《上邪九城书》 第一章 椒图之乱 上邪异世,没有国,大陆上被九座城池分割统治,并以龙之九子命名,螭吻(chi'wen/chi'wei)、囚牛(qiu'niu)、狻猊(suan'ni)、蒲牢(pu'lao)、赑屃(bi'xi)、椒图、饕餮、睚眦(ya'zi)、狴犴(bi'an),九城相辅相生,各自为政。 因为地域原因,九个城池属地资源各有优劣,却唯独有一城富饶昌盛,凌驾于八城之上与世无争,人称椒图。 椒图人善渔牧,勤奋好学,农业与工业都十分发达,乐善好施,终日喜乐的歌颂着仿佛能够延绵到永世的太平,却不知,这竟然会是一切祸端的开始。 上邪百年归元,椒图城上下安居乐业,恰逢椒图城的城主诞下子嗣,喜闻乐见的同时,故定于百日后设宴王城,与椒图子民同乐,也邀来了其他八城同贺。 这本来是一件可以记入史册的乐事,结果却硬生生的演变成了上邪史书上最惨绝人寰的战乱,即使是百年之后都不忍直视。 八城之主以椒图屯兵积粮,意图兵变上邪,妄想称帝霍乱苍生为由,趁着椒图少城主百日宴席之际潜入,杀了椒图城一个措手不及,原本的太平顿时陷入兵荒马乱。 虽然椒图城士兵拼死反抗,却终究抵不过八城兵力的早有预谋,一时之间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椒图城的城主被擒拿至城门斩首,乱了椒图军心的同时,也不忘派人追击逃走的城主夫人及刚满百日的少城主。 虽然有同行保护,却终究抵不过八城千军万马的围剿,于贯穿上邪的腾河边上,城主夫人与少城主连人带车坠入滔滔河水,死不见尸。 与此同时,兵荒马乱的椒图王城,于藏书阁内燃起熊熊大火,很快的就蔓延至整个王城,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拉长了后山奔逃的 身影,夹杂着混乱的哭喊和凄厉的嘶鸣,椒图城彻底沦陷。 王城的大火焚烧了三天三夜,白骨化成了灰,最后在八城士兵的逼迫下,由椒图人挑担撒入腾河,一时之间哀鸿遍野,痛不欲生。 那一刻,整个椒图城都陷入绝望的深渊,而八城为了斩草除根,将椒图城城主上官一族满门抄斩,牵连九族,所有反抗势力都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遭到镇压,也因此引发了无数惨烈的悲剧,却终究无法阻止椒图城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了历史。 同年十月,在地处大陆中心的赑屃城内,八城同盟议会将椒图一分为八,共享资源的同时,也互动了经济。自此,椒图城被分裂划入八城版图,由八城各派执政管理分割属地,设为郡守,各自执政。 郡守到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所有椒图子民驱逐至荒野,剥夺户籍的成为流民,反抗者格杀勿论。 荒野之上,恶劣的环境伴随着无法平息的怨恨,埋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同时,也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残破的寺庙里,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听得人心惶惶,旁人忍不住议论纷纷的探头探脑,却都因为守在帘布前的男人而不得不收敛。 终于,在一声惨叫过后,帘幕那边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守在帘布前的男人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是个美人胚子呢!”接生的稳婆上了年纪,蓬头垢面的找来一块干净布子,小心翼翼的怀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抬头看到男人愣在原地,不由得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给我……”看到稳婆走开,躺在地上的年轻女子不由得发声呢喃,努力的想要伸出手,却无力抬起的只剩下眼中祈求。 回神的男人从稳婆怀里接过孩子,走过一片狼藉的蹲在女子面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女子旁边, 那一刻,女子脸上欣喜的打量着身旁孩子。 “我的孩子……”女子颤巍巍的伸手想要抱住孩子,结果只是碰到就花费了仿佛毕生的力气,让男人看的直皱眉头。 指尖的软绵,让女子忍不住呢喃着落下泪来,同时也引来了不远地方稳婆的注意。 “哎呀,别哭啊!留着点体力说不定还能喂口奶呢!”稳婆走过来说了这么一句,在男人抬头瞪她的时候吞了口唾沫,却还是硬着头皮示意对方跟她走到角落。 男人眼神闪过一抹疑惑,望了一眼地上女子,最后在稳婆不停的示意下,还是跟着走了出去,站在帘布后,稳婆望着男人叹了一气。 “虽然孩子是生下来了,可是……”稳婆望了一眼帘布后,一脸戚戚然的表情。 “可是什么?”男人眉头紧皱的望着稳婆,暗自将双手握成了拳头。 “如果是以前还好,现在这样的条件,别说调理身子,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我看她那个样子,恐怕今夜都熬不过去,你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刚出生的小孩,恐怕也不是个事。”稳婆说着抬头望了一眼男人。 “听说城里窑子在收人,以后要是长的标志,也算有个出路,实在不行,也可以到大户人家为奴为仆……!”稳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手掐着脖子扣到了墙上。 旁人因为男人的举动而引起不小的骚动,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一来威慑于男人骇人的表情,还有就是男人好像会点功夫,所以无人敢轻举妄动。 “我,我也是为了你好,那样至少还有一条活路,不然你一个男人……”稳婆虽然惊慌,却还是哑着嗓子苦口婆心的想要劝说。 “滚!”男人狠狠咬牙的甩手,在把稳婆丢出去的同时,人也揭开帘布走了进去,留下稳婆好不容易才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 “你就 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如今这世道,已经不像从前了。”稳婆不死心的站在帘布后喊话,男人却充耳不闻的只是蹲在地上望着女子狠狠咬牙。 那张脏兮兮的脸,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容光满面,明明是个妙龄的美丽女子,却硬生生变成了这副乞丐婆子的模样,眼中的怜惜纠缠着愧疚,让男人心中充满了悔恨。 “林大哥?”女子的低声呼唤让男人回过神来,然后凑近应了一声。 “夫人。” 男人的靠近让女子望着他扯了扯嘴角,扭曲了表情的同时,眉头也越皱越紧,费了很大的力气,这才幽幽的说了一句。 “是个漂亮的孩子呢!”女子呢喃着望了一眼身旁的孩子,想要伸手环抱,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动。”男人把女子按住,然后动手把身边的污秽全都丢到角落,同时抱着孩子换了个姿势靠在女子怀里,把对方的手也搭在了孩子身上。 女子满足的溢出一声呼吸,脸上温柔的神情仿佛开出了花,让男人看得心里一疼。 “林大哥,我刚才好像看到姐姐他们了。”女子扯着嘴角想要微笑,却扭曲了表情的让男子用力将手握成握拳。 “嗯!”男人低声应着,四下张望想要找块干净的布子擦拭女子疲惫的面容。 “我想他们了……”女子说着湿了眼眶,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滚落,男人却一言不发的望着,如鲠在喉的说不出一个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对我们呢?”女子望着男人不停追问,可回应她的却始终是一阵沉默。 没有人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没有人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可事情发生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呢?以一敌八本就胜算渺茫,如果不是,他们也不会…… “林大哥,我想求你个 事。”就在男人心中愤然的时候,女子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毫不犹豫的回应,男人一脸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表情,让女子看得心里一暖,面上表情也跟着一柔。 “照顾好这个孩子,照顾好她。”原本止住的泪水,在看到旁边孩子的时候,女子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我答应你!”想也没想的应承,男人始终如一的心意,让女子望着她咬了咬唇,脸上隐约有着愧疚。 总是这样,只要是她说的,这个男人就从来不拒绝,待她如兄长,却又总是有所保留,而她的假装,始终残忍。 “对不起。”喃喃的,女子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望着旁边的孩子,只得在心里承认自己的自私。 “别说话了,省着点力气。”男人好像没听见那三个字一样,低声的安抚。 “恐怕,已经不需要了。”听到男人话的女子微微一笑,即便如今污秽缠身,依旧能够看出曾经倾城的模样。 “夫人!”看女子缓缓闭上眼睛的样子,男人不由得紧张的大喊。 “姐姐好像来接我了。”女子呢喃着,拂在孩子身上的手一点点的滑了下去,男人看见急忙将手握住的大叫。 “夫人?夫人!嫣儿——!”察觉女子意识的流失,握着的手也变得无力的垂落,男人忍不住抱着女子大叫起来。 可是,不管他怎么呼唤,女子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只有地上婴儿的啼哭,回应了他悲怆的呐喊。 “嫣儿——!”堂堂七尺男儿,抱着怀里女子哭得肝肠寸断,眼泪奔流的仿佛整颗心都跟着一起死去。 犹记得那年三月春早,她被他领进城,巧笑嫣然的目盼生花,惊艳了他的整个生命,却终究只能放在心底。 那王城深处,有她心爱的姐姐,有她深爱的男人,有她憧憬的一切,却独独……没有未来。 第二章 十年生死 上邪归元十年,异世由九城改为八城各自为政,另有富饶的八郡守,由八城共同执政,为了各自城池的繁荣富饶,大兴土木,开山凿田,农耕织染…… 相比城池的锦绣繁华,荒野上的流民聚集地却少有喜乐,每天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使如此,却依旧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这一天,流民村的广场上依旧蹲满了想要找事做的人,在工头举着牌子走上台前,众人已经蜂拥而上的推荐自己。 这次招收的是壮丁,要去山里采矿,因为工作异常辛苦,而且非常危险,所以经常死人,也经常缺人,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前赴后继的想要被挑上,不为别的,只为工钱比其他地方要高很多,相比被送去窑子的人来说,也要体面一些。 工头像是挑选家禽一样的用手指点,被选上的一阵欢喜,却在与家人对视的时候蒙上一片哀愁,为自己生死未卜的命运,还有注定的结局。 没被选上的各自唏嘘,面对家人的宽容,也只能赔个笑脸,另谋生计。 和富饶的城池不一样,流民村里都是没有户籍的人,每天都挣扎在生存的死亡线上,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上演,却始终与幸福无关。 因为是流民,所以连群居的地方都要上税,什么土地使用税,开荒都有劳务税,那就更不要说狩猎的杂务税了。 所以,比起广场上那些命运多舛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税赋,无法承受的结果,更让人觉得恐怖。 “你们干什么?不要带走我的女儿,不要带走她!”腿脚不便的妇人,匍匐在地上伸手,哭喊着想要抓住被带走的妙龄少女。 “娘!娘!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少女哭喊着垂泪,想要回到母亲身边,却因为被人绑架而无法做到。 “哭什么?交不上税,还想赖着不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带头的人一巴掌打在少女脸上,留下了猩红的印子,然后扭头望着地上妇人。 “这是狴犴城的属地,要想留在这里就得缴税,没有税钱就得滚蛋,你应该庆幸你还有个女儿能够抵押,不然你现在就得从这里滚出去!”说话的人哼了一气,然后挥手就要把人带走。 “求求你,不要把我带走,我娘腿脚不方便,我走了的话她要怎么办啊!钱我会赚的,我会努力做绣件,会去打猎,会……”少女挣脱着跪在地上抱住对方大腿哀求,结果却被人一脚踢开。 “你绣个东西才多少钱?打猎你会吗?还不如去城里夜盈楼陪大老爷们喝酒呢!如果运气好的收进房,你老娘说不定也能跟着飞上枝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话的人一脸不要不知好歹的表情,让少女听得连连摇头。 “不行,我女儿不能去那种地方!不能去啊!”妇人更是急红了眼,那夜盈楼是什么样的地方,谁不知道啊?好好的姑娘家进去,生不如死啊! “谁管你!”带头的人说着一挥手,跟着就要把人带走,那一刹那的哭喊,听得人心酸楚,围观的人却谁都不敢上前阻止。 朝不保夕的自己,哪里还有闲情去管别人?能够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住手!” 就在哭声响彻的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大喝,跟着就见人群慢慢散开的空出一条路来,很快,就看见一辆牵马的货车摇晃着靠近,后面还跟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因为车队的出现,人群里顿时传来一阵喧嚣,原本哀戚的众人,脸上全都布满了惊喜,并很快把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人团团围住。 “林商头,你可回来了!”年长的人眼眶湿润的望着眼前高大的人影,握着对方的手拍了又拍,仿佛看到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大叔!”年少的孩子也都围了上 去,一个个撇嘴却没有哭的拽着对方衣服。 林孝荀沉默着,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他只是望着周围的人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跟着向前走去。 “哟!这不是林商头吗?这次又是去哪做的买卖?”原本还想带着少女离开的人,看到林孝荀的时候眼睛一亮,然后笑着说了句。 “吴管事,还没到收税的日子吧!你来的这么勤,该不会是听说我们要回来了吧?”林孝荀没说话,倒是他身后走出来的英朗少年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方宿。”听到说话的林孝荀喝了一声,然后扭头望向吴管事。 “你明天把税纸拿过来,我把该缴的给你准备好。”林孝荀废话不多的直奔主题,同时从腰里拿出一点碎银塞到了吴管事手里。 “这以后的事情说不准,郡守大人说了,虽然你总是很准时,不过,该收的还是得收,没问题吧?”吴管事笑着把碎银子往怀里一塞,然后说了句。 “先把税纸拿来吧!”林孝荀没说什么的拦住了想要上前的方宿。 得到林孝荀的回答,吴管事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回头对抓着少女的人使了个眼色。 “行,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会再过来找你。”吴管事说完这句话,领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流民村,面对周围仇恨的视线,一点都不以为意。 “娘!”获得自由的少女急忙冲到母亲身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旁人的帮助下把妇人扶起,带到旁边凳子上落座。 “没事吧?”方宿走近望着少女还有妇人询问。 “没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妇人眼眶含泪的望着方宿抿嘴。 “税钱,税钱我会努力干活挣回来的。”少女擦拭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眼神坚定的脸上满是倔强。 “傻丫头,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总会有办 法的。”方宿说着拍了拍少女的头。 “于大娘,你跟清雨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方宿说着笑了笑,阳光温暖的让后者看得直点头。 “那我回头再过来帮忙!”清雨把于大娘扶起来的同时说了句。 “好。”方宿应了一声,然后挥挥手,转身走进忙碌的人群。 外出大半年的商队,带回了能够维持整个流民村生计的物品,可是算上税赋,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完过冬天,在把东西全都分下去之后,商队的几个负责人全都聚集到了村外深山里的一个小楼内。 “林大哥,入冬前要不再出去一趟,你觉得呢?”算了算这次的营收,有人觉得还是有差,恐怕还得再跑一趟商。 “那年前就回不来了。”有人皱眉说了句。 “我们这样的,还过什么年啊?而且过年的时候,东西反而比较好卖,价钱也好一些。”有人自嘲的笑了笑,却说了句大实话。 “价钱再好,也比不上城里,我们这个说的好听叫买卖,实际上不过就是帮那些商家运货,赚的都是一些微薄的辛苦费,说不定连人家一成都不到。”有人不甘心的哼了声。 “那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吧!听说今天又有好多人被带走了,如果不找条活路,以后……”说不下去的顿在原地皱眉,咬牙切齿的心有不甘。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这样光是能够留在这个地方,就已经拼尽全力了。”那高额的土地使用税,随着流民村的人越来越多,使用面积也越来越大,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谈论,就已经是奢侈了。 “所以才要更努力啊!如果再去跑一趟,大家明年说不定都会好过一点。”就算只是多吃一口白饭,多吃一块肉,那也足够了。 “可是近冬的货物要去很远才有的买卖,特别是野兽皮毛,以鸱吻城为最,但是 鸱吻城地域最远,还终年积雪,恐怕……”有人犯难的低下了头。 “那就去近一点的地方,狴犴城不是也有吗?” “可是狴犴城供应有限,周边的需求量又比较大,竞争难免会很激烈,我们这样的,恐怕也赚不到什么。”毕竟他们是流民集众,和那些正规商户还是有差别的,到时候真的只是帮运,那能赚的可能连皮毛都算不上。 “可是……”有人还想说话,却看到林孝荀举起手,于是所有人都住了口。 “等明天看到税纸再说吧!”林孝荀抬头望了众人一眼,众人面面相是,倒也没反对。 “也对,要是明年的税赋不多,就算不走这一趟,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就怕狴犴郡守狮子大开口。” “明明是年后的税赋,非要我们年前交,也只有他们干得出来了。” “可不是!” 众人议论着,然后接受了林孝荀的提议,如同来时一样鱼贯的走了出去,等到众人离开后,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爹?你们谈完了?”随着说话的声音响彻,门外走进来一个半大小孩,面容俊秀的眼神清亮。 “嗯!”林孝荀应了声,然后招手,得到回应的小孩嬉笑着跑近,然后扑进林孝荀怀里。 “这次会待多久?”小孩望着林孝荀眨巴眼睛。 “还不知道。”林孝荀拿过桌上的山果,一手捏碎了坚硬的外壳,把里边的果肉掰出来递给怀里小孩。 “又不知道啊?”小孩皱眉应了句,然后把手上的果肉放进嘴里用力嚼吧。 “你想留下?”林孝荀微微皱眉的问。 “不是,这么久都没回来,家里都是灰,要是待的时间不长,我就不想打扫了。”小孩有些偷懒的吐了吐舌头,让不拘言笑的林孝荀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随你。”林孝荀有些宠溺的拂过小孩头顶。 第三章 夜半诡声 “林叔,你这样惯着君儿不好吧?就不怕把他惯坏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门的方宿,望着林孝荀溺爱的动作摇头说了这么一句。 “方大哥!”看到方宿出现,君儿眼睛一亮的跳起来,离开林孝荀怀抱的扑到方宿身上。 “你小心点,不知道自己重啊?”方宿故意调侃的皱眉,结果换来君儿不悦的一眼。 “你才重呢!爹说这叫孩儿胖,小孩子都这样,以后就不会了!”没好气的反驳,君儿哼了一声的走回林孝荀身边。 “是是是,是我口误,那我过门是客,你这么知书达理,是不是该给我倒杯水啊?我忙了一下午,都快要渴死了。”方宿故作难受的皱眉捂着嗓子。 “刚回来,哪有水给你喝!”君儿虽然嘴巴上抱怨,却还是转身往门外走。 “等着吧!忍不住就跟爹喝酒啊!”君儿走到门口回头,嬉笑的望着屋子里方宿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这臭小子!”来不及呛声的方宿,只能没好气的嘀咕了句,毕竟他不能喝酒可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他也很是无奈。 “行了,坐吧!”林孝荀望了方宿一眼,示意对方落座。 看到林孝荀正色的样子,方宿急忙走近的坐到旁边,同时小声的说了一句。 “东西已经给清雨她们了。”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忙完出现在这里的方宿,私底下其实去办了别的事情。 “地方呢?”林孝荀抬头望了一眼方宿。 “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这样应该能够满足需要,明年规模大了,树也该稳活了,到时候再搬地方。”方宿如是的回答。 “嗯!”林孝荀应着,然后拿过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林叔,你觉得这事能成吗?”方宿有些担心的望着林孝荀。 养私蚕这种事情,虽然没有明文的律法规定不可以,但是针对他们的养殖税恐怕也不会少,但不管有多苛刻,至少能够解决他们的穿衣用度,不至于再为过冬而苦,总 是好的。 “事在人为。”林孝荀低声的回应,虽然说的无意,语气里却透着坚定。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清雨她们多留心的,今年不行,反正还有明年。”方宿说着笑了笑,让林孝荀抬头望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方大哥!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啊?”君儿从门外探头进来问。 “不了,我先回去了,晚上去清雨家吃。”方宿说着站起来笑了笑。 “哦!”皱眉应了声,君儿嘀咕着什么的转身走了出去。 “林叔,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吴管事那边要是过来了,我再通知你。”方宿望着林孝荀说道。 “嗯!”林孝荀应着,然后挥手,方宿点了点头的走了出去。 等到方宿离开后,君儿从门外走了进来,看林孝荀独自坐在桌前喝着酒,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爹,我们来打扫吧!”君儿走过去望着林孝荀嫣然一笑。 “……好。” 离家大半年,屋子里落了很厚的一层灰,虽然只是大概的打扫,却花费了不少时间,而且还很累人。 吃过晚饭以后,君儿随意擦洗了一下就回房间躺下了,连日的赶路加上回来以后的劳务,让他很快的就睡了过去,连床边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人都不知道。 深更半夜的只有手上烛火摇曳,映照着林孝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目光如棱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君儿。 “这就是君主儿?”站在旁边的人小声问了句,颇为年轻的脸上有着好奇。 “越长越俊俏了!”年龄稍长的男人,凝着表情淡淡说了句。 “已经等不及想看他长大以后的样子了,也不知道会像谁多一些。”有些清瘦的男人笑了笑,语气颇为期待的望着君儿打量。 “像谁都好,最重要的是能够平安长大。”这世道能够奢求的并不多啊!有些富态的男人说着叹了一气。 “出去吧!别吵醒了。”林孝荀拿着烛火说了句,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君儿也跟着翻 了个身。 顺手帮着掖了下被角,林孝荀回头示意众人跟他出去,于是一行人鱼贯的走出,然后进了林孝荀的房间。 “坐吧!”林孝荀招呼身边的四个人一起落座,昏暗的灯光下,终于看清了众人表情。 “这次去了哪几个地方?”清瘦的男人才落座,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从赑屃去了趟饕餮。”林孝荀如是回答。 “有找到吗?”年长的男人望着林孝荀,不拘言笑的脸上难掩在意。 默默的摇了摇头,林孝荀的回应让所有人都静默在原地,失望的表情毫不掩饰,让年轻的男子忍不住开口。 “哎呀!没找到就再找找呗!反正还有君主儿在呢!”这无所谓的说话,让年长的男人抬头瞪了他一眼。 “蒙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有些富态的男人望着蒙梁眯起眼睛。 “我又没有说错!萧禹不也是这么想的吗?”蒙梁说着望向一旁清瘦的男子,后者只是笑了笑的耸肩,没有说话。 “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君主儿是……!”富态的男人还想说话,结果却被人厉声喝断。 “胡季!”年长的男人皱眉瞪着胡季,后者看了看他,嘴巴张了张的倒也没再说话。 “段大哥,别紧张,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避讳的,林大哥你说呢?”一直没说话的萧禹回头望向林孝荀,在对方抬头的时候笑了笑。 “段离,之前交代你办的事情呢?”林孝荀没有回答,而是望着不拘言笑的段离问话。 “睚眦城的城主病重,恐怕时日不多了。”段离望着林孝荀如是回答。 “病重?我还以为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会祸害万年呢!”蒙梁有些惊讶,却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胡季不以为然的哼了一气。 “这么说来,睚眦城的城主要换人了?”萧禹眉一挑的望着段离,脸上表情有些玩味。 “年前应该会登基。”段离望了萧禹一眼,知道这人 脑子灵,此刻恐怕也在心里也有着算计。 “听说睚眦城的少主子今年也不过二十,也就跟我一般大,这睚眦城该不会步上我们的后尘吧?”蒙梁有些好奇的望着众人,这么年轻的城主,还不得被其他几个城池的老怪物生吞活剥啊? “你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吧!我们的少主子还没找到呢!”胡季没好气的望着蒙梁,一脸对方不务正业的表情。 “这有什么?我们不是还有君主儿在吗?都这么多年了,找不到不就意味着已经……!”蒙梁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林孝荀一巴掌打在桌子上的声音而顿在原地。 被林孝荀如同寒光一样的视线扫过,蒙梁不由得打了个机灵,后背发寒的干咳了两嗓子,然后往旁边的萧禹身边靠了靠。 有些好笑的望了一眼蒙梁,萧禹嘴角微扬的望向冷着脸的林孝荀。 “林大哥,既然睚眦城年前会这么热闹,不如就应了那些商头的说法,我们过去看看也没差,说不定有人会跟我们想的一样呢?”萧禹笑着建议。 “你是说少主子他们吗?”胡季忍不住有些期待的望着萧禹。 “睚眦城的城主换人,这么大的事情,相信其他城池也会聚首,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对和我们有一样想法的人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不是吗?”就算不能动手,情报还是要的。 萧禹望着林孝荀,见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也只是望着,并不打扰。 “去安排吧!”过了一会儿,林孝荀抬头望着段离,后者没说什么的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也去准备准备!”蒙梁眼睛一亮的望着林孝荀。 “你要准备什么?”胡季没好气的皱眉望着对方。 “准备去睚眦啊!”蒙梁理所当然的说法,换来众人齐刷刷的一眼。 “谁说让你一起去了?”胡季翻了个白眼的望着蒙梁。 “耶?!”蒙梁瞪大眼睛望了一眼胡季,然后扭头望向林孝荀。 “林叔!”蒙 梁语气里满是殷切的期盼,脸上有着孩子气的撒娇,让林孝荀望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然后说了句。 “你看家。” “啊——啊啊啊!怎么这样?这种事情让胡大哥做啦!”蒙梁不甘心的叫道,结果却被萧禹敲了一记响头。 “小声点,你是要把君主儿吵醒吗?”没想到连萧禹都对他动手,蒙梁委屈的撇了撇嘴,却没再说话的扭头望向一旁。 望着不甘心的蒙梁,萧禹摇了摇头,然后望向林孝荀。 “我陪蒙梁一起留下吧!年前村子里应该会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正好可以帮上忙。”听到萧禹也会一起留下,蒙梁不由得有些安慰的回头望着对方咧嘴一笑。 林孝荀点点头算是答应,然后望向胡季。 “我趁机会和其他城池的人联系,把之前没能安排的事情,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睚眦城身上的时候,尽快安排了。”胡季心里很明白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 “辛苦了。”林孝荀低声说着。 “那也没有外边的人辛苦。”胡季说着低下头,众人也不由得保持了沉默。 像他们这样的已经算是幸运,如今的上邪大陆,除了八城的富饶,像他们这样被剥夺了户籍的流民,能够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虽然有心想要改变现状,却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想要拯救这苍生,却始终势单力薄的只是保护身边人,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心力。 “若是这次能找到就好了。”段离望着林孝荀,说出了所有人的心愿。 “是啊!要是能找到就好了。”胡季也忍不住应了句,却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声。 “会找到的。”林孝荀语气坚定的说着,就像他脸上笃定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里来,却始终愿意相信。 就在众人心怀期待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丝声响,这让众人对望一眼,不需要林孝荀出声,所有人都在瞬间从房间里跳出窗外,就连富态的胡季都身手十分矫健的跳了出去。 第四章 日常 “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君儿,揉着眼睛推门而入。 “嗯?”坐在桌前的林孝荀抬头望着对方。 “爹,你在和谁说话呢?”君儿打量了一下只有林孝荀的房间,一脸没睡醒又十分困惑的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醒了?”没有回答君儿的问题,林孝荀只是望着对方问了句。 “我好像听到好多人在说话,有点吵,然后就醒了。”君儿打了个哈欠的走到林孝荀身边,手脚并用的爬到对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是做梦了吧!”林孝荀扶着君儿防止对方往下滑落。 “可能是。”不以为意的回应,君儿窝在林孝荀怀里闭上眼睛,一副准备随时睡去的样子,让林孝荀低头望了他一眼。 “睡吧!没事的。”林孝荀如是说着,然后望了一眼窗外,跟着挥手灭掉了桌上的烛火。 “嗯……!”淡淡的应着,君儿很快就在林孝荀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 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躺到床上,林孝荀也跟着闭上了眼睛,等到均匀的呼吸从屋子里传来,躲在窗台下的人才迅速的跑进树林。 “都怪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胡季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蒙梁。 “我哪知道他会醒啊!”蒙梁一脸委屈的回应。 “君主儿什么都不知道,以后还是注意点的好。”萧禹也忍不住说了句。 “连你也说我!”蒙梁委屈的望着萧禹撇嘴。 “说你是为你好!免得一天到晚就知道闯祸。”胡季说着哼了一声。 “我哪有?!你不要血口喷人!”蒙梁受不得这般冤屈的大声反驳,结果被随后的段离拍了一记脑门。 “吵死了。”段离冷不丁的一句,让蒙梁抬头望了他一眼,虽然表情憋屈,却也没再说什么的闭了嘴。 四个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悄的消失在山峦,没有人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等到太阳从天边露出一丝光亮,公鸡也开始打鸣的时候,新的一天,开始了。 君儿早早的就起来了,在厨房里烧了水,然后开始煮面,炊烟袅袅的映着山峦,别有一番静怡的美,让站在大门口的林孝荀,望着眼前明亮的阳光微微愣了下神。 “爹?爹!”端了碗走过来的君儿,望着发呆的林孝荀喊了好几声。 “嗯?”林孝荀回神望着君儿,目光迷离的望着那张俊俏的面容,小小的身子仿佛还能看到他蹒跚学步的模样,结果十年眨眼就过了。 “你在看什么啊?”君儿有些好奇的望着林孝荀,然后顺着对方视线也望了一眼远方。 “没什么。”伸手摸了摸君儿的脑袋,林孝荀接过对方手里的碗,然后转身走进房屋。 伸手拂过头顶,君儿嘀咕了句什么的也跟着走了进去。 吃过早饭的两个人,林孝荀陪着君儿看了一会儿书,然后拗不过君儿的开始教他打拳,虎虎生风的模样,让林孝荀看得有些惊讶。 “爹,怎么样?”君儿有些得意的跑到林孝荀面前。 “谁教你的?”林孝荀自认没有教过君儿这些东西,所以问了句。 “当然是你教方大哥的时候我偷学的,谁让你们都不教我!”君儿没好气的撇嘴。 只是看过就会了吗?林孝荀在心里惊讶着,却没说什么的伸手整理了一下对方衣服。 “你就算不学也没关系的。”把君儿因为打拳而变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林孝荀低声的说着。 “怎么没关系?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好自己,还能保护好你们了!”君儿头一昂的说得好不认真,听得林孝荀心里一暖。 “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而我也会舍命保护好你,林孝荀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那怎么成?我也要像爹这样,保护好身边的人,让他们有衣服 穿,有东西吃,还不用被人欺负!”君儿雄心壮志的模样,看得林孝荀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你高兴就好。”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林孝荀一如既往的宠溺着。 “那……!”君儿高兴的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院子外边传来喊声。 “林大哥!林大哥!”喊话的人声音有些慌乱,跟着就看见院门被人用力推开,有些气喘吁吁的望着林孝荀大叫。 “林大哥!不好了,山下边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的林孝荀皱起眉头,一扫刚才的温柔,面容冷峻的走到院门口。 “爹!”君儿也跟了过来,拽着林孝荀的衣服抿唇。 “放心,没事的。”林孝荀说着想要松开君儿拽住他的手,却看到对方更加用力的握紧,望着自己摇了摇头。 那一脸担忧的模样,怯怯的让林孝荀看得心里一紧,忍不住将容颜与记忆重叠的他,拽着君儿衣服把人抱了起来。 “在哪?”林孝荀问着前来传话的人。 “在广场边上。”说话的人余音未落,林孝荀已经飞身消失在视线,看得人目瞪口呆的同时,回神之后急忙也跟着跑下山去。 山下的流民村里气氛有些紧张,头天才来过的吴管事被人团团围住,他却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人找了张凳子过来落座。 围住他们的人群议论纷纷,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充满愤怒,如果不是方宿在旁边拦着,说不定已经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林孝荀带着君儿出现在人前。 “林叔!”率先反应过来的方宿喊了一声,望着走近的林孝荀一脸难色,眼中同样有着愤懑,却始终隐忍。 “林大哥!” “林大叔!” “林商头!” 看到林孝荀出现,众人不由得开口打招呼,然后七嘴八舌的说着情况,吵杂又混乱,让君儿忍不住往林孝荀怀里躲了 躲。 “大家都静一静,既然林叔来了,就不会有事了,大家别着急,听听林叔怎么说啊!”看场面有些失控,林孝荀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方宿忍不住举手大声的喊了句。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慢慢安静下来,而林孝荀只是冷着脸把怀里君儿交给方宿。 “爹?”离开林孝荀的君儿有些不舍,脸上忧心的望着对方。 “没事的,我先带你去找清雨,晚点过去接你。”安慰君儿的是方宿,抱着他拍了拍后背,然后望着林孝荀点了点头,跟着就把人抱走了。 看到方宿把君儿带走,林孝荀这才扭头望着被众人围住的吴管事。 “林商头,你可来了,跟这些刁民根本说不清楚,你看着办吧!”吴管事一副都交给你的表情,好像林孝荀是他手底下的人一样。 “怎么回事?”没有理会吴管事,林孝荀回头望着身边的人,而那些和他一起跑商的商头,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递出了手上的税纸。 “太过分了!你看看这些!”人群里小声的议论充满了对事件的不满,而林孝荀只是拿着手上的税纸一页页翻看。 流民因为没有户籍,所以没有居所,如果想要在一个地方定居,就要交付高额的土地使用税,这块地方是林孝荀他们为了安顿身边的家人和投靠的流民而租赁下来的,每年都要上缴高额的土地使用税。 为了生活,不得不产生的还有农业税,也就是开荒的劳务税,还有狩猎的杂务税,做买卖的交易税等等。虽然每家每户谋生的方式都不一样,为了方便,所以都算到了一起。 原本就高额的税赋,迫使很多家庭不得不选择最简单的劳力买卖,这样除了土地使用税,就不需要其他支出了,不过,也有像林孝荀这样,接受税赋,然后努力谋生的人。 虽然早就知道要 支付高额的税赋,也知道有些税赋名目不可理喻,但为了生存,他们只能选择妥协,可谁能想到,妥协的结果,竟然是无止境的压迫。 “林商头,我们根本就不是狴犴城的子民,为什么还要为狴犴城上贡?!开荒收个土地使用税也就算了,明明是我们从无到有的付出,还要交个什么劳务税,现在好了,开荒的收成还得上贡!凭什么?!” 这句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也在很多人心里产生了共鸣,一时之间不平的声音响彻,也让林孝荀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林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回来的方宿,忍不住喃喃的喊了一声。 “君儿呢?”林孝荀头也不抬的问。 “在清雨家。”方宿如是回答。 “嗯。”林孝荀应了声,然后走到吴管事面前。 “贡品没办法,之前没说,现在没准备。”林孝荀望着吴管事一脸冷凝,换来对方淡淡的一眼。 “没有?!这话好像不应该从林商头你的嘴巴里吐出来吧?”吴管事眉一挑的望着林孝荀,然后有些危险的眯起眼睛。 “还是说,你想现在就打包东西走人?我倒是不介意,反正,看上这块地方的人还多着呢!”吴管事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怎么可以这样?马上就要秋收了!现在走的话……!”家里有着农作的人家,忍不住瞪大眼睛的说着,然后望向林孝荀。 “可是那些需要上贡的东西,今年入夏受灾,本来就欠收,我们这里要是再交出去了,明年要怎么办啊?”如果只是平常作物还好,偏偏是今年入夏受灾的作物,他们现在攒着的可是明年的种子啊! “还有织物,现在要是交出去了,冬天可怎么办啊?”众人有口难言的望着林孝荀。 “入夏受灾,不是应该减赋吗?”林孝荀抬头望着吴管事。 第五章 远商 “减赋?!”吴管事眉一挑的望着林孝荀讪笑。 “受灾又不是我让你们受的!凭什么要减赋?!”吴管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得众人一脸气愤。 “若是要像狴犴子民一样上贡,难道不应该像狴犴子民一样享有减赋的恵策吗?”林孝荀眉头紧皱的望着吴管事说道。 “上贡是上贡,你在我们狴犴城的土地上生活,按照狴犴城的规矩上贡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恵策,你们不过是流民,有什么资格享受?”吴管事望着众人扬眉,莫名的优越感看得众人差点冲上去,还好林孝荀挥手拦住。 “林大哥!”气不过的众人大叫,不敢相信对方这种时候还能忍。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因为恵策不能征收狴犴子民的税赋,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最后那些东西有多少会被送去狴犴城,谁都不知道,说不定都进了你们自己的腰包!”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的吴管事大喝,脸上表情也变得难看的跳起来。 “说就说!我们本来就不是狴犴的子民,凭什么要上贡?还有!这里原本都是我们的土地,是椒图的!要不是你们蛮横抢夺,我们……!” “够了,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吴管事打断对方说话,挥手就要抓人。 “林商头,你想造反吗?”看到林孝荀拦在面前,吴管事眯起眼睛把人打量一遍。 “不过就是上贡,你把人抓走了,谁给你准备贡品?”林孝荀冷眼望着吴管事。 “这么多人,别说少他一个,就算少个百八十的,也没差吧?”吴管事冷笑的望着林孝荀,脸上表情透着残忍。 “你……!”有人还想反抗,结果被林孝荀瞪了一眼,方宿也在旁边帮忙拦住,这才没有引起群怒。 “那就要看你想要贡品多些,还是想要人命多些了。”林孝荀不置可否的望着吴管事,面无表 情的冷着脸。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瞪视着,谁也不让谁。 最后,率先开口的是吴管事,在林孝荀如棱的视线下哼了一声,然后挥手把人叫回身边说了一句。 “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如果东西不齐,就全部给我滚蛋!”吴管事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然后瞪了众人一眼。 “什么?三天?!别说不交,就算要准备,三天也不够啊!”人群里爆发出来的愕然和埋怨,瞬间掩盖了整个广场。 “现在是准备的问题吗?是还要不要活的问题!东西都给出去了,我们要怎么办?明年的播种怎么办?”光靠秋收那点作物,能不能过冬都不知道,结果连唯一的那点希望都要被剥夺,那还有什么盼头? “明明就是灾年啊!”有人哀怨的叹着气。 “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逼我们去死嘛!”有人气愤的大叫,瞬间引来诸多附和,然后齐刷刷的瞪着吴管事,恨不得能把人吃了。 “别搞错了!天灾是我造成的吗?是这个天要亡你们!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吴管事表情嘲弄的望着众人冷笑。 “你说什么?!”气不过的人想要上前,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被林孝荀伸手拦了下来。 “林大哥!” “林商头!” 众人咬牙切齿的望着林孝荀,不敢相信他这个时候还要忍,却又碍于对方威严的不敢妄动,一个个憋了口气的杵在原地。 “七天,七天内给你准备好。”林孝荀望着吴管事如是回答。 “七天?太长了,最多五天。” “那就八天。”林孝荀毫不客气的反而把时间延后,看得吴管事狠狠咬牙。 “六天,最多六天!”吴管事吼了一嗓子。 “十天。”无动于衷的林孝荀冷声回了这么一句,波澜不惊的看得吴管事用力一跺脚。 “好,七天就七天!话是你说的,如果做不到,到时候可别怪我 带人来收地,把你们统统都赶出去!”吴管事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林孝荀,没给对方在说话的机会,带着人转身离开了流民村。 “林大哥!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答应啊?东西都给出去了,我们要怎么办啊?”看到吴管事离开,所有人都围着林孝荀说道起来,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得林孝荀抿紧唇。 “大家别着急,林叔一定有办法的,这几天先把东西准备一下,回头我们再商量看看以后怎么办啊!”方宿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句。 “还回什么头啊!辛苦一年,全打水漂了!”不服气又不甘心的说话,顿时引来一阵议论,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方宿不由得望着林孝荀,脸上表情同样忧心。 “妈的!实在不行就跟他干!反正都要活不下去了,怕他干什么!”一人出声,气愤填膺的马上引来呼声,同仇敌忾的样子,看得林孝荀眉头紧皱。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要怎么和人对抗啊?”有人不确定的问了句。 是啊!他们什么都没有,要怎么和拿了刀剑的人对抗呢?加上谁身边没有几个老弱妇孺的亲人在,怎么可能像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呢?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的偃旗息鼓,而林孝荀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了句话。 “没事,最多,不过是再跑一趟商罢了。” 虽然跑商赚的钱,大部分都要交税赋,但多少还是有些盈余,如果眼光好,会抬价,说不定还能赚的多一些。这几年跟着林孝荀走南闯北,身边人都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才会跟着他,守着这个流民村,却发现他们不管怎么努力,那些人总有办法打压,根本不给他们抬头的机会。 “混蛋!那些该死的王八羔子,以后不要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屋子里围坐的人,气愤难平的将手握 成拳头。 “行了,冷静点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气也没用。”说话的人抬头望向一旁,那里坐着的林孝荀始终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大哥,真的要把东西都交出去吗?”有人不甘心的望着林孝荀问。 “不交还能怎么办?难道等人来赶吗?”想想村子里的人,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该死的,这里明明就是我们的家!”年龄稍长的人一拳打在桌子上,不甘心和愤怒夹杂在一起,扭曲了表情的让人看得心疼。 “十年前就不是了,从八城烧了王城开始。”有人冷冷的说着让所有人静默的话。 “小声点,想被抓吗?”有人后怕的嘟嚷了一句。 “现在我倒宁愿被抓,至少还有条活路。”说话的人一脸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那是活路吗?是生不如死吧!”有人不敢苟同的哼了一声。 “行了,林大哥不是说了没问题吗?”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抬头望向林孝荀,而后者沉默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有人忍不住问了句。 “林大哥,真的要再走一趟商吗?” “那年前就回不来了。”看来这个年是没办法过了,有人说着叹了一气。 “现在重要的是过年吗?是明年开春还能不能活命的问题!”有人言之凿凿的望了一眼林孝荀,在众人皱眉的时候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林大哥,再走一趟吧!拼着这个年不过,也要让大家明年有个盼头。” “可是,这个时候还出去,要做什么样的买卖?又能跟谁做呢?我们能带出去的东西,已经很有限了。”所谓的以物易物,然后再倒卖成财,上次走商的时候都已经清算了,这次的远商本不在计划,这要怎么办呢? “是啊!还要准备税赋和上贡的东西,折腾完估计也就剩口粮了。”遗憾又无奈的叹息,瞬间 溢满了屋子,所有人都垮了表情。 “年底睚眦城有盛典,应该可以去看看。”久不说话的林孝荀抬头望着众人。 “睚眦城?!”众人疑惑的重复。 “这么说来,城外集市上有人在传,睚眦城的城主病重,恐怕时日不多了。”经常跑集市的人突然发声。 “不会吧?那睚眦城的城主不是还很年轻吗?”应该还不到五十吧! “年轻有什么用?坏事做多了自然会有报应。”有人语气不快的哼了声。 “嘘!你小声点!”旁边的人有些后怕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还不忘环视一下四周,担心会不会让有心人给听见。 “我又没说错。”被责难的人眼一瞪,似乎并不在意后果。 “行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林商头,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年龄稍长的人望着林孝荀皱眉。 “意思还不简单吗?当然是趁机过去捞一票了!”没等林孝荀开口,旁边年轻的小伙子已经大声的说了句。 “捞一票?!”众人疑惑的愣了一下。 “哎呀!你们想想,睚眦城的老城主病重,那不得趁在世的时候把位置传给自己儿子吗?到时候即位大典还怕没钱赚?” “你是说,那个所谓的盛典,其实是新城主的即位大典吗?”惊讶的抽气声响彻,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难怪了!该不会郡守突然增加税赋和上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毕竟人家即位大庆,总不至于空手去吧? “该死的,别人家即位换城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最后受累的是我们?”心里不平的一拳打在桌子上,让在场的人全都静了下来。 是啊!要随礼的是狴犴城,他们又不是狴犴的子民,为什么要替狴犴城承担这一部分的支出?然后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最后成全的却是…… 想想都觉得不甘心,那就更不要说心底的愤恨了。 第六章 春的希望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去狠狠的捞它一笔!”终于有人说了句产生共鸣的话,顿时引来众人的附和。 “可是要怎么捞?”还是有人疑惑的提出问题。 “傻!郡守让增加的上贡和税赋是什么,说明他们就打算送什么,即便不是,也会换成等值的物品,到时候转手又是一笔。” “对对对!那么多东西运送也是个问题,如果要折价的话,到时候我们再买回来,先保证了明年开春,然后……” “今年受灾,价格肯定不低,到时候看看哪个城最缺,然后把价格炒上来,我们再倒出去。” “还要去看看各城池的上贡情况,这样就能知道对方缺什么,然后我们可以提前囤货,等到过了年就能狠赚一笔了!” 众人越说越兴奋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然后齐刷刷望向林孝荀。 “先去把这次的税赋和上贡整理出来,顺便去集市上把各城的情报收集回来,等解决了这次的事情,再看看要怎么出商。” 林孝荀的话引来众人附和,很快的就进行了分工,然后一群人迅速的散了开去。 “林叔,如果都出去的话,那养殖的事情……?”本来打算今年做出个样子来的,现在看来,恐怕是要延后了。 “你留下,计划不变。”林孝荀如是说。 “耶?我不用一起去吗?”方宿惊讶的望着林孝荀,这是让他留下来看家的意思吗? “不用。”林孝荀抬头望了方宿一眼,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坚定的让方宿看得愣在原地,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你们要多加小心。”方宿如是说着,并没有坚持。 “嗯!”林孝荀应着,然后站起来走了出去,方宿紧跟在后,还没走到地方,远远的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蹲在门口,不停张望的好像在等 什么。 “爹!”看到林孝荀出现,君儿眼睛一亮的跳起来,跟着就快步跑近的扑到对方怀里。 “林叔,方大哥。”妙龄的清雨跟着走近,望着林孝荀和方宿笑着打了个招呼。 “怎么都在外面?不是说了让你们在屋里等吗?”方宿奇怪的望着清雨皱眉。 “本来是在屋里等的,但是君儿待不住,非要在门口等,所以我就随他了。”清雨说着望了一眼被林孝荀抱起来的君儿。 “爹,你们事情处理完了?”君儿望着林孝荀问。 “嗯。”林孝荀应着,然后伸手把君儿散落的头发往耳朵后边理了理。 “林叔……”清雨也有些在意的望着林孝荀,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放心吧!没事的。”回应清雨的是方宿,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惹来清雨不好意思的微笑,然后微微红了脸。 这一切都被林孝荀和君儿看在眼里,特别是君儿,眉头微皱的把头埋进林孝荀颈项。 “爹,我饿了。”君儿低声的说着。 “林叔,要不一起在清雨家吃吧!晚点我再送你们回去。”听到君儿的话,方宿不由得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方大哥早上抓了只兔子,晚上刚好可以加菜。”清雨也忍不住说了句。 “不用了,家里有菜。”感觉君儿环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勒紧了些,林孝荀不由得如此回应,让方宿和清雨对望了一眼。 “那这几天我们安排好了再去山上通知你。”方宿想到什么的说道。 “好。”林孝荀说着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君儿转身往山里走去。 看到林孝荀转身走远,方宿和清雨不知道说着什么,笑容满面的走进了大门,这让趴在林孝荀肩头的君儿埋首蹭了蹭。 “爹,方大哥是不是喜欢清雨姐姐?”山路上,林孝荀步履稳健的走着 ,趴在他肩头的君儿却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林孝荀沉默的没有回答,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而君儿也不甚在意的借着说了句。 “如果清雨姐姐也喜欢方大哥的话,他们以后是不是会成亲啊?”君儿忍不住抬头望着林孝荀。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林孝荀如是回答,目不斜视的面无表情。 “什么啊!”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的君儿撇了撇嘴,然后继续靠在林孝荀肩头,眸光流转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许久才呢喃了一句。 “要是我能早点出生就好了。” 君儿嘀咕着在心里叹了一气,并没有留意到林孝荀脸上微微皱眉的样子,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很快就消失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等到肩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林孝荀这才侧头望了一眼,跟着把人抱紧的走进山中小屋,头也不回的甩上了门。 在山上小屋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山下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眉目,不管怎么苛扣算计,交了税赋和上贡物品之后,剩下的东西实在捉襟见肘。 “林大哥,剩下的就这么多了。”把手上清单交给林孝荀的同时,说话的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去集市的人呢?回来了吗?”林孝荀抬头望着对方问。 “还没有。”说话的人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派人去给吴管事带个信,让他择日过来吧!”林孝荀说着把清单收到怀里。 “不是还有两天吗?干嘛急着给他?”语气不快的望着林孝荀,想着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要这样轻而易举的送出去,心里总是不得劲。 “赶紧给他,我们也好尽快准备出发的事情。”林孝荀说着望了对方一眼。 “真不甘心。”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人还是往外走了出去。 “林叔。”来人前脚刚走 ,方宿后脚就跟了进来。 “怎么了?”看方宿跑进门,有些着急的样子,林孝荀不由得皱眉问道。 “林叔,你得跟我过去看看,就是……!”方宿语气有些着急的望着林孝荀,后者皱眉倒也没说什么的跟着走了出去。 隐蔽的房屋,清雨和几个少女站在门外显得有些慌张,看到林孝荀的时候差点哭了出来。 “林叔……!”清雨望着林孝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林孝荀眉头紧皱的望着众人。 “您还是自己看看吧!”方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让林孝荀自己站在门口看。 心里有着疑惑,林孝荀还是走近门口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然后惊讶的忘了反应,直到清雨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林叔,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今天去看,却发现……” 清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明按照吩咐小心翼翼的照料,结果事情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可是好多人的希望啊! “没事。”谁知道林孝荀只是低声说了这两个字,让人听得愕然。 “林叔,没问题吗?那个样子,蚕茧怕不是不能要了。”方宿眉头紧皱的说着。 “只是不能抽丝,还是可以烫成棉的。”林孝荀如是说着。 “烫成棉?”方宿不是很明白的望着林孝荀。 “就是……”林孝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好,正皱着眉头苦恼,旁边突然有人伸手递了一本册子过来。 “君儿?!”低头望着突然出现的君儿,方宿一脸的惊讶。 “君儿……?”清雨也有些惊讶的望着君儿,与其他人面面相是的不知所措。 “我就说你们回来以后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原来是在养蚕啊!”君儿没好气的说着。 “你怎么会?”林孝荀也面 露惊讶,特别是他翻看了一下君儿地给他的册子之后。 “你们偷偷打听怎么养蚕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君儿一脸都别想骗我的表情。 “这个,你写的?”方宿望了一眼林孝荀翻开的册子,惊讶很快就被惊喜取代的望着君儿咧嘴一笑。 “不然呢?记性再好也只有自己知道,如果要让别人也熟知的话,当然还是多看多学比较好。”君儿说着望了林孝荀一眼。 “爹,这种事情你也跟我商量一下嘛!我明明可以帮上忙的。”君儿有些不满的望着林孝荀,对于自己总是被排除在外的事情很介意。 林孝荀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柔和的伸手摸了下君儿的脑袋。 “林叔,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啊!”拿着君儿给的册子看了看,方宿高兴的说道。 “嗯!”林孝荀淡淡的应了声。 “太好了,那我让清雨她们做好准备,还有工房那边的工期可能也要加紧才行了,看这个破茧量,桑树林可能还得扩大一些……”方宿兴奋的做着计划,然后走到清雨旁边一个劲儿的说道。 被忽略的君儿有些哀怨的拽着林孝荀衣服,探着脑袋打量有说有笑的方宿和清雨她们,嘴巴嘀咕的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让林孝荀拧着他的衣服把人抱起。 “走吧!”林孝荀低声说。 “熬了两个晚上默出来的册子,也不跟人家说声谢谢。”君儿嘀咕着哼了一声。 “谢谢!”没想到会从林孝荀嘴巴里听到这两个字,同时还看到了对方嘴角不易察觉的浅笑。 “我想要的不是你说啦!”君儿锤了一下林孝荀,然后哼了一气的趴在对方肩头撇嘴。 林孝荀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君儿的后背,然后把人带回了家,而接下来的忙碌,直到要出发的时候,君儿都没能再看到方宿和清雨。 第七章 少年成才 坐在马车边上,君儿探头在人群里张望,结果被林孝荀挡住了视线,这让他有些不高兴的望着对方皱眉。 “上去坐好,要走了。”林孝荀示意君儿爬上堆了货物的高高马车。 “方大哥呢?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君儿依言爬上货物,嘴里却没闲着的问了句。 “他有事。”林孝荀跳上马车拿起马鞭扬了一下,身后的马车也跟着扬了一声鞭子表示都已经准备好了,是随时都可以出发的信号。 “不是有清雨姐姐在吗?他干嘛还要留下啊?”君儿嘴巴上抱怨着,然后在货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 “人多好办事。”林孝荀如是说道。 “我们这里也一样啊!”君儿理所当然的回应,而林孝荀却没有回应的大喝了一声,同时把鞭子甩在了马背上。 马匹嘶鸣着开始踢踏上路,一阵摇晃的君儿抓紧了拉货的绳子,等到适应马车摇晃的频率后,他回头望了一眼离开的方向。 延长的马车队伍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轨迹,距离流民村也越来越远,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安心准备过年,可他们却不得不再次踏上了走商的道路。 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拥有自己的土地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因为担心颠沛流离,而不得不选择背井离乡了。 走商的生活很艰辛,路上会碰到很多事情,因为流民的身份,他们不能进城,所以只能在城外的集市做买卖,这个过程还要小心不被人刁难。 如果碰到要跨城的时候,那就更不要说绕的远路了,时间耗费不说,如果天公不作美,还可能会损伤货物,到时候折了价钱,这一趟商可能就白走了。 从小就跟随在林孝荀身边,形影不离的接触这些事情,让君儿小小年纪就八面玲珑,心思通透,加上她聪慧又嘴甜,在集市这种场合倒也如鱼得水。 在林孝荀他们忙着做买卖的时候,君儿会帮着给各路商家做账,算的又快又准,字也写的漂亮,所以深得人心,作为报答,商家会给他一点零钱,或者用笔墨纸砚书 本画代替。 除了做账,最近两年还学着怎么帮人看货,那眼睛犀利的一看一个准,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走商人的孩子一样。 “君儿,你乱跑什么?你爹找你了!”同商队的大叔看到君儿挤在一个摊位前不停张望,忍不住走过来喊了声。 “哦!”谁知道君儿头也不回的只是应了声,猫着腰想要挤进人群。 “你看什么呢?”来人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见摊位上摆的都是一些奇怪的石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当然是看矿!”君儿理所当然的回道。 “你搞错了吧?这些都是石头,哪里是矿了?”好笑的说着,来人一把抓着君儿把人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 “叔,你不懂,矿有很多种,就像有些人不识货,把玉石当卵石,哎呀,你先把我放下来。”君儿拍打抱着自己的人。 “不看了吗?”来人奇怪的把君儿放下地来。 “早看过了,我是要钻进去捡啦!”君儿没好气的说着,然后继续往人群里挤,看得来人张了张嘴,倒也没说什么的只是有些担心的望着。 君儿费了不少力气才挤进人群,不过很快就又挤了出来。 “快,我们走。”君儿抓着来人一路小跑,手上还抓着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块。 好不容易跑到没人的地方,来人有些小喘气的望着蹲在地上倒腾的君儿。 “你跑什么啊?偷东西了?”来人有些奇怪的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这都是那些赌石的人丢掉的,我只是担心会被识货的人看出来,等不及他们处理,所以先捡了回来罢了。”君儿没好气的瞪了来人一眼。 “你捡人家不要的石头干什么?”来人莫名其妙的凑到君儿跟前。 “当然是因为这不是石头啊!”君儿说话的同时,手上也没闲着的拿东西在那捣鼓,很快,他就把石头外面的包裹物给处理掉了,剩下的是如同冰棱一样的晶状物。 阳光下,还有着杂质包裹的晶石,闪耀着隐约的光华,看得来人有些目瞪口呆,忍不住拿过君儿手上的晶 石打量了一眼! “君儿!你这是……?!”高兴的咧嘴大笑,来人兴奋的一把将君儿抱起。 “好小子!怎么看出来的?对了,还有吗?有的话我们再去捡捡!”来人说着就要把君儿带回去。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是那个老板不识货,只关心玉石,对粘附的东西不以为意,这才让我捡了个便宜罢了。”君儿说着把晶石拿了回来,难掩高兴的打量。 “那也很了不起啊!要是你小子能看山,那我们说不定就多了一条财路,不行,得回去跟林商头好好说道说道才行。”来人说着刮了一下君儿鼻头,然后抱着他往商队跑去。 “你说什么?”忙碌的林孝荀停下动作望着前来找话的人,同时还望了一眼旁边的君儿,见对方手上拿着个矿石把玩得爱不释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林大哥,君儿可本事了,你看看他找的东西。”来人兴奋的抢过君儿手里矿石,然后拿到林孝荀面前。 “叔!”东西突然别抢走,君儿忍不住抬头喊了声。 “别急,一会儿保证还你。”不甚在意的把君儿打发,来人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语气兴奋的就怕自己没说明白。 林孝荀认真的听着,然后把矿石拿过来打量了一遍。 对于这种看走眼的事情并不新鲜,因为狴犴城的玉石远近驰名,所以才会诞生赌石的买卖,既然是赌石,注意力自然都在玉石上,对于矿物反而会不自觉的忽略,但是能捡到这种便宜的人,需要的可不光光只是一双慧眼。 “你捡的?”林孝荀有些不确定的望着君儿。 “对啊!”君儿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里边有矿?”林孝荀有些惊讶的皱眉。 “老板自己说的啊!”君儿说着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因为常年在外走商,接触的人多了,自然也能学到不少东西,狴犴城以玉石为最,但是矿物却甚少产出,相比较而言,鸱吻城的矿物产业却是支撑了半个国库。 和玉石不一样,矿物有矿脉,要找到这条矿脉,才 能有效的开采,但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所以才有了看山的买卖。 所谓看山,就是寻找矿脉,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十年前以椒图为最,十年后,有本事的都委曲求全入了其他城池户籍,没本事的,也都死在了当权者刀下,随着能做这件事情的人越来越少,这样看走眼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 至于君儿小小年纪为什么能做到这种事情,不过是源于认识的人,跟他说了这一类的事情,而那个老板又刚好提到了玉石的产地,还不介意赌石的人把玩查勘,这才让君儿有了机会识别。 “其实也是运气啦!我也没想到大家都没看出来。”君儿说着抓了抓脑袋。 “林大哥,要是君儿能看山,那我们……!”来人兴奋的说着,结果被林孝荀挥手打住。 “这个事情先不要声张,我要好好想想。”林孝荀表情认真的望着来人。 “对对对!我不说!不说!”想到什么的眼睛一亮,来人做了个封口的手势,然后摸了下君儿的脑袋,笑呵呵的转身走了出去。 现在能看山的人这么少,如果他们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那就可以去山里找矿,到时候以开荒的名义开采,就只需要上缴劳务税,比以采矿的名义开山要缴的税少的可不是一点点,还能规避万一采不出矿来的风险,所以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声张。 来人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可林孝荀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 “你是遇到看山的人了吗?”林孝荀坐到椅子上,把君儿招到自己面前问。 “之前在赑屃城遇到的那个老爷爷,就是我们好心带他回到郡守地界的那个,就是他教我的。”君儿爬上林孝荀的大腿,如是说道。 “那个乞讨的老人?”林孝荀有些惊讶的瞪眼,随后在心里叹了一气。 原来如此,还以为路上说的都是故事,结果却是传承吗?林孝荀小声的呢喃着,回想那个想要落叶归根的老人,林孝荀心里生出许多的感慨。 “爹,看山是什么?”君儿不解的问。 “就是找 矿脉。”林孝荀如是回答。 “找到矿脉以后是不是就能开采了?开采以后是不是能挣很多的钱?!”君儿眼睛一亮的望着林孝荀。 “原则上是,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林孝荀说着若有所思。 “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君儿眼神殷切的望着林孝荀,而后者不觉点头。 “太好了,那我要去学看山,到时候找到矿脉,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把我们住的土地买下来,到时候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家了!”君儿理所当然的说法,让林孝荀望着他没说话。 身为流民的他们,是不可能拥有自己土地的,除非加入某一城的户籍,可是这样一来…… “爹!我想再去集市上逛逛,晚饭前回来可好?”君儿兴致勃勃的望着林孝荀。 “嗯!别去太远。”林孝荀并没有反对的摸了下君儿脑袋。 “好!”君儿说着跳下地来就要跑出去,却想起什么的走到林孝荀面前,把林孝荀手里那块像朵半开莲花的矿石拿了过去。 “我出去了。”君儿说着转身跑了出去,留下一个欢快的背影让林孝荀看得微微出神。 “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段离,望着坐在原地的林孝荀呢喃。 “我知道。”林孝荀低声回应,表情复杂的面色凝重。 “如果能够找到矿脉,就会有足够的金钱来谋事,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段离说着。 “可是矿物一旦开采,等到声名在外的时候,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如今能看山的人这么少,八城为了一己私利,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到时候谁能护得这个孩子周全? “在这之前让一切回归原位就没问题了。”段离语气坚定的说着,让林孝荀抬头望了他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 回归原位啊!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 那一天,林孝荀心里需要担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而在君儿小小的心里,却许下了一个宏大的愿望,那就是赚很多的钱,然后买一块地,建一个可以让大伙安心生活的家。 第八章 山间惊鸿 年前,睚眦城要立新城主的事情传遍了上邪大陆,顺便也带来了不可忽略的商机,乘着这股东风,林孝荀他们虽然辛苦,却赚的比预期多了一成,所有人都高兴的笑不拢嘴。 睚眦城外,交了土地租赁税之后,林孝荀一行在城外山林空地扎了营,想着休整劳顿的同时,是不是还能再多赚一笔。 “爹,我能去山里逛逛吗?”最近迷上看山的君儿望着忙碌的林孝荀。 “又去?”林孝荀皱眉,这一路上每走一座山,他都要去看看,还好没有因此耽误行程,却总是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反正要在这里待上几天,我也没什么事做不是?”君儿嬉笑的望着林孝荀,毕竟过两天就是即位大典了,城里城外虽然都很忙,却跟他扯不上什么关系。 “别跑太远了,记得把你张叔带上。”林孝荀口中的张叔,就是上次提议让君儿看山的那个壮汉。 “知道了!”君儿应着,然后背了自己的小包转身跑了开去。 “你也去吧!”林孝荀头也没回的说了句。 “是。”段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应着,随后挂起一阵惊风,一切又归于平静。 “林商头,你过来看看,这个要怎么处理啊!”远处有人在招呼,林孝荀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过去。 扎营地里因为接下来的即位大典而异常忙碌,和寂静的山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本来应该带着张叔一起上山的君儿,看到对方忙碌的连话都说不上两句,于是放弃的决定自己上山。 天色还早,他也就不着急的一路闲晃,路上要是看见值钱的药草,他也会不落痕迹的挖来收进包里,与其说是来看山,不如说是来游玩。 抬头望了一眼山顶,瞧见一处突出的山石,君儿不由得信步走了上去,原本想着占个高地,可以把这山脉尽收眼底,却没想到会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有些纤瘦的身影 ,坐在山石上望着远方,工整的发冠看得出来颇具心思,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能一眼看出质地,这让君儿有些踌躇的不知是否应该靠近。 就在君儿犹豫的时候,坐在石头上的人似乎察觉了君儿的存在,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那一见倾城的俊美容颜,让君儿看得愣在原地,好半响都无法回神的只是瞪眼看着。 看到君儿傻愣的模样,坐在石头上的人不觉笑了笑,跟着就要站起来,却因为山风的关系而晃了一下。 “小心!”君儿看到对方摇晃,不由得大叫一声的就要冲上前,却在迈开步子的同时,脖子上一凉的顿在原地。 低头望了一眼脖子上冰冷的长剑,君儿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惶惶的抬头望着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高壮男子。 “山隐,那只是个孩子。”看到男子亮剑,在石头上站稳后走下来的纤瘦身影不由得低声说了句。 听到这句话的山隐望了一眼走过来的主子,不动声色的把剑收了起来,这让君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朋友不是要故意吓你的,希望你别介意。”人长的俊美,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让君儿听得很是舒服。 “没事,是我唐突了,还请公子海涵。”如果他没有大叫的想要冲上去,对方估计也不会这样对他,不然他也没机会走到这里。 “客气了。”公子应着把君儿打量了一遍,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好奇。 “说起来,你不是本地人吧?”公子望着君儿眉一挑,然后轻声问了句。 “看得出来吗?”君儿有些惊讶的望着对方。 “本地人不会随便走到这种地方来。”公子轻笑的回应。 “为什么?这里这么漂亮,还有很多珍贵的药材……!”说到这里的君儿急忙捂住嘴,脸上闪过一抹懊恼的偷偷望了眼面前公子。 “哦?你还会看药材啊?”公子有些好奇的望着君儿。 “会一点……!”干笑的回应,君儿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话,如果他偷挖药材的事情被告到官府那边,可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可是,你看起来会的可不止是一点点啊!”公子说着扫了一眼君儿背在身上的包包,看得君儿急忙一手捂住,跟着咬唇跺脚。 “就只有这么多,都给你,你不可以说出去哦!”不想被人送到官府的君儿,把包包取下来递给面前公子。 有些讶异君儿的举动,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不由得问了句。 “你是流民吗?”只有流民才会害怕采摘的事情被人知道,诚如他说的,本地人不会走到这么深茂的地方,外地的人也不会单独出现,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所以,唯一能够解释的就只有…… “……”君儿咬着唇低头,并没有说话,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这么明显的拉开距离,看得公子眉一扬,在旁边山隐想要上前的时候,他挥手把人拦了下来,然后走到君儿面前蹲下。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些你也可以留着。”公子说着望了一眼君儿递来的背包。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君儿一脸惊讶的抬头望着对方,从刚才就开始酝酿的逃跑计划,一时之间没有了用武之地。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说出去?这些我也可以留着?”君儿不确定的追问。 “对。”公子点了点头,望着兴奋到差点叫出声的君儿,不觉也跟着笑了笑。 “谢谢公子!你人真好!跟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难怪长的这么漂亮!”君儿一边说着一边把背包甩回背上。 “大胆!你……!”说什么呢?山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公子冷眼瞪了一记,于是默默收声的让君儿望着他皱了皱眉头。 “我是男儿身,用漂亮来形容不合适吧?”公子好笑的望着君儿。 “啊!那还真是失礼了!嗯……!公子人这么好,难怪生 的这般俊俏。”君儿想了想,然后笑着补了这么一句。 “你嘴巴可真甜。”公子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因为我只说实话啊!”君儿理所当然的笑着回应。 “既然如此,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上山的目的呢?应该不只是为了采药吧?”如果是的话,山腰上就够他采摘的了,无端跑到这山顶乱石纵横的地方做什么呢? “呃……!”微微一愣的君儿,不确定是不是要说实话,可对方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而且还允了他药材。 “我跟你说的话,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君儿小心翼翼的望着公子。 “那是自然。”公子说着凑到君儿面前,在山隐想要开口前被他挥手制止。 “我在学看山,这样就能找到矿脉,然后开采赚很多钱了。”君儿在公子耳边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看山?”惊讶在脸上一闪而过,公子不觉喊了声。 “嘘!你别叫呀!我还没学成呢!”君儿有些恼的望着公子,现在这样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是会被笑话的。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好像一定会学成一样,看山可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更何况……”你一个流民要怎么学呢?公子眼神怀疑的望着君儿。 “那可说不好,事在人为不是吗?”君儿傲气的头一昂,看得公子轻笑。 “可是能够赚钱的行当那么多,为什么要是看山呢?”像这样采摘药材,不也能谋生吗?又何必迎难而上的自讨苦吃? “因为可以赚很多钱啊!”君儿想也没想的回答,让公子听得眉一挑。 “哦?你赚那么多钱是想做什么?”公子有些好奇的问,眼神窥探的打量着君儿。 “当然是买地啊!”难得可以跟人聊得这么投机,君儿毫不隐瞒的回应。 “买地?买地做什么?”公子越来越糊涂的望着君儿。 “哎呀!当然是……!”君儿不厌其烦的把自己想法说 了出来,没有留意到公子越听越皱眉的模样。 “到时候我们就能有自己的土地,然后有自己的家,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赶走了!”说这话的君儿一脸期待,神情向往的让公子看得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然后和山隐对看了一眼。 “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呢!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你就来我这里买地吧!”公子望着君儿如是说道。 “公子!”听到这话的山隐忍不住瞪眼喊了一声,而公子却望着他不落痕迹的摇头。 “你说真的?你愿意卖地给我吗?我们有很多人哦!一整个村子,要买很多地的,你有吗?”不是君儿要怀疑,他买的可不是个房子,而是一个村子哦! “别的不说,地还是有很多的。”公子好笑的望着君儿回道。 “太好了,我还在担心呢!因为我们现在住的地方,那个郡守人不好,肯定不会轻易卖地给我们,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君儿忍不住开始计划起来。 “那等你赚了足够的钱,就来找我吧!”公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挂件,纯木作的菱角分明,看起来很是古怪。 “公子!”这次还是山隐喊话,表情忍不住有些着急,结果被公子瞪了一眼。 “你拿着这个,就当是信物了。”公子如是说着,然后把挂件放到君儿手里。 没想到会这么正式的君儿,望着公子微微皱眉,然后望了一眼站在公子身后黑着脸的山隐,不知道对方是在介怀什么,不过…… “那我们说好了。”君儿接过公子递来的挂件,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 “既然是交易,那就要等价,我收了你的信物,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定金吧!”君儿把手上的包裹打开,里边是他之前捡到的那块晶矿,被他打磨得很是漂亮,如同一朵半开的莲花,在阳光下冉冉生辉。 有些惊讶君儿手里会有这样的物件,山隐和公子都不觉瞪大眼睛。 第九章 缘起缘灭 “这是?”公子好奇的望着君儿,不知道身为流民的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该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不是说了吗?我在学看山,看山之前,不是得先学会看石吗?”君儿说着眨巴了几下眼睛,引来了公子回神后的朗笑。 “还真是如此,那么,我就收下了。”笑着接过君儿手上的晶矿,公子拿着一阵把玩,嘴角微扬的看起来心情愉悦。 “对了,我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呢!日后要如何相见呢?”君儿理所当然的问道。 “日后你若赚了足够的钱,想着要买地了,就到这里来找我吧!”公子如是回答,虽然听着奇怪,君儿倒也不怀疑,毕竟这买卖可是对方提出来的。 “行,那我们一言为定!”君儿笑着举起手,在公子与他掌心拍出声响的时候,这个诺言便算是许下了。 “对了,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公子望着看天色不早,准备下山的君儿喊了一声。 “君儿!我叫君儿!”回头望着公子挥挥手,君儿笑着往山下跑去,心里念叨着自己谈成的这笔生意,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军儿吗?还真是佛心不死啊!”望着君儿的身影消失在山林,屹立山峰的公子呢喃着说了这么一句。 “公子,你当真要许那小子土地吗?”始终没能有机会说话的山隐,直到这个时候才低声的皱眉问了句。 “有何不可?”公子回头望了山隐一眼,跟着往山顶绝壁走去。 “您明知道土地不可买卖与流民,为何还要允诺?”这不明摆着是骗人吗?山隐眉头越皱越紧的望着公子。 比起土地的买卖,租赁的税赋更为可观,流民开荒能够改善环境,狩猎和买卖都能促进经济,还能丰盈国库,这也是大家乐于租赁土地给流民的原因,除非有更为可观的利益,不然没有人会考虑将土地买卖给流 民。 “那就让他入我睚眦的户籍,成为我睚眦的子民。”这样一来,别说是土地,采摘药材,开山采矿,都不会再是难事。 “那小子有这个价值吗?”山隐狐疑的望着公子,对于户籍这块,各个城池都管理严格,可不是想入就能入的。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公子说着低头望了一眼被他拿在掌心把玩的晶矿,嘴角微扬的笑得玩味。 “即便如此,公子也不必把机关匣子给他吧?万一拿不回来可如何是好?”山隐脸上隐约浮现担忧,与公子的随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今时今日,那东西与我来说虽是一个保命符,同时也是一个索命的号角,与其带在身边,不如藏木于林,任凭七城想破脑袋,恐怕也想不到东西会在一个流民小子身上,只要东西不被找到,那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假以时日……”公子说着站在一处崖壁前。 “就怕那小子解开机关暗格,到时候唯恐天下不乱。”山隐说着拔出腰上宝剑,走到公子身边,对准山崖裂缝一剑刺了进去,跟着狠狠一拧。 随着山隐的动作,安静的崖壁突然发出一阵轰隆声,跟着就看见公子面前裂开一道石门,厚重的缓缓拉开一人宽的间距。 “那便是天意如此了。”伴随着眼前石壁裂开的轰隆,公子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抬头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公子,山隐没再说话,只是紧跟其后的走进崖壁,然后关上了身后的石壁门。 拿着手上的挂件打量,古木的馨香扑鼻而来,让君儿忍不住咧嘴一笑,跟着把挂件绳子扯开,往脖子上一挂。 没想到第一次跟人谈生意,就是这么大一桩买卖,如果告诉爹爹他们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吓一跳。 嗯!还是不要了,等他学会看山,赚了很多钱,然后把地也买下来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候大家 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想想都觉得很有趣啊! 君儿就这样心潮澎湃的往山下走,却不知不觉的走岔了路,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的只能站在树林里深深叹息。 真是乐极生悲啊!君儿在心里想着,然后抬头看了眼天色,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和青苔,跟着在脑子里想了想,突然转身往旁边的草丛里钻去。 凭着脑袋里的记忆,君儿很快就钻出草丛,有些狼狈的差点扑倒在大路上。 好不容易站稳的君儿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得一阵马蹄的踢踏声,刚一回头,就被横冲过来的高头大马吓了一跳。 惊叫一声抱头蹲下,君儿吓得脸都白了,而骑马的人也同样因为君儿的突然出现而抓紧缰绳,扯着马头高高昂起,然后好不容易才在路上站稳。 “公子!”随行的侍卫同样稳住马匹,然后关心的上前询问。 “没事!”冷峻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让君儿小心翼翼的偷偷望了一眼。 那是一个面容如同嗓音一样冷峻的年轻公子,黑色绣金的衣服看起来很是高贵,刀刻一样的面容有着藏不住的英气,眼神也颇为犀利的看得人心里有些发慌。 “大胆!竟敢阻拦公子去路!”侍卫瞪着君儿一声大喝,吓得君儿急忙趴在地上道歉。 “公子恕罪!草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在山上迷了路,所以才会慌张出现。”君儿恭敬的解释,就怕不小心闯了祸,然后给大家伙添麻烦。 “迷路?难道不是因为偷偷采摘药草吗?”望了一眼君儿背在身上的背包,里边流露出来的药草,让冷峻公子语气嘲弄的说了句。 头顶冷峻的嗓音,吓得君儿急忙抓紧身上的背包,这让冷峻公子看得哼了一气,跟着大喝一声。 “闪开!”冷峻公子骑着马就要越过君儿离开,却在越过君儿的时候,视线不觉被君儿挂在脖子上的 木作挂件吸引了注意力,定睛一看,不由得眉一挑。 “那个,你哪来的?”冷峻公子突然停下的翻身下马,居高临下的望着君儿。 “公子?!”随行的侍卫看得惊讶,也跟着下马走了过来。 举手示意侍卫不要多嘴,冷峻公子望着茫然抬头的君儿,伸手想要去拿对方脖子上的挂件,却不想被君儿本能的躲了开去,即便如此,木作上隐约雕刻的纹路还是被人看了去。 眼中微光一闪,冷峻公子望着君儿细细打量起来,而因为自己举动而有些后怕的君儿,不知所措的望着对方。 “这个,不,不能给你。”有些语无伦次的君儿,护犊子一样的抓紧了木作挂件。 “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吗?”冷峻公子望着君儿哼了一声。 “那,那也不行!”咬着牙,君儿眼神坚定的望着对方,全身紧绷的就差没转身钻进草丛逃跑。 “不行?!”没想到会被人拒绝的如此彻底,冷峻公子伸手钳着君儿的下巴挑眉。 “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不行,你可知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冷峻公子一声喝问,手上微微用力的让君儿疼得扭曲了表情,却还是抓着挂件不放。 “是,是信物!”所以不能给,给了的话,他以后要拿什么去买地啊?君儿心一横的用力咬牙。 “信物?!”惊讶在眼中不落痕迹的闪过,让冷峻公子听得眯起眼睛。 “你觉得我会信吗?”冷峻公子哼了一声,同时把人甩了开去。 撞在一旁的侍卫身上,君儿被人拧着衣领站稳,神情紧张的望了一眼抓住自己的人,然后望向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冷峻公子。 “是,是真的,我,我没骗你!”君儿拼命的想要解释,表情认真的抓着木作不放。 “是吗?那是怎样的信物,说来让本公子听听。”冷峻公子一脸不容人拒绝的表情,将手放在佩剑上眉一 挑。 看对方不愿善罢甘休的样子,君儿心里有些慌张的吞了一口唾沫,如果他不老实说的话,这人该不会想要拔剑吧? 想到这里的君儿不由得打了个机灵,连说话的嗓音都变得有些颤抖的,不得不把买地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公子?”侍卫听完君儿的话之后,有些讶异的望向冷峻公子,果然看到对方嘴角一扬的笑得诡魅。 “有趣,还真是有趣!”冷峻公子突然嘴角一扬,然后定睛望着君儿。 “那人竟然许了你一个村子,还真亏他干的出来啊!”冷峻公子望着君儿一阵打量,实在看不出来对方哪来的价值,却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人的眼光。 “你干什么?!”君儿瞪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木作夺走的冷峻公子,想也没想的挣扎大叫起来。 “把东西还我!还我!”被人抓住的君儿不停挣扎,结果却徒劳的忍不住哭喊起来。 “你凭什么拿走?凭什么!那是我的!我的!”君儿哭喊着狠狠大叫,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钳制,甚至不惜在侍卫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侍卫吃痛的扭曲了表情,恶狠狠的就要把人摔到地上,结果被冷峻公子的一个视线阻止。 “你们的约定,很是有趣,这个,我就先替你收着了。”冷峻公子说着把东西往怀里一塞,看得君儿愕然瞪大眼睛,随后大叫。 “谁要你收啊!我不需要!”没有那个的话,以后他要怎么跟那个公子相见,要怎么买到可以安家的土地啊!君儿心里慌乱的落下泪来。 “小子,我可是在帮你,不要不识好歹。”冷峻公子冷眼望着君儿。 “我才不要你帮,你根本就是在搞破坏,没有那个信物,我就没办法买土地了!”想到这里,君儿忍不住哭出声来,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冷峻公子皱眉。 “你还真是天真啊!”冷峻公子望着君儿冷哼。 第十章 新的契约 看君儿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冷峻公子语气嘲弄的跟着说了句。 “别人一句话你就信了,还真亏你能活到现在,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等你有钱买土地的时候,对方手上可能连一块土都没有了,到时候哪来的土地卖给你?”冷峻公子说着挥手让侍卫放开了对方。 “还有,流民要想拥有自己的土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能够入得了户籍,可是户籍有多难入,身为流民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冷峻公子的话,让君儿愕然的瞪大眼睛跌坐在地。 “所以,在你哭着骂我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感谢我吗?”冷峻公子说着顿在君儿面前,表情玩味的望着对方。 “因为,我让你提前知道了真相。” 真相?君儿茫然的望着冷峻公子,脑子里不停回旋着对方说的那些话,意识越清晰,心里就越冰冷,最后僵硬在原地的不知所措。 难道那个公子是骗他的吗?可他却答应替他保守采药的秘密,明明就不是坏人啊!君儿在心里想着,然后用力摇头。 “就算是那样,那也是我的事情!”被人骗又如何?做买卖都是有风险的,既然他要这么做,日后就算被骗,也是他自找的。 “你是傻吗?还是……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买到土地?”冷峻公子皱眉望着君儿打量,不确定对方是哪来的自信。 “不就是户籍吗?只要有户籍不就行了吗?”如果要有了户籍才能买土地,那就先想办法入籍,然后再买土地不就好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觉得户籍是那么容易就能入的吗?”冷峻公子嘲弄的望着君儿哼了声。 “不做怎么知道做不到?!”不服气的君儿大叫,跟着爬起来瞪着对方。 眼前的人身材娇小,年龄看起来也不大,眼神倒是倔强清亮,那一心一意,不 屈不挠的样子,一脸正气的看得冷峻公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让随行的侍卫看得一脸惊讶。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有意思的紧。”冷峻公子说着收敛笑声的定睛望着君儿。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来做个买卖吧!”说这话的冷峻公子,低头从腰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君儿。 “公子?”看到冷峻公子举动的侍卫刚要说话,结果被冷冷的瞪了一眼,只好咬牙收声的同样望向君儿。 “既然你的目的只是买到足够的土地,那跟谁买不是买呢?”冷峻公子嘴角微扬的说着,表情看起来有些诡秘的让君儿望着他眼神戒备。 “如果你以后有了足够的钱,却还是想要买这里的土地的话,那你就带着这个玉佩到狴犴城找我,没有人敢拦你,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要从我手上买到土地的话,那么,这个东西你也就不需要了。”冷峻公子说着拍了拍自己放木作挂件的胸口。 狴犴城?!君儿惊讶的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冷峻公子。 原来他是狴犴城的人吗?为什么狴犴城的人会出现在睚眦城附近?难道是因为之前听说的即位大典吗?他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参加的? 心里不觉有了猜疑的君儿,完全忘记了反应,以至于手里什么时候被塞了玉佩的都不知道,直到对方翻身上马,扯着缰绳引来马匹嘶鸣的时候,他才回神望向对方。 “喂!我还没答应啊!”望着飞奔离去的两匹轻骑,君儿追了一段就再也看不到对方踪影的只好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低头望着手上拿的玉佩,那花纹精致的有着四季轮回,背面一个龙纹含着的邪字,让君儿看得微微皱眉。 虽然心有不甘,甚至气愤的很想把这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翠绿玉佩拿去卖了换钱,却在想起买地的事情时,只好咬牙切齿 的作罢。 如果没有了这块玉佩,他就找不到刚才那个黑衣公子,拿不回那个精致的木作,也就没办法和那个俊俏的公子买地了。 说起来,他们本来就住在狴犴城管理的郡守界内,如果买地需要户籍的话,那得到狴犴城的户籍去买狴犴城的土地,是不是要比得到睚眦城的户籍买睚眦城的土地要容易些啊? 心烦意乱的在嘴上碎碎念,脑子里也陀螺一样旋转的让君儿忍不住狠狠跺脚,然后抓了抓犯疼的脑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离去的方向用力咬牙。 为什么会碰上这么莫名其妙的人啊?!真是。 “驾!”马匹在路上飞奔的横冲进城,一路上没有人敢阻拦的很快就到了客栈,把马匹交给店小二之后,冷峻公子领着侍卫上了二楼房间。 “公子,您确定不需要给王城通报一声吗?”侍卫望着公子问。 “不用。”公子说着脱下外套丢给侍卫,刚要舒服的躺到一旁椅子上,突然感觉胸前异物的把那个木作拿了出来。 “可是其他人恐怕都已经住到王城里去了,您要是不去的话……”侍卫挂好衣服后走回来说了句。 “他们有住进去的理由,而我,并没有。”拿着手上的木作把玩,公子望了侍卫一眼。 “话是这么说没错……”侍卫皱着眉头呢喃,然后看对方一个劲儿拿着手上木作把玩,不由得问了句。 “公子,您老拿着这个做什么?” “您不会真的打算卖地给流民建村子吧?”侍卫眉头紧皱的望着座上公子,相比其他几个城池,狴犴城的户籍最难入,那就更不要说把土地卖给流民了,根本就史无前例。 “是又如何?”公子不以为然的挑眉。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侍卫想也没想的回答。 “这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有人比我先做了。”公子说着望 了一眼手上拿着的木作。 “兴许只是一个玩笑,是那个小子自顾自的当了真。”这是侍卫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 “你觉得那人会拿这种东西开玩笑吗?”公子眉一挑的试图解开木作上的机关锁,却有些不得其门而入的皱了皱眉头。 “睚眦城本就手工见长,这样的东西并不稀奇。”侍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睚眦城一向木作机关见长,这样的小玩意儿街上一大堆,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这样一想,那个土地的买卖倒是越来越像个玩笑了。 “流敖,你看清楚,这上面刻的可是狐纹。”公子把木作刻有纹路的一面转到侍卫面前,引来对方惊讶的瞪眼。 “既然有狐纹,说明这是对方亲手所制,你觉得对方会为了戏弄一个流民小子而轻易送人吗?”公子望着侍卫流敖,如是说着。 “那公子的意思是?”流敖有些讶异的望着自家公子。 “对方的目的,假以时日自然会水落石出,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这个。”公子说着晃了下手上拿着的木作。 “这个有什么可好奇的?”不就是信物吗?流敖狐疑的皱眉。 公子望了流敖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的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拿着木作在空中摇晃了几下,隐约能够听见一丝碰撞声。 还真是费尽了心思啊!让他越来越好奇里边有什么了,狐纹的机关匣子随便给了一个流民小子,若不是里边机关不明,他还真想强行打开看看。 公子在心里这样想着,把木作收进怀里,跟着躺到床上闭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一身狼狈的君儿终于回到了宿营的地方,才走进人群,就听得张叔惊讶的喊了一嗓子。 “君儿,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都找你一天了!”张叔大叫着跑了过来。 “张叔。 ”有气无力的君儿抬头望着对方笑了笑,回想自己这一整天的遭遇,心里就特别的不得劲,于是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甩给对方。 “你不是去看山了吗?怎么变成采药了?”张叔接过背包看了一眼,然后有些奇怪的望着拖拉了肩膀的君儿。 “说来话长,那些你看着办吧!我爹呢?”君儿随意的应和,然后想到什么的问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爹也找你一天了,他以为你带着我进山,结果发现你是一个人去的,所以这会儿估计还在山里吧!”张叔回过神来说了句。 “什么?”君儿有些惊讶的大叫,正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人从山上走了下来,可不就是林孝荀吗? “爹!”看到林孝荀的君儿眼睛一亮的跑了过去。 “你去哪了?”林孝荀板着脸,把狼狈的君儿打量了一遍。 “我……!”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好,于是君儿只得委屈的低下头,可怜巴巴的偷偷望了一眼林孝荀。 “估计是采药走远了。”一旁的张叔扬了下手里拿着的药草,笑着替君儿解围。 看张叔给自己说话,君儿感激的望了对方一眼,林孝荀也望了对方一眼,却还是沉声说了句。 “以后不准一个人进山,这两天罚你不能离开营地,你看着他。”林孝荀说着望了张叔一眼,后者听得急忙点头。 “知道了。”张叔说着偷偷望向君儿挤了一下眼睛,看得君儿咧嘴一笑,跟着就被林孝荀敲了一记响头。 “还笑,过来把自己洗干净。”林孝荀说着拧起君儿的衣领把人往远处的帐篷里拖,而后者却一点都不在意的反而笑着给张叔挥手。 同样挥手的张叔,望着君儿和林孝荀消失在帐篷门口,不由得摇了摇头,再望了一眼怀里抱着的药材,好家伙,都是值钱的货呢! 第十一章 长远之计 “爹!你买卖谈的怎么样了?”帘幕后的木桶里,君儿泡在里边玩着水,而林孝荀隔着帘幕坐在外边地毯上,面前摊开着一张精细的地图。 “爹?!”没有得到回应的君儿趴在桶边又喊了一声。 “嗯?”林孝荀随口应着,视线始终停留在做了很多记号的地图上,标记越来越多,也就意味着希望越来越渺茫,这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你在干什么呢?”明显被敷衍的君儿,揭开帘子望着背对他的林孝荀,结果还没把人看清,就被飞来的小石子打到手臂,疼的他急忙松开抓住帘子的手。 “好好洗!”林孝荀头也不回的喝了一声,听得君儿做了个鬼脸。 与此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人影,简单的做了个手势之后很快消失,而林孝荀也跟着收起地图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你把自己洗干净了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林孝荀说着走了出去,等君儿揭开帘子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离去的背影,还有一甩而下的门帘。 嘴巴里嘀咕着什么的君儿放下帘幕,跟着埋进水里,洗掉身上的污秽后,晶莹如雪的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温软,让人移不开目光。 正洗的高兴,君儿突然想到什么的转身趴到木桶另一边,从一堆脏衣服里翻出那块精致的玉佩,眉头微皱的打量了一阵。 睚眦的土地和狴犴的土地啊?如果按照那人的说法,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户籍却是一个大问题,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君儿在心里想着,然后扯开绳子把玉佩挂到了脖子上。 这个可要好好想想才行。 “将军!”暗处的段离,等到林孝荀走近之后喊了一声。 “怎么了?”有些不解的皱眉,林孝荀不懂段离为何要轻易现身把他找来,而等段离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的时候,他 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就算是林孝荀,也无法控制脸上表情的动摇。 “因为对方有侍卫在旁,所以我没敢靠近。”段离有些遗憾的说着。 “那些人呢?有认出来吗?”林孝荀表情微变的语气里有些紧张。 “不可能认出来的吧?”听到林孝荀这句话的段离,表情狐疑的望着对方,不知道对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是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林孝荀冷静下来之后松了一口气,过来好一阵子才抬头望着段离问了句。 “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没能靠近,所以不知道说了什么。”虽然遗憾,但总比冒然靠近,然后被人察觉的好,段离在心里想着,而林孝荀自然也明白。 “我知道了,这边的事情做完以后,我们马上离开。”林孝荀语气坚定的说着。 “不准备多待几日吗?万一我们要找的人……!”段离有些不死心的望着林孝荀,结果被对方摇头打断。 “我不能冒这样的险,与其让君儿和那些人有机会牵扯,我宁愿放弃这次机会。”虽说是个机会,可失望了那么多次,谁又能保证这次一定会随心所愿?与其这样,不如先护得身边人的万全。 听到林孝荀这句话的段离没能说出发对意见,只是望着对方打量一阵,然后默默点头。 “我知道了,会像以往一样留下记号,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被发现,再不济,也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段离说着望了林孝荀一眼。 “去吧!”林孝荀说着挥手,段离领命的消失在阴影里。 夜色已深,月光皎洁的挂在空中,营地的篝火摇曳,伴着众人的嬉笑好不热闹,当林孝荀回到营地的时候,大家伙已经都喝开了。 “爹!你怎么才回来啊?”裹着皮裘的君儿看到林孝荀出现,笑着跑了过来。 “办了点事。”林孝荀 应着,然后被君儿拉到人群里席地坐在毯子上。 “林商头,给!”有人看到林孝荀出现,给他倒了一大碗胡酒,虽然烈喉,但是冬天喝完全身都会变暖,重点是价钱还不贵,很得他们走商人的喜爱。 “爹!听张叔他们说,这次赚的比上次还多,明年就算还有上贡也绰绰有余了呢!”像是感染了众人的喜乐,君儿一脸红扑扑的笑着,还不忘给林孝荀舀了一碗骨头汤。 “可不是,虽然没能赶回去过年,但是这趟走的值啊!”旁边的商头说着咧嘴一笑,对于这样的结果可谓很是满意。 “要不明年再来一趟吧!这样下去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年更比一年好,那是比什么都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你就想,这次是刚好碰上新城主即位,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事?”有人忍不住泼冷水的说了句。 “那有什么?不是还有其他七城吗?一年换一个也够了。”有人不嫌事大的说着。 “这种事情你也就想想,如果不是这睚眦城的新城主本事,你觉得事情会这么顺利吗?怕不是早就步了椒图后尘了。”有人说着哼了一声。 “就是,到时候战火一烧,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我们一样呢!”到时候别说赚钱了,还有没有机会混到一口饭都是个问题。 “那也是他们活该,当初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也不冤。” “可不是!” 不知不觉,大家的话题变得有些偏颇,愤世嫉俗的戾气变得越来越重,也让林孝荀看得眉头越皱越紧,而他还没开口,君儿却已经喊了一嗓子。 “那个新城主是什么样的人啊?让你们把他说的这么厉害?”君儿岔开话题的望着众人,眼中满是好奇。 “你说那崖公子啊?”有人回神望着君儿。 “崖公子?”君儿狐疑的歪头皱眉。 “就 是睚眦城的新城主啊!人称崖公子,听说他面如冠玉,长的十分英俊,才高八斗,学冠古今,是上邪有名的机关巧手,平日里深居简出……”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茶余饭后的闲话,君儿安静的听着,并没有留意到旁边林孝荀打量的视线。 那一夜,君儿听到了很多关于睚眦城新城主的事情,想着那样的人只因天上有,人间若是能得见,那该是怎样的幸运啊! 还没等君儿算计好,新城主即位的当天,天才亮,君儿就被忙碌的喧嚣声给吵醒了,于是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走出门,却因为眼前所见而惊讶的瞪大眼睛。 “爹?你们在做什么?”君儿跑到林孝荀身边,望着对方忙碌的样子喊道。 “准备回去了。”林孝荀如是说。 “什么?!”今天可是新城主即位的日子,他们就这样回去了?也不看个热闹? 没有多说的林孝荀拂过君儿头顶,然后转身开始交代众人事宜。 “什么啊?怎么这么突然啊?”回神的君儿跺脚,然后急忙追上走远的林孝荀,软磨硬泡的终究没能改变事实。 因为流民的身份,所以不能进城,城里的热闹也就注定了和他们没有关系,与其继续留在这里,不如尽早离开,省的庆典结束以后,赶上人潮反而耽误行程。 除了君儿,没有人对回去的事情有异议,所以很快就收拾停当的踏上了归程,这让君儿心有不甘的坐在马车顶上,望着渐行渐远的睚眦城默默叹了一气。 与此同时,客栈里的冷峻公子穿上了带来的锦绣华服,英姿飒爽的让旁边流敖看得眼睛一亮,只是当他看到对方把放在桌上那个木作收进怀里的时候,不由得皱眉问了句。 “公子,你把那个机关匣子带着作甚?” “不能带吗?”冷峻公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 拂袖走出门。 “您该不会想着拿去让崖公子给您解吧?”这两天尽琢磨着怎么打开了,终于死心的打算放弃了吗?流敖在心里想着。 “你想多了。”冷峻公子下得楼来翻身上马。 “那您……?”流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公子已经大喝一声骑马离去,看得流敖急忙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既然不是想着让人解开,公子为什么还要随身携带呢?那东西有那么重要吗?想不明白的流敖大喝一声,紧跟在冷峻公子身后,越过了王城高大的城门。 今日大典,睚眦城的王城内热闹非凡,位于深宫内院的东殿,面如冠玉,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影,站在铜镜前任凭宫人打点,直到最后一件绣了九尾狐狸的外衣被披在肩头,他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望着身边侍卫。 “东西呢?”温润如玉的说话,听不出多少情绪,旁边的山隐已经了然的将手上挂件送上。之前从山上回来之后,就差人拿去做了处理,如今已是一件别致的饰物。 “公……主上,这样的场合,带这东西合适吗?”忍不住开口的山隐望了对方一眼。 虽然那块晶石加工精美,带在身上一点也不会有失身份,可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又何必执着于一时呢? “无妨,正好可以提醒我今日的不易。”轻轻拂过腰上晶石,那冰冷的感触,就像他这两日所经历的种种。 “主上,时辰到了。”殿门外传来一声喊话,殿内的两人不由得对望一眼。 “走吧!”朱唇轻启的下一刻,伴随着九尾狐纹衣摆的拖拽,那个纤瘦的身影,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那一天,睚眦城的新城主顺利即位,没有人留意到深宫内院的打斗声,也没有人在意那高台下的虎视眈眈,只有那个站在大殿之上的英俊男子,握着腰上晶石,公告了天下。 新的世代,已经来临。 第十二章 九仙锦 经过多年的悉心经营,荒野上的流民村已经开始颇具规模,勤劳开垦的结果,荒野上复苏的繁荣景象蒸蒸日上,早已没有了昔日的荒芜。 除了高额的税赋,这里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加上走商的日渐兴起,如今已是很多人讨生计的首选,广场上低迷的待宰气氛,如今已再难寻见踪迹,反而是新兴的集市,星罗密布的热闹了大片土地。 这一天,被村民自发取了镇安这个名字的流民村,显得异常喧哗吵闹,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是因为有人准备嫁娶的关系,大红的喜字贴满了门柱,连广场上搭的临时厨房,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君儿!”广场上跑来一个少年,望着站在一排炉灶前不停忙碌的人影喊了声。 “干嘛?”停下手上忙碌的动作,待到人影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俊俏的脸,肌肤白皙,五官精致,只是眉头微皱的样子,看来很不高兴工作被人打断。 “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说好了……!”过来叫人的少年同样皱眉,说着还做了一个跑路的动作,让君儿回过神来眼一瞪,跟着把手上东西往旁边台子上一放。 “该死的,我都忘了!”君儿抓着围裙擦了一下手,随后把围裙取下来丢到一旁,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的回头冲对面大娘喊了一声。 “李大娘,你帮我看着一下火候啊!再过半刻钟记得把料子都加进去,再焖半个时辰就可以出锅了,记得啊!” “知道了!”同样忙碌的李大娘,头也不回的应了句,毕竟要准备一整个村子的食物,早已经忙的恨不能七十二变了。 “走,快点!”君儿跑到少年身边,说话的同时人早已经跑了出去。 “你们怎么才来啊?再晚一点就要来不及了!”等候在路口的另外一个少年,年龄与君儿相仿的不停招手。 “太忙了,差点忘了!人呢?在哪?”君儿忙不失的询问。 “在山林那边,他怕被人看 见,所以约在旧庙了。”等候的少年说着伸手一指。 “行!那赶紧去吧!我回去还得看药膳呢!不然要赶不上晚上的宴席了!”君儿说着就开始往旧庙的方向跑。 “你慢点啊!”看君儿一溜烟的跑远,陪同的少年忍不住追在后面大叫。 “让你平时偷懒,现在知道错了吧!”原本等候的少年迅速跟上,越过身边人影的时候,忍不住调侃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叶寻,你不要得意!”被落下的少年,瞪着跑远的叶寻和君儿咬牙喊了句。 “没办法,我有得意的资本!你就羡慕吧!哈哈!”躲过身后少年丢来的石头,叶寻在前面哈哈的大笑。 “行了!别吵了!东斗,你跟不上就晚点,我们先走了!”君儿回头喊了一声,然后带着叶寻迅速的消失在东斗视线。 看得有些傻眼的东斗,忍不住狠狠咬牙跺脚,早知道当初练功的时候就用心一些了,现在别说君儿,连那个该死的叶寻都给他气受。 虽然心里气不过,但技不如人是事实,所以东斗只得拼命追赶,好不容易跑到地方的时候,看到古庙前除了君儿和叶寻,还多了一个有些鬼祟的身影,想来就是他们要见的人了。 “怎么了?”看三人站在原地不说话,东斗不由得走近问了句,同时打量了一眼被君儿捧在掌心的那匹锦缎。 “乖乖!这个也太漂亮了吧?”东斗忍不住眼睛一亮的说了句,伸手就要去摸,结果被叶寻一巴掌打了下来,同时使了个眼色让他搞清楚状况。 “还是这位小爷有眼光,识货!”旁边的精瘦男人咧嘴一笑,表情有些谄媚的望向君儿。 “你确定这个就是九仙锦?”君儿眉头微皱的望了一眼手上锦缎,然后抬头望向面前看起来有些鬼祟的男人。 “当然确定,这还有假?”男人肯定的说法,让君儿皱着眉头把锦缎抛了回去。 “这是?”男人接的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锦缎抱住的望着君儿 表情讶异。 “老板,我出那么大的价钱,可不是让你这么糊弄的,你拿一匹缠丝锦,用绞彩锻的方法做出来的东西,也敢跟我说是九仙锦?”君儿说着哼了一气,听不出是生气多些,还是遗憾多些。 “什么?假的?!”东斗眼一瞪,凑上前去把对方布匹打量了一遍,随后咂嘴的回头望着叶寻吼了声。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还能找了个假的呢?东斗瞪着叶寻。 “他给的边样是九仙锦没错,君儿也看过的。”叶寻同样眉头紧皱的说着,同时瞪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看来是残样啊!”君儿叹了一气的说着,让叶寻和东斗对望一眼。 如果是残样没办法了,本来还很期待用九仙锦随礼的,毕竟现在要想找到真正的九仙锦,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有钱都不一定能找到,怪只怪当初一场大火,用作御用的九仙锦全都付诸火海,而能够做出九仙锦的织锦人,也都下落不明,或者死于战火,那就更不要说手艺的传承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九仙锦才会异常珍贵,贵的不止是它的稀有,还有它的工艺,以及成品的精美绝伦,要知道,十多年前的九仙锦,那可是只能御用的锦缎啊! “你,你们在胡说什么?这明明就是九仙锦!”回过神的男人有些语无伦次的反驳,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这根本就不是九仙锦。”希望落空的君儿忍不住沉声回了句。 “你懂什么?不过就是个流民,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肯卖给你是抬举你,要不然你到死都不可能有机会看见这样的珍品!”男人恶狠狠的瞪着君儿大叫。 “喂!”听到这话的东斗眼一瞪,说着就要上前,结果被君儿伸手拦住。 “是不是九仙锦,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不然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的跟我们做买卖?”不就是怕被人发现自己卖的是假货吗?君儿在心里哼了一声。 “那是因为你们上不得台面,要是让人知道 我燕归庄和流民做买卖,岂不是自损招牌?”男人没好气的哼了声。 “我看你是怕被人知道你卖的是假货吧?”东斗同样冷哼着不客气的回了句。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卖的是假货?不要血口喷人!既然东西我已经带来了,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人说着把锦缎往前一推。 “老板,我们说好的可是九仙锦!”叶寻说着冷下脸来。 “这个就是九仙锦!”男人大喝。 “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啊?都说了这是假的,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说它是真的啊?”东斗翻着白眼说道。 “它,它本来就是真的!”被东斗和叶寻吓得不轻,男人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句。 “行了,回去吧!”脸上表情暗淡的君儿,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跟着就要带人离开。 “站住!钱呢?说好的钱呢!把钱留下!”男人说着大叫,就在东斗气得忍不住想要骂人的时候,树林里突然传来异样,很快就看见十几个人影把旧庙围了起来。 为首的男人五大三粗,拿着大刀走到男人面前,吓得男人脚下趔趄的差点跌倒。 “没用的东西。”拧着捧了锦缎的男人衣领往后一丢,为首的男人扭头望向君儿一行打量了一眼。 “还以为想要九仙锦的是哪路财神,没想到竟然会是三个乳臭味干的小子。”男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同时还瞪了后面的男人一眼。 “我,我也不知道,可,可是他们有钱。”男人有些结巴的说着,然后在为首男人的瞪视下吞了口唾沫安静下来。 “既然有钱的话,那就好说了。”男人眉一挑的望向君儿一行。 该死的,东斗嘴巴里骂着,人也挡在了君儿面前,叶寻也是冷着脸守在君儿身后,神情冷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懊恼。 “叶寻,你真是扫把!”东斗望着把他们围住的十几个人,没好气的骂了句。 “我知道!”没想到叶寻会狠狠的应了这么一声,难得没有反驳的让东斗回头望了 他一眼,随后咂嘴的没再说话。 “小子,我们只为求财,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可以饶你们不死。”男人说着舞了一下手上拿着的大刀。 “你把九仙锦找来,钱自然给你。”君儿不动声色的望着男人。 “小子,要是真能找到,你觉得后边那个软柿子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男人语气嘲弄的拿刀指了指后面抱着锦缎的男人,咧嘴一笑。 “既然没有九仙锦,那我也没必要拿出钱来了。”君儿沉声说着,然后对旁边叶寻和东斗使了个眼色。 “小子,是我话没说清楚,还是你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我说了让你把钱交出来,听不懂吗?”男人冷笑的望着君儿,脸上表情诉说着一个事实,那就是一开始这件事情就跟九仙锦无关,重点只有钱。 “脸皮还真是厚!”东斗嘀咕着,在男人瞪眼想要动手之前,他先丢出了一个圆球,撞击地面的同时,燃起浓浓烟雾,呛得人差点窒息。 “该死的!人呢?赶紧给我抓回来!”好不容易可以看清东西的时候,男人发现君儿三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于是大喝的下令。 等到众人冲入山林的时候,君儿三人早就寻着捷径往村子里跑去,远远的把追兵甩在了身后,而一路上飞奔的三人,自然少不了阵阵抱怨。 “都是你找的人,这都干的什么事?”东斗没好气的望了一眼叶寻。 “谁知道当初名满天下的燕归庄,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叶寻同样说得憋屈。 “行了,也不全是叶寻的错,看对方那个样子,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以后要更加小心才行了。”君儿想的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堂堂燕归庄,竟然干起了土匪的勾当,真是。”东斗嫌弃的说着,然后哼了一声。 “君儿,没有了九仙锦,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叶寻想到什么的望着君儿问。 “……”是啊!要怎么办呢?君儿眉头微皱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第十三章 嫁娶之事 今天是个好日子,广场上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大红喜字飘摇的映着篝火,人们载歌载舞的喜乐,让林孝荀看得迷蒙了双眼。 仿佛回到从前的那幅太平画卷,让他拿着手上酒杯一饮而尽,跟着又倒了满满一杯,结果还没就口,旁边伸来的手硬生生给他挡了下来。 “别喝多了,一会儿你还要上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段离,站在旁边低声说了句,引来林孝荀的一记扫视。 “我知道。”年近中年的林孝荀,看起来依旧英挺神武,嘴巴上虽然应着,却还是拿着酒杯昂头,跟着放下空杯子站了起来。 “君儿呢?”人群里一直没有看到那个娇俏的身影,林孝荀不由得问了句。 “和叶寻他们在一起。”段离如是回应。 “他们又要闹什么?”那三个人凑在一起闯的祸,这两年林孝荀已经懒得去记了,数字更新的太快,记着只会头疼。 “不知道。”段离皱眉摇头,林孝荀望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正巧有人叫他,说是吉时快到,让他赶紧过去准备。 “我先过去了,你看着点。”林孝荀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入人群,而段离只是微微点头的消失在暗处。 “喂!你确定要这么做?”帘布后的东旭探出头来喊了声。 “动作快点,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另一块帘布后的君儿喊了一嗓子。 “可是……!”东斗眉头紧皱的一脸不甘愿,跟着就听见旁边帘布被揭开的声音。 “别废话,快点完事好收工。”走出帘布后的叶寻,打扮成了观音座前的童女,那模样看得东斗呆愣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的发出爆笑,然后直接捂着肚子从帘布后滚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东斗控制不住自己的坐在地上不停拍打地面,笑 得自己脸上的童男妆差点毁于一旦。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叶寻冷着脸瞪了东斗一眼。 “那,那也比你强!哈哈哈哈!”东斗笑出眼泪的擦了一把眼角,开始庆幸找人买九仙锦的不是自己,不然扮童女的可能就要变成他了。 “行了!准备好了就快走!”适时拉开帘子走出来的君儿,一袭绫罗飘逸如仙,难得的妆容打扮精致,说完话之后抬头望向前方,却不想会看见两个目瞪口呆的人。 “发什么呆啊?走啊!”君儿没好气的的皱眉大喝,东斗和叶寻急忙回神的对望一眼,各自吞了一口唾沫的应和。 “那还愣着做什么?走啊!”君儿望了两人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个倩丽的身影看得东斗忍不住撞了下叶寻。 “喂!看见没?我差点就以为他是个女的了!”东斗说着砸了下嘴。 “你去他面前说试试。”估计会被打残吧!叶寻在心里想着。 “找死吗?”东斗瞪大眼睛望了叶寻一眼,然后忍不住叹了一气的又说。 “这样一来,搞笑的不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吗?”说好的给大家伙逗乐,热闹喜宴呢?现在看起来奇怪的就只有他们两个,君儿那样的只会惊艳全场吧? “走吧!赶紧出去赶紧完事。”叶寻也没好气的说了句,跟着也走了出去。既然只能贻笑大方,那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完成任务解脱才是正事啊! “切!”东斗砸了下嘴,倒也没有反对的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诚如东斗所想,君儿的出现惊艳了全场,换来所有人的欢呼,却只有林孝荀看得目瞪口呆的差点捏碎了手上的酒杯。 “天啊!君儿好漂亮!”穿着新衣的清雨忍不住惊叹的喊了一声,让旁边同样穿了新衣的方宿回过神 来。 “那个臭小子!我还以为他要送我什么大礼呢!搞的那么神秘,结果却是这样!”回神之后的方宿忍不住摇头,却始终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个还不算大礼啊?你也太贪心了!”清雨好笑的望着方宿,后者也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反而让清雨有些不好意思拐了他一下。 这样亲昵的互动过后,方宿想到什么的突然侧头望向一旁。 “林大叔,你知道这个事情吗?”方宿望着坐在旁边的林孝荀,有些好奇的询问。 “什么?”林孝荀回神望着方宿,并没有听清对方的说话。 “君儿啊!这个应该练了很久吧!”方宿望着站在舞台上献舞的君儿,风姿卓越的哪里像个男人,美若天仙的和旁边撒花的叶寻跟东斗形成了强烈对比。 “是啊!练了多久呢?”林孝荀望着台上的君儿,拿着酒杯一饮而尽,眸光深邃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看林孝荀看得目不转睛的样子,方宿也回头跟着清雨一起看得兴高采烈,毕竟这样的画面实在太美,谁都舍不得错过。 那是丽舞,是用来向老天祈福的舞蹈,也是对观赏的人最好的祝福,而曾经的丽舞,是只有在王城祭天的时候才能看到的绝美,林孝荀记忆里跳的最好的人,只有一个,如今,硬生生的和君儿重叠在了一起。 “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段离,隐匿在林孝荀身后语气担忧的喊了声。 “没事。”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上的君儿,扫了一圈周围热闹的人群,那些被君儿吸引,随后又被东斗和叶寻转移的注意力,让林孝荀沉凝的回了句。 “要阻止吗?”段离始终担忧的询问。 “今天是个好日子,随他吧!”林孝荀想了想,低声回应。 听到林孝荀的话,段离也不 好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台子上的君儿,默默在心里叹了一气,跟着消失了身影。 那场喜宴空前的热闹,在新人们被抓着起哄的时候,君儿悄悄的离开了人群,来不及撤离的叶寻和东斗,被好事的人抓着调侃了许久,久到他们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不再介意身上惹笑的装扮,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酒过三巡,林孝荀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那注定会热闹到天明的喜宴,谁也没有想过要去阻止这样的疯狂,却终究成不了所有人的主场。 林中的小屋,一袭女装坐在屋顶上的君儿,望着山下隐约的灯火看得愣神,连林孝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吃点吧!”拿了食物回来的林孝荀,把东西递到君儿面前,知道他忙了一整天,也知道他可能什么都没吃。 “爹?”回神的君儿抬头,望着林孝荀有些惊讶,随后想起什么的抓紧身上衣服,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偷偷望了对方一眼。 林孝荀没说话,只是把食物放到一旁,抓起拿来的斗篷往后一甩,待到斗篷落下的时候,分毫不差的把君儿包裹了进去。 拽着斗篷把自己包紧,君儿低头将脸埋进膝盖,月朗星稀的伴着隐约哽咽,听得林孝荀抬头望着天空,抿着嘴将手握成了拳头。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有若隐若现的哭泣声游荡在黑夜里,听得人心里莫名酸楚,也让林孝荀忍不住的伸出手,把人带到了怀里。 靠在林孝荀身上,君儿脑子里浮现的始终是那个笑得一脸幸福的人影,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舍弃的不甘心,最后也不过如此。 “为什么?”君儿喃喃的声音从包裹着自己的斗篷下传来,让林孝荀低头望了他一眼,却始 终没有说话。 “为什么?”没有得到回答的君儿抬头望着林孝荀,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花掉的妆容,抿紧的嘴唇,伴着脸上哀怨的表情,让林孝荀看得心里一紧,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只是伸手在对方头顶轻轻拂过。 头顶的温暖,始终及不上心底的微寒,君儿忍不住狠狠咬牙的说了句。 “为什么我只能是这个样子?我跟别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我要这样一辈子吗?一辈子都要这样?”君儿不死心的望着林孝荀,暗暗将手紧握成拳。 “不会的。”林孝荀低声回应。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君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孝荀已经神情复杂的打断了他的话。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那是不容人拒绝的肯定,看得君儿狠狠咬牙的将斗篷抓紧,跟着撇开头望向山下。 “算了,反正,也没意义了!”君儿低声留下这句话,在林孝荀回应之前跳下了屋檐,跟着转身走进了屋子。 被留下的林孝荀,拿起已经变冷的食物,不知不觉的叹了一气,让适时出现的段离看得微微皱眉。 “将军?你没事吧?”不知道对方脸上表情为什么会这么复杂,于是忍不住询问。 “没事,其他人呢?”林孝荀回头望了段离一眼。 “都在等着了,要现在过去吗?”段离望了一眼屋檐下,从屋子里隐约透出来的那丝摇曳灯火。 “走吧!”林孝荀说着站了起来,然后不经意的看到手里拿着的食物,跟着往段离怀里一塞,人也跟着跃入树林。 段离莫名其妙的拿着手上食物,望了一眼屋檐下的灯火,又望了一眼林孝荀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同样叹了一声。 夜已深,山下的热闹依旧,可山上的诡秘,才刚刚开始。 第十四章 蛰伏之势 “林大哥!”看到林孝荀的出现,蒙梁忍不住喊了一声,山洞里的其他人也全都起立打了个招呼。 “坐吧!”林孝荀低声的说着,然后挥手让众人落座。 山洞里的石桌旁,除了蒙梁等人,还有还几个陌生的面孔,加上林孝荀和刚走进来的段离,一共有十一个人。 “林大哥,今天这样的日子好歹也休息一下吧?”看众人落座,蒙梁忍不住说了句。 “你还可以更懒一点吗?”胡季没好气的瞪了蒙梁一眼。 “这不叫懒,这叫劳逸结合好吗!”蒙梁眉一挑的回应,经过这几年的磨练,样子虽然看起来沉稳了不少,说话做事却还是老样子。 “行了,说正事吧!”段离忍不住出声,把话题带回了正事。 “之前的消息确认了吗?”林孝荀抬头望向没说话的萧禹,后者望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答案却十分明显的换来蒙梁一记白眼。 “搞什么?又是假的吗?”蒙梁说着咂嘴,失望也在众人脸上一闪而过。 “这次去的时候碰到了伏击,看来我们的行动已经被人察觉了。”萧禹说着皱了皱眉头,换来林孝荀凌厉的一眼。 “有留下痕迹吗?”如果让人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那就得不偿失了,林孝荀在心里想着,看见萧禹摇头的时候,不觉松了一口气。 “林将军,找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是不是应该考虑其他办法了?”在座的其中一位老人,面色沉凝的望着林孝荀。 “赵大人是说君主儿吗?”胡季眉头微皱的说着,望了一眼那个脸型消瘦,束着山羊胡子,穿着十分考究的老人。 “如今要想起义,也只有仰仗君主儿了,他和少主子年龄相仿,虽然不是嫡传,但在找不到少主子的现在,他就是上官家仅存的血脉,若是要起义,也只有这一个名分了。”赵大人眉头微皱的低声说着,然后望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其他几个人。 “是啊!等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还让人有了窥视的机会,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对我们不利啊!”万一起义的事情还没着落,却被八城事先察觉的端了锅,那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可就全白费了。 “我同意赵大人的意见,君主儿也已经十六,该是晓以大义的年纪了。”旁边的人开始三言两语表述意见,而林孝荀等人只是安静的听着。 “如果那么做的话,君主儿就只能作为少主子活下去了,即便有一天能够即位,此刻的难题也不会改变,到时候……”萧禹说着望向林孝荀,后者始终抿着嘴没有说话。 “那也是大业高就的时候,这个问题到时候再来讨论也不迟。”赵大人皱眉回应。 “没错,说不定到时候找到了少主子,这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有人乐观的说了这么一句,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可少主子要是找不到呢?君主儿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这样?这样的事情就算能够瞒得了一时,也不可能瞒得了一世吧?”胡季眉头紧皱的望着众人。 “那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就功亏一篑的好吧?”有人不赞同回应。 眼见着在场的人就要争吵起来,林孝荀终于抬头说了一句。 “这些事情我还没告诉他,短时间内恐怕也很难接受,在找到合适的机会前,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寻找少主子的身上吧。”这样一来,只要能够找到少主子,现在担心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林将军,你确定能在事情败露前找到少主子吗?如果真能找到,这十多年里为什么音讯全无?有些事情,差不多该放弃的时候,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赵大人眉头微皱的望着林孝荀。 “赵大人!”一直没说话的段离忍不住喊了一声,跟着就看见林孝荀挥手止住了他还想说点什么的话头。 “我明白赵大人的意思,对方会在意我们的动向设下埋伏,可见我们的预想并非空穴来风,少主子还在人世的可能性,已经高到对方无法忽 视我们行动的地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林孝荀抬头望着赵大人,眼神坚定。 “同样的,我们暴露的危机也跟着变大,别说你没留意到最近的郡守动向,不光是狴犴,连同其他七城也都开始留意到我们这边,早些时候提高的税赋,还有这次准备租赁的山脉,已经被饕餮城的郡守拦了下来的事情,恐怕已经容不得我们再等下去了。” 赵大人的话让所有人都对看一眼,与赵大人同样想法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而段离等人对看一眼,然后齐刷刷的望着林孝荀。 关于这件事情,其实他们心里也都有数,这几年为了筹备谋事需要的金钱,他们使了不少手段,其中就包括假借开荒的名义租赁山脉,利用高额的租金签下切结书,然后以意外的形式对外宣称发现矿脉,然后进行开采。 因为切结书的关系,导致租赁的郡守只能望着这样的好运兴叹,即便强加了买卖的交易税,依旧没办法和矿脉开采所得相提并论。 同时,比起被买卖或送到其他八城管辖之下进行劳力开采,那点微薄的酬劳,加上非人的对待,也让更多的流民开始与林孝荀他们接触,网罗了诸多人才的同时,也壮大了走商的队伍,时至今日,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鉴于以上原因,会被人盯上也无可厚非。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会考虑。”林孝荀低声说着,让赵大人一行人互相对看一眼,最后还是赵大人说了句。 “你知道就好,关于这次的矿脉,你有几成把握?饕餮城的郡守已经偷偷派人送信,想要找人过来鉴定,如果这次又被截胡,可就是连着两次了。” “五成把握吧!”林孝荀低声回应。 “又是五成?你找来看山的那个人,到底还能不能信?”赵大人语气有些不快的望着林孝荀皱眉。 “除了他,我不知道还能信谁。”关于这一点,林孝荀的表情十分肯定。 “既然如此,找 个机会带来见见,也好让人安心。”赵大人突然提出的提议,让林孝荀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段离等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对方不想露面,至于原因,赵大人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林孝荀低声的说着,看得赵大人皱眉,却抿着嘴没有说话。 如今能够看山的人屈指可数,对于八城来说,这样的人比金子还要珍贵,当初椒图被灭,如今最为懊悔的,恐怕就是没能事先保留这样的人才,所以才会流失严重,导致今天物以稀为贵的窘境。 虽然矿物炼制多用于农具,但是在兵器场上,同样让人趋之若鹜,这也是当初椒图会被扣上意图兵变这顶帽子的主因,谁让椒图矿物多产,且看山的人才繁多,那就更不要说冶炼的技术和锻造的工艺了。 如此这般,在椒图被灭后的纷争里,看山的人被买卖,被迫背井离乡抛弃妻子的事情并不新鲜,所以很多人都隐姓埋名的避世,十几年过去,这样的人才是越来越少,也难怪赵大人会怀疑,甚至想要见上一见了。 “那这次的山脉,你打算怎么办?”赵大人换了个问题望着林孝荀。 “先让饕餮的人自己看看吧!我们这边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林孝荀不以为意的说了句。 “那万一对方也看出了端倪,不愿意把山给我们的话,那要怎么办?”有人不放心的喊了一嗓子。 “放心,我们不是还有人在吗?”说话的是萧禹,不落痕迹的打量了说话的人一眼,然后望向赵大人。 “不管饕餮怎么做,我们都不会吃亏,又何必急在一时?”萧禹的话让赵大人皱眉,一脸的若有所思。 如果饕餮把山给他们,那五五的把握还是值得赌一把的,就算饕餮自己收山开采,也需要一定的人力物力来成就,而这些,他们刚好都有,不管怎么样,谈个好价钱才是关键,不是吗? “既然你们都计划好了,我 也不便多说,至于君主儿那件事情,你最好考虑清楚,别顾此失彼的错过了机会。”赵大人说着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知道。”林孝荀沉声回应,然后望着赵大人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开,等到山洞里只剩下段离等人的时候,蒙梁忍不住呼出一口气的埋进椅子里。 “吓死我了,那老头怎么每次说话都这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谁啊?”蒙梁没好气的砸吧嘴。 “你口中的老头,可是当时官居一品的户部尚书。”萧禹扯着嘴角望了一眼蒙梁。 “这我当然知道,不然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拿到户籍?还是狴犴城的户籍。”蒙梁说着哼了一声。 “也多亏了赵大人的这层关系,我们的事情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胡季在旁说了句。 “这还叫顺利啊?算上这次,都已经被截胡两次了,还好这次是饵,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大损失呢。”蒙梁说着哼了一气。 “将军,看来赵大人这边……!”旁边的段离说着皱眉。 “我知道,你去查一下吧!”林孝荀如是说。 “对,早该查一下了,我怀疑那赵大人想要的是君主儿。”蒙梁突然插话的言之凿凿,换来胡季的一眼瞪视。 “谁看不出来吗?要你多嘴。”胡季低声骂了句,让蒙梁望着他直瞪眼。 “你这话说的,那你知道君主儿到现在还没放弃买地的事情吗?如果让他和那个老头扯上关系,到时候何止是节外生枝啊!天雷勾动地火都不为过吧?”蒙梁的话才说完,就被旁边段离拍了一记后脑勺。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段离说着瞪了蒙梁一眼,这小子口没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多嘴。”就连萧禹都忍不住斜眼望着他说了句,惹来蒙梁哀怨的一眼。 “行了,散了吧!”林孝荀说着站起身,没有理会众人的径自走了出去,留下众人对看一眼,在蒙梁耸肩的时候,全都鱼贯的消失在了山洞里。 第十五章 时间的证明 喜宴过后,镇安村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不再任人宰割的村民,自给自足的小日子虽然称不上红火,倒也还算安宁,除了最近几年的矿脉开采,其余的收入都来源于养殖,其中又以蚕丝为最,所以织锦和刺绣都相当有名。 刚成婚的清雨和方宿,主要就是负责这一块的生意,做的可谓风生水起,相比进山狩猎所要承担的风险,这个买卖更安全,也让妇孺有了个可以仰仗的地方,不再只是寄希望在男丁身上,生活压力减轻的同时,生活质量也有了改变。 这样的好事,是经过多年努力才换来的结果,大家都十分珍惜,所以向心力很强,昔日苟且的广场,如今已是热闹繁华的景象,再也看不出当初萧条的模样。 “清雨,这个花色行不行啊?”旁边的大娘拉住走过的清雨询问。 “嗯!可以的,就按这个绣吧!”清雨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回应。 “清雨,这才新婚没几天,你怎么不在家多歇息一会?”忙碌的大娘看到清雨出现,忍不住抬头问了句。 “都休息两天了,一会儿还得去看看送到赑屃城的织锦呢!”清雨笑着回头说道。 “说起来,我刚才看到君儿了!你要是去织锦院那边的话,估计会碰上。”有个大娘想到什么的说了句,手上动作倒是没停的穿针引线,好不流利。 “可能是去看货的吧!那我也先过去了,你们忙啊!”清雨说着打过招呼,跟着转身往织锦院走去。 所谓的织锦院,其实就是有别于广场的一个庭院,和织染的作坊只有一墙之隔,剩下的部分盖了个回院,里边放了好几台织锦的木机,机杵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十分有规律,整齐划一的听得很是舒服。 屋子里除了织锦的人,还有一个坐在主座上的老人,头发花白的样子 ,看起来上了年纪,但是眼睛清亮的如同明月皎洁,在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幽幽抬头看了一眼。 “徐老!”君儿一边说话一边跑进门,跟屋子里的人打过招呼后,径自跑到徐老面前落座,随后出现的叶寻和东斗,倒是恭敬有礼的站在门口不敢造次。 “你怎么又来了?”徐老没好气的皱眉,语气里有些不快。 “给你带了好东西!”君儿说着举起手来,摇了下手里拿着的酒葫芦,看得徐老眼睛一亮,却还是故作不在意的清了清嗓子。 “又想做什么啊?”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语气里虽然埋怨,倒也不见排斥。 “嘿嘿!”在徐老斜眼望着自己的时候,君儿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把酒葫芦放下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缺的锦缎递给对方。 拿着酒葫芦就口,竹叶酿的清香让徐老满足的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跟着舔了下嘴唇的望向君儿手里的锦缎。 “哪来的?”徐老低声询问,眯着眼睛把东西打量了一遍,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个您先别管,能复刻出来吗?”君儿眼神期待的望着徐老,在徐老把东西拿过去的时候,更显殷切的望着对方。 “九仙锦,御用制品,现如今,世上还能织出来的数不出三个,那就更不要说这用料和花色的。”徐老喃喃的说着,然后望向君儿。 “从哪拿来的?当初一场大火,面世的都已经烧光了,后面再有人做,也不似当年风光,你这个,怕不是当年残样,可惜了!”徐老轻轻拂过被精心处理过的残样锦缎,忍不住叹了一气。 “无意中得来的,徐老,这个还能复刻吗?”君儿表情期待的望着徐老,而他口中的复刻,就是借鉴现存的残样,将这块织锦还原,从花色到工艺 ,做出新的九仙锦,一旦成功,说不定可以再现九仙锦的辉煌,到时候…… “难。”徐老眉头微皱的只说了一个字,让君儿瞬间垮下脸的嘀咕了句。 “连你都做不到啊?”也不知道是遗憾多些,还是埋怨多些,君儿望着徐老撇嘴。 “现在是难没错,等你再找两壶竹叶酿过来,说不定就不难了。”徐老眉一挑的望着君儿,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君儿眼睛一亮。 “哎呀!您老早说啊!”君儿咧嘴一笑的望着徐老,跟着冲站在门口的东斗和叶寻挥手,两人急忙跑进来的把手上东西递到徐老面前。 两个酒葫芦放在眼前,看得徐老一愣,淡淡的酒香从口子溢出,蔓延飘荡的让徐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轻笑出声的望着君儿。 “臭小子,竟然阴我。”无奈的摇头,徐老拿过酒葫芦放在一旁,然后抬头望着君儿,以及恭敬坐在一旁的东斗和叶寻。 “哪有?这叫有备无患!”君儿理所当然的说法,换来徐老的冷哼,旁边的东斗和叶寻也忍不住咧嘴赔笑。 “行了,我研究一下,回头告诉你。”徐老没好气的挥手,把手上残样收到旁边的盒子里,看得君儿眉开眼笑的站起身。 “行!那回头我看看药王吟要是好了,就给您留一壶。”君儿眨巴眼睛的一脸古灵精怪,看得徐老眼一瞪的差点坐起来。 “你说的,可别忘了!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徐老迫不及待的样子,看得君儿一阵乐笑的点头。 “忘不了,我还等着下月的走商呢!”君儿说着笑了笑,然后领着东斗和叶寻走了出去。 “臭小子!”徐老望着君儿离开的背影摇头,嘴角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徐老,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的清雨,望着面上带笑的徐 老喊了一嗓子。 “君儿来过了?”看到徐老手里拿着的酒葫芦,清雨了然的笑着问了句。 “给我找了个麻烦,然后就走了。”嘴巴里虽然说得嫌弃,徐老脸上却未见情绪,等到清雨坐下的时候,把刚才那个残样拿出来递给对方。 “这是什么?”清雨有些好奇的望着徐老,跟着打量起手上拿着的残样。 “九仙锦!”徐老不疾不徐的说完这三个字,清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九仙锦?!现在还能找到九仙锦?!”她以为这样的珍品,早就付诸大火了,难道不是?清雨惊讶的望着手上残样细细打量。 “不过是个残样,要想复原恐怕没那么容易。”徐老如是说着。 “那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啊!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残样复刻出来,那工艺和技术就不愁了!至于花色,后期还能再进行调配,若是能够织出当年的鹰飞鸢跃……!”清雨的语气里难掩兴奋,望着徐老的眼睛也闪闪发光。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这个事情我打算交给你,可以吗?”徐老低声询问。 “当然可以!根本就是求之不得啊!”清雨开心的点头,随后想到什么的又皱了皱眉头。 “那先生您呢?”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那先生这边打算做什么?清雨有些奇怪的望着徐老皱眉。 “我?我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徐老说着站了起来,拿着手上的酒葫芦转身走了出去,看得清雨满脸狐疑。 更重要的事情?难道还有比让九仙锦重见天日更重要的事情吗?清雨不是很明白,却还是兴奋的拿着手上残样嫣然一笑。 罢了,还是先来研究看看这个残样吧! 就在清雨醉心于研究手上残样的时候,离开织锦院的徐老,拿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进了山,走到林孝荀住的小楼,推开院 门走了进去。 穿过干净朴实的院子,徐老走进屋子的时候,看到了推开房门走出来的林孝荀,彼此一个照面,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体会。 “进来吧!”林孝荀说着让开房门,让徐老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等到徐老走进房间,发现里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刚刚打探消息回来的段离,还有一个是身形消瘦的萧禹。 “徐老!”段离和萧禹起身打了个招呼,在徐老挥手落座之后这才坐回原位,而林孝荀也已经关上房门走了回来。 “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徐老望了三人一眼。 “谈完了,徐老呢?怎么想着过来?”开口说话的是萧禹,对于这个不怎么喜欢出来见人的前辈,突然找上门来觉得很奇怪。 “还不是君儿那小子。”徐老说着哼了一气,换来林孝荀的注意,也让段离和萧禹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有些狐疑的望着他。 “他给我拿了个九仙锦的残样过来让我复刻。”徐老没好气的说着,然后在心里叹了一气,抬头扫了一眼林孝荀等人脸上闪过的惊愕。 “九仙锦?!不是已经全烧掉了吗?”萧禹说着皱紧眉头,然后望向林孝荀。 “他从哪找来的?”林孝荀沉凝了一阵,然后冷着脸抬头望向徐老。 “哼!终于舍得问重点了吗?”徐老哼了一气,盯着林孝荀的眼睛目光如梭。 “九仙锦已经隐世多年,现存于世的都是灾后强压而制,跟火灾前的不可同日而语,残样更是少之又少。”说话的是段离,喃喃的沉声说着,心里想法和其他人一样。 九仙锦已经绝世,所谓的残样都是椒图王城大火留下来的,能够在废墟里找到这种东西的人,肯定和当初那场战乱脱不了干系,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像这样扯上关系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十六章 背地里的事 “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那臭小子没有说,不过,把这块九仙锦的残样丢出来现世的人,他的目的倒是不难猜。”徐老说着喝了一口自己带来的竹叶酿。 “是因为我们吗?”段离若有所思的望着徐老。 “听说鸱吻城已经两年没开山了,之前饕餮城的郡守还把你们想要的山脉压了下来,那就更不要说狴犴城最近的动作频频了。”徐老理所当然的望了一眼段离。 “因为看山的人少了,所以也就不能随便开山浪费财力物力,少了矿物的支撑,各城池郡守朝政的压力肯定与日俱增,这样看来,是想把注意力转到织锦这一块吗?”萧禹眉头微皱的说着,然后望向林孝荀。 开山采矿这件事情,之所以会成为症结,恐怕是因为他们从中作梗的关系,毕竟看山的人和开山的人,如今都被他们掌控,其他城池的资源也不可能为郡守所用,自然只能从他们这里下手,这样一来,对方就会处于被动,要想牟利就变得没那么容易。 如此一来,另谋出路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九仙锦……?萧禹表情狐疑的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九仙锦本是椒图城引以为傲的织锦技术,因为工艺繁复,做工精美,所以被用作王城里的御用锦缎,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城主身上那件象征了身份的鹰飞鸢跃,仅此一件,耗时三年,只可惜毁于战乱之火。 椒图城被灭之后,动乱不断,织锦师父也都流落民间,生死难料的让技艺传承出现断层,也让原本就神秘的技艺从此隐世,最终消失。 如今现世,对方的目的当真只是为了让九仙锦重见天日吗?还是另有打算?毕竟是这样的绝世之物,若是还有人能够认出九仙锦,那必然是见过,或是接触过 ,不然也是研究过,而这样的人,比起九仙锦,他的身份恐怕更让人好奇。 加上最近风声鹤唳,会有怎样的谣言流出都不奇怪,那就更不要说这样的刻意刺探,如果让人顺藤摸瓜的查出了什么…… 萧禹不确定的望着林孝荀,见后者也同样眉头紧皱的一脸沉思,这让他忍不住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我回头问问。”林孝荀沉声说着。 “那小子恐怕不会轻易松口。”如果不是,他刚才早就问出来了,徐老如是说着。 “我自有办法。”林孝荀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徐老。 “行,那这个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至于九仙锦……!”徐老话语未尽的望着林孝荀挑眉,后者了然的点了点头。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看到林孝荀点头,徐老不由得咧嘴一笑的拿着酒葫芦猛灌一口,跟着站了起来。 随意的挥手算是打过招呼,徐老面色微红的转身走了出去,等到徐老身影消失在视线,段离这才忍不住喃喃的说了句。 “若是还能再现当年的鹰飞鸢跃……” “去忙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林孝荀,抬头望了段离一眼。 听到说话的段离回神,望着林孝荀点了点头,跟着转身走了出去,留下的萧禹望着林孝荀若有所思,跟着说了一句。 “你觉得九仙锦的现世,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会有关系吗?” “你想说什么?”林孝荀抬头望着萧禹。 萧禹望着林孝荀,目不转睛的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结果却是心知肚明的让他在心里叹了一气。 “看来赵大人担心的事情也并无道理,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了。”萧禹望着林孝荀,在看见对方眼神微闪的时候揉了下太阳穴。 如今的他们,无论财力 还是物力,都已经大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偏偏又拒绝了加入其他城池户籍的邀请,虽然理由充分的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入籍,那就没意义,再加上君主儿想要买地的想法,明面上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 明知道这样的条件不可能被满足,他们还这么坚持的理由,对方会起疑也是正常,加上最近动作诡秘的赵大人一行,让萧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而这么做的后果,在没能找到少主子的情况下,势必会把君主儿推上风口浪尖。 望着脸上表情明显不愿的林孝荀,虽然可以理解对方心情,但是为了大业谋划,为了千百万还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椒图子民,他们能够选择的并不多,不是吗? “君主儿的事情,你还是再考虑看看吧!”萧禹离开前说了这么一句,望了一眼坐在原地没有动的林孝荀,他叹息的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林孝荀双手用力握成拳头的狠狠咬牙,脸上表情复杂的就像当初他带人逃出王城前一样,那个时候他能选择的,同样不多。 狴犴城的郡守府,位于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门前来往行人众多,甚少有人留意大门内进出的人,所以,当赵大人走进门的时候,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狴犴城的郡守大人姓王,比赵大人差了一个辈分,但是两人见面,率先行礼的却是赵大人,态度看起来也十分恭敬。 “赵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富态的王大人望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赵大人,连茶都懒得看,那就更不要说请坐了。 “对方藏的太深,不好打听。”赵大人说着微微低头。 “不好打听?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说能找到人 ,我才放任的,你现在告诉我做不到?这就不合适了吧?”王大人眼神微眯的望着赵大人,眸中有着一丝危险的光。 “还请王大人多宽赦几天。”赵大人低声回应。 “这是几天的事情吗?算下来都快一年了吧!我们已经一年都没开山了,年底的时候,你想让我怎么和主上交代?”王大人说着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原本看山的人突然疾病致死,他也不会听信眼前这个老头的说话,想要从那个流民村里找出只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看山人,而事实证明,是他奢望了。 “王大人不用担心,在年前定会有结果。”赵大人言之凿凿的样子,看得王大人眉一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挥手。 “那就再信你一次,如若不然,这把年纪再去流民村里讨生活,恐怕也不是个事。”不以为意的说着这句话,王大人打量了低头的赵大人一眼。 “在下明白。”赵大人低头应着,然后如同来时一般走了出去。 “赵大人?”守候在门外的随行人员,有些担忧的望着走出门的赵大人,眼神殷切的吞了口唾沫。 “没事。”赵大人低声回应,然后爬上马车。 听到这句话的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虽然这次是没什么事,但要是再找不到人…… “赵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办?林将军那边恐怕不会轻易把人交出来,再这么拖下去,等到起事的时候,若是不小心给……!”说话的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换来赵大人的一记瞪视。 “所以不是让你留意了吗?”结果还是查不到,林孝荀手里的那个看山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让他们也跟着变得被动起来。 “是留意了,可就是没发现啊!”说话的 人也是委屈。 “废物。”赵大人骂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的扭头望向马车外,这让旁边的人看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而在郡守府内,赵大人前脚刚走,王大人就已经起身走向后院,远远的就能看见茶室里端坐着一个人影,与王大人年纪相仿,身上穿的衣服也十分考究精致。 “罗大人,不好意思久等了。”王大人此刻看来十分客气,脸上也颇有歉意的望着被他称为罗大人的男中年男人。 “王大人客气了,事情办的如何?”罗大人有些好奇的望着落座的王大人。 “别提了,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王大人说着砸了下嘴。 “这都一年了,还没找到吗?”罗大人眉头微皱的望着王大人。 “是啊!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无端给我生了是非。”王大人说着哼了一声。 “那现在人找不到该如何是好?王大人那边交代得过去吗?”听说已经一年没开山了,上面让找能看山的人,如果找不到,头上这顶乌纱恐怕也戴不久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只能拿别的东西来凑数了。”王大人说着望了一眼罗大人,后者心知肚明的眉一挑。 “王大人这边是没问题,但我这边可就……?”罗大人眼神微眯的望着王大人。 “放心吧!罗大人这份自然是不会少,到时候还得仰仗罗大人帮衬,不然这事情恐怕还真有点难办。”王大人说着皱了皱眉头。 “关于这件事情,王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我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王大人一句话。”罗大人说着笑了笑,让王大人望着他也不觉微扬了嘴角。 “那就全指望罗大人了。”王大人恭维的以茶代酒,换来罗大人谦虚的回应。 “王大人客气了。” 第十七章 蓄谋已久 送走罗大人之后,王大人冷着脸走进自己房间,打开房间里的暗格,穿过一条幽长的密道,他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密室。 密室里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起来十分粗狂危险,而王大人却习以为常的走到一旁落座,跟着扫了对方一眼。 “你说失败了是怎么回事?”王大人面色不善的瞪着眼前男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人给跑了,东西也没拿回来。”男人不以为然的耸肩,说的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王大人一拍桌子大喝。 “跑了?这句话竟然会从你雷虎嘴巴里吐出来,是我听错了吗?连东西都丢了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了吗?”气急败坏的咬牙,王大人瞪着无动于衷的雷虎。 “我也没办法,谁能想到窥视九仙锦的竟然会是三个臭小子。”雷虎说着望了王大人一眼,看到对方微楞的表情后,在心里哼了一气。 “你说想要做交易的是三个臭小子?”王大人惊讶的望着雷虎。 “是啊!不光是三个臭小子,还是三个流民村的臭小子。”雷虎说着打量了王大人一眼,后者微微讶异的瞪眼,随后想到什么的皱紧眉头。 “流民村?该不会是那个什么镇安村吧?”这附近的流民村不多,能够跟他们搭上线的就更少了,王大人在心里想着咬了咬牙。 “没错,开始还以为是给人跑腿的,不过里边竟然有个识货的。”雷虎说着也皱了皱眉头,听得王大人也是一番惊讶。 “识货的?!识得九仙锦?!”王大人望着雷虎瞪大眼睛。 “对,一眼看出来燕归庄送去的是假货,所以都没见到钱的影子,人就跑了。”雷虎说的同样心有不甘,如果不是怕事情闹大,他还正想追到村子里看看。 “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有这样的事情?王 大人眉头紧皱的一脸沉凝。 “也不算一眼吧!就看了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忘记把那残样收回来。”雷虎说着砸了下嘴,果然听见王大人一声惊叫。 “你连样子都丢了?!”这根本就不是失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王大人狰狞了表情的瞪着雷虎,用力把手握成拳头。 “那小子都没拿出来比对,一口咬定燕归庄给的是假货,我看他要走,所以就露了面,谁想一时大意,结果都跑了。”雷虎的话才说完,就被王大人狠狠瞪了一眼。 “说什么大意,我看是你不把那几个臭小子当回事,结果吃了哑巴亏吧?”瞧见雷虎脸上微变的脸色,王大人不由得哼了一声。 “这也不能怪我吧?如果不是大人你贪图那点金银,事情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明明就有更大的买卖等着做,却始终放不下这些苍头小利,如今被人倒了晦气,自然也怨不得人,至少,也不应该怨到他头上不是? “你是在说我的不对吗?要不是姓赵的老头迟迟搞不定看山的人,我会需要这些金银打点关系?如果这郡守府里不是有我,你觉得你还有命在这里跟我废话?”王大人说着恶狠狠的瞪着雷虎,后者识相的低头摸了摸鼻子。 “那现在要怎么办?残样没有了,做诱的饵也没有了,那个流民村暂时也不能动,这个哑巴亏,怕是只能干吃了。”雷虎说着望了一眼王大人。 “哼!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的,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人能识得九仙锦,那个小子什么来路,去给我查一下。”王大人冷声望着雷虎交代。 “不怕打草惊蛇吗?要是误了大人的好事,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啊!”雷虎先礼后兵的望着王大人说了句。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废的什么话?赶紧去吧!” 王大人语气不快的挥手,雷虎听得咧嘴一笑,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 “行,那我就先去会上一会,走了。”雷虎说着手一挥,握着腰上的大刀晃悠着从另一个密门走了出去。 留下的王大人望着雷虎消失在密门后,眉头紧皱的咬了咬牙,不觉将手也握成了拳头。 镇安村,还真是小看那些刁民了,藏着一个看山的不说,现在连识得九仙锦的人都收进去了吗?难怪这个以走商起步的地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这样大的规模,不过…… 脸上闪过一抹狞笑的王大人,眼中精光幽闪的微微眯起,不管这些人多本事,在他的地方,就要守他的规矩,看来,放任这么多年,也该是收成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林孝荀望着深夜里出现在房间的段离微微皱眉。 “虽说赵大人领的是狴犴城的户籍,去狴犴城的郡守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段离说着顿了一下。 不是段离要担心,赵大人那边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没办法独善其身,更何况赵大人知道他们不少事情,这就让他心里更在意了。 “我知道。”林孝荀心里也很明白,当初为了能够拿到最初的那条矿脉,他不得不利用了赵大人那层关系,时至今日,事情虽然一直都很顺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前刻意忽略的问题也都跟着浮出水面,让他只能面对。 “另外,听闻狴犴城的郡守王大人,最近和狻猊城的郡守罗大人来往密切,也不知道是在谋划什么,若是连赵大人都牵扯其中,恐怕会对我们很不利。”想到什么的段离眉头越皱越紧,连带的也让林孝荀面色越来越沉凝。 “赵大人会去找狴犴城的郡守王大人,恐怕是为了看山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萧禹, 望着回头的林孝荀和段离笑了笑。 “狴犴城那边好像发现了一条矿脉,但是无人敢动,找了几个看山的人去采点,但是都不对,还出了几个事故,死了不少人,所以才会丢到这边,想着能不能从这边找人过去试试。”萧禹说着找了张椅子落座。 “是想从这边找人过去看山吗?”段离眼一瞪的望着萧禹。 “没办法,最近只有我们这里开过山,而且赚的盆满钵满。”萧禹说着耸了耸肩,随后扭头望着林孝荀。 “不过,对方最想要的可能还是人吧!毕竟那边事故死了不少,要是再想动土,也会有所顾虑。”萧禹的话才说完,就听见林孝荀低声回了句。 “到时候死的不是自己人,也就可以无所谓了,是吗?”抬头望着萧禹,见对方但笑不语的眼中闪过一抹深冷,林孝荀不由得哼了一声。 “可现在能做这件事情的人多数都在我们这边,这样一来岂不是?”段离眉头紧皱的望向林孝荀。 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被盯上,那他们岂不是很容易暴露?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万一哪里出了纰漏…… “别紧张,对方让郡守留意看山的人,却没大肆招壮丁,事情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而且,现在需要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看山的人。”说话的萧禹望着林孝荀,彼此心知肚明,那是绝对不能为人知道的秘密。 “君主儿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特别是赵大人那边。”段离冷声咬牙。 君主儿能看山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难保不会惹来事端,加上赵大人那边的关系,还有君主儿一直没有放弃买地的事情,这些因缘一旦纠缠,结果只会有一个。 “这个应该不成问题,只要我们这边不作为,外人也没有什么好窥探的。”只是这么做的话,他们就不 得不放弃看山这条敛财的线,是要顺势起义,还是要再谋划储备,能做这个决定的人,也只有一个。 萧禹望着林孝荀,不知道对方心里是何打算,如果现在起事的话,君主儿恐怕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本身份了,到时候…… “这件事情,恐怕已经由不得我们了。”林孝荀冷着嗓子,脸上表情闪过一抹无奈,这让萧禹想到了什么,然后忍不住失笑出声。 “说的是啊!比起这些事情,最难预料的果然还是君主儿啊!”萧禹说着摇了摇头。 “你是在说九仙锦的事情吗?”段离说着皱眉。 “九仙锦现世,君主儿露相,这个事情一旦传出去,我们能选择的也就不多了。”萧禹说着冷下脸来,望向同样表情沉凝的林孝荀。 “我知道。”林孝荀应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这算不算自作自受呢?那个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无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找九仙锦呢?现在这样,怕不是骑虎难下了。 就在三人沉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两声喊话,听声音颇为熟悉的让萧禹眉一挑。 “你把东斗和叶寻找来了?”萧禹问。 “不是想知道那小子为什么要去找九仙锦吗?”林孝荀说着望了萧禹一眼,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那两个人应该不会说吧?”整天和君主儿混在一起,这点义气应该还是有的吧?段离站在旁边皱了皱眉。 “我又没说要他们说。”林孝荀望了段离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这让留下的段离和萧禹对望一眼。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萧禹嘴角一扬的眼神微眯,让后和段离跟在后面也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的东斗和叶寻,看到林孝荀三人一起出现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还在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很快就悔不当初了。 第十八章 经年的心愿 君儿回到山上小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看到屋子里人影晃动,却有些诡异的让他看得皱眉,随后小心翼翼的走进门。 “君儿!”率先看到君儿的是东斗,没办法,谁让他顿在面对门口的方向呢! “你们在干什么?”君儿惊讶的瞪眼,站在门口望着堂屋里的东斗和叶寻,两个人踩着马步蹲在两张长凳上,而长凳架在两根圆柱的木头上,重心十分不稳的悬空,两边还各站着一个人。 “还不都是因为你!”东斗气得差点大叫,结果头上顶着的那碗水也因为激动洒了出来,下一刻就听得一声惨叫,被东西打到小腿肚的东斗哀嚎着摔下凳子,对面的叶寻也跟着重心不稳的往后倒,却伸手敏捷的一个翻身站在门边,手上还捧着原本顶在头上的那个碗。 “真没用!”叶寻没好气的望着跌坐在地的东斗。 “你有资格说我吗?”东斗也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站在门边,强忍着脚上颤抖的叶寻。 “那也比你强!”叶寻瞪了东斗一眼,正要吵起来的时候,林孝荀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吓得东斗和叶寻倒抽一口冷气的急忙把东西收拾好,然后默契的又跳回凳子上,努力保持平衡的把碗顶在头上。 “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君儿,有些奇怪的望着冷了脸的林孝荀。 林孝荀没有说话,只是望了君儿一眼,用脚勾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好,然后抬头望着有些局促的的君儿说了句。 “九仙锦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的君儿微微一愣,抬头望着林孝荀面无表情的样子,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的东斗和叶寻,看两人微微摇头,他不觉松了一口气,然后强自镇定的解释。 “因为饕餮那边的山被压了下来,所以想着是不是可以另谋一条财路。”君儿低头小声的回答,却许久没有得到林孝荀的回应,偷偷抬头望了一眼,结果却因为对方 目不转睛的冷然视线而吓得再次低头。 “财路?你知不知道九仙锦已经绝世?”林孝荀眉一挑的望着君儿。 “知道,就是因为已经绝世,所以才想着要是能得手……”君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孝荀给厉声打断了。 “得手?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先不论真假,就算你真的得手,你想做什么?大量产出,然后敛财?还是垄断自持的去跟人谈条件?就为了你的那块地?!”林孝荀眉头紧皱的望着君儿,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而听到这些话的君儿,沉默的咬着嘴唇没说话,低头用力的将手握成拳头,一旁站在凳子上扎马步的东斗和叶寻对看一眼,脸上浮现一丝忧心。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如今伴随着八城的强压,能看山和织锦的人越来越少,这么多活生生的例子,难道你看得还不够吗?”林孝荀忍不住大喝,而君儿也终于忍不住抬头说道起来。 “我当然知道!可是不这么做的话,就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入得户籍,没有户籍就只能作为流民在荒野生存,被那些不合理的规矩逼迫的只得任凭八城鱼肉,我只是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罢了,到底哪里有错?” “你觉得自己没错吗?”林孝荀沉凝着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虽然咬着牙没说话,君儿脸上表情却写满了没有错。 “你现在翅膀硬了,本事了,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林孝荀厉声瞪眼,望着低头咬唇的君儿用力将手握成拳头。 “你以为入了户籍就能高枕无忧吗?这么多人,你要赚多少钱才能够得上所有人的供奉?到时候你又还能剩下多少钱来买你想要的地安家?就现在的局势,你以为要是让人知道了你的本事,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跟我在这里这样说话吗?”说到最后,林孝荀忍不住吼起来。 “ 还不是因为你,说什么如果要入籍就只能算上所有人,不然不入。”所以他才不得不这么努力不是吗?君儿也忍不住小声的反驳,然后偷偷望了一眼林孝荀,却难得看到对方怒气腾腾的吓得他心里一阵咯噔。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样拒绝?一旦入籍,你就没有了拒绝的权利,只会被那些人利用彻底,你真以为入了籍就能跟那些人一样吗?如果可以一样,你以为之前入籍的那些人又是怎么死的?”户籍不过是诱取他们舍命的枷锁,从来就不是命运的解脱。 “利用就利用啊!我们不是也在利用他们吗?如果能够因此建立功绩,到时候得人赏识,说不定地都不用买,想要的全都变成了赏赐,我还赚了呢!”君儿不服气的说着,脸上表情始终不以为然的让林孝荀看得全身紧绷。 “你……!”林孝荀瞪着君儿,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这个孩子明白,他们是没有户籍的流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因为一份户籍而得到公平的正视,难道这么多年的血泪教训还不够吗?为什么他就是不懂? 啊!他是不懂啊!林孝荀突然想到什么的低下头,是他从来没有说清楚,怎么可以怪他不明白呢? 他的身份,他活着的意义,他存在的价值,那是牺牲现在所有的一切去守护,也绝对不可以失去的东西啊! 一瞬间,林孝荀心情复杂的摸了一把脸,然后抬头望了君儿一眼,看到对方倔强的撇开视线,他眼中闪过一抹幽幽的光,带着疼惜和无奈,最后全都化成了决然。 “下来吧!”林孝荀挥手,东斗和叶寻高呼一声的跳下地,然后不停的活动筋骨。 “你跟我进来。”林孝荀望了君儿一眼,然后转身走进房间,这让君儿看得皱眉,一旁的东斗和叶寻望着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再搞事情了,因为他们两个的腿已经快废了之类。 君儿嘀 咕着,然后低头跟在林孝荀身后走进房间,而东斗和叶寻也像是担心林孝荀会反悔一样,一溜烟的离开了山中小屋。 “你猜他会说吗?”事到如今,应该也没有再继续瞒下去的必要了,萧禹站在林子的树梢上望了旁边的段离一眼。 “我比较担心君主儿是不是能够接受。”段离脸上浮现一抹忧心的说着。 会这么说,看来也是料定对方会如实相告了,悠悠十六载,结果还是没能守住吗?萧禹不无遗憾的在心里想着,然后叹了一气。 “不管如何,该来的总是会来,接下来可有的忙了。”萧禹低声的呢喃,旁边的段离并没有回应,只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小屋内亮起的灯光,然后转身隐入山林。 看到段离远去,萧禹也跟着钻进山林,想着今夜过后会有的变故,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得沉凝。 有些事情,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都已然注定。 跟在林孝荀身后走进房间的君儿,站在房门口偷偷打量着对方,看对方从衣柜里翻出那个红木箱子,他不由得眼一瞪。 “爹,你要干什么?”看林孝荀把木箱里那件衣服翻出来扔在桌上,君儿不由得冲了过去,结果被林孝荀三两招击退。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一把火把它烧了!”林孝荀望着桌上那件锦缎华美的女装,神情黯然的说着,同时伸手准备去拿桌上摇曳的烛火。 “你疯了!这可是九仙锦啊!”君儿瞪着眼睛大叫,同时扑过去想要把衣服抢回来,却被林孝荀一掌打到门口,摇晃着好不容易才站稳。 “爹!”狠狠的大叫,君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爹爹要做这样的事情?就算他真的有错,也不应该拿这件九仙锦来出气啊! 听到君儿的大叫,林孝荀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桌上的衣服,脑海中回忆翻涌的惹来胸口疼痛,内心如同被刀扎一般难以忍受。 如果不是君 儿渐渐年长,知道了男女之别,他也不会把这件衣服给他,如果没有告诉他这是九仙锦,说不定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而他,也不会面临这样的两难,明明,是想守护的啊! “既然你知道这是九仙锦,就应该知道它一直都是御用,当日椒图城少城主百日宴席,所有人都华服加冠,结果一场大火,所有的九仙锦全都烧成了灰烬,王城里的织锦师父也都惨死刀下。”林孝荀说着抬头望向君儿。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手上会有这样一件吗?”林孝荀望着君儿提问,后者却有些茫然的呢喃。 “不是特意找来的礼物吗?”君儿望着林孝荀,回想八岁时知晓自己女儿身份,却不得不做男儿装扮,为此她置气了很久,是林孝荀拿来这件九仙锦哄她开心,想着终有一天可能穿上,所以…… “是礼物没错,不过,不是我给你的。”林孝荀望着君儿放下手上烛火,心里隐隐的有着酸楚,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的话,他本不想这样告诉她真相,今日这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她,注定只能作为他活下去,直到死亡来临。 “什么意思?”君儿喃喃的望着林孝荀,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林孝荀低声望着君儿。 “我……母亲?”君儿觉得有些头疼的扭曲了表情,嘴唇颤抖的望着林孝荀喃喃自语。 如果九仙锦只能是御用,如果那是她母亲的遗物,那她母亲岂不是王城里的人?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有这样的九仙锦加身?那她……! 脑子里有什么就要汹涌而出的让君儿用力摇头,全身止不住颤抖的紧咬牙关,思绪混乱的不知所措。 望了一眼表情狼狈的君儿,林孝荀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弯腰坐到凳子上的同时,缓缓的说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第十九章 曾经的事 事情并不复杂,当初的椒图城城主上官少宇,人如其名的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娶了名满上邪的美人林子荷,一时传为佳话。 婚后两年,城主夫人林子荷的妹妹林子嫣,在及笄之年入得王城探望,于桃树林中与上官少宇的弟弟,也就是椒图城的二公子上官少钦相遇,一见倾心的互定终身。 兄弟二人娶了姐妹二人,这两桩美事一直为椒图子民津津乐道,是至今都还流传于上邪的美谈,却终究因为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乱而蒙上了阴霾。 八城为了抢夺椒图富饶,用莫须有的罪名揭竿起义,将椒图城攻陷的同时,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杀孽,徒留了椒图人的唏嘘哀叹,以及岁月漫长的民不聊生。 因此一役,世人只知道椒图城主诞有一子,取名上官飞麟,且于百日喜宴之时陨落腾河,从未有人听闻,当时的少夫人林子嫣,其实已经怀有身孕。 深知八城意图的城主夫人,为了保全上官家的最后一滴血脉,不惜携幼子为饵,引得八城派兵追击,这才给少夫人林子嫣制造了逃出升天的机会,王城里那一场大火,为的就是毁灭所有可能残留于世的证据。 林孝荀当时任职王城守将,城主本命他守护城主夫人与少主子,却拗不过城主夫人嘱托,也隐隐有着私心,于是放弃职守的带着少夫人林子嫣逃出王城,最终导致城主夫人及少主子,还有护送二人的少钦公子陨落腾河。 即便如此,林孝荀依旧没能守住少夫人林子嫣,在君儿出生之后,少夫人难产而死,林孝荀临危受托,只身养育了本该成为公主的君儿。 深感责任重大,也自觉心中有愧,为了保护上官家唯一的血脉,也为了椒图有朝一日能够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林孝荀不得不让君儿自幼女扮男装,并借此聚集了诸多有共同愿景的能人异士,并谋划至今。 “现在,你都知道了。”说完大概的林孝荀,面无表情的望着呆愣原 地的君儿,双手紧握成拳的放在腿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掐出来的印子,到底有多痛。 如果可以,他本不想告诉她的,这本不是她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他当初有守在城主夫人和少主子身边,如果少主子没有蒙难,如果……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君儿抬头望着林孝荀,惶惶不安之后,是满眼的泪光,晶莹的在眼眶打转。 “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林孝荀望着君儿一脸沉凝的低语。 “才不是!这才不是真相!不是!”极力否认的君儿用力摇头,甩下一串晶莹的泪珠,让林孝荀看得仿佛灼在心上一样的疼痛难忍。 “就算你否认,你身上流的依旧是上官家的血,是椒图遗珠,是所有被驱逐至荒野,至今还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椒图人的希望,是……!” “我不是,我才不是!”君儿大叫着打断林孝荀的话,望着对方泪眼婆娑的模样,让人心怜的同时,却又无从安慰。 “就算你不想承认,也不要去否认,那对为了保全你而牺牲的人,太过残忍。”林孝荀故作平淡的陈述,却字字诛心的让君儿听得踉跄了身形。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不瞒我一辈子?”君儿瞪着林孝荀大叫,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听到的。 仿佛一旦接受,她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现在的生活,还有那些疼爱,以及可以憧憬的未来。 “因为没有时间了。”说这话的林孝荀,心里有着疼痛,却终究无能为力。 “什么意思?”茫然的望着林孝荀,君儿不懂。 “原本是打算找到少主子以后再行谋事,可我们找了十七年,至今不能如愿,为了谋事,我们已经招惹太多关注,如今九仙锦现世,你又露了相,一旦被人察觉你的身份,哪怕只是看山的身份,也足以让你成为风口浪尖的牺牲品,唯有这一点,我们不能放任。”林孝荀抬头望着君儿,用力的将手握拳, 隐隐咬牙的模样,看得君儿呆愣原地。 “所以呢?”君儿喃喃的望着林孝荀,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吗?因为她学了看山,然后又去找了九仙锦,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所以事情才会变得麻烦的吗? “在事情被察觉之前,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可是世人只知道椒图有个少主子,所以……”林孝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君儿接了过去。 “所以我才会女扮男装吗?就为了有一天能够成为椒图城的少城主,号召起义的复兴椒图?”君儿说着凄然一笑,望着林孝荀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没有承认,也没办法否认,因为事实已然如此,不管他曾经多么的想要守候,甚至想要成全她的心愿,却终究抵不过这家国天下,还有众望所归的期盼。 “什么啊?原来这才是真相啊!”君儿又哭又笑的抹着脸,却始终无法止住眼中滚落的泪水,湿了脸颊,也伤了心。 望着君儿哀戚的模样,林孝荀所有的安慰都哽咽在喉,就算想要解释,也深知说出来的话只会伤人,即便如此,他也早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君儿……”喃喃的望着君儿,林孝荀的心里同样有着疼痛,却没办法再为这一切解说,在他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就连现在想要为她轻拭泪水都已经成了逾越,再多的解释,听起来都像是借口,甚至是一种错。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不行吗?”像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大动干戈?君儿任凭泪水流淌的望着林孝荀,那个曾经高大伟岸的身影,让她无比崇拜的人,现在竟然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因为你生来就不普通,而这样的日子,对很多人来说,根本生不如死。”林孝荀的话,让君儿听得一愣,然后双手紧握的往后退了一步,两步…… 终于,不等林孝荀反映的往后转身,君儿快步的跑了出去。 “君儿!”察觉的林孝荀追出门 ,却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夜色,连一丝月光都没有的黑暗,让他顿在门外许久都无法回神,只有抓在廊柱上的那只手,硬生生的抠下一大块。 咬着牙,林孝荀一拳打在柱子上,震得房梁都差点错了位,在他想要再打第二拳的时候,却被人硬生生接了下来。 回头望着突然出现的段离,还有随后走出来的萧禹和胡季,四个人互看一眼,表情沉凝的只剩下心中叹息。 “先进去吧!那边有蒙梁看着,不会有事的。”萧禹上前说了一句。 “是啊!先进去吧!你要是再打一拳,这门该塌了。”胡季虽然想要借由这样的说笑来缓和气氛,可他终究不是蒙梁,无人理会这幽默的只好自己摸了一把鼻子。 “进去吧!刚才城里来消息了。”段离的话让林孝荀望了他一眼,然后收回手的转身走进屋子,这让胡季看得松了一口气,萧禹和段离对望一眼,跟着也走了进去。 “君主儿都知道了?”待到所有人都坐定,胡季忍不住率先问了句。 从萧禹哪里听到消息的时候,胡季就一直不放心,所以段离要来找人的时候,他才会跟着一起过来,却不想正巧碰见君儿跑出去。 “看也知道了吧!”萧禹望了一眼胡季,觉得这话问的有点多余。 “那不是很糟吗?”人都跑出去了不是吗?胡季瞪眼望着萧禹,脸上有些担忧。 “不跑会更糟。”段离说着望了胡季一眼,那样的事情,换了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更何况是君主儿那样的性子。 “君主儿聪慧,花点时间自然会想通的。”萧禹说的乐观,其他人却没办法这么想。 “说说城里传来的消息吧!”转移话题的林孝荀,不愿再去想和君儿有关的事情,之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同样像场噩梦。 “赵大人那边安排了人在查看山的人,估计是狴犴郡守的吩咐。狴犴郡守王大人收到狴犴城送来的书信后变得有些忙碌,暂且原因不明。而狻猊 郡守罗大人最近行迹诡秘,听闻养了不少私兵,还和山外的盗匪有所勾结。”段离把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随后想到什么的补充了一句。 “这两天有人在村子附近晃悠,好像在打听君主儿的消息,恐怕……” “因为九仙锦吗?”萧禹了然的望着段离,其他人也听得皱眉。 “九仙锦绝世的现在,还有人能够认出真假来,对方会好奇也很正常,只是目的……”段离说着也同样眉头紧皱。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萧禹有些好奇的问,如果是普通的商人,那估计就是为财,如果不是,那对方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人了。 “看起来不像做买卖的。”段离望了一眼萧禹。 “那就是雇来的了?”胡季想到之前从东斗和叶寻嘴巴里听来的消息,不由得也说了这么一句。 “燕归庄一向听凭狴犴郡守的吩咐,如果来找人的是同一伙人,那这九仙锦的事情恐怕和狴犴郡守脱不了干系。”萧禹如是说道。 “狴犴郡守会有九仙锦的残样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用这种手段敛财到底有什么目的?贪心也不至于到这种不折手段的程度吧?”胡季皱眉望着众人。 “狴犴郡守这几年收刮的也不算少,应该不差这点钱才是。”萧禹也是若有所思。 “查一下,看他把钱用在什么地方了。”林孝荀抬头望向段离。 “已经在查了,只是狻猊郡守和赵大人那边要怎么处理?”段离望着林孝荀皱眉。 “看看赵大人和狴犴郡守勾结到什么程度,还有狻猊郡守,养私兵和勾结盗匪,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不管目的为何,应该都不想要被狻猊城知道才对。”林孝荀的话让萧禹听得嘴角一扬。 “狻猊郡守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胡季笑了笑的说道。 “那赵大人那边就交给我了。”萧禹也应和。 “君主儿那边……?”段离望着林孝荀。 沉默许久,林孝荀这才低声说了句。 “给她点时间吧!” 第二十章 成事在人 关于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君儿希望能够回到十年前,她不曾知晓自己的女儿身,也不会有机会听到这样的事,那就更不要说此刻的纠结和不知所措了。 呆坐在山间突出的崖石上,君儿望着远处延绵的山脉一脸哀愁,她以为自己终有一天可以得知的真相,换来的会是她期待已久的红妆,却不想,那一切都成了奢望。 复兴椒图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存在的意义竟然会是这样,如果这一切都无法改变,那她不就永远也做不回自己了吗?假借他人之名的人生,到底算什么?当初母亲生下她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该不会,也和爹爹一样吧? 想到林孝荀,君儿思绪微微一顿,然后把头埋在膝盖里环抱,整个人恨不得能够缩成一团,与座下崖石融为一体。 叫了十几年的爹爹,结果根本毫无关系,所有经历的事情,全都另有目的,这样的事实,让君儿心里仿佛空了一个大洞,不知道该去相信什么才能填满那份空虚。 眼眶中止不住滑落的泪水,冰冷的顺着脸颊滑落,不受控制的哽咽,却始终无法改变眼前的真实。 她是椒图的遗珠,是背负所有椒图人期待的唯一希望,她注定只能成为大义的旗帜,永远,也无法成为自己。 不知不觉的哭到体力耗竭,君儿就这样倒在崖石上睡了过去,即使如此,脸上依旧挂着晶莹,让靠近的蒙梁看得叹了一气。 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蒙梁脱下外套盖在君儿身上,扯着衣角轻轻擦拭对方脸上泪水,却在下一刻又看见泪水从眼角溢出,如此反复的让蒙梁只得放弃,支着头蹲在一旁,望着君儿即使熟睡也依旧眉头紧皱的容颜。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可少主子遍寻不着,注定凶多吉少的让他们没有了选择余地,如果现在的生活能够称得上美好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执着。 “君主 儿,你知道自己被保护的有多好吗?”蒙梁语气里颇为羡慕的望着君儿呢喃。 她眼前看到的一切,和他在外面看到的一切,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只是他们从来不说,所以她从来就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寻回曾经失去的一切?那是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不会有未来,生生世世都只能苟且在荒野之上,命如草菅。 “你知道林大哥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把真相说出口的吗?”蒙梁望着君儿叹息,那个把人疼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男人,就这样一手把人推开的绝望,恐怕不必眼前的人儿少吧!可是…… “在一个人和千百万人之间,我们只是选择了大多数,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很不公平,可是……”你要是能理解就好了,那份说不出口的苦心。蒙梁在心里想着,然后把君儿脸上被山风吹乱的发丝拨到一旁。 等到天空慢慢露出鱼白的时候,蒙梁将人打横抱起,然后轻功精绝的隐入山林,等他出现在山中小屋的时候,林孝荀一夜未眠的坐在门口台阶上,看到蒙梁出现,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望了眼对方怀里的君儿。 “睡着了。”蒙梁低声说着,任凭林孝荀走近把人从怀里接了过去。 “回去睡吧!”林孝荀低声的说着,低头望了一眼怀里的君儿,面无表情的转身准备往屋里走。 “要不要带她去荒野上看看?说不定她到时候就能想通了。”望着林孝荀的背影,蒙梁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嗓子。 “我会考虑的。”林孝荀脚步一顿的回应,然后走进屋子。 蒙梁嘴巴张了张,却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的只剩下咂嘴,脸上表情有些懊恼的打了个喷嚏,这才感觉寒冷的搓了下手臂,跟着转身离开了小屋。 把人放到床上的林孝荀,替君儿掖了下被角,望着对方脸上残留的泪痕,还有眼睫上的晶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疼痛,全都化成了掌心的指甲 印。 深深的望了一眼君儿,林孝荀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那一觉,君儿睡到入夜才醒,而在此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那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变故,改变了诸多人的命运,或悲或喜。 狴犴郡守王大人,在府邸里不停的来回踱步,看得旁边管家眉头紧皱。 “大人,您没事吧?”管家表情狐疑的望着王大人,不知道他这两天到底在焦躁什么。 “能没事吗?!”王大人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管家,咬着牙砸了下嘴。 “曦邪公子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跟往常一样不就行了?”管家不懂,不过是狴犴城那边来人罢了,大人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第一次。 “能一样吗?之前他来是路过,是例行的巡查,可是这次不一样,他是来找我要人的,要人的你懂吗!”王大人没好气的瞪着管家大叫。 “要人?看山的人?”管家反应过来的望着王大人。 “不然还能是什么人?”王大人一脸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跟着有些烦躁的做到椅子上不停抖脚。 之前因为有人打点,所以找人的事情拖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因为狴犴城那边也还没有找到主事的,所以开山的事情也就没能摆上台面,可现在不同了,也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就落到了曦邪公子手上,如今为了找人,公子亲自登门,他哪还有机会推脱? 王大人想到这里狠狠的骂了句什么,让管家有些奇怪的皱眉问了句。 “那把人给他不就好了?” “好什么好?之前那几次开山死的人还少吗?随便给个人出去,如果这次再出篓子,你觉得这个锅要谁背?就算曦邪公子那边能扛,我呢?我不得垫背啊!”事情要是追究起来,身为公子的人可能没事,但他一个地方郡守谁能保得全?之前那些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王大人想着心里都一阵恶寒,所以面上更加烦躁不安了。 “那大人的意思?”管家想不出还能说 什么的只好反问王大人。 “……”王大人眉头紧皱的咬着牙沉思,随后瞪着管家说了句。 “让姓赵的老头三天内把人找出来,找不出来就让他卷铺盖滚蛋!” 如果不是姓赵的老头办事不利,他又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撞在枪口上?王大人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哼了声,然后挥手让管家赶紧去办。 “是。”管家虽然答应这走了出去,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一年了都没能找到的人,三天时间要从哪里变出来啊? 打发了管家之后,王大人坐在原地依旧烦躁的抖着脚,回想自己准备要做的事情,还有狴犴城那边要来人的事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他现在收网的话,难保不会被那个曦邪公子看出端倪,到时候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他现在要是不收网的话,看山的人要从哪里变出来?难道真的要指望姓赵那个老头?如果那个老头逼急了搞事情,这曦邪公子在这里,他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真是怎么想都不划算。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在曦邪公子出现前把人找到就好了,这样一来,把公子打发走以后,他就可以着手收网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那个公子什么时候会到,就怕收网的时候刚好被那公子撞见,害得他现在也不敢轻易出手了。 “该死的,真是麻烦!”王大人说着砸了下嘴,跟着听到旁边传来一阵铃铛声,不由得皱眉望向旁边暗格,跟着走过去打开了密道的门。 闯过密道之后,王大人来到了密室,同时也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雷虎,对方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只有嘴角笑得有些得意。 “干什么?”王大人眉头紧皱的望着对方,想想这么忙的时候还得过来应付,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看王大人那一脸不耐的表情,雷虎也不矫情的直奔主题。 “什么?!”眼睛一亮的王大人,望着雷虎差点从位置上 跳起来。 “上次过来找九仙锦的小子,已经找到了。”雷虎的话让王大人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坐回原位。 还以为是看山的人呢!原来是上次要找九仙锦的小子,心里嘀咕着难免有些失望,王大人揉了下太阳穴让自己冷静。 “是什么人?”王大人冷声询问。 “林孝荀的儿子,林君。”雷虎才把话说完,就听得王大人微微一愣。 “你说那个商头林孝荀?”这个名字在狴犴郡守的地界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届流民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本事可见一斑。 “正是。”雷虎笑着回应,想着如果是林孝荀的儿子,常年走商能够识得九仙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稀罕的是他竟然有钱采买九仙锦,那可想而知林孝荀的家底有多厚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王大人听得一声冷哼,随后若有所思的皱眉。 “听说那小子把九仙锦的残样给了织锦人,想要复刻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雷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大人给打断了。 “没有时间了。”王大人冷着脸,语气里难免有些遗憾。 “什么意思?”雷虎皱眉望着王大人,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为什么不能再等,要是等到对方把九仙锦复刻出来,那对他们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这个你就别管了。”王大人懒得解释,总不能告诉雷虎,如果这次狴犴城过来找人回去开山,而开山要是失败,他可能头上乌纱不保的话,这种见利忘义的人,说不定顿时就倒戈了,到时候他要去哪找人给他办事? “不管?那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雷虎眉头紧皱的望着王大人,费了这么些功夫,难道都白瞎了? “怎么可能?”王大人冷哼一声,然后伸手把雷虎叫道跟前,小声的在对方耳边嘀咕了几句,听得雷虎眼一瞪。 虽然事情难办,但雷虎并没有反对,反而狞笑的平添了几分危险。 第二十一章 谋事在天 “什么?三天?!”赵大人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后双手紧握成拳的狠狠咬牙,看得旁人也一脸担忧。 “赵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旁人忧心忡忡的望着赵大人。 “……”赵大人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坐在椅子上沉思,关于找人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不会成为问题,却没想到林孝荀会把人藏的这么深。 “赵大人,如果三天后不交人,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这可如何是好?”以赵大人马首是瞻的众人,面面相是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放到村子里的人呢?一点消息都没有吗?”赵大人抬头望着众人。 “没有,那个看山的人只会在图纸上定位,然后书信的方式说明,因为开山的都是老手,所以至今没有出过问题。”说话的人忍不住也皱了皱眉头。 “在图纸上定位?!”赵大人不免有些惊讶的瞪眼,难道不用看山定位吗?那他对那片需要开采的山脉得有多熟悉才能选中最有利的开采位置? “说来也是奇怪,那个看山的人至今也没人见过庐山真面目,就连开山的祭坛都没露过面。”一般情况下,为了保证开山的顺利,开山前都会有一个祭拜的过程,请求山神保佑,主事的一般都是看山的人,但是林孝荀这边,主事的都是林孝荀,所以…… “你这么说不觉得古怪吗?该不会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人吧?”不然他们怎么会找不到?旁人狐疑的皱眉。 “不可能!如果没有这样的人,他林孝荀敢随便开山?就不怕死人吗?”重点是,林孝荀开出来的那几条矿脉,至今都没出过问题,这也是狴犴郡守王大人对此执着的原因,如果不是真有本事,谁能办得到这种事情? “可是……”有人还想说话,但被赵大人挥手给打 住了。 “行了,你们再去找找,如果找不到,王大人那边我自有办法。”赵大人说着不耐的挥手,对于这样的争论,已经毫无意义了。 “什么办法?”有人好奇的望着赵大人,如果没有了利用价值,那狴犴郡守会这样便宜他们吗? “这个你们就别管了,去吧!”赵大人不愿多说的赶人,众人对看一眼倒也没想追究,毕竟他们能有今天全都是靠赵大人打点,如今也只能这样指望了。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赵大人一拳打在桌子上,苍老的面容浮现一抹深冷,眼中精光微闪的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却还是找来了身边的亲近,在对方耳边嘀咕了两句。 入夜,君儿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看到天色已黑的皱了皱眉头,抹了一把脸,感觉眼眶有些难受的微微一愣,随后想起什么的打量四周。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君儿狐疑的从床上起身,看到了桌上摆放的那个木箱,于是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 九仙锦依旧安好的躺在里面,让她有些爱不释手的轻轻拂过,却感觉内心一阵酸楚的紧咬牙关,眼泪也跟着从眼眶缓缓滑落。 忍不住伸手擦了一把,君儿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不可以哭,跟着把箱子合上的走出门,看屋子里寂静无声,不由得走到厨房。 还有炊烟升起的厨房,灶上蒸着包子和馒头,热气余温模糊了君儿视线,让君儿撇着嘴伸手,拿了个馒头就口,微甜的温软,让她擦了一下眼角,然后吸了一口气。 什么啊!这样她不就没办法讨厌他了吗?这样她不就没办法无视他说的事情了吗? “我才不会乖乖听话呢!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君儿说着用力咬在馒头上,回头望着锅子里煮的药果茶,宁神的清香让她咬了下嘴唇。 “不要 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我才不会。”嘴巴上嘀咕着,手上动作也没停的给自己舀了一碗茶水,淡淡的果香合着药香,暖暖的,很养胃。 等到吃饱喝足的时候,君儿走到门口,望着山外的安静眉头微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思前想后的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定性,既然椒图已经没有了,可是他们还在啊!他们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这样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复兴呢? 心里想着无数说服林孝荀的话,结果那一夜她却没能等到林孝荀的出现,而这一等,君儿一共等了三天,林孝荀始终没有出现的让君儿不得不找到了村子里。 “什么?出门了?”从村里打听到的消息,让君儿微微一愣。 “怎么?林大叔没跟你说吗?”东斗望着君儿微微皱眉。 “没有。”低声的回应,君儿若有所思的心里隐约浮现一丝不安,这让她不由得把眉头皱紧,然后望向叶寻。 “方大哥呢?也去了吗?”爹爹不可能一个人出门,特别是在跟她说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所以君儿语气急切的询问。 “一起走的。”叶寻想也没想的回答,让君儿听得瞪眼,然后转身往村子跑去。 “君儿!”看到君儿跑走,东斗和叶寻对看一眼,跟着追了上去。 “君儿?”没想到君儿会突然出现的清雨有些惊讶,手上的东西都没来得及藏好。 “清雨姐姐,方大哥有说去哪吗?”君儿劈头盖脸的询问,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清雨默默把东西盖住的小动作。 “说是要去送货,走了两天了。”清雨皱眉回应,不知道君儿在紧张什么。 “走了两天了?”君儿惊讶的重复,然后追问。 “他们有说是送什么货吗?送去哪?” “这个倒是没说,不过应该是往南边去了。”清雨想了想 如是回答。 “南边?”南边是狴犴城的方向,难道要去走商?没理由啊!两个人走的什么商?还有送货,这个时候送的什么货,送给谁?君儿脑子里无数个疑问,胀的她有些头疼。 “君儿!”看到君儿转身埋头跑出门,清雨忍不住跟在后面喊了一嗓子,结果只来得及看到同样追出去的东斗和叶寻。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清雨疑惑的皱眉,随后想起什么的走到屋子里,揭开遮挡的布子看了眼,有些得意的扬起嘴角。 算了,等下次他过来的时候再告诉他吧!清雨望着织锦架上那块沿着九仙锦残样被复刻出来的织锦,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 “君儿,你要去哪?”东斗追上君儿询问。 “去找我爹。”原本不甚在意的这些事情,在听闻那些所谓的真相后,君儿心里总是忍不住浮现起一丝担忧。 “为什么要去找啊?”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东斗觉得奇怪的皱眉。 “过两天可能就回来了。”叶寻也同样皱眉,这都走了两天了,他是打算怎么找? 君儿没说话,只是咬着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放心不下,所以执意要去找人,看得东斗和叶寻一脸为难。 他们被吩咐了留下来照顾好君儿,这会儿这样到底是要跟啊!还是要把人拦下来啊?当时交代的时候也没说清楚,现在这样好麻烦啊! “君儿,我们就在村子里等他们回来吧!这样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万一找岔了就不好了。”东斗不死心的在君儿旁边说话,结果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忍不住皱眉望着叶寻使了个眼色,叶寻皱眉张嘴刚要说话,却突然听得树林里一阵骚动,这让三个人不由得停下脚步,警戒的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守了两天,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啊!”雷虎笑着从树林里走出来,望着君儿三人眉一挑。 望了一眼从树林里冒出来把他们团团围住的一行人,君儿眉头紧皱的打量起雷虎,随后想起对方是谁的砸了下嘴,同时也不客气的回了句。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竟然不惜在这里设下埋伏,到底是有多缺钱?君儿眉头紧皱的望着对方打量。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不该被我遇上。”雷虎说着手一挥,一群人蜂拥着冲了上去,看得东斗咂嘴,闪躲的同时,从旁边捡了跟干柴抵挡。 “说的好像我想遇见似的。”君儿嘀咕了一句,躲开攻击的同时还想往前冲出,结果被叶寻拦了下来。 “别去了,太危险。”叶寻望着君儿摇头,跟着把人往身后一甩。 “抓那个小子,其他两个不用管!”看到君儿被人护到后面,雷虎忍不住大喝一声,这让东斗和叶寻惊讶的对看一眼,君儿也不由得眯眼皱眉。 难道是冲她来的?君儿回想起林孝荀说过的话,恍然大悟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懊恼,原来还真是自找的啊! “君儿,你先走。”就在君儿发呆的时候,叶寻抢下一把刀来丢给君儿,同时一脚踢飞了抓住东斗的人。 “对,你先走,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要是君儿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没办法跟林大叔交代啊!东斗说着也抢下一把刀来丢给叶寻,同时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树果,从腰间拿出弹弓来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扑来的人影身上。 叶寻和东斗,一攻一守的配合默契,看得君儿用力咬牙,不确定是不是应该离开,也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被雷虎冲来抓住了手臂。 吓了一跳的回头,君儿愕然的望着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跟着就听见刀剑的铿锵,响彻了山林。 第二十二章 痴梦一场 头顶的刀剑铿锵,让君儿抬头望了一眼,熟悉的身影看得她一脸惊讶,那就更不要说随之出现的其他几个人了。 “方大哥?”君儿惊讶的喊了一嗓子,跟着又有些疑惑的望着剩下两个有些陌生的人影,虽然陌生,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方大哥!师父!”东斗和叶寻也是一脸惊喜,特别是林孝荀一脚把雷虎踢飞一丈开外的时候,双方人手终于分边站到了一起。 “切!”雷虎心有不甘的瞪着林孝荀,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这让他有些不甘心的望向君儿,结果被方宿一个移步挡住了视线。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啊!”蒙梁语气鄙夷的望着雷虎,要不是林孝荀不说话,他早冲上去把人打趴下了。 “蒙梁。”听到蒙梁不客气的说话,段离有些警戒的喝了一声。 “没办法,谁让我是个粗人。”讪笑的的哼了声,雷虎举手示意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目不转睛望着雷虎的林孝荀,语气深冷的面无表情。 雷虎没说话,只是望着林孝荀咂嘴,然后挥手带着人往后退入山林,看得东斗和叶寻一脸惊讶,君儿也忍不住奇怪的上前想要询问,可是没等她开口,林孝荀已经一口鲜血喷出的吓了所有人一跳。 “快,回小屋!”还是段离手快,抓着林孝荀往肩膀上一扛,跟着就往山中小屋的方向跑,看得君儿愣在原地,要不是方宿在旁边喊了一声,估计她都忘了要反应。 “怎么回事?爹爹怎么了?”回神的君儿大叫,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孝荀受伤,心里的那点不安变成了现实,让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慌张。 “别担心,会没事的。”方宿安慰着,脸上表情却有些凝重的让君儿看得心里咯噔一跳。 “方大哥,你们不是去送货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东斗有些好奇的询 问,结果被叶寻皱眉拦了下来。 “这个说来话长,你们先回村子里,什么都别声张,也别跟人说我们回来了,知道吗?”方宿回头望着东斗和叶寻叮咛,跟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算是托付。 “知道了。”叶寻点了点头,拉着还有些疑惑的东斗转身往山下跑去。 看叶寻拉着不甘愿的东斗消失在树林里,方宿回头望了一眼紧跟在段离身后离开的君儿,忍不住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气,随后追了上去。 林孝荀是被段离背着放到床上的,除了嘴角的血迹,从衣服里渗透的血色也同时染红了段离的后背,看得君儿瞪大眼睛,扒开人就冲到床前。 用力的扯开林孝荀衣服,君儿望着对方肚子上的伤口看得愕然,随后回头扫了身边的段离一眼,只听得对方低声说了句。 “大意中了埋伏。” 不过就是去送货罢了,为什么会中这样的埋伏?为什么只有他受伤?太多的疑问在君儿脑子里回旋,最后全都化成了口里一声。 “方大哥,帮我烧水,还有我房间里的药箱。”君儿的话才说完,蒙梁已经拿着药箱走了进来,看得君儿有些惊讶,却没说什么的拿过木箱打开。 方宿也没说话,只是迅速的跑去厨房开始生火烧水,而君儿已经目不转睛的开始检查伤口,同时问了一句。 “箭头还在里面吗?”如果不是的话,这样的伤口不可能才出这点血,君儿在心里想着,抬头望了一眼段离。 “不是箭,是镖。”段离沉声回应,让君儿听得眼一瞪,然后咬牙站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坛酒,打开盖子后,一阵沉香扑鼻而来,浓郁的让人微醺。 “药王吟?!”回神的蒙梁眼一瞪,表情惊讶的望着君儿。 没想到会有人能够叫出酒的名字,君儿不觉望了一眼说话的蒙梁,却没什么表示的在众人反应前,把手伸到了酒坛里。 用 药王吟来洗手,世上还能找出比这个更奢侈的事情吗?蒙梁愕然的瞪大眼睛,等他看到君儿把林孝荀伤口拿刀划开,直接把手伸进伤口的时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有段离,始终表情冷凝的横眉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的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君儿动作,等他看到君儿把染血的镖拿出来时,这才用力的呼出一口气。 拿着镖在手上看了一眼,君儿同样松了一口气的低语。 “没有毒。”这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那就是处理伤口。 方宿适时拿来的的热水,让君儿处理伤口的动作变得更加流畅,等到把伤口缝合,并且上了药,换好衣服给人掖上被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望着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样的林孝荀,君儿突然腿一软的差点跌坐地面,还好旁边的段离伸手扶了一把,却被君儿狠狠的一把甩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爹爹会受伤?你们做了什么?”语气里藏不住的责难,让段离望着君儿欲言又止,蒙梁也只能在心里叹息,好在还有方宿,走上前来拍了拍君儿的肩膀。 “你先去清洗一下吧!我们把这里收拾好,你一会儿回来我们再慢慢跟你说。”方宿的话让君儿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并不确定的回头盯着段离和蒙梁打量。 “相信我,林大叔没醒之前,他们是不会走的。”方宿再次开口的语气肯定,让君儿望着他眉头紧皱,却没再说话的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君儿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孝荀,同时也忍不住扫了一眼旁边的段离和蒙梁,心里疑问那么多,却还是碍于身上的血腥而只得回了自己房间。 等君儿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出现的时候,林孝荀的房间里也已经收拾整洁,如同方宿说的,段离和蒙梁坐在角落的椅子 上,看到他出现的时候,视线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过来做吧!”同样坐在一旁的方宿,招手让君儿走过去落座。 四个人,分边落座的互相打量,或者说,只是君儿单方面的窥探,其他三人早在收拾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于是默契的分别开口。 “先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段离,段大哥,这位是蒙梁,蒙大哥,他们都是林叔的朋友。”方宿刚说完,就被蒙梁抢了话头。 “别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君主儿早就知道了,直接告诉他林大哥是我们首领不就好了。”蒙梁没好气的说着,嫌弃方宿说的的太过含糊。 “可是……”毕竟知道真相也才没几天,方宿有些担心的望着君儿,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够接受这样的说法。 “所以,你们都是想要复兴椒图的人?”君儿低声的望着蒙梁和段离打量,最后双手紧握成拳的咬牙。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受伤的吗?”心里的难过让君儿瞪着眼前说话的人。 “不是,会受伤,是因为少主子的关系。”段离摇头回应,没有错过君儿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随后想到什么的低头叹息。 “少主子?!”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人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 茫然的回头望向方宿,看对方一脸抱歉的望着自己,君儿心里突然一顿的差点忘了呼吸,然后缓缓的回头望着段离。 “你们都知道?”明明知道还是决定要让她顶替吗?明明知道还要让她放弃所有的只为复兴椒图吗?明明知道,却还是决定了她的人生吗?连他也是?! 扫了一眼旁边的方宿,说不出心里的惊讶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让君儿脸上表情复杂难辩的充满了诡异。 “其实,也不算知道……!”看君儿的样子,蒙梁忍不住低语,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然后望向段离,毕竟他对这种事情是真的一点都不擅长。 “不管我们打算做什么,希望君主儿能够相信,这一切其实都并非本意。”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却始终无可奈何。 段离望着君儿,脸上的表情同样黯淡,只有说出去的话,字字铿锵的让君儿反问。 “这样还想让我相信什么?”有些嘲弄的嗤笑,君儿用力的将手握成拳头,却在看到躺在床上的林孝荀时,默默的又湿了眼眶。 明明就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他还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不惜舍弃她也要执着的那一切,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次说是去送货,其实是收到消息,在百里之外的走商队伍里,有少主子的消息,所以我们才会赶了过去。”如果是藏匿在走商的队伍里,那他们会不停错过也就情有可原了,段离在心里如是想着,却没料到事情竟然会……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个陷阱,因为林大哥寻人心切,所以大意的被人暗器打中,得知是计之后,又愤而出手的不管不顾,最后才会重伤至此。”说话的蒙梁忍不住叹了一气,同时也望了君儿一眼。 “林叔之所以这么迫切的想要找到少主子,不过是想要保护你罢了。”方宿在旁边忍不住也说了一句。 “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这些不过都是你们的自以为罢了!”君儿咬牙瞪着段离。 “君主儿……!”段离还想说话,却被君儿狠狠打断。 “不要那样叫我,我不会成为你们的主子,也不会答应你们复兴椒图,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挑起纷争?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自己!”好不容易可以安定下来,为什么还要想着去破坏?不是应该守护的吗?君儿不懂。 听到君儿这些话的段离微微一愣,抿着嘴没说话,方宿一脸讶异过后,剩下的不过是一声唏嘘,只有蒙梁,咬着牙狠狠跺脚,跟着跳起来喊了一声。 “该死的,你跟我来!” 第二十三章 世界的黑白 “蒙梁!”听到蒙梁的说话,段离忍不住瞪眼大喝,方宿也眉头紧皱的望着他。 “干什么?都这个节骨眼了,你们还想怎么样?真打算瞒她一辈子吗?”蒙梁狠狠的说着,然后走到君儿面前把人抓了起来。 “蒙梁,你不要乱来!”段离也跟着站了起来,瞪眼拦住蒙梁去路。 “蒙大哥,你冷静点,要是林叔知道了……”方宿欲言又止的望着蒙梁和君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这样还怕他知道什么啊?少主子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如果再不想办法,天知道还要死多少人?难道真的要等到人都死完了才后悔吗?”蒙梁恶狠狠的吼着,同时手上用力的抓紧君儿,让后者吃痛的皱紧眉头。 “死人是什么意思?”手臂上虽然疼痛,君儿还是听懂的皱眉问了句。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一定非你不可吗?因为没有你就不行,没有你就活不下去,没有你……所有人都会死。”说这话的蒙梁,面容冷峻的看得君儿心里一顿,然后望向前方同样表情复杂的段离。 “蒙大哥!”这话说的这么严重好吗?方宿回头望着君儿,有些担心的欲言又止,可是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开口,君儿已经低声说了句。 “好啊!我倒想看看为什么非我不可!”君儿抬头望着蒙梁,目不斜视的表情坚定,这让蒙梁看得咧嘴一笑,却始终无法掩饰眼神的冰冷。 “你可别后悔。”蒙梁说着一把推开段离,然后拽着君儿跑了出去。 “蒙梁!”回神的段离大喝,刚要追出去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望向林孝荀,跟着就听见方宿说了句。 “你去吧!我会守着的。”方宿的话让段离望着他点了点头,跟着转身追了出去。 望着众人视线消失在门外,房内的方宿忍不住幽幽叹了 一气,再回头望着林孝荀的时候,抿着嘴用力将手握成拳头。 虽然可以预见对方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有的反应,但在君儿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要想隐瞒这些真实,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林叔,结果还是没能守住呢!”方宿喃喃的望着林孝荀低语,眼眶湿润的失笑着擦了一把,然后坐在床前,消磨了时间。 蒙梁带着君儿离开山中小屋,在后山小路上吹了两声口哨,跟着就看见树林里跑出一匹马来,还来不及惊讶,君儿就被蒙梁抓着上了马背。 一路上风驰电擎,君儿视线有些模糊的也不知道蒙梁是往哪里跑,更不知道蒙梁跑了多久,只记得从天亮跑到了天黑,终于停在了一处断崖边上。 黄昏的天外,广袤的土地延伸的仿佛没有边界,和身后的山林不一样,眼前的荒凉看得君儿有些惊讶,连自己是怎么被蒙梁抓下马的都不知道。 随着天色变得昏暗,断崖下亮起一堆堆的篝火,那些简陋的棚房也在火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瘦骨嶙峋的落魄身影在火光前穿梭,看得君儿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君儿茫然的回头望着蒙梁。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复兴椒图吗?这就是理由。”蒙梁回头望着君儿,面无表情的好像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却没能隐藏双手握拳后的轻颤。 “什么意思?”君儿不懂,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成为椒图复兴的理由?为什么他要带她来这里? 蒙梁望着君儿,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好,他真的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情,可不这么做的话,眼前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无法想象这样的真实,所以…… “他们都是椒图的子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段离,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的出现让蒙梁松了一口气。 虽然 被段离狠狠瞪了一眼,蒙梁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退到一旁等候段离继续往下说,而同样等候的还有君儿。 望着君儿打量了一眼,段离在心里叹息着,却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那是椒图不为人知的历史,也是椒图痛彻心扉的真实。 当年的椒图人,在战后全都被驱逐至荒野,失去了自己的家园,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一无所有的只能在荒野之上苟且偷生。 所谓的荒野,就如同眼前所见,什么都没有,与君儿以为的那些荒山野岭完全不一样,真正的荒野,是一无所有的平原。 一开始,大家还心存希望的努力耕耘,可是每一寸耕耘出来的土地,都会在高额的税赋下被八郡守夺走,根本毫无希望。 于是,大家为了生活只好出卖苦力,有人本事,就此离开这片荒芜的土地,过上如同君儿这般生活的人是有的,但也有人技不如人,最后殒命的也不在少数,如同那些入了矿窑遇难的,还有看山失败受死的。 余下的人,没有条件,也没有手艺傍身,最后只剩下人身买卖,不甘心的最后留为匪寇,向天要饭,以命求存,委曲求全的舍弃一切道德人伦,一如雷虎那般只求自己活得痛快。 这样的人生称不上什么好坏,可是相比没有像样劳动力的女子,已然是圆满。 无法像男人一样求生,女人只能出卖手艺,可是手艺人被带走,也就意味着手艺的失传,没有学习和传承的条件,剩下的人就只能被买卖,因为自己都难养活了,又怎么可能有余力去养一个赔钱货? 从一出生就注定只能为奴为婢的命运,听起来是不是已经很惨?可是有人从一出生就只能作为玩物的给人饮酒作乐又该如何?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妻离子散的家庭,多如繁星的无人可以清算。 “不是所 有人都能像我们一样的。”说到最后,段离只剩下如此低声的呢喃,而君儿早已不知所措的呆愣原地。 “椒图被灭十六年,如今活得还算有人样的,不过我们而已。”蒙梁说着低下头,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的用力咬牙。 什么意思?君儿望着段离和蒙梁来回打量,跟着扭头望向山崖下那一片破败的景象,吞着唾沫低声呢喃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像我们这样生活呢?一起住到村子里不就好了?”只要大家肯努力,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也是付出了很多才得到现在的生活,所以…… 君儿望着沉默的段离和蒙梁,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做回应,以至于她心里忍不住有些焦虑起来的用力咬牙。 “君主儿,你觉得像这样的人有多少?”段离低声的望着君儿,整个椒图城沦陷,所有的民众全都被驱逐,除了死伤的那些,只要是椒图的子民都没能避免这场浩劫,她可知,那是多少人? “不就是……!”君儿回头望向山崖下,一瞬间,因为天色暗下而依次亮起的篝火,蔓延着铺满了视野,仿佛没有尽头的延伸到天边,看得君儿彻底傻眼。 “这只是其中一个荒野聚集地,在更远的地方,更荒凉的地方,还有更多的椒图子民在蒙难,只能被八城买卖奴役,没有自由,没有尊严,那就更不要说流落在这片大陆上,被辗转倒卖的人了。”蒙梁望着君儿用力将手握拳。 “没有人知道被买卖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生活到底算什么,比起死亡,他们更害怕的是这样痛苦的活着,可是,他们却必需活着。”段离说到最后,语气低沉的字字铿锵。 “因为少主子还活着,终有一天,椒图会复兴,他们会夺回失去的一切,会再一次 的活在阳光下,会得到主宰自己的自由。”说到自由两个字的时候,蒙梁眼中有着灼人的光亮。 什么啊!君儿呆站在原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嘴唇微颤的始终无法出声,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那些反驳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她才会女扮男装吗?所以她才必需成为呐喊的旗帜吗?因为她是所有人活着的希望啊!这就是她必需存在的意义吗? 可是,她想要的只是身边人的安好,并不是这苍生啊!明明心里这么想,为什么她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呢?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君儿却哭不出来。 被买卖的人生,只能被动接受的命运,无法改变的事实,还有眼前看到的一切,本可以大声的说跟她没关系,可是那些舍弃的话,要怎么才能说出口? 终于明白了林孝荀对她的欲言又止,也终于明白了对方的难言之痛,因为他们想要的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啊!即便如此,在否定她和否定整个椒图之间,能选择的始终只有一个,这样的认识让君儿踉跄的差点跌坐地面。 “君主儿!”蒙梁伸手上前搀扶,结果被君儿挥手拒绝。 “为什么是我?”君儿不懂,哽咽的嗓音听得段离心里一酸,沉默了一阵之后,才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因为只有你啊!” 这句话如同微风轻抚的在君儿耳边划过,夹杂着忧伤和无奈,更多的却是希望和期盼,听得君儿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结果,她还是只能接受吗?既然无法狠心舍弃,不就只有接受一条路了吗?那她的人生呢?那她的心愿呢?她想要的未来呢?谁能成全? 山崖上,响彻天际的哭喊,听得段离湿了眼眶,蒙梁也忍不住低头狠狠咬牙,却终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大家都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各有心愿罢了。 第二十四章 挣扎的决断 除了复兴椒图,没有办法拯救所有的子民,就算动用现今所有的资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且还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如今当家的八城,绝对不会给椒图人机会重新崛起,至今的压制,就是最好的证据。 君儿心里明白,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她没有那样的大义,却不得不背负这样的命运,即使如此,她依旧无法舍弃,那些与我无关的话,她说不出口,特别是看到躺在床上的林孝荀时,就更无能为力了。 这人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将她养育至今的呢?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的呢?就像他想做的事情一样,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君儿?”方宿走进门,望着坐在床前的人影喊了一声。 “方大哥。”低声的回应,君儿抬头望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脸上浮现的担忧,她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笑。 “你还好吧?清雨让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方宿说着把手上篮子放到桌面上,打开之后还有余温的饭香,让君儿望了一眼。 “清雨姐姐的手艺还是一样的好。”君儿说着走到桌边落座,望着方宿把饭菜从篮子里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然后忍不住问了句。 “你一直都知道吗?”君儿的话让方宿听得动作一顿,跟着继续的算是默认。 “爹告诉你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君儿抬头望着方宿,咬着嘴唇一脸倔强。 “不是。”方宿终于开口,望着君儿的表情有些复杂,眼神却同样有着宠溺的关心。 “我被林叔救回来的时候,正好十岁,因为十两银子,被卖给了窑子,小倌的窑子。”方宿说着拉了张凳子落座,望着一脸惊讶的君儿笑了笑。 “半路上我逃走了,正好遇见带着你的林叔,看我可怜,林叔就把我 带在身边,说是打杂,其实都是在照顾你。”所以她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方宿说着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怜惜。 “这件事情,是大家伙一起决定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椒图人,活的太暗无天日了,而你,是那点唯一的光亮,也是因为你,大家才有机会聚在一起,也才有了所谓的希望,所以你很重要,比我们任何人都重要。”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个理由就是君儿的存在,只要有她,他们就还有希望,就还有努力坚持下去的意义。 “可是,你们却把这么重要的我舍弃了。”君儿低声的望着方宿,看对方一脸哀戚的望着自己,她不由得低头拿过碗筷开始吃饭,却不知不觉的任凭泪水低落。 泪不苦,可是她心里苦,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只能是这样的结局,偏偏她还在心里期盼了这么多年。 她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坚持的力量,可是谁在乎过她的感受?在乎过她的心愿了吗?此刻的绝望又该安放何处?君儿默默的埋头哭着,吃着,没有留意方宿伸出半空的手。 想要像以前那样安抚,却不得不将手紧握成拳的收回,方宿心里的五味杂陈,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解脱,却别无选择的只能无视。 从他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东西,注定只能永远失去。 君儿守了林孝荀三天,吃过饭之后在方宿的要求下回房间睡了一觉,结果一睡就睡到了午夜,醒来已经是星光闪耀的时候了。 起床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木箱,因为事情多而忘记收拾的箱子,里边躺着的那件九仙锦,本以为终有一天可以穿上的衣服,明明就在手边,却感觉那么遥远。 回想林孝荀说过的 那些话,君儿咬着嘴唇从木箱里轻轻把衣服拿了出来,放在手上缓缓拂过,那精致而温柔的感触,曾经让她无数次的向往过,却还来不及体会就要断送的这份期待,又该怎么办? 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君儿告诉自己不许哭,却又忍不住眷恋的低头望着手上衣服,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任性了一次,既然从今往后再也不可得,这样的任性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九仙锦之所以出名,不光是它的工艺和花色,还有精美绝伦,以及将这精美绝伦穿在身上的美轮美奂。 脱下男装的君儿,换上了箱子里的九仙锦,铜镜里那个美丽的身影,精致的容颜有着倾城之姿,乌黑的秀发披散肩头,如幕布般借着月光倒影出星河,那份傲然而立的优雅,看得君儿忍不住热泪盈眶,没有喜悦和惊叹,只有悲伤。 那些本该拥有却注定失去的东西,一开始,就不应该怀抱期待的,可是…… 打开门走出去,望着林孝荀住的房间,君儿咬着嘴唇想要推门而入,却硬生生的顿在门外,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扫过身上的华服,哽咽的终于哭出声来,然后一个旋转,往门外飞奔而去。 她多想在他面前笑得如同三月春光般温暖,多想依偎着他畅想那些美好的未来,多想听他夸一声好看,多想…… 望着飞奔隐入山林的君儿,屋顶上的五个人影只是怔怔的望着,许久才回过神来的听得一声。 “我去看看。”方宿低声说。 “还是我去吧!”蒙梁望了方宿一眼,然后望着段离点点头,跟着也消失在了夜幕里。 “这样好吗?”胡季忧心的站在一旁。 “要是林大哥能看到就好了。”萧禹脑海中浮现出那美如天仙的模样, 忍不住在心里幽幽的叹息。 “没有机会了。”听不出语气里的遗憾,那么云淡风轻的陈述,和段离脸上沉重的表情融为一体,矛盾又迷离。 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方宿低头望着自己紧握的双手,咬着牙没说话,眼神中的隐忍,在经年的岁月里养成了习惯,无从更改。 伴着夜色,四人回到了房间里,而君儿却漫无目的飞奔于山林,浑然忘我的终于站在了山崖边上。 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隐约可见,脚下黑暗如同深潭的不敢逾越,君儿双手紧握成拳的任凭山风刮飞衣诀,青丝如墨的在空中不停扬起,带着眼角滑落的晶莹,画面惊艳又绝美,却终究只能如同昙花一现。 今夜过后,她将舍弃所有的只能成为椒图城少主子,再也无法穿上这样的衣服,再也不能成为自己,她存在的意义,信仰高洁,却始终与她无关。 这是怎样的造化弄人?又是怎样的命运驱使?君儿不懂,也不愿再去深思,她想要的不过是身边人的安好,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些人的心愿,除了成全又能如何? 那一夜,君儿蹲坐在山崖上,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然后又在一夜之间死去,直到天空露出鱼白,她才站起身来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往山下走去。 没有来时的疯狂,下山的君儿淡定而冷静,寻着来时的路,晃悠悠的往山中小屋走,却没想到才钻出树林,就因为眼前扬起的大刀而吓了一跳。 眼一瞪的躲过,君儿惊讶的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雷虎,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急忙扯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嗜好啊?”雷虎望着君儿,一脸了然的模样让君儿心里一惊,整个人有些慌张起来,却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要跑出来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不死心的在山里埋伏。 “大哥,她好像本来就是个娘们!”有人盯着君儿看了一阵,跟着说了句。 “……?”听到说话的雷虎不由得皱眉再想盯着君儿打量的时候,蒙梁适时出现的挡住了雷虎视线。 “又是你!”看到蒙梁出现,雷虎不由得警戒的四下打量起来,发现只有蒙梁一个人的时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瞪着对方。 蒙梁没有理会雷虎的说话,而是低声对君儿说了句。 “君主儿,等我动手你就跑,千万别回头。” 说完这句话的蒙梁,拔出腰上的鞭子就是一阵横扫,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的同时,冲着愣在原地的君儿大喊。 “快走!” 听到蒙梁的喊话,君儿回过神来提着裙摆开始往后跑,慌不择路的只顾着埋头乱窜。 “快,去把人抓回来!”看到君儿跑走的雷虎拔腿就要去追,结果被蒙梁拦了下来,只好气急败坏的大叫,同时拔刀砍向蒙梁。 蒙梁一招暗器拦下不少去追君儿的人,却碍于雷虎的招招致命而不得不专心应对,和心有顾虑的蒙梁比起来,一心想要手刃蒙梁的雷虎似乎占了上风。 “值得吗?为了个丫头片子死在这里!”雷虎的话让蒙梁动作一顿,跟着手臂就被大刀划出个口子,红色的血液瞬间染红了衣裳。 “那你呢!不知道跟我们作对会是什么下场吗?”蒙梁也不客气的狠狠回应。 “知道啊!可是……”雷虎狞笑的望着蒙梁,毫不客气的扑了上去。 比起和林孝荀作对,他跟不想得罪这里的郡守,毕竟林孝荀要活,他也想要活,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既然如此,各为其命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雷虎想着,与蒙梁缠斗在一起,把追捕君儿的任务,交给了身边的属下。 第二十五章 生死一瞬 君儿跑的有些慌不择路,心里还忍不住有些担心蒙梁,想着要回去找人才行,于是迂回的选择了一条大路,打算从另一个山头绕回居住的小屋,却没想到会因为横冲出来的马匹而吓得差点跌落山坡。 黑色的骏马在夜色里并不明显,如同骑马的人,一身黑色华服,只有绣金的花纹在夜色下隐约有光。 “什么人?”同行的人骑马上前,大喝一声的吓得君儿回神,然后顾不上许多的提着裙摆就要跑走,说时迟那时快,追赶在后的盗匪也冲出树林的把他们团团围住。 忍不住在心里懊恼的君儿,抬头瞪了骑马的男人一眼,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她也不会在这里被人追上,明明只要进了山,她就能顺利甩掉那些追兵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还有盗匪横行,看来这八郡守的太平,也不过如此。”骑在马上的黑衣男子冷声说着,锐眼扫过围住自己的那群盗匪,然后在君儿往后退步的时候看得眉一挑,居高临下的倒是看不清对方容貌,只有那身衣服特别招眼。 没想到追个人还会碰上程咬金,那些盗匪不由得一愣,然后听到对方说话,语气里的嘲弄听得众人暗自咬牙,于是有人沉不住气的喝了声。 “既然知道我们是盗匪,识相的就赶紧滚,免得刀剑无眼,枉做冤魂。” “大胆!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 侍卫的说话被华服男子举手拦住,虽然视线望着盗匪,却时刻留意旁边暗暗退却的君儿。平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哭闹不休了,遇见他这样的救命稻草,怕不是早就苦苦哀求,这人倒是冷静的有些出乎意料。 看模样应该是哪个富家小姐,但富家小姐能有这样的冷静吗?男子不经有些好奇的翻身下马,想要看清对方模样。 “公子!”看到男子下马,侍卫急忙也跟着跳下马背,有 些惊讶对方举动的走近。 察觉男子的靠近,君儿也忍不住有些惊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的直觉危险,然后找准机会的往一旁包围薄弱的盗匪冲了上去。 君儿的举动突然,反应迅速的一脚把人踹飞,然后飞身一跃的就要上树,想要借力使力的逃入山林,却不想会被飞来的暗器阻拦。 因为君儿的逃离,原本还在观望的盗匪全都冲了过来,看得君儿在心里暗骂,闪躲攻击的同时,忍不住狠狠瞪了男子一眼。 男子那记暗器众人看得分明,所以盗匪追击君儿的同时,自动忽略了男子的存在,同样有些奇怪男子举动的侍卫,忍不住皱眉问了句。 “公子?你这是?”既然不悦这些盗匪的横行,为什么还要帮着对方阻拦那位姑娘呢?这不是很矛盾吗? “有意思。”没想到男子嘴角一扬的笑得鬼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转身拔出了腰上的佩剑,看得侍卫瞪眼大叫。 “公子!”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阻止,侍卫望着杀入人群的男子摸了一把脸叹气。 早就知道这公子行事乖张无道理可循,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胡来,即便心里抱怨,侍卫还是拔剑加入了混战,让原本有些一面倒的局势,就这样迎来了逆转。 君儿不懂,这人既然要拦她,为什么又要帮她?飞身闪躲的间隙,君儿扯着裙摆躲过横来的刀剑,担心受伤的同时,也忍不住担心身上衣服会有损伤,更重要的是,她心里还记挂这蒙梁,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逃走。 胡思乱想的当口,君儿脚下一滑的差点摔倒,让盗匪找到机会的一剑挥下。咬着牙在心里暗骂,君儿正想着要怎么抵挡,眼前忽然身影一晃,就见盗匪被踹飞了出去。 手上一紧,君儿被人抓起来抱在怀里,这让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正要抬头把人看清,突然想起自己 不能见人的身份,还有这身装扮,于是急忙撇开头的挣扎。 软玉温香在坏,男子不由得眉一挑,见对方挣扎的始终看不清面容,只有空气中淡淡的凝香让他闻着有些欢喜,这味道很特别啊! 可是比起味道,男子更好奇对方长的什么模样,正要伸手撩起君儿发丝查看,却因为身后的杀意而皱眉回身,一脚踢飞了想要冲过来的盗匪,顺势拉着君儿躲到一旁。 被人带着旋转摇晃,有些晕头转向的让君儿暗自咬牙,趁着男子不注意,暗点对方穴道的挣脱,无视对方讶异的视线,转身往树林里飞奔而去。 君儿的离开让盗匪看得一愣,随后就要追上去的被男子和侍卫拦在原地。 “公子?”有些疑惑男子回神后的举动,侍卫皱眉望着对方,同时忍不住望了一眼君儿逃走的方向。 “流敖,这里交给你了。”男子望着自己刚才环住君儿的手咧嘴一笑,然后丢下这句话转身沿着君儿离开的方向追去。 “啊?!”流敖愕然的瞪大眼睛,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反应不及,跟着就因为盗匪的行动而转移了注意力,却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公子啊!你这是有多看得起我啊?这么多人你数过没有?唉! 好不容易逃进山林的君儿忍不住送了一口气,惦记着蒙梁的安危,她一心想着赶回小屋通风报信,却发现自己被人尾随了。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来势汹汹,君儿忍不住惊讶的眼一瞪,原本以为是盗匪,结果却是那个对她抛暗器的男人,该死的,难道他也和那些盗匪一样居心不良? 看对方穿衣打扮,身份应该不低,而且武功了得,如果就这样被跟到住处,岂不是会惹来大麻烦?心里这样想着的君儿暗自咬牙,不得不改变路线的往断崖方向跑出。 紧追在后的男子看见君儿改变方向,不由得眉一挑的 也跟着改变了路线,却不想会看见君儿停在山尖,迎风而立的望着他。 朝阳缓缓的从山那边升起,逆光的君儿让男子看不清容貌,却只有那窈窕的身影刻入眼帘,让他看得心里一动,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 往后退了两步的君儿,打量着男人刚毅的面容,看对方停下脚步的时候,她也停了下来,却踢落了脚下碎石,听得山涧一阵微弱回响。 “虽然风景不错,但你要不要过来说话?”望着已经岌岌可危的君儿,男子不由得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放心,我不会害你。”见君儿不回应,男子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只是这话在君儿听来有些可笑,不会害她还用暗器阻拦她?当她傻吗? 见君儿没有动作,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刚要上前,就听得山林里传来一阵鸟儿的嘶鸣,也是这一刻,原本神情紧绷的君儿,忍不住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那一笑倾城,虽然看不清容貌,男子却记住了那抹微扬,特别是在君儿转身的时候,晃眼的眸光清亮,带着一丝得意和狡黠,在男子微愣的时候,君儿纵身跳下了山崖。 “喂!”因为君儿的举动而瞪眼大叫,男子冲上去的同时,山崖下突然呼啸着飞起一群雀鸟,遮挡了视线的同时,也隐藏了君儿的身影。 等到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脱离山峦的遮挡,耀眼的阳光暖暖的洒下,男子趴在山崖边望着山下幽幽青帐,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惊讶,随后变成朗声的大笑。 有趣,这地方还真是有趣,连这里的人都十分有趣,男子站在山崖上,望着自己环抱过君儿的那只手,早些时候的酸麻已经退却,如今活动自如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如同他此刻跟丢的美人,当真存在过吗? 低头望了一眼山崖下的寂静,在抬头望了 一眼飞向四处的雀鸟,男子嘴角微扬的笑得玩味,跟着转身走下山去。 与此同时,借着山崖上的鸟巢和藤蔓,从另一个山头爬上来的君儿望了一眼自己跳落的方向,什么都没看到的松了一口气,跟着转身跑向住的地方。 还没跑进小屋,就看见胡季和萧禹等候在门口,见到君儿出现,双双松了一口气的迎上前,让君儿有些讶异的望着他们。 “君主儿,你没事吧?”胡季关心的上下左右打量君儿。 “我没事,你们怎么在这?”因为林孝荀的事情,君儿已经把人都认识了一遍,只是眼前的两人并不常出现,所以她才会觉得奇怪,但此刻应该在意的好像并不是这个。 “对了,我遇到雷虎了,然后蒙梁……!”君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萧禹已经走过来打断她的话。 “没事的,君主儿,蒙梁没事,你先去换身衣服吧!”萧禹笑着把杂草从君儿身上拿下来,语气轻柔的不容人怀疑。 “没事?”反应不及的望着萧禹,君儿喃喃反问。 “君主儿,你别担心蒙梁了,他早回来了,因为没看见你,和段离又进山找你去了。”解释的是胡季,看清君儿狼狈的他忍不住把人往屋子里推。 “没事吗?”什么啊!原来蒙梁早回来了啊!君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有些安心,想着自己要不是遇到那些事情,恐怕也早回来了。 脑子里不由得浮现男子一身黑衣华服的模样,君儿忍不住摇头,然后转身往屋子里走,同时不忘跟萧禹喊了声。 “萧大哥,你记得告诉蒙大哥他们我回来了啊!” “好。”萧禹应着,然后目送君儿和胡季消失在大门口,跟着面色一沉的扭头望向山间。 从腰间拿出报信的竹箭,萧禹扯掉引线对着空中一放,只听得清脆的嘶鸣,带着一缕青色的烟雾在空中炸开,惊起飞鸟无数。 第二十六章 身份败露 山间响彻的嘶鸣,让站在原地的流敖听得眉头一皱,有些狼狈的抬头一看,却只见得一个黑衣身影翩然出现。 “公子!”流敖望着出现的寒曦邪大喊,跟着迎了上去。 “哦?不错嘛!”寒曦邪望着地上躺倒的十数人如是说道。 “公子,人呢?”往寒曦邪身后望了眼,什么都没看到的流敖不由得皱眉问了声。 “不见了。”说的有些遗憾,倒是简洁明了,却听得流敖有些奇怪的眼一瞪。 “不见了?”难道公子追丢了?不可能啊?有些怀疑的皱紧眉头,流敖望着寒曦邪一阵打量,直到被人狠狠瞪了一眼,他才清清嗓子的撇开视线。 “走吧!”寒曦邪说着手一挥,抓着缰绳翻身上马。 “这些怎么办?”同样翻身上马的流敖低头望了一眼地上躺倒是人影皱眉。 “到地方以后给管事的说一声,看看他治理的地方,到底有多太平。”寒曦邪说着哼了一声,然后驾着马匹驰骋而去。 紧跟在后的流敖在心里叹了一气,只希望公子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忘了正事才好。 与此同时,铩羽而归的雷虎被王大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高壮威猛的他就这样站在原地,被矮他一个头的王大人跳起来狠狠给了一下。 “废物!连个人都抓不到,留你还有何用?”王大人没想到只是抓个人都这么费劲,咬牙切齿的瞪着雷虎。 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腥,雷虎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毕竟人没抓到是事实。 “至少知道了林孝荀的儿子是个女儿,这样一来就更有抓来的价值了,不是吗?”既然打算利用林君来要挟林孝荀,是个女儿更能勾起林孝荀的恻隐之心,也更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也不算全无收获。 “那也是把人抓到以后的事情,你觉得现在你还有机会去抓人吗?”林孝荀千方百计想要隐藏起来的女儿,如今被他们知道了真相,林孝荀又知道 雷虎想要抓人,哪可能还会给他们出手的机会?真是天真。 王大人瞪着雷虎,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能再甩上一巴掌。 “给我点时间,总会有疏忽的时候。”雷虎倒是乐观,结果听得王大人冷哼。 “如果还有时间给你,你觉得我会出此下策?”有些嘲弄的望着雷虎,王大人面露狰狞的砸了下嘴,狠狠咬牙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 “那要怎么办?”雷虎皱眉望着王大人。 “还能怎么办?先去盯着,我再想办法。”王大人语气不快的挥手,把雷虎赶出去的同时,他也转身离开了密室。 才走出密室,在房间里倒了一杯水还没来得及喝,就听见门外传来通报。 “大人,有人给府里送了封信。”说话的下人走进门,恭敬的把手上书信递给王大人。 有些狐疑的接过信件,王大人只看了一眼,整个人跟着惊愕的跳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跑,好不容易到了衙门,果然看到一排排尸体,数了数竟然有十七具这么多,吓得他脚下一软的差点跌坐在地。 那些人的装扮他多少有些印象,在衙役看到他过来打招呼之前,王大人已经四下打量的似乎在找什么,引来身边人的狐疑。 “大人?你怎么来了?”捕头走过来奇怪的望着王大人。 “人呢?把尸体送来的人呢?”王大人拧着捕头衣领大喝。 “没有人送,是我们接到报案,说是有山贼抢劫,去看的时候就只收到这些尸首,并没有发现其他。”捕头说起来也感觉奇怪,照理说,被抢劫的人或物应该在现场有所残留才对,可是除了这些山贼的尸首,现场什么都没有。 “那报案的人呢?”王大人瞪眼望着捕头追问。 “没看见,只是收到一只断臂,刚才已经给尸首合上了。”捕头说着眉头越皱越紧,到底是什么人?既然能够杀掉那些盗匪断人手臂,又为什么可以跑来报案呢? “该死的 !去,去把人找出来!找出来以后不准轻举妄动,马上过来告诉我!”王大人气急败坏的大喝,心里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抢东西竟然抢到了太岁头上,雷虎那个王八蛋是脑袋被驴踢了吗?本来应该到府的公子不知去向,如果安然无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别说乌纱了,恐怕脑袋都难保。 想到这里的王大人,真恨不得回去把雷虎找来再踹几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是让公子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谁都没有活路。 心里这样一想,王大人不觉有些慌张,特别是看山的人没有眉目,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差点被人败露的时候。 “来人,去找报案的人,还有这些尸首,先收到义庄……”捕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王大人抬头大喝了一声。 “收什么收?赶紧处理了!绝对不能留下痕迹和把柄!”疯了吗?要是留着备查,到时候岂不是引火烧身?王大人恶狠狠的瞪了捕头一眼。 “耶?那……!”不留着尸首作证,那等报案的人找到了要怎么断案?捕头疑惑不解的望着王大人皱眉。 “让你做就做!废什么话!”王大人踢了捕头一脚,跟着转身往府邸走去。 不行,他要好好想想,这个事情要怎么敷衍过去才好?不不不,既然公子的目的是找人看山,那他就应该赶紧找到人献给公子,把公子先打发走才是,不然公子待的越久,这里的事情越容易节外生枝。 可是看山的人还没找到,要怎么办呢?随便糊弄一个吗?到时候出了问题,谁能保他人头?王大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咒骂。 比起王大人这厢的紧张慌乱,夜盈楼的上房里倒是十分热闹,歌舞升平的仿佛世外桃源,美酒佳肴的光景,看得人心驰神往。 黑衣的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面前舞姬卖力的表演,对于角落抚琴女子殷 切的窥探,他不以为意的只是默默喝着口中美酒,看得一旁流敖忍不住上前喊了声。 “公子,您真的不打算去郡守府吗?”流敖的眉头紧皱,猜不透这个公子什么心思。 “去做什么?”寒曦邪斜眼望了流敖一记。 “不是说好了过来要人的吗?”不去郡守府怎么要人?而且落脚的地方选在这种龙蛇混杂的窑子里,公子到底是怎想的?流敖不懂。 “是啊!是要人没错。”寒曦邪想到什么的应着,然后眸光有些迷离的望着不断舞动的身影,那妖娆的身段看着甚是销魂,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特别是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出另一个动人的身影时。 眉一挑,寒曦邪放下酒杯的招手,得到呼应的舞姬眼睛一亮,美艳含笑的走近,跟着被寒曦邪拽着手臂一扯,旋身就落到了寒曦邪怀里。 “公子!”一声惊呼过后的娇羞,含情脉脉的呢喃,听着很是受用的让寒曦邪埋头在舞姬颈项深吸了一口气。 胭脂的微香,让寒曦邪闻着微微皱眉,虽然气味清新,却并不讨喜,眼前的肌肤雪白,吹弹可破的甚是神往,可他没有半点兴致,总是忍不住有些好奇,那华丽锦缎下的肌肤,是否也如同眼前这般?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不由得眉头紧皱,跟着有些不耐的把怀里舞姬推开,并不在意对方的踉跄,也不在意因为他的举动而突然停下的奏乐,只是扶着额头挥了挥手。 一旁的流敖心思敏然,上前一步把舞姬抓起来的丢到门口,然后对着奏乐的女子一声大喝。 “都出去!” 随着流敖的说话,众人急忙鱼贯的起身走了出去,就算心有不甘,就算心有所想,此刻也只能遗憾作罢。 “公子?”等到房间里变得清净的时候,流敖眉头微皱的走到寒曦邪面前喊了声。 “您没事吧?要不还是去郡守府里住吧!”这烟花之地,流敖本来就不满意当做歇脚的地方 ,此时离开正好。 “不用了,你也下去吧!”寒曦邪眉头微皱的把流敖也赶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寒曦邪忍不住扭头望向窗外,那里明月皎洁,但倒映在寒曦邪眼中的却始终都是那个妙曼身影坠崖的瞬间。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惦记一个连面容都没看清楚的丫头,那般娇俏的不盈一握,还有着说不出的馨香,让他忍不住闭起眼睛回味了一阵。 口中的美酒香醇,却始终比不上脑海中回忆的凝香勾魂,手指轻轻的拂过酒杯边缘,寒曦邪一脸玩味的轻笑出声。 看来,要找的人,又多了一个。 “现在要怎么办?狴犴郡守恐怕已经知道了君主儿的身份,如果赵大人和狴犴郡守有染,那我们的计划……!”胡季忧心忡忡的望着众人。 “别自乱阵脚,对方只是看到了君主儿女装,那并不能说明什么,赵大人就算和狴犴郡守有染,也不至于勾结到这种地步,弄不好他也会自身难保,相信他没那么笨。”萧禹皱眉说着。 “就怕那个赵大人贪生怕死,狗急跳墙,如果让君主儿的身份传了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蒙梁说着也是眉头紧皱。 如果君主儿是女子的身份败露,自然就没办法再假装少主子,没有少主子,他们就没办法再给予椒图子民以希望,号召起义复兴椒图的事情也会更为困难,弄不好还会前功尽弃,那就更不要说引来八城的大义围剿了。 “现在看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段离低声的说着。 “要同时进行吗?还是先拿下狴犴郡守?”胡季抬头问。 “当然是一起比较好吧!狴犴郡守和狻猊郡守来往密切,如果各个击破的话,恐怕会节外生枝。”蒙梁如是说道。 “那散落的人现在也要往回收才行,不然山脉一旦炸毁,那些人想回来也没办法了。”胡季说着抬头望了众人一眼。 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第二十七章 最初的计划 复兴的计划很简单,先拿下八郡守驻地,然后固防椒图地界,毁掉与外界相通的道路,将椒图城完全的孤立起来。 因为椒图本就资源丰富,并不会因为封城而造成生活影响,加上这么多年的谋划,八城就算想要群起而攻之,也只会久攻不下,到时候会不会内乱,谁也说不好,毕竟从一开始就人心不齐,八城之所以会结盟,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可是,战线若拉长,时间又拖延,各城池的优劣也就一目了然。 加上又有八城子民当做人质在手,对林孝荀他们来说非常有利,唯一无法估量的,是散落在其他城池的流民,那些被买卖和奴隶的椒图子民,如果能够回来最好,不然战事一旦拔起,所有道路被封,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了尽可能的避免这类牺牲,林孝荀他们本是计划着等找到少主子以后再实施的,可是现在,少主子没能找到,君主儿却提前败露,让他们没有了盈余再去顾及太多,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不行动,他们能够保住的,恐怕就只有眼前的人,至于那些散落各地的子民,如果不能在计划前赶回,就只能被舍弃。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牺牲,可如今看来,牺牲的人恐怕要比预想的还要多出很多。 这样的牺牲,不是轻易就能决定的事情,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做,在这样的取舍之间,谁都没办法果断的说出那已然注定的答案,所以各自陷入沉默的直到空气中传来一声呢喃。 “把消息送出去吧!” 听到这句说话的众人回头望向床榻,原本昏睡的林孝荀醒了过来,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眼中也还有着迷离的光。 “林大哥!”众人大喊一声,跟着冲到床榻前望着林孝荀。 “你怎么样?”段离关心的询问,同时查看了一下林孝荀的伤口。 “我没事。”在胡季的帮助 下,林孝荀坐了起来,看得萧禹和蒙梁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这几天可把君主儿担心坏了。”萧禹说着笑了笑,一旁的蒙梁想起什么的也跟着说了句。 “我去告诉君主儿一声。”蒙梁说着就跑了出去,让林孝荀抬头望了一眼。 “事情我刚才都听说了,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办吧!”林孝荀低声的说着,然后接过胡季从旁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确定吗?”萧禹说着皱了皱眉头。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林孝荀抬头望着萧禹,后者没有说话的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若是再不行动,说不定会失去行动的机会,还可能会失去君主儿。 “这个事情我去办吧!”胡季低声说着。 “嗯!越快越好。”林孝荀也低声的回应,只要在起事的时候扰乱八城注意力,然后再趁机撤离,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会把椒图的各城通路截断,借助地利进行防守,直到八城失去耐性的内讧,就是他们的成功之时。 “要怎么告诉君主儿呢?”段离望着林孝荀,看对方沉默的时候,不由得皱起眉头。 虽然他们都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样的事情多少会有牺牲,也能够承担那个后果,但对刚刚知道真相的君主儿来说,是不是也能承受呢? “她不需要知道。”许久,林孝荀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听得众人微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 “你有自信能瞒她一辈子吗?”萧禹低声的望着林孝荀问。 有吗?林孝荀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跟着用力的紧握成拳,如果做得到,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吧! “爹爹!”就在屋子里沉默的时候,君儿飞奔着跑进门,看到林孝荀坐在床上的样子,整个人都欢喜的扑了上去。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君儿抬头望着林孝荀,看到对方脸 上浮现的慈祥,还有嘴角那抹微扬,不由得也跟着咧嘴一笑。 “傻丫头!”她还在,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有事?林孝荀说着伸手扶过君儿脑袋,想到什么的然后扭头望向段离。 “遇袭的事情查的怎么样?”如果不是对方早有预谋,而他又心思烦乱的大意,也不会让自己受这样的伤,林孝荀想着皱了皱眉头。 “这个……!”段离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君儿,后者也察觉的站了起来。 “我去给你做药膳,刚才在山上找到个好东西!”君儿说着拍了拍腰上挂的小包,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留下屋子里的众人在心中一阵叹息。 这样贴心的丫头,如果没有那样的变故,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枝玉叶,结果却只能迎来这样的命运,除了可惜,就只剩下怜爱了。 “消息是赵大人那边放出来的。”段离低声的说话,拉回了众人的思绪,也让林孝荀沉默的皱紧眉头。 “目的呢?”许久才听得林孝荀发问。 “应该是为了找看山的人,刚才收到消息,狴犴城的那个烫手矿脉,已经给到公子寒曦邪,所以狴犴郡守才会急着要人,赵大人也才会不折手段。”段离如是说着。 “所以事情才会变得紧急吗?”林孝荀低声的呢喃。 如果狴犴郡守急着要人,赵大人为了自保,会不会出卖他们已经成了未知数,如今君儿女装曝光,如果让人查出她就是看山的人,难保不会引来祸端,如果赵大人得知君儿的女儿身,加上狴犴郡守的步步紧逼,万一赵大人临时倒戈,让狴犴郡守知道了君儿的真实身份,别说起义,眼下的所有人都可能蒙难。 想到这样的后果,林孝荀就没办法再冷静的只是坐着,于是抬头望着段离等人,迅速的分派了任务,想要在事情变得麻烦又不可掌控之前,将计划提前。 相比较 房间里严肃的交谈,蹲在灶火前小心翼翼熬着汤药的君儿显得有些事不关己,让一旁观望的蒙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君主儿,你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吗?”蒙梁忍不住上前问了句。 “你好奇吗?”君儿不答反问的望了蒙梁一眼。 “我好奇有什么用?反正他们也不会听我的意见,我只要听命行事就好了。”蒙梁不以为意的耸肩,对于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擅长的人比较好。 “就算是不好的命令,你也会听吗?”没想到蒙梁会这么说,让君儿忍不住皱眉望着对方问道。 “命令哪有什么好不好的?”蒙梁说着哈哈一笑,然后又正色的说了句。 “我相信林大哥他们,只要是他们说的,就没错。” 听到蒙梁的回答,君儿没有说话的打量了对方一眼,不知道这样的信任到底从哪里来,这不是一粥一饭的小事,而是要豁出性命去完成的大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就算要杀人,你也无所谓吗?”君儿望着眼前摇曳的灶火,回想那些不得不为的事情,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什么都不会牺牲就能成全的地步。 “在杀人与被杀之间,君主儿觉得那个更好?”轮到蒙梁不答反问的蹲在在君儿旁边,陪她一起看着灶火的摇曳。 “都不好。”君儿低声的嘀咕,引来蒙梁的轻笑,跟着伸手在君儿脑袋上轻轻拂过,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羡慕。 真的是保护的很好啊!蒙梁在心里想着,却没有再说什么的望了一眼房间的方向。 “你说什么?!”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王大人一个机灵跳起,跟着就推开前来通报的人往外冲,可是还没走出门,就因为回廊上走来的人影而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人也跟着跪到地上,有些慌张的喊了一声。 “卑职见过公子,祈愿公子万福!” 黑色的华服,绣 着金色的丝线,沉稳而内敛,寒曦邪望着跪在地上的王大人眉一挑,没说什么的越过对方走进大厅。 等到流敖也走过的时候,王大人这才跪爬着跟进大厅,看得寒曦邪微微皱眉,然后挥手说了句。 “起来吧!看着累。” “是。”王大人颤巍巍的站起身,然后示意身边的人赶紧奉茶。 等到奴仆小心翼翼把茶水放到寒曦邪旁边桌上的时候,王大人这才谄媚的说了句。 “公子远道而来,卑职有失远迎,还请公子恕罪。” “既然知道有罪,就想想该怎么将功补过。”寒曦邪拿着茶杯就口,只喝了一口,就眉头微皱的把茶放了回去。 “是,袭击公子的盗匪已经全部正法,尸首凌迟的烧化入肥,不会再给公子惹事了。”王大人恭敬的说着,没有留意到寒曦邪和流敖皱眉的模样。 “全部正法了?那被袭击的人呢?可有找到辩证?”寒曦邪眼神微眯的望着王大人。 “耶?被袭击的不是公子您吗?所以才用了极刑……”王大人抬头茫然的望着寒曦邪,一脸讶异的模样看得寒曦邪皱紧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我,就没有被袭击的人了?”寒曦邪冷声望着王大人。 “现场查看,并没有发现其他痕迹,不知道公子所指是……?”小心翼翼抬头望着寒曦邪,王大人表情有些疑惑的换来寒曦邪静默。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寒曦邪眉头紧皱的盯着王大人,如果没有,他看到的又是什么?那一路追赶又是因何而起?该不会连那个人的存在都被扼杀了吧?为什么? 寒曦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扶手上,大厅里沉默的连呼吸声都显得唐突,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冷凝的让王大人额头渗出丝丝汗水,却不敢抬手擦拭。 终于,座上的寒曦邪揉了下太阳穴,低声说了句。 “我要的人呢?” 第二十八章 暗度陈仓 寒曦邪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狴犴郡守要看山的人,因为时间拖的太久,他就自己找过来了,而且消息不坏。 “找到了?”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王大人,没想到拖了一年的事情,他才露个面就有了消息,早知如此,那些人又何必干等? “托公子福,日前已经有消息了,待到联系上,就能交给公子带回。”见事情绕到了看山的人身上,王大人松了一口气的低声回应。 “这还真是巧了,早知道这么好办,本公子就早点过来了。”寒曦邪眯眼望着王大人,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换来王大人一阵恭维。 “是公子福气,给这狴犴郡带来了好运,卑职也是借光,还得谢谢公子呢!” “王大人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在怪本公子来的太晚啊!”寒曦邪斜眼望着王大人,语气深冷的吓得王大人急忙跪到地上。 “卑职不敢,求公子饶命。”没想到拍个马匹还能拍出事情,王大人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从始至终都摸不透这个公子心思。 “既然不敢,那就把人赶紧带回来。”寒曦邪无意多说的丢下这句话,跟着起身往门外走去,身边跟着流敖,走得头也不回。 好不容易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王大人一身汗湿的跪到在地,招呼奴仆赶紧过来把他扶到椅子上,喝了满满一杯茶才缓过气来。 这曦邪公子性情不定,本就难以捉摸,这次过来要人也是临时起意,都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加上雷虎的事情让他心里始终七上八下,还好这公子没有追究。 说起来,公子为什么会对这次的盗匪事情上心呢?当真只是因为雷虎的冲撞?如果是的话,他的处理应该没有问题啊!那刚才的沉默又是什么意思? 王大人想不明白的摇了摇头,现在他应该关心的好像也不是这个,既然夸口说了人已经找到,那他怎么也得弄个人 出来交差才行,不然事情拖得越久,他自己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万一让公子察觉,那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搬。 心里烦躁的王大人狠狠咂嘴,想要起身去办事,却始终腿软的只好坐在椅子上。 离开郡守府的寒曦邪走在街上,表情若有所思的并未在意周围打量的视线,只有流敖始终留心的守护,直到寒曦邪找了个茶楼坐进雅间,流敖才忍不住问了句。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 “流敖,我们在山上确实救了个丫头,没错吧?”坐在椅子上的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后者微愣的过了一会儿才回话。 “应该是救了。”其实流敖也不确定,如果他们没有出现的话,以那个姑娘的身手,恐怕也能自己逃走吧!要不是公子暗器阻拦了对方,说不定就没有接下来的那场打斗了,这样也算得上救吗? “救了就是救了,哪来的应该?”瞪了流敖一眼,寒曦邪眯着眼睛哼了声。 “是,是救了。”流敖从善如流的回应,却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望着寒曦邪。 “公子,您问这个做什么?”和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关系吗?不是应该翻篇了吗?该不会……!流敖望着寒曦邪眼一瞪。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 “公子,您是好奇自己有没有救人,还是好奇自己救的是什么人啊?”流敖小心翼翼的望着寒曦邪吞了口唾沫。 “有区别吗?”寒曦邪不以为然的眉一挑,望着流敖反问。 “公子,您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吧?再说了,那姑娘来历不明,本就可疑,再加上穿衣打扮和身手,处处透着古怪,您不知道好奇心会杀死猫吗?”流敖眉头紧皱的说道。 “本公子不是猫。”意思就是杀不死就对了。 “那您总该有个轻重缓急吧?眼前重要的可不是什么姑娘,而是……!”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 被寒曦邪挥手打断了。 “我知道。”说到这件事情,寒曦邪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冷凝。 “这次要找的人,可靠吗?”看寒曦邪心思放回正事上的让流敖松了一口气,然后低声的回应了句。 “应该是可靠的,听闻这两天开的山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至今没有错判和意外,只是对方行踪诡秘,无人可知,且只与流民商队合作。” “那个叫做镇安的商队?”寒曦邪听得眉一挑。 “对,听说还建了个村子,每年的税赋抵得上狴犴郡的大半供奉,所以颇具名声。”流敖如是回答。 “那商队的商头倒是有点本事。”如今这世道能够走到这一步的,恐怕只他一家了吧!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想着。 “可不是,钻空子从三个城池拿了三条矿脉,加上其他买卖,如今已是不可小视的存在。”流敖也没想到这狴犴郡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也难怪那王大人不敢妄动了。”找个人都能找一年,明明就近在眼前,按照那王大人的秉性,如果换了其他人,怕不是早就抢来了。 寒曦邪在心里想着,然后眉头微皱的望向流敖。 “找机会去探探,折腾了一年都没有结果,现在却有了曙光,那王大人到底什么盘算,还有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一并探来。” “公子的意思是?”不相信那个王大人会乖乖把人找来吗?流敖皱眉。 “王大人要的人,对方如果真的肯放人,又何必拖上一年?既然对方不肯放人,王大人又如何能够把人交给本公子?如果是个私家还好,偏偏不是,而且跟这狴犴郡里最有名声的流民商队扯上了关系,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简单啊!” 寒曦邪说着眉一挑,语气里虽然嫌麻烦,脸上表情却布满了玩味,眼中也有着兴致盎然的光,看得流敖在心里忍不住叹息。 他就是担心这个啊!与其让这个公 子因为有趣而去趟浑水,还不如让他醉心那个姑娘了,至少,安全些。 “阿嚏!”君儿揉着鼻头皱眉,让一旁的东斗斜眼望了她一记。 “你没事吧?”东斗皱眉询问。 “没事,倒是你,老跟着我做什么?”君儿皱眉望了一眼东斗,跟着继续往山里走。 “当然是保护你啊!”东斗理所当然的说法,换来君儿的一记白眼。 “到底是谁保护谁啊?”君儿没好气的说着,换来东斗的一声冷哼。 “我也没办法啊!之前九仙锦的事情让你被盯上,连掠人的事情都发生了,偏偏你还不安分。”东斗说着瞪了君儿一眼,这种时候就应该乖乖待在家,结果她却老往山上跑。 “我又没跑远,那些人也不至于跟到这里来。”听说那个掠人的叫雷虎,也是流民,因为不甘困苦,所以落草为寇,没什么原则,之前抢过他们商队几次,次次落败的就结下了梁子,对方似乎没能在他们这里讨到好处,所以也没敢在这一片放肆。 君儿就是知道这些,才会安心的在山里采药,谁让她为了救人,把药王吟给废了,现在还欠着徐老的酒没还呢!得趁那些药材什么的都还有,赶紧补上缺才行。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东斗没好气的说着,然后四下里打量了一眼。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君儿有些奇怪的望着东斗,平日里会担心这些事情的不是只有叶寻吗? “我是怕事吗?我是怕你……!”东斗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树林里传来声响,让两人不觉对看一眼,然后跑了过去。 密林里,鬼头蜂的嗡嗡声甚大,远远的看见一个人被包围其中,模样有些狼狈的看得东斗惊呼一声。 “乖乖!”这么多鬼头蜂叮下去,命不久矣啊!东斗感慨的同时,却发现君儿已经冲了出去,吓了一跳的大喝。 “你干什么啊!”瞎啊 !那么多鬼头蜂没看见啊! “救人!”君儿头也不回的应了声,听得东斗翻了个白眼,跟上去的同时也掏出两颗弹丸,往鬼头蜂里用力一砸。 满开的烟雾让人有些看不清东西,君儿却趁机从药篮子里翻出一把药草用火引子点燃,半生的药草熏出浓烟,味道有些刺鼻的让东斗躲到一旁,嘴里还不忘大喊。 “你悠着点啊!差不多得了。” 没有理会东斗的交换,君儿憋着一口气往前走,结果还没靠近,就被脖子上架着的剑吓了一跳,随后拿着手上药草晃了晃。 药草的烟熏让鬼头蜂失去意识的掉落,甚至开始四散,不再遭到攻击的让男子微微一愣,然后在君儿的示意下收起剑,人也跟着走出了迷雾。 好不容易离开鬼头蜂的地界,东斗望着眼前被叮成猪头的人忍不住噗嗤一笑,结果被君儿瞪了一眼。 “多谢相救。”流敖口齿有些不清的说话,让东斗忍不住的背过身去,最后实在不行的跑远躲到树后。 “先别急着谢,毒还没有清。”君儿皱眉说完这句话,跟着把身上东西摊开在地上,同时示意流敖坐下。 “不碍事,我自己能处理。”流敖打量着君儿,看对方动作熟练,不觉有些惊讶。 听到回答的君儿没有说话,只是望了流敖一眼,然后自顾自准备东西,这让流敖觉得有些奇怪,刚想离开,却突然腿一软的跌坐在地,这让他更惊讶了。 “我说了毒没清,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别再乱动。”君儿说着望了流敖一眼,同时冲远处的东斗喊了一嗓子。 “你笑够了没有?快点滚过来!”君儿没好气的望着东斗从树后爬出来,同时瞪了对方一眼。 东斗倒是不以为意,走过来就开始给流敖宽衣解带,虽然流敖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使不上什么力气,而东斗也察觉到他的挣扎,不由得解释起来。 第二十九章 意外结缘 鬼头蜂是山里的毒物,一般都是建的地巢,如果不小心踩到了,就会像刚才那样被群起而攻之,东斗他们平日里在山上常走动,身上多少会带些毒物讨厌的东西,刚才丢出的那两个弹丸,里边就有能够迷惑鬼头蜂的药物,而君儿配的药草烟熏,是鬼头蜂最讨厌的味道,轻则昏迷,重着会死,所以鬼头蜂才会四散。 中了鬼头蜂的毒,身体会肿胀,然后神经变得麻痹,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毒素感染到神经,人会疯癫而死,轻的也会全身瘫痪,所以君儿才会让流敖不要乱动。 君儿用布块包裹砸烂的药草,丢给东斗拿去流敖身上涂抹,伤口有些刺痛的让流敖皱紧眉头,却咬牙隐忍着。 会踩到鬼头蜂的地巢是他大意,因为他没想到会有这种东西,等他发现被攻击的时候,已经无处可逃,不知不觉的缠斗,本想溺水逃脱,却没能找到水源,正烦恼的时候,幸亏君儿的出现让他捡了一命。 “我去找点水来。”君儿说着就要走,结果被东斗叫住。 “别,还是我去吧!你看着他就行。”东斗不放心君儿一个人到处走,反正伤口都已经涂抹过了,回头只要用水擦拭就行了。 “那你顺便再摘一些口碗叶回来,我怕这些不够。”君儿说着望了一眼地上摊开的药草。 “知道了。”拿着东西打水的东斗应了声,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流敖望着君儿一阵打量,总觉得对方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于是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我们见过吗?”流敖的话让君儿微微一愣,随后低声回答。 “没有。” 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君儿在心里想着,然后偷偷望了一眼流敖,见对方也在打量自己,她不由得低头径自搭配药草。 眼前的人她是记得的,那天被雷虎掠劫的时候,碰到的两个人,其中一 个就是流敖,就是因为认出来了,所以才会想要救人,那个黑衣公子不说,之所以没有盗匪继续追赶,恐怕都是眼前这人的功劳,所以她这样也算是报恩了。 不知道君儿心里的想法,流敖只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见过,却总是想不起来的让他皱眉,结果扯到伤口的疼得咬牙切齿,也让疼痛变得更甚的急忙收敛表情。 “你住在附近吗?”见君儿不说话,流敖干脆主动开口。 “不是。”不知道流敖问这个做什么,君儿答得小心翼翼,回想那天甩开的黑衣公子,这人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是吗?那你住哪?改日我好登门道谢。”流敖自顾自解说着。 “道谢就不必了,这山里危险,你以后还是别来了。”看样子也不是本地人,对这里又不熟悉,不然也不会踩到鬼头蜂的地巢了,君儿在心里想着。 “其实,我也不想来,但是我想找一个人。”流敖说话的同时盯着君儿看得目不转睛,当他看到君儿微微一顿,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时候,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里出没最多的就是流民,公子要找人的话,恐怕是找错地方了。”君儿低声的回应,想着那天自己穿的九仙锦,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她会是个流民,所以这样打发了正好。 “我要找的就是流民。”流敖顺势一句话,让君儿听得一愣,然后有些讶异的回头望着他,许久才回了一句。 “你要找的是个流民?”难道身份暴露了?没理由啊!君儿心里有些打鼓的七上八下。 “你知道附近有个叫镇安村的地方吗?”流敖问。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不想被那个郡守王大人察觉,所以流敖自顾自找进山,却不想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失策。 “镇安村?!”君儿惊讶的拽紧手上药草。 “听说镇安村里有个人看山很厉害,我想拜见一下。” 流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却没想到君儿会在惊愕过后,脸上闪过一抹安心,这是为何? “那公子恐怕要失望了,镇安村里看山的人,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人。”原来不是冲她来的啊!君儿松了一口气的在心里想着,随后想到什么的又皱紧眉头。 如果是来找看山的人,那不还是在找她吗? “所以才想打听看看,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跟镇安村的商头见上一面,那就再好不过了。”流敖望着君儿看得目不转睛,而后者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视线。 “那就祝公子好运吧!”君儿回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认真的低头捣鼓药草,没有在说话的意思。 虽然流敖还想着要怎么再开口,却因为东斗的出现而只得作罢。 伤口的药草汁液能够引出毒液中和掉,尾针也会软化的随着毒液流出,之后用有治愈效果的药草汁液和水调和,把伤口的药草汁液擦拭干净,基本上就算是成功了,至于消肿的话,快则两个时辰,慢则一天,基本上就能恢复了。 “你先这样等一个时辰,别乱动,等伤口的肿痛消失后再起来。”君儿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 “你们要走吗?”流敖望着拿了东西准备离开的君儿,想要起身留人,却又碍于君儿嘱咐,只得干坐在原地。 “不走干嘛?”东斗斜了流敖一眼,望着对方慢慢消肿的脸皱了皱眉头。 流敖还在想着要怎么打听镇安村的事情,还有那个看山的人,却听得君儿说了句。 “行了,我们先走了,你一会儿能动了就自己回去吧!”君儿望了流敖一眼,不等人说话的拿着东西转身离去,看得流敖眼一瞪的想要阻拦,却感觉身体一阵酸麻。 东斗有些奇怪的来回打量了君儿和流敖一眼,然后皱着眉头嘴上了君儿脚步。 “干嘛这么着急?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东斗不笨,自然看出来君儿和流敖之间有古怪,只是想不明白其中关系罢了。 “没说什么。”君儿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脑子里还在想着流敖说的那些话,会来找看山的人,可见不是富贾就是权贵,这样的人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喂!不上山了?”看君儿一路往山下走,东斗忍不住问了句。 “不去了。”君儿如是回答,想着流敖可能还会在山里转悠,万一再遇见就不好了,到时候被人跟到村子里也不好解释,更重要的是,她担心会被认出来,不管是看山的事情,还是那天遇袭的事情,都是麻烦。 没想到会被爹爹一语中的,自从她因为九仙锦而露了相之后,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没一件是好的,看来还是能避就避吧!省得惹出事来。 想着刚才掺杂在药草里的那点麻药,估计也快失去效用,于是君儿走得就更快了。 望着君儿归心似箭的样子,东斗忍不住嘀咕了句什么,却也不好追问的只是抓了抓脑袋,然后跟着君儿回了山中小屋。 “哈哈哈!”寒曦邪毫不客气的大笑,让流敖觉得很受伤,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消肿,但是留下的印子还是看得有些触目惊心,估摸着,可能要天亮以后才能恢复了。 “公子,虽然能惹您一笑是好事,但您都笑这么久了,能不能听我说话了?”流敖表情无奈的望着寒曦邪,看对方伸手擦拭眼角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没想到堂堂御前侍卫竟然会被马蜂蜇成这样,还真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啊!”寒曦邪望着流敖眉眼带笑的揶揄,同时把人也打量了一遍。 “是鬼头蜂!”忍不住纠正的流敖,好像这样说就会显得比被马蜂蜇更高尚一些似的,让寒曦邪忍不住差点又要笑出声来。 “公子……!”语气无奈的流敖,有些后悔自己 的提前回来,早知道就等伤口都恢复了再回来,也省得被这般取笑。 “咳咳!说吧!都查到了什么?”寒曦邪清了清嗓子,借着喝茶的空档问了句。 “看山似乎确有其人,与其说是对方藏的深,不如说是被保护的很好,所以外界很难窥探到,王大人那边无处着手也就不难理解了。”不然也不会一拖就拖了一年,流敖在心里想着皱了皱眉头。 “既然如此,那王大人还是应下了。”这就有意思了,对方既然被如此保护,王大人又找了一年也没找到,现在却说有了眉目,择日就能把人送上什么的。 “从村子里太平的迹象看,王大人恐怕还没有出手。”如果是这样,王大人手上也就不可能会有人,那他会说出择日送上的话,恐怕……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且准备近期动手,就是欺本公子不识人,打算随便找个人糊弄过去了。”寒曦邪低声的说着,表情有些危险的眯起眼睛,看得流敖也是眉头紧皱,随后小声的问了句。 “公子,那现在要怎么办?” “人是一定要带走的,至于是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个,我们也决定不了,但是,如果这次开山依旧失败,那王大人恐怕也会担心脑袋不保,如果没有后招,他恐怕也不敢随便动这样的心思,而要想办法在事发后保住自己的脑袋,代价恐怕也不小,那王大人最近的动向,本公子很是好奇啊!”寒曦邪似笑非笑的说着。 “公子,如果这次看山失败,您这边恐怕……!”流敖望着寒曦邪一脸担忧,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公子也不必接下这样的烫手山芋,现在还要被人明目张胆的算计。 “放心,既然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王大人的活路,不也是我们的活路吗?”寒曦邪倒是不以为的笑着,让流敖听得一愣,随后想明白的也跟着咧嘴一笑。 第三十章 活路 原来如此啊!王大人的那些保命手段,若是能够稍加利用的话,说不定还能反咬对方一口,对他们来说也并非没有益处。 流敖想着就安心了一些,脸上笑容也跟着灿烂不少,却没想到因为伤口肿胀的关系,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笑。 “哈哈!”寒曦邪望着这样的流敖忍不住再次大笑出声,跟着挥手。 “先下去吧!把你那些伤口都处理了再过来。”这一年的笑话都要被流敖那张脸给承办了,寒曦邪想着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 “都已经处理过了,说是明天就能恢复原样了。”流敖心有不甘的小声嘀咕了句。 “哦?你已经去看过大夫了?”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不知那大夫看了是何种心情,他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不是大夫,是……”流敖把遇见君儿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听得寒曦邪饶有兴致的嘴角微扬。 “这镇安村还真是有意思啊!藏龙卧虎的也不怕招人惦记。”寒曦邪想到什么的若有所思,旁边的流敖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八城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才,而是当初的椒图太过优越,所以椒图沦陷后,椒图的子民才会被彻底的利用,因为是流民,不受任何的保护,所以可以随意牺牲,不折手段的掳掠也就变成了常态。 如今,为了避祸,很多有才之人都隐藏了起来,这让技术和知识出现了断层,而经年养成的习惯,不如意的残杀过后,让八城陷入了求才若渴的现状,而镇安村里有着这样的人才,却没有受到八城窥探,其中使了什么手段,还真是让人有些在意。 “去探探,王大人和这镇安村到底什么关系。”如果没有人保驾护航,这镇安村如何能壮大至此,如果有着利益瓜葛,为什么王大人会要不到一个看山的人?想想也是有趣得紧,让寒曦邪望着流敖交代了这么一句。 “公子是怀疑?” 王大人和镇安村的商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吗?流敖讶异的瞪大眼睛。 “本公子怀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寒曦邪如是说着,然后望了流敖一眼,后者虽然狐疑,却还是点了点头的退了出去。 留在房间里的寒曦邪靠在软榻上,有些慵懒的望着窗外夜色,没想到借故离开王城,以为可能暂时躲避那些纷扰,却不想,还是被卷入了漩涡,这大陆上的太平假象,怕是时日无多了。 拿着茶杯就口,寒曦邪面色冷凝的沉思着,一如此刻坐在王大人面前的罗大人。 “王大人,你的意思是?”罗大人眼一瞪的望着王大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办法,那姓赵的老头怕是指望不上了,我这边也不好随意安排,只能请罗大人出手了。”王大人说着无奈的叹了一气。 “找人这个事情不难,但是后果呢?”罗大人皱眉望着王大人,想着要是随意找人糊弄主子的事情被发现,王大人恐怕也是小命难保,这样岂不是会连累他? “这个罗大人不用担心,只管把人找来就是了。”王大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罗大人看得有些狐疑。 “王大人,你这可是在玩火啊!”罗大人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让公子察觉了我们要做的事情,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我相信罗大人也不乐见这种情况吧?”王大人望着罗大人眉一挑,后者抿着嘴没有说话,心里倒是明白的很。 “这个我自然知道,狻猊城那边也开始留意我这里的动向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的风声,时间拖久了总归不是好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罗大人才没能拒绝这个提议。 “既然如此,就劳烦罗大人了。”只要把人找出来交差,等公子带着人离开郡守地界,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王大人在心里如是想着。 “不劳烦,只是……”罗大人说着微微皱眉。 “那姓赵的老头怎么办?我们这边一旦动手,他会不会通风报信坏了我们的好事?”想到赵大人那边,罗大人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这个嘛!”王大人若有所思的皱眉,不确定自己的计划对方知道多少,毕竟这几年给赵大人那边行了不少方便,却始终利益不均,要的就是养肥了再杀,如果对方够聪明,多少应该能猜到一些。 “那个赵大人为了自己的苟且偷生,出卖了不少人,难保不会出卖我们,动手前,恐怕要先把他处理掉才行。”罗大人低声的说着,王大人沉默的倒也没有反驳。 “这个事情我看着办吧!罗大人这边先帮我把人找来,剩下的等把公子这边打发了再说。”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王大人以为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赵大人。 “既然王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把人找到以后就让人送过来。”罗大人也不坚持,反正大家坐的是一条船,知道分寸就行。 “有劳罗大人了。”王大人拱手道谢,罗大人也不客气的拱手回礼。 把罗大人送走之后,王大人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随后冲门外喊了一声。 “曦邪公子呢?最近在做什么?” “公子住在夜盈楼,好像不怎么出门。”回话的人说着皱了皱眉头,表情困惑的样子和王大人如出一辙。 “住在夜盈楼?”这曦邪公子不是一个喜好女色的人,怎么会住在那种地方?找人的事情不是很要紧吗?怎么会没什么动静呢? “继续盯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速来通报。”王大人说着皱眉挥手,得令的下人急忙退了出去。 这曦邪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接下开山这个烫手山芋不说,还亲自过来找人,难道不说因为重视的关系吗?如果是的话,何以这般淡定呢?如果不是…… 想到什么的 王大人眯起眼睛,跟着走到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连同书信,加上一个精雕镶玉的锦盒一起,派人送到了狴犴城。 与此同时,林孝荀这边也是异常忙碌,因为计划提前的关系,很多事情都需要部署,自然也就没多少时间留意君儿的异样。 在山上救了流敖的事情,君儿勒令东斗不可外传,自己也多有收敛的不再进山乱跑,却始终记得当初承诺徐老的药王吟,于是找个时间,带着早些时候剩下的药王吟去了织锦院。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兴奋的说笑声,听得君儿微微皱眉,然后靠近的侧耳倾听,等她听清内容的时候,兴奋的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你们说的是真的?织出来了?”君儿冲到矮桌旁,跟着跪在软榻上的望着徐老和清雨,完全无视对方脸上惊吓的表情。 “臭小子!你想吓死人啊!”徐老率先回神的给了君儿一记响头,冷着脸大喝。 “君儿,你怎么来了?”清雨倒是望着君儿微微一笑,回神之后的脸上依旧挂着喜悦的笑容。 “哎呀!先别管这个了,当真织出来了?九仙锦的残样复原了?”君儿不甚在意的挥手,盯着清雨连珠询问。 “急什么!坐好!”看君儿差点就要把清雨扑倒的样子,徐老忍不住拽着君儿衣领把人丢到一旁。 瞪了徐老一眼,君儿打开手里的药王吟晃了一下,酒香瞬间让徐老变了脸色的两眼放光,然后不管不顾的伸手要拿,却看到君儿甩手一丢,跟着就见徐老大叫的扑了出去。 好不容易把徐老弄走,君儿凑到清雨面前,难掩神情激动的望着对方追问。 “清雨姐姐,你真的织出来了?” “只是复刻了一部分,还不完整。”清雨笑着回应,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遗憾。 “那什么时候能看到完整的?”君儿一脸期待的望着清雨。 “这个……?”清雨有 些犹豫的望着君儿,然后望了一眼被药王吟迷住的徐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的解释。 九仙锦的织锦工艺十分复杂,每一步都环环相扣,如果有一步错,后面的织锦就会散,也就织不成形,自然也就是失败的制品,而且织锦的步骤会根据花色的不同而有变化,这就让织锦的工艺变得更为复杂。 清雨手上那个残样用的花色不算复杂,所以她才会复刻出来,却在延伸的时候遇到了瓶颈,如今织出来的锦缎最多也就是做块帕子,要想做成衣服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能够有个成品借鉴一下就好了,可惜……”清雨说着叹了一气,却让君儿听得愣在原地。 原来如此,这九仙锦就是难织到这种程度,所以才会这般金贵的吧!想到什么的君儿低下头,然后用力的将手握成了拳头。 “这九仙锦已经绝世了,能有块残样已经是奇迹,成品怕是……”喝了药王吟之后满面通红的徐老,听到清雨说话的应了句。 “是啊!”清雨也低声的呢喃,随后又抬头笑着说了句。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多研究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找到续锦的方法,先人不也是这般实践,才终成九仙的吗?”清雨的乐观,一如她脸上的阳光,让君儿想到了方宿,那个总是如阳光般温暖的男子,自称她哥哥的人。 “只要有成品就行了吗?”君儿抬头望着清雨。 “耶?嘛!有总是比没有要好不是吗?”不知道君儿为什么会这么问,清雨有些疑惑的随口应和。 “我知道了,你等着。”君儿说着跳起来,不等人反应的就往外跑。 “君儿!”清雨莫名其妙的望着君儿背影大喊,可君儿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视线。 只有徐老眯着眼睛,望着君儿离开的地方喝了一口药王吟,表情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最后只剩下一声幽幽叹息,几不可闻的埋没在酒香里。 第三十一章 织锦的秘密 眼前的九仙锦,让清雨看得目瞪口呆,手指轻颤的在锦缎上来回抚弄,眼中欣喜的光芒,看得君儿也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君儿!你这是从哪得来的?”清雨表情惊愕的抬头,望着君儿的眼神仿佛是在打量一个奇迹。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总要的是能不能帮上忙。”君儿并无意细说,只是低声回了这么一句,让清雨听得惊叫。 “太能帮上忙了!可是……”惊喜过后,清雨难免有些在意的皱眉。 “这九仙锦珍贵,放在我这里真的合适吗?”不是清雨要说,这样的九仙锦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件了,放在她这里,总觉得责任重大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放在我这里,我也用不上。”君儿嬉笑的说着,隐藏了眼中深邃的光,带着淡淡的忧伤。 “可是……”清雨还是有些犹豫的要说话,却听得一直没出声的徐老开口回了句。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吧!回头研究完了再还给这臭小子不就好了。” 听到徐老的话,君儿不由得回头望了对方一眼,看对方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在酒香里的模样,她收回视线的望着清雨。 “清雨姐姐,你就先收着吧!回头你做完了可得让我第一个看。”君儿的要求让清雨听得只顾点头。 “那是自然。”本来就是他拿回来的残样,做出来了当然是要给他第一个看,更何况他还拿来了这样贵重的东西。 清雨有些爱不释手的拂过木箱里的九仙锦,一脸醉心的模样看得君儿嘴角微扬。 “那你们先忙,我去看看走商的货备的如何。”君儿说着站起身,和徐老打过招呼之后就往门外走,临出门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被清雨小心翼翼拿起来的九仙锦,咬了咬牙的转身跑了出去。 “徐老 ,你说君儿是从哪得来的这九仙锦?”清雨有些好奇的询问,眼睛却没有从九仙锦上离开的不断打量。 “知道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罢了。”徐老不置可否的回应,让清雨抬头望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难怪他会想要复刻九仙锦,这衣服还真好看。”若是能够做成嫁衣就好了,听说当年城主迎亲的时候,城主夫人穿的就是九仙锦制成的凤舞九天,只可惜…… “好看有什么用?衣服是用来穿的,不能穿,也就没意义了。”徐老语重心长的说着,话中有话的样子,清雨却没能留意。 把九仙锦交给清雨后,君儿去了走商的备货处,混了个脸熟的和大家打过招呼,跟着忙碌了一阵,等到车队离开的时候,君儿站在村口忍不住发起呆来。 这样的日子平和,她以为可以这么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想,脑海中浮现那日山崖所见,君儿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难道只有复兴椒图才能拯救所有人吗?非得兵戎相见才能活得自由坦荡吗?这天下苍生为什么要她背负和承担?就因为她身上流着上官家的血吗? 即便心中有着诸多不甘,却终究说不出舍弃的话来,脸上不觉浮现一丝无奈,君儿抓了抓头,然后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回到山中小屋,君儿没想到林孝荀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当她看见柜门打开,里边却空无一物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呢喃的喊了声。 “爹?” 林孝荀回头,望着走进门的君儿,又望了一眼因为出门着急而忘记被关上的柜门,眉头紧皱的将手握成拳头。 “衣服呢?”虽然之前说过置气的话,要把衣服烧到什么的,等到真的发现衣服不见,林孝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送去 给清雨姐姐了。”君儿低声的回应,站在原地低着头。 “因为复刻的事情?”一说就懂的林孝荀,望着君儿皱眉,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复杂。 “嗯。”君儿偷偷望了一眼林孝荀,看对方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不觉松了一口气,却又因为对方冷凝的表情而有些疑惑。 “为什么?”林孝荀忍不住追问,定睛望着君儿。 “因为……!”什么呢?君儿以为那个理由很明显,却在说出口的瞬间有了犹豫,特别是看到林孝荀低头叹息的时候。 “你还没放弃买地的事情吗?”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想着要买地安家吗?林孝荀暗自咬了咬牙。 “如果能够赚更多的钱,让更多的人跟我们一样过上平稳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就不用大动干戈,也就不用争斗了,君儿在心想着。 “你觉得可能吗?”林孝荀语重心长的望着君儿,心疼她的善良,却又忍不住想要嘲弄自己的自食恶果。 “为什么不能?”君儿抬头反问林孝荀,却因为对方脸上浮现的忧伤而心里一紧。 “因为八城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低声的,林孝荀望着君儿回应,同时用力的将手握成拳头,努力的克制和隐忍着。 “为什么?”君儿不懂,她们想要的很奢侈吗?也不是什么都不付出啊!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呢? “因为他们会怕。”林孝荀抬头望着君儿。 “怕什么?”君儿微微一愣的望着林孝荀,从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还有眼中的嘲弄可以看出,那是昭然若揭的事实,根本就不需要问。 八城当然会怕,椒图的余孽崛起,这八郡守还会安稳吗?八郡守要是再次落入椒图人的掌控,八城还能凭什么左右这个地方?若是一朝得势,椒图复兴事小, 若是椒图想要复仇,难道八城不需要怕吗? 就是因为怕,所以椒图的子民才会被驱逐到荒野成为流民,就是因为会怕,所以才会处处打压,让椒图子民没有出头之日,就是因为会怕,所以才会这般奴役流民的寻求安全感,就是因为会怕,所以才高高在上的视他们如草菅。 就算时至今日,八城始终都在忌惮,害怕有朝一日会被椒图的余孽反噬,所以才会不把流民的命当一回事,才会有那么多人冤死。 “可是,我们都没事啊!”君儿望着林孝荀,想着八城如果真的容不下他们,为什么他们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难道这样的他们不需要被八城忌惮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没事?”林孝荀望着君儿,那些供奉她是经手过的,那些税赋她也是知道的,那些背地里的好处就算她不清楚,难道她就没有怀疑过吗?为什么只有他们能够这样生活。 “这一切都在郡守的掌控之中,所以不会有问题,可是等到镇安村变成十个百个的时候,你觉得那些郡守还能冷静的只是看着吗?就算那些郡守不说话,你觉得八城也会眼睁睁的看着吗?”不会的,林孝荀心里明白,所以他们才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不管他们赚的再多,也无法满足所有椒图子民的生存,八城也不会允许,若是甘于现状,也不过就是被豢养起来的生财工具罢了,谁又能甘心这样被利用呢?从生到死都只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永远都身不由己,而那些挣扎在荒野上的其他流民,就更不用说了。 “九仙锦已经绝世,就算真的被你复刻出来,八城也不会让你一家独大,技术和工艺会被抢走,织锦人会被抢走,受益的只会是八城。”林孝荀的话让君儿听得愣在原地 ,就算心里明白,却始终不愿意去相信。 “就算真是这样,那九仙锦至少也会成为我们手上的筹码,八城就算想要,也得看看谁出的价更高。”更何况还有织锦的材料,用的丝线也有讲究,那就更不要说织锦的工艺,根据花色的不同,织锦的手法也同样变化多端,岂是说拿走就能拿走的? 君儿的话让林孝荀深深的忘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的抿着嘴,任凭沉默变得让人有些窒息,仿佛君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就在君儿狐疑的时候,林孝荀迈步往门外走,经过君儿的时候,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对方脑袋。 林孝荀什么都没说,径自越过君儿走出了房间,留下君儿咬了咬的站在原地,用力的将手握成拳头。 她没做错什么,复刻出九仙锦并不是坏事,就算不能买卖,也是技艺的传承,就算八城有心抢夺,也得看她给不给机会不是吗?看山的事情不是藏的很好吗?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君儿做了个深呼吸,觉得自己没有错。 就算不能拯救所有椒图子民,但是能多救一些是一些,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我错了吗?” 林孝荀坐在屋顶,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手上拿着一坛子竹叶酿昂头就是一口,看得旁边段离眉头紧皱,然后跟着坐到一旁。 没有回应林孝荀的说话,段离只是拿过对方手里的酒坛跟着也喝了一大口,然后擦了一把嘴的望着对方。 “君主儿是个好孩子。”段离的话让林孝荀听得一愣,最后忍不住嗤笑一声。 “就是太好了。” 林孝荀低声的呢喃着,抓过段离手上的酒坛,昂头灌下的同时,眼中不由得闪过一刻的晶莹,倒映着星光冉冉生辉。 这世道,好人都不长命,就像当初的城主和城主夫人。 第三十二章 各怀鬼胎 “你说什么?”赵大人望着说话的人表情惊愕,差点忍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跟着恶狠狠的追问。 “你说狻猊郡的罗大人在找看山的人?而且已经找到了?”赵大人说着用力咬牙,双手也不觉用力握紧拳头。 狻猊郡的罗大人和王大人交情颇深,这点赵大人还是知道的,狻猊郡的罗大人没有理由找看山的人,赵大人心里也是明白的,因为之前说好要开的山,是饕餮郡那边的,就算要找,也应该是饕餮郡那边才对,所以,罗大人会找人的理由只有一个。 “赵大人,那王大人该不会已经跟罗大人联手,不管我们了吧?”旁人望着赵大人一脸担忧,如果王大人不管他们的话,那说好的户籍该如何是好?一旦被剥夺了户籍,他们对林孝荀那边来说也无用了,到时候岂不是两边都吃空? “……”赵大人没有说话,一脸冷峻的咬着牙,对于这些事情他当然清楚,只是没想到会发生的这么快,之前因为对林孝荀出手的事情,他最近不得不低调,却不想会因此错失王大人这条线。 怪只怪,林孝荀把人藏的太深,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他却没能把人找出来,难道那个看山的人不在村子里吗?那会在什么地方?荒野上的聚集地都已经搜过一遍了,完全没有痕迹,除了村子里已经不做他想,偏偏他们又不能堂而皇之的进村搜查。 还是说,那人藏在城里?如果有户籍进城的话,王大人又怎么会找不到,还得指望他呢?赵大人想着砸了下嘴。 “赵大人,现在要怎么办啊?等罗大人把人交给王大人,我们这边就再也没机会了。”到时候就只剩下被人鱼肉,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可能,我们都找不到的人,罗大人怎么可能找得到?”有人怀抱期待的反驳。 “也许找的并不是一 个人。”赵大人低声说着。 “不是同一个人?那怎么可能?”如果随便找个人去凑数的话,万一和以前一样出了事情,难道王大人不需要担心自己项上人头吗? “难说。”赵大人也不是不了解王大人,时间拖了这么久,要想再压下去也困难,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王大人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所以…… “那我们要怎么办?”一脸惊恐的瞪大眼睛,众人齐刷刷望着赵大人。 “看来,我们只能想办法借借王大人的这场东风了。”赵大人说着眯起眼睛,然后用力的将手握成拳头。 看到赵大人这么说,其他人面面相是的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其他办法的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赵大人身上,而赵大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吩咐了马车,一路往狴犴郡守的府邸行去。 “谁?”还在大厅喝茶的王大人,听闻有人来报,不确定的问了句。 “是赵大人,正在门口候着呢!”通报的奴仆卑躬屈膝的瞪着王大人回复。 “那个姓赵的老头?他来做什么?”还以为对方是个识相的人,结果还是高估了吗?王大人眉头紧皱的哼了一声。 “告诉他,本官没空,让他哪来的回哪去。”王大人语气不快的说着,同时不耐的挥手。 “是。”奴仆得令的退了出去,等他把话原封不动告诉赵大人的时候,赵大人愣在原地的用力将手握拳,然后咬牙在奴仆耳边说了句什么。 “你就这样告诉王大人,我在这里瞪着。”赵大人不死心的站在门外,让奴仆望着他有些惊讶的瞪眼,随后在赵大人的一记冷眼下低头往府邸里走。 “大人,赵大人让给您带个话,说您听了就会见他了。”奴仆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并没有进门,让王大人眉头微皱的望向门口。 “他想说什么? ”眸中有着一丝寒光闪过,王大人冷声询问。 “赵大人说,少主子找到了。” 奴仆的这句话才说出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哐当声响,然后就看到王大人走到门口瞪着传话的奴仆。 “你说什么?!”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王大人咬牙切齿的用力握紧门框。 “去把人叫进来,快去!”不等奴仆回应,王大人已经厉声大喝,奴仆得令的急忙退了出去,留下王大人站在原地恶狠狠的瞪着院门方向。 姓赵的那个老头还真敢啊!没想到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手好牌,难怪让他找个看山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倒好,收到消息的为了活命,竟然连自己主子都打算卖掉了吗?那感情好,这样一来,他就算有心舍弃,好像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王大人在心里想着冷哼一声,然后转身走到屋子里坐下,不多时,就看到赵大人在奴仆的引路下走了进来。 “王大人。”赵大人礼貌的拱手打了个招呼,王大人去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挥手把奴仆赶了出去。 “一直捕风捉影的人,你说找到了?”也不含糊的直奔主题,王大人挑眉望着站在原地的赵大人。 “是的。”赵大人低着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赵大人,你可要想清楚,欺骗本官到底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不陌生吧?”王大人冷眼望着赵大人。 当初会给赵大人户籍,有大半的原因是想利用赵大人找到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少主子,当初死不见尸,一直都是八城的一块心病,加上又收到风声,好像椒图的余孽也在不遗余力的找人,让人怀疑椒图城的少主子是不是真的还没死。 如果椒图城的少主子还活着,那对八城来说始终都是个祸患,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恰逢那个时候林孝荀的商队开始站稳 脚跟的想要和他们接触,所以王大人也就一并利用了去,想着椒图的余孽如果要造势,自然不可能放过林孝荀这样的财路,势必会有接触,而赵大人就是王大人安插其中的眼线。 本来计划周详的事情,偏偏结果并入如人意,期间收到不少风声,结果却一次次扑了空,在椒图余孽不曾放弃的现在,王大人也不愿轻易收手,万一真有其人,那他立的功绩可想而知。 想想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王大人心里就一阵躁动。 “在下不敢,少主子确实已经找到了。”没有留意王大人的心中所想,听到问话的赵大人拱手回应。 “哦?在哪?”回神的王大人望着赵大人挑眉。 “这个嘛……?”赵大人说着抬头望了王大人一眼。 “你想要什么?”一个眼神就能懂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过多废话,所以王大人理所当然的问了句。 “通关文牒。”赵大人垂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王大人明显一愣,随后扬起嘴角笑得耐人寻味。 “你想去哪?”通关文牒,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上邪八城可以随意进出,加上赵大人本就有了户籍,到时候还真是…… 王大人怎么会不知道赵大人打算,这已经不是卖主求荣了,而是想要得到真正的自由。 “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安享晚年罢了。”赵大人低着头轻声回应。 “怎么?我这狴犴郡不好吗?”王大人眉一挑的望着赵大人。 “好是好,就是吵闹了些。”赵大人话中有话的让王大人望着他一阵打量。 这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搅和了这样一趟浑水,却想要独善其身?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有,也轮不到他姓赵的不是? 王大人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倒也没说什么的借着喝茶动作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通关文牒不是小 事,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话有这个价值?”王大人斜眼望了赵大人一记,后者似乎有备而来的回了句。 “因为少主子一直都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只是我们都忽略了。”这么说应该就能明白了吧!赵大人抬头望了一眼王大人。 “你想说,椒图城的少主子一直在我狴犴郡的地界?”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变得沉凝。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啊!如果让人知道椒图城的少城主是在他狴犴郡地界养大的,就算到时候立了功勋,恐怕也要打个折扣,那就更不要说因此引发的事端了,如果闹出什么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可能还得连罪。 想到这里的王大人,不由得用力咬牙,想着这人果然还是不得不除的抬头望向赵大人,沉默许久的才说了句。 “把名字准备好,明天我派人把通关文牒送到你府上。” 这样以来,事情算是定下来,赵大人低着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的应和,然后如同来时一般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赵大人离开后,王大人招来了雷虎,两个人在密室里暗自合计。 “姓赵那老头说的话可信吗?”如果人真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姓赵的怎么可能瞒这么久,而林孝荀那边又怎么可能不动声色?雷虎狐疑的皱起眉头。 “不管可不可信,为了保命,他都能出卖林孝荀了,量他也不敢骗我。”王大人面色沉凝的说着。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雷虎眉一挑的望着王大人。 “你想做什么?”王大人抬头望着雷虎眯起眼睛,后者望着他笑得有些鬼魅的低声说了一阵,王大人也听得眉头舒展开来。 “这种事情,也只有你干得出来了。”王大人说着哈哈一笑,一扫刚才的阴霾。 “那也是大人教导有方。”雷虎不敢居功的笑着回应。 “很好,就照你说的办。” 第三十三章 阴谋论 “那赵大人什么来历?”屋子里的寒曦邪望着流敖问。 “椒图的老臣,椒图被灭之后流离失所,后来与王大人结缘牵线得了户籍,一直住在狴犴郡内。”流敖如是回答的让寒曦邪听得眉一挑。 “那王大人还能和椒图的老臣结缘啊?事情应该不简单吧?”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流敖,眼中有着一丝玩味。 “赵大人和镇安村颇有渊源,很多需要王大人点头的事情,都是通过赵大人从中周旋,这次要找的看山人,好像原本也是交由赵大人负责,不过……”流敖说着皱了皱眉头。 “赵大人没能找到看山的人,而王大人如今为了避祸,请了狻猊郡的罗大人为他找人,先不论这人是不是能成事,单从赵大人因为这个找上王大人来看,恐怕这关系维系的很费力啊!”寒曦邪说着轻声一笑。 “公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流敖望着寒曦邪问。 “不怎么做,听说王大人给狴犴城里送了东西,你派人盯了吗?”寒曦邪不以为意的抬头望着流敖问。 “跟城里的人说了,公子,您这是?”流敖微微皱眉的望着寒曦邪,后者并没有说话的只是笑了笑。 王大人既然会给狴犴城送东西,自然是想要寻得一条活路,所以,谁收了王大人给的东西,谁就是王大人在狴犴城的活路,能在这件事情上保住王大人的并不多,保下来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低,而这其中的关系,就是寒曦邪的活路。 王大人想到的人,跟他以为的会不会是同一个呢?即便不是,恐怕也不会是他这边的,那事发的时候,好像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这样想着的寒曦邪,嘴角微扬的笑得森冷,让流敖看得眉头紧皱。 “把那个赵大人盯紧了。”寒曦邪冷声说着。 “盯他做什么?”流敖有些不解 的望着寒曦邪。 “赵大人既然会找上王大人,当然是因为担心找人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他和王大人之间的关系,以我们对王大人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养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的人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流敖。 如果赵大人对王大人已经没了用处,赵大人的结局可想而知,虽然这不可能成为勒住王大人命脉的绳索,却已经足够成为他利用王大人的筹码。如果赵大人还能为王大人所用,可想而知,赵大人的价值恐怕不光光是体现在找人这个层面,跟那个兴起的镇安村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而他是不是也可以稍加利用,这才是寒曦邪关心的重点。 “公子的意思?”流敖皱眉略一思索,大概明白过来的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本公子等你的好消息。”寒曦邪手一挥的笑得诡魅,而流敖点头应了声的转身走出了房门。 房间里的茶水已经微凉,寒曦邪却不以为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想着看山的事情恐怕会节外生枝,他倒也不见惊慌,反而有着早就知道的淡然。 从他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开始,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折腾到这种程度才丢给他,恐怕也是算计后的结果,现在等着看他笑话的也不知繁几,倒也甚是有趣。 “镇安村吗?”寒曦邪轻声呢喃着,抓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跟着起身走到窗前,嘴角一扬的就这样跳了出去。 随着寒曦邪的消失,暗处人影也跟着追了上去,却在出了城之后瞬间跟丢,只留下两个人影慌张的四下打量,然后交头接耳的说了一阵,其中一人回了城,另外一人跑进了城外密林。 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寒曦邪才从树木的阴影里现身,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哼了一声,转而往深山绝壁而去。 在树木间飞跃穿梭,寒曦邪如履 平地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好不容易才跑到一处断崖旁,望着远处荒野的眉头紧皱。 那荒凉的景象,让寒曦邪看得心里一紧,眉头紧皱的抿着嘴,表情狐疑的不确定是不是找对了地方,那个流民聚集地,叫做镇安村的地方,是这个样子的吗? 还在想着什么,突然听得身后有枯枝被踩断的声响,这让寒曦邪猛然回头的瞪向身后,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的连呼吸都沉寂下来。 君儿捂着自己胸口,表情愕然的靠在树木上,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寒曦邪,这个富家公子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谁?出来。”寒曦邪大喝一声,吓得君儿一个机灵,身上冷汗也跟着冒出来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寒曦邪说着把手放在了剑柄上,利剑微微出鞘的寒光,映着太阳折射到树林里一闪而过,让君儿看得用力咬牙。 没有得到回应的寒曦邪眼神微眯,正要往树林里冲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草丛里传来一阵声响,跟着就看到一个半大孩子从树木里钻出来,表情惊恐的望着他跪到地上。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嘴巴里除了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其他的小孩,衣衫破烂的趴在地上,连模样都看不清楚的只有一个邋遢后脑勺。 眉头一皱,寒曦邪把剑收起的盯着小孩打量一阵,随后把视线停在了对方腰上那个小篮子里,而察觉寒曦邪视线的小孩,把篮子往怀里一抱,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过去一样的不住颤抖着小小身躯。 “把头抬起来。”寒曦邪冷声说着。 “求公子饶命!”听到这句话的小孩,全身筛糠一样的只管讨饶,看得寒曦邪砸了下嘴,然后走过去蹲在小孩面前。 察觉到寒曦邪举动的小孩,讨饶的语气里忍不住开始哽咽,一旁 躲藏的君儿也是着急的不行,拿着手上的药丸弹,犹豫着是不是要丢出去。 “我问你,山崖下的可是镇安村?”见对方只管讨饶的畏惧模样,寒曦邪不由得厉声喝问,听得小孩一个机灵,也让躲藏的君儿忍不住侧头倾听,脸上有着一丝讶异。 “不,不是。”小孩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看得寒曦邪皱眉。 “不是?那里不是流民集聚地吗?如果不是的话,那镇安村在哪?”寒曦邪皱眉追问。 “我,我不知道。”小孩差点哭出来的大叫,看得寒曦邪砸了下嘴。 “没用。”寒曦邪说着站起身,想想会去问一个半大孩子的自己,好像也有点急病乱投医了。这样想着,寒曦邪低头望了一眼趴在地上就差没把自己埋到土里的小孩,哼了一声的就往树林里走去。 微风轻拂的摇曳着树梢,带来一阵几不可闻的馨香,让寒曦邪闻得眼睛一亮,随后猛然回头,却只看到远处刚站起身,随后因为他视线又跪下去的小孩。 视线落在小孩腰上挂着的篮子上,寒曦邪皱眉嘀咕了句什么,径自转身走了开去。 也不知道寒曦邪走了多久,小孩这才敢抬头偷偷打量,等到确认寒曦邪已经走远的时候,小孩这才松了一口气的跌坐在地,同时想起什么的找到君儿所在的地方。 “君哥哥!你没事吧?”小孩望着吓得跌坐在地的君儿,语气关切的询问。 “没,没事。”吓死她了,还以为被发现了呢!君儿说着笑了笑,却一脸惨白的模样,跟着想起什么的敲了小孩一记响头。 “你干嘛跑出去?万一他拔剑怎么办?”君儿想想都觉得心慌。 “没关系,我命贱嘛!只要君哥哥没事就好。”小孩说着嘿嘿一笑,听得君儿心里莫名有些酸楚的摸了下对方脑袋。 “不许胡说,你的命才 不贱。” “哎呀,先不说这个,药材我都找到了,是这些吗?”小孩说着把腰上篮子摆到面前,君儿查看一阵之后点了点头。 “太好了,这样奶奶就有救了!”小孩说着一脸兴奋,拉着君儿就要往山崖下跑,结果发现君儿依旧腿软的跌坐在地,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他。 “君哥哥!你还真是没用耶!哈哈!”他都没吓坏,这君哥哥怎么这么胆小啊?小孩望着君儿表情调侃,眼中甚至还有些得意。 君儿干笑的没有说话,毕竟事情很复杂,她现在虽然是男装打扮,可对方好歹见过她女装,万一认出来怎么办?想想都觉得慌乱,不然她也不会吓成这样。 回想寒曦邪问的那些话,再结合之前在山里从流敖口中听来的话,君儿不由得眉头紧皱,想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找看山的人,而且都往镇安村来,难道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人了吗? 心里虽然疑惑,君儿却没有机会深思,急着给奶奶看病的小孩拼命拉扯,就这样拽着她直奔山下而去,以至于错过了暗处打量的那双眼睛。 寒曦邪早就知道还有人,但是对方不露面,在知道并无恶意之后,他也无意强求,暗处观察的结果,似乎也没让他失望。 原来刚才的那阵馨香,是因为药材的关系吗?小小年纪就能行医治病,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了。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笑了笑,然后飞身跳上树梢,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落座,望着山崖下的流民聚集地。 看穿衣打扮不像流民,却跟流民亲昵的在一起,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契机,寒曦邪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看来,比起自己盲目的寻找,有个人领路还是比较方便的。 这样一想的寒曦邪,靠在树干上闭起眼睛开始假寐,而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送走了太阳,迎来了月光。 第三十四章 阴差阳错 自从知道山崖下有一个流民聚集地之后,君儿没事就会过来看看,特别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而她也自觉应该收敛和安分的时候。 不去不知道,去了才发现那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吃住先不说,病痛让人看得于心不忍,却又碍于条件限制,什么都做不到。 镇安村能够采摘的药草,基本上都用来交易了,留下的也不多,实在没办法满足这么多人的需要,虽然君儿有偷偷种植一些常用药材,却杯水车薪,而贸然采摘,也只会增加多余的税赋,所以只能偷偷的在山上找。 因为药草的习性不同,所以为了不被人发现偷摘的事情,君儿只得带人在深山里寻觅,却终究因为势单力薄而成效甚微,所幸有人好学,如同天恩这般的,在君儿教导下倒也能找出些有用的药草来了。 这次会过来也是为了给天恩的奶奶看病,那是一个即便身处流民聚集地,也依旧收拾得十分讲究的老太太,没有变成流民之前,好像家境十分富裕,所以颇为讲究,在被驱逐之后,为了生计四散,膝下就只剩下天恩一个,被她教导得极好。 天恩奶奶想着等天恩大点,能去商队帮忙混口饭吃,所以教会了天恩读书识字,流民聚集地里闲下来的孩子也都会旁听,这天恩奶奶在聚集地里还算有点名气,所以她生病的时候,众人才会求着君儿相救。 所幸天恩奶奶的病情并不严重,该找的药草也都找到了,该怎么照顾也都跟天恩交代了,趁着天刚黑,君儿婉拒了众人留下吃饭的要求,踏着夜色往镇安村那边走。 连温饱都很难解决的情况下,她怎么好意思留下来吃饭?君儿想着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同时咬着牙将手握成拳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所有人都接到村子里,住地的问题,她要是不买地的话,应该可以满足租赁的需求,可是 …… 那么多人吃饭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呢?流民聚集地里多是老弱妇孺,能够混饭吃的都已经谋生计去了,了解过才发现,他们都是自己甘愿留下的,只是为了不给其他人拖累,至于孩子,能安排的都安排了,却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间久了才发现,林孝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君儿却不愿意轻易接受,比起那样的取舍,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如果她更努力一点的话呢? 想起寒曦邪要找人的事情,如果帮人看山的话,是不是会赚得比较多呢?虽说被找去的人都不得善终,可那都是因为看差了的关系,如果是她的话…… 这样想着的君儿,并没有留意到上了山崖之后,一路尾随她跟在后面的寒曦邪,直到月光从乌云里探出头来,拉长了地上摇曳的身影,君儿这才警觉的猛然回头。 那一个照面彼此都有些惊讶,却很快都回过神来的各有作为。 君儿没想到寒曦邪会跟在身后,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当下只有逃跑的念头,让她来不及多想的转身就要逃走。 突然被君儿发现踪迹,寒曦邪忍不住在心里暗道大意,随后看见君儿要逃,反射性的就追上去把人抓住,却不想会被人一掌打中。 手上一阵酸麻的让寒曦邪瞪眼讶异,随后望向君儿一阵打量。 月光下的那张脸娇俏,皮肤白皙的看起来被教养得很好,偏偏是个男子装扮,生的又是一张女人的脸,矛盾至极。 眉头紧皱的寒曦邪,在君儿回神想要跑走的时候拽着对方衣领往后一扯,却见对方一个后翻的想要再次出掌,学乖的寒曦邪松开手,跟着飞起一脚。 借力使力的君儿踩在寒曦邪腿上往后一翻,跟着旋身拉开距离就要跑进树林,却狠狠的撞在寒曦邪胸膛,疼得一阵眼冒金星的差点往后栽倒,亏得寒曦邪伸手拉了一把,再反手 一剪的在君儿小腿上踢了一下。 很快,寒曦邪就压着君儿跪在了地上,任凭君儿挣扎的居高临下望着。 “伸手不错,就是嫩了点。”寒曦邪自顾自的说着,视线停留在自己抓住的手腕上,晶莹剔透的肌肤,看得他微微皱眉。 “放开我!”心里慌张的君儿大叫,结果只是让自己吃痛的扭曲了表情。 “放开你可以,告诉我镇安村怎么走。”既然行迹已经败露,寒曦邪也不客气的开始谈条件,这让君儿听得明显一僵,却还是咬牙问了句。 “你找镇安村做什么?” “找个人。”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谱,但是听到这句话的君儿还是眉头紧皱的回首瞪了对方一眼。 “镇安村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既然不是来找她的,那她也不需要避讳了,君儿瞪着寒曦邪,不输气势的回道。 “我还没说要找的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没有?”眉一挑的望着君儿,寒曦邪冷笑一声,在对方微愣时把人甩了出去。 狠狠撞在树木上,君儿还没回过神来,就因为眼前压过来的黑影而倒抽了一口凉气,身高挺拔的寒曦邪,站在娇俏的君儿面前,如同大山一样让人倍感压力。 “带路。”寒曦邪沉声说了句。 “……”揉着撞疼的手臂,君儿咬着嘴唇没说话,低头思考着要怎么才能逃走。 “怎么?不愿意?”望着沉默的君儿眉一挑,寒曦邪弯腰低头又说了句。 “听说衙门最近又要划地了,刚才那个小鬼采药的地方,有没有批文呢?” 一句话,让君儿脸上闪过慌乱的回头望着寒曦邪,忘记了紧张的瞪着对方,双手用力握拳的在心里不停想着,难道刚才他都看见了?并没有离开吗?然后一路从山崖那边跟了过来?从午后等到现在?! 望着君儿目瞪口呆的样子,寒曦邪以为对方应该懂了,于是站直又说了句。 “带路。” 听到寒曦邪这句话的君儿咬牙,脑子里千回百转的想着要怎么才能避免这次危机,或者,干脆把危机转化成时机是不是会好一点? 心里这样想着的同时,君儿暗自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告诉自己,对方没有把她认出来,所以她不需要担心,只要像平时一样就好,像平时一样。 “我不能带你去。”许久没说话的君儿,憋了好一阵才说了这么一句,让寒曦邪听的眉一挑,想也没想的反问回去。 “为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流民村罢了,这样的拒绝可有考虑过后果?还是那里的人自信可以逃脱?那就有意思了。 寒曦邪回想起刚才和君儿过招的事情,不由得若有所思,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后者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那里毕竟是流民村,公子贸然出现恐怕会惹来是非,还会脏了公子华服,公子若是不介意,草民可以代为效劳,只求采药的事情,公子能够忘记。”君儿低着头,隐藏了眼中的算计,语气诚恳的带着恭敬。 “你的意思,是要为本公子所用?”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的寒曦邪微微一愣,随后觉得有些好笑的望着君儿一阵打量。 想要让他对采药的事情守口如瓶,明明给他带路会是最简单的办法,偏偏这人选择了最麻烦的那种,是这小子脑子糊涂?还是对他另有所图?不管怎么样,这事情好像是越来越有趣了。 寒曦邪在心里想着,然后听见君儿低声回了句。 “只要公子能够信守承诺,草民定不负公子所托。” 得到回应的寒曦邪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望着低头的君儿,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表情,却深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似笑非笑的问了句。 “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公子需要,而草民又能够做到。”早就知道寒曦邪意图的君儿,毫不犹豫的回答,只想着等一下要怎么把人打发回去 。 “那感情好。”寒曦邪说着眉一挑,望着君儿跟着说了句。 “听说镇安村里有个看山很厉害的人,你给本公子把人找来吧!”虽然这次来不过是想探探镇安村的底,找到地方暗中观察,这是寒曦邪本来的目的。 现如今,难得有人说要为他所用,他要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会辜负了对方一番美意? “啊?!”故作惊讶的君儿瞪大眼睛,随后疑惑的问了句。 “公子找看山的人做什么?”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望着寒曦邪,君儿低声询问。 “那就是本公子的事情了。”寒曦邪不落痕迹的望着君儿打量。 “可是看山的人谁也不知道是谁,如果商队那边不答应,就算公子对看山的人有所求,恐怕也不会轻易如愿的。”君儿不死心的还是说了句,同时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寒曦邪。 “既然是商队,那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寒曦邪如是回答。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价格总有高低,公子就不怕被人讹了吗?”君儿不落痕迹的眉一挑,跟着低下头。 “那就要看是谁讹的谁了。”寒曦邪不动声色的望着君儿,果然看到对方脸上闪过一抹精光,然后很快隐匿的只剩下平常。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草民就先回村子里打听打听,三日后若有消息,再约定午时于山崖相见,公子以为如何?”君儿恭敬的询问,让寒曦邪听得一愣,随后了然的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原来如此,费了这么多心思,不过是不想给他带路罢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忌讳,不过,量这小子也不敢爽约,除非他想看着山崖下的流民聚集地出事。 就不知道三日后他又该用什么手段来敷衍了,还是说,这小子真能找到看山的人?如果能找到那自然是好,如果找不到……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嘴角一扬,然后低声回了句。 “好。” 第三十五章 缓兵之计 “公子,你去哪了?”守在房间里的流敖,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急忙迎了上去。 “没什么,出去走了走。”寒曦邪无意解释的回收,然后走到软塌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同时挥手让流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公子,您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是在外边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应该没做什么会让他短命的事情吧?流敖在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是发生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想到什么的寒曦邪轻声一笑,忍不住算计起三天后的事情来。 “是什么?”忍不住好奇的追问,流敖这句话换来寒曦邪冷冷的一眼,只一眼,就让流敖低头绷紧神经的赶忙转移注意力。 “呃!对了,刚才公子不在,王大人那边派人过来传话了。”转移话题的流敖偷偷打量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人找到了?”寒曦邪一脸了然的模样,让流敖低声回应。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听说最近开的山都是他看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真假已经不重要了,王大人找到了关系保命,罗大人背后操手无证可查,本公子也不可能带一个老头去找镇安村的人辩证,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选择。”说到这里的寒曦邪,眸中闪过一刻森冷的光,看得流敖也跟着皱紧眉头。 “公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一旦王大人把人交到他们手上,他们也就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这事情也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流敖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惶恐。 如果这次看山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公子的处境恐怕会变得更艰难,到时候再被人落井下石,恐怕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的流敖狠狠咬牙,忍不住把手也握成了拳头,倒是寒曦邪,显 得十分冷静淡定望着流敖说了句。 “就说本公子身体抱恙,不便见人,那个看山的老头,就让王大人先帮忙养几天。”寒曦邪如是说着,并没有戳过流敖的皱眉。 “公子,这样最多也就拖个几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帮助。”流敖说着眉头越走越紧,偏偏他家公子还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 “无妨,能拖几天是几天,狴犴城那边不是也还没消息吗?再陪他们多玩玩。”寒曦邪说着咧嘴一笑,表情却有些冷峻的让流敖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是。”流敖说着点头,跟着退了出去,留下寒曦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回想和君儿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 三天后,那小子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呢?不知道为什么,寒曦邪很想快点见面。 很可惜,三天后的寒曦邪并没有等来想要的好消息,而是听闻赵大人被盗匪袭击,最后全家上下三十来口全都殒命黄泉的消息。 从流敖口中得来这些情报的时候,寒曦邪听完许久都没有说话,虽然知道这个结果是必然,却没想到牵连的竟然会是三十六条人命。 “对不起,是属下失职,如果我当时有跟着一起出城就好了。”流敖咬牙低下头,用力的将手握紧,看得寒曦邪低声回了句。 “不是你的错,就算你跟着出了城,也不可能贸然出手,即便出手,你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终归是要有人死去的,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想留活口,更重要的是,流敖一旦现身,必然会引来王大人注意,弄不好,是会惹火烧身的。 所以,不管流敖有没有跟上去,结果都不会改变,他也无力改变。这样的事实让寒曦邪冷着脸皱眉,闭上眼睛揉了下太阳穴,表情沉凝的连空气都要被冻结的样子。 “公子?”见寒曦邪许久都不说话,流敖忍不 住担忧的喊了一声。 “王大人不可能轻易交出通关文牒,和赵大人之间必然有所交易,你去查一下。”寒曦邪冷声望着流敖。 “是。”流敖得令的点头,回想赵大人一家的惨死,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 “去吧,”寒曦邪随意的挥了挥手,在流敖退出去之后,他忍不住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 还真亏这些人做得出来啊?如果只是除掉赵大人还好,毕竟对方可能知道的太多,但是送上通关文牒,让对方举家迁徙,然后再半路打劫,灭其满门什么的,当时的绝望,寒曦邪几乎可以想象。 只是比起这件事情,寒曦邪更在意的是赵大人和王大人之间的交易,能够用通关文牒来交换的东西,恐怕价值不菲,就不知道那东西最后会变成王大人的活路,还是他的活路了。 这样一想,寒曦邪忍不住冷哼一声,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趁着无人留意的时候,飞身跳出的一路往山里跑去。 “你说什么?”林孝荀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么忙碌的时候,竟然会收到这样的消息,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听说赵大人弄到了通关文牒,原本是打算举家迁徙,结果半路上遇见盗匪,全部遇难不算,东西也全被抢走了。”蒙梁说到这里狠狠咬呀,不知道是为赵大人的行为还是遭遇,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通关文牒?他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林孝荀眼一瞪的厉喝,随后想到什么的用力咬牙,双手握拳的跟着打在桌面。 “果然背叛了吗?”萧禹沉声说着,虽然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觉得寒心。 “让城里的人盯紧郡守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及时来报。”林孝荀厉声交代,旁边的段离也迅速的回了声。 “已经交代好了,不过……”段离话语未尽的样子,让所有人抬头望着他。 “听说狴犴 城的曦邪公子,因为开山的事情亲临了狴犴郡,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行动的话,恐怕会节外生枝。”段离说着皱了皱眉头,众人了然的跟着沉默。 如果只是那几个郡守还好,他们动乱也就动乱了,到时候各方道路封锁,固守椒图城也不是难事,八城要想群起而攻之,也得从长计议,但若牵扯了狴犴城的公子,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狴犴城为了脸面,就算不待见这个公子,恐怕也会不折手段夺回,还能借此凝聚八城的向心力,更有甚者,被他们围困的八郡守很可能会以狴犴城的公子马首是瞻,对他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怎么办?如果找不到看山的人,他岂不是会一直待在这里?”蒙梁眼一瞪的喊了声,然后觉得麻烦的砸了下嘴。 “也不一定,听说王大人也很着急把人打发走,所以找了狻猊郡的罗大人帮忙,现在府里就养着一个看山的老头。”萧禹说着抬头望了一眼林孝荀。 “现在这块地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看山人吗?”胡季皱眉问了句。 “没有。”萧禹很肯定的回了声。 “那就是……!”得到回答的胡季瞪大眼睛,然后望着林孝荀,看对方一脸冷静,相信彼此心里应该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王大人是在玩火,没能通过赵大人找到要找的人,于是让罗大人随便给他找了个人对付,虽然可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但是日后出了纰漏,王大人也难辞其咎,这么明显的事情王大人不可能不懂,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看来,王大人是得到了就算看山失败也能保命的护身符,所以才敢这么做。”萧禹低声的说着,众人并没有怀疑和反驳。 “会是赵大人给他的那些情报吗?”如果赵大人把该说和不该说的都说了,那确实足够王大人用来保命 了,蒙梁在心里想着。 “也不一定,王大人让罗大人找人在先,赵大人拿到通关文牒在后,以赵大人的性子,不可能这么被动,如果真是这样,赵大人也不会等到今天才遇难。”段离说着望了萧禹一眼。 “也许只是没机会出手呢?在城里动手难免会招人口舌,更何况还有狴犴城的公子在,在城外借盗匪的手来铲除异己,即可以达到目的,还能让自己置身事外,正可谓一箭双雕。”蒙梁说着望了众人一眼。 “现在谈论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始终没说话的林孝荀,在这个时候说了句,引来众人视线后,他抬头再次开口。 “不管王大人如何算计,也不可能改变我们的计划,只有那个狴犴的公子是个问题。”因为这本就不在他们的计划里,算是意外。 “要等对方离开吗?”段离了然的询问。 “应该也不会耽误太久,毕竟王大人都把人找来了,对方也没必要再逗留。”蒙梁说着望了一眼林孝荀。 “但是那个公子还是借着身体抱恙,躲了王大人几天。”萧禹说着望了一眼段离,对方没说话的只是皱紧眉头。 这样看来,那个公子真的只是过来要人的吗?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又有什么目的?还真是让人有些费解了。 “狴犴的公子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林孝荀皱眉望着段离。 “住在城里的夜盈楼,不怎么出门,身边只有一个侍卫,行踪不定。”段离的话让众人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找机会探一探。”林孝荀眉头微皱的说着,回想最近两年寻找少主子时不断受袭的事情,该不会另有隐情吧? “知道了。”段离说着点头。 “王大人那边呢?”蒙梁望着林孝荀,既然赵大人已经背叛,那王大人肯定也已经知道他们的事情,计划还会顺利吗? “先看看再说吧!” 第三十六章 柳暗花明 郡守府的后院,王大人推房门,看到了等候多时的罗大人,两人一个照面,罗大人就忍不住急忙问了句。 “王大人,你这么急的把我找过来,到底所为何事?”正忧心之前找人的事情没有下文,也不知道狴犴城的公子是什么打算的罗大人,眉头微皱的望着王大人。 该不会是狴犴城的公子不满意他找的人,这事情另生了枝节吧? “罗大人,你不要着急,是好事啊!”和罗大人的紧张不一样,王大人笑容满面的好像荣升一品一样,看得罗大人更加狐疑起来。 “好事?难道是曦邪公子准备离开了?”如果是的话,那他们的计划是不是可以开始施行了?罗大人担心夜长梦多的说着。 “不是公子这边,是姓赵的老头。”王大人咧嘴一笑,看得罗大人更加疑惑的追问。 “姓赵的那个老头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回想早些时候收到的消息,罗大人眉头越皱越紧的望着王大人,该不会这件事情也出了纰漏吧? “当然要处理,如果不是这样,我还没办法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简直是天助我也!”王大人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得罗大人一脸莫名其妙。 “王大人,你能不能说清楚点?”罗大人不耻下问的望着王大人,却见后者笑着地给他一纸书信,于是有些疑惑的拿来看了看。 不看还好,之间罗大人看完之后脸色骤变的抬头瞪大眼睛,脸上表情慢慢的变得和王大人一样,表情不受控制的嘴角微扬,两眼放光。 “还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罗大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一个通关文牒交换都是便宜的。 “不,重要的不是这个。”王大人望着罗大人微微摇头,笑得一脸狡诈的样子。 “这还不重要?! ” 不能怪罗大人惊讶,早些时候就知道那些椒图余孽不死心,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那个不知生死的少城主,所以他们才会暗中派人跟着,期间也起过一些冲突,但也仅止于此,现在终于知道对方的少主子就是林孝荀的儿子,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吗? “对!”王大人一脸肯定的望着罗大人。 “为什么?”今天的罗大人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所以皱眉望着王大人。 “林孝荀的儿子,其实是女儿!”说到这里的王大人好不得意,听得罗大人一脸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喃喃的重复。 “林孝荀的儿子是个女儿?女扮男装?那少主子一说……?”罗大人脑子有些糊涂起来,于是伸手揉了下太阳穴,等他好不容易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脸恍然大悟的抬头望着王大人。 “这么说来,那个少主子其实已经死了?林孝荀是打算用个假的少主子来谋事吗?”天啊!这个事情要是被那些椒图余孽知道了,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啊? 这样想着的罗大人,脸上没有遗憾和可惜,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公告天下,这样一来,八城的心病算是除了一大块,还能把那些萌芽的念想扼杀在摇篮,到时候,散成沙子的椒图余孽,根本就不足为惧,想想都大快人心。 “消息准确吗?”毕竟这个事情连姓赵的老头都不知道,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罗大人想到什么的皱眉望着王大人。 “千真万确。”王大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哈哈! “太好了,那我们要赶紧准备才行。”罗大人想着要是立下这样的功绩,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心情就忍不住雀跃起来。 “不急。”王大人倒是没有罗大 人那么积极,反而挥手说了这么一句。 “不急?”这事情要是不抓紧,在姓赵那个老头出事的现在,对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干等着,如果让人跑了可怎么办?罗大人讶异的望着王大人。 “得先把公子送走才行。”王大人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送走?留下来做个见证不也挺好吗?”这个时候的罗大人反而不怎么想让寒曦邪离开了。 “见证?见证什么?”王大人说着哼了一声,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望着罗大人。 “就是……!”他们的丰功伟绩啊!罗大人理所当然的望着王大人。 “你忘了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吗?如果这个事情被公子知道了,你觉得我们之前说好的东西还会落到我们手里吗?”王大人说着瞪了罗大人一眼。 “你的意思是?”微微一愣的罗大人,望着狞笑的王大人吞了一口唾沫。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当然是计划照旧,该拿的他们一分也不会少拿,不过是对外宣称的时候,更名正言顺罢了。 “到时候兵荒马乱,盗匪趁机打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比起那些财物,椒图余孽的肃清在城主面前不是更有说服力吗?到时候我们怎么编排都是我们的事情,真相如何谁也无从探究。可是,若留了公子在此,事情就不是我们说了就能算的了。”王大人说着哼了一声,为罗大人的考虑不周。 听完王大人的一席话,罗大人也瞬间明白过来的不住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可是曦邪公子一直避不见人,这个事情要是拖的久了,恐怕会对我们很不利吧?”林孝荀那边也不是傻子,姓赵的老头现在已经死了,难保对方不会算计,那他们的计划恐怕又要从长计议了。 罗大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唾了 声,想着等了这么久,要是再等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不好了。 “放心,公子待不久的。”王大人语气笃定的说着,让罗大人有些狐疑的望着他。 虽然还想细问缘由,但是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在王大人交代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之后,罗大人也只好迅速离开的去做准备。 留在原地的王大人,拿过桌上的书信看了看,跟着咧嘴一笑的把信收进怀里。 没想到镇安村里还藏着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若是处理得当,原本打算将收刮的财物上供给人的事情,恐怕是可以省下来了,毕竟,还能有什么比肃清教徒余孽立下功绩更好的活路呢?哈哈哈哈! 越想越觉得兴奋的王大人,心情有些迫不及待的不受控制,却硬生生的被他压了下来。 不行,不能冲动,要先想办法把曦邪公子送走才行,要怎么做才能把人送走呢?在看山的人已经找到的前提下。 心念一动,王大人急忙走回书房,奋笔疾书的写了一封迷信,交代人快马加鞭的送往狴犴城,同时也派人去把夜盈楼盯梢的找了回来。 “你说什么?”听到来人汇报的王大人瞪大眼睛。 “大人饶命,是卑职失职。”说话的人噗通跪到地上,埋首等候发落,却久久没有听见王大人回应。 “去哪了知道吗?”王大人没想到派人盯着都能出事,那曦邪公子看着也不像是个会生事的人啊!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只知道出了城,至于去哪了……?”说话的人抬头偷偷望了一眼王大人,在后者冷眼瞪过来的时候急忙低下头。 “没用的东西。”王大人语气不快的哼了声,然后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望着如同逃难一样跑出去的背影,王大人眉头紧皱的 若有所思,想不明白这个曦邪公子此行的目的到底为何,如果只是找人的话,人都找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难道是知道了他敷衍了事的目的? 不可能啊!就算对他的办事能力保持怀疑,他也没理由拒绝不是吗?还是说,他打算自己找一个人带回去? 不会吧?王大人眼一瞪的用力咬牙,如果连他都没办法从林孝荀那里找到人,这个公子就更不可能做到了,可这个公子若是打算亲自出面,万一跟林孝荀那边搭上线,岂不是给他寻了条死路? 莫名有些慌张的王大人开始骂骂咧咧,恨不得能够立刻把人送走,偏偏他又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只好寄希望在送出的那封书信上。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阿嚏!”树下席地而坐的寒曦邪,望着山崖下慢慢燃起的篝火微微皱眉,深感夜风微凉的扯了一下斗篷,却突然听得身后草丛里传来声响,正狐疑的时候,君儿弯腰从里面钻了出来,看的寒曦邪眉一挑。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本公子等你。”语气不善的寒曦邪,望着从身上拍杂草的君儿眯起眼睛。 “公子别误会,主要是家里看的严,所以耽误了时间。”君儿说着笑了笑,然后走到寒曦邪面前跪坐,同时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看到君儿举动的寒曦邪,不自觉把手上佩剑顶指出鞘,有些警戒的打量了对方一眼,后者却不以为意的径自把东西放在两人面前土地上。 随手打了个火引子,君儿点亮了带来的油灯,然后抬头望着寒曦邪咧嘴一笑。 “公子,人我是找到了,不过,对方说不方便见人,所以给了我这些东西。” “什么意思?”寒曦邪眉头微皱的不知道君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是看山的事情啊!” 第三十七章 一笔交易 君儿口中的看山的事情,无非就是寒曦邪要找的人不想出面,但也没有拒绝和寒曦邪接触的事情,只是想要通过君儿来做中间人,如此而已。为了取信寒曦邪,对方给了君儿足以证明身份和能力的一些图纸,和最近帮看的一处山脉。 看君儿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寒曦邪眯着眼睛把人打量了一遍,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却又觉得十分有趣,当然,还有一丝安心。 这么看来,镇安村里有个看山很厉害的人,这件事情是不会错了。 “公子觉得如何?”君儿以为这个提议算是不错的了,总好过找不到人来的好吧! “你是让本公子轻信这种事情吗?”人没见到就算了,还想隔空做买卖,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寒曦邪觉得眼前的人天真的可以。 “难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取信公子吗?”低头望了一眼地上摆满的图纸还有书信,君儿微微皱眉的抬头望着寒曦邪。 “如何取信?”寒曦邪眉一挑的反问,同时也望了一眼地上放着的图纸,虽然图纸精细,书信上的内容也颇有看头,但是光凭这个就想做买卖,恐怕有点儿戏了吧? “饕餮郡守那边准备开的山,公子应该有听说吧?”既然做的是这行买卖,不可能没听过不是吗?君儿如是说。 “略有耳闻。”从善如流的回答,寒曦邪有些好奇的望着君儿,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这样的消息,难道之前谣传的消息都是真的?关于饕餮郡守从镇安村那个商头手上抢了条矿脉的事情。 “那公子就应该知道,这些东西都足以证明这笔买卖是信得过的。”向来只出图和文书,至今也没出过问题,所以君儿很自信的说着。 “你的意思是说,饕餮郡守开山的位置,跟你的一致?”那就有点意思了,寒曦邪拿过地上的图纸细细 看了看。 听说当初那片山脉是准备用来开荒的,由于有了前车之鉴,饕餮郡守才会留了个心眼的让人先行看了山,原本的地段没有什么收获,却在隔壁山头发现了一条向外的矿脉,于是饕餮郡守喜不自胜的开始筹备开山事宜。 这么看来,镇安村一开始就知道那里有矿脉,却故意往偏了说,恐怕也是为了避免被饕餮郡守看穿,却没想到,饕餮郡守会请人从饕餮城赶来看山,还果真看出了门道,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不,那片山脉有点特殊,如果是我……们的话,应该会把位置定在这里。”君儿差点说漏嘴的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注意力在图纸上,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里?”寒曦邪望着和饕餮郡守决定的位置有些距离的地方皱眉。 “对。”君儿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原由娓娓道来。 其实看山主要是看石,还有就是看植物,因为植物生长有习性,对土地也就有了要求,一般有矿脉的地方,多生长的植物有哪些,大概归类一下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开山的位置却很有讲究,弄不好,是会塌矿的。 开山的地方选好以后,接下来就是搭架了,为了进山采矿就必需搭架建洞,根据山石的情况,搭架的方式也会有变化,不然会没办法承受山石的压力,随后还是会塌矿,这考验的不光是技术,还有看山的本事。 “所以呢?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做?”寒曦邪抬头望着君儿,目光如棱的让后者听得脊背一凉,然后眼神有些闪躲的清了清嗓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看山的师父也没跟我说。”这种时候示弱总是好的,君儿在心里想着,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那看山的师父跟你说了什么?”寒曦邪倒也没有纠缠,反而顺着问了句。 “ 公子会找看山的人,目的只有一个,师父说了,如果只是出图的话,倒也不是不行。”终于聊到点子上的让君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悬丝诊脉?”有趣,还真是有趣,虽说这世上能人异士众多,如果只是治病,倒也不难理解,但是看山这样的事情,得有怎样的学识和技术,才敢凭空断位,负担这千百人的性命?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寒曦邪还真想见上一见。 “若是公子能够提供相应的图纸,还有万物的相关信息,未尝不可。”别的不敢说,看山这件事情,怕是君儿有生之年做的最努力的事情了,天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 “光凭这些就够了?”语气里的怀疑毫不掩饰,寒曦邪脸上表情同样狐疑。 “绰绰有余。”君儿肯定的回答,让寒曦邪看得眉一挑。 “连同搭架一起么?”如果是的话,对他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寒曦邪心念一动的表情略有动摇。 “只要价钱合适。”咧嘴一笑的君儿,当然没有错过寒曦邪的表情变化,也明白对方会这么问,也就意味着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原来如此,说到底还是为了钱啊!寒曦邪心里了然的扬起嘴角,望着君儿的眼神若有所思。 看寒曦邪没有说话,君儿心里略有狐疑的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人打算让他们做白工吗?莫非跟那些无良的商贾一样,想要空手套白狼?没有通过正式的渠道接触,私底下找人该不会是想…… 不觉有些戒备起来的君儿,收好东西的时候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样的举动让寒曦邪回过神来,很快明白对方在戒备什么的往前倾身,吓得君儿往后一退的差点往后倒去。 “你想要多少?”所有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寒曦邪望着君儿, 有些好奇对方会开价多少。 “黄金……百两。”君儿咬着牙,果然看到寒曦邪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她却没有退却的双手握拳,咬着牙硬撑。 “黄金百两?胃口还真不小啊!”不能怪寒曦邪冷声重复,这样的价格,即便是在狴犴城也是屈指可数,敢开这个口的人,就算真有本事,也的看看对方是谁,这开价的人若不偶是真有本事,那就是把他当成了冤大头了。 “矿脉可是长久生意,山开的好,以后日进斗金都不是难事,公子又何必拘泥于眼前呢?”君儿赔笑的望了一眼寒曦邪。 若是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改善部分流民的生活,至少先把山崖下面流民聚集地里的孩子安顿好,让他们可以读书习字,学会一技之长,以后也能多条活路。 “那也要先把山开出来才行,不是吗?”寒曦邪目不转睛的望着君儿。 “……”听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要让她把山先看了,然后把图出了吧?君儿狐疑的眯着眼睛打量寒曦邪。 “公子,这赚的都是辛苦钱,总要给口饭吃吧?”担心会被人骗的君儿,小心翼翼的望着说了这么一句,本能的警戒起来。 “本公子以为,山里那些药草应该绰绰有余了。”寒曦邪邪魅一笑的望着君儿,果然看到后者咬牙撇开头咂嘴的样子。 这个混蛋,难道想要利用这件事情连看山的图纸都拿走吗?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回去跟师父说一声,公子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先回去把图纸什么的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再议如何?”君儿说着一笑,看起来人禽无害的样子。 这么好说话?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儿打量,倒也没说不可以的站起身,却在站稳的时候,从怀 里掏出一定金子丢给君儿。 眼前的金光闪闪让君儿接的有些手忙脚乱,然后很快就惊讶的抬头望着寒曦邪。 “今天看到了不少好东西,赏你了。”寒曦邪说着嘴角一扬,在君儿讶异的时候转身走进树林,只留下身后的目瞪口呆。 许久,君儿都愣在原地不知反应,还是树林里跳出来的东斗吓得她回神,跟着就跳起来去抓人。 “你干什么?金子给我!”君儿瞪着东斗大叫。 “乖乖!这么大方?!”东斗把金子放在嘴里咬过之后,两眼放光的口中感慨。 “脏死了,让你办的事情呢?”君儿没好气的把金子抢回来,有些嫌弃的在东斗衣服上蹭了几下,担心上面会不会留下太多口水。 “交给叶寻了,这种事情他比较擅长。”跟人盯梢这种事情,东斗自认不如,所以还是交给能干的人吧! “城里的人安排了吗?”君儿收起金子的同时,忍不住又问了句。 “安排是安排了,但你干嘛要私底下做?跟林大叔说一声不就行了?”东斗有些奇怪的跟在君儿身后往回走。 “你傻啊!要是让爹知道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君儿没好气的白了东斗一眼,更何况现在多事之秋,爹才不会让她做这种事情,可是不这么做…… 想想山崖下的那些孩子和老人,君儿就有些于心不忍,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到那样的取舍,如果改变需要金钱来支撑,那她努力多赚一点又有什么错呢? 想着刚才被寒曦邪要挟的事情,君儿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是人都会有弱点,她就不相信那个公子铜墙铁壁,只要能够按照正规的买卖来做,她自信绝对不会谈亏,而且,看山只看图有什么不行?她这么多年走过的地方,都能画出一整幅上邪的地图来了,哪个山脉她不熟? 等着瞧吧!哼! 第三十八章 有趣的事情 寒曦邪深夜回城,等他背影消失在城门后的时候,叶寻从城外树林里露出一张脸,然后把手放在嘴边学了几声鸟叫,跟着收到回应的转身往树林里隐匿,并没有留意到城墙上那个耸立的高大身影。 望着叶寻离开后,再回头望着城内角落那双四处打探的眼睛,寒曦邪忍不住哼了一声。 难怪生意能够做到这么大,原来还有这样的门路,不过,一个臭小子都能调用的关系,恐怕对方身份也不简单,就不知道是有多少分量了。 寒曦邪嘴角微扬的笑得有些耐人寻味,并没有跳下城墙的而是沿着城墙飞奔了一阵,再落到屋顶上借力使力的往夜盈楼方向离去,留下城门旁四下打探不到身影的人懊恼跺脚。 等寒曦邪破窗而入的时候,流敖已经等候多时的抬头望了他一眼。 “公子,你可回来了。”流敖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知道流敖不会没事深夜等在自己房间,寒曦邪脱下斗篷的时候问了句。 “王城那边来信了。”说话的同时,流敖把手里的信递给寒曦邪,眉头微皱的接过来以后,寒曦邪走到椅子上落座,跟着打开看了看。 寒曦邪眉头越皱越紧的样子,让流敖望着他抿紧唇,看来信上写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信上怎么说?”看寒曦邪把手上书信拿到烛火上点燃,流敖忍不住问道。 “看来,王大人还算有点眼光。”寒曦邪似笑非笑的说着,听得流敖有些糊涂的皱紧眉头,于是好奇的追问。 “公子是说看山的人吗?”莫非对方找来的人确实有用?流敖在心里想着。 “本公子说的,是王大人给自己找的活路。”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流敖,跟着挥手把桌上灰烬扇走,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难道王大人找的是?”流敖话语未尽的瞪大眼睛,望着寒曦邪的眼神是心知肚明。 “这就有趣了,王大人到底是用什么说服对 方的?”若是轻易就能收买,他倒也省了心,偏偏那人不是,所以…… 寒曦邪眼神危险的眯起,拿着手上茶杯随意把玩,一脸深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说服。”流敖冷声的说着,用力将手握成了拳头。 “是啊!为了不让事情变得麻烦,看来,我们要准备回去的事情了。”寒曦邪说着笑了笑,听得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他。 “就这样回去?如果王大人找了那边的人,我们这样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流敖一脸忧心的望着寒曦邪。 看山这件事情本就是个未知数,如今又被王大人忽悠了个不知道哪来的老头,一旦带回王城,开山的事情若是成功还好,如果失败,那等着公子的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的流敖就恨得牙痒痒,用力将手握拳的差点给自己掐出血来。 “也还不至于。”寒曦邪倒是说的轻松,流敖听得忍不住反驳。 “哪里不至于?把这次的事情丢给公子你,说好听是历练,顺便立了功绩也是美事一桩,可事实上呢?不过就是个烫手山芋,是对方落下的陷阱,先不说那地方是不是真的有矿,就算有,能不能真的开出来也还是个问题,这期间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公子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斗不过那悠悠众口,到时候……” 越说越激动的流敖,要不是寒曦邪挥手把话打住,他很可能就要说出一些大不敬来了。 “公子,既然那王大人能拖上一年,我们不如也想办法拖上一阵,实在不行,就把那个真正能看山的人找出来,这样也能多出一丝希望。” 流敖望着寒曦邪,担心这个公子若是总这样,怕是要吃大亏的。 听完流敖这些话的寒曦邪并没有开口,只是始终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幽幽的亮着光,透着一丝刺骨的寒。 “从信上的内容来看,恐怕是拖不住了,对方也不会给本公子这样的机 会,去准备吧!让王大人把看山的人送来。” 许久,寒曦邪沉声说了这么一句,听得流敖瞪眼大叫。 “公子!”这样回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啊! “不用担心,事情没那么糟的。”想到什么的寒曦邪微微一笑的,笑容却未达眼底的只在面上一闪而过,看得流敖心里有些难受的低下头。 “是……” 当王大人接到通报的时候,正在跟罗大人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实施,突然听闻寒曦邪要见看山的人,他整个的咧嘴一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 “公子说的?要见人?”王大人不确定的望着前来通报的奴仆。 “是。”奴仆恭敬的回应,很快就听见王大人交代。 “太好了,赶紧把人送过去,然后问问公子那边还需要什么准备,尽快把人送回狴犴城。”王大人有些迫不及待的交代,等奴仆走远之后,他才回头笑望着罗大人。 “我就说公子待不久吧!”有些得意的王大人,望着罗大人差点把嘴角裂到后脑勺。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大刀阔斧做自己的事情了,只要这件事情做好了,就算开山的事情出了问题,他也有机会自保,还能省下原本打通关节的那些金银,也就是说,镇安村里边的那些东西,都会变成他的,哈哈! 想到这里的王大人忍不住大笑出声,连带的也影响了罗大人的心情。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动手了?”罗大人也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的望着王大人。 “不急,等公子出了城,我再联系雷虎那边,这段时间你可以把私兵先放出去,把镇安村看紧,免得出意外。”到了这个时候,王大人反而冷静下来的开始算计。 “我知道了。”罗大人倒也没有反驳,至今为止都是听王大人的,所以他也没兴趣在这个时候意见相左。 两个人对看一眼,想想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笑得都十分灿烂。 “要走了?”这么快?林孝荀有些狐疑的皱眉,望着前来回 话的段离若有所思。 那个曦邪公子到底什么心思?难道是察觉了他们的窥探?如果是的话,难道不应该好奇吗?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决定离开? “听说王大人已经把看山的人送了过去,估计择日就要回狴犴城了。”段离如是回答。 “那个曦邪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该不会真信了王大人吧?”狴犴城那个矿脉状况百出,这随便一个人都能开山的话,也不至于拖到今天,就这样接下这个事情,那个公子还真是心大啊!蒙梁皱眉哼了声。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如果因此引发狴犴城的内部问题,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这样一来,对方放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也要打折扣,根本乐见其成。 “这个事情恐怕是指望不上了,时间上来不及。”他们根本等不到狴犴的公子回去开山,所以也等不到开山失败后的狴犴内杠,萧禹说着望了众人一眼,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 “切!”想想也是可惜的蒙梁,忍不住砸了下嘴。 “不过,如果狴犴的公子决定离开,我们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开始动手了?”想到什么的蒙梁望向林孝荀。 “至少要等对方离开郡守地界以后。”萧禹说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这么久?!”蒙梁忍不住瞪眼大叫。 “那我们不就处于弱势了吗?万一那个王大人沉不住气的先找上门,我们岂不是很被动?”既然赵大人那边已经确定和王大人狼狈为奸,那王大人必然不可能放过他们,至于为什么没有在这个时候动手,不也是因为狴犴的公子在的关系吗? 想着随便找人糊弄自己公子的王大人,恐怕也是在担心事发后没有活路,所以才想着保留这样的底牌,可他们明明知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不是很可笑吗? “胡季那边怎么样了?”林孝荀没有回应,只是抬头望着段离问道。 “兵力集结还要一段时间,外边散落的人也还没有回 来,如果这个时候动手的话,先不说会不会因为那个狴犴的公子引来不不要的麻烦,就算等到他离开郡守地界,我们的人恐怕也没办法全都到位,加上王大人这边虎视眈眈,恐怕……”段离说着望了林孝荀一眼,双手用力握拳的咬了咬牙。 “要舍弃吗?”还是萧禹打破沉默的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毕竟他们一旦起事,围困城池之后就是断绝外界通路,到时候封闭的椒图无人可出,也无人可进,不管是敌是友,都将成为这场战事的牺牲品。 众人望着林孝荀,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这些事情不要告诉君儿。”许久,林孝荀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对望一眼,心知肚明要是被君儿知道了,恐怕会节外生枝,于是各自点头。 “话说,君主儿最近挺老实啊!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了。”如果换了平时,估计又该折腾怎么赚钱,还得给他们说道什么和平解决问题了,蒙梁想着就觉得好笑。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他们也不会在这里把自己往刀山火海里送了。 “这样不好吗?”萧禹回头望了蒙梁一眼。 “好是好,就是有些担心罢了。”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君主儿是不是真的能接受,这还是个未知数啊! “有东斗和叶寻跟着,应该不会有事。”段离跟着说了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啦!”蒙梁白眼一翻的正要解释,结果看到林孝荀挥手把他话头给打住了。 “让东斗和叶寻看紧一点,别出了岔子,等事成之后再告诉她。” “知道了。”段离望着林孝荀点头。 “王大人那边也不要放松警惕,还有罗大人那边,村子里也加强戒备,该转移的先转移,动静不要太大的引人怀疑,先做好准备。”林孝荀说着望向萧禹和蒙梁,两人互看一眼的点了点头。 “去吧!”林孝荀说着挥手,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他忍不住望向窗外。 天,要变了。 第三十九章 说好的离开 “公子。”流敖走到寒曦邪身边,同时望了一眼台阶下的马车,想着就这样要走人,他总觉得很不甘心,如果不是被王大人这边耽搁,他说不定就能找到真正的看山人了。 “没事,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头望着流敖。 “在这。”流敖说着把手上的布包交给寒曦邪,觉得有些奇怪的问了句。 “公子,你要这个做什么?”关于矿脉的图纸,当初为了找人看山,所以复刻了一份交给王大人,现在既然找到了看山的人,就应该给到看山的人手里,让他在事前先有个准备,为什么公子要把东西要了去? “当然是有用。”寒曦邪并不解释的把东西往怀里一塞,然后走下台阶。 “让你找的人呢?”翻身上马之前,寒曦邪头也不回的问了句。 “都安排好了。”关于这件事情,流敖同样有些疑惑,却没什么机会询问的只听见寒曦邪抓紧缰绳大喝一声,然后率先跑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流敖向驾驶马车的人示意,后者了然的也跟了上去,于是一行人就这样直奔城外而去。 暗处观望的人,等到寒曦邪出了城之后,各自散开的消失在街巷深处,已经出城的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城池,哼了一声的带着人隐匿山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是走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寒曦邪举手示意马车停下的望了流敖一眼,后者了然的吹了一声口哨,就看见树林里跑出来两个人。 “见过公子。”来人跪在地上行礼,寒曦邪却不甚在意的挥手要对方起身。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寒曦邪翻身下马的望着来人,流敖也跟着跳下地来。 “知道。”说话的同时,树林里出来的两个人把遮挡全身的斗篷揭开,露出了和寒曦邪及流敖相似的装扮。 “去吧!”寒曦邪挥手,后者得令的翻身上马,再次盖上斗篷的领着马车消失在树林深处,只留下寒曦邪和疑惑的流敖站在原地。 “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流敖微微皱眉的望着寒曦邪,不太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既然对方千方百计设陷让公子接下了开山的事情,必然是想等着公子出纰漏,而且,来的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那就更没理由在回去的时候对他们动手了,既然如此,公子为什么还要故弄玄虚呢? “你回城盯着王大人,看他这么急着让本公子离开到底是何目的。”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流敖,后者点头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那公子呢?”盯着王大人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查清对方到底寻了一条怎样的活路,但是他走了,公子打算怎么办?流敖皱眉的望着寒曦邪。 “当然是有事要办。”寒曦邪说着嘴角一扬,看得流敖有些惊奇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对方已经飞身隐入了树林。 “公子!”大喝一声的流敖想要跟上,却又因为自己的使命而顿在原地。 面色有些担忧的望着寒曦邪离开的方向,流敖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气。 这一次,君儿到的比寒曦邪早,说好的三日,一刻不差,当她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不觉露齿一笑,然后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公子万福!”生意之初,要知礼数,君儿在心里想着,然后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 “你到的可早。”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儿,不落痕迹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公子之前说的事情,师父那边同意了,但要先预付一半的定金,不知公子可能接受?”君儿直奔主题的望着寒曦邪,到时候就算被骗,也不至于没有半点好处。 “不急。”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的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然后抬 头望着有些疑惑的君儿招手,让后者有些狐疑的跟着跪坐在地上。 “本公子给了你一锭金元,你应该知道本公子是不差钱的,对吧!”这次轮到寒曦邪挑眉望着君儿说道。 “公子富贵!”从善如流的回应,君儿不知对方这么说的什么意思。 “开山是个大事,你的价钱也不低,公子我要考虑是不是在理?”没想到自己还有跟人讨价还价的一天,寒曦邪举得很是新鲜。 “公子的意思?”费那么多话,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君儿狐疑的皱了皱眉头。 “你那师父既然是看山的,最近闹的最大的除了饕餮那边,狴犴这边的应该也不陌生吧?”终于说到重点的寒曦邪嘴角一扬。 “公子说的可是狴犴城里那个开了三次还未出矿的矿脉吗?”就算不是看山的人,这件事情也是不陌生的,毕竟死了不少人,让人怀疑那山里是不是有古怪,可能根本就没矿什么的,偏偏狴犴那边不死心的紧抓不放,这才走到今天这步。 “看来你的消息也很灵通嘛!”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儿。 “公子是帮王城做事的?”如果是的话,那最近城里闹得厉害的又是怎样?眼前的人真的只是个公子哥儿吗?君儿开始怀疑的眯起眼睛。 “不,本公子是为自己做事。”这不算说谎,毕竟他也没说自己就是王城里的人,寒曦邪望着君儿继续说了句。 “听说狴犴城的人已经带着看山的人回去了,若是不出意外,择日就能定位开山,如果你能给出同样的开山位置,本公子就信你口中师父的本事,到时候不光是先付定,还能再多给你十两,如何?” 原来如此,是想要考她啊!君儿了然的眼一瞪,跟着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虽然对方保持怀疑的态度可以理解,但她也不能平白无故做白 工吧?加上狴犴那条矿脉什么时候能动还是个未知数,这线可就拉的有点长了。 可是平白拒绝又有些可惜,更何况对方还愿意多给出一成的利,想想山崖下的流民聚集地,君儿忍不住用力咬牙。 至少先保证了天恩他们的活路,毕竟来年开春就要出商,让天恩他们跟着出去历练一下也好,如果能够学得一技之长,以后就不愁了。 想到这里的君儿抬头望向寒曦邪。 “虽然可以理解,但那山脉的图纸要如何解决?”如果没有山形地图和万物信息,她也是爱莫能助的。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寒曦邪说着从怀里拿出早些时候流敖给他的布包,就这样递给了君儿。 有些狐疑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君儿惊讶的瞪着寒曦邪。 “公子怎会有这样的东西?”狴犴城官营的矿脉,这样的图纸和信息他是如何得到的?虽然是个拓本,恐怕也没少费工夫吧? “自然是有点门路。”寒曦邪避重就轻的回应,望着面色沉凝的君儿微微皱眉,怎么,难道他想反悔? “公子的门路这么广,怎么会想到要来这里找人看山?”君儿抬头望着寒曦邪细细打量,除了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好像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 “既然要找,自然是要找好的,不是吗?”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让君儿望着对方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才低声说了句。 “公子所言甚是,可这好的,必然也不便宜就是了。” “愿闻其详。”寒曦邪倒也不拖泥带水,接触了这么几次,君儿的秉性他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归根结底,恐怕还是钱的问题。 如同寒曦邪所想,君儿当然也有自己的算计,虽说这是一个考验,但战线拉的有点长,君儿自然不可能奉陪,加上这要看的山脉是狴犴城官营的矿脉, 之前已经出过不少事情,这次要是再出事,恐怕还得再找人去看。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给那个矿脉定了位,眼前这个公子又刚好利用的话…… “按照公子意思,给出图纸定位带搭架,预付定金五十两,三日后交易,余下部分,等公子确认狴犴城这次的开山定位以后,再行支付,至于公子原本想要看的山脉,价格另议,如何?”君儿说的毫不客气,听得寒曦邪微愣,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还真敢开口啊!”不觉说了这么一句的寒曦邪,望着君儿冷哼一声。 按照这种算法,他花费的可就不仅仅是一百一十两,加上预付的五十,就变成一百六了!这种坐地起价的事情,还真做得出来啊! “公子别误会,这可不是信口开河,您要知道,狴犴城的矿脉已经开山失败数次,若是这次依旧失败,您想想您手上拿的图纸,那得值多少钱啊?”君儿赔笑的望着寒曦邪,一脸你肯定能赚的表情。 “说的这次开山好像一定会失败一样,莫非你知道内幕?”眉一挑的寒曦邪,反过来望着君儿一脸窥探的狡猾。 “怎么可能?不过就是猜测罢了。”君儿急忙摆手,这种事情可不能胡说,弄不好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你一句猜测就想要本公子多花五十两,合适吗?”寒曦邪望着君儿眯起眼睛。 “虽是猜测,但东西是实打实的给,这点公子不能否认吧?”这一半一半的几率,总不能吃亏的都是她吧?君儿在心里想着。 “可这五十两还是贵了。”寒曦邪摇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让君儿忍不住在心里砸了下嘴的嘀咕。 看起来出手大方,结果还不是铁公鸡,都能有拿到复刻图纸的人脉了,怎么就没想着利用她给的图纸去跟狴犴城做个大买卖呢?真是笨死了。 第四十章 生意人 心里虽然那么嘀咕,但是该做的还是得做,于是君儿深吸一口气的抬头望着寒曦邪。 “那公子以为如何?总不能让我们师父连饭都吃不上吧?若是应验了,公子却找不到人,岂不可惜?”这意思就是,你如果不一毛不拔,回头就算给了你图纸,到时候你真想用人的时候,这边点不点头可就另计了。 听到君儿这么说的寒曦邪在心里大笑,想着若是这小子知道他身份的话,是不是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恐怕会气死吧! 想想自己的目的,寒曦邪定睛望着君儿,明知道五十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却又忍不住想要跟眼前的人争个高下,特别是看到对方脸上自以为狡黠的模样,让他看得甚是有趣。 有这样的人在,也难怪那个镇安村能有这样的规模,现在看着年纪尚可,假以时日不知会有怎样的变化,让他不觉有些期待起来。 “二十两。”寒曦邪低声的说着。 “四十两!”君儿咬牙望着寒曦邪,目不斜视的毫不退让。 “十八两。”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君儿,见对方有些愕然的模样,不觉扬起嘴角。 “三十两!”君儿忍不住大叫,看得寒曦邪饶有兴致的往前一倾,吓得君儿往后一退的同时,他不疾不徐的说了句。 “十五两。”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君儿咬牙瞪着寒曦邪放大在眼前的脸,那是一张充满英气的脸,菱角分明的五官立体,让君儿不忍直视的闪躲视线。 说话就说话,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君儿在心里嘀咕的同时,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不甘心的哼了句。 “二十两就二十两,成交。” 山崖上微风徐徐,君儿坐在原地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嘀咕,连东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留意,直到对方推了她一把。 “你没事吧?事情谈的怎么 样了?”因为寒曦邪太警觉了,所以东斗根本不敢靠近,那就更不要说听见两人谈话了。 “奸商。”君儿没好气的回了句,跟着收拾东西站起身,看得东斗微愣的跟在身后。 “不会吧?能让你叫奸商的人,看来是没捞到什么好处啊!”东斗有些好笑的望着君儿打量,见对方面色绯红的模样,想来也是气得不轻啊! “怎么可能?挤也要挤出点油头来,不然便宜死他!”君儿说着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在山林里飞奔,看得东斗偷笑的急忙跟上。 两个人并没有留意暗处跟随的身影,一直跟到他们身影消失在山坳,这才因为失去踪迹的停下脚步。 原来如此,天然的屏障,加上熟悉地形,难怪流敖会迷失方向,看来不是对这里相当熟悉,是很难在这里讨到好处的了。 寒曦邪站在树梢,望着君儿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微扬。 无妨,就让他看看对方本事吧!寒曦邪说着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份图纸,上面简单的做了记号,若是君儿拿来的图纸能够和这个对上,那王大人交到他手里的人应该还能用,如果不一样…… 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明月,寒曦邪哼笑一声,把东西收好的同时,转身隐入了山林。 回到山中小屋的时候,林孝荀正坐在堂屋里,让走进门的君儿看得一愣,随后的东斗和叶寻反应迅速的立马转身要走。 “都进来。”林孝荀头也没抬的喊了声,听得东斗和叶寻一脸懊恼的互看一眼,然后转身跟在君儿身后一起走进堂屋。 “去哪了?”林孝荀望着把东西放到桌上的君儿询问,东斗和叶寻恭敬的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下的如坐针毡。 “去看天恩了。”这段时间君儿总是往流民聚集地跑,也没见林孝荀他们说什么,所以答的也很干脆。 “天恩奶奶的病怎么样了?”没 想到林孝荀会突然这样问,君儿有些狐疑的望了他一眼,毕竟她很久都没见到林孝荀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也不知道是在忙他的计划还是走商的事情,总之很忙,忙的都没空管她,现在怎么想起问天恩奶奶的事情? “好的差不多了。”毕竟年纪也大了,能缓下来就算是赚了,君儿如是回答。 “既然这样,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了。”林孝荀话锋一转的让君儿听得眼一瞪,反射性的就要问为什么,结果想到什么的顿了下。 “不出门很无聊。”君儿理所当然的说法,让林孝荀望着她说了句。 “我会让东斗和叶寻陪着你。”林孝荀说着望了一眼脸上浮现惊讶的东斗和叶寻,后者察觉他视线的急忙收敛着站好。 “我知道了。”望了东斗和叶寻一眼,君儿不甘愿的回应,却还是让林孝荀微微皱眉的望着她打量了一阵。 “最近事情多,外头也乱,你不要乱跑,之前的事情你应该没忘吧?”总觉得君儿这么听话的样子很不适应,让林孝荀不放心的强调。 君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乖巧的有些过分,让林孝荀更加狐疑的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再说什么的挥手。 “进去收拾一下吧!” 把君儿打发走之后,犹豫是不是也可以离开的东斗和叶寻,正踌躇的时候,却看到林孝荀站起来望着他们使了个眼色,于是只好低头跟在后面走出门。 “段离应该有跟你们说过吧!”院子外,林孝荀望着东斗和叶寻。 “师父?”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提段离,东斗和叶寻疑惑的对望一眼。 “君儿很重要,你们要保护好她,千万不能让她有事,明白吗?”林孝荀说的很认真,让叶寻和东斗也不觉有些紧张的用力点头。 “最近会出点乱子,你们看着她,别让她出门乱跑。” 林孝荀说着拍了拍东斗和叶寻的肩膀,然后望了一眼屋子里亮起的灯火。 不等东斗和叶寻反应,林孝荀转身离开了山中的小屋,让身后的两个人望着他的背影消失,许久才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不能出门的话,君儿的生意要怎么办?”东斗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叶寻。 “我怎么知道?”本来就不是很同意这件事情的叶寻,私底下又摸不清寒曦邪的底细,要不是君儿坚持,他早就放弃了。 “真是没用。”东斗没好气的白了叶寻一眼,然后转身跑进屋子打算去问君儿,叶寻也哼了一声的跟着走了回去。 “还要去?!”询问过后,得到的结果让东斗瞪眼大叫。 “可是林大叔让你不要乱跑,还交代我们看好你,如果让他知道我们没把事情做好,传到师父耳朵里,我们会很惨的!”那样的后果,东斗连想都不敢去想。 “你们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君儿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可是那个公子来历不明,这桩买卖真的会顺利吗?”叶寻不确定的望着君儿皱眉。 “能够拿到这份图纸复刻拓本的人,恐怕来历也不简单,你查不到也很正常。”君儿倒是看的很开的望了一眼桌上摊开的图纸和书籍。 “既然如此,对方就更没有理由跟你做正经交易了,万一……”叶寻的担心换来东斗的认同,毕竟交易的时候他也只能远远看着,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要不再等等吧!反正这狴犴城的官营矿脉什么时候开都不知道,你给的图纸只要在此之前都能证明你的本事,实在没必要非掐这三天给,所以……”东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儿摇头给打断了。 “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走商的事情还得打点,也还要给天恩他们置办过年的东西,这些都要 用到钱,要想多学东西,年后就得跟最早的商队出发,因为这是最大的走商买卖,如果拖到狴犴城那边动手开山,怎么也要等到开春以后,那就太晚了。”更何况,这个公子怎么可能在这里等到他们过完年? 君儿想着就皱了皱眉头,注意力也被拿回来的图纸吸引,这让东斗和叶寻对望一眼,没再说话的悄然走了出去。 “怎么办?”看样子是阻止不了了,东斗望着叶寻叹了一气。 “还能怎么办?”叶寻没好气的回了句,脸上表情十分无奈。 他们怎么可能争得过君儿呢?要是能赢,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帮他找什么九仙锦,唉! “算了,只是去天恩那里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别的不说,那里人多,也算有个照应,量那个公子也不敢乱来,所以东斗没好气的说了句。 “希望如此。”叶寻没有东斗那么乐观,却也同样拿君儿没有办法,特别是对方现在已经一心扑在图纸上的时候,看来这笔钱她是赚定了。 “喂!我肚子饿了,你却弄点吃的来吧!”东斗找了张椅子往上面一躺,望着叶寻说道。 “为什么又是我?”叶寻瞪眼大叫。 “我煮的你吃吗?”东斗斜眼望着对方,一脸并不介意动手的样子,却看得叶寻狠狠咬牙的瞪了他一眼。 “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煮出来的东西狗都不吃,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叶寻想着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转身走出堂屋。 “因为有你啊!”东斗倒是嘿嘿一笑的好不得意,结果被叶寻从门外丢来的石子打中,疼得他大叫的冲出去要找叶寻算账。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跑进厨房,君儿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径自坐在房间里,趴在桌子上研究着上面摆放的图纸,一脸聚精会神的样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第四十一章 各自的秘密 既然已经说了要离开,寒曦邪自然是不能在城里露面,于是和流敖约定了在城外寺庙聚首,那里香火不旺,只有一个老和尚隐居在此,对于寒曦邪这样的不速之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加上寺庙确有空房,收拾的也算干净,寒曦邪出手也阔绰,老和尚就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当一回事了。 寺庙是前庙后院结构,还有一个偏屋,框成了一个院子,被一颗高大的银杏树覆盖,十分清净的样子。 前庙供奉着菩萨,老和尚住在偏屋,寒曦邪就把后院给包下了。 因为寺庙没人,老和尚吃的又清淡,寒曦邪在房间里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流敖终于在深夜十分匆匆赶了回来,顺便还给寒曦邪带了些好吃的。 “公子,你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见寒曦邪吃的心情愉悦,流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在这种地方,吃这种饭馆里带出来的外食,还能让公子吃得嘴角上扬,如果不是绝顶美味,那就一定是因为心情好,流敖觉得,应该是后者。 “看得出来?”寒曦邪回头望了流敖一眼,眉一挑的样子倒也毫不掩饰。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虽然严重怀疑这种破庙会有所谓的好事,流敖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是有趣的事。”好不好现在还很难说,但是有趣倒是真的,想到君儿的寒曦邪不由得扬起嘴角,与人这样讨价还价还是第一次,颇为新鲜。 “有趣?”流敖有些狐疑的重复,最近公子好像常说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你先别管了,让你去办的事情呢?”寒曦邪挥手并未有解释的意思,而是想到什么的问了句。 “王大人那边吗?”流敖反应过来的望着寒曦邪。 “本公子走了以后,郡守府里是什么动向?”寒曦邪眼神微眯的收敛了表情。 “狻猊郡守罗大 人,去了王大人府邸,不知道商议了什么。”因为公子让他盯着王大人,所以他就没去罗大人那边探,流敖在心里想着。 “这两个人有什么好勾搭的?”难道是因为找人的关系?说起来,王大人谁都没找,偏偏找了罗大人,这明明就是一个弄不好会掉脑袋的事情,狻猊郡的罗大人为什么会答应?两人有好到愿意一起承担这份风险的程度吗? 寒曦邪举得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头,如果只是金钱交易,在罗大人把人交给王大人的时候就应该交易结束,为什么他离开后罗大人还要去找王大人呢?莫不是尾款未清?人都给出去这么久了,还谈什么尾款不矫情吗? 还是王大人谈的是个空口凭证?那能够让罗大人陪他一起冒险的空口凭证,到底是什么呢?魅力大到竟然可以让罗大人甘愿如此冒险,寒曦邪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了。 “要去探一下吗?”看寒曦邪在意的样子,流敖知主的问了句。 “当然要探。”寒曦邪诡笑一声的望着流敖,眼中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看得流敖在心里叹了一气。 “公子,您应该没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吧?”忍不住提醒的流敖,担心这公子贪玩的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没忘,这不是在跟我们找活路吗?”寒曦邪似笑非笑的说着,然后拿起流敖带回来的酒壶灌了一口。 这话说的轻巧,若事情真有这么简单,他也不用头疼了,流敖在心里嘀咕着,也不好再说什么的退了出去。 望着流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寒曦邪自然知道对方担心的是什么,可如今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的状态,如同那个王大人想要找条活路一般,他也不可能一直让自己处于挨打的地位,当初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虽是不得已,却也是个机会。 这 是一场豪赌,寒曦邪心里很清楚,可他若是连这件事情都处理不好,恐怕也很难让王城里那些人闭嘴,那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所幸,老天也还没有放弃他,寒曦邪想到这里就不觉会想到君儿,那个会看山的人,如果真如外界传言一般厉害,应该就是他要找的活路,即便这条路行不通,至少还有王大人那边可以利用,所以,他才会想弄清楚对方到底在算计什么。 如果能够借着这股东风成全自己,他倒是乐见其成,就不知道,这风是怎么个吹法了。 那一夜,寒曦邪伴酒而眠的梦到了他的经年夙愿,而君儿也对着满桌的图纸和书籍,一夜无眠。 “狻猊郡守派了私兵出城?”林孝荀望着说话的段离皱眉。 “看来对方不光是帮王大人找人,还想跟王大人分一杯羹。”萧禹坐在一旁如是说着。 “原本只需要对付一个,现在变成了两个,该不会连其他留个也串通一气了吧?”蒙梁愕然的瞪大眼睛。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那几个郡守不可能串通一气。”胡季想也没想的摇头。 合作容易,分功的时候要怎么办?谁都不想当冤大头,自然谁都想要多占一分功绩,加上王大人非要等到狴犴公子离开之后才动手,可见对方根本不可能把功劳分给别人,至于和罗大人之间的合作…… 胡季微微皱眉的有些疑惑,如果真是这样,罗大人为何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而且还早早的准备了私兵,唯一的解释就是早有预谋,可他们的事情,也是赵大人死后才开始担心的,这么短的时间,有可能筹备至此吗? “撇开赵大人给我们找的麻烦,能让两个郡守联合起来行动的理由,恐怕也不多了。”萧禹望着林孝荀,见对方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抿着嘴。 “一 开始就盯上了吗?”段离也不笨,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挤到一起罢了。 “看来,是我们把他们养太肥了。”所以才会这么贪得无厌,萧禹说着哼了一声,蒙梁有些不解的皱眉望着他。 “什么意思?”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蒙梁,看大家好像都心知肚明的样子,不由得跺脚追问了句。 “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好像只有我不知道的样子?”这不是排挤他吗?蒙梁没好气的瞪着眼睛。 没有人理会蒙梁,而是齐刷刷望着林孝荀。这件事情虽然大家心里多少有数,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如果不是狴犴城那个矿脉扯上了赵大人,王大人恐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加上狴犴城的公子亲临,这件事情就就变成了不得不行,而他们,也不至于失掉先机的这么被动了。 “将军,计划照旧吗?”段离望着林孝荀问。 如果计划照旧,他们需要承担的风险可能会超出预估,因为狴犴城的公子还没有离开郡守地界,他们还不能让人封山封路,加上王大人和罗大人有备而来,恐怕没那么容易收拾,如果时间拖的久了,其他六城的郡守联合起来也是个麻烦,到时候腹背受敌,要想完全掌控这一大片城池和土地,恐怕也会比预期的变得困难。 “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多久能够拿下整座城池?”林孝荀望着胡季问。 “估计怎么也得两天才能掌控。”胡季想了想,眉头微皱的回答,众人听后都没有说话,因为两天已经是快的了,要知道,当初八城联盟血洗椒图城,也是从黑到白的整整一天一夜,而他们,现在可是以一敌八。 “那狴犴城的公子何时能够越过边境?”林孝荀回头望向段离。 “估摸还得七天。” “消息传到边境那边再慢也只有三天。”接话的萧禹微微皱眉。 这个 时间算下来,对他们很不利啊!如果现在动手的话,消息传到边境,狴犴城的公子还在境内就封山封路,只会徒惹麻烦,可是再等下去,王大人那边…… “跟商队说一声,走商不用等年后了,把村子里能带的都带上。”林孝荀沉着脸开始交代,众人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只听萧禹问了句。 “是要请君入瓮吗?” “既然对方想要,那就给他,但是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剩下的人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随时准备撤离,通知方宿,让他把事情安排好。”林孝荀说着望了一眼段离。 “我知道了。”段离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那我去给大家送个信,只要对方一动,我们就跟着动,等王大人的人都出了城,我们就趁机把城池拿下,然后集结兵力拿下其他几个郡守地界。”胡季说着也站了起来,林孝荀没说什么的点了点头。 等到胡季也离开之后,萧禹扭头望着林孝荀,没等他说话,旁边的蒙梁已经从惊讶中回神,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怎么回事?要行动了吗?那我要做什么?”感觉大家好像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听明白? “你去帮方宿吧!商队的事情估计他一个人会忙不过来。”萧禹回头望着蒙梁如是说。 “就这样?”蒙梁疑惑的望着萧禹,关于商队为什么要提前出发,还有请君入瓮请的是谁,想要就给的又是什么东西? 一肚子疑问没有答案,蒙梁望着萧禹刚要张嘴,结果被对方一个眼神打住。 虽然不甘心,蒙梁还是咂嘴的从位置上跳起,走过萧禹的时候弯腰在对方耳边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听得萧禹皱眉,却也不以为意。 等到蒙梁离开后,萧禹才扭头望着林孝荀,面色沉凝的问了句。 “还是不打算告诉君主儿吗?” 第四十二章 得失之间 山洞里,林孝荀沉默的没有回应,好像没有听到萧禹的说话一样,这让萧禹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跟着揉了下太阳穴。 “你什么都不告诉君主儿,现在这样,又要怎么说服她离开呢?”待在这个地方只会惹来杀身之祸,而她又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让她跟着商队离开便是,路上让蒙梁他们看着,应该不会有事。”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把人接回来,到时候只要以椒图遗孤的身份号令,复兴的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林孝荀说着低下头,等到君儿成了椒图之主,再利用胡季这些年辛苦布下的眼线,周旋八城以破坏他们原本的结盟,等到八城互相猜忌的时候,他们趁机站稳脚跟,势必能够回到往日盛世,到时候…… “君主儿不笨,突然让她跟着走商,却没有半点解释,你觉得她会答应吗?”萧禹忍不住望着林孝荀说了这么一句。 “不答应又如何?难道你以为她知道了就会离开吗?”林孝荀忍不住厉声回应,脸上表情复杂的揉着不甘心和隐忍。 以君儿的性子,断不可能让他拿镇安村来涉险,如果他们动静太大,王大人那边势必会群起而攻之,那样的后果又何尝是他们能接受的? 望着双手紧握成拳,青筋鼓动着仿佛要炸出来的林孝荀,萧禹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如果什么都不告诉君主儿,若因此而节外生枝,恐怕那才是我们谁都不乐见的。”萧禹不喜欢这样的不确定,一如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林孝荀的想法一样。 如果事情不能如预期进行,镇安村将成为他们大业的牺牲品,那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最难过的明明应该是林孝荀,可他早有觉悟,所以不会不甘,但是君儿不同,在她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前,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里,现在却要 眼睁睁的看着它沦陷,那样的心情,谁也不敢轻易说理解。 “不会有事的。”林孝荀低声回应,那样的肯定,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萧禹,以至于错过了空气中那几不可闻的叹息。 会不会有事,并不是他们说了就能算的啊! “你说什么?”君儿抬头瞪着东斗,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村子里在准备走商的事情了,好像这两天就要出发了,林大叔让把你一起带上,所以叫我过来让你准备呢!”东斗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大喘气,没想到被人叫去吩咐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件事情。 “怎么回事?不是说年后才走吗?为什么我也要去?”虽然君儿并不介意跟商,以前也都是一起去的,但自从她知道自己身份以后,这个事情就没见有人提过了,加上她最近不宜在外抛头露面,也是被言明勒令的,为什么突然说要她也跟着走商? “我也不知道,事情好像挺着急的,说是有人急着要货,年前走能多给一成的利,所以大家就兴奋了。”一成的利可不少啊!只是不能过年而已,大家伙好像也不介意的样子,东斗说着望了一眼君儿。 “那怎么行?天恩这边我还没来得及安排呢!”君儿说着就跳了起来,丢下桌上的图纸就往门外跑,看得东斗只好在后面大叫着追。 “喂!你等等我啊!” 今天的镇安村很热闹,因为要走商的关系,大家都异常的忙碌,方宿更是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却一点都不敢马虎,以至于被君儿抓住的时候,他还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 “君儿?你怎么在这?”方宿有些惊讶的望着君儿瞪大眼睛,同时也看到了东斗。 “东西都收拾好了?”方宿问东斗,可惜还没等东斗回应,君儿已经迫不及待的询问。 “方大哥,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方宿一脸 困惑的望着君儿。 “为什么突然决定出商,还有,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去?”君儿瞪着眼睛,想不明白。 “当然是因为有钱赚啊!”方宿一脸理所当然的望着君儿,跟着又说了句。 “你最近总是闯祸,林叔那边交代了,让你跟着去,顺便帮忙做账,省的在这里添乱。”方宿说着敲了一下君儿的脑袋,看起来就跟平常一样。 “就这么简单?”君儿狐疑的望着方宿,总觉得事情有古怪。 “怎么?你还嫌事情不够复杂啊?突然来这么一出,我也是很忙的,你到底想问什么啊?没事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方宿说着挥手,然后扭头跟旁边的人交代要带的东西别忘了,顺便还得去通知谁谁谁。 望着方宿忙碌的样子,君儿皱眉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要不是路过的人匆忙撞了她一下,估计还会站在原地观望很久。 “君儿,我们回去吧!”还有东西要收拾呢!东斗拉了君儿一把。 回神的君儿望了东斗一眼,然后用力咬牙,跟着又冲上去拉住了要走的方宿。 “方大哥,这次走商能不能给我留几个位置,我想多带几个人。”君儿望着回头的方宿说得认真。 “多带几个人?”方宿有些疑惑的皱眉,然后望了一眼君儿身后的东斗。 “不是,我要是去的话,他们两个肯定会跟着,我说的是天恩,流民村那边的天恩,还有几个同龄的孩子。”君儿知道方宿误会,所以急忙解释。 “天恩?你带他们做什么?”方宿有些惊讶的望着君儿。 “当然是想让他们多学点东西,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你记得帮我留几个位置就行了。”君儿如是的说着,果然看到了方宿一脸难色。 走商这回事,人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吉利问题,而是通关的时候需要打点,关税都是按人头算的,如果是 能赚钱的劳力那还好,如果是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吃穿不说,光是这人头税就够他们受的了,等于是白贴的钱。 所以,商队里带的孩子都是签了雇佣协议的,商队把人带出来,孩子就在商队安了家,如果做的好,就能把家里人带进村子,也算是通过自己努力改善了生活,但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更何况,这些事情都需要林孝荀点头才行,君儿这样做并不符合规矩。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方宿眉头紧皱的呢喃。 “爹那边我去跟他说。”君儿说着转身就跑,让方宿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跑远。 “方大哥……!”东斗回神望着方宿,之间后者面色沉凝的挥手。 “跟着她,告诉她林叔已经不在村子里了。” “好。”东斗点头的转身去追君儿,留下方宿站在原地一声叹息,还来不及感伤,就被身后的叫唤转移了注意力。 如同方宿说的,林孝荀已经离开了村子,对外的说法是联系走商的事情去了,却只有君儿知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所有人都不见了。 “君儿,你就别找了,方大哥说了,林大叔不在村子里,出去办事去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东斗无奈的跟在君儿身后,苦着一张脸的唉声叹气。 “你别吵。”君儿没好气的瞪了东斗一眼,随后跑进织锦坊,果然看到大家十分忙碌的样子,却不见徐老。 “清雨姐姐!”看到清雨搬了东西从屋子里跑出来,君儿急忙迎上去。 “哦!君儿,你来了?”清雨把东西交给旁边的人,回头打了个招呼。 “怎么你这里也这么忙啊?”君儿狐疑的望着清雨问。 “还不是因为你方大哥,幸亏有存货,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清雨说的有些埋怨,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那些不是要 等明年开春以后才用得上吗?现在送出去岂不是会折价?”君儿狐疑的望着清雨,织锦是有季节性的,冬天卖春天的会不会有点早? “可能对方也是想囤货吧!价钱合适就卖了,万一明年折不出价,放我们手里也是亏。”清雨说的在理,君儿却总觉得有些古怪,可惜前者也没给她机会细想。 “对了,你放我那里的衣服,我给你放好了,你先带回去吧!”清雨说着就要进屋,结果被君儿挥手拦住。 “不用了,你先收着吧!对了,我爹来过吗?”既然连织锦也要用,身为商头的林孝荀不可能不过问。 “林叔吗?出去办事了吧!这次的事情有点急,他那边有很多需要打点的,忙着呢!你找他有事?”清雨不解的望着君儿。 “没事,那你先忙吧!”君儿摇头,然后转身又跑了出去,没有留意到清雨脸上一闪而过的忧心,还有对东斗苦口婆心的交代。 “东斗,看好君儿,千万别让她出事,懂吗?”清雨望着东斗说得恳切。 “懂!”东斗用力点头,然后转身也跑了出去。 镇安村的忙碌,洋溢着喜气,在这种时候还能做成一桩大买卖,是谁都会开心,而当消息传到王大人耳朵里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变成一件坏事。 “大人,就这样把人放走了?”侍卫抬头望着王大人问。 “放,但是要派人跟着。”王大人想了想如是说。 “为什么?”侍卫觉得有些奇怪的望着王大人皱眉,不是马上就要动手了吗?让人把东西带出去不好吧? “走商的都是壮丁,到时候村子里只剩下妇孺,做起事情来也比较方便。”反抗的力度小了,不是更容易成功吗?而且村子里的人都是商队的家人,到时候害怕那些人不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吗? 王大人想着嘴角一扬,侍卫也明白过来的咧嘴一笑。 “是。” 第四十三章 局势 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林孝荀,君儿有些失望的回到山中小屋,坐在桌子前满脑子都是走商的事情,和村子里的忙碌无关,她担心的是没办法把天恩他们带上,要知道,她可是已经夸下海口了的。 “真是,干嘛弄得这么突然啊?一点准备都没有。”君儿忍不住皱眉嘀咕,想着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还得再等一年,到时候天恩他们脸上浮现的失望,恐怕会让君儿再也不敢出现在流民村。 想到这里的君儿忍不住叹了一气,再回头,就看见了正在收拾东西的东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的问道。 “你在干什么啊?” “当然收拾东西啊!”东斗理所当然的回应,同时还有些埋怨的望了君儿一眼,本来应该君儿自己做的事情,现在都变成他的了。 “行了,不过就是走个商,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准备一些换洗衣服就行了。”君儿没好气的说完,然后望着桌上的图纸皱眉,注意力开始转移的让东斗走过来问了句。 “你干什么?还想着你那二十两呢?”东斗眉头微皱的望着君儿。 “那不然呢?”君儿没好气的回应,想想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只要有足够的钱,就算临时打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疯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哪来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东斗瞪眼大喝。 “我算过了,方大哥那边准备好还得花点时间,我们可以半路上折到山崖跟那个公子交易,然后连人带钱从小路一起追上商队就行了。”君儿说着敲了敲面前刚好摆开的图纸。 “你疯了?要是让林大叔知道了怎么办?”东斗想想都觉得惊恐。 “那就等他知道以后再说咯!谁让他找不到人。”说到这个,君儿忍不住哼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埋怨。 “不是吧?”东斗愕然的望着君儿,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君儿已经挥手让他离开,看得东斗气结的用 力咬牙。 走出门,刚好看见叶寻从外面回来,忍不住把事情叨叨了一遍,听得叶寻眉头紧皱。 “你说他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这种时候还惦记着那二十两,要是被人知道了,想想都觉得恐怖。”东斗说着打了个机灵的不停搓手臂,后背也是一阵恶寒。 “他不是想钱想疯了,只是想着天恩他们看不清局势罢了。”叶寻没有东斗那么激动,只是冷静的陈述,然后望了一眼房间里埋头的君儿。 “那也不用急在一时吧?”东斗没好气的嘀咕。 “能不急吗?我们都知道时间不多了,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叶寻白了东斗一眼,后者反应过来的砸了下嘴。 “那现在怎么办?跟着他疯?”东斗不确定的望着叶寻,这种时候还是得仰仗脑子好使的,他只适合动手。 “看好他吧!钱一到手,我们就撤!”叶寻如是说着。 “还得带上天恩他们呢!”东斗想到什么的说了句。 “天恩他们不用担心,山里住惯了,不会碍事的。”至于追上商队以后的事情,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前提是要保住君儿安好才行,叶寻在心里想着。 “但愿如此吧!对了,你去查了那个公子吗?有没有什么消息?”东斗好奇的问。 “查不到什么有用的,加上走商的事情所以只好放下了。”叶寻说着皱了皱眉头,原本好不容易压下的不安,这个时候又浮了起来。 “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二世祖,他最好是有带钱,不然……”东斗说着做了个砍人的手势,换来叶寻的一记白眼。 “行了,你在这边看着,顺便收拾下东西,值钱的带走就行,不值钱的就不要了,我去方大哥那边看看。”叶寻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东斗回头望了一眼屋子里的君儿,忍不住自顾自的叹了一气。 还有什么好收拾的?这屋子里最之前的,不就是君儿吗? 深夜,狴犴郡 守的府邸,密室里灯火摇曳的倒映着两张表情诡秘的脸,在听完雷虎的说话后,王大人沉默的许久才回了句。 “你的意思,是双管齐下?” “既然要出手,又何必给人留后路?商队那边一起拿下就是,万一跟丢了岂不可惜?”雷虎望着王大人扬起嘴角。 “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要是坏了大人我的事怎么办?”王大人皱眉望着雷虎。 “大人,这您就多虑了,您忘了还有一个流民村是在荒野上,那里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一下呢?”雷虎表情狡诈的望着王大人,后者微微一愣的随后明白过来。 “你是说……?”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王大人咧嘴一笑的望着雷虎,要动那个流民村的理由实在太简单了,到时候林孝荀会不会出手,可直接关系到后面的民心所向,如果林孝荀不出手,他可以借着这个事情斩断椒图余孽的最后那点念想。林孝荀如果出手,那对他的计划可是百利无一害,说不定成功会变得更简单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的王大人望向雷虎,眼神微眯的笑得有些耐人寻味。 “你真的是椒图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狴犴的子民呢!”竟然能够这么为他着想,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王大人在心里想着。 “大人说笑了,这世道哪里还有什么椒图人?不过都是流民罢了,当然,要是能够成为狴犴的子民,对草民来说那可是三生修来的福气。”雷虎说着望了王大人一眼,后者了然的哈哈一笑。 “放心,这个事情要是办的好,功劳少不了你的。”不过就是个户籍,只要是在这狴犴郡里,王大人还没有办不下来的,想想那个赵大人就知道了。 “谢大人!”雷虎说着咧嘴一笑,拱手的同时,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的光。 有了目标后,剩下的就是和时间赛跑,王大人这边紧锣密鼓的筹备,林孝荀那边也不遗余力的准备 ,只有寒曦邪,面色沉凝的望着窗外,始终没说话的让流敖脸上浮现担忧。 “公子……”流敖喃喃的喊了一声,让寒曦邪回头望着他。 “还是没有消息吗?”等了一天,结果音讯全无,这才离开不过三天,让寒曦邪忍不住低下头望着自己握紧的双拳。 “恐怕已经遇难了。”即使不愿意,但事实却不会改变,原本应该有的定时联络突然断了音讯,怎么想都应该是出事了,不然不会没有消息。 “也就是说,人已经在狴犴郡地界了,是吗?”寒曦邪似笑非笑的说着,然后昂头闭上眼睛揉了一下太阳穴。 恐怕在收到王大人信件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了吧!不然也不会这么迅速,又或者,一开始就这样计划了?王大人的信不过是根导火线罢了。 “公子,看来我们要马上离开才行了。”流敖眉头紧皱的建议。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听到说话的寒曦邪皱眉摇头,这样的回答让流敖听得讶异。 “还不是时候?!公子,现在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啊!您到底还在等什么?”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变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等图纸。”幽幽的,寒曦邪沉声回了这么三个字。 “图纸?现在重要的是这个吗?”忍不住大叫的流敖,咬着牙狠狠一跺脚。 就算他们拿到图纸又如何?没办法回到狴犴城就什么都不是,而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根本就不打算让他们顺利回到狴犴城,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非得在狴犴郡这边动手?在明知道他们找的人不一定能开山的时候,光明正大的除掉他们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做这种事情? 这么做的理由连流敖都心知肚明,他不相信眼前的公子会不明白,王大人的活路已经变成了黄泉路,对方原本打算利用开山的事情来陷害公子,却因为王大人的关系而给了对方新的选择, 原以为不会这么残忍,结果还是他们太天真了。 因为王大人担心敷衍公子的事情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于是决定连公子也除掉的派人在半路痛下杀手,这都是王大人自保的行为,与王城内的人无关,等到事发后,王大人的所作所为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不管最初的目的为何,在王城那边也是百口莫辩,最终,王大人将会成为所有事情的替罪羊,毫无悬念。 所以那些人才会肆无忌惮的在狴犴郡内动手,可惜公子棋高一招,并没有按照原计划返程,这才让对方扑了个空,但计划已经实施,对方肯定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特别是他们已经疑心警戒的现在,放他们回去就等于是放虎归山,对方肯定是不乐意的。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是要快马加鞭赶回王城,只有这样才能讨到一条活路,至于开山的事情,他们可以将计就计的再从长计议也不迟,为什么公子还要等?流敖不懂,如果在这里遭人暗算,可就没有翻身之地了。 “难道不重要吗?”寒曦邪抬头望了流敖一眼,并不是不知道对方心里什么想法,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公子!”流敖大叫,一脸纠结的咬着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眼前的人。 “我知道,也不差这两天,我答应你,明天我把事情办完就离开。”寒曦邪表情认真的望着流敖,后者虽然不乐意,却也只能认命的甩手走了出去。 望着流敖愤愤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寒曦邪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紧紧的抿着双唇,用力咬了咬牙。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着急,连这一点机会都不愿意放过,甚至连等他回去的时间都不想给。想到这里的寒曦邪,眸中闪过一抹森冷的光,望着门外的寂静,努力平息着胸口起伏不定的情绪。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他了,寒曦邪在心里想着,脸上有些狰狞的哼了一声。 第四十四章 出发 “君儿,你准备好了没?要走了!”东斗站在门口冲屋子里的君儿大叫。 “好了!马上就来!”君儿一边大声回应,一边把桌上的东西收好放到自己的小包里,然后往肩膀上一甩,人也跟着跑了出去。 “真是磨叽。”东斗没好气的抱怨,结果被君儿瞪了一眼。 “那你还不快点。”跑到前面的君儿忍不住回头喊了一声,让跟在后面的东斗翻了个白眼的呛了一句。 “有本事你来拿东西啊!”嘴巴上虽然这样喊着,东斗却还是快步的追上了君儿,然后和村子里的商队集合。 年前本来是不准备出商的,却临时接到了个大买卖,弄得所有人手忙脚乱,却还是在短短两天时间里完成了整装的工作。 “怎么这么晚,快点上车。”方宿冲着君儿和东斗喊,而叶寻早就坐在马车上等他们了,看到人出现的时候还挥了挥手。 “还不是因为君儿磨叽。”忍不住抱怨的东斗,把东西甩上马车的时候瞪了君儿一眼,结果换来对方一个鬼脸。 “行了,别闹了,准备出发了。”方宿懒得理会的摆手,等东斗他们爬上马车做好,方宿让人拿着面旗子在哨台上用力挥舞,跟着就听见马车前依次响起挥鞭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此起彼伏。 很快,马车就依次动了起来,而君儿他们乘坐的马车刚好在最后,谁让他们来的晚呢!不过,这也是君儿的算计就对了。 离开村子以后,车队拉长了一路,君儿拿着图纸一边打量,一边观察地形,然后跟东斗和叶寻使了个眼色。 “等一下我和东斗先走,你在这里看着,估摸着半夜我们就能在这个地方汇合,在我们汇合前,你记得别让人发现啊!”君儿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叶寻。 “我跟你们一起去。”叶寻不容人拒绝的望着君儿低声回应。 “不用,我和东斗就行了,总得留个人下来照应不是?”君儿摇头拒绝,结果还是听 得叶寻回了句。 “我跟你们一起去。” 君儿皱眉抬头,望着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固执的叶寻打量了一阵,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东斗忍不住接过话头说了句。 “行了,一起就一起吧!估摸着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不见的,最多留个条,万一管事的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也不是去了不回来,哪那么麻烦啊!总不能因为他们不见了,这商就不走了吧?最多也就是往回报个信,然后他们被罚掉一层皮罢了。 东斗好像已经预见的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让君儿和叶寻回头望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的默认了。 车队一早出发,中午在马车上随便对付了点干粮,始终都在赶路的状态,等到下午,君儿觉得到地方和东斗他们使了个眼色,三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隐匿在路边草丛,然后一路往山里跑去。 与此同时,王大人也接到了商队离开的消息,然后望了旁边的罗大人一眼。 “罗大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王大人嬉笑的说着。 “王大人,你就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罗大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王大人扭头望向门外候着的人大喝。 “传令,碧崖山外流民聚集地内发现椒图余孽企图谋逆,特派兵围剿,格杀勿论!” 寺庙内的寒曦邪整装待发,正要出门的时候和刚回来的流敖撞了个正着。 “公子?!”看寒曦邪准备出门,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怎么了?”望着脸色有些不对的流敖,寒曦邪微微皱眉的问了句。 “王大人派兵了,说是碧崖山外的流民聚集地有椒图余孽企图谋逆,现在以急行军的方式直奔碧崖,恐怕是要出事。”流敖冷着脸说完,果然看到寒曦邪脸上闪过一抹讶异。 “你说什么?!”不是寒曦邪要惊讶,碧崖山外的流民村,不就是他找过去的那个吗?那里哪来的椒图余孽?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拿什么来谋 逆?王大人这是要伪造功绩来自保吗?就为了保住自己那条小命,连流民都不放过? “看样子,王大人也知道自己王城那条活路不保险,所以才会……”流敖说不下去的抬头望着寒曦邪。 这明明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那些流民有何关系?这样牵扯其中,牺牲的除了性命还有什么?不过都是权力下的牺牲品罢了,而那些流民又何罪之有? 说不出的心寒和愧疚,让流敖咬牙握紧了双拳,那就更不要说寒曦邪此刻的心情了。 真要论起来,这些人可以说是因他而死,如果那些人不是为了对付他而搞出矿脉这回事,王大人也不会受命去找什么看山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他的到访,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他不杀伯仁,伯仁却终究因他而死。 “公子,您要去哪!”流敖望着冲出门的寒曦邪,忍不住追上去把人拦在院子里。 “让开!”寒曦邪恶狠狠的瞪着流敖大喝。 “不让!”没想到流敖也是难得的坚持,看得寒曦邪目露凶光的瞪着他。 “我叫你让开!”厉声一喝,寒曦邪把剑顶出鞘。 “公子,您不能去!”流敖冒死拦着寒曦邪,望着对方默默摇头。 寒曦邪的心情,流敖怎么可能不明白,可他们对外已经是离开的人,这样贸然出现只会让人觉得奇怪,就算能够拦住王大人又如何?王大人对外是要剿灭谋逆,这样的阻拦只会给人有可乘之机,到时候再背负一个谋逆的罪名,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刺客随时会出现,实在不是暴露行踪的时候。 “公子,我知道您想救人,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您心里明明就是清楚的啊!”不然这般隐忍又是为了什么?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啊!流敖苦口婆心的望着寒曦邪,见对方不为所动的只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流敖恳求公子,请以大局为重!” 流敖低着头,眼眶湿润的望着自己脚尖,双手用力的紧握成拳,心里的难受并不比寒曦邪少,可这前行的道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注定要踏着这样的牺牲成就,也注定要背负这些痛苦,没有拒绝的权利,没有! 许久,哐当一声,寒曦邪把剑收回剑鞘,昂着头让眼中粼光逆流,等他再次正视着流敖的时候,脸上已经面无表情的如同最初模样,冷得没有温度。 “本公子不会出面,所以,你去。”寒曦邪冷眼望着流敖,后者有些疑惑的抬头。 “走吧!”寒曦邪并没有解释,而是转身走了出去,让流敖急忙站起来跟上,并很快的消失在寺庙。 山崖之上,寒曦邪望着山崖下的流民村,面无表情的沉默让流敖回头望了他一眼。 “公子?”流敖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终于听到回应的却只有两个字。 “去吧!”不带感情的声音,让流敖听得心里一酸,却还是点头答应下来的转身离去。 等到流敖离开没多久,便看见山下流民村子燃起大火,同时还能听到不同程度的喊叫声,山贼来了!山贼来了!山贼来了……! 原本无人问津的荒凉地方,突然传来吵闹,跟着就看见飞来的箭雨带着火花,燃烧了杂草搭建的住所,此起彼伏的慌乱夹带着惊恐的喊叫,不多时就一片狼藉的让所有人四下逃散,而纷乱也跟着蔓延。 寒曦邪就这样站在山崖上望着,那些四散的人影,看得他将双手紧握成拳,却始终不曾移开视线,青天白日下的烈火熊熊燃烧,响彻的嘶喊连他都能听得清晰,而这却是他唯一能做的,如此力不从心。 这样的吵闹,同样让山林里的君儿察觉,三人互看一眼,于是走出树林往纷乱的地方看了一眼,顿时惊讶的忘记了反应,特别是听到响彻天空的那声山贼来了的时候。 “怎么回事?山贼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想不明白的东斗表情愕然, 如果是他的话,要抢也去抢他们商队啊! “可能不是山贼。”还是叶寻冷静的说了这么一句,让君儿听得皱眉。 “下去看看。”君儿说着就要跑出去,结果被东斗用力抓住。 “你去干什么?不是说要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吗?”完事他们还得去追赶商队呢!东斗望着君儿眉头紧皱。 “可是我担心天恩他们!”君儿理所当然的说法换来东斗一记白眼。 “你傻啊?如果真是山贼,我们三个人能做什么?”这种羊入虎口的事情能不能不做啊?东斗很惜命的望着君儿在心里叹息。 “也可能不是山贼啊!”君儿说着望了一眼叶寻,见对方没说话,心里大概也有了底。 如果真是山贼的话,场面可能会更乱,而且,这里实在没有什么理由会被山贼惦记,如果是有人惹事的话,目的是什么反而让她有些好奇。 “不是山贼的话我们就更没必要去吧!”东斗瞪眼回应。 “可是……”君儿皱着眉头,一脸犹豫不决的您中表情,看得东斗忍不住翻白眼。 “我去吧!你和东斗先去把钱拿上,晚点在那边小树林汇合。”叶寻说着指了个方向。 “没问题吗?”一个人什么的,君儿也是会担心的。 “我会把天恩他们带过去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山贼,他们能带的人也始终有限,叶寻微微皱眉的望着君儿如是说。 回头望了一眼纷乱的地方,村民四散的倒也不见损伤,于是君儿咬了咬牙的点头。 “小心点。”君儿说着拍了拍叶寻的肩膀,然后带着东斗往山上跑去。 望着君儿走远的叶寻,转身往山下跑,却在路过山涧的时候整个人愣在原地,眼前的急行军看得他目瞪口呆,顺着行军方向望了一眼,脸上表情诡变的打了个机灵。 心里的不安没由来的开始扩大,让叶寻狠狠咬牙的转身往小路上跑,穿过无数荆棘的一身狼狈,终于站在了天恩面前。 第四十五章 变数 想不明白山贼为什么会惦记上流民村的君儿和东斗,好不容易跑到山崖之上,远远的就看见寒曦邪站在树下,于是君儿和东斗使了个眼色,在东斗藏匿的同时,君儿也跟着跑向寒曦邪所在的地方。 “公子!”君儿在寒曦邪身后喊了一声。 “你来早了。”寒曦邪望着君儿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呃!来早不好吗?”君儿走进疑惑的问了句,然后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望着山下纷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盯着看的微微皱眉。 “东西呢?”寒曦邪冷声说着,将君儿的注意力拉回。 “带来了。”君儿回神望着寒曦邪,觉得这个公子今天有些奇怪,和她平时接触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虽然心里狐疑,君儿还是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准备的图纸,还没来得及询问寒曦邪钱的事情,就见对方在她拿出图纸的同时,丢了个小包给她,沉甸甸的让君儿脸上闪过一抹欣喜,连手上图纸是怎么被人拿走的都没留意。 “完事了就快走。”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把东西收进怀里,然后开口赶人,让君儿听得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不说她也准备走,谁要留在这里跟他大眼瞪小眼啊?山底下那么乱,他还有心情在这里看,简直莫名其妙。 君儿在心里想着,然后收好银两就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得树林里风声涌动,很快就听见一声惊呼,跟着就看见东斗被人拧着衣领丢到了面前。 “哎哟!”东斗吃痛的在地上哀嚎,看得君儿瞪大眼睛。 “东斗!”吓了一跳的君儿急忙上前把人扶起,然后没好气的瞪向一旁,却在打照面的时候彼此都愣了一下。 “是你?”流敖没想到树林里随便抓出来的宵小,竟然就是之前救过自己的其中一人,那就更不要 说看到君儿时的惊讶了。 君儿倒是没有流敖那么惊讶,毕竟眼前的两个人是一伙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但这种时候还是要假装一下的。 “你怎么会在这?”君儿也故作惊讶的望着流敖。 “我……!”流敖还想说话,却因为寒曦邪的视线而急忙打住话头的走近。 “公子,能做的都做了。”说这话的流敖语气里有着不甘,更多的却是无奈,让君儿和东斗有些疑惑的对看一眼。 “来了吗?”寒曦邪面无表情的呢喃,声音都冷了几度的让人听着直打寒颤。 “……”流敖没有说话,只是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山崖下,顺着他的视线,寒曦邪看到了树林里冲出的军队,在看到村子里的火势后虽然愣了一下,却还是在将领的命令下开始肆无忌惮的屠杀。 如果没有早些时候的纷乱,现在肯定会杀村子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的血流成河,没有人敢想象,就算是流敖和寒曦邪,也是不忍直视的,那就更不要说君儿和东斗了。 “怎么会这样?”君儿和东斗站在山崖上,望着山下的杀戮彻底的不知所措,不是说山贼来了吗?为什么会是官兵?难道官兵是来抓山贼的?那为什么要遇人就杀? 遇人就杀?!脑子里浮现这四个字的时候,君儿全身颤抖的差点跌坐在地,还是东斗反应快的把人扶住。 “君儿!”东斗担忧的大喊,却只听得君儿不停呢喃。 “天恩,叶寻,天恩和叶寻!”君儿回神之后一把推开东斗,跟着就要从山崖上往下跳,这让流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伸手,就看到寒曦邪一把将人抓住。 “你做什么!”厉声大喝的寒曦邪,瞪着一脸焦急的君儿。 “放开我!我要去救我朋友!”君儿用力想要甩开寒曦邪, 却被人用力的往后一丢,就这样跌进东斗的怀里,两个人踉跄的好不容易才站稳。 “救?你拿什么救?”语气嘲弄的寒曦邪,望着君儿的眼神带着一丝寒意。 “公子……!”看寒曦邪这个模样,一旁的流敖脸上浮现担忧的喊了声。 “你知道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吗?你就敢说你要去救?你知不知道你只要出现在那个地方,马上就会变成想要谋逆的椒图余孽?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能救你!没有人!”寒曦邪恶狠狠的大喝,吓得东斗和君儿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椒图余孽?怎么可能?那明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流民村,就算真有人要谋逆……,君儿想到什么的往后倒退两步,让一旁的东斗也跟着回神。 “君儿?”东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寒曦邪走过来抓住君儿衣领把人提到跟前,让他忍不住大喝。 “你干什么!”东斗想要动手,结果被流敖拦了下来,回头望着面有难色的流敖,看对方默默摇头,东斗不知不觉的松了手。 “还不明白吗?当权的郡守想要建功立业,所以利用这个村子来谋事,跟他们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今日过后,他们都会成为椒图余孽,全都该死!”寒曦邪恶狠狠的说着让君儿内心土崩瓦解的话,表情愕然的不知所措。 “骗人……你骗人!”君儿回神之后大叫,不愿意相信还有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明明就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骗你,难道你心里就没点数吗?郡守提供的看山人有没有本事开山,开山要是失败会有什么后果,郡守为了活命又能做什么,你到现在还不 明白吗?”寒曦邪瞪眼,目光如棱的拽着君儿摇晃,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得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你骗人……”喃喃的,君儿有些头晕脑胀的望着寒曦邪,那开山的事情失败又不是一次两次,难道每次都……,想到什么的君儿脚下踉跄的差点跌倒。 开山、织锦、入窑、采矿、下海……原来,不止是为了讨生活,更多的是为了…… 回想段离和蒙梁在这个地方对她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那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成为他人的牺牲品吗?这是怎样悲惨的命运?又是怎样凄凉的人生? 什么啊!原来不管他们有没有做什么,结局都早已经注定了,是这样吗? 双手抱着头,回想林孝荀他们的欲言又止,还有莫名其妙的坚持,不是没有理由的,都不是没有理由的啊!君儿突然傻笑的摇头,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 她到底是有多天真啊?所以才会看不清这世道,才会以为眼前的一切就是真实。 “君儿……!”听到寒曦邪这些话的东斗,望着君儿的视线布满了担忧。 “明白了就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手上滴落的晶莹让寒曦邪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说了这么一句,同时松开了抓住君儿的手。 那泪水仿佛能把人灼伤一样,让寒曦邪不觉握紧拳头,心里隐隐泛起一丝疼痛,汹涌的情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掌控。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呢?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而他又是多不成熟,才会对着一个孩子发泄心中的阴霾?真是……太不像样了。 没有在意寒曦邪的沉思,君儿好不容易站稳的擦拭眼角,咬着嘴唇,无视口中血腥的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等她再次望着寒曦邪的时候,那双眼睛炯 炯有神的饱含湿润,却丝毫没有退让的只是喝了一声。 “信号。”君儿的大喝让寒曦邪听得回神,然后不觉皱眉,流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望着她,倒是东斗明白过来的表情犹豫。 “君儿?”信号一旦放出去,事情可就没办法收拾了,那些村民虽然可惜,但是这样硬碰硬的话…… 东斗担忧的把手放在腰间,犹豫的样子让君儿回头狠狠瞪着他,然后快步走近,从东斗手上把信号弹抢了过去。 “君儿!”东斗想要阻止,却看到君儿毫不犹豫的拉响了信号弹,只看到一只红色的烟火直冲天际,伴随着拉扯空气的嘶鸣响彻了山林。 望着君儿拉动信号的寒曦邪,眉头越皱越紧的表情充满了狐疑,流敖也忍不住把君儿打量了一遍。 “既然做不做都是逆贼,那就怪不得我做这些逆贼才会做的事情,我椒图人,绝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君儿瞪着寒曦邪厉声说着,跟着往山崖边上一冲,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跳了下去。 “君儿!”东斗大叫着来不及阻拦,只得在原地狠狠跺脚,跟着也冲出山崖往下跳。 “喂!”流敖吓得回神,冲到山崖边大叫,却只来得看到两个借力使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然后有些担忧的回头望着站在原地静默的寒曦邪。 “公子……” “……”寒曦邪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望着山崖下一面倒的厮杀,眉头越皱越紧。 脑子里浮现君儿说的那句话,心里莫名的有些触动,既然什么都不做,事情也会如约而至,那不如由自己掌握主导权,去决定故事的结局。 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寒曦邪嗤笑一声的昂头望了一眼天际,不等人反应的也跟着跳下了山崖,看得流敖在旁瞪眼大叫。 “公子!” 第四十六章 生死之间 “你说什么?”林孝荀望着前来回话的人瞪眼大喝。 “流民村那边遭遇官兵屠杀,说是有椒图余孽密谋造反。”说话的人气得牙痒痒,说话也带着戾气。 “看来是想要调虎离山。”萧禹说着望了一眼林孝荀。 “要去救吗?”蒙梁望着林孝荀皱眉,问的虽然轻巧,双手却忍不住紧握成拳。 “村子里撤离的事情怎么样了?”商队刚走就出事,看来对方也是算计好了时间的,林孝荀在心里想着,然后抬头望向方宿。 “已经撤完了,不过……”方宿有些担心的欲言又止。 “商队刚刚离开不到一天,如果村子被扑了个空的话,商队那边可能会很危险。”萧禹知道方宿在担心什么。 “胡季那边呢?”林孝荀问。 “应该已经动手了吧!”蒙梁想了想如是说。 “那接下来就是跟时间的赛跑了。”林孝荀低声的说着,面无表情的视线如棱,看得众人对望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的保持了静默。 是胡季先拿下郡守府的城池,还是郡守那边先拿下商队和流民村,将决定这场战役到底会成全谁。 “大人!真的有逆贼要造反了!”慌乱的喊声从外传入,很快就有人跌跌撞撞的跪倒在王大人面前,连同罗大人也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王大人瞪眼大喝,罗大人也不免有些紧张的望着他。 “那些流民集结成军,现在正大肆攻城,怎么办啊?大人!”传话的人一脸慌张,看得王大人咬牙切齿,把手上杯子狠狠砸了出去。 “混账,那些该死的贱民,是要跟本官硬碰硬是吧?”王大人狞笑的哼了一声,然后扭头望着前来传话的人。 “传令下去,动用所用武力,对城外逆贼格杀勿论!” “是!” “王大人,没问题吧?”罗大人望着坐回原位的王大人微 微皱眉。 “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把事情坐实而已,这样一来全城都是人证,还省了我们去造势了!”王大人望了罗大人一眼,脸上表情尽是狡诈。 “王大人的意思是?”眉一挑的罗大人,想明白过来的跟着扬起嘴角,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各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双方都是有备而来,所以战事僵持的变得白热化,其他六城收到风声的赶紧封城避祸,却也同时放出飞鸽传书,不确定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派兵增援,由于路途不一,集结军队也需要花费时间,所以并没有对这次的战事造成什么影响,一如王大人和林孝荀所料。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大家算计过的,现在的局面也都在意料之中,那唯一的意外,恐怕就只有流民村里现在打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了吧!那几个本来离开却没有离开的人。 “公子!”一脚踢飞砍来的士兵,流敖皱眉望向身后的寒曦邪大喊。 谁知道寒曦邪根本不理会流敖,视线始终定睛在君儿的身上,那矫健的身手看着颇为熟悉,让他心里产生了狐疑,而他身边处处维护的东斗,也让他对君儿的身份感到疑惑。 “叶寻!天恩!”君儿在一片纷乱中寻找熟悉的身影,结果引来的却是官兵无情的刀剑,幸好有东斗在旁,才没有让对方得逞。 和流敖的处处留情相比,东斗几乎没有后手,刀刀致命的仿佛眼前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特别是那些想要靠近君儿的人。 “天恩!叶寻!叶寻!”并不在意身边的厮杀,君儿不停的寻找叶寻和天恩的身影,结果看见的却是血淋淋一片,以及无辜的横死。 眼前的一切,让君儿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差点又要夺眶,却都因为心里的惦记而被她强忍着压了下来。 “叶寻!叶寻!天恩 !你们在哪?”随着时间的流逝,遍寻不着的让君儿心里担忧更甚,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差点被人一刀砍中,幸亏寒曦邪跟在旁边拉了一把。 抬头只是望了一眼,君儿挣脱对方的继续寻找,反而是东斗觉得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如果说流敖的帮忙是因为他们对他有恩,那眼前这个公子会跟来到底是为什么? 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东斗思考,源源不绝的士兵让他迫于应付,同时也有些担心,算算时间,信号发出到现在,增援应该已经到了才对,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君儿!”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喊叫,所有人都望了过去,一个简陋的草棚里,狼狈的叶寻探出头来招了下手。 “叶寻!”君儿一脸欣喜的跑了过去,才走近就让叶寻一把拉到棚子里,随后进来的还有东斗和寒曦邪二人。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去小树林汇合吗?”叶寻有些气急的瞪着君儿,然后扭头望着东斗大叫。 “不是然你看好他吗?你到底在干什么?”难得看到气急败坏的叶寻,东斗想要解释,却抓了抓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没有理会身边对话,君儿有些着急的望着叶寻追问,后者听闻,面色冷凝的往角落望了一眼,那里坐着一个泪眼婆娑,呆若木鸡的孩子。 “天恩!”顺着视线望过去,君儿看清对方之后冲过去一把将人抱住,那么用力的仿若怀抱珍宝一样。 “君哥哥……?”原本呆愣的天恩回过神来,望着抱住自己的人喃喃喊了一声,随后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哽咽的哭喊。 “啊啊啊!奶奶!奶奶!小胖,豆豆……啊啊!”天恩歇斯底里的哭喊,仿佛积压的悲伤顷刻宣泄,根本无法控制的拽着君儿衣服 ,那么悲伤的,骇人听闻。 身子僵硬在原地的君儿,就算不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叶寻云淡风轻的描述,让他听得埋首在天恩颈项,泪湿了衣襟。 都死了,在叶寻想要带着人逃走的时候,官兵的出现如同死神降临,原本的七个人,在逃亡的途中只剩下叶寻和天恩,藏匿到现在才得以释放的哭喊,谁也没有办法责怪,就算会引来官兵的刀剑也一样。 冲入的官兵刀刀致命,东斗和叶寻狼狈抵抗,流敖护在寒曦邪身边不敢擅离,而寒曦邪站在君儿旁边,始终沉默无言。 无情的打斗,让简陋的草棚无力承担,终于应声坍塌,碎了一地的狼藉。 站在这兵荒马乱之中,寒曦邪望着眼前刀剑无眼的场景,那些源源不断杀来的官兵,本是应该保护弱小的存在,如今却成了现世的恶魔,面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竟然杀得如此麻木不仁。 指甲嵌进肉里的疼痛,让寒曦邪目不斜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要刻入骨髓一样的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吧!”流敖靠近寒曦邪,同时望了一眼旁边的君儿和天恩。 “……”寒曦邪没有说话,望着越来越多的官兵,还有明显就要被围困的处境,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 “君儿,你快点带天恩先走,去找商队,快去!”叶寻回头大喊一声,然后手臂上就被拉开一道口子。 “叶寻!”东斗分心的望了叶寻一眼,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叶寻受伤,以寡敌众果然不是明智之举。 “别废话,把人拦在这里,让君儿先走!”叶寻大叫的同时,一脚把冲上来的人给踹飞了出去。 “叶寻!”看到叶寻受伤,君儿回神的大喊,刚要冲出去,却被寒曦邪一把将手抓住。 “你干什么 ?”君儿想要把人甩开,却听见寒曦邪冷冷的说了句。 “你走了,他要怎么办?”顺着视线,依旧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天恩,让君儿看得一愣,然后双手用力握拳的狠狠咬牙。 “公子,该走了。”流敖面露焦急的望着寒曦邪,担心要是被围困的话,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破解了。 “走啊!”看君儿没有动作,叶寻也忍不住瞪着眼睛大喝,脸上狠绝的表情看得君儿忍不住打了个机灵的踉跄了两步。 君儿泪眼婆娑的望着眼前一切,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无辜的牵连,枉死的性命,都是因为她…… 就在君儿呆愣的时候,东斗突然冲来踢了她一脚,同时抓着有些摇晃的她狠狠大吼。 “发什么呆啊!走啊!”说完这句话的东斗把人把流敖面前一推。 “上次你中毒的时候是我们救的你,你说要报答的,现在就是你报答的时候了!”也不管流敖怎么想,东斗望着流敖说完这句话之后,把地上的天恩也抓起来丢给君儿。 “快走!”瞪着君儿吼完这句话,东斗再次冲入人群,与叶寻并肩作战的看得君儿忍不住落下泪来,抓着天恩紧咬唇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流敖,听见东斗的话以后,他面露难色的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他的使命是保护公子周全,可是对于东斗的话,他却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确实欠着君儿一条命,如果可以…… “上次救你的是他?”寒曦邪不笨,自然知道东斗说的是什么事,却忍不住在心里觉得惊讶,原来这小子还懂医吗? 不等寒曦邪从君儿身上打量出什么来,就看见流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态度谦恭的低着头,一字一顿的从口中吐出一句。 “求公子成全。” 第四十七章 牺牲和成全 看寒曦邪不说话,流敖的心里忍不住一阵慌乱,虽然知道这么做逾越了主仆的本分,可流敖始终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君儿死,哪怕只有君儿一人也好,他想成全。 许久,寒曦邪才低头望着流敖沉声说了句。 “随你。” “谢公子!”听到寒曦邪的话,流敖忍不住欣喜的道谢,然后站起来望向君儿,只见后者望着在人群中打斗的东斗和叶寻,一脸担忧的模样。 “走吧!”在寒曦邪转身的时候,流敖也忍不住抓住了君儿的手。 “快走!”东斗和叶寻同时回头大喝,听得君儿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的大喊。 “不准死,听到没有!不准死!” 如果可以,君儿多希望自己能够留下,可她还要照顾天恩,心里还记挂着商队,还有镇安村的人,她有太多的理由离开,却始终没有留下的借口。 望着叶寻和东斗回头一笑的模样,君儿心里忍不住犯疼,却还是狠心的紧紧抓着天恩转身,跟在寒曦邪身后头也不回的任凭泪水奔流。 和不停流泪的君儿不一样,寒曦邪面无表情的冷着脸,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的剑不刃血,双眼带着藏不住的戾气,还有无人可诉的不甘。 四人脚步匆匆,就这样各怀心思的慢慢消失在大火弥漫的烟雾里。 留在原地的东斗和叶寻,互相守护对方背后的望着围困住他们的官兵讪笑。 “他说不准我们死呢!”东斗嬉笑的摸了一把脸上血迹。 “那就只能活着了。”叶寻说着握紧手上的佩剑,蓄势待发的换来东斗大笑。 “没事,再坚持一下,等增援到了就没事了。”一脚踹飞迎面的官兵,东斗乐观的再一剑解决了某人,跟着再次守在叶寻身后。 “……不会有增援了。”叶寻沉默了一阵,把穿在剑上的官兵一脚踢开,手一挥的甩落一行血迹,同时也让东 斗微微一愣。 “什么意思?”他明明给了信号,看见的人应该会报告才对,为什么会没有增援?东斗不明白,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有些停顿的被人在肩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叶寻咬牙说完这句话,抓住东斗肩膀的借力使力,将冲上来的官兵依次踢飞。 “可是……”东斗眼一瞪的与叶寻背靠背站立,警戒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思绪飞快,等他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干笑两声的抹了一把脸。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带着君儿跟着商队离开,谁能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除非是商队那边发出的信号,不然根本不会有人重视,就算明知道这里危险,也会衡量得失来决定是不是要派人过来。 等到现在都没有要来人的迹象,恐怕是打算放弃这里了,想想官兵到来之前的那场纷乱,恐怕也是为了减少官兵到场后的死伤,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 “已经开始行动了吗?”东斗咬牙询问,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果然啊!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吗?不对,君儿恐怕也什么都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恐怕就不会想着赚这点钱而放弃阻止这样的事情了。 “啊啊!还真是会给人找事啊!”这种情况下让他们不要死什么的,还真亏他说得出来啊!东斗自嘲的扯着袖子擦了一把脸上血迹。 “不是应该已经习惯了吗?”叶寻难得轻笑的回了这么一句。 “切!谁要习惯这种事情。”东斗没好气的反驳,与叶寻配合默契的斩杀着想要去追君儿的官兵。 虽然拼死抵抗,却终究还是双手难敌四拳的被围困,望着人多势众的官兵,明显疲惫的两个人,靠在彼此的背上不停大喘气。 活着这件事情啊!还真是不容易呢!东斗和叶旭侧头对望一眼,彼此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的 下一刻,各自嘶喊着冲入了人群。 树林边缘,本来聚首的地方,除了寒曦邪和流敖,就只剩下站在原地的君儿和天恩,望着远处的大火燎原,泪痕凝固在脸上的满是悲伤。 “君哥哥……?”天恩抓着君儿的手扯了一下,让君儿回神的望了他一眼。 “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商队。”君儿说着拍了拍天恩的脑袋,然后转身望向寒曦邪和流敖,明明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两个人却衣不惹尘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君儿带着天恩弯腰行礼算是谢过。 “不用客气,我们也没做什么。”看寒曦邪没说话,流敖不由得开口,语气里有着惭愧,毕竟他们不过是因为自身原因,顺便带了君儿出来而已。 “不,做的已经够多了,早先的大火,应该也是公子所为吧!”君儿望着寒曦邪,目不斜视的望着对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讶异,同时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惊讶出声的是流敖,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公子有门路能拿到图纸,自然有门路能够知道这里会发生的事情,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公子有心,君儿始终感激。”君儿说着再次行礼。 如果官兵打着剿匪的名目掠杀,君儿可能不会想到这里,但官兵以谋逆的罪名屠杀,那么先于官兵出现的盗贼和大火,恐怕只是一个借口,而能够制造这个借口的人,除了在现场的他们,就只剩下寒曦邪和流敖,不然,现场应该会留下更多证据才对。 加上流敖在山崖上出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火油味,而寒曦邪脸上刚才一闪而过的讶异,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有心却还是落得这般结局,你是在嘲弄本公子吗?”寒曦邪终于开口的冷哼。 “公子……!”听到这句话的流敖忍不住皱眉埋怨,虽然知道这样的结果不是 大家想要的,可公子也不必对着人这样说吧! “公子多虑了,是感激。”明明高高在上的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却还心有惦记,光凭这一点,君儿就觉得应该说声谢谢。 “哼!”寒曦邪哼了一声的没说话,扭头望向别处的视线闪过一刻的温软,原本充满戾气的冰冷眼神,也不觉多了一丝温度。 明明能做的那么多,却只能眼睁睁得出这样的结果,即使如此,还是有人愿意对此心怀感激,让寒曦邪冰封的内心不觉有了一丝暖意。 “君儿,你接下来可有打算?”流敖语气关心的望着君儿问。 “我会带天恩去找商队,把天恩交给商队之后,我想回村子里看看。”君儿望着流敖如是回答,同时用力的将手握了握。 把天恩交给商队以后,她想回村子里看看情况,如果官兵以谋逆的名义屠杀流民村,那镇安村那边是不是也会有影响,这次的突然走商也让她觉得有古怪,加上东斗和叶寻,两个人如果能够逃出生天,恐怕也是先回的镇安村,毕竟商队那边太远了,而且早些时候放出的信号,现在都没有回应的让君儿心里也生出一些不安。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先安顿好了天恩之后再说其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大火焚烧的地方,君儿用力咬牙的将手握紧,疼得天恩直皱眉头,却始终一言不发。 “一个人没问题吗?”流敖有些担心的望着君儿,然后偷偷的望了一眼寒曦邪,毕竟他答应过东斗,虽然平安把人带出来了,但是…… “不碍事,动作快的话,半夜应该就能追上了。”君儿说着望了一眼商队所在的方向。 “是去狴犴的方向吗?”顺着君儿的视线,寒曦邪突然出声问了句。 “应该是。”君儿有些疑惑的望着寒曦邪,毕竟她也没留意这次走商的路线,之前都在忙着看山作图,想着等交易完 了和商队汇合再确认的。 “顺路。”寒曦邪低声说完这两个字,转身开始往狴犴的方向走,看得君儿有些惊讶的愣在原地,只有流敖一脸高兴的走过去拍了拍君儿肩膀。 “走吧!我们也要回狴犴,正好送你过去。”流敖说着跟上寒曦邪脚步,同时不忘回头对君儿招手。 这是?君儿从疑惑中回神,眉头微皱的不知道这算什么,倒是一旁天恩不确定的拉了一下她的衣服。 “君哥哥,他们看起来很厉害,万一有追兵也好有个照应。”天恩的心思简单,既然对方不介意带着他们,而他们有没有拒绝的理由,一起也好。 君儿当然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她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愿意带着他们,毕竟他们是流民,刚刚还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眼前的公子一看就身份不低,为什么要这么照顾他们? “君哥哥?”看君儿愣在原地,天恩不由得又喊了一声。 “走吧!”君儿说着拉上天恩去追寒曦邪,现在好像也不是想这些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先安顿好天恩再说吧! 就这样,四个人穿过茂密的山林,在君儿的带路下,在深夜里赶到了预计的地方,结果却什么都没有的让人看得皱眉。 “你确定是这里?”寒曦邪眉头紧皱的望着君儿。 “没错啊!按照商队的脚程,这会儿应该是在这附近露营才对,怎么……?”君儿脸上同样有些讶异,狼狈的脸上眉头紧皱。 “公子,没有马车经过的痕迹。”前去查探的流敖回来说了这么一句,让君儿听得瞪大眼睛,寒曦邪也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不可能,难道是行程耽误了?”是因为发现她不见的关系吗?那也不至于把商队停下吧?最多也就是派人会村子送个信,还是说…… 君儿眉头紧皱的满心疑惑,早些时候的不安也开始慢慢扩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八章 所有的古怪 按道理说,商队不会彻夜行车,所以按照脚程,必然会在附近露营才对,可是入眼的地方一片漆黑,别说营火,连一丝异样都没有,而流敖查探的结果,也证明了他们并没有错过商队,既然如此,商队哪里去了? 如果是因为什么耽误了行程的话,君儿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失踪,可她的失踪没理由会拖累整个商队啊!要是她不见的事情被带回了村子,那官兵屠村的时候,不是应该有人来增援的吗?即便不是救人,也会探访她的消息才对,因为她早些时候明明说过要带天恩一起走商,她的行踪应该不难猜才对。 可结果呢?根本没有人出现,所以他们才不得不狼狈逃离,最后还丢下了东斗和叶寻,是什么原因让镇安村那边没能及时派人过来?难道也出事了? 想到这里的君儿打了个机灵,心里的不安也跟着扩散,连带的也影响了被她抓着的天恩,同样有些慌张的抬头望着她。 “君哥哥?”天恩的话让君儿回过神来,扯着嘴角笑了笑,君儿望向寒曦邪和流敖。 “不好意思,给公子添麻烦了,可能商队有事耽误了,我们自己寻路找回去便是,在此与公子别过,请多保重。”心里惦记着商队和村子,君儿急着往回走的丢下这句话,拉着天恩就要转身离开。 “君儿!”看到君儿拉着天恩跑走,流敖忍不住大喊的要追,却在想到寒曦邪的时候顿在原地,一脸难色的望着对方。 “公子?”现在要怎么办?就这样让人走了吗?商队没有出现肯定是有原因的,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流敖不敢乐观,所以很是担心。 虽然担心君儿,但流敖同时也很担心寒曦邪,如果他们不能尽快回到狴犴城,在这里只会变得越来越危险,两厢权衡的结果明明很明显,可是…… “去看看。”寒曦邪 冷着脸,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听到这句话的流敖有些安心,却又忍不住有些由于的望着寒曦邪。 “那公子这边?”难道要留下公子一个人吗?流敖觉得这实在有失本分。 “我等一下过去。”不过是寻路找而已,寒曦邪不认为自己会找不到,所以挥了挥手让流敖赶紧离开。 “是!”得令的流敖也不耽误,追着君儿消失在树林里,留下寒曦邪望着漆黑的山林眉头紧皱,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发生的事情,越想,脸色就变得越难看。 袭击村子的那些官兵,真的是王大人派来的吗?如果是,他打算怎么利用这个功绩来成事呢?开山毕竟是以后的事情,这功绩的势头能延续到那个时候吗?为什么不等开山失败后再做这件事情呢?王大人在急什么? 更何况王城这边已经打算取他性命,王大人在这个时候制造功绩对王城那边的人并没有好处,如果这是王大人寻的活路,王城那边自然会阻止他在这个时候造势,不然他要是出了事,这个锅谁来背?有了功绩的王大人自然是不好动的,所以王城那边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肯定会阻止。 既然如此,王大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有什么必需做的理由呢?寒曦邪眉头越皱越紧的想到了君儿,会跟商,那一定是镇安村的人,不然也不会认识看山的人,但是他跟流民村的关系也不一般,可见镇安村和流民村多少也有些渊源,当时放出的那个信号是什么目的?如果是找救兵,明知道官兵是以谋逆之罪行事,为什么他还要牵连镇安村? 那个叫君儿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个镇安村藏龙卧虎的壮大到这种程度,王大人为什么没有制约?偏偏要对什么都没有的流民村出手?如果要嫁祸,难道不是镇安村更合适吗?还是说,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事情还有很多 疑问,寒曦邪心里忍不住有些在意,于是抬头望向君儿他们离开的方向,他忍不住也走了过去。 看来,现在还不是回狴犴城的时候,心里这样想着的寒曦邪,很快就找到了君儿和流敖,不过是一个时辰路途的地方,满山遍野的狼藉,看得寒曦邪微愣。 “公子?”看到寒曦邪出现,流敖眉头紧皱的走过来喊了一声。 “怎么回事?”寒曦邪沉声询问。 “应该是碰到山贼了。”流敖如是回答,然后望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君儿和旁边默默流泪的天恩。 “山贼?”寒曦邪眼一瞪,随后打量了一眼四周,月色下看的不是很真切,却明显可以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刚才已经查看过了,有血迹,但是没有尸身,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只留下破败的马车和一些残物。”望着沉思的寒曦邪,流敖在旁低声解释。 “……”寒曦邪眉头紧皱的没有说话,一脸沉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君儿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擦了一把眼泪,拉着天恩就要离开。 “君儿!”看到君儿举动,流敖急忙喊了一声。 “你要去哪?”寒曦邪忍不住也问了句,望着君儿的身影眉头紧皱。 “我要回去。”君儿回头望了寒曦邪一眼,目光坚定的表情执着,只有微微僵硬的身形,透露出了她的不安和惊慌。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你这样回去就不怕被人埋伏吗?”很明显,商队应该是被人埋伏了,不然按照惯性,商队会想办法逃离,不会遭遇得这么集中。 寒曦邪打量着明显被人围困的这篇狼藉,脑海中好像有什么就要蹦出来的被君儿说话声给转移了注意力。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去。”唯有这点坚持的君儿,想到遇袭的村子,还有遇袭的商队,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就算要回,也等天亮以后再说吧!” 流敖有些担心的望着君儿,跑了这么一天,疲惫可想而知,他们先不说,对于天恩来说恐怕有些勉强了。 顺着流敖的视线,君儿看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的天恩,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故作坚强的望着君儿握紧对方的手。 “我没事。”这句话不说还好,听得君儿于心不忍的差点又湿了眼眶,然后忍不住伸手把天恩抱进怀里。 “君哥哥?”天恩疑惑的喊了声,君儿摇头没说话。 她只想着自己,都忘了天恩才经历那样的事情,好不容易寄托的希望,如今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多人和货,全都不见了什么的,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想往坏处想,但君儿没办法控制那些悲观,特别是在经历了那场杀戮后。 “还是等天亮以后再说吧!”流敖上前望着君儿,看对方犹豫的模样,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会没事的。”现场没有尸身,说明没有死人,因为山贼不会留活口,也没理由收拾现场,所以事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只是有些古怪罢了。 流敖说着望了一眼不远地方的寒曦邪,见对方始终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皱紧了眉头。 “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去镇安村。”君儿低头望着天恩如是说。 “嗯。”没有意见的天恩点头,然后顺着君儿的视线望向流敖。 “公子……!”君儿的话让流敖回神,然后急忙打断的说了句。 “还叫我流敖吧!”虽然之前没有纠正是为了图方便,但是寒曦邪在的场合,流敖觉得还是讲究一下的好。 君儿顺着流敖的视线望了一眼寒曦邪,知道对方多有忌讳,于是从善如流的改了称谓。 “流敖大哥,谢谢你,我们等天亮再回村子,你们要是着急赶路,就先回去吧!” 村子里什么情况虽然还不清楚 ,但事情不简单却是很明显的,想想自己的身份还有村子里的情况,君儿不认为让寒曦邪他们跟着会是好事。 “这个……?”流敖不确定的望着君儿,脸上有些担心,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我们送你们回去。”听到君儿的话,寒曦邪突然回头说了这么一句,听得君儿和天恩一脸惊讶,连流敖都忍不住有些愕然。 “公子?!”担心君儿的流敖,听到这句话自然是安心不少,但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担忧,这样一来会不会给公子带来危险啊? “公子不用客气,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君儿皱眉拒绝,虽然心怀感激,却深知这么做对双方来说都太过危险,毕竟村子那边也是情况不明,看样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她不能再连累人了。 “我没有跟你客气。”寒曦邪望着君儿,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君儿听得疑惑,流敖也很是费解,倒是天恩,听说可以休息的时候神经松懈下来,这会儿有些疲惫的直往君儿身上靠,同时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不得已,四人在山里找了个可以歇脚的地方,趁着天亮前的那点时间整顿休息。 和天恩不一样,君儿心里记挂着很多人和事,所以靠在树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隐约听到寒曦邪和流敖在角落林子里说着什么,她听不真切,也因为靠在她身上熟睡的天恩而没办法妄动。 为什么寒曦邪会想要送他们回去呢?因为她对流敖有救命之恩吗?可他们不是主从关系吗?何以作为主子的人会迁就至此?还是说,他另有目的?那又会是什么呢? 能够难道官营的山脉图纸,甚至知道官府那点龌龊的事,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做什么?君儿疑惑的想着有关寒曦邪的事情,然后不知不觉的被周公召唤了过去,连寒曦邪和流敖是什么时候走回来的都没留意。 第四十九章 惊人的真相 “你说什么?!”林孝荀眼一瞪的从位置上跳起身,脸上不由得闪过一刻慌乱,连萧禹都忍不住眉头紧皱的将手紧握成拳。 “商队那边遇到埋伏,是雷虎那群山贼,虽然人员没什么伤亡,货物也损失不大,但君主儿却不见了。”回话的人也是语气慌张,都没敢去看林孝荀那张紧绷的脸。 “该死的,不会是让姓雷的给抓走了吧?”雷虎是认识君儿的,难保不会起贼心,如果王大人从赵大人那里知道了君儿身份,然后又告诉了雷虎的话…… 蒙梁想到这里忍不住一拳打在桌子上,石头打磨的桌子竟然裂了一条缝隙出来,看得一旁方宿也是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 “应该不会,君主儿聪慧,又有东斗和叶寻跟着,我们的人既然能够守住大半的货物,人员也没什么伤亡,没理由会弄丢君主儿。”萧禹说着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被抓的话,那君主儿难道还能自己不见不成?”蒙梁没好气的望着萧禹,结果却听得方宿低声说了句。 “不无可能。”方宿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扭头望着他,回神之后,方宿把君儿之前跟他提过的事情说了一遍,结果引来众人愕然。 “她在想什么啊?!”蒙梁忍不住哀嚎的抹了一把脸,随后皱眉扭头望着林孝荀。 “不对啊!她的钱不都在林大哥手上吗?哪来的钱去办这些事情?”多带几个人走商就多几个人的开销,蒙梁可不认为君儿手头有那么多现钱。 “我没听她说过。”林孝荀沉声回应,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这段时间太忙,他好像都没跟君儿见过面,一来是真没时间,二来也是不想让君儿察觉他们在做的事情。 “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如果君儿真的想要带天恩他们走,那她会不会半路跑去找人?”在萧禹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陷入沉思的没有反驳,照君儿的性子,这种事情不无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早些时候看到的信号岂不是?!”想起 什么的方宿,忍不住瞪着眼睛跳起来,在坐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表情各异,却逃不出担忧二字。 “该死的,那边不是已经……!”蒙梁咬牙切齿的跺脚。 “这就是你不告诉她的后果。”萧禹难免有些责怪的望着林孝荀,如果这些事情有跟君主儿说清楚,君主儿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乱来了。 “去把人找出来。”林孝荀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脸上是从来没有的懊恼,甚至还有些慌乱。 “我这就带人过去。”方宿说着就要往外走,蒙梁也忍不住跟着跳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蒙梁说着跟在方宿后面离开了山洞,留下林孝荀和萧禹坐在原地。 望着坐立难安的林孝荀,萧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却没有再说什么的皱紧眉头,在心里祈祷着君儿能够平安无事,不然这次的事情就算顺利,他们也没有了大义,即便能够李代桃僵,对林孝荀来说,恐怕也失去了意义。 这样想着的萧禹,不免把林孝荀又打量了一遍,脸上忧心更甚,不安也更重了。 “混账!”密室里,王大人没想到听来的竟然会是这种消息,瞪着雷虎就是一阵大骂。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会失败?啊!?”如果手边有刀,王大人都恨不得插到雷虎脑门上,气急败坏的直跺脚。 “我没想到林孝荀会把所有的好手都放在车队里跟车,大意了。”雷虎也是心有不甘的眉头紧皱,没想到先人一步的他竟然会反被压制。 “废话!那么多货,不放人跟车等着你去收啊!”王大人一脸你能不能更蠢一点的表情,看得雷虎狠狠咬牙。 “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林孝荀把人都放到了车队,村子里应该守备薄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雷虎想要转移注意力的望了一眼王大人,结果不说还好,一说就听得王大人抓起手边茶杯狠狠砸了出去。 茶杯不偏不倚的砸在雷虎脑门上,鲜血也跟着流淌下来,伸手抹了一把,雷虎 咬牙没有说话,倒是王大人恶狠狠的吼了一嗓子。 “你以为林孝荀为什么把人都丢去跟商?因为村子早就被搬空了,连人都没有了,是个空城,空城你懂吗!”想着早些时候收到的线报,王大人气急败坏的大吼,声嘶力竭的样子看起来好不狰狞。 原本以为留了雷虎这一手是个奇招,想着没有村子,至少还能把货截回来,顺便带几个人回来要挟林孝荀也不是什么坏事,可结果呢? 王大人咬牙切齿的瞪着雷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搬空了?雷虎在心里嘀咕,然后面上闪过一抹狰狞的用力咬牙,这样一来,林孝荀岂不是早有防备?那城外的叛逆,该不会也是应运而生的吧?如果真是这样,总是慢人一步的王大人,到底还有多少胜算? 忍不住在心里算账的雷虎,没有留意到王大人若有似无的视线,两个人心怀鬼胎的各自思量,最后还是王大人先开了口。 “去把林孝荀的老巢找出来,镇安村那么多人,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撤得这么干净,就算要撤,也不可能走远。”如果不是的话,他的人不可能没有发现,王大人在心里想着。 “找到以后呢?”雷虎倒是没有反对,而是眉一挑的望着王大人询问。 “这种事情还要我教吗?”王大人冷冷的扫了一眼雷虎,后者没再说话的只是拱手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密室。 离开密室的雷虎出了城,望了一眼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双方人马,表情有些嘲弄的哼了一声,然后隐入树林。 “大哥,现在要怎么办?”等候的盗匪手下,望着出现的雷虎询问,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仰仗着王大人过活的他们,如果王大人被打倒,那主事的就会变成林孝荀,到时候他们两边都不讨好,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去把镇安村的人找出来。”雷虎厉声说着。 “耶?难道要听王大人的?”那结果无非就是杀人越货,不然就是 把人抓来给王大人当要挟林孝荀的筹码,可林孝荀既然能把人都撤走,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出手?到时候鹿死谁手可是未知数,加上对方都能集结成军的攻城了,他们这样的岂是对手? “只是把人找出来罢了,又没说要动手。”雷虎白了属下一眼,他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算计。先把人找出来,看看王大人和林孝荀双方争斗结果再决定是不是要动手,如果王大人失势,他自然没必要陪葬,但王大人如果还有后手,林孝荀功败垂成,那他正好捡个便宜。 心里有着主意的雷虎,带着人开始巡山,势要把镇安村的人找出来。 与此同时,王大人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心情很是烦躁,咬着手指一脸愤慨的目露凶光,同时还有一丝不安隐藏,看得旁边罗大人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王大人,不会有事吧?”原本应该顺利的事情,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现在这样的结果跟预期的差了不止是一点点,让罗大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不安。 “能有什么事?”王大人望了一眼罗大人,没好气的说着,随后又眉头紧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流民村那边的人已经撤回来了,本来想要里外夹击,结果对方训练有素的撤出路来,现在城门不能开,就算人都集合到了一起,可始终讨不到什么好处,雷虎和村子那边也都行动失败,现在的情况很不利啊!”罗大人面露担忧的望着王大人。 “我知道。”王大人心里何尝不知,但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是出乎他的预料,还以为林孝荀在没找到椒图遗孤之前不会动手,却不想,对方会找个冒牌的来顶替,还真是为了复兴椒图无所不用其极啊! 奇怪的是,既然早有这个算计,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行动呢?该不会是他自己养虎为患了吧?王大人想到自己这几年为了养大林孝荀那个商队好收成,结果行的那些方便,就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该死的,这个事情要是被王城的 人知道了,他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现在要怎么办?城池被攻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他只有死路一条,就算现在往边境送信请求出兵,恐怕也来不及了,到时候攻受的位置相反,而林孝荀会不会给他们反击的机会也还是个未知数,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懊恼和后悔纠缠的王大人,想着要不是因为那个看山的人耽误了事情,他也不会落入这步田地,如果王城的公子没有亲自过来,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对了,公子!王大人突然想到什么的眼睛一亮,然后急忙叫人送来笔墨纸砚。 “王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罗大人疑惑的询问,这个时候还能向谁求救?不管是谁,后果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算算时间,公子应该还没有离开郡守地界,比起给王城送信,给公子送信岂不是更快?事出有因,公子调用边境军队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公子亲自带队,那这次的事情不管成败,都可以丢给公子承担,我们只要找个理由开脱就行了。”不管如何,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啊!王大人在心里想着。 “可是,公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罗大人狐疑的望着王大人。 “当然是因为他不得不做啊!”如果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还什么都不做,公子要怎么跟王城交代,到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会被转移,谁还有工夫追究他这点破事?想到什么的王大人笑得一脸诡魅。 “……?”不知道王大人哪里来的自信,但罗大人此刻也无心追究,只希望事情能够顺利解决,然后让他可以平安回到狻猊郡,不然这里一旦被攻陷,他同样没办法对狻猊城那边有交代,和王大人不过是一根藤上的蚂蚱罢了。 “现在,就剩下死守了。”王大人冷笑的望着下人把信拿出门,低声的呢喃了这么一句。 死守啊?罗大人顺着王大人的视线望向门外,总觉得这会变成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要是能够顺利就好了,唉…… 第五十章 外生枝 “什么?君主儿不见了?!”收到消息的胡季忍不住瞪眼大叫,段离也不觉有些惊讶的望着前来传话的人。 “怎么回事?”段离眉头紧皱的沉下脸,望着来人喝问。 等到来人把事情一说,段离和胡季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然后在心里各自叹息。 “碧崖那边找的怎么样?”段离双手紧握成拳的凝声询问,在对方吞吞吐吐的说话里得到答案的时候,他脸色微变的一拳打在桌子上。 “人呢?人没看见吗?”胡季也忍不住有些慌的望着来人大叫。 “只找到了东斗和叶寻的随身武器,没有找到人,更没有找到君主儿。”说话的人偷偷望了一眼段离,看对方冷着脸抿唇,眉头紧皱的目光森冷,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怎么可能呢?就算出了事,不也应该还有……!”尸身两个字,胡季始终没能说出口,倒是来人听明白的喃喃回了句。 “因为大火的关系,都烧没了。”不光是东西,连人也烧得面目全非,至于武器为什么能找到,不过是因为烧不化罢了。 听到这里的胡季没再说话,而是扭头望着段离,在对方猛然站起来的时候喊了声。 “你要做什么?”现在这种时候可不是离开的时候啊!胡季皱眉望着段离。 “我去碧崖那边看看。”不死心的段离,不相信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说没就没了,如果真出了事情,那君主儿岂不是? 凶多吉少四个字,在胡季和段离的脑袋里只过了一遍就不愿再去回想,更不敢去想林孝荀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将军那边应该已经安排了人手,你就算回去也帮不上什么,比起那边,这里更需要你主事啊!”行军打仗这种事情,胡季以为除了林孝荀,就只剩下段离可以仰仗了。 顿在原地的段离,心 情十分复杂的低下头,双手用力握成拳头的他,回想初见东斗和叶寻的时候,那一口一个师傅的亲昵,原本以为跟在君主儿身边会比较安全,结果…… “我不敢说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如同东斗和叶寻那样的孩子,这里的事情也不能算啊!”走过去把手打在段离肩膀上用力一握,胡季说得语重心长,脸上同样凄然,却始终有着坚定的光。 他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这个时候怎么可以退缩?君主儿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他们只要把自己能做的做好就行了,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坚定的胡季,段离用力将手握成拳头,然后狠狠的冲帐外大喊一声。 “准备攻城!” 这是寒曦邪和流敖第一次走进镇安村,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确实很难找到地方,因为村子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山坳里,开垦出来的天地包围了居住的村落,本该欣欣向荣的景象,不知为何,残破得仿佛隔世。 “君哥哥……”天恩面露担忧的抬头望了一眼君儿,却不想对方会甩开他猛的往前跑去,脸上表情慌乱的模样,看得天恩站在原地用力撇嘴咬唇,却始终没有哭。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君儿不懂,不过一天光景,为什么会仿佛隔世?人呢?大家都去哪了?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这仿佛被狂风蹂躏过的残败景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抱着头,君儿脑海中都是官兵屠杀村子的模样,难道连这里也没能幸免于难吗?为什么? “清雨姐姐!徐老!李大娘!王婶!……!”君儿在村子里乱窜的想要找到那些熟悉的面孔,结果什么都没找到的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子绝望,随后想到什么的望向山林深处。 小屋,她的山中小屋,和爹爹住的那个小屋,君儿想到这里的转身往山上跑去,看得天恩大叫的也追了上去。 “君哥哥!” 望着天恩和君儿跑远,流敖始终皱眉的跟在寒曦邪身边,顺着对方视线把整个村庄都打量了一遍,然后低声的说了句。 “不像是官兵做的。”流敖说着望了寒曦邪一眼。 “倒像是山贼扑空,泄愤多些。”看寒曦邪没说话,流敖皱着眉头又说了句。 地上没有血迹,应该是没有发生打斗,但是东西都被人为的破坏,还被放了火,所以看起来才会这么残败,同样没有尸身,和之前商队遇袭颇为相似。 “山贼行事不定,但眼前一切明显是有计划的,不管是袭击,还是逃离。”寒曦邪低声的说着,然后望了流敖一眼。 “公子的意思?”流敖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先跟去看看吧!”寒曦邪并没有解释的望了一眼君儿离开的方向,然后迈步走了过去,看得流敖急忙跟上的也离开了村子。 等他们找到君儿的时候,眼前的废墟如同山下村子并无区别,大火烧过的残败,看得君儿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办法回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这里也被烧掉了?没理由啊!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君儿思绪开始混沌的抱着脑袋低头,跪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样子。 “君哥哥?”天恩关心的靠近君儿,看到对方脸上悲伤的表情,忍不住也有些难过起来,然后不知不觉的就湿了眼眶。 “公子?”流敖走近打量了一阵,然后回到寒曦邪身边喊了一声。 “应该是自己烧的。”查探的结果让流敖眉头紧皱,说话的同时表情也有些疑惑,倒是寒曦邪显得十分冷静的并不觉得奇怪。 “什么意思?”听到 说话的君儿回头,因为流敖的话而想起了东斗说的话,那个时候她一心放在制图上面,所以并没有留意,如果没记错的话,东斗说的是把值钱的都带走,没错吧?那…… “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只是流民吗?或者我应该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寒曦邪没有回答君儿,而是冷着脸问了这么一句,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危险,看得天恩打了个机灵,君儿也不觉张开手把人护住。 “公子想说什么?”一开始的惊讶过后,君儿回神沉凝的望着寒曦邪,心里忍不住懊恼,果然是不应该把人一起带回来的。 “我一开始以为,荒野那边的袭击,是王大人为了保命而故意制造的事端,按理说,这件事情点到即止,见好就收,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寒曦邪望着君儿眯起眼睛。 “在同一时间发生的商队被抢,如果能够用巧合来解释,那么,镇安村又要怎么解释呢?商队遇上盗匪,总是避免不了死伤,但现场除了狼藉,并没有过多的伤亡,如果不是双方势均力敌,就是商队有着绝对的优势,既然如此,盗匪再怎么愚笨,也应该不会去做鸡蛋碰石头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还要对占有绝对优势的商队出手呢?”寒曦邪望着撇开视线的君儿,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盗匪一开始的目的,可能并不是商队,所以并没有派那么多的人去跟商队争斗,那盗匪做这种无用功的目的是什么呢?恐怕镇安村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能干的都走商去了,村子里剩的多是老弱妇孺,自然比较容易对付,所有有点脑子,抓了人质要挟,商队自然不敢不从,加上商队离开不过一天,要想做成这件事情,并不是难事。 但是,在事发前,镇安村的人都逃了,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因为村子里不可能知道有盗匪会来,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在商队遇袭的同时走的这么干净,除非一早就有准备,问题是,谁会没事做这种准备? 还有,官兵大张旗鼓的去剿灭所谓的逆贼,盗匪不可能在明知道城外有官兵的情况下还这么大张旗鼓的犯事,一个弄不好就会陪葬,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肆无忌惮,唯一的解释,就是盗匪根本就不担心官兵会对他们怎么样,而官兵会放过这些盗匪,恐怕一开始就蛇鼠一窝,这样一想,那事情就简单了。 官兵是王大人那边派过去的,那这些盗匪恐怕也和王大人脱不了干系,如果这些都是王大人的算计,目的无非就是敛财,还有制造功绩给自己的乌纱帽护航,这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让寒曦邪疑惑的,是面对王大人的所作所为,暗度陈仓的镇安村,也就是眼前君儿一行。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王大人的算计,是不可能从对方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的,既然明知道对方心思,为什么不早做防备和应对,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被动出手?还有被官兵屠杀的那个流民村,如果能够预料到王大人的算计,没理由不知道村子会出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如果说是因为没有关系的话,那君儿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在那个地方?为什么还有人要去救旁边那个叫天恩的小鬼?还有此时此刻,那明显有所隐瞒的表情,即使只有一瞬,寒曦邪还是看见了,同时也更加困惑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寒曦邪上前捏着君儿的下巴,把对方脸抬起来的同时,也吓得君儿倒抽了一口凉气。 “公子……?”流敖不知道怎么回事喊了一声,刚要再开口的时候,暗处突然飞来暗器,吓得天恩大叫,流敖也忍不住大喊一声。 “小心!” 第五十一章 原来如此 青天白日里也按耐不住的杀气,伴随着暗器的呼啸从旁而至,哐当两声,流敖把暗器挡下的同时,寒曦邪也甩开了捏住君儿的手,眉头微皱的回头望着从树林里窜出的几个蒙面人。 摔倒的君儿有些讶异蒙面人的出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忍不住盯着对方一阵打量,却是十分陌生的让那个她看得眉头紧皱。 “君哥哥?”天恩有些害怕的靠近君儿,拽着对方衣角低声呢喃。 “别怕!”拍了拍天恩的手,君儿充满警戒的望着把他们团团围住的蒙面人,对方手上刀剑闪着寒光,还没等人反应,齐刷刷的就冲了上来,招招致命的目标明确。 “公子!”流敖大喝的把寒曦邪护在身后,看得君儿微微一愣,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从旁飞来的暗器吓得天恩大叫,君儿也迅速的抓起地上木头把暗器挡了下来。 “走!”君儿拉着天恩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她算看出来了,这些蒙面人的目标是寒曦邪,他们不过是顺带的。 望了一眼要走的君儿,寒曦邪冷笑一声,扭头望着扑过来的蒙面人,反手缴下对方的武器,跟着顺势一划,鲜血飞溅的同时,也止住了君儿逃离的脚步。 让君儿停下来的不是寒曦邪的狠绝,而是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走的蒙面人,训练有素的根本无从招架,让君儿显得有些狼狈的拉着天恩不停闪躲,最终狠狠撞在寒曦邪身上。 有些惊吓的抬头,望着寒曦邪有些嘲弄的视线,君儿咬牙护着天恩想要寻得一条生路,却发现那些蒙面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君哥哥!”天恩的惊呼,让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帮天恩挡刀,结果手臂受伤的君儿,眉头微皱的砸了下嘴,然后扭头望向激战的中心。 “流敖!统统都杀了!”厉声大喝的寒曦邪,夺下一人手上长剑,随手就插进了旁边冲来的蒙面人身体。 “是!”流敖 答应着,手上长剑微微一横,寒光毕露的下一刻,剑如游龙的身影翻飞,动作干脆利落的招招命中要害,看得天恩目瞪口呆,君儿也不免有些惊讶,袭击的蒙面人互看一眼,竟然干脆的就撤退了。 “公子,你没事吧?”看到蒙面人撤退,流敖急忙跑过来望着寒曦邪打量询问。 “没事。”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君儿,只见天恩眼泪汪汪的望着捂住手臂的君儿不停道歉。 “都怪我,都怪我!”天恩何尝遇见过这种事情,更何况还是害得君儿因此受伤,心里的害怕和内疚,让他不知所措的哭出声来。 “没事的,皮外伤,很快就会好了。”君儿脸色有些苍白的望着天恩,虽然想要安慰,结果却有些晕眩的往后倒去。 “君哥哥!”看到君儿躺倒,天恩不由得大叫,然后望向把君儿稳稳接住的寒曦邪。 “公子?”流敖也冲过来打量了一眼,然后定睛望着君儿伤口查看,跟着和寒曦邪对望一眼,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有毒。” 寒曦邪没有说话,眉头紧皱的愣着一张脸,手上微一用力,就把君儿打横抱了起来,没想到意外轻盈的让他忍不住低头望了一眼。 “回城找大夫。”寒曦邪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天恩和流敖急忙跟上的同时,只有流敖有些担心的说了句。 “公子,君儿他们可能进不了城。”先不说其他,这流民的身份恐怕很难交代得过去,更何况他们行踪已经暴露,进城的话恐怕会羊入虎口啊!流敖在心里深深一叹。 “那就让他死在这?”寒曦邪停下脚步望着流敖,后者微微一愣的踌躇,实在说不出那句肯定的话来。 “不行,君哥哥不可以有事的,求你,求你救救他!求你!”没想到天恩听到这句话之后,想也没想的就跪了下去,不停磕头的让流敖只得伸手把人抓起。 “放心吧!会救的。” 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如果不是想救的话,公子也不会把人抱起来说要回城了,只是回城的风险…… 流敖想着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无奈的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没说话的只是抱着人转身,动作迅速的往城里飞奔。 站在山林边缘,山下就是城门的方向,原本以为飞跃城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眼前一切却让寒曦邪和流敖看得顿在原地,天恩也是捂着嘴巴倒抽了一口凉气。 “公子?!”相比较流敖的惊愕,寒曦邪冷着脸沉默不语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冷静,却始终无法掩饰内心的翻江倒海,抱着君儿的手也不觉用力,让原本处于昏迷的君儿微微张开眼睛看了一眼。 那烽火连天的厮杀,仿佛书里才会有的故事,君儿心里颤动的瞪着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脑海中所有缺失的拼图,因为眼前所见而慢慢的拼凑完整,事实和真相让君儿无力承受的湿了眼眶,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吗?当她听到头顶穿来那句原来如此的时候,心里满盈的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原来如此,如果一切都是为了这场战事的话,那所有的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王大人的所作所为会被预料,真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低头望了一眼抱着的君儿,那虚弱的模样,眼角滑落的泪水看得有些瘆人,寒曦邪不由得眉头紧皱的抱着人转身,看得流敖回神之后大喊。 “公子?”跟在寒曦邪身后,流敖带着天恩一起离开了战火纷飞的地方。 还是那个落魄的寺庙,寒曦邪的出现并没有给老和尚带来什么影响,倒是君儿的出现让老和尚看得有些诧异,特别是寒曦邪吩咐他烧水的时候。 把君儿带到休息的房间,寒曦邪望着君儿手臂上的伤口微微皱眉,然后伸手把对 方外衣脱了下来,正要把剩余里衣也脱掉的时候,君儿幽幽醒了过来,发现寒曦邪举动后,她有些紧张的用力抓着衣襟。 “你想干什么?”语气有些虚弱的君儿,望着寒曦邪质问。 “还能干什么?”寒曦邪眉头微皱的望了一眼君儿手臂上的伤口。 “我可以自己来。”君儿说着望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咬着嘴唇把衣襟抓得更紧了一些。 “你是想死吗?”寒曦邪表情嘲弄的望着君儿,一个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人,还想自己处理伤口?只是面对这样的嘲讽,君儿沉默的没有回应,却始终不曾松开手。 “就算你死了,这些事情也不会改变,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没什么耐性的寒曦邪,拽着君儿的衣服拉扯,却不想会被君儿拼死拒绝。 眉头紧皱的瞪着君儿,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悲伤和愧疚,看得寒曦邪眉一挑,跟着说了一句。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寒曦邪松开抓着君儿的手,冷笑的望着对方,那双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眸,让君儿不愿直视的撇开了视线。 是的,如果她够聪明,这些事情她本应该第一时间察觉的,就算那些人什么都不说,她也应该能够看出来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把真相告诉她,为什么不让她出门乱跑,为什么突然就要走商,为什么要把东西都收拾了,为什么放出的信号没有回应,为什么商队会遇袭,为什么村子里会人去楼空,为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没有理由的,为什么她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她早点知道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呢?那些本该可以活着,却注定只能死去的人。 就在君儿悲愤自责的时候,原本松开手的寒曦邪突然再次掐住了她的肩膀。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死了!”寒曦邪瞪着君儿冷笑一声,在对方还没 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着君儿衣服用力一扯,整个袖子都被扯下来的露出雪白肌肤,还有已经开始变黑的伤口。 “你!”瞪着眼睛想要骂人,却碍于寒曦邪眸中寒光而不得不咬唇闭嘴,君儿放弃争执的抓着衣襟,任凭寒曦邪打量他手臂上的伤口。 看君儿突然变得老实,寒曦邪望着对方眉一挑,不再说话的盯着伤口打量一阵,跟着哼了一声的冲门外喊了一嗓子。 “流敖!”寒曦邪望着手上还拿了木柴就冲进门的流敖,同时也望了一眼跟在流敖身边的天恩微微皱眉。 “是回龙散,药有带吗?”理所当然的说法,流敖却听得微微皱眉。 “带是带了,可是药引子……!”流敖不确定的望着寒曦邪。 “去找。”寒曦邪同样皱眉的吩咐,流敖得令的答应一声,把手上木柴交给天恩,让对方拿去厨房给老和尚之后,他也跟着离开了寺庙。 “你懂医?”君儿有些疑惑的望着坐在一旁的寒曦邪。 “不是懂医,是识毒。”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了这么一句,面对君儿的困惑,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身在王城,他身边总是暗藏危机,刺杀是小事,用毒也不新鲜,为了保住这条命,寒曦邪平日里也没少应对,既然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会用的手段他多少能够猜到一二,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并不会惊慌,只是这回龙散的毒比较特别,需要有药引才能顺利解毒,而这药引并不方便携带。 看寒曦邪不愿多说的样子,君儿也不想追问,知道是什么毒,知道可以解,那就够了,重要的是,她没有在这个人面前暴露身份。 拽着衣襟,君儿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所幸这毒物虽然会使人虚弱致死,却不会让人陷入昏迷的不省人事。所以,当流敖从山里抓了条五步金条回来的时候,君儿还是看得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这回龙散的药引,是蛇毒。 第五十二章 既定的事实 所谓一物降一物,万物相生相克的自然循环,回龙散的毒要用蛇毒来中和,接着才能用解药,不需要口服,只需要清理伤口后涂抹就行了。 老和尚的热水送的及时,天恩小心翼翼的把水放在旁边,流敖把收集的蛇毒递给寒曦邪,然后吩咐老和尚把已经去掉蛇胆的五步金条拿去煮汤,回头好给君儿补身子,偏偏老和尚是个出家人,于是天恩自告奋勇的拿着蛇跑了出去,老和尚只得跟过去看着。 流敖回头望着在帮君儿处理伤口的寒曦邪,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子为了谁这么操劳,于是忍不住望着君儿多看了两眼。 人虽然虚弱,却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紧紧抓着衣襟不愿松手,哪怕是寒曦邪把伤口处理完,药也上完之后,忍不住疲惫睡去的同时,抓着衣服的手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公子?”流敖望着在水盆里洗手的寒曦邪喊了一声,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寒曦邪望了一眼睡过去的君儿,那睡得并不安稳的模样,看得他微微皱眉,然后抓过旁边的被子把人盖住。 “既然刺客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此处恐怕已非久留之地。”作为侍卫,保护公子周全是流敖不二的使命。 “所以呢?”寒曦邪把处理伤口的东西全都丢到水盆里,连同自己用来擦手的布子一起,然后抬头望着流敖。 “君儿他们,公子打算如何处置?”有些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寒曦邪,流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不安。 君儿会受伤,虽然是受他们牵连,但是君儿是镇安村的人,而镇安村是企图复兴椒图的逆贼,先不管君儿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恐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他们的身份,注定要彼此对立,像这样待在一起,是很不合时宜的。 “你觉得,现在是本公子可以处置的立场吗? ”寒曦邪语气有些嘲弄的哼了一声,听得流敖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什么意思?”流敖费解的皱眉,望着寒曦邪的眼神更显困惑。 “如果所谓的谋逆只是王大人给自己找的活路,是个噱头,那事情自然是在王大人的掌控,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事实上,谋逆的事情是真的,而且脱离了王大人的掌控,这样一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可有想过?”寒曦邪望着流敖低声询问。 “狴犴郡会失守,王城会怪罪,大军会镇压,相关人等难逃一死。”这是不用想也知道的结局,所以流敖答的毫不费力。 “一般情况下是会如此,但这次不一样。”说这句话的寒曦邪,脸上表情冷凝的布满冰霜,连语气都冷了好几个度的换来流敖皱眉。 “公子何处此言?”想也没想的反问,流敖心中疑惑更甚。 “因为本公子在这里。”寒曦邪当的理所当然,听得流敖微微一愣。 “这与公子有何干系?”流敖莫名其的望着寒曦邪。 “本没有关系,但是……”寒曦邪低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始终不安稳的君儿。 “公子?”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流敖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扯上君儿,如同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会扯上公子一样。 “王大人惹出这样的事情,必然只有死路一条,但他若是一个会甘心受死的人,又怎么会千方百计的打发本公子?甚至还联系了王城的人?所以,他必然不会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从王大人至今没有投降来看,恐怕是打算死撑,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能走的路也无非只有两条。 通知边境大军疾行镇压,但是这样一来,王大人同样难逃罪责,就算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恐怕还会生不如死,所以王大人自然是不会乐意的。 既然如此,那剩下的路 就只有一条了,联合其他郡守一起抵抗,即便能成事,功劳肯定也是没有的了,作为郡守的王大人做不了这个主,毕竟有点辱没门面,所以,他能指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刚刚离开没多久的寒曦邪。 “不管是向边境调兵,还是联合其他郡守对抗,本公子都是王大人的不二人选,不管本公子有没有出面,事情的结果和责任都将由本公子承担,王大人可以宣称是听命行事,还能讨好王城那边,可谓一石二鸟。”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听得愕然,跟着狠狠咒骂。 “不过,王大人并不知道本公子遇袭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知道王城那边早有舍弃他的打算,即便他把信送出,恐怕也不会如愿。”寒曦邪如是说着。 “既然如此,公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流敖皱眉望着寒曦邪。 “既然本公子已经遇袭,那你以为王大人要是送信,那封信会落到谁的手里?”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后者微愣的想了想,最后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跟着狠狠咒骂出声。 望着流敖气愤又懊恼的样子,寒曦邪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扭头望着躺在床上的君儿。 王大人送出的信,应该会落到想要至他于死地的人手里,原本就有心想要在这里除掉他的人,那封信等同于让对方如虎添翼,联合其他郡守是不需要的,从刺客能够找到这里来看,事情恐怕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既然要让王大人当替死鬼,必然不可能只派刺客,还得有行军威慑,这样一来,才能在短时间内完善所有事情,包括让王大人承担所有罪名,同时还得死无对证,但王大人好歹也是一郡之守,就算谋杀了王族,也得拉回王城候审。 但是,如果王大人拒不从命,妄想借兵抵抗的话,那就是谋逆,谋逆是可以斩立决的,那王大 人的死也就变得理所当然,而关于他的死,也就成了永远的秘密,一切,都全凭王城里的那张嘴。 现在,椒图余孽企图谋逆,与王大人战得不可开交,又有王大人的书信在手,出兵可谓理所当然,等到大军肆虐,不光是王大人,还有那些企图复兴椒图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而他,也同样在劫难逃。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处置君儿?寒曦邪在心里自嘲的哼了声,如果没有他,也许事情不会变得这么复杂,却注定不会善终。 “公子,看来王城那边是势在必得,我们还是赶紧回王城吧!”流敖回过神来一脸担忧的望着寒曦邪。 “回去以后呢?要怎么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后者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身处郡守地界的他们,不可能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更何况还有边境的大军被调用,虽然受的可能不是他们的命令,但王大人若是真的写了书信,到时候公子只会落得一个擅自逃亡的骂名,可这个时候出现在人前,只会成为刺客的目标,别说回到王城,就连走出这郡守地界恐怕都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里的流敖,狠狠将手紧握成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先去休息吧!让我好好想想。”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挥手,把忧心的流敖打发了出去。 房间里,寒曦邪低头望了一眼君儿,依旧是睡不安稳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想想自己的身份,还有君儿的出身,寒曦邪忍不住觉得讽刺的哼了一声。 这样的他们,还真是可笑啊! “你说狴犴的边境守军全都越境了?”林孝荀脸上的惊讶和萧禹如出一撤,方宿和蒙梁更是惊讶的忘记了反应。 “为什么?没理由啊!”萧禹费解的皱眉,咬着牙想不通哪里出了错,就算攻 城的消息会传出去,这会儿应该也还没到地方不是吗? “听说在我们攻城之前就已经出兵了。”前来报信的人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消息来的太晚,如果早知道的话,他们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封路的事情呢?有没有暂停?”这会儿要是断了后路,整个狴犴郡恐怕都会乱成一锅粥,到时候只会让其余六城白捡便宜,萧禹想到这里不由得喝问。 “看到行军的时候,那边就停下来了,同时派人飞鸽传书回来,但时间还是慢了……”说话的人不无遗憾,听得萧禹松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忧心的望着林孝荀。 如果边境的大军真的压了过来,那对他们来说就是腹背受敌,原本的计划也就不适用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算计,或者直接放弃。 “现在军队到哪了?”林孝荀问。 “估摸还有两天就到了。”来人不确定的回了句。 “再去探!”林晓旭厉声大喝。 “是!”来人得令的跑了出去,留下其余人站在原地各自咬牙皱眉。 “该死的,为什么边境的守军会突然过境?”蒙梁想不明白的咬牙切齿,方宿也忍不住有些忧心的望着林孝荀。 “狴犴的公子。”林孝荀低声的呢喃,换来众人注意,特别是萧禹,微愣过后回神的变了脸色,然后一拳打在旁边石壁上。 “你是说,那个公子调的兵?为什么?”蒙梁疑惑的皱眉,不是说出兵的时间在攻城之前吗?那个公子有什么理由调用边境军过境? “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能够调兵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萧禹冷声望向林孝荀,难得的没了平日清冷。 方宿和蒙梁本就不是拿主意的人,所以只得安静的等,至于林孝荀,心思百转的用力将手握拳,青筋鼓动的仿佛要炸开一样。 第五十三章 功败垂成 辛苦这么多年,结果却功亏一篑的挫败,让林孝荀恨得想要杀人,却只能隐忍。该死的,如果没有那个公子的多事,如果没有赵大人的背叛,如果没有君儿的乱来,如果…… 那么多的如果,终究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林孝荀始终得做出决定,即便在牺牲这么多以后,还是得忍辱求全。 不甘心和愤恨纠缠,最终还是输给了理智和对未来的憧憬。 “让村子里的人都散了,具体你自己安排。”林孝荀抬头望着方宿如是交代。 “林叔?”方宿有些惊讶,这是打算让大家各自谋生吗?如果人都散了,那什么时候才能再聚到一起谋事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萧禹幽幽一叹的拍了拍方宿肩膀,看得旁边蒙梁忍不住低声咒骂,然后踢了旁边的椅子一脚。 “我去帮你。”蒙梁说着把方宿拽了出去,毕竟时间紧急,如果不速战速决的话,到时候大军肆虐,谁都保不齐他们。 望着蒙梁和不甘心的方宿消失在视线,萧禹回头望着林孝荀。 “攻城的事情……”虽然很快就能有结果,但是攻下来以后要拿什么来守呢?原本以为可以把大军拦在边境线外,如今却是和王大人换了个角色的被人攻打,这样的他们,根本不具备死守的条件,最后引来其他几个城池的联合对抗,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萧禹心里的想法,林孝荀又何尝不明白,所以他低声回了句。 “通知段离,做好撤离计划。” “那你呢?”萧禹望着林孝荀,如果他们都去做自己的事情,那眼前的人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林孝荀回头望着萧禹,目光坚定的看得后者微微一叹。 “派出去的人始终没有消息回来,如果真的蒙难,对方不可能不利用,既然如此,那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现在这样的情况,与其把人找回来 ,不如等事情平息后再做打算,相信以君主儿的本事……” “我不会丢下她的。”不等萧禹把话说完,林孝荀已经开口打断的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这种情况下出去乱跑,根本就不是明智之举,即便是君主儿,也不会在这种风口浪尖露面才对,如果不是的话,攻城那边闹的那么大,君主儿为什么没出现?萧禹望着林孝荀咬牙想说话,可惜后者并不听从的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林孝荀离开的背影,萧禹衣袖一甩的抹了把脸,跟着叫来两个士兵吩咐了两句,等到士兵跟在林孝荀身后消失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谋事用的这个山洞。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结果却…… 如果不是所有事情都搅和在一起,如果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谋划,如果不是这么被动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忍不住叹息的摇头,萧禹不愿再去想那些如果,今天的失败是个很好的教训,下一次,他们绝对不会再让人有机会破坏,绝对。 面色一凌的萧禹拂袖转身,在他离开后没多久,那个山洞也跟着塌陷的消失在山麓。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众人心中还是有着不安,清雨抓着方宿的手,担忧在脸上浮现。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清雨说着望了一眼旁边跟着的几个年轻女子,那都是织锦院里学手艺的丫头。 “我担心林叔他们,还有君儿……”方宿望着清雨的脸上有着不舍和愧疚。 “……?”清雨望着方宿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隐忍泪水,然后伸手把眼前的人抱住,用力的仿佛要嵌进身体里一样。 “我等你。”清雨在方宿耳边呢喃着,让方宿听得心里犯疼,用力的抱了一下之后,迅速把人推开的害怕自己会没办法放手。 “路上小心点。 ”方宿对着旁边护送的汉子细心嘱托,然后回头望了清雨一眼,跟着转身消失在众人视线。 紧紧抱着怀里的木箱,清雨视线模糊的深吸了一口气,同样转身走到马车上坐好,然后如同其他人一样离开了藏身的地方。 按照原本计划,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村子里的人会利用现有资源散落到大陆各个城池,待到事件平息后再寻聚首的可能,所以,在林孝荀做出决定的同时,方宿的安排才会这么迅速,大家的行动才会这么有效率。 但是,有效率却不一定会是好事,如果时间不是那么刚好的话,也许就不会遇见了吧,那在山里胡乱寻觅的盗匪,就这样劫停了清雨等人乘坐的马车。 雷虎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然全不费功夫,虽然没能找到林孝荀藏匿的地方,但是找到林孝荀的人,不就等同于找到了吗?所以他想也没想的就把马车给劫了。 没想到会碰到雷虎的护卫,见对方人多势众,不由得对望一眼,然后扭头望着坐在马车上的清雨,这种情况是要回去,还是杀出去,好像结果都不会太好,所以拿不定主意。 清雨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冷静下来,现在回去是不可能的,那边还没撤干净,只会引狼入室,但是杀出去……?清雨咬牙望着包围过来的雷虎用力咬牙。 “现在兵荒马乱的,这是要去哪啊?”雷虎假惺惺的走上前,望着清雨一阵打量,最后视线落在了清雨怀抱的那个木箱上。 察觉对方视线的清雨心里有些慌张,不自觉的把箱子抱紧,旁边受到惊吓的少女全都挤到了清雨身边寻求庇佑。 “如果你们要钱,东西拿去就是了。”清雨只求保命的说法,让雷虎听得眉一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旁边跟班上前迫不及待的说了句。 “大哥,都是女的,兄弟们已经很久没开荤了! ”说话的人脸上表情有些猥琐,听得雷虎皱眉的同时,也让清雨这边的护卫拔出了刀剑。 听到刀剑的铿锵,树林里寒光微闪的让雷虎回头扫了一眼,最后把视线停留在清雨身上,挥手拦住身后跟班的同时,冷声的说了句。 “东西留下,带我去林孝荀的老巢,我可以保你们不死。” “我不知道。”清雨厉声回应,一脸决然的表情。 “不知道?”脸上闪过一抹狞笑的雷虎,拿着手上的大刀挥舞了一阵。 “不知道你们能跑得这么干净?”要不是有地方藏匿,一整个村子说不见就不见,当他傻吗?雷虎狠狠的瞪着清雨。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怎么会在王大人面前抬不起头?要不是因为这个,他又怎么会落入现在的两难境地?不过…… 雷虎打量着准备远走的清雨一行,如果事情真的一边倒,林孝荀实在没必要把人放出来,等到拿下城池再大摇大摆的进城就是,现在把人遣走,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说不定他可以不用为难了也不一定。 这样想着的雷虎,迈步上前的想要去抓清雨,也是这个时候,护卫突然大喊一声的冲了上去。 “快走!” 伴随着护卫的大喊,清雨突然一个踉跄的倒在马车上,原来是驾车的人开始不停抽打马匹,想要逃离盗匪的包围。 “啊!”被人从马车上抓下去的少女惊呼,换来清雨慌乱的大叫。 “秀儿!”眼中除了秀儿的哭喊,什么都看不到的清雨忍不住模糊了视线,而雷虎的怒吼也让她禁不住打了个机灵。 “统统抓回来办了!” 雷虎的命令让盗匪躁动起来的大叫这追击,原本就因为是女眷,所以安排了足够的护卫随行,却还是因为雷虎的人多势众而屈居下风,最终,只剩下驾着马车的人,带着清雨和剩下的两个少女杀出树林,然后慌不择路的沿 着山涧狂奔。 原本以为能够逃离,却不想会有盗匪从山里寻捷径冲了下来,伴着箭雨漫天侵袭,清雨身边的两个姑娘中箭滚落,死不瞑目的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翠儿!环儿!”清雨还来不及悲伤,赶车的护卫也中箭跌落,这让清雨不得不爬过去抓紧缰绳,眼泪纷纷的忍不住大喝。 “驾!” 杀掉护卫的雷虎也跟着追了上来,望了一眼被抓住的秀儿,又望了一眼山路上飞奔的马车,皱着眉头说了句。 “把人看好了!”雷虎丢下这句话之后,带着剩下的人冲向清雨逃离的方向,留下惊愕的秀儿,还有一群疯狂的盗匪。 啊——!秀儿凄厉的叫喊,仿佛能够穿透云霄一样,让抓着缰绳的清雨打了个机灵,再回头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追上来的雷虎。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的情况,清雨不得不伸手把车上捆包货物的绳子给解开了,随着货物的滚落,马车开始轻快的飞奔。 看到货物滚落,贪心的盗匪停下脚步开始捡拾,只有雷虎眉头紧皱的砸了下嘴,脸上有些不甘心的对着旁边人大喝。 “留下两个人收拾,剩下的跟我来。” “大哥!差不多得了吧?”有人费解的抬头望着雷虎。 “你懂什么?如果找不到林孝荀的老巢,你觉得王大人会放过我们吗?”雷虎唾了说话的人一口,然后提刀转身。 “回去问被抓的小丫头不就好了。”有人小声嘀咕。 “吓得话都不会说了,问个屁!”有人凑上来呛了一声,然后跟在雷虎身后跑进了山。 “说你笨你还真笨,大哥估计是看上那个女的了,懂吗?”白了一眼说话的人,除了留下来收拾东西的,其他全都跟着雷虎进了山。 山上能走马车的路并不多,对于常年在山上跑的人来说,寻个捷径去截胡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还是雷虎这样的山贼盗匪。 第五十四章 迫在眉睫 清雨不笨,驾着马车自然容易逃离,但是路线有限,难保不会像刚才那样被人半路截住,所以她半路就弃了马车,只是抱着怀里箱子在山里乱窜。 没了货物,马车也就没用了,那么多东西她不心疼,反正一开始也是什么都没有,都是后边努力靠双手整来的,只要活着,那些身外物什么时候都可以再赚,但是,唯独怀里的这个箱子她想要舍命守护,因为,那不是她丢东西,没办法说舍弃就舍弃。 可命运总是这样弄人,清雨以为可以逃出雷虎的魔掌,却不想对方会如此锲而不舍,就算想要趁火打劫,明知道他们要四散,就算找到了所谓的老巢又如何? “还挺能跑啊!”雷虎哼了一声,这从白天跑到黑夜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 清雨惊慌过后强迫自己冷静,现在就算找回去,大家估计也都散了,所以就算她说出地方,对雷虎来说也毫无意义,但是…… “如果我带你去找藏匿的地方,你是不是真的会放过我?”清雨强忍着嘴唇的轻颤,努力说出这么一句。 “你说呢?”雷虎眉一挑的望着清雨,然后把视线落在了清雨怀里的木箱上。 察觉视线的清雨把木箱抱紧,这让雷虎看得更加好奇了,于是挥手就让人上去抢箱子,却突然听得清雨大叫。 “别过来!”从头上拔下来的簪子,清雨没有指着盗匪,而是指着自己的脖子。 “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就死在这里,让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我们藏匿的地方。”清雨的威胁听得众人一愣,随后就传来雷虎昂天大笑。 “好啊!你死一个试试。”没想到雷虎竟然不以为意的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大哥?”跟随的人也同样惊讶,不知道雷虎心里怎么想的,早些时候不还说要 利用吗?这会儿死了还有什么用? 清雨同样没有料到雷虎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愣在原地的望着对方。 “你死了,我还可以找别人,但是,你怀里那个箱子,可就变成我的了。”雷虎望着因为他的话而面上闪过慌乱的清雨,知道自己用对了药。 虽然雷虎说的没错,但清雨也不笨,所以瞪着对方回了句。 “就算死,我也不会把箱子交给你。”唯有这件事情坚持的清雨,狠狠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就往树林里跑,看得众人一愣,雷虎也是想也没想的率先冲上去。 肩膀被人抓住的清雨,回神就是狠狠一扎,簪子穿透雷虎的手心,也扎在了清雨肩膀上,两个人同时惊呼的吃痛,跟着雷虎就甩手把清雨甩了出去。 “大哥!”没想到雷虎会手上的跟班,一个个上前查看,根本没有留意到清雨爬起来往后跑的样子,还是雷虎气急败坏的大叫。 “干什么!抓人啊!”雷虎握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掌心,望着那根簪子咬牙切齿的扒开众人,然后追着清雨消失在树林。 狼狈的清雨怀抱箱子,冲出树林望着眼前的瀑布微微一愣,再回头,果然看到追来的雷虎一行,对方手上鲜血淋淋的模样,始终骇不过脸上狰狞的表情。 啊!逃不掉了,清雨昂头缓缓落下泪来,心里有怨,有恨,更多的却是悲痛,搞不懂同样身为椒图人的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搞不懂这个天下为什么容不得他们,只是想要一方乐土安家罢了,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泪眼婆娑的清雨,回头望了一眼雷虎,脸上闪过一抹凄然的笑。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不配拥有这个箱子。”清雨冷冷的望着雷虎,那视线仿佛能够杀人一般,让雷虎听得一愣,还没回 过神来,就看见清雨纵身往前飞了出去。 “喂!”雷虎大叫的冲上去,幸亏身边的人拉了一下,这才没有惯性的冲出去。 “大哥!你冷静点!还有个小丫头呢!还有个小丫头!”以为雷虎是担心没有人可以问出林孝荀藏匿的地点,不由得这么安慰,谁知道雷虎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甩手把他推开的同时,回头瞪着清雨飞落的地方用力将手握拳,结果被扎在掌心的簪子刺得生疼。 “去下面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雷虎恶狠狠的说往之后转身,留下得令的人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的嘀咕。 “大哥这是怎么了啊?” “谁知道。” 比起被留下来沿着瀑布溪流向下寻找清雨的人来说,跟着雷虎回去和其他人汇合的人,此刻似乎更能理解雷虎的心情,因为,秀儿死了。 把一个如花少女留给一群豺狼虎豹的结果,可想而知,这让雷虎望着地上躺着的那个狼狈身影,莫名的冷着脸没有说话,气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凝的让身边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特别是知道清雨跳下瀑布的时候。 “那,那个……是,是她自己咬舌……啊——。”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上衣裤都还有些狼狈的人,突然惨叫一声的捂着自己嘴巴,众人也倒抽一口凉气的望着拿刀的雷虎。 刀尖上的血迹明显,伴随着雷虎仿佛要吃人的视线,所有人都不觉后退了两步。 “……”雷虎没说话,只有胸膛剧烈起伏的可以看出他的压抑,再低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秀儿,他扯下身上衣服往地上一甩的把尸身遮住。 “埋了!”雷虎丢下这句话之后,甩干净刀上的血迹,跟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开去。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吗?雷虎脸上突 然闪过一抹嘲弄的将手握拳,受伤的地方已经简单包扎,簪子却被雷虎放在了腰间。 是谁很重要吗?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才是真理吧!说的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死路一条?难道死了就会比较高尚吗?可笑!太TM可笑了! “方宿?”看方宿突然停下脚步往后看,蒙梁不由得喊了一声。 “嗯?没事。”方宿回神望着蒙梁摇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是担心清雨吗?”蒙梁了然的询问。 “不是,我是在想君儿。”说完这句话的方宿抬头望向微愣的蒙梁,意识到什么的急忙解释,却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如果君儿没事的话,应该会来找我们才对,可我们都走了,她也没去城门那边,东斗和叶寻那边也没有消息,我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方宿说着皱紧了眉头,蒙梁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应该把联络方式告诉君主儿的,怪只怪他们都不想让君主儿牵扯太深,结果反而成了弊端,不过,东斗和叶寻应该是知道了,却也没有联系,这就…… 蒙梁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放心吧!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跟着逃窜的流民散落各地,以君主儿的本事,应该饿不死的。”蒙梁自己给自己宽心的说着。 “就是怕她太有本事啊!”方宿说着望了蒙梁一眼,后者听明白的跟着皱眉。 虽然有本事是好事,但也会被人给惦记,如果被人收了去,签了卖身契,或者是因此丧命……,想想都觉得心慌的蒙梁打了个机灵。 “不会的,君主儿那么聪明,肯定会吉人天相的。”蒙梁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的用力点头,然后领着方宿回到了城外扎营的地方。 那里坐着段离和胡季,还有萧禹,却独独没有 看到林孝荀。 “林大哥还没回来吗?”蒙梁奇怪的问。 “没有。”萧禹皱着眉头回应,跟着就听见胡季叹了一气。 “自从你告诉他,之前住的小屋有人打斗,而且兵器有毒之后,他就没安分过。”胡季说着摇了摇头,看得蒙梁眉头紧皱,方宿也不觉握了握拳头。 “看那个样子,如果找不到君主儿的话,恐怕什么都不能做了。”段离也同样皱眉的说道,同时望了一眼萧禹。 “……”萧禹没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的始终面目冷峻。 “可撤军的事情也不能一直这样耽搁啊!”胡季抬头望着众人一脸凝重,事到如今要怎么跟大家伙交代?虽然已经有了计划,但是林孝荀不开口,这个命令也没办法下达。 “没办法了。”萧禹终于开口的幽幽一叹。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谁知道边境的守军会突然发兵,没有任何预兆,所以才会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可惜了。 “如果将军执意要找到君主儿的话,我担心大军临城的时候,可能会出意外。”段离眉头紧皱的说着,众人也不免有些担心。 谁也不确定君主儿是不是还在附近,从君主没有找到这里来看,即便不是凶多吉少,恐怕也不在附近了,不然,怕不是早就找过来了,还有东斗和叶寻,音讯全无的恐怕…… 想到这里的段离,用力将手握成了拳头。 如果他们一直这样耗着,等到边境守军临城,再想撤离就麻烦了,即便现在把人都撤走,林孝荀要是不跟着离开的话,剩下他们要怎么办? 也就是说,他们必需销声匿迹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不然大军肯定会全面围剿,虽然他们可以理解林孝荀想要找到人的心情,但是…… “等他回来,我跟他说吧!” 第五十五章 不得不为 萧禹的话才说完,林孝荀就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见蒙梁和方宿的时候,张嘴就问。 “找到了吗?”林孝荀望着对看一眼之后微微摇头的方宿和蒙梁,脸上表情冷下来的变得有些凝重。 “东斗和叶寻呢?有消息吗?”林孝荀接着问,脸上闪过一抹期待,结果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摇头。 望着回应的蒙梁和方宿,林孝荀咬了咬牙,跟着一言不发的就要转身走出去。 “将军!”得到萧禹暗示的段离把人拦了下来。 “让开。”林孝荀眉头紧皱的瞪着段离,后者一脸为难的望向他身后,顺着视线,林孝荀转身望向走过来的萧禹。 “已经没有时间让你乱跑了。”萧禹沉声说着,虽然没办法责怪碰到君主儿就不管不顾的林孝荀,但萧禹心里始终有个天平,需要衡量的事情太多了。 “我说过,我不会丢下她。”林孝荀沉声咬牙,瞪着萧禹的视线仿佛要吃人一样。 “我知道,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出事了。”萧禹同样表情坚定的目不斜视,除了蒙梁,没有人留意到他袖子里藏起来的拳头。 “她不会有事!”因为他不准!林孝荀咬牙切齿的瞪着萧禹。 “我也这么希望,但这不应该成为我们拿所有人冒险的理由。”萧禹有着自己的坚持,如同林孝荀一般。 “你们可以先走。”林孝荀说着就要转身让段离出去执行,却因为萧禹的话一顿。 “我们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萧禹冷着脸,表情认真的让林孝荀回头瞪着他,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说不出谁对谁错,却始终矛盾。 “那你想怎样?你明知道没有君儿就没办法成事,为什么……!”林孝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禹冷声打断了。 “可是我们更不能没有你!”萧禹言之凿凿的望着愣在原地 的林孝荀,并没有开玩笑的成分,认真的模样史无前例。 如同林孝荀把君儿看得很重,在萧禹的心里,林孝荀的存在也是如此,如果没有眼前这个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到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怀抱希望期待所谓的未来,更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一定要在林孝荀和君儿之间抉择,萧禹的天平从来只会倾斜一个方向。 和萧禹的果断不一样,段离和胡季对望一眼,原本就是林孝荀麾下的他们,只要是林孝荀的命令,哪怕是错的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萧禹不同,蒙梁也一样,唯独方宿,在林孝荀和君儿之间,始终无法取舍。 而这样的心情,也注定了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迹可循。 林孝荀望着萧禹,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一旦说出口,至今为止的一切都将被他否定,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可是…… “我不能没有她。”一字一顿的,林孝荀沉声从口中吐出这么一句,那情感复杂的分不清是因为主从,还是因为亲情,又或者还有其他,却始终寒瘆的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机灵,跟着就听见萧禹低头呢喃了一句。 “我知道……”在萧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蒙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林孝荀身后,动作迅速的在林孝荀后劲一挥,只听得林孝荀闷哼一声,然后恶狠狠的回头瞪着蒙梁,在蒙梁慌张轻颤的时候,终究抵不过晕眩的往后倒去。 段离惊愕的抱住林孝荀,望着蒙梁一脸见鬼的表情,方宿想要阻止却没能出手,只有萧禹一脸的理所当然,看得胡季回神的忍不住大叫。 “你们疯了?”胡季跑过去查看林孝荀是否安好,见人只是晕厥的松了一口气。 “疯的不是我,是他。”萧禹沉声回应,段离和胡季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反驳 的话。 “回头我会不会死在他手里?”蒙梁有些后怕的靠近萧禹,抓着对方手臂喃喃的说。 “放心,他不跟我们走。”萧禹如是说着,然后望了一眼旁边的段离。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段离咬牙瞪着萧禹。 “知道。”萧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得段离忍不住大吼。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如果君主儿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活,你这是在给他画死期!”段离忍不住大叫的吓了所有人一跳,那是众人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那就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萧禹理所当然的说法,换来段离反驳。 “他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君主儿,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说明吗?段离恶狠狠的瞪着萧禹。 “知道。”萧禹并不怀疑这一点。 “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很多时候,段离对萧禹都是不了解的,因为他搞不懂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眼中仿佛有个深潭,藏着谁都不知道的诡秘。 “因为不想他死。”萧禹的解释听来没有人能够理解,可是他越往下说,众人就越没有办法反驳,直到换来一片死寂。 东斗和叶寻没有消息,君主儿也没有消息,这种情况下的生死未卜,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他们不能斩断林孝荀的那一点念想,如果他们不能斩断林孝荀对少主子的那点执念,所以,没有消息才会是最好的消息。 即便如此,却依旧无法改变眼前形式的严峻,他们是不是可以顺利离并开不重要,林孝荀的生死才重要,不管是留在这里被人盯上,还是收到绝望的消息而崩溃,这都是萧禹所不愿看到的,既然如此,他只能想办法回避。 既然少主子的生死能够让林孝荀执着十六年,然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么,君主儿的生死,必然会成为林孝荀坚持的理由,不管最后大 业能不能成,至少…… “你这么说,不就是认定了君儿……!”方宿话音有着颤抖的望着萧禹。 “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如果君主儿安好,怎么可能找不到?不管是谁找的谁,都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萧禹冷着脸来低下头。 面对萧禹的回答,没有人反驳,各自撇开头的望向一旁,而方宿踉跄着往后跌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没有人愿意把事情往这方面想,如果君主儿被抓,这会儿应该会收到要挟才对,可是没有。以君主儿的本事,如果能够逃出生天,断然不可能找不到他们所在,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耽误,即便如此,也应该会让人送信联系,可是连这点消息也没有,那结果还能有什么呢?那是包括林孝荀在内,谁都不愿去触碰的猜想。 “活着,才有希望。”最终,萧禹望着众人低声的说了这么一句,狠狠扎在众人心上的换来方宿哽咽。 活着这种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希望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好了,有偷袭!”帐外突然传来大喊,跟着就有人冲了进来。 “段将军,是敌军,先锋已经到了,和城里的人里应外合,我们要反击吗?”前来报信的人脸上有着一抹迫切。 所有人都望着段离,在失去林孝荀的现在,段离的命令就是一切,于是所有人都在等,仿佛等了一辈子,这才听得段离一句。 “撤!” “是!” 下一刻,帐外的厮杀响彻,撤退的号角也跟着吹响,如同来时的迅猛,撤退也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这让来势汹汹的偷袭,差点忘记了追击。 揭开帐篷帘子,早已空无一人,跟着就听见帐篷后传来大喊。 “人在这!” 随着这声大喊,追击开始了。 “你说什么?人都跑了?”王大人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 都是呆滞的,瞪着前来回话的人一脸愕然。 “对,虽然偷袭成功,但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这怎么回事?前来通报的人在心里也是不断嘀咕狐疑。 “领军的将领呢?”王大人想到了早一步到达的军队将领,不由得追问。 “在城门那边收拾善后,等着把杨将军迎进城。”传话的人低头回应。 “杨将军?边境守将杨致诚?!”王大人惊讶的从椅子上挑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会是杨将军?那可是边境首将,没事绝对不能离开的人物,何以因为这样的动荡大军压境?不对,从他送信之日算起,这大军来的也太快吧?如果只是先锋军还好,可是…… “公子呢?公子可在?”王大人想到什么的追问,如果是公子调兵也就无可厚非,但是这速度还是让他有些狐疑。 “没看见。”回话的人也是皱眉。 “你是说,公子不在,杨将军就这样过来了?!”惊讶的王大人瞪大眼睛,越来越糊涂的突然有些头疼,而在旁听到这里的罗大人,突然打了个机灵,于是上前说了句。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再留在这里也不合适,后续如果还有什么的话,我们再联系吧!”罗大人说着拱手告辞,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终于可以离开的有些归心似箭。 “嗯!你先回去吧!”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王大人,自然不会挽留罗大人,毕竟罗大人是狻猊的郡守,在他狴犴郡这样逗留也是不好解释。 罗大人也不矫情,带着人就走了出去,脚步飞快的让旁边随从皱眉问了句。 “大人,我们就这么走了?”说好的东西都没有拿到,这事情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走等着被人一锅端吗?”罗大人恶狠狠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脸上表情满是愤恨。 “啊?”随从莫名其妙的一愣,却还是跟着罗大人迅速的离开了狴犴郡。 第五十六章 危机四伏 没有了袭击,离开的路上倒也太平,只是罗大人内心却始终忿忿不平,虽然主事的是王大人,他不过是搭了把手,但搭到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什么的,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按理说,王大人能够把城池收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应该褒奖才对,但是王大人联系狴犴公子的书信也不过就这几日,调兵行军再怎么迅速,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赶到,除非,大军一早就开始过境,只是他们没有收到风声罢了。 问题是,边境守军有什么理由这样突然过境呢?虽说狴犴城和狴犴郡相邻,但也不至于这么唐突,该不是王大人做的那点事情被发觉了吧?那这次行军的目的可就不是支援,而是过来兴师问罪了。 但是,王大人那点事情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就算真要追究,随便派遣一队人马羁押就行了,何必这么大阵仗?还是说,这次行军另有目的? 想想自己牵扯其中,罗大人就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弄不好,该不会引来狻猊和狴犴两城的冲突吧?这事情如果闹到了,他恐怕也是人头难保,而王大人自顾不暇,也不可能有什么指望,到时候…… 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让罗大人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早知道就不要听信王大人那些胡话,现在可好,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要担心会不会连累自己。 懊恼不已的罗大人,在马车上长吁短叹的内心咒骂,结果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吓得罗大人一个趔趄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怎么回事?”回神的罗大人气呼呼大叫,揭开帘子就要开骂。 “回大人,前方探路发现溪边有个溺水的。”来人低头回应。 “不过就是个溺水的,有什么好在意的?”罗大人没好气的骂道。 “本不在意,但对方手里拿了个奇怪的箱子,费了不少力气才从手里抠出来,打开看了以后,觉得还是跟大人汇报一声比较 好。”来人说着把手里木箱高高举过头顶,看得罗大人一脸狐疑的皱眉。 “打开。”嫌弃会弄脏手的罗大人皱眉下令。 “是。”随着来人把木箱打开,罗大人原本不以为意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惊愕,随后变得有些不可置信的冲到木箱前,不管不顾的把手伸进去轻轻拂过。 “人呢?在哪?”罗大人突然抬头瞪眼大喝,同时把木箱盖上收到面前。 “还在溪边泡着。”来人低头回应。 “蠢货,快去把人带回来,联系医大夫,绝对不能让人死了,听见没有!”罗大人恶狠狠的命令,等到来人跑远,他才低头望着抱在怀里的木箱,完全不在意箱子上染水的污秽。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罗大人饶有兴致的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木箱,心思百转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竟然笑得有些耐人寻味的诡魅。 就这样,罗大人离开了狴犴郡,王大人还在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事件中不知所措,一开始的惊悚守城,到豁然开朗的援军到访,再到心神不宁的立在城墙,等了好几个时辰才看见远处踢踏而来的大军,忍不住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威风凛凛的杨将军领头,身后跟着生死浩荡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的直奔城门,路上战火烽烟过后的狼藉,杨将军仿佛视而不见的直勾勾盯着弯腰行礼的王大人。 “狴犴郡守王彦,见过杨将军。”小心翼翼低头望着地面,王大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眼珠子乱转的等着回应。 “王大人,你干的好事。”杨将军不怒而威的声音,听得王大人打了个机灵。 “下官无能,没能治理好郡守地界,给将军添麻烦了。”自知理亏的王大人,态度恭敬谦卑的说着,只希望日后能够得杨将军在王城美言几句。 “你以为本将军说的是这个?”面对王大人的自谦,杨将军语气嘲弄的哼了一声,然后向旁边的将领示意 。 “把王大人押入地牢,惹事的叛军,一个不留,全给我揪出来!”杨将军厉声大喝的同时,只听得齐刷刷的得令回应,待到王大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被抓住的取了顶戴。 “杨将军,下官自知有罪,还请听下官解释,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没想到杨将军二话不说就要把他抓起来,王大人不由得着急大叫。 虽然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但也不至于这么突然吧? “杨将军!杨将军!”王大人的大喊大叫,引来围观人群的议论纷纷,本来谋逆败退应有的喜悦欢呼,很快就变成了风声鹤唳的紧张。 “将军?”看杨将军只是冷眼望着王大人被带走,旁边侍卫不由得上前喊了声。 “所有行军城外扎营,组织兵力清扫叛军,想办法从王大人口中问清叛乱原由,另外找几个亲信,暗访一下曦邪公子的下落。”杨将军回头望着旁边侍卫如是吩咐。 “是。”侍卫得令的转身离去,杨将军望着狴犴郡的城门微微皱眉,然后带着自己的随行军住进了王大人的郡守府。 突如其来的战乱,被突如其来的行军平定,本该欢庆的事情,却因为郡守的被关押,大军的守城而变得人心惶惶。 “你说带军的是杨将军?!”寒曦邪望着前来汇报的流敖,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然后很快的归于平静。 “公子,难道杨将军已经……?”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寒曦邪笑了一声。 “如果杨将军已经跟对方走到一起,你觉得我还能活到今天吗?”只对主上一人尽忠的杨将军,如果这样的人都可以说变就变,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主上已经默许了这一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能活到今天就真的是奇迹了。 “那公子的意思是?”流敖说着眼睛一亮,如果杨将军不是对方的人,那他们是不是就多了一线生机呢?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倒是这雷声大雨点 小的叛乱,结果如何?”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流敖,后者了然的皱眉说道起来。 “先锋军的偷袭很成功,杀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叛军撤的也很果断,没给先锋军占到什么便宜,现在将军有令,正在全面围剿叛军余孽,整个郡守地界都人心惶惶,连带的也影响了其他几个郡守城。” 流敖说完之后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脸上欲言又止的让寒曦邪瞟了他一眼。 “还有什么?”寒曦邪问。 “公子,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牵连甚广,君儿那边……”流敖说着皱紧眉头,彼此心里都很明白,君儿是镇安村的人,镇安村和这次叛乱脱不了干系,真要追究起来,恐怕也难逃罪责,所以…… “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有心情惦记别人?”寒曦邪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流敖,倒也没说这样有什么不好。 “公子恕罪!”流敖说着半跪到地上,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君儿年纪小,看样子又什么都不知道,卑职只是觉得,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像他那样的可造之材,实在太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听到流敖的话,寒曦邪眉一挑的反问。 “这?”流敖不确定的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眉头紧皱的想不明白,如果君儿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脱离商队去找天恩,然后害自己涉险呢?如果是为救人的话,为什么要等到官兵袭来,而不是在此之前通风报信呢? “行了,他的事情,本公子自有定夺,你先去探探郡守城那边的情况。”知道流敖心思,但寒曦邪并不打算详谈,所以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等到流敖离开后,寒曦邪忍不住也想了想有关君儿的事情,因为中毒的关系,这两天一直都是天恩在照顾,寒曦邪更是没有理由在意,反正只要人在就行了,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君儿的装睡,让寒曦邪没能从君儿 口中打探出有关这次谋逆的事情。 想想,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也不需要再客气的站起身,往君儿住的房间走去,却不想,推开门看到的竟然会是一室空旷。 脸色微变的寒曦邪,咬牙切齿的冷凝了表情,转身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行过的老和尚,那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得寒曦邪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的甩袖走了出去。 望着寒曦邪背影消失的地方,老和尚忍不住摇头叹息的说了句。 孽缘,孽缘啊! “君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跟在君儿身后的天恩忍不住询问,望着走路还有些摇晃的君儿一脸担忧。 “去找人。”君儿低声回应的同时大喘了一口气,然后停下脚步望着前方。虽然毒是解了,但身子骨还是有些虚弱,按理说是要多休息几天的,但君儿心里记挂着太多事情,所以才会偷偷的跑出来。 “是去找东斗哥哥他们吗?”天恩眼睛一亮的望着君儿,没有留意到君儿脸色微变的停顿,随后沉默的没有说话。 不等天恩再次询问,君儿突然面色一凌的皱眉,跟着动作迅速的转身抓着天恩躲到了草丛里,在天恩狐疑张嘴的时候,伸手捂住了对方嘴巴。 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很快,天恩就看到草丛外几道人影闪过,可不就是前两天在小屋袭击他们的人吗?当下就听得天恩倒抽一口凉气,也是这一瞬间,那些原本打算离开的人都停了下来,四下打量的像是在找什么。 天恩还记得对方招招要命的样子,这会儿更是吓得缩在君儿怀里,后者也是同样紧张的不敢妄动,害怕被人发现的惹来横祸。 所幸对方并没有纠结在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动,而是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之后,迅速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四周安静的只有彼此呼吸的时候,天恩才回头望着跟他一样满头大汗的君儿喊了一声。 “君哥哥?” 第五十七章 命运的契机 没有留意天恩的说话,君儿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人影,那些人明显是冲着寒曦邪来的,看那个方向,找到寺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君儿就是有些在意。 说起来,寒曦邪算是对她有恩,即便她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寒曦邪,但追根揭底,寒曦邪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也是因为她,更何况,寒曦邪本可以不管中毒的她,却还是救了她,虽然这个救的过程让她胆战心惊,寒曦邪的疑心也让她有些害怕身份暴露,但是…… 望着草丛外的,君儿咬牙将手握成了拳头,然后低头望着天恩。 “你躲在这里,不要出去,我晚点过来找你。”君儿说着拍了拍天恩的脑袋,正要钻出去的时候却被人用力抓住。 “君哥哥!”天恩不笨,自然知道君儿打算去做什么,所以脸上全是担忧。 “没事的,我就过去报个信,很快就回来了。”君儿安慰的望着天恩笑了笑,然后掰开了天恩抓住自己的手。 “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如果只是报信的话,我……”天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儿摇头打断了。 “你对这里没有我熟悉,而且你还小,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表情有些疼爱的抱了一下天恩,君儿望着对方笑了笑。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乱来的。”看天恩还是一脸担忧的欲言又止,君儿匆匆丢下这句话,不等人反应的爬出了草丛。 望着君儿背影消失在视线,天恩咬着嘴唇用力将手紧握成拳,脑海中不停浮现那些人杀戮的样子,还有君儿为他挡剑的样子,终于,他牙一咬的也跟着钻了出去。 君儿告诉自己,她只是过去报个信,还了那份恩情后就两不相欠,从此相逢是路人,却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她回到寺庙,就在半 路上遇见了找过来的寒曦邪。 看到君儿出现的时候,寒曦邪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对于一个要偷跑的人,无端端又跑了回来什么的,如果说是迷路,寒曦邪是不信的,而答案很快就自己揭晓了。 “你怎么在这?”君儿的惊讶不比寒曦邪少,随后想到什么的摇头,正打算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却突然听得树林里传来婆娑声。 心里一惊的君儿猛然回头,果然看到了之前袭击过他们的蒙面人,当下在心里骂了一句,没有留意到寒曦邪站在一旁狐疑的眼神。 “你带来的?”寒曦邪望着君儿眉一挑,结果回应他的却是一记不满瞪视,一脸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 寒曦邪何其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跟着君儿过来的没错,而君儿会回来的目的,恐怕也是想要通风报信,只可惜反而被人利用了。 相比较君儿和寒曦邪这边的心思各异,突然出现的蒙面人倒是目标明确的毫无赘言,拔了兵器就冲向寒曦邪,连带的君儿也没放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君儿不知道寒曦邪武功其实蛮高,平时都是流敖保护,所以甚少看到寒曦邪动手,君儿也没怎么留意,如今生死与共的让她不得不适应,可是要跟上寒曦邪的动作,对有伤在身的君儿来说根本不可能。 受不住寒曦邪的后背,自然也就后暴露自己的弱点,君儿被人一脚踢飞的撞在树上,疼得两眼冒星星的狠狠咬牙。 虽然想着要逃走,但蒙面人似乎想要杀人灭口的并没有给她机会,而被围困的寒曦邪,虽然看着冷静,却也没能在群攻之中讨到什么好处,更重要的是,流敖竟然没有出现,这让君儿忍不住担心起来。 就算不乐意,君儿渐渐的变成了寒曦邪的 拖累,就算寒曦邪不愿意,偶尔还是会帮衬君儿一把,而每每的看着刀剑在身边滑过,君儿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那上边有毒,所以别说中剑,哪怕是一丝划伤,都是死路一条。 隐秘山林里的打斗,生死一瞬的不为人知,望着眼前蒙面人的锲而不舍,寒曦邪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君儿也渐渐的力不从心。 寒曦邪想过要把人引开,结果发现那样并没有用,因为对方没想留活口,可是这样纠缠,结果也不过如此。 抓着君儿的手用力一甩,寒曦邪就这样把人丢出了包围圈,让君儿惊讶的踉跄了脚步,惊讶的望着对方差点忘记反应。 “走!”沉声怒吼,寒曦邪的大喝吓得君儿回神,也让蒙面人醒悟的想要追杀,结果被寒曦邪动作迅速的拦了下来。 为什么要救她?君儿不懂,却还是咬着牙转身想要跑进树林,既然帮不上忙,至少不能变成累赘。只可惜,君儿还是低估了蒙面人的执着,那一剑来的飞快,君儿脚下踉跄的根本来不及抵挡,眼看着就要被人刺中的时候,树林里传来了一声大喝。 “君哥哥!” 那个娇小的身影,就这样扑了出来,看得君儿目瞪口呆,可蒙面人的剑却毫不犹豫穿透,再用力拔出的溅了君儿一脸血。 茫然的抱着天恩倒在怀里的身躯,君儿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睛,双手微颤的在空中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寒曦邪迅速赶到,说不定君儿就步了天恩的后尘。 寒曦邪面色露出狰狞的望着把他们包围的蒙面人,用力握剑的手青筋鼓动,眼神充满了嗜血的戾气。 他的存在就那么天理不容吗?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够?为什么他就非死不可?为什么! 这样的疑问,如同此刻泪眼婆娑的君儿,为什么天 恩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冲上来救她?为什么这些人连孩子都不放过?为什么! 君儿在内心的嘶吼,伴着天恩轻声的呢喃,悲伤更甚的连天光都忍不住暗淡下来。 “君哥哥……别哭。”气息悬游的天恩,望着不停落泪的君儿扯动嘴角想要笑着安慰,却溢出一嘴的血腥,看得君儿慌乱擦拭,却只是徒增了狼狈。 “哇……!”君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痛哭流涕,抱着天恩语无伦次的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不断被染红的大地,看得人触目惊心。 “别哭,我没事……”望着悲痛欲绝的君儿,天恩努力的伸手想要安慰,却全身乏力的开始颤抖。 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君儿在心里嚎叫!这句话应该是她说的啊!不要哭,会没事的,她会救他,她……,君儿歇斯底里的哭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只得用力把天恩抱紧。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改变天恩在她怀里了无生气的慢慢变得沉重。 “天恩!天恩!啊——!” 所有情绪终于都崩溃的只剩下歇斯底里,君儿抱着天恩那么悲凉的呐喊,让打斗的寒曦邪和蒙面人都忍不住望了一眼,却也只是一瞬。 当蒙面人再一次冲向君儿的时候,寒曦邪咬牙咒骂的一剑把人挥开,跟着就要冲上去,却被随后而来的蒙面人拦住脚步,只得眼睁睁看着君儿遇险。 “君儿!”那是寒曦邪第一次叫君儿的名字,奋力的怒吼震荡了山林,也让悲愤的君儿打了个机灵,却只是茫然的抬头望向寒曦邪所在的方向。 “公子!”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出现的流敖长剑一挥,救下君儿的同时,忍不住一脸担忧的望向寒曦邪方向。 因为流敖的出现而松了一口气,寒曦邪望了一眼坐在地上还 在呆愣的君儿,狠狠咬牙的望向身边蒙面人。 既然有拔刀的觉悟,应该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吧!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客气了。 “流敖!”只听得寒曦邪一声怒吼,让一脚踹飞身边蒙面人的流敖望向他。 “不用留了!”这决绝的四个字,让流敖望着迎上蒙面人的寒曦邪眼一瞪,待他看清寒曦邪的动作后,咬了咬牙的立在君儿身边,暗暗的翻转了剑的利刃方向。 如果是以前,公子应该会想办法留个活口探消息才对,但是今天……低头望了一眼坐在一旁,抱着天恩悲痛欲绝的君儿,流敖沉默的面色一沉。 接下来的腥风血雨,模糊着君儿的视线,也浸染着她的内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她没有把天恩带在身边,如果她没有离开那个寺庙,又或者她没有回来的话,结果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望着眼前缠斗的人影,君儿忍不住露出一抹凄然的笑,小心翼翼的把天恩放到地上之后,她扯着衣服在天恩脸上擦拭,却始终殷红的看得她泪断如珠。 狠狠的扭头转身,君儿从地上捡起遗落的长剑紧握在手,那么用力的差点磨出血来。 爹,我想跟方大哥他们一样学剑! 你不适合舞刀弄枪。 为什么? ……那是男孩子才做的事情。 那我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有人会保护你。 那怎么行?我也想要保护别人…… 啊!结果还是什么都保不住,不管是村子,还是身边的人,结果她什么都没能保住,这是多么的讽刺又可笑啊!君儿昂头凄厉的呐喊,眼中深深的悲伤,带着丝丝绝望,全都化作手上长剑的锋芒,落在了途经的每一个蒙面人身上。 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不够!怎么会够?!爹……你又骗我。 第五十八章 动摇 山林里的篝火摇曳,寒曦邪靠在树上闭目养神,流敖在一旁料理着抓来的野味,而君儿在埋葬天恩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木偶一样的盯着摇曳篝火。 “公子,君儿没事吧?”忙完的流敖走近寒曦邪,忍不住小声的问了句,想起早些时候君儿长剑挥舞的模样,不由得眉头紧皱的望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他从君儿手里把剑抠出来的感触,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寒曦邪没有回话,只是抬头望了君儿一言,微微皱眉的从旁边抓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身体的疼痛让君儿回头望着寒曦邪,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心思,倒是流敖有些埋怨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望着君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观望。 “去把自己洗干净了。”寒曦邪明显有些嫌弃的语气,让君儿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狼狈,厮杀染上的血迹,还有埋葬天恩时惹来的泥土,让君儿打了个机灵的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然后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 “君儿?”看到君儿起身,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结果回应他的只是一个背影,就这样慢慢的消失在视线。 “他没事吧?要不我去看看?”流敖有些不放心的望着寒曦邪,结果被对方冷眼一扫,只得安静的待在原地。 “城里什么情况?”寒曦邪突然开口询问,让流敖听得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的望了一眼君儿离开方向,跟着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虽然事情纷乱,但整理一下还是能够看出脉络,按照王大人的说词,是他早就察觉了椒图余孽的动向,所以一直在收集证据,谁知道还是被对方先下手为强,这才引起了战乱。 “谋逆的主使是镇安村那个商头,名叫林孝荀,好像是椒图遗将,他的儿子叫林君,并非亲生,而是椒图遗子,也就是落水后下落不明的少城主,以二人为首召集了不少人,企图复兴椒图,而这些事情,都是从椒图遗 臣赵大人那里听来的,而赵大人也因为这个事情被林孝荀灭了口。”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 “那还真是死无对证啊!杨将军信了?”寒曦邪冷笑的又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只听说现在到处都在缉拿相关人等,之前和商队有接触的都未能幸免,估计还会折腾一阵子。”流敖微微皱眉的若有所思。 “那王大人呢?”眉一挑,寒曦邪望着流敖。 “还关押在大牢里。”关于这点也是疑惑,如果只是针对这次战乱,王大人就算失职,也还有用得上的地方,为什么要刻意把人关押大牢呢? “是吗?”寒曦邪若有所思的应着,目光迷离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有些出神的让流敖忍不住喊了声。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按照之前的猜想,王大人应该会成为替罪羊,就算没有这场战事,也会因为刺杀公子而落下罪名,但现在的趋势,好像完全以战事为主,公子的事情好像提都没人提,那杨将军会亲自过来又是为的什么? “看来,杨将军也很为难啊!”似乎相通了什么的寒曦邪,轻笑出声的望了流敖一眼,原本紧绷的神情莫名放松了些。 “什么意思?”流敖皱眉费解的追问。 “杨将军不笨,自然不可能轻信王大人,既然如此,王大人说的话就得打折扣,而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仔细推敲一下并不难猜,可杨将军明明心中起疑,却没有行动,反而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战后的处理上,你可知为何?” 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流敖,后者疑惑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听得更加困惑,而前者倒也不吝啬的开始解释。 如果寒曦邪已经死了,那王大人断不可能还留活口,只有死无对证才能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这次的战乱也不过是给王大人罪加一等罢了,死不足惜。 但寒曦邪还活着,哪怕只是生死不明,事情都很难 善了,如果寒曦邪死了,杨将军的出兵就变得理所当然,这也是王城那边一开始的算计,遇上战事也不过是顺便立功,不会对事情有什么影响。如果寒曦邪还活着,那这次出兵就师出无名,为了自圆其说,就必须利用这次的战事,可就算是要利用,谁又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调用边境守军呢? 那个人,自然非寒曦邪莫属。 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够的,寒曦邪调用守军的理由,只能是得到了谋逆情报,所以提前做了预防,这才有了边境守军的提前过境,只是这样一来,王大人就不能动了,因为寒曦邪的情报只能是从王大人那里得来,不然初来乍到的寒曦邪,又怎么可能得到这种情报?如果早就知道的话,在王城的时候为什么不上报? 所以,不管是为了哪一方的利益,只要寒曦邪不出现,王大人的生死就不能定夺,杨将军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比起这些事情,寒曦邪更在意的是杨将军,他到底是希望自己活着多点,还是死了多点呢? “公子?”看寒曦邪说完之后似笑非笑的表情玩味,聊忍不住喊了一声。 “看来,还是得进城啊!”寒曦邪一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表情,看的流敖眉头紧皱,却没有反对,只是忍不住问了句。 “如果我们进城的话,君儿要怎么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又经历了这么多,流敖实在不放心丢下君儿一个人,先不说他的出身,光是现在这样的局势,也难保不会被人刁难。 “怎么?那点救命之恩,你还真打算涌泉以报啊?”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打量,就算君儿救过他,他也救了君儿好几次,算得上打和了不是吗? “不是,就是……”流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在意,所以望着寒曦邪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 “放心,他会跟我们一起进城,以看山人的身份。”寒曦邪望了流敖一眼,面无表情的低声说 了这么一句。 “什么?”看山人?这是怎么回事?流敖疑惑的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追问,就看到寒曦邪站起身望旁边走去。 “公子,你去哪啊?”流敖也要跟上的站起来,结果看见寒曦邪头也不回的挥手。 “沐浴,不用跟来了。”寒曦邪说完就径自消失在视野,看得流敖有些犹豫的愣在原地,恰逢火上烤的兔子发出滋滋的油水声,他急忙转移了注意力的蹲到篝火旁。 说到沐浴,君儿好像去了也有段时间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温泉,根据地质的不同,会有不同的功效,看山教会君儿的不止是定位开矿,还有寻山断水的本事。 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望着上面的血迹和污秽,君儿手上有些颤抖的咬牙,把衣服用力的压到水里不停揉搓,结果烙印深深的让她看的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脑海中浮现天恩嬉笑的模样,还有东斗和叶寻勾肩搭背从她面前一晃而过的样子,那就更不要说村子里那些和乐的日常,全都一瞬间消失的惶恐,让君儿忍不住把脸埋进湿漉漉的外衣里,哭得隐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儿这才抬头抹了一把脸,结果因为手上血色而微愣,想起什么的把手放进水里,洗了很久都还觉得不够,那些刀剑划开的血肉,让君儿忍不住怀抱颤抖的自己,一瞬间的从心底里透出的寒意,让她急忙脱了衣服泡进水里。 眼睁睁看着身上血色融在水里荡漾出一圈殷红,君儿想也没想的伸手打在水面,拨乱了一圈圈涟漪的同时,也忍不住把脸埋进水里,最后整个的沉了下去。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痛苦?君儿不知道,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一抬头冒出水面,就看到了寒曦邪一样。 温热的泉水带着雾气,在君儿从水里冒头的时候,借着月光的皎洁,映着如凝脂般的肌肤,仿佛出水的芙蓉一样娇艳,看得寒曦邪眸中微光锐闪, 然后在君儿一声惊呼盾水后回过神来。 “你倒是挺会找地方。”望着蹲在水中有些慌乱的君儿,寒曦邪望着对方目不转睛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会在这?”因为寒曦邪的说话而咬牙,君儿双手环胸的拉开彼此距离,有些慌乱的眼神四顾,想要找东西来遮挡。 “你以为只有你身上脏吗?”寒曦邪说着开始脱衣服,吓得君儿倒抽了一口凉气的不停往后退,嘴里还不停大叫。 “你等一下,我已经洗好了,让我先上去。” “那你上啊!我又不介意。”寒曦邪望着君儿眉一挑,语气里好像恩赐一样的听得君儿抬头瞪了他一眼,却终究因为对方宽衣的动作而撇开了视线。 “可是我介意。”君儿狠狠的咬牙大叫,早些时候还悲伤的心情,因为寒曦邪的关系而没能继续在意。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走下水,温暖的感触让他十分满意,毕竟他只打算随便找个有水的地方清洗一下,没想到沿着痕迹找来,竟然会是温泉。 听到身后传来水声,君儿急忙躲到角落,然后偷偷望了一眼,只看见寒曦邪靠在一旁石头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不觉松了一口气的君儿,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缘往自己放衣服的地方靠近,没有留意到寒曦邪半眯的眼神,把这一切都尽收了眼底。 好不容易抓了衣服往身上一披,顾不上是不是还在滴水的爬上岸,君儿匆匆的跑出了寒曦邪的视线。 等到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寒曦邪这才收回目光的昂头靠在岸边,脑海中浮现的人影纤细匀称,容颜秀丽的肌肤晶莹,在月光下映着水面折射出一种非人的美丽。 当心头闪过一抹燥热的时候,寒曦邪猛然回神的咂嘴哼了一气。 看来,他是在外边待得太久了,竟然会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这样一想,寒曦邪就不觉想到了之前和流敖谈论的事情,心思慢慢飘远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九章 隐藏 因为温泉发生的事情,让君儿躲寒曦邪躲得非常明显,而后者却一脸的不以为意,直到流敖受命跟君儿说起之后的事情,这才打破了彼此尴尬的沉默。 “进城?”君儿惊讶的望着流敖,然后顺着对方视线望向寒曦邪。 “明天让流敖找身衣服,你记得换上。”寒曦邪一脸不容人拒绝的陈述,让君儿忍不住瞪眼望着他。 “我不进城。”她还要去找爹他们,进城的话算怎么回事?那样岂不是羊入虎口?君儿摇头表示拒绝。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寒曦邪望着咬牙的君儿。 “我是流民。”君儿也有君儿的坚持,而她的理由也很充分。 “很快就不是了。”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君儿,寒曦邪并不认为这会是问题,而比起君儿的惊讶,流敖也免不了有些在意,于是偷偷打量寒曦邪。 要想带君儿进城,就必须给君儿办户籍,不然就是以奴仆的身份,公子这是? “我不会卖身给你的。”听到寒曦邪的话,君儿想也没想的大喝。 “那我就把你交给官府。”寒曦邪不以为然的说法,听得君儿一愣,随后咬牙跳起来瞪着对方大叫。 “你凭什么?”虽然底气不足,但君儿却不想在这里认输。 “凭你是镇安村的人,而谋逆的主使就是镇安村的商头林孝荀。”听到林孝荀的名字从寒曦邪嘴巴里吐出来,君儿明显惊愕的愣在原地,脚步有些踉跄的差点跌坐在地。 为什么他会知道?难道事情都暴露了?那她呢?他也知道她是谁吗?那他想要带她进城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真的知道了一切,现在还有什么理由对她客气?如果不知道,那爹的事情为什么会……? 君儿有些糊涂的眉头紧皱,扶着脑袋摇晃了一下,想要保持冷静的把所有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以至于错过了寒曦邪打量的视线。 “难道你不想知道现在城里 是什么情况吗?听说狴犴的军队正在到处抓捕谋逆的相关人等,你要是被抓,恐怕也很难脱身,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你不笨,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寒曦邪话锋一转的听得君儿眉头紧皱。 “你这是要帮我?”君儿发自内心的惊讶,望着寒曦邪的视线十分狐疑。 “不,我是在帮我自己。”寒曦邪倒是想也没想的就否认了。 “帮你自己?”关于这点,君儿就更疑惑了,就像她不明白寒曦邪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进城一样的莫名其妙。 “看山的事情,你应该没忘吧?”寒曦邪如果不提,连流敖都要忘记了,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找看山的人吗?难道君儿会看山?流敖讶异的望着君儿打量。 “不是已经银货两讫了吗?”关于这个事情,君儿以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是人死了。”说到这里,寒曦邪忍不住咬牙切齿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君儿看的疑惑,却只有流敖明白。 就算这里的事情能够圆满解决,回到王城以后还是有很多事情要面对,其中就包含了那个烫手的矿脉,偏偏王大人找的看山人已经被杀,就算能够借着这次的战事掩盖,也依旧无法改变寒曦邪要负责开山的事情,而流敖相信,对方恐怕不会再给他们找人的机会。 “什么?”君儿不甚明了的望着寒曦邪皱眉,但后者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想死,就跟我们一起进城,进城以后,你自然就都明白了。”到时候他的身份没办法再隐瞒,而君儿的身份…… 寒曦邪望着君儿打量了一阵,跟着打了个哈欠的靠在树上闭起眼睛,似乎不打算再继续的留给君儿无数个困惑,而流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让她咬牙坐在原地将手握成了拳头。 说什么不想死,跟在寒曦邪身边也不见得有多安全,但君儿无法忽视寒曦邪说的那些话 ,她现在的身份连走出这片山林都很危险,要想找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如果外边真的乱得厉害,她这样乱跑也是麻烦。 如果跟着进城的话,一来可以打探目前是什么情势,还能了解官府的追捕情况,若是官府一无所获,至少证明了爹他们没事,她也可以安心一些,等到事态平息,她再想办法去找人就是了,而且,官府追缉的方向,也可以成为她日后找人的参考。 不过……到时候寒曦邪会放她走吗?说什么看山,该不会是想着让她去把看山的人找出来吧?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见得会是坏事,她正好趁机去找爹他们。 这样一想,君儿倒也不怎么排斥跟寒曦邪进城了。 因为心里有了主意,君儿打着利用寒曦邪隐藏自己的目的,就这样跟着二人进了城,进城之前,流敖不知去哪里找来了一身奴仆衣服,君儿没说什么的就换上了。 城外被战火荼毒,看起来还是很萧条,加上最近为了肃清谋逆,人心惶惶的气氛紧张,以至于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有些提心吊胆,本来热闹的地方也清净下来。 城门是君儿第一次来,站在门外看得有些愣神,这里是流民的禁地,而在十多年前,还是椒图人安居乐业的地方,如今的回家路,竟然就成了谋逆,不觉有些可笑。 寒曦邪没出声,流敖也不知道给守城的看来什么东西,一干将领竟然跪地相迎,这让君儿有些惊讶,不觉偷偷打量了一眼寒曦邪。 虽然早就知道他身份不低,但是能让守城士兵半跪相迎,还是出乎了君儿的意料。 进城之后,城内比城外要稍微喜乐一些,却还是能够看出人们的紧张,寒曦邪熟门熟路的走进夜盈楼,住进了自己之前住的屋子,流敖被打发出去办事,而以奴仆身份跟随的君儿,自然就守在了寒曦邪身边。 “去找人要些笔墨回来。”寒曦邪突然的吩咐,听得君儿一愣。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看君儿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寒曦邪不由得抬头又说了句,这让君儿心里憋气,却还是低头走了出去。 等君儿拿了笔墨纸砚回来的时候,寒曦邪正坐在桌子旁,招手让君儿靠近,心里疑惑的走过去,君儿才把东西放在桌面,就听见寒曦邪说了句。 “我说,你写。” “什么?”君儿有些傻眼的抬头望着寒曦邪,不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于是咬着牙低声回了句。 “我不会。”话才说完,寒曦邪就一把抓住君儿手臂把人拉近,眼神有些危险的眯起,吓得君儿视线闪躲的暗自挣扎。 “跟我做买卖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这会儿跟我说不会?”寒曦邪冷笑一声的望着君儿,在后者思考着该怎么自圆其说的时候,寒曦邪跟着说了句。 “如果你不写,我就把你送去官府。”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听得君儿瞪大眼睛,然后狠狠咬牙的在心里把寒曦邪骂了一顿,早就知道此行凶险,如果不是她也有要做的事情,才不会乖乖跟他进城,偏偏现在形式比人强,以奴仆身份跟随的她,是没有权利拒绝主子的。 “写什么?”拿起笔的君儿,只得尽奴仆职责的低头问了句。 看君儿这般听话,寒曦邪笑了笑的随口吟了几首诗,君儿也一字不差的写了下来,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有些匪夷所思。 “行了,没兴致了,你先下去候着吧!”寒曦邪突然挥手赶人的让君儿抬头往他,心里虽然嘀咕,却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别乱跑,你身上没有牌子。”看君儿走得头也不回,寒曦邪忍不住在后边喊了一嗓子,而回应他的不过是君儿微微一顿的身影,并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 这种事情,就算寒曦邪不说,君儿也知道自己不能乱跑,就像城民有户籍,奴仆也有木牌,粗制滥造的正面写名字,背面写主家,如果连木牌都没有,若是被人 查到了,只会当成流民处理,而她又身在城池,只会罪加一等。 可君儿又不想跟寒曦邪讨牌子,总觉得若是讨了,就是把自己真正卖了,到时候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而没有牌子,君儿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只得守在寒曦邪身边,想想也是憋屈。 相比较君儿的愤愤不平,屋子里的寒曦邪倒是心情颇佳,拿着君儿写下的诗句看了看,自己娟秀工整的看得他眉一挑,然后从怀里掏出之前君儿给他的图纸和文书,两厢这么一比对,结果看得他嘴角不觉上扬。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难怪世人怎么找都徒劳无功,谁能想到这年纪轻轻的人,竟然有这等本事?也不怪那些人想要隐瞒保护,却也因此给他捡了个大便宜,想想,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望着桌面摊开的纸张,寒曦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有些愣神的连流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留意。 “公子?”流敖望着寒曦邪喊了一声,最后视线停留在桌面的纸张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然后微微皱眉。 “回来了?”寒曦邪回神望了一眼流敖。 “怎么样了?”随口一问的寒曦邪,不落痕迹的把桌上纸张收好。 “杨将军那边应该是已经收到消息了,但是没什么动静。” “你确定?”寒曦邪眉一挑的望一眼窗外,流敖顺着视线也望了出去,然后眼一瞪的低头请罪。 “流敖失职!”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寒曦邪已经挥手打住。 “无妨。”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然后抬头望着流敖交代。 “你跟君儿一起去准备晚膳吧!顺便把酒备上,今夜怕是有客要访。”寒曦邪说着诡魅一笑,流敖低头答应的转身走了出去。 如同寒曦邪所示,晚膳过后没多久,夜深十分,有人破窗而入的吓了君儿一跳,流敖倒是十分冷静,而寒曦邪望着来人不觉微微一笑。 第六十章 真实 “末将杨致诚,见过公子。” 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恭敬的跪在地上行礼,看得君儿目瞪口呆,寒曦邪和流敖倒是习以为常的不为所动。 公子?谁?君儿表情惊愕的侧头望着寒曦邪,浑身轻颤的只得用力紧握双手,然后狠狠的掐着自己虎口穴位想要保持冷静。 “杨将军好兴致,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杨将军,同时偷偷打量了一眼身形有些摇晃的君儿,嘴角始终微扬。 “公子……!”杨将军语气有些无奈的抬头望着寒曦邪,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气。这个公子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 “行了,起来吧!”寒曦邪倒也没有为难,只是随意的挥手,然后扭头望着君儿说了句。 “赐座。”寒曦邪的话让原本打算动作的流敖讶异的一顿,然后望向同样有些无措的君儿,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情里无法自拔的君儿,因为所有人的视线而急忙低头。 手脚有些慌张的走到一旁,费力的拿了张椅子放到杨将军旁边,然后急忙退到流敖身后的低头望着自己脚尖,双手藏在袖子里始终轻颤。 他到底想做什么?君儿搞不懂寒曦邪的心思,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公子?哪一城的公子?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君儿有些惶惶的僵硬在原地,因为自己脑中的想法,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之前疑惑的事情可谓豁然开朗,却始终不是君儿想要的。 如同君儿的心思百转,杨将军同样有些奇怪的打量君儿,本想开口询问,却因为寒曦邪的话而转移了注意力。 “流敖,去外边守着。”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听得一愣,随后有些疑惑的来回打量了一眼杨将军和寒曦邪,并没有多说什么的转身要走。 看到流敖动作,君儿急忙 反应的就要跟着走出去,却不想会听见寒曦邪喊了一声。 “你留下。”寒曦邪的话让君儿惊愕的回头,连流敖和杨将军也不免讶异。 “公子?”杨将军眉头微皱的望着寒曦邪,这次会面要说的事情,连流敖都要回避,为什么会想要留一个奴仆在身边? “过来。”寒曦邪望着君儿招手,一脸不容人拒绝的表情,看得君儿狠狠咬牙,双手用力握紧的差点在掌心掐出血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怕她逃走?那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岂不是?!心里有些慌张的君儿跟着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如果真要对她怎么样,她也不是对手,在城外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刻意带她进城? 猜不透寒曦邪心思的君儿咬牙顿在原地,犹豫不决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君儿没有动作,寒曦邪眉一挑的没有说话,这让杨将军更加狐疑的不觉也打量起君儿,倒是流敖面上有些担忧的皱眉,在君儿抬头望向自己时,有些愧疚的回避了视线。 虽然知道进城以后就无法隐瞒,却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君儿知道,这样的毫无准备,还突如其来,换了是谁都会不知所措,即便如此,流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在心里困惑寒曦邪的所作所为,并对君儿报以十万分的同情。 见流敖指望不上,君儿只得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低头咬牙的慢慢走近寒曦邪,心里浮现的那点想要逃跑的念头,因为流敖的沉默,还有她无法拒绝的立场而只得放弃。 看君儿乖乖走近,寒曦邪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扭头望着杨将军,却换来对方的沉默。 看气氛有些古怪,流敖又插不上手的只得听命离开,关上房门的时候,脸上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的望了君儿一眼。而后者低着头,恨不得 能后化作空气消失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却在心里思绪翻腾的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恐怕不便有旁人在场。”等到房间空气冷凝得差点就要让君儿窒息的时候,杨将军这才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无妨,他不碍事。”寒曦邪的说法让君儿听得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杨将军也同样无法苟同的皱眉。 “公子!”杨将军忍不住大喝,却终究败给了寒曦邪的无动于衷,只得在心里无奈的叹息,然后警告似的瞪了君儿一眼,却不知君儿此时心情同样复杂忐忑。 “王大人那边已经交代了,接下来公子打算怎么做?”杨将军避重就轻的望着寒曦邪询问,君儿也听得身形一震。 王大人?果然如此,君儿咬牙在心里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寒曦邪就是狴犴城那个过来找看山人的公子,难怪能够拿到地形图,还能带着她随意进出城门,那进城之前所说的那句人死了什么的,该不会是…… “这句话应该是本公子问将军才是,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杨将军,后者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公子,现在并非玩笑的时候。”杨将军语气有些气结的望着寒曦邪。 “本公子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寒曦邪耸了耸肩的望着杨将军,语气可态度完全看不出有多认真的让君儿听得也跟着皱起眉头。 “公子,既然您会在城里露面,心里必然已经有了决定,而末将之所以会深夜到访,其中原由,公子恐怕也早已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公子何不当机立断的给个痛快?”无意跟寒曦邪纠缠的杨将军,沉声说完之后静待回应。 寒曦邪笑了笑,并没有即时回答,而是低声的说了句。 “本公子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比较痛快罢了。” 这 意义不明的话,让君儿听得皱眉,狐疑的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而杨将军虽然眉头紧皱,却没有辩驳的保持了沉默。 见杨将军没有说话,寒曦邪笑了笑的不置可否,许久才低声说了句。 “就按照将军的意思办吧!不过……” “王大人不能留,他,我要带回狴犴城。”寒曦邪说完前面半句的时候,杨将军皱眉有些犹豫,再听闻后半句,不由得瞪眼望向君儿。 同样惊讶的君儿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望着寒曦邪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王大人不能留又是为何?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王大人这边可以考虑,但是他……?”杨将军狐疑的望着君儿,如果是奴仆的话,那就是流民,流民要想进城是不可能的,户籍就更不要说了,这样的人要带回狴犴城,如果是寻常人家还好,但公子若要把这样的人带回去,恐怕只会被人诟病。 “杨将军,本公子只是在告知你,可没想听取你的意见。”这话的意思,也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杨将军在听完后眉头紧皱的许久没有说话,君儿也在惊讶过后回神的张了张嘴,却碍于立场只得缄默的在心里急躁。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把她带回狴犴城?为什么?! “公子,末将可以问为什么吗?王城里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这样随便带人回去可不见得会是好事。”作为臣下,又身负使命,所以杨将军不得不提醒。 同样的,君儿也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偷偷的盯着寒曦邪一阵打量。 “就是因为知道王城里的情况,所以才非他不可,详细的原由,回去以后将军自然知晓,至于现在……多说无益。”寒曦邪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让杨将军眉头越皱越紧,内心动摇的同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公子打算以什么名义带回去?” “ 看山人。” 当寒曦邪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杨将军一脸这个玩笑开大了的表情,以至于错过了君儿有些踉跄的身影,望着寒曦邪的眼神也闪过一抹慌乱,倒是寒曦邪始终笑得玩味的不落痕迹打量了君儿一眼。 “公子,您这是打算自暴自弃了吗?”杨将军眼神刺探的望着寒曦邪。 “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寒曦邪眉一挑的笑得耐人寻味。 猜不透寒曦邪什么心思,也不知道对方打算怎么做,但得到寒曦邪首肯的杨将军,却深知接下来要怎么收拾善后,于是没再多说什么的站了起来。 “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末将就先回去了。”杨将军说着拱手行礼,得到寒曦邪点头首肯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至于君儿,他更是没有多看一眼,在听完寒曦邪的话之后,对于君儿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惑,似乎也已经不再需要答案。 杨将军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君儿和寒曦邪,两个心思迥异的人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直到寒曦邪喝了一杯酒之后,悠悠的开口。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进城了。”寒曦邪回头望着呆愣原地的君儿,笑得玩味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君儿是惊讶的,嘴唇轻颤的说不出完整句子,心里思绪万千,既安心于自己身份没有受到怀疑,却又忧心会因为寒曦邪的那些话而带来未知的变故。 原来如此,把她带进城就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吗?早些时候之所以让她写字,恐怕也是别有居心吧!而她竟然毫无所觉的还想着利用对方,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对方的陷阱。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君儿绝对不会跟着寒曦邪进城,只可惜…… 寒曦邪笑而不语的拿起旁边酒杯就口,同时偷偷的打量着君儿那张气愤又懊恼的脸,觉得甚是有趣。 第六十一章 各有算计 “我不会跟你回狴犴城。”君儿咬牙瞪着寒曦邪,原本想着如果是个走商,还能奉陪的顺便找人,结果却是一城公子,注定只能留守的对她毫无益处,更有甚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公子之所以要找看山人,不就是为了年后能开山吗?如果她以看山人的身份跟着对方回狴犴城,岂不是更没有机会离开找人了? “由不得你。”想也没想的拒绝,寒曦邪说得一脸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既然已经知道她的看山人身份,就应该知道她给的图纸可信度有多高,而图纸她也早就交给对方,为什么还要她同行?君儿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搞不懂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 “因为要有人交差。”这不痛不痒的说法,听得君儿愕然,于是望着寒曦邪喃喃重复。 “交差?”这是什么意思?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君儿一脸困惑的皱眉,望着面色开始变得沉凝的寒曦邪,不觉吞了一口唾沫。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寒曦邪抬头望了君儿一眼,后者听得眯起眼睛。 “你不信我?”如果不是的话,拿着图纸就能交差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人?难不成他还想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她一肩承担不成?君儿狐疑的望着寒曦邪一阵打量。 “我应该信吗?”不是寒曦邪要怀疑,以君儿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作为,是很难取信于人的,虽然寒曦邪可以拿着图纸交差,但那终归不过是纸上谈兵,始终都需要一个真正的看山人来促成这件事情。 原本寒曦邪是打算利用王大人给他那个人来成事的,结果那人却死在了刺客手里,由此可见,开山的事情并不乐观,让寒曦邪不得不开始怀疑,那个所谓的矿脉,是不是真的有矿?如果没有,那等待他的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寒曦邪需要一个人 来确认这件事情,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唯一能够指望的,似乎只有君儿一人。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再找其他人,别说有没有这样的人可以找,哪怕有,寒曦邪相信王城里的人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这样一来,他也只能就近取材了。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不会跟你回狴犴城的!”君儿想也没想的拒绝,听得寒曦邪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表情玩味。 “人都在这了,还真亏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啊!”寒曦邪不痛不痒的说着,然后眸光锐闪的望着君儿冷哼。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逼她就范?如果真是这样,她好像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但就这样听之任之,君儿也是不愿意的,所以…… “不要想着逃走,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君儿心里的想法,寒曦邪不动声色耳朵说了这么一句,听得君儿一个机灵,然后抬头瞪他。 “相对的,如果你答应跟我回狴犴城,我就让这场战事迅速画上句号,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应该不坏吧?”鞭子给多了,寒曦邪竟然开始散起糖来,让君儿狐疑的望着他默不作声,却又猜不透对方什么想法。 “如果继续耗在这里,杨将军势必会不遗余力的去追剿那些挑起战事的椒图余孽,但我要是决定让杨将军护送我回狴犴城,杨将军自然没理由拒绝,最多也就是留下一队人马稳定治安,这样一来……” 爹和方大哥他们就能顺利逃出追缉,也不会再有无辜的流民受到到这件事情的牵连,君儿眼一瞪的明白过来,却始终望着寒曦邪疑惑皱眉。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是狴犴的公子,一切都应该以狴犴为重,明知道她是镇安村的人,和谋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没有追究的还想带她回狴犴城,即便她有看山人 的身份护航,对他来说也不是绝对,为什么他还要如此大费周章?莫非……? “这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你只要知道,你在乎的一切,都掌握在我手里便足够了。”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儿,表情认真的样子让人无从怀疑,而他说的也都是事实,即便君儿自信林孝荀他们可以逃脱,却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流民因此蒙难,特别是在发生了官兵屠杀流民村的事情后。 想到这里的君儿暗自咬牙,盯着寒曦邪没有说话的似有思量。 既然眼前的人非她不可,那个非她不可的理由,日后是不是也能为她所用?恐怕这才是她应该关心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拒绝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却深知那绝对不是她所乐见的,此刻,就算君儿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却还是回了一句。 “我要考虑一下。” “明天早上答复。” 寒曦邪倒是没有勉强,让君儿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明明刚才还迫不及待的要挟,现在却给了她喘气的机会,是笃定了她没有办法拒绝吗?还真是自信的可怕。 君儿没有回应的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等她背影消失在门外的时候,寒曦邪这才表情收敛的若有所思,跟着喊了一声。 “流敖!” 得令的流敖瞬时出现,早在君儿离开的时候他就有些好奇的想要进来,但是没有寒曦邪的命令,他也只好默默守在外边。 “公子?”望着面色沉凝的寒曦邪,流敖有些在意的望着对方。 “给王城那边送个信,就说狴犴郡守要换人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寒曦邪如是说着。 “耶?!”流敖有些讶异的望着寒曦邪,随后明白过来的点头。 “属下明白,只是……”流敖有些欲言又止的抬头望着寒曦邪。 “不用担心,这次是王大人自己作死,对我们反 而有利。”寒曦邪望着流敖笑了笑,自然是明白流敖心里的顾忌。 狴犴郡守这个位置一直都是众多人趋之若鹜的职位,王大人要不是有些手段和站对了位置,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称王称霸。所以,王大人要是死了,下一个继任的人是谁,将从根本上改变整个王城的局势平衡。而王大人的死,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即便没有这一出,也会被王城那边舍弃,他不过是刚好利用罢了。 既然早有拿王大人做替死鬼的心思,对方必然也早就做好了二手的继任准备,而寒曦邪自然也是从最早的时候开始,就对这个郡守的位置虎视眈眈,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接下开山的事情,还亲自跑到这边来找人,虽然事情一波三折,所幸结果不坏。 借着这次的战乱,他刚好可以站在有利的位置,从杨将军没有反对他提出的条件开始,他就知道了,这风水怕是要轮流转了,既然如此,他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这股东风? “去吧!别出了差池。”寒曦邪沉声交代,流敖也不再赘言的点头走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安静,让寒曦邪忍不住昂头靠在椅子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的他,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觉得残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既然一切都在掌握中,为什么还要任凭事情发展至此,难道看着他们明争暗斗就那么有趣吗?还真是性格恶劣啊! 表情闪过一抹嘲弄的寒曦邪,哼了一声之后闭上眼睛,连日来的经历,让他有些疲惫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和寒曦邪的安睡比起来,君儿坐在屋顶一夜无眠的望着天空明月,表情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自然也没有留意到流敖暗处打量的视线。 要去狴犴吗?君儿在心里自问,明知道没有拒绝的权利 ,却还是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面对寒曦邪提出的条件,她除了答应还能如何? 只是年后开山,上上下下折腾完怎么也得大半年,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去找爹和方大哥他们?若是因此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她要如何隐藏?虽然名声能够为她引来爹和方大哥,但同时也会给他们带来等价的危险,可是……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怕是连眼前的年关都可能熬不过去,若是让这些军队继续践踏,还指不定得有多少无辜要陪葬,想到这里,君儿就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战争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事情,就像现在这样,不管理由多么的充分,结果始终无法挽回的充满了悲剧。 如今,能够给这一切画上休止符的人,非寒曦邪莫属,既然如此,她也不过只有听从一条路罢了,即便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纠结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君儿走进寒曦邪的房间,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比起寒曦邪的冷静,流敖显得十分震惊。 “你竟然会看山?”如果不说,流敖是绝对不会把事情往君儿身上想的,也难怪那么多人想要找,却都遍寻不着,谁能想到那个看山人竟然会是个半大孩子? “嗯。”君儿淡淡的应着,虽然并非故意隐瞒,但面对流敖的不敢相信,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流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摸了一把脸,然后扭头望着寒曦邪。 “公子,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破天荒的把君儿带在身边吗?流敖暗自咬牙。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等城里的事情收拾干净了,我们就回狴犴城。”没有回答流敖的问题,寒曦邪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句,却听得流敖眼神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公子真是,既然早就知道的话,干嘛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啊? 第六十二章 年前的事 因为答应了寒曦邪要去狴犴城帮他开山,所以君儿这两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查阅资料,所幸当时为了找人,王城那边送了不少卷宗过来。 相比较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君儿,流敖最近似乎有点忙,因为刺客的关系,他最近很少跟着寒曦邪,一直都在外边默默收拾善后,而为了安全起见,在君儿答应去狴犴城的当天,三人就搬到了郡守府里居住。 比起君儿和流敖的各司其职,寒曦邪过得倒是十分随意,大有就这样惬意到老的趋势,以至于让杨将军有些看不下去的终于找上门来。 “公子!”杨将军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让门内闭目假寐的寒曦邪抬头望了他一眼。 “杨将军,你怎么有空过来?”对于杨将军的出现,寒曦邪似乎有些讶异,却还是招手让人进门。 “公子,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借着说话的当口,杨将军把寒曦邪打量了一遍。 “是吗?杨将军办事还真是牢靠啊!”寒曦邪说笑的示意对方落座,然后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润喉,示意杨将军的时候,被对方挥手拒绝了。 看杨将军冷着脸,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自顾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寒冬腊月里的透心凉,他却喝得眉头都不皱一下。 “公子,你真打算这么做吗?”杨将军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换来寒曦邪似笑非笑的一眼扫视。 “怎么?杨将军觉得不妥?”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杨将军。 “不是不妥,只是觉得,若是把王大人活着带回王城,对公子来说不是比较有益吗?”杨将军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杨将军真是爱说笑,你觉得王城里的人会让本公子有机会带着王大人回去吗?”好笑的望了一眼杨将军,寒曦邪不答反问。 关于寒曦邪被行刺的事情,王大人注定只能背锅,而杨将军 也是因此出兵,不管后面如何自圆其说,这个时间点还是得掐,所以,王大人的结局只有一个,就算他要保,对方也不可能会答应,只会徒增麻烦。 既然如此,他不如将计就计,再利用这次的战乱让王大人罪加一等,这样一来,和王大人有关联的人自然要明哲保身,一旦王城那边作对的人收敛,这狴犴郡守换人的事情,对他来说就会更为有利。 比起千辛万苦的把人带回去对簿公堂,不如从长计议。 “公子所言非虚,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说到这里的杨将军,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两虎相争,不死既伤,终归没有好处。 “杨将军,这事情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从本公子答应开山的那一刻开始,你们想要的太平,就已经是个笑话了。”面色森冷的说完这句话,寒曦邪望着神情有些暗淡的杨将军,不觉在心里哼了一声。 望着寒曦邪默默打量,杨将军嘴唇动了动的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看来,这位公子已经不愿意再一味隐忍了,若真是如此,主上担心的事情恐怕是避无可避了。 没想到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心有戚戚然的杨将军在心里叹了一气,再抬头的时候,表情恢复如常的说了句。 “既然公子已有定夺,那末将即刻将处置结果汇报王城,年后便启程回狴犴。” “有劳了。”寒曦邪说着望了杨将军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的起身就要离去,却想到什么的顿下脚步回头。 “公子,关于看山人的事情,你是认真的吗?”想到这个的杨将军眉头紧皱,始终不明白寒曦邪为什么执意要把君儿带回狴犴城,先不说是不是真有本事,那样的年轻小伙,连做奴仆都是不适宜的吧! “有何不可?”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 “如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或是降 低对方警戒心,也不是非他不可吧?”那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杨将军始终觉得不妥。 “这个就不劳杨将军费心了,本公子自有思量。”并没有过多解释君儿的身份,因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杨将军认定君儿是他用来迷惑敌人的饵食,那便如此认定即可,等到情况逆转的时候,事情才会变得有趣不是吗? 笑得有些玩味的寒曦邪,让杨将军望着他一脸狐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的转身走了出去。既然这个公子不想说,他也势必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希望经此一事,能够换来多几日的太平,也不枉费主上的良苦用心了。 年前那两天,张灯结彩的好不喜庆,仿佛那场战乱不过是场闹剧,悄无声息的就匿了痕迹。而比新年更让人在意的,是榜文上张贴的告示,有关这次战乱,还有王大人的处置,让城里的人多了很多茶余饭后的话题。 “耶?抓到了吗?”小丫头午后闲来无事的聚首,在墙角里嚼着舌根。 “对啊!说是怕有人劫狱,所以一直秘密关押在地牢里呢!”有人颇为得意的回应,好像知道这件事情是有多了不得一样。 “我就说嘛!王大人怎么会突然背了个通谋的罪名,原来是已经对证过了啊!”有人恍然大悟的拍大腿。 “没看出来,王大人胆子还真大!”有人颇为感慨的说了句。 “那是你眼拙,如果不是因为互通,王大人哪来的机会敛财?你没看见库房被抄的时候么?那金山银山堆的。”小丫头说着两眼放光的好不向往。 “估计王大人也没想到会有今天,不然哪能就那样把东西收着,怕不是早就藏起来了。”有人说着哼了一声。 “要我说啊!还是王夫人精明,看到王大人被抓,不等人招呼就带着小姐跑了,不然这会儿可有好戏看了。”想想平日里那些主子的飞 扬跋扈,这会儿落水的凤凰,还真是让人看得大快人心啊! “还好她跑的快,不然这判决一旦定下来,她们估计也只有被贬为流民的份。” “这会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能藏她们的地方,怕也只有窑子了。”说完这句话的丫头,跟其他人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没有留意到暗处那双窥探的眼睛。 “对了,明天行刑你们要去看吗?”有人提问。 “当然要去,不知道王大人跟那些叛贼一起行刑会是什么表情。”彼此对看一眼的偷笑,仿佛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再自然不过的人之常情。 等到丫头们嘻嘻哈哈的散去后,君儿这才双手紧握成拳的从暗处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的浑身轻颤。 被抓?行刑?谁?心情慌乱不安的充满忐忑,君儿用力握紧自己颤抖的双手,面色有些惨白的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咬牙望着丫头消失的方向,她努力做了一个深呼吸的转身往郡守府书库跑去。 因为事先有了交代,即便只是一个奴仆,君儿进出郡守府的书库也是如入无人之境,而她这次找的不是书籍,而是地牢的设计图。 “怎么?想劫狱?”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得君儿一个机灵,差点把手上图纸撕破的愕然回头,然后望着寒曦邪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有理会君儿的惊讶,寒曦邪抽走了对方手里拿的设计图。 “还我!”因为寒曦邪的举动而回神,君儿反射性的就要去抢,结果狠狠撞在寒曦邪身上,在对方皱眉的时候急忙往后退,却又狠狠撞在了书架上,疼得她一阵眼冒金星的抱头。 看君儿自虐的眉一挑,寒曦邪盯着手上图纸看了一阵,然后举高放到了架子顶上。 没有留意寒曦邪的动作,君儿在疼痛过后瞪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要走的寒曦邪。 “把设计图给我!”君儿嘴上寒曦邪大叫 。 “给你又如何?难道你还想把人救出来不成?”寒曦邪斜眼望了君儿一记,随后从架子上拿出一本书来,坐到一旁椅子上随意的翻看。 “是又怎么样?”君儿恶狠狠的瞪着寒曦邪大喝。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君儿,微微皱眉的语气危险。 “多余?!”君儿语气嘲弄的瞪着寒曦邪。 “你明明说过会收拾善后,为什么还会有人被行刑?”君儿的质问,听得寒曦邪眉一挑,然后放下手上书册问了句。 “如果不行刑,这件事情要怎么善后?”寒曦邪望着君儿双手环胸的反问。 “……”这种事情她怎么知道?要是知道的话还用得着他出面吗?君儿气急败坏的瞪着寒曦邪咬牙。 “这件事情必须要给王城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所以才会连同王大人一起,将企图谋逆的主事者全都就地正法,以兹天下太平,只有这样,这件事情才算是了了。”寒曦邪盯着君儿眼神微眯。 “主事者?!”君儿眼一瞪的望着寒曦邪,脚下不觉有些踉跄的抓着旁边柱子,好不容易才站稳的愕然望着寒曦邪。 “你说被抓的是主事者?!”怎么可能?不是随便抓的人吗?怎么会是爹他们?!难道爹他们早就被抓了?因为怕被人劫狱,所以一直没有声张吗?所以才会没有人来找她吗?所以她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吗?所以……!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被抓?不可能的!”君儿不愿意相信的大叫,不会的,爹他们怎么可能被抓?没理由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君儿内心惶恐的摇头。 就在君儿情绪纷乱无措的时候,手腕突然一疼,跟着脚上被人踢了一下的跪倒在地,再抬头的时候,寒曦邪那张冷凝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这些话不准再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第六十三章 锥心的痛 寒曦邪眼神危险的警告,看得君儿愕然回神,然后忍不住大叫起来。 “你骗我!骗子!”君儿挣扎着要甩开寒曦邪,结果却别人抓得更紧。 “我没有骗你,我只说了不会再追剿逃走的人,可没说会放过已经被抓的人。”而且,这些被抓的人,也由不得他做主,寒曦邪在心里想着神情一黯。 “骗子!骗子!”伴随着君儿的嘶吼,眼泪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洒落,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就因为他曾经试图救过流民村吗?就因为他曾对她出手相救吗?她怎么可以这么蠢? 这个人是狴犴城的公子,怎么可能放过想要夺城的他们?留她一命不过是因为要开山罢了,而她竟然傻乎乎的什么都没发现。 “我说了,我没骗你!”一口一个骗子,听得寒曦邪心里冒出火气的把人拽到面前大喝。 “那你就把人放了啊!”君儿厉声大喊。 “不要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寒曦邪咬牙瞪着君儿,视线如火的像是要在对方身上烧出洞来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君儿不懂,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些无辜,以及眼前的残忍。 “你问这句话是认真的吗?”没想到寒曦邪只是冷着脸皱眉,把君儿拽到眼前沉声问了句。 “挑起战事企图谋逆,城外的生灵涂炭,别说你没看见。”寒曦邪冷哼一声的把君儿甩到地上,后者咬牙忍痛的忍不住反驳。 “说什么谋逆,这里本来就是椒图人的家园,是你们无耻的侵犯,才会让他们无家可归,他们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没错吗?”寒曦邪表情嘲弄的望着君儿,往前一倾的跟着说道。 “既然有忍辱负重的决心,就要懂的隐忍,既然想要 复兴,就要知道量力而行,既然发动了战事,就得做好舍身成仁的觉悟,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要有承担的勇气,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说得再大义凛然,也不过都是理想主义。” “你说他们没有错,那我告诉你,他们错的离谱,所以才会功败垂成,所以才必需死!因为,八城不会允他们生!”恶狠狠的说完这些话,寒曦邪望着愣在原地的君儿眯起眼睛,眉头微皱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对方说这些。 “凭什么?凭什么一切都要八城说了算?如果不是八城侵略,椒图又怎么会蒙难,如果椒图没有蒙难,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战事?如果……”君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给打断了。 “那又怎样?椒图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却没有忧患之心,被八城钻了空子而不自知,是椒图人自己没有守住自己的家园,现在才想到讨回,你觉得你说别人就会给吗?”寒曦邪望着君儿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懵懂的孩童,那么无知。 “所以你承认了吗?当初那场侵略不过就是你们的一己之私,都是因为你们的贪婪!”逮到机会的君儿大叫,结果换来的却是寒曦邪的嘲笑。 “承认什么?时至今日,世人都只知道椒图屯兵积粮,企图兵变霍乱上邪,这就是区别!”寒曦邪恶狠狠的望着君儿,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可那都不是真的!”忍不住大声反驳的君儿,用力握紧了颤抖的双手。 “你觉得世人会在意吗?”寒曦邪冷笑。 真相从来就不重要,因为结果决定了一切,这样的复兴战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会以失败收场,从椒图大开城门迎来八城侵略的那一刻开始,椒图就注定只能成为上邪的历史,不管再怎么做,都只会沦为八城博弈的棋子。 “成王败寇,这是恒古不变 的定律。”寒曦邪斜眼望着跌坐在地上的君儿,语气清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这算什么?”君儿讪笑的望着寒曦邪,泪水在眼中转动的始终不肯落下,仿佛一旦落泪,就会输的彻底,而她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确定。 “既然没有人在乎,那他们的死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一定要死!”忍不住怒吼的君儿,瞪着寒曦邪咬出了一嘴的血腥。 “因为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误的决定。”冷冷的一声,寒曦邪望着打了个机灵的君儿,缓缓靠近的在对方耳边跟着说道。 “如果你觉得不甘心,就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像那些被关押的人一样,他们明知道会死,却还是选择了这条复兴的路,如果你没有那样的觉悟,别说是想要救人,你连站在这场博弈舞台的资格都没有。” 留下这句话的寒曦邪,望着僵硬在原地君儿打量了一眼,然后站起来走了出去。 偌大的书库里,只剩下面容惊悚的君儿跌坐原地,脑海中不停浮现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话,从心底里萌生出一股恶寒,连血液都要冻结一样的全身轻颤。 啊!原来就是这样的心情吗?那种明明知道,却什么都做不到的惊慌失措,她无法想象当时椒图蒙难的场景,那是怎样的悲怆,才会萌生出今天这样的恶意,又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如此不计代价的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在别人保护下,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去死,从头到尾,无能为力。 哇——! 书库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嘶力竭的充满了绝望,这让站在库房外走廊上的寒曦邪听得眉头紧皱,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望着前方。 椒图,那是无数人心里的痛,也是无数人心里的忌讳,更是无数人心怀的向往 ,那些谋逆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有与八城为敌的勇气,为什么还会如此鲁莽?还是说,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 若是当初有这份觉悟,恐怕椒图也不会瞬间沦陷了吧!只可惜…… “公子?”流敖凝着表情出现,欲言又止的望着寒曦邪。 “想说什么就说吧!”寒曦邪望着前方,任凭身后书库里的哭喊在耳边不停回荡。 “为什么不告诉君儿?那些要行刑的人其实都是死囚假冒,真正被抓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全都自尽的没有留下丝毫线索。”如果君儿知道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流敖在心里想着,然后望了一眼书库的方向。 “你觉得这是可以随便说道的事情吗?”寒曦邪望了流敖一眼,不懂对方为什么要如此关心君儿。 不过,也诚如流敖所说,这场战事谁都没有捞到好处,追缉并没有什么收获,之前战场上抓的人都选择了自尽,根本没有留给他们审讯的机会,但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是不利于为外人所道的。 为了树立对外的威信,也为了断绝那些因为这场战事可能会起的谋逆矛头,更是为了让整件事情变得顺理成章,所以,这场公开行刑势在必行。 因为没有实际的人可以用,所以才会用死囚来代替,加上王大人,自然足以取信天下人,即便有心人会怀疑,甚至知晓真相,也不会多说什么,就像寒曦邪对君儿说的一样,真相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而世人,也不在乎。 “可是……”流敖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君儿什么都不知道,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那对公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算今天把人救下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还会引来其他城池的借势而为,到时候假 借围剿又会带来怎样的磨难,又会有多少无辜受害,连我都不敢去想,你觉得他能承受吗?”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流敖。 如果只是围剿谋逆的椒图余孽还好,若是有人借题发挥,这八城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难保不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可就不止是椒图复兴,说不定真的会兵戎上邪,到时候几家欢喜几家忧,这天下又会变得如何,恐怕谁都不敢确定吧! 即便真有动荡的那一天,也不应该是现在。 “看好他,别让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寒曦邪眸光森冷的扫了流敖一眼。 “属下明白,只是这样一来,公子想要带君儿回狴犴的事情……”君儿本就不乐意跟随,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很难再说服,即便强压了回去,对公子来说也不一定能够派上用场,那就得不偿失了。 流敖忧心的望着寒曦邪,为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情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那就看他怎么决定了。”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身后书库,脸上表情耐人寻味的换来流敖疑惑。 他会怎么做呢?寒曦邪在心里其实也是好奇的,不管如何,事情会走到今天这步,恐怕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站在他的立场,除了承受又能如何? 从答应开山的那一刻开始,不管是这刺客,还是这战乱,哪怕是日后王城里的暗潮汹涌,更有甚者,把君儿这样的人带在身边会有什么后果,寒曦邪早就做好的觉悟。 不管事情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寒曦邪都不会后悔,因为这一切,跟他要做的事情比起来,都太微不足道了。 “公子?”看寒曦邪不说话,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没事。”寒曦邪摇头,转身离开了走廊。 流敖望着寒曦邪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的皱了皱眉头,望着书库里传来的哽咽,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第六十四章 各自的心愿 深夜,一个黑影从窗内跳出,身形娇俏,步履轻巧的躲过巡逻侍卫,一路往郡守府外地牢的的方向奔去。 对于寒曦邪那样的说法,君儿始终无法接受,如果这一切都是觉悟过后必须承担的结果,那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唯心而论罢了。 不管被抓的是谁,她都不希望对方成为这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更何况是用自己的死来成全别人的一己私欲,君儿做不到这样的助纣为虐,哪怕是要牺牲自己。 即便君儿有着这样的觉悟,事情却终究没能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研究了地牢设计图,连逃跑路线都已经规划好的情况下,却在接近地牢前,被人给拦了下来。 “是你?”君儿惊讶于流敖的出现,随后又了然的咬牙瞪着对方。 “你不能去。”流敖望着君儿一脸为难,语气里却十分坚持。 “为什么不能?”君儿瞪着流敖,神情警戒的暗暗摆好架势,即便知道和流敖的敌对是场恶战,她却不想轻易放弃。 “就算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实事求是的说法,让流敖望着君儿的脸上闪过一抹遗憾和无奈。 “那又怎样?总比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的好。”造成这一切恶果的源头,明明就是八城的侵略和对椒图子民的鱼肉,既然八城做了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按照寒曦邪的说法,就必然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如果一切都有因果,一切都是必然,那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也不过是顺势而为,至于能不能成功…… 君儿想到这里,牙一咬的冲向流敖,一招一式都那么认真的拼劲全力,让流敖迫于应付的望着君儿始终欲言又止。 如果可以的话,流敖真的很想告诉君儿真相,偏偏碍于寒曦邪的交代,他只能尽人事的好心阻拦,却也让君儿看出,他并无心伤害。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你不是来抓我的,那就让开。”和流 敖的无果纠缠,这让君儿有些生气的瞪着对方大叫。 “我不能让你去。”唯有这一点,流敖十分坚持,就算没有公子的命令,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君儿去送死。 “你凭什么?”君儿气急的大叫,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既然知道她和谋逆有关,为什么还要放任?既然放任,为什么不让她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 “对不起!”当这三个字从流敖口中吐出的时候,君儿听的愣在原地。这本不该从敌对口中听来的话,为什么他能如此轻易说出口?她想听的不是这个啊! 就在君儿被流敖弄得糊涂的时候,后者已经趁她不备的捂住她的嘴巴,然后把她拦腰抓起的往院子里走去,任凭回神的君儿不停挣扎,结果还是被人带到了灯火摇曳的屋子里。 终于挣脱钳制的君儿,踉跄着好不容易才站稳,同时也看到了坐在桌子旁的寒曦邪,那张映着灯火的脸上面无表情,却只有眉宇间夹着着一丝怒意。 “你就那么想死吗?”坐在椅子上的寒曦邪,冷眼望向君儿。 “你到底想做什么?”气急败坏的君儿不答反问,同样瞪着寒曦邪,脸上表情愤懑。 “这句话应该是本公子问你才对,说了那么多,你竟然还想着要去劫狱?”这是得有多蠢才能得出这样的结果?寒曦邪忍不住在心里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压下了汹涌的怒气。 “不用你管!”君儿狠狠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站在门口的流敖阻拦,差点又要打起来的直到寒曦邪一掌拍在桌子上。 沉闷的重响,让流敖听得打了个机灵,君儿也眉头紧皱的转移了注意力,却在反应过来之前,被人抓着手臂狠狠一甩,然后踉跄着被拽到一张略有狰狞的脸面前。 “你以为我想管吗?”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寒曦邪捏着君儿的手不觉用力,疼得后者扭曲了表情。 “放开我!”君儿吃痛的皱眉大叫,却始终挣脱不出寒曦邪的掌控。 “放开你?然后让你去送死?”寒曦邪语气嘲弄的嗤笑一声,跟着把人甩到桌旁,自己也旋身走过去掐着对方后颈按在桌面。 “公子!”看到寒曦邪的举动,流敖忍不住担忧的喊了声,换来的却是无视。 君儿不甘示弱的拼命挣扎,瞪着寒曦邪的眼神也带着怨恨,却始终及不上寒曦邪内心此刻的狷狂。 为什么这么蠢的人会是他要找的看山人?为什么说了那么多,他还是只能得出劫狱这一种结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起那些抱着觉悟起事却失败的人,他这样盲目寻死的行为,只能说是愚蠢。 “你以为你能把人救出来吗?就凭你?!”望着君儿不服输的样子,寒曦邪忍不住恶狠狠的厉声大喝。 “不救怎么知道?”君儿不服气的瞪着寒曦邪,努力想要挣脱对方钳制,结果却是徒劳的让她十分懊恼。 “就是知道!”寒曦邪另起一掌的拍在君儿眼前桌面,另一只抓住君儿脖子的手也始终没有松开,当下震得君儿一阵头晕目眩,眼神也不觉涣散了一下。 “你以为公开行刑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引出像你这样的蠢货!别说劫狱,就算是在围观众多的法场,你也没有任何机会,结果都只会是去送死!”寒曦邪将手握拳的把君儿甩到一旁椅子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视。 “那又怎样?与其苟且偷生,我宁愿跟他们一起去死!”君儿毫不犹豫的绝然模样,看得寒曦邪怒目圆睁,用力将手握拳的差点把人打出去,最后还是努力忍了下来。 “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大义吗?就是舍身成仁吗?你以为那些人是甘愿去死的吗?你以为他们会希望你去跟着送死吗?啊!”寒曦邪等着君儿,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真的会把面前的人掐死。 “那我能 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吗?那都是我的亲人啊!是家人啊!”终于,君儿忍不住歇斯底里大吼起来,伴着眼眶的湿润,表情也变得凄然。 这些事情她当然知道啊!可是比起这样的事实,她更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什么只有她可以活着?为什么只有她得到保护?为什么?! “家人就应该一起死吗?”寒曦邪冷眼望着君儿,脸上表情冷凝如霜的样子,让守在门口的流敖更显担忧。 “公子……!”流敖一边喊着,一边望向君儿,表情和眼神都十分复杂,特别是在君儿说出接下来这句话的时候,彻底的变成了震惊。 “难道要一个人苟活吗?” 君儿泪眼婆娑的抬头望着寒曦邪,那哀泣的模样,似曾相识的让寒曦邪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再回神的时候,他咬牙回了一句。 “啊!就算是这样也要活着。”寒曦邪望着君儿,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的伸手拽着对方衣领,用力的把人拧到跟前。 “活着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积蓄力量,变得强大,然后去完成那些死去的人无法完成的心愿,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原谅自己当初的无能为力,也才能够释怀当初的悔恨,在你做到之前,根本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言之凿凿的寒曦邪,看的君儿微愣,却只有流敖知道那话语里有多认真,支撑着公子走到今天的,也不过如此。 心愿?君儿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嘲讽,曾经,她的愿望很小,小到只要能有一个家就够了,哪怕是要眼睁睁看着心仪的人娶别人,她也能笑着送上祝福的话。 可是结果呢?君儿抱着自己的脑袋,低头任凭泪水流淌的低落腿上,如果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知道那个所谓的心愿是什么的话,还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不可能的!君儿心里凄然的摇着头,他是 狴犴的公子,她是椒图的遗珠,那所谓的心愿,永远也不会有实现的一天,而为了实现那样的心愿,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时至今日,君儿早已明白,这蔓延的悲伤,不管再怎么憧憬,未来也始终和幸福无关。 “我的心愿只是想要他们活着罢了,如果连这点心愿都无法实现,又有什么资格谈论以后?又能替谁实现心愿?”君儿凄然的望着寒曦邪,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村子里人们的一颦一笑,还有陪伴她长大的那些情同手足的人。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林孝荀那张表情不多的脸,如果她连这些人都失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即便有一天能够心愿达成,又有谁能够与她共享那盛世的太平?一个人的孤独,她没有自信可以承受。 既然如此,能够一起死又有何不可呢?能够在临死前再见上一面,不也是一种成全和圆满吗?这样一想,死又何惧? 望着君儿一脸豁然的表情,寒曦邪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随后咬牙切齿的将手紧握成拳,最终,忍耐告竭的爆发成魔。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死,那这条命就便宜本公子了。”寒曦邪说着抓住君儿手臂往后一剪,扯下对方腰带缠在椅子上,连同双手打了个结。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回神的君儿瞪眼大叫,不停挣扎的只是被困得越来越紧。 “公子?”看情况有些不对的流敖忍不住上前,结果被寒曦邪狠狠瞪了一记。 “闭嘴!” 吼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没再理会流敖的扭头望着被捆在椅子上不停挣扎的君儿,伸手捏着对方下巴把人拉近。 “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活着,活在这个你想舍弃的世界,活在对自己无能的悔恨里,我倒要看看,等到行刑过后,你是不是还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 寒曦邪一脸狞笑的样子,倒映在君儿愕然的眼眸,那一瞬间的火花,充满了恶意。 第六十五章 此恨绵绵 寒曦邪自顾自的说完要说的话,也不给君儿反应的机会,一个手刀劈下来,君儿瞬间失去意识的瘫倒在椅子上。 流敖看得有些心疼,却终究没能把求情的话说出口,在寒曦邪冷然的视线下低头,然后跟着对方离开了房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君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窗外已经一片明亮的让她看得眼睛一瞪,腾地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被打的晕眩还没消退,让君儿有些摇晃的扶着柱子好不容易站稳,同时也看到了手腕上被捆绑的痕迹,来不及在意,她匆忙的往房间外跑去。 走廊上,丫头们聚在一起讨论着热闹,内容无非就是城门行刑的场面,明明一个个口中说着恐怖渗人,却笑逐颜开的仿佛闲话家常。 “哎呀,那人头落下来的时候,血淋淋的可恐怖了。” “就是说啊!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想想都起疹子呢!” “可不是嘛!我还看到有人看吐了呢!胆子那没小还去看行刑,真是作的。” “没办法,这种事情难得有一回,当然要凑个热闹,赶个趟,不然以后跟人聊什么啊?” “那些人也真是闲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谋逆,结果全被砍了头,何必呢?” “就是,打仗那阵子把我吓的,差点就跟着一起跑了。” “辛亏杨将军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道要打多久,我到现在心里都还有些慌呢!” “慌什么?现在人都死了,以后估计也没人敢在生事了,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说起来,那个主谋叫什么来着?” “姓林吧!借着走商和王大人勾结,真要说的话,王大人才是谋反,那姓林的不过就是被利用罢了,竟然还想复兴椒图,实在太可笑了。” “ 听说那人把自己女儿当儿子养,还到处骗人说那是椒图的少城主,结果跟着一起陪葬,还真是蠢到家了。” “哈哈哈哈!” 丫头们肆无忌惮的谈论,并没有留意到角落那个面如死灰的人,全身虚脱的仿佛能够随风消散一样,君儿就这么站在那里,眼神失去焦距,连呼吸都要忘记的连那些丫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留意。 死了?爹死了?行刑已经结束了?结果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到吗?别说一起赴死,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吗?明明心怀远大,结果却被人说成咎由自取的愚昧,为什么? 眼泪如同断线珠子一样滚落,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得不可收拾,颤巍巍的双手用力抓着裤子,却始终迈不动脚步的让君儿惶恐,甚至痛恨。 为什么她连这种时候都这么无力?走啊!去找爹啊!去刑场啊!去确认啊!去跟所有人说啊!说他们不可笑啊!说他们也想过安稳日子啊!说他们一点都不蠢!他们只是想要活得像个人样,只是想要…… “啊——!” 终于情绪崩溃的哭喊,歇斯底里的不能自己,全身无力的瘫坐地面,君儿泪眼模糊的望着前方,嘴唇轻颤的说不出完整句子,却在心里嘶吼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要这么说?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做了那么多,不是为了自己啊!是为了千千万万的椒图子民,是为了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们,是…… “哇……!” 到底是谁愚昧?到底是谁愚蠢?为什么这么悲伤的事情,大家要说得像个笑话?为什么没有人在乎真相?为什么没有人能够换位的替他们思考一下,为什么会有战事?为什么要起义?为什么不 自我反省?为什么! 那一瞬间,从心底里涌现出来的悲伤慢慢的变成了绝望,然后被恨意缠绕的化成延绵泪水,却再也洗不净心头染上的阴霾。 “君儿……”循着哭声找来的流敖,表情复杂的望着瘫在地上哭喊的君儿,想要安慰,却始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只能干站在原地。 感情是有多深,才能哭得如此悲痛欲绝?重点是,流敖完全可理解的这份心情,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当初的孩子他还能抱进怀里,可眼前这个眼中荡着恨意的少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流敖的出现,让君儿抬头望着他,面对着那张忧心又愧疚的脸,并没有得到丝毫安慰的让君儿伸手捶打,却软弱无力的如同她口中急促的哽咽。 面对这变相的责难,流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凭君儿拽着他,打也好,骂也好,若是能让他觉得好过一些的话,流敖便觉得足够了。 那天,院子角落里荡漾的哭喊,止不住的悲伤仿佛会传染一般,让四周都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虽然有人在意,甚至是好奇,却都碍于站在院门口的那个人影而远远止步。 寒曦邪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望着哭声传来的地方,那场景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让他脑海开始浮现尘封的记忆。 一瞬间的皱眉,表情冷凝的略有不耐,再扫了一眼哭声渐渐消失的方向,他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因为哭得太久,气力耗尽的君儿晕倒一旁,辛亏流敖动作迅速的拉了一把,就这样把人拖在半空,正要伸手把人抱起来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走来把君儿抓了过去。 “公子?”流敖惊讶于寒曦邪的出现,如同他看到寒曦邪把人打横抱起的时候,忍不住上前说了句。 “公 子,还是我来吧!”公子毕竟是千金之躯,君儿不过就是个以奴仆身份跟在一旁的人,这样的举止不合礼教,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流敖上前想要把君儿接过来,寒曦邪却看都没看一眼的径自往房间走去,这让流敖看得动作一顿,然后在心里叹息的跟了上去。 躺在床上的君儿满脸泪痕,眼圈有些浮肿的看得寒曦邪微微皱眉,然后用布沾了茶水轻轻擦拭,这让君儿忍不住呢喃着在睡梦中又开始落泪。 “公子?”看寒曦邪动作停顿的愣在原地,流敖忍不住上前喊了一声。 “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吗?”寒曦邪头也没抬的问了句,让流敖有些反应不及的微微一愣,随后沉默的表情黯然。 没有得到回应的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眸光深邃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让流敖不忍直视的低着头暗暗咬牙。 “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寒曦邪喃喃自语一样的回过头,继续盯着君儿一阵打量,眼睛里闪过一刻柔光,然后瞬间隐匿。 “那个时候亏得有你,而今,他怕是要孑然一身了。”寒曦邪淡淡的说着,语气里并无起伏的仿佛只是陈述,却让流敖抬头望着他欲言又止。 “活着,错了吗?” “没错,只是……!”流敖忙不及的回应,却又停顿的望着寒曦邪,等到后者回头望着他的时候,他才咬牙说了句。 “方法有很多,为什么公子要选择这么损人不利己的办法呢?”流敖不懂。 “这办法不好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问。 “恐会招来怨恨。”流敖说着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君儿,脑海中浮现君儿荡着恨意的眼神,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怨恨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有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不是吗?”不置可否的应着,寒曦邪收回擦拭的手,把布子丢到了角落的盆子里。 “其实可以把真相告诉他的。”这样一来,君儿多少就能理解公子的苦心,也就不会有这么悲伤的经历了。 “然后呢?你觉得知道真相后,他还会甘心跟我回狴犴城吗?”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了流敖一眼。 他需要君儿去帮他开山,但心有挂念的君儿不可能甘愿帮他,特别是在知道他的身份以后。可是他没有选择,如果没有君儿的帮忙,光靠手上那点资源,他不确定是不是能够度过王城里的难关,如果失败,等待他的结果恐怕会比现在更艰难。 多了君儿这步棋,寒曦邪在王城里就多了一丝胜算,问题在与,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君儿甘心为他所用,作为流民,且与谋逆关系密切的君儿,能够动摇他的方法,能够想到的也不过如此。 “就算事情真如公子所愿,又如何能够相信君儿不会暗度陈仓?”虽然不愿往这个方面想,但流敖无法否认这样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 “在断绝了一切念想之后,他的暗度陈仓,不难想象的。”说这话的寒曦邪,低头望着自己张开的手掌,来回的握了几下。 既然谋逆的主事者已经对外宣称处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恐怕也会跟着收敛,失去寄托的君儿自然只得另寻依靠,而他就是那个不二的选择。 就算是心怀不轨又如何,如同寒曦邪想要利用君儿来达成目的,他并不介意君儿也利用他来消解心中恨意,重要的是,结局不坏。 “看好他。”留下这句话的寒曦邪,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君儿,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流敖望着寒曦邪背影消失在视线,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气。 第六十六章 无喜之年 行刑之日过后,狴犴郡迎来了新年,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郡守府却格外的冷清。 因为寒曦邪的关系,大家都有所顾忌,所以留了必要的人手伺候,其他人都各自团聚去了,就连杨将军都被接到了城外的驻军营地。 临行前,杨将军站在寒曦邪面前眉头微皱的又问了一次。 “公子,你真的不打算跟末将出城吗?” “本公子去了只会扫兴,还是让将士们自便吧!烦请杨将军代为道好,辛苦大家新年还在外尽忠职守了。”寒曦邪笑了笑的回应,换来杨将军的皱眉。 “可这毕竟是新年,虽比不上王城那边,但是……”杨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挥手打断的回了句。 “杨将军,本公子何时期待过这新年了,即便是在王城,你也未必能见着本公子吧?”寒曦邪的话让杨将军听得一愣,想到什么的低下头去。 “末将逾越了。”暗自将手握成拳头的杨将军低声说着。 “无妨,杨将军不必挂心本公子,以前过得,现在也过得,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罢了。”寒曦邪说着忘了一眼门外,目光有些游离的让杨将军看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心一横的拱手回了句。 “既然公子已经决定,那末将便不再赘言。府里都已经安排妥当,公子要是有何不便,直接吩咐管家便是。” “知道了,去吧!该等着急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挥手,杨将军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杨将军离开后,流敖从暗处走了出来,望着寒曦邪有些孤独的背影,忍不住抓起旁边的斗篷走过披在了对方肩上。 “人呢?”头也没回的询问,寒曦邪扯着斗篷站起身。 “还在那。”流敖低声回应,而寒曦邪回头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的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的马匹 早已备好,寒曦邪翻身上马的大喝一声,带着流敖就这样出了城,一路往荒野的乱坟岗奔去。 所谓的乱坟岗,不过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崖谷,流民死后无处掩埋,于是才有了这处崖谷,也才有了这乱坟岗。 官府为了省事,对这个地方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若是有人犯了事,特别是流民,也全都是拉到这里随便一丢了事。 如果没有进城,君儿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原来火葬不是因为可以留个念想,而是根本就无处安葬,就连鬼节的祭祀,也都是随意找的地方,原来不是为了就近,而是根本就没有可以祭祀的地方。 为什么会是这样?君儿坐在山崖边上,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脑海中浮现的那些美好,慢慢的被眼前真实说取代,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这么多年,她到底都在为了什么而努力啊? 买块地?建立家园?然后平安喜乐一辈子?现在想想,这些话听在那些挣扎于生死边缘的人耳朵里,该是怎样的笑话啊! 即便羞愧得想要去死,可她现在,却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回头望着出现在身后的那个高大身影,一声黑色披风绣着金线的富贵,让她看得眯起眼睛,然后暗自将手紧握成拳的狠狠咬牙。 寒曦邪信步走近,居高临下的望着坐在山崖边的君儿,流敖只敢远远的观望,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忧心。 山风习习,带着凌厉的寒气,寒曦邪眼神微眯的望向山崖谷底,那里隐藏的秘密,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愿意去碰触的禁忌。 “年后会起军回狴犴,元宵节前得到地方。”寒曦邪望着前方径自说话,回应他的却是君儿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那双清亮的眼睛少了天真,多了一丝愤恨。 并没有回避君儿那仿佛能够杀 人的视线,寒曦邪回头望了对方一眼,对于那些被强行褪去的单纯,并不觉得可惜,因为,人总是要成长的,即便是用这样的方式。 “在城主召见之前,你要把位置确定下来,连同图纸和搭架细节,以及开山的时间……”寒曦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君儿沉声打断。 “站在这个地方,你能说的就只有这些吗?”语气里压抑的怒气,让君儿瞪着寒曦邪狠狠咬牙,那视线里有埋怨,有责难,还有说不出的情绪,在眼睛里翻江倒海。 “不然呢?”没想到寒曦邪只是不痛不痒的回了这么一句。 “你……!”用力将手紧握成拳,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不敌,君儿很想一拳打上去。为什么这个人还能这么冷静?他到底作对了什么?凭什么还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 “直到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你,有资格质问我吗?”寒曦邪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君儿,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羞愤和隐忍。 “如果这点事情你都承受不住,我真好奇,等你看到开山采矿那幅光景的时候,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嗤笑一声的寒曦邪,抬头望向远方延绵的山峦。 “就算没有你,开山的事情也是势在必行,因为之前的事故,所以这次找来的工人全都是流民和奴隶,而他们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开山的位置决定了搭架是否能够顺利,搭架的结构决定了采矿的安全性,安全性决定了是不是能够顺利的出矿,而这一切,都掌握在看山人的手里。 听完寒曦邪这句话的君儿一脸愤懑,却始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卑鄙!”许久,君儿才咬牙从口中挤出这样两个字,瞪着寒曦邪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善良。”从善如流的寒曦邪答得毫不犹 豫,望着君儿似笑非笑的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这样的寒曦邪让君儿看得气愤,也恼怒自己当初竟然会以为对方是个好人。 “你会后悔的!”一字一顿的从口中说出这句话,君儿望着寒曦邪表情认真。 她不会忘记这个男人今天所做的一切,也不会忘记他说过的话,终有一天,她要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不管要花费多少时间,耗费多少精力,她一定会让他后悔留下她,绝对! 听到君儿这么说的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扭头望着远方嘴角微扬的笑了笑。 活了二十多年,寒曦邪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曾经的软弱,如果当时的他能够有今天的果敢决绝,又怎么会失去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后悔?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若是你想,那就试试吧!不过……”寒曦邪回头望着依旧坐在原地的君儿,弯腰凑到对方跟前,伸手捏着对方下巴彼此对视的诡笑一声。 “你得活着才行,不然,可是会有很多人陪葬的。” 没有错过君儿脸上表情的微变,寒曦邪手一甩的跟着转身,并不在意身后因为他的动作而身形摇晃的君儿,只是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天黑前,我要看到你在府里。” 说完这句不容人拒绝的话,寒曦邪便带着流敖径自离去,留下君儿坐在原地,瞪着他背影消失后,扭头望着山崖下的虚无,用力的将手握成了拳头。 这是第一次,君儿独自一人迎来了新年,那些往昔的热闹,和眼前的一切形成了强烈对比,曾经拥有的一切,如今都成了过去。 没有了村子的保护,没有了亲人的陪伴,现在的她所经历的一切,是多少人的日常?那些一直在世上挣扎的人们,到底都在过着怎样的生活?那些让爹爹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拯救 的人们,到底都在经历什么? 是什么样的苦难和绝望,才会诞生这样的仇恨?又是怎样的压迫和折磨,才会让人如此不顾一切的想要抗争?从今天起,她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见证,然后……决定。 昂头望着天空晦暗,隐约有些冰冷滴落的让君儿微微一愣,伸手接住天空飘落的雪花,望着那洁白的晶莹,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潸然泪下。 “公子?”看到寒曦邪停下,流敖忍不住也跟着停下的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的寒曦邪,望着落在眼前马匹鬃毛上的雪花微微愣神,不觉伸手轻轻拂过,感受到冰冷的瞬间,不由得颤了一下,跟着回头望向身后。 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流敖也望了一眼,然后低声说了句。 “我去接他吧!” “不用。”寒曦邪说着转身,拉扯缰绳的喝了句。 望着马匹踢踏的再次开始上路,流敖欲言又止的只好沉默跟上,只是这次的行走速度明显放慢了很多。 那一天新年,除夕夜前突如其来的落雪,引来了全城的欢呼雀跃,应着这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除夕刚过没两天,驻扎的军队开始拔营,归期也跟着决定了。 因为在山里淋了雪,君儿烧了两天,意识有些模糊的被人搬上马车,之后的行程都变得有些迷迷糊糊,连自己是怎么到狴犴城的都不知道,只是距离每近一分,寒曦邪脸上的表情就会冷上一分。 终于,在越过边境以后,和杨将军一行分开,寒曦邪跟前来接应的护卫队汇合,踏上了奔赴王城的归途。 与此同时,有关狴犴郡那边发生的事情,早已在王城里开始发酵,而寒曦邪的归来,也如同一颗巨大的石子被投进江江河,击起阵阵涟漪。 而受着风寒的君儿却未曾察觉,就这样走进了漩涡中心,搅动了命运。 第六十七章 狴犴城 狴犴城,与曾经的椒图相邻,和富饶的椒图相比,狴犴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玉石和矿脉,也因此,它的制造业十分发达,兵器的锻造工艺也十分成熟,这也是狴犴城对矿脉执着,不计代价也要开山采矿的原因。 在椒图还没有蒙难之前,和狴犴城之间的合作可谓密不可分,由椒图的人提供看山定位,搭架开采,再由狴犴的人进行冶制和锻造,制成的兵器或农具,以及工艺品,会通过赑屃城售卖至整个上邪。 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结果却因为椒图的陨灭而受到了极大影响,这也是后期八城极力在椒图剥夺人力资源的主要原因。 时至今日,因为缺乏传承,也因为八城的剥削打压,曾经在椒图盛行的诸如看山、织锦、医药、以及相关的技术和知识,都已经面临缺失的状态,这也是寒曦邪之所以会亲自去找人,而狴犴王城这边并没有阻止的其中一个原因。 虽然世人都没有刻意的谈论,但在某些人心里却十分明白,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公子,快到了。”流敖骑着马靠近车窗,轻轻敲了敲窗框后说了句。 “知道了。”马车里的寒曦邪随口答应,这让马车外的流敖听得皱眉,四下打量一眼之后,刻意凑到窗前小声的问了句。 “公子,要不要把君儿叫起来?”因为君儿染病,所以不宜骑马操劳,这才安排了马车一路照顾,公子无事也就跟着坐了进去,一路上无人问津倒还好,可是进了城,让一个奴仆跟主子待在一起,唯恐有人会说闲话。 “不用。”回答流敖的寒曦邪言简意赅,让流敖听得皱了皱眉头。 “这样不好吧?君儿毕竟是奴仆,若是让人知道公子这般礼待,恐有不妥。”君儿看山人的身份不是不宜声张吗?这样岂不是适得其反?流敖内心狐疑的望着车窗。 “就是要让外人知道,不 然这城里哪来的热闹?”寒曦邪说着哼了一声。 “可是……”流敖还想说什么,却听得前面来报,再抬头,城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没有机会在说话,流敖骑马跑到前面准备安排进城的事情,并没有留意到寒曦邪微微打开车窗露出一条缝隙往外观望的样子。 城门已经能够看到轮廓,寒曦邪不由得皱眉回头望了一眼靠在角落的君儿,那张有些疲惫的脸上,染着不适宜的红霞,连呼吸都有些温热的让寒曦邪看得皱眉。 从除夕并到现在,十来天了,竟然不见好转,就连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让寒曦邪心里多少生出一些不快,特别是在君儿忍不住咳嗽的时候。 这样的状态,别说十五的元宵夜面见主上,怕是能不能熬过这两天都成了问题,这样一想,寒曦邪不由得打开车窗往外喊了一声。 “流敖!” “在!”听见喊话的流敖骑马跑了回来,有些奇怪的望着寒曦邪。 “先派人回去请大夫。”寒曦邪表情认真的说着,让流敖听得一愣,适时从马车里有咳嗽声传出,顿时明白过来的应了声。 “是。”流敖得令的起码跑走,留下寒曦邪挂上窗子后扭头望着君儿。 脸上微微皱眉的没什么表情,眼中却幽光闪闪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只是在君儿缩着脖子嘀咕了句什么的时候,伸手把滑落的皮褥子往上扯了扯。 狴犴城内一共有两座公子府,一座城东,一座城南,城东的公子府是大公子寒曦邪的住所,城南的公子府是二公子寒无殇的府邸。 相比较城东的公子府,正因为主人的归来而热闹非凡,城南的公子府却清幽的仿佛置身世外,房间里的炭火吱吱作响,一室的温暖,却始终融不开坐上男子的冰冷。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穿着劲装的健硕男子走进门来,反手关上房门的时候,还没开 口就听得身后问了一句。 “已经到了?”没头没尾的说话,来人倒是听得明白,及时的回了句。 “刚刚进城。”走进门的人望着坐上公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哼!”不置可否的应了声,座上的寒无殇借着喝茶的动作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本该死在外边的人,竟然活着回来了,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以后要是再想动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心里的遗憾和不快,让寒无殇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有些不耐。 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竟然坏在了一个郡守的手里,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轻信,而是按照原计划进行,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折了夫人又折兵。 “公子吉祥!” 心里正不快的时候,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叫唤,这让寒无殇冷峻的脸上眉头微皱,然后扫了旁边的侍卫一眼。 “说!”侍卫站在原地吼了一嗓子,门外的人听见后直接报了来意。 “户部何大人门外求见。” 听闻何大人三个字的时候,寒无殇无波无浪的脸上闪过一抹狠绝,同时咬了咬牙的把杯子放到桌上,掌心用力的差点把杯子捏碎。 “他还有脸来啊?”语气嘲弄的哼了一声,寒无殇盯着房门的方向狞笑。 “要见吗?”旁边侍卫扭头望着寒无殇问。 “为什么要见?”觉得这个提问可笑的寒无殇,斜了一眼问话的侍卫。 “他来找我,不过就是想要让我保他,你觉得在他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以后,我还有保他的必要吗?”表情不屑的寒无殇,冷笑了一声。 “要打发了吗?”侍卫又问。 “打发?当然要打发,我不光要今天打发了,我还要把他这辈子都打发了。”咬牙切齿的从口中说出这么一句,寒曦邪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元宵还没过,丞相那边说不宜妄动。”侍卫微微皱眉的回应。 “丞相说?”寒无殇眉一挑的抬头望着侍卫。 “冷忌,你到底是谁的人?丞相说的话跟本公子说的话,你到底要听谁的?如果你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就不要再出现在本公子面前了。”寒无殇狠狠的说完这句话,望着低头的冷忌哼了一声。 “公子恕罪,只是狴犴郡那边刚出事,接任的人现在还没定下来,若是户部这边也跟着出问题,可能会节外生枝。”到时候需要补位的人就变成了两个,这两个人若都是他们这边的那还好,如果不是,那才真的是为人作嫁。 “这种事情本公子要你教?”寒无殇语气不善的望着冷忌哼了一声。 “既然公子明白,那何大人这边……?”冷忌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无殇。 “如何?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的蠢货,本公子为什么要保?既然是丞相的人,就让丞相自己看着办吧!”寒无殇甩手推得干净,让冷忌望着他微微皱眉。 “怎么?不好交代吗?”表情嘲弄的望着冷忌,寒无殇眯起眼睛问。 “属下明白了。”冷忌说着点头,跟着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寒无殇咬牙切齿的瞪着房门方向,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了出去,只听得哐当一声,地面碎了一片狼藉。 接下来的打砸和吵闹,让府里的人都对内院敬而远之,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寒无殇这才停下手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来人!”寒无殇冷着脸大喝,跟着就看到两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房间里。 “主子。”黑衣人跪到地上行礼,恭敬的模样看得寒无殇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平静下来的说了句。 “把姓何的收拾了。” 寒冬的季节,只有房间里带着丝丝暖意,苍老的容颜映着炭火微微泛红,犀利的眼神盯着桌面那纸书信,在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动作迅速的把信纸丢到 了火盆里。 再抬头的时候,这个看起来清瘦和蔼的老人,望着出现的冷忌眉一挑,跟着走到桌前落座,同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冷忌见过丞相。”冷忌低头拱手行礼,让坐上的老人扫了他一眼。 “说吧!”丞相赵炳,清瘦的脸上表情稳重,眼中精光锐闪的望着冷忌,一身锦衣华服看来颇具威严。 “公子把人打发了。”冷忌简单陈述的说话,换来赵炳的冷哼。 “那个臭小子。”似乎早就料到的赵炳微微皱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抬头望着冷忌。 “去吧!看着他,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赵炳说着随意挥手,冷忌也不耽误的点头走了出去。 等到冷忌离开后,赵炳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气。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若是能够有寒曦邪一半沉得住气,也就不会有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事情了,真是麻烦。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不然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管家!”赵炳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得令的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管家低头行礼询问。 “给各家送帖子,然后吩咐厨房,老爷我要设宴礼谢。”赵炳如是说着。 “今天吗?”管家有些惊讶的抬头望了赵炳一眼。 “对,今天。”赵炳目光如棱的扫向管家,后者打了个机灵的急忙答应。 “是。” 所谓的设宴礼谢,不过是新年的时候各方拜见,送了礼,作为东家为了感谢而特意设下的宴席,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这么突然的宴请,还是让丞相府里忙成了一团。 相比较丞相府里的忙碌,城东的公子府也同样热闹,管家更是从收到消息后,就一直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 远远的,当马车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门口守候的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公子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 公子府 马车停在了大门口,寒曦邪揭开帘子才露面,一早等候的管家老秦就迎了上去。 “公子,你可回来了。”难掩脸上的安心和关切,老秦望着寒曦邪满面笑容。 “嗯!”淡淡的应了声,寒曦邪站在门口拢了一下怀里抱着的皮褥子。 “公子,您怀里这是?”看到寒曦邪举动的老秦,这才留意到对方怀里的异样,不由得皱眉问了句。 “老秦,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赶紧让公子进去啊!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把公子冻坏了。”不等寒曦邪回答,一旁走来的流敖匆匆回应。 “是是是,瞧我这记性。”老秦反应过来的急忙把寒曦邪迎进门,跟着就开始吩咐厨房准备热食和热水沏茶,同时不忘叫人去屋子里添碳,顺便给屋子里换换气。 寒曦邪没说话,直到走进自己房间,这才把怀里的君儿放到床上,看对方依旧昏睡的面色红得离谱,不由得扭头望向一旁。 “大夫呢?”寒曦邪望着流敖和老秦问。 “回公子,因为新年的关系,大夫那边走亲去了,如今能够请的只有王城里还在轮班的御医白大夫,之前已经派人送了帖子,估计过来得花点时间。”受到流敖的示意,老秦拱手行礼的恭敬回应。 “你是说白一简?”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寒曦邪的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太甘愿的样子,这让老秦不得不开口解释。 “是,现在城里大夫多外出省亲,御医院那边只有白大夫在,帖子刚送过去,他就应下了,估计也快到了。” “知道了,人到了就赶紧带过来。”听闻老秦的说话,寒曦邪微微皱眉的低声回了句。 “是。”老秦点头答应的同时,不觉有些好奇的打量躺在床上的君儿,却因为包裹严实而不得窥探,于是表情狐疑的扭头望向一旁流敖。 “大夫是给床上那 个人找的?”老秦小声的在流敖旁边问,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公子身体抱恙,结果却发现不是。 “对。”流敖应着,脸上不觉有些忧心,这病的太久,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那人是谁啊?”听到回答的老秦不由得眼一瞪,惊讶浮现的忍不住追问,要知道,公子可从没带过人回来,更何况还是抱进自己房间。 “是……”流敖还在犹豫要怎么回答,结果却听得寒曦邪一声大喝。 “有空在那里说话,不如赶紧去把大夫找来。” “是!”流敖得令的使了个眼色,让老秦不得不转身出去催促,可没等老秦把大夫找来,君儿却先张开了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的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光景,却不想竟会是寒曦邪那张放大的脸。 “这是什么地方?”并不意外寒曦邪的存在,君儿只是有些好奇自己所处的地方,皱眉询问的同时,也挣扎的想要坐起来,结果还没起身,就让寒曦邪压着又躺了回去。 “公子府。”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回应,让君儿听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皱眉,不顾寒曦邪阻拦的就要起身。 “做什么?”寒曦邪语气不快的皱眉,望着从床上坐起的君儿喝问。 “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没想到睡一觉竟然就进了城,还入了府,君儿已经不知道该怎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那你应该待在什么地方?”语气嘲弄的寒曦邪,望着坐在床上的君儿哼了一声。 “待在我该待的地方。”说这句话的君儿语气低沉,眼帘低垂的看不清表情,却多少能从话语里听出一丝反讽。 “奴仆待的杂院吗?”语气同样讽刺的寒曦邪,望着君儿眉一挑,而后者并没有说话的只是低着头,任凭气氛僵持不下的场面紧张。 这样的情景并不鲜见,一路上也不知道交锋了几回,难 得看到寒曦邪会对谁这般容忍,也难得有人敢在寒曦邪面前这么较真,流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若真放了君儿去杂院,以他的身子骨,怕是拗不过冬天吧! “去把老秦找来。”没想到寒曦邪竟然真的开口喊了一声,让流敖听得惊讶瞪眼。 “公子!”难道真的要把人送到杂院?流敖面露担忧的望了一眼君儿。 “我让你去把老秦找来。”寒曦邪狠狠的回头瞪着流敖,在后者正为难的时候,早些时候离开的老秦却突然跑了回来。 “来了,来了,白大夫来了!”没有留意到室内的气氛诡异,老秦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门,却在看到君儿的时候愣了一下,以至于让走在他后面的人差点刹不住脚步的撞在他身上。 “老秦,你怎么不走了?不走你也说一声啊!”语气里有些抱怨的清亮嗓音,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扒开老秦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年轻男子,容貌清秀的眉眼温润,有些吃力的挎着一个大木箱,在看清坐在床上的君儿之后也是一愣。 “这是谁啊?”率先回神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大叫,回应他的却是流敖一声礼貌招呼。 “白大夫。”流敖拱手行礼,让白一简有些茫然的回头望了他一眼。 “流敖,我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为什么会看到你家公子床上坐了个女人?”白一简一脸见鬼的表情,让流敖听得一愣,然后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倒是君儿,听到这句话的心里咯噔一跳,不自觉低头皱眉的拉扯了一下身上衣服,并未发现异样的却还是扯着被子往身上盖了一下。 “他是男的。”寒曦邪语气不快的瞪着白一简,表情显得十分不耐。 “男的?!”这模样是男的?白一简盯着君儿不停打量,人也越 走越向前,不相信自己竟然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眼看着白一简就要把脸贴到君儿脸上的时候,寒曦邪伸手抓着白一简脑袋往后一甩,差点把人丢出去的弄得后者一阵踉跄,幸亏流敖伸手扶了一把。 “白大夫,君儿还小,没长开,您还是先给他看看病吧!”流敖不好意思的说道。 “看病?你说生病的是这小子?不是你家公子么?”因为流敖的话而回神,白一简眼睛一瞪的惊讶问道。 “不是。”流敖摇头,然后望了一眼老秦,后者表情有些无奈的望了他一眼,毕竟一开始他也误会了,以为病痛的是公子,所以才会给王城那边送了帖子。 “搞什么啊?我堂堂一个御医,大过年的竟然不能在家抱暖,偏偏要跑来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子看病,这到底是为的哪般啊?”白一简哀嚎的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望着寒曦邪就是一阵长吁短叹。 “怎么?你就那么希望生病的是本公子吗?”寒曦邪同样表情不快的哼了声。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要知道,给公子看病,那和普通人能比吗?”白一简谄媚的笑着,然后靠近寒曦邪眨巴眼睛。 “你不知道,御医院里边那些老头有多难缠,我要是不赶紧做出点成绩,累计点功绩,什么时候才能晋级当上正一品的御医啊?”白一简说着抛了个媚眼,看得寒曦邪撇头皱眉的咬了咬牙,一旁的君儿也忍不住有些狐疑的打量起白一简来。 这人真的是医者吗?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病竟然是为了升官?若真是如此,这样的大夫不看也罢,更何况,她根本不可能让人给她诊治。 “那你就把他当成本公子给医治了,诊书记到公子府的头上。”寒曦邪忍不住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哎呀,你早说嘛!来来来, 把手伸来我看看。”听到寒曦邪的这句话,白一简立马换了个人的积极起来,却不想还没碰到君儿,就被人一巴掌的把手拍开了。 君儿的举动让所有人都看得一愣,特别是老秦。 “大胆!”虽然不知道君儿是什么人,即便是客,这请来的可是御医院大夫,还是公子钦命,怎么可以由着他这么无礼对待?本想追究的老秦,却因为寒曦邪的举手而不得不打住,然后疑惑的望着对方。 “你是想死吗?”寒曦邪望着拒绝让人看病的君儿沉声皱眉。 “死不了。”君儿同样态度决然的回应,看似无礼的换来老秦不悦。 “放肆,公子如此美意,你竟然不知好歹……!”老秦的话在寒曦邪一记冷眼下隐匿,却藏不住脸上的愕然。 公子何曾对人如此纵容?这床上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老秦的疑惑还没来得及解开,就因为流敖的说话而转移了注意力。 “君儿,你别看白大夫这样,他医术很好的。”以为君儿是不信任白一简,旁边的流敖忍不住上前说了句。 “我不需要大夫。”君儿自认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若不是舟车劳顿,这点风寒早就痊愈了,怪只怪之前发生太多事,身体从内到外都积郁难散,连带的也让病痛久缠,如今到了地方,只要安心休息几日,定可痊愈。 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看大夫,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不折手段只想着升官的大夫。想到这里的君儿,不由得面色不善的望了眼白一简,这让后者饶有兴致的咧嘴一笑。 稀罕啊!白一简忍不住把君儿上下又打量了一遍,能让寒曦邪带回府已经是稀奇,还能在寒曦邪面前这么说话的,他倒是头一回见。忍不住对君儿和寒曦邪关系感到好奇的白一简,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同时还有些作弄的把手伸了出去。 第六十九章 疾病投医 “你干什么?”君儿眼一瞪的躲开了白一简,后者竟不依不饶的再次出手,誓要给人诊治的换来君儿讶异。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推手,竟然就这样过了几招,君儿没想到白一简竟然还是个练家子,就像白一简没想到君儿竟然还有这等本事一样。 “行了!玩吗?”就在君儿和白一简僵持不下的时候,寒曦邪面色不善的吼了一嗓子,跟着瞪向君儿说道。 “给我一个不需要为你诊治的理由,不然就算是要把你绑起来,这病今天也得给你看了!”伸手捏着君儿下巴把人拉到面前,寒曦表情认真的不容人怀疑。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过就是舟车劳顿体虚所致,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君儿没好气的撇开头回应,刚才和白一简闹的有些疲惫,为了放置被白一简抓到脉,他只得拉了被子把自己圈起来。 “你觉得我会信?”寒曦邪望着君儿冷哼。 “信不信由你,不然你就问问你请来的大夫好了。”君儿说着望了眼白一简,寒曦邪同样皱眉顺着视线望向旁边。 “没有诊过脉,不好判断啊!”白一简眉一挑的望着君儿。 “望闻问切,难道缺了一个就不能断症了吗?”眼神有些嫌弃的挑衅,君儿这话让白一简听得有些不是滋味的皱了皱眉头。 “说的好像你不用切脉就能断症似的,若真是如此,还能让自己病成这样,岂不讽刺?”白一简不甘示弱的望着君儿回应。 “我这个只是体虚惹了风邪,多休息自然能好,哪像你,脾胃虚甚,骨质轻奇,怕不是有顽疾,而且不得法,后期又失调,有功夫给我看病,不如先给自己调养了再说吧!”君儿没好气的说着,让白一简听得愣在原地。 就连寒曦邪面上都不免有些惊讶的望着君儿,难道真的只是看看就能断症?若真是如此,那……,寒曦邪扭头望着白一简脸上青红交错的模样,不知道 为什么心情有点大好。 “这小子,懂医?”老秦也是惊讶,随后望着屋子里唯一不动声色的流敖小声询问。 “嗯!”关于这一点,流敖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并不奇怪君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相对的,如果君儿能够这么断症,可见他的病痛一如他所言,恐怕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一想,流敖不觉安心了一些,然后望向旁边端坐的寒曦邪。 “你这小子,不要信口雌黄,要真有本事,你给我说说,我这个是什么顽疾,要怎么调理!”不服气的白一简扯起袖子把手伸到君儿面前,有些本末倒置的换来寒曦邪皱眉,君儿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看啊!”没想到白一简很是坚持,看得君儿眉头越皱越紧。 “你够了,到底谁是大夫?”最后还是寒曦邪看不下去的瞪了眼白一简,可惜后者并不领情的回瞪了他一记。 “他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看看怎么了?难道还怕露相啊?”白一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并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 “你能不能不闹?”寒曦邪皱眉望着白一简,脸上虽然表情不快,语气却隐约有些无奈,这让君儿不由得来回打量两个人。 若说这两个人是君臣关系,好像又太随便了点,若说是朋友,好像又少了点该有的亲密。但关系应该不坏才是,不然刚才凶她的那个老人,这会儿恐怕早就出声了。 心里这样想着的君儿,抬头打量了一眼白一简,跟着在所有人的惊讶下握住了白一简的手腕,那么认真号脉的模样,看得白一简有些呆愣。 原本不过是赌气的玩闹,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给他诊上了,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时候,白一简想到什么的反手就要去切君儿的脉搏,结果被早有防备的君儿伸手拍开。 计划失败的白一简砸了下嘴,不甘示弱的望着君儿瞪视。 “你能活着还真是奇迹。”不冷不热的说完这句话,君儿不 由得多看了眼白一简。 “什么?”听到这话的白一简微微一愣,寒曦邪脸上也不觉闪过惊讶的望着君儿打量。 “现在吃的药先停了吧!每日三餐记得定时定点定量,重素忌荤,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配药会比较好。”君儿说着拉了下被子把自己包住,费了点心神,所以多了疲惫。 “什么意思?”白一简瞪着君儿,这小子现在是在给他诊方子吗?开什么玩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现在吃的都体内有毒了,以毒攻毒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都不知道谁给你看的。”君儿说着扫了眼白一简,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了句。 “我忘了,你自己也是个大夫呢!”君儿这话一出,白一简脸上就特别看看的差点就要动起手来,倒是旁边的寒曦邪,突然朗声大笑的看得白一简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笑什么笑!很开心吗?这笔账我回头再跟你算!”白一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转身拧了箱子就要跑出门,然后想到什么的回头望着君儿。 “你给我等着!”也不知道是要人等什么,白一简说完就跑了出去。 “白大夫!”看到白一简跑走,老秦急忙喊了一声的追出门。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朗笑的寒曦邪,还有嘴角微扬的流敖,至于君儿,神情狐疑的望着寒曦邪,不懂一个被人踢了的人,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早该有人治治他了。”许久,寒曦邪笑够了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望着君儿。 “没想到你还真是本事。”竟然能够让那个白一简吃这种哑巴亏,还真是活久见了,寒曦邪在心里想着,随后表情认真的望着君儿问了句。 “既然你能看出来他有顽疾,可能医治?”这话要是换了白一简,恐怕是问不出口的,所以寒曦邪自然而然的代问了。 “久病,不好治。”君儿皱眉回应,随后奇怪的望着寒曦邪。 “那就是有的医咯?”眉一挑的寒 曦邪,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得君儿眉头紧皱。 “你想让我医他?”君儿不动声色的望着寒曦邪问。 “做得到吗?”不答反问的寒曦邪,似乎在怀疑君儿本事,只是这样的激将,在此刻的君儿看来似乎已经失效。 “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而是要不要做的问题。”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只答应帮他开山,可没答应帮他连医病这份人情都赚了,君儿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 “若是你能帮他医治,本公子就破格给你户籍,如何?”没想到寒曦邪竟然毫不犹豫的抛出这份诱饵,让君儿听得惊讶瞪眼。 户籍?狴犴的户籍?八城里边最难得的东西,他竟然说给就给了?!别说君儿惊讶,旁边的流敖也免不了有些讶异,可更多的却是好奇,对于君儿是否会答应,还有能不能把病治好的好奇。 “他是你的什么人?”比起其他,君儿更好奇这两个人的关系,能够让寒曦邪不惜如此利诱也要救的人,这份人情,对她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不需要知道。”说到这里的寒曦邪突然收敛了表情,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的冷下脸来。 “你可以考虑,不过,我想你没有理由拒绝。”寒曦邪说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君儿,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跟在寒曦邪身后,流敖望着君儿微微点头,似乎要对方安心休息,不要多想,然后跟着也走了出去。 望着紧闭的房门,君儿眼神狐疑,然后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牙。 同样不甘心的还有早些时候离开的白一简,脑海中不停浮现君儿说的那些话,心情难以平复的让他把微微颤抖的双手紧握成拳。 顽疾?还真是一语中的!以毒攻毒?该死的怎么看出来的?!那个臭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寒曦邪会带在身边,必然是有过人之处,难道是因为懂医?! 若真是如此,对现在的寒曦邪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看 山吗?那个矿脉年后肯定是要动的,就算寒曦邪想要拖延时间,恐怕也没什么机会,既然如此,他哪来的功夫再去关心什么医不医的啊? 真是搞不懂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忍不住在心里深深一叹的白一简,面上有些忧心的望着越来越近的王城大门。 等他背着木箱走回御医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木箱里的药物整理出来,门外公公就已经敲门走了进来。 “白大夫,主上有请。” 该来的总是会来,白一简在心里嘀咕着叹息,然后跟着公公往中庭宫走去。 王城三宫六院,前庭宫处理朝政,中庭宫是主上私人住所及书房,从御医院穿过三个回廊就能抵达。 “主上,白大夫到了。”公公站在门口高喊,白一简调整了一下衣服和情绪,等收到通报后,这才低头走了进去。 “微臣见过主上,愿吾主吉祥。”白一简跪拜行礼,许久才听得回应。 “起来吧!”寒厥,狴犴城的城主,身形高大,不怒而威,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充满了锐气,眼神深邃的淡淡扫了眼白一简。 “谢主上!”白一简应着站起身,却始终低着头。 “听说你去公子府了?”这王城里没有秘密的虽是询问,却容不得人否认。 “是。”白一简低声回应。 “是谁病了?”寒厥低声询问,手上翻阅奏折的动作并未停顿。 “公子的客人。”说到客人两个字的时候,白一简忍不住暗自咬了咬牙,虽不想承认,却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解释。 “客人?什么客人?”眉一挑,寒厥停下翻阅动作的望了眼白一简。 “未曾询问。”说话的白一简把头低得更低,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懊恼。那会儿光顾着置气了,哪里想到要问这些。 “没问?”寒阙眼神微眯的重复,望着白一简许久没说话,就在后者以为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这才听得头顶传来一句。 “知道了,退下吧!” 第七十章 王城风云 白一简离开大殿后,寒厥也跟着放下了手上的折子,眉头微皱的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正烦闷着,突然就闻见了宁神的清香。 抬眼望了一下旁边摆放的热茶,还有那个在香炉前忙碌的身影,寒厥等着对方走近后才低声问了句。 “你说他带回来的那个客人会是谁?” “应该是看山的人吧!”上了年纪的公公低头回应,身上礼带有别于其他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地位,说话也十分沉稳。 “只是一个看山的人,会以客待之?”寒厥望着公公眉一挑,然后轻笑出声。什么样的看山人,能够让那个臭小子以礼相待?甚至不惜把御医院大夫叫过去给人看病,若说只是一个看山的人,不绝得奇怪吗? “要人去查一下吗?”公公抬头望了一眼寒厥。 “不用!”寒厥摇头。 “如果真是看山的人,十五元宵应该会一并带来,如果没有带来……”寒厥说着眉一挑,表情有些玩味的笑了笑。 “到时候再去查也不迟。”寒厥说着挥手,公公得令的低头退到一旁。 茶香四溢的房间里,寒厥再次拿起奏折批阅起来,而房门外的王城却因为元宵的夜宴而始终忙碌。 晚饭的时候,君儿已经住进了收拾好的客用厢房,因为在白一简面前露的那一手,老秦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连带的也让府里丫头对她充满了好奇。 一个人默默的吃着饭,眼前的佳肴和之前的生活形成强烈对比,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般,让君儿忍不住有些恍惚的皱眉。 “公子,是饭菜不合口味吗?”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丫头,看到君儿皱眉的时候,急忙上前小声的询问。 “不是。”回神的君儿淡淡回应,然后望着丫头微微一笑,却不知为何,会让小丫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公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秦管家 说了,要奴婢好生伺候。”小丫头恭敬的说着,然后偷偷打量君儿。 这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不知道是谁家的,还是头一回看见公子带人回来呢!听说之前还在公子房里和白大夫辩医论诊,都把白大夫给气走了,那可是白大夫呢!竟然都能给气走了,现在府里对这公子可好奇了。 想想也真是运气,要不是秦管家指名,她也没机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回头到了房里可有的说道了。 没有留意到丫头的那点小心思和打量,君儿脑子里想着伺候两个字,不觉有些讽刺,曾几何时,她也能被人伺候了?明明,都是伺候别人的份。 这风水轮流转不是坏事,偏偏代价大的让她宁愿什么都没发生,结果,这也不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心里想着,君儿也跟着放下碗筷起身,这让丫头回神的急忙上前。 “公子,您要去哪?” “府里可有药房?”君儿望着丫头问。 “公子是担心用药吗?厨房那边已经备着了,我去给您拿。”丫头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跟着就跑出房门,看得君儿伸手张嘴,结果却只能望着对方背影在心里叹气。 她不担心自己的病,因为除了风邪,全都是心病,比起自己,她更在意那个叫白一简的大夫,他身体里有毒,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造成,只知道他以毒攻毒的压着毒气不发,却始终治标不治本,她不过是想去药房看看,配个药试试深浅而已。 诚如寒曦邪所说,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比起木牌的奴仆身份,如果能够拿到户籍的话,她以后做事情也会方便些,而卖个人情给寒曦邪还有那个和他关系匪浅的白大夫,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这样想着,君儿便推开门走了出去,结果却迷路的幸亏遇见了流敖。 “君儿?”远远的看到有人左顾右 盼,走近才发现是君儿的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流大哥?”君儿望着流敖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安心的笑了笑。 这公子府实在太大,虽然问了路,却还是走错了地方,这让君儿忍不住有些懊恼,却庆幸这窘迫时候遇见的是流敖,而不是其他人。 “你怎么出来了?外边冷,还是待在屋子里好些。”流敖皱眉望着只是挂了件斗篷就出门的君儿说道。 “不用,我想去药房来着,结果却迷路了。”君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流敖。 “你去药房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流敖关切的望着君儿打量,后者急忙摇头。 “不是,是之前来的那个白大夫……”君儿的话还没说完,流敖就恍然大悟的喔了一声,然后望着君儿询问。 “白大夫的毒,能解吗?”和寒曦邪如出一撤的在意,让君儿有些狐疑的望着他。 “你怎知是毒?”她之前有说过吗?君儿在脑子里想了想,随后望着微愣的流敖皱眉,该不会,这些人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吧? “这个……?”流敖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嘴,望着君儿的脸上有些为难。 “流大哥,我不会出去乱说的,若是知道毒从何来,兴许就不用试药了。”到时候对症下药,比她这样琢磨要方便很多。 君儿望着流敖的表情诚恳,让后者犹豫的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怕说了会把你吓着。”流敖说着望了君儿一眼。 “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可以吓到我的呢?”说这话的君儿语气里有着一丝自嘲,脸上表情也很是无奈。 “这个……不一样的。”没想到流敖会沉下脸来回了这么一句,而他接下来说的事情,也让君儿再也没有了自嘲的心情。 白一简出生在书香门第,爷爷是大学士,也是寒曦邪小时候的太傅夫 子,因为年龄相当,所以白一简从小就作为陪读跟在寒曦邪身边,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关系一直都很好。 但寒曦邪作为公子,身边总是少不了潜在的危险,下毒更是屡见不鲜,却也防不胜防,而意外,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也是一年冬天,寒曦邪和白一简上完学堂回到住的地方,桌上摆着精美的糕点,听说是白一简母亲送来的,于是谁也没有起疑。 寒曦邪不怎么贪嘴,所以没吃,而听说是自己母亲送来的,还多是自己喜欢吃的,白一简自然吃的欢快,却不想那糕点有毒,当即发作。 所幸救治及时,白一简的命算是保了下来,却落下了顽疾,但最让人心寒的不是白一简中毒,而是因为这件事情,白家上下全都被贬成了流民。 “因为糕点是白夫人所送,所以落了个毒害公子的罪名,真相是什么,谁也说不准,冤不冤也没人敢定论,因为中毒是事实,虽然毒到的并不是公子。”流敖说着望了一眼远方,那里是寒曦邪住的院落。 “公子求情,也只保下了白大夫一人,其余白家人全都被流放,然后死在了路上,说是遇到了山贼,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流敖还记得当初噩耗传来的时候,公子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本该被人安慰的白大夫,还反过来安慰了公子。 “这些人都是蠢的吗?如果白夫人要害人,怎么可能不避开自己的孩子?要送也是送寒曦邪爱吃的,为什么要送白一简喜欢的?就算是为了推脱嫌疑,也应该是寒曦邪喜欢的毒物多点,白一简喜欢的毒物少点,而且谁会在这种情况下用即时药物,怎么也要有个时间缓冲,这样才能有效的撇清嫌疑不是?”听完流敖说话的君儿,瞪着眼睛说了一通。 听到君儿说话的流敖笑了笑,不觉伸手拍了拍君儿的脑 袋。 “公子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满朝文武都认为白家有罪,而且罪无可恕。”流敖语气无奈的望着前方,犹记得那日朝堂对峙,还有白家大义领罪的模样,想到这里,他不觉用力将手握成了拳头。 “什么啊?该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是要害寒曦邪,而是针对白家……!”想到什么的君儿瞪眼愣在原地,让流敖望着她笑了笑。 “王城里的勾心斗角,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新鲜,公子也早就习惯,却从没想过会因此被人利用,然后伤害了身边亲近的人。” 因为这样的毒害已经是常态,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下毒其实另有目的,结果就是白家为平息事端,领罪受罚,解了主上的为难,却牺牲了全族性命,也因此瓦解了可能会在公子身边形成的助力。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流敖的话以后,君儿低头望着自己双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点复杂。和王族走的太近,就必须要承担这样的风险,所以寒曦邪和白一简之间的关系才会这么奇怪吗? 那么,到底是谁在保护谁呢?是故意和白一简拉开距离的寒曦邪,还是放弃书香而决定从医的白一简呢? 不知道为什么,君儿想到了林孝荀,还有那些无比熟悉的人。 “君儿?”看到旁边的君儿在发呆,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嗯?”回神应了一声,君儿抬头望着流敖。 “若是知道毒从何来,你真的能解吗?”流敖始终在意的询问。 “不知道,若是能够查阅当时诊治的记录,说不定会有帮助。”君儿皱眉回应。 “就这么简单?”流敖眼一瞪的望着君儿。 “简单吗?这些卷宗应该轻易拿不到吧?”事情闹的那么大,还能保留下来就不错了,岂是可以随意翻阅的? “你以为白大夫为什么会进御医院啊?”流敖好笑的望着君儿。 “啊?” 第七十一章 君临晚 在听完流敖说的那些事情之后,君儿彻夜难眠的一直都在想着和白一简有关的事情,以至于天快亮的时候才睡过去,却没睡多久便让人给叫醒了。 “公子?公子!”下丫头站在床前轻声叫唤,等君儿迷迷糊糊醒来看清人脸的时候,忍不住吓了一跳的往角落躲去。 “你干什么?怎么进来的?”君儿拉扯着被子把自己包裹,庆幸自己昨天和衣而睡,不然这会儿估计就被人看穿了。 “公子,该起来了,曦邪公子那边有请呢!”小丫头说着就要去拉君儿手里的被子。 “等一下!我可以自己来,你先出去!”君儿慌忙阻止的把小丫头赶了出去,等到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的时候,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真是不能大意啊!君儿在心里想着,然后揭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再活动了一下筋骨,跟着走下床开始穿戴整理。 没有了马车颠簸,吃好喝好的休息了一天,君儿看起来精神好了些,却还是面色红润的尽显俊俏,加上过了年就十七的她,看起来十足十的偏偏美少年,让门口等候的丫头看直了眼,差点都忘了反应。 “走吧!”看丫头发呆,君儿不由得出声提醒。 “是!”因为君儿说话而回神,丫头答应一声急忙把人往前厅引。 前厅坐着寒曦邪,老秦和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师傅站在一旁,流敖看到君儿出现的时候笑了笑,这让君儿看得安心不少,却又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来了?挑吧!”看到君儿出现,寒曦邪示意对方走到旁边桌子前,那上面摆满了华丽的衣服,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 “这是要做什么?”君儿望着桌上的华服皱眉。 “衣服。”寒曦邪倒是言简意赅,让君儿更加疑惑的望着他。 “我知道是衣服,为什么要我挑?”即便是要添新衣,这么华丽精致的也不适合她,更何况无功不受禄,寒曦邪 也没有义务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明天的元宵夜宴,你要跟我一起去。”寒曦邪的话才说出口,旁边的老秦免不了惊讶,就像他听说寒曦邪要给君儿准备衣服的时候一样。 只有流敖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似乎早已预见的并无意外,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你是说进王城?”住在公子府是一回事,进王城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样的地方和场合,君儿并不认为自己有出现的必要,不过…… 望了一眼流敖,想着对方说过的那些话,还有白一简的事情,君儿不由得咬了咬牙。 察觉君儿视线的寒曦邪眉一挑,回头望了流敖一眼,后者有些疑惑的视线询问,让寒曦邪微微皱眉的把注意力又放回了君儿身上。 “年后就要准备开山的事情,你总是要露面的。”寒曦邪望着君儿如是说。 也就是说,是故意的吗?君儿望着寒曦邪微微皱眉,一脸的若有所思。 “不露面不行吗?”跟以前一样,只是定位画图的话,她也可以把事情做的很好,实在没必要非得在人前出现,除非…… “那怎么行?多少人等着看呢!”寒曦邪笑得有些玩味的望着君儿,心里忍不住在想,当那些人因为君儿的关系而轻视这件事情,结果掉以轻心让他捡了个大便宜的时候,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寒曦邪心里现在是在想什么,君儿多少也能够猜到一些,只是无法理解怎么有人会把这件事情弄得如此儿戏,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想不出答案的君儿微微皱眉,也深知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至于寒曦邪的目的,在这奉陪的过程中,总会有参透的一天,到时候就该风水轮流转了。 这样想着的君儿,低头望着桌上华服,实在挑不出什么喜好的拿了一件白色绣花的衣服,看起来洁净素雅,气质雍容,所有的点睛之处,都在袖口及衣摆的绣 线上,外形不出众,但是设计十分讲究。 “公子好眼力,这件衣服是里边做工最好,设计也最新颖的,刚才还在给曦邪公子推荐呢!公子非说让您自己挑,没想到还真挑中了。”旁边的成衣师傅看到君儿拿出来的衣服,忍不住笑着说道。 “那就这件,给他量身改改。”寒曦邪似乎也很满意,开口让师傅干活。 “是!”师傅答应着,然后开始给君儿量身,量完报数,君儿正想着好像长高了一些,却听得师傅说了句。 “公子偏瘦啊!怕是要改好几个地方,午后怕是送不过来了,晚间送来可好?”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寒曦邪。 “别耽误了宴席。”这是寒曦邪唯一的要求,师傅自然是知道的点了点头。 等到把师傅送走之后,寒曦邪望着站在原地的君儿皱眉。 “以后多吃点。”寒曦邪望着君儿说完,然后扭头望向老秦。 “多给他吃点肉。” “是。”老秦答应着,然后吩咐旁边带路的丫头下去准备。 “我吃不胖的。”君儿语气有些无奈的说着。 “不是让你吃胖,是让你吃壮,我不想事情没做完,你却先倒了。”寒曦邪皱眉说着,只是担忧的地方和大家理解的有些不一样。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君儿心知肚明的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吃不吃,这人也管不着。 “如果没事我就先回房间了。”衣服挑了,东西也让人准备了,她现在没事,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等会儿。”没想到寒曦邪竟然开口把人叫住了。 “还有事?”君儿有些奇怪的望着寒曦邪。 “名字。”寒曦邪自顾自的说话。 “什么?”君儿莫名其妙的望着寒曦邪,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户牌,要用。”寒曦邪皱眉重复,表情显得有些不耐。 “……”原来他是真的想要给她户籍啊?如果是以前,她应该会高兴的跳起来吧! 只是现在,有没有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过,有个户籍对她来说还是比较方便的,至少,做起事情来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但是名字要怎么说呢?上官的姓是不能用的,林君这个名字也是上了榜单的,光是一个君儿,这个男人恐怕也不会满意吧!不然也就不会刻意问他了。 “君临晚,我的名字,叫君临晚。”沉默半响,君儿说出了这样三个字,流敖有些惊讶,老秦也不免瞪眼,只有寒曦邪,在微愣过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还真敢取啊!”寒曦邪望着君儿一脸玩味。 “人生在世,要胸怀大志。”君儿低头沉声回应,隐藏了眼中那抹幽光。 “好一个人生在世,要胸怀大志,跟你这君临天下,壮志未晚还真是相得益彰啊。”语气里忍不住有些嘲弄的寒曦邪,定睛望着君儿不住打量。 “公子?”回神的老秦望着寒曦邪,面色有些为难的喊了声。 “准了,就照这个名字办。”没想到寒曦邪会笑着答应,君儿有些讶异,老秦也有些愕然,流敖更是张了张嘴,却也没能说出话来。 “是。”得令的老秦只能点头答应,对于君儿的身份就更好奇了。 原来,并不是她说了就能算的啊!君儿望着说出准了二字的寒曦邪,忍不住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早知道,她就取个更放肆点的了,那样说不定还能气气他,真是可惜。 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君儿在走廊上碰到了去张罗膳食的小丫头。 “公子,您尝尝,这是厨房刚做出来的。”小丫头把食物放到桌上,兴致勃勃的要君儿过去趁热品尝。 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膳食,确实多肉的让她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大清早的吃这些,就不觉得油腻吗? 回想以前在村子里为了能多点油水,大家不得不努力付出的样子,和现在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相比,对比极端的让君儿心情十 分复杂。 “放着吧!我不想吃。”君儿说着走到床边落座,却听得丫头在身后说了句。 “是不合公子口味吗?若是公子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跟奴婢说,奴婢让厨房照着做就是了。”听闻君儿不想吃,小丫头急忙讨好的说着。 “不用了。”嫌麻烦的君儿皱眉拒绝,小丫头却忍不住面露担忧的说起来。 “那怎么行?曦邪公子那边交代了要好生伺候的,如果让亲管家知道我们怠慢了贵客,可是要受罚的。”小丫头有些惊心的说着。 “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贵客。”无奈的在心里叹息,君儿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客,寒曦邪之所以这么对她,不过是因为她对寒曦邪来说有用,仅此而已。 “公子真爱说笑,若不是贵客,又怎么能去参加元宵夜宴呢?”丫头全当君儿说笑的回应,让君儿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揉了下太阳穴。 她是以看山人的身份进城的,寒曦邪接了开山的任务,会想要带她去交差也属正常,重点是没有人会相信她能开山,所以寒曦邪想要看人笑话的目的也很明显,加上之前被刺杀的事情,恐怕这场夜宴也是鸿门宴,她的出现,最重要的恐怕是迷惑对手,让对方掉以轻心,这样寒曦邪才好办事,不过就是想要利用她罢了。 加上白一简的事情,王城她是肯定要走一趟的,各中缘由,与丫头以为的相去甚远,偏偏君儿还无从解释,让她只得低声回了句。 “我有点累了,东西等我睡醒了再吃吧!” 无意再同丫头纠缠,君儿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躺回了床上,闭着眼睛假寐的不愿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 丫头倒也识趣,毕竟君儿早天都还是病着的状态,这会儿疲惫想要休息也很正常,所以看到君儿睡下后,丫头往火盆里添了些炭,端着盘子又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在身后响起,君儿张开眼睛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叹了一气。 第七十二章 十五夜宴 十五这天王城设宴,文武百官都可以携带家眷进入王城,眼见着时辰就要到了,寒曦邪却还有点慢吞吞的久不露面,让早早准备的君儿站在门口,等得甚是无聊。 改好的衣服很合身,丫头还刻意帮着梳了个相称的发型,戴了个白玉的简冠,唇红齿白的面如冠玉,说的大概就是君儿此刻这副模样吧! 披着斗篷站在风里,君儿拿着手上那块玉佩看得有些愣神,玉佩是精致的,正面刻着公子府三个大字,盯上刻着一个圆,圆里是个邪字,证明拿这玉佩的人是公子府的人,同时也是寒曦邪的人。 按照秦管家的说法,她的户籍落在了公子府,以后就是公子府的人了,对于这个结果,君儿一点也不意外。 和正面的身份归属不同,玉佩的背面刻着君临晚三个字,那是她给自己起的名,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舍弃了那么多,最后得到的也不过如此。 当初一个君字,对于爹爹他们来说,是不是也意义非凡呢?从来没有细想过的那些不经意,原来都承载着太多的被该如此。 君临晚,君临晚,君临天下,为时未晚…… 脑子里闪过寒曦邪说的话,让君临晚不觉有些愣神,以至于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留意,直到身后的人开始行礼,她才猛然回头望着那个走出大门的高大身影。 黑色的华服绣锦,金色丝线游走出纹路,看起来大气又不失庄重,配着那张刀刻一样的英俊面容,该是十里八街仰望的神只,也才会让人看痴了视线。 回神的君临晚学着旁人行礼,并没有留意到寒曦邪盯着他打量的视线,直到寒曦邪翻身上马,路过的流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的抬头,从善如流的翻上马背,跟在寒曦邪身后往王城的方向走。 王城的大门外,马车停了一溜,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那些刚下马车的人全都站立的弯腰行礼,而寒曦邪却目不斜视的径自骑马进了王城,倒是君临晚有些目 光游走的打量起这宏伟的建筑。 昔日的椒图王城,是否也是如此威严的模样呢?人们安居乐业的时有庆典,就如同此刻这般。若真是如此,也难怪会向往了吧!只是这些美好,全都被战火破坏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唯八城不破。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遥想那些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椒图子民,对比如今所见的这份欢庆,不知为何,心里横生出来的那点不平,慢慢的缠上了怨。 “公子?”牵引马匹的宫人抬头望着愣神的君临晚喊了一声。 回神的君临晚望了对方一眼,这才发现已经到地方的急忙翻身下马,同时也看到了前方微微皱眉的寒曦邪,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不要东张西望的发呆,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没有办法反驳的君临晚,咬着牙做了个深呼吸,把想要叫嚣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深深掩埋的只留下眼中微光凌厉。 “别在意,这里人多,公子是怕你被人看出拘谨,然后被人盯上。”路过的流敖小声说道,望着君临晚微微一笑的算是安慰。 没说什么,君临晚只是回了流敖一记笑容,无意去解释说明她内心那点躁动,毕竟没有经历过,何来的能够明白? 安静的跟在寒曦邪和流敖身后往前走,一路上遇到不少忙碌的宫人,全都弯腰行礼的恭敬,让君临晚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立场,还有自己所处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很快,穿过层层回廊,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御花园,那个美丽得有些过分的地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君临晚不会相信人间还有这样的画面,美轮美奂的亭台楼榭,锦衣华服的人们谈笑风生,歌舞升平的是多少人曾经渴望不可及的梦寐,如今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再也没有了憧憬的心情。 按照主次之分,王座下分成两边,寒曦邪的位置在王座 的左侧,宫人领了位之后,就让寒曦邪他们自便了。 寒曦邪挥衣落座之后,流敖也跟着跪坐在寒曦邪身后,君临晚从善如流的坐在了流敖旁边,同时也察觉了周围窥探的视线。 有关寒曦邪接下开山的任务,然后去狴犴郡找人的事情,在王城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这会儿寒曦邪归来,顶着那样的功劳,却带着君临晚这样的人出现,要让人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关注,特别是在寒曦邪不动声色,而自己又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所以君临晚悄悄的靠近流敖说了句。 “流大哥,我能离席吗?” “怎么了?”流敖关心的望着君临晚。 “不是说要去找白大夫吗?”这么好的借口,不用实在可惜,所以君临晚小声的说道。 “已经约好了,等宴会开始以后再过去。”那个时候大家注意力都在宴会上,他们就算离开也不会有人在意。 “现在去不行吗?”扫了一眼旁边肆无忌惮打量的众人,君临晚微微皱眉的望着流敖。 如果不是寒曦邪始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坐在那里,说不定那些好事的人早就找过来了,自己的出现到底有多引人注目,而寒曦邪口中的那句大家到底是谁,她现在总算深有体会,却一点都不想面对。 “老实待着,吃你的东西。”寒曦邪突然说话的随手把一个坚果盘放到身后,流敖望着君临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习以为常的示意君临晚动手。 望着寒曦邪的背影咬了咬牙,君临晚只得在心里叹气的低下头,默默拿着盘子里坚果随意摆弄。 这人应该是故意的吧!让她被人这样盯着看,然后猜测他的目的,好好的夜宴,被他搅和得变了味,难道就那么有趣吗?真是恶趣味。 “人来了吗?”富丽的房间里,寒厥一边更衣,一边随口问了句。 “来了,不过……”随侍的公公应着,然后犹豫的低下头。 “怎么了?”眉一挑,寒厥低头望了 一眼旁边的公公。 “是个俊俏的少年。”公公说着接过宫人递来的腰带,动作熟练的给寒厥系上。 “少年?!”惊讶在寒厥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归于平静的放下双手,任凭公公在他身上做最后的整理。 “看来不过十五六,不像是公子会带来的人。”公公把寒厥身上衣服最后一个褶子抹平,然后退到一旁挥手让人都退了下去。 “有意思!”没想到寒厥会轻笑的应了这么一句,跟着衣袖一甩的望向门口。 “走吧!去看看。”寒厥说着往门口走去,公公得令的低头跟在后面,两个人出了房门,然后领着早就等候的宫人十二名,浩浩荡荡的往御花园走去。 在寒厥出现前,御花园入口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众人以为是寒厥,结果出现的却是寒无殇,那个衣着华丽,贵气逼人的身影,如同压轴大戏一样的顶着文武百官注视走近,然后坐在了寒曦邪对面的位置上,两个人连眼神都未有交流,却瞬时改变了现场的和乐氛围,也让君临晚停下手上动作的抬头望了一眼。 “你来晚了。”说话的是赵炳,面无表情的斜了寒无殇一眼。 “主上还没来,怎么能算晚?”寒无殇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赵炳,然后扭头望着寒曦邪所在的方向,视线穿透的落在了君临晚身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流敖已经偷偷拉了君临晚一把,让她躲到了寒曦邪的身后,并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句。 “那是无殇公子,与公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迫使公子接下看山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原本还很随意的流敖突然变得有些警戒,让君临晚也不觉皱了皱眉头。 “等主上来了,宴会早开始了,你来不来也就不重要了。”赵炳微微皱眉的望着寒无殇说教,听得后者皱眉咬牙,倒也没有反驳。 按理说,赵炳的位置在寒无殇下面,这样的说话似乎有违礼教,难道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背后的关系?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的同时 ,流敖也在旁边开始解释。 “说话的是丞相赵炳,也是无殇公子的外公。” 难怪了!君临晚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后有些奇怪的望着流敖,不懂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解释这种事情。 “这两个人,要好好记着,这次的开山,他们功不可没,因为……”原本背对着他们的寒曦邪,突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君临晚。 “开山采矿的人,都是他们找来的。” 听到这句话的君临晚微微一愣,不甚明白的望着寒曦邪,直到对方接下来这句话,让她幡然醒悟的咬牙将手握成了拳头。 因为寒曦邪说:开山这件事情,不过是个局。 如果开山的事情是个局,那对方针对的目标只会是寒曦邪,借着寒曦邪去狴犴郡找人的契机,派出杀手行刺也无可厚非,但是…… 寒曦邪没事,可是天恩死了,因为寒曦邪的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也才会让事情落得今天这样的结局,那些无辜受难的人,还有无辜死去的人,以及为了这次开山,被四面八方抓来的流民,全都只是这些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想到这些,眼前的一切就变成了讽刺,让君临晚咬牙低下了头,不忍直视的默默将拳头握紧,不懂是恨眼前的一切多些,还是恨让她知晓这一切的寒曦邪多些。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必需留在这里的理由,即使,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好事。 就在君临晚暗自决定,且偷偷打量起在座文武百官的时候,突然听得院门口传来通报,一声主上到,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君临晚也急忙跟随的起身低头。 主上,不就是狴犴城的城主吗?那个就算是君临晚也如雷贯耳的人,说不好奇一定是骗人的,所以君临晚忍不住抬头偷偷望了一眼,却不想会跟寒厥旁边的公公对上了视线。 有些紧张的垂下眼帘,君临晚心里有些打鼓的低头望着自己脚尖,跟着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 “坐吧!” 第七十三章 一城之主 寒厥坐在主座,扫了众人一圈之后,视线不落痕迹的望向了寒曦邪身后的君临晚。 果然是个娇俏的少年,但是光凭这个就想坐在这个地方,显然是不合适的,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寒厥,视线在君临晚身上逗留了一阵,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了察觉,而率先开口的询问的,是寒无殇。 “今日百官夜宴,还以为都是老面孔,没想到竟然会有新人,大哥不打算引荐一下吗?”寒无殇看似随意的望着寒曦邪,碍于对方身形高大,并未能看清低头的君临晚。 本是唐突的问话,却因为问出了所有人的好奇,以至于连寒厥都保持沉默的等着寒曦邪开口说话,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和众人的好奇相比,寒曦邪显得老神在在的拿着桌上酒杯喝了一口,在众人等的有些失去耐性的时候扬起嘴角说了句。 “府里请的门客,带出来见见世面。”寒曦邪避重就轻的回答,说了和没说一样,却让听到的人表情各异,然后都有所收敛的转移了注意力。 寒厥眉一挑,似笑非笑的借着喝酒的动作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而寒无殇轻笑一声的眼神闪过一抹嘲弄,只有赵炳若有所思的把寒曦邪打量了一遍,同时定睛看了一眼君临晚,不落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什么样的门客,让你这么待见?”寒厥望着寒曦邪开口,让本来开始平静的宴会再次荡起涟漪来。 众人有些好奇寒厥的追问,在寒曦邪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对于君临晚的身份应该也就不言而喻了,在这个时候能够被寒曦邪当成门客的人,只有看山人一个,偏偏对方还是这样年轻的少年,想来请人的事情,怕是黄了。 至于会把这个少年带来,恐怕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绝人口舌,仅此而已,主上这样询问,除了与人为难,似乎并无意义。 看来,这城主好像也不怎么待见寒曦邪啊!君临晚听着微微皱眉的望了一眼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回应。 “难得的人才,想要好好培养一下。”不以为意的回应,寒曦邪望着手上酒杯随意把玩。 还真说的出口啊!君临晚在心里哼了一气,什么人才和培养,不过都是威逼和要挟,如果不 是……,越过寒曦邪的肩头,君临晚望着对面的寒无殇咬了咬牙。 “你倒是好兴致。”寒厥说着哼了一声,目光如棱的盯着寒曦邪,却未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宴会上众人因为他这句话而投来的窥探目光。 “主上,可以开席了。”旁边的公公上前低声说了句,也就此打破了现场的诡秘。 “是吗?那就开始吧!”寒厥从善如流的回应,收回视线的望着在座众人。 接下来就是例行公事一样的贺词和祝酒,等宴会终于有了宴会的样子后,趁着现场的气氛活跃,流敖在寒曦邪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悄然带着君临晚离开了现场。 虽然没有惊动大多数人,却还是让有心人察觉的各自使了个眼色。 寒无殇本来想要让人跟上去,却因为寒厥的一个眼神而错过了交代的机会,这让赵炳看得眉一挑,却没说什么的打量起不动声色的寒曦邪。 倒是寒厥身边的公公,在众人明争暗斗的时候叫来身后的宫人低声交代了句什么,然后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没有错过赵炳打量的视线,也没有错过公公的背后交代,寒曦邪嘴角微扬的笑容清冷,眼神也没有温度的默默打量在场所有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角落那个默默吃喝的人身上。 察觉寒曦邪的视线,吃喝的人停下动作拱手行了个礼,仅此而已的再也没有了动作,这让寒曦邪看得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收回目光,却不经意看到了寒无殇打量的视线。 不以为意的吃喝着自己的,寒曦邪扭头望向舞池里翩翩而动的宫伶,这样的漠视换来了寒无殇的冷哼,直到赵炳凑近跟他耳边说了句话,这才转移了注意力的开始交谈。 没有人知道赵炳和寒无殇在说些什么,如同没有人知道寒曦邪心里在想什么一样,那就更不要说寒厥那纵观全局,却又不动声色的深邃视线了。 “庄爱卿,何大人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一曲舞罢,寒厥突然开口问话,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的望向他,同时也因为他的话里内容而各自眼神交汇,宴会上的气氛也跟着有了变化。 被点名的人,正是刚才跟寒曦邪行礼的人,也就是狴犴城的刑部尚书,庄微贤。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官居一品 ,能力可见一斑,也难怪在这样的场合会被寒厥点名询问,而他也知礼的起身回应。 “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庄微贤的话才说出口,宴会上就开始议论纷纷,没人在意寒无殇嘴角的似笑非笑,自然也没有人留意寒曦邪脸上一闪而过的嘲弄。 “是吗?看来是本王不够体恤,让何大人太过操劳,不然也不会在这样大好的日子疾病而终,可惜了。”寒厥不无遗憾的说着,低头借着喝酒的空挡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是何大人福薄。”庄微贤低头拱手,说出来的话倒是中听,只是语气平淡的不知心意,和他给人的儒雅亲切相去甚远。 “那就好生安顿吧!年后事务繁忙,这户部也不能无人做主。”寒厥如是说。 “是。”庄微贤低头答应,正要坐下的时候,却突然听得赵炳说了句。 “主上,户部责任堪重,这继任的人选可有定夺?” “怎么?丞相有贤才引荐?”眉一挑的寒厥,顺着赵炳的话问道。 “户部侍郎周定阳,是个可造之才,对户部事务也十分熟悉,可堪重任。”赵炳的话引来周围小声议论,而寒曦邪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 “周定阳?听说之前灾害的时候,税惠安置的方案也是他做的,主上不还表扬过吗?”寒无殇说着抬头望向寒厥。 “是他吗?那件事情确实做的漂亮。”寒厥有印象的应了声。 “若是周侍郎的话,年后户部应该就能正常运作,也不至于耽误朝事。”有人开口附和之后,众人也不约而同点头的开口肯定。 望着众人自说自话,寒曦邪冷笑一声的拿起酒杯,借着喝酒的动作隐藏了嘴角的那抹嘲讽。 这人才死了几天?竟然就开始考虑继任的事情,而且连人都定好了,看来是没少下工夫啊!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角落静默的庄微贤,不知道对方会作何反应。 “周大人确实是可造之材,不过……”庄微贤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厥。 “不过什么?”寒厥顺着话头问了句。 “狴犴郡守也有空缺,吏部尚书曾大人本打算从户部抽调,如今碰上何大人的事情,周大人又有了任职,恐怕……得另谋贤人了。”庄微贤不动声色的说完,眼中幽光微闪的听得寒曦邪不觉扬起嘴角,自然也没错过 丞相和寒无殇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说的也是,狴犴郡那边的事情是个烂摊子,还想着让户部过去收拾,现在看来,得另外找人了。”寒厥若有所思的说着,心里却隐隐有着笑意。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太贪心难免会顾此失彼,这就是实证。 “主上!”赵炳回神抬头还想说话,结果却被寒厥挥手打住。 “王城这边比较重要,户部尚书继任的事情就按照丞相所说,交由周定阳负责,至于狴犴郡守那边……”寒厥说着望向吏部尚书曾则宣。 “既然户部这边已经按照丞相意思办妥,那剩下的就是狴犴郡守那边了,曾爱卿,你可有话要说?”寒厥问。 “会主上话,狴犴郡那边刚刚发生动乱,应该以平定为主,同时也要加强律法以正朝风,所以微臣推荐刑部尚书庄大人,还请主上明察。”曾则宣拱手行礼的低声回应,避开了赵炳略微讶异的视线,还有寒无殇眼中闪过的寒光。 “曾爱卿的意思是,要把庄大人调走?那刑部这边又该如何?”在赵炳开口前,寒阙先问了这么一句。 “既然周侍郎能够胜任户部尚书一职,相信刑部侍郎也能堪此重任才是,毕竟,庄大人的能力有目共睹,当无后顾之忧。”曾则宣的话才说出口,众人就开始议论纷纷的喧哗了。 结果弄了老半天,丞相这是为人作嫁啊?有志一同的的望向赵炳,后者面色微变的抿着嘴没说话,只有寒曦邪但笑不语的低下了头。 “笑话,一个尚书降职去做郡守,这也算能人之士?!”寒无殇开口哼了一声,冷眼扫了一记曾则宣和庄微贤。 “职位虽有高低,但事情却没有,如今的狴犴郡,若非能人之士,怕也难堪重任,如果主上惜才,大可在稳定局势后将人召回,再另外提拔合适的人选,也未尝不可。”曾则宣不卑不亢的回应,正如他仪表堂堂的凛然模样。却不知,这看在寒无殇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张嘴就要反驳的时候,被旁边赵炳抓着手拦了下来。 面色不快的扭头瞪着赵炳,后者望着他微微摇头,这让寒无殇狠狠咬牙的衣袖一甩,挣脱钳制的同时撇开了视线。 “虽然曾爱卿说的有理,但还是要看庄爱卿的意思。”寒厥说着扭头望向庄微贤,众人也 有些好奇他的回答。 “愿为主上分忧。”恭敬又不失礼数的回应,让寒厥望着他微微一笑。 “既然庄爱卿没有意见,曾爱卿又极力推荐,狴犴郡守也不可长期空缺,那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寒厥从善如流的如是说道。 “主上,庄大人事务繁忙,恐怕没办法及时继任,到时候只怕会耽误郡守事务,于政不利。”赵炳望着寒厥微微皱眉,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却没想到促成这件事情的会是寒厥和曾则宣,而人选竟然还是庄微贤。 这样想着的赵炳偷偷望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一眼的寒曦邪,是对方识时务,还是另有图谋?不然,这事情怎么会是如此走向?还是说,他一直都搞错了应该地方的对象? 抬头望着寒厥,赵炳的眉头越皱越紧,跟着就听见始终没开口的寒曦邪说了句。 “年都过完了,何大人的案子也无意外,庄大人何来的事务繁忙?即便真的忙碌,不是还有侍郎在吗?周侍郎都能胜任户部尚书之职了,难道庄大人底下的人还不能胜任刑部事务吗?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愧对了主上对庄大人一声爱卿的信任?” 寒曦邪这句话说的让人无法开口反驳,因为一旦反驳,就是否认了庄微贤带人的能力,自然也就否认了主上看人的能力,这可是大不敬啊! 突然之间,众人四下环顾的没能说出话来,赵炳也是一句话憋在嗓子眼,吐不出也咽不下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快,那就跟不要说寒无殇眼中像是要吃人一眼的残酷了。 “既然众爱卿都无异议,那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年后事务繁忙,大家各自安排好,别误了朝政。”说这话的寒厥,扭头望向寒曦邪。 “年后开山的事情,你也准备一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丞相说吧!”寒厥望着寒曦邪说完,然后扭头望向赵炳。 “臣遵旨。”赵炳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再多说的点头行礼,换来寒无殇不满的瞪视,而寒曦邪只是笑了笑的并没有说话。 “行了,舞呢!怎么停了?”寒厥说着抬头望向舞池,身旁的公公上前一步拍了拍手。 原本停滞的歌舞升平,再次热闹起来的恢复了喜乐,却再也无人能安心享受的小声议论起来,关于继任的,还有开山的,暗潮汹涌。 第七十四章 御医院 和御花园里的明争暗斗不同,离开了会场的君临晚明显轻松不少,跟在流敖身后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御医院,而白一简早就等候的坐在门栏上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怎么才来?”看到流敖出现,白一简忍不住跳起来喊了一声,却在看清流敖身后的君临晚以后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怎么在这?”从惊讶中回神,白一简忍不住问了句,视线却不受控制的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然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君儿说想看看以前的卷宗。”流敖如是回答的换来白一简瞪眼。 “你说是他要看卷宗?我还以为……!”白一简咬牙砸了下嘴,然后望着君临晚。 “你看卷宗做什么?”没好气的望着君临晚,白一简狐疑的皱眉。 “给你解毒。”虽然无奈,却也是事实,君临晚如是回答。 “哈?!你?给我解毒?”搞笑吗?他自己研究了这么多年都一无所获,这小子在说什么笑话?白一简瞪着君临晚咬牙,不愿意承认刚才一瞬间萌生的是希望。 “走走走,我还以为是寒曦邪终于下定决心了呢!真是白高兴一场。”不耐烦的挥手赶人,白一简转身就要走回御医院。 “白大夫,你别急啊!君儿真的懂医,之前还救过我的。”看白一简要走,流敖忍不住上前解释,极力推销的就怕人怀疑君临晚本事。 而君临晚并不在意白一简对她的看法,而是有些在意白一简刚才说的那句话,为什么寒曦邪要来御医院看个卷宗都还要下什么决心?如果是白一简中毒的事情,事发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查看过了,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呢? 望着白一简一副时刻准备的样子,难道他会在御医院就是为了等寒曦邪下定决心,然后行这样的方便吗?为什么? “喂!你发什么呆?我让你 走啊!听不懂吗?”没有理会流敖的说话,白一简只是有些懊恼出现的不是寒曦邪,同时也不想再怀抱不必要的希望,让自己失望罢了。 “我走可以,但你就不怕我走了,就再也没有人能救你了吗?”不是君临晚要说,一个御医对自己身体里的顽疾素手无策,身处聚集了众多高明大夫的御医院,也没人能替他解毒的现在,她的出现,难道不应该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吗? “说的好像你就能解似的。”没好气的望着君临晚,白一简毫不掩饰的哼了一声。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解?”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了句。 “能试的我都试过了,还要你多事?”之前在公子府吃了亏,白一简这会儿可是相当不客气,剑拔弩张的看得流敖有些为难。 “白大夫,你就让君儿试试吧!这也是公子的交代,就当是让公子安心可好?”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流敖望着白一简苦口婆心的劝说。 “……”听到流敖把寒曦邪搬出来,白一简咬着牙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君临晚皱眉打量,想不通对方哪里来的本事,竟然能够左右寒曦邪的想法。 “好啊!既然你要看,我就给你看,看不好我看你怎么跟寒曦邪交代!”白一简冷声的转身往御医院里走,走进门没看见人跟上来,不由得回头又喊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看卷宗吗?走啊!” 望着白一简气呼呼的背影走远,流敖不好意思的望着君临晚笑了笑,跟着走进御医院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 “别跟他计较了,他只是在跟公子置气罢了。”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白一简看得很开,也知道那不是寒曦邪的错,但寒曦邪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反而把白一简推开的事情,始终让白一简无法释怀。 明明就是白一简应该心有芥蒂的事 情,结果却变成了寒曦邪放不下的自我束缚,这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吗?不管寒曦邪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白一简始终无法接受,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流敖看在眼里,却也没资格说什么就是了。 君临晚笑了笑的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多少可以理解白一简的心情,失去家人的他,如今只剩下寒曦邪这一个朋友,偏偏这个朋友还把他推得老远,就算是为了保护他,这样的事实还是很难让人接受,毕竟,心情都是相互的。 如果这么想的话,君临晚倒是忍不住有些羡慕,这样的两个人,互相守护什么的,让她忍不住想到了几个认识的人,却每每想起,都只会心痛难忍。 还能活着彼此置气,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到了,你自己看吧!”白一简把人带到御医院的卷宗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就不管事了。 “我帮你吧!”看君临晚在架子前找寻,而白一简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流敖自告奋勇的上前说了句。 “流敖,到底谁是你主子啊?这么帮着那个小子,你加公子有赏啊?”白一简酸溜溜的望着流敖说了句。 “白大夫!”流敖语气无奈的望着白一简,表情有些尴尬的在心里叹气。 “不碍事,你去坐着吧!”君临晚望着流敖笑了笑。 “可是……!”流敖还想说什么,结果却听看到君临晚指了指架子上的书写。 “你帮不上的。”不是君临晚要说,这御医院还真是有趣,估计也是不想让人有机会随意翻看查阅出不该被人知晓的事情,所以册子上虽然是按照时间编排,却用的都是药材名称来标记年月,如果不是对药材十分熟悉的话,是很难找到对应记录的。 看清君临晚手上拿的是什么以后,流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我在那边等你,有事你就叫一声 。”流敖说着指了一下白一简做的地方,君临晚看得点了点头。 上邪百年归元不过十七年,要区分年份并不困难,田七和五味,是上邪七五年记事,以此类推,找到事发的年份,再比对册子上的药材名称,天罗三月盛,枸杞九月成,如此演算,自然就知道是几月记事。 而找准了册子之后,再翻阅其中内容也就简单多了。 看君临晚若无其事的在从架子上拿出册子翻阅,不远处观望的白一简忍不住哼了声,这让一旁的流敖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白大夫,你就别跟公子置气了。”这样迁怒到别人身上,实在是有失身份啊!流敖表情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谁说我跟他置气了?”听到流敖的话,白一简眼睛一瞪的回应。 “如果不是,若听闻君儿懂医,你早就缠上了,哪里还会给人脸色看?”流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白一简,哪会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你倒是机灵。”没好气的回了这么一句,白一简扭头望向君临晚在的方向。 “她真的懂医?”白一简不确定的皱眉询问。 “应该是懂的。”毕竟救过自己,但本事到底有多少,流敖却不敢说。 “应该?”白一简音量有些拔高的望着流敖。 “流敖,你跟我玩儿呢?”白一简语气不快的瞪着流敖,没想到一个寒曦邪不把他当一回事就算了,现在连流敖也跟他不对付了是吧! “我哪敢啊!”流敖急忙表示清白的举手,然后开始解释。 等流敖把在狴犴郡那边被君儿救的事情说完,白一简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 “原来如此,还好被咬的是你,如果是寒曦邪就麻烦了,下次你们出门记得提前说一声,我好再给你们多准备些,免得出意外。”白一简理所当然的说法,让流敖嘴角抽了抽。 “白大夫,你这偏心的可有点 厉害啊!”什么叫还好被咬的是他啊?流敖觉得有些受伤的望着白一简。 “有吗?”白一简故作惊讶的望着流敖。 “有!”十分肯定的回应,流敖望着白一简用力点头。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年龄大了在所难免,有需要我可以给你配个方子,价钱可以算便宜点。”白一简嬉笑的望着流敖,后者白眼一翻的差点没气死。 就在流敖开口还想跟白一简理论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听得流敖脸色一变,白一简也吓了一跳,就在流敖爬进书架后躲藏的时候,卷宗房的门也被人从外边一把推开,跟着就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走进门。 “怎么回事?白一简,你怎么会在这里?”御医院的大夫冷脸皱眉,望着坐在位子上的白一简就是一声大喝。 “陈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白一简看到来人急忙跳起来,然后恭敬的行礼。 “我能不回来吗?就知道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知道这里是卷宗房吗?岂是你可随意进出的地方?药童呢?”陈大人没好气的等着白一简喝问。 “呃!应该是睡下了吧!”白一简眼神有些闪烁的回应。 “睡下了?明明交代了要他跟着你,他竟然先睡下了?”陈大人一点都不相信的望着白一简。 “那个……”白一简小心翼翼的还想说话,结果被陈大人挥手打断。 “你给我出来,说过多少次了,卷宗房只有正一品的御医可以查看,你一个从九品的医士进来就是越权,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能长记性?不要仗着以前给公子陪读,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就算你医术再高,也得慢慢的积累经验,然后经过考核晋级……” 陈大人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白一简走出卷宗房,并没有留意到白一简偷偷往里看的视线,那就更不要说藏在角落里的君临晚和流敖了。 第七十五章 猜忌 等到卷宗房里只剩下君临晚和流敖的时候,彼此呼吸纠缠,神情紧绷的许久才松懈下来,如果不是君临晚拍了拍流敖捂在嘴上的手,说不定就要窒息了。 “你没事吧?”回神的流敖松开手,然后有些关心的望着君临晚询问。 “没事。”顺了顺气息的君临晚低声回应,然后微微皱眉的问了句。 “白大夫不会有事吧?”想想刚才的情况还有对话,君临晚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白大夫很聪明,会糊弄过去的。”流敖倒是不担心的随口回应。 “……?”听流敖说的这么不以为意,君临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找到了吗?要不要再看看?”流敖低声望着君临晚问。 “不用了,我们回去吧!”白一简都被人带走了,这御医院管事的好像也都回来了,如果她再待下去,万一被人发现也是麻烦。 “你确定?这要是出去了,再想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流敖皱眉有些犹豫,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天天有。 “我知道,走吧!”有些好笑的望着流敖,不懂之前还说的不以为然的人,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紧张。不过,她倒是知道了白一简为什么会想要加官进爵,原来这卷宗房,是只有正一品的御医才可以查看的啊? 看君临晚坚持,流敖也不便多说什么,如同来时一般悄悄的把人又带回了御花园。 不过走开一段时间,再回来时看到的人生百态,让君临晚有些讶异,再抬头,已经没有了寒厥的身影,难怪这些文武百官敢这么放肆。 扫了一眼酒醉后有些丑态毕露的百官,君临晚眉头微皱的跪坐在寒曦邪身后。 “事情办完了?”寒曦邪头也没回的问了句。 “办完了,不过……,御医院的陈大人提前回来了,把白大夫抓了去,估计今年的晋级考试又要被除名了 。”流敖犹豫了一阵,还是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除名?”君临晚有些讶异的重复,抬头望着流敖。这人刚才还说的云淡风轻,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可是晋级要是被除名的话,那对白一简来说岂不是? “这样也好,一个医士都成天闯祸了,要正的成了御医,御医院的招牌怕是也挂不久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拿起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跟着拂袖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的君临晚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白一简始终无法顺利晋级,眼前的公子是功不可没了。 想着流敖提出要带她去卷宗房,而寒曦邪并没有反对的事情,君临晚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跟着也站了起来。 “要去跟主上打个招呼吗?”流敖望着往外走的寒曦邪问。 “不用,他现在估计正忙着呢!”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寒无殇的位置,那里也早就人去楼空的只剩下一片狼藉。 顺着寒曦邪的视线,君临晚也看到了空无一人的位置,微微皱眉的想着有关寒无殇的事情,然后抬头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寒曦邪,表情有些狐疑的眯起眼睛。 她去御医院的这段时间,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等君临晚想明白,寒曦邪已经迈步离开了御花园,留下身后的繁华喧闹,就这样回了城东的公子府。 而此时的王城内,书房里的寒厥眉头微皱的揉了一下太阳穴,旁边公公适时的送上一杯宁神清茶,让前者抬头望了他一眼。 “走了吗?”寒厥问。 “跟丞相一起走的。”公公低声回应。 “那个老东西,既然在的话,怎么不把人叫住?估计又是等着看笑话吧!”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寒厥拿着茶杯就口。 “不经事,不长进,这样回去,丞相正好可以说道,也能顺便把人教一教。”公公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寒厥抬头望着 他。 “教了这么久,也还是这幅德行,那还不如不教呢!”寒厥冷声说着,想到什么的眯起眼睛,然后望了一眼门外。 “不是不教,是没人教了。”公公抬头望着寒厥。 “是啊!没人可以教了,就算有,他恐怕也是不敢要了。”面色越说越沉凝的寒厥,望着烛台上摇曳的火光,眼神迷离。 看寒厥这个模样,公公也不再说话的只是安静守在一旁,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谁都无法再去改变,眼前的一切,就是当初决定所必需承担的后果,包括被人埋怨,还有被人仇恨的无情责难。 “魏秋,本王做错了吗?”许久,寒厥抬头望着公公魏秋,沉声问了句。 “主上多虑了。”魏秋始终稳重的站在一旁,语气波澜不惊的回应。 “说实话。”微微皱眉的放下手上茶杯,寒厥抬头定睛望着魏秋,任凭时间过去许久,直到空气开始有些凝结的时候,魏秋这才低头回了句。 “主上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做不到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有人却不这么想。”寒厥说着低下头,望着手边的茶杯,轻轻伸手拂过,温热,却不暖心。 “那不过是他人的想法,主上既然无法左右,那又何必挂心呢?”人心叵测,主上该是最明白的不是吗?魏秋望着寒厥如是回应。 “当真不需要挂心吗?”有些自嘲的望了一眼魏秋,寒厥深吸了一口气。 “年后的开山,便是分水岭了吧!”眼中眸光锐闪的寒厥,低声的说着。 “应该吧!”魏秋不置可否的回应。 “你觉得事情能成,还是不能成?”不觉望着魏秋询问的寒厥,表情有些玩味。 “主上以为呢?”不答反问的魏秋,抬头望着寒厥。 “是本王问的你,你倒是机灵。”没好气的望了魏秋一眼,寒厥收回视线的哼了一声。 “宴会上离开的那个小子, 去哪逛了?”话锋一转的寒厥,拿过一旁奏折的同时,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御医院。”魏秋一边研磨,一边回应。 “御医院?!去那做什么?”动作一顿的寒厥抬头望着魏秋。 “白大夫带着去了卷宗房。”魏秋的话才说完,寒厥就拧着眉头放下了手上奏折。 “卷宗房?!那个地方应该不是随意就能进的吧!”淡淡的说着,寒厥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 “那孩子,还没放弃吗?”低声的呢喃,寒厥忍不住又伸手揉了下太阳穴,这明明应该团圆的日子,怎么就这么事多呢? “陈大人提前回来,在里边没待多久。”望了一眼寒厥,魏秋低声又说了句。 “你叫的?”听到魏秋的话,寒厥眉一挑的抬头望着对方。 “只是碰巧。”魏秋理所当然的回答,换来寒厥的一声冷哼,倒也没有揭穿。 “看来,今年御医院的晋级考试,和白大夫又是无缘了。”寒厥说着一脸的若有所思。 “明知道那地方不能进,为什么还要让人进去呢?如果是他自己想去倒也还好,为什么是那个小子?”寒厥疑惑的望着魏秋。 “这就不得而知了。”即便是魏秋,也没办法猜透那个公子的心思。 白一简会进御医院的理由不难猜,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来保护寒曦邪,而他也一直都做得很好,不然寒曦邪不会这么平安长大。至于他想要晋级在卷宗房里来去自如的理由也不难猜,因为这王城里发生的事情,有太多和御医院有关了,答案,说不定就藏在里面,想要探究是本能,也是执念。 至于白一简明明有本事,为什么还是每每都错过晋级的机会,这一切其实都是寒曦邪的功劳,至于理由是什么,根本就不用猜,在失去那么多之后,白一简的存在,对寒曦邪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敢轻易下判断,即便是寒曦邪,也 不敢轻易乱来。 所以,寒曦邪和白一简的所作所为,都有迹可循,唯独让流敖带着君临晚去御医院,让人费解的搞不清是何原因。 “没想到,在这王城里还有你魏秋不知道的事啊?”寒厥的话语有些调侃,魏秋却不动声色的回了句。 “主上不也是吗?”这种时候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吧!魏秋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哼!”寒厥瞪了一眼魏秋,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的拿着桌上奏折继续看起来。 “要找人去查一下吗?”看寒厥不说话,魏秋低声询问。 “查什么?”寒厥反问。 “那个少年。” “……你看着办吧!” 房间里灯火摇曳,君临晚表情有些警戒的望着跟进门的寒曦邪。 “公子不打算休息吗?”刻意礼貌的询问,君临晚还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睡,但是我想睡。 “等你说完我就去睡。”寒曦邪老神在在的说着,然后招手让流敖给他倒了一杯茶,一副打算秉烛夜谈的模样,看得君临晚暗自咬牙。 “说什么?”君临晚故意问了句。 “说什么?你以为该走的人都走了,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宴会上?”眼神有些危险的眯起,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哼了一声。 “公子不说,我哪里会知道?”一脸理所当然的回应,君临晚并不介意寒曦邪仿佛要吃人的视线。 “君儿……”最后还是流敖无奈的喊了一嗓子,让君临晚望了他一眼,然后抿着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公子想听我说什么?”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 看君临晚终于有了要谈话的意思,寒曦邪却没能马上问出口,回来的一路上,脑子里回响了无数次的那个提问,等到真的要说出口时,竟然是如此的难以启齿。 纠结再三,寒曦邪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向君临晚低声问了句。 “他,还有救吗?” 第七十六章 生死有命 有没有救这种事情,君临晚以为寒曦邪心里应该是比谁都清楚的,如果不是,又怎么会让白一简那么糟践自己呢?宁愿以毒攻毒也要活着的这份执念,到底是谁对谁的坚持? “如果我说没有,公子会放弃吗?”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并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波动,那就更不要说瞬间冷下来的表情了。 伸手摸了一把脸,寒曦邪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失笑的望了君临晚一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轻信了,然后擅自期待又擅自失望。 什么都没说,寒曦邪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流敖一脸担忧,嘴巴张了张,却终究没能说出安慰的话来。 如果连他都觉得失望的话,那公子的心情又岂是他能想象?期待落空的那一瞬间,流敖表情忍不住有些哀怨的望向君临晚。 咬着牙将手握成拳头,在寒曦邪转身走出门之前,君临晚抬头低声说了句。 “我可以救,但我不确定能救多少。” “做不到就说做不到,什么叫不知道能救多少?”狠狠的扭头望着君临晚,寒曦邪语气不快的瞪着对方。 “原本就是中毒,表面症状可以看出是用了龙尾,但发作太快,所以应该还混了其他药物,活到今天落下顽疾,以毒攻毒用的是哪几味药,相生相克的不听白大夫说明,我无法断症。”君临晚并不在意寒曦邪的怀疑,只是陈述事实。 原本中的毒就有些复杂,白一简能够以毒攻毒中和毒素活到今天,可见白一简用的药和中的毒有相生相克的关系,这样一来,如果能够找到关键的几味,再根据中毒轻重和药物反应来决定解毒顺序,也不是不行。 “不是看过卷宗了吗?”寒曦邪眉头微皱的望着君临晚。 “是看过了,当时虽然把人从鬼门关救了出来,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若是当时就把毒都解了,也不会有今天的顽疾,这么多年积累,白大 夫又自己琢磨试药,药物在身体里沉淀,岂是我一句话就能下定论的?” 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表情没有退缩的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救?又能救多少?寒曦邪皱眉望着君临晚。 “至少三个月,让白大夫住到公子府配合治疗,或者,让我去御医院跟着他也行。”说这话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眉一挑,后者听得哼了一声。 “三个月?你应该没忘记开山的事情吧?”寒曦邪眸光危险的望着君临晚,还说什么跟去御医院,他还真说的出口啊! “那就要看公子的意思了。”是要先给白一简解毒,还是先把开山的事情解决了,从来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不是吗?君临晚不经意的扬了下嘴角。 “这会儿你倒是挺客气啊!”语气难免有些嘲弄的寒曦邪,望着低头的君临晚哼了一声。 “公子若是决定了,派人通知一声便是,夜已深,还望公子早些歇息。”没说什么的君临晚起身行礼,毫不掩饰赶人的意思。 “只要把开山的事情往后推三个月就够了是吧!”没有理会君临晚的逐客令,寒曦邪冷着脸沉声说了句。 “比起这个,公子还是先想想怎么让白大夫待在府里三个月吧!”如果白一简不配合,别说三个月,三年都不一定能有结果,而重点是,君临晚竟然不确定白一简是不是还有三年时间可以虚耗。 如果白一简出了什么事情,眼前的男人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呢?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君临晚,抬头打量了一眼寒曦邪,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张有些嘲弄的脸。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冷声说完这句话,寒曦邪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倒是流敖离开前望着她笑了笑,然后顺手带上了门。 费心?她可是一点都不费心,君临晚望着紧闭的房门微微皱眉,然后走回床边落座。 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特别是在听流敖说了那么多 以后。 “不惜以身试毒也要活下去的这份执着,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低声呢喃的君临晚,合衣躺在床上,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公子?”看寒曦邪走得飞快,流敖不由得加快脚步的追上去喊了一声。 可惜寒曦邪并没有理会,而是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炭火已经有些微弱的换来皱眉,关上房门的流敖急忙走过去添了一些碳进炉子,同时把房间两边的窗子开了一条缝换气。 “公子,您真打算把白大夫叫到府里来吗?”虽然话是说出去了,但流敖心里明白,君临晚不可能跟到御医院,而让白一简住在府里三个月,那也是不实际的。 “怎么?不可?”寒曦邪抬头望了了一眼流敖,同时把接下的披风丢到对方手里。 “不是不可,是难为。”流敖把披风挂到架子上,眉头微皱的回头望着寒曦邪。 看寒曦邪不说话,流敖相信对方也是明白的,白一简是什么身份,和寒曦邪是什么关系,没有人不知道那过往的诡秘,所以寒曦邪才会拉开彼此距离,以求白一简安好,但是,如果这样的两个人再次走近,对于某些人来说,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制造了十多年前那些谋害的人,肯定不会乐见这样的两个人联手,那意味着陈年旧事很可能会被翻出来,而且还是在这种不易节外生枝的时候。 这样一来,随之会有的危险恐怕也不会少,若是没有相当的觉悟,贸然立杆给人标靶,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无妨,从我决定把那小子带回来的时候开始,这事情就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如果能够借此解了白一简的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长远的事情寒曦邪说不准,但眼前这既得的利益,让他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整整十八年,他欠了白一简整整十八年,难道真的要看着他这样慢慢把自己耗死吗?在他 还什么都没做到的时候?!开玩笑了!面上闪过一刻狰狞的寒曦邪,咬牙切齿的将手紧握成拳。 “可是,要怎么才能给外边的人一个交代呢?户部的事情,还有狴犴郡守的事情,这会儿可都还悬着呢!”他们还有余力去做别的吗?还是说,公子打算正大光明的把白大夫弄到府里?那样一来,君儿懂医的事情岂不是也会曝光? 懂医的事情先不说,若是等到看山的事情也被人熟知,对于这样的人才,就算不乐见,恐怕也逃不开被众人惦记的风险,到时候公子这边……? 想到这里,流敖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明天派人给王城送谏,就说本公子在夜宴之后身体抱恙,不便早朝,需要告假一段时间。”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听得微愣,随后明白过来的眼睛一亮。 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抱恙不上朝的话,就可以规避开山的事情,同时还能让御医院惦记公子病情,按照白大夫的性子,肯定会自告奋勇的过府医治,碍于公子的身份,那些御医肯定也不敢轻易上门,担心事情诡秘的会把自己搭进去,自然乐得让白大夫做出头鸟。 这么多年一成不变的规律,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会有意外,等到白大夫进了府,再说服对方留下,公子再闭门不出,可谓一举两得,只是…… “公子,那户部和狴犴郡守的事情怎么办?”如果公子不出面,万一被人截胡了可如何是好?流敖说着忍不住有些担心。 “这个嘛……!”寒曦邪没说话,只是笑得有些玩味的让流敖更加狐疑。 看公子的模样,事情好像已经不需要担心,问题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办好的这些事情?难道是宴会上?他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带着心里的疑惑,流敖趁着天刚亮,就派人给王城里送了信,大殿上听闻寒曦邪身体抱恙告假的消息后,竟然旁若无人的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一个个表情各异 的互相试探,却在看到寒无殇和赵炳同样狐疑的表情后变得更加困惑。 “看来,这舟车劳顿还是得好好休息,不然也不至于体弱成这样。”寒厥低声的说着,然后扭头望向魏秋。 “跟御医院说一声,让人过去看看。” “白大夫已经出城了。”魏秋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寒厥听得眉一挑,倒也没说什么,其他人似乎也都习惯的保持了沉默。 “既然如此,那今日朝上可有事奏?”话锋一转的寒厥,望着座下的文武百官询问。 “主上,曦邪公子身体抱恙,开山的事情当是如何?”本来计划年后着手的事情,若是开春前不能做好准备,到时候也就谈不上什么开山了。 看到赵炳站出来说话,朝上的人也开始附和的想要知道寒厥打算怎么办。 “事情不都在办吗?人也都召集的差不多了,还有什么问题?”寒厥望着赵炳眉一挑。 “没有主事的人,怕是难以管教。”赵炳的理由很充分,拱手行礼的同时,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嗯!那诸位爱卿谁有空,换个主事的也未尝不可。”寒厥说着扫了一圈殿上的人,结果看到的是很压压一片后脑勺,这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主上,开山的事情不可儿戏,那矿脉入手已久,因为之前的事故,锻造的产业已经出现断层,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恐怕会影响国运啊!”赵炳说着上前行礼,百官也跟着大呼主上英明,听得寒厥揉了下太阳穴。 “丞相,既然事情如此紧急,临危任命又有何不可?非得公子主事的理由又是为何?”寒厥眸中闪过精光的望着赵炳。 “主上明查,公子前往狴犴郡寻找看山人,此行收获颇丰具是事实,怕是除了公子再无人能堪此重任了。”言下之意就是非寒曦邪莫属,而众人的附和,让寒厥看得昂头望了一眼大殿之上的精雕檐柱。 结果,还是自掘了坟墓吗?唉! 第七十七章 暗潮汹涌 当初开山的事情会被交到寒曦邪手上,要是因为满朝文武极力推荐,加之又没有人敢接手,早期事故的处理又忙的不可开交,找了一年也没能找到的开山人才,已经影响到的锻造贸易,还有灾害造成的国库空虚。 总之,去年发生了太多事情,让看山的事情变得不容放弃,最后就全都推到了寒曦邪身上,毕竟他是大公子,就算是要轮,也只能先轮他。 寒厥一开始并没有同意,是寒曦邪应了下来,他才做的顺水人情,却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会有那么多算计,也没料到狴犴郡那边会同时爆发谋逆战乱,虽然明面上是让寒曦邪捡了个便宜,实际上,也斩断了他所有的退路,特别是在杨将军亲临以后。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应该传令给杨将军,不然,今日也不会骑虎难下,被丞相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也让看山的事情变得非寒曦邪不可。 可他当时若不出手,事情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善了,出现在狴犴郡的如果不是杨将军,现在的狴犴郡恐怕早已生灵涂炭,而能够回来的人,恐怕也早就…… “主上!” 一脸冷凝的寒厥,眉头微皱的靠在椅子上,直到魏秋端了杯宁神的清茶过来,他才抬头望了对方一眼,接过递来的茶水就口。 温热的茶水顺过喉咙,暖暖的缓和了早些时候在早朝上积郁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的寒厥,整理了一下心情的望着魏秋问了句。 “白一简回来了吗?”寒厥说着把被子放回了桌面。 “还没。”魏秋说着给寒厥杯子里又加了点茶水。 “还没?”明显有些诧异的寒厥皱了皱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望向门口方向,跟着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 “公子身体抱恙告假,竟然无人关心是死是活,只想着怎么把看山这个块大石 再压上去,就像是怕人不知道他们那点昭然若揭的心思似的,还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啊。”咬着牙,寒厥目光深冷的握紧了手上茶杯,换来魏秋的一眼淡视。 “主上,杯子要拿稳,茶才不会洒出来烫了手。”魏秋说着拿过一旁丝绢,轻轻的在寒厥手上擦拭而过,那话中有话的样子,听得寒厥扭头望他。 “现在是本王没拿稳吗?是这杯中的茶水自顾自沸腾,已经不是本王可以左右的了。”寒厥眼神微眯,望着魏秋擦拭过的地方,表情嘲弄的笑了声。 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他如何抉择?若是大势所趋,他能选择的不过一个,可这个位置上能做的人,除了要有势力,还得有实力,不然,也只会成为另一个椒图罢了,如此一来,他能选择的也同样只有一个,只是这样一来,在担心外敌之前,恐怕还得先担心内乱。 不管他怎么选,结果最终都是好坏参半,而今的局势,哪里容得下这种疏失?这上邪有八城,如今新旧更迭,怕不是终有一乱,就不知是乱在谁手上罢了。 而让事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主因,恐怕…… 这就是因果了吧!就像那个人说的,还真是一语中的啊!寒厥表情嘲弄的冷着脸,就算不愿承认,但这一切,不就是自作自受吗? “主上?”看寒厥表情变得有些冷酷的发起呆,魏秋忍不住在旁喊了一声。 “若是累了就先歇息一阵吧!”看寒厥回神望着自己,魏秋不由得低头由衷的说了句。 “现在是歇息的时候吗?”语气自嘲的寒厥,拿过一旁的奏折翻阅。 “庄微贤的动作倒是快啊!继任的人已经提上来了,难怪刚才在大殿上,丞相会不依不饶的催促开山的事情。”寒厥说着晃了晃手上的折子,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魏秋。 “看来,庄大人是早有准备。”魏秋望了一眼寒厥手上的折子,似乎并不惊讶。 “怪只怪户部尚书位置突然空缺,丞相又不想便宜他人,不然还能有个人和庄微贤争一下,现在这样,事情怕是已成定局,就不知道是好是坏了。”寒厥说着大笔在折子上一挥,旁边的魏秋也同时把御印递了上去。 “至少能太平上一段时日。”魏秋不置可否的低语,让把盖了印的折子放到旁边的寒厥抬头望着他。 “只有一段时日是不够的。”语重心长的回了这么一句,寒厥表情沉凝的望向门外。 听到这话的魏秋并没有回应,而是走到旁边往火盆子里添了一些炭,在他看来,太平日算一日,但主上想要的,恐怕是另一个盛世百年,那样的未来,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实在遥远,能陪着眼前人走上一程,也就足够了。 “等白一简回来了,让他到我这来一趟。”收回视线的寒厥突然说了句。 “是。”望着开始认真批阅奏折的寒厥,魏秋低声回应,却不知,那天一直等到深夜,白一简也没在王城里露面。 屋内温度开始攀升,暖洋洋的伴着茶香四溢,本是恬静安逸的场景,却因为一人的跳脚大叫而变得有些诡异。 “搞什么?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不想上早朝就说不想上啊!说什么身体抱恙,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就吓死了?!”白一简气急败坏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唠唠叨叨的样子,和他给人的儒雅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是你太大惊小怪,别人都用烂的梗,只有你会当真。”寒曦邪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拿着旁边茶水喝了一口。 “那是别人,和你能比吗?不知道自己情况啊?”要不是知道打不过,白一简真想冲上去扒开寒曦邪 脑袋看看,里边到底装的是什么! “我情况好的很。”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换来白一简咬牙切齿的跺脚。 “好个屁!”没想到白一简会口无遮拦的大吼,听得寒曦邪皱眉,流敖也是有些尴尬的急忙提醒了句。 “白大夫,形象,形象。”这哪里是斯文人会说的话啊!能把白大夫逼到这份上的,怕也只有公子一人了吧!流敖在心里想着望了一眼寒曦邪。 “什么形象,现在是要形象的时候吗?”白一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流敖。 “小时候在王城里边天天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熬到你可以搬到公子府,从上到下,连给府里送菜的人都要精挑细选,终于活到今天你以为真是你自己命硬吗?接下看山的事情也就算了,去狴犴郡那边找人我也认了,结果呢?带回来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我也不说什么了,现在倒好,连装病都用上了,既然那么不想干!你松口接下来干什么?” 不说还好,说起来就一肚子火,白一简越说越起劲的差点没冲上去拧着寒曦邪衣领吼。 “白大夫,公子这都是为了……”一旁的流敖看不过去的想要解释,结果被寒曦邪挥手拦住的只得闭嘴。 “为了什么?吓死我吗?你知不知道听说你在狴犴郡没有消息的时候我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听说你遇到刺客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你做事情之前就不能先想想身边的人吗?你知不知道我……”白一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起身的寒曦邪抓住肩膀压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同时凑上前说了句。 “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寒曦邪冷声望着白一简。 “既然你这么爱操心,那就想办法活的久一点,不然,我想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你也管不着。”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松开手,回应他的是白一 简咬牙切齿的瞪视。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活的长长久久,不然,还指不定谁先死呢!”忍不住呛声的白一简,换来寒曦邪的哼笑。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乖乖接受治疗吧!”寒曦邪理所当然的说法,听得白一简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话锋转的有点快,白一简有些反应不及的望着寒曦邪。 “为了让你可以活的久一点,本公子刻意给你安排了三个月的疗程,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慢慢治疗吧!王城那边会让人送信,说本公子病体欠安,需要白大夫贴身照顾,反正你今年的晋级资格已经被取消,也没必要在御医院耗着了。” 说到这里的寒曦邪扬起嘴角鬼魅一笑,看得白一简愣在当场的忘了反应,一直等到寒曦邪转身走出去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的大叫。 “寒曦邪!你又骗我!” 贼船!这是一条贼船!白一简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寒曦邪这么算计的一天,那个该死的混蛋,不要以为他会这么算了。 坐在为了给他治疗而单独僻出来的院落房间里,白一简一脸想要吃人的望着在他面前来回走动的君临晚,那就更不要说旁边把他抓过来的流敖了。 “你跟你家公子到底什么毛病?不过就是个臭小子,他说的话你们竟然也信?”不是白一简要说,他自认不笨,学医这么多年,要是身上的毒能解,他又何苦作践自己?折腾了这么多年,要是让一个臭小子给他解决了,那他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折腾了? 比这个跟让白一简生气,是这么多年的交情,竟然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年的小鬼说话有用,这不是无视是什么?这不是侮辱是什么?该死的为什么他要乖乖坐在这里? 想着就要起身的白一简,才有动作就让流敖抓住肩膀按了下去。 第七十八章 命不久矣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数不清第几次被流敖阻拦的白一简,忍不住气急的叫道。 “公子交代了,让白大夫配合治疗。”流敖也是一脸为难,却充分理解寒曦邪不打算放过一丝一毫希望的心情。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大夫啊?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不清楚吗?我自己都治不好,那个臭小子能治好才怪!”白一简表情嫌弃的望着流敖哼气。 “白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就当是放假在府里休息,顺便让君儿给您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从善如流的改了称谓,流敖的话让白一简听得直翻白眼。 “你傻吗?这么多年的希望变失望还不够吗?你就算不想想我,也想想你们家公子好吧!现在是关心我的时候吗?外边那么多事情,你家公子要怎么假病三个月?搞笑吗?!”就算白一简不参政,却也还没笨到看不清局势。 “这个……!”流敖还在想着要怎么回答白一简,旁边的君临晚却已经走了过来。 “写完了吗?”本是随口一问,结果却看见白一简旁边桌上摊开的白纸依旧干净,不由得微微皱眉望着对方。 “白大夫,你若是不把自己用的方子写出来,我就只能给你试药了,那个过程会很辛苦,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原本想着从白一简提供的方子里,对比卷宗里的记载进行药物筛选,这样不光能减少一点时间,还能规避一些重复用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排斥。 虽然可以理解白一简对自己的不信任,但这样毫不掩饰的嫌弃,还是让君临晚多少萌生了一丝好胜心,于是望着沉默的白一简说了句。 “试药有风险,白大夫心里应该很清楚,就算我们愿意承担这份风险,可你的身子是不是还能坚持,谁也说不好。”君临晚的话让白一简身形一顿,还没等人反应,她又跟着说。 “按照现在这样 的状况,就算什么都不做,你恐怕也……”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一简恶狠狠的给打断了。 “你闭嘴,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这话说的有些急,白一简说完之后还忍不住望了一眼旁边的流敖,后者有些费解的皱眉,然后望着君临晚。 “是不是胡说,公子心里有数,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眼睁睁的看着人死,也不是君临晚的兴趣,哪怕只有一点希望,都有一试的价值。 “搏什么?搏了就能赢吗?”与其冒那样的风险,他还不如维持现状,至少在这样的多事之秋,他可以陪在身边,还能给点支撑,不然……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想到什么的脸色黯然,白一简低头望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用力的握成了拳头。 “能不能赢,我说了不算,但至少,可以续命。”她说过,能救多少不确定,但是,结果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坏,唯有这一点,君临晚可以保证。 “就凭你?”不是白一简要怀疑,如果连御医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又能有什么办法?如果真的有,那也只有奇迹了。 “公子不信我没关系,但至少可以相信公子,不是吗?”搬出寒曦邪的君临晚,明显看到了白一简脸上的动摇。 没错,白一简不相信君临晚,但他不会怀疑寒曦邪,既然寒曦邪会让君临晚救他,必然是肯定了君临晚的能力,这样的事实,才是白一简始终决绝的主因。 不过是个刚认识的小鬼,凭什么取得寒曦邪的信任?凭什么可以这么跟在寒曦邪身边?明明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结果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白一简的嫉妒罢了,从对方脸上看出来这点之后,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没有揭穿的接着说。 “若是白大夫不介意,我们不妨先试上一试,如果效 果不好,我便不再插手,公子那边自然由我去说,若是能有所改善,也算是了了公子心病,让公子可以心安,如何?”拿捏到了白一简的命脉,君临晚也不着急的说完之后静待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旁边的流敖也等的有些心焦的时候,白一简这才表情冷凝的望着君临晚回应。 “只是试试,如果不行,以后都不准在寒曦邪面前提这件事情。”这是白一简的坚持,而君临晚并没有反对的理由。 “那是自然。”这本来就是寒曦邪强加给她的,若不是能因此收个人情以后好用,她也不会轻易答应,当然,这些事情君临晚是没必要说的。 “研磨!”白一简抬头望着流敖说了声,然后提起笔来开始写字。 回神的流敖急忙上前,一边研磨的同时,一边望着君临晚咧嘴一笑,眼神中满是赞叹,却不知,君临晚在看到白一简列出的方子后,那一脸凝重的表情。 白一简放下笔的同时,君临晚也拿着桌上的纸张仔细看了一遍,同时叹息的说了句。 “我还真是小看白大夫了。”君临晚语气波澜不惊的也不知道是佩服还是嘲弄,倒是脸上表情复杂的让白一简看得哼一声。 “不要叫我大夫,现在,我不过是个病人。”语气里有些不甘,白一简扫了君临晚一眼。 “只是病人吗?”已经快变成活死人了吧!君临晚皱眉望着白一简,表情沉凝的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捏紧了手上的纸张。 “行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看着治吧!”并没有抱什么期待的白一简,随意的往椅子上一靠,一脸悉听尊便的模样,同时还不忘抬头跟流敖说了句。 “告诉你家公子,我会留在府里,你也不用跟着了,去他身边守着吧!” “这个?”流敖不确定的望向君临晚,这样的举动让白一简看得直咬牙,这到底谁才是 主子?为什么要看这个臭小子的脸色? “流大哥,你去跟公子说吧!我这里急不来的,过几天再来看就好。”君临晚笑了笑的望着流敖,隐藏了眼中的那抹阴暗。 “我知道了。”听到君临晚的话,流敖点头应了声,然后望着白一简打了个招呼,人也跟着走了出去,看得白一简没好气的咂嘴。 再回头,白一简看到了君临晚抿着嘴,表情瞬间变得哀戚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说了句。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没死呢!”望着沉默的君临晚,白一简忍不住咬了咬牙,不过就是一个方子,难道她这样就看出来了? 没有说话,君临晚转身走到炉子旁,那里烧着一大锅的热水,旁边还有一个大木桶,至于角落的架子上,放着所有能够叫得出名字的药草,还有君临晚特意开的方子,以后应该会陆续补齐。 当时还惊讶寒曦邪的办事迅速,想他应该是早有准备,结果呢?这样的准备终究还是比不上事实来的惊人。 “把衣服脱了吧!”君临晚把从架子上找来的药草丢到木桶里,然后往木桶里加了热水后,扭头望着白一简如是说。 狐疑的望了君临晚一眼,白一简走到牧童旁边望着里边药草打量,随后皱眉说了句。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把我身体里强加的毒给解了,早些时候压下去的顽疾可是会复发的。”白一简望着君临晚暗暗咬牙。 “我知道。”原本就是以毒攻毒的治标不治本,看了白一简的列的方子后,君临晚就明白了,白一简一直在给自己下毒,目的只是为了阻止早期的毒发,却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不然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 “那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没有这份毒气在体内循环,我根本无药可医。”如果有办法,当初中毒的时候就应该被救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可是这份毒已 经把你摧残的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了。”君临晚也不甘示弱的抬头望着白一简,这个人对自己的残忍,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 “那又如何?如果不是这样,我怕不是早就死了。”语气嘲弄的白一简哼了声。 “但你并不想死,不是吗?”毫不犹豫的反问,君临晚望着抿嘴沉默的白一简在心里叹了一气。 “我不会直接解毒,我会把你早期中的毒诱发,从症状看,已知的用药有龙尾,但龙尾不会即时发作,而能够即时发作的毒药有很多种,我会一样一样找出来,然后配方子。”君临哇说着伸手搅动了一下木桶里的热水。 “你觉得有用?”忍不住嘲弄的望着君临晚,这样的方法如果可行,他早就这么做了。 “白公子,以前是一个人,能做的事情有限,现在是两个人,不如大胆的尝试一下吧!”没有在意白一简的嘲弄,君临晚只是低声的回了这么一句。 定睛望着君临晚打量,白一简眉头紧皱的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应。 “最好有用。”白一简说着开始宽衣解带,等他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子的时候,君临晚撇开视线的望向一旁。 不是避嫌,而是白一简皮包骨头的身躯,还有如同胎记一样的灰色印记,让她不忍直视,那就更不要说对方肚子上那一块漆黑的凝聚了。 寒曦邪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吧!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而白一简也是不想让人见到吧!所以才会从来没有试过这繁复的方法,因为…… “唔……!” 在喝完君临晚地给他的汤药后,白一简坐在木桶里突然全身绞痛的开始哀嚎,双手用力的抓着木桶边缘,恶狠狠的瞪着站在面前的君临晚。 “你……!”牙齿打颤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白一简就这样瞪着拿出银针的君临晚,在对方把针扎在身上的时候发出凄厉喊叫。 而这,只是开始。 第七十九章 各有权益 “公子?您没事吧?”看到寒曦邪坐在位置上发呆,流敖忍不住上前问了句。 “没事。”回神的寒曦邪收回视线,抬头望了流敖一眼。 “庄大人那边怎么样了?”寒曦邪问。 “已经开始准备了。”流敖如是回答。 “没让人看出端倪吧?”想到什么的寒曦邪皱了皱眉头。 “没有。”关于这一点,流敖并不担心。 “那就好。”说到这里的寒曦邪笑了笑,然后吩咐了一句。 “让老秦准备一份贺礼送过去。” “我们也要送吗?会不会招人怀疑?”流敖不确定的皱眉询问。 “这会儿往庄大人那里送礼的人,又何止我们一家,就算让人知道了也无所谓,之前王大人是丞相的人,我们没有理由动,但庄大人是主上的人,即便是丞相也得忌讳,更何况是我们?”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了流敖一眼。 “这倒是。”流敖也跟着笑了笑。 “对了,继任刑部尚书的人定下来了吗?”寒曦邪望着流敖。 “已经定下来了,是之前看好的人选,主上大笔一挥,没给丞相提议的机会。”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的流敖,嘴角始终上扬的说着。 “是吗?”若有所思的皱眉,寒曦邪表情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公子,看来主上还是偏袒您的。”如果不是,事情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流敖在心里想着,然后望了一眼寒曦邪。 “偏袒?你在说笑吗?”没想到寒曦邪会冷哼一声,表情变得有些嘲弄。 “他那是偏袒吗?不过是担心一方得势,然后引来混乱罢了。”如今的局势,唯一能够制衡丞相的人只有他,换了谁也不可能让丞相一家独大,这也是庄微贤能够顺利出任狴犴郡守的主因,代价就是他。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在心里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他接下了开山的事情,丞 相哪里会轻易让出狴犴郡守这个位置?之前的狴犴郡叛乱,为什么到场的会是杨将军,不就是因为主上早就察觉异动,所以做的部署吗? 说的好听是他立功,结果却是为人作嫁,如今狴犴郡由庄微贤说了算,接替的刑部尚书也和丞相无关,户部本来就是丞相的人,现在也等于没有变化,只有他,从一个原本置身事外的人,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如今朝廷势力划分,唯他最弱,却又是唯一能够左右局势的人,所以那些人才会拼命想要抹杀他,偏偏,他命不该绝。 “话虽如此,但主上也算有心了,如果不是,时局怕是只会变得更糟,我们也很难走到今天。”在流敖看来,如果不是主上暗中出手,他们的遭遇只会更崎岖。 “你以为他是为了我吗?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稳坐王位罢了,从头到尾,他在乎的就只有那个位置。”为了那个位置,到底牺牲了多少人,寒曦邪光是想想都觉得心里一阵恶寒,那就更不要说是切身相关的那些了。 “公子……!”流敖呢喃的望着寒曦邪,想要开导,却因为寒曦邪脸上阴狠的表情而只得作罢,那经年积累的怨,又岂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解得开的呢! 沉默一阵,寒曦邪做了个深呼吸的平复内心躁动,然后抬头望着流敖吩咐。 “新任的刑部尚书那边也去打个招呼,别让丞相有机会挖了墙脚。” “这个已经办妥了,剩下的就看这次开山结果如何了。”说白了,这朝堂之上多是利益共同体,若真要说什么宏图抱负,反而像极了一个笑话。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人想要坚守初心,而他们要做的,不过就是凝聚足够的力量去为之守护,仅此而已。 “开山啊!”寒曦邪呢喃的望着门口方向,回想自己当初会答应这件事情的初衷,不由得轻笑一声。 原本计划的很顺利,却不想因为白一简而节外生枝,所幸并没有影响大局,不过…… 诚如白一简所说,假病三个月是不可能的,在这期间,对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看来,他得另外好好想想了。 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寒曦邪眉头微皱的闭起眼睛,如果是他的话,下一步会怎么做呢?在兜兜转转一大圈,反而把狴犴郡给丢了的时候。 “混账!”屋子里一声大喝,寒无殇把桌上的茶杯砸在了门柱上,吓得门外领路的下人一个机灵,等他看见赵炳挥手的时候,如同得到特赦一般急忙转身跑了开去。 才走进门,赵炳就看见了一地的狼藉,寒无殇依旧气呼呼的站在原地,冷忌躲在角落好像事不关己一样,看得赵炳微微皱眉,然后挥手把冷忌也打发了出去。 发现赵炳出现的寒无殇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甩袖走到一旁落座,而赵炳也若无其事的走进门,拿着桌上依旧完好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口,润完嗓子以后才说。 “气撒完了?”不说还好,赵炳才说完,就被寒无殇狠狠瞪了一眼。 “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干的好事!”毫不客气的责难,寒无殇光是想想都觉得肚子里不停冒火,于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相比较寒无殇的暴躁,赵炳显得十分冷静,只是淡淡的扫了寒无殇一眼,然后开口。 “是我的错吗?如果不是你派人刺杀寒曦邪,主上又怎么会有理由出兵?如果不是你动了户部何大人,我们又怎么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结果弄到最后,为了守住户部,他们连争的机会都失去了。 说到这里的赵炳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却在望着寒无殇的时候变成了无奈。 “主上出兵还不都是因为叛乱,要怪就怪姓王的办事不利,才会让寒曦邪捡了个便宜。”至于姓何的,要不是他信 口雌黄,他又怎么会信了那个邪,以为可以借机行事,却不想会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这里的寒无殇,就恨不得能把人挖出来再杀一遍。 “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如果不是你居心不良的想要利用王大人,何大人又怎么会牵扯其中?如果你没有派人去刺杀寒曦邪,主上又怎么会拿得先机,让杨将军有机会带兵亲临?如果杨将军没出现,战事又怎么会迅速平息?”让他想要利用那场战事的机会都没有,反而让姓杨的把寒曦邪平安带回了狴犴城。 赵炳说着哼了一声,换来寒无殇的咬牙瞪视,却又无法反驳。 “所以呢?你想说全都是我的错,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说什么只要把开山的事情丢给寒曦邪就能够一劳永逸,结果呢?还不是一事无成!”现在寒曦邪借病不早朝,开山的事情也只能顺延,看主上的意思,根本就是打算能拖就拖。 明明他才是正统,为什么主上要偏心那个只比他出生早两年的野种?寒无殇光是想想都觉得天道不公,恨不得能一剑了结了这心病。 “是我一事无成吗?还是你太急功近利?明明只要等着寒曦邪自寻死路就好,你偏偏要横插一脚!”赵炳说着哼了一声。 “等等等,这都等多少年了?难道还要等到主上走了不成?”寒无殇语气嘲弄的望着赵炳,结果被后者狠狠瞪了一眼。 “放肆!这种话岂是你能随便乱说的?”望着寒无殇,赵炳咬了咬牙,脸上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是我乱说吗?如果这次开山的事情让寒曦邪办成了,因此在文武百官面前立了威望,在主上面前取了信任,我看丞相会说得比我还难听吧!”表情嘲讽的望着赵炳,寒无殇说得毫不客气。 “只要你别再插手,寒曦邪就办不成。”赵炳言之凿凿的望着寒无殇。 “ 说的好听,你忘了寒曦邪带回来的那个小子了吗?听说那小子就是看山的,也就是说,寒曦邪找到了能看山的人,到时候往山上一站,我们那点小算盘还能瞒多久?”寒无殇哼一声的望向旁边。 “不过是寒曦邪的虚张声势罢了,那小子原本是个流民,对流敖有恩,又因为你的刺杀而失去亲人,寒曦邪心软才会带在身边罢了。”从寒曦邪和君临晚踏进狴犴城地界开始,赵炳就已经派人去查过了。 “你觉得寒曦邪会心软到带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流民在身边当门客吗?”寒无殇望着赵炳的眼神有些不屑,如果寒曦邪是这么善良的人,怕不是早就黄泉路上走两回了,毕竟好人都不长命,不是吗? “就算那小子真有本事,也不一定就是看山,那个年纪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你觉得八城会让他浪荡到现在,然后被寒曦邪捡个现成的便宜吗?”赵炳说着也斜了寒无殇一眼。 “寒曦邪捡的便宜还少吗?”寒无殇不以为然的说道。 “总之,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点,主上面前我自然会看着办,寒曦邪也躲不了多久了。”赵炳说着放下了手上的茶杯,表情认真的抬头望着寒无殇。 他这次来,就是想让这个容易躁动的小子冷静点,免得又坏他的好事。 “哼!”寒无殇没说话的只是哼了一气,而赵炳全当他是已经理解的站了起来。 “闲着就去王城里陪陪你母上,也好在主上面前留个好印象,别整天盯着寒曦邪,反而把自己耽误了。”赵炳说着望了寒无殇一眼,见对方没有理会,忍不住摇头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没再说什么的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赵炳走远,寒无殇这才收回视线的盯着门口用力咬牙。 不盯着,寒曦邪都要爬到他头上了,连这么个人都处理不好,还有什么资格说他?真是没用。 第八十章 难得太平 因为寒曦邪告假,早朝上关于开山的事情被一提再提,弄得寒厥也忍不住有些头疼,于是抬头望着魏秋问了句。 “白一简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因为白一简一直没有消息,众人也不知道寒曦邪的不适到底是真是假。不过,外人全当他是想要回避开山的事情,所以并不在意,却让寒厥无端端承受了来自四方的压力。 “听说给御医院递了折子,要留在公子府照顾公子,短期是不会回来了。”魏秋低头说完,语气里有一丝无奈。 “什么?”寒厥眼一瞪的望着魏秋,跟着用力咬牙。 这是打定主意不想上朝了吗?十五的时候才说了要他抓紧,现在倒好,直接闭门不出,他以为这样事情就能解决了吗?简直笑话。 “派人给公子府送些养生滋补的东西,表示一下本王的关心。”寒厥冷笑的说着,让魏秋抬头望了他一眼。 “是。”虽然觉得这事情能拖一阵也不是什么坏事,但看寒厥的样子,恐怕也是受不了百官那些悠悠之口了,这样想着的魏秋低头走了出去,留下寒厥冷哼的拿起桌上奏折翻阅。 既然无心要做,当初又何必应承?到底是在试探?还是另有图谋?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已经势在必行,也不想想,自己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别人可是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人都备齐了吗?”赵炳望着眼前威风凛凛的男人问。 “都已经备齐了。”周定阳,一张国字脸表情不多,双眼犀利的藏在浓眉后,自从得到提拔,就对赵炳惟命是从。 “那就好,早朝的时候再给主上施点压,我就不信寒曦邪还能躲一辈子。”表情闪过一抹嘲弄的赵炳,望着前方哼了一声。 “若是曦邪公子一直不出面呢?”周定阳望着赵炳问。听说在狴犴郡那边虽然有立功,却没能找到想要的看山人,带回来的也只是一个幌子,所以才会假病不见人,如 果一直这么拖下去,对他们来说也不见得会是好事。 “由不得他。”赵炳言之凿凿的说完,语气笃定的样子容不得人怀疑。 望着这样的赵炳,周定阳也不再多说的打过招呼,然后如同来时一般离开了丞相府。 “阿嚏!”寒曦邪莫名打了个喷嚏,眉头皱着揉了下鼻头。 “公子,您没事吧?”流敖语气关切的上前询问,同时给寒曦邪倒了杯热茶,然后走到角落往火盆子里又添了些炭。 “没事,外边都什么情况?”待在家里闭门不出,是一个病人的本分,虽然乐得清闲,但不好的地方就是对这城池里的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 “丞相那边拼命给主上施压,想要推进开山的事情,工部那边也一天三个折子诉说各种锻造和经济的困难,加上去年灾害,今年国库确实空虚,主上怕是扛不住几天了。”虽说可以另谋生计,但工部压着不作为,主上也是没办法。 是吗?寒曦邪似笑非笑的在心里想着,看来,这些人也都没闲着啊!户部把开山的人都备齐了,并没有经过他的手,说好听是体恤,难听一点就是挖好了坑等他跳。工部给主上施压,问题积累,若是他开山失败,工部再把各种黑锅往他身上一甩,那也是干脆利落的很。 还有礼部,听说这次吸取经验,开山的仪式准备做的再隆重一些,也不知道是在算计什么幺蛾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他都能看得清楚,那个主上没理由看不明白,如今这么被人赶鸭子上架,他就一点都没动心思? “主上没说什么吗?”寒曦邪有些好奇的望着流敖问。 “主上给府里送了很多药材,说是让公子好生修养,然后择日上朝。”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冷笑的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还真是委婉啊!他怎么没想着给我颁一道旨意,让我带病上山多好!”语 气嘲弄的寒曦邪,让流敖望着他欲言又止。 “把送来的东西都送到后院,估计有人会用得上。”寒曦邪话锋一转的吩咐,流敖也回神的急忙应了句。 “都已经送过去了。” “是吗?那后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听到流敖已经把事情办妥,想到什么的寒曦邪抬头望着对方问。 “不清楚。”流敖想了想,然后皱眉回应。 “不清楚?”寒曦邪有些惊讶的望着流敖,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白公子不让看,为了避人耳目,也没派人过去,全都是君儿一个人打理的,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人了。”流敖如是回答,让寒曦邪听得皱紧眉头。 “因为他不让去,所以你就不管了?”语气有些不快的寒曦邪,没想到这几日光是想着外边的事情,竟然把这边给忽略了。 “属下失职!”流敖说着低下头。毕竟外边那么忙,他也是疏忽了,想着有君临晚在,也一直没听说出什么岔子,老秦那边也没发现问题,所以他也就放任了。 “既然知道失职,那还不过去看看!”寒曦邪说着也站了起来。 因为后院被用来给白一简秘密治疗,所以老秦勒令无主子吩咐不可靠近,加之君临晚一切亲力亲为,连吃住都在里边解决,所以后院基本上算是被隔离开来,没有人知道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靠近的时候,会闻到浓浓的药草味。 还没走进院子,空气中的味道就让寒曦邪闻得直皱眉头,鼻息敏感的流敖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等走进院子的时候,入眼的药草让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让屋子里传来的响声也变得有些诡异。 “公子?”不过几天光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流敖也是惊讶的忘了反应,于是喃喃的喊了一声站在原地的寒曦邪。 冷着脸,寒曦邪没想到只是治个病,都能弄得像是要开药房一样,重点是,白一简竟然乖乖的配合了 这么多天,竟然也没想着去找他闹。 这会儿才觉得奇怪的寒曦邪,皱着眉头走进屋子,等他看清屋子里的场景时,终于明白了白一简为什么会那么老实,也同时惊愕的愣在原地,许久都反应不过来的全身轻颤。 “白公子?!”流敖望着躺在床上的白一简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在大冬天只穿了一条裤子,身上皮包骨的瘦的不成人形,皮肤上还有黑紫斑块的人,竟然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白公子!怎么可能?! 心里的惊慌,让流敖扭头望着寒曦邪,对方脸上隐忍的杀气和怒火,让流敖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而君临晚却在此时走了进来,让流敖连提醒的机会都没有。 “你都干了什么!”震天响的怒吼,寒曦邪一脸吃人的模样走到呆愣的君临晚面前,伸手掐在对方脖子上,那么用力的让君临晚气绝的憋红了一张脸。 “公子!你别这样!”虽然还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君临晚马上就要死在寒曦邪盛怒下的样子,流敖还是忍不住越剧的上前阻止,结果却被寒曦邪一掌打飞。 “你在干什么?我让你救人,你就这么救吗?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因为他害死了她身边亲近的人,所以她才想用这种方法报复他吗?是这样吗?! 寒曦邪气急攻心的差点失去理智,如果不是白一简突然醒来开口的话,君临晚可能就这样死了也不一定。 “寒曦邪……”因为屋子里的吵闹而醒过来的白一简,因为寒曦邪的出现而有些惊讶。 “白一简!”听到说话的寒曦邪急忙把君临晚甩开,然后大跨步的就要冲到白一简面前,却不想会被君临晚用力的抓住衣摆。 “放开!”恶狠狠的回头瞪着君临晚,只可惜后者因为被掐脖子的关系,说不出话来的只得拼命摇头。 “我让你放开!”气急败坏的寒曦邪举手就要打在君临晚身上 ,幸亏流敖冲上前的跪在君临晚面前挡了下来。 “公子,您先冷静点,先听君儿怎么说啊!”君临晚不会害白一简,如果不是,又为什么要接下救人的嘱托?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看不到吗?都这样了还想说什么!”寒曦邪怒目圆睁的吼叫,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眼神有些微恼的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不该来的。”白一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微弱的语气无奈。 “我不来你就要死在这了!”恶狠狠的回头大吼,寒曦邪望着躺在床上的白一简用力咬牙,再回头瞪着君临晚,双手握拳的差点就要打上去。 “你来也救不了我。”看寒曦邪气急败坏的样子,白一简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望向从地上爬起来的君临晚,目光迷离的没了最初抗拒,而是问了一声。 “药呢?” 听到白一简问话,君临晚转身走到角落的炉子旁,拿起上面的药罐往旁边的碗里倒了一大碗,跟着拿起旁边木棍在碗里研磨一眼的搅动,看得流敖有些恍惚,寒曦邪也莫名其妙的皱紧眉头。 等君临晚把药拿过来的时候,寒曦邪如山的身影挡在了床前,脸上表情警戒的眯着眼睛,如果不是白一简开口,说不定连人带药都会被丢出门也不一定。 “你让开。”没想到白一简会没好气的冲着寒曦邪喊,这让流敖和寒曦邪都觉得奇怪,而君临晚却不为所动的走过去,在距离白一简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住。 白一简费劲的从床上坐起,虚弱狼狈的样子看得人心惊,寒曦邪瞪着眼睛就要冲上去,结果被流敖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恶狠狠的瞪着流敖,寒曦邪甩手差点没把人再挥出去。 “公子……”流敖眉头紧皱的望着床铺方向,示意寒曦邪仔细看,等寒曦邪顺着流敖视线看清楚白一简床边游走的那条毒蛇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一章 毒这东西 君临晚没有靠近床铺,而是用块板子把药递给白一简,等白一简把药喝完之后,再用板子把碗收回来,而床上的毒蛇就这样在白一简身边游走,看似无害,却又偶尔扭头望着床铺意外三人所处的位置,直到白一简再次躺回床上,那条毒蛇才藏到了白一简身下。 躺在床上的白一简,喝完药以后长舒了一口气,而君临晚什么都没说的把碗拿回原位,跟着望向白一简所在的方向,什么都没说的似乎在等待什么。 寒曦邪疑惑的站在原地,连同目瞪口呆的流敖一起。 明明应该冬眠的毒蛇,为什么会这么精神?而且还是在府里?为什么白一简和君临晚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甚至任凭毒蛇栖身在白一简身边?不是说要治病吗?这两个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原本躺在床上的白一简突然发出嚎叫,在床上扭曲的同时,也惊动了身下的那条毒蛇,蛇行缠绕在白一简手臂上,张嘴就是一口,看得寒曦邪差点拔剑,却被君临晚走过来抓住了手。 “……!”恶狠狠的回头,寒曦邪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解释,特别是在白一简就这样晕死过去的时候。 “别去。”看流敖想要过去查看,君临晚急忙哑着嗓子大喊,结果扯得喉咙生疼,于是瞪了寒曦邪一眼,走到旁边拿起茶壶对嘴喝了一大口。 “君儿?”流敖一脸匪夷所思的望着君临晚,脸上担忧的在寒曦邪和白一简之间来回打探,然后有些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 “不是说不用过来吗?”君临晚说着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气。 “不过来?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不想我过来?”寒曦邪表情嘲弄的望着君临晚,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信了什么邪,才会放任眼前人的恣意妄为。 “不想公子来的不是我,是他。”嗓子终于可以顺当说话的君临晚, 扫了一眼晕死在床上的白一简,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什意思?”寒曦邪瞪着君临晚。 “这幅模样,换了公子,会想要让对方看见吗?”君临晚不答反问,让寒曦邪眉头紧皱的没有反驳,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白一简所在的方向,不忍直视的咬牙。 “我记得我是让你医好他。”不管怎么医,也不应该是这幅模样,寒曦邪瞪着君临晚用力将手握成拳头,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就不应该怀抱这该死的希望。 “我尽力了。”君临晚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是十几年的毒,要是那么好解,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生离死别? “尽力?!你这样也敢说自己尽力了?!”忍不住嘲笑的哼了一声,寒曦邪瞪着君临晚的表情略显狰狞。 “……”望着寒曦邪,君临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事情复杂,要怎么解释呢?难道白一简的配合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君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详细的说给公子听吧!”不然,谁也不知道公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流敖担忧的望着君临晚。 说什么呢?君临晚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一简,那人应该是不希望她说的吧!不然也不会借着喝药晕死过去了,把问题丢给她又有什么用呢?她终究是无法拒绝他的。 抬头望着寒曦邪,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示意寒曦邪和流敖走到角落放置桌椅的地方,一边给两个人倒茶,一边说了句。 “喝了吧!”君临晚如是说。 “这是什么?”不等寒曦邪开口,流敖望着茶杯里古怪的颜色皱眉问道。 “解药。”君临晚低声的回应,然后望着脸上表情微变的寒曦邪。 “解药?!”流敖鹦鹉学舌的一脸茫然。 “从你们走进院门的那一刻开始,就中毒了,如果不喝这个,你们离开院门的那一刻,就会毒发。”君临晚也不想说 这么吓人的话,特别是看到流敖吓得瞪眼的样子时。 “你觉得本公子会信?”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冷哼。 “那公子以为床上那条黑风蛇是怎么从冬眠里醒来的?”君儿不答反问的望着寒曦邪,后者微愣的皱起眉头。 “君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流敖已经完全糊涂的愣在原地。 “流大哥,你还是先把茶喝了吧!免得中毒太深。”面对流敖的时候,君临晚的态度变得和蔼了一些,跟面对寒曦邪的时候差了那么点温度。 眯着眼睛打量君临晚,在寒曦邪不松口的情况下,流敖也不好自作主张,于是只得安静等候,直到寒曦邪拿着茶杯就口,流敖才松了一口气的跟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的味道有些淡,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清香,没有人留意到寒曦邪脸上一闪而过的诡秘,甚至不觉拿着茶杯放在鼻息前用力的吸了一口。 果然是有些熟悉的,他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而君临晚也没给他机会细想,开始把白一简的病情娓娓道来。 小时候中的毒,目前找到了三种,但君临晚觉得应该有四种,所以现在还得在确定,因为每种毒药的配药比例不一样,所以解药也比较难配,但好歹也算是看到了希望。 因为改了方子,所以身体里的毒会偶尔发作,为了保证毒物不会全面复发,君临晚把白一简原本配的方子直接换成了黑风蛇,而为了让黑风蛇能够在冬天里起到作用,君临晚把屋子环境给人为改造了,却也同时让这个院子充满了毒气。 虽然受到毒物吸引,黑风蛇却只会缠绕在白一简身边,倒是省了君临晚不少事情,也因为黑风蛇有攻击性,所以君临晚才会阻止寒曦邪靠近,就连她自己也是十分小心。 “既然情况乐观,为什么他会是那个样子?”按照君临晚的说法,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 间确定三种毒药成分,为什么还会让白一简变成这副鬼模样?寒曦邪表情质疑的望着君临晚,而后者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 “我以为公子心里应该明白。”不是君临晚要说,身上中了四种毒,加之后期为了压制毒发而不得不以毒攻毒,可以说,白一简身体里有五种毒药在相生相克的不停循环,这样的条件还能有那样的体质,让君临晚都忍不住想要佩服。 拖着那样的身子还能仿若平常的活着,奇迹都不足以形容了。 “什么意思?”寒曦邪眉头紧皱的眯眼望着君临晚。 “龙尾,野葛,情花,每一种单独拿来都是剧毒,如果当时不是救治及时,恐怕早就没命了。”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如是说。 “以毒攻毒怕是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吧!而后因为白公子母亲的事情,御医院也没能再出手,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没人再敢妄动,白公子只得依靠最初的方子来续命,所幸他自己从医,对方子进行了改良,这才保下了这条命。” 这些事情,君临晚相信寒曦邪都是清楚的,说不定,寒曦邪也曾想过要让御医院的大夫把白一简治好,但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恐怕也是因为做不到的关系,如果不是,白一简又何必自己从医? 可即便是自己从医,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试药,因为一旦开始,就没有了回头路,就像现在这样,如果没有人帮手,白一简一个人也成不了事,而御医院的人,碍于种种原因肯定也不会出手,如果能够做到,白一简的这一身毒,又怎么会拖上这么多年? 能够让所有人都不敢妄动,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白一简日渐殒命的理由,恐怕也是因为当初那场下毒的冤案,而幕后的黑手,恐怕势力不可小觑,不然…… 原来,就算身处在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算贵为一国的公子,也还是 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甚至有数不清的苦衷。 想想寒曦邪之所以把她带回来的原因,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你想说什么?”沉凝的寒曦邪,咬牙瞪着君临晚低声询问。 “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老天开恩了,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奇迹。”君临晚无法想象白一简是怎么活下来的,人前的常态和人后的痛楚,到底是有多隐忍,才能坚持到今天呢?而能够让他这么坚持的理由…… 望着脸上表情冷峻,浑身散发出萧杀之气的寒曦邪,君临晚没再说话,因为她相信,寒曦邪也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逮住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的不惜丢下看山的事情,也要让她冒死诊治白一简。 为什么?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治好他!”许久,寒曦邪才抬头望着君临晚,言之凿凿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能救,但不知道能救多少。”还是那句话,君临晚没办法跟寒曦邪保证白一简的百年。 “治好他!”这一声大吼,让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皱眉保持了沉默,脸上表情不多的和寒曦邪形成强烈对比。 “公子?”看寒曦邪情绪有些激动,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治好他。”没有理会流敖,寒曦邪冷冷的丢下这三个字,然后拂袖站起来走了出去。 “公子!”流敖微微一愣的大叫,跟着也要追出去,却想起君临晚说过的话,于是有些担心的回头望了一眼。 “没事,去吧!”既然茶都喝了,也就无所谓了,君临晚望着流敖跟在寒曦邪身后离开,忍不住悠悠的叹了一气。 回头望着躺在床上的白一简,她缓步走了过去。 能有一个人这么在乎自己,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有些羡慕,这样想着的君临晚,扭头望向一旁整理一半的药草,于是走了过去。 还有一种,只要找出来就可以开始配解药,希望,有效。 第八十二章 开山之前 “公子,庄大人今天就要出发了,您不去送送吗?”流敖望着坐在屋子里的寒曦邪皱眉询问。 “不去。”寒曦邪低声回应,视线始终望着窗外后院的方向,让流敖看得在心里叹息。 自从那日在后院看到白公子模样,公子就再也没有睡过安稳觉,每天就是这样坐着,有事说事,没事发呆,却再也没有踏足后院半步,恐怕,也是不想看到白公子那副模样吧! 想想也是,白公子那样温文儒雅的人,平日里嬉笑怒骂的完全看不出古怪,结果藏在那身衣服下的身躯,却已经被毒物侵蚀得快要腐败,公子心里明明知道,却只能在若无其事的白公子面前假装不以为意,这样的两个人还真是…… “公子,事情定下来以后您还没跟庄大人联系过,这后续的事情真的没问题吗?”流敖想到什么的问了句。 “什么问题?”收回视线的寒曦邪望着流敖反问。 “看山的事情。”流敖说的小心翼翼,毕竟君临晚现在分身乏术,外边又闹的厉害,公子这般情况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不碍事。”知道流敖的担心,寒曦邪却并不在意的随口应和。 就在流敖忧心的时候,门外传来家丁的通报,说是有人给府里送了一封信,而且是要公子亲启,这就有些奇怪的让流敖把信拿了进来。 “门房那边怎么做事的?不是应该先验过的吗?”如果是一般的拜帖,老秦那边确认以后会过来通报,如果是私信,也会注明来自何处,门房那边会先行通报再接收,这会儿怎么直接就送到门口来了? “是我让他们不要拦的。”寒曦邪说着伸手,让流敖把信交到他手上。 “公子吩咐的?”难道公子知道会有信送到府里?该不会连送信的人是谁也知道吧?流敖想着信封上并没有落款。 没有理会流敖的疑惑,寒曦邪 拿着信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满意的笑了笑。 “公子?”流敖望着把信丢到火盆子里的寒曦邪皱眉,而后者没说什么的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准备一下吧!到户部走一趟。”寒曦邪说着嘴角一扬,人也跟着往外走。 “去户部?可是……!?”公子这还抱病告假呢!怎么突然想着要去户部?想不通寒曦邪到底什么想法,也不知道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才会让寒曦邪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作为侍卫,流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跟从罢了。 就在寒曦邪带着流敖离开公子府的时候,府里后院也没消停的隐约传来痛苦的嘶鸣,躺在床上的白一简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手臂上缠绕的黑风蛇咬在皮肉里,场面触目惊心的让君临晚看得咬了咬牙。 许久才看到白一简安静下来的君临晚,望着慢慢浮现在白一简指尖的那点紫色皱了皱眉头,却也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走到角落,拿出一个竹笼放在床边,跟着走到架子上取来一些药草,放在钵子里捣碎,跟着泡进装了热水的碗里,再把碗放到笼子下边。 不多时,咬在白一简手臂上的黑风蛇松开嘴,开始缓缓的爬进竹笼,一圈圈的蜷缩成团,依傍在水碗上方慢慢的陷入冬眠。 等到黑风蛇没有了动静,君临晚这才关上笼子,然后把碗和笼子一起锁到了角落的柜子里,跟着走回床边,从腰间取出一颗药丸塞到白一简嘴里,很快,就看见白一简打了个机灵的缓缓张开眼睛。 花了点时间来聚焦,等白一简神情缓过来的时候,抬头望着坐在床边的君临晚喃喃问了一句。 “找到了?”如果不是的话,君临晚也不会把蛇收起,更不可能有机会坐在他旁边了。 “附子。”君临晚低声回应,然后帮着白一简在床上躺好,同时把周边收拾了一阵,这样可以让人睡得 舒服一些。 “还真是大方。”想想找出来的四种毒,每一种都特性十足,要想放到一起锻炼成毒,没点本事是做不到的,而且,光是收集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容易事,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恐怕也不多吧! 白一简说着哼笑一声,却气息虚弱的表现并不明显,君临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开始收拾东西,半个月弄清毒药有哪些,已经是快的了,却根本谈不上什么医治。 扫了一眼异常虚弱的白一简,君临晚低头沉默的没说话,只是为了找出有那些毒物就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后面的治疗只会比现在更复杂,特别诱毒的时候,君临晚不确定白一简是不是还能坚持,一个弄不好,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君临晚的担心显于言表,白一简倒是不以为然的望着她问了句。 “什么时候可以用药?”既然药试过了,毒也找出来了,现在就该配方子解毒了。原本不抱期待的白一简,此刻却是兴致勃勃的充满了希望。 没有人敢在他身上冒险,他一个人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君临晚的出现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忍不住也期待起来。 “先休息几天吧!”既然知道了是哪几种毒物,要想控制不发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可以不再以毒攻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君临晚心里有些安慰的想着。 “休息?你觉得我还有时间休息吗?”白一简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君临晚。 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了回头路,他们心里都清楚,如今的他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到底是他身子骨先扛不住,还是他们先配出解药,将决定他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不休息,你的身子骨怕是会受不住。”本就已经病入膏肓,现在这样一折腾,如果不注意,就算身体里的毒解了,身子骨恐怕也很难养回来了。 君临晚的担忧 ,白一简又怎么会不懂,可是,他已经等了十几年,已经不想再等了。 “直接上吧!不是还有你在吗?”半月的相处,白一简终于知道寒曦邪为什么会把君临晚待在身边,而流敖又为什么对他深信不疑了,若是君临晚早出生十几年,他是不是就…… “明明之前还那么嫌弃。”听到白一简的话,君临晚忍不住皱眉嘀咕了一句。 “我现在也还是很嫌弃。”并没有错过这声嘀咕,白一简微微一笑的望着君临晚,在对方狐疑的时候跟着说道。 “明明认识的比你久,但是能够这么跟在他身边的却不是我。”说着话的白一简神情不由得有些黯然。 “跟在身边只会让自己变得危险,这样的保护也未尝不让人羡慕。”低头的君临晚轻声回应,对于这样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说道的资格。 “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从小跟在身边,看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也亲历了太多的伤痛,如果说他的际遇是悲惨的,那寒曦邪的又何尝不凄苦,重要的是他还有选择的权利,但寒曦邪什么都没有。 “你想要的,也不一定就是别人想要的。”如果不是,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白一简。 “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吧!”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白一简怎么会看不透,只是不想揭穿罢了。 “……”皱着眉头,君临晚没说话,在她看来,应该不存在什么敢不敢的问题吧!毕竟,是那样一个果敢的人不是吗? 想到寒曦邪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那么咄咄逼人的不给人退路,还真想象不出来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君临晚,我还不想死。”白一简扭头望着沉默的君临晚,那是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一字一顿的语气深沉。 “如果我死了,他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偌大的城 池,却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人,二十多年的人生,全都活在小心翼翼里,那么战战兢兢的日子,已经够了。 “用药吧!”白一简低声的望着君临晚。 “明明不想死,却又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吗?”君临晚望着白一简,跟着摊开一旁的布挂,里边大大小小的银针,看得白一简笑了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白一简说笑的话换来君临晚淡淡一眼。 没错啊!这个人都能给自己喂毒续命了,还能有什么不能做的呢?都是狠人啊!不管是白一简,还是寒曦邪。 没说话,君临晚拿着手上的银针放在白一简眼前,低声问了句。 “不后悔吗?” 回应君临晚的只是一记浅笑,而她也不再说话的举手把针扎了下去,那一刻,从后院传出的喊叫,划破天空的散入云际,也让站在户部门口的寒曦邪微微一顿,然后抬头望向来时的方向。 “公子?”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的流敖抬头喊了声。 “没事。”回神的寒曦邪应着,眉头微皱的望向户部大门,然后大跨步的走了进去。 跟在寒曦邪身后,流敖也不多话的沉着脸,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的穿过走廊,终于站在了大厅之上,而周定阳也在接到通报后匆匆走了进来。 “微臣见过曦邪公子!”看到寒曦邪的时候,周定阳急忙拱手行礼。 “周大人免礼。”寒曦邪回头望着周定阳挥手,然后径自找了个椅子落座。 “公子有事派人吩咐便是,这样突然到访,微臣有失远迎,还请公子恕罪。”虽然说的客气,却难掩对寒曦邪唐突出现的不满。 没有错过周定阳一低头的眸光微闪,寒曦邪但笑不语的望了一眼流敖,而后者也从善如流的上前把拿在手里锦盒放在了桌上。 “公子这是?”周定阳疑惑的望着寒曦邪。 “贺礼。” 第八十三章 主动出击 贺礼?能从寒曦邪口中听到这句话,当真是稀奇,要知道,这王城里的人不管再怎么多,也都和寒曦邪扯不上多少关系,有个人的避嫌,也有寒曦邪的故意隐世,能够让寒曦邪亲自上门恭贺的人和事,如今怕也只有这一件罢了。 “微臣惶恐!”不管寒曦邪什么目的,自顾自收敛总是没错的,所以周定阳拱手低头的隐藏了脸上的狐疑。 “周大人不必紧张,难得荣升,相信送礼的不在少数,您又何必客气?”寒曦邪似笑非笑的说着。 “无功不受禄,微臣新官上任,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以后还望公子指点。”这话说的谦逊,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寒曦邪在朝上并没有什么实权,所以周定阳也不过是场面上说说罢了。 “周大人这话说的,需要指点的明明就是本公子。”寒曦邪说着轻声一笑,言下之意是为何事,周定阳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公子言重了。”原来是因为开山的事情啊!周定阳在心里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低头,等着寒曦邪出招。 “听说最近朝上很是热闹,关于开山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不知周大人这边准备的如何?”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的顺势问道。 “开山的人已经备齐,需要准备的物料也都让人送了过来,现在都等候山外,就差公子一句话了。”周定阳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是吗?没想到周大人办事效率这么高,都要赶上工部的马大人了。”寒曦邪说着扫了一眼周定阳,看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得眉一挑。 “都是分内事,公子谬赞了。”周定阳谦逊的拱手行礼,没有注意到寒曦邪脸上那抹轻笑,未经眼底的带着寒光。 “听说工部那边最近也上了不少折子,都在等着这座山出矿,以解燃眉之急,就不知道周大人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寒曦邪身子往前一倾的望着周定阳问。 “马大人掌管工部,责任重大,这开矿一事本就是国之一柱,如今长时间 未能正常运作,马大人着急也是情有可原。”这是事实,也不算为谁说话,周定阳说着望向寒曦邪。 “是啊!狴犴向来以开山锻造为主,八城难出其右,可若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次开山之上,如果这次再失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吧!”寒曦邪盯着周定阳一阵打量。 “公子准备周全,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的。”也就是说,如果不顺利,那都是公子准备不周,也就与人无尤了。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寒曦邪不置可否的说着,而周定阳也适时的保持了沉默,看得寒曦邪挑眉一笑。 “到时候恐怕还得仰仗周大人善后,这份薄礼,周大人就先行笑纳了吧!” 感情,这是打算出了岔子,想让他给收拾啊!周定阳望着说出上面那句话的寒曦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回了句。 “公子客气了,若是分内之事,微臣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呢?这份内的事情要怎么分,别说寒曦邪,周定阳自己也要三思吧!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周大人这句话就够了,本公子也可以安心不少。”咧嘴一笑的寒曦邪,好像事情不坏的回了这么一句,而周定阳只是笑了笑的拱手行礼,并不多话。 “对了,周大人也知道,本公子刚接手开山的事情,就为了看山人而离开王城,并未有机会亲临现场,难得现在大家重视,本公子又时间充裕,想先去营地看看,不知周大人意下如何?”寒曦邪想到什么似的望着周定阳。 “公子的意思是?”周定阳微微皱眉的望着寒曦邪问。 “机会难得,想请周大人陪本公子走一趟,如何?”这才是寒曦邪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啊!周定阳微愣过后在心里想着。 “劳公子盛情,但微臣刚接手户部事务,怕无法与公子同行,还行公子海涵。”这个事情周定阳自己决定不了,不管处于什么理由,他都不可能和寒曦邪走太近。 “是吗?看来 只能本公子自己去了啊!”语气里难免有些遗憾的寒曦邪,望着周定阳皱了皱眉头。 “公子大病初愈,怕也不便舟车劳顿,不如明日早朝与主上请示再做定夺可好?”周定阳抬头望着寒曦邪建议。 “话是没错,但这事情催的这么急,多耽误一天总是不好的,周大人以为呢?”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周定阳。 “都拖了这么久了,多这一天也不算多的。”这话他还真好意思说啊!躲着不见人半月有余,现在才来担心时间问题,不觉可笑吗?周定阳在心里想着,眯起眼睛望了一眼寒曦邪。 “既然如此,那就听周大人的吧!到时候烦请周大人先行安排,也好给本公子行个方便。”寒曦邪倒是没反对的说道。 “微臣领会。”周定阳拱手行礼应了下来。 等周定阳把寒曦邪和流敖送走之后,望着桌上那个锦盒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得旁边管家上前狐疑的问了句。 “大人,你说这曦邪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若要说巴结,这一个锦盒也太小了些,如果真的有心,又何必拖上半月才来?真是古怪。 “表面功夫。”周定阳冷哼一声的打开盒子看了眼,不过是寻常的玉石雕刻,嵌了金丝虽然美轮美奂,但也不过就是个小摆件,跟其他人送来的还是有差。 “表面功夫?”管家不明所以的望着周定阳。 “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若不是真的不清楚局势,那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那个人,恐怕就是丞相,周定阳在心里想着皱紧眉头。 “不会吧?难道他想离间大人和丞相?”管家倒抽一口凉气的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周定阳皱眉瞪了管家一眼。 “那大人的意思?”管家疑惑的望着周定阳,可惜后者并没有解释。 如果寒曦邪真的打算离间他和丞相关系,光是这样的猜忌是不够的,与其想的那么深,说不定事情其实很简单,寒曦邪并不知道他和丞相的关系,只是想着新官上任,是不是可以收为 己用,毕竟寒曦邪如今在朝中的形势并不乐观。 从白家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寒曦邪了,就算贵为公子也一样,世人都只想明哲保身,不然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这局面要想被打破…… 这次开山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而这个公子也如预期没有放过,只可惜,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所以,即便这个公子向他示好,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其实,就算寒曦邪怀疑他和丞相关系也无所谓,周定阳想着哼笑一声。这狴犴城除了主上,就是丞相,而主上年事已高,二公子又是丞相的外孙,不管怎么看,方向都很明确不是吗? 这样想着的周定阳,伏案写了一封信交给管家。 “送到丞相府。”不管如何,寒曦邪主动提出了要去营地,也就是说,开山的事情已经可以如期进行,明日早朝,就是响鼓。 “公子?”看到有人从户部衙门里跑出来,翻身上马的往丞相府跑去,角落的流敖不由得喊了一声。 “还真是毫无悬念啊!”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对方身影消失,然后拉扯缰绳转身往自己的公子府走去。 “看来,周大人早已选择了丞相。”流敖不无遗憾的低语。 “你错了,是丞相选择了周定阳。”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流敖,一脸的诡笑。 “该不会?”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寒曦邪。 “你以为只有我们会暗中培养势力吗?”寒曦邪好笑的说着。 “但户部一开始就是丞相的人,有必要这么做吗?如果不是何大人的事情,周定阳也未必有出头之日,放到其他地方不是更好?”流敖皱眉不解。 “从何大人跟狴犴郡守王大人狼狈为奸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可以预见,如果周定阳不是顶替了何大人,现在的狴犴郡守也未必就是庄大人的。”当初的计划,是想要拿下狴犴郡守的位置没错,但是,户部尚书的位置也不差,总归是要舍其一,丞相总要选择,而他要哪个其实都无所谓。 所 幸,结果不坏,甚至超出预期的连寒曦邪都有些意外,要怪,就怪何大人死的不是时候吧!如果没有这一出,事情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这么说来,岂不是还要感谢害了何大人的人?”这让流敖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感谢?你又错了!”寒曦邪轻笑的望了流敖一眼。 “既然何大人会跟王大人勾结,相信肯定有不少的利益瓜葛,这样的两个人能够顺利走到今天,你以为都是谁的功劳?而王大人跟何大人又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这些事情若是随着王大人的失势而牵扯到何大人,再由何大人牵扯其他,你觉得这王城里有几个能逃脱关系?” 就算不是节前,何大人恐怕也活不久,等到狴犴郡守新官上任,把事务整理出来以后,何大人的气数恐怕也就到头了,当然,若是狴犴郡守依旧是丞相的人,他估计还能多活几年,可惜,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去冒这个险,特别是对何大人动手的人,还真是没耐性啊!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笑得有些诡魅的眯起了眼睛。 “要是这么看,我们岂不是很亏?”流敖没好气的说着,引来寒曦邪的轻笑。 “无妨,这样还能多玩上一阵,有何不可?”寒曦邪倒是无所谓的说着。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流敖狐疑的望着寒曦邪,想着公子今天主动露面,明日早朝怕是很难善了了。 “不怎么办?先去营地走走,假借熟悉环境再拖延点时间便是。”这也是他会主动去找周定阳的原因,寒曦邪想到什么的皱眉。 他假病半个多月,白一简也在公子府住了半个多月,至今不知消息,恐怕早已引来猜忌。他对白一简保持的距离,是白一简的保命符,也是那些人的定心丸,毕竟十几年前的白家惨剧,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件事情没有人愿意被翻出来,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恐怕白一简也活不到今天,指望着白一简毒发而自然身亡的人,更不可能乐见白一简的病愈,所以…… 第八十四章 久违的朝政 时隔半个多月没上早朝,寒曦邪的出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当然,也有不动声色如丞相一般,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直到寒厥出现。 “怎么?病好了?”看到寒曦邪出现,寒厥眉一挑的问了句。 “已无大碍。”寒曦邪低声回应的拱手行礼。 “那就好,既然你都没事了,那白大夫呢?也回御医院了吗?”寒厥说着扫了一眼座下的文武百官。 “白大夫彻夜辛劳,旧疾复发,如今在府内静养,估计是没办法回御医院了。”寒曦邪这句话才说出口,就引来了一阵不小的议论,寒厥也眉一挑的抿紧了唇。 “你确定?”寒厥拧着眉头打量寒曦邪。 “不敢妄言。”抬头望着寒厥,表情没有丝毫动摇的寒曦邪,让前者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同时伸手扶了一下额头,心情甚是复杂。 不回御医院了吗?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虽然学医是白一简自己决定的,可是在此之前,白一简就只能以御医院为家了,理由是什么,寒厥以为寒曦邪心里比谁都清楚。 当初白一简中毒,御医院受命医治,虽然捡回白一简一条命,却也爆出白家那桩惨剧,按理说,白一简也是要一并问罪的,只是寒曦邪拼命把人保了下来,却也没能改变白一简罪人之后的立场,可想而知,御医院的人对白一简是何看法。 加上用毒刁钻,还是在王城内下的毒,御医院那边本来就人心惶惶,对这件事情也是讳莫如深,之所以会答应留下白一简,一来是王命难违,二来就是监视,如果白一简想要追究这些事情的话,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同时还能看情况阻止,免得无端受累。 这是御医院那边的如意算盘,也是寒曦邪的张良计,只要白一简在御医院,就不用担心毒发,因为御医院就算想撒手,也得为了避嫌而出手,却不 会舍命相救,毕竟盼着白一简死的人不知凡几。 正因为如此,白一简才有机会活到今天,因为御医院的关系,没人敢再轻易对白一简动手,只能一心耗着等白一简毒发寿终,谁知道白一简弃文从医,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本以为可以不劳而获的时候,寒曦邪的这个决定,无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头。 不管是白一简的生死,还是十多年前白家的惨剧,甚至包括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因为这样的两个人而被旧事重提,试问,谁还能安心? “白大夫情况如何?确定不需要回御医院吗?”寒厥望着寒曦邪看得目不转睛,和他一眼想要确定的人,也不约而同的偷偷打量。 如果白一简不回御医院,那理由必然和寒曦邪有关,而能够让寒曦邪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众人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宣告,看来,不管是丞相想要借着看山的事情做了断,寒曦邪也是一样的。 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寒曦邪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如愿呢?还是说,这只是他的虚张声势?为了拖延开山的事情? “不用,府里修养就好,毕竟,白大夫也是大夫,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最清楚。”寒曦邪的话让众人又是一阵小声的议论,因为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白一简的不适是真是假,也不管寒曦邪的目的到底是想要借此牵制还是故弄玄虚,结果终究不可能如他所愿。 “主上,白大夫尽心尽力,曦邪公子想要留人过府聊表心意也是应当,比起白大夫的事情,已经拖延半月的开山事宜,还是尽快决定的好。”赵炳上前拱手说了这么一段,顿时引来众人的附和。 时至今日,谁还要在乎白一简到底会不会成为那颗搅坏一锅汤的老鼠屎呢?逼 着寒曦邪承担开山的事情,然后以失败告终被问责,再经由寒无殇力挽狂澜的平定乱世,以此为基础的继任狴犴城城主之位,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这些事情,谁不知道呢!所以寒厥才会表情冷峻的望着寒曦邪,想要知道他接下来到底是什么打算。 “丞相所言你也听见了,说说你的想法吧!”寒厥说着揉了下太阳穴,并趁机偷偷打量了一眼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寒曦邪。 “既然已经延误,自然是要抓紧时间,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想先去营地那边看看。”寒曦邪低声说着,让寒厥听得皱眉。 “你要亲自去?”不是找了人回来吗?如果担心安危,派人保护就是了,为什么要自己去?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寒厥面色暗沉的望着寒曦邪。 “既然主上与丞相如此厚爱,怎么可能安坐府中只是等消息呢?”这话说的,好像不忍辜负似的,天知道心里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赵炳心里有狐疑,寒厥心里有担忧,文武百官有争议,倒是寒无殇笑了笑的回应。 “没看出来大哥还是这么尽责的人,以前真是小瞧了,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大哥早点接手,说不定事情就不至于拖到今天了。” 寒无殇并不介意寒曦邪的亲自出马,因为不管寒曦邪怎么做,结果都不会改变,反而是这样的亲力亲为,一旦失败,才更加的百口莫辩,与他有利无害。 “你现在知道了。”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的望着寒曦邪回了这么一句。 “虽然尽责是好事,但你去了又有何用?看山的事情还是得交给看山的人,你也做不来。”别到时候自掘坟墓,岂不得不偿失?寒厥望着寒曦邪打量,却看不出来对方到底什么心思,只得在心里狐疑。 “看山的事情没办法,但是开山的人倒是可以先接触接触,听说为了这件事情,户部劳 心劳力,现场那边也出了不少乱子,在事情开始前,先去安定一下人心,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说养了太久的闲人,压力巨大吗?他过去开导开导不也挺好?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扬了下嘴角,看得所有人皱眉。 “就算人心定了,也不见得事情就能顺利解决,在开山之前,还是的先看好位置的。”寒厥眉头紧皱的说着,似乎并不赞同寒曦邪的决定,而他想要阻止的,必然会成为丞相想要阻止的,没有悬念。 “难得曦邪公子如此上心,主上何不成全?位置什么的,既然曦邪公子能够想到先安定人心,想必对于开山的位置已经胸有成竹,我们何不拭目以待呢?”赵炳拱手说着,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寒厥。 “丞相所言极是,公子为了这件事情亲临狴犴郡,想必也是收获颇丰,不然也不会抱恙半月还如此淡定,有公子如此,主上大可不必忧心。”周定阳上前帮腔,其他人见状也开始附议,看得寒厥暗自咬牙,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走一趟,顺便把看山的事情也办了。”寒厥冷声说道。 “是。”寒曦邪低头回应,明显能够感觉到朝堂上的气氛瞬息万变,多少人松了一口气的摆出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只有赵炳收敛的望着寒曦邪表情冷凝。 扫了一眼脸上有忧心闪过的寒厥,旁边站立的寒无殇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脸上表情诡异的微扬嘴角。 朝堂散去后,寒曦邪便径自离开的回府做准备,赵炳也没有逗留的离开了王城,倒是寒无殇,去了后宫拜见自己的母上。 狴犴城的城主夫人,是丞相赵炳的女儿,闺名唤作赵沁媛,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却始终总藏不住年轻时候的貌美,还有眼中的精明。 “儿臣见过母上。”寒无殇礼貌的打 过招呼,而座上的赵沁媛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妆容精致的十分富贵。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上吗?”语气略有不快的哼声,赵沁媛望着寒无殇皱眉。 “母上说的哪里话,这不是怕来的太勤,落人口舌嘛!”寒无殇不以为意的嬉笑回应,听得赵沁媛瞪了他一眼。 “你是故意气我的吗?什么叫来的太勤落人口舌?我亲生儿子都不来看我,难道就没有口舌了吗?”赵沁媛嘲弄的瞪着寒无殇大喝。 “把以后儿臣来的勤快些便是,母上又何必为这种事情动怒呢?”寒无殇不以为意的说着,结果换来一记厉眼。 “这种事情?你以为我是稀罕你来看我吗?我是想让你给主上多留些印象,免得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边闯祸,还得要你外公给你收拾善后。”赵沁媛没好气的说着,表情难免有些恨铁不成钢。 “儿臣也没做什么吧?”寒无殇无所谓的说着。 “没做什么?你做的还少吗?”赵沁媛哼一声。 “这不都是跟母上和外公学的吗?和二位相比,儿臣那连玩儿都算不上吧!”寒无殇挑眉望着赵沁媛,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听得后者暗自咬牙。 “混账,这些话是你可以随意乱说的吗?不要以为什么都有母上和你外公帮衬,你就不知道收敛,万一让寒曦邪抓着把柄,你觉得你还有翻身的机会吗?”不说还好,说到这个事情,赵沁媛脸上表情就变得有些阴狠。 这么多年都处理不了一个半大孩童,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变成自己最大威胁,这其中苦楚谁能知道?偏偏还有这么个不争气的给她找罪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就在这之前让寒曦邪没有翻身的机会不就好了?”寒无殇不痛不痒的回应,让赵沁媛听得冷哼,然后说了句。 “若事情那么简单,你觉得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第八十五章 人心难测 二十多年前,寒厥娶了狻猊城的公主陆飞飞,虽贵为公主,却并非王族,而是王族的远亲,因为家道中落而被收养,后又因为政治原因被许配给当时准备即位的寒厥,一来是巩固两个城池的关系,也是为了让寒厥能顺利即位。 成亲后一年,寒曦邪就出生了,因为是长子,所以日后即位在所难免,对于狻猊城来说喜闻乐见,但对狴犴城的人来说却不尽然,总觉得是要把城池拱手让给外人,所以教唆寒厥新娶,而众人推荐的人选就是丞相之女赵沁媛。 寒厥本来就对陆飞飞没有感情,后宫三千也并非什么异事,加上每天都有人上奏,年轻的寒厥也无心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于是把赵沁媛也娶了回来,隔年,同样生下了寒无殇,而悲剧也是在那一刻有了雏形。 按理说,陆飞飞是后宫之主,她的孩子寒曦邪自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赵沁媛是为了什么进宫的?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情吗?加上自己生的也是儿子,自然不可能把王位轻易拱手让出,所以寒无殇从小到大就被教育,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继承狴犴城的王位,也才养成了他今天这样的性子。 为了达成目的,陆飞飞和寒曦邪就成了绊脚石,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可是不知为何,这王城里死了那么多人,却独独只有寒曦邪活了下来,而原本不怎么管这后宫之事的寒厥,也在陆飞飞死后开始对寒曦邪另眼看待。 本来在这狴犴城里无权无势,只有远在狻猊的娘家还能仰仗一二,却终究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陆飞飞和寒曦邪,在陆飞飞死后,变得孤身一人的寒曦邪反而更难对付,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活到了今天,不得不让人佩服。 就算有寒厥的暗中帮忙,但是为了稳住朝中如丞相这一脉的关系,也始终 不敢明目张胆的表态,可就是这样腹背不敌的关系,寒曦邪还是活了下来,若还是想着他好对付,恐怕也是过于天真。 赵沁媛在这宫殿中沉浮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在陆飞飞死后成为后宫之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路惊险,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活到今天,寒曦邪,不容小觑。 “母上也未免太看得起寒曦邪了。”寒无殇无意的哼了一气。 “你就是太轻敌,所以狴犴郡的事情才会做成这个样子。”赵沁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那是底下的人太无能!”寒无殇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如果那些刺客能够得手,寒曦邪根本回不来,如果狴犴郡的那个王大人不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会害间接的给寒曦邪做了嫁妆,害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要把责任都推给别人,做决定的是你,后果也必然应该由你承担。”这是寒无殇的判断失误,怨不得别人。 赵沁媛的话让寒无殇听得皱眉,却又没说什么,这就是他不喜欢过来的原因,跟丞相一眼,这些人只会对他说教,有这点功夫,赶紧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不就没有这么多破事了吗?瞻前顾后的结果也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说他? 就在寒无殇坐在赵沁媛面前被不停数落的时候,寒厥也坐在书房里眉头紧皱的叹了一气,等魏秋走进门的时候,他抬头问了声。 “人呢?” “说是时间紧迫,不便久留,需要回去赶紧做准备,一定不负主上嘱托,还请主上放心。”魏秋低头行礼的回应,结果换来寒厥一声冷哼。 “他倒是说得好听,是不想见我吧!”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却总让寒厥感到内心黯然,这样的距离对于白一简是保护的话,对他又是什么呢?反正,是不一样的。 “主上不用担心,曦邪公 子既然敢把事情应下来,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从小看着寒曦邪长大,魏秋自认对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可他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就把开山的事情做下来。”光是看山定位他就做不到,而一旦失败,怕不是要万劫不复,光是想想,寒厥都忍不住头疼。 “不是还有个门客吗?”魏秋抬头望了一眼寒厥。 “你是说那个年轻的小子?”说起来,寒曦邪为什么会把那样一个年轻孩子带在身边呢?寒厥狐疑的皱眉,然后问了句。 “你查到了什么?” “少年姓君,名临晚,本是流民出身,因为救了流敖而结缘,后又牵扯进曦邪公子的行刺造成家破人亡,公子心怜,所以才会带了回来。” “君临晚?他的父母还真敢取啊!”寒厥脸上表情如同寒曦邪初次听见时一样,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望着魏秋。 “你说他救了流敖,莫非懂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不然以寒曦邪的性子,怎么可能随便带个人回来做门客,而白一简会滞留公子府,恐怕也和这个脱不了关系。 “最近公子府用药频繁,当是如此。”如此看来,那少年也是个有才之人,也怪不得公子会带在身边了,魏秋在心里想着。 “原来如此,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本事,可惜了出身了。”寒厥说着望了一眼桌上的印鉴。 “流民多是椒图遗族,昔日的椒图人才辈出,能有这样的后人也不奇怪。”都能取君临晚这样的名字了,相信祖上应是权贵之门,如今还能在这样的世道传承医药,可见一斑。 寒厥自然是知道魏秋意思,但这并不是他此刻想要关心的重点。 “就算那小子能够帮忙治疗白一简,也没办法帮忙开山,而这才是眼下的 当务之急。”治好了白一简又如何?寒曦邪面临的困境也不会因此改变,那些陈年旧事能够牵制的东西毕竟有限,现在才开始利用,怕不是已经为时已晚。 “既然公子能够在狴犴郡遇见君临晚这样的医者,遇见看山的人也不足为奇。”魏秋倒是没有寒厥的担忧。 “不是说,狴犴郡守找来的看山人已经遇害了吗?”虽然外界传言未知真假,只当寒曦邪带回来的君临晚才是那个看山人,但是作为他们这样的局内人,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揭穿罢了。 “是有人遇害没错,但是不是看山的人,从公子并未同行来看,恐怕还得再做思量。”如果那个遇害的看山人真的是公子想要的人,没理由那么轻易的送回,除非比起看山人,公子更担心自己的安危,甚至不惜用看山人做饵,只是这样做对公子又有什么好处呢?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 “所以呢?那个叫做君临晚的小子,其实也只是一个饵吗?”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所以必需放到人前的挡箭牌?寒厥狐疑的皱紧眉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正的看山人在哪?如果没有看山人,开山的事情等于直接失败,而寒曦邪会提出亲临营地,莫非另有隐情?从他的冷静淡定来看,如果不是故弄玄虚,那就是真的胸有成竹,莫非,是他们都小看了? “有意思!”寒厥突然咧嘴一笑,抬头望着有些疑惑的魏秋。 “这么多年的安分守己,到底是韬光养晦,还是破釜沉舟,本王还真是有些好奇了。”寒厥说着眼神微眯的拂过旁边印鉴,跟着拿起一旁折子翻阅起来。 低头一笑的魏秋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候在一旁。 能让主上开心的事情并不多,能得一件是一件,理当珍惜。 “公子 ,你真打算自己去吗?”虽然知道寒曦邪这么做的理由,流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如果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谁也说不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然后扭头望了一眼后院的方向。 “要过去看看吗?”自从上次见了那副光景之后,公子就再也没靠近过后院,脸上的表情也多是冷凝,这让流敖有些担心。 “不了。”去了又能如何?他什么都做不了,和十多年前一眼,他什么都做不到。 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能看到曾经的弱小,即便如今长大成人,他能做的事情似乎也不过如此。 “会没事的,君儿医术很好。”流敖对君临晚的信任,让寒曦邪望着他轻笑。 “若是他看山的本事也跟他的医术一样好就好了。”世人惜才,能得一个翘楚就不错了,若是一人能够储二,怕是会引来不少人窥视吧! “公子不是确信,所以才会把人带回来的吗?”流敖以为,这是不需要怀疑的,毕竟,公子可是舍了王大人找来的看山人,改而选择了君儿不是吗? “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寒曦邪笑了笑,然后望着门口走近的老秦。 “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老秦站在门口拱手说道。 “是吗?那就走吧!”寒曦邪应着,然后甩袖站了起来。 “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后院那边你也多留意些。”临出门前的寒曦邪低声交代,老秦得令的低头应了声是,却如同流敖一般担心的忍不住询问。 “公子,确定不需要多带几个人吗?”就怕路上也不太平啊! “不用。”寒曦邪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流敖只好无奈的望着老秦笑了笑,跟着也走了出去。 留下的老秦望着两人背影消失,忍不住在心里幽幽一叹,只能盼着这一路平安了。 第八十六章 后院医药 寒曦邪的离开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后院里的炉火始终熊熊燃烧,炉子上的药罐就没停歇过的一直在沸腾,如同扎在白一简身上的银针,只多不少。 人体一共有702个穴位,司职不同,对症不一,白一简中毒颇深,且毒物凝聚,相生相克的于体内循环,要想把毒素全部排出体外,就要对症下药,而药量的不同,会带来不同的影响,所以要事无巨细的以一核对。 试药的过程痛苦,用药的过程也一样,望着身边摆开的小碟,君临晚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费心的一天,银针每走一味药,白一简体内的毒就会异变,根据症状再调整用药和药量,直到用药能够压制毒变为止。 这是一个求生的过程,也是一个消耗的过程,求生的是意志,消耗的是生命,白一简望着申请专注的君临晚,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会有这样的本事,是他小瞧了。 “你在哪里学的医?”如果不是出身名家,又怎么有机会学得这身本事?白一简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望着君临晚。 “自学的。”君临晚随口应着,拔出白一简身上数根银针,然后把对应的盛药小碟放到一旁的篮子里。 “自学?”白一简有些惊讶的重复,跟着因为君临晚落下的银针而眉头紧皱,这让君临晚也看得皱眉,四下打量了一眼,跟着走到放药的架子上开始翻找,终于找到目标的拿过来放嘴里咬碎,然后吐到干净的小碟里,再调配了几味药物,泡针之后扎在了白一简身上,原本痛苦的人也跟着安分不少。 “你是在说笑吗?”难道他是把命交给了一个野医不成?想想都忍不住笑出声的白一简差点喘不上气的咳嗽了一阵。 “不是说笑。”君临晚望着变得舒服些的白一简,拿过一旁的汤碗,用 勺子要了些汤药放在白一简嘴边让他缓缓喝下。 “怎么可能?”如他这般在御医院长大的,也不敢轻易尝试这样的事情,那些御医院的老头就更不要说了,若不是当初医的保守,说不定情况也不变得这么糟糕。 白一简在心里想着,不由得打量起君临晚,这个看起来不及弱冠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是流民出身吗? “我从小跟着爹爹走商,为了不让人折价,对药物种类本就知之甚详,加上会采买药材的如果不是货郎就是行医,接触的多了,对药理也就多了些了解,如果碰上同路的,闲来无事的互相研究,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原本也是为了商队,想着要是商队里有人病了,她能帮着省下一些医药费,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够救死扶伤,这样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抬头望了一眼有些惊讶的白一简,君临晚没再说话的举手又是一针,然后望着白一简对药效的反映号脉,许久又拔下几根银针放到旁边。 “那么多东西,你都记得住?”知识是需要巩固的,如果只是这样的萍水相逢,就算可以研习,时间也是有限的,能够利用这样的零星时间学到这种程度,白一简还是第一次见。 “我记性比较好。”君临晚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是白一简听得一笑。 “这已经不是记性好不好的问题了吧?”白一简望着君临晚打量,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从开始用药到现在,他就没见君临晚动过笔,哪些药用过了,哪些药用了什么反应,药量的多少,君临晚从来没用笔记过。 这样的发现让白一简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望着君临晚愕然询问。 “你莫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普天之下,难道真有这样的能人? 上邪百年也不过只听闻一人,那就是曾经誉满上邪的美人,林子荷。 “就说只是记性好罢了。”看白一简还想继续说道的样子,君临晚只得一根银针扎下去,换来白一简身体痉挛的同时,也让他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过目不忘什么的,这种事情说出来只会让自己变得麻烦罢了,君临晚低头打量扎在白一简身上的银针,顺着脉络拂过,并没有留意到白一简眼中微闪的幽光。 虽然不能说话,却不意味着白一简心中没有想法,这些事情寒曦邪都知道吗?是因为知道才带在身边的吗?如果是,那很多东西就都能解释了。 就在白一简毫不掩饰的打量君临晚时,君临晚检查了一下屋子里残存的药草,然后低声的说了一句。 “有几味药不够了,我去跟秦管家说一声。”君临晚说着就要走出门,白一简却问了句。 “主上之前差人送来的呢?”因为寒曦邪假病在府,所以主上派人送了不少药过来,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已经用完了。”君临晚也没想到会用的这么快。 “呵呵!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啊!”这得浪费多少药材啊!白一简自嘲的说着。 “那也比不上给你下毒的人。”或者说,配出这剂毒药的人,如果不是,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解毒过程?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白一简。 “你倒是说的好听。”就算只是安慰,白一简听着还是很受用。 “我去找秦管家,你躺着别乱动。”君临晚没说什么的留下这句话,跟着走了出去,而白一简只是呼出一口气的躺在床上闭起眼睛。 “君公子?”老秦难得看到君临晚出现,忍不住有些惊讶的喊了声。 “秦管家。”礼貌的打过招呼,君临晚微微拱手,对于老秦的称呼,她已经懒得去纠正,所谓的 门客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其实并不在意。 “是白公子那边出了什么事吗?”老秦有些担忧的望着君临晚,想着寒曦邪前脚刚走,可别后脚就出事才好。 “不是,是缺了几味药,想请管家帮忙采买。”君临晚如是说。 “药材吗?那还真是巧了!”老秦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 “主上刚差人送了一批过来,说是白公子给公子治病有功,所以特意送来给白公子调理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如果能用的话就好了,老秦在心里如是想。 “嗯!那感情好,药材在哪?”君临晚点了点头,然后在老秦带路下去了库房,望着堆积的药材看得有些傻眼。 “这么多?”感情这些东西都是不要钱的吗?君临晚粗粗的算了下,那应该是她们一个季度的买卖了。 “应该都是一些滋补的药材,平日里膳食都会用,这些应该不算多。”老秦倒是不以为意,自然也错过了君临晚内心的感慨。 没想到药材的需求这么高,难怪买卖兴盛,这一来一回的价格变化,她都没敢开口问,只是每每想起,心里会忍不住有些酸楚罢了。 “君公子?”看君临晚不说话,老秦忍不住喊了一声。 “你说这些都是主上送来给白一简滋补的?”君临晚回头望着老秦。 “是啊!”帖子上是这么写的,有什么问题吗?老秦有些疑惑的望着微扬了嘴角的君临晚,不懂他在笑什么。 “原来如此。”君临晚淡淡的应着,然后从药材里挑了一些告诉老秦,力所能及的拿了一些急用的,剩下的让老秦安排人送到后院。 在走回后院的路上,君临晚在心里默念着刚才看到的药材,那些药材说是滋补用的,也太敷衍了,单独用来做膳配的也就那么几种比较常用,其他 的一些,如果配量不合适的话,可是会变成毒的。 不过,是药都有三分毒,如果调配的好,说不定…… 这主上,看来倒是一个有心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君临晚在心里狐疑着,然后不知不觉走回了后院的房间。 听到进门的声响,白一简扭头望了一眼,看君临晚抱着一堆药材,不由得问了句。 “这么快?” “主上派人送了药材过来,说是给你滋补用的。”君临晚回头望了一眼白一简,然后开始整理自己拿回来的那些药草。 “给我用?”白一简愣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一阵君临晚拿回来的药草,不由得失笑。 “主上还真是……”这样的借题发挥,怕是没人能够比得过主上了,只是天不从人愿,即便是主上,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望着失笑的白一简,关于那些陈年旧事,君临晚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明明有着莫大的冤屈,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的面对?明明是最有权势的人,为什么还会放任这样的冤屈发生呢? “要是能治好就好了。”这样一来,也就不会辜负了吧!白一简喃喃低语,然后望着君临晚微微一笑。 “是啊!能治好就好了。”君临晚也低声的重复,想着寒曦邪,还有那个送药的主上,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 把拿回来的药材分类研磨,准备好以后装到小碟里,跟着拿到床边望着白一简。 “要歇会儿吗?”君临晚低声的问。 “刚才已经歇过了。”白一简回应。 “……”没说什么的望了一眼微笑的白一简,拿着旁边壶子往小碟里倒了些水,然后拿出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再放到小碟里听得一阵哗然。 收起针落的那一刻,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着……要是能治好就好了。 第八十七章 寒无殇的算盘 “下官见过公子!”上了年纪的富态老人,望着座上的寒无殇拱手行礼,眼中藏着一丝狐疑,脸上却始终表情平静。 “欧阳大人,别来无恙啊!”寒无殇轻笑的望着欧阳式,然后挥手示意对方落座。 “托公子的福,不知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欧阳式,作为礼部的尚书,和丞相赵炳算是同期,彼此关系也很好,对这王城里的事情也知之甚详,却从未和寒无殇有过直接联系,寒无殇也从未主动套交情,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开山的祭礼,不知道欧阳大人准备的怎么样了?”寒无殇眉一挑的望着欧阳式微笑。 “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放心。”微微皱眉的低下头,欧阳式不懂寒无殇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情,如果是为了开山,这个事情不是一直都由户部负责吗?就算何大人不在了,不是还有周定阳吗?怎么会问到他头上? “当真都准备好了?”寒无殇不动声色的追问,定睛望着欧阳式。 “这个……?”不知道寒无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欧阳式皱着眉头不确定该怎么回答。 “欧阳大人不用紧张,本公子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毕竟之前都失败两次了,虽然跟祭礼这边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再失败的话,万一被人抓了把柄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寒无殇说着笑了笑。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开山失败的责任还能跟他祭礼扯上关系?不过都是例行公事罢了,完全按照礼法来走的程序,还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也跟他没关系吧?欧阳式皱眉望着寒无殇抿紧嘴唇。 “如果开山成功还好,大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要是失败的,这次主事的是大公子,到时候主上怪罪下来,大公子那边再一推,到时候这失败的责任再一摊,欧阳大人觉得还能独善其身吗?”寒 无殇似笑非笑的说着。 也就是说,在这场注定会失败的开山事件里,后续的责任承担才是关键吗?寒曦邪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牵连甚广,到时候要怎么摆脱干系,才是关键吗? 欧阳式皱眉望着寒无殇打量,想着要是出事的话,虽然首当其出一定会是户部,但户部的周定阳刚刚上任,就算出了差错也是情有可原,反过来,如果牵扯到他礼部的话,作为老臣的他可就有点百口莫辩了。 而且,看寒无殇的样子,如果他现在不表态的话,恐怕最后事情就算跟他没关系,寒无殇也会把他拖下水,至于理由…… “下官愚昧,还请公子明示,下官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除掉寒曦邪之后,寒无殇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一旦即位,恐怕就是肃清了,所以,这会儿的忠心就变得尤为重要。 没想到自己会竟然有被一个黄毛小儿胁迫的一天,还好本就是同一个阵线,不然欧阳式还真有些不甘心。 “欧阳大人这话说的,本公子不过是体恤大人辛苦,想着要是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上大人就好了,毕竟,本公子以后还有很多需要仰仗大人的地方。”寒无殇说着微微一笑。 “可是,祭礼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欧阳式不懂,都已经箭在弦上了,还有什么好帮的?难道这个公子还想亲自献祭不成? “确定?就没有一点纰漏?如果欧阳大人不介意,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帮大人复查一遍,大人觉得呢?”寒无殇说得十分诚恳,而欧阳式也并非愚钝之辈。 “公子的意思,是想要复查祭礼的准备工作?”欧阳式不确定的望着寒无殇问。 “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如果大人觉得人手不足,本公子这里倒是有几个可用之人,大人不妨派到地方,相信一定会有所帮助才是。”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要在准备祭礼的 人里安插几个自己的人啊!为什么?! 欧阳式觉得奇怪的皱眉,却又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拒绝,特别是在寒无殇特意上门说了那些话以后。 “难得公子盛情,下官恭敬不如从命。”欧阳式拱手行礼算是答应,心里却有着自己的算计,而寒无殇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后,并不在意欧阳式心里怎么想的起身告辞。 等到寒无殇离开,欧阳式也跟着走出了大门,并很快的就到了丞相府。 “你说那孩子想要染指开山的祭礼?”赵炳眉头微皱的望着欧阳式,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丞相,你说无殇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事情进行到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坐收渔翁之利,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欧阳式不懂。 “沉不住气的臭小子。”赵炳说着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其他,这让欧阳式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 让寒无殇染指祭礼并不是什么难事,而是一旦因为寒无殇的染指而出了状况,他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这才是欧阳式会来找赵炳的原因。 “丞相,就这样放任公子吗?会不会坏了大事?”欧阳式微微皱眉的望着赵炳。 “你都答应他了,现在才来问这个不觉得有些晚吗?”赵炳抬头望了欧阳式一眼,后者咬了咬的没说话。 “让他闹吧!终归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如果现在不让他去,难保他不会另外想法子闹事,比起那些未知,有你在旁边看着我还比较安心。”说这话的赵炳望着欧阳式,一脸信任的模样。 “这个是自然,就怕公子那边不受控制,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会被利用。”毕竟他也不知道寒无殇打算做什么,祭礼对开山的影响也十分微弱,如果因为祭礼出了什么问题而被人利用,到时候以此为借口而让开山的事情搁浅,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放心,那小子 做事虽然乖张,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所以,大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赵炳说着笑了笑,看起来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看赵炳这个样子,欧阳式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淡淡应着的起身告辞。 等到欧阳式离开之后,赵炳表情微变的冷下脸来,扭头望想一旁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回应的站在屋子里。 “去把冷忌找来。”赵炳说着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结果却听得梁上传来一声回应。 “不用了。”冷忌从梁上跳下地来,吓了准备出门的人一跳,赵炳也皱眉扫了他一眼,然后冷着脸把人打发出去。 “什么时候来的?”赵炳冷声询问。 “跟着欧阳大人来的。”冷忌站在原地如是回答。 “看来你还不笨,说吧!怎么回事?”赵炳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同时斜了眼冷忌。 “公子应该是想要在开山的祭礼上找事。” “废话,我是问你他打算做什么!”赵炳听得眼一瞪,跟着就大喝出声。 “不知。”依旧回答的毫不犹豫,冷忌说完之后听得赵炳皱眉反问。 “不知?为什么会不知?你以为我把你放在他身边是做什么的?”赵炳没好气的望着冷忌哼气,后者沉默的没有及时回话,而是过了一阵才回应。 “上次的事情之后,公子似乎不再信任,所以很多事情都交给暗鬼处理,属下没能经手。”冷忌不卑不亢的说完,望了赵炳一眼。 “你是说,上次暗杀的事情?”赵炳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 “我没跟他计较,他倒是先跟我算计上了。”冷哼的赵炳喝了一口茶,没想到上次的刺杀会让寒无殇察觉冷忌跟他的关系,所以才会对何大人痛下杀手吗?原来还有警告的意味在里头啊!哼。 “老爷,我还要继续待在公子身边吗?”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半驱逐了,不让他也没机会跟着 欧阳式来丞相府。 “不待你还能去哪?”赵炳抬头望了冷忌一眼,当初会让冷忌跟在寒无殇身边,一来是想要盯着寒无殇,而来也是想要护寒无殇周全,谁让那小子放着王城不足,非要跟寒曦邪一样住到公子府。 “知道了。”冷忌说着眼帘低垂,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虽然他防着你,但你也不是吃素的,查一查他准备在祭礼上动什么手脚,别让他鲁莽的坏了大事,如果有什么异动,记得及时汇报。”赵炳望着冷忌的背影说完,后者微微点头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离开丞相府,冷忌回了寒无殇的公子府,才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寒无殇,正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里,看到他出现的时候嘴角一扬。 “怎么样?老头说了什么?”寒无殇问。 “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冷忌简洁明了的回应。 “是吗?算他识相。”寒无殇说着哼了一声。 “公子是打算做什么?”抬头望了一眼寒无殇,冷忌低声询问。 “怎么?想要通风报信?”寒无殇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冷忌。 “不是。”低头的冷忌没有看到寒无殇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而寒无殇自然也没有看到低头的冷忌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厌烦。 “冷忌,有些事情你要拎的清,这日子才会长久,老头已是迟暮之年,本公子和你却是大好年华,该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本公子教你吧?”寒无殇眯着眼睛打量冷忌,后者始终低头的只是低声回了句。 “冷忌明白。” “明白就好,老头那边你随便说,但是说了什么要让本公子知道,如果出了差池,本公子就全都算在你的头上,下去吧!”寒无殇说完挥手,冷忌也点头的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冷忌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不经意的冷哼从口中溢出,然后不落痕迹的淡化在空气里,无人察觉。 第八十八章 开山之难 官营的这片矿脉在群山环绕的西北方向,未经开垦的有些蛮荒,因为发现矿脉的关系而引来一些驻扎,却也不过都是利小之人,想着开采的时候能够捡些便宜。不过,在经过两次开山的失败后,这里已经变得十分萧条,如果不是官府强压驻守,可能除了流民就没有人在这里了。 负责监管这个矿脉的官差姓李,大家都叫他李管事,在寒曦邪还没到地方前,他就已经收到风声的早早准备,远远看见寒曦邪和流敖出现的时候还有些奇怪,直到两人走近,他才敢上前打招呼。 “卑职李桂,见过曦邪公子,公子万福。”李管事是个中年男子,因为职务的关系,常年山里行走,皮肤黝黑的十分粗壮,只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就是李管事?”寒曦邪低头把李桂打量了一遍。 “卑职惭愧!”想想两次开山都栽在手里,李桂不由得把头低得更低了些。 “免礼吧!”看李桂始终拱手低头的弯腰站在原地,寒曦邪说着也翻身下马,然后把缰绳交给流敖。 “有烤火的地方吗?一路走来有些冷了。”寒曦邪没想到这营地会这么寒冷,所以皱着眉头问了声。 “有的!公子里边请。”听到寒曦邪说话,李桂急忙伸手引路,同时让人去把流敖手上的缰绳接了过来。 跟在李桂身后走进营地,萧条的景象还是其次,没什么人烟的只有白雪堆砌,完全看不出哪里有准备好的样子,这让寒曦邪看得皱眉,于是和流敖对望了一眼,后者了然的慢下脚步,然后消失在身后。 “公子请上座!”李桂把寒曦邪请进屋子,然后退到门边拉开距离的始终态度恭敬。 “李管事不必多礼,过来一起坐吧!”到了暖和的地方,解下披风的寒曦邪搓了一下手,望着站在门边的李桂低声说了句。 “不不不,卑职候在这里就行了。”李桂慌忙摇头摆手 ,作为一个九品芝麻官,这种地方根本不会有像寒曦邪这样身份的人过来,所以他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妥当。 不是不知道李管事心里想法,但寒曦邪还是望着对方说了句。 “这样说话太累了,往前走走吧!”寒曦邪说着招手,在李管事抬头的时候示意对方坐到旁边距离他最远的椅子上。 这一次,李管事倒是没有拒绝的走过去,只是并没有落座,而是恭敬的站着,可见他的紧张。 “听说开山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营地里却看不到半个人呢?”寒曦邪随口问着,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茶水润了下喉咙。 “回公子话,人都在的。”害怕自己失职的李桂急忙回应。 “在哪?”抬头望着李桂,寒曦邪看得目不转睛,让前者有些慌张的视线闪躲。 “这个……”事情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李桂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虽然寒曦邪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但是这样的静候反而更让人不知所措。 “李管事,有什么你但说无妨,本公子也是想把这次开山的事情办好,不然也不会亲自过来,如果其中有什么不便的,现在不说,等到开始着手的时候才提出来,就算是本公子,恐怕也难为无米之炊,你可明白?” “这个……?”明白归明白,可有些事情李桂并不确定是不是可以说出口,因为那听起来很可能会变成上参,也就是俗称的告状,到时候事情被无视倒也还好,就怕上边忌讳,然后把他换掉,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桂脸上的担忧难以掩饰,颇有苦衷的看得寒曦邪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然后望着对方低声说了句。 “李管事放心,今日对话只会你知我知,本公子不会做出让李管事为难的事情,毕竟,本公子还得仰仗李管事做好开山的事情,是不会自找麻烦的。”也就是说,不管李管事说了什么,寒曦邪都会自己看着办,而 且不会拖李管事下水。 这话听着让人安心,而李桂心里其实也有自己的盘算,如果不是,他也不至于如此纠结,只盼着眼前公子如他所见,是个明白人就好了。 “回公子话,人都在的,只是……!”李桂说着把情况娓娓道来,而寒曦邪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然后陷入深深的沉思。 按理说,那些被安排过来开山的流民都应该被关在棚子里才对,而为了防止逃跑,可能还得有人看守才行,一开始,李桂也是这么做的。 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为开山的事情一拖再拖,这么多人的吃穿都成了问题,户部虽然做了安排,但层层下来,到了营地这都是杯水车薪,别说吃饭,连能不能过完这个冬天都成了问题。 为了解决吃的问题,李桂只得组织人上山打猎,却也是基本解决温饱,加上这两天下雪,气温骤降,李桂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了窑房里,以至于整个营地都空了出来。 “为了保证开山后的锻冶,窑房里的火没敢熄,一直保持在燃烧的状态,所以窑房里很温暖,空着也是空着,所以卑职就做主让大家都住进去了。”李桂说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然后趴着开始告罪。 “卑职有罪,求公子责罚。”没有按照规矩把人收在棚子里已经是失职,如今还亵渎了窑房,李桂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曝光就对了。 “李管事严重了,若要说有罪,本公子恐怕也难辞其咎吧!”毕竟,开山的事情是他延后的,户部因为这个而短缺物资也合情合理,却没想到会让营地的人陷入这般困境,又或者,他心里其实有数,只是…… “公子言重了,都是卑职无能,不能为主上分忧,也未能替公子解难。”没想到寒曦邪会说出这么自责的话,李桂不由得如此回应。 “李管事自谦了,要不是你,恐怕也留不 住这么多人。”这严寒之地,缺衣少食,能够活下来的,等到开山的时候,恐怕也是力不从心,而这,恐怕也在那些人的算计里吧!寒曦邪想着望向李桂。 “这些事情本公子都知道了,你回头捋一捋,等回去以后,本公子看看能不能给你办了。”寒曦邪说的话让李桂有些惊讶的抬头望着他。 “公子的意思是要拨送物质吗?”毕竟人要吃饭才有力气干活啊! “拨是要拨的,就不知道能拨多少了,还有取暖的煤炭和衣物……”寒曦邪的话还没说完,李桂已经有些激动的将话打断。 “不用那么多的,只要多送些吃的就行了,还有简单的驱寒药材,其他的我们都能自己解决。”原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还能听见这样的承诺,就算只是说来听听,李桂心里也是暖的。 “自己解决?”这下子轮到寒曦邪有些困惑了。 “公子有所不知,除了粮食,这里什么都可以自己造。”说到这个,李桂还是很得意的。 为了保证窑火不灭,户部送了煤过来,却也只是少量,为了满足需要,李桂他们自己上山找柴,借着窑火自己烧炭,总算是解决了过冬的问题,就算衣服不够,多少也能坚持。 山上的猎物都已经过冬,狩猎反而变得简单,因为待的时间长,自然知道平日里哪里有东西会出没,这会儿直接端窝,反而简单。但是狩猎也有忌讳,就是不能捕捉幼小,所以吃的始终短缺。 “没想到这营地还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啊!”听完李桂的话,寒曦邪轻笑一声的回应。 “公子夸赞了,不过都是一些谋生的手段罢了,那些流民一直居无定所,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做过,也多亏了他们,这营地才没有荒废,不过……”李桂说着望了寒曦邪一眼。 “不过什么?”寒曦邪望着李桂问。 “虽然开山这边是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些流 民都是椒图那边流过来的,年长的自然不用担心,年少的教一教也能成事,但是冶炼这边就没那么容易了。”李桂皱着眉头叹气。 “此话怎讲?”看来因为粮食的事情,李桂对寒曦邪交了一部分心,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也算如了寒曦邪的意。 “公子有所不知,因为之前的事故,只到开山就没能往下走了,因为没能采出矿来,所以冶炼的师傅都被撤走了,就连这窑火的延续,都是我们自己看着办的。”所以李桂才敢拿来当大暖炉用,却也仅止于此。 “你的意思,是这营地里没有冶炼的师傅?”这还真是有意思,难道大家都知道这里出不来矿,所以替他省事吗?寒曦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有一个,不过……”李桂说着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 “李管事直说无妨。”到了这个时候,不管听见什么,寒曦邪都已经不会觉得奇怪了。 “那人姓孟,我们都叫他孟老,这个营地初建的时候就来了,因为之前的事故而担责被贬,现在已经成了流民,所以一直留在了这里。”李桂说着低下了头。 “之前的事故?开山的事故与他一个冶炼的师傅有什么关系?”寒曦邪皱眉望着李桂。 “上一个看山人,和孟老似乎认识,拖家带口的一起到营地做事,结果却出了事故,上面追责,要杀人全家,孟老为了保住那人孩子,所以就变成这样了。”李桂说着望了寒曦邪一眼,见对方沉默的没有说话,脸上没有表情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果然是替人顶罪吗?就像王城里那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然后牺牲那个看山人一样,那个孟老为了救故人的孩子,结果牺牲了自己吗? 同样是牺牲,却有的不耻,有的唏嘘,充满讽刺的让寒曦邪哼笑一声,然后低头望着始终跪在地上的李桂说了句。 “把那个孟老带来吧!本公子想要见上一见。” 第八十九章 各有所需 孟老是个上了年纪的清瘦老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双眼却炯炯有神,进门之后行了礼,态度恭敬的连说话都不带一个多余字,倒是他身边那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忍不住偷偷的打量寒曦邪,而寒曦邪倒也不在意。 “你就是孟老?”望着站在眼前的老人,寒曦邪低声询问。 “是。”简洁明了的回应,看似有些不恭,却深得寒曦邪心意。 “听说你是冶炼师傅?” “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别人都走了,你却没走呢?”寒曦邪望着孟老挑眉。 “公子以为呢?”孟老不答反问的抬头望着寒曦邪,两人对视一阵的彼此眼神刺探,最终,以寒曦邪的轻笑收场。 “如果不是为了你身边那个孩子,那就是为了这山里的矿,不知孟老是前者还是后者?”又或者,两者皆有?寒曦邪望着孟老目不转睛的问。 “如果两者都有呢?”孟老望着寒曦邪眼神微眯的反问。 “那就再好不过了。”寒曦邪眸中精光锐闪的,回答的毫不犹豫,让孟老望着他打量一阵,然后不觉微扬了嘴角。 “公子想知道什么?”语气轻下来的孟老,让李桂有些讶异的望了他一眼,旁边的小孩也不觉握住他的手。 “这山里能不能出矿?”寒曦邪倒是不客气。 “如果开山的位置对,搭架没有问题。”也就是说,只要这两点不出差错,这山脉就肯定能够出矿,这也是孟老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的原因。 一旦这里出了矿,大家就会有事情做,有事情做就意味着有钱,只要这个营地不断矿,这里的人就都能有口饭吃,包括孟老身边的孩子。 “那出矿以后呢?”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孟老,隐藏了眼中微闪的幽光。 “保金银。”孟老也是答的毫不犹豫,却 不是寒曦邪想听的。 “铜和铁呢?”寒曦邪的话让孟老抬头望着他皱眉,过了一阵才低声回应。 “铜和铁不是老夫专冶。”孟老说着低下头,没等寒曦邪继续追问,一旁的李桂忍不住上前说了句。 “公子,铜和铁不会在营地冶炼,都会送到官窑那边有专人负责,所以……” “所以路上经常被盗匪抢是吗?”寒曦邪回头望着李桂哼了一声。 “这个……!”无言以对的李桂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扭头望着孟老一脸难色。 “公子是想连铜和铁都一起在这里冶炼吗?”孟老也皱眉望着寒曦邪。 “不可以吗?”寒曦邪眉一挑的反问。 “王城那边不会同意的。”孟老低声的说着,眸中有光的打量寒曦邪。 “那可由不得他们。”说这话的寒曦邪倒是胸有成竹,看得孟老皱眉若有所思。 “如果公子坚持,就得去找冶炼的师傅过来起窑,不然,出不了铜和铁。”孟老说着望了寒曦邪一眼。 “这是自然,不过,本公子长居深宫,对这冶炼的师傅知之甚少,如果孟老能够引荐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寒曦邪说着微微一笑,人禽无害的让孟老听得一愣,随后了然的忍不住轻笑出声。 “公子深谋远虑,老夫自愧不如。”原来这才是此行的目的啊!孟老忍不住多看了寒曦邪几眼,嘴角始终微扬。 “老先生谬赞,还请明示。”寒曦邪说着拱手,看得李桂一脸惊讶,而孟老却没说什么的站了起来。 “等粮食来了再说吧!”孟老说着望了寒曦邪一眼,微微一笑的转身走了出去。 “孟老!”看到孟老自顾自往外走,李桂吓得大叫,结果没能把人留住的只得惶恐望向寒曦邪。 “公子……!”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的李桂,只 看得寒曦邪挥手说了句。 “无妨,你也先去忙吧!” 听到这句话的李桂如同得到特赦,急忙转身追出门外,在走向窑房的雪地里拦住了孟老,语气有些急的质问。 “孟老,你怎么说走就走啊?那可是曦邪公子啊!”跟他们差了不知道多少阶级,这样失礼若是被怪罪,可没处说理啊!李桂说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慌什么,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孟老白了李桂一眼,然后越过对方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知道?”李桂可没那么乐观。 “因为他有所求。”孟老说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被人求的优越,反而有些忧虑的叹了一气。 “求什么?”李桂不解的跟在孟老身后。 “铜和铁。” “什么意思?”李桂更加疑惑的皱紧眉头,而孟老只是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摇头没有解释的径自往前走,任凭李桂追上来如何追问,他也没再开口。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铜和铁能够做的东西有哪些?如果不是务农和器皿,那就只剩下兵器了,身为一国公子,不可能会醉心器皿和农具,而醉心于兵器的理由,恐怕也离不开那个朝堂。 没想到,竟然会被人一语料中,如今还牵连其中,这样的事实让孟老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然后握紧了旁边小孩的手。 罢了,既然是他有求在先,现在也没有理由退缩,只要这个公子能够做到,那他在这浑水里走上一走,又有何妨! “公子?”流敖适时的出现,让寒曦邪抬头望了他一眼。 “回来了?怎么样?”寒曦邪低声询问。 “情况很不乐观,恐怕没办法等到开春以后了。”不看不知道,这里的人能够活到今天,奇迹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无所不 用其极啊!”所以才没强硬的阻止他过来吗?如果他看到了却不予理会,继续拖延时间,那么到时候出了人命,估计也会一并算到他头上,而他要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只能立刻着手开山的事情。 明知道开山的结果,却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也难怪这里的人会主动联系了。回想自己收到的那封信,寒曦邪忍不住轻声一笑,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考验啊! “公子,如果您不着手开山,户部那边肯定也不会松手物资,如果让府里承担,今年恐怕会过的很拮据。” “只是拮据而已,不是吗?”听到流敖说话的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抬头望着对方。 “是。”流敖应声低头,暗自将手紧握成拳。他们只是过得拮据,而眼前的这些人却早已挣扎在死亡线上,根本不需要比。 “你去找李管事合计一下,如果要拖到我们要的时间,还需要准备多少东西,然后回府让老秦准备,实在不行,就把多余的变卖了。”寒曦邪如是说。 “公子,您这是打算自己出吗?户部那边不去问问?”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寒曦邪。 “还有问的必要吗?”怕不是早就分干净了,寒曦邪在心里冷哼。 如果他把这里的事情上报,主上又答应调拨,最后还是会经过户部的手,到时候便宜的也还是那些狼子野心,层层分割下来的也不过是些残羹,既然如此,他何不自掏腰包,一来可以给天下留个好名声,还能为拖延开山的事情表个态,何乐而不为。 等到开山的事情成功办好,主上必然会有赏赐,到时候自然能够补缺,如果失败,那些身外物恐怕也跟他没了关系,现在留着又有何用?更何况,比起这些东西,寒曦邪想要的恐怕更为珍贵,且无价可估。 既然是早就算好的账,现在也没什么好犹豫可惜的,只管把事情办好就是。 “去吧!我心中有数。”寒曦邪如是说着,然后挥手让流敖去找李桂。 看寒曦邪笃定的模样,流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去找李桂合计的耽误了两天时间,第三天的时候,寒曦邪带着流敖向李桂等人告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营地。 “孟老,你说东西会来吗?”虽然寒曦邪答应的很好,该做的也都做了,但李桂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如果不来,我们就私冶。”孟老倒是说得不以为意,却听得李桂瞪眼大叫。 “孟老,你别信口开河啊!那可是死罪啊!”私自冶炼可是要被问罪的,更何况,他们现在连山都还没开呢!哪有矿石可以冶炼啊!该不会连私采一起吧?李桂瞪着眼睛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出息。”孟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往回走。人都要饿死在这里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既然都是要死,难道他还不能选择怎么死吗? “这个不能怪我啊!王城里的人有多不可靠,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求了那么多人,最后也只保下了小石头一人,还连累孟老被贬,现在又为了物资的事情跟人做交易,万一对方只是随口说说,他们却当了真,那…… “是啊!虽然都不可靠,但我们除了他们,又还能指望谁呢?”孟老回头望了一眼李桂,然后幽幽叹了一气。 李桂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只能管个温饱,如今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只得剑走偏锋,而他又如何呢?这世道就是这个样子,他没有能力去改变,于是只能寄希望在别人身上又有什么错呢? 最多,也不过就是一死罢了,而他,想要死的有点意义…… 第九十章 轩然大波 “公子,您认真的?”老秦没想到寒曦邪一回府,就是让他清库房。 “怎么?有困难?”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的回应,望了一眼愕然的老秦。 “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只是这样一来,那些人怕不是又要说闲话了。”老秦想到什么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说的还少吗?”语气有些嘲弄的寒曦邪哼了一气。 “是,属下这就去办。”看寒曦邪那个样子,老秦也不好再说什么,拱手行礼的答应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现在还不是收获的季节,市面上的粮食恐怕也不多,各家各户囤积的,过了年以后应该都有富余,要想换到手的话,恐怕价格不低,看来,不清库房是不行的了。 老秦在心里算计忍不住叹了一气,随后想到什么的望了一眼后院方向,对了,药材,不知道君公子那边是不是还要贴补,得把那边的先预出来才行。 这样想着的老秦转身往后院走去。 “公子,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冶铁的事情会不会有阻碍?”等到老秦背影消失在门外,流敖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阻碍一直都在,却也称不上困难,只是没有人开这个先河罢了。”寒曦邪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关于冶铁的事情一直都是工部的马大人负责,而马大人又是丞相的人,您要是想把这件事情揽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于这件事情,流敖始终没那么乐观。 “当然不容易,所以才会让他们自导自演了这么多年,不是吗?”寒曦邪怎么会不知道流敖担心的是什么,只是,这些问题早就已经不是问题了。 因为狴犴城以冶炼闻名,技术自然不在话下,其他城池肯定也是趋之若鹜,这就给了狴犴城很多可以利用的机会,而工部和丞相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优势。 每年往官营冶炼场里送的矿石,经常会有山贼劫货,虽然每次都能化险为 夷,却总有丢失的现象,工部那边做的是自然损耗,数量不大,但是一年下来也十分可观,这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下来,可想而知那是怎样一笔财富。 如果那些东西真的落到了盗匪手里,市面上的矿石买卖应该会有一定影响,可近年的贸易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就算是私冶,相比农具也是兵器更为值钱,但市面上的兵器买卖透明得像水,至今没有发现异样,那么,那些被盗走的矿石去哪了呢? 单是矿石的价值有限,冶炼后的价值才会翻翻,为了八城之间虚假的和平,兵器的冶炼是受到严格管制的,贸易更是。所以,明面上如果都没问题的话,那就只剩下背地里的来往了,而能够这么暗度陈仓的人,狴犴城里又有几个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怕对方贪得无厌,连这一点甜头都不愿意给,那就……”不是流敖要小瞧谁,而是事实如此。 “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没想到寒曦邪会轻声一笑,说的很是笃定。 既然这次的开山不过是个局,从对方没有安排冶炼师父来看,恐怕也是料定了他开不出矿,既然如此,对于他提出的冶炼要求肯定不会太上心,因为一旦纠缠起来,这时间恐怕会拖得更久,对他来说反而是有利无害。 从对方千方百计逼着他动手开山来看,恐怕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太过为难,反正不管答应不答应,结果也不会改变,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当然,如果对方一心想要死守冶铁的权利,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最后是谁先扛不住的松口了,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前方,眼神危险的让流敖看得吞了一口唾沫。 “要清库房?”君临晚听到老秦说的话时愣了一下。 “是的,所以你看看还差哪些药材,我这边好给公子送过来,剩下的可能要拿去换粮食。”老秦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府里断粮了吗?”不会吧 ?君临晚脸上惊讶的望着老秦。 “不是,是要囤粮。”老秦摇头回应。 “屯粮?”年都过完了,现在已经开始春种,就算去年受灾,这会儿应该也已经不受影响了才是,怎么还想着要屯粮?君临晚讶异的在心里嘀咕。 “是开山的营地那边物资短缺,所以公子打算自己补过去。”老秦望着君临晚耐心解释,毕竟君临晚是寒曦邪从狴犴郡那边带回来的,而公子回去狴犴郡的理由,相信眼前人也不陌生,加上外边对君临晚身份的猜疑,老秦也就懒得避讳了。 “营地那边?这个不是户部该办的事情吗?”既然是官营的地方,难道不是王城这边拨动吗?怎么会动到私家这边?君临晚更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咳咳,这个嘛!公子只要知道户部那边指望不上就行了,老夫也不便多说。”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家丑不可外扬啊!老秦想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看到老秦讪笑的样子,君临晚眉头微皱的不置可否,然后转身走到桌前,拿起笔来写下一张单子交给老秦。 “这些药材帮我备着吧!有劳了。” “知道了,那老夫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老秦拿着单子看了一眼,然后望着君临晚笑了笑,随后想到什么的问了句。 “恕老夫逾越,白公子的病……?”这都已经月余了,要说不在意,那肯定是骗人的。 “不用担心,会没事的。”君临晚轻声说着,老秦也听得安心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老秦欣慰的笑着回应,然后告辞离开。 望着老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君临晚心思百转的还在想着刚才老秦说的那些话,清空库房也要囤积的粮食,那个营地里到底是有多短缺?如果说户部指望不上的话,那还能指望什么?想起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话,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比起户部的无作为,君临晚更好奇的是寒曦邪。为 了让她答应开山,毫不犹豫的利用那些流民对她进行威胁,本是如此残忍之人,现在倒好,为了随时都能牺牲的流民,他竟然要清空整个公子府,为什么? 明知道这次的开山是个局,他却什么都没说的应了下来,处心积虑的倾尽所有,他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又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不惜如此豪赌?他就不担心会坏在手上吗?而且,还是她的手。 君临晚不懂寒曦邪,如同她不懂这个王城,为什么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寒曦邪是,白一简是,还有曾经的椒图…… “怎么了?”看到面色凝重的君临晚走进门,已经可以坐起身的白一简皱眉问了句。 “没什么,就是秦管家过来了一趟。”回神的君临晚低声回应。 “秦管家?他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打听他的事情?寒曦邪要想知道的话,不是应该让流敖走一趟吗?白一简在心里嘀咕着。 “就是……”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君临晚把老秦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听得白一简瞪大眼睛,然后咬牙骂了句。 “该死的,那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竟然利用这种手段来逼寒曦邪就范,居心叵测的让白一简忍不住鄙夷。 “怎么了?”看白一简动气,君临晚倒了一杯水来递过去。 “为了保证营地的正常运作,所有的物资都是由户部调拨,如果物资短缺,必然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寒曦邪会动用私家的物资,可见是不想上报,因为一旦上报,拨动的物资必然会经过户部的手,到时候能有多少交到营地那边还是个未知数,就怕因此再肥了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不然……” 寒曦邪是不会动用私家的,白一简在心里想着狠狠咬牙。 “难道,这种事情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也没人过问吗?”君临晚有些愕然的望着白一简,哪怕是营地里的人说一声,也是瞒不下去的。 “说了又如何 ?一层层抓上来,最后收拾的也不过是几个办事的,真正的幕后黑手依旧可以逍遥法外,只要黑手不除,你觉得那个上报的人要如何自保?”权衡之下,也不过是默默承受罢了。 白一简的话让君临晚望着他心里咯噔一跳,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过,寒曦邪这样动用自己的私家,等于是变相的参了户部一本,明天的早朝,恐怕是凶多吉少。”想到这里的白一简,不由得叹了一气,脸上浮现的担忧让君临晚仔细看了一阵,然后沉默的低头摆弄手上药草。 别人参便是一个死,寒曦邪参,难道就不怕死吗?还是他自信可以活?明明就已经四面楚歌,他为什么还要引火上身?当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还是另有图谋? 那个人是寒曦邪,君临晚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隔天早朝,大殿之上因为寒曦邪动用私家屯粮准备送往营地的事情,被人提了出来,也然寒厥有些惊讶的问了句。 “营地那边有困难到需要你动用私家的地步吗?这事情本王怎么没有听说?” “回主上,营地物资的调拨原本是按照计划进行,但开山的事情一拖再拖,导致分配的时间上有了延误,是下官失职,恳请主上责罚。”周定阳说着上前跪地,看得寒厥眉一挑,寒曦邪倒是没说什么。 这明明就是请罪,为什么听着像是在责怪寒曦邪拖延开山,然后浪费了资源物资呢? “主上明鉴,周大人刚刚接手户部,略有疏忽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开山的事情延误太久,就算公子动用了私家,恐怕也只是解个燃眉之急,当务之即还是要开山出矿,这才能保证国体昌运,百姓安居啊!”欧阳式说着上前一步,跟着也跪了下去。 “欧阳大人所言甚是,臣下……!”工部的马大人还没把话说完,寒厥已经皱眉挥手打断,然后扭头望着寒曦邪。 “你怎么说?” 第九十一章 冶铁权 还真是会找事啊!寒厥眉头紧皱的在心里想着,目不转睛望着一旁寒曦邪。 “诸位大人所言甚是,本公子也深感责任,所以才会动用私家,只求能够替诸位大人分忧,却不想反而给诸位大人添了麻烦,真是惭愧。”寒曦邪低声说着,一脸言不由衷的样子,看得众人眉头紧皱。 “既然公子明白,何不抓紧时间着手开山的事情?这般耽误岂不是本末倒置?”难得有机会发言的马大人,望着寒曦邪眯起眼睛。 对于这个公子,马大人知道的并不多,刚到中年的他,入朝为官的时候,这朝廷就已经分好队伍,而他,不过是择了一根良木,如此而已。 “马大人所言甚是,所以本公子才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向主上请缨。”寒曦邪说着回头望向寒厥,拱手行礼的同时接着说了下去。 “工部审时度势,诸位大人也深知这次开山的任务对狴犴城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本公子想要将冶炼的工作一并完成,直通贸易,以便弥补延误导致的损失。” “金银的冶炼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寒厥眉一挑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扭头望向跪在地上的周定阳。 “周大人原本是安排了没错,不过,因为本公子延误时机,所以冶炼的师父都已经派往他用,现在都没能调拨到位。”不等周定阳说话,寒曦邪已经率先回应。 “所以,营地里并没有冶炼的师父,是吗?”寒厥沉声望着周定阳。 “回主上话,曦邪公子恐怕误会了,冶炼的师父姓孟,一直都在的。”周定阳低着头皱眉,却还是一字一顿的说了这么句。 “是吗?”寒厥说着望向寒曦邪,对于亲临现场的人,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那他现在提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想到这里的寒厥心里忍不住狐疑。 “孟师傅只能保金银,却不能保铜铁,所以……”寒曦邪的话没说完,只是不经意的扫过在场所有人,满 意的看到众人脸色微变,跟着陷入小声的议论。 原来是冶铁权啊!寒厥心里了然的同时,脸上表情却不动声色,只是嘴角微扬的望着寒曦邪,然后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的赵炳。 “公子是说冶铁吗?这类事务交给工部便是,何必此刻提及?”赵炳眉头微皱的望着寒曦邪,眼神刺探的若有所思。 “真是因为此刻,所以才不得不提。”寒曦邪说着扭头望向赵炳。 “工部连诀上书,诉说没有矿石冶炼的难处,国库空虚,贸易匮乏,税收难盈,哪一件说出来都是可以动摇国运的大事,本公子自然深感责任。所以,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减少损失,直接冶炼似乎是最为便捷的方法,难道丞相不这么认为吗?”寒曦邪望着赵炳眉一挑,而后者并没有及时回应。 “可是冶炼的师父都已经安排了工期,并没有多余的人可以调用,不是吗?”马大人沉不住气的开了口,同时还望了一眼周定阳。 “目前在册的冶炼师父都已分派,确实没有人手。”周定阳回应的时候眉头紧皱,不确定这么说到底是对是错,所以他偷偷望了一眼赵炳。 赵炳盯着寒曦邪抿嘴,面无表情的沉默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而后者也没给他什么细想的机会,而是顺着周定阳的话接了句。 “虽在在册的是没有,但是流放的却有很多,就像营地的冶炼师父,找一找,还是能够找到的。”寒曦邪一句话就解决了没有人的问题,让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就算能够找到人,又如何能够确定对方会按章办事?”毕竟是被流放的人,心中难免都有怨气,又怎么可能轻易为他们所用?欧阳式抬头望着寒曦邪问。 “营地里的人怎么用,后边找来的就怎么用,有什么问题吗?”寒曦邪轻笑的望着欧阳式,果然看到对方哑口的模样。 “主上,这事风险太大,实在不宜施行,还是交由 工部负责为妥。”听到寒曦邪的话,赵炳转而扭头望向寒厥拱手。 “工部管辖已经饱和,不然也不会调派人手至短缺,导致营地只剩下一个被贬的流民掌窑,加上运输途中也存在相应风险,这几年光是被盗匪劫货的数量,都能堪比国库的半年丰盈,工部调研也未能发现流通异样,至今也没能找到那些矿石下落,如今山长水远,若是再按照以往行事,这开山的事情几经周折,怕不是早已被贼人惦记,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还能节约运输的支出,何乐而不为?” 寒曦邪侃侃而谈的样子,看得众人表情愕然,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是有备而来,甚至准备充分,直到此刻才显露的真意,看得赵炳咬牙,却只有一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个人是寒无殇,表情有些嘲弄的望了一眼赵炳,就算被后者瞪视他也一脸的不以为意,反而是望向寒曦邪的视线,闪过一刻阴冷。 “可是……!”工部的马大人还想说话,却被寒厥挥手打住。 “行了,说到被劫货这件事情,始终都是本王的一块心病,如果能够找到冶炼的人,在营地里直接处理也未尝不可,但是开山的事情已经拖的太久,比起冶炼,难道不是应该先出矿吗?”寒厥说着望向寒曦邪。 “冶炼的人已经有眉目了,私家送过去的物资应该也能坚持到把人找回来,不会给户部添麻烦,加上减免了运输的时间,还有马上就能冶炼所节省下来的时间,应该能够赶上户部预期,主上大可放心。” 寒曦邪说着拱手行礼,也就是说,他都已经算计好了,就差一个点头而已。 “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众爱卿以为如何?”寒厥应了声,然后扫向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 “当初把冶铁的事情交给工部,就是担心管控不利,导致遗失或影响贸易,如今曦邪公子为图方便而自冶,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实 际操作起来恐怕并不容易,光是建窑和安排人手就是一大问题,更何况还有锻造,量产,货运,那就更不要说承接订单了。”对外的通货贸易,是国库营收的一部分,经不起这样的儿戏。 赵炳沉声望着寒厥,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松口。 “丞相说的有理,这些事情你都有考虑到吗?”寒厥眉一挑的扭头望着寒曦邪。 “回主上,工部承接的订单近期应该都不会有问题,毕竟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不然也不会调拨人手到这种程度,本公子相信,马大人也不会在没开山的情况下承接做不到的单子,对吧?”寒曦邪笃定的望着马大人。 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能开出矿来,又怎么可能有安排?寒曦邪望着张口结舌的马大人,微微一笑的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没有订单的安排,自然也就没有锻造和量产,至于后期会有怎样的变化,从现在开始计划也不迟,找到了冶炼的人,还怕没有锻造的师父吗?至于货运,这个在我们狴犴从来就不是什么问题,就算被贼人惦记,烙了官印的情况下,查起来难道不比矿石更能找到线索吗?”寒曦邪的话让众人互相对看,然后齐刷刷望向赵炳。 “看起来,公子似乎准备充分,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赵炳用力将手紧握成拳,望着寒曦邪勾动嘴角。 “怎么可能?不过是应运而生罢了。”如果不是你强压了这开山的事情给我,我又哪来的机会算计这些?寒曦邪同样嘴角微扬的望着赵炳。 两个人互相对看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不让谁的看得大殿上百官紧张,只有寒厥饶有兴致的一脸玩味。 “既然曦邪公子这般有心,那就不妨试上一试,不过,谈这些似乎为时尚早,还是先想办法把矿开出来再说吧!”最终,先开口的是赵炳。 “既然丞相都这么说了,那就先想办法开山出矿吧!”寒厥从善如流的望 向寒曦邪。 “是。”寒曦邪拱手低头,隐藏了嘴角那抹诡笑。 早朝散去后,御书房里坐着的寒厥笑得百无禁忌,让旁边候着的魏秋也忍不住嘴角微扬的露出一抹会心笑容。 “看到没?刚才大殿上百官的脸,还有丞相答应把冶铁权给出去的样子,哈哈哈!”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的寒厥,没想到竟然还有看到丞相吃瘪的一天。 “主上,低调。”魏秋倒是神情淡定的给寒厥倒了一杯茶。 “本王已经很低调了,不然非当场笑出来不可,那矿石每年都丢,你以为都落到了谁的手里?工部在丞相手底下做事,你觉得这么多年便宜了多少外人?等到有一天乱世突起,又会有多少自制的兵刃砍在自己的子民身上?这次的事情要是办好了,就能把整个狴犴城的冶铁权从工部拿出来,然后散到四方,到时候就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了。” 寒厥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却没想到给他机会的竟然是寒曦邪,那个臭小子,原本以为接下开山的任务是不得不为,原来他早就算计上了吗?真是小瞧了他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开山出矿,如若不然……”这一切都不过是畅想罢了!魏秋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厥。 “既然能够算计到这一步,他应该是自信能够开出矿来才敢这么做,不然又何必计划长远?”问题是,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还是说,这都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哈哈!那还真是有意思了,寒厥眼神微眯的笑得玩味。 “要找人来看看吗?”魏秋望着寒厥微微皱眉。 “不用,免得落人口舌。”他去找人来看山自然不是问题,但这样会给别人说道的机会,到时候落个不信任下臣,偏袒长子的名声,那这难得的太平,恐怕也没几天了。 寒厥心里清楚,自己能做的事情并不多,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寒曦邪身上,但求他是真的胸有成竹,而非盲目…… 第九十二章 串通一气 “丞相!”难得聚首在丞相府,关于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工部的马大人始终不甘。 “行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没什么好说的。”赵炳心里也是有气,冷着脸若有所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倒是一旁的寒无殇,表情有些嘲弄的扫过眼前几位加起来年龄超过两百岁的朝中重臣。 “无殇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马大人皱眉望着寒无殇,要不是为了这个公子,他们又怎么会落入这步田地? “既然知道寒曦邪留不得,为什么不尽早铲除?留到今天才想着用这种手段收拾,真以为对方傻的吗?”寒无殇鄙夷的哼了一声。 “这样做是傻的话,难道你做的就很高明吗?”同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赵炳抬头望着寒无殇,如果不是这个臭小子沉不住气,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至少不会留下这样的祸患。”要不是留了寒曦邪一条命,又怎么会整出这么多破事?寒无殇想着砸了下嘴。 “如果没有这个祸患,你以为我们会有今天?”要不是因为有寒曦邪,寒厥又怎么会对他们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当真以为王座上的人愚昧吗?如果是,那个位置早就换人了。 赵炳望着寒无殇冷哼,并没有说明这其中的原由,如果连这些事情都看不透,他说再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当初白家的事情让寒厥对他们有了杀心,如果他们没有收敛,而寒曦邪也没有活下来的话,那寒厥就会毫无保留,甚至是毫无顾忌的对付他们,按照当时的局势来看,风头正茂的寒厥要想对付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正是因为寒厥自觉亏欠,为了保住寒曦邪才会忍辱负重,也才让他们有机会谋划至今,分割了半个狴犴城,得到了和寒厥抗衡的力量,同时,也坚定了赵炳要把寒无殇推上王位的决心。 狴犴城的城主,只能是狴 犴的子民,绝对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哪怕那个人有主上护航也一样,赵炳在心里狠狠的想着。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事情,而是答应让曦邪公子冶铁,对我们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欧阳式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反正也开不出矿来,有什么好担心的?”寒无殇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这个……”马大人不确定的望了一眼赵炳,后者沉默的没有说话。 “马大人,那条矿脉有什么问题吗?”就连周定阳也看出了古怪,难道那个矿脉不是一个局吗?如果不是,那万一要是采出了矿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的周定阳眉头紧皱,盯着赵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那条矿脉因为地形的问题,开山是个麻烦,定位不好很容易出事,最开始的时候本也有着收为己用的打算,结果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故,也因此才想着要利用,可惜现在……”马大人说着叹了一气,然后望着赵炳。 “没有看山的人,量他也开不出东西。”赵炳似乎并不担心。 “什么意思?那条矿脉原来是真的吗?”寒无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所以表情难免有些惊讶。 “原本就计划这次的事情成功之后,偷偷把那条矿脉收为己用的,现在看来是没那么容易了。”欧阳式说着也是一叹。 想着要是因为寒曦邪的失败不得不放弃那个矿脉,待到营地撤出的时候,不正是背后私采的时候吗?到时候实力增长,主上要想制衡他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明明算计的很好,谁曾想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太可笑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没想到寒无殇会气得拍桌子大叫,若有人都扭头望着他,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还以为你们挖了个坑给寒曦邪跳,结果呢?却是为人作嫁吗?”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和事?而他竟然还以为可以指望!寒无殇 仰天嘲弄的嗤笑。 “你想多了,那个矿脉地形复杂,能够定位看山的人都在我们手里,寒曦邪根本没机会作为。”不然他们又何必如此劳师动众?赵炳没好气的瞪了寒无殇一眼。 “都在你们手里?这话还真敢说啊!狴犴郡那边的那个看山人,不就谁也没找到吗?”寒无殇愤然的哼了一声。 “所以呢?谁都找不到的人,你觉得会在寒曦邪手里吗?”赵炳不认为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就算有,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够开出矿来也还是未知数,何必庸人自扰。 “要是在呢?”寒无殇咬牙瞪着赵炳。 “就算寒曦邪手上有看山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开出矿来。”欧阳式抬头望了寒无殇一眼。 “笑话,那要是开出来了呢?”这个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寒无殇狠狠的瞪了欧阳式一眼。 “那就只能想办法在冶炼这一块动手脚了。”马大人沉声皱眉的说了句。 “你以为寒曦邪会乖乖等着你动手吗?”寒无殇表情嘲弄的望着马大人。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把开山的事情收回来吗?”马大人也没好气的望着寒无殇,对于寒曦邪把主意打到冶铁这件事情上始终心情不快。 “还收得回来吗?”根本就是已经被寒曦邪咬上了!寒无殇瞪着马大人冷哼。 “丞相!”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的样子,周定阳忍不住望着沉默的赵炳喊了一声。 “按照原计划,你安排一个人过去盯着,看是不是有人能够帮着采出矿来。”赵炳抬头望着周定阳如是说道。 “是。”周定阳低头答应,没有留意到赵炳在内心的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何大人出事,他也不会这么着急把周定阳扶正,这种时候如果能把周定阳派过去,那是比什么都强的,还有狴犴郡那边的继任,如果这个时候管事的是周定阳,那寒曦邪手上是不是真的有 看山人,他也能有人去调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往而兴叹了。 “把手上的事情收拾一下,把头疼的单子先留出来,如果寒曦邪能够开出矿来,我们也不至于没有准备。”赵炳沉声望着马大人,如果寒曦邪能够开出矿,也只是这一个营地有冶铁权,若是冶炼不出东西,或者锻造不出东西耽误了事情,到时候要怎么收回都不是问题,就怕做好了,然后被人借题发挥的把工部给废了。 “知道了。”马大人点了点头。 “你这边……!”赵炳说着望向欧阳式,随后想起什么的望着寒无殇。 “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做法,你可以不插手,同时,也不要坏我的事。”赵炳望着寒无殇眉头紧皱,而后者只是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 “要拖一点时间调查吗?”欧阳式望着赵炳问,关于看山的人,还有这些事情如果节外生枝,他们要怎么应对之类的。 “不用,这样反而会如了对方的意。”赵炳挥手制止,不想给寒曦邪太多部署的时间,之前就是拖的太久,所以才会有今天。 “不是早就如了对方意吗?”寒无殇忍不住哼了句,结果换来赵炳的一记瞪视。 “你要是没事就回府里待着,这件事情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炳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而寒无殇也无意久留的甩袖站了起来。 “那你们就看着办吧!”我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达到目的,寒无殇在心里想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赵炳坐在原地揉了下太阳穴。 “丞相?”看到寒无殇离开,欧阳式忍不住喊了声。 “不用管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既然不能让主上变心把继承权给他,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名正言顺一点吗?这上邪大陆有八城话事,你只是这其中一城之主啊! 赵炳在心里 想着深深的叹了一气,然后抬头望着众人开始交代起接下来的计划,为了保证不出意外,也为了就算有意外,也能掌控全局。 就在赵炳这边商量对策的时候,寒无殇也已经回到公子府,同时叫来了冷忌。 “那几个老头怕是指望不上了,之前你说过的那个人,让他来一趟吧!”寒无殇抬头望了冷忌一眼。 “最近风声紧,见面不方便。”冷忌低头回应。 “不方便?是不方便,还是想着可以另谋贤主?”寒无殇说着冷笑一声。 “告诉他,这狴犴城终究会是我说了算,让他自己看着办吧!”这样说着的寒无殇挥手把冷忌打发了出去,跟着对空气喊了一声。 “来人!” “主子?”凭空出现的黑衣蒙面人,抬头望了一眼寒无殇。 “让你们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寒无殇冷着脸问。 “东西都准备好了,但是人还没找到。”蒙面人说着低下头。 “最近应该会有人被送过去,你安排两个自己人混进去。”寒无殇想到什么的冷笑,而蒙面人得令的答应一声,跟着消失在了屋子里。 拿着桌上茶杯就口,寒无殇眯起眼睛望向门外,没想到对方想要冶铁的念头竟然会给自己创造这样的机会,比起老头那边的迂回,说不定不用等开山,事情就都解决了。 想到这里,寒无殇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得意,映着门外迟来的春意,树木上也开始绽放点点新绿。 和外边的尔虞我诈不同,寒曦邪的公子府后院一派安宁,整日跟药草为伍,君临晚身上沾染了不少药材的气息,在门外迎风而散,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馨香。 站在院门口,寒曦邪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是院子里的草木清新,结果走进院门才发现不是。 那个娇小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仿佛度了一层佛光,伴着淡淡馨香,让寒曦邪看得微微一愣。 第九十三章 彼此的承诺 两个月,比君临晚以为的时间要短,控制住白一简身体里的毒素并没不会让她觉得有成就感,因为接下来的漫长治疗过程,才是决定事情成功与否的关键,而唯一能够证明的,只有时间。 虽然白一简自己都说了不是坏事,但对君临晚来说却是不够的,因为能够断言事情是否完成的人不是她,也不是白一简,而是那个不折手段也要让她听从的男人,寒曦邪。 寒冬已经过去,春的脚步慢慢走近,树枝的新绿揭示着时间的流逝,即便此刻沐浴在阳光下,君临晚的心里依旧有着一丝寒意。 白一简的病情可以控制了,开山的事情也已经迫在眉睫,这也意味着她的忙碌没有终点,而忙碌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胡思乱想,关于过去的,还有未来的。 如果不是身后传来的声响,君临晚不会回头,如果没有回头,也就不会看见近在咫尺的寒曦邪,自然也就不会吓得后退,然后倾倒。 伴着惊呼没有跌落,而是被人抓着手臂往前一拽,狠狠的撞在胸膛,疼得君临晚湿了眼眶,好不容易才稳住的同时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干什么!”没想到寒曦邪会像狩猎的野兽一样在自己颈项深深吸气,仿佛她是猎物一般,让君临晚用力把人推开的大叫。 “原来是药草的香味吗?”没有理会君临晚的慌张,寒曦邪喃喃自语一样的说着。 “你怎么会在这?”听到寒曦邪的话,君临晚身子微微一怔的急忙转移话题。 “这是我的府邸。”寒曦邪低声回应的同时,望着君临晚一脸的若有所思。 “那你也应该先打个招呼。”而不是这样突然出现的吓她一跳,君临晚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然后瞪了对方一眼。 “刚才不是打过了?”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凑上前还想再确认什么的深吸 了一口气,结果君临晚戒备的急忙退了好几步,神情也颇为警惕。 “经常跟药材打交道的人,身上都会有这种味道吗?”寒曦邪明显还在意着什么的开口确认,盯着君临晚视线灼人。 “什么味道?”君临晚装傻的反问,心里却忍不住阵阵打鼓。 “你身上的味道,我之前在别人身上闻到过。”一个从他手上逃走的女人,那嘴角狡黠的模样,至今都还在寒曦邪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就是药材的味道,闻过有什么好奇怪的?”心里咯噔一跳的君临晚,转身闪躲了寒曦邪的视线,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那个时候身上会有味道,应该是给爹爹治伤的时候染上的,因为她用药王吟来洗手消毒,那味道侵蚀皮肤,如同酒香醉人,没想到竟然会被寒曦邪惦记上,真是失策。 只是药材的味道?寒曦邪狐疑的跟在君临晚身后走进屋子,结果因为坐在床上的白一简而转移了注意力。 “你怎么来了?”白一简有些惊讶寒曦邪的出现。 “怎么?我不能来吗?”从流敖口中得知,白一简的情况开始好转,如今已经进入治疗阶段,因为中毒时间太长,毒性复杂,所以治疗的过程漫长,却不是什么坏事,这让寒曦邪觉得很欣慰。 “你不是很忙吗?”同样从流敖口中听说了不少事情的白一简,并不认为寒曦邪会有空到这里来探访,除非…… 白一简望向旁边收拾东西的君临晚,眉头微皱的同时心思百转。 “他的毒是不是解了?”没有在意白一简的那点疑惑,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沉声询问。 “身子虚,要调理,然后慢慢的把毒散掉,得花时间。”君临晚一边收拾手边的药材,一边低声回应。 “总之就是有的解,对吧!”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寒曦邪如实说着 。 “能解,但不知能解多少。”望了寒曦邪一眼,那些绝对的话君临晚说不出口。 “无所谓。”没想到寒曦邪会这么回答,让君临晚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还得你一直守在这里。”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目不转睛,后者不觉在心里叹了一气。 “不用,派个人按方子煎药,按时给他喝下就行。”至于方子上的药,还有煎药的火候什么的,对于白一简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除了暂时还不能下床走动,其他并无大碍。 说完的君临晚望了一眼白一简,后者有些疑惑的来回望着她和寒曦邪,似乎有些好奇他们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很好,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现在,该是你视线承诺的时候了。”听说白一简的事情告一段落,寒曦邪不由得望着君临晚如是说道。 “我的承诺?”君临晚有些奇怪的望着寒曦邪,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如果是给白一简解毒的事情,她以为他们其实已经两清了,户籍她拿到了,而白一简也如约有救,那么,他所谓的答应她的事情又是什么? “不要说你忘了,那些流民的生死,可还都在你的手上。”看君临晚茫然的模样,寒曦邪不由得皱眉提醒。 “你该不会让我整个公子府,还有那些流民一起跟你陪葬吧?”眯着眼睛打量君临晚,不敢相信对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难道是每天跟这些药草打交道,脑子里边也被毒害了吗?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而后者也是这个时候才想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会动用整个公子府的资源,是为了保住营地里的那些流民,也就是当初说好的,只要她帮他开山,他就…… 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从来没想过还 有这层原因,那是一个可以让他不惜赌上整个公子府的承诺吗?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话音有些冰冷的寒曦邪,望着愣在原地的君临晚哼了一声。 “我没忘。”回神的君临晚急忙回答,然后停下了收拾药材的动作。 “你最好没忘,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然后跟我去营地。”这是寒曦邪能够给出的,最后的妥协。 “好。”没有犹豫的回答,君临晚终于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终于有机会插话的白一简,忍不住出声来回打量寒曦邪和君临晚。 “听不懂没关系,你就安心在府里养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管家说,我会让他找个机灵的过来帮你。”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寒曦邪望着白一简如是回应。 “君儿就挺好的,为什么要找别人?你说要他跟你去营地是什意思?难道他真的会看山?!”这一次,轮到白一简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扭头望向君临晚。 “你真是他找来看山的?”白一简望着君临晚愕然追问。 君临晚没有回答,只是望了寒曦邪一眼,而后者眉头微皱的似乎在考量什么,让君临晚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如果不想让人知道的话,就不要在人前提起啊!这人真是…… “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只管解你身上的毒就行了。”不等君临晚回答,寒曦邪已经率先说话的望了白一简一眼,然后扭头望向君临晚。 “安排好了就去书房找我。”丢下这句话的寒曦邪转身走了出去,任凭坐在床上的白一简一边大叫一边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视线。 “该死的,那个混蛋!”白一简没好气的一拳打在床沿,却没什么力道的像是拂过,让君临晚回头忘了他 一眼,却不想会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 “你竟然真的会看山?”寒曦邪的不解释等于默认,让白一简在惊讶后变得愕然。 没有回应白一简的话,君临晚只是走到一旁收拾药材,分类打包好之后,难得的开始研磨,在纸上书写的交代起注意事项。 这样沉默的忙碌,让白一简看得暗自咬牙,同时也把君临晚仔细的打量了一遍,不敢遗漏分毫的在心里思量。 这么年少的人,竟然会看山?难道不是障眼法吗?不对,这么年少就医术了得,会看山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没有这点本事,寒曦邪为什么要把人留在身边? 可是这样一来……,白一简望着君临晚眼神复杂,连表情都五味杂陈。这样的人若是能为寒曦邪所用自然是好事,可随之而来的危险,也会让君临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如同他的遭遇一般。 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吗?白一简望着君临晚,回想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忍不住浮现一丝担忧。 “你知道帮他开山意味着什么吗?”白一简望着君临晚沉声问着。 “……”君临晚手上动作一顿,头也没抬的继续书写,面色不改的样子看得白一简咬牙,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你就不怕把自己害死吗?” 懂医就算了,还能看山,这样的人在当权者眼中若不能收为己用,自然也不会便宜对手,更何况他现在待的地方,还是危机四伏的寒曦邪身边,什么时候被人盯上都不奇怪,而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却…… 不知道该说寒曦邪残忍,还是君临晚愚昧,或者是他的助纣为虐,不管是什么原因,那些可以预见的危险,让白一简十分忧心,特别是在他对君临晚心心相惜的时候。 “那你呢?” 终于开口的君临晚,只是抬头望着白一简,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第九十四章 无所谓谁欠谁 “什么?”一时反应不及的白一简微愣。 “你呢?就不怕害死自己吗?”一定要说的话,白一简应该算是死过一次了吧!君临晚望着对方在心里如是想着。 听明白君临晚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白一简不由得一愣,然后扭头望向门外呢喃。 “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在这里?”按理说,不是应该早就逃开了吗?难道是因为想要复仇?君临晚心念一动的望着白一简,突然之间有些好奇。 “因为他还在这里啊!”这样回答的白一简收回视线,望着君临晚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算什么理由?”惊讶在脸上一闪而过,君临晚望着白一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白一简在治疗过程中迷糊呢喃的那些话语。 “你是为了寒曦邪吗?”不惜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也要陪在寒曦邪身边?君临晚无法理解,再怎么亲密的关系,在白家蒙难的那一刻也该有了芥蒂,不是吗?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没想到白一简会摇头,脸上表情笑得有些牵强。 所以,还是为了复仇吗?君临晚望着白一简表情狐疑,皱眉正要询问的时候,却听得白一简接着说了下去。 “白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我而已,本就可有可无,但他偏要把我救下来,因为我,他失去了在乎的一切,如今,身边寂寥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我罢了。”所以,他哪里也不会去,就算是阎罗殿也不会去,在寒曦邪不再孤独以前,他会一直都陪着他,一直。 白一简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有些迷离和哀戚,看得君临晚费解,于是呢喃的问了句。 “就算白家是因为他才被灭门的也无所谓吗?” 听到这句话的白一简收回视线,望着君临晚轻声一笑,让后者听得皱眉。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那寒曦邪会有今天,应该也都是我害的。”白一简的话让君临晚愕然,而他却不甚在意的接续说。 “那个时候的他才十岁, 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一个孩子,不觉得有些可耻吗?”所以,那个时候的他才会被原谅啊!白一简低头望着自己紧握的双手,神情黯然。 “所以,就这么算了吗?”君临晚皱眉望着白一简,不知不觉想到了自己。 “是啊!那么大的冤屈怎么可以说算了就算了呢?但是,我们都还只是孩子,什么都做不到,所以……”白一简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想起什么的陷入思绪。 曾经的他也是恨过的,可他又能怎么办呢?朝不保夕的孩子能做什么?报仇?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但他又必须活着,因为他得洗掉这冤屈,既然如此,他能利用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可结果呢? 人死了,白一简依旧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仇恨能够带来的毁灭,让他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所有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都是有因果的,一味的责怪并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如果白家不是因为选择了寒曦邪,又怎么会被敌对的人盯上?白家一门书香,择主唯贤并没有错,错只错在那个时候的他们只想着怎么护主,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自保,也才因此被人钻了空子。 而他呢?为了报仇利用了寒曦邪的身份,以为这样能够沉冤得雪,结果却害得寒曦邪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在明知道事情真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真相被掩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弱小是多么的可怕。 而寒曦邪比他更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一直隐忍,结果却因为他的关系,变得一无所有。如果说寒曦邪欠了白家什么的话,那他何尝不欠着寒曦邪?细细算下来,到底是谁欠了谁,似乎也早就不重要了。 “明明是在说你的事情,结果却变成了说我。”回神的白一简望着君临晚。 “我不知道你和寒曦邪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交易,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就算有一天后悔了,也请不要怪他,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白一简呢喃一样的望 着君临晚交代,言辞恳切的让君临晚深深看了他一眼。 嘴唇动了动,君临晚终究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关于她和寒曦邪之间的事情,说不清也道不明,就像白一简和寒曦邪之间的关系,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白一简说出这样的话来? 时至今日,他能够对人说的,也始终是不想让寒曦邪受伤的话,就像寒曦邪不择手段也要她把人救回来一样。 “一旦开始着手开山的事情,就没有回头路了,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着。”白一简突然话锋一转的望着君临晚,表情认真。 “开山的事情是丞相一手策划的,目的是除掉寒曦邪,然后让自己的外孙,也就是二公子寒无殇变成唯一的继承人,王城里有城主夫人赵沁媛做后援,朝堂上也有户部和礼部,以及工部帮衬,这么多年,丞相巩固了不少势力,剩下的虽然都为主上所用,但多数都在看形势,难保不会倒戈相向,所以,这次的开山成功与否,将决定狴犴城最后的归属,一旦寒曦邪失败,与他相关的一切都将被铲除,到时候……” 君临晚会沦为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而寒曦邪同样自身难保,所以,这次的开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但这样的事情,白一简要如何要求?他说不出口。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不是不知道白一简的担心,君临晚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对方要告诉她这些,难道就不怕她倒戈吗?既然知道丞相是幕后黑手,那她联合丞相对付寒曦邪,不也是一个选择吗? “是啊!为什么呢?”白一简望着君临晚失笑,如果君临晚真有本事,就算寒曦邪失败又如何,他依旧可以择良木,甚至中途倒戈,但白一简并都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也许是因为觉得可惜吧!”沉默一阵,白一简如是说着。 君临晚既然是寒曦邪的门客,那么,就算是死,寒曦邪也不会让君临晚活着成为自己的阻力,再怎么有才,不能为 自己所用,自然也不能便宜敌人,残忍又如何?从起叛心的那一刻,就死不足惜了。 白一简只是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而已,却也没有明说的望着君临晚笑了笑。 可惜吗?为谁觉得可惜?可惜寒曦邪会失去大好机会,还是可惜她会死在寒曦邪手里?君临晚在心里轻笑的望着白一简,有些东西,就算不说,她心里也是明白的,从她选择跟寒曦邪一起回来的那一刻,彼此就成了命运的共同体了。 他,大可不必这么担心的。 “你先休息吧!等药好了我再叫你起来!”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白一简,后者也没有再继续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的躺在床上拉好被子。 望着呼吸均匀的白一简,君临晚转身走到炉火前查看煎煮的汤药,没有留意到白一简侧头微眯的打量视线。 还真是糟糕啊!他怎么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呢?万一君临晚倒戈丞相,然后故意导致开山失败怎么办?可是看寒曦邪说话的样子,似乎笃定君临晚不会乱来,是真的有什么交易吗?那等到交易结束后呢?君临晚还会留在这里吗? 开山的事情要是成功了,君临晚应该会声名鹤立吧!到时候主上若有赏赐,他还会继续做寒曦邪的门客吗?如果他不能继续为寒曦邪所用,那寒曦邪会不会……? 啊!不愿意继续往下想的白一简,叹息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错过了君临晚扫过来的视线,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本就是为了流民才答应的开山,就算开山成功也不意味着流民的解放,更何况是失败?比起寒曦邪,她才是输不起的哪一个啊!君临晚在心里幽幽一叹。 就像寒曦邪说的,她想要的生活从来都只是奢望,而要实现那样的理想,就必须有足够与这世道抗衡的力量,就算要这样互相利用也无所谓,所以她才会在这里。 开山不过是第一步,借着寒曦邪这股东风,她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呢?又能改变什么呢?君临晚不知道, 却已经不想再有什么都没做就失去的悔恨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在交代了前来照顾白一简的丫头注意事项后,君临晚如同来时一般空手去了寒曦邪书房。 还没进门,远远就听见流敖有些兴奋的声音响起。 “公子,冶铁的人已经到了。”流敖望着坐在主座的寒曦邪一脸笑意。 “嗯!我等的人也到了。”寒曦邪说着望向门外,那里站着微愣的君临晚,她没想到寒曦邪会这么块发现她。 “君儿!”回头看到君临晚,流敖忍不住瞪眼喊了一声。 “流大哥!”回神的君临晚望着流敖笑着也打了个招呼。 “听说白公子的病治好了?”流敖忍不住询问。 “还要调养。”毒还在体内郁结,要慢慢排出来才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君临晚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随口回了四个字。 “那就好,调养这种事情慢慢来就好了。”流敖开心的说着,然后望向寒曦邪,原本以为会看到对方欣慰的样子,结果还是面无表情的让流敖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气。 “都准备好了?”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问。 “嗯!”微微点头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 “那就出发吧!”眉一挑的寒曦邪,并没有多说什么的站了起来。 “耶?现在就出发吗?”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寒曦邪,现在去的话就得在山里过夜,虽然雪已经融了,但山里还是很冷的啊! “怎么?你不乐意?”寒曦邪望着流敖挑眉。 “不是不乐意,是这会儿去也到不了,不如等明天……”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寒曦邪的视线而停顿。 “等的已经够久了。”看来,寒曦邪的耐性已经告竭,为了拖延至白一简情况稳定,在外边恐怕没少受人挤兑。 “流大哥,没关系的,我们走吧!”君临晚微微一笑的望着流敖。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流敖,微微皱眉的望了寒曦邪一眼,然后不再说什么的走出门准备,不多时,三人就分别骑着马匹离开了公子府。 第九十五章 山野孤鸿 去开山的营地,骑快马要两天的时间,路途上本有村镇酒家落脚,但出门时间太晚,所以没能赶到地方,于是只能露宿野外,这也是流敖担心的地方。 “君儿,你还好吧?”虽然篝火鼎盛,流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君临晚的小身板。 “没事。”面对流敖的关心,让君临晚忍不住抬头笑了笑,却还是把身上披风拉紧了一些,同时扭头望了一眼靠在一旁树上的寒曦邪。 那人似乎很习惯这样的野外露宿,比她还要更像一个流民,这让君临晚举得有些奇怪,却也只是皱眉的没敢询问。 “如果冷的话,就靠过来一点,我披风大,可以分你一点。”流敖说着扯开自己披风,给君临晚留了个位置。没办法,君临晚长得娇俏,把她塞到高大的流敖披风下,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不用,我这样就很暖和了。”君临晚急忙摇头的抱紧自己,埋首在膝盖里隐藏了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润。 虽然被人当成孩子会省掉很多麻烦,但这种时候还是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尴尬。 “你确定?”看君临晚抱成一团的样子,流敖皱眉又问了句。 “要是担心,就去多找些干柴回来。”没等君临晚回话,倒是一旁的寒曦邪先开了口。 “说的也是。”流敖说着就站了起来,让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抬头望着他。 “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这种时间在山里乱走并不是什么好事,君临晚还记得流敖误闯鬼头蜂巢穴的事情。 “没事,多拿些回来烤着也好,要烧一整夜呢!”流敖说着拍了拍君儿的脑袋,然后转身走进了树林。 这个季节的干柴都有湿气,放在火堆旁边比较容易干燥,也比较容易烧起火,多放一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望着流敖消失在视线,君临晚只得收回目光,却不经意的看到了寒曦邪打 量的眼神,这让她微微一愣,然后撇头回避。 不是没看见君临晚的闪躲,寒曦邪却没说什么的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包扎成团的丢到了君临晚脚下。 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捡起纸扎打开看了一阵,上面的地形和标记,还有搭架的落点颇为熟悉,可有些却又十分陌生。 “这是?”君临晚费解的抬头望着寒曦邪问。 “你给的图纸,还有之前被害的看山人给的定位图。”寒曦邪如是回答。 “你不信我?”君临晚瞪大眼睛,然后皱眉。如果不是怀疑她的话,为什么寒曦邪会有两份这样的东西?虽然位置有些偏差,但也不算完全无用。 “只是想多一点保障而已。”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让君临晚望着他瞪了一眼,然后仔细的研究起两份图纸的区别。 “为什么要给我?”看完手上的图纸,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问。 “因为现在只有你而已。”寒曦邪没想到自己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赌在一个半大孩子身上,所以语气低沉,视线如棱。 “别说的我好像很重要一样。”君临晚皱眉低头,把手上的图纸收拾好,然后扎成团的恢复原样。 “你当然重要,毕竟,你手上还抓着几百条人命,不是吗?”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动作一顿,然后握紧了手里拿着的纸扎。 “就算你不提醒,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君临晚没好气的抬头瞪了一眼寒曦邪。 “你最好是知道。”寒曦邪不动声色的说着,然后望了一眼拿在君临晚手里的纸扎。 “东西你自己收着,明天会带你从山上走,今天早点休息。”寒曦邪说着抓起披风后面的帽子往头上一撘,再拉扯着斗篷把自己包紧,看起来一副睡过去的样子。 流敖回来的时候,看到寒曦邪那副模样,不由得靠近君临晚小 声的问了句。 “公子休息了?”流敖挨着君临晚坐下,同时往篝火里添了些柴。 “嗯!”君临晚低声应着,脑海中还在回想寒曦邪说的那些话。这人应该也是会担心的吧!如果这次开山失败,就算能够有脱身的良计,恐怕也是个下下策,对于君临晚来说,恐怕也是不乐见的结果。 既然如此,能做的事情不就只有一个了吗?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她能选择的也不多啊! “君儿,你真的有把握开出矿来吗?”流敖坐在一旁,忍不住低声问道。 “流大哥不信我?”君临晚回神望着流敖反问。 “不是不信!”流敖急忙摇头摆手,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君临晚。 “你应该知道,这次的开山并不简单,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连累很多人,到时候你也会……”流敖咬着牙,偷偷望了一眼旁边假寐的寒曦邪。 “我知道!”没想到身边的人都这么关心,让君临晚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也不觉流过一丝暖意。 “你知道?那你是真的……?!”流敖一开始是不确定的,虽然君临晚医术了得且已经证明,但是看山这个事情本就是经验谈,先不论寒曦邪为什么会相信,君临晚要是明知道这么做的结果,却还是一头扎了进来,那心里应该是十分有数的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了呢?流敖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的望着君临晚咧嘴一笑。 “事在人为罢了。”君临晚回以一笑,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却从来没想过敷衍了事。 心里一块石头像是落了地,流敖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君临晚肩头,然后帮着拉扯了一下披风,自己也收拾了一下,然后靠着旁边枯木闭上了眼睛。 望着流敖安心的样子,君临晚不觉有些好笑,原来,大家背地里都是 担心的,不过是担心的东西各不相同而已。 因为寒曦邪和流敖的话,君临晚脑子里思绪翻转的没了睡意,也不知道盯着篝火看了多久,她扫了一眼安睡的寒曦邪和流敖,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 拉扯着身上披风把自己包紧,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身后若隐若现的山林,月光下拉长的树影,仿佛在召唤一样,让她转身信步走了过去。 在君临晚站起来的那一刻,流敖也跟着醒过来,看到君临晚走进树林,流敖皱着眉头正要跟上去,却看见寒曦邪已经站了起来。 没有说话,只是挥手示意的寒曦邪,跟在君临晚身后走进树林,让流敖顿在原地跟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叹息的望向摇曳篝火。 大半夜的,这两个人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山里的夜晚寒凉,随意刮过的山风,如同带了冰凌的刀子,划在脸上有些冰冻的疼,君临晚皱着眉头,抓起披风后的帽子盖在头上,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山峰。 没了大雪的覆盖,上山变得轻松许多,很快就站在山峰顶上遥望远方的君临晚,揭开头上帽子呼出一口气,延绵的山形,倒映在月光下如同海浪的翻滚,也像极了如今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跌宕起伏。 没想到这次的开山,会隐藏那么多的诡秘,相比较这波涛汹涌的狴犴城,被灭的椒图反而在心中平添了一丝单纯。 原本会来这里,是为了保住那些流民,再贪心一点,无非就是利用寒曦邪来寻求椒图的重生,即便只是恢复户籍,换来平等,对君临晚来说也已足够。 可惜,在寒曦邪朝不保夕的现在,她想要的也跟着成了奢望,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她在这个时候重新谋求出路,恐怕,在起意的那一刻就会被寒曦邪手刃吧!若是那个人,应该是不会犹豫的。 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由得叹了一气,这样的认知,让本来不以为意的开山,变得充满了压力,如果失败,失去的不光是几百条人命,还有无数可能的未来,寒曦邪的,她的,还有…… 想到流敖和白一简,君临晚摇了摇头,转身想要找个地方坐的时候,脚下突然有些打滑,差点就要摔出去的瞬间,突然被人抓着手臂扯了一把,跟着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句。 “怎么?以为死了就没事了吗?”寒曦邪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君临晚的举动而被吓到,想着对方要是摔出山外,他的心跳就忍不住漏了半拍。 虽然早就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但此时此刻,他能够指望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君临晚,好不容易才守到最后的一颗棋,若是不能如期发挥作用,那他就只能立地成魔了。 “你在胡说什么?”推开寒曦邪的君临晚,没好气的皱着眉头,同时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衫,也看得寒曦邪微微皱眉。 “怎么?如果不是想要寻死,你半夜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问。 “除了寻死,难道就不能是散步吗?”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沉声回应。 “没看出来,你半夜还有这嗜好。”语气有些嘲弄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哼了一声。 “我也没看出来,公子还有半夜尾随的嗜好。”不客气的望着寒曦邪,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了这么一句。 “不是尾随,是确保财产安全,别忘了,你的这条命,是我的。”寒曦邪宣誓主权一样的发言,让君临晚想起了什么,然后摇头没说话的开始往山下走,早些时候的混沌心情,因为寒曦邪的出现和说话而消失殆尽。 寒曦邪要怎么说都无所谓,因为君临晚也说过,总有一天,她会让寒曦邪后悔的,后悔留下她。 第九十六章 经商这回事 半夜上山,然后又匆匆下山,睡了没两个时辰,就跟着起来收拾东西出发,在靠近开采地界的时候,三个人放弃了骑马,而是该从山上一路翻越的往营地走。 手上拿着罗盘,君临晚咬着笔墨在流敖摊开的纸上来回标记着什么,偶尔还会查看地上生长的植物,或刨个坑带点土什么的,看起来颇像那么回事的让流敖更为安心,也更愿意帮忙的跟前跟后,反而让寒曦邪看起来十分多余。 冷着脸打量看似忙碌的君临晚和流敖,寒曦邪始终沉默的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望着远方大好的河山发呆,以至于经常会错过身边人的叫唤。 “公子?公子!”看寒曦邪有站在远处遥望,流敖收拾了东西走过来。 “公子,要走了,你在看什么呢?”流敖顺着对方视线打量,却什么都没看出来的皱眉问了句。 “嗯?都弄好了?”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问,同时也望了一眼正往山下走的君临晚,那么娇俏的身影,动作却十分干脆利落的如履平地。 如果不是因为彼此有过约定,恐怕,他也留不住这样的人吧!寒曦邪在心里想着,不知为何,因为这样的念头而有些不悦的皱眉。 “差不多了,君儿说想去对面那个山头看看,看完应该就能去营地了。”流敖说着也望了一眼君临晚的方向,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于是急忙转身跟上,还不忘回头喊一声。 “公子,我们动作得快一点,不然没办法赶在天黑前到达村镇,错过了时间,恐怕又得在山里露宿了。”说完话的流敖转身跳下山路,看得寒曦邪皱眉,却还是跟了上去。 三个人在山里兜了几天,颇为狼狈的终于在天黑前顺利抵达山下村镇,找了客栈落脚之后,吩咐小二去厨房弄饭的同时,也让人送来了热水洗 漱。 因为寒曦邪尊贵,所以单独居住,流敖和君临晚本应该同住,但不知为何,寒曦邪让人备了三间房,以方便为由,让君临晚松了一口气。 等三个人都弄清楚的时候,厨房的晚饭也已经备好,在大厅的角落里,靠近炭火的地方,除了寒曦邪吃得随意,流敖和君临晚似乎都有些饿的动作飞快。 因为只顾着吃,所以显得十分安静,自然也就放大了周围说话的声音,屏风后的长桌,坐着的似乎是一群走货商人,七嘴八舌的谈论买卖,本没什么好奇怪的,直到有人叹息的说起税赋,这才如同巨石扔进江河,激起层层波浪。 “现在这买卖真是越来越难做了,每个城池税赋都不一样,还老是按心情来变,去年囤的那些货,估计今年只能贱卖了。”有人叹息的说着。 “可不是,本想着从鸱吻城进的皮毛能在这个冬天排上用场,结果过境的关税都收了三回,价格疯涨的都没了市场,估计又要等明年了。” “你的皮毛还好,保存得当也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的药材,运到半路被关税卡了,打道回府又担心雨季受潮,送过来嘛又赚不到什么钱,只能在当地贱卖,结果连路费都平不上。”想想也是心酸。 “你们这算什么?我仓库里的那些矿石都要堆出仓外了,也不知道工部哪来那么多事情忙,把冶炼的师傅都找了去,弄得我们自己都没事干了,现在都是把矿石贱卖给官府,你说我辛苦从官府手里买个开采权,然后又贱卖回去,赚的钱都不够发劳务的,到底有什么意义?”说这话的人,望着众人摇了摇头。 “可不是,辛亏人工减半,不然都没钱赚。” “你还别说,自从去年底,狴犴郡那边闹叛乱之后,现在流民都很难找了,没了便宜劳力,我 现在也不敢随便动手上的生意。” “别说生意了,连个送货的都很难找,自己做又风险大,随便找个人嘛!自己又不放心,重点是有门路的都要抽油头,哪像流民组成的走商,价格低还不敢乱来,弄不好就会掉脑袋的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说起来,狴犴郡那边什么时候能收拾干净?我还等着去狻猊城那边看看呢!” “什么时候收拾干净我是不知道,但狻猊城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今年对织锦特别上心,网罗了不少织锦人,以至于织锦的税赋有了变化,我都不敢去了。” “真是,这八城一天一个样,就不能把这些关税都统一管理吗?这些死物还好,那些活物和农作要怎么办?不敢随意囤货也不敢随意走货,弄不好烂在自己手上都能亏死。” “你傻吗?八城都在观望其他城池盈缺,也都是通过这个来定制关税,如果统一了哪里还有机会赚钱?还有那些工艺的垄断,狻猊的桑蚕织染,睚眦的土木雕刻,还有狴犴的冶炼锻造,鸱吻的皮毛矿产……要是大家都一样了,谁还会忌惮谁啊?” “就像当初的椒图,谁也不忌惮,结果呢?被八城给灭了不是?” “可不是,仗着自己地大物博又资源丰富,竟然望向兵变,幸亏发现的早,不然我们那还能这么安居乐业?” “所以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就是便宜了工部那边,这次红包估计也要跟着涨了。” “涨还好,就怕卡着不给办,那还不如去做走商了。” “你以为走商轻松啊!一年到头在各个城池易货交易,收错一次货就有可能血本无归,万一遇上山贼,那更是彻底完蛋。” “所以啊!还是借着官府这个靠山好一点,单货单出,虽然赚的会少一点,但风险小,也不是完全没有 好处。” 估计是野外村镇,想着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出现,所以这些人聊的浑然忘我,并没有留意屏风后面还有寒曦邪这样的人在。 君临晚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始终面不改色的吃着东西,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这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公子,看来工部这次会把人都调拨走,也不完全是因为我们。”先开口的是流敖,听到这里不由得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狴犴郡的叛乱,流民异动,导致看山的人都藏匿了起来,知道的也都被丞相控制,以便让我无计可施,所以远在西北的鸱吻,今年恐怕也无人看山,出矿也会有影响,市面上的矿物贸易会涨价也是必然,工部加税把私营的矿石收回,然后再锻造成器,物以稀为贵的情况下,恐怕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寒曦邪低声的回应,看来并不是没有留意那些对话。 “难怪工部那边会不停上书给主上,催着公子把开山的事情办了,原来是想借这股东风啊!”流敖恍然大悟的说着。 “正是因为他想借这股东风,才让我们知道这条矿脉其实有利可图,不是吗?”如果一开始对这条矿脉保持怀疑的话,那现在就是肯定了,如果这条矿脉不是真有价值,工部也不会这么着急,想要等他开山失败好接盘,接的还是暗盘,那利益可比明面上差了不止一倍,说不定还是两倍。 “如果真的开出矿来,又有了冶炼的师傅,到时候就轮到公子借这股东风了。”想到什么的流敖一脸兴奋,望着寒曦邪眼中有光。 “在这之前,得先定位开山才行。”说这话的寒曦邪扭头望向君临晚,后者不由得微微皱眉,然后在流敖和寒曦邪的视线下幽幽开口。 “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应该不难。” “真的?!”流敖高兴的望着君临晚,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 “公子,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计划货运的事情了?”趁着工部那边还没准备好,他们这边先下手为强,先小赚一笔也未尝不可,流敖在心里如是想着。 “不急。”寒曦邪倒是冷静,让流敖望着他有些狐疑。 “不急?府里现在的状况,应该没办法不急吧?”流敖皱眉望着寒曦邪,而后者却没有说话,直到君临晚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想染商?”看寒曦邪刚才说的头头是道,对这市面上的事情应该也颇有研究,不然也不会让她在初见时对他走商的身份深信不疑。 明明贵为公子,为什么会对这些市井事情知之甚详呢?君临晚觉得奇怪的望着寒曦邪。 “怎么?有问题?”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问。 “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这毕竟是官营的矿脉,就算想要插手,也没那么容易吧?”弄不好可是会违法的,到时候岂不是自掘坟墓? “那就要看你插的是哪一手了,如果只是货运的话,也未尝不可。”一旦冶炼开始,锻造的就是成品,虽然少了矿物运输,但货物运输还是要的,不然锻造出来堆在山里又有何用?这本来应该是官营的事情,但因为接了订单,那这笔费用自然也就跟着转嫁了出去。 收货的人为保证货物安全,自然会委托第三方货运,这样路途中如果出了意外,还能有个赔偿,建立赔偿机制,就意味着运费会高出一成,只要不出事,那就是稳赚不赔。 “公子觉得,工部会放手吗?”有钱赚,难道工部是傻的吗?君临晚皱眉问。 “那你觉得,工部愿意承担多大的风险?”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君临晚反问。 是啊!如果真的垄断至此,那还有走商的什么事呢? 第九十七章 不死心 夜里,人们都熟睡的时候,一个黑影推开窗户跳进寒曦邪住的房间,昏暗的灯火也随之亮起,慢慢摇曳的映着来人肩上金绣的羽毛一闪一闪发光。 “公子。”来人声音低沉,屈膝半跪的低头望着脚尖。 “嗯!起来吧!”寒曦邪淡淡应着,然后挥手让对方起身,那是一个劲装男子,昏暗的烛火下看不清容貌。 “王城里什么动静?”寒曦邪望着来人低声询问。 “丞相那边又往睚眦送了信,二公子那边倒是难得安静。”来人低声回应。 “还真是不死心啊!”寒曦邪嗤笑的拿过桌上茶杯,望着里边微凉的茶水皱眉。 在狴犴城兴风作浪不算,如今还想把睚眦城也牵扯进来吗?如果风卿崖是那么愚昧的人,睚眦城怕不是早就易主了。 “公子,看来丞相是打算说服风城主携手,我们是不是也要跟狻猊城联系一下为好?”听到回话的流敖从暗处走来,不确定的问了这么一句。 “联系什么?你以为狻猊城的城主是傻的吗?”不过是那一点血亲关系,如果能够指望的话,当初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如果他不是狴犴城的公子,恐怕早就被撇清关系了,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狻猊城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张了张嘴,结果还是没能说出口的低下了头。 “比起丞相联系睚眦城,寒无殇的安静反而有些奇怪,就没查出点什么来吗?”寒曦邪扭头望向对面。 “之前和礼部的欧阳大人有联系,似乎帮了不少忙。” “你是说,寒无殇帮着欧阳式办事?”这还真是破天荒啊!寒曦邪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变得有些玩味的眯起眼睛。 “应该是为了开山的祭礼。”来人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 “原来如此,就知道他没那么本分。”恍然大悟的寒曦邪哼笑一声,然后望着来人。 “既然能够猜到对方目的,应该也已 经做了安排吧?”这次的开山可不允许失败,寒曦邪冷眼望着对方。 “安排了两个人进去查探,有消息会及时汇报。”来人拱手如是回答,听得寒曦邪满意的笑了笑。 “很好,别让人察觉,省的节外生枝。”寒曦邪说着挥了挥手,来人得令的从来时窗台翻了出去,留下摇曳的烛火和沉思的寒曦邪,以及欲言又止的流敖。 “想说什么就说吧!”看流敖那副模样,寒曦邪不由得低声说道。 “公子,丞相已经开始谋划夺位的事情,我们却什么都不做,这样合适吗?”一旦丞相那边跟睚眦城达成协议,到时候就更难撼动对方在王城的地位了。 “你担心丞相和风卿崖联手,然后一起对付我们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 “虽然风城主不至于这么鲁莽,但无殇公子那边可就不确定了。”比起担心丞相,流敖更担心的是寒无殇。 “你是说这次的祭礼?”了然的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脸上表情却不以为意的样子。 “连祭祀都敢动手脚,看来无殇公子已经没有顾虑,若是因此而让开山生出变故,到时候对公子不利,这个时候丞相再施加压力,外界如果因此受到影响,那现在观望的人很可能会成为敌人,到时候公子的处境岂不是……?”流敖的担心显于言表,寒曦邪却只是笑了笑的望着前方。 “那不然呢?取消祭礼?”好笑的望着流敖哑口,寒曦邪拿着手上茶杯一阵把玩。 就算知道寒无殇打算借祭礼来找事,他也没办法阻止祭礼的举办,因为那是必要的流程,如果不是,礼部又何必牵扯其中?他只是有些好奇,祭礼如果出了问题,他很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推延开山的事情,对丞相他们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为什么还会放任寒无殇打祭礼的主意? 如果说,丞相并不知道寒无殇的打算,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礼部尚 书欧阳式是丞相的人,除非,丞相虽然知道寒无殇打算利用祭礼找事,却不知道对方打算怎么做。 明明是一条船上的人,结果却各自为政,这样看来,丞相和寒无殇之间也没有外边看的那么和谐,这对寒曦邪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从丞相打算拉拢睚眦城来看,背后恐怕还有谋划,在情况不明朗的现在,他没必要先出手,毕竟眼前的事情更为重要。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寒曦邪望着流敖如是说。 “风卿崖不会轻易答应丞相,如同狻猊城的城主不会轻易选择我,这次的开山为什么会变得重要,无非是众人都在看,看我是不是有能力撼动狴犴,如果有,那跟谁才更有利可图,这笔账恐怕得重新算计,如果没有……”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微微一笑。 “到时候你再来担心也不迟。”低声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扭头望了一眼旁边摇动的烛火,在流敖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寒曦邪伸手挥灭了那摇曳。 都不是蠢笨的人,每个人都在算计,就不知道是谁更技高一筹了。 隔天,寒曦邪带着君临晚和流敖快马奔向开山的驻扎营地,在天黑前赶到了地方。 和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雪融了以后,天气变得不再寒冷,人们也不再躲藏屋内,加上寒曦邪让人送来的物资,也避免了进山求食的窘迫。所以,当寒曦邪和流敖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忙碌,抬头望着来人一阵打量。 “公子!”发现寒曦邪的时候,李桂有些惊讶的跑了过来,然后跪在地上行礼,直到这个时候才惊觉对方身份的众人,跟着也都跪到了地上。 那黑压压的一片,看得君临晚微愣,然后不自觉的翻身下马,让寒曦邪扭头望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的也跟着跳下马背。 “起来吧!”寒曦邪喝了一声,然后望着起身的李桂。 “人呢?”突如 其来的询问,让李桂愣了一下,随后发现走近的流敖,顿时反应过来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孟老的屋子里。”李桂说着指了个方向,寒曦邪看得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一旁自顾自打量的君临晚。 “走吧!带你见几个人。”寒曦邪望着回头的君临晚,然后示意对方跟他走。 虽然有些疑惑,君临晚还会是跟在寒曦邪身后往前走,流敖也一步一随,倒是李桂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不等李桂想明白,寒曦邪已经推开门走进屋子,这让屋子里端坐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而率先回神的是孟老。 “公子!”孟老的话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扭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寒曦邪,在孟老拱手弯腰行礼的时候,其他人也急忙跟着照做。 “孟老不必多礼,大家都坐吧!”寒曦邪挥手,然后示意众人落座,而他也径自带着人走到一旁找了张椅子落座。 “公子怎么想着过来了?是日子定下来了吗?”孟老望着寒曦邪询问。 “日子早就定好了,就在三天后。”寒曦邪如是回答。 “三天?!”孟老惊讶的望着寒曦邪,连同一旁的君临晚也不免望着他皱眉,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要这么急着带她过来,原来是没有时间了吗? “时间已经这么紧了吗?那看山的人可有确认?”孟老皱眉望着寒曦邪问。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你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一下?”寒曦邪望着孟老身后的三个人挑眉,其他人也顺着视线望了过去。 “公子!”站在孟老身后的三个魁梧男人,在听到寒曦邪的话之后,声音洪亮的拱手行礼,看起来不卑不亢的样子。 “回公子话,这三位就是这次负责冶铁的师傅,赵矣,赵寅,赵赢三兄弟。”孟老指着三个魁梧男人如是介绍。 “是吗?接下来就有劳了。”寒曦邪望着三人打量,然后笑了 笑的招手。 看君临晚没有动作,寒曦邪不由得回头望了她一眼,这让君临晚有些奇怪的上前,跟着就听见寒曦邪介绍。 “他就是这次负责开山的君临晚,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寒曦邪言简意赅的说完,并不在意孟老和赵家三兄弟的愕然,只是拿过一旁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公子!你说他就是看山人?”率先回神的是李桂,本就紧张这次事情的他,没想到费尽周折准备妥当之后,迎来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公子,您确定不是在说笑吗?”孟老望着寒曦邪冷下脸来,没想到寒曦邪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儿戏,赵家兄弟也各自对望的眉头紧皱。 虽然他们很感激寒曦邪把他们从流放地带回来,但这明显羊入虎口的既视感,还不如在流放地来的安稳,让他们不由得紧盯对方。 除了流敖有些忐忑,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在心里叹了一气,早就说过不露面,他非要把人带来,现在这样的局面他是打算怎么收拾? “怎么?有问题?”寒曦邪不以为然的样子,让屋子里空气变得越来越紧张。 “公子,开山是大事,关系的不止是能不能出矿,还有这开山的百人性命,怎么能如此荒唐的交到一个黄毛小儿身上?即便公子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也不应该如此豪赌,请恕老夫无法苟同。”孟老皱着眉头把话说完,然后扫了一眼君临晚。 充分理解对方心情的君临晚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那视线里的嫌弃,反而让孟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孟老,本公子把人带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的,你不信他可以,但是,你难道连本公子也打算怀疑吗?”寒曦邪沉声望着孟老,眼神微眯的视线危险。 “即便公子怪罪,老夫也不会把人命当成儿戏。”孟老豪不退让的回应。 “既然如此,孟老要不要跟本公子赌上一把?” 第九十八章 豪赌之约 寒曦邪的话让孟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孟老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他能不能看山,试过便知,如果孟老觉得不合适,那本公子也不强求,一切听凭孟老指示。若是他真有本事,那事情就按本公子的意思办,以后,不管本公子做何决定,孟老也不能再有异议,如何?”寒曦邪说的倒是大方,让孟老愕然。 这么明显的事情,这个公子竟然毫不犹豫?难道眼前的黄毛小子当真有这本事?不可能,看山哪里是轻易就能学会的?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公子,您要知道,老夫是不会拿这人命来做赌的。”既然如此,也就谈不上什么试不试了,孟老皱眉望着寒曦邪。 “放心,还轮不到用命来赌。”寒曦邪说着望向君临晚。 “证明一下吧!别说本公子没给你机会。”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君临晚,并不介意对方那一眼责难的瞪视,而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没有拒绝的权利,君临晚走到桌旁把身上背着的东西全都放到桌子上,换来众人狐疑的同时,她自顾自的开始把东西整理好,然后打开了那张地形图。 在看到君临晚摆出那一堆东西的时候,赵家兄弟已经上前拿着那些山石打量起来,孟老也不由得走过去观望,等君临晚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解说,然后连搭架的图纸都整理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她。 “你到底师从何处?”一把年纪的孟老,经历了太多事情,狴犴城以冶炼见长,看山的本事又以椒图为最,这么多年的接触,多少能人义士就算没过眼,那也是如雷贯耳,能够针对这么复杂的地形,做出这样的开山计划,如果没有相当渊博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是做不到的,而这样的人,孟老以为如今世上 数不出五个。 “这不重要。”君临晚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随口回应。 她是集百家所长自学而成,这些事情解释起来麻烦,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她不愿提及,就像她不愿意暴露人前一样。 而君临晚这样的避嫌,看在孟老的眼里,不过是自我的保护,毕竟这世道对能够看山的人并不宽容,若是真有本事,恐怕也早就失去自由的被人控制,而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会流到眼前的公子手上,所以…… “老夫明白了。”孟老没有强求答案,而是扭头望向寒曦邪。 “看来,公子是个得天眷顾之人。”望着寒曦邪,孟老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却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明明处于这样不利的地位,却每每都能逢凶化吉,连最麻烦的看山都能柳暗花明,那出矿也就更加不是问题,再加上冶铁锻造,看来,有些人的希望是注定要落空了。 总感觉这狴犴城也要变天的样子,不管是好是坏,孟老都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 “既然孟老已经明白,那事情就简单了,就按照原定计划施行,应该没问题吧?”听到孟老的说话,寒曦邪笑了笑的说道。 “全凭公子吩咐。”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可见这个公子的势在必得,既然如此,他也只有奉陪了,孟老拱手如是想着。 “那就好,希望孟老不要忘了还有刚才的赌约,日后还得有劳。”得到想要的答案,寒曦邪笑着站起身,望了孟老一眼,他满意的转身往外走去。 孟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望着寒曦邪背影行礼,其他人也沉默的跟随,只有君临晚自顾自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结果要走的时候,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 疑惑的低头,君临晚望着抓住自己衣服的小孩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看她没有动作而走过来的李桂忍不住喊了一声。 “小石头,你干什么呢?” 没有理会李桂的说话,小石头紧紧抓着君临晚的衣角,抬头望着对方目光清亮,表情而已十分坚定的让君临晚看得疑惑。 “他叫小石头,是上一次看山人的孩子,不会说话,但是人很聪明。”开口的是孟老,走过来拍了拍小石头的脑袋,然后抬头望着有些疑惑的君临晚。 “因为看山失败,然后被追责,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估计是看你本事,所以想起自己父亲了吧!”孟老如是说着,然后望着小石头。 “小石头,哥哥还有事情要做,你先把手放开吧!” 听到孟老说话的小石头没有松手,而是望着君临晚,然后又望了一眼君临晚收拾好的东西,这让孟老皱眉,君临晚却好像明白什么的弯腰问了句。 “你是想要学看山吗?”君临晚望着小石头,果然看到对方用力点头。 “你想学看山?”率先惊讶的是孟老,他以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小石头应该会有阴影才是,没想到…… 望了一眼被小石头仅仅拽着的衣角,君临晚又抬头望着小石头,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理由如此坚持,但那份认真是如此的熟悉,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好啊!如果你不怕吃苦的话。”没想到君临晚会轻易答应,孟老惊讶的瞪眼望着他。 “你确定?”这么年轻的师父吗?孟老望着君临晚。 “没什么不好的。”君临晚拍了拍小石头的脑袋,对方看他亲切答应,竟然笑着握住了他的手,那模样不知不觉和天恩重叠,看得君临晚心念一动。 “老先生要是不介意,可否让小石头跟了晚辈呢?”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开口要人,这让君临晚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却并不讨厌。 “这事情本就由不得我做主,既然是小石头自己选的,那便由他吧!”孟老说着望了一眼小石头,随后 想起什么的交代了一句。 “对了,他虽然机灵,但是口不能言,你可能要多担待些。” “口不能言?”君临晚楞了一下,还以为是这孩子寡言,结果却是不能言吗? “听他父亲说,小时候吃错了东西,就落下病根了。”孟老遗憾的叹了一气。 吃错东西?君临晚愣了一下,随后想起那流民的身份,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 “晚辈知道了。”君临晚点了点头,然后握紧了小石头的手,在跟孟老告辞之后,带着人离开了屋子。 望着君临晚消失在门外,一直没说话的赵家兄弟走上前来,望着孟老忍不住问了句。 “孟老,那个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既然是冶铁的师父,自然也对开山的事情不陌生,君临晚的所作所为,实在超乎常人,以至于赵家的三兄弟都忍不住好奇。 “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活下去。”孟老回头望着赵家三兄弟,后者自然明白的点了点头。 开山是一回事,出矿又是另外一回事,而冶炼…… “去忙吧!我还得找孙工头商量动土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开山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孟老如是说着,然后打发了赵家三兄弟去窑房那边,自己转而去找了负责开山的孙工头。 “孟老!”看见孟老出现的时候,矮壮的孙工头从人群里站了起来。 “嗯!都忙着呢?”孟老跟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望着走来的孙工头笑了笑。 “孟老,人见过了?”孙工头面容黝黑,两眼却炯炯有神的望着孟老询问。 “见过了。”孟老如是回答,引来众人的注目,其涮涮的视线让孟老挥手安抚,示意大家不用太过紧张。 “怎么样?”孙工头眼一瞪的问得急切,其他人也都眼睁睁的望着。 其实也怪不得孙工头他们如临大敌,之前开山死了那么多人,作为工头 自然是有责任的,但历任的开山人都把责任担了下来,而上面的人似乎也无意为难他们,像是留着还有用,所以他们才能平安无事,不然追究下来,全部都要遭罪。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负责的人还换成了王城里的公子,谁都知道这里边事情不简单,弄不好,说不定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不用担心,是个有才之人。”孟老的话让众人听得小声议论,脸上的表情却难免安心,毕竟是孟老说的话,他们还是信得过的。 “公子真的找到人了?王城那边就没说什么?”孙工头和孟老一样,从一开始就进驻这个营地,自然知道不少事情,甚至是这个矿脉之所以会被开采的原由,多少也能猜到些。 “因为不是能让王城说道的人啊!”孟老说着轻声一笑,脸上表情有些玩味的嘴角微扬。 也亏得是这样的人,所以王城那边才没有起疑吧!估计全都以为是公子抛出的饵,所以注意力肯定都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这才让公子有了这样的机会,所以他才说,那个公子是个得天眷顾之人,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孙工头不知道孟老说的是什么意思,而孟老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说以后看到人就明白了之类的,然后开始商量起动土的事情。 “真的没问题吗?”孙工头望着孟老,这么快就商量这些事情,似乎笃定开山会顺利一样,难道就不怕跟以前以后,才起了个头,然后就全塌了吗? 孟老没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孙工头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孙工头和略有狐疑的众人,各自开始议论。 与此同时,营地里因为寒曦邪等人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而寒曦邪自从进了李桂安排好的屋子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倒是流敖心血来潮的去旁边屋子串了个门,结果才进门就被吓了一跳。 第九十九章 各有心愿 “你们在干什么?”流敖瞪眼望着脖子上扎了银针的小石头,然后望向一旁手上还拿了银针的君临晚。 “看病啊!”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答,听得流敖皱眉走近。 “看病?”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孩是之前跟在孟老身边的那个孩子吧!叫什么来着?小石头? “嗯!”随意答应的君临晚,让小石头张开嘴看了看。 “他喉咙怎么了?”流敖有些好奇的走近,学着君临晚打量小石头喉咙,结果也没看出什么的就见君临晚把银针从小石头脖子上拔了下来。 “说是小时候吃了不好的东西,所以把嗓子弄坏了。”君临晚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而一旁的小石头只是安静的打量流敖。 “怎么?你要给他治?”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 “不行吗?”皱着眉头的君临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不是不行,是你哪来的时间给人医病啊?”还有三天就要动土了,现在大家都忙着准备,君临晚是看山人,应该也很忙才对,所以流敖觉得这并不是分心的时候。 “图纸也都给出去了,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君临晚说着望了流敖一眼。 开山这回事,就是选好位置,然后按照设计搭架,她给矿脉定了开山的位置,搭架的设计图纸也都已经画好,动工的人只要按照要求施行,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到搭架做好,进行开采的时候,就更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因为,她也不会采矿啊! “可是开山动土前会有祭祀,难道你也不参加吗?”流敖皱眉望着君临晚。 “所谓参加,不就是人到就行了吗?”君临晚理所当然的说法,让流敖望着他哑口无言,只得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公子闭门不出,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营地里的 人有多少本事了,如果不想死的话,自然不敢怠慢。 “你就不担心那些人会出错吗?”流敖好奇的望着君临晚。 “如果会出错,当初事故发生的时候就都该死了,能够活下来,必然是因为有本事,既然有本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君临晚理所当然的望着流敖。 开山的事故,君临晚不是没有经历过,不然哪能学来这些知识?这个营地里的头两次事故,档案她是看过的,如果动土的人没本事,死的人可能会更多,而能够把伤害降到这么低,和前期的准备工作有着密切的关系,既然如此,只要那些人不是存心,君临晚以为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就不怕有人动手脚吗?”流敖望着君临晚皱眉。 “就算有人想动手脚,恐怕还得先过孟老那一关,而孟老,还是信得过的。”如果不是的话,孟老也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紧张了,更不可能跟寒曦邪联手。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望向小石头,后者因为她的说话而咧嘴一笑,似乎十分认同她对孟老的看法。 拍了拍小石头的脑袋,君临晚收拾了东西以后,披上披风就要领着小石头出门,这让流敖回过神来喊了一声。 “你们要去哪?”跟出门的流敖望着君临晚,既然事情不需要她出面,那她为什么还要出门? “上山看看有没有药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牵了小石头就往营地后的山林走。 “太危险,我跟你一起去。”流敖想也没想的就要跟,结果却被君临晚一句话阻拦。 “比起我,公子应该更危险吧!”君临晚好笑的望着流敖,觉得他总是会忘记自己的本分,明明救他只是举手之劳,算起来也是报恩,他实在没必要对她这么好的。 望着君临晚和小石头消失在视线,流敖站在原地叹 了一声,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住的屋子,跟着迈步走了过去。 他当然知道公子处境有多危险,离开王城后的公子目标明显,难保对方不会再派杀手行刺,而公子就像是等着对方出手一样,让他也跟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公子,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等着吗?”走进门的流敖望着寒曦邪皱眉。 “怎么?你想回去?”寒曦邪挑眉望着流敖。 “既然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我们不在这里也没关系吧?”流敖如是回答。 “当然有关系。”寒曦邪轻声一笑的回应。 “如果本公子不在这里,又怎么能够让人相信,本公子带回来的人只是一个饵呢?”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他带回来的是个饵,所以才会用看笑话的眼神来看这件事情,也才不会留意其他动向,于他来说,可是十分有利的。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拖的时间越久,开山出矿的机会就越大,因为没有人相信能开出矿来,自然也就不会多事的动手动脚,节外生枝。 可是,如果他不在这里,那些人就会猜忌,他这么不上心,又没有看山人,是不是另有图谋,然后私下调查,这对寒曦邪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了,祭礼还没开始,难道你就不好奇我那弟弟会有什么举动吗?”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流敖问。 “公子,您该不会故意以身范险吧?”流敖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 “不,是请君入瓮才对。”嘴角一扬的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 “就是因为您会这样,所以君儿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啊!”流敖想到君临晚,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他说了什么?”饶有兴致的寒曦邪望着流敖。 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流敖把刚才在君临晚屋子里的对话说了一遍,引来寒曦邪玩味的轻声一笑。 “那 小子倒是通透。”寒曦邪不置可否的低声说着,流敖却忍不住说了句。 “公子,若事情已经安排好,等祭礼过后要不要先送君儿回公子府?”一旦开出矿来,君儿的事情也就会跟着传出去,到时候肯定会被人盯上,那也就意味着会有相应的危险,流敖想着就担心起来。 “不用。”寒曦邪倒是回答的干脆。 “为什么?”流敖同样困惑的瞪眼追问。 “等到成功开山出矿,他和本公子的交易也就结束了,送他回公子府,就意味着他对本公子很重要,而对本公子重要的东西,那些人都不会想要留,与其如此,不如让他留在这里,既然交易结束,那他便是自由的。”到时候他会选择怎样的人生呢? 寒曦邪抬头望着门外,不知不觉陷入沉思的看得流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的在心里深深一叹。 说什么自由,当初那么强硬的把人留在身边,如今真舍得放开吗?若是便宜了不该便宜的人,公子该不会…… 想到什么的眉头紧皱,流敖忍不住望了一眼后山的方向,表情更加沉凝了。 “阿嚏!”君临晚猛的打了个喷嚏,结果才松开捂住嘴巴的手,就见旁边小石头递来一张素色的帕子,看得君临晚微微一笑。 “谢谢!”君临晚说着接过帕子擦了擦,然后收到怀里,打算洗干净了再还回去。 山林里的雪融了以后,随着春天的来临,万物复苏的一片翠绿,因为要开山的关系,这里的东西不久也会消弭,那些药材,还有暗藏的食材,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可能并没有多大意义,但对流民来说,却可能是一年的生计。 各个城池的各自为政,混乱是税赋标准,只在曾经的椒图境内才有的税赋剥削,只在自己城池境内的挥霍,那些断层的空缺,填补的都是流民血汗 ,这样的认知,让君临晚心里疼痛难忍,却又如此的无可奈何。 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命运?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世道?要怎么做!才能实现那理想乡?君临晚望着眼前摇曳的草木,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寒曦邪那张诡笑的脸。 能够与强权抗争的,永远只有强权。所以,他才会想要得到话语权吗?才会对她这个连站上斗争舞台的资格都没有的人,说出那样的话来吗? 随着开山的事情慢慢施展,对这个地方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对身边的人了解的越多,君临晚就觉得世道越混沌,以至于她连自己最初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都差点忘记了。 她想要的,是流民的安稳,为此,她能做的只有…… 身边的拉扯让君临晚回过神来,看到小石头皱眉打量的视线,脸上隐约浮现的担忧,让君临晚哑然失笑,然后伸手拍了拍对方脑袋。 “我没事,不用担心。”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身旁的草木。 “学看山之前,要先学会看草,这个是……”君临晚低声的说着,然后指了旁边的草木开始说教,而小石头十分认真的听着,让君临晚心里微微一动。 学看山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君临晚深有体会,在经历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后,小石头竟然还有勇气选择这条路,让君临晚忍不住想要佩服。 望着眼前认真的小石头,君临晚心中不觉有些惭愧。 那些太过遥远的事情,她不应该现在担心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开山出矿,然后借着寒曦邪这股东风…… 做什么呢?趁着小石头研究草木的空挡,君临晚侧头望了一眼营地的方向。 如果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流民,那寒曦邪呢?他做这么多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呢?心里好奇在骚动的让君临晚用力将手压着胸口。 那个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第一百章 开山祭礼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营地的人都异常忙碌,没有人留意君临晚的动向,而她也乐得轻松的带着小石头漫山遍野乱跑,摘了不少药草回来放在屋顶上晾干。 正忙碌着,远远的就看见营地外传来喧嚣,大队人马一路闯进营地,领头的人翻身下马望着跑过来的李桂喝了一声。 “搞什么?不知道明天就是祭礼吗?怎么都没个人出来接应?”领头的官吏瞪着李桂就是一顿教训,而李桂只是赔着笑脸解释。 “因为祭礼过后就要动土,所以大家伙都在忙,祭礼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人员和物品的安置在这边,大人请。”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了,李桂轻车熟路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就领着一群人搬搬抬抬往营地一角走。 看来,是负责祭礼的官员到了,看样子,祭礼的排场还挺大,君临晚蹲在屋顶上一阵打量,直到小石头拉扯她的衣服。 “怎么了?”君临晚望着小石头问,看对方在这一把药草递过来,她不由得笑了笑。 “这个叫剑星草,主要是……” 就在君临晚置身事外一样的和小石头谈论药草时,寒曦邪和流敖也站在窗户,边望着门外忙碌的景象若有所思。 “有消息吗?”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流敖。 “没有。”流敖皱眉回应,脸上表情也有些狐疑。 “寒无殇这么处心积虑的插手祭礼,结果却什么都没做吗?”这种事情寒曦邪是不相信的,却又摸不透对方到底什么想法。 “公子,要不要再找人去探探?”流敖不放行的望着寒曦邪问。 “不急,先看看他怎么说吧!”寒曦邪不置可否的眉一挑,然后望了一眼窗外,跟着走到桌前落座。 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望了一眼,流敖看到了刚才领头的官吏,在李桂的指引下匆匆往这边跑,自然明白过来的站到了寒曦邪身后。 “公子,礼部朱大人求见。”李桂的 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寒曦邪随口应着,然后就看见李桂把朱大人引进门。 “微臣朱必,见过曦邪公子,公子万福!”朱必拱手弯腰,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朱大人不必多礼,这荒郊野外的,如此繁文缛节能免就免了吧!”寒曦邪说的随意,朱必却显得有些紧张。 “微臣不知公子在此,未能及时请安,还请公子恕罪。”朱必低着头,拱手又是一个鞠躬,看得寒曦邪皱了皱眉头。 现在这种时候,他的行踪应该不是秘密才对,更何况他还刻意广而告之,如果这都不是朱必的场面话,那就是朱必真的不知道他在这里,不管原因为何,寒曦邪还是低声回了句。 “不知者无罪,朱大人就不必介怀了。” “谢公子!”朱必应着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而后者也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朱大人一路上辛苦,应该没出什么意外吧?”寒曦邪眼神刺探的打量朱必。 “托公子洪福,一路顺畅。”朱必有问有答的站在原地。 “是吗?”不置可否的的望着朱必,寒曦邪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把对方打量了一遍。 “无事就好,那朱大人就先下去忙吧!明日祭礼就有劳了。”既然问不出东西,寒曦邪便开口把人打发了出去。 “是。”朱必答应着跟在李桂身后离开了屋子。 “公子?”流敖看到人离开,上前开口正要说话,结果被寒曦邪挥手打住,同时望了一眼旁边的窗台外。 流敖警觉的冲到窗台前,结果也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人影消失在远处屋檐拐角,于是皱着眉头关上窗子走回寒曦邪身边。 “看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寒曦邪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 “公子,要去把人抓出来吗?”流敖皱眉询问。 “不用,先把祭礼队伍里的人收回来吧!”摇头的寒曦邪如是说。 “收回来?为什么?”流敖有些费解的 望着寒曦邪。 “虽然不知道寒无殇打算利用祭礼做什么,但他并没有把人放在祭礼的队伍里,所以我们的人才会什么都查不到。”既然如此,那他就没必要再把人放在祭礼队伍里,反正也不会有收获,那不如挪作他用,寒曦邪在心里如是想着。 “既然对方没有把人放在队伍里,那刚才的人是怎么回事?”流敖疑惑的追问。 “如果不是刚来的,那就是一直都在的,既然会派人刺杀,自然不会想着我能出现在这里,所以不是早就安排的,而是我回王城之后才有的安排,而唯一的一次人员调派,就是提出冶铁的时候,所以……”寒曦邪话语未尽的望着流敖,后者也反应过来的瞪大眼睛。 “我现在就去把人揪出来。”流敖说着要走,结果寒曦邪却挥手把他拦住。 “不急,那人会来刺探,应该是想确定来的祭礼负责人是谁,跟我又说了什么,是不是会影响他们的计划,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不是没能查到对方想要借用祭礼做什么吗?刚好趁这个机会探探。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流敖望着寒曦邪问。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望着流敖勾了下手指,等对方靠近的时候,在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流敖听得连连点头。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沉入梦乡,毕竟第二天一早还得起来准备祭礼的事情,等到祭礼结束,开了山,接下来就有的忙了。 “这是?!”朱必眼一瞪的望着手上信笺,表情狐疑的望向暗处人影。 “你确定这是公子交代的?”虽然早就知道会有事,毕竟临出门前大人就有交代,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朱必在心里想着皱起眉头。 “看了还不明白吗?”暗处的黑影沉声回应,始终不见庐山真面目的让朱必不敢轻信,却又无法忽视手上那张落了款的信笺。 “真的只要把曦邪公子送上高台 就行了?”朱必不确定的反问。 “没错,明日的祭礼,献祭的颂词由大公子登高负责,不管用什么办法,绝对要做到。”暗处的人厉声说着。 “你确定?”始终狐疑的朱必,觉得这事情也太简单了,当真是那个公子的意思吗?那个手段狠辣的无殇公子? “少废话,让你做就做,如果做不好,小心脑袋不保。”来人上前把刀架在朱必脖子上,没什么耐性的让后者僵硬原地。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会把曦邪公子送上高台,我……”朱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丢了出去。 “知道就好。”收起手上的利刃,来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朱必房间,只留下一阵冷风,吹得朱必打了个寒颤,捂着自己脖子瑟瑟发抖。 自顾自慌乱的朱必,没有留意到暗处窥探的视线,而早些时候离开的蒙面人,自然也没有发现身后还跟了一条尾巴。 “公子。”流敖突然出现在漆黑的房间里,望着坐在窗前的寒曦邪喊了一声。 “如何?”月光微弱的洒在寒曦邪身上,若隐若现的如同神祗端坐,看得流敖微愣,却还是款速回神的说道。 “人已经找到了,但还是未能确认对方目的,连朱必也只是交代了事情,并没有说明详情。”说完的流敖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只是哼了一声。 “连朱必也要隐瞒的话,看来是有不能被人知道的必要,若不是针对性太强,那就是涉及的面太广,那人交代了朱必什么事情?”寒曦邪话锋一转的望着流敖问。 “明天的祭礼献词,想要让公子登高负责。”说到这里的流敖微微皱眉,脸上疑惑和寒曦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事情还要刻意交代?”眉一挑的寒曦邪,望了一眼流敖,然后扭头望向窗外若有所思,手指也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扶手上敲打。 按理说,寒曦邪是这次的开山负责人,也是营地里 地位最高的人,登高献词这种事情,给他做也无可厚非,为什么还要可以交代呢?因为朱必今天见面的时候没有提吗?之所以没提,是因为朱必并不知道他在这里,所以没有这方面的准备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从一开始,寒无殇就把计划隐藏,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的程度,不然,朱必一开始来见他的时候就该把这个事情定下来,而不是要人提醒。 不过,要是没有这番提醒,他恐怕也没机会窥见诡秘,没想到对方极尽保护之能事,最后却还是败在了这临门一脚。 “公子,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打算?”流敖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 “关键是我必需登高啊!”为什么一定要把他送上去呢?祭台是独立的至高点,那样的目标十分明显,难道是为了方便行刺?可是台下那么多人,四周都是山峦,哪里有可以隐蔽的地方?寒曦邪沉思的抿紧了唇。 “要不要问问知道的人?”流敖指的是已经被查到的那两个混进来的人。 “如果对方会说,也担不起这件事情,恐怕问不出什么。”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自尽,他还得劳师动众,在祭礼前夜实在是没有必要,寒曦邪说着摇头。 “那就什么都不做了吗?”还以为去打探会有消息,没想到连朱必也只是一颗摆棋,流敖想着砸了下嘴。 “既然已经找到人了,那就去探探,看他们这段时间在营地里都做了什么。”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如果不是朱必这边,那就是一早埋伏进来的人,寒无殇这么大费周章,不可能只是派人混进来盯着他,更何况他期间都不在营地。 “我知道了。”流敖应着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寒曦邪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没想到寒无殇这次会这么收敛,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借着祭礼能做的事情到底有哪些呢?有哪些,可以让他死在这个地方呢?有哪些…… 第一百零一章 一夜难眠 寒曦邪一夜没睡,就这样坐在窗台前等来了天光,自然也等来了迟归的流敖。 “公子!”脸上有些疲惫的流敖,望着眼神微眯,表情却十分冷凝的寒曦邪。 “查到了。”流敖的话让寒曦邪神情一凌,然后沉默的等着对方把事情说出。 “那两个人原本是作为冶铁工人进入营地的,但是还没开山出矿,所以就帮着建窑,在准备材料的过程中,发挥了引爆的优势,于是被孙工头那边借调,等开山以后再还回去。”流敖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而寒曦邪已经心里有数的扬起嘴角。 “引爆?也就是说,他们能够随意进出库房动用那些火药咯?”寒曦邪望着流敖,而后者点了点头的继续往下说。 “火药的使用有专人严格把控,但不排除盗用,所以刚才让李大人去查了库房,确实有差,现在李大人偷偷派人在营地里核查,可惜还没有找到丢失的火药。”说到这里的流敖咬了咬牙,然后担忧的抬头望着寒曦邪。 “公子,对方会让您登高献词,恐怕高台有埋伏,晚点……”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寒曦邪已经出声打断。 “高台上有查过吗?”寒曦邪望着流敖问。 “查了,没有异样。”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如果对方要用火药,又要引寒曦邪上高台的话,那做手脚的地方肯定是高台,为什么他们去查了却一无所获呢? “丢失的火药有多少?”和流敖一样狐疑猜测的寒曦邪,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约莫半箱。”流敖如是回应。 “半箱?”只有这点量的话,在高台上埋伏,等他靠近再引燃的话,确实绰绰有余,但高台上又没有埋伏,那这点火药能用来做什么?寒曦邪陷入沉思的让流敖免不了也有些担心起来。 “公子,这里边肯定有诈,登高献词的事情还是推了吧!”流敖表情认真的望着寒曦邪。 “如果本公子拒绝了,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寒曦邪望着流敖问。 “这个……?”流敖犹豫的没能肯定,如果公子不配合,对方的计划自然是失败,而失败的结果就是有人会死,充当其冲就是朱必。 而且,丢失的火药也是隐患,对方会用在什么地方也不确定,这件事情他们也不能大肆张扬,毕竟丢东西是要追责的,万一牵连下来,到时候就算能开山,恐怕也没有了能做事的人,那对他们来说也是没有半点好处。 “丢失的火药要找回来,不能给对方借题发挥的机会。”与其拒绝,然后让对方有机会参本,追究责任的动了他好不容易才聚集在一起的人,不如将计就计。 “公子!”这是要以身范险吗?流敖惊讶的望着寒曦邪。 “那两个人呢?”没有理会流敖,寒曦邪只是沉声询问。 “还没什么动静。”流敖咬牙低头,双手紧握成拳的还在想着要怎么阻止寒曦邪。 “盯着吧!既然势在必得,自然会有出手的时候,到时再一举拿下便是。”事到如今只能请君入瓮了,寒曦邪如是在心里想着,脸上表情沉凝。 “公子!”流敖不敢苟同的望着寒曦邪,公子这是打算用自己做饵啊! “去吧!”寒曦邪不以为然的挥手,流敖却没有动作。 “公子,您不能这么做,故意给人机会什么的,要是出了差池……”流敖的话没能说完,只是想想都心慌。 “所以才交给你啊!如果出了差池,你觉得只有本公子会有事吗?”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门外方向,那营地里上百的生命,不也跟他一样吗?舍弃得来的一时安稳, 又能改变什么呢?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可是……”流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天平,可是望着脸上表情坚决的寒曦邪,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如果拒绝登高祭祀,那些火药虽然会变得无用,但遗失是事实,如果被人拿来造势,必然会追究责任,若那些火药被拿去为非作歹,然后再嫁祸,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牵连的何止十人百人? 若是营地这边的人没了,开山又该如何进行?默然的承认失败吗?那公子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结果也还是会如对方所想,这样的结果必然也不是他们所乐见,所以…… “请公子不要贸然涉险,流敖定将在事发前以绝后患。”只有这一点,流敖十分坚持。 “那就要看你了。”如果流敖能够在对方动手前阻止,自然无碍,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差池,为了避免后患无穷,他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 这样想着的寒曦邪望着流敖微微一笑,后者咬牙没能说话的只是低头行了个礼,然后如同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寒曦邪望着窗外开始忙碌的景象微微皱眉,却始终神情冷凝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特别是看到君临晚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 “登高献词?”寒曦邪望了一眼站在门旁的朱必,拿着手上的碗就口,温热的汤水滑入喉咙,却未能沁暖心房。 “是,难得公子在此,又是此次开山的负责人,为表天地诚心,如此安排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这次的祭祀就是为了让开山顺利而办,古法循礼,寒曦邪贵为公子,与天子祭天同理,所以,理所应当。 朱必以为事情应该会很顺利,却还是在寒曦邪沉默的时候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对方 为什么会犹豫,难道是怀疑什么吗?即便是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朱大人考虑的倒是周到,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登高一试,但求此次开山能够一顺百顺。”沉默良久的寒曦邪,盯着朱必嘴角微扬的回了这么一句。 “公子英明,下官这就是去准备!”朱必说着拱手行礼,喜悦之情难言于表,很快就离开了视线。 望着朱必背影消失在门外,寒曦邪收回视线的收敛表情,让站在门口的君临晚忍不住望了一眼朱必离开的方向。 “进来吧!冷。”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君临晚,后者听到后走进门,顺便把房门给关上了。 虽然已经入春,但天气还是微凉,山风也有些袭人,也难怪寒曦邪会说那样的话,而君临晚自己也觉得有些受冻,以至于进门后就站在了火盆子旁边。 “公子找我?”君临晚望着寒曦邪行了个礼。 “嗯!”寒曦邪望着手上拿的碗,温度刚好的可以暖手心。 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这几天寒曦邪基本不见人,也没有刻意联系她,还以为开山的事情就这样了,却在祭祀当天把她找来,莫不是有什么事? “公子有何吩咐?”小心翼翼的回应,君临晚猜测着对方心思。 “听说你最近很忙。”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 “还好。”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的君临晚,回应的相当保守。 “开山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寒曦邪不置可否的询问。 “孙工头他们都很本事,并无需要挂心的事情。”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她也无能为力,就看这营地里的人是否能够按章办事了,现如今来看,倒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所以你才有闲上山采药吗?”寒曦邪话锋一转的望着君临晚挑眉。 “闲着 也是闲着。”微微皱眉的君临晚,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难道她连这些事情都不能做了吗?明明就是真的闲。 “既然如此,今天的祭礼你也不用参加了,带着你的人上山去吧!”寒曦邪突然这么说,听得君临晚愕然抬头望他。 “为何?”之前不是还说一定要参加吗?君临晚费解的望着寒曦邪皱眉。 “既然已经没有挂心的事情,你留在这里也无用,等到开山后,这山上的药草怕也只能荒废,要是有什么用得上的,你去摘了回来也是好事,对白一简来说,也有利无害。”寒曦邪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后者了然的脸上闪过一抹原来如此。 是因为库房被清,然后担心府里拮据,怕白一简的用药跟不上吗?还真是心心念念啊!君临晚想着不由得多看了寒曦邪几眼。 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好的有点让人嫉妒,可想想那刻意被拉开的距离,又觉得有些可笑,偏偏又事出有因,让人只能唏嘘。 “我知道了。”本就对祭祀的事情不感兴趣,能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君临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去吧!”听得君临晚答应,寒曦邪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望着君临晚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寒曦邪抿着嘴皱眉,眯起眼睛揉了一下眉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却在想明白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 罢了,寒曦邪站起身,跟着也走出了房门。 门外因为祭祀的事情而异常忙碌,为了不错过吉时,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却总有人在状况外,比方说此刻拿了药篓子准备上山的君临晚,还有和李桂神神叨叨,也不知道准备做什么的流敖,那就更不要说心怀鬼胎却又诚惶诚恐的朱必了。 第一百零二章 高台之上 隔着茅房木板,朱必小心翼翼的敲了几下。 “事情办好了?”木板那边传来说话声,朱必吞了一口唾沫后点头回应。 “都办好了,之后呢?你们打算做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朱必忍不住问了句,结果却被人顶了回来。 “不敢问的别问,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木板那边的人说完这句话,很快的就没了动静,朱必想要从木板缝上打探,结果却什么都看不见的只好跑出茅房。 木板那边已经没有了人影,好像谁都没来过,也什么都没发生一眼,让朱必以为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却又那么真实,特别是一回头就看见流敖的时候。 倒抽一口气的朱必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一脸慌张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回神的问了句。 “流,流大人怎么在这?”张口结舌的朱必努力平息内心紧张,借着低头整理衣服的空档会比了流敖打探的视线。 “来这里当然是上茅房,倒是朱大人,刚才是在找什么吗?”流敖不动声色的望着朱必询问,后者听得干笑两声。 “没什么,就是刚才看到有条蛇影,吓了一跳,所以查探一下,免得真有蛇下山,咬了人就不好了。”朱必自顾自的说着,也没留心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会有蛇出现,但流敖却没点破的只是回了句。 “是吗?那回头得叫李大人多准备些雄黄了。”流敖说着望了一眼朱必身后。 “对对对,那流大人你且方便,我去找李大人说说这个事情。”朱必说着急忙拱手,顺着台阶就下的离开了茅房附近。 望着朱必走远的背影直到消失,流敖哼了一声,然后走到茅房后查看了一阵,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转身往隐秘处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流敖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急忙上前喊了一声。 “君儿? ”。 “流大哥!”望着走近的流敖,君临晚笑着打了个招呼。 “祭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准备参加吗?”流敖疑惑的望着君临晚,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对方背着的药篓子。 “公子说我不参加也行,吩咐去山里多采摘些药草,怕是担心白公子那边用药跟不上。”君临晚如实回答,让流敖望着她愣了一下。 “公子这么说的?”流敖喃喃反问,表情若有所思的让君临晚望着他皱了皱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这种事情流敖应该能够理解才对,为什么还会疑惑呢?君临晚也不免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眼流敖。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公子竟然会把白公子看得比祭礼还重要,只怕是要苦了你了。”流敖不以为意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我倒是无所谓。”听到流敖这么说,君临晚也不觉笑了笑。 “那你赶紧去吧!我也要去忙了。”流敖说着挥手,让君临晚赶紧上山。 本来就要上山的君临晚倒也没有犹豫,告别之后就转身往山上走,并没有留意到身后流敖神情凝重,却又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公子会这么做,应该是想要让君儿避开这纷乱吧!这样也好,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把君儿牵扯其中,要是能顺利解决,那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的流敖收回视线,望向准备举办祭礼的地方,咬牙砸了下嘴的走了过去。 所谓的祭礼,是为了祈求老天保佑开山顺利的一个仪式,不管是官营还是私营,都不会省略这样的步骤,而作为官营,祭礼的排场自然不能少,所以寒曦邪的登高也才会变得这么理所当然。 “公子。”望着走来的寒曦邪,朱必急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都准备好了?”寒曦邪不动声色的问了句,视线也不落痕迹的把周围打量了一遍,规 模挺大,装饰的也很用心,完全看不出来这只是走个过场。 明明没想过他能开出矿来,结果这祭礼倒是弄得像模像样,就不知道他们是想要祈求开山顺利多些,还是祈求他死的快一点多些了。 “都准备好了,这是献祭的颂词,请公子过目。”朱必说着拿出一个卷轴,毕恭毕敬的递到寒曦邪面前。 “那就好,有劳了。”寒曦邪结果卷轴走到一旁,任凭朱必忙碌的安排好事宜,而他却无心在意卷轴上写了什么。 等到朱必准备停当,而角落的大鼓也被敲响的时候,祭礼也应声开始,而寒曦邪他们想要找的东西,却始终没有找到,唯一确认的,不过是那看起来仿若无事的人,站在人群中并没有什么古怪。 “公子?”流敖靠近寒曦邪,脸上表情冷凝的眼神担忧。 “还是没有动作吗?”寒曦邪微微皱眉的询问。 “李大人那边并未有收获,这边盯着的人也没有什么异动,恐怕是早已准备妥当,只剩临门一脚了。”如果真是这样,若是不能及时阻止,恐怕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的流敖,视线不由得望进人群,盯着目标眯起了眼睛。 “是吗?”寒曦邪表情冷凝的应着,然后顺着流敖视线望向前方。 “公子,您真的要上去吗?”流敖望着高台下的群舞慢慢接近尾声,祭天的丽舞也跟着上台,不由得皱紧眉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笑的望了一眼流敖,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寒曦邪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扫了一眼站在台前有些坐立难安的朱必。 “可是……!”流敖还想说话,却看到寒曦邪举手示意,顺着视线,流敖看到了走过来的朱必,等人靠近的时候,听得对方说了句。 “公子,准备登高献祭了!”朱必说着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 “ 知道了。”寒曦邪说着站起身,一旁的流敖张嘴想说什么,结果被寒曦邪一个眼神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曦邪跟在朱必身后走远。 “流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李桂,同样有些忧心的望着寒曦邪背影。 “人都安排好了吗?”流敖回头望着李桂。 “都安排了,只是……!”李桂欲言又止的望着流敖,为官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会牵连多少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走吧!”没说什么的望了李桂一眼,流敖转身往人群外走去。 李桂是个识时务的人,从他不惜越距也要保护这些流民来看,心地应该也不坏,如今他能够指望的也不过如此。 流敖带着李桂消失在视线,寒曦邪也跟着收回目光,在丽舞跳完的时候,迎着鼓声和梵乐慢慢的走上高台。 站在至高点回头,望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飞扬的彩旗,面对那些目不转睛的视线,寒曦邪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 “天子令,万民愿,祈求上苍庇佑……” 浑厚的嗓音穿透云霄,一纸颂词朗朗,寒曦邪巍峨的站在高台上,按照要求一字一字的念完了卷轴上的颂文,除了现场的安静,就只剩下暗处的紧张,连寒曦邪都不免视线微扫,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引来了最后一句。 “叩谢!” 随着话音落地,寒曦邪收起卷轴的微微鞠躬,而台下的人也跟着跪拜在地,三个响头过后,站在台下的人将一只火把送上高台,等寒曦邪点燃身后的炉火,就可以炸响开山的第一声,接下来就是等出矿了。 寒曦邪结果递来的火把,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微微皱眉,而送上火把的人早已退下高台,所有人都在等着寒曦邪的下一步动作。 视线扫向暗处的流敖,对方摇头的让寒曦邪眉头越皱 越紧,却没说什么的缓缓把火把往鼎炉里送,也是这样一个动作,让原本在人群里不为所动的人影有了异动。 随着火把靠近鼎炉的距离越来越近,人群中有那么两个人也不动声色的往人群外退却,这让寒曦邪看得眉一挑,然后望向暗处的流敖。 同样察觉的流敖眉头紧皱,然后望着旁边的李桂问。 “鼎炉检查了吗?有没有问题?” “那个是朱大人带来的,今早上才从篷房里搬出来,所以没有检查。”李桂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流敖听得瞪大眼睛。 “不会吧?不是说祭礼的队伍里没有可疑人物吗?那鼎炉怎么可能有问题?”祭礼的队伍才到这里,他们就把人控制住了,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怎么可能有机会在鼎炉上动手脚呢?李桂觉得奇怪的望着流敖。 “可事实上,那鼎炉确实有问题。”流敖恶狠狠的说着,然后望向高台上的寒曦邪。 收到流敖暗示的寒曦邪,嘴角微扬的笑得耐人询问,拿着火把忽远忽近的在鼎炉旁把玩,也让人群里的某些人看得心急如焚。 “公子?该起火了!”看寒曦邪不知道想做什么,朱必不由得在台下抬头喊了一声。 “好。”寒曦邪说着微微一笑,然后把火把往天空一抛,也是同一时间,人群里隐藏的人影迅速往后闪躲,却没有离开的抓着安插在地上的彩旗棍子用力折断。 “公子!”看到寒曦邪举动的流敖大喊一声,抓起一旁的顶窗木棍用力的丢了出去。 棍子在空中打中火把,却还是留下火星四散的飘落,抓着彩旗棍子的人影看到流敖举动的时候微微一愣,然后对看一眼,咬牙抓着棍子在地上用力甩过。 棍子与地面摩擦的带起火花,跟着就传来轰响,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大喝。 “快散开!散开!” 第一百零三章 烟火 李桂跳出窗台,望着呆愣的人群大喊,藏在人群中的知情人也开始赶鸭子一样的把人疏散,却还是因为依次炸开的彩旗棍子而陷入混乱。 “公子!”流敖大叫这想要靠近寒曦邪,却被胡乱砸开的彩旗和棍子,还有那些祭礼的摆饰阻挡了视线和去路。 因为火把被打飞的原因,炉火并没有被点燃,只有星星之火在鼎炉里忽闪忽闪,而寒曦邪并没有在意的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烟雾的弥漫,任凭不绝于耳的喊叫和轰鸣响彻耳际。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望着依次炸开后被孤立起来的高台,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扭头望了一眼身后,那个鼎炉该不会也是…… 还没来得及查看,烟雾中飞来的暗器让寒曦邪目光一棱的挥袖挡下,再定睛一看,早些时候引爆的那两个人已经冲到面门,手上利刃寒光闪闪的招招致命。 还以为对方是为了自保才有的举动,没想到是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吗?还真是调教的好啊!这样的死士,估计也是死不足惜了。 身手敏捷的闪躲攻击,寒曦邪估摸着流敖他们可能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他,因为,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至于理由是什么,还真是不言而喻。 在攻击寒曦邪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时候,来人转而想要在鼎炉上起火,结果被寒曦邪识破的一脚踢开,并站在鼎炉前,一副保护着的姿态,看得面前的两个人咬牙切齿,握着兵器的手也就更用力了。 “明明有机会逃走,你们却选择了送死,看来,你们的主子对我还真是势在必得啊!”寒曦邪嗤笑一声的望着眼前两人,伸手轻轻拂过鼎炉边缘,然后用力一捏,竟然就掐下一块的看得对面人影脸上闪过愕然。 拿这手上的碎硝放在鼻息前吸了一口,刺鼻的味道让寒曦邪狞笑一声,然后扭头望向不远地方犹豫不决的两人。 “用硝石来制作这些东西,还埋下那样的机关,难怪你们会有恃无恐。”寒曦邪甩手拍了拍,一点也不着急的望着前方,那里烟雾弥漫的空气混沌,却因为不再有爆炸声的开始有散去的迹象。 “公子!”在烟雾中寻得方向的流敖,大叫着往高台这边冲来,那两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咬牙握着兵器冲向寒曦邪。 这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让寒曦邪忍不住想要褒奖,却注定只能让人失望。 反守为攻的寒曦邪,从高台上拆下一根棍子,跟着往前冲去。这样的突如其来,反而让人有些应接不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双双被寒曦邪踢飞了出去。 “公子!”好不容易寻到台上的流敖,望着站在鼎炉旁的寒曦邪大叫。 “把人抓回来!”头也不回的寒曦邪,冷眼望着前方,流敖也扭头看到了那两个在迷雾里一闪而过的人影。 “是!”得令的流敖迅速冲了出去,而寒曦邪只是收回视线的望向高台之下,弥漫的烟雾已经悄然消散,台下的狼藉一如预期,看得寒曦邪面无表情的眸光冷绝。 顺着高台边缘一闪一闪向上的烟火,在寒曦邪挥袖的时候湮灭,再回首抓着鼎炉的边缘抬起,果然看到四面八法而来的引线聚焦在鼎炉下方,却因为鼎炉被寒曦邪换了地方的瞬间燃尽。 冷哼一声,寒曦邪把鼎炉丢到荒无人烟的角落,只听得轰隆一声,鼎炉碎了一地,里边的星星之火,也在尘土飞扬的时候湮灭在风中。 好好的祭礼,变成了狼狈的事故现场,地面被炸的凹凸不平,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点伤,李桂的人正在安置伤员,等在开山位置的孙工头和孟老也带了人赶回来。 热闹还是热闹,却少了那么一些喜悦,多了一丝愁绪。 等君临晚回到营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愁云惨雾 ,先不说营地里的狼狈不堪,那些伤痕累累的人竟然还在忙碌的收拾善后,让君临晚不由得冲上去阻拦。 吩咐小石头去拿药草的同时,君临晚也在空地上临时摆了一个看诊的台子,在这样的诊治过程中,也把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 当真是事故吗?君临晚咬着牙将手握拳,等最后一个已知的伤患被安置好,君临晚把手放到一旁盆子里洗了洗,然后交代了小石头收拾善后,自己匆匆的就往寒曦邪住处跑。 没有敲门,君临晚推开门就冲了进去,结果却被一屋子人吓到,并瞬间反应过来的低头站在原地打了声招呼。 “公子万福。”君临晚双手紧握在一起的低头咬牙,一肚子疑问想要冲口而出,却硬生生的只能忍住。 “回来了?”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的望了君临晚一眼。 “听说出了事故,不知公子可否安好?”低着头,君临晚为自己的鲁莽找了个很好的借口,也听得寒曦邪嘴角微扬。 “如你所见,还活着。”略带玩笑的说话,让在场的人都听得皱眉,流敖的眼神也颇为责难,而君临晚也抬头望了他一眼。 “既然公子无恙,那在下就先行告退。”君临晚说着就要拱手退出去,却听得寒曦邪出声喊了句。 “不用了,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寒曦邪说着望向一旁朱必,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还有些伤口,血迹斑斑的看得君临晚皱眉。 “朱大人,该怎么做,还需要本公子教你吗?”寒曦邪望着打了个机灵的朱必问。 “不不不,下官了然,了然!”朱必说着拱手低头,额头的汗水就没有停止过流淌。 “如此甚好,所幸事故伤亡不大,待王城那边收到通报有所定夺之后,朱大人再带人回去复命便是,这段时间,可以在营地里好生修养,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李大人说, 李大人,有劳了。”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李桂。 “是,卑职明白,朱大人,请吧!”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让李桂对朱必说的礼貌,却没有了恭敬。 朱必自然是没有资格责难的,特别是以修养为由被扣之后,若是这次的事情以事故的形式汇报王城,等到王城那边确认后,他的小命才算保得住。 只是,在寒曦邪这里他是把命保住了,但是回到王城以后呢?想到另一位公子,朱必就觉得头皮发麻,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倒戈,毕竟,那个公子可是想要连他都杀了的,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处理得当,高台上下恐怕早已化作尘土了。 想到这里,朱必觉得此刻的识时务也未尝不可,反正他只是听命行事,对计划一无所知,到时候回王城推脱起来也有东西可以说,与他来说有利无害。 离开前,朱必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对于这件事情,明明可以拿来说是,为什么这个公子却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不等朱必想明白,李桂已经带着他走出门,越过君临晚的时候,李桂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既然公子已经有了决定,老夫等人也先出去忙了,一切照旧,没错吧?”随后说话的是孟老,望着寒曦邪目光如梭的像是要把人看穿。 “有劳。”寒曦邪倒是没说什么的只是淡淡回了两个字,让孟老望着他咬了咬牙,然后双手抱在一起行了个大礼,看得君临晚有些奇怪,而旁边灰头土脸的孙工头和赵家兄弟三人,也跟着行了大礼。 等孟老他们离开后,君临晚这才走近的望着寒曦邪,脸上没有了初时平静的变得有些激动,却用力将手握拳的隐忍,万千情绪都只化成了一句。 “你确定这一切都是事故吗?” “不然呢?”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君临晚 。 “明明就是那些人想要害你!那些火药,那些机关,全部都是!”忍不住大叫的君临晚,瞪着寒曦邪狠狠咬牙。 “君儿……!”没想到君临晚会这么激动的流敖,欲言又止的喊了一声。 “那又如何?”很新鲜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习以为常了吗? “如何?让这么多人陪着你涉险,你能说的就只有这些吗?”语气有些嘲弄的君临晚,瞪着寒曦邪用力将手握成拳头。 “那你想让本公子说什么?”表情同样有些讽刺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眯起眼睛。 “说有人要对本公子不利,所以祭礼取消?还是说这都是阴谋,所以要上报朝廷彻查?你觉得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寒曦邪突然一甩衣袖的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直逼君临晚所在,而后者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抬头望他。 “取消祭礼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对那些等待开山等了一年的人又能有什么好处?这次的事情如果不能作为事故处理,你觉得追究下来遭罪的会是谁?全都是你心心念念的流民,全都是!”寒曦邪捏着君临晚的下巴将人抬到跟前,狠狠的说完之后甩手又把人丢了出去。 摇晃着站稳的君临晚,抬头瞪着寒曦邪,竟然没有办法反驳对方说的话,特别是在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遣到山上采药,而孟老他们又为什么要对寒曦邪行大礼的时候。 这个世上有些事情本就毫无道理,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无道理可讲,又身不由己的要是他们?!为什么! 瞪着寒曦邪,君临晚隐隐的湿了眼眶,为寒曦邪的不得不为,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君儿!”望着转身头也不回跑出去的君临晚,流敖忍不住大喊一声,而寒曦邪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说了句。 “随他!” 第一百零四章 自圆其说 君临晚离开后,回到自己住的屋子埋头整理药草,期间偶尔会有人过来寻药,君临晚都帮着处理的换了个好名声,而这些,都是流敖跟出去之后打探回来的,在寒曦邪耳边说道的时候,后者似乎并不以为意的样子。 “公子,您为什么不跟君儿说清楚呢?”流敖皱眉望着寒曦邪。 “说什么?”寒曦邪不以为然的抬头望了一眼流敖,后者张了张嘴,却也只剩下一声叹息的选择了缄默。 这个公子做事情不喜欢解释,身边的人自然要猜的辛苦,看君儿那副模样,应该也不难猜出公子对他的一番苦心,之所以会这样责难,怕不是因为公子的故意隐瞒,所谓的好心办坏事也不过如此。 “他的事情随他自己看着办,我让你去查的事情呢?”看流敖不说话,寒曦邪反而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那两个人已经自尽了,如同公子所料,未能从口中打探出消息,但听朱大人那边提及,祭礼的物品全都是二公子那边准备的,验收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却不知为何会……”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似乎并不惊讶的只是哼了一声。 “当今世上,能够做出这种东西的人,你觉得有几个?”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流敖,比起那些东西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机关,他更好奇的是那些东西怎么来的。 “公子是说?”恍然大悟的流敖瞪大眼睛,随后表情沉凝的变得严肃。 就像狻猊以养殖织染为最,狴犴也以冶炼锻造为尊,其他城池也多有优劣,而其中能够玩转火药到这种地步的,也只有鸱吻城一家。 “没想到二公子竟然会和鸱吻城有联系。”火药的管理和他们的锻造工艺一样,都是十分严格的,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这么多东西,看来,交涉的人地位不低。 流敖说着望向寒曦邪,后者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比起担心,似乎更多了一些玩味。 “公子? ”疑惑寒曦邪的冷静,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还真是有意思,丞相私底下想要取得睚眦城的合作,寒无殇私底下却跟鸱吻城暗中勾结,这次的事情也是寒无殇瞒着所有人计划的,流敖,你不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吗?”寒曦邪眼中精光微闪的望着流敖,想着本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竟然生出了二心,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呢? “公子,您的意思是?”要利用吗?挑拨离间?流敖忍不住有些激动的望着寒曦邪。 “不急,先让他们自己玩着,等山里开出了矿,我们再来合计也不迟。”寒曦邪挥手,让流敖先冷静下来,毕竟寒无殇的事情失败,这收尾的工作先不说,开山的事情还是一样迫在眉睫,得分清楚轻重缓急才行。 “我会让人盯着二公子那边,看对方联系的人是谁。”如果只是野心份子还好,就怕是……,流敖想着皱紧眉头。 “盯着就好,不要轻举妄动。”寒曦邪沉声望着流敖。寒无殇的目的好猜,但是跟寒无殇勾结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可就不得而知了。 “是。”流敖明白的答应一声,随后想起什么的望着寒曦邪。 “公子,那王城那边呢?这次的事情报上去,会不会节外生枝?”虽然当成事故处理无可厚非,却也都是他们的自以为,如果王城那边还有后招,他们可就被动了。 “在寒无殇这么处心积虑却还是失败的时候,你觉得丞相还有心思节外生枝吗?”寒曦邪好笑的望了一眼流敖。 这次的事情既然说了是意外,丞相又有什么理由追究?难道要把寒无殇拖下水吗?更有甚者,一旦彻查起来,这开山的事情必然要搁浅,早些时候还催命一样的工部和户部,难道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改口?那寒曦邪还这有些好奇对方要怎么自圆其说了。 “比起担心这次的事故,你应该担心的是丞相会察觉到什么程度,如果寒无殇和鸱吻城勾 结的事情被丞相知道,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放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结果就是丞相逼着寒无殇交代,然后唯利是图,而这么做的结果也无非两个。 寒无殇乖乖听话的任凭摆布,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像这次一样,和丞相一刀两断。但以寒无殇目前的实力,恐怕不是丞相对手,最后也还是会被丞相捏在掌心,那好不容易知道的二心,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所以,您才会把朱大人留下来是吗?”流敖望着寒曦邪如是说道,而后者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之所以留下朱必,要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给王城的人有窥探的机会,也可以顺利的开山,只要朱必一口咬定是事故,而王城那边又没办法给朱必施压,那这件事情就没有翻盘的余地,一切都随心所愿。 等这次事故确认,王城那边通牒送过来,就算朱必回去以后会被召见,他也不敢乱说话,除非他嫌命太长,即便是寒无殇找上门,他也可以合理装傻,毕竟,寒无殇什么都没告诉他,甚至想要连他一起陪葬,朱必再不济,也不可能再给自己寻条死路。 所以,他只要等着王城那边来信就行,至于吃了哑巴亏的寒无殇,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把事情揽上身,毕竟,那些祭礼用的物品都是他张罗的,一旦追究,他也难道责任。 如果这次的事情成功了,恐怕寒无殇也是打算用事故来掩盖的,就算被责难,对他来说也是值当的,毕竟可以除掉一个心头大患。只可惜,如今事情失败,怎么算都已经亏了一笔,自然不会想要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也太不划算了。 这样一来,这次的事情应该会如预期般落下帷幕,而他,只要专注在开山的事情上就行了。这样想着的寒曦邪,嘴角微扬的笑得诡魅,这种为人作嫁的结果,不知道对方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心情呢?不能亲眼看见,还真是遗憾啊! 当祭礼上发生的意外传回王城时,所有人都惊讶了,甚至包括欧阳式和周定阳,那就更不要说丞相和寒无殇了。 “爱卿,祭礼上有用到烟火吗?”座上的韩厥眉头微皱,望着欧阳式询问。 “这个……”欧阳式抬头望了一眼寒无殇,然后又望了一眼丞相赵炳。 祭礼的物品都是寒无殇帮着准备的,当初他们也因为在意寒无殇的居心而查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谁知道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烟火是不存在的,但事故发生了,还被报上来了,那他这个时候要怎么说才合适呢? “之前的开山虽然也有祭祀,但效果并不明显,这次又是曦邪公子主事,所以欧阳大人稍微用心了些,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属遗憾。”说话的是赵炳,在听闻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微臣办事不利,还请主上责罚。”顺着赵炳的话,欧阳式把责任担了下来。 “原来如此,这意外嘛!在所难免,所幸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场面也都控制住了,爱卿也不必自责。”韩厥了然的应了声,反倒宽慰起欧阳式来。 “主上英明!微臣有愧。”欧阳式说着跪到地上行礼,看得寒厥皱眉挥手。 “行了,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公子那边也说了,只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开山的事情也还算顺利,这件事情就当是个教训吧!以后多留心些就是了。”寒厥如是说着,然后望向沉默的周定阳。 “周爱卿,虽然事故不大,但还是要例行安抚,准备一些药材和贴补送过去吧!也算是朝廷的一番心意。” “是!”周定阳低头应着,然后偷偷望了一眼赵炳。 这事情办的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好不容易可口的那点物资,现在又要借口送出去,恐怕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了。 “马爱卿,这次的开山起头不易,估计也会影响出矿,工部那边你再合计合计,入秋 之前就先别动那个营地了。”寒厥说着望向工部的马崔。 “主上!”马崔抬头望着寒厥大喊,随后扫了一眼沉默的赵炳,见对方不说话,于是只好回了一声遵旨。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寒厥嘴角微扬的望着眼前文武百官。 “众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看到赵炳和其他几部大人沉默不语,整个大殿都陷入一片死寂,于是魏秋上前一步的望着众人大喊了一声。 “退朝!” 回到御书房的寒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的坐到椅子上,脸上笑意满满的看得魏秋也不觉维扬了嘴角。 “那个臭小子,竟然将计就计的反咬了一口,等他看见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还真是有些期待啊!寒厥笑容满面的望着前方。 “那也是主上英明。”如果不是的话,也就说不出大殿上那些话来了,魏秋一边给寒厥倒茶,一边低声回应。 “不,是那个孩子坚韧。”想到寒曦邪,寒厥脸上的表情就不觉变得有些复杂,因为他们彼此都很清楚,那个所谓的事故并不简单,而能把这样的事情简单化,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寒厥不愿去想。 “那是主上教的好。”魏秋的话让寒厥抬头望了他一眼。 “你这是在夸本王呢?还是在愚弄本王?”寒厥望着魏秋哼了一声,教这个字,他是不敢认的,即便有,好像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事,如若不然,那个孩子也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了,想到什么的寒厥叹了一气。 “卑职不敢。”魏秋说着拱手行礼,寒厥却已经不耐的挥手。 “行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礼部那边的烟火是怎么回事,你去查一查,顺便探一探城南公子府,无殇那孩子,今天太安静了。”寒厥说着皱紧眉头,而魏秋没说什么的应了声是,跟着就走了出去。 这次的事情会这么顺利,里边一定有什么诡秘,寒厥有些好奇,也有些忧心,只希望不是什么坏事就好了。 第一百零五章 混账东西 城南的公子府一片狼藉,从进门开始,一直蔓延到主院房间,只听得房间内传来声声怒吼,谁都不敢靠近的全都绕道而走,以至于赵炳出现的时候,府里的人都没顾得上招呼。 越过忙碌收拾的下人,赵炳径自走进院子,在推开房门的时候皱紧眉头,望着眼前如同狂风虐过的场景冷下一张脸来,表情也变得有些风雨欲来。 看到赵炳出现的时候,表情狰狞的寒无殇红了一双眼,瞪着对方衣袖一甩,抓了张椅子落座,任凭衣衫凌乱的斜塘,看得赵炳表情更骇人了些。 “你还有脸发火吗?”赵炳语气不善的哼了一声,走过去拉了张椅子自顾自落座。 “你来干什么?看笑话吗?还是说教?”表情嘲弄的寒无殇扫了赵炳一眼,脸上的愤慨被不以为然给取代。 “你也知道自己像个笑话吗?”从欧阳式那里得知事情大概的赵炳,没想到寒无殇竟然会大张旗鼓的想要把整个营地都炸了,也难怪会功败垂成。 如果这么做有用的话,他早就做了,而事实上,寒无殇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人作嫁,这样的教训,他到底要经历几次才能学会成长?赵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在心里叹气。 “闭嘴!我看起来像个笑话,难道你们就能好过我吗?刚才在大殿上不也一句话都不敢说吗?任凭主上维护寒曦邪,有本事你拦下来啊!”又是送药送补贴,还不让工部在入秋前对寒曦邪动手,什么都不做的他们不也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说他的不是? “你以为这都是谁害的!”听到寒无殇的话,赵炳忍不住一掌拍在扶手上,怒目圆睁的瞪着寒无殇。 “怎么?怪我吗?”微微若若的走到今天,连一个寒曦邪都扳不倒,竟然还望向撼动王座?难道等着座上的人老死就是他们的张良计?难道他们就不怕一纸诏书让一切都付诸流水吗?与其到时候才悔不当初,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未雨绸缪? 寒无殇瞪着赵炳咬牙,那 些隐忍的话他已经听得不想再听了,等了十年又十年,难道要等到他也老死吗?别开玩笑了! “不怪你,难道要怪我吗?”赵炳同样瞪着寒无殇,不懂只要乖乖坐着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他非要自己去取,结果却害人害己。 “够了,既然谁都不怪,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做你的,我做我的,谁也别找谁的不痛快。”本来就因为事情不如意而心情不快,赵炳的出现和说话更是让寒无殇心情烦乱。 “混账!什么你的我的?最后的目的不都是一样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能顾全大局?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任意妄为,才会让事情落到这步田地?”他是疯了吗?他们做这么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把他送上王座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就不能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为什么要这么冲动? 赵炳瞪着寒无殇,很多时候人忍不住想,哪怕只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寒无殇有寒曦邪的那份忍耐和内敛,事情恐怕早就随心所愿了。 “我做了什么?不要因为事情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就把失败的责任都推到我头上!要怪就怪你的人办事不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事情都办不好,你才应该好好反省!”寒无殇毫不客气的反驳,听得赵炳咬牙切齿。 “连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活该被寒曦邪耍了一遭。”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赵炳瞪了寒无殇一眼,然后愤然甩袖站起身。 “你说什么?”寒无殇瞪眼跳起,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炳背影消失在门外,同时还飘来一句。 “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待着,不然就让你母亲把你召回王城!” “……”面目狰狞的瞪着门外赵炳消失的地方,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主院,瞬间又变成了修罗场。 远处房顶上的冷忌,望着差点被拆的主院微微皱眉,然后扭头望向公子府门外渐行渐远的马车,眉头微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却还是跟在马车后边远 去。 与此同时,王城里的寒厥也收到了魏秋的汇报。 “这么说,这次的事故都是因为无殇那孩子?”寒厥有些惊讶的望着魏秋。 “无殇公子借由祭礼想要炸毁营地,结果被曦邪公子识破,将计就计的反将了一军。”魏秋言简意赅的回应,然后抬头望着陷入沉思的寒厥。 “这件事情丞相并不知情,是吗?”寒厥低声的说着。 “是。”魏秋淡淡的应了声,结果听见寒厥轻声一笑,表情却十分冷峻的抿着嘴。 “想要炸毁营地,可见是真的想要营地里的人死,不管是针对个人,还是开山这件事,要想做成这件事的关键,就是火药。”寒厥说着低下头,拿起桌上被子来回打量。 那么大个地方,火药的量是关键,营地里不可能准备,因为会被发现,那就是随祭礼队伍一起搬过去的,如果是这样,那礼部那边不可能会不知道,礼部要是知道,丞相自然也会知道,那事情的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看大殿上丞相沉默的样子,估计也是害怕事情会被追究,然后牵连不该牵连的人,所以才会让他钻了空子。 只是这样一来,火药是怎么被送到营地的呢?如果是随祭礼队伍一起走的,又是做的什么手脚才能瞒天过海?火药这种东西,能够做到不被人察觉的隐匿,这种本事只有…… 想到什么的寒厥眼一瞪,随后幽幽的叹了一气,扶着额头不知道想什么想得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以至于魏秋都忍不住担心的询问。 “主上?” “还真是招惹了个麻烦的人物啊!”寒厥摇头叹了一气。 “现在还不知对方底细,主上大可不必忧心。”魏秋低声的安慰,换来的却只是寒厥不置可否的哼笑。 火药的管理一直都很严格,能够促成这件事情的人,地位恐怕不低,毕竟搭上的可是他狴犴城公子,而寒无殇那样的性子,又怎么会随意跟人联手?想不忧心,很难啊! 寒厥想到什么的幽幽叹息,望着门 外陷入了回忆里,看得魏秋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的只是安静候在一旁。 丞相府,在赵炳回来后就大门紧闭的谢绝会客,坐在屋子里冷着脸拿起茶杯就口,赵炳心里始终有些窝火的瞪向门外,而冷忌的适时出现,看得他哼了一声。 “我让你把人看好,你就是这么看的?”竟然闯出这么大的祸来,赵炳说着差点把手上的茶杯砸出去,结果还是忍住了。 “上次狴犴郡的事情失败后,公子就不再让属下插手,这次的事情也是。”冷忌低着头,不卑不亢的陈述。 “他不说你就不会查吗?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弄不好会把他自己也害了?”赵炳忍不住瞪着冷忌大叫,要不是寒曦邪对那个营地有图谋,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随便扣一个谋害的罪名,更有甚者是谋逆……! 光是想到这里,赵炳就觉得头疼,于是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最近公子府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公子跟谁联系的比较勤快?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全都报过来。”赵炳沉声说着。 “公子府最近都很安静,除了偶尔和暗鬼联系,其余时间不是在府里酣睡,就是在外寻花问柳,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的地方。”暗地里微微皱眉的冷忌,低声回应。 “安静?安静还能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赵炳语气嘲弄的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于是眼神有些狐疑的盯着冷忌。 “冷忌,别忘了老夫为什么把你放到公子府,也别忘了你是谁的人,我能养你,也能毁你,你可要想清楚了。”赵炳的话让冷忌低头单膝跪到了地上。 “冷忌明白。”恭敬的回答之后,冷忌抬头望了一眼赵炳。 两个人的视线,不偏不倚,不同于冷忌面上的沉静,眼神也无波无痕,赵炳的视线夹杂着太多的刺探和窥视。 “你明白就好,要谋这么大的事,火药是个关键,去把背后的人找出来。”赵炳收回视线的冷声说了句。 “是。”冷 忌点头答应,然后转身离去。 望着冷忌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赵炳面色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却如同王城里的寒厥,眼中担忧的叹了一气。 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了吗?在这种时候?赵炳觉得头更痛的咬了咬牙,如果可以,他真希望等到王位易主之后再来考虑这些事情,只可惜……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找到了一个让睚眦城无法拒绝的理由,如果不想历史重演的话。 这样一想,赵炳就急忙叫来人准备笔墨,奋笔疾书的送了一封信出去。 因为要保寒无殇,所以丞相在这次的事情上保持了缄默,于是,周定阳准备的东西很快就开始送往营地,而工部的计划,也应为寒厥的关系而不得不延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营地那边也接到了王城的御令,一切如同预料般的顺利,当朱必听闻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大大的松了口气。 “公子?那下官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既然事情已经落案,那他应该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朱必在心里如是想着。 “朱大人这么着急,是李大人这边招待不周吗?”听到朱必说话的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反问了回去。 “不不不!是李大人这边公务繁忙,还得分心照顾下官,下官自觉有愧,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朱必急忙解释的拱手行礼,以示清白。 “李大人,你很忙吗?”寒曦邪好笑的扭头望着李桂。 “不忙,开山的事情很顺利,不用卑职费心。”因为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在出矿前守着朱必,省的节外生枝,李桂想着望向朱必咧嘴一笑。 明明看来亲切,却让朱必心里直发毛的干笑着低下头。为官这么多年,朱必自然是不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留下来,所以,也就不再坚持要走,反正说了人家也不让,他也就懒得再费口舌,只管等着便是。 望着朱必有些失望的离开,寒曦邪若有所思的的眯起眼睛,直到李桂突然哼了一声。 第一百零六章 心里有气 “李大人,有事?”寒曦邪扭头望着李桂似笑非笑的问。 “公子?”回神的李桂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事态,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卑职失礼了,只是想着祭礼的事情,有些气不过罢了。”李桂说着抓了抓头,虽然明白这么做是为了大家好,却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李大人应该已经习惯了,没想到还是个性情中人。”寒曦邪低声说着,望了一眼表情有些尴尬的李桂。 “公子恕罪。”虽然明白这件事情不能全都怪罪朱必,但这件事情总要有个宣泄的出口,既然不能是眼前的公子,也不能是王城里的那些权贵,那不就只剩下朱必了吗? “李大人言重了,再等几天,等出了矿,应该就好了。”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李桂。 “是。”祭礼虽然不顺利,但开山的事情却十分顺畅,如今就指望着能早日出矿,然后可以给王城一个交代,也可以给大家伙一个交代了。 李桂答应着,然后礼貌的告辞,转身就找朱必去了。 坐在屋子里的寒曦邪,望着李桂背影消失在门外,想着对方刚才那不经意的冷哼,不由得轻笑一声。 心里憋气又如何?既然决定要忍,在这里边有了取舍,那就必然得承担这样的后果,李桂心里明白,所以不会多说什么,但其他人就…… 想到什么的寒曦邪,衣袖一甩的站了起来,这祭礼过后的开山,听说顺利的让人兴奋,以至于让那个原本默默无名的人,如今也有了被拥戴的趋势,就不知道他对这样的结果是否满意了,还是说…… 站在门口望了一眼旁边的屋子,寒曦邪信步走了过去。 开山的事情有多顺利,从前来找她换药的工人口中听了太多,以至于君临晚比孙工头都还要了解情况,而原本对她身份保持怀疑的众人,也在接触的过程中,连眼神都变得有些崇拜起来,那让君临晚觉得十分愧 疚。 明明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差点就在那与己无关的阴谋里命丧黄泉,为什么他们能够这么快就忘记呢?甚至一点疑惑都没有,让她这个知道真相的人,连把那样的真相说出口都做不到,只能这样憋在心里难受。 按照寒曦邪的说法,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那以后要怎么办?等到真的开出矿来了,等到寒曦邪得势了,那些人会轻易放过吗?君临晚只是想想,都觉得心里微寒。 她以为开山可以保住这些人的命,却不想会亲手把人又送上不归路,若事情不能如寒曦邪的意,那眼前的所有人都将为他殉葬,包括她自己。 当初说的还真是好啊!开山出矿就算完事,结果呢?是她太天真,还是他太残忍?如今再去追究这些问题又有什么意义?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君公子?君公子!”伸手给君临晚上药的工人大喊了两声。 “嗯?”回神的君临晚望了一眼对方受伤的地方,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同时说了句。 “以后小心点,要是伤口感染就不好了。”毕竟这山里条件差,这些人还得下洞采矿,随意受伤总不是什么好事。 “不碍事,反正有君公子在嘛!”受伤的人说得不以为意,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君临晚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那我先去干活了,谢谢公子!”看到伤口被处理的漂亮,受伤的人笑着留下这句话,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低头收拾东西的君临晚,听到这样的感谢并不觉得开心,她希望这些人能够更重视自己一些,也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一个人,她能做的也是有限的。 结果,她始终都是一个弱小的人,承担不来那些太过厚重的使命,这样的软弱,也注定了她的失去,怨不得人。 衣袖被人拽了一下,让表情沉凝的君临晚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 里拿着的药草已经被她捏的有些变形,而拽她的小时候,正一脸忧心的望着她。 “没事。”安抚的拍了下小石头的脑袋,君临晚把手上药草整理了一下,下一刻,小石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本以为是小石头想要安慰她,结果抬头却看到小石头表情有些诡异的望着门口,顺着视线扭头,君临晚看到了走进门的寒曦邪,那么高大的身影,如泰山压顶般遮住了眼前所有的光线。 小石头有些害怕的缩到君临晚身边,而君临晚也在回神后怀抱着小石头站起身,礼貌的望着寒曦邪打了个招呼。 “公子万福。” “免了吧!”寒曦邪走进门,随口应着挥了下手,盯着低头的君临晚一阵打量。 君临晚不以为意,反而是旁边的小石头有些紧张的抓紧了君临晚的手臂,这让君临晚回头望着小石头拍了拍对方的手。 “你去外边给晾着的药草翻个面,顺便把前些日子摘的枸杞送去厨房,去吧!”君临晚说着推了小石头一把,后者有些不放心的望着她,然后又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 挡住小石头的视线挥了下手,君临晚望着对方笑了笑,没办法,小石头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看得寒曦邪眉一挑。 “怎么?怕本公子把他吃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不招人待见,寒曦邪甩袖找了张椅子落座,然后望着站在原地的君临晚。 “公子说笑了,只是前些日子摘到的枸杞甚好,想着拿去厨房入药膳,对大家都有好处。”君临晚说的在理,寒曦邪听着哼一声。 “看来你这段时间收获颇丰嘛!”寒曦邪状似随意的说着,拿过手边摆放的药草把玩。 “托公子的福。”君临晚应着,却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不都是你让做的吗? “不错啊!帮着山里出了矿,还顺便给自己找了条出路,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把手上的药草丢回去,寒曦邪摩擦着手上残留的粉末笑了笑。 “……?”望着寒曦邪皱眉,君临晚不知道对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听说开山很顺利,出矿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和本公子的约定,也算是圆满了。”寒曦邪说着抬头望向君临晚,后者微微一愣,随后了然的低下头。 是的,当初的约定是她帮他开山,而他承诺会保这一方流民平安,现在开山的事情顺利,这里的流民也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等到出了矿,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本来是这样没错,可是想到祭礼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围绕着寒曦邪而不断发生的阴谋,和他扯上关系的现在,当真可以全身而退吗?还有营地里的这些人,听说出矿以后不会运出去,而是直接在营地冶炼锻造,不光的金银,还有铜铁。 就算君临晚再不济事,这么多年游走各个城池,对于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她还是能够猜到一些的,这样一来,她当真可以安心的给这件事情画上句号吗? 撇开这些事情不谈,如果她离开了这里,又要怎么做才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呢?明知道她能够选择的不多,这人还要故意来问,当真是有些可恶了。 “若没记错,公子当初承诺的是会保这一方流民平安,该不会等到出矿就不作数了吧?”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望着寒曦邪问。 “怎么可能?要是人没了,谁来给本公子采矿,又由谁来给本公子冶炼呢?”要是像上次一样再混进来几只老鼠,那就得不偿失了,寒曦邪在心里想着。 “既然公子明白,为何还会有祭礼那样的意外呢?”君临晚沉声反问,听得寒曦邪眯起眼睛,扬起嘴角不经意的笑了笑。 “都说了是意外,自然是不可控的。”寒曦邪的回答让君临晚听得咬牙。 说什么不可控,还不都是他一手促成的?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为他是个好人,结果却做尽坏事,以为他坏得彻底,却又总能感受温柔,实在矛盾。 “怎么?不放心?”望着不说话的君临晚,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对方问。 “找不到放心的理由。”君临晚低声呢喃,同样望着寒曦邪目不斜视。 “不然呢?你打算继续在旁边看着?”寒曦邪撇头望着刚才丢下的药草,再次拿起来在手上一阵把玩。 “若公子允许。”低头拱手行了个礼,君临晚暗自咬了咬牙。 “这种事情何须本公子点头?等到出矿以后,你要走要留,全凭你自己的主意。当然,你要是决定继续留下来,那本公子倒是想提醒一声。”寒曦邪说着扭头望向君临晚。 “祭礼上的意外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你要决定留下来,就要有承受的觉悟,你可明白?”他要做的事情早已决定,就算一路荆棘,一路泥泞,他也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权利,若要与他同行,没这点担当可是很难活下去的。 望着寒曦邪一脸认真的表情,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 那些话她怎么会听不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放不下,只是放不下的到底是那些流民,还是眼前这个始终摸不透的男人,君临晚已经不愿去细想,只要在旁边看着,终有一天会看明白的吧!连同她想要的一起。 “只要防范于未然就行了。”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眼中灼灼有光。 既然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寒曦邪展开,那事情反而简单了,这个人的立场,还有这个城池的暗潮,既然避无可避,也不过就是迎头赶上罢了。 望着君临晚眼神决然的模样,寒曦邪忍不住嘴角上扬的笑了笑,然后低头拍了拍膝上的衣服站起身。 离开之前,在经过君临晚身边的时候,寒曦邪忍不住伸手在君临晚脑袋上揉了一阵,硬是让对方摇头晃脑的差点跌倒,而他却什么都没说的径自走了出去。 表情有些不快的回头瞪了一眼寒曦邪离开的背影,君临晚忍不住嘀咕了句什么,却也仅止于此。 第一百零七章 心思难猜 “公子?”走进门的流敖,望着坐在窗前发呆的寒曦邪喊了一声。 “嗯?回来了?”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而后者却望着他手上拿的东西微微皱眉。 “公子,你拿着这药草做什么?”流敖好奇的望着被寒曦邪抓在手上,玩儿的已经有些残废的药草皱了皱眉头。 听到流敖的话,寒曦邪不由得低头望了一眼手里拿着的药草,不用想也知道是从君临晚那里顺来的,于是他笑了笑的把药草放到桌面。 “王城那边什么消息?”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转移话题。 “丞相那边似乎有疑心,但是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估计是不想再刺激二公子,另外,丞相又往睚眦送信了。”流敖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对方动作这么频繁,公子还什么都不做,让他忍不住有些担心。 “意料之中的事情。”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却跟着问了句。 “鸱吻那边有查到什么吗?”和寒无殇勾结的到底是什么人,对整件事情有怎样的影响力,寒曦邪有些在意。 “没见二公子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就是醉香阁去的勤快了些。”估计也是心里郁结,所以才想着去发泄吧!流敖在心里想着。 “醉香阁?”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后者不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 “二公子风花雪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子觉得有问题?”流敖不确定的望着寒曦邪。 “留意一下吧!烟花之地素来都是互通有无的地方。”如果寒无殇没有直接与鸱吻的人接触,那必然是有人做了中介,醉香阁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寒曦邪在心里想着。 “是。”流敖沉凝的低头答应,想着要是有鸱吻的细作潜入至此,那狴犴恐怕也是岌岌可危了,这内忧外患还真是…… 挥手把流敖打发的寒曦邪,望着门外 一脸的若有所思,如果没记错的话,鸱吻城的城主与自己的父亲同龄,是个雷厉风行,唯吾独尊的人物,如果能够让人渗透到这种地步,那他得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些事情的呢? 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若是对方真的有如此野心,会选择寒无殇也就无可厚非,自然,对他来说也就成了绝对的敌人。这八字还没一撇,却先给自己树了一个敌,忍不住有些头疼的寒曦邪揉了下太阳穴。 要是能出矿就好了,早点出矿,早点趁市场没有变化狠赚一笔,也才不枉他费尽心思走到这一步,想到什么的冷下脸来,寒曦邪望着前方,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光。 “阿嚏!”君临晚皱着眉头揉了一下鼻子,将身上披的衣服拉紧了一些。 明明已经是春末交夏的时候,夜里的山林还是冷的让人如同过冬,君临晚望着远处山峦,想着早些时候过来寻药的工人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叹了一气。 听说已经摸到矿了,出矿应该也就这两天了,所以大家都兴奋得不行,能够出矿,就意味着这个营地会一直运作,这里的人也就可以一直待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住,对于流民来说,怕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不过,伴随而来的就是采矿的危险,受伤还是小的,就怕染病,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也难救,这也是君临晚会乖乖上山采药的原因,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望着桌上摊开的药草,君临晚借着灯火挑挑拣拣,旁边的小石头早已经熟睡,她却挑得认真,以至于连寒曦邪是什么时候来的都没留意。 “你还真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啊!”走进门的寒曦邪,突然出声吓了君临晚一跳。 “公子?”回神的君临晚低声呢喃,然后眼睁睁看着寒曦邪坐 到一旁,拿着桌上的药草看了看。 “比起看山,你似乎更喜欢这些东西,为什么?”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如果是为了讨生活的话,看山不是比卖药更容易赚钱吗?若是有本事的话,各城池可是求之不得,给的条件自然也会优厚,当初椒图被灭的时候,这一类人多数都入了其他城池户籍,不过,能够安然活到现在的,也不多就是了。 “看山是为了赚钱,这个,是为了救人。”没想到寒曦邪会过来跟她聊这种事情,但君临晚还是有问有答,同时也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是吗?那你这次岂不是很亏?”如果没记错,这次开山的条件是保住这里的流民,跟钱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有。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有些好奇对方会怎么回应。 “不亏,都还活着,不是吗?”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虽然责怪过这人的恣意妄为,但祭礼的事情并没有闹出人命,都是一些皮外伤,实属万幸。 “明明就不认识,你对这些流民还真是上心啊!”语气听来有些嘲弄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细细打量,却没能看出什么来,于是若有所思。 低着头,君临晚并没有回话,如果是以前,她其实是不在意的,只是有人在意啊!那些人为了这些素未平生的流民,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守护,让独活的她还能怎么办呢?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继承那意志罢了,如果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那她还能剩下什么? 这些事情寒曦邪不会懂,就像君临晚无法理解寒曦邪的所作所为一样,他到底是一心向善的,还是满心城府的只懂得势利呢?莫名,就有些好奇了。 “你可知道,对这些人上心,也就意味着你有了弱点?”寒曦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成功 的让君临晚停下了手上动作。 “公子想说什么?”没有冲突的时候,君临晚对待寒曦邪是恭敬有礼的,也知道对方会说这样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这次祭礼上的事故,你怎么看?”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君临晚,后者有些狐疑的皱眉,盯着打量了好一阵子才确定没有听错的开口。 “不是意外吗?”避重就轻,甚至有些故意的回答,君临晚说着低下头,让寒曦邪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若本公子说不是呢?”跟他玩儿呢?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君临晚,果然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他却不以为意。 君临晚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把寒曦邪骂了个百八十遍,而后者却不痛不痒的一边把玩桌上药草,一边自顾自的说道起来。 “本公子和二公子同父异母,而丞相是二公子的外公,礼部和工部,还有户部,以丞相马首是瞻,这次的开山,也是他们合谋设的局,目的,就是除掉本公子这个眼中钉。”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 “所以呢?”君临晚不动声色的问了句,心里却不自觉的把事情整理了个大概,也确定了祭礼的事故,到底因何而来。 “你常年走商,应该知道,狴犴城以冶炼锻造为最,而以火药闻名的……”寒曦邪话语未尽的望着君临晚。 “鸱吻城。”这点事情君临晚还是很清楚的,而寒曦邪话里的意思,恐怕是想说,丞相那边已经和鸱吻城勾结上了。 但是,君临晚不明白,寒曦邪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事情?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眼神狐疑的望着寒曦邪,在看到对方嘴角微扬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 并没有错过君临晚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寒曦邪似笑非笑的继续开口。 “丞相不会和鸱吻 城勾结,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去疏通睚眦城关系,所以,和鸱吻城有联系的是二公子寒无殇。”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君临晚停下收拾药草的动作,望着寒曦邪眉头紧皱。 “你说呢?”不答反问的寒曦邪,神态自若的拿着手上药草把玩,眼看着就要玩坏的让君临晚伸手拿了回去。 “若公子只是想要闲话家常,夜已深,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闹不懂寒曦邪的用心,却深知不是什么好事的君临晚,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本公子。”寒曦邪说着拍了拍手上的残留,望了一眼皱眉的君临晚,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可惜,这不是闲话家常。”寒曦邪说着站起身,脸上表情也多有收敛的让君临晚抬头看他,表情戒备的皱眉。 “鸱吻城没有直接和二公子联系,如果有,本公子不会查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经有细作混入,暂时是谁还未得知,所以,为了查出对方身份,同时也能收集有关鸱吻的情报,本公子需要在鸱吻城安排一个能办事的人。”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听得微微一顿,而对方接下来的话,也让她的困惑变得豁然开朗。 “等到这里成功出矿,你的名声恐怕会一传千里,对于久未开山的鸱吻城来说,必然是久旱逢甘露,明也好,暗也好,你都会成为目标。” 所以呢?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他早些时候来找她说那些话,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吗?确定她是否会甘心留下,测试她对流民的关心,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利用吗? “既然二公子会跟鸱吻城有联系,必然也会通过他的手来得到你,到时候……”寒曦邪低头望着君临晚。 “我要你去鸱吻城,为我所用。” 第一百零八章 弱点 坐在桌前一夜无眠,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话,君临晚怎么也没想到,寒曦邪竟然打算让她混入鸱吻城去当细作,而她并没有拒绝的权利,除非,她能舍得下这里的流民,还有那些游荡在这片大陆的所有椒图子民。 寒曦邪就是算准了她无法割舍,所以才会对她予取予求吧!是她给了对方拿捏的机会,也是她给了对方钳制的筹码,所谓弱点,不过如此,当引以为戒。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幽幽一叹,扶着额头揉了下太阳穴,不知不觉收拾了桌上的药草,还做了很多不知不觉的事情,却始终无法平静,原以为可以借助寒曦邪这股东风,让她拯救流民于水火,结果却…… 看来,在她有所作为前,得先想办法满足寒曦邪才行。这样的认识让君临晚觉得很无奈,甚至有些懊恼,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的话,是不是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呢?原本想要在对方身上赚一笔,结果却把自己都赔了进去,商家大忌啊!大忌! 就在君临晚悔不当初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小石头走过来扯了一下她的衣服,这让她回过神来望着对方。 “你醒了?”君临晚望着小石头笑了笑,看对方点头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最初会去找药草的原因,再想到寒曦邪说的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看来,在她烦恼这些事情之前,还是先想办法把小石头的嗓子治好吧!不然等到出矿,她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再做这件事情了。 心里这样想着的君临晚,打发了小石头出去打水梳洗的同时,自己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望了一眼自己整理出来的药草笑了笑,在离开之前,再去山上走走吧!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在梳洗干净后,去伙房那里拿了几个馒头,然后领着小石头背上药篓子,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高的时候进了山。 “公子?”流敖望着站在门口的寒曦邪喊了一声,顺着对方视线望向后山的方向,却什么都没看到的皱了皱眉头。 “都准备好了?”寒曦邪望着流敖眉一挑。 “准备好了。公子,您确定不带君儿一起回去吗?”流敖不确定的皱眉。 “不用。”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甩袖走下台阶,径自往营地门口走去。 “可他留在这里又没什么可做的,还不如回去给白公子看看病。”流敖觉得奇怪的跟在寒曦邪身后,不知道山都开了,为什么君临晚还要留在营地。 “不用管他,就让他留到出矿吧!”寒曦邪说着回头望了一眼营地后的大山,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能过几天,就让他随着性子过吧!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这样想着的寒曦邪,扭头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的拉扯缰绳调转马头,看得流敖也急忙跟着跳上马背。 跟在寒曦邪身后驰骋而去,流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营地,就算不打算带君儿一起回去,也不至于连招呼都不打吧? 等君临晚知道寒曦邪离开的消失时,已经是黄昏十分,没有惊讶,只是一脸的了然,反而是小石头觉得被遗弃的握住了君临晚的手,像是要安慰一样的看得君临晚失笑。 伸手在小石头脑袋上拍了拍,君临晚把人带回屋子,在小石头脖子上扎了针,然后在屋子里起了药炉。从那一天起,屋子里的火就再也没有断过,汤药的味道,也一直飘荡的仿佛会是永久,而关于君临晚的事情,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变成了传说。 四月立夏,折腾了一年多,事故发生两起,还死了不少人的矿脉,终于正式开始进入矿物开采阶段,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出矿,但事情相当顺利,出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算经历了祭礼上的事故,从没有人员伤亡来看,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还是喜人的,如果后期能够出矿,然后确保营地正常运作的话,那实打实会是大功一件。 原本想要用来排除异己的这条矿脉,竟然变成了为人作嫁的过墙梯,多少人心里藏着憋屈,又有多少人在背后看戏,在寒曦邪回到王城的那 一刻,显而易见。 朝堂上,寒厥似笑非笑的望着文武百官,所有人都偷偷的在打量寒曦邪,还有面无表情的赵炳,至于寒无殇,已经抱病不上早朝好几天了。 例行公事的把开山一事汇报完毕,期间没有人说话的只是安静聆听,虽然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却还是因为寒曦邪的说辞而各怀心思。 当寒曦邪说道不日就可出矿的时候,寒厥忍不住拍着龙椅喊了声。 “好!很好!难得年后能够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还真是鼓舞人心啊!诸位爱卿,是不是啊?”寒厥不吝夸赞的说着,然后扫了众人一圈。 主上英明的话语不绝,听在寒厥耳朵里十分受用,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 “你也算是立了功,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寒厥这话一出,让百官瞪眼的同时,也赵炳皱眉抬头,看样子,是要赏赐啊!该不会顺理成章的就这么立储了吧? 所有人都不免有些紧张在意的望着寒曦邪,同时还偷偷打量了一眼赵炳。 “儿臣惭愧,不敢居功。”寒曦邪倒是客气的拱手回了这么一句,听得寒厥挑眉。 “哦?这么说,你什么都不想要?”还以为这孩子会借题发挥,亏得他还开了这么好一个头,难道他另有想法?寒厥有些好奇的望着寒曦邪。 “不是不想要,而是时候未到,若主上真心赏赐,不妨等到出矿以后再议,也为时不晚。”寒曦邪谦虚的拱手,心里明白,在出矿之前,这件事情都不算完。 “公子所言甚是,若要论功行赏,择日庄大人从狴犴郡回来的时候,一并恩宠,也未尝不可。”周定阳突然上前一步的说起话来。 “你是说,庄爱卿要回来了?”寒厥扭头望向周定阳。 “户部收到上书,狴犴郡已经安置停当,庄大人择日会回城禀报,顺便处理刑部未尽事宜。”周定阳拱手低头如是说着。 “刑部还有什么未尽事宜?不是都交接好了吗?”寒厥说着扭头望向刑部尚书所在。 年轻的刑部尚书姓唐,叫唐书鹤, 不到二十就高中状元,为官已经十载,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资历颇深,也因此才会被提拔接任刑部尚书一职,之前一直跟在庄微贤身边,担任尚书侍郎已经三年有余。 听到寒厥说的时候,唐书鹤上前一步拱手,低头行礼的同时回道。 “庄大人离开前已经做好任职交接,并未有何不妥。”唐书鹤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周定阳,虽然周定阳年长他几岁,但是为官资历却与他相差无几。 “庄大人交接时虽无不妥,但近一个月来上报刑部的案件,处理的并不理想,似乎还有积压,长此以往,恐怕会影响刑部的正常运作。”周定阳说着低下头。 “因为狴犴郡之前的战乱,导致流民流窜,盗匪横行,违法犯纪之事多有增加,刑部处理循循渐进,虽然过程缓慢,却并不会积压到影响正常运作,还请主上明鉴。”唐书鹤说着也拱手低下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庄大人放心不下上书回城却是事实,既然如此,狴犴郡守的继任恐怕还要从长再议。”赵炳突然说话的抬头望向寒厥,后者听得皱紧眉头。 “本王以为,这事已成定局,而庄爱卿回城,当是只为狴犴郡的安置事宜做汇报,不一定就是在意刑部,更何况,唐大人得庄爱卿首肯接任,诸位爱卿当对此事多些信任才是。”寒厥沉声说完,立刻就听见周定阳回了句。 “主上圣明,刑部事务欠妥,已经影响到户部运作,因为盗匪横行,各地上书民生哀悼,命案不绝弄得人心惶惶,农耕织染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长此以往,恐会动摇社稷,还望主上明查。” “主上,若刑部未能清剿盗匪,这货运恐怕也会有损,当是大事啊!”工部的马大人也适时上前说了句,让寒厥眉头越皱越紧的抿着嘴。 感情好,如果他执意不动刑部和庄微贤的话,那民生不足,最后导致税赋有偏差,或者货运受损,是不是就只能由国库担着了?而税赋是不是真的少了,还是被假征了, 又或者货运是真的被盗匪劫货了,还是被私吞了,是不是都凭他们说了算了? 想到这些的寒厥,忍不住瞪着眼睛用力咬牙,面上却还要不动声色的保持冷静,真是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所以呢?众爱卿以为,若是庄爱卿继任刑部的话,这些事情就会有改善了是吗?”寒厥望着众人低声询问。 “庄大人之前任职也是有目共睹,当是要好些的。”虽然庄微贤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威胁,但是空出的狴犴郡守位置,却比这点威胁重要多了,周定阳说着偷偷望了一眼赵炳所在的位置。 “是啊!庄大人在的时候,似乎就没有这么多盗匪横行又烧杀抢掠的事情,结果换了唐大人,事情反而多的要上朝请奏的程度,真不知道是我狴犴本就事多一些,还是庄大人真的优秀到无人可替的程度多些了。” 本来沉默的寒曦邪,在这个时候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换来诸多皱眉,也让寒厥心里有数的望了他一眼。 “说了是狴犴郡的战乱所致,公子应当明白的。”也就是说,这都是因为你寒曦邪才造成的,不管是盗匪横行也好,违法乱纪事多也好,都是有原因的。赵炳望着寒曦邪,眼神微眯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本公子自然明白,但狴犴郡那边事情都已经处置停当,庄大人也择日就要回城禀报,后续应该不用担心才是,就积压了这么点案子,我相信唐大人应该能够理顺才是,即便不能,应该也没到非庄大人不可的程度吧?”寒曦邪不置可否的陈述,让寒厥听得眉一挑。 “既然如此,就先看看庄爱卿那边怎么说吧!既然当初让他去的时候是他自己拿的主意,要不要回来,也应该问过他才是,我们就不要妄自推断了。”寒厥说着挥了下手,表示这个话题可以打住了。 “可是主上……!”周定阳开口还想说话,结果被赵炳一个眼神示意打住,再抬头,果然看到寒厥微冷的面容。 “是,主上圣明。” 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妥协 “那个老狐狸!”书房里,寒厥没好气的骂了声,而旁边魏秋也适时送上了一杯宁神的香茶,温度刚好的让寒厥接过来就痛饮了一口。 原来当初那么好说话,是因为还有后招吗?制造事端的让刑部跳脚,然后借口刑部办事不利的把庄微贤调回来,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后续的通货贸易如果出了问题,就可以全都推到盗匪横行上面,虽然往年也有事端,但今年怕不是会变本加厉。 想到这里的寒厥哼了声,然后用力的把被子放到桌上,任凭残留的茶水在杯底晃动,所幸并没有晃出来的让魏秋只是看了一眼,并不急着重新满上的反而走到一旁点燃了熏香。 “主上不必动怒,这些事情等庄大人回来后自有分晓。”魏秋拿手在香炉上扇了扇,等到烟雾带着馨香四溢的时候,他才转身走回寒厥身边,动作行云流水的给对方又满了一杯茶。 “说到这件事情也是奇怪,庄微贤要回来,为什么不跟本王打招呼?反而直接上书户部?”寒厥想到什么的皱眉,同时抬头望着魏秋。 “等庄大人回来,主上问过便知。”也就是说,魏秋也没闹明白庄微贤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这让寒厥面上更狐疑了。 难道是故意的?为什么?寒厥若有所思的望着桌上茶水,手指轻轻在杯子边缘滑过,不知不觉陷入沉思的忘记了时间,魏秋也始终安静的不去打扰,直到寒厥抬头问了句。 “狴犴郡守的位置,如今朝上能继任的有几个?” “不足五个。”魏秋反应极快的低声回应。 “都是谁的人?”寒厥皱眉又问。 “丞相三人,中立两人。”魏秋说着望了寒厥一眼。 “那孩子一个人都没有吗?”眉头越皱越紧的寒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 “以前没有,现在说不好。”魏秋的话让寒厥眉一挑的抬头望他,不经意的打量过后,寒厥嘴角微扬的笑了笑。 “你 倒是清楚,不过,其他人也都不是瞎子。”寒厥说着哼了一声,魏秋沉默的没有回话,因为这都是事实。 早些年,那个公子并没有什么作为,一直收敛人后,虽然没有建树,却落了个沉稳内敛的名声,如果不是,又怎能在丞相和二公子的夹击下活到今天?就算有主上帮衬,如果没点本事,是做不到的,所以朝中才会有那么多的中立派。 既然能够保持中立,自然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有跟随丞相,除了政见不同,更多的是对二公子的不认可,相比较性格张扬又行事乖张的二公子,很多人心里其实是属意大公子的。只可惜,大公子无权无势,无功名可造,贸然推崇也只会让彼此深陷险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观望。 不过,从大公子接下开山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能够从这场困局里绝境重生,并占到便宜,运气也好,本事也好,都是一个人的天命,而良禽择良木,这朝廷怕是注定要动荡的。 “把那两个中立的给我查一下,好不容易从丞相手里把狴犴郡守的位置拿下,我不相信那个孩子还会拱手送回去。”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才好从中周旋啊!寒厥说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是。”魏秋说着拱手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寒厥表情沉凝的望着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摇头。 这些事情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呢?所以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回来,不管是庄微贤,还是那个孩子,还真是……不把他当一回事啊! 城东的公子府,因为寒曦邪的归来而有了一阵热闹,但最振奋人心的却是已经可以下床走路的白一简,竟然已经等在房内的让寒曦邪看得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白公子!”同样惊讶的流敖,望着气色看起来不错的白一简微愣,随后回神的咧嘴一笑,上前关切的问了句。 “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吗?是不是都好了?” “哪有那么快?”白一简没好气的把流敖扒拉到一边,探头往外望了一眼,却没能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君儿呢?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白一简望了流敖一眼,然后扭头望向一旁落座的寒曦邪,看对方不动声色的样子,不由得皱眉。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反问,同时给自己倒了杯茶。 “谁说我们关系好了?问问不行啊?”张嘴就反驳的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扭头望向一旁流敖。 “君儿呢?”东家不亮西家亮,既然寒曦邪不说,那问流敖也是一样的。 “还在营地那边,等出矿了就会回来了。”流敖倒是知无不言,却听得白一简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回头望向寒曦邪。 “那你们怎么先回来了?”既然还没出矿,寒曦邪为什么会先回来?留下君儿一个人,难道他就不怕人跑了吗?就算不担心这个,等到出矿以后,君儿炙手可热,他们就不担心人会出事吗? “当然是有回来的必要。”寒曦邪如是回应。 “王城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白一简皱眉想了想,倒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看来,你该回御医院了。”消息闭塞到这种程度,应该也算得上是一种病了吧!寒曦邪斜眼望了一记白一简,后者咂嘴的哼了一声。 “我倒是想回呢!你给吗?”说到这个,白一简是真的佩服,能让他一个在御医院里挂职的人在这公子府里住这么久,还不被人追究,也算是本事了。 “这两天收拾一下,我让人送你回去。”寒曦邪答的十分爽快,听得流敖都有些惊讶起来,那就更不要说白一简了。 “为什么?”当初费尽心思把他留在这里,现在病情虽然稳定,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他送走吧?白一简狐疑的望着寒曦邪。 “因为有回去的必要。”寒曦邪说着望向旁边流敖。 “给他找张轮椅,安排一个 伺候的,以后,他就是半个身子挂在棺材里的人了。”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听得瞠目结舌,白一简也差点被口水呛死的咳嗽了好一阵子。 “你什么意思?”咒他吗?信不信他拉着他陪葬啊!白一简咬牙切齿的瞪着寒曦邪。 “就是字面意思。”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望着白一简,看得后者瞪他看了许久,然后才深吸一口气的说道。 “之前会留在御医院,是因为你在王城里危机四伏,我担心你会再遭毒手。你离开王城后,我留在御医院是为了想要查出当年事情真相,可你却一次次破坏,让我无法晋级,如今还把我关在公子府,我理解你的用心,但是现在呢?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去?还要我假装自己病入膏肓?你是想要让世人以为我已经被你舍弃,然后让我可以独善其身吗?你觉得我会同意吗?”白一简咬牙瞪着寒曦邪,如果有力气的话,他可能会一拳打上去。 听到白一简这些话的寒曦邪没有出声,一旁的流敖也欲言又止,却同样有些好奇的望着寒曦邪,不懂对方到底什么心思。 拿着茶杯把玩,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寒曦邪低声回应。 “让你假装病重,是为了降低他人戒心,让你回御医院,不是为了保你,而是想要让你保一个人。”难得解释的寒曦邪,望着白一简表情认真。 “谁?”想也没想的反问,等白一简深思过后,不由得瞪大眼睛,不需要寒曦邪解释的了然,换来对方一脸的冷凝。 “我要握权,势必会跟丞相冲突,我要坏丞相的好事,对方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如果能不流血最好,若终究避无可避,我希望动手的那个人,是我。”恨也好,爱也好,用了心,自然就难以割舍,如同君临晚的不得不为,寒曦邪心中又何尝不是? 听闻这句话的白一简,身子一软的跌坐在椅子里,流敖脸上也忍不住沾染忧愁的低下头,抿着嘴将手用力握 拳。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吗?”白一简回神望着寒曦邪咬牙,用力的握着椅子扶手,无法接受这样的预见。 “你要知道,这些事情本就由不得我。”他什么都不做,却始终祸从天降,如今要逆流而上,又怎么可能天下太平,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把危险降到最低罢了,这是他的心愿,却始终不是对方的渴求,所以…… “所以呢?你把所有的决定权都给了别人,却又步步为营,到头来都是别人的咎由自取,跟你都没有关系是吗?”白一简神情复杂的望着寒曦邪,暗自咬牙。 “难道不是吗?”一脸好笑的寒曦邪,嘴角虽然上扬,眼神却十分冰冷的望着白一简,表情那么绝然的陌生,看得白一简心里一冷。 “自己选的路,后果自然要自己承担,换了谁都一样。”寒曦邪扫了一眼白一简,申请坚定的不容人怀疑和拒绝,却让流敖看得心中酸楚,而白一简低头没有回应,许久才扶着椅子站起身,同时拦住了流敖想要帮忙的手。 “没错,这都是自己选的路,所以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他选择苟活,是为了复仇,但他的复仇让寒曦邪失去了所有,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是他的恕罪,既然如此,成全寒曦邪就变成了他活着的意义,根本不需要去想对还是错。 “你有,但你放弃了。”寒曦邪望着白一简,当初没想让他陷入这么深,是他执意要跟随,如今,只是再无退路罢了。 “是啊!我自找的嘛!”语气嘲弄的说完这句话,白一简迈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白公子!”回神的流敖忍不住大喊,然后望着坐在原地不为所动的寒曦邪狠狠跺脚。 “白公子!”追出门的流敖,一边喊着一边消失在门外,留下寒曦邪一人,扭头望向门外的空旷,暗自将手握成了拳头。 脸上一闪而过的动容,快得让人以为都是错觉,却也仅止于此。 第一百一十章 自把自为 走廊上,白一简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让随后赶来的流敖小心翼翼的拍着后背给他顺气。 “白公子,你别跟公子置气,公子只是担心事情有变,怕到时候会连累你,所以……”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回头的白一简给打断了。 “够了。”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白一简,眼神有些责难的望着流敖。 “你家公子,一定要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吗?性格这么别扭,很难相处的知不知道?”语气埋怨的哼了一声,白一简挥开流敖的手站直。 “白公子……!”听到这话的流敖松了一口气,然后喃喃的喊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盯着流敖的眼神认真,并不打算给人拒绝,而流敖也在犹豫过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该死的!”知道真相的白一简一拳打在栏杆上,狠狠咬牙的表情愤慨,虽然早就知道祭礼上的事情不简单,却没想到其中还暗藏了这样的内幕。 如果只是像丞相那样寻求外力支持还好,像这样毫不犹豫插手进来,做的还是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可见对方居心叵测,而事情又有多严重。 寒无殇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这样的事情能瞒天过海吗?就算真的让他成功了,他以为通过这样的手段即位,就可以高枕无忧吗?落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别人手里,无异把整个狴犴都交了出去,当真是愚不可及。 “那现在怎么办?打算坐山观虎斗吗?”既然丞相和寒无殇已经有了芥蒂,挑拨离间让他们内部瓦解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还要让他回御医院防着?白一简不懂。 “丞相不会舍弃二公子,因为那是拿下狴犴城的唯一机会,如若不然,狴犴恐怕会步上椒图的后尘。”丞相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会寻求外力支持,而不是像二公子一样与人勾结图谋 ,流敖说着微微皱眉。 “所以呢?如果睚眦城一直不回复,丞相会不会利用寒无殇的关系?”到时候寒曦邪担心的事情,恐怕就真的避无可避了,白一简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公子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会不放心主上,希望白公子能够在王城守护。”流敖低声的回应。 “哪里是什么不放心,你倒是说的好听。”白一简瞪了流敖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寒曦邪会走到今天,主上可谓功不可没,那句宁愿动手的是自己,已经不言而喻。 “……”流敖表情复杂的没有说话,不管真相如何,他希望事情能够如他所想。 “让我回御医院可以,但是要等君儿回来以后一起去。”白一简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听得流敖愕然的望着他。 “为什么?”流敖不懂,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还是…… “白公子,你的病情有变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赶紧跟公子说才行,不然回头在王城里出了什么事,公子要怎么办啊?流敖想到寒曦邪,忧心的不行。 “你少在那里咒我!”没好气的瞪了流敖一眼,白一简面色有些担忧的望向远方。 “等到山里开出矿来,君临晚三个字恐怕会一传千里,不管是想要收为己用也好,还是为了斩断寒曦邪的羽翼也好,他的日子都不可能太平,与其让他跟在寒曦邪身边蒙难,不如跟我回王城。” 白一简的担心并不多余,流敖心中也十分明白,只是这件事情,恐怕由不得他们做主。 “这个……恐怕没办法。”流敖一脸为难的望着白一简。 “哪里没办法?开出矿来不就没他什么事了吗?”既然如此,跟他回御医院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继续留在这里?寒曦邪说了要护他周全吗?还是已经答应把人送走?或者,君临晚自己想要离开? “他还会回来吗?”终于想起这个关键问题的白一简,瞪眼望着流敖。 “等出矿就会回来了吧!”流敖不确定的回应。 “那我就等他回来。”听说君临晚会回来,白一简安心一些的回了句。 “时间上怕是会来不及,出矿还要花些时日,但是您这边要马上回去才行。”流敖皱着眉头回应,让白一简狐疑的眯起眼睛望着他。 “为什么这么着急?”矿还没出,丞相那边也还没收到消息,寒无殇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应该还有时间合计才是。 “狴犴郡那边,庄大人要回来了。”流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白一简微愣的顿在原地,随后反应过来的咬牙。 “要开始了吗?”白一简呢喃一样的望了眼寒曦邪所在的方向。 “都已经安排好了。” 是吗?所以才这么急着把他送回御医院啊!因为那个男人想要掌权了,通过这次的开山证明自己,然后联合那些不属于丞相的势力,慢慢的瓦解这王城的平衡,直到毫无悬念的取而代之。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等到事成之后,再把那些经年的旧事翻出来,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说二话,比他在御医院里折腾要强,是这样吗? 忍不住嗤笑一声的白一简,神情复杂的望着寒曦邪所在方向,等到心愿达成,他又该如何?失去目标的他,又要追逐着什么活下去?从头到尾,白一简最担心的,莫过于此。 “白公子?”看到白一简收回视线的转身往后院走,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我去收拾东西,明天送我回御医院。”留下这句话的白一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走廊,消失在流敖的视线里。 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流敖,一肚子话全都化作一声叹息溢出,却无可奈何的转身,回到寒曦邪身边的时候,望着依旧坐在原地发呆的寒曦邪,不忍打扰的站到了角落。 隔天,流敖把木制 的轮椅送去后院给白一简,寒曦邪坐在房间里,望着流敖带来的年轻男子看了一眼,然后问了句。 “名字。”难得寒曦邪会问一个下人姓名,如果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已诚惶诚恐,但站在眼前的男子却恭敬的回了句。 “回公子话,小的十三。” “十三?和白一简倒是挺配。”寒曦邪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了句,然后正色的望着对方。 “知道本公子为什么找你来吗?” “照顾白公子安好。”十三低头沉声回应。 “不光是照顾,还要护他周全,本公子要你明白,他生,你生,他死,你死,懂?”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望着十三,后者并无异议的点头。 “十三明白!”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寒曦邪满意的应了声,然后挥手。 “去吧!”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十三也站起来行了个礼,然后退出门外。 后院的走廊上,白一简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由流敖推着往外走,路上遇见走来的十三,于是流敖换了手。 三个人一直走到大门口,等白一简在十三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寒曦邪都没有露脸。 “白公子,后院那边会一直留着的,你要是得空可以常来。”老秦站在门口相送,旁边的流敖也点了点头。 “我知道。”白一简笑着应了声,然后探头望向大门深处,却始终不见人影的皱起眉头。 “公子那边事务繁忙,怕是不得空,改天入朝再让他去御医院找白公子吧!”知道白一简心思,旁边的流敖说了这么一句。 “既然那么忙的话,就别来了,倒是君临晚,等他回来了一定要通知我,别忘了。”白一简没好气的说完前半句,然后想起什么的望着流敖交代。 “是。”没想到白一简会对君临晚这么上心,流敖笑着应了声。 “那就行了,走吧!”白一简回头望了十三一眼,然后甩下马车帘子。 十三点 头算是答应,然后望向台阶上的老秦和流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拉扯缰绳大喝一声,马车就这样摇晃的往王城方向驶去。 等到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老秦这才叹了一气的回头望着流敖。 “公子到底有什么好忙的,这种事情怎么也要出来送送啊!” “公子有公子的心思,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流敖低声回应的同时,不经意的望了一眼街道角落的方向。 “你就帮着公子说话吧!还有君公子,怎么就丢在营地里了呢?也不担心出事。”老秦说着摇头,然后甩袖走回公子府。 跟在身后的流敖不置可否,等到公子府大门关上的时候,他径自走回寒曦邪住的房间,望着坐在窗前发呆的寒曦邪喊了声。 “公子,白公子已经回御医院了。” “嗯!知道了。”寒曦邪应着,然后收回视线望向流敖。 “庄微贤还有多久会到?”寒曦邪问。 “估摸还有五天。”流敖想了想回应。 “是吗?那就是没几天了。”寒曦邪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 “公子,要把君儿叫回来吗?等到庄大人回来,王城这边要是有了变故,营地那边恐怕也不安全。”知道君儿能看山,多少人眼巴巴的望着呢!明里不好说,背后做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 “不用,让留在那边的人盯着就行。”寒曦邪随口回应,让流敖望着他张了张嘴,却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想起什么的转移了话题。 “公子,刚才在门外看到有人盯梢,要去查查吗?” “不是丞相那边的人吗?”寒曦邪问。 “看起来不像。”流敖皱眉回应。 “是吗?那就去探探吧!”寒曦邪说着望了流敖一眼。 “是。”流敖得令的转身走了出去。 只可惜,在流敖查探到消息之前,本来计划五天后才会抵达的庄微贤,竟然提前回到了王城,也同时搅乱了一池春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凭君做主 “主上万福!” 大殿之上,久未归朝的庄微贤,依旧沉稳内敛的对寒厥行了个大礼,看得寒厥很是满意,其他文武百官也不免多打量了一阵。 “庄爱卿,听说狴犴郡的事情你办的很好,本王正想着要怎么褒奖你呢!”寒厥笑着挥手,让庄微贤站起来说话。 “臣惶恐,都是职责所在,只求能为主上分忧。”庄微贤倒是谦逊。 “很好,庄爱卿功不可没,说说吧!想要本王怎么赏你?”寒厥望着庄微贤,目光如梭的盯着对方看得目不转睛。 “主上!”没等庄微贤开口,旁边的赵炳已经拱手上前。 “封赏一事并无着急,大可等到新矿采出后再议,难得今天文武百官都在,还是先商议朝政的好。”赵炳一副心系朝政的模样,让寒厥望了他一眼,旁边已经开始有人附和。 “丞相所言甚是,难得今天庄大人也在,关于刑部这段时间的公务滞后,正好可以商议。”欧阳式说着望了一眼庄微贤。 “如今各地上报刑案多有积压,若不能及时处理,恐生民怨啊!请主上明查。”周定阳也上前拱手的说了这么一句。 “主上……!”工部的马大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寒厥不耐的挥手打断了话头。 扫了眼站在朝堂上的几个重臣,寒厥眉头紧皱的望向庄微贤,见对方始终沉默的低着头,而旁边寒曦邪同样不为所动的样子,让他看得很是疑惑,于是问了句。 “庄爱卿,你怎么说?”把问题丢出去的寒厥,望着抬头的庄微贤。 “是微臣失职,没能为主上分忧。”庄微贤的话才说完,一旁的唐书鹤已经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一字一顿的喊着。 “是臣下无能,请主上责罚。” 看到唐书鹤请罪,寒厥的眉头皱的就更紧了,这些人,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听不懂吗?冷着脸望向庄微贤,寒厥不由得又问了句。 “既然你说未能替本王分忧,那本王就给你个机会,说吧! 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寒厥没好气的望着庄微贤,众人也神情各异的望着那个始终恭敬的背影。 一开始的赏赐,大家心里都有数,寒厥想要借机给庄微贤稳坐狴犴郡守的机会,只要庄微贤把赏赐换成对狴犴郡守的执着,那寒厥就有理由去保他,这也是赵炳会插足,然后把赏赐延后的原因。 但庄微贤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另有算计,这也是寒厥一反初心反问庄微贤的原因。 “唐大人虽有为官的资历,但时任刑部侍郎不过三年,加上狴犴郡的事情导致事发频繁,处理上有些疏忽也在所难免,若主上应允,微臣甘愿为主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庄微贤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讶了,包括寒厥和赵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庄微贤自己想要官复原职?那他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去狴犴郡?当真是为了替主上分忧?那现在呢?这忧是解了还是没解,大家心里可都是有数的。 “庄爱卿的意思,是想要官复原职吗?那唐爱卿这边该如何?”寒厥眯着眼睛打量庄微贤,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主上,唐大人原本就是代职,吏部并没有正式下公文,不过是一切照旧罢了。”庄微贤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吏部尚书曾则宣。 “回主上,因为户部调文迟迟未到,所以调令也迟迟不能发,若庄大人想要官复原职,也未尝不可。”曾则宣的话让周定阳听得眉一挑,于是上前说了句。 “是微臣疏忽,接任事务繁忙,未能及时通报,还请主上责罚。”反正,都是事出有因就对了,周定阳低头望着自己脚尖如是想着。 望着眼前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寒厥忍不住有些头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庄微贤不知道自己放手会造成什么后果吗?难道又要历史重演? “行了,唐爱卿,你可有话要说?”好不容易提上来了,现在又贬下去,他 心里总该有点想法吧?寒厥望着跪在地上的唐书鹤问。 “下官无能,无话可说。”唐书鹤一副自己有罪,甘听吩咐的模样,看得寒厥在心里大骂了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只是皱眉。 “好,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本王就照着各位爱卿的意思,准了庄爱卿官复原职,现在,我们就来商议商议,没了庄爱卿的狴犴郡守一职,要如何处置?”终于说到重点的让所有人精神一振,连始终沉默的寒无殇和寒曦邪都忍不住扫了周围一眼。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的赵炳,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虽然闹不明白庄微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样的机会可是失不再来的。 “主上,既然原本的郡守是从户部出去的,那不如还是从户部调拨,新上任的户部侍郎黄大人,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赵炳适时说话的让寒厥望着他。 “户部的侍郎刚上任,尚书也刚换,这个时候再动人事,恐有不妥吧?”寒厥的话才说完,一旁的马崔突然上前说了句。 “若户部不可,不如容下官为工部侍郎李大人斗胆谋职,趁着狴犴郡已经恢复生气,正是大兴经济贴补损失的时候,相信李大人会大有作为。” “看来,诸位爱卿身边真是能人辈出啊!其他几部,可是也有推荐啊?”寒厥说着扫了一眼其他几个重臣,却没有得到回应的咬了咬牙。 “怎么?难道朝中只有这两人可以引荐了吗?”寒厥眯着眼睛扫了众人一圈,最后还瞪了不说话的寒曦邪一眼,不敢相信到手的鸭子竟然还可以这样放出去。 “主上!”庄微贤的突然出声,让所有人都望向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该不会是想着推荐唐书鹤吧? “哦?爱卿有话要说?”寒厥眉一挑的望着庄微贤,同时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唐书鹤,心思和众人无异。 “狴犴郡虽然已经整顿,但后续事务甚是繁琐,与其千里请调,不如因地制宜。” 庄微贤说着抬头望向寒厥,后者眼中微光一闪的追问。 “此话怎讲?” “此次前往狴犴郡,多得留守官员帮衬,这才能在短短时间收拾善后,相处之中,不乏人才,只可惜远离朝堂,未能被人赏识,若是主上首肯,微臣也想为臣下谋个职。”庄微贤说着拱手行礼,并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引起了怎样的风浪。 “庄爱卿的意思,是与其在这朝堂之上争辩,不如就地取材吗?”寒厥嘴角微扬的望着庄微贤,原来还有这招啊? “正是。”庄微贤的话让朝堂响起小声的议论,也让赵炳等人的脸色微变。 “说来听听。”心情突然转变的寒厥,坐在位置上望着庄微贤,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把整治狴犴郡的功劳全都归到了一人身上罢了,能够让庄微贤如此赞誉的人,大家都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同时,也有不少人察觉到了危机。 “这么听来,此次的狴犴郡整治,他是功不可没咯?”寒厥满意的望着庄微贤。 “请主上明查。”庄微贤说着拱手。 “既然庄爱卿如此推荐,那就把人叫来让本王看看,若是真有本事,也就省了各部请调,还得补缺的麻烦,直接立任便是。”寒厥说着望了一眼旁边不说话的寒曦邪。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寒曦邪,不经意的回看了寒厥一记,不动声色的让人猜不透心思,反而是另一边的寒无殇,表情有些嘲弄的望了一眼赵炳,同时又望了一眼庄微贤。 “主上,任职一事不可马虎,单凭庄大人所言不足为判,不如待户部核查过后再行定夺如何?”赵炳上前拱手望着寒厥。 “丞相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改日再议?”寒厥眉一挑的问。 “主上英明。”赵炳低头行礼的同时,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森冷,自然也没有留意到旁边寒曦邪微扬的嘴角。 “行啊!那就让户部核查一遍,明天再把折子送上来。 ”寒厥倒是没有坚持的应了下来,同时也为早朝画上了一个句点。 等寒厥消失在大殿后,赵炳这才甩着衣袖往外走,旁边跟着同样表情沉凝的周定阳,还有马崔和欧阳式。 “那个叫孔执的是什么人,去给本官查清楚。”赵炳回头瞪了周定阳一眼,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冒出个程咬金来。 “是。”周定阳沉声应着,脸上表情同样讳莫如深。 “怎么搞的?还以为庄微贤会引荐唐书鹤,结果连说辞都准备好了,却突然冒出个孔执!”马崔没好气的咂嘴,让一旁的欧阳式听得皱眉。 “看来庄微贤是早有准备。”欧阳式说着望向赵炳。 “如果没有准备他怎么会回来?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是为谁做的准备。”赵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同时望了一眼欧阳式。 “丞相是担心庄微贤和大公子那边?”不会吧?欧阳式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庄微贤不是主上的人吗?难道变节了? 回想大殿上寒厥对这些事情的反应,好像事前并不知情,既然如此,那这些事情肯定就是庄微贤的自以为,可庄微贤没事为什么要整这么一出?唯一的理由,他们只能想到一个,偏偏还是最坏的那一个。 “该不会庄微贤已经和大公子联手了吧?那主上怎么办?”马崔眼一瞪的望着欧阳式。 “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主上吗?”周定阳眯着眼睛望向马崔,觉得这个大人怎么还搞不清楚状况?如果这次的狴犴郡守没能成功回到他们手上,而朝廷里又多了个庄微贤,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更有甚者,至今为止的算计都会付诸东流,这样的损失根本不堪重负。 “我哪里是担心主上,我是在想,如果主上身边的人都被大公子拿去用了,那趁着大公子那边还没有稳住脚跟,借机对主上进行施压的话……”马崔说着望向赵炳,成功让后者停下脚步的望着他。 “你想说什么?”赵炳望着马崔挑眉。 “立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后宫之主 因为寒曦邪母亲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寒曦邪对寒厥心有怨恨,所以才会在长大成人后离开王城,住进城外的公子府。 寒厥心中对寒曦邪是有愧的,所以才会在后来的事情里处处援手,即便如此,寒曦邪似乎也没有领会的意思,如若不然,这王位之争恐怕早就白热化了。 这个狴犴城一直都被两股势力制衡,一个是丞相的守旧派,另外就是寒厥这边的维新派,寒曦邪始终都是夹缝求生存,从未站上过这对峙的舞台,不过,那也只到今天为止。 王城后宫,如今只有城主夫人赵沁媛一家独大,在寒曦邪的母亲过世后,这里就再也没有多过女人,连个侍寝的也只能是露水姻缘,那就更不要说留下子嗣。 早些年还有人会说道,但在寒曦邪的母亲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过开枝散叶的事情,而寒厥也很少再到这后宫走动,自然,也不会明白赵沁媛是什么心思,以至于此刻,赵沁媛在听往赵炳的说话后,始终都面不改色。 “所以呢?你们得出的结论,就是让本宫在主上面前吹耳边风吗?”赵沁媛面色不改的说着,语气却隐隐有着嘲弄。 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又哪来这么多的后事?赵沁媛望着自己的父亲,觉得对方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果庄微贤立意要跟寒曦邪,那主上身边能用的人也就没几个可忌惮的了,而寒曦邪要是得势,主上就会腹背受敌,比起这样,不如……”赵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沁媛嗤笑一声打断。 “不如怎样?你以为主上会因为庄微贤的背叛而舍弃寒曦邪吗?就算他对这些事情不满,也不意味着他就会选择无殇那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主上属意的储君,很可能就是寒曦邪?”如若不然,这么多年保他做什么?赵沁媛在心里想着哼了一声。 “如果事情真的变 成那样,那就留不得了。”赵炳并不否认赵沁媛的说法,面目冷凝的似乎早有预料。 “你是不想留,结果不也留到了现在吗?”赵沁媛没好气的望了一眼赵炳。 如果当初能够对寒曦邪斩草除根,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就是因为寒曦邪还活着,才会变成他们的心病,然后落得今天这下场。 “如果不是因为寒曦邪,我们根本没机会走到今天,那个时候的主上如日中天,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你还不管不顾的惹出那么多事端。”说到这里的赵炳,语气难免有些责难,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寒无殇有样学样。 “丞相现在是在指责本宫吗?”面上浮现不快的赵沁媛,皱眉望着赵炳,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地位早已分出高低,当初她是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近年来也多有收敛,可即便如此,事情不也没有像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吗? “微臣不敢。”拱手行礼的赵炳,面无表情的言不由衷,换来赵沁媛的冷哼。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连让本宫去找主上吹风的事情都能想出来了不是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到底想做什么?赵沁媛狐疑的望着赵炳打量。 “不过是做最后的确认罢了。”赵炳低声的回应。 “确认什么?”赵沁媛同样低声追问。 “如果主上能够立无殇做储君,站到我们这边,那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如果主上心仪的是寒曦邪,连庄微贤都是他的一步棋,那我们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赵炳不是没想过寒厥的用心。 如果当初留下寒曦邪是为了制衡他们,那现在寒曦邪搅和了整个朝廷的平衡,主上不可能还无动于衷,是眼睁睁看着寒曦邪挖墙脚,还是另立新墙,将决定他们要不要施行那个下下之策。 因为主上若是放任了寒曦邪,而寒曦邪又顺利得到了和 他们抗争的实力,那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所以,在事情变得糟糕之前,得把这一切全都扼杀在摇篮才行。 “你要怎么一不做二不休?”赵沁媛不屑的望了一眼赵炳,拿过旁边桌上的茶杯就口。 “弑君。” 当赵炳冷着脸从口中吐出这样两个字的时候,赵沁媛指尖一滑的只听见哐当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碎得彻底,连同她脸上的表情,溃不成军。 “主夫人!”门外听见响动的人喊了一声,而赵沁媛只是瞪着赵炳恶狠狠的大吼。 “没事,全都退出去!” 门外的人虽然疑惑,却还是在管事的人示意下退出院子外,只留下房间里怒目圆睁的赵沁媛,还有一脸冷峻的赵炳。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了吗!”赵沁媛没想到那样两个字会从赵炳口中说出来,当初一个白家都能闹得内忧外患,连带的也让寒曦邪苟活到今天,一直对她指手画脚的人,竟然说要…… 到底是谁在胡作非为又惹是生非啊?赵沁媛咬牙切齿的瞪着赵炳。 “我没有疯,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要想把无殇送上王位,这是唯一的选择。”如果寒曦邪得到认可,而寒厥又属意寒曦邪,那后边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你以为没了主上,事情就会顺利吗?”如果事情有那么简单,早干什么去了?赵沁媛恶狠狠的瞪着赵炳,表情嘲弄。 “为什么不?”赵炳理所当然的说法,让赵沁媛哼了一声。 “既然寒曦邪已经得势,就算没有主上,我们的对手也不过是换人而已,根本没有区别。”赵沁媛心里十分清楚,从头到尾,寒曦邪都是他们的眼中钉,绊脚石。 “可是,如果弑君的是寒曦邪呢?”赵炳始终冷静,抬头望着赵沁媛如是问。 “什么意思?”赵沁媛愣了一下,望着赵炳皱紧眉头的眼神狐疑。 “ 不是没有动过心思,而是目标太明显,一旦主上有什么事情,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们,所以才只能按兵不动,但现在不一样了,寒曦邪最近慢慢得势,如果主上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外人会怎么想?”赵炳的话让赵沁媛眼一瞪的恍然大悟。 是要嫁祸给寒曦邪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自从寒曦邪的母亲过世后,这父子两个就已经决裂了,寒厥会保寒曦邪,虽然也有内疚,但更多的恐怕是为了制衡他们,这样一来,如果在寒曦邪得势的现在,让主上出了意外,那矛头势必会指向寒曦邪,他们只要坐收渔利就够了,至于真相为何,谁又真正在乎呢? 这样想着的赵沁媛望着赵炳,低声的问了句。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我去吹风?” “不是说了吗?这是下下策。”赵炳也有自己的担心,毕竟八城之间的局势不稳,要是内乱起来,被人趁虚而入就不好了。 “说是这么说,恐怕也是不得不为吧?”不然又怎么会告诉她,赵沁媛在心里冷哼。 自从寒曦邪的母亲过世后,主上就很少到她这里来了,说什么耳边风,想要她去探口风才是真的吧!毕竟,她最近一次跟主上说话,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也不过是除夕的例行问候,根本做不得数。 这样的他们,除了名分还有什么呢?赵沁媛在心里嗤笑的想着。 如果说,当初的她还有过少女般的期盼,想着能够得到谁的宠爱,也早就在岁月的流逝里湮灭成灰,于宫墙中不复存在了,特别是在寒曦邪母亲过世的时候。 原来,那个男人脸上也会有那种表情啊?在听到那个女人去世的时候,一心只有天下的他竟然动摇了。原来不是不会爱,而是爱的非她罢了,同样都是利益的结合,为什么最后得到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已经死 去的人呢?如果当初死的她,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呢? 可惜,赵沁媛不想死,所以,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总之,王城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至于时机,你自己掌握吧!”赵炳说着望了一眼赵沁媛,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结果,还是要我动手吗?父亲。”到头来,她也不过是这权利的牺牲品罢了,赵沁媛冷着脸望向赵炳。 “一切都是为了社稷,主夫人当是明白。”赵炳说着拱手行礼。 “好一句为了社稷,还真像是丞相会说的话啊!”当初也是用这个理由把她送进这后宫的吧!说什么不能让狴犴城落入外人手里,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联姻?怕不是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偏偏还要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微臣告退。”没有理会赵沁媛的嘲讽,赵炳退出了房间。 望着赵炳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赵沁媛目光如棱的将手紧握成拳,望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茶杯,就像自己破败的人生一样,不堪入目。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算位居这后宫之主,她也始终不过是他人争权夺利的棋子,没有选择。 恨吗?赵沁媛哼笑一声,到底是恨谁多一点呢?她早就分不清了,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想办法活下去罢了,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主上!”魏秋站在旁边喊了一声,让发呆的寒厥回过神来。 “哦!你说什么?”寒厥望着魏秋。 “丞相已经出宫了。”魏秋尽责的回复。 “是吗?知道说了什么吗?”了然的应了一声,寒厥低头望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折子。 “没让人伺候。”意思就是不知道了,魏秋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厥。 “没差,猜得到。”寒厥哼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折子又看了两眼,最后停留在那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上,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谓其人 孔执,狴犴郡的从事,虽然也是官职,却是地方所属,也就是狴犴郡守雇佣的辅助官员,简单点就是打杂的,主要是帮助郡守处理各项杂务,所以对狴犴郡知之甚详也就理所当然,但问题是。 这样一个从事,要想一跃成为狴犴郡守是不可能的,就算能力再高,没有相当的学识是不会被认可的,三年一次的科考,翰林院都会有记录,不能留名在案的人,是不会被纳入考虑范畴的,哪怕只是一个县官。 偏偏这个孔执不光记录在案,而且还都入了殿试,连续两次,却一次都没有位列三甲,难怪大家都对他没有印象,可是连续两次考入殿试的人,为什么谁都不记得呢?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甘于去狴犴郡做从事呢?原来的狴犴郡守,似乎也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现在看来,是本王愚昧了。”原来那么早以前,就被人下了套吗?如果丞相那边也看出来的话,会去后宫找人也就理所当然了,寒厥想着哼了一声。 “是主上谦逊了。”魏秋在一旁低声回应。 “魏秋,这种时候就别睁眼说瞎话了,连庄微贤都变节了,你还想让本王自欺欺人多久?”寒厥没好气的望了一眼魏秋。 “庄大人的事情,主上心中不是早就有数吗?”魏秋微微皱眉的望着寒厥。 “是啊!是早就有数没错,但没想到还有一个孔执啊!”寒厥说着苦笑了一下,让魏秋望着他抿紧了唇。 “还想着可以慢慢来的,结果……”寒厥失笑的摇头,然后望向魏秋。 “罢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去把庄微贤叫来吧!就说本王想他了。” “是。” 魏秋离开后,寒曦邪低头拿起桌上的折子又看了看,然后深深一叹。那孩子,到底在急什么呢?还是说……连这点时间都容不下了吗? 庄微贤被马车接到了王城,当赵炳得知消息的时候, 忍不住眉头皱了皱,然后望向坐在上座的寒无殇。 “看来主上最近会有所行动,你这段时间最好安分点,让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寒曦邪和庄微贤身上,别因为意气用事又惹是生非,现在不是鲁莽的时候。”如果他们要走下策的话,这种时候当然还是避嫌的好,等到事发的时候才不会受牵连。 赵炳并不在意使用这样没办法的办法,却很担心寒无殇的任意妄为会招来祸端,特别是他这种刚愎自用的性子,太沉不住气了。 “是本公子鲁莽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太没用,所以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发不可收拾,都让人牵着鼻子走了,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嘲弄的寒无殇,斜眼望着赵炳。 “孔执是个意外。”赵炳冷着脸,谁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时候培养的?难道是庄微贤?那和寒曦邪是不是也……? “意外有一个,就会有两个,你敢说这是最后一个吗?”狴犴郡守被对方拿去,如今是他们落下一成,而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对方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叼走?寒无殇望着赵炳,想象对方谋划了这么多,不惜制造事端也没能摆脱这个窘境,就觉得所托非人。 “就是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所以才要想办法拿回主导权,你不要忘了,是因为谁,我们才失去先机的。”要不是寒无殇无事生非,事情又怎么会变得这么麻烦?赵炳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 “不要把自己的无能算到我头上,一个寒曦邪你都搞不懂,还让人把庄微贤拉了过去,现在主上更有理由明目张胆的偏袒,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到底是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寒无殇望着赵炳冷哼。 “到底是谁无能,时间会给出最好的证明,总之,你最近安分点,也让你的朋友少多事。”表情冷峻的无 意再跟寒无殇纠缠,赵炳说着拂袖起身。 望着赵炳没有说话,寒无殇只是冷哼的不置可否,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赵炳咬了咬牙,却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赵炳离开的背影消失,寒无殇一掌拍在桌子上砸了下嘴,然后冷眼望向门外的喊了一嗓子。 “来人!” “主子!”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寒无殇面前,态度恭敬的低着头。 “去查一下寒曦邪那个营地,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人,就算能开出矿来,只要冶炼不出东西,他寒曦邪同样是一无所获。” “是!”黑衣蒙面人得令的要走,却被想到什么的寒无殇喊住。 “对了,连同那个看山的小子也一并查过,日后说不定会有些用处。”寒无殇说着挥手,黑衣蒙面人得令的点头消失在屋内。 让他这样干等着什么多不做是不可能的,寒无殇冷哼,等了这么多年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再这么下去就要看着比人得偿所愿了,竟然还敢说等?!真是笑话! 气愤难平的寒无殇,想到寒曦邪到时候忍不住狠狠咬牙,后悔当初没有斩尽杀绝,才留下了今天这样的祸患。 而同样后悔的还有赵炳,要是早知道寒无殇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就不应该过早的灌输他为王的想法,以至于他把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般,不知道瞻前顾后。 “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赵炳冷声望着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同乘一辆马车的冷忌,低头恭敬的回了句。 “没有,自从二公子察觉到卑职与丞相的关系,就没再让卑职跟随左右,日常的寻花问柳,并无异样,就是最近新来的花魁,听说……” “够了!”难得听到冷忌多话,结果说的却是这些,赵炳表情不耐的瞪着对方。 “如果他最近都只是寻花问柳倒也无所谓,只要他别惹事就行,你把人盯紧一点,同时多留意一下,别让他再 闯祸,明白了吗?” “是。”冷忌低声应着。 “还有,去把庄微贤身边的人都查一遍,看看除了这个孔执,还有谁需要留意。”如果真像寒无殇说的,这次的事情不是单纯的一个意外,而只是一个开始的话,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就说不好了。 想到这里的赵炳眉头紧皱,表情有些不耐的挥手把冷忌打发离去,并没有留意到冷忌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离开后站在不远地方屋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寒曦邪的公子府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悄无声息的出现,如同他悄无声息的就动摇了早朝一样。 “卑职孔执,参见曦邪公子,公子万福。”衣着朴素的男子,拱手低头站在寒曦邪面前,语气恭敬有利的换来一声不必多礼。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寒曦邪倒是难得客气,挥手让孔执落座。 孔执的年龄与寒曦邪相仿,面貌端正,眉眼英气,眸光中闪着睿智,如同他嘴角始终不曾落下的微扬,感觉有些莫测高深。 “公子客气了,这里是王城,礼数周全才不会落人口舌。”孔执说着微微一笑,却依言走到旁边落座。 “你都找上门来了,还怕外边的人的人说吗?”寒曦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卑职此次前来,是为办公,并无徇私。”孔执说着拱手行礼,听得寒曦邪眉一挑。 “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吧!正好把茶水省了,说吧!你来干什么?”寒曦邪从善如流的望着流敖说完,然后扭头望向孔执,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然后在心里哼了一声。 “是替庄大人给公子带个口信,咳咳!”孔执说着咳嗽了两声,举手掩袖的望了寒曦邪一眼,然后微笑的回了句。 “失礼!”一脸歉意的说着,孔执又咳嗽了两声,看得寒曦邪挑眉,然后哼了一声。 “看来孔大人嗓子不好啊! 要不改日再议?”寒曦邪不置可否的说了句。 “无妨,来得急,火气旺,口干舌燥的说话不顺畅罢了。”孔执的话才说完,就听见旁边流敖的偷笑声,结果被寒曦邪瞪了一眼。 “公子,请用茶。”下人适时出现,让屋子里三个人表情各自变了变,流敖偷笑的忍俊不禁,让寒曦邪一个坚果打出的跳出窗外,而孔执却自顾自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有下人莫名其妙的退了出去,留下寒曦邪咬牙瞪着孔执。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是说过,在事成之前要小心行事吗?”结果这人却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不知所谓。 “我来不来,从大殿上被报出名字的那一刻,外人就已经认定我们关系匪浅了,现在恐怕都在找人查吧!”孔执微微皱眉的放下手上茶杯。 “公子府里的茶叶换了吗?还不如狴犴郡那边郡守府的好喝。”孔执有些嫌弃的说法,让寒曦邪听得瞪了他一眼。 “不好喝就别喝。” “看来,公子为了开山的事情,还真是豁出去了,赌上整个公子府的事情,原来是真的吗?”孔执抬头望着寒曦邪,初时的疑惑,如今变成了笃定。 “那又如何?”寒曦邪无所谓的望着孔执。 “豪赌。”孔执说着叹了一气。 “终归不会输。”不管他怎么做,这件事情都避无可避,既然如此,他多加利用又有何不可? “那是你运气好!”孔执没好气的瞪了寒曦邪一眼,早些时候悬着的心,在看到寒曦邪安好的时候,总算是归了位。 “不是说要恪守礼数吗?”你你你的成何体统?寒曦邪望着孔执哼了一声。 “不是说没有外人吗?”孔执望着寒曦邪眉一挑。 “行了,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无意和孔执争论这种事情,反正这种口舌之争也毫无意义,比起这个,寒曦邪更好奇孔执的突然到访。 “庄大人被主上叫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物尽其用 “理所当然的事情。”还以为孔执要说什么,结果却是早就料到的事情,寒曦邪皱眉哼了一句。 “那公子也应该知道,庄大人会想办法说服主上,到时候庄大人在朝,我在野,公子再把矿脉的事情处理妥当,日后主上立储也会……”孔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厉声给打断了。 “他不会立储。”寒曦邪斩钉截铁的说法,让孔执听得一愣,然后皱眉说道。 “之前主上不立储,是因为丞相得势,而公子又无作为,所以不能服众,如今开山出矿之事已成定局,又有庄大人在前方护航,主上已经没有了顾虑,为什么不能立储?”只要储君变成寒曦邪,丞相那边要想出手,就会变成谋逆,这事情可大可小,对寒曦邪来说如同护身符,主上没理由不愿意不是吗? 面对孔执的疑惑,寒曦邪皱眉并不说话,只是冷眼望着门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的让孔执暗自咬牙,然后转移了话题。 “行,这个事情我们在这里说也没用,庄大人自然会看着办。”既然庄大人愿意出手,加上主上这么多年来对寒曦邪的维护,这件事情恐怕也由不得他们。 “他办不成,你还是乖乖的按照计划,荣归故里吧!”寒曦邪回头望着孔执,一脸笃定的模样,看得孔执咬牙。 “为什么办不成?立储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何乐而不为?”孔执不懂。 “好事?对谁而言?”寒曦邪语气有些嘲弄的哼了一声。 “立储之事不会被提上朝政,因为那会给你和庄微贤惹来杀身之祸,因为没有了你和庄微贤,我什么都不是,就算有开山的功绩,那也不过如此,一旦事情有变,主上同样会陷入困境,就算我没有储君这块护身符,可是,让一个人死实在太容易了,到时候身边没有人可以用,真相如何,又有谁在乎?”寒曦邪说着望了孔执一眼。 “不要说你们会自己看 着办,这种事情,你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当权者,他想要什么。”如果立储能够解决问题,那个人早就这么做了,不能做的理由,今天也同样适用,所以,在那些阻力都消失前,没有人会轻举妄动,包括丞相,不然,他也活不到今天。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孔执觉得有些可惜。 “再好的机会,也都有得失,关键是,划不划算。”寒曦邪说着望了孔执一眼。 “怎么可能不划算?我们手里不是还有一颗可以用的子吗?”孔执皱眉望着寒曦邪。 “你想说君临晚?”了然的寒曦邪望着孔执如是说道。 “原来他叫君临晚吗?”孔执知道有这么个人,之前在狴犴郡的时候,因为杨将军也在,所以他恪守本分的没有露相,也没给人机会窥探,自然也就错过了寒曦邪和君临晚之间的种种,后面都是听说,所以才会担心到现在。 “你想用他做什么?”寒曦邪问。 “当然是物尽其用。”孔执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自然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君临晚能够开山,等到出矿的时候必然名声大噪,到时候他们必然得利,笼络其他各城池也不是难事,特别是最近都没怎么开出矿来的饕餮城和鸱吻城,加上矿物减少乱了市场,价格和税赋齐飞的也给其他几个指望买卖矿物和冶炼器皿的城池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虽然工部掌握贸易走向,但是寒曦邪这次拿到的可是独自开采并冶炼锻造的权利,也就是说,只要寒曦邪愿意,就能通过手上的矿脉来左右市场价格和税赋高低,加上君临晚在手,若是再开出一两个矿来,事情可就又不一样了。 “你觉得工部会同意吗?”工部是丞相的人,这次的开山也是因为要给他陷阱跳,不然也不会放出来,现在还想变本加厉,除非丞相疯了,或者工部变节,不然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寒曦邪望着孔执皱眉。 “内需不行,不是还有外需吗?”孔执的如意算盘让寒曦邪听得一笑。 “听起来,你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就不知道跟他想的是不是一样了。 “饕餮城唯鸱吻城马首是瞻,如果我们能够拿下鸱吻城,无疑将得到两个城池的支持,如果再通过这两个城池的贸易取得其他城池的支持,就算丞相再本事,也不可能和七城对抗。”那不是勇气,而是无谋。 孔执说着望向寒曦邪,结果却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哼了句。 “你忘了还有内乱,而且,这次开山的祭礼之所以会出意外,是因为有人用了火药,这么说,你还觉得你的办法可行吗?” “什么意思?”难道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孔执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还能这么冷静淡定? “丞相一直在寻求睚眦城的庇佑,而寒无殇也早就勾搭上了鸱吻城,别说立储,就是现在稍微出点乱子,说不定这里就会变成第二个椒图,你觉得这样的局势下,会有人甘愿冒险引起内乱吗?”至少,寒曦邪是不愿意的。 “竟然让外人插手内政,那些人就没想过后果吗?”立场支持是一回事,直接插手又是另外一回事,这里边的区别,没人告诉那个二公子吗?孔执表情冷峻的眯起眼睛。 “如果有人想,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从一开始的血统,到现在的明争暗斗,为的不过权利二字,至于手段,谁在乎? “该死的。”难得听见孔执说这三个字,对寒曦邪来说还挺新鲜。 “怎么?嫌麻烦了吗?”事情要是有那么简单,他们又何必卧薪藏胆这么多年?寒曦邪在心里如是想着。 “何止麻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臭小子不就变成烫手山芋了吗?”孔执没好气的望着寒曦邪。 “谁?”寒曦邪眉一挑的问。 “君临晚!”如果不能利用君临晚去拉拢其他城池的支持,特别是鸱 吻城,那君临晚对他们来说也就无用了,可是鸱吻城那边却会对君临晚虎视眈眈,明的不说,暗的要怎么办?拱手让人等于给自己找不痛快,可是留在身边处处守护又不事生产,难道要了结了? 想到这里的孔执望着寒曦邪一阵打量,若是他都能想到这些事情,寒曦邪又是怎么想的呢?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难道已经有了计划? “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寒曦邪的话才说完,孔执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追问。 “你打算做什么?”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寒曦邪并不想解释的回答。 “不要说不知道也没关系,今天会来这里,就是因为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如果早知道祭礼上的事情不简单,他也不会把事情想的这么美,孔执没好气的在心里哼了一声,感觉被寒曦邪看了笑话。 看孔执一脸坚持,寒曦邪没能沉默太久,只得低声回了句。 “送去鸱吻城。” “什么?!”孔执惊讶的望着寒曦邪。 “你疯了?明知道现在什么情况,还想着把人送过去,你是要自掘坟墓吗?”想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啊!孔执瞪着寒曦邪,搞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就算我不送,对方也会抢,既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寒曦邪说的不痛不痒,孔执却没办法听过就算。 “别开玩笑了,如果鸱吻城摆明了和寒无殇蛇鼠一窝,还能有你什么事?难道要变节过来帮你吗?就因为你送了个君临晚过去?”对方做了这么多想寒曦邪死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忙?没担心寒曦邪上位以后找他们不痛快就算好的了。 “我没想让他们帮忙。”寒曦邪从来没想过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想过,鸱吻城也不是他的首选,能够轻易插手别人内政,日后想要取而代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没理由引狼入室。 “那你想做什么?”把君临晚送过去便宜鸱吻城,不就等于便宜了寒无殇吗?孔执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 “鸱吻城不可能什么好处都没拿,就帮着寒无殇做这么多事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想知道。这么多年来,丞相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背后做了多少事情,我不说,你心里应该也有数,而其中,当属矿物冶炼为最。”寒曦邪抬头望着孔执,面无表情的只有眼神精明。 丞相能有今天的势力,少不了金钱的堆砌,那些损失的矿物,还有背后的冶炼锻造,比起器皿,兵器当是最值钱的,而能够有这个实力收受,还能受以致用的,并不多。 “你是说,丞相做黑市?”孔执何等聪明,自然一点就透,所以表情才会如此惊愕。 “既然如此,鸱吻城为什么没有直接找上丞相,而是找了二公子呢?” “因为丞相谨慎,比起鸱吻城更看重睚眦城,对方会找上寒无殇,无非是后者更容易操控,更容易达成目的。”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那这跟你想要把君临晚送去鸱吻城有什么关系?”孔执皱眉追问。 “我想知道鸱吻城这么做的目的,会插手狴犴的内政,恐怕是为了冶炼锻造的工艺,我不相信对方只是为了冶炼金银和锻造器皿,如果不是为了这些,那就只剩下兵器了,大量屯兵的目的,你不好奇吗?”寒曦邪抬头望向孔执,后者沉默的没有说话。 面色沉凝的眉头紧皱,孔执自然知道寒曦邪是什么意思,屯兵积粮,这是每个城池都在忌讳的事情,如果不是,当初的椒图不会成为历史,如果鸱吻城真有这样的狼子野心,那必然是不得不防,而现在的情形,更是防不胜防。 “你想让君临晚成为你的细作吗?”孔执抬头望着寒曦邪。 抿着嘴没说话,寒曦邪只是望着门外眸光清冷,有些事情他想不想不重要,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第一百一十五章 知人善用 “公子……”等到孔执离开口,流敖站在屋子里望着面无表情的寒曦邪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回头望了一眼流敖,才跟孔执聊完,寒曦邪并不想再谈论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却因为流敖脸上的表情而不得不问了句。 “您真打算把君儿送去鸱吻城吗?”流敖忧心的望着寒曦邪,狴犴和鸱吻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从鸱吻和二公子勾结来看,若是君儿身份败露,后果可想而知。 “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回应,让流敖忍不住上前一步。 “公子,君儿还小,什么都不懂的送去鸱吻城,不是羊入虎口吗?”流敖认为这个决定太鲁莽,从心底里无法接受。 “什么都不懂?流敖,你实在是太小看他了。”寒曦邪轻笑一声的抬头望向流敖。 “他比你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且,他也已经答应了。”回想和君临晚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讶异,最后都归于平静的样子,太低估那个小子,可是会吃亏的。 “他答应了?怎么可能?!”流敖不相信的瞪大眼睛,怀疑君临晚是不是知道其中厉害,该不会是被公子胁迫的吧?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流敖把寒曦邪打量了一遍。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不过都是必然。”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扭头望向窗外,那是营地所在的方向,如同流敖此刻心中所系。 “那也不用让君儿去吧?如果只是获取情报的话,不是还有鹰羽吗?”流敖忍不住反驳的说道。 “是啊!鹰羽就能够随意犯难,君临晚却不行,是吗?”寒曦邪冷眼望向流敖,后者微愣的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流敖,你似乎忘了,就算本公子不把人送出去,那些人也会过来抢,你觉得,本公子能护得了他多久?又凭什么要护他?”寒曦邪的话让流敖愣在原地,嘴巴动了动,却终究一个字也没 能说出口。 是啊!等到君儿声名远播的时候,多少人会趋之若鹜,明的不行,暗的又该如何?公子即便有心,又能护得了多久?而公子的在乎,只会让君儿变得更危险罢了,归根结底,都是身不由己。 “你应该庆幸,他没有拒绝本公子的提议,也不需要担心他的变节,纵观上邪,他能仰仗的人,并不多,而你我,始终是他的不二选择。” 寒曦邪说着站起身,脸上表情幽幽的让人看不出深意,只有说出的话能够窥探到一二,让流敖愕然的同时,也只得默认。 如果君儿拒绝了公子的提议,那公子这边可能就留他不得,君儿心里应该也是清楚,所以才会二话不说的就答应,就算君儿有二心,在鸱吻城那边也不可能得到重视,一个轻易就能变节的人,鸱吻城也不会重用,一旦被认为失去价值,剩下的不过死路一条。 比起这样的结局,指望他们这边事情顺利,反而会是最好的选择,也难怪公子会说他担心多余,君儿比他以为的要聪明,而且识时务。 可是,公子可有想过,若君儿真有这样的智慧,反过来利用这次的细作机会,在帮助他们的时候也成全自己,也未尝不可,毕竟,君儿可是流民,和想要复兴椒图的流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流敖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背影消失在门外,于心中幽幽一叹的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王城内部,庄微贤和寒厥已经对坐良久,在初时的谈话过后,陷入沉默的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气氛越来越凝重的让旁边魏秋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上前喊了一声。 “主上,晚膳可要留宴,卑职好去御膳房让人准备。” 魏秋的话让寒厥回神望了他一眼,然后又扭头望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庄微贤,面露不快的哼了一声。 “不留,这人都这么对本王了,本王为什么还要留他吃饭?”寒厥心中有些气结,说话的语气 也不是很好,庄微贤却始终不动声色的只是拱手行了个礼。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庄微贤说着站起身,行礼之后就要走人。 “站住!本王说你可以走了吗?给本王坐下!”恶狠狠的瞪着庄微贤,寒厥大喝的同时,扭头望向一旁魏秋。 “去备膳!”寒厥说完又瞪了庄微贤一眼,后者已经依言又坐了回来,却始终表情不多的老神在在,看得寒厥更气愤了。 “是!”魏秋低头应了声,然后望了一眼庄微贤,看对方桌下手指不经意的在腿上敲打,嘴角不觉微扬的退了出去。 等魏秋离开之后,寒厥一刻都不能等的拍在桌子上,然后瞪着庄微贤大喝。 “你个臭小子!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谨慎!谨慎!你现在告诉我!这事情做的哪里谨慎了?”如果不是隔着桌子,寒厥都想过去把人拧起来打一顿。 “主上息怒,这事情微臣也是着了公子的道,并非本意。”庄微贤不开口解释还好,这话一说反而让寒厥更气愤。 “你还能着了那小子的道?你在跟本王说笑吗?”堂堂刑部尚书,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几二十年,竟然会着了一个小儿的道?寒厥以为庄微贤要不是觉得他蠢,就是他太高估眼前这个刑部尚书了。 “微臣不敢,当初会去狴犴郡,也是迫于形式,同时也想为主上分忧,却不想,曦邪公子早有安排,就等微臣过去,所以才会……”庄微贤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孔执等在狴犴郡,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太过顺理成章,以至于他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所以呢?你就这么从善如流了?”寒阙冷哼了一声。 “微臣惭愧!”庄微贤说着低下了头,让寒厥扫了他一眼,觉得烦心的揉了下太阳穴。 “主上……?”看寒厥没有说话,庄微贤不由得喊了一声,而后者却瞪了他一眼。 “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狴犴郡守的事情就按 照你的意思,让那个叫孔执的小子接任,至于你说的立储,本王就当没听过。”寒厥的话让庄微贤听得一愣。 “主上!这样好的机会,如果不趁势立储的话,日后公子得势,您在丞相那可就讨不到好处了。”庄微贤望着寒厥,用力将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立储以后呢?你觉得丞相会轻易放过吗?”寒厥冷眼望着庄微贤。 “微臣定当肝脑涂地。”庄微贤拱手行礼的低下头,结果听得寒厥冷哼。 “你肝脑涂地了,谁还能护着本王?谁还能护着那个臭小子?”寒厥望着抬头的庄微贤看得认真,后者欲言又止的眼中闪过一抹难色。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立储会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臭小子身上,你以为本王会变得安全,但是你太小看丞相了。”寒厥说着望向门外,眸光森冷的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不管是像现在这样,势力倒戈的失去仰仗,还是借着那个臭小子的手来除掉心头大患,本王的结局早已注定,庄爱卿就不必费心了。”寒厥说着望向庄微贤,那双担忧的眼睛,看得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既然你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而那个臭小子又值得你为之涉险,那本王也不多说什么,就让那些经年的恩怨,终结在本王这里吧!”寒厥说着笑了笑,那么豁然的表情,看得庄微贤难得冷下脸来咬牙。 “主上!”庄微贤心有不甘,为什么事情不能有个两全办法? “本王知道你心意,这就足够了,不过,你们还是太过着急了。”寒厥说着皱了皱眉头。 “因为鸱吻城的城主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消息了,目前都是公子宫睨城在主事。”庄微贤的话让寒厥听得眉一挑。 “是吗?有没有查出是因为什么?”那个野心勃勃的人,会甘心退到幕后吗?寒厥眼中有些狐疑的眯起。 “传言患病为多,但具体的还未得知。”如果真是病重,这会儿 应该会有即位之说,没有消息传来,恐怕患病只是借口,至于真相…… “那个老头会甘心退居幕后,看来是有什么算计,他的儿子睨城甚少见人,但是名声却如雷贯耳,恐怕不容小视。”寒厥低声说着。 “主上是担心跟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吗?”回来以后听了不少,所以庄微贤对早些时候开山时发生的事情心里有数。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你们着急也是理所当然。”不答反问的寒厥,回头望着庄微贤。 “微臣惭愧。”庄微贤说着低下头,寒阙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该觉得惭愧的是本王才对,竟然连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都未察觉。”原来如此,所以那孩子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吗?寒厥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 “不过都是猜测,还未定性。”庄微贤想要安慰,却听得寒厥嗤笑。 “若不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你庄微贤会轻易答应那个臭小子吗?”这么多年的相处,寒厥又怎么会不懂? “主上!”庄微贤喊了一声,而寒厥只是举手将对方要说的话打住。 “罢了,还有一些时间,你们好好安排吧!别让人钻了空子。”寒厥说着挥手让庄微贤退下,后者虽然还想说点什么,却也只得低头退了出去。 望着庄微贤身影消失在视线,寒厥忍不住扶额叹息。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竟然还没结束,牺牲一个椒图换来的,竟然也只有这十几年的战战兢兢,既然事情避无可避,唯有期待那孩子有傲世之才了。 唉……! “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魏秋,站在旁边喊了一声。 “嗯?晚膳不用备了。”寒厥随口说着,结果魏秋却低头回了句。 “主上,主夫人那边派人送了个口信过来。”魏秋的话才说出口,寒厥就忍不住微微一顿,然后望向魏秋的眼神有些愕然。 “说了什么?”寒厥皱眉,然后望向门外。 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久别重逢 “公子,有人找。”十三从门外走进来,望着坐在轮椅上的白一简喊了声。 “谁?”眼睛一亮的白一简,放下手上书册的扭头望着十三,脸上表情期待的让十三看得眉一挑,没说话的只是侧了下身子。 “等不及要见我了吗?”孔执笑着走进门,望着一脸期待的白一简随口说了句,结果却因为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而皱眉。 “怎么?你不是在等我吗?”孔执走近,望着白一简问道。 “孔执?”失望过后的惊讶,让白一简久久无法回神,等他好不容易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忍不住大叫的跳起来一把将人抱住。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啊?”白一简脸上的激动和喜悦让孔执看得很受用,所以自动忽略了被白一简抱着晃动的晕眩。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既然他人在城里,怎么可能不过来看他?孔执拍了拍白一简,等对方松手的时候把人推开打量了一阵。 “听说你身子骨变差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等不及的这个时候过来探望,结果……孔执扫了一眼白一简身后的轮椅,眉一挑的眼神玩味,而白一简也回过神来讪笑了两声,然后越过孔执望向门边的十三。 “十三,你去门外守着。” “是。”得令的十三望着白一简行礼,然后望向孔执微微点头,跟着转身走了出去,同时不忘帮忙把门带上了。 “你怎么会来?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白一简示意孔执落座,自己也走到旁边坐在椅子上,让旁边轮椅落了空。 “看见就看见,反正我已经去见过公子了。”孔执不甚在意的说着。 “你去见过寒曦邪了?”这么说来,现在是不需要避讳了吗?白一简皱眉。 “狴犴郡守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没听到消息呢? 白一简觉得奇怪的打量孔执。 “早就定下来了,是户部周大人压着没给诏令,吏部那边也不好出调,说是要再核查什么的。”不过就是拖延时间罢了,至于理由是什么,恐怕和丞相要做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核查什么?你的身家清白?”白一简瞪眼望着孔执。 “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反正,也查不出什么来。”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是个没有身家的人了,孔执神色以黯的眯起眼睛。 “说的也是,当初为了把你弄到狴犴郡,寒曦邪费了不少功夫。”白一简心里有数的应和,不知不觉回忆起不少当年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孔执随父亲一起来到狴犴城,投靠远亲白家,因为和白一简年龄相仿,于是成了白一简的陪读,也因此和寒曦邪有过几面之缘,白家出事的时候,孔执的父亲也一并被流放,路上为了保护孔执而死,那是屠杀,并不是什么盗匪所为。 死里逃生的孔执还是个孩子,一心想要报仇的他辗转回到王城,在听说白一简还活着的时候,找上了寒曦邪,三个少年当时立下的宏图伟愿,让彼此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而寒曦邪的算计,也从那一刻开始,谋划深远。 白一简待在御医院,暗中保护寒曦邪的同时,也想伺机找出当年那场冤案的证据,还有寒曦邪母亲真正的死因。 至于孔执,则为了今天甘愿流落狴犴郡,配合寒曦邪的计划一直等待机会反噬,而拿下狴犴郡守的位置,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寒曦邪身处王城,在丞相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有所作为,这么多年的隐忍,好不容易等到丞相沉不住气的开始行动,寒曦邪自然不可能放过机会的一口把开山这件事情应。 如果没有遇见君临晚,寒曦邪其实早就做好了开山失败的打算,如果丞相要追究他的责任,那他就把狴犴 郡守王大人拖下水,毕竟开山的人是王大人找来的,一旦狴犴郡守有变动,那就是孔执的机会。 等到孔执成功继任,寒曦邪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人嘛!只要不死,总是有机会的。 不过,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虽然户部的何大人跟狴犴郡守王大人蛇鼠一窝,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独善其身,结果他们还没出手,就有人沉不住气的帮他们起了个好头,加上君临晚的出现,让本对开山不抱什么希望的寒曦邪有了盼头,而事情走到今天,结果并不坏。 “说说你吧!为什么要装病?”孔执抬头望着白一简。 “我?还不是因为寒曦邪。”白一简说着哼了一声,然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以至于没留意孔执脸上的愕然。 “你是说,你的毒已经解了?那个叫君临晚的小子给你解的?!”语气里慢慢的惊愕,孔执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毒是解了,但身子骨还没恢复,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白一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孔执挥手给打断了。 “你是说,那个君临晚不光能看山,而且还懂医?能帮你解毒的那种神医?!”如果不是打自己会很傻,孔执其实很想拍拍自己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是啊!是不是很厉害?也不知道寒曦邪哪里来的狗屎运,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人回来。”白一简与有荣焉似的说着一笑。 “搞什么?这样的人,他怎么舍得送去鸱吻城?还想当成细作用,太暴殄天物了!”孔执咬牙握拳的打在桌面上。如果只是看山还好,偏偏还懂医,这样的人藏起来都不够,寒曦邪竟然打算……! “你说什么?”听到孔执说话的白一简,微愣过后喊了一声。 “细作?寒曦邪打算让君儿去当细作?!去鸱吻城?!”腾的一下跳起,白一简突然脑子一晕的又跌了回去。 “他在想什么啊?就算自己下不去手,也不至于把人送进虎口啊!”白一简咬牙切齿的将手握拳,亏得寒曦邪不在,不然非得被他生吃了不可。 “你真这么想?”沉默着思考了一阵的孔执,抬头望着白一简皱眉。 “不然还有什么?”白一简抬头,想着开山的事情肯定会让人对君临晚虎视眈眈,寒曦邪没有把人放在身边守着,肯定是因为守不住,守不住又不想让人拿去用,不就只有自己处理吗?结果自己又下不去手,只借刀杀人不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如把人关起来,为什么要冒险把人送出去?说是细作,难道他就不怕对方倒戈吗?”孔执望着白一简问。 “君儿才不是会倒戈的人!”听到这话的白一简想也没想就反驳。 “他是什么人不重要,而是这些事情的发生几率,你觉得那个的可能性更高?”对外宣称已经离开,再藏起来或关起来不闻不问,谁又知道?送出去就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到头来是利是弊还得担心,何苦来哉? 孔执的话让白一简微微一愣,随后瞪眼呢喃。 “你是说,寒曦邪想要保他?”就像当初远离他和孔执一样吗?白一简愕然。 “如果不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让寒曦邪甘心把人送走。”这样的人怎么留都留不够,换了谁都不可能便宜别人,而寒曦邪会这么做,不就是因为…… “什么啊!难道就不能放在身边守着吗?”白一简咬牙骂了句。 “那也要他能守才行啊!”以他们现在的立场,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做,哪里还有余力去在乎一个臭小子?就算在乎又如何?只会给对方带来危险,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 孔执的话让白一简陷入沉默,身为过来人的他,太明白留在寒曦邪身边意味着什么了。 “没想到,除了你我,还有人能让寒曦邪 动这样的心思。”孔执说着轻声一笑,脸上看不出是在欣慰还是嫉妒。 “我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件好事。”白一简抬头望着孔执,对于寒曦邪来说,身边除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可以仰仗的人了,多一个君临晚,不多的。 “好事吗?那就要看是对谁而言了。”孔执冷下脸来望向一旁。 对寒曦邪来说,在乎的东西越多,弱点也就越多,对于他来说,能够利用的人不能利用,实在是可惜到极点,而对于白一简来说,寒曦邪的安好,怕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能够借着君临晚的存在获得一丝安稳,也未尝不可。 那么,这一切对于君临晚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本事,却又甘心跟在寒曦邪身边,甚至不惜成为细作。如果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带着目的,那这个叫君临晚的少年,他又想从中得到什么呢? “跟你说完,我更想见见这个被你叫做君儿的人了。”还有那个名字,君临晚,还真亏寒曦邪能够承认啊! “怎么?你没见过?不是说从狴犴郡那边带回来的吗?”白一简有些奇怪的望着孔执。 “当时为了避嫌,所以没有可以接近,后来有打探过,只知道是流民出身,你也知道,那地方什么不多,就是流民多,加上户籍全消,所以也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说起来,孔执也觉得奇怪,那样有本事的人,早就如雷贯耳了,何以不见名声? “他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流民。”关于这件事情,白一简始终保持怀疑。 “就算以前封官加爵,现在也只是流民,不过,既然成了寒曦邪的门客,这次开山又有功,日后怕是不可小视。”当然,前提是他能够继续活下去才行。 “那又如何?人都要被送走了。”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 “那也未必。”孔执眉一挑的望向白一简,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总有办法 “怎么?你有办法?”来了兴致的白一简眼睛一亮,望着孔执追问。 “办法也不是没有。”孔执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脸上表情若有所思的透着诡秘。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白一简有些着急的追问,毕竟寒曦邪的性子他们都很了解,如果没有什么好办法的话,是说服不了对方改变主意的。 孔执当然知道白一简为什么这么着急,如果不是听完白一简的说话,他也不会萌生这样的念头,到底是把人送走比较合适,还是把人留下更为划算,这笔账恐怕还得再合计。 “寒曦邪会想要把人送走,无非是担心留在身边会给对方带来危险,同时也会给自己制造软肋,与其到时候陷入两难,不如主动放弃。”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孔执心想。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管他是为自己还是为君儿,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可是……”白一简欲言又止的望着孔执咬牙。 “我知道,你想让君临晚留在寒曦邪身边,不想让他继续一个人面对,我可以理解,同样的,等开山的事情告一段落,朝廷势力等分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情也少不了需要君临晚这样的人帮衬,难得有这样的人才,轻易放过实属可惜。” 如果鸱吻城不是已经和寒无殇勾结,而且还有屯兵积粮的趋势,他可能会乐见这样的细作打算也不一定,但是明知鸱吻城不可靠,却还想把人送过去涉险,这就显得有些鲁莽了,不管理由多充分,终归不是什么上策。 “没错吧!也只有寒曦邪才做得出这种事情了。”白一简附和的回应。 “既然如此,那只要能够保证君临晚的安全,同时又不至于让人想要利用他来对付寒曦邪,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孔执如是说道。 “那怎么可能?君儿是流民,孤身一人哪来的守护?如果寒曦邪派人保护,又怎么可能不被人利用?”白一简觉得这话说了和没说并无区别,所以瞪了孔执一眼。 “所以才要借外 力,而不是我们主动出手。”孔执扫了一眼白一简。 “什么外力?等到营地开出矿来,就算不愿意,工部那边也会借口把人要去,寒曦邪根本没办法拒绝,一旦他表现出在乎,君儿就会变得危险,明的不行,暗的要怎么防?防的了一时,又不能防一世,加上未来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分心只为守一人?”不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寒曦邪才想先下手为强的把人送走吗?白一简皱眉哼了声。 “被工部要去,至少还在狴犴城的管辖,就算丞相那边另有算计,不也得谋划吗?在这期间,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后让人保得君临晚安全,等到我们需要的时候,再想法子把人弄回来不就好了?”孔执说得理所当然。 “你倒是想,这到嘴的鸭子,丞相那边还会给你要回来?”白一简可没这么天真。 “如果不想让丞相拒绝,那一开始就不要把人给他不就好了?”孔执望着白一简挑眉。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等到开出矿来,工部那边肯定会开口要人,而寒曦邪……”白一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孔执开口打断了。 “所以,我们要在工部开口之前,把人先安排了,让工部没办法跟寒曦邪要人。”孔执说着咧嘴一笑。 “什么意思?”白一简微愣的望着孔执。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会看着办,寒曦邪不是让你守着主上吗?万一丞相那边受不了刺激,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就得靠你在这里帮衬了。”孔执说着面色一冷。 “你要这么说,我刚才好像听见宫人们在议论,说是城主夫人约了主上赏花。”说这话的白一简眉头紧皱,孔执也不由得眯起眼睛。 “主上应邀了吗?”自从寒曦邪的母亲死后,主上和城主夫人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相敬如宾,从寒无殇之后就再无子嗣,可见一斑。 “不可能不应吧!”城主夫人可是丞相的女儿,这里边关系复杂,主上自己虽然不主动,却无法 阻止别人的主动。 “看来,是我们想的太天真了。”孔执低声呢喃,没想到事情会真如寒曦邪所想,而庄微贤没能说服主上的理由,恐怕也不过如此。 “什么?”没听明白的白一简望着孔执,而后者只是笑了笑的摇头。 “没什么,既然是主夫人邀约,膳食那边你要盯紧一些,我就先回去了,得想想怎么让寒曦邪把人留下来才行。”孔执说着站起身,留下微愣的白一简走了出去。 “喂!”回神的白一简大叫,追到门口又想起什么的转身走回屋子,等他坐在轮椅上追出门口的时候,顿在台阶上只能看到孔执背影消失在院门那头。 “公子?”随后出现的十三望着白一简喊话,顺着视线望了一眼。 “要去把人叫回来吗?”十三问。 “不用了。”没好气的低声应了句,白一简皱眉望向御花园的方向,现在正是百花争艳,分光无限的时候,主夫人的邀约很合理,主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 “陪我去御膳房看看。”白一简说着望了十三一眼,后者没有犹豫的应了声,然后推着轮椅把人带到了御膳房。 按照惯例,所有送到主上面前的膳食,都必须保证清白,所以会有层层排除的规定,主要是为了防范有人图谋不轨,所以,会有一个试毒的过程。 一般情况下,会有专人试菜,然后判断是否有毒,再行送到主上面前,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专人变成了白一简,而本来做这件事情的人,也乐得交换。 毕竟,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那必然会株连九族,在这样的地方,人人自危还不够,偏偏还要踩到浪尖上,比起不得不为,白一简这样的主动请缨,反而显得古怪,却没有人会刻意的提出,然后陷自己于不利。 和往常一样,白一简陪着宫人把膳食送到御花园,同时也看到了等在院门口的魏秋,两人的照面充满礼数,倒是魏秋的说话,能够听出几分亲切。 “来了?”魏秋 望着白一简微微一笑。 “魏公公!”白一简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让人把食盘送到魏秋身边的宫人手里。 “你们先把东西送进去吧!别人主上久等了。”魏秋回头吩咐身后的宫人,等人都遵命离开后,他才回头望着白一简。 “白大夫,辛苦了。” “不辛苦。”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白一简望着魏秋笑了笑。 “主上说了,如果看见你,让你明天一早过御书房一趟。”魏秋说着也笑了笑。 “主上找我?有什么事吗?”找他做什么?问寒曦邪的事情?白一简皱眉狐疑。 “那就不得而知了,明日见过,应该就知道了。”魏秋没有细说的只是礼貌回应,让白一简望着魏秋也跟着回了个礼。 “公子?”看魏秋离开后,白一简望着对方消失的地方愣神发呆,始终低头站在一旁的十三忍不住喊了声。 “嗯?没事,走吧!回去了。”回过神来望了一眼十三,白一简表情始终有些疑惑的若有所思。 并不多话的十三,推着白一简缓步回了御医院,而魏秋也信步回到了寒厥身边。 “人来了?”看到魏秋回来的寒厥问了句。 “回主上话,已经交代了。”魏秋拱手行礼回应过后,望着一旁的赵沁媛同样拱手行礼算是打过招呼。 “是吗?那就好。”笑了笑的寒厥回头拿起茶杯就口。 “是谁来过了?”赵沁媛有些好奇的望着魏秋问。 “是御医院的白大夫。”魏秋也不隐瞒的有问有答。 “白家那个小子吗?”赵沁媛表情有些惊讶,随后微微皱眉的不知是在想什么。 “夫人倒是很清楚嘛!”寒厥笑着望了赵沁媛一眼。 “毕竟御医院里的白大夫只有一个,不难猜的,只是那白大夫过来所为何事?难道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赵沁媛眉一跳的借着喝茶动作,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是,是代替御膳房送了食盒过来。”魏秋说着低下头,视线盯着自己脚尖。 “食盒?”赵沁媛望了一 眼刚刚被人摆上桌的食物微愣。 “是啊!这么多年,本王的饮食都是他代御膳房送来的,大公子还在王城的时候,他给大公子送,大公子搬到公子府以后,他就给本王送,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寒厥轻笑的说着,然后望了一眼赵沁媛。 “那他还真是有心了。”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暗地里却把手紧握成拳,赵沁媛怎么会听不明白这话里意思,不过,这并不是她此次邀约的目的。 “是啊!都有心了。”寒厥不置可否的应着,然后拿起筷子吃将,同时不忘招呼赵沁媛一起动筷。 “夫人也尝尝,味道不错。”寒厥说着示意。 “不了,这都是给主上准备的,听闻主上近日劳累,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借花献佛的聊表心意了。”赵沁媛笑着婉拒,然后狐疑的望了一眼旁边点心。 “是吗?难怪都是本王喜欢吃的。”寒厥说着又吃了一点,而赵沁媛只是笑了笑。 “主上喜欢就好,最近朝政事务繁多,若是主上觉得操劳,不妨让无殇那孩子回来帮忙,也算是学习了。”赵沁媛说着给寒厥满了一些茶。 “那也得无殇有心想学才行,本王看他一天天歌舞升平,怕是还无心朝政,本王也只好自认操劳了。”寒厥如是说着,并没有错过赵沁媛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异动。 “孩子嘛!多教教就是了。”赵沁媛低声说着。 “就怕那孩子不听教啊!听说在公子府也不安生的闯了不少祸,作为夫子的丞相,好像也头疼的很,夫人有空不妨回去看看,兴许还能宽慰一下丞相。”寒厥说着咧嘴一笑。 “孩子长大了,想法难免会和长辈的有些出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种时候就要靠长辈的引导,方法得当,也不失为两全其美。”赵沁媛说着也笑了笑。 “靠长辈啊!”寒厥笑了笑的望着赵沁媛,而后者只是低头认真的捡着盘子里的小食杂碎,让寒厥在心里哼了一声。 说什么靠长辈,结果,还不是只有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接踵而至 御花园里看似谈天说地,却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回合,好不容易分开,赵沁媛全身像是虚脱般跌坐在贵妃椅上,旁边亲信过来关心的搀扶,也被她挥手拦住了。 之所以不喜欢和寒厥见面,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这样的见面太过劳心劳神,那个男人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够走到今天还留得项上人头在,并不是念及了什么旧情,而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不然…… 眸中闪过一刻阴冷,赵沁媛回想这么多年的忍辱偷生,每每都心生嘲讽,这男人之间的争权夺利,凭什么要牺牲她一个弱女子的幸福?偏偏,她又身不由己。 寒厥不会立储,也不会站到他们这一边,就算他现在不能公开支持寒曦邪,终有一天,他会把寒曦邪送上王座,连她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不相信那个父亲会不懂,归根结底,不过是没有逆反的勇气罢了。 既不想耗到老死,也不想留下身后的骂名,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世上若真有这样的好事,她赵沁媛倒真想见识见识。 苟活着站在这个地方,不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切吗?赵沁媛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望向门外百花争艳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也曾是个单纯的孩子,相信世间美好的一切,结果…… “你去一趟丞相府。”赵沁媛抬头望着自己的亲信说道。 “是。” 望着亲信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赵沁媛缓缓的闭上眼睛躺倒在贵妃椅上,感觉有些春寒的把衣服拉紧,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丞相,主夫人那边有消息了?”马崔望着赵炳语气急切,后者不动声色的拿着茶杯就口,连带的也让旁边周定阳和欧阳式抬头望着他。 “主上有表明立场吗?”欧阳式皱眉追问。 “该不会已经有决定了吧?”周 定阳眉头紧皱的抿紧唇,眼中幽光微闪的若有所思,让赵炳抬头望了他一眼。 “主上似乎并不打算立储,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赵炳说着从王城里得来的消息,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让旁边三人听得微愣。 “谁都不支持吗?”欧阳式有些奇怪的望着赵炳,随后又皱眉的陷入沉思。 “主上就不怕自己腹背受敌吗?”马崔也忍不住嘀咕了这么一句,想不明白那个主上到底是什么心思。 “就怕是两虎相争,渔翁得利。”周定阳沉声说着,然后望向不动声色的赵炳。 听到这句话的赵炳嘴角一扬,并没有说话的只是望了周定阳一眼,彼此心里都很明白,谁是那两个虎,谁又是那个渔翁,只是…… “难道主上打算让我们自己决出胜负?那对他有什么好处?”马崔狐疑的望了一眼众人,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主上就不担心他们群起攻之吗?在他最弱势的时候。 “丞相?”欧阳式眉头紧皱的望着赵炳,主上的心思向来难测,看他们两败俱伤对主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除非主上另有属意的储君人选,可惜并没有,既然如此,主上这么做的理由,恐怕也只是缓兵之计,至于缓的是谁,不言而喻。 “我会再跟睚眦城那边联系看看,若是对方愿意点头,这事情可能还有转机,如果对方依旧不动声色,那就只好按照原先计划的行动了。”赵炳说着望了众人一眼。 众人互看,谁也没有说话的只是默认,毕竟原本的计划一旦实施,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如果能够得到睚眦城的帮助,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睚眦城那边一直按兵不动,那个风城主会在寒曦邪得势的时候反而有所表示吗?”马崔不确定的皱眉望着赵炳。 “ 如果这种时候还不能做决定,那势必也没什么好指望的了。”欧阳式眉头紧皱的望了一眼马崔,然后望向赵炳。 还以为在那个年纪轻轻的城主身上能够捞到好处,没想到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这种时候还不能拉拢,那势必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了,如若不然,让寒曦邪从中捡了便宜,岂不是更坏事? “到头来还是得指望自己吗?”周定阳眉头紧皱的呢喃。 “行了,都散了吧!最近安分些,尽管让他风光,终归,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赵炳沉声说着,将众人打发了出去。 诚如赵炳所言,关于孔执继任狴犴郡守的事情开始提上日程,诏令和委任状也一并开始签发,事情顺着寒曦邪的计划一步步开始实现,而营地里也同时传来了好消息。 开山出矿,是一件大喜事,自然很快就传回了狴犴城,王城里也因此喧闹起来,众人对寒曦邪的态度也有了一丝异变,反倒是寒厥,一切如常的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连同赵炳,似乎也安静的有些过分,让人猜不透心思。 只有寒无殇,在听闻消息的时候哼了一声,然后扭头望向一旁的黑衣蒙面人。 “这么快就开出矿来了?” “是的,听说冶炼的窑子已经开始运作,不日应该就能锻造了。”蒙面人低头回应。 “那工部呢?有什么表示?”寒无殇眉一挑的又问,想想丞相最近的安分,总不至于什么都没做吧? “工部派人送了单子,似乎打算按照其他官窑来处理。”蒙面人如实回答。 “是跟哪个城池的交易?”寒无殇有些兴致的追问。 “赑屃城。”蒙面人说着望了一眼寒无殇。 “赑屃城?!”寒无殇有些讶异,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 简单,寒无殇冷笑的眯起眼睛,现在各城池关税和物价都参差不齐,而赑屃城地处上邪的中心腹地,各项资源都不如其他几城,唯独贸易亨通,却因为中间差价而在收货时拼命压价,甚至利用货运来折价,如果不仔细算计,是很容易亏本的。 所以没有人会跟赑屃城直接交易,宁愿多交税赋或者钻空子,也不会直接经手,但赑屃城仗着地理优势,私下不行,只好在官面上动心思,所谓的利益交换,不过如此。 工部那边之所以接下赑屃城的单子,肯定是有所约定,好处被工部拿走了,麻烦却丢给了寒曦邪,怎么看都不会亏的买卖,还真像是工部会做的事情。 “主子?”看寒无殇笑的有些浑然忘我,蒙面人不由得喊了一声。 “很好,本公子倒要看看,若是这次的单子出了差错,他寒曦邪要怎么补救。”工部已经把锅甩了出来,日后自然不可能再背回去,所以是好是坏都会算到寒曦邪头上,光是想想,都让寒无殇觉得心情激荡。 “本公子让你找的人呢?”寒无殇望着蒙面人问。 “已经找到了。”蒙面人如是回答。 “可靠吗?”寒无殇皱眉确认。 “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正当年华,年前还收留了一个傻子,稍加威胁利诱就从了。” “人呢?”寒无殇又问。 “怕事成前引人耳目,所以只是派人盯着,若事情失败就即刻灭口,如果事成……” “事成也不能留。”寒无殇的话往让蒙面人抬头望他。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寒无殇望着蒙面人表情深冷。 “是。”蒙面人说着退了出去,而寒无殇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哼了一声,随后又忍不住嘴角微扬的笑了笑。 不要以为开出矿来就可以高枕无忧, 好玩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好看吗?”君临晚望着趴在窗口往窑房里张望的小石头笑问。 “好!”有些沙哑的嗓音,实在很难想象是从一个十岁孩子口中说出来的,却听得君临晚满心欢喜的嘴角微扬。 “那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君临晚想到什么的望着小石头,脸上表情有些兴致勃勃,连带的也让小石头眼睛一亮。 刚要点头答应,随后想到什么的又摇了摇头,小石头的反复让君临晚有些疑惑的望着他皱眉。 “为什么?如果是担心你的嗓子,没关系的。”以为小石头是害怕窑房里的烟火气,君临晚不由得开口解释,却还是看到小石头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不想进去看吗?”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微微皱眉的望着小石头,而后者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是不想,是不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孟老,突然出声吓了人一跳。 “孟老?”喃喃的喊了一声,君临晚看到小石头跑过去一把将孟老抱住,整个人埋在孟老身上的看得君临晚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是不想进去,而是不能进去。”伸手拂过小石头脑袋,孟老望向君临晚笑了笑。 “为什么不能进?”之前冷冬,大家伙不是还一起在里边取暖吗?怎么现在就不能进了呢?难道是因为开窑的关系?君临晚狐疑的皱眉。 看君临晚疑惑的模样,孟老笑了笑的没说话,而是招了招手,示意君临晚跟他走。 疑惑的跟在孟老身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值夜用的小屋,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窑房里忙碌,于是让这个地方落得清净。 孟老进门后找了个地方落座,从旁翻出一块肉干来递给小石头,看小石头拿着肉干开始嚼吧,孟老低声说了句。 “去外边玩会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冶炼这回事 打发了小石头之后,孟老示意君临晚落座,然后给彼此各倒了一杯茶水。 “君公子对这冶炼锻造的事情知道多少?”看君临晚喝了茶,孟老随口问了句。 “知之甚少。”不明白孟老为什么这样问,君临晚低声回应。 “是吗?”听到君临晚的回话,孟老笑了笑,然后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世人不知,是因为这冶炼锻造之事,从来就没有外传过。”孟老说着面色一沉,在君临晚疑惑的当下,幽幽的开始说道起来。 狴犴城善于锻冶,睚眦城善于土木建造,而狻猊城又以织染为最,每个城池都有自己独到的地方,而这独到所要付出的代价,超出了世人的想象。 狴犴城为了保持锻冶手艺的独有,对于学习这门手艺的人进行了严格管控,重要的知识和技术,全都由工部管理,要想学习就得在工部登记花名,然后由户部进行户籍管理,所学知识和技术,只能用在官营矿脉,私下里的调派出借,都是有利益交换的。 这也是私营很少,而官营独大的根本原因。 所有的冶炼技人,从学会这门手艺的那一刻起,自由对他们来说就变成了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一辈子都花名在册,只能受官府管制,就连成家立业,也都是身不由己。 像孟老这样的人,就算犯了错,也只能在营地里老死,而赵家兄弟这样的,就会被送到最苦最累也最危险的地方,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从一开始就管理严格,像是窑房这种重地,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人出入,跟着自己父亲辗转的小石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拒绝君临晚的提议。 不是不想进去看,而是不能进去,如果擅自进入冶炼锻造的窑房,被人发现了是会被问罪的,如果不想被问罪,就只能被迫 研习这技术,然后成为像孟老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只能被官府左右,没有自由。 听完这些话的君临晚愕然当场,她以为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流民身上,结果却……!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事情,私底下可就不一定了。”说完之后的孟老,突然话锋一转的望着君临晚咧嘴一笑,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看得君临晚忍不住失笑。 “孟老,您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吧?”君临晚望着孟老摇头。 “有何不可?公子不也答应了要教小石头看山吗?”孟老好笑的望着君临晚挑眉。 “这不一样,就算我教会了天下所有人,也不会有谁责怪于我。”本来,这就是她从无数个人身上学来的东西,没有人会因为她的教授而发难,因为那些教她的人,都已经化成黄土一怀了。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眼中闪过一刻的黯然,随后又因为孟老的一句话而回过神来。 “是啊!因为椒图早就没了,不过,就算椒图依旧,恐怕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毕竟,是椒图啊!”孟老语气里的遗憾和悲哀,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心念微动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为什么孟老会这样说?世人不都当椒图屯兵积粮,意图霍乱上邪,言谈之间的敌视、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君临晚见的太多,却从来没想过还有人会为之惋惜,为什么? 没等君临晚想明白,也没等她准备好开口询问,孟老突然话锋一转的转移了话题。 “啊!人老了,话就变多了,老夫之所以跟公子说这么多,其实是有所求的。”孟老说着望了一眼门外方向,这让君临晚也顺着视线望了一眼。 “日前,朱大人已经被送走了,择日,公子恐怕也会离开,老夫这辈子行将就木,对人世已经别无所 求,只希望……”孟老的话还没说完,君临晚已经接了下去。 “小石头吗?”君临晚呢喃的望着孟老。 “公子聪慧,如果让小石头继续留在这里,最后恐怕也只会落得和老夫等人一个下场,既然公子有心教授,不如就这样把人带走,跟着公子,总好过留在这里。”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但小石头还是个孩子,那一眼就能看穿的未来,孟老又怎么忍心强加? 如果君临晚愿意把小石头带走,别说是这窑房,就算是要他把冶炼锻造的事情倾囊相授,他也在所不惜。 若不是听到孟老之前说的那些话,君临晚一定不会知道这样的嘱托到底鼓足了多少勇气,可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时候她才会犹豫,甚至说不出同意的话来。 同样身不由己的她,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委托?自身难保的她,如何能够守住小石头的安稳?跟在她身边,怕不是只会更危险罢了,就像当初的天恩一样。 “孟老,您有没有想过,让小石头跟着我离开,反而会更危险?”君临晚不答反问的望着孟老,表情认真的没有丝毫敷衍。 “公子的意思,老夫自然是明白。”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把人送走了,这个地方,从出矿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也再没有比这里更危险的地方,只是这个公子还不知道罢了。 孟老望着君临晚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其实不说也没关系,就让那些事情终结在他们手里,给这些孩子留些念想,也算是对这辈子有个交代了。 “明知道,却还是决定要这么做吗?”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君临晚望着孟老,忍不住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老人,还有这所有的事情。 “还望公子成全。”孟老拱手行礼的吓了君临晚一跳,然后急忙上前搀扶回礼。 “ 这件事情由不得我做主的。”君临晚忍不住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可以的,毕竟,公子可是有功之人。”听到君临晚说话的孟老咧嘴一笑,虽然让前者略有疑惑,却在日后证明了,什么叫一语成鉴。 如同孟老所言,在听闻营地出矿,并开始冶炼的时候,王城里送来了消息,连同工部派发的锻造单子一起,还有要君临晚择日回王城的命令。 望着桌上那张文书,盯着落款的官印微微皱眉,君临晚没想到先开口的会是工部,寒曦邪知道吗?还是等的就是这一刻? 回想寒曦邪让她去鸱吻城打探消息的事情,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怎么了?”才进门就听见君临晚在叹气,孟老忍不住问了句。 “孟老?”吓了一跳的君临晚抬头,看到孟老的时候喊了一声,等对方走近的时候,才笑着递出了手上拿的文书。 “孟老,这样你还觉得让小石头跟我走比较好吗?” 拿着君临晚递过来的文书看了眼,孟老眉一挑的并不惊讶,只是笑了笑的把文书叠好,然后放到桌上。 “公子这样的人,工部想要是自然的,但曦邪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断不可能便宜工部,这点公子大可放心。”也不知道孟老哪里来的自信,让君临晚很想告诉他,虽然寒曦邪不会便宜工部,却也没想便宜她。 不过……,公子府那么大,应该不差小石头这口饭吧?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忍不住叹了一气。 “但愿如此了。”君临晚低声呢喃,让孟老望着她笑了笑。 “日前交给公子的东西,公子学的如何?若是回城的时间拖不得,这几日怕不是要彻夜难眠了。”孟老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君临晚圆了他的心愿,那他能够报答的,也不过就是这冶炼锻造的知识罢了。 “已经 记下了,甚是有趣。”一开始就好奇,也有兴趣,接触过后更是欲罢不能,君临晚想到曾经还想推脱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孟老笑了笑。 “都记下了?”忽略了君临晚的那句有趣,孟老有些惊讶对方的那句记下。 “我记性比较好。”看到孟老讶异,君临晚不由得解释。 “公子,那可不是记性好就能说记下的东西啊!”孟老好笑的摇头,却忍不住多打量了君临晚一眼,似乎有些明白那个曦邪公子为什么会把年纪轻轻的君临晚带在身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便宜工部那些人了,这样一来,小石头跟在君临晚身边,怎么都是好过在这里跟着他的,这样一想,孟老心里的念头就更坚定了。 “既然公子这般说了,那今夜要不要到窑房里去看看?”孟老提议。 “窑房?万一被人发现了……”君临晚有些担心的皱眉。 “放心,今夜是赵家兄弟值夜,没问题的。”孟老笑着回应。 “正巧今天收到工部单子,准备先锻造一批出模,是个实践的好机会。”孟老说着拍了拍君临晚的肩膀,让后者忍不住说了句。 “孟老,您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费心的。”就算孟老什么都不做,如果她能帮忙,是不会拒绝的,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不是老夫费心,是老夫有私心。”看起来是他为了还恩情,实际上不过是不想给君临晚拒绝的机会,同时,也想着小石头能够跟在君临晚身边多学点东西,这本来应该由他做的事情,硬生生的推给了了君临晚,如果连这点付出都没有,他也没办法给自己个交代。 孟老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约下时间后就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君临晚望着桌上那纸文书看了一眼,忍不住还是一叹。 若事情真有这么顺利,就好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夜有鬼魅 因为对冶炼锻造的事情有兴趣,加上孟老盛情难却的倾囊相授,天时地利人和的又有工部单子过来,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要让君临晚狠心拒绝,还真是有些难为人了。 深夜,大家都熟睡以后,君临晚悄悄的起身去找孟老,在值夜的小屋里,原本以为会看到赵家兄弟,结果却只有孟老一人。 “赵大哥他们呢?”君临晚有些疑惑的望着孟老。 “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孟老说着笑了笑,然后起身领着君临晚往窑房里走。 想来孟老也是担心的吧!担心事情要是败露,可能会有的牵连,如果她能够狠心拒绝就好了,可惜,她终究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而孟老,也输给了心底的那点善良。 两个人悄悄走进窑房,不需要过多的灯火,烧窑的火光带来了通透的明亮,让君临晚得以把所有东西看了个真切,而孟老也不厌其烦的讲解其中秘辛,正当两人低声交谈,且想谈甚欢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清响,吸引了两人注意力的同时,空气也瞬间变得凝固的透出一丝紧张。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窑房里应该没有人才对啊!孟老皱眉和君临晚对望了一眼,还是君临晚机灵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孟老留在原地,而她悄悄的打算上去查看。 “你想做什么?”孟老惊讶的抓住君临晚。 “我去看看,没事的。”君临晚回头一笑,如果只是虚惊一场那还好,万一有什么宵小,或者是……,想到这千辛万苦才开出来的山,采出来的矿,君临晚就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只想着自保。 “可是……!”孟老还想说什么,角落里突然有些异动,这让孟老皱眉的望了一眼,而君临晚也趁机挣脱他的闪身消失在视线 。 “君公子!”低声的想要把人叫住,结果却没有回应的让孟老砸了下嘴,有些后悔打发赵家兄弟去休息,早知道就让他们守着了。 和孟老分开的君临晚,寻着声音找到了地方,望着地上跌落的物器皱眉,这个,应该就是孟老说的打模吧!正式锻造之前的确认工序,为什么这种东西会掉在地上? 四下打量了一阵,什么都没发现的君临晚正想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打量,却突然感受到身后阴风扫过,于是一个侧身躲过。 没想到君临晚身手会这么矫捷,手上拿了跟棍子挥空的男子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出手的时候,君临晚已经冲上前来一招夺过对方手上木棍,然后一脚把人踢飞了出去,不等人爬起来,过去就是一棍子。 只听得一声闷哼,男人就这样晕了过去,看得君临晚有些惊讶,随后又望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的棍子,不知不觉的皱紧眉头。 “君公子?”听到有声音的孟老走了过来,脸上的担忧在看到君临晚安好时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讶异的望着地上晕死过去的男人喊了声。 “董青?” “孟老认识?”君临晚也有些惊讶,随后经过孟老的解释,终于确认眼前的人只是普通的窑房工人,并非她担心的那些想要坏事的人。 难怪,一招就能对付,怎么想也不可能是那些人,只是…… “为什么他会在这?”孟老疑惑的皱眉,盯着躺在地上的董青查看了一阵。 “应该跟这个有关系。”君临晚说着把地上那个锻造模捡起来递给了孟老。 “这个?”孟老眉头越皱越紧的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又望了一眼董青,跟着抿嘴沉默的眯起眼睛。 后半夜,虽然已经入夏,却还是凉风习习的让人觉得微寒,董青一个机灵的醒来, 张开眼睛有些迷糊的不知道身处何处,却在动脑思考的时候感觉一阵晕眩,还伴随着一点疼痛的让他低声哀号。 伸手想要扶着额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捆绑,身上也缠绕绳索的动弹不得,微愣过后,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董青脸色变得煞白,然后惶恐的抬头望向前方。 不远地方坐着孟老和君临晚,守着一炉子火光让人看不清面容,只有伴着火光摇曳显得诡异的身影矗立,看得董青吞了口吐沫的往后缩了下脖子。 “醒了?”孟老从炉子上的铁锅里舀了一勺热水倒进旁边碗里,伴着碗里药茶的清香,小屋里弥漫了宁神的气息。 “孟老……?”听出声音的董青微愣,随后有些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说吧!为什么你会在窑房里?”孟老拿着碗吹了一口气,动作缓慢的晃动着茶碗。 “我,我就是起夜,路,路过……”董青磕巴的解释,让孟老皱眉扫了他一眼。 “路过?”孟老说着从旁边拿出那个锻造模子丢到董青脚下,吓得后者一个机灵,神情也有些慌张的撇开视线。 “说实话!”看董青那掩饰不住的鬼祟,孟老没什么耐性的大喝一声,吓得董青差点跳起来,却还是咬着牙没开口。 “我让你说实话!”没有回应的让孟老用力把茶碗拍在旁边凳子上,表情凶狠的让君临晚忍不住也多看了两眼。 虽然孟老说事情交给他,让她不要插手,可是看情况,好像并不顺利。 “为什么要破坏造模?你知不知道没有这些东西就不能锻造成器?工部的单子刚下来你就干这种事情,到底是谁指使的?”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孟老气愤难平。没想到日防夜防,结果却家贼难防,董青也不是第一天跟他们一起做事了,平时为人老实,结 果却……! “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吗?如果这件事情报上去,你知不知道你只有死路一条!”孟老的死路一条,让始终低头的董青猛然望向他,也终于开了口。 “不行,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不可以!”董青的激动,让君临晚也忍不住望了他一眼,孟老也深吸一口气的平静了下心情。 “那就说实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是谁指使的?”孟老瞪着董青,后者咬牙将手握成拳头,却再次的撇开了视线。 这样的举动让孟老看得有气,一直以为大家同仇敌忾,结果却遭到这样的背叛,让他没什么耐性的站起身。 “好,你不说就别说了,我去告诉李大人,你去跟他说吧!”孟老说着就要去找李桂,这让董青再一次的大叫。 “不要,不要告诉李大人!”董青语气里有着慌张,和一旁始终冷静的君临晚形成了强烈对比。那是因为君临晚知道,孟老不可能把事情告诉李桂,不然早在发现的时候就通报了。 “不想我说出去,你就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如果不能如期交货,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追责?又会有多少人跟着陪葬?”好不容易才盼来的这点希望,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破坏,孟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知道。”喃喃的,董青低声吐出这三个字,听得孟老眼一瞪。 “知道你还做这种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糊涂了吗?脑子糊涂到这种程度了吗?孟老咬牙瞪着董青。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会杀了橙儿,我还能怎么办?”董青抬头大吼,脸上表情紧绷的紧咬牙关,眼眶也不知不觉湿润的透露出无奈。 “橙儿?”孟老微微一愣,脑子里闪过一个 古灵精怪的丫头模样,随后愕然的愣在原地,让君临晚也听得皱眉。 “他们拿来橙儿的手绢,包着橙儿的头发,说我要是不听他们的,下次就把橙儿的项上人头送来,你们说我能怎么办?我就橙儿一个妹妹啊!”董青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小屋里开始响彻压抑的哽咽,让孟老沉下脸来坐回原地。 “孟老?”君临晚看出了孟老的为难,而后者听见她声音的抬头,忍不住嗤笑。 “现在,公子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把小石头送走了吗?”孟老的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抿着嘴低头。 原来,所谓的身不由己,是这般模样啊!不愿意成家,是不想有拖累,可官府并不会让他们如愿,而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感情,那就是软肋,也就成了弱点。 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一瞬间想到了寒曦邪,还有白一简。 “孟老,能不能不要告诉李大人?如果我死了,橙儿也活不成了。”事情败露,他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橙儿也就…… “可是留你在这,又能改变什么?”如果让董青按照对方的计划破坏锻造交易,那死的何止一个两个?整个营地恐怕都会受到牵连,连王城里的曦邪公子都不可能无事,想到这里,孟老望着董青的视线就变得越来越复杂。 “孟老?”表情愕然的董青,望着孟老喃喃的喊了一声。 “如果是你,你又能怎么办?”可以选择的都不多啊!孟老说着在心里深深一叹。 “……”董青无法反驳,在他决定为了自己妹妹而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失去了反驳的资格,有什么错呢?要怪只能怪这命运,从来没有为他们考虑过罢了。 “那个……!” 始终没有说话的君临晚,在看见两人哀戚沉默的时候,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一章 顺势而为 “公子!”孟老愕然的望着君临晚,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那样的提议,而董青已经顾不上自己被捆绑的猛然磕头,嘴里还不停的道谢。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眼泪和着额头流淌的鲜血低落,看得让人触目惊心,君临晚急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别急着谢,事情能不能办成,我说了不算的。”君临晚把董青扶起来,然后安抚着对方坐下,而孟老也已经走了过来。 “公子,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孟老望着君临晚。 “不是孟老说的吗?既然有功,要个丫头做赏赐又有何不可?”君临晚望着孟老笑了笑,同时给董青松开了绳子。 “可是这样一来……”孟老没想到自己的私心,竟然会让君临晚牺牲至此,把小石头带在身边,只需要曦邪公子点头就行,可若要把董青的妹妹带走,就必然要经过工部和户部,如此一来,工部送来的那纸文书,怕是要铁板钉钉了。 “曦邪公子不会同意的。”孟老低声说着,如果换了是他,也断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奴仆而牺牲君临晚。 “我会说服他的。”君临晚言之凿凿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自信,却让孟老充满了狐疑,只有董青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眼的在得到松绑手紧紧抓着君临晚的手。 “谢公子成全,这份恩情,草民一定涌泉相报,今生不能偿还,来世做牛做马……!”董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老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打住了。 “行了,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这份恩情要怎么还?他自己都这幅模样了,要怎么还? “孟老,这也不是他的错。”君临晚好笑的望着孟老,对方的迁怒太明显,让她忍不住帮着董青说了句话。 “不,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报名学什么锻造,而是 听橙儿的农耕织染,也许就不会被人这样利用了。”董青说着握手成拳。当初是想着能够多赚些钱来贴补家用,可以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谁知道却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样,又何错之有?君临晚望着董青没能说出这样的话,如同孟老一般。 “对了,你妹妹除了名字,可还有什么可以辨识的特征,若是大殿上指名要人,对方难保不会看出你已经败露,如果你妹妹真如你所说,现在被安排在工部的杂役院,那我到时候只管选中就是了。”君临晚想到什么的望着董青。 “选中是选中,却连同公子一起落入了魔掌。”孟老说着幽幽一叹。 “无妨,工部终归不可能让我摆看,总是要调派的,到时候我把人带走,你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君临晚说着望向董青,后者不停点头。 “不过,跟着我也不一定安全就是了。”想到什么的君临晚遗憾一笑,而董青却望着她用力摇头。 “公子错了,至少窑房里不会出事,营地里的人,也都安全了。”董青说着有些愧疚的望了一眼孟老,后者只是撇头哼了一声。 “孟老,虽然这次的事情可以这么办,但是接下来……!”对方既然能够想到利用董青,要是知道董青不能成事,难保不会另外找人,那就真的是防不胜防了。 君临晚的担心让孟老望着她皱眉,想了想之后摇头。 “能够进出窑房的人也就那么些个,拖家带口的都没让进,毕竟我们也会有担心,所以,对方要想故技重施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只要派人守好窑房安全就行。”董青虽然没有拖家带口,却有个妹妹,这还真是失策。 孟老想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那就好!”只要营地安全不出事,那寒曦邪就不会有问题,只要寒曦邪 不出事,那她想要成全的心意也就不难实现,毕竟,那个男人要想送她去鸱吻城的心思,和工部那边的也许有出入,但是和二公子那边,怕是要不谋而合了。 “那这个事情就当成我们的秘密吧!如果对方不主动联系,你就当没有这回事,若对方主动找上门,你能拖便拖,王城那边有消息了,我就让人通知你。”君临晚望着董青仔细交代,对方也听得不停点头。 “孟老,李大人那边您还是要去说一声的,撇开这件事情,开山的时候那么困难,如今走到锻造一步,他应该也不希望出差错才是,守备再增加一些,对方也只会当我们很重视冶炼的事情,不会想到董大哥这边有误,至少,先把时间争取一下,您觉得如何?”君临晚回头望着孟老如是说。 “老夫明白。”孟老说着点了点头,同时也忍不住打量了一阵安抚董青的君临晚。 利用这样心善的公子,他实在于心不忍,可这事情牵扯太广,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虽然会有违这个公子心意,他却同样有着不得不做的事情。 如同孟老这般,董青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然没办法指责孟老想要牺牲他来保全整个营地的想法,但他之所以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讨个活口吗?如果眼前的公子能够给他带来一条生路,那他必然会肝脑涂地的报答这份恩情,可这个公子若是没能兑现承诺…… 董青低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就算不原谅也没关系。 那一夜,三个心思各异的人,迎来了同一个命运,却谁都没有察觉。 自从营地里开出矿来,同时也进入锻造阶段,还接了工部的单子,寒曦邪的心情就始终大好,当然,如果孔执不是来的这么勤快的话,他心情可能会更好一 些。 “你怎么还在王城?”再次看到孔执走进门,寒曦邪冷下脸来问了句。 “我不是说了吗?你不答应我说的事情,我就不走了。”孔执说着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落座,看的寒曦邪直皱眉。 “我也说了,不可能。”想也没想的否决,寒曦邪瞪了孔执一眼。 “为什么?好端端的便宜了别人,你就不觉得可惜?”孔执皱眉望着寒曦邪,想不明白这人何以这么固执。 “没有便宜别人!”这种话到底还要说几次?寒曦邪语气不快的瞪着孔执。 “怎么没有?你就不担心送出去要不回来吗?”万一变成了敌人,岂不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孔执眉头越走越紧的眯起眼睛。 “那就让他死在外头!”没好气的大喝,寒曦邪不耐的哼了一声。 “既然你都不介意让他死外头了,为什么不能让我把人带走?”听到寒曦邪这句话的孔执更显疑惑,如果寒曦邪不在乎君临晚的死活,为什么还要刻意把人送走?如果一开始是因为不想便宜工部的话,那现在有办法不让工部如愿,为什么他还是拒绝? 孔执不懂,思来想去的结果,能够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在乎了。 “你该不会是不放心把人交到我手上,所以才不同意的吧?”忍不住这么想的孔执,望着斜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的寒曦邪,没好气的砸了下嘴。 “说的那么潇洒,结果还不是舍不得。”忍不住嘀咕的孔执,看寒曦邪面无表情的始终神情冷峻,不由得叹了一气。 “既然你舍不得,那就更应该交给我,带去狴犴郡跟饕餮郡合作,这样一来,就算是王城这边也不好多说什么,那就更不要说鸱吻城了。” 孔执算计的很清楚,饕餮郡年前从走商那里扣下了一座矿脉,却没能开出矿来 ,如今狴犴城这边捷报频传,在政治的角度考虑,和饕餮郡合作并不是一件坏事。 饕餮平原广阔,植被宽厚,在种植和养殖方面十分发达,衣食住行的食,饕餮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和周边几个城池的贸易也十分频繁,特别是极寒的鸱吻城,一年只收一季的稻谷,实在难以维系整个鸱吻城的生活所需。 所以,就算鸱吻城想要君临晚,也得给饕餮城三分薄面,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够争取到想要的时间,而狴犴城更不会因为一个君临晚而想要同饕餮城结下梁子,可谓两全其美。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话,那就是不安排理出牌的寒无殇,自己得不到的也不会便宜任何人,比起寒曦邪的嘴上说说,寒无殇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而比起和寒无殇有勾结的鸱吻城,什么关系都没有的饕餮城,寒无殇恐怕并不放在眼里。 如此一来,寒曦邪会担心也就成了必然,虽然嘴巴上不说,但从他始终不愿点头把人送去狴犴郡来看,早已足够证明。 “虽然送去鸱吻城当细作的想法并不坏,但是……”孔执话语未尽的望着寒曦邪。 “早些时候,有人给庄大人送了口信。”孔执望着因为这句话而回头的寒曦邪,嘴角一扬的接着说了下去。 “无殇公子不甘寂寞的找人对锻造模子出手,想要破坏工部交付的单子,却不幸被君临晚发现,还达成了一个协议。” 协议?寒曦邪狐疑的皱眉,对于君临晚没事就跟人约定的性子,倒也不觉得稀奇,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孔执想要把人带走有什么关系? 看出寒曦邪疑惑的孔执微微一笑,把情况说了个大概之后,如愿看到寒曦邪陷入沉思的模样,而他也不打扰的只是安静等候,既然愿意思考,那就是有转机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计划有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思的寒曦邪突然抬头说了句。 “好不容易谈拢的货运,绝对不能让单子落空。”说话的寒曦邪抬头望着孔执,表情认真的换来后者嘴角微扬。 “买卖已经谈下来了吗?宋观那边有消息了?”听闻寒曦邪说话的孔执微微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的轻笑出声。 “洋洋洒洒三页纸,重点却只有最后一句。”想起日前收到的快马急件,寒曦邪就忍不住扶着额头揉了下太阳穴。 看到寒曦邪头疼的样子,要不是怕接下来不好说话,孔执还真想大笑两声。 依照宋观那斤斤计较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千辛万苦谈成的买卖,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付诸东流,说不定会快马加鞭的跑回来把寒曦邪打一顿,就算不打,恐怕也会烦的寒曦邪上吊图清净。 不过,对他来说倒是好事一件。 “确实是宋观的性子,只是要想单子顺利,就必须把人救出来,没有了要挟的筹码,营地里的隐患也就等于解除,如若不然……”为了自己的妹妹,那个叫董青的男人很可能会搞破坏,如果不想让他有机会坏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个隐患铲除。 问题是,一旦任务失败,失去利用价值的人质也很有可能会死,也就是说,他们要用两条人命来交换货运的买卖,当然,还会在君临晚心口扎上一刀。 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两全办法,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恐怕,这样的情形下,也很难成为细作表忠心了吧! 同样的,若是成全了君临晚的那点心思,失去人质而自觉计划失败的无殇公子,新仇旧恨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不知道,就怕去鸱吻城当细作的事情还没安排好,君临晚就已经成为刀下亡魂了。 所以,在对方察觉之前把事情了结,再将人送走,即便路上 凶险,可一旦把人送到饕餮郡,所有人都不得不学着收敛,而饕餮城更不可能让君临晚出事,毕竟,谁都害怕会被追责,同样的,也不想轻易失去一颗摇钱树。 一直以养殖和种植占优势的饕餮城,如果没有饕餮郡的话,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自己开山采矿,而农作需要的铁器,又不可能凭空生成,所以,已经两年未开山的饕餮郡,更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也正好给他们利用。 不管怎么想,如今的情形已经由不得寒曦邪坚持,怎么看都是把人交给他比较合适,这让孔执望着沉默的寒曦邪,暗笑在心底。 原本以为要花费不少时间来说服,却不想会被人如此成全,说起来,他可能还得感谢那个无殇公子的不屈不挠,不然,他也没办法借着这件事情让寒曦邪改变主意。 “能平安抵达吗?”寒曦邪皱眉望着孔执,就算是现在马上安排,也不能保证路途安全,更何况到时候送走的还不止一人。 “我以性命保证。”孔执望着寒曦邪,一字一顿的听得后者抿嘴,却没说什么。 仔仔细细的打量寒曦邪,那是孔执许久未见的模样,明明就在乎,却偏要装出一副铁石心肠,也只有外边的人会被他骗,还一骗就是好多年。 君临晚,虽然有着让人惊艳的才华,却始终还是有些困惑,能让寒曦邪在乎到这种程度的人,孔执印象里数不出三个,而君临晚,却占其一。 是还有什么未知的过人之处吗?如果有,这一路上怕是不会无聊了。 心里这样想着的孔执,在得到寒曦邪的同意后离开了公子府,着手准备在君临晚回来面圣后就带人离开,不打算给人算计的机会,连窥探,都不允许。 而送走孔执的寒曦邪,坐在椅子上始终冷着脸,眉头紧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流敖出声喊他, 这才回神的望了对方一眼。 “公子,去狴犴郡总好过去鸱吻城,您就别担心了。”听见君临晚不用去鸱吻城当细作后,流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说话也轻松不少。 “我看起来像是在担心吗?”寒曦邪望着流敖挑眉。 “难道不是?”流敖有些惊讶的瞪眼。 “没有了君临晚,也就没有了在鸱吻城安插眼线的机会,要想打探出来是谁在寒无殇背后做推手,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惜如此大费周章也要达成的目的又是什么,恐怕短时间内,是不得而知了。”至少,在鸱吻城的新城主上位之前,是很难有机会刺探了。 想到这里,寒曦邪不免觉得有些遗憾,却还是抬头望着流敖交代。 “找几个精明的,看看能不能混到鸱吻城去,这么多年的私下交易,鸱吻城如今的国力如何,想办法摸个底。”如果情况不乐观,他这边恐怕也得加快速度才行了,寒曦邪想着皱紧眉头。 “是。”流敖答应一声的正准备出去,寒曦邪却突然把人叫住。 “对了,醉香楼那边查的怎么样?”如果混不进去,至少还能在这边顺藤摸瓜,寒曦邪在心里如是想着。 “醉香楼的花魁,略有可疑。”流敖低声回应。 “花魁吗?倒也不稀奇。”寒曦邪皱眉呢喃,却一脸的若有所思。按照寒无殇的性子,找花魁作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反过来一想,如果其中真有诡秘,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些?还是说,这本来就是计中计? “找个时间,去会会。”寒曦邪如是说。 “我去?”流敖愣在原地的望着寒曦邪。 “你要去吗?”眉一挑的望着流敖,寒曦邪倒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这个……!”面露难色的流敖抓抓头,看得寒曦邪哼了一声。 “没用。”瞪了流敖一眼,寒曦邪不耐的挥手, 前者急忙点头跑了出去,留下寒曦邪坐在原地揉了下眉头。 醉香阁吗?如果流敖不愿意去的话,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他要是去了,恐怕只会打草惊蛇,而普通人要是去了,花魁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这样一来…… 算算时间,那人这两天应该也快到王城了,做成了那样的大买卖,在醉香阁里设宴庆贺,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样一想,寒曦邪心里就有了主意。 只是,该等的人还没等回来,不该这么快回来的人,却已经准备出发了。 “公子,确定要这么早回去吗?”孟老皱眉望着君临晚。 文书上并没有写明具体归期,所以拖上些时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会让君临晚提早出发的理由,孟老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察觉孟老不经意的瞪视,一旁董青略显尴尬的低下头。 “也不早了。”君临晚随口说着,然后笑了笑。 小石头上前抱住孟老,让还想说话的孟老不得不低头看他,那眷恋和不舍的模样,看得孟老在心里叹了一气,却还是伸手轻轻拂过对方头顶,转而开始叮咛。 “在外边要听公子的话,勤奋学习,以后长本事了,才有出息。”不要像他们这样,没有选择的只能被人左右,就算以后世道不变,至少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些,那就足够了。 孟老望着点头的小石头微微一笑,然后把人交到君临晚手里。 “公子,小石头就拜托了。” “我会的。”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君临晚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忐忑,这样的她,能做的太少,而眼前人期望的又太多,终归有差。 “公子无需担心,会没事的。”孟老望着君临晚咧嘴一笑,那一声没事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让君临晚忍不住望着对方回了一笑。 “希望。”喃喃的说完这两个字,君临晚带着小石头爬上马车,在 众人的送别中踏上了回城的路。 揭开车窗望了眼,看到众人不舍挥手的样子,君临晚也不舍的收回视线,望向马车前进的方向,脑海中不觉浮现寒曦邪的身影,还有她要做的事情,不知道那人会怎么想呢?真的会顺利吗?只能是但愿了。 “孟老。”赵家兄弟走上前,望着还在遥望的孟老喊了一声。 “怎么了?”孟老头也不回的问。 “孙工头那边派人过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赵家老大说着也望了一眼君临晚离去的方向。 “李大人这边都安排好了吗?”孟老回头望着赵家老大。 “刚才去问了,说是都安排好了。”赵家老二如是回答。 “工人呢?就位了吗?”孟老说着转身迈步往窑房的方向走。 “都在待命,随时可以开始。”赵家老三说着跟上孟老脚步,而孟老却在经过董青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还能做吗?”孟老低声的问。 “能。”董青目光坚定的望着孟老,后者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然后点了点头。 一行人穿过窑房,走进热火朝天的锻造工房,众人看到孟老出现的时候齐刷刷打了个招呼,而孟老只是走到一个锻造台子前,伸手拂过上面的纹路,然后抓起一旁的锤子丢给跟来的董青。 “打个样。” 随着孟老的话音落地,董青二话不说的抡起锤子扛在肩头,然后示意旁边的人开始拉火、淬炼、塑形,然后锻造。 铿锵的敲打,汗水伴着手臂的挥动而飞舞,几番捶打几番入水,然后再磨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都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直到空中寒光一闪的照亮了孟老那张苍老的面容。 盯着手上的大刀嘴角微扬,孟老望了一眼同样咧嘴微笑的董青,然后用力把刀砍在木粱上,入木三分的发出一声闷响,同时也听得孟老大喝。 “开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商贾 最近的狴犴城很是热闹,折腾了一年多的矿脉,终于开出了矿来,而且还是在曦邪公子的主事下,一直默默无闻的那个公子,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比起那个整日流连花丛又秉性难测的无殇公子,内敛又稳重的曦邪公子似乎更容易虏获民心。 “还真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啊!”酒楼里,一身富贵的公子哥儿哼了一声,让旁边随伺的年轻护卫听得直皱眉头。 “怎么?难道这位公子比较喜欢二公子吗?”旁边有人听见的凑过来问道。 “比起这些个公子,本公子更喜欢主上啊!”衣衫富贵,连笑容都显得有几分贵气的公子哥儿望着问话的人嘴角微扬,英俊的脸上表情温和,眼中却闪着精光的让人看得心里直打鼓,于是问话的人摸摸鼻头,讪讪的坐回原位。 “公子,人多口杂。”听见主子说话的侍卫皱眉低头,在其耳边小声说了句。 “怎么?还怕公子我被抓走啊?”说话的公子嗤笑一声,然后嬉笑的拿着面前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没想到还真给他办成了,你说公子我是不是很有眼光?”说话的公子哥儿抬头望着侍卫,一脸求表演的模样,看得侍卫白眼一翻的撇开视线。 “我说路锦,公子问你话呢!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让公子我开心开心?”没有得到回应的公子哥儿皱眉埋怨起来。 “公子开心了一路,路锦已经说到无话可说了,求公子放过。”言不由衷的说话,让路锦扫了公子哥儿一眼。 “真是没用,让你多读点书你还不乐意,现在连夸个人都词穷,啧啧啧!”公子哥儿说着摇了摇头,然后拿起一旁的折扇打开,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自顾自潇洒的拿着折扇摇了两下,公子哥儿径自就往门外走,结果还没出门就被跑堂的小二伸手拦住,与此同时,路锦也皱眉挡住了想要靠近的店小二。 “公,公子, 还,还没结账呢!”碍于路锦手上拿的宝剑半出鞘,店小二说话都有些结巴的一脸紧张,而掌柜的也看情况不对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宋公子,新来的不懂事,您请!”掌柜的倒是识相,态度恭敬有礼的弯腰赔笑做了个请的收拾。 “掌柜的?”莫名其妙的店小二愣在原地,害的掌柜伸手拉了他一把,然后按着脑袋让他给眼前公子行礼。 “行了,是公子我太久没回来,面生了。”公子哥儿不以为意的挥手,然后越过掌柜的和店小二往门外径自走去。 路锦把宝剑收回,跟在公子身后走得头也不回,直到两人走出老远,掌柜的才松开手抬头望了一眼,顿时松了一口气。 “掌柜的,那人还没结账呢!”店小二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一两二钱,不想却被掌柜的敲了一个响头。 “真是蠢货,那是宋公子,整个狴犴城谁人不知,你还敢跟他收钱,说不定明天这酒楼就得变他的,到时候你和我都得去喝西北风!”掌柜没好气的瞪了店小二一眼。 “宋公子又是谁?”店小二茫然的又问了一句,让掌柜的听得一个踉跄,然后瞪着眼睛打量店小二,不知道自己那只眼睛出毛病,竟然找了个这么没眼力见的。 “你到底是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狴犴城的宋公子还能有谁?当然是云远商会的大当家宋观啊!笨!”掌柜的看店小二愣在原地,似乎还有些不开窍的样子,于是好心的把人拉到跟前,不厌其烦的开始说道起来。 要说这狴犴城除了冶炼锻造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那一定是货运亨通整个上邪的天远商会了,天远商会掌握的商路可谓纵横九城,更重要的是,底下的的云顶镖局威名赫赫,只有死镖,从不失镖。 几十年的积累,让宋家成了狴犴城最有钱的人,哪怕纵观整个上邪,能够相提并论的也不过尔尔,钱财多了以后,宋家的产业也跟着 变得多起来,酒楼客栈都是平常,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了。 “宋家这么有钱有势,难怪这宋公子不务正业了。”店小二回想对方在店里的样子,忍不住嘀咕了这么一句,结果掌柜一脸见鬼似的的望着他。 “你是不是聋啊?宋公子就是宋家的当家啊!宋家会有今天的规模,可以说他功不可没,你竟然说他不务正业?!”没救了,掌柜的在心里叹息,这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啊!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出息? “不是吃祖荫吗?”店小二奇怪的皱眉。 “吃什么祖荫,宋老爷在十几年前就仙逝了,后来一直都是宋公子当家,本来大家还以为宋家会家道中落,谁知道会在一个少年手里壮大至今,不务正业?啧啧啧!”掌柜望了店小二一眼,然后咋舌摇头。 “那他这么本事,岂不是很有钱?”店小二瞪眼望着掌柜。 “不是有钱,是富可敌国。”掌柜说着哼了一声,望着店小二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 “不会吧?那官府岂不是也要礼让他三分?”这样的人,竟然会出现在他们这种酒家,难怪掌柜的不敢收钱了。 “礼让是假,想要巴结才是真。”掌柜说着一声嗤笑。 “那这宋公子在官府那边恐怕也是如鱼得水吧!”有这层关系在,也难怪会任性妄为了。 “这个,倒是没有。”没想到掌柜会摇头,听得店小二一脸疑惑。 “为什么?”官商!官商!都富可敌国了,难道官府就没想法? “这宋公子向来不与官府亲近,好像是宋老爷死前有遗训,要宋公子远离朝堂,所以这云远商会才一直向外扩张,却没怎么和官府打交道。”官家的买卖货运本是大头,却很少听闻宋公子接触,即便如此也还是一家独大,可见这宋公子的手段。 “像这样的,难道官府那边也不说什么?”店小二疑惑的望着掌柜。 “官府倒是想 说,那也得有机会吧?”掌柜哼了一声。 明明是这样一棵摇钱树,官府那边却始终不敢妄动,个中诡秘,倒也耐人寻味,只是外界谣传甚少,他们这样的也窥探不到什么,最多也就说说刚才那些轶事罢了。 “行了,干活去,以后记得,那宋公子来是看得起咱们,钱是万万不能收的,明白了?”掌柜的挥手让店小二赶紧去干活,后者抓抓头,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句。 “都那么有钱了,还差这点酒钱,真是越有钱的越小气。”店小二嘀咕着就去忙碌,留下掌柜站在台子后面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什么的只剩下一声叹息。 他倒是想收钱,可收那点钱有什么用呢?都不够付利息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能说点好话,要知道,这酒楼之所以能开起来,都是从宋家银号借的钱,这会儿还了都没一半呢! 想到这里的掌柜摇了摇头,跟着埋头算起账来。 与此同时,早已经离开的宋观和路锦,绕着巷子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院门前,左顾右盼的敲了三下,跟着就听见开门声,吱呀拉开一条缝,探出张苍老的脸来。 看清门外的人影后,门后的人急忙把门拉开,然后恭敬的喊了一声。 “公子!”开门的老人看来有些年纪,头发花白的眼神却十分精明,只有脸上那块烧伤看着有些骇人,其他倒是普通的很。 “张叔,这么久没见,亏你还记得我啊!”吊儿郎当的走进门,宋观说的话让张叔听得皱眉,然后有些费解的望向路锦。 “没事,刚才在酒家被人叫账了。”路锦说着望了一眼自家小肚鸡肠的主子。 “哦!”张叔应了声,果然不在意的领着人走进屋子。 “公子先坐,老奴去收拾房间。”张叔说着点头行礼,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听得身后宋观喊了一嗓子。 “不用收拾了,麻烦,我住到隔壁去就行了。”说话的同时咧嘴一 笑,然后望向门边的路锦招了下手。 “把东西放一放,赶紧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饭呢!”说完这句话的宋观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偏房那边走,看得张叔和路锦对望一眼。 嘴上叹了一气,路锦把带回来的东西交给张叔,然后微微点头的跟在宋观身后走了出去,而张叔也习以为常的拿着东西去了主厢房。 早些时候离开的宋观,走进偏房之后打开暗门,借着墙上夜明珠的光亮,信步走了一阵,很快就看到石门的眼睛一亮,伸手拉了一下旁边开关,石门就跟着拉开了一条缝隙。 钻出石门之后,眼前乱石嶙峋的依旧是熟悉模样,让宋观满意的笑了笑,而路锦也适时走了出来,同时关上了身后的石门。 “公子,您不提前打招呼,就不怕等会被人丢出门吗?”路锦皱眉问了句。 “怎么没打招呼?之前送了急件回来,就算没有明说,猜也能猜到吧?”宋观说着信步走到阳光明媚的地方,站在一座花园假山前伸了个懒腰。 虽然假山依旧,可是眼前的后院风景却不尽相同的让他看得一愣。 “路锦,公子我走错地方了吗?”不确定的询问,让路锦抬头越过宋观肩头打量了一眼,同样皱眉的还是回了句。 “除非新修了暗道,不然只有这一个出口。”难道是太久没回来,事情都变了?路锦皱眉在心里想着。 “都是好东西啊!看来没少打理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瞎逛的宋观,望着院子里种的植物看得津津有味。 “公子,这是别人家。”看宋观上手摘了一把药草放在鼻息间闻了下,同时顺手放到袖子里的模样,路锦不由得喊了声。 “咳咳!是吗?那就去会会主人家吧!”宋观折扇一打,潇洒的转身走出院门,让路锦看得在背后幽幽一叹。 扫了一眼所处的院子,表情有些狐疑的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耽搁太久,路锦跟在公子身后也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寒曦邪和流敖正在书房里谈着事情,却突然听得有人推门,面色不善的抬头望去,结果却看见一个嬉笑的身影径自走入,旁边还跟了个不失礼数的随从。 “宋公子!”认出来人的流敖瞪眼惊叫,让进门的宋观满意一笑。 “还是流敖聪明,一眼就能认出本公子,不像有些人,进门这么久了也不打个招呼。”说话的同时望向寒曦邪,明眼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寒曦邪放下手上的册子,冷眼望向宋观。 “刚到就来看你了,义气吧!”宋观走到寒曦邪面前咧嘴一笑,折扇摇啊摇的像是在等人夸似的,结果寒曦邪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没人看见你过来吧?”寒曦邪皱眉询问,同时望向一旁的流敖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的走了出去,路锦也默默的跟着退到门外。 “怎么可能有人看见?”宋观好笑的回应,然后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那你进城的事情呢?”寒曦邪眯着眼睛打量宋观,而后者只是回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跟着说了句。 “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你说呢?”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宵小,可是这狴犴城的宋公子,回城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宋观好笑的望着寒曦邪。 “那你还来我这?”望了自己在外头什么形象吗?寒曦邪皱眉哼了一声。 “自己有家不能回,不来你这要去哪?”宋观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望着寒曦邪,这会儿他的宋府怕是早就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了,那些想要拜见套关系,还有借钱做生意,甚至想要减息的,光是想想都头疼,这还不算那些朝廷里的邀约,这个节骨眼可是风头正盛,至于始作俑者嘛!不就是眼前的人吗? 既然如此,那他过来这里讨个清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宋观想着一笑。 “隔壁那屋子不能住吗?”寒曦邪冷声望了一眼宋观。 “能啊!但是张叔一个人管 不了饭啊!”宋观也是很无奈啊!为了互通有无而置办的房子,外人只当是个孤寡老人在守家底,为了避人耳目也没收佣人,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起居照顾,所以他有家归不得的时候都是腻在寒曦邪这里。 “让管家给你送过去不就行了。”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回应。 “那多麻烦啊!像以前一样把后院收拾出来给我不就好了!还是说……你后院有人了?”宋观说着眼中精光一闪,凑近寒曦邪看得目不转睛。 “既然知道,就乖乖回你自己家去。”寒曦邪倒是没否认,让宋观来了兴致的挪动椅子挨着寒曦邪落座。 “是谁?你最近手脚伸的挺长嘛!收了一个看山的门客不算,还藏了一个医药高手,怎么?准备开始囤人了吗?”宋观有些好奇的望着寒曦邪。 “你怎么知道是个医药高手?就不能是金屋藏娇吗?”寒曦邪语气嘲弄的哼了声。 “啧啧啧!公子我是谁啊?说吧!哪里找来的?这东西要想养出来可不容易。”宋观说着把自己之前摘的药草放到桌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望了一眼宋观拿出来的东西,寒曦邪眉一挑。 “你说你身边有白一简还不够,整那么多个医者做什么?不如给我啊!”弄个药草院子出来,还省了他到处收购的麻烦,验货的时候也不至于被人以次充好,嗯!怎么想都怎么可行啊!宋观咧嘴一笑的望着寒曦邪。 “给你?你哪里人还少吗?”寒曦邪眉一挑的反问。 “人是不少,但不代表都能用啊!”宋观心里可是很清楚的,商队里验货的虽然本事,但都是成品买卖,不熟悉植物本性,很容易就看走眼,三年根和五年根,那价格和药效是没法比的,至于其他那些陈年的入药植物就更别说了。 大家习惯了既得利益,一环扣一环,采药的只管采,用药的只管用,甚少有人去研究那些药理,有些本事的一般都会被 官府收了去,悬壶济世的又多藏木于林,且不好俗世,这世道要请出山已经不容易,还得帮着他赚钱,那就更不容易了。 “既然能安心在你后院养出那么一大片药园,想来也不介意给公子我开出一座山来,当然,这价钱嘛!随你开好了!只要能帮我把人搞定就行。”宋观说的十分爽快,寒曦邪望着他一阵打量。 “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手伸的长吗?”寒曦邪望着宋观挑眉,对于宋家的产业遍布上邪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却多以货运和走商为主,而看宋观的样子,好像是打算把医药的买卖从头抓起,这样一来,有很多事情就不需要求人了,而是都在自己手上转悠,到时候就该轮到别人来求他了。 “难道不是吗?你又不是生意人,留着也就便宜白一简,给我的话,那可是摇钱树啊!”宋观两眼冒星光的看得寒曦邪哼了一声。 “你有那么差钱吗?”这样的人要是差钱,外边就只剩下贫困户了,寒曦邪在心里如是想着,然后看见宋观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差啊!这年头谁不差钱啊?因为谁才弄得我这么贫困,难道你心里没数?”宋观望着寒曦邪挑眉,而后者扫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喂!有能用的就借来用用啊!不然多浪费啊!”七叶珍可是少有的药引珍品,在延寿方面可以提升不少药性,因为配药广,所以用量大,却因为它成熟慢,养殖难,所以变得十分珍贵,结果,这公子府后院竟然种出一大片,怎么不让宋观眼馋。 “真有那么稀罕?”寒曦邪对医药这块知道的不多,毕竟身边有白一简在,他并不需要操心太多,而能然宋观这个钱算子这么在意,想来后院那些花花草草该是很值钱的东西,而那些东西,竟然都是某人无聊下的产物,若是这么告诉宋观,不知道他会不会怄出病来。 “稀罕倒是不至于,就是有点值钱。 ”宋观有所保留的望了寒曦邪一眼,结果却看见对方嘴角微扬的笑得有些诡魅,这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砸了下嘴。 “行行行,公子我很稀罕可以了吧!人你给不给,就一句话!”没好气的望着寒曦邪,宋观想着以后再好好跟对方算这笔账。 “给不了。”寒曦邪笑着回了句。 “为什么?!”不想给?这么小气?!给钱也不行?!宋观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 “人被孔执定下了。”寒曦邪不痛不痒的说着,让远在尚书府的孔执打了好几个喷嚏。 “孔执要人干嘛?!”不能怪宋观惊讶,孔执和他这边八竿子打不着,该不会是…… “难道是为了白一简?!”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也不过如此,但宋观又觉得不对的眯起眼睛打量寒曦邪。 “你之前把白一简留在公子府,应该不止是为了拖延时间吧!”仔细想想,开山势在必行,拖时间也拖不了几天,既然看山人在手,寒曦邪更没有什么好怕的,除非…… “老实说,白一简的病,好了还是没好?”宋观皱眉望着寒曦邪问。 “想知道?”寒曦邪挑眉望着宋观,卖着关子让后者咬牙。 “我自己问孔执去。”宋观说着哼了一气,转身就要去找孔执,却听得寒曦邪在身后幽幽说了句。 “他不会见你的。”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不然宋观何必悄悄来他公子府,不与官府打交道,又有什么理由去见新上任的狴犴郡守?谈合作?那也轮不到他宋公子亲自出面啊!不然底下管事的要来何用? 寒曦邪满意的看到宋观停下脚步,然后恶狠狠的回头瞪着他。 “那你就去孔执那里把人要过来,不然借我也行,反正白一简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这边最多半年,半年之后我再把人还给他。”开个荒而已,半年时间绰绰有余了,至于后边打理自然有人操心。 “孔执的脾气,你觉得我开口他就 会给吗?”寒曦邪哼笑一声。 “人是你的,难道他还敢说不?话说,为什么孔执能从你手上把人要走?”难道不是应该避嫌吗?不对,莫非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没理由啊!孔执是庄微贤带回来的,现在外边都当庄微贤已经站在了寒曦邪这边,那孔执和寒曦邪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你们在算计什么?”聪明如宋观,怎么可能错过这其中诡秘。 “想知道的话,就帮我做件事。”寒曦邪适时说了这么一句,让宋观望着他瞪大眼睛。 “帮你做事?我做事只认钱,你应该没忘吧!”宋观挑眉望着寒曦邪。 “所以啊!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帮我做件事,不想知道的话,门在那边,不送。”寒曦邪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让宋观愕然望着他。 他当然是想知道啊!这种一知半解的感觉可不好受,更何况还有孔执和白一简牵扯其中,加上寒曦邪,事情恐怕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既然如此,怎么可以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呢? 瞪着老神在在的寒曦邪,似乎料定他不会拒绝一样,这让宋观内心十分不甘,早知道就不要起那个头了。 话说,为什么他会起那个头啊?想到后院那些药草,宋观的眉头越皱越紧。 孔执都把人要走了,那后院的药草是谁在打理?公子府的人吗?那可不是随便照看就能做到的事情,莫非是刻意交代?又不做买卖,只是私用的话,哪里需要那么一大片?开春发出来也没这种规模啊!如果不是那么一大片,他也不会留意,这么说来……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宋观瞪着寒曦邪,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故意整出那么一大片,然后挑起他的好奇心,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帮着办事,还不打算给钱。 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宋观将手握成拳头的瞪着寒曦邪,只可惜,后者只是望着他笑了笑。 嗯!反正,不是意外。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探醉香阁 “公子,你没事吧?”路锦望着躺在软糖上的宋观,明明在最销魂的青楼窑子,为什么这个公子还一脸被人抢了钱的表情?不是说过来洗尘的吗?这看起来反倒像蒙难多些。 “我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没好气的斜了一眼路锦,冷哼一声的宋观扭头望向身姿妖娆的舞者,然后表情不耐的坐起来大喊。 “别跳了,花魁呢?花魁怎么还没来?”宋观的大叫引来门外注意,醉香阁的老鸨妈妈急忙一脸赔笑的走进门。 “哎呀宋公子!您消消气,人已经给您请去了,这不是梳妆打扮也要花点时间不是?你先吃着喝着,看着玩着,香雪马上就会过来了。”老鸨笑得脸上粉直掉,看得宋观心情更不好了。 “本公子这都等多久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公子我等的都犯困了,是不是打算等公子我睡着送走啊?这钱也太好赚了吧?要不公子我也开一个在对门啊!”宋观眯起眼睛哼了声,老鸨吓得急忙讨饶。 “别别别!公子您就别开小的玩笑了,小的这就去催,去催!”老鸨说着就要退出去,结果还没出门就跟进来的人差点撞到一起。 “妈妈!去催什么啊?”宛若黄莺出谷的说话,伴着一个清丽脱俗的身影出现,身段妖娆的走进门,一脸精致的嘴角微扬,素手一挥的扶住了差点跌倒的老鸨。 “哎呀我的祖宗,你可来了,宋公子等你等的都要发火了。”看到来人出现,老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抱怨。 “火气这么大啊?那香雪可得好好帮公子泄泄火才行了。”把老鸨交给身旁的丫头,香雪望向宋观的方向嫣然一笑。 早已把人打量过的宋观眉一挑,并没有错过把老鸨送出门的那个丫头偷偷打量的视线,而是故意忽略的望着香雪招手。 “这火气烧的旺,能不能泄,就得看你本事了。”想起早些 时候发生的事情,宋观的脸色就变得更不好了。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香雪就先为公子舞上一段。”香雪说着就要让旁人奏乐,结果却听得一声碎裂。 宋观拿着旁边茶杯往墙上一砸,吓了所有人一跳,包括送了老鸨回来的那个丫头,连同奏乐的师父一起,大家有些惊慌的杵在原地,气氛也变得有些冷凝。 “刚才已经看的够多了,公子我现在想喝酒。”宋观斜眼望向香雪,后者倒是从善如流的面上笑容依旧,然后挥手说了句。 “行,香雪听公子的,你们下去吧!”香雪说着让奏乐的师父走人,然后望向自己的丫头喊了声。 “瑚玉,让人去把最好的酒拿来,今夜,要与公子不醉不归。”香雪说着望了宋观一眼,同时捏起一块糕点送到宋观面前。 “不醉不归不好吧?长夜漫漫,做点别的不好吗?”没有吃香雪送来的东西,宋观抓着对方手臂用力一扯,把人带到怀里的同时,把脸也凑了上去,埋在对方颈项深吸了一口气,胭脂清香的恰到好处。 “只要公子开心,都依公子。”同样在宋观耳边呢喃的香雪,吐气如兰的让宋观咧嘴一笑,同时把人放开的端坐。 “好!既然如此,你们就都出去吧!”宋观望了一眼路锦,还有旁边的小丫头。 “公子?”眉头紧皱的路锦站在原地,扫了一眼香雪的同时,也打量了一阵叫做瑚玉的丫头。 “怕什么?这软玉温香难道还能比外边那些人更麻烦吗?”宋观嗤笑一声的往了眼门口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的热闹,似乎比平常更夸张了些。 “看来,公子需要的不是洗尘,而是舒心啊!”香雪巧笑嫣然的靠在宋观身上,若若无骨的极尽缠绵。 “可不是嘛!毕竟公子我长途跋涉,现在最想要的可不是一帮臭男人,而是美人如你啊!”宋观轻佻的勾着香雪 下巴亲了一口,引来香雪轻笑的同时,也望向路锦。 “别让任何人来打扰。”留下这句话的宋观,起身的同时把香雪也拽了起来。 “是!”低头答应的路锦,扭头望向一旁等候的丫头瑚玉,对方低头站在原地并不说话,直到香雪回头说了句。 “瑚玉,酒不用了,去告诉妈妈,今夜,不再见客了。” “是!”点头答应的瑚玉转身走了出去,极尽丫鬟的本分,而路锦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却并不走远的守在门口,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瑚玉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的春光旖旎,和房间外的推杯送盏相映成辉,想着借机套关系的人,也都在漫长等待后醉卧美人窝,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路锦这才悄然的推开房门走进房间。 看到路锦出现,宋观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起旁边的衣衫往身上一披,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后伸出手。 路锦上前把从怀里拿出来的熏香递给宋观,等宋观拿着香炉放到床前点燃的时候,路锦同时也拿出两颗药丸,一颗给了宋观,一颗准备自己服下。 就在宋观吃了药丸的同时,窗外似有声响,这让路锦机警跑到床前,开窗的同时看到一个黑影纵身跑远,于是回头望向宋观。 使了个眼色,宋观并不多言,而路锦已经了然的飞身追了出去。 月色下,路锦追着黑衣人跑了好一阵子,终于在城墙下把人截住,看对方身形娇小,不由得眉一挑,也不等他细想,随之而来的攻击让他只得专心对付。 虽然身材娇小,手上功夫却不弱,等路锦被对方一掌大飞的时候,甚至惊讶于对方深厚的内力,于是把剑出鞘。 看到路锦拔剑,对方似乎也无心恋战,虚晃一招之后,丢出一个迷雾弹消失在夜色里,看得路锦眉头紧皱,却没有再次查询的回了醉香阁。 当宋观知道路锦什么收获都没有的 时候,已经是隔天中午,一行人坐在后院的凉亭,听着宋观把人数落了一遍。 “公子我牺牲这么大,你竟然连个人都抓不住!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宋观没好气的望着路锦哼声,而后者竟然没有反驳。 “能从路锦手上逃脱,看来对方武功颇高。”流敖说着也望了路锦一眼。 “什么对方武功高?明明就是他没用。”宋观说着瞪了一眼路锦,而后者目不斜视的好像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你光说别人,自己还不是一样。”始终没开口的寒曦邪,只有这么时候皱眉说了句。 “哪里一样了?我帮你排除了美人的嫌疑,难道还不够吗?”宋观眼一瞪,不服气的大声回了句。 “可还是让人跑了。”虽然醉香阁的花魁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是盯着醉香楼花魁的人,恐怕跟他们要找的人关系不浅,寒曦邪在心里如是想着。 “又不是我放跑的。”宋观事不关己的望了一眼旁边路锦。 “我没有把人放跑。”淡淡开口的路锦,在被言语挤兑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出声反驳。 “还说没有,那人呢?去哪了?”要是路锦能够把人抓回来的话,他在寒曦邪面前多少还能理直气壮的要人,现在这样,让他怎么开口?宋观没好气的哼了声。 “虽然人没抓住,但我已经知道对方是谁,比起把人抓回来,这样敌在明,我们在暗,反而比较有利。”路锦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直接忽略宋观的视线,让后者有些不满。 “借口,那你倒是说说,那个黑衣人是谁?”宋观眉一挑的望着路锦。 “瑚玉。”说话的路锦望了宋观一眼,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 “谁?”有些茫然的宋观出声反问,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一旁的寒曦邪同样皱眉,然后望向旁边的流敖。 “你是说花魁身边那个小丫头?”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路锦 ,之前调查的时候有听过这个名字。 “什么?一个小丫头?”宋观听见流敖的话以后,眼一瞪的望着路锦。 “你说谎能不能过过脑?一个小丫头会是我们要找的人吗?”皱眉望着路锦,宋观以为前者是在找借口推卸责任。 “公子,先入为主可是大忌。”路锦斜了宋观一眼,不置可否的回了这么句。 “所以呢?你有什么证据?”没怎么说话的寒曦邪抬头望着路锦。 这次没说话,路锦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只耳环张开放在掌心,上边的勾玉小巧精致,看得众人有些狐疑的望着他。 “醉香阁里见她戴过。”路锦如是说。 “这么说,我们要找的人,是这个叫瑚玉的丫头?”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路锦。 “一个小丫头能近得了寒无殇的身吗?”不是说互相勾结吗?寒无殇怎么可能任凭一个小丫头摆布?就算对方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这样的人又是怎么和寒无殇搭上线的呢?宋观狐疑的想着,然后望向寒曦邪。 “除非……寒无殇身边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寒曦邪冷着脸皱眉,把这样的人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 “引荐吗?”那就顺理成章了,宋观想着点了点头。 “公子?”看寒曦邪沉思的模样,旁边流敖不由得有些忧心的喊了一声。 如果真是这样,可见鸱吻城的深谋远虑,要想在寒无殇身边能够说上话,没有时间的沉淀和相应的功绩,是做不到的,如果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算计到今天,那鸱吻城的野心,他们以为的恐怕都是管中窥豹。 这样一来,想要让人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处处被人占了先机,并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宋观嬉笑的抬头望着寒曦邪,在对方回神看他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的问了句。 “你让做的事情做完了,我要的人呢?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骗子 “混蛋,那个该死的混蛋!”从小巷里走出来的宋观,气急败坏的一边走一边骂,让跟在身后的路锦幽幽一叹。 回想早些时候的对话,再望了一眼前面气呼呼的宋观,纵观整个上邪,能让眼前公子如此吃瘪的,恐怕也只有曦邪公子了。 “什么已经说过了,我要的是说过吗?我要的是人!说谁不会?要他多此一举!”宋观没想到会被寒曦邪下套,明明说了要人,结果对方只是告诉孔执,说出了他的想法,至于孔执放不放人,竟然要他自己去确认。 既然如此,那他费这么多事做什么?还花了大把银子去醉香阁给他探消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寒曦邪,这笔账他一定会好好记着,总有一天要对方双倍奉还! “公子,你真的打算去尚书府找人吗?”这样一来,外边传的不与官府打交道可就不攻自破了,到时候找上门来的人恐怕只多不少,公子不是最烦这种事情了吗?路锦皱眉在心里想着,然后差点撞在突然停下脚步的宋观身后。 “我傻吗?做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情。”宋观没好气的哼了声。如果他去尚书府找人,等于告诉所有人,他对尚书府有所求,等外人知道他是想要人的时候,那些妄想从他这里拿好处的人,恐怕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把所有医者全都送上门,到时候头疼的可是他自己。 “那就这么算了?”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按照公子的性子,难道就这么认了?路锦表情狐疑的望着宋观。 “算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脸上闪过一抹狞笑的宋观,冷冷的哼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翻脸吗?不是还有买卖等着做吗?钱不赚了?路锦眉一挑的望着转身继续往前走的宋观,迈步跟了上去。 “人不是孔执要走的吗?孔执会要一个医者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白一简吗? 打蛇打七寸,懂吗?!”比起找孔执要人,去和白一简商量才是上策,不过白一简在御医院,要见也是麻烦,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人叫出来呢? 宋观在心里想着,然后低头转过街角,硬生生的和人撞在一起,同时听到一声沙哑的惊呼,再抬头,就看见了跌坐在地的半大小孩。 “小石头!”君临晚没想到一眨眼功夫,小石头就被人撞倒了,手里拿的糖葫芦也掉到地上,于是急忙上前把人扶起。 “糖!”小石头伤心的指着地上糖葫芦,然后没好气的抬头望向撞倒自己的人。 “喂喂喂!你那什么眼神?明明是你撞的我,看见没,我的衣服还脏了呢!”被人责难的打量,让本来就不顺气的宋观大喝,同时扯着衣服让人可以看仔细,上边确实有污秽没错。 “不好意思,给公子添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君临晚,拉着小石头向宋观道歉,而小石头却有些不服气的始终瞪着宋观。 “咳咳!你知道就好。”见君临晚客气,宋观也不好继续表现强势,毕竟他低头想事情没看路也是事实。 “谢公子大人大量。”君临晚低头道谢,始终拉着小石头的手,不让他太乱来。 “嗯!以后注意点。”宋观说着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领着路锦往前走。 错身而过的时候,路锦低头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却来不及细想,因为走远的宋观回头喊他,于是只得快步追了上去。 “为什么?”小石头哑着嗓子皱眉,不懂君临晚为什么要低头道歉,明明那个公子走路不看路也有错,为什么道歉的只有他们。 “因为这里是王城。”君临晚笑了笑,捡起地上的糖葫芦看了一眼,剥掉外层弄脏的糖衣,里边的果子倒是干净的让君临晚拿着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的笑了笑。 “……” 看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吃着手上糖葫芦,小石头咬着嘴唇没说话,那模样明显就是在置气,让君临晚看得笑了笑,然后拉着小石头走到卖糖葫芦的地方又买了一串。 接过君临晚递来的糖葫芦,小石头没有吃,只是用力的握着,让君临晚看得叹了一气,不得不开口解释。 “那个公子固然有错,但你因为难得的糖葫芦而兴奋,没注意看人也是事实。”如果不是为了满足小石头的那点好奇心,君临晚带着小石头穿街而过,如果没有步行,说不定也就没有这样的事故了。 “糖衣不好洗,那公子穿的又是御锦绸,怕是要留下印子的,如果继续纠缠,万一对方索赔告到官府,对我们来说也是麻烦,所以,如果道歉就能解决这样的麻烦,要我说几次,我都是不介意的。” 这世道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本就不公,如果再不小心翼翼避开麻烦的话,这日子怕是会更难熬吧!君临晚想着笑了笑,然后伸手揉了下小石头的脑袋。 常年生活在营地里,身边都是那么温柔的人,又哪里知道这俗世的厉害,也亏得刚才那公子不计较,若是换了其他人,事情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想着如果闹到官府,那对公子府来说,恐怕也不见得会是好事,更何况对方身边还有侍卫,动起手来,好像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的麻烦。 “知道御锦绸有多贵吗?千金一尺说的就是它。”所以,他们可是赚了大便宜的,君临晚说着笑了笑,而小石头也明白过来的拉住君临晚快步往前走。 “怎么了?”见小石头突然走得飞快,君临晚有些跟不上的忙问。 “跑。”小石头大声的说着,脚步越来越快,而听明白的君临晚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怕那个公子回头来找吗?糖衣浸染的印子要洗过才知道,等那个 公子发现不对的时候,应该也没办法了吧!就算想找他们,估计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在公子府,不过…… 望着就差没跑起来的小石头,君临晚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了,要是能够这样径自回公子府就好了。 虽然是这么想,可当君临晚从酒家后门穿过,再从前门走出,望着依旧等候的马车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太慢了!”负责护送的将领,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面色不快的喝了声。 “不好意思,给大人添麻烦了。”因为想要满足小石头吃糖葫芦的心愿,所以君临晚假借内急,带着小石头从酒家后门跑出,本想着买了糖葫芦就回来,却因为转角的意外而耽误了时间。 “知道就好。”将领说着手一挥,让君临晚和小石头快上马车,想着赶紧把人送到地方,也好完成任务。 就在君临晚和小石头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街道那边跑来一队官兵,拦住马车去路的同时,领头的人也上前打了个招呼。 “请问护送的可是君公子?在下是尚书府的人,特奉命前来接应。” “尚书府?马大人不是说直接送去工司营吗?”护送的将领眉头微皱。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还是大人打算一同前往?”前来接应的人笑了笑。 “不了,既然大人有派人接应,那卑职就不多事了。”跟过去不就意味着他对马大人有所怀疑吗?护送的将领在心里嘀咕。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大人了。”前来接应的人拱手行礼,然后转向旁边的君临晚。 “是君公子吧!请!”不容人拒绝的姿态和说话,让君临晚望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护送将领,然后握紧藏在她身后的小石头走上前。 尚书府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工部尚书确实姓马没错,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低头上了前来接应的马车。 等 到马车嘀嗒上路的时候,君临晚拉开车窗望了一眼公子府的方向。 那人,该不会就这么顺其自然了吧! “公子,人已经进城了。”流敖走进房间,望着坐上的寒曦邪喊了声。 “然后呢?”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流敖。 “被尚书府接走了。”流敖说着笑了笑。 “哪个尚书府?”寒曦邪眉一挑的追问。 “刑部。”理所当然的回答,流敖望着嘴角微扬的寒曦邪,心情也有些大好。 “看来,有人惹了大麻烦了。”不置可否的说着,寒曦邪轻声笑了笑。 “听说原本是打算直接送去工司营,但临时有人说是尚书府的过去接应,护送的人没敢多问,所以人就顺利被刑部带走了。”想想也真是,孔大人说他有办法,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办法,不过,就算吃了这个哑巴亏,估计也不敢上门要人,就怕明天早朝…… “给王城里送个信,就说公子我身体抱恙,明天的早朝就不去了。”寒曦邪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低头看手上的册子。 “是。”流敖了然的咧嘴一笑,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转身望着寒曦邪。 “要是抱病的话,白公子可能又得出城了,没关系吗?”不是说待在御医院比较安全吗?这样老往外跑合适吗?流敖不确定的皱了皱眉头。 “那正好,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也该打理一下了。”寒曦邪如是回应。 “还打理啊?宋公子都回来了。”流敖疑惑的嘀咕。 “嗯!还打理。”寒曦邪说着抬头望了一眼窗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想得有些出神,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寒曦邪,流敖没再说话的转身走了出去。 公子是担心白公子的药草不够吗?可白公子都已经回御医院了,最不缺的就是药材,为什么还要打理那个院子呢?是因为君儿吗?可君儿不是要去狴犴郡了吗? 真是奇怪。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公子幸会 君临晚被带到了尚书府,却不是她以为的工部尚书府,而是刑部,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皱眉,却还是跟着领路的人走到大厅。 大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年纪偏长,看起来十分稳重,面上表情不多,只是望着她打量的视线有些灼人,透着一丝睿智。 另外一个要年轻一些,看起来和寒曦邪差不多,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眸光深邃的让人猜不透心思。 小石头紧跟在君临晚身后,面对锦衣华服的两个男人有些紧张,而君临晚也在听完介绍后拱手行礼。 “草民君临晚,见过庄大人、孔大人。” “你就是君临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孔执不会相信,眼前少年竟然会是他们成事的关键,不光能看山,而是还懂医。 “正是。”不知道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把她找来,却在回城的路上听闻过一些,关于庄微贤被调去狴犴郡任职,然后带回孔执继任,自己又官复原职的事情,现在大家都在谈论,就算君临晚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见她呢?难道是因为狴犴郡的事情?都已经半年过去了,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动,应该找不到她这里才对,而且寒曦邪说过,狴犴郡的事情应该已经在行刑的时候就结束了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找她过来呢? 心里有着狐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回避了座上二人不停打量的视线。 “果然少年英才。”孔执微微一笑,倒也不吝夸赞。 “孔大人过奖了。”有礼的回应,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这让座上的庄微贤皱眉眯眼,然后低声问了句。 “听说你原是流民?” “回庄大人,确实如此。”怎么突然想着问起她的身家,难道是狴犴郡那边有查到什么吗?不可能的,流民没有户籍,自然 也就无迹可寻,更何况村子没了,人也没了,那就更没可能查出东西了。 “既然是流民,何以习得这看山的本事?还年纪轻轻就出师,想来,你的师傅应该也非泛泛之辈吧?”庄微贤望着君临晚看得目不转睛,只可惜后者始终低头,让他窥探不到表情的微微皱眉。 “师傅一生遭遇太多,所以后世心性寡淡,并未谈及太多自己的事情,草民也只是想要习得一技之长,以防后世无忧,对师傅的事情从未过问,所以知之甚少,说来也是惭愧。”君临晚说着拱手低头,似有忏悔,让庄微贤望着他挑了挑眉。 “是你谦虚了,这般知书达礼,可见你师傅把你教的极好。”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流民出身,如果不说,他都要以为是哪家公子走错了门。 这样的人,也难怪那个曦邪公子会破例带回,不过,却始终无法掩盖他身上诡秘的事实,只是当事人不说,经手的人也无意,他这样反而有些自讨没趣了。 庄微贤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不再说话的望向孔执,后者了然的点了点头。 “庄大人谬赞了。”君临晚始终从善如流的应对,不卑不亢的让庄微贤又多看了两眼,最后还是孔执开口,顺势转移了话题。 “是不是谬赞,以后自会见分晓,这次把你找来,其实是有事交代。” “有事交代?”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孔执,脸上表情有些疑惑。 “是有关看山的事情。”孔执望着君临晚,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让后者明显惊讶的望着他,许久才反应过来的回了句。 “去饕餮郡开山?”眉头微皱的君临晚,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矿脉,也就是他们本来打算开采,结果被饕餮郡压下来的那条矿脉,这人说的该不会就是…… “没错。”孔执点头。 “可是,这个事情好像由不得我。”就算是君临晚,也已经能够明白, 既然她入了狴犴的户籍,成了寒曦邪的门客,又开出了矿,而且工部还特意派人护送她回来,想来这件事情恐怕不是她说想去就能去的。 “如果你是担心工部那边的话,这个你就大可不用担心了。”听到君临晚说话的孔执,不由得笑了笑。 既然能够从工部手上把人带回来,要想让工部在这件事情上闭嘴,办法多的是,重点是君临晚愿意点头去帮饕餮郡开山,这样的顺水人情,对他们有利无害。 “即便工部那边无碍,可是曦邪公子这边要如何交代?”去饕餮郡帮忙开山,也算是于朝政有利,和工部争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和寒曦邪原本的计划差了十万八千里,让君临晚不得不担心。 如果不能为工部所用,自然也就没有了去鸱吻城的机会,那就更不要说替寒曦邪打探鸱吻城的情报了,那个人,会甘心让事情如此发展吗? “这件事情已经取得曦邪公子的同意,剩下的就是等面圣之后,择日出发了。”孔执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君临晚脸上闪过一抹讶异,随后皱眉归于平静。 寒曦邪答应了?为什么?不惜威胁利诱的让她答应给他当细作,如今又轻易的把她送走,去的还是狴犴郡,帮的还是饕餮城,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庄微贤和孔执,对这两个人和寒曦邪的关系产生了好奇。 “所以,在面圣之前,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跟你交代清楚,免得上了朝堂出差错,你懂我的意思吧?”看君临晚沉默,孔执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是。”原来如此,看来这庄大人和孔大人,跟工部那边并非一伙,而工部又是丞相的人,如此一来,寒曦邪会答应让她去狴犴郡,恐怕…… “果然聪明,那就先下去休息吧!一个时辰后,我会让人过去找你。”孔执说着向旁人示意,于是君临晚和小 石头又被带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庄微贤和孔执的时候,两个人收回视线的对看一眼。 “看起来,事情可能会很顺利也不一定。”回想君临晚的模样,孔执轻笑了一声。 “现在是很顺利,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庄微贤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低声回应。 “大人是在担心去到狴犴郡以后的事情吗?”孔执皱眉的望着对方。 庄微贤没说话,只是望了孔执一眼,然后拂袖站起来走出门,留下狐疑的孔执坐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却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于是嘀咕了句什么的也跟着走了出去。 是夜,就在孔执和君临晚交代了第二天面圣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没多久,等到所有人都犯困入睡之后,一个黑影悄然的跳上房檐,然后迅速的离开了尚书府。 站在窗台前,月色洒在庄微贤清冷的面容上,眉头微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那个黑影从夜色里一闪而过,他才抿着嘴回神。 狴犴郡找来的人,如今又要送回狴犴郡,是荣归故里,还是放虎归山,庄微贤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一个名不见经传,却又有真本事的人,这么多年默默无闻的理由,如果不是藏的太深,那就是还轮不到他出头。如果是后者那还好,毕竟上面还有个师傅,可若是前者呢?需要藏匿的理由是什么? 而不管原因是什么,这样的人都不可能和寒曦邪扯上关系,毕竟狴犴郡守花了一年时间都找不到的看山人,最后却得来全不费功夫,不管怎么想,这事情都太不寻常。 更重要的是,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在狴犴郡发生动乱,而且还是流民起义的时候,要知道,起义的主使是颇有名气的商头,那个商头又是椒图的后人,当年的椒图以看山为最,如果…… 细思极恐的庄微贤,忍不住揉了下太阳穴,再回头望了 一眼夜色深处,忍不住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气。 深夜,寒曦邪住的房间依旧摇曳着灯火,敞开的窗户送来一阵清凉,同时也带来一阵馨香,让原本伏案的人抬头,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眉一挑。 “流敖放你进来的?”如果不是,又有谁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站在这个地方?寒曦邪想着哼了一声,然后放下了手上的册子。 “为什么要送我回去?”君临晚皱眉望着寒曦邪,不懂这个人是什么想法。 “回去不好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反问。 “那之前说好的事情呢?”君临晚咬牙瞪着寒曦邪。 “放心,去帮饕餮郡开山,也等于是在履行约定,营地那边的人,我自然会按照约定照顾。”寒曦邪说的理所当然,君临晚却不敢苟同的眯起眼睛。 “所以那两个人,果然是你的人吗?”虽然已经猜到,但寒曦邪的说话让君临晚得以肯定,会临时改变注意,恐怕和新上任的狴犴郡守脱不了干系。 “一段时间没见,成长了不少嘛!”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 “比起鸱吻城的情报,让新上任的狴犴郡守站稳脚跟更重要,是这样吗?”所以才会把她送去狴犴郡,然后帮着饕餮城开山,这个人情,日后恐怕是必然要还的。 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打量,回想这牵动无数人,还有整个上邪的算计,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倒是聪明。”听不出夸赞的意思,那是寒曦邪本就知道君临晚不笨,但是短短时间,就能参透到这个地步,想来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啊! “不是我聪明,是你不避讳。”如果不是,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这个男人瞒着那么多人谋划,却从来不避讳把她牵扯其中,为什么?君临晚狐疑的望着寒曦邪。 听闻君临晚言之凿凿的说话,寒曦邪没有回应的只是笑了笑。 第一百二十八章 茁壮成长 “狴犴郡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鸱吻城还重要?”看寒曦邪不说话,君临晚皱眉追问。 “为什么这么想?”抬头望着君临晚,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的寒曦邪不答反问。 “如果不是,你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君临晚狐疑的皱眉。 “哦?什么机会?”来了兴致的寒曦邪眉一挑,自顾自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深入鸱吻城的机会。”皱着眉头,君临晚一字一顿的把话说完,盯着寒曦邪目光如灼,而后者却在听闻后只是笑了笑。 “说的好像没有你,就没办法深入鸱吻城一样,细作,你以为是今天才有的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君临晚。 “是不是今天才有的细作,我不知道,但是,从来没有哪个细作可以深入鸱吻城探得情报,如果有,你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君临晚笃定的说法,让寒曦邪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低声问了句。 “何以见得?” “如果真有那样的人,为什么鸱吻城在狴犴城安排了人的事情会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对方已经深入王城内部,说不定还没机会察觉。”而对方既然已经放肆到不需要避讳的程度,可见扎根的深度,恐怕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管是里应外合也好,还是有人从中周旋也好,如果没有长时间的铺垫和计划,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而在这样漫长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人察觉,可见鸱吻城藏匿的有多深,而周边又是多无能。” 如果不是,同样有细作的狴犴城,为什么没有事先发现这其中诡秘?如果不是办事不利,那就是根本没办法深入鸱吻城内部,所以才会探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而君临晚相信,寒曦邪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才会将计就计的把她送去鸱吻城,看山人的稀缺,要想在鸱吻城出人头地并不是难事,而这样的她,能够打探到的东西,想必也是旁人所无法企及的。 但君临晚 不明白,既然是这样大好的机会,为什么寒曦邪会说放弃就放弃?在她已经做好觉悟的时候。 空气中响起的掌声,让君临晚回过神来,然后有些奇怪的望着拍手的寒曦邪,不懂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掌声过后,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君临晚,眼中幽光一闪而过,语气却始终波澜不惊的说了句。 “看来,你确实成长了不少。”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眼神深邃,显得有些莫测高深。 “诚如你所说,鸱吻城是个铜墙铁壁的地方,一直没有人能够对他一探究竟,却始终维持了表面的和平,原因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从鸱吻城开始公然干涉其他城池内政可以看出,对方这么肆无忌惮的理由,只有一个。” “已经无所畏惧了,是吗?”眉头紧皱的君临晚,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而寒曦邪并没有反驳的只是笑了笑,然后跟着说道。 “上邪九城,在椒图陨灭后,八城共同执掌椒图城土,上邪也变成了八城各自为政,本该相安无事的共享盛世,但鸱吻城却从未安于现状,反而将势力暗中延伸到了各个城池,在背后操纵着其他城池的内政,长此以往……” “鸱吻城会在各个城池占有重要地位,最后很可能会对当权者取而代之,到时候上邪八城将成为历史。”君临晚呢喃一样的接下这句话,让寒曦邪听得满意一笑。 “这种事情一旦露出苗头,其他人肯定会有所行动,毕竟谁都不想屈居人下,不然,当初的椒图也不会被八城所灭。”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 “当初的椒图可以一分为八,可是今天呢?还能分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好笑的扬起嘴角。 利益一致的时候,大家是可以和平共处没错,可是今天呢?没有了椒图,看山人也无法延续,各个城池的依存关系面临新的更迭,谁都不想屈于人后,却也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椒图,所以,这虚假的太平才会延续到 今天。 不过,也已经到达极限了,在鸱吻城和蒲牢城交好,且同囚牛城贸易同盟之后,上邪势力的分布显而易见。 赑屃城地利优势,恐怕是日后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才会在贸易上多有限制,也才会让通货的价格和税赋变化难测,各城池忧心于此,自然也就对其他事情少了些心思。 狻猊城仗着和狴犴城有姻亲关系,所以不为所动,却也因为中间隔了个椒图,也就是如今的八郡守而略有忧心,这也是他无法指望狻猊郡的主因。 至于睚眦城,作为最早换代的城池,年轻的城主光是稳住民心就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所以丞相才会频频对睚眦城示好,以为这新城主会容易拿捏,却没想到睚眦城的风卿崖始终有所保留,而对方会这么谨慎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狴犴城始终没有储君的关系。 至于饕餮城,除了椒图城以外,就属他最富饶肥沃,还邻近蒲牢和睚眦,如果蒲牢和睚眦敌对,那他等于腹背受敌,虽然易守难攻,但却缺乏足够的兵力,所以才会对开山一事特别执着,而这次会把君临晚送过去,也并非没有目的。 要知道,狴犴城和饕餮城之间,隔了一个睚眦城,若是三城能够利益一致,再取得有姻亲关系的狻猊城协助,就算日后鸱吻城有异心,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可事情若真的走到这一步,结局恐怕也不会有多理想,而能够左右这些事情的人,从来就不止一个。 “结果,椒图的陨灭,只是一个开始吗?”听完寒曦邪的话,陷入沉思的君临晚许久才呢喃着说了这么一句。 “你要这么说,也无不可。”没有否认的寒曦邪,想到当初的椒图时,不由得抿紧了唇。 “所以,你做这么多,都是在未雨绸缪吗?为了预防有一天会步上椒图的后尘?”君临晚狐疑的望着寒曦邪。 是吗?不是吗?寒曦邪但笑不语的没有回答君临晚这个问题,而是低声回了句。 “ 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那么久远的事情,就算到时候知道了又如何?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望着始终端坐的寒曦邪皱眉。 “怎么?还有话想说?”看君临晚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自己,寒曦邪不由得抬头问。 听到寒曦邪说话的君临晚回神,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好奇寒曦邪改变主意的理由,但她更在意的却是改变后所带来的影响。 “如果事情说完了就回去,免得让人看见了麻烦。”说话的寒曦邪低头拿起桌上册子,继续翻阅的不再理会,这让君临晚咬了咬牙,早些时候酝酿的说词,在听完寒曦邪说的那些话以后,不知不觉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可是什么都不做的就此回头,君临晚同样无法接受,更不知道要怎么给别人一个交代,那可是她亲口应下的。 心有不甘的君临晚,瞪着寒曦邪暗自咬牙,如果不是这人嬗变,她也不至于如此为难。想到这里,君临晚望向寒曦邪的眼神就更灼人了。 “有话就说。”看君临晚始终没有动作,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 “你不说,没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如同呢喃一样的说话,让君临晚有些讶异的望向寒曦邪,结果却无意掉进两汪深潭,差点沉溺的急忙摇头回神。 “我……”茫然开口,君临晚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于是眉头紧皱的在心里酝酿。 “你什么?”难得耐性十足的寒曦邪,在君临晚开口的时候放下手里册子,拿过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虽然微凉,倒也沁人心脾。 深吸一口气,君临晚硬着头皮说了句。 “我想要个人。” “要人?如果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小鬼的话,我记得已经回复过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要带可以,那他以后就是你的责任,还有什么问题吗?”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寒曦邪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不是,不是小石头。”君 临晚说着咬了咬牙。 如果事情按照寒曦邪原本的计划,她只要在面圣封赏的时候提出要求,就可以在被送去鸱吻城之前,从杂役房里把董橙要过来。可现在她被刑部收了去,看样子也不可能再跟工部有什么牵扯,这样一来,要从工部的杂役房里要个丫头出来就变成了不可能,那她和董青的约定也就做不得数了。 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由得瞪了寒曦邪一眼,如果不是他突然改变主意,她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哦?如果你说的不是那个小鬼,那你说的是谁?”不觉扬起嘴角的寒曦邪,表情玩味的望着君临晚。 “是……”谁呢?君临晚望着似笑非笑的寒曦邪,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才好。 对这个人有所求,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所以她才会在这里。这种事情君临晚心里十分清楚,可她已经答应了董青,要是做不到的话…… 在心里叹息的君临晚,千算万算,终究没有算到,比起刺探鸱吻城,寒曦邪更看重的竟然会是饕餮城,说起来,他好像也说过要通过贸易来牟利吧!这么看来,赑屃城那边是不是也已经有了联系? 看样子,他是想要先巩固自己的实力,也就是先具备自保的能力,然后再说其他。 那就难怪他会想要利用狴犴郡守的职位来疏通外界关系了,而要做到这些事情,是需要足够资金维持的,可见营地的出矿对他来说也很重要,而她要做的事情,不就是为了保证营地的正常运作吗? 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由得皱紧眉头,如果营地是这么重要的地方,那里边发生的事情寒曦邪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那…… 联想到寒曦邪刚才说的那些话,君临晚瞬间顿悟的瞪大眼睛,然后望着表情玩味的寒曦邪在心里骂了一声。 果然,她是讨厌他的,讨厌他一脸运筹帷幄的自信,和她好像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心思形成强烈对比,这让君临晚觉得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是好人 “公子不是心知肚明吗?又何必多此一问?”略带责难的回应,是君临晚小小的报复,显得小气,却又有点大快人心。 这人不可能不知道营地里发生的事情,就像那个时候的祭礼一样,如果人都是二公子那边安排的,这个公子肯定早就收到了消息,恐怕也有了应对,只是在事发前,让她误打误撞先碰上罢了。 而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把事情担了下来,如今骑虎难下的只得向他低头,这一次,他又打算让她为他做什么?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瞪着寒曦邪真想冲上去打一拳。 “是吗?但我想听你说。”如果不是自己说出口,那就没意义了,好笑的望着君临晚,见对方脸上表情骤变,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寒曦邪却一点都不觉得心中有愧,反而有些兴致勃勃的玩味。 听到寒曦邪这几句话的君临晚,再一次确定,这人就是故意的,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故意等她找上门,为的就是让她开口求他,这个该死的卑鄙小人! 看君临晚气愤难平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寒曦邪心情甚好,所以非常有耐心的等着对方开口,而接下来的对话,恐怕才是君临晚会出现的主因。 心有不甘,甚至还有些生气,但君临晚却拿寒曦邪没有一点办法,形势比人强,她还能怎么办?毕竟乖乖踏进来的是她,要怪,也只能怪她后知后觉罢了。 “我想要个丫头。”努力的深呼吸之后,君临晚不甘心的嘀咕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还没好气的撇开了视线。 “哦?想要找个暖被窝的?”寒曦邪满意的看到君临晚涨红着脸,一副气得牙痒痒,却又只能隐忍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甚是有趣。 “是丫头!”不是不知道寒曦邪的故意,可君临晚还是要忍着脾气一字一顿重复。 “嗯!什么样的丫头,说来听听。”寒曦邪斜眼望着君临晚 ,嘴角微扬的样子看得君临晚很想上前给他一拳。 “在工部的杂役房。”没好气的回应,君临晚低下了头。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眉头紧皱的望了一眼寒曦邪,如果这人什么都知道的话,应该明白这件事情是势在必行,不然董青会做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件好事,除非他打算一劳永逸。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君临晚差点跳起来的瞪大眼睛。 “你该不会……!”双手用力握拳的君临晚,咬牙切齿的瞪着寒曦邪。 “该不会什么?”寒曦邪眉一挑的望了君临晚一眼,而后者已经沉不住气的上前。 “不行,你不能那么做,那不是他的错!”君临晚没头没脑的说话,让寒曦邪听得收敛了表情的微微皱眉,然后反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他的错,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的错?” “董青没有想过要坏你的事,是别人利用他妹妹来威胁,所以才不得不那么做,如果一定要说有错,应该是那些对董青威胁利用的人有错才对!”想也没想的反驳,君临晚望着哼了一声的寒曦邪用力咬牙。 “那按照你的说法,把你留在这里的我,岂不是错的离谱?”望着愣在原地的君临晚,寒曦邪眸光一闪的转移了视线。 是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从利用开始的吗?君临晚呆愣的望着寒曦邪打量,许久才低声回了一句。 “那不一样。”是的,不一样的,是她自己甘愿的,如果不是,谁又能勉强她?表面上看是为了那些流民,实际上她不也打着利用寒曦邪的主意吗?所以,这是利益的交换,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最后做出决定的,不都是当事人吗?”如果董青不愿意,谁也无法勉强,是他自己选择为了妹妹去做陷害整个营地,在他心里,营地里的百余人命,都及不上自己的妹妹,这就是事实。 望着顿在原地的君临晚,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许久,寒曦邪这才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然后低声说了句。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寒曦邪的话在君临晚耳边回响,波澜不惊的却仿佛能够凝固血液,让君临晚止不住打了个机灵的回神,然后抬头望着对方。 是啊!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如果事情真的没有转圜是余地,这个人又何必跟她费这么多口舌? “你想让我做什么?”君临晚望着寒曦邪问,而后者听闻眉一挑,不觉扬起嘴角。 “不是我想让你做什么,而是你能为我做什么。”说话的寒曦邪嘴角含笑,望着咬牙的君临晚神情玩味。 “去狴犴郡还不够吗?”眉头紧皱的君临晚,目不转睛打量寒曦邪,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来。 “你觉得呢?”去狴犴郡是为了什么,寒曦邪心里十分清楚,饕餮郡的开山不过顺势而为,却也不是没有好处,不过…… “草民愚钝,还请公子明示。”低头的君临晚,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这么一句,果然听见寒曦邪的轻笑在头顶响起,让她暗自将手紧握成拳。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男人后悔这么对她! “看来,刚才是白夸你了。”低声说着的寒曦邪,没有错过君临晚暗中扫过来的瞪视,却不以为意的把手放在茶杯边缘把玩。 “你被刑部收去的事情,等于是煮熟的鸭子被抢,工部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明天早朝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寒曦邪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 “工部要人很正常,孔执要人也合情合理,但是能拿主意的却不是他们。” “因为户籍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想到自己拿的那块玉牌。 “我已经让流敖送贴,明日我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那能拿主意的就只剩下一人。”寒曦邪如 是说着,而君临晚也顺势接了句。 “主上。”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也就是说,他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主上去处理。 “刑部尚书庄微贤原本是主上的人,现在带着新上任的狴犴郡守站到了我这边,原本由主上和丞相互相制约的关系,天平开始变得倾斜,这个时候,主上能做的就是把你收过去,知道为什么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问。 “因为工部想要用我来生财,二公子想要用我来巩固和鸱吻城的关系,而公子你……”通过她来卖人情给饕餮城,再拖延时间通过赑屃城来敛财,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实力,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君临晚狐疑的望着寒曦邪,同时也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主上把她收了去,那卖给饕餮城的人情不就会变成主上的了吗?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没错,但是……主上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君临晚惊讶的瞪大眼睛,那说了这么多岂不是都废话? “不管主上做出什么决定,都会被认为是偏袒,而不管偏袒哪一方,对主上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会压下来。”寒曦邪如是说。 “那这个件事情不就会一直拖下去了吗?等二公子察觉营地没有出事,董橙不就会变得很危险了吗?”明明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这样拖延时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君临晚不懂。 “是啊!比起直接要人,你不觉得人跑了会更方便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 从君临晚开口要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让人察觉营地的事情已经有变,按照寒无殇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让人占这样的大便宜,会想除之而后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到时候变得危险的就不光是董橙,还有董橙身边的君临晚,包括君临晚在内的小石头,以及准备回狴犴郡的孔执一行都不可能幸免于难,与其如此,不如让目标变小 ,如果只是针对董橙一人,事情反而简单了。 “……”眉头紧皱的君临晚,回想起整件事情,好像是有些道理。毕竟人是一定要救的,至于怎么救,结果又不尽相同,却诚如寒曦邪所说,从她开口要人的那一刻,就已经处于被动了,就像现在的她和寒曦邪。 “你就那么确定主上会把事情压下来,直到二公子发现营地有变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主动引得二公子出手?这样还能节省一点时间,君临晚狐疑的望着寒曦邪皱眉。 “因为主上不会把矛头引到自己身上,所以会等,工部见有机可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而寒无殇也会趁众人注意力转移而动手,自然而然的发现事情已经脱离掌控,气愤之下痛下杀手,结果人却跑了。”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寒无殇不会大肆张扬,工部也会为了掩盖寒无殇的作为而不做通报,这样一来,董橙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就算寒无殇不甘心,也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而大动干戈,即便他想,丞相也不会让他因为一个小丫头而坏了大事。 等到董橙安全,董青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到时候营地太平,君临晚可以安心,而寒曦邪同样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样一来,只需要寒曦邪一句话,君临晚就能顺利跟孔执去狴犴郡,还能争取到一些时间来部署其他事情,比如怎么在寒无殇动手的时候救人,还有事发后,寒无殇会不会去醉香阁找安慰,而醉香阁的瑚玉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丞相早些时候送往睚眦的回信是否能够如愿,还有…… 寒曦邪望着站在原地皱眉的君临晚。 没有人会把这些事情往他身上想,他可以单纯的成为看山人被带去狴犴郡,赚得名声,获得名利,然后终有一天,登上他想要的舞台。 “所以,你会把人救下来的,对吧!”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 第一百三十章 如此这般 会救吗?不会救吗?说了这么多,寒曦邪以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君临晚还是不厌其烦的想要确认。 “如果不能确认董橙的安好,董青那边就没办法交代,因怨生恨的事情不少,公子应该清楚的吧!”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皱眉追问。 “既然董青是流民,也是营地里的一份子,那他就在我们的约定里,你答应过会照顾好他们的。”所以,绝对不要想着什么一劳永逸,如果营地里的人出了什么事,君临晚发誓,她绝对不会原谅寒曦邪,绝对! 望着君临晚表情认真的样子,寒曦邪不闪也不躲的视线迎上,两个人互相对视,一个急于得到对方承诺,而一个却在心里疑惑。 明明就是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思?明知恩怨难料,却总是习惯性的与人为善,那是寒曦邪的曾经,却早已被抛到脑后。 说不出嘲弄的话,因为那像在嘲弄曾经的自己,却也无法认可这样的天真和自我牺牲,只是有些庆幸,能够如此利用眼前人的是他,还好,是他。 “放心,那个叫董青的人还算有点本事,救人这笔账,本公子会好好跟他算的。”言下之意,就是人会救,但相对的,也不会少了应有的好处就是了。 即便如此,君临晚还是听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好话,她却莫名的感到安心。 “同样的,你求本公子的这笔账,本公子也会好好跟你算的。”寒曦邪随后说的这句话,让君临晚瞬间回神,然后反应过来的瞪着对方。 一时大意,让君临晚忘记了,她和他之间,还有账是没算请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想不通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当初为了营地的流民,她答应寒曦邪帮忙开山,也因为户籍的关系,帮着治好了白一简,更为了营地的安全,答应他去鸱吻城当细作。 虽然最后变 成了去狴犴郡帮忙饕餮城开山,但是一来一回,他们之间本来应该是两清的关系,却因为董青而有了意外。 不,应该是故意才对,这个人明明知道事情始末,却任由她自掘坟墓,如今欠下这份人情,让她心里很不踏实。 “怎么?怕了?”看出来君临晚心里的不安,寒曦邪却只是轻笑着问了句。 “怕什么?”不甘示弱的反问,君临晚皱眉望着对方。 “不怕吗?这种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紧张,对未知的不知所措,你敢说,你都无所谓吗?”好笑的望着君临晚,那眉头紧皱,把嘴唇抿成一条线的样子,让寒曦邪看得站起来走了过去。 “干什么?”察觉寒曦邪的靠近,君临晚回神往后退了两步,结果却被用力抓住手臂固定,再抬头,看见的就是寒曦邪放大在眼前的俊脸。 吓了一跳的君临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虽然想要挣脱,却显得有些徒劳的只好瞪着对方吞了一口唾沫。 “这份人情,本公子会让你一直欠着。”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如是说。 “你要牢牢记得此刻的心情,以后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先好好想想,自己的一言一行,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而这后果,你是不是能够承担,如果不能,又要怎么做,才能随心所愿。” “不管是人也好,事也好,能够算的清楚的,都不是问题,唯独算不清楚的那些,你最好碰都不要碰,因为,你很可能会还不起,明白吗?”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不确定对方到底听懂了多少,只是在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时,不自觉的回避了视线,却一点都不后悔说了刚才那些话。 人间俗世,如果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清楚,那以后除了被人左右,也就再无其他了,而这权利的舞台,从来就不是一个处于被动的人可以游刃的地方。 与其遍体鳞伤,还不如早早退场。 望着松开手的寒曦邪, 君临晚握着被抓得生疼的手臂,眉头紧皱的看对方走回位子落座,就这样留给她满心的疑惑。 为什么要这样告诫她?君临晚不懂,却深刻的体会到,欠下寒曦邪这份人情对她来说有多不甘,甚至是不安,因为,她不知道对方会要她怎么还,而她,又是否还的起。 诚如寒曦邪所说,如果她在答应董青之前,先把事情了解清楚,或者是拖延点时间找他商量,哪怕只是刺探他一下,或许,彼此的立场就会变得不一样也不一定,只可惜,她的自以为,让她陷入了如此境地。 说什么利用寒曦邪,说什么互相利用,结果……是她太天真了。 没有回答寒曦邪,君临晚望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那个人影,见对方低头拿起册子继续翻阅,她眉头微皱的嘀咕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如同来时一般离开了房间。 那一阵清风扫过,带来片刻的凉爽,而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离开的方向,哼了一声之后转过头。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寒曦邪问。 “都安排好了。”流敖低声回应,却在抬头的时候欲言又止。 “那就好。”听到回话的寒曦邪低声应了句,正要起身休息,结果看到流敖嘴巴蠕动的像是有话要说。 “又想说什么?”起身往卧室走的寒曦邪,没好气的问了句。 “公子,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君儿,这么做其实是想护他周全,不然……”临走还说了那样的话,不是故意加深误会吗?这个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啊?流敖望着寒曦邪在心里叹气。 “谁说我是在护他了?”听到流敖说话的寒曦邪皱眉回头,同时瞪了对方一眼。 “难道不是吗?明明送去鸱吻城对我们比较有利,您却答应孔大人送去狴犴郡,末了还说那样的话,难道不是因为担心君儿故地重游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吗?”流敖疑惑的望着寒曦邪皱眉。 所谓的做事之前好好想想,不就 是怕君儿触景伤情的做傻事,所以才用营地里的那些人来进行牵制吗?只要君儿的心还在营地的流民身上,就不怕君儿会昏死乱想了。 “那是因为孔执太烦人了。”寒曦邪冷声回应,然后接着又说了句。 “还有你,说什么送去鸱吻城比较有利,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不是也反对吗?” “也,也不算反对,就是觉得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再说了,公子当时会那么做,不也是因为担心……”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挥手打断了。 “我一点都不担心。”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 “与其有空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不如早点去睡,还有上次在门口窥探的人,你找到没有?没有就去找,闲的。”没好气的说完这些话,寒曦邪甩手关上房门,给了流敖一个闭门羹,看得后者站在原地张口结舌。 怎么?现在连说都不能说了?他又没说错!流敖在心里嘀咕,然后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知不觉的扬起嘴角,不受控制的轻笑出声。 没想到公子也会恼羞成怒啊!这样甩他闭门羹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仔细一想,这事情好像也没那么坏了。 等到流敖离开之后,坐在床榻上的寒曦邪揉了下太阳穴,嘴巴里碎碎念的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跟着撇头望向窗外。 王城的方向,渐渐有了鱼白,想着今天的早朝,寒曦邪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今日的早朝十分热闹,工部对刑部劫人的事情大动干戈,难得看到马崔在朝堂上如此咄咄逼人,可见这次的事情没办好,让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而孔执同样毫不退让,一口咬定和君临晚早有约定,这件事情寒曦邪心知肚明,所以轮不到工部来对君临晚做调派,即便要轮,那也是君临晚从狴犴郡回来以后的事情。 如果一开始是因为咽不下被孔执截胡的气,也是想要利用君临晚来拉拢各方关系的话, 那现在就是为了阻止孔执卖人情给饕餮城,所以场面一度陷入失控,加上寒曦邪不出面,无法对症的只能让寒厥定夺,处在那样的立场,寒厥只有头疼的份。 一句改日再议,寒厥给吵闹的早朝画上了句号,同时也派出了白一简,让他去看看身体抱恙的寒曦邪,到底得的什么病,又什么时候能够上早朝。 于是,白一简就这样顺理成章带着十三出现在公子府,并在书房里找到了正在翻阅册子的寒曦邪。 “你这是生病的样子吗?”白一简走进房门,望着寒曦邪微微皱眉。 “你的轮椅呢?”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 “门外边,你要用吗?”眉一挑的望着寒曦邪,白一简诡笑的走到一旁落座。 “不需要。”寒曦邪停下翻阅的动作。 “没事就去后院整整那些花草,不然你心心念念的君儿回来,该伤心了。” “知道我心心念念,你竟然还把人送走,好意思说呢!”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白一简同时瞪了寒曦邪一眼。 “别说的好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难道孔执没去找过你?”语气嘲弄的寒曦邪,对于这份责难表示不屑。 “你消息倒是灵通,那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话锋一转的白一简皱眉打量寒曦邪,可惜后者始终不动声色的让他在心里砸了下嘴。 “怎么?戏不好看吗?”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白一简。 “好看也轮不到我看,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干脆一点?”不满的嘀咕了一声,白一简忍不住狐疑的开口询问。 明明寒曦邪都不介意让人知道庄微贤和孔执的关系,以及跟他的关系了,为什么不在朝堂上一言蔽之,让君临晚可以顺利的跟孔执回狴犴郡呢?难道他还想着要把人送去鸱吻城?想到这里的白一简皱眉望着寒曦邪。 “想知道就先去后院把那些花草打理一下,晚点,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都是套路 “什么晚点就会有人告诉我,如果孔执会说的话,我又何必跑来问你?就知道卖关子,也不想想自己会有今天都是托了谁的福,就不要让我找到机会,不然……” 烈日下,白一简满头大汗的蹲在后院药草院子里休整那些药草,按照君临晚以前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呵护,那是白一简从来没有的认真。 如果不是担心君临晚回来之前,这些药草会因为没人打理而枯萎,他才不会听从寒曦邪的吩咐过来收拾,毕竟他欠着君临晚一个莫大的人情,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 不过,想想君临晚要被送去狴犴郡,白一简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虽然觉得不舍,但也好过被寒曦邪送去鸱吻城,细作什么的,还是太危险了。 看山他不会,也没办法放着寒曦邪一起离开,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君临晚看好这座药草园子,没想到他在帮他治病之余,还开垦了这样一片药草园子,让人除了佩服还是佩服,想不心疼他都不行。 “等饕餮城的事情办完,这里的事情应该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明年他回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到时候一起研究研究御医院里的古籍,说不定能配出些好药,这样一来……”白一简嘴巴里碎碎念的嘀咕着,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突然冒出的人影,等他忙完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吓了一跳。 同样吓了一跳的还有宋观,因为不甘心被寒曦邪摆了一道,所以过来想要换个方式达到目的,却不想才走出假山,就看到一个弯腰忙碌的背影,顿时眼睛一亮的走过来,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把人直接掳走的时候,却因为对方突然起身而停顿,等他看清转身的人是谁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 “怎么是你?”宋观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想着让寒曦邪帮忙把白一 简弄出御医院,好让他说服白一简去跟孔执要人,结果还没跟寒曦邪开口,人却已经在公子府里了。 而且,为什么是白一简在打理这些药草?该不会一开始就是白一简弄出来的吧?目的是什么?利用这个来让他答应去醉香阁探消息?如果很是这样,那明年的今天,应该就是寒曦邪的忌日了,宋观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宋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相比较宋观的愕然,呆愣过后的白一简兴奋大叫,甚至顾不上许多的就要伸手去把人抱住,让宋观有些嫌弃的伸手阻拦。 “我都回来两天了,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宋观皱眉拦住白一简的同时,忍不住把人也打量了一遍。 “不是说病重吗?怎么看起来不像啊?”宋观狐疑的询问,心里关于寒曦邪欺骗他的事情,更加深信不疑了。 既然白一简没什么大事,那孔执要人也无用,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毕竟这药草园子说不定都是白一简弄出来的。 “是你的消息不灵通吧!难道没听说我有在治病的事情吗?”白一简好笑的望了一眼宋观,然后走到旁边打水洗了一下手。 “难道治好了?!”这下子想不惊愕都不行了,宋观以为那都是寒曦邪拖延时间的借口,最后不是落了个病重的消息吗?难道都是假的?实际上病是真的治好了?谁治好的?难道这药草园子……! “不算治好,不过,能活了。”语气感慨的白一简,微微一笑的样子让人看得如沐春风,是人都能感受到那份重生的喜悦。 “等一下,你这病是怎么治好的?谁给你治的?还有这药草园子,为什么是你在打理?”宋观摇摇头,觉得信息量有点大的眉头紧皱。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难道你回来两天都没出过门吗?”知道宋观的立场,外边人挤破头想要跟 他搭上关系,所以家门经常被人围堵,以至于这人一旦有机会出去溜达,就很久都不会回门。 “怎么没出门?我一回来就找了寒曦邪,然后……!”想到什么的宋观正色望着白一简。 “你先告诉我,这药草园子是不是你弄的?”这是宋观继续求证的事情。 “不是。”看宋观认真的模样,白一简有些疑惑的摇头。 “那就是帮你治病的人弄的咯!”原来真有这么一号人物,那他之前做的就不算白做了,宋观在心里想着点了点头。 “对啊!”不疑有他的白一简同样点头,不知道宋观问这个做什么。 “那为什么是你在打理啊?”宋观忍不住喝问。 “因为寒曦邪说府里的下人没照顾好,所以前段时间让我没事就过来看看,顺便挪了点地方……”白一简莫名其妙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宋观恶狠狠的大骂了句。 “该死的,寒曦邪那个混蛋!” 他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个药草园子,而且种的还是这么惹眼的药草,明知道他近期要回来,所以故意放在他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引起他的兴趣,然后怂恿他去醉香阁探消息,最后还打算让他做白工,哈哈!他还真敢啊! “你怎么了?”干嘛突然骂人,不是说才回来两天吗?这么快就结下梁子了?白一简奇怪的望着宋观皱眉。 “我问你,给你治病的人呢?是不是在孔执那?”宋观靠近白一简,勾着对方肩头不容人拒绝的反问。 “是在孔执那没错,你想做什么?”白一简狐疑的望着宋观。 “既然你的病已经没问题了,孔执留着人也没用,帮我要过来怎样?”宋观眼中精光微闪的望着白一简咧嘴一笑。 “啊?”白一简反应不及的望着宋观,然后疑惑的反问。 “要过来做什么?”这样的两个人有什么可以交集的吗?白一简 在心里忍不住嘀咕。 “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啊!”宋观理所当然的回应,想当初要不是白一简没办法,他这个事情也不会一拖就拖到现在。 “药园啊?”白一简想起来的瞪眼。 因为狴犴郡这边的药材不像其他城池那么丰富,很多名贵和稀缺的药材都只能从其他城池采购,其中的差价还有运输过程中的损耗,能够赚的其实并不多,但药材又是及其普及的东西,特别是达官贵人的需求量,利益十分可观。 于是宋观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买下了一片山林,打算在里边自行培育那些药材。当初宋观是属意白一简的,可惜白一简放不下寒曦邪,同时也不想离开御医院,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结果找来的人却常以失败告终。 这些事情寒曦邪自然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利用后院这些药草来引诱宋观上钩,而且,该死的凑效。 “反正你现在也不需要看病了,那人闲着也是闲着,借来用用呗!”宋观好兄弟一样的拦着白一简肩头说道。 “可是……”这种事情他说了不算啊!白一简眉头紧皱的面露难色,因为君临晚马上就要被送去狴犴郡了,哪有功夫去帮宋观研究药草培植啊? 就在宋观还想说服白一简,而白一简也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把事情始末说清楚的时候,院门那边突然走来个人,望着他们喊了一声。 “白公子?” 因为记挂着院子里的药草,所以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过来看看,但是君临晚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白一简,于是惊讶的喊了声。 “君儿!”回头的白一简看清来人后兴奋的大叫,然后跑过来把人抱住。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在尚书府吗?”还想着要找什么借口过去探望,没想到竟然在公子府里遇见了。 “因为公子抱恙,所以孔大人就借口一起过来探望。”君 临晚笑着回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白一简。 “对哦!我都忘了!”白一简松开手,然后望着君临晚上下打量了一阵。 “看起来不错。”安心的笑了笑,白一简拍了拍君临晚的脑袋,这样的亲昵,让跟在君临晚身后的小石头抬头望了他一眼,谁想却突然听得一声大喊。 “啊!是你,糖葫芦!”还在疑惑白一简跟谁套近乎的宋观,突然看到小石头,不由得大喊一声,吸引了白一简和君临晚的注意。 也是这个时候,君临晚才发现之前和白一简站在一起的人,竟然就是回来的时候,小石头不小心撞上的那个人。 听到那句糖葫芦的时候,小石头也想起了对方是谁,自然也想起了君临晚说过的话,于是急忙躲到君临晚身后。 “就是你,你还敢躲!”宋观说着就气呼呼的伸手去抓人,这让小石头拉着君临晚急忙闪躲,而白一简也反应过来的急忙阻止。 “你干什么啊?”白一简拦住宋观问了句。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帮他们?你知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把我最喜欢的衣服给毁了?”一想到这件事情,宋观就气得想要捶胸顿足,那是他找了好久才找人用御锦绸做的衣服,穿了还没几次呢!结果却被染了糖色,根本洗不掉。 “不过就是件衣服罢了,你难道还差一件衣服?”跟个孩子这么计较,丢不丢人?白一简没好气的望着宋观。 “什么一件衣服?那是御锦绸!除了九仙锦就只有御锦绸了,你知道那衣服有多贵吗?”宋观瞪眼大叫。 “再贵你也先冷静点啊!”不知道事情始末的白一简只得安抚,然后望了一眼君临晚。 “不好意思,给公子添麻烦了!”代为道歉的君临晚,抓着小石头的手安慰。 没想到会在公子府里再遇见,就算是君临晚也不得不为这样的孽缘而深深叹息。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打不相识 “你还知道你添了麻烦啊!”宋观望着君临晚哼了一声。 “如果公子不介意,在下可以代为把衣服上的糖色洗干净,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君临晚微微一笑的望着宋观,并没有逃避的意思。 “要是能洗干净,本公子还用得着你?”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找人处理了,结果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于是只得放弃,这让宋观每每想起都觉得气愤难平。 御锦绸虽然不如九仙锦,但制作工艺同样繁复,而他那件成衣更是花了半年,上边的云鹤和浪花走边用的还是金银双线,结果却…… 心疼,真正是心疼,宋观想着就忍不住瞪了一眼躲在君临晚身后的小石头,臭小子,闯了祸连对不起都不会说是吧!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君临晚不为所动的只是微笑。 “好啊!如果你做不到呢?”宋观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让一旁白一简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全凭公子吩咐。”君临晚坦然的样子,让宋观有些狐疑的打量了她一阵,而想到宋观之前说话的白一简,也同样有些狐疑的打量起宋观。 这人该不会是因为知道君儿就是他要找的人,所以才故意刁难吧?就算是御锦绸又如何?他宋观最不差的就是钱了,一切能有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不是他的口头禅吗? 这样一想,白一简忍不住有些担心的望向君临晚,他知道自己是在跟谁打交道吗?狴犴城最有钱的宋公子,也是个只认钱的笑面虎,如果衣服上的糖色去不掉,天知道宋观会对他们做什么。 “好,话是你说的,如果你做不到,本公子就要了那臭小子!”宋观的话才说出口,君临晚已经愣在原地,而她身后的小石头更是打了个机灵,有些惶恐的抓紧了君临晚的手,至于白一简,已经瞪眼后退一步。 认识这么久,他今天才知道宋观竟然还有这种禽兽嗜好,正想着要不要出于朋友道义说教的时候,宋观已经看出来的大叫。 “干什么?本公子 是说要了他,又没说要他做什么,做牛做马不行吗?你们什么眼神?” “你自己不把话说清楚,怪谁。”回神的白一简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不说是你思想龌龊?”宋观咬牙瞪了一眼白一简。 “在下明白了,就依公子的意思。”君临晚倒是不以为意的应了下来,然后在宋观挑眉的时候又说了一句。 “不过,既然是约定,那就得有来有往,如果在下能够做到的话,公子是否也得答应在下一个条件呢?”如此一来才公平不是吗?君临晚笑望着宋观。 “你倒是精明,但你别忘了,错的可是你们。”宋观是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不必要的风险,没理由承担。 “公子似乎也忘了,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虽然小石头不看路有错,但宋观就敢说一点错都没有吗?不能的。 望着君临晚言之凿凿的样子,宋观竟然无法反驳的眉头紧皱,看样子,如果他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的话,这人估计也会死不承认弄脏了他的衣服,而他又时过境迁的没有了现行的证据…… 望了一眼始终躲在君临晚身后的小石头,宋观觉得还是要给和没礼貌的小鬼一点教训。 “好啊!如果你做到了,本公子就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本公子能够做到,而你又能够想到。”这个条件可是史无前例,宋观自己也没想到会脱口而出,白一简听得也有些讶异,却有了点看好戏的心情。 认识宋观的时间虽然比君临晚长,但君临晚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她说能弄干净,那必然是有办法的,这样一来,他就有些好奇了,君临晚会提出什么条件呢?而宋观知道君临晚就是他要找的人以后,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啊!事情突然变得有趣的让白一简自觉选择了沉默,然后有些好笑的望着眼前两人。 “既然公子大方,那在下也不客气了,如果衣服能洗干净,人公子还是可以收过去,但公子要承诺护他周全,不予勉强,任他求 学,以客待之。” 君临晚的话让白一简听得一愣,宋观也有些愕然,小石头更是瞪大眼睛,回神后拉扯着君临晚,等对方回头的时候用力的摇头说了两个字。 “我不!”声音有些沙哑的小石头望着君临晚,紧紧抓着对方的手。 听到小石头说话的宋观有些惊讶,白一简也有些奇怪的皱眉,一开始以为是吓得不敢说话,难道不是? “没事的。”君临晚低头望着小石头,微笑的拍了拍对方脑袋。 虽然她很想把小石头带在身边,可是跟在她身边实在太危险,而眼前的公子看来富贵,比起她身边,或是这个公子府,恐怕都要好一些。 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是小石头不想和君临晚分开,更不想跟着宋观,这样想着的小石头不由得瞪了一眼宋观,有些嫌弃的样子看得宋观眉一挑,本来还有话要说,结果变成了简单一句。 “成交!” 听到宋观这句话的君临晚满意一笑,小石头想要反驳却无法组织语言说出口的只得瞪着对方,白一简也因为这句话而回神,然后皱眉若有所思。 “谢公子。”君临晚低声道谢,而宋观却完全不在意的喊了声。 “路锦!” “在。”从假山后走出来的路锦,望着宋观行了个礼,然后扭头望着白一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最后扫了一眼旁边的君临晚。 刚才一直暗中打量的他,在知道君临晚就是之前遇见的人之后,对于那个时候闻到的馨香,此刻有了一个完美的答案,只是在他提醒自家公子前,事情竟然有了意外的发展,这让他错失了机会的只好选择沉默。 “把衣服拿来给他。”宋观说完望向君临晚。 “天黑前,本公子要看到干净的。”宋观说完这句话之后,揽着白一简的肩头开始往外走,让白一简只得被动跟随。 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君临晚只是微微弯腰的行了个礼,再回头,就看见小石头表情哀怨的望着她,不由得失笑出声。 “没事的,以后你跟在那公子身 边,应该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而且,还有人会保护你,比跟着我强。”君临晚说着笑了笑,然后领着小石头走进屋子。 许久没回来,里边倒是收拾干净,外边的院子好像也打理的不错,看来,就算她继续离开一段时间,那些好不容易养活的药草,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路锦已经拿了衣服走进来,君临晚上前结果衣服的时候顺便道了声谢,结果转身的时候却没听见路锦离开的脚步声。 “还有事吗?”看路锦站在原地,君临晚有些疑惑的回头望着对方。 “你住在这?”路锦一边打量屋子里摆放的东西,一边询问。 “以前住过。”君临晚笑了笑,这次过来虽然是探病为由,实际上也是为了收拾东西,毕竟出门在外多少要有些准备。 “外边的药草是你种的?”路锦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 “公子认识?”这就让君临晚有些惊讶了,一般人识得的药草不过就是常用的那些,像她种植的那些,如果不是经常打交道,大概是人不好出来的,毕竟有些药材在炮制前和炮制后的样子,相差甚远。 笑了笑的没说话,路锦望着君临晚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疑惑于路锦举动的君临晚,望着对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皱了皱眉头,随后注意力被手上拿着的衣服转移。 御锦绸啊!许久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了,看来,那公子家底十分厚实,和白一简他们又是认识,人品方面多少有些保证,小石头跟在他身边,应该不会吃亏才是。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把衣服放好之后,开始招呼小石头准备东西,天气这么好,午后应该就能干了吧! 宋观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拉着白一简叨叨了一路,无非就是让白一简去跟孔执要人之类的,让白一简听得心情十分复杂,以至于都走到书房了还没缓过神来。 “宋公子。”孔执看到宋观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后微微一笑的喊了声。 “哟!孔大人。”轻松回应的 宋观,望着孔执咧嘴一笑,然后走了过去。 两个人对看不过片刻,双双站起来拥抱了一下,看得旁边寒曦邪斜了他们一眼,而白一简也回过神的清了清嗓子。 “这么明目张胆的过府,看来我堂堂正正从大门进来的日子也不远了,是吧!”宋观说着望向寒曦邪。 “你就这么不稀罕那个密道吗?”孔执好笑的望着宋观。 “我是不稀罕那个密道吗?我是嫌弃我家门口那一大堆人,还有门房那里堆成山的帖子好吧!”就是因为他撇的太干净,所以大家才会认为有机会,如果知道他早就和寒曦邪联手,恐怕就没有人敢出现了,宋观说着哼了一声。 “反正你又不回去,无所谓吧!”寒曦邪不以为然的说道。 “怎么无所谓?我现在可是有家归不得,这都是因为谁啊?”宋观没好气的瞪着眼睛。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吗?”寒曦邪哼了一声。 “说起来,你还真是贪心啊!狴犴城的首富还不够吗?”孔执借着喝茶的空档望了一眼宋观,而后者眼一瞪的哼了声。 “钱是赚不完的,一个狴犴哪能满足我。”宋观自视甚高的昂头,换来白一简的白眼。 “难道你以为接手了工部,这市场就能随心所欲了吗?”白一简没好气的望着宋观。 “虽然不能随心所欲,但是能随心所愿啊!”宋观说着咧嘴一笑。 虽然他家老爹因为吃了朝廷的亏,弄得自己一命呜呼,却不意味着朝廷就真的是龙潭虎穴碰不得,不管是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都是讲方法的。 如今这世道,各个城池税赋不均,市场价格不平,独断的商品太多,流通不易,所以价格虚高走低的情况时有发生,如果判断失误,很可能会万劫不复。 说他首富,不过是比别人多了点运气,而且多了些家底,同样的,也多了点关系,所以才能走到今天,但是…… 抬头望着寒曦邪,宋观忍不住轻声一笑,这人生最大的一场豪赌,他可不是为了输才加入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宏图大业 “你还真是乐观。”孔执望着宋观轻笑摇头。 “那是你们都太悲观了。”宋观不以为意的耸肩,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落座。 “行了,说说在正事吧!趁着人都在。”寒曦邪挥手坐正,剩下的三个人各自坐正的望向他,最后还是孔执先开了口。 “早朝的时候探了下,丞相那边应该还没有收到睚眦的回信,营地那边的事情,二公子似乎有些着急,估计很快就会有行动。” “应该跟前几次一样,被对方给婉拒了吧!”白一简皱眉说了句。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这个法子现在恐怕已经不适用了。”宋观眉一挑的望向寒曦邪,嘴角微扬的笑得诡魅。 “睚眦城没有站在丞相一边,而我们又卖了个人情给饕餮城,在鸱吻城见不得光的前提下,事情开始变得对我们有利了。”孔执说着微微一笑。 “赑屃城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寒曦邪抬头望向宋观。 “早就商量好了,只要营地那边没问题,我们可以双管齐下。”宋观言之凿凿的样子,看得寒曦邪扬起嘴角。 “说起营地,没问题吗?”孔执想到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虽然君临晚什么都没说,但并不意味着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流敖已经都安排了,到时候你把人一起带走,营地那边自然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孔执,与其让董橙流落在外,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更让人安心。 “我知道了。”不过是带个丫头,随便找个理由就够了,所以孔执很爽快的就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明面的钱我们照赚,背后的囤货也可以剩下一笔,你这山开的还真是时候。”宋观说着咧嘴一笑,为自己能够省下的银子感到十分满意。 “要不是丞相想出这么一招损人不利己的,我们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白一简说着同样面露笑容,为这么多年的隐忍感到欣慰。 “丞相恐怕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不 过,就算没有丞相的推波助澜,他们也只是会多花点时间罢了,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宋观理所当然的说着。 “就算现在察觉,也为时已晚。”寒曦邪冷着脸哼了一声。 “没办法,谁让寒无殇不争气呢!”宋观望着寒曦邪咧嘴一笑,像他多有眼光啊!早早的就决定了谁才是能成大事的人,而事实证明,他果然运气。 “对了,醉香阁那边安排了吗?这次的营地事件如果再失败,就算寒无殇无不出面,鸱吻城那边应该也会主动联系,到时候顺藤摸瓜……”孔执说着眉一挑。 鸱吻城既然能够深入狴犴城到这个地步,想必牵扯甚广,等到摸清了其中关系,主动权就会掌握在他们手上,反过来利用也无不可。 “叫做瑚玉的丫头已经盯上了,但是两边接头的人还没动静。”宋观说着皱了皱眉头。 “会不会有什么暗号?”如果不是面对面的沟通,那就是有其他联系手段,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想抓到线索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管是什么,先摸清对方在这里的底细,绝对不能让对方有机会坏了我们的好事。”寒曦邪冷声说着。 “说什么坏事,如果没有寒无殇,对方也不可能有机会成事吧!”宋观说着哼了一声,对于寒无殇做的那些事情,他其实很不耻,自己不打算付出也不打算承担,甚至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只想坐收渔翁之利,还让外人直接干预内政,做的还是些鸡鸣狗盗之事,这样的人要是当家作主,他怕是也没什么好指望的了。 “没必要跟一个作茧自缚的人计较。”白一简说着眯起眼睛。 “应该是自掘坟墓才对。”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达成目的,可见寒无殇也只有这点本事,就算日后真有成事的一天,恐怕也只是为他人作嫁,根本轮不到他拿好处,孔执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的方向。 按照这种节奏,寒无殇被逼到走投无路是迟早的事情,而丞相也已经没有了可以仰仗的外部 援助,他们虽然可以趁胜而上,但结果无非两种,不管是哪一种,想来结局都不会是什么皆大欢喜。 “管他是不是自掘坟墓,既然对方做出了选择,那必然是要承担后果的,我们不也一样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与其在意别人的以后,还不容想想他们的未来呢!宋观没好气的哼了声。 “去狴犴郡的事情照旧,看看营地那边的事情能不能让寒无殇帮我们把鸱吻城的人钓出来,如果不能,就盯紧瑚玉,看看可不可以利用。”寒曦邪沉声的望着孔执如是说道。 “我知道。”故意拖延这点时间,无非也就这个目的,孔执说着沉下脸。 “丞相那边已经无计可施,恐怕会利用寒无殇的那点关系,最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如果事情真的变成这样,王城里边就要靠你了。”寒曦邪说着望向白一简。 “这个我知道……”嘴巴上应着,白一简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把手放在了腰上,那里放着的东西让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那剩下的就是我的事情了。”宋观说着伸了个懒腰,嘴角含笑。 “嗯!”寒曦邪望了一眼宋观,想着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事情恐怕也不会变得这么顺利,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激。 “既然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聊聊别的了?”宋观话锋一转的望着寒曦邪,一副翻旧账的表情。 “聊什么?”眉一挑,虽然心知肚明,寒曦邪却选择了装傻。 “还能是什么?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不知道吗?”没好气的瞪着寒曦邪,不说还好,说起来就让宋观一肚子火。 “我做了什么?”装傻到底的寒曦邪,斜了宋观一眼。 “你还给我装!利用白一简来诱我上钩的事情,然后还骗了我的事情,你敢说你不知道?”想想自己一世英名,竟然每每在寒曦邪面前破功,宋观就觉得心有不甘。 “那不是协商后的结果吗?”说什么骗不骗的,难道不是 愿者上钩?寒曦邪说着哼了一声,引来宋观的不满。 “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宋观和寒曦邪互别矛头,孔执不由得皱眉靠近白一简问了句。 “晚点你就知道了。”好笑的白一简低声回应,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让孔执有些狐疑的皱起眉头,还想再问的时候,却突然被宋观的大叫转移了注意力。 “你到底给不给人?”宋观瞪着寒曦邪喝问。 “我说了,人不在我这。”寒曦邪依旧冷然的回应。 “人是你给孔执的,给我要回来!”宋观任性的说法,让寒曦邪听得哼了一声,而无端听见自己名字的孔执忍不住问了句。 “什么人?” “还是能是什么人?就是寒曦邪找来给白一简看病,然后给到你的人。”宋观没好气的吼了一声,让孔执恍然大悟的应了声。 “你说的是君临晚?”孔执有些疑惑的望着宋观,不知道宋观为什么要跟他抢人。 “谁跟你说君临晚?我说的是给白一简看病,然后种出一院子七叶珍的人!”宋观气呼呼的大叫,让孔执望着他更疑惑了。 这说的不就是一个人吗?再望了一眼寒曦邪不为所动的表情,加上白一简暗笑不笑的样子,孔执回头望着宋观的表情变得有些同情。 “你知道君临晚是谁吗?”孔执问。 “不就是寒曦邪找回来看山的人吗?”这点事情宋观还是清楚的。 “那你知道给白一简看病的人是谁吗?”孔执又问。 “就是不知道啊!藏的这么好我怎么会知道!还有你,白一简的病都已经好了,为什么还把人扣着?给我不行吗?”宋观觉得这些人真是够了,给他又不会少一块肉,他要做的可是造福万民的大事,当然,最重要的是能赚钱。 听到宋观这些话的孔执抿嘴沉默,表情有些无奈的望了对方一眼,然后转向寒曦邪。 “为什么不告诉他?”孔执有些责难的问。 “因为没人去醉香阁探消息。”所以归根结底,宋观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而听 到寒曦邪这句话的孔执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看吧!还说不是故意的!”同样听到的宋观好像抓住把柄一样的大叫。 “行了,人我确实不能给你,因为他要跟我去狴犴郡。”孔执低声说道。 “去狴犴郡做什么?”宋观不懂的皱眉,难道白一简也要去?不可能啊! “看山!”孔执叹气回应。 “看山就看山,你带……!”宋观说到这里,突然察觉什么的顿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想了想,再望向众人的时候愕然瞪大眼睛。 “该死的,是不是一个人?是不是一个人!”搞了半天,还是被人给玩了啊!宋观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就是一个人。”孔执无奈的回应,听到旁边白一简偷笑,他不由得瞪了对方一眼,而寒曦邪始终不动声色的好像跟自己没关系一样。 “怎么可能?年纪轻轻会看山就算了,还懂医?这怎么可能!”宋观无法接受,搞了半天人是同一个,那他肯定是抢不过孔执的了,那他做了那么多岂不是白做了? “不要以貌取人,夫子没教过你吗?”这个时候说话的寒曦邪,火上浇油的差点没让宋观扑上去把他咬死。 “你闭嘴!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说完这句话的宋观又突然想到,如果早说的话,他就不会答应寒曦邪去醉香阁了,结果,还是被算计了。 “你又没问!”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让宋观气急败坏的大叫。 “寒曦邪——!” “真是的,好玩吗?”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幼稚,望着动起手来的寒曦邪和宋观,孔执无奈的揉了下太阳穴。 “等一下还有更好玩的呢!”不想,一旁的白一简诡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你又做了什么?”眼一瞪的孔执,不敢相信的瞪着白一简,这些人是不是太闲了? “不是我做了什么,是他做了什么才对。”白一简示意孔执望向宋观,这让孔执更加疑惑了。 这宋观才回来几天啊?怎么就整出这么多事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掘坟墓 宋观这辈子自认没有聪明绝顶,但也绝对不笨,却每每在寒曦邪面前吃瘪,这让他一世英名无以为继,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总有一天! 在公子府用过午饭,然后又讨论了一下之后要做的事情,一切都安排就绪的情况下,让寒曦邪皱眉打量了一下坐在眼前的三个人。 “事情都办完了,你们怎么还不走?”寒曦邪有些狐疑的打量众人,结果除了宋观,白一简和孔执的视线最为诡异。 “我还等着拿我的衣服呢!”宋观的话给出了答案,也让白一简借着喝茶的动作隐藏了嘴角一闪而过的偷笑,而孔执也有些好奇的皱了皱眉。 “什么衣服?”莫名其妙的望着宋观,寒曦邪皱眉询问。 “就是……!”宋观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然后除了他自己,和早已知道始末的白一简,孔执和寒曦邪忍不住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没想到自己说完之后,眼前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嘴角微扬,笑得宋观心里有些发毛。 “没事。”寒曦邪挥手,表示什么都没有,也不在问众人为什么还不走。 “莫名其妙。”宋观嘀咕着,然后扭头望向孔执和白一简。 “你们怎么还不回去?”既然话都问了,宋观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他在这里是有原因的,那孔执和白一简是为哪般? “等人。”孔执理所当然的回应。 “我今天住这儿,毕竟公子抱恙,我得照顾。”白一简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不置可否的耸肩,让宋观看得更奇怪了。 皱眉把人都打量了一遍,结果也没能看出什么来,却总觉得有些不适应,这让宋观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衣服。 “那你们在这坐吧!我先走了。”宋观说着就要走,却不想 ,等他起身的时候,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危机意识骤起的让宋观往后退了两步,望着走过来的三个人大喊。 “你是不是打算去看衣服?一起啊!”白一简嬉笑的望着宋观靠近。 “我去看我的衣服,跟你有什么关系?”宋观皱眉望着白一简。 “看看又没什么。”轮到白一简拦着宋观肩头的开始往外走,而孔执和寒曦邪同样不动声色的紧跟在后。 “什么叫看看又没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说起来,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先说好,约定就是约定,到时候你可别帮着求情啊!”宋观想到什么的耳提面命,白一简倒是没反驳的点了点头。 “当然,我只看,不说话。”白一简咧嘴一笑,然后望向身后的孔执眨了下眼睛,惹来孔执的一声叹息。 “是不是告诉他比较好?”孔执回头望着寒曦邪问。 “要说你说。”意思就是他不打算多嘴是吧?孔执望着说话的寒曦邪摇了摇头,然后有些同情的望向宋观。 一路上,宋观和白一简又说有聊的到了后院,药草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在宋观和白一简被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孔执也被屋子里传来的读书声吸引,至于寒曦邪,站在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那熟悉的味道又开始萦绕心头,脑海里也不觉浮现出那记忆深刻的画面,艳丽的身影毫不犹豫飞出断崖的绝美,那回眸的一抹浅笑,就这样抓紧了心脏。 “怎么可能!”突然传来的大叫,让所有人都转移了视线,接下来是白一简忍不住的大笑,还有闻声而来的君临晚。 “公子?”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那个高大身影,君临晚不由得喊了一声。 回头望着君临晚,那随着清风送来的馨 香,还有阳光下明亮的身影,让寒曦邪看得皱眉,再定睛打量了一眼,他在心里摇头哼声。 眼前的人是个半大小子,和他印象里的倩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是他最近太忙,所以才会产生错觉。 “听说你和宋观打了个赌。”寒曦邪没想到君临晚和宋观还有这样的渊源。 “是。”原来大家都是认识的啊?君临晚偷偷把眼前的四个人都打量了一遍。 “看样子,是你赢了。”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宋观,还有旁边笑得不能自抑的白一简,不觉也扬起了嘴角。 “运气罢了。”君临晚笑了笑,并不会解释,因为缺衣少料的原因,为了可以保证穿衣用度,也为了保证走商的时候商品完整,在维护这方面他们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所以才会认出御锦绸,也才知道糖色要怎么洗才会干净。 “这种时候,就别谦虚了,去收你的赌注吧!你应得的。”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走到旁边石桌旁,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落座。 听闻寒曦邪说话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走开,然后示意躲在屋子里的小石头看茶,跟着转身走到晾晒衣服的地方。 “公子可还满意?”君临晚望着宋观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回神的宋观瞪着君临晚,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去掉御锦绸上面的糖色。 “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低声回应的君临晚,微微一笑。 “不可能!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弄了件新的?还是用了什么妖术?”宋观狐疑的皱眉,说出来的话让白一简笑得蹲到地上,差点岔气的惹来孔执关心。 “你冷静点。”孔执无奈的拍着白一简后背顺气。 “妖,妖术!哈哈!”白一简笑出眼泪的抬头望了一眼宋观,结 果被狠狠瞪了一记。 “公子误会了,不过是在水里加了些药材,把糖色化掉罢了。”君临晚也觉得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药材?”宋观眼一瞪的望着君临晚,而后者走到旁边拿过一起晾晒的药材展开。 “就是这个。”君临晚说着把药材递给宋观。 拿着手上药材打量,宋观表情愕然的抬头望着君临晚,过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问了句。 “你懂药?”不然怎么知道有这种办法? “略知一二。”君临晚倒是不掩饰,却还是态度谦逊的回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突然冷下嗓音的宋观,双手用力握紧的抓着药材,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 “君临晚。” 当这三个字从君临晚口中吐出的时候,宋观愣在原地的瞪大眼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大叫的把药材往地上一堆,气急败坏的在原地直跺脚。 君临晚!君临晚!该死的这小子竟然就是君临晚!那不就是给寒曦邪看山,然后又给白一简看病,还是他一直想要找的人吗? 宋观恶狠狠瞪向一旁,面目有些狰狞的让白一简和孔执往后退了一步。 “我先说好,你是你自己没问,不是我没说啊!”白一简撇清关系的走到寒曦邪旁边,孔执也清了清嗓子的站到角落。 “我也是刚知道的。”所以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孔执如此表态的撇开了视线。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寒曦邪拿着小石头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味道极好的让他眉一挑,然后又喝了一口。 “不算!这赌约不算!你们竟然合起伙来算计我!这赌约不算!”宋观气得大叫,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什么叫我们算计?明明就是你自己要跟人赌的 。”白一简忍不住回了句。 “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寒曦邪望了宋观一眼。 “为商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了。”孔执也不痛不痒的跟了句,让宋观瞪着他们差点把牙齿咬碎,气得浑身发抖的双手握拳,一脸要吃人的样子。 “公子是要毁约吗?”君临晚的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宋观回头瞪着她大叫。 “是你骗我在先!是你毁约在先!”宋观打死不认的模样,看得白一简等人摇头。 “我骗了公子什么?”君临晚倒是冷静,看到现在大概也已经明白了,宋观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吃了这个哑巴亏,还让那边坐着喝茶的三个人看了笑话,现在这样的,不过就是恼羞成怒罢了。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就是君临晚?”如果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也不会打这该死的赌,至少赌注要换成让君临晚跟他走,才不会要个臭小子!宋观不甘心的在心里想着,却忘记了他是在打赌过后才知道看山的人和植药的人是同一个人的。 “公子没有问。”君临晚的话让宋观气得差点吐血。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宋观气不过的反问。 “因为公子也没有说,不是吗?”说实话,君临晚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和白一简他们关系匪浅,想必也是寒曦邪成事所必需的人,这样的人,不是敌人,君临晚以为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那你……!”你也没有问啊!宋观很想这么回答,却发现这话一说出口,就等于认可了眼前发生的事实,这让他只得顿在原地,硬生生憋的差点内伤。 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该死的,为什么回来就没有一件好事!明明在外边如鱼得水,为什么回来就这么悲催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各自的使命 宋观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远离了众人的石桌石椅,独自坐在门槛上撇着头,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如果不是君临晚示意,小石头可能连茶都懒得给他看。 “你真的要跟我走?”宋观望着给他上茶之后准备离开的小石头问。 小石头没说话,只是抿着嘴回头望了一眼宋观,脸上表情多是不情愿,同时还有一些依依不舍的望了君临晚一眼。 “既然你不想跟我走,为什么要答应?”如果小石头不同意,他和君临晚的赌约就不会成立,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肚子气了,宋观想着扫了一眼树荫下的四个人,想谈甚欢的让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安心。”有些沙哑的嗓音,简单的两个字,却饱含了所有能够倾诉的感情,小石头说着望了一眼宋观,然后转身跑了开去。 安心?安的是谁的心?宋观望向石桌旁给白一简号脉的君临晚,不知不觉的皱起眉头。 听说君临晚要去帮饕餮城开山,等于是寒曦邪卖的人情,以后恐怕也是要还的,虽然明面上不会有什么危险,饕餮城为了避免麻烦也会保护周全,却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 不希望寒曦邪成事的人,一定会从中搞破坏,而君临晚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也变得越来越重要,同样的,也意味着他身边会越来越危险,带着个孩子在身边,恐怕只会更危险,不管是对君临晚来说,还是小石头来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君临晚还要把人带回来呢?留在营地不好吗?还是说,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即便是留在营地,也同样不安全。 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为什么要守护至此?宋观无法理解,却知道君临晚把人丢给他的初衷,应该是觉得在他身边会比较好吧! 那说实话,在他身边自然是安全的,就算有一天寒曦邪出事,牵连再多也不会扯到他头上 ,只要他和寒曦邪的关系不曝光,那他就永远是个局外人。 连孔执都已经摆到明面上,为什么只有他还是只能背后活动呢?是因为需要筹备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不能这么快暴露,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曝光,把他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呢? 那寒曦邪想要保住的是谁呢?宋观望着坐在树荫下的几个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看起来并无大碍,只要继续调理就行了。”君临晚收回号脉的手,笑着说道。 “看吧!我就说没事,还偏不信。”白一简没好气的拉好衣服袖子,然后白了一眼旁边的孔执和寒曦邪。 “你向来报喜不报忧,信不过你。”孔执的话倒是直白,惹来白一简不满的嘀咕。 “既然没事,你就早点回王城吧!”寒曦邪望着白一简如是说。 “我要是回去的话,你要怎么装病?”白一简眉一挑的反问。 “按照对方的性子,估计也耐不住几天。”寒曦邪如是回答。 “加上睚眦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丞相估计也会有动作,二公子那边也拖不起,除非他打算放手。”孔执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大家心知肚明,那人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住几天吧!反正在这些事情有结果前,王城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白一简如是说着。 “随你。”寒曦邪倒是不坚持,说完之后扭头望向一旁的君临晚。 “你这边呢?都准备好了?” “嗯!”小石头安顿好了,君临晚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董橙那边,寒曦邪说了会救,那她只要等着就好。 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由得抬头打量寒曦邪,这人虽然狡猾,却从不失信。 “你那边也安排好,人一旦到位,立刻出发。”寒曦邪望着孔执沉声交代。 “离开没问题,但是朝堂上你可想好了怎么解释?”孔执微微皱 眉的望着寒曦邪问。 “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寒曦邪并没有多说的只是望了对方一眼。 “你确定?到时候二公子那边定会察觉事情牵连,恐怕……”若是对方恼羞成怒的暗中出手,寒曦邪恐怕也难逃厄运,这一点,才是孔执最担心的。 “不就是为了让他察觉才这么做的吗?只有这样,他才会动用所有关系和力量来报复。”当中必然也包含鸱吻城的那点关系和势力,这样一来,他们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出幕后主使,弄清其中关联以绝后患。 既然不能让君临晚成为细作打入鸱吻城内部,也就只有用这种方法来刺探了,寒曦邪早有觉悟的并不以为意。 知道寒曦邪说的没错,却还是让孔执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而白一简也沉默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好,特别是在他感受到腰间藏匿的物件后。 眼看着气氛就要变得越来越凝重,却突然听得小石头的大叫,沙哑的嗓音有些特别,所以特别招人耳膜。 “放开!放开!”小石头被宋观扛在肩头,于是不停捶打对方后背。 “喂!这糖葫芦我就带走了。”宋观望着树荫下的四个人大喊,完全无视小石头大叫的还拍了对方屁股两下,疼的后者哽咽落泪。 “小石头!”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君临晚有些担心的站起来,却被白一简伸手抓住,然后望着她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回来?”寒曦邪回头望着宋观问。 “需要向你下跪的时候。”宋观定睛望着寒曦邪,两个人目不斜视的互相打量,最后还是寒曦邪先笑了笑。 “哼!”看到寒曦邪嘴角微扬,宋观哼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的转身往假山方向走去。 一直隐藏暗处的路锦突然现身,望着众人行了个礼,然后跟在宋观身后消失在假山深处,也让君临晚看得想要上前,却因为白一简的说话而停 顿。 “没事的。”白一简的笃定让君临晚望着他欲言又止。 “他都这样,来去匆匆,但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孔执望着君临晚微笑,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担心宋观带走的小石头,既然宋观答应了会照顾,还自己主动把人带走,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君临晚没说话,而是扭头望着寒曦邪,脑海中浮现的是宋观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宋观那样的人,看到贵为公子的寒曦邪都不曾弯下半分腰骨,若是有一天他跪在寒曦邪面前,那结果无非两种,如果不是寒曦邪即位称王,那就是…… 回头望着寒曦邪,不确定最后的结果是哪种,而不管是哪一种,看寒曦邪的样子,恐怕也不是他会在意的重点。 “既然宋观已经走了,那我们也走吧!”孔执说着站了起来,然后望向君临晚。 回神的望了一眼孔执,君临晚心里明白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回屋子去拿早些时候收拾的行礼包袱。 望着君临晚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寒曦邪若有所思的皱眉,让旁边白一简小声的说了句。 “怎么?舍不得啊?”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白一简并不想让君临晚离开,可是留在这里太过危险,送出去还能帮上点忙,让他所有的反对都只能化作沉默。 “没什么舍不得的。”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白一简,不置可否的回应。 “放心吧!会把人照顾好的。”虽然不知道在狴犴郡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看寒曦邪的样子,似乎很器重君临晚,但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换了自己,恐怕也会想要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孔执如是想着。 “别弄死就行。”嘴巴上说得无所谓,但脸上表情却多有沉凝,看得孔执微微一笑,倒也没说什么,只有白一简不客气的哼了一声。 “就知道你舍不得。”白一简嘀咕的同时,君临晚已经拿了东西 走出门,望着三人点了点头,孔执看到后走了过去。 “我们先回去了。”留下这句话的孔执,转身带着君临晚走出了院门,许久,寒曦邪和白一简就这样望着院门方向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白一简小声的嘀咕着。 望了一眼白一简,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拿着桌上早已变色的茶水喝了一口,说什么下次见面,君临晚还会不会回来才是关键吧! 回想和君临晚的遇见,寒曦邪眉头不由得紧皱,把人送去狴犴郡真的是个好主意吗?虽然比去鸱吻城要安全,但是…… 那一天,白一简住在了公子府,以寒曦邪病重为由,而孔执和君临晚在探望过后回了尚书府,默默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而早些时候被宋观带走的小石头,两人共乘一骑的就这样奔出了城门。 从被带走的那一刻,小石头就没停止过挣扎,却始终不敌的只好上嘴,却也只是在宋观手臂上留下牙龈,并没能改变任何东西。 宋观的执意,还有小石头的不甘心,一路上彼此沉默着,让旁边路锦忍不住时有打量。 等到三人远离王城的时候,原本看似平静的地方,却突然变得暗潮汹涌,特别是在流敖追着某个身影狂奔的时候。 从街头巷尾,然后到屋顶房檐,流敖没想到对方身形纤瘦,动作却异常灵敏,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宵小,结果却是深藏不露。 一番追逐,周边环境有些熟悉的让流敖晃神,再专注的时候,竟然已经失去了目标踪迹,这让他微微皱眉的四下打量,然后望着其中一个简陋房屋眯起眼睛。 年轻的男子从屋子里走出,然后走到角落拿起斧头继续劈柴,屋子里走出来的少女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男子应了声,丢下斧头抱起一捆劈好的柴火,跟在少女身后走进厨房。 流敖看得眉头紧皱,然后转身消失暗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外生枝 “你是说,上次来门口刺探的人?”寒曦邪望着风尘仆仆的流敖眉一挑。 “还不能确定,只是怀疑。”流敖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有意思!”望着流敖嘴角微扬,寒曦邪脸上表情有些玩味的眯起眼睛。 “公子,要去彻查一下吗?”眉头紧皱的流敖抬头望向寒曦邪。 “不用,免得打草惊蛇。”寒曦邪挥手,流敖自然知道惊扰的是谁,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句。 “如果不知道对方目的,万一坏了公子的事情该如何是好?”流敖望着寒曦邪皱眉。 “要坏早就坏了,何必等到现在?”寒曦邪好笑的望了一眼流敖。 “可是晚点二公子那边要是动手,恐怕会节外生枝。”流敖想到了原本的计划,不确定这样的意外到底是好是坏。 “那不是正好吗?”有个人帮手自然是好的,如果对方帮不上,那他们正好可以把事情推脱出去,反而省了不少事情,寒曦邪在心里如是想着。 “公子是打算……?”流敖何等聪明,一点就透的望着寒曦邪瞪大眼睛。 “能够从你手上逃脱,又能避开那些盯梢的人,可见对方本事,如果他能帮着把人救出来,我们也省得出手,如果他自顾自逃脱,那我们正好可以把事情撇到他身上,只管把人带走就好。”这样一来,就算事后有追究,也扯不到他头上,何乐而不为? 寒曦邪说着诡魅一笑,流敖也不觉扬了扬嘴角,随后有恢复冷静的皱眉问了句。 “如果人没走呢?”难道要把人一起送过去吗?在明知道对方对他们有所打探的时候,这么做岂不是很危险? “不走的理由无非两个,舍不得那个丫头,知道我们的计划所以想要利用,而不管是哪一个,对我们来说都有利无害不是吗?”舍不下那个丫头,说明是个有情之人,他们正好可以利用,如果是知道他们计划还想利用,那把对方放在身边也更利于掌控。 “就怕是和丞相一伙的。”流敖的担心 让寒曦邪忍不住轻笑出声。 “如果是和丞相一伙的,那我们要做的事情恐怕早就传到丞相耳朵里,明知道是计,他为什么不告诉寒无殇?是想要趁机给寒无殇教训吗?如果是,一旦事情失败告终,他又要如何说服寒无殇放下这个哑巴亏?难道要告诉寒无殇,我什么都知道,还看着你闹笑话,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的办法不可行?那寒无殇还不得和丞相撕破脸?”那样一来,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丞相要真这么蠢,寒曦邪反而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闻寒曦邪说话的流敖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如果他不是丞相的人,也不是二公子的人,那会是谁的?难道是……?”如今集结在狴犴城的势力,除了刚才说的,会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的,就只剩下鸱吻城了。 “如果是就好了,在我们去探了醉香阁以后,对方还敢这么明目张胆,你觉得可能吗?”如果对方真敢这么做,他们又怎么可能这么久还抓不到把柄?事情要真是这样,结果也无非只有两个,不是他们的人太弱,就是对方的人太本事,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好事。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然后低声说了句。 “先把人收了再说吧!对方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总会知道的。” “是。”流敖应声,然后退了出去。 就在流敖和寒曦邪商谈的时候,寒无殇那里也收到了风声。 “你说寒曦邪的人?”寒无殇眼一瞪,然后望着前来通风报信的手下皱眉。 “是。”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的手下低头望着自己脚尖,随后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为什么寒曦邪的人会去工司营附属的家眷村?”脑子里有什么浮现的让寒无殇狠狠咬牙,双手握拳的面露狰狞。 “不知道。”前来汇报的人把头低得更低,也因此躲过了寒无殇扔来的茶杯。 哐当一声,寒无殇瞪着前来汇报的人, 对于地上碎裂的狼藉熟视无睹,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收到的消息,然后大喝。 “来人!”寒无殇的话音刚落,黑衣的蒙面人就出现在屋子里,恭敬的半跪在地上。 “主子!”蒙面人说着望了一眼寒无殇。 “营地那边有什么消息?”因为尚书府那边争夺看山人的事情,让寒无殇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暂时未收到消息。”蒙面人低声说着,让寒无殇狠狠瞪了他一眼。 “都吩咐下去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消息?这两天给我动手,不然就让他等着收尸!”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寒无殇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是。”蒙面人得令,然后如同来时一般退了出去。 “你,去把人看紧了,出了差错,你也不用回来了。”冷冷的扫了一眼,等到来人离开后,寒无殇才眉头紧皱的低声咒骂了几句什么。 就在寒无殇心思百转的思考着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跟着就看见赵炳如入无人之境的走进门。 “丞相,我这公子府都快成你后花园了,想来就来的可够痛快。”语气嘲弄的望着走进门的赵炳,而后者却不为所动的挥手,把带路的人赶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赵炳和寒无殇的时候,赵炳毫不客气的走到一旁落座,同时低声问了一句让寒无殇神情一顿的话。 “你对营地出手了?”赵炳望着寒无殇,后者眉一挑,眼神微眯的打量赵炳。 “谁告诉你的?”并没有否认,寒无殇语气刺探的询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安排在工司营附近的人不会被发现吗?”赵炳神态自若的说着,换来寒无殇的一声冷哼,却也没说什么。 “我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安分点,为什么你就是听不懂?”看寒无殇油盐不进的样子,赵炳忍不住皱眉喝了声。 “安分?我还不够安分吗?都安分的让人骑到头上了,难道还要把脸送上去给人抽两下?”听到赵炳的说话,寒无 殇表情嘲弄的语气讽刺,而他说的是什么事情,赵炳心知肚明,却皱着眉头犹豫是不是要从头解释。 “工部那点破事还不够你折腾的吗?竟然还有闲情过来说我,丞相你才是安分的有点不知所谓吧?”面色不善的始终不该嘲弄语气,寒无殇望着赵炳冷哼。 “我安分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若是再节外生枝,对谁都没有好处,之前户部的事情难道还不够教训吗?”面对寒无殇的字字带刺,赵炳忍不住说这么一句。 “那是教训吗?是对谁的教训?连那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有什么好指望的?而工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上桌的鸭子都能被人端走,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个吗?”不说还好,说起来寒无殇就有气,都已经到手的人,还能被人半路截胡,除了蠢,还能是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让寒无殇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好的机会溜走,如今还想让他更安分!该不会过几天主上要立寒曦邪当储君,他还得笑着说声恭喜吧?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工部虽然有错,但也不全然没有好处。”赵炳也没想到寒曦邪会把注意打到饕餮城身上,或者说,他没想到孔执会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提出了那样的建议。 现在看来,是他们太大意了,以为寒曦邪这么多年安分守己,却不想已经谋划千里,如果不是,这些事情不会发生的如此恰大好处,又自然而然。 本以为大势站在自己这边,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想要的一切,结果还是要走上那条布满荆棘的路,如果事情顺利还好,就怕…… 赵炳的担忧浮现脸上,寒无殇却看得不以为意。 “好处?能有什么好处?你倒是说出点好处来啊!”忍不住大喝的寒无殇,看起来对赵炳至今所做的一切十分不满。 抬头望着寒无殇,赵炳犹豫着是不是要全盘托出,眼前的人虽然是他预备扶持的人,虽然做事果敢,却少了些深谋远虑和顾全大局, 知道自己的不足,才能仰仗他人的弥补,偏偏眼前人自视甚高,恐怕永远也学不会知人善用。 是他教导无方啊!赵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只好望着寒无殇低声说道。 “寒曦邪得势已经是事实,而能够爬多高,现在谁也说不好,与其拼命的扯他后退,不如助他高就,而爬的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痛。” “所以呢?打算让他直接继位吗?”本是耻笑的回应,寒无殇却听得赵炳认真回了句。 “不,在继位之前。” “什么意思?”危险的眯起眼睛,寒无殇表情狐疑的盯着赵炳皱紧眉头。 “……”犹豫再三,赵炳还是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一来是不想寒无殇像之前那样自己人坏事,二来也是不希望事情再有变数,如果寒曦邪注定要得势,那他不如将计就计,与其这样争得你死我活,不如最后釜底抽薪。 而听完赵炳那些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和安分守己的理由后,寒无殇久久的回不过神来,直到赵炳低声说了句。 “要让寒曦邪把罪名坐实,现在的得势就是必然,就当他是作茧自缚,我们只管暗中继续筹备,到时候……”赵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回神的寒无殇狠狠打断。 “就这样?闹了这么久,结果就这样?!”寒无殇瞪着赵炳表情嘲弄的笑了两声,然后恶狠狠的大叫。 “如果最后还是要自己动手,那你们早干什么去了?啊?!拖到人家拿刀架在脖子上了才想到反抗吗?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狗急跳墙?还是垂死挣扎?”不敢相信做了这么多之后,结果还是绕回了原地,不觉得可笑吗? 望着一脸鄙夷的寒无殇,赵炳眉头始终紧皱的抿着嘴,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说出来的原因,可是不说,眼前的人恐怕永远也想不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利害关系,这才是赵炳最无法接受的地方。 如果寒无殇有寒曦邪的一半精明,也许,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箭在弦上 即使再不甘,那也是自己选择的,所以赵炳只得认命,却始终语气不善的望着寒无殇。 “早干什么?如果早二十年这么做,你觉得你和我还有机会这么坐着说话吗?怕不是早就死在主上的暗箭下了吧!”望着表情鄙夷的寒无殇,赵炳冷着脸哼了一气。 “还是说早十年这么做?那个时候的你,就算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你觉得又能坐多久?一个椒图还不够,难道你想当第二个椒图吗?”当年发生的事情,寒无殇是个孩子可以不理解,但赵炳身居要职,怎么可能看不透? 这么多年来寒厥之所以努力维持这样的平衡,就是害怕有人会趁虚而入,上邪九城,除去椒图的富饶,如今能够称得上大势所趋的就只有三个城池,其中一个若非机关险要,又有地理优势,恐怕早已形成对垒局面,而这上邪异世,怕不是早就天下大乱了。 这难得的和平,之所以能够维持到今天,无非是众人的小心翼翼,可这份小心,谁也不知道哪天就出了纰漏,所以各个城池才会趋于自保,才会各种制约,就怕下一个步上椒图后尘的会是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椒图,每个城池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规避,而他们若在风口浪尖挑起事端,只怕会被人趁虚而入,若不是万不得已,赵炳根本不想用这样的办法。 如今能够把事情推脱到寒曦邪身上最好,如若不然,弑君的罪名一旦成立,能不能顺利继位是一回事,那些打着幌子虎视眈眈的人,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还有姻亲关系的狻猊城在附近,到时候随便一个明目都能追责,为了息事宁人又得付出多少,恐怕眼前的这个天之骄子从来就没想过吧! 而事情说到这里,赵炳以为再笨的人都应该懂才是,而寒无殇的沉默,应该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让赵炳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 “有些事情急不来,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点时间,既然无法阻拦寒曦邪,那就让他成为我们成功的垫脚石,也没什么不好的。”赵炳淡定的说完这句话,然后望了沉默的寒无殇一眼,见对方还是沉默的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的站起身。 “这段时间你安分点,总不是坏事。”留下这句话的赵炳,如同来时一样走了出去,并没有留意到身后寒无殇冰冷的视线。 安分?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安分!寒无殇在心里怒吼,想着要是早早把寒曦邪收拾掉,再想刚才说的那样继位登基,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年的憋屈?什么椒图第二!什么虎视眈眈,他狴犴城需要畏惧这些吗? 冶炼锻造全都掌握在手的他们,需要畏惧那些空有人力而不知如何练兵的人吗?就算终有一乱那又如何?拥有绝对优势的他们说不定还能一统九城,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寒无殇的内心就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于是瞪着门口大喝一声。 “冷忌!” “在!”暗处走来的冷忌,望着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兴奋莫名的寒无殇微微皱眉。 “之前提过的那个交易,跟对方说,本公子很感兴趣。”寒无殇如是说着。 “是。”惊讶过后,冷忌淡淡的应了声,然后在寒无殇挥手的时候走了出去。 再回头,望着寒无殇不知道想什么想得狞笑出声的样子,冷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的迅速离去,结果才出公子府,就发现身后跟了个尾巴,这让他心下狐疑,然后几个起落,突然改变方向的去了丞相府。 近几日的狴犴城,围绕着开山的事情谣言纷纷,加上工部和狴犴郡争夺人才的事情,让君临晚三个字变得如雷贯耳,却也让王城里的寒厥越来越头疼。 “该死的,那个臭小子到底还要病多 久?”表情不耐的寒厥一掌拍在桌子上,气愤的模样吓得周围宫人一个机灵,却只有正在帮着替换朝服的魏秋,始终冷静。 “公子应该是有自己的算计吧!”魏秋低声说着,然后把换下的朝服交给旁边宫人,同时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还能有什么算计?既然舍不得人才,就不要把人丢在营地给工部捡便宜,现在让孔执去抢了人,他又不出面,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寒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魏秋,却又十分配合的任凭魏秋帮他换上便服。 “怕不是和丞相那边有关。”魏秋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寒厥刚换好的衣服。 “丞相那边怎么了?”衣袖一甩,寒厥走到桌旁落座,然后抬头望了一眼魏秋。 “听说丞相又被睚眦城婉拒了。”魏秋波澜不惊的陈述,同时走到旁边给寒厥倒了一杯宁神静气的香茶。 “你是说风卿崖那小子?”寒厥听得眉一挑,然后哼笑一声。 “还真是好手段,吊了丞相这么多年,结果事到如今还是不肯作为吗?”以机关制作着称的睚眦城,工艺精湛的三天一房,五天一村,半月能修出个城镇来,若是能得睚眦城的关照,先不说补给,水上的船运,还有临海的养殖,恐怕都会变得不一样。 “若是睚眦城和狴犴城联手,那鸱吻城就更有理由行动了,而事情一旦变成对垒局面,与饕餮和赑屃相邻的睚眦城,恐怕会首当其冲,在成为狴犴城屏障的同时,也会变成别人的标靶,风城主虽然年轻,却也不笨。”魏秋低声说着,让寒厥听得皱眉,然后望着手上拿的茶杯低声说了句。 “所以他才会吊着丞相,而不是和鸱吻城接洽,因为鸱吻城一旦得势,而狴犴城又陷入困境,那就没有人能够阻止鸱吻城的野心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家心里恐怕都很清楚,却不一定谁 都乐见,就好比睚眦城的风卿崖。 寒厥脑子里闪过有关风卿崖的记忆,似乎还是少年时,小小年纪能够守住睚眦城到今天,不得不说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这城池之间的太平,怕不是早就土崩瓦解了。 “风城主顾大局,是个仁者。”如果不是,也就不会和丞相纠缠这么久了,如果没有这点念想,丞相也不可能安分到今天,魏秋在心里如是想着。 “仁心虽不是坏事,却容易让自己坐困愁城,如今看来,怕不是也到界限了。”寒厥说着皱眉,一脸的若有所思。 “所以曦邪公子才会联系吧!”因为时候到了的关系,魏秋抬头望着寒厥笑了笑。 “那两个小子吗?”寒厥明显有些惊讶,随后一展愁容的朗笑。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丞相从头到尾都在被人算计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真是小瞧了,事情说不定会比他想的要简单很多啊!寒厥欣慰的嘴角微扬。 “主上,现在似乎并不是开心的时候。”魏秋忍不住低声提醒。 “怎么?担心本王吗?”好笑的望了一眼魏秋,寒厥心情看似很好的望了一眼窗外风景,那艳阳普照的地方,徐徐光辉甚是耀眼。 “丞相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而无殇公子也同样不是一个会坦然面对的人,这样的两个人若目的一致,结果恐怕…… 望着寒厥,说不担心那一定是骗人的,但魏秋却没能说出任何阻止的话来。 “那样正好,本王也不是一个会轻易倒下的人。”目光如棱的轻哼,寒厥表情坚定的望着窗外。身为城主的他守住了这个地方三十年,就算只是虚假的太平,他也自认没有愧对这身份和责任,就算有亏欠,那也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好。 未来的事情,就交给那些渐渐崭露头角的孩子吧!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好最后一班岗, 仅此而已。 望着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的寒厥,静候一旁的魏秋没有出声打扰,就算心里明白,却也无力改变,对于他来说,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这样的陪伴罢了。 顺着寒厥的视线,魏秋也望向了窗外艳丽的风景,这样的静怡,让人心宁,却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公子?公子!”十三微微皱眉的望着白一简大喊。 “啊?”突然回神的白一简,望着出现的十三有些微愣,许久才反应过来的把手上东西收进腰间,然后问了句。 “怎么了?” “曦邪公子那边说,我们可以回去了。”在公子府住了几天,无所事事的今天终于有人来报,十三便赶紧和白一简说了声。 “可以回去了?事情办完了?”想到什么的白一简瞪眼追问。 “曦邪公子收到一封信,应该是办完了。”十三也不确定,于是只说了自己知道的。 “信?”白一简皱眉,如果事情真的有了结果,应该只是通报,哪里来的信? “公子?”看白一简起身走出门,十三急忙推着轮椅追了上去。 穿过走廊,白一简走进寒曦邪的书房,然后听得流敖有些惊讶的招呼。 “白公子?”流敖有些奇怪白一简的出现,随后看到推了轮椅,肩上还背着包袱的十三出现,心下里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出门。 领着十三离开的时候,流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是不是要守候,院墙上突然飞来一只格子,就这样落在了流敖肩头。 眉一挑,流敖望了十三一眼,后者了然的回了句。 “这里我会看着的。” “谢谢。”流敖望着十三笑了笑,放飞鸽子的同时,人也跟着飞过院墙,消失在了视线。 等到流敖离开,十三站在院子里望着书房方向,那里隐约能够听到一阵说话声,听起来却并不愉快的样子,为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欢而散 “什么意思?”白一简瞪眼望着寒曦邪,用力将手握成拳头的咬了咬牙。 “就是字面意思。”寒曦邪不动声色的只是陈述,结果看得白一简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么做?为什么!”气急败坏的白一简,和泰然自若的寒曦邪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因为时机已经成熟。”扫了一眼白一简,寒曦邪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哪里是时机成熟?你这样根本就是在逼人就范!明知道丞相极力拉拢睚眦城无果,你还故意虎口拔牙,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有没有想过会带来什么样的灾祸啊!”白一简没想到寒曦邪会背后打这样的主意,甚至已经做出了成果。 “丞相无法满足睚眦城的需要,睚眦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跟我合作,又有何不可?”寒曦邪理所当然的说法,让白一简瞪着他厉声反驳。 “是没什么不对,但为什么要是现在?就算睚眦城有意,你也不用在这个时候摆明立场不是吗?”宋观那边都是背地里操作,为什么到了这里他就毫不避讳?白一简不懂。 “为什么不?给饕餮城卖了人情,得来睚眦城的协助,对我们要做的事情只会事半功倍,而且百利无一害。”寒曦邪望了一眼白一简,而后者已经迅速的大叫。 “哪里无害了?如果让丞相知道你和睚眦城联手,不就等于是在逼丞相狗急跳墙吗?你现在的势力能和丞相抗争吗?就算营地里那边和宋观那边准备充分,难道你想血洗整个狴犴城吗?在你这么做之前,有没有想过丞相会先血洗王城?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很可能会因此而死啊?”白一简气急败坏的直跺脚,不懂寒曦邪为什么要这怎么做,这种事情他心里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所以才让他守在王城里不是吗?那现在这样是怎样啊? “不是还有你在吗?”寒曦邪云淡风 轻的说法,让白一简瞪着他恨不得扑上去把人打一顿,他在又如何?什么叫防不胜防他不知道吗? “我在又如何?我只是一个医者,我能做的也只有那些微不足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有没有想过,事情要真的走到那一步,可能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就算心里有恨,就算心里有怨,可他真的能够狠心舍弃吗?如果能够做到,他就不会在御医院了!白一简瞪着寒曦邪,搞不动对方到底什么想法。 “如果真是那样,便是天意罢了。”寒曦邪沉声说着,表情清冷的看得白一简差点抓狂。 “狗屁天意!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意,全都是你们自找的,一个想要找死,一个拼命成全,你们都有病!有病!”白一简大叫的跳起来,一口气差点岔掉的开始咳嗽,以至于没有看到寒曦邪微微一怔的样子,虽然只有一瞬。 “既然有病,身为医者的你就好好治治吧!”寒曦邪表情收敛的说着,让白一简回头狠狠瞪着他。 “就算我想治,也治不好一个一心寻死的人。”冷声回应的白一简,望着无动于衷的寒曦邪看了好一阵子,见对方始终不为所动,于是在心里咆哮的同时抹了一把脸。 “你可别后悔!”白一简咬牙切齿的说完,然后甩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十三,我们走!”气急败坏的吼了这么一声,也不管十三是不是有跟上来,白一简就这样冲出了公子府大门,跳上了一早等候的马车。 十三莫名所以的跟上,把轮椅放好的同时,人也跟着钻进了马车内部,结果看到白一简缩在角落,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看得出神。 那块玉佩十三是记得的,因为上面纹路很特别,平时并不见白一简佩戴,只是最近才偶尔拿在手上把玩,每次都会发呆的望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就像现在这样。 望着脸上表情复杂,甚至有些五味杂陈的白一简,十 三只觉得困惑,却从不多话的只是守着,而白一简此时也无心避讳,紧紧握着手上玉佩,扭头望着窗外流逝的风景,脑海中不停浮现那日和寒厥的对话。 那日和城主夫人在御花园会晤过后,第二天他被找去寒厥的房间,本以为和平日没有两样,无非就是谈论一些和寒曦邪有关的话题,结果对方却直接给了他一个玉佩,让他一定随身携带,绝对不能弄丢。 而让白一简无法释怀的不是这样的委托,而是寒厥对他说的那句话。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等我死了,你再把玉佩交给寒曦邪,明白吗?” 当时的寒厥,言之凿凿,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身为一个王者,那是怎样的坚韧才会有的觉悟,白一简无法理解,更无从体会,却第一次觉得有些悲凉。 那个人,在他的位置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和能做的一切,最后守住的也不过如此,不敢说自己正确,却始终都在弥补那些失误,结果,连自己都舍弃了。 那是身为一个王者应该有的姿态吗?白一简不知道,而寒曦邪恐怕也不曾理解吧!是不是只有站在那个位置以后才会懂的?可是这个过程说要付出的代价,又要如何承受呢?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能够活着解决一切麻烦的办法,如果有,又要拿什么去交换呢?白一简然然的哼笑一声,湿了眼眶。 狗屁天意!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意,全都是你们自找的,一个想要找死,一个拼命成全,你们都有病!有病!…… 脑海里不停浮现着白一简说的这句话,让独自坐在窗前的寒曦邪望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有些愣神,而后微微的轻颤,被他用力的握成拳头掩盖。 恨吗?那是必然的,除了恨,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宣泄那些压抑的情感,他没有成为一个冷血的侩子手,没有变成寒无殇那副仇嫉的模样,完全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 力都放在了怎么去恨那个人身上。 因为痛恨那个人带给他的一切苦难,所以才会想要剥夺他在乎的一切,所以才会想要取而代之,想要让他懊悔,想要让他不痛快,就连死都不能自己主宰。 明明是这么决定的结局,也一步步实践,为什么在此刻有种输了全部的错觉?一心求死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人心里早就明白,也早就接受了吗?那他做了这么多的意义何在?要改变计划吗?怎么改?牺牲现在的一切去成全自己的那点私怨吗?那他又要如何对身边的人交代? 已经停不下来了,在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在他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之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是他必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而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必然也是那个人必需承担的后果。 后悔吗?寒曦邪冷笑一声,该后悔的事情,早就后悔过了,以后,再也不会。 抬头望向门外,那清风拂过的微凉,带走了艳阳的炙热,也摇曳了树柳,湖水的波浪潋滟,倒映着青天白日,然后拉远了视线。 工司营的附属家眷院,是那些在工司营挂名的工人们安置家人的地方,比一般的流民要身份高些,却依旧无法改变被奴役的命运,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不多不少的任务,而董青的妹妹董橙,就被分在了工部的杂役房,那是个可以把人累成狗的地方。 董橙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机灵活泼,而且容貌秀丽的小姑娘,年纪十三四岁,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做事也干净利落,听说有大户人家老爷见过,有意想要收做通房丫头,只等着小丫头十五及笄。 因为不愿屈服这命运,所以董青才会加入冶铁的工房,也才会和孟老他们走到一起,想着要是事情能够有转机,说不定就不需要把董橙送去给人做通房丫头了,这也是他之所以会答应破坏营地锻造的主因。 相比较董青的担忧,董橙却 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如果不是,也就不会收留那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年轻男子了。 按理说,家眷院是不能有外人进出的,但董橙硬说对方是自己亲戚,无依无靠的只能留在她家,管事的想着多个人帮手也不是什么坏事,加上董青那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那董橙就变成了一个人,有这样一个人互相牵制着也好。 因为这样,那个被众人叫做傻大个的年轻男子留在了家眷院,和一众老弱妇孺一起生活,倒也帮上了不少忙。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董橙忙完杂役院的事情后开始往回走,暗处突然冒出的傻大个吓了她一跳,于是没好气的说道。 “林哥哥,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我一个人没关系吗?”董橙好笑的望着傻大个,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小饼干递给对方。 “给你带的,今天主院的姐姐让我帮她干活给的。”因为人机灵又勤快,在工部那边虽然辛苦,但董橙过的还算如鱼得水。 傻大个接过董橙给的饼干,没说什么的递到董橙嘴边,后者了然的咬了一小口,然后望着傻大哥,见董橙咬过以后,傻大个直接把饼干塞进嘴里,看得董橙咯咯自笑。 虽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但是少了哥哥陪伴,对于只有十四岁的董橙来说,还是孤单了一些,所以傻大个出现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的把人留下来,而事实证明,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有些得意的董橙勾住傻大个的手,脚步欢快的往住的地方走,而后者任凭她拉扯的紧跟在旁,原本平静的面容,在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哥哥?”看到傻大个突然停下,董橙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暗处突然冲出来的黑衣蒙面人吓了董橙一跳,惊叫过后,就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打斗和厮杀,那是董橙第一次看到傻大个打架,目瞪口呆的忘记了反应。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厮杀 原本只是一个简答的任务,就是杀一儆百的例行公事,对手只是一个傻子,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派上两个人,加上蹲守的两个人,以及收拾善后的两个人,怎么算都是绰绰有余的情况下,却没能讨到半点好处是怎么回事? 黑衣蒙面人将傻大个和董橙团团围住,互相对视一眼的表情有些困惑,却又不敢轻易撤退,终归空手而回是死,在这里却说不定。 心里有了注意的黑衣蒙面人,招招致命的开始攻击,而傻大个竟然游刃有余的周旋其中,甚至不忘保护董橙。 已经超出打架范畴的认知,让董橙呆愣的被傻大个带着闪躲,久久才因为眼前扫过的刀剑回神,跟着就是一阵尖叫,表情也慌张的变得不知所措。 看到这里的傻大个把人抱进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后背安抚,一边警惕的望着围住自己的六个人,眼神微眯的闪过一抹杀意,却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看到三个人加入争斗。 流敖带着人出现得恰到好处,也让傻大个望着他眉头紧皱的似有疑惑,而流敖却无心解释的只是大喝一声。 “走!” “林哥哥!”回神的董橙紧紧抓着傻大个衣服,让傻大个皱眉望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把董橙眼睛盖住。 “林哥哥?”闭着眼睛的董橙喃喃喊了一声,然后握紧了傻大个的手,而傻大个只是望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的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寒光微闪的瞬间,流敖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蒙面的黑衣人也被剑光闪得有一刻的愣神,而事情也在瞬间发生,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如银蛇游走的身影飘忽,再安定下来的时候,只余地上横躺的六条尸身昭告天下,在傻大个手臂一挥,甩掉剑上猩红血迹的时候,跟在流敖身边的两个人影不觉摆出了备战的姿态,幸得流敖挥手打住,这才避免了另外一场打斗。 “林哥哥?”疑惑的董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 是这一声叫唤,让傻大个原本冷冽的表情恢复如常,同时手臂一挥的把剑又藏进了腰间,动作流畅的没有一丝多余。 在董橙张开眼睛前,傻大个已经伸手捂住了董橙的眼睛,任凭对方怎么掰都没有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林哥哥,你干嘛啊?”董橙的话让流敖回神,望了一眼依旧有些警戒的傻大个,然后低头望向董橙。 “董姑娘,没事的,是你哥哥让我们来的。” “哥哥?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听到流敖说起董青,再想起自己遇上的事情,董橙挣扎的就要追问,而傻大个望着地上横躺的尸体微微皱眉,然后瞪了流敖一眼。 “没事,他很好,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说吧!”流敖了然的提议。 “可是……?”刚才那些人呢?不是被人围住了吗?董橙皱眉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傻大个捂着眼睛拖走了。 “唉!林哥哥,你慢点啊!”董橙没好气的说着,就这样被带着远离了事发现场。 跟在傻大个和董橙身后,流敖视线始终紧迫盯人的把傻大个打量了彻底,那个看似纤瘦的身影有些熟悉,想来就是那日追逐的人没错了。 只是那样的身手,到底有何目的?为什么会藏身在家眷院?看他那个样子,应该如同公子猜测是个有情之人,只是在这有情之后,是不是另有目的呢?刚才毫不避讳的显露身手,是想要警告,还是证明?为什么? 太多的疑问没有答案,就像此刻收到消息的寒无殇,瞪着眼睛一脸狰狞的像是要吃人一样,无视屋子里死寂一样的空气,迈步走到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面前,伸手拽着对方领子用力摇晃的同时大喝。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次!”寒无殇怒不可抑的拽着手上黑衣人。 “主,主子?”被寒无殇怒气腾腾的样子吓得一个机灵,黑衣人不由得喃喃喊了一声。 “为什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要 你们还有何用?”一时怒火攻心的寒无殇掐住黑衣人脖子,只听得咔嚓一声,人就瞪着眼睛瘫软在地。 嫌弃的甩手把人丢出,寒无殇恶狠狠的瞪着桌面茶盘,大吼一声的把东西全都扫到地面,跟着把桌子也掀翻了。 寒曦邪!该死的寒曦邪!都是因为他,这日子才不得安生!凭什么只有自己过得不痛快?偏偏想要拉来垫背,该死的都能冒出个程咬金来,到底是哪里来的狗屎运?! 要不是丞相搞出开山的事情,寒曦邪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出头?如今连在营地里造势都得看寒曦邪脸色,甚至连抓个人都要被层层阻挠,安分?还真亏那个老头说得出口,现在是安分的时候吗?都要被人骑到头上耀武扬威了,还安分给谁看? 表情狰狞又愤懑的寒无殇,想到事情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步,完全都是因为丞相的瞻前顾后和畏首畏尾,顿时就气得把旁边屏风给踹碎了。 屏风碎裂后,寒无殇瞪着暗处的冷忌怒吼。 “去把人杀了,就算是要夜行公子府,也绝对要把那个丫头杀了!”他要杀鸡儆猴,他要杀一儆百,他要让那些不把他当回事的人好好看看,惹怒他的下场就是这凄惨,看看以后谁还敢对他说不。 一个小小工匠都敢违逆他的心意,一整个营地都不把他当一回事,就连那个该死的丞相都能对他呼来喝去,他可是公子,是狴犴城的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凭什么要受这些窝囊气?凭什么! 面对寒无殇的气急败坏,冷忌始终冷静的望着对方,没有动作的只是微微皱眉。 “干什么?连你都要违逆我吗?”看冷忌没有动作,寒无殇恶狠狠的扭头瞪着对方。 “不敢。”嘴上说着不敢,冷忌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恭敬。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都能和丞相蛇鼠一窝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说话的同时,寒无殇抓起旁边的花瓶砸了出去,也不知是没了准心 ,还是冷忌躲得巧妙,只见花瓶咂在门框上,哐当碎了一地。 “都是主子,还请公子体谅。”对冷忌来说,站在他这样的立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都是主子?!”表情嘲弄的重复,寒无殇口中嘲笑的望着冷忌。 “你主子会不会有点多啊!”眼神危险的眯起,寒无殇瞪着冷忌目光犀利,看得后者神经有一瞬间的紧绷。 “本公子再说一次,去把那个丫头杀了,让营地里的人知道,不听话就是这种下场,我要寒曦邪开得出矿也做不成事,我要他成也山石,败也山石,从此以后,再无翻身之地!”寒无殇气愤的大吼,听得冷忌眉头越皱越紧,虽然想要说话,却抿着嘴没有出声。 就在气氛开始变得僵持,寒无殇也耐性全无的眼中闪过杀意时,门外走进来的赵炳,打破了一室的紧张。 “你到底还要意气用事多久?”一开口就是责难,在赵炳看清房间里的狼狈不堪时,忍都忍不住的就喝了一声。 “你来干什么?又想说什么?”语气嘲弄的寒无殇,并不惊讶赵炳的出现,只是此刻看到真人,好不容易泄掉的火气又有了上扬的趋势。 “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才说完要他安分,就迫不及待的惹是生非,赵炳头疼的瞪了一眼寒无殇,然后扭头望向冷忌。 “让你跟在公子身边,就是要端正他的言行,对他有一定的约束,结果你都做了什么?”面对冷忌的不满,赵炳同样无法控制。 当初会把冷忌放在寒无殇的身边,除了保护以外,更多的就是制约,结果还是让寒无殇胡作非为到这种程度,白刹了他的一番苦心。 “是冷忌失职。”拱手行礼的冷忌,低头望着自己脚尖,神情始终冷然的连说话的也不见情绪起伏,即便已经习惯,却还是让赵炳听得上火。 “知道自己失职就给长进点,出去守着,没有命令不准让任何人靠近。” 赵炳的话才说完, 不等冷忌有动作,寒无殇已经大叫着把人拦下。 “站住!”寒无殇瞪了一眼冷忌,然后扭头望着赵炳。 “丞相,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公子府,我公子府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每次都这样,让寒无殇忍不住想要怀疑,这到底是公子府还是丞相府? “你冷静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赵炳冷眼望着寒无殇皱眉。 “是我意气用事吗?是丞相你尊卑不分吧!”寒无殇咬牙瞪着赵炳。 “要真论尊卑,我是你外公,还是你夫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既然要论,赵炳也不认为会论输。 “可这里是我公子府!我是狴犴城的公子,你不过是一介朝臣,若要长幼有序,难道不是你先跪下来给我请安吗?”嘲弄的说完这句话,寒无殇拉了张椅子落座,然后冷眼望着站在原地的赵炳。 “给你请安就够了吗?”赵炳望着寒无殇冷声问,语气平淡的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让寒无殇望着他皱眉打量。 “给你请安就能改变现状吗?给你请安就能让你登基继位吗?给你请安你以为天下百姓就会对你心悦诚服了吗?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以为只要尊称你一声公子,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说到最后忍不住拔高音量的赵炳,眼中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长进?破坏营地的出货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受牵连的只有寒曦邪吗?没办法按时交货,那些被毁约的当事人难道也会去找寒曦邪的麻烦吗?不会,他们只会找工部,找狴犴城,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利益。” “你以为杀了个小丫头就能杀一儆百了?你以为靠武力就能所向披靡了?你以为这狴犴城就只有文武百官吗?民心不定,你觉得那个王位能坐的安稳吗?加上周边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你以为只是登基称王就万事大吉了吗?” 天真,实在太天真了! 第一百四十章 孺子不可教 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竟然还要给寒无殇上这样一堂课,明明早就教导过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记在心里?为什么要忘得这么彻底?赵炳不懂,是他的教导方式不对,还是眼前的人朽木不可雕,如今看来,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 瞪着坐在原地沉默不语的寒无殇,努力做了一个深呼吸的赵炳,慢慢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望着对方继续说了句。 “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既然没办法阻止,那就将计就计,与其双方挣的头破血流大伤元气,不如另辟捷径以绝后患,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要做的天衣无缝,只有这样,才能掌控全局,才能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能让身边一切,都变得有利用的价值。” “营地的事情工部会看着处理,你不要再出手,还有那个被救走的小丫头,户部也会看着处理,你要是再紧追不放,只会如了寒曦邪的意,对你根本没有半点好处,那一时的痛快,需要付出后半生的代价,这笔账应该怎么算,你心里当是明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赵炳也只得用自己的办法来成事了。 眉头紧皱的望了一眼始终不说话的寒无殇,无意再多说的衣袖一甩,准备走出门的赵炳,发现了一直站在角落的冷忌,眼神变得有些冰冷的在越过对方时,同样说了句。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有点分寸。” 说完这句话的赵炳径自走了出去,留下微微皱眉的冷忌站在原地,始终表情不多的抿着嘴,把同样沉默的寒无殇打量了一遍。 咔嚓一声,寒无殇把椅子上的扶手硬生生掰了下来,像是要把残缺捏碎一样的用力,直到手心传来微热,空气中也有了丝丝血腥。 察觉到痛感的寒无殇,丢掉手上扶手,望着被碎木倾扎的手心,那里流淌的血色看得他狞笑一声,在他想要紧握成拳的时候,被冷忌一把抓住了手腕。 “怎么?不是让你有点 分寸?”抬头望着冷忌,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讽刺,也不知道是对冷忌还是对自己,寒无殇表情不耐的甩手。 “我去找人来处理。”冷忌望着寒无殇说完,转身就要走出门。 “不需要!没听见丞相说的话吗?什么都不要做。”表情嘲弄的望着门口方向,寒无殇咬牙切齿的说着。 “那也要把命留着。”冷忌如是回答的转身望着寒无殇。 “留着做傀儡吗?”寒无殇嗤笑的哼了一声。 “傀儡,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难得话多的冷忌,望着抬头怒瞪他的寒无殇又接着说了一句。 “而且,也不可能做一辈子。”冷忌的这句话,让寒无殇望着他皱眉,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等来了冷忌临走前的那句。 “丞相不是说了吗?让身边的一切变得有利用价值,其中,应该也包括他自己才是。” 说完这句话的冷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寒无殇坐在原地想了又想,然后终于想明白什么的咧嘴一笑,表情也变得诡魅的透着危险。 是啊!既然丞相都算计好了,那他不如也将计就计如何?丞相能够把自己做的那点龌龊事情都推给寒曦邪,那他为什么不能在事成之后利用丞相来顶风?不是说了可以利用吗?这样的价值,于他有利啊! 哈哈!寒无殇想着忍不住大笑出声,这让去找了人来给他看手伤的冷忌听得微微皱眉,也让拿了药箱过来的下人踌躇原地。 在冷忌一个冷眼扫视下,被带来的人只得硬着头皮走进门,难得的是,站在一片狼藉重点寒无殇竟然看着心情甚好,这让下人松了一口气,然后专心的开始处理伤口。 安排好事情的冷忌,站在院子里望了一眼寒无殇住的屋子,在听到那阵笑声的时候,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只是…… 望着公子府的院墙外,那暗处的视线始终让他无法忽视,也约束了他的行动,虽然可以猜出对方来历,却不知道对方是何目的,平日里 虽然也有眼线,但这么紧迫盯人的还是第一次,莫非已经败露? 看来,要找个机会去确认一下了,冷忌在心里想着,转身离开了寒无殇居住的院落。 与此同时,流敖带着董橙和傻大个来到一个别院,庭院清幽的好像乏人问津,但亭台楼榭,假山流水,处处透着细心照顾。 把董橙和傻大个带到地方之后,流敖望着两人笑了笑。 “你们今天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人来带你们离开。”流敖说着打发了身旁跟随的人,只留下自己和董橙二人。 “离开?去哪?”董橙疑惑的瞪大眼睛。 “去狴犴郡。”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这话虽然是对着董橙说,流敖的视线却不自觉的打量起旁边的傻大个。 “去狴犴郡做什么?哥哥呢?不是说哥哥让你来找我们的吗?”董橙狐疑的皱眉,望着流敖抓紧了旁边傻大个的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的董橙,眼神开始有些戒备。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流敖耐性的解释,然后把董青委托君临晚照顾董橙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君公子?”董橙在工部的杂役房做事,自然是听过君临晚名字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要把她交给那个君公子? “比起留在杂役院,跟着君儿、公子去狴犴郡会好些,你哥哥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会委托君公子,我也只是听命行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流敖那句君公子说的有些拗口,却还是顺利的做了说明。 望着流敖一阵打量,董橙想着董青会这么做的理由,恐怕也是为了避免她被收去做通房丫头,如今看来,那君公子还真是本事,竟然能够跟工部要人。不过,这样能算要吗?董橙狐疑的望着流敖。 “工部那边没关系吗?哥哥呢?”如果她就这样跟着别人走了,哥哥会不会有麻烦?工部那边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吗?董橙忍不住有些担心。 “这个就不劳姑娘 费心了,只管跟着去狴犴郡就是,你哥哥那边也会有人关照,不会有问题的。”只有这点可以肯定的流敖,说的斩钉截铁,也让董橙听得安心了一些,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如果你是来接我的,那刚才那些人又是来干什么的?”董橙望着流敖皱眉。 “姑娘只要知道那些人是坏人就够了。”流敖不愿多说的回应,让董橙望着他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如果不是流敖的及时出现,还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董橙说着望了一眼旁边傻大个。 始终没说话的傻大个,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回望了董橙一眼,然后伸手在对方头上轻轻拂过,看得流敖眉一挑,却没说什么。 “对了,林哥哥会跟着我一起去的吧!”刚才一直在说她的事情,董橙差点把身边的人给忘记了。 “这个就要看你林哥哥的意思了。”把问题丢给傻大个的流敖,同样望着对方。 “林哥哥?”董橙抬头望着傻大个,后者却望了一眼流敖,然后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我们就先去狴犴郡。”董橙说着高兴的拍手,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对于做人通房丫头的事情还是在意的,加上家眷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她离开了工部的管辖,对哥哥来说应该也是好事一件,所以她没有反对的理由。 看到董橙高兴,傻大个也跟着扬起嘴角,而流敖在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转身走了出去,并没有留意到傻大个站在屋子里望着他充满窥探的视线。 “人救回来了?”望着归来的流敖,寒曦邪抬头问了句。 “已经安置好了。”流敖如是回答。 “孔执那边通知了吗?”想到什么的寒曦邪沉声询问。 “已经通知了,明天一早出发。”按照预期的计划,人救回来以后就马上送走。 “丞相那边有动静吗?”寒曦邪轻轻拂过桌上茶杯,看似无意的问 着。 “去了一趟公子府,应该是去教训二公子了。”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事情一如所料,没有意外。 “那寒无殇呢?可有听话?”这种时候要是再不收敛,事情反而简单了。 “听说发了脾气,却没有其他动作。”看来丞相是把事情压下了,而寒无殇也不会再有异动,但这都是表面,背后会做什么就不确定了,流敖在心里想着。 “派出去的人呢?都有看着吗?”寒曦邪追问。 “都在盯着,只要对方有动作,马上就能察觉。”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一刻,流敖自然不会怠慢。 “很好,就这样等君入瓮!”嘴角终于有一丝微扬的寒曦邪,拿起桌上茶杯就口。 等到把杯子放下的时候,流敖依旧站在原地一脸的欲言又止,让寒曦邪抬头望着他。 “还有什么?” “跟董橙一起带回来的那个年轻男子,除了知道叫阿林,就只有身上那把软剑比较特别,而且……”流敖说着皱紧眉头,让寒曦邪望着他笑了笑。 “瞬间就解决了对方六个人,你是想说,他会变成威胁吗?”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若非刻意自是不可为,但这样的人何以流落至此?窥探他公子府又有何目的?如今有了接触,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别说是流敖,寒曦邪同样有些好奇。 “现在还不确定。”如果对方有异心,实在没必要暴露这么多,除非对方自信到就算被人知道也无所谓的程度,那就不止是威胁,还很危险。 想到这里的流敖,眉头越皱越紧,望着寒曦邪的眼神也有些担心。 “无妨,你担心的那些,恐怕今夜就会有结果,到时候再说吧!”比起流敖的担心,寒曦邪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公子……!”看到这样的寒曦邪,流敖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的喊了一声。 回应流敖的是寒曦邪不甚在意的挥手,既然事情顺利,突发这么点意外又有何不可?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罢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袭 月黑风高,一个黑影迅速的闪过屋顶,在公子府外观望一阵后,翻墙而入的直奔寒曦邪住处,破窗而入的同时,还没来得及靠近床榻,就被横扫而来的剑气逼退,却没有离开的只是一个翻滚,再借力使力的冲上前。 来人腰间寒光微闪,下一刻,房间里的刀剑铿锵,激起一地火花,也让本来漆黑的屋子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摇曳的灯火下,寒曦邪端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注视前方,而流敖拿着剑挡在他面前,横眉冷对的瞪着拿了软剑的阿林。 无视灯火的再次出手,阿林动作流畅娴熟的身形多变,让流敖迫于应付的皱起眉头。 眼前的一招一式都如同行云流水,除却里边的杀意,竟是让人不觉有些佩服。眼见着流敖开始节节败退,寒曦邪不由得挑眉,跟着人就站了起来。 这样突然的举动,让流敖一时分心的被人越过,就在流敖张嘴准备大叫小心,而阿林的软剑也准备穿过寒曦邪胸膛的时候,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石头,硬生生打在剑锋上,让阿林失去准心的只得收回攻势。 剑锋的偏离,让原本准备出手的寒曦邪望向门外,袖子里握拳的手也跟着松开力道,然后扭头望着突然冲进门的另一个身影,眼中闪过一颗讶异。 君临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看见寒曦邪遇险的时候,想也没想的就出了手,等她冲进屋子的时候,望着陌生的阿林微微一愣,再看清情况后,忍不住张嘴就要叫人,却被寒曦邪淡淡的打住。 “不用叫人,是客。”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惊愕,阿林也听得眉头紧皱,只有流敖充满戒备的走到寒曦邪身边守候,却没有反驳。 “你说是客?”以为自己听错的君临晚,望着一旁的阿林打量,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全身气势逼人的眼中有着杀气,加上流敖的警戒,要说是客,不觉得勉强吗? 寒曦邪还没来得及回话,那边的阿林已经提剑再次袭来,这让流敖 转身就要迎上,却被寒曦邪扒开的自己走上前。 “公子!”惊呼一声的流敖瞪大眼睛,君临晚更是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曦邪被阿林软剑击中。 就在君临晚倒抽一口冷气,而流敖也冲上去查看的同时,只有阿林脸上闪过惊讶的顿在原地,望着本该穿透寒曦邪咽喉的软剑,被寒曦邪用手指捏着弯出了弧度立在眼前。 明晃晃的剑身倒映着寒曦邪打量的视线,剑刃的锋芒在空气里闪着寒光,不过片刻,寒曦邪衡哼了一声的甩手,人也退到了安全的范围。 “光凭这把剑,你是杀不了我的。”寒曦邪望着阿林如是说。 疑惑的震动手臂,软剑恢复坚韧的让阿林看得皱眉,然后抬头望着寒曦邪目光狐疑。 “不过,这条命你要是真想要,也不是不能给你。”寒曦邪说着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落座。 “公子!”听闻寒曦邪这句话的流敖忍不住大叫,脸上表情变得有些紧张,却也让阿林变得更疑惑的皱紧眉头,同时也握紧了手上的软剑。 “如果你帮我做件事,我就答应给你个杀我的机会。”无视流敖想要说话的样子,寒无殇自顾自的望着阿林说道。 “别着急,现在这样,你应该知道,你是杀不了我的。”看阿林还要上前,寒曦邪不由得紧跟着又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只是夜袭,光靠流敖一人,想要守住寒曦邪恐怕会有些困难,但加上清醒的寒曦邪,阿林要想讨到好处其实非常困难,更何况这里是公子府,只需要大叫一声,所有的行刺都会化成泡影,再加上突然出现的君临晚,要想成功就更难了。 这些事情稍微想想就能有结果,看阿林踌躇的样子,应该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选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行刺呢?看寒曦邪老神在在的模样,一旁的君临晚不由得有些狐疑的开始打量阿林。 年纪和她相仿,面容也是清秀,身形虽然纤瘦,但是刚才远远 看到的身手,恐怕不容小视,既然如此,对阿林的身份,君临晚忍不住也有了好奇。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听说过吗?”看阿林始终不说话的只是盯着自己,寒曦邪忍不住又说了这么一句。 兴许是还年轻吧!如果不是,也不会在流敖面前显山露水,对方会乖乖带着董橙和流敖一起回来,想必是以为能够通过流敖和他见面,偏偏他并未出现,所以对方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达成目的,只因为董橙要去狴犴郡,而他注定跟随。 光是这样的行为,就足以让寒曦邪把阿林和丞相一伙撇清关系了,至于鸱吻城,对方要是会用这样直接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估计他也活不到今天,更何况,没有锻造工艺的鸱吻城,不可能有这样特别的兵器,还是在一个刺客手里,要知道,一旦失败,特别的兵器就想烙印一样会指证出主使,而且是铁证如山,没有人会用这样愚蠢的方式来自掘坟墓。 既然不是丞相的人,也不是鸱吻城的人,那就只能是私人恩怨了,对此,寒曦邪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份好奇。能够使用这样的兵器,却只为刺杀他而来,对方年纪比他小,自然不可能跟他直接结怨,不然他一定记得,除却这些,那剩下的就只有背后指使了,而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寒曦邪数不出三个。 “我不会问你为什么要杀我,毕竟想我死的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但是,并非每个人都能有机会杀我,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他故意,阿林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这点自信,寒曦邪还是有的。 望着说了很多话的寒曦邪,站在原地的阿林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疑惑,拿着手上的软剑甩了甩,并未发现异常的再次回头望向寒曦邪。 这一次,没有给寒曦邪说话的机会,阿林像一开始一样的痛下杀手,而流敖早已二话不说的迎了上去,这让寒曦邪看得直皱眉头。 刚才说了那 么多,难道对方都没听进去吗?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既然如此,也应该将计就计,为什么要这么执意的出手?明明就讨不到半分好处。还是说,他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就算真是如此,也不至于如此分不出轻重吧?难道真的要惊动整个公子府吗?那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莫非在流敖面前显露的那一手,其实只是想要告诉他们,就算惊动整个公子府,他也无所谓吗?如果真是这样…… 望着被一剑划开手臂的流敖,君临晚在旁边忍不住喊了一声的就要上前,却被寒曦邪抓着手臂甩到一旁。 “公子!”看到寒曦邪走上前,受伤的流敖忍不住大喊。 没有理会流敖的担忧,寒曦邪迎上了阿林手上的软剑,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打到服为止了。而接下来的你来我往,看得流敖和君临晚眼花缭乱,完全插不上手的只得小心回避,就怕一不小心殃及无辜。 这一场打斗,直接把寒曦邪房间毁得不成样子,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引来骚动,可见为了这次会面,寒曦邪早就下足了功夫。 如同最初的深谋远虑。 为了平安长大,寒曦邪重视内功多过外力,以此来躲避那些虎视眈眈,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阿林面前游刃有余,然后慢慢的占了上风。 等阿林手上软剑被寒曦邪夺走到时候,也终于为这场打斗画上了一个句号。 气喘吁吁的阿林,瞪着拿了软剑在手的寒曦邪咬牙切齿,然后空着手冲上前,那不管不顾的样子,看得寒曦邪讶异,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阿林闷哼一声,然后软到在地。 皱着眉头望向君临晚,然后又望了一眼阿林脖子上的那根银针,寒曦邪在心里提醒自己,看来以后需要提防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没事吧?”看到阿林突然软到,流敖忍不住上前观望的同时,回头问了一句。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君临晚如是说着,有些庆 幸自己随身带来药品还有银针,要不是寒曦邪缴了对方软剑,让对方神情瞬间有些动摇,她也没机会出手。 “倒是你,手没事吧?”君临晚想到什么的望着流敖打量,后者却不甚在意的摇头。 “没事,就是划了一下。”在君临晚面前这么丢脸,让流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可能没事?万一有毒怎么办?”不放心的君临晚拉着流敖手臂查看,结果却听得旁边寒曦邪低声说了句。 “放心吧!没有毒。” 听到说话的两个人,扭头望向寒曦邪,结果傻眼的望着对方竟然用手去试剑锋,这么蠢的事情彻底看啥了君临晚和流敖。 “公子!你干什么啊!”流敖愕然的望着寒曦邪大叫,顾不上自己的冲上去查看。 “只是不习惯,被划到了。”寒曦邪说着摇了一下手上的软剑,果然看到剑锋摇晃的不受控制,也让流敖狼狈的闪躲了一下。 “公子!”面对寒曦邪有些胡闹的行为,流敖忍不住大叫。 “这软剑十分难得,而要把剑用得这么顺手,恐怕没少练习。”回想刚才和阿林的打斗,寒曦邪眉一挑的记忆犹新,试着又摇了一下软剑,结果被流敖一把抢了过去。 看流敖一脸责难的瞪着自己,寒曦邪不置可否的耸肩,与此同时,君临晚也走过来抓住他的手,毫不客气的把药粉盖在了他手指的伤口上。 疼痛一瞬间贯穿全身,寒曦邪却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望着君临晚眯起眼睛。 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君临晚抿着嘴没说话,对于寒曦邪刚才近乎愚蠢的受伤行为,她在心里表达了自己的不耻,然后开始给流敖处理伤口。 流敖本想阻止,却因为药粉和伤口的接触而疼得差点惊叫出声,手上的软剑也差点被他丢了出去,于是有些哀怨的望着君临晚。 没有理会流敖的注视,君临晚把伤口处理完之后开始收拾东西,等到一切停当的时候,她才忍不住问了句。 “他是什么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诡异的刺客 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眉头微皱的像是要从对方脸上窥探出什么,却什么都没发现的只好把眉头越皱越紧。 寒曦邪不是一个会做无用功的人,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人请进门,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明知道对方想要对他不利,为什么还能说出那样的话?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理由被寒曦邪如此特别对待?而他又想让对方为自己做什么? 回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君临晚就没办法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等闲视之。 “在你问我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不答反问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天一亮就要离开,根本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出现。 面对寒曦邪的提问,君临晚这才回想起自己之所以出现的原因,那跟现在的事情比起来,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只是过来道别而已。”低声回应的同时,君临晚闪躲了视线。原本只是想要过来看看,并没有想过要现身,结果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期。 “道别?原来,我们是需要道别的关系啊?”语气调侃的寒曦邪,望着有些尴尬的君临晚,不知为何心情甚好。 “我只是想要确认你会把孟老他们照顾好,仅此而已!”忍不住辩驳的君临晚,微微涨红的脸,让她说出的话很没说服力。 “是吗?”明显不相信的语气,但寒曦邪却没有追问君临晚具体的原由,只是望着对方打量了一阵,那太过灼人的视线,也让君临晚咬着嘴唇住了口。 “公子。”适时出声的流敖,在把阿林拖到一旁的时候,拿着从阿林身上搜出来的几封书信递给了寒曦邪。 收回打量君临晚的视线,寒曦邪结果流敖递来的书信打开看了看,这让君临晚也有幸能够窥 探到一些。 书信一共三封,其中一封写了很多名字,包括名字对应的身份,寒曦邪是其中一个,还有寒厥和寒无殇,另外一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就是各个城池的城主,以及拥有继承权的子嗣名单。 看到这些的时候,三个人都微微一愣,随后就听见寒曦邪的轻笑。 “看来,有人对八城很是不满啊!”竟然列了这样一个名单,目的根本就是昭然若揭,只是这种事情哪里是写写就能成的?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人把这么艰难的事情当成了人生的目的?看阿林刚才不管不顾的样子,恐怕也没想太多其中到底有什么意义。 “公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有人把八城的城主当成了暗杀目标,甚至包括其子嗣,这说明除了八城以外,还有第九股势力,若对方手底下的人都是阿林这般,他们也是防不胜防,更何况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流敖的担忧让寒曦邪回头望了他一眼,却一派平静的模样。 “放心,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如果不是,这个名单不会被留在身上。”如果是有预谋的组织行为,不可能把鸡蛋都放在阿林这一个篮子里,而如果是阿林的独断行为,其中原由反而更让人在意。 不过,比起这些事情,寒曦邪更在意的是手上拿着的另外两封书信,虽然都有写字,但是语句不通,也不知道具体写了什么意思,说是书信,倒是更像密文多些。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寒曦邪望着流敖递出手上书信。 “看起来像是密文。”流敖拿着打量了一阵,却解不开其中规律,自然也就无法解读信中意思,所以皱眉望着寒曦邪一脸困惑。 “密文啊!”一个年轻人,身上带着这样的东西,有勇无谋的对他行刺,到底图的什么?寒曦邪扭头望向一旁靠 在柱子上的阿林,眯着眼睛一阵打量。 谁也没有留意到,旁边君临晚在看见那两封密文的时候,脸上表情微闪的样子,却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强忍着上前拿来细看的冲动。 那些文字符号她是见过的,虽然只是晃眼扫过,但她确定自己是见过的,在村子还没有陨灭,而她还跟着走商的时候。 但这些事情是不能对寒曦邪说的,也不能被寒曦邪知道,所以君临晚偷偷扫过密文后,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扭头望向阿林。 “你打算怎么做?”既然知道对方是刺客,按照寒曦邪的性子恐怕留不得,但是……,有些在意阿林身份和密文内容的君临晚,有些紧张的望着寒曦邪。 “东西放回去吧!”没有回答君临晚,寒曦邪只是交代了流敖这么一句。 “公子?”疑惑的流敖瞪大眼睛,不懂寒曦邪是什么意思。 “名单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也就是说,他第一个要杀的也不是非我不可,既然如此,留着总是有用的。”寒曦邪望着流敖笑了笑,也让君临晚听得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咬牙瞪了对方一眼。 也就是说,寒曦邪很可能打着让阿林为他所用的注意,如果有必要,很可能会…… “把他弄醒,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君临晚沉思的时候,寒曦邪突然抬头说了这么一句,这让流敖有些犹豫,而君临晚也不觉皱眉。 “怎么?有问题?”看君临晚没有动作,寒曦邪不由得问了句。 “公子,您叫醒他打算做什么?”回话的是流敖,不等君临晚反应,他已经急急的问了句,该不会还想着按照原来的计划施行吧?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谈谈怎么一起活下去啊!”寒曦邪好笑的说着,除了脸上表情玩味,眼神却十分清冷。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君临晚没有 说话的皱着眉头,然后走到阿林面前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对方鼻息前晃了几下,而看到君临晚动作的流敖,也急忙把手上的信放回阿林身上。 等了一阵,阿林幽幽的醒了过来,看清眼前人影的时候,他一个用力就要跳起来,结果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的只能坐在原地。 原来是流敖担心出意外,所以点了阿林的定身穴,至于君临晚,安静的站在一旁打量阿林,如同寒曦邪的窥探。 阿林挣扎着,始终没有说话,似乎对自己的受制感到费解,特别是他看见放在寒曦邪手边的软剑时,更是眼红的想要冲上去拿回。 面对阿林眼中毫不掩饰的执念,寒曦邪看得眉头微皱,然后拿着软剑走到阿林身边蹲下,看对方视线集中在软剑上,他眉一挑的问了句。 “想要?” 阿林始终没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寒曦邪一眼,然后把目光又集中到了软剑上。 “如果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还给你。”寒曦邪的话让旁边流敖看得傻眼,君临晚也微微一愣,然后盯着阿林开始认真打量。 同样听到寒曦邪这句话的阿林,瞪着眼睛似乎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微微张开嘴巴,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愕然了。 阿林不会讲话,只是发出啊啊的声音,像个孩子,和他脸上的表情形成强烈对比,也是在这个时候,寒曦邪低头望着自己脚尖,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不会说话。”寒曦邪抬头望着阿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该死吗?你要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冷冷的望着阿林,寒曦邪沉声问着,目不转睛的等着对方回答,却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随后变得坚定,那里没有恨,有的只有执念。 用力的握紧手上剑柄,寒曦邪咬着牙,连同旁边的君临晚一起,两人 脸上不约而同闪过了一抹哀伤,只是寒曦邪的只有一瞬,而君临晚却始终疼痛。 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竟然让这样的人成为杀手,那个名单和那两封信,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君临晚不懂,却更想知道寒曦邪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公子?”同样有所察觉的流敖,喃喃的喊了一声,接下来的沉默,在阿林挣扎的怒视下,显得那么唐突。 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寒曦邪望着屋顶横梁闭上眼睛,许久之后,他握着手上的软剑站起身,在阿林反应过来之前举起了手。 “公子!”流敖的大叫,合着君临晚伸出的手,却终究没能阻止寒曦邪的动作。 当阿林再次晕过去的时候,流敖望着把剑丢到地上的寒曦邪松了一口气,而旁边的君临晚还没缓过神来,就因为寒曦邪的话而愣在原地。 “号脉。”寒曦邪说。 “公子?”流敖讶异,君临晚也有些惊讶,却在回神后没说什么的抓起了阿林的手腕,接下来的寂静,就像寒曦邪脸上的表情,直到君临晚松开手说了句。 “脉象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那就是天生的?这样的情况要教导到这种程度,背后的人到底在想什么?既然苦心教导,为什么要这样放出来?现在的情况看来,时机根本就不成熟,如果不是,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 寒曦邪狐疑的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表情让君临晚看得同样有些困惑,直到流敖开口说话,这才让两个人回神望着他。 “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既然不是能够沟通的情况,那原本的计划也就不适用了,流敖皱眉望着寒曦邪。 要怎么办呢?寒曦邪皱眉望着门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眉头越皱越紧,这让君临晚有些担心的忍不住上前开口。 “不如交给我吧!”君临晚说。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的人 “交给你?”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似有打量的眯起眼睛。 “是啊!我可以用药把他先控制起来,再慢慢检查看看,兴许会有变化。”君临晚低声的说着,然后听得寒曦邪嗤笑。 “脉象没有问题,那就不是药物造成,也不是后天影响,而是天生如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还慢慢检查,若是会有结果,普天之下都得对他顶礼膜拜吧!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哼了一声。 “可他心性单纯,如果从现在开始教导,也许那些执念会……”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冷冷的打断了。 “别人教导了十几二十年,你以为你的一天两天能有什么用?”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无法苟同对方的天真。 “那公子的意思,难道是不要了吗?”听到寒曦邪毫不客气的反驳,君临晚也忍不住咬着牙回了这么一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被君临晚的视线激到,寒曦邪不由得冷声回应。 那一刻的视线如刀,君临晚恨不得在寒曦邪身上刮出骨头来,而寒曦邪却不为所动的只是冷眼望着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 看到两个人气氛有些不对,旁边的流敖急得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了句。 “那个……,要不就分开吧!”流敖望着回头的寒曦邪和君临晚,见两者狐疑的望着他,不确定他在说什么,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的开始解释。 所谓的分开,是指把阿林和董橙分开,有过接触的流敖知道,阿林对董橙的关心可见一斑,如果利用董橙的话,说不定能够起到一定的制约作用。 “我们可以试探一下,如果阿林真的在乎董橙到可以利用的程度,那我们不如让董橙跟着孔大人去狴犴郡,而君儿带着阿林直接去饕餮城,这样一来,既可以避人耳目,还能让君儿有机会了解阿林背后的故事。”这在流敖看来,是件好事。 而听完流敖解释的寒曦邪和君临晚,双双沉默的似乎也颇为认同,特别是君临晚。 “这样也好,我可以多一个护卫,公子也少了一份危险。”更重要的 是,关于阿林和那两封密文,如果查到什么她也会第一时间知道,会比寒曦邪更有先机,这样的认识让君临晚毫不犹豫的开始附和。 “你倒是算的清楚。”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回头望了流敖一眼。 “试探的事情交给你。”寒曦邪望着流敖交代完,又对君临晚说了句。 “你回去跟孔执先打个招呼,分开行动的话,有很多事情需要重新安排,别出了什么纰漏。” 听到寒曦邪吩咐的流敖点头,然后扛着阿林就往外走,只有君临晚站在原地,眉头微皱的望着寒曦邪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怎么?还有话说?”寒曦邪踢开脚下的碎木头,拉了张椅子落座。 “如果阿林并不在意董橙呢?”如果不是现在听说,君临晚不会知道董橙身边还有一个阿林,不同于董青和董橙的兄妹之情,阿林会因为董橙而受制吗?如果不能,那寒曦邪打算怎么做? “没看出来,你对他倒是挺关心。”不置可否的眉一挑,寒曦邪随后应了这么句,并没有正面回答的让君临晚听得皱紧眉头。 “他本无心杀你。”君临晚低声说。 “我也无意要他死。”寒曦邪淡淡回答。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过了好一阵子,君临晚这才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寒曦邪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微微皱眉。 “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流敖,望着坐在位置上发呆的寒曦邪喊了声。 “有消息了?”回神的寒曦邪问了句。 “听到会对董橙不利,人就老实了。”流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但是想起阿林对董橙的照顾,似乎也不难理解。 “是吗?”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公子,虽然人是安排了,但这样的结果……?”流敖眉头紧皱的抿紧了唇。 他们一开始想要要做的,和现在差不多,无非就是利用阿林的本事,一路上可以照顾君临晚周全,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请君入瓮。 原本是想要了解阿林的目的,然后再决定怎么说服的,就算是互相利用也无所谓,结果事情却超出了预期 ,比起阿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阿林本身更让人匪夷所思。 连沟通都做不到的情况下,这样的结果应该算是好的了吧!若是君儿能够有办法稍微医治一下还好,如果不能,这一路上恐怕也是不太平的。 “明知道是什么情况,他还是要把人收过去,那就是他自己的责任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看似不在乎,却始终若有所思。 “那是君儿心善。”流敖忍不住替君临晚说话的换来寒曦邪一记冷眼。 “你口中的君儿,跟我认识的,怕不是另有其人了。”莫测高深的说完这句话,寒曦邪甩袖站了起来,让微愣的流敖急忙回神。 “公子?”什么意思啊?他们说的不就是一个人吗?流敖狐疑的皱紧眉头。 “把那两封密文做个拓本给我。”丢下这句话的寒曦邪转身走进内室,留下一地狼藉给流敖收拾的自顾自消失,看得流敖嘴巴张了张,却还是皱眉留在了原地。 拓本什么的,之前怎么不说啊?现在人都醒了,君儿也不在,他岂不是还得费一番功夫?流敖嘀咕着转身走了出去。 坐在床榻上的寒曦邪,并没有躺下休息,而是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始终若有所思的眉头深锁,也不知道想什么想的有些头疼的揉了下太阳穴。 心善吗?寒曦邪在心里嗤笑一声,以前的他不论,这一次,他倒是肯定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君临晚是断不可能接受流敖这般离间的计划,而宁肯这么做也要把阿林带在身边的原因,寒曦邪很好奇。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看到那些密文的时候?还是知道阿林和董橙关系的时候?又或者…… 寒曦邪想到什么的轻声一笑,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阿嚏!”君临晚无意打了个喷嚏,然后皱着眉头揉了下鼻头,随后又被庭院里的说话转移了注意力。 “林哥哥不跟我们一起吗?”董橙清亮的眼睛望着孔执问。 “因为君公子身边需要个人伺候,所以就把阿林留下了。”旁边的流敖帮着解释。 “为什么?君公子身边没有人伺候吗?” 为什么要是阿林?不是说了要一起去狴犴郡吗?董橙狐疑的皱紧眉头,如果不是哥哥那边有信过来,她都要忍不住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也心怀不轨了。 “君公子刚从营地那边回来,还没怎么安排,而且,阿林的情况有点特殊,君公子又刚好懂医,想帮着看看。”理由什么的早已经找好,所以孔执说的也是不疾不徐。 “你是说君公子要给林哥哥治病吗?”听到这里的董橙眼睛一亮,看来她对阿林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 “是的。”看董橙注意力转移,流敖急忙应了声。 “太好了!那我也不去狴犴郡了,我可以跟在君公子身边,我可以帮上忙的!”董橙高兴的说着,结果却看到流敖为难的望着她。 “虽然很想让你一起去,但你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在狴犴郡那边的郡守府更能让你哥哥安心,君公子和阿林都是男子,而且长途跋涉的带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孔执说着笑了笑,让董橙听得皱眉,却没有反驳的只是一脸失望。 “那他们会去狴犴郡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林哥哥?”要是能把病治好就好了,董橙一脸期待的望着孔执。 “等他们事情办完了就会去。”这不算说谎,及时那事情要办法,可能会花上很久很久的时间,孔执望着董橙笑得一脸无害。 “我知道了,那我会乖乖在狴犴郡等他们的。”董橙说着点了点头,咧嘴一笑。 “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孔执顺势说了句。 “林哥哥不来送我吗?我还没见过那个君公子呢!”听说哥哥得了很多照顾,董橙想要说声谢谢的。 “阿林那边还在适应,君公子那边,以后会见到的。”孔执说着拍了拍董橙的脑袋,后者虽然有些失望的嘀咕,倒也没有坚持什么。 看董橙懂事的样子,孔执和流敖对望一眼,虽然心里有愧,却也仅止于此。 等孔执带着董橙离开王城的时候,君临晚才慢慢的从暗处走出来,然后迎上了早已等候的流敖,后者看她目光深远的样子,不由得说了句。 “以后会再见的。” 听到流敖说话 的君临晚回头笑了笑,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孔执有了新的认识,没想到孔执竟然在狴犴郡待了那么多年,而且一直都在狴犴郡守低下做事,那对狴犴郡的事情应该知之甚详,加上叛乱后的平复,对方似乎也有参与。 原本想着在路上再多打听些后续消息的,结果却只得这样作罢,要说没有遗憾,那一定是骗人的,可是想到还在公子府里被押着的阿林,君临晚不得不收回心思。 比起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眼下的事情似乎更为重要,而她,十分在意。 悄悄回到公子府的时候,寒曦邪已经等候多时,看到流敖和君临晚出现,他做了个手势,流敖得令的走了出去,只留下君临晚有些奇怪的望着他。 “因为你名义上会跟着孔执一起去狴犴郡,所以,从现在起,你只能待在后院。”寒曦邪如是说。 “我知道。”为了迎合孔执那边做的安排,她没必要那么早出发,只要在约定的时间抵挡饕餮郡,然后听从安排开山就好。 “你只有五天的时间教化,如果不能在这五天时间里让阿林甘心跟你出行,那你只能一个人出发。”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希望对方能够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不怕我跑了吗?”君临晚皱眉望着寒曦邪,没想到对方会让她一个人上路。 “想想要跟你一起陪葬的人,我想你就不会有这个念头了。”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让君临晚听见后瞪了他一眼。 “那我可以走了吗?”如果只是为了提醒她和警告她的话,君临晚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看君临晚有些迫不及待想去见阿林的样子,寒曦邪眉头微皱的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直到寒曦邪不耐的挥手。 得到示意的君临晚一个转身,走得头也不回,让寒曦邪看得眉头越皱越紧,而此时从门外传来的通报,让他不得不转移了注意力。 孔执的离开,王城的早朝,寒曦邪的抱病,还有丞相的安分,加上寒无殇的异动,太多的事情,让寒曦邪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冷凝。 明明盛夏,为什么就微寒了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意识的意识 如同寒曦邪突然被招进王城一般,君临晚和阿林在后院的突然见面,后者明显充满戒备的望着她,手也放在腰上没有移开过。 面对阿林的警惕,君临晚只是微微笑了笑的径自走入房屋,并不在意对方的敌视。 能够待在这里,就足以证明对方并不需要防备,如果不是,可能早就去找董橙,然后杀出一条血路离开了,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恐怕也是因为担心董橙。 明明这么担心对方,却还是夜袭了寒曦邪,说明他心中并未思考太多,只是想着离开前达成书信上的内容,而这又恰恰说明了他的单纯。 听说他和董橙认识三月有余,也就是说,是三个月之前来到狴犴城的,这期间正巧寒曦邪不在,所以谁也没有留意,如果他真的只为刺杀而来,完全可以选择先去别的地方找其他人,或者对寒厥和寒无殇下手,但他没有。 寒曦邪不在名单的第一位,却是他最先出手的人,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恐怕只有凑巧,因为寒曦邪要冶炼的关系,也因为董青被带走的关系,加上之前的遇险,恐怕这一切只是顺势而为,虽然心中有对名单上的人物执念,却没有必杀的决心。 确定了这一点,君临晚就知道了,那个名单,或许并不是什么刺杀名单,至于名单存在的意义,可能,只是为了铭记。 如果真是这样,那流敖的威胁,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这一点,然后改变。 君临晚站在屋子门口,望着依旧站在院子里的阿林笑了笑。 “橙儿说你喜欢吃点心,我去厨房拿了些过来,你要尝尝吗?”君临晚望着不为所动的阿林,见对方没有回应,她也不坚持,而是走进屋子,不多时又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树荫下十分凉快,君临晚准备了酸梅汤,还有从厨 房里拿来的各色点心,五颜六色又花式繁多的看得出来费了点心思。 坐在桌子旁,君临晚做了个请的手势,但阿林还是站在原地一脸警戒的不为所动。 “董大哥有写信回来,你要看吗?”君临晚说着把怀里放着的书信拿出来摆在台面,看到阿林眉一挑,她不由得笑了笑。 看来留下这封书信是对的,如果阿林来这里有三个月,那必然也是认识董青的,而阿林会这么在乎董橙,想来也有董青的嘱托在内,这样一来,就可以理解阿林的言行了。 “我叫君临晚,和董大哥是朋友,就是他让我回来把董橙送走的,因为再过一年,董橙就要被送去给人做通房丫头了,董大哥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你知道的吧?”君临晚试探的望着阿林,看对方一脸平静的样子,想来是知道的。 “不看看吗?还是要我给你念?”君临晚说着就要拿信,结果一阵凉风扫过,信已经落到了阿林手里。 退后两步,阿林打开信看了看,一目十行的很快就看完内容,然后把信丢回桌上,望着君临晚若有似无的打量。 并不在意阿林有些灼人的视线,君临晚只是慢慢的把信收起,然后在心里想着,原来对方是会认字的,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 “现在你知道我不是坏人了。”君临晚抬头望着阿林。 这一次,阿林并没有继续站在原地,而是坐在了君临晚对面,视线也从君临晚身上移开,盯着桌上的点心一直看。 “想吃就吃啊!特意给你拿的。”看到阿林的样子,君临晚好笑的说道。 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阿林脸上有着对点心的渴望,却还是皱眉望着君临晚,一副蠢蠢欲动,却硬是没有出手的样子,看得君临晚有些疑惑,直到阿林拿起一块伸到她面前。 “给我吗?”君临晚说着就要 伸手去接,结果阿林却躲了开去,眉头紧皱的只是望着她,这让君临晚也有些疑惑的皱眉,然后试探的倾身张嘴咬了一口。 君临晚只是吃了一小口,下一刻,点心被阿林整个的塞进了嘴巴里,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阿林却抓起另外一块点心伸到君临晚面前,让君临晚顺势又咬了一口。 这样重复又重复之后,君临晚知道了,阿林不会自己吃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要别人吃过以后才会吃,为什么? 想到发生在寒曦邪身上的事情,让君临晚有些讶异的望着阿林,不知道这样的他为什么要提防到这种程度,是他背后的人担心他出事吗?如果真这么在乎,又怎么会把他训练成杀手?还是,其实只是为了自保?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谓的刺杀名单,恐怕就真的只是名单而已了,那阿林为什么会带着这样的名单?为什么要记住这些人?还有那两封密文。 就在君临晚狐疑的时候,阿林已经拿起最后一块点心递给她,而君临晚只是下意识的咬了一口,然后看着阿林把所有东西都吃完,最后视线落在了旁边的酸梅汤上。 了然的拿着酸梅汤喝了一口,君临晚把碗递给了阿林,而后者竟然毫不犹豫的拿过去一口饮尽,看得君临晚轻声一笑。 听到君临晚的笑声,阿林有些狐疑的望着她皱眉,眼中还是有着戒备,却已经不会像初时那样的排斥,这让君临晚觉得很是安慰。 “对了,你会写字吗?”君临晚望着阿林问。 “你看了董大哥的信,是不是应该给他回一封信呢?告诉他橙儿很好,你也很好,让他不要担心。”君临晚如是的说。 听到这话的阿林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才望着君临晚微微点头,而得到回应的君临晚急忙从屋子里拿出了笔墨纸砚。 只是当阿林 写完说为的回信后,君临晚却惊讶了,因为那是和密文如初一辙的书写方式,在君临晚看来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董大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君临晚忍不住望着阿林问,而后者回应他的疑惑眼神,让君临晚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你认识吗?君临晚,君临天下,壮志未晚。”君临晚小声的问,而后看到阿林有点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那你能写出来吗?我的名字,君临晚。”语气不觉有些急切的君临晚,让阿林狐疑的打量她,也不知道是碍于她的迫切,还是已经对她卸下心房,只见阿林拿起笔来写下了几个符号,不用猜,那必然是她的名字没错了。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君临晚望着阿林,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吗?阅读是一种文字形式,书写又是另外一种,为什么? “你能用这样的文字,把这封信重新写一封吗?”君临晚望着阿林问,在看到对方狐疑的视线后,她不由得开始解释。 “我们平常都是用这种文字写信的,你那个,董大哥可能看不懂。”君临晚以为自己说的很委婉,也很亲切,但阿林在听完她的话以后,竟然动作迅速的把桌上书信,还有刚刚写下的名字抓了过去。 不等君临晚反应过来,阿林已经把纸张撕碎,然后揉成团的全都丢到了旁边水缸里,顿时晕开的不复存在,看得君临晚有些愕然。 望了君临晚一眼,阿林起身走到角落,卷缩着抱住自己靠在墙上,闭起眼睛开始假寐,接下来的时间,不管君临晚说什么,他都没有再理会。 终于,君临晚不得不在心里叹了一声,看来,她是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这样想着的君临晚,不由得在脑海中回忆阿林写过的那些密文 ,于是走到桌子旁开始凭记忆临摹。 阿林看似单纯,却在通用文字和密文间转换自如,对于他来说,密文的符号不过是另一种文字的表述罢了,而教他这么区分的人,恐怕也是为了让阿林能够轻易辨别身边人的好坏,就像刚才那样。 没有办法阅读出密文信息的人,是需要提防的人,而不让阿林用通用文字来书写,也是担心不会说话的阿林在不经意间写下对自己不利的信息,这么处心积虑的考量,到底想要隐藏什么? 到底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让他们必需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把阿林养大成人,而能够看懂这些密文的人,君临晚知道的只有曾经一起住的那些人,那阿林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至今日,那些被尘封的过去再次袭来,让君临晚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摇头专心的把脑海记忆恢复纸面,等她把东西写完并整理好的时候,角落安睡的阿林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的跳起来,吓得君临晚急忙把手上纸张收到怀里。 “怎么了?”君临晚望着走近的阿林低声询问,结果却看到流敖从院门那边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身边就刮过一阵凉风,下一刻,流敖和阿林已经打上了。 别说君临晚惊讶,流敖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阿林会突然就攻上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说不定就中招了。 就在流敖迫于应付的同时,君临晚也终于回神,望着打斗的流敖和阿林,看来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让她不由得扶额叹了一气。 正要上前开口阻止,空气中突然飞来的树枝隔开了流敖和阿林,也让君临晚望向院门方向,那里走来的身影不光让君临晚一愣,也让阿林有些紧张的退到她身旁。 这么本能的反应,让君临晚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的望向前方。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抽丝剥茧 “怎么?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寒曦邪站在院门口,望着站在君临晚旁边的阿林眉一挑,而后者却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公子。”语气无奈的流敖,望着寒曦邪喊了一声,而君临晚也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被行刺的。 “既然答应留在这里,那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寒曦邪说着走近,让阿林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还不忘拉了君临晚一把。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些微愣,却只有君临晚知道,这是阿林把她当成董橙了,或者是认为她和董橙是一个立场,不然就是单纯的只是为了兑现保护她的承诺,不管是哪一个,都让君临晚觉得心里一暖。 这说明阿林不光心思单纯,而且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即便是在那样的背景下答应的事情,他也没想过要敷衍,不过,这对单纯的他来说,似乎也不完全是好事,也难怪教导他的人费尽心思了。 相比较君临晚对阿林的在意,寒曦邪倒是对君临晚更好奇,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半天时间,就能让阿林对他这么维护,看来,五天的时间是给的有点长了。 “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流敖回神惊讶的问了这么一句,来回的打量君临晚和阿林。 听到问话的君临晚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刚才的那些发现,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更何况,她还没弄明白阿林为什么要行刺寒曦邪,如果能够弄明白的话,说不定事情就简单了。 “公子怎么突然过来了?”分开不过半天,他来做什么?君临晚有些狐疑的望着寒曦邪,而后者听到问话,原本无动于衷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随后说了句。 “渴了,给我弄壶茶。”寒曦邪自顾自说着,然后走到石桌旁落座,这个过程阿林一直警戒着他,而君临晚并没有反对的转身走进屋子。 看阿林注 意力都在寒曦邪身上,流敖转身跟在君临晚身后走进屋子,自然而然的开始打下手,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问了句。 “公子怎么了?”自知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寒曦邪的出现,君临晚很是好奇。 “和白公子吵架了。”流敖好笑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换来君临晚的疑惑。 “白大哥吗?”这还真是出乎君临晚的意料,她以为这两个人是不会吵架的,至少,不会吵到让寒曦邪来找她的程度。 “你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对于那个称谓而言,随后想到什么的补了一句。 “一会儿公子说什么你就听着,前往别在他面前那么叫,不然……”流敖做了个麻烦的手势,看得君临晚轻声一笑,倒也没反对,只是往茶叶里加了些宁神的香片。 等君临晚端着茶盘走出去的时候,阿林还保持着开始的姿势和寒曦邪对视,难得的是寒曦邪竟然没有理会。 空气中飘来的茶香让寒曦邪抬头望向前方,看君临晚端着茶盘放在桌上,茶水倒出的那一刻,他忍不住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早朝上被寒无殇挤兑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但寒曦邪在意的却是白一简,就算不满他的作为,也不可能对他避而不见,搬出来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寒厥,那就更加的匪夷所思了。 即便是自己的交代,白一简又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了?其中古怪让寒曦邪有些在意,却又无门探究,于是只好有些憋气的回到公子府,想也没想的就来到后院。 这后院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净土,寒曦邪不知道,只是拿着手上的茶杯就口,温度竟然刚刚好的让他眉一挑,然后望了一眼旁边的君临晚。 明明是那么恭敬的模样,骨子里却藏着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强,明明就是个天真的小鬼,却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他惊讶的事情,就好比现在。 回头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地方,盯着自己就像是在防害虫一样的阿林 ,让他不觉皱了皱眉头,然后望着君临晚问了句。 “他是怎么回事?”既然能够想到要护着君临晚,那必然是已经接受了他要做的事情,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防着他?这让寒曦邪觉得有些不满。 “阿林吗?”听到问话的君临晚,有些奇怪的反问。 “不然还有谁?”没好气的瞪了君临晚一眼,谁知后者还没说话,阿林已经坐过来的站在君临晚旁边,毫不客气的回瞪了一记。 那一刻,别说君临晚讶异,寒曦邪更是愕然,流敖也忘记了反应,结果还是君临晚忍不住的偷笑,才换回了众人注意力。 “笑什么?”语气有些不快的寒曦邪,瞪了君临晚一眼,结果阿林已经把君临晚抓到了身后,看起来有些护犊子的模样,让寒曦邪看得咬牙。 “阿林,我没事,这茶很好喝,你要不要尝尝?”君临晚说着倒了一杯茶就口,喝过以后递给阿林。 而比起阿林毫不犹豫拿着茶水走到一旁的举动,寒曦邪更在意的是君临晚。 “东西要别人吃过他才会吃。”知道寒曦邪在奇怪什么,君临晚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别人吃过才吃?”流敖讶异的重复,然后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抿着嘴没说话,然后低声问了一句。 “这跟他仇视我有什么关系?”结果,寒曦邪在意的还是这个。 “应该是不服气吧!输给了公子。”君临晚能够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一个,而寒曦邪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只有流敖奇怪的问了句。 “那我呢?”一见面就被找架的流敖忍不住望着君临晚皱眉。 “流大哥不是胁迫了他吗?利用橙儿。”好笑的望着流敖,君临晚以为这个就十分明显了,而流敖却听得十分委屈的望着寒曦邪。 “所以呢?你都了解到了一些什么?”寒曦邪一边喝茶一边问了句,话题跳的太快,让君临晚微微一愣,然后回神的低下头。 “阿林可能不是刺客。”君临晚小声说着。 “ 那就是杀手了?”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的反问了句。 “应该也不是。”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结果换来流敖的疑惑。 “那他身上的名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为什么会对公子出手?”这些疑问要怎么解释呢?流敖望着君临晚皱眉,同时偷偷望了一眼角落里捧了茶杯轻酌的阿林。 “那个名单还不确定,但他会对公子出手,恐怕是个误会。”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眉一挑的回望她,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之前公子为了冶炼锻造的事情找人,然后董青被送去了营地,离开前董青交代阿林要好生照顾董橙,而阿林也答应了。”这点事情不难猜,寒曦邪和流敖都明白,所以君临晚又接着说了下去。 “但在阿林看来,会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都在公子身上,所以,对公子的印象自然不会好,加上为了救人,公子安排了不少人看守,对于阿林来说,其实和那些想要利用董橙的人来说并无区别。”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就很好理解了。 “所以他才会到公子府来刺探,也才会在被流敖带回来的时候对我动手吗?”寒曦邪了然的望着君临晚。 “可是,对公子出手有什么好处?当时我明明让他先走的,如果他担心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逃走就好?”流敖觉得奇怪的问道。 “以绝后患啊!”君临晚好笑的望着流敖。 如果逃走的话,谁知道流敖会不会追上来,到时候又要打一架,还会让董橙经历血腥,那不如跟着流敖一起走,这样还能找到幕后主使,可惜寒曦邪当时没出现,在不确定去狴犴郡是好是坏的情况下,想要通过刺杀寒曦邪来解决所有问题就成了必然。 因为,如果没有寒曦邪,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董青也就不会离开董橙了,多单纯。 听完君临晚的解释,流敖整个的愣在原地,然后有些憋屈的望向寒曦邪,后者沉默的没有说话,许久才低声问了一句 。 “你如何确定事情就是你以为的样子?” “我以为刚才的事情已经足以证明了。”君临晚微微一笑的望着寒曦邪,提醒对方刚才阿林对她的维护。 不过半天时间,是什么让阿林接受了她的存在?又是什么改变了阿林对她的看法?想想董青写的那封信,君临晚不觉有些庆幸。 望着陷入沉默的寒曦邪,君临晚不动声色的任凭对方思量,只要这样的解释能够被接受,那后续有关密文的事情…… “就算如此,也无法解释他身上带着的那些密文和名单。”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回神,只是望了对方一眼,跟着就收回了视线。 “以后互相信任了,再慢慢询问就是。” 望着说这话的君临晚,那句以后慢慢听得寒曦邪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的望了一眼远处偶尔观望这边的阿林。 嘴角一扬,寒曦邪突然伸手抓住君临晚手臂,结果还没把人拉近,就感觉一阵劲风飞来,茶杯砸在树上碎裂的同时,一个人影也冲到桌前。 几个回合交手,寒曦邪一掌打在阿林身上,后者硬生生接下的同时,不甘示弱的就要抽出腰间软剑,却被回神的君临晚把手压住。 “没事的,公子在跟你开玩笑呢!”君临晚望着阿林轻笑,一派如常的解释。 “公子?”事情发生太快,来不及阻止的流敖在旁边喊了一声,表情有些疑惑的望着寒曦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招惹阿林。 “多一个保镖这件事情,倒是被你说中了。”至于少一分危险什么的,寒曦邪还真没看出来,突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了。 寒曦邪站起身,望了一眼阿林和君临晚,然后转身往院门外走去。 “公子!”流敖瞪眼喊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的望着君临晚打过招呼,跟在寒曦邪身后也走了出去。 望着寒曦邪离去的背影,君临晚抿着嘴没说话,在他愣神的时候,旁边阿林却拿着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而她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千里之行 五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因为董青的关系,让阿林对君临晚少了些戒备,而君临晚对阿林的照顾,也让阿林渐渐放下心房,加上君临晚不厌其烦的说明情况,也一再的保证董青和董橙的安全,所以阿林也开始安下心来。 即便如此,君临晚也没有提及密文的事情,更没有询问那些太过敏感的信息,以至于出发的时候,面对寒曦邪的询问,她也只是遗憾的说了句未能如愿。 “什么都没问出来吗?”寒曦邪质疑的语气,让君临晚把头低得更低了些。 “阿林不会说话,理解上也有些困难,加上那些事情也不好开口,确实麻烦了些。”君临晚的解释很合理,所以寒曦邪只是望着她没说话。 “公子,时候差不多了。”看两个人沉默,流敖不由得在旁边说了句,同时望了一眼天边渐渐浮现的鱼白。 顺着流敖视线望了一眼,寒曦邪微微皱眉的望着君临晚。 “走吧!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 “是。”终于可以成行的君临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到旁边耸立的马匹翻身跃上,抓住缰绳看起来英姿飒爽。 低头望了一眼寒曦邪,君临晚欲言又止的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话说出口,只是心一横,大喝一声的骑马远去,而看到她举动的阿林,也拉扯着缰绳追赶在后。 站在原地的寒曦邪微微皱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望着远去的背影目光迷离,以至于流敖牵着马走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回神的只是望着。 “公子。”喊了一声的流敖,顺着对方视线望向前方,眉头微皱的在寒曦邪伸手时,把手上缰绳递了过去。 “公子,既然要一路的话,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呢?”看寒曦邪翻身上马,流敖也跟着翻上马背,却同时问了这么一句。 “目的不同。”随口应着的寒曦邪,轻轻踢了一下座下马匹,只听得马蹄滴答,两个人就这样缓缓的跟在君临晚身后出发了。 “该不会是 因为阿林的关系吧?”流敖在心里猜测,结果换来寒曦邪淡淡的一眼,倒也没有反驳,于是看得流敖嘴角微扬。 阿林不喜欢寒曦邪,如果一路的话,路上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情,而想要从阿林口中打探到那份名单还有密文的秘密,恐怕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公子,您突然决定跟着去,该不会也是因为阿林吧?”因为不放心吗?还是因为担心?流敖有些好奇的望着寒曦邪打量。 “说了目的不同。”寒曦邪头也不回的说着,让流敖骑马上前追问。 “如果不是因为放心不下的话,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王城?”觉得有些奇怪的流敖,皱眉望着寒曦邪。 “因为有约。”想到自己会离开的目的,寒曦邪望着前方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有约?”流敖疑惑的重复,然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啊!是因为白公子吗?”如果说,最近寒曦邪会跟谁有约的话,流敖只能想到一个,也是白一简和寒曦邪会闹翻的主因。 “原来是这样啊!”流敖了然的笑着,望向寒曦邪的视线变得欣慰。 虽然嘴巴上不说,这个公子还是十分在乎的,原本计划在狴犴城的会面,因为影响太大,也让白一简对此深表不满,所以公子才会把约定的地方换成了狴犴城以外的地方,虽然少了点对丞相的刺激,对他们来说倒也没什么坏处。 “这样一来,丞相那边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吧!”因为没被逼到狗急跳墙,自然也就不会节外生枝,多一些时间,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流敖在心里想着。 寒曦邪沉默的没有回应,原本想要给丞相致命一击的他,因为白一简的关系而改变了想法,原本心愿一致的他们,白一简还是第一次如此抗拒,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而是白一简,到底在担心什么? 可惜,白一简口风很紧,寒曦邪只得退而求其次,只希望,这个决定没有错。 “阿嚏!”白一简突然打了个喷嚏,让 对面坐着的寒厥望了他一眼。 “怎么了?”寒厥语气里的关心,让白一简抬头望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事,估计是有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了。”白一简想着日前的不欢而散,不由得笑着说了这么句。 “哈哈!你们这样子,还是第一次吧!”对于白一简和寒曦邪的怄气,寒厥是知道的,还以为这样的两个人是不会吵架的,结果还是天真了。 “让主上见笑了。”白一简拱手行礼的说着。 “不会,本王很开心,能有人跟那孩子置气,还是因为本王的关系,十分难得。”更何况对象是白一简,这让寒厥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 “主上……!”白一简抬头喃喃的喊了一声,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寒厥举手挥了挥。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就像以前一样陪在他身边就够了。”寒厥如是说着。 “可是……”白一简张嘴想说什么,结果魏秋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头,只见魏秋在寒厥耳边低声说了一阵,后者表情微变的挑眉,随后笑了笑。 “看来,你这怄气还是很有效果的嘛!”寒厥好笑的望着白一简摇头。 “主上的意思?”白一简微愣,然后望了一眼旁边的魏秋。 “曦邪公子已经悄悄出城了。”魏秋如是回答,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出城?那他之前说的……!”白一简惊讶的差点跳起来,然后愕然的望着寒厥。 “应该是换地方了吧!”寒厥如是说,望着白一简脸上浮现的笑意微扬嘴角,目光却变得深冷的收敛了表情。 “太好了,这样一来,丞相那边应该就不会收到消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动作,主上也就不用担心了。”松了一口气的白一简,抬头望向寒厥的时候微微一愣,因为对方脸上威严的表情。 “主上?”这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为什么主上表情会变得比刚才还要严肃?白一简疑惑的皱眉,而接下来听见的说话,让他整个的呆在原地。 “明天起,你 就住到公子府去吧!以后,都不用回来了。”寒厥低声说着,表情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主上!”什么意思?白一简微愣的望着寒厥,然后望向一旁魏秋。 “白大夫,曦邪公子悄悄离开,早朝必然是没办法参加了的,告假以病,如果没有白公子,怕是很难服众的。”魏秋笑着回应,让白一简想到什么的回过神来。 “可是我要去了公子府,那主上这边要怎么办?”寒曦邪的意思是让他守着寒厥,不让人有机会对寒厥出手,如果他去了公子府,那寒厥要怎么办?白一简眉头紧皱的想不明白,事情如果会变成这样,寒曦邪为什么还要离开?因为他吗? 想到这里的白一简不由得心念一动,随后望着寒厥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挥手打住的直接回了句。 “那么,你要让寒曦邪因为私离王城而被问罪吗?”寒厥望着愣在原地的白一简,那表情就像是在说,选择吧!你到底更想要谁活。 望着愣在原地的白一简,寒厥冷着脸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魏秋微微一笑的替大家做了决定,只见他望着门口方向喊了一声。 “十三!”魏秋望着走进门的十三低声开始交代。 “送白大夫回去吧!收拾好东西去公子府,曦邪公子又抱病了。” “是!”十三弯腰行礼的上前,把坐在轮椅上的白一简拉退两步,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主上!”回神的白一简忍不住回头瞪着眼睛大叫,却也不过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慢慢消失在视野,什么都无法改变。 脑海中浮现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话,白一简心里不觉一阵疼痛。 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执念罢了,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他自己以为可以改变,却不知,从他们决定要颠覆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注定只能失去,再也无法拥有。 当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一个旁观者还在不甘心,除了眼睁睁看着,他竟然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认知让白一简用力将手 握成拳头,却终究无法抑制低头的瞬间,泪水如珠般的滑落。 是因为他吗?如果他没有和寒曦邪怄气,如果寒曦邪没有改变约见的地点,如果计划一如最初,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呢?结果…… 那一刻,白一简心中闪过一瞬的懊悔,为那些人残忍的觉悟,还有自己的天真。 望着白一简离开的方向,寒厥视线久久不能收回,许久才低声呢喃了一句。 “还以为可以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寒厥低声的呢喃,让魏秋小声的回应。 “若是主上愿意,还是可以把人叫回来的。”关心一下抱病的曦邪公子,以询问病情为由,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吧!那孩子用这种方式把人收回,可见对白一简的在乎,我要是真这么做了,岂不是会欠他更多?”寒厥说着哼了一声,而魏秋只是笑了笑的没说话。 是啊!如果寒曦邪一意孤行的在王城约见,虽然能够打击丞相,却也会让王城变得危险,和寒曦邪怄气的白一简,事发的时候自然不能冷静,若是因此作出无法挽回的决定,那必然不会是寒曦邪乐见的。 所以,寒曦邪用这样的方式把白一简留在公子府,也就意味着,他在寒厥和白一简之间,选择了后者,而寒厥,甘心成全。 “你说,那孩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寒厥想到什么的回头望着魏秋。 “曦邪公子是个明白人。”魏秋低声的回应。 “可惜,懂他的人却不多啊!”听到魏秋回答的寒厥,不由得有些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 “主上懂,就够了。”魏秋说着望了一眼寒厥,而后者只是轻笑一声。 “是吗?若那个孩子也能这么想就好了,可惜……”寒厥好笑的说着,然后望着门外陷入思绪的泥潭,而魏秋只是安静的候着,并不打扰。 从那一天开始,寒曦邪抱病缺席了早朝,却并未因此引来事端,因为孔执已经离开,营地的事情也已成定局,不过,这并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祸端的开始。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路风景 望着阿林把猎来的兔子剥皮、上料、架火、然后慢烤,动作娴熟的仿佛日常劳作,这让坐在一旁毫无用武之地的君临晚,蜷缩着坐在角落,把头靠在膝盖上看得目不转睛。 一路上,怀抱着对阿林的好奇,君临晚就这样不停打量,知道了对于食物,如果是经由自己手里做出来的,他是不会要求别人先尝试的,而是直接吃得津津有味。 平日里路过城镇,阿林都跟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不与人视线相交,也不做多余的接触,即便是和君临晚,也只是简单的动作或眼神,从头到尾寂静无声。 虽然理解阿林不会说话,自然也就忽略了表达,但这样的交流并不足以让君临晚从对方身上了解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连着好几天,她都在想着要怎么从阿林身上探到有用的信息,可惜却没找到什么机会。 早已习惯了君临晚存在的阿林,对于君临晚投来的视线丝毫不以为意,等到兔子烤好之后,他一分为二的递给君临晚一半,可是后者没有接。 “我吃不了那么多,给我半个腿就行。”君临晚没有碰食物,而是笑着说了这么句,因为她如果碰了,再给会阿林的时候,他是不会要了的。 听到说话的阿林也不矫情,最后分了君临晚四分之一,自己拿着剩下的部分吃将起来,和君临晚的斯文比起来,他的动作显得十分粗矿,和他给人的纤瘦印象完全不同。 这样的相处,让君临晚知道了阿林应该很习惯这样的野外生活,想来要通过他的老家来确定身份是没什么用了,如果不是一直在路上,是很难习得这样的生存技巧,而且适应的如此快捷的。 “你做的东西真好吃,有人教你吗?”状似无意的询问,君临晚望了一眼只顾着吃的阿林,看对方不予理会,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相处下来,君临晚发现阿林并不若他表现出来的只有单纯,被问及这一类私人话题的时候,他是不会回答的,虽然也有不会说话,不方便回答的因素,但是连点头回应都懒,这就很奇怪了。 回想董橙那边好像也不甚了解的样子,要不是没有问,就是问了没有答,即便如此还是相处融洽,估计也是因为董橙他们不在意的关系,而这,恐怕也是阿林会选择一直留在董橙身边的主因吧。 君临晚在心里想着,一边吃东西的同时,一边皱眉打量对方,如今看来,要想和阿林有所交流,必然只能靠文字,偏偏阿林写的东西她又看不懂,加上之前她不懂密文的事情被阿林知道,他就再也不肯动笔写了。 这样想着的同时,君临晚不觉得有些遗憾的在心里叹了一气,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是偷学,也要学会的。 思绪不由得陷入回忆,让君临晚望着眼前跳跃的火焰有些愣神,很快就要踏入郡守地界了,让君临晚有点近乡情怯。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回忆里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结果却…… 还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的君临晚,突然听到旁边异动,再回头,就看见阿林一脸警戒的望着前方,这让君临晚回神的也跟着望了过去。 这几天为了避人耳目,他们都是露宿野外,至今没出了问题,也从未见阿林有过异样,此时此刻的变化,让君临晚心里闪过一刻紧张。 是有山贼?还是有杀手?难道是行踪已经暴露?心里思绪万千,让君临晚没有留意到阿林冲出去的身影。 “阿林!”君临晚看到阿林冲出去的时候,人也跟着大喊一声,想也没想的就追了上去。 阿林动作很快,让君临晚都有些跟不上,隐约能够看见阿林追逐的身影就在前方,却只有一人的让他觉得甚是奇怪。 杀手不会一个人来,盗匪更不可能单独行动,对方是什么人?这样追下去好吗? 心里想着的君临晚,刚要开口把阿林叫住,却被突然从树林里射出的暗器拦住,还没回神,就被扑来的黑影吓了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在前的阿林听到身后有声响,瞬时就回身抵挡的拦下了想要挥向君临晚的利刃,再用力的把人甩了出去。 早些时候被阿林追逐的身影也调转回头,接住了被阿林 震飞的人影,等到两人双双站稳的时候,君临晚望着月光下若隐若现的人影看得目瞪口呆。 越过阿林的保护,君临晚脚步有些踉跄的上前,耳朵里听闻对方的吵架,熟悉的仿佛是上辈子的回忆。 “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说话的人语气不善,却难掩关心。 “不是说只去探探就回?为什么会被人追?”说话的人语气里有些责难。 “我哪知道那人狗鼻子?”这话说的很不甘心。 “你怎么不说是自己没用?”这话说的有些嘲弄。 “我没用?!那你有用你怎么不去?”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说了那不可能是君儿留的记号。”既然如此,哪里有去的必要? “不是君儿也可能是别人啊!” “别人是谁?” “就是……” “东斗?”喃喃的说话,打断了正在吵嘴的两个人,然后双双回过头来,各自瞪大眼睛的望着君临晚表情愕然。 扒开想要拦住自己的阿林,君临晚脚步有些踉跄的一步步走近,等到人影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君临晚忍不住哽咽的又喊了一声。 “叶寻?”啊!是她印象里的两个人,是她记得的那两个人,是她……!君临晚突然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还活着,还活着!君临晚全身乏力的跌坐在地,昂头望着天上明亮的月光,哭得肝肠寸断的不能自已,这让一旁的阿林看得眉头紧皱,然后打量起对面站立的两个僵硬身影。 “我说了是君儿吧!”东斗哽咽的伸手擦了一把眼角。 “瞎猫碰到死耗子。”叶寻撇开视线,然后不经意的擦掉了脸上银光。 “那也是君儿!”东斗不服气的咬牙回应,然后望着叶寻冷然的脸上两行止不住的清泪呆了一下。 “我知道。”叶寻低声的说着,视线有些模糊的望着跌坐在地的君临晚,然后缓缓的走了过去。 “……”东斗没说话,同样走到君临晚面前,望着对方哭得像个孩子的模样,伸手又狠狠擦了一把脸,却始终止不住盈眶的泪水。 蹲在君临晚面前,叶寻犹豫 的伸出手,最后还是东斗狠狠咬牙的把两个人一起紧紧抱住,原本一人的嚎啕大哭,终于变成了三个人的狂吼,像是压抑了经年的宣泄,响彻了整个山林,而这一次,阿林什么都没有做。 痛哭过后的声嘶力竭,让三个人依靠在一起,相比较阿林杵在原地的无动于衷,被君临晚用力抱着的东斗和叶寻慢慢变得有些尴尬,冷静下来之后,双手不知道要怎么摆放的垂在一旁,然后对望了一眼。 “君儿?差不多得了啊!”东斗清了清嗓子说话,然后望了一眼旁边的叶寻,示意他也做点什么,不然保持这个姿势也是很累的,更何况旁边还有个看得目不转睛的人。 扫了一眼旁边的阿林,不管是眼神警告还是求助,对方始终不为所动的看得东斗在心里骂了两句。 “君儿,你冷静点,不然都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叶寻情绪稳定下来的拍了拍君临晚后背,结果对方埋首在他和东斗的肩上用力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她不想说话,只想确定这一切都不是做梦,君临晚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这样两个人,在经历了那样的噩耗以后,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是啊!旁边还有个一直在看笑话的,你好歹也留点给人探听啊!”东斗说着叹了一气,伸手想要学着叶寻拍打君临晚后背,结果举起的手又有些尴尬的收了回去。 “……”终于想起还有阿林的君临晚,吸了吸鼻子松开手,然后泪眼婆娑的望着东斗和叶寻,却没留意到两人呆愣的表情,直到东斗嘀咕了句。 “脸真丑!” 火堆旁,君临晚眼眶湿润的鼻头通红,却已经冷静下来的盯着叶寻和东斗不停打量,就怕一眨眼,这一切就会如同梦幻一眼的消失不见。 阿林很识趣,给三个人留下空间的自顾自离开,估计是守夜去了。 至于叶寻,就想君临晚记忆里一样,依旧沉稳的只是望着她嘴角微扬,和旁边一脸不快的东斗形成强烈对比,特别是他眼眶上那个拳头印子。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还以为……”许久才 开口的君临晚,语气十分感慨。 “不是你让我们一定要活下来的吗?”叶寻好笑的回应,旁边东斗也不觉瞪了她一眼。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结果差点又被你一拳送回去,还好意思说呢!”东斗哼了一声的撇开头,让君临晚表情略显尴尬,倒是叶寻帮着说了句。 “谁让你乱说话。” “我哪有?是真的……!”东斗还想说,结果被叶寻瞪了一眼的只得住嘴,然后扭头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 “原来狴犴城那个看山人真的是你啊?”东斗低声的问。 “嗯。”君临晚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句。 “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这次的出行算是秘密,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才对。 听到君临晚的问话,东斗和叶寻对望一眼,然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在和君临晚分开以后,东斗和叶寻拼死从流民村里捡回一条命,却因为伤重而修养了两个月,等他们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时,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们到处打听消息,最后听说狴犴城的公子从狴犴郡带了个年轻的看山人回去开山,想着那个人会不会是你,所以就跟着商队想要去狴犴城,但是种种原因不能成行。”毕竟没有户牌是进不了城的,跟着商队也不能乱跑,所以错过了很多机会。 “在城外头晃荡的时候,听说你要跟着新上任的狴犴郡守回狴犴郡,于是我们就想去探一探,谁知道……”东斗说着耸了耸肩。 “那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的君临晚,忍不住问了句。 “因为暗号。”回话的是叶寻,只是他说出的这两个字,让君临晚表情有些讶异。 “暗号?”她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东西?君临晚若有所思的皱紧眉头。 “就是暗号啊!如果不是因为有暗号指向狴犴城的话,我们也不会在外边晃荡那么久。”东斗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君临晚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从火堆里拿出一根没有烧完的柴火,把火熄灭以后,用烧黑的那头在地上写了几笔。 “你们说的暗号,是不是这个?” 第一百四十八章 苟且偷生 “看吧!我就说是君儿留的!”看到君临晚写下的符号,东斗忍不住兴奋的大叫,叶寻却有些奇怪的望着君临晚。 “你知道?”叶寻有些疑惑的打量君临晚,而后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阿林消失的方向。 “不可能,那小子怎么可能知道?”东斗不相信的皱紧眉头。 “君儿,这是怎么回事?”叶寻有些好奇的望着君临晚,而后者也没有隐瞒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不可能,如果他是我们的人,为什么我们没见过?”听完君临晚的话,东斗摇头否认,同时还望了一眼叶寻。 “你见过吗?”在看到叶寻摇头的时候,东斗忍不住回头望着君临晚。 “你是不是弄错了?” “为什么你们不相信?”如果不是情况不明,君临晚真想让阿林回来证明。 “君儿,你知道这是什么文字吗?”还是叶寻比较冷静的问了句。 “文字?”不是暗号吗?君临晚有些疑惑的皱眉,想着那些符号,原来不光是一种书写的形式,还是一种文字吗? “椒图特有的文字。”叶寻沉声说着,让君临晚有些讶异的望着他。 “百年前,九城都有各自的文明,文字也不尽相同,但战火平息后,为了更好的交流和发展,才有了现在通用的文字,但是针对一些机密的东西,各个城池还是会用各自的方式留存,而椒图使用的方式,就是远古的文字记述。”叶寻说到这里望了君临晚一眼。 而听到这里的君临晚,终于明白狴犴城的冶炼锻造技术为什么只此一家,而其他城池的优势,又为什么能够百年不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就算拿到了,也看不懂,自然也就谈不上学会了。 “但是这些文字,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解读,对吧!”君临晚抬头望着叶寻。 “只有王城里的宫廷师父可以传授,而且会分成好几个阶级, 能够完整研读的只有王族,一般人往下延伸,知道的只会越来越少,椒图被灭前,基本都是军队在当暗号用。”所以,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能够看懂一些关键的意思。 不用想,教会叶寻看懂这些符号文字的应该是林孝荀他们,但事情若真的像叶寻说的,越往下,知道的越少,那…… 君临晚回头望了一眼阿林离开的方向,能够用密文来写信的熟练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关系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叶寻和东斗都不认识,甚至没有听说过,那就有些奇怪了。 “对了,既然那小子会用暗号,那他是不是有跟谁联系?”东斗突然想到什么的问了句,唤回君临晚思绪的同时,也让叶寻定睛望着她。 “跟谁联系?”君临晚有些茫然的反问。 “当然是林大叔和师父他们啊!”想也没想的东斗,脱口而出,结果看到君临晚一个机灵的瞬间变了脸色。 “君儿?”叶寻低声的唤着,旁边东斗也微微一愣。 “该不会……都是真的?”东斗呢喃到最后,瞪大眼睛喊了一嗓子,让原本止住泪水的君临晚,不知不觉又湿了眼眶。 “怎么会?”叶寻也难掩脸上的惊讶,随后狠狠咬牙的把手紧握成拳。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你都还好好的,林大叔他们怎么会?”就是因为听说君临晚很可能还活着,然后在狴犴城外边又找到了暗号,所以他们才深信大家可能都没事,结果却……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君临晚哽咽的抱住自己,回想在狴犴郡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瑟瑟颤抖的不能自己,她明明就在现场,却什么都做不到,那份无能为力,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 看君临晚悲伤的模样,叶寻和东斗双双愣在原地,原本心怀的那点期待和希望,在看到君临晚时的激动和兴奋,如今全都被绝望和失意取代,变得不知所措。 如果外界谣传的都是真的,如 果人都已经死了,那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君临晚,以后要怎么办? “他们杀了林大叔和师父,你竟然还答应了去帮他们开山吗?”东斗突然恶狠狠的瞪着君临晚,双手用力握拳的完全不在意君临晚听到这句话后僵硬的身形。 “东斗!”还是叶寻回神的喝了一声,却没能阻止东斗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隐瞒自己的身份这样活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东斗跳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君临晚,用力的吼叫。 “东斗!”忍不住也跳起来大叫的叶寻,眼神有些责难的望了一眼东斗,然后又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君临晚。 “你说话啊!”东斗很生气,却不知道是气谁多一点。 能说什么呢?君临晚无话可说,面对东斗的质问和责难,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不管她说什么,都像极了借口,可是…… “对不起!”喃喃的,君临晚低声说着抱歉,结果却听得东斗大叫。 “谁让你道歉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东斗气愤的在原地跳脚,可是,他想听的是什么呢?说这一切都是骗人的,说大家都还好好的,说很快就可以团聚,然后…… 然后如何?十年的谋划都付诸东流,再一个十年就能成事吗?还是像君临晚这样接受命运,然后苟活?那些理想和抱负呢?那些崇高和信仰呢?他们至今深信的一切到底算什么?为之努力的又算什么? 想要抓着东斗安慰的叶寻,被东斗用力的甩开,死死盯着蜷缩在地上的君临晚,那眼神如果可以吃人,怕不是早就血流成河了。 “那你想听什么?”终于,君临晚抬头望着东斗,那一刻的超脱,让叶寻看得陌生,东斗也不觉愣了一下。 “听我有多悔恨吗?听我有多难过吗?还是听我有多愤恨?可是,这能改变什么?椒图的子民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我们依旧弱小的自顾不暇,这样活着有什 么不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活着为什么不可以?” 面对君临晚冷然的反驳,东斗和叶寻有那么一刻的茫然,觉得眼前的君临晚有些陌生,就在东斗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叶寻却先一步的低声问了句。 “所以,这样就够了吗?”只要自己可以活着就够了吗?叶寻望着君临晚,目不转睛的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 “怎么可能?”凄然的一笑,君临晚望着叶寻泪光闪闪,却始终没有落下的意思。 “与其和八城为敌,不如让八城自相残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要做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我们,要还椒图自由。”不是复兴,也不是报仇,而是自由,时至今日才明白的事情,迟了十几年,却不算晚。 在君临晚字字铿锵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东斗和叶寻愣在原地,望着表情坚定的君临晚,那么陌生,却始终不觉得讨厌。 “自由吗?”叶寻呢喃着,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两个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说的简单,八城相辅相成,要怎么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们只会群起而攻之。”而椒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东斗瞪着眼睛咬牙。 “世上有什么是简单的?”君临晚望着东斗反问,而后者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你想怎么做?”叶寻望着君临晚,看样子对方是有计划的,不然也不会跟他们说这么多,只是,可行吗? 要怎么做呢?君临晚望着叶寻,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话,真不想承认,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有要做的事,竟然都是从寒曦邪那里学来的,却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 当东斗和叶寻听完君临晚的计划后,彼此对望一眼的眉头紧皱,最后还是叶寻问了句。 “所以,你想先帮狴犴城的曦邪公子取得王权?” “对。”君临晚点了点头。 “那个曦邪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利用流民来要挟。”知道君临晚为什 么会跟着寒曦邪回狴犴城之后,东斗的心情也有了变化。 “然后呢?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鸱吻城野心勃勃想要兵变,那狴犴城和鸱吻城终有一战,若是狴犴城失败,那整个上邪大陆都会变成鸱吻城话事,到时候……”叶寻望着君临晚眉头紧皱。 “结局恐怕也不会再坏了。”君临晚望着叶寻,到时候何止是他们,所有不服的城池都会步上椒图的后尘吧!而为了避免那样的事情发生,他们要从现在开始计划才行。 “这是你和曦邪公子的交易吗?”叶寻问。 “不是交易,现在的我们,并非对等的关系。”所谓交易,是彼此的利益共赢,前提是,各自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虽然寒曦邪需要她开山的本事,但这本事还不足以让寒曦邪为她达成目的,所以,诚如寒曦邪所说,她必需足够强大才行。 叶寻不笨,自然知道君临晚是什么意思,若有所思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帮着那个曦邪公子得到王权,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东斗疑惑的皱眉,来回的打量了一下叶寻和君临晚。 “如果帮他,等他即位的时候,君儿就会变成功臣,就算八城到时候不乱,君儿也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达成目的,等到八城自相残杀,就是我们渔翁得利的时候。”回答东斗的人是叶寻,而君临晚并没有否认。 “可我们只有三个人,要怎么渔翁得利?”东斗眉头越皱越紧的望着叶寻。 “八城一旦纷乱,八郡守的平衡自然会跟着瓦解,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夺回椒图的控制权,哪怕只有其中一部分,也足够他们在这场纷争中占有一席之地,更何况,到时候八城在纷乱中自顾不暇,说不定他们还能更下一城。 回答东斗的是君临晚,想来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得到回应的东斗皱眉望了一眼叶寻,后者似乎已经有了决定的望着东斗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道扬镳 “好吧!要是按照你的计划,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回去召集兵力吗?还是统合剩余力量?不管是哪一个,恐怕都不是什么容易事,因为……,东斗望着君临晚欲言又止。 “如果没有人出来澄清那些谣言,想要把众人凝聚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加上你的身份已经……”叶寻说着望向君临晚,让后者听得一愣,跟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们都知道了?”君临晚望着叶寻和东斗。 “早该发现的。”东斗没好气的嘀咕,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竟然连这点事情都没能区分,明明有那么多古怪,他们却始终没在意。 “如果是这样,那林大叔一直拒绝把你推到人前,也就可以理解了。”叶寻望着君临晚,没想到里边还隐藏了这样一个秘密。 “对不起。”君临晚本无意隐瞒,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这不是你的错。”换个角度思考,这种事情并不是不能理解,叶寻安慰的望着君临晚,倒是东斗有些在意的问了句。 “那个曦邪公子知道吗?” “他不知道,不然,也就不会把我带回狴犴城了,更何况是这样放我出来。”关于这一点,君临晚倒是可以肯定。 “可是纸包不住火,万一被发现的话……”说到这里,叶寻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发现的。”君临晚摇头,如果她的身份被寒曦邪知晓,也就意味着她的计划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但是……”叶寻还想说什么,结果被东斗抢了话头。 “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担心的是那个臭小子,这一路上就两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东斗说着向叶寻使了个眼色,而后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君临晚摇头。 “没事的,阿林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不会说话,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们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孤男寡……!”叶寻的话没能继续往下说,因 为说出来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特别是望着君临晚有些困惑的表情时。 “咳咳!反正也没事,我们就陪你一起去吧!”东斗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叶寻和君临晚之间莫名其妙的尴尬。 “不,你们不能跟我在一起。”没想到君临晚想也没想的就摇头,看得叶寻疑惑,东斗也忍不住瞪眼问了声。 “为什么?” 面对东斗的疑问,君临晚反而有些困惑,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是有任务在身的,带着阿林在身边已经奇怪,再多出个东斗和叶寻算怎么回事? “如果你们跟在身边,我没办法跟人解释,说不定还会暴露身份。”这件事情如果传回寒曦邪耳朵里,恐怕会节外生枝,毕竟那人不笨,君临晚低头沉思。 “可是……!”东斗一脸担忧的皱眉,叶寻也不甚认同的望着君临晚抿紧唇。 “你是想让我们什么都不做的只是看着吗?”叶寻望着君临晚,之前说的那些事情,难道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完成吗? “不,我没那么想。”君临晚摇头,现在的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靠自己可以成事,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让事情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去走,寒曦邪的嬗变,让她始终抓不准重心,这样处处受制不是好事,而她,已经厌倦这样的任人摆布了。 “那要怎么做?”叶寻低声询问。 “鸱吻城,我想让你们去鸱吻城。”沉凝一阵,君临晚望着叶寻认真的说着。 “鸱吻城?!”东斗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瞪大眼睛。 “不是联络四散的旧部,也不是去找志同道合的人吗?”虽然当初谋事的人多数蒙难,却不意味着已经被斩尽杀绝,不然事情没那么快平息,处理的节奏也不会雷声大雨点小,不过…… 叶寻望着君临晚,当初怀抱的那点希望,在君临晚这个亲历者面前彻底破碎,说不难过和心酸一定是骗人的,但是换位想想,如果他是君临晚, 他能做的也不多,而比起赔上自己性命,这样的苟活似乎更有意义。 “现在还不是时候。”君临晚望着说话的叶寻摇头,当初对外宣称,林孝荀利用自己的女儿来假冒少城主谋事,虽没有人能够佐证,却已经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不信任,要想东山再起,光是靠嘴说服是没用的。 “你是打算先替曦邪公子谋事,然后再从长计议吗?”叶寻皱眉思考。 “对。”君临晚默默点头。 “为什么?他不是害死林大叔他们的凶手吗?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帮他!”东斗不懂。 君临晚抬头望着东斗,把狴犴城内的尔虞我诈说了个大概,还有寒无殇和鸱吻城之间的勾结,就算东斗听着糊涂,但是叶寻却已经心里有数。 “鸱吻城对狴犴城虎视眈眈,如果寒无殇即位,到时候就只有睚眦城能够和鸱吻城抗衡,却腹背受敌,可以说完全没有胜算,到时候鸱吻城一家独大,就更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说出这些话的叶寻,望着微笑的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 “你想让我们去鸱吻城做什么?”叶寻有些好奇的问。 做什么呢?君临晚看叶寻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由得笑容安慰。寒曦邪会让她去鸱吻城当细作,自然有他的目的,虽然最后不得不更改计划,却不意味着最初的想法没有意义,而君临晚想要知道,鸱吻城在狴犴城这场夺嫡的斗争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而他又想在里边得到什么好处,最终的目的是否和寒曦邪所想。 如果一切都如他们猜测,那鸱吻城必然是厚积薄发,而他到底已经筹备到什么程度,后期又有什么打算和计划,如果狴犴城的这场夺嫡之争,结果不如预期,鸱吻城又有怎样的替补计划,其中又牵扯到哪些人事物。 只有知道这些东西,才能够在未来防范于未然,也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明明是这样关键的事情,为什么寒曦邪会突然 改变主意呢?君临晚若有所思的皱眉,让东斗和叶寻看得对望一眼。 “我知道了,就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回去鸱吻城收集情报,但是……”叶寻望着回神的君临晚,旁边东斗忍不住接了句。 “你要随时跟我们联系,让我们知道你很好,不然,什么都免谈。”好不容易才见到,结果却要马上分离,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光是说出来的这些事情,就足够让人担心的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变数。 “那是自然!”关于这一点,君临晚倒是没有反对的笑着应了声。 “对了,暗号!”东斗说着望向叶寻,而后者了然的望着君临晚。 “我会把常用的告诉你,再多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不过,应该够用了。”叶寻说着拿起一旁柴火在地上比划。 君临晚很聪明,要学会那些简单的符号并不难,所以叶寻教的很没成就感,而东斗也在无聊到达极限前,终于看到两人停了下来。 “都记住了?”叶寻望着君临晚问,虽然知道有些多此一举,但是看到君临晚点头的时候,他还是笑了笑。 “君儿记性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问。”东斗没好气的哼了声。 “不知道是谁学了半个月才全部都学会。”叶寻不冷不热的反驳,听得东斗脸一红。 “我那是没有时间,不然哪用那么久!”气不过的反驳,换来叶寻的一记白眼,这样熟悉的画面,也看得君临晚忍不住轻笑。 “对了,那个小子怎么办?要确认身份吗?”东斗想到阿林,不由得问了句。 “他不会说话,只会用暗号写字,我们这样的恐怕没办法交流,如果是林大叔……”说到这里的叶寻微微一顿,同时也看到了君临晚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 “那就算了,反正知道他不是坏人就行。”如果是外人,能够把他们的暗号研究到这种程度,恐怕没等到起义,他们就已经被人扫荡了,东斗在 心里想着。 “嗯!”如果是坏人的话,她可能早就死了,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阿林离开的方向。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免得被人发现节外生枝。”叶寻说着也站了起来,毕竟君临晚有任务在身,一举一动都很容易引人注目,若是让人知道他们在她身边出现过,确实很难对外解释。 “切!明明才见面。”东斗有些不甘心,视线依依不舍的望着君临晚。 “知道还活着不就够了吗?”叶寻望了东斗一眼,心里庆幸着始终有对方陪伴,不然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东斗低头嘀咕了句什么,谁也没听见,只是看他那个样子,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却也无可奈何。现在的他们虽然不能团聚,但是终有一天,这个愿望会实现的。 “对了,你们一路上顺便放个消息出去吧!”君临晚望着东斗和叶寻,想到什么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消息?”叶寻有些奇怪的望着她。 “椒图城的遗腹子,还好好活着的消息。”君临晚沉声回应,听得叶寻和东斗愕然的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东斗茫然的望着君临晚。 “你是想?”叶寻惊讶过后,望着君临晚用力的将双手紧握成拳。 “嗯!”君临晚望着叶寻嫣然一笑。 没有少城主又如何?比起生死未卜的少城主,好好活着的公主不是更有可信度吗?毕竟从未娶亲的林孝荀,到底哪来的女儿?既然世人需要一个解释,那她就给世人一个交代。 “以公主的身份吗?”叶寻低声的问。 “嗯!”君临晚笑着。 “不是说时候还未到吗?”叶寻咬牙。 “是啊!但谣言这种东西,传播也是需要时间的,而证明,也是需要时间的。”君临晚低声的说着,和叶寻互相对视,最后换来的是叶寻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当初那么排斥的一切,如今却自己深陷,结果,还是输给了命运吗? 第一百五十章 粉墨登场 东斗和叶寻的出现,就像昙花一样短暂,却在君临晚心里落下了一根定海神针,再也不会像浮萍一样的不得安生,特别是知道阿林很可能是椒图子民,而且身份还不低的时候。 要知道,这样的密文只有宫廷里的师父才能教道,如果不是王族,那必然就是近亲,即便没有关系,也很可能是重臣之后,不然哪里有机会习得这样的文字?会把这样的文字传承下来,必然也是一心向着椒图,不然早就荒废了。 这样一想,君临晚对阿林就多了几分亲切,虽然阿林不会说话,却是一个很好的听众,特别是在君临晚学会那些简单的密文之后,让阿林也对她又亲切了几分,同时也证明了君临晚的猜测。 阿林之所以会被这么教导,果然是为了隐藏什么东西,既然是为了隐藏,为什么还要教会阿林这样的文字呢?如果被有心人识破,必然会引来灾祸,还是说,自信不会被人知晓?果然还是因为阿林单纯,所以写出来也会被当成鬼画符,没有人会在意吗? 结果,还是让寒曦邪发现了啊!君临晚想到寒曦邪,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说起来,为什么寒曦邪会认定那是密文呢?是因为被阿林妥善收藏的关系?还是寒曦邪见过类似的东西?如果百年前的各个城池都有各自的文明,那狴犴城的应该也有属于自己的密文才对,是因为寒曦邪见过狴犴城的,所以才会怀疑阿林的吗? 这样一来,寒曦邪是不是也对阿林的身份有所怀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阿林跟她一起离开呢?是相信她能从阿林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吗?因为她也是椒图人?还是……因为她和当初的狴犴郡战乱有关?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不觉眉头一皱,如果真是这样,那寒曦邪对她又是怎么想的呢?当真只是普通的 流民,还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又或者…… 就在君临晚越想越失神的时候,阿林突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茫然的回头望着对方。 “怎么了?”君临晚不好意思的望着阿林问。 微微皱眉的打量了君临晚一眼,并不好奇对方刚才的失神到底是因为什么,阿林只是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城镇,让君临晚顺着视线望了过去。 前方的城镇似乎颇具规模,让君临晚多了看了几眼,然后打量了一下天色,不知不觉的皱了皱眉头。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一直都是露宿野外,虽然阿林没说什么,君临晚也不在意,但是看天色,如果在附近扎营的话似乎还有些早,如果越过城镇往前走的话,恐怕会变成走夜路,那还不如原地休息了。 “要去看看吗?”君临晚回头望着阿林,看到后者始终无动于衷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笑,虽然知道阿林不会发表意见,她却还是忍不住想问。 离开狴犴城的时候,寒曦邪给了阿林一个木牌,算是她的随从,而她身上有寒曦邪给的户牌,就算进入城镇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以前并不觉得户牌有什么,直到自己真的拿在手上以后,才感觉其中诡异。人和人之间,被一块块牌子区分,下等的木牌,上等的玉牌,军队的铜牌,还有文武百官的金牌,加上有钱有势的银牌,不用不知道,用了才觉得有些可笑。 更可笑的是,还有很多什么牌子都没有的人,付出了劳力和脑力,甚至生命,支撑了这片大陆的延续,结果却连存在都不被承认,想想,这恐怕是世上最悲伤的事情了吧! 不知不觉思绪就开始飘远,如果不是阿林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君临晚可能会直接坐在马背上等到天黑也不一定。 “走吧!今天好好休息一阵。”回神的君临晚望着阿林笑 了笑,然后率先骑着马向城门方向走去。 如同君临晚所料,拿着户牌的她并没有遭遇太多阻拦,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镇,管理并没有那么严格,加上是狴犴城的户籍,多少也有点不看僧面看佛面。 因为是睚眦郡和饕餮郡的接壤处,所以这里很是热闹,汇聚了两个城池的人,加上走商贩卒的汇聚,让这个城镇有着与外表不相符的繁华,而这里的人,也同时练就了一双火眼睛睛,瞬间就能判断出你是不是有钱的主。 在第三次被人拒之门外后,君临晚难免有些尴尬的望着阿林,看来想要找个好点的地方好好休息是没办法了,于是两人只得退而求其次离开繁华地段,在一个清幽的巷子里,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望着手上的钱袋子,君临晚不觉用力的握紧。 离开家的时候,东斗把她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了,包括她为了买地兑换的银票,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了用武之地,早知道,就给东斗他们了。 坐在窗边的君临晚望着窗外,那里能够看到的万家灯火,熟悉又陌生,却让她看得有些愣神,以至于阿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留意。 洗漱干净的阿林,坐在桌前似乎是在等什么,目不转睛的望着君临晚,直到后者回神的走了回来。 桌上已经摆放了馒头和咸菜,还有煮好的小米粥,另外还有两个可口的小菜,但是率先坐下的阿林却始终没有动筷。 虽然君临晚没什么胃口,却还是拿着筷子一样样的吃了些,看到她动作后的阿林,倒是有些狼吞虎咽的吃得毫不客气。 同样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两个人倒是南辕北辙的有些极端。 吃完饭的阿林早早躺到床上休息,君临晚却没什么睡意的坐在角落,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画面有些拥挤的理不清思绪,这让她忍不 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明明应该感谢寒曦邪让她到这里来,因为这样才遇见了东斗和叶寻,却因为阿林的关系而没办法坦率。明明很高兴能够遇见东斗和叶寻,却也因为把这两个人牵扯进自己的计划,而总觉得心有有些难受。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舍弃也就舍弃了,葬送也就葬送了,可如今牵扯了东斗和叶寻,还有身边身份不明的阿林,加上她让东斗和叶寻去做的事情,注定她需要背负的东西,远远的超出了预期。 直到这一刻,君临晚才终于明白了当初的林孝荀,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和觉悟,才能说出那样的话,才能做出那样的决定,而她却从未理解。 遗憾和悔恨,让君临晚脸上有着藏不住的黯然,于是在深夜十分离开了居住的房间,在屋顶上几个起落的坐在了高耸的墙头,望着远方目光迷离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身边传来声响的猛然回头。 月光下,白衣如仙的身影,黑发如绸的披散,迎着风飞扬的画面绝美,那一个回眸的瞬间,君临晚望着对方精致的面容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神,身后呼啸而来的杀气让她猛的跃起,躲过攻击的同时,也看到了被围困的白色身影。 把人围住的黑衣人,一身劲装,脸上带着一个鬼谱面具,手上弯刀透着刺骨的寒光,让君临晚看得眉头紧皱。 在双打打起来的时候,君临晚咬着牙在心里反复嘀咕,救?还是不救?就在她还有所犹豫的时候,身体却比心诚实的先冲了出去。 对于君临晚的加入,双方都有些讶异,随后还是白衣身影脸上那抹倾城的微笑唤回了黑衣人心神,于是连同君临晚也变成目标的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就在君临晚思考着要怎么杀出重围的时候,又有一人加入了混战,刀剑未曾出鞘的就 把黑衣人逼退,同时还有些责难的说了句。 “主子!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一个人吗?”身材高大的身影站在人前,伟岸的挡住了攻击,也挡住了月色洒下的微光。 “也不算一个人。”白衣身影低声的回应,同时望了一眼旁边君临晚,直到这个时候,君临晚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名男子,低沉的嗓音温柔如水。 顺着白衣公子的视线,身材高大的人影也望了一眼君临晚,眉头微皱的似有疑惑,不过也容不得他细想,卷土重来的黑衣人再次把他们团团围住。 三个人对于八个,似乎还是有些勉强,于是后来的人喊了一声。 “主子!”把手放在剑柄上,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看得君临晚皱眉,同时也听到了身后几不可闻的叹息。 白衣公子挥手的瞬间,一阵银光闪过,君临晚惊讶的望着黑衣人依次倒下,最后一声铿锵,厚重有力的震荡了空气,也让君临晚猛然回过神来。 八个黑衣人已经倒地,耸立在眼前对峙的两个人影,一个高大,一个纤瘦,且同样气势逼人,相比较白衣公子的皱眉,君临晚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阿林!”没想到阿林会突然出现的君临晚,上前两步站在人前。 “没事,他们不是坏人!”君临晚伸手拍了拍阿林肩膀的同时,与阿林对峙的高大身影同时退到了白衣公子身边。 收起姿势,丢掉捡来的那把弯刀,阿林望着君临晚的眼神有些责难,脸上表情毫不掩饰的不快,让君临晚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只是想要散个步。” 当君临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后也响起了一字不差的同样一句话,这让君临晚讶异的回头,望进白衣公子同样有些讶异的眼眸。 下一刻,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月光下响彻起阵阵笑声,惹来了两道满是嫌弃的视线。 第一百五十一章 缘来有之 “刚才多谢少侠出手,给你添麻烦了。”白衣公子上前一个拱手,看得旁边护卫皱眉,却让君临晚忙不失的挥手。 “不不不,是在下冒昧了,还以为公子是……!”君临晚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着把对方当成女子的事情,要是早知道对方身边有人守护,她就不多此一举了。 顺着君临晚的视线,白衣公子看到了自己披散的发丝,然后了然的笑了笑,从腰间拿出一条缎带,把头发抓到身前随意的扎在一起,少了一丝阴柔,多了一丝俊气。 “无妨,是我随性了。”白衣公子说着望了一眼旁边护卫,果然被狠狠瞪了一眼。 “主子,该走了。”旁边侍卫低声说着,同时有些警戒望了一眼君临晚。 “好。”白衣公子没有反对,应下的同时望向君临晚。 “少侠,我们有缘再见了。”白衣公子说着微微拱手,君临晚急忙回礼,再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两个身影飞越墙头隐去的身影。 没想到那么倾国倾城的人竟然是名男子,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的眼拙,随后回头望着阿林说了句。 “我们也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君临晚说着跳下墙头,身后的阿林也转身准备跟上,却因为夜色下的反光而眯起眼睛。 望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漆黑的衣服上躺着一点光亮,月色下妖异的倒影在阿林瞳孔,这让他不得不走过去把东西拿起来看了一眼。 垂在手上的挂件,琉璃一样的晶莹,形状如同半开的莲花一般,在月色下闪耀着灼灼光华,让阿林眉头微皱的望向白衣公子离去的方向。 “阿林?”没有看到阿林跟上来的君临晚,站在墙头下边喊了一声,让阿林低头望了她一眼,然后把东西往怀里一揣,人也跟着跳下了墙头。 两个人信步走在月色下,不知不觉的就隐匿 在了黑夜里,自然也就没能留意不多时再次出现的白衣公子,还有身旁一脸不耐的侍卫。 “怎么办?不见了!”白衣公子一脸难色的望着侍卫,抓着墙头的那几个黑衣人抖落,却始终没能找到想找的东西。 “你别光是站着啊!也帮忙找找啊!”白衣公子没好气的望着侍卫叫道。 “如果不在这里的话,说不定是被人捡走了。”侍卫低声说着。 “会是刚才那两个人捡走的吗?”看白衣公子一副准备去找人的模样,侍卫急忙上前说了一句。 “主子,那不过就是个挂件,您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做事情可得分清楚主次,不然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虽然只是一个挂件,却是彼此约定的信物,不能丢的。”白衣公子低声的呢喃,让侍卫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那个约定怕不是早就作废了,只有公子还在念念不忘。”侍卫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山隐!”忍不住回头大喝一声的白衣公子,月光下那张俊美的容颜,有着不容人忽视的英气,却始终无法抚平山隐内心的焦虑。 当初为了自保,不得不用机关盒子交换那个挂件的事情,山隐至今都还历历在目,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流民,要想找到是易如反掌,结果却花了六年时间而不得,想着对方也许会自己出现,每年都去那个山头等候,约定的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了机关盒子里的东西,这几年主子做事情始终束手束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要亲自离开睚眦城才能成事,结果一如预期,这一路上的凶险罄竹难书,偏偏这个主子还大意妄为,实在是让人头疼。 “主子,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如果不连夜赶路的话,说不定又会有新的追兵找来,到时候再耽误,说不定 就误事了。”这么紧急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让这个主子去在意一个挂件?山隐望着白衣公子皱紧眉头。 “我知道!”虽然心里明白,可毕竟是戴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就算只是一时兴起,他也因此活到了今天,哪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但是…… 白衣公子眉头紧皱的望向身后城镇,那里灯火通明的样子,让他看得眯起了眼睛。 “还请主子以大局为重。”山隐拱手望着站在原地的白衣公子,看对方冷着脸凝望前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得不咬牙喊了一声。 “主上!” 听见主上这两个字的白衣公子身形一顿,然后低头望着自己脚尖,任凭清风扬起他耳边的发丝,同时也带走了他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山隐,你知道自己很坏吗?”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风卿崖,望着低头站在原地保持恭敬姿势的山隐,慢慢收敛了脸上原本温柔的表情。 “卑职知罪。”山隐说着屈膝跪到地上,让风卿崖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头顶。 “只是知罪是不够的。”风卿崖低声的呢喃,然后信步走向墙头外,结果却踩到了什么的脚步一顿。 低头望着挪开脚步后显露出来的玉佩,风卿崖皱眉弯腰,把玉佩从地上捡起,借着月光打量了一阵,随后眉一挑的扬起嘴角。 “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心情瞬间有了转变的风卿崖,让山隐狐疑的抬头望着他,然后在对方回头时再次恭敬的低下头。 “既然你知道自己有罪,那就在这里跪上半个时辰再来找本公子吧!”丢下这句话的风卿崖,转身跳下墙头,往远离城镇的方向径自离去。 望着风卿崖走远的背影,山隐呆愣过后皱紧眉头,想要跟上却又碍于主上有命,于是只得默默的等在原地,却又忍不住有些在意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城镇。 虽然 很想满足那个主子的心愿,但他们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在不是纠结那个挂件的时候,如果注定会丢,那也就意味着不值得拥有,自然也就无法再指望那个机关盒子里藏的东西。 既然如此,眼前的事情就变得更加迫切起来,哪里还有功夫去在意那个挂件?心里这样想着的山隐,回头望着风卿崖离开的方向,等时间一到,他便迅速的隐匿在了夜色里。 回到住的地方,君临晚和阿林睡了一个安稳觉,然后各自洗漱的准备好东西再次上路,却在出城的时候顿在原地。 阿林有些疑惑的望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君临晚,不知道他怎么回事,而君临晚脸上表情清白交错的最后变得冷凝,特别是在她翻遍全身的时候。 不见了,她的户牌竟然不见了!这样要怎么出城?君临晚咬着牙,回想了好一阵子,最后才确定,可能是昨天晚上跟人打斗的时候掉了。 这样一想,君临晚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跳,跟着就调转马头往昨天晚上出事的地方飞奔,如果她的户牌真的掉在那个地方,而那里又躺了那么多黑衣人的尸体,那…… 不敢去想事情的后果,君临晚马不停蹄的直奔目的地,让阿林只得紧跟在后,好不容易到地方,眼前平静的画面让君临晚看得一愣。 没有,什么都没有,不要说那些黑衣人,现场连一丝打斗过的痕迹都没有,为什么?那她的户牌呢?难道也被人一起拿走了?是谁拿走的?那个白衣公子?还是刺杀那个白衣公子的人?又或者,是这个城镇的监管? 进城的时候看了户牌,印了泥,官府那边应该有记录,如果是官府那边发现,应该早就找上门来了,就算没有找上门,这会儿也不应该这么风平浪静,如果不是官府?那又是谁?这么悄无声息的的把尸体都处理掉, 是为了掩人耳目吗?那收拾善后的人应该和刺杀那个白衣公子的人脱不了关系。 这样一想,君临晚不由得抬头望向昨夜对方离开的方向,用力咬牙的将手握成拳头,努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她回头望着阿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阿林,我们可能要绕点远路了。”君临晚望着阿林,后者有些疑惑的皱眉,倒也没说什么,终归他只是作陪,不负责拿主意。 看阿林没说话,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君临晚收回视线的盯着城墙,犹豫着是要放弃马匹就这么翻墙离开,还是想办法穿过城门去追早已离开的那个白衣公子。 如果没有马匹,要想追上赶夜路的人恐怕会有些困难,出城之后再找马匹,时间上耽误的同时,也让君临晚担心会不会因此错过,毕竟,那个白衣公子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机会。 既然那些人是为了刺杀那个白衣公子而来,那跟在那个白衣公子身后,必然能够知道刺杀对方的人是谁,即便不能找回她的户牌,至少知道了是谁拿走,她也好有所防范,对寒曦邪也算有个交代,可是在哪之前,她要怎么离开这里追上去呢?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眉头紧皱,随后想起什么的把手放在胸口,那里挂着的绣袋,里边放着的玉佩跟随多年,却从来没有拿出来见过人。 当初给她玉佩的人说过,如果她要去找他的话,就带着玉佩去狴犴城,没有人会拦她,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君临晚已经十分清楚,却不知道该不该利用,或者说,是用在这种时候。 要用吗?不用吗?想想弄丢的那块户牌,还有被寒曦邪知道后的责难,加上不知道会落在什么人手里,又会被如何利用的未知,让君临晚咬着牙用力握紧胸前绣袋。 看来,只得拼一拼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混沌的开端 出了城,君临晚脸上的表情都还没能从惊讶中恢复,在马背上摇晃的前行,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盯着手上玉佩的视线,如胶似漆的目不转睛。 虽然能够猜到这是一块户牌,却从来没想过会被人大礼相待,回忆刚才守将跪地送行的模样,君临晚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玉佩上的花纹精致,有着四季的轮回,背面一个龙纹含着的邪字,是君临晚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画面,却从来没想过,这块玉佩到底代表了什么。 视线最后停留在那个邪字上,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重叠的让君临晚皱起眉头,虽然都是邪字,却雕刻不同,与户牌有别,却又比户牌有用,为什么? 要向那个男人打听吗?同样有个邪字的他们,这块玉佩的主人到底是谁,说起来,这块玉佩本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明明是那个巧木机关,时间长了才发现,自己被交换出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份懊恼,至今不曾消失。 只是当初那份决心和热情,在得知所有真相的时候,就已经无足轻重了,买地?建个属于自己的村子?让身边的人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啊!那个时候的她,还真是天真啊! 将玉佩重新放回绣袋,然后藏进衣服里,只有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绳子,昭告着玉佩的存在,而在经历了城门发生的事情后,君临晚已经决定,在找到玉佩主人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再拿出来的了。 虽然君临晚是这么决定的没错,却不知,那玉佩不过现世短短一刻,却足以刮起狂风骇狼,并在不久的某一天,点燃了悲剧的导火线。 时光的年轮依旧旋转,时间也在指缝中眨眼流逝,追寻着白衣公子的行踪,君临晚和阿林竟然不知不觉的抵达了睚眦郡,和他们要去的饕餮郡完全是两个方向。 望着高耸的城墙,还有城门口排队进城的行人,君临晚忍不住有些头疼 ,没有了户牌的她,要想进城是不可能的,而拿了木牌的阿林,如果没有主人跟随,也断然不会轻易放行,更何况阿林不会说话,沟通不上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 “看来,要在外边等天黑了。”有些无奈的望了一眼阿林,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 听到这话的阿林倒也没什么表示,径自调转马头往树林里走,看样子是想找个可以露宿的地方,而君临晚有些不甘心的望了一眼城墙方向,最后还是牙一咬的跟在阿林身后走进树林,留下身后夕阳,红霞一片。 与此同时,睚眦郡的郡守府显得如临大敌,一个个都有些难掩紧张,特别是郡守大人,额头汗水已经不知道擦了几遍,却始终无法冷静。 不过,这也难怪,除了早朝,连王城都不怎么出的主上,突然说要到地方上来视察已经很奇怪了,结果只带了贴身侍卫,毫无预警的就亲临府邸,换了谁都要脊背一凉。 在主上梳洗疲惫的时候,睚眦郡的郡守卢大人,早已经吩咐了厨房准备膳食,只是等到膳食都已经上桌,那个说要洗漱后再洗尘的主子却一直没出现,好不容易听到脚步声,结果先露面的却是山隐。 “山隐大人!”卢大人看到山隐的时候恭敬的行礼打了个招呼,再抬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风卿崖。 不管看几次,都会失心失神的容颜,卢大人费了些功夫才收回视线,然后强自冷静的恭敬行礼,得到回应后也始终低着头,不敢造次。 “卢大人,不用拘谨,是本王来的突然,应该事先让山隐通知你一声的。”风卿崖落座后笑了笑,同时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山隐,可惜后者不为所动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是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主上恕罪。”嘴巴上谦逊的说着,卢大人心里却一直打鼓,不知道风卿崖这次来到底有何 目的,且只带了一个侍卫,让他忍不住有些担心。 如今世道不平,这个主子又身份特殊,长途跋涉的只有一个侍卫,万一被人发现,或者有人想要对他不利,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会不得安生,也不知道会牵连多少,让卢大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卢大人何罪之有?”风卿崖好笑的望着卢大人,然后挥手让对方落座,结果却被婉拒,这让原本拿了筷子想要吃东西的风卿崖眉一挑,跟着放下筷子说了句。 “既然卢大人不愿作陪,那我们就先把正事办了吧!也省的耽误了卢大人时间。”风卿崖说着望了山隐一眼,后者得令的转身清了场。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卢大人和风卿崖的时候,后者低声说了句。 “巡查的队伍过几天才会到,本王只是先行一步,对外,卢大人并不需要有所表示,只管等队伍到了再行安排,大人可有明白?”外出危险这种事情,风卿崖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卢大人了然的点头答是。 “既然如此,卢大人便只当府这几天是多了个客人,找个乏人问津的角落安置,剩下的,卢大人就不用管了。”看卢大人有些讶异的抬头,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低下了头,风卿崖满意的笑了笑。 “卢大人忠心,本王心里十分清楚,但有些事情只有本王能做,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然,只会让自己变得危险,本王苦心,还望卢大人明了。”言下之意,本王此行却是和视察无关,但具体做什么,你知道了只会危险,所以不必多问,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听着像是风卿崖的体恤,但事实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但是会把这些话说出口,想来,应该是前者,至少,卢大人是这么相信的。 “下官明白了,会交代府里,如果没有传唤,不得靠近,若主上有何吩 咐,只管告知下官便是。”卢大人说着拱手行礼,却不想会引来风卿崖的轻笑。 “卢大人,既然是客,称谓还是改了吧!”不然,他故意隐瞒身份就没意义了。 “是,全凭公子吩咐。”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卢大人以不打扰风卿崖休息为由退了出去,而山隐也在人离开后再次走回,望着脸上温和退却,同时染上一抹凝重的风卿崖说了句。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如果觉得不方便,为什么不去住客栈呢?山隐觉得奇怪的皱了皱眉头。 “有些事情,跟喜好无关,而是不得不为。”知道山隐是什么意思,风卿崖抬头望了对方一眼,然后站起来拂了下衣服。 就他这副模样,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引人注目,即便是悄悄入城,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与其那样弄得人尽皆知,不如像现在这样,就算外头有什么风吹草动,在巡查的队伍进城之前,卢大人都不会把有关他的消息放出去。 如果因为消息走漏,然后让他在这里出了什么差池,卢大人自然没办法向王城交代,顺着他的心意做事,当然是再好不过。 更何况,藏身在郡守府的同时,也少了外界窥视,更有利于他要做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就算会让卢大人变得小心翼翼,甚至让这次巡查变得只是个形式,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他会来这里的目的,本就与巡视无关。 “走吧!路上耽误了一阵,估计对方已经到地方了。”风卿崖说着就要走出门,让山隐皱着眉头急忙跟上。 “东西呢?不吃了吗?”山隐回头望了一眼卢大人派人准备的食物。 “不用了,再不出门,怕不是要等急了。”风卿崖头也不回的说着,飞身越过后院墙头,然后借着慢慢降临的夜色,消失在黑暗里。 夜幕降临,灯火阑珊的开启了繁华的夜生活,人影在屋顶 上几个起落,终于停在一个喧闹的高楼外,望了一眼大门口的人来人往,再望了一眼高楼深处,眨眼间,人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胭脂楼里的香氛气,纸醉金迷的歌舞升平,后院的阁楼上,白衣身影破窗而入,原本潇洒的模样,在看清桌上的山珍海味后硬是一愣。 山隐跟在风卿崖身后跳窗而入,顺手把窗子关好的同时,也因为桌上的美味佳肴而微微一愣,然后眼神有些哀怨的望着风卿崖。 说好的等急了呢?这模样看着可是逍遥的很啊! “寒公子还真是好胃口啊!”回神的风卿崖,望着坐在桌前的高大男子,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句。 “来了?”因为来人的出现而眉一挑,脸上表情却始终无动于衷的只是随口问了声。 相比较寒曦邪的不以为然,旁边流敖显得上心很多的拱手行礼打过招呼,然后拉开旁边椅子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子不知道风城主何时会来,所以做足了准备,还请风城主随意。”虽然流敖说的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风卿崖而准备,但看寒曦邪那个样子,恐怕也没必要当真。 礼貌的望着流敖笑了笑,风卿崖甩开袖子落座,倒也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吃将起来,看到主子随意,山隐也走到旁边想要静候,结果被流敖带到了相邻的另一个房间。 “你晚了。”寒曦邪一边吃着,一边说了句。 “被人盯上了。”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的时候却难免动气。 “还真招人惦记。”总算抬头望了一眼的寒曦邪,换来风卿崖的一记皱眉。 “那你更应该知道,跟你这样见面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是抱着怎样的觉悟选择了这条道路,眼前人要是不明白,那在别人动手之前,不如便宜他算了。 风卿崖目不转睛的望着寒曦邪,而后者只是笑了笑。 谁不是呢?这样的见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说好的事 对风卿崖来说,这次会面他等了六年,而一切都还要从他继位的时候说起。 作为最早换代的城池,在经历过椒图城的事情后,比起能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城主,能不能顺利当上城主,似乎才是当时问题的关键。 为了保证继位的顺利,当时到底牺牲了多少人,又从中经过了几番周旋,风卿崖已经不愿去想,即便到了今天,那些有心人也不曾想过要收手。 所幸,在风卿崖即位前,老城主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安排,与狴犴城的结盟,就是安排的一部分,只可惜,老城主到死,都没能得到寒厥的回复。 纵观整个上邪大陆,余下的八个城池,除开中立的赑屃城,剩下的城池多是敌人,即位的大殿虽是盛事,却暗藏无数杀机,这也是风卿崖会把东西送走的主因。 所幸,在那些狼子野心中,并没有狴犴城的加入,这让风卿崖多少有些安慰,若是其它七城群起而攻之,睚眦城恐怕早已步上椒图后尘。 即便如此,却依旧无法改变睚眦城的危机四伏,而风卿崖也将计就计,终于顺利的完成了即位大典,成了睚眦城的新城主,有了可以左右时局的资格。 虽然想要完成老城主的遗愿,借由和狴犴城的结盟来巩固睚眦城在上邪大陆的地位,结果,前来恭贺的却是寒曦邪。 当时的寒曦邪作为使者,代表狴犴城出席了继位大典,是除了风卿崖之外,唯一的后生一代,也因此分散了一些集中在风卿崖身上的注意力,让风卿崖的即位计划顺利不少。 而面对众人的猜忌,寒曦邪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同样引起了风卿崖的注意,虽然有些惺惺相惜,却也同时感到遗憾,为他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失败的同盟计划。 可事情却在风卿崖自动放弃的时候有了转机,谁也没料到,寒曦邪会自己主动找上门。 那个时候的 风卿崖刚刚继任,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周边城池的关系,还有那些藏都藏不住的杀意。风卿崖从来没想过,从那样的泥潭里把他拉上来的,会是当初一点都不显山露水的寒曦邪。 只是公子的寒曦邪,其实并不具备跟风卿崖这个城主谈判的资格,所以,风卿崖一度怀疑过寒曦邪的目的,只是寒曦邪提出的交易太过诱人,让他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 比起互利,寒曦邪提出的条件可谓是笔亏本的买卖,无条件暗中帮助风卿崖守住睚眦城,不管是无力还是财力,甚至包括人力,而他唯一要求的回报,只有时间。 寒曦邪跟风卿崖要了十年时间,在这十年间,不管睚眦城发展到什么程度,又会经历怎样的风浪,风卿崖都不能成为任何人的力量,也不能主动挑起事端,直到寒曦邪有资格站在他面前为止。 这样的要求,对于当时的风卿崖来说,可谓是求之不得,所以他没有拒绝,且提出了相应的条件。原本以为那对当时的寒曦邪来说会是个难题,而他多少也有测试的意味,结果事实证明,事情一如寒曦邪所料。 在花了三年时间来巩固睚眦城,使之成为可以和狴犴城及鸱吻城三足鼎立的城池后,果然有各方势力开始接近,而首当其出的,就是狴犴城的丞相,赵炳。 如果没有事先答应寒曦邪的话,赵炳提出的条件其实也很优厚,因为对风卿崖来说,狴犴城的城主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守住睚眦城,在随时可能爆发的混乱里,可以求得一世太平。 只是,风卿崖并没有忽略自己之所以能够有今天,和寒曦邪脱不了干系,对方能够帮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见赵炳的胜算其实并不如外表看到的那么有优势,这也是风卿崖顶着诸多压力找借口把赵炳拒之门外的主因。 一年又一年,风卿 崖信守着承诺,眼看着十年之约越来越近,赵炳那边也越来越急迫,周边的局势也越来越不稳定,终于,他得到了寒曦邪的密信。 开山成功,得到了臣民的认可,朝中也有了支撑,顺利继位也已经不是难事,明明应该等到继位以后再见面的他们,却不得不提前履约,会这么做的寒曦邪理由充分,而会轻易答应的风卿崖,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为什么要约在这里?”如果是约在狴犴城,风卿崖还能迷惑一下赵炳,若寒曦邪的事情不顺利,他至少还有个备案,可现如今,两个人早已坐上了同一条船。 比起这样的疑问问,其实风卿崖更想问问自己,为什么他会答应这样的见面呢?明知道坏处多于好处,他却义无反顾,仿佛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似的。 “不好吗?就算日后出了问题,你也不过是来巡查,扯不上什么关系。”寒曦邪不置可否的说着,然后拿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 “所以你才会偷偷离开王城吗?”说到这里的风卿崖微微皱眉,一脸的不予苟同。 身为一城公子,擅自离开王城而没有报备,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而且,这个时候离开王城真的好吗?风卿崖望着寒曦邪眯眼打量,而后者只是笑而不语的自顾自喝着茶水。 “说吧!十年之期未至,你联系我的目的是什么?”风卿崖把玩着手上酒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旁边自顾自轻拂茶杯边缘的寒曦邪。 “计划要提前了。”寒曦邪低声的回应,让风卿崖听得眉一挑。 “在你还是公子的时候?”如果风卿崖没记错的话,他们约好的是寒曦邪即位后,彼此站在同等立场时才会施行吧!所谓的计划。 “怎么?有问题?”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风卿崖,后者听得皱了皱眉头。 “难道没有问题吗?”毫不犹豫反问 的风卿崖,望着寒曦邪看得目不转睛。 站在风卿崖的立场,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插手狴犴城即位之争,就算寒曦邪有十足的把握继任,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让自己成为阻碍罢了。 “不过是计划提前罢了,这都是迟早的事。”寒曦邪如是说。 “是你的计划提前吧!”风卿崖望着寒曦邪,并不认为这能成为让自己的冒险的理由,虽然他人在这里。 “不要说的好像跟你没关系一样。”寒曦邪斜了风卿崖一眼,不经意的眼神微眯。 “那你倒是说说,跟我有什么关系?”一副洗耳恭听模样的风卿崖,望着寒曦邪眉一挑,犹记得当初他之所以答应合作的条件,是寒曦邪必需成为狴犴城的城主,现在这样根本不算达成条件。 望着风卿崖一阵打量,寒曦邪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在风卿崖狐疑皱眉的时候,把发生在狴犴城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说完之后跟着问了一句。 “鸱吻城的老城主病重,这件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不是谣言吗?”从寒曦邪说的话里回神,风卿崖望着对方微微皱眉,这种混淆视听的事情,他以为听听就算了。 “如果是谣言,你觉得饕餮城还有心思开山吗?”寒曦邪说着嗤笑一声,让风卿崖望着他微微一愣,然后皱起眉头。 没错,如果鸱吻城的老城主不是病重,在把触手伸到狴犴城的现在,没理由不对饕餮城动手,有了饕餮城,再拿下狴犴城,剩下他一个睚眦城根本不足为惧,可是鸱吻城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因为狴犴城的夺嫡之争已经白热化,而他们又没有足够的精力双管齐下,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除了鸱吻城的老城主病重外,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 “按照你的说法,鸱吻城是想要先拿下狴犴城,然后再考虑下一步吗?”风卿崖若有所思的低声反问。 “丞相已经开始心急,如果不是也不会让我有机会开山拿下那条矿脉,省了了不少事情,不过,也因此让鸱吻城不得不做出选择。”是要按部就班的先拿下饕餮城,再拿下狴犴城,到时候对睚眦城形成包围趋势,还是把饕餮城放一放,先搞定狴犴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毕竟,能够撼动狴犴城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而事实证明,狴犴城的魅力远远大过饕餮城,所以鸱吻城才会大刀阔斧的促成了寒无殇的那点野心,因为连丞相都对鸱吻城有顾虑,若是让寒曦邪上位,那就更没有鸱吻城什么事了,所以,对方才会想要把寒无殇拥上主位。 “看来鸱吻城对狴犴城是势在必得啊!”风卿崖低声说着扫了一眼寒曦邪,都已经是火烧眉毛了,他确定自己的计划没问题? “也亏得对方执着,不然饕餮城也没机会开山,我们也不至于坐在这里了。”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风卿崖,事情的好坏,不同角度看待,总会得出不同的答案。 饕餮城也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最后会陷入怎样的境地,但巩固实力总是没错的,所以才会对狴犴城提出的开山协助表示同意,只要开山成功,到时候以物易物的换回兵器,壮大军力,自保应该是不成问题。 对于饕餮城打的那点如意算盘,寒曦邪心里十分清楚,而当他把事情说完的时候,风卿崖也终于明白过来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避人耳目的单独出行吗?”风卿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 “难道你想让我昭告天下?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成全。”眉一挑的寒曦邪,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约在这种地方。 听到寒曦邪这句话的风卿崖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摇了摇头,在寒曦邪狐疑的时候低声说了句。 “我说的不是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利益的重点 “不是我?”怎么?难道刚才说的不是他独自离开王城这件事情吗?寒曦邪皱眉打量风卿崖,只见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在了他面前。 只看了一眼,寒曦邪就瞪大眼睛的把玉佩抓了过去,等他看清君临晚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瞪向风卿崖咬牙问了声。 “为什么这个会在你手里?”终于明白风卿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寒曦邪,表情瞬间变得冷凝,眼神也有了刺探,而风卿崖却但笑不语的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话。 “捡到的。”风卿崖的话让寒曦邪听得一愣,然后明显不信的眯起眼睛打量对方。 “我想,你应该并不介意说一说这个捡到的过程,对吧?”寒曦邪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句话,让风卿崖望着他耸了耸肩,倒也没有隐瞒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他进了城?”寒曦邪还以为君临晚会一路露宿,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如果让人察觉,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应该是想着快到地方了,又是个繁华的小城,应该不会有问题,所以才会进城吧!”因为自己也是同样的情况,所以多少可以理解,风卿崖如是说。 “还真敢啊!”小声嘀咕的寒曦邪,说完望着风卿崖。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还回去?”表情若有所思的寒曦邪,目不转睛的打量起风卿崖。 “君临晚这个名字,如今在各个城池如雷贯耳,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还回去?”风卿崖好笑的望着寒曦邪,在没听说刚才那些事情之前,这样目的不明的见面,他留个心眼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你知不知道,没有这个,他根本出不了城。”就算出了城,又要怎么在饕餮郡证明自己的身份?寒曦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出城并不难吧!即便是到了饕餮城,应该也不是问题才对。”风卿崖又不笨,君临晚不可能单独去见饕餮郡的郡守,既然已经又狴犴郡接触,那必然会有使节相通,君临晚只要随行就够 了,到时候见了面,不都是看脸的事情。 “你说的倒是轻松。”寒曦邪低声说着,让风卿崖忍不住把他打量了一遍。 “没看出来,你对那个君公子还挺在乎。”明明有合作的是他们,在听闻他被行刺的时候,寒曦邪却只关心那个叫君临晚的人,这让风卿崖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因为他是拿下饕餮城的关键,别说你不明白。”寒曦邪的理由十分充分。 “我以为,现在的关键应该是狴犴城才对。”风卿崖眉一挑的望着寒曦邪,彼此考虑的问题似乎有些不一样。 在寒曦邪看来,只要拿下饕餮城,加上睚眦城的合作,对付鸱吻城应该是占有绝对优势的,至少,可以让鸱吻城不敢轻举妄动,而这对风卿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有了饕餮城当挡箭牌,他需要面临的危险会小很多。 但是在风卿崖看来,比起饕餮城这边,他更在意狴犴城的局势,如果鸱吻城真的已经深入狴犴城到这种程度,万一寒曦邪计划失败,那饕餮城和狴犴城的联手对他来说就是腹背受敌,所以,比起饕餮城,他更希望寒曦邪能把狴犴城的事情先处理好。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打量,最后率先移开视线的却是寒曦邪。 “狴犴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不如想办法和饕餮城取得联系。”寒曦邪的话让风卿崖听得一愣。 “什么意思?”如果风卿崖没记错,在他和寒曦邪的约定里,至少十年间,他不能主动挑起事端,而他一旦和饕餮城有了联系,势必会让各方势力群起,到时候本就混乱的时局,只怕会变得更加诡异。 什么意思呢?寒曦邪望着风卿崖,说出了他之所以把人约到这里来的最终目的。 其实,寒曦邪之所以一开始想要联系风卿崖,是因为丞相利用开山的事情帮助他顺水推舟把计划提前了不少,又有些沉不住气的动作频频,让他看到机会的想要利用风卿崖来推丞相一把。 原本计划是丞相按耐不住 的造反,然后被早有准备的寒曦邪镇压,并趁机把丞相一伙铲除,然后逼着寒厥退位。 这是一开始的想法,但是白一简的反常,加上孔执提出让君临晚去饕餮城的建议,让寒曦邪不得不更改了原本计划,这也是寒曦邪会把风卿崖约在这个地方的主因。 “我需要有人转移注意力。”寒曦邪望着风卿崖如是说。 既然不能利用风卿崖来给丞相致命一击,那就利用风卿崖来转移众人注意力,在狴犴城帮助饕餮城开山的时候,睚眦城也开始和饕餮城接触,毕竟两个城池相邻,互通有无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偏偏在狴犴城有动作的时候行动,想不让人在意都难,特别是睚眦城几次三番拒绝狴犴城丞相的时候。 睚眦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恐怕连鸱吻城都会留心,那就更不要说饕餮城了,和狴犴城交好,再和睚眦城合作,对饕餮城来说没有坏处,即便有,掌握主动权的他也能把事情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引导,至于事情能成多少,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你想让我去迷惑鸱吻城吗?”风卿崖瞪眼望着寒曦邪。 这事情很简单,在狴犴城局势未定的情况下,不管日后是谁会登基成王,饕餮城和狴犴城都会因为这次开山而关系匪浅,得狴犴者得饕餮,显而易见。 面对这种情况,风卿崖对饕餮城示好在所难免,如果饕餮城和睚眦城交好,那和狴犴城就有了连带关系,这对鸱吻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这样一来,鸱吻城势必会不折手段促成寒无殇的即位,而寒曦邪,也会因此遭受不可预估的危险,因为狴犴城的城主只能是寒无殇,只有这样,对鸱吻城来说才最有利。 因为寒无殇如果成了狴犴城的城主,那就意味着寒曦邪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人作嫁,饕餮城因为开山的事情受制狴犴城,而睚眦城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对饕餮城的示好就会转嫁到狴犴城身 上,而实际上孔执狴犴城的又是鸱吻城,到时候…… 结果如何,根本不需要细想,所以,寒无殇绝对不能成为狴犴城的城主,唯有寒曦邪即位,才能避免那些彼此都不乐见的后果,同样的,也注定寒曦邪将会面临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情况。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这些事情也无法避免。”寒曦邪就事论事的说法,让风卿崖望着他眉头紧皱,一脸若是有所思的表情。 “然后呢?你有几成把握?”风卿崖一脸正色的望着寒曦邪。 “……一半一半吧!”毕竟计划的再好,也赶不上变化,寒曦邪说着低头轻拂桌上茶杯,视线有些迷离的看得风卿崖用力抿唇。 “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当初你找上我的时候,可是笃定的很。”风卿崖望着寒曦邪眯起眼睛,直到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当初的寒曦邪会找的上他?而且笃定他不会拒绝一样的提出了那样的交易。 “那个时候和现在可不一样。”寒曦邪望着风卿崖笑了笑,然后伸手轻轻拂过腰间,那里放着的挂件他一直带在身边,也是他当初会找上风卿崖的理由。 轻易就跟一个流民小子许下承诺,送出烙有印记的机关匣子,可以想见,风卿崖对即位这件事情的执着,还有他的为人,这是寒曦邪笃定对方会接受他提议的基础,而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 “哪里不一样?”风卿崖皱眉追问,而寒曦邪只是笑了笑。 “日后你就知道了。”寒曦邪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因为他原本就打算等到事成之后把东西还回去,至于当初有过约定的那个孩子,要是还能活着,应该早就找来了,毕竟,他给的可不是一般的玉佩。 “故弄玄虚。”望着寒曦邪哼了一声,风卿崖虽然有所不满,却也没有纠结,只是望着寒曦邪若有所思的问了句。 “你故意选择这样的冒险的方式,除了实事所迫,该不会也是为了君临晚吧?”不能怪风卿崖这么想,既然寒曦邪 能够想到利用君临晚去笼络饕餮城,自然也能够想到办法去笼络其他城池,特别是在知道鸱吻城正面临君主更换的敏感时期时。 而且,比起饕餮城来说,鸱吻城对开山人更趋之若鹜,以此来瓦解鸱吻城和寒无殇的关系,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也是一种方法吗?虽说寒曦邪不如寒无殇好对付,但鸱吻城会如何考量,并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关键是,寒曦邪有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办法,为什么? 面对风卿崖的疑惑,寒曦邪望着对方并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手上茶水,手指轻轻敲打边缘的望着杯中波纹微扬嘴角。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寒曦邪低声回应的换来风卿崖皱眉,望着对方眯起眼睛打量了好一阵子,看不出什么的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看来,那个叫君临晚的开山人是真有本事,所以寒曦邪才会惜才到这种程度,虽然送去鸱吻城可能也是个办法,不过…… 既然狴犴城的丞相已经没有了耐性,恐怕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寒曦邪得势,既然势必会有一乱,按照现在这样一切尽在掌握也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是比以往更危险了一些罢了,对于寒曦邪来说,恐怕早已习以为常,所以才能这么不以为然吧! 想想自己,不也一样吗?风卿崖在心里一叹的抬头,望着寒曦邪低声说了句。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和饕餮城之间会有的协议,一定会基于城池的利益,而与个人无关。”也就是说,风卿崖会从睚眦城的有利一方出发,而不会考虑寒曦邪的立场。 “那是自然。”寒曦邪望着风卿崖扬起嘴角。 站在风卿崖的立场,寒曦邪自己也会这么做,而风卿崖和饕餮城能够达成的协议,寒曦邪其实心里也早就有数,以土木建造工艺为最的睚眦城,能够和饕餮城达成的协议,也不过只有巩固城防而已。 望着寒曦邪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风卿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第一百五十五章 操不完的心 话说完之后,寒曦邪和风卿崖之间陷入一阵静默,许久才见风卿崖站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低声说了句。 “既然已经决定了,你还是早些回城吧!”如果让人知道一城公子偷溜在外,难保不会引来不必要的纷乱。 “担心我吗?”寒曦邪有些好笑的抬头望着风卿崖,就像当初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只是风卿崖已经不会觉得惊讶,而是不以为然的斜了对方一眼。 “我是担心自己。”如果寒曦邪的计划失败,那他势必要拿下饕餮城,而且还得保留赵炳那条线,这样一来,才不至于被鸱吻城占尽先机,风卿崖在心里如是想着,然后盯着寒曦邪一阵打量。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寒曦邪的计划能够顺利,这对他来说事情也会变得简单,只是,就像他想不明白寒曦邪当初为什么会笃定的找上自己一样,他现在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寒曦邪要用这么危险的方法来达成目的。 “你确实应该多担心一下自己,不是说被人追杀吗?你觉得对方会轻易收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对方没有前仆后继的让他死在路上就已经是奇迹了,毕竟,睚眦城的城主可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 寒曦邪说着嘴角一扬,感觉是在说哪家的大家闺秀一样,合着风卿崖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倒是毫无违和让他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 “已经进了城,住的还是郡守府,对方就算再怎么放肆,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这也是风卿崖会放弃隐瞒身份,选择和卢大人见面的原因之一。 “这可难说。”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窗外,让风卿崖顺着对方视线也望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头。 “还真是不死心啊!”口中喃喃的风卿崖,不知道是感慨 多些,还是无奈多些,只有脸上瞬间结冰的表情,表露了片刻的内心。 “是你太张扬了。”不以为然的回应,寒曦邪也跟着站起身,与此同时,隔壁房的流敖和山隐也双双出现。 “难道不是对方太执着吗?”眉一挑,风卿崖望向寒曦邪。 “不知不觉,还真是可怕。”望着风卿崖摇了摇头,寒曦邪转身往房间外走去,看得风卿崖眉头紧皱的在后边喊了声。 “你什么意思?”风卿崖走到门口,却只来得及看到寒曦邪带着流敖走的头也不回的背影,留下自己和山隐待在房间,一脸莫名其妙。 “公子?”山隐上前喊了一声,然后望了一眼窗外。 “我知道。”风卿崖说着望了山隐一眼,然后转身跟在山隐身后往隔壁房间走去。 先行一步离开的寒曦邪和流敖,站在两条街道外的房顶暗处,不落痕迹的打量着刚才待的地方,在看到一群黑影忽闪而过的时候,寒曦邪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公子?我们不过去帮忙没关系吗?”既然是合作关系,如果风城主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的计划恐怕也会打折扣吧!流敖皱眉望着寒曦邪。 “自己造的孽,自己担。”寒曦邪说着转身隐入夜色,让流敖看得急忙跟上。 “公子的意思,那些人难道是风城主带来的不成?”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流敖语气狐疑的问。 “不然你以为呢?”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 “怎么可能?既然是暗访,风城主不是应该避人耳目……”想到什么的流敖突然一顿,然后恍然大悟的望着寒曦邪。 “那张脸,还真是祸水。”寒曦邪低声说着,让流敖听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这种事情,也不能怪风城主吧!别人每天习以为常的面容,是外边的人少见多怪,这才留 了印象,也才让人有迹可循,恐怕,这也不是风城主本意,可惜…… “公子为何不提醒风城主,在外行走的时候还是遮挡一下的好。”长此以往,恐怕是要吃亏的,流敖在心里想着。 “他自己都不在意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寒曦邪随口应着,然后拿着手上玉佩一阵把玩,看得流敖微微一愣,然后在心里嘀咕。 说什么多此一举,结果还不是因为自己小气。不过,经此一事,风城主应该也能想透才对,为何少有人见得庐山真面目的他,独自潜行还能被人给认出来,归根结底,全都是因为那张脸啊! “对了,公子,那我们要去找君儿吗?”没有了玉佩,君儿就没办法顺利进城,虽然等着孔大人他们安排也是个办法,但这时间上恐怕会有耽误,流落在城外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想到这里的流敖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不去。”寒曦邪答得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流敖惊讶的望着他。 “公子,您该不会是在跟君儿置气吧?”胡乱出手卷入危险,还用这样的方式暴露了身份,如果捡到玉佩的不是风城主,而是袭击风城主的人,那君儿此刻恐怕…… “本公子为什么要跟一个臭小子置气?”停下脚步的寒曦邪回头瞪了流敖一眼,后者微微一愣的忘了反应。 看流敖愣在原地,寒曦邪哼了一声,然后跳下屋檐走进院子角落的房间,那是他们临时找的落脚点,和约定见面的地方相距甚远。 “公子?”看寒曦邪头也不回的走进门,流敖正要跟进的时候却被赏了一个闭门羹。 “去风卿崖那边看看,说不定那臭小子已经追过来了。”门内的寒曦邪狠狠喊了一声,让顿在门外的流敖听得回神,好一会儿才明白的眼睛一亮。 对啊!既 然君儿是在帮风城主的时候弄丢的玉佩,那他肯定会来找的嘛!算算时间完全来得及,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也会先跟过来,然后再去饕餮郡。 想明白的流敖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在心里又嘀咕了句。 公子怕不是早就想到了,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早点跟他说呢?这样一来他刚才直接跟上风城主不就好了,现在这样一来一回多耽误时间啊! 心里这样想着的流敖,转身跳上屋顶,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独自坐在房间里的寒曦邪,望着手上玉佩眉头微皱的把玩。 说了让他好生携带,结果还是弄丢了吗?这点教训,还是轻的了。 “阿嚏!”站在屋顶上的君临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让旁边顿在黑衣人身边搜索的阿林回头望了她一眼。 “嗯?没事!有找到吗?”君临晚望着阿林问,结果后者摇了摇头,这让君临晚脸上闪过一抹遗憾。 “公子?”山隐的说话,吸引了君临晚和阿林的注意力,齐刷刷扭头望向一旁。 “没事。”风卿崖皱眉望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表情冷峻的挥手阻止了山隐的查探。 “我看看吧!”君临晚站起来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抓风卿崖手上的手臂,结果被山隐横刀阻拦,与此同时,阿林也已经将捡来的弯刀放在了山隐脖子上。 熟悉的画面再次重演,让君临晚看得皱眉,倒是风卿崖觉得有趣的轻笑出声,引来了山隐略带责难的视线,以及阿林狐疑的一眼。 “没事,不过是小伤罢了。”风卿崖挥手让山隐收起姿势,然后望了一眼同样丢掉弯刀的阿林,最后才低头望着君临晚如是说道。 风卿崖没想到对方的人会这么大胆,当真是前仆后继,而更让他惊讶的,却是君临晚的出现,于是不 由得把人打量了一遍。 “即便是小伤,也还是看看的好。”君临晚没说的是,幸亏这伤口是在手臂上,如果是脸上就太可惜了。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仔细检查了一下风卿崖的伤口,确认只是话来了一点皮肤,并没有伤到骨肉的时候,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毒。”君临晚抬头望着风卿崖安心一笑,眉眼温柔的反而让风卿崖看得一愣,随后摇头的问了句。 “怎么?你还懂医?”风卿崖有些讶异的望着君临晚。 “略知一二。”表情谦逊的回答之后,君临晚低头望了一眼地上横躺的黑衣人,特别是看到阿林摇头的时候。 “是吗?”眉一挑的风卿崖,望着君临晚的眼中有着一丝好奇。 “请恕在下冒昧,公子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吗?”忍不住抬头望着风卿崖询问的君临晚,眼神殷切。 “为什么这么问?”还以为对方会问他为什么遭人追杀,结果却是为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吗?风卿崖有些好笑的在心里摇头,为自己的自以为是。 “这个……?”君临晚微微皱眉的收回视线,不确定要怎么解释才好。 “难道是他们拿了你东西?”回想君临晚和阿林在打斗结束后到处翻找的行径,似乎一切都说得通的让风卿崖恍然大悟。 “嗯!一块玉佩。”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君临晚在心里想着,却没留意风卿崖在听完她的话以后微微呆愣,随后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想明白的风卿崖,望着君临晚笑得开怀,肆无忌惮的让君临晚看得后退两步,阿林也保持了一定距离,只有山隐扶额叹息的撇开了视线。 好不容易,等风卿崖收敛笑声的时候,只听得他轻声说了句。 “你要找的,该不会是你的户牌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原来是你 听到风卿崖那句话的君临晚,眼神闪过一刻惊愕,随后表情有些戒备的望着风卿崖,眉头微皱的暗暗思量,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她要找的是户牌,难道他见过了?怎么可能? “别紧张,你的户牌并没有落在这些黑衣人手里,如果不是,他们早就转移目标了。”风卿崖望着君临晚微笑解释,而后者却始终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如果不是落在他们手里,难道是被公子捡去了吗?”如果不是,对方怎么知道她丢的是户牌呢?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真是。”风卿崖倒是没有隐瞒,而且很满意的看到了君临晚脸上一闪而过的安心表情。 “原来是公子捡去了。”还好,不是落在这些黑衣人手里,如果是眼前的公子,事情反而简单了,君临晚望着对方笑了笑。 “在下君临晚,谢过公子。”既然捡到了户牌,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再隐瞒就没意思了,所以君临晚大方的拱手行礼。 “不不不,应该道谢的是我才对,算上这次,已经被你救过两次了。”风卿崖望着君临晚,没想到对方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能看山,甚至还懂医,也不知道寒曦邪哪里来的运气,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人。 “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君临晚谦虚的表示,心里却在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要回户牌应该就不是难事了。 “哪里的话,如果不介意,不如到府上一聚如何?”风卿崖的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旁边的山隐也不觉皱紧眉头的望着他。 “不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拿了户牌就得赶路了。”君临晚回神急忙表示,并刻意加重了户牌两个字的音。 “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吧!天亮再出发也未尝不可。”盛意拳拳的风卿崖,让君临晚看得面露难色,眼看着就要被赶鸭子上架的时候,阿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站在君临晚旁边,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下,阿林伸手在怀里掏了一阵, 然后拿出什么的伸到风卿崖面前,等他张开手掌把东西垂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怎么在你这?”回神的风卿崖喊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拿,结果阿林动作迅速的收回,随着他的动作,晶莹的挂件也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照亮了君临晚愕然的眼眸。 相比较因为扑空而有些懊恼的风卿崖,脸上惊讶久久收不回的君临晚,脑海中不停浮现的都是那个挂件模样,不可能会记错的,那是她当初送人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阿林手上? 扭头望着阿林,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一声利刃出鞘的声响,再回头时,就看到风卿崖伸手拦住了山隐的动作。 越过君临晚,风卿崖望着阿林,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想想也是觉得有趣,所以嘴角带笑的望着对方说了句。 “早知道是你捡了去,我就把户牌留下来了。” 原本想着那块户牌能够让他在寒曦邪那里有点什么优势,结果发现也只是一块户牌而已,却没想到还回去做的这个顺水人情,会让他此刻错过自己的挂件,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先收着的。 望着并不打算把挂件还回来的阿林,风卿崖不由得低头望向君临晚,本想着换人商讨,却不知为何会望进一双晶亮的眼眸,如同清澈的湖水般看得目不转睛,让他有一刻的呆愣。 表情狐疑的微微皱眉,风卿崖不知道君临晚为什么要这么望着自己,却总觉得那认真的模样似曾相识,可惜他还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就因为山隐的说话而转移了注意力。 “公子?”看风卿崖和君临晚对望着发起呆来,山隐不由得喊了一声,同时有些戒备的望了阿林一眼,特别是对方手里拿着的挂件。 因为山隐的说话而回神的还有君临晚,定睛望着风卿崖打量了一眼,慢慢和印象里那个偏偏公子重叠的印象,让君临晚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气。 明明是这么印象深刻的人,为 什么她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呢?果然是因为她把东西弄丢的关系吗?不经意的握住脖子上挂的绣袋,那里放着的玉佩不停提醒着她,即便此刻相认,也早就没有了意义。 “好吧!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要怎样才会还我呢?”望了一眼山隐之后,风卿崖叹气的望着君临晚问。 很重要吗?君临晚听到说话的回头望了一眼被阿林拿在手里的挂件,然后扭头望着风卿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 “不过是一个挂架罢了,公子何以这般执着?”有些好奇,也有些期许,让君临晚望着风卿崖看得目不转睛。 “那是信物,不是一般的挂件。”风卿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而是笑着如此回应。 “信物?”君临晚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挂着当初年少的誓言,甚至信守到了今天,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就遗忘。 “是与人约定相认的信物,如果没有它的话,我会很为难的。”虽然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但风卿崖却不想放弃,当初那个少年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始终记忆犹新,那认真的模样,倒是和眼前的人有几分相似。 这样想着的风卿崖不由得打量起君临晚,可是还没看几眼,旁边的山隐已经再次开口。 “公子,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会很麻烦。”山隐皱眉望了一眼天色,同时又望了一眼脚下横躺的黑衣人。 “说的也是。”风卿崖应了声,然后收回打量的目光,定睛望着君临晚。 “总之,那挂件对我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不吝归还。”风卿崖的执着,让君临晚低头没有说话,再抬头的时候,她只是低声说了句。 “东西不是我捡到的,我没办法做主。”君临晚说着回头望了一眼阿林。 就在风卿崖皱眉的时候,阿林走上前,然后望着风卿崖伸出手,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的让风卿崖忍不住叹息的扶着 额头。 “你的户牌,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刚才不是说了吗?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就把户牌留下来了,风卿崖无奈的望了一眼君临晚。 “什么意思?”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的君临晚,愕然的望着风卿崖,旁边阿林也皱紧了眉头。 “……我想,你还是问他吧!”风卿崖说着望了一眼君临晚身后,众人顺着视线回头,远远看到一个人影靠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一声兴奋的叫喊。 “君儿!”流敖高兴的冲到人前,看清君临晚的时候喊了一嗓子,让君临晚望着他也惊讶的回了句。 “流大哥?!”为什么流敖会在这里?君临晚惊讶的样子倒影在流敖视线,也让阿林迅速的把君临晚抓到身后。 望着阿林的举动,流敖喜忧参半的很是无奈,随后看清风卿崖的急忙拱手行礼。 “风城主。”流敖的话让君临晚表情更显惊讶的望向风卿崖,而早些时候还因为那声君儿微楞的风卿崖,也因为流敖的招呼而皱眉,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这样暴露。 “在外还是叫公子吧!免得徒增是非。”风卿崖表情收敛的低声回应,同时望了一眼君临晚,不知为何有些在意对方此刻想法。 “是……”流敖应着抬头望了一眼风卿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对方,这是非早就不是一个称谓就能解释的事情了,还有那张脸。 “你的户牌,已经交给曦邪公子了,既然你是他的门客,就去找他要吧!”风卿崖望着君临晚,没想到流敖会适时出现在这里,该不会寒曦邪早就料到了吧!在看到户牌的那一刻,就知道君临晚会循迹而来,只是,这时机也太巧了。 “原来如此。”终于明白风卿崖为什么不能爽快把户牌给她了,君临晚了然的应和,然后望向阿林,犹豫着要不要帮风卿崖说话。 听闻户牌已经被寒曦邪拿去,阿林眉头紧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再看到君临晚欲言又止的 模样,抿着嘴望了一眼手里拿的挂件,跟着把东西丢了出去。 风卿崖还没回神去接,山隐已经时刻准备似的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飞向风卿崖的挂件,同时瞪了阿林一眼,而后者却不以为然的撇开视线。 事情看似圆满解决的让君临晚松了一口气,然后望向拿了挂件收好的风卿崖。原来,他就是睚眦城的城主吗?难怪那个时候会说出那样的话了,而他,是真的想过要帮她实现心愿的,可惜的是…… 结果,毁约的却是她啊!君临晚望着风卿崖,眼中有着一丝动容,也有着一丝歉意。 “公子,该走了。”山隐的话让君临晚回过神来,而风卿崖也淡淡的应了声。 “好。”看到挂件悬在腰间,风卿崖莫名的有些安心,然后抬头望向表情有些复杂的君临晚,想想自己刚才被曝光的身份,不由得在心里一叹。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认识的就好了。”风卿崖低声的说着,然后在君临晚回神之前,望着微微点头的流敖示意,转身带着山隐消失在了夜色里。 望着风卿崖离开的方向,君临晚双手握拳的在心里默念,其实早就认识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是,缘浅罢了。 君临晚紧紧抓着胸口挂着的绣袋,想着要是机关匣子没有被人换走,他们此刻说不定就能相认了,可惜…… “君儿?君儿!”流敖在旁边喊了几声,让沉凝的君临晚回过神来。 “我们也走吧!公子还在等着呢!”听见流敖这句话的君临晚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的低下头。 她都忘了,流敖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少得了寒曦邪的身影?重要的是,她弄丢的户牌落在了寒曦邪手里,想想还真是……倒不如被这些黑衣人拿去轻松啊! 想到寒曦邪,君临晚的心思便再也没法顾虑其他,跟着流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远远的,阿林跟在身后,不经意的回头望了一眼风卿崖离去的地方,微微皱眉。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兜兜转转 “公子!”看风卿崖停留原地,山隐不由得皱眉喊道。 “嗯?”回神的风卿崖望了山隐一眼,脑海中有些东西若隐若现。 “真的要回去了。”在外边耽误的时间比预计的要久,山隐担心会惹麻烦。 “嗯!”风卿崖应着,然后低头望了一眼腰上悬着的挂件,不自觉的问了句。 “山隐,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孩子什么样子吗?”风卿崖抬头望着山隐。 “不记得了。”语气不耐的皱眉回应,山隐不知道风卿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不记得了?”有些惊讶的望着山隐,随后传来风卿崖的一声轻笑,眼神有些调侃的望着山隐打量。 当初他把东西给出去的时候,山隐可是持反对意见的,事后还马上派了人去找,估计是想盯梢,只可惜并没有找到,不然,这事情反而就简单了。 “如果平安长大的话,估摸着应该和君临晚一般大吧!”君临晚是个看山人,当年的孩子似乎也说过要做看山人,真是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只是……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的话,应该早就认出来了吧!风卿崖将手放在挂件上轻轻拂过,可对方什么表示都没有,所以,果然还是不同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有些遗憾,原本并不在意的那个机关盒子,现在看来似乎也变得有了分量,如果事情真如寒曦邪所料,等到鸱吻城的城主换人之后…… 果然,还是找回来比较好吗?风卿崖面色沉凝的想着,然后在心里叹了一气。 “公子?”不知道风卿崖在想什么的山隐微微皱眉。 “那个机关盒子,去找回来吧!”风卿崖抬头望着山隐如是说,后者听得有些讶异的望着他,然后低声问了句。 “是因为曦邪公子说的那些话吗?”如果鸱吻城真的要换城主,那就意味着鸱吻城的公子会得到相同的东西,而对方会怎么利用,始终是个未知数,所以,他们 也要未雨绸缪才行,至少,不能毫无准备。 “没想到先即位的会是宫睨城啊!”按照现在的时局来看,宫睨城肯定会先于寒曦邪即位,那就意味着宫睨城会先知道事情真相,而寒曦邪…… 如果事情真的糟糕到要有一场动荡才能平息,那狴犴城的城主是不是有机会把东西交到寒曦邪手里,恐怕还是个未知数,如果寒曦邪错过了,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恐怕也会跟着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的风卿崖幽幽一叹,转身往郡守府走去,刚才还在烦恼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了脑后,而因为风卿崖吩咐而在意起事情走向的山隐,忍不住跟在后边问了句。 “公子,您要不要先把事情提前告诉曦邪公子?”这样一来,既可以卖个人情给对方,也能让对方在谋事的时候多个筹码,也未尝不可。 虽然山隐是这么想的,但风卿崖却没说话的只是望了他一眼。有些事情当说,有些事情不当说,狴犴城的城主都没能做主的事情,他要是贸然插手,影响的可就不止是狴犴城,而是整个上邪大陆。 那个秘密,要是就这样大白于天下,至今为止的牵制,恐怕就会跟着土崩瓦解,人心一乱,关系变坏,到时候不需要任何人的挑拨,这八城的太平,也会在瞬间烟消云散。 风卿崖不想做那个千古的罪人,就像所有知道那个秘密的人一样,宁愿事情从未发生过,虽然自欺欺人,却互相制约到了今天,不需言语的默契守口,在这八城之间,也唯有这一件事情罢了。 “公子?”看风卿崖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回到郡守府后院,山隐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先去把盒子找回来再说吧!”留下这句话的风卿崖,望着山隐关上房门,在天光就要从山头浮现的时候,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站在门外守候的山隐眉头紧皱,沉静了好一阵子,这才叫来两个影子护卫交代任 务。 虽然风卿崖说得轻松,但山隐知道,东西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也不至于拖到今天连个人影都找着,要真想把东西找回来,恐怕会花费不少时间。 只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事情不要变得复杂才好。 而比起山隐此刻的担忧,这边回到落脚院子的流敖一行,看寒曦邪的房间安静,流敖便自作主张的安排好房间,任凭各人各自睡去。 阿林劳顿,睡得香甜,流敖见着君临晚安好,寒曦邪又无事,也乐得安心假寐,只有君临晚,坐在房间里想着早些时候发生的种种,思绪万千的始终不能冷静,关于风卿崖的,还有自己的。 拿出绣袋里的玉佩打量,视线模糊的看不清玉佩模样,但君临晚还是凭着记忆,在脑海中不停勾勒着手指拂过的纹路,直到玉佩清晰的在脑海翻转,她拇指不停的在那个邪字上来回拂动。 如果没有遇见风卿崖,如果没有认出对方就是当年那个英俊公子,如果不知道对方就是睚眦城的城主,或许,君临晚也不会这么动摇的想要找回那个机关盒子。 即便当初心愿再也无法达成,至少,她想要物归原主,至少,不要辜负那人认真的等待,而她,已经不想再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后悔了。 心念一动,君临晚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寒曦邪住的房间门外,君临晚有些犹豫的咬了咬牙,虽知不该急于一时,却又害怕天亮之后失去询问的机会,只好选择先下手为强。 推开门的那一刻,君临晚倒抽了一口气,望着坐在窗前的那个伟岸身影吞了一口唾沫,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 “过来。”看君临晚愣在门口,寒曦邪斜眼望过去喊了一声。 回神的君临晚定睛望着前方,只犹豫了一刻,就关上门大跨步的走了过去,距离三步远的时候停下,望着对方打了个招呼。 “公子。”语气轻淡的如同微风拂过,寒曦 邪定睛望了君临晚一眼,然后将拿在手里一晚上的玉佩放在桌面。 “……”低头望了一眼桌上的玉佩,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的户牌,但是君临晚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在寒曦邪望着她开始皱眉的时候,君临晚深吸一口气的把绣袋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在寒曦邪疑惑的视线下,君临晚把绣袋里的玉佩拿出来跟着放到桌面,两块玉佩并排的模样,大小相当,但玉质却不尽相同,连月下的反光,都有着一眼就能看出的不一样。 比起这样的对比,寒曦邪脸上的惊讶却更甚,这让从一开始就盯着他看得目不转睛的君临晚暗暗咬牙。 “为什么这块玉佩会在你这里?”相比较寒曦邪的惊讶质问,君临晚似乎心里早有预料的并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只是望着寒曦邪低声的问了句。 “这句话应该我问公子才对,为什么公子会认得这块玉佩?”君临晚望着寒曦邪,那是她看过无数次的脸,认识大半年,为什么她会没有认出来?不是记性很好吗?为什么对人的记忆会这么糊涂? 是容貌变化太大?还是心性改变太多?又或者,是她本就不在意?君临晚不知道,也不愿去细想,毕竟,眼前的一切才的真实,而她,有备而来。 在君临晚拿出玉佩的那一刻,寒曦邪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再听到君临晚的问话,脑海中原本模糊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明的让他不觉站起身来。 居高临下的走近,低头望着君临晚皱眉,伸手钳着对方下巴将脸拉近,一遍又一遍的把人打量之后,寒曦邪沉声问了句。 “你就是当年那个臭小子?”惊讶过后的恍然大悟,让寒曦邪想起了很多事情,懂医识药,能够看山,什么都不懂的天真,还有那些毫无道理的自我牺牲,慢慢跟当年那个想要买地建村的孩子重叠在一起。 原来如此,原来是一个人吗?所以他才会 破天荒的想要把人带回来,所以才会对他这般纵容啊!想到这里的寒曦邪,心里豁然开朗的突然咧嘴一笑。 “原来是你。”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然全不费功夫,那她是不是也认出风卿崖了呢?风卿崖又有没有认出他来呢?寒曦邪有些好奇的望着君临晚。 “你在这个时候拿出这块玉佩,想做什么?” 要跟他买地吗?现在的君临晚应该已经早就放弃那无望的念头了,那他拿出玉佩的目的是什么呢?早一步认出他的君临晚,明明占据先机,相信也已经知道这块玉佩不普通,藏着掖着,对她来说好处更甚,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总不至于是要换回她的户牌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寒曦邪恐怕会对君临晚感得很失望,因为这笔买卖,一定很亏。 “机关盒子,我要那个机关盒子。” 君临晚望着寒曦邪,一字一顿的说完上面那句话,而寒曦邪听得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的抹了一把脸。 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似笑非笑的问了句。 “六年,你从未拿着玉佩来找过我,今天,你说你要拿回那个机关盒子,为什么?”定睛望着君临晚,就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寒曦邪还是想要听君临晚自己说。 “物归原主。”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既然风卿崖是睚眦城的城主,机关盒子又是寒曦邪硬从她手上抢去的,恐怕在最初的时候,这男人就已经猜出机关盒子的主人是谁,不然何必跟她一个流民一般见识? 虽然不知道寒曦邪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君临晚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风卿崖在寒曦邪这里吃亏,特别是风卿崖和寒曦邪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 面对君临晚不卑不亢,且毫不退让的坚持模样,寒曦邪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才低声说了句。 “如果我说……不给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彼此有约 似乎早就料到寒曦邪的拒绝,君临晚面上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无奈的低头叹了一气。 “公子,我们说好了的。”如果君临晚没有记错,当她拿着玉佩找到他的时候,她是有选择的,在买地和拿回那个机关盒子之间。 “所以呢?想要去买睚眦的地?”语气有些嘲弄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哼了一声,彼此都心知肚明,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因为不能买,所以才要把东西还回去,不是吗?”君临晚不为所动的说着,态度十分坚决,让寒曦邪望着她打量了一阵。 “看来,是要还给谁,你心里也已经有数了。”果然是认出来了吗?寒曦邪在心里想着,面上表情收敛的变得有些冷峻。 “公子心里不也有数吗?”如果不是,又何必从她手中硬拿了去,君临晚望着寒曦邪,任凭脑海中的记忆和眼前人重叠。 是啊!寒曦邪坐直往后靠在椅背上,窗外鱼白的光点点洒落,黎明越来越近的让他侧头望了一眼,然后低声的问。 “然后呢?把东西还回去以后,你打算做什么?”那个机关盒子有怎样的分量,寒曦邪心里同样有数,至今未能解开的那个机关,里边暗藏的东西是什么,又有怎样的价值,在君临晚拿着出现在风卿崖面前的时候,他们的立场恐怕也会跟着逆转吧! “公子希望我做什么?”把问题还给寒曦邪的君临晚,在对方回过来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讶异。 “我希望?难道不是你希望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对于风卿崖的为人,他十分清楚,那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空口无凭的等了他六年,一封书信就冒险赶来赴约,可见是个言而有信且重承诺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君临晚拿着那个机关盒子出现并相认,寒曦邪几乎可以想象,风卿崖会如何的以礼相待,那对君临晚来说,又是怎样的机会。 听到寒曦邪说 话的君临晚,沉默的没有回应,只是望着对方看得目不转睛,两人就这样对视,谁都没有回避,直到君临晚低声说了一句。 “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去饕餮城。” 如果是以前,君临晚可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风卿崖吧!那样的人一定会帮她实现当初心愿,可是,那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远远不够。 这些事情,君临晚以为寒曦邪心里应该明白才对,她想要的是什么,而能够让她如愿的,也只有他罢了。 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寒曦邪看来心情似乎不错,不然也不会把机关盒子从怀里拿出来,那让君临晚看得一愣,因为她没想到寒曦邪竟然也是随身携带,她原本只是…… 看来,事情会比预计的要简单很多,君临晚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打量寒曦邪。 “不后悔吗?”对君临晚来说,现在的风卿崖可比他有用,不是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打量,视线刺探的眼神微眯。 “已经不想后悔了。”君临晚低声回应,毕竟这也是她会站在这里的主因,既然已经是个无法实现的约定,而毁约的又是她,自然收拾善后的也只能是她。 “是吗?希望日后你知道这里边装了什么的时候,还能说出同样的话来。”寒曦邪说着拿了机关盒子摇了两下。 若有似无的闷声碰撞,让君临晚听得微微皱眉,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虽然当初只是过了一遍手,但所谓的机关盒子,如果里边没点秘辛,又何必做成机关?重点是,这机关可曾被解开? “看样子,公子好像已经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君临晚狐疑的望着寒曦邪。 “不,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这里边东西很重要,重要到需要用这样的机关盒子来保护,任何外力破坏,都会让里边东西化为乌有。”所以,寒曦邪并不知道里边放了什么,因为不能破坏,而他也同样没 能打开。 望着寒曦邪皱起眉头,君临晚若有所思的抿着嘴,如果连寒曦邪都没办法打开,想来那个机关盒子做得十分精巧,加上盒子主人是风卿崖,恐怕…… “既然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更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君临晚如是说,换来寒曦邪的一声轻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随你。”说话的寒曦邪扬手,把机关盒子就这样丢给了君临晚,让后者手忙脚乱的一阵接,然后有些惊讶的望着他。 还以为会费点功夫,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要了回来,反而让君临晚心里有些打鼓。 “你确定?”明明可以再为难她一点的,而君临晚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怎么?想我要回来?”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对于那个机关盒子,虽然他很好奇里边装的是什么,但在打不开的情况下,执着也没有用,更何况,他原本就打算等到事成之后把东西还回去,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 “谢公子。”从善如流的回应,君临晚迅速把机关盒子收进怀里,看得寒曦邪冷哼。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不管是他们之间有过的约定也好,还是君临晚要去饕餮城的事情也好,寒曦邪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选择了什么。 “君儿谨记。”君临晚低头拱手,那模样看来恭敬,却让寒曦邪看得哼了一声。 “你要真记得才好。”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望了一眼面前摆放的两块玉佩。 顺着寒曦邪的视线,君临晚也望了桌上的玉佩一眼,在收好机关盒子的同时,她走过去拿走了桌上放着的户牌,至于那块精致的龙纹玉佩,她并没有拿回。 “这块不要了吗?”看到君临晚举动的寒曦邪抬头问了句。 “还是物归原主的好。”君临晚如是回答,让寒曦邪望着眉一挑,拿起桌上剩下的那块玉佩把玩,脸上表情若有所思的在君临晚张嘴想要告辞之前,沉声问 了句。 “听说你进城了。” “是。”君临晚低头回应,虽然知道露宿的好处,也知道情况特殊,但还是没忍住,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事情,这是她的疏忽。 “好奇?还是大意?”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后者也抬头看他。 “都有。”长这么大,除了狴犴城,君临晚从来没有进过其他城池,哪怕是那样的城镇,明明生活在同样的地方,却硬生生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那是怎样的天差地别,没有亲眼看见,君临晚可能永远也无法想象。 正是这样的差别,更加坚定了她想做的事情,所以君临晚并不后悔走了这一遭。 “怎么出来的?”按照风卿崖的说法,君临晚既然已经进了城,要想出来必然只能通过城门,但是没有户牌是没办法过城门的,但君临晚还是追了上来。如果是弃马翻墙,应该没这么快赶到,所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脸上表情慢慢收敛的变得冷凝,而君临晚也抿着嘴没做回应,许久才听得寒曦邪追问了一句。 “见人了?”拿着手上玉佩把玩,寒曦邪望着皱眉的君临晚,哪一个表情的微变,不需要回应的已经有了答案,那一刻,寒曦邪把玉佩放在桌上,人也往后靠在椅背上。 看寒曦邪沉默的不说话,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这让君临晚忍不住有些狐疑的偷偷打量对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的时候,寒曦邪已经抬头望了过来。 “走吧!把东西还回去之后,马上离开这里。” “……?”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君临晚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要特意着重交代,就像是在赶人一样。 “听不懂吗?”表情冷凝的寒曦邪,瞪了愣在原地的君临晚一眼,后者急忙低头的答应一声,然后如预期的退出了房门。 望着君临晚消失在门外,寒曦邪忍不住揉了一下太阳穴,不经意的望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玉佩 ,竟然低声的咒骂了两句,然后瞪着门外大喝。 “流敖!” “在!”流敖从门外走了进来,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复杂,表情也有些诡异的欲言又止。 早在君临晚离开房间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流敖就已经察觉的守候在外,却从来没想过会听见这样的对话,当年的一面之缘,竟然延续到今天,真是说不清的造化弄人,更重要的是,那块玉佩竟然在狴犴城以外的地方出现,还是在这种时候,让流敖止不住的想要叹息。 “现在赶回去,你觉得还来得及吗?”代表了他身份的玉佩出现在这么远的地方,外人会怎么想根本不用猜,特别是在他还假病不上早朝的时候,私自离开王城,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 揉了一下犯疼的太阳穴,寒曦邪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君临晚就是当年那个臭小子什么的,实在难以想象,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外人不知拿了玉佩的是君临晚,不然这会儿孔执恐怕也很难交代。 “来不及,也得回。”流敖如是说着,然后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 “……”寒曦邪侧头望了一眼流敖,跟着拂袖站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玉佩塞进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没错,来不及也得回,就算回去会被问罪,他也绝对不能让人察觉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包括君临晚,还有风卿崖。 当初送出玉佩的时候,寒曦邪不是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如果那个臭小子拿着玉佩去狴犴城找他,事情反而简单,就算在外被典当,他也可以有无数的理由说明,甚至连被人利用的情况都已经预想过无数可能,却独独没想过会在六年之后,以这样的方式为人所知。 果然是自作孽吗?寒曦邪回想当初会把玉佩给出去的原由,还有今天聚集在这个地方的众人,不由得砸了下嘴。 这世间因果,在得到和失去之间,始终自有定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变奏 寒曦邪走的悄无声息,等君临晚发现的时候,院子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皱眉的阿林,还有脸上闪过片刻茫然的君临晚。 看君临晚站在原地发呆,阿林不由得走上前拍了拍对方肩膀,这让君临晚回神望着他笑了笑。 眼前的房间干净整洁,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窗台前椅子的摆放还是原样,只是昨夜坐在那里的人影,早已遍寻不到踪迹。 连声再见也没有,走的那么干脆利落,就像寒曦邪对她说的那些话一样。 想到这里的的君临晚,伸手拂过放着机关盒子的地方,然后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的阿林。 “走吧!”君临晚低声说完,也不等阿林反应的径自跃上屋檐,几个起落已经在远处,而阿林也紧跟在后,对于君临晚刚才的古怪,丝毫不在意。 两个人就这样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此起彼伏的高低屋顶,好像从未来过一样。 郡守府的后院,刻意僻出来的静怡,让人待得有些安心,而风卿崖正坐在桌前吃着山隐拿来的食物,顺便询问了一下视察队伍的行进情况。 “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两天,是吗?”风卿崖抬头望了一眼山隐。 “对外计划明日到达,预计会在这里住上两天,算下来应该至少还要逗留三天。”略一沉思的山隐如是回答。 “三天吗?”风卿崖若有所思的放下碗筷,然后扭头望了一眼门外。 按照寒曦邪的说法,和饕餮城的接洽似乎并不急在一时,等到饕餮城正式开始着手开山的时候,他再找上门也不迟,而安心于有山可以开的饕餮城,想必也更能专心于和他商谈,对他来说反而比较有利。 “公子,要先回去吗?”山隐如是询问。 “不了,现在不赶时间,随军队回去也好。”风卿崖摇了摇头,这一路上被行刺的次数有点多,如果对方盯紧了要趁他独行没有防备,那他还是等随行军来了 以后再一起回去的好。 “知道了。”这样的回答让山隐也安心不少。 “对了,让你去查的事情呢?都安排好了吗?”毕竟是隔了那么久的时间,要想不落痕迹的找回来,恐怕也不是什么易事,所以风卿崖关心的问了句。 “已经安排下去了,有消息即刻回报。”毕竟是很重要的东西,山隐不敢怠慢。 “那就好。”风卿崖应着,同时也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这让他眉头微皱的望了一眼山隐,后者早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门外的卢大人被山隐烂在走廊,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大身影,卢大人吓了一跳,然后在山隐皱眉喝问之前,他率先开了口。 “侍卫大人,有人给公子送了东西,指明要公子亲收。”卢大人望着只是皱眉,始终无动于衷的山隐尴尬一笑。 虽然知道此前有交代,无事不可惊扰,但卢大人没办法,只因手上拿的东西,让他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于是只得双手奉上。 “东西在此,请侍卫大人过目。”卢大人说着举高双手,将托盘里的东西送到山隐面前,结果才低头把话说完,东西已经被山隐抢了去。 本来无动于衷的山隐,突然瞪大眼睛的表情闪过愕然,在卢大人莫名其妙的下一刻,他已经转身抓着东西冲进房间,吓了坐在桌边正在沏茶的风卿崖一跳。 “怎么了?”风卿崖疑惑的询问,跟着就看到山隐走近,把手里东西摊在了桌面上。 熟悉的机关盒子,让风卿崖看得目瞪口呆,然后茫然的望向山隐,不过一夜光景,这么快就办好了? “你怎么找到的?”风卿崖一脸惊讶的望着山隐,结果却看到后者默默摇头,同时望了一眼随后走进门的卢大人。 被两人视线看得有些慌乱,卢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吞了口唾沫。 “东西哪来的?”风卿崖厉声喝问,吓得卢大人一个机灵。 “有,有人放 在门房,门房送来的。”因为府里都知道,风卿崖不日就会抵达,会有人送东西来也正常,往府里先收着也是在正常不过,只是…… “人呢?把东西送来的人呢?”风卿崖迫不及待的追问,让卢大人看得微愣,好一会儿才回神的答道。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是留了书信,还有物件。”卢大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完偷偷望了一眼风卿崖。 那个机关盒子上面有狐纹,卢大人是知道的,那是风卿崖的东西无误,而对方书信直接指明城主亲启,想来是知道城主就在府内,所以卢大人才会冒着打破不得惊扰的危险,把东西送过来。 听到回答的风卿崖明显不相信,望着卢大人皱眉打量了好久,却只看到对方有些惶惶不安的模样,于是无可奈何的抹了一把脸。 看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若不然,卢大人就该说有人求见,而不是有人送东西了。 想到这里的风卿崖,默然转身走回桌边,拿起桌上的机关盒子细细打量,熟悉又陌生的让他用力把盒子握紧,然后咬了咬牙。 明明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为什么他却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呢?微微摇晃的声响,证明东西还在,盒子契合的纹路依旧如昨,说明没有被人解开过,那东西也必然还在。 明明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为什么他心头会浮现一丝遗憾?为什么东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是谁送来的?脑子里呼之欲出的答案,让风卿崖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法太多的显得有些混乱。 “公子?”同样狐疑的还有山隐,看风卿崖那副模样,他不由得喊了一声。 “是他吗?”风卿崖抬头望着山隐,后者微微一愣的若有所思,却始终没有回答。 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一定要说是巧合的话,那也太巧夺天工了,既然已经知道公子身份,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不 管是公子也好,那个机关盒子也好,这样送回,反而让人匪夷所思,且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他对不对?”风卿崖望着沉思的山隐再次追问。如果不是,为什么东西会在这个时候被送回来?是他先认出来了吗?因为挂件的关系?如果是的话,那当时对方脸上的惊讶也就可以理解了,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他?风卿崖扶着额头皱眉,是因为寒曦邪吗?因为他已经是寒曦邪的门客,而他已经不需要买地了,是这样吗?不然,为什么要把东西还回来?又或者,是他身不由己? “公子,东西既然已经找回来了,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看风卿崖沉默的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山隐不由得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会把东西这样送回来,说明对方已经放弃了当初那个约定,既然如此,公子也不必再挂心,毕竟他们还有比这个约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更何况,现在归还盒子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天真少年,若不然,也不会被人如此重用了。 抬头望了一眼山隐,表情沉凝的风卿崖没有说话,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来的身影,让他皱眉将手握成了拳头。 “公子!”看到风卿崖将手紧握成拳,山隐忍不住皱眉喊了一声。 “嗯!看来,要先去饕餮郡走一趟了。”风卿崖抬头望了山隐一眼,嘴角微微扬起的似笑非笑,看得山隐眉头紧皱的抿紧双唇,许久才说了句。 “公子不以为,对方这样将东西归还,就是不想相认的意思吗?”如此一来,他们去饕餮郡有何意义? “那又如何?”风卿崖不以为然的说法,让山隐望着他打量了一阵,然后无奈的叹气。 “如果公子执意如此,至少要等到随行军抵达,完成预计的巡查后,再改道饕餮城。”毕竟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过去找人,加上早些时候决定要笼络 饕餮城的事情,改道饕餮郡的事情就更不能马虎了。 望着表情认真的山隐,风卿崖沉默了一阵之后微微点头。 “就照你的意思。” 听到风卿崖这句话的时候,山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倒是旁边卢大人始终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那下官先行告退?”听不明白对话内容的卢大人小心翼翼询问,让风卿崖这才想起有他这号人物的急忙把人叫住。 “等一下。”风卿崖望着抬头的卢大人接着说了句。 “本王有件事情需要卢大人去办,且越快越好。” “主上请吩咐。”听到风卿崖自称本王,卢大人急忙恭敬行礼的低头回应。 “饕餮郡的郡守,应该没少笼络你吧?”毕竟饕餮城以养殖为最,平日里需要建造的工具和设施设备不知凡几,却碍于朝廷复杂,饕餮城那边很少有人能够触及睚眦城的朝廷核心,所以,远在睚眦郡的卢大人,就成了最明显的突破口。 不光是饕餮城,其他有心的城池,也有不少人想要通过睚眦郡这个口,和睚眦城内部取得一定联系,只可惜,在经历继位时,和各程共襄的那场盛世后,睚眦城在风卿崖的带领下如铜墙铁壁般杜绝了所有触碰,那就更不要说刺探了。 这也是卢大人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的原因,因为,够正直,也够忠心。 “下官始终恪守本分,还望主上明察。”突然听到风卿崖这么问,卢大人不知所措的急忙表忠心,却没想到会听见风卿崖摇头说了句。 “以前恪守本分没错,但现在,本王想要让你……破个例。” “破个例?”卢大人显然没听明白,所以呆愣的重复,望着风卿崖一脸茫然。 没说什么的风卿崖望着卢大人招手,等对方缓步走近的时候,他倾身在对方耳边嘀咕了几句,听得卢大人表情骤变,然后愕然的瞪大眼睛。 这是……要造反吗? 第一百六十章 天赐良机 “公子,您不该把卢大人拖下水的。”山隐回想卢大人刚才茫然离开的模样,不由得皱眉对风卿崖说了句。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风卿崖抬头望着山隐问。 “回狴犴城,通过工部取得联络也未尝不可。”办法不是没有,是这个公子不愿意罢了,山隐在心里如是想着。 “那样太慢了。”风卿崖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山隐望着他皱眉,抿着嘴倒也没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静默,让风卿崖扭头望着门外,那里阳光明媚的吹来凉风习习,却始终无法抚平他有些躁动的心。 君临晚,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重逢了,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买地建村的人,为什么会变成寒曦邪手上的一颗棋?明明和他有约,也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为什么不利用那个机关盒子来寻求解脱?难道他比寒曦邪更不足以取信吗? 更让风卿崖惊讶的,是对方竟然说到做到的成了看山人,如今大名如雷贯耳的响彻大陆,日后他想要的恐怕都会实现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甘心跟在寒曦邪身边呢? 无法理解,却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而能够回答他的,不过一人罢了。 而此时困惑的并不只是风卿崖一个,还有远在狴犴城的寒无殇。 “你说什么?”寒无殇听到说话的抬头望向冷忌,脸上表情有些惊讶,随后变得有些狰狞的扬起嘴角。 “寒曦邪出现在饕餮郡和睚眦郡的交接处了?”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啊!寒无殇想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哈哈!”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然全不费功夫,早就知道寒曦邪假病不出门有猫腻,也四下里派人打探,只是苦于没有消息,结果那人竟然自爆行踪,这算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寒无殇脸上藏不住的愉悦,让冷忌默默望着他说了句。 “只是玉 佩出现在通关文献上而已,并不确定身份。” “那又如何?你觉得现在重要的是这个吗?”寒无殇狞笑的冷哼,身为公子擅自离开王城已经是过失,还是在假病的情况下,出现的地方还是两个颇受争议的地方,睚眦和饕餮啊!不知道丞相会怎么想。 想到赵炳,寒无殇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幽光,然后抬头望着冷忌说了句。 “没想到时机会来的这么早,还是寒曦邪一手促成,真想看看事成后他那张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可惜……” 眼神微眯的闪过一丝杀意,寒无殇冷笑的望向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 蒙面人出现的时候,不落痕迹的望了旁边冷忌一眼,然后跪在地上恭敬的请命。 “调派人手,绝对不能让寒曦邪回到狴犴城,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他踏进狴犴城半步,如果能够死在外边最好,听明白了吗?”寒无殇厉声交代,在看见蒙面人点头答应时,他满意的笑了笑。 “很好,去吧!”挥手把蒙面人打发之后,寒无殇扭头望着冷忌。 “之前说好的事情,可以开始准备了,如果失败,你应该知道后果。”冷眼望着前方,寒无殇望着冷忌拱手的模样扬起嘴角。 “接下来,就要看丞相了。”寒无殇说着拂袖站起身,脸上表情莫测高深的带着诡笑,而冷忌只是望了一眼,并没有说话的站在原地。 “走吧!去丞相府。”说完这句话的寒无殇径自走出门,冷忌紧跟在后的也离开了公子府,远去的同时,一道黑影在屋顶闪过,瞬间消失了踪影。 王城内院,角落的阴影里有人在交头接耳,魏秋听着对方在耳边呢喃细语,眉头也越皱越紧,随后面色沉凝的挥手,来人微微欠身消失在角落。 缓步走出来的魏秋,脸上表情复杂而严肃,抬头望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不经意的叹了一 气,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主上?”魏秋望着听完他说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的寒厥,不知道对方是在想什么。 “那孩子原来也有这么粗心的时候吗?”寒厥皱眉望了一眼魏秋,表情若有所思。 “现在还不确定是真是假。”魏秋如实回答,结果换来寒厥的冷哼。 “如果是假的,又何必倾巢而出?”寒厥说着望向门外。 寒曦邪假病不上朝的事情,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种事情时常有之,毕竟寒曦邪不得势,丞相那边又处处压制,寒曦邪避不见面也是正常,所以众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只是好奇寒曦邪闭门不出的目的而已。 可是现在呢?寒厥想着刚才听来的消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睚眦郡和饕餮郡交界处,他到底在想什么?怕人不知道他和睚眦城有联系吗?还是怕人不知道他把君临晚送去饕餮郡其实另有目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就算是为了刺激丞相一方,也不至于选自己不在王城的时候啊! 擅自离开王城的公子本就有错,如果还让人找到机会对他不利,就算死在外头,那也是死无对证,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唉! 寒厥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头,看得魏秋也不觉皱眉,许久才听见寒厥说了句。 “把白一简叫回来吧!” “主上的意思是?”听到说话的魏秋皱眉问了句。 “会生病的可不是只有那个臭小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寒厥如是说着。 “主上,现在应该担心的可不是公子……”在心里叹息的魏秋,望着寒厥一脸担忧。这件事情现在肯定也已经在王城里传的风风雨雨,明天早朝肯定会被人质问,并要求把曦邪公子叫上朝堂避嫌,但事实是,曦邪公子根本不在王城。 如果主上拒绝召见,等于告诉世人,他的立场早已偏颇,可要是下令传 唤,曦邪公子不在王城的事情就会坐实,到时候肯定会被丞相一行利用,通敌卖国?预谋造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虽然主上想要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但不上早朝并不意味着事情就会消失,丞相会对主上心思猜疑,说不定还会联合城主夫人前来刺探,主上最终还是会被认定已经选择了曦邪公子,即便这是事实。 而这样的事实,唯一能够带来的结果,就是逼得丞相一行造反,即便不反,也会对主上痛下杀手,而在曦邪公子离开王城的现在,恐怕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实施那骇人的计划了,不管怎么看,现在最应该担心的都是主上,而不应该是曦邪公子才对。 “能不担心吗?至少,要等他平安回到王城,不然……”寒厥想到什么的目光深渊,望着门外的视线犀利如刀,双手也不觉紧握成拳。 “曦邪公子心里应该有数的。”如今唯一能够指望的,也不过如此,不然公子何必暴露行踪?说来,泄漏行踪对那个公子来说到底有何好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魏秋不懂。 “他心里要是有数,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了。”那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现在这一切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吗?到头来,他心里还是恨的吗?不惜用这种方法,也要排解的那份恨意,到底,还是他的错吗? 寒厥表情瞬间黯然的沉凝下来,让魏秋望着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安慰的话来。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对于这个问题,丞相也是觉得莫名其妙有匪夷所思,就像他没想到寒无殇会突然找上门来一样,已经有多久没来过了呢?赵炳望着坐在对面的寒无殇微微皱眉,一脸的若有所思。 “到底是丞相的府邸,还是跟以前一眼气势磅礴啊!”寒无殇似笑非笑的说着,同时把所处的地方打量了一圈。 “你来做什么?”对于寒无殇的出现,赵炳是困惑的。 “关于寒曦邪的事情,丞相应该已经听说了吧!”寒无殇扭头望着赵炳,开门见山的让赵炳听得皱眉。 “所以呢?”赵炳不觉得这件事情有让寒无殇找上门的价值,难道是之前的说教有效果了吗?知道过来先商量,而不是冒然先出手。 “早些时候丞相说的事情,应该没忘吧?”寒无殇望着赵炳眉一挑,后者也同时皱眉的望着他打量。 看赵炳若有所思的没有说话,寒无殇拿起一旁茶杯就口,看起来老神在在的模样,让赵炳忍不住问了句。 “你想说时机已经成熟吗?”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但赵炳心里却还有其他顾虑。 寒曦邪那样的人,为什么会落下这样一个把柄?既然是秘密行事,为什么会败露的如此彻底?当真是粗心?还是另有目的?赵炳猜不透,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不是?”望着反问的赵炳,寒曦邪狐疑的眯起眼睛打量对方,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要放过?那还说什么以后?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你是寒曦邪,会让这种事情走漏风声吗?”赵炳望着寒无殇皱眉,而后者却并不以为意。 “你认为这是寒曦邪的计谋?”这么做对寒无殇有什么好处?寒无殇在心里哼了一声。 “如果他就是在等着我们出手呢?”赵炳觉得这个种可能性更大,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太过明目张胆,反而让人不敢轻信。 “那就随了他的意,反正,等他回来也已经事成定局,更何况,那也要他回得来才行,不是吗?”寒无殇觉得赵炳太小心翼翼了,就是因为瞻前顾后的才会办不成事,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还搞不定一个寒曦邪,那就更不要说主上了。 “你该不会?!”听到寒无殇的话,赵炳忍不住瞪大眼睛,然后用力将手握成拳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立地成魔 从小看着寒无殇长大,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赵炳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只是无法认同罢了。 “为什么你做事情总是这么冲动?如果是计,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万一被寒曦邪抓了证据,到时候谁参谁一本,可就是未知数了,赵炳说着瞪了一眼寒无殇,同时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气。 “能有什么后果?还有什么后果能比现在更糟糕?饕餮城欠了寒曦邪一个人情,现在连睚眦城都被人抢走了,你还有心思考虑什么后果?”因为赵炳的瞪视,让寒无殇咬牙回应,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嘲讽。 面对寒无殇说的那些话,赵炳无言反驳,因为睚眦城那边始终没有回应是事实,而寒曦邪会出现在饕餮郡和睚眦郡,恐怕也不是什么意外,毕竟睚眦城的城主难得巡视睚眦郡,这个时机实在太过巧合了。 如果事情真如寒无殇所说,不光是饕餮城,连睚眦城都被寒曦邪截胡的话,那事情对他们来说就太不利了。 “你说要让寒曦邪得势,然后再利用他的得势来谋事,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还是说,你要等着他回城,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表情有些嘲弄的望着赵炳,寒无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没有在意寒无殇的说话,赵炳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摸不清,却诚如寒无殇所言,应该是个绝好的机会,趁着寒曦邪不在城内,如果事情顺利,一天光景就能成事,到时候就算寒曦邪回城,也已经回天乏术,更何况…… 抬头望了一眼寒无殇,看对方的样子,应该也已经安排了人去堵截寒曦邪,压根没想让对方活着回城,即便寒曦邪本事,能够杀出一条血路,等他回来的时候,这个王城也早就易主,恐怕也没他什么事了,剩下的就是肃清…… “如果丞相还是拿不定主意, 那不如等明天早朝过后再看看,到时候,丞相可能就不会如此犹豫了。”寒无殇说着站起身,衣袖一甩的走了出去。 抬头望着寒无殇离去的背影,赵炳始终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看寒无殇笃定的样子,似乎只要谋事就一定会成的样子,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心里虽然狐疑,但赵炳却知道寒无殇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明天的早朝,关于曦邪公子擅自离开王城的事情肯定会有人要个说法,如果主上召唤,那事情可能还不至于糟糕到出下策,但主上若有心偏袒,那情况可能就不容乐观了。 一时的妇人之仁,结果却是养虎为患吗?赵炳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然后扭头望向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老爷?”管家走进门望了一眼赵炳。 “去把欧阳大人他们找来。” 回程的路上,寒无殇眉头微皱的始终若有所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旁边雕木上,好一阵子才喊了一声。 “去醉香阁!” 马车摇晃的改了路线,屋顶上的冷忌皱眉看着,确定马车行进方向以后,率先飞奔而去的消失在屋顶,而马车也很快的就停靠在了醉香阁门口。 贵客临门,所有人都恭敬以待,等寒无殇被带到隐蔽的厢房后,就再也无人能够窥探的只知道他的出现,却不知道他在里边都做了什么。 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寒无殇却没有动筷子的心思,直到香雪的出现,他才抬头扫了一眼,那妩媚的模样十分熟悉,却不是寒无殇想要的。 挥手把冷忌打发了以后,寒无殇望着坐在对面的香雪眯起眼睛,等对方倒了两杯酒水各自放好的时候,他才说了句。 “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是寒无殇会来的目的,而香雪只是抬头望着他笑了笑。 “公子这么着急,难道是丞相那边已经应下了?”香雪的话让寒无殇哼了一气。 “ 那个老东西哪可能那么快答应,等明天早朝,主上袒护寒曦邪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寒无殇没好气的说着,语气愤然的抓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没有丞相相助,公子想要成事怕是不易。”香雪说着又给寒无殇满了一杯。 “那个老东西要是有心相助,你觉得本公子还会找上你吗?”斜了一眼香雪,寒无殇的语气有些嘲弄,而后者只是微微一笑。 “话也不是这么说,丞相为人谨慎,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眼光差了点。”香雪说着望了一眼寒无殇,而后者却不以为意的只是哼了声。 “他要是有眼光,又怎么会被睚眦城的城主玩儿这么多年,结果却是为人作嫁。”寒无殇不无讽刺的说法,让香雪望着他但笑不语,只是往对方碗里添了一筷子吃的。 “睚眦城以土木建造的工艺为最,若是能得睚眦城帮助,不说牢固边防,海河运输也会得到改善,不怪丞相心动。”如果狴犴城和睚眦城联合,对狴犴城来说百利无一害,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 “他心动有何用?结果还不是一事无成?”寒无殇没好气的说着。 “那只能怪丞相没能投其所好。”睚眦城的风城主想要的是什么,丞相要是能够弄明白的投其所好,事情或许就没那么麻烦了。 “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如果真是这样,又何必找到他头上?寒无殇在心里哼了一声的同时,拿起桌上酒杯昂头饮尽。 听到寒无殇这话的香雪并未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的替对方又把酒满了一杯。 睚眦城的风城主,自从即位之后就深居简出,少有人能够窥探,那就更不要说接触了,所以对方想要的是什么,除了猜测再无其他,也注定了外界对他的束手无策,而这样的人,竟然会和狴犴城的曦邪公子私会,倒是出乎意料。 这样的 事情,不管是对谁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既然已经无从避免,那自然只能是从根本上解决,而眼前的寒无殇,就是不二选择,当然,如果事情顺利的话。 “明天丞相应该就会有决定,你这边也尽快把事情安排好,在寒曦邪回来前,把事情解决。”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寒无殇冷笑的狰狞了表情。 “不打算在外边解决了吗?”香雪眉一挑,倒是没看出来寒无殇还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能解决自然最好,但也不排除失败的可能。”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行刺,却每次都无功而返,让寒无殇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更何况。 “而且,就算他回来又如何?终归只能死在我手上。”寒无殇说着张开手心再紧握成拳,脸上表情信誓旦旦的笑着。 等他成了狴犴城的王,要让寒曦邪死的方法千千万,哪里还需要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这个机会,让他能够取而代之,不然,这样的机会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特别是在寒曦邪找上了睚眦城的时候。 要是得到睚眦城的帮助,再加上饕餮城,日后要想动寒曦邪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现在这样正好,等他成为了狴犴城的城主,饕餮城那份人情他顺手就能接过来,至于睚眦城,也不可能如此不识时务,到头来,反而是寒曦邪给他作嫁,想想都心情愉悦。 望着寒无殇脸上仿佛一切已经成定局的兴奋模样,香雪始终微笑的倒也没说什么,直到寒无殇回过神来说道。 “你尽快把东西准备齐全,好了就通知冷忌。” “准备东西不难,只要公子别忘了答应过香雪的事情就好。”巧笑嫣然的抬头望着寒无殇,换来的却是对方一声嗤笑。 “不过一个工匠,你倒是稀罕。”寒无殇望着香雪打量,表情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 做买卖的,当然是什么值钱要什么,如今这看山人难得,冶炼的匠人也难得,有总是比没有好的。”香雪嘴角微扬的笑得妩媚,看得寒无殇冷哼。 “然后呢?人到手以后,你想怎么做?倒卖给鸱吻城吗?”寒无殇也并非蠢笨,只是两厢权衡取其轻罢了。 “公子这话说的,合作不好听吗?倒卖可是犯法的。”香雪轻声一笑的让寒无殇望着她啧舌,然后似笑非笑的回了句。 “明知道犯法,你还偷运火药?” “这不是为了跟公子合作愉快吗?”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就无所谓五十步笑百步了吧?香雪望着寒无殇微微一笑。 “你倒是精明。”这样的借口,反倒是他的不是了,寒无殇在心里冷笑,倒也没有反驳。 指望赵炳那样的迂回,什么时候他才能即位称王?难道真的要耗着等主上老死吗?到时候一纸诏书,还不是便宜寒曦邪?到头来还是要有一反,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早下决心部署,这事情早就尘埃落定了。 想到这里的寒无殇,心里忍不住对赵炳生出一丝怨恨来,而香雪只是不落痕迹的打量,却不忘给寒无殇添酒加菜,直到对方微醺的离开,她才吩咐老鸨称累的回房休息。 香薰弥漫的房间,香雪斜卧在贵妃椅上,听得开门声的时候,她瞟了一眼走进门的瑚玉,微微皱眉的坐起身。 瑚玉低头走近,把手上的托盘放在贵妃椅旁的桌子上,正要收回手的时候,香雪却一把将她抓住,手上用力的眼中闪过阴狠,而瑚玉只是微微皱眉,并不言语。 看瑚玉毫无反抗的只是默默承受,香雪自觉无趣的咂嘴,然后甩手把人丢开,本来妖媚的模样,突然变得有些粗犷的坐在原地,拿起瑚玉送来的一串葡萄,张嘴就咬了一口。 “你这样,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细作 “不是说风声紧,最好别见面吗?”看到出现在房间里的冷忌,香雪眉一挑的换了个姿势,和原本的妩媚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咬完手里的葡萄后,把剩下的葡萄串随手丢到旁边放垃圾的盘子里。 “寒曦邪的事情,让盯梢的转移了注意力。”所以是偷偷过来的,冷忌说着找了张椅子落座,然后望了一眼旁边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瑚玉。 顺着冷忌的视线,香雪也望了一眼瑚玉的方向,然后表情不耐的撇了下嘴。 “也不知道主子让她来干什么的,没用的东西。”香雪表情森冷的瞪了瑚玉一眼,后者却不为所动,倒是冷忌收回视线的回了句。 “难道不是你没调教好吗?”冷忌望着香雪眉一挑。 “调教?猪我都教会了,她还是只会端茶送水,连个秋波都不会,你还指望她能谄媚赔笑?”香雪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嘲弄的哼了一声。 “那也好过什么都不会。”眯着眼睛打量低头的瑚玉,冷忌不动声色的回应。 “是什么都不会啊!不然怎么会被人给抓住尾巴,蠢死了。”香雪没好气的说着,瞪了瑚玉一眼,而后者始终站在原地低头的无动于衷,看得香雪噗噗噗的把葡萄籽往瑚玉身上吐,而后者只是蹲下来慢慢把葡萄籽捡起放到垃圾盘子里。 望着瑚玉那逆来顺受的样子,香雪翻了个白眼的往后一倒,干脆眼不见为净的望向冷忌,微微皱眉的问了句。 “你来干什么?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现在可是关键时期,要是出了差错,他们可谁也担待不起。 “关于寒曦邪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冷忌望着香雪问。 “不是寒无殇的事情吗?”眉头一皱的香雪,表情狐疑的望着冷忌眯起眼睛。 “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打交道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冷忌语气难得嘲弄的连表情都有一丝讽刺。 “还不是你引导有方?”怎么?变相的夸自己吗?香雪望着 冷忌哼了声。 “是他自己蠢。”如果不是这样,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不过,也仅止于此罢了,冷忌皱眉望着香雪。 “所以我们才会找上他,而不是寒曦邪。”丞相那边不是没试过,可惜丞相谨慎,并不打算借用他们的力量,而寒曦邪,根本就是无缝扎针,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寒无殇。 “但寒曦邪始终是个祸患。”关于这一点,冷忌相信香雪不会反对。 “你的意思?”眉一挑,香雪望着冷忌,对方的心思并不难猜,重点是他们有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寒无殇派了人去行刺寒曦邪,按照以往的情形来看,成功的几率并不高。”难得冷忌话多的开始分析,而香雪只是安静的听着,然后回应。 “明知道几率不高,你还放任对方胡来,可见你这个侍卫也不过如此嘛!”语气调侃的望着冷忌,诡笑在香雪脸上一闪而过。 “侍卫不是谋士。”冷忌把责任推的很干净,换来香雪冷哼。 “然后呢?你说这么多是想做什么?”难得冷忌会这么多话,还冒险找上门,香雪大咧咧的躺在贵妃椅上望着对方问。 “既然机会难得,不如送佛送到西。”冷忌定睛望着香雪,后者眉一挑的望着他若有所思,许久才回了一句。 “你想让我出手,帮寒无殇除掉寒曦邪?”香雪说着微微皱眉,而冷忌以沉默代为回应,换来香雪一脸沉凝。 “虽然寒曦邪是个麻烦,但是,主子交给我们的任务,可不包括暗杀寒曦邪啊!”香雪低声的说着,让冷忌听得微微皱眉。 “但留着寒曦邪,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冷忌如是说着。 关于主子的目的,他们自然心中有数,谁让鸱吻城空有矿脉却无力开山,就算从椒图抓来开山人出矿,却也因为没有冶炼锻造的师傅而只得受制狴犴城。 这么多年潜伏,主子上下打点,为的就是能够走出如今困局,也终于在寒无殇这个找到了突破口,相比较在外头抓去的工人,官 营这边明显要有用得多,假借中间商的名义,从寒无殇手上换来想要的匠人,把人代会鸱吻城,到时候再也不需要仰仗狴犴城,同时联合周边其他城池,这上邪大陆,要完成一统大业指日可待。 就算寒无殇毁约,掌握了对方大量不利证据的他们,也终将立于不败之地,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些证据将整个狴犴城纳入麾下,可谓一石二鸟。 但是,诚如冷忌所说,狴犴城不是只有寒无殇一人,还有虽然二心,却固守狴犴的丞相赵炳,这人是绝对不可能让外人有机会介入狴犴城的,加上摸不清底细的寒曦邪,要想拿下狴犴城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既然如此,确保匠人到手,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主子花了那么多心思来打点,为的就是将冶炼锻造的技术收入囊中,这个时候刺杀寒曦邪,岂不是节外生枝?”香雪皱眉望着冷忌,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必要。 反正他们不出手,寒无殇也会和寒曦邪自相残杀,就算寒曦邪最后能够活着回来,寒无殇也已经继位称王,到时候寒曦邪自然有寒无殇去对付,他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还能白捡一个匠人便宜,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把冶炼锻造的技术收入囊中只是第一步,主子最终的目的是一统上邪,如今匠人到手已经是既定事实,寒无殇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狴犴城的城主是寒无殇,日后主子需要担心的就只剩下睚眦城,可狴犴城的城主要是狴犴城寒曦邪……”冷忌说着眯起眼睛,让香雪听得也不由皱眉。 “你是担心寒曦邪会卷土重来的取而代之?就算寒无殇已经登上王座?”按照目前的局势,能够阻止寒无殇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即便有,也不过只剩下当今主上一人,而早就四面楚歌的主上,恐怕也无法阻止寒无殇的野心勃勃,加上孤注一掷的丞相赵炳,结局早已注定,不过……,冷忌说的,香雪同样无法忽视。 “比起 弑父,弑兄要简单得多。”就像寒无殇和赵炳商议的,等到事成之后全部推到寒曦邪身上一样,寒曦邪同样可以利用这样的方法来除掉寒无殇,然后取而代之,到时候罪名可能都不需要换,而那些墙头草,恐怕也不会在乎上位的是谁,只要能够确保自己的荣华富贵,死的不是自己,就足够了。 对于人性这种东西,冷忌再清楚不过。 “这样说来,寒曦邪还真是留不得啊!”香雪说着忍不住轻笑,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冷忌说着望向一旁的瑚玉,香雪也不由得望了一眼。 之前瑚玉去盯梢,结果被发现的事情,恐怕也和寒曦邪脱不了关系,不然他们也不会被寒曦邪的人盯上,这样一来,那个宋公子恐怕也不似外表看着那么简单,如果寒曦邪和狴犴第一的商贾早有勾结,那还真是不得不防啊! “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们出手的理由。”香雪有自己的顾虑,寒无殇以为他们是中间商,所以才会交易,如果知道他们是鸱吻城的人,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一旦对寒曦邪出手,就意味着有被寒无殇知道底细的风险,在拿到冶炼锻造的技术之前,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寒曦邪而功亏一篑。 “你担心会暴露?”冷忌当然知道香雪在想什么。 “难道你不担心?”为了完成主子大业,他们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一直潜伏在狴犴城,直到主子大业将成之日,才是他们见光之时。 “只要寒曦邪以为人是寒无殇派的,而寒无殇又以为动手的是自己人,那就没问题了。”其实冷忌早就想好了。 “看来,你都算计过了嘛!”听到冷忌的话,香雪好笑的应了句。 “早点成事,你和我也可以早点脱身,不是吗?”每日对个只有野心没有智慧的公子卑躬屈膝,还要假装恭敬的在公子府和丞相府之间迂回,冷忌早就受够了,偏偏主子有令,他也只得遵从。 而相比较冷 忌的身不由己,香雪这边的迎来送往同样让她嗤之以鼻,每天为了收集情报的和那些老头曲意承欢,虽然看别人争风吃醋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每每牺牲色相的那份屈辱,香雪同样忍得辛苦。 虽然主子交给她的任务是想办法弄到冶炼锻造的工艺,但之前送回去的匠人都空有其表,关键的技术和知识全都被官营垄断,而要接触到技术的核心部分,在这醉香阁里是做不到的,所以他们才会计划了这一切,用来接近寒无殇,然后做了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这件事情要是办好了,主子也不一定会让他们回去,因为,就像冷忌说的,主子的目的,拿到冶炼锻造的技术只是第一步,而接下来的漫长过程,如果继续这样的日子,恐怕也是一件磨人的事情。 难得建立了这样的关系,主子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而确保寒无殇能够久坐王位,最后成为他们的助力,恐怕会变成新的任务,这样一来,在这个时候帮着寒无殇除掉寒曦邪,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善后的工作,寒无殇也早就计划好了。 “所以呢?你要找个什么明目把我送出去?”醉香阁的花魁可不是随意就能离开的,香雪皱眉望着冷忌。 “你不用去。”冷忌说着望向一旁差点就要被遗忘的瑚玉,而香雪也不觉扭头望过去。 “你是说让她去?”惊讶在香雪脸上浮现,同时伸手指着瑚玉大叫。 “反正寒曦邪的人最近盯她很紧,让她去正好转移对方注意力,我们做事情也方便,而且,这醉香阁里少个丫头和少个花魁,还是有差的。”冷忌如是说着,换来香雪冷哼。 哪里是有差,是差很多好吗?不过,这也不为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人是蠢笨了些,不过,功夫还过得去。”不然也不可能在盯梢被发现的时候顺利逃脱,香雪在心里想着。 “那就这么决定了。”冷忌说着站起身,香雪望着他邪魅一笑。 剩下的,就是等人点烽火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暗藏之意 早朝,因为寒厥的抱病而被取消,文武百官被晾在大殿上一片哗然,在寒曦邪私自出城的谣言盛传之际,寒厥的避不见面,几乎是默认了事情的真实。 把看山人送去饕餮郡,又亲身出现在饕餮郡和睚眦城的边界,还是在睚眦城的城主难得巡视郡守地界的时候,怎么想,这事情都不简单,所以众人偷偷打量着赵炳,却只看到对方表情冷峻的转身离去,对事情不置一词。 这样的缄默,反而让情况变得越来越紧张,望着离去的赵炳,还有四下里议论纷纷的文武百官,角落站着的寒无殇却心情甚好的咧嘴一笑。 虽然事情顺利是好事,但想到寒厥这么偏袒寒曦邪,还是让寒无殇心里生出一丝怨恨,不过是个政治联姻下的牺牲品,凭什么跟他这个正统的狴犴公子争?那个父王到底看上了寒曦邪什么?难道是因为愧疚?那他呢?又算什么? 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寒无殇拂袖也离开了大殿,而早一步离开的赵炳,并没有离开王城的反而让人通报,去了深宫后院,见了甚少出现在人前的城主夫人,赵沁媛。 关于寒曦邪的事情,赵沁媛时有耳闻,今天的见面可以说早在预料,而赵炳会说的事情,大抵心里也已经有数,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早罢了。 “确定吗?”赵沁媛望着赵炳,眼前这个父亲所谓的正统,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厢情愿罢了,可惜的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无法更改。 “没想到寒曦邪会和睚眦城取得联系。”赵炳眉头紧皱的将手紧握成拳,不知道寒曦邪到底是哪里来的门路,竟然能够和风卿崖取得联系,如果真是私会,那事情对他们就太不利了,再不采取行动的话,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既然你会想到,寒曦邪自然也能想到,不如说,最有利取得成效的主上,会眼睁睁的放着睚眦城不为所动,才更莫名其妙。”赵沁媛说着望了一眼赵炳。 跟睚眦城的合作于他们十分有利,这么多年 却只有赵炳不遗余力的想要疏通关系,而作为城主的寒厥却多有避讳,其中原由实在让人费解,而这也是赵炳认为自己有利可图的原因,结果,却还是让寒曦邪捷足先登了。 想想,寒曦邪到底哪来的本事?而睚眦城的城主,到底有事看上了寒曦邪什么呢? “主上有按兵不动的理由。”赵炳似乎知道什么的让赵沁媛望着微微皱眉。 “结果还不是让寒曦邪捡了个便宜。”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的赵沁媛,在心里哼了一声。 “就算有睚眦城庇佑,也不意味着寒曦邪稳操胜券。”抬头望着赵沁媛,脸上表情决绝的赵炳,让前者望着他眯起眼睛。 “所以呢?就轮到我了吗?”赵沁媛嗤笑的收敛表情,视线也撇下的望着自己指尖,轻轻在茶杯边缘拂过。 “这都是为了无殇。”生而为母,为了自己的孩子,这点牺牲在所难免,所以赵炳望着赵沁媛,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为了无殇?难道不是为了父亲你吗?”赵沁媛低声说着,表情有些嘲弄的抬头望了对方一眼。 “我都是为了狴犴!”只有这一点,赵炳不允许有人怀疑,而赵沁媛抿着嘴并没有反驳,对于一个执念至此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无殇知道吗?你要做的事情。”赵沁媛望着赵炳问。 “他比我积极。”回想寒无殇说的那些话,赵炳低声回应,而赵沁媛却听得一愣,随后凄然一笑的低下头。 到底是无法回头了,连那个孩子都是这般心性,还有什么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或许早在二十年前她就应该有所觉悟,这一天,终归会来。 “我知道了,日子决定了再告诉我吧!”赵沁媛觉得有些累的支着头靠在椅子上,随意的挥手让赵炳离开。 “是。”赵炳拱手行礼,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忍不住皱眉望了赵沁媛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的低下头离开了房间。 “留意一下夫人的动向。”离开王城前,赵炳对前 来送行的宫人如是交代。 “是!”宫人低头拱手的像是送别,却悄然的应了这么一声。 钻进马车前,赵炳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殿,眉头微皱的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然后一脸冷凝的钻进马车,甩下了帘子。 等到赵炳离开后,宫人也转身回了内院,并没有留意到暗处打量的视线,还有那个匆匆跑往御书房的身影。 书房里,寒厥一身便服的坐在棋盘前,抬头望了一眼对面发呆的白一简,然后伸手敲了敲棋盘,一阵咚咚声让白一简回过神来,然后慌张的喊了声。 “主上!”没想到会在和主上下棋的时候发起呆来,白一简不觉有些惶恐。 “想什么呢?该你了。”寒厥示意白一简把注意力放到棋盘上,而后者也依言望了一眼,并很快的落下一子。 眉一挑,寒厥拿着手上棋子若有所思,像是在想要放在什么地方才合适,这让白一简终于有了机会打量对方,却始终欲言又止的模样。 “主上!”魏秋适时的出现,打断了各自专注的白一简和寒厥,双双望向门外走进来的魏秋,而后者只是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上前在寒厥耳边低语了一阵。 这样的情形让白一简看得皱眉,隐约想要倾听,结果却什么都没听见,反而是寒厥的那声叹息,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是吗?该来的还是来了啊!”寒厥低语着,旁边魏秋沉默着低头站在旁边,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主上?”白一简望着寒厥低声呼唤,让寒厥回神望着他笑了笑,然后随意的把手上黑子放到棋盘上,瞬间,原本占尽优势的白子变得岌岌可危,也让白一简看得一愣。 “本王当年,也跟现在的你一样,被掐住了咽喉,所以不得不做出选择。”寒厥自顾自的说着,让白一简困惑的望着他。 “外敌虎视眈眈,内部又分成了好几派,当真是内忧外患。”寒厥盯着棋盘,像是在说这盘棋,又像是在说什么故事,让白一简听得皱眉。 “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然后引来外敌入侵,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本王只得自断一脉,却苦于不知该舍弃哪一脉。”寒厥说着抬头望向白一简。 “于是有人替本王做出了选择,那个时候的无力,本王直到今天都无法释怀,为不得不做出的牺牲,还有,来不及的保护。”听到这里,白一简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瞪大眼睛,望着寒厥张了张嘴,而后者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不过,那些牺牲并没有白费,不管是做出选择的人,还是只能默默接受的自己,二十年的韬光养晦,终于,就要破茧成蝶了,即便,要牺牲一条大龙。”寒厥说着抓住白一简的手,将对方拿在手里的棋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一瞬间,本来处于弱势的白子,竟然开始有了吞噬之势,看得白一简愕然,而寒厥也松开抓着白一简的手,拿起一旁的黑子,缓缓的落在棋盘上,自断了龙头。 “主上!”顾不上许多的反抓着寒厥手腕,白一简瞪眼大喊,换来的却是寒厥微微一笑,一脸坦然的表情。 “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如果有,也一定是因为有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以前是白家,今天是本王,仅此而已。”寒厥伸手掰开白一简抓着自己的手掌,落子不悔的抬头笑着。 “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为此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本王无从改变他人想法,也无从阻止,便只能坦然接受这命运,这是必然的结果,并不是谁的错。”寒厥望着白一简,在看到对方眼中浮现泪光时,忍不住朗笑出声。 “天下大势,大抵如此,既然选择了,就别后悔,也不要害怕,你不是一个人,那个孩子也不是一个人,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未来都掌握在你们手里,那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而他,也会期待的。 寒厥说着站起身,昂头伸了个懒腰,然后望向一旁的魏秋。 “去准备吧!把他们平安送出王城。” “是!”魏秋拱手行礼, 语气低沉的像是石头一样厚重的砸在白一简心上。 “主上!”忍不住大喊的白一简,泪眼婆娑的望着已经转身的寒厥,那个曾经高大伟岸到不可一世的背影,如今看来却是如此的脆弱,让他不知所措。 “别忘了你答应过本王的事情,顺便告诉那个孩子,本王欠他的,还清了。”寒厥说着头也不回的挥手离去,而魏秋也拦在了想要上前的白一简面前。 “魏公公?”白一简抬头望着魏秋,语气有些哽咽的喊了声。 “请吧!白公子。”魏秋低声的说着,眼睛里倒映着白一简泪眼婆娑的模样,让魏秋不忍直视的回避了视线,借着低头的动作隐藏了眼中的动容。 “魏公公,让我去找主上吧!还有办法的!”神情慌乱的白一简,抓着拦住自己的魏秋手臂,迫切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愿,可魏秋却不为所动的撇开了视线,然后向门外喊了一声。 “十三!” 等十三走进门的时候,魏秋使了个眼色,十三皱眉望向白一简,然后沉着脸走近,在白一简反应过来之前把人抓住,然后开始往外拖。 “十三?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主上,不能这样,不可以的!”终于控制不住落泪的白一简,心里压抑的疼痛,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明知道不是好事,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寒曦邪是,寒厥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自以为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啊!这不是他们想要的啊! “魏公公!”挣脱不开十三钳制的白一简,忍不住瞪着魏秋大喊,可回应他的却是魏秋耐人寻味的微笑,还有那句轻到几不可闻的呢喃。 “这是主上的心愿,还望公子成全。”魏秋现在御书房门口,望着远去的白一简拱手行礼,看得白一简瞪眼大叫。 “魏公公!”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没有人的心愿是为了求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白一简大喊着被十三带回御医院,而等待他的,是十几名御林军。 第一百六十四章 留得青山 “你们想干什么?”白一简茫然的望着眼前御林军,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回神。 “白公子,我们会护送您去龙隐寺为主上祈福。”为首的将领如是说着让白一简瞠目结舌的话,好久才回神的大喊。 “谁说我要去龙隐寺祈福了?我哪里也不去!不去!”他答应过寒曦邪的,要守着主上,要护主上安全的,白一简后退两步的用力摇头。 看白一简决绝的模样,为首的将领皱了皱眉头,然后望向十三,这让白一简也回头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十三竟然沉默的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御林军要听十三的?十三不是寒曦邪的人吗?还有刚才魏秋喊人的样子,那么自然而然的…… “十三?”白一简喃喃的望着十三,让后者面有难色的望着他,然后低声的回了一句。 “公子,您就别让十三为难了,主上想保您,因为您对曦邪公子来说很重要,而曦邪公子,对狴犴城的未来很重要,为了狴犴城,主上选择了牺牲自己,请不要让主上失望。”十三的话,像一根针一样把白一简钉在原地。 什么啊?原来连十三都是主上的人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事情还会走到这一步?因为寒曦邪吗?因为他擅自离开王城,让丞相有机可趁?可是,让寒曦邪不得不离开王城的人是他啊!白一简脚步踉跄的扶着桌子边缘。 这些事情寒曦邪都知道吗?当初会想把风卿崖约来狴犴城,是不是另有顾虑?除了对付丞相,更多的其实是想守住主上?!如果是的话,那寒曦邪的离开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结果?主上是不是也早就心里有数,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守住啊! 白一简内心绞痛的不知所措,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架住带走的都不知道,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牺牲什么来成全什么,他们本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才开始的一切,结果却是一切悲剧的导火线吗? 寒曦邪,你 都知道吗?明明知道还是选择了这样崎岖的命运吗?那些说好的事情,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早就做好了觉悟吗?结果他以为的那些都还是太过天真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寒曦邪! 远方的山路,快马连夜奔驰的在树林里横穿而过,沿着山崖边极速飞驰,耳边有风凌厉的山风刮过,还有流敖充满警惕的说话声。 “公子?”山林里的异动,让流敖靠近寒曦邪喊了一声,眉头紧皱的样子让寒曦邪往树林里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用回应,树林里就飞出一把暗器,惊吓了马匹的同时,也让原本飞驰的人影拉扯缰绳,随着高昂的马头嘶鸣而停了下来。 树林里冲出的蒙面人,让寒曦邪看得眉一挑,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的躲过攻击,同时拔剑挡下了横扫而来的利刃。 寒光微闪,利刃上的幽光让寒曦邪看得眯起眼睛,接下来的招招致命,让他迅速的跳脱出包围圈,而流敖也一脚踹飞阻拦的人,护在了寒曦邪面前。 “公子?”流敖眉头紧皱的咬了咬牙,没想到行事这么隐蔽还会被人找到,是因为赶路的关系吗? “看来,这王城是很难回去了。”寒曦邪低声的说着,面容冷峻的眼中有着寒光,那些兵刃上涂抹的剧毒,还有这大规模的围剿,可见对方是一心先要至他于死地,相比较以前,执念只多不少。 想到这里,寒曦邪内心不觉揪紧,对方这么迫不及待且肆无忌惮的行为,到底是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的,他心里十分明白,做了这么多,结果也不过如此吗? “公子,你先走,我殿后。”流敖说着就冲了出去,瞬间陷入颤抖的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寒曦邪并没有离开,只是握紧了手上的长剑。 虽然是早有觉悟的事情,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让他难以自持,如果一定要通过这种手段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那他除了配合,也再没有其他选择了。 在寒曦邪提剑冲入人群的时候,流敖忍不住惊讶 的大喊,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为所有悲剧拉开了序幕。 当寒曦邪浑身浴血的提剑站在尸堆中,嘴角扬起一抹狞笑的时候,站在一旁有些虚脱的流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送走了吗?”坐在桌前的寒厥,抬头望了一眼走进门的魏秋问。 “已经送走了,到了龙隐寺,公子府那边自会安排。”魏秋如是说着,然后抬头望着微微一笑的寒厥。 “那就好。”寒厥应着,没再说什么的只是望着窗外,那月光皎洁,却终究照不亮这王城里的黑暗,清风徐徐,也始终无法吹散寒厥心中的阴霾。 “主上,不如下诏吧!”终究还是忍不住,魏秋低头拱手沉声的说了句。 “下诏?”寒厥眉一挑的望着魏秋,然后轻笑出声。 “就算朝中半数大臣都会反对?”语气有些嘲弄的寒厥,不经意的哼了一声。 虽然贵为一城之主,却没办法一手遮天,如果一意孤行,只会落得个暴君的罪名,到时候丞相出师有名,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那就下让朝中大臣不敢反对的诏书。”这是魏秋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 “然后呢?虽然阻止了这次的危机,接下来就该是逼着禅位了吧!”到了个那个时候,就再也无法阻止了,寒厥在心里想着。 “到时候曦邪公子……!”魏秋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寒厥的一个凌厉眼神而打住了。 “你是要逼着那个孩子造反吗?”一旦下了诏书,能够破局的也不过如此,而得势的丞相又哪里会给人机会翻盘?到时候会有的结果,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好,还会造成无谓的牺牲,苦的也还是天下苍生,那又何必? 寒厥说着皱起眉头,面容沉凝的低头望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掌,曾经孔武有力的意气风发,早就在时光的流逝里消弭,如今这副残躯唯一能够成全的,不过是把所有损害降到最低,仅此而已。 “本王给了他们同等的机会,做出选择的也是他们自己,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唯一能够做的 ,也是作为一城之主不得不做出的决定,而结果……”寒厥抬头望着魏秋,脸上表情闪过一抹凄然的笑了笑。 “如果你不忍心,就告假吧!”寒厥如是说。 “主上!”魏秋高呼的跪到地上,匍匐行礼的同时,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幽长的叹息。 那一刻,魏秋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 “魏秋不才,恳求与主上同行。”语音哽咽的魏秋,低着头字字铿锵,让寒厥听得低头望他,然后轻声一笑。 “你还真是愚忠啊!”毕竟,他要走的路,可是一条死路啊!寒厥抬头望向窗外,目光迷离的表情沉凝。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啊!可丞相不甘心,无殇那孩子又执念太深,而曦邪…… 要平安回来才行啊!不然,这狴犴城怕不是要步上椒图的后尘了。 想到这里的寒厥,深深的叹了一气,而魏秋跪在地上,抬头望了他一眼,咬着牙没能说出一个字的跟着低下头。 自此,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各自保持着姿势的等到了天明。 “老秦?” 龙隐寺里,被十三严密看守的白一简,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于是安心的喊了一声,跟着就冲上去把人抓住。 “你怎么在这?快,快带我回去,然后给寒曦邪送信,就说……!”说什么呢?白一简突然一顿,然后望着老秦。 “白公子,府里都安排好了,您这边就跟老夫一起走吧!”老秦望着白一简如是说着,而后者却听得有些呆愣。 “什么意思?”白一简莫名其妙的望着老秦。 “公子早有交代,如果事情有变,以保命为主。”说到这里的老秦忍不住叹了一气,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就是了。 “早有交代?!”白一简呆愣的望着老秦,许久才反应过来,莫非寒曦邪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全都做了安排吗?那主上这边的配合,岂不是早有默契? 跌坐在位置上的白一简,想到自己每天都在寒曦邪耳边说的那些 话,不觉有些可笑,这样的两个人,他以为他们彼此之间只有仇恨,结果为了同一个目的,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这个世上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是这样吗? 原来,一直被过去捆绑的只有他啊!白一简抬头望着老秦,那个他以为深受仇恨驱使的公子,早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那里会有怎样的风景,那人是想要和他一起欣赏的,所以才会…… “我开始讨厌你们家公子了。”白一简低声的说着,然后抹了一把脸。 “公子知道。”老秦望着说话的白一简微微一笑。 “我就是讨厌他的什么都知道!”忍不住喝了一声的白一简,咂嘴瞪了老秦一眼,然后回头望着十三。 “还等什么,准备啊!” 听到说话的十三松了一口气,望着老秦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走出去开始准备,而老秦也把大概的计划告诉了白一简。 关于王城的动向,老秦受命一直都有留意,寒曦邪平日在王城还好,很多事情顺势察觉就顺势避免了,所以寒曦邪才会深居简出,从未轻易离开过狴犴城,这次悄然离开,虽然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为什么消息会走漏,老秦也很是奇怪。 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因此造成的如今局面,本就白热化的局势,寒曦邪的所作所为如同扔进碧波的巨石,注定要揭起惊涛骇浪,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将计就计。 在计划施行前,他们需要保存足够的实力,为了不在行动前被人率先肃清,或成为阻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撤离计划,毕竟,对如今的寒曦邪来说,能够称得上弱点的,并不多。 当听完老秦这些解释的时候,白一简沉默的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把寒曦邪痛骂了一顿,既然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牺牲,为什么还要保他?就因为他是白家唯一的血脉吗?连那个主上都如此,这让他还能怎么去恨? 而今这一切,恐怕也早就与仇恨无关了吧!白一简抬头望向门外,深深的叹了一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逆反之心 丞相府里,一行人围桌而坐,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的任凭沉默蔓延,就在马崔以为自己要沉溺在这气氛里窒息的时候,欧阳式突然开口说了句。 “确定要这么做吗?”这是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事情,风险可想而知,所以欧阳式心里说不担心一定是骗人的。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说话的是马崔,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似乎乐见其成,倒是周定阳皱眉望向丞相,若有似无的打量,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不是犹豫!”欧阳式瞪了马崔一眼,眉头紧皱的怀疑对方到底知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这件事情如果弄不好,全都得掉脑袋。 “那不然你说怎么办?难道要等寒曦邪回来?等主上一纸诏书封他储君?”那他们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为了什么,如果寒曦邪上位,哪里还有他们什么事,到时候被肃清的肯定是他们,哪还有什么未来? 马崔说着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让欧阳式瞪他咬牙,却没有说话,反而是赵炳望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声的说了句。 “他回不来了,也不可能让他再回来。”赵炳冷着一张脸,表情漠然的让其他三人望着他微微一愣。 “是无殇公子那边吗?”周定阳皱眉询问,在赵炳沉默的时候,几个人都了然的各自收敛表情若有所思。 “这不是好事吗?到时候把事情往寒曦邪头上一推,再来个死无对证,岂不是什么都由我们说了算?”马崔面上带着喜色的说道。 “你说的倒是简单,如果人回来了呢?”欧阳式瞪了马崔一眼,然后冷哼。 如果寒曦邪回到狴犴城,而主上又已经驾崩,按照律例,长幼有序,寒曦邪是第一顺位继承,即便他们把弑君的罪名推到寒曦邪头上,也不可能轻易把人铲除,加上刑部又是庄微贤做主,城池又不可一日无主,就算还有城主 夫人可以仰仗,谁知道会不会被寒曦邪反咬一口,毕竟这事情真相,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个麻烦,说不定还会自掘坟墓,所以欧阳式担心,万一寒曦邪回到王城,而他们又没能把事情圆滑的处理好,节外生枝的引火烧身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计划提前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是有无殇公子在吗?”马崔望着欧阳式皱眉。 “无殇公子又不是第一次出手,有成功过吗?”不是欧阳式要小看寒无殇,而是这么多年,如果寒无殇哪怕有一点长进,他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这个……!”马崔张了张嘴,眉头微皱的望向赵炳。 欧阳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寒曦邪真的回了狴犴城,对他们来说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事,加上王城里还有庄微贤在,做起事情来也不方便。 “那就让他回来也没办法。”始终没说话的周定阳抬头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眼神清冷,让赵炳望着他眉一挑。 “怎么说?”还是马崔沉不住气的追问。 “如果有主上的诏书,就算是庄微贤也不得不从。”周定阳的话让欧阳式听得一愣,马崔也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后回神的大叫。 “这算什么办法?如果主上肯下诏书,我们还有必要坐在这里伤脑筋吗?”马崔没好气的咂嘴,还以为是有什么好办法呢! “主上肯不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没有。”周定阳没有理会马崔,而是目光坚定的望着赵炳低声说道。 “你是想伪造?!”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欧阳式,瞪大眼睛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然后扭头望向神态自若的赵炳,这会儿连马崔也明白过来的愣在原地。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又何差这一笔?”周定阳如是说着,马上就听见欧阳式摇头反对的声音。 “不行,这不比我们刚才说要做的事情。”人死了, 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全凭活人一张嘴,但诏书是要公告天下,还要留存立档的,那可是活生生的证据,万一被人知道了利用,可不是闹着玩的。 “丞相,此事万万不可!”欧阳式坚决反对的样子,让赵炳回头望着他微微皱眉,而旁边马崔也若有所思的紧皱眉头。 “先不说这事情牵连甚广,就是这临摹之人,也不可能随便驱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欧阳式苦口婆心的望着赵炳,虽然他们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但那些都不至于触及大不讳,所以旁人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周定阳说的事情…… “逆反已经是大不敬,如果再伪下诏书,到时候可就百口莫辩了。”欧阳式的担心,让马崔也不免有些紧张的望着赵炳。 “那也是别人知道以后的事情,若是不想让人知道,只需要封口就行了。”周定阳倒是说的简单,眼神却清冷的让欧阳式和马崔感觉背脊发凉的打了个寒颤。 所谓的封口,该不会是想把相关人等都杀了吧!毕竟,这世上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这样一来,他们又算什么?难道连他们也要封口吗?欧阳式瞪着周定阳,没看出来对方竟然是这样的狠人。 “这些事情,全都是建立在有人会去彻查的基础上,如果寒曦邪死了,就算庄微贤他们有心,也无主,这些事情也就说什么是什么,没什么好担心的。”好不容易开口的赵炳,说出来的话让欧阳式愕然望着他。 这意思,难道是准备按照周定阳的说法去做?马崔也惊讶的张了张嘴,结果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倒是周定阳接了一句。 “如此一来,就要确保曦邪公子无法回城,最好是死在外头。”周定阳的话让欧阳式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对方连这种事情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你有什么想法?”赵炳回头望着周定阳,心里明白欧阳式至少说对了一件 事,那就是寒无殇的人恐怕靠不住,不然也不会屡屡失败,而这次,绝对不允许失败。 “花钱请人!”周定阳如是回答。 “恐怕会留下痕迹。”原本只需要对王城动手,现在还要伪造诏书,再加上花钱请人,痕迹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无意外还好,要是让人因此抓了把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赵炳皱眉望着周定阳微微皱眉。 “多走几层关系,找与狴犴无关的人就是。”周定阳心里其实早有算计,在寒曦邪初初找上他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如果让寒曦邪上位,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好处,那人不会信他,也就注定了他的仕途短暂,既然如此,不折手段拥护眼前的利益,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来听听。”赵炳眉一挑的望着周定阳。 “之前何大人在的时候,和狴犴郡守的王大人多有联络,很多不方便的事情,都是交由王大人那边代为安排,底下当是有人。”周定阳抬头望了一眼赵炳,自从接手户部之后,之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自然而然的都过了他的手。 “你是说,那些流民聚众的流寇?”因为椒图被灭,各大城池资源剥削,导致很多流民落草为寇,也才有了盗匪和山贼,自然,也让他们有了机会明偷暗抢的受利颇丰,所以对于这些人和事,赵炳并不陌生。 “那些人不都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吗?像这样的大事,他们哪里做得来?”马崔也忍不住皱眉说了句,虽然之前打劫矿物运输的事情做的很好,但是杀人放火和打家劫舍还是有区别的。 “乱拳打死老师傅,在曦邪公子有望投靠之前,像这样以多欺少对我们反而有利,更重要但是,谁都不会把事情怀疑到我们头上,毕竟,山贼打劫个富家公子,并不需要太过复杂的理由。”周定阳说着眯起眼睛,让赵炳听得也陷入沉默。 没错,他们不需要把事情交代的太清楚, 只需要放出风声,让那些人去除掉寒曦邪就够了,复仇?竞争对手?理由无所谓,重要的是有钱。 “你刚才说的投靠是什么意思?”赵炳想到什么的望着周定阳问。 “无殇公子为达目的已经倾巢而出,想必独自在外的曦邪公子也会倍觉压力,而今他能依靠的无非狴犴郡的郡守孔执,还有边境守将杨将军,如果在事发前不能处置后快,等到事发后,若让曦邪公子与其中一方有接触,我们再想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特别是杨将军那边,如果主上出事的消息传了过去,到时候寒曦邪如果找上门,他肯定会誓死保护,即便把罪名推到寒曦邪头上,杨将军也不会信,可能还会以此来亲自押解回城,到时候边境守军围城,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 “照你这么说,这些事情怕是宜早不宜迟了。”赵炳低声的说着。 “所以才说时间太赶,如果主上在这个时候把杨将军召回来……”欧阳式眉头紧皱的望着赵炳用力咬牙。 “没有充分的理由,边境守将是不可能被召回的,而且,我们的事情最多一天时间,只需要安排好善后的工作就足够了。”到时候就算是杨将军,恐怕也鞭长莫及了,赵炳在心里如是想着。 “那就马上着手吧!曦邪公子那边我会负责,至于诏书,当属欧阳大人合适,而余下的工作,就得靠马大人了,事成之后的消息传递,再也没有比商队更广阔的网络了。”周定阳说着望了众人一眼,谁也没说话的只是皱眉。 “无殇那边就由我去说吧!至于动手的时间,就看城主夫人了,等到消息传出的时候,记得速战速决。”赵炳说着扫了众人一眼,只有周定阳和马崔毫不犹豫的拱手称是,而欧阳式始终若是有所思。 就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阴谋浮出水面,谁也不知道,这个在上邪历史里充满悲伤的故事,会成为后世盛景的开始。 第一百六十六章 蓄势待发 “丞相的意思,是让本公子就这样等着?”寒无殇没想到耐心等待的结果竟然会是这个,不由得望向赵炳嘲弄的哼了一声。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部署,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赵炳望着寒无殇,面无表情的陈述,结果换来后者的嗤笑。 “部署?这么多年的时间还不够你部署的吗?”忍不住喝问的寒无殇,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从他懂事起,这些人就在不停的说着要怎么才能把他送上王位,而他也为了这一目的耐心的等待着所谓的时机,可结果呢?想到如今的局面,寒无殇忍不住斜眼望向赵炳。 “丞相,看来你是真的老了。”寒曦邪冷声说着,让赵炳皱起眉头望着他。 “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真的会发生吗?就算真的有人怀抱异议,那又如何?难道身为丞相,连这些事情都摆不平吗?就算你做不到,凭什么以为别人也做不到?”寒无殇恶狠狠的瞪着赵炳,对于那些所谓的小心谨慎,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软弱无能罢了。 等到城主换人,寒曦邪就算不死又如何?到时候所有的异议都是谋逆,所有的反对都是同罪,为什么他要去在乎这些?这些东西是可以避免的吗?要怪,就只能怪对方不识时务,既然对方一心寻死,他为什么不可以成全? 寒无殇望着赵炳,眼神犀利阴狠的让后者望着他神情一顿,然后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 “你不要乱来!”依旧是像在教导孩子一样的苦口婆心,本是用心良苦,但赵炳此刻的说法,却让寒无殇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受重视。 “在丞相说出这句话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吧!”不要乱来?难道丞相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就不叫乱来了吗?说的那么好听,结果做的事情和所谓的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以为说出来冠冕堂皇一些,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会变得高尚吗?可笑之 极。 没好气的瞪了赵炳一眼,寒无殇甩袖站起身的离开了房间,留下赵炳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他却走得头也不回。 “该死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赵炳本以为这么做可以让躁动的寒无殇变得冷静一些,结果却适得其反的样子。 明明已经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能再多一点耐性?这可是谋城,一个弄不好就会万劫不复,他以为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丞相?”寒无殇离开口,管家走过来送客,让赵炳抬头瞪了他一眼。 “冷忌呢?”赵炳面容冷峻的询问,从他进门就没见过人,不是让他守在身边的吗?这种时候到底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冷侍卫替公子办事去了。”管家倒是有问有答,让赵炳狐疑的皱眉。 “替公子办事?”不是说已经被放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差遣?难道是故意把人调开的吗?赵炳在心里嘀咕着站起身,临走之前说了句。 “冷忌回来,跟他说一声,让他看好公子。”这么说应该就能懂了吧!接下来就看王城里什么时候有机会动手了,必需一击即中才行。 赵炳在心里想着,然后甩袖离开了公子府,而此时的公子府主院,坐在桌前的寒无殇一巴掌打在椅子扶手上,让旁边冷忌扫了他一眼。 “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果然靠不住!”寒无殇咂嘴的瞪了冷忌一眼。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冷忌低声回应。 “动作这么快?”寒无殇显得有些惊讶,随后满意的笑了笑。 “要是丞相那边有这样的办事效率,本公子也不用如此煞费苦心了!”寒无殇说着靠在椅背上,而冷忌忍不住问了句。 “确定不等丞相吗?” “等他做什么?要是母上有那个心,又何必等到今天才动手?关系向来寡淡,这会儿要怎么出手?再说了,主上身边跟的是什么人?区区毒物能有何用?” 寒无殇表情嘲弄的望着冷忌哼了一声。 “不就是因为关系寡淡,所以才不会遭人怀疑,也更容易出手吗?”加上城主夫人从未违背过丞相意思,不然也不会有今天,既然如此,有没有心都不重要,不是吗?冷忌望着寒无殇微微皱眉。 “那要怎么做才能不留后患?你忘了还有白一简在吗?”那个本该死掉的白家后人,没想到会成为御医院的大夫,这么多年把寒曦邪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次数,寒无殇已经不想去数,那就更不要说主上了,所以,丞相的计划根本就靠不住。 “听说白一简已经被送去龙隐寺祈福了。”冷忌眉一挑的望着寒无殇。 “是吗?看来丞相的运气还不错嘛!”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寒无殇却并不以为意,不管有没有白一简,都跟他没有关系,不过,如果能够抓住白一简,对他来说好像还是有好处的,特别是在对付寒曦邪的时候。 “派人去龙隐寺,把白一简抓回来。”寒无殇沉声说。 “不会节外生枝吗?”冷忌皱眉反问。 “怎么会?这可是双重保障。”寒无殇冷笑的望了一眼冷忌,毕竟直到今天都还没收到寒曦邪的消息,他不能派出对方悄悄潜回的可能,所以,他同样等不起,如果一定要等,就让丞相自己慢慢等吧! “我知道了。”冷忌说着微微点头。 “传令下去,烽烟为号,本公子要速战速决。”寒无殇冷着脸,表情闪过一丝狰狞的让冷忌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的只是拱手行礼算是答应。 离开寒无殇居住的院子,冷忌在走廊碰到了管家,听到传话之后微微皱眉,然后望了了一眼丞相府的方向。 冷忌没有去丞相府,而是去了醉香阁,走进房间的时候,四下里看了一眼。 “看什么?不是你让人去的吗?”香雪望着走进门的冷忌,语气有些嘲弄的说了句。 “有消息吗?”冷忌低声问。 “还 没有。”微微皱眉的坐起身,香雪望着走近的冷忌问了句。 “寒无殇那边什么情况?该不会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就打算动手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他根本不在乎。”冷忌也没想到寒无殇会这么急进。 “哈哈!他就不怕演变成内乱吗?”到时候寒曦邪和寒无殇,两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说不定睡着了都能笑醒呢!香雪忍不住咧嘴笑得鬼魅。 “仗着丞相的关系,可能是打算强压吧!”冷忌如是回答,让香雪望着他眯起眼睛。 “看样子,主子的心愿是要提前达成了,这个功劳你打算怎么算?”本来只是过来偷到冶炼的技术,现在倒好,连整个城池都手到擒来,主上一高兴,说不定…… 香雪的话让冷忌皱眉望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却并不乐观。 “寒曦邪不容小觑,在他没死之前,什么都不能安心。”在狴犴城待了这么久,冷忌对寒曦邪始终摸不透的底细,感到深深的威胁。 “可惜,你的公子并没有什么耐性。”香雪耸肩回应。 “那就让瑚玉动作快点。”冷忌如是回答。 “这种事情你跟我说有什么用?”香雪语气嘲弄的望了一眼冷忌,然后想到什么的问。 “对了,寒无殇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近日。”冷忌的话让香雪听得眉一挑,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寒无殇那样的急性子,能够等到今天已经是克制。 “这笔买卖可亏大发了,如果失败,你我恐怕都很难跟主子交代。”所以,这次的事情只准成功,不许失败,香雪相信冷忌心里也十分清楚。 “只要不出意外。”冷忌望了一眼香雪,彼此心里都很明白,所谓的意外,不过就是那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寒曦邪罢了。 “那就要看瑚玉的本事了。”虽然人教不好,但那身功夫倒是可圈可点,加上寒曦邪孤身在外,又有寒无殇的人穷追不舍 ,这样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如果不能成事,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香雪望着冷忌,而后者并没有说什么的站起身。 “你这边安排吧!烽烟为号,一举拿下狴犴城。”冷忌说着望了香雪一眼,然后不等人回应的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冷忌远去的背影,香雪哼了一声,然后双手拍了拍,门外就窜进来一个小斯打扮的人影,恭敬的行礼站在原地。 “传令下去,烽烟为号,速战速决。” “是!” 王城里,哐当一声,寒厥望着摔落在地上裂成一块块的茶杯皱眉,旁边的魏秋看见急忙上前捡拾,还不忘招呼人给寒厥擦拭衣摆。 “行了,别收拾了。”寒厥皱眉站起身,然后走向卧室。 魏秋望了一眼寒厥的背影,然后扫了一眼旁边伺候的宫人,在自己跟着离开后,宫人也动作迅速的把地面收拾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房间里,寒厥站在窗台向外观望,高墙迭起的只有庭院萧瑟,秋风袭来的瞬间,他不由得打了个机灵,这让随后走来的魏秋,拿了件外衣披在了寒厥肩头。 回头望了魏秋一眼,寒厥表情凝重的皱着眉头,那模样看得魏秋欲言又止,结果还是寒厥先低声开了口。 “那孩子有消息吗?”寒厥问。 “还没有。”魏秋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态度恭敬的样子,让寒厥眉头越皱越紧。 “不会有什么事吧?”说不担心那一定是骗人的,毕竟在外不比王城,虽然相信那个孩子能把自己照顾好,却无法忽视那些狼子野心的虎视眈眈。 “已经通知杨将军了,应该不会有事的。”魏秋低声回应。 “那孩子不笨,应该知道怎么做最好,就怕……”寒厥没有说完的再次扭头望向窗外,这人算不如天算,让人如何能够心安? 望着寒厥忧心的模样,魏秋皱着眉头没说话,比起担心曦邪公子,主上为什么就不能多担心一下自己呢?唉。 第一百六十七章 鸡飞狗跳 赵沁媛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小瓶不停把玩,目光迷离的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旁边有人靠近喊了一声。 “夫人,您要的莲子找来了。”伺候的宫女在门外喊了一声,让赵沁媛回过神来。 “找来了吗?”抬头望向门外的赵沁媛,跟着也站起身,旁边的宫女急忙上前搀扶,结果被赵沁媛挥手拒绝。 “是饕餮城那边的吗?”赵沁媛走到门口望着宫女拿的莲子打量。 “是,正是收获的时候,给夫人挑了最好的快马送回来,还很新鲜呢!”宫女说着把篮子送到赵沁媛面前。 “那就走吧!”握紧手里的小瓶,赵沁媛转身领着宫女往御膳房走去。 看到赵沁媛出现的时候,御膳房的宫人都很惊讶,御厨也有些惶恐的上前迎接,听闻赵沁媛来意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夫人,这粗重的活路还是交给卑职吧!”御厨上前行礼说道。 “怎么?难道本宫想要给主上尽点心意,还得假借你的手不成?”赵沁媛眉一挑的望着御厨,然后挥手让身后的宫人上前赶人。 “夫人说了,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夫人!”原本忙碌的人都不知所措的被赶出了御膳房,连御厨也不例外,不管他怎么喊叫都没用。 望着被人关上的御膳房大门,御厨狠狠一跺脚的转身往御书房跑,留下一干人等互相对视的议论纷纷。 留在御膳房的赵沁媛,望着灶台上冉冉升起的水汽,还有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不由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她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望着跟随的宫女说了句。 “开始吧!” 相比较御膳房的人仰马翻,御书房这里倒是清净的很,假病不上早朝的寒厥,每天除了翻阅奏折,就是让人回绝外头想要探视的人,连着十天半月不上 朝,还是寒厥即位以来第一次,所以外头都在猜测,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通往御书房的走廊上,庄微贤脚步匆匆的任凭身后宫人一路追赶,结果却与御膳房而来的御厨差点撞在一起。 “庄大人!主上说了不便见客,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两个宫人把庄微贤拦在走廊上,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主上抱病这么久,难道本官不该关心吗?”庄微贤没好气的望着拦住自己的两个宫人紧皱眉头,同时还不忘瞪了一眼旁边的御厨,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他也不至于被人拦住。 “庄大人关心是好,但主上也交代了不见客,如果您这样闯进去,我们要怎么跟主上交代啊?”宫人在心里叫苦不失的一脸难色,那些御林军也真是,竟然丢给他们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明明其他人都拦得住,偏偏就拦不住这刑部尚书。 “这件事情本官自会给主上一个交代,你们让开。”庄微贤挥手要把人赶开,结果宫人却不为所动的始终阻拦,同时还拦下了要走的御厨。 “御膳大人,您这又是在做什么?”看御厨转身就要跑去御书房,宫人急忙把人拦住喝问,于是就听见御厨匆匆说了句。 “城主夫人把人从御膳房里都赶了出来,说是要给主上熬制滋补的汤药,我这不是急着去找魏公公嘛!”御厨一脸忧愁的叹气,却让旁边庄微贤听得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庄微贤喝问一声,然后回神的冷下脸来大喝。 “让开!”这一声威严的说话,吓了宫人和御厨一跳,不等人反映,庄微贤已经扒开众人向前快步走去。 “庄大人!”回神的宫人望着庄微贤走远的背影,急忙拔腿又追了上去,而御厨也心急如焚的跟在后边跑了起来。 这御膳房的事情可耽误不起啊!要不该赶不上给主上准备晚膳 了,唉! “怎么了?这么吵?”寒厥坐在椅子上翻阅奏折,听得门外有声响,不由得皱眉望了一眼魏秋,而后者也抬头望了眼门外。 “卑职过去看看。”魏秋说着行礼,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庄微贤已经推着拦路的宫人走进房间,看得魏秋愕然。 “庄大人?”没想到会有人擅闯御书房,魏秋忍不住回头望向寒厥。 “主上!”庄微贤看到寒厥的时候,高呼一声的拂袖跪到地上,身后随之而来的御厨和宫人也都扑通一声跪倒,趴在地上十分惶恐。 “怎么回事?”眉头微皱的寒厥,望了一眼庄微贤,又望了一眼随后进门的侍卫和宫人,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御厨身上。 “主上,微臣有话要说,可否屏退左右?”还是庄微贤沉稳,没有因为寒厥语音低沉的说话而退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庄爱卿,本王说了不见客,你这可是死罪。”寒厥的话让旁边的宫人和御厨直打哆嗦,而庄微贤却不卑不亢的回应。 “若为主故,死而无憾。”庄微贤的话让寒厥听得眉一挑,然后望了一眼旁边的魏秋,后者微微摇头的换来寒厥狐疑皱眉。 “你倒是忠心,起来吧!”寒厥低声说着,然后挥了一把手。 “你们下去吧!”寒厥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御厨和宫人,在宫人如得大赦一眼的就要起来推出门时,御厨却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主上!” “还有何事?”寒厥皱眉望着御厨,视线凌厉的让御厨看得一个机灵,跟着又跪到地上,这次倒是不需要人过问,而是马不停蹄的把自己来意说了个清清楚楚。 当寒厥听完御厨说话的时候,表情微变的只有一瞬,随后沉默的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旁边魏秋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庄微贤一脸的沉凝。 “本王知道了,既然夫人如此有 心,就随她吧!”许久,寒厥才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听见庄微贤大喊。 “主上!”欲言又止的庄微贤,让寒厥望他一眼。 “怎么?你要说的也是这件事情?如果是的话,就一起退下吧!”寒厥不甚在意的挥手,让庄微贤望着他咬了咬牙,然后扭头望向魏秋。 不经意的低头,魏秋在心里幽幽一叹,然后望向御厨和等候的宫人。 “都下去吧!夫人那边随意就好,这边不用伺候了。”魏秋走上前拿了主意,挥手赶人的同时,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临别前望了一眼庄微贤,微微点头的样子看得寒厥皱眉。 终于,宫人鱼贯走出,御厨也在魏秋的催促下无奈的离去,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寒厥和庄微贤的时候,本是君臣的二人,却跳脱了世俗陈规,只见庄微贤上前两步靠近寒厥,一脸隐忍不发的咬牙从嘴里挤出一句。 “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庄微贤瞪着寒厥,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做什么?”寒厥不甚在意的回应。 “现在外边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再这么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庄微贤不懂,方法那么多,为什么要选择最不靠谱的一个? “不是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吗?”寒厥抬头望着庄微贤,表情认真的样子让后者没办法立刻反驳,却还是深吸一口气的说道。 “但是还有选择的机会。”如果不是,他又何必跟那个曦邪公子联手?庄微贤以为寒厥应该能懂,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高估了。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他,很早以前就放弃了,寒厥说着望了一眼门外方向,表情莫测高深的看得庄微贤上前一步,就这样遮挡了对方视线。 “所以呢?你的准备就是等死吗?”忍不住低吼的庄微贤,让寒厥收回视线望向他。 “我活的够久了。”寒厥如是说 ,却没想到庄微贤会大喝。 “不够!”怎么会够?这天下还没有太平,这黎民还没有安生,他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庄微贤不准! “够了,剩下的,就是那个孩子的事情了。”说起来,他也是自私啊!寒厥想到什么的扬起嘴角,笑得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欣慰。 “主上!”不甘心的庄微贤张嘴大喝,结果被寒厥挥手打住。 “这件事情没有办法避免,也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让事情变得简单,等到鸱吻城的城主换人,恐怕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完成更换的鸱吻城,一心可以实施自己的计划,而他狴犴城却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如同无主的浮萍不敢停靠,当乱世来临的时候,要用什么去抵挡?他已经老了,再怎么坚持也不可能久过一个后生,不是吗? 寒厥望着咬牙沉默的庄微贤,知道对方心里十分明白,所以才会忍到今天才出现,这段时间,恐怕都在安排准备吧!在丞相收敛的时候,这样的结果就已经可以预料,而他现在才出现,不也证明了他的选择吗? “只要坚持等到公子回城,或者写个诏书,不然就……”庄微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厥挥手打住了。 寒曦邪什么时候能够回城是个未知数,之前不能下诏书,现在也同样不能下,就算他给寒曦邪的离城找借口,丞相也不会轻易放过,还会坐实他的偏颇,那样一来,丞相就更加肆无忌惮且一心一意,和现在的结果没有什么不同。 “你就别费心了,只管顾好曦邪那个孩子就行,这狴犴城以后还得靠你们,别把主次弄混了。”寒厥的心意已决,让庄微贤望着他隐隐的湿了眼眶。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他们就能做好万全的准备,明明只要……结果还是晚了吗?庄微贤咬牙低下头。 第一百六十八章 预料之中 “去吧!丞相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你这边也不能闲着,那个孩子一定会平安归来,到时候就得靠你了。”寒厥望着庄微贤,微微一笑。 用他的死来引蛇出洞,用对方的贪念来抓住对方痛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让他的死,成为最后的杀手锏吧!寒厥在心里如是想着。 “主上!”庄微贤心有不甘,却不知道该怎么改变寒厥的心意,诚如寒厥所说,丞相会这么按兵不动,肯定是已经有了计划,而那个计划是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主上什么都不做的甘愿承受,目的也只有一个。 让自己的死,成为扳道丞相的杀手锏,而他就是要促成这件事情的人,等到丞相事迹败露,寒无殇只会连罪,那寒曦邪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即位称王,然后开启狴犴城新的盛世。 这是再好不过的计划,也是目前能够想到最好的结果,趁着鸱吻城那边的局势同样不稳,他们可以并肩而行,就算不能在短时间内与之匹敌,至少不能落后太多,不然…… 注定会有的乱世,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那个领航乘风破浪的人,不应该是垂垂老矣的寒厥,因为,新的时代,早已来临。 “庄爱卿,这是本王选择的道路,而本王很庆幸,还有选择的权利,你应该为本王高兴,而不是觉得可惜。”寒厥望着庄微贤如是说道。 比起其他的城池,他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能依托,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然这狴犴城要如何存世?这狴犴的子民又该如何自处?城不可一日无主,非明君亦不可百年,他不想让狴犴成为第二个椒图,也不希望狴犴断送在自己手上,将这乱世前的混沌交给那个孩子,说起来,他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必然需要承受的代价,所以 他甘愿受之。 “走吧!”寒厥不愿再说的挥手,让庄微贤望着他咬出一嘴的血腥,眼眶湿润的却始终不敢落泪。 “再不走,夫人就要过来了。”寒厥的话让庄微贤打了个机灵,始终隐忍的泪水终于滑落,嘴唇轻颤的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些想要劝服的话,终是哽咽在喉。 “好了!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你看的也不少,该习惯了。”一句习惯,让庄微贤终是忍不住的喊了声。 “主上……!” 寒厥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奏折继续翻阅,而庄微贤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最后还是咬着牙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抬头望了一眼庄微贤离去的背影,寒厥忍不住叹了一气的伸手揉了下太阳穴,闭着眼睛只感到头疼的下一刻,鼻息间有股宁神的清香扑面,让寒厥张开眼睛抬头望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魏秋,送上了一杯热茶。 “还是你懂我。”寒厥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就口,却听得魏秋低声说了句。 “卑职不懂。” 这话说的颇有深意,语气也多有埋怨,让寒厥望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拿着茶杯放在鼻间深吸了一口气。 那一刻的馨香,冲淡了萦绕在寒厥心头的苦涩,等他放下杯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淡然温和,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似乎无感。 “主上,不能再等等吗?”魏秋忍不住开口,望着寒厥的眼神带着祈求,却看到了寒厥脸上一闪而过的伤。 “不是本王不等,是别人不愿意等。”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时间能够证明一切,可惜,那都不过是他的狂妄罢了,或者,都是执念。 想到丞相赵炳,还有寒无殇和寒曦邪,寒厥就忍不住低声的叹了一气。 “主上……!”魏秋心哀,却又无 可奈何,身为臣下的他,没办法左右主上的决心,也无力改变这朝廷情势,更无法动摇这城池间的格局,不在其位,难谋其政,这对于侍奉主君的他,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你说,夫人会给本王准备什么好吃的?”寒厥眉一挑的望着魏秋转移话题,听起来却一点都不轻松,以至于魏秋难得面色冷凝的会了句。 “卑职不知。”如果可以,他多想把人拦在门外,偏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让魏秋低着头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 “那就一起等着吧!”寒厥低声应着,然后拿起桌上放的奏折继续看起来,只是视线虽然盯着奏折,却再也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书房外传来通报时,寒厥放下了拿在手上就没翻动过的奏折,一旁的魏秋也跟着望了过去。 “主上。”赵沁媛走进门,后边跟了一排的宫人,手上端着盘子,让寒厥看得眉一挑,魏秋也微微皱了皱眉。 “夫人怎么过来了?”假装不知的寒厥,望着赵沁媛问。 “听说主上已经抱恙好一段时间了,一直没能过来探望,这不,新鲜的莲子刚到,臣妾就亲自下厨给主上准备了晚膳,您尝尝?”赵沁媛挥手让人把食盘全都摆到旁边桌子上,然后挥手屏退了左右。 “哦?难得夫人这么用心啊!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本王准备这么多好吃的?”寒厥一边放下奏折起身走近,一边随口问了句。 “因为收到了上好的莲子,想着给主上尝尝鲜。”赵沁媛从善如流的回答,然后伸手领着寒厥落座,同时望了一眼旁边跟来的魏秋。 “魏公公要不要也尝尝?这段时间在主上身边伺候,也是辛苦。”赵沁媛说的亲切,魏秋却拱手行礼的婉言谢绝。 “夫人厚爱,魏秋愧不敢当。”魏秋行礼的 同时,望着拿了勺子在莲子羹里搅和的寒厥,同时也望了一眼旁边余下的莲子膳食。 “魏公公谦虚了,主上这边多亏有你,以后还得你多费心,这点心意不算什么的。”赵沁媛说的理所当然,魏秋只是笑笑的没有说话,特别是在寒厥开始往碗里乘东西的时候。 “还是臣妾来吧!”看寒厥要动手,赵沁媛笑着接过了寒厥手里的勺子。 “主上!”魏秋喊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而寒厥回头望着他只是微微一笑。 “这段时间魏公公确实辛苦,趁这个机会下去好好歇歇吧!这里有夫人在就行了。”寒厥的话让赵沁媛舀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让魏秋看得咬了咬牙。 “还是卑职来吧!”魏秋低头上前,伸手就要接过赵沁媛的活儿,接过却被赵沁媛躲了开去,然后抬头笑着说了句。 “不劳烦魏公公了,既然主上体恤,公公不如先去休息吧!”赵沁媛的话让魏秋望着她微微一愣,而旁边的寒厥什么都没有说。 望了一眼沉默的寒厥,嘴巴动了动的还想说什么,结果还是低头咬牙的回了句。 “是。”魏秋答应着退了出去,关门前望了一眼坐在桌旁的赵沁媛和寒厥,咬牙把门关上的时候,不敢走远的站在门外,心里惶惶的有些犯疼。 屋里都是莲子的清香,各种莲子膳食看得出来费了一番功夫,寒厥拿着赵沁媛递过来的莲子羹,放在鼻间闻了一下。 “嗯!确实清香。”寒厥说着微微一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望着寒厥自然而然的动作,赵沁媛不觉低下头微微皱眉,望着自己面前的那碗莲子羹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寒厥出声唤她。 “怎么?夫人不尝尝?”说话的同时又吃了一口,寒厥望着抬头的赵沁媛。 “主上 喜欢吃莲子吗?”竟然这么毫不犹豫的就吃了,让赵沁媛收敛了脸上微笑的表情,目不转睛的望着寒厥问。 “本王不喜欢,但是,夫人喜欢,不是吗?”低声说话的寒厥,同样收敛面容的放下了手上的碗,但是一碗莲子羹已经吃掉了大半。 望了一眼寒厥吃到快要见底的碗,赵沁媛没说话的微微低头,拿着勺子在自己碗里来回的搅动,然后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莲子的清香一如记忆,那味道能够沁人心脾,是赵沁媛熟悉的,但她却很多年都没有动手做过了,吃,好像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主上不喜欢,却还是吃了呢!”赵沁媛放下勺子抬头望向寒厥。 “夫人不也是吗?”寒厥话中有话的望着赵沁媛,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莲子,却让后者听得微微一笑。 “臣妾喜欢的,主上不喜欢,臣妾不喜欢的,父亲却喜欢,可是父亲喜欢的,主上又不喜欢,而主上喜欢的,大家都不喜欢,是不是很奇怪?”赵沁媛的话听着绕耳,但寒厥却还是听懂了的。 “看来,本王还真是不讨喜啊!”寒厥似笑非笑的说着,然后伸手拿起筷子就要去夹旁边的莲子酥。 赵沁媛伸手拦下寒厥的动作,往他碗里又添了一碗莲子羹,这让寒厥看得眉一挑,然后顺着放下了手里拿的筷子。 “主上后悔过吗?为自己的不讨喜。”赵沁媛低声的问。 “那夫人呢?悔过吗?”寒厥望着赵沁媛,眼神微眯的把人打量。 “……”后悔吗?赵沁媛望着面前的莲子羹,然后不经意的嗤笑一声。 “应该说……还能悔吗?” 赵沁媛抬头望着寒厥,两个人的视线交织,电光火石之间,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那场遇见,如果不是当初的一念之间,也许,就不会有后边那么多事情了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意料之外 赵沁媛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寒厥,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城主夫人,当那个父亲对她提出婚嫁的时候,她以为对象是那个早已芳心暗许的人,结果看到的却是寒厥,那一刻的心如死灰,悔的不是这桩婚事,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就像寒厥,当初的那场联姻,为的是巩固自己的王位,所以娶了那个温润如水的女子,生下了孩子,以为这样就完成了一个王的责任,却不知何时,痴心交付而不自知,直到迫于压力的另娶,望着那个女子隐忍的眼泪,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是赵沁媛和寒厥的开始,却注定了所有人的悲剧。 为了让赵沁媛安心做寒厥的妻子,并在王城里站稳脚跟,赵炳送走了赵沁媛芳心暗许的对象,而对方本是一介书生,耐不住路途艰辛,最后死在了路上,当赵沁媛得到消息的时候,寒无殇也已经七岁了。 丧末大于心死,只剩下寒无殇的赵沁媛,为了不让自己步上爱人的后尘,顺着赵炳的意思做了很多连她自己都不耻的事情,不折手段的活到今天,却也不过如此。 而寒厥,在明白自己心意的情况下,放任情爱滋长的结果,换来的就是文武百官对朝纲的不安,特别是在丞相一派动作频频的时候,面对寒厥的偏袒,他们选择的方式,就是破坏,结果牺牲的却是白家满门,那是寒厥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为了平衡这样的局势,也为了安抚那些躁动的人心,寒厥不得不在在儿女情长和天下苍生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却也因此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被自己的儿子恨了十几年,最终,还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要说不后悔,那一定都是骗人的,可是后悔又如何?没有人能够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就连未来,也都早已注定。 “如果时间能够倒转,主上还会选择同样的道路吗?”赵沁媛望着寒厥问。 “不知道,却 庆幸自己活到了今天。”如果不是的话,可能早就连整个城池都丢掉了吧!更何况是身边的人?寒厥想到那时年幼的寒曦邪,不觉笑了笑。 “所以,臣妾才会活着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望着寒厥,赵沁媛低声询问。 “活着不好吗?”寒厥不答反问的望着赵沁媛,而后者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的把玩起碗里的勺子。 “主上还真是个残忍的人啊!”低声的呢喃,赵沁媛哼笑了一声。 活着怎么会不好呢?这个男人可知道她为了活下来到底做了什么?违逆自己的父亲不是明智之举,在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后,眼前的男人也不可能成为她的依靠,要在这腥风血雨的王城里占有一席之地,他可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 可是,还活着,也就足够了吧! “夫人何尝不是?”寒厥低声的回应,望着赵沁媛的目光一如从前的清冷,那是一种能够穿心透骨的寒,让赵沁媛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归根结底,赵沁媛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不过是为了牵制丞相赵炳,让对方有个得势的假象罢了,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借此换来寒曦邪的安稳,到头来,寒厥的心始终都是偏的,是他们这些人被眼前利益蒙蔽了眼睛,才会看不清寒厥的真心。 如果这些事情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却还是蹉跎到今天这个地步,胜负恐怕也早就注定了吧!赵沁媛望着寒厥,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男人。 当初以为他能救她于水火,结果,他眼里却从来没有过她,既然都是苍生子民,为什么他能够为了天下舍弃身边最爱,却不能为她成全那活下去的心愿呢? 因为她是少数吗?所以只能为那些所谓的大多数去牺牲吗?那她的心意呢?这些人可有想过?赵沁媛忍不住在心里嘲弄的哼了一声。 “看来,是臣妾多事了。”赵沁媛望着已经把碗里莲子羹全部都吃 完的寒厥哼,然后拿起筷子给寒厥夹了一块莲子酥。 “夫人不过是做出了选择罢了。”并没有动筷的寒厥,望着赵沁媛如是回应。 谁也没有资格说谁的不是,站在赵沁媛的立场,为了活下去所能选择的并不多,就像当初的他,为了天下苍生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一样。 “却终究是不及主上的。”低头放下筷子的赵沁媛,再抬头的时候,望着寒厥的眼中有着一丝决然,而寒厥却只是看的笑了笑。 “夫人不需要比,唯心就够了。”寒厥望着赵沁媛低声回应。 “心?臣妾的心,怕不是早就死了,不然……又怎会在此?”语气中难掩嘲讽的赵沁媛,低头隐藏了嘴角一闪而过的苦笑。 “可你还是选择了活下去,不是吗?”寒厥望着赵沁媛,对于眼前的人,这辈子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心里太清楚了,所以他没办法恨她,却也没办法同情她。 “是啊!只是代价,太大了。”赵沁媛望着寒厥,彼此都知道这话里到底饱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诡秘。 至此,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的只是静默,直到夜深以后,赵沁媛才缓缓的起身行礼。 “夜已深,臣妾就先行退下了。” “嗯!去吧!”寒厥面无表情的并未多言,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拿起筷子夹住碗里的莲子酥。 “主上,冷了就别吃了,改天臣妾再给您送过来吧!”抬头的赵沁媛低声说了句。 “好啊!”寒厥望了对方一眼,却还是将莲子酥送进了嘴里,这让赵沁媛看得一愣,却没再说话的低头退了出去。 等赵沁媛前脚刚走,魏秋后脚就跟着冲进门,看到寒厥安好的时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随后快步走近的喊了一声。 “主上?” “莲子酥,要尝尝吗?”寒厥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的指了指桌上的莲子酥。 “主上!”语气有些责难的魏秋,脸上更多的却是担忧,犹豫着是不是要抢下 寒厥的筷子,结果换来后者的朗笑。 “你太多心了,夫人是什么人?若是真有什么,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关心则乱吗?寒厥想到早些时候见过的庄微贤,忍不住叹了一气。 “可是……!”明知道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却什么都不做,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就算是为了狴犴城和曦邪公子,也没必要非得…… 魏秋欲言又止的望着寒厥咬牙,双手紧握成拳的让寒厥看得笑了笑。 “行了,下去吧!”寒厥挥手赶人的让魏秋望着他皱眉,却还是依言退了出去,临走之前望了一眼桌上食物,然后听见寒厥说了句。 “留着吧!” “是!”魏秋狐疑的皱眉,却没说什么的退了出去,留下寒厥坐在原地望着桌上食物陷入沉思,然后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莲子是个好东西,却始终不是那人最爱,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去吃呢?如果不吃的话,也许就不会死了吧! “你宁死也要救下的孩子,现在还活着,活的好好的,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安心了呢?”寒厥呢喃的说着,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 “到底是谁残忍啊!为什么偏偏要拿出这样的东西来呢?”如果不是,他也就不会想起那些久远的事,也就不会心痛了吧! 不过,也只有现在了,寒厥抹了一把眼角,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很快,我就会去找你了,到时候再跟你说说啊!”寒厥低声的说着,然后拂袖站起身,正要往寝宫方向走的时候,原本漆黑的夜色,突然被什么点亮,火红的光芒,伴随着阵阵轰鸣,引来了喧哗一片。 “主上!”魏秋突然出现,让站在门口的寒厥回头望着他,眉头微皱的问了声。 “怎么回事?”本该静怡的夜晚,为什么会这么喧哗吵闹? “是敌袭!”魏秋咬牙从嘴里挤出三个字,听得寒厥愕然瞪大眼睛。 “敌袭?!是谁?”难道是鸱吻城攻进来了?怎 么可能?这里可是王城,难道是……! 想到什么的寒厥瞪大眼睛,表情也变得有些夸张的抓住魏秋肩膀喝问。 “丞相反了?”不可能,那个老谋深算又谨小慎微的丞相,不可能做这种大张旗鼓的事情,如果不是,又何必要赵沁媛过来探他? “不是丞相,是公子……!”魏秋冷声回应,就算是他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激进。 “无殇?”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一个啊!寒厥愕然的望着魏秋,随后抬头望向喧闹响起的地方,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主上!”看寒厥大跨步的往前走,魏秋忍不住大喊的上前把人抓住。 “放手。”寒厥回头大喝。 “主上,这种时候还是请兵吧!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把丞相一举拿下,这样一来……!”魏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厥一把甩开的打断了话头。 “如果丞相也是一伙的呢?”如果丞相也默许了这件事情,那他能够调动的就只有御林军,要如何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造成这么大阵仗的叛军对峙?一旦战争白热化,死的可是无辜百姓,还有这王城里的千百号人。 而战事一旦拉长,周边的城池必然会收到风声,到时候假借各种名义来犯,谁能抵挡?内忧外患谁能仰仗?他这么多年牺牲所有换来的太平,难道要这样轻易的毁于一旦吗?寒厥无法接受,也再一次的确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主上!”魏秋紧紧拽着寒厥,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兵变叛乱虽然也是意外和惊慌,但却感觉到了生机,眼前人的生机。 “魏秋,你当明白,本王不死,这件事情是不会完的,至少,要把损害降到最低,懂吗?”寒厥甩开魏秋,不等后者反映的大跨步往出事的地方奔去。 “主上!”魏秋回神大喊,望着那个奔远的身影哽咽着湿了眼眶。 他不想明白啊!为什么非死不可?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吗?没有了吗? 第一百七十章 叛乱 “你说什么!”赵炳一咕噜的从床上坐起,脸上表情惊愕的以为自己见了鬼。 “是无殇公子,无殇公子说曦邪公子意图谋反危害主上,然后就带人炸开了城门,现在全乱了。”管家惶恐的站在门口,脸色煞白的望着冲到自己面的赵炳一个机灵。 “胡说!寒曦邪还没回城!怎么可能……!”说到这里的赵炳语气一顿,然后脸上表情变得十分难看的狠狠咬牙。 “更衣!”赵炳大喝一声的甩手,管家急忙跟进的开始给赵炳更换衣物,等他穿戴整齐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本该夜深人静的地方灯火通明,而欧阳式和马崔等人早已恭候。 看到赵炳出现的时候,几个人一脸凝重的站起身,马崔头上的帽子还因为动作太快而差点掉到地上,吓得他急忙扶正,可惜这会儿谁都没有心思在意他的狼狈。 “丞相!这是怎么回事?公子他……!”欧阳式快人快语的张嘴,结果还没说完就被赵炳挥手打断,看对方脸色也同样难看的欧阳式,不由得住口皱眉。 “王城那边什么情况?”赵炳冷艳望向周定阳。 “一团乱,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领头的是无殇公子,所以……”周定阳没有把话往下说,不过事情看起来似乎很顺利,至少对寒无殇来说是。 “兵部和刑部呢?”赵炳咬牙又问。 “兵部派了人去王城护主,刑部正在城池里安抚人心,疏散民众,吏部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已经整理好仪容的马崔匆匆开口,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要调兵吗?”欧阳式望着赵炳,虽然他们都清楚,所谓的谋反不过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真相如何他们心知肚明,但是,如果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做的话,难保不会因此招人口舌,但是要做的话…… “调兵帮谁?”周定阳回头望着欧阳式,明知道这件事情的前 因后果,如果他们去护主,那对无殇公子来说算什么?如果他们去帮无殇公子,之前所有准备都等于白费,从主动到被动,因为无殇公子这一出,他们的计划全乱了。 想到这里的周定阳,脸色阴沉的眸中森冷,望着赵炳的视线也有些灼人,毕竟这些事情宜早不宜迟,特别是在兵部和刑部已经动起来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丞相?”果然是个麻烦,这种事时候到底应该怎么做?欧阳式咬牙望着赵炳,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发展,那个无殇公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就杀进王城,如果失败的话…… 想到这里的欧阳式不免一阵紧张,如果寒无殇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这样一来,他们能够选择的不就只有一个了吗? “还有什么好想的?既然无殇公子都已经出手了,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要等着主上把无殇公子拿下,然后顺藤摸瓜的一窝端吗?”马崔咂嘴的骂了句什么,也让众人回头望了他一眼。 没错,寒曦邪根本不在王城,所以谋反的事情根本就是口说无凭,如果寒无殇这次的暴乱失败,寒厥肯定会借题发挥,到时候没有了寒无殇,他们的大义也就不存在了,那他们做了那么多,也就毫无意义了。 这不是寒无殇的冲动,是他在逼着他们做出选择,而让寒无殇萌生这种想法,并坚信了这个决定的人,恐怕才是他们真正应该担心的,不然,事情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听说城门是被炸开的?”赵炳抬头望着欧阳式问。 “我回去查一下。”欧阳式反应过来的回应,毕竟要炸开城门必须用到火药,而火药是礼花的一部分,如果下面的人做了这种事情,那就要想办法善后了。 “去帮刑部安抚民众,该疏散 的疏散,该破坏的破坏。”赵炳回头望向马崔,后者听得一愣的问了句。 “破坏?”那是什么意思?马崔莫名其妙的皱眉。 “工司营的人用起来,还有那些流民。”赵炳说着望向一旁的周定阳。 “是要制造混乱掩盖吗?”如果只有王城的动静,恐怕很难说服众人是因为寒曦邪谋反才有的战乱,毕竟什么征兆都没有就发生这种事情,漏洞太多了。与其这样,不如把事情弄大,然后再转移注意力,这样分散开来还比较有利。 “寒曦邪开山和很多流民接触,为了冶铁也跟工司营有牵连,火药,人力和物力,都需要一个解释。”赵炳面色沉凝的交代,周定阳听得点了点头。 “丞相的意思,是要放任这件事情吗?”既然已经开始做善后的准备,那必然是以成功为前提,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要跟着变了。 “不是放任,是融合。”赵炳冷着脸抬头望向欧阳式。 “诏书的事情你加急办,然后送到城主夫人手里,事情平息下来以后,要想顺利站稳脚跟,就必需顺理成章的即位才行。”如果事情结束了,却没有发现寒曦邪,就算外逃是个好的说辞,但是追捕恐怕也会花费大量时间,而消息一旦散开,他们需要担心的就不光光是寒曦邪,恐怕还有其他周边城池,特别是…… 火药,如果这些东西都不是礼部出的,那就只能是从鸱吻城出,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搭上的这条线?而冷忌明明跟在身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现?还让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到这里的赵炳,一脸愤恨的咬牙切齿。 是他大意了,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该放任那个孩子,而是把他关在王城,那样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那曦邪公子那边呢?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如果他这个时候冒出来……? ”马崔眉头紧皱的望着众人。 “那就是他自找死路了。”周定阳沉声回应。 “怕只怕他从此藏匿,那将是我们永远的心腹大患。”欧阳式说着也是一声轻叹。 “那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如今,只希望那个孩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考虑到那些复杂的后果,不然…… “去办吧!”赵炳手一挥,眼前的人就都匆匆的散了去,而王城的纷乱,也越见疯狂,闹不明白怎么回事的王城守卫,让寒无殇如入无人之境,事情顺利的让他忍不住有些懊恼,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呢? 深宫内院,赵沁媛望着前来回话的宫女微微一愣,拿在手里的茶杯摇晃了一下,被她紧紧捏在指尖,然后缓缓放到桌面。 “你说曦邪公子杀进王城要谋反?”怎么可能?寒曦邪这会儿应该还在千里之外,就算真的有反意,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进王城,不可能的,赵沁媛摇头。 “外边都在这么说,无殇公子正带了人进城护主,御林军也把后宫围了起来,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宫女的话还没说完,赵沁媛已经瞪眼大喝。 “无殇带了人进城?”怎么回事?赵沁媛表情有些愕然的望着宫女,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的将手握成拳头。 “是啊!现在前面乱的很,主上已经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事的。”以为赵沁媛是在担心王城情况,宫女不由得低声回应。 “主上也过去了?!”赵沁媛惊讶的重复,然后想到什么的脸色青白交错,本该平静的面容变得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难道这些都不是说辞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实?是谁决定的?又是谁怂恿的?为什么冲进王城的会是那个孩子?为什么! “夫人!”看到赵沁媛提着裙摆往外冲,宫女在惊讶中回神,急忙追了上去。 顾不上形象的赵 沁媛,提着裙摆在走廊上狂奔,这不是她想要的,冲进王城的怎么可以是无殇?那个父亲到底在做什么?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那她做了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结果还是逃不脱这命运吗? “夫人?”守在院门口的御林军,看到赵沁媛的时候有些惊讶。 “让开。”赵沁媛恶狠狠的大喝,看得御林军一愣,却还是回神应了句。 “夫人恕罪,主上有令,在事情平息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所在院落,还望夫人体谅。”守卫恭敬有礼的回应,却态度坚决,这让赵沁媛看得恶狠狠咬牙。 “本宫叫你让开!”一字一顿从口中挤出这么一句,赵沁媛没了平日清冷,变得嚣张而跋扈,看得守卫有些紧张。 “夫人,请不要为难卑职。”原本以为驻守后宫会是个闲差,为什么这个夫人非要往火坑里跳呢?都说前面乱的很,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待在院子里呢?守卫不懂,这会儿不也还没到要出逃的程度吗?更何况是往最乱的地方走。 看守卫不为所动的样子,赵沁媛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趁人不备的抽出守将佩剑,然后把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夫人!”所有人都惊愕的不知所措,这,闹的又是哪出啊? “让开!”赵沁媛怒喝,就这样信步穿过不知所措的人墙,然后开始提剑狂奔。 “夫人!”回神的宫女和守卫急忙紧追在后,而赵沁媛却一心惦记着前面喊杀震天的地方,和幽深的后宫相比,前殿早已经是水深火热的人间炼狱。 大殿被人团团围住,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黑衣的蒙面人将寒厥和魏秋团团围住,地上躺倒的御林军,呈溃败之势,和脸上有些得意的寒无殇形成了强烈对比。 站在尸堆之上,寒厥咬牙切齿的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瞪着寒无殇的眼神复杂难懂,却有着藏不住的哀戚。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早已注定 “混账!你都干了什么!”气拔山河的怒吼,在大殿响彻,寒厥瞪着寒无殇傲然凌厉的模样,在后者看来不过是困兽的垂死挣扎罢了。 “主上,儿臣护主来迟,还望主上恕罪。”寒无殇装模作样的行礼,却始终藏不住嘴角得意的微扬。 “护主?本王何需你的庇护!你以为这些御林军都是怎么死的!”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倒下,让寒厥心里疼痛难忍的捂住了胸口。 “主上!”魏秋担忧的上前搀扶,结果却听得寒厥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句。 “找机会逃走。”寒厥低垂的眼脸冷然肃穆,让魏秋看得一愣。 “主上!”魏秋张嘴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寒厥用力挥手的推到一旁,再抬头的时候,瞪着寒无殇喝问。 “欺上瞒下,造反谋逆,你以为你做了这么多还能全身而退吗?” “主上说的这是什么话?今天造反谋逆的明明是寒曦邪,儿臣不过是带兵进城护主,结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曦邪弑父,仅此而已罢了。”寒无殇说着挥手,包围的圈子慢慢缩小,胜利在望的让寒无殇心情十分愉悦。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早知道就不等了,害他虚耗了这么多年华,真是浪费。 张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那血腥混杂着火烧的焦灼,让寒无殇嘴角始终微扬的难掩内心激动,特别是看到寒厥无计可施的时候。 是谁说狴犴城的城主巍峨不可侵犯的?是谁说他英明神武需要忌惮的?又是谁说他气壮山河有容乃大的?到头来,全都是传说啊! “你以为天下人会信吗?”寒厥瞪着寒无殇,脸上的表情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信不信又如何?还不是这王城里的人说了算!”寒无殇张开双手豪迈一甩,昂头在大殿上转了一圈,然后望着寒厥。 “所以呢?你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这个 王位吗?”说不出的痛心疾首,寒厥捂着胸口,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才会让这个孩子变得这样偏执。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表情收敛的望着寒厥,咬牙切齿的寒无殇瞪着眼睛,他人生的意义,不就是为了万人之上吗? “你觉得这样得来的王位,会长久吗?”低头望着脚下的血流成河,寒厥仿佛瞬间老去的踉跄了脚步,亏得一旁魏秋搀扶。 “那就各凭本事了,不是吗?”寒无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古来有之,何乐不为? “本事?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寒厥冷眼望着寒无殇,如同冰棱一样的视线,仿佛带着神的蔑视,唤起了寒无殇掩藏在心底的那份卑微。 “你闭嘴!”总是这样,为什么他看他的眼神总是这样?寒曦邪到底有哪里好?他又有哪里不足?寒无殇不服! “有没有本事,你现在还看不清吗?都说你英明神武,谋算千里,是个百年难见的明君,结果呢?还不是死在了自己的无知之下?”这就是他小瞧他的后果,寒无殇瞪着寒厥狰狞了表情,然后向旁边的蒙面人使了个眼色。 得令的蒙面人冲向寒厥,谁知却被魏秋拦了下来,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清心寡欲的魏秋,竟然还是一个绝顶高手。 “你干什么?不是让你走吗?”看到魏秋护主,寒厥忍不住大叫,用脚从地上勾起一把侍卫的佩剑横在胸前。 “主上……!”他不想走啊!魏秋眼神哀怨的望着寒厥,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怎么可以独自偷生? “走!”寒厥说着抓住魏秋肩膀,用力的把人甩了出去。 年过半百的寒厥,竟然还有这样的神力,让寒无殇看得皱眉,然后大喊了一声。 “冷忌!” 魏秋大叫这主上的想要冲回去,结果被突然出现的冷忌拦住了去路,两 个人彼此一个照面,竟然双双警戒的握紧了手里兵器。 从来都知道狴犴城内藏龙卧虎,也知道寒厥并非等闲,却从来没想过身边跟着的公公也需要如此忌惮,既然如此,为什么事情还会如此顺利? 就在冷忌狐疑猜忌的时候,魏秋已经率先冲了上来,打断冷忌思绪的只得提剑迎上。 “主上!”甩开冷忌的魏秋大喊一声,结果被回头的寒厥狠狠瞪了一眼。 “我让你走!”寒厥怒吼,然后一脚踹飞了冲上来的黑衣蒙面人。 “谁都不准走,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寒无殇也瞪着眼睛大叫,而此时的冷忌已经缠上魏秋,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 “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我们死了就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寒厥瞪向寒无殇,大跨步的向前走去。 “知道又如何?谁敢多嘴我就让他下去给你陪葬!”寒无殇怒吼的再次挥手,越来越多的黑衣蒙面人涌向寒厥,终究是双手难敌四拳的渐渐落于下风。 魏秋被冷忌纠缠,而寒厥的顽抗也有些出乎寒无殇的意料,本来应该一剑解决的事情,却硬生生的虚耗了时间,守在大殿外的私兵也忍不住跑了进来。 “公子,外边快要拦不住了。” “为什么拦不住?”寒无殇恶狠狠的回头瞪着对方。 “兵部派了人过来,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失守了。”会有这样的阻碍是一早就料到的事情,但时间拖久了终归不是好事,所以才会陷入这步境地。 “丞相那边呢?什么动静都没有吗?”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那个老头竟然还能坐得住?寒无殇不相信这种事情的眉头紧皱。 “现在城外头也是纷乱一片,百姓的疏散和安置,还有不知道怎么就燃起的战火,适当的也分散了一些兵部和刑部的注意力,不过,这都不是长久之计,所以…… ”回话的人抬头望了寒无殇一眼,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后边可就解释不清了。 “知道了,去吧!”寒无殇皱眉挥手,听闻赵炳已经行动的时候虽然安心不少,不过……回头望着不远地方的寒厥,他握紧了手上的佩剑。 今天,终有一人非死不可,那个人,只能是寒厥。 “主上!”魏秋眼尖,看到寒无殇冲向毫无防备的寒厥时,他忍不住大叫着冲了出去。 听见魏秋喊叫的寒厥,一脚踹飞眼前的黑衣蒙面人,再回头的时候,被一股子猛力撞击,踉跄了两步的反射性抱住怀里人影,然后越过对方肩头,望向站在那里的寒无殇。 手里的血腥让寒厥回神,低头望着嘴角有血溢出的魏秋瞪大眼睛,嘴唇轻颤的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只有手臂颤巍巍的抱着对方湿了眼眶。 “主上……!”视线有些模糊的魏秋望着寒厥,扯着嘴角才轻轻唤了一声,也才让寒厥反应过来的大喝。 “为什么要冲过来?不是让你走吗?”寒阙气愤的怒吼,换来的是却是魏秋眼角滑落的清泪两行。 他是他的王,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记挂,这种时候怎么可以独自离开?魏秋做不到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又怎会在这王城里耗费一生年华? “主上,魏秋不悔……”嘴角微扬的闭上眼睛,魏秋为自己的一生画上了句号,一脸满足的坠入黑暗深渊,最后的记忆,是他陪伴这个帝王的一生戎马,是一呼百应的天下盛况,可惜…… “魏秋!”寒厥怒吼,眼眶再也困不住泪水的横流,眼中愤恨的抬头,望着寒无殇的眼神是那样的痛心疾首,带着浓浓的悔恨。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天真,以为牺牲自己就能守住所有,也就不会让身边的人如此受累,那些大义凛然说的轻巧,落在手里的时候却如千斤沉重的让人不知所 措。 “现在,没有人可以救你了,外边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染血的利刃直指寒厥咽喉,寒无殇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救?寒厥脸上表情嘲弄的在心里想着,这个孩子恐怕永远也不会懂吧!他从来没有奢望过得到谁的拯救,他想要的是守住这天下的太平,黎民的安康,他以为唯一的敌人是城外那些贪婪,谁知道最盲目的却是身边这个孩子。 “留下诏书,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寒无殇冷眼皱眉望着寒厥,果然听到了对方的嗤笑,所以他瞪着摇晃起身的寒厥咬了咬牙。 “终归是死,以前不会写,今天也不会写,如果上面一定要有一个名字,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傲然瞪着寒无殇,衣袖挥甩的寒厥,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王,满手沾染的血腥,竟然让人看得有些莫名的惊慌。 “我就知道……”回神的寒无殇抹了一把脸,表情有些扭曲的扯着嘴角,再望向寒厥的时候,眸光森冷的如同嗜血猛兽。 他就知道,寒厥这辈子都不可能正眼看他!不管他做什么,永远都比不上寒曦邪,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存在就剥夺了眼前男人所有的注意力,凭什么! “公子?”站在旁边的冷忌皱眉,望了一眼寒无殇,然后扭头望向寒厥,如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狰狞的吼出这样一声,寒无殇毫不留情的一剑刺向寒厥,而后者也同时提剑。 事情发生在转瞬之间,寒无殇一剑刺进寒厥胸膛,而寒厥举起的剑,被冷忌拦在了半空,相比较寒无殇的漠然,冷忌脸上闪过一刻的惊讶,望着嘴角轻笑的寒厥,眉头紧皱的越见困惑。 甩手拔剑的寒无殇,让冷忌没机会细想,而寒厥接下来说的话,也瞬间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王城之殇 因为寒厥的说话,让寒无殇和冷忌低头望他。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寒厥表情哀戚的捂着伤口咳嗽,任凭鲜血从嘴角流淌,看起来触目惊心,可寒无殇却始终无动于衷。 “做了太多会遭人怨恨的事情,所以早就有了觉悟吗?既然如此,你就该早早退位,把城主之位传给我,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寒无殇语气嘲弄的望着寒厥,眼中满是杀意的没有一丝生机,让寒厥看得嗤笑。 “你还是什么都不懂。”寒厥跌坐在地的摇头,伤口溢出的血和旁边魏秋的献血混到了一起,让寒厥自嘲的哼了一声。 这个王位如果那么好坐,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如果只是坐上去就能了事,他又何苦费尽心思走到今天?连丞相都能明白的道理,眼前的孩子却什么都不明白。 用这样的方式得到的东西,终有一天也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就算文武百官接受了他,天下黎民是否也会拥戴?连做人都没能做好,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成为流芳百世的明君?守不住这城池,要这王位又有何用? 寒厥抬头望着寒无殇,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交给丞相,是他错了。 “我不懂?”嘲弄的反问,寒无殇哼笑的瞪着寒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没搞清楚吗?还有什么懂不懂的?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 “你当不了城主,从你决定站在这里的那一刻,那个位置就已经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寒厥望着寒无殇,脸上神情闪过一刻的黯然,随后又变得释然。 作为一个父亲,他希望能用最圆润的方式避开这最坏的结果,因为作为城主的他,能够选择的并不多,而将选择的权利交付出去的结果,竟然也不过如此。 “笑话!只要没有你,这狴犴城就是我的!你心心念念的寒曦邪,也会死在外边,背负弑君的罪名,永无翻身之地! ”寒无殇自信满满的样子,看得寒厥轻笑。 “事情不会如你所愿的。”寒厥笃定的说法,让寒无殇看得气愤。 “闭嘴!死到临头你还是看不起我!”寒无殇怒目圆睁的一剑挥在寒厥身上,甩了一地的鲜红。 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寒厥,那个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城之主,如今虚弱而苍老的万分狼狈,就连那双曾经如鹰犀利的眼睛,也慢慢变得黯淡下来。 望着被愤怒和怨恨环绕的寒无殇,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却忍不住有些后悔,要是他当初没有选择这个天下,而是选择了身边的人,事情的结果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呢?可惜,已经无法回头了。 “狴犴城的城主之位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它交给寒曦邪,绝对!”寒无殇大喊着宣告自己的主权,而寒厥已经不愿再看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孩子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想想,到底是差在了什么地方?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不管如何,他都已经无权干涉了。 模糊的视线里,寒厥看到的是被愤怒支配了理智的寒无殇,遗憾和无奈,悲悯和心寒,无数情感交织,意识却慢慢变成了虚无。 当寒厥瞳孔再也反射不出一丝光芒的时候,这场篡位之争也跟着画上了句号。 厚重的一声巴掌,狠狠甩在了寒无殇的脸上,伴随着赵沁媛止不住的泪水,看得寒无殇面容一冷,伸手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献血。 “你都做了什么!”控制不住颤抖的赵沁媛,瞪着寒无殇怒吼。 “做什么?护主啊!可惜寒曦邪动作快,儿臣来迟一步罢了。”早就想好的说辞,寒无殇说的理所当然,看得赵沁媛挥手又是一巴掌。 可惜,这一次没能如愿,被寒无殇一首抓着手腕,然后冷眼望着她。 “母上,儿臣不过是护主来迟,您也不用这么生气吧?”不以为然的望着赵 沁媛,寒无殇的眼神带着警告,毕竟他从今天开始可就是这个城池的王了,就算是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动手也是可以判死罪的。 “护主?!你这是在护主吗?”赵沁媛瞪着寒无殇怒吼,扫了一圈地上躺倒的尸体,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寒厥身上,那一刻的揪心和疼痛,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是为什么。 “难道不是?”寒无殇不以为然的回应,然后转身跟冷忌交代,同时也让人出去通报。 “寒无殇!”痛心疾首的赵沁媛,连名带姓的叫人还是第一次,也让寒无殇眉头微皱的转身望着她。 “母上,事已至此,还是向前看的好。”寒无殇冷着脸说道。 “向前看?背负弑君的罪名,你要怎么向前看?”不应该是这样的,赵沁媛双手用力紧握成拳,她做了这么多,不是想要让他站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得到想要的一切,不是。 “母上,注意你的措辞,弑君的是寒曦邪,别记错了!”眉头紧皱的表情冷峻,语气里也有明显的警告意味,寒无殇以为赵沁媛应该能懂。 “那寒曦邪呢?”赵沁媛咬牙切齿的瞪着寒无殇问。 “因为不敌王城守卫和我的护主军队,已经溃败逃走,最终,他会死在被追缉的路上,而我,将会在悲痛中继任王位。”这就是故事的最终版本,也是寒无殇一手打造的剧本,很庆幸,事情顺利的有如神助。 “如果寒曦邪没有死呢?”赵沁媛冷眼瞪着寒无殇,只要朝廷里还有狐疑的势力,寒曦邪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胁,而真相,只有一个。 “没有如果,因为,我不准他活。”眼神阴狠的表情森冷,寒无殇脸上狰狞的模样,让赵沁媛看得沉默良久,内心汹涌的始终无法平息。 如果寒曦邪是个可以轻易除掉的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苟活到今天?光是有主上的庇佑是不够的,连她都知道的事情,这个孩子怎么就不明白?还有 那个父亲,明明计划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让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样的杀孽,明明应该断送在她手里,为什么会延续到眼前这个孩子手上?他知不知道自己做的是怎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为外人所知,如果无法掩盖,他可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背负弑父的罪名,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明明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才会小心翼翼走到今天,结果呢? 抬头望着寒无殇,说不出心里五味杂陈的情感到底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凄凉,赵沁媛深深的望了一眼寒无殇,又低头望了一眼寒厥。 这人,恐怕做梦也没想过会死在自己孩子手里吧!而她,能选择的始终都只有一个。 “把丞相找来,在庄微贤他们收到消息之前。”赵沁媛冷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衣袖一甩的转身往回走去。 望着赵沁媛走远的背影眉一挑,寒无殇嗤笑的伸手抹了一把嘴角还有些疼痛的伤口,轻舔了一下嘴里残留的血腥,然后扭头望着冷忌问了句。 “丞相呢?” 当寒厥驾崩的消息传出时,整个城池都轰动了,就像这场莫名其妙的谋反一样,人们还以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大人!”看到庄微贤摇晃的跌坐在椅子上,前来汇报的唐书鹤急忙上前想要搀扶,结果被庄微贤举手打住。 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动手的不是丞相,而已不是城主夫人,而是那个被处处维护的公子。 这算什么?庄微贤眼眶湿润的扶着额头,心痛于这样的事实,也为寒厥感到悲伤,还有什么是比死在自己孩子手里更残忍的事情?即便是那个曦邪公子,而已未成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偏偏…… “大人,现在要怎么办?”主上已经驾崩,这个时候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王城里,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唐书鹤望着庄微贤眉头紧皱。 “先维护好王城 的治安,通知兵部的贺大人,城外那些纷乱也需要尽快平息。”庄微贤深吸一口气,强自冷静的交代。 “那王城里边?”唐书鹤有些不放心望着庄微贤,这个时候丞相等人早已经进城商议,他们要是落后的话,这件事情恐怕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对方早有准备,我们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在曦邪公子回来之前,要保留实力才行。”庄微贤抬头望着唐书鹤,心里十分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一旦那些人聚首,这件事情肯定会被合理掩盖,但是,只要寒曦邪不死,他们总会有办法。 如果这个时候强出头,只会被丞相利用,到时候随便扣个罪名,说不定就步了主上后尘,那未来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找曾大人再行商议。”庄微贤说着挥了挥手,唐书鹤也不坚持的拱手领命。 等到唐书鹤前脚刚走,庄微贤后脚也跟着离开了尚书府,赶到吏部的时候,曾则宣也正因为收到的消息而满面愁容。 “庄大人。”曾则宣淡淡的喊了声,手里拿着一块玉牌紧握。 “曾大人。”顺着曾则宣的视线,庄微贤也望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着的玉牌。 “主上仁心,本不必如此,却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末路,原本以为动手的会是丞相,谁知道……”说到这里的曾则宣,忍不住湿了眼眶的语气哽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动手的是无殇公子,对我们反而比较有利。”庄微贤的话让曾则宣抬头望他。 “但是对主上来说,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情了。”明明想要守护,结果却养虎为患,曾则宣想着擦了一把眼角。 “所幸还有曦邪公子,不是吗?”庄微贤低声说着,却还是默默的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要活着才行啊!”曾则宣如是呢喃,顺着庄微贤的视线一起投向门外。 是啊!要活着才行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命中有劫 破败的寺庙里,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但寒曦邪却猛然张开眼睛,神情微变的表情冷峻,眼神也变得萧杀而冰冷。 “公子?”悄然靠近的流敖,表情警戒的喊了一声,眼神四下打量的眉头紧皱。 “嗯!”寒曦邪了然的应着,坐起身的同时,也握紧了手边的长剑。 “公子,还是把鹰羽调来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流敖低声的在寒曦邪耳边说着,拇指轻轻向上用力的把剑从剑鞘里退出一抹寒光。 “王城的事情还没着落,人不能乱动。”好不容易做好的部署,如果因为他的妄动而被人顺藤摸瓜,到时候牺牲的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更何况还是这种关键时刻。 寒曦邪回头望了流敖一眼,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本来安静的破庙外突然传来响动,还没回神,燃火的箭雨已经呼啸而来。 挥剑挡下的同时,寒曦邪咂嘴冲破屋顶,迎着箭雨飞来的方向而去,身后紧跟的流敖忍不住大喊。 “公子!” 两个人影窜入树林,身后是破庙燃起的熊熊火光,可是疾行的寒曦邪和流敖却无暇顾及,只管在树林里狂奔,却没能跳出寺庙外的包围网。 紧追而来的人影数量众多,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势,这让寒曦邪看得眉头紧皱,脚下步伐也越加急速,让流敖不由得望了他一眼。 这一路上为了避人耳目,他们走的都是崎岖山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每次都会被人追上,似乎已经料定他们行进的方向,而公子并没有改变注意的意思,就像是故意要把人引到身边一样。 “公子,你先走,我来断后。”流敖开口提议,结果换来寒曦邪冷然的一眼。 还没等寒曦邪说话,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暗器,拦下寒曦邪的同时,也让追兵有了将他们团团包围的趋势 。 “公子?”流敖从树上取下钉死的暗器,模样如同柳叶被扭曲成了河流,两边都锋利得很,却是十分陌生。 “看来,想要本公子命的人,不止一个。”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望向暗器飞来的地方,却什么都没看到的让他眉头紧皱。 “这次来的人也比之前多,恐怕是请了人。”流敖一边警戒的望着渐渐形成的包围网,一边低声的说了句。 “很难想象寒无殇会花这种冤枉钱。”毕竟寒无殇手底下养了不少私兵,手段也多不可见人,行事也很诡秘,断不可能再请人乱了自己的节奏,除非……寒曦邪想到什么的眉头紧皱,流敖也猜到的抿紧了唇。 丞相那边也出手了吗?如果不是,这些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上门,还在这样的林间和他们并驾齐驱,可见对方很熟悉这样的地形,就不知道本事有多少了。 寒曦邪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一脚踢飞了想要偷袭的某人,而这一举动就仿佛是个信号,让包围住他们的人全都冲了上来。 双手难敌四拳,一开始就落于下风的寒曦邪和流敖,面对蜂拥而至的杀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特别是暗处还有一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的时候。 再一次挡下暗器的寒曦邪,眉头紧皱的望向前方,然后几个起落的飞上树梢,在顶上几个跳跃的一剑挥向阴影深处,果然听到一声刀剑铿锵,在对方凌厉的防守下,寒曦邪往后拉开了距离。 “是谁派你来的?”眼神微眯的寒曦邪,打量着树上那个略显娇小的身影,对方蒙面的看不清模样,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伸手这么了得,和那些追逐而来的人相差甚远,应该不是一伙,故意拉开距离,恐怕也是不想被人发现行迹,只用暗器偷袭,恐怕也是为了得手后悄然离去。 除了寒无殇和丞相,还有 谁想要他死?寒曦邪若有所思的刚要上前抓人,却被突破流敖阻挡的杀手阻挠,只得眼睁睁望着树上人影隐匿。 “公子!”担心寒曦邪的流敖大叫着冲来,让寒曦邪回头望了他一眼。 “这里交给你!”随口留下这句话的寒曦邪,在流敖反应过来之前追着人影飞身离去。 “公子!”愕然的流敖大喊,然后挡下杀来的剑气,咬牙跺脚的把眼前人踢开,飞身也跟着追了上去。 离开的黑衣人一路飞驰在山崖边上,寒曦邪穷追不舍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在黑衣闪身想要藏匿到树林里的时候把人截在了山崖边上。 “是谁派你来的?”挥剑追问的寒曦邪,望着站在崖边的黑衣人,而后者只是沉默的望了一眼他的身后。 来不及察觉的异响,树林里架起的弓箭让寒曦邪回头看得眉头一皱,还没反应过来,崖边的人影已经横冲过来,速度之快犹如迅雷。 “公子!”流敖适时出现的把人拦下,下一刻就大打出手的只有刀剑铿锵,外带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火花。 原来如此,寒曦邪哼笑的回头望向弓箭所在,一开始就打算把他引到这里来吗?还真是用心良苦,就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本事了。 寒曦邪挥剑护在身前,迎着漫天飞舞的弓箭准备杀出一条血路,结果还没靠近,地下的陷阱就已经开始启动,飞出的竹箭在寒曦邪手臂上拉开了一道道口子。 “公子!”流敖心系寒曦邪,一时大意的被眼前人影甩出匕首划伤了腰腹,鲜血瞬间流淌的让流敖狠狠瞪向对方。 原本只有一把短剑的人影,竟然双手武器的摆开了架势,显然是留了一手。 追杀他们的人里边,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人吗?既然如此,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流敖还在心里狐疑,却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细想。 一路被人逼着后退的寒曦邪,眼看着就要跳出山崖,流敖忍不住担忧的大叫着想要冲过去,却被眼前黑衣人缠住。 心一横的留了个破绽,在手臂被人划破的时候,流敖径自冲向寒曦邪,而后者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出现,以至于因为对方的喊叫而有了一刻分心。 “公子!”随着流敖的喊叫,飞舞的暗器也随着而来,快过流敖身形的冲向寒曦邪,等寒曦邪留意到暗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抵挡的被狠狠打中。 身体的疼痛迅速,让寒曦邪低头拔下身上插的暗器,月光下带着异味的血腥,让他看得眉头紧皱,而抓住他一个转身的流敖,身后狠狠的中了两箭。 “公子……!”流敖沉声抓着寒曦邪,表情有些扭曲的望着对方,眼神却坚定的说着。 “走!”流敖推着寒曦邪往后,一路退到山崖边,再用力的抱着对方往山崖下倾倒,伴随着漫天带着火光的箭雨,如坠深渊。 看到寒曦邪和流敖跳下山崖,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就连旁边握了短剑和匕首的黑衣人也不觉皱眉,却迅速的趁人不备,转身悄然离去。 “人呢?”随后而来的黑衣蒙面人,望着树林里埋伏的人影喝问。 “跳崖了!”有人茫然回答。 “跳崖?死了吗?”黑衣蒙面人瞪眼追问。 “这个……?”众人走到山崖边往下看了几眼。 “应该也活不成了吧?”说话的人才回头,就被人狠狠一个巴掌打得趔趄。 “混蛋!赶紧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黑衣蒙面人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说话的人,然后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就要寻路下山崖。 被打得眼睛一阵飞花的黑衣人咬牙,然后望向从人群里走出来的高壮男人。 “老大!”听到这声喊话,高壮男人低头望了一眼被打的黑衣人。 “老大,要去找人 吗?”旁边有人追问。 找?雷虎冷哼一声的望向山崖方向,他收的钱可没说要拼到这种程度。 “走。”雷虎转身大喝,离开的脚步却因为旁人一句话而微顿。 “老大,就这么走了不好交代吧?余款还没收呢!”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给钱的只说让我们过来把人收拾了,坠崖不算收拾吗?连收尸都省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雷虎冷哼了一声。 “可是……?”回头望了一眼黑衣蒙面人离开的方向,说话的人眉头紧皱,刚才那人不是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你到底是谁的人?”雷虎上前一巴掌打在说话的人后脑勺上。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是别人,又不是给钱的大爷,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既然人都坠崖了,怎么说都是九死一生,回去随便说说都能交差,为什么还要没事找事? 雷虎一脚踢在说话的人腿上,然后大手一挥的领着人扬长而去。看到老大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顺其自然的隐入山林,眨眼间消失了踪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此时的山崖下面,却因为杂乱的脚步而惊起飞禽无数,伴着涓涓溪流,迎来了黎明。 阳光普照的越过城墙,在混乱的王城里洒下一地金光,本该如常的辉煌,在一夜之间染上了血光,躺倒的尸体被整齐排列,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人都死了,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王。 寒厥被宫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换了衣服,躺在金漆的软塌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关于寒曦邪弑君的消息,在城外传的沸沸扬扬,而收到消息的文武百官,也开始齐聚大殿之上。 与此同时,却有两个人,不同于大殿上蔓延的哀戚,各自静坐的谁也没有先开口,让本就幽静深宫变得更加静怡,透着诡秘,还有一丝萧杀之气。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宫禁深处 “为什么不拦着他!”沉默半响,还是赵沁媛忍不住大喝,怒目圆睁的瞪着赵炳,恨不得只对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如果拦得住,你以为我会让事情走到这一步吗?”斜眼望了一下赵沁媛,表情同样沉凝的赵炳拿起旁边茶水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拦不住也要拦!现在这样你是打算怎么收拾!”不说还好,一想到自己在大殿上看见的画面,赵沁媛心里就疼痛难忍。 “跟之前的计划一样,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罢了。”在赵炳看来,关键的是寒厥死了这件事情,至于过程,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太在意。 “换一种方式?!”语气嘲弄的望着赵沁媛,努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才不让自己失去仪态的对着赵炳咆哮。 “你知不知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你知不知道这会让他背负多少骂名?你知不知道后世会怎么说他?你知不知道……!”赵沁媛的话没能说完,就被赵炳厉声打断了。 “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冷眼瞪着赵沁媛,同样在心里压了一把火的赵炳,对于计划被打乱的不甘,还有寒无殇为什么会这么做的不安,让他眼中幽光微闪,表情有些残忍的看得赵沁媛微微一愣。 “你以为处处维护,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自己承担了所有骂名,他就能够流芳百世了吗?你以为王是那么好当的吗?!”如果是,寒厥就不会死了!赵炳瞪着赵沁媛,表情嘲弄的哼了一气。 “那又如何?难道会比现在更差吗?”这牢狱一样的人生,赵沁媛咬牙切齿的双手紧握成拳,瞪着赵炳的眼神充满了怨怼。 “差吗?这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在后宫作威作福的恣意妄为,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赵炳望着赵沁媛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是我想要的吗?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本可以……!”话语未尽的赵沁媛,也不知道想起 什么,脸上浮起一抹哀伤,却不料会听见赵炳嘲弄的回应。 “可以什么?和那个书生比翼双飞吗?愚昧。”如果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赵炳真不想把希望寄托在这么愚昧的人身上,偏偏老天只给了他这一支香火。 “是我愚昧吗?明明就是你的贪婪,断送了所有人的幸福!”包括那个孩子,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染上了满手的血腥!这是赵沁媛最痛心的事情。 “所以呢?你现在是在责怪老夫吗?”赵炳望着赵沁媛眯起眼睛。 “怎么?不应该吗?”隐忍到今天的不服,让赵沁媛瞪着赵炳反问。 “该!怎么不该?要是你知道当初提议将你送进王城的人,是你心心念念的书生时,你还能说出同样的话吗?”哼笑一声的赵炳,望着表情愕然的赵沁媛,在心里叹了一气。 “什么意思?”以为自己听错的赵沁媛,喃喃的反问。 “还不懂吗?比起你的愚蠢,你心爱的书生更懂得权益之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只可惜他福薄,在事情开始的时候就死了,不然……”赵炳望着赵沁媛,说出了隐藏二十多年的秘密。 那个时候的赵炳确实不太喜欢寒厥,因为寒厥拒绝了百官的媒妁引荐,以巩固王位为由赢取了狻猊城外封的公主,都算不上正统。 而寒厥会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不想借由姻亲来打乱朝纲好不容易换来的平衡,仅此而已。但却是赵炳心中永远的痛,因为寒厥的所作所为,暗喻了他的不信任。 这样的认知,让赵炳心中愤懑,而那个时候的书生,早已和赵沁媛往来,却也只敢偷偷进行,只因赵炳对书生不甚满意。 本想着借由科考进举来封官加爵,然后换来赵炳的青睐,但是这样做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赵沁媛是等不起的,于是,看出赵炳心结的书生开始进言,将赵沁媛送进王城的事情,也就跟着被提上了议程。 寒厥娶亲的时候,赵沁媛还小,所以 赵炳推荐的是别家官人女儿,等到寒厥娶了陆飞飞,然后又生下寒曦邪的时候,赵沁媛也刚好长成,和书生相识半年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也最容易受迫。 于是,赵炳利用书生逼着赵沁媛答应进入王城,也利用文武百官施压,加上那个时候的椒图越来越鼎盛,引起了八城恐慌,寒厥的注意力也完全被转移,所以才会让赵沁媛顺利的进了王城。 这就是一切祸事的开端。 原本的计划,是赵沁媛进入王城后,书生假意安抚,然后顺势离开狴犴城,为日后大业兴起时做足准备,结果却命薄的死在了路上,并一度让赵炳懊恼,也才会有这么多年的隐忍不发。 “你以为他离开前跟你在王城里的私会,真是他排除万难的结果吗?不过是为了让你甘心留在王城,然后偷龙转凤罢了!”赵炳冷眼望着赵沁媛,对于那些陈年旧事,他本无意提起,只是眼前的人太过愚昧,让他不得不为。 第一次,赵沁媛体会到了万箭穿心的疼痛,那些深信不疑的真情不悔,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惊天骗局,而她此刻,才是真的死无对证。 “你骗我!”咬牙从口中挤出这么三个字,赵沁媛用力握拳的任凭指甲陷进肉里,却始终不及心口疼痛。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骗你的必要吗?你一心记挂的书生,不过是个卑劣之徒,贪图你的身份,后又垂涎王位,以为能够借着你的肚子来完成身份的更迭,可惜,无福消受。”这样一想,老天何其公平,而他能有今天,是不是也注定该他成功? 赵炳望着赵沁媛,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对于书生的那点心思,他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赵沁媛终究是他的女儿,寒无殇身体里到头来流的也是他赵家的血,这也是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也不愿意放弃的原因。 那些被撩拨起来的贪念,经过二十多年的培育,早已不是一颗心能够掌控的庞大,所以,对于赵炳 来说,动手的是赵沁媛,又或者是寒无殇,都没有区别,结果才是一切。 “我不相信!不是这样的!不是!”和早就洞悉一切,并甘之如饴的赵炳不同,此刻的赵沁媛就像天塌了一样的不知所措。 那天的私会,是为了坚定彼此的情谊,是互许的初心,是不舍的缠绵,也是一辈子的承诺,所有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才不是什么早有预谋!不是! “你胡说!他才不会这么对我!”恶狠狠的抬头瞪着赵炳,无法接受的赵沁媛厉声反驳,换来的却是赵炳一声鄙夷的冷哼。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没数吗?不然你以为寒厥为什么宁愿费尽心思的保住寒曦邪,也不愿意选择寒无殇?因为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你!”这个王城里发生的风吹草动,怎么可能逃过寒厥的耳目,连赵沁媛自己都说不清的事情,寒厥又有什么理由追究?最后只会让大家都不体面,这也是赵炳多年来无法放弃这个计划的主因。 要怪,就只能怪寒厥的心不够狠,不然,他也走不到今天。 “你胡说……!”喃喃的望着赵炳,语气里的不确定,让赵沁媛的视线开始失去焦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二十多年来的种种。 如果赵炳说的都是真的,那寒厥岂不是早就心知肚明?所以才会任凭赵炳把寒无殇拿捏,说的好听是教导,实际上只是眼不见为净吗? 突然之间,赵沁媛想到了寒厥说的那些话,原来,他留着她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她还有存在的价值,而是因为同情吗? 竟然同情她这样的女人,她在他眼里,到底是有多可怜? 身形摇晃的赵沁媛,拼命抓着旁边扶手才不至于倒下,自嘲又自嫌的低头望着身上锦衣华服,原本雍容的一切,如今看来却是十分刺眼。 那个时候的柔情蜜意,还有狠下决心走上的这条不归路,如今看来也早就没了意义,隐忍挣扎了这么多年,她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 那么多,任凭这双手沾满血腥的霸占后宫之位,现在看来也像极了一个笑话。 那个男人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寒曦邪身上,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就像那个男人选择的末路一样,可怕的是,谁都没能看透。 抬头望着赵炳,这个不折手段想要改朝换代的人,辛苦了大半辈子,结果却始终都是他人手上的一颗棋子,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到头来却只是为人作嫁罢了。 “错了,都错了。”赵沁媛低声的呢喃,任凭眼眶湿润的却没有眼泪。 这个王城里最贪婪不是他们,是那个叫寒厥的男人才对,他们花费了二十多年发时间来走进这个王城,他却用二十多年的时间来让自己名垂青史,然后培育出了寒曦邪那样的继承人,留下了庄微贤那样的忠臣。 他们想要的是大殿上那个王位,但寒厥想要的是却是这个天下,为了这个目的,他连自己的死都没有放过,这样的觉悟,又怎是这样的他们可以匹敌的?可惜的是,他们谁都没能看透,还自以为赢了所有。 “你走吧!”赵沁媛低垂着眼帘,语气哽咽。 二十多年前她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十年前也没能阻止那个孩子离开王城,现在的她,恐怕也无力扭转这样的局面,而她想要说的那些话,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听。 既然如此,那就各安天命吧!就像那个男人说的一样,他们终究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从她舍弃一切,不折手段也要活下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得善终的末路,眼前的人,也终将为自己的野心承担必然的后果,就连那个孩子也是。 她原本是想要守护的,是真的想要守护的,可是,那个孩子已经走到了她触手不及的地方,就算她想要挽留,恐怕也只会让自己难堪罢了。 回想在大殿上看到的一切,赵沁媛泪眼模糊的用力咬牙,任凭口中血腥蔓延,而她却早已经忘记了疼痛。 第一百七十五章 愁城 “想通了吗?”听到赵沁媛的话,赵炳不由得挑眉问了句。 “我让你走。”赵沁媛抬头狠狠的瞪着赵炳,却因为湿润的眼眶而少了分魄力。 “想通了就冷静点,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也该好好替无殇那个孩子考虑一下了。”并不在意赵沁媛的逐客令,赵炳只是就事论事的说着。 “考虑?”觉得有些可笑的赵沁媛,望着赵炳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她考虑的还不够多吗?不想让那个孩子沾染太多血腥,所以她把所有可能成为阻碍的人事物都铲除了,为此背负的罪孽何其之多,唯一能够让她得到安慰的,不过是曾经那点温存,可是现在呢?那些她赖以为系的美好,到头来却是伤她最深。 当初为了心之所爱,她辜负了自己大半辈子,结果还是让自己的孩子走上了如此崎岖的道路,那些可以预见的泥泞未来,她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这个你收好。”赵炳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纸诏书,熟悉的外观让赵沁媛看得眼一瞪。 “找个适当的机会宣布,剩下的就是吏部和礼部的事情了。”赵炳抬头望着赵沁媛,见后者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头的把诏书放到桌面,向前推了推。 “竟然做了这样的东西吗?”望着桌面的诏书,赵沁媛低声呢喃,脸上表情复杂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而赵炳也并不在意。 “如果事情顺利,这个东西你大可自行处理,如果庄微贤他们出手,那你就拿着这个出面。”势必要让寒无殇顺利继位,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的事情掩盖。 赵炳心里早就有了计划,只要让寒曦邪把罪名坐实,寒无殇的继位就会顺理成章,如果庄微贤一行要从中作梗,那就让赵沁媛拿着诏书出面,逼着所有人就范,等到寒无殇顺利继位,也就没有人敢再乱说闲话了。 “你竟然做了这种东西,就不怕被人利用吗?”赵沁媛眉头紧皱的望着 赵炳。 “怎么?难道你要倒戈,然后看着大家一起死吗?”表情有着嘲弄的赵炳,望了一眼赵沁媛,对于这个为了活命,可以忍辱负重守着城主夫人位置这么多年的女儿,他对她实在太了解了,就算她再怎么心有千千结,在生死面前,她的选择永远都只有一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吗?”伪造诏书,那是死罪,就算寒厥已经死无对证,可是帮着伪造的人呢? 赵沁媛望着赵炳,没想到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处心积虑那么久,最后还是得用这样的方法,也只有眼前的人,才会乐观的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是人都会有弱点,关键在于谁掌握的比较多,仅此而已。”赵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像眼前的赵沁媛,既然他能够利用一个死掉多年的书生,让赵沁媛甘心为他做了这么多事,知道诏书这件事情的人,也绝对不会背叛,因为一旦泄露,所有人都会死。 如果只是自己死还好,偏偏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算日后事情顺利,这件事情也会成为约束所有人的枷锁,对赵炳来说,有利无害。 望着老神在在的赵炳,轻哼一声的赵沁媛没有说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所以她只是默默的把诏书拿到手里,然后藏入袖中。 诚如赵炳所说,他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寒厥已经死掉的现在,唯一能够成为威胁的人,就只有寒曦邪,而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能将人除掉。 “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寒曦邪!”作为主谋,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一切都是口空无凭,虽然现在混乱的谁也没有心思细想,但等到事态平息,各种猜忌也会蜂拥而至,如果这个时候被人煽风点火…… 赵沁媛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把沉默的赵炳打量了一遍。 “寒曦邪不会再有机会踏进王城半步,只要无殇的继 位得到认可,就能马上颁布寒曦邪的通缉公文,到时候是死是活,不过全凭我们一张嘴。”终归是要死,不同的是,有没有尸可以收罢了。 “你以为庄微贤会眼睁睁看着吗?”如果事情真的有这么容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能如愿?最后还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达成,赵沁媛说着在心里哼了一声。 关于这一点,赵炳心里也是疑惑,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什么庄微贤却没多大反应?其他人也是,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情一样,虽说他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这样的反应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合情理。 事情比预计的要来的顺利,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寒无殇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毕竟他也是临发生才收到消息,但是对于和他抗衡了这么多年的寒厥以及庄微贤来说,这件事情有那么匪夷所思吗? “庄微贤曾是主上心腹,如今又属意寒曦邪,被无殇这么一闹,怕是再也没办法拉拢,撕破脸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你要怎么办?”看赵炳不说话,赵沁媛忍不住又说了句。 抬头望了一眼赵沁媛,抿着嘴沉默的赵炳眉头微皱,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好一阵之后,他才低声说了句。 “比起你说的这些,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兵权。”不说不知道,现在一想,赵炳心里隐约浮现一丝不安,就像他在听闻寒无殇炸开城门冲进王城的时候一样,莫名的心情有些忐忑。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是打算让赵沁媛毒死寒厥,然后嫁祸给寒曦邪,毕竟寒曦邪和白一简关系匪浅,而白一简和寒厥又因为白家多有仇怨,要说他们合谋毒死寒厥,理由是相当充分的。 这样一来,大家注意力都会被事件转移,他们刚好趁众人不备,利用假诏书将寒无殇推上王位,这样一来,兵权也会顺利到手,可是…… “你是说兵符?”赵沁媛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所谓的兵 符,是在建城之初就锻造出来的带有密文的令牌,可以一分为二,故又称为左符和右符。左为上,所以左符都是在上位者手里,右为下,所以右符都在下位者手里,一层层传递,最至高的左符,就掌握在寒厥手里。 有了兵符,就能够调用狴犴城的所有军队,当初寒曦邪在狴犴郡遭遇行刺,边关守将杨将军之所以能够出兵,也是因为有兵符号令的原因。 按理说,兵符既然在寒厥手里,现在他死了,那兵符也就顺理成章的会落到继位者手里,也就是寒无殇的手里,只要不出意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 赵沁媛望着表情变得有些沉凝的赵炳,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想法,不过,如果没有兵符,就算继位也只是一个空壳,对于只认令牌不认人的军队的来说,万一兵符落到寒曦邪的手里,加上又有边境守将杨将军加持,事情恐怕会变得更麻烦也不一定。 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在寒厥身上,又能在哪里呢? 事实证明,赵炳的担心并没有错,在好不容易收拾完大殿上的惨状,并安排人拟了悼文对外宣称之后,寒无殇就马不停蹄的扫荡了寒厥的卧室和御书房。 “回公子,没有找到。” “没找到?怎么可能找不到!”听到说话的寒无殇狠狠回头,怒不可遏的一把抓住对方衣领将人提起。 “公,公子,是真的没找到,上上下下全都翻遍了,并没有发现兵符,也没有发现可以藏匿的地方。”那么重要的东西,要说找的话,应该很好找才对,可是各种机关暗格,翻箱倒柜的也没有发现,他也很无奈啊! 唯唯诺诺的在寒无殇手上颤抖,在被人狠狠甩到地上的时候,吃痛的人竟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被一剑取了性命。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出来!把御书房所有的宫人和宫女都找来,一个一个的问,找不到 就提头来见!”寒无殇面容狰狞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看着人影消失在视线,他气不过的一脚踢在了旁边椅子上。 椅子翻飞的砸在门边柱子上,让走进门的冷忌顿在原地望了一眼,然后走近说了句。 “礼部那边都安排了,除了刑部和兵部还在外维持治安,吏部也已经进城,该出去给个交代了。”冷忌望着回头的寒无殇,并不介意对方一脸想要吃人的样子。 “现在是交代的时候吗?兵符没找到,要是庄微贤带兵造反要怎么办?”还有寒曦邪,如果这个时候带着人冒出来,他要怎么号令守卫?早知道就先问出兵符下落,现在人死不能复生,他想问了也没办法了! 寒无殇想到这里,忍不住痛骂的将身边东西全都扫落。 “如果庄微贤要动手,早就带人冲进王城护主了,既然他什么都没做,现在也不会乱来,更何况外边纷乱,他恐怕也没心思关心这边。”听说丞相在外边制造了不少乱子,有人趁火打劫,还有人趁机逃脱,现在刑部和兵部忙得焦头烂额,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情。 “就算是这样,也不意味着不会被人提起,你以为庄微贤是吃素的吗?”嘲弄的砸了一下嘴,寒无殇并不认为事情有那么简单。 “但找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不然,等庄微贤忙完城外的纷乱,我们要想再动摇文武百官,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现在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只要集合众人之力,就算庄微贤想要兴风作浪也只是徒劳。 “所幸玉玺还在,至于兵符,等到即位后找理由全部换掉就好了。”冷忌的话让寒无殇皱紧眉头想了想,然后望向门外。 “丞相呢?”寒无殇问。 “已经到大殿了。”冷忌如是回答。 “很好。”满意的扬起嘴角,寒无殇衣袖一甩的迈步走出门。 总算是有件事情不需要操心了,今日过后,这狴犴城,就该易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讣告 别人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寒厥的死,就像是一阵龙卷风般,在短短一天时间席卷了整个上邪,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惊愕了,同时,也慌乱了。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各个城池的城主,因为椒图被灭后,上邪由三股势力相互制衡,这才换来了十几二十年的太平,如今身为中流砥柱的狴犴城出现这种祸事,而寒厥也不幸离世,剩下的睚眦城近几年又没什么作为,倒是鸱吻城雄心勃勃的早已不容小觑。 而明眼人也早就看出诡秘,在睚眦城世代更迭后,鸱吻城也在准备新城主的继任事宜,如今狴犴城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到时候也是新城主继位,这样一来,三个互相制约的城池,都变成了新世代话事,那以前老一辈人约定的事情,恐怕也就没有什么约束力了。 察觉了这件事情之后,所有城池都开始有了动作,整个上邪大陆也开始变得动荡起来,而首当其出的,就是睚眦城。 作为最早世代更迭的城池,风卿崖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这些事情,是不是也在寒曦邪的算计里呢?如果不在,那他可能就要好好想想了。 “公子?”看风卿崖在知道消息后眉头紧皱,却始终不说一句话,旁边的山隐不由得喊了一声,这让对方回过神来。 “怎么了?”风卿崖抬头望着山隐问。 “公子,狴犴城出了这样的事情,和饕餮城城主的会面,恐怕要延期了。”这种时候还是回睚眦城的好,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狴犴城上位的人是寒无殇,那狴犴城恐怕就指望不上了。 “嗯。”这种事情风卿崖自然明白,只是…… 低头望了一眼手上拿着的木做挂件,还以为是个天赐的良机,没想到会因为狴犴城的事情而搁浅,唯一值得 庆幸的,恐怕就只有与君临晚相认这一件事情了吧! “君公子呢?”风卿崖想到什么的问道。 “应该还在营地吧!”山隐疑惑的望着风卿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君临晚,追着对方脚步来到饕餮郡,虽说可以用结盟当借口,但是现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不考虑怎么尽快回睚眦城,反而提起一个外人是为何? “派人送个口信,让他回来的时候到我这里来一趟。” 回想在饕餮郡相见的时候,君临晚脸上藏不住的愕然,风卿崖至今记忆犹新,虽然相处不到半月,却让人感觉心心相惜,作为狴犴城的派遣,帮助饕餮城开山,如今狴犴城遭逢变故,和寒曦邪关系紧密的君临晚,未来堪忧。 “公子,你该不会想要把人带回睚眦城吧?”跟在风卿崖身边这么久,山隐哪里会猜不透这个主子心思,君临晚那样的人,在失去寒曦邪的庇佑后,就算不会被饕餮城克扣,也会被狴犴城召回,未来的日子,恐怕也只剩下任人鱼肉。 当然,如果君临晚不愿意的话,逃走也不是不可以,但随之而来的缉拿,恐怕只会换来颠沛流离的后半生,如果上邪势力失衡,乱世之中,怕也难寻容身之地。 “怎么?你不乐意?”听到山隐的疑问,风卿崖眉一挑的望着对方问。 “这不是乐不乐意的问题,一旦收留了君临晚,就等于和狴犴城对立,这对我们并没有好处。”山隐从大局出发,皱眉回应。 “如果狴犴城是寒无殇做主,对我们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好处,那又何必在乎多这么一个梁子?但狴犴城要是回到寒曦邪手里,替他保了君临晚的我们,岂不是能白捡一个人情?”风卿崖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 “公子说的好像寒公子一定能当上狴犴城的王一样。”山隐皱眉嘀咕,不知 道风卿崖是哪里来的自信。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是我们都知道,寒城主的死跟他没有关系,毕竟他现在可能还在回城的路上,如果路上遭遇阻碍,说不定还可能受困,这样的他如何能够造反冲进王城杀死自己的父亲?如果他会做这种事情,又何必苦心经营到今天?”风卿崖想到寒曦邪,不由得笑了笑。 那个男人不会轻易倒下,也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或许残忍,或许满手血腥,但是,他不会做无谓的牺牲。 “真相如何,世人根本不会在意。”如果事情继续这样发展,寒无殇掌权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浪费。 这样想着的山隐,望着风卿崖欲言又止,而后者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派两个人出去打听一下,看看狴犴城到底是什么情况,顺便让人留意狴犴郡守的动向,如果事情已经传到我们这里,那狴犴郡守一定也收到了消息,如果寒曦邪还活着,应该会选择去狴犴郡另谋良机,到时候我们再伺机而动。” “是。”山隐说着就要退出去,结果还是听见风卿崖又强调了一遍。 “记得给君临晚捎信。” “是……”无奈的答应之后,山隐离开了停留的别院,只留下风卿崖,望着门外始终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里挂件。 天,要变了呢! 秋风萧瑟的季节,带来了让人悲痛欲绝的消息,马车里的白一简,望着手上的讣告默默流泪,也看得旁边老秦直皱眉。 “公子,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却忍不住有些担心白一简的身体,所以老秦还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白一简没说话,手里紧紧握着那块不敢离身的玉佩,心里藏着的那份隐秘实在无从说起,虽然早就猜到结局,却从来没想过当事情真正发生 的事情,竟然如此的让人难以承受。 望着不说话的白一简,老秦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气,却又忍不住有些庆幸,还好眼前的人是白公子,如果是自家公子,听到那样的消息后,别说安慰了,他可能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没想到那个英明一世的主上,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同时也深刻的感知到寒曦邪和眼前白一简的不容易,连面对主上都能如此冷酷无情,这两个公子能够活到今天,几乎就像是个奇迹。 “公子,快到了。”门外赶车的十三喊了一嗓子,打断了老秦的思绪,也让白一简回神的擦了一把眼角。 “到了吗?”白一简揭开帘子问了声。 “已经能够看到城门了。”十三如是回答。 “那就好,你确定寒曦邪会在这里吗?”白一简想到什么的望向老秦。 “公子说过,如果王城失守,狴犴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相信公子听闻消息后,也会赶来的。”老秦的回答让白一简听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握紧了手里拿着的玉佩,却又想起什么的望着老秦。 “对了,公子府那边呢?出了这样的事情,寒无殇肯定不会放过,如今又有这样的谣言,府里的人……”白一简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老秦笑着摇了摇头。 “公子不用担心,府里的事情早已经安排好了,有庄大人在,不会有事的。”就算公子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就算公子府上下会受牵连,但是刑部尚书是那个庄大人,肯定不会给人钻空子的机会,加上公子早有交代,现在恐怕也都安顿好了。 “是吗?那就好。”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担心,让白一简心里浮现一丝惭愧,随后又想到什么的微微一愣。 连这种事情都想到的提前做好了防备,是因为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还是未雨绸缪的刚 好撞在枪口上?白一简想到寒厥跟他说的那些话,再想到寒曦邪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咬了咬牙。 马车摇晃的奔赴狴犴郡,那里有着心急如焚的孔执,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加强了城池的戒备,同时也开始联络所有能够联络的人,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寒曦邪。 王城会有寒曦邪弑君的消息传出,可想而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通缉的公文可能很快就会颁发,如果不能在事情闹大且无法挽回之前想办法扭转局面,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而寒曦邪的处境,也会变得更危险。 特意选在寒曦邪离开王城时动手,对方时机抓的还真是好,问题是,到底是哪里走漏的风声?按照丞相小心谨慎的性情,如果不是确信寒曦邪不在王城,无力扭转局面,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动手。 “大人!”就在孔执皱眉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得有人来报。 “怎么了?”孔执抬头望着跑进门的人。 “刚才收到消息,说是……”说话的人神情慌乱,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 “说了什么?大声点!”没什么耐性的孔执皱眉喝问,冷眼皱眉的模样看得来人急忙低头,然后大声的吼出一句。 “在距离狴犴郡十里开外的山崖,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听附近山贼跟窑子姑娘透漏,最近似乎做了一笔大买卖,两颗人头,十倍价钱,所以……”没能继续说下去的抬头望了一眼孔执,果然看到对方一脸冷峻。 他们是寻着曦邪公子的踪迹找过去的,一路上发现的打斗痕迹只多不少,看行进方向是狴犴郡,本来还有些安心,可是从刚才的消息里判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完说话的孔执眼神有些恍惚,身形摇晃的用力抓住椅子扶手,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坠崖两个字,好不容易才摇头冷静下来,神情紧绷的咬牙瞪着前方。 “然后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心不死 “那些山贼做成了吗?人呢?死了吗?有抓来问清楚吗?”孔执瞪着来人追问。 “问了,说是两个人一起坠崖了,估摸着,应该是死了。”越说越小声的抬头望了一眼孔执,来人看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的孔执,瞪着来人领命离去之后,他才仿佛泄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却从来没想到对方能够成功,明明有狴犴第一的侍卫守护,还有一群鹰羽作为私兵保护,那么不遗余力的怎么可能连一个人都守不住?到底都在在干什么啊? 深深一叹的孔执伸手扶额,脑子里混乱的直犯疼,说什么坠崖,如果只是为了隐藏踪迹那还好,要是真的是被逼上绝路…… 孔执不敢去想那样的结果,就像他不愿去想王城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样,没想到对方会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事情来,还真是低估了那份野心。 不过,为什么会有山贼参与其中呢?是寒无殇的那些私兵不够用?还是为了提高成功率?由此可见,对方是真的不择手段想要取寒曦邪性命,而这样的迫切,也足以证明王城里的事情恐怕并不如外表看到的那么顺利,不然,也不用寒曦邪非死不可。 毕竟,就算寒曦邪不死,只要寒无殇能够顺利继位,对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么着急斩草除根,恐怕是已经预见活着的后患无穷,这样一来,倒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既然如此,那他就先从那些山贼入手好了,孔执想着,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寒无殇恶狠狠的瞪着前来回话的人。 “因为外传这次叛乱是曦邪公子引起,所以刑部就把所有人都收押了,现在城东的公子府如同一座空城。”本来得令要去抓人的,结果却扑 了个空,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该死的,滚!”气急败坏的抓起旁边茶杯砸出去,寒无殇瞪着前方逃一样的背影狠狠咬牙,跟着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句。 “看来,庄微贤还真是没有闲着。”赵炳哼笑一声,换来寒无殇的瞪视。 “现在是感慨的时候吗?”能够用来威胁寒曦邪的筹码越变越少,这让寒无殇觉得心情不快,于是扭头望向旁边的冷忌。 “白一简呢?该不会也不见了吧?”早就派人去龙隐寺抓人,该不会也扑空了吧!寒无殇想着皱紧了眉头。 “找到龙隐寺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白一简在事发前就已经潜逃,虽然他晚了几天,不过……冷忌想着微微皱眉,跟着就听见茶壶撞在身后墙壁上碎裂的声音,而茶壶掠过耳边的时候,溅出的茶水让冷忌伸手抹了一把。 “混账!我不是早就让你去抓人了吗?为什么还会让人跑了?没了公子府的人质,也没了白一简,你是打算让本公子怎么对付寒曦邪那帮人?!”寒无殇气急败坏的咆哮,而冷忌只是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 “不是还有开山的营地吗?”赵炳倒是不甚在意的说了句。 “那个营地不是要收为己用吗?难道要为了一个寒曦邪自断财路?”寒无殇也不笨,那个营地近半年的经营十分可观,工部那边应该也有计数,等到他即位的时候论功行赏,全都是花钱的地方,这个时候去动那个营地,难道是要把整个国库都搭进去吗? “既然不能动,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不是吗?”赵炳抬头望了一眼寒无殇。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寒曦邪死在外头。”忍不住有些嘲弄的说完这句话,寒无殇眉头也越皱越紧,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冷忌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还有赵炳嘴角微扬的诡笑。 “那就等他死在外头好了,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 做。”这样说着的赵炳收敛表情,望着寒无殇一脸认真。 “还有什么事情比让寒曦邪坐实罪名更重要?”如果不能让寒曦邪承担所有罪责,等到刑部那边查出端倪,而兵部又发觉兵符遗失的时候,他们的计划要想成功,靠的可就都是运气了,寒无殇没好气的在心里哼了一声。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吗?带着大批人马炸开城门,不问青红皂白的杀人放火,你以为这些事情不需要解释吗?”赵炳冷眼望着寒无殇哼了一声。 “炸开城门是迫不得已,杀的也都是造反逆贼,火又不是我放的,为什么不能解释?”寒无殇无所谓的样子,看得赵炳眼神微眯。 “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火药是哪里来的?还有你带进城的那些死士,又是谁给你安排的?”既然说了有人造反,总得有人才能成事,那些背着造反名义被斩杀的人,不可能是寒曦邪的人,那么,人是谁的? 赵炳目不转睛的望着寒无殇,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微变的表情,还有不自觉规避的视线,这让他看得在心里冷哼。 “火药当然是礼部那边拿的,至于人嘛!都说是反贼了,我哪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个,恐怕得去问寒曦邪才知道了。”寒无殇不以为然的说着,让赵炳瞪着他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你不要以为这么一说,别人就会相信!礼部的火药有严格的管控机制,你临时哪里能够调配?如果是早有预谋,你觉得你甩到寒曦邪身上的罪名还能站得住脚吗?那些人是什么来历?有什么样的底细?会不会牵连到我们,这些你都没考虑过吗?”赵炳忍不住大声喝问,随后又在心里自答。 寒无殇当然没有考虑过,如果他有想那么多,就不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考虑?我当然有考虑!所以丞相才会在这里,不是吗?”语气嘲弄的回应,寒无殇望着赵炳 哼了一声。 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目的也达成了,剩下的难道不应该是丞相的责任吗?什么都不做的就像捡个现成便宜,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你……!”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他收拾善后吗?赵炳将手紧握成拳的拼了老命才会揍到寒无殇脸上,同时也忍不住瞪了一眼冷忌,明明让他把人看好,结果还是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火药的事情,让礼部那边看着办就好,至于死掉的人,既然已经知道是死士,那就必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和把柄,丞相大可放心,只要把这些人和寒曦邪扯上关系,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更何况……”寒无殇说着望向赵炳。 “为了让事情看起来顺理成章,丞相不也在城外放了几把火吗?”这样一来,既可以转移注意力,也能给所有事情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正是处于这个目的,所以才这么做的吗?寒无殇心里明白的很。 “人是可以,但是火药呢?确定来路没有问题吗?”如果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谁也脱不了干系,赵炳狠狠的在心里想着。 “关于这一点,丞相大可放心,之前没有被人发现,现在也不会,以后就更不会了。”寒无殇自信满满的扬起嘴角。 火药的走私这么多年都没败露,这个时候就更不可能让人找到痕迹,等他即位以后,有了身为城主的他庇佑,自然就更没人敢过问,根本不是问题。 “你确定?”赵炳眯起眼睛,似乎并没放弃追问。 “那是自然!”同样望着赵炳的寒无殇,眼神坚定的有些不同往常,虽然看着不是什么坏事,却让赵炳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火药是鸱吻城的东西,小心被人利用。”忍不住提醒的赵炳,默默将寒无殇打量了一遍。 “那冶炼锻造也是我狴犴城的东西,结果商品不也四海流通?”听到赵炳这句话的寒 无殇觉得实在可笑,他们自己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买卖,难道心里没数吗?既然如此,鸱吻城又怎么可能避嫌? “那不一样!”咬牙大喝的赵炳,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寒无殇,这里边的区别有如天地,一个不注意,就可能万劫不复。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吗?寒无殇在心里冷哼,等他即位之后,对方能拿到的好处无法估计,现在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哪里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难道就不怕一起遭罪吗? 如果这次的事情失败,所有相关的人都会受牵连,这种时候谁不是小心翼翼?又不是不要命了。 难得看到寒无殇这么坚持,看来对方来头不小,不然也不至于让寒无殇这般保护,但赵炳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最好是你说的没有问题,不然出了纰漏谁也承担不起。”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如果事后收拾不干净,让人钻了空子,那也只能是自作自受。 望着赵炳的寒无殇没有说话,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知道从寒无殇这里也打听不出什么来的赵炳,低头拂了一下衣服站起身。 “确定大殓的时候,会提出即位的事情,你自己做好准备。”赵炳如是说完,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寒无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冷忌上前说了句。 “接下来要怎么办?”按照原计划,剩下的交给丞相就行了,不过…… “当然是弄死寒曦邪!”恶狠狠的回头瞪着冷忌,看到对方就忍不住想起丢失的筹码,让寒无殇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了。”并不是不知道寒无殇的想法,但冷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答应一声的消失在房间里。 望着只剩下自己的房间,寒无殇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心里虽然还有些七上八下,但是想想即将到来的盛景,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以后,他就是这个城池的王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世间不古 “公子呢?有消息吗?”尚书府里,庄微贤看到来人的时候急忙问了句。 “公子……!”唐书鹤欲言又止的望着庄微贤,面露难色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怎么样了?还是没有消息吗?”就算是庄微贤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既然对方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达成目的,对那个公子肯定也不会心软,就怕防不胜防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他还有何颜面去见主上? “在狴犴郡十里外失去了踪迹,可能……坠崖了。”唐书鹤咬牙说完这句话,果然看到庄微贤微愣的模样。 “坠崖?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跌坐在椅子上,庄微贤喃喃的重复,随后眉头紧皱的将手紧握成拳。 “不是有流敖跟着吗?还有那些私兵……”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既然王城里都能做好安排,为什么自己身边就没点防备?庄微贤扶着额头,忍不住在心里深深一叹。 “现在丞相那边盯的紧,应该也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唐书鹤皱眉猜测,如果这个时候动用了私兵,万一被人抓住把柄,那嫁祸的事情就更难说清了。 “现在是担心这种麻烦的时候吗?如果公子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会如了丞相的意?”那他们做了这么多就失去意义了,庄微贤皱眉在心里想着。 “虽然有消息说是坠崖,但是死不见尸,以公子的本事,相信定能逢凶化吉,不会有问题的。”唐书鹤只能这么安慰的望着庄微贤,而后者却抿着嘴没有说话。 “大人,现在我们也只能相信公子罢了。”既然公子能够谋划到今天这一步,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整件事里不可或缺的一个环,断不可能让自己犯难,坠崖可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不一定。 唐书鹤宁愿相信事情是好的,不然,狴犴城的未来实在堪忧,光是他们几个人,要想和丞相他们对抗,实在是有些势单力薄,至少,名义上就缺了太多。 “孔大人那边呢?有什么安排?”听 到这样的消息,应该也坐不住吧!庄微贤想。 “听说有人收买了山贼,所以决定从这方面入手。”唐书鹤如是回答。 “山贼?”庄微贤听得皱眉,同时也若有所思。 山贼一般都只对商队出手,这样才有财路,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是不会轻易对过路人动手的,莫非是有人买了人头?如果是,那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会留下不少线索,说不定能够好好利用,看来孔执对寒曦邪十分信任,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为以后的谋事做打算。 只是坠崖罢了,也不一定就死了,说不定真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不一定,只是杀手加上山贼,这么不遗余力的想要取人性命,看来,对方也是孤注一掷了。 “那公子的事情就交给孔大人他们吧!”庄微贤低声回应,然后望着唐书鹤转移了话题。 “让你准备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恐怕也拖延不了多久,在大殓之前肯定会先把继任的事情定下来,等到殓丧时间一过,应该就会正名,到时候就没办法了。”唐书鹤说着皱眉。 “没关系,只要在其他城池过来悼唁的时候能够真相大白就够了,在此之前,要收集足够的证据,让对方没有翻身余地。”如同主上的自我牺牲,他此刻的忍辱负重,全都是为了最后那一刻。 庄微贤想着做了一个深呼吸,并不介意丞相这个时候得势,也不介意寒无殇在这个时候代理称王,在没有正式公告天下且入册史记之前,都还有机会改变,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不过,身为其中关键的寒曦邪要活着才行,不然,就算真的走到最后一步,他们也会因为无主可依而断送狴犴城的未来,说不定还会掀起更一场腥风血雨,那是庄微贤所不乐见的,也是天下人的悲哀。 “去吧!去查一下事发时起乱子的那些 人,还有炸开城门的火药来源,以及那些被定罪为叛贼后斩杀的人,说不定能查到一些什么。”庄微贤抬头望着唐书鹤如是说道。 “是。”领命的唐书鹤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庄微贤眉头微皱的神情有些恍惚。 怎么就坠崖了呢?唉……! 相比较庄微贤此刻的担忧,同样收到消息的寒无殇却暴怒无比,上前抓着前来通报的人衣领,一把就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寒无殇表情狰狞的怒吼,喷了面前黑衣蒙面人一脸唾沫。 “人坠崖了,找了三天,但是一直找不到尸体。”硬着头皮回应,才说完就让人给丢了出去,好不容易才站稳的又继续半跪在地。 “那就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懂吗?”还以为收到的会是好消息,结果却只是让人感觉不安,谁说坠崖就一定会死?万一还活着,谁敢担这个责任?!没想到会被赵炳一语中的,这让寒无殇愤然的骂了句什么。 “可是山崖下地形复杂,能找的都找了,如果再要深入,恐怕……”黑衣蒙面人皱眉望了一眼寒无殇,结果却被对方好像要吃人的视线吓得急忙低头。 “所以呢?就不找了?我让你们把寒曦邪的人头带回来,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这样我还要你们有何用?!”寒无殇怒吼的一掌打在旁边柱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属下知罪,但是比起我们盲目的寻找,还是让熟悉当地地形的人参与其中会比较好。”黑衣蒙面人的话才说完,耳边就飞过一个茶杯,瓷器的碎裂声,伴随着寒无殇的嘶吼划破了本就紧张的空气。 “你是嫌知道的人少是吗?是想要公告天下我们在做什么是吗?到底是你蠢的搞不清楚情况,还是本公子蠢的连你是这种蠢货都不知道?” “不用另外找人,就找之前的那些山贼就够了。”微微弱弱的回应,黑衣蒙面人语气里有些诚惶诚恐,特别是看到寒无殇变脸的时候。 “山贼?哪 里来的山贼?你们在外边到底都干了什么!”听到回话的寒无殇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不知道山贼这个词是怎么冒出来的,就连旁边的冷忌也忍不住听得皱眉,然后若有所思的模样。 “呃!就是主子收买的人头……”看到寒无殇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蒙面黑衣人的话音也越变越小的终于消失在空气里。 “混账!本公子要是需要找山贼收买人头,还要你们来做什么!”寒无殇气急败坏的一脚把人踹倒。 “可是……”黑衣蒙面人也是一脸愕然,如果那些人不是公子吩咐的,为什么会在路上埋伏?还处处配合?如果没有那些山贼,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掌握住对方行踪,然后把人引到陷阱里,原本想着要瓮中捉鳖,结果却事与愿违。 “怎么回事?”冷忌开口询问,眉头紧皱的样子让寒无殇望了他一眼,然后顺着视线紧盯微愣的黑衣蒙面人。 “说话!”看对方沉默,寒无殇也忍不住厉声喝问。 一个机灵,黑衣蒙面人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也就是山贼通过令牌联系上他们,然后部署了一个围剿寒曦邪的计划,最后却因为寒曦邪坠崖而功亏一篑的事情,当然,山贼在寒曦邪坠崖后就四散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看寒无殇脸上闪过一刻愕然,回话的黑衣蒙面人不由得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这里边,该不会有什么误会吧?难道那些山贼不是主子吩咐的?那为什么要帮他们? 转身走回位置落座,寒无殇花了点时间来整理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抬头望向冷忌。 “你猜会是谁的人?”寒无殇问。 “丞相。”想也没想的冷忌如是回答,而寒无殇并没有反驳。 如果是寒曦邪故意布的局,那坠崖应该是早有预谋,可坠崖却是一个意外,毕竟一开始的计划并不是要逼到山崖边。 “那为什么还会让坠崖的意外发生?”寒无殇不懂,望着冷忌眯起了眼睛。 “……”冷忌也同样无法回答,却 在心里若有所思。 如果丞相也安排了人去取寒曦邪性命,那他让瑚玉趁乱去暗杀寒曦邪的事情会不会和这些事情起冲突?寒曦邪的坠崖和瑚玉的音讯全无有没有关系?还有…… “传令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找不到,统统提头来见。”寒无殇瞪着黑衣蒙面人说得斩钉截铁,后者急忙点头的退了出去。 望着黑衣蒙面人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寒无殇扭头望着旁边冷忌说了句。 “去把丞相找来。”寒无殇恶狠狠的咬了咬牙,没有想到赵炳会这样横插一脚,既然有功夫收买山贼的话,早干什么去了! “确定吗?”冷忌望着寒无殇,微微皱眉的并不确定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不然呢?被人挑了半天刺,难道你就不想出口恶气?”还好意思跟他说什么安不安全,有没有后患,自己做的事情就是个最大的笑话!寒无殇没好气的在心里哼了一声。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冷忌皱眉,心里还在惦记着瑚玉的渺无音讯,如果寒无殇已经坠崖,那瑚玉自然没有暗杀的必要,而寒曦邪会坠崖,说明瑚玉根本没有暗杀成功,除非,寒曦邪的坠崖和瑚玉的暗杀有关,可是…… 事情的真相如何,没有人能说清楚,但是寒曦邪的失踪,却给所有事情都蒙上了一层诡秘的面纱,隐约透漏着一丝不安。 “意气用事?你觉得我现在是意气用事吗?”寒无殇嘲弄的哼笑,然后挥手。 “去把那个老头找来!如果寒曦邪一直失踪,之后的事情可能就没办法像原计划那样进行了。”寒无殇说着望了冷忌一眼,眸中有着一抹森冷的幽光,看得冷忌眯起眼睛。 “知道了。”低声答应的冷忌,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回头望着坐在位置上沉思的寒无殇,想着对方说过的那些话,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该不会,是打算实施备用计划吧?如果没办法让寒曦邪承担一切罪责的话,最快即位的办法就是……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世事无常 赵炳没想到会有被寒无殇质问的一天,所以望着对方眉头微皱的没有说话。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寒无殇瞪着赵炳咬牙。 “你想让我说什么?”赵炳抬头望着寒无殇,不明白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有何用意。 “说什么?你收买山贼坏了本公子的好事,难道不需要好好解释一下吗?”寒无殇大声的喝问,让赵炳听得眉一挑。 “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吗?如果不是你鲁莽,事情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寒无殇不说还好,说起来就让赵炳气愤难平。 如果不是寒无殇一意孤行的对寒曦邪出手,按照赵炳的计划,是等事成之后将寒曦邪请君入瓮,然后大肆问罪,再将寒无殇推举上位。 毕竟,如果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事情会进行的低调又顺理成章,并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需要收拾善后的窟窿,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麻烦,偏偏寒无殇不光沉不住气的想要对寒曦邪出手,还直接冲进王城结果了寒厥,一点都没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 要不是他从旁帮衬,事情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如今看来,寒无殇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在逼他就范罢了,却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缺乏缜密筹划的这些行为,会有这样的纰漏也无可厚非,他都还没找寒无殇算账,对方倒是先反咬了一口。 想到这里,赵炳表情不由得有些嘲弄的望着寒无殇冷哼。 “如果你乖乖的什么都不做,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些山贼,你的人也不可能那么快追上寒曦邪,如果不是这样,寒曦邪早就跟孔执汇合,你也将失去再出手的机会,连兵符都失踪的现在,你觉得要怎么从孔执手里把人抓来?” 只要孔执说没有,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武力解决?兵符都不见了!权利压制?那也得顺利继承王位才行,可是得知寒曦邪安好的庄微贤会乖乖就范吗?不会。到 时候主上遇刺的事情被彻查,那些诬陷寒曦邪的事情要怎么才能站住脚?等到真相大白,他们将输的一败涂地,到时候只会便宜寒曦邪。 “你说是我坏了你的好事,那我问你,又是谁坏了我的好事?你以为事情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是我造成的吗?是你!是你的自以为是,还有目光短浅!”知道今天都还没搞清楚寒无殇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他极力隐瞒的一切,让赵炳心里的不安一天比一天扩散。 他们都知道火药是鸱吻城的特产,如果寒无殇真的和鸱吻城勾结到这种程度,等到事成之后,寒无殇真的成了狴犴城的城主,是不是还能延续当初的三足鼎立,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导致鸱吻城一家独大,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刚即位成王,就断送了整个城池,然后落得后世骂名,不管他们现在把事情做得多圆滑,事情又有多圆满,最后,也只会成为千古的罪人,而这样的结果,从来就不是赵炳想要的,却因为寒无殇的关系,不得不开始担忧。 “放肆!”原本想要质问赵炳的寒无殇,没想到会反过来被人指责。 “既然公子嫌老夫放肆,那老夫就先行告辞。”赵炳说着站了起来,对于忙碌的现在,跑来这里听寒无殇对他进行责难,实在是浪费时间。 “赵炳!”瞪着赵炳,寒无殇恶狠狠的大喝。 那一声公子,让寒无殇知道了自己在赵炳眼中的地位,现在能够继承王位的人明明只有他,但赵炳对他却不曾有过对王的尊敬,现在没有,等他即位之后恐怕也不会有,因为在赵炳的眼里,他寒无殇就不是一个王。 现在对他是这种态度,等他成为城主之后,赵炳该不会以为他还会像个孩子一样任他指使吧?难道说,这就是赵炳的最终目的?一个隐藏在王身后的掌权者? 没有留意寒无殇心里的想法,赵炳望了对方 一眼,并不在意的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寒无殇会找他来,应该是没能找到寒曦邪的尸体,如果没有尸体,那寒曦邪就很可能还活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原本计划以寒曦邪的死来画上句号的这场名义上的叛乱,恐怕也会因为寒曦邪的缺失而无从定案。 不过,没有了寒曦邪的庄微贤一行,恐怕也不敢孤注一掷的反抗到底,不然连寒无殇都失去的狴犴城,还能指望谁的号令?到时候只怕会变成另一个椒图,就算是庄微贤,恐怕也不会乐见这种事情。 这样一来,不如利用这件事情,逼着庄微贤就范,先让寒无殇即位称王,等到大殓过后,由吏部将事件记入史册,就算寒曦邪还活着,也不可能轻易回到狴犴城,就算回来了,要想把王位推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他得先洗清身上的罪名才行。 但是,只要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将所有的威胁铲除,将所有可能留下的把柄全都消灭,到时候谁都拿他们没办法,就算寒曦邪能够活着回来,得到的也只会是自己罪恶滔天的铁证,为了这一目的,明明有那么多需要做的事情,结果那个孩子却只看到了这一点不如意。 想到寒无殇,坐在马车里的赵炳就忍不住扶着额头叹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应该想着怎么处理,再去追究又有什么意义?真是愚不可及。 只希望他不要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才好,不然…… “公子?”冷忌突然出现,让寒无殇狠狠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大手一挥的把旁边东西全都拂落在地。 比起地面的狼藉,冷忌更在意寒无殇脸上此刻浮现的狰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约浮现一丝担忧。 “去把说书的人找来。”寒无殇厉声大喝。 “确定吗?”冷忌眉头紧皱的反问,结果回应他的却是寒无殇一记冷眼,以及毫不犹豫飞过来的一个花瓶。 侧头躲过花 瓶的冷忌,冷着脸望了一眼寒无殇,没说什么的转身走了出去,从那天起,有关寒厥的死,外界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版本。 寒曦邪之所以会造反,其实都是丞相在背后策划,其实,这一切都是丞相为了谋朝篡位使的诡计,利用寒曦邪不在王城的时候故意陷害,却不想会被无殇公子识破,如今刑部正在调查,因为牵连甚广,所以才会没有定论,而曦邪公子,其实根本就不在王城,如今失踪,也跟丞相脱不了干系。 坊间的道听途说,自成一派,故事也比原本的更加精彩,以至于真相如何,更加婆娑迷离的没人能够道破,特别是在寒曦邪没有任何消息的时候。 这些事情传到赵炳的耳朵里,双手紧握成拳的他,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让旁边坐着的欧阳式看得略显不安,周定阳也是眉头紧皱,那就更不要说马崔了。 “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刑部那边也不管管吗?”主上尸骨未寒,大殓的日子刚刚定下,各个城池也都准备如约而至的参与悼唁,竟然在这个时候传出这种事情,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马崔气不过的在心里暗骂。 “说不定这些消息就是刑部放出去的。”如果不是,为什么刑部什么动作都没有?这种特殊时期传出这种事情,到底有何目的?周定阳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这是打算转移注意力吗?还是准备用这样的理由给寒曦邪洗白?”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对他们可就很不利了,欧阳式在心里想着。 “寒曦邪不是坠崖了吗?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洗的?难道想内乱吗?”马崔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换来欧阳式一个白眼。 “只是坠崖,尸体还没找到,万一这只是个障眼法呢?”一直都觉得寒曦邪不可小觑,这样都没能把人头拿回来,除了责怪下面的人无能,似乎也没什么好的理由可以开脱了,不然,就是城市寒曦邪技 高一筹,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欧阳式想着望了一眼赵炳,见对方始终没有说话的不由得又喊了一声。 “丞相,接下来要怎么办?”就这么不管的话,外边传的只会越来越离谱,加上他们最近在做的事情,给人的想象空间实在太大,说不定一个大意,就会颠覆全局,欧阳式想到这里,内心不由得有些惶恐。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刑部试压,让他们整治造谣生事的人,不然就该我们给无殇公子背锅了。”马崔的话让所有人都听得面色一凌。 没错,如果舆论倒向他们,加上他们最近为了掩盖寒无殇的鲁莽所做的一切,实在是很难解释,却又很能说明问题,比方说丞相本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然后为了掩盖造反的纰漏而煽动流民转移注意力,还有收买山贼取寒曦邪性命,加上给那些假冒寒曦邪手下的死士制造身份等等,随便拿一件出来,都能让谣言变成真的,可事实却是,他们也不过是在给人收拾善后罢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 “就怕刑部会借故推脱。”欧阳式低声的说着,如果他是庄微贤,恐怕会对这些事情乐见其成,哪里还会出手阻拦?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很明显是在针对我们,所以,刑部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无殇公子即位,然后颁布公文落实寒曦邪的罪名。”周定阳眉头紧皱的望着赵炳,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争分夺秒。 不管寒曦邪是死是活,趁着庄微贤那边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先把目的达成,就算寒曦邪有幸活着,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问题,就算回来了,也不可能有机会翻身。 “丞相?”看赵炳始终不置一词,旁边的欧阳式忍不住喊了一声。 赵炳回头望着说话的欧阳式,脸上表情已经有所收敛的面容冷峻,然后语气有些淡漠的说了句。 “我去找城主夫人。” 第一百八十章 养虎为患 “大人?”唐书鹤望着沉默的庄微贤,自从听闻坊间的消息之后,眼前的大人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沉默着没有说话。 “大人,消息会是曦邪公子那边放出来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他们是不是最好按兵不动呢?唐书鹤皱眉在心里想着。 “不会。”抬头的庄微贤幽幽开口,脸上表情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那会是谁传出来的?”唐书鹤有些惊讶,那些关于丞相的谣传,所谓的真相虽然八九不离十,但主角却不对,因为他们都知道,动手的是寒无殇。 是谁呢?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呢?不管外边传的多离谱,等到寒无殇即位,公文一出,寒曦邪的罪名就是铁板钉钉,除非有足够的证据来指证,可是指证之后呢?没有了赵炳,却还有一个寒无殇。 在寒曦邪不露面的情况下,寒无殇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通过这个谣传把丞相问罪,即便有证据可以做到这一点,但结果却会让真正的罪人寒无殇逃脱,同时还能理所当然的即位称王,寒曦邪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 眉头微皱的庄微贤,不确定自己心里想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那寒无殇恐怕就是世上最薄情的人了,为达目的,连身边最亲的人都可以舍弃,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恐怕也跟寒曦邪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是怕寒曦邪不死,然后找回来坏了他的好事吗?可是没了丞相的寒无殇又要如何即位称王呢?没有了丞相的扶持,也就没有了百官的拥戴,到时候就算能够称王,也不过是占着个位置,恐怕也难有作为,更何况,没有了丞相的支持,能不能顺利即位都是个问题,寒无殇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说,他已经有了即使没了丞相支持,也能够顺利即位的办法?即便称王以后,也可以不受百官约束的号令天下?要想做 到这样的事情,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一个可以顺利即位的诏书,以及一群取代所有不服官员的人才。 想到这里的庄微贤愕然瞪大眼睛,表情惊慌的看得唐书鹤也不免有些紧张。 “大人?你怎么了?”唐书鹤关心的上前。 “没事。”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的庄微贤,为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念头而感到悲哀。 诏书是不存在的,如果主上会留下那样的东西,也就不会走上那样的末路了,而要通过诏书顺利即位,唯一的办法就是伪造,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丞相他们做得出来了吧!如今,又多了一个寒无殇。 满朝文武将近百人,全部换掉是不可能的,最简单的办法,只有暴政屈服,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就怕真有人可以让寒无殇指使,到时候,整个狴犴城恐怕也会跟着成为历史吧! 到时候,拼命得来的那个王位,还能有什么意义? 忍不住自嘲的庄微贤,不相信赵炳会是一个连这种事情都看不透的人,还是说,明明知道,却已经无能为力?因为一旦赵炳收手,寒无殇便没有了保护,而失去寒无殇,赵炳至今的努力又该何去何从? 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无解的死循环,让庄微贤忍不住在心里幽幽一叹,最终,还是作茧自缚了吗?而他,却一点都不想同情。 深宫内院,赵炳坐在赵沁媛面前,两个人相对无言,任凭烛火摇曳的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茶水微凉,赵沁媛才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 “无殇那孩子来过了。”赵沁媛低声说。 “问了诏书的事情吗?”赵炳抬头望了赵沁媛一眼。 没有回答,赵沁媛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轴放在桌子上,和赵炳之前拿来的一模一样,但赵炳知道,那不是他给赵沁媛的。 一声嗤笑的低头拿着茶杯就口,虽然茶水冰凉,却始终不及心口的 恶寒,想他赵炳聪明一世,结果却被自己最亲的人如此算计。 赵炳没有说话,赵沁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寒无殇拿着这个东西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比起赵炳此刻的悲愤交加,她显得十分平静。 “要告诉他吗?”赵沁媛抬头望着赵炳,如果寒无殇知道赵炳的全盘计划,应该就不会拿出这种东西来了吧! “还有意义吗?”赵炳冷哼的望了一眼赵沁媛,心里五味杂陈,脸上表情也越见森冷。 “……”赵沁媛抿着嘴没说话,不管寒无殇是否知道诏书的存在,他要做的事情都十分简单,在寒曦邪无法成为他即位基石的现在,赵炳是他最后的捷径。 那么急于求成的孩子,如果会耐性等待,也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现在让他等着更是难上加难,不然,他也不会放出那样的风声了。 是的,他们都知道,城外那些风言风语都是寒无殇造成的,目的就是把目标转移到赵炳身上,如果寒曦邪的人头不能顺利送回,寒无殇就会利用赵炳来号令百官,将自己做的事情画上圆满句号,然后通过诏书顺利继任称王。 到时候,寒厥和赵炳之间的关系不光会被寒无殇利用,还会让他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盛名,再配合悲伤的表演,应该能取信天下所有不明真相的人,就连庄微贤,也会失去讨伐寒无殇的理由,毕竟,所有的罪责,都被扣到了赵炳的头上,到时候,庄微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寒曦邪失踪的情况下,寒无殇不得不肩负重任的样子。 因为,城不可一日无主。 这算盘真是打的好啊!是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算计了?所以才会突然的发动政事,让赵炳不得不为了掩盖真相而出手相助,因为占了手,所以也就脱不了干系,现在反咬一口,把自己给撇得干干净净,还真亏他做得出来啊! “比起他做的这些事情,我更担心的是谁给他出的主意。”冷着脸皱眉,赵炳突然的说话让赵沁媛狐疑的望着他。 “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不是那个孩子的意思吗?还以为是在赵炳那里耳濡目染的结果,难道不是吗?赵沁媛皱眉望着赵炳。 “以无殇的智慧,不可能想出这样的连环计,如果没有长期的谋划,也不可能在这瞬息万变的政变里保持清明。”如果寒无殇真有这样的本事,他又何必忌惮寒曦邪?而能够让寒无殇听命至此的人,恐怕才是最大的威胁。 想到寒无殇要是顺利即位,那个幕后黑手也能顺理成章左右狴犴城的未来,赵炳就打从心底里排斥,而事实证明,他早已失去了对整件事的掌控权,因为,寒无殇早就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弄的状况了。 “难道是有高人相助?”赵沁媛的话让赵炳一声嗤笑的白了她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愚蠢妇人。 “如果真有高人相助,又怎么会以除掉我为前提?”留着他势必会比较有用,而对方却宁愿舍弃,恐怕是担心事成后他会成为阻碍,而他会阻碍的事情,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狴犴城的正统! 如果寒曦邪的母亲不是狻猊城挂名的公主,也许,赵炳就不会这么反对了,又或者,如果当初没有受人煽动,以为赵家血脉能够成为正统的话…… “那现在要怎么办?”赵沁媛皱眉望着赵炳,为什么她觉得事情变得原来越复杂,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够理解的范畴。 “顺着无殇的意思?”那赵炳就只能被无情牺牲,他会选择这样的道路吗?赵沁媛打量着眼前的老人,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有关寒厥的事情。 “然后看着他把整个狴犴城败掉吗?”听到赵沁媛的话,赵炳忍不住瞪眼大喝。 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做推手,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目前 的情况,赵炳多少能够猜到对方是谁,既然明知道来者不善,他怎么可能任凭寒无殇引狼入室? “不然呢?揭穿他的吗?”赵沁媛眉头紧皱的望着赵炳,面容也不觉有些冷凝。 “难道你还想护他一辈子?”赵炳眉一挑的望着赵沁媛,一个自顾不暇的人,还有心思在意这些? “没有了无殇,你以为你还能成事吗?”不是赵沁媛要说,就算现在的她谁都护不了,也早就自顾不暇,但是,如果没有了寒无殇,赵炳要拿什么来左右朝堂?对方也是看中了他没有选择,所以才会步步紧逼,不是吗? “能不能成事,不过是事在人为,总该有人教一教那小子,什么叫量力而为。”竟然联合外部想要连他都除掉,如果没有他的保护,那个王位就算坐了,也不会长久。 赵炳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哼了一声的望向赵沁媛。 “把我给你的诏书拿来,既然那个臭小子不知好歹,我就给他好好上一课。”赵炳如是说着,让赵沁媛望着他打量了一眼,没说什么的甩袖站起身。 房间里,赵沁媛站在梳妆台前,望着手里刚才顺回来的诏书,微微皱眉的同时,拉开了梳妆台前的暗格,里边的诏书横躺,与手上拿的看似并无区别。 都是伪造,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谁又有资格去指责呢?回想赵炳说的那些话,赵沁媛不由得在心里哼了一声。从一开始,彼此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如同她无法独善其身,赵炳也不可能撇得清关系,至于那个孩子…… 从他提剑站在那个男人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是,觉悟的多寡罢了。 不知不觉有些晃神的赵沁媛,望着手里拿的诏书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一旦出了纰漏,都难逃被牵连的命运。 衣袖拂过的瞬间,赵沁媛关上了暗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归路 寒厥的死,让整个上邪大陆为之动荡,针对悼唁的时间,各个城池都开始派遣使者前往,因为对事情保持怀疑和忌惮的态度,所以,派遣的使者名单许久都没能送到狴犴城,倒是狴犴城派发的讣告,先行抵达了各个管辖区域,其中也包含了狴犴郡。 得到通知后的孔执,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饕餮郡,要求君临晚在安排好手上事情之后,即可启程返回狴犴城,至于遗留事项,待到大殓过后再议。 虽然饕餮郡并不打算放人,但碍于饕餮城此刻注意力都在放在派遣使者悼唁的事情上,加之又和睚眦城的风卿崖有未尽之事,难免对君临晚就少了些关注。 而君临晚毕竟是狴犴城的人,只要君临晚不开口,饕餮郡也不好留人,毕竟悼唁城主这种事情马虎不得,所以,在其他城池还没决定好使者人选的时候,君临晚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了。 “你真的要回去?”风卿崖望着君临晚皱眉,私心里是不希望对方离开的,却又无法阻止,特别是收到那样的风声后。 “嗯。”淡淡的应了声,君临晚拱手向风卿崖行了个礼。 “就算明知道回去是条死路,你也不后悔吗?”想到君临晚可能会有的遭遇,风卿崖心里不觉觉得有些可惜。 “风城主言重了,没那么糟的。”微微一笑的君临晚,对于风卿崖的关心很感激,却实在无福消受,如果早一点遇见的不是寒曦邪,而是他的话,或许,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吧! “那是你太乐观了。”没有了寒曦邪的保护,君临晚回到狴犴城的处境可想而知,与其这样,不如跟他回睚眦城还好些。 “也许,只是风城主太过悲观罢了。”知道风卿崖意有所指,所以君临晚收敛表情的微微低头,握住缰绳的手也不由得一紧。 “……”看君临晚心意决绝的样子,风卿崖眉头微皱的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把人打量了一遍,然后在心里幽幽的 叹了一气。 “如果你回去以后有什么变故,就想办法联系前往狴犴城悼唁的睚眦城使臣,他会帮你的。”这是他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了,风卿崖望着君临晚一脸的遗憾。 “谢风城主美意。”君临晚拱手行礼,然后抬头望着对方笑了笑。 “你要真的珍惜才好。”望着只是微笑,语气里却波澜不惊的君临晚,风卿崖不确定事情真的发生时,对方是不是会考虑他的提议。 “能得风城主如此看重,是在下的福气。”君临晚如是说着,让风卿崖望着他摇了摇头,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如果你真的惜福,就不会把东西还给我了。”颇为抱怨的望着君临晚,风卿崖还记着对方把挂件还给他时,那一副想要撇清关系的样子。 “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君临晚如是回应。 “即便如此,本公子答应过你的事情,永远不会改变,等你哪天改变心意了,随时可以兑现。”这是风卿崖对君临晚的承诺,曾经渴望不可及,如今却有些要不起。 心里的悸动只有一瞬,君临晚望着风卿崖弯腰行礼,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 好像察觉了什么的阿林,上前拍了拍君临晚的肩膀,后者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的点头。 “风城主,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君临晚说着翻身上马。 “确定不需要派人护送吗?”看君临晚上马的风卿崖,微微皱眉的问道。 “不用。”君临晚笑了笑,然后拉扯缰绳的望着阿林点头,在后者骑马奔驰而去的同时,君临晚也望着风卿崖拱手说了句。 “珍重。” 马蹄踢踏的扬起尘土一片,迷蒙的视线里,远去的身影让风卿崖看得眉头越皱越紧,一脸沉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公子?”山隐上前喊了一声,但风卿崖却头也不回。 “公子,我们也该启程了。”忍不住提醒的山隐,望着风卿崖皱眉。 “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 能再见了。”风卿崖低声的说着,然后回头望了山隐一眼。 “如果他不笨,等狴犴城事变的时候,自然会投靠。”山隐如是回答,而风卿崖却没说话的径自转身往自己的车队走去。 “就怕有人不愿意啊!”如风一样的呢喃,让风卿崖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得有些诡魅。 “您是说狴犴城的曦邪公子吗?”如果是他,应该也不会轻易放手,不过,那曦邪公子不是已经……?山隐狐疑的望着风卿崖背影。 “知他有用的,可不止是寒曦邪一个。”风卿崖站在马车前回头望了一眼山隐,不等人回应的转身钻进马车。 有用?山隐站在马车外皱眉,然后挥手让车队得令开始离开。 如果没用的话,公子也不必执意至此,既然这么想要,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开呢?现在这样的情况,随便找个理由把人藏起来,狴犴城也是没办法的,之所以没这么做,果然还是心存期待吗? 对那个凶多吉少的公子。 “君哥哥!”刚出饕餮郡不过十里地,远远就看见一辆马车等候,还没等君临晚靠近,坐在马车顶上的孩子已经大叫的站了起来。 “喂喂喂,你看着点!”躺在马车前边门柱上假寐的贵气公子,听到马车顶上的躁动,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话音还没落,就看到马车顶上的孩子一个空翻落下地来,这让马车上的公子也跟着翻身落地,同时吼了一嗓子。 “糖葫芦!” 跑远的孩子哪里还理会身后的吼叫,在君临晚拉扯着缰绳把马停住的瞬间,往上一跃的抱住君临晚脖子,看得君临晚失笑的急忙把人抱住。 “小石头!”语气开心的把小石头往马背上一放,君临晚笑容满面的揉了一下怀里孩子的小脑袋。 “几月不见,你是不是长高了?”君临晚打量这怀里的小石头,面色红晕的看起来起色很好,刚才那声君哥哥也很清脆,看来是被照顾的很好。 “高了! ”昂头得意的回应,小石头舍不得君临晚的腻在对方怀里磨蹭,那熟悉的馨香让他十分怀念,而且十分想念,特别是在衣领被人抓着,然后一把扯下地的时候。 “叫你听不见是不是?才学了点三脚猫就不知死活,怎么没把你腿摔断了?”宋观拧着挣扎的小石头,没好气的说着。 “宋公子。”看到宋观出现,君临晚笑着打了个招呼,同时也跳下马背。 君临晚双脚才落地,小石头就已经趁着宋观分心的当口挣脱,然后躲到了君临晚身后,还不忘探头出来做个鬼脸抗议。 “臭小子,你给我过来。”看小石头这么放肆,宋观眼一瞪的就要伸手抓人,却因为君临晚低声的一句问话而顿在原地。 “公子真的失踪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出现的阿林,拍了拍站在君临晚后背的小石头,后者了然的跟着走到旁边树下,那里有块大石头,路锦正躺在上面默默观望,看到阿林和小石头走近,他一跃而起的让开两个位置。 “孔执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许久,宋观这才皱着眉头回应,表情有些收敛的望了一眼远方。 “孔大人那边有派人去找吗?”君临晚皱眉追问,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但是谁都没找到。”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宋观已经无从判断,只有口中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丝不安。 静默的低下头,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等她再抬头的时候,脸上表情坚定的望着宋观说了句。 “先回狴犴城吧!”如果寒曦邪还活着,一定会想办法参加大殓的丧礼,如果他真的出了事……想到此刻风雨飘摇的狴犴城,君临晚不知为何心有所感。 听到君临晚的这句话,宋观不由得抬头将她打量了一遍。 “你确定?”当初收到消息的时候,宋观犹豫过,也怀疑过,但是君临晚的出现,让他忍不住开始 有些担心。 如果事情真的糟糕,那君临晚回到狴犴城的结果可想而知,就算他可以不在意,却没办法忽略小石头的心情。 “公子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好笑的望着宋观,君临晚以为大家心里都早有默契。 “先说好,要来的不是我,是那个臭小子。”宋观一边嘀咕,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然后打开递到君临晚面前。 里边放着一纸书信,还有一纸讣告,那是悼唁的凭证,封面上盖着狴犴郡的官印。 “孔执说了,到了狴犴城,先去找刑部尚书庄微贤,剩下的他自然会看着办,至于孔执自己,就不回去了。”至于孔执为什么不回去,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我知道。”君临晚低声应着,把东西接下来收好。 “事情办完了,我们就先离开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还能笑着打招呼。”宋观望着君临晚,表情肃穆的说着。 “会的。”知道宋观是什么意思,如果事情变故,她为了活命可以选择的并不多,和宋观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会今非昔比吧!而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她必需回到狴犴城,然后做点什么才行。 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君临晚望着宋观笑了笑,然后冲不远地方的阿林他们招了招手。 “君哥哥!”走近的小石头,望着君临晚欲言又止的咬着嘴唇。 什么都没说的君临晚,只是伸手抱着对方,然后轻轻的拍了拍。 “有劳公子费心了。”君临晚望着宋观,心怀感激。 这种时候,就算宋观为了撇清关系而把小石头送还,君临晚也是无话可说的,但是宋观并没有提,那她应该还是可以保持乐观期待一下的,没错吧? 跟在阿林身后翻身上马,君临晚如同来时一般快马离去,看得小石头追出几步,最后还是顿在了原地。 宋观抿着嘴,上前揽过小石头的肩膀,这一次,小石头并没有把人甩开,而是抬头望了对方一眼,湿了眼眶。 第一百八十二章 穷途 “瑚玉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房间里,冷忌皱眉望着香雪问。 “有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香雪不以为意的打了个哈欠。 “人也没回来?”不能怪冷忌猜疑,如果寒曦邪的坠崖和瑚玉有关,为什么瑚玉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寒曦邪真的已经坠崖身亡,那瑚玉也早该回来复命了,为什么一直没不出现?难道是中间处了什么岔子? “要是回来了,还轮得到你来问我吗?”香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对于瑚玉这个人始终不待见,这种时候就更喜欢不起来了。 明明是他们派去的,结果却跟丢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了,就跟从来没有这么个人似的,也不知道主子当初为什么会把人送过来,真是一点用都指望不上。 “该不会寒曦邪的坠崖另有隐情吧?”冷忌忍不住这样猜测的换来香雪一声嗤笑。 “如果寒曦邪真的还活着,你觉得他会放任事情走到这一步吗?不是准备大殓过后就直接公告天下,然后借诏书来顺利继位吗?”趁着各个城池前来悼唁的使臣都还在,正好可以把消息带回各自城池,也省了其中变故。 “事情太顺利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冷忌很难保持乐观的皱了皱眉头。 “你也不想想我们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卧薪藏胆,这样的结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香雪没好气的望着冷忌,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话。 “就算我们顺利拿到了冶炼的技术,对于主子来说也只是一个开始,就时间来说,算是慢的了。”冷忌说着皱眉,就算是他,也没想到只是为了这样的目的,就虚耗了这么多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到冶炼的技术到手,军队变得自主强健,到时候主子想做什么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他们就是幕后的功臣,香雪想到这里 就不由得扬起嘴角,笑得有些得意。 “但是狴犴城依旧是个不小的威胁。”关于这一点,冷忌有自己的看法。 “那有什么?没了丞相的出谋划策,寒无殇也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到时候还不是任凭我们把玩?”当初就是看中了寒无殇的有勇无谋,而且够狠够贪,加上丞相赵炳久攻不下,所以才会转而教唆寒无殇。 原本只是退而求其次的权宜之计,却没想到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寒无殇为了王位,连赵炳都毫不犹豫的打算牺牲,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正中下怀。 没有了赵炳的寒无殇,就算继位成王,也实在是不足为惧。 “要真是这样才好,就怕……”不是冷忌要高估寒无殇,而是跟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对方的秉性他自然是清楚的很,就算寒无殇到最后反口也并不奇怪,毕竟在寒无殇的眼里,他们不过是见钱眼开的黑市商人,和高高在上的王族权贵,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怎么?你担心寒无殇那边会出问题?”看出冷忌的担忧,香雪眉一挑的问道。 “……”冷忌没有说话,只是表情若有所思,看得香雪嗤笑。 “还以为你是一个沉稳果敢的人,结果却跟个女人一样优柔寡断。”香雪的嘲弄,换来冷忌的一记瞪视,可惜前者却不以为意。 “放心吧!寒无殇谋逆弑君的证据都在我们手里,如果他敢乱来,那个王位也坐不久,就算他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不是还有主子在吗?”到时候哪里需要他们出面?他们只要做好铺垫,自然有人会让寒无殇乖乖听话。 “主子打算亲临吗?”听到香雪的话,冷忌不由得瞪大眼睛反问。 “怎么可能?现在主子身边正忙着呢!来的是左大人。”香雪把收到的消息说了说,冷忌皱眉没有回应。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瑚玉那边我会派人再去查探,等左大 人到了以后,你把东西交过去,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离乡背井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荣归故里的期盼,让香雪忍不住嘴角轻扬。 虽然这里的日子也不差,但她已经有些厌倦这种赔笑的生活,那些达官显贵全都是一些俗物,每次伺候完事,她都想一刀下去,偏偏又不能,这么多年都快憋出病来了。 好不容易听说主子派了人过来,还以为能够调教出来接班,结果却是个不拘言笑,连当佣人使唤都不得人心的丫头,想想也是生气,都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会把人送过来。 “别高兴的太早。”冷忌的话让香雪回神,然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怎么?难道连高兴一下都不行吗?那他就别来啊!香雪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而冷忌也无意逗留的离开了醉香阁。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香雪不由得想起刚才惦记的事情,瑚玉那丫头,到底在外头干什么?该不会是死了吧?!那不是迟早会查到头上? 想到这里的香雪皱紧眉头,然后嘀咕着什么的写了张信笺绑在一只信鸽腿上,推开窗子放了出去。 关上窗子的香雪并没有留意,鸽子在飞出院墙后,被隐藏暗处的人抓了去,等把信笺上的内容看过之后,又原封不动的放回,然后松开了抓住鸽子的手。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鸽子继续展翅飞去,而狴犴城里,不知何时开始暗影重重,在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如狂风般无情肆虐。 “丞相那边什么动静?”寒无殇坐在椅子上,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 “没什么动静。”这是实话,却说的有些心虚。 “他什么都没做吗?”这倒是有些出乎寒无殇的意料,在散出去那么多不利的消息后,赵炳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除了去王城里见了城主夫人,并未有其他不妥。”说起来也奇怪,明明 之前还动作频频,却在传出假借曦邪公子名义,行谋逆之事的信息后,一个个都收敛的也不知道是在避讳什么,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有意思,难道他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寒无殇好笑的哼了声。 “主子,接下来要怎么办?”黑衣蒙面人抬头望了一眼寒无殇。 “不怎么办,倒是寒曦邪,到底找着没有?”面色一冷的寒无殇,瞪着地上黑衣蒙面人眉头紧皱。 “目前还没消息。”一说到这个,黑衣蒙面人就不免有些紧张。 “你们到底是怎么干什么吃的?”手上茶杯应声砸了出去,撒了黑衣蒙面人一身狼狈,而后者却一动不动的只是低着头。 “所有能够动用的人都派过去了,但是一直没找到,可能……”逃走了这种话,黑衣蒙面人不敢说,如果是被野兽吃掉了,那也总该有点残留,可是找了这么久,却没能找到足够的证明,让人只觉得头疼。 听到回话的寒无殇厉眼一扫,黑衣蒙面人赶紧趴在地上,而寒无殇却只是咬着牙将手紧握成拳,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寒曦邪死了,只要拿回能够证明他已经死亡的物证,那他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把所有事情都嫁祸给寒曦邪,偏偏事情扑朔迷离,他只担心自己要是先开了口,万一寒曦邪突然冒出来,只怕是会自掘坟墓。 正因为如此,所以寒无殇才会把主意打到赵炳身上,毕竟,比起大庭广众的抹黑一城公子,折损一个本就狼子野心的大臣,要容易许多。 这件事情,总是要有人来承担的,不是寒曦邪,就只能是赵炳,因为,绝对不能是他寒无殇,所以两厢权衡,这样的结果无可厚非。 “再去找,找不到就都别回来了。”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寒无殇望着黑衣蒙面人得令走出去,同时也看到了走进门的冷忌。 “你又干什么去了?” 皱眉把人打量了一遍的寒无殇,沉声问道。 “去了一趟丞相府。”冷忌如是回应,神态自若的走进门。 “怎么?老头找你了?”眉一挑,寒无殇随后眯起眼睛打量冷忌。 “不是,最近人手不足,过去探探。”冷忌说的忠心,却让寒无殇听得嗤笑。 “你去探丞相府?”本来就是赵炳的人,在他这里比较有利就轻易把赵炳舍弃的人,会这么贴心的去帮他探丞相府?寒无殇表情嘲弄的笑着。 “丞相恐怕不会坐以待毙。”就算不去探,以冷忌对赵炳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成为寒无殇垫脚基石的。 “这种事情还要你去探吗?”哼了一声的寒无殇,似乎早就猜到,让冷忌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 虽然寒无殇看起来有勇无谋的行事冲动,但在这尔虞我诈的王城里长大,若是没点智慧是很难活到今天的,即便是有赵炳的保护也一样,不然,事情也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因为,如果按照赵炳的计划,事情可能会简单许多,不过,他们能够拿到的好处也不多就是了,这也是他们会协助寒曦邪的主因,不过…… 回想自己对香雪说过的话,冷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寒无殇抬头望着冷忌。 “都准备好了。”冷忌回神望着寒无殇,忍不住皱眉问了句。 “就算东西准备好了,但丞相会乖乖就范吗?”以冷忌对赵炳的了解,事情恐怕并不容易。 “那就得看庄微贤了。”寒无殇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冷忌。 本来就是敌对的关系,庄微贤是想要他死,还是要赵炳死,总是要选一个的,因为,在寒曦邪生死不明的现在,对方能够选择的并不多,加上城池不可一日无主,他的优势显而易见。 这样想着的寒无殇,嘴角微扬的笑容诡魅,看得冷忌眼神微眯,却没说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筹谋 “这就是各城池派来的使臣名单?”赵炳望着欧阳式送来的明细微微皱眉。 “是的。”欧阳式说着望了赵炳一眼。 “鸱吻城不是少城主代劳吗?”赵炳有些狐疑的抬头望着欧阳式。 “听说鸱吻城的少城主正准备继任城主之位,不方便远行,老城主病重,也不宜远行,所以才会派了太傅左大人前来。”太傅是少城主的老师,本就官居一品,代表一城出使并无不妥的地方。 不过,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宫睨城不出现,除了要继任城主之位,不想触霉头之外,也是担心狴犴城的事情有变,然后遭受连累,毕竟,寒无殇之所以搞出这么多事情,和鸱吻城脱不了干系。 至于老城主,不来也是应当的,因为其他城池的城主都未出席,估计也是不想让人有机会一网打尽吧!关于这以点,倒真是想多了。 “狻猊城来的是公主吗?”赵炳望着名单上唯一的女性皱了皱眉头。 “是九公主,陆九九。”欧阳式探头望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低声回应。 狻猊城的陆城主,一共生了九个孩子,六男三女,却都少年夭折,最后只剩下三公子和九公主,而三公子自小体弱多病,甚少见人,更无论外出。至于九公主,性格泼辣似男儿,不好女红爱戎装,在狻猊城十分有威望,也深得陆城主喜爱,按理说,为了保险起见,应该也不会乐意把九公主送来做使臣,不过…… “看来,那陆城主打的是联姻的算盘。”赵炳哼笑的说着。 三十年前,陆城主把自己远房表妹送到狴犴城,让寒厥得以顺利即位,这么多年来狻猊城和狴犴城一直交好,直到椒图被灭。 因为椒图被灭,分处椒图左右的狻猊城和狴犴城本可以强强联手,却因为椒图被一分为八,融入八城势力而不敢过分亲密,以免落人口舌的步上椒图后尘,最终关系变淡的连寒曦邪都没能对狻猊城有所指 望。 如今狻猊城让自家公主作为使臣参加狴犴城的大殓丧礼,除了试探,更多的恐怕是想撮合寒无殇和陆九九,当然,那一定是建立在寒无殇能够顺利即位的基础上,而陆九九那样性格的人既然没有反对,恐怕,也是有所求,至于求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让无殇公子和九公主成亲吗?”欧阳式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 “是让狴犴城和狻猊城重新结盟的意思。”赵炳冷声回应。 “为什么?”欧阳式不懂,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适合谈论联姻或是联盟,不是吗?狴犴城的内政还不稳定,狻猊城何以见得此计可行?莫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机会难得。”赵炳望了欧阳式一眼,然后把名单放到桌上。 之前因为寒厥还在,贸然提出联姻也不知道谁会继承王位,如果押错了宝,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这样的结果很明显,寒曦邪成了谋逆,且久不露面,自然是凶多吉少,加上之前安排袭击寒曦邪的山贼又是死掉的狴犴郡守旧部,那个时候的狴犴郡守又与狻猊郡的郡守交好…… 相比较其他城池,对狴犴城此刻的情况,狻猊城当然是知道的比较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寒无殇,无端端有这样的好事找上门,他自然不会拒绝,可以想见狴犴城和狻猊城的结合,但这样的结果,却不是赵炳所乐见。 如果寒无殇和陆九九成亲,那狴犴城的正统要如何维护?加上陆九九那样的性子,更不可能像当年的陆飞飞那样左右,加上狻猊城的三公子病弱,就算即位称王,幕后肯定也少不了陆九九。 如果陆九九成了狴犴城的主母,而寒无殇又没能留下子嗣,或者长命百岁,到时候…… 想到这里的赵炳,忍不住用力摇了摇头,这让一旁的欧阳式皱眉喊了一声。 “丞相?”这不是好事 吗?欧阳式望着面容冷凝的赵炳。 “不管狻猊城打的什么主意,都不可能如愿。”除非狻猊城有意归顺,那这话就得另说了,谁让狻猊城的公子病弱,而陆九九又是一介女流。 想想这事也不是不可行,让赵炳的心情有了些变化,于是扭头望着欧阳式。 “狻猊郡这边先不管,睚眦城那边可有安排?”赵炳想到什么的问道。 “您是说睚眦城的太师云大人吗?”欧阳式回神望着赵炳,如果没记错的话,睚眦城的城主以巡视劳碌为由,拍了太师云大人前来参加大殓丧礼,而这位云大人,就是之前一直和丞相保持联系的中间人。 “没错,趁着这次机会安排见面,此一时彼一时,就算睚眦城之前属意寒曦邪,现在也不得不重新选择,而云大人会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说明睚眦城的态度,不然,也不会让和我们有关系的云大人成为使节,等睚眦城表态,再说服饕餮城加入,针对鸱吻城的防线就会坚不可摧,也就无所畏惧了。”赵炳说着眯起眼睛。 如果鸱吻城真有异心,首当其冲就是饕餮城,所以,与其让饕餮城落到鸱吻城手里,不如联合睚眦城,把饕餮城变成他们的盾牌,虽然不管是和鸱吻城合作,还是和他们合作,饕餮城都难逃夹缝的命运,但是,以土木建造闻名的睚眦城,自然比鸱吻城更有说服力,至少,在国防上更胜一筹,相信饕餮城也会权衡利弊做出他们想要的决定。 这样一来,此处深处的狴犴城,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这个自然不难,但事情会这么顺利吗?如果鸱吻城真有异心,这次来的是太傅左大人,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吧!”欧阳式没有赵炳那么乐观。 “这里是狴犴城,就算左太傅有心,恐怕也会力不足,加上鸱吻城的继位大典在即,恐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惹事端,却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赵炳心里只有算 计。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加上无殇公子的动向,实在让人担心。”说到这里的欧阳式忍不住叹了一气,想不通,寒无殇怎么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人,难道他就不怕因此毁了狴犴城吗? “那个臭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起寒无殇,赵炳就忍不住咬牙骂了句。 “即便如此,无殇公子也已经走到王座前了,这样的机会,我们自然也是不能放过。”就算被人反咬,也绝对不能退缩,形容的就是他们现在这个局面了吧!欧阳式在心里想着。 “送上王座不是最终的目的,能够常坐不衰才是成功,可惜那个孩子不懂。”不然也不会搞出这么多事情了。 “不然,再去找他谈谈?”欧阳式皱眉提议。 “还有什么好谈的?他要是能听进去人话,也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赵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但这样放任也不是办法,现在外边说什么的都有,万一有人兜了点什么出去……!”欧阳式不放心的皱紧眉头。 “东西都已经拿回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小子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当真以为天衣无缝吗?到时候谁指认谁还不一定呢!”赵炳冷哼一气。 “那样岂不是……?!”表情有些愕然的欧阳式,瞪大眼睛望着赵炳,而后者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这个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无殇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他要做的事情也不会顺利,我们只要按照原计划让寒曦邪承担一切责任,我们想要的自然会水到渠成,比起担心这些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不如先想想狴犴郡,听说回来的不是孔执,而是那个看山的君临晚,可有此事?” 赵炳转移话题的望着欧阳式。 “对,孔执回复已经查到寒曦邪的消息,所以配合缉拿,于是派了君临晚做代表。”欧阳式如是回答的望着赵炳。 “借口!”嘲弄的哼了一声,赵炳 眯起眼睛,自然明白孔执这么做的原因,诚如之前预料,一旦王城出事,狴犴郡会成为寒曦邪唯一的指望,所以才会在距离狴犴郡十里开外的山崖出事。 说是配合缉拿,应该是想要提前保护吧!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情况,那就是寒曦邪是真的失踪,且连自己人都不知道消息,如果不是早有预谋,那就是真的九死一生,对他们来说倒是求之不得了。 “原本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之前君临晚开山有功,这次又是以使节身份被派遣到饕餮郡协助开山,所以代替孔执回来悼唁也合情合理。”欧阳式低声说道。 “说什么合情合理,不过都是私心罢了。”如果不是,明知道君临晚是寒曦邪的人,怎么可能还让人大摇大摆的回来?比起君临晚,难道不是身为狴犴郡守的孔执更有价值吗? 现在看来,倒是君临晚更得人心了,至于理由,赵炳倒是能够猜到一二,只是这样的结果到底是好是坏,他还无法确定罢了。 “现在能够看山的人越来越少,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就更少了,加上饕餮郡那边传来的都是好消息,所以……”欧阳式的话在赵炳的挥手示意下停顿。 “这些我都知道,等人回来了就送去工部,告诉马大人,这次可不许再出纰漏。”想想上次吃的哑巴亏,赵炳忍不住哼了一声。 “马大人那边早就安排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之前是因为有饕餮郡的介入,不然也不会失手,当然,这都是马崔说的,欧阳式也只是听听。 “那就好,等会儿你去户部走一趟,如果不出意外,无殇公子应该会在大殓过后的礼宴行动,在此之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才行。”赵炳眯起眼睛,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而欧阳式答应过后,同时起身离去。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而大殓的日子,却越来越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悄然而至 君临晚快马加鞭的回到狴犴城,为了避人耳目,故意乔装打扮的在城门外等候时机,却无意发现了城墙上留下的暗号,心念一动,转而跑进了山林深处。 茂密的山林里,秋风瑟瑟的刮落树叶,脚下枯枝清脆的声响,伴着呼啸而至的剑气,架在了君临晚的脖子上,而阿林早已经抽出软剑抵挡,并在短短的时间过了三招后拉开了一丈距离。 就在阿林甩剑就要过来保护的时候,君临晚举手示意的让他停下动作,等头上斗篷帽子被揭开的时候,果然响起了熟悉的说话声。 “君儿!”东斗从阿林身后跑来,一把将人抱住的摇晃,让君临晚忍不住嘴角微扬的笑着拍了拍对方后背。 “你怎么会在这?”叶寻也同样有些兴奋,收起剑的同时问了句。 “看到你们留的暗号了。”君临晚如是回答的推开东斗,然后把两人打量了一遍,看起来很好的不由得安心了些。 “我就知道君儿会回来,你还不相信。”松开手的东斗,有些得意的望着叶寻头一扬。 “是是是,就你聪明。”言不由衷的夸赞后,叶寻拉着君临晚开始往山上走。 “这是要去哪?”跟在叶寻身后,看对方走得急切,君临晚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说话的是跟在后面的东斗,表情精怪的卖着关子,嘴角笑容诡秘的看得君临晚忍不住失笑,也让跟在他身后的阿林看的微微皱眉。 “到底怎么了?你们不是应该在鸱吻城吗?怎么会在这?”君临晚好奇的问。 “本来是在鸱吻城没错,不过听说了狴犴城的事情,就一起回来了。”叶寻回头望了一眼君临晚,视线同时扫过了阿林。 “是鸱吻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听到这话的君临晚神情一凌,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鸱吻城那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正忙着让少城主宫睨城即位呢!这次悼唁也是交给 了太傅左大人。”东斗在后边随口回应。 “是吗?”君临晚似乎并不奇怪这样的事情,反而让东斗和叶寻对看一眼,然后问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宫睨城如果即位的话,那就说明老城主是真的病重,既然是病重,那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能就不是老城主的意思,那……”东斗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君临晚回了句。 “是宫睨城的意思。”理所当然的接下东斗话头,君临晚微微皱眉。 这种事情一开始就猜到了,比起宫睨城的即位,君临晚更在意即位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诚如寒曦邪之前说过的,如果这一切都是宫睨城算计,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谋划,一旦他掌握实权,那后果可想而知,偏偏寒曦邪又在这个时候失踪,而寒无殇又不能指望,若事情真如他们所想,那宫睨城即位之后会有的后果,不堪想象。 寒无殇无力牵制宫睨城的野心,风卿崖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寒无殇身上,到头来为了自保只会另谋出路,可即便是风卿崖能够守住睚眦城,甚至取得饕餮城的协助,又要如何抵抗联合六城实力的宫睨城呢?一旦饕餮城不堪重负,睚眦城只会变成另一个椒图城。 风卿崖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选择和寒曦邪联手,却在有实际行动之前,因为狴犴城的变故而不得不搁浅,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由得有些遗憾。 “看来,君主儿是真的变了。”树林里突然想起的说话声,让君临晚愕然顿步,然后表情诡变的抬头,视线有些慌乱的四下打量。 相比较君临晚的慌乱,叶寻和东斗径自笑得开怀,而阿林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腰间的软剑也是一副随时准备应敌的状态。 “君主儿!”突然冲出的人影,抱着君临晚一阵旋转,想要出手的阿林被东斗伸手拦了一把,然后示意他看向树木后走出的人影。 狐疑的打量那个看起来风度翩 翩的男子,阿林不知道东斗是什么意思,而那人走近之后,望着阿林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说了句。 “你就是能用密文写信的人?”比起说话人语气里的狐疑,终于双脚落地的君临晚忍不住喃喃的喊了一声。 “萧大哥?” “好久没听见你这么叫我了,还真是怀念啊!”萧禹回头望着君临晚,那张俊秀的脸上微微带笑,和君临晚泪眼婆娑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萧大哥!”君临晚不顾一切冲上去把萧禹保住,在对方怀里抑制不住的哭泣,看得东斗摸了摸鼻子,而叶寻早已撇开视线的擦拭眼角,至于刚才还兴奋抱着君临晚打转的蒙梁,这个时候忍不住走上前来抱怨了一句。 “你都还没叫我呢!”这么久没见面,也不知道有多担心,要不是萧禹在旁边看着,他早就出来找人了,结果才见面,对方抱的却是那个薄情的家伙,这让蒙梁觉得很不是滋味。 抬头望了蒙梁一眼,萧禹嘴角微扬的不以为意,东斗却忍不住和叶寻一起偷笑,只有阿林莫名其妙的打量所有人。 “好了,别哭了,都哭丑了。”萧禹像个长辈一样拍打君临晚后背,蒙梁也趁机上前揉了一下君临晚的脑袋。 “我以为你们都死了。”君临晚哽咽的说着,然后抬头望着萧禹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开玩笑,我们是谁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挂掉?”蒙梁瞪眼大叫,结果被萧禹瞪了一记。虽然他们活了下来了,可是代价太大,那场战役牺牲掉的,是他们十年的谋划,还有无数无辜的百姓。 “爹爹呢?如果你们还活着,那爹爹他们是不是也没事?”终于想起什么的君临晚,瞪大眼睛抓住萧禹追问。 原本还很和乐的重逢,因为君临晚的这句话而陷入死寂,彼此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萧禹低声说了句。 “这个还是一会儿再说吧!”萧禹说着 拍了拍君临晚的头,然后转身往山上走去。 “……”心里隐约的不安,让君临晚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开始的激动和喜悦,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紧张和不知所措。 “走吧!”叶寻上前拍了拍君临晚的肩膀,后边的东斗也上前揽过他的肩头拍了拍,虽然有所安慰,却始终无法填补心里裂开的空洞。 跟在三人身后上山,君临晚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不安,而跟在她身后的阿林,始终狐疑的打量着所有人。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山林里隐秘的小屋,看起来简陋且乏人问津,却因为一行人的出现而有了些烟火气。 “我去烧水泡茶。”看到一行人进屋,叶寻低声说了句,同时拽走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东斗,只留下蒙梁和萧禹,还有阿林和君临晚分别坐在屋内桌子两边。 再一次的把人打量一遍,萧禹似有欣慰的笑了笑。 “爹爹他们呢?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理会萧禹笑容背后的意味深长,君临晚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为什么当初以为死掉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面对君临晚的追问,萧禹和蒙梁对望一眼,然后同时望向阿林。 顺着萧禹和蒙梁的视线,君临晚望向一旁的阿林,不需要说话,阿林已经转身走了出去,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彼此三个人的时候,君临晚眼神迫切的望着萧禹。 面有难色的萧禹,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气,在蒙梁受不住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暗戳了他一下之后,他慢悠悠的开了口。 “我们也不知道将军现在的情况,当时事态紧急,为了分散注意力,于是逃向了不方向,当时和将军在一起的是段离,方宿应该会跟胡季汇合……”萧禹把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逃散后虽然有留下暗号,却一直没有收到联系,后来就听闻狴犴郡处死叛逆的消息,因为无从佐证,也没 机会再去调查,所以只得远走他乡,希望能够联系到残存的旧部,直到在鸱吻城遇见了东斗和叶寻,知道了你的消息。”萧禹说着望向君临晚。 听闻商队出事的时候,萧禹的心也是不安的,去庆幸自己怀抱了希望,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重逢,而君临晚的改变,也让他觉得还有希望。 “没想到你会改名换姓成为狴犴城的看山人,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就说是你,结果萧禹非不信,不然我早就过来找你了。”蒙梁在旁边插嘴,然后望着萧禹哼了一声。 “对,都是我的错,你满意了吧!”这一路上被蒙梁埋怨了也不知道多少次,萧禹已经习以为常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蒙梁理所当然的回应,换来萧禹一记白眼。 “所以,爹爹还是可能出事了,是吗?”如果还活着的话,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可能不来找她,如果连鸱吻城都知道有她这个人,爹爹没理由不来佐证,毕竟在找少城主的时候,是个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的人,不是吗? “应该不会吧?林大哥武功那么高,还有段大哥在,加上又记挂你,怎么可能轻易出事?”即便只有林大哥一人,段大哥也会力保,而要同时对这样的两个人不利,那得是怎样的高手或劣势啊?蒙梁说着皱起眉头。 “如果没出事,那他现在是在哪?”君临晚抬头望着蒙梁,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这个……”是啊!如果人没事的话,就算一开始风头正盛的不方便露面,现在也应该有消息了不是吗?更何况此刻的君主儿声名在外,连他们都知道要过来查探,心心念念的林孝荀哪里可能坐得住? 回头望着萧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蒙梁一脸为难的用眼神求救,看得萧禹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对话,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因为,没有答案。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王造王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君临晚低着头,虽然心里明白这样的重逢值得高兴,却因为随之而来,越来越确凿的消息感到悲哀。 “将军吉人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最后,萧禹能说的也不过是这样的安慰,在君临晚的询问下显得那么苍白。 “如果大家都平安的话,那当日处斩的又是谁呢?”君临晚呢喃的望着萧禹,后者微微一愣的没有说话。 是啊!如果当初大家都平安,那狴犴郡处死的人又是谁?如果胡乱找人来凑数,那可是欺君罔上的死罪,难道就没人追究吗?就算是为了息事宁人,在明知道还有叛逆游走山外的情况下,这样的放任合适吗?按理说,不是应该想办法斩草除根的吗? 萧禹心里同样有着疑惑,但他此刻关心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在这里,那些壮志未酬的心愿,若是能够实现的话,也足够了,不是吗?”这就是萧禹会出现在这里的主因。 “……”君临晚望着萧禹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谁也没有再开口,似乎是想要从刚才太过沉重的话题里跳出,任凭时间淡化那些未知带来的不知所措,留下他们必须要做的种种。 “我们的心愿,可能不一样。”这句话从君临晚口中低声溢出,听得萧禹皱眉,旁边的蒙梁也忍不住问了句。 “哪里不一样了?我们都听叶寻他们说了,你现在打算利用狴犴城来挑起八城不和,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到时候我们渔翁得利,复兴椒图指日可待!”蒙梁笃定的望着君临晚,却因为后者脸上的表情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是想利用狴犴城没错,但挑起八城不和的目的却不是复兴椒图。”君临晚望着蒙梁遗憾的摇了摇头。 “不是复兴椒图还能是什么?”玩儿 呢?蒙梁茫然的望着君临晚。 “自由。”君临晚低声的回应,却听得蒙梁更糊涂了。 “什么自由啊?等到椒图复兴,大家不就都自由了吗?哪里有问题了?”蒙梁忍不住大叫,望着君临晚眉头紧皱的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是因为鸱吻城吗?”倒是萧禹,望着君临晚皱眉回了这么一句。 “你们既然是从鸱吻城过来的,应该比我明白,鸱吻城的新城主,是不会让我们自由的。”君临晚表情沉凝的皱眉。 如果宫睨城真的野心勃勃,谋划着兵变的事情,连现有的城池都想吞吃入腹,又怎么可能承认早就成为历史的椒图?连带的,也不可能让成为流民的椒图子民自由,而一旦八城战乱,最先受苦的就是那些流民,想到这里,君临晚就觉得心疼。 “鸱吻城一直想要称霸上邪,一统九城,从上代城主开始,就一直野心勃勃,却因为椒图的关系而搁浅。” 当年的椒图城富饶强盛,最先感受到威胁的就是鸱吻城,虽然椒图本无心独大,却还是因此招来了八城窥视,以至于被八城群灭。 没有了椒图的盛世,上邪变成了狴犴城和睚眦城,以及鸱吻城三足鼎立,互相牵制这么多年,最终因为睚眦城的老城主因病过世而乱了平衡,如今又碰上狴犴城的内乱,等到鸱吻城新城主继任,八城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 萧禹可以理解君临晚想要利用狴犴城的心思,但是,在寒曦邪失踪的情况下,她是打算怎么扭转局面?难道要投靠寒无殇吗?在萧禹看来,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鸱吻城一直没有放弃一统上邪的想法,不然宫睨城不会处心积虑的派人打入狴犴城内部,如果不是睚眦城在新城主继位后就深居简出的连国事都十分封锁,说不定也会像此刻的狴犴城一样陷入困境,到时 候宫睨城一旦继位,上邪必有一乱。” 当这些话从君临晚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萧禹忍不住盯着她打量了许久,连蒙梁也忍不住有些惊讶的望着她。 “君儿,你真的变了。”萧禹望着君临晚低声的说着,当初那个对自己身份极度排斥,甚至说过不想管的孩子,现在竟然已经开始议政了。 听到萧禹说话的君临晚微微一愣,随后想到了寒曦邪。 她真的变了吗?如果是,那让她改变的人应该是寒曦邪无疑了,那个人可曾想过,她用他教授的一切,正在计划着怎么利用他完成心愿,如果他知道的话,应该就不会跟她说那么多了吧! “变了不好吗?”君临晚望着萧禹问。 “我觉得好,不过,将军看到了应该会生气吧!”萧禹嘴角微扬的笑了笑,曾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从这些事情里撇清,谁曾想,如今这人却自己深陷。 “如果还能再见,对我来说,生气也是好的。”不知不觉,话题似乎又要绕回去的看得旁边蒙梁急忙插了句嘴。 “你们刚才说了那么多,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如果鸱吻城真的打算一统上邪,那宫睨城的继位应该就是节点,在战事随时都会爆发的现在,难道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蒙梁望着回头的君临晚和萧禹,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 “去睚眦城吧!”萧禹望着君临晚如是说,结果后者想也没想的就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想让寒曦邪成为狴犴城的城主,到时候狴犴城和睚眦城同盟,就可以无惧鸱吻城的放肆,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部署,但现在的情况是寒曦邪已经失踪,难道你还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吗?”萧禹望着君临晚皱眉。 “寒无殇还没有确定继位,寒曦邪的死讯也还没有公开,如果寒曦邪能够继承 狴犴城,至少会让鸱吻城有所忌惮,不然,睚眦城根本不是对手。”比起谋划这么多年的鸱吻城来说,他们本就处于劣势,若再让鸱吻城在狴犴城这里占去上风,那样的后果,君临晚连想都不愿去想。 “那就利用寒无殇,反正只要是王就行了吧!”蒙梁皱眉望着君临晚。 “是王还不够,要是能够压制住鸱吻城的王才行。”君临晚如是说。 “那就让寒无殇变成那样的王不就好了!”蒙梁说的理所当然,结果被萧禹瞪了一眼。 “如果寒无殇是个可以听进忠言的人,狴犴城也不会陷入此刻的困境了。”萧禹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望向君临晚一阵打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还要怎么办?不然召集所有人,万一战事真的打响,我们就画地为王,按照之前的计划,守着椒图让他们自己玩去得了。”蒙梁说着坐到一旁,虽然说的都是气话,却让君临晚听得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的狴犴郡虽然可以利用,但是,椒图是由八城共同执掌,如果按照原计划,只会让八城把目标全都转移到我们身上,就算能够用这样的牺牲换来短暂的太平,但也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一旦有人以为可以借此抢占先机的点燃战火,到时候整个上邪都将陷入混沌,再也没有一寸乐土。 “我知道。”所以她才什么都没说啊!君临晚表情无奈的望着萧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人是个智囊,却没想到会聪明至此。 “不,你不知道。”萧禹叹了一气,表情同样有些无奈,在君临晚疑惑的时候,紧接着问了一句。 “就算寒曦邪真的还活着,也顺利继承了狴犴城的王位,你又要如何利用他挑起八城的不合?只要鸱吻城一天不死心,战事就终有一天会燃起,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听完这句话的君临晚低下头,许久才回应。 “我会把伤害降到最低。” “结果还是要打仗吗?”蒙梁愕然的望着君临晚,那刚才说那么多岂不是废话? “不,她是要造一个王。”萧禹的话让君临晚身形一顿,暗自将双手紧握成拳的藏在袖子里,抿着嘴没有回应。 “什么意思?”听得有些糊涂的蒙梁望着萧禹,然后又回头望向沉默的君临晚。 “椒图之所以被灭,是因为没有防人之心,如果椒图当初能够利用自身的优势招来周边城池的诚服和归顺,也不至于会有灭顶之灾,就算鸱吻城有心,也不敢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造次,偏偏……”椒图从来没有想过要独大,却被冠以妄想称霸上邪的罪名而被屠灭,现在想来,简直可笑至极。 归根结底,不过是八城忌惮椒图的强盛,所以才会联合起来想要保住自己的王权罢了。可惜人心叵测,真正想要一统上邪的人,如今厚积薄发,余下的城池却再也没有机会联合,当初屠灭椒图的举动,竟然是在为他人作嫁,现在想来,也是讽刺。 “君主儿,我以为你接受了一切,结果,却是想要舍弃一切吗?”萧禹望着君临晚,没想到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我没有。”抬头望着萧禹,君临晚想也没想的反驳,然后在对方目不转睛的视线下低头,咬着嘴唇用力将手握拳。 “如果不是,为什么你要对狴犴城如此执着?就算寒无殇不可靠,睚眦城的风卿崖却是个明理之人,再不济,也可以和鸱吻城的宫睨城做交易,为什么你非要寒曦邪?”萧禹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若有所思的一阵打量。 为什么呢?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脚尖,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可是不管她怎么思考,最后得出的结论却只有一个。 “因为他最合适。” 第一百八十六章 如此理由 当君临晚低声说出上面那句话的时候,蒙梁听得愣在原地,萧禹也望着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不落痕迹的叹了一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临晚才抬头望着萧禹和蒙梁,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开始,君临晚只是被逼无奈的接受了一切,跟着寒曦邪回到狴犴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的想法也跟着慢慢有了改变。 利用寒曦邪来解放所有流民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无很难,寒曦邪有什么本事可以解放所有流民?就算他成了狴犴城的王,能够改变的也不过只有狴犴城,这样的后果无非有二。 狴犴城接纳了流民的存在,给了流民想要的家,成为文化和技术融合的多元城池,这对狴犴城来说有利也有弊,但鉴于流民多是椒图人,如果接受这一切,就等于把曾经的两个城池结合在了一起,不管是处于哪一方面,好处还是多过坏处的。 所以,君临晚并不怀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也自行能够从寒曦邪那里得到这样的变革契机,但是,当狴犴城寻求了这样的改变,并因此而获利的时候,先不说其他城池的窥视和忌惮,光是其他城池的流民想法,恐怕就足以掀起风浪。 因为流民居无定所,不属于任何一个城池,如果狴犴城大开门户的开始接纳,那么上邪的流民自然会凝聚在狴犴城,以狴犴城的国力来说,能够接纳到什么程度虽还是未知,但这样的聚众,其他城池会怎么想? 就算狴犴城没有那份野心,其他城池恐怕也会担心吧!就像当初的椒图一样,只是椒图是因为富饶强盛而遭人惦记,而狴犴城是因为流民太多,为了满足需求只得向外扩展,而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侵略。 那个时候,狴犴城应该会所向披靡吧!因为聚集了足够的流民,也就有了足够的人力去征战,至于物资,就地取材便是。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 ,都无法避免战事的崛起,不是狴犴城先动手,也会是其他城池,最终都会生灵涂炭,避无可避。 “既然结果都一样,那就只能选择将伤害降到最低,仅此而已。”想通这些事情之后,要做的事情也就变得简单明了,君临晚抬头望着沉默的萧禹,还有目瞪口呆的蒙梁,暗自咬了咬唇。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让寒曦邪称王吗?”不光是狴犴城的王,还是上邪的王!萧禹面容冷峻的望着君临晚。 “如果要解放流民,就必需让寒曦邪继承狴犴城,而我们的心愿一旦实现,结果无非就是狴犴城将会变成第二个椒图,或是狴犴城点燃战火称霸上邪,到时候,寒曦邪唯一能选择的,也不过只有后者。”人总是自私的,也总是要活下去的,就算不是为了自己。 君临晚低声的说着,让萧禹望着她在心里深深一叹,而回神的蒙梁忍不住喊了句。 “那椒图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不要了吗?那他们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啊?蒙梁狠狠的咬牙。 “椒图已经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说出这句话的君临晚,望着一拳把旁边桌子打碎的蒙梁,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是认真的吗?”萧禹望着君临晚皱眉确认。 “如果要复兴椒图,代价太大了。”就算他们可以复兴椒图又如何?这个过程要牺牲多少,之前的狴犴郡一役早有答案,即便恢复了旗号又如何?随之而来的乱世,不过是把目标从其他地方转移到椒图身上而已,结局根本不会改变。 与其如此,不如主动放手,然后从中寻求一条更稳妥的路,即便会失去一些东西,但但得到的远比失去有意义,为什么她不能这么做呢? 这就是君临晚得出的结论,而萧禹无法反驳,只有蒙梁觉得不甘心的大叫。 “可是椒图没了啊!那么多人要怎么办?所有人都入籍狴犴城吗?怎么可能!” 这是 不可能的事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就算换了城主,也不可能有这种事情,蒙梁不相信,也不愿接受。 “就算你说的都是道理,但寒曦邪失踪了,即便他没有失踪,要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夺得王位?就算他真的顺利称王,又如何能够一统上邪?其他城池怎么想是一回事,他自己又是怎么想的,你可知晓?”不是萧禹要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终归谈不上什么良计。 “……”面对萧禹的问题,君临晚许久没有开口,就在蒙梁瞪着她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这才幽幽听得一句。 “如果他想久坐王位,能选择的并不多。”如果寒曦邪不是想要继任王位,不可能谋划这么多年,而他即位称王的目的也绝对不是毁灭椒图,如果不是,他也不会用这么保守的办法,怕不是早就揭竿而起了。 既然寒曦邪有心继任,也想要长久,那为了狴犴城的未来,势必只能在这崎岖的未来里开辟出一条崭新的路来,在鸱吻城步步紧逼的情况下,他能选择的只有一个,这也是他会联系睚眦城,和风卿崖见面的原因。 纵观整个上邪,一旦战事燃起,最后若能胜利,自然不可能再像椒图那时一样把战利划分,然后共同执掌,这样的后果已经可以预见,自然不可能重蹈覆辙,所以…… 在战事将起的时候,在同盟协商的时候,在掌握足够筹码以兹谈判的时候,要让人忌惮,同时又要让人拥戴,要成为拥有话语权的那个人,同时,也是能够决定未来走向的人。 君临晚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眸中有着深邃的光,是萧禹所不熟悉的宽广,有一点陌生,却并不觉得讨厌。 “我不管,这个事情我不同意,再说了,那人是死是活还指不定呢!”蒙梁忿然的说完这句话,然后手一甩的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蒙梁的背影张了张嘴,挽留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君临晚面 有难色的扭头望向萧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管他,晚点自己会想通的。”萧禹倒是不以为意的回了句。 这话的意思,是他能够理解,也同意她的做法了吗?君临晚有些讶异的望着萧禹,没想到在蒙梁那么反对的时候,萧禹会持相反的意见。 “你说的没错,复兴椒图的目的,是想要让当初的椒图子民过上想要的生活,如果不用复兴椒图也能做到,也未尝不可,只是……”萧禹说着皱了皱眉头。 “是怕爹爹不同意吗?”君临晚问。 “不,是你。”萧禹摇头回应。 “我?”这就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了。 “失去椒图,对我们来说也只是丢失了一段历史,只要能够改变流民的现状,不再处处被人剥削,也就足够,可你不一样,你原本就是……!”萧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临晚摇头给打断了。 “不是这样的。”君临晚低声的说着,然后望着萧禹笑了笑。 “当初,给自己取君临晚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但事实证明,这也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我没有承担一切后果的勇气,也没有为之去死的觉悟,不然,我们也就不会分开了。” 如果当初知道真相的她能够看透如今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变故了吧!如果没有那样的变故,很多人都不会死,她也就不会和这些人分开了。 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即使是用这样的方式。 如今的自己,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变故,也是多亏了这一年的经历吧!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望着萧禹微笑。 “君主儿,你是真的变了。”除了这句话,萧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想着林孝荀要是在这里的话,应该会觉得欣慰吧!就不知道对于君临晚要做的事情,是不是也能坦然接受就是了。想到这里,萧禹不由得又追问了一句。 “虽然寒曦 邪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现在生死未卜,一旦狴犴城落入寒无殇之手,你想要的恐怕就再难实现了。”毕竟寒无殇不比寒曦邪,就算是萧禹也明白,寒无殇不是一个可以指望的对象。 如果寒曦邪这条路走不通,她要怎么办呢?萧禹有些好奇的望着君临晚。 “即便如此,也要一试。”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回来的原因,也是她等一下必须要做的事情,君临晚望着萧禹,如是回答。 “你可知,这一试到底有多凶险?”弄不好,会被冠上叛逆的罪名,毕竟户籍挂在寒曦邪附上,就算能够保命,恐怕也会被收监到工司营,任由工部驱使,若是逃脱,这相貌还有这名字,在上邪怕是再难立足,那就更不要说谋事了。 望着君临晚微微皱眉,萧禹想要劝阻的话语哽在嗓子眼,却久久没能吐露,特别是看到君临晚表情决绝的模样后。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如果没有寒曦邪,她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能够和这些人重逢,君临晚已经十分满足。 说实话,处心积虑准备这么久,君临晚不相信寒曦邪会输的这么莫名其妙,孔大人那边还没放弃,王城里也没有因为寒厥的死而形成一边倒的趋势,所以,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寒曦邪的算计,而不是最后的结局。 这是君临晚的豪赌,而她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到底是输,还是赢。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随你吧!不过,事情要是变得糟糕,我们也不会放任你乱来,到时候你得乖乖听我们的。”听萧禹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在最坏的情况下,把君临晚救走,而救走以后的事情,恐怕就与君临晚想要的相去甚远了。 “好。”君临晚点头答应,如果事情真的无法挽回,她留在狴犴城也无用,为了那些流民,她能选择的也不多。 看君临晚没有反对,萧禹松了一口气,然后欣慰的拍了拍对方肩膀。 第一百八十七章 都是算计 和萧禹谈完之后,东斗和叶寻也准备好了膳食,都是熟悉的问道,让君临晚差点忍不住落泪,却没忘记阿林的吃饭习惯,以至于引来了萧禹的注意。 “他一直都是这样吗?”萧禹凑到君临晚身边耳语,东斗和叶寻在旁的吵闹,也转移了不少注意力,而阿林本就不太在意身边发生的事情,加上蒙梁还在因为君临晚的决定生气,所以也没留意两个人的说话。 “嗯!如果不是自己动手做的,不先试吃的话,他是不会吃的。”君临晚也小声的回应,期间还偷偷望了一眼阿林,结果换来对方狐疑的视线,她急忙安抚的笑了笑。 “怎么会养成这样的习惯?”萧禹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多打量了阿林一眼,在对方察觉望过来的时候,又装作不经意的转移了视线。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心性单纯,所以才教他这样自我保护吧!”这是君临晚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而萧禹也无心怀疑,不过…… “但是接触的人里边,倒是没听说谁有这样特殊的习惯,不然多少也会收到一些风声。”也就是说,阿林应该不是他们原本集结起来的旧部,而且也和那些人没什么关系,不然萧禹应该会听说过,但他却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那你能暗号和他交流吗?”君临晚忍不住询问。 “我会的那些,都是你爹爹教的,刚才也都告诉你了,而你默下来的那些,我也就认识几个词和字,连个句子都拼不出来,那就更不可能交流了。”没想到也有让他萧禹犯难的时候,这让他觉得有些不甘心。 “无妨,以后总有机会的。”君临晚倒是不甚在意,知道阿林不是敌人,就已经足够了。 “对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君临晚想到什么的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计划,因为你交代了东斗和叶寻打探鸱吻城的消息,这次也是跟着鸱吻城太傅左大人过来的,在对方离开狴犴城之前,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应该就只剩下怎么在最 坏的情况下,计划把君临晚带走了。 萧禹说着望了一眼君临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怎么?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难得君临晚会有想法,萧禹倒是乐得洗耳恭听。 “就是椒图的旧部里边,有没有姓董的,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说不定是以前的椒图大户或者权贵。”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怎么突然想到要查这个?”和她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萧禹皱眉。 “有些在意的事情,想要确认一下。”君临晚没有细说的随口回应,而在萧禹张嘴还想细问的时候,突然被放下筷子的蒙梁给打断了。 “食不言寝不语,没教过吗?”望着不停耳语的君临晚和萧禹,蒙梁终于看不下去的把筷子拍在碗上,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抬头望着蒙梁白了对方一眼,萧禹没有说话的自顾自吃饭,倒是君临晚有些讨好的望着蒙梁咧嘴一笑,偏偏后者不领情的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又继续吃将起来。 比起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另外三个人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为什么你吃东西都要别人咬过你才吃啊?”觉得有趣的东斗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蔬菜随意咬掉一点,然后扔进阿林碗里。 “你别闹!”叶寻瞪了东斗一眼,把阿林碗里的蔬菜夹出来又丢回东斗碗里。 望着空掉的碗微微邹眉,阿林瞪了叶寻一眼,后者无奈的夹起一块萝卜,一分为二的自己吃掉一半,剩下一半放到了阿林碗里。 “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啊!”看到叶寻举动的东斗忍不住抗议,特别是阿林自然而然把萝卜吃掉的样子,看得他也夹了块萝卜分成两半,然后给了阿林一半,自己吃掉另一半。 “无聊。”这样的攀比,让叶寻白了东斗一眼,而后者却不以为意的做了个鬼脸。 阿林倒是不介意两人吵闹,反正有人给吃就行。 等到一行人吃完饭的时候,天色也快黑了,于是君临晚提出了告辞。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啊?”东斗不放心的望着君临晚皱眉。 “不是一个人,还有阿林呢! ”君临晚好笑的望着东斗回应。 “那也才两个人啊!”现在的狴犴城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就连东斗都心知肚明,偏偏君临晚还要硬闯。 “两个人够了。”君临晚笃定的笑了笑。 “自己小心点,如果情况不妙,就通知我们。”还是叶寻冷静,虽然语气里同样担心。 “好。”知道有他们在,让君临晚觉得安心,就算眼前是龙潭虎穴,也可以无畏一闯。 “等你好消息。”萧禹上前说了句,同时也察觉了君临晚四下观望的视线,于是笑着说了一句。 “不用担心,他会想通的。”萧禹知道君临晚是在挂心蒙梁,所以跟着说了句。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难得可以重逢,君临晚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芥蒂,虽然可以理解蒙梁为什么反对,但她却没办法回应。 “没事的,去吧!”萧禹拍了拍君临晚脑袋,语气里的有着一丝宠溺,感觉跟谁重叠的那么熟悉,让君临晚急忙转身的隐藏了眼中湿润。 “我送他们下山!”东斗自告奋勇的举手,然后走到了前头。 “送完我们就回来。”叶寻也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跟在一行人身后往山外走去。 人影远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直到这个时候,萧禹才头也不回的喊了声。 “行了,出来吧!人都走了,你也该消气了。”回过头,萧禹望向身旁树荫深处,只见得蒙梁低垂脑袋,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走了过来。 “难得见面,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开心都来不及,他倒好,还气上了,萧禹想着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往居住的小屋走去。 “还不都是君儿的错,那个寒曦邪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要舍弃椒图去成就他啊?”蒙梁始终觉得心有不甘。 “寒曦邪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君主儿的话也不无道理。”从长远来看,这样也算是未雨绸缪了,毕竟良禽择良木而栖,对于即将到来的乱世,椒图早已经失去先机,就算现在想要复兴加入,也不见得有利,却注定会造成不可估量的牺牲,就算他们甘之如 饴,却终究不是君临晚想要的,所以,萧禹可以理解。 “有什么道理?要真的恰逢乱世,也不见得非要在寒曦邪一棵树上吊死吧?就算其他选择都是下策,不也还有我们在吗?我就不信抵不过!”蒙梁的自信,让萧禹好笑的回头望了他一眼。 “那你抵得过什么?真要上了战场,你能以一敌百吗?真要生灵涂炭,你能拯救所有人吗?连眼前的人都无法保护,只能逃亡的我们,能抵得过什么?”这样的事实,萧禹又何尝甘心?但他又能如何呢? 他们也不过是凡人一个罢了。 “你这是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蒙梁咬牙瞪着萧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这种话,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既然你要这么说,那我问你,就算我们真的复兴了椒图,然后呢?你要拥戴谁登基称王?”萧禹站在门口回头望着蒙梁问。 “当然是君主儿啊!”蒙梁想也没想的回答,让萧禹望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忘了将军是因为什么才不遗余力寻找少城主吗?”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的理由,不是早就昭然若揭了吗?不然,又哪里会有当初狴犴郡的变故? “就算君主儿真的成功继位,你有没有想过,那对君主儿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枷锁,还有无数需要承担的责任,偏偏君主儿又是那样的身份,加上随之而来的,避无可避的战祸,一辈子对她来说,既短暂,又漫长,且步步惊心。 “不是还有少城主吗?等到找着少城主……!”蒙梁的话,在萧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悄然隐匿,剩下的是一脸茫然,随后了悟。 比起找了十几年都找不到的少城主,活生生且步步为营的寒曦邪,更值得期待,是这个意思吗?就算寒曦邪此刻失踪,也始终比等待少城主实际,所以才不想放弃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寒曦邪若真的死了,狴犴城也落到寒无殇手里,那君主儿要怎么办呢?蒙梁想到这里,忍不住的瞪眼抬头望向萧禹。 “君主儿会回来吗?”如果事 情变得糟糕,她会回来吗?还是将计就计的混入狴犴城,利用她现今的身份,然后…… “……”萧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君临晚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皱。 虽然话都说在了前头,但君临晚要是执意留在狴犴城,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希望一切都能如同她心中所想,那个叫做寒曦邪的公子,是个不会辜负身边期待的人,不然…… 夜,漆黑的笼罩在城墙之上,两个黑影动作迅速的飞跃高墙,在无人察觉的时候跳进尚书府后院,灯火亮起的时候,庄微贤望着来人微微皱眉。 “庄大人。”君临晚拱手行礼。 “你怎么在这?”庄微贤显然有些惊讶君临晚的出现,而等他看过君临晚带来的书信后,忍不住叹了一气。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庄微贤扶着额头揉了一下太阳穴。 因为礼部那边负责接待参与大殓的宾客,所以来访名单也都在礼部备案,庄微贤没有机会查看,而狴犴城的百官,巡礼都是要参加的,所以庄微贤以为代表狴犴郡回来的会是孔执,却不想会变成君临晚。 “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君临晚低声回应。 “我说的不是公子,是你。”听到说话的庄微贤抬头,没好气的说了句。 “我?”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抬头。 “你是代表狴犴郡回来的,必然得去礼部报备,还要去户部复命,到时候全由礼部安排,等到大殓过后,若公子没能出现,工部必然会将你送去工司营,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把人送回来?庄微贤真是搞不懂。 “孔大人说您自有安排……?”难道是骗她的吗?君临晚脸上闪过一抹愕然。 “我的安排?”庄微贤重复一声的摇头。 他的安排里可并不包含君临晚的出现啊!而孔执会把君临晚送回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想要留在狴犴郡寻找寒曦邪的下落吧!如果能够找到自然最好,还有狴犴郡依靠,如果找不到,还能用君临晚来自圆其说,当是给工部做个顺水人情。 归根结底,都是算计。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谁利用的谁 听完庄微贤的话以后,君临晚愣了好一阵子才回神,然后不经意的笑了笑。 “如果要去户部复命的话,是不是能够说明我已经等同于狴犴郡守?”君临晚问。 “你是代表狴犴郡守来的,礼部既然认可,户部也没说话,那自然是这个意思。”庄微贤微微皱眉,不懂君临晚为什么会这么问,倒也不忘回答。 “那去礼部报备的话,吃住是不是也由礼部安排?”君临晚眼睛一亮的望着庄微贤。 “是这样没错,那又如何?”随口应和的庄微贤,望着嘴角微微上扬的君临晚,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既然大人事务繁忙,那在下就自己看着办了。”君临晚说着拱手,转身想要如同来时一般离去,却被庄微贤出声叫住。 “你自己打算怎么看着办?”还以为君临晚会因为孔执的居心不良而心情变故,现在看来倒像是随心所愿了。 “这个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君临晚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庄微贤也没什么立场追问,毕竟是孔执私心把人送来的,总觉得有所亏欠。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王城暗潮汹涌,你可别太大意。”微微皱眉的庄微贤,不希望君临晚惹出事来节外生枝,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 “大人放心,在下知道的。”君临晚说着一笑,知道庄微贤是什么意思,点头示意过后,转身从窗台跳了出去。 望着君临晚离开的地方,庄微贤忍不住摇了摇头,明明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东风没来,却硬生生多了一个君临晚,真是…… 相比较庄微贤因为自己感到头疼,君临晚却忍不住想要感激将她送回的孔执,不管孔执是出于什么原因把她送回,如今看来,倒是好事一件。 在户部复命,也就意味着朝廷承认了她具备一定的官阶,而且职位等同狴犴郡守,不然何以替代?这对君临晚来说可谓求之不得, 毕竟一旦复命在册,以后封官加爵就方便了很多,也就是说,站上寒曦邪说的那个话事的舞台,终于近在眼前。 至于礼部的接待,对于君临晚来说也是百利一害,冒着事发后会被工部送去工司营的风险,接近各国的使臣,还有了解狴犴城的官员,对她来说,简直可遇不可求。 不管事情最后如何发展,只要她能掌握足够的情报,就能够及时做出判断,在绝望的深渊,找出一条活路来。 比起听从庄微贤的安排,为了避开工部的手脚而处心积虑,不如深入虎穴,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心里有了主意的君临晚,带着阿林,在天亮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城,然后如愿被人带去户部复命,然后又被礼部的人领走,并很快的被安顿在城里最大的百旬楼客栈。 更妙的是,其他城池的使臣,也全都住在百旬楼,也不知道是托了没有落脚地方的福,还是礼部打算利用自己抛砖引玉,对于君临晚来说,倒也称不上什么坏事。 富丽的雅间里,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人坐在桌前,锦衣华服的眉眼锐智,望着站在门口的侍从轻声问了句。 “你是说,那个最近制造了不少话题的看山人,也在这?” “听说是代替公务繁忙的狴犴郡守前来悼唁,因为没有府邸,所以就安排到百旬楼来了。”说话的人恭敬低头,目不斜视的沉声回应。 “代替狴犴郡守?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看山的公子,不是流民出身吗?还是公子府的门客。”这样的人,要怎么代替狴犴郡守?该不会,另有隐情吧? 说这话的人十分富态,和早些时候说话的人身形正好相反,而且说完之后望向和蔼老人,似乎在寻求对方的回应。 “现在能派上用场的看山人越来越少,而狴犴城的那个矿脉抓在手里一直没有开出矿来,还事故频频,要不是这样,狴犴城的丞相也不可能交出来 给到曦邪公子手里,本来以为是个张良计,结果却无端端成全了对方,说来也是有趣。”同样坐在桌前的另外一个男人,看起来年纪比较轻,说的话也比较有意思,让和蔼老人回头望了他一眼。 “清廷公子对这件事情似乎颇有研究,不妨说来听听?”和蔼老人说着微微一笑。 “哪里的话,再怎么有研究,也不及左太傅您啊!”被唤作清廷公子的年轻男子,同样回以一笑,态度看来十分谦逊。 “那倒未必,至少老夫对这狴犴城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左太傅笑着回了这么一句,那清廷公子也只是听听,倒也没说什么。 “就是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啊!”旁边富态的中年男人皱眉说了句,换来左太傅眉一挑的视线,以及清廷公子但笑不语的低下了头。 “没看出来,钟大人倒是个性情中人。”左太傅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扭头望向站在门口的侍从。 “钟大人的话,你都听见了,说说吧!” “因为开山有功,所以那君公子被赏了功名,在户部刚刚复命,已经算得上半个官场的人,所以代替狴犴郡守出现,倒也合情合理。礼部那边也是循例办事,至于为什么会放到百旬楼……”侍从说着抬头望向左太傅。 “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吗?”似笑非笑的接下话头,左太傅喃喃低语,旁边的清廷公子似乎并不好奇,只有钟大人有些疑惑。 “把人放到这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钟大人狐疑的皱眉,视线望着左太傅,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反而被下了个逐客令。 “这个日后自有分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距离丧礼还有三日,不妨静观其变。”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待下去,钟大人有些不甘愿的起身告辞,旁边的清廷公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却在走出门之前 ,被左太傅开口叫住。 “清廷公子,听说这百旬楼夜观狴犴是个绝景,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左太傅望着清廷公子,笑得人禽无害。 “太傅如此盛情,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丧礼在即,不如改日再约,太傅以为如何?”清廷公子同样笑得如沐春风,连拒绝都尽显婉约。 “全凭公子意思。”左太傅从善如流的回应,看得清廷公子微微一笑,然后略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的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清廷公子离开,房间里也只剩下左太傅的时候,早些时候还站在门口的侍从突然走近,望着左太傅刚喊了一声大人,就被左太傅挥手止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门外再也没有声响,房间里也寂静得有些可怕的时候,左太傅这才皱眉招了招手,侍从也急忙走近耳边的说了句什么。 听完说话的左太傅眉毛一挑,跟着哼了一声。 “还真会选时候。”说完这句话的左太傅甩袖起身,然后领着侍从开始往外走,百旬楼里因为忙着接待丧礼贵宾的关系,并没有留意到左太傅的离去,只有二楼角落里站立的清廷公子,目送了他的远去。 “公子?”看清廷公子站在原地没有反应,暗处守候的侍卫上前喊了一声。 “派人跟过去看看,那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清廷公子厉声交代,侍卫领命的同时,忍不住问了句。 “钟大人那边呢?” 想起还有这么个人的清廷公子,眉头微皱的望了一眼钟大人离开的方向。 “不用管他,应该是个凑数的。”没想到囚牛城会派这样一个草包过来,估计是担心事情有变,然后受连累,所以才会随便丢一个过来凑数,即便出了事,也不会对囚牛城有影响,不过,名单是提前报过来的,人也都是提前出发,等囚牛城知道其他城池来的都是什么人以后,恐怕也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清廷公子想着 轻声一笑,然后甩袖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谁也没想到,清廷公子前脚刚走,君临晚后脚就踏进了百旬楼的大门,且因为步履匆匆,和正要出门的一个妙龄女子撞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得罪了。”知道现在的百旬楼住的都是什么人,所以君临晚第一时间就是低头道歉,结果对方却有些咄咄逼人。 “放肆!怎么走路的?眼睛瞎了吗?”说话的姑娘看起来十分年轻,面若桃花的薄唇轻抿,瞪着眼睛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然后表情嫌弃的砸了一下嘴。 “公主,你没事吧?要不要把管事的找来?”少女语气关心的扭头望向一旁,那个和君临晚撞到一起的妙龄女子,正眉头微皱的打量君临晚,随后敲了身边少女一记响头。 “花奴,你太无礼了,明明就是我们急着出门撞到别人,你这么说让公主我颜面何存?”被称为公主的妙龄女子星眸剑眉,比平常女子多了一丝英气,身材匀称的穿衣精干,不似寻常女子的婉约,却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这一点,从旁人不停打量就可以看出。 “公主……!”无端端别打的花奴皱眉撇嘴,一脸委屈的望着妙龄女子,而后者却没有理会的望着君临晚拱手,十分豪迈的说了句。 “这位公子,我家侍女失礼了,还请见谅。” “不,是公主客气了,耽误了公主时间,还请公主海涵。”君临晚始终低头的态度谦逊,让妙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无妨,既然公子也停留此地,改日若有机会,再行向公子赔罪,今日就先告辞了。”似乎真的有事,妙龄女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等君临晚回应,带着身边侍女风一样的就刮了出去。 抬头望向对方离开的方向,君临晚微微皱眉的抿着嘴。 能够在这百旬楼里被称为公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狻猊城的陆九九,原来,公主都是这副模样的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开始凝聚 “公主,你刚才干嘛跟那人那么客气啊?”花奴跟在陆九九身后,摸着自己刚才被敲的地方嘟嘴,语气里颇为埋怨。 “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陆九九也同样没好气的回了句,视线里还有意思责备。 “不就是客栈咯!”花奴不以为然的回应,结果差点撞在突然停下脚步的陆九九后背上。 “你还知道那是客栈啊?那是什么客栈你不知道吗?为了三日后的丧礼,住的全是什么人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能踏进百旬楼的大门,说明对方也是客,看他穿衣打扮虽然朴实,但气质不俗,若非你一口一个公主,而那人又没有抬头,你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哪呢!”陆九九说着伸手戳了一下花奴脑门,而后者虽然嘀咕,却没有反驳。 看花奴老实下来,陆九九不由得想起君临晚,看样子跟她一般年纪,要说是使臣也太年轻了些,难道是其他城池的公子?可若是公子,身边怎么连个侍从都没有?还被花奴一句话压制,甚至在知道她身份以后也没有表示。 还是说,是谁家的侍从?若真是如此,那这侍从的主子倒是让她忍不住有些好奇了,该是怎样的人,身边才能跟着这样的人?和她家花奴比起来,还真是…… 回头望了一眼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是在嘀咕什么的花奴摇了摇头,陆九九转身径自往前走去,看得后边花奴急忙快步追上。 “公主,你等等我啊!”花奴一边追,一边叫,结果又被敲了一记。 “告诉你多少次了?在外边不要叫我公主,叫小姐,笨。”真是的,为什么她的侍从就不能机灵点呢?陆九九摇头叹了一气。 “习惯了嘛!”花奴哀怨的低声回应,在陆九九举起手来作势又要打人的时候,她急忙往后退了一步的匆匆说道。 “我错了,还是赶紧去醉香阁吧!不然去晚了,那无殇公子可能就走了 。” “回头再跟你算账。”陆九九瞪了花奴一眼,然后转身往前跑去,看得花奴在身后做了个鬼脸,却还是急忙跟了上去。 等两人来到醉香阁的时候,望着醉香阁的门庭若市有些目瞪口呆,特别是看到站在门口招揽宾客的那些轻薄女子后。 “你不是说,醉香阁是酒楼吗?”陆九九有些呆滞的问。 “他们说是喝酒的地方,那不就是酒楼吗?”花奴也有些呆愣的茫然回应。 “这哪里是酒楼啊?明明就是青楼嘛!”回神的陆九九扭头瞪着花奴,举手差点又要打下去,吓得花奴急忙举手护头,还不忘为自己辩解的的大叫。 “我也不知道啊!青楼不都是什么什么楼吗?哪里知道这个什么阁也是啊?再说了,谁能想到一城公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逛青楼啊?”喝喝酒,浇浇愁什么的也就算了,这样到底算什么啊?花奴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去打听点消息,你就知道给我出纰漏。”陆九九瞪着眼睛,觉得有头疼,早知道就不要带花奴出来了,换个人说不定还机灵点。 “我也不想啊!可他们确实说了无殇公子最爱醉香阁,而且今天就在里边嘛!”为此她还花了不少银子呢!花奴在心里嘀咕。 “你还说!”陆九九举手吓唬花奴,然后叹息的站在醉香阁门外皱眉。现在看来,她是进不去了,至于人,恐怕也是没机会见了。 “公,小姐,那现在要怎么办?在外边等他们出来吗?”花奴小心翼翼的望着站在原地眉头紧皱的陆九九询问。 “就算有人出来,你怎么知道谁是寒无殇?”陆九九没好气的望了一眼花奴。 “要不我去问问?”硬着头皮出主意的花奴,偷偷望了一眼陆九九。 “问什么问?回去了。”陆九九咬牙转身,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她又是代表着狻猊城,这样的地方闯一闯倒 也无妨,可惜…… “那不去看了?你不是说要先见过人再决定要不要答应联姻吗?”花奴的话音才落,就狠狠撞在了陆九九的后背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等一下回去给我扎马步到天亮。”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陆九九走得头也不回,对于花奴在身后的鬼哭狼嚎,直接无视掉了。 想想自己之所以会来狴犴城的目的,陆九九忍不住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虽然她也认为父亲的联姻计划可行,却不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嫁给一个陌生的人,所以才会借着这次机会先来摸个底。 听说寒无殇相貌堂堂,做事雷厉风行,如今也是一副稳坐王位的样子,和她那个只在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远亲表哥寒曦邪,似乎完全不一样。 不过,道听途说果然是不可全信,自己父亲尸骨未寒,竟然就已经开始流连风月,这样的人就算即位称王,恐怕也难成明君,自然,也就无从托付,不过…… 要是能够用美色解决问题,对她来说倒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只是这样一来,心底的不甘又要如何安抚?明明就是为了安心才来的,结果却只剩下失望。 这边的陆九九心愿未了,醉香阁里的密会倒是进行的很顺利。 寒无殇是秘密到访,就像左太傅一样,作为中间人的香雪,称职的扮演者自己的角色,在两个男人之间谄媚赔笑,直到寒无殇满意的离开。 “啊!总算是走了!”性子突变的香雪,恢复原本模样的大咧咧坐在软塌上,看得左太傅微微皱眉,只是一个眼神,就让香雪瞬间收敛的坐好。 “既然不想见,就不要做这样的安排。”突然收到消息赶来的左太傅,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听得香雪有些战战兢兢的回应。 “因为计划就要成功,寒无殇担心我们这边有问题,所以才会刺探我们的关系,为了让事情顺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香雪小声的说着,然后偷偷望了一眼左太傅。 “所以就让我过来给个黄毛小子低头吗?”左太傅波澜不惊的话音刚落,香雪已经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匍匐望着地面的眼神有些紧张。 “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香雪的请罪,换来的只有左太傅淡淡一眼。 “如果事情顺利,这件事情倒也没差,要是出了问题,你们应该知道后果。”左太傅冷眼望着香雪,后者急忙答应。 “那是自然,只要没有寒曦邪,必然能够让好寒无殇顺利登上王位,到时候有了锻造冶炼的技术,主子的大业就不难实现。” “你也说了,要没有寒曦邪,这件事情你如何作保?”左太傅望着香雪眉一挑。 “这个事情已经交给瑚玉,寒曦邪的失踪应该跟她有关,已经派了人去查探,相信很快就能确认。”重点是,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过了寒厥的大殓,寒无殇的计划就算成功,即便寒曦邪回来,也无力回天了。 香雪在心里这样想着,并没有留意到左太傅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直到左太傅再次开口,她才回神望着对方。 “既然如此,那就再给你一个任务。”左太傅如是说道。 “大人请吩咐。”香雪恭敬回应。 “那个会看山的年轻人,彻底查一下。”左太傅的话,让香雪听得一愣。 “大人是说君临晚?”这个人和她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香雪不是很懂。 “能让寒曦邪带在身边,必然有他过人的地方,如果只是会看山,立功的赏赐也太奇特了些,加上这次代表狴犴郡回来悼唁,还住进了百旬楼,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左太傅望着神情有些茫然的香雪,忍不住摇了摇头。 “按我说的做吧!能查到多少是多少。”左太傅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眉头紧皱的香雪表情狐疑,嘴巴里不停 嘀咕的望着左太傅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 回到百旬楼,走进自己住的房间,刚把身边的人打发走,冷忌就突然出现的让左太傅望着他皱了皱眉头。 “你来晚了。”不置可否的陈诉,让听到这话的冷忌低头半跪于地面。 “去丞相府走了一趟。”冷忌低声解释。寒无殇的动静,赵炳一直都有叫人盯梢,既然知道了寒无殇和左太傅同时出现在醉香阁,自然要找他过去问话。 “还真是难为你了,夹在两个人中间,很辛苦吧!”左太傅往椅子上一座,然后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同时也扫了冷忌一眼。 “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主子。”冷忌如是回答的低头望着地面,却许久没有收到左太傅的回应,于是皱眉抬头望了过去。 左太傅的眼神清冷如刀,面无表情的猜不透心思,却让冷忌慌忙回避的低下头。 “如果你们真的一心为主,就不会拖了这么多年还拿不到冶炼锻造的技术,甚至卷入了狴犴城的内政。”左太傅微微皱眉的望着冷忌打量,而后者并没有说话。 “虽然这不见得是坏事,但牵扯太深反而会暴露自己,你可知道我的意思?”左太傅望着冷忌眯起眼睛,而后者也同时抬头望着他回了句。 “冷忌明白。” “你明白就好,凡事留一线,该守的守,该丢的丢,但是唯有任务不可负,这一点,你要牢记,不然,谁也保不齐。”左太傅冷眼望着冷忌,后者只是低头,以沉默回应。 “去吧!等这场有趣的丧礼结束,才是真正的开始。”左太傅随口说完,然后挥手打发了冷忌离开。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左太傅皱眉从袖子里拿出一纸信笺,面对上面的内容,似有考量。 不过,思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看见左太傅把信笺放到灯芯上点燃,在深夜里飞扬的灰烬中,开启了上邪另一篇华章。 第一百九十章 交流 房间里,君临晚和阿林守着一个沙盘,一人一根筷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嗯!这个人和这个人见面了?”君临晚不确定的望着桌上沙盘,上面的符号大概能够看出一个左右的左,还有一个代表狴犴城的寒,加上她交代阿林的事情,似乎不难猜出写的什么意思,而默默点头的阿林,也确认了君临晚的猜测。 鸱吻城的左太傅和寒无殇见面了吗?看来寒曦邪的猜测是真的,那事情就有点麻烦了,如果寒无殇顺利即位,那鸱吻城势必就掌握了寒无殇的软肋,到时候只会被鸱吻城摆弄,狴犴城的沦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寒无殇会乖乖任凭事情这么发展吗?以君临晚对寒无殇的了解,应该是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被利用吧!那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拿起筷子在沙盘上写了一个说字,然后画了一个问号,跟这样的简洁提问相比,阿林写的要复杂很多,虽然君临晚很努力的想要辨别,结果还是没能猜出大概,于是遗憾的望着阿林。 “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阿林对她的接受吧!不然也不会这么跟她交流,会有这样的和谐,恐怕也是多亏了东斗他们教授密文的福,在阿林看来,只要是能读懂密文的人,应该就是可信的人,至少,不需要太过戒备。 这样一想,君临晚就不由得想起了林孝荀,按照萧禹的说法,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能够用密文和阿林交流的话,恐怕就只有林孝荀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当初就应该把该学的都学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如果她直接问阿林的话,这人会不会如实回答她呢?还是,即便回答,也不过是一纸天书。 “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君临晚不无感慨 的说完,换来阿林一脸疑惑。 “没事,就先这样吧!”无意解释的君临晚,望着阿林笑了笑,与此同时,门外也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顺着声音望向门口,君临晚眉一挑的摇动桌上沙盘,阿林留下的痕迹迅速消失,伴随着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听得君临晚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君公子在吗?狻猊城公主,陆九九求见。”花奴的声音里没了早些时候的跋扈,此刻听来倒是十分客气。 “在下惶恐,不知公主大驾光临,还请海涵。”君临晚急忙打开房门,望着门外的陆九九拱手行礼,却在心里疑惑对方的出现。 狻猊城以织染为最,实在没有理由找上她,若有与人争夺,也只会盲目树敌,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除非,另有目的。 “君公子不必多礼,是本公主唐突了。”陆九九望着君临晚微微一笑,同时也回了礼,不过短短时间,已经把房间打量过一遍,甚至多看了两眼阿林。 “哪里的话,不知公主突然到访,所为何事?”住进百旬楼这几天,大家都只是观望,就连君临晚以为会找上门的人,也都另有要事的对她放任,所以,陆九九的出现,倒是有些出乎君临晚的预料。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之前我家侍女多有得罪,这不是想找机会给公子请罪嘛!”陆九九收回视线望着君临晚,一副理由充分的模样。 “公主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原来是这样啊!君临晚低头在心里想着,因为之前有过交集,又得知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借故上门吗?比起其他需要找借口的人,这样一来倒是方便。 “本公主一言九鼎,既然说了要赔罪,自然是要兑现的,如果公子不介意,晚一点不妨到百旬楼的观景阁一聚,不知公子一下如何?”陆 九九定睛望着君临晚,一副不打算接受拒绝的样子。 “这个……?”君临晚状似犹豫的皱眉,却在低头的时候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这样的邀约对于她来说实在求之不得,而一旦陆九九开了先例,那些本就心怀不轨的人,恐怕也会趁机接近,倒是会省下她不少事情。 “莫非公子已经有约?”陆九九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 “公主误会了,既然公主盛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斗胆赴约了。”急忙回应的君临晚,拱手行礼算是答应,而陆九九听得也是满意一笑。 “如此甚好,那现下就不打扰了,我们晚上不见不散。”得到满意的答复后,陆九九拱手留下这句话,然后领着花奴转身走出房门。 等到陆九九离开之后,君临晚望着关上的房门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头望着旁边阿林笑着说了句。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公主,那君公子看来颇有古怪。”跟在陆九九身后离开的花奴,凑上前来低声说了句。 “用你说。”陆九九没好气的回应,目不斜视的好像不以为意,脑子里却不停浮现君临晚房间里放着的沙盘,还有站在一旁的阿林。 “您说狴犴城到底是什么意思?把一个看山的流民当成贵宾接待,顶的还是狴犴郡守之名,送到这百旬楼来到底什么目的?”花奴好奇的追问,结果被陆九九瞪了一眼。 “话这么多,是不是马步扎少了?”说完话的陆九九四下望了一眼,然后快步走回自己住的房间,吩咐了外边人手好生看护之后,这才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公主,我又没说错!”表情委屈的花奴碎碎嘀咕,想想早些时候扎的马步,现在走路都还外八字呢! “就是因为你说的都对,难道你以 为这楼里住的人不清楚吗?可你见谁说了什么吗?真正奇怪的不是那个君公子,而是这楼里不动声色的众人。”陆九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让花奴有些好奇的走近。 “您是说,那君公子是来钓鱼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们会不会无端受累啊?想着刚才的邀约,花奴不由得皱紧眉头。 “是不是我不知道,不过,目的肯定不单纯,我们刚好可以趁机刺探一下。”陆九九自然也有自己的算计,也多亏了花奴的放肆,不然她也难有这样的机会。 “听说那君公子是狴犴城曦邪公子的人,要是走太近,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她们会来参加这次的丧礼,目的也不单纯,还是说,公主因为无殇公子太失望,所以打算另谋出路吗?通过一个看山的? 花奴表情费解的皱眉,不知道陆九九是什么心思,而后者也无意解释。 “谁说要走近了?不过是给你的放肆赔罪罢了,去哪里说都说得过去,有什么关系?”陆九九不甚在意的回应,让花奴抬头望着她。 “那我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花奴还在想着自己扎的那些马步,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冤枉了。 “话这么多,还不赶紧去找掌柜的确认房间,不然晚上就要让人看笑话了。”没有回答的陆九九,只是没好气的交代了这么句。 还想说话的花奴,在陆九九的瞪视下收声,然后有些不甘愿的走了出去,原本以为只是小事一桩,却没想到会旁生枝节。 因为花奴去了很久,一直没看到人回来的陆九九只好出来找人,却不想会在观景阁门口听到花奴与人争吵的声音。 没想到只是出来约个房间都能惹出事来,这让陆九九忍不住扶了一把有些疼的脑袋,然后信步走了过去。 “花奴!你在干什么?”厉声 喝问的陆九九,望着回头的花奴。 “公主?!”花奴惊讶于陆九九的出现,却很快回过神来解释。 “公主,您来的正好,我说要订这观景阁吃饭,然后这个公子非要跟我抢,掌柜的也不帮我说话,气死我了!”花奴的埋怨引来陆九九皱眉,旁边的掌柜也是一头冷汗的急忙开口解释。 “九公主,这个事情是这样的,花奴姑娘正跟老夫说着要预定的事情,然后跑堂的就把清廷公子引来了,说是要用观景阁,你看这……”掌柜的也是头疼,然后瞪了一眼旁边缩脖子的跑堂。 马上就要到饭点了,这人一进去那肯定是要吃过饭才会离开,这样一来,就只能接一组客人,偏偏花奴是预定,而另一边人都到了,双方各不相让的让掌柜很是头疼。 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儿,这让他找谁说理去?所以干脆让这几个主儿自己看着办,而这花奴姑娘也是脾气,拦着人不让进,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陆九九出现。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陆九九,瞪了一眼要说话的花奴,然后扭头望向一旁看起来一派悠哉的公子哥儿。 清廷公子,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蒲牢城的使臣,同时也是拥有继承权的蒲牢城公子,平日里蒲牢城和鸱吻城交好,加上囚牛城,这三个城池关系密切,也是促使鸱吻城雄霸北方的一大主因。 这样的人会在这里并不稀奇,但是,跟她抢夺观景阁就有点意思了。 虽然百旬楼的观景阁夜景绝美,但是这几天却乏人问津,主要原因还是不想落人口舌吧!毕竟丧礼在即,如此享受总是有些欠妥,所以陆九九才会选在这样的地方,也才会让花奴直接找掌柜的预定,多少还是想要避开一些耳目,谁知道…… 望着清廷公子皱眉,陆九九没说话的若有所思。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公主和公子 就在陆九九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而保持沉默的时候,旁边的清廷公子也在默默的打量她,眸中幽光微闪的似有算计。 “掌柜的,你这里除了观景阁,还有哪里环境清幽,可以不受人打扰的?”转头望向掌柜的陆九九,似乎想要另寻他处! “公主!”听到陆九九这样的说话,旁边花奴不甘心的大喊了一声,结果被陆九九挥手打住,而旁边的掌柜急忙回应。 “有的有的!角落的夜辉阁也是不错的,如果公主不介意,现在立刻就能准备。”这样的结果掌柜求之不得,刚才也想说服花奴换地方,却遭到了剧烈的反抗,果然还是要跟能做主的人才能沟通啊! “那就有劳了!”陆九九客气的回应,掌柜的也急忙赔笑,然后转身就要吩咐旁边跑堂去准备,却在这时听得一句。 “等一下。” 嘴巴张着却没能说出话的花奴,顿在原地的眉头紧皱,顺着陆九九的视线,一行人望向始终没有说话的清廷公子。 “何必这么麻烦,既然九公主想在观景阁用膳,不如一起啊!那么大个地方,我一个人用也太奢侈了些。”清廷公子微微一笑的望着陆九九,一副大仁大义的好心模样。 “不必了,怕给公子扫兴,还是各吃各的吧!”陆九九皱眉拒绝,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九公主言重了,不过是吃顿饭,哪有那么多讲究,还是说,九公主不屑跟我一起吃饭?”那就有点意思了,好歹都是使臣,都是王族,谁看不上谁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清廷公子望着陆九九眉一挑,在对方皱眉抿嘴的时候,却忍不住微扬了嘴角。 “公子误会了,是我已经跟人有约,不太方便。”陆九九沉声回应,忍不住把清廷公子也打量了一遍。 眉清目秀的看起来一脸书卷气,性格也不张扬的倒也谦逊,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自觉的想要保持 警戒。 “那感情好啊!这人多吃饭也才热闹,既然九公主不嫌弃,那不妨叫上有约之人,一起吃个饭,说不定还能多交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呢?”清廷公子微笑的说着,一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让陆九九望着他眯起眼睛。 “不知跟公主有约的是哪位公子,若是有必要,我倒是不介意提前过去先打个招呼,也省了唐突。”清廷公子这话才说完,陆九九已经忍不住嗤笑一声。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这清廷公子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收到风声,还能赶过来跟她抢地方,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朋友吗?要真是朋友倒也无所谓,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这对她来说似乎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至少,外边的人会怎么想,她现在倒是能够猜出一二来了。 “公子有心了,既然公子如此盛情,九九也不好薄人美意,只是让公子如此破费,九九实在惭愧。”拱手行礼的低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陆九九这话一说,也就等同于答应了清廷公子的提议,同时,还把饭前给省了。 “哪里哪里,能有机会请公主吃饭,那可是三生有幸,何足挂齿。”清廷公子从善如流的回应,笑容不改的始终让人猜不透心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请。”陆九九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回头望向掌柜的。 “掌柜的,夜辉阁不用留了,都备到观景阁吧!” “公主!”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花奴,站在一旁急得直叫,而掌柜的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事情要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刚才吵成那样到底是为哪般啊! “行了,你却告诉君公子一声,晚上会多个客人,希望他别介意。”陆九九望着花奴沉声吩咐,然后扭头望了一眼清廷公子,看对方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哼笑。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望着陆 九九和清廷公子走进观景阁,花奴站在原地看得直跺脚,而掌柜的早已回神,担心事情还会旁生枝节的赶紧下去准备,想着把自己该做的做完,也省得再惹麻烦。 当君临晚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是望着前来通话的花奴笑了笑。 “有老花奴姑娘了,烦请回去转告公主,在下收拾一阵自会赴约。”君临晚说的客气,却让花奴忍不住望着他眯起眼睛。 “你就不好奇多的人是谁吗?”说好了是给他赔罪,现在变成了莫名的聚会,他一个代替地方官的小人物,是不是冷静的有点过分了?花奴在心里想着,也就不客气的问了出来。 “有差别吗?”君临晚倒是觉得无所谓的反问了回去。 差别?花奴皱着眉头想了想,对于君临晚来说好像是没什么区别,反正他也没有权利拒绝,这样一想,花奴便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 “反正话我带到了,公子自己看着办吧!公主已经在观景阁恭候,还请公子不要耽误。”花奴语气略带警告的说完,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有些好笑的望着花奴背影消失在门外,君临晚没说什么,只是扭头望向屏风后。 一个风度翩翩的老者,在花奴离开后从屏风那边走了出来,看见人影的时候,君临晚急忙站起身的行了个礼。 “老先生,失礼了。”如果不是花奴突然出现,君临晚也不会让人藏在屏风后。 “公子客气了。”老先生挥手表示不在意,却忍不住问了句。 “刚才来的可是九公主身边侍女?” “老先生认识?”君临晚随口反问。 “哪里需要认识,这楼里边敢这么跟人说话的,也就只有九公主和她身边的侍女了。”老先生好笑的伸手拂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子。 “看来老先生也是一个过来人。”君临晚好笑的回了这么一句。 “这么说来,公子也是?”老先生眉一挑的反问,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无奈 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包括等一下的赴约。 “原来如此!看来,那九公主倒也是个明白人。”老先生说着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君临晚又问了句。 “既然公子会答应赴约,看来,我家主上是注定要失望了。”老先生语气里不无遗憾的望着君临晚笑了笑。 “承蒙风城主厚爱,给老先生添麻烦了。”君临晚不好意思的拱手行礼,看得老先生微笑摇头。 “不麻烦,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老先生不以为意的说着。来之前,主上就交代了,如果事情对这君公子不利,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带回睚眦城,他原本也是想要成全,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明镜一样,始终都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看起来沉稳又内敛,在这暗潮汹涌的百旬楼里亦能如鱼得水,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担心。 “话虽如此,但也正因为有老先生在,晚辈才能有底气如此放肆,这份恩情,晚辈始终谨记。”君临晚恭敬的说着,脸上毫无虚假之意,看得老先生不由自主的点头,同时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公子这般心性,也难怪主上会对公子有心,只可惜相遇不逢时,不然……”老先生话语未尽的在心里自顾自叹了一气,然后站起身来。 “公子的意思,老夫已经明了,但主上的心意,还望公子心系,若有变故,老夫定当竭尽全力,若成大事,也算是对主上有个交代了。”老先生说着拱手,君临晚也急忙站起来恭敬的回了一个礼。 等到把老先生送走之后,君临晚站在原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风卿崖竟然真的做了这种安排,来的还是这样一个垂暮老人,比起担心她,她更担心对方啊! 看看时间,君临晚急忙收拾了一下,然后领着阿林走出房门。 穿过一个庭院,再爬上几层楼梯,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君临晚看 到了等在门口的花奴,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护卫。 “怎么才来?”语气里有些抱怨的花奴,望着君临晚喊了声,然后转身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屋子里传来陆九九的说话,花奴应声推开门,把君临晚让进了房间,在阿林想要跟进的时候,伸手拦了一下。 “你在外边等我吧!”君临晚回头望着阿林如是说,虽然后者有些不乐意的皱眉,倒也没有坚持的走到角落。 望着角落的阿林笑了笑,君临晚转身走进了观景阁。果然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方,装饰得十分讲究,环境也十分气派,当然,坐在桌前的两个人,也同样让人忽视不得。 “君公子。”陆九九客气的招呼,然后示意君临晚落座。 “不好意思,来晚了。”君临晚拱手行礼,从善如流的落座,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十分大方,同时也没忽略旁边看得目不转睛的视线。 “这位就是公主说的客人吗?”君临晚率先开口问了句。 “忘了介绍,这位是蒲牢城的三公子,步清廷,清廷公子,这位就是与本公主有约的君临晚,君公子。”陆九九简单的做完介绍,然后多看了一眼步清廷。 “原来是清廷公子,在下君临晚,见过公子。”君临晚恭敬的行礼,惹来步清廷的打量视线。 “君公子客气了,久仰大名,幸会!”步清廷客气的回礼,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以至于让陆九九望着他微微皱眉。 “徒有虚名,让公子见笑了。”君临晚倒是不甚在意的笑着回应。 “不,是公子你谦虚了。”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步清廷不落痕迹的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在这种时候被送进百旬楼,还能这么冷静的游走,甚至接受陆九九的邀约,明知他的身份,却一点都不讶异的应对自如,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了。 抬头望着步清廷笑了笑,君临晚没说话,只是借着喝茶的动作,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最终目的 百旬楼里除了君临晚,都是其他城池派来的使臣,以及随从和侍卫,除了狻猊城和蒲牢城派的是公主和公子以外,其他人都是重臣。 鸱吻城的左太傅自然是不在话下,囚牛城的钟大人也时有耳闻,刚才见过的老先生,是睚眦城的大学士温大人,其他城池的人,君临晚这两天也都打听了一下。 饕餮城的使臣很谨慎,没有与人接触的意思,似乎在暗中观察什么,其中原由,君临晚自然清楚,因为风卿崖早些时候还在饕餮郡,这会儿,饕餮城恐怕还在算计,所以心思并没怎么放在这次的丧礼上。 至于赑屃城,原本应该最在意这次丧礼的事情,但因为与之贸易接洽的是宋观,所以对于狴犴城由谁当家,似乎都不会对现有的事情有影响,自然也不会想要节外生枝。 站在君临晚的角度,自然也不会随意对这两个城池出手,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什么都不做,她以身范险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权衡再三,君临晚才会答应陆九九的邀约,同时,也探到了步清廷。 早就听说蒲牢城和囚牛城以鸱吻城马首是瞻,那么这次过来参加丧礼,自然是以鸱吻城的左太傅为主,所以囚牛城才会派出钟大人,一个位高权重,却不会因此生事的人。而蒲牢城却刚好相反,来的不是重臣,也不是和左太傅有关系的人,而是那个在蒲牢城颇有名望的清廷公子。 从这两天的观察来看,这清廷公子倒也十分有意思,既然蒲牢城以鸱吻城马首是瞻,难得有机会和左太傅这样的人建立关系,按道理来说,是应该很积极的才对,只有这样,在争夺蒲牢城继承权的时候,才会对自己有利,但事实上,眼前的清廷公子却没有这么做,这就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好奇了。 正因为如此,君临晚才会让人故意散播了陆九九的邀约去刺探步清廷,想着如果步清廷真的另有心 思,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事实证明,她没算错。 比起观望的饕餮和赑屃,以及早就有联系的睚眦,会对她感兴趣的就只剩下狻猊和鸱吻等四城,除掉本就有约的陆九九,和不便轻易出手的鸱吻城,再排除不成事的囚牛,这个时候有机会出手的只有蒲牢,而君临晚能动的,也只有蒲牢。 即便如此,对于君临晚来说也足够了,抬头望了一眼陆九九,然后扫过旁边步清廷,她不经意的笑了笑。 因为早些时候有吩咐,所以掌柜的很快就安排人送来各种美食,夜幕也开始降临,映着万家灯火摇曳,从观景阁的窗外望去,果然景色绝佳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早就听闻这观景阁风景绝佳,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东西都上的差不多了,步清廷不经意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就是因为漂亮,所以才来的吗?”陆九九随口应着,暗中偷偷打量不动声色的君临晚,还有一开始就知道心怀不轨的步清廷。 “托二位的福,不然在下也无缘得见。”君临晚笑着回应。 “君公子不是狴犴的人吗?难道从未来过?”故作惊讶的打开话题,步清廷望着君临晚目不转睛,陆九九也把视线投了过来。 “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只是公子府的门客,来到狴犴不足一年,期间忙碌,并没有什么机会来这样的地方。”君临晚说的十分遗憾,步清廷也顺着接了句。 “莫非,君公子说的是看山的事情?” “正是。”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君临晚答的干脆。 看君临晚这么直接,步清廷不由得眉一挑,连本来打算坐壁上观捡便宜的陆九九,也忍不住多看了君临晚两眼。 “那君公子功劳不小啊!听说狴犴城那片矿脉久开不出,没想到会在君公子手上开花结果,实在是让人佩服。”步清廷说着拱手,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诚,但是,那双精光锐 闪的眼睛,却紧盯着君临晚不放。 比起开山这件事情,步清廷更在意的是君临晚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算君临晚的看山本事超群,但在这样的时局下还愿意代替狴犴郡守回来悼唁,甚至在被送进这百旬楼之后,还能这般冷静淡定,甚至如此赴约,对于一个本是流民的人来说,这份勇气和觉悟,步清廷还真是不敢小瞧。 “公子谬赞了,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君临晚谦逊的回应。 “若真是如此,那本公子倒想让君公子高抬贵手,分一些运气过来了。”话音刚落的步清廷,让君临晚听得眉一挑,旁边的陆九九也开始眉头紧皱。 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想笼络君临晚吧?虽然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但这么直接合适吗?蒲牢城不是以鸱吻城为主吗?就算要人,那也得是鸱吻城优先,还是说,步清廷是想借由君临晚去讨好鸱吻城? 陆九九若有所思的在心里嘀咕,而君临晚却不动声色的抬头望了一眼步清廷,看对方一副说完就完的随意模样,她不由得回了句。 “如果可以分,在下自然乐于分享,就怕这运气分完了,结局堪忧啊!”君临晚话中有话的望着步清廷,连旁边的陆九九都听出了其中意思,免不了有些惊讶的眼一瞪。 “君公子担心的是,所以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对吧!”步清廷说着拿起旁边酒壶,给君临晚满了一杯。 “来日方长,不急。”君临晚拿起酒杯示意,然后昂头一饮而尽。 看到君临晚把酒喝光,步清廷满意的笑着拿起自己酒杯,示意过后也一饮而尽,看得旁边陆九九忍不住轻笑出声。 “怎么感觉本公主有些多余啊!”陆九九说着扭头望向君临晚。 “公主多虑了!”君临晚微笑的回应。 “是本公主多虑吗?难道,不是因为想的太少?”眉一挑的来回望了一眼君临晚和步清廷,为什么她有种 被人算计的不快呢?陆九九眉头紧皱的在心里想着。 一开始的交会,当真是意外吗?如果不是,君临晚又如何能够料到她会有这样的邀约?而步清廷的突然出现,到底是哪里走漏了消息?陆九九心里充满了狐疑,却私心以为,答案恐怕都在眼前人身上。 “想太多容易累,公主这般就很好了。”君临晚如是说着,语气里的诚恳就如同此刻脸上的表情,让陆九九看得忍不住轻笑出声。 “结果,还是多余嘛!”弄了半天,原来她的宴请不过是顺水人情,步清廷才是最终目的吗?陆九九盯着君临晚多看了两眼,然后扭头望向旁边的步清廷。 看对方自顾自喝酒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里边的算计,该不会,也正合了他的心意吧?这样一来,鸱吻城和蒲牢城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不如外界谣传的坚不可摧,又或者,只是在步清廷这里,不太适用? “不多余,如果没有公主,这酒宴怕也办不起来,所以,还得跟公主说声谢谢呢!”步清廷说着举杯示意,陆九九也不扭捏的拿起杯子,两个人各自饮尽。 “既然你都说要谢了,那这个人情你可得记好,日后说不定还得还呢!”既然都坐在一个桌子上了,想要撇清关系也不可能,所以,陆九九望着步清廷如是说道。 “谨记。”步清廷倒也爽快,说完之后望向君临晚。 “虽说来日方长,但君公子终究是公子府的门客,是狴犴城的人,恐怕,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吧!”步清廷语气刺探的望着君临晚。 “话虽如此,但在下能坐在这里,也是多亏了这身不由己的福,还能因此和两位把酒言欢,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看起来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君临晚望着步清廷笑了笑。 “既然是幸事,那今夜就不醉不归?”陆九九举杯望着君临晚和步清廷挑眉。 “恭敬不如从命。”君临晚微笑的跟着 举杯,旁边步清廷倒也没说什么的拿起了桌上杯子,三个人就这样轻轻的碰了一下。 相比较观景阁里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百旬楼的使臣房间,却因为这样的三人聚首,起了涟漪。 “步清廷找上门了?”左太傅望着前来汇报的侍从眉一挑,然后哼了一声。 “看来,蒲牢城是小瞧这个公子了。”如果不是,就不会轻易把人放出来了,以为是丢了个可有可无的公子过来范险,结果却是放虎归山吗?左太傅眯着眼睛沉下脸来。 “大人,要派人去查探吗?”那个清廷公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暂时不用,终归是要回去的,让蒲牢城自己看着办吧!现在其他几个城池的使臣都是什么反应?”左太傅抬头望向侍从。 “都没什么动静。”说到这里,侍从微微皱眉也觉得有些奇怪,那就更不要说左太傅了。 没有动静吗?左太傅在心里想着,如果是赑屃城还可以理解,毕竟他态度始终中立,这个时候更不可能轻举妄动,因为狴犴城新开的那个矿脉,原本是寒曦邪的东西,现在寒曦邪失踪,等到狴犴城换了人做主,原本的买卖说不定还有的算计,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破坏有利的关系。 囚牛的钟大人,没有他的吩咐自然也不会出手,倒是饕餮和睚眦,这两城为什么也如此淡定?左太傅想到这里,若有所思的陷入沉默。 “大人?”看左太傅不说话,侍从不由得喊了一声。 “没事,先下去吧!”左太傅挥手赶人,侍从只好低头退了出去。 睚眦城一直都在巩固国防,大有独善其身的意思,而饕餮城仗着粮草丰茂,不到最后关头不会受到威胁,所以一直坐山观虎,如今因为狴犴城的事情,城池之间的格局恐怕不可同日而语,这种情况下还所作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还是……?早有预谋?! 想到这里的左太傅,眉头越皱越紧的抿紧了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殓前夜 有关君临晚和陆九九,以及步清廷把酒言欢的事情,很快就被传了出去,最终也落到了寒无殇和赵炳的耳朵里,而此时的两个人,正相对而坐的保持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寒无殇皱眉说了句。 “如果没事就回去,我很忙。”来找他的是赵炳,结果见面又不说话,寒无殇觉得麻烦的一脸嫌弃。 “再忙,能有我说的事情重要吗?”赵炳抬头望着寒无殇。 “所以你想说什么?如果是百旬楼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至于其他事情,本公子以为,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寒无殇斜了一眼赵炳,表情显得有些不耐。 这个时候才想着要来求和吗?早干什么去了?再说了,不是他说的为成大业,可以牺牲小我吗?既然如此,那他就舍身成仁好了,寒无殇在心里如是想着。 “就算寒曦邪还活着,也没什么好说的吗?”赵炳望着寒无殇眯起眼睛,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动摇。 “他已经死了!”寒无殇厉声回应,用力的将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真的死了,你的人为什么找不到尸体?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敢公布死讯?”不就是因为什么都找不到,担心万一公布了死讯,结果寒曦邪却突然出现打脸,然后在舆论下不得不陷入被动局面吗?赵炳表情嘲弄的望着寒无殇。 “你以为这都是谁害的?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手,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吗?”要是赵炳没有派人去围剿,他的人也不会失手,就算杀不死寒曦邪,至少还能留下个动向,让他们可以应对,而不是弄到失踪,像现在这样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寒无殇瞪着赵炳,一点都不后悔让眼前的人成为替罪羔羊,因为那都是他自找的。 “是我要插手吗?如果不是你沉不住气的先动手,事情会变 得无法挽回吗?”不说还好,一说就抑制不住的愤慨,让赵炳瞪着寒无殇咬牙切齿。 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结果却因为一个黄毛小子而差点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还不知反省,简直不可理喻。 “所以呢!你来这里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在大殓前夜?”寒无殇表情嘲弄的望着赵炳,还以为是想讨饶呢!结果到头来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望着寒无殇的赵炳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人打量了一遍,然后在心里哼了一声的站起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寒无殇望着就要走人的赵炳眉一挑。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别后悔就好。”赵炳语气波澜不惊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样子,这孩子是不会改变初衷了,明天大殓过后,如果寒曦邪没有出现,他势必会在舆论里即位,到时候为了巩固权位,恐怕会不遗余力的利用外界谣传,然后接管他手上的工、礼、户三部,这恐怕也是外边谣言甚嚣尘上的主因吧! 至于剩下的兵、刑、吏三部,在没有寒曦邪的情况下,庄微贤为了狴犴城,也绝对不可能做出有损根本的事情,就算不顺,也绝对不会反,对于寒无殇来说,这样正好。 双方可以互相牵制,而又都能为他所用,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呢?就算寒曦邪有机会活下来,就算他日后回到狴犴城,也不可能再惹事端,因为不管他怎么做,都会是造反,同时坐实此刻扣在他头上的罪名。 不过,如果寒曦邪在大殓的时候出现,那事情又得另说了,至少,寒无殇的计划,注定失败。 想到这里的赵炳,哼笑的离开了王城,想着留在王城里的那纸诏书,还有一旦出现,注定有备而来的寒曦邪,就不知道是谁能够笑到最后了,这 不成功便成仁的……仅有一次的机会。 “公子?”百旬楼里,步清廷依靠在窗台前遥望远方,一脸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旁边随伺的侍卫皱眉喊了一声。 “怎么了?”步清廷回头望着对方问。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参加丧礼,晚上还得准备赴宴,不早些休息的话,唯恐劳累。”侍卫担忧的说着,换来步清廷的一声轻笑。 “也只有你会担心我了。”步清廷说着站起身,走到窗前张开双手。 “担心公子的人还是很多的。”侍卫一边帮步清廷宽衣,一边低声的回应。 “是吗?都有谁啊?你说来让公子我听听。”步清廷好笑的望了一眼侍卫,看对方收拾衣物的手微微一顿,并没有及时回应的也不等人反应,径自走到床前往后一倒。 “公子……”侍卫回头望着步清廷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后者却挥了挥手的闭上眼睛。 看步清廷假寐,侍卫低头幽幽的在心里叹了一气,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句询问。 “你说那君公子,此刻是在做什么呢?” “公子在意?”侍卫疑惑的回头,望着步清廷微微皱眉。 “不,没什么好在意的。”想到什么的步清廷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的伸了个懒腰。 不过就是见了一面,为什么就这么确信呢?那个人胆敢如此放肆出现的原由,恐怕和他的主子脱不了干系,那个失踪有段时间的狴犴城公子,当真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鸱吻城的老狐狸会这么淡定倒也可想而知,只是…… 明知道没有了寒曦邪的保护,自己在这狴犴城里凶多吉少,却还是冒险回来的理由是什么呢?难道就只是为了观景楼那一聚吗?若真想寻求什么的话,比起见他和陆九九,难道不是其他 人更值得接触吗? 说起来,这君临晚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也不枉费他刻意走这一趟了。步清廷在心里想着笑了笑,然后翻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望着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步清廷,站在原地的侍卫始终眉头紧皱,走过去望了一眼敞开的窗外,暗处人影让他看得眼神微眯,然后不动声色的把窗子关了个严实。 与此同时,陆九九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火,旁边花奴却早已经等得两眼微闭,再一次钓鱼差点在桌子上撞出一脑门包的时候,她忍不住望着陆九九说了句。 “公主,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你先睡吧!”陆九九表情沉凝的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您都没睡,我哪敢睡啊!”花奴嘀咕着伸了个懒腰,然后摇头晃脑的动了动脖子,还用手拍了几下自己的脸,以此保持清醒。 “公主,您不睡觉是在想什么呢?”花奴奇怪的问。 “没什么。”陆九九不确定的回应,想着明天大殓,不由得眉头越皱越紧。 “您该不会是在想着明天大殓的事情吧?听说大殓过后,狴犴城的无殇公子就要准备继承王位了,到时候主上交代的事情……”花奴想到什么的没再往下说,而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望着陆九九。 为了狻猊城和狴犴城联姻什么的,想想就要成为城主的寒无殇,花奴忍不住在心里咂嘴骂了句什么。 那样的人怎么可以托付终身呢?可公主要是拒绝的话,狻猊城又要如何与其他城池取得同盟的关系,在新城主即位后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呢?一旦示弱,狻猊城会不会因此成为历史,而狻猊的子民是不是会步上椒图的后尘,想想都觉得后怕。 “要是继承城主之位的是曦邪公子就好了。”花奴小声的嘀咕,结果换来陆九九的一眼瞪 视。 “这种话是你可以说的吗?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都只能面对,仅此而已。”陆九九说着收回视线,让花奴看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没有理会花奴,却不代表陆九九心里没有想法,比起寒无殇,有着远亲关系的寒曦邪更值得信任,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当时时局不明,所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 还活着吗?陆九九在心里想着,如果还活着的话,明天应该会出现吧!如果错过了明天的机会,恐怕,再想翻身就难了。 这种事情,不光是陆九九心里有想法,对君临晚来说,也是一样的。 原本以为回到狴犴城,会有利于收集情报和消息,结果却依旧音讯全无,难道真的已经死了吗?君临晚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身上突然多出来的披风,让君临晚回头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林,见对方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抹忧心,她忍不住笑了笑。 “没事。”不知道是在安慰阿林,还是在安慰自己,君临晚低声的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阿林伸手在君临晚头上轻轻的拍了拍,自然而然的样子,那么亲昵,又那么熟悉,惹得君临晚微愣,然后红了眼眶。 如果她当初早有觉悟的话,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没有狴犴郡的那场变故,也就不会有今天狴犴城的一切,她也不会因此陷入这样的矛盾和混沌。 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理解宋观了,如果狴犴城的事情变得不如预期,她原来也是可以见风转舵的,而教会她这般识时务的人,是寒曦邪。 当真死了吗?君临晚望着窗外,不愿去相信。可他要是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出现呢?是在谋划什么吗?隐瞒所有人,倒是挺像他会做的事,只是…… 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狴犴之丧 寒厥的丧礼,隆重而庄严,文武百官开道,七城使节送行,黎明百姓夹道默哀,丧乐绕梁的吹皱了空气里的悲情,场面看得人潸然泪下。 黑白的色调布满了整条相送的街道,所有人都是肃穆的模样,而在夹道的两边,暗处的眼睛不停打量四周,人影鬼祟的就像此刻送行队伍中的某些人,眼神飘忽的也不知道是想找什么。 所幸,送丧的队伍顺利抵达了王陵,陵墓的高台上早已准备好祭祀的物品,哀乐始终响彻的直达云霄,伴随着陵墓前的丧舞,拉开了大殓的序幕。 人群里没有人说话,却不停的在用眼神交流,气氛看起来十分平和,却隐藏了无数的暗涌。所有人都以为会在祭祀的时候发生点什么,结果却顺利的直到结束,如同最初的预演,没有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等到陵墓封存,守陵的队伍也已经就位后,所有人都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与来时的萧瑟不同,可以看出很多人的脚步变得轻松,在钻进马车前,寒无殇掩饰不住的扬起了嘴角,而赵炳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至于其他人,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感觉失望,还有的依依不舍。 依依不舍的人里,有坐在马车里揭开窗帘向外张望的赵沁媛,望着陵墓的方向感觉心里有个地方空了一块,说不清也道不明。 那个男人的死是注定,是谁都改变不了的命运,如果不是这样的离开,也会在她手里成为历史,既然如此,为什么她的心里还会感觉悲伤? 是为了寒厥,还是为了寒无殇,又或者是自己,赵沁媛不知道,当她视线扫过赵炳的时候,只是对视了一眼,她便放下了帘子。 面对赵沁媛的回避,赵炳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对方这么多年都没能转出自己的手掌心,自然也就没什么好 担心的,而赵沁媛会有这样的抵触也是必然,谁让她是寒无殇的母亲呢?再怎么不济,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就像他对赵沁媛一样。 如果赵沁媛是个儿子,也许,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赵炳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扭头望向寒无殇所在的方向,跟着哼了一声。 跟在文武百官的队伍里,君临晚拧着眉头往后张望,那山峦清秀,秋风飒爽,却如同寒冬降临般冰冷了心房,难以掩饰眼中的失望,她低垂眉眼的收回了目光。 “公主,看来这事情是已成定局了。”花奴靠近陆九九低声说了句。 “未必。”陆九九沉凝的望着前方。 “事情这么顺利,晚上的礼宴过后,怕不是……”花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步清廷从旁边骑马走过,于是皱眉望了过去。 “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看来,是我们高估了。”步清廷望着陆九九微微一笑。 “高估的是你,我可没有。”陆九九回头望了步清廷一眼,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不会过来凑这个热闹。 “话别说的太满,这丧礼,还没完呢!”步清廷低声说完这句话,笑着骑马走到了前面,让后边看着他背影的陆九九皱了皱眉头,而旁边的花奴也不觉做了个鬼脸。 “很熟吗?话这么多。”花奴没好气的嘀咕,换来旁边陆九九的轻笑。 现在熟不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会不会变熟,如果没记错的话,蒲牢城有三个公子,排行第三的步清廷如果想要得偿所愿,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去抓左太傅的手,而是选择接触君临晚,恐怕和他的两个哥哥有关,虽然蒲牢城和鸱吻城关系密切呢!如果鸱吻城真的能够左右蒲牢城的继承权,那也就意味着一眼就 能看穿的未来。 步清廷应该是不想变成别人手中的傀儡吧!还真是选择了一条崎岖的路啊!陆九九在心里想着,然后叹了一气,她,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的样子。 “大人。”左太傅坐在马车里,听闻车窗外传来喊话,不由得应了声。 “说。” “四周探过了,没有发现。”说话的人压低了音量,让左太傅听得微微皱眉。 “知道了,去吧!”左太傅低声说着,等到车窗外只剩下马蹄嘀嗒的时候,他不由得哼了一声。 还真是沉得住气啊!连大殓都没露面,是心够狠,还是戒备森严?又或者,已经打算放弃?该不会是另有图谋吧! 眼神微眯的左太傅,眉头微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有些神游的打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那里群山环绕的只有秋色,只一眼,他又把车窗关上了。 该发生的事情注定会发生,想那么多也没用,如果到最后都这么顺利,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次终归只是旁观,那便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足够了。 各怀心思的众人,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谁也没有留意到,在送丧的队伍走远后,连个人影突然出现的停留在山脚下,望着山上陵墓方向,久久凝视,直到夜色将至,这才闪身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虽然大殓刚刚结束,按理来说还是丧期,但王城里已经换了气氛,因为即将开始的宴会而变得异常忙碌,该有的悲伤,在等候大殓的日子里,似乎已经全部消磨掉了。 “快快快,宾客们马上就要到了,快把东西备上!”临时被叫到王城里来管事的公子府管家,耀武扬威的指挥着王城里的宫人和宫女。 “冷大人!您怎么来了?”看到冷忌出现,管家不由得跑过来喊了一声。 “来 看看。”冷忌低声说着,然后扫了一眼身边来去的忙碌人影。 “都在准备,没什么好担心的。”管家谄媚的笑着,然后对身边的人又吆喝了一声。 “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还有人什么的。”冷忌收回视线望着管家问。 “没有没有!都很正常!”管家忙不失的回应,就怕会被追究,而事实上也是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王城里的人,手脚都麻利的很。 “那就好,因为人手不足,所以从外边调派了一些进来,你让人看着点,别出了什么意外,如果有奇怪的地方,记得叫人。”冷忌的耳提面命,让管家听得连连点头,只是比起这些交代,他更好奇平日话不多的冷忌,为什么突然变得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冷大人,你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吩咐吗?要是没有的话,小的就先去忙了。”管家望着冷忌小心的问了句。 “嗯!去吧!”冷忌说着转身先走了开去,这让管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被身边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走廊上,冷忌遇到了赵炳,于是急忙退到旁边行了个礼。 “看来,你做了个明知的选择。”经过冷忌的时候,赵炳停下脚步说了这么一句。 “丞相。”不是不明白赵炳的话里意思,但冷忌却假装没听见的只是打了个招呼。 “难得你还愿意叫我一声丞相。”赵炳回头望着冷忌,明明是他安排在寒无殇身边的人,结果却变成了寒无殇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在寒无殇放出那样的谣言之前,他应该能收到消息才对,结果却不尽然。 “因为丞相始终是丞相。”冷忌低头回应,语气波澜不惊的换来赵炳冷哼。 “你说的对,丞相始终都是丞相,但是,公子却可能变成主上,你没做错什么 ,希望到最后你都能坚持这个选择,别让太多人失望。”赵炳话中有话的说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开去。 再抬头的冷忌,眼神微眯的皱着眉头,遥望赵炳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站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人过来叫他,这才闻声去了寒无殇的住所。 “都安排好了?”寒无殇望着进门的冷忌问道。 “都安排好了,不过,刚才丞相好像去找城主夫人了。”冷忌如实回答的让寒无殇听得眉一挑,却只是笑了笑。 “就算他去了也没用,比起女儿的身份,更不能放弃的身份,是母亲。”寒无殇语气笃定的说着,然后站起来张开双手,旁边宫人急忙上前整理了一下寒无殇身上的华服。 红色绣金的衣服,富贵逼人,在灯火下摇曳着艳丽的光,寒无殇满意的低头看了一眼,想着提前准备果然是明智之举。 “跟那些人说清楚,本公子不希望出什么意外。”就算寒曦邪真的还活着,他也要让他死在此时此刻,让所有还怀抱希望的人绝望,让所有人观望的人知道,从今天开始,这狴犴城当家做主的,是他寒无殇。 “他们都很清楚。”带回寒曦邪首级的任务失败,这次守城是最后的机会,那些人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不会掉以轻心。 冷忌抬头望了寒无殇一眼,那耀眼装扮,可早些时候的肃穆形成了强烈对比,这毫不掩饰的野心,恐怕会让所有人都惊讶吧!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谓的人走茶凉,不过如此,毕竟,还有太多的未来正在纠缠,没有人会把时间和经历,话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寒曦邪才必须死。 想到这里,冷忌的眼神闪过一抹冰冷,藏在低头的瞬间,然后跟在寒无殇身后走了出去。 夜,才刚开始。 第一百九十五章 礼宴 所谓的礼宴,就是礼谢百官和前来悼唁宾客的宴席,和大殓时的隆重一样,宴会办的也十分盛大,这一点,从参会的人员装扮就能看出一二。 君临晚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却在回到百旬楼的时候,发现了放在桌上的锦盒,阿林有些警戒的上前打开,发现只有衣服和鞋子,同时还有一顶礼冠。 “谁放的?”君临晚上前看了一眼,而阿林把衣服也拿出来抖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纸张或是其他。 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头,君临晚将衣服摊开忍不住有些惊艳,伸手轻轻拂过之后,她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出了声。 “是御锦绸啊!”君临晚低声的呢喃,手指在如丝的绸缎上滑过,素白的衣面,镶金而绣的五彩祥云滚边,银色暗花如兰绽放,在灯火的摇曳下散发着灼灼光华。 望着君临晚微微皱眉,阿林不知道对方是在笑什么,只是指了指窗外的天色。 “嗯!你先去外边等我吧!我一会儿去找你。”君临晚抬头望着阿林如是说。 没有二话的转身走出房间,阿林关上了房门,留下望着衣服有些神游的君临晚,嘴角始终微扬的一扫初时阴霾。 拿着桌上衣服,还有鞋子和礼冠,君临晚走到屏风后,不多时,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就走了出来,衣衫服帖的就像是量身定制一样。 望着门口方向,君临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一凌,信步走了出去。 百旬楼下,因为宾客的离开而没了往昔热闹,却停了一辆马车在门口,这让君临晚举得有些奇怪,走近才发现是认识的人。 君临晚的出现,让站在马车前的花奴看得愣在原地,也让坐在马车门边的陆九九狐疑皱眉,顺着花奴视线望向门口,然后眼中同样闪过一抹诧异,甚至看痴了去。 “九公主?您怎么在这?”君临晚有些奇怪陆九九问。 “啊?呃!就,等你啊!”好不容易才回神的陆九九 ,有些语无伦次的回应,然后清了清嗓子的面色绯红,这让她眉头紧皱的嘀咕了两句什么。 “等我?”君临晚有些惊讶的重复。 “不就是等你咯!看看我家公主人多好,怕你一个人过去不方便,还特意等你一起去。”花奴也回神的帮着说了这么一句,结果被陆九九瞪了一眼。 “那真是罪过了。”君临晚笑着行了个礼,而陆九九倒是没敢看的坐回马车。 “既然来了,那就走吧!”陆九九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花奴听见后也跟着跳上马车,然后吩咐车夫出发。 至于君临晚,接过阿林递来的马匹缰绳,一个帅气的翻身就上了马背,紧跟在陆九九马车身后慢悠悠的往王城行去。 “公主?公主!”同坐在马车里的花奴,看陆九九望着马车后的车窗倒影发呆,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干什么?”有些被打扰的不快,陆九九回头望着花奴皱眉。 “您在看什么?不会是在看君公子吧?”花奴眉一挑的望着陆九九,结果被人狠狠瞪了一眼,同时也听到了反驳。 “谁说我在看他?窗外风景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他好看。”陆九九的话换来花奴的偷笑,同时也换来陆九九的一个巴掌。 “公主……!”哀怨的捂着被拍的脑袋,花奴表情委屈的眼中含泪。 “让你多嘴!”陆九九倒是一点都不心疼的哼了一声。 “我又没说错,说起来,还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那君公子平日里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想到换了身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怎么可以长得那么俊俏呢?”花奴说着昂头望着马车顶部,痴痴的想着君临晚刚才出现时的模样。 “你之前不是还很嫌弃别人吗?”听到这话的陆九九斜了花奴一眼。 “哪有嫌弃!就是有点……”看不懂?花奴想着皱了皱眉头,总觉得那是比这些更复杂的心情,明明就是个流民,却住进了只有使臣的百 旬楼,说破天也就是个看山的,却能够和公主他们平起平坐,在一众权贵之间淡定游走,凭什么呢? “说不清吗?”陆九九好笑的望着花奴,然后把视线移到了马车后的窗帘上。 “嗯!”花奴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说不清就对了。”陆九九低声回应,同时皱眉在心里想着。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君临晚穿的应该是御锦绸吧!仅次于九仙锦的料子,竟然穿在了一个流民出身,然后代替狴犴郡守以身范险的人身上,这就有些意思了。 君临晚,你到底是什么人?又在这些事情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陆九九好奇的在心里想着,然后不知不觉,一行人就这样进了王城。 白色的丧葬已经被取代,从寒厥入土的那一刻起,这狴犴城的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即便是此刻的歌舞升平,也没有人敢说半句不是。 与会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也就从善如流,只有狴犴城的文武百官,类似庄微贤这样的才会眉头深锁,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悲哀,也为逝去的寒厥,感到难过。 那个峥嵘了一辈子,最后却为了这个城池甘愿赴死的男人,竟然就像昙花般,一夜绽放后归于死寂,连一点惦念都没有,怎么不让人心寒?而他们竟然要对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俯首称臣,怎么会不觉得讽刺? “看来,狴犴也没几天了。”曾则宣的话从旁传来,让庄微贤听得皱眉,却没有反驳。 “听说杨将军没有被召回。”兵部尚书贺尉,说话的同时扭头望了一眼庄微贤。 “应该是担心会作乱吧!”庄微贤低声回应,眼神在大殿上扫过,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的同时,最后视线和左太傅交会,他低头行了个礼。 “如果杨将军会这么冲动的话,他以为这会儿还能这么太平吗?”贺尉冷哼的抬头望了一眼上座的寒无殇,眯眼皱眉。 “曦邪公子失踪,会担心也 是必然。”万一杨致诚回来的时候混了寒曦邪,到时候关起门来一窝端,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了,曾则宣说着皱紧眉头。 “说到这个,曦邪公子……”贺尉还想说话,结果却被门口传来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陆九九是唯一的一位女性,在前来悼唁的一众男子中本就出挑,加上她行事雷厉风行的名声,以及外传若非她生就女子,狻猊城很可能会由她继任的风评,使得她本就招人眼球,加上她之前和君临晚的聚会,以及此刻同时出现的场景,让人想不在意都难。 望着跟在陆九九身后走进大殿,然后因为坐席不同而被分开的君临晚,庄微贤不由得皱眉把人打量了一遍。 还以为住进百旬楼的君临晚会惹出不少事情,结果却太平的出乎他的意料,倒是和陆九九的交集,让他有些惊讶,那就更不要说蒲牢城的清廷公子了。 不过……,扫了一眼大殿上不觉将视线投向君临晚的众人,庄微贤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看来,把人送过去百旬楼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其他,现在才刚刚开始。 “还以为只是一个看山的,没想到竟然能够走到今天。”贺尉冷眼望着走近的君临晚,那一身素雅把人衬托得风度翩翩,哪里像个流民?说是公子也不为过。 “只是恰逢其时罢了。”曾则宣也望着向彼此走来的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回了这么一句。 如果不是因为看山人的稀缺,而当时的寒曦邪也不会亲自去狴犴郡找人,如果没有去狴犴郡,自然也没机会把君临晚带回狴犴城,相对的,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了。 “生逢乱世,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装维想望着被工部尚书马崔拦住的君临晚,轻笑的回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样的世道给了君临晚出头的机会,但也让她如同浮萍般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深陷这样的囫囵,要怎么做才不至于被 这世事淹没,恐怕,会变成他一辈子的功课,且难有答案吧! “但他还活着。”贺尉眉一挑,沉声说完的同时,望了一眼庄微贤,而后者没有说话。 是的,君临晚还活着,站在他的立场,死几次都不够的情况,竟然活到了今天,是他运气?还是他本事?又或者,有人护着?不管是哪一个,能够站在这里,足见他不容忽视。 望着因为马崔的关系而改道的君临晚,庄微贤笑了笑。 “君临晚见过丞相。”被马崔带到赵炳面前的君临晚,低头行礼的同时,回避了对方打量的视线。 “嗯!坐吧!”赵炳招手示意,于是君临晚就被安排在了旁边新增的位置上,和庄微贤所在的地方遥遥相望。 “谢丞相。”君临晚答应着走近,然后低头落座。 “在百旬楼住的可好?”赵炳状似无意的随口问话,君临晚也从善如流的回应。 “挺好,谢丞相关心。” “好是好,但也不能总住在那,回头让马大人给你安排个宅子,再配两个人伺候着。”赵炳的话让君临晚有些惊讶,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谢丞相。”君临晚低头,对于这样的示好心知肚明,如果说把她放到百旬楼是投石问路的话,那和陆九九以及步清廷的会面,无异已经证明了她的价值。 虽然不知道赵炳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从她和陆九九同时出现在大殿,就足以证明,不管是怎样的关系,都已经不容忽视。 这就是所谓的话语权吗?她终于站上了那个可以左右时局的舞台了吗?就像寒曦邪说的那样。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目不斜视的赵炳,然后顺着对方视线望向大殿。 那里的金碧辉煌,歌舞升平,完全看不出刚刚举行完国丧,那些在座的人,早已从失去的悲情里走出,开始为自身的利益而谋划。 低头望着桌上摆放的酒水,灯火摇曳的波光中,君临晚思绪沉溺着,握紧了双手。 第一百九十六章 都是看客 大殿上的礼宴顺利进行,后宫的赵沁媛却表情凝重的坐在窗前,一身锦衣华服拖拽,妆容富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却见不到半分喜乐。 “夫人?”宫女久候不见动静,于是小心的喊了句,看到赵沁媛回头的时候,忍不住小声的提醒。 “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宫女低头说着,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刚才还有人从前面大殿跑来催促的事情。 “嗯!”赵沁媛淡淡的应着,藏在大袖里的双手,紧紧握着那纸卷轴,凝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赵沁媛起身,宫女急忙迎了上去,左右各一个的搀扶着往门外走,路上拖拽出来的衣摆,花色艳丽的如同早春争艳,映着灯火摇曳生辉,以至于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就像从未出现一样的无人察觉。 大殿上的歌舞依旧,各人心思各异的推杯换盏,直到赵沁媛缓步出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站起身。 迎着所有人的礼让走向主座,就像当初她迎着众人走到寒厥身边,然后成为这王城里的半个主人一样,只是这次在前方等着她的不是寒厥,而是寒无殇罢了。 看到赵沁媛出现的时候,寒无殇的眼睛一亮,然后起身上前两步接过搀扶的任务,跟着把人送到坐席前,然后吩咐旁边宫女伺候。 本来热闹的地方,突然之间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什么,似乎一点都不奇怪这气氛的诡变,以至于寒无殇开始致辞的时候,也没人认真聆听。 “看样子,这狴犴城的新主人,就是眼前的公子了。”步清廷凑到陆九九耳边低声说了句,换来后者的一记皱眉。 “那又如何?”陆九九不置可否的回应,让步清廷望着她咧嘴一笑。 “听说这无殇公子还未婚配,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还不知道即位后会有多少姑娘趋之若鹜呢!”步清廷的话让陆九九听 得眉头紧皱,却没有理会的转移了视线。 “狴犴城和狻猊城一向交好,又有毗邻的关系,若是能够结成亲家,还真是让人有些羡慕了。”看陆九九不说话,步清廷不由得又说了一句。 “毗邻?中间可是还隔着一个八郡守,也就是曾经的椒图,这鞭长莫及的关系,公子是在说笑吗?”这大陆上最难结盟的就是狻猊和狴犴,除非能够把中间隔着的八郡守,也就是曾经的椒图一起拿下,不然就算联手,也只会处处受制。 即便如此,狻猊城能够选择的也不多,明知道不是上策,却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这份不甘,陆九九除了压在心底,实在不知还能如何安置。 “怎么会?只是,真正鞭长莫及的,怕不是另有其人。”步清廷说着望了一眼不远地方的左太傅一行,而陆九九顺着视线也望了过去,竟然没有反对。 虽然八郡守由八城共同执政,但是各城池之间距离不一,地处偏北的城池,要想对地处偏南的属地进行有效掌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事情有变,也没办法及时应对处理,这也是狴犴郡当初有兵变的时候,其他城池虽然有反应,却没有行动的主因。 这么多年,八郡守维持着表面的太平,不过是不想成为那根导火线罢了,但这样的平衡,早在睚眦城的老城主去世时,就已经开始瓦解,如今寒厥的离开,更是彻底的颠覆了那个天平,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有数,所以,才会在这里。 “公子倒是一个明白人。”陆九九说着望了一眼步清廷。 “不敢当,只是再怎么明白,也还是有想不通的人和事。”步清廷说着望向了对面的君临晚,那个安静坐在赵炳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顺着步清廷的视线,陆九九也发现了看起来一派悠闲的君临晚,完全看不出身处囫囵的窘 迫,要说他和丞相是一伙的,为什么还要冒险和他们接触呢?如果是为了探听情报,为什么又点到即止呢? 想不明白的皱紧眉头,陆九九望着君临晚若有所思,而步清廷似乎还想开口,却因为主座上寒无殇的说话而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虽然狴犴城历经磨难,却有幸得到各城池帮助,在此,我寒无殇仅代表狴犴城,向大家表示感谢,同时,为了更好的巩固彼此关系,狴犴城也不可一日无主,虽然事发突然,但幸得先父明白,留下一纸诏书,也为狴犴城留下了一纸希望。” 当诏书从寒无殇嘴里说出的时候,狴犴城的文武百官全都开始议论开来,除了六部尚书还算冷静,其他人早已经陷入慌乱,即便是远道而来的贵宾,也因为这样的展开而有些动摇,只是动摇的根本,并非诏书的出现,而是,事情的发展,太过顺利。 “寒城主还留有这样的东西吗?”花奴好奇的凑到陆九九耳边询问。 “不可能!”陆九九笃定的语气,让旁边步清廷望着她笑了笑。 如果老城主有心留下诏书,又怎么可能不立储?既然没有立储,自然也不会有诏书这种东西,就算有,事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公布?非得要在这个时候才拿出来呢? “因为事发突然,外面谣言四起,为求真相,只得请在座的各位帮忙做个见证,以慰先父亡灵,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就像是预演过千万遍,寒无殇说得字字铿锵,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赵炳望着这样的寒无殇,在心里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望向不远地方凝眉不语的庄微贤,看对方面色虽然不善,却始终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不觉扬起嘴角,然后抬头望向站在主座上的寒无殇。 回头望着赵沁媛,寒无殇眼神示意,而后者却望着她略有犹豫,虽然只是一瞬 间的事情,却让所有人都看得猜疑,又默契的全都不以为意。 “母上?”寒无殇眯着眼睛喊了一声,让赵沁媛回神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望向旁边的宫人,好一阵才递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卷轴。 看到赵沁媛拿出卷轴,所有人都眉一挑的静静等候,有些好奇里边写了什么,有些却早已心知肚明的不以为然。 宫人在所有人面前摊开诏书,一字一顿的开始扬声念道。 “奉天承运,一令诏曰,吾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渴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纵观上下,能受此任者,唯公子曦邪堪当,故着令其为后继之人,望……!” 原本众人还在仔细聆听,而宫人也念得及其顺口之际,却突然听得寒无殇大喝一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面色难看的寒无殇,表情有些狰狞的瞪着拿了诏书的宫人,所有人也都呆愣当场的忘了反应。 “庄大人?”曾则宣率先回神的望着庄微贤喊了声,手还不自觉的用力抓着对方手臂,害怕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没听错吧?”贺尉眨巴着眼睛掏了一下耳朵,而庄微贤已经扭头望向赵炳,在看到对方脸上同样惊讶的表情后,竟然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这是怎么回事?”曾则宣眉头紧皱的望向主座,主上怎么可能留下诏书?就算真的有,这样的诏书又怎么可能在城主夫人手里? 望着表情也略显惊讶的赵沁媛,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特别是在寒无殇大跨步的冲到吓得不知所措的宫人面前,一把将对方手里诏书抢下来的时候。 寒曦邪三个字历历在目,容不得半分虚假,而造着上面念的宫人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惊慌失措的望着寒无殇一脸惶恐。 “不可能!这是假的!假的!”寒无殇 紧紧捏着手里诏书,明显能够看到上面字迹扭曲的样子,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寒无殇已经气急败坏的把诏书扔到了地上。 这个举动引来无数抽气声,也让赵炳看得皱紧眉头,连赵沁媛都脸色微变的回过神来,却没能阻止寒无殇的放肆。 那是诏书,拒接都能是死罪,这样的蔑视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要如何自圆其说?! 赵沁媛有些慌张的望向赵炳,期望对方能够做点什么,而没等赵炳反应,寒无殇已经冲到对方面前,伸手就把人从位置上拽了起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诏书上怎么可能写有寒曦邪的名字?而能够从中作梗的人,寒无殇能想到的就只有赵炳。 “公子,请自重!”赵炳咬牙切齿的瞪着寒无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蠢到这种地步,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就算他不满寒无殇的所作所为,也不至于将到手的鸭子白送给寒曦邪。 “自重?你应该庆幸我还有一丝理智,不然……!”寒无殇恶狠狠的瞪着赵炳,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扭曲恐怖。 “公子,你冷静点!”赵炳也同样瞪着寒无殇,同时也用力想要掰开对方钳制,结果却不得的只好狠狠咬牙,并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说了句。 “事情不是我做的,这么多人在看,你是想死吗?”这样下去除了贻笑大方,还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寒厥的死另有文章,要想猜到真相根本易如反掌,如果当中有人找到了证据要挟,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赵炳忍着想要大骂的冲动瞪着寒无殇,表情除了愤懑,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死?我倒想看看今天死的会是谁!”寒无殇怒吼的同时,甩手把赵炳丢回位置。 “来人!把丞相给我拿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峰回路转 随着寒无殇的话音落地,四周戒备的侍卫涌入,迅速的将赵炳给抓了起来。 “住手!”看到寒无殇动手抓赵炳,座上的赵沁媛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强压下心里的惊慌,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的咬了咬牙。 望着因为赵沁媛出声而缓和的场面,所有人都采取观望的态度来回打量。 “看来,这次还真是来对了。”步清廷眼神玩味的望着现场发生的一切,饶有兴致的模样看得旁边陆九九微微皱眉,却同样有些好奇的四下打量了一阵。 大家看起来都太过冷静了,那些戏谑的眼神,还有置身事外的淡漠,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足轻重,甚至像极了一场闹剧,明明,就是牵扯到城池兴亡的问题,为什么大家还能这么不以为然呢? 而当事人,到底有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古怪?还是说……陆九九望着寒无殇所在的方向眯起眼睛。 “母上,丞相本就有弑君的嫌疑,如今诏书一出,不是铁证如山吗?”寒无殇扭头望着赵沁媛,说出的话让后者倒抽了一口冷气,也让赵炳愕然,随后咬牙将手紧握成拳。 “放肆!这么大的事情,休得胡言乱语!”赵沁媛咬牙瞪了一眼寒无殇,然后扭头望向大殿所有人。 “事出突然,给在座的添麻烦了,今日礼宴到此结束,来人!送客!”赵沁媛说着就要起身,结果却听得有人喊了声。 “慢着!” 顺着声音望过去,竟然是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庄微贤,他这样站出来,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开始小声议论,而庄微贤接下来说的话,也让所有人恍然大悟,却又有点戚戚然。 “主夫人,主上尸骨未寒,凶嫌未定,皆以为是曦邪公子以下犯上,如今诏书有令,曦邪公子根本无需以身范险,那有关丞相利用曦邪公子之名,行谋逆之事的传闻,是否也得想方证实呢?不然,该如何给百官一个交代?又要如何给子民一个交代?难不成,要让吾主甘当冤死之魂吗?” 庄微贤言之凿凿的望着赵沁媛,眼神就像是盯上猎物的 狮子,看得赵沁媛双腿一软的差点就跌坐回去,于是扭头望着赵炳抿紧唇瓣。 现在这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怎么辩证?无殇那孩子一心认定这是丞相所为,加上自己本就打算利用丞相来撇清所有关系,以便赢得支持登上王位,现在这样的情况,更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是赵沁媛心里清楚,在诏书被改的情况下,她在寒无殇那里已经没有信任可言,如果这个时候再失去赵炳的支持,她根本没办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此事攸关社稷,不可妄下断言,亦不可草率行事,按诏书所言,当得曦邪公子回来以后再行定夺,所以……”赵沁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大殿之上有人应了一句。 “所以,只要本公子回来就行了,是吗?” 大殿的角落里,缓缓走来一个人影,看起来陌生的面孔,穿着宫人的衣服,原本卑微的身形,随着他一步步向前而直立挺拔,当他随手脱掉身上的宫人衣服,并扯下脸上的易容面具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寒曦邪就这样久违的出现在众人视野,视线如刀,表情如霜的站在众人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张开双手,而随后出现的流敖,将黑色的绣金披风挂在了他的肩头,后背的雄鹰展翅昂首,傲视群雄。 庄微贤欣慰的望着寒曦邪,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到有些颤抖的双手,而他身后的曾则宣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至于贺尉,咧嘴一笑的将手握成了拳头。 君临晚坐在原地,明显能够感受到旁边三人的动摇,却始终无动于衷的只是盯着寒曦邪,觉得有些陌生,却又那么熟悉,让人感觉有些安心。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寒无殇瞪着寒曦邪,不敢相信对方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他做了那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寒无殇,然后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诏书,看也没看的举高。 “得主眷顾,感恩应诏,不孝子寒曦邪,定不 负隆恩,誓卫狴犴!” 当寒曦邪大声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就在威武百官惯性的想要臣服高呼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寒无殇大喊。 “你闭嘴!谁说你能继承王位了?统统不许拜!”寒无殇恶狠狠的瞪眼大叫,衣袖挥舞的看起来有些疯狂。 “怎么?难道你要抗命?”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寒无殇,将手上诏书递给了流敖。 “抗什么命?那诏书是假的!是丞相……!”寒无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是丞相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丞相知道先王要立储,而丞相不予认同,然后以下犯上的谋逆弑君吗?”嘴角一扬的寒曦邪,望着寒无殇如是说道。 “是这样没错……”寒无殇呢喃,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此事还得再议,不能光凭一纸诏书就认定丞相有罪。”反驳的是赵沁媛,望着寒曦邪目光如棱,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诏书有变,但肯定更寒曦邪脱不了关系,如今更是有备而来,若是这样顺势被人牵着鼻子走,结果可想而知。 “主夫人说的是,那就暂且收押,等即位大典过后,再行商议。”寒曦邪说着拂袖转身,径自就要坐上王座。 “慢着!谁说你可以坐那个位置了?那份诏书是假的,主上根本就没有留下过什么诏书!”看寒曦邪堂而皇之的就要称王,寒无殇想也没想的怒吼,却没有想到这句话一出,到底引来了多少抽气声。 赵炳始终冷眼望着发生的一切,全身轻颤的连心脏都要炸裂,纵使他想象过无数个结局,却从来不包括这样的自掘坟墓!也许,在寒无殇决定对他动手的那一刻,这结局就已经注定,而他早已无力更改,特别是在对方如此蚕食鲸吞的时候。 心有不甘,甚至愤怒,他冷眼扫过周围人,最后视线落在了左太傅身上,那个始终置身事外的人,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之前的事情,和鸱吻城都没关系吗?如果有,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事情走到这一步? “你说诏书是假的?有什么证据?” 寒曦邪回头眉一挑的望着寒无殇。 “证据就是主上根本没有留下过什么诏书!”对于这件事情,寒无殇是再清楚过了。 “既然如此,那这份诏书又是谁造的假?”相比较寒无殇的激动和愤懑,寒曦邪始终冷静的站在原地。 “是……!”是谁?寒无殇将头扭向赵炳,那个被人钳制的老人,如果是他造的假,那他假借寒曦邪名义谋逆弑君的事情就会变得矛盾,可如果不是赵炳造假,那这份诏书又是哪里来的?赵沁媛? 为什么身为寒无殇的生母,赵沁媛要犯这样的大不讳去成全寒曦邪?而赵沁媛比谁都清楚,诏书是谁造的假,如果这个时候反咬一口,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 可是什么都不做,寒曦邪就会顺势捡个大便宜,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接受! “是你!是你造的假!”寒无殇恶狠狠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引来是其他人的注目,特别是前来参加礼宴的其他八城使臣。 “看来,胜负已定。”步清廷好笑的说完这句话,转头开始悠哉的喝起酒来。 而陆九九也眉头紧皱的开始把玩手里酒杯,对眼前的事情也开始变得不在意,毕竟这狴犴城要是变成寒曦邪当家,那他们的计划可能就行不通了,之前对寒曦邪置之不理,这个时候套近乎攀亲戚,似乎会变得很被动,那就更不要说什么联姻了。 想到这里的陆九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不经意的看到了左太傅,那人在寒无殇指正寒曦邪之后,望了一眼角落跟随寒无殇的侍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叫冷忌,而让陆九九在意的,是两人之间互相交换的那个眼神。 冷忌在心里叹着气,望向寒无殇的眼神感觉十分冷漠,脑海中浮现左太傅早些时候说过的那些话,他不知道失去寒无殇之后,他们要怎么从狴犴城这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却深知,在这场夺嫡的博弈中,寒无殇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优势。 望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寒曦邪,冷忌眉头紧皱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寒曦 邪会活着,难道瑚玉失败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寒曦邪不是更应该除之而后快吗?留着这样的人,对主子的大业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不管冷忌心中怎么想,在寒曦邪活着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事情就注定不可能顺利,而那纸诏书上写的名字,也让他们所有的计划都付诸流水,特别是寒曦邪低声问了这么一句之后。 “如果诏书是我伪造的,为什么还会有我谋逆弑君的传闻呢?” “为什么不能有?你弑君伪造诏书,妄想继位,难道很难猜吗?”寒无殇理所当然的书说法,让寒曦邪听得嘴角一扬。 “既然如此,那丞相何罪之有?”寒曦邪说着望向赵炳,眉一挑的一派自在。 “丞相……!”寒无殇愣了一下,然后也望了一眼赵炳,在看到对方恶狠狠的视线后,他终于明白了什么的将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抬头望向寒曦邪。 该死的,如果寒厥是丞相假借寒曦邪之名杀死的,那寒曦邪就可以顺理成章继位,因为诏书在手。 如果诏书是假的,那又是谁伪造了这份诏书呢?寒曦邪?如果真是寒曦邪伪造,又要怎么证明呢?最先被质问的就是赵沁媛,这份诏书到底是谁给她的,而她能够给出的答案无非两种,寒曦邪给的,或者是…… 要牺牲赵沁媛吗?只要她一口咬定诏书是寒曦邪给的,这样一来,就能让寒曦邪背上伪造的罪名,还能把弑君的罪名一起承担,不然,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带兵进城护主的行为? 寒无殇想到这里,眼神凌厉的望着赵沁媛,示意她在这个时候说话,而赵沁媛瞬间读懂了那个眼神,却将视线转向了赵炳,而回应她的,却是一记漠视。 刹那间,心底生出一丝恶寒,让赵沁媛僵硬的在心里冷笑,结果,大家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却从未吝啬过对她的牺牲,甚至包括自己的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赵沁媛突然间就豁然开朗了,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于是,她就这样缄默着,直到寒曦邪轻笑出声。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人性淡泊 望着眼前的三个人,寒曦邪突然觉得很可笑,明明应该相辅相成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几天这个样子?看寒无殇想要牺牲赵沁媛来自圆其说的模样,寒曦邪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拥立这样的王? 也许,正因为是赵炳,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毕竟,面对这一切,他什么都没表示,也就是说,他默许了寒无殇的所作所为,像以前的每一次,即便这一次,需要牺牲的是自己的女儿。 都说虎毒不食子,而在赵炳的人生里,恐怕从未学会这几个字吧!望着陷入这般绝望境地,却依旧傲然不屈的赵沁媛,难道她以为这样的沉默就能改变什么吗?难道她看不出来可以救她的人早已自身难保了吗? 不过,这就是赵沁媛啊!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过的她,现在又能奢望她什么呢?寒曦邪的嗤笑很快变成了大笑,响彻大殿的换来众人疑惑,而他却甩着衣袖,转身走上了王座。 “寒曦邪!”看到寒曦邪的举动,寒无殇自然是要阻止,结果还没靠近,就被拔出剑来的流敖挡在了王座下,只能抬头仰望的愤怒不甘。 “来人,把寒无殇拿下!”寒曦邪的话音才落,原本伺候在旁的宫人全都扯掉外衣,露出了黑色绣金羽毛的劲装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整个大殿,并取代了羁押赵炳的侍卫,还有钳制寒无殇的任务。 “放肆!不准碰我!”寒无殇甩开想要抓自己的人,一瞬间的狼狈,让坐在不远地方的步清廷看得暗自吹了一声口哨,眼中幽光微寒的嘴角扬起一抹诡笑。 王位的争夺,就是这么丑陋的事情,而成王败寇,也注定了失败者的不堪入目,而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表情有过一刻沉凝的步清廷,没有留意到旁边陆九九打量的视线,而花奴的说话,很快的也转移了陆九九的注意力。 “公主,这样下去不会出什么乱子吧?”花奴小心翼翼的打量大殿情况,眉头紧皱的终 于明白,为什么临行前主上要叮嘱她们万事小心了。 “不碍事,就当是来看了一场好戏。”而这,恐怕就是狴犴城的目的吧!陆九九抬头望向寒曦邪所在的方向。 刻意选在这种时候现身,目的不言而喻,再看看寒无殇的垂死挣扎,加上赵炳的囫囵深陷,以及赵沁媛的自身难保,没想到一片大好的光景,会因为一纸诏书而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想想也是讽刺。 “寒曦邪!”寒无殇还在愤怒的咆哮,同时扭头望向冷忌。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期望着冷忌能够杀死寒曦邪,然后再把罪名全都推到对方身上的寒无殇,回应他的却是无动于衷。 “冷忌!”恶狠狠的大喝,寒无殇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愣什么,然后扭头望向赵炳的方向,却看到对方面无表情,只有眼神灼人的站在原地。 该死的!为什么这些人什么都不做?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寒曦邪称王吗?那他做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气急败坏的寒无殇,随手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剑,正要冲上前的时候,被人抓着手臂压到了地上。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不知道我是谁吗?该被抓起来的是寒曦邪!是寒曦邪!”寒无殇歇斯底里的怒吼,换来的是大殿上一阵唏嘘,而赵沁媛早已经无法直视的撇开了视线。 赵炳冷眼旁观的打量着眼前一切,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还是说,想要把寒无殇扶正的他,早已经错得彻底? 望着被人狼狈拖出去的寒无殇,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的赵炳,在被人一起带走之前,恶狠狠抬头瞪向寒曦邪所在的方向。 虽然早就知道他可能还活着,但是这样的出现却出乎他的意料,还有那纸诏书,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该不会,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吧? 面对赵炳的猜疑,没有人想过要去回答,在寒无殇和赵炳被带走之后,大殿之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隐约透露着一丝紧张,直到坐上主位的寒曦邪开 口说话。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寒曦邪挥手让人把赵沁媛按回了座位,然后抬头扫了一眼在坐的所有人,那些惶惶不安和不知所措,还有静观其变的心思百转,让寒曦邪看得嘴角微扬。 “鉴于狴犴变故,先父受难,且疑点众多,如今有了嫌犯参考,相信不久便会大白天下,到时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若不介意,还请在城中多留几日,狴犴自当礼上招待。”寒曦邪说着扭头望向欧阳式。 “欧阳大人,这件事情交给你,应该没问题吧?”寒曦邪低声说着。 “是……!”除了答应还能如何?欧阳式低头拱手的时候,望了旁边的周定阳一眼,却见对方始终冷静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就好,为了不再扫兴,今日礼宴到此结束,送客!”寒曦邪大声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穿着绣金羽毛劲装的鹰羽卫兵,整齐划一的做出了送客的姿态,不容人拒绝的充满了气势。 率先起身的是左太傅,临走之前回头望了一眼座上的寒曦邪,嘴角微扬的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然后囚牛的钟大人一起走了出去,路上钟大人还在小声的说着什么,脸上有些忧心,而左太傅却没有理会。 步清廷也从善如流的离开,只是临走之前望向君临晚所在的位置,看到对方视线始终停留在寒曦邪身上,不由得眉一挑,却笑而不语的径自离去。 在花奴的提醒下起身的陆九九,望着寒曦邪眉头微皱,抿着嘴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然后衣袖一甩的转身,带着花奴离开了大殿。 随后的几人也都缓缓离开,包括狴犴城的文武百官,等到大殿萧条的只剩下寒曦邪和流敖的时候,望着礼宴过后的狼藉,寒曦邪一口鲜血没有忍住的喷了出来。 “公子!”流敖惊慌的大叫,扶着寒曦邪差点软倒的身子,然后恶狠狠的瞪向角落。 一个娇俏的身影缓缓走出,瑚玉面无表情的模样很快就在灯火下看得真切,望着寒曦邪 的眼神也同样没有温度。 “药!把药拿来!”流敖而很恶狠狠的瞪着瑚玉,而后者只是望了一眼寒曦邪,在对方伸出手的时候,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正要放到寒曦邪的手里,结果却被突然冲出的人影抓住了手腕。 惊讶于来人的出现,瑚玉想也没想的就要动手,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寒曦邪一个箭步抓住了来人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边的同时,流敖的剑也已经夹在了瑚玉脖子上。 “药。”寒曦邪低声的说着,然后再次伸出手。 流敖动作迅速的收回剑,看起来十分平常的模样,让被抓着坐在旁边的君临晚看得愕然,挣扎的同时,看到寒曦邪皱眉紧皱,于是急忙停下。 拿过瑚玉递来的药丸,寒曦邪毫不犹豫的张嘴吃下,君临晚张嘴想要阻止的话,全都卡在嗓子眼,却不经意的将手放在了寒曦邪的手腕上。 脉象的混乱慢慢趋于平稳,只是寒曦邪嘴角的那抹血腥始终刺目。 “滚。”寒曦邪恶狠狠的瞪向瑚玉,而后者只是来回望了一眼他和君临晚,一言不发的消失在大殿之上。 “公子!”看到瑚玉离开,流敖急忙紧张的靠近寒曦邪,结果却看到对方挥手,示意他离开的同时望了一眼旁边君临晚。 微微点头的流敖转身走出大殿,留下满心疑问的君临晚,还有努力平稳气息的寒曦邪。 “为什么没走?”寒曦邪低头打量这半坐在王座下的君临晚,一袭白衣绣着五彩祥云,加上她面如冠玉的俊俏模样,看起来倒是比他更像个公子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没有回答寒曦邪的问题,君临晚只是忧心的望着对方。 “代价。”寒曦邪望了君临晚一眼,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用来祭祀的酒杯,示意君临晚给他满上,结果却连杯子都被人抢了去。 “你现在是能喝酒的状态吗?”君临晚气急败坏的把被子往桌面一放,然后瞪着寒曦邪伸手想要给对方号脉。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那就满上。”收回手的寒曦邪,拒绝了君临晚的诊断,这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却抵不住好奇心的还是给寒曦邪倒了一杯酒。 看君临晚乖乖听话的模样,寒曦邪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在君临晚略带责难的视线下把酒饮尽,放下酒杯的同时,也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个大概。 从那日他遇袭受伤,然后跌落山崖,最后发现自己中毒无解,在万般紧急的情况下,瑚玉突然出现,还拿着解药。 瑚玉解毒的条件,是要寒曦邪答应活着成为狴犴城城主之后,将冶炼锻造的技术转交给她,而寒曦邪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直到这一刻,君临晚才发现,为什么鸱吻城的左太傅会无动于衷,原来早有后招,一直以为寒无殇才是鸱吻城想要的棋子,结果却是寒曦邪吗? “这么说,刚才她给你的就是解药?”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君临晚不由得有些心惊。 “不是。”没想到寒曦邪摇头回了这么一句,让君临晚有些讶异。 “不是?那你刚才吃的是什么?”表情有些愕然的君临晚,回神之后皱眉望着寒曦邪。 “把手给我。”君临晚说着就要去抓寒曦邪的手,结果却被躲了开去。 “你好像还没明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微微一笑,眼神深邃的让君临晚微微一愣,却始终无法忽视对方嘴角那抹血色。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君临晚没好气的回应,然后扯着袖子想要去给寒曦邪擦拭,却被对方侧头躲过。 “你觉得,在没拿到冶炼锻造的技术之前,对方会乖乖把解药给我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君临晚,而后者听得微微一愣。 没错,如果换了是她,在目的达成之前,是不会轻易交出解药的,既然如此,为什么寒曦邪还要拒绝她的诊治?如果对方不会轻易交出解药,那刚才寒曦邪吃的又是什么?太多的疑问,让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皱紧了眉头。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所谓代价 “这是交易,在顺利即位之,我会把冶炼锻造的技术给到对方,而对方也只会在那时将真正的解药给我。”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如是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吃的是什么?”君临晚眉头紧皱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能够暂时抑制我体内毒发的药丸。”寒曦邪有问有答的似乎并不打算隐瞒。 “是毒就能解,是药就能医,为什么你不让我给你号脉?”君临晚不懂,如果一开始是因为实事所迫,那现在已然没有顾虑,为什么寒曦邪要乖乖的听对方摆布? “号脉以后呢?医我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君临晚。 “不应该吗?”想也没想的反驳,君临晚看到了寒曦邪朗声大笑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以让人笑的事情。 “既然瑚玉想要用药控制我,势必不会让我有机会给自己解毒,加上解毒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在事情平稳之前,这么做并非明智之举。”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希望对方能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君临晚不笨,既然瑚玉通过这样的办法控制寒曦邪,自然不会让医者靠近寒曦邪,甚至给他医治,一旦寒曦邪有脱离掌控的迹象,要想杀死被保护的寒曦邪可能并非易事,但是杀死想要救寒曦邪的人又能有多难? 所以,他不是没有救,而是自己放弃了解救的机会,为的,只是将危险降到最低,宁肯自己成为傀儡,也不愿意给身边的人造成危害,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就不怕这样下去,会真的死在对方手里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莫名有些心疼。 就算交出冶炼锻造的技术,他又如何能够肯定对方给的解药就是真的?毒物侵蚀,时间拖得越久越麻烦,白一简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就不怕自己步上后尘吗? 明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偏偏还要无视,同时还得为了稳定社稷隐瞒所有人,他知道自己将背负的是怎样的命运吗?那是君临晚无力承担的一切,却是寒曦邪选择的未来。 “如果对方真心让我死,就不会刻意找上门提出那 样的条件了。”寒曦邪云淡风轻的回答,让君临晚暗暗将手紧握成拳。 “所以,你就故意接受了对方的提议,然后落得这步田地吗?”这就是他所谓的代价吗?君临晚想到了寒曦邪早些时候说的话。 “既然对方有心,我又何必拒绝,比起大动干戈的坐上这个位置,不如借他们的手来成全,还能把损害降到最低,何乐而不为?”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反问,并不认为这笔买卖有亏,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势必得杀回王城,就算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必然也会遭受阻碍,事情更不可能这么顺利就落下帷幕。 如果牺牲他一个人,就能让一切回到正轨,还能拿到足够的证据一劳永逸,寒曦邪以为,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了。 “值得吗?用冶炼的技术换回的这个王位。”君临晚轻声的呢喃。 “就算我不答应,对方也会想办法通过寒无殇拿到,而我要是拒绝,势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就算最后我能平息这一切,又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重整狴犴城呢?在鸱吻城的宫睨城顺利继位,且早有谋划的时候。”本来就慢人一步,如今还要因为这场夺嫡之争倒退十年吗?那样的后果,寒曦邪不敢想象。 望着眼前的寒曦邪,君临晚没有说话,回想起整件事情,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凄然。 如果她没有跟着寒曦邪回到狴犴城,或许,寒曦邪的计划就不会提前。如果她没有拿着寒曦邪给她的玉佩通城,也许,寒曦邪的行踪就不会暴露,而寒无殇也不会以为是个机会的突然动手。 如果不是这样,寒曦邪就不会遇险,事情的结果,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了。 造一个王吗?君临晚想到了萧禹说过的那句话,然后在心里不由得讪笑,他们怕不是搞错了什么,眼前的男人哪里需要她的锻造,他所做的一切,让他具备了所有称王的条件,所以他身边才会环绕这么多人,包括她自己。 不是她想要造一个王,而是她选择了这个王,在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把本该 自己承担的一切,都丢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仅此而已。 “你想怎么做?”君临晚低声的望着寒曦邪问。 望着君临晚那双清凉如泉水般透彻的眼睛,寒曦邪仔细的打量了一阵,然后微微一笑的伸手将嘴角血迹擦拭。 “就让对方以为我在掌控之中,等他们拿着想要的东西离开,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再找麻烦,而我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将原本的计划进行到底。”寒曦邪字字铿锵的说话,让君临晚听得微微皱眉。 “你觉得对方会这么轻易的让你为所欲为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皱眉,明明连对方是否会将真正的解药交换都未可知。 “这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事情了。”寒曦邪说着笑了笑。 他的本意,就只有到顺利继承王位为止,能用这么简单便捷的办法解决所有事情,对寒曦邪来说已然足够,至于以后的事情…… 在君临晚微愣的时候,寒曦邪身后抓着对方将人猛的拉近。 黑色的披风,绣金的花纹在灯火下摇曳着耀眼的光,寒曦邪低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君临晚,那一袭白衣绣金的彩云,是如此的夺目,如同黑天里亮起的朝阳,让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看了好久,直到寒曦邪低声说了句。 “三日后,你会成为我的近侍。” “然后呢?”君临晚问。 “如果对方的解药无法为我解毒,那解毒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你了。”他中毒的事情不能为外人所知,在解决所有事情之后,社稷趋于稳定,而他要做的事情切实落实以前,谁都不能知道。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君临晚。 “……”君临晚没说话,那是因为她明白,在寒曦邪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时候,如果传出他中毒的消息,只会让人心纷乱,实在不利于重整狴犴。 所以,他打算连白一简都隐瞒,如果不是的话,也就不会将她调为近侍了。 “若是我无解呢?”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在这种连为他号脉都会带来危险的情况下,如果日后解药真的无用,而她又无力为他解毒的时候,要怎么办? “ 那就只能一起死了。”寒曦邪不以为然的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松开抓住对方的手。 一起死?他还真敢说啊!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在心里叹了一气,却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想笑的冲动。 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以为她会跟他一起共赴黄泉啊?到时候他病入膏肓,难不成还想着让她一起陪葬吗?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的结局。 在这个世上,能有人同生共死,好像也不错。 “我知道了。”君临晚低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不需要考虑了?”都那样问了,现在这么坦荡,反而让寒曦邪觉得有些奇怪了。 “你有想过接受不这个答案吗?”君临晚不答反问,果然看到寒曦邪眉一挑的保持了沉默,于是不觉笑了笑。 “你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既然如此,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君临晚还记得自己当初想要求死的时候,寒曦邪说过的话。 “是吗?这句话,你可别忘了。”寒曦邪望着说这话的君临晚嘴角微扬,而后者却只是笑而不语的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君临晚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寒曦邪笑容不改的昂头往了一眼大殿顶梁,然后深吸一口气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公子!”流敖适时出现,扶着有些摇晃的寒曦邪,一脸担忧。 “没事。”挥手平复那一瞬间的晕眩,寒曦邪皱眉望向大殿之外。 “都交代了?”寒曦邪问。 “赵沁媛幽禁在后宫房间,赵炳和寒无殇已经押入大牢,庄大人那边负责看管及审讯,至于宾客也都送回百旬楼了,其他官员也都各自回府安置,然后……”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寒曦邪已经挥手打住。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我们回府。”寒曦邪说着就往殿外走。 “回府?可是府里……!”流敖一边说着一边追上寒曦邪,果然看到对方脚步一顿。 “那就去鹰飞宫。” 寒曦邪说着径自走了出去,而流敖也急忙紧跟在后。 路上吩咐了人去整理大殿上的狼藉,一路映着灯火,寒曦邪踏 进了少无人烟的鹰飞宫,距离他上一次走进这个门槛,已经有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这个宫殿却一如当初,可见一直都有人在打理,守宫的宫人上了年纪,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竟然并未惊讶,而是恭敬的上前行了个礼。 “公子万福。” “卢公公,好久不见。”寒曦邪低头望着眼前半百的卢公公,那张慈爱的面容依旧,只是眼中有着泪光微闪。 “一别十年,公子可安好?”卢公公抬头望着寒曦邪,努力控制着语气的哽咽。 “都挺好的,倒是公公,这里让你费心了。”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宫苑,还能照顾的这么好,寒曦邪心怀感激。 “不费心,主上常来的。”卢公公如是说着,说完才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小心翼翼望了一眼寒曦邪。 “主上常来吗?”寒曦邪望着庭院里灯火的摇曳低声询问。 “嗯!晚上没人的时候经常来。”说到这里的卢公公忍不住叹了一气。 “是吗?”低声的应着,寒曦邪迈步走进熟悉的房间,挥手拦下了想要跟进的流敖和卢公公,他自己走进房间,然后回手关上了门。 望着紧闭的房门,卢公公终于叹气出声,然后呢喃一眼的低语。 “主上一直都说,公子终有一天会回来,却没想到回来已是天人永隔。”这样的结果,怎不叫人遗憾?卢公公想着摇了摇头。 “外边传的那么厉害,公公心里倒是明白。”听见卢公公低语的流敖,回头望了一眼身边老人,结果却看到对方咧嘴一笑。 “在这宫墙里待的时间久了,很多事情不说也能看明白的。”卢公公说着望着流敖咧嘴一笑,然后转身走回自己住的小屋。 望着卢公公走远的背影,流敖抿着嘴微微鞠躬点头,心绪浮动的扭头望向紧闭的房门,用力的将双手紧握成拳。 这份信任,对公子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外人可能无从探究,但是流敖心里明白,所以心怀感激,却又忍不住有些忧心,在听完卢公公说的那些话后,公子本就残缺的心房,怕不是又要破个口子了。 第二百章 攻心计 大殿上的礼宴闹剧,并没有波及城外的平民,大家都还沉浸在丧礼的余韵里,并不知道王城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也是寒曦邪想要的。 谁也没想到背后促成这一切的会是左太傅,等一行人秘密在醉香阁聚首的时候,香雪一脸愤懑的瞪着瑚玉,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原本以为瑚玉是个没办法教化的死丫头,结果却促成了这么大的事情,原本计划从寒无殇那里得到的冶炼锻造技术,现在变成了和寒曦邪的交易,他们苦心经营这么久,结果却是为他人作嫁,这让香雪觉得愤怒。 “大人,既然你决定更改计划,就应该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结果却徒劳一场。”忍不住的香雪还是开了口,好不容易打通的寒无殇这条线,结果却短在了自己人手里,让她怎么甘心。 “你还知道自己浪费了很多的人力和物力吗?”左太傅云淡风轻的反问,让香雪打了个机灵的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给了你们这么多时间,却一事无成,你还好意思质问我?”突然冷下脸的左太傅,望着脸色微变的香雪哼了一声。 “可是,如果没有我们事前的准备,瑚玉也不可能有机会成功!”寒曦邪是什么人,哪可能轻易就范?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手里刚好有寒曦邪要的东西,而时局又容不得他有更多选择,又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这样的交换? 香雪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更何况瑚玉还是她们派出去的,如果不是这样,瑚玉又哪里来的机会接近寒曦邪?那就更不要说这样的谋划了,付出那么多,结果功劳全都被一个丫头片子领了,这让香雪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呢?你想说是瑚玉抢了你的功劳吗?”眼神有些危险的眯起,左太傅望着香雪的视线如同正在凌迟的 锋刀,让香雪看得有些惶恐的低下头。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香雪低声的说着,用力将手握成了拳头。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做好你该做的,让你查的人呢?”左太傅冷眼扫了香雪一记,然后拿起桌上茶杯就口轻抿。 “只查到是寒曦邪从狴犴郡带回来的,之后开山驻扎营地,立功回城封赏后,又被送去饕餮郡,最近才代替狴犴郡守孔执回城悼唁,除了看山本事之外,听说还懂一点医术,至于在狴犴郡的生平,并未有收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香雪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一眼左太傅,果然看到了对方的皱眉。 “也就是说,在他被带回狴犴城之前,什么都没查到咯?”左太傅皱眉望了一眼香雪,然后又望向瑚玉。 “好像被人刻意隐藏了。”香雪急忙开口解释,换来的也只是左太傅淡淡一眼。 “你想说,是寒曦邪把他保护起来了吗?”如果不是,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左太傅若有所思的在心里想着什么。 “应该是。听说狴犴郡有个看山的人很厉害,说不定和君临晚有关。”如果不是,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而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除了寒曦邪,不做第二人想。 “你想说,那个看山很厉害的人就是君临晚?”左太傅眉一挑的望向香雪。 “就算不是他,应该也脱不了干系,而且,那个看山人之前一直都跟着一个商队,而那个商队的负责人就是之前引起狴犴郡变故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寒曦邪会想要隐瞒君临晚的来历也就可以解释了。”看左太傅有兴趣,香雪不由得说道起来。 听完香雪的解释,事情似乎也就明朗了,因为君临晚和叛逆有关,所以寒曦邪必须帮着隐瞒,如果不这么做,就没办法利用君临晚来开山,自然也不会有今天。 知道这一点 的左太傅嘴角微扬,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于是香雪忍不住问了句。 “大人,既然君临晚懂医,这样放在寒曦邪身边合适吗?” “怎么?难道有想法?”左太傅眉一挑的望着香雪,而后者急忙解释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君临晚医术有多高,但是看山的本事却有目共睹,原本是想借着寒无殇把君临晚也带回鸱吻城,现在这样看恐怕……”香雪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瑚玉。 “你想说,是瑚玉破坏了你的计划吗?”左太傅不置可否的望着香雪。 “香雪不是这个意思,毕竟看山人稀缺,就算拿了狴犴城的冶炼锻造技术,如果开不出矿来也是枉然,所以……”要是能够把君临晚一起带回去,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功劳不会被瑚玉一人抢完。 香雪在心里这样想着,低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懑。 “所以你想对君临晚下手,是吗?”如果连这点心思都看不透的话,左太傅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既然寒曦邪现在被动,我们何不好生利用?”香雪把话说的毫无利己之心,似乎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为重,但左太傅还是定睛望着她想了很久。 “现在的君临晚是狴犴郡使臣,如果不是寒曦邪松口,这样的人凭空消失一定会引起骚动,你确定没问题?”左太傅望着香雪看得目不转睛。 “这个……?”香雪犹豫的皱了皱眉头,想着君临晚如果不是经由她的手被带回鸱吻城,而是通过寒曦邪松口被带回的话,你功劳岂不是又要算到瑚玉头上? 想到这里的香雪咬着牙没说话,同时也换来了左太傅的冷哼。 “先难道冶炼锻造的技术再说,主子那边自有看山人可用,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再来要人也不迟。”左太傅不想节外生枝的说了这段话,让香雪忍不住辩驳。 “可是拿了冶炼锻 造的技术后,寒曦邪的毒就会被解,而寒无殇的倒台,势必也会连累到我和冷忌,这样一来,要想再从狴犴城带走什么,恐怕就更不容易了。” “你以为我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左太傅语气嘲弄的望了一眼香雪,然后扭头望向旁边始终沉默的瑚玉。 “让你给寒曦邪的药,没断吧?” “没有。”瑚玉低头回应。 “那就好,只要继续这样吃下去,就算找来再世神医,如果伤者无法自制,恐怕也是束手无策。”左太傅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让香雪看得疑惑,可惜前者并未解释。 “这件事情就这样,你们记得把寒无殇的罪证送去刑部,等拿了冶炼锻造的技术,我们就回鸱吻城。”左太傅说着站了起来。 香雪看得嘴巴张了张,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旁边一直沉默的冷忌开口打断。 “大人,寒无殇这边真的就这样不管了吗?”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谋划,说舍弃就舍弃,让冷忌想着皱了皱眉头。 “你想怎么管?”左太傅不答反问的望着冷忌挑眉,而后者没有回应。 “主子想要的是狴犴城冶炼锻造的技术,而你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却没能替主子如愿,如今能用一个寒无殇轻易得到,为什么还要冒着被寒无殇背叛的风险,指望他的施舍?”在左太傅看来,寒无殇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既然寒无殇能够牺牲赵炳来保全自己,就能牺牲香雪和冷忌,所以,他们手里的那点筹码,要想扳倒寒无殇是不够的,一旦寒无殇反口,他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就算到时候扰乱狴犴城又能有什么好处?狴犴城终究需要一个王,哪怕是寒无殇这样的,也不可能轻易舍弃,除非,有人可以取代。 所以,比起寒无殇,不如利用现在的寒曦邪,等寒曦邪继位,再把寒无殇除掉,狴犴城就只剩 下寒曦邪一直独秀,一旦寒曦邪出了什么事情,狴犴城也就跟着群龙无首,而他们只要掌控住寒曦邪,就等同于掌控住了狴犴城,这对他们来说,百利无一害。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寒无殇这一棵树上吊死?归根结底,寒无殇也不过就是促成他们心愿的棋子罢了,如今心愿达成,为什么还要留恋? “比起担心寒无殇,你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抖出来吧!”左太傅说着甩袖走了出去,而瑚玉紧跟在后的也离开了房间。 留下的冷忌望着门口表情沉凝,只有香雪心有不甘的一把将桌上器皿扫落在地。 “该死的,没想到最后竟然便宜了瑚玉那个死丫头。”香雪气愤难平的叫嚣,然后抬头望向冷忌。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说话?难道你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功劳都被人抢走吗?”香雪气不过的一拳打在桌面上,结果换来的却是冷忌漠然的视线。 “现在是抢功劳的时候吗?”冷忌问。 “那不然呢?”这样回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死,在外谋划这么多年,却被一个刚来不足一年的丫头抢了先,那她做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怎么摆脱寒无殇才是正事。”一旦事情败露,被牵连也在所难免,而左太傅会让他们把东西送去刑部,应该也是为了他们考量。 “你倒是说的轻松,亏你还跟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香雪打量冷忌,没想到这人说放下就放下,倒是洒脱的很。 “那又如何?一心不忠二主,你应该没忘记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吧?”冷忌斜眼望着香雪,而回应他的不过一声冷哼。 “把东西整理一下,然后准备回去吧!”至少,还能活着回去,不是吗?冷忌说着望了一眼香雪,也不等人反应的径自走了出去。 望着冷忌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香雪忍不住咂嘴切了一声。 第二百零一章 故事新编 狴犴城的大牢里,空气潮湿,气味难闻,相比较寒无殇歇斯底里的嚎叫,赵炳这边要安静许多。 坐在角落的草席上,赵炳闭目假寐的只有耳朵灵敏,听着脚步声由远而近,等牢门上的锁链被人取下后,他才张开眼睛望了一眼。 并不惊讶对方的出现,赵炳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等那个锦衣华服的人影走近,他才抬头望着对方问了句。 “满意了吗?”如今的阶下囚,有着说不出的狼狈,和眼前高高在上的富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会。”寒曦邪沉声回应,然后坐在了被人搬来的雕花木椅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感到高兴,毕竟赵炳此刻的模样,宣告了他的心愿已经达成,只是实现的过程不尽人意,但结果却并无坏。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心情却始终沉重,让寒曦邪望着赵炳微微皱眉。 “没想到,你比看起来的更贪心啊!”赵炳语气嘲弄的说着,打量寒曦邪的同时,心里多少有些后悔。 如果不是当初的一念之仁,又或者,当时直接将目标改成寒曦邪,而不是白家的小孩,事情会不会就没这么复杂了呢? “贪心的不是丞相吗?”如果不是赵炳觊觎王位,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情来?寒曦邪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狴犴!”听到寒曦邪的话,赵炳忍不住大声反驳。 “如果真是为了狴犴,主上就不会死了。”想也没想的跟着大喝,寒曦邪瞪着赵炳用力咬了咬牙。 “那是因为他……!”什么呢?赵炳突然皱眉沉默的垂下眼帘。 “因为他什么?因为他该死吗?”冷冷的从口中吐出这句话,寒曦邪望着赵炳的眼神透着刺骨的寒光。 “不该吗?”赵炳沉默一阵,然后冷然抬头望着寒曦邪。 “十八年前攻打椒图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说到底,带着一世英名离开,难道不比被困愁城以后背负骂名而死要光荣吗?”那个男人怕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吧!赵炳在心里想着哼了一气。 “你怎知就是骂名?狴犴就一 定会输?”寒曦邪咬牙反驳。 “难道不是吗?从他为了王位迎娶狻猊城的公主开始,从攻打椒图那一刻开始,从他为了你而固守王城的时候开始!今天的结局就已经预见了!”赵炳恶狠狠的大喝,然后不给寒曦邪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 “而你今天的得势,就是最好的证据,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能够轻易回到王城,然后取代无殇成为继任者,全都是因为有鸱吻城的帮助。”表情嘲弄的望着寒曦邪,赵炳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那又如何?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 “有样学样?简直愚昧。”赵炳悲愤的大喝,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充满了怨怼。 “鸱吻城的野心三十年未改,为了避免狴犴城重蹈椒图城的覆辙,明明是最应该忌惮的对象,结果你却引狼入室。”说到最后,赵炳免不了有些痛彻心扉的不甘。 他做了这么多,不是没有机会,却始终不愿意去碰触这块禁地,结果却偏偏输在了这个地方,早知如此,他当初又何必忌讳? “丞相,你似乎弄错了,引狼入室的不是我,是你一心扶持的无殇公子才对,而我,不过是个受害者。”寒曦邪望着赵炳,仔细的把人打量,在看到对方愤怒的时候,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寒无殇的无知。 “不要说的你好像很无辜!如果没有你,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情!”赵炳恶狠狠的反驳,结果听得寒曦邪冷笑。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无辜。”寒曦邪望着赵炳,表情坦然的看不出一丝犹豫。也许,这就是他和赵炳最根本的不同吧!在这件事情里,谁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呢?不过是彼此背负的东西不一样,又是否有承担后果的勇气罢了。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有罪了吗?”赵炳望着寒曦邪冷哼。 “在这里的人,有无罪的吗?”嘲弄的一哼,寒曦邪望着赵炳的眼神充满了讽刺。 “我的罪,就是没能如愿守护狴犴,让它落到了你的手。”赵炳狠狠的咬牙瞪着寒曦邪。 “那也好过落在你的手里。”唯有这件事 情,寒曦邪可以肯定,所以傲然的望着赵炳。 “是吗?我倒要看看狴犴是怎么在你手上衰败的。”瞪着寒曦邪,说不出心底的悔恨和不甘,想着狴犴城终有一天会变成历史,他就心痛难忍。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狴犴城也不会成为历史。”寒曦邪望着赵炳沉声说完,然后拂袖站了起来。 赵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寒曦邪暗暗咬牙,然后撇开视线望向角落,那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因为紧握成拳的双手而败露了心情,寒曦邪望着,却什么都没有说。 转身离开的时候,耳边还能听到寒无殇的歇斯底里,但寒曦邪却充耳不闻的径自离去。 赵炳的忠心,在寒厥为了寒曦邪而固守王城的时候开始变得扭曲,原本以为利用寒无殇可以调教出他想要的一代明君,结果却因为寒无殇的自以为是而功亏一篑。 也许,从最初那一刻,当赵炳想要通过排除异己,然后独揽朝政来左右寒厥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有今天的结局,只是他从未想过罢了,说到底,寒无殇不过就是赵炳的一颗棋,而这颗棋,却早早的脱离了掌控。 “公子?”看寒曦邪走出大牢,流敖忍不住关心的上前询问。 “没事。”寒曦邪挥手,虽然明白自己不该在意,却还是忍不住为事情画下句点而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想起寒厥的时候,心情有些戚戚。 “对了,庄大人他们来了。”流敖想到什么的说了句。 “是吗?在哪?”似乎并不意外,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问。 “在御书房。”流敖回应的同时,寒曦邪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公子,您现在身子不好,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忍不住好奇的流敖皱眉问道。 “提醒自己。”寒曦邪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啊?”什么意思?流敖抬头望着寒曦邪背影有些疑惑。 “没什么,走吧!”寒曦邪没有多说的走向御书房,才进门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庄微贤,还有贺尉跟曾则宣二人。 “公子!”庄微贤领头行礼,寒曦邪却只是手一挥,然后径自走到主座落座。 “东西都收到了?”寒曦邪望着庄微贤问。 “收到了,只是……”庄微贤眉头微皱的似有犹豫。 “说吧!”寒曦邪挥手让流敖看茶,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无殇公子密谋弑君的事情铁证如山,不容抵赖,不过丞相那边要怎么定罪?”庄微贤皱着眉头不太好决定。 其他人也都望着寒曦邪,觉得如果不能把这些异己分子一窝端的话,恐怕会春风吹又生,那就得不偿失了。 寒曦邪没有说话,而是望了流敖一眼,后者领会的上前开口。 “丞相得知主上留有诏书,意欲立储,于是假借曦邪公子之名弑君,是为谋逆。无殇公子假意护主,在王城烧杀抢虐,并散布不实消息逼得曦邪公子远走,后得庄大人一行相助,这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以上。” 当流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曾则宣跟贺尉都听得一愣,只有庄微贤沉默的没有说话,而是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着寒曦邪。 “公子,这么说确实可以将丞相和无殇公子伏法,但是其他人恐怕就很难定罪了。”曾则宣望着寒曦邪眉头微皱,旁边的贺尉也抿紧了嘴唇皱眉。 “所以呢?几位大人是想说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给丞相定罪才来觐见的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扫了一眼面前三人。 “公子,无殇公子弑君是死罪,丞相教唆亦算从犯,可株连九族,相关人等您打算怎么发落?”庄微贤幽幽开口,也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如果要清算寒无殇和赵炳的罪行,势必会牵连很多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与丞相狼狈为奸的几位大臣,其中不乏朝中重臣,一旦牵连受罪,到时候整个狴犴城的文武百官怕不是要舍掉半壁江山,这对社稷来说如同劫难,所以庄微贤他们才会拿不定主意。 至于会来求见这位公子,无非是想确认,既然能够把事情做到这一步,这个公子不可能没有设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如何定罪的事情,自然还是交给公子定夺最为妥当,这也是庄微贤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主因。 “庄大人以为应该怎么发 落合适?”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庄微贤,后者听得蹙眉。 “公子,我们这是在问你呢!”贺尉没好气的开口,毕竟事情要是定下来了,最忙的就是他了,如果涉及抄家,说必定还得从城外调兵,若有追缴,还得下放公文,想想都是麻烦。 “我以为,就庄大人手上掌握的证据,应该已经足够知道该怎么做了。”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回应,让庄微贤抬头望着他表情沉凝。 “公子的意思,是要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并翻过吗?”何大人的死,营地的事故,还有背后的暗桩买卖全都不作数了吗?庄微贤在心里想着。 “不是翻过,是暂且放过。”寒曦邪望着庄微贤低声陈述。 狴犴城本就是多事之秋,如果没有寒无殇的恣意妄为,本不需要动用这样的阵仗给天下一个交代,在谁都知道主上被弑杀的情况下,要如何瞒过天下人耳目去掩盖,这是寒无殇的自寻死路,也是赵炳的退无可退。 如果大动干戈,这件事情牵连的何止二三?而动荡整个朝纲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既然那些人已经知道危险,自然不会轻举妄动,而他的按兵不动,正好可以平安度过这段动荡时期,等到时机成熟,再来清算也未尝不可。 “公子就不担心会有变数吗?”不是庄微贤要危言耸听,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事情,眼下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为了不让事情多生变故,所以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把蛇头斩七寸,然后再放血去胆,剩下的,就看酿酒师傅是何手艺了。”说这话的寒曦邪,望着庄微贤话中有话,却让后者听得一声轻笑。 “风水轮流转,看来公子是长进了。”说不出是欣慰多点,还是无奈多点,庄微贤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 “庄大人?”曾则宣表情讶异的望着起身的庄微贤。 “走吧!公子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庄微贤低头望了曾则宣一眼,这是寒曦邪对他们的考验,也是对整个狴犴城的试探,诚如他们预料,这个公子早有全盘计划,而谁能参与其中,现在,才刚开始。 第二百零二章 该死之人 “公子,您还好吧?”流敖望着坐在位置上的寒曦邪喊了声。 “没事。”寒曦邪低声回应,却没有停下揉太阳穴的动作。 “要不要找君儿过来看看?”流敖小声的询问。 “还不是时候。”寒曦邪皱眉抬头望了一眼流敖。 “那庄大人他们确定能把事情办好吗?”想到刚才离去的三人,流敖不确定的皱眉。 “那就看他们本事了。”寒曦邪如是回答,然后站了起来。 看寒曦邪起身,流敖也急忙跟上,同时拿了披风在手,这入冬的时节总是容易受寒,加上公子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容大意。 “公子,您这是要去见主夫人吗?”流敖把披风挂在寒曦邪肩头,看对方行进的方向,不由得低声问了句。 “嗯!东西都备好了吗?”寒曦邪随口应着,然后问了声。 “已经让人送过去了。”流敖低声回应的同时,抬头望着寒曦邪的背影在心里叹了一气。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走进后宫主院,没有宫人和宫女的只有鹰羽守卫,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恭敬行礼,然后在寒曦邪挥手的时候让开了一条通路。 如入无人之境的走进后宫禁地,那富丽堂皇的地方,和寒曦邪记忆里不尽相同,随后才想起,母上还在的时候,已经是近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了,而他,自从后宫易了主,就再也没有走进过这个地方。 房间里,赵沁媛依旧雍容华贵的坐在原地,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寒曦邪出现的时候眉头微皱,然后将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视线扫过旁边放着的托盘,上面放着的白绫和酒杯依旧,没有动过的痕迹,这让寒曦邪看得眉一挑,然后挥手将流敖遣了出去。 “怎么?不满意吗?”寒曦邪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开口的话让赵沁媛恶狠狠瞪向他。 “我不会用的。”赵沁媛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这么一句,努力保持着骄傲的姿态。 “这么说,你是想跟丞相他们一 起上刑场了?”寒曦邪不置可否的望着赵沁媛。 “寒曦邪!你不要太过分!”赵沁媛忍不住大喝,结果却听见寒曦邪冷哼。 “是我过分,还是你残忍?”表情嘲弄的打量赵沁媛,寒曦邪咬牙反问了回去。 “寒无殇弑君是事实,而这都是你们纵容的结果,丞相诬陷白家,害得白家满门遭灭,而你,就是帮凶!这王城里飘荡的冤魂,都有你的一笔罪状,其中,也包括我的母亲!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过分?”说到最后,寒曦邪忍不住狠狠咬牙的狰狞了表情。 “所以呢?留我一个全尸就是你的仁慈吗?”赵沁媛冷笑的望着寒曦邪。 “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为了顾及王城的颜面,不想让寒厥死后的名声太过悲凉,寒曦邪又何尝不想将一切大白于天下? 可是,骁勇一世的寒厥,为这个城池牺牲奉献了一辈子的寒厥,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他不光被自己的儿子杀死,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杀他,高高在上的坐拥城池,结果却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深爱的人都无法保护,这样的一辈子,岂不是像极了一个笑话? “庆幸?我为什么要庆幸?”赵沁媛嗤笑的望着寒曦邪。 “主上不是我杀的,城门也不是我开的,深居简出的更谈不上什么教唆,至于那些所谓冤魂,你又有何凭证认为与我有关?即便是你的母亲,也不是我杀的,是白一简,她是因为白一简才死的!”赵沁媛绝对不会承认,也自认自己没有任何错,却不知,这些话在寒曦邪听来,只是更加坚定了最初的那份决心罢了。 “你闭嘴!”瞪着赵沁媛,寒曦邪不知道人怎么可以丑陋到这种地步。 “应该闭嘴的是你,我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想让她去死?不可能!赵沁媛在心里狠狠的想着,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凭什么他说让她死,她就要去死! “这件事 情由不得你。”寒曦邪冷冷的望着赵沁媛,心里仅存的那一丝仁慈,全都化成了灰,在他抓起旁边白绫的时候,震慑了赵沁媛。 “你想干什么?想杀了我吗?到头来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又有多高尚?”赵沁媛有些心慌的望着寒曦邪走近,四下打量却无人可以呼救。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高尚。”寒曦邪说着甩出手上白绫,紧紧的缠在赵沁媛脖子上,然后用力一扯的将人拽落在地。 “啊!来人!来人!”赵沁媛狼狈的跌落的同时,歇斯底里的大叫,却无人回应的让面容染上了一丝惶恐。 “你觉得现在这后宫还有人会听你使唤吗?”寒曦邪冷眼望着赵沁媛,双手用力握紧了悬在空中的白绫。 “这么多年,你在这后宫作威作福,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吗?”寒曦邪手一挥的把白绫丢到赵沁媛身上,后者慌乱的急忙抓着白绫丢到一旁。 “就算你想我死,但你也别忘了,我这条命可是你母亲救下的,难道你要违背她的心意吗?”赵沁媛慌乱的祭出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换来的却是寒曦邪冷若冰霜的视线。 遥想当年,如果不是丞相伙同赵沁媛下药陷害白家,白一简又怎么会变得孤苦?如果白一简没有被仇恨蒙蔽,假借御医院之便在赵沁媛的膳食里下药,又怎么会害得陆飞飞为救白一简而故意吃下有毒的膳食,最后一命呜呼。 因为陆飞飞的死,将赵沁媛和丞相一行推向了风口浪尖,同时也将白一简从事件中剥离,所有人都以为陆飞飞是造了赵沁媛和丞相的毒手,而知道真相的却只有几人,就连白一简都以为是自己的事迹败露,然后被人反利用的害死了陆飞飞。 这就是白一简想要寻找陆飞飞的死亡真相,而寒曦邪却从未上心的原因,一旦陆飞飞中毒身亡的真相被挖掘,致命的毒药被发现,白一简自然就会知道,不是他的计划被发现,然后被赵沁媛利用,跟着害死了陆飞飞, 而是陆飞飞发现了他的计划,在没办法阻止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性命来掩盖了白一简稚嫩的复仇。 如果不这么做,白家的最后一滴血脉将不复存在,而那些亏欠也就再也无力偿还,陆飞飞知道,事后的寒厥也知道,所以这件事情才会不了了之,而当寒曦邪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才明白,有些人甘愿去死,是因为心中有大爱,而有些人会死,是因为他们该。 “你错了,我母亲当年想要救的不是你,就像今天,我做了这么多,想要的也不是让你死在我手上。”寒曦邪冷冷的回应赵沁媛,然后伸手拍了两下。 原本紧闭的房门,有人从外推开,那个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宫女,低头恭敬的走到赵沁媛面前,在赵沁媛求救之前,高喊了一声。 “公子!” 这一声公子,让呆愣的赵沁媛回神,原本看到有人出现的生机,瞬间冻结成冰的让她愕然坐在地面。 “诏书的事情辛苦你了,你要的人,拿去吧!”寒曦邪说着手一挥,就这样走到角落。 “谢公子。”宫女说着低头行礼,再抬头的时候,那张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充满了愤恨,看得赵沁媛恍然不知所措。 “你,你想做什么?”望着逼近自己的宫女,赵沁媛语无伦次的往后退,结果却被宫女一个健步上前踩住裙摆,然后揪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扯。 “啊!你干什么?放肆!大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么对我!”昂头狼狈的望着眼前宫女,赵沁媛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结果却始终不敌的被人用袖子缠绕双手,最后禁锢。 “知道,高高在上的城主夫人!”宫女冷笑的望着动弹不得的赵沁媛,目露凶光。 “我知道你是谁,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宫女瞪着赵沁媛,压抑了经年的情感,全都化作这声咆哮,震慑了不知所措的赵沁媛。 “二十年前,我只有六岁,不幸染上疾病,为了救我,身为郎中的父亲为你们调配毒药陷害白家,结果你 在事成之后却想杀人灭口,只有我和母亲侥幸逃脱。为了活下去,母亲只好卖身为奴,原以为藏在王城会是一条活路,结果却因为一点不如意,你就将气全都出在母亲身上,将她仗打致死。如果不是整理母亲遗物,我不会知道父亲过世的真相,更不会知道,我之所以家破人亡,竟然全都是因为你!” 宫女拉扯着赵沁媛的头发,伸手将旁边的毒酒拿了起来。 “我在这个王城里忍了十年,对你惟命是从的体贴伺候,为的就是今天,成为细作给公子传递信息,偷看你的暗格将诏书调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你能够死在我的手里!”宫女说着一脸狰狞,将手上酒杯往赵沁媛嘴巴里塞。 “呜呜呜!”双手挣扎的想要阻止,却因为衣袖缠绕的限制了自由,等赵沁媛好不容易挣脱双手,衣冠不整的将酒杯从嘴边推开的时候,她已经止不住的趴在地上咳嗽。 抠着喉咙想要将自己喝下的毒酒吐出,结果却只是让自己更加狼狈不堪,而宫女也已经甩手将酒杯丢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守着这荣华富贵吗?守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宫女用脚勾起地上白绫,双手一扯的绷紧。 “不,不是我!是丞相,是丞相找的,人也是丞相杀的,不是我!那些宫女也不是我杀的,是她们自己,自己……呃!”赵沁媛的话还没说完,白绫已经缠上了她的脖子。 “命贱是吗?”宫女嘲弄的在赵沁媛耳边低语,然后双手狠狠用力。 赵沁媛挣扎的张嘴想要说话,却只剩下双腿不住的乱蹬,瞪如铜铃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那一脸不甘和惊恐,随着眼神慢慢失去焦距而归于沉寂。 寒曦邪就这样冷眼看着,在赵沁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过后,他转身走出了房门,随之传来的凄厉哭喊,悲伤的响彻了整个后宫庭院。 是大仇得报也好,是惊觉城主夫人的过世也好,在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二百零三章 人人自危 赵沁媛死了,听说是知道丞相和公子无殇的所作所为之后,觉得愧对主上,所以在自己的宫殿里悬挂白绫自尽而亡,等到被随伺的宫女发现时,尸身早已经冰凉。 随着赵沁媛的死,有关寒厥的死因也就没有了争议,丞相假借公子曦邪的名义造反,然后又教唆公子无殇谋逆,最后主上死在了公子无殇手里的事情,变得更加确凿,也引起了狴犴城的轩然大波,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都在哀叹,为寒厥感到不值。 哀叹的同时,也有人开始庆幸,亏得还有曦邪公子在,不然真相将会被永久掩埋,也幸得有曦邪公子在,狴犴城才不至于丢失未来。 就在人们喜忧参半的时候,户部尚书府的内院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甚至还有些诚惶诚恐的紧张不安。 “你们相信城主夫人是自尽身亡吗?”马崔眉头紧皱的望着周定阳和欧阳式。 “你觉得城主夫人是个会自尽的人吗?”不答反问的欧阳式,望着马崔眉头紧皱,看对方张了张嘴的说不出话,不由得扭头望着周定阳。 “周大人,你说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欧阳式不懂,和丞相关系密切的他们,为什么在丞相被收押的时候没有受牵连?还有丞相,刑讯的时候难道就没供出点什么吗?不然他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别说欧阳式疑惑,就连马崔也眉头紧皱的表示不解。 “难道是丞相把所有事情都独揽在身了?”马崔望着欧阳式和周定阳问。 “就算丞相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也不意味着公子会轻信。”又不是傻子,丞相一个人哪可能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欧阳式没好气的回了句,然后望着周定阳。 “周大人,你也说句话啊!”现在赵炳已经指望不上了,他们这样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时候,连喘口气都觉得提心吊胆,这让一把年纪的欧阳式深深叹了一气。 “说什么?”周定阳回头望着欧阳式反问。 “就是 ……!”欧阳式微微一愣,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是旁边马崔有些急切的接了话茬。 “就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丞相那边肯定是不行了,等办完丞相,曦邪公子说不定就该办我们了,可是现在全城戒严,根本没法跑,万一弄不好,说不定就直接步上丞相后尘了,你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马崔说完望着周定阳,而后者却始终淡定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你们要跑吗?”周定阳眉一挑的扫了眼马崔和欧阳式。 “能跑当然想跑啊!难不成还等着人来抓啊!”这不是因为没机会跑吗?马崔没好气的砸了下嘴。 “难道周大人有计划?”听到周定阳这句话,欧阳式忍不住开口追问。 “没有。”周定阳很肯定的回答,让欧阳式听得一愣,马崔也忍不住叫嚣起来。 “那你说的都是废话!”跑又不能跑,在这里坐以待毙算什么啊?马崔急得坐在椅子上直跺脚,倒是欧阳式很快回神的望着周定阳皱眉。 “周大人,现在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欧阳式说完眉头紧皱的抿着嘴。 “那欧阳大人以为,现在是说什么话的时候?”哼了一声的周定阳,扭头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看到周定阳这么跟欧阳式说话,马崔忍不住瞪眼大叫,结果却被欧阳式拦了下来。 “周大人,丞相出事,我们不可能不受牵连,现在虽然没有预兆,但不意味着往后也没有。”既然如此,就应该早作打算,不是吗?欧阳式望着周定阳眯起眼睛。 “既然欧阳大人知道会受牵连,那是否又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周定阳眉一挑的望着欧阳式。 “证据不足?”欧阳式狐疑的回应,旁边马崔也皱眉若有所思。 “能一竿子将丞相打趴下,且毫无还手之力,你觉得哪里证据不足了?”好笑的望着欧阳式,周定阳说着放下了手上的茶杯。 “那公子为什么没有动我们?”马崔奇怪 的反问。 “因为不能动。”周定阳表情沉凝的望了马崔一眼,然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无非也就是寒曦邪和庄微贤说过的那些。 “你的意思,是公子打算放我们一马?”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马崔忍不住乐开花的在心里想着,没有留意到周定阳一闪而过的鄙夷视线。 “虽然现在不能动,但等到顺利继位,各使臣也都回去之后,在复兴狴犴的过程中,可就不一定了。”欧阳式说着叹了一气。 “那就要看欧阳大人怎么想了。”周定阳不置可否的应了句。 寒曦邪现在是迫于情势不方便出手,所以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等他继位之后,会怎么肃清朝廷就不得而知了,但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他们,如果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必然只有步上丞相后尘一条路,但是…… 抬头望着周定阳,那张清冷的面容看得欧阳式微微摇头,跟着低声说了句。 “我已经老了,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也该考虑告老还乡的事情了。”欧阳式的话让周定阳听得低下头,而马崔却瞪着眼睛大叫起来。 “告老还乡?为什么要告老还乡?公子都不追究了,你这一走算什么?” 回头望了一眼大叫的马崔,欧阳式张了张嘴,却不知掉该说什么才好,世上有些事情,当是急流勇退的好,而他们现在这样,应该是见好就收啊! “马大人,你有时间在这里挽留欧阳大人,不如回去想想怎么收拾和丞相之间的事情,免得公子哪天想起来了,你恐怕会招架不住。”周定阳在旁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而马崔也恍然大悟一般的急忙跳起来。 “对对对,那我先回去了,告辞!”马崔说着匆匆起身离去,并没有留意到身后两道心思各异的视线,而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彼此两个人的时候,欧阳式才开口问了句。 “周大人,你看得通透,之后可有为自己打算?” 欧阳式语气关心的望着周定阳,想着自己还能趁这个机会告老还 乡,保下这份晚节,但是周定阳就不一样了,他还很年轻,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日后怕是伴君如伴虎,再也谈不上什么轻松了。 “丞相对我有恩,我承诺过会涌泉已报。”周定阳如是回答。 “你为丞相做的已经够多了,他至今未有联系,恐怕也是不想再有牵连,既然如此,你当为自己打算才是。”欧阳式忍不住开口劝说。 “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欧阳大人还是自行保重吧!”周定阳并未领情的回了这么一句,让欧阳式抬头望着他细细打量,然后叹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自安好吧!”欧阳式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周定阳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望着门口方向。 没有人知道周定阳是在想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君临晚为何坐立不安一样。 “君公子,你怎么了?”陆九九皱眉望着君临晚,本是看他最近心绪不宁,所以才邀他一起吃饭,却不想还是只会发呆。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说话的同时,陆九九也扫了眼桌上的饭菜。 “不,不是。”君临晚不好意思的抬头笑了笑,随后又扭头望向窗外,虽然这百旬楼上观景阁的风景确实好看,但君临晚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喂!我们公主好意请你吃饭,你不要不识抬举啊!”花奴站在一旁,看到君临晚这个模样,忍不住皱眉喊了一嗓子。 “花奴!”陆九九皱眉呵斥了一声,然后望向面容带有歉意的君临晚。 “君公子,不用在意,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可以理解的。”陆九九的善解人意,让君临晚更觉抱歉的低头拱手,就在她开口想要回话的时候,却突然听闻楼下传来长喝。 “君临晚,君公子可在!”细长的嗓音撕扯空气,还没等人反应,君临晚已经一跃而起的往门外跑。 “在,君临晚在此!” 看到君临晚跑得匆忙,陆九九许久才回神的微微皱眉,花奴也忍不住跺脚骂了句。 “真是不知好歹!” 君临晚并未在意自己的失礼,而是迅速的跑到拿了宣召的宫人面前,在对方一声听召的喊话后,衣摆一甩的跪地听宣。 “兹有公子君临晚,灵慧聪颖,屡有功勋,特传召入王城,为曦邪公子近侍,即刻复命,钦此!” “君临晚领命。”毫不犹豫的伸手接下宣召,君临晚不觉松了一口气。 “君公子,请吧!”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君临晚微微点头的跟着走了出去,看起来迫不及待的模样,让随后跟出来的陆九九看得皱眉。 等到君临晚离开后,所有人都在小声的议论,想不明白君临晚怎么就突然成了近侍,但是想想君临晚的出身,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君临晚是寒曦邪的人,这种时候把自己人收到身边,也未尝不可,只是…… 想起君临晚这段时间的坐立不安,还有刚才听往宣召以后的松了一口气,陆九九便忍不住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以至于步清廷是什么时候靠近的都没留意。 “九公主,想什么呢?这人都已经走远了,还看呢?”步清廷略带调侃的说话,让陆九九回头瞪了他一眼。 “清廷公子这般清闲,不如早点回去如何?” “这事情还没结束,回去岂不可惜?”步清廷说着扫了一眼不远地方正在收拾东西的侍从,微微皱眉的若有所思。 顺着步清廷的视线,陆九九也看到了正在准备收拾东西回去的睚眦城一行,没想到对方会走的这么快,难道对方就不好奇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吗? “倒是九公主,如今狴犴城要换成曦邪公子当家了,你不准备做点什么吗?”步清廷意有所指的望着陆九九。 “多谢清廷公子关心,比起我的事情,公子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回去之后的事情吧!”陆九九望了一眼步清廷,然后不再多说的领着花奴走远。 望着陆九九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步清廷忍不住哼笑一声,再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睚眦城一行,最后转身往饕餮城使臣的住处走去。 第二百零四章 落下的帷幕 御书房里,庄微贤等人坐在椅子上,望着主座上的寒曦邪,心里七上八下的气氛有些紧张,等寒曦邪看完手上奏折,然后放到桌面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的等着他说话。 “嗯!就这么办吧!”当寒曦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座的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继任大典的事情还需要礼部张罗,如果这个时候追究之前营地里发生的事故,恐有不妥。”曾则宣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 一条弑君罪已经足够将寒无殇送走,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牵连太多,不然就真的像之前说的,半壁朝纲可能都要废掉了。 “不会有什么继任大典。”谁知道,寒曦邪在听完曾则宣的话之后,竟然回了这么一句,连庄微贤都有人不住有些惊讶。 “公子?”庄微贤才开口,就被寒曦邪挥手给打断了。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继任的事情一切从简,没必要大操大办,只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行了,至于狴犴上下,自有公文告知。”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庄微贤。 “公子的意思,是要守丧吗?”如果是的话,那至少有三年不事婚娶,这么做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庄微贤抬头望着寒曦邪皱眉。 “不应该吗?”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庄微贤眉一挑,后者没说什么的低头望了一眼脚尖,然后回头望向曾则宣跟贺尉。 “曾大人,麻烦你回去整理一下历年在册的进士名单,年后的科考也要提前准备一下。”庄微贤的话让曾则宣有些惊讶,随后明白什么的拱手答应。 “贺大人,城防图和布兵图,你恐怕也要……”庄微贤的话还没说完,贺尉已经拱手回了一句。 “庄大人不必多言,我这就回去准备。”贺尉说着拱手起身,从刚才的对话大概已经能够明白,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有劳了!”能不费口舌的交代好事情,让庄微贤心怀感激的望着曾则宣跟贺尉拱手,两人也礼貌回应,然后望着寒曦邪 行了个礼,跟着就退了出去。 等到御书房里只剩下庄微贤和寒曦邪的时候,寒曦邪望着庄微贤笑了笑,结果却换来庄微贤的一声叹息。 “公子,守丧虽好,但却并非良计。”庄微贤望着寒曦邪,明白寒曦邪这么做是为了安抚民心,比起大殓刚过就大肆设宴的寒无殇,连继位盛典都从简,且愿意守丧三年的寒曦邪,似乎更容易获得人心,但是…… 刚刚继任的寒曦邪,在狴犴城经历这样的动荡后,要如何才能巩固城池地位,甚至稳定朝纲,才是最应该放在首位考虑的事情,纵观八方,最快捷的办法就是结盟,而结盟最有力的方式,就是联姻。 从狻猊城把九公主封为使臣送到狴犴城开始,就已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现在的他们若是能够好生利用,就能再次演变先辈的辉煌,可是,寒曦邪却决定要守丧,这也就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了这难得的结盟办法,实在谈不上什么明智之举。 “庄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已经不想再走先辈的老路了。”寒曦邪望着庄微贤,面容坦荡的没有丝毫动摇。 “先辈能够行之有效,自然有它存在的必要,公子为何如此排斥?”宁愿选择崎岖,也不愿意走捷径,为什么?庄微贤不懂。 “因为……”寒曦邪还想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传来通报。 “回禀公子!君公子已经带到。”门外传来公公的说话,寒曦邪听得一笑,然后望着皱眉的庄微贤说了句。 “以后,庄大人就会明白了,现在,就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寒曦邪说着挥手,示意庄微贤可以离开了。 眼神虽然狐疑,但庄微贤却没说什么的站起身,行了个礼之后退了出去。 走廊上,接到通报的君临晚正脚步匆匆的往御书房赶,路上正好遇见准备离去的庄微贤,于是两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庄大人。”急着去见寒曦邪的君临晚,低头行了个礼就要离开,却不想会被庄微贤开口 叫住。 “君公子!”庄微贤不动声色的喊话,让君临晚不得不停下脚步,然后回头望着对方。 “庄大人有何吩咐?”君临晚疑惑的问。 “没什么,想着王城的事情就要告一段落了,你是否决定了回饕餮郡的日期,也好派人护送。”庄微贤说的关心,君临晚也不吝笑着回应。 “饕餮郡的开山事宜已经都安排好了,不用再回去了。”当初决定回来的时候,就想着可能没机会再回去,而现在,就更不可能回去了。 “这么说,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咯?”庄微贤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 “君公子已经被召进宫,以后就是公子的近侍了。”回话的人是随行领路的公公,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庄微贤脸上一闪而过惊讶,倒是君临晚看得真切的低头回避了随后而来的视线,还有那灼人的打量。 “公子身边确实需要有个随伺的人,那以后就辛苦君公子了。”庄微贤望着低头的君临晚,目光深幽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是。”君临晚说着行了个礼,然后在公公的带领下转身离去。 望着君临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庄微贤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不管是对君临晚,还是对寒曦邪,都有太多的疑惑。 一个有旷世之才的看山人,这种时候不加以利用,偏要放在身边当个近侍,那个公子到底的是在想什么?还有那个君公子,不过一介流民,若非被带回狴犴城,也不会有今天,而今还被尊称为一声公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狐疑太多,让庄微贤有些头疼,但是想起自己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不由得摇头把这件事情先放到了旁边,反正来日方长,他总会知道的。 就在庄微贤离开的同时,君临晚也走近了御书房,在领路的公公离开口,君临晚急忙上前,抓着寒曦邪的手就开始号脉,这一次,寒曦邪倒是没有阻止。 记挂了好几天的病情,终于能够诊治的情况下,君临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 是手上把握的脉象,却让她眉头越皱越紧。 “到底是什么毒?”没有症状也就无法断诊,没有解药也就无法分析倒推,所以君临晚不知道要怎么医治,只知道这样的脉象,并不乐观。 “白一简配的解毒丸没有用,估计是细心调配过的。”收回手的寒曦邪如是回答。 如果是普通的毒药,他身体里本就有经年善养的解毒成分,应该能够自己化解,而白一简刻意调配的解毒丸,对这份毒药也没什么作用,可见不是常用,既然如此,应该是被人细心调配过,所以普通的法子才会无用。 正因为如此,在当时的情况下,寒曦邪才不得不答应瑚玉提出的条件,却从未后悔。 “也就是说,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药了。”既然是细心调配的毒药,自然也有细心调配的解药,难怪那个叫瑚玉的杀手会如此淡定,是笃定没有人能够解开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交易结束后,寒曦邪真的能够顺利拿到解药吗?如果对方使诈,他们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君临晚想到这里皱紧了眉头。 “那就等人把解药拿来再说吧!”寒曦邪如是说着。 “对方打算什么时候给你解药?”君临晚有些着急的望着寒曦邪,担心这事情拖太久会对他们不利。 “拿到东西后。”寒曦邪有问有答的并不打算隐瞒。 “那你什么时候准备给他们东西?”想也没想的追问,让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君临晚。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着急?”有些好笑的望着君临晚,作为当事人的寒曦邪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能不急吗?早一点拿到解药,你的毒就能早一点解开,如果对方使诈,我也能早点诊治,不然等白公子他们回来了,被发现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君临晚没好气的说着。 “放心,他们不会回来的。”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门外。 “耶?继任大典也不回来吗?”怎么可能?君临晚惊讶的瞪大眼睛。 “不会有继任大典。” 云淡风轻的说完这句话,寒曦邪跟着站了起来。 “什么?”同样跳起来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的背影。 “吏部只会登记史册,然后公告天下,不会有继任大典,所以,没有人会回来。”寒曦邪说着回头望向君临晚。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当我的近侍?”寒曦邪问。 望着嘴角轻扬的寒曦邪,君临晚咬着嘴唇用力将双手紧握成拳,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瑚玉给的如果是假解药,那就说明对方并不打算让寒曦邪脱离掌控,如果真是这样,那为寒曦邪解毒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允许。 所以,寒曦邪才会放弃让白一简为自己诊治,为的是保护白一简,即便事后也不打算将人召回,也就是说,他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而所有的危险,也全都集中在她身上,是这样吗? 如果是以前,君临晚应该就信了,毕竟寒曦邪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却没办法再这么想,这个男人会这么做的理由,应该还有什么的,只是她还没能看透罢了。 不管还有什么理由,以身犯险这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不惜做到这种程度的寒曦邪,到底有什么目的,能够在最近的地方了解,对君临晚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知道了。”既然猜不透,那就静静的看吧!君临晚望着寒曦邪低声应了句。 “……”寒曦邪望着瞬间冷静下来的君临晚眉一挑,没说什么的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关于君临晚被召为近侍的事情就被传得人尽皆知,但是,很快的就被刑部张贴的公文转移了全部注意力。 丞相赵炳,联合公子无殇谋反叛逆,弑君判国,罪无可赦,羁押年后处斩,相关人等连罪并处,望天下引以为戒。 公文一出,有关寒厥的死也就跟着真相大白,有关狴犴城的这场王位之争,也悄然的落下了帷幕,以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速度和方式,默默画下了句点。 第二百零五章 新的篇章 刑部的公文一出,没多久礼部也跟着贴出公示,因为大殓之丧,悲国之痛,特将继位大典一切从简,不予大操大办,公子曦邪,深感狴犴之伤,甘愿为先王守孝三年,不事婚娶…… 这般仁德,引来了万民拥护,并引以效仿的不操大喜,齐心告慰先王的在天之灵。 “没看出来,这狴犴城的民心,还挺好左右的。”步清廷靠在栏杆上,望着楼台外的狴犴城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不是人心好左右,而是先王打下了坚实的根基,而寒曦邪又顺应了民意,仅此而已。”陆九九不同意步清廷说法的在旁边回了句。 “你倒是挺会为人说话的嘛!可惜,寒曦邪守丧三年,不事婚娶,九公主应该很失望吧!”步清廷好笑的望着陆九九一阵打量。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事情,清廷公子还是多想想自己吧!”陆九九不痛不痒的望了步清廷一眼,而后者只是笑了笑的没说话。 寒曦邪会选择守丧三年,应该是想趁机巩固自己的王位,同时也稳定一下狴犴松动的朝纲,这期间,正好可以杜绝如同陆九九这样别有居心的接触,可以专心日理万机。 能够这么迅速就取代寒无殇,并把损失降到最低,可见寒曦邪的手段,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这样的结果已然圆满。 不过,如果寒曦邪会就此满足,那世人就太小看他了,至少在步清廷看来,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就像他。 “既然九公主都这么说了,那本公子就张罗张罗准备回去了,日后有缘,希望还能再见。”步清廷倒是洒脱的拱手行了个礼,然后笑着转身走了开去。 微微皱眉的望着步清廷走远,那个背影看起来如此潇洒,让陆九九忍不住怀疑,那个回去后将面临无数尔虞我诈,甚至很可能有杀身之祸的人,该不会是她想多了吧? “公主,那清廷公子看起来油腔滑调的,我们以后还是离他远点的好。”花奴在旁边没好气的皱 眉,也让陆九九听得回过神来。 “以后你想见,还指不定能不能见到呢!”陆九九随口说着,然后转身往自己住的房间走,这让花奴急忙跟上,却还是忍不住在旁说了句。 “不见最好!”花奴不是很喜欢步清廷,就像她不怎么喜欢君临晚一样,不过…… “对了,公主,这曦邪公子要是守丧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花奴想到什么的皱紧眉头,脑海里闪过寒曦邪威武挺拔的模样,和那个无殇公子比起来,果然还是曦邪公子比较有眼缘呢! “原本就只是待议,何来落空的说法?”陆九九回头望了一眼花奴,然后转身推开了旁边的房门。 “可是我们过来……!”花奴皱眉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被回头的陆九九戳了一记脑门。 “我们过来的悼唁的。”沉声强调的陆九九走进门,身后的花奴也跟进,一边揉着被戳的地方,一边随手把房门关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大老远跑这一趟,岂不是什么都没捞着?”花奴心有不甘的撇了下嘴,看得陆九九轻声一笑。 “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啊!”相比较花奴的不甘,陆九九倒是挺看得开。 “您该不会是说那个君公子吧?”花奴没好气的望了一眼陆九九,跟那个君公子打好关系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个流民出身下人。 “君公子现在可是寒曦邪的近侍!”好笑的望着花奴,陆九九心知因为之前和君临晚相遇的事情,让花奴感觉被利用,所以不怎么喜欢对方。 “那又怎么样?到头不也还是个近侍。”花奴闷声嘀咕,让陆九九看得摇了摇头,并没有告诉对方,所谓的近侍,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能让寒曦邪这样放在身边,可见对君临晚的信任,而像寒曦邪那样的人,能够得他信任的又有几个? 比起明目张胆的去跟寒曦邪套近乎,不如借君临晚这把过墙梯,说不定事情还简单些,只可惜,君临晚也不是个可以 随意左右的人,不然,步清廷怕不是早就出手了。 想到这里的陆九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的同时,也吩咐花奴。 “下去准备吧!我们也要回去了。”既然狴犴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寒曦邪又不打算大操大办即位的事情,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赶紧回去从长计议的好。 “哦!”花奴淡淡的应了声,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看起来很不服气的背影,惹来陆九九的轻笑摇头。 花奴这性子,还是嫩了些的。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寒曦邪把君临晚带到了鹰飞宫,前来迎接的除了卢公公,还有两个宫人和宫女。 “住这?”君临晚有些奇怪的回头望了一眼寒曦邪,随意的模样让旁边低头的卢公公微微皱眉,然后抬头望了她一眼。 “呃!公子,在下一个人住这里似乎不太合适吧?”察觉了卢公公的打探,君临晚低头行礼的恭敬回了句。 “谁说你一个人住了?这是我的寝宫!”寒曦邪皱眉望了君临晚一眼,然后扭头望着卢公公吩咐。 “卢公公,以后我身边的事情都交给他伺候,对他如对流敖一般就是了。” “是。”卢公公眼中闪过一刻讶异,却隐藏的极好,并顺势望着君临晚说了句。 “这鹰飞宫一直都是我照顾,你叫我卢公公就行了,这是负责宫殿上下杂事的宫人和宫女。”随着卢公公的介绍,旁边宫人和宫女也低头开了口。 “宫人子谦,见过公子。” “宫女水鸢,见过公子。” “呃!在下君临晚,幸会。”回神的君临晚急忙回礼,对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太习惯,所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看得寒曦邪不觉扬起嘴角。 “既然都认识了,那就散了吧!”寒曦邪说着手一挥,转身就往屋子里走,结果走了两步,却没看到君临晚跟上。 “你在干什么?”寒曦邪回头望着君临晚皱眉。 “耶?”君临晚微微一愣的抬头望着寒曦邪,结果发现所有人都 盯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下眼睛。 “卢公公!”寒曦邪皱眉喊了一声。 “在!”卢公公低头应了声。 “交给你了,入夜前送回来。”寒曦邪说完这句话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开去,留下卢公公和莫名其妙的君临晚,还有偷偷打量的子谦和水鸢。 “你们去忙吧!”卢公公望着子谦和水鸢说了句。 “是!”水鸢和子谦各自行礼的转身离开,留下了君临晚和面无表情的卢公公。 “君公子,你跟我来。”卢公公望着君临晚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往旁边的偏房走去,看得君临晚微微一愣,然后很快回神的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忐忑,她好像,没做什么不该做事情吧? 等到君临晚和卢公公身影消失,流敖才从暗处走出来,然后转身跟在寒曦邪身后离开。 门上响起两声敲门声,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在看到流敖的时候眉一挑,没说什么的继续低头看着桌上的奏折。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公务都没能及时处理,特别是经历了所谓的谋逆后,望着奏折上残存的血迹,寒曦邪心里一紧的用力捏紧了手上奏折,直到流敖开口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公子,交给卢公公没问题吗?”流敖有些担心的问。 “什么问题?”寒曦邪抬头问。 “突然把君儿昭为近侍,又什么都没跟他说,我怕他无法适应。”流敖皱眉回应。 “该知道的,卢公公自然会告诉他。”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 “好歹也得先告诉他一声,不然,我怕……”流敖还是有些在意。 “怕什么?”寒曦邪皱眉抬头,望着流敖的眼神略微犀利。 “咳咳!没什么。”流敖转移视线的随口回应,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与此同时,君临晚在卢公公的房间里听着如同天书一样的各种规矩和注意事项,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记住没有?”卢公公皱 眉望着君临晚,看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心生一丝不快。 “公子身边少有人能近身,所以近身的人要做的事情很多,过几日公文张贴,公子就会变成一城之主,到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也就更多,包括称呼,你最好现在就开始习惯,以后不能再叫公子,得叫主上,而且……” 卢公公忍不住把说过的事情又交代了一遍,直到君临晚回神说都记住了,且都考验过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之,公子身边的事情,你要事无巨细的做好,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有什么需要做的,就吩咐子谦和水鸢,明白了吗?”卢公公望着君临晚不住叮咛。 “是。”君临晚低着头,等卢公公把她带到住的房间后,在恭敬的把人送走之后,君临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走到床前往后一倒。 原来近侍要做的事情就跟奶娘一样,衣食用度全都要掌握,就好像寒曦邪是个婴儿一般,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早知道就不要答应他了。”君临晚趴在床上小声嘀咕。 “怎么?后悔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里的寒曦邪,吓得君临晚一个机灵的跳起来,同时大叫。 “你怎么在这?”这人怎么进来的?君临晚傻眼的望着紧闭的房门,然后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望向一旁,那个敞开的暗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让主子等你已经是大罪,如今还要让主子亲自过来找人,看来卢公公也要一起罚了。”让他教人,结果就是这样?寒曦邪说着眯起眼睛。 “等一下,这跟卢公公没关系,而且……!”君临晚来回望了一眼暗门和寒曦邪。 “你的房间该不会就在隔壁吧?”君临晚小心翼翼的问。 “不然你以为呢?”所谓近侍,就是在距离主子最近的地方伺候,不分昼夜。 听到寒曦邪回答的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答应他了! 第二百零六章 所谓近侍 房间里,卢公公正领着子谦和水鸢把晚膳摆上桌,等到一切就绪之后,卢公公这才领着人离开。 望着桌上美味佳肴,君临晚却一点兴致都没有,而是不时的偷偷打量旁边暗门,没想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会在寒曦邪房间的角落,虽然有自己的房门,却有暗门相通主卧,难怪寒曦邪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 这也太没有安全感了,难道寒曦邪就不怕她半夜起杀心吗?当然,如果怕的话,他就不会让她当他的近侍了。 “哎哟!”突然被什么东西打到脑袋,君临晚吃痛的喊了一声,然后回头望着坐在位置上的寒曦邪,看对方眼神示意,她不由得也疑惑的挑了下眉。 看到君临晚莫名其妙的样子,寒曦邪额头青筋跳了一下,君临晚也自觉危险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表情全是疑惑和戒备,这让寒曦邪看得咬了咬牙。 两个人这样的互动,看得角落的流敖忍不住掩嘴偷笑,结果被寒曦邪狠狠瞪了一眼,看流敖收敛之后,这才回头望着君临晚。 “菜都上完了,然后呢?”寒曦邪耐着性子开口提醒。 “吃啊!”君临晚反射性的回答,听得寒曦邪神经突然蹦了一条,而流敖也在微愣过后,转身面壁的开始笑得肩膀抽抽。 “吃之前呢?”寒曦邪咬牙瞪着君临晚。 吃之前?君临晚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实在不知道吃之前还应该做什么,难道不是直接吃就行了吗? “看来,卢公公什么都没教啊!”寒曦邪语气危险的望向门口,正要张嘴叫人的时候,恍然大悟的君临晚急忙上前拿起筷子! “教了,教了!”君临晚忍不住暗暗的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句,一心想着那个暗门的事情,把卢公公说的都抛到脑后去了。 吃饭之前,要试菜,这是为了预防有人在饭菜里动手脚,在外的时候,这都是流敖的工作,在王城里,本来应该 是卢公公要做的事情,但因为君临晚成了近侍,所以就变成了君临晚的工作。 只见君临晚动作迅速的拿起旁边筷子和长盘,每样菜都夹了一点,还从碗里刮了一口饭,一边吃还一边低声叨叨了句。 “怎么跟阿林一个毛病?” “你说什么?”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 “没什么,可以吃了,没问题。”君临晚摇头回应,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放下手里的长盘和筷子。 这一餐饭试下来,她感觉自己都半饱了。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望了一眼站到旁边的君临晚,然后拿起自己的碗筷。偷偷望了一眼安静吃饭的寒曦邪,君临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之前和阿林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养成习惯,不然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戚戚然,连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看来这王城里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 想着寒曦邪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这样度过,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觉得有些可怜,可是,这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毕竟,是寒曦邪选择了这样的人生,而她,没想过要阻止。 不知不觉,夜已深,等卢公公他们把吃过的膳食收走以后,君临晚原本以为一天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却在听到卢公公过来说热水已经备好的时候愣了一下。 下一刻,当寒曦邪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她认命的从柜子里翻出换洗衣服,跟在寒曦邪身后走进了浴房。 和房间一样大的浴房,四方的浴池水气弥漫,纱帐缥缈的如同仙境,看得君临晚有些微愣。还没来得及将四周装饰打量,就被一道凌厉的视线召回了注意力。 望着站在原地张开双手的寒曦邪,君临晚有些莫名其妙的眼一瞪,直到寒曦邪咬着牙说出更衣两个字的时候,君临晚这才反应过来的急忙把手上干净衣服放到旁边柜子上,小跑步的站到寒曦邪面前。 从小穿惯了男 装,又对织锦十分有研究,脱衣服这件事情对君临晚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当她把寒曦邪衣服脱掉以后。 眼前的古铜色肌肤十分健硕,阳刚的气息铺面而来,那是和东斗他们完全不同的强健,就像小时候经常怀抱她的爹爹,让她心生怀念,却又深觉有所不同。 等君临晚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将手放在了对方胸膛,随之而来的,是手腕在一瞬间被禁锢,也让君临晚猛然回神。 抬头望着寒曦邪冷若冰霜的视线,君临晚惶惶的吞了一口唾沫。 “出去!”寒曦邪大喝一声,君临晚听得一个机灵,然后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用力的关上房门,君临晚蹲在地上抱着自己,脑海中不觉浮现寒曦邪的模样,吓得她急忙拼命摇头。 那人不是爹爹,不是,为什么她会想要碰触?甚至还想拥抱?她已经长大了,早就不会腻在爹爹腿上撒娇了,为什么刚才有一瞬间会忘记? 想到林孝荀,君临晚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她想他了。 站在浴房里的寒曦邪,双手用力握拳的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脑海里浮现君临晚那有些迷离的视线,面颊绯红的模样始终挥之不去的让他暗骂一声。 来不及把裤子脱掉的直接跳进水里,任凭水流没顶的也没能平息身体里的躁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猛然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闪耀着谁也不懂的幽光,在视线望向门口方向的时候,变得更加难懂了。 就在寒曦邪洗漱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寒曦邪在浴房里待了多久,君临晚就在外边守了多久,好在还有流敖作伴,这才不至于无聊。 “你怎么在外边?公子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卢公公,因为君临晚坐在门口台阶上而有些惊讶,特别是看到流敖也在的时候。 “卢公公?”因为卢公公的出现而吓了一跳, 君临晚一跃而起的喊了声。 “卢公公,还没休息呢?”倒是流敖从善如流的笑着问了句。 “公子还没回去,我怎么可能休息?”卢公公一边回应流敖的问话,一边皱眉望着君临晚询问。 “公子还在里边吗?你怎么不在里边伺候?”卢公公的语气略带不满,而在君临晚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解释的时候,原本紧闭的浴房门却打开了。 “公子?”寒曦邪的出现恰是时候,卢公公不由得喊了一声,而君临晚却有些不自在的闪躲了视线,这让旁边流敖看得有些奇怪。 “嗯!”寒曦邪淡淡的应了声,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如果不是卢公公回头瞪了君临晚一眼,君临晚可能还傻站在原地。 一行人跟着寒曦邪回到房间,站在房门口的时候,寒曦邪回头望着卢公公说了句。 “去休息吧!不用候着了。” “可是……?”卢公公有些犹豫的望了一眼君临晚,这样一个不灵巧的近侍,哪里能够满足公子的需要?刚才还让公子自己在浴房里洗漱,就算是公子要求,追究原因,也肯定是因为君临晚做错了什么,不然公子怎么会把人赶出来? “去吧!”寒曦邪表情有些不耐的挥手,冷着脸皱眉的模样,让卢公公看得低下头。 “是。”卢公公低头离开的时候,警告一样的望了一眼君临晚,后者一瞬间有些慌张的清了清嗓子,下意识的转移了视线。 “进来。”等卢公公离开后,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喊了声,流敖也紧跟想要走进房间,结果被寒曦邪瞪了一眼。 微微一愣的流敖摸摸鼻子,然后讪讪的退了出来,留下君临晚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寒曦邪望着她又说了句。 “进来。” 低着头跟在寒曦邪身后走进房间,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气,担心寒曦邪要是追究在浴房发生的事情,她还真不知道 该怎么解释。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进来吗?”寒曦邪坐在位置上,望着君临晚沉声问道。 “嗯!”应该是浴房里发生的事情吧!君临晚低着头回应。 “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面容冷清。 “不会了。”她只是突然想起爹爹,所以才会不自觉而已,君临晚在心里告诫自己。 “你是近侍,以后会有很多人盯上你,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诟病,别忘了我为什么把你留在身边,从今往后,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希望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乱了计划。”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抬头望了他一眼。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君临晚心知肚明。 “这几天你就先跟着卢公公,把自己的身份先搞清楚,还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心里有点分寸。”等寒曦邪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君临晚默默的点了点头。 “出去吧!”看君临晚点头,寒曦邪眼神示意的说了句。 “是。”君临晚点头答应过后就要转身离开,却突然被寒曦邪叫住。 “去哪?”寒曦邪喝问的望着君临晚皱眉。 “呃?出去?”君临晚回头望着寒曦邪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看到对方眼神犀利的抿着嘴,同时望了一眼旁边暗门。 反应过来的君临晚哦了一声,然后低头走到暗门那里,伸手打开暗门走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门再关上。 做完这一切的君临晚长吁一口气,靠在暗门上低头望着自己脚尖,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寒曦邪沐浴时的模样,忍不住拼命摇头的走到床前往上一倒,拉扯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接下来的哀嚎从被子里闷声发出,带着许多懊恼。 坐在房间里的寒曦邪,在暗门关上的那一刻,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疼痛的太阳穴,这辈子做过那么多决定,却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后悔。 只可惜,凛冬过后,便是春…… 第二百零七章 即位之前 因为寒曦邪的命令,君临晚不得不在卢公公的教导下学习了更多的宫廷知识,上到细枝末节的礼仪规矩,下到繁琐沉坠的衣食父起居,包括这整个王城里的各个宫殿和宫人宫女,全都说了个详尽。 也不知道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真的不想再惹出多余事端,君临晚学的十分用心,而结果就是让卢公公十分震惊。 “你确定都记住了?”不是卢公公要怀疑,只是走了一遍就能把所有宫殿和道路熟记,甚至连继位时候的相关章程都可以倒背如流,这让人如何取信? “都记住了,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君临晚虚心的望着卢公公,毕竟明天就是寒曦邪继位称王的日子,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只是不对外罢了。 “没有了。”卢公公望着君临晚,表情复杂的还是第一次带人带的这么没有成就感。 “那我先去公子那了,啊!是主上!”君临晚想到今天过后就要管寒曦邪叫主上,不由得因为自己的口误而吐了下舌头,本是娇俏的模样,看得卢公公也是莞尔,却在下一刻皱眉瞪了她一眼。 “放肆!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会牵连主上,不可以这么没规矩,还有,为人处世要稳重内敛,刚才那样像什么样子?”就算年纪轻,不也快十八了吗?卢公公在心里碎碎念着。 “是。”时隔多日再次被说教,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委屈的低下头。 “行了,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回主上那去吧!”卢公公说着挥了挥手,君临晚也如同得到特赦一样的急忙行礼离去。 望着君临晚跑远的背影,卢公公忍不住喊了一声。 “不要用跑的,没规矩!” 随着卢公公的话音身形一顿,君临晚头也不回的快步穿过走廊,然后消失在尽头,看得卢公公忍不住叹息摇头,却又忍不住失笑的扬起嘴角。 虽然不尽如人意, 但却充分的理解了公子会把人带走身边的理由,确实是个聪明而机灵的孩子,作为近侍怕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而此时的君临晚,站在御书房门口敲了敲房门,并没有得到回应的眉一挑,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 御书房里空空如也,让君临晚看得皱眉,然后退出来在走廊上拦住了一个脚步匆匆的宫人询问。 “主上吗?在内殿呢!”宫人有问有答的望着君临晚。 “内殿?”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吗?君临晚在心里嘀咕着。 “听说是要试穿明日的朝服。”宫人紧跟着说了句。 “朝服?”君临晚想到了明天的继任,然后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门。 “知道了,谢谢!”君临晚望着宫人嫣然一笑,然后转身往内殿走去,却不知身后宫人面色微红的呢喃了句不客气,那就更不要说那久久无法收回的痴迷视线了。 内殿,因为试衣而本来应该喧闹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寂静的有些可怕,黑金狂绣的朝服,老鹰展翅的雄风万里,就这样披挂在寒曦邪身上,看起来威风八面的人影,不知为何,竟然显得有些脆弱和狼狈。 流敖扶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寒曦邪,脸上的担忧无法掩藏,就像角落里缓缓走出的那个人影,让人无法忽视。 “药呢?药!”如果不是扶着寒曦邪,流敖可能早已经冲上去抓住对方衣领。 瑚玉打量着寒曦邪,那张英俊的面容染了一层薄汗,模样看起来虽然狼狈,那双眼睛却依旧犀利的带着寒光。 低头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瑚玉手一扬的丢到空中,然后被流敖挥手接住,看都没看的就往寒曦邪口中塞进去。 药丸入口,吞吃入喉,过了好一阵子,寒曦邪的脸色才看起来好了些,也让流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后瞪着瑚玉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狠狠咬牙。 “东西明天准 备好。”看寒曦邪长呼出一口气的平缓了不适,瑚玉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你也别忘了准备好解药。”冷眼望着瑚玉,寒曦邪沉声回了句。 瑚玉面无表情的把寒曦邪上下打量了一遍,离开前只说了什么声,在百旬楼等你。 望着瑚玉消失在视线,寒曦邪微微皱眉的低下头,身体的不适让他保持那个姿势过了好一阵子,看得流敖忧心忡忡,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直到君临晚走进门,这才打破了室内沉凝的气氛。 “……?”才进门,就察觉了室内的空气不对,只看了一眼,君临晚脸色微变的冲到寒曦邪身边,抓起对方手腕开始号脉,跟着抬头望向流敖。 “药呢?吃了吗?”这混乱的脉象,让君临晚心情有些迫切。 “刚刚吃了。”知道君临晚担心,流敖急忙回应。 “瑚玉来过了?”松了一口气的君临晚,忍不住皱眉又问了句。 “嗯。”流敖低头答应,却暗自将手紧握成拳。 “如入无人之境吗?”低声呢喃的君临晚,心情突然有些沉重,抓着寒曦邪的手腕也不觉用力,这让寒曦邪望着她微微皱眉,然后默默的挣脱收回了手。 “怎么可能让她随意来去?是因为有必要,所以才放行的。”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要怎么从瑚玉手上拿到药丸?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然后站起来开始整理衣服。 “公子!”看到寒曦邪举动的流敖急忙上前搀扶,结果被寒曦邪挥手打住。 “没事,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等明天的祭祀过后,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寒曦邪如是说着,目光深远的望向门外。 “明明就是开始……”小声呢喃的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高大的背影,想着要是无法顺利解毒,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衣服就这样,没有问题,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假装没有听见君临晚的说 话,寒曦邪脱下身上披挂的朝服丢给流敖,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这一次,不用寒曦邪吩咐,君临晚已经迅速的跟在对方身后。 望着寒曦邪和君临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流敖拿着朝服深深的叹了一气。 “卢公公那边都忙完了?”头也不回的寒曦邪,在走廊上穿行的同时,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忙完了。”君临晚在后边随口应着。 “都弄明白了?”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君临晚,却只看到对方低垂的脑袋,头顶那个发冠让他看得眼中幽光微闪,然后迅速的收回了视线。 “都记住了。”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突然想到关心这些,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那就好。”寒曦邪随口应着,然后走进御书房。 桌子上的奏折堆砌,事务繁多的让寒曦邪看得头疼,却还是坐在椅子上仔细的翻阅,倒是君临晚在旁边忍不住问了句。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刚刚才毒发的人,现在就这样拼命合适吗? “不用。”头也不抬的寒曦邪,并不认为现在有时间可以休息,他必需在那些人回来之前,把舞台准备好才行。 望着表情认真且进入无我状态的寒曦邪,站在一旁除了偶尔研磨添茶,并无事可做的君临晚,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起寒曦邪。 这是君临晚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对方,那张英俊的面容,立体的五官如同雕刻一般,身材高大健硕,如果不说,谁能知道他身体里其实藏着随时都能致命的剧毒,偏偏,还不能诊治。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呢?是担心错过解药却没能解毒吗?还是想要借此安抚敌人,争取一点宝贵的时间?他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呢?在得到这个王位之后,他依旧忙碌的是想做什么呢? 心里的狐疑,不光是对未来的猜想,还有对寒曦邪这个人的好奇。 “没事做就去找书看 。” “耶?”回神的君临晚,望着抬头的寒曦邪微微一愣。 “我说,你没事就去旁边看书,不要站在这里挡光!”没好气的说完这句话,寒曦邪用眼神示意君临晚去角落待着。 望了一眼角落的书架,君临晚微微皱眉,嘴巴上虽然嘀咕,倒也没有反对的径自走了过去,毕竟只是站在旁边,确实挺无聊的。 当她在书架上找到要看的书之后,忍不住靠在柱子上低头翻阅,很快就看得有些忘我的忽略了身边视线。 合上奏折的寒曦邪,抬头望着站在角落,靠在柱子上看书看得沉迷的君临晚,窗外西下的阳光缓缓洒落,在君临晚身上润开了一道光圈。 白玉一样的脸庞,因为室内的微寒而染上了一丝绯红,细长的眼睫透着一丝温润,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看得寒曦邪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君临晚因为突如其来的寒气打了个机灵,然后下意识的撮了一下手臂的话,可能寒曦邪还会愣神很久,而当他察觉自己的心不在焉时,忍不住低声的咒骂了两句。 “怎么了?”听到响动的君临晚,抬头望了过来。 “有点冷了,去把暖炉备上。”寒曦邪低头拿起桌上的奏折,一边翻阅一边说。 “现在?”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西下的太阳。 “让你去就去。”寒曦邪抬头瞪了君临晚一眼,后者皱眉嘀咕了句什么,却还是放下书走了出去。 应该是刚才毒发的关系吧!所以才会对温度比较敏感,君临晚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还有西下的阳光洒落,但是迎面而来的寒风还是让君临晚打了个机灵的活动了一下手臂,看来,是真的要入冬了呢!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宫墙外,不知道那些挂念的人是否安好,等到明天祭祀过后,一切都会有所改变,要是能越变越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百零八章 事外之人 虽然即位的仪式没有大操大办,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豁免,就像此刻祭天的仪式,文武百官悉数到场,借着给寒厥大殓的方便,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寒曦邪念完祭词,然后朝服加身,文武百官跪地参拜的时候,狴犴城新的主人,也就跟着诞生了。 随着公示的张贴,坊间都在津津乐道这件盛大却又隐秘的事情,虽然也有不好的声音,极尽阴谋之能事的猜测事情真相,但大多数还是接受了朝廷给出的说法,毕竟,寒无殇至今的所作所为从未得过人心,而赵炳,也始终都是司马昭之心。 祭祀结束后,在王城的大殿上,行了首次参政的礼拜后,寒曦邪一声一切照旧,让众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在踏出王城大门的那一刻,该走的人都开始准备回到地方复命,而该来的人,也早就蓄势待发。 狴犴城与八郡守接壤的地方,杨致诚眉头紧皱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的模样看得旁边将领全都神情紧绷。 “报!”门外突然传来小兵的喊号,杨致诚不由得眼睛一亮,半百的年纪却像个孩子一眼的冲出门去。 “诏令到了?”杨致诚抓着小兵的肩膀喝问。 “不,不是。”被杨致诚吓了一跳的小兵,诚惶诚恐的回应,结果才说完,就被杨致诚甩手丢了出去。 “不是诏令,你报什么报!”难得看到杨致诚大喝,所有人都冷不丁的缩了缩脖子,这样的日子,从先主过世之后,就一直持续到现在,打击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将军,您别着急,既然曦邪公子,呃!主上已经受百官礼拜,诏您回去也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只要等着就好了。”旁边副将受所有人视线委托,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说话。 “废话!我能不着急吗?失踪那么久, 好不容易出现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说,我能不着急吗?”气急败坏的杨致诚,这口气已经憋了很久了,从知道寒厥过世那一刻,一直到现在,他心里这口气就没散过。 寒厥出事的时候,他就想要回王城,偏偏又没有诏令,也没有兵符,他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无殇主事,还要接受寒曦邪失踪的事实,想着狴犴城可能就要没落的时候,犹豫着是不是要举兵的时候,寒曦邪却突然出现扭转了局面。 安心之余,杨致诚又忍不住有些担心,经过这番动乱之后,稳定朝纲是当务之急,而坐拥兵权以号令群雄是最便捷的方法,就算会有诟病,也比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好,更重要的是,杨致诚很在意,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寒曦邪要把他撇开? 难道是信不过他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让人伤心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见上一面,不然他实在无法安心。 明明是这么想的,结果却只能干坐着着急,让杨致诚这个忠勇的威猛大汉,差点就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街头混混。 “报!” 真想着,门口突然又传来了通报声,这让旁边的一众副将听得头皮发麻,而杨致诚也同样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 “报什么报?不是诏令都不用报了!” “呃……是狴犴郡守,孔大人求见。”小兵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却还是尽忠职守的把来意做了说明。 “什么?!”听到说话的杨致诚眼一瞪,跟着就迈步出门。 “在哪?快带我过去!”杨致诚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身后小兵急忙一阵小跑的上前,把人带到了府门外。 “杨将军!”看到杨致诚出现的时候,孔执急忙拱手行礼打招呼,而杨致诚也忍不住五味杂陈的上前,望着 孔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伸出手来在对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孔执的事情他时有耳闻,因为寒曦邪失踪的事情,主上的大殓都没敢参加,所幸寒曦邪平安回到了狴犴城,其中故事他也是好奇的很,却苦于没人跟他说起,难得今天孔执会出现,他一肚子疑问总算是有个着落了。 “走吧!进去说。”杨致诚做了一个深呼吸,沉声拍打孔执肩膀就要把人带进门,结果却看到后者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下官就不进去了,郡守府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找寒曦邪,他那边很多事情都耽误了,如今寒曦邪正式继位,那些原本计划要做的事情,也得加紧准备才行。 望着表情闪过一抹愕然的杨致诚,在对方皱眉再次开口之前,孔执挥手阻止了对方,同时也说了一句。 “下官知道将军心思,虽然下官未能替将军解忧,却带来了能为将军解忧之人。”这也是孔执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此话怎讲?”虽然知道孔执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是能够让他说出这种话的人,杨致诚却想不出几个。 孔执笑了笑的没说话,而是往旁边让了两步的在身后马车窗棱上敲了两下,顺着视线,杨致诚望向马车前方,率先出现的是个老者,面容有些熟悉的让他看得微愣,而随后出现的年轻人,却让他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白公子?!”面对白一简的出现,杨致诚十分惊讶的喊了一声。 “杨将军,好久不见。”淡然一笑的白一简,望着杨致诚拱手行礼,旁边老秦也弯腰鞠了一躬。 “你们怎么?”杨致诚茫然开口,随后又眉头紧皱的四下扫了一眼。 “还是进去说吧!”杨致诚挥手把身边多余的人都撤了去。 “剩 下的就让白公子和将军详谈吧!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耽误了。”孔执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而是拱手告辞。 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强留,杨致诚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一简,然后吩咐了一声。 “找两个人,将孔大人平安送回狴犴郡。” “是。”身旁副将得令,然后望着孔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孔执也不扭捏的拱手谢过,再望了一眼白一简,在对方微微点头的时候,转身离去。 等到孔执上了马车,然后摇晃着离开视线,白一简这才收回视线,而杨致诚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人领进门,关在书房里杜绝了外界窥探。 “白公子,你怎么会在这?还有秦官家……!”杨致诚说着望了一眼站在白一简旁边的老秦,而后者只是恭敬的行了个礼。 “这个说来话长,此次前来,是想要求将军帮忙的。”白一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帮忙?”杨致诚有些疑惑的反问。 “想请将军把我们悄悄送回王城。”白一简说完望着杨致诚,表情十分认真。 “送回王城?为什么?”杨致诚觉得很奇怪,既然白一简能够偷偷跑出来,自然也能够偷偷跑回去,不是吗?为什么要找他帮忙? “之前离开的时候,因为无殇公子本就意欲制造谋逆潜逃的假象,所以离开才会变得简单,而寒曦邪,也就是主上,他本就没打算让我这么快回去,但是,我却必须回去。”白一简说到这里,不由得低头将手紧握。 “为什么?”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杨致诚,眉头越皱越紧。 “将军不是想要回王城吗?如果我不回去的话,将军怕是很难有机会回去了。”说这话的白一简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所以看得杨致诚眉头紧皱的抿紧嘴唇。 “虽然我不知道你 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主上身边确实需要有人跟着,不然……”虽然丞相和无殇公子已经被收押宣判,但这并无意味着所有人都会选择站到寒曦邪身边,就算寒曦邪善意的没有追究其他人罪责,也不意味着大家会引以为戒,说不定还有人会变本加厉,这样一来,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而这,也是杨致诚想要回去见上一面的原因,虽然利用武力达成目的并非良计,但却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 “所以,为了让主上能够尽快的稳定朝纲,我必须回去才行。”白一简的话让杨致诚望着他皱眉打量,从来没有否认过眼前的人对那个主上的影响力,但是有重要到这种程度吗? “我知道了,只要想办法把你送回去就行了吧!”杨致诚说。 “是悄无声息的送回去,除了将军,谁也不能知道。”特意强调这一点的白一简,表情严肃的让杨致诚越来越狐疑,却没有追问。 “好!明天正好有个商队路过,你们就混在里边一起回去吧!不过,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秦管家出现在狴犴郡?是主上之前交代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吩咐?还有……”对于寒曦邪的计划,杨致诚始终模糊。 看杨致诚问得迫切,白一简笑了笑的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只是他知道的也只有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而那些事情,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跟眼前的大将军扯上密不可分的关系,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 而当杨致诚听完白一简说的那些话后,除了恍然大悟的佩服,更多的却是忧心,这是一盘多大的棋,恐怕连先王都未成想过吧!还是说,正是因为心里明白,所以才甘愿的舍弃了自己,养成了如今的主上呢? 一切,都是为了狴犴的盛世百年,还有,万千子民。 第二百零九章 凛冬将至 祭祀过后,王城里的忙碌依旧持续到了深夜,在寒曦邪好不容易回到鹰飞宫的时候,卢公公早已经带人恭候多时。 “主上,膳食已经备妥,您看是要……”卢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挥手打断。 “膳食不用了,殿前已经吃过不少,浴房可有准备?”寒曦邪一边走,一边望着卢公公问了句。 “都背着呢!”卢公公低头回应,同时偷偷望了一眼跟在寒曦邪身后的君临晚。 这一次,君临晚倒是机灵的率先走进房间,并很快的拿了换洗衣服走出门,这让寒曦邪望着她眉一挑,转身的同时对卢公公又说了句。 “把房间暖上,你们就都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寒曦邪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浴房走去,而君临晚也望着卢公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紧跟在寒曦邪身后也走远了。 “是。”卢公公答应着,然后挥手让身后的子谦和水鸢下去准备火盆,自己却拦住了旁边想要跟着去浴房的流敖。 “卢公公有事?”看去路被人拦住,流敖不由得问了句。 “流大人,老奴冒昧,有一事想要请教。”卢公公望着流敖拱手。 “卢公公言重了,但说无妨。”流敖笑了笑,难得看到卢公公这一本正经的样子。 “是有关君公子的事情。”卢公公皱眉开口,结果还没来得及往下询问,就看到流敖望着他遗憾的摇头。 “如果是君儿的事情,那我恐怕就没办法回答了,主上有交代,世人只需要知道君儿是他近侍,就足够了。”在事情解决之前,还是不要轻易暴露君儿懂医的好,而且,现在朝纲不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流敖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是这么说的,自以为平常的并未留意卢公公微微皱眉的模样,那就更不要说一低头之间,眼中闪过的忧心了。 “既然主上这么说了,那老奴就不问了。”卢公公说着低头拱手。 “君儿不太懂这王城里的事情,以后还请卢公公多担待了。”流敖说着也拱手回礼。 “分 内之事,应该的。”卢公公低声回应着,然后等流敖走远他才抬起头来,望着走廊尽头深深的叹了一气。 主上身边的近侍,就算再低调也会被所有人关注,加上君临晚因为开山的事情,本就是个知名人物,这样的人突然成为近侍已经遭人话柄,要是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 卢公公想到这里,忍不住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浴房门口,寒曦邪突然停住脚步的让君临晚差点一个不察撞在后背上,匆匆停下脚步后,望着寒曦邪伸出的手微愣。 “拿来。”寒曦邪沉声望着君临晚皱眉。 “什么?”君临晚莫名其妙的望着寒曦邪反问。 “衣服!”寒曦邪扫了一眼君临晚拿在手上的换洗衣服。 “哦!”反射性的把手上衣服递出去,在看到寒曦邪拿了衣服往门内走的时候,君临晚抬腿就想跟上,结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在外边等着!”门内传来寒曦邪的喊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随后回神的也喊了句。 “可是卢公公说要在身边伺候的。”如果让卢公公知道她又把寒曦邪一个人丢在浴房,肯定又会被说教,而且,寒曦邪昨天才毒发,跟着就忙到现在,她也有些担心,万一在里边晕倒了该如何是好?都没人知道,问题可是很严重的。 “不需要!”没好气的在门内吼了一声,寒曦邪把手上衣服丢到柜子上,然后站在浴池旁边开始宽衣解带。 “你确定?”虽然很想直接推门进去,但是想想这王城的规矩,还有孤男寡女这个事实,君临晚只好小心翼翼的再次求证,至少在卢公公发现的时候,她还能做个解释。 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抿着嘴没说话,跟着转身走近浴池,再一次任凭水流没顶的许久都为抬头。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君临晚,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突然听见水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我在门口等着,你要是有事的话记得叫我啊!”君临晚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在门口找了个位置蹲在地上 ,背靠着墙壁打了个哈欠的同时,有些冷的搓了下手臂。 “你怎么没进去?”流敖从走廊那边走来,望着蹲在地上的君临晚有些惊讶。 “主上说让在门口候着。”君临晚抬头笑了笑的抱紧自己,寒风呼啸的,就像是怕人不知道已经入冬似的。 “你还好吧?”看到君临晚的动作,流敖也跟着坐到地上,挨着墙壁的地方,有些温暖透出,想来是浴房里的火盆就在墙后,难怪君临晚会靠在这里。 “嗯!就是有点冷。”君临晚说着皱了皱眉头,然后望着流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没带衣服吗?”打量着君临晚的秋装,流敖在心里嘀咕的同时,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手一扬的把君临晚给包住。 “都在公子府里呢!”君临晚扯了一下披风,感觉温暖的呼出一口满足气息。 “找个时间,让人去把你的衣服送来吧!”流敖如是说道。 “还不行,秦管家还没回来,公子府的人也都遣散了,现在只有留守的人在,主上不能随意离开王城,身为近侍的我也不可能离开,如果让人去拿,万一叫人知道了秦管家不在公子府,那庄大人之前收押公子府上下的事情就会被人诟病,现在朝纲不稳,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反正跟在公子身边,到处都有火盆,暖着呢!” 所以,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等秦管家他们能够回来的时候,寒曦邪自然会想办法回去一趟,到时候她再收拾些衣物拿过来就好了。 “那就让阿林去啊!”流敖皱着眉头,想想按照公子计划,在解毒之前恐怕都不会把人召回来,毕竟秦管家和白公子在一起,所以……,就这么一直冷着是不行的。 “阿林我让他办事去了。”所以人不在,如果有人可以用的话,君临晚早就用了。 “办事?”说到这里,流敖不免有些好奇,按照当初的约定,在君临晚回到王城的那一刻,阿林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他想做什么都不受约束,但他还是跟在君临晚身边,如 今还帮着君临晚做事,这就有些奇怪了。 更让流敖好奇的,是君临晚能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阿林呢? “开山的营地那边,因为这次的事情动荡不少,所以就让他过去跟大家打个招呼,顺便也告诉董青一声,董橙那边刚安顿好就出了事,恐怕也没怎么联系,所以……”君临晚说着笑了笑,那副温柔的模样看得流敖心里一暖,然后不自觉的伸手揉了下对方脑袋。 “你老是想着别人的事情,偶尔也要想一下自己才好。”想着君临晚之所以会跟着他们回狴犴城的理由,流敖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我有啊!”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应,看得流敖失笑。 “哪里有了?不尽是围着主上打转了吗?”想着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流敖的思绪就不觉飘远了一些。 望着有些愣神的流敖没说话,君临晚只是嘴角微扬的望向远方。 围着寒曦邪打转,就是她替自己的打算啊!她想要的未来,似乎都在寒曦邪的计划里,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围着他转了,不是吗?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想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休息过的自己,再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浴房,那个人,恐怕比她还要累吧!拖着那样的身子,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呢? 要是能够顺利换回解药就好了,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有些犯困的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过去的靠在了流敖肩头。 因为肩膀上突然的重量而回神,流敖低头望着呼吸均匀的君临晚,忍不住失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抓着披风给对方掖了一下透风的地方。 今天一天应该累坏了吧!亏得她都没有出错呢!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熟记所有规矩,还有祭祀的流程,算是十分称职了。 如果只有他的话,主上应该会更辛苦吧!要是主上没有受伤中毒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想到这里,流敖就觉得心有不甘,偏偏,主上又不让他轻举妄动,不然…… “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什时候 ,寒曦邪竟然已经洗漱完毕的走了出来,打开门就看到边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毫无防备的靠在另一个人肩头熟睡,这让他看得皱眉。 “主上!”因为寒曦邪冷着脸突然出现,流敖吓了一跳的急忙起身,却没想到会因此害得君临晚摇晃着就要摔倒地上。 反应过来的流敖眼一瞪,伸手就要去抓人,结果寒曦邪动作比他迅速的往前挪了一步,君临晚就这样撞在了他的腿上,让原本还睡意朦胧的人,也跟着悠悠醒了过来。 “君儿,你没事吧?”蹲在地上的流敖关心询问,君临晚这才回神的摇了摇头。 “没事。”茫然回应的君临晚,终于发现了寒曦邪的存在,于是急忙起身。 “主上,你洗好了?”随口的询问,让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森冷的面容微微皱眉,而顺势把地上披风捡起来的流敖,倒是没怎么在意的再次把披风挂在了君临晚肩头。 “谢谢!”回头望着流敖笑了笑,君临晚并没有留意到旁边寒曦邪打量的视线。 “不客气,你就先拿去用吧!”流敖担心君临晚受凉的说到。 “那怎么行?”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君临晚有些愧疚的望着流敖。 “没事,我不怕冷。”这种天气对流敖来说,已经习惯了。 “可是……”君临晚皱着眉头好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开口的寒曦邪打断。 “你自己没衣服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问。 “有。”君临晚如是回答。 “那就穿上。”寒曦邪说着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君临晚和流敖急忙跟上。 “已经都穿上了。”君临晚跟在后边小声的嘀咕,听得寒曦邪眉头直皱,眼看着气氛越来越诡异的流敖,急忙上前开口解释。 等听完流敖说的话,寒曦邪沉默的没有回应,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他一言不发的转身走进房间。 有些疑惑的对看一眼,流敖和君临晚也跟着走了进去,结果却看到寒曦邪拿了披风甩在身上,回头望着进门的两个人说了句。 “走吧!” 第二百一十章 银货两讫 走?走去哪?君临晚微微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走来的流敖拍了拍肩膀。 “走吧!”流敖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看寒曦邪已经转身穿过暗门,他急忙也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对君临晚招手。 望着眼前的人影消失在暗门后,君临晚这才回神的急忙跟上,同时把暗门关紧。 三个人,通过君临晚居住的房间窗户,一跃进入乏人问津的后宫庭院,沿着院墙几个起落,就这样离开了王城深处。 直到这个时候,君临晚才发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还连接了这样一条通路,而近侍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在寒曦邪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王城的时候,不会被人察觉吧!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的君临晚,跟在寒曦邪身后一路飞檐走壁,最后停在了公子府的庭院里。 烛火幽光,在廊檐下摇曳,只留了几个守卫看管的公子府,安静的像座空城,四周寂静的仿佛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在这里等着,我们办完事过来找你。”站在后院明显有些荒芜的庭院里,寒曦邪回头冲君临晚低声说道。 “耶?”微微一愣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的表情有些讶异,随后说了句。 “我只要拿件披风就可以了。”一边说话的君临晚,一边把身上披风解下来还给流敖。 “让你等着就等着。”寒曦邪厉声说完,然后扭头望了流敖一眼,后者有些无奈的望着君临晚笑了笑,然后甩手挂上披风,跟在寒曦邪身后越上屋顶。 “喂!”深夜里不敢大声的君临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曦邪和流敖消失在夜色里,留下自己一人孤独的站在庭院里。 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君临晚忍不住又叹了一气,她真的就只有一件披风而已,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开始,随身物品就屈指可数。 而比起自己的事情 ,君临晚更在意的却是寒曦邪这样偷偷出城的目的,回头望着寒曦邪离去的方向,君临晚忍不住有些忧心。 百旬楼的屋顶上,两个迎风而立的人影站在月光下,盯着百旬楼内依旧灯火通明的厢房,久久的没有动静。 “人都走了?”寒曦邪随口问了声。 “除了左太傅,今天祭祀结束后就都离开了,有的祭祀前就已经离开了。”毕竟没有打算大操大办,自然也就不会有邀请,不然只会厚此薄彼。 “哼。”难怪会让他今天过来,恐怕也是不愿久留吧!寒曦邪这样想着,然后飞身跳进院子,顺着楼梯走到了左太傅住的厢房。 因为使臣陆续离开,百旬楼难得的恢复往常,没有了早些时候的紧张,人也变得有些涣散的并未留意寒曦邪的出现。 不需要敲门,在寒曦邪站在门口的时候,房门从里边打开,首先看到的是瑚玉,紧跟着是坐在桌前悠然喝茶的左太傅。 房间里只有这样的两个人,加上走进门的寒曦邪和流敖,四个人占据了偌大的房间,虽然火盆里炭火旺盛,却总感觉气氛有些冰冷。 拉开椅子请坐,寒曦邪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左太傅对面,并未寒暄的直接向流敖伸手,等寒曦邪接过流敖手里递来的册子放在桌面时,这才开口说了句。 “解药呢?”寒曦邪望着左太傅问。 “没想到主上会这么着急。”明显有利的左太傅,虽然说的客气,但明显没有敬意,望着寒曦邪嘴角微扬的笑容未达眼底,都是绗场面。 “换了太傅,很难想象不着急的样子。”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换来左太傅的轻笑。 “这么轻易就把冶炼锻造的技术交出,老夫也很难想象主上此刻的心情。”眉一挑的回应,左太傅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册子。 “解药。”把手放在册子上 压住,寒曦邪沉声又重复了一遍。 收回手,左太傅不以为然的望向瑚玉,后者领会的上前,放了一个碧玉瓶子在桌上。 “主上要的解药,每三日一粒,服满三月,必能解毒。”左太傅语气笃定的说着,一旁流敖跟着上前拿过瓶子,与此同时,瑚玉也拿着册子交给了左太傅。 “三个月?左太傅果然谨慎。”是担心册子里的内容有假吧!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鸱吻城的人自己专研出结果了,寒曦邪在心里冷笑的想着。 “谨慎是好事。”左太傅打量着寒曦邪,同时也扫了一眼径自把药瓶收起来的流敖。 这样的举动谈不上什么信任,左太傅心里自然是明白,而让寒曦邪有底气这么做的人,恐怕是因为身边有还有君临晚吧! 想到这里的左太傅微微蹙眉,借着喝茶的动作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寒曦邪说着站起身,望了左太傅一眼的同时,转身走得头也不回,而后者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如同来时一样去也匆匆,寒曦邪和流敖就这样离开了百旬楼,留下左太傅和瑚玉待在房间里,还有桌上那本册子。 “让人准备,明天一早就回鸱吻城。”既然东西已经到手,自然是越快回去越好,左太傅在心里如是想着。 “醉香阁那边呢?”瑚玉抬头望着左太傅问了句。 “怎么?你在担心香雪他们吗?”左太傅哼笑了一声,对于香雪不待见瑚玉的事情,连他都看得出来,难道瑚玉不知道? “不是。”瑚玉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没再说话。 “放心,这次的事情虽然有牵连,但寒曦邪既然没有翻旧账,自然也不会轻易去动香雪他们,加上所有指认的罪证都是我们这边出的,你觉得香雪会把自己一起兜进去吗?”所以,就算 寒曦邪对醉香楼的香雪有怀疑,也只是怀疑。 是瑚玉利用了香雪,还是香雪本就是局中人,没有办法证明的情况下,寒曦邪不会没事找事,更何况,他现在也没办法分心做别的。 “所以,大人并不打算带他们回鸱吻城,是吗?”瑚玉抬头望着左太傅,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为什么要带回去?主子处心积虑不止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见好就收的。”既然寒曦邪暂时还不会有动作,那就让香雪继续在醉香阁收集情报,三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寒曦邪会有什么打算? “更何况,冷忌还有任务。”左太傅说着望了瑚玉一眼,那丝动摇只有一瞬,却让左太傅看得嘴角微扬的眯起眼睛。 “下去准备吧!天一亮就出发。”左太傅说着拿起桌上册子,转身走向床铺准备休息。 瑚玉微微低头的算是回应,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厢房里的灯火一闪而灭,百旬楼也因此陷入沉寂,只有走廊上的烛火随风摇曳,就像此刻的公子府一般。 “公子?”站在院子里,见寒曦邪许久都没有动作,流敖不由得上前问了声。 “嗯?”收回视线的寒曦邪,回头望了流敖一眼。 “要不我去叫一下?”流敖小声的提议。 “……”寒曦邪微微皱眉,扭头望向后院小屋。出现的时候刻意做出了声响,原本以为君临晚会随后出现,结果却等来一阵虚无。 小屋里没有烛火闪耀,也没有任何异常,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寒曦邪还是头也不回的低声说了句。 “等着。”寒曦邪说完之后径自走进小屋,而流敖也听命的站在庭院里等候。 小屋的门依旧会有打开的吱呀声,只是这点声响对于趴在桌上那个人影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厚重的披风把人包裹得像个蝉蛹,均匀 的呼吸显示主人睡得十分香甜,因为冷热的交替,给那张白净的脸上增添了一丝红霞,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看得人有些恍惚。 居高临下的站在一旁,寒曦邪摸摸打量着君临晚的睡脸,虽然许久没有人烟,屋子里还是游荡着浓郁的药草馨香,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等寒曦邪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出了手,却在距离对方脸颊很近的地方停顿,月光下倒映出来的指尖,印在了君临晚的鼻尖,那一刻,寒曦邪猛然回神的将手紧握成拳。 眼神扫过桌上摆放的木箱,不用看也知道里边装的都是药材,明明让拿的是衣服,结果,她打包的却全都是药材。 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却又在寒冬里感觉甚是温暖,即便如此,寒曦邪还是一脚踢在了桌腿上,只是他没想到,君临晚会因为这一脚惊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走了桌上的木箱,并闪身拉开了彼此距离。 “你回来了?”发现面前的人是寒曦邪时,君临晚惊讶的喊了一声,并没有留意到寒曦邪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望着被君临晚抱在怀里的药箱,想着对方刚才下意识的举动,寒曦邪心里有些地方开始慢慢龟裂,却又不得不告诫自己,用冷然的态度隐藏了复杂的内心。 “要睡回去睡。”语气不善的丢下这句话,寒曦邪转身走得头也不回,这让君临晚看得有些茫然,却还是快步的追了上去。 “流大哥!”看到院子里的流敖,君临晚笑着打了个招呼。 “都收拾好了?”流敖也笑着问了句。 “嗯!”君临晚应着,还没来得及寒暄,甚至询问事情办的怎么样,寒曦邪已经飞身越上屋顶,居高临下的望着院子里两个人皱眉。 对看一眼,流敖和君临晚急忙跟着跳上房檐,三个人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忠人之事 “你说什么?!”顾不上早起的狼狈,香雪一个箭步从床上冲到冷忌面前。 “太傅已经回鸱吻城了。”冷忌就事论事的陈述,却让香雪听得怒目圆睁。 “回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不是说要一起回去吗?”香雪气急败坏的喊叫,瞪着看起来十分冷静的冷忌咬牙。 “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太傅离开?为什么回去的是瑚玉!为什么不是我们!”香雪内心不甘,甚至有些愤怒。 “拿到冶炼锻造的技术后,本来就是越快回去越好,而且,瑚玉给出的解药,得花三个月时间才能完全解除,所以……”冷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香雪无礼打断。 “那又怎么样?就因为瑚玉身份暴露,所以就可以回去吗?那我们呢?难道太傅就没想过,我们留在这里同样凶多吉少吗?”不能回去请功也就算了,被瑚玉半路截胡也罢了,现在是等同于把他们舍弃,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冷静? 香雪不懂冷忌,瞪着对方双手紧握成拳,回想这么多年的迎来送往,她为主子付出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却落得这般结局,让她怎么甘心!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想起自己留下来的任务,冷忌表情沉凝的皱紧了眉头,可惜香雪并不以为意。 “你在这里又如何?你能改变什么?不过是跟我一样被舍弃的棋子罢了!”香雪气不过的大喝,让冷忌听得眯起眼睛。 “香雪,注意你的用词!”冷冷的从口中吐出这么一句,冷忌望着咬牙切齿,却没再说话的香雪看了好一阵,这才低声说了句。 “主子不会轻易舍弃我们,留在这里是为了继续收集情报,就算寒曦邪怀疑我们,也不会轻易动我们,即便真的有危险,我们也能够自救,这是主子对我们的信任。”所以,绝对不可 以辜负,更不可以有怨言。 冷忌的态度让香雪看得用力将手紧握成拳,同时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望向冷忌。 “然后呢?我可以留在这里继续收集情报,你呢?没有了寒无殇和赵炳,你要怎么在狴犴城立足?”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冷忌低声说着,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在转身离开前,背对着香雪留下了一句。 “这几天就别见客了。” 望着冷忌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香雪没好气的砸了下嘴,跟着走到床前坐下,嘴巴里碎碎念的也不知道是在嘀咕什么,不过,从那天起,醉香阁的香雪姑娘身体不适,不再见客的消息倒是开始传得人尽皆知。 御书房里,寒曦邪正在认真的看着奏折,君临晚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紧挨着炭火旺盛的火盆子,除了木炭偶尔燃烧的迸裂声,四周显得十分静怡安详,直到门外响起一声通报。 “启禀主上,户部周大人求见。”门外宫人声音洪亮,让寒曦邪听着抬头,君临晚也多有避讳的急忙把书放回原位,走到寒曦邪身边恭敬站立。 “宣!”寒曦邪说话的同时放下了手上拿的奏折。 “是。”宫人在门外答应之后,传来一阵走远的脚步声,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小声的嘀咕。 “他怎么来了?”户部的周大人不是丞相赵炳的人吗?这次虽然没有追究过问,但自己做了什么肯定心知肚明,既然如此,这个时候不收敛做人,还特意跑来是想做什么? 面对君临晚的疑惑,旁边寒曦邪抬头望了她一眼,跟着低声说了句。 “我叫他来的。” 听到寒曦邪的话之后,君临晚显得有些惊讶,只是还没来得及讲疑问说出口,门外已经响起宫人的回报,在寒曦邪答应的时候,门也跟着被打开了。 周定阳低头走近御书房,拱手行礼过后站在堂前低 着头,一副静候发落的模样。 “周大人,别来无恙。”自从周定阳继任户部尚书之后,他们好像就再也没见过了吧!寒曦邪望着周定阳一阵打量。 “谢主上关心!”周定阳低头回应。 “关心是应该的,毕竟日后还得仰仗周大人辛劳,还望周大人能为我狴犴鞠躬尽瘁,延续百年的盛世。”寒曦邪说的风光,周定阳却听得微微皱眉。 “下官不才,唯恐辜负主上厚爱。”说这话的周定阳,偷偷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不懂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下,他还想着吩咐他去为他办事吗?难道就不怕他阳奉阴违吗? “周大人谦虚了,之前受灾的惠民之策,不就是周大人一手操办的吗?”寒曦邪的话让周定阳听得眉一挑,跟着说了句。 “不过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难道是地方上又有灾情?周定阳皱着眉头想了想,并未发现有类似的传闻,既然如此,寒曦邪为什么要提这件事? “虽是分内之事,但周大人做的极好,先父也是铭记于心的。”寒曦邪的话让旁边君临晚皱眉望了他一眼,感情这人是想要给周定阳记功吗? “下官惭愧。”同样想法的周定阳,在心里嘲弄的哼了一声,难道寒曦邪是想利用这个来给他好处,贿赂他收为己用吗?到头来,竟然也不过如此。 “周大人谦逊了,多得有周大人这样的人才,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本王可是安心不少。”寒曦邪说着笑了笑,让周定阳抬头望着他问了句。 “主上所指是?”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这人是想让他做什么?周定阳狐疑的眯起眼睛,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寒曦邪。 “户籍的管理,一直都是户部负责的吧!但是流民甚多,常有霍乱,这个给刑部增添了不少麻烦,除开工部在案的那些,大概还有多少是在各地流窜的,不知周当人心 里可曾有数?”作为户部尚书,对民生这块可得知之甚详才行。 望着寒曦邪有些紧迫盯人的视线,周定阳低下了头。 “户籍备案的自有查证,但是流民这块,除了有租赁或上税的,其他都很难掌握。”只是周定阳的实话,却不是寒曦邪想要的结果。 “嗯!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周大人,把狴犴城内所有在生的人都统计过来吧!分发到各地,不分人等,全数统计。”寒曦邪说着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周定阳脸上的愕然,还有旁边君临晚的惊讶。 “流民也要在册吗?该如何归属?”周定阳皱眉提出意见。 “归属就按滞留地来登记,且三年内不能变更,也不能随意离去,当然,只要登记在册,就能享有与狴犴子民同等待遇。”寒曦邪的话让周定阳愣在当场,连君临晚都忍不住有些摇晃的差点站不稳。 他想做什么?原本以为还很久远的事情,竟然就在眼前发生了,君临晚错愕的望着寒曦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主上!您这是要把所有流民都收纳入户吗?”可享受狴犴城的子民待遇,不就等同于让所有流民全都落户狴犴吗?周定阳望着寒曦邪眯起眼睛,毫不隐藏自己的刺探。 “只是登记在册而已,又没有颁发户籍。”寒曦邪不以为然的说法,让君临晚听得回神,然后望着他摸摸打量,而周定阳却咬着牙,心里有句话硬是没有讲。 这有什么区别呢?登记在册的下一步,不就是入户了吗?周定阳瞪着寒曦邪,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怎么?周大人觉得为难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对方。 “史上未有先例,下官惶恐。”周定阳沉声回应的拱手低下头,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深藏。 “那就难办了,如果周大人为难的话,那本王就只能找不为难的人来做这件事情了,周大人可有引荐? ”寒曦邪倒是不以为然的跟着说了这么一句,让旁边君临晚听得恍然大悟的望向周定阳。 这件事情如果做不到,那户部尚书可能就要换人了,在周定阳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且如此贪恋的时候,这样的选择题,答案从来就只有一个。 而周定阳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心有不甘又如何?这件事情就算拿到大殿上去说,也是说不过的,因为寒曦邪的理由不用想也知道,便于管理,一切都是为了社稷稳定,再有刑部保驾护航,结果还是要做。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自己做,还是别人做,仅此而已。 抬头望着寒曦邪,周定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看来,他是小看这个主上了,不管他是想要利用这个办法将他逼走,还是真的另有图谋,如果这个时候退出舞台,那就真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臣惭愧,原为主上分忧。” 许久,周定阳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让君临晚听得松了一口气,而寒曦邪也不觉扬起嘴角,跟着说了一句。 “那就一个月,一个月后期待周大人的好消息。” 一个月?站在城门口的周定阳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抬头望向身后王城,用力咬牙的将手紧握成拳,直到马车缓缓行来,他才收回视线。 马车夫低头从旁协助的扶着周定阳坐进马车,跟着也跳上马车扬起鞭子,等马车摇晃的离开后,周定阳才在马车里低声的说了句。 “让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都办好了,不过……”低头驾车的人沉声回应,却言语未尽的让周定阳听得皱眉。 “说。”周定阳喝问。 “主子没死,忠心难改,所以……” “是吗?看来,是留不得了。”周定阳说着扭头一旁,透过马车上的窗口,望着大牢的方向微眯了视线。 历史的舞台,已经拉开了新的序幕,有些东西,是该舍弃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将行进 周定阳离开后,君临晚望着拿了奏折看得目不转睛的寒曦邪,心情始终难以平复的无法转移视线,直到寒曦邪抬头望着她说了句。 “很闲吗?那就去打扫!”被君临晚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寒曦邪没好气的说了句。 “哦!”听到吩咐的君临晚,咧嘴一笑的转身走到旁边,拿起鸡毛掸子在书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拂过,视线却始终盯着寒曦邪,让后者无法忽视的终于放下了手上奏折。 “你再盯着我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了!”恶狠狠的瞪着君临晚,以为这样的恐吓会有用,结果却望进一双带笑的眸子。 “那我去给你备茶,点心要吗?”君临晚拿着鸡毛掸子上前询问。 “看来你是真的很闲。”寒曦邪咬牙望着君临晚,觉得自己威严受到了侮辱。 “我去给你拿!”完全无视寒曦邪说话的君临晚,嬉笑着转身跑了出去,脚步轻快的就像后背长了翅膀,让寒曦邪看得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几不可闻的咒骂声,跟梁上隐约传来的偷笑声,在御书房里轻响,也让寒曦邪找到宣泄目标的抓起桌上书轴砸了出去。 流敖动作迅速的把书轴抓住,躲过攻击的同时,人也跳到了寒曦邪面前。 “主上!”语气有些无奈的流敖,觉得这个主子最近心眼特别小,而且脾气也变大了,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得罪的事情啊! “你是不是也很闲?让你做的事情呢?”竟然还有工夫躲在这里偷看偷笑?寒曦邪觉得一定是自己吩咐的少了,不然怎么只有他觉得时间不够,忙得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 “都办好了,只是余孽未清,最近又有聚首的趋势,庄大人那边也在留意。”流敖一边把书轴放回桌面,一边说了句。 “工部呢?收拾的怎么样了?”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问。 “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谁给马大人出的注意,最近动作频频,可能是想趁着火还没烧到自己,所以先撇干净吧 !”这样让他们从中轻易的就抓住了把柄,倒是省了不少事情,流敖在心里想着笑了笑。 “如果是有人出主意的话,恐怕也是别有居心,不然,马大人这边收拾起来也没这么快,就怕有人想要转移注意力,然后暗度陈仓。”寒曦邪若有所思的想着,让流敖望着又开始皱眉忧心的寒曦邪急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君儿把阿林遣到开山的营地那边去了,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流敖问。 “去看什么?”寒曦邪皱眉望着流敖,没到现在这么忙吗?哪里有时间外出? “就是……刚才说的事情啊!营地里的人听了应该会很开心的。”流敖想着君临晚刚才隐藏不住的喜悦,不由得也扬起了嘴角。 “是营地里的人会开心吗?难道不是你想讨那个臭小子的欢心?”寒曦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让流敖听得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君儿开心的话,主上不是也会开心吗?”不然刚才那些算什么?流敖可是很久没看到眼前主子那副模样了,最后一次这么无法隐藏情绪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不要拿我跟那个臭小子放一起!”寒曦邪瞪了流敖一眼,后者却不以为意的只是耸肩。 放不放一起,两个人不也形影不离了吗?流敖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君临晚回来之前,又隐藏了踪迹,而寒曦邪同样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看着奏折。 这王城里看似平稳,却又暗潮汹涌,原本以为事情早已结束,谁知,却只是开始。 就像深夜的大牢,赵炳早已知天命的只管吃睡,而寒无殇,也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和愤然怒骂,变成了今天的疯癫和不知所谓。 没有人愿意靠近这样隐晦的地方,特别是在阴森的夜晚,所以,当那个矫健的身影出现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直到烛火拉长的影子,摇晃着倒映在牢房的墙壁上,这才引起了牢房里的 人注意。 寒无殇蓬头垢面的抬头,身上的华服腹早已经失去原本模样,披头散发的就像是个疯子,看到有人出现的时候,一个箭步冲过来。 “放我出去,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寒无殇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灯火下映照出来的那张脸而愣在原地,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回神的面露狰狞,伸出手就要去抓人。 “是你!混账,为什么你还有脸出现?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有今天!”寒无殇怒目圆睁的吼叫,伸出的手却不及来人分毫。 “公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从来不会自省。”冷忌站在牢房门外,望着寒无殇不动声色的说了这么一句。 “自省什么?当初你在大殿上要是肯出手,我怎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还有你找的那些,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寒曦邪得势!难道你们忘了只有我能给你们想要的吗?”寒无殇不服,为什么做了那么多,结果还是为人做嫁?为什么好运的永远都是寒曦邪! “如果我当时出手,恐怕早就死了。”冷忌不想承认,当时的情况要是和寒无殇站在一起,恐怕他也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所以呢?你就背叛了我,然后自己苟活吗?”嘲弄的望着冷忌,寒无殇那双阴狠的眼睛,似乎从来没有相信过冷忌。 “是背叛吗?不过是利用罢了。”谁利用的谁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从他出现到现在,寒无殇只会指责他,却从没想过让他先救他,由此可以看出,寒无殇从来就没想过要指望他,既然如此,又何来的背叛呢? “利用?那你现在是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寒无殇咬牙切齿的瞪着冷忌。 “不,是来通知你,暗鬼我接下了。”冷忌如是回答的让寒无殇听得愣在原地。 “你接下了?我的暗鬼私兵你接下了?凭什么!”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势力,凭什么要便宜这个男人?他就说为什么被关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原来是有人吃里扒外吗? 寒无殇抓着牢房的栅栏狠狠摇晃,气急败坏的怒吼响彻整个大牢,众人却习以为常的不以为意,自然也不会有人过来查看。 “就凭你已经死了。”冷忌望着寒无殇,一脸云淡风轻的说着极度残忍的话。 暗鬼是寒无殇的私兵,有着一定的忠心,即便是洗脑式的荼毒,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轻易改变,拦下想要劫狱救出寒无殇的暗鬼私兵,为的是保留一份实力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寒无殇就算被救出,也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实力,而放任这样的陪葬,实在过于可惜。 也正因为如此,冷忌才会被留下,而寒无殇要是不死,冷忌就没办法用复仇这样的理由来煽动暗鬼的忠心,原本以为会花费一点时间,没想到,周定阳却推了他一把。 如果当初寒无殇不是那么急功近利,而赵炳又不是固执的无法变通,或许彼此的合作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寒曦邪粉碎的彻底。 不过,能够及时止损,对他们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今,只需要除掉这唯一的绊脚石就够了。 “你想杀我?”寒无殇愕然的回神,望着冷忌的眼神充满的不可置信。 “因为你必须死。”当冷忌说出这句话的嘶吼,寒无殇突然嗤笑一声,然后表情讽刺的变成了大笑。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不是就是他想对寒曦邪说的话吗?原来听到这句话的心情是这样啊!该死的惶恐。 “来人!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寒无殇突然缩到角落大喊大叫,却任凭他撕破喉咙也无人理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冷忌打开牢门走近。 “你想干什么?走开!走开!”寒无殇大吼大叫的手舞足蹈,完全没有了昔日公子形象,让冷忌看得有些可惜,却毫不犹豫的出手。 “啊啊啊啊啊啊……!”寒无殇想要逃跑,却被冷忌抓着要带一扯,衣服散落的同时,腰带也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 站 在寒无殇身后,冷忌用力一提的把寒无殇挂在自己身后,任凭对方挣扎的始终没有松手,只是在后背越来越安静,最后变得沉重的时候,在心里低声的说了句。 走好。 没有了寒无殇嘶吼的地牢,安静的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连呼吸都清晰可闻,这让靠在角落的赵炳张开眼睛望了一眼牢门方向。 “来了?”似乎并不惊讶冷忌的出现,赵炳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丞相。”冷忌礼貌的打着招呼,换来的是赵炳一声嗤笑。 “现在还会叫我丞相的,恐怕也只有你了!”赵炳说着把冷忌打量了一遍,看起来很好的不觉扬起嘴角。 “看来,你是找到新主子了。”不然,又怎么能够置身事外呢?赵炳想着望向墙上摇曳的灯火,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地方,连冷忌什么时候出手的都不知道。 只觉得脖子一疼,赵炳回神捂着自己被扎的地方,有些讶异,随后变得释然,毕竟这样的结果,从他锒铛入狱的那一刻,就已然注定,只是,他没想到动手的会是冷忌罢了。 而接下来,冷忌望着赵炳沉声说出的那句话,也让赵炳解开了心中所有的困惑。 “丞相错了,冷忌的主子,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低声说着这句话的冷忌,望着因为毒发而变得痛苦的赵炳始终面无表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赵炳摇晃的往后退了两步,用力捂着自己的心脏。 冷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他不是没有想过,却因为惜才,也因为寒无殇身边需要一个能护他周全的人,所以他才睁只眼闭只眼,而冷忌也一直都尽忠职守,没想到,没想到…… 脑海里浮现冷忌在大殿上的举动,赵炳忍不住哈哈笑着,然后力不从心的软到在地。 没想到他赵炳谋划一生,最后却这样一败涂地,牺牲所有人的结果,竟然也不过如此。 终究,他们还是输了,输给了这可笑的命运。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可笑的命运 “什么?死了?!”书房里,寒曦邪猛然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流敖。 “是的,早上巡视的时候发现的,一个自尽,一个病发。”流敖沉声回应,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自尽?寒无殇那种人怎么可能自尽?!”寒曦邪语气嘲弄的说着,然后冷眼望向流敖。 “晚上巡视的人呢?就没听到什么动静?”不管是自尽还是病发,难道巡夜的人就没发现?非得等到早上才发现?寒曦邪说着砸了下嘴。 “动静是有的,只是习以为常,所以……”这是值守的疏忽,实在无言辩驳,所以流敖眉头紧皱的没再说下去。 “……”寒曦邪没说话,这种树倒猢狲散的事情并不新鲜,估计谁也不会想到被收押的人,会在平静这么久之后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主上,庄大人那边已经过去了,我们要不要……?”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寒曦邪挥手打断。 “不用,庄大人应该会自己看着办。”寒曦邪冷声说着,然后低头继续拿起面前的奏折翻阅,这让流敖看得一愣,然后望了一眼站在寒曦邪旁边的君临晚。 微微摇头的君临晚,让流敖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低头退了出去。 站在寒曦邪旁边,君临晚低头望着翻开奏折后,视线就再也没有移动过,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寒曦邪,默默走上前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 在茶香引得寒曦邪抬头的时候,君临晚伸手把寒曦邪手里的奏折拿起来翻了个面,直到这个时候,寒曦邪才发现自己把奏折拿反了。 眉头紧皱的抿着嘴,寒曦邪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许久才自嘲的哼了一声。 虽然早就知道人会死,但这样的死法还是让他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就像他能够猜出庄微贤最后呈报的结果一样,他也能猜到这件事情之后,外界会怎么评价这件事情。 从来没想过要用这样的事情来震慑谁,却偏偏避无可避。 拿着手里的 奏折深吸了一口气,寒曦邪继续认真的翻阅起奏折内容,而旁边的君临晚始终安静,在寒曦邪沉浸在奏折内容里的时候,若有所思的望向门外。 这王城里的人,死的还真是容易啊! 等庄微贤处理完事情出现在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得到通报走进门的庄微贤,对着座上的寒曦邪拱手行礼。 “主上!”庄微贤打完招呼,不经意的望了一眼站在寒曦邪旁边的君临晚。 “嗯!免礼。”寒曦邪放下手里奏折的望向庄微贤。 “你递交的折子,本王看过了,无殇公子畏罪自杀,丞相得知消息后急病而亡,这个解释,本王很满意。”寒曦邪说着挥手,让君临晚给庄微贤看做。 “都是分内事,不足挂齿。”庄微贤一边说着,一边拂袖坐到椅子上。 “既然如此,庄大人此次前来又是所谓何事?”寒曦邪双手交叉的握着放在桌面,目光锐利的盯着庄微贤打量。 “听说礼部的欧阳大人递了辞呈上来。”庄微贤也不扭捏,直接说明了来意。 “是呈上来了,本王也已经批了,等无殇公子和丞相的身后事处理完,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然后示意君临晚看茶。 “主上当真要把人放走吗?”庄微贤皱眉望着寒曦邪,难道之前把城主夫人的身后事,还有这次把丞相和无殇公子的身后事都交给礼部处理,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既然欧阳大人去意已决,本王也只能成全,不是吗?”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然后拿起君临晚送上的茶杯就口。 “主上,欧阳大人虽然和丞相关系密切,但从未做出有损国体的事情,加上礼部尚书又是要职,突然就告老还乡,外界如何评论先不说,这尚书的职缺又该如何解决?”庄微贤眉头紧皱的说着,觉得事情着急了。 “光是关系密切,就已经足够了,如果不是,欧阳大人又何必提出请辞?”不就 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且深感赵炳的结局,所以才会提出请辞的吗?寒曦邪理所当然的望着庄微贤,后者抿紧嘴唇过了好一阵子才说话。 “就不能等到年后吗?”按照计划,如果赵炳不是这种死法,应该会等到年后才处决,念及旧情的欧阳式,估计也会等到年后才请辞,这样一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会充裕很多,如果现在就放人,对他们来说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庄微贤在心里这样想着,认为寒曦邪心里应该也有数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答应对方的要求?如果愿意的话,拖上一年半载都不是问题,不是吗? “年后啊?”寒曦邪呢喃的想了想,然后说了句。 “年后事情那么多,还是年前办完吧!” 听到寒曦邪回答的庄微贤眯起眼睛,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特别是看到旁边君临晚不经意叹了一气的时候,心里的狐疑更甚了。 “难道不是年前的事情比较多吗?”庄微贤不动声色的问了句。 “年前有年前的事情,年后有年后的事情,不可相提并论。”寒曦邪说着笑了笑,意味深长且莫测高深的样子,看得庄微贤眉头越皱越紧。 “难得庄大人今天来了,那就把年前要做的事情也一并交代了吧!”寒曦邪说着望向一旁的君临晚,后者了然的拿起桌上一纸卷轴送到庄微贤面前。 有些困惑的拿着卷轴打开看了一眼,里边的名字有些陌生,有些熟悉,却不知是何用意的让庄微贤抬头望着寒曦邪。 “主上这是?”想做什么?庄微贤眉头紧皱的望着对方。 “曾大人日前拿过来的,想给庄大人先看看。”寒曦邪说着笑了笑。 “给下官看?”庄微贤微微一愣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花名册。 “招贤纳士,不是丞相应该做的事情吗?”寒曦邪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庄微贤愣在原地,许久都无法回神的直到君临晚拱手说了一声。 “ 恭喜庄大人!” 听到这句话的庄微贤回神,瞪了君临晚一眼的同时,表情有些凝重的望向寒曦邪。 “主上,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怎可这般儿戏?”丞相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属于要职,历来都是各部甄选,从来没有指名一说,即便有,也必需在朝堂上得到百官呼应,但是看寒曦邪的意思,怕是准备直接下诏,不然也不会把花名册给到他手里了。 “不过是打铁趁热罢了。”寒曦邪倒是无所谓的耸肩。 “主上!”庄微贤忍不住大喝!虽说因为赵炳和寒无殇的事情,外界一直都在猜测是不是用了私刑,不然人怎么会突然说死就死,如果真是自尽,早干什么去了?而丞相若是那么承不住事情的人,又怎么会有今天? 所以,外界都在谣传,是不是寒曦邪等不到年后,所以先把人弄死了,就像城主夫人那样,因为有下毒陷害白家,又有毒害生母的嫌疑,所以才……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只要日后做出成绩,自然能够平息,但现在的打铁趁热,只会让寒曦邪的立场变得越来越艰辛,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庄大人对狴犴真的忠心,这件事情就不必多说了,拿着名录下去吧!”寒曦邪不愿多说的挥手,送客的意思明显,而君临晚也了然的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容人拒绝的坚持,让庄微贤望着寒曦邪咬牙,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卷轴。 等庄微贤离开后,寒曦邪望着被君临晚关上的房门,突然一口污血喷出,吓得君临晚急忙跑回身边,从旁边药瓶里拿出一粒药丸就塞进寒曦邪嘴里。 就着送到嘴边的茶水润喉,寒曦邪这才气息平顺的呼出一口气,而君临晚也迫不及待的抓着寒曦邪手腕开始号脉。 等到气息渐渐平稳,脉象也变得和缓的时候,君临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抬头望着寒曦邪皱眉。 “发作的时间是不是提前了?”原本说好的三天一次,每次都是 夜间睡前服用,今天却在午后发作,虽然吐出污血是好事,但总觉得让人无法安心。 “药有用吗?”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反问,低头望着身边的君临晚。 “应该有用。”君临晚不确定的皱眉,拿起一旁的药瓶打量。 “有用就行。”寒曦邪无所谓的说着,然后扯着袖子就像擦嘴,结果被君临晚拦住的拿出手绢擦拭。 望着掏出手绢的君临晚皱眉,寒曦邪抬头打量了一下对方,倒也没说什么的任凭对方把他嘴角擦拭干净。 “虽然看着有用,但是三月后是不是能够把体内毒素清除还是未知。”这种事情寒曦邪心里应该也十分明白,所以才会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提前,就是怕年后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会耽误他的计划。 “连你都无法确定吗?”能够把白一简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说出这种话还真是让人心情忍不住忐忑了,寒曦邪说着皱了皱眉头。 “除非你让我诊治研药。”关于这个问题,君临晚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但寒曦邪每次都用事情太多,没办法浪费时间来推诿。 “研药可以,诊治就算了。”研药需要花费的是君临晚自己的时间,而诊治却要花费寒曦邪的时间,所以…… “不诊治的话,哪里知道怎么研药!”君临晚没好气的望着寒曦邪,开始怀疑对方把自己放在身边的目的真的是为了给自己去毒吗?那也太不配合了。 “这里有现成的,你可以拿回去自己研究。”寒曦邪指了指旁边放着的药瓶,看得君临晚有些气结的咬牙。 不过,这也是一个办法,先看看这解药是什么成分,然后再反推一下说不定能够知道中的是什么毒,这样想着的君临晚,瞪了寒曦邪一眼之后,拿着药瓶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君临晚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寒曦邪忍不住轻笑的摇了摇头,随后就看见君临晚放在旁边忘记收走的手绢,只是看了一瞬,他拿起一旁的折子压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变革 自从王城易主,而杀害先王的罪魁祸首也都先后死去之后,狴犴城好不容易才落得几分太平,却又因为朝政上的改变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相比较庄微贤被提携为丞相,户部开始整理户籍,甚至包括驻地流民这件事情,更让人感觉震惊,所以朝野上下更是议论纷纷。 寒曦邪光是奏折都收了不下十张,内容大同小异的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反而让寒曦邪看得甚是有趣。 “主上,您还有心情笑,现在外边都在怎么说的,要不要下官给您复述一下?”庄微贤感觉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庄大人何必如此在意,不过是意料中的事情。”寒曦邪倒是无所谓的望了对方过一眼。 “但是整理户籍这一块,为什么会牵扯到流民?”庄微贤不甚了解的皱眉追问。 “当然是不想重蹈覆辙。”寒曦邪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庄微贤听得狐疑。 “主上是什么意思?”庄微贤忍不住追问。 “流民之所以是非多,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人多吗?为什么流民会为数众多?不就是因为椒图被灭以后造成的吗?”寒曦邪望着庄微贤,当他口中吐出椒图二字的时候,旁边君临晚不觉身子一怔,庄微贤也不觉微愣。 “主上的意思,是要还地于民?”这怎么可能?就算他们无所谓,难道其他几个城池也无所谓吗?庄微贤可不会天真的这么以为。 “错了,不是还,是能者居之。”寒曦邪伸一个手指在空中摇了摇,连旁边的君临晚都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望着他。 “愿闻其详。”庄微贤始终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似乎从来没有搞懂过这个公子到底是什么想法,似乎总是想一出是一处,却又往往计划缜密,仿佛早已筹谋。 寒曦邪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毕竟要成事,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庄微贤,至于他为什么要整理户籍,其实原因很简单。 在椒图被灭之前,不是没有流民一说,犯了罪的人,会被剥夺户籍进行流放,而流放的地方,也就是如今的上邪荒芜,在那 里苟延残喘的付出劳力开荒,同时也为自己犯下的罪过赎罪,本不存在任何问题。 但是,当大批的椒图人被贬为流民之后,上邪的荒芜之地就变得人满为患。试想,你要如何把一座城的人,赶到原本只有几百人的地方生存呢?别说生存,根本就容不下。而各个城池的流民本来有各自的管理,但是因为椒图流民的涌入,再也没有办法像原来那样进行有效的管理,如此一来,相应的制度也就跟着珩生。 最后的结果,就如同大家今天所知道的,流民可以租赁土地,也可以开荒狩猎,但是高额的税赋和剥削,让曾经的椒图子民播种了满满的恨意,这就是狴犴郡为什么会萌生叛乱的主因。同时,这样的变革也让原本犯了罪孽后只能苟延残喘的人有了翻身的机会,这也是盗匪为什么会横行的原因,总有一个起头人,剩下的那些都是跟随者,或为生活所迫,或原本就心中有恶,最终,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而寒曦邪想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流民区分开来,努力生活,并创造财富,对城池有利,又能够遵从管理的人,他们大可以一视同仁,这样一来,就能把所谓的剥削从人们固有的印象里剥离。 等到事态趋于平稳,再集中精力去对付那些盗匪,没有了剥削的大义,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恶,这样一来,官府就能大刀阔斧的对付这些人,即便手段激烈,也不会增添怨恨,说不定还能得到认同。毕竟,就算曾经都是流民出身,但人的本质还是自私的,那些已经过上平稳生活的人,自然不会姑息这些对自己有危害的人,特别是那些商队,或者是有能力积累财富的人。 这样一来,还能斩断盗匪的生路,以前是混入流民就无法再追查,但是现在,轻易就能区分的无路可逃,说不定还能得到原本流民的帮助,何乐而不为? “没有了盗匪的作恶,各城池的商路也会变得顺畅,如同工部那般借助盗匪来中饱私囊的情况也会得到控制。而那些原本就是流民出身的商队 ,这么多年的走南闯北,若是都能为我们所用,无论是情报收集,还是经济贸易,都会对未来的发展起到坚实的作用。” 这样的未来,难道不值得今天的付出吗?寒曦邪望着没有说话的庄微贤,等了很久才听见对方说了一句。 “若是其他城池的流民听闻消息蜂拥而至呢?”既然当初椒图容不下,然后才被八城按照各自分割的管辖区域自行处理,那也就是说,如今每个城池都流落着当初的椒图子民,难道他们要全部都收下来吗? “那就只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寒曦邪倒是想也没想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庄微贤和君临晚听得愣在原地。 听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让那些蜂拥而来的流民自己竞争吧?毕竟要想在户部登记在册,就必需有驻留地址,也就是在各地有土地租赁协议的流民或商队,如果有能力租赁的话,这种人自然是有本事的,多多少都不算多。 至于那些没有能力,且不思进取的,就算有机会入境狴犴,也不会别在原来的地方强多少,更何况还要千辛万苦的行万里路,恐怕在最初,就放弃了迁徙的打算。 这样一来,能够到达狴犴城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可想而知。 “主上的意思,是让这些人自己把自己赛选掉吗?”庄微贤望着寒曦邪,眉头微皱的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结果却被旁边突然出声的君临晚给打断。 “那些没办法长途跋涉的,说不定都是孩子,还有妇孺,而狴犴城内,不思进取的也不在少数,这样的人,主上打算怎么办?”任凭这些人自生自灭吗?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抿着嘴咬了咬唇。 “那就不是本王能够控制的了。”他给了这些人机会,如果对方不知道把握,就算他舍命去救又有什么意义?没有能力的,可以依附有能力的,重要的是自己拥有什么,又能付出什么,只要手脚健全,苦力总是能做的,但对方要是只想不劳而获,甚至崇尚突如其来的辉煌或者改变,这样的不切实际,最后的结果不过都是 自找的,而他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人负责? 就算身为狴犴城的王,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能做的不过是站在人前引领,真正能够改变整个天下甚至生存格局的,都是普天子民。 “可他们都还是孩子!”君临晚忍不住抬头大喝,而回应她的,却是寒曦邪一记淡然的眼神,随之而来的话语,如同冰棱一样扎在了心脏最痛的地方。 “孩子又如何?虽然他们没有办法选择父母,却能够选择自己的命运,而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选择的孩子,终究,只能随波逐流。” 这话很残忍,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些问题不应该是他们考虑的,而是孩子父母应该考虑的,如果连孩子的父母都不去考虑这些问题,那么,只能说是这个孩子的父母不负责任,既然孩子没有办法选择父母,那这就是他的命运。 如果这样的命运注定凄惨,而他又无力改变,除了接受又如何?难道他们每一个都要去拯救吗?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自私的人,就算称之为王,也不可能保护所有人,而在取舍之间,弱肉强食从来就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主上!”看到君临晚眼眶开始泛泪的时候,庄微贤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虽然庄微贤可以理解寒曦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对年轻的君临晚来说,终究不是什么忠言逆耳的话,而他关心的是孩子,这让庄微贤忍不住低头在心里深深一叹。 那是这个世上最应该受到保护,却也是最让人无能为力的,存在。 书房里因为寒曦邪的话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君临晚低头说了一句出去备膳,然后匆匆离开,这才打破了空气里的沉寂。 “主上,您不应该当着他的面说那样的话,他也还是一个孩子。”庄微贤望着寒曦邪,语气里多少有些责怪。 “人总是要学着长大的。”寒曦邪面无无表情的望着庄微贤,后者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喃喃的低声说了句。 “长大并不急在一时。” 望着说话的庄微贤,寒曦邪并没有回应,而是望着君临晚离开的方向 沉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庄微贤也不像再去猜测。 “我们这么做,其他城池恐怕也会跟着效仿,到时候要怎么办?”虽然只是流民,但也算得上是资源掠夺,其他城池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想到这里,庄微贤的为头就不觉皱紧。 “庄大人以为,本王这么兴师动众的目的是什么?”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庄微贤,眼中精光睿闪的看得人心里咯噔一跳。 “难道主上是故意?”故意挑起其他城池的矛盾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庄微贤有些讶异的望着寒曦邪。 “那些流民本就居无定所,且不被任何城池接受,既然如此,他们的来去又和城池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城池无法约束,那去哪个城池落脚都是流民的自有,区别只在于,各个城池之间对他们的态度,而他们又在哪个城池最得利,仅此而已。”所以,等到其他城池想要效仿的时候,已经在狴犴城这里食髓知味的流民,对其他城池给出生存条件就会有选择权。 到时候,各城池能够为了这些人力资源让步到什么程度,才是寒曦邪最在意,也是流民最关心的,只是,哪个城池会因为流民而陷自己于不利的地位呢?那就更不可能因为流民而互相竞争了,如同市场为了竞争互拉低价,最后的结果总是两败俱伤。 这样一来,各城池之间就会提出折中办法,而这个办法是什么,又要怎么推行,恐怕才是寒曦邪最终想要的。 “主上,难道你就不怕流民因此得寸进尺吗?”庄微贤始终忧心的皱着眉头。 “在担心这个问题之前,本王更在意的是那些流民,是否会如本王所愿。”在他们想要利用流民这份资源达成目的之前,那些饱尝剥削的流民,是否会信任他们还是一个问题,毕竟,谁能确信这不会是他们想要敛财丰盈国库的一个手段呢? 寒曦邪望了一眼庄微贤,随后扭头望向门外没再说话,而庄微贤也沉默的不再开口。 事情会如何,总是做了才会有结果,而结果是否会随人心愿,却从来都是未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城外密谋 虽然知道寒曦邪说的事实,但君临晚终究无法接受,于是悄悄的离开王城,寻着早些时候留下的记号,她找到了萧禹他们落脚的地方。 “君儿!”放哨的东斗发现了君临晚,兴奋的跑了过来,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暖了君临晚有些恶寒的心脏。 “萧大哥他们还在吗?”君临晚笑着问了句,而东斗也应声松开手。 “在啊!你进城以后就没消息,要不是城里太平,我们可能就杀进去了。”东斗说着颇为埋怨,让君临晚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事情比较多,所以就没顾得上。”主要是她现在身份特殊,不方便到处走动,这次出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成行。 “我知道,听说你变成城主的近侍了,对吧!”东斗说着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两步的把君临晚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一阵。 “君儿,伴君如伴虎,而且你还是这样的情况,真的没问题吗?”所谓的近侍是什么,东斗还是有些概念的,光是那一个近字,就够让人担心的了。 “没事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对了,萧大哥他们在哪?我想马上见他。”君临晚转移话题的望着东斗问。 “干嘛这么着急?在屋子里呢!”东斗说着指了指山顶方向,然后转身开始带路。 “因为天黑之前我得回去才行。”君临晚不好意思的说着,让东斗回头瞪了她一眼,然后小声的嘀咕了句什么,可惜君临晚没注意听。 “君儿!”叶寻望着突然出现的君临晚有些惊讶,随后变得开心的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把君临晚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发现比上次来的时候看起来起色要好些,这让叶寻不由得安心的笑了笑。 “我有事找萧大哥他们,他们在吗?”君临晚也笑着问了局。 “蒙大哥出去探消息去了,萧大哥在屋子里呢!”叶寻说着往屋子里指了指,君临晚道谢过后就径自走了过去,叶寻想要跟上的时候,突然被东斗拉了一把。 “怎 么了?”叶寻有些奇怪的回头望着东斗,后者使了个眼色的把人带到角落。 “君儿说她天黑之前要回去。”东斗沉声说道。 “然后呢?”叶寻莫名其妙的反问,望着东斗微微皱眉,表情似有疑惑。 “你是不是忘了!君儿耶!她可是……!”东斗说到这里住了嘴,表情有些复杂的看得叶寻叹了一气。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那都是君儿自己决定的,更何况之前也没出什么事,君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就算他们担心又如何?要是君儿会被说服的话,当初就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重回狴犴城了。 叶寻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认识这么多年,难道君儿是什么秉性,东斗还不知道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帮着开山和做近侍怎么可能一样?孤男寡女的。”东斗越说越小声,让叶寻望着他表情有些无奈的叹了一气。 当初听闻君儿是女儿身的时候,他们确实惊讶过,也感觉受到了欺骗,但是很多事情也都跟着能够解释得通,加上本来就对君儿有所崇拜,毕竟人家做什么都很厉害,于是这爱恨交加的心情,最后变成了有点复杂的喜欢。 叶寻比东斗清明,所以感情也收放的自如些,只有东斗,很多时候会搞不清界线,就好比现在,是真的担心君儿安危多些,还是不想君儿跟寒曦邪亲近多些,恐怕他自己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吧! “君儿自己有分寸的。”这种时候除了相信,还能怎么办呢?即便真有一天,君临晚把心放在了寒曦邪身上,那也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事情,而君临晚那样的身份,又岂是他们可以高攀的呢?即便可以,君临晚背负的命运,他们又凭什么去承担? 叶寻心知肚明,所以选择了这样的默默守候,尽自己的本分,去做最有益的事情,仅此而已。如果东斗也能这样想就好了,叶寻望着东斗,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厨房那里温了 酒,要尝尝吗?”叶寻提议的偏头示意厨房的方向。 “又没有药王吟好喝。”嘴巴上虽然这么嘀咕着,东斗还是转身走向厨房,让叶寻站在身后看得摇头失笑。 望了一眼屋子里的方向,放弃进门的念头,叶寻转身跟在东斗身后一起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酒香四溢的时候,屋子里也飘荡着淡淡的茶香,火炉旁的毛毯上,坐着萧禹和君临晚,偌大的茶缸被鈎在火炉上方,随着水温的上升,茶香也变得越来越浓。 “你想让我们把那些孩子都带过来吗?”听君临晚说了来意之后,萧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能做到吗?”因为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不得不另谋他法。 “不能!”想也没想的回答,让君临晚听得一愣,随后望着默默舀茶的萧禹追问。 “为什么?”既然有在收集旧部,自然也就不差这些老弱妇孺了不是吗?君临晚理所当然的说法,让萧禹抬头望着她沉默了一阵,然后反问了句。 “君主儿忘了被大火侵蚀的流民营地吗?”那个地方是为了什么才存在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如果当初可以拯救,为什么他们商队要立下那么多的规矩,连加入商队的年龄也受到了限制,不就是因为年龄太小的话,只会成为拖累吗? 萧禹望着微愣的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林孝荀,君临晚恐怕也会和其它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吧!如果她不是君主儿的话,无父无母的她,恐怕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跟他谈论这些。 她是何其的幸运,又是何其的善良,她想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但是,这个世上总有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情,就像只有上官家的血脉可以点燃流民心中的希望一样,即便如此,却终究无法拯救所有人。 所以,最难的不是怎么做,而是,取舍。 “如果事情真的像君主儿说的,在担心那些老弱妇孺之前,还不如先担心那些流民商队 和有能力的人是不是会响应这个变革,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阴谋。”萧禹的话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眉头紧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其实,君临晚并不担心是否会有人响应,就算明知道是阴谋,那些人也会铤而走险,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真的有阴谋,也可以在狴犴城狠狠捞一笔之后,再另谋生路。 相对的,也可以先派人过来探底,若是真有利益可图,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这样难得的机会,就算不为自己,也会为了身边的亲人和孩子拼力一搏,到时候……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突然一愣的瞪大眼睛,不经意的伸手抓住萧禹手臂。 “没错,流民不会轻易相信有这种好事,所以会派人过来探底,什么人最容易混入其中又不会遭人怀疑?不就是孩子吗?”君临晚眼睛一亮的望着萧禹。 “君主儿的意思是?”萧禹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 “让那些无家可归,就算被牺牲也无所谓的孩子,通过这样的目的被那些有需要的人送到狴犴城。”就算只是探路的石子,只要活着,就还能选择,君临晚想到这里咧嘴一笑。 “虽然这是一个办法,但是,要如何控制所有人,让他们选择孩子成为探子呢?”萧禹皱着眉头打量君临晚。 “私塾!”目光坚定的君临晚,望着萧禹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个词。 “身为城主近侍的我,为了响应这次的变革,开办私塾进行看山授课,只招收幼龄孩童,人数不限。”这样一来,那些想要探路的人肯定不会发过这个机会,毕竟,还有哪里探到的消息,能够比城主身边的近侍更有可信度?加上她本就是流民出身,至少不会直接被排斥,说不定还能互利。 “你要开堂授课?你觉得可能吗?”萧禹惊讶的瞪大眼睛,那根本不是一个近侍应该干的事情,那个城主也不可能放任。 “可不可能,做了才知道,不是吗? ”君临晚不自觉的用力抓紧萧禹手臂,比起什么都不做的就放弃,她觉得这样正好,如果私塾的办法能够通过,越来越多的孩子就会被送到她这里,因为看山的本事可是第一次向外公开,不管是商队利己,还是另有图谋,有人能够学得这个技术,然后为己所用,总是好的。 这样一来,那些原本乏人问津的孤儿,多少也会映入他人眼帘,就算只是这样的利用关系,至少,还有机会活下去。 “君主儿,就算事情真的顺利,能够收编的孩子数量,也是有限的,你能明白吗?”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萧禹低头望着自己被君临晚紧紧抓住的地方皱眉。 “我知道。”就像她当初想要给所有人一个家,却失去了所有人一样,理想总是很丰满,可现实往往很残酷。 即便如此,君临晚还是不想放弃,等到寒曦邪做的事情引起其他城池注意,而其他城池开始对流民进行强制管制的时候,最后受苦的永远是那些无力反抗的妇孺弱小,她不想看到事情变成那样,所以,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牺牲降到最低。 “寒曦邪没有错,大规模的不差别收纳,只会让其他城池借题发挥,深知造成混乱,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细水长流的大浪淘沙,最后也不过是适者生存,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人类的本能,我都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气愤,结果到最后,她还是只能选择残忍。 当君临晚眼眶湿漉漉的抬头望着萧禹时,后者忍不住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始终控制不住的颤抖。 曾经以为会被保护一辈子的孩子,如今终于长大的说出了残忍又世故的话,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欣慰还有难过,让萧禹伸手把君临晚抱进怀里。 肩头的湿润让萧禹昂头望着顶上横梁,往事如同走马灯一眼的在脑海闪现,而他知道,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而未来,已经开始汹涌而至。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分分合合 “你这就回去了?”听到屋子里传来动静,东斗和叶寻从厨房那里跑了出来,望着站在门口的君临晚喊了一嗓子。 “嗯!天黑之前要回去才行。”君临晚如是说着,不好意思的望着东斗笑了笑。 脸上闪过失望的东斗,走过去突然伸手将君临晚抱进怀里,吓了君临晚一跳,而叶寻伸手想要拉人,却扑了个空的一脸无奈。 萧禹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假装没看见的撇开了视线,却还是将东斗说的话听得一字不漏。 “你回去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离寒曦邪远一点,如果他欺负你,就狠狠揍他,就像小时候揍我一样,知道吗!”东斗在君临晚后别用力的拍了几下示意,让君临晚有些吃疼的皱眉,却还是笑着应了句。 “好。”这样的关心暖人,让君临晚脸上的笑容也温柔了几分。 “那些太复杂的事情我不懂,但是觉得危险就跑,这一点绝对没有错,你功夫好,人又聪明,发现不对就跑,要跑,知道吗!”东斗埋首在君临晚颈项,不厌其烦的交代。 “好!”一股子酒气扑鼻而来,君临晚望向叶寻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喝酒了,叶寻无奈的点了点头,这让君临晚差点失笑。 “本来左太傅走的时候就应该走的,都是因为你,所以才守在这里,结果你才来了一下子就要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东斗的抱怨,让君临晚心里一动的反抱住东斗,轻轻的拍打对方后背。 “嗯!我知道,你去鸱吻城也要万事小心,不要轻易涉嫌,绝对情况不对就要跑,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所以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总有相见的一天,绝对。 “我又不是你!”没好气的说完这句话,东 斗收回了抱住君临晚的手,然后转身走到叶寻身后站立。 看东斗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君临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望向萧禹。 “我先回去了,私塾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促成,那些有意向的人,就麻烦萧大哥了。”重要有人去煽动,事情才会如预期般顺利。 “我知道。”萧禹点了点头,然后上前交给君临晚一个锦囊。 “这是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情,看完就烧掉。”萧禹将锦囊塞到君临晚手里握紧。 看完烧掉?君临晚有一瞬间讶异,随后明白的将锦囊收进怀里。不能当面跟她说,看完就要烧掉,看来,事情比她想的要复杂。 “我知道了,代我向蒙大哥问好。”君临晚望着萧禹笑了笑,而后者只是但笑不语的挥了挥手。 轻声告辞之后,君临晚转身消失在山林深处,留下站在原地的三个人,遥望远方的沉默了一阵,这才听得树上传来一声说话。 “她来做什么?”蒙梁从树上跃下,落在萧禹面前。 “蒙大哥?你回来了!”叶寻看到蒙梁的时候喊了一声,在他身后东斗也探出头来,结果摇晃了一下,幸亏叶寻手快的扶了一把。 “蒙大哥!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跟君儿打招呼?”东斗语气责怪的望着蒙梁。 “你到底喝了多少?带他进去睡会儿。”蒙梁有些嫌弃的皱眉,然后示意叶寻把人带走。 “我又没醉。”东斗嘀咕着,有些不情愿的被叶寻拉进屋子,而蒙梁望着萧禹,瞪着对方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狴犴城要搞事了。”萧禹低声的回应,然后转身也走进屋子,蒙梁皱眉紧跟在后。 “也就是说,她想要的就快实现了?”回想之前君临晚说的那些话,蒙梁不由得问道。 “不是实现,而是刚刚开始。”萧禹说着回头望了一眼蒙 梁,后者狐疑的眯起眼睛。 看蒙梁费解的样子,萧禹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这让蒙梁震惊的久久没有回神。 “你也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吗?”萧禹望着愣神的蒙梁问了句。 “什么?”蒙梁回神望着萧禹,并未留意对方说话。 “虽然君主儿说过,寒曦邪能够选择的不多,但是,这么迅速的就做出反应,连怎么施行都想好了,你不觉得太快了吗?”就像是早有预谋一样,萧禹若有所思的皱眉。 “你的意思,是寒曦邪本来就想这么做?”难道寒曦邪和鸱吻城的宫睨城一样,也想称霸上邪不成?蒙梁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 “如果不是,寒曦邪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成事?而他才当上城主多久?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如果不是即位称王,寒曦邪根本没有机会推动这样的变革,而这样的变革会带来什么样的风险,如果没有事先预估就盲目施行,肯定会惹出乱子,这其中的变数,他准备如何应对? “那君主儿在他身边岂不是很危险?”这样的男人,如此深不可测,君主儿还想着要利用对方,该不会被对方反利用了吧?想到这里的蒙梁,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你冷静点,如果对方要伤害君主儿,不会把对方留在身边近侍,如果是想要利用君主儿的话……”萧禹皱眉没有往下说,因为他也拿不准,君主儿对寒曦邪来说,到底有怎样的利用价值?开山?还是医药?或者是身份? 不管怎么想,这里边的利害关系应该是一致的,不然,寒曦邪不会放任君主儿留在身边,还让她有机会接触这么多事情,该不会连君主儿听了他的那些话以后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他都已经猜到了吧? 想到这里的萧禹不由得打了 个机灵。不会,没有人能运筹帷幄到这种程度,除非一切都在他的算计里,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得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才能让事情一步步走到今天?想想都觉得恐怖的萧禹表情凝重,也让蒙梁看得跺脚。 “总觉得让君主儿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蒙梁狠狠的说着。 “没办法,那都是君主儿的意思,而且,我们也该离开了。”萧禹如是说道。 “离开?去哪?”君主儿还在这里呢!不是吗?蒙梁惊讶的瞪眼。 “帮君主儿办事,而且,东斗和叶寻他们也要去鸱吻城盯着对方动向。”萧禹说着望了蒙梁一眼,后者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没事的,不用担心,现在的君主儿,已经不是那个只会需要保护的孩子了。”知道蒙梁在担心什么,所以萧禹忍不住开口安慰。 “我知道,可她是君主儿,只要她是君主儿,就不可能不需要保护。”面色难得沉凝的蒙梁,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扭头望向了窗外。 “你说的没错,不过……”顺着蒙梁视线望向门外,萧禹若有所思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蒙梁狐疑的望着他皱眉。 “不过什么?”蒙梁感觉奇怪的随口发问。 “没什么,君主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就算寒曦邪别有居心,现在恐怕也没心思对付,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收回视线的萧禹如是说道。 “那也是现在,等寒曦邪目的达到了,而我们又远在千里之外,谁能护君主儿周全?”蒙梁没好气的回应,让萧禹望着他笑了笑。 “不是连面都不想见吗?现在这样担心做什么?”萧禹表情调侃的望着蒙梁。 “不懂你在说什么。”撇开头的蒙梁,在心里碎碎嘀咕,才不是不想见,而是之前闹的不愉快,他不知道要怎么见而已 。 “行了,君主儿这边应该不用担心,倒是我们,不如趁这次机会去找找其他人,说不定……”萧禹伸手拍了拍蒙梁肩膀,语气有些期待的望向门外。 “你是说?”蒙梁了然的抬头望着萧禹,眉头微皱的眯起眼睛。 “既然我们都没事,那其他人说不定也逃了出来,没有消息恐怕是因为风声紧,而现在寒曦邪搞出这么大的事,其他人不可能还按兵不动,所以……”这对他们来说可能也是一个机会也不一定。 萧禹望着蒙梁笑了笑,而后者抿着嘴没说话。 “如果大家都没事的话,那当初在狴犴郡被处死的人又是谁?”想到什么的蒙梁低声问了这么一句,而萧禹听了后不觉皱眉沉思。 “不知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事情应该都是寒曦邪主导的……”说到这里的萧禹微微一愣,对于寒曦邪这个人,更加讳莫如深了。 “寒曦邪吗?”蒙梁呢喃着皱紧眉头,如果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他都忍不住想要冒险会上一会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们先顺便找找看,而且,如果能够找到的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萧禹如是说着,让蒙梁疑惑的反问了句。 “什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望着蒙梁微微一笑,萧禹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早已习惯萧禹故弄玄虚的蒙梁,并没有坚持追问。 比起那些太过复杂的事情,蒙梁更在意回到狴犴王城的君临晚,真的没关系吗? 此时的君临晚,才刚翻墙穿过庭院,正准备从窗口翻进住的房间,却眉头一皱的突然停在了窗台下。 细微的声响和若有似无的呼吸声,让君临晚顿在窗台下眯起眼睛,表情有些狐疑的正在思考,结果还没等她想清楚,头顶就传来了窗子被推开的声音。 “你晚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坚持的事 当头顶传来说话声的时候,君临晚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的抬头,等她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又忍不住呼出一口气的瞪了对方一眼。 站起来一跃跳进房间,君临晚拍了拍身上带的草叶,然后转身站在桌前,望着站在窗口的寒曦邪行了个礼。 “主上。”君临晚低声的打着招呼,寒曦邪却望着她凝眉不语。 就算是低着头,君临晚还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有些灼人的视线,目不转睛的在身上聚焦,让她咬了咬牙的握紧了袖子里手,就在君临晚守不住空气的越见稀薄,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寒曦邪却走了过来,同时问了句。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寒曦邪走到桌旁,拉开一旁的椅子拂袖落座。 “散步。”理所当然的回答,君临晚低着头显得十分恭敬的样子,只是语气有些清冷。 “你倒是清闲。”并不在意君临晚的态度,寒曦邪随口应着,然后伸出手。 一开始没明白寒曦邪是怎么回事的君临晚,等到对方皱眉抿嘴,面色也变得有些异常的时候,她才惊觉的急忙掏出怀里药瓶。 她都忘了寒曦邪的解药在自己身上了,君临晚有些懊恼的在心里骂了句什么,迅速伺候着寒曦邪把药吃掉以后,她才呼出一口气的打量对方。 他是觉得不舒服,所以才在这里等她的吗?明明可以让人去找她的,结果他却只是等着吗?说起来,为什么他要让她把药拿走呢?这等同于把命交到她手上的行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君临晚是越来越不懂寒曦邪了。 “这个还是你自己拿着吧!”君临晚说着就要把药瓶还给寒曦邪。 “不是说要研药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问。 “怕不够。”君临晚那天数了一下,药瓶里的药丸数量是有限的,如果三天一次的话,确实有些富裕,但是寒曦邪现在基本上没办法等三天,所以她担心自己会造成浪费。 “不够?”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重复,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然后把药瓶推给君临晚。 “既然本就不够,也就不 差再少那么几颗,你拿着玩儿吧!”寒曦邪如是说着,让君临晚望着他有些愕然的瞪大眼睛。 “玩儿?现在是玩儿的时候吗?”听到这么不以为然的说话,君临晚是生气的,他就不能对自己的生命多一点尊重吗? “散步散到现在才回来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寒曦邪不痛不痒的望着君临晚,让后者听得有些气结,嘴巴张了张,结果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以后要出去记得提前说,免得耽误本王事情。”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跟着站起身。 低着头,君临晚知道寒曦邪是什么意思,身为近侍的她,如果擅自离开的话,寒曦邪自然也只能安静的待着,不然别人问起来君临晚来,也是麻烦,更何况,君临晚手里还拿着寒曦邪的解药。 “是。”只能低声答应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准备穿过暗门离开,想到什么的急忙上前喊了一声。 “主上!”望着停下脚步回头的寒曦邪,君临晚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唇。 “有事就说。”寒曦邪微微皱眉的望着君临晚。 “早些时候说的那件事情,真的会顺利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问。 “怎么?你觉得有问题?”寒曦邪眉一挑的反问。 “虽然对流民来说是好事,但也不意味着对方会轻易相信,如果短时间内不能落实到位,消息传到各个城池,一旦各城池采取相应的措施,恐怕会有违主上初衷。”君临晚沉声说完,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所以呢?”始终反问的寒曦邪,让人摸不清心思,但君临晚还是硬着头皮咬牙回应。 “主上想要的人,必然有一定的实力,既然如此,必然也会处事谨慎,在确定可行之前势必不会轻易附和,而要确定这件事情是否有利,必然会派人来一探虚实,对我们来说虽然是意料之中,但难保不会被人趁机鱼目混珠,毕竟鸱吻城的细作因为这次即位的事情已经暴露,难保不会利用这次机会再行安排,而其他城池说不定也会……” “你想说什么?简单点。”寒曦 邪打断君临晚的说话,似乎没什么耐性的说了句。 “既然明知道流民会派人前来打探消息,不如大方的给他们制造机会,同时又能杜绝其他城池的深入,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君临晚说完抬头望着寒曦邪。 虽然眼神坚定,表情也没有动摇,但君临晚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忐忑,特别是寒曦邪望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的时候。 “这就是你散步后得出的结果吗?”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君临晚。 “耶?”微微一愣的君临晚,有些茫然的望着寒曦邪眨巴眼睛。 “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没有多说什么的寒曦邪,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要离开,这让君临晚反射性的伸手把人抓住。 “你确定?”就这么简单?君临晚有些不敢相信的瞪着眼镜。 “没什么不能确定的,既然你觉得有这个必要,也确实能够省不少事情,那就随你的意思。”寒曦邪笃定的模样,让君临晚看得吞了一口唾沫。 “你都不问问我打算怎么做吗?”他就这么信任她?还是……?君临晚狐疑的眯起眼睛打量寒曦邪。 “那你就写个折子交上来,还有,别忘了研药。”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被君临晚抓在另一只手里的药瓶。 “……”顺着寒曦邪视线望了一眼手里的药瓶,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寒曦邪突然对研药开始上心了?之前明明看起来就像是在打发她。 “忙完了就去备膳,我饿了。”寒曦邪说完这句话之后,甩开君临晚转身穿过暗门消失在视线,让君临晚看得回神的嘴巴张了张,最后也只是咬了咬下唇。 什么啊?还以为要想办法说服他呢!结果就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啊?君临晚没好气的嘀咕着,然后把药瓶放进怀里,却不经意的碰到了早些时候从萧禹那里拿到的东西。 嗯!晚点有时间再看吧! “流敖。”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寒曦邪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 “在。”流敖突然出现跟在寒曦邪身后,面色沉凝的抬头 望了一眼对方背影。 “没有拿到解药之前,本王几天毒发一次?”寒曦邪冷声询问,这让流敖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想了想的回答。 “三天到五天。” “每次都是快到极限的时候,对方才适时出现,对吧?”停下脚步的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后者也脚步停顿的抬头。 “是这样没错。”流敖有些狐疑的皱眉,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突然想到问他这个。 “是吗?”寒曦邪应着,然后哼笑了一声,随后拂袖走近御书房。 “主上,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流敖关心的询问。 “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下去忙吧!”寒曦邪顺手关上了御书房的房门,给了流敖一个闭门羹,让后者莫名其妙的站在门外皱眉。 很快,这一短暂的插曲就被流敖抛之脑后,因为君临晚提出的那个建议,还有寒曦邪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 “你说你要办私塾?”流敖惊讶的望着君临晚。 “对,现在会看山的人越来越少,正好趁这次的机会传承。”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应。 “可是?”流敖愕然的站在原地,然后抬头望向寒曦邪。 “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既然你是近侍,就自然不能由你出面,不然,找你来也就没意义了。”寒曦邪说着望向君临晚。 “可是,看山人稀缺,难道要从工部调派不成?”万一工部推脱,这件事情怕是也很难推行,那她想要尽可能帮助那些孩子的心愿就无法达成了,君临晚想着皱紧眉头。 “你的目的不过就是建立私塾,然后以教授的名义让那些流民的孩子聚集到一起,也给那些对本王保持怀疑态度的流民一个可以了解的机会,既然如此,就算不是看山,教授点别的也是一样。”寒曦邪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君临晚听得眯起眼睛。 “那要教什么?”君临晚反问,总不至于是医药吧?这可不见得有什么吸引力。 “冶炼锻造。”寒曦邪如是说着。 “什么?!”别说君临晚,连流敖都忍不住惊叫的瞪大眼睛。 “主上!您这是?”流敖回神 之后面色凝重的眉头紧皱,而君临晚抿着嘴咬牙没说话。 “既然能给鸱吻城,为什么不能给流民?”望着惊讶的流敖和君临晚,寒曦邪无所谓的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可是……”情况不一样啊!又没有人知道他们用冶炼锻造的技术换了解药!流敖在心里想着,然后望向寒曦邪。 “难道给出去的是真的?”君临晚回神之后反问。 “在你眼中,难道本王看起来像是一个骗子?”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君临晚挑眉。 “你疯了!你又不知道自己拿的解药是不是真的,为什么要把真的冶炼锻造技术给出去啊!”君临晚忍不住大声的叫嚣,顾不上许多的就差没上前拧住寒曦邪衣领了。 “因为即便给了假的,也不一定能够拿到真的。”寒曦邪倒是冷静,让君临晚望着他狠狠咬牙,却还是反驳了一句。 “那样至少都是回到原点,而不是落后于人。” “你说的好像我们有领先一样,别忘了,本王这条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寒曦邪如是回答,随后就听见君临晚字字铿锵的回应。 “你的命,自然有我救!”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了!君临晚没好气的望着寒曦邪。 “既然如此,你觉得你还有时间去办所谓的私塾吗?”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顿时语塞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工部那里有现成的学堂,只需要把人收进去就行,比你重新建一个方便。”寒曦邪跟着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认为工部会答应,而且,要怎么说服文武百官?”如果是看山,那是本就没有的东西,自然多多益善,而冶炼锻造,是狴犴城一直抓在手里的东西,现在这样公开,要怎么说服那些朝中大臣?君临晚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自然会有人去跟进。”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有些不快,毕竟这是她提出来的事情,为什么最后弄得好像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主上?”流敖也忍不住在旁喊了一声,结果却看到寒曦邪挥手。 “就这么定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道高一尺 事情明明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为什么君临晚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呢?利用工部的学堂自然是好事,但工部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这种事情?就算像以前一样制作花名册,然后由工司营统一管理,但是没有家眷做保,谁敢保证那些学成的人不会逃跑? 还是说,寒曦邪根本就不在乎?可是,放弃这么有利的条件,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冶炼锻造的技术一旦被公开,对谁最有利呢? 脑海里不由得闪过鸱吻城三个字,可是,鸱吻城不是已经得到冶炼锻造的技术了吗?既然如此,寒曦邪这个时候公开,对鸱吻城来说已经没有意义,那对谁来说有意义呢? 君临晚越想越觉得头疼,于是忍不住深深一叹的低头望着自己捣鼓了半天,却一点进展都没有的研药工作,不由得摇头把东西放下。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在这里伤脑筋也没有用,只要能够让那些流民多点机会改变现在的生存状况,对君临晚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以后会有的后果…… 想到这里,君临晚突然忆起自己还有一件没做的事情,于是急忙低头从怀里翻出萧禹交给她的东西。 最近事情太多,她都忘了还有这件事情了,想着萧禹说过看完就烧掉的话,应该是很重要的内容,一直这样带在身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当君临晚看完信笺上的内容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会想到,只是随口说说的事情,竟然会有这样惊天的结果,却足以解释所有事情。 那些原本想不明白的问题,如今答案却有些呼之欲出的让君临晚心情激荡,甚至是不知所措,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能马上去佐证。 而就在君临晚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暗门开启的声音,吓了一跳的急忙 把信笺捏在掌心,然后有些慌张的望着从暗门那边走来的寒曦邪。 “主上!”君临晚匆匆喊了一声,让寒曦邪抬头望着她微微皱眉。 “你在做什么?”将神情有些慌张的君临晚打量了一阵,寒曦邪低声询问。 “没什么,就是捣鼓一下药材。”君临晚说着扫了一眼桌面摆放的那些物件,而寒曦邪顺着视线也看了个真切。 “有事,要出去一趟。”寒曦邪如是说着,然后越过君临晚走到窗台附近。 “去哪?”听说寒曦邪要出门,君临晚急忙拿了披风跟在后面,同时小心翼翼的把信笺藏进怀里。 “公子府。”寒曦邪说着跃出窗外,让君临晚看得一愣,却还是紧跟了上去。 为什么突然想着要去公子府?不是说事情平稳之前都不会轻举妄动吗?还是说秦管家他们已经回来了?那白一简是不是也回来了?可寒曦邪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就不怕被人看出来吗? 君临晚在心里嘀咕着,并很快的就跟着寒曦邪抵达公子府,避人耳目的穿过走廊之后,两个人站在了后院的假山前。 “主上!”早已恭候的流敖,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喊了一声。 “流大哥?”为什么身为寒曦邪贴身侍卫的流敖会在这里?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 “人呢?”没有理会君临晚的惊讶,寒曦邪望着流敖低声询问。 “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了,不过……”说到这里的流敖面有难色,望着寒曦邪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走近假山深处的寒曦邪,头也不回的随口问了句。 “这个,主上还是自己去看吧!”流敖说着叹了一气,让寒曦邪眉一挑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只有君临晚,始终搞不清楚状况的跟在身后,一肚子的疑问挤压着让她忘记了早些时候还 在意的事情。 等三个人穿过密道走出来的时候,君临晚所有的疑问似乎也都有了答案,特别是她被冲过来的人影抱了个满怀的时候,惊讶在君临晚脸上蔓延,最后变成了愕然的一声。 “小石头!” “君哥哥!”小石头的嗓音依旧有些厚重,但比早些时候又清亮了一些,越来越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明快。 “你怎么在这?宋公子呢?”他不是跟宋观在一起吗?君临晚好奇的推开小石头,打量对方的同时,也忍不住问了句。 “我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宋观,望着君临晚应了声,然后望向站在原地的寒曦邪微微一笑。 “你晚了。”寒曦邪望着走近的宋观淡然陈述,而后者只是笑着,然后在君临晚惊讶的视线下衣摆一甩的跪到了地上。 “早民宋观,参见主上!” 这不卑不亢的嗓音,伴着宋观的大礼,让寒曦邪望着对方后脑勺抿嘴沉默,而望着这一幕的君临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宋观离开狴犴城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不自觉扬起嘴角的君临晚,望向沉默的寒曦邪,还有没收到回应而失踪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宋观,许久才听见寒曦邪说了句。 “起来吧!” “是。” 宋观答应着站了起来,然后嬉笑的拍打身上衣袍,态度也一反刚才的正经,变得有些戏谑的靠近寒曦邪。 “没想到你竟然办成了,我还以为会打上一阵呢!”宋观眉一挑的望着寒曦邪打量,语气里多少有些佩服,毕竟那样的情况,不打都不行,结果寒曦邪却不声不响的把事情摆平了。 “哼!”寒曦邪没有回应的越过对方走进门,只有跟在后面的君临晚和流敖对望一眼,然后各自在心里叹了一声。 事情之 所以会这么顺利,是因为寒曦邪用生命做赌注,同时还…… 脑海中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多久,等所有人都走进屋子的时候,屋子里坐着的人影让君临晚和寒曦邪都惊讶的愣了一下,倒是流敖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暗自又叹了一气。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晚了吗?这就是原因。”宋观说着扫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白一简,然后往角落里示意,路锦便走过来把小石头领走了。 “主上。”老秦从白一简身后走出来,望着寒曦邪想要跪地行礼,结果却被寒曦邪衣袖一甩的阻拦,暗暗发出的内力,让老秦摇晃的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寒曦邪眉头紧皱的望着老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明交代了在收到同之前不准回来,为什么没有遵守? “你不要怪老秦,是我让他带我回来的。”旁边的白一简低声开口,然后望了一眼旁边的宋观,后者无所谓的耸肩,转身示意流敖和君临晚跟他一起出去。 临出门之前,宋观靠近寒曦邪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者目不转睛的虽然没有表示,但宋观却依旧笑着走了出去。 虽然有些疑惑和担心,但碍于房间里的气愤有些古怪,自己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所以大家都顺着宋观一起离开,将房间留给了寒曦邪和白一简。 “放心吧!没事的。”看君临晚站在门口不愿离开,宋观走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君临晚的肩膀。 “……”君临晚望着宋观无奈的欲言又止,然后望向站在不远地方的流敖,看对方同样有些在意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寒曦邪身体里有毒,什么时候毒发也不确定,虽然白一简自己原本也是一个病劳子,但那并不影响他的医术,如果让白一简看出寒曦邪的异样 ,那至今的隐瞒就没意义了。 “走吧!糖葫芦一路上都在叨念你的事情,趁这个机会好好跟他聊聊,不然我都要管不住了。”宋观说着拦住君临晚肩膀,就这样把人带了开去。 只有流敖,站在走廊尽头,望着房间方向眉头紧皱,如果不是旁边秦管家出声,谁也不知道他还会站多久。 “流护卫?”老秦望着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复杂的流敖皱眉。 “没事,既然你都回来了,就先回公子府吧!”流敖回神望着老秦说道。 “好。”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所以老秦并未有异议,只是离开前,忍不住回头望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流敖若有所思。 果然还是回来早了吗?可是白公子非常坚持,甚至以死相逼,他也是没办法,只希望不会因此坏了主上的事才好,心里这样想着的老秦,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悄然的回到了公子府。 至于此刻留在房间里的寒曦邪和白一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各自对望,直到寒曦邪找了个偏远的位置落座,白一简这才皱眉问了句。 “你在生气?” “不该吗?”寒曦邪抬头望着白一简,因为对方的突然出现,让他原本的计划不得不有了改变。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涉险,但如今真相大白,我也不再是戴罪之身,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白一简不懂,所以皱眉望着寒曦邪。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白一简细细打量,最后才低声说了句。 “既然回来了,那就乖乖待在公子府,不要过问以前的事,也不要插手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寒曦邪的话让白一简听得皱眉,许久都没有回应。 “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不过……”白一简抬头望着寒曦邪,同时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掌心送出。 “它恐怕不会答应。”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最后悔的事 白一简将手里的玉佩把玩了一阵,很快就机关启动的裂成两半,让藏在玉佩里的东西无所遁形,随着白一简的展示,寒曦邪瞪大眼睛跃起,然后迅速冲到对方面前。 伸手想要把东西抓住的瞬间,白一简动作极快的回避,将手里拿着的东西藏到掌心。 “为什么兵符会在你这?”寒曦邪难掩惊讶的瞪着白一简。 “先王交给我的。”白一简说着低垂眼帘,回想之前的种种,心里隐隐有些疼痛。那个人真的是,不光预见了自己的死,连寒曦邪的生都考虑到了,所以才会把兵符交给他带出,不然寒无殇得势那会儿,怕不是早就调派无数人手将寒曦邪就地正法了。 听到白一简口中说出先王两个字,寒曦邪不由得愣在原地,随后想明白什么的哼笑一声,表情却变得更为凝重的撇开了视线。 “兵符给我。”寒曦邪伸出手。 “给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做太危险的事。”白一简慎重其实的交代,让寒曦邪听得轻声一笑。 “怎么?怕我起兵?”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白一简。 “你不会起兵。”白一简笃定的望着寒曦邪,在对方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的时候,低声又说了一句。 “但是你会迎战。” 一句迎战,让寒曦邪有些惊讶的望着白一简,细细打量了一阵之后,他皱眉问了句。 “宋观给你说了多少?”如果不是的话,白一简哪里会知道他想做什么?明明就从未把他纳入这后备的计划,自然不会让他有机会参与,毕竟,在君临晚出现之前,谁也不知道白一简还能活多久。 “你不应该把我送去狴犴郡的。”这意思,就是说的人不是宋观,而是孔执吗?这也难怪,失踪了那么久,孔执会担心也是必然,而孔执和白一简的关系甚好,会透漏这样的信息 也无可厚非。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忍不住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居高临下的望着白一简。 “我只能答应你,不会轻易送死,至于危险,你应该知道,我身边从来就没安全过。”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怎会变成这般? 知道寒曦邪说的话没错,而这恐怕也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承诺了,而寒曦邪一旦承诺,就必然会兑现,这一点让白一简觉得安心,却又同时感到担忧。 即便如此,白一简也深知,自己无法阻止寒曦邪,而寒厥同样明白,所以才会偷偷把这样的东西交给他保管,而他能做的,也不过是默默守候罢了。 在白一简将兵符交到寒曦邪手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白一简仿佛看到了一场血雨腥风,而在风雨背后,是明媚的艳阳晴天。 “君哥哥,你不要走嘛!”小石头舍不得君临晚的始终把人抱住,看得宋观翻了个白眼,而君临晚也是一脸的无奈。 “君哥哥还有事情要做,等忙完了再来找你玩可好?”君临晚说着拍了拍小石头的脑袋,发现对方似乎又长高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小石头不死心的抬头望着君临晚。 “呃……!”君临晚不确定的抬头望向寒曦邪,见对方冷着脸没说话,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如果这人愿意让她诊治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解决了。 “走了。”看君临晚为难的样子,寒曦邪在旁边喊了一嗓子。 “行了,你很闲吗?之前教你的功课还没做完吧!哪有空玩啊!”旁边的宋观伸手抓住小石头衣领,不顾对方挣扎的把人甩到路锦怀里。 “你明天进城找我。”寒曦邪望着宋观留下这句话,然后转身走进密道,流敖带着君临晚微微点头打过招呼,跟在后边也走了进去。 “好啊!”望着三人离去的背 影,宋观表情耐人寻味的扬起嘴角,直到小石头没好气的一脚踢在他腿肚子上,这才疼得他跳脚的收回视线。 “哼!”小石头瞪了宋观一眼,然后转身气呼呼的跑远,看得宋观有些气结。 “这个臭小子,到底谁才是主子!”宋观没好气的叫嚣,而旁边路锦还不怕死的回了句。 “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宋观瞪着路锦咬牙,然后很快的就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继续有些得意的望着路锦哼了一声。 “本公子今天高兴,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宋观说着昂头也走了开去,却突然想起什么的回头望着路锦。 “对了,本公子让做的衣服做好了没?赶紧让人送过来,明天还等着用呢!”宋观说着咧嘴一笑,然后吹着口哨消失在路锦视线。 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路锦转身离开院子找衣服去了。 与此同时,回到王城的寒曦邪把君临晚给打发去做事,独自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里,屏退了左右之后,四周寂静的只有寒曦邪厚重的喘息声响彻。 额头细碎的汗水慢慢溢出,视线也有些模糊的让寒曦邪紧紧抓住座下扶手,头晕目眩的差点扑倒在地,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的咬出一嘴血腥。 “主上!”流敖望着这样的寒曦邪,忧心的不知所措。 “我去把君儿叫来。”除了这个办法,流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结果却听得寒曦邪大喝。 “不准去!” “主上!”难道要这样一直下去吗?流敖忍不住望着寒曦邪用力咬牙,最后心一横的将手紧握成拳,在寒曦邪想要阻拦之前,人已经跑了出去。 流敖找到君临晚的时候,君临晚正往火盆子里烧着东西,看到流敖突然出现的时候,明显吓了一跳,甚至不自觉的挡在火盆子面前。 “流大哥!你怎么来了? ”连门都没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君临晚在心里嘀咕着,而她的说话,也让流敖瞬间反应过来的收回了打量火盆子的视线。 “主上,跟我去见主上。”流敖说着上前抓住君临晚的手,转身就要把人拽走。 “耶?”不是才刚回来吗?君临晚莫名其妙的被拖着走,回头望着已经烧成灰烬的信笺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头望着流敖背影。 “流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君临晚好奇,但流敖却没有解释,只是很快的就把她带到了御书房,而眼前所见,也让君临晚看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君临晚箭步冲到寒曦邪面前,还差点踢到了旁边放着的火盆子,不同寻常的热量让君临晚扫了一眼,然后专注的抓住寒曦邪手腕。 手一甩,寒曦邪瞪着君临晚,视线有些模糊的只能看清人影,然后望向不远地方站着的流敖大喊。 “把他带出去!”寒曦邪拼尽全力喊出的话,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少了几分威严,自然也无法撼动流敖和君临晚。 “你都毒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君临晚没有理会寒曦邪的气呼呼大叫,说着就要从药瓶子里拿药丸,结果被寒曦邪用力抓住手。 “不用!”咬牙切齿才从嘴里清晰的吐出这样两个字,让君临晚有些愕然的望着他。 “为什么?”君临晚莫名其妙的望着寒曦邪,忽略了手上的疼痛。 “走开!”没有回答君临晚的问题,寒曦邪只是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 “主上!”旁边的流敖瞪眼大叫,没想到寒曦邪竟然会这么坚持,来回的望着疑惑的君临晚还有越来越虚弱的寒曦邪,流敖咬牙上前。 “流大哥!”君临晚惊讶的望着流敖,这个对寒曦邪一直恭敬有加的人,竟然会出手抓着对方衣领 ,这样的以下犯上,君临晚以为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 “药!”流敖头也不回的对君临晚伸手,而此时的寒曦邪,已经虚弱的连甩开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嘴里的不甘。 “流敖,你放肆!”嘴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气息悬游的几不可闻,那就更不要说威吓到谁了。 “流敖甘愿领罪!”流敖说着将君临晚递给他的药丸塞进寒曦邪嘴里,强迫对方吃下之后,他才松开手退后两步,看寒曦邪气息慢慢平稳下来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望着地面。 寒曦邪昂着头,脸上表情有着说不出的愤懑和不甘,咬着牙瞪了流敖一眼,却始终一言不发,把君临晚看得更加疑惑的忍不住问了句。 “到底怎么回事?”君临晚来回打量寒曦邪和流敖,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说话,就在君临晚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流敖这才低声说了句。 “那不是解药。” “什么?”以为自己听错的君临晚瞪眼重复,然后低头打量自己手里拿着的药瓶子。 “流敖!”寒曦邪略带警告的皱眉,让流敖咬牙保持了沉默,而君临晚却眯起眼睛扭头。 “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这个不是解药?你不是好几天都没有毒发了吗?难道不是好转的迹象吗?”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望着撇开头的寒曦邪咬牙。 “不是没有毒发,是没有告诉你。”流敖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结果被寒曦邪狠狠瞪了一眼,却也不过如此。 “什么意思?”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不告诉她?明知道她拿了药丸,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有,这样的情况到底发生几次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君临晚脑子里有无数个为什么等待解答,望着沉默的寒曦邪,她扭头望向跪在地上的流敖。 “流大哥,你说。” 第二百二十章 毒上加毒 还能说什么呢?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流敖都悔不当初,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当初就不会答应让寒曦邪接受瑚玉提出的条件,就算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达成目的,也好过现在这样的生不如死。 不是没有想过瑚玉的欺骗,也是预计了瑚玉的欺骗,所以才会把君临晚留在身边,可是,谁能想到瑚玉会在解药里掺杂会让人上瘾的药物,一步步的让寒曦邪成为囊中物,这才是对方最终的目的。 一开始是寒曦邪的怀疑,随后的验证就是今天看到的结果,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严重是当手里药丸用光之后,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联系瑚玉,最后掌握主导权的就会变成瑚玉,也就是鸱吻城,那他们继任狴犴城还有什么意义? 流敖有多悔恨,寒曦邪的内心就有多不甘,可是,就算寒曦邪有决心戒掉对药物的依赖,可他的身体要如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折磨?更何况,原本中的毒又要如何破解? 在朝政如此不明朗,事情又多如繁星的现在,再传出寒曦邪病重的消息,这好不容易才有主心骨的狴犴城,岂不是会更加风雨飘摇?到时候人心惶惶,谁还能对未来有说期待?那些想做的事情,怕不是会更加束手束脚。 可是长此以往,结局又会如何?流敖连想都不愿去想,而听到这些的君临晚,早已整个人呆愣原地,许久才侧头望向寒曦邪。 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啊?君临晚咬着牙,很努力的让自己破口大骂,甚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压下心头的不快。 等君临晚好不容易冷静一点之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便携的银针往地上一甩,跟着伸出手抓住寒曦邪手腕,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针扎了下去。 “你干什么?”寒曦邪想要收回手,结果却被君临晚死命抓住,甚至还抬头瞪了 他一眼,那模样看得寒曦邪微愣。 也是这一刻的闪神,君临晚从寒曦邪指尖取了几滴鲜血收到一个茶杯里,然后站起来凑近寒曦邪,拿着银针就要往寒曦邪身上扎。 “不准动!”恶狠狠的瞪着想要阻拦的寒曦邪,君临晚从来没有这么气愤的对寒曦邪说过话,她总是努力恪守本分,结果发现那对寒曦邪来说都是浪费。 “君儿?”流敖也抬头望着君临晚,看对方在寒曦邪脸上扎针,然后翻开对方眼皮查看,还不时抓着寒曦邪的手号脉,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中毒的事情。”君临晚一边忙碌的同时,一边说话,让寒曦邪回神望着她皱眉。 “不准皱眉!”君临晚瞪了寒曦邪一眼,伸手在对方眉心轻轻的揉了几下,过了许久才让寒曦邪松开眉宇。 “但是,你总得选一个。”君临晚转身拿出一个墨绿色的瓶子,从里边倒了一刻药丸出来放在寒曦邪嘴边,看对方不为所动,她很干脆的用力塞了进去。 “让人知道你身体不适,还是让人知道你成了鸱吻城的傀儡,你选吧!”君临晚站在寒曦邪面前,面无表情的望着对方。 如果只是身体不适,勤于调理也是必然,但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不可能安排给御医院,也就是说,必然会牵扯到白一简,而寒曦邪就是因为不想牵连白一简,所以才把君临晚留在身边。 要是现在不马上处理,等到手里的药丸用光,君临晚不用想也知道,鸱吻城一定会趁机放出风声,而寒曦邪根本无力招架,到时候鸱吻城再提出联盟或其他,整个上邪大陆的格局怕不是都要改写,而寒曦邪的拒绝,无非是自寻死路,而君临晚相信,寒曦邪从来都不怕死,他怕的,是身边所有人都陪他死。 到时候能做的还有什么?君临晚不愿意去 想那样的结果,但是她知道,那是寒曦邪不愿意看到的,如果不是,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选择前者吧!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在内心大喊,虽然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要这么护着白一简,但白一简是不是想要受人这样守护?如果对方知道寒曦邪是这样的情况,恐怕会直接一巴掌打过来吧! 望着沉默的寒曦邪,君临晚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搬出白一简名字的时候,突然听得对方说了一句。 “我选,第三个。” “什么?”以为自己听错的君临晚,瞪眼反问了回去,而跪在地上的流敖,也免不了讶异的望着他。 “我说,我选第三个。”寒曦邪慢悠悠的开口,望着君临晚的视线一如往常。 “第三个是什么?”微微皱眉,君临晚一边取下寒曦邪脸上的银针,一边低声问了句。 “明天开始,你住到我房里。”寒曦邪低声的回应,才说完就觉得脸上一痛,然后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君临晚。 “你说什么?”住到他房里?!君临晚拿着拔出来的最后一根银针,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的却不觉手上用力,把针都捏变了形。 “主上!”流敖也瞪眼大叫,一脸愕然的表情望着对方。 “怎么?不愿意?”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惊讶的事情。 望着寒曦邪的理所当然,君临晚咬着牙站在原地,住在隔壁已经是极限了,那个暗门也始终是君临晚的心结,现在要是住到寒曦邪房间,那她的身份岂不是更容易暴露?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只有君临晚知道,问题大了去了! “不是不愿意……”小声的嘀咕着,君临晚眉头紧皱的想着要怎么拒绝才好。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为我解毒就够了,身为近 侍的你,不管怎么诊治,应该都不会被人发觉才对。”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如是说道。 “……”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咬着牙说不出反对的话,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除了她自己不方便外,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如此,君临晚还是有些担心,虽然相处了这么久都没问题,但谁能保证以后呢?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形影不离,这让君临晚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而没等君临晚提出发对的意见,跪在地上的流敖已经跳起来说了句。 “主上,此事万万不可!”流敖的反对有些出乎君临晚的意料,所有有些讶异的望着他,而寒曦邪只是抬头淡淡的望了对方一眼。 “主上,还请三思。”被寒曦邪冷然的视线看得低下头,流敖咬牙将手紧握成拳。 “这就是三思以后的结果,难道说,你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流敖,然后扭头望着君临晚。 “你自己说,可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在心里叹了一气。 “没有。”当君临晚无奈说出这样两个字的时候,寒曦邪嘴角一扬,然后说了句。 “那就下去准备,从今天起,你就住到我房里。” “是。”君临晚拱手行礼,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权衡利弊之后,这是唯一能够两全的办法,不用牵扯太多,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还能按照原本计划推进事情的实施,区别只在于,她最后是否能够去除寒曦邪身体里的毒素,还有,是否能够让寒曦邪戒除对其中药物的依赖,仅此而已。 寒曦邪不能有事,在做了这么多之后,没有人会拿手里最后的王牌去冒险,所以君临晚绝对不能这样的意外发生,哪怕要冒着巨大的风险,那也是不得不为。 想到这里,君临 晚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只希望给寒曦邪的诊治,能够像给白一简的诊治一样顺利就好了。 “主上!”看到君临晚离开后,流敖忍不住忧心的又喊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寒曦邪皱眉望了一眼流敖,同时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主上,您收君儿做近侍就已经很惹人非议了,现在又要把他收进房里,您可知道外头的人会怎么说?”流敖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君临晚的关心,让寒曦邪抬头望着他。 “没想到,你会关心他多过我啊!”到底谁才是他主子?寒曦邪在心里想着皱了皱眉头,而流敖却望着这样的他咬牙。 “主上!”为什么要这样曲解他的意思?如果君临晚被非议的话,难道主上就不会吗?流敖觉得寒曦邪心里肯定是明白的。 “行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喃喃的,寒曦邪表情收敛的望着眼前桌面,上边的奏折堆砌如山,他随手拿了一本。 “就不能把白公子请来吗?”流敖不懂,为什么不能让白公子知道呢? “不是请不请白一简的问题,而是不能让外边的人知道我身体有恙。”好不容易才安稳的朝政和民心,绝对不能再有机会被动摇了。 “可您把君儿收进房,不也同样会……”流敖在寒曦邪冷凌的视线下微微一顿。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即便到时候真的如你所言,外界谣言四起,那也不过是谣言,只要在谣言不可控之前,把事情解决就行了。”唯有如此,他现在才能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以后?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寒曦邪在心里想着,态度坚决的让流敖望着他紧咬牙关,却再也没能说出反对的话。 虽然他知道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但对君临晚来说,是不是也如此呢?流敖没办法确定,甚至不敢去想,只希望结果不坏,不然……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同房而住 虽说是同房,也不过是待在一个房间罢了,因为寒曦邪的房间够大,所以让君临晚在看到自己休息的床铺时松了一口气。 一块屏风隔开的小小空间,是房间最角落的地方,放着休息用的床榻,距离寒曦邪睡觉的地方,还有一个廊柱拐角,跟着是个屏风,然后才能看到床,多少给君临晚一点私人空间,也让她安心不少。 只要小心一点,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吧!只是这孤男寡女的相处,还是让君临晚觉得有些慌张,明明和东斗他们在一起就没事,为什么她现在却会意识到彼此的不同呢? 打量着这个充满了寒曦邪气息的房间,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要尽快把寒曦邪身体里的毒解开,然后恢复如常就好了。 “愣着做什么?”寒曦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吓了君临晚一跳。 “没,没有啊!”随手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床上,君临晚扭头望向君临晚。 “不是说要断症吗?过来吧!”寒曦邪望了君临晚一眼,然后转身穿过拐角和屏风,走到床榻前落座,回头望着身后无人跟来,不由得又喊了一声。 “你到底在干什么?”寒曦邪略有不快的声音,让君临晚急忙拿了东西跑过去。 “来了来了!”君临晚匆匆靠近寒曦邪,暗地里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将东西准备好,伸手抓过寒曦邪的手臂开始号脉。 四周安静的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手下脉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以及君临晚偶尔会在寒曦邪手臂上落针,然后认真的查看血脉的走向。 寒曦邪坐在原地望着君临晚,面无表情的看得有些目不转睛。那张认真的脸是熟悉的,肌肤雪白的完全不像一个男子,长长的眼睫忽闪忽闪,衬得那双晶莹的眼睛更加有神明亮,至于那张抿紧的樱桃小口,似乎比外表看到的要更放肆一些。 而与这些相比,寒曦邪更在意的却是鼻息间流连不去的馨香,早 已经熟悉的习以为常,却始终刺激着神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的让他微微皱眉,直到眼皮被人撑开,这才回过神来望向对方。 原本只是想要好看一下寒曦邪的瞳孔反应,结果却望进了两座汪洋,让君临晚也跟着微微一愣,许久才回过神来的清了清嗓子。 “大概情况已经了解了,不过,因为里边有能产生依赖性的药物,症状和你中的毒药混合,所以我没办法完全区分,估计还得花点时间。”君临晚说的有些遗憾,同时还忍不住有些埋怨的望了一眼寒曦邪。 如果这个人早些时候让她这样诊治的话,说不定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 “能够让人产生依赖性的药物不多,能够和鸱吻城扯上关系的就更少,应该不难找到。”毕竟鸱吻城以矿物为最,医药这一块还是其他城池更胜一筹,所以,找起来应该会简单些,寒曦邪在心里这样想着。 “找到是一回事,戒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对方提出三个月的时间,应该也是自信能够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让寒曦邪完全成为傀儡,用药用量肯定有讲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寒曦邪拿到解药不过半月,现在戒掉应该不算难,不过…… 从寒曦邪中毒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这个时间让君临晚面色黯然的低下了头。 “你只管解毒,其他的不用管。”寒曦邪沉声回应,让君临晚抬头望了他一眼,微微皱眉的打量过后,没说什么的低头开始收拾。 看君临晚不说话,寒曦邪有些奇怪的望了她一眼。 “我会配一副药,促发你身体里中的毒,这样就能断症,然后看诊,最后配解药,不过……”君临晚停下收拾的动作,抬头望着寒曦邪有些欲言又止。 “会很痛苦是吗?”寒曦邪自嘲的哼笑一声,望着君临晚目光如棱的说了句。 “那你以为我让你跟我同房是为了什么?”语气有些嘲弄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寒曦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 袖,而君临晚也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的站在一旁。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配药。”君临晚说着就要拿上东西走人,结果却因为不熟悉地形的关系,望了床榻前还有一个台阶,于是一脚踩空的差点摔倒。 寒曦邪眼一瞪,伸手就抓着君临晚衣服用力一扯,等君临晚一脸惊吓的趴在寒曦邪怀里时,两个人都忘了反应,只觉得肌肤接触的地方有些烫人。 望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地方,君临晚抬头望向寒曦邪,却不想会望进一双炙热的眼眸,仿佛要把人烧成灰烬一般,看得她慌了心神,也乱了呼吸。 眉头紧皱的寒曦邪,盯着君临晚瞬间烧起来的脸颊用力咬牙,手上也不觉用力,如果不是君临晚吃痛的惊呼,他可能都忘了要松手。 重获自由的君临晚,回神之后急忙爬起来整理衣衫,吸取教训的小心翼翼后退两步,拿着东西在手紧紧握住,低头轻声的说了句。 “谢谢!”。 也不等寒曦邪反应,君临晚转身往自己休息的角落跑去,望着君临晚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寒曦邪不动如山的坐在原地,只是不自觉的用力将手握紧。 那里残留的感触,还有隐约的余温,让他嘀咕着骂了两句什么,眼神闪过一刻的复杂,最后又归于平静的只剩下莫测高深。 坐在休息的床榻上,君临晚捂着胸口努力平复自己有些混乱的呼吸,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慌张,认识寒曦邪也有一年了,接触也不下百次,为什么她会在刚才那么失态? 想不通,也搞不懂,君临晚摇头,望了一眼自己放在旁边的药箱,双手在脸上拍了拍的告诉自己冷静点,然后开始整理药材给寒曦邪配药。 这一忙碌就到了深夜,为了避人耳目,只得在深夜煎药,这让君临晚守着角落的药炉子不停打盹,结果被沸腾的汤药吓了一跳。 回神的她急忙把盖子打开,然后往炉子里加了一把灰,明明很旺的炭火,突然就 降了温度,让药罐可以在炉子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伸手在药罐上方扇了几下,君临晚凑近用鼻子吸了几口,然后满意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筋骨,顺便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住进来才多久啊!竟然就变成药房了,唉!君临晚说着打了个哈欠,继续蹲到地上望着药炉子打盹,结果却被突然想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一个激灵的望向门口,还在疑惑是谁这个时候出现,顺手就要拿东西盖住火炉,结果暗门却被人轻轻推开的看得君临晚瞪大眼睛。 “君儿?”流敖的出现让君临晚楞了一下,随后神经放松下来的坐回原位。 “流大哥!你怎么来了?”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有人来查房呢!不过说起来,除了卢公公似乎没人会来找他,毕竟外边的人连宫门都进不来,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找到她这里?加上早些时候寒曦邪让她搬过去同住,这会儿卢公公就更不可能来这里找他了。 “主上让我过来问问,你药煎好了吗?”流敖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又望了一眼旁边还在熬着的汤药。 “还得半个时辰,怎么?他累了?”这大半夜的,除了她要煎药,估计就只有寒曦邪还没睡了,那些堆成山的奏折,她光是想起都觉得头疼。 “不是,就是过来问问。”流敖笑了笑的回应,然后挨着君临晚坐在旁边。 “主上回来了?”看流敖坐在自己旁边,君临晚忍不住问了句。 “没有,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呢!”流敖如是回答的把手放在炉子旁边暖了一下,已经是寒冬了,外头还真是冷啊! “哦!”君临晚应了一声,然后扭头继续专注在火炉上,却发现流敖一直盯着自己,视线无法忽略的只好又扭头望了过来。 “流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然他不陪着寒曦邪,坐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的望着流敖问。 “嗯?没事啊!”流敖也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听见君临晚的话以后回神应了句。 “没事你怎么不回御书房?”君临晚感觉奇怪的皱了皱眉头。 “嗯!主上那边忙着,我也帮不上,不如在这里等你把药煎好了,我顺便送过去。”流敖说着笑了笑,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语气调侃的回应。 “流大哥,你是不是忘了,这个事情得保密?”所以,等她把药煎好的时候,也就是寒曦邪回房间的时候,哪里需要送去御书房? 望着眼神有些捉弄的君临晚,流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然后不经意的问了句。 “君儿,和主上同房真的没关系吗?” “什么?”君临晚心里咯噔一跳,望着流敖的眼神,努力压抑内心不安,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是她露出了什么马脚吗?还是对方发现了什么? “就是……!”流敖欲言又止的咬了咬牙,望着君临晚疑惑的视线,他在心里叹了一气。 “自古得主恩宠,都会招人妒忌,你这样也算得上平步青云了,只怕外边会风言风语。”流敖语气担忧的望着君临晚,后者在听完他的解释后,反而松了一口气的笑了笑。 “别人要说什么,我也控制不了,不过,只要我们做的事情是对的,那又何必在意外别人怎么说呢?”会同房,是因为有这个必要,外边人要说她什么都无所谓,君临晚不以为意的望着炉上汤药。 比起担心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她更在意的是这汤药下去,寒曦邪身子骨是不是能够受得了,而她又是否能够顺利为他解毒。 可惜,原本以为只要解毒就能了事,结果却…… 想想寒曦邪对药物产生的依赖,君临晚忍不住望着炉火发起呆来,那人能够坚持下来吗?而她,还能做什么呢? 望着神游的君临晚,一旁的流敖脸上满是担忧,那些所谓的风言风语,长此以往,终有一天会传到君临晚耳朵里,到时候,他是否还能说出这么不在乎的话来呢? 唉…… 第二百二十二章 深夜断症 坐在床榻上,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送来的汤药微微皱眉,旁边的流敖也颇为忧心。 “趁热喝吧!药效得一刻钟后才会发作,如果实在忍不住了,就吃这个。”君临晚说着指了一下瑚玉留下来的药丸。 “去外边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如是说道。 “是。”虽然担心,但流敖还是领命走了出去,那是因为他知道寒曦邪毒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因此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就不好了。 等到流敖走出去之后,寒曦邪扭头望着君临晚,视线有些灼人的让君临晚不敢抬头,直到寒曦邪丢了根腰带在她怀里。 表情疑惑的抬头望着寒曦邪,君临晚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绑起来。”寒曦邪将自己的手放在床榻边的木棱上,然后示意君临晚动手捆绑。 “什么?”以为自己听错的君临晚,表情有些错愕的望着寒曦邪。 “让你绑起来,如果不想死在我手里的话。”寒曦邪冷眼扫过君临晚,示意她动作快点。 “……?”犹豫的没有动作,君临晚紧紧捏着手上腰带。 “你是不是没有看过我毒发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的寒曦邪,望着犹豫不决的君临晚的问了句。 “是没有。”喃喃的应了声,君临晚打量表情认真的寒曦邪,结果却看到对方低头暗自叹了一气,抓过君临晚手上的一根腰带,自己把自己右手绑在了木棱上。 “拿来。”寒曦邪伸出左手,而君临晚也回神的急忙递上旁边汤药。 “我不会主动去吃那颗药丸,如果可以,我以后都不打算再吃,但是……”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眼神凌厉的看得君临晚打了个机灵。 “如果你觉得生命已经受到威胁,就想办法喂我吃下。”寒曦邪说完这句话之后,深深的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拿着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接过寒曦邪递来的空碗,君临晚还是没想明白对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寒曦邪在喝了汤药之后,只是安静的坐着不再说话。 在药效发作前的这一刻钟里,寒曦邪坐在原 地闭目养神,君临晚则在旁边默默的做着诊治的准备,只是偶尔会偷偷望一眼寒曦邪的方向。 虽然心里不停说服自己,是在观察药效情况,实际上却对寒曦邪说的话十分在意,到底是什么毒?竟然会让寒曦邪担心毒发的时候会伤及旁人性命,甚至不惜把自己绑起来。 就在君临晚胡思乱想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寒曦邪突然表情扭曲的呜咽一声,然后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挣扎。 “主上!”君临晚看到后急忙跑过去,刚要给寒曦邪号脉,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虽然不是惯用的右手,但寒曦邪的左手还是抓得君临晚手臂生生的痛,而比起身体的疼痛,寒曦邪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才更让君临晚觉得害怕。 顾不上手上疼痛的君临晚,用空出的手抖出一根银针,快很准的扎在了寒曦邪的穴位上,一瞬间,似乎看到寒曦邪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松开抓着君临晚的手,寒曦邪感觉难受的要去拔针,君临晚哪里会让他如愿,当然是出手阻止,却不想会因此和寒曦邪打起来。 一来一往之间,虽然寒曦邪武功高强,但是碍于有一只手被捆绑,所以落入下风的让他感觉很不满,在一掌挥开君临晚之后,站起来就想用脚,却因为被捆绑的关系,而狠狠的被拽了回去。 似乎没什么理智,寒曦邪用力挣扎的想要挣脱束缚,连厚重的实木床榻都动摇了几分,这样的响动让君临晚看得瞪眼,终于明白寒曦邪为什么要让流敖出去守着了。 下一刻,君临晚已经上前,拽着寒曦邪的衣带用力一扯,在对方伸手的时候,竟然越过外袍在胸口的位置扎了一针。 只见寒曦邪一个机灵的差点摔倒,而君临晚也趁机将人推到在床榻上,然后翻身跨坐在对方腰腹,撕开对方衣服的同时,三根银针出手,落在了寒曦邪心脏的位置。 突然之间无法动弹的寒曦邪,恶狠狠的瞪着君临晚,不甘心的嘶吼在君临晚的银针下消音,而随之落在身上的银针,也让寒曦邪安静不少。 望着终 于安分了一些的寒曦邪,君临晚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趴在寒曦邪身上紧盯对方眼睛,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瞳孔没有焦距,让君临晚看得皱眉,于是一针扎在眼角。 等君临晚明显能够看到从眼睛蔓延出一条黑色的丝线,从脸部往心脏开始蔓延的时候,君临晚吓了一跳的急忙在寒曦邪身上扎针。 结果那条黑色的丝线竟然顺着身体经脉改变了蔓延的方向,这让君临晚看得讶异,最后拿出一把小刀来,在蔓延的方向划开一道口子,等着黑色的血迹流出后,君临晚用白色的纱布蘸了一点,结果那些黑色的血液仿佛有生命一样的在纱布上蔓延,渐变一样的布满了整块纱布,等到蔓延停止时,君临晚才捏着纱布的一角跳下床铺。 走到自己准备的药台旁,君临晚将纱布放进干净的水盆里,结果纱布上的黑色印记竟然没有晕开,这让君临晚看得眼一瞪,然后咬牙用银针在手指上扎出一滴血来。 而奇迹的事情也就在此刻发生了,当血迹滴落到水盆里之后,原本散开在纱布上的黑色印记突然凝聚到血迹低落的地方,几经翻滚之后聚成了一团,而血迹却早已没有了痕迹。 看到这里的君临晚愕然瞪大眼睛,双手不自觉的用力紧握成拳,转身拿过一旁的琉璃瓶子,往瓶子里滴了一滴血之后,她将瓶口倒入水中,果然看到水里的黑色印记,顺着瓶口凝聚在有血迹的地方。 等到将瓶口封死之后,君临晚松了一口气,正要扭头去查看寒曦邪情况的时候,却被突然飞出的银针吓了一跳,挥袖阻挡的瞬间,寒曦邪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披头散发又狼狈不堪的寒曦邪,血丝已经布满瞳孔的表情狰狞,瞪着君临晚所在的方向,刚要迈步却被捆绑的手给阻拦。 这样的事实让寒曦邪气得嘶吼,却也只是一个断音,因为君临晚已经封了他的哑穴,与此同时,君临晚也已经靠近的将手里药丸塞到寒曦邪嘴里。 原本以为寒曦邪会乖乖吃下,谁知道寒曦邪竟然一口吐了出来,抓着君临晚的手 一甩,让没有防备的君临晚飞了出去,要不是有武功底子,说不定就撞晕了。 在空中一个翻飞,接力使力的踩在窗台上,然后再落到地上,君临晚抬头望向不停撕扯着捆绑住自己手臂腰带的寒曦邪,咬牙冲了上去。 寒曦邪想要挥开君临晚的靠近,结果君临晚却利用自己娇小的身形从下而上的钻进寒曦邪怀里,再次把药塞进寒曦邪嘴里之后,为了防止对方再次吐出,君临晚捂住了对方口鼻,也为了防止自己被甩出,双腿紧紧的缠在对方腰上。 寒曦邪挣扎的拉扯,床榻也差点移了位置,可君临晚硬是缠着没有松开,直到寒曦邪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等寒曦邪眼睛一翻的往后倒在床上时,君临晚也跟着跌落的趴在对方身上,气喘吁吁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吃了药丸之后的寒曦邪,此刻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衣衫凌乱的看起来有点虚弱和憔悴,身上原本扎了针的地方,因为他用内力强行排出体内的关系,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带着淡淡的青紫色,让君临晚看得用力咬唇。 再回头,望着寒曦邪自己捆绑的手臂,因为拉扯的关系,已经深深的勒紧,在手腕上留下了刺眼的印记,君临晚侧身坐过去,低头想要解开缠在寒曦邪手腕上的腰带,结果却怎么也解不开。 不死心的拉扯,君临晚望着因为寒曦邪的挣扎,已经完全分不出绳结的捆绑,再望着已经开始淤血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样一颗颗的滴落下来,落在床榻上,也落在寒曦邪的手臂上。 隐忍的哭泣声,让君临晚低头抱着寒曦邪被捆绑的手臂,满满的都是悲伤。 你是不是没有看过我病发的样子? 嗯,是没看过啊!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算是用绑的,也要给你诊治才对,现在这样病入膏肓算什么?明知道拖得越久就越糟糕,却为了争取那点所谓的时间,硬生生的扛到现在,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啊! 还是说,他其实都知道,所以才不让她诊治?甚至…… 想到这里,君临 晚忍不住在心里把寒曦邪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比气愤更甚的,却是快要溢出胸口的心疼。 拿着随身的小刀,君临晚一边哭着一边割断了绑住寒曦邪手臂的腰带,等到将腰带丢开,眼前那只开始红肿的手臂,看得君临晚眼睛隐隐的刺痛。 找来疗伤的膏药,君临晚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寒曦邪伤口,然后帮着他穿戴整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人在床榻上安顿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君临晚坐在床沿望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寒曦邪,伸手将对方额头的汗水轻轻拭去,最后视线停留在对方刀刻一样的俊朗五官。 有那么一刻的失神,让君临晚摇头甩开了脑海里混沌的念头,转身走到药台旁边开始收拾东西,同时望了一眼旁边的琉璃瓶子。 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君临晚把瓶子放到腰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君儿?你没事吧?”看到君临晚走出门,始终守候的流敖急忙迎了上来,上下左右把人打量一遍之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望着流敖关心的模样,君临晚心里一暖,却在想起寒曦邪的时候心里一疼。 “流大哥,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主上这边就交给你了。”君临晚表情认真的望着流敖。 “出去几天?可是……”流敖微微一愣的望着君临晚,然后眼一瞪的望着对方。 “是要配解药吗?需要什么药材,我去帮你找。”自告奋勇的流敖望着君临晚,谁知道后者听到后微微摇头。 “不是,是要去找蛊。”君临晚望着流敖如是回答。 “找古?找什么古?”流敖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君临晚。 “没什么,总之我要离开几天,回来以后应该就能给主上解毒了,你帮我跟主上说一声,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君临晚说着越过流敖就往院子外边走,看得流敖一愣,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却硬生生的憋在嗓子眼。 身为近侍的君临晚,哪里能随意离开,若是被人知道了,怕不是会被借题发挥,只是……想想寒曦邪中的毒,流敖就只能在心里深深一叹。 看来,那些流言蜚语是避无可避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朝野震惊的事 早朝前,寒曦邪在流敖的陪同下离开,卢公公问起君临晚,于是得到回复,说是身体不适,所以准假修养,吩咐卢公公谁也不要去打扰。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关于君临晚才搬进去和主上同房,第二天就以身体不适告假修养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王城,说什么的都有,却都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早就有了苗头,所以无需过多的猜测,人们自顾自的有了结论,以至于早朝上议论最多的,就是有关君临晚的事情,只是大家都没有明说,而是在寒曦邪面前委婉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主上,近来狴犴历经风雨,未有喜事,而主上肩负为狴犴城开枝散叶的重任,不如广开后宫如何?”有大臣上前提议。 “怎么?是朝务太少了吗?竟然还有闲工夫关心起本王的后宫来了。”寒曦邪冷眼扫了一记说话的大臣。 “臣惶恐,只是主上身边除了一个近侍,再无人伺候,若是能有个枕边人为主上分忧,也是极好的。”说话的大臣低下头,却不忘看了一眼旁边的其他大臣。 “主上,陈大人也是一片好心,而自古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主上年纪也不小了,是可以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了。”又有大人上前说道。 “本王这个年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之前没听你们说要张罗呢?”寒曦邪望着说话的大臣哼了一声。 “这个……!”说话的大臣微微一愣,毕竟也不能说你那个时候不得宠,谁有空关心你之类的,所以只得望向庄微贤。 “主上,后宫不可一世无主,当立则立,也是王的责任。”庄微贤终于开口的让寒曦邪望着他眉一挑,却笑而不语的让殿上百官互相对视。 眼见着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寒曦邪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后宫的事情,自然有礼部张罗, 但是碍于欧阳大人请辞,所以,后宫的事情等继任的人选定下来以后再说也不迟。” “可是……”有大臣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被寒曦邪瞪了一眼。 “是本王要娶亲,还是众大人要娶亲?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立主后宫,那不如本王现在就钦点一位如何?还是说……”寒曦邪说着一顿,扫过众人一眼之后才说。 “只要是个女的,众大臣就都没意见了?”语气有些嘲弄的寒曦邪,望着愣在当场的文武百官哼了一声。 “主上!”庄微贤表情凝重的望着寒曦邪,眼神略有责备的意思,这让寒曦邪望了他一眼,然后望向众大臣。 “这件事情日后再议,今天还是先说点别的吧!”寒曦邪沉声说完,望着低头的文武百官,见没人再说话,于是望向一旁的卢公公。 “宣,宋观觐见。”得到示意的卢公公望着门外大喊一声,所有人都听得一愣,连始终置身事外的周定阳都忍不住皱眉望向大殿门口。 宋观,这个名字太熟了,却很少有人能够见到真人,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在这里?和寒曦邪又是什么关系? 就在所有人都小声议论,且态度狐疑猜忌的时候,宋观一身藏蓝的锦衣,衣摆滚了七彩的祥云,金银相扣的看起来富贵又大气。 毫不怯场的迎着众人目光,他信步走到大殿之上,抬头望着座上寒曦邪,嘴角不经意的扬起,然后扯着衣摆轻甩,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草民宋观,参见主上,吾主万福!” “宋公子免礼。”寒曦邪挥手让宋观起身,然后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曾大人,宣吧!”环视众人一圈之后,寒曦邪扭头望着旁边曾则宣说道。 “是。”低头答应的曾则宣,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却还是硬着头皮,盯着所有人如刀凌迟的视线向前 走了两步。 就算是庄微贤,也忍不住在这个时候有些惊讶的望着曾则宣,然后来回打量对方和寒曦邪,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深知自己错过了什么,特别是在曾则宣念完宣召之后。 “宋观听宣!” “草民在。” “鉴于宋观护主有功,又促进了城池贸易,且丰盈了国库,成效为百年之最,故此宣封,封宋观为三品侍郎,任职工部,钦此!” 当曾则宣话音落地的时候,整个大殿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周定阳扯着嘴角略带嘲讽的露出一笑,望向寒曦邪的眼神除了愤慨,还有一丝不甘。 没想到所有人求见无门的首富,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是谁联系的谁并不重要,因为宋观的目的看来倒是单纯,只是…… “主上!这万万不可啊!”果然,率先跳出来的是马崔。 “有何不可?”寒曦邪眉一挑的望向马崔,宋观也似笑非笑的望了过去。 “工部侍郎并无空缺,这样的安排怕是会引起官愤。”马崔说着上前拱手低头,同时扫了一眼身旁的工部侍郎。 “还请主上三思。”工部侍郎实施的上前,站在马崔身后拱手说清。 随后就看到不少人上前谏言,多是和马崔有私交的大人,至于其他人,多有猜忌的并未有所表示。虽然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在买官,但明知道会引起不满,这个主上还是做了,在这种时候若非太鲁莽,那必然是有充分的理由。 所有人都好奇的望着寒曦邪,想知道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平息这件事情。 果不其然,寒曦邪只是望了一眼谏言的众人,然后望向庄微贤勾了勾手指,这让庄微贤看得一愣,随后低头在心里叹了一气。 之前就在想,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在赵炳出事的时候受牵连,原来是因为还有别的用处吗?庄微 贤低头上前行了个礼,在众人的注目下幽幽开口。 “经查,工部侍郎徇私枉法,勾结盗匪私吞官营,证据确凿。” 庄微贤的话才说完,整个大殿都喧哗起来,所有人都惊讶的交头接耳,原本壁上观的人都变得有些紧张,而那些谏言的大人脸上更是难得的有了慌乱。 “主上!微臣冤枉啊!”工部侍郎听到庄微贤的话,在惊吓过后急忙喊冤,同时望向马崔一脸求救的表情。 从初时的震惊里回神,马崔望着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样子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望向庄微贤,看对方同样视线冰冷,不由得打了个机灵的望向欧阳式和周定阳。 已经请辞的欧阳式,在看到宋观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而当曾则宣念完诏书之后,他就已经预见了这样的解决,所以,在马崔望向他的时候,他只得无奈的回避了视线。 从他提出请辞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局外人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出头,怕是很难再有机会全身而退,这是寒曦邪的仁慈,也是欧阳式的自私。 看到欧阳式无法指望,马崔只得望向周定阳,谁知道后者却事不关己一眼的看都没看他一眼,这让马崔有些着急的差点跳脚。 该死的,这些人竟然见死不救,马崔咬牙望了一眼身边的工部侍郎。 “是不是冤枉你,等刑部查过之后自有分晓。”寒曦邪说着望了庄微贤一眼,后者了然的挥手让殿外侍卫进来把工部侍郎给当场按下。 “主上,微臣真的冤枉啊!主上!大人!马大人……!”工部侍郎被拉出去的时候,口中的主上变成了马大人,于是所有人都望向面色有些难看的马崔。 工部侍郎被查,那接下来就是马崔了,如果马崔这边松口,那牵连的可就多了去了,以至于大殿上人人自危的 三缄其口,再也没有人敢说话。 “工部侍郎监守自盗,影响恶劣,限令刑部三月之内查清,若有姑息或参与其中的,一律重罚。”寒曦邪狠狠说完上面这句话之后,新任的刑部尚书唐书鹤便上前应了一声是。 “现在,工部侍郎有缺了,马大人,你可还有疑义?”寒曦邪不动声色的望向马崔,语气波澜不惊的样子,让马崔低头将手紧握成拳。 “微臣没有疑义。”除了这句话,马崔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担心自己要是再提出点什么意见来,被拉下去的可能就不是侍郎,而是他自己了。 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马崔心情十分忐忑,对于那些事情,寒曦邪到底查到了多少?能够查到侍郎头上的话,是不是很快就能查到自己头上?到时候他要怎么办? 现在哪里还是担心侍郎是谁的时候,而是自己还能不能保住头上乌纱,是不是还能活命的情况,想到这里的马崔,咬牙抬头望了一眼周定阳和欧阳式。 “既然马大人没有疑义,那诸位大人呢?可还有疑义?”嘴角一扬的寒曦邪,望着在场的威武百官笑得诡魅。 “主上圣明!”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寒曦邪满意的往后靠在王座上,庄微贤忍不住低头叹了一声,只有站在原地的宋观,不经意的悄然一笑,回头的时候却看到周定阳打量的视线,眉一挑,他大方的也望了回去。 望着看起来表情玩味的宋观打量了一阵,周定阳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抬头望向寒曦邪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道深邃的光。 这就是狴犴城的王,是将他们所有计划都粉碎的始作俑者,果然,太小瞧他了。 于是,一场原本预计讨伐君临晚的早朝,因为宋观的出现而转移了众人注意力,在所有人都散去之后,宋观被带到了御书房。 第二百二十四章 慢慢完整的圆 第一次走进王城,宋观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外人无从窥探的地方,当他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看起来有些轻浮的模样,让领路的卢公公看得皱眉,倒也没说什么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站在御书房内,宋观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而望向坐在位置上的寒曦邪,看对方挥手屏退左右,他不由得笑了笑。 “坐吧。”寒曦邪望着宋观示意,而流敖早已经搬了张椅子放在旁边。 宋观从善如流的走过去落座,指尖拂过椅子扶手的时候,木质的光滑和纹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商人看什么都想估个价,看到值钱的,眼睛难免一亮。 “君儿呢?真在你房里睡着?”收回打量座椅的目光,宋观有些好奇的抬头望着寒曦邪问道。毕竟刚才在殿外可是听了不少,一路走来也没少听见议论声,倒是让他有些好奇的紧,事情该不会是真的吧? “是又怎么了?”没想到寒曦邪会承认,这让宋观听得一愣,表情有些诡异的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吞了一口唾沫的回应。 “你不是吧?虽然君儿眉清目秀,肌肤也吹弹可破,可他毕竟是个男儿身,你这样……?”会不会继位没几天就被弹劾啊?宋观面露担忧的望着寒曦邪。 “你有这闲工夫担心别人,还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寒曦邪望着宋观哼了一声。 “我就是在担心我自己啊!花了这么多功夫才走到这一步,要是因为你的不检点而功亏一篑,那也太荒谬了!”刀枪棍棒没把他们干倒,结果却因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出事,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笑至极。 宋观说着眯起眼睛,从来没想到寒曦邪竟然还有这份爱好,虽然他不否认君临晚确实有魅惑的实力,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拜倒的人会是寒曦邪,啧啧啧! 就在宋观自以为摇头感慨的时候,寒曦邪望着他翻了个白眼,旁 边的流敖也忍不住出声解释起来。 “宋公子,您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相比较寒曦邪,流敖似乎更紧张一些,毕竟这种事情寒曦邪好脱身,君临晚可是很难洗干净的。 “不是这样是怎样?”外头说的可是热闹,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宋观眯起眼睛打量流敖,这让后者欲言又止的望向寒曦邪。 “他有事不在王城,身为近侍擅离职守是重罪,所以才对外说他身体不适。”寒曦邪淡淡的开口解释,却让宋观狐疑的皱眉追问。 “那他为什么会住在你房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最多也就传出是偏爱,但是住到房里第一天就告假休息,想让人不乱想都不行啊!宋观想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他是近侍,住我房里怎么了?要不是他擅自离开,本王也不需要为他善后。”说到后边,寒曦邪反而成了一个受害者,让宋观望着表情不快的寒曦邪瞥了下嘴。 “住在一起还能让人跑掉,怪谁?”宋观小声的嘀咕着,结果被寒曦邪狠狠瞪了一眼,于是只好讪讪的笑了笑。 “对了,他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怎么突然想着要离开?”按照君临晚的性子,应该不会不告而别才对,而且,寒曦邪对完宣称告假修养,也没说多久,那是料定君临晚会回来,不然就解释不过去了,既然这样,那说明君临晚是有留口信的,所以……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寒曦邪没好气的望着宋观。 “当然有关系了,我们家糖葫芦可是每天都在惦记他的君哥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还不得被烦死。”宋观想到小石头,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那个臭小子,说话越来越利索的已经开始会吵架了,跟路锦学了点功夫以后,现在是能不动口就尽量动手,他这个公子是越来越没尊严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体贴?”竟然还有心思在乎别人 想法,他不是死认钱吗?寒曦邪眼神嫌弃的扫过宋观。 “本公子一向体贴好不好!”宋观一脸你眼神有问题的斜了寒曦邪一记。 “没看出来。”寒曦邪低头不以为意的回应,让宋观看得白眼一翻,跟着就要说道起来的正要张嘴,结果却听得门外传来通报。 “主上,庄丞相求见。”卢公公的声音从门外传阿里,让宋观面色一整的挑眉,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望了一眼宋观的举动,寒曦邪没说什么的冲门口喊了一声。 “宣。” 庄微贤走近御书房的时候,因为宋观的存在而愣了一下,随后望向宋观身后的椅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上前行礼打了个招呼。 “主上万福。” “庄丞相怎么来了?有事?”寒曦邪一边翻阅手上的奏折,一遍随意的问了句。 “是。”庄微贤应着,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宋观,犹豫是不是要开口,直到寒曦邪察觉的说了句。 “没事,宋公子是自己人。”寒曦邪的话让庄微贤讶异,连宋观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什么时候变成寒曦邪的人了?不是说好的各取所需吗?切。 自己人?这么说,宋观不是趁机冒出头来的,而是早就牵扯其中?如果是的话,那就能够解释对方突然的出现,还有寒曦邪的早有预谋了。 “主上,关于宋公子的任命,怕是已经引起骚乱,加上工部侍郎的收押,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平息这些事情?”既然寒曦邪早有预谋,那接下来肯定也有所打算才对,想到这里的庄微贤,压下自己想要谏言的念头,转而想要听听寒曦邪的想法。 “这件事情,宋公子自然会看着办。”没想到寒曦邪甩锅甩得会这么干脆,连宋观都忍不住有些惊讶的望了他一眼。 “交给宋公子?”庄微贤在惊讶过后低声问了句,眉头微皱的如有所思。 “工部这么 多年是什么样子,丞相心里应该有数,本来可以丰盈的国库,日渐匮乏,归根结底,都是工部的不作为导致,既然如此,交给运营有道的宋公子,相信不日即可看到想要的成果。”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宋观,后者倒是自信一笑的没说话。 “宋公子虽然运营有道,但工部却并非只有贸易,还有各项营司的管理,这些恐怕……”不是庄微贤要小瞧宋观,贸易这一块确实无人能出其右,但是工部的工作广泛,甚至能够动摇整个城池的经济结构,这可不是什么买卖那么简单的事情。 “丞相以为,宋公子为什么只是侍郎?”这些东西,寒曦邪自然也有考量,所以才会让宋观只做侍郎,等到在侍郎的位置上取得成绩,也熟悉了工部的运作和工作内容后…… 寒曦邪的话让庄微贤听得一愣,望了一眼但笑不语的宋观,然后抬头望向寒曦邪,原来如此,放着马崔不动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吗?所谓的三个月彻查时间,原来不是给刑部的,而是给宋观的吗? 想到这里的庄微贤忍不住轻声一笑,没想到寒曦邪竟然早就做好了计划,甚至连取代的人都想好了,而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从寒曦邪从未把计划全盘托出来看,恐怕他当初以为的入局,不过都是自以为罢了。 “主上深谋远虑,臣下自认不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庄微贤拱手低头,回想有关寒曦邪的一切,这个始终都不显山露水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的呢?而他最终想要的结果又是什么? 扫了一眼旁边站立的宋观,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看来,他们这么多年实在是忽略了太多。 “丞相谦虚了,日后还有很多需要仰仗丞相的地方,还望丞相能够为了狴犴城鞠躬尽瘁。”寒曦邪望着庄微贤笑了笑,后 者顺势问了句。 “那主上接下来有何打算?”大殿上闹的这么一出,马大人不可能坐以待毙,其他人自然也会为了自保而动作频频,这样一来,朝廷怕是会有不小的震荡。 “晚点丞相自然会知晓,到时候,丞相只需站对位置就行了。”寒曦邪莫测高深的望着庄微贤,在对方微愣的时候紧跟了一句。 “丞相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是问题。” 听到寒曦邪的话,庄微贤皱了皱眉头,知道寒曦邪并未打算将计划全盘托出,没想到风水还有轮流转的时候,之前是他们在审视这个公子是否符合对王的期望,如今,是这个公子在考量,他们是否能够成为一条道上的人。 想想,还真是讽刺啊!不过,这也是事情最有趣的一部分,不是吗? 庄微贤这样想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不紧不慢的回了句。 “臣惶恐。” “丞相不必惶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去忙吧!众大臣的情绪,还是要安抚的。”而这种事情,当然是交给庄微贤最合适不过了。 望着已经打好如意算盘的寒曦邪,庄微贤并没有推辞,只是在离开前问了句。 “主上,关于君公子的事情,您可有考量?” “考量什么?”没想到话题会被庄微贤提起,想想大殿之上发生的事情,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对方。 “人言可畏,主上当谨记。”这是庄微贤能够给出的最委婉谏言,寒曦邪听着笑了笑,然后低声回了句。 “本王记下了。” 看寒曦邪挥手,庄微贤行礼过后转身离去,却忍不住望了一眼站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宋观,这个难得一见的富贾,到底打算怎么平息工部那边的事端呢?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这样想着的庄微贤,转身离开了御书房,留下寒曦邪和宋观的同时,也让气氛变得有些诡秘,直到宋观幽幽开口。 “应该不会有事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改变的风波 “你想说什么?”寒曦邪望着宋观反问。 “我以为大殿上那些事情,是那些大臣闲着没事找事,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宋观望着寒曦邪,眼神微眯的若有所思。 “不过就是一些风言风语,时间久了自然就散了。”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然后低头拿起桌上的奏折翻阅。 “真的会散吗?”宋观眉一挑的望着寒曦邪,眼神窥探的似乎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结果却是一派波澜不惊。 即便如此,宋观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寒曦邪会让事情变成这样呢?把君临晚收到身边当近侍是一回事,收进房里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宁愿传出这样的谣言,也不愿说明情况的理由是什么? 总觉得寒曦邪对他有说隐瞒,却又无从追问,就像他们没有办事情对庄微贤全盘托出一样,他们各自心中怕不是也藏了不少小秘密。 既然寒曦邪从来没有想过要追问他,那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追问对方,只是事关君临晚,他多少还是有些在意,该不会……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会把他留在身边,自然有留在身边的理由,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不想解释太多的寒曦邪,望了宋观一眼。 “如果真是这样才好,我可不希望最后还得牺牲君儿才能稳住这社稷。”看庄微贤刚才的样子,应该是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哪怕只是谣言,也不想被人利用,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发展,一旦威胁到寒曦邪或是狴犴城,宋观相信,庄微贤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君临晚。 这样的事情,原本就不在他们计划,从寒曦邪失踪,到寒无殇谋逆,后边的事情全都偏离了预期,现在好不容易回到正轨,却又传出这样的谣言,还引起了原本就在计划里的庄微贤怀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看出来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嘛!就算你这么在乎,他也不可能去帮你建药园的。”寒曦邪不冷不热的说着,让宋观望着他翻了个白 眼。 “这件事情可说不好,等到事成之后,他时间那么多,做点什么不好?”选择多了,谁能保证君临晚就非寒曦邪不可?宋观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 “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有这点功夫,你还不如想想去工部报道以后要怎么推行你的计划才是真的,别到时候耽误事情。”寒曦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怕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当然会好好利用。”想到什么的宋观咧嘴一笑,让寒曦邪望着他淡淡的回了句。 “别把自己烧了就行。” “我才没那么蠢。”宋观一脸嫌弃的瞪了眼寒曦邪,十分不满对方的小瞧。 “对了,既然我们都回来了,孔执那边是不是也该准备了?”宋观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派人通知他吧!”寒曦邪如是回答。 “你确定?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听到回答的宋观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犹豫。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自然要在那里结束。”寒曦邪同样皱眉的抬头望着宋观,这让后者看得叹了一气。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那可是一块肥缺啊!宋观想着摇了摇头。 “等到狴犴城人满为患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可惜了。”寒曦邪哼了一声。 “你还真是,就算是你起的头也没差啊!”宋观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家用实力说话就好了。 “……”是啊!就算是自己起的头又如何?反正目的只有一个,结果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自嘲的在心里想着,寒曦邪望向宋观。 “我不想后世留下骂名,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别人吧!”寒曦邪如是说。 “切,死要面子活受罪。”宋观小声的嘀咕着,倒也没有反对的拂了下衣服。 “那我就先去工部报道了,为了不把自己烧了,我会多准备一点水的。”诡笑的望了一眼寒曦邪,宋观吹着口哨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宋观消失在门外,寒曦邪收回视线呼出一口气,伸手揉 了一下太阳穴的同时,流敖也适时送来了一杯宁神的茶水。 是寒曦邪熟悉的味道,应该是君临晚调配过的,没想到他人不在,却还是细心至此。 “主上,您还好吧?”看寒曦邪喝了茶之后稍微舒展了一点眉头,流敖忍不住小声的询问了一句。 “没事,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寒曦邪说着望向桌上的奏折,翻开看到要充盈后宫的字样,他砸了下嘴的把折子又丢了回去。 君临晚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那些大臣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打算,充盈后宫不过是为了借此机会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些家有适龄少女的大臣,目的单纯的让寒曦邪连嘲讽都觉得是在浪费力气。 “君儿没说。”这样的回答,连流敖都觉得有些遗憾。 “是吗?”寒曦邪呢喃的应着,面无表情的开始专注在奏折上,这让流敖看得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沉默的低头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只有寒曦邪在认真的批阅奏折,而工部那边,却因为宋观的出现而气氛诡秘,特别是宋观提出要改变现有的贸易制度后。 “你说什么?要统一税收?”马崔望着宋观,在这个例行的工部会议上,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谏言,而且还是出自宋观之口。 “对。”宋观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怎么可能?流民的税收怎么可以跟其他人一样?”见没有人说话,马崔不由得开口反对,脸上表情也比较难看。 “为什么不能?税收平稳了,流民才会稳定,随之而来的贸易才会平稳有序,管理上也比较方便,不是吗?”宋观眉一挑的望着马崔回应。 “当然不行,税收持平的话,那工部的营收不就会减少了吗?”每年从流民那里收来的税赋是多少,马崔心里清楚的很,而那些税赋的用途…… “没有流民之前,工部的营收不也没问题吗?而且,税赋统一的话,除了会少掉流民那一部分之外,却会多出走商 的部分,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宋观说着招了下手,身后做书童打扮的小石头就走上前来,给宋观递上了几本册子。 “因为税赋的关系,商队的盈利变化太大,所以影响了贸易通货,加上为了避免官营货物在运输途中会有的损失,全都是工部安排人货运,除了成本,还有风险,这么多年,被盗匪截获的损失,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宋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似笑非笑的望着脸色微变的马崔。 “主上不是要肃清盗匪吗?以后需要承担的风险和损失肯定会减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有改变?”马崔想到寒曦邪让周定阳做的事情,不由得抬头反驳,却看到宋观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 “正因为主上有这样的举动,我们才要借这股东风。” 一开始,工部会把所有事情都抓在手里,就是因为私营的很少有人能够接下这样的贸易,就算有人愿意接,盗匪的风险也太大了,所以最后的合作,就像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样。 工部让商队接下货运任务,然后假借盗匪制造损失,本来只有一百的损失,报成两百,多出来的工部留八十,剩下的二十给商队,商队要是和盗匪有勾结,那就再分一半给盗匪,这样每个人就是十。 这样的互通有无到底给狴犴城制造了多少顺势,又喂饱了多少财狼虎豹,宋观先不说,关键是,在造成这样的损失后,盈利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想想流民那些税赋,还有进出关的那些变数,不得不说,除了和工部有勾结的商贾,其他人要想通过贸易发家致富,并没有想想的那么容易。 这样一来会造成什么影响呢?那就是其他城池有样学样,而商队也会审时度势的改变走商路线,还有贸易商品,这样一来,就有了季节和时间的限制,也就造成了整个大路上的商品流通问题。 而宋观要做的,就是打通这些贸易关节,让整个经济圈子都高速运 作起来,让商品的流通带动制造和发展,实现真正的繁荣。 只有生活变得繁荣了,人们才能变得安定,只有生活安定了,才能迎来太平盛世。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就要去改变,而狴犴城,就是改变开始的地方。 “不可能的,就算我们统一税收,引进商队合作,促进商品贸易,但是狴犴城的市场经济能够消化的供给也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满足你的运做条件。”马崔始终反对的摇头。 望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马崔,还有在座明显观望的众人,宋观笑了笑的让小石头送上一张图纸,手一挥的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张地图,包含了所有城池,还有流通商品的大概品类,甚至包括了基本的商路和用时,只见宋观伸手指了指中间的赑屃城,抬头望着马崔说了句。 “如果我已经和赑屃城达成了共识呢?” 赑屃城,上邪大陆上以经济贸易流通为最的城池,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与所有城池都有道路相通,所有的经济贸易都会通过赑屃城来流通,所以,他的态度在贸易这一块最为重要。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最北的鸱吻城要把矿石卖到狴犴城冶炼锻造,只会送到赑屃城,然后由有需要的狴犴城自行通过赑屃城采购,里边的交易方式有好几种,价格和税赋都不尽相同,但是,如果赑屃城统一税收和统一贸易价格,只取其中差价,那么,赑屃城就能以最小的风险获取最大的稳定盈利。 这对赑屃城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对狴犴城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 “就算赑屃城愿意合作,其他城池呢?赑屃城又不是只跟我们做生意!”马崔双手紧握成拳的咬牙反驳。 “马大人,你错了,不是赑屃城只跟谁做生意,而是谁只能跟赑屃城做生意才对。”宋观好笑的望着马崔,话里有话的让所有人听得一愣。 看众人疑惑的模样,宋观忍不住在心里啧啧有声的摇头。 果然,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意这回事 赑屃城为什么能够通过经济贸易在上邪保有一席之地呢?无非是因为他的地理优势。 就像之前说的,货物的贸易少不了运输,而运输的成本和风险谁都会算,加上各个城池的税收和对商品关税的高低不同,将东西送到赑屃城交易是最便捷的方法,但这样的交易很单一,盈利也固定,赑屃城需要承担的风险也会增加。 比方说,成本十的货物送到赑屃城,交易十二,再减掉一的关税,利润就是一,为了减轻回程的成本,势必得从赑屃城带回商品进行内销。 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各个城池送到赑屃城的商品不一样,关税也不一样,成本和利润也不一样,哪个城池的什么商品,带回去能够赚大钱,关税低,利润高,这就十分讲究了。 如此一番筛选过后,剩下的要怎么办?赑屃城要承担保管的风险,商品若是有季节和时间限制,那就是损失,而为了避免这一损失,在接收其他城池贸易货物的时候,就会考虑这一点来减低风险,而降低风险的方式无非就是提高关税还有哄抬物价,这样一来,市场就会变得混乱。 而且,为了避免市场的崩盘,这样的风险降低也是有限的,而多出的风险就只能是商品主自己承担。 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如果知道市场上的某商品盈利少,风险还高,那贸易的重心肯定会放到别的地方,这对商人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商品制造的人来说就不一定了,如果牵扯到官营,那就更不好说了。 这也是每个城池税收和物价变化无常的主因,同样的,也是大家觉得生意难做的原因。 “做生意刺激点不是什么坏事,但日常的贸易还是要趋于平稳,赑屃城是贸易重地,光是收税都能富国强民,为什么要去承担多余的风险呢?而其他城池,闭门造车的只有那么几样可以拿出手的东西,这么多年互相牵制,使得整个市场作茧自缚,一但赑屃城统一税收,商家和货主就有了选择余地,被动的反而是各个城池管事的,是顺 势而为,还是为了牟利进行剥削,商人的心里自有盘算,到时候被逼上绝路的,永远都只会是当权者。” 马车里,宋观不以为意的说着,让旁边的小石头望了他一眼。 “就算流民不反,那些没有营收的子民也会反,是吗?”小石头望着宋观小声说道。 “是啊!因为,人总是要想办法活下去的。”宋观低头望了小石头一眼,不经意的笑了笑,望向前方的眼神有着耀眼的光。 “没想到,最后会被赑屃城捡了个大便宜呢!”小石头嘀咕着皱了皱眉头。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等到其他城池都开始行动的时候,可就不一定了。”宋观诡笑的望着前方,脑海中浮现的未来场景,似乎十分有趣的让他始终嘴角微扬。 “难道赑屃城就没考虑过吗?”这种事情是必然的,当初不就是看中这一块吗?想要在贸易一块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小石头狐疑的望着宋观。 “考虑了,但是,本公子可没说统一税收之后,就什么都不做了。”宋观卖着关子,让小石头小声的嘀咕了句什么。 “怎么?想知道吗?想知道本公子接下来的计划吗?”宋观眼睛清亮的望着小石头,一脸想要分享肚子里边坏水的表情,看得小石头翻了个白眼。 “我才不想知道,我只想回营地去看孟老他们。”回来有段时间了,结果都没能见面,小石头脸上闪过一刻的失望。 “嗯!说的也是,要不,我们就先去视察一下吧!”宋观说着,扫了一眼抬头的小石头,看到对方脸上藏不住的兴奋和喜悦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句,还真是好懂。 “要去营地吗?可以去吗?不是说还不是时候吗?”小石头凑到宋观面前,一脸激动的望着对方询问。 “之前是有事情要忙,现在告一段落了,视察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有何不可。”公子他现在可是工部侍郎呢!去官营的营地视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太好了!我要写信告诉孟老,对了,君哥哥,可以约君哥哥一起去吗?”小石头望着宋 观一脸期待。 “这个嘛!还是下次再约吧!他好像很忙。”想到君临晚,宋观不由得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看得小石头皱眉。 “说好了要见面的,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君哥哥到底在忙什么啊?”小石头趴在马车窗口,望着外边小声嘀咕,让宋观听得回神,然后在心里叹了一气。 是啊!君临晚到底在忙什么呢?竟然偷偷离开王城,还传出那样的谣言,他知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啊!唉…… 此时的君临晚,确实没有想到什么后果,她只是一心记挂着寒曦邪的病,然后累趴了两匹快马,这才赶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却距离找到自己要找的人,还有十万大山的距离。 站在山脚下,君临晚抬头望着眼前延绵高耸的青山,努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抬腿往山里走去。 越往深处,树木就越来越高大,遮天蔽日的眼前光线有限,空气也越来越潮湿,每一步都仿佛走在棉絮上,偶尔还有不知名的生物在眼前晃过。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君临晚停下来大口的喘着气,却不忘记用衣袖捂着口鼻,那些肉眼看不到的细微,让她充满敬畏,特别是察觉脚上异样的时候。 眉头微皱的低头,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本能感觉危险的让她飞身上树,然后几个起落停在光线明亮的地方,望着缠在腿上的线性生物,君临晚暗骂一声的摘下一片树叶,倒了一点药粉放在叶子上,然后放在腿边。 等到线性的生物在树叶上围绕药粉盘旋成一个圆饼形状的时候,她才把树叶小心翼翼的放到树梢,人也跟着飞身离去。 远处的夕阳西下,看得君临晚心里有些着急,深知如果入夜还没能找到地方的话,她会变得有多危险,可是,她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因为,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当夕阳下飘过一缕青烟,混着山谷迷雾扑鼻而入的时候,君临晚微微一愣的顿下脚步,然后扭头望向迷雾深处,不觉嘴角扬起的笑得嫣然,身体比心更迅 速的奔了过去。 湿地上的小木屋,外观破败的充满诡异,也不知道是无光的关系,还是土地的关系,泛着粼光的溪水,竟然是黑色的。 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异样,君临晚踩着有花的地方迅速停在了木屋门前。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摇曳的花朵,谁能相信在这个隆冬的季节,竟然还有这样入春的地方,而这里,就是君临晚最终的目的地。 手还没有放在门上,就被突然从门缝里钻出来的青蛇吓了一跳,火红的信子有些兴奋的吐露,墨绿的眼睛盯着君临晚,让后者看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默默的收回手。 身后草丛的异动,让君临晚咬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盖子才打开,就闻到一股馨香,不到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在木门被打开的时候,无数蛇影迅速的从眼前晃过,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一声惊叹。 “丫头!” “师父。”喃喃的喊了一声,君临晚望着眼前蓬头垢面的老头嫣然一笑。 “怎么是你啊!快快快,进来,外边多危险啊!”老头说着抓住君临晚手臂把人拉进屋,那是一只形同枯槁的手臂,带着墨色。 屋子里还是跟原来一样,君临晚打量过后在心里如是想着,然后被人按着坐在了椅子上,随着老头的开口,一股浓烈的药草味道也蔓延开来。 “药王吟,你做出来了?”老头邹巴巴的脸在君临晚面前放大,有些瘆人,但君临晚却不以为意的只是递出了手里瓶子。 看到眼前瓶子,老头一把抓过就口,顿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呼吸,却觉得不够的再次抓住君临晚,显得有些癫狂的追问。 “就这点?还有呢?还有呢?”怎么可能只有这一点?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君临晚笑了笑,然后把腰上的葫芦接下来递给地方,原本以为装的是水,结果打开后却是一阵异香飘荡,瞬间就掩盖了屋子里潮湿的异味。 “哈哈哈哈!能干!太能干了!”老头说着打开葫芦就口,咕咚咕咚就是好几口,满足以后这才盘腿坐 在地上。 “可惜迟了三年啊!”老头突然低头遗憾的说了这么一句,望着手里酒葫芦有些依依不舍,拿着闻了一下就再也舍不得喝了。 “如果师父喜欢,方子可以给您抄下来。”君临晚笑着说道。 “当真!”听到这句话的老头眼睛一亮,瞪着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凑到君临晚面前。 “那是自然。”君临晚点头,可老头却突然皱眉的又坐回原位。 “天底下没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说吧!突然过来找我,还要给我方子,想求什么?”之前还说要拿去赚钱,死活都不肯外露,总是自己私底下琢磨,他就只闻了个味道,结果就这样惦记到今天。 三年,他等这个丫头的药王吟等了三年,结果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来过,现在突然出现,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师父……!”面露尴尬的望着老头,君临晚有些羞于启齿,毕竟当初她学成之后,一心只想着能够赚钱买地,然后安家,所以走的匆忙,虽然承诺到时候会把师父一起接过去,但师父老人家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所以当时就拒绝了,只说让她酿出药王吟以后给他送点,谁曾想…… 回忆起一年前的今天,君临晚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刻黯然,让面前老头看得一阵打量,最后才低声说了句。 “老头我不问世事,和你之间的缘分也仅止于医药,如果要求医,若以你的本事都没办法,那就更没老头我什么事了。”老头说着背过身,说话的同时舔了一下酒葫芦的口子,心里忍不住觉得有些可惜。 “师父,君儿不求医,求毒。” 当君临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头拿着酒葫芦把玩的动作明显一顿,眼神微眯的侧头望过来,视线里幽光一闪而过。 “君儿知道,比起医药,师父更好毒物。”如果不是,就不会住在这种地方,还养着那么多蛇虫,甚至是和山林里那些东西打交道了。 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望着老头,表情认真的没有丝毫犹豫,看得老头轻声一哼,几不可闻的嘀咕了句。 “真是一物降一物。” 第二百二十七章 医缘 最先认识老头的不是君临晚,而是对她爱护有加的林孝荀,七岁那年,君临晚病重难医,求助无门的情况下,林孝荀找上了风评不是很好的老头。 老头是个隐士,性格古怪,虽然医术高明,却让人退避三舍,其中缘由,无非是老头治病的规矩太过苛刻。 救可以,怎么救不准有意见,什么病不管,统统要治三个月,治好了不收钱,死了,尸体得归老头。 这不是一个医者该有的普世价值观,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会答应的条件,偏偏,遇上林孝荀之后,齐活了。 君临晚跟老头生活了三个月,也陪着老头做了三个月的活体实验,病不难医,但老头硬是拖了三月才对症下药。 在此期间,君临晚也没闲着,从老头这里偷师不算,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让老头不服输的想要挣个高下,如此一来一往之间,就成了现在这样。 一开始,君临晚不过是想多学点手艺,能够靠这些本事多赚一点钱财罢了,却不想,自己竟然也有了医者仁心。 可惜,和君儿不同,老头没有那种东西,还因为君临晚的刺激,在毒邪的路上越走越远,和医药的君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救你。”老头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望了一眼君临晚,表情爱恨交加的十分无奈。 “师父仁心。”君临晚微微一笑的回应,结果换来老头嘲弄的冷哼。 “老头没有那种东西,说吧!你想杀谁?”不以为意的站起来走到角落,老头一遍摆弄火炉子上的汤药,一边问了句。 “不是杀人,是这个。”君临晚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琉璃瓶子,然后递给回头望着她的老头。 有些狐疑的皱眉,老头接过了君临晚递来的琉璃瓶子,对着火光照耀了一下,看到瓶子里黑色物体自顾 自蠕动的时候,他啧啧有声的咧嘴一笑。 “丫头,去哪里找来的这种好东西?杀了多可惜啊!”老头有些爱不释手的拿着琉璃瓶子把玩,同时把旁边台子清出一块地方来,小心翼翼的把瓶子放在台子上。 “师父要是喜欢,就送给师父了,不过,可有杀死的方法?”君临晚眉一挑的望着老头,表情有些期待。 “方法自然是有,一物降一物嘛!不过,你先告诉老头,这是哪里来的?”老头有些好奇的望着君临晚。 “是从身体里刮出来的。”低声呢喃的君临晚,想到寒曦邪痛苦的样子,不由得咬了咬牙,双手也不觉握紧。 “什么?!”老头愕然的大喝一声,随后迅速冲到君临晚跟前,又是号脉又是扒拉眼皮和扯耳朵看头皮的,吓了君临晚一跳。 “师父,不是我。”无奈的阻止老头,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 “吓死我了,你这小身板,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老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埋怨的瞪了君临晚一眼。 “你这条命可是老头我捡回来的,可不准你糟践了。”三个月呢!能从那种情况下活下来,还能活蹦乱跳的就只有君临晚一个了,老头可是稀罕的很。 “我哪敢啊!”君临晚好笑的望着老头,然后想起什么的又开口追问。 “师父,这个东西,很难办吗?”君临晚眼神期待的望着老头。 “这个东西嗜血,但是拒热,如果是平常这样,烧一烧就好了。”老头说着把琉璃瓶子放到火炉旁,果然看到琉璃瓶子里的黑影躁动起来。 “可一旦进入体内,混入血液,那就很难剥离出来了,因为血液滋养的关系,繁殖的能力也很强,若要根除,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老头说着把瓶子放到台子上,然后转头望着君临晚正色的说了句。 “丫头,人 你就别想着救了,这个东西一旦进入体内,不出七天,就会败血而亡,尸体如果没有火化,就会长眠于体内,然后深埋入土,若非人为,也不会害人。”所以,如果有人中了这种蛊毒,那必然是刻意为之,这般阴邪的人物,实在不宜寻常人接触。 “七天?可是……他中毒已经两月有余了。”君临晚愣了一下,这才喃喃的说了句。 “这怎么可能?!”老头听得眼一瞪,感觉受到了侮辱,这让君临晚不由得皱眉,然后从怀里掏出寒曦邪之前吃的药丸递给老头。 表情有些狐疑,但老头还是接过瓶子打开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的倒了一刻药丸出来,拿在手里打量的同时,还放进嘴里咬了起来。 “师父!”惊讶的望着老头把药丸放进嘴里要随,君临晚大喊一声。 “有意思。”没有理会君临晚的紧张,老头在嘴里琢磨了一下口中药丸之后,嘴角微扬的笑的鬼魅,就在君临晚忧心不已的时候,老头张嘴把口中药丸碎末连同口水一起吐进火炉子,瞬时听到一阵斯拉声,还有青烟一缕飘出,看得君临晚有些讶异。 “丫头,这药哪里来的?”老头兴致勃勃的望着君临晚。 “师父?”看老头难得兴致高昂的模样,君临晚喃喃的喊了一声。 “如果老头没猜错,这药里边有石英、干姜、附子、桔梗、桂枝、铁锈、硫磺……”老头碎碎念的一边念叨,一边从角落柜子里开始抓药。 君临晚就这么望着老头在架子前忙碌了好一阵子,等到老头停下动作的时候,君临晚这才靠近的顺着老头视线,打量桌上堆放的各种药材。 “高人啊!”老头啧啧称奇的摇头晃脑,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激动。 “师父?”君临晚不明所以的望着老头皱眉。 “那个东西嗜血,所以就用这些药来抑 制那些东西的活动频率,同时再投喂这些减轻宿主负担,这就是为什么中毒的人能活两月以上的原因,不过……”老头说着望向余下的药材皱眉。 “这个是会让人上瘾的配药,吃多了可是会废的。”老头说着望向君临晚。 “中毒的是什么人?”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好奇的老头,仔细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 “这个,不能说。”君临晚为难的咬着嘴唇,让老头盯着她多看了两眼,然后哼了一声。 “不说就不说,老头我虽然不问世事,但也知道,没有人会用这么复杂的手段来害一个普通人,而能够让丫头你不辞辛劳跑来求救的人,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只可惜……”老头话语未尽的望着君临晚。 “老头救人的规矩从来不变,就算是丫头你开口也一样。”既然不说,那就不能怪老头他摆架子了。 “君儿知道。”没想到君临晚会这么释然,看得老头眉头紧皱,等他顺着君临晚视线看到桌上摆放的药材时,这才恍然大悟的跳起来大叫。 “不算不算!这些都不算!”老头气急败坏又有些懊恼的把面前药材弄乱,不过三年时间,他都要忘记这丫头记性是有多好了。 “师父!”有些好笑的望着老头举动,君临晚没有了初时的黯然,在老头将所有药材都找出来之后,她的心就放下了。 “你这丫头,实在太坏了!”竟然故意给他设局,明知道他经不住这种好奇诱惑,肯定会自顾自解药,而她就这样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明明以前就这样吃过不少亏,为什么他就是不长记性呢?老头懊恼的直跺脚。 “明明是师父心善。”君临晚好笑的望着老头。 虽然师父治病的规矩怪,但那也是性格使然,偶尔还挺小孩的,以前觉得有趣,现在倒是越发觉得可爱了。 “善个屁 !我不管,药王吟的方子你得给我!不然我跟你急!”老头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而君临晚只是笑了笑的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子递给对方。 虽然这个师父性子如此,但本事却是实打实的没有半分虚假,若是哪天她也能只是凭张口就能辨药就好了,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吧! 君临晚这样想着,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还没碰到门,就听见身后老头喊了一声。 “丫头!”老头收好药王吟的方子后,望着君临晚的背影眉头微皱。 “不要做太危险的事情。”老头虽然不问世事,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会语出叮咛,毕竟,他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徒弟罢了。 “好。”毫不犹豫应下来的君临晚,望着老头嫣然一笑,结果却被狠狠瞪了一眼。 “就剩一张嘴。”老头嘀咕着转身,翻箱倒柜的终于在角落盒子里翻出一个小瓶子,黑漆漆的看起来有些脏,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然后稳稳的落在君临晚手里。 “别浪费了,很难配的。”老头皱眉叮咛的同时,君临晚打开瓶子闻了一下,眼睛一亮的望向老头咧嘴一笑。 “师父,什么时候出山了记得来找我,我给你买好吃的。” “去去去,我有这个就行了。”老头不耐烦的挥手,同时还拍了一下放药王吟方子的胸口,这让君临晚看得直乐,却没说什么的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望着君临晚消失在夜色里,老头站在门口幽幽一叹。 这世间的事情太复杂了,所以他才不喜欢,每天守着这些东西多好,单纯。 老头说着关上门,原本安静的木屋外突然想起细碎的悉率声,无数蛇影横行,还有如同星子一样闪耀的眼睛,布满了整个湿地。 伴着迷雾缭绕,木屋的灯火孤独摇曳,诡异,却十分安宁。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争端 君临晚离开王城的七天,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很快就被宋观的大刀阔斧给掩盖,刑部还在彻查原工部侍郎的徇私舞弊,人人自危的只有宋观十分张扬,以至于让人想要忽视都难,而最近早朝上说得最多的事情,都是宋观。 “主上!开设银号并无问题,但是与其他城池通用,这就太匪夷所思了。”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对宋观提出的通兑银号提出了反对意见。 “没错,各城池之间的金银交易本来有序,若是因为设置银号而乱了秩序,岂不是本末倒置?”有大臣上前谏言,顿时引来诸多附和。 “再说了,若是银号出了问题,这个责任谁敢承担?”有人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都好好的,现在突然一变再变,马上就是除夕了,怕不是要出乱子。” “是啊!本来就因为年关而事务繁忙,现在还要多出这么多的事情。” “以物易物的金银交易至今未有问题,非要生出银号推银票是为哪般?” “就是说啊……!”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的自雇无人,并未留意到寒曦邪面色沉凝的模样,还有宋观似笑非笑的表情,至于庄微贤等人,全都所有所思的偷偷打量寒曦邪。 “真的没有问题吗?”许久,终于听见寒曦邪开口说话,却是这样一句不冷不热的询问,让人摸不清心思的互看一眼,没人说话。 “本王在问,真的没有问题吗?”加大音量的寒曦邪,望着大殿上的众大臣喝问,这一次,不等人回应的自顾自又说了下去。 “金银的流通和金银的冶炼锻造,现在是怎样的比例?大家心里就没点数吗?国库为什么会亏空?那些流通的金银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当真不知道吗?” 面对寒曦邪的质问,所有人都缩着脖子低下了头,只有宋观始终嘴角含笑的打量着所有人,而庄微贤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宋观会被送去工部了。 “银号的存储和银票的推广势在必行,只有这样,才能抑制金银的流通,才能平衡金银 的冶炼锻造,才能丰盈国库以备不时之需。”价格和价值并不是只能通过金银来表示,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计量单位,用银票来规范可以缓解实物的紧张,也可以杜绝人为的囤积,对现在的狴犴城来说,实在太需要了。 “还是说,众大臣觉得国库就算是空的也无所谓?”只要自己家里丰盈就够了,是这个意思吗?寒曦邪冷眼望着所有人,整个大殿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冷寂。 只要人不蠢,大概都听出来寒曦邪是什么意思了,银号和银票是为了限制金银流通,减少众人中饱私囊的机会,同时通过银号来丰盈国库,将所有的金银都进行统一管理,达到真正掌握市场价格和价值的目的。 这是要断掉某些人的财路,同时,也是为黎民开辟出一条生路。 “主上,这件事情求稳不求急,年关将至,贸易高峰也得等到年后,届时再着手也不迟。”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庄微贤拱手上前说了句。 “年前的贸易已经趋于平稳了,内销都在计划内,和往年没有不同,和其它城池的合作也得年后洽谈,通税的事情,也得看赑屃城年后和其它城池之间的情况反馈,银号的事情,等到年后再定也不迟。”在庄微贤开口之后,宋观也不疾不徐的说道。 因为宋观的说话,寒曦邪扭头望了他一眼,同样的,其他人也都瞪了他一眼,想着要是年后才准备着手的话,为什么要在年前说出来,无端弄得大家这般不愉快。 “户籍统计这边已经接近尾声,开年之后,说不定会有很多商队蜂拥而至。”而这个就是这些人的目的吧!以往最难拿到的狴犴城户籍,如今却像是开放了一样,周定阳抬头望着寒曦邪,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工部的学堂也已经准备完善,年后新开学,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状况。”马崔低声的说着,然后咬牙瞪了一眼宋观。 都是因为这个男人,把工部推上了风口浪尖,甚至动摇了整个狴犴城的贸易结构,这个年 是注定要过不安生了。 “主上,欲速则不达,还是等年后再决定吧!”庄微贤适时的又说了一句,而寒曦邪只是望着他沉默了半响。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人人都自危不语的时候,寒曦邪这才幽幽的开口。 “那就先把施行方法罗列出来,工部负责跟进,年后顺着贸易大流落实到位,明年,本王要看见国库里的丰盈,如若不然,就只能委屈众爱卿割爱吧!” 寒曦邪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议论纷纷的交头接耳,完全没有了早朝的肃穆气息,连庄微贤都面露忧心的望着他。 “还有问题吗?”寒曦邪假装没有看到庄微贤忧心的视线,而是望着所有人喝问。 “主上圣明。” 有气无力的四个字,在大殿上游荡了一刻之后销声匿迹,而文武百官也在寒曦邪离开后,各自三五成群的议论着走了出去。 周定阳望着离开的众大臣哼声一笑,然后望了一眼站在原地面色沉凝的庄微贤,不动声色的也转身离去。 御书房里,寒曦邪揉着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在流敖把药丸递过来的时候皱紧眉头,却没有动作的看得流敖一脸忧心。 “主上,还是吃了吧!”现在不吃的话,等到毒发的时候也还是要吃的,到时候只会平白受累,身子骨还会跟着虚弱,实在是没必要。 “君临晚呢?”寒曦邪拿过流敖递来的药丸打量,眉头紧皱的状似无意询问。 “还没回来。”低声回应的流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虽然最近因为工部和宋公子的事情,大臣们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但这王城里的宫人和宫女,却从未忘记过。 豢养深宫,是所有人对君临晚的认知,从他进了主上房间就再未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就这样认定了。 “主上,要不我让人去找找吧!”流敖不放心的提议,要是君临晚再不出现,名声是一回事,还能瞒多久也是个问题,到时候他们要怎么解释呢? 而且,君临晚临走之前留给他的药丸已经不多了 ,到时候主上要怎么办?流敖想到这里,心里就忍不住变得有些不安。 “……”要找吗?寒曦邪皱着眉头,并没有回应的只是随手将药丸放进嘴里,然后结果流敖适时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诏命发出去了吗?”寒曦邪突然转移话题的问道。 “已经发出去了,安排停当后,元宵夜宴应该都会回来了。”说到这个,流敖嘴角藏不住的微微上扬。 “那就好。”寒曦邪地上应着,然后拿起桌上放着的奏折,却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见门口传来通报声。 “启禀主上,庄丞相求见。” 眉一挑,寒曦邪望向门口方向,这让流敖不由得也望了他一眼。 “主上?”流敖皱眉望着寒曦邪,后者了然的举手示意,流敖明白的低头隐身退去。 随着寒曦邪的一声宣,很快就看到庄微贤走进门。 “微臣参见主上,主上万福。”庄微贤恭敬行礼的同时,不经意的四下扫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的眸光一闪,然后低下头。 “免礼。”寒曦邪挥手,等庄微贤起身之后问了句。 “丞相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主上怎么一人在此?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怕不是有人失职了。”不答反问的庄微贤,让寒曦邪听得皱眉。 “丞相倒是关心本王,该不会,觐见也是为此吧?”眯着眼睛,寒曦邪觉得眼前人是不是太闲了些。 “此为其一,另有工部的宋侍郎,新官上任三把火,怕是烧的有点放肆。”庄微贤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让寒曦邪听得微微一笑。 “大殿之上,丞相不也同意年后落实吗?怎么又说起来了?”这会儿再来说就有点过分了啊!寒曦邪望着庄微贤挑眉。 “年后不过是权宜之计,按照宋侍郎的做法,年后怕是会陷入一片慌乱,不光是城池的贸易,还有百官的凝心力,都会变成问题。”庄微贤如是说着,皱眉望了一眼寒曦邪。 “丞相说的好像什么都不做就没问题一样,狴犴城现在是什么样子,应该不需 要本王细说吧?”官官相护的中饱私囊、结党营私,导致国库空虚,只能依靠剥削来维持正常国体的正常运作,虽不至于民不聊生,却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富强,从二十年前开始,狴犴城就在衰败的路上越走越远,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还得归功对椒图的侵略,不是吗? 各个城池各自为政本没有问题,但是故步自封的不思进取,只能依靠彼此剥削来此消彼长,最后的结果就是,为了维持城池的正常体系,满足日常所需,然后一城接一城的不上椒图后尘,仅此而已。 这样显而易见的结果,谁会甘心成为椒图第二?为了避免成为椒图第二,各城池之间能做的实在有限,而结果又会如何?受苦的不过天下黎民,整片上邪大陆都会湮灭在战火之中,一夜回到百年前罢了。 “即便如此,主上也太过着急了。”不是不明白寒曦邪话里意思,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这样是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庄微贤说着皱眉。 “所以才放到了年后,不是吗?”急吗?寒曦邪在心里冷笑,如果庄微贤知道他可能活不过三月,应该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吧! “既然如此,为何要在年前提出?若是众大臣决议,主上被剥夺了实权,到时候……”就算没有机会弹劾让位,却会成为一个被架空的王,毕竟,这个城池并非只要一个王就能正常运作,一旦众叛亲离,后果不堪设想。 庄微贤的担忧看在寒曦邪眼里,却丝毫没有动摇,只是低声的回了句。 “他们不敢的。” 面对寒曦邪如此云淡风轻的回应,庄微贤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说服,想不明白寒曦邪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却又忍不住有些担心,要是因为这些事情让本来松散的文武百官再次开始凝结分派,然后…… 庄微贤狐疑的眯起眼睛打量寒曦邪,实在是猜不透对方到底什么心思,只希望好不容易才平稳一些的狴犴城,不会再经历风雨才好,这摇摇欲坠的社稷,已经没办法再经历太多折腾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谣言 “主上?” 庄微贤离开口,流敖现身走到寒曦邪面前,望着发呆的对方喊了一声。 “嗯?”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流敖。 “庄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要是文武百官在这个时候联合抵制,对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好处。”而且还会给主上招来骂名,流敖想想也是觉得不甘。 “如果百官真有这么齐心,你觉得狴犴城还会是今天这副模样吗?”寒曦邪哼了一声。 “那是利益不一致,如今宋公子要做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朝廷上下无一幸免,若是如此,难保不会有人牵头做主,到时候被人煽动,对主上来说也是麻烦。”丞相的余孽还在,看样子也是痴心未死,实在不得不防。 想到这里的流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如果按部就班的话,明明可是省去很多事情的,偏偏,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样正好,到时候谁是站在本王一边的,谁又是需要提防的一目了然,岂不省事?”寒曦邪好笑的望了一眼流敖,跟着拿起面前奏折翻阅起来。 “就怕到时谁都不站主上一边。”流敖小声的嘀咕着,而寒曦邪却头也不抬的回了句。 “所以才要把人都诏回来啊!” 听到这句话的流敖微微皱眉,还想开口询问其中关系,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等两人看清走进门的人影是何模样时,不由得都惊讶了一阵。 “君儿!”率先回神的流敖兴奋大叫,走上前一把将人抱住,一直悬在空中的忧心,此刻才算落了地。 “流大哥。”微微一笑的君临晚,任凭流敖抱着轻声回应了一句,视线却不由得望向座上面无表情的寒曦邪。 “你怎么才回来?差点就要去找你了。”流敖说着松开手,上下左右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除了有些疲惫, 其他倒是看着挺好。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君临晚满怀歉意的说着,然后上前两步拱手行礼。 “主上,我回来了。”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不落痕迹的把寒曦邪打量了一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的不觉松了一口气。 “去太久了。”听不出责难还是抱怨的说话,寒曦邪沉声说完之后,也不等人再开口,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 “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过来。”寒曦邪毫不客气的赶人,让流敖看得欲言又止,万千疑问只得憋在心里,然后眼睁睁的望着君临晚转身离开。 “主上,您怎么也不问问,出去这么久,到底有没有找到……”流敖心急,望着寒曦邪就开始说道,结果却被寒曦邪出声打断。 “既然人都回来了,什么时候问都可以,我现在很忙,你要是好奇就自己去问。”寒曦邪语气不耐的说完,拿着手上奏折开始翻阅,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看得流敖欲言又止,然后狠狠的跺脚。 抬头望了一眼流敖转身离去的背影,寒曦邪收回视线望着手里奏折,上面写的什么并不清楚,眼前晃过的都是君临晚略带憔悴和疲惫的模样。 摇摇头,寒曦邪告诉自己,比起所谓的解药,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算是拖,也要拖到狴犴城即使没了他,也能正常运作的时候,不然,他做这么多就没意义了。 因为搬进主院和寒曦邪同住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君临晚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甚至连离开过都未有人察觉,这都得归功于寒曦邪的命令,除了君临晚和流敖,谁都不得擅自靠近,连卢公公都得避讳。 也正因为如此,君临晚的身份才会被人各种猜疑,那样的谣言才会不胫而走,除了君临晚自己,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寒曦邪豢养在深宫的侍寝。 也许有人会说,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但是,王城里的人会告诉你,那一定是因为你没见过君临晚,如果你见过,就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了,特别是刚洗完澡的时候。 本来就晶莹剔透的肌肤,因为泡了澡的关系而染上一层粉色,身材纤细的不管穿什么都有一种飘逸的仙气,加上性子沉静又总是嘴角带笑,显得气质出尘的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就像现在这样。 “口水擦一下。”水鸢皱眉瞪了一眼旁边的子谦。 “什么?”下意识的擦了一下嘴角,子谦收回视线望着水鸢问。 “那是主上的人,你是想死吗?”水鸢没好气的望着子谦哼了一声。 “你胡说什么?我是看他好几天没从主院出来,所以有些惊讶多看了两眼罢了。”子谦脸色憋得通红,看起来没有一点说服力。 “最好是这样。”水鸢不以为意的回应,让子谦有些好奇的凑近问了句。 “他真是主上的人啊?”不是谣传吗?子谦微微皱眉的想着。 “是不是自己不会看啊?”水鸢一脸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让子谦气不过的反驳。 “这哪看得出来?主上那样的人,谁知道还有这种嗜好。”子谦说到最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果然人都不是完美的。 “那就多做事,少动嘴。”水鸢说着踢了子谦一脚,示意他看向前方,果然看到君临晚信步走了过来。 “水鸢姐姐!”君临晚望着许久不见的水鸢打了个招呼,因为水鸢看起来和盈余年龄相仿,所以让她觉得十分亲切的想要靠近。 “君公子,叫我水鸢就好。”水鸢礼貌而疏离的回应。 “你比我年长,唤声姐姐是应该的。”君临晚倒是不以为意,而水鸢皱眉还想说话的时候,一旁子谦低声在旁嘀咕了句。 “主子的人。” 因为这句话,让 水鸢听得翻了个白眼,然后认命的不再反驳,而是望着君临晚问了句。 “君公子找水鸢有事?”刚才明明都走出去了,怎么又折回来了?水鸢在心里狐疑。 “我这几天身体不适,想要熬点滋补的汤药,但又不想麻烦御膳房,所以,能不能在院子里准备啊?”君临晚小心翼翼的询问。 “这个你应该去问卢公公,为什么要问我?”水鸢奇怪的皱眉。 “刚才问了,卢公公说,院子都是你在用,如果你同意就没问题。”所以她才会去而复返啊!君临晚的话让水鸢恍然大悟。 “为什么要在院子里?这么冷。”要不是因为井水暖手,水鸢也不会在这里干活。 “因为井水暖手啊!”总不能说是因为她配药的时候会产生致幻的物质,在封闭的地方容易出事吧!君临晚叹息的在心里想着。 “……”这里有充分的让水鸢听得直皱眉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的只得回了句。 “你要用就用吧!我没意见。”反正她干完活也就离开了,这个院子谁用都是用。 “太好了,谢谢你。”君临晚握着水鸢的手晃了晃,这让水鸢不觉把人甩开,然后退了两步,眼神越来越狐疑的打量君临晚。 “啊!那我先去御医院领药材了。”察觉水鸢的狐疑和不痛快,君临晚急忙开口告辞,然后在心里暗骂自己。 她现在是男儿身,水鸢会抗拒是自然的,是她越矩了,只是,想到下落不明的清雨,君临晚的心里就隐约有些难过。 那些人和事,仿佛还在昨天,可是,却已经过去一年了。 “还真是主上的人啊!”始终沉默的子谦,望着君临晚消失在视线后,这才啧啧有声的说了这么一句,同时回头望了一眼水鸢。 “他好像把你当姐妹了。”有些调侃的说笑,让子谦被水鸢狠狠瞪了一眼。 “把那堆木头搬到浴房,晚上烧水要用。”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水鸢转身走了开去,只留下子谦在身后哀嚎抱怨。 从御医院拿药材的事情,比君临晚想象的要顺利,至于原因,虽然是很久以后才发觉,但对这会儿的君临晚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半夜,当寒曦邪从御书房回到鹰飞宫的时候,还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正疑惑的时候,卢公公已经迎了上来。 “谁病了?”寒曦邪望着卢公公问。 “耶?”被问得有些紧张,卢公公抬头望着寒曦邪。 “我问是谁病了,为什么会有药味。”最近因为自己身情况,让寒曦邪对药这个东西感情颇为复杂。 “是君公子,说是身体不适,想要熬煮汤药,且和主上报备过了,所以……”难道不是吗?卢公公皱着眉头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都是最近大家风传的厉害,让他忘了自己该尽的本分了。 “是吗?怕不是忘了,那就随他吧。”寒曦邪说着走进门,留下卢公公站在原地低头恭送,然后抬头望了一眼院子方向。 还真是放肆啊!在这鹰飞宫里熬煮汤药什么的,是卢公公想都没敢想的事情,当君临晚提出来的时候,他也是反对过的,而且还询问过,但君临晚说寒曦邪已经同意,还让他去确认,这让他一个老奴怎好质疑? 只是寒曦邪是卢公公从小看到大的,却从未想过,这个公子竟然会对人这般纵容,即便是君临晚这样的男子,能够看到这个主上对谁上心,对卢公公来说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毕竟,在城主夫人离世后,这个主子就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心里的安慰和担忧纠缠,让卢公公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即便不是什么坏事,但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事啊!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唉…… 第二百三十章 解药 “主上,看来君儿是找到解毒之法了!”流敖突然现身,难掩兴奋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会儿你倒是不担心了。”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流敖。 “当然不担心了,君儿医术这么好,一定没问题的。”流敖高兴的说着,并未留意到寒曦邪微微皱眉的样子。 “我说的不是自己,是君临晚。”寒曦邪忍不住开口提醒,让流敖有些奇怪的望着他。 “君儿怎么了?”流敖不知不觉的反问,让寒曦邪望着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才低声说了一句。 “假借自己身体不适熬煮的汤药,在这鹰飞宫里,如此放肆,外边的人会怎么想?” 这次的事情过后,君临晚在他这里得宠的事情怕是再难改变了,那些流言蜚语,恐怕也会甚嚣尘上,好不容易因为宋观而淡下来的事情,看来是没法消停了。 听完寒曦邪说话的流敖愣在原地,连寒曦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因为他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心里因为寒曦邪有救而高兴,却又因为君临晚的引火烧身而担忧不已,矛盾的情感让他咬牙站在原地,不管双手再怎么用力握拳,心情始终无法平复。 相比较流敖的忧心,此刻专注在解药调配上的君临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并未发觉身边暗潮汹涌,只是循着记忆,还有毒物的特性,小心翼翼盯着药炉上的火候。 等汤药完成的时候,君临晚端着碗往寒曦邪房间走,结果推开门却没有看到人,这让她举得有些奇怪,然后把药放在桌上四下里找了找。 “难道还在御书房?”嘴巴上嘀咕着,君临晚微微皱眉的看了一眼天色,想着卢公公都已经休息了,按理说,寒曦邪应该已经回来了才对啊!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君临晚急忙越过屏风走出去,看到走进门的寒曦邪时微微一愣。 看模样,应该是刚沐浴出来,头发披散的有些狂狷,等寒曦邪取下肩头披风的时候,君临晚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急忙抓了一块棉布上前。 “头 发,要擦干才行。”这样的天气可是很容易受凉的,要是再刺激了身体里的毒物,那就得不偿失了。 君临晚一心想着解毒的事情,并未留意自己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有多亲昵,自然也从未发现寒曦邪望着她的视线有多复杂深邃。 因为身高的关系,君临晚努力的昂头垫脚才能将布子够到寒曦邪头发,而不自觉配合君临晚而弯腰低头的寒曦邪,就这样居高临下望着那张完全不似男子的精致容颜,脑海中浮现的念头有些疯狂,却又一点也不讨厌,这让的认知让寒曦邪闭上眼睛叹了一气。 突如其来的气息扑面,让君临晚回神望着寒曦邪在眼前放大的脸,阳刚的气息不自觉开始缠绕,让君临晚突然变得很不自在,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是在身边人那里从未感受过的异样。 “呃!好了。”胡乱收回手的君临晚,低头退了几步拉开距离,而寒曦邪始终不发一言的只是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到床榻前落座。 松了一口气的君临晚,急忙深吸了几口没有寒曦邪污染的新鲜空气,然后把手上布子丢到角落盆子里,跟在寒曦邪身后也走到床榻前。 “这是解药?”扫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汤药,寒曦邪开口询问。 “不是。”听到问话的君临晚急忙回应,同时把汤药拿到了寒曦邪面前。 “不是?”望了一眼面前的汤药,寒曦邪眉一挑的反问,既然不是解药,他拿过来是想做什么? “还在调配,这个是药引,想先给你试药。”君临晚说的有些遗憾,她也想有那种喝下去就能解毒的良药,只可惜…… “……”听说是试药,寒曦邪皱了皱眉头,倒也没说什么的接过君临晚递来的汤碗,望着汤碗里的汤药打量一眼,最后一饮而尽。 将碗放到一旁的君临晚,目光殷切的盯着坐在原地的寒曦邪,将手放在寒曦邪手腕上号脉的同时,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观察是否有变化。 因为君临晚的视线太过灼人,让寒曦邪看得皱眉,却没说什么 的只是安静坐在原地,直到内心涌起一份莫名的情绪,在心脏的位置鼓动着,有些难受。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看到寒曦邪伸手捂住胸口,君临晚急忙凑上前询问,两个人就这样眼观鼻鼻观心的对视着。 鼻息间全是熟悉的馨香,那是寒曦邪记忆深处从未忘记过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刺激着他胸口不受控制的躁动,让他咬牙暗骂了一句什么,可惜君临晚并未听清,也没有在意,而是开始扒拉寒曦邪的眼皮查看。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皱了皱眉头,君临晚疑惑的望着寒曦邪呢喃。 “没有什么不对啊!”所谓药引,是在不影响病源的情况下,将解药引导至病源部分,然后进行分解祛除,所以,如果药引会刺激病源,就不能用。 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没发生,说明药引是可以用的,既然如此,寒曦邪为什么看起来会有些难受呢?君临晚不懂。 望着表情疑惑的君临晚,坐在原地的寒曦邪眸光深邃如潭的看起来十分莫测高深,抿着嘴一言不发的过了好一阵子,这才深吸一口气的回应。 “没事。” 听寒曦邪说没事,君临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退开咧嘴一笑。 “没事就好了,说明药引有用,回头解药调配好了我就给你送过来,估摸两三天就行了,在你毒发前服下正好。” 君临晚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却不知身后的寒曦邪,在她退开之后反射性的伸出手,最后却紧握成拳的收回。 一瞬间,那馨香的消散让寒曦邪想要挽留,却也只是一瞬,他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望着背对自己的君临晚,他挥手放下了床帐。 因为身后响动而回头的君临晚,望着躺在床上的寒曦邪皱了皱眉头,嘴巴张了张的想说头发干了再睡比较好,却抿着嘴低头拿了东西走出门。 站在房门口,一阵寒风吹来,君临晚打了个机灵的差点没拿住东西,幸亏及时出现的流敖扶了一把。 “流大哥!”有些惊讶流敖的出现 ,君临晚笑着喊了一声。 “这是解药?”守在庭院里的流敖,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低头望着君临晚拿着的汤碗询问。 “不,是药引子。”君临晚轻声回应,然后往熬药的小院走去。 “药引子?”流敖疑惑的重复,让君临晚回头望着他笑了笑。 “有了药引子,毒就好解了,这两天把解药调配出来,就可以开始解毒了。”君临晚说着握紧了手里拿的托盘。 虽然毒可以解,但是已经上瘾的药物要怎么办呢?寒曦邪能够受得住吗? “还要两天吗?”流敖喃喃的低语,似有忧心的样子,让君临晚望着他回了句。 “两天已经是赶的了,两个月都等了,难道还差这两天吗?”以为流敖是担心寒曦邪,所以君临晚如此回应,却不想会看到流敖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疑惑的君临晚追问,让流敖望着她叹了一气。 “没什么。”不管是几天,应该也没差了吧!反正今夜过后,大家都会认定君临晚得宠,两天三天又有什么区别?流敖在心里想着幽幽一叹。 “流大哥?”看流敖突然停住脚步,君临晚喊了一声。 “我就不过去了,你也早些收拾了好好休息吧!”流敖站在原地望着君临晚笑了笑。 “好。”淡淡的应了声,君临晚走到小院里开始收拾善后,把会引人怀疑的药物收拾好之后,她拿着东西准备回房间,却在跨上台阶的时候微微一愣。 眼前飞落的银白让她瞪大眼睛,然后站在廊檐下猛然抬头望向天空,那摇曳的银光借着灯火摇曳,让君临晚不自觉的伸出手,望着落在掌心的冰凉慢慢溶解,不自觉的呢喃了句。 “下雪了吗?” 今年的初雪来的有些突然,让君临晚望着眼前慢慢被银白覆盖的一切呆呆愣神,随后想起什么的急忙往寒曦邪住处跑。 进门后急忙把门关紧的君临晚,匆匆的往火盆子里添了好几把木炭,然后冲到寒曦邪床前揭开床帐,果然看到寒曦邪睡得并不安稳的叹了一气 。 毒物惧热,那必然是喜寒,这样的天气,果然还是应该早点解毒的好。 心里这样想着,君临晚伸手给给寒曦邪掖了下被角,起身就要走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准备熬夜配药,却在下一刻被人突然抓住手腕。 一阵天旋地转,君临晚愕然的望着头顶床帐,然后侧头望向一旁熟睡的寒曦邪,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急忙挣扎的想要摆脱,却突然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呢喃。 “冷……” 身子微微僵硬的愣在原地,也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寒曦邪把君临晚抱进了怀里,而被子早已经滑落的看得君临晚回神。 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把人推开,而是想办法把被子拉回来什么的,等君临晚发现自己和寒曦邪相拥着躺在一起的时候,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懊恼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看到寒曦邪在眼前放大的脸时。 挣扎着想要离开,结果却不得的只好干躺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添了木炭的关系,还是两个人相拥的关系,从身体深处溢出的炽热,让君临晚觉得有些难受,却让寒曦邪有些爱不释手的越抱越紧。 想着寒曦邪身体里的毒,君临晚忍不住昂头深深的叹了一气,放弃挣扎的任凭寒曦邪把自己抱在怀里,同时暗暗下了决心。 明天,明天一定要把解药配出来才行,绝对。 连日的奔波,加上调配药引子的劳累,让君临晚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以至于寒曦邪是什么时候醒来的都没留意。 昏暗的灯火伴着窗外溜进来的寒风摇曳,映在君临晚睡得安然的脸上,也映得面无表情的寒曦邪更显诡异。 像是要把眼前容颜永远雕刻一样的看得仔细,连一丝细微的睫毛微动都没放过,结果,视线却停在了对方微扬的嘴角,经不住伸手碰触的那一刻,寒曦邪闭上眼睛紧咬牙关。 脑海中浮现的那张有些模糊的脸,只有笑容深刻骨髓的那张脸,让他不觉把人用力抱紧,然后埋首其中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迎来了黎明。 第二百三十一章 流年 君临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近午时分,寒曦邪早就不知去向,惊觉自己还躺在寒曦邪床上的君临晚,倒抽一口凉气的急忙爬起身,结果却差点跌落床底。 揉了一下撞得生疼的地方,君临晚碎碎念的迅速整理床铺毁尸灭迹,然后站在床前呼出一口气,却又想起这么做毫无意义的哀叹一声。 寒曦邪是什么时候起床的?看到她也睡在床上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他没有叫醒她?他人呢?心里无数个为什么纠缠,让君临晚抱着脑袋摇了摇。 不对,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要给寒曦邪解毒!这样想着的君临晚,急忙四下打量的寻找自己药箱,结果却看到药箱安然放在角落台子上。 走过去打开查看一阵,君临晚松了一口气,然后拧着药箱就要出门,结果才把门打开,就因为眼前所见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初雪的关系,不过一夜时间,世界都被银色装裹,廊檐下的冰棱晶莹剔透,庭院里的翠绿似乎很不服输的还在舒展,原本枯木一样的寒梅,竟然也点上了红妆。 忍不住惊叹的一脚走下台阶,踩在如同棉絮一样的白雪中,君临晚不自觉的轻笑出声,脑海中里不由得浮现和东斗他们打雪仗的场景。 是雪啊!瑞雪兆丰年啊!如果是以前,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准备过大年了吧!还会商量来年的走货,对了,还有穿新衣,戴新帽…… 原本欢快的心情,因为想到这里而突然间有了一刻的黯然,那些原本为之努力的理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消弭在了时间的夹缝里,这让君临晚忍不住自嘲一笑,然后握紧了手上的药箱带子。 一个转身,君临晚望着站在廊檐下的那个高大身影微愣,任凭白雪飘摇的落在身上,甚至模糊了视线。 “君儿,你怎么跑雪地里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流敖,瞪着眼睛一脸惊讶的望着君临晚。 “快上来啊!”光是看着都觉得冷的流敖,望着君临晚不停招手。 回神的君临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因为寒曦邪的出现,想到了早些时候同床共枕的事情,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寒曦邪甚至什么都没说,却让她莫名的感觉有些紧张,就这样站在雪地里忘记了反应。 “上来!”看到君临晚肩头开始积雪,寒曦邪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哦!”慢慢的挪着脚步走近,君临晚低着头并未留意寒曦邪有些紧迫盯人的视线,所以才上台阶,一抬头就被盯着自己的寒曦邪吓了一跳。 脚下打滑的差点翻飞出去,可君临晚却没想避免的反而护主了拿着的药箱,这让寒曦邪看得皱眉,然后大手一挥的抓着对方手臂往怀里一拽。 狠狠撞在寒曦邪胸膛的君临晚,感觉到一刹那的疼痛,但很快就被炽热取代,于是茫然的抬头望着对方,脑海中全是头天晚上的那场意外。 望着呆愣的君临晚,寒曦邪手上不觉用力的把人抓紧,盯着对方脸上隐藏不住的慌张,自己也有些恍惚的直到身后流敖轻咳了两声。 因为流敖的关系而回神,君临晚急忙挣扎的把寒曦邪甩开,然后低头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喊了一声。 “主上恕罪!”不知道为什么,顺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君临晚咬牙望着自己脚尖,被这一声称呼拉开的距离,何止是三步之遥。 望着低头的君临晚,寒曦邪也收回视线的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双手,许久才说了句。 “没事就去配药,别站在雪地里发呆。”寒曦邪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走进房间,而后的流敖也跟着走上前。 “院子里已经积雪不能用 了,你就在原来的近侍房里配药吧!已经跟卢公公交代过了,不让人吵你。”流敖在君临晚耳边说完这句话之后笑了笑,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谢谢!”抬头望着流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不经意的越过对方肩头望了一眼房间的方向,而后很快收回视线的君临晚,望着流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转身离去。 望着君临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流敖这才微微皱眉的收回视线,然后转身推开门走进房间,望着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寒曦邪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刚才早朝的时候,有人就鹰飞宫里私熬汤药的事情上奏,明里是说不合规矩,实际上却是在向君临晚发难,以此来刺探君临晚对主上的影响力,而主上的反应,无疑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软肋。 而比起这件事情,是这王城里消息的传播,不到一天时间,竟然就能在早朝上制造出事端,若是主上中毒的事情为人所知……,那样的后果,流敖连想都不敢去想,就像现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对君临晚的担心一样。 只希望主上的毒能够尽快解开,让一切都恢复原状,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好被人说道的了,不然,只要君临晚待在这个王城一天,这些事情就只会不断发酵,永远都没有消停的那一天,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对君临晚更甚。 想到这里的流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与此同时,一声幽长的叹息也从君临晚口中溢出,望着桌上的药材,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忍不住哀嚎一声的蹲到地上。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给寒曦邪解毒,然后促成寒曦邪的计划,让所有的流民能够安身立命,并过上太平安定的日子,根本没有时间去 烦恼此刻的不知所措。 抬头望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药材,君临晚咬了咬牙的站起身,动作迅速的开始配药,那一天,她没有踏出房间半步,直到深夜都未出现的引来了寒曦邪注意。 “人呢?”忙碌过后的寒曦邪,回到房间并未发现君临晚的皱了皱眉头。 “君儿吗?听说还在屋子里。”流敖听见之后随口应了声。 “没出来过?”眉头微皱的望着流敖,寒曦邪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应该是。”流敖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刚才听卢公公说了下,加上这边吩咐了不能打扰,估计也不是很确定。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挥手让流敖离开,然后走向床铺准备休息。路过暗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打开暗门走了过去。 屋子里有着浓郁的汤药味,这让寒曦邪忍不住伸手遮了一下口鼻,眉头紧皱的打量了房间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了窗前那个伏案沉睡的人影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炉火燃烧的关系,大冬天的开着半扇窗,竟然也不觉得冷,抿着嘴,寒曦邪走近君临晚,看对方缩了缩脖子的不自觉拉扯身上披挂斗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伸手刚要把窗子关上,却因为木头的吱呀声而惊醒了原本熟睡的君临晚,一个想要关窗,一个反射性的伸手阻挡,等彼此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互相对视着忘了反应。 月光下,白雪皑皑的倒映着晶莹的光,伴着屋内灯火的摇曳,连影子都变得有些暧昧起来,也让两个对望的人变得有些不自在。 如果不是药罐上的盖子突然滑落的引起响动,谁也不知道两个人会安静多久,而在君临晚回神之后匆匆跑到炉子边时,寒曦邪也收回心神的准备把窗子关上。 “别关!”君临晚回头喊了一声,一边把药 罐上的盖子斜挂,留出一条缝隙来让汤药小心翼翼的沸腾。 因为君临晚的喊话而皱眉停顿,寒曦邪回头望着对方。 “要换气,这药的味道会醉人。”忙完的君临晚走到窗前,小声的解释着。 眉一挑的没说什么,寒曦邪收回手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阵,是因为药的关系吗?不然他为什么会一直盯着眼前人打量?那张红扑扑的脸,是什么时候跟可爱扯上关系的? “主上?”看寒曦邪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君临晚不由得开口喊人,他这样盯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解毒?”回神的寒曦邪低声询问。 “后天吧!年前不用早朝,刚好可以观察,之前吃的药丸,药效估计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聊到可以转移注意力的话题,让君临晚松了一口气,说话也流畅起来。 “知道了。”寒曦邪应着转过身,顺着来时路就要离开,却又想起什么的回头望着君临晚,在对方疑惑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主上?”以为寒曦邪有话要说,君临晚不由得喊了一声。 “没事。”寒曦邪有些恼的留下这样两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打开暗门消失在屋子里,看得君临晚微愣,随后松了一口气的跌坐在椅子上。 搞什么啊!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是说了药配好了会去找他吗?嘴巴里碎碎念的君临晚,望着火炉子上的药罐叹了一气。 而此刻坐在床榻上的寒曦邪,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觉紧握成拳,再望了一眼身后整理干净的床榻,脑海中不觉浮现君临晚熟睡的模样。 摇头甩开那些让人心烦的念头,寒曦邪想起了和君临晚的初次遇见,还有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后,回忆停留在他询问对方名字的那一刻。 君临晚,为什么偏偏是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君心难测 因为约好了解毒的时间,所以寒曦邪这两天并未出现,君临晚也没再踏进寒曦邪的住处,只是关于鹰飞宫里私熬汤药的事情,依旧传的如火如荼。 “卢公公!”水鸢在走廊上拦住了卢公公,让卢公公有些奇怪的望着她。 “怎么了?”卢公公望着水鸢问,然后又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子谦。 “卢公公,君公子的事情,这样下去真的好吗?”不是水鸢要说,这王城里的谣言如果不遏止,日后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君公子怎么了?”卢公公莫名其妙的望着水鸢,这让后者听得皱眉,反而是一旁子谦狠狠一跺脚,然后解了话茬。 而水鸢会这么担心的理由,无非是外边说的有些难听罢了,虽然他们心里清楚,这两天君临晚都没进过寒曦邪的房,但外边的人却都在说,是主上控制不住,然后把君公子给宠坏了,又不方便让御医院诊治,所以只好自己滋补之类的。 加上最近鹰飞宫总有药味传出,就更加深了大家对这一说法的肯定,再这么下去,先不说主上的一世英名,那君公子的名节恐怕也是要喂狗了。 “这都是谁在乱嚼舌头!”听完子谦的说话,卢公公气呼呼的瞪眼大喝。 “谁说的并不重要,是这样的事情,再这么下去真的好吗?”水鸢皱眉望着卢公公。 望了水鸢一眼,卢公公皱眉陷入沉默,这件事情他心里多少有数,但主上默许了这样的行为,他又要如何约束?外边的人擅自联想,他也无可奈何。 “一会儿我去跟主上说说吧!”卢公公低声回应,水鸢和子谦对望一眼,并没有在说话。 这种事情,他们身份低微的本无权干预,却出于护主的关系不想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加上他们并不讨厌 君临晚,实在不想对方最后落得个难堪的下场。 “水鸢姐姐!卢公公!”走廊尽头,君临晚看到三人聚首的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你们怎么都在这?”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各自忙碌着吗?君临晚有些奇怪的望了一眼脸上表情各异的三个人。 “君公子!”卢公公打过招呼,望着明显有些憔悴的君临晚微微皱眉。 “君公子。”同样打过招呼的水鸢和子谦,在看到君临晚憔悴模样的时候互相对看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的只是望着卢公公行了个礼,然后各自离去。 “他们怎么了?”君临晚有些奇怪的望着水鸢和子谦走远,皱着眉头问卢公公。 “没什么,倒是君公子,是不是都没休息好?”不是待在房间里没出过门,只管熬药滋补吗?怎么还是这幅德行?卢公公感觉奇怪的皱着眉头。 “啊!没什么。”想想自己两天没出过房门的事情,君临晚不好意思的摆手,随后想起什么的问了句。 “主上呢?今日早朝过后可曾回来?” “主上还在御书房,明日开始不事早朝,今天估计会忙到很晚。”因为要把堆积的事务都处理了才行,卢公公在心里想着。 “哦!”君临晚了然的应了一声,毕竟还有几天就除夕了,除夕过后就是年,在过完十五之前都是不议政的。 “君公子要去御书房吗?”按理说,身为近侍的君临晚应该紧跟在寒曦邪身边才对,但这君公子却没正经做过什么近侍的事情,只除了…… 卢公公想到什么的摇了摇头,并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和外头的人一样了呢? “不了,我等他回来吧!”君临晚想着刚好可以趁机收拾休息一下,所以随口应着,并没留意自己的说话已经引来了卢公公的注意。 “是吗?”等他?这可不是一个近侍应该说的话啊!卢公公皱眉在心里嘀咕了句。 并没发现卢公公的心思百转,君临晚打了个哈欠的拱手行礼,然后离开了走廊,径自往寒曦邪的房间走去。 望着君临晚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卢公公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 虽然他并不介意主上的这份喜好,眼前的这个君公子也确实有那份资本让人宠幸,但外边的谣言若是有凌驾于权威之上,甚至会带来危险的时候,他就没办法等闲视之了。 “凡事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啊!”卢公公低声说着,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寒曦邪。 “主上?!”惊讶对方的出现,卢公公急忙迎了上去。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寒曦邪越过对方就要离开,却被卢公公大声叫住。 “主上!”卢公公望着回头的寒曦邪欲言又止。 “怎么了?”寒曦邪眉头微皱的望着卢公公,一旁的流敖也望着一脸狐疑。 “主上,关于鹰飞宫里私熬汤药的事情……”卢公公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怎么?是谁跟你嚼舌头了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卢公公。 “不是!”卢公公急忙摇头否认,却还是说了句。 “君公子若是身体不适,还是给御医院的大夫看看比较好,这样自己熬制汤药,也不见得就能好。”卢公公说着低下头,让寒曦邪望着他打量了一眼。 “没看出来,你倒是挺关心他,之前不是还嫌弃他不懂事吗?”寒曦邪好笑的说着,让卢公公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应。 “君公子记性好,也懂分寸,还识大体,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说到这里的卢公公抬头望着寒曦邪。 “要是因为身边人的疏忽,被流 言所毁,那就太可惜了。”卢公公望着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的寒曦邪,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果然还是有人嚼舌头嘛!只是卢公公你什么时候竟然也听信这些东西了?”寒曦邪望着卢公公眼神微眯,倒也不是听不明白对方话里意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请主上凡事三思,免得落人口舌才好。”卢公公低头拱手,态度恭敬的言之切切,让寒曦邪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 “公公的话,本王记下了,熬药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至于其他的,本王自己会看着办,去忙吧!”寒曦邪说着转过身径自离开,卢公公拱手低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流敖听见后有些在意的急忙追上寒曦邪。 “主上!如果不能熬药,那您的毒……!”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给打断了。 “如果这次不能解,也没下次了。”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望了流敖一眼,三个月的时间,鸱吻城那边应该也已经确认冶炼锻造的册子是否可行,然后开始策划储备,而工部的学堂也会正式对外开放,鸱吻城也就失去了以为会有的冶炼锻造优势。 是加快筹备的脚步,还是通过他来抑制这份难得的优势,全都取决于他是否会受到鸱吻城的控制,如果失去对他的控制,鸱吻城只能加快筹备计划,而他也能争取到时间来进行自己的计划,而他若是没能解毒,那鸱吻城肯定不会放过机会,而他能做的就十分有限了。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君临晚的模样,然后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这片大陆终有一乱,若不是经由他的手,也会是别人的手,这是一条注定崎岖而血腥的道路,也注定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所以…… “主上……!”流 敖忧心忡忡的望着寒曦邪。 “怎么?这样不好吗?”之前不是还很担心吗?怕君临晚因为这些事情而成为众矢之的,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寒曦邪望着流敖轻声一笑。 “主上!”他是担心君临晚没错,但他更担心这个主上啊!流敖心有不甘的望着寒曦邪,而后者却没再说话的只是径自走到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走进门的一瞬间,寒曦邪突然停下脚步顿在原地,望着眼前所见的人影目瞪口呆,那就更不要说因为他的出现而僵硬在原地的君临晚了。 “主上?”站在寒曦邪身后的流敖看他不动,有些疑惑的正要上前,却突然听得一声怒喝。 “出去!”寒曦邪双手紧握成拳的瞪着眼睛怒吼,吓得流敖打了个机灵,也让僵硬的君临晚回过神来,然后急忙转身跑进里间。 “我让你出去!”在君临晚跑走之后,寒曦邪恶狠狠的回头瞪着流敖,后者莫名其妙的望着他,然后依言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刚才他有做什么吗?流敖莫名其妙的嘀咕着,站在紧闭的房门外眉头紧皱的碎碎念了一阵,然后转身离去。 房间里,寒曦邪望着紧闭的房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才转身望向屏风后,下一刻,踩着如同雷鸣的脚步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站在房间里的君临晚慌乱不已,一边检查身上衣服的同时,一边拿着东西想要把都发盘起来,结果却手忙脚乱的老出错。 为什么他会突然回来啊?不是说会在御书房待到很晚吗?君临晚懊恼的在心里想着,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 而就在君临晚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寒曦邪已经如同狂风过境一样的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襟。 “主,主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说好的分寸 眼前的人只穿了一件里衬,外衣胡乱的穿着,用一件硕大的披风把自己包裹,湿漉漉的头发全都裹在衣服里,额前垂下的发丝还能看到水珠滴落,而不知因为沐浴还是羞涩涨红的那张俏脸,看得寒曦邪胸膛一阵起伏的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咬牙开口。 “你在干什么!”说不出的愤怒,让寒曦邪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上前抓人的冲动。 “我……”君临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唯一的失误大概就是没想到寒曦邪会突然出现罢了。 “为什么大白天的在沐浴!”平日里他都是等所有人都睡了以后才自行处理,为什么今天会这幅模样出现在他房里,该死的这幅模样!寒曦邪咬牙切齿的瞪着君临晚,一脸像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君临晚往后退了两步。 “我……”要怎么解释?为什么要解释?她已经连续两天关在房间里没挪过地方了,身上全都是汤药的味道,各种混合的就像个行走的药罐子,连她自己都有点嫌弃,沐浴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君临晚觉得寒曦邪死在是太强人所难了,这种事情不说他应该也能够想到吧!还有,他为什么要生气?应该觉得后怕的明明是她啊! “你什么你?!”寒曦邪恶狠狠的大喝,吓得君临晚一个机灵,然后觉得有些委屈的瞥了下嘴角。 她为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啊!要不是因为身上味道太重,她担心在这密闭的屋子里会有不好的影响,才不会匆匆去沐浴呢!再说了,谁知道他这个时候会回来啊!她动作那么快,还想着绝对不会碰上的。 看到君临晚小媳妇一样的撇开视线垮下嘴角,他不由得昂头望着横梁深深的叹了一气。 “过来。”寒曦邪沉声望向君临晚。 “……?”皱眉望着寒曦邪,君临晚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犹豫的站在原地。 “我让你过来!”看君临 晚没有动作,寒曦邪不由得眼一瞪的大喝,吓得君临晚一个机灵的又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配好解药了,先去给你拿!”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下意识的想要逃,只可惜,寒曦邪并没有给她机会。 一脚踩在君临晚凌乱的衣摆上,在对方摇晃的时候再伸手一抓,君临晚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寒曦邪抓在了怀里。 低头望着君临晚湿漉漉的头发皱眉,寒曦邪空出一只手来穿过对方颈项,随着头发被拉扯而出,后背顺滑的感触也让君临晚倒抽一口气的僵硬在原地。 “不是说头发洗完了要擦干吗?”寒曦邪冷声问了句,盯着回神之后,连脖子都开始泛红的君临晚眯起眼睛。 她想擦来着,可是因为他突然出现,所以根本来不及,君临晚低头望着垂在身上的头发,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句什么。 并不在意君临晚的碎碎念,寒曦邪只是低头望着眼前披散的青丝有些愣神,手指不停在发丝间缠绕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站在原地的君临晚越来越不知所措。 “我,我去把头发擦干。”伸手把头发从寒曦邪手里拉回,君临晚低头想走,却发现衣摆始终被寒曦邪踩在脚下,于是暗暗的拉扯,却又不得。 发丝在指尖溜走的瞬间,寒曦邪回过神来,望着想要把衣摆从自己脚下扯回的君临晚,不知为何,让他看得有些想笑。 平日里总是跟他针锋相对又不知服软的人,原来也会有这样狼狈而无助的时候吗? “布子给我。”寒曦邪说着伸出手,让君临晚愕然的抬头望着他。 “我帮你擦。”说话的同时,寒曦邪拿君临晚拽在手里的布子,下一刻就扬在了君临晚头上,动作难得轻柔的擦拭着。 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君临晚愣在原地好久都没反应过来,等寒曦邪抓着她的头发在眼前擦拭的时候, 她才醒悟过来的急忙把头发抢回来。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这人在搞什么啊!君临晚在心里嚎叫,然后顾不上许多的用力把衣摆从寒曦邪脚下扯出,让一时不察的寒曦邪一个踉跄的差点跌倒,于是反射性的往旁边一抓,却是抓着君临晚的披风。 抓着头发的君临晚,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等寒曦邪抓着她的披风站稳时,看到的就是衣衫和发丝一样凌乱的君临晚,站在原地一脸惶恐的望着他。 用力的捏着披风咬牙,寒曦邪低头骂了句什么,而下一刻,君临晚已经冲过来把披风抢了回去,眼中莹莹有光的看得寒曦邪有些口干舌燥。 不知道是寒曦邪的目光太过灼人,还是求生的本能,让君临晚有些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只听得哐当一声,暗门打开又被关上的那一刻,寒曦邪望着掉落在地的布子,回想发丝在指尖的感触,不由得低声咒骂了句。 “该死的!” 蹲在暗门后的君临晚,没有听到身后发出声响的松了一口气,望着眼前已经熄灭的炉火,闻着空气中经久弥漫的汤药味道,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凌乱的穿着,不由得把头埋进膝盖深处。 这下子都白洗了! 等君临晚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流敖望着从暗门那边出现的君临晚微微一愣,然后问了句。 “君儿?解药配好了吗?” 听到流敖询问的君临晚微微一愣,然后望向一旁端坐的寒曦邪,感情流敖之前并不知道她在这个房间里出现过,而寒曦邪也什么都没说吗? “君儿?”看君临晚没有反应,流敖不由得上前追问,同时因为君临晚身上的药草味道皱了皱眉头。 “你身上都是汤药味,要不要先去洗洗?”流敖好心的提议,让君临晚听得有些尴尬的望着对方笑了笑。 “不,不用了,还是先试药吧!”君临晚说 着望了一眼寒曦邪,看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解药真的配好了?”流敖高兴的望着君临晚。 “嗯!”君临晚说着上前把药瓶摆放在桌面,一共有三个。 “怎么这么多?”流敖讶异的望着桌上药瓶出声,一旁的寒曦邪不由得也多看了一眼。 “这是药引,要想吃,这个是解药,至于这个……”君临晚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偷偷望向寒曦邪。 “上瘾的药物解药你也做出来了?”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问。 “不是。”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的君临晚,望着第三个瓶子咬了咬唇,这也让寒曦邪看得皱眉,却没说什么。 “那这个是什么?”反而是流敖耐不住好奇的望着君临晚询问。 “是缓和的药物,在毒解开以后,体内对成瘾药物的依赖会有反应,这个是……”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开口打断了。 “知道了,开始吧!” “主上?”流敖有些疑惑的望着寒曦邪,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 相比较流敖的疑惑,君临晚倒是没说什么的开始动手准备给寒曦邪解毒,而她相信,寒曦邪也是明白的,一旦身体里的毒被解开,也就意味着不再需要那份上瘾的药物来抑制,可毕竟已经有了依赖性,身体会本能的渴求,但他们都知道,寒曦邪是再也不能碰原本那份解药了的。 要想抵制那份本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而君临晚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减轻寒曦邪身体上的难受,至于其他,就只能靠寒曦邪自己了。 到了一杯热水放在桌面,君临晚将药引倒在杯子里,然后微微晃动的让药物融化于水,无色无味的递到寒曦邪面前。 毫不怀疑的拿过杯子昂头喝下,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目不转睛的似乎在等下一步,却让君临晚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再也不能想 平日一样等闲视之,这样的在意让君临晚觉得懊恼,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只得拼命专心在解毒的事情,直到她拿出一把匕首准备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你干什么?”寒曦邪动作极快抓住君临晚拿刀的手臂,旁边流敖也吓了一跳的急忙把她手里刀给卸了下来。 “君儿,你疯了?”流敖也忍不住大叫的瞪着君临晚,然后把刀甩手丢到角落。 “你想做什么?”寒曦邪目光如棱的盯着君临晚,直到这个时候才回神的君临晚急忙开口解释,一脸懊恼的模样。 “不是,是要解毒。”在心里叹息的君临晚,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从未解释过要怎么解毒,于是只得把事情前后娓娓道来,包括解毒的办法。 “你是说,主上身体里有虫?!”流敖愕然的瞪着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是虫,是蛊,不过也有些是虫,总之就是活的生物,能够寄宿在人的身体里,然后消耗生命,而这次中的蛊嗜血,所以……”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接了去。 “所以你想把东西引到自己身上吗?”结果到头来是要一命换一命?寒曦邪将手紧握成拳的瞪着君临晚。 “不是,是要把它引出来没错,但不是寄宿在我身上,而是这个杯子里。”君临晚说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空杯子。 看眼前的两个人十分困惑,君临晚狠狠一跺脚的转身去把匕首捡了回来。 “总之,我只是要放点血而已。”无奈的说完这句话,君临晚哗啦一下的在手臂上开了个口子,看得流敖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就更不要说差点跳起来的寒曦邪了。 “你在干什么!” 谁也没想到寒曦邪会怒吼,吓得君临晚手一抖的差点把血滴在桌面上,而下一刻,寒曦邪已经拽着君临晚手臂拉近,卸掉对方手里匕首的同时,冲着流敖大喊。 “去拿伤药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各种为难 坐在寒曦邪旁边,任凭对方往自己手上撒伤药,然后拿着布子包裹,君临晚扫了一眼旁边只落了几滴血的杯子,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必需要用人血才行,因为食髓知味,随便对付是引不出来。”君临晚无奈的望着寒曦邪解释,但回话的却是旁边流敖。 “那就用我的。”流敖也是一脸心疼的望着君临晚,比起眼前这个较小的身影,他放点血根本不算什么。 望着自告奋勇的流敖,虽然心里十分感激,但君临晚却没办法说出口,女子的血液和男子的血液还是有些区别的,更何况,蛊虫寄宿的是寒曦邪身体,若要更有吸引力的血液来把蛊虫引出,就只能用她的血了。 “你的不合适。”硬着头皮回应的君临晚,果然听到流敖问了声为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君临晚,回头望着沉默的寒曦邪,虽然想要指望对方说点什么,但是看情况好像也指望不上,于是挣扎了一下的想要抽回手,却被狠狠瞪了一眼。 “那就用我的。”寒曦邪说着就要动手,结果流敖还没阻止,就因为君临晚的话而停顿。 “你本来就要放血,不然蛊虫要怎么从你体内排出?”君临晚没好气的望着寒曦邪,他这样不当一回事,到时候蛊虫还没排净,说不定自己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看到眼前两个人沉默,君临晚默默的想要解开手上绑带,结果还没开始就被寒曦邪伸手拉住,下一刻,只听得他抬头望向流敖说了句。 “去找碗人血回来。” “是!”流敖得令的转身要走,看得君临晚一时着急,张口就说了句。 “你去哪里找啊!得是处子的血啊!” 一时间,房间里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流敖身形有些僵硬的回头望着君临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寒曦邪更是眼一瞪的望着君临晚。 而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的君临晚,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面色涨红的低下头。 “那个… …男的应该也行吧?”回神的流敖不确定的说了句,同时打量了一眼君临晚,却不想被寒曦邪狠狠瞪了一记。 “去找女的!”随着寒曦邪的怒吼,流敖转身跑了出去,留下君临晚坐立不安的拉开了一些自己和寒曦邪的距离。 “处子之血?”语气忍不住有些嘲弄的望着君临晚,谁也不知道寒曦邪此刻是在想什么,但君临晚还是本着医者仁心的开口解释。 “味道,味道不一样的,我们没办法区分,但蛊虫是知道的,所以……”君临晚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结果被寒曦邪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脸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味道?”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问,目不转睛的样子看得君临晚有些慌张。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凑近君临晚,在对方脖子附近深吸了一口气,吓得君临晚一个机灵的同时,寒曦邪哼了一声。 “你最好是能解毒,不然……”话语未尽的威胁,让君临晚在心里哀嚎的同时,人也跟着跳起来站到一旁。 “会的,会解开的。”君临晚低着头假装忙碌,其实也不过是把桌上那几样东西收拾来收拾去而已,慌张的样子看得寒曦邪眉一挑。 没再说话,只是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物件一眼,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目不转睛,就在后者以为自己要在这样的打量下窒息时,流敖适时的出现了。 “找到了。”流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半碗血放在桌面。 “这么快?”君临晚有些惊讶,低头打量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血。 “是啊!”流敖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君临晚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你确定?”这个他是要怎么确定自己没弄错的?该不会开口问吧?想象了一下画面,君临晚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确定。”流敖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君临晚看得皱眉,却又不好怀疑的太明显,只是望向寒曦邪,却看到对方什么都没说的只是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在心里叹了一气, 君临晚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要是弄错了,万一解不了毒可不能怪她。 只见君临晚把装了血的碗放到一个铁盆里,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棉,等到做好这一切准备之后,君临晚拿起第二个瓶子里的药丸递给寒曦邪。 “把这个吃了,蛊虫活动的时候会给身体带来负担,这个是保你不死的药。”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把药吃了以后,跟着打开一排银针铺在桌面上。 “把衣服脱了。”君临晚沉声说着,让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他。 “你不脱我没办法下针!”看寒曦邪没动作,君临晚没好气的跟着说了句,同时回头望着流敖吩咐。 “流大哥,麻烦你把火盆子聚到主上身后,记得把火烧旺一些,有多旺烧多旺,这蛊虫惧热。” “哦!好!”听到蛊虫惧热,流敖马上行动起来的开始忙碌,而寒曦邪也在这段时间里把衣服给脱掉了。 再次望着寒曦邪健硕的古铜肌肤,君临晚告诉自己,眼前的是个病人,该死的病人! “我要先护住你的心脏,然后等蛊虫在你的丹田汇聚以后,再从手臂上引出。”君临晚一边说着,一边在寒曦邪心脏的位置落了七根银针。 不知道是药物的关系,还是君临晚靠太近的关系,寒曦邪觉得身体有些躁动,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份躁动并非外力,而是因为体内的蛊虫。 当身体开始浮现丝丝黑色如蚕丝的印记时,寒曦邪是惊讶的,当那些视线慢慢汇聚到丹田位置的时候,他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 “刚才的药能够保你,同时也是蛊虫的最爱,所以它们才会聚集在一起。”君临晚说着也望了一眼寒曦邪,四目相交的下一刻,君临晚率先移开了视线。 拿起寒曦邪的左手,君临晚轻轻拂过对方手腕位置,咬着嘴唇拿出匕首,却久久都没有动手的换来寒曦邪询问。 “不动手吗?”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要放血,寒曦邪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我确定这样可以救你,但是……”要挑破血脉,也就意味着会伤筋,君临晚不确定这一刀下去是不是还能恢复如此。 “废话那么多,动手吧!”不过一条手臂罢了,寒曦邪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让君临晚望着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一刀划了下去。 血液开始有规律的开始流逝,君临晚把寒曦邪的伤口放在了之前装血的碗上,很快,血液的异样流动让汇聚丹田的蛊虫开始躁动,这让寒曦邪觉得十分难受,额头也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水,但他却始终不动如山。 “怎么样?”忙完的流敖凑近询问,结果却因为君临晚的聚精会神和寒曦邪的隐忍而顿在原地,随后保持沉默的后退两步。 因为后背炙热,所以蛊虫全都集中到了腹部,而君临晚也在蛊虫汇聚的时候,封闭了四肢的穴位,只留了左手臂的脉络正常。 当蛊虫开始往左臂移动的时候,君临晚眼睛一亮的开始跟在蛊虫移动的轨迹后落针,慢慢的将蛊虫驱赶到寒曦邪左手臂上。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君临晚暗自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面色开始惨白的寒曦邪,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作痛。 不自觉的伸手拿衣袖给寒曦邪擦了一下汗水,君临晚回头望向顺着血液开始离开寒曦邪手臂的蛊虫慢慢的在碗里凝聚。 从瓶子里拿出刚才递给寒曦邪保命的药丸,君临晚小心翼翼的放进溢满了血液的碗里,果然看到蛊虫欢腾的缠绕,而顺着寒曦邪手臂伤口溢出的蛊虫动作也变得更加迅速起来。 等寒曦邪手臂上最后一丝黑色流失的时候,一旁观看的流敖差点忍不住就要欢呼出声,结果被君临晚一个噤声的手势打住。 只有鲜血流淌的过了好一阵子,就在流敖疑惑的时候,寒曦邪手臂上的伤口突然蠕动了一下,跟着就看见一个黑扁的圆点慢慢从伤口挤出,然后咕咚一声掉在血碗里。 也是这一瞬间,君临晚抓着寒 曦邪手臂往上一抬,碗里黑色丝线还向上扬了一下的看得流敖倒抽一口凉气,但因为君临晚动作够快,所以黑色的丝线开始溢出血碗,在铁盆铺垫的棉布上蔓延,最后布满整个铁盆的颇为壮观。 此时此刻,君临晚并没有理会铁盆里的蛊虫,而是抓着寒曦邪的手臂开始上药包扎,确定没有鲜血溢出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取下寒曦邪身上所有银针。 “呼!”像是憋了好久一样,寒曦邪猛然呼出一口气,整个人也不再端坐的往旁边一倒,差点连带着把君临晚压住。 “主上!”好在流敖动作快的扶了一把,合着君临晚把寒曦邪搬到床上躺好。 “主上?你觉得怎么样?”流敖关心的望着寒曦邪,但后者却望着君临晚。 “解了吗?”寒曦邪有些吃力的询问。 “嗯!”君临晚低声回应,望着寒曦邪嘴角微扬的样子心里一动。 “那就好。”寒曦邪说着闭上眼睛,显得十分疲惫的睡了过去。 “主上!?”流敖忧心的喊着,然后被君临晚开口制止。 “没事的,只是太虚弱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君临晚望着流敖如是说道。 “太好了。”听到君临晚这么说,流敖不由得安下心来,然后眼神感激的望着君临晚。 “谢谢!”流敖是由衷的感激君临晚,如果不是他,主上说不定就…… “不客气。”君临晚低声回应,然后转身开始收拾东西,最后视线停留在蛊虫盘踞的铁盆上,这让走过来的流敖皱眉问了句。 “这个要怎么办?”总不能这样一直放着吧?这么危险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处理,流敖碎碎念的在心里嘀咕。 “烧了。”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点燃一旁油灯,在流敖惊愕的注视下丢到了铁盆里。 燃烧的火焰窜起一米高,黑色的视线扬起,在一瞬间成为灰烬,而沉淀在血碗底部的那点漆黑,也在血液沸腾干枯后,于高温中龟裂成渣,最后消失无踪。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朋自远方来 因为解毒的关系,寒曦邪沉睡了两天,大家都以为是因为早些时候的劳累所致,所以并未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关注,反而是君临晚,在给寒曦邪解毒之后,休息一夜恢复精神的她,提出了想要离开的请求。 “君儿,你认真的?”流敖皱着眉头打量君临晚。 “是啊!”本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寒曦邪解毒,如今毒已经解了,她也没必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可是……”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去留这件事情,并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 “我只是想去看看小石头,还有其他人,等过了年我就回来了。”看流敖为难的样子,君临晚不得不详细解释。 她不是想要一走了之,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冷静一下罢了,她怕自己再这样待在寒曦邪身边,会暴露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到时候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能等主上醒了以后再说吗?”流敖叹息着询问。 “不了,这段时间就让主上好好休息吧!”君临晚摇头,不确定寒曦邪醒了以后是不是会让她离开,万一问起原由,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好。 “可你毕竟是近侍,这样离开怕是不合规矩。”流敖想要阻止君临晚的离开,却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没事的,之前离开不也没出什么问题吗?”再说了,现在年关不用早朝,夜宴也是十五元宵,那个时候她应该也回来了,君临晚好笑的望着流敖说道。 “那个是因为……”这次轮到流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在心里叹了一气,如果让君临晚知道那些风言风语,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流大哥,让我走吧!主上接下来会很辛苦,我想,他应该不会希望有太多人看到他那副模样的。”君临晚的话让流敖望着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主上就交给你了。”君临晚说着就准备离开,却听见流敖喊了一声。 “可是马上就除夕了,你一个人在外边要 怎么过?”流敖的关心让君临晚心里趟过一阵暖流,然后笑着回了一句。 “不是一个人过,是和家人一起过。”君临晚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等流敖反应的飞身越过院墙,就这样消失在了视线里。 家人?!流敖有些愕然的望着君临晚消失的地方,她的家人不是已经都在那场战乱里化成黄土一怀了吗?难道她是打算回狴犴郡?! 这样想着的流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没多久,君临晚被准假回乡的消息也跟着在王城里流传起来。 “君哥哥!” 宋府的花园里,小石头望着突然出现的君临晚兴奋大叫,顾不上冰雪连天的冲上去,差点把人扑倒在雪地里。 “君公子。”路锦望着君临晚打过招呼,后者也回以一笑的领着小石头走上台阶。 “路护卫,好久不见。”君临晚打着招呼的同时,伸手揉了一下黏在自己身上的小石头脑袋,后者亲昵的揭开她身上披风直接钻进了怀里。 “好久不见,屋子里说吧!公子还在忙着。”路锦说着把君临晚领进房间,然后转身前去通报。 “君哥哥,你怎么有空过来看我?都忙完了吗?那是不是可以多陪我几天?”小石头缠着君临晚一路追问,让君临晚听着直笑。 “忙是忙完了,不过,一会儿还得出趟远门。”君临晚说着一笑。 “出远门?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要去哪啊?”小石头讶异的望着君临晚。 “去看看孟老他们。”君临晚如是回答。 “老爷子?!老爷子那边可好着呢!之前去的时候他还问起你了,还有董大哥,对了,我还看见阿林了!你要去找他们啊?该不会是要跟他们一起过年吧?”小石头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然后抓着君临晚的手摇晃。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也想去!”小石头一脸兴奋的两眼放光。 “你去过营地了?”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小石头。 “嗯!之前和宋公子一起去的。”小石头 说着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君临晚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你说阿林也在那里,他还好吗?”君临晚小心翼翼的询问。 “好啊!就是有点太黏董大哥了。”小石头想了想,如是回答,随后又说了句。 “董大哥还问起你了,说是过了年有假,要来给你拜年呢!”小石头说着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董青为什么要来给君临晚拜年,按照年龄来算,不是应该君哥哥去给董大哥拜年吗?还是说,因为君哥哥是主上身边近侍,所以……? “是吗?要来给我拜年啊?”君临晚重复的说着,眸光流转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嘴角微扬的笑意盈然,然小石头看得有些奇怪,正要询问,结果却被突然进门的宋观给转移了注意力。 “君儿?”宋观看到君临晚的时候高兴的喊了一声,然后冲过来抱着人拍了拍后背。 “宋公子,你这样倒是让人有些惶恐了!”君临晚有些吓到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的调侃了这么一句。 “惶恐什么啊!你怎么回事?去王城也没看见你!到底在忙什么啊?”宋观松开手,望着君临晚上下左右一阵打量。 “就主上交代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君临晚从善如流的回答,让宋观听得眼睛一亮。 “都忙完了?!”宋观望着君临晚,亲切的拉着对方的手坐到椅子上。 “既然你都忙完了,寒曦邪又舍得放你出来,是不是意味着,你可以到我这里来坐坐了?”宋观一直都还惦记着自己的药园子,等到改革成功,贸易开放,和其他城池都达成协议后,掌握的资源越多就越有优势,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宋公子还惦记着呢!”好笑的望着宋观,并不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只是对宋观这份执着的热忱,君临晚打从心底里忍不住有些佩服。 “那是自然,怎么样?帮本公子捯饬捯饬?!”宋观表情精怪的望着君临晚示意。 “这个 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过了年,夜宴前就得回去了,不然主上会怪罪的。”不是君临晚不想帮忙,而是那么费时费力的工作,并不适合现在的她。 “哎呀!也不是让你一天到晚都盯着,就是有事没事出来看看就行了。”宋观也不是不讲理,而是觉得时间这种东西,挤挤还是有的嘛! “这样怕是会有人说闲话的,毕竟,我好歹也是个近侍。”君临晚语气有些无奈的望着宋观,只要寒曦邪一天不撤她,那她就只能一直挂着那个名头,受那个名头约束,如今这般,已经算得上是放肆了。 “这有什么?你被说的还少吗?!”宋观好笑的随口说着,结果被旁边小石头踢了一脚,君临晚也有些奇怪的望着他。 “最近外边说我的很多吗?”难道是她身份败露了?不至于,不然寒曦邪不会这么冷静,那她有什么好被人说道的?攀龙附凤?还是……? “你踢我做什么?”没有理会君临晚的询问,宋观气急败坏的瞪着小石头大叫。 “让你乱说话!”小石头也瞪了宋观一眼,然后望向君临晚。 “君哥哥,你别听他胡说,外边什么时候没传过闲话啊!说说就过了,反正每天都有新的。”小石头本意是想要安慰,结果却被宋观一句话打回原形。 “是啊!今天传你成了寒曦邪的入幕之宾,明天就传你被寒曦邪宠得下不来床,所以不见人影,最近听说还得自己熬药滋补,说这主上被鬼迷了心窍,说你是狐狸精转世呢!”宋观说得自己都忍不住嗤笑出声,却还是难逃被小石头拳脚招呼的命运。 “你干什么?”宋观一边抵挡小石头的攻击,一边大叫,还不忘让路锦过来帮忙,谁知道路锦假装没看见的走了出去。 自然,谁也没有留意到君临晚愕然呆愣过后,突然一脸黯然的低下头。 原来如此,所以流敖才会是那副模样吗?而寒曦邪无动于衷的理由,是不当一回事,还是… …?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君临晚摇了摇头。 在寒曦邪的眼中,她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翩翩少年,仅此而已,就像寒曦邪在她心里,也始终都是那个为了达成心愿而不得不为的人一样。 寒曦邪会对装为男儿的她有想法什么的,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不然,等她有一天恢复了女儿身,那该是怎样的晴天霹雳,而她,又能在那样的寒曦邪面前隐藏多久? 果然,离开是对的,至少在外面的风言风语淡去之前,还是拉开一些距离的好。 “我明明是个男的,世人还真是……”君临晚轻笑的摇头,让宋观和小石头同时停下动作望着她,却只听得宋观说了句。 “男的怎么了?你长得这么俊俏,有些人就是好这一口呢!”但那一定不包括寒曦邪就对了,宋观在心里嘀咕的没说出口,因为小石头根本没给他机会说,而是一拳又打了过来,让他只得忙着应付。 “是吗?”君临晚失笑的望了一眼宋观和小石头,在两个人打闹的时候站了起来。 “君哥哥!”看到君临晚要走,小石头动作一顿的被宋观抱在怀里制住。 “你这就走了?”宋观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这么快就走,那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嗯!小石头就拜托了。”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小石头,然后微微一笑的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讶异的宋观,还有回神之后想要冲出去的小石头。 “君哥哥!”如果不是被宋观抓着,小石头可能真的就追出去了,而等他挣脱宋观跑到门口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君临晚的身影。 “都怪你!君哥哥都走了,我也要去营地过年!”小石头说着就跑了开去,似乎是要去收拾东西追君临晚。 “去营地?”宋观疑惑的重复,然后挥手让路锦去把小石头抓回来,自己倒是望着君临晚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君临晚为什么要去营地过年?寒曦邪会同意这种事情吗?为什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古怪的端倪 “宋公子,主上这边不方便见客!”没想到宋观会突然出现的流敖,把人拦在了院门外。 “去去去!有什么不方便见的?不就他自己吗?”宋观没好气的咂嘴,伸手想要把流敖推开,结果对方却纹丝不动的让他看得有些恼。 “路锦!”宋观没好气的叫人帮忙,结果路锦只是站在一旁观望的不为所动。 “你干嘛呢?帮忙啊!”宋观没好气的催促,结果路锦却回了他一句。 “公子,您这是擅闯王城,是死罪。”意思就是他不打算陪葬,所以让宋观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宋观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大喝。 “你们很闲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寒曦邪,站在众人身后眉头微皱的扫了一圈。 “主上!”流敖惊讶的望向寒曦邪,因为宋观的关系,想要询问的话硬生生梗在喉咙,但动作却出卖他的急忙上前想要搀扶,结果被寒曦邪瞪了一眼。 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流敖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望向宋观,而后者早已经走进院门的望着寒曦邪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来做什么?”寒曦邪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进房间。 “来看你啊!”宋观理所当然的说完,越过流敖跟着走进屋子。 关上门的时候,阻隔了寒气侵袭的同时,也把流敖和路锦拦在了门外。 “咳咳!”因为寒风刮入的关系,冷热交替的一瞬间,寒曦邪咳嗽了两声,然后裹着斗篷坐在火盆旁边。 “你没事吧?”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寒曦邪有些异样的宋观,眉头微皱的询问。 “只是风寒,倒是你,有事就上折子,这样跑来万一让人看见了怎么办?”还跟流敖在门口争执,万一被人看见了要怎么解释?寒曦邪略带不满的瞪了宋观一眼。 “上什么折子?上了不也到不了你这里吗?”因为寒曦邪说了不见客,他的拜帖在宫门就给打回去了,宋观没好气的想着。 “所以你就私闯禁宫?” 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宋观,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纵容对方了。 “不闯怎么知道出了什么事?难怪君临晚要去营地过年,原来是因为你生病了吗?该不会去营地过年是假,给你找药才是真的吧?”毕竟现在的寒曦邪,必需得是顶天立地的柱子,不能有一丝纰漏,就算是风邪也不行。 自顾自以为找到解释的宋观,并没有留意到寒曦邪在听完他的话之后,眉头微皱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赶紧回去,免得旁生枝节。”寒曦邪没好气的下逐客令,让宋观听得回神的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爱来啊!我可是很忙的,要不是……”宋观说着一顿,然后摸了下脸上留下的爪爪印咂嘴。 “你的脸怎么了?”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宋观询问。 “没什么啊!给猫抓的,不行啊?”宋观眼神闪烁的随口应着,然后转身走到门口。 “你自己也注意点,事情再怎么做也是做不完的,别到最后什么都没做成,反而把自己累倒了。”那就太不划算了,宋观在心里想着。 “有空担心我,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猫吧!”寒曦邪哼笑一声的望着宋观紧咬牙关,结果却说不出反驳话来的模样扬起嘴角。 瞪了寒曦邪一眼,宋观甩手走了出去,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奇跑这一趟,而等宋观和路锦离开之后,寒曦邪冷眼望着门口方向喊了一声。 “流敖!” “在。”瞬间出现的流敖,望着寒曦邪行了个礼。 “怎么回事?”寒曦邪冷着脸皱眉,让流敖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迫于寒曦邪无言的压力而开口。 “他说要走,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寒曦邪瞪着流敖,声音渐渐的有些冻人。 “因为主上的毒已经解了,而且……”流敖低着头,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鲁莽,所以并没有再说下去。 “而且最近谣言甚嚣尘上,正好可以缓缓是吗?”寒曦邪望着流敖冷哼了一声。 “主上说了 要守孝,所以王城内一切从简,若是这个时候再形影不离,恐怕……”流敖说着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结果听见对方一声冷笑。 “恐怕什么?恐怕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会把这难得的话题越传越离谱,然后无法挽回的把他给毁了吗?你倒是知道心疼他。”寒曦邪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流敖,让后者低头不敢再做言语的扑通跪到地上。 “流敖知罪。”没错,放了君临晚离开,那些流言也会跟着消停,这本不是什么坏事,但……流敖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眼神十分复杂。 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这样一来,王城里就只剩下主上一人了,以前先王还在的时候,虽然人多,关系也不好,但至少还能表面上热闹,可现在…… “既然知道有罪,那就下去吧!本王累了。”寒曦邪说着低头揉了一下太阳穴,随意的挥手赶人。 “主上!”流敖抬头望着寒曦邪,语气里始终担忧,毕竟刚刚从沉睡中醒来,身边还是要有个人照应的好。 “让你走,听不懂吗?”寒曦邪抬头瞪了流敖一眼,后者咬了咬牙,只得低头退了出去,却始终守在门外的不曾离开。 望着紧闭的房门,寒曦邪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第一次觉得冬天竟然这么冷,以至于他望着眼前火盆子不知不觉的发起呆来。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因为王城里的寒曦邪守丧,一直从简,所以王城内并无太多喜庆,城外百姓为了响应这份孝心,也没有像往年那样大事操办。 但是,相比较王城根下的这份隐忍,远在深山的营地里却是难得的热闹非凡,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今天的喜乐实在来之不易,让人从心底里想要珍惜。 “年货到了!”营地门口,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忙碌的人影全都欢呼的跑向营地门口,很快就看见一个车队鱼贯驶入,上面装满了过年要用的货物。 “别愣着了,赶紧把东西都搬下来!”李桂扯着嗓门吆喝,一群 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开始把东西搬下马车,并没有留意到随着马车一起出现的那个娇小身影。 站在忙碌的一角,君临晚打量着大半年没来过的地方,因为开山顺利,冶炼锻造的买卖也上了轨道,所以营地没有了初时的萧条和沉闷,变得充满了生机,这样的改变让君临晚觉得很是安慰。 “你谁啊?干活啊!”忙碌的人们看到君临晚一个人傻站在角落,不由得上来喊了一声。 “哦!”回神的君临晚答应着,似乎也准备动手,可她才把披风上的帽子翻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叫! “君公子!” 一声君公子,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忙碌的动作,然后齐刷刷望向君临晚所在的方向,这让君临晚站在原地感觉像个猴戏一样的颇为尴尬。 “李大人!”笑着喃喃的喊了一声,借着就是响彻天际的欢呼,吓得君临晚一个机灵,然后有些惶恐的望着李桂冲到自己面前。 “君公子,你怎么来了?”李桂是高兴的,自从君临晚离开之后他们都在担心,后来又听说了王城发生的事情,所幸还没来得及波及到他们这里就消停了下来,不然…… “是君公子,君公子回来了!”原来打过交道的那些流民长工,口耳相传的没一会儿,君临晚回到营地的消息就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因为这个营地可以说是君临晚救下的,所以关于她的事情每个人都很熟悉,就算是后来加入的人也时有耳闻,那就更不要说之前受过恩惠的其他人了。 被人团团围住嘘寒问暖,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要不是李桂开口赶人,还不知道会在原地站多久。 所以,当李桂好不容易把君临晚带进屋子的时候,君临晚已经冻得鼻头通红,脸上也多了两团红霞,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心情激荡造成的。 “冷吧!来,暖暖!”李桂给君临晚倒了一杯水,结果才下喉咙,君临晚就瞪大眼睛望着他,引来了李桂的哈哈大笑。 “是黄酒,暖 胃,不醉人。”李桂说着拿起火炉子上惹着的壶子,给自己也倒一杯。 看李桂喝得爽快,君临晚拿起手上的又喝了一口,没有初时的毫无防备,这一次算是细细品味,果然香醇暖胃。 两个人刚喝了一点暖胃的酒,都还没来得及话话家常,就听得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随后就看见好几个人拥进门。 “君公子!”率先进门的是孟老,刚从窑房出来的他,身上还有些烟火味。 “孟老!”君临晚笑着起身招呼,然后扫过孟老身后的所有人。 “大家看起来都很好呢!”君临晚扫过孙工头还有赵家三兄弟,最后视线停在了董青身上,看对方极力隐忍冲上前的模样,脸上笑容更深了。 “公子看起来也很好。”孟老趁机把君临晚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然后满意的笑了笑。 “把门关上,坐下说吧!”李桂招手让一群人围炉,于是董青转身关上房门,一群人也都围着坐好,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大家说的都是一些日常,君临晚听得认真,对于君临晚离开后经历的事情,大家也十分好奇,于是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挪窝。 “所以,你是特意来陪我们过年的?”孟老望着君临晚问。 “是啊!”君临晚低声应着。 “虽然守孝是好事,但这样一来岂不是连点年味都没了吗?”赵大哥皱眉嘀咕了句。 “就算年味少了一些,但大家还能聚在一起,可主上就……”孙工头说着望了一眼君临晚,而后者听得一愣,却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看君临晚低下头不语,孟老抿着嘴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 “那就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了,李大人,还是先给君公子安排个住处,好好休息吧!长途跋涉也该累了。”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李桂一拍脑门,然后就开始去给君临晚安排住处,剩下的人也都识趣的开始告辞。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孟老和君临晚两个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关心则乱 “孟老,您不回去休息吗?”君临晚望着孟老低声询问,而孟老望了她一眼,拿着手上茶杯暖手的同时,抿着嘴许久才开口。 “你真的是来陪我们过年的吗?”孟老不答反问的望着君临晚,看对方脸上闪过一刻讶异,随后归于平静,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孟老怎么这么问?”是不欢迎她吗?还是察觉了什么?君临晚小心翼翼的望着对方。 “我都听说了,最近王城里都在传,你和主上的关系,有点复杂。”孟老望着君临晚,言下之意,应该是认为君临晚会出现在这里,可能和寒曦邪有关。 听到孟老这么说的时候,不知为何,君临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并未表现出来的用微笑掩饰,然后淡淡的回了句。 “孟老的消息还是一样灵通。”君临晚的说笑,让孟老望着她皱了皱眉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孟老低声的说着,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笑而不语的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原来,那算是坏事啊!君临晚在心里想着,不知为何,感觉有些难受,却又清楚的明白,那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也正因为明白,所以心里就更难受了些。 “老头我也不问你那些事情到底几分真假,如果你会来这里,是为了躲避那些流言的话,那就让那些流言仅止于流言,不然……”说到这里的孟老,忍不住忧心的叹了一气。 君临晚还年轻,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希望毁在这样的事情上,毕竟寒曦邪是狴犴的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 “谢孟老关心,君儿明白的。”没想到,竟然会让远在深山的孟老为她如此操心,这让君临晚觉得有些罪过。 “不,你并不明白。”孟老欲言又止的望着君临晚。 狴犴城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君临晚心里应该有数,而孟老又何尝不是一个过来人,好不容易 寒曦邪即位,这狴犴城也开始有了拂面春风,没有人会甘心看着到手的结果拐个弯破裂,至少,那些心怀大义且自以为正义的人,绝对不会轻易认可这样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当君临晚的存在威胁到社稷大统的时候,那些人必然会毫不犹豫的牺牲君临晚来成全所谓的正确,在那样的大义面前,任何的反对都是羸弱的,也不会有人站在君临晚一边,连他都没有那个勇气,更无论他人。 望着语重心长又面容复杂的孟老,君临晚捧着手里温热的茶杯静默不语,这世间的太多明白,都希望难得糊涂,而太多的糊涂,都不愿明白。 “君公子,房间收拾好了……!” 就在君临晚和孟老之间气氛变得越来越沉寂的时候,李桂突然推门而入,望着屋子里诡异的气氛,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李桂关心的询问,而孟老只是望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衣服。 “没什么,酒喝多了,有些醉,都早点休息吧!”孟老说着拍了拍君临晚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站在门口的李桂一脸困惑。 哪里会醉了?他们来了以后就一直在喝茶,那壶酒根本就没喝完不是吗? “李大人,有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君临晚,笑着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李桂急忙回神的把人领了出去。 站在原来居住的房间,君临晚有些惊讶这里被保存的完整,于是回头望着李桂。 “大家特意给你留的,想着你要是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用愁没地方住。”所以刚才随意打扫了一下就能住人了,李桂在心里想着咧嘴一笑。 “谢谢!”心里滑过的暖流让眼眶有些湿润,特别是在听了孟老的那些话之后,君临晚弯腰行礼的样子,让李桂吓得急忙摇头摆手。 “也不是多大事情,那你先好好休息吧!”被君临晚如此大礼言谢 ,让李桂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抓抓头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关上的房门,君临晚转身坐到椅子上,张开汗湿的掌心看了看,然后暗自咬唇。 没想到,那些谣言都已经传到这里来了,那王城里该是怎样的如火如荼?而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吗?回想众人的表现,原来那些古怪都是可以解释的。 装为男子的她和寒曦邪吗?该不会连寒曦邪都这么想吧?不然要如何解释最近的莫名举动?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明明是来这里躲避,想要求得一份冷静,结果却越来越不知所措,这样下去她还能回到寒曦邪身边吗?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去实现那份心愿吗? 不知不觉思绪飘远的君临晚,眉头紧皱的往火盆子里添了一把木炭,却突然察觉一阵寒风袭来,不过一瞬,却让君临晚扭头望了过去。 看到阿林的时候,君临晚忍不住嫣然一笑的站起身,在阿林疑惑的时候,她已经走过去伸手把人紧紧抱住。 虽然年龄相仿,但阿林身材高大,似乎察觉了君临晚的心绪有异,所以放手抱着对方轻轻的拍了拍后背。 这无言的安慰,让君临晚埋首在阿林胸膛,竟然差点落下泪来,如果不是董青突然出现的话,谁也不知道她会这样躲在阿林怀里多久。 站在相拥的君临晚和阿林面前,董青的面容同样复杂,嘴唇轻颤的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是盯着君临晚,目光那么殷切的咬着牙,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他内心快要汹涌而出的感情。 松开手的君临晚,望着董青微微一笑,语音有些哽咽的说了句。 “我以为你会晚点来。”这会儿大家都还没有熟睡,过来实在太冒险了一些。 听到君临晚这句话的董青,不知为何突然就湿了眼眶,脚步有些摇晃,却还是一步一步坚定走到了君临晚面前,然后单 膝跪地的喊了一声。 “君主儿!” 这一声君主儿,让君临晚突然就湿了眼眶,望着董青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如果不是阿林伸手握住她的话,也许,她就哭了。 “我不配。”喃喃的哽咽,让君临晚伸手把董青从地上扶了起来。 “君主儿……!”董青望着君临晚同样眼眶湿润,却没有哭,因为更多的是愧疚,回想自己之前想要对君临晚做的事情,他就觉得后怕,如果他当时真的得逞,那君临晚现在怕不是早就做了鬼了。 想到这里的董青,不由得打了个机灵,然后看到了站在君临晚旁边的阿林,顿时响起什么的张嘴就要说话。 “君主儿,阿林……!”董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君临晚一个噤声的手势给打住了,这让董青有些警觉的皱眉四下打量。 “我都知道,你不必说出来,没关系。”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阿林,然后扭头望着董青,一脸了然的模样。 “你都知道?”董青惊讶的瞪大眼睛,这才想起来,君临晚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身份,不过一声君主儿,她到底是怎么确信的? 面对董青此刻的讶异,君临晚忍不住轻笑,觉得这样的反应是不是有点慢,不过,她还是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大概。 因为密文的事情,让君临晚对阿林的身份起疑,连带的,连董青他们的身份也有了怀疑,毕竟阿林这样的性子,如果不是有什么渊源,怎么可能安心待在董青他们身边?而董青他们,又为何会收留这样的阿林呢? 而萧禹查到的董姓旧部,给了君临晚一个完美的答案,在林孝荀联系的旧部里,并没有董姓,但是,在椒图蒙难的时候,却有一董姓家族突然的消失在历史洪流,那人就是椒图的大学士,董鄂。 虽然林孝荀一直在想办法联系,却始终没有音讯,所以一度怀疑是不是已经蒙难,而今看来,对方只是不愿露面而已 ,至于理由,此刻看来倒是显而易见了。 “董老爷子本是大学太傅,自然通晓密文的事情,所以,阿林才会找到你们,而你们才能确认彼此身份,然后一起生活。”确定身份之后,所有的事情也就都解释的通了,君临晚望着董青微微一笑。 “爷爷说过,椒图不会灭,所以教了我和橙儿很多东西,并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为此,家里的人全都牺牲了,最后只剩下他和董橙,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折手段想要守护董橙,至少,要有一个活着。 那个时候的董青还不太明白,爷爷那番自信到底从何而来,直到阿林的出现,他才终于醒悟,原来椒图还是有希望的,只是…… “如果不是狴犴郡的那场战事,也许,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君临晚说着幽幽一叹,望着眼前的火盆子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本来是要寻过去的,结果听到风声不好,这一观望,就彻底的无望了。”董青低声应着,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是啊!那个时候寒曦邪去了狴犴郡,因为开山的事情,气氛确实有些紧张。想到这里,君临晚的面容不由得有些黯然,而下一刻,阿林已经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自然而然的,让君临晚有些讶异,抬头望着对方的时候,差点哽咽。 “阿林,你知道我是谁吗?”君临晚哽咽的呢喃,看到阿林点头的时候,她撇着嘴湿了眼眶,特别是在阿林拉着她的手,在掌心写下妹妹两个字的时候。 再也控制不住的扑在阿林怀里,君临晚哭得隐忍又悲怆,让旁边的董青看得默默落泪,然后手忙脚乱的一阵擦拭。 反而是阿林,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像小时候别人对他做的一样,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拂过君临晚头顶,却只是让人哭得更加伤感罢了。 那一夜,三个人就这样静坐着细说了很多事情,不知不觉,迎来了天明。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年又一年 “君主……公子,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董青眉头微皱的望着君临晚,想起昨天晚上君临晚根本没怎么睡,天快亮的时候才挨着阿林睡着,然后天亮没多久就让人给吵起来了。 “没事,还有谁?”君临晚一边回应的同时,一边望向门外喊了一声。 “我我我!”等在门口的人听见君临晚喊话,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然后挽起袖子就让君临晚给他号脉。 董青看得眉头直皱,君临晚却不以为意的伸手开始诊治,结果脉象并无问题的收回手。 “并没有什么大碍,回去注意休息就行了。”君临晚失笑的望着来人点头哈腰的道谢,然后转身跑出去和门外等着的人交头接耳,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这一切看得董青咬牙,还没来记得开口,就看到阿林已经走到门边,扫了一眼还在排队的人,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唉!?我还没看呢!”门外的人看到关门之后不由得大叫,君临晚也有些惊讶的望着阿林,等看到阿林开门拿起一旁捣药的棍子准备大人的时候,董青和君临晚急忙冲上去把人拦住,场面顿时纷乱的引来了李桂的注意。 “你们都在干什么!”李桂一声怒吼,吓得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 “阿林,我没事。”君临晚把棍子从阿林手里拿了下来,然后望着李桂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大家想找我看看病,然后阿林怕我累了,所以拦住了门而已。”君临晚的话让李桂听得皱眉,然后咬牙瞪向身后一众低头的人。 “你们谁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有病?是手还是脚!我给你们先看看啊!”李桂恶狠狠的拿过一旁守卫佩剑敲在护栏上,吓得众人一阵作鸟兽散的像是清了场一样。 “混账东西,你们听着,以后再有人随便靠近君公子住的地方,统统关牢里去。”李桂对旁边守卫厉声说完,然后扭头望着君临晚一脸尴尬。 “君公子,不好意思,我 这没把人管好,他们就是有些好奇,所以……”李桂说着住了口,特别是看到君临晚一脸理解的时候。 “我知道。”既然孟老会知道那些流言,这些人自然也不陌生,会好奇她是什么样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原本想的单纯,结果还是给大家添了麻烦,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那,就不打扰君公子了。”李桂望着君临晚干笑两声,然后带着人转身走了开去,留下君临晚松了一口气的望着阿林。 “阿林,我没事的,你别轻易显露功夫,会引人怀疑的。”君临晚说着拉了阿林走进门,董青站在门口四下望了望,然后关上门也走了进去。 离开的李桂站在远处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董青和阿林一起走进君临晚屋子的时候,忍不住皱眉嘀咕了句什么,想不明白董青什么时候和君临晚关系那么好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傻子,难道是想让君临晚给诊治诊治? 这样想着的李桂,摇头走回了自己工作的地方,明天除夕,今天可是很忙的。 因为没有人靠近,屋子四周十分安静,所以君临晚也睡得十分安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而她直接把午饭给睡过去了。 “君主儿,饿吗?还是要想喝点水?”看到君临晚起身,一旁擦拭佩剑的董青不由得上前关心询问。 “董大哥,叫我君儿就行了,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一声君主儿,提醒着君临晚那些未尽的责任,还有因她而起的罪孽,心里总是不自觉的伤。 “可是……?”董青眉头微皱的望着君临晚。 “你都能叫阿林了,为什么不能叫我君儿呢?”望着为难的董青,君临晚好笑的说着。 “那,不一样。”低着头,董青几不可闻的回应,让坐在床沿想要起身的君临晚动作一顿,然后默默的站起来走到桌旁落座。 “是因为阿林口不能言吗?”一边给自己倒水的君临晚,一边抬头望了一眼董青,在对方抬 头的时候又说了一句。 “还是说,比起阿林,我更适合成为主子?” “不是!”听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董青猛然回应,结果却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解释的让他顿在原地,然后咬牙低下头。 “董大哥,椒图已经没了。”君临晚望着董青,语气淡的几不可闻。 “可我们还在。”董青抬头望着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的样子,和他眼中的不甘相映成辉,看得君临晚在心中幽幽叹息。 “所以,比起椒图,不是更应该先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太平日子吗?”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反问,而董青也理所当然的回应。 “没有椒图,我们要如何过上太平的日子?难道真的要指望狴犴城吗?”董青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眼神微眯的充满怀疑。 “有狴犴城可以利用不好吗?多一个椒图,也不见得就能改变什么,如果不是,当初的椒图就不会被灭了。”只要鸱吻城野心不死,这片大陆终有一乱,到时候所有人都是敌人,难道椒图要才出狼窝又如虎口吗?倒是苦的不还是黎明百姓? 君临晚说着一脸黯然,就算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椒图能够复兴,又要如何在即将到来的纷乱里站稳脚跟?连狴犴城这样的都要养精蓄锐,直到现在都还在恢复元气,好不容易才立名的椒图,又能有多少实力去争得一席之地? “可这么下去,狴犴城也不见得就是块良木。”董青的话让君临晚抿了抿嘴,许久才低声回了一句。 “那就把他变成良木吧!” 听见这句话的董青愕然呆愣,望着君临晚的视线充满了诧异和惊讶,难道眼前的人是打算把狴犴城当做椒图城来用吗?寒曦邪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董大哥,那些所谓的责任和义务,实现的方式有很多,并不一定非得局限在谁的身上,阿林只要是阿林就够了,而我……”君临晚望着董青微微一笑。 “会 借着寒曦邪的手来成全自己的。” 是啊!不是早就决定了吗?从她答应跟他回狴犴城的时候开始,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注定只会是这样的互相利用,而那些所谓的流言,只是无法澄清罢了,和他们,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好吗?”望着心意决绝的君临晚,一旁董青眉头紧皱的抿紧唇。 “什么?”回神的君临晚望着对方反问。 “跟在寒曦邪身边,终有一天会败露,不管是你的身份,还是……”董青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望着君临晚表情有些复杂。 “无所谓,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事情应该也已经尘埃落定了。”君临晚说着轻声一笑。 “那要是……!”被人提前发现了呢?董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临晚挥手阻拦。 “会没事的,不是还有阿林在吗?”君临晚说着望向坐在角落的阿林,而察觉视线的阿林也望了过来。 看到君临晚和阿林互相交换的亲昵视线,董青忍不住叹了一气的低下头。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董青说着望向阿林,拿手在空中随意的比划了一阵,阿林看得点了点头。 “你跟他说了什么?”看到董青举动的君临晚开口询问。 “让他保护你。”董青望着君临晚无奈的回应。 “不会本末倒置吗?需要保护的明明是他才对。”君临晚有些好笑的望着董青。 “不是这样的。”听到君临晚这句话的董青摇了摇头,面上有些难色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抿紧了唇。 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君临晚并没有细问,而是想着董青刚才的举动问了句。 “董大哥,你密文是不是很厉害?” “那肯定没有阿林厉害。”只是实话,董青理所当然的望着君临晚。 “但是比我厉害,没错吧?”嘴角一扬的君临晚,望着董青嫣然一笑。 有些狐疑的望着君临晚,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不过,想想君临晚的成 长环境,似乎也不难理解,所以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你能不能教我?”想到自己会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君临晚脸上一反刚才的沉重,变得有些兴致勃勃。 “可以啊!”他之所以学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传承给应该学会的人吗?董青理所当然的点头。 “那就赶紧的吧!”君临晚说风就是雨的开始准备,而阿林也从善如流的拿出了一个沙盘,让董青看得愕然。 “这个……”还真是准备万全啊!董青望着眼前东西,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君临晚本来的目的,从把阿林送到他这里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 “董大哥,开始吧!”君临晚做了一个请的收拾,让董青看得好笑的摇头,然后从最基本的构成开始讲解。 虽然董青听说过君临晚记性好,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过目不忘的程度,不过一夜时间,加上原本的基础,竟然已经可以出师了。 “不行了,这样当老师太没成就感了。”董青忍不住有些抱怨的停下动作,结果引来君临晚的轻笑,同时吵醒了一旁假寐的阿林。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听得门外因为天光鱼白而开始喧闹的声响,君临晚如是说。 “嗯!就这样吧!”顺着君临晚的视线望了一眼门口方向,董青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趁着还有时间,你先休息一下吧!”董青临走之前望着君临晚说了句。 “好。”目送着董青离开的君临晚,等到房门关上的时候,她回头望向一旁坐起的阿林。 “今天是个好日子呢!”君临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的走到床边,低头望了一眼坐在床上还有些迷糊的阿林。 “再睡一下吧!”君临晚笑着躺到床上,拦腰抱着阿林又拖了回去。 只是微微皱眉,阿林倒是并不在意君临晚的举动,反而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这让君临晚埋首在对方身旁,打从心底里感激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今天除夕,是团圆的日子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除夕 因为是除夕,所以营地里热闹非凡,等君临晚睡到晌午起身的时候,大家伙儿已经点燃了篝火,然后露天围了一圈又一圈,各种美食全都摆上了桌,天还没有黑,已经有人喝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君儿!这边!”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董青伸手挥了挥手,让旁边的孟老等人不觉望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董大哥!”君临晚打着招呼,然后望着孟老等人一一行礼,最后挨着董青坐在一旁。 “大家怎么都在这?”屋子里不是比较暖吗?君临晚有些疑惑的询问。 “热闹啊!”孙工头哈哈一笑,然后望向不远地方载歌载舞的一群人。 “你还没吃东西吧!要不要先去拿点吃的过来?”孟老望着君临晚,话音才落,就看到阿林已经拿着一盘牛骨肉,还有一碗骨头汤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君临晚面前。 “你小子倒是挺识相啊!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机灵?”赵二哥瞪着眼睛打量阿林。 “你都说他识相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赵大哥白了赵二哥一眼。 “是阿林人好。”君临晚笑着接了一句,然后从盘子里撕了一块肉下来放进嘴里咬,同时不经意的望了一眼阿林。 看到君临晚动手吃的时候,阿林也跟着开始动手,君临晚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看起来就像个刚刚学步的孩子。 “董青,你这亲戚有点意思啊!”孙工头打量了一阵阿林,好笑的说道。 “还行。”董青也不管孙工头是不是调侃,随口应着。 “可惜你妹妹不能过来啊!”赵三哥说着叹了一气。 “话说董橙过了年是不是就十五了?算是大姑娘了吧!”赵二哥想到什么的说道。 “怎么?你自己儿子不也三岁了?”孙工头在旁边说了句。 “赵二哥?你已经成亲了吗?”君临晚正在吃着东西,突然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抬头惊讶的问了声。 “是啊!五年 了!”赵二哥有些羞涩的抓了抓脑袋,跟他平时的大大咧咧很不一样。 “成亲五年,喜欢了十年,算算十五年,基本上是从娃娃抓起了。”赵大哥一脸调侃的说着,结果被赵二哥踢了一脚。 “就你话多,你还不是一样!”赵二哥说着就开始把赵大哥的事情捅了出来,接下来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大家家长里短的说得好不热闹,而君临晚只是微笑的安静听着。 眼前的人,总能让她想起以前在狴犴郡的时候,大家过年似乎也是这样,围坐在一起,然后谈天说地,家长里短,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整夜整夜的热闹,仿佛都还在昨天,却不知不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听董青说你没休息好。”一旁的孟老探头望着君临晚问。 “没事,可能是路上疲惫,劳乏还没过去。”君临晚随意的应着。 “昨天的事情我听李大人说了,你别怪他们,很多人都没见过你,所以……” “我知道,大家会好奇也是正常,我没在意。”就算没有王城那件事情,回到这里会引人注目这种事情,君临晚一早就算到了。 “那就好,明天休息一天,初二我们就要下窑了,到时候你想休息多久都行。”孟老望着君临晚笑了笑。 “初二就要开工了吗?”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孟老。 “是啊!”孟老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赶?不是都已经出货了吗?”君临晚说着微微皱眉,心里闪过的念头是有人暗中剥削,却又想不出会是谁,难道是寒曦邪? “看来,你还什么都没听说啊!”孟老望着君临晚沉下脸来。 “听说什么?”君临晚讶异的望着孟老。 “年后,这里就会变成兵工厂了,兵部那边已经出单,所以,我们要赶工。”回答君临晚的是董青,而听到这个话题的众人也都停下了闲聊。 “兵工厂?难道是……!”寒曦邪打算做 什么?兵器囤积?那兵力呢?他打算怎么满足这一切?流民的汇聚?他想做什么?这不是最应该避免的情况吗? 君临晚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所以皱眉低下头,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 “主上打算屯兵,不管是为了自卫还是其他,我们都没有选择。”孟老说着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 “是啊!之前工部走私了不少兵器到鸱吻城,我们这边忙着争权夺位,根本没有防备,要是鸱吻城发兵,我们只怕会被懂挨打。”孙工头说着叹了一气。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工部要钱,鸱吻城要东西,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赵大哥说着也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 “管他呢!那种复杂的事情交给上边的人就好了,所幸现在是曦邪公子当家,多少会比以前好点。”赵二哥耸肩说着。 “是啊!听说年前推出的恵策,还有年后的改革,会很大程度上改变现状,大家都在等着看呢!”赵三哥如是说着,语气里有些期待。 “阿牛还想说,形势好的话,打算回去做买卖呢!”赵二哥说着轻笑。 “阿牛那脑子,不得亏死。”赵三哥说着笑了起来。 “那肯定是阿牛老婆当家。”赵大哥接了句嘴,于是一行人又开始围绕着年后的生活开始说道,不知不觉的话题又扯远了。 眉头微皱的低着头,君临晚面容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而旁边的孟老也没再说话,至于董青,更是心知肚明的没出声,只是有些担忧的时不时打量君临晚。 冶炼兵器的事情早已经不是秘密,寒曦邪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这个矿脉也是他为了这一目的才答应下来的,只是没想到会牵扯上君临晚罢了。 虽然君临晚想要利用寒曦邪来成全自己,但董青却忍不住担心,到头来会不会是他们被寒曦邪给彻底利用,那个男人,太深不可测了。 本来应该喜乐的除夕,因为兵 工厂的事情,让君临晚少了几分享受的心情,回想寒曦邪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她似乎总慢对方一步,甚至很多时候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难怪董青会问她,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可是,她猜不透寒曦邪的心思,虽然知道这样下去对自己是有利的,但是,这样的形势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狴犴城的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是为了牵制鸱吻城?还是想要动摇整个上邪大陆? 突然之间,君临晚不那么确定了,而她此刻,却在千里之外,连去跟寒曦邪确认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除夕夜,他又在做什么呢? 公子府,除了门口的春晖,还有走廊上的红色灯笼,再也没有能够看出喜庆的地方,明明就是除夕,屋子里却十分冷清。 往火盆子里添了一些木炭,白一简再抬头的时候,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微微一愣,却也只是淡淡的问了句。 “你怎么过来了?”说话的同时,白一简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书册继续翻阅。 “怎么就你一个人?”寒曦邪不答反问,伸手在火盆子上方暖了一下冰冷的掌心。 “大过年的,老秦给大家伙放了假。”所以这偌大的公子府,怕不是只有他自己了,白一简在心里想着,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难怪冷清。”寒曦邪簌口应着,然后打量了一眼屋子环境,最后视线停留在盖了红布的桌面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还不是因为你要守孝。”顺着寒曦邪的视线,白一简也看到了那张盖了红布的桌子。 “年夜饭呢?还没吃吗?”寒曦邪头也不回的问。 “一个人,吃不吃都无所谓。”白一简随口应着,视线虽然盯着手里书册,心里却忍不住想起往年除夕的场景。 虽然不见得会开心,但至少不会觉得孤单。 没有理会白一简的说话,寒曦邪抓着桌上的红布手一扬,等红包飘飘落地的时候,他望着眼前 所见眉一挑。 “是没有你喜欢吃的吧!”寒曦邪说着回头望向白一简。 “说的好像你喜欢吃一样。”白一简望了寒曦邪一眼,嘴里碎碎的嘀咕着。 “嗯!都是我喜欢吃的。”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拉开一旁椅子甩袖落座,而白一简也放下手里书册,迈步走了过来。 “那你就多吃点,省得浪费。”白一简整理了一下衣服落座,然后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正要放下酒壶的时候,眼前突然多出一只杯子,这让白一简看了一眼寒曦邪,然后抬手给对方也倒了满满一杯。 “有些冷了。”寒曦邪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几不可闻的说了这么一句。 “吃进去就暖了。”白一简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口。 望了一眼看起来无动于衷的白一简,寒曦邪哼笑一声,拿起桌上酒杯昂头一饮而尽,连同眼眶里的湿润一起,全部吞咽。 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白一简,同样拿着酒杯一饮而尽,这一次,不需要寒曦邪开口,他给彼此又满了一杯。 旁边的火盆子里,木炭燃烧的时有星光飞溅,但谁都没有在意,也不知道是火盆子的原因,还是吃了东西的原因,屋子里突然变得有些暖,然后缓缓的渗到了屋外,让蹲坐在走廊上靠着墙壁的流敖吸了吸鼻子,然后擦了一把眼角。 等流敖放下擦拭的手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小火炉,上面温着一壶好酒,旁边还放着一盘下酒的菜,量少,但精致,和旁边的几个饭团相映成趣。 抬头望着紧挨自己坐下的老秦,流敖有些惊讶。 “一起喝点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呢!”老秦回头望了流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望向走廊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在月光下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嘴角微扬的咧咧一笑,流敖拿起酒壶给自己和老秦各倒了一杯温热的酒水。 两个人,拿着酒杯轻轻一碰,清脆一声,响到了来年。 第二百四十章 相依为命 午夜的喧闹过后,新年正式来临,营地里一个个醉醺醺的都在屋子里横七竖八躺卧,连孟老等人也不例外,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至高的了望台屋顶,月色下一团黑影安静的坐在房檐上,伸手接住天上飘摇而下的白雪,然后任凭白雪在月光下慢慢融化于掌心的温暖,竟然也成了一种乐趣。 不多时,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然后是有人盘腿坐下的样子,察觉身边挨过来的重量,君临晚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你说,要是大家都还在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阿林,不知道对方是否也想过同样的问题。 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毁城之祸,他们的人生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那些饱尝苦难的人是否能过得幸福些?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是不是就能继续陪在深爱的人身边了呢? 那么多的如果,让君临晚望着前方银白山峦陷入沉思,而阿林始终安静的陪伴在旁,任凭君临晚靠在他身上,借着彼此的温暖抵御了白雪的微寒。 “能不能跟我说说,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娘是个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跳舞更是一绝,如今,也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罢了,君临晚在心里遗憾的想着。 听到君临晚说话的阿林,低头望了她一眼,然后抓起对方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温柔的触碰,暖心的比划,让君临晚靠在阿林肩头闭上了眼睛。 是个英俊的人呢!武艺高强又心胸宽大,去过很多地方,聪明,睿智,稳重……,嗯!夜里会哭吗?是因为想起了谁呢?我和娘啊?呵呵! 是谁说身旁的人什么都不懂,又是谁说他是个傻子?他只是太过纯粹罢了。 “阿林,你想当城主吗?”君临晚突然开口询问,这让指尖在她掌心比划的阿林动作一顿,然后微微皱眉的望着她 ,眼神有些疑惑。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林摇头给打断了,然后表情有些嫌弃的皱眉,伸手在君临晚掌心比划了一阵。 知道阿林的心思后,君临晚忍不住轻声的笑了起来,觉得两个人还真是像啊!就跟当初的爹娘一样。 他们只是希望太平盛世,却没有为之舍弃一切的觉悟,更没有承担一切的勇气,所以当初的听之任之,才会让椒图走上陨灭的道路,是好心又如何?可惜别人不领情啊! “我们,注定只是历史的参与者,成不了创造者,还真是可惜了。”言不由衷的遗憾,让君临晚有些好笑的回头望着阿林,看对方一脸面无表情的无所谓模样,她忍不住拍了拍身上积雪站起身。 “以后,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君临晚望着同样站起身的阿林如是说道。 “心愿还一还,我们就去看爹娘吧!”到时候天下太平盛世,一切恢复如初,他们应该也会觉得欣慰吧!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没有说话,阿林只是伸手揉了一下君临晚的脑袋,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嫣然一笑,在银白的月光下,美得凄迷。 年初一的时候,寒曦邪在宿醉里头疼着醒来,花了点时间才发现自己在公子府,然后扭头望了一眼旁边,果然看到同样宿醉的白一简,眉头微皱的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咂嘴哼了一气,寒曦邪揭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整理好衣服,门外的流敖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主上,您醒了?”流敖上前帮着寒曦邪整理衣冠,而白一简还躺在床上拉扯被子把自己包裹,这让流敖忍不住望了一眼。 “要把白公子也叫起来吗?秦管家那边准备了早饭,我们可以吃过再回去。”流敖说着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寒曦邪。 “不用,卢公公那边应该也准备了。 ”寒曦邪说着拍了拍穿戴整齐的衣服,然后把披风往肩头一挂,转身就走了出去。 流敖没说什么,如同来时一样把房门关好,然后跟在寒曦邪身后离开了公子府。 虽然是守丧期间,但该有的热闹还是有,与街道上渐渐喧嚣起来的气氛相比,屋顶上白得一片纯粹,只有在寒曦邪把脚印踩上去的时候,才会发出细微的声响。 站在屋顶望了一眼街道上奔跑的孩童身影,那无忧无虑的模样,让寒曦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记忆里似乎有什么要汹涌而出,却被他硬生生的压下。 “主上?”看寒曦邪不动,流敖忍不住上前喊了一声。 “没事,走吧!”寒曦邪随口说着,然后转身往王城的方向飞奔而去,留下站在原地的流敖,望了一眼街道上奔跑的身影,幽幽的叹了一气。 等寒曦邪回到住处的时候,卢公公正巧过来敲门,这让寒曦邪和流敖对望一眼,在流敖去开门的同时,寒曦邪已经脱了衣服坐在床上。 “主上?”卢公公进门望着还穿了单衣的寒曦邪微微一愣,同时扫了一眼早已熄灭的火盆子,不由得皱眉望向流敖。 “流大人,君公子不在的时候,主上身边应该多留心才是,不然这天气起身,万一受冻该如何是好?”卢公公面上有些不满,一边把热水放下的同时,一边说着。 “卢公公说的是,我这就去准备。”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看对方没有动静,于是转身走了出去。 看流敖离开去忙碌,卢公公不由得收回视线,给寒曦邪拧了布子的同时,也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主上,以后这种情况就别再准假了,容易耽误事情。”虽然王城里不然热闹,但也不是不过节,主上怎么就放任了呢?那君公子不是孤家寡人吗?有什么假好休的?卢公公一边嘀咕一边在心里想着。 “怎 么?受累了?”寒曦邪把擦过的布子递给卢公公,这几天因为君临晚告假关系,卢公公被叫到了这里伺候,也就是把君临晚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卢公公。 “不是受累,是替主上忧心。”卢公公不懂,为什么寒曦邪对君临晚那般放任,而且,一个本就无家可归的人,告假是去做什么? “那是受累没错了,人在的时候担心外头风言风语,人不在了又担心没人伺候,这样还真是让本王难为了!”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卢公公,语气里的调侃毫不掩饰。 “主上!”不满的喊了一声,卢公公不知道该拿这个主子怎么办才好。 “行了,这些事情本王心里有数,去拿点东西过来吧!本王饿了。”寒曦邪说着挥手,卢公公只得把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新衣服放到旁边,然后捡起地上穿过的衣服走了出去。 在门口碰到进门的流敖,对方手里拧着一个火盆子,手里还有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热腾腾的食物,让卢公公看得皱眉。 “路上遇到水鸢了,这都是她准备的。”看卢公公疑惑的样子,流敖笑着解释。 “那丫头倒是心细。”卢公公说着又走回屋子,望着寒曦邪在心里直叹气。如果要收近侍的话,为什么不是水鸢那丫头呢?聪慧稳重,还足够机灵,唉。 望着走回来的卢公公,寒曦邪眉一挑,然后在对方的帮助下换了身新衣服,红色绣金的滚着黑边,看起来富贵又威严。 等他坐到桌前的时候,流敖也已经点燃了屋子里的火盆子,本来湿冷的空气也渐渐变得温润起来,而卢公公在忙完之后再次抱起一旁的脏衣服。 “主上,今天就好生歇息吧!有事让流大人吩咐一声就行。”卢公公低头行礼。 “知道了,没什么事情你们也都歇着吧!有流敖在就行,不用特意过来了。”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卢 公公,后者得令的点头答应。 等卢公公离开后,寒曦邪拿起桌上的其中一个盘子递给流敖,后者看得一愣,等寒曦邪示意他也吃的时候,他才接过来拿手拧着吃了一口。 “让你做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吗?”寒曦邪一边吃一边问。 “都交代清楚了,明天开始各家会寻亲拜年,到时候鹰羽那边会把关系整理成册交上来的。”流敖理所当然的回答。 之前因为工部的事情闹得那么凶,再加上刑部利用原来的工部侍郎来搞事,这王城里暗潮汹涌的怕不是只有外乡人才不知不觉,虽然文武百官都没说什么,也不好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借着拜年走亲的机会相约思量,倒也顺利成章。 所以,寒曦邪才会安排人去盯梢,想看看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打算,在屋子里具体说了什么不重要,谁和谁说的,才是关键。 “那就好。”寒曦邪应着,最后视线停留在眼前的点心上,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主上,您身体里的毒已经解开,鸱吻城那边年后估计也能自己冶炼锻造了,要是他们知道没办法再要挟我们,会不会突然出兵啊?”流敖忍不住小声的询问,让寒曦邪回过神来望着他。 “宫睨城没那么笨,更何况,那解药里还有一味会让人上瘾的药。”上瘾的药物就算要解,也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根除,同时也很考验人的忍耐力,鸱吻城到时候可能会对他引诱,却不会突然出兵,因为时机不对。 寒曦邪想着年后会搅动整个上邪的经济贸易变革,不由得哼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没错……”流敖始终有些担心的皱眉。 “怎么?你很担心吗?”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问。 “嗯!”流敖倒是毫不掩饰的应了一声,让寒曦邪听得一愣,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吃东西的随口回了句。 “那就让他们快点回来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亦正亦邪 除夕过后就是年,年里走亲串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今没了赵炳,丞相府似乎少了很多的热闹,这几天出现的人屈指可数,反而是户部尚书周定阳的门第,迎来了不少小高峰,让人忍不住津津乐道。 相比较其他人的艳羡,周定阳的表情却显得莫测高深,在华灯闪耀的夜晚把最后一批客人送走之后,他给门房的人下了禁令,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再见客。 坐在屋子里揉着自己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周定阳眉头紧皱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连冷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留意。 “人多不好吗?”冷忌望着周定阳问,突如其来的让后者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回应。 “你觉得好吗?”周定阳语气有些嘲讽的说完,然后抬手给自己到了一杯热茶润喉。 “说明有人站在大人一边,这对大人来说不是好事吗?”微微皱眉的冷忌如是说道。 “那是站在我这一边吗?不过是急病乱投医罢了。”要不是刑部抓了工部的侍郎准备彻查徇私舞弊的事情,那些人哪里会这么勤快的上门?周定阳想着哼了一声。 “大人不打算出手吗?”这就让冷忌有些讶异了,如果刑部抓着徇私舞弊的事情大张旗鼓,难保不会连累到他们,难道不应该快刀斩乱麻吗? “出手做什么?”不以为然的望了冷忌一眼,周定阳显得老神在在,甚至还有一些不以为然的笃定。 “利用这些人的求生欲,撩拨起对工部的不满,然后打压宋观的计划,说不定能把寒曦邪扯下王位……”冷忌说的理所当然,结果换来周定阳的朗声大笑。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许久才收敛笑容的周定阳,冷眼哼了一声。 “难道大人不打算完成丞相的遗愿吗?”说到这里的冷忌眉头越皱越紧,看得周定阳望着他沉默了一阵。 “那你告诉我,丞相的遗愿 是什么?”周定阳沉声反问,让冷忌望着他一阵打量。 “让寒曦邪死?还是让狴犴城亡?又或者,只是不甘心事情没能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所以才决定亲自出手?”赵炳的心愿是什么,除了赵炳谁又能想得明白?周定阳在心里想着,脸上表情变得沉凝。 望着这样的周定阳,站在一旁的冷忌没有说话,却还是让周定阳望着他哼了一声。 “下去吧!寒曦邪这么大刀阔斧的寻求改变,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也会作茧自缚,到时候不管是丞相的遗愿,还是你的心愿,应该都不难实现。”话中有话的望着冷忌,嘴角冷笑的周定阳眯起了眼睛。 低着头,冷忌没有说话的拱手行礼,然后如同来时一般转身走了出去,并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周定阳的府邸。 望着冷忌远去的方向,周定阳眼神微眯的视线如棱,脸上表情若有所思的陷入沉凝,特别是想起冷忌那句丞相遗愿的时候。 虽然赵炳对他有恩,他也想过要不遗余力去成全赵炳,但赵炳的死却将一切都打回了原形,他没办法放弃如今得到的一切,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像赵炳那样去行动,如今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个旁观者,看寒曦邪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同时,又能独善其身。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反而是冷忌,为什么对方会甘愿留在自己身边?虽说良禽择良木,但是…… 周定阳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就像冷忌一样。 当醉香阁最里边的厢房门被人打开的时候,床上的男人正准备和女人进行深入交流,还没来得及发现有人闯入,只感觉后劲一疼,眼睛一番的就趴在了女人身上。 有些烦躁的把身上男人踹到旁边,香雪皱着眉头坐起身,同时拿了一件外衣挂在身上,抬头望着站在床边的冷忌似有不满的说了句。 “你过来做 什么?”不是说最近要消停点吗?竟然跑来坏她的好事。 “周定阳恐怕指望不上了。”冷忌走到一旁落座,扫了一眼从床上妖娆起身的香雪,等对方走到火盆子旁边添了几块木炭的时候,才听见回应。 “怎么?被他识破了?”香雪倒是不以为意,经过寒无殇的事情后,他们的身份可以说岌岌可危,不然也不会这么消停不是吗? “应该没有。”就算周定阳对他有所怀疑,应该也没有往鸱吻城那边想,冷忌摇头否认。 “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香雪拂袖坐到一旁椅子上。 “如果没有人出手的话,寒曦邪在朝政上就会失去敌手,变得一家独大的可以为所欲为,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冷忌说到这里眉头紧皱。 “那不是很好吗?如果狴犴城都是寒曦邪说了算,不就等于都是我们说了算吗?”说这话的香雪,语气里有些嘲弄,但却并不怀疑这样的说法,毕竟寒曦邪身体里还有瑚玉落下的毒药未解。 “你真的以为寒曦邪会受我们摆布吗?”冷忌不答反问的望着香雪。 “我怎么以为重要吗?”自嘲的说完这句话,香雪抬头望着冷忌看了一眼,待看到后者眉头深锁却抿着嘴不言不语的时候,她哼笑一气。 “就算寒曦邪不受我们摆布,他接下来要面对的也不会是什么太平盛世,宋观在工部搞出那么多事情,文武百官现在也因为工部侍郎的押审而动荡不安,说不定轮不到别人出手,寒曦邪就已经自取灭亡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香雪不以为然的望着冷忌,可惜后者并不像她这么乐观。 “这种事情,寒曦邪不可能想不到。”所以,寒曦邪一定不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他究竟会怎么做呢?周定阳是不是也很好奇,所以才会静观其变?冷忌狐 疑的皱紧了眉头,让旁边香雪暗暗打量了他一眼。 “比起这些事情,宋观提出的那些政策,还有狴犴城这段时间的变化,恐怕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重点吧!”香雪如是说着。 要说这醉香阁,迎来送往的自然是消息灵通,所以,宋观提出的那些政策,对那些商贾来说十分有利,最近很多人都乐见其成的等着这股东风,想要在年后大捞一笔,就不知道能捞到多少了,毕竟,还有流民商队的竞争。 “不知道主子那边是不是做好了准备。”冷忌有些忧心的皱眉,看得香雪冷笑。 “你还有功夫担心主子呢!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香雪没好气的说着。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就算身份暴露,他想离开也没人能拦住他,冷忌自信的在心里想着,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年的隐忍,最后什么都没达成。 想到这里的冷忌心有不甘,而香雪又何尝不是。 “那你就待在周定阳身边吧!而我……!”香雪说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本就轻薄的衣衫,然后望着冷忌嫣然一笑。 “既然狴犴城打算广开商路,那我不妨也乘着这股东风好好赚上一笔。”钱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多的,香雪说着走回床榻,望着旁边横躺的男人哼笑一声。 “随便你。”并不在意香雪的那点私心,冷忌也跟着站了起来。 “有空记得和主子联系,若是主子那边准备好了,说不定就会把我们召回去了。”望着要走的冷忌,香雪在后边喊了一声。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自己做?”冷忌回头望着香雪皱眉。 “你以为我没做吗?”说到这里的香雪冷下脸来狠狠咬牙,看得冷忌眉一挑。 “也不知道瑚玉动了什么手脚,主子那边只让按兵不动,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没好气的说着,香雪抬头望了冷忌一眼。 “应该是印证册 子的真伪吧!”冷忌随意应着。 “说的好像瑚玉会把真的解药给寒曦邪一样。”香雪语气嘲弄的冷哼。 “……”冷忌没有说话,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留一手,至于寒曦邪……,想到工部正在准备的学堂,冷忌的眉头不觉紧皱。 如果冶炼锻造的技术已经不再是秘密,那他们的优势也就没有,唯一得利的恐怕只有时间,这应该也是主子无心在意他们的主因。 但这样对寒曦邪又有什么好处了?为什么寒曦邪会这么做了?冷忌眉头紧皱的猜不透,却来不及深思,就因为躺在床上那个男人的哼哼而回神。 望了香雪一眼,冷忌没说什么的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离去,而香雪只是望着冷忌离开的地方哼了一声,在男人醒来之前躺到了对方怀里。 那一夜旖旎,和窗外亮起的阳光一起,映在了一地融雪之上,有着说不出的美丽。 “哇!真漂亮!”远远的,城墙上白雪皑皑,威严肃穆的平添了几分诗意,让坐在马车里张望的董橙看得一声惊叹。 “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吗?怎么还这么稀罕?”孔执望着董橙微微皱眉。 “那是因为我都没有离开过啊!”董橙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孔执好笑的摇了摇头。 “在狴犴郡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兴奋。”孔执的话让董橙咧嘴一笑的坐回原位。 “那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了啊!还有君公子和阿林,当然兴奋啦!”董橙说着又探头望了一眼马车外,越来越近的城墙让她脸上笑容变得更加亮眼。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先赶紧回来坐好。”看董橙几乎整个身子都要探出去的样子,孔执不由得开口劝阻。 “说的也是。”董橙说着坐回原位,却还是难以自制的不停动来动去,让孔执看得失笑,于是也打开旁边窗子望了出去,然后在心默念着。 终于……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是一个人 “这就要走了吗?”李桂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 一行人坐在屋子里吃着晚饭,因为过年的关系,改善了不少伙食,正是的公文还没下来,所以除了一些准备工作需要人手,其他人都很闲。 “今天初五了,得赶在十五之前回去才行。”君临晚如是说着笑了笑。 “那不是还有时间吗?”从这里回去最多也就三五天管径,李桂忍不住出言挽留。 “早些回去,也好早些准备,十五夜宴应该会很忙。”君临晚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起之前听说的事情,寒曦邪要是把这里建成兵工厂的话…… “再怎么忙,也轮不到君公子你吧?”李桂想也没想的回复,然后觉得这么回答有些怪的又急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君公子是主上身边的近侍,那些准备的工作应该不需要君公子费心吧?”不是还有宫女和宫人在吗?李桂理所当然的望着君临晚。 “就因为是主上的近侍,所以才更应该在身边候着,能来这一趟,已经是主上开恩了。”这样说着的君临晚望了一眼旁边阿林,眼神欣慰。 如果不来这一趟,她也没办法确认阿林的身份,更不会知道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还有如董青这般的想法,那就更不要说坚定内心的那个念头了。 “可你才来了几天,都没好好跟大家伙聚聚呢!”李桂说的有些遗憾,毕竟初一开始,为了等公文下来以后顺利冶炼锻造,这几天董青他们都在忙着,孟老也一样,所以这会儿只有他和君临晚得空坐在一起吃饭,却不想会听见要走的消息。 “除夕不是聚了吗?以后,还有机会的。”君临晚说着笑了笑,却听见李桂喃喃应了句。 “这种事情,可说不好啊!”李桂的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随后抿着嘴没有搭话,眉头微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李 桂回过神来急忙转移话题。 “既然君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李桂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用准备的,有两匹马就够了。”听说李桂要去准备东西,君临晚急忙阻止。 “那怎么行?怎么也得备点吃的用的,你就等着吧!”李桂说着笑了笑,然后不等君临晚开口的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李桂离开的方向摇头,君临晚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却不觉划过一道暖流,只是下一刻,脑海中浮现李桂说的那句耐人寻味的话,心情又不觉有些低落起来。 以后的事情,要真如大家说的,这里开始锻造兵器,变成了一个兵工厂,那势必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甚至会变成被威胁的目标,到时候这里恐怕也不会天平,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到时候……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脸上表情变得越来越沉凝,直到阿林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让她回神的望了对方一眼。 “我没事。”知道阿林是在关心自己,君临晚于是笑着回了句。 寒曦邪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卫?还是为了筹谋?如果消息传了出去,他打算怎么应对?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君临晚不懂。 每次感觉自己要猜到了,结果答案却都只对一半,每次以为自己明白了对方的苦心,却又都只是冰山一角,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忍不住叹了一气。 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呢?虽然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但那份对药物的依赖,是不是也抑制住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突然很想快点回去,算算时间,应该快到界线了。 “主子?”流敖上前想要搀扶,结果被寒曦邪一巴掌挥开,同时瞪了他一眼。 “出去,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寒曦邪恶狠狠的交代,用力捏着床边的雕花柱子,双眼暴 睁的额头青筋浮动。 “可是……!”一脸忧心的不知所措,流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让你出去!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过来围观吗?!”看流敖愣在原地没动,寒曦邪不由得大吼一声,吓得流敖一个机灵。 “可是我走了,主上要怎么办?”这药物发作的上瘾症状,虽然吃了君临晚给的药物,却始终治标不治本,让流敖悔不当初的想要把君临晚转回来。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话,他就不让君临晚离开了,比起那些所谓的留言,此刻的寒曦邪更加让人放心不下。 “我扛得住。”除了这么说,寒曦邪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说服流敖。 “要不再吃一颗?”流敖说着就要把药从瓶子里倒出来,结果被寒曦邪大声喝止。 “让你滚出去,听不懂吗?”目中凶光一闪而过的寒曦邪,让流敖看得狠狠咬牙,最后转身走到门口,却又不甘的回头张望。 “滚!”随着寒曦邪丢出的枕头重重砸在墙上,流敖咬牙走了出去,然后紧紧的关上了房门,任凭房间里传来隐忍的嘶吼,他也只能假装听不见的皱眉回避。 已经是第三次了,从除夕过后发作了三次,一次比一次严重,再这么下去,流敖担心药物的依赖性还没根除,寒曦邪的身子就要支撑不住了。 即便如此,寒曦邪还是咬牙忍着,让流敖想要阻止的话硬生生的无法说出口,望着手里拿着的药瓶,忍不住在心里默念,君临晚,你快点回来吧! 那一夜,寒曦邪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等到天亮的时候才终于安静了些,这让流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因为随之而来的通报咬紧牙关。 “流护卫,怎么了?见还是不见啊?”卢公公望着流敖皱眉询问。 见,怎么不见?主上为了这次会面一直在等,好不容易人回来了, 怎么可以不见?但现在这样的状况,真的没问题吗? “你先把人带到御书房吧!我去跟主上说一声。”流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卢公公好心问了一句。 “那要不要水鸢过来帮手?”沐浴更衣什么的都是可以的,卢公公想要让寒曦邪换近侍的心思有点明显。 “不用了,我会看着办的,你先去忙吧!”流敖望着卢公公微微一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然后转身走进寒曦邪住的院子,留下卢公公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 心里虽然嘀咕着流敖的不知变通,但卢公公还是转身走劜出去,在寒曦邪熟悉准备的时候,把来人带到了御书房。 天快亮的时候,寒曦邪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没多久便听见流敖在身边说起有人来访的事情,大概猜到是谁的张开眼睛,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主上?”看寒曦邪有些摇晃的起身,流敖急忙上前搀扶。 “人回来了?”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问。 “是孔大人。”流敖一遍帮忙寒曦邪洗漱更衣,一边小声回答。 “他倒是回来的早。”听说是孔执,这让寒曦邪忍不住哼了声。 “应该是在杨将军那里过的年。”流敖猜测着回应。 “人呢?”寒曦邪并未好奇,这些事情要想知道的话,当面问就好了。 “让卢公公带去御书房了。”流敖说着整理了一下寒曦邪身上的衣服,动作迅速麻利。 “让人送些吃的过去。”寒曦邪往外走的时候,如是吩咐。 “是。”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房间的脏乱,流敖忍不住皱眉抿紧双唇。 一夜时间,仿佛狂风过境,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之前期望君临晚能够早点回来,可看到这副光景,流敖又不那么确定了。 跟在寒曦邪身后往外走,很快就来到御书房的两个人,在门被打开的时候,不由得 望着御书房里的人影微微一愣。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率先开口的是寒曦邪,望着白一简的眼中闪过讶异。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皱眉的白一简打量寒曦邪,越看面色越凝重,最后忍不住上前盯着对方一阵打量。 “是我找他一起来的,昨天进城以后都深夜了,于是在公子府叨扰了一晚,今天听说我要进城,他就嚷着一起来了。”不明所以的孔执开口解释,觉得白一简既然能够回来,事情应该是很顺利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意白一简进城的事情呢? 听到孔执说话的寒曦邪,咬着牙不知道该骂谁才好,特别是白一简抓起他的手准备号脉的时候,他一把甩开的皱眉大喝。 “你干什么?”面对这样的寒曦邪,孔执有些惊讶,白一简也眉头紧皱的望着他,表情有些沉凝的眯起眼睛。 “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白一简低声回应,结果寒曦邪却越过他径自走到书桌后落座,拉开了彼此距离的同时,不以为然的回了句。 “你以为这都是谁害的?大清早过来扰人清梦!”寒曦邪的责难让孔执有些尴尬,白一简却不以为意的向前走到寒曦邪面前。 “你确定是因为没休息好?”面对白一简的怀疑,寒曦邪低头接着整理桌上奏折的当口,回避了对方灼人的视线。 “不然还能是什么?”寒曦邪不答反问,让白一简望着他抿嘴眯起眼睛。 “行了,说正事吧!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寒曦邪想要岔开话题,结果没等孔执回答,白一简已经动作迅速的抓住了寒曦邪的手腕。 看到白一简动作的寒曦邪急忙挣脱,两个人一来一往之间,竟然是白一简占了上风。 “主上!”旁边的流敖大喊,结果还没冲到跟前,就听见白一简一声怒吼。 “寒曦邪!你都干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瞒天过海 如果是平常的话,白一简根本不可能从寒曦邪手上讨到半分便宜,但寒曦邪自我折腾了一整夜,又没怎么休息,所以才会被白一简得手。 而白一简做梦也不会想到,寒曦邪竟然会虚弱至此,脉象的混乱让他惊愕不已,甚至愤怒,所以瞪着寒曦邪就是一声怒吼。 当白一简气势汹汹吼出那句话的时候,寒曦邪就知道再也瞒不下去的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样子看得白一简更加生气,却也让旁边孔执更加疑惑起来。 “怎么了?好好的你在说什么呢?”孔执来回打量白一简和寒曦邪,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流敖身上,为什么他神情这么复杂?难道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哪里好了?他脉象混乱,气息不稳,明显就是病重的模样,可他却还在假装!”白一简说完恶狠狠的瞪着寒曦邪。 这样的情况竟然还没走漏半点风声,可见寒曦邪隐瞒的有多深,连他都没有收到消息,想来寒曦邪根本就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为了他的宏图大业,这样就算计划成功了,他却倒下了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的白一简,突然想到什么的眼神微眯,咬牙切齿的望着寒曦邪说了句。 “你这种情况多久了?该不会让君儿当你的近侍也是因为这个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从寒曦邪回来那一刻开始就病了?那都是年前了吧!有两月了吧!想到这里的白一简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一拳打在桌面上。 “寒曦邪!说话!”顾不上什么主从之分,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地位,白一简费尽力气才不让自己失去理智的想要寻得一个解释。 抬头望了白一简一眼,寒曦邪沉默的没有说话,却有些责难的瞪了孔执一眼,如果对方没有带白一简来的话,事情也就不会败露了。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孔执,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会有此待遇,却有些担心的望者寒曦邪,顺着白一简的话问了句。 “主上 ,你没事吧?”看白一简的样子,似乎很严重,他不是医者,所以无法判断,却相信白一简不会平白无故发火,特别是在牵扯到寒曦邪的时候。 “主上……”流敖也忍不住喊了一声,眼看着就要瞒不下去了,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反正毒已经解开了,现在就剩下一味上瘾的药罢了。 沉默半响,本来想要商量的事情并没有交流,反而是寒曦邪避重就轻的把自己中毒以后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当然,已经解毒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即便如此,却还是让孔执听得心惊,甚至有些后怕的望着寒曦邪一脸责难,那就跟不要说白一简想要吃人的模样了。 “疯子!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白一简气得差点冲上去给寒曦邪一拳,要不是对方看着虚弱,他说不定真的就这么做了。 “你以为我学医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你……!”说到最后有些语无伦次的岔了气,让白一简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孔执看见了上前拍打其后背,而寒曦邪望了一眼,低声说了句。 “就知道你会冲动,所以才没告诉你。” “你还好意思怪我!”白一简抬头瞪着寒曦邪,咬牙切齿的甩开孔执,然后气呼呼的走到一旁落座,拿着茶杯灌了一大杯茶水才缓和了一些暴躁的情绪。 “再怎么说,你也太胡来了。”看白一简缓和了情绪,孔执忍不住回头望着寒曦邪说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寒曦邪低声回应,让孔执望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说什么没办法,不过是不想连累他们罢了,孔执想着望了一眼白一简,这人应该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会这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呢?你把冶炼锻造的技术都给鸱吻城了吗?”孔执皱眉望着寒曦邪。 “本来就打算公开,不过是提前几月罢了。”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 “话是这么说 没错,但鸱吻城要是抢得了先机,恐怕会对我们不利。”本来就一直在准备,且始终虎视眈眈,再经过这次的事情,难保鸱吻城不会将计划提前,到时候恐怕会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孔执忧心的望着寒曦邪,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按照原计划,技术公开后的主导权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现在看来倒是有些被动了。 “所以年后我才打算把新开的营地那边改成兵工厂。”寒曦邪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之前不是一直都有在做吗?难道你想化暗为明?”听到这话的孔执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样速度会比较快。”既然部署已经落后鸱吻城,就得想办法弥补,不是吗? “那些大臣会同意吗?还有其他城池,要是知道我们重兵,恐怕会有异心。”孔执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但寒曦邪却听得笑了笑。 “那些大臣不敢不从,至于其他城池,恐怕也不会有功夫关心我们的兵工营地更换。”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会引来注意? “因为钱。”寒曦邪笃定的说完这三个字以后,孔执呆愣原地的许久没有反应,倒是终于冷静下来的白一简,回头望着两人说了句。 “是宋观吧!”他就好奇,为什么宋观突然就成了工部侍郎,原来一早就计划好了,而他却被完美的摒除在外,这样的认知让白一简瞪着寒曦邪狠狠咬牙。 听到宋观名字的时候,孔执也明白了过来,却还是有些担心的皱眉。 “我还想着你为什么要把计划提前,原来是因为中毒的关系,既然现在毒已经解了,不如放慢一点脚步,不然宋观那边也是麻烦。”按照原本计划,现在宋观本不该出手,但寒曦邪却一首促成,这让孔执暗暗叹了一气。 “宋观那边他会自己看着办,而且,谁也不知道鸱吻城什么时候会有动作,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后面会变得很被动。”寒曦邪说着也皱了皱眉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孔执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却被白一简开口打断。 “你倒是信任宋观,该不会他也知道你中毒的事情吧?”如果不是,宋观怎么会二话不说的就照着寒曦邪吩咐办事?明知道是个烫手山芋,却还是一把抓住了。 “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至于他会这么快上手,是因为他比我们想的都要积极,仅此而已。”如果不是他这边压着,宋观怕不是早就行动了,那人性子,其实还是挺急的。 寒曦邪的话让白一简听得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那就说说狴犴郡那边吧!”寒曦邪趁机转移话题,可控制还没开口,白一简却先说了句。 “我明天会搬回御医院。” “没必要。”眉头微皱的望了一眼白一简,寒曦邪的语气里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坚持。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白一简瞪着寒曦邪。 “我也一样。”面对白一简的愤懑,寒曦邪无动于衷的回应。 “你……!”白一简还想开口,结果却被孔执挥手打住。 “行了,你就安心待在公子府吧!这种时候要是再传出什么不利的谣言,对谁都没有好处。”虽然可以理解白一简的心情,但孔执还是想要以计划为重,毕竟寒曦邪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们没有理由再去破坏。 瞪了孔执一眼,白一简想要反驳,却没能说出口,那是因为他明白,事已至此,他再横插一脚只会惹人非议,万一暴露了寒曦邪的身体状况,也只会对他们不利。 “放心吧!不是还有君儿在吗?”看白一简忧心的模样,孔执不由得说了这么一句,结果却听得白一简小声嘀咕。 “就是因为这样才担心啊!”外边现在说的多难听,白一简就算待在公子府里也时有耳闻,即便知道那些都是不实消息,但对君临晚来说却始终是种伤害,若是被人利用的话,比起寒曦邪, 更危险的却是君临晚。 没有听清白一简的嘀咕,但是看对方静默的不说话,孔执就当对方已经想通,于是扭头望向寒曦邪说了句。 “狴犴郡的事情按照吩咐,已经把消息散出去了,那些椒图的旧部若是还健在,应该会有所行动才是。” “放心,会行动的。”寒曦邪笃定的说法,让孔执听得皱眉,然后忍不住问了句。 “真的要放任事情到那种程度吗?”虽然之前那场战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结果,却一直都在掌控,但这次要是再放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收拾了,而且还会连累其他城池,就算是为了给宋观要做的事情开路,这样给其他城池试压实在太过冒险。 “你觉得是放任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孔执反问。 “不是吗?”孔执猜不透寒曦邪心思的皱眉,而后者却没再说话的只是望向门外。 他不过是把东西还回去罢了,至于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却隐隐有些好奇和在意,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寒曦邪第一次,对未来多了一丝期待,只是这些事情,他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即便是眼前的这些人也一样。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了,那你就在王城多待几天吧!”寒曦邪如是说着。 “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他还要把董橙送去营地那边呢!孔执在心里想着。 “那就好,都回去休息吧!”寒曦邪说着站起身,然后听见白一简没好气的说了句。 “应该好好休息的是你!”望着气色始终有些虚弱的寒曦邪,白一简暗自将手紧握成拳。 “我知道。”这件事情旁人无法插手,寒曦邪心里明白,也相信白一简同样清楚。 “哼!”没说话,白一简哼了一声的拂袖离去,看得孔执一声叹息,然后望着寒曦邪行了个礼,跟在白一简身后也走了出去。 望着两个人背影消失在视线,寒曦邪收回目光望向流敖。 “该去把人接回来了。” “是。” 第二百四十四章 被拉开的距离 跟营地里的人告别之后,君临晚和阿林踏上了归程,一路上平安无事,直到在小树林里碰到了前来迎接的鹰羽暗卫。 “君公子。”暗卫一共四人,突然出现在君临晚面前,而阿林早已经将手放在腰间软剑上,辛亏君临晚伸手拦了一下,不然怕是早已经出鞘。 “你们是?”君临晚望着对方身上穿的衣服,绣金的羽毛很是熟悉。 “主上让我们过来接公子。”低头说话的人始终态度恭敬,而君临晚听明白的一脸恍然大悟,却又有些疑惑。 “主上让你们来的?”接她吗?都这个时候了,要是抓人的话怕不是有点晚,还是说,他故意给了她团聚的时间?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很快就被暗卫转移了注意力。 “主上说,公子该回去了。”暗卫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脸上表情不容人拒绝,看得君临晚失声一笑。 “就算不让你们来,我也是要回去的。”低声呢喃的君临晚,望着眼前人又说了句。 “你们回去告诉主上,我已经在路上了,为了避人耳目,我会悄悄回城的。” “可是……”暗卫还想开口,却被君临晚摇头打断。 “你们跟着我不好,现在外边说什么的都有,要是再让人知道主上派了你们来保护,那就更说不清楚了,所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君临晚的话让来人皱眉,倒是没有反驳这层顾虑,于是叮咛了一句。 “在下明白了,若是公子路上有事,只管拉开这个信号,附近的人会前来救助。”暗卫说着交给君临晚一个信号弹,虽然想要拒绝,随后觉得麻烦的还是收了下来。 “谢谢!”虽然不认为有机会用到,但君临晚还是把东西收进怀里,然后就此别过。 望着暗卫消失在树林深处,君临晚许久都没能收回目光,倒是旁边的阿林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用手在空中笔画了一下。 “我知道。”既然对方领命而来,自然不可能完全应她的话离开,留下一个人来照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骑着马大喝一声 ,君临晚和阿林扬鞭而去,让树林里的人一阵好追。 不到两天,君临晚悄悄的回到了狴犴城,却没有立刻去见寒曦邪,而是去了公子府。 “君儿!”白一简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十分惊讶,然后高兴的上前抱着对方,没有留意到旁边阿林皱眉瞪视的模样。 “白大哥!”君临晚笑着打了个招呼,等白一简松开手的时候,也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对方气色很好的安心不少。 白一简身体里的毒已经解开,后期的调养也没落下,这大半年没见,身子骨似乎又硬朗了不少,寒曦邪应该可以放心了。 “听说你去营地了?真是的,要过年的话来我这里也可以啊!”白一简随口说着,让君临晚望着他轻声一笑。 “我放心不下阿林,而且,也很想念营地里的大家。”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站立的阿林,这让白一简也回头望了一眼。 当初的交易让阿林成了君临晚身边护卫,没想到这一守就守到了现在,这样白一简望着阿林的视线带了一丝欣赏和感激,只可惜阿林并不以为意。 “没关系,现在回来了就好,对了,有个人你一定很想见。”白一简说着拉住君临晚的手,脚步匆匆的就往偏院走。 还没走进院门,就看到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准备从井里打水,结果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来人的时候惊讶的大喊了一声。 “君公子!”董橙丢下手里的绳子,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同时也看到了从后走来的阿林,顿时眉开眼笑的扑了上去。 “阿林!”越过君临晚,董橙跳到阿林身上把人紧紧抱住,阿林被撞得有些踉跄的退了一步,却没说什么的抱着董橙拍了拍对方后背。 “你们怎么在这?我还想着去营地找你们呢!”董橙松开手打量阿林,看对方气色很好,于是扭头望着君临晚,一副有很多话想说的模样。 “有事就先回来了。”君临晚避重就轻的回答,然后搓了一下手心。 “快快快,进屋说吧!”看君临晚受冻的样 子,董橙急忙把人迎进屋,然后动作麻利的开始沏茶,给阿林的时候习惯性的自己先喝了一口。 “不说的话,我都要以为橙儿是姐姐了。”看董橙对阿林特别照顾的样子,白一简忍不住调侃的说了这么一句。 “哪有!”心里一紧的董橙急忙解释,脸色绯红的似在害羞,却只有君临晚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和董橙偷偷对望了一眼。 “对了,这个是给白大哥的。”君临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白一简,而董橙早已经挨着阿林坐下,有意无意的在各自手掌上写着什么。 “给我的?”接过君临晚递来的小包,白一简有些惊讶的打开看了一眼。 “这是?”里边的药材是熟悉的,虽然看着普通,但对他调养身子非常有用。 “营地那边找到的。”君临晚笑着回答,让白一简看得心头一暖。 “你别老想着别人,也多想想你自己啊!”说话的白一简,想到了最近传得厉害的那些谣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白大哥也听说了?那不过都是谣言罢了。”知道白一简所指为何,君临晚不甚在意的回应,结果却换来白一简的皱眉。 “但是人言可畏。”有多少人是毁于那些无稽之谈,就连昔日的白家,不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想到这里,白一简内心始终疼痛。 “无妨,等十五过后,应该就会消停了。”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十五过后?”白一简张嘴想要说说寒曦邪的事情,却又想起这里还有其他人,于是只好收敛的换了一种问法。 “难道十五过后你就不做近侍了吗?”知道君临晚会做近侍的理由后,白一简不得不想,是不是十五之后,寒曦邪的身子骨就没问题了呢? “是啊!工部的学堂一旦开课,应该会变得很忙。”君临晚如是回答。 “工部的学堂?难道你要去授课?”白一简惊讶的望着君临晚,他以为那是为了促成宋观手里事情而做的饵,难道不是? “是啊!”君临晚笑着回应,没有说出 口的是,这是接触流民最好的机会,而且,也方便她和外界交换情报,让萧禹他们去办的事情,总得有个互通的渠道。 “主上同意了?”对此,白一简是怀疑的,以寒曦邪的性子,不可能让君临晚深入这么多,若是君临晚都能助上一臂之力,而他却被完全的排除在外,那就有点让人心寒了。 “……还没有。”回想当初寒曦邪之所以会拒绝,是因为身体里有毒,且不愿意牵连白一简,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他应该没有理由再反对才是,而且,这对狴犴城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同意。”以白一简对寒曦邪的了解,应该不会同意才对,现在的君临晚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若再和工部扯上关系,难保不会被人猜疑。 “这就要看白大哥了。”君临晚望着白一简嫣然一笑。 “我?难道你想让我去当说客?”白一简惊讶的望着君临晚,随后想起什么的差点失笑出声,却偷偷忍了下去。 君临晚该不会想要利用他来说服寒曦邪吧?如果寒曦邪中毒的事情他始终不知情的话,也许还有可行性,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自然也就没办法成为说服的筹码。 就在白一简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君临晚,她想要让他当说客的事情很可能无用的时候,孔执却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橙儿,你打个水怎么这么久?”孔执一进门就找寻董橙的身影,结果却因为屋子里做的一圈人微愣。 “孔大人!”君临晚礼貌的打过招呼,而董橙也因为孔执的出现而一拍脑门。 “糟糕,我都忘了。”董橙说着就跳起来,然后拔腿往外跑,阿林跟在后边,临出门前望了一眼君临晚,后者微微点头示意。 等到董橙和阿林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君临晚和白一简,还有过来找人的孔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孔执有些惊讶君临晚的出现。 “刚回来。”因为孔执的问话眉一挑,君临晚微微一笑的低声回应。 “刚 回来?”没有回王城复命,而是先过来找了白一简吗?为什么?孔执狐疑的望向白一简,见后者面有难色的皱了皱眉。 “他想让我说服寒曦邪,同意他去工部学堂授课。”白一简抬头望着孔执,语气有些无奈的在心底叹了一气。 “去工部学堂授课?!看山吗?”孔执的惊讶明显,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 寒曦邪让工部对外教授冶炼锻造的技术,是为了促成户部的户籍管理,然后利用归属的流民商队来完成工部的改革,实在没有理由再搭上君临晚。 “现在会看山的人越来越少,比起私相授受,不如借工部的学堂正式教学,这样也不至于断了手艺。”君临晚的理由很充分,但孔执却不这么想。 工部的学堂之所以对外,其实另有目的,并不若君临晚以为的单纯,更何况,寒曦邪有着必需将君临晚留在身边的理由,即使那会让身边谣言四起。 “君公子,其实……!”孔执开口想说什么,结果却看到白一简微微摇头,这让他有些狐疑的皱眉望着对方。 “这件事情,我怕是帮不上忙,你还是先问问主上吧!”如果寒曦邪觉得君临晚就算不在身边也没关系,那自然没有他出面的必要,但寒曦邪若是没能顺利恢复健康,那白一简也不会冒着让寒曦邪病重的风险去成全君临晚,终究,在白一简心里,寒曦邪更重。 这样的认识,让白一简心有郁结,望着君临晚的眼神也充满了愧疚。 没想到会被白一简如此拒绝,君临晚不由得猜测其中理由,却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了,只是回想白一简的说话,想到寒曦邪这个人,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结果到头来,拥有决定权的始终都是那个男人。 “我知道了,那就先去问问主上的意思吧!”君临晚说着站起身,让白一简看得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挽留的话。 等到君临晚离开之后,白一简忍不住深深叹息,一旁的孔执也忍不住上前,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心的比重 “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白一简抬头望着孔执问。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君临晚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吧!不然也不会那么爽快的就离开,孔执说着望了一眼门口方向。 “为什么非他不可?”咬着牙,白一简暗自将手紧握成拳。 “因为不能是你。”收回视线的孔执,望着脸上闪过一刻黯然的白一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白家仅剩的这条血脉,寒曦邪想要保全的心思不难猜,二十年前牺牲了白家才换来的太平,今天又要牺牲白一简来延续,这种事情,就算是冷情如寒曦邪,也是做不出来的。 “可我却宁愿是我。”从白一简口中幽幽吐出这么一句,几不可闻的让孔执低头望了他一眼,却没再搭话。 这件事情摊在谁身上都落不得好,既然寒曦邪选择了君临晚,那他们除了接受,又能如何?毕竟,能够做主的……只他一人罢了。 院内井边,早已经将打水的事情抛到脑后,拉着阿林也不知道是在聊什么的董橙,看到走来的君临晚时原地跳起。 “君……公子,你要走了吗?”那一声君公子,不知为何有了延迟,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了然的走过去望着董橙笑了笑。 “要回去复命了。”君临晚如是说着,阿林也依言站了起来。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看到阿林动作的君临晚出言阻止,这让阿林望着她皱了皱眉头。 “你先留在这里陪橙儿吧!王城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再来找你。”君临晚望着阿林嫣然一笑,安抚似的抓了一下对方手臂。 原本想着借白一简的口,让寒曦邪同意她留在工部学堂授课,然后顺理成章不再进城,留在这公子府的后院内,若是可以的话,去户部落个户籍,凭她早些时候攒下的银两,说不定还能买个屋子,这样一来,那些谣言应该就没什么好传的了。 可惜,白一简并不打算帮忙,这让 君临晚觉得有些遗憾,同时也隐隐的有些不安,加上王城里马上就是十五夜宴,阿林也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只能先留在这里了。 “可我过两天就要去营地了。”董橙望着君临晚喃喃回应。 虽然孔执需要留下来参加王城的十五夜宴,但董橙却十分清闲,也早就计划好去营地跟董青过节,孔执也已经同意了,顺带的还有小石头,毕竟他们两个人上路也不安全,所以宋观那边就一起做了安排。 “没关系,阿林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事的。”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阿林。 “可是……!”董橙还想说话,但阿林已经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 “吃饭怎么办啊?”知道阿林的习惯,董橙眉头紧皱的抓住阿林放在脑袋上的手。 “阿林做饭比我做的好。”也就是可以自己解决的意思了,君临晚望着董橙好笑的说道。 “可是……”董橙还想说什么,但阿林却望着她摇了摇头。 见阿林都没什么表示,董橙也只好抿嘴不再开口,这让君临晚看得笑了笑,然后张开手抱了抱阿林。 “十五过后我就回来。”君临晚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公子府,而阿林也挣脱董橙越上屋顶,就这样望着君临晚的身影远远消失在视线。 等君临晚回到王城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十分,穿过各个宫殿回廊,终于站在了鹰飞宫的院门外,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就看到拿了扫帚的水鸢走了出来。 “君公子?”水鸢有些惊讶君临晚的出现,她以为君临晚还要晚两天才会回来。 “水鸢姐姐。”君临晚微笑的打着招呼,那声姐姐让水鸢听得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再纠正的侧身。 “回来了就去主上那边打个招呼吧!”水鸢低声说着,给君临晚让出路来。 “嗯!正要去的。”君临晚说着就要往里走,却在低头上台阶的时候看到了水鸢手臂上缠绕的纱布,于是停下脚步问 了句。 “水鸢姐姐,你受伤了?”在这王城里伤到需要这么明显的包扎,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君临晚皱眉望着水鸢问。 “不碍事,小伤而已。”水鸢说着把手臂藏了藏,拉扯衣服把包扎的地方遮挡了起来。 “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在下对医术略知一二……”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水鸢已经匆匆把话打断。 “不用,这点小伤我自己就能处理,你还是先去主上那边打声招呼吧!”水鸢的拒绝让君临晚又多看了她几眼,倒也没有坚持。 “那我先进去了。”君临晚说着越过水鸢,就这样穿过走廊和院子,停在了寒曦邪的房间外,犹豫了一阵才推开门走进去。 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寒曦邪并没有预期的惊讶,反而显得太过理所当然的让君临晚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却还是收敛心神的低头打了个招呼。 “主上!”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精神还算好,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寒曦邪坚持着没管流敖拿药,这是好事。 “你倒是知道要回来。”寒曦邪沉声说着,让君临晚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君儿失职,还望主上责罚。”说是寒曦邪准的假,结果却是她自作主张,对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可惜,她以为分开会淡下的那份情感,如今见面只是变得更甚罢了。 “罚你的事情可以延后,本王更想知道,你回来以后先去了公子府,是为什么?”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身形一顿,虽然早就猜到瞒不住,却没想过寒曦邪会这么直接问。 “给阿林找个落脚的地方。”早已想好的回答,君临晚倒是说的从容不迫,但寒曦邪却听得眼神微眯的望着她。 “只是这样?”寒曦邪眉一挑,怀疑的追问让君临晚猜测,该不会连她在公子府的谈话内容都被他探去了吧? “十五过后,我想去工部学堂授课,到时候会住到公子府,所以先去跟 白大哥打了个招呼。”不管寒曦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件事情本来就要提,所以君临晚也就没有隐瞒的顺口说出了本意。 “去跟白一简打招呼?什么时候,公子府轮着他当家了?”寒曦邪不动声色的说着,让君临晚低头皱眉。 刚才说的话,重点是这个吗?难道不是她十五以后要去工部学堂授课吗?还是说,比起她去授课的事情,没有先来和他打招呼,却找了白一简这件事情,更严重一些? “因为住在里边的是白公子。”心里狐疑的君临晚,还是从善如流的回了句。 “哦!因为白一简住在公子府,所以你就去问了他,那我住在这里,你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问问我呢?”寒曦邪的话才说完,就让君临晚愕然的抬头望着他。 感情说到现在,他在意的事情还是她的不告而别吗?明明也没几天时间。 “主上,关于十五过后,我想……”无意纠缠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上,君临晚想要确认十五之后她是不是可以离开,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寒曦邪给打断了。 “十五以后的事情,等十五以后再说,这几天本王身子不适,你勤快点看看。”寒曦邪说着把手放在桌上,让君临晚看得有些傻眼。 毒已经解开了,他自己也说后边的事情他会自己看着办,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好看的?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没好气的大喝,寒曦邪瞪着无动于衷的君临晚。 低头嘀咕了句什么,君临晚还是迈步走了过去,风尘仆仆的没来得及休息,更没能达成心愿,却要先做起大夫,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一叹。 站在寒曦邪旁边,将手放在寒曦邪脉搏上,情况一如预期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表面的虚弱不过是初期的戒断症状,熬过去就没事了。 “主上身体强健,这点影响是正常的,日后多注意调养就好。”君临晚收回手,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如是说道。 “要调养多久。”寒曦邪拉下衣袖询问。 “一年半载是要的。”君临晚偷偷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一年半载吗?”寒曦邪重复的呢喃,然后望着君临晚打量。 “主上……?”被寒曦邪看得有些背脊发凉,君临晚不由得开口喊了一声。 “若是让你继续留在这里一年半载,你应该也是不愿意的吧!”自言自语一样的寒曦邪,扭头望向窗外,微微敞开的缝隙里,隐约可见的白雪正在慢慢消融,这个雪季似乎有点短,就像这王城里刮过的谣言之风。 “承蒙主上厚爱,在下……无福消受。”君临晚低着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就像眼前的男人,他不是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吗?既然如此,何不彼此成全? “这件事情好像由不得你。”好一句无福消受,让寒曦邪皱眉望着君临晚。 “主上是个明白人,当知道孰轻孰重,还请以大局为重。”君临晚没有点破,却深知寒曦邪是个不会自绝生路的人。 让她继续留在王城没有任何好处,特别是在谣言漫天的时候,如果把她送去工部的学堂,还能对外说一声物尽其用,如果继续留在身边,要如何凝聚那些心如散沙的文武百官?还是在刑部大刀阔斧准备杀鸡儆猴的时候。 如果说之前为了解毒,所以不得已为之,那现在似乎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君临晚相信寒曦邪心里应该清楚,放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大局为重啊!”不知道为什么,当寒曦邪喃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君临晚总感觉能够听出其中另有深意,却不知为何。 从那一天起,君临晚又搬回了近侍的房间,虽然对于君临晚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对外人来说,却是多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话题。 于是十五夜宴之前,伴着君临晚的归来,沉寂了许久的王城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倾城归 夜宴的前一天,狴犴城因为围城的军队而陷入短暂恐慌,等驻扎四方的将军骑着马进城的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开始议论纷纷。 相比较坊间的笑谈,户部尚书府的周定阳却没能有个好脸色,这让冷忌在旁眯起眼睛打量了好一阵子,直到周定阳哼笑出声。 “还说他怎么敢这样大胆的任意妄为,原来是因为已经握有兵权吗?”周定阳没想到这次的夜宴会把守卫边境的四大将军招了回来,而四大将军会赴约,想来也已经是有了共识,如此看来,丞相就算不死,寒无殇那个王位恐怕也是坐不久的。 “这么看来,当时没能找到的兵符,怕不是早就在寒曦邪手上了。”还以为那个先主为了息事宁人,会尽量把一碗水端平,结果却早就有了选择,只是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罢了。 冷忌想着眉头紧皱,为自己的失算,也终于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留在这里的主因,果然还是因为事情没办好的关系吧! “有了兵权,就无所谓百官的反对,年后工部准备施行的事情,恐怕也只会循序渐进,看来,这个改革的大风,是要刮遍整个上邪了。”周定阳低声说着,脸上表情却始终若有所思,只可惜冷忌猜不透对方是在想什么。 “既然寒曦邪早有这份算计,为什么不早点把人叫回来呢?这样一来,事情不是会更顺利吗?”如果是他,就会先立威,然后再办事,这样一来岂不是会顺利很多?至少,反对的声浪会小得几不可闻。 冷忌在心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陷入自己的思绪,而周定阳只是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的只是想起了兵部最近的沉寂。 按理说,四大将军回城这样的大事,兵部那边应该会有点反应才是,但却什么都没发生,反而让人觉得奇怪。是寒曦邪连兵部都隐瞒了?还是兵部另有事务,所以根本没把四大将军回城的事情放在议程? 那得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忽略这么重要的回归?周定阳不由得皱紧眉头。 “你去打探一 下各尚书府的动向,特别是兵部。”周定阳抬头望着冷忌如是说道。 “兵部?”是因为四大将军的事情吗?冷忌狐疑的重复。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去吧!”周定阳低头挥手的将冷忌打发了出去,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站在门外的冷忌,望了一眼周定阳的房间,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周定阳会忽略的地方是什么呢?而他要他去查的目的又是什么?就算被他知晓了一切又如何?他没有犯上的野心,也没有背离的觉悟,他做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搞不懂周定阳是个什么心思,但他还得仰仗周定阳留在这个最有利的位置,所以冷忌转身离开的去了兵部。 狴犴城的边境守卫分成了四个部分,靠海的临海军,由韩将军统帅,靠西接壤睚眦城的震西军,由祁将军统帅,靠北接壤赑屃城的雪狼军,由裴将军统帅,还有就是靠近原椒图城的威武军,由杨致诚,杨将军统帅。 这四人统称狴犴城的四大将军,和寒厥驰骋沙场半辈子,是君臣,也是朋友,而四人又以杨致诚为首,所以,虽然知道寒厥的私心,也知道狴犴城的危机,却还是选择了尽忠职守,直到寒曦邪的一纸诏书。 站在御书房里,没有了大殿的肃穆,但四大将军都自带气场的让御书房里少了几分静怡,多了几分紧张。 君临晚站在旁边低着头,不是没有察觉四大将军是不是打量的视线,除了杨将军的还算温和,其他三人的视线显得十分扎人。 不用猜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于是偷偷望了一眼旁边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的寒曦邪。 最后,还是杨将军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虽然极尽克制,却还是难言内心的激动。 “主上万福,微臣问候来迟,还请主上恕罪。”如果不是职责所在,他当时肯定不会任凭寒无殇做主狴犴城,如果不是这样,寒曦邪就不会遭受追杀,然后失踪了。 “杨将军何罪之有?舟车劳顿还得先 觐见,是本王不够体恤才是。”寒曦邪说话的同时,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其他三位将军。 和杨致诚不一样,这三位将军平日里很少回王城复命,只有寒厥巡视的份,所以寒曦邪对这三个人并不熟悉,只是听的有点多罢了,当然,全都是从杨将军口中得知便是。 “不,是微臣急于确认主上安好,还请主上见谅。”杨致诚说着低头行了个礼,这让旁边站着的三人看得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诚如将军所见,本王很好,多谢挂心。”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始终不动声色的其他三人,然后开口继续说了句。 “今天急诏四位将军回城,想来四位将军心中多有困惑,为了狴犴城的未来,其实是……”寒曦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看起来性格有些暴躁的裴江军打断了。 “是想让我们给你做保吧!工部那点破事,竟然也需要我们去掺和。”裴江军说的似有不满,也不知道是对这件事情,还是对寒曦邪。 “裴将军!”杨将军皱眉喊了一声,然后就听见旁边看起来十分内敛的韩将军说了句。 “裴将军说的没错,我们的职责是镇守边关,保狴犴城一方太平,这王城里的事情实在不应该扯到我们身上。” “韩将军!”没想到韩将军也这么说,让杨将军听得直皱眉头。 “虽然这些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但既然人在这里了,就不妨听一听,也不是什么坏事。”一直没开口的祁将军,适时说了这么一句,让所有人都扭头望向他。 坐在原地的寒曦邪来回扫了众人一眼,似笑非笑的回了句。 “终于知道四位将军为什么会分别镇守四方了。”这样的性子还有为人处世,还真是恰当的让寒曦邪忍不住想要佩服那个父亲用人之精明。 “不过,工部的事情只是其次,把四位将军找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并非如此。”寒曦邪望着眼前四人一一扫过,四人表情各异的倒是没有说话的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本王准备扩军。”寒曦邪说着语气一沉,听得四人瞪大眼 睛,连君临晚都不免皱眉望了他一眼。 “扩军?!要打仗吗?”还是裴将军,沉不住气的皱眉喝问,结果被祁将军瞪了一眼,同时也扫了旁边的君临晚一记。 “主上,此时事关重大,可否屏退左右?”祁将军意有所指,没等寒曦邪说话,君临晚已经低头行礼的退了出去。 看到君临晚这么自觉,原本还有些提防的祁将军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其他人也皱眉打量了一记,倒是寒曦邪,抿着嘴没说话的直到君临晚消失在门口,这才收回目光望向眼前的四位将军。 “主上扩军的目的,是因为鸱吻城吗?”祁将军望着寒曦邪问。 “祁将军聪明。”没有否认,寒曦邪笑了笑。 “这么做,不会被人借题发挥吗?”韩将军皱眉望了一眼杨致诚,看到对方也跟自己一样眉头深锁,于是扭头望向寒曦邪。 “是因为工部吗?听说工部的学堂要教授冶炼锻造的技术,那些东西一旦公开,必然会被人利用,其中当以鸱吻城为最,到时候若没有助纣为虐,也必然会成为一根导火索。”难得裴江军会说出这么深刻的话,让寒曦邪眉一挑的对他颇有改观。 能够镇守一方边境,果然不是只有武力,该有的智慧还是有的。 “所以,主上是打算抢占先机吗?”祁将军的话让寒曦邪听得但笑不语,要说先机,鸱吻城始终走在前面,他们不过是尽量避免结果变得最坏罢了。 “扩军会牵扯到很多问题,人员、兵器、粮草、训练……”杨致诚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光瞪大眼睛。 “看来,主上早已决定会有一战。”说话的是祁将军,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多了一份窥探。 “祁将军错了,本王不好战,却深知,有时候不得不战的道理。”寒曦邪望着祁将军,脑子里闪过那句虽然不会主战,但是却会迎战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但是,从一开始就以此为目的,实在很难让人信服,这都是情非得已。”祁将军望着寒曦邪,回想狴犴城发生的 这一切,每一步都有目的,最终汇聚出来的,就是今天他听闻的那句,扩军。 “祁将军要这么想,也无不可。”寒曦邪没有否认,让杨将军望着他看得一脸复杂。 扩军需要的条件,狴犴城原本是不具备的,但是经过户部的登基,人员扩充已经不成问题,加上工部的改革,粮草肯定也能通过贸易解决,至于兵器,本就是冶炼锻造为最,哪里需要为此发愁?至于训练…… 恐怕,这才是寒曦邪会把他们都叫回来的主因吧!杨致诚望着寒曦邪,虽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在鸱吻城毫不掩饰野心的今天,他们这么做的有必要的,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 “十几年没动过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裴将军咧嘴一笑,让众人皱眉望了他一眼。 “看什么?不对吗?当年要不是牺牲了椒图,八城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裴将军眼一瞪的望着众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老裴!”杨将军忍不住大喝,然后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 “没错,当年如果不是牺牲了椒图城,鸱吻城怕不是早就联合囚牛城和蒲牢城,将战火从椒图蔓延到狻猊城,最后攻陷赑屃城,将我们全都围困愁城了。” 寒曦邪的话让四人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却没有反驳。 当初的鸱吻城野心勃勃,虽然派出了使臣知会途经城池,却并未真心想要寻得同盟,只想着能够对椒图长驱直入,再通过椒图和囚牛围困狻猊,至于赑屃,战场上哪有什么中立,不过是有没有驱使的价值和利益罢了。 一旦赑屃沦陷,最后蒙难的就是饕餮和睚眦,以及狴犴,为了避免造成那样的后果,大家只得把矛头统一对准了椒图。 “至于为什么牺牲椒图后,鸱吻城就鸣金收兵的沉寂到今天,其中缘由,怕不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当寒曦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将军明显的打了个机灵,其他三位将军也抿着嘴保持了缄默,一时间,御书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心我心 送走了杨将军一行,君临晚低头走进御书房,望着坐在位置上抬头的寒曦邪喊了一声。 “主上!”君临晚拱手行礼,站在一旁似在等候吩咐。 “还知道回来啊!刚才不是走得很爽快吗?”寒曦邪扫了君临晚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放在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兵符上敲打。 “主上恕罪。”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君临晚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丝毫愧疚。 “你何罪之有?”语气有些嘲弄的望向君临晚,在对方沉默的时候,寒曦邪哼了一气。 “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就不要一口一个恕罪了。”只会显得虚伪罢了。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脑子里回想对方说过十五之后准备离开的事情,不由得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再想起君临晚刚才毫不犹豫离开的事情,他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冷凝。 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太过灼人,让君临晚觉得有些不自在,虽不知寒曦邪为何变得古怪,但她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天色不早了,我先去御膳房让人准备晚膳。”君临晚低头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等寒曦邪回应的躬身退了出去。 望着君临晚如同出逃一样的消失在视线,寒曦邪不觉哼了一声。回想君临晚听到他要扩军的事情后,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就不觉低头望向桌面。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兵符上,寒曦邪脑子里不停闪过营地冶兵的事情,还有君临晚准备去工部学堂的事情,加上早已完成约定,却始终留在君临晚身边的阿林,不知不觉,寒曦邪陷入了沉思。 “主上?”看寒曦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在发呆的样子,藏身暗处的流敖不由得现身靠近,语气里有着担忧。 “怎么了?”回神的寒曦邪抬头扫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您没事吧?”担心寒曦邪是不是体内药瘾发作,流敖不由得把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确认不是的时候不免松了一口气。 “我看起来像是有事 的样子吗?”眉头紧皱的寒曦邪望着流敖冷哼。 “是在担心杨将军他们不配合吗?”以为寒曦邪是在忧心这件事,所以流敖低声询问,毕竟,要是杨将军他们不愿意配合的话,主上的计划要想往下推进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利。”手指拂过桌上的兵符,寒曦邪低声的回应。 “但主上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心甘情愿配合,不是吗?”只有这样,事情才会顺利,只有他们团结起来,才能够汇聚成足够的力量,去实现那份宏图伟业。 虽然寒曦邪嘴巴上说的不以为意,但流敖心里明白,若不能充分的理解,是无法走到最后的,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君儿也才会在这里,只是…… “主上,您真的打算让君儿去工部的学堂授课吗?”冶炼锻造的技术公开不算,连看山的本事也广而告之,到底会动摇多少人心?又会燃起多少野心呢?流敖不知道,也不敢想。 “本王可以拒绝吗?”不痛不痒的反问,伴着寒曦邪几不可闻的轻哼,御书房里陷入了让人倍觉尴尬的沉默。 寒曦邪要如何拒绝?在谣言满天的现在,强留君临晚在身边,只会让彼此的立场更难堪罢了,而比起留在他身边,明显去工部学堂更有用,若他反对,恐怕只会落人口舌,甚至被冠上一个昏庸或沉迷的骂名。 这样的他,要如何让人信服,在他迫切需要认可,然后完成大业的时候,于公于私,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而君临晚,是不是也早就看透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还要去找白一简?面对白一简的隐瞒,她又是怎么想的呢?脑子里混沌的充满了问号,让寒曦邪觉得有些头疼。 与此同时,坐在廊檐台阶上的君临晚,支着脑袋紧盯眼前庭院风景,思绪翻飞的也不知道神游到了什么地方,连宫人过来喊她都没留意。 “君公子!”见君临晚没反应,宫人不由得靠近大喊了一声,吓得君临晚一个机灵的差点跳起来,然后茫茫然 的回应。 “怎么了?”君临晚望着眼前宫人眨巴眼睛。 “君公子,主上的晚膳已经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七个小食打样,一份主食,两荤一素,都在这了。”宫人说着把手上食盒送上前,君临晚急忙伸手去接。 一来一去,食盒下边洒落点点新灰,落在君临晚的鞋面上,看得宫人急忙蹲下去伸手轻拂,嘴里还说了句。 “食盒下边放了碎火,公子应当小心。” 如果不是主上吩咐,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君临晚亲自过来的,但主上这么说了,王城里的人自然只有照办,对这君公子,自然也就跟着高看。 “有劳了,多谢!”君临晚低声道谢,然后提着食盒缓缓离去。 原本以为那样的亲切是因为对方心善,又或者是自己比较招人喜欢,结果全都是应了那些谣言,让君临晚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同时也感到无奈。 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如她从未想过寒曦邪会放任这样的事情,谣言之所以甚嚣尘上,恐怕和寒曦邪的不否认脱不了关系。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君临晚不愿细想,就像她不愿去深思,为什么她会想要寻求白一简的帮忙一样,是想成全寒曦邪,还是成全她自己?又或者,只是见不得那样的置身事外?而事实证明,不管是因为什么,该来的,始终避无可避。 回想刚才发生在御书房里的事情,君临晚忍不住轻声叹了一气。 早在听闻营地准备改成兵工厂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才对,不然,寒曦邪凭什么如此恣意妄为?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直到刚才那一刻,君临晚才算明白。 只可惜,她以为的明白,永远都差了一步,就像她现在怀疑寒曦邪才是那个打算霍乱上邪的人,却不敢轻言相信一样,明明,一切都将随她心愿。 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君临晚望着眼前紧闭的门扉沉默良久,手上的食盒有着一定重量,她却始终无动于衷的紧握。 在碎火的灰烬再次伴随 清风拂落的时候,君临晚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那个坐在桌后的男人应声抬头,一个照面,仿佛初见。 “放着吧!还不饿。”看到君临晚进门,寒曦邪收回视线的继续盯着桌面,走近以后,君临晚才发现,寒曦邪盯着看的是一张上邪地图。 心里咯噔一跳,君临晚转身将手里食盒放到旁边条桌上,却始终不经意的偷偷打量,对于地图上那些圈圈点点,看得仔细。 “想看就过来看。”因为身后打探的视线而回头,寒曦邪望着像是偷东西被抓包,脸上闪过一刻慌乱的君临晚挑眉。 “怎么?不敢?”略带挑衅的说法,让君临晚抬头瞪了他一眼,而寒曦邪却哼了一声的收回视线,等他再次专注在地图上的时候,君临晚也已经走了过来。 地图上的标注很详尽,各个城池接壤的地方,名声在外的地名或物产,都有罗列,最后,两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角落。 “如果鸱吻城出兵,你觉得他会先动哪个城池?”寒曦邪突然开口,然后抬头望着微微一愣的君临晚。 “饕餮。”虽然疑惑,但君临晚还是低声回应,同时也换来了寒曦邪的轻笑。 “没错,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会先动饕餮。”寒曦邪手指在地图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让君临晚忍不住问了句。 “所以,你要先动吗?”在君临晚的计划里,狴犴城始终都是被动的那个,若是一旦采取主动,那就只有成功一条路,不然,只会成为椒图第二,在她看来,寒曦邪不是一个会冒这种险的人,她也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筹码。 “你觉得呢?”似笑非笑的不答反问,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 要动饕餮,必须经过睚眦城,这样一来,寒曦邪其实是具备条件的,因为风卿崖很明显已经和寒曦邪有言在先,这样一来,也无不可,但是,君临晚却没有回答。 突如其来的静默,却始终无声胜有声,让寒曦邪哼笑的收回视线,最后把目光停留在 狻猊城的位置上。 比起狴犴城,早已经将左右两城,蒲牢和囚牛掌控手心的鸱吻城,能够选择的似乎更多一些,更何况,还有一个变数。 “蒲牢城的步清廷,是个什么样的人?”寒曦邪突然问。 “谁?”一时不察的君临晚愣了一下,在看到寒曦邪皱眉的时候,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回了句。 “是个聪明人,就是性子轻浮了些,和他外表给人的翩翩印象不太相符。” “是吗?听说蒲牢城的经济不景气,拥有继承权的三个公子,不知道谁能改变现状呢?”寒曦邪自言自语一样的说话,让君临晚听得眯起眼睛。 再次将视线放到地图上的时候,有些东西似乎渐渐变得明朗起来,如果能够折断鸱吻城的其中一只翅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 顺着视线望向狻猊城的方向,想到狻猊城或许会面临如同饕餮一样的困境,君临晚多少还是有些心生不忍,毕竟狻猊城只有陆九九一个女孩子,以及她病弱的哥哥,不知为何,让君临晚有些似曾相识和感同身受。 “说起来,因为王城里最近谣言甚嚣尘上,百官都闹着要本王成亲,你怎么看?”还在想着陆九九的事情,突然听到寒曦邪说了这么一句,让君临晚反应不及的愣在原地。 所谓的谣言,该不会是她和他的吧?这样一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寒曦邪接下来说的话,又让君临晚不那么确定了。 “如果要成亲,果然还是联姻比较好吗?”寒曦邪自言自语一样的说完,然后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地图上的狻猊城,这让君临晚看得身形一顿,然后默默将手紧握成拳。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意料之中,合情合理,但是,为什么她说不出肯定的话来?君临晚为自己内心浮现的动摇,感到难过。 许久,谁也没有再说话,君临晚的沉默,让寒曦邪看得皱眉,盯着对方打量了好一阵子,最后收回视线的低声说了句。 “夜宴过后,你就去工部学堂报到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鸿门宴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当事情真正确定的时候,君临晚反而有些恍惚的不知所措,如果不是身边人推了她一把,可能她就这样站成了一根柱子也不一定。 “你干什么呢?主上都走远了。”水鸢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君临晚,想不明白把寒曦邪送出门的时候,为什么君临晚反而留下了,不是应该一起走的吗? “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就算明天要走,今天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快去!”卢公公也沉下脸来推了君临晚一把,让后者脚步有些踉跄的跳下台阶。 “君公子,主上回头看你了。”鹰飞宫的门口,子谦小声提醒的望了一眼院子尽头,顺着视线,君临晚果然看到了皱眉的寒曦邪。 顾不上许多的小跑前进,君临晚低着头站在寒曦邪面前,望着脚上穿的新鞋,还有四周火红灯笼摇曳的光辉,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留下。”看君临晚低着头,寒曦邪居高临下的说了句。 “不用。”今天这样的时候,君临晚不想错过,所以抬头望着寒曦邪匆匆拒绝。 眼神微眯的打量了一眼君临晚,寒曦邪没说什么的转身继续往设宴的御花园走去,从旁跟随的流敖,有些担心的靠近问了句。 “君儿,你没事吧?今天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流敖的关心,让君临晚心里一暖,却又尴尬的不知从何解释。 “没事,谢谢流大哥关心。”礼貌的道谢,君临晚抬头笑了笑。 “没事就好,等一下你跟在旁边安静的站着就行,其他的不用管,知道吗?”流敖不放心的叮嘱,让君临晚有些好笑。 “流大哥,我可是近侍。”哪能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管呢? “也就今天一天了,而且……”流敖说着抬头望了一眼 寒曦邪,一会儿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知道流敖是什么意思,却还是顺着视线望向寒曦邪高大的背影,这是十五夜宴,本该阖家团圆喜乐的日子,偏偏,成了一场鸿门宴。 御花园里,因为寒曦邪的出现,原本还热闹非凡,议论纷纷的场面,突然就变得安静下来,透着一丝诡异和暗潮汹涌,特别是君临晚紧跟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有人清了清嗓子,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有些忌惮的望向旁边坐着的杨将军一行。身为武将,本就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场,此刻自顾自喝酒吃肉,对眼前发生一切好像并不在意。 等到寒曦邪落座,照例宣布开始的时候,众人这才举杯高呼了一声主上万福,而接下来的沉默,却让君临晚都忍不住感觉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一如流敖交代,君临晚安静的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却始终承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而她却避无可避,终于,就在气氛安静的快要让人窒息的下一刻,宋观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主上,听闻君公子明日要去工部学堂报道,如此一来,年后的恵策是否也能一并提上日程了?”宋观的话引来了众人注意。 年前反对的那些人,此刻似乎也有话说,但是看到坐镇的杨将军一行,却又不敢轻易开口,于是望向周定阳,谁知后者事不关已一样的只顾着喝酒,这让去过户部尚书府拜年的大臣看得急在心里。 “你交上来的折子本王看过了,就这么落实下去吧!”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毕竟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因为眼前的大臣反对就不作为? “主上,银庄通兑的事情和贸易通税的事情一并落实的话,会不会造成混乱?”庄微贤适时 的开口,让所有人都扭头望着他,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 “混乱是在所难免的,重要的习惯。”回答庄微贤的不是寒曦邪,而是一旁似笑非笑的宋观,而他也因此引来一阵瞪视。 “工部这边要忙学堂的事情,还要忙改革的事情,这样怕是会力不从心吧!”一直没说话的周定阳,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就是啊!本来工部的学堂就不应该对外,冶炼锻造的技术一旦公开,不就等于给了所有人机会把矛头指向我们吗?”看到周定阳开口,他旁边的大臣也不甘示弱的表示。 “可不是嘛!以前大家都还有所忌惮,可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失去独占的优势,变得被动,对社稷来说岂不危矣?”一时激起千层浪,众大臣开始口若悬河的发表起意见来。 “到时候被其他城池群起而攻之,我们只会变得更被动!” “就是就是!” 眼看着场面变得有些混乱,寒曦邪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只是听着,然后在众大臣说的差不多的时候举手示意,却发现没人理他。 眼神微眯的寒曦邪,抿着嘴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听到旁边一阵东西掉落的哐当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同时,君临晚已经若无其事的低头把地上盘子捡了起来。 众人狐疑的盯着君临晚,眼神多有责难和不满,让寒曦邪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的扭头望着众大臣开口。 “既然诸位大人这么担心狴犴城的社稷安危,那本王就如了大家的意思。”寒曦邪说到这里顿了顿,在众大臣脸上闪过一抹欣喜的时候,扯着嘴角微笑的接着说了句。 “为了保障狴犴城的安危,本王决定扩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错愕的愣在当场,连周定阳都不免眼神微动,然后借着喝 酒的动作隐藏了内心的诧异。 扩军?本来就因为通兑通税的事情变得受人瞩目,加上工部的学堂公开授课,不光是冶炼锻造,说不定还有看山,这样一来,若是再加上扩军…… 回想户部的户籍登记,还有即将到来的商队回流,以及流民的归顺落户,难道就不怕因此变成众矢之的吗?还是,这才是眼前主上的目的?让所有城池忌惮的结果无非两种,归顺,或铲除异己。 “主上!这样万万不可啊!” 终于,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此起彼伏的反对声浪一声高过一声,而这一次,把盘子丢到地上的不是君临晚,而是坐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裴将军。 “啊!不好意思,手滑了。”没什么诚意的说完这句话,裴将军甩头望了众人一眼。 “我边境守军一直驻扎在外,不太懂大家说的那些顾虑,如果按照主上的意思,众大臣觉得危险的话,扩军是最简单的办法,毕竟,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大家也不想我驾着尾巴跑回来吧?” “裴将军威名在外,怎么可以如此看轻自己?”有人愕然的望着裴将军回应。 “这要是看轻的话,那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是想要侮辱谁?”谁知道裴将军突然话锋一转的眯起眼睛,厉声瞪着说话的人。 “你们在王城里吃好喝好,我们在外头风里雨里说过一句不是吗?军费一年比一年少,国库都空成什么样子了,需要我提醒你们吗?说什么太平盛世不需要那么多军建,然后就往死里苛扣,韩将军靠海还能打渔贴补,我收着赑屃看贸易,结果连税都收不到一层,每天坐山吃空的感觉你们知道吗?”裴将军越说越大声的一拳打在桌子上! “主上要丰盈国库,想和其他城池共繁荣,如果因此引来不必要的 误会,或是有人借题发挥,最后只能用武力来解决的话,扩军就扩军,就算主上不提,我也会提!我要让我的弟兄们吃饱饭,吃上肉,如果反对主上能够解决这些实际问题,你们尽管反对,但你们能解决吗?这都多少年了!” 裴将军越说越气愤,最后瞪着众人狠狠咬牙,一时间,谁也没敢再开口的面面相视。 这么多年,边境守军是什么状况,只有边境守军自己清楚,但因为四大将军都是和寒厥一路走来的患难之交,这王城里风起云涌各有顾虑,寒厥没能成全的,他们也都体谅了,结果却变成了理所当然。 当初的有苦说不出,今天终于得以宣泄,让裴将军说得酣畅淋漓,旁边的其他三位将军也始终没有反驳。 “我们对扩军没有意见,只要能够有足够的补给。”杨将军说着抬头望向寒曦邪。 “补给自然不成问题,这个只要户部根据情况做出方案来,工部这边自然能够满足,即便工部无法满足,我宋观,也是可以的。”当宋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感情宋观是打算私捐? “扩军不是小事。”被点名的周定阳,抬头望了一眼宋观,虽然知道宋观有钱,但是能够满足扩军的要求,也难怪当初那么多人对他趋之若鹜了,偏偏,对方却看上了寒曦邪。 这样想着的周定阳,抬头望向寒曦邪,见对方始终不动如山的样子,看来,这些事情早已经在他的计划里,而且,胸有成竹。 原来把四大将军找回来不光是为了威慑百官,更是为了以后做打算吗?这样一来,如果这次的贸易变革不能和其他城池取得共识,那就必然只有一战,而最先拔刀的…… 低头拿着酒杯,望着杯中倒影眉头微皱,周定阳眯着眼睛一饮而尽。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早有预谋 “周大人,你怎么看?”寒曦邪突然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周定阳身上,其他人也满怀期待的希望他能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来。 放下手上酒杯,周定阳沉默了许久,等得所有人都开始焦躁起来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扩军的补给并不是问题,等几位将军把扩军所需报到户部,自然会有方案,不过……”周定阳说着抬头望向寒曦邪。 “通兑通税的事情一直都是宋大人负责,户部这边不甚了解,所以财政这边怕是会有疏漏,若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扩军的补给准备,恐怕会让国库更加空虚,实在得不偿失。”周定阳的话让在场的人都议论起来,各自点头的似乎十分认同。 本来货币和税赋都是户部的事情,宋观借着工部贸易来插手本就逾越,户部现在这样提出来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把这些事情交给户部处理,那仰仗这些事情推行的其他事务,主动权就得由着户部说了算了。 想到这里,就有不少人开始帮着周定阳说话,而从始至终都把事情抓在手上的宋观,此刻却但笑不语,而寒曦邪同样不动声色的只是拿起桌上酒杯饮了一口。 “既然周大人都这么说了,宋大人以为呢?”把问题甩给宋观的同时,寒曦邪望了对方一眼,而所有人都看到了宋观的微笑。 “周大人所言极是,工部之所以经手这些事情,无非是因为户部之前因为户籍登记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下官才斗胆逾越,如今周大人既然有意,下官自然是全力配合。”宋观的话让寒曦邪听得扬起嘴角,周定阳却忍不住微微皱眉。 之前之所以没有提这件事情,是因为他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寒曦邪绝对不会交给他来办,就算是他本职的工作,也有的是理由跳过,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结果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也就是说,你打算 把通税通兑的事情,交给户部负责?”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宋观。 “货币和税赋本来就是户部的本职工作,现在这样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宋观说得云淡风轻,寒曦邪接的也毫不费力。 “那周大人的意思呢?”寒曦邪扭头望着周定阳,后者有些猜不透的皱着眉头没说话,看得一旁大臣有些着急的用眼神催促。 这种时候哪里需要犹豫?当然是接下来啊!到时候事情的走向就是自己说了算,岂不是要比落在宋观手里强? 面对众人灼灼的视线,周定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他把事情接了下来,如果不能如约完成,这件事情的责任是不是就得他来背?而他要想促成这些事情…… 咬着牙,周定阳抬头瞪了寒曦邪一眼,原本只是想要随意找个理由把事情推掉,却没想到寒曦邪会舍得放手,为什么? “周大人,你意下如何?”看周定阳一直不说话,寒曦邪不由得追问了句。 “承蒙主上厚爱,下官惶恐。”原本只想做壁上观,所以才对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如今却要硬生生被拉下水,周定阳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周大人,莫非你是担心自己事情办不好,然后本王怪罪?”寒曦邪好笑的说着,然后倾身向前的望着周定阳。 “臣唯恐不能为主上分忧。”周定阳说着低下头,却始终眉宇紧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本王给你拿个主意可好?”似笑非笑的望着周定阳,任谁都看出了寒曦邪脸上的面容诡秘。 “主上的意思是?”周定阳抬头望着寒曦邪眯起眼睛。 “既然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宋大人最清楚,那不如让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互换,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寒曦邪的话才说完,就听得在场的人齐刷刷倒抽了一口凉气。 自此,周定阳总算明白,原来一开始,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吗?他安分守 己到最后,结果也只是保住了自己的尚书之位罢了,而寒曦邪,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户部这块肥缺。 工部侍郎不过是一个跳板罢了,因为当时能动的人只有工部侍郎,若是直接动了工部尚书马崔,什么都不是的宋观,就这样上位怕是会被人诟病,而直接取代他,也同样有风险,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被算计了一把,难怪宋观刚才会点名户部,为的就是要他开口,不管他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将宋观安排到户部,才是寒曦邪的最终目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从把宋观招进城?还是从更早之前就有计划?不然,怎么会让宋观经手通兑通税的事情?原来不是没有人可用,而是非他不可吗?若非如此,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工部和户部的事务内容不尽相同,这样的互换,怕是会影响日常事务开展,还请主上三思!”不管怎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走到这一步,所以周定阳拱手行礼高呼三思,其他人也回神的开始跟着高呼。 “这刚开年,需要繁忙的事务无非就是刚才说过的那些,既然如此,有何不妥?还是说,干脆把税赋和货币转到工部执行会好些?毕竟,工部的贸易通货,是税赋和货币的根本,不是吗?”寒曦邪的话让周定阳听得咬牙,其他大臣也一阵心慌。 这是要架空户部吗?把这两块事务转到工部的话,那户部还剩下什么?这样一来,若工部的马大人一旦被拉下马,那上位的势必是宋观,到时候…… 比起一时间动了贪念的马崔,其他人心里却明镜一样的知道,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来依附的话,周定阳可比马崔要靠谱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再拒绝的话,好像就真没自己什么事了,这让周定阳咬着牙,暗自将手紧握成拳,却还是低声说了句。 “承蒙主上不弃,下官愿为主上分忧。” 这样一来,工部和户部的侍郎调换就成了既定事实,寒曦邪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很满意,望着吏部尚书曾则宣点头示意,对方了然的点头记下了这件事情。 就在众人于惶惶之中以为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的时候,寒曦邪却突然开口说了句。 “对了,礼部尚书欧阳大人年前提出了辞呈,导致年后礼部尚书一职空缺,所以,难得今天诸位大人都在,不如顺便讨论一下,可有合适人选?” 才刚刚把户部和工部的侍郎调换,如今又要把礼部的尚书换掉吗?这样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惊愕的差点忘了反应,以为这是参加朝会,而不是夜宴,不然,怎么都是公务? “这是吏部整理的适用人选名单,主上请过目。”一直没说话的曾则宣突然拱手上前,还在惊讶的君临晚急忙上前接过卷轴。 将卷轴递给寒曦邪的时候,君临晚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对方一眼,这人做事情还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还以为这次夜宴光是扩军的事情就够瞧的了,没想到他竟然打算一网打尽。 偷偷望了一眼在场坐立不安的百官,君临晚不免有些同情起这些人来,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头上的惶恐,让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吏部动作很快嘛!其他大人有没有可以引荐的人选?”寒曦邪状似无意的望了众人一圈,结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时候谁还敢搭话,别说没有人选,就算是有,也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早已被人看穿,就差自己踩进陷阱里任人宰割了,而周定阳,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礼部尚书权轻位重,对整个狴犴城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是历史的见证,也是历史的传承,尚书的人选自然也不能马虎。”见没有人说话,场面也有些冷,所以庄微贤适时开口,说完还拱手行了个礼。 “所以呢? 这个人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读史书和礼记,还得对事务运筹帷幄,是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庄微贤。 “如此甚好。”庄微贤倒是没否认,却让众人开始小声议论,这样的人,要去哪里找? “若是按照丞相所言,怕不是只能在各尚书职位上互调了。”寒曦邪不动声色的说着,却瞬间把气氛凝固在当场。 这刚把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换过,现在又要把尚书之位换过吗?可是不管怎么换,不都还是缺吗?众人狐疑的对看一眼,不知道寒曦邪想做什么。 “即便调派了,也还是有缺。”庄微贤好心的提醒,让寒曦邪望着他笑了笑。 “丞相所言极是,不知丞相可有高见?”把问题又抛回去的寒曦邪,望着庄微贤始终嘴角微扬,而后者只能在心里无奈叹息。 “工部尚书马大人,素来与礼部尚书欧阳大人交好,对礼部事务颇为熟悉,加上工部事务告一段落,后续推进工作也由周大人和宋大人负责,所以,微臣建议,可将马大人调派礼部,至于工部尚书一职,可由狴犴郡郡守,孔执,孔大人暂代。” 等庄微贤把话说完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也终于明白这天的夜宴是怎么回事,却已经没有了返回的余地,连周定阳也只能暗自咬牙。 “主上,这也太荒唐了,一个郡守怎么可能暂代尚书一职?”马崔是第一个回神,且跳起来反对的人,但是庄微贤一句话,就封了他的口。 “既然当初的刑部尚书能够暂代狴犴郡守一职,那狴犴郡守自然也能暂代工部尚书一职,更何况,工部接下来会有很多工商贸易的事务发生,比起长居狴犴城的人,在狴犴郡与各方打过交道,且熟悉市场的孔大人,不是更合适吗?” 是的,从一开始就是这么算计的,所以孔执才会被派往狴犴郡,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顺理成章的回来,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第二百五十章 忧心忡忡 十五的夜宴,成了狴犴城朝政的分水岭,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在很多年以后都还为人津津乐道,也是因为那一夜,让狴犴城的未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将寒曦邪和君临晚,推向了所有事端的风口浪尖。 那个时候的人们还未察觉,历史正在悄然改变。 “主上,这样真的好吗?”虽然世人愚钝,却还是有人心如明镜的看破了很多事情,坐在御书房里,庄微贤忧心忡忡的问道。 “丞相觉得不好吗?”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庄微贤,自从夜宴过后,事情太多,他们还是第一次独处。 “将学堂归到礼部管理,架空马大人的意图不就没意义了吗?”庄微贤想到什么的皱紧眉头,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夜宴那天,马崔会反对调职的事情本在意料之中,也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但是,寒曦邪会把学堂的管理一并归到礼部,倒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而马崔也因此甘心赴任,虽然结果不坏,但这过程却有些匪夷所思。 明明什么都不做也能让马崔就范,为什么寒曦邪要用学堂来当诱饵呢? “学堂的管理本就是礼部的司职,如果不是工部为了图方便,也不会放到工部。”那个时候工部和礼部都在赵炳的管控之下,所以司职模糊,而现在,不过是各归各位罢了。 “可是,君公子不是要去学堂报道吗?”庄微贤犹豫一阵,还是问出了口。 “那又如何?”寒曦邪眉一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马大人不足为惧,但他毕竟和周大人关系密切,而周大人虽然年轻,却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若是双方勾结,难保不会对主上不利。”庄微贤说的诚恳,寒曦邪却只是听得笑了笑。 “本王还以为丞相会比较担心礼部的外事,毕竟马大人的能力摆在那里,等 到通兑通税的事务落实,其他城池也开始有动作的时候,他的位置,可是至关重要的。”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庄微贤,果然看到后者皱眉的样子。 “既然如此,主上为何还要将马大人调任礼部?直接交给孔大人不好吗?”庄微贤不懂,望着寒曦邪的眼神有些困惑。 “因为眼前还是工部的事情比较重要啊!”寒曦邪说的不以为然,却让庄微贤听得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问了一句。 “这和主上答应让君公子去学堂授课有关吗?” 面对庄微贤的提问,寒曦邪眼中眸光一闪,却笑而不语,这让庄微贤看得叹了一气。 “主上,您这样可是会落人口舌的。”原本还在担心马崔会不会在礼部惹出祸来,结果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重点,这样的认识让庄微贤望着寒曦邪眯起眼睛。 “虽然君公子是个人才,但主上这般厚爱,怕是会拔苗助长,唯恐惹祸上身,到时候……”庄微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挥手打住了。 “为什么丞相会认为这是厚爱?”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庄微贤。 “本王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明知道礼部在未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难道真的要全权交给马大人不成?有个人在旁边盯着,本王和丞相不是会省事很多吗?”说白了,君临晚不过是安插在马崔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不然,又何必把学堂归到礼部之下? 虽然寒曦邪是这么说,但庄微贤却不是这么想,所以他幽幽的反问了一句。 “早就应该被取缔的马大人,却一直被重用到现在,如果工部尚书是为了孔大人准备,那按照主上的说法,这马大人并非能够堪以重任之人,那这礼部尚书的位置,最后又会花落谁家?” 面对庄微贤的提问,寒曦邪沉默着没有回答,最后才应了一句。 “丞相怕不是想太多 了。” “主上……!”庄微贤望着寒曦邪,心里忍不住想到君临晚,之前以狴犴郡守使节的身份参加丧礼,然后住在百旬楼的事情,听说君临晚和狻猊城的九公主,还有蒲牢城的清廷公子都有接触,那就更不要说和饕餮城之间的关系了。 就连狴犴城心心念念想要结盟的睚眦城,似乎也对君临晚另眼相看,在百旬楼的时候也和睚眦城的使节有接触,加上君临晚和宋观认识,而宋观又和赑屃城交往密切……,这样的事情要想不让人多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丞相似乎忘了,他不过是一介流民罢了。”寒曦邪低声的说着。 “可户部名录一旦登记落实,狴犴城日后将不再有流民,即便被流放,那也是驱逐至荒原的罪人,加上君公子因为代替孔大人回城参加丧礼,早已有了为官之实,到时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这样一来,主上的立场又该如何?” 想到王城里传得厉害的那些谣言,还有寒曦邪如今的表现,庄微贤不得不猜测,那些事情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而一旦寒曦邪将君临晚拥上重臣之位,到时候势必会引来反对之声,狴犴城的还好,若是其他城池因此而怀疑寒曦邪本人,那该如何是好? 未来那么多事情需要打点,各方关系也会跟着变得紧张,如果不能设威于人,不能取信于人,那些未尽的事情又要如何推进?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难道要因为一个君临晚,还有那些流言蜚语而付诸流水吗?如果真的会变成那样,那不如在今天就斩断了这份孽障。 “本王的立场,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有所改变。”寒曦邪冷声望着庄微贤。 “那不过是主上的自以为罢了。”庄微贤言之凿凿的望着寒曦邪。 “丞相这是在怀疑本王?”寒曦邪眯起眼睛望着庄微贤,语气 里透着一丝危险。 “不,微臣是在担心主上,若主上因此而失势,那狴犴城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如今的狴犴城,好不容易寻来了一丝改变,如果寒曦邪因此而失势,那狴犴城还能指望谁? “狴犴城的未来,原来是这么随意的东西吗?全凭本王?”听到这话的寒曦邪,低声回应了这么一句。 “主上!”庄微贤无法认同的望着寒曦邪大喝。 “丞相,在你看来,王真的就是一切吗?如果是,那父王为什么会死?如果不是,那所谓的未来又算什么?本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幽幽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扭头望向了门外,那里翠绿初现,明明充满了生机,却还是心寒。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当初的狴犴城又怎会落入今天这步田地?先王又怎会是那样的死法?如果没有了王,这狴犴城就无以为继,那这样的城,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主上……!”望着神情变得肃穆的寒曦邪,庄微贤喃喃的喊了一声,却没能再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把一切寄托在了眼前人身上,而他也不负众望的走到了今天,即便称王,也始终都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有嗔痴贪念,作为臣子,他无法苟同那样的私心,但是作为个人,他却深深的理解。 “去忙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不知道是在说服庄微贤,还是在告诫自己,寒曦邪收回视线望了对方一眼。 “是。”没能在继续的庄微贤,低头行礼退了出去。 站在走廊的尽头,庄微贤望着身后悠长的通道,忍不住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主上?”等到庄微贤离去,流敖现身望着愣神的寒曦邪。 “嗯?怎么了?”回神的寒曦邪望了一眼流敖,跟着拿起桌上的奏折翻阅。 “您为什 么不告诉庄大人,礼部尚书一职,准备从今年的科考里选拔?”流敖奇怪的望着寒曦邪皱眉。 “他早晚会知道的。”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 “但这样不是会让他误会吗?”误会君儿和主上的关系,流敖皱眉在心里想着。 “也不算误会,如果科考里没有人才,会直接让礼部侍郎接任,而礼部侍郎会由君临晚继任。”寒曦邪随口应着,让流敖听得惊讶。 “主上,您真打算让君儿为官吗?”流敖好奇的望着寒曦邪询问。 “就算本王不提,他也会自己争取的吧!”想到君临晚,寒曦邪停下翻阅的动作,不动声色的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君儿还那么年轻……”好像还没满十八呢!流敖在心里想着。 “能力和年龄,没有关系。”寒曦邪说着抬头望了一眼流敖,后者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君儿以后怕是很难安生了。”小小年纪被委以重任,光是外边的流言蜚语就够他受的了,再加上之前好不容易消停的传闻,怕不是会更难听了。 “本王都还头疼着,他倒想安生?”语气嘲弄的哼了一声,寒曦邪瞪了流敖一眼,后者有些莫名其妙的嘀咕。 这些事情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要不是因为主上,君儿哪里会遭遇这么多事情?这样想着的流敖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放任事情到这种地步。 “你要是担心,就去学堂那边看看,别在这里挡光。”寒曦邪低头翻阅奏折的同时,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是。”嘴角微微一扬,流敖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多事。”望着流敖背影消失在门外,寒曦邪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然后继续低头专注在眼前的奏折上,可心里却忍不住总想起庄微贤说的那些话。 周定阳和马崔吗?嗯…… 第二百五十一章 轻举妄动 如果不是因为赵炳,马崔这样的人,周定阳是瞧不上的,却又没办法把这样的人拒之门外,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对坐无言。 “周大人,你别不说话啊!接下来要怎么办?”马崔望着周定阳皱眉,在赵炳死了之后,他就没了主心骨,欧阳式又告老还乡,如今能够商议的也只有周定阳罢了。 “什么怎么办?”周定阳一边喝着茶,一边随口问道。 “工部的事情啊!还有户部,那宋观应该没少惹事吧?”马崔一脸过来人的说法,让周定阳抬头望了他一眼。 “虽然是个商人出身,但能力不小,主上交代的那些事情,他都自己看着办了,给我省了不少事。”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没工夫坐在这里喝茶了,周定阳在心里想着。 “不会吧?你就这样让他瞎折腾?难道你就不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在主上面前参你一本?”马崔瞪着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能出什么事?”周定阳哼笑一声的望了马崔一眼,看对方疑惑,他也懒得解释,只是跟着说了句。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头疼的也是宋观和主上,与我何干?”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错的话,也不过是监管不力和无作为,但比起无作为,像宋观那样大刀阔斧的横冲直撞才更危险吧! “难道你打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马崔不甘心的望着周定阳皱眉。 “不然呢?”周定阳望了马崔一眼,果然看到后者气不过的大喝。 “你在想什么?主上这么做明显就是要架空我们,说不定还会让宋观取代你,到时候我们还能剩下什么?”马崔气呼呼的一拳打在桌子上。 “马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看到眼前茶杯因为马崔的一拳而晃动,最后溅出几滴茶水落在手背,他一边拿着帕子擦拭,一边说了下去。 “宋观要想取代我,就必须在这次的事情上取得 一定功绩,而你认为我会让他一人居功吗?更有甚者,这次的事情若是办成了,最忙的难道不是礼部吗?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被架空?从工部那个囫囵里被剥离出来不好吗?难道你忘了,原本的工部侍郎还被关在天牢里呢!”想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多想点好处?周定阳望着微愣的马崔,在心里冷哼。 “你的意思?是主上打算放过我了?”如果不是,为什么明知道礼部日后至关重要,还把他往礼部调?马崔心生欢喜的显于言表,怀疑自己是不是低估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把学堂还回礼部了。”周定阳扫了马崔一眼,脸上表情也同样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马崔茫然的望着周定阳问。 “君临晚,听说在学堂里授课,他是什么人,不需要我提醒吧!”说白了,如果寒曦邪真打算放过他们的话,就不会这么步步为营了。 “不过是个玩物!”听到周定阳的话,马崔一脸嫌弃的回应。 “玩物?”嘲弄的哼笑一声,周定阳望着马崔。 “如果只是玩物还好,就怕他是利剑,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是周定阳要危言耸听,而是寒曦邪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不会吧?就那个黄毛小儿?”马崔狐疑的皱紧眉头,而周定阳却是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想。 比起玩物和利剑,他倒是希望事实如同传言,让铜墙铁壁的寒曦邪多出一根软肋,这样一来,他反而安心了。 “总之,事情还没糟糕到需要你担心的地步,如果实在无事可做,就先熟悉好礼部的事务,让寒曦邪别那么快把心思动到你身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翻身的机会。”周定阳如是说着,然后望了一眼马崔。 “我知道了。”虽然不甘,但也不想自己找死,马崔嘀咕着离开了周定阳的府邸,却没留意 身后那道危险的视线。 “大人。”冷忌突然出现,让周定阳回头忘了他一眼。 “查到了什么?”周定阳问。 “兵部一早就在部署扩军的事情,兵工营地也已经确定,就是之前开出来的那条矿脉。”冷忌说着望了一眼周定阳,因为对方脸上的冷笑而微微皱眉。 “没想到会为人做嫁到这种程度。”周定阳喃喃的低语,回想当初用那条矿脉做饵的事情,还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接下来呢?大人打算怎么做?”冷忌望着周定阳暗暗打量,既然这人没有继承赵炳遗志的打算,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事情呢? “不做什么,你要是有空,就去盯着君临晚吧!”周定阳随口说着。 “君临晚?”想到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冷忌不免若有所思。 “他做了什么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周定阳会在意?冷忌在心里想着。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如果真像传言所说,君临晚和寒曦邪关系匪浅,他为什么会甘心去学堂授课?难道对寒曦邪来说,真的只是一颗物尽其用的棋子吗? 如果真的只是一颗棋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言?寒曦邪和君临晚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要说没有关系,寒曦邪为什么会把他放到学堂,然后送到礼部?还是在礼部由马崔当家的时候。 怎么想都觉得有古怪,可惜的是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这让周定阳觉得有些不快,却又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对了,最近就不要和马大人那边接触了。”想到什么的周定阳望着冷忌如是说。 “大人的意思是?”不准备要了吗?难得马崔成了礼部的尚书,对冷忌来说可以利用地方多不胜数。 “马崔那样的脑子,难保不会惹出事来,如果不想受牵连,还是撇干净一点的好。”周定阳语气笃定的模样,看得冷忌皱眉,却没说什么。 “是。”答应一声 的冷忌转身离开,让周定阳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在走钢索,谁也不知道谁能陪谁走到最后,也没有人知道谁会在背后推一把,是向前还是就此陨落?结局诡变,却也其乐无穷就是了。 周定阳拿起茶杯就口,想着马崔来找他的目的,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手指不觉在扶手上规律的敲打。 这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大人?”刚回到府邸的马崔,也不知道想什么想的有些出神,连管家叫他都没留意。 “大人!”经不住事情的耽误,管家不由得大喝,吓了马崔一跳。 “干什么?有事就说。”马崔语气不善的瞪了管家一眼,管家只得硬了头皮回答。 “这是学堂那边交过来的册子,说是有事情要禀报。”管家说着恭敬的把册子送上。 马崔皱眉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瞪大眼睛望着管家。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学堂那边新增了这种东西?”马崔大喝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管家缩了缩脖子。 “学堂那边说,是侍郎大人同意的,而且,那人又和主上关系匪浅,所以……”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崔一声怒骂吓得闭了嘴。 “那些个势力的东西!”如今他失势,欧阳式又已经离开,原本的礼部侍郎就开始见风使舵,这种事情都不跟他商量,直接告知,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尚书大人? 马崔越想越觉得生气,把手上册子往地上一丢,跟着又是一拳打在桌面。 管家弯腰把册子捡了起来,虽然可以理解马崔生气的理由,但是形势比人强,该忍的时候还是要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过来。”不知道马崔想到了什么,抬头望着管家喊。 “大人有何吩咐?”管家靠近的低下头。 凑到管家耳边细声吩咐了一阵,马崔脸上表情决绝的看得管家 一脸惶恐。 “大人,您这样可是会……!”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崔恶狠狠的打断。 “闭嘴,难道你想看到大人我被一个黄毛小儿骑到头上吗?让你去办你就去,废那么多话做什么?”马崔表情不快的瞪着管家,后者无奈的低头叹了一气。 “是。”为人奴仆,就算明知是错,也只能身不由己。 等管家领命离开之后,马崔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冷哼,不就是之前那点破事害他失了威信吗?只要想办法让人再也查不到他头上不就好了?想到这里的马崔冷笑一声。 “君公子!” 正在和学生说着什么的君临晚,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不由得抬头望了过去,看到管学的老师站在走廊上挥手,于是也挥了挥手。 “你们先在这里观察这些石头有什么不一样,我回来要考你们的啊!”君临晚说着微微一笑,蹲在地上的学生齐声应了一声好。 等君临晚走开之后,其中有个学生偷偷望了她背影一眼,在被人察觉之前收敛的继续低头拿着手上石头把玩。 “黄老师,您叫我?”来这里一段时间,君临晚和学堂里的老师也算混了个脸熟。 “是啊!有个新来的老师,想给你介绍一下。”黄老师望着君临晚咧嘴一笑,表情有些诡秘的样子。 “新来的老师?”君临晚有些惊讶,然后跟着黄老师往接待的客厅走,心里却惦记着,这个时候新来的老师,是干什么的?这个学堂原本就是工部为了方便而开设,教授的除了冶炼锻造,就只剩下她新开的开山学科。 这里教授的都是技术活,和一般的教授学识的学堂并不一样,而就她所知,现在的授课老师,应该是满员才对,这新老师…… 就在君临晚狐疑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到客厅,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容满面的让她一脸惊讶的喊了声。 “白大哥?!”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份心力 君临晚没想到会在学堂这边看到白一简,她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后,白一简会被召回御医院,至少在这个时候,有白一简守在寒曦邪身边会好一些。 “白大哥,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说要介绍新来的老师吗?难道他就是?君临晚讶异的瞪着眼睛打量白一简。 “君公子,白公子就是新来的老师。”一旁的黄老师笑着介绍,肯定了君临晚的猜测后,望向白一简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白一简和君临晚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听见白一简笑着说了句。 “你看起来不错。”还以为被送到学堂这边会让君临晚有些不适应,没想到看起来已经十分融入,这让白一简稍微安心了一些。 “你看起来也不错。”君临晚打量着白一简的面色,似乎很满意对方的恢复状况,可见白一简平日里都有按照吩咐调理。 “那都是多亏了你啊!”一年了,白一简没想过自己还有痊愈的一天,所以始终心怀感激,也因此对君临晚更多了一丝怜惜。 “也没做什么。”君临晚好笑的应着,然后想起白一简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由得皱眉好奇的问了句。 “白大哥,你怎么突然变成这里的老师了?” “怎么?只许你过来,我就不能过来吗?”白一简有些不服气的说着,然后示意君临晚落座,自己顺手给对方倒了杯茶水。 “我过来是授课的,白大哥过来是要做什么?”君临晚疑惑的皱着眉头。 “我当然也是过来授课的。”白一简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君临晚听得更加困惑,而白一简也没再卖关子的说了个大概。 “你是说,你不回御医院了?而是要在这里做留堂大夫,然后收徒弟?”君临晚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所谓的留堂大夫,是指专门给学堂里的人看病的大夫,收徒弟的话,也就是说,他打算在 学堂里开新课吗? “对啊!刚好可以给你做伴。”白一简理所当然的回答,却不想会听见君临晚想也没想的追问了句。 “这件事情,你跟主上说过吗?他同意了?”怎么可能呢?那么在乎白一简的寒曦邪,怎么可能把人送到这里来?君临晚表示十分怀疑。 “干嘛需要他同意?学堂这边同意不就好了。”白一简不以为然的说着。 “可是……?”君临晚皱着眉头眯起眼睛,虽然还想说话,却被白一简开口打断。 “怎么?我来这里陪你不好吗?以后说不定还能互相切磋一下,研究一些医理什么的。”说到这里的白一简望着君临晚眨眼。 “这样真的好吗?把主上一个人留在王城。”君临晚喃喃的望着脸上表情突然收敛的白一简,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你不是也在这里吗?”白一简不答反问的望了一眼君临晚,后者张了张嘴,竟然没能说出回应的话。 “是他自己选择一个人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他的想法会轻易改变的话,也就不会瞒着我那么多事情了。”想到寒曦邪瞒着他中毒的事情,白一简始终心有芥蒂。 “白大哥,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听见白一简的话,君临晚忍不住问了句,然后醒悟,若非如此,当初她去找白一简帮忙的时候,对方也不至于轻易拒绝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无奈的望着君临晚,白一简没想到寒曦邪会同意让对方到学堂授课,是因为已经没有大碍,还是…… 沉默的望着白一简,君临晚低下了头,为自己的那点私心,也为寒曦邪和白一简的那份执念,于是幽幽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对了,其实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你就不好奇我带了谁来吗?”白一简转移话题的望着君临晚诡笑。 “谁?”君临晚好奇的望着白一简,不懂对方口中刻意提起 的人到底是谁。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白一简咧嘴一笑,然后望着门口方向喊了一声。 “喂!进来吧!” 随着白一简的喊话,很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让君临晚看得瞪大眼睛,人也跟着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阿林?!”君临晚做梦也不会想到,能在这里看到阿林,她原本是想等安顿好一些了再去公子府见他的。 “怎么样?我的第一个徒弟,是不是收的很有远见啊?”白一简有些邀功的望着君临晚,果然看到对方高兴的望着自己。 “白大哥,你怎么想到把阿林给带来的?”君临晚难掩脸上的惊喜,说话的同时把阿林拉到身边坐下。 “当然是知道你会高兴咯!”白一简有些讨好的笑着,结果却听见阿林一声冷哼,惹来君临晚疑惑的一眼。 抓着君临晚的手,阿林在上面动作迅速的写了一阵,让君临晚看得瞪大眼睛,然后好笑的望向白一简。 “干嘛?他给你说了什么?”眉头微皱的打量君临晚和阿林,白一简狐疑的眯起眼睛询问,结果却只听到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说话啊!”白一简莫名有些着急的打量两个人。 “白大哥,明明是你借口想要让阿林来护我周全,然后寻得了主上的统一,为什么说的好像都是自己做主一样?”她就说嘛!寒曦邪怎么可能放任白一简胡来。 “什么啊!不是说了要保密吗?你说出来做什么?”他不要面子的啊!白一简没好气的瞪着阿林,差点跳脚。 “白大哥,这又不是不能说的事情。”看阿林懒得理会白一简,君临晚不得不开口搭话。 看样子,应该是白一简先教唆的阿林,而阿林因为担心君临晚,所以才会同意给白一简当徒弟,虽然只是名头,却还是有些不乐意就对了,不然,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至于寒曦邪,没想到 他会因为这样的理由答应白一简,是担心她的安危吗?莫名的心里有些悸动,同时也有些不安。 会让阿林来守着她,可见这学堂乃至整个礼部怕是都不会太平,日后可能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会未雨绸缪的吧! 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望着白一简面露忧心,既然是这样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同意把白一简送来呢?难道他已经不想把人护起来了吗? “真是,还以为不会说话,嘴巴会严实点呢!”白一简一脸失算的表情摇头。 “谢谢你,白大哥。”君临晚由衷的道谢,因为白一简的疼爱,如果不是这样,他又何必去跟寒曦邪开这个口? “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反正时间很多,这样打发了也好。”白一简望着君临晚抿嘴一笑,很高兴能够为谁做点什么,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既然你要做留堂大夫,是不是也会住在这里?”君临晚想到什么的问道。 “是啊!黄老师说,就在你隔壁。”说到这个话题,白一简心情瞬间变好的眼睛一亮。 “而且我还跟黄老师把后院要下来了,就在我屋子后边,这样一来,就能弄个药草园子,到时候把那些奇珍异草种一种……”白一简光是想想都差点把嘴角裂到了后脑勺。 “药园子?”君临晚喃喃的说着,然后想到什么的跟着轻声一笑。 “你该不会是为了宋公子吧?” “胡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为了他做这种事情?”白一简咂嘴哼了一气,而君临晚却没有戳穿的只是微笑。 为什么呢?因为这次的事情,宋观算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他这么做虽然也是为了自己,但他帮了寒曦邪很大的忙却是事实,白一简能做的不多,而药园子又是宋观一直想要的,如果真的能够培育出那些奇珍异草,若这次贸易变革的事情顺利 ,日后对宋观来说应该会很有价值吧! 白一简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为寒曦邪尽一点心力,虽然嘴巴上说的多不满,其实心力还是最牵挂,不知为何,君临晚竟然都懂。 “对了,我东西还在院子里放着呢!先回去收拾了,你忙完了记得去找我啊!”被君临晚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白一简不得不开口转移话题。 “好啊!我下了课过去找你。”君临晚从善如流的回答,然后望向阿林。 “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帮白大哥收拾一下东西啊!”没想到阿林会被带过来,君临晚有着说不出的开心,以后,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阿林望着君临晚点了点头,然后跟在白一简身后走出门,而君临晚望着两人走远,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高兴的又回到了授课的地方。 学生们都很老实的在准备她留下的功课,那么认真的样子,让君临晚觉得很欣慰,都是苦过的孩子,所以相当珍惜这样的机会,但是,也如最初的意料,有些人是醉温之意不在酒的。 望着角落那个安静的孩子,君临晚观察了对方两天,今天也是刻意把他留在了最后,在君临晚检查他功课的时候,发现他其实很聪明。 “你很有看山的天赋呢!”君临晚笑望着眼前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男孩。 “可惜老师天赋更高。”男孩望着君临晚低声回应,如果不是的话,十三的他,又何必叫十八的君临晚老师呢? “因为我虚长你几岁啊!”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应,看对方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 “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继续。”君临晚说着想要摸一摸对方的头表示鼓励,结果却别轻易躲了开去。 停在空中的手微微一愣,在对方若无其事的点头行礼走人后,她才好笑的收回手。 果然,是个有趣的孩子。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孤独 入夜,春风还有些寒凉,一道黑影飞过围墙,落在了乏人问津的院子里,轻轻药草的馨香,淡淡的伴着夜风被送进鼻腔,来人昂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张开眼睛的时候,望着眼前多出的人影微微皱眉。 “主上?”莫名其妙的被瞪了一眼,流敖有些奇怪的望着寒曦邪。 没有理会流敖,寒曦邪只是迈步走进后院那个小屋,推开吱呀的木门,望着里边一切入座的摆设,就像院子里的那些药草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这让他不免有些讶异。 “听秦管家说,自从回来以后,白公子除了睡觉,基本上都待在这里。”走在后边的流敖轻声说着,望向手指拂过桌台时动作微微一顿的寒曦邪。 “君儿去学堂前,好像来这里打过招呼,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所以白公子才会去王城里跟您提去学堂当留堂大夫的事情。”流敖说着偷偷打量了一眼寒曦邪。 白公子会这么待见这个地方,应该是因为君儿的关系吧!想着对方可能会回来,结果却……想到这里,流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白一简和君临晚的亲近,还有如今只有一人的寒曦邪。 “主上,这样真的好吗?让白公子留在学堂那边,虽然可以互相照应,但贸易开始后,礼部会变得异常忙碌,同时也会变得更危险,加上学堂里聚集的人全都是……” “流敖,你变罗嗦了。”一直没说话的寒曦邪,突然回头打断了流敖的说话。 “流敖知罪。”低着头,流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明明最在乎白公子的就是这个主上,为什么还要答应把人送去会变得危险的地方呢?难道是为了君儿?若真是如此,又为何要答应君儿的提议呢?把人留在身边不就好了?还是说,因为那些流言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比如 营地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是学堂?而且还是君儿自己提议的,当初提议学堂对外的好像也是君儿,而主上也说过,礼部尚书的位置若是无人可替,就会内部上调,然后…… 难道君儿真有心为官?为什么?当初他只是为了让流民能够有机会安家,所以才会一直留在主上身边,而今也算心愿达成,他为何还要做官? 比起这些事情,主上似乎打算成全才让流敖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心里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越变越多,而流敖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特别是望着此刻站在窗前,显得形单影只的寒曦邪时,就更问不出口了。 明明可以留在身边的人,他却硬生生的都送走了,明明是自己选择的,此刻却又偷偷跑来,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主上,要不要去学堂那边看看?”流敖小声的提议,终于换回了寒曦邪的注意力。 “去学堂?”不自觉的反问,寒曦邪想到了什么的皱眉。 “多事!”寒曦邪没好气的瞪了流敖一眼,在后者开口还想说话的时候紧跟了一句。 “不过是饭后的散步罢了,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回去了。”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拂袖转身往门外走,看得流敖张了张嘴,却只剩下缄默的紧跟在后。 如同来时一般,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公子府后院,而与此同时,学堂那边的宿院角落里,有间屋子显得格外热闹。 虽然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不能说话,却丝毫没能掩盖另外两人的兴致勃勃。 “所以呢?我用巴豆把马棚的马都给废了,那年的春猎直接变成了郊游,哈哈哈哈!”白一简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看得君临晚同样欢乐。 “原来还有春猎啊?我怎么不知道?”君临晚好奇的望着白一简问。 “当然有了,春猎秋 闱,都是固定的活动,偶尔还会顺便祭祀,去年春猎的时候你在营地开山,寒曦邪也缺席了,秋闱的时候你又在饕餮郡开山,所以你才会不知道吧!”白一简说着皱了皱眉头,然后醉眼有些迷蒙的望着君临晚。 “其实打猎一点都不好玩,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也别去了。”白一简说着摇头,让君临晚看得好笑的回了句。 “所以你才给马棚的马喂巴豆吗?” “那是小时候,我和寒曦邪一起干的,因为他母上生病不便远行,他又不想和母上分开,所以才决定那么做的,可惜,最后还是被带走了。”随便变成了郊游,可当时的城主夫人依旧没能同行,而他,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医药感兴趣的吧! 白一简趴在桌子上,想着小时候的事情,不由得目光有些凄迷,在发生那场变故之前,其实,每一天都很快乐的。 君临晚安静的坐在原地,听着白一简口中的过去的事,那些全都和寒曦邪有关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厌倦,只是没想到,如今看来十分冷情的人,小时候竟然也有过那样的调皮。 “喂!明明你喝的比我多,为什么你除了脸红却一点事都没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了注意力的白一简,望着君临晚眯起眼睛。 “因为你酒量不好。”君临晚倒是说的一点都不客气,连旁边的阿林都默默点头。 “我酒量不好?那是你没见识!”不服气的白一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昂头饮尽,颇有挑衅意味的望了君临晚一眼。 忍不住觉得好笑的君临晚微微摇头,拿着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却不觉皱了皱眉头,表情似乎有些嫌弃的样子。 “哈哈哈哈!瞧瞧你那怂样!”白一简哈哈大笑的样子,看得君临晚皱眉。 “是这酒不顺口。”刚才喝的还好喝一些,喝到最后 ,这一坛明显不一样,因为没喝过,所以君临晚才会好奇尝尝。 “你少来了,这可是百旬楼买来的琼浆,怎么可能不顺口?”白一简一副君临晚见识少的模样,让君临晚不服气的回了句。 “什么琼浆,都没有我酿的好喝。”这话说的十分自信,却让白一简有些好奇。 “你还会酿酒?”白一简惊讶的询问。 “当然。”说起来,她把仅有的药王吟送给师父了,自己手头还真没有存货了,不然倒是可以拿出来给白一简证明一下,可惜了,君临晚不无遗憾的想着。 “你在说笑吧?你不光会看山,还会医病,现在又说会酿酒?我不信。”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多事情呢?白一简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你别不相信,我会的可多了,以前跟爹爹走商的时候,有什么我不会的?”君临晚颇为得瑟的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因为突然想起,还是喝了酒的关系,脑海里浮现昔日重重,让君临晚差点湿了眼眶,那些曾经的美好,终究,变成了曾经。 “你还走过商?”白一简像是第一天认识君临晚一样,讶异的望着对方。 “对啊!”君临晚应着。 “那你怎么会跟着寒曦邪回来?被他抢回来的?可他说你已经是孤儿了,还是说……!”白一简想的脑袋有点痛,所以眉头紧皱的趴在桌子上。 “我是变成孤儿以后遇见的主上,在那之前,我一直跟爹爹在走商。”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的君临晚,幽幽的开口解释,然后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君临晚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脑海中浮现昔日种种,仿佛都还在昨天,可是…… 似乎察觉了君临晚的情绪低落,阿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这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微微一愣,随后心中一暖的嫣然一笑,那模样娇俏,让旁 边的白一简看得微微皱眉。 还真是唇红齿白,肌肤凝雪,一笑倾人城啊!难怪会有那样的传言流出,就算寒曦邪真有那份心思,白一简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啊! “不对,你口说无凭,要是你真会酿酒,酿一壶给我尝尝,不然我不信。”白一简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呢! “行啊!反正好久没酿了,正好可以给大家伙尝尝。”君临晚倒也不矫情,以后把方子给宋观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换回点银两,毕竟,当初喝过的人可是一致称赞的。 “你说的!可……别忘了。”白一简眼睛一亮的望着君临晚。 “嗯!我说的。”好笑的看着白一简,君临晚低声承诺,而得到回应的白一简,舒心一笑的趴在桌子上,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嘴里还叨念着什么,让君临晚看得失笑,然后示意阿林把人搬到床上。 阿林了然的起身,没怎么喝酒的他,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拧着白一简显得毫不费力,只是等他安顿好白一简的时候,君临晚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本是为了醒酒才出门,却因为冷风的关系而有些微醺,有些摇晃的想去井边打水洗把脸,结果却踢到脚下石板而差点飞出去。 回想自己刚才取笑白一简酒量的事情,君临晚不觉在心里叹了一气,原来她不是酒量比较好,而是醉意来的比较慢吗? 本来预期了疼痛,结果却在一阵晕眩后狠狠撞在一堵墙上,这让君临晚觉得有些诧异,等她看清眼前的不是墙,而是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这样的认识让她不由得咧嘴一笑。 “谢谢!”抬头望着抱住自己的人,以为看到的会是阿林,结果却因为入眼的人影而僵硬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冻结成冰。 夜风吹拂,拨乱了井中玄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夜香醉人 “主上,不是说要回去吗?”流敖跟在寒曦邪身后,望着行进的方向有些疑惑。 听闻说话的寒曦邪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奔赴的地方并非王城,于是抿着嘴皱眉,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咳咳!”掩嘴轻咳的流敖,嘴角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却没再说话,反而是寒曦邪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声说了句。 “你要不舒服就先回去,不要在旁边吵我耳朵。” “是。”流敖嘴巴上说着,却一直跟在寒曦邪身后,只是这次没再发出任何声响,直到两人停在学堂后院的围墙上。 “是君儿!”流敖眼尖,一眼就看到走出门的君临晚,正要上前打招呼,结果却看见君临晚脚下一个趔趄的往前扑倒,他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已经刮过凉风一阵。 寒曦邪在流敖出声的同时,人已经不自觉的往前,在看到君临晚差点摔倒的时候,想也没想的就伸手扶了一把,却也同时借力使力的把人抓进了怀里。 那一声谢谢实属平常,如果不是君临晚巧笑嫣然的抬头望着自己,也许,寒曦邪的心情还不会那么复杂,特别是在君临晚一脸惊愕的愣在原地时。 “主,主上?”君临晚好不容易回神,却只喃喃的喊了这么一声,几不可闻。 “看来你过得不错。”寒曦邪低声回应,脑海中却不觉回想,君临晚刚才想要微笑的对象是谁?他把他当成了谁?这样的念头占据脑海,然后很快就有了答案。 突如其来的出拳,让寒曦邪不得不抓着君临晚规避,也让想要开口的君临晚差点咬到舌头,等她看清对打的两人是谁之后,急忙大喊。 “别打了,我没事!”君临晚挣脱寒曦邪的钳制,冲过去一把抱住阿林,然后安抚似的说着没事,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抿着嘴站在原地,寒曦邪低头望了一眼空落落的掌心,然 后望向抱在一起的君临晚和阿林,眉头越皱越紧,连流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主上,您没事吧?”流敖关心的询问,结果却被寒曦邪愤然的视线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去了?刚才怎么不出现?”寒曦邪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流敖看得有些傻眼,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一看就知道是误会,哪里有出手的必要?再说了,君儿不是已经制止了吗?也就是过了两招,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流敖知罪。”虽然心里那么想,但流敖还是恭敬的回了这么一句,而君临晚也已经安抚好阿林的回头喊了一声。 “流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没想到寒曦邪和流敖会在这种时间突然出现,君临晚显得十分讶异。 “咳咳,就是散步啊!”流敖说着望了寒曦邪一眼,有些打击报复一样的回了这么一句。 “散步?”君临晚茫然的重复,然后望着面色沉凝的寒曦邪皱眉。 “听说散步对身体有好处。”看寒曦邪不说话,流敖清了清嗓子的低声解释,同时还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 “哦!”是这样吗?君临晚狐疑,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到了寒曦邪身体里对药物的依赖,于是跟着说了句。 “既然主上来了,可否让君儿顺便看看?”虽然配了药,剩下的都是靠自己,但君临晚还是忍不住有些在意,毕竟寒曦邪不比白一简,从来不是一个会听人话的主。 还以为寒曦邪会拒绝,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言不发的就开始往屋里走,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君临晚居住的屋子,看得身后三人表情各异。 原来主上不是第一次来啊?流敖在心里嘀咕,而君临晚也一脸狐疑,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哪?至于阿林,脸上对寒曦邪的防备更甚了。 等寒曦邪走进门的时候,君临晚急忙跟了上去,至于 阿林,抬脚也要跟进,结果被身后的流敖拉了一把。 “我们就别去了吧!”流敖小声的提议,结果阿林皱眉盯着他把手甩开。 “君儿给主上诊治,我们得避嫌,再说了,就隔着一堵墙,没事的。”流敖说着勾住阿林脖子就要把人带回白一简住的地方,结果被阿林再次甩开。 “哎呀,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懂呢!独处,让他们独处懂不懂!难不成你还怕君儿被吃了啊?想什么呢!”流敖没好气的望着阿林说完,在阿林呆愣的时候,抓着对方手臂强拉进白一简住处。 其实流敖也是有私心的,虽然不知道刚才主上发的什么火,但这会儿不要打扰绝对是最明智的,他怎么可能放任阿林过去搞破坏?再说了,主上身体里对药物有依赖的事情,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至于阿林,脑子里还在想着流敖那句有什么好担心的,这种事情难道不需要担心吗?男装女妆?女妆男装?嗯…… 就在流敖打着小算盘,而阿林脑子有些浆糊的时候,君临晚和寒曦邪已经坐在了屋内桌前,药箱被打开放在一旁,寒曦邪的手也已经搭在了软垫上。 君临晚认真的开始给寒曦邪号脉,本是聚精会神的模样,却总因为寒曦邪目不转睛的视线而分心,害她只好清了清嗓子的想要集中注意力。 “你喝酒了?”寒曦邪突然出声询问,让君临晚吓了一跳,然后回过神来回应。 “嗯!跟白大哥喝了一些。”不经意的望着寒曦邪笑了笑,却又因为对方视线而低下头的君临晚,并未留意脸上加身的绯红,只觉得酒气的挥发让脸颊有些过热。 “你酒量很好?”如果不是的话,刚才那么一闹,白一简早就出现了,没出现的理由,想在看来应该是喝多了,而白一简的酒量,寒曦邪是知道的。 “还行吧!”君临晚随口 应着,然后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号脉上。 “看来得找机会切磋一下了。”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后者有些讶异的抬头望着他。 “耶?”切磋?拼酒吗?为什么?君临晚莫名其妙的望着寒曦邪眨巴眼睛。 “怎么?不愿意?”眉头微皱的寒曦邪,眼神有些危险的望着君临晚。 “不,不是!”急忙摇手的君临晚,随后懊恼的发现,自己这脉又白号了,于是嘀咕着什么的再次抓住寒曦邪的手。 对于君临晚号脉反反复复没个着落的事情,寒曦邪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继续刚才的话题又问了句。 “既然不是不愿意,那是为什么?” “呃,酒不好。”除了这个,君临晚还真不知道能怎么回答。 “酒不好?”听到这话的寒曦邪眼一瞪,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 “入口不顺,回甘不足,馨香有余,回味不醇,是糟底酒。”君临晚低声说着,这一次倒是顺利的没再分心。 “那是你们买的酒不行,若是喝过王城里的佳酿,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寒曦邪沉声回应,结果却听见君临晚低声轻笑。 “狴犴城的酒都是从外边买回来的,自己产出的有限,而且工艺始终不如饕餮,加上酿酒需要用到的材料,也多以饕餮的为最,调配勾兑也颇费功夫,所以,这上邪产出的好酒,全都在饕餮。” 饕餮的美酒最上乘的全都是贡品,贡品以下分三级,一等上品自产自销,二等良品趋向贸易,至于三等的次品,都是用来糊弄不识货的人的,因为吃过亏,所以君临晚才会对酿酒有研究,却多以药酒为主,毕竟,饕餮的酿酒方子,也多是密不外传的。 “王城里的酒多是二等良品,一等上品也有,但是无人能够区分,大家喝多了,习惯了,就以为那是好的,其实,世上还有更好的,只是没尝过 罢了。”君临晚说着笑了笑,同时也收回了号脉的手。 说着自己擅长的事情,心思也就变得单纯,内心的平静让她不再为寒曦邪的出现而不知所措,而脉象的稳和,也让她觉得安心。 “说的好像你喝过一样。”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小声说道。 “那是自然。”一边收拾东西的君临晚,一边有些得意的回应,然后还多嘴说了一句。 “刚才白大哥也是不信,所以约好了等我把酒酿出来就给他想尝尝。” “哦!给他先尝啊?”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状似无意的说着,好像并不好奇君临晚为什么会酿酒,反而对君临晚答应给白一简酿酒这件事情更在意一些。 “呃……?”回神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于是决定转移话题的说了句。 “脉象很稳,看来你身体里对药物的依赖性已经被被克制了,时间久了,只要注意不沾染,应该就没问题了,流大哥那边备用的药丸,应该也可以丢掉了。”君临晚这样说着,然后把药箱收了起来。 寒曦邪没说话,而是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临出门前,他望着君临晚说了句。 “既然你说你的酒更好,那等你酿出来了就先拿给本王尝尝,不然也只是口说无凭罢了。”寒曦邪望着愣在原地的君临晚,也不等对方反应的转身走了出去。 “主上?”听到旁边开门声的流敖也从隔壁走了出来,看到寒曦邪头也不回的翻墙而去,他看得有些傻眼。 回头望着同样追出门口的君临晚,一脸欲言又止的流敖,最后也只是叹息一声,然后追在寒曦邪身后离去,让跟在他身后出现的阿林望着他离去的地方皱了皱眉。 站在房门口,君临晚望着寒曦邪远去的方向抿着嘴皱眉,表情有些懊恼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本来就预了你的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风云变幻 因为和赑屃城本就达成了协议,所以通兑通税的事情开展的很顺利,不再需要过多的实物金银流通,开山采矿的压力也就小了些,扩军需要的物质也得以顺利安排,加上户部之前户籍登录的关系,开年后狴犴城的人口明显多了起来。 人多事情就跟着多,不光是贸易和商队,还有农耕织染等等百废待兴的产业,而刑部也没有闲着,开年后关于围剿流寇盗匪的工作也开展的如火如荼,看起来一切都在好转,可是,却发生了不少让人糟心的事情。 “你说什么?被关押的原工部侍郎死了?”唐书鹤听闻汇报的时候一脸惊愕,地上跪的人也是诚惶诚恐。 “怎么回事?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人被关在天牢里,结果却莫名其妙死了,这让唐书鹤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回大人,大夫说是食物中毒。”回话的人说着把头低得更低了。 “中毒?!”唐书鹤眯着眼睛打量说话的人,脸上表情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管饭的说,可能是不小心把开春长的毒草混到野菜里了,所以……”这个理由倒也充分,毕竟有些毒草和野菜长的很像,一不小心就会弄错,可是弄错在一个管了十年牢饭的人手里,果然还是有些牵强。 “尸体呢!故作验过了吗?”既然已经死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 “验过了,和大夫所说无异。”汇报的人说到这里才敢抬头望向唐书鹤。 “知道了,这件事情先压着,我去一趟丞相府。”唐书鹤说着眉头一皱,把人打发走的同时,自己也悄悄从侧门离开了府邸。 就在唐书鹤把事情汇报给庄微贤的时候,王城里的寒曦邪同样收到了风声。 “主上,现在人死了,刑部彻查工部中饱私囊的事情怕是要搁置了。”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眉头微皱的表情有些凝重。 “没想到马大人竟然是个急性子。”一句马大人,让人知道 了这一切早已经在寒曦邪的预料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主上,那现在要怎么办?”工部侍郎死了,也就没有人可以指证,那些原本提心吊胆的人,恐怕也不会再忌惮刑部,他们就算想要施压,恐怕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顺利,想到这里的流敖,有些遗憾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今年的科考定在什么时候?”寒曦邪望着流敖问。 “定在入秋那天。”日子是礼部决定的,也早就公告了出去,这会儿吏部怕不是正忙着准备相关事宜,毕竟现在狴犴城正值用人之际。 “时间有点赶啊!”如果科考的事情顺利,到时候就算有职务空缺,也能层层替补,就怕人还没找到,位置却先空了出来,而且…… 不惜搞出这么多事情,看来是不打算安分了,这样的不安分,要是坏了他的好事,那就得不偿失了,寒曦邪在心里想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 “主上,要不要把丞相找来商量看看?”既然唐书鹤去找了庄微贤,那庄微贤会找来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不如他们主动一点,还能争取些时间,流敖在心里如是想着。 “不用,该来的自然会来,你要是想找人,不妨去工部走一趟,把孔执给本王找来。”寒曦邪说着抬头望了一眼流敖。 “孔大人?他现在应该很忙吧?”早朝也是露个脸就走了,流敖说着皱眉。 “现在有谁是不忙的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看得流敖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拱手回了句。 “我这就去。”流敖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御书房,留下寒曦邪皱眉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望着眼前堆成山的奏折骂了句什么,抓起面上的又翻阅起来。 等流敖去到工部尚书府的时候,孔执正忙得不可开交,还是春风微寒的季节,他却一头的热汗,听完流敖的来意后,动作一顿的反问。 “你说主上要见我?现在?”孔 执声音拔高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流敖很肯定的点头,看得孔执叹息的揉了一下眉头。 “他到底想怎样?现在这么忙还给我找事!到底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难得孔执会这么抱怨,流敖却只能赔着笑脸。 “原来的工部侍郎死了,所以……”事情说严重不严重的,变成现在这样,其实流敖也很为难。 “死了?”孔执眼睛一瞪,看到流敖点头的时候忍不住砸了下嘴,然后抬头大喊一声。 “橙儿!”随着孔执的话音落地,果然看见一个橘黄的身影从角落匆匆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名簿,一脸忙碌的大声询问。 “怎么了?哪里又来事了?”董橙望着孔执,同样一脸汗水的连衣袖都挽了起来。 “等一下来的商队你先帮记着,回头再把名录给我。”孔执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董橙手里一塞,开始往住的地方走去。 “什么?我一个人?我忙不过来啦!”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董橙,气得在原地直跺脚,而孔执却头也不回的只是甩了句。 “忙不过来就找人帮忙!” “那你也先找到人帮忙再走啊!”董橙没好气的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孔执走远消失在视线,而旁边的流敖看到这副光景,自然是脚底抹油的准备开溜。 “等一下!”董橙眼尖的发现了想走人的流敖,于是一把将人抓住。 “怎,怎么了?”流敖回头望着董橙,发现最近大家忙得火气见长,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事情是你找来的吧!你一来,大人就要走,别说跟你没关系。”董橙眯着眼睛打量流敖,抓着对方的手就更用力了。 “这,这个也不怪我啊!是主上要找他。”流敖急忙撇清关系的摇头。 “那也跟你脱不了关系!”认定流敖有责任的董橙哼了一声。 “你要走可以,去户部把小石头找来,就是宋大人身边那个小童,不准说不,不然我一个 人根本忙不完,要是出了问题,我就全都赖你头上。”董橙语气威胁的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看得流敖在心里哀叹一声。 “我知道了。”如果只是找人的话,流敖倒是不介意,而董橙也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你赶紧去吧!动作快点。”说完这句话的董橙很快就跑了开去,让流敖看得叹了一气,本来打算回王城复命,结果又转道去了一趟户部。 而早些时候跑走的董橙,回到了一开始忙碌的地方,望着眼前富态的中年男人咧嘴一笑,同时问了句。 “刚才说到哪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董橙拿着笔开始登记。 “草民姓胡,单名一个季……” 原本以为只有工部因为商队和贸易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却没想到户部也同样忙碌,只是忙碌的并非所有人,而是只有户部侍郎。 “姓周的那个孙子,真打算当甩手掌柜是吧!”还没进门就听见宋观毫不客气的咒骂,让流敖犹豫着是不是要进门。 “流大人?”没等流敖想明白,就被经过的路锦戳破,于是只得硬了头皮回应。 “路护卫,忙着呢?”流敖笑着打了个招呼,让路锦望着他微微皱眉。 “流大人怎么有空过来了?找公子有事?”路锦越过流敖打开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流敖避无可避的只好走进门。 “流敖?你来做什么?”看到路锦的同时,宋观也看到了流敖,于是皱着眉头问道。 “咳咳,那个,我找小石头。”流敖扫了一圈,结果并没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正狐疑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谁找我?”小石头抱了一大堆的册子走进门,看到流敖的时候有些惊讶。 “拿来了?放在这!”看到小石头的宋观急忙招手,小石头只好先把东西放到宋观指示的地方,然后回头望着流敖。 “流大人,你找我做什么?君哥哥让你来的?”如果是君哥哥要找他,应该自己来才对 啊!小石头觉得奇怪的皱眉。 “不是,是橙儿让我来的。”流敖望着小石头简单的说明来意,结果话还没落音,就听见宋观大声反对。 “不行!我这里还忙着呢!那堆军队的烂账还等着算呢!” 比起宋观的毫不犹豫反对,小石头倒是眼睛一亮的望着流敖追问。 “你说是橙姐姐要见我?你等着我,换身衣服就跟你过去。”小石头兴高采烈的就往门外跑,看得宋观跳脚。 “糖葫芦!糖葫芦!你给我滚回来!”宋观想要去追人,结果被路锦拦在原地。 “公子,事情还没做完呢!”要是出了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路锦一脸绝对不打算奉陪的表情,看得宋观恶狠狠的寻找罪魁祸首,结果流敖早已经从窗台跳了出去。 “流敖——!”宋观瞪着流敖没骨气的行为怒吼,看得路锦眉头紧皱的捂住耳朵,好一会儿才又说了句。 “公子,有时间叫嚣,不如多做点事,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做完?” “你以为这都是谁害的?亏你跟在本公子身边这么久,结果还比不过一个小屁孩,你还好意思说?”不说不来气,一说就让宋观想一巴掌呼在路锦脸上。 “术业有专攻,我是护卫,又不是书童。”所以帮不上忙也很正常,刚才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路锦说着望了一眼流敖离开的窗台。 被路锦的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宋观望着旁边堆积的册子在心里一阵鬼哭狼嚎,该死的术业专攻,现在这种时候他要去哪里找人回来帮他做事?户部那些人一个个和周定阳一个鼻孔出气,就知道磨洋工,回头事情办完看他怎么收拾。 结果到头来还是要解燃眉之急啊!而且绝对不能找像小石头那样色字头上一把刀的,不然只会自讨苦吃。 说起来,小石头还是君临晚塞给他的,这样一想,宋观突然计上心来,笑的有些狰狞的抓着路锦扯到跟前。 “路锦,公子给你个活呗!” 第二百五十六章 能者多劳 工部侍郎的死,没能在王城里激起一丝波浪,也不知道是因为最近事情多,还是刑部那边已经放弃了追查,又或者是什么都没能查到。不管怎么样,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也让狴犴城迎来了难得的太平。 三月早春,四季回暖,这一天的阳光大好,寒曦邪在早朝过后依旧待在御书房,处理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奏折,直到他翻见了一封带有密印的折子。 “主上?”看寒曦邪拿着折子发呆,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这才安静了没几天吧!寒曦邪在心里想着,让流敖有些奇怪的凑近看了一眼折子上的密印。 “是风城主送来的吗?”流敖望着寒曦邪,看对方脸上并不惊讶,想来也是料到了的。 寒曦邪没有回应,而是打开了密印之后翻开内容看了起来,不多时又把折子合上,然后揉了一下太阳穴。 “怎么了?”从寒曦邪的表情和神情看不出来倒是好是坏,却深知对方在烦恼,可惜自己什么都帮不上,这让流敖有些无奈。 “风卿崖近期会过来拜访,商谈合作的事情。”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把折子放到一旁。 “合作?可是……?”流敖觉得有些奇怪,风卿崖和他们的合作不是早就开始了吗?只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所以并未公开罢了。 “应该是收到风声了吧!”寒曦邪如是说着,然后拿起另外的奏折翻阅起来。 “风声?什么风声?”流敖疑惑的皱着眉头,让寒曦邪抬头望了他一眼。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通货的风声。”算算时间,第一批贸易应该已经开始通关,市场的格局也应该开始有变,睚眦城和狴犴城相邻,自然最先感受到变化,也难怪风卿崖会派人送来这样的折子。 “已 经传过去了吗?还以为最先收到风的会是鸱吻城呢!”流敖恍然大悟,然后又一脸的若有所思,望着寒曦邪的眼神欲言又止。 “好奇对方为什么没有动作吗?”好笑的说了这么一句,寒曦邪拿笔在折子上做了批阅,然后丢到角落盒子里。 算算时间,鸱吻城在埋下那么大的伏笔之后,这会儿应该会开始行动了才对,可对方什么都没做,估计是已经知道他身体里的毒被解,无法再成为要挟的筹码,所以正在静观其变,想看看他会不会主动联系,毕竟,还有对药物的依赖成分。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身体里的毒已经被解,除了他没有主动联系鸱吻城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当初安排在狴犴城的细作,依旧发挥着作用。 “醉香阁最近什么动静?”寒曦邪话锋一转的望着流敖问。 “一直盯着,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流敖想也没想的回答。 “什么动静都没有吗?”没想到寒曦邪听见这样的回答反而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表情沉凝,看得流敖有些奇怪。 “主上,您在担心什么?”没有动静不是好事吗?要是对方在这个时候行动,反而会对他们不利不是吗? “这种时候按兵不动不奇怪,但是,作为掩护身份用的商贾背景,在这种时候还这么安分,那就有些古怪了。”寒曦邪说着望了流敖一眼,后者了然的低头应了声。 “我这就让人去查。”流敖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等他身影消失在门外,寒曦邪才收回目光揉了一下有些犯疼的太阳穴。 是太累了吗?还是因为抗药的关系身体变弱了?比起御医院例行的调理,还是之前的随行伺候更得他心意,可惜,现在能够放在身边差遣的,全都被送走了。 想到这里,寒曦邪的眉头就不觉皱 紧,比起他这边,学堂那边应该很清闲吧!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寒曦邪就有些心情不快的哼了一声,却也仅止于此。 “阿嚏!”君临晚皱眉揉了一下鼻子,旁边的宋观也抬头望了她一眼。 “你没事吧?可别倒下啊!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宋观忧心的望着君临晚,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暖心。 “小石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君临晚忍不住皱眉望向宋观问道,她已经来回跑了好几天了,说好只是给小石头顶班,等小石头回来就作罢,结果却…… “我哪知道,那个见色忘义的家伙就不要管他了。”宋观没好气的说完,然后挥手让君临晚动作快点。 嘴巴上嘀咕了句什么,君临晚还是认命的开始忙碌起来,看得宋观嘴角闪过一抹偷笑,换来角落路锦的一脸鄙视。 小石头其实早就回来了,是被宋观给赶出去的,说的好听是让小石头过去给孔执帮忙,因为之前小石头跟在宋观身边,对工部的事情也算熟悉,实际上不过是宋观舍不得放君临晚离开罢了。 比起小石头,那自然是君临晚比较能干,写字漂亮,还一目十行,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走商的关系,对那些账目清算的能力,比户部那些账房还要厉害,傻子才把小石头叫回来,然后换掉君临晚呢! 不过,君临晚毕竟是学堂的老师,这样抽空跑来跑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就在路锦心里嘀咕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下人传话。 “大人,学堂那边来人,说是礼部要巡查,请君公子即可返回。” “什么?!”宋观不满的大叫,君临晚也皱眉在心里狐疑,礼部怎么突然想起要巡查来了?还是这么突然。 “有说是谁要来巡查吗?”君临晚望着门口的下人问。 “听说是尚书大人临时起意, 现在已经快到地方了。”下人的话让君临晚和宋观听得一愣,最后就看见宋观把笔一丢,咬牙切齿的吼了句。 “马崔又要开始做什么妖?这才安分了几天?早知道当初就给他也抓起来,没事找事。”面对宋观的不快,君临晚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往外走。 “喂!你真要回去啊!”宋观看到君临晚动作,不由得大喊。 “回啊!不然会给学堂添麻烦的。”君临晚回头笑了笑,然后匆匆跑了出去,身后还跟着前来通报的下人。 “该死的。”宋观咬牙一脚踢在桌腿上,然后瞪向角落的路锦。 “去把糖葫芦给我找回来!” 出了户部尚书府的门,君临晚在台阶上遇见了周定阳和冷忌,双方照面各自一愣。 “周大人!”拱手行礼的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周定阳,不是说他把所有事情都甩给宋观,自己告病当甩手掌柜了吗? “君公子,你怎么在这?”明知故问的周定阳,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 “过来找宋大人叙旧,见他忙着,就先回去了。”看周定阳不说破,君临晚也乐得假装隐瞒,毕竟宋观做的那些事情,不是能够随意对外的,她能在这里帮忙,是因为宋观的信任,却不意味着别人也这么想。 “君公子还真是闲啊!”周定阳好笑的望着君临晚,眼神微眯的一阵打量。 君临晚在帮宋观做事的事情,周定阳早就听说了,却并不以为意,只是看到工作的进度加快不少,这才有些好奇罢了,这君临晚到底什么本事,竟然能够走到今天。 “不闲的,这就要回去了,马大人那边要去学堂巡视,耽误不得。”这话里意思就是没的聊了,就此别过吧! 而君临晚也是这么做的,匆匆行礼过后说了句告辞,然后人就走远了,看得周定 阳站在原地,望着对方消失的地方沉默良久。 “大人?”看周定阳站在原地没动静,冷忌不由得喊了一声。 “真的什么都查不到吗?”周定阳头也不回的问。 “主上把人藏的极好。”如果不是,他早就把君临晚的底细查个底朝天了,冷忌想着皱紧眉头,对君临晚这个人更好奇了。 一直以为不过是个流民,有点本事,但事到如今,要说真的无足轻重,那就太小瞧他了,可要是重视,他在这其中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冷忌拿捏不定,周定阳也无从判断,于是两人都有些困惑。 “寒曦邪会藏他,说明他足够重要,先盯着吧!”周定阳说着转身走台阶,也不理会身后冷忌是何反应。 望着周定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冷忌抿着嘴没说话,对周定阳这个人也是越来越猜不透,这人到底想做什么?看似安分,却又动作频频,以为有所图谋,却又点到即止,比起赵炳和寒无殇的目标明确,周定阳这样的反而让人觉得危险。 心里虽然有想法,冷忌却没有表现出来,不管怎样,时间长了,总会显露的,他只要抓住那狐狸的尾巴就够了。 与此同时,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君临晚在街上跑得飞快,要不是因为天光,怕被人发现身影,她说不定就飞檐走壁的从屋顶走了。 因为通税通兑的关系,贸易变得比往年更加频繁,加上商路的开通,对流民登记的优惠,到访狴犴城的商队也多了起来,以至于街道上更是人挤人。 “哎呀!”抱着料草的小厮被君临晚撞了个趔趄,手上料草也洒了一地。 “对不起,你没事吧?”君临晚急忙停下脚步关心询问。 “你瞎啊?走路不看路的啊!”小厮没好气的大叫,抬头瞪了君临晚一眼,却在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变了脸色。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刁难 听说过见风使舵,但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让君临晚有些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公子,没伤着你吧?”小厮态度翻转的突然关心起君临晚来,同时还在心里嘀咕。还以为是哪个商队的杂役,没想到会是个俊俏的公子,小厮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刚才的叫嚣懊恼。 这一看就是不能得罪的主儿,万一追究起来,那也是有理说不清啊!想到这里的小厮,有些诚惶诚恐的偷偷望向君临晚。 “我没事,我帮你捡啊!”看小厮那个样子,君临晚知道对方误会了,也可以理解那份惶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只好开口说要帮忙。 “不不不不,不用了,公子去忙吧!我自己捡就行了。”小厮吓了一跳的急忙阻拦,然后动作迅速的开始收拾。 “可是……!”犯错的明明是她啊!君临晚望着小厮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然后不知不觉想到了当初跑商的自己,于是弯腰就要帮忙。 “没事,公子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行了啊!”小厮拦下君临晚,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让君临晚看得欲言又止,却还是依言收回手。 想说的话太多,却都哽咽在喉,君临晚望着小厮低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跑了开去,没想到她今天能做的,竟然只有回避,明明…… 望着君临晚远去的背影,小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着还好没有被追究,万一被人倒打一耙,那也是有理说不清,想想都觉得恐怖。 “你干什么呢?”就在小厮发愣的时候,后脑勺被人给拍了一巴掌。 “商头!”小厮望着眼前富态的中年男人眼睛一亮。 “东西怎么全掉了?这点事情都干不好,今天别想加菜了。”商头说着哼了一声,把头上帽子压了压,盖住了大半张脸。 “不 是啊!这不是我的错啊!是……!”小厮哀嚎的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听得商头微微皱眉的望了一眼君临晚消失的方向。 “吓死我了,还好他走得快,不然指不定还得挨顿打呢!”小厮说完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压惊,商头也不觉望了他一眼。 “没事就好,赶紧收拾了去准备,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商头说着转身就要离开,看得小厮忍不住喊了一声。 “商头,你要出去啊?” 没有回应小厮的喊话,商头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隐匿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然寻着记忆找到了乏人问津的胡同巷子里。 宽厚的手掌在角落斑驳的墙壁上拂过,隐约的记号让帽子下的那双眼睛一亮,然后起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好不容易回到学堂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似乎都在等他的样子,这让君临晚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低头走了进去。 “君公子,这位是礼部尚书马大人,马大人,这位就是君公子。”管学的黄老师小心翼翼做着介绍,然后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君临晚。 “君临晚见过马大人,大人万福。”君临晚礼貌的拱手行礼,暗自扫了屋子里的人一圈,却没看到白一简。 “你就是君临晚?”马崔眯着眼睛打量君临晚,却只看到一个脑袋的皱紧眉头。 “抬起头来说话。”马崔语气不耐的说着,等君临晚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把人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遍,最后说了句。 “还真是长了一张女人的脸。”马崔不过细碎的嘀咕,却让在场的人都变了变脸色,君临晚眼中也是幽光一闪,却没表现出来。 “大人,那是君公子长得俊俏,和女子还是差了些的。”黄老师忍不住帮着说话,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尴尬。 “有 区别吗?也不知道主上着了什么魔。”马崔心里怎么想,面上自然也就怎么说,这样的肆无忌惮,让在座的人都有些紧张。 虽然君临晚被送出了王城,看起来是被贬了没错,加上之前那些谣言,外人以为君临晚失宠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这样责难真的没问题吗? “大人,这话还是不要三思的好。”有人善意的提醒,结果被马崔瞪了一眼。 “我又没说错!”没有了工部那边遗留的负担,马崔现在可是一身轻松,沉寂了几天也没什么风声,现在正是他求表现的时候,结果却…… “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没听说本官要过来巡视吗?”马崔没好气的瞪着君临晚说道。 “回大人话,宋大人那边有事给叫过去了。”搬出宋观的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马崔,虽然知道来者不善,却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你倒是交游广阔,连宋大人那边都关系匪浅。”马崔的嘲弄任谁都听得出来,却也只有马崔觉得痛快,其他人多少都有点尴尬。 “是宋大人惜才。”君临晚说着低下头,眉头微皱的想着马崔到底为什么而来。 “既然你这么有才,就做好你该做的,不然,就只能做回你的老本行了。”马崔的话中有话,让君临晚听得眉头越皱越紧,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一个老本行。 “马大人!”倒是黄老师听得大喝,脸上表情诡秘的咬了咬牙。 “怎么?我说错了吗?如果只会误人子弟的话,那还不如继续给人看山,现在和各个城池疏通贸易,走的都是成品,像技术这一类的,不也可以合作吗?”好歹也是曾经的工部尚书,对这些利益交换还是知之甚详的。 “这个……!”也不归你管啊!黄老师在 心里这样想着,却没能说出口,只是安心于对方说的是这样的老本行,而不是外界谣传的那些风言风语。 “马大人所言甚是,在下自当谨记。”开口的是君临晚,对马崔说的话似乎不以为意,还安慰似的望着黄老师笑了笑,而再望向马崔的时候,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你知道就好,既然身在狴犴,就得为狴犴的发展做出贡献,为主上分忧解劳,别除了制造流言就再无建树,那是会被人诟病的。”马崔的说教让君临晚低头称了一声是,显得十分恭敬的让马崔很是满意。 “今天的事情就不追究你了,这学堂的管理,以后还是严谨一些的好,不然只会被人说闲话,本官不想听见这里是乌合之众,只有贡院那边才是真知这种话。”马崔说着望了一眼黄老师,后者连连点头称是。 马崔过来耍了一把威风,然后说了一些教训的话,就这样扬长而去,留下黄老师等人留在原地叹气,甚至有人愤愤不平的开始议论。 “说什么乌合之众,那不就是礼部那些人说的吗?” “可不是,当初划到工部的时候还私下里庆祝了好久。” “贡院那边的学堂一直都瞧不上我们,我们还瞧不上他们呢!一个个书呆子。” “可不是嘛!手无缚鸡之力的。” “行了!”眼见着越说越离谱,黄老师不由得大喝一声。 “没看出来就是想要挑拨离间吗?刚才说了那么的多没听出来啊?”黄老师没好气的扫了众人一圈。 “都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黄老师挥手赶人,于是屋子里很快就清场的只剩下了君临晚和黄老师。 “君公子,不好意思,因为马大人点名要见你,所以……”早知道是这样,他就找个借口推掉了,黄老师在心里叹息的想着。 “不碍事,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君临晚算是明白了,马崔是来试水的,看她到底有多少分量,如果分量轻,怕是要另有算计了。 “现在能看山的人毕竟是少数,马大人抓了你在手上,说不定会利用你要回工部那块肥缺,如果你不从……”黄老师毕竟是个过来人,对着权利金钱看的多了,也就通透了。 “不会的,如果马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守着礼部才对,如果他还惦记着工部那点利益,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君临晚说着微微一笑,让黄老师看得疑惑,却也没有往下追问。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马崔,被可以交代了要好好照顾的他,知道的恐怕还多一些,这君公子对主上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派人交代了要照顾,那白公子也跟了过来,如果要说这是失宠,反而有些像是笑话了。 那马大人这么没有眼力见,也难怪眼前的公子不以为意。 “对了,怎么没有看见白大哥呢?”既然马大人过来巡视,身为老师的白一简自然不可能免俗,所以君临晚有些好奇的望着黄老师。 “白公子啊?他说身子不舒服,所以告假在屋子里休息呢!”说到这个事情,黄老师就忍不住想笑,要说马崔没有眼力见,他倒是知道不能去招惹白一简,估计也就是欺负这君公子没有背景了。 “不舒服?”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莞尔一笑的明白过来。 “既然这样,那我还真的去慰问一下了。”君临晚说着拱手向黄老师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往后院走去。 站在原地望着君临晚走远,黄老师忍不住悠悠的叹了一气,回想君临晚说的那句惜才,若是惜才的只有那宋大人还好,但现在看来…… 若真的只是惜才就好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诡秘的行迹 去找白一简的路上,君临晚忍不住有些羡慕,如果她还跟在寒曦邪身边的话,马崔也不至于那么放肆,而他对方会这么做的理由,应该是想知道这事情传出去后,会有什么后果吧!如果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话,那马崔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呢? 在礼部后续可能会变得很重要的情况下,他打算利用她做什么呢?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太多,足以看出马崔的贪心,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还在思考着后续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却不经意的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猫腰穿过院子角落,这让君临晚看得皱了皱眉头。 是那个她特别留意过的少年,名字好像叫天逸,因为名字取的好,所以君临晚印象很深,加上后边各种迹象,所以就留意上了。 之前一直都很安分,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因为巡视的关系,今天学堂这边是放课的状态,所有学生都在自己住的屋子里自习,他这是要去哪? 难道是想偷溜出去?君临晚虽然听闻过会有学生做这种事情,因为无伤大雅,所以学堂这边倒也没有严惩严办,但君临晚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和天逸没什么关系,只因为对方太过安静了,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是她眼拙了,因为跟在天逸后边的她,看到对方搬开角落的草垛,然后从一个狗洞爬了出去,动作娴熟的绝对不是第一次。 扶着额头深深一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马崔说的那句误人子弟,于是君临晚打算跟在天逸身后一探究竟,结果还没迈步,就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君儿!”白一简从走廊那边匆匆走来,让君临晚回头望着他也是惊讶。 “白大哥?”他不是在屋子里待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君临晚望着白一简皱眉。 “你没事吧?听说马崔给你找麻烦了?”白一简关心的望着君 临晚询问,上下左右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没有找麻烦,就是过来刺探了一下。”没想到消息走的还挺快,君临晚好笑的望着白一简解释,让后者听得直皱眉头。 “他有什么好刺探的?该不会是又想打什么歪主意吧?”这才安生了几天?就这么沉不住气,该不会以为工部侍郎死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白一简眉头越皱越紧的哼了一声。 “那就不得而知了。”君临晚望着气愤不平的白一简微微一笑。 马崔要是聪明,应该抓住这次机会通过礼部上位才是,毕竟后续会有很多和其他城池接洽的事务,都需要通过礼部来协调,如果马崔做的好,应该可以保住自己的顶上乌纱,如果做不好,正好是个理由除掉,还不会牵连太广,动摇到朝堂。 “你以后小心点,要是他再找你麻烦,你就去找我,我们一起告病不见客。”白一简说的简单,君临晚却不敢苟同。 白一简和寒曦邪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想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但是她君临晚何德何能?就算真有什么,寒曦邪恐怕也会为了大局着想而不为所动,这样一来,她若是找上白一简,外人会怎么说?不过是从傍着寒曦邪,变成傍上白一简罢了。 “我知道了。”虽然心里那么想,但君临晚还是从善如流的回了这么一句。 “今天没课,要不要去药园子看看?”得到君临晚的回应,白一简不由得满意的换了个话题,说的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 “好啊!”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君临晚应了一声的同时,任凭白一简拉着她往后院跑,而她却回头望着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阿林用手比划了一阵。 阿林望着被拖走的君临晚微微点头,然后转身飞上院墙消失在视线,等白一简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没了踪影。 “阿林去哪了?”走了一段发现 少了个人,白一简不由得回头问了句。 “玩儿去了吧!他对那些东西也没兴趣。”随口回应的君临晚,反过来拉着白一简往药园子的方向走。 “他能去哪玩啊?”白一简觉得有些奇怪的皱眉,阿林那样的,话都说不出一句,还是个事儿精,能跟谁玩到一起? “可能去找橙儿了吧!”君临晚随口应着,然后走进药园子。 “那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想到孔执那边忙得不可开交的事情,白一简表情怜悯的摇头叹了一气。 回头望了一眼白一简,继而顿在地上观察药草生长情况的君临晚没再说话,而白一简很快的也投入进来,一个劲儿的显摆自己这几天的收获。 君临晚认真的听着,偶尔也会讨论几局,却还是止不住有些在意自己让阿林去办的事情,若是能追上就好了。 隐蔽的小巷,堆满杂物的几乎被人遗忘,一个灵活的身影,伸手矫健的在巷子里穿梭,然后很快消失在一堆破木箱后。 墙壁角落的柜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声响,让屋子里坐着的人瞬间警戒,等到柜子门悄悄拉开一条缝隙,也看清屋子里人影的时候,柜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商头!”天逸从柜子里钻了出来,望着站在屋子里的胡季喊了一声。 “天逸,好小子!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看到天逸出现的时候,胡季兴奋的上前把人抱住,伸手在对方后背拍了拍。 “学堂那边管的严,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在君临晚眼中性子冷清的天逸,竟然望着胡季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没被发现吧?”胡季皱眉问了句,表情有些担心的样子。 “没有。”关于这一点,天逸倒是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胡季听到之后安心了一些,随后又有些愧疚的望着天逸。 “虽然留在这里很危险,但在找到那 些藏匿的故人之前,你可能还要再辛苦一段时间了。”胡季说着拍了拍天逸的肩膀。 一年多以前的那场战乱,让他们十年部署化为乌有,原本联系的线人和旧部,也都为了自保而藏匿了行踪,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胡季本就是走商,所以这一年多来都跟着商队活动,这次听闻狴犴城的贸易改革,想着应该是个机会,所以才会派了天逸过来一探虚实。 跟其他商队一样,确定有利可图之后,有心想要学习的,自然就被留在了学堂,那些本就目的不纯的,自然是离开另有任务。 而天逸被送来狴犴城的任务有二,其中一个就是确定商队是否有利可图,另外一个就是确认狴犴城是否还有当时的旧部可以联系,却没想到,旧部没联系上,却看到了熟悉的密文暗号,这说明狴犴城还是有他们的人的。 只可惜,那些密文暗号对胡季来说虽然熟悉,却不一定能够解读,于是只好留下联系的暗号,希望对方能够看见,然后主动联系,这样一来,就需要有人在这边接应,而那个人就是天逸。 “商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可能会引人怀疑,所以,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胡季望着天逸低声说着。 “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学堂里也没那么差。”天逸望着胡季笑了笑。 “那就好,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一定。”胡季的坚持,让天逸望着他定定看了一阵。 “商头,你确定要找的人都还活着吗?”如果那些暗号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呢?又或者那些暗号不是他们要找的人留下的呢?天逸不希望让胡季变得更加失望,毕竟这一年多来,他看到太多次空欢喜了。 “嗯!他们不是会轻易死掉的人。”就算是狴犴郡发出那样的公告,胡季还是不愿意相信,人是他看着逃走的,没理由那么快就被抓住,除 非…… 想到林孝荀对君临晚的执着,胡季又不那么确定了。 “我知道了,如果有消息的话,我再想办法通知你!”看到胡季神情一瞬间变得黯淡,天逸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那就好,这个给你。”胡季说着往天逸手心里塞了一个木刻挂件。 “这是什么?”天逸有些奇怪的望着胡季问。 “如果真有人联系你,这个能够证明你的身份。”胡季的话让天逸有些疑惑,难道有密文还不够吗?不过他没有问出口。 “我知道了。”天逸说着把东西收进怀里,胡季满意的拍了拍对方肩膀。 “那就早点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我也要回去做出发的准备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只希望狴犴城的这次贸易改制,能够顺利进行,这样一来,他们行走起来也就会方便很多。 “这么快就要出发了吗?”才见了一面啊!天逸有些遗憾的抿紧唇。 “是啊!还得赚钱呢!”好笑的望着天逸说了这么一句,胡季伸手拂过对方头顶,然后拿起一旁的帽子盖在头上,压了压的遮住了半张脸。 “我也会努力的,等我学会看山,就去帮你赚钱。”天逸表情认真的说着,让胡季望着他哈哈一笑。 “看山可不是那么好学的,而且,不要帮我赚钱,给你自己赚,以后世道要是好了,做点小生意起家,然后慢慢的变得富裕也没什么不好的。”胡季望着天逸笑得和蔼,语气里的期盼和祝愿,让天逸默默将手紧握成拳。 “我一定会做到的,学堂里的老师也说过我很有天赋。” “那你就好好努力吧!我先走了。”胡季说着拍了拍天逸肩膀,然后猫着腰从一旁的破门钻了出去,留下天逸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暗下决心。 他一定会成为看山人,然后学做生意,赚很多很多的钱,一定!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离开的胡季并没有发现暗处打探的那双眼睛,而随后离开的天逸自然也没有发现自己被尾随,两个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小心翼翼,也不过是见了这么一面,却暴露得彻底,要怪,就只能怪对手太强了吧! 话虽如此,但意外总是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兴许是已经知道了天逸底细,所以阿林并未在意的只想尽快回到君临晚身边,却不想会被天逸察觉,早知道,他就不要原路返回了。 “是你?”天逸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阿林有些惊讶。 因为这条路乏人问津,这个时间也不可能有人出现,所以天逸才会选择从这里来去,却不想会被人跟踪,等他察觉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他选择了藏匿,在对方不以为意的时候,动了主动出击的心思,却不想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你跟着我做什么?”天逸心里闪过一刻慌乱,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不知道阿林是什么时候跟的自己,还是说,从一开始就跟上了?那他和商头见面的事情岂不是……?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比起跟踪自己回来,跟踪商头不是更有意义吗?更重要的是,为什么阿林要跟踪自己?天逸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的皱紧了眉头。 “你想干什么?”还在困惑,却突然发现阿林上前走了一步,吓得天逸大叫的握紧手里木棍,指着阿林瞪大眼睛。 眉头微皱的阿林望着天逸,拿手在空中比划了一阵,结果却看得天逸更加困惑,却始终神情警戒的盯着阿林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看天逸没有回应,阿林干脆直接走了过去,这让天逸想也没想的举起棍子就打了过来,眉头微皱的抓着天逸打来那根棍子,阿林扭头望了一眼巷子尽头,然后一记手刀批在来不及防备的天逸后颈。 抱住软倒的天逸,阿林身影如梭的迅 速消失在巷子里,很快,冷忌从天而降的落在阿林和天逸起争执的地方,眉头微皱的扫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地面那跟棍子上。 捡起棍子在手里一阵掂量,没有任何奇怪地方的让冷忌眉头微皱,然后望向一墙之隔的院落方向,明明察觉这里有什么,为什么赶过来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这学堂里有人身手比他还好?冷忌疑心的皱紧眉头,将手里木棍丢到角落,然后转身消失在巷子里,对于这个盯梢的任务,从原本的不上心,开始变得在意起来。 当君临晚走进房间,望着躺在床上的天逸时,整个人都是惊讶的,同时也迅速的关上了身后的房门,让刚走进隔壁房间的白一简还探头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君临晚瞪着眼睛拿手比划,她记得自己是让阿林盯着天逸,可没说把人这样抓回来啊!如果被人知道了可是会很麻烦的。 阿林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从角落里拿出一个沙盘发放在桌上,跟着取下君临晚头上用来绾发的簪子,在沙盘上简单的把事情写了个大概。 因为簪子被取,君临晚的头发如是丝散落肩头,一开始还有些在意,但注意力很快就被阿林书写的内容转移,在阿林不知道第几次打算抹掉沙盘痕迹,然后继续往下写的时候,君临晚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你说什么?你说天逸是椒图人?”君临晚的表情十分惊讶,却没忘记压低音量,只是眼神殷切的望着阿林,在看到地方点头的时候,她努力平静的吞了一口唾沫。 “那他见的人是谁?”早知道就让阿林查清楚了,而不仅仅是跟着天逸。君临晚这样想着,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天逸,暗自咬了咬唇。 阿林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到天逸睡着的地方,伸手在天逸怀里找出了那个木质挂件,然后交给呆站原 地的君临晚。 接过阿林递来的木作挂件,君临晚看着有些熟悉,特别是看到挂件两边颜色深浅不一样的时候,她脑海中似乎浮现了什么,于是拿来一旁纸墨。 等君临晚将挂件一面沾上墨,然后印在纸张上的时候,上面显现的图文看得阿林眉一挑,而君临晚已经愕然的瞪大眼睛,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 镇安两个字,赫然在目的让君临晚看得湿了眼眶,那遥远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席卷了有些疯狂的情感,也让君临晚回头望着阿林,双手抓着对方着急的询问。 “人呢?和天逸见面的人呢?人在哪?”会用这样的东西来验证身份,说明和天逸接触的人不光是椒图遗族,还可能是村子里的人,她以为已经陨灭的村子,竟然还在,那些心心念念的人,都还活着。 这样的认识,让君临晚心情激荡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谁?是谁联系了天逸,把人送到狴犴的也是同一个人吗?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当初计划的一切如果还未停歇,那主事的人又是谁?会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吗?是吗? 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如同内心所想,在和蒙梁他们重逢之后,君临晚就一直怀抱着这样的念头,如果当初的那场刑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她在意的人就很可能都还活着,而她相信,彼此总会再见。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寒曦邪的模样来,那个人,骗了她吗?为什么?!就在君临晚心思飘远的时候,阿林突然伸手拍了一下她。 回神望着阿林,顺着对方视线,君临晚望向了桌上的沙盘。 “商队的商头?”看来阿林听到不少,而君临晚也并不奇怪对方商人的身份,只是遗憾阿林没能知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确定对方住在哪里,而且,对方明天一早就会离开。 看君临 晚沉默的样子,阿林拿着簪子在沙盘上又写了一句,让君临晚看得摇了摇头。 “不,不用去了。”这么短的时间,那么多的商队,要从什么地方找起?如果动静太大,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可能会有危险,这样一想,君临晚宁愿什么都不做。 “既然对方留了天逸在这里,自然还会回来,我们只要留意天逸的动向就够了。”这样一来,等天逸下次再跟对方见面的时候,她就能知道对方是谁了。 君临晚望着阿林,看对方皱眉的样子,不觉微微一笑。 “没关系,都已经这么久了,也不差这点时间,更何况,知道还有人活着,还能有机会再见,就比什么都强。”所谓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君临晚想到什么的突然安下心来,然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天逸,将手里的木作挂件收拾干净,然后递给阿林。 把木作放回天逸怀里,阿林伸手就要把人扛起,准备送回学房,结果被君临晚伸手制止,这让阿林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让他在这里睡吧!”君临晚望着阿林笑了笑,后者微微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 等天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猛的从床上跃起,回想早些时候发生的时候,他一咕噜的爬起来打量四周,然后瞪着坐在灯前的君临晚一脸错愕。 “你醒了?”君临晚微笑的打着招呼,然后放下手里册子。 “饿了吗?那里有吃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君临晚,让天逸看得一脸莫名其妙,脑子有些混沌的眉头紧皱,抿着嘴站在原地不敢动作。 “阿林说你偷偷跑出去玩,还想跟打他封口,结果却自己摔倒晕了过去,没看出来,你性子还挺野。”没有理会天逸的错愕,君临晚自顾自的说着,然后站起来走到桌旁,揭开了盖 在餐食上面的布子。 “我已经和学房那边说了,你一整天都在我这里求学,累了就睡过去了,等你醒了再让你回去,所以,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先吃点东西再走。”君临晚说着望向天逸,后者已经听明白的望着她皱眉,表情却始终狐疑。 “怎么?你不饿吗?”君临晚故意问了句。 “为什么帮我?”许久,天逸才低声问了这么一句,望着君临晚的视线充满了刺探。 “我没有在帮你,是在帮我自己,要是让人知道自己的学生偷跑出去,我也是会有麻烦的,更何况,我现在的处境可容不得半点闪失。”君临晚的话在理,那是因为天逸想起来了,今天礼部尚书过来巡视的事情。 听说君临晚被刁难了,至于理由,他多少也听过一些,毕竟他的任务就是收集情报,而这里的人,从来不吝啬这类闲话。 “如果你明白了,以后就不要随便跑出去了,实在有事,可以提出申请,我会批的。”君临晚说完望着天逸笑了笑,而后者并未回应的只是盯着她打量。 真是这样吗?天逸心里其实还是怀疑的,这么巧被阿林在院墙外撞见,然后这么巧的,君临晚愿意帮他,还是说,这都是为了骗他设下的局? 可是,君临晚骗他有什么用呢?难道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然后拿去给狴犴城的城主讨赏吗?毕竟他以前也算得上是个红人,现在这样应该算是被下放了吧!想要重新上位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真是这样,他又知道了多少呢?关于自己的事情。天逸有些猜不透,却也放心不下,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只有胡季明天一大早就会离开狴犴城,就算君临晚想查,恐怕也查不到什么东西,而他只要这段时间安分一些,应该就没大碍了。 心里有了主意,天逸低头应了声。 “知道了。” 第二百六十章 该死的沉寂 醉香阁,一如既往的夜夜笙歌,因为走商货足多起来的缘故,这样的地方更是高朋满座,每天都喧闹到三更仍不见停歇。 香雪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把手里银针丢到角落花盆里,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春梦莹然的男人,她冷笑着哼了一声,披上外衣走到屏风后,刚倒的茶水还没入口,就因为翻窗而入的人影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要安分点吗?你又来做什么?”冷眼望向一旁,香雪望着来人似有不快。 “你被人盯上了?”冷忌望着香雪皱眉,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 “新鲜吗?”语气嘲弄的扫了一眼冷忌,把被子里茶水喝光之后,香雪放下杯子走到一旁落座,而冷忌也迈步跟了过去。 瑚玉的那一出,把香雪抖落出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不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才让她极尽安分之能事吗?现在说这个有意思?香雪望着冷忌哼了一气。 “你打算怎么做?”冷忌望着香雪皱眉,被人盯上是迟早的事情,当初留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数,问题是,要怎么才能杀出一条活路。 “做什么?”香雪眉一挑的反问,显得有些故意。 “既然会被盯上,说明对方已经开始怀疑,没有后续动作,应该是未能确定身份,这种时候自然要更加小心才是。”冷忌的话不无道理,但香雪却回了句。 “我还不够小心吗?花魁这个角色我演的有多累,你是瞎吗?”语气略微不满的香雪瞪了冷忌一眼,双手暗自握拳的透出心底不甘。 为什么被召回去的会是瑚玉?难道瑚玉不是过来接班的吗?这种迎来送往的日子她还要过多久?明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危险重重,在被人处处提防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收集更多情报,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香雪不懂 。 “我们之所以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如同香雪的这个身份,他又何尝不是?外界对他的评价不过是一颗墙头草,倒了赵炳和寒无殇,他又攀上了周定阳,虽在情理之中,却也十足可耻。 “你倒是适应的好。”说不出是佩服还是嘲笑,香雪望着冷忌哼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就算只是安静待着,也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冷忌话锋一转的望着香雪,让后者眼神微眯的望着他。 “周定阳让我盯着君临晚,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冷忌如是说。 “谁?周定阳还是君临晚?”香雪不以为然的反问,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身边的人都是危险,所以她才会乖乖安分。 “君临晚。”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冷忌却无法忽视在君临晚身边观察到的一切。 “一个看山的流民,竟然也能让你这么忌讳吗?难道坊间说的都是真的?”说到后边的香雪不由得眉一挑,有些兴致勃勃的望着冷忌,毕竟对方跟在周定阳身边,知道的肯定比她听来的清楚。 只是没想到,寒曦邪竟然会好这一口,倒是让香雪有些意外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流民那么简单,寒曦邪就不会把他藏的那么深了。”冷忌皱眉回应。 “难道不是因为寒曦邪别有居心吗?”香雪说着伸出小指勾了勾,看得冷忌眉头紧皱的瞪了她一眼。 “事情要是这样反而简单了。”冷忌说着哼了一声,想到马崔故意刺探,而寒曦邪至今不为所动的事情,那层窗户纸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望着沉凝的冷忌,香雪心里也十分明白,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疑惑。 “你说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放任寒曦邪大刀阔斧的做了这么多事情,如果真有后招的话,这会儿也应该行动 了,结果却是这样的按兵不动,到底为什么? “比起主子,我更好奇寒曦邪为什么会如此肆无忌惮。”就像是怕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样,难道他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还是说,其他城池也早有默契?冷忌越想,眉头就皱的越紧,让旁边香雪不觉多看了他两眼。 “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你没事也别过来了,省得被人看出端倪。”香雪说着扫了一眼冷忌,对于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她心里十分清楚。 “我知道。”冷忌说着望向香雪。 “你赚钱的同时,也别忘了正事,时刻了解这里的变化,主子才能及时判断应对。”冷忌的话让香雪听得翻了个白眼。 “你还真是忠心不二啊!”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回说一句,你也小心点才对吗?结果他一心记挂的只有那个将他们投放的主子。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香雪起身走回床榻放下帘帐。 “你走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如实禀报主子,至于君临晚,我会让人再去彻查一遍。”香雪说完这句话之后,躺在了床上男人身边,而冷忌只是望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的转身从来时窗口离去。 望着冷忌离开的地方,香雪暗暗咬了咬牙,在身旁男人翻身把自己抱入怀中的时候,她眼里闪过一刻的杀意,却也只是一瞬,随后又归于平静。 这就是她的命运,从她决定成为细作接受训练,然后跟着冷忌来到狴犴城的那一刻起,这样的结局,早已注定。 天刚亮的时候,城门口就已经排了长长的出商队伍,等到城门大开,场面顿时热闹起来,核对明细,检查车马,最后放行。 这样的事情重复的多了,速度也就会变快,守城的官兵十分效率,很快就看到拉长的商队 延绵着离开,然后四散的去往不同方向。 君临晚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城墙顶上,望着远处如同蚂蚁般细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目光凄迷的映着初升的太阳,连表情也变得迷离起来。 阿林走过去挨着君临晚坐下,微微皱眉的望着对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关系,这样也挺好。”回头望着表情略微复杂的阿林,君临晚笑了笑。 知道阿林是在懊恼,如果他没有因为对方会用密文就放松警惕,没有跟着天逸回学堂,而是跟着那个商头离开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对方是谁了。 虽然君临晚说的不甚在意,但从半夜就坐在这里等候的事实,却让阿林无法释怀,甚至觉得有些遗憾。 为什么不告诉天逸?其实我们都一样。抓着君临晚的手,阿林在掌心如此比划。 “现在还不是时候。”君临晚摇了摇头,想着自己的身份,还有阿林的身份,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不然…… 想到寒曦邪,还有白一简等人,君临晚的心情就十分复杂,这样的隐瞒,终有一天会成为祸患吧!但她却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伤害降到最低,仅此而已。 看君临晚思绪飘远,阿林不再说话的只是安静在旁陪伴,这样的体贴,让君临晚心里一暖,然后侧头靠在了对方身上。 阳光渐起,照在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影身上,终于,不再孤单。 同一时间,远在北方,还有白雪覆盖的岩石之城,一个宫人脚步匆匆的在走廊飞奔,顾不上许多礼数的推开了紧闭的书房大门。 “主上!炼出来了!”宫人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到地面,因为速度太快,还在地上滑行了一段,却丝毫没能消减语气里的喜悦。 坐在桌后的男人面容刚毅,一头黑发随意捆绑,显得 十分狂野,身上包裹着昂贵的毛裘,在摇曳的盆火下更显高大巍峨,如同房间里的深沉装饰,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说清楚点。”听到宫人闯进门的声响,男人抬头望了一眼,嗓音如冰棱一般刺透了空气,也让宫人听得静下心神。 “窑房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实验锻造的兵器已经成形了。”面上虽然冷静,声音里却有着藏不住的喜悦,这让宫人抬头偷偷望了一眼座上男人。 “是吗?时间倒是刚刚好。”男人哼笑一声,眼中有着精光微闪,随后望着宫人问道。 “太傅呢?人何在?”男人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回应。 “主上,微臣在此。”左太傅闻声从门外走了进来,望着座上男人拱手行礼,而宫人也识相的在这个时候退了出去。 “听说东西炼出来了?”男人望着左太傅眉一挑。 “是的,恭喜主上,贺喜主上!”左太傅低头恭贺的同时,座上男人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同时说了句。 “看来,你这趟狴犴城总算是没有白去。”男人笑意不减的望着左太傅,那双如鹰似狼的眼睛充满了危险气息。 “可惜没能让寒曦邪为主上所用,微臣实在惭愧。”知道男人意有所指,左太傅说着低下头,书房里气氛也跟着变得有些沉凝。 “没想到,传说中的毒王药仙也不过如此,那么自信的毒中毒都能被人化解,本王怎么不知道寒曦邪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处心积虑放到狴犴城的细作,竟然连这点事情都探不明白吗?男人眼神危险的眯成一线。 “是不是能人还未可知,但有一人值得注意却是事实。”左太傅低声说着,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座上男人。 “哦?是谁?”眉一挑,男人似有些好奇的询问。 “君临晚。” 第二百六十一章 鸱吻城主 鸱吻城地处极北,终年白雪,气候恶劣,飞禽走兽繁多,所以鸱吻城的人十分骁勇善战,自可惜,虽然有这样的人和,连地利都帮衬,却苦于没有天助。 矿物的开采要仰仗外人,冶炼锻造也全都在狴犴城,鸱吻城赖以生计的全都是有限资源,同时还苦于没有人才,这样拉扯归整,国库实在与丰盈无关。 表面上的强盛,没有足够的基底保证,让历代的鸱吻城城主有苦难言,为了保住仅有的天然资源优势,只得强兵固守,同时也萌生了向外拓展的生存念头。 只是想法虽好,但各个城池故步自封,谁又愿意广开门路共存亡?当初只得一个椒图,结果也成了八城的囊中物,这样的结果,更加坚定了鸱吻城的求生意志,如今,唯一能够寻到的出路,不过只有号令天下罢了。 宫睨城望着眼前的左太傅,这个从小教育他帝王学,然后一路并肩谋划走到今天的老人,能够为他在意的人并不多,所以,当他从对方口中听到君临晚三个字的时候,说不好奇那一定是骗人的。 “君临晚?那个开山的少年?”不是没听过,当初,他甚至想过要得到,毕竟,现在能开山的人少之又少,实在是物以稀为贵。 “是的。”左太傅低声回应,虽不愿承认,但在白一简都被摒除的当下,唯一有机会解开寒曦邪身上毒中毒的,除了君临晚不做第二人想。 连白一简都不被看在眼里,结果却被名不见经传的君临晚给解了吗?就算是左太傅,也实在难以理解和相信,那就更不能怪瑚玉了。 “你想说,一个开山的小子就把瑚玉千方百计提炼的毒中毒给解了?”宫睨城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左太傅,表情十分怀疑。 “君临晚不光能看山,还懂医。”当初就是太自信,所以才会失了机会,这一点让左太傅已经充分的反省,所以,对于君临晚这个人,也要重新认识才行。 “有意思。”宫睨城说着轻声一笑 ,然后眯起眼睛望向左太傅。 “只是懂医就能把瑚玉自傲的毒中毒给解了吗?这样太傅还敢说要一统上邪吗?”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罢了,连这样的人都可以轻易破坏他们的计划,那他们要如何完成鸱吻城的千秋大业?这一对比,岂不像极了笑话? 宫睨城冷眼望着左太傅,脸上表情收敛的浮现一丝不满。 “是微臣大意了。”左太傅低头没有辩解。 “不是太傅大意,是太傅轻敌了。”宫睨城眉眼清冷的望着左太傅,语气里有着警告。 “微臣知罪。”没有解释的低下头,左太傅望着自己脚尖态度恭敬。 “你是有罪没错,不然寒曦邪哪有机会登上王位,又哪来的机会整出这么多事情?”宫睨城说着哼了一声。 “微臣惭愧。”因为都是事实,所以左太傅无言辩驳。 “不过,你也算将功补过,拿回了狴犴城冶炼锻造的技术,让我们不再因此受制于人,这次的事情,就姑且算了,但是……”宫睨城说着冷眼望向左太傅。 “最近的狴犴城动作频频,想通过贸易手段来笼络各城池的意图明显,从前期如此顺利来看,寒曦邪应该没少花功夫准备,实在难以想象是被赶鸭子上架登上的王位。也就是说,我们为了冶炼锻造的技术,给自己搬了一块最大的绊脚石。” 有得就有失,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宫睨城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但是,如果得到的和失去的不能匹敌,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狴犴城广开门路,甚至公开授课,到时候冶炼锻造的技术一旦被各家掌握,拥有绝对矿物资源的鸱吻城,不但会失去独断的优势,还很可能成为第二个椒图,太傅当知道后果。”宫睨城说的十分明白,想要通过独断的优势来狠赚的念头,一旦为人打破,下场无非就是成为众矢之的,而放弃这份优势,只会继续沦落从前,根本谈不上什么改变,那就更不要说什么变好了。 左太 傅不笨,自然自然宫睨城是什么意思,而这也是他最担心的,虽然他们筹谋在前,但寒曦邪同样有备而来,这是和时间的比赛,同时,也是人心和人心的博弈。 “瑚玉已经潜回狴犴城,如有必要,可先断其羽翼。”说白了,只要把寒曦邪身边的助力铲除,没有了手脚,任他再有本事也是寸步难行。 “经过上次的事情,你觉得还会那么容易得手吗?”宫睨城语气嘲弄的轻声一笑,寒曦邪那样的人,毒一次是大意,若是还能被毒第二次,他也坐不上今天这个位置,至于其他人,既然已经有了防备,又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得手? “听说睚眦城的风卿崖送了拜贴,其他城池因为贸易的事情也会慢慢汇聚,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会被算到谁的头上?”宫睨城斜了左太傅一眼,眯眼冷哼。狴犴城是东道主,自然要追究责任,但东道主彻查会把矛头指向谁,也始终不言而喻。 “要动手可以,别留下什么把柄,在这边准备充分之前,别让人先找到机会对我们不利,要分心的事情太多,容易出乱子。”宫睨城说着扫了左太傅一眼。 “微臣明白。”左太傅低头拱手回应。 “还有周边的囚牛城和蒲牢城,也留心一些,那两个老东西可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老实。”宫睨城说着哼了一声。 “囚牛城和蒲牢城,与我鸱吻城一直相生相惜,应该不至于……”左太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宫睨城挥手给打断了。 “囚牛的城主还算识时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玩什么花样,但是蒲牢的城主就难说了,听说三公子步清廷动作频频,太傅当真觉得没问题?”宫睨城望向左太傅眉一挑。 “大公子继位在所难免,除非……”左太傅说着眯起眼睛。 蒲牢城的大公子早已归顺鸱吻城,拥立一派也都来往密切,如果一定要有变数的话,除非步清廷弑兄造反,但是狴犴城的寒无殇以失败告终,步清廷 要是聪明,应该引以为戒才对,不然,难保不会自寻死路。 “步清廷要想成事,必须得借外力,我鸱吻城指望不上,他能够借的,怕不是只有一个地方了。”宫睨城说着哼了一声,而左太傅并没有否认。 “太傅,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本王不想为他人做嫁,该怎么做,你当明白。”从小到大,宫睨城被教导着只有一个生存目的,那就是号令上邪,为鸱吻城寻得安稳的活路,无论是谁,都不能成为阻挡的绊脚石,如果有,必铲之。 “微臣明白。”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没有谁能比左太傅更明白这其中意义了,毕竟,这是他一手造出来的王,彼此的心愿也始终只有一个。 “去吧!”随着宫睨城的话音落地,左太傅也在行礼过后走了出去。 “太傅!”走廊上,黑衣人影突然出现,脸上的鬼谱面具有些渗人,腰上弯刀也随着来人的动作闪过一刻寒光。 “派人盯着蒲牢城的三公子,如果他离开蒲牢城,不管理由是什么,确保他再也回不去。”左太傅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人影。 “还有,通知各个商路留心其他城池动向,特别是狴犴城那边。” “是。”黑衣人得令隐身而去,留下左太傅站在廊檐下眉头紧皱。 没想到在兵戎相见之前,会先打一场贸易战,寒曦邪是打算借此拖延时间,还是真的有心想要共存亡?不管是哪一个,人心这种东西终究自私又难测,而他们已经不想再冒险了。 这样想着的左太傅,转身走了开去,留下偌大的宫殿,以及那个坐在书房里,表情孤傲的鸱吻城主人。 望着眼前奏折,宫睨城冷声一笑,当初的睚眦城没能趁势而起,注定未来是属于他宫睨城的,如今的寒曦邪就算想要分一杯羹,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寒曦邪。”宫睨城这么说着,哼了一声。 “阿嚏!” 深夜时分,寒曦邪一个喷嚏把流敖引 了来,神情关切的望着他问了句。 “主上,你没事吧?”流敖说着就要去拿披风,结果被寒曦邪喊住。 “没事,不用麻烦了。”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流敖,然后拿着手里奏折继续翻阅。 “主上,要不先休息一下吧!”忍不住开口提议的流敖,是真的很担心寒曦邪身体。 “不用。”寒曦邪想也没想的拒绝,让流敖看得叹了一气。 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作为护卫,除了这样安静的守候,其他的什么都帮不上,只能这样干看着着急,想来也是憋屈。 “主上,您还是先休息吧!过两天风城主就该到了,如果精神不好,要如何商谈呢?”到时候吃了亏可没人心疼啊!流敖在心里想着。 “你以为只有风卿崖会到吗?”谁知道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哼了一声,同时推到了旁边送来的一打奏折。 “连蒲牢城的步清廷都来凑了一脚,你觉得本王还有时间休息吗?”寒曦邪说着拿起一旁奏折继续翻阅起来。 “蒲牢城?”流敖有些讶异的望着寒曦邪,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蒲牢城不是和鸱吻城交好吗?盛产的贸易商品又受季节限制,比方说皮毛和参药,现在都已经是春末了,皮毛早已经收市,至少这边已经不通商,毕竟没市场,至于参药,本就昂贵,轻易很难买卖,特别是在梅雨多发的春季,存储也是问题,所以…… 按理说,这通商通税的事情,真要轮到蒲牢城那边,也不至于这么赶早,更何况蒲牢城和鸱吻城关系密切,而鸱吻城又…… “主上,您要见吗?”怎么想,这蒲牢城的清廷公子此时见了也没什么好处。 “为什么不见?”寒曦邪头也不抬的回应。 “可是……”流敖还想说话,却突然看到寒曦邪捂着嘴咳嗽起来,顿时吓了一跳。 “主上!”流敖急忙上前搀扶,却发现寒曦邪掌心染血,嘴角还有一丝殷红,当下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这是?! 第二百六十二章 积劳成疾 掌心的血色骇人,寒曦邪却只是看着皱眉,并没有流敖那么紧张的伸手拿过一旁手绢擦拭,动作自然的仿佛早已习惯。 “主上!您的身子?”流敖回神望着寒曦邪,脸上表情惊讶,还有自责,为什么他一直跟在身边却什么都没发现? “没事,不过是戒断现象,过一阵就没事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挥手表示。 “怎么可能没事?主上,我还是去把御医请来给您看看吧!”流敖说着就要去找人,结果被寒曦邪抬头喝止。 “请来做什么?怕人不知道我中过毒吗?”寒曦邪瞪了流敖一眼,让后者愣在原地进退两难的咬了咬牙。 “那我去把白公子找来。”流敖开口提议。 “不准找,只会吵的我脑袋疼。”寒曦邪语气不快的说着,然后拿起一旁奏折继续翻阅,而流敖竟然无法否认。 如果让白公子知道了主上这样的情况,诊治的同时肯定也会被叨念,加上之前中毒隐瞒的事情,怕不是会被说上三天三夜都嫌少,这对主上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去把君儿……!”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寒曦邪已经抬头打断。 “流敖,你太罗嗦了,出去。”语气不善的瞪了流敖一眼,寒曦邪拒绝的十分明显。 “可是……!”流敖还想说什么,结果被飞来的毛笔吓得禁声。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扫了一眼流敖,寒曦邪面色不快的透着危险,想来是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是。”嘴巴张了张,流敖低头退了出去,望着御书房里灯火摇曳的样子,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然后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流大人?”才走出院门,流敖就碰见了端着夜食的水鸢。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水鸢有些奇怪的望着流敖询问,然后想起手里拿着的食盒 。 “这个是卢公公让准备的宵夜,你……”水鸢的话还没说完,流敖已经匆匆丢下一句。 “你自己拿过去,我有事要离开一阵。”说完这句话的流敖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看得水鸢愣在原地,然后皱眉望向御书房的方向。 平日里都是送到门口,然后由流敖拿进房间,她这样过去没问题吗?心里虽然狐疑着,但水鸢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门前敲了三下。 “主上,卢公公让奴婢给您送了些宵夜过来。”低头说完这句话许久,都没听到回应的水鸢皱了皱眉头。 “主上!奴婢……!” “不用,退下!”一声大喝,吓了水鸢一跳,却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主上,您没事吧?”水鸢关心的询问,然后侧耳在门上听了一阵。 “没事,东西放下,流敖自己会处理。”恢复沉稳的说话声,让水鸢以为刚才听见的都是错觉,于是弯腰把食盒放在门口。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没有收到回应的水鸢,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等了一阵,始终没有回应的只好径自离去,却忍不住三步一回头的望向门口。 是太劳累了吗?为什么刚才听着声音有些压抑和难受呢?该不会是和流大人吵架了吧?回想刚才流敖离去时的面容,水鸢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两句。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的让寒曦邪松了一口气,胸口翻涌的一口鲜血喷出,将他手里的绢子全都染成了红色。 眉头紧皱的盯着手里绢子看了好一阵子,寒曦邪将绢子捏紧的想要站起来,结果却摇晃的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才扶着桌角站稳。 血是红色的,说明不是毒物引起,果然是戒断现象吗?寒曦邪在心里想着,然后又跌坐回原位,额头也开始有细汗冒出。 “流敖……!”头晕目眩的寒曦 邪,呢喃着流敖的名字,却始终不见人来,于是有些自嘲的哼了一声。 该不会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吧!虽然知道流敖是关心他,但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不能倒下,也不能让人知道他身体不适,更不能让那些忙碌的人反过来还得担心他。 扫了一眼桌上堆放的奏折,寒曦邪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王,原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他好像终于能够理解那个父亲一些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趴在桌上失去意识之前,寒曦邪的眉头始终紧皱,脑海里想着的,全都是奏折上那些让人头疼的内容。 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君临晚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惊醒,同时也被猛然破开的窗户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模样,一个人影已经箭步上前,跟着就是一阵打斗,让君临晚急忙点亮灯火,然后望着来人一脸惊讶。 “流大哥?!”君临晚望着拿了剑的流敖喊了一声,然后急忙上前拉住拔出软剑的阿林。 “流大哥,你怎么在这?”还是这种时间,君临晚疑惑的打量了流敖一眼,然后越过对方望向窗外,却没有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你一个人来的?主上呢?”不是应该时刻守在身边才对吗?君临晚狐疑的皱眉。 “君儿,你跟我进城一趟吧!”流敖欲言又止的望着君临晚,面上担忧的泛着为难。 “进城?主上出事了?”一瞬间反应过来的君临晚,上前望着流敖追问。 “主上……”流敖咬了咬牙,然后喃喃的说出了咳血两个字,让君临晚听得愣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不至于啊!”戒断现象虽然会让本人觉得难受,也会让身体承受很多苦痛,但不至于会咳血啊!那已经是内伤了。 难道是自己诊断错了?君临晚忍不 住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来。 “主上不让找御医,也不让请白公子,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流敖满怀期待的望着君临晚,可见他也是想了很多。 “主上知道你来找我吗?”君临晚望着摇头的流敖,在心里叹了一气。 那个男人,应该是想要隐瞒所有人吧!什么事情都打算自己一个人承担,从始至终,都是这样。 “我跟你去的话,他可能会生气,到时候要是被罚,你可不能怪我啊!”君临晚望着流敖笑了笑,然后动作迅速的披上外衣。 收拾好东西之后,君临晚写了一份书信交给阿林。 “阿林,我去去就回,如果天亮我还没回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白大哥,他自然会看着办。”交代好事情之后,君临晚就要跟着流敖做,却不想会被阿林皱眉拉住。 “没事的,不用担心。”那人就算生气,应该也不会对她怎样,更何况……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流敖,是让人担心的寒曦邪不好,不能怪别人。 “我会平安把她送回来的。”知道阿林是在担心君临晚,所以流敖开口承诺,结果阿林却只是瞪了他一眼。 “我走了,你继续睡吧!”君临晚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等她和流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阿林始终站在门口。 这种时候,哪里还能睡得下呢? 相比较阿林担忧的夜不能寐,君临晚却十分庆幸自己跟着流敖进了城,特别是看到寒曦邪趴在一片血泊中的时候。 “主上!”流敖的惊叫让君临晚回过神来,然后跟着冲到桌前。 寒曦邪的脸色很难看,嘴角还有血色,桌上丝丝殷红看得让人刺目,而流敖早已经失了方寸,还是君临晚足够冷静的开口说了句。 “先把人送回房间,还有,这里要收拾干净,别让人发现。”君临晚的话让流敖回神,然后急 忙点头的把寒曦邪扛了起来。 “这里交给我,你去忙吧!”等流敖把寒曦邪放到床上,君临晚回头望着对方说了句。 “主上……!”流敖依旧有些心慌,就算是当初受伤坠崖,他都未曾见过寒曦邪这副模样,而他更是懊恼,自己每天跟在身边,竟然什么都…… “放心,不会有事的,有我呢!”为了安抚流敖,君临晚望着对方微微一笑。 “那我先去收拾御书房。”流敖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房门被关上,君临晚的脸色也跟着微变的扭头望向寒曦邪,伸手号脉的同时,也扒拉着对方眼皮观察,然后靠在对方胸口聆听心跳是否规律。 脉象虚弱,肝火虚旺……,君临晚松开手,撑开寒曦邪的嘴巴,想要看清对方舌苔,却因为血腥而皱眉。 水盆里没有水,她只好把茶壶里的水全到了出来,然后拿着布子把对方口中血腥擦拭干净,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原本昏迷的寒曦邪醒了过来,然后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 几乎要把骨头捏碎的力道,让君临晚吃痛的轻呼,然后望向眼神迷离的寒曦邪。 “寒曦邪?”凑上前轻声呼唤,君临晚望着对方仔细观察。 “君……临晚?”似乎认出了君临晚的声音,寒曦邪不确定的呢喃。 “你认出我了?能看清楚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君临晚关切的询问,望着寒曦邪紧皱的眉头也不觉跟着皱眉。 “流敖……该死。”轻声呢喃着这句话的寒曦邪,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连同抓着君临晚的手也一起松开滑落。 微微一愣的君临晚,望着再次昏迷过去的寒曦邪,竟然忍不住失笑出声,听着空气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昂头擦了一把湿润的眼角。 这人真是……真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虚惊一场 等流敖再次匆匆回到房间的时候,君临晚已经给寒曦邪脱了外衣,甚至打了一盆水回来,把人收拾干净的都安置好了。 “君儿!主上怎么样?严重吗?”流敖冲到床前,把寒曦邪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终于确认对方只是安静的在睡觉,这才安心了一些。 “只是积劳成疾罢了。”说到这个,君临晚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因为中毒的关系,寒曦邪身子骨本来就有些虚,加上戒断现象造成了身体负担,本来应该极尽调理之能事,结果这人却不以为然,每天劳碌虽是事实所迫,但最终落得这步田地,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不是中毒复发吗?”流敖有些讶异的望着君临晚,不知道积劳成疾怎么会让人变成这样,刚才收拾御书房的时候,他还以为…… 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被流敖摇头挥散,然后再三确认的望着君临晚。 “确定没有大碍吗?”这样的事情,要是再来一次,流敖觉得自己心脏可能会受不了。 “只要好好休息,慢慢就能调理回来了。”问题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会好好调理的人,他要是能有白一简一半听从医嘱,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君临晚望着躺在床上的寒曦邪,眼神多有责难,表情却又十分无奈。 “可是他吐了那么多血,还有……”流敖还有些受惊,所以始终无法相信,那样的场景只是因为积劳成疾。 “火气上来了,吐出来也是好的,以后记得让他注意休息,该吃饭的时候要记得吃饭,还有……”君临晚开始事无巨细的交代,而流敖也一脸认真的聆听。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盯着的,不过,主上可能未必会听。”虽然知道该怎么做,但当事人不予理会,流敖也是没有办法的。 同样无奈的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寒曦邪,流敖幽幽的叹了一气。 “估计是,刚才他还说你该死呢!”想到什么的君临晚轻声一笑。 “呃 !该不会是因为我去把你找来了吧?”微微一愣的流敖,突然有些担心寒曦邪醒来以后的事情,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还能不能见着明天太阳。 “应该是。”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那个,要不你在这里住两天?我怕我一个人照顾不来,而且,多观察两天也是好的,不然主上又不让找御医,万一又倒下了就不好了。”流敖眼睛一亮的望着君临晚,表情有些求救的模样。 “我还得回学堂授课呢!”君临晚好笑的望着流敖,并不觉得寒曦邪会真的对流敖怎么样,应该只是气话罢了。 “可是……”流敖还想说什么,结果君临晚望着他摇了摇头。 “留下来是没办法了,不过,我可以晚上过来给他看看。”白天授课,晚上倒是有时间的,君临晚的话让流敖兴奋的瞪大眼睛,随后又有些难过。 “那明天白天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呗!”如果主上生气的话,他会不会被丢到杂役房做苦力啊?流敖想想都觉得天要塌。 看流敖委屈的模样,君临晚也只敢偷笑,然后交代了流敖夜间好生照顾之后,她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悄悄离开了王城。 没有人留意到君临晚的来去,也没有人留意到始终被君临晚捏在手心的那张手绢,被血色浸染的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可她却知道,那是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她的绢子会在寒曦邪手里紧握,君临晚不愿意细想,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偷偷拿回来一样。 今天的早朝散的比较早,寒曦邪一句有事上折子,没事就退朝,创造了有史以来最短的朝会记录,当然,身为王城近身侍卫统帅,却要去杂役房洗衣打扫什么的,也同样史无前例,让流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霸占了王城内茶余饭后话题的榜首位置。 “呵呵呵!”君临晚一边给寒曦邪号脉,一边掩嘴偷笑。 “君儿,你别笑了,我现在手还酸着呢!”流敖一脸哀怨的望着君临晚,然后偷 偷望了一眼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寒曦邪,看对方不以为意的样子,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我不是故意的,一会儿我给你看看啊!”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流敖,想着对方汗流浃背洗衣服的模样,那画面实在有趣的紧,以至于她嘴角始终微扬,说出来的话也少了几分真诚,让流敖眼神更哀怨了。 “看什么?我看他好的很,再去个三五天应该也没事。”闭目的寒曦邪斜眼望了流敖一记,后者立马讨饶的喊了声。 “主上……!” “哼!”寒曦邪没好气的撇开头,却在望着满脸笑意低头诊脉的君临晚,不觉皱了皱眉头,想到什么的抿着嘴,一脸若有所思。 “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得注意休息,饮食也得注意,不能落下了。”收回号脉的手,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叮咛。 “主上,刚才说的话你可记住了?”看寒曦邪没有理会,君临晚不由得皱眉提醒。 “不就跟平常一样吗?还需要可以跑一趟说明?”寒曦邪回神应了一句,然后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袖。 “我看你们都是太闲了,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寒曦邪说着站起身,一副随时准备出门的样子,结果被两个身影重叠阻拦。 “主上!都这个时间了,您还想去哪?”没想到寒曦邪竟然还准备出门,流敖站在君临晚身后瞪眼大叫。 “主上,刚才说的话您都没听吗?”君临晚的语气似有不满,毕竟才说完的话,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当成了耳边风? “让开。”寒曦邪望着面前二人,没什么耐性的喝道。 “……!”皱着眉头互看一眼,流敖在君临晚的示意下咬牙,然后走过去站在寒曦邪面前,硬着头皮说了句。 “主上,得罪了。”流敖话音才落,趁着寒曦邪反应不及的时候把人一个拦腰甩到身后床榻上,还来不及发怒,君临晚已经一根银针扎在了定身穴上。 “放肆!”动弹不得的寒曦邪好一阵 才回神,恶狠狠的瞪着流敖和君临晚大喝。 “主上,就算您要罚我去杂役房也没关系,这段时间您还是听君儿的,好生休息调养吧!不然……”真怕您熬不住啊!流敖话语未尽的一脸担心,可惜寒曦邪却并不领情。 “你闭嘴!”瞪着流敖咬牙,寒曦邪没想到竟然会被最亲近的人出卖,比其他,流敖更听从君临晚这个事实,让他觉得十分不快,所以挣扎的也就更厉害。 看寒曦邪有些狂躁的样子,流敖担心万一寒曦邪冲破穴位会有苦头吃,同时也担心这样会不会伤到他自己,所以有些急切的望向君临晚。 相比较流敖的焦虑,君临晚就显得十分冷静了。 “这个药会让你睡得舒服些,御膳房那边我也会让流大哥去关照,全都以药膳为主。”这样一来,就算寒曦邪忽略调养的重要性,也能从旁达到调理的目的。 君临晚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行的物品里翻出个药瓶,然后捏了一颗药丸在手里。 “你想做什么?”望着手里拿了一颗药丸走近的君临晚,寒曦邪横眉冷对的喝问,全身都在警戒的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给你吃个好东西。”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嫣然一笑,像个恶作剧的孩子,看起来纯真又美好,那是寒曦邪从未见过的模样,以至于有一瞬间看愣了去。 趁着寒曦邪散神的当口,君临晚把药丸塞进对方口中,然后捂住口鼻强迫对方吞咽。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的寒曦邪,感觉有那么一刻的侮辱,于是眼神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瞪着君临晚,同时还扫过了旁边流敖。 一个机灵冷颤,流敖有些心慌的退后两步,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却还是有些后怕,担心寒曦邪会秋后算账的吞了一口唾沫。 “你们,都该死!”寒曦邪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实在扛不住挣扎和意识模糊的睡了过去,看得流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君临晚却忍不住有些惊讶。 “君儿?” 看君临晚愣在原地,流敖不由得靠近喊了一声。 “嗯?”回神的君临晚望着流敖。 “你怎么了?没事吧?”流敖皱眉狐疑的询问。 “没什么。”君临晚笑着摇了摇头,却忍不住低声呢喃了句。 “只是没想到药效会发作的这么快罢了。”说这话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幽光微闪,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 “这不是好事吗?”要是再被寒曦邪盯上一阵,流敖怕是要忍不住跪地求饶了。 “药效快,说明他身子骨差,所以才没什么抵抗力啊!”君临晚说着在心里叹了一气,也听的流敖微微一愣,随后望向寒曦邪暗暗将手紧握成拳。 是啊!得虚弱到什么程度,才会被他们这样得手啊?明明每天跟在身边,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现,这让流敖十分自责。 “流大哥,这是药膳的方子,记得交给御膳房,每天至少一次,一定要让他吃下,明白吗?”就在流敖发呆的时候,君临晚已经写下药膳房子递到面前。 “我知道了。”接过方子的流敖小心翼翼把东西放进怀里收好。 “要是御膳房的人问起来,就说是白大哥给的,不然御医院那边不好交代。”君临晚小声的嘱咐,而流敖了然的点了点头。 毕竟主上的食物都有规定,突然之间启用药膳,方子不是出自御医院,御膳房是不敢接的,但若打着白一简的名号,反而就说得过去了。 “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君临晚说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明天不过来了?”听到这话的流敖忍不住出声询问。 “这两天就不过来了。”那人醒来怕是会生气,她就不往枪口上撞了,君临晚说着望向流敖,眼神同情。 “那就是又只有我一个人了呗!”哀怨的说完这句话,流敖认命的叹了一气。 把嘴角含笑的君临晚送走,流敖回到房间望着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寒曦邪,不知不觉的发起呆来。 明天,应该还能看到太阳的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远来是客 远处的青山延绵,被一场春雨洗得清秀,一辆雕琢精巧的马车在有着朝露的路上行驶,马蹄嘀嗒的带着轱辘旋转,惊动了路边停飞的蝴蝶,微风送来一阵花香,让马车里的人忍不住揭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主上?”看到马车动静,山隐骑马上前喊了声。 “还有多久到地方?”马车里的风卿崖侧头望着山隐问,后者向前张望了一记,然后低声回应了句。 “大概午时就能到了。” “那时间赶巧,不如吃过饭再去王城吧!”风卿崖如是说着笑了笑。 “主上!”山隐皱眉,语气里并不认同,就像他对这次出行始终保持的态度,没有携带随行军队护送就贸然前来,实在是太多莽撞。 “听说君儿在学堂授课,午时正好可以跟他约着吃个饭。”没有理会山隐的不满,风卿崖自顾自的说着。 “身份有别,主上怕是会失望。”忍不住泼冷水的山隐,目视前方一脸凛然。 “君儿才不会像你这般。”望了山隐一眼,风卿崖眼神微眯的收起帘子坐回马车,这让山隐望着马车咬了咬牙,却没再说话。 这次的出行,说是前来商讨事务,还不如说是来见故人,不然,哪里轮得到身为城主的风卿崖亲自出马?山隐想不明白,为什么风卿崖会对君临晚这般在意,难道只是因为跟对方有过约定?可那个约定不是已经作废了吗?为什么主上还这般在意? 不管怎么样,山隐只希望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然后平安回到睚眦城,那就够了。 坐回马车的风卿崖,脑子里还在想着山隐说的话,如果真的身份有别,寒曦邪把君临晚留在身边又该怎么说?更何况,他这次也算私访,毕竟没有随军,只是一起吃个饭的话,应该不会遭拒吧? 这样想着的风卿崖 ,拿起腰上挂着的配饰一阵把玩,没想到寒曦邪竟然会广开门路至此,还让君临晚成了学堂里的老师。 “寒曦邪,你这盘棋到底想要下多大?”低声呢喃的风卿崖,侧头望向一旁窗户,马车外的风景随着马车嘀嗒缓缓流逝,而风卿崖的心情却始终凝重。 这一路上没有随军,竟然也没有碰到什么山贼盗匪,亏得他还故意挑了一辆这么精致的马车,当时被山隐说了很久,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生,可见,寒曦邪整治山贼盗匪的力度还有取得的成效,应该相当可观。 如此一来,经济贸易上有了保障,而那些原本身为盗匪的人,如今是收押还是从良,对整个狴犴城来说都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能够算计到这一步,想来寒曦邪的目的,并不如所见这般浅显。 那么,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从他提出合作的那一刻开始,是否就已经在算计?而他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时至今日,风卿崖都未能确信。 马车嘀嗒的行驶,很快就抵达了狴犴城,因为拿的是官用文牒,所以通关十分顺利,而进城之后,风卿崖果然没有之前去王城,而是转道去了划回礼部的工司营学堂。 正值吃饭时间,君临晚和白一简约了在后院开小灶,结果新烧的红薯还没熟,烤的土鸡也还没入味,就听得有学生跑进院子喊了一嗓子。 “君公子,门外有人找!”学生跑的有些气喘吁吁,让君临晚听得疑惑。 “谁啊?”这个时候会来找她的人,君临晚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因为会找她的人,不是半夜偷摸过来,就是直接冲到面前,哪里还会等人通报。 “不知道。”学生望着君临晚摇头。 “要把你先去看看?”白一简在旁边低声说了句,然后望了一眼忙碌的阿林, 没看出来,这人动手能力还挺强。 “好吧!你们记得等我哦!”难得开小灶,君临晚可不想错过阿林的手艺。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白一简随意的挥手,而阿林也只是抬头望了她一眼。 跟着学生离开院子,因为饭还没吃完,学生就会食堂去了,君临晚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学堂门口,望着门口精致的马车微微皱眉。 还没来得及询问门房怎么回事,从马车旁边走出的山隐让君临晚看得瞪大眼睛愣在原地,最后还是门房上前喊了她一声才回魂。 “君公子,您认识吗?”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来找过谁,所以门房的也拿不定主意,这才让人去叫了君临晚。 毕竟这工司营的学堂不比贡院的学堂,会来这里的都是下等人家或者流民,为了谋生而写了工役契约,这才入了学的工司营学堂,哪里会有这样乘坐精致马车的人过来?要知道,就连那些老师,也都是工役出身。 “认识是认识,可是……!”这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君临晚惊愕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而此时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风卿崖,却低低喊了一声。 “君儿,见你一面还挺难啊!”等了好一阵子的风卿崖,站在台阶下望着门口的君临晚,语气有些调侃的说着。 “风城……!”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风卿崖放在唇边的食指而噤声。 “风公子!”君临晚低头走下台阶,小心翼翼拱手行礼的喊了一声。 “可以的话,还是想听你喊一声风大哥的。”这一声公子,无形中拉开的距离,让风卿崖觉得很是遗憾。 “风公子抬爱了,您怎么会在这?”终于有机会问出口的君临晚,难掩面上的讶异。 “这个,要在这里说吗?”风卿崖眉一挑,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倒 是能从语气里听出那是玩笑来。 “这个……!?”君临晚也是为难,眉头微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风卿崖是睚眦城的城主,会出现在这里必然和寒曦邪最近做的事情有关,问题是,他既然到了狴犴城,为什么没有去找寒曦邪,反而出现在这里呢? “君公子,大厅这会儿没人,要不进去说吧!”门房的上前搭了这么一句嘴,同时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眼风卿崖。 早就听说这君公子交游广阔,和朝中权贵多有关系,还深得主上宠信,连学堂的管学都被交代了对他多有照顾,这会儿又有这样的人来找,门房的自然想要帮衬。 “那还真是有劳了。”风卿崖望着门房轻声回应,然后从善如流的就要走进门。 “不了,还是去后院吧!”君临晚无奈的应着,然后望向风卿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别开玩笑了,大厅那儿没人是因为这会儿都在吃饭,回头要是被人看到了要怎么解释?以风卿崖的身份,若是出了事情谁敢担待?传出去就更麻烦了。 在心里叹息的君临晚,就这样把风卿崖和山隐领进门,而赶车的马夫也甩着鞭子把马车赶到了后院方向。 等君临晚和风卿崖出现在后院的时候,白一简正拿着一个鸡腿往嘴里送,阿林也拿了个鸡腿正准备咬,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多有尴尬,然后看到风卿崖,双双疑惑的停下动作。 “不是说了要等我吗?你们怎么自己先吃了?”君临晚没好气的说着,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风卿崖。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风卿崖从善如流的走近,望着桌上的烤鸡深吸了一口气。 “谁啊?”白一简回神望着君临晚喃喃的问了句,同时也把风卿崖打量了一遍。 “呃!”回神的君临晚微微一愣,不 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于是揉了一下犯疼的太阳穴。 “我是君儿的朋友,姓风。”说话的风卿崖也不觉把白一简打量了一遍。 “君儿的朋友?”白一简讶异的望着风卿崖。 “我怎么不知道君儿还有这样的朋友?”说话的白一简眯起眼睛,望着穿衣虽然朴素,却针针精致的风卿崖若有所思。 “那你现在知道了。”风卿崖笑着回应,然后做到桌旁,顺手脱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仿若谪仙一样的容颜,普一世就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白一简手上鸡腿没拿好的跌落桌面盘子,阿林也眉头紧皱的抿紧了嘴唇,倒是君临晚已经习惯的叹了一气。 “你你你……”就算白一简不管事,却也不至于蠢笨到看见这样一张脸之后,还搞不清楚状况。 这世上能够有如此盛世美颜的男子,世间只传过一个,那就是睚眦城的风卿崖,而他刚才也说了,他姓风,那不就是……! 君临晚走到阿林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抬头的时候,嘴唇微张的说了句什么,阿林看得点了点头,然后拿着手里鸡腿转身走了出去。 旁边始终不为所动的山隐,看到阿林和君临晚的互动后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的只是盯着阿林身影消失在视线,然后望向依旧目瞪口呆的白一简。 “白大哥,先喝杯水吧!”君临晚伸手给白一简到了一杯茶水,然后帮着对方喝下。 “看来,是我唐突了。”因为白一简的反应,让风卿崖知道了对方已经猜出自己身份,却也同时对白一简有些好奇。 “不知这位公子是?”风卿崖望着伸手擦拭嘴角水渍的白一简问。 君临晚和白一简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后,由白一简自己开口回了句。 “回风城主话,在下白一简。”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安牌理出牌 “原来你就是白一简啊!”听到回应的风卿崖似乎有些惊讶,于是把白一简又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笑着说了句。 “看来,外界传言也不可尽信啊!白公子和我知道的很不一样。”不是说已经病入膏肓了吗?现在看起来倒是与常人无异。这样想着的风卿崖,不由得扫了一眼刚才还被白一简拿在手里的鸡腿,轻声一笑。 “哈哈,道听途说,不可尽信。”白一简干干的笑了两声,然后望了君临晚一眼。他能有今天,全都是托了君临晚的福,不过,这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看到白公子安好,想来寒城主也是十分欣慰,莫非,白公子这次过来也是访友?”风卿崖说着望了一眼君临晚。 “不,并非如此。”白一简摇头,却不知从何解释,于是望向君临晚。 “不是?”那就有些奇怪了啊!风卿崖眉一挑的也望向君临晚,难道不是寒曦邪让白一简过来查探的吗? “咳咳!那个,东西都要凉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说啊!”被白一简的求救视线,还有风卿崖的刺探视线扎的有点肉疼,君临晚只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自顾自抓起椅子鸡翅膀侧头咬了一口。 “对对对,先吃东西啊!”白一简跟着拿起自己掉落的鸡腿咬了一口,然后偷偷望了一眼风卿崖,看对方跟着拿起一旁的红薯就要剥皮,还没来得及开口,山隐已经接了过去。 “主上,我还是去让人备些吃的过来吧!”怎么可以吃这种东西呢?山隐望着手上的红薯,然后扫了一眼君临晚和白一简。 “不用,既然君儿和白公子吃得,我就能吃得。”风卿崖随意的样子看得白一简有些讶异,君临晚也听得咳嗽一声,望着对方眼神多有困惑。 “主上!”山隐语气有些不满,态 度也很坚持,就在风卿崖皱眉,而白一简在心里直叫麻烦,君临晚也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早些时候离开的阿林突然冒了出来。 哐当一声,阿林把手里食盒往桌上一放,然后坐到君临晚旁边,同时扫了一眼被山隐捏在手里有些变形的红薯。 不等人反应过来,阿林已经把红薯从山隐手里抢了下来,动作之快,让人看得愕然,山隐也略有戒备的盯着阿林直看。 “哎呀,可算来了!”君临晚突然大喊一声,然后开始收拾桌面。 “这都是百旬楼的招牌菜,今天可算有口福了。”借着话题转移众人注意力的君临晚,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开始招呼。 “山隐大人也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将山隐的注意力从阿林身上转移,君临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山隐望了君临晚一眼,想着阿林和君临晚刚才的互动,原来是去准备这些东西吗?但是刚才伸手那一阵,他竟然没能防备,若不是高手,那就是他变弱了,而山隐相信,一定不会是后者。 “行了,先吃东西吧!路上你不是也说饿吗?”风卿崖招手让山隐一起落座,后者皱眉望他一眼,脸上闪过一刻狐疑的在心里嘀咕,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咳咳!先吃东西吧!我可是快饿坏了。”适时插话的白一简,打着哈哈招呼众人动手,然后偷偷的望了一眼君临晚。 搞什么啊?现在要怎么办?睚眦城的城主在这里跟他们啃红薯像话吗? 我哪知道?他突然出现我也没办法啊! 君临晚斜了白一简一眼,同样有苦说不出的埋头咬在红薯上,看得白一简翻了个白眼,然后偷偷打量对面的风卿崖。 只看见山隐十分周到的照顾着风卿崖的膳食,期间风卿崖会跟君临晚 说上两句无关痛痒的话,看起来一派轻松的闲聊,就像是真的在会友一样,看得白一简心里一肚子疑问。 为什么风卿崖看起来和君临晚很熟的样子?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样的两个人天差地别,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就在白一简猜疑,君临晚吃的拘谨,只有阿林无所畏惧的时候,突然刮来的一阵凉风,席卷了桌上残羹剩饭的同时,也遮挡了难得高挂的暖阳。 寒曦邪的出现如同投入池塘的巨石,让白一简一口红薯噎在嗓子眼,差点把自己噎死,倒是君临晚,松了一口气的急忙把手上点心塞进嘴里,然后起身打了个招呼。 “主上吉祥。” 随着君临晚的起身,山隐也站了起来,望着寒曦邪从容行礼,而风卿崖也放下了手上的筷子,抬头望向站在一旁如山高大的身影微微一笑。 “我还想你什么时候会来呢!没想到这么快。”说完这句话的风卿崖望了一眼旁边的君临晚,后者有些局促的扯着嘴角赔笑。 “风城主倒是雅兴,放着好好的百旬楼不去,竟然跑到这简陋地方来了。”寒曦邪望着风卿崖皱眉,然后扫了一样旁边的白一简,后者了然的急忙起身让座。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能够见到想见的人,已然足矣。”风卿崖笑着回应。 “我以为风城主是来见我的,难道不是?”寒曦邪眉一挑,望着风卿崖看得目不转睛。 “当然是,所以,这不是见到了吗?”风卿崖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望着寒曦邪的表情莫测高深,看得寒曦邪揉了一下太阳穴。 不管风卿崖对君临晚有几分在意,通过这件事情倒是知道了寒曦邪和君临晚之间的关系匪浅,这对风卿崖来说,确实已经足够。 想到风卿崖和君临晚之间的那点渊源,寒曦邪 不由得皱眉望向一旁站立的君临晚,表情诡秘的让君临晚急忙低下头。 “我去沏茶。”丢下这句话的君临晚,转身走进住的屋子,而白一简也开始动手收拾桌上残局,顺带踢了一脚还在吃喝的阿林。 阿林瞪了白一简一眼,倒也没什么表示的把东西囫囵塞进食盒,然后拧着盒子消失在白一简视线,看得白一简松口气的同时,也借着帮忙躲进了君临晚房间。 这个乏人问津的后院,从未有达官显贵光临的地方,突然之间坐了两个城主,还真是有些蓬荜生辉到让人心脏乏力。 “君儿,到底怎么回事?”白一简凑近君临晚低声询问。 “我也想知道。”无奈的望了一眼白一简,顺着对方视线望向院子,君临晚叹了一气。 “你和风卿崖很熟吗?”那个深居简出的城主,到底是怎么和君临晚扯上关系的?白一简满脸的好奇。 “算不上。”应该只是认识吧!君临晚在心里给彼此的关系下了个定义。 “那他怎么会突然过来找你?”白一简喃喃的越想越觉得奇怪。 “我想,他要找的不是我。”从刚才的对话里大概就能听出,风卿崖来见她,估摸着也是在刺探寒曦邪,而她完美的成全了对方,让阿林去通知了流敖。 “可是……?”白一简疑惑的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君临晚盖上了盘子里的茶壶盖子,然后端着盘子走出门。 想要跟出去的白一简,硬生生又顿在原地,小心翼翼的观望着院子里的情况,说实话,这样的场合实在不适合他,对心脏太不好了。 就在白一简潜心观望的时候,君临晚把茶盘放在了收拾干净的桌面上,然后给风卿崖和寒曦邪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本在交谈的两个人,因为君临晚的出现而停下话头,安静的望着对方把 茶倒好,然后退到一旁。 “好香。”风卿崖眼睛一亮的说着,然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是什么茶?我从未尝过,味道甚好!” “是在下自己配的。”君临晚低头回应。 “君儿你还会配茶啊?”风卿崖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一样的说着,然后有些贪恋的拿着茶杯就口,却没留意旁边寒曦邪皱眉打量的视线。 “以前学过一些。”以前走商,什么不得学着点,君临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寒曦邪就喝得理所当然不是?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于是急忙低头回避了视线。 “没想到君儿这般能干,倒是让我有些羡慕了。”风卿崖说着望向寒曦邪,后者眉一挑的没有回应。 “若是君儿愿意,可否让我带上一些?这茶深得我心呢!”看寒曦邪不说话,风卿崖扭头望着君临晚又说了句。 “呃!在下这就去给风城主准备。”君临晚说着就要走人,结果被风卿崖叫住。 “不急不急,坐下来一块聊会儿。”风卿崖开口提议,引来寒曦邪皱眉的同时,也让君临晚有些尴尬。 这样的场合,她坐下来是要聊什么? “主上!”适时出现的流敖,站在寒曦邪旁边行了个礼。 “礼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流敖的话让寒曦邪扬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望着风卿崖。 “看来,风城主得下次再找机会闲聊了。” “寒城主身边的人,还真是能干啊!”风卿崖望向寒曦邪轻声一笑,倒也没有坚持的随着寒曦邪一块儿起身。 “风城主谬赞了,请吧!”寒曦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风卿崖没说什么的拿起桌上面具往脸上一扣,临走之前回头望着君临晚说了句。 “君儿,茶就送到百旬楼吧!我等你。”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块香馍馍 风卿崖抵达狴犴城的事情,知道的人本不多,但是因为牵扯到了礼部安顿,所以马崔自然也就第一时间听闻,虽被告知不可宣扬,却还是偷偷去找了周定阳。 “是吗?风卿崖过来了?”周定阳似乎并不惊讶,反而马崔有些紧张。 “之前就听说寒曦邪和风卿崖互相勾结,这次亲自上门,该不会是为了分一杯羹吧?”其他城池都还没什么动静,睚眦城倒是积极,怕不是想要抢在众人之前多拿好处。 马崔的这点心思,让周定阳望着他眉头微皱,眼神也微眯的透着诡秘,只有嘴角的微扬,和几不可闻的轻哼,暴露了他的不屑。 分一杯羹?难道马崔以为这些东西狴犴能够独吞?寒曦邪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来瓜分,这些人不来他才应该担心吧!那就意味着,不是一条道上的,终有一天得敌对,区别只在于是谁先动的手而已。 “周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吗?”本以为来的会是使臣,同是工部或礼部的官员就不错了,结果来的却是城主,马崔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看着,难道马大人还想去插一脚不成?”周定阳觉得有些可笑,莫非马崔以为的有好处,是跟各个城池过来议事的使节要好处吗?如果同时官员比较好出手,换了职务颇高的就没脸开口了? “可是……!”马崔眉头紧皱的望着周定阳,从始至终都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就连旁边的冷忌也同样困惑。 “没什么好可是的,既然人要来,你就先把人招呼好,别在这个时候被人抓了把柄,然后连好不容易守住的礼部尚书都成了泡影,这种时候出了纰漏,可谁都保不齐你。”原工部侍郎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寒曦邪没有动静,可不意味着他不打算追究,这个时候马崔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想 趁机捞一笔,难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定阳低头借着喝茶的动作,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却被旁边的冷忌看在眼里。 眼神微眯的皱眉,冷忌以为周定阳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没想到也会对谁露出这种表情,想来他并不待见马崔,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接触?当初跟在赵炳身边,当真只是因为有恩吗?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冷忌是越来越糊涂了。 因为周定阳对事情的不上心,让马崔觉得自己拿热脸贴了冷屁股,于是悻悻然的告辞,留下周定阳坐在原地望着门外若有所思。 “大人,如是寒曦邪和睚眦城早有交易,恐怕……”冷忌的话没说完,望着回头的周定阳眉头微皱。 “恐怕什么?”周定阳哼笑一声的反问。 “恐怕会对狴犴城不利,毕竟当初的椒图就是因为屯兵积粮才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狴犴城和睚眦城联手,再加上如今的贸易形式趋于垄断,难保不会引来其他城池的不满,到时候麻烦的可就是我们了。”冷忌低着头,语气忧心的似在为狴犴城考虑。 “没看出来,你一个流民出身的武行,对狴犴城倒是忠心。”周定阳望着冷忌一阵打量,视线如棱的在对方身上刮过。 “冷忌只是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苦日子罢了。”言下之意,就是为了自己考量,周定阳不能失势,为此,狴犴城自然也不能出事,所以…… “是吗?那样的日子,谁想过呢?”听到这句话的周定阳,呢喃的望向门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陷入自己思绪。 站在一旁的冷忌猜不透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却隐约觉得,在调查君临晚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周定阳查一下?不知为何,这样的情感太过强烈,以至于让冷忌顾不上时间的去了醉香阁。 “你怎么又来了?”香 雪语气似有不满的望着冷忌皱眉,这个时间她刚起身,趁着夜色还没降临的梳妆打扮,这才能在灯火霓虹处迎来送往。 “周定阳,把他也查一下。”冷忌直奔主题,让香雪听得一愣。 “为什么?”周定阳不是赵炳的人吗?之前也查过一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要彻查? “总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冷忌的话听得香雪朗笑。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简单的话,能在赵炳身边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语气有些嘲弄的香雪,坐在铜镜前妖媚梳妆。 “他不像赵炳驱势,也无心和寒曦邪作对,却把狴犴城发生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冷忌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他想做什么,这不是你应该去查的事情吗?再说了,赵炳的事情才歇了多久?你想让他在这种时候变出什么花样来?是你也得先自保吧?”难道每个人都跟马崔一样傻吗?被人利用了还未可知,一个劲儿的给人递刀子,就怕捅不死自己似的。 香雪想着望了一眼冷忌,对于冷忌看人的眼光还是颇为认同的,赵炳留下的余孽里,周定阳虽然年少,却比马崔有用多了,同样的,能让冷忌这么忧心的话,想来周定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如果周定阳只是在沉淀还好,就怕……”冷忌眉头紧皱的望着香雪,想着睚眦城的风卿崖如今和寒曦邪联手,本就对他们不利,若是因为这次的贸易事情和其他城池有了利益交割,等到事发的时候,他们需要承受的可就不是一己之力了。 若是寒曦邪通过这些事情笼络了人心,整个狴犴城以他一言九鼎,那狴犴城的成长速度怕是会赶上早有预谋的他们,这样一来,就没有所谓的先机了。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去查一下周定阳, 不过……”香雪想到什么的眉头紧皱,然后抬头望着冷忌。 “君临晚,这个人真的存在吗?”香雪问。 “什么意思?”冷忌皱眉反问。 “一个人长这么大,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更何况还是在商队里待过的,又是那样的身世,没有理由查不到半点风声,就算寒曦邪要保,也太过滴水不漏了,更重要的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寒曦邪做到这种程度?如今看来,也不过只有一个白一简罢了。” 可是寒曦邪会对白一简执着,是因为当年对白家有所亏欠,那君临晚了?寒曦邪这么护着是因为什么?当真只是因为爱才惜才?又或者?谣言都是真的?那为什么又非君临晚不可?比他俊秀有才的人也不是没有,为什么偏偏是他?! 就像冷忌搞不懂周定阳,香雪同样搞不懂寒曦邪。 “是吗?”眉头紧皱的冷忌,低声呢喃的若有所思。 “看来,这事情是越来越古怪了,要不要和主上说说?”香雪望着冷忌问。 “嗯!说一声吧!说不定,会成为寒曦邪的软肋也不一定。”冷忌沉声说着,换来香雪有些放肆的佞笑。 “没想到寒曦邪的一世英名,竟然会毁在这种事情上,哈哈!” 没有理会自顾自大笑的香雪,冷忌转身离开了醉香阁,对于君临晚越来越好奇,对于周定阳,也同样越来越不安。 这些人,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咳咳!”书房里,风卿崖掩着嘴轻咳,吸引了寒曦邪注意力的同时,低声说了句。 “这茶,果然还是君儿配的比较好呢!”风卿崖笑望着寒曦邪,看到对方皱眉的时候,嘴角笑意就更深了。 “风城主倒是挺待见他。”若不是知道风卿崖和君临晚之间有过的渊源,寒曦邪都要以为对方是不是有那方面的爱好了。 “难道寒城主不是?”风卿崖笑着 反问,结果换来寒曦邪的冷哼。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莫非,风城主这次过来是想要才?”寒曦邪望着风卿崖眉一挑。 “那自然是想要的,就看寒城主愿不愿意给了。”一语双关的风卿崖,让寒曦邪望着他一阵打量,随后说了句。 “你来早了。”如果按照计划,应该是其他城池的人先闻风而来,风卿崖后到才是。 “是你动作太快了。”说到这个事情,风卿崖就忍不住皱起好看的眉宇,明明语气不满,脸上表情却看不太出来。 “出了点事情。”寒曦邪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中毒,只是一言带过。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煽动了其他城池,宫睨城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风卿崖没想到寒曦邪会甘愿成为那股东风,直接吹皱了上邪虚假的平衡。 “你和饕餮城那边商量的怎么样了?”寒曦邪不答反问的转移了话题。 “饕餮城的城主是个聪明人,打算借着你这股东风跟睚眦城合作,加固自己的边防,同时决定拓展粮草等农牧贸易,敛财的同时,也想降低被盯上的风险。”如果饕餮城不是那么肥水,到时候战事将起,也会考虑一下先后顺序。 毕竟,打下饕餮就是为了粮草,若是粮草不足,攻下来也是麻烦,更重要的是饕餮挨着睚眦城,睚眦城又挨着狴犴城,真要有战事,就太过吃力了。 “将实物兑换成钱财就不会被盯上了吗?”寒曦邪语气有些嘲弄的哼了一声。 “不是通税通兑吗?只要赑屃城不死,总有后路。”弄出这些事情来的人,不就是寒曦邪自己吗?现在还有什么好惊讶的?风卿崖望着对方皱眉。 “比起狴犴城,他们好像更害怕鸱吻城啊!”寒曦邪好笑的望了一眼风卿崖,表情玩味的让后者听得将唇抿成一线。 “寒城主,你该不会是想……?” 第二百六十七章 摇曳的心 深夜,风卿崖坐在百旬楼的房间窗前,夜风带着一丝凉意轻抚而过,几不可闻的叹息随之而来,让一旁收拾的山隐回头望了他一眼。 “主上有心事?”山隐拿着一杯泡好的热茶送到风卿崖面前。 “总觉得我被人给骗了。”风卿崖抬头望了一眼山隐,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神一亮的问道。 “这是君儿送来的?”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要是知道她会来的话,就不跟寒曦邪说那么久了,想到寒曦邪,风卿崖面上神情跟着一黯。 “人不在的时候送来的,交代了掌柜的,还把沏泡的方法也一并留下了。”山隐说着望了一眼旁边桌上放着的礼盒,还有附带的绢纸,没想到君临晚竟然对茶这么讲究。 “是个做事稳妥的人啊!跟寒曦邪完全不一样。”拿着茶杯就口,风卿崖默默了喝了一口润喉,清香宁神的呼出一口气。 “主上,您跟寒城主那边谈的不好吗?”山隐有些狐疑的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这样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是啊!寒曦邪,是个大骗子。”语气里多有埋怨的风卿崖,俊美的脸上闪过一刻愁容,支着头望向窗外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子高深。 “主上?”这话从何说起?山隐更加疑惑的望着风卿崖,可惜后者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让山隐只好默默守候在旁。 屋子里茶香四溢,虽然有着宁神的作用,却始终没能抚平风卿崖拧皱的内心,拿出怀里的木作挂件把玩,任凭里边藏着的东西跟着翻转,他却始终不以为意。 脑子里闪过寒曦邪说的那些话,还有眼前正在发生的改变,风卿崖说不出哪里不好,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鸱吻城的野心路人皆知,可是,其他城池就真的安分吗?如果不是,寒曦邪又是作何打算的呢? 看他做的事情,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好像早 已经参透,若真是如此,最后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真的能继续和寒曦邪走下去吗?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原本笃定的事情,如今看来却不那么确定了,在寒曦邪由被动变得主动的时候,这样的招惹,注定事情不会善了,而且,早已经不是谁跟谁的事情,而是所有城池都牵连其中的大事了,无论是谁,都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原点。”低头望着手里把玩的木做挂件,风卿崖幽幽的叹了一气。 寒曦邪知道吗?那过去的事情,因为知道才这么做,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做了?望着窗外迷离的夜色,风卿崖沉默了。 同样茶香四溢的屋子,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流敖望了一眼座上面无表情的寒曦邪,然后又望了一眼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的君临晚,颇为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去外边看看。”流敖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瞪大眼睛。 这人怎么可以是自己开溜?明明就是他把她找来的?结果却是这样的气氛,她也是会紧张的好吗!君临晚眼神示意的想要让流敖继续留下,结果后者抱歉的望着她用嘴型说了句对不起,跟着就走出了房门。 哀怨的低头叹了一气,君临晚望了一眼自从她出现后就一声不响的寒曦邪,眼珠转动的硬着头皮说了句。 “主上看来并无大碍,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君临晚拱手行礼就要走人,结果却听得身后淡淡一句。 “听说你去给风卿崖送茶了?”寒曦邪望着背影有些僵硬的君临晚。 “是。”回过身来低头回应,君临晚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看起来很闲嘛!还有空给人配茶。”寒曦邪不痛不痒的说话,听不出哪里不对,却就是让君临晚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么 说总没错吧?而且,她也不闲啊!有空都去帮宋观的忙了,说起来他还得谢谢她呢!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既然你这么得空,说好的佳酿什么时候可以给本王送来?”寒曦邪斜眼打量君临晚。 “啊?”佳酿?药王吟啊?君临晚猛然想起的一脸恍然大悟。 “有的,但是要等到清明雨后。”他把她找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吧?君临晚在心里嘀咕着,怎么没看出来寒曦邪好酒呢?人白一简都没问。 “那也没两天了。”寒曦邪说着一愣,视线转移的望向窗外,那里新叶翠绿,惬意的彰显着好时节,却看得寒曦邪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 想起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就不觉涌动出一股未知的情感,于是急忙收回目光望着自己脚尖。 去年的清明,她在陌生的营地里悲痛,而今,得知那些在意的人很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后,她的内心变得十分平静,而眼前的寒曦邪,却和她恰恰相反。 为什么要骗她呢?因为计划需要?还是事实所迫?在他宏大的谋划蓝图里,可曾估量过这疏漏的一笔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还是说,他早已知道后果,却不以为意? 君临晚实在猜不透眼前这个讳莫如深的男人,却又看不得对方此刻的沉寂,于是低声的询问了一句。 “虽然佳酿未成,倒是有个小酒可以解馋,不知主上可有兴趣?” “小酒?”眉一挑的收回目光,寒曦邪颇有兴致的望着君临晚。 “顺便酿的花弥,味道有点淡,口感却很香醇,而且不上头。”这个酒是君临晚给自己酿的,十分适合女孩子喝,还有点养生的功效,因为用的都是药王吟残料,所以也不费功夫。 “花弥?听着怎么像是给窑子里人喝的?”寒曦邪皱着眉头眼神微眯。 “窑子里喝不到的,都是达官贵 人家的小姐喝的。”君临晚如实回答,想当初,她因为这个还小赚了一笔呢!可惜,也只有一年,后来出事就没再酿过了。 “那你也敢拿来糊弄我?”眼一瞪,寒曦邪喝了一声,跟着没好气挥手。 “不用了,等你说的酒酿好了再拿来,这个不需要。”女人的东西,让寒曦邪说着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看到对方松口气的模样,不由得眯起眼睛。 “是,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不要最好啊!给她个理由走人才是最终目的啊!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拱手准备走人。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会对女人的东西感兴趣。”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的有些尴尬。 “走商的时候赚钱,哪里会分什么男女啊!”当然是有钱就赚啊!君临晚没好气的在心里嘀咕了句。 “不分男女啊?”寒曦邪话音拉长的似乎话中有话,君临晚却听不出其中到底是什么意味,只得摇头告诉自己别多想。 “若是主上没有其他吩咐,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君临晚说着匆匆退了出去,这一次,寒曦邪只是冷眼望着,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 门外的君临晚,望着关上的房门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而此时出现的流敖,让她哀怨的瞪了对方一眼。 “流大哥,既然主上没事,你就不要把我找来嘛!”刚才那样的事情要是多了,对心脏实在是不好,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我一个人受着吧?”流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愧疚感。 “主上难为你了?”因为什么事情啊?君临晚有些好奇的望着流敖。 “要是真难为我就好了。”除了去杂役房待了几天,其他时候都无所事事,闲到让流敖只能盯着寒曦邪,连一根睫毛的微动都没放过。 “怎么回事?”君临晚望着流 敖问。 “借一步说吧!”流敖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把君临晚领到了隔壁院子。 “祭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听完流敖的话以后,君临晚讶异的反问。 现在是寒曦邪自己主张的守丧期间,第一个清明节,礼部为了讨好新主筹划这样的祭祀也情有可原,更何况还是那个马崔当家,自然是要搞出事来的。 “虽然都在情理之中,可这王城里,就只有主上一人了啊!”流敖一脸难色的望着君临晚,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想要忘记都来不及,却总有人来提醒,为了这个王位到底牺牲了多少,而今这个主上,又是多么的孤独。 终于想明白流敖实在担心什么的君临晚,抿着嘴没有说话,那种感觉,她有着深刻的理解,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样子,还是要做的。”就算不是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也要为以后做打算的。 “是啊!谁不知道呢!可祭祀的日子越近,主上脸上的表情就越沉,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只好把你找来了。”流敖无奈的望着君临晚。 “找我来也没用啊!”失笑的君临晚望着流敖叹气,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寒曦邪看到她就会忘记这些事情吗?怎么可能?! “有的。”没想到流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啊?”君临晚觉得好笑的反问。 “在主上看来,你们是一样的。”都是失去了所有的人,都是独单一个的人,更重要的是,只有君临晚在的时候,寒曦邪才会变得鲜活,那么多未曾有过的言行,全都因为君临晚有了第一次,流敖以为,君临晚对寒曦邪来说,一定很特别。 至于特别的理由,应该是因为彼此身世相近,且惺惺相惜吧! 这是流敖的自以为,并没有留意到君临晚听闻这些话以后,那一低头的动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花弥风 清明时分,大家都忙碌了一阵,学堂也放了两天假,有家的都回去了,孤身如天逸这样的,就留在了学堂里,一起有七个人这样,都是君临晚带的学生。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君临晚望着在地窖里忙碌的人影喊了声。 “好了!”答应一声,七个学生就各自背了一个坛子从地窖里爬出来,身上带着浓浓的清香,有些醉人。 “地方都知道了吗?话要怎么说都记住了?”君临晚望着眼前一字排开的七个孩子问。 “都记住了!”异口同声的回答,让君临晚很满意,只除了始终皱眉的天逸。 “你确定会跟我们分账?”天逸还是不太敢相信,无家可归的他们,竟然还有机会赚钱,而这,都是多亏了君临晚。 “按照说好的,分你们两成!”君临晚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顿时引来其他六个孩子的雀跃欢呼,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对了,如果有人问起酒水的来历,你们要怎么说?”君临晚想到什么的问了句。 “云远商会拿的货!”又是齐刷刷的回应,让君临晚听得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卖完了就回来,我在这给你们做好吃的!”君临晚说着摸了摸最小孩子的头,几个人欢呼一声的转身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闻着空气里残留的酒香,君临晚嘴角微扬的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走商的时候,熟悉又怀念。 “君儿,你这样会不会被宋观打啊?”竟然挂着云远商会的名号赚私钱,若是官府问起来,可有宋观头疼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的白一简,手里拿着个烤红薯一边吃着一边说了这么一句,让君临晚望着他皱了皱眉头。 这人是越来越没有公子形象了,是因为待在这里久了的关系吗?君临晚想着摇了摇头。 “你那花弥 酒,真能赚到钱吗?”白一简走近又问了句,脸上满是好奇,毕竟那酒他尝过,口感还行,就是味道淡了点。 “晚点你就知道了。”君临晚卖着关子,然后走到旁边椅子坐下,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结果还没就口,便让白一简给顺了去。 “要是真赚钱,你可得小心点,让宋观知道了不是什么好事。”商人都是鬼精一样的人,白一简说不出是担心谁多一些。 “他要是不知道,我才该头疼呢!”望了一眼白一简,君临晚微笑的另外拿起一只杯子,动作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怎么?你是故意的?”白一简不笨,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拉开椅子挨着君临晚一起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秘密。”君临晚没说话,而是巧笑嫣然的望了白一简一眼,那模样看得后者一愣,然后吞了口唾沫转移视线。 这小子,没事笑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害他有一瞬间以为看到了个绝世佳人。 “不说拉倒,万一把宋观招来了,药园子的事情你可记得保密啊!我还打算讹他一笔呢!”白一简说着把最后一口红薯塞进嘴里,跟着把杯子里茶水一饮而尽。 这阿林真是手巧,烤个红薯都这么有味道,如果是个女的,还真是宜室宜家了。 没有理会白一简的说话,君临晚自顾自笑着,捧了茶杯往院子外望了一眼,想着那人要是收到消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要是午饭前过来就好了,君临晚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果然在午饭前看到了匆匆跑来的宋观。 “君临晚!君临晚!”宋观人还没到,声音却已经撕破长空,让坐在树下赏春的君临晚三人扭头望向院门方向。 “君临晚!”宋观气呼呼的出现在院子里,如同飓风一样刮到君临晚面前,带起她额前散落的发丝一 阵飞扬。 “宋大人,稀客啊!”君临晚嬉笑的说着,结果宋观二话不说的抓起旁边白一简往身后一丢,自己坐了下去。 “宋观,你干什么!”无端端被人拽起来丢到旁边的白一简,瞪眼大叫。 “你一边去!”宋观斜了白一简一眼,在后者发作之前,随后出现的路锦把人一抱,就这样拖到了屋子里,只留下白一简挣扎的余音慢慢散去。 另一边的阿林望了宋观一眼,可惜宋观并不理会他的直勾勾盯着君临晚。 “外头打着我的名头赚私钱的小鬼,是你的人吧?”宋观眼神危险的眯成一条线。 “是啊!”君临晚爽快的应了声,听得宋观一愣,然后一拳打在桌面上,嘴巴里叨叨叨的也不知道念了什么,然后拉着身下椅子往前凑了凑,眼观鼻鼻观心的望着君临晚。 看到宋观举动的阿林眉头微皱,正要伸手的时候,被君临晚暗地里拦了一下。 “花弥酒是你酿的?”宋观问的疑惑,表情却十足的肯定! “是。”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君临晚说完之后,望着跳起来的宋观咧嘴一笑。 “我X!花弥竟然是你酿的!竟然是你!”宋观跳起来不停抓脑袋,整个人都显得很不好,谁也不知道他在狂点什么。 别人不清楚,作为一个商人有家不归,每天都在上邪各地溜达的宋观来说,花弥酒是一阵妖邪的风,曾经在赑屃城的达官妇人和小姐之间掀起过一阵热风,宋观有幸尝过,虽不太对他的口味,却深得女子的欢心,加上喝了以后睡一觉,皮肤会变得十分水嫩,以至于价高难求。 宋观一直觉得这是个财路,如果能够适当的经营起来,肯定会风靡整个上邪,结果却只有那一阵邪风,后来就再未听闻,至今都还在赑屃城的达官妇人和小姐中间像个传说,如他这样的 商人,至今都还能接到寻物的委托。 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然全不费功夫!这让宋观找谁说理去! “你说,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宋观抹了一把脸,觉得君临晚跟着寒曦邪真是屈才了,这种人应该跟着他啊! “……好像没有。”君临晚作势想了想,然后好笑的回应。 在走商队伍里长大的她,会的东西确实很多,因为那个时候一心想着赚钱,当然是怎么能赚怎么来,而赚钱又是靠本事吃饭,所以,君临晚学的很杂。 听到君临晚回答的宋观,丝毫不怀疑对方这份自信,于是清了清嗓子整理下衣服,挨着君临晚再次坐下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日常的精明模样。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宋观望着君临晚说。 “你知道你冒我的名头赚私钱,是违法的吧?”宋观一脸好心提醒的说着。 “知道。”君临晚也不含糊,毫不犹豫就回答了这么一句,听得宋观一愣,然后两眼放光的咧嘴一笑。 “那你应该也知道要怎么补救了,没错吧?”果然是走商出身,脑子转的就是快!而宋观就是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哪怕是被人给算计了也一样。 事到如今,如果宋观还没看出来这是君临晚给他下的套,那他的云远商会早就作古了,但他并不介意这样的交锋,因为十足有趣。 “五五分,给你方子。”君临晚早就想好了,狴犴城现在缺钱,宋观能赚钱,而她,不过是搭个顺风车罢了。 “二八,干分红!”宋观也不愧是商人,一口气就压了三成,不过,倒是给君临晚省了不少事情,只可惜,后者回了句。 “四六,后边要是还有好东西,可以优先给你。”君临晚眉一挑的望着宋观。 “这么不实际,二八没的讲价。”宋观撇开头拿起桌上杯子给自己倒了 一杯茶。 “这个嘛!等你喝过这个再说吧!”君临晚说着拿起一旁放置的小瓶,轻轻推到宋观面前,看得后者皱眉。 “什么东西?别想给我下药啊!”宋观警戒的望了一眼君临晚,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拿起瓶子打开闻了一下。 只一下,宋观的脸色就像春天的百花一样,变得五彩斑斓很好看,同时昂头就是狠狠一口,醇香炸裂的润喉而下,根本不过瘾。 “这是什么?!”宋观瞪着君临晚,好不容易才回神的喝问。 “后期会出窖的新酒,花弥,就是用它的残料做出来的。”君临晚也不吝啬的说出答案,那是因为她知道,这笔买卖稳赢。 在狴犴郡那场战乱前,君临晚本就计划着要推药王吟,因为花弥比药王吟先出,所以才会先送去赑屃城试水,在反响很好的情况下,本来是准备年后再把药王吟送出,以此来谈个好价钱的,结果却出了那样的乱子,酿好的药王吟也因为霍乱而不知所踪。 市面上至今未有听闻,若不是被人私藏,那就是已经被毁,虽然可惜,却也没有办法。 会在这个时候想要通过宋观来现世,是因为君临晚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稳赚一笔的前提下,药王吟的面世必然能够引出那些藏匿的人,已知的和未知的,她全都想确认。 这是君临晚此时的想法,而宋观从未在意,他只是看到了眼前人背后的无限商机,还有赚得盆满钵满的未来。 这样的人,跟着寒曦邪果然是太浪费了。有那么一瞬间,宋观觉得,要是他能早一点遇见君临晚就好了,这样,就没寒曦邪什么事了。 想是这么想,但更重要的还是眼前。 “照你说的,四六分账,但是我要垄断经营!”宋观的话让君临晚听得眉一挑,这一次,她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成交!”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惹不起的主 清明节后,学堂里的氛围明显有了改变,学生们多了一丝活跃,而且对君临晚变得十分爱戴,连其他求学的学生也爱粘着她,看得众人有些奇怪,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这都排不上号。 首先,是市面上出现了一种花酒,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花弥,只从云远商会出货,而且价格颇高,即便如此,却有人不远千里的过来求货,可谓风光无限,话题性十足。 本来就因为通税通兑的事情让狴犴城处于风口浪尖,加上这样的物以稀为贵,自然是引来各城池的注意,在此之后没多久,狻猊城的九公主也出现在了狴犴城,在礼部的安排下也住进了百旬楼。 只可惜,和同住百旬楼的风卿崖,从未碰面。 “风城主,你很闲吗?”寒曦邪望着坐在对面看书的风卿崖,眉头微皱的问了句。 “还好,寒城主有事?”风卿崖不痛不痒的反问,故意忽略了寒曦邪脸上那一记白眼。 “我这边事情早就说完了,你要没事就回你的睚眦城去。”一城之主丢着自己的城池不管,在他这里吃白饭是什么意思?寒曦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怎么会没事?难得狴犴城这么热闹,错过了多不好?”风卿崖嘴角微扬的望了一眼寒曦邪,那张倾城的脸上有着一丝玩味。 现在的狴犴城,汇聚了各方势力,上邪的未来会变得如何,此刻必然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面对各城池的粉墨登场,这里边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到底会把这片大陆扭曲到什么程度?在寒曦邪做了这么多之后,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风卿崖十分好奇。 “你就不怕睚眦城易主吗?”寒曦邪有些嘲讽的望着风卿崖咂嘴。 “怎么会?我睚眦城的太师还是很能干的。”风卿崖说着微微一笑。 “能干吗?就不知道风城主说的是哪一任太师了。”眉一挑,寒曦邪话里有话的让风卿 崖听得一愣,却笑着没有回应。 之前睚眦城的太师和赵炳勾结,寒厥大殓的时候本来也是太师出使,但是因为君临晚的关系,风卿崖临时换成了大学士温大人,也就是今天的睚眦城太师,温饶。 因为赵炳倒台,原来的太师也跟着受牵连,在寒曦邪整顿狴犴城的这段时间,风卿崖其实也没有闲着,只是他动作比寒曦邪快,需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寒曦邪复杂,这才偷了浮生半日闲的有时间在这里逗留。 “终归,也是能干。”风卿崖不置可否的回应,寒曦邪只是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不快明显。 同样身为城主,风卿崖能够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给人上宾礼待,而寒曦邪却忙得恨不能七十二变,两相对比下来,要想以平常心对待,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看寒曦邪开始摆谱,风卿崖也是无聊,待了一段时间后,就提出了告辞,这让寒曦邪求之不得,然后迅速的让流敖把人送了出去。 等流敖转回来的时候,望着闭眼轻柔太阳穴的寒曦邪问了声。 “主上,您还好吧?” “没事。”面对流敖的关心,寒曦邪沉声回了句,眉头始终紧皱的看不出开心。 “要不,您先休息一下?”流敖小声的提议,结果被寒曦邪瞪了一眼。 “现在是休息的时候吗?”寒曦邪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想起什么的问了声。 “狻猊城的九公主如何?最近可有动静?”想到陆九九,寒曦邪就不由得想起君临晚,还有刚才离开的风卿崖。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去工部学堂去的勤快了些。”流敖想了想,如是回答。 说起来,那九公主也是奇怪,既然会拜访他狴犴城,必然是有所求,为什么还这么不动声色?仿佛是来会友郊游的,而那个友,非君临晚莫属,难道是……? 流敖想着年龄相仿的陆九九和君临晚,觉得自己担心的事情好像也不无可能 。 “说是身体抱恙,不便觐见,所以想要先好好休息几天的人,却对工部学堂情有独钟吗?”语气嘲弄的寒曦邪,眼神微眯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主上,那九公主莫非是对君儿有意?”忍不住说出口的流敖,皱紧了眉头。 “你觉得可能吗?”瞪了流敖一眼,寒曦邪哼了一声。 就算君临晚再有本事,陆九九也不可能屈尊降贵,就算她本人不介意,狻猊城的上下也不会同意,而以陆九九的秉性,自然不可能弃狻猊城于不顾,不然,也不会亲自拜访狴犴城,只是,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那这九公主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难道和风城主一样,想要先看看情况再说吗?流敖在心里如是想着,忍不住为陆九九的这步棋叹息,毕竟,风卿崖和寒曦邪,那是早有约定的,而狻猊城,在他们对主上袖手旁观的那一刻,仅有的那一点情分,也早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寒曦邪抬头望了流敖一眼,跟着站起来拂了一下身上衣服。 “主上?”望着寒曦邪的举动微微一愣,流敖疑惑的喊了声。 “如你所言,本王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阵了。”望着流敖说出这句话的寒曦邪,嘴角微扬的笑得玩味,然后在流敖狐疑的当下,率先走了出去。 “主上!”回神的流敖大喊一声,跟在寒曦邪身后离开了御书房,而此时的工部学堂,也因为难得的稀客变得诡异非常。 望着眼前环坐的几人,君临晚突然觉得有些头疼,特别是气氛变得越来越诡秘的时候。 陆九九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风卿崖,而风卿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九九,两个人都听说过对方的事情,却从未想过要见面,结果,却在君临晚这里撞了个正着。 “风城主,您怎么有空过来?”没话找话的君临晚,望着风卿崖低声询问,听说他最 近总是频繁进出王城,难道不是因为和寒曦邪有事情商量吗? “闲着无事,过来窜个门。”风卿崖不甚在意的回应,然后撇头望了陆九九一眼。 “听闻九公主身体抱恙,现在看来,倒是好了大半。”风卿崖的话让陆九九望着他嫣然一笑,然后回了句。 “这多亏了君儿帮忙调理,倒是风城主,听闻在狴犴城也有些时日,不知可有担心过国事?”陆九九望着风卿崖,想要透过对方脸上的半张面具窥探,结果也只是看到对方嘴角的微扬,连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都没能看清。 “原来君儿和九公主这般熟悉,本王倒是从未听闻君儿还会治病。”假装没有听到陆九九后边那句话的风卿崖,自顾自的如此回应。 “风城主似乎有些孤陋寡闻了,狴犴城的君公子,不光能看山,还略懂医术,这在外头可一点都不新鲜。”眼神微眯的陆九九,暗暗打量风卿崖。 虽然知道风卿崖和寒曦邪背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从未发现风卿崖和君临晚有牵扯,可如今看来,模样似乎比她和君临晚还要亲密,为什么? 难道说,风卿崖也对君临晚别有居心?又或者,也在猜测君临晚和寒曦邪的关系,所以想要抓住这根软肋?若真是这样的话,外界谣传的那些事情,恐怕…… “没想到九公主的消息这般灵通,莫非此次前来,是为道谢?”风卿崖倒是不在乎陆九九的话中带刺,而是轻笑的反问了句。 “道谢只是其一,叙旧才是主旨。”好不容易攀上的君临晚这条线,陆九九断不可能随意舍弃。 “叙旧啊?”话音拉长的风卿崖,似笑非笑的望向君临晚,看对方略微尴尬的转移视线后,他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 “风城主光说我了,您又是为何而来?莫非也是叙旧?”这么看来,风卿崖和君临晚的关系也是匪浅,她这样算不算是押对了宝?陆九九在心里嘀咕 着。 “前几日得尝君儿配制的香茶,甚得心意,今日过来讨教,却偏逢了九公主,也算是有缘了。”风卿崖避重就轻的说法,让陆九九随着也是面上带笑。 一声君儿叫的那么亲近,要说只是这茶配的关系,陆九九是不信的,但这一来一往的谈话,竟是套不出什么东西,让陆九九觉得有些遗憾。 而风卿崖又何尝不是?明明住在一个地方,却故意避开了所有能够相见的机会,结果千算万算,竟然在君临晚这里碰了个正着。 该说什么才好呢?天生的招人体质吗?从他到寒曦邪,再到陆九九,君临晚身边的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以她的身份,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手段了,偏偏,他们竟然都是自愿。 想到这里的风卿崖,不由得望着君临晚细细打量,不知道眼前人到底有何魅力,竟然比他们任何人都能够在这复杂的关系里游刃有余。 “风城主抬爱了,若是喜欢,让人吩咐一声便是,何须亲自上门,在下实在惶恐。”如果只是为了一包制茶,君临晚觉得风卿崖实在太小题大做了。 “这么听来,倒是本王唐突了。”顺着君临晚的话,风卿崖低声回了这么一句。 “不,是让风城主受累了。”场面话谁都会说,君临晚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样的客气并非风卿崖所愿,所以开口说了声。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君儿给本王再配些茶叶,本王这就回去了。”说话的风卿崖望了陆九九一眼,后者微微一笑的并未回应。 风卿崖要走,陆九九自然不可能拦着,而她陆九九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自然也不是风卿崖能够决定的。 “是,在下这就去办。”君临晚低头答应的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急忙起身走回居住的屋子,留下坐在原地的陆九九和风卿崖,各自举杯的面带笑容轻抿了一口。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让屋子里的白一简看得直跺脚。 第二百七十章 棋中棋 看到君临晚走进门的时候,白一简爱你急忙上前抓着对方手臂把人拉到角落。 “你没事吧?”白一简说话的同时,还不忘透过窗棂打探院子里的情况。 “没事。”干笑的摇头,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虽然早就料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却没想到会这么累人,听陆九九说,步清廷也会择日抵达狴犴城,就最近的贸易进行商谈,所以,工部那边忙的分身乏术,户部也没能闲着,和宋观的那笔买卖,顺势也就先放了放。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去找寒曦邪,非要来找你啊?”白一简觉得奇怪的皱紧眉头,忍不住望着君临晚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许是主上忙碌,未能招呼吧!”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君临晚若有所思的心里似乎有数,却不愿细想。 “寒曦邪忙的事情不就是他们会来这里的原因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会这么闲?”闲到跑来学堂这边找君临晚话家常,这是一城之主和一城使节会做的事情吗?白一简想着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来者是客,自然不能和主上相提并论,而且,是敌是友,现在还尚未可知!”君临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柜子旁开始捣鼓茶叶。 “既然会主动找上门,不就足以说明是友非敌了吗?”白一简皱眉望着君临晚。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就怕……”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屋子的后窗已经被人打开,等白一简和君临晚齐刷刷望过去的时候,寒曦邪已经站在屋子里了。 “主上!”君临晚率先反映过来的喊了一声,脸上表情十分惊讶。 “君儿!”回应的不是寒曦邪,而是随后从窗台上跃进来的流敖,看到角落坐着的阿林时,他笑着点了点头,而阿林熟视无睹的只是坐在原地。 “你怎么来了?!”白一简回神望着寒曦邪瞪大眼睛,随后想起什么的跑到窗台那里往外望了一眼,结果却什么都没看见的倒抽一口凉气。 跑过去拉开房门,结果院子里清冷 的好像从未有人出现一样,好在还有树下摆放的茶具可以证明,刚才确实有人没错。 “搞什么?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白一简嘴巴上嘀咕着,然后回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寒曦邪,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开心。 因为寒曦邪的突然出现,让外边两尊大佛自动消失,却也让人知晓了君临晚对寒曦邪来说是特别的,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安生了。 顺着白一简的视线望了一眼外边,君临晚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后者始终不置一词的只是给流敖使了个眼色。 流敖得令的往白一简身后一站,毫不费力的就把站在门口的白一简给挤了出去,同时还回头望了一眼角落的阿林。 在得到君临晚的示意后,阿林站起来也跟着走了出去,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寒曦邪,还有默默包裹茶叶的君临晚。 “给风卿崖的?”只是看了一眼,寒曦邪边语气笃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嗯!”君临晚没有隐瞒的意思,打包好以后把茶叶放到角落,在寒曦邪再次开口前,她先问了一句。 “为什么过来?”这个时候的寒曦邪应该很忙,就算忙里偷闲,也不应该到这里来,她不想成为别人以为的那根软肋,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想。 “不是为了见你,是因为陆九九。”寒曦邪望了君临晚一眼,低声说话的同时,拂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九公主?”君临晚有些疑惑,随后恍然大悟的抿嘴,不自觉的微微皱眉。 “她来了以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既不觐见,也无动作,只是跑你这里跑的勤快,所以……”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 “所以主上便故意过来,想要看看九公主是否真的不适,而我,又是否生了二心,是这样吗?”抬头望着寒曦邪,君临晚看得目不转睛。 没有回避君临晚的视线,寒曦邪的眼神有着窥视,如同君临晚的刺探,两个人互相对视良久,最后还是寒曦邪率先收回了视线。 “你要这么想也没错,但本王却没算到,风卿崖 也会在这里。”那个每日闲来无事的人,该不会每天从他那里离开之后,都会晃到这里来吧?那他会去王城见他的,该不会只是为了确定他是否忙碌,然后…… 想到这里的寒曦邪,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并没有留意到旁边君临晚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等他再回头望向对方的时候,君临晚已经恢复如常。 “之前送过去的茶叶喝完了,所以过来让再配一些,仅此而已。”君临晚低声的回应,寒曦邪眉一挑的回了句。 “他倒是勤快,这种事情竟然还想着自己做。”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寒曦邪轻哼一声的望了一眼角落,那里放着君临晚适才配好的茶叶。 “许是闲着,所以就想多走动走动。”君临晚的极力解释,让寒曦邪望着她眯起眼睛。 “你倒是挺会为他说话,那陆九九呢?别跟我说,她是来找你拿药调理身子的,这种事情,就算是轮,也轮不到你。”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难道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九公主只是闲着无聊,过来话话家常而已。”关于这一点,君临晚也同样疑惑,按理说,陆九九要想在这次的贸易协商里拿到足够多的好处,这会儿应该积极进取才对,为什么却一派轻松的模样? “闲着无聊?你觉得可能吗?”寒曦邪冷声望着君临晚。 “虽不可能,但事实如此,若不是九公主自暴自弃,那便是胸有成竹,只是……”君临晚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 “只是不知道对方手里到底抓了什么筹码,竟然敢这般放肆,是吗?”寒曦邪怎么会不知道君临晚的意思,于是又问了句。 “那你这几天接触下来,就没聊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吗?”寒曦邪望着微愣的君临晚,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后者暗自咬牙。 她就说这人怎么突然出现,原来是为了收网吗?明知道陆九九找借口不觐见,他也无所谓的听之任之,外人以为他是忙碌的无暇顾及,结果却是早有预谋,而她,始终是他算 计的其中一部分。 “九公主说了,等主上忙完了自然会找她。”也就是说,楔子早就埋下,就等着寒曦邪去发现了,君临晚想到这里,不由得把后者又打量了一遍。 “本王主动吗?”寒曦邪眉一挑的重复,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明明是他,陆九九会说出这种话,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往君临晚这里跑的勤快,除了想要确认外界谣言之外,剩下的应该也是想要广结善缘,难道…… “看来,你是被人利用了。”陆九九会来找君临晚,还有一个目的怕不是想要借君临晚的口,让他察觉什么,毕竟,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恐怕陆九九也已经开始着急,却硬是没有主动,看来,她手里的筹码不小。 “而主上也没能沉住气。”抬头望着寒曦邪,君临晚这话回的也是不客气,让寒曦邪听得哼了一声。 “九公主那边,要去查一下吗?”陆九九到底留下了怎样的楔子,君临晚有些好奇。 “不用,既然陆九九都算计好了,那本王就顺其自然,至于还要花费多少时间,她又还能等多久,本王也很好奇。”寒曦邪说着邪魅一笑,望着君临晚的视线灼人,让后者不自觉的选择了回避。 不过是说了声沉不住气罢了!他有必要这么较真吗?君临晚在心里嘀咕。 “风卿崖的茶,让阿林送过去就行了,你没事不要乱走动。”因为广开门路,最近的狴犴城杂乱的很,虽然兵部和刑部多有监管,秩序也还都在,对日常影响虽然不大,但对某些人来说,却充满了危险,比如他们。 “是。”就算寒曦邪不说,君临晚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至少,在药王吟面世之前,她得藏好才行。 看君临晚乖巧的低头答应,寒曦邪不由得定定看了对方一阵,许久才收回视线的转身要走,而君临晚也在这个时候想起什么的喊了一声。 “主上!”望着回头的寒曦邪,君临晚转身走到角落的柜子,从上面拿了一个酒葫芦,然后走回来递给寒曦邪。 “之前答应让主上品尝到美酒,已经酿好了。”君临晚低声的说着。 “你跟宋观买卖的那个?”寒曦邪皱眉没有接,他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那不是他的喜好,他想要的,是他答应给白一简的那个。 “主上听说了?”虽然知道瞒不久,但君临晚没想到寒曦邪会知道的这么快。 “嗯!”因为宋观很不客气的跑去跟他要人,所以寒曦邪想不知道都难。 “花弥是用药王吟的残料酿的,真正的美酒,是这药王吟。”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手里拿着的酒葫芦。 “药王吟?”寒曦邪眉一挑,这才接过君临晚手里的酒葫芦,顺手就要打开,结果却被君临晚伸手阻拦。 “主上可以回去再开。”君临晚如是说。 “有毒?”寒曦邪语气调侃的望着君临晚。 “难说。”面上嫣然一笑,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目不斜视。 轻声一笑,寒曦邪拿着酒葫芦一甩,转身走了出去,而君临晚只是送到门口,然后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院墙外,连同流敖一起。 “这就走了?他到底是来干嘛的?”白一简也从自己屋子里跑了出来,望着寒曦邪离去的方向皱眉嘀咕,随后想起什么的回头望着君临晚。 “君儿,现在没人了,你那药王吟能不能拿出来喝了?”白一简嘴馋的凑到君临晚面前,想着之前闻过的那股子酒香,只是回忆都差点醉了。 “宋大人说了,他那边准备好了才能开封。”君临晚回头望着白一简微微一笑。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白一简怪叫。 “等他忙完这一阵吧!”君临晚如是说。 “还要等?!不行,我得去找他!到底还有什么好忙的?该做的不是都做完了吗?”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拂袖就要去找宋观。 留下的阿林回头望着君临晚,皱眉抿嘴的眼神里略有狐疑,望了一眼寒曦邪离开的地方,还有白一简走远的方向,眉头越皱越紧。 望着这样的阿林,君临晚只是咧嘴一笑,然后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第二百七十一章 狻猊城的筹码 白一简去到户部尚书府的时候,宋观正坐在位置上眉头紧皱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等白一简走过去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才回神的骂了句。 “谁啊!”气急败坏的大吼,宋观看清来人的时候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因为身份关系,白一简一直深居简出,在工部学堂授课的事情也只是走个形式,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上白一简本就无心外交,所以甚少出门,这会儿出现在这里,也难怪宋观觉得奇怪。 “我能不来吗?不是说很忙吗?为什么在发呆?”白一简没好气的瞪着眼睛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发呆了?我是在思考,思考懂吗?”宋观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白一简,后者嫌弃的砸了下嘴。 “思考什么?思考晚上吃肉还是吃菜吗?还是想去醉香楼?”白一简说着扫了一眼被宋观摆在桌面的锦盒,看样子似乎是一件衣服,还是女子的衣服,而宋观刚才就是望着这个衣服发呆。 “你说你盯着件女人流口水,恶不恶心?”白一简一脸鄙夷的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盒子里的衣服,结果被宋观激动的一巴掌挥开。 “别乱动!这是你能乱动的东西吗?”没想到宋观比白一简还要激动,把盒子盖好的同时,还不忘瞪了对方一眼。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怎么就不能动了?比起这个,你和君儿商议的酒什么时候才能见人?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啊!”揉着被打的手,白一简终于想起自己会在这里的原因。 “你急什么?酒又不会跑!”宋观不以为意的说着,然后趴在锦盒上皱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一脸纠结。 “可是我想喝!”你个混蛋都尝过了,我可是天天闻着却喝不到,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啊!白一简气得直跺脚。 “那就让君儿给你喝啊!”宋观无所谓的回 应。 “问题是君儿不给啊!说是你这边不开口,她就不能随意开封!”该死的商人信用,白一简没好气的咬牙在心里咒骂。 “是吗?”宋观望着白一简轻笑,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所以看得白一简一脚踢在桌腿上,同时还扫了一眼被宋观抱在怀里的锦盒。 “你到底在忙什么?你不是商人吗?为什么放着赚钱的行当不做,抱着件衣服发神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思春了呢!白一简皱眉打量着宋观怀里的锦盒,上边纹路有些熟悉的越看越像那么回事。 “啊!这个不是狻猊城的徽纹吗?”白一简凑上前扯开宋观的袖子和手,盯着锦盒上完整的图案大叫,然后瞪着宋观! “你干嘛把狻猊城的随礼拿回来?不是应该清点入库的吗?”白一简觉得宋观一定是疯了!万一被人举报说他中饱私囊,到时候看谁能保他! “我也知道要清点入库,可是……”宋观抬头望着白一简,然后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所有城池往来的随礼,都会在礼部登记,然后从户部入库财政,因为之前兵部的事情,周定阳当了甩手掌柜,所以户部的大小事务全都压在了宋观头上。 按理说,清点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宋观出马,但清单明细他还是要过目批示的,所以,当他看到狻猊城这次过来就只带了件衣服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怎么小气,也不至于只送一件衣服过来吧?这礼尚往来可不是这个往来法,所以宋观就好奇对方送的到底是件什么衣服,于是就让人拿来了这个锦盒,结果打开一看,他彻底傻眼了。 “九仙锦啊!传说中的九仙锦啊!你知道我当时看到这个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就跟见了鬼一样!”宋观的表情认真,而白一简竟然无言反驳。 传说已经作古的九仙锦,竟然在狻猊城复苏了 吗?更重要的是,狻猊城把这件衣服送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接下来的贸易商谈里,对方想要利用这九仙锦做什么?又或者说,已经成了绝唱的九仙锦,曾经身为椒图王家御用的九仙锦,要是重新面世的话…… 白一简忍不住打了个机灵,然后望着宋观吞了一口唾沫。 “你该不会想要和狻猊城做交易吧?”这个掉到钱眼里的人,很难说啊!白一简小心翼翼的打量宋观。 “我也想啊!可狻猊城想要交易的对象,却不是我。”如果不是,就不会单单只送来这一件衣服了,这是在投石问路啊!宋观想着叹了一气。 “那是因为你识货,不然,也不会到你这里才被人发现。”这一路上清点,要是宋观没有发现的话,这衣服就会直接清算入库,根本没有人会知道那是九仙锦。 “是啊!你说,狻猊城为什么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万一没人发现,那狻猊城岂不是白送了?而今被发现,狻猊城又希望他们有什么表示呢? 不,不对,九仙锦的商业价值很高,就像花弥酒的物以稀为贵,所以…… “你说,一件九仙锦,能够抵得上多少东西?”宋观哼笑的望着白一简。 听到这话的白一简没有回应,只是抿着嘴皱眉,回想当初的椒图风气开放,从未吝啬与他人分享,却独独有一样东西只为王族御用,那就是九仙锦。 所以,九仙锦在世人的心目中,不光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品,还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不管要花费多少财力物力,总有人趋之若鹜,因为,人性始终贪婪。 “你打算怎么做?压下来吗?”白一简问。如果交给寒曦邪的话,那在接下来的贸易商谈里,必然会失去原本优势,可如果不告诉寒曦邪,那狻猊城在这次商谈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压啊 !可狻猊城要是真的复苏了九仙锦,我们却没能在这次商谈里一并算计,事后肯定会因此造成损失,可是……” “可是把九仙锦也算在商谈内的话,掌握主动权的就变成狻猊城了,而我们被动的连九仙锦是否真的复苏了都未能确定。”白一简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气。 “就是说啊!”宋观想着也是一声叹息。 “在这里烦恼也没用,还是让主上自己决定吧!”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们说了也不算,最后还是得寒曦邪做主,白一简抬头望着宋观一脸认真。 “你送去?”宋观觉得有些头疼的皱眉,视线有些依依不舍的扫过面前锦盒。 “怎么?你舍不得?”看宋观那副模样,白一简好笑的问。 “这可是九仙锦啊!唉!”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宋观还是认命的站起来,提了箱子就要往外走。 “要不我陪你去啊!”白一简在后边喊了声,结果宋观随意的挥了挥手,连头都没有回。 望着宋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白一简摇头也准备离开,结果才走出门,就想起来自己来找宋观的目的,顿时狠狠骂了句。 该死的,他的药王吟! 王城里,宋观坐在位置上,望着呆站在衣服前面的寒曦邪皱眉。 锦盒里的九仙锦,被宋观小心翼翼的挂在了张开的衣架上,花纹精致的潋滟有光,那是一件女子衣服,华美而娇俏,是历经椒图劫难后唯一现世的陈品,看起来好像有些年月,却丝毫不减当初的美丽。 这就是九仙锦最大的魅力,因为制作工艺复杂,所以都是先量身,再定制。成品的维护也很重要,且不能随意裁剪,不然花色不完整是小,脱线散丝才事大,那样一来,整件衣服就都垮了。 虽然宋观也很好奇这件衣服原本是谁的,同时对这做工惊艳的衣服也是十分喜欢,却实在难以理解,寒 曦邪在看到后整个人呆住的模样。 “咳咳!”等的时间实在有点久,宋观不由得轻咳了两声,结果发现寒曦邪根本没有理会,于是他不得不走上前,伸手在寒曦邪面前挥了好几下。 “回魂了,再好看也是件衣服,难道你以为还能看出个美女来吗?”宋观没好气的调侃,并没有留意到寒曦邪脸上表情一闪而过的诡秘。 “你说,这是狻猊城的随礼?”寒曦邪回神望着宋观问。 “是啊!”宋观没好气的回应,望着衣架上的衣服又是一叹,可惜不是男装啊!不然他都想穿来试试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说我会主动找她吗?”寒曦邪突然轻笑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宋观看得疑惑。 “你笑什么?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好吗!狻猊城敢把这个送来,说明他们手里肯定还有比这个更有价值的东西,你觉得会是什么?”宋观说着哼了一声。 “九仙锦的织造技术吗?”寒曦邪不笨,自然知道宋观的意思。 “一旦你主动去找陆九九,那这次的贸易协商,能够拿到的好处可就很有限了。”宋观沉声回了这么一句。 “无所谓,本来,就不是为了钱。”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然后走回位置落座。 “你不是,我是啊!”宋观忍不住大叫起来,他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当官啊!而是为了以后赚钱方便好嘛! “君儿的药王吟还不够吗?”寒曦邪望着宋观眉一挑。 “咳咳!那个和这个是两码事!”宋观视线有些闪躲的望向一旁。 “这个事情我会看着办,你先回去忙吧!”寒曦邪说着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奏折。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让宋观望着寒曦邪咬了咬牙,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依言准备离去,只是在准备收拾衣服的时候,听得寒曦邪说了句。 “衣服就这样放着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陈年旧事 深夜,寒曦邪就这样坐在衣架前,桌上摆放的膳食始终未动,让走进门的流敖看得一愣,随后靠近的喊了一声。 “主上?”流敖望着愣神的寒曦邪,顺着对方视线望向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那熟悉的模样看得他幽幽一叹。 “主上,您还是别看了,要是好奇,把九公主请来问问便是。”试了一下桌上盘子的温度,流敖动手把膳食都收到了食盒里。 望了一眼不说话的寒曦邪,提着食盒的流敖转身走了出去,然后在院门口看到了偷偷张望的水鸢。 “你怎么在这?”流敖有些惊讶水鸢的出现,于是开口询问。 “主上没事吧?”水鸢低声的询问,想起寒曦邪回来时那一脸沉凝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流敖避重就轻的回应,然后把手里食盒递给水鸢。 “真没事吗?可是……”水鸢很想问,那件被人小心翼翼搬到主上房里的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想想有些越距的抿住嘴。 “不用担心,没事的,膳食都凉了,让御膳房再备一份过来吧。”流敖说着望了一眼身后的院子,而水鸢不再多说的低头退了下去。 转身走回屋子的流敖,望着依旧坐在衣服面前发呆的寒曦邪无奈一叹。 “主上,您这样看也看不出什么来,若是您不想去请九公主,那我找人……”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寒曦邪回了句。 “不用。”回头望着流敖,寒曦邪无表情的眼眸深邃,扫了流敖一眼之后,他转身望向桌面,结果因为桌面空无而眉一挑。 “膳食都凉了,已经让水鸢送回御膳房,晚点会重新备过来。”流敖低声的说着,然后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 “不用备膳了,去备些下酒的小菜吧!”寒曦邪说着站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架子上的酒葫芦一阵打量。 “是。”流敖答应的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还望了一眼拿着酒葫芦的寒曦邪。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衣架上张开的那身衣服,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和记忆里的重叠,只除了那个穿戴的人。 “原来,是九仙锦啊!”喃喃的,寒曦邪低声细语,语气里的感慨万千,还有脸上浮现的复杂情感,让他眉头越皱越紧,然后拧开了酒葫芦的盖子。 那一刻的酒香四溢,那一瞬的醇厚浓郁,寒曦邪惊讶的瞪大眼睛,望着手里酒葫芦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等他不自觉的饮了一口,顺喉而下的酣畅,让寒曦邪捏着酒葫芦的手越来越紧,直到朗笑出声。 难怪,难怪让他回来以后才能打开,这十里飘香的酒味,换了谁都无法抵挡,难怪宋观不惜高价也要得到,而后一经面世,他怕不是要成为这狴犴城里最不为人知的有钱人。 君临晚,当真是时机误你,不然,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即便如此,你依旧成了这洪流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经由我的手,还有你的心。 回头望着衣架上那件可以惊艳时光的九仙锦,寒曦邪轻声一笑的转身走了出去,带着他手里的酒葫芦,留下一屋子馨香,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当流敖拿着下酒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不过一室空旷,只有那件九仙锦挂在衣架上婷婷而立,伴随着空气中残留的酒香,让流敖看得有些迷醉。 那件衣服他是见过的,而比起衣服,那衣服的主人更加让人过目难忘,连流敖都能铭记的身影,更何况是那个几经纠缠的主上。 为什么衣服的主人会是狻猊城的九公主呢?如此一来,主上的心不就会跟着偏颇了吗?若是真的动了联姻的念头,那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流敖想到这里,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气,将拿来的下酒菜摆上桌子,望着上面的摆盘, 想着早有约定的睚眦城和狴犴城,以及和赑屃城因为贸易而暗生的默契,若是再加上联姻的狻猊城,整个上邪大陆的权势版图,将会彻底改写。 本就是个有心人,如今又给了被人无可厚非的前提条件,就算真有血染上邪的那一天,恐怕,也是他们一手促成的,这样的事实,让流敖觉得有些哀伤,却又无可奈何。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然,何谈改变?这么多的不得已,让流敖觉得难过的却只有一个,那个人,为什么非得是寒曦邪呢? 伴着窗外摇曳的光影,吹来阵阵凉爽的夏风,很快,流敖也不见了。 夜间,君临晚正准备和衣睡下,结果门外却传来一阵响动,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阿林已经被人一脚踹进门,而后进来的,竟然是寒曦邪。 看阿林不服气的咬牙还想冲上去,君临晚急忙上前把人抓住,而听见响动的白一简,竟然也准备出门查探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已经睡下的白一简,揉着眼睛走出门,而此时的君临晚,已经伸手把寒曦邪抓紧房间,然后把阿林推了出去。 “没事,不下心把东西摔了,阿林也回去睡吧!”君临晚冲着准备出门查看的白一简喊了一声,然后望着阿林使了个眼色。 阿林表情不满的望着君临晚,然后一脸警戒的望向寒曦邪。 “没事的,你不就在隔壁吗?有事我叫你啊!”君临晚安抚的望着阿林微笑,阿林却拉着君临晚的手,在上边也不知道写了什么,换来君临晚的愕然,随后轻笑。 “你想多了,应该只是有事罢了。”夜袭?比起这两个字的意义,君临晚跟好奇是谁教会了阿林这两个字,寒曦邪和她?除非对方真有龙阳之癖。 “先回去吧!”君临晚笃定的模样,让阿林望着她皱了皱眉头,然后望着寒曦邪警告的瞪了 一眼,跟着转身走回了白一简住的屋子。 “怎么了?君临晚把什么给摔了?”白一简已经走回床前躺下,看到阿林进门的时候随口问了句,结果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早点休息。”似乎习惯了阿林的沉默,白一简自顾自的说完,然后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不多时就再次睡了过去。 望着熟睡的白一简,阿林面无表情的扭头望向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坐在贴墙的地方,完全没有要睡的意思。 而此时的君临晚房间,在打发了阿林之后,她回头望着寒曦邪,面上没了刚才的笑意,而是变得有些冷凝。 “主上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白天才来过,现在又来,该不会是为了……君临晚望向寒曦邪手里拿着的酒葫芦,暗暗在心里叹了一气。 “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寒曦邪答非所问的望着君临晚,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桌上亮起的微光,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压抑,于是迈步走到亮灯的桌前。 “相处久了,感情自然就好了。”知道寒曦邪是在说阿林,但君临晚以为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把阿林安在她身边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这么说来,你我感情应该也是不错的了?”寒曦邪眉一挑,甩开衣服坐在了君临晚对面的椅子上,然后把手里的酒葫芦往桌上一放。 “感情虽好,但也不是做什么都可以的,好比方,这样的深夜到访。”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放在桌上的酒葫芦。 “你不想我来?”听到这话的寒曦邪眉头紧皱。 “这狴犴城上下都是主上的,由不得在下想不想,只是……”君临晚望着抿嘴的寒曦邪,然后低声回了句。 “若主上能够多体谅一些,那就再好不过了。”君临晚说完低下头,而对面的寒曦邪许久都没有回应,直 到君临晚偷偷望了他一眼。 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彼此都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寒曦邪率先移开了目光。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体谅?”寒曦邪语气清冷的听不出好歹,君临晚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句。 “若主上当真体谅,就不会过来了!” “你又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了?”寒曦邪反问的望着君临晚。 “不是为了药王吟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皱眉,结果听得后者一声朗笑。 “你以为我来是为了你的酒?”难怪了,原来如此,寒曦邪在心里想着,然后望着君临晚上下打量了一个仔细。 “难道不是?”君临晚狐疑的望着寒曦邪,然后扫过旁边放置的酒葫芦。 “看来,你对自己的酒相当自信。”不然,怎会认为他深夜前来,只是为了讨酒喝?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嘴角含笑。 “确实是珍品。”这点自信当然要有,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意外,药王吟一旦面世,她想要赚钱买地安家的愿望,说不定早就实现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眼中闪过一刻的黯然,借着一低头的瞬间藏匿,却还是被寒曦邪看了个仔细,脸上表情讳莫如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看来,你当年说要赚钱买地,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寒曦邪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让抬头的君临晚微微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面对君临晚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寒曦邪笑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拿过桌上的茶杯,然后打开酒葫芦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酒过喉咙的酣畅,让寒曦邪昂头呼出一口气,然后扭头望向君临晚。 “如果给你十年时间,别说买地安家,应该可以建出一座城来了吧!”寒曦邪看似随意的说话,却让君临晚听得身形一顿,脸上表情略微僵硬的瞪大眼睛。 他,想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暗藏的心机 望着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刻慌张的君临晚,寒曦邪扬着嘴角笑了笑。 因为寒曦邪的微笑而眉头紧皱,君临晚望着对方心思百转,却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又或者,这只是寒曦邪的随口一说?如果真有深意,他又知道了多少? 有关她的事情,还有她背后的事情,一旦牵扯上,便是所有,这让君临晚内心有些不安,虽然没想过能瞒一辈子,但至少不是现在就曝光。 没有理会君临晚那隐隐的不安,寒曦邪接着开口,却是换了一个话题,让君临晚有些应接不暇的慢慢陷入混乱。 “可惜,你的药王吟,在这酒国里虽然算得上是个翘楚,但是,这世上真能称得上珍品的,却只有九仙锦。”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果然看到对方愕然瞪大眼睛的模样,而他却眸光幽幽的望向了手里拿着的杯子。 “九仙锦?!”君临晚的惊讶无从掩饰,不知道寒曦邪口中怎会说出九仙锦三个字,她以为,随着当年椒图的那场浩劫,世人已经再无惦念。 “是啊!九仙锦。”寒曦邪一字一顿的说着,然后望向君临晚,看得目不转睛。 “主上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有了前车之鉴,君临晚问得小心翼翼。 “因为近日得了一件,忍不住想要说给你听听。”寒曦邪不甚在意的说着,却从未放过君临晚脸上的细微变化,自然也没有错过对方突然僵硬的模样。 “得了一件?!”君临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望着寒曦邪的眼神满是动摇,甚至忽略了寒曦邪为什么要故意说给她听。 “没错,美轮美奂,不负盛名。”寒曦邪嘴角微扬的说着,斜望君临晚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可能?!”君临晚暗暗将双手紧握成拳,想着九仙锦早已绝迹,制作的工艺也没有了传承,若是残样还说得过去,一件?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君临晚,随手想要给自己再倒一杯酒,结果被君临晚伸手拦住。 “因为九仙锦已经绝迹,世上再无织造之法,普天之下也无传承。”唯一的一件成品,是她 母亲留下的遗物,也因为当年的劫难而不知所踪,即便还有留存,也不可能被送到寒曦邪手里,除非……! 抬头望着寒曦邪,君临晚阻拦的动作微微一顿,望着对方的视线情感翻涌,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低头隐藏了脸上无法抑制的复杂表情。 心中的万千疑问,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问出口,而寒曦邪就像是故意要吊君临晚胃口一样,竟然只是笑着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昂头饮尽。 酒香回甘,寒曦邪抿着嘴闭上眼睛,等他再次张开双眼的时候,眸光深邃的带着一丝迷醉,望着君临晚的视线也更显灼人。 “是谁给你的?”没有在意寒曦邪眼中的变化,君临晚只想知道,寒曦邪手上那件九仙锦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了君臣之分,连一句主上都无暇顾及的直接变成了你,可寒曦邪却并不在意的只是望着君临晚眼神微眯,在对方耐性快要告竭的下一刻,低声回了句。 “陆九九。”随着寒曦邪口中吐出的这个名字,让君临晚愕然原地,脑子里有无数个想法和念头翻滚,撑的她有些头疼。 九仙锦是陆九九带来的?怎么可能?!难道是狻猊城已经研究出九仙锦的织造技术?以狻猊城的织造工艺确实有可能,莫非,这就是陆九九手上的筹码,笃定寒曦邪会主动找上门的理由? 可是,狻猊城是如何习得九仙锦这织造技术的?自己研究?通过什么当媒介?残样?那得复刻上好长一段时间吧!可是,这么多年,什么风声都没听见,不是吗? 既然狻猊城有心隐藏,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是因为时机已经成熟?还是不得不为?又或者,只是虚晃的手段?! 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能性实在太多,让君临晚想不在意都难。 “衣服在哪?可否一见?”市面上不是没有仿织的九仙锦,但那并非珍品,如果是狻猊城以假乱真的话,也不无可能!毕竟识货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寒曦邪! “你要看?”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 “既然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还 望主上成全。”如果是假的,至少不必因此受制,如果是真的,狻猊城从哪里得来的这份技术,君临晚不由得想到了什么,心里念头涌动,却极尽克制的不愿表现出来,以至于忘记了,眼前坐着的人是寒曦邪,一个从来不做无用功的男人。 “没想到,你竟然会对这九仙锦感兴趣!”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默默打量。 “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不感兴趣吧!”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你当真要看?”寒曦邪不确定的追问。 “还望主上成全。”君临晚低着头,错过了寒曦邪眸中一闪而过的幽光,还有嘴角那么耐人寻味的浅笑。 “既然如此,你就跟本王走一趟吧!”寒曦邪说着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葫芦,把最后的那一点酒尽数喝光,然后望着愣在原地的君临晚。 “现在?”望了一眼门外天色,深夜无光的月黑风高,君临晚不确定的皱了皱眉头。 “择日不如撞日,还是,你想等到本王反悔?”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听得眼一瞪,身体也比内心诚实的一跃而起。 “我去!”当君临晚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寒曦邪已经转身往门外走,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成拳头,谁也没察觉。 望着寒曦邪走出去的背影,君临晚心里有些慌张,却又忍不住迈出了腿,终究,心里的不安被好奇压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在屋顶飞过,然后消失在王城深处。 夜深人静的夜晚,寒曦邪领着君临晚走进灯光幽幽的卧房,才进门,君临晚的视线就被衣架上那件衣服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那模样,那纹路,那色泽,全都和记忆里的重叠,让君临晚手心冒汗的不觉轻颤,却努力克制着想要冲过去的冲动。 站在一旁的寒曦邪,目不转睛的盯着君临晚,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哪怕只是睫毛的轻颤,他全都看在眼里,见君临晚没有动作,他不由得走到衣服跟前。 “如何?可曾满意?”寒曦邪回头望着站在原地的君临晚问。 “……”君临晚没有说 话,只是缓缓靠近,望着衣架上的九仙锦用力咬着牙,似乎只有,才能压下眼眶里准备翻涌而出的泪水。 “怎么?不满意?”看君临晚不说话,寒曦邪不由得眉一挑的又问。 “不,我很满意!”是她的九仙锦!君临晚在心里嚎叫,却努力把手紧握成拳的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激动。 “这么看来,这是真品无疑了。”打量着君临晚脸上表情的微变,寒曦邪低声的呢喃了这么一句,望着衣服的眼神,也变得越加迷离。 “恭喜主上,贺喜主上。”君临晚低头拱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你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恭贺的事情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似乎话中有话,连望着君临晚的眼神都变得讳莫如深,只可惜,后者并未察觉。 “九仙锦已经消失快二十年,主上有幸得之,自然值得恭贺。”君临晚低头咬着牙,望着垂落的衣服裙摆,情绪翻涌。 “可这九仙锦是狻猊城送来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的头顶如是回应。 “看来,狻猊城已经研制出了九仙锦的织造技术。”绝口不提这件九仙锦很可能是世上仅存,是因为君临晚想到了和寒曦邪的那次山林偶遇,寒曦邪是见过她女装的,也是见过这衣服的,所以…… “你觉得,这是新织的?”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发现对方始终低头的看不到表情,于是眯起眼睛微微皱眉。 “看起来有些年月,应该是早期的成品。”君临晚低声回应。 “没错,因为一年前,本王见人穿过。”寒曦邪冷声说完这句话之后,盯着君临晚的后脑勺看得目不转睛,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 果然,君临晚低头闭上了眼睛,用力将手紧握成拳,努力以平和的声调回了句。 “难怪主上识得九仙锦,原来是见过。”这不痛不痒的回应,显然不是寒曦邪想要的,所以他反问了一句。 “本王是见过,所以识得,那你呢?为何识得?” 因为这个提问而身形一顿的君临晚,过了好一阵子才抬头望着寒曦邪。 “因为,有幸见过……一份残样。”君临晚这 句话不算说谎,所以寒曦邪没能看出有什么不对,却还是忍不住说。 “只是见过残样就能有这样的眼力见,倒是让本王忍不住想要佩服了。” “主上抬爱,不过是记性比较好罢了。”再次低头的君临晚,心思百转的眸中有光。 “记性比较好吗?”寒曦邪哼笑一声,然后走到旁边椅子落座,盯着低头的君临晚,视线如灼的让人无法忽视。 “主上,狻猊城会把这件成品送来,若非已经研制出织造方法,便是想要故弄玄虚,在这次的贸易商谈里多拿些好处,不知,主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故意忽视寒曦邪灼人的视线,君临晚试着转移了话题。 “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办?”不答反问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 “当然是确定这织造的技术是否已经成熟,若世上只得这一件,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若是已经能够生产,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重要的是,研制出这份技术的人,君临晚心里有个念头,始终无法放下,所以,她想确认。 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莫测高深的望着自己,她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却没有办法,哪怕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也认了。 “所以呢?这件事情要如何确认?”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问。 “若主上愿意,可否交与在下?”毕竟她和陆九九有些渊源,如果只是探听这样的消息,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既然陆九九把东西送来了,想着寒曦邪主动联系,自然也早就有备而来,所以…… “你的意思,是让你负责接待?”寒曦邪语气里有些惊讶,却也是一闪而过。 “愿为主上分忧!”君临晚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寒曦邪会怎么决定,直到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朗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寒曦邪呢喃一样的说着这句话,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有些错愕,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惜,寒曦邪从未想过要解释。 望着君临晚,坐在位置上的寒曦邪内心复杂,却伴着一声轻笑,给今夜画下了句点。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夜半诡话 “主上?!”走进门的流敖,有些惊讶寒曦邪的出现,他刚才在外边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人,还把包括宋观和孔执在内的所有人都吵了起来,结果却…… “主上,您去哪了?”没有因为这件九仙锦去找人商量对策,那他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流敖有些疑惑和担忧的望着寒曦邪。 “没去哪。”寒曦邪随口应着,然后收回放在九仙锦上的视线望了流敖一眼。 “没想到,一年前在狴犴郡遇见的人竟然是九公主。”流敖一边收拾桌上已经冷掉的下酒菜,一边叹息的说着。 “你说什么?”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皱眉。 “就是这九仙锦啊!之前去狴犴郡找人开山的时候,不是救过一个姑娘吗?那姑娘穿的就是这身衣服,不是吗?”而今把衣服送来的是狻猊城九公主,不就证明了当时他们遇见的是陆九九吗? 流敖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寒曦邪望着他抿着嘴许久都没说话,最后低声问了句。 “你觉得,那名女子是陆九九?”寒曦邪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同时望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那件九仙锦。 “难道不是?”那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流敖狐疑的皱眉。 “九仙锦只能是椒图城的王族御用,你觉得陆九九哪来这样一件成品?”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问。 “城与城之间拜访的随礼?之前我们不是也给其他城池的城主送过冶炼锻造的精品吗?”流敖理所当然的回应,让寒曦邪听得哼了一声。 “如果狻猊城真有收到这样的随礼,你觉得其他城池的人会不知道吗?”按照椒图城当年的作风,如果要送的话,必然是每个城池都有份,即便是他们,也不敢厚此鄙薄的落忍口舌,更何况是椒图城。 “可是……”流敖疑惑,如果不是椒图城当年送的,狻猊城又是哪来的?当年椒图一场大火,把所有 的东西都烧毁了,连同名闻天下的帝王服鹰飞鸢跃一起,后世也再没人能够复刻,那就更不要说织造了。 “下去吧!这件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寒曦邪望了流敖一眼,然后扭头继续望着衣架上的九仙锦。 “主上,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流敖有些在意的望着寒曦邪皱眉。 “不怎么办。”寒曦邪随口应和。 “不怎么办?!”流敖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眉头紧皱的追问。 “先不说这件九仙锦是怎么回事,九公主会把衣服送过来,难道不是别有居心吗?不管是一年前的事情也好,还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好,难道主上都不在意吗?”流敖疑惑了,撇开一年前的事情不说,接下来的贸易商谈,难道也可以听之任之吗? “在意又如何?难道你要本王主动开口?”寒曦邪望着流敖哼了一声,眸光流转的也不知道是在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难懂。 “这个……,主上若是不想主动开口,难道不能找个人先行试探吗?”所以流敖才会以为寒曦邪深夜去找人商量主意,结果却扑了好几个空。 “这件事情,等你想到,早就晚了。”寒曦邪说着斜了流敖一眼。 “难道主上都安排好了?”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寒曦邪。 “不是本王安排好了,而是,有人自动请缨了。”寒曦邪的语气里闪过一刻的无奈,表情也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有人自动请缨?谁啊?”他一路找过来,并没有听说谁打算做什么啊!流敖皱着眉头想了一圈,然后疑惑的望着寒曦邪。 “君临晚。”当寒曦邪口中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流敖整个的都愣住了。 “君儿?他怎么会……?”流敖惊愕的喃喃,随后想起什么的瞪大眼睛。 “主上,君儿要想名正言顺的接近九公主,必然得有名分,那…… ?”流敖想起之前和寒曦邪谈过的,有关礼部尚书还有礼部侍郎任职的事情,难道当时说的时候指的就是现在?可这九仙锦的出现完全是意外,主上怎么可能? “明天,早朝过后把孔执和庄微贤找来。”寒曦邪望着流敖如是说道。 “主上,难道你现在就要对礼部出手吗?后继的人选不是还没定吗?”流敖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脸上表情始终担忧。 “这就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了。”寒曦邪表情沉凝的眯起眼睛。 “可是礼部尚书马大人刚刚上任,您要如何把侍郎提携上来?侍郎位置不空,君儿要如何补缺?如果不能在礼部任职,他又要如何与九公主取得联系?如果……”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举手给打断了。 “流敖,你话太多了。”这些事情,寒曦邪又怎么会不清楚,他以为的时机绝对不是现在,可事情发生了,他也无力更改。 脑海中浮现君临晚低头请缨的模样,寒曦邪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衣架上那件九仙锦,几不可闻的叹息幽幽溢出,让流敖忍不住大喊一声。 “主上!”流敖一脸忧心的望着寒曦邪,对这些计划永远也赶不上的变化,充满了不安。 “行了,下去吧!本王累了。”寒曦邪作势揉了一下太阳穴,让流敖欲言又止的望着他咬了咬牙,然后低头退了出去。 望了一眼流敖关上的房门,寒曦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药王吟的后劲慢慢上头,让他望着衣架上的九仙锦目光迷离,脑子也忍不住有些晕眩。 不知道是意外太多,还是一时之间接收的信息太多,让寒曦邪忍不住支着头闭上眼睛想要缓和内心的波动,即便如此,却依旧挥散不去,那记忆深处仿佛嵌入骨髓的画面。 不知不觉,寒曦邪昏昏沉的睡了过去,伴着脑海中山林里的惊鸿一遇,最后终 结在山崖上那一个惊艳的回眸。 同样的夜色,君临晚站在院子里任凭夜风凉凉而袭,回想寒曦邪答应她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感到高兴。 明明是自己请缨下来的,却无法判断对错,她不过是想确认内心的那点念想罢了,却不得不承接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礼部侍郎吗?事情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君临晚喃喃自语的轻声一笑,不知道寒曦邪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却深知,有些东西已经无法继续隐瞒。 “他真的认为那衣服是陆九九的吗?”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会答应她的请缨,让她去接近陆九九打探实情呢?深知不惜将她推上礼部侍郎的位置。 “寒曦邪,你到底在想什么?”君临晚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从未了解过寒曦邪这个人,对于他的所作所为,猜不透,也搞不懂。 他对她是否已经起了疑心?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刻意过来告诉她九仙锦的事情?他还记得当初的山林一遇,是否也已经将她身份识破?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答应她的请求?他想从中得到什么?君临晚不懂。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君临晚呢喃的低头望着月色,对于自己隐瞒的身份,还有女扮男装的事情,寒曦邪到底猜到了哪一部分?又了解到了什么程度?还是…… 身后隐约的脚步声,让君临晚回头望了过去,看到阿林站在身后的那一刻,她笑了笑。 “你在等我啊?”君临晚望着阿林伸手,后者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在掌心比划了一阵。 “我看到娘的遗物了,那件九仙锦。”裙摆那层血色还在,听说,那是娘在产她时染上的,只有一点点,后边洗过,却还是晕开了颜色,与其他有些不同。 听到君临晚的话,阿林在她掌心又写了一阵。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放在寒曦邪那里,比我拿着 安全。”那样的东西,既然已经为人所知,就再也无法藏匿,特别是在她手里。 君临晚感激的望了一眼阿林,知道对方有心想要帮她拿回,就已经足够了。 “比起那件衣服,我更在意的是原本拿着衣服的人。”君临晚喃喃的坐到一旁椅子上,阿林也跟着坐到一旁。 君临晚还记得,为了复刻九仙锦的织造技术,她把衣服交给了清雨姐姐,村子被烧的时候,她没有看到尸体,所以断定清雨没事,但后边官兵围剿,她却没能确定,一直以为,九仙锦没有面世,那说明清雨应该也没事,但现在…… “这个世上若有人能够复刻九仙锦的织造技术,必然只有研究过实物的人,就算狻猊城以织造闻名,当年椒图还在的时候他们都没能做出来,现在也不可能有机会做出来。”所以,狻猊城若真能复刻出九仙锦,必然也是依靠了那件九仙锦成品的功劳,而那件九仙锦本在清雨手中,绝不可能无端落到狻猊城手里,所以,君临晚才要确认。 “清雨姐姐不可能把衣服随意给人,除非她出了什么事,但我私心里,却希望她没事。”哪怕是用九仙锦来换取那一线生机,也无所谓。 “如果狻猊城真有心复刻九仙锦,自然不会放过清雨姐姐这样的织绣高手,若清雨姐姐真在狻猊城手里,那狻猊城手上掌握了九仙锦织造技术的可能性就会大增,对这次贸易商谈来说,恐怕也会带来不小的影响。” 所以,她就更在意,也就更想确认了,不管是出于大局着想,还是自己的私心。 “要是大家都还在就好了。”君临晚望着夜色低声呢喃,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守护,让所有人都能够幸福的那条路。 侧头靠在沉默的阿林肩头,君临晚想着天亮后的那场诡变风云,抿着嘴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七十五章 换人风波 比起早朝上的风平浪静,此刻的御书房却是暗潮汹涌,特别是在听完寒曦邪的说话后,庄微贤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孔执也抿着嘴没说话,面容沉凝。 “主上,这才不过半年,吏部那边的工作还没完成,这个时候提携君临晚,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重点是,庄微贤并不认为有提携君临晚的必要,早期的谣言才刚淡下没几天,这个时候就出任礼部侍郎,外边的人会怎么说? 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带着猜忌和责难,庄微贤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于是望向一旁沉默的孔执。 “孔大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比起自己,孔执说的话应该更能入寒曦邪的耳,所以庄微贤把希望寄托到了孔执身上。 “你让我整理工部的事务,就是为了这个吗?”孔执如同庄微贤期待的开了口,说出的话却让人匪夷所思。 而寒曦邪的沉默,让孔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于是脸上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也让庄微贤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怎么回事?工部的事情不是已经暂时放下了吗?”因为原工部侍郎的死,所有的事情都被掩盖,为了稳住人心和朝纲社稷,他们默契的没有继续追究,而是把重心放在了变革上,也因此取得了显着的效果,难道不是? 庄微贤眯起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于是望着寒曦邪一阵打量。 “为什么是他?”孔执不懂,这件事情本不用这么着急,等到吏部那边做好安排,再重新科考选取可用之才,到时候再来好好清洗朝纲这张牌也为时不晚,毕竟现在手头需要忙碌的事情实在太多,并不适合大刀阔斧的改动人事。 更重要的是,狴犴城没有人了吗?为什么寒曦邪会看上年纪轻轻的君临晚?难道真是中了邪?入了迷 ?!怎么可能?! 孔执皱眉挥散内心有些龌龊的想法,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充满了困惑。 “因为陆九九。”寒曦邪低声回应,面无表情的拿着桌上茶杯就口。 “九公主?这和九公主有什么关系?”庄微贤表情一顿的望着寒曦邪问。 “陆九九以为君临晚是本王的人,以为通过君临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本王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寒曦邪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孔执定睛望着他。 “当真只是将计就计?”即便因此乱了全盘计划也在所不惜吗?孔执在心里想着。 “九仙锦已经绝迹,陆九九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还未可知,但她敢这样大方的送到本王面前,你觉得她凭的是什么?”寒曦邪扫了庄微贤和孔执一眼。 “难道狻猊城已经习得织造方法?”如果真是这样,那在接下来的贸易商谈里可就很难占有优势了,庄微贤说着皱了皱眉。 “这个就要看陆九九怎么说了。”寒曦邪哼笑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换成别人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是君临晚?宋观那边的事务已经告一段落,交给他不是更好吗?”毕竟宋观是商人出身,同时也是云远商会的当家,那九仙锦也是他认出来的,为什么非君临晚不可?孔执费解。 “陆九九对君临晚有好感,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都值得利用,不是吗?”寒曦邪的话让庄微贤和孔执对看一眼,沉默的没有回应。 “晚些时候,蒲牢城的清廷公子也会择日抵达,到时候,加上一直逗留的风卿崖,百旬楼应该会变得相当热闹,接待的事情,比起交给马崔,难道不是交给君临晚更合适吗?”寒曦邪说完望着庄微贤和孔执,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动摇。 “旁人要怎么说,本王不在乎,这次的贸易商谈结束后 ,以狴犴城为据点,向外蔓延于北可达蒲牢,于西可横跨睚眦和饕餮,向南可以通过狻猊城对八郡守形成包围趋势,加上赑屃城,就算鸱吻城动了祸心,也得考量有没有那么财力来与之抗衡。” “比起这千秋大业,一个君临晚算得了什么?”寒曦邪的话,让庄微贤抬头望着他。 “主上,我们担心的不是君临晚,而是你啊!”语重心长的叹了一气,庄微贤不知道要怎么说明才好,到时候落下个不好的名声,即便天下太平,也只会得个骂名罢了。 “现在是担心本王的时候吗?”寒曦邪语气嘲弄的哼了一声,然后扭头望向门外。 “鸱吻城已经蓄势待发了,这次的贸易商谈没有出面,不就意味着他已经准备孤注一掷了吗?既然如此,本王还要那虚名有何用?”寒曦邪说着扫了一眼庄微贤。 “就算是这样,又要怎么跟百官解释?那马崔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位?”好不容易才守住的位置,难道马崔会拱手让人吗?留了马崔,君临晚就算去了礼部,也只会处处受制,根本没办法有所作为。 庄微贤的话,让寒曦邪扭头望向孔执,一直沉默的孔执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低声叹了一气,在庄微贤狐疑的当下,幽幽开口。 “马崔徇私舞弊的罪证已经集齐,随时可以动手。” “什么?”庄微贤听得一愣,然后茫然望向寒曦邪。 “本王从来没说过不会动马崔,就算没有原本的工部侍郎,他也留不得。”寒曦邪心里始终有数,庄微贤却没能看透。 “可是朝纲社稷……?”庄微贤说着一顿,望着寒曦邪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说什么朝纲社稷,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从一开始,有些人就注定留不得,没有出手,不过是还没到时候。 “原工部侍郎的死,也在 计划里吗?”庄微贤沉声询问。 “怎么可能!”寒曦邪哼笑,然后望着前方冷声说了句。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下这样的狠手而已。”那工部侍郎以为咬死不松口,能够换来一线生机,寒曦邪同样以为,只要有这个把柄在手,多少也能够压下一些反对的声音,结果,都是自以为。 “从对方出手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孔执抬头望着寒曦邪,没想到自己苦心彻查出来的结果,竟然会用在这个时候,不是为了重整朝纲,而是为了让君临晚上位。 原本应该在贸易商谈有结果后再进行的事情,竟然比商谈更快了一步,这让孔执忍不住有些担心,隐隐的也有一丝不安。 “动马崔,就等于动朝纲,君临晚以后会面临的困境,恐怕不会比主上少。”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真能推动大局走向吗?孔执不确定。 “那就要看他本事了。”寒曦邪低声的说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地方,竟然望着前方发起呆来。 对望一眼,庄微贤摇头叹了一气,而孔执没再说话的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我去让吏部出批文,等孔大人这边确定了,就公布。”庄微贤无奈的说着,算是认可了这件事情,毕竟,最该担心的人都不担心了,他再反对也无意义。 “批文的事情不用着急,马大人这边恐怕还有个问题得先解决才行。”孔执说着皱眉。 “周定阳。”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望向孔执。 “虽然周定阳最近都很本分,但马崔却时常走动,如果对马崔出手,周定阳很可能也会有所行动,到时候……”好不容易把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要是因为马崔的事情出了差池,那就得不偿失了。 “……”寒曦邪没有说话,似乎也在衡量,周定阳到 底会不会成为绊脚石。 “周定阳虽然是赵炳的人,但赵炳出事后他却始终沉静,也不知道是何打算,如果动了马崔,难保不觉感觉威胁,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来,确实是个未知数。”现在这样安分还好,就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庄微贤说着望向寒曦邪,眉头紧皱的抿着嘴,如果不是要让君临晚入驻礼部,他们也不至于在这里头疼了。 “在这里猜疑也没用,试他一试不就知道了?”寒曦邪说着抬头。 “开始周定阳藏的太深,当初赵炳那件事情他都能置身事外,更何况是马崔一手操办的工部徇私舞弊案!”到时候撇的最干净的,恐怕就是周定阳了,孔执说着咬牙。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应该对马崔有念想,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高枕无忧,不是吗?”寒曦邪说着哼了一声。 “可是没了马崔,我们接下来如果还有动作的话,他难保不会怀疑是在针对自己,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不知道啊!”庄微贤说着叹了一气。 “那之后的事情,就等他有所行动的时候再说吧!”眼前最重要的,是完成与各城池的贸易商谈,确保通税通兑的施行,这样一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寒曦邪的话,让庄微贤和孔执陷入沉默,虽然事情有序进行,但时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庄微贤说着站起来整了下衣服。 “本来就时间不多,现在这样,可千万别节外生枝才好。”孔执也跟着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寒曦邪。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当是给诸位爱卿的考验吧!”寒曦邪微微一笑的望着面前二人,换来的是孔执一个白眼,还有庄微贤的一记瞪视。 爱卿这两个字,他也只会在这个时候用了,还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夏日凉风 工部学堂的后门,停着两辆马车,来往的工人穿着统一的服装,后背上绣着大大的云远二字,而领头的人,却是年纪轻轻的小石头。 比起工人忙前忙后的搬动酒坛,小石头拉着君临晚坐在树下显得一派悠闲,和他们细细品茶的悠然不同,旁边的白一简显得兴致勃勃,连阿林都不例外的满面红光。 “可惜了,才留了这么一壶。”白一简拿着眼前的酒葫芦摇了两下,听见还有声响,正准备往自己杯子里倒,结果被横空伸出的手抢了去。 瞪大眼睛猛的一看,竟然是阿林拿着往自己杯子里倒得点滴不剩,瞬间引来了白一简的不满,嘴里还不痛快的说着。 “你也太过分了,明明就是我先拿到的!”气不过的要去抢,结果白一简被阿林伸手阻挡的甩开,打了个踉跄的差点跌倒,再回头的时候,阿林已经拿着杯子将酒一饮而尽,只留下一个满足的表情。 “啊啊啊!给我吐出来,吐出来!”白一简冲上去拧着阿林衣服摇晃,后者有些晕眩的竟然没有阻止,结果差点倒在旁边君临晚身上。 “白大哥,你别闹了!”看到两人都有些微醺的模样,君临晚不由得开口说道。 “就是啊!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说出去多丢人。”说话越来越顺溜的小石头,竟然也可以调侃起人来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一来就说要拉酒,一拉就全拉完,这一壶还是我偷出来的呢!”白一简没好气的瞪了小石头一眼。 “这也不能怪我啊!是我家公子和君哥哥商量好的,我就是跑个腿罢了。”这个锅小石头可不打算背,要不是能见到君临晚,他还不想来呢! 听到小石头说话的君临晚嘴角微扬,对他口中那句我家公子感到甚是有趣,想来,小石头虽然总是抱怨宋观的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却早已经把对方当 成了最亲的人。 “说的好听,也没见你漏个一两坛啊!”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撇嘴像个孩子一样的趴在桌面上,换来小石头的白眼。 “不是给您留了一壶了吗?”小石头望了一眼桌上的空酒壶。 “一壶哪够啊!根本就不够!”白一简瞪眼叫嚣,一旁靠在君临晚肩头的阿林也不住的点头,引来君临晚的轻笑。 “你还好意思笑!说了是酿给我尝尝的嘛!你却变成了买卖,这样以后想喝还得自己花钱买,多不划算啊!”白一简有些后悔,早知道这药王吟这么好喝,当初他就跟君临晚买下来了,哪里还能便宜宋观啊! “怎么会?以后我再酿的时候,给你留一坛就是了。”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君临晚并没有酿多少,和宋观签了协议之后,那些酒便都是宋观的了,她也没办法。 “君哥哥,这方子我家公子可是买断了的,你可不能再买卖了,不然,可是要吃官司的。”小石头一脸正经的望着君临晚,让后者听得轻笑出声。 “你还真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宋公子的人么?”竟然跟她说这个,不过…… “我是酿了自己喝,又没打算买卖,这样怎么也算不上是违约吧?”君临晚眉一挑的在商言商,结果听得小石头回了句。 “自己喝可以,但是要有量,如果数量太多,有疑似买卖的嫌疑,那也是不行的。”小石头的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让靠在她肩头的阿林差点滑了下去,至于趴在桌上的白一简,昏昏欲睡的又张开眼睛望了他们一眼。 “小石头,看山你没学会,倒是把经商学得很通透嘛!”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了,胳膊肘往外拐吗?君临晚好笑的望着小石头。 “我哪有!还不都是因为公子逼着的关系,又不是我自己想学的。”涨红着脸,小石头 咬唇反驳,却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没关系,这样也很好啊!”君临晚不甚在意的伸手摸了下小石头的脑袋。 “可是……说好了要跟君哥哥学看山的。”小石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君临晚,总觉得自己背叛了对方的信任。 “那是因为你想学,所以我才想教的,如今你找到了更想做的事情,那就努力去做,并没有什么不对。”能够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很不容易的,要珍惜才行。 君临晚温柔的望着小石头,让后者一脸感激的望着她用力点头。 如果没有遇见君临晚,小石头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个不能说话,怯生生的跟在孟老身后,不知道能做什么的自己,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猛的扑进君临晚怀里,撞得君临晚差点跌倒,好在旁边还有阿林顶着,于是抱着小石头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小石头,都装好了。”负责搬运的工人站在后门口喊了一声。 从君临晚怀里抬头,小石头动作迅速的擦了一下眼脸,然后望着君临晚咧嘴一笑。 “君哥哥,那我先回去了,等以后酒卖起来了,我一定给你算多多的分红!”小石头的话让君临晚听得轻笑。 “好啊!以后我就都靠你了!”随口应和的君临晚,拍了拍下石头的肩膀。 “交给我吧!”小石头拍着胸脯承诺,然后转身跑向喊他的人。 望着小石头一步三回头的再见,君临晚也目不斜视的望着后门方向挥手,许久都没能收回目光的视线胶着。 那一刻的夏风袭人,温润又飒爽,在君临晚闭着眼睛打算好好享受的时候,院门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君公子!”管学的黄老师匆匆跑进门,望着微醺的阿林和白一简看得一愣。 “黄老师,您找我?”君临晚望着来人微微一笑。 “白公子他 们这是怎么了?”黄老师皱眉走近问了句。 “没什么,就是睡个午觉,您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今天应该是休学的日子,不然,她也没办法坐在这里偷闲。 “啊!瞧我这记性!”黄老师说着一拍脑门,然后表情骤变的望着君临晚。 “君公子,马大人那边出事了。”想想刚才收到消息的时候,黄老师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都要应接不暇了。 “马大人?”君临晚低声重复,然后想到什么的眉一挑。 “然后呢?”望着黄老师,君临晚一脸淡然的反问。 “什么然后?听说是因为徇私舞弊被抓的,现在还没开审呢!”黄老师越说,眉头就皱得越紧,同时还叹了一声。 “既然如此,黄老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君临晚好笑的望着对方。 “这不是因为牵扯到礼部嘛!我们又刚并到礼部,难保不会受牵连,若是工部那边的旧账被翻出来,我们又是从工部转过来的,说不定……”黄老师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 “看来,黄老师好像知道不少事情。”听到这里,君临晚就算再笨,也明白了,这黄老师是担心马崔出了什么事情,然后受牵连,可见,这两人当初应该是有渊源的。 “知道是知道,但那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黄老师说着抿紧唇。 “那黄老师希望我怎么做呢?”回来找她,应该是有所求吧?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这个……”黄老师犹豫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君临晚看得一笑。 “这件事情,我是说不上话的。”似乎猜透了黄老师的心思,君临晚一句话撇清了关系。 “不,不用说上什么话,就是去探探,看马大人那边到底会牵扯多少,这样就够了。”会不会算到自己头上,黄老师比较在意这个。 “为什么黄老师会认为,在 下能探到?”君临晚望着黄老师眉一挑。 “这个……?”黄老师脸上浮现一丝难色,然后在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把自己被交代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努力控制自己表情的君临晚,看起来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内心却早已经汹涌澎湃,原来,不是随便把她往这里一放的吗?那人还真是…… “既然主上派人交代了你这样的事情,马大人那边应该不会牵连过来才是,黄老师大可放心。”如果不是,就不会把事情交给眼前的人了,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马大人要是罪名坐实,这礼部的事情要怎么办?本来事情就多,而学堂也才刚并过来没多久,要是……”黄老师有自己的担心,更重要的是,新官上任三把,谁知道会不会也烧到自己呢? “这就不是黄老师应该担心的问题了。”君临晚回以一笑,在黄老师还想再开口的时候,伸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同时望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白一简,还有自己肩头依靠的阿林。 顺着君临晚的视线,黄老师了然的拱手,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 等到院子里只剩下自己和两个熟睡的人影后,君临晚忍不住悠悠的叹了一气。 原本想着这样的距离能够撇清一些关系,结果却让人更加误会,如若不然,那黄老师又怎会想到找上自己?不就是因为对方以为她足够特别,特别到可以在这样的事情里探到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来找她吗? 而让黄老师产生这种错觉的,正是寒曦邪的特别交代,在那个男人看来,她是这么需要照顾的人吗?那她做这么多的意义又何在? “寒曦邪,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喃喃的,君临晚昂头望着天边的蓝天白云皱紧眉头。 夏日的凉风沁人,带来清爽的同时,也乱了人心。 第二百七十七章 狴犴风云 “你说什么?马崔被抓了?!”路过走廊的时候,忙完临时想起的事务后,本来打算回府的宋观突然停下脚步瞪着角落闲聊的两个下人大叫。 “宋,宋大人?”没想到会被宋观听墙角,两个侍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问你,马崔是不是被抓了?因为什么被抓的?”这个节骨眼,谁在搞事啊?宋观咬牙狠狠的差点在原地跺脚。 “刚,刚刚被抓的,因,因为徇私舞弊。”胆子大点的应着头皮回应,然后在宋观瞪大眼睛一脸狰狞的模样下急忙低头。 “搞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抓?是谁说的?到底可不可信?”宋观瞪着说话的人,后者努力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回应。 “听,听周大人身边的侍卫说的,现在,城里应该已经传开了。”侍卫才说完,宋观已经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人,留下两个侍卫松口气的互相挤兑。 “让你不要多嘴,现在知道错了吧!” “我哪知道他会突然冒出来啊?最近不是都没在自己府里待着吗?” “行了,赶紧干活去,这件事情可别再说了。”说完话的侍卫赶紧走人,另外一个也一路小跑的追着离去。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周定阳坐在书桌后,眉头紧皱的面容沉凝,旁边的冷忌只是安静打量,猜不透周定阳的想法,自己也不打算先开口。 从知道马崔被抓之后,周定阳已经坐了有段时间,期间有人送来拜贴想要见面,都被周定阳回绝了,可以想象,那些昔日和马崔交情匪浅的人,现在是怎样的恐慌,而与之相比,周定阳冷静的有些过分。 屋子里的空气低迷,却也不觉得压抑,只是深沉的让人无法忽视,等了很久,冷忌才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大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如果马崔 在审问的时候多嘴,那牵连的可就不止是一个两个了。 冷忌望着沉默的周定阳,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大人!”接下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定阳已经举手让他打住,同时也抬头望了他一眼,眸光深邃的莫测高深。 “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周定阳的话让冷忌听得一愣,不懂都已经要火烧眉毛了,为什么对方还能这么冷静。 想想?不管怎么想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除非……马崔是个不会开口的死人。 眼中闪过一刻深冷,察觉什么的周定阳抬头望向冷忌,结果后者瞬间隐藏的只是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周定阳忍不住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脑子快要跟不上这变化的速度了,想不明白,寒曦邪到底是怎么算计这一切的。 虽然知道马崔迟早会被寒曦邪提上日程,却从没想过会是现在,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寒曦邪不惜在这个时候动手的理由又是什么? “寒曦邪,你到底想做什么?”周定阳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表情凝重的望着前方,心思白装的陷入沉思。 和周定阳一样,此刻的百旬楼内同样被困惑笼罩。 “公主,礼部尚书徇私舞弊被抓,那谁来跟我们接洽?莫不是寒城主自己?”花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陆九九疑惑皱眉。 “如果寒曦邪会亲自出马,这会儿早就有行动了。”陆九九说着哼了一声。 “也许,那九仙锦根本没有被人认出来,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花奴想不明白,她们都已经把诱饵抛出来了,为什么还没有人上钩呢?不上钩就算了,这样的窝里反是要闹怎样?反过来想吊着她们吗?这么做有何意义? “不,应该是 认出来了,不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问题是……”认出来的人到底是谁?东西先过的礼部,如果马崔的人认出来了,怕不是早就乱了,自然也不会有马崔被抓的事情发生,所以…… 礼部的东西要送去户部入库,户部的事情现在多是宋观打理,那个富甲一方,甚至名声在外的大商贾,不可能认不出来九仙锦,就算无法断定,也绝对无法忽视。 而宋观会去找寒曦邪商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寒曦邪的决定,竟然是把马崔处理掉!这让陆九九怎么想也想不通,没了马崔,礼部的事情要交给谁?宋观吗? 这样一想,似乎又有些道理,所以,寒曦邪是打算把事情交给宋观处理吗?所以才对马崔动手的吗?这样的临时变更,难道不会坏了他原本的计划吗?毕竟,户部侍郎的位置,也不轻。 想的有些头疼,陆九九忍不住咬牙骂了句什么,让一旁花奴听得皱眉,却不再说话。 如果连公主都想不通的话,她还是不要再费脑筋了!累。 “哈哈哈哈哈!”房间里,风卿崖的笑声有些放肆的在横梁上环绕,看得一旁山隐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说了句。 “主上,您在笑什么?”礼部尚书马崔被抓的事情就那么好笑吗?山隐觉得应该担心才对,这个节骨眼,狴犴城的城主到底在做什么啊? “怎么?你不觉得很好笑吗?”风卿崖眉一挑的望着山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却始终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不觉得。”山隐诚恳的摇头,表情十分肯定。 “山隐,你心胸还是要开阔一点的好,不然,可是很容易错过世间美好的。”风卿崖轻笑的说着,伸手要给自己倒杯水,结果山隐动作比较快的先拿起了茶壶。 “谢谢!”看到山隐举动的 风卿崖,微笑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倒好茶的山隐,望着拿杯就口的风卿崖忍不住问了句。 “为什么主上会觉得事情好笑?礼部尚书在这个时候被抓,不是应该觉得头疼的事情吗?”山隐的疑惑,让风卿崖抬头望着他笑了笑。 “就算要头疼,那也是寒曦邪,可明知道这么做会让自己头疼,为什么他还做得人尽皆知?你有想过吗?”眉一挑,风卿崖拿着手上茶杯缓缓把玩。 “因为……不得不为?”山隐小心猜测,让风卿崖望着他嘴角微扬。 “是不是不得不为,我不知道,但理由充分,却是可以肯定的,不然,以寒曦邪的性子,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所以,比起马崔被抓这件事情,风卿崖更好奇的是寒曦邪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 “留下果然是对的,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错过呢?”寒曦邪这人,还真是每每的让人出乎意料,这狴犴城在他手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上邪大陆又会因为他掀起怎样的风雨,实在让人忍不住好奇。 那是风卿崖没有勇气做到的事情,所以,他有些羡慕。 望着眸光迷离的风卿崖,那份飘远的思绪没能解开山隐内心的困惑,却忠心不改的始终选择了陪伴。 同样乏人问津的巷子,同样隐秘的小屋一偶,矮小的密门被人小心打开,等看清来人的时候,天逸忍不住高兴的喊了一声商头。 原本以为会分开很久,却不想会这么快又见面,这让天逸脸上笑容藏不住的浮现脸庞。 “没想到你比我还先到啊!”胡季说着拍了拍天逸的肩膀。 “今天刚好休学。”天逸如是回答,然后望着胡季皱眉问了句。 “商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走商吗?”难道是货物出了什么问题?天逸皱眉想着 ,没有留意到胡季摘下帽子那一瞬间,有些紧张的颤抖。 “不是,不是走商的事情。”胡季抬头望着天逸,后者被看得有些疑惑。 “不是走商的事情?难道是要撤出去了吗?”说到这里,天逸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然后低头望着自己搅动在一起的双手。 “不是,是有想要打听的事情。”胡季说着拉了天逸在角落的木箱上落座。 “想要打听的事情?密文的事情吗?那个……”天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季摇头否认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胡季说。 “不是密文,是花弥。” “花弥?那个酒?商头想要花弥酒?”天逸眼一瞪的望着胡季,随后为难的皱眉。 “不是,不是我想要,我是想知道,那个酒是从哪里来的?确定是云远商会出的吗?酿酒的人是谁,你能不能想办法留意?”因为自己不能在城里逗留太久,否则会被人起疑,所以胡季只得冒险找天逸。 “商头,你找这个人想做什么?”要方子吗?天逸双手紧握在一起的望着胡季,内心纠结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商头说要,那他……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胡季并没有隐瞒,而是低声回了这么一句。 “认识的人?!”这下子轮到天逸惊讶不已,于是忍不住追问。 “商头认识君临晚吗?”天逸的话才说完,胡季已经瞪大眼睛用力抓住他肩膀。 “君临晚?他是谁?那个酿出花弥的人叫君临晚吗?你认识?”胡季的疑问如同断线的珠子一个接一个,让天逸听得有些晕眩,特别是胡季抓着他不停摇晃的时候。 “商,商头!”天逸有些难受的喊了一声,胡季急忙回神松手,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情绪的望着天逸。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 藏木于林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所以天逸三两句就把话说清楚了,同时也让胡季听得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浑身轻颤的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嘴唇抖动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有眼眶里的湿润夺人眼球,看得天逸吓了一跳。 “商头,你没事吧?!”天逸靠近胡季,不知道对方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哪里说错了?可他不过就是把花蜜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然后介绍了一下君临晚整个人罢了。 “商头?”脸上忧心的望着胡季,紧皱眉头的天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没事!都没事!都没事!……”哽咽的胡季,口中不停呢喃着这几个字,情绪有些激动的不知所措,让天逸听得更加困惑。 “商头……?”喃喃的喊了一声,天逸望着胡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理会天逸,不是不在乎,而是根本无暇顾及,胡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想这一年多来,他奔走在这片土地上,为了心底仅存的那丝希望,不顾艰难险阻的…… 双手捂着脸低头,胡季眼中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狂喜和悲伤不停纠缠,一时之间竟然不能自制,而他却毫不掩饰。这样的胡季让天逸觉得陌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了很久,才听闻胡季低声问了句。 “她,还好吗?”呢喃着抬头,胡季哭红的双眼带着快要溢出的丰满情感,震撼了天逸,于是愣了一阵才回神。 “呃……,君公子吗?”好不容易反映郭爱丽的天逸,望着胡季一脸疑惑,为什么商头会这么在意君临晚的事情? “嗯!”胡季擦了一把眼角,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那花弥酒是用药王吟的残料做出来的,世上知道药王吟怎么酿的,也不过一人罢了。 真好,能来这一趟真好!胡季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富态的脸上,被岁月侵染的痕迹,因为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似乎也淡去不少。 “挺 好的,不光做了老师,还和云远商会的当家做了笔买卖,以后应该会变得很有钱,而且,他和狴犴城的达官显贵关系密切,甚至连其他城池的公主都是座上客。”说起君临晚,天逸语气里难免有些佩服,而胡季脸上的表情却是欣慰。 “是吗?”原来,她过得很好啊!而且还和狴犴城的当权者关系匪浅,那最近狴犴城动作频频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也和她有关呢?胡季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商头,君公子和你是旧识吗?他也是我们这边的人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君临晚发现他偷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责难,而是帮着隐瞒了。 “嗯!是旧识。”胡季说着笑了笑,旧识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感觉特别暖。 “那他是你要找的人吗?”知道胡季这一年多来都在做什么,所以天逸眼一瞪的追问。 “是!”胡季毫不犹豫的肯定,让天逸心里滑过一股暖流。 “那你们要不要见面?我可以帮忙安排的!”听到这里的天逸,突然变得有些积极起来,想着如果君临晚和他们是一伙的,那…… 不知道为什么,天逸心里觉得有些开心,甚至有些心绪难平,带着隐隐的兴奋。 别的不说,君临晚的本事天逸还是知道的,虽然心底里有些敬佩,但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让他总是没有办法坦率的接受君临晚,如今知道彼此有渊源,心里顿时豁然开朗的让他迫不及待想要促进这份关系。 只是相比较天逸的激动和兴奋,胡季却沉着脸摇了摇头。 “不,不能见。”胡季毫不犹豫的拒绝,让天逸惊讶的瞪眼望着他。 “为什么?”天逸想不明白,难道商头过来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吗?既然已经确认了,为什么不见?! “知道她很好就足够了,现在,不见比较好。”胡季眉头紧皱的抿着嘴,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也思考 了很多事情,以前的,还有现在的。 现在见面虽然能够相认,但是太冒险,万一暴露了身份,身边又没有可以指望的人,胡季想想都觉得恐怖,与其如此,不如让对方安心做她的公子,在权贵间游刃有余,也好过跟他一样,提心吊胆的去想那些未尽之事,还有未逢之人。 “可是……!”天逸还想说话,但内心已经有所决定的胡季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天逸,商头求你件事情。”难得胡季表情认真的望着天逸,在记忆里还是第二次,一次是送他过来求学的时候,还有就是现在。 “商头有事请说。”天逸也跟着微微皱眉,表情沉凝的望着胡季。 “守着那位君公子,绝对不能让她有事,如果实在危险,就把我给你的牌子给她看,然后带她走。”胡季的表情十分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危险?什么危险?”在天逸看来,现在的君临晚比任何人都要安全,毕竟她身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关系还匪浅。 “这个还不确定,总之,你能不能守好她?在我去见她之前,别让她遭遇任何危险。”好不容易找到了,就绝对不能再弄丢,胡季目光坚定的望着天逸。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并不需要我的守护。”天逸说的有些无奈。 “为什么?”这让胡季听得有些好奇。 “他现在是主上的红人,还跟那么多权贵是朋友,身边还有一个护卫忠心耿耿,就算有危险,恐怕也没有我出场的机会。”天逸说着把白一简和阿林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胡季听着皱紧了眉头。 阿林?是谁?胡季还以为那个护卫会是自己熟悉的人,结果却很陌生。 想到护卫这回事,胡季就忍不住想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然后望着天逸问了句。 “在这君公子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出现?比方说和她年龄相仿,或是长个一两岁的 。”胡季眼神殷切的望着天逸,结果后者默默摇头。 “没有吗?”胡季低头呢喃,想着君临晚只有一个人,心里忍不住浮现一丝怜惜,同时也有些忧心,那些人要是还活着,不可能不找的,如今没有出现,是不是……! 摇头,胡季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现在花弥酒现世,药王吟恐怕也会随之出现,到时候散落各地的人自然会因此齐聚狴犴城,如果大家都还活着的话,就绝对不会错过。 心里有了想法,胡季便认真的望着天逸开始交代。 “天逸,你除了看好那位君公子,也要留意他身边出现的人,不管是什么人,都要留意,明白吗?”胡季的表情十分认真,看得天逸默默点头。 得到回应的户籍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伸手拍了拍天逸肩膀。 “谢谢!”胡季由衷的说着,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和帽冠。 “商头,你要走了?”看到胡季举动的天逸眼一瞪,也跟着站了起来。 “嗯!我就是过来确认一下,马上就要离开了,商队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回来找你,希望到时候,能够见到想见的人。”胡季说着咧嘴一笑,一年多来阴霾的内心,因为今天得到的消息而洒进一缕阳光,温柔了脸庞。 “可是……”天逸还想着君临晚和胡季之间的关系,可惜后者并不打算过多解释。 “你也早点回去吧!免得让人起疑。”胡季说着从来时的地方又钻了出去,留下天逸站在原地咬了咬牙,然后也离开了。 两个人的会面悄无声息,就像此刻的醉香楼里,冷忌的出现总是那么突如其来,且没有半分预警,每每都让香雪觉得烦躁,而此刻却忍不住有些埋怨。 “你怎么才来?”香雪没好气的瞪着冷忌,假病休息的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因为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耐。 “一个人?”还以为香雪会有客人,结果却只看到香雪 一人,这让冷忌随口问了句。 “不然呢?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去跟那些肥头大耳的蠢货周旋?”香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凑到落座的冷忌跟前眯起眼睛。 “听说马崔被抓了?徇私舞弊?周定阳怎么说?”香雪的疑问让冷忌望了她一眼,却没说话的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说话啊!马崔要是被动的话,那不就意味着寒曦邪准备翻旧账了吗?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香雪不懂,寒曦邪这个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马崔那人要是嘴不严实,或者周定阳不打算出手相救的话……”按照马崔的秉性,倒戈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样一来,不光是周定阳危险,连他们都很危险。 “不行,我要跟主子说,这里已经变得很危险了,不宜久留。”香雪咬牙说着,让冷忌斜了她一眼。 “你觉得主子会同意吗?”如果会的话,当初就不会把他们留下来了,誓死完成任务,不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吗?冷忌面无表情的望着香雪。 “……”香雪咬着牙没说话,双手用力紧握成拳的盯着桌上烛火,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因此陷入了沉默。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商队还想着借狴犴城这股东风赚一笔,却在这个时候爆出马崔的事情,如果马崔被查办,抖出我们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到时候周旋事小,成为狴犴城的瓮中之鳖才事大,难道你想这样?”香雪抬头望着冷忌。 “周定阳说要考虑。”冷忌如是回答,想不通周定阳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就不怕被马崔连累吗? “考虑?!等他考虑完,估计已经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被人一锅端了吧!”香雪嘲弄的说着,然后白了冷忌一眼。 冷忌没说话,只是微微皱眉的若有所思,看得香雪咂嘴瞪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窗子被人推开的声音惊扰了一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所谓暗杀 冷忌的剑已经半出鞘,而香雪也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姿态,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各自眼中闪过惊愕,随后反映过来的听得香雪大骂。 “搞什么?你怎么来了?”香雪瞪着瑚玉大叫,冷忌也微微皱眉的把剑收好。 站在窗前的瑚玉依旧表情不多,只是随手关上窗子后走到两人面前,各自打量了一眼之后,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看到瑚玉这个模样,冷忌眉一挑的没说什么,倒是香雪在惊讶过后表情嘲弄的说了句。 “怎么?回去一趟,过来就把自己当个角了?”之前还低声下气的婢女模样,立功被带回去之后,再来就平起平坐了?香雪想到这里眉一挑。 “听说你的毒,被人解了呢!寒曦邪没能为主子所用,所以被贬了吗?”不然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现在的狴犴城,可是危机四伏,能不来那是最好,就算要探听消息,也不一定非得亲自出马不是?香雪在心里想着,把瑚玉打量了一遍。 “主上让你来的?”冷忌望着瑚玉问。 “不然呢?难道她还敢偷跑?”回答的是香雪,不给瑚玉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回应。 “太傅让我来的。”瑚玉终于开口的望了两人一眼,语气平淡的如同微风掠过。 “太傅!?”冷忌和香雪双双惊讶,然后对望一眼。 “太傅有什么吩咐?”既然不是主子主使,这让冷忌低声问了句。 “步清廷。”瑚玉低声说着,让冷忌和香雪听得一愣。 “步清廷?蒲牢城那个轻浮的清廷公子?”香雪对步清廷一点都不陌生,冷忌也时有耳闻,之前的寒厥大殓,甚至见过。 “他到狴犴城来了。”瑚玉低声回应,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到狴犴城来做什么?”这次的贸易商谈是寒曦邪为了统筹周边城池而设下的诱饵,蒲牢城和鸱吻城世代交好,跟囚牛城一起形成的铁三角怎么可能随意撼动?难道蒲牢城打算倒戈相向? 想到这里的冷忌和香雪表情沉凝,总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棘手起 来。 “太傅怎么说?”冷忌低声问。 “让他死。”瑚玉的话说得云淡风轻,面前两人也听得理所当然,只是…… “会让步清廷死,也就是意味着主子不打算陪这些人玩了是吗?”起事的日子是不是近了?这样一来,他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香雪在心里想着。 “步清廷是蒲牢城的三公子,上边还有两个哥哥,为什么非死不可?”既然步清廷成不了主事者,就算和狴犴城交好又如何?还是说,步清廷要是能从这次的贸易商谈拿到足够的好处,蒲牢城的继承人就有可能换人? 想到鸱吻城和蒲牢城之所以结盟的理由,想到他们不得不起事的理由,冷忌突然沉默着不那么确定了。 “太傅说他必须死,那他就留不得。”瑚玉的忠心让香雪望着她打量了一眼。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都一路追过来了,为什么不在路上把人解决了?在狴犴城动手的风险那么大,傻子吗?香雪想着紧皱眉头。 “没有机会。”瑚玉说到这里也皱紧了眉头。 “哈?都能让寒曦邪中毒的人,你告诉我你没机会?”搞笑吗?香雪讪笑的瞪着瑚玉,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玩儿了。 “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冷忌比较戳中要害,让瑚玉抬头望着他看了一眼。 “路上伏击,但是被他跑了,后来收到消息,一路寻来却未发现踪迹,择日可能就会抵达,又或者,已经到了。”瑚玉的话才说完,冷忌的眉头已经紧皱,抿着嘴没有回应,倒是香雪问了句。 “我们的人,竟然拿不下一个步清廷?”蒲牢城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还是步清廷深藏不露?那也难怪太傅想要斩草除根了。 “遇到了程咬金。”瑚玉说着也皱了皱眉头。 “你是说,有人救了步清廷?而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香雪有些惊讶,即便如此,以他们的情报网络,怎么可能错过发现的机会?没理由啊?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对方既然这么本事,要想在狴犴城 拿下步清廷,恐怕没那么容易。”这是实话,毕竟狴犴城因为多事之秋,一直戒备甚严,就算是广开门路也都没有造成纷乱,一切井然有序的足以证明其手段,要想在这样的地方,取掉一城公子的性命,谈何容易?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瑚玉随意的说着,让香雪听了狠狠咬牙。 “明明就是你的失职,凭什么让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香雪十分不满的瞪着瑚玉。 “我的目标并非步清廷。”瑚玉扫了香雪一眼,语气里有着丝丝不屑。 “那你说说,你的目标是谁?”香雪语气嘲弄的眉一挑。 瑚玉没有回答香雪,而是扭头望了一眼沉默的冷忌,在香雪再次开口前,低声说了句。 “步清廷必须死,就跟马崔一样。”瑚玉的话让冷忌抬头看她,香雪也听得一愣。 “你做了什么?”冷忌何等聪明,一句话就反应过来的瞪着瑚玉。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记得除掉步清廷。”瑚玉说着转身从来时的窗口跳了出去,让香雪追着趴到窗台上,结果只看到一个眨眼消失的背影。 “该死的,她到底什么意思?”香雪搞不懂,瑚玉到底算什么?竟然…… “喂!你干什么?”听到身后有动静,香雪扭头望着冷忌喊了声。 “回去了。”冷忌如是说。 “回去?刚才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香雪走回来瞪着冷忌。 “步清廷那边我会留意,至于马崔,已经不用担心了。”冷忌望着香雪如是回答,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表情有些愕然的香雪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咒骂。 这些混蛋,到底在说什么?该死的步清廷,该死的马崔,还有该死的瑚玉和…… 第二天,香雪很快就知道了冷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马崔竟然在牢里死了,都还没来得审理,就已经畏罪自杀了。 具体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因为尸体被装在棺材里送回苦主手上后,都没有验尸就直接抬去埋了,丧礼小的只有自家人参加,谁也不敢 去趟这浑水,因为,很多人都因为马崔的死而松了一口气,却只有周定阳面色沉凝的抿着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大人?”看周定阳得到消息后沉默不语,一旁的冷忌忍不住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抬头望了冷忌一眼,周定阳没说话,只是眼神犀利的像是要把人看穿,所幸冷忌习惯了面无表情的波澜不惊,所以周定阳不多时就收回了目光。 “马崔死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也就孔了,科考还没到时候,预备的官员层层替补,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会是谁呢?”周定阳喃喃的开口,让冷忌抬头望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礼部侍郎汪大人继任吗?”冷忌皱眉开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样一来,礼部侍郎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不是吗?”周定阳说着望了一眼冷忌。 “想来,主上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冷忌低头回避了周定阳略带刺探的视线,隐藏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礼部侍郎汪有为是个跟了原礼部尚书欧阳式十余年的老臣,对这狴犴城的事情知之甚详,对礼部的事务也十分熟悉,更重要的是,相当识时务,而这样的人,自然也最好操控,所以,冷忌原本是想利用对方来找机会除掉步清廷的,但是…… 礼部侍郎的空缺让冷忌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谁会接任这个职位,如果是个立场不坚的人还好,就怕是寒曦邪的故意为之,毕竟,现在的礼部很重要。 想到这里的冷忌,不由得瞪眼一愣,难道寒曦邪是故意的吗?毕竟礼部会在接下来的贸易商谈里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这个时候动马崔,然后安排自己的人,就算上面还有一个汪有为,但那么识时务的人,又怎么会看不清这局势? 兵部,刑部,吏部,工部,如今又多了个礼部,加上被横插一脚的户部侍郎……,如今这狴犴城位高权重的,好像都变成了寒曦邪的人! 有些愕然的望着周定阳,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察觉,又或者早就心里有数,所以才会 这么安分守己,不然,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怕不是也要换人了。 结果到头来,周定阳想要保住的还是只有自己吗?而他,在周定阳眼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如果周定阳不是户部尚书,他还会留在这里吗?而他留在这里,对周定阳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到底是谁更需要谁?冷忌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与此同时,寒曦邪坐在御书房里打量着吏部送上来的折子,旁边还有庄微贤和孔执等人,大家似乎都在等他发话。 “嗯!就这样吧!”寒曦邪说着放下折子,然后扫了众人一眼。 “主上,马大人尸骨未寒,这么着急的颁布调令合适吗?更何况,其中还有……”吏部尚书曾则宣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言语未尽的皱眉。 “有何不可,不就是因为马大人突然畏罪自杀,所以才有了这么着急的调令吗?”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让曾则宣听得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这样一来,下边的人怕是会愤然糟乱,不过,也是敢怒不敢言了。”孔执说着叹了一气,望着寒曦邪欲言又止。 庄微贤始终没说话,对于事情的结果,始终无法认可,如果马崔是最好有应得还好,偏偏死的不明不白,一个畏罪自杀虽然好解释,但留在世人心里的,却是十足困惑,等到这份调令发出,怕不是会谣言四起,到时候,这个主上又要如何自处? “这样正好,省得有人嚼舌头。”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主上当知是不可控的。”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的庄微贤,脸上闪过一抹忧心。 这件事情,最后到底会被说成什么样子,没有人敢去想,只能希望结果不坏罢了。 “若是可控,也就不会有今天了。”寒曦邪沉下脸来回了这么一句,然后把折子丢到一旁,再抬头的时候,目光如棱的说了句。 “即日起,原礼部侍郎汪有为暂代礼部尚书一职,原狴犴郡代理君临晚接任礼部侍郎一职,不得有误。” 第二百八十章 一纸调令 那日早朝,纷乱如市场,围绕着那一纸调令,所有人都疯魔了一般,对君临晚这三个字,可谓是恨之入骨,却也有人开始想要巴结。 周定阳做梦也没想到,寒曦邪会把君临晚送上礼部侍郎的位置,却又深知其中利弊,只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君临晚到底是凭什么得到了寒曦邪如此信任,难道真如外界所言,两个人关系匪浅? 不光是周定阳这么想,连外人都忍不住猜测起来,那就更不要说坊间的消息了,这茶余饭后的话题,很快就蔓延到整个狴犴城。 想不叫外人的议论纷纷,冷忌和香雪这边倒是沉寂的很。 “没想到君临晚会变成礼部侍郎,还真是小瞧他了。”香雪说着咬牙哼了一声,而冷忌沉默的没有说话。 “现在怎么办?汪有为不过一个暂代,君临晚却是实打实的接任,这礼部还能不能用了?”香雪皱眉望着冷忌,对于瑚玉送来的任务很是头疼。 “难。”冷忌也不想这么认为,但汪有为既然识时务,就肯定不会无视君临晚的存在而甘心被他利用,对于汪有为来说,君临晚比他更有吸引力,毕竟,能在寒曦邪面前红成这样的,除了白一简,就只有君临晚了。 偏偏白一简深居简出,外人无从窥探,而君临晚,身为礼部侍郎,若是有心,能够发展的东西就太多了。 “真是没用!”香雪忍不住抱怨,然后没好气的坐到位置上。 “既然都是利用,礼部也不是只有汪有为。”冷忌抬头望着香雪如是说道。 “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勾搭君临晚?”香雪一脸嫌弃的望着冷忌,然后搓了下手臂。 “不是我,是你。”冷忌说着瞪了香雪一眼。 “我?!”香雪嗤笑一声,然后望着冷忌一脸认真的说。 “我要怎么勾搭?你忘了那君公子是寒曦 邪的这个吗?”香雪说着伸出手来,勾了一下自己的小指,然后哼声。 如果是汪有为那个老东西,她倒是可以动点心思,如果换成君临晚,她就不想白费那功夫了,香雪在心里想着。 “是不是,试过才知道。”冷忌如是说。 “怎么试?如果那君公子真的不近女色,就算证明了他和寒曦邪关系匪浅,那又如何?”香雪没好气的哼声,他们的目标可是步清廷,又不是君临晚。 “软肋。”冷忌沉声望着香雪,表情莫测高深的让后者看得眉头紧皱。 软肋?谁的?突然想起之前好像有这样的对话,那个时候谈论的是什么来着?天上天下的寒曦邪,唯一的软肋就是…… “哈哈!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香雪忍不住大笑起来,如果寒曦邪真的有了君临晚这根软肋,那他们要做的事情,说不定就简单了。 “这件事情交给你了,我去探探步清廷。”冷忌说着站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步清廷又不会飞,到底是怎么躲过我们眼线的?”说起这件事情,香雪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就要问他了。”冷忌低声说完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原地的香雪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哼了一声。 死人又不会讲话,问个屁! “阿嚏!”隐蔽的角落里,一个伛偻的身影缩在乏人问津的角落,看似无意,却认真听着旁边面摊上的谈话。 “真的?那个小倌真当上礼部侍郎了?”说话的人一脸惊愕。 “嘘!说什么呢?那君公子可是以狴犴郡代理郡守的身份接任礼部侍郎一职的,什么小倌,不怕杀头啊?”旁边的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同时还小心翼翼的四周观望了一眼。 “什么代理啊!不过就是个名头,听说他是主上的这个 !”说话的人举手勾了下自己的小指,结果被旁人一把抓住压下。 “别瞎说,那君公子可是有真本事的。” “当然有本事,不然怎么可能得主上这般宠爱?” 这话一出,旁人听见的都笑了起来,而角落里那个伛偻的身影,也忍不住低头笑得肩膀抖动,然后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越走越快的最后差点撞在一个人影身上,幸亏对方拿剑抵住他胸口才没撞上。 伛偻的身影有些吓到,等他看清眼前人是谁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啊!”明明身形伛偻,结果说出的嗓音却十分清亮,还有几分雅痞。 “不是让你不要胡乱走动吗?”青衣的男子,头上戴着一个斗笠,遮住半张脸的看不清模样,倒是能够听出语气里的一丝不满。 “我没有乱走啊!蹲在角落也算啊?”伛偻的人影扒开面前的头发望着对方。 有些污浊的脸庞,看不清实际模样,倒是那双眼睛,闪着颇为精锐的光,打量眼前青衣男子的同时,始终掩饰不住嘴角的上扬。 “听说礼部侍郎换人了?”伛偻的人影盯着青衣男子询问。 “那又如何?”不知道眼前人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青衣男子皱眉反问。 “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伛偻的人影说着站直身躯,整理了一下身上邋遢的衣服,然后把凌乱的头发随意梳理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子在脸上胡乱擦拭。 好一阵子,伛偻的人影才停下忙碌的显出阵容,毅然就是失踪多时的步清廷。 “本来还担心礼部侍郎是马崔,这一去多有凶险,如今马崔出事,礼部侍郎又是君临晚,想来那些人就算有心,也只能另辟捷径,礼部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而我只要待在礼部招待之下,对方想要出手也没那么容易,若是再黏上君 临晚……”步清廷想着咧嘴一笑。 不管君临晚和寒曦邪到底是什么关系,从君临晚能够上位来看,他当初算是押对宝了,现在不多加利用,更待何时? “走吧!我们进城。”步清廷回头望向城门方向,正要迈步的时候,突然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然后望向青衣男子。 “你还有没有钱?”步清廷的话让青衣男子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的转身就走,步清廷看不明白的急忙追了上去。 “先换身像样的衣服啊!不然我怎么带你进城?对了,你进城是要做什么?……”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暗巷里,视野拉远,穿过城墙,最后落在了工司营的学堂,接到调职任命的君临晚,站在院子里紧紧握着那纸调令,许久没有说话的只是愣在原地,最后还是白一简先回神的瞪眼大叫。 “搞什么?寒曦邪疯了吗?竟然让你去做礼部侍郎!他到底在想什么啊?”白一简咬牙切齿的咒骂,之前还以为是谣传,结果却是真的,这样一来,岂不是百口莫辩?! 望着君临晚,白一简内心充满了怜悯,现在,不管君临晚是不是真有本事,外人也只当他是牺牲蛊惑,让寒曦邪着了他的道,不然,流民出身的君临晚,怎么可能官居侍郎! “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找他!”回神的白一简,望着君临晚一副打算为他做主的表情,拍了拍对方肩膀后就要离开。 “白大哥!”君临晚望着白一简大喊了一声,等到对方回头的时候笑了笑。 “不用去了,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没想到那人动作会这么快,这么不管不顾,虽然遂了她的心愿,却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什么?!”早就商量好了?!白一简愕然的望着君临晚,想想这段时间对方的冷静自持,其实并非事不关己 ,不受谣言影响,而是心里早就有数吗? “这是和主上商量过后的结果,我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是她自己求来的,君临晚低头望着手上拿的调令,于心中幽幽一叹。 “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你和九公主他们交好,知道风城主对你欣赏有加,也不至于把你推倒人前啊!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外边的人又会怎么说?寒曦邪只是在利用你,他随时都可以抽手,但是你要怎么办?你……!”白一简说不下去的望着君临晚,眼神怜惜。 寒曦邪是一城之主,若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随时都能为自己开脱,而君临晚又如何?为了成全寒曦邪,必然只能被牺牲,他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大家都是明理之人。”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回应。 “什么明理之人!世人要都明理,就不会有愚昧这个词了!”即便明理又如何?当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人不都是趋向于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方吗?白一简望着君临晚,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不行,我要去找寒曦邪!”心有不甘的白一简丢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这让君临晚看得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的只是回头望着阿林。 “去看看,别让他出事。”虽然寒曦邪坐上了城主之位,当年的白家血案也已经得到澄清,但身边的危险却从未消失,身为寒曦邪唯一的弱点,白一简深居简出自然有他的道理,而寒曦邪会让白一简跟来这里,也是笃定了有人能够守护,而那个人,就是阿林。 听到君临晚的吩咐,阿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听从的跟在白一简身后离开,留下君临晚站在原地,拿着手上的调令看了看,跟着也走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初出茅庐 君临晚的出现,让礼部尚书府变得有些如临大敌,只有礼部尚书汪有为看似平常,并没有摆什么官架子的以礼相待,同时还给君临晚安排了一个侍官,以便让她能够尽快熟悉礼部的事务。 “朱大人?”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朱必,后者倒是一脸坦然的拱手行礼。 “君公子!”朱必望着君临晚笑了笑,然后又望向座上那个中年男子行了个礼。 “朱大人,以后都是同僚,私情在府里就免了,君大人初来乍到,你多帮衬,有什么就及时反馈。”汪有为是个面相和蔼的人,长相普通,身形微胖,给人感觉很是稳重。 “是!下官遵命。”朱必说着低头行礼,然后扭头望向君临晚。 “君大人,请吧!”朱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君临晚也从善如流的望着汪有为行礼,然后跟在朱必身后退了出来。 两个人走了一段,离开尚书房有些距离之后,朱必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扭头望着君临晚。 “刚才失礼了!还望君大人海涵啊!”因为之前开山祭祀的时候有过交情,所以朱必刚才直接称呼了公子,结果被说教了。 “朱大人客气了,还是称呼一声公子吧!比较亲切。”君临晚倒是不以为意,没想到朱必却听得摇了摇头。 “君大人,这官场如战场,还是谨慎些的好,您现在已经是礼部侍郎了,在这尚书府里,除了汪大人,就您官阶最高,若是太随意,恐怕会有损威严,以后您要办事,恐怕也没那么方便了。”朱必说着微微一笑。 “看来,这里边学问很大啊!以后,还请朱大人多多提点了。”君临晚也不矫情,拱手行礼的让朱必急忙也跟着回礼。 “君大人客气了,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以后还望大人多多提携,下官必当肝脑涂地。 ”朱必不笨,对于君临晚接任礼部侍郎一职的事情,并未像其他人那么排斥。 君临晚和寒曦邪的关系有多好,他是知道的,至于是否如同外界谣传,他也无法确认,但是,比起巴结汪有为,当然是和君临晚亲近更有益,如果不是,汪有为也不会对君临晚这么客气,还把侍官的职位交给他了。 这里边的利害关系,眼前的君大人能够参悟几分,朱必倒是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朱大人言重了,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请吧!”君临晚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倒也不算差。 朱必笑了笑,然后把君临晚带到了一个堆满书册和纸张的房间。 “大人可以先从这些事务和规定开始熟悉,特别是古法和礼仪,还有历年来的事务统计,熟悉以后,对礼部的事务应该也能执掌五分,余下的,便是经验积累了。”朱必说望了君临晚一眼,而后者还在打量眼前如山的纸册。 “看来,要花费不少时间呢!”君临晚回头望着朱必笑了笑。 “是汪大人吩咐的,毕竟,君大人对礼部事务还一无所知,从基础的开始学起最好。”朱必一句话,让君临晚明白了什么,于是回了句。 “那就有劳朱大人回禀汪大人了,在下必当竭尽全力。”君临晚的话让朱必听得一愣,然后抬头望了君临晚一眼。 “看来,大人应该会如鱼得水了。”朱必说完这句话,礼貌的行礼之后转身退了出去。 回头望了一眼房间内,看君临晚已经开始拿起身边册子翻阅,朱必忍不住摇头叹了一气,想来,汪大人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怎么样?有说什么吗?”书房里,汪有为望着前来汇报的朱必皱眉询问。 “并无异样。”朱必言简意赅的 低头回应。 “你是说,看到那一屋子纸册之后,他什么都没说?”汪有为有些惊讶,随后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还以为是主上随便找的闲差,又或者是盯梢的眼线,毕竟现在礼部,因为贸易商谈的事情十分忙碌,正是用人的时候,结果马大人出事,又送了这么个毛头小子过来,汪有为实在闹不明白,主上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难道君临晚比他们还要能干?这怎么可能?礼部的事务繁琐,又牵扯甚广,即便与那些公子和公主有交情,可这官场又不是谈交情的地方,难道主上就不怕因此捅了篓子吗?还是说,真有了篓子,也是他背?! 因为心里狐疑,所以汪有为才会故意把朱必放到君临晚身边,一来可以降低对方的防御心里,还能让朱必为自己所用,毕竟,当初开山祭祀出事的时候,为了保住朱必,他也是出过力的。 “君大人似乎十分好学。”这个在之前营地里认识的时候,朱必就有所认识了,那个时候的君临晚,不是研习山石,就是研习药草,似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哼!好学是一回事,能学到多少又是另外一回事,那屋子里的东西,够他折腾了。”汪有为说着哼了一声,同时不免把朱必打量了一遍。 竟然帮着对方说话,看来,那君临晚和主上关系果然不简单,而之前因为开山祭祀有所接触的朱必,自然比他更清楚其中诡秘。 “……”朱必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望着自己脚尖,对于汪有为的那点小心思并不惊讶,把君临晚丢到一旁,自己主持接下来的贸易商谈,然后立下功勋,说不定他的代理职能会被正名,到时候才算是真正的高枕无忧,不过…… “下去吧!如果有什么异样,记得及时来报,如果出了差 池,唯你是问。”汪有为望着朱必厉声说完,然后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是。”朱必低头退了出去,等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回头望了一眼身后。 经历了去年开山祭祀的事故后,朱必就已经看透了,要想在这朝廷里寻得一席之地,就得站对地方,而且,还得小心提防,不然,随时都可能被人利用,且被人卖了还不自知。 汪有为想要利用他来监视君临晚,而他…… “朱大人!”旁边突如其来的说话,让朱必回神望着对方喝问。 “喊什么?”思绪被人打断的有些不快,但朱必很快调整的恢复如常。 “有人求见,指名要见尚书侍郎君大人!”来人有些惊慌,说话的声音也很紧张。 “君大人!?”不能怪朱必惊讶,因为君临晚刚刚到任,是谁消息这么灵通,而且这么主动?竟然指名要见? “是谁?什么人要见君大人?”朱必觉得奇怪的望着来人追问。 “是公子!是蒲牢城的清廷公子!”来人好不容易才说完这句话,如同得到特赦一样的呼出一口气,而朱必早已经听得愣在原地。 步清廷?!礼部是有接到通知,说过各城池会派人过来商谈贸易相关的事务,让他们做好接待的工作,而他们也与各城池取得了联系,却从未收到过蒲牢城的回复,为什么蒲牢城的清廷公子回来?而且毫无半点风声! “朱大人?朱大人!”看朱必愣在原地没反应,来人不由得大喊。 “把人请到厅堂,我这就是去通知君大人。”朱必匆忙吩咐,然后转身往君临晚所在的地方跑去。 没想到君临晚才到任,步清廷就找上了门,是巧合?还是算准了时机?礼部的大换血,到底是事出有因?还是早有预谋?而君临晚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他,又将陷入怎样的囫囵?朱必心里七上八下,隐约都是不安。 “你说谁?”君临晚手里还拿着本册子,听到朱必说话的时候微微一愣。 “是蒲牢城的清廷公子。”朱必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 “他怎么也来了?”君临晚皱眉嘀咕,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望向朱必。 “我知道了,人在哪?”放下手里的册子,君临晚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往外走。 “在前厅。”朱必说着伸手引路,临走之前望了一眼君临晚刚才站的地方,那里摊开的书册多得有点不像话,似乎把周围的都搬到了一起。 “啊!那个我回头收拾吧!”看到朱必没有跟上,君临晚回头顺着对方视线也看到了同一个地方,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人,您把书都堆到一起,不会不方便吗?”朱必跟在君临晚身后往前厅走,却忍不住还是问了句。 “啊!那些都是已经看过的,不会不方便,回头我会放回原位,不会让你们找不到的。”君临晚望着朱必嫣然一笑,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朱必听到这句话之后,愣在走廊上好一阵子才回神,而君临晚早已经消失在视线的让他看得眼一瞪,然后急忙追了上去,最终,在前厅门口找到了君临晚。 不过走了一次,他就把路都记住了吗?还有那些书册,岂是半天光景能够看完的?一目十行也就算了,他都记得住吗?那可是古法啊!礼仪繁杂到连宫中侍婢都苦不堪言,他说他都看完了?! 说不出是惊愕多点,还是佩服多点,让朱必忍不住认真的打量起君临晚,却发现对方站在门口,望着前方没有反应,而屋子里的人影似乎也有些困惑,皱着眉头打量君临晚。 场面有些古怪,朱必不得不上前喊了一声。 “君大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意外之喜 世间有多少事情,可以用意外来形容?又有多少事情可以用惊喜来形容?更有甚者,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然全不费功夫,那是怎样的不知所措? 前厅里,步清廷已经换上干净衣裳,恢复他翩翩公子的形象,另外一个青衣身影,站在步清廷身后如同一根柱子,从始至终的警戒,在君临晚出现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没有人知道,那样的表面冷静到底耗费了彼此多少意志,是怎样的坚毅才没有不顾一切的走向对方,君临晚双手暗自紧握成拳,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只能强忍着定在原地,努力平息内心喧嚣的嘶吼。 比起君临晚愣在门口的模样,步清廷更在意的是身边人那一瞬间的动摇,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身边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大概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即便是面对穷凶极恶的杀手,他也没有皱过一个眉头,为什么君临晚的出现,会让他动摇? 来回打量身边人和君临晚之间静怡的互动,那眼神交织的模样,看得他眉头紧皱。 还没想好要怎么打破这尴尬又诡异的沉默,朱必的突然常出现,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特别是他在君临晚耳边喊了一声君大人的时候,如同砸在水面的石头,原本凝固的空气,突然就炸开了。 “清廷公子!”君临晚回神之后走进前厅,望着步清廷行了个礼。 “君公子,别来无恙啊!还是说,得尊称一声君大人?”步清廷调笑的说着,把君临晚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同时也不经意的扫了眼身边青衣男子。 已经恢复如常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这让步清廷看得眉一挑。 “清廷公子就不要取笑在下了,您随意就好了。”君临晚微微一笑的回应,视线不经意的也扫过站在一旁的青衣男子。 “啊!他是我新收的护卫,方清。”看到君临晚视线,步清廷如是回答,同时也仔细观察这君临晚脸上的细微变化。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面生。”君临晚说着收回视线,低头隐藏了眼中 一闪而过的动容,在步清廷想要进一步窥探前,她调整情绪问了句。 “之前的护卫呢?怎么这次过来就只带了一个人,也没提前通知一声,在下也好先做准备。”君临晚说着把步清廷打量了一遍,看他脸上多有疲惫,不由得有些狐疑。 “我也想带啊!可惜,没能如愿,辛亏还有方清在,不然,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说不定,就这样天人永隔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步清廷在心里想着,然后轻声一笑,而君临晚却并没有留意他说的这句话,而是扭头望着朱必说了句。 “通知百旬楼,给清廷公子安排个房间。”交代完朱必之后,君临晚又望着步清廷。 “清廷公子,舟车劳顿,今天还是先休息吧!以后的事情,我们来日方长。”君临晚说着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吗?好歹也叙叙旧吧!”看君临晚并没有同行的意思,而是吩咐朱必招待,步清廷不由得皱眉问了句。 而比起君临晚的这般安顿,他更好奇,对方这么迅速的把他支走,是否另有目的?想到这里的步清廷,不由得望了一眼旁边方清。 “今天刚到任礼部,还有很多需要熟悉的地方,而且,清廷公子的事情,我还得去跟汪大人汇报,迟一些,还得通知主上,怕是没时间叙旧了。”君临晚语气无奈的望着步清廷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我们来日方长吧!”听到君临晚这些话的步清廷眉一挑,倒也没有坚持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跟在朱必身后走了出去。 和步清廷同行的青衣男子方清,紧跟在步清廷身后,越过君临晚的时候脚步有一刻的微顿,却也只有一刻。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君临晚望着门外黄昏突然踉跄的差点跌倒在地,眼眶湿润的嘴唇轻颤。 这短短的时间,仿佛耗尽了生命所有的力气,让君临晚一瞬间垮了下来,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内心奔腾的情感,喧嚣的差点让她晕厥。 啊 !是他!还活着,都还活着!君临晚蹲在地上捂着眼脸,泪水汹涌而出的浸湿了掌心和衣衫,她却毫不在意的闷声哽咽,哭得像个孩子。 站在安排好的马车前,步清廷拉开帘子望着站在外边的方清眉头紧皱。 “干什么?不准备走了?”步清廷没好气的说话,让方清回头望他一眼,微微皱眉的并未回应,却还是转身上了卡车。 伴随着马蹄的嘀嗒,马车内却沉默的连呼吸声都显得吵闹,支着头靠在窗台上,步清廷默默打量着看起来无动于衷的方清,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你们认识?”如果不是,方清为什么会那么动容?步清廷眉头紧皱的一脸好奇。 “谁?”方清回头望着步清廷反问。 “君临晚。”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三个字,步清廷瞪着方清。 “不认识。”想也没想的回答,方清转移了视线,让步清廷不死心的凑近。 “不认识你们盯着对方看那么久?老实说,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他?”步清廷不笨,君临晚是流民出身,眼前的人也是,不然,也不会跟着他,借他的身份顺利进城。 方清望了步清廷一眼,沉默的没有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让人猜不透心思,但步清廷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我不管你要找谁,但你可别忘了我答应带你进城的条件,在事情结束之前,你都是我的。”步清廷望着方清,表情十分认真。 “我知道。”方清没有反对,因为这是当初说好的,而今,更是没有反对的理由。 看方清答应的爽快,步清廷虽然心里还有些嘀咕,却没有再说什么的靠在一旁闭上眼睛,连日来的神经紧绷,为了避人耳目乔装打扮成流民乞丐,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没错。 望了一眼闭上眼睛假寐的步清廷,方清转移视线望向马车外,看似风平浪静的脸上,只有暗自紧握成拳的双手透露了他的情绪。 “步清廷到了?”寒曦邪眉一挑,对这个消息有一刻的惊讶。 “君儿派人送来的消息 ,已经安排进百旬楼了,舟车劳顿,所以打算多休息几天再觐见。”流敖如是回应,让寒曦邪听得哼了声。 “又是舟车劳顿吗?这个理由还真是百试不灵啊!” “听君儿说,清廷公子路上应该是遇到了不少事情,身边除了一个护卫并未携带随从,而且……”流敖说着抬头望向寒曦邪。 “在他出现之前,彻底消失了一段时间,是吗?”寒曦邪何等聪明,怎会不知道流敖的意思,而这其中诡秘,其实也不难猜就是了。 “要派人去查一下吗?”流敖提议。 “不用,把人盯好就行。”寒曦邪摇头,不管步清廷一路上遭遇了什么事情,只要对方人在这里,相信答案很快就会自行揭晓才是。 “是。”流敖答应着就要离开,结果被寒曦邪开口叫住。 “这些事情,为什么他不亲自过来说?”寒曦邪望着流敖皱眉,后者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的回了句。 “君儿忙着搬家呢!所以就不过来了。” “搬家?”寒曦邪狐疑的皱眉,然后想起什么的抿紧唇。 因为君临晚接任礼部侍郎一职,所以配了个府邸给他,虽然是个不大的小宅子,但也算是有了一个自己的家,因为这个原因,君临晚的户籍也落到了宅子所在地,不再属于公子府的门客,也算是独立了。 既然是独立了,搬家也在所难免,问题是…… “不是还想着继续在学堂授课吗?为什么突然说要搬家?”寒曦邪还记得君临晚说过,住在学堂后院很方便,短时间内并没有要搬家的意思,为什么突然就搬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为了方便吧!毕竟药王吟已经面世,反响很大,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也不能总让宋公子那边走后门,所以搬到自家宅子也好,回头也就是串门勤快些,不至于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流敖想了想,如是回答。 君临晚酿酒的事情还是秘密,宋观那边也无意外漏,君临晚也不想曝光,之前的花弥虽然让学堂的学生参与了进来,但大家 并没有把花弥和药王吟想到一起,只当是云远商会不满花弥抢占市场,所以才找来了药王吟。 “是吗?”寒曦邪随口应着,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主上,您可还有吩咐?”领了任务的流敖,望着寒曦邪轻声询问,一副准备出去忙碌的样子,让寒曦邪看得瞪了他一眼。 “没事了,下去吧!”寒曦邪随意的挥手,等流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喊了声。 “出去的时候,顺便给送份乔迁的贺礼,他身边也没什么人,别弄的太冷清。”寒曦邪随口说完,让流敖望着他咧嘴一笑。 “是!” 等流敖拿了贺礼来到君临晚所在的宅邸时,眼前所见让他十分惊愕,低头望了一眼手里捧着的锦盒吞了一口唾沫,很想回去跟寒曦邪说一声,主上,你怕不是想多了,这里哪会冷清啊!简直热闹的有些过分了。 “流敖?你怎么来了?”白一简看到流敖站在门口,不由得喊了一声。 “不会吧?流敖来了?那寒曦邪该不会也来了吧?”宋观说着跳起来往外张望,结果什么都没看到的皱了皱眉头。 “流敖,就你一个人?”宋观皱眉望着流敖问。 “不然呢?主上怎么可能亲自上门?外头闲话还不够多吗?”一旁的孔执翻了个白眼,换来宋观的咂嘴冷哼。 “哎呀,别站着了,快快快,准备上菜了,把你们的麻将收一收!”董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开始吆喝着让人挪地方。 “怎么还没收拾好啊?”小石头端着盘子走进门,身后还跟着路锦和阿林。 “等一下,打完这一圈,我都听牌了!”宋观说着举手阻止,让小石头瞪了他一眼,然后走过去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惹来宋观哀嚎。 “糖葫芦,你要死了!我还没回本呢!”宋观大叫着要收拾小石头,两个人就这样没大没小的吵闹起来,让众人看得一乐。 眼前热闹又忙碌的场景,看得流敖慢慢回神,却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直到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夜归人 “流大哥,你没事吧?”君临晚望着发呆的流敖喊了声。 “哦!没事!”回神的流敖收回视线,望着君临晚笑了笑。 “我没想到他们会来,搬家的事情本来就我和阿林便够了,但是白大哥非要一起搬,于是找来了孔大人帮忙,刚巧宋公子在孔大人那里议事,然后就一起过来了。”君临晚细声的解释,让流敖听得莞尔,然后把手里的锦盒递了出去。 “这样挺好,主上还担心你这里冷清,让我特意给你送份贺礼过来。”流敖望着接过锦盒的君临晚,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强调。 “是吗?还请代为谢过主上,……主上,忙吗?”君临晚犹豫着小声的问道。 “嗯!挺忙的,所以就让我代为走一趟了。”流敖说着点了点头。 “是吗?那就一起吃个饭再走吧!都准备好了,橙儿手巧,算是有口福了。”君临晚说着望向身后喧闹的人群,却听得流敖摇头说了句。 “不了,主上那边还忙着,我要回去了。”流敖说着揉了一下君临晚的头,然后没有告辞的转身走了出去,让君临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阻止的话来。 站在门口捧着手里的锦盒,要不是小石头过来拉人,谁也不知道她还会站多久。 “流敖呢?”白一简望着独自一人走回来的君临晚问道。 “说是忙着,所以赶回去了。”君临晚低声回应的同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最近确实挺忙,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等寒曦邪决议,到时候在朝堂上还是一场硬仗。”宋观一边说着一边望了眼孔执。 “主上那边压力应该很大,特别是现在。”孔执说着望了一眼君临晚,后者笑了笑的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回避了那视线,心里却十分明白。 这个礼部侍郎的位置,确实得来不易,她却不得不为,因为, 她有必须查明的事情。 “怕什么?没看见那堆东西吗?狻猊城的九公主,还有睚眦城的风城主,连蒲牢城的清廷公子都没拉下,哪个礼部侍郎能有这面子?”宋观说着扫了一眼屋子角落的礼盒。 “这就看外边的人要怎么认为了。”孔执低声说着,要是外人以为是君临晚凭的本事,那还好,若是狐假虎威,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送了东西过来的不光是刚才说的那几家,还有其他官员的别有用心。 “哎呀!今天这样的日子,能不能不提这种事情,来来来,把酒拿上来。”白一简没好气的说完,然后一脸馋样的望着小石头招手。 “你少喝点,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呢!”看到白一简的模样,孔执皱眉说了句。 “我还没开始喝!再说了,这点药王吟够谁喝啊?”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然后等了宋观一眼,想着要不是今天君临晚搬家,他还没机会喝到呢! “这已经很多了,你知道这酒现在有多贵吗?”宋观也没好气的回了句。 “那还不是你定的价!”白一简接过小石头递来的酒杯深深的嗅了一口,然后满足的一饮而尽,看得孔执在旁又嘀咕了他一句。 “拜托,我也是要赚钱的好吗!”宋观送了白一简一个白眼,然后招呼小石头也给自己倒一杯,接过小石头越过他给孔执满了一杯,看得他差点跳脚。 “确实好酒!”喝过之后的孔执眼一瞪,惊艳在脸上浮现,然后毫不吝啬的赞叹! “没错吧!现在外边一壶难求,回头过了秋,等贸易商谈结束,我就狠赚他一笔。”宋观说着咧嘴一笑,有些狡诈的让人看得摇头。 “奸商!”白一简望着宋观哼了一声。 “谢谢夸奖!”宋观欣然受下的耸肩,看起来一脸的不以为意。 孔执望着眼前二人摇头,却有些贪杯的招 呼小石头给自己倒酒,而董橙也忙碌的一盘又一盘上着菜,手艺过人的引来连连称赞。 阿林坐在君临晚身后,吃着君临晚递给他的食物,始终安静的观望着,就像君临晚一样,默默看着眼前热闹,不知不觉和记忆里的人影重叠,然后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 低头隐藏了眼里的湿润,还有脸上的动容,她附和着融入那份喜乐,直到华灯初上,夜色撩人,这屋子才算静了下来。 “还说让我不要贪杯呢!敲他自己喝的。”白一简扶着有些倾倒的孔执,有些吃力的嘀咕了这么一句。 “我让阿林送你们回去吧!”君临晚望着白一简说到。 “不用了,老秦一会儿过来接我,今天就让他在公子府里住一宿,明天再送回去了。”白一简摇头婉拒。 在知道君临晚准备搬出来独立之后,白一简也跟着搬回了公子府,但和君临晚一样,还是会往来学堂,毕竟还有个药草园子。 按照君临晚的说法,再过半月就能移植了,白一简想趁着这点时间,把公子府的后院整理出来,然后把药园子搬到公子府后院去。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很顺利,就像寒曦邪打算做的事情,还有君临晚打算做的事情。 “喂!你们真的不用我送啊?”宋观已经上了马车,有些微醺的趴在窗台上往外喊了一声,结果差点摔出来的幸亏小石头拉了一把。 “不用了,你赶紧走吧!”白一简没好气的挥手,让路锦赶紧驾车走人。 礼貌的点头打过招呼,路锦驾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隐约还能听到小石头和宋观斗嘴的声音,让人不觉莞尔。 “公子,我都收拾好了!”董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望着君临晚说了这么句。 “嗯!谢谢!今天辛苦了。”君临晚望着董橙嫣然一笑,后者却用力摇头。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董橙的话让君临晚笑而不语,白一简也无意深究,听到路上传来马蹄声,他回头望了一眼。 “老秦来了,走吧!”白一简说着对董橙招手,后者急忙上前搀扶住摇晃的孔执。 “公子,那么先走了!”董橙回头望着君临晚打招呼。 “路上小心。”君临晚把人送出门外,然后望着跳下马车的老秦打了个招呼。 “行了,回去吧!”白一简让老秦帮着把孔执送上马车,然后回头望着君临晚挥手。 “你们慢点。”君临晚望着远去的马车喊了一嗓子,回应她的是车窗里伸出来摇晃的手臂,看得她心里骤暖。 “跟着去看看吧!确定平安以后再回来。”君临晚说着回头,阿林已然从暗处走了出来,望着她微微皱眉,并没有动作。 “宋公子有路锦护着,白大哥他们身边没有护卫,还是看着点的好,更何况,还有橙儿在。”君临晚的话让阿林望着她有些犹豫。 “我没事的,我功夫很好,你忘了吗?”君临晚好笑的望着阿林,后者停顿一阵,然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跟着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站在门口好一阵子,君临晚这才转身走进门,眼前的院子不大,对面是客厅,两边是厢房,客厅后边是后院和厨房,还有一排偏房。 宅子真的不大,可君临晚却很满足,特别是听到瓦面上传来声响的时候。 站在台阶上,君临晚回头望着落在院子里的那个高大身影,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成一片,在泪水滚落之前,她已经箭步的冲了上去。 月光下,四方的院子里,君临晚狠狠的抱着来人哽咽,那青衣色的人影,也低头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相拥的两个人,无暇顾虑的默默低泣。 夜色拉长了相拥的人影,也让藏在阴影里的人影匿得更深。 “主上?”流敖呢喃的低语,结果被 寒曦邪挥手打住,目不转睛的望着远处院子里相拥的人影看了许久,久到空气都开始凝结的时候,他才低声说了句。 “这就是他为什么突然想搬家的原因吗?”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哼了一声,让旁边流敖看得咬了咬牙。 他本意并非如此的,报告这里的事情时,他只是想让这个主上有机会成为其中一员,就算是这样的深夜到访,也能有人温柔以待,结果却…… “主上!”看到寒曦邪转身,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以后不要那么多事。”寒曦邪头也不回的说完,然后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看得流敖有些愕然,于是回头望向依旧相拥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影深深叹了一气。 本来应该跟着寒曦邪离去的流敖,在转身的瞬间,察觉了空气中异样的猛然顿住脚步。 远处屋檐的阴影,让流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子,那藏匿的身影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想要刺探,在流敖确认的同时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看得一愣,流敖想也没想的就追了上去,一前一后两个夜行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远处屋顶,而本来还在院子里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房屋。 对于屋外发生的一切,屋内的人毫无所觉,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忽略了太多身边的细节,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从见面就没有松开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此刻并非错觉。 “方大哥,你这一年多都去哪里了?既然大家都没事,为什么都不联络啊?”君临晚的语气里有着埋怨,却终究抵不过对方还活着的欢喜。 “对不起!”方宿望着君临晚,脸上有着歉意。 “没事啦!我也就说说,还活着就好,只要还活着就够了。”君临晚的喜悦,好像并没有传染给方宿,只见对方神情一黯,看得君临晚皱眉。 “方大哥?你没事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久别重逢 在君临晚看来,能够这样重逢,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看方宿此刻的模样,好像觉得高兴的只有自己,这让君临晚觉得十分奇怪,难道刚才的激动都是假的吗?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或许清雨也还……”方宿望着君临晚,话语未尽的脸上有着愧疚。 事情发生之后,他一心只想着找到清雨,所以并没有心思留意其他人的动向,更不要说去找了,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听说有花弥酒的关系,因为当初清雨离开的时候,马车上是带了有的,可是进了城,却听说了药王吟的事情,再跟着就见到了君临晚,所以…… “清雨姐姐没有跟你在一起吗?”这会儿轮到君临晚惊讶了,她以为方宿和清雨应该会形影不离才是,如果两个人没有在一起的话,那有关九仙锦的事情恐怕也无从询问了。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在心里幽幽一叹,隐约有些不安,望着方宿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惜对方并没有留意,而是自顾自的说了句。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本来是安排了她撤离的,但不知为何出了事,后边就没了消息,我找了她一年,以为花弥是她放出来的,结果却……”方宿抬头望着君临晚,脸上表情喜忧参半。 知道君临晚安好,方宿是喜悦的,可是清雨依旧没有消息,这让他内心难免失望,所以实在没办法坦率的为此感到开心。 “原来是这样。”君临晚低声呢喃,过了一阵才抬头望向方宿。 “那你怎么会跟步清廷在一起?”君临晚觉得奇怪的望着方宿,如果对方一心只想找到清雨的话,为什么会变成步清廷的护卫呢? “路上遇见的。”方宿说着把自己遇见步清廷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无非就是路上遇到步清廷被人追杀,临危的时候被方宿所救,知道步清廷身份和要来狴犴城的目的后,方宿答应步清廷成为他的护卫, 护送他平安抵达狴犴城,而相对的,步清廷要把方宿顺利的带进城。 到目前为止,双方算是完成了对彼此的承诺,不过…… “你听说了药王吟的事情,知道在这里的人可能不是清雨姐姐,所以答应步清廷,在他事成之前护他周全,而步清廷会在此期间,想办法帮你找清雨姐姐,是这样吗?”君临晚不笨,一猜就透。 “因为知道怎么酿造药王吟的只有你,而当年的药王吟,多毁于事故,是不可能现世的了。”方宿望着君临晚,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眼中也闪过一刻久违的宠溺。 “这就是我的目的,药王吟现世,就意味着我还活着,收到风声的人一定会齐聚狴犴,如果清雨姐姐她们没事,一定会找过来的。”加上狴犴城已经可以通货贸易,对户籍的管理也半开放处理,和以前相比,相见也变得容易了。 “那你的目的,应该很快就能实现了。”因为,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宿在心里欣慰的想着。 “不,还没有。”君临晚皱眉摇头,让方宿望着她有些疑惑。 “爹爹,一直都没有出现。”这就是让君临晚始终无法安心的原因,昔日以为失去的人,一个个出现在面前,这就意味着,当初那场行刑实际上就是一场诈欺,她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要那么做,却心怀感激。 只是,既然大家都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样的沉寂,像足了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君临晚十分担心。 “还有胡大哥和萧禹他们,我听说东斗和叶寻为了救你……!”方宿的话没说完,就看到君临晚脸上荡开一抹浅笑的望着他。 “看来,我们今天是要说到天亮了。”君临晚望着方宿嘴角含笑,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包括自己打算在狴犴城做的事情。 两个人一直待到天空鱼白,君临晚还只是说了大半,却足够方宿了解,特别是那些在 乎的人还活着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我要走了。”方宿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然后望着君临晚说道。 “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要跟你说呢!”顺着方宿的视线网络一样窗外,君临晚的眼里都是不舍,却深知方宿必须在步清廷发现之前回去才行。 “知道他们还活着就足够了,这样,我也能告诉自己,清雨一定也没事。”方宿没想到萧禹和蒙梁他们都已经和君临晚有了联系,甚至帮着办了不少事情,想来之前那些风声并非空穴来风,而且,连东斗和叶寻都没事,那清雨说不定…… 有了这份信念,让方宿原本忐忑的内心也得到了一丝平静。 “嗯!我也这么相信。”君临晚望着方宿,并没有把九仙锦的事情说出来,因为,那是她接下来准备确认的事情,如果事情顺利,说不定会对找人有所帮助。 不过,消息如果有用还好,就怕消息无用,或者不好,君临晚不敢想象方宿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后果,那样的绝望,她深有体会。 “方大哥,既然你决定留下,那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冲动,现在的狴犴城暗潮汹涌,要十分小心才好。”心有戚戚然的君临晚,忍不住望着方宿叮咛。 “放心,我不会坏你事情的,不过……,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不认为林叔会同意。”方宿想到什么的皱紧眉头。 “那他应该出面阻止我。”而事实是,对方并没有出现,不是吗?君临晚望着方宿黯然一笑。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都放任了她,既然如此,她哪可能坐以待毙?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方宿的语气满是无奈,却始终带着宠溺。 如果君临晚是个会乖乖等待的孩子,当年的事情或许就没那么复杂了,也诚如君临晚所说,对方既然没有表示,也就意味着这么做没有危险,或者因为有利,所以默许。 事情要不是这样,那就只 能说明当初的那场行刑,真真假假,结局已定,可这样的结果,却并非他们所愿。 “虽然你现在官居侍郎,看似安全,但是伴君如伴虎,这样下去也并非长久之计,你还是要多为以后打算的。”方宿望着君临晚,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走到这一步,身份特殊的君临晚,竟然变成了狴犴城的礼部侍郎,而且,还准备协助寒曦邪谋划敌对鸱吻城,这在一年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所以方大哥,你也要万事小心,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好不好?”君临晚的语气带着祈求,为了方宿的安心,也为了自己的心安。 “好。”能不好吗?方宿望着君临晚,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声名远播的看山人,会是眼前的君临晚,更不会想到,她竟然也参与了狴犴城的政变,如今还是寒曦邪身边的红人,在狴犴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想到这里的方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自己一晚上都在听君临晚说道,他却错过了询问有关君临晚和寒曦邪之间关系的最好时机。 关于君临晚和寒曦邪的那些流言,他知道不可信,但君临晚隐瞒的身份,却注定她的危险,不管是男扮女装,还是她椒图遗腹子的身份,一旦暴露,必定万劫不复。 “君儿,你和寒曦邪……?”方宿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门外的异动而停顿,在君临晚的示意下,方宿匆匆丢下一句。 “我回头再找你。” 望着方宿消失在窗外的身影,君临晚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头望着走进门的阿林微微一笑,同时问了句。 “你回来了?” 君临晚望着阿林的眼神有些抱歉,特别是看到阿林摇头的时候,她走过摸了一下对方身上的衣服,感受露水的潮湿,心里更觉歉意。 “等久了吧?早知道就让你去学堂那边了。”君临晚说着叹了一气,而回应她的却是阿林默默摇头, 同时不自觉的伸手拂过君临晚有些红肿的眼眶。 “啊!没事,不用担心。”知道自己的样子现在有些难看,君临晚不好意思的躲过阿林探视,然后低头扯着袖子擦了一下眼角。 狠狠哭过之后又熬夜,确实是难看了些,会让阿林担心也是自然,却又忍不住有些安心,如果不是阿林突然出现,方宿会问什么,她基本能猜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先回去休息吧!记得把衣服换了,我也会先睡一会儿,午饭的时候,橙儿说了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再把屋子收拾一下。”君临晚望着角落里堆放的礼盒,忍不住又叹了一气。 她没想过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却不得不面对,礼部侍郎是她接近陆九九,探听九仙锦的途径,却也是将她和寒曦邪捆绑的绳索,外界的窥探饱含恶意,而他们却无从解释。 没有人知道以后会变成这样子,但君临晚却深信自己此刻的决定,那件九仙锦既然在陆九九手里,而之前又是清雨拿着,那么,其中必然有什么联系,她想查清楚,然后…… 没想到方宿会找清雨找了一年多,至今都没有放弃,想来,是真的深爱了吧!那是她可望不可求的一切,如今,只剩下成全。 把阿林送走之后,君临晚也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坐在床沿想着和方宿的一夜畅谈,虽然说了很多,却也隐瞒了很多。 有关阿林的事情,还有九仙锦的事情,以及,她真正打算做的事情。 “也不知道能瞒多久。”君临晚低声的说着,然后幽幽叹了一气。 希望时间足够,让她能够确认九仙锦的事情,然后促成这次的贸易商谈,这样一来,鸱吻城应该也会忌惮的不敢妄动,到时候政策普及,让那些原本饱受剥削的流民得以安顿,对君临晚来说,也就足够了。 而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在君临晚沉沉睡去的那一刻,命运的轮盘,却在这一夜改变了转动的方向。 第二百八十五章 杀心和私心 “你说什么?”大白天的出现在醉香楼,冷忌瞪眼望着香雪,没想到对方急招自己过来,告诉自己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我也没想到会被人发现。”香雪比冷忌更为愤恨,因为她的人已经有去无回。 “你到底在做什么?只是让你盯着君临晚,为什么会被流敖发现?”不过是盯梢罢了,又不是行刺,这么轻易就暴露行踪,还怎么成事?冷忌望着香雪,眼神责难。 “只能怪对方技高一筹,不过,也不算白死。”香雪冷哼一声,望着冷忌的眼神诡秘。 “流敖会在深夜出现在君临晚住宅附近,说明寒曦邪和君临晚关系果然匪浅,那个在院子里和君临晚拥抱的人影,说不定就是寒曦邪,这样一来,外边说的事情,可谓是全对。”说到这里的香雪难掩语气兴奋,冷忌却只是微微皱眉。 “你确定那个人是寒曦邪?”冷忌保持怀疑的望着香雪问。 “除了寒曦邪,还有谁能够和君临晚那么亲近?”香雪忍不住反问的望着冷忌挑眉。 “也就是说,寒曦邪和君临晚深夜私会了吗?”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冷忌还不太敢确认,毕竟,这不是常理能够轻易理解的事情。 “不然呢?你到底还想问几遍?”香雪没好气的望着冷忌咂嘴。 “没想到寒曦邪竟然还有这嗜好。”冷忌皱眉沉声应了句。 “这不是好事吗?这段关系如果曝光,寒曦邪和君临晚都会万劫不复,到时候主子一定会非常开心。”说不定就把他们召回去了,香雪在心里嬉笑的想着。 “问题是要怎么做。”外头现在风言风语不少,却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要想好好利用,还得好好想想才行。 冷忌比香雪冷静,所以听完香雪的话以后,就若有所思的皱眉想了又想,只是可惜,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瑚玉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一室沉静。 “君临晚的事情交给我,你们想办法解决步清廷。”瑚玉一出现,就丢出这么一句话,听得香雪差点拍桌子 骂人。 “你想做什么?”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突然听见瑚玉自愿请缨,冷忌不由得追问。 “跟你们没关系。”瑚玉并未过多解释,而冷忌虽然狐疑,却也没有多问,倒是香雪觉得不满的叫道。 “既然跟我们没关系,你跑出来做什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各不相干好了。”好不容易有个立功的机会,凭什么要便宜瑚玉?香雪在心里狠狠想着。 “……”瑚玉望了香雪一眼,并没有回答的反而扭头望着冷忌。 “步清廷必须死。”留下这句话的瑚玉,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窗外,看得香雪微愣,然后一脚踢在旁边椅子上。 “搞什么?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君临晚凭什么要交给她?明明步清廷是她走漏的,为什么我们要帮她善后啊?”到时候功劳一并算到瑚玉头上,他们岂不是又徒劳一场?!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香雪脸上的不甘就越发阴狠。 “君临晚现在是朝中大臣,轻易不好动手,交给她也好,解决了步清廷,主子也好借机向狴犴城发难,到时候有没有君临晚,影响也不大。”冷忌的话让香雪望着他咬牙。 “你倒是看得开,步清廷现在是百旬楼的座上客,你以为好对付过君临晚?”香雪觉得那个都不容易。 “还有一个人可以用。”冷忌眉一挑,然后望了一眼香雪。 “谁?”香雪好奇的望着冷忌,但后者并未解释的站起来往外走去,留下香雪气恼的在原地跺脚,咬着牙不甘心的又找了两个人来。 “把君临晚和寒曦邪的事情散出去,最好是散到整片大陆上。” 香雪交代完事情之后,望着屋子里的静怡冷哼,种子都已经埋下了,等到丰收的时候她倒要看看,寒曦邪是要舍掉江山,还是舍掉君临晚。 如果寒曦邪舍掉江山,那主子大业必成,如果舍掉君临晚,那策反对寒曦邪知之甚详的君临晚,于他们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 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要便 宜瑚玉那个贱丫头?香雪光是想想都觉得肝疼,等着瞧吧!她一定会立下功绩,然后风光回到主子身边的。 御书房里,一块牌子被流敖放在了寒曦邪面前,只看了一眼,寒曦邪便了然的挑眉。 “活的还是死的。”寒曦邪望着流敖问。 “死了。”流敖沉声回应,语气里似乎有些不甘。 “你下的手?”寒曦邪不确定的望着流敖,看对方摇头,不由得哼笑一声。 “还真是死忠。”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嘲弄,寒曦邪冷眼望着前方。 “主上,他们已经盯上了君儿,恐怕和君儿出任礼部侍郎有关,现在要怎么办?”流敖一脸担心的望着寒曦邪皱眉。 “他身边不是还有阿林吗?”那个不能说话的傻子,武功倒是奇高,所以寒曦邪当初才会把人留在君临晚身边,更何况,君临晚功夫也不弱,根本不需要担心。 “但是阿林同时还得照看白公子,实在是分身乏术。”流敖说到这里叹了一气。 “狴犴郡的事情呢?现在什么情况?”寒曦邪话锋一转的望着流敖问。 “还在观望,不过已经成气候了。”流敖如是回答,然后想到什么的问了句。 “要把十三叫回来吗?”当初十三本来就是安排给白一简的护卫,因为狴犴郡的事情所以留在了那边,现在要是能把人叫回来,阿林就能专心守着君临晚了。 “不用。”寒曦邪想了想,然后低声回到。 “可是……”流敖还想说什么,但寒曦邪却摇头表示拒绝。 “从鹰羽里边挑两个人出来,送到君临晚那边,就说是护院。”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流敖,后者听得愕然。 “主上,您这是?”护院从来都是自家安排,一来是信得过,再来也是因为护院支出都是靠的主家俸禄,如果要从鹰羽里边抽调再送过去的话,外人会怎么想? 流敖想着外头现在风头正紧的那些谣言,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忧心。 “怎么?有问题?”寒曦邪望着没有动作的流敖挑眉询问。 “主上,您把 人送去给君儿,还不如送去给白公子的好,至少不会引来口舌。”主上对白公子好,是因为对白家有亏欠,怎么补偿都不会被人诟病,但是君临晚不一样,从一介流民走到今天,凭的真是本事吗?再有本事,那也是流民出身啊!主上为何要另眼看待? 抬头望着寒曦邪,想到那些好不容易平息的事情,现在又要卷土重来,流敖心里就十分的担忧和无奈。 “为什么?既然对方的注意力都在君临晚身上,为什么还要可以分散?”寒曦邪一脸理所当然的反问,让流敖望着他看得微愣。 “主上,您该不会是想要拿君儿来当饵吧?”外头要给君临晚戴高帽,主上就好心成全,这样一来,大家的注意力都会在君临晚身上,各方势力一旦集中,旁观如他们反而看得通透,也省了不少麻烦。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等于致君临晚于险境,让他承担所有的风险吗? “不然,你以为本王为何让他坐上礼部侍郎的位置?”寒曦邪哼笑一声,并不否认流敖的猜测。 “……”望着寒曦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流敖,低头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结果到头来,君临晚始终不过是主上手里的一颗棋,等到有一天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势必也能轻易舍弃,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流敖却听得心痛难忍。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送人过去的时候,顺便通知君临晚,给百旬楼下份诏书。”寒曦邪无意再讨论之前的问题,话锋一转的说了这么一句。 “下给谁?”流敖讶异的望着寒曦邪,莫不是给九公主? “步清廷。”没想到会从寒曦邪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流敖显得有些惊讶,比起拿了九仙锦的陆九九,他们竟然要先见步清廷吗? “去吧!”看流敖愣在原地,寒曦邪不由得开口催促,等到望着流敖面带狐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后,寒曦邪这才收回目光揉了一下太阳穴,结果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桌上放置的那块牌子,看得他眉 头越皱越紧。 宫睨城还真是不死心啊!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既然如此,他也只好奉陪了不是吗? “主上要先见清廷公子吗?”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流敖。 “对。”流敖望着君临晚,想着之前和寒曦邪的谈话,一脸欲言又止,可惜君临晚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尚书府找汪大人。”君临晚说着望向跟在流敖身边的两个人。 “流大哥,这两位是?”平时流敖都是独来独往,今天难得带人过来,所以君临晚有些好奇的询问。 “这是初七,还有十一,主上让我送过来给你当护院的,有事你吩咐他们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流敖说着使了个眼色,身形相仿,面容冷峻的初七和十一双双拱手行了个礼。 “君公子!”打过招呼之后,初七和十一便站到一旁,看得君临晚急忙从惊讶里回神。 “主上让你送来的?可我……!”君临晚皱眉想说什么,可脑子里有些东西突然浮现,让她没能继续往下说。 “主上觉得阿林一个人分身乏术,所以才给你派的,你就留着吧!”流敖如是说着,看君临晚抿着嘴若有所思,他不由得开口转移了话题。 “对了,来了有一阵了,怎么没看到阿林?”流敖说着四下里望了一眼。 “阿林送橙儿回刑部去了。”君临晚如是说。 “是吗?那一会儿就让初七他们送你去礼部吧!最近城里人多事杂,晚些时候饕餮城和赑屃城的使节也会抵达,完事还是留心一些的好。”流敖认真的叮嘱交代,让君临晚望着他笑了笑。 “我知道。”这些事情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过寒曦邪会给她送人就是了,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初七和十一。 “那就好,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流敖说着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君临晚居住的宅子。 等到流敖消失,君临晚这才回头望着初七和十一,默默打量过后,君临晚笑着说了句。 “走吧!我们去礼部。”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各有目的 “要见我?”步清廷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君临晚显得十分惊讶。 “对。”君临晚如是回答的笑了笑。 “你确定是我?难道不应该是陆九九吗?听说睚眦城的风城主也在百旬楼住着,怎么?”步清廷觉得奇怪的皱紧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清廷公子不愿意?还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君临晚眉一挑,语气有些调侃的望着步清廷,后者听到后不觉莞尔一笑。 “怎么可能不方便?只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有些受宠若惊罢了。”步清廷不是一个蠢笨的人,这次过来是他有求于人,虽然假借名义无可厚非,但蒲牢那边之所以会同意他的出行,不过是想制造除掉他的机会罢了,所以,在这次的贸易商谈里,他最无足轻重。 但是,寒曦邪却偏偏要先召见他,到底为什么?难道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如果是的话,寒曦邪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这样的他,又能给对方什么呢? “清廷公子想多了,只是见个面罢了,若是公子无异议,那在下就这么回复主上了,明日午后,王城内御花园见。”君临晚说着拱手。 “那就有劳君大人了。”步清廷从善如流的回礼。 “公子客气了,都是应该的。”君临晚说着起身告辞,一旁始终沉默的方宿,也在这个时候说了句。 “我送大人出去。”难得方宿主动,步清廷觉得有些讶异,特别是听到君临晚那声有劳的时候,让他忍不住心生狐疑。 望着方宿跟在君临晚身后离开,步清廷看得若有所思,却也只是一下子,很快就被隔日的御花园之约占据所有注意力,心思百转的思虑起来。 “初七,你先去把马车牵到门口吧!”走廊上,君临晚望着身边的初七吩咐。 “是。”初七应了声,越过方宿的时候不由得打量了对方一眼,却也只是一瞬。 “君……?”方宿才打算开口,就被君临晚一个眼神制止,然后示意对方靠近,然后一前一后的继续往前走。 “以后你不要去找我 了,寒曦邪给我宅子安排了两个人,不是泛泛之辈。”君临晚低声的说着,让方宿有些惊讶。 “他发现什么了吗?”忍不住有些担心的方宿急忙追问。 “不知道,许是真的想保护,不过……”君临晚说着抿嘴望着前方皱眉。 “谣言吗?”方宿也不笨,寒曦邪要真的一心是在保君临晚,那外头谣传的东西不管真假,肯定会被认定为事实,到时候恐怕百口莫辩。 “不管怎么样,还是做事要紧,以后有事还是暗号联系,届时再另约吧!”如果再像上次那样过府,难保不会被人察觉,毕竟她住的地方不大,要想不被初七和十一察觉,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只是你和寒曦邪……”方宿还想说什么,结果却看到初七已经站在前方等候,于是只好皱眉抿嘴。 “没事的,他,不是坏人。”君临晚回头望着方宿笑了笑,远远的看来就像是在告别。 “坏人不会在脸上写字。”方宿皱眉望着君临晚。 “好人也不会。”君临晚说着嫣然一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到初七面前。 “走吧!回去了。”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越过对方走下台阶,而方宿依旧站在原地,和回望的初七视线碰撞,最后各自转身离去。 回到步清廷房门口的方宿,望着站在门外的花奴皱眉,刚要推门进去,就被花奴伸手拦了下来。 “我家公主和清廷公子有事相商,旁人不得进入。”花奴说着打量了方宿一眼,可惜方宿并不理会的拿剑把眼前手臂挡开后,推开门就要走进去。 “都说不能进了!你是聋了吗?”被人荡开的花奴瞪眼大叫,伸手就去抓人,结果被方宿躲开,于是两人不由分说的就打了起来。 隔着屏风传来的打斗声,让本来还在说话的步清廷和陆九九皱眉走了出来,看到大打出手的两个人,不由得都喊了一声。 “方清!” “花奴!” 停下手的花奴和方宿,回头望向站立的陆九九和步清廷,并没有收手的始终戒备。 “花奴,你 在干什么?把剑收起来。”陆九九瞪眼呵斥,步清廷也跟着开口。 “方清,这是狻猊城的九公主,别失礼了。”步清廷说着使了个眼色,让方宿走到一旁。 望了不甘示弱的花奴一眼,方宿收起剑的同时,也大跨步的走近步清廷,越过陆九九的时候,他不由得把人打量了一眼,然后一瞬间愣住的突然转身,伸手就要去抓陆九九的衣服,这让花奴看得大叫。 “你干什么!”花奴一剑刺来,陆九九也皱眉躲开方宿的动作。 就在花奴一剑准备刺中的时候,步清廷却站了出来,挡在方宿面前望着陆九九。 “九公主,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商议的好日子,不如改日再约吧!”步清廷望着陆九九微微一笑,同时一手抓着还想上前的方宿,把人拦在身后。 “清廷公子所言甚是,那就改日再约吧!”陆九九视线狐疑的越过步清廷,望着对方身后的方宿多看了两眼。 “公主!”花奴有些不甘心的跺脚,回想刚才方宿对陆九九的放肆,她忍不住狠狠瞪向对方咬牙切齿。 “走吧!”整理了一下衣服,陆九九率先走了出去,花奴不甘心的跺脚紧跟在后,临出门前,还不忘瞪着方宿做了一个我会盯着你的手势。 等到陆九九和花奴走远,步清廷这才走过去把门关了个严实,转身望着方宿的时候,语气有些责难的说道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不是说了对方是狻猊城的九公主吗?你是想死啊?”竟然以下犯上,步清廷没好气的瞪了方宿一眼,刚才的紧张卸去后,有些口干的走回内室,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狻猊城的九公主吗?”方宿低声的呢喃,某种精光睿闪的回头走到步清廷身边。 “你和她很熟吗?”方宿问。 “有些交情罢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步清廷狐疑的望着方宿。 “你去打听一下,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谁做的。”方宿的话让步清廷听得愕然。 “衣服?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换身装扮?”步清廷说 着把方宿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实是朴素的很。 “不是,和我要找的人有关系。”方宿皱眉回应,然后目不转睛的望着步清廷。 “哦!原来是这样。”步清廷应着,回想彼此之间的协议,他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这个事情怕是会有些麻烦。 “一般王族的衣服,都是由宫廷师傅做的,料子也都固定庄家,所以,你要找的人,要么是专职给王族供货的,要么就是宫廷里的裁缝师傅,你要找的人,是哪一类?”步清廷有些好奇的望着方宿。 听到步清廷这句话的方宿,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害步清廷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的只好再次开口询问。 “喂!问你话呢!你要找的人,是哪一类?裁缝师傅?还是供货的商贾?是商贾吧?!”不然也不会找到狴犴城来了,毕竟现在的狴犴城走商繁荣,裁缝反而没什么变化。 步清廷自顾自的想着,并没有留意到方宿淡淡的那一眼。 “好奇这些,你还不如先想想明天的约见吧!”方宿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看得步清廷气结。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方清!方清!”追到门口,步清廷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的咂嘴。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做完寒曦邪交代的事情后,君临晚回了自己住的宅子,才进门,就看到了阿林和十一,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各据一方的互相对视,气氛诡异的连空气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你们在干什么?”直到君临晚出声,两个人才回神的望了过来。 “公子。”十一望着君临晚拱手,而阿林已经走过来拉着君临晚掌心要写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在刑部陪橙儿的吗?”君临晚将手紧握成拳,然后反手抓着阿林往屋子里走。 “你们辛苦一天了,先休息吧!我今天不出门了。”君临晚站在台阶上,望着初七和十一笑了笑,然后把阿林带进了自己房间。 “是。”初七和十一没说什么的点头答应,然后 各自消失在院子里。 阿林狐疑的皱着眉头,望了一眼院子,然后顺着君临晚被带到了屋子里,等房门被关上的时候,君临晚才抓着阿林的手,在对方掌心快速的写下一句。 这段时间住到公子府去,跟着白公子,别回来。 君临晚的话让阿林脸上充满讶异,然后抓着对方掌心也写了一个问号。 隔墙有耳。 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门外,阿林也皱眉望了出去,结果什么都没发现的望着君临晚皱眉摇头,这让君临晚看得莞尔。 这个要怎么解释呢?君临晚望着阿林,怜爱的伸手抱了抱对方。 寒曦邪的心思难猜,但君临晚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初七和十一与其说是派来保护她的,不如说是监视来得更贴切,至于寒曦邪为什么要这么做,恐怕和她所处的位置,以及她要来这个位置的原因有关,当初给寒曦邪的那个理由,并不能完全取信对方,所以才会派人过来盯着。 就算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身边跟着寒曦邪的人,也会让君临晚忍不住担心,万一哪里露出了马脚,然后暴露了身份,大业未成恐怕还会节外生枝,既然如此,那不如能避则避。 即便她的猜测都是错,假以时日,寒曦邪这么做的目的也会水落石出,在这个过程中,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是否会有危险,君临晚不确定,但心有戚戚然,所以,把人送走会让她比较安心。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些人会极力想要把她从事件里撇开,归根结底,不过在乎二字罢了。 “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明白吗?”君临晚拍了拍阿林的后背,后者虽然不甘,却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自从相认,阿林对君临晚可谓言听计从,虽然欣慰,却也忍不住担忧,若是日后只剩下他一人,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望着阿林依依不舍离开的方向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所以,要好好活着才行,就算披荆斩棘,也要无所畏惧。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即时雨 君临晚预计过事情不会顺利,也想过会遭遇各种麻烦,但是,白天才刚说完的话,夜里就马上应验什么的,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本来已经沉入梦乡,但眼前阴影闪动的让她微微皱眉,意识清醒之后,抓着枕头下的匕首就要行刺,结果被人伸手阻拦的捂住了口鼻。 “是我!”方宿的声音低沉,让君临晚听得瞪大眼睛,呜呜的想要说话,结果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询问。 “公子,您醒了吗?”初七的说话声从门外传来,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抓开方宿的手回应。 “嗯!起来喝杯水,你也早点休息吧!”君临晚说着走下床铺,然后拿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望了一眼门外,没有听到动静的皱了皱眉头。 放下杯子走回床边,君临晚望着蹲在一旁的方宿瞪眼,用嘴型询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方宿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示意君临晚跟他走。 望了一眼窗台的方向,君临晚抿着嘴没说话,却还是抓了件外衣披在身上,然后穿好鞋子站在窗边往外望了一眼,深夜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吸声显得沉重。 不多时,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夜色里,等到达安全的地方后,君临晚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方宿已经迫切的开口。 “我找到清雨了!”方宿的表情十分认真,看得君临晚愣在原地。 “什么?”不到一天光景,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君临晚莫名其妙的望着方宿。 “我找到清雨了,她应该在狻猊城。”方宿说着把之前遇见陆九九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拼了命的忍到夜深人静才去找君临晚,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 “你是说,九公主身上的衣服是清雨姐姐做的?”君临晚显得十分惊讶,望着方宿重复了一遍。 “对,清雨织衣服有个习惯,就是在边摆留名,说是名家高手都有藏隐名的习惯 ,就像画家在画里藏名,书法家在笔画里藏锋一样,所以我知道!”那个时候他们还讨论过,以后有了名气,就把生意做大,然后让更多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方宿没有忘记这个约定,就行清雨不可能会忘记给自己做的衣服留记号一样。 听完方宿说话的君临晚陷入沉默,之前还有心想要隐瞒,甚至想要确定的事情,现在看来似乎早有答案,于是她望着方宿把九仙锦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方宿十分惊讶,因为这根本就是铁证。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她要隐瞒?方宿的表情有些责难,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快。 “因为我不能确定,虽然九仙锦在狻猊城,但清雨姐姐是否安好,没有人知道,所以我才会想办法进入礼部任职,顺理成章接近九公主,以便打听消息。”君临晚说的十分抱歉,同时也颇为欣慰。 陆九九贵为公主,衣服都是出自宫廷师傅之手,她不可能在坊间买到清雨姐姐织造的衣服,唯一的可能就是,清雨姐姐被藏在狻猊城王城之中,而这,恐怕也是陆九九自信送来九仙锦的理由。 研制出来了吗?已经能够复刻了吗?如果是清雨姐姐的话,恐怕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如果真的已经复刻成功,陆九九为什么不给自己织一件,然后直接穿过来引人注目?而是选择把仅有的九仙锦成衣送过来呢? 如果不是胸有成竹,那就是孤注一掷,而能够确认这一点的人,非清雨莫属。 “方大哥!你要去哪?”君临晚望着听完她的说话以后,沉默一阵转身就要走的方宿大喊了一声。 “我要去狻猊城。”既然已经知道清雨下落,方宿怎么可能安心等待。 “不行,你不能去!”君临晚想也没想的摇头阻止。 “为什么?!”方宿回头瞪着她。 “因为你现在是步清 廷的护卫,而他不能有事,陆九九会送来九仙锦,必然有她的目的,在弄清楚她想要什么之前,我们不能贸然行动,更何况,就算你去了狻猊城,又要如何从偌大的王城里找到清雨姐姐一人?那王城又岂是你我说去就去,说走就走的地方?” 君临晚的冷静,让方宿望着她用力咬牙,虽然心有不甘,却深知对方说的在理。 “既然清雨姐姐能够给九公主制衣,说明她人没事,说不定过的也不差,既然如此,不如从长计议,免得打草惊蛇,反而还会害了清雨姐姐。”君临晚望着方宿,说的苦口婆心。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如果让狻猊城的人知道了清雨对他们的重要性,然后利用清雨来要挟,到时候就很被动了。 听完君临晚说话的方宿,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然后昂头望着星空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再缓缓吐出。 看到方宿这个样子,君临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抿着嘴将手暗自握紧。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方宿望着君临晚,细细的把人打量,记忆里那个天真的孩子,再也无法与眼前的人影重叠,此刻皱眉沉思的人,明明那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果然,人都是会长大的,以旁人无法察觉的姿势,不需要理解,自顾自的生长,然后,与他们所有人肩比肩。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征询君临晚的意见,这让方宿觉得十分感慨的在心里幽幽一叹。 “通知萧大哥和蒙大哥,让他们折道去狻猊城。”君临晚低声回应,然后表情认真的抬头望着方宿。 “萧禹和蒙梁?”方宿听得一愣。 “学堂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狴犴城接纳流民然后安排分户的事情也在有序进行,军队的扩充也提上了日程,这样分流下来,短期内应该也不至于出乱子,至于因此造成的财务问题,也因为宋观的周旋而问题不大,等这次 贸易商谈结束,事情应该会变得更顺利,至于鸱吻城,还有东斗和叶寻盯着,所以……”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方宿已经急切的追问。 “怎么才能联系上他们?”如果是蒙梁和萧禹,那方宿就安心了,那两个人一文一武,办事牢靠,特别是萧禹,脑子动的快,一定有办法在确认清雨情况后把人救出。 “不难的。”君临晚望着方宿微微一笑。 “不难?”现在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她却说不难吗?方宿惊讶的望着君临晚。 “有商队,还有药王吟,传个消息出去,能有多难?”君临晚好笑的望着方宿,看得后者神情颇为复杂的把人打量了好一阵子,然后低声说了句。 “你变了。”方宿望着君临晚,记忆里那个天真的孩子,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人总是会变的。”微微一愣过后,君临晚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但是从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变成今天这个想要谋划天下的公子,这变化,大的让方宿有些不知所措。 “方大哥,你就先安心待着这里吧!清雨姐姐的事情,我也会去找九公主探探的,如果萧大哥那边有消息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方宿听着点了点头,此刻的他,没有反对的余地。 “至于清廷公子,请你一定护他周全,既然寒曦邪会撇开其他人先行约见,那他在这一系列事情里一定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虽然还不清楚寒曦邪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方宿就已经点头答应。 “我知道,既然我答应过他,在事成之前护着他,我就不会食言。”不管是因为自己的出承诺,还是因为君临晚的嘱托,此刻的方宿,拧得很清。 “谢谢。”君临晚望着方宿由衷的感激。 “谢什么?该说这句话的人,明明不是你。”方宿无奈的 叹了一气。 步清廷可以说谢谢,寒曦邪可以说谢谢,他也可以说谢谢,但是唯独君临晚不用,她做了这么多,都是在为别人打算,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自己。 “但我还是想要谢谢你,纵容我的任性,包容我的自私。”让方宿舍下清雨,是怎样痛心疾首的一件事情,君临晚心知肚明,可是,她却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人都是自私的,你忘了吗?”方宿好笑的伸手揉了一下君临晚脑袋,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镇安村。 “嗯!”低头湿了眼眶的君临晚,深吸一口气把内心的动摇压下,然后抬头望着方宿。 “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了。”晚一点还得安排送步清廷进王城觐见的事情,而且,出来太久,初七和十一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嗯!”方宿低声应着,然后看君临晚转身越过屋檐消失在视线,手里感触还在,却已经不再是对孩子的溺爱,而是对谁的心疼。 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可是,等到事成的那一天,君临晚又该何去何从? 当初谋事的时候担心的事情,如今避无可避的正在发生,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若是林叔知道的话,又会作何感想? 诚如君临晚所说,若是反对的话,应该会出面阻止才是,可是…… 如果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半点消息?这样藏匿的目的又是什么?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不光是对君临晚,还有那些生死未卜的故人。 天亮前,方宿回到了百旬楼,而步清廷已经早早起床的坐在窗前。 “你去哪了?”步清廷回头望着方宿问。 “散步。”方宿不置可否的回应,让步清廷望着他皱眉打量了一阵。 “不管你想做什么,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护卫,出了事情,我也脱不了干系。”步清廷的提醒,让方宿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后回了句。 “我知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刺探 吃过午饭,君临晚带着人去百旬楼接步清廷,看到对方锦衣华服走出大门,她不由得笑了笑,然后上前行礼。 “清廷公子。”君临晚拱手行礼的同时,一旁马车也揭开了帘子,踏马凳子也已经摆放好的就等步清廷上车了。 “君大人!”外人面前知礼数,步清廷也低声打了个招呼,然后望着君临晚。 “接下来就有劳君大人了,请吧!”步清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顾自的往马车走,却不想,会因为君临晚的说话而顿下脚步。 “清廷公子客气了,接下来会由朱大人负责送您进王城,若是有什么需要,清廷公子尽管吩咐便是。”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马车旁的朱必。 “清廷公子万福,下官朱必,愿为公子效劳。”被点名的朱必急忙上前,弯腰低头的行了个礼,双手用力紧握的隐藏了内心那份紧张。 扫了朱必一眼,步清廷皱眉没有说话,而是回头望着君临晚若有所思的一阵打量。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步清廷以为,就算商谈的时候君临晚不能在场,至少也会把他送给到寒曦邪面前才是。 “下官还有其他事务待办,还望清廷公子海涵。”君临晚拱手低头,一副泰然的模样,让步清廷看得皱眉,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身后的百旬楼。 “看来,你是真的很忙。”不光是要忙他,还有这百旬楼里越来越多的人,步清廷低声的说着,仿佛自言自语,也不等君临晚回应,转身拂袖上了马车。 方宿跟着离开的时候,经过君临晚时望了对方一眼,得到的是一记浅笑,而他却假装没看见的翻身上马,跟在了马车旁。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君临晚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头望着身后的百旬楼,抿着嘴走了进去,至于远处打量的视线,她并未留意。 收回向后张望的目光,步清廷眉头紧皱的靠近车窗旁,揭开帘子望着方宿 问了句。 “你猜,他是去找谁?” “什么?”方宿低头望了步清廷一眼,脸上表情冷淡的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抬头瞪了方宿一眼,步清廷摔下帘子靠在一旁闭眼假寐,想着接下来和寒曦邪的商谈,还有君临晚在百旬楼不知要见谁的事情,隐隐有些头疼。 谁也没发现,跟在马车后边的朱必,神情始终紧张的紧握缰绳,眼神也有些鬼祟的四处打量,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担心接待事务做的不好,却只有朱必自己心里清楚,他竟然做了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原本护送步清廷的事情不会轮到他,但是君临晚临时说又是,所以把事情交给了他,身为辅助事务官的他根本没理由拒绝,如果早知道事情会牵扯到自己的话,他就不会把消息透漏出去了。 回想头天夜里被人拿剑指着喉咙的事情,朱必就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还以为丞相死了,无殇公子没了,那些过去的人和事也就跟着翻篇了,谁知道竟然又卷土重来,还找上了自己,这让朱必内心苦不堪言。 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才好,不然,他就真的是自作自受了。 比起这边的护送队伍,君临晚孤身一人说要求见陆九九的事情,倒是顺利的有些匪夷所思,就像是陆九九一直都在等她一样。 “你去门外候着吧!别让人过来打扰。”陆九九望着送上茶水和小食的花奴如是说道。 “是。”花奴答应一声,临出门前望了君临晚一眼,这才缓缓把门关上。 “其实,花奴姑娘在这里也无妨,毕竟男女有别。”君临晚知道花奴的担心,所有望着陆九九说了这么一句。 “你是无妨,我却有碍啊!”听闻君临晚的话,陆九九忍不住轻笑的说了句,同时伸手拿起茶壶要倒茶,结果君临晚看见后急忙伸手要接过来,却被她挥手阻拦。 “君大人现在是主上身边的红人,倒个茶这 种事情,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陆九九笑着说完,动作麻利的给彼此倒上茶水,然后放下茶壶。 “九公主误会了,在下不过是受人俸禄,忠人之事罢了。”君临晚拱手,语气略微惭愧的回了这么一句。 “是吗?外边可不是这么说的。”陆九九眉一挑,望着君临晚若有所思的打量。 “外边说什么的都有,真真假假,最清楚的,还是我们自己。”君临晚望着陆九九,不卑不亢的模样,让陆九九看得咧嘴一笑。 “你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若非事出有因,寒城主又怎会将你送上礼部侍郎之位?”这个举措可谓是排除万难了,陆九九在心里想着。 “这个,不都是托了公主的福吗?”君临晚抬头望着陆九九,表情十分认真,语气却隐隐有些无奈的样子。 “我?”陆九九眉一挑,片刻的惊讶过后突然朗声笑起来。 “该不会是因为我老往你那里跑,所以寒城主才故意让你继任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寒曦邪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九仙锦的事情,但他却什么都没做,反而先接见了步清廷,这又是何道理?陆九九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君临晚。 对这些事情,君临晚又知道多少?跟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有关系吗?如果他知之甚详,这样他还敢说自己不是寒曦邪跟前的红人吗?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忍不住让人好奇。 “九公主聪明。”君临晚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笑着回来这么一句。 “这么说来,你的飞黄腾达有本公主一份功劳喽?”陆九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是飞黄腾达吗?九公主莫不是忘了现在外头都在说什么了。”君临晚望了陆九九一眼,然后拿着桌上杯子就口润了润喉咙。 “怎么?难道你这次过来不是为了谢我,而是过来追究责难的不成?”那就有趣了,陆九九好笑的望着君临晚,还没见过谁 会对到手的荣华富贵如此嫌弃的,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更加牢牢抓住她这个贵人吗? “九公主又误会了,下官过来自然是要道谢,哪敢责难啊!” “你这话说的,既然是道谢,又何必空手?既然空手,那便是责难了。”想她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被一个流民出身的侍郎责难,还真是新鲜。 陆九九表情玩味的打量君临晚,不知自己为何会对眼前的人心生好感,还能容得下这般放肆,是因为惜才吗?还是因为对方身后的价值?又或者……? “既然是道谢,自然不会空手。”君临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瓶来,看得陆九九眼睛一亮,特别是在君临晚打开盖子的时候。 “你!”陆九九瞪眼拿过君临晚手里的瓶子,然后放在鼻尖深吸了一口。 “药王吟,现在千金难求的酒中圣品,你竟然……?”陆九九张开眼睛望着君临晚,如今这酒贵的都是按杯卖,即便如此都还是一杯难求,他竟然能给她送一瓶?! “我都要忘了,你和云远商会的宋公子,同样关系匪浅。”陆九九放下酒瓶,同时把盖子也盖上了。 “不知这份谢礼,公主可曾满意。”君临晚望着陆九九淡淡一笑。 “满意,怎么可能不满意,若不是因为这药王吟,本公主也不会这么头疼。”说到这里的陆九九,眉头深皱了几分。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君临晚眉一挑的望着陆九九,眼神好奇。 “你当真不知?”陆九九狐疑的望着君临晚打量了一眼。 “下官知道的,和九公主以为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得说出来才能确定啊!”君临晚的话,让陆九九听得一愣,随后朗笑出声。 “原来,道谢是假,说客才是真吗?”陆九九望着君临晚,好不容易才收敛笑意的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出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药王吟。 “这就看九公主怎么以为了。”把 决定权交给陆九九的君临晚,低头拱手。 望着君临晚沉默许久,陆九九拿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深吸一口气的再将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同时,她也问了句。 “药王吟和九仙锦,你觉得谁更有市场?” “九仙锦虽好,但是已经绝迹,药王吟新秀,后起之势不可小觑。”君临晚低声回应。 “若是九仙锦能够重现辉煌呢?”陆九九望着君临晚眉一挑。 “那自然是一步好棋。”君临晚没有否认的望着陆九九,后者听闻嫣然一笑。 “你也觉得是步好棋没错吧?可惜,寒城主却不这么想。”不然,又怎么会先见步清廷,而不是她呢?明明,她手里的东西最重,不是吗? “主上深谋远虑,断不可能因为莫须有的东西轻易决定,毕竟,九仙锦已经消失近二十年,即便有幸留存,手握的人也不可能轻易让其现世,除非……”君临晚望着陆九九没有继续往下说,而后者也顺势沉默了一阵。 “看来,我若是不能与你相谈甚欢,寒城主是不会考虑与我见面的了。”再次给自己满了一杯酒的陆九九,眉头始终微皱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次,君临晚并没有回应的只是笑了笑,双手放在膝上,借着衣袖的遮挡,隐藏了掌心汗湿的那份紧张。 “无妨,本就是要说给你听的。”不然,也不会把花奴支开了,陆九九把最后一杯药王吟饮尽,然后定睛望着君临晚。 “关于一年多前,狴犴郡的战乱你知道多少?”陆九九问。 “略有耳闻。”君临晚避重就轻的回应。 “你大可不必谦虚,听说,你是在战乱后被寒曦邪带回的,没有关系,也必定知情。”陆九九眼中精光睿闪的样子,让君临晚抬头望着她并未闪躲。 “这与公主想要说的事情,有何关系?”君临晚沉声询问,袖子里的双手却早已经紧握成拳。 “关系可大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窥见 陆九九所谓的关系大了,可君临晚以为的有些出入,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和平时一样,看起来没有丝毫破绽,就连惊讶,都那么恰到好处。 “九公主的意思,是当时叛军首领的女儿,现正被收押在狻猊城吗?!”君临晚愕然的望着陆九九,最后一句话让她的惊讶显得十分真实。 “没错,当初叛军首领利用自己的女儿,女扮男装假扮椒图城的少城主谋事,这件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而让那些椒图遗民对他深信不疑的,恐怕就是他手里的那件九仙锦,至于那件九仙锦为何会在他手里,听闻是当初战事发生的时候,叛军首领护送了当时身为椒图城少夫人的林子嫣,但是林子嫣因病而死,留下的衣服被叛军首领利用,于是才有了那场叛乱。”陆九九说着望向君临晚。 “所有的椒图遗民都被骗了,当初的椒图城已经陨灭,上官一族也早就没了后人,所谓的复兴不过是一己贪念罢了。”望着低头沉默的君临晚,陆九九没有继续往下说,如果君临晚有牵扯其中,那这个事实却是需要好好消化才能接受。 “这些,都是真的吗?”许久,君临晚才抬头望着陆九九问。 “那叛军首领女儿说的,加上那件九仙锦,足以证明。更何况,当日行刑的时候,名单上不是没有这号人物吗?而对外通报的前因后果,与她说的天衣无缝,这样一来,事情就都解释的清楚了。”陆九九的话让君临晚低头用力咬牙,眼眶湿润的始终不敢有泪低落。 哪里是什么清楚,不过是为了成全,只有这样,世人的注意力才会被转移,她才能求得一线生机,而认下叛军首领女儿这个身份,无疑等于跟阎王写下生死状,那个人,当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觉悟?君临晚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如刀割。 “既然如此,九公主为何没有把人送回狴犴城?”君临晚抬头望着陆九九问。 “在我狻猊城内抓到的人,为 何要交给狴犴城?更何况,当时狴犴郡的战乱早已告一段落,又何必因此节外生枝?”陆九九的理由看似充分,但是回想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怕不是因为手里的人不管是在哪一方面,都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才会藏起来罢了。 “九公主说的是,那她与此次的事情又有何关系?”既然提到了,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吧?君临晚皱眉望着陆九九。 “这个,就看寒城主怎么想了。”没想到陆九九会卖起关子来,让君临晚望着他打量了一阵,然后起身告辞。 “下官明白了,那下官就回去,也给主上说个故事吧!至于主上会怎么想,那就是主上的事情了。”君临晚望着陆九九微微一笑。 “有劳!”陆九九也笑着回了这么一句,然后目送君临晚走了出去。 等到君临晚离开后,花奴也匆匆的跑回房间,望着陆九九便问。 “公主,您跟君临晚都说了什么?我看他表情有点怪怪的。”花奴皱眉望着陆九九。 “没说什么。”陆九九笑了笑,拿起酒杯还想再喝,结果却发现已经见底,拿着瓶子摇了摇,同样没有回响的让她叹了一气。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陆九九转身走到床边和衣躺下,望着屋顶衡量眉头紧皱。 这是一步险棋,她本没想这么快走到这一步,但寒曦邪沉静的让她有些害怕,若是在与她协商前就决定了一切,那她此行的目的就功亏一篑了。 狴犴郡的战乱是寒曦邪一手制压的,若是让人知道他漏掉了叛军首领的女儿,还让人潜逃至狻猊城,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有九仙锦这份疏失,加上狴犴城最近因为变革的事情,朝中纷乱不平,要是再被人那这个来说事,恐怕也只会让他头疼。 刚才和君临晚说的那句节外生枝不假,她相信君临晚多少能够猜到,而对方既然会问为何不把人送回狴犴城,想来,这件事情对方也不想被人重新翻出来,既然如此, 就要看寒曦邪知道后会如何决定了。 本不想这块就翻出这张底牌,结果却被寒曦邪给算计了一把,步清廷,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为了什么如此冒险?对现在的事情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陆九九想得有些头疼,然后叹息着睡了过去。 离开百旬楼之后,君临晚脚步匆匆的在街上穿行,最后躲在一个美人的角落,蹲在地上隐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是清雨姐姐,只有清雨姐姐才会想到要冒充她,她真的在狻猊城,方大哥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本来应该高兴的事情,却让君临晚难过的不能自己。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够从被保护的角色,变成那个保护别人的人,结果,她从头到尾都在自欺欺人,如果没有清雨的冒认,世间有关椒图遗孤的事情又哪里会平息的这么快?她又哪里能够偷得这太平? 君临晚蹲在角落里用力的抱住自己,过了许久才止住泪水的抬头望着前方,伸手胡乱的擦拭过眼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 既然已经确定了清雨在狻猊城,那么,就要想办法把人救出来才行,狻猊城留着清雨不光是因为她的织造技术,还因为清雨可以要挟寒曦邪,虽然那个身份是假,但外人并不知道真相,势必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君临晚不知道寒曦邪知道这件事情后会作何决定,却深知事情处理不好,清雨很可能会陨在寒曦邪手里,即便没有,也不可能让清雨一直留在狻猊城,先不说狻猊城怎么想,若是鸱吻城真的兵变,狻猊城难保不会成为战场,到时候清雨同样会变得危险。 人,一定要救出来才行,绝对!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冷着脸站起来,扯着袖子把脸擦干净,然后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与此同时,王城的御花园内,寒曦邪已经等了好一阵子,桌上的点心还很温热,就像一旁的茶水,冉冉气息游荡在亭子里,显得格外惬意。 午后的阳光开 始变得有些灼人,让寒曦邪看得皱了皱眉头,想着是不是选错了地方的时候,远处行来几个人影,让他眯着眼睛望了过去。 “寒城主万福!”步清廷走近望着寒曦邪拱手行礼,身边跟着方宿,还有带路的流敖。 “步公子免礼,天气炽热,想来是本王招呼不周了。”望着额头有汗的步清廷,寒曦邪眉一挑的说了句。 “是在下走得急,不碍事。”步清廷笑了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要不是来的时候行礼都丢了,他也不至于为了找到这样一套得体的衣裳,罔顾了季节。 “流敖,让人把东西送去御书房吧!”寒曦邪说着站了起来。 “是!”流敖答应着,然后转身望向远处的宫人招手。 “步公子,请吧!”寒曦邪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收拾,让后率先走了出去。 “谢寒城主体恤。”低头行礼的步清廷,并未留意寒曦邪经过方宿时那一记打量,而方宿却是察觉了的,只是假装没意识到的跟着低下头。 越过方宿之后,寒曦邪收回视线的径自往御书房走,身后跟着心思百转的步清廷,还有暗自打量周围环境的方宿。 站在御书房的院门外,流敖伸手拦住了想要跟进的方宿,后者狐疑的抬头往他。 “你在这里等着吧!”步清廷回头望着方宿如是说道。 “是。”有些犹豫,但是看流敖也跟着停在了院门口,方宿低头应了一声,再抬头的时候,寒曦邪已经领着步清廷消失在门口。 本来想要找个阴凉的地方等候,结果发现流敖一步一随的在旁,视线始终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这让方宿望着对方皱眉。 “主上他们估计要谈很久,要不要在前边树下坐坐?”流敖望着方宿礼貌的笑了笑。 顺着流敖视线,方宿看到了树荫下的石桌和石凳,回头望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他依言走了过去,而流敖紧跟在后。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秘,宫人把茶水换成了冰镇 的酸梅汤,点心也换了一批,等到一切就绪,御书房里只剩下步清廷和寒曦邪的时候,两人之间莫名的沉默,让步清廷有些不适应的清了清嗓子。 “听说步公子一路辛苦,休息了几日,可还习惯?”寒曦邪终于开口,让步清廷抬头望了他一眼。 “谢城主关心,一切都很好,只是路上遭遇盗匪,本该进献的礼物被洗劫一空,还请城主莫要怪罪。”这话说来也是尴尬,空手来的自己,偏偏被寒曦邪第一个召见,让步清廷心里有些忐忑,不过,以寒曦邪的聪明,应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才对。 这样想着的步清廷,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所在的位置,见对方始终沉静的表情不多,让人猜不透心思的暗暗嘀咕了句什么。 “哦?我狴犴城还有盗匪猖獗至此?”经过半年的整顿,寒曦邪以为效果显着。 “不,是在抵达狴犴城之前的事情了。”应该说,从他离开蒲牢城的那一刻开始,事故就没有断过,能够平安抵达狴犴城,三分靠人,七分靠的都是运气。 “原来如此,清廷公子能够平安抵达便是好事,其他的身外物大可不必介怀。”寒曦邪大方的说着,在步清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跟了一句。 “那么,清廷公子不惜历经艰险也要来狴犴的理由,可否说来让本王听听?” 听到这句话的步清廷身形一顿,袖子里的双手暗自紧握,表情有些犹豫,然后心一横的牙一咬,抬头望着寒曦邪把自己此行目的说了个大概。 其实也没什么,有关争权夺利的事情,在有多为继承人的地方屡见不鲜,寒曦邪是怎样登上王位的,自然十分理解,所以,这也是步清廷选择寒曦邪的原因。 但是,身为蒲牢城三公子的步清廷,若想成为蒲牢城的主人,就必须越过顶上两个哥哥,而那两个哥哥又都巴结上了鸱吻城的宫睨城,所以…… 如果步清廷想要得到王位,能指望的,不过一个寒曦邪而已。 第二百九十章 野心 “清廷公子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寒曦邪听完步清廷的说话后,淡淡的应了声。 “那……?”步清廷眼睛一亮的望着寒曦邪。 “理由,给本王一个帮你的理由。”寒曦邪定睛望了一眼微微呆愣的步清廷,然后拿着桌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口。 “理由?”不是条件吗?步清廷有些疑惑的望着寒曦邪,他以为,所谓的商谈,那必然是各取所需,既然他对寒曦邪有所求,那么,寒曦邪对他也当如此,不是吗? “对,为什么身为三公子的你,会对王位如此渴求?甚至不惜与本王合作,要知道,蒲牢城和鸱吻城一向交好,这样一来,形同背叛。”既然今日能够背叛鸱吻城,他日必然也能背叛他变,这样的前车之鉴,让寒曦邪想不在意的都难。 “寒城主严重了,背叛的不是我蒲牢城,而是鸱吻城才对。”听到寒曦邪这句话的步清廷微微一愣,回神之后竟然咬牙说了这么一句。 “此话怎讲?”寒曦邪眉一挑,然后眼神微眯的望着步清廷。 同样拿着桌上的酸梅汤就口,步清廷一口气喝完的擦了一下嘴,好一阵子才把事情说了出来,那是一个并不怎么美好的故事。 世人都知道,上邪九城,每个城池都有优劣,身处最北端的鸱吻城,虽然山石有矿,却多是火药,兵强马壮却食物短缺,山林终年积雪,猛兽为患,对外的商路多是经由蒲牢城和囚牛城延续,即便和居中的赑屃城交接,也因为路途遥远,地势险要而乏人问津,即便有商队行动,成本太高,交易也就变得昂贵。 至于蒲牢城和囚牛城为什么会甘心依附鸱吻城,不过是因为大家情况相近,唯一的优势只有与富饶的饕餮和繁荣的狻猊相邻,仅此而已,兵力不如鸱吻城善战,财力不如饕餮和狻猊富饶,这是蒲牢和囚牛心中永远的痛。 比起条件险恶的鸱吻城,蒲牢城和囚牛城才是上邪最尴尬的两个地方,却因为鸱吻城的关系而得以存续。所以,鸱吻城才会早早的就跟蒲牢城和囚牛城达成共识,一直都是相生相惜的关系,但是…… “鸱吻城的老城主虽有野心,但终究不够狠绝,不然,当年的椒图不会被八城所灭,而是战乱不歇,将所有城池都波及才对。”步清廷说完望着寒曦邪。 “宫睨城和老城主一样有野心,同时也比任何人都要狠绝,这么多年他表面上维持着三个城池的平衡,却慢慢的腐蚀着人心,从最北的鸱吻城要想拿下整个上邪,首当其出的必然是囚牛城和蒲牢城,从鸱吻城最近的收编就能看出,不管是蒲牢还是囚牛,都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说到这里的步清廷,低头狠狠的将手紧握成拳,咬着牙一脸愤懑。 所有人都以为可以跟着宫睨城走上光明的未来,即便是通过极为痛苦的方式,从来没有人想过,为了达成那一目标,到底会牺牲多少人的性命,又会给身处的地方带来怎样的毁灭,成为宫睨城的盾牌和剑,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因为代价是两个城池的所有人。 “一旦开战,蒲牢城的子民只能被人鱼肉,即便后退也只会落入宫睨城的手里,成为要挟我们的筹码,到时候只能听信亡命,即便最后能够取得胜利,蒲牢城也会不复存在,最后剩下的不过一个鸱吻城罢了。” 千百年的历史毁于一旦,就像当年的椒图一样,步清廷想到这里就心如刀割。 “所以,你才想要成为城主吗?你以为,当上城主就能改变这一切?”寒曦邪望着步清廷,面无表情的只是望着。 “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至少他抗争过了,宫睨城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失去蒲牢城这块盾牌后,他的野心也得有 所收敛,不然,他就只能先碾过蒲牢城,这对他来说无疑只会元气大伤,即便他自信不把蒲牢城放在眼里,也要忌惮被人借题发挥,然后步上椒图的后尘。 其他人不敢说,但寒曦邪,肯定不会放过那样的机会。 “你就不怕因此变成狴犴城的盾牌吗?”不过是从鸱吻城换成狴犴城罢了,有什么区别?寒曦邪望着步清廷眯起眼睛。 “所以,寒城主的意思,是想当第二个宫睨城吗?”步清廷也同样眯起眼睛打量寒曦邪,他以为寒曦邪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守住狴犴城罢了,毕竟他才继任不到一年,而宫睨城,可是已经谋划了近二十年,加上老城主的安排,现在的鸱吻城怕不是只欠东风,和还是婴孩一般的狴犴城,根本没有可比性。 “宫睨城吗?!”寒曦邪好笑的低语,望着步清廷所有所思。 “如果你真的继承王位,又要如何改变现状?失去鸱吻城的庇佑,不是等同于自寻死路吗?”就算不是陨灭于战火,也会越来越弱势,最后消失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寒城主说的没错,但是,通关通税,强化贸易运输,难道不是机会吗?”之前因为碍于鸱吻城的关系,很多事情都睁只眼闭只眼,虽然没有物质优势,却有运输的优势,毕竟临近的饕餮十分富饶。 听说这几个城池早已经在背地里达成共识,既然如此,让他分一杯羹也未尝不可,而有了这份保障,他回到蒲牢城也能说服那些长老,比起依靠武力得到想要,这样的各取所需不是更好吗? “你这是要断鸱吻城的活路啊!”寒曦邪低声的说着。如果蒲牢城对待鸱吻城和对待其城池一样,那鸱吻城现在享有的那些优惠恐怕也会烟消云散,除非鸱吻城也加入到这份变革里来,不然,就会在局势上形成孤立,到时候…… 忍不 住低头揉了一下太阳穴,寒曦邪想到之前有人说过,他的所作所为是在逼着宫睨城起事,现在看来,好像确实如此,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谁不想活呢?”步清廷语气有些嘲弄的低语。 如果鸱吻城不是那么咄咄逼人,如果不是看不到生的希望,他又何必铤而走险?步清廷不想蒲牢城成为历史,不想那些无辜的子民因为王的不作为而成为牺牲品,与其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被人摆布,他宁愿背负骂名让蒲牢城屹立百年,国泰民安。 听到步清廷这声呢喃的寒曦邪,扭头望向窗外艳阳高照的地方,有些晃眼的目光迷离,许久才收回视线的望着对方说了句。 “本王知道了,就依你的意思。”让蒲牢城在这次的贸易商谈里分一杯羹,然后力挺步清廷成为蒲牢城的城主,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寒曦邪的话,并没有让步清廷觉得有多开心,只是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同时也带着些许的忐忑。 “那么,寒城主希望我怎么做呢?”世上没有吃白食这回事,步清廷心里十分明白,得到寒曦邪的支持,不过只是开始。 “暂时,你什么都不用做。”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回应。 “暂时?”步清廷觉得有些奇怪的皱眉,望着寒曦邪的视线变得狐疑。 “对,暂时。”谁知道寒曦邪竟然表情认真的又说了一遍,跟着站起来拂了一下衣袖。 “寒城主,你当知道我的情况,这样……”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安呢?步清廷皱着眉头跟着站起来。 “本王就是知道,所以现在并不需要你答应什么,等你继任城主之位之后,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到时候,你只需要无条件点头答是就够了。”寒曦邪的话,让步清廷听得更加疑惑,望着对方咬牙问了句。 “那一天,是哪一天?”步清廷瞪眼望着寒曦邪。 “上邪历史,准备改写的那一天。”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淡淡的扫了步清廷一眼,也不等人反应,径自走了出去。 脚步有些踉跄的跌坐原位,步清廷脸上表情愕然的瞪着眼睛,脑海中不停回旋着寒曦邪说的那句话,双手止不住有些颤抖的用力握拳,连指甲陷进肉里都不知疼痛。 上邪历史……改写的那天?难道寒曦邪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狴犴城,而是为了整个上邪吗?他不是才刚登基称王不久吗?他…… 摇晃的扶着桌子站直,步清廷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寒曦邪跟他立场一样什么的,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误会?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步清廷扶着木门嗤笑一声。 好不容易走到院门口,看到步清廷的方宿走了过来,见对方模样古怪,不由得问了句。 “你没事吧?” “没事。”步清廷低声回应,同时伸手挥开了方宿的搀扶。 “你确定?”方宿皱眉追问了一句。 “确定,再确定不过了。”闭着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步清廷觉得此刻实在讽刺,他以为自己是在给蒲牢城寻求一线生机,结果,终究逃脱不了被利用的命运,区别只在于是被动接受,还是自己主动要求,仅此而已。 寒曦邪会见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吧!当初送帖子过来的时候,那么爽快的就答应,是不是也在试探什么呢?他在路上的遭遇坚定了他这么做的决心,而寒曦邪,要的是否就是他的这份觉悟呢? 将他送上王座,该不会一开始就是寒曦邪的目的吧?想到这里的步清廷,竟然不寒而栗,对寒曦邪这个人,还有即将发生的事情。 “也许,我不应该来的。”喃喃的细语,在步清廷走远的时候依旧游荡在院子里,而方宿始终莫名其妙的跟在身后。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不都是愿意和不愿意吗?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宏图大业 黄昏的时候,孔执正打算开饭,突然看到流敖走进门,这让他微微一愣,然后望向一旁的董橙说了句。 “橙儿,这些饭菜给君儿送一份过去吧!吃完再回来也没关系。”孔执的话让董橙听得皱眉,然后抬头望了一眼流敖。 “是。”董橙低头答应的同时,拿起桌上的盘子往外走,看到流敖的时候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径自离去。 等到董橙离开之后,孔执站了起来,望着流敖之说了一句。 “走吧!” 跟在流敖身后,孔执离开了尚书府,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从宋观的偏宅密道,来到了公子府的后院,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而孔执是最后到的。 把孔执送进后院屋子,流敖和路锦把门关紧,然后各自越上墙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警戒起来,而屋子里,却始终都是一阵沉默。 “主上!”孔执望着寒曦邪打过招呼,然后扫了一眼旁边落座的白一简和宋观眉一挑。 “你们怎么了?”孔执好奇的询问,结果听得宋观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白一简。 “你问他!”宋观说完哼了一声,白一简也不甘示弱的瞪向寒曦邪。 “你没事跑回来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白一简说着咬了咬牙,然后撇开头嘀咕着不知道骂了句什么。 “这是我的府邸。”寒曦邪不痛不痒的扫了白一简一眼。 “那你有本事拿回去啊!把我送回御医院啊!”白一简回头瞪着寒曦邪,看起来十分放肆,看得孔执皱眉。 “他现在是主上,你客气点。”孔执忍不住说教的望着白一简,旁边宋观听见急忙跟着说了一句。 “对,你好好说说他,没见过他这么卑鄙无耻的,明知道我心心念念想要做个药草园子,他倒好,嘴巴上说的没办法,结果却拉着君临晚把外边整成了药草园子不算,还打算跟我收钱?我是缺药的人吗?我缺的是技术!技术懂吗!”宋观说完咬牙切齿的瞪着白 一简。 “那你就找人过来学技术啊!交学费就行。”白一简眉一挑,说得不痛不痒。 “还学费?!你还要脸吗?当初我给你上供的那些药钱你赶紧还一还怎么样?”宋观说着眉一挑。 “是给我的吗?你问他要啊!”白一简说着扫了一眼寒曦邪。 “又不是我吃的。”寒曦邪事不关己的回了这么一句,听得白一简差点跳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宋观怎么会来?他不来怎么会发现我的药草园子?还跟我在这里杠!”不说还好,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火。 “你想说,是我的错吗?”寒曦邪抬头望着白一简,后者张嘴正要肯定,结果被孔执开口拦了下来。 “行了,我们坐在这里不是要谈这个的吧?”他可是晚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孔执说着揉了一下犯疼的太阳穴。 “对了,阿林呢?让他给做点东西送过来吧!”孔执还惦记着阿林的那点手艺。 “这里是公子府,哪里需要他动手?而且,刚才已经把人打发去找君临晚了。”白一简白了孔执一眼,没好气的解释着。 “都支开了吗?”孔执低声说着,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 “主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孔执问,其余两人也扭头望向他。 “步清廷,想要称王。”寒曦邪淡淡望了三人一眼,三人表情各异的许久才回神。 “我就知道那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他也算是很拼了。”宋观一拍桌子,最后一句说的倒是有些佩服。 “主上答应了?”孔执皱眉望着寒曦邪问。 “没理由拒绝。”寒曦邪从善如流的回答,让孔执陷入沉默,一旁的白一简眨巴两下眼睛问了句。 “步清廷决定称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到问话的余下三人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各自对视的叫唤了一下视线,只见孔执揉着眉心问了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寒曦邪说着望了 一眼窗外院子。 “谁知道他会在后院这里种药啊!”不说还好,说起来宋观还是有气。 看样子,是大家都以为白一简在自己屋子里住着的时候,这人却跑到后院来摆弄药草,结果和寒曦邪撞了个正着,说道的时候又碰见了被找来的宋观,然后因为药草园子起了争执,最后,孔执粉墨登场。 这样的事情让孔执觉得有些头疼,望着白一简有些欲言又止,然后望向寒曦邪,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可寒曦邪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行了!走到这一步,再瞒也瞒不了多久,让他知道也没差。”宋观不以为意的说着,然后望了一眼不说话的寒曦邪,似乎想要把解释的任务交给对方。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虽然知道自己被排出在很多事情之外,但真正这样面对的时候,白一简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寒曦邪说了句。 “我想一统九城。” 哐当一声,是白一简整个人蹦起来,然后撞在桌子角,最后翻了个底朝天的,好不容易才抓住板凳爬起来,瞪着眼睛就是一声大叫。 “你说什么?!” 白一简脸上的表情清白交错,望着寒曦邪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相比较他的惊愕,旁边孔执和宋观倒是显得十分冷静。 “你们都知道?”结果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吗?白一简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主上?”听到声响的流敖靠近门口喊了一声。 “没事。”寒曦邪望了一眼门口方向,很快就听到流敖离开声音,等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屋子里安静的连呼吸都显得吵闹。 “为什么?”许久,白一简咬牙瞪着寒曦邪问。 “时势所迫。”始终清冷的回应,连嗓音都没有一丝起伏,好像在说一会儿晚饭吃什么一样的稀松平常,却听得白一简一掌拍在桌面上。 “什么时势所迫?眼下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如果寒曦邪做了那么多,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以为寒曦邪只是想要狴犴城,而要狴犴城的目的无非是为母亲复仇,还他白家清白,结果呢?白一简用力将手握成拳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竟然让寒曦邪说出了那样的话。 “一简!”旁边孔执忍不住喝了一声,然后面容复杂的望向寒曦邪。 “难道不是吗?”白一简没好气的扭头瞪着孔执,后者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解释的话,倒是旁边宋观低声回了句。 “先说清楚,这个事情是最近才决定的,虽然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表情收敛的宋观,说话的同时望了一眼寒曦邪。 为了继承狴犴城的王位,寒曦邪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鸱吻城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旦宫睨城妄动,其他城池必然要响应,至于谁响应的谁,在此之前还是未知数,但这次的贸易商谈,却已经可以明显看出端倪。 一旦和狴犴城有贸易纠葛,事发的时候必然没有办法轻易舍弃,在毫无利益关系的鸱吻城和充满利益纠葛的狴犴城之间,相关城池的选择显而易见。 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就像当初的椒图,面临的是八城围剿,领衔做主的就是鸱吻城和狴犴城,还有睚眦城,那个时候的三城鼎立延续至今,却在宫睨城妄动的时候注定瓦解,到时候,如果要与之相抗衡,又该如何? 利益相关的城池不可能各自为主,势必要有一个主事的中心,而能够做成这件事情的人,除了寒曦邪还能有谁?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风卿崖罢了。 细数八城,唯一能够为狴犴城所用的只有赑屃城,和狻猊城,因为狻猊城的地理位置,让他没有选择,加上那点血亲,自然会趋向狴犴,但赑屃中立惯了,就算现在有贸易关系在,但也不是完全就能牵制。 反观睚眦城,虽然风卿崖不怎么爱出风头,但饕餮城那边却是他谈下的,这样一来,若是风卿崖有心 ,饕餮必然支持,到时候就是风卿崖和寒曦邪分庭抗礼,这本没有问题,但是,步清廷却横插了一脚。 也就是说,狴犴城若是帮助步清廷夺得蒲牢城的王位,那步清廷就欠下寒曦邪一个莫大的人情,等到事发的时候,势必只能站在寒曦邪一方,如若不然,他的王位恐怕也坐不久,就算不是断送在宫睨城手里,恐怕也会在风卿崖和饕餮城手里摇摇欲坠,更何况,寒曦邪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善待背信者的人。 步清廷能选的并不多,却间接的让寒曦邪陷入了两难,将步清廷拒之门外,等于助长鸱吻城的气焰,帮助步清廷,势必会让寒曦邪在日后取得不可忽略的优势,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孔执深知后果,宋观也早已看透,只有一只被摒除在外的白一简不知所以,而寒曦邪……似乎也早有决定。 “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白一简喃喃的望着寒曦邪问。 “知道。”寒曦邪沉声回应,旁边的孔执和宋观抿着嘴各自沉默。 “你才不知道!”白一简听见回答后竟然忍不住大吼。 “我以为你想要的是盛世太平,我以为你做这么多是为了规避战祸,我以为你心怀的是天下子民,结果你却……”说不下去的白一简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我是。”寒曦邪定睛望着白一简,不卑不亢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就像当初他决定要成为狴犴城的王一样。 “你不是!如果你真的有想过这些后果,就不会逼着鸱吻城,然后说出一统九城的话,就算有一天宫睨城真的发兵,那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因为你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白一简恶狠狠的望着寒曦邪,痛心疾首的湿了眼眶。 望着情绪有些激动的白一简,孔执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宋观低头嘀咕了句什么,谁也没有听清,只有寒曦邪望着前方,眸光深邃的回了句。 “我也……没什么选择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夜深人静 我也……没什么选择的机会。 当寒曦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孔执和宋观都望了他一眼,各自沉凝的望向白一简,后者微愣之后,低头咬牙一拳打在了桌面上。 许久,谁都没有再说话的陷入沉默,只有桌上的酒越来越少,在白一简一杯加一杯的倾倒后,孔执终于看不下去的伸手拦了下来。 “你别喝了。”孔执担心白一简身体的皱眉阻止,结果被白一简有些微醺的甩开。 “我问你,这件事情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白一简咬牙望着寒曦邪。 “这个问题还重要吗?”回答的不是寒曦邪,而是一旁皱眉的宋观,毕竟现在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的状态了。 “当然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白一简用力的拍打着自己胸脯,看得孔执脸上担忧更甚,于是伸手抓住对方。 “一年前。”寒曦邪望了一眼白一简,低声回应过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年前?白一简听着低头望着手里紧握的酒杯,不停用力的跟着做了一个深呼吸。 没错,寒曦邪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想到要称霸上邪,如果他真有这份野心,第一个找上的就不会是风卿崖,谈的也不会是什么合作,但这并不意味着寒曦邪可以肆无忌惮的改变初衷,因为这是一条无比艰辛崎岖的路,哪怕是用尽一生,都不一定能成的事,甚至还会害死自己,他到底有没有想过? 白一简抬头望着寒曦邪,眼中充满了不安和责难,还有担忧。 “就算现在事情看着顺利,但往后一定会困难丛丛,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风卿崖会不会认可?你要如何巩固现有的关系?赑屃,狻猊,饕餮,就算你帮着步清廷夺得蒲牢城的王位,你觉得他们会轻易俯首称臣吗?”傲然了百年,凭什么屈居人下?白一简望着寒曦邪狠狠咬牙。 “也不是不可能。”说话的是孔执,目光幽幽的望着白一 简。 “风卿崖和我们有合作关系,依着风城主的性子,必然不可能强出头,若不然,也不会在即位后深居简出,饕餮虽然富饶,但是在蒲牢城和睚眦城的环绕下,也不可能故步自封,若要谋求发展,势必得与赑屃城紧密合作。”而赑屃城又与宋观关系紧密,相比较其他城池商贾,自然是宋观背后的狴犴城更值得仰仗。 所以,事情对他们来说十分有利,孔执的话让白一简扭头望着他。 “那狻猊城呢?和狴犴城隔了一个八郡守,也就是昔日椒图城的狻猊城呢?如果鸱吻城和囚牛城,加上狻猊城连成一线,然后以八郡守为突破口直取相邻的狴犴又该如何?”狻猊城和狴犴城虽然有姻亲关系,但是在寒曦邪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白一简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沉默的并没有表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面无表情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狻猊城确实是个麻烦,特别是送来九仙锦以后,那个九公主到底掌握了多少未知的情报,又有什么目的,现在确实是个问题。”说话的宋观微微皱眉。 “话虽如此,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孔执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除了寒曦邪。 “联姻。”孔执低声的说完,宋观抿着嘴望向寒曦邪,白一简早已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联姻?难道你要让寒曦邪……!”没能继续说下去的白一简,望向拿了酒杯把玩的寒曦邪咬牙。 当初寒厥就是为了巩固王位,所以选择了和狻猊城的远亲公主联姻,结果如何早已是前车之鉴,如今又要让寒曦邪走上同样的道路吗?白一简只觉得讽刺。 “这只是我们的想法,还不知道陆九九是什么意思呢!”宋观随意的说了句。 “之前先王大殓的时候,她们就有这个意向,这次,恐怕也不难猜。”毕竟,那个时候的寒无殇王位不稳,狻猊城就已经 在打联姻的注意,如今寒曦邪稳坐王位,前途不可限量,狻猊城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孔执说着望向寒曦邪,而后者始终没有说话。 “不行,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就联姻?”白一简想也不想的摇头反对。 “再说了,联姻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万一宫睨城审时度势的决定继续韬光养晦呢?联姻岂不是要牺牲寒曦邪的幸福,还会让宫睨城记上一笔,本来可以平息的这场骇狼,岂不是要被我们推上另一个高峰?到时候成为众人目标的就不是鸱吻城,而是我们了!” 白一简说到这里用力摇头,望着寒曦邪的目光殷切,不希望对方最后落得和自己父亲一样的下场。 “宫睨城不会收手的。”一直没说话的寒曦邪,望着白一简低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既然宫睨城那么聪明,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 “因为他想一统九城的念头早已根植骨髓,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困难就放弃?”寒曦邪说着哼了一声,觉得大家都太小看宫睨城这个人了。 能够逼着自己的父亲让位,然后派遣手下潜伏在各个城池,甚至差点动摇了狴犴城的根本,这样的人深谋远虑,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想要的一切,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那个唯一的目的,那是寒曦邪迟了很久才发现的活路。 “就算明知道凶险,他也不会退却,如果不是,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而风卿崖是不是早就看透了呢?所以才会在继位的时候选择沉寂,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不然,已经身为城主的风卿崖,凭什么要答应和当时还是公子的他合作? 还真是一场豪赌啊!寒曦邪想到风卿崖的时候不由得哼了一声,若非是那样的性子,以他的聪明才智,恐怕也轮不到他出场了。 “有关九公主的事情,晚点再决议也不迟,现在是步清廷,要怎么做才能 把他送上王位?”宋观转移了话题的望着寒曦邪,毕竟这才是寒曦邪把他们聚在一起的原因。 “这件事情就交给孔执吧!既然步清廷心里有了想法,应该怎么做他心里自然有数,我们只需要配合就够了。”寒曦邪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毕竟是步清廷自己找上门的,他不可能毫无几乎和准备,不然,先王大殓那会儿来的就不是他了。 “那我的呢?”宋观有些好奇的追问,如果跟他没关系,为什么要把他找来? “赑屃城那边你最好打个招呼,我们手里的西北商路,转一部分出去给步清廷。” “不是吧?这么大手笔?”宋观瞪眼大叫,随后眉头紧皱的问了句。 “你就不怕跑了吗?”等到步清廷继位称王,平起平坐的也不好约束,到时候别养了老鼠咬布袋才好。 “这点风险,还是可以承担的。”不然,还谈什么宏图大业?寒曦邪斜眼望了一记宋观。 “哼!”没好气的撇开头,宋观倒也没有反驳,毕竟,手里没点东西,步清廷也不好行动,只盼着对方要记得这份情才好。 “那我择日就去百旬楼拜访一下那位清廷公子吧!”孔执如是说。 “如果他要回城,让兵部那边也安排一下。”寒曦邪望着孔执交代。 “他身边不是有个护卫吗?大张旗鼓不太好吧?”毕竟来的时候也不太平,回去还是低调一点的比较好,不然还没回到蒲牢城,说不定就…… 孔执的话让寒曦邪听得皱眉,脸上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许久才说了句。 “那你看着办吧!” “是!”孔执低头拱手,事情算是谈完的各自呼出一口气,宋观也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就这点事情,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早朝完了商量一下不就好了。”宋观没好气的说着。 “应该是多有避讳吧!毕竟刚才说的事情,还是秘密。”朝廷里先别说周定阳那些原本反动 的一派,像是丞相这边维稳的一块,知道了寒曦邪的决定后,恐怕也难冷静吧!而且很容易联想到他们在做的那些扩军、扩产的事情。 在事情发生之前,还是低调一点的好,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们在世人眼中怕不是要变成宫睨城第二了,想到这里的孔执,不由得叹了一气。 “这种事情,也瞒不了多久,等宫睨城有所行动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宋观随意的说着,然后站起来低头望了一眼旁边早已趴在桌上的白一简。 “我要赶回去吃饭了,小石头还等着我呢!这家伙就交给你们了。”宋观说着就往门外走,而寒曦邪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有事记得及时回报。” 望着自顾自离开的寒曦邪和宋观,坐在原地的孔执张了张嘴,最后认命的弯腰把白一简给扶了起来。 “你啊!就说让你不要喝太多,跟人较什么劲?”孔执一边扶着白一简往房间走,一边在嘴里碎碎的嘀咕。 月光从云层里洒落,照在走廊上一片皎洁,孔执环在白一简腰上的手紧了紧,在听到对方几不可闻的嘀咕后,不觉扬起嘴角笑了笑。 如果白一简知道了一切的开始,其实都是为了救他的话,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当年还是孩子的他们,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遥远,就算是寒曦邪,其实也只是为了得到守护身边人的力量,才会对那个王位势在必得。 可是,就像先王说的,当你真正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有很多事情就跟着变得身不由己,时代的潮流会推动着王的脚步,不自觉的去开辟脚下道路,半点不由人。 “如果一定要追究的话,促成今天这一切的人,是你才对。”孔执低声的说着,下一刻,似乎有什么低落在手背,湿润的感觉让他微微一愣。 顿在原地低下头,孔执默默的把白一简打量了一遍,然后幽幽一叹的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在那之前 在送步清廷去王城的时候,朱必始终提心吊胆,害怕路上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结果一路上风平浪静,让他以为头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只是一场梦。 好不容易看到步清廷走出王城大门,他松了一口气的想着只要把人送回去大概就没事了,结果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让他整个人都看傻了!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大多都在家里准备吃晚饭,只有护送步清廷的马车招摇过市,而在马车离开大街,准备穿过巷子回到百旬楼的时候,不知道哪里窜出的黑衣人,竟然一言不发的就开始大开杀戒。 虽然有兵护送,但是谁能料到在这王城脚下竟然有人如此嚣张的行刺,朱必一直小心的跟在后边,看情形不对就急忙调转马头准备逃跑,还不忘留下一句。 “我去叫人!” 望了一眼朱必逃走的方向,方宿眉头紧皱的避开飞来暗器,同时一脚踹飞了扑杀而来的黑衣人,在看到有人冲进马车的时候,跟着也冲了过去。 看到朱必跑走,留下的士兵也在慌乱中变得不知所措,死伤迅速的让方宿咬牙抓着还有些愣神的步清廷跳下马车。 “怎么回事?”从王城里出来后,就一直因为寒曦邪的话而神游天外的步清廷,在打斗发生的时候都还有些恍惚,若不是方宿冲进去把他拽下马车,他可能还在状况外。 “走!”方宿一边把靠近的人踢飞,一边挥剑斩断了维系马匹和马车的绳子,跟着把步清廷甩上马背。 一巴掌打在马屁股上,马匹疼痛的昂首嘶鸣,吓得步清廷急忙保住马脖子,却不忘回头大喊方宿的名字。 “走!”方宿大喝,陷入被围困的境地,看到有人追着步清廷而去的时候,自己也想追上去,却被黑衣人给缠住了手脚。 熟悉的套路,似乎和上次行刺步 清廷的是同一伙人,让方宿费解的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狴犴城,难道是因为狴犴城广开门路的关系? 顾不上细想,方宿一个横扫逼退围困的自己的黑衣人,然后借力跳上房顶,冲着步清廷远去的方向追去,身后跟着不死心的黑衣人一路疾行。 已经跑到大街上的步清廷,慌不择路的任凭马匹带着自己飞奔,身后的黑衣人紧追不舍,让偷偷向后张望的步清廷咬牙在心里咒骂。 这些人也太胆大了,竟然赶在王城里行凶,难道就不怕因此被寒曦邪盯上吗?还是说,就算被盯上也无所谓?又或者,自己这条命比想象的还要值钱? 没等步清廷想清楚,耳边呼啸的利箭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殷虹血色,这让他微微一愣,然后咬着牙用力踢了一下座下马匹。 该死的,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才到狴犴,刚跟寒曦邪达成共识就死于非命,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呢!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心里念头更甚的步清廷,趴在马背上一路狂奔,路边行人莫名其妙的回头张望,以至于并未留意屋顶上飞跃的黑色人影。 这场纷乱,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时间段里,并未造成什么轰动,也没引起什么大的注意,却还是让刑部那边收到了消息,于是派人前来查巡。 至于早些时候离开的朱必,内心纠结的躲在角落不知所措,想要报官,却又害怕连累自己,想着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万一步清廷出了什么事,他也交代不过去,到时候彻查起来,自己同样危险。 就在朱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看到了刑部骑马飞奔而过,顿时打了个机灵的咬牙往刑部衙门跑去。 既然刑部已经收到消息,那不管结果如何都跟他脱不了关系,要是让人知道他临阵脱逃还没有通报,那就更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了。 就在朱必跑去衙门通报,而刑部也在查找纷乱源头的时候,方宿已经追上了跑到偏僻地方的步清廷,而黑衣人也紧随其后来势汹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马屁股上中的那一箭,让马匹狂乱的扬起前蹄摇摆,同时也把步清廷摔下马背,幸亏方宿手快的拉了一把,这才没有受伤,再回头,原本骑座的地方竟然也插了一直利箭,而马匹也因为这伤痛而软倒下来。 抓着步清廷躲过暗箭损伤,方宿挥剑挡下了黑衣人的攻击,而被护在身后的步清廷也不得不加入战斗,拿着手上的折扇狼狈抵挡。 没有了马匹的助阵,方宿眉头紧皱的思考着要怎么才能保住步清廷,瞧见旁边有个空屋,就想带着人冲进去,结果却不得。 “该死的!”步清廷被方宿护在身后,望着就要得手的黑衣人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你走吧!他们要的是我。”不想让方宿陪着自己送死,步清廷忍不住大喝。 “闭嘴!”方宿无暇顾及的大吼,刀来剑往的始终没有放弃。 “难道你想跟着我一起死吗?”不是步清廷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事实如此。 “我不会让你死。”方宿想到君临晚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准备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步清廷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那他既然答应过,就绝对不会食言。 “你够了,你根本不欠我!”听到方宿回应的步清廷心中情感翻涌,这样的他何德何能让方宿拼死相护?说了要帮方宿找人,结果却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保障,还谈什么别人? “那就让你欠我!”方宿回头望了步清廷一眼,目不斜视的表情坚定,看得步清廷愣在原地,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而就是这样的一瞬疑惑,身后的暗箭迅猛而来,方宿大叫一声小心的把步清廷抓到 身后,自己却被暗箭划过手臂。 “方清!”步清廷瞪眼大叫,刚要冲上去,却听得方宿大叫。 “别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紧跟而来的暗箭直取方宿命门,眼看着就要中箭的那一刻,步清廷身体动得比脑子快的已经挡在了方宿面前。 那一箭用力,穿过了步清廷的胸膛,滴血的箭头就这样呈现在方宿面前,让后者看得愕然大叫。 “步清廷!” “大人!在这边!”就在方宿抱着步清廷想要逃走的时候,巷子里突然传来喊话声,黑衣人动作一顿,面面相视后突然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走!”中箭的步清廷用力抓着方宿手臂,挣扎着要站起来,看得方宿大叫。 “你干什么?”方宿扶着步清廷,望向人声吵杂的巷子口。 “回百旬楼,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会惹麻烦……!”虚弱却拼命说出这句话的步清廷,抓着方宿的手臂表情急切。 听得咬牙的方宿把剑一收,顺势把步清廷胸口的剑挥断,然后把人往肩膀上一扛,跃上屋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人!”从巷子口出现的官兵看到了一跃而走的身影,不由得大喊。 “追。”领头的人皱眉喝了一声,然后一群官兵沿着方宿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留下的官兵打量了一下现场,发现血迹的叫来领头人查看,明显的打斗痕迹和受伤痕迹,让领兵的将领看得直皱眉头,特别是当他捡起地上断开的箭头之后,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回去禀报唐大人!”领兵的将领回头向身后士兵说了句,然后跃上马背沿着刚才方宿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是。”得令的士兵也翻身上马,却是往来时的方向飞奔,等唐书鹤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有人受伤了?是谁?!”唐书鹤的紧张让来报士兵打了个机 灵,却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句。 “还未确定。” “不会吧?要是清廷公子出了什么事情!”去衙门报了官之后,被人带到刑部尚书府的朱必,听说有人受伤的时候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会被人责难,万一死了,那要怎么跟蒲牢城交代?如果被人借题发挥,可想而知后果不堪设想。 “你闭嘴!”唐书鹤听闻朱必说话,恶狠狠的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双手紧握成拳的不知道该打在谁身上。 这事情的严重性,唐书鹤自然明白,却深知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事情。 “把他看起来,没我命令我准离开。”唐书鹤指示士兵把朱必抓了起来,而自己也拂袖走了出去,看样子是要去找人。 “是!”士兵得令的上前把朱必扣住,让原本呆愣的朱必回过神来大叫。 “唐大人!我冤枉了啊!这事情跟我没关系的啊!唐大人!”朱必的喊叫渐渐消失在身后,唐书鹤根本就充耳不闻。 护送的路线只有礼部知道,朱必临阵脱逃,虽然是为了求救,但终究难逃罪责,而且时间上也太晚了,如果不是,他的人应该可以更快赶到现场才对,而不是在朱必出现前,寻着民报例行巡查,那从本质上就有区别。 该死的,如果因此错过了救护,最终导致步清廷出了什么事的话,唐书鹤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那人毕竟是一城公子,就算再怎么不济,也绝对不会善了。 就在唐书鹤匆匆闯进丞相府的时候,方宿并没有把步清廷带回百旬楼,既然这件事情不能让人知道,那回百旬楼就太冒险了,更何况步清廷这个样子,要想隐瞒也做不到。 心里这样想着的方宿,在躲过官兵搜查后,换了个方向的远离搜查范围,然后悄悄的潜入了一处宅子,将人往床上一放的同时,他也听到了开门声。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兵荒马乱 “方大哥?!”方宿的出现永远都让君临晚惊讶,此时更是因为床上躺着的人影而惊愕的愣了一下,等看清情况后,急忙动作迅速的把门关上。 “怎么回事?!”君临晚一边说着,一边冲到床边,表情凝重的望着床上步清廷,看清伤口之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遇袭了,同一批人。”方宿冷声说着,顾不上衣服染血的望着君临晚。 “君儿,你救救他,他说遇袭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方宿的话还没说完,君临晚已经接过话去。 “我知道!”君临晚一边应着,一边把衣袖挽了起来,同时去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药箱。 “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免得被人看见。”君临晚示意旁边油有水,而方宿沉默的点了点头。 刚打开药箱,君临晚想起什么的又站起来往外走,惹来方宿狐疑的视线。 “没事,等我一下。”君临晚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同时也把门关了个严实。 房门外的院子里,隐约能够听见君临晚的说话声,还有对话里的狐疑,但君临晚的坚持史无前例,让人无法拒绝,最终是初七和十一的妥协。 “君哥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收拾完厨房的董橙走到君临晚面前,不明白君临晚为什么要把初七打发去王城找人,还让十一去公子府找药。 “橙儿,你去烧一锅热水,然后拿到我房里来,快去!”君临晚没有解释的只是匆匆吩咐,让董橙狐疑的望了她一眼,却还是皱着眉头走回厨房。 “阿林!”君临晚才喊了一声,阿林已经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欣慰的抓着对方手臂把人拖进房间,然后把门关死。 才进门,阿林就看到了方宿,见对方衣服上染血,不由得皱眉将手放在腰上,而方宿也因为阿林的出现皱了皱眉头。 “阿林,你去给他找身干净 的衣服,染血的拿去给橙儿烧掉,明白?”君临晚指了指方宿,然后望着阿林一脸迫切。 阿林眼中有着疑惑和费解,但是君临晚的表情并不容人拒绝,所以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并很快走回来的把一身衣服丢给方宿。 “谢谢!”简单道谢的方宿走到一旁开始更换,然后把脏衣服递给阿林。 就在阿林拿着衣服去找董橙的时候,君临晚也已经准备完毕的望着躺在床上步清廷深吸了一口气,剪开对方衣服的望着中箭伤口。 “怎么样?”方宿靠近望着君临晚问,同时也望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额头一直冒汗的步清廷皱眉。 “没有伤到五脏六腑算是万幸,我现在要把残箭拔出来,你拿着这个,一会儿我把箭拔出来以后,你就按到伤口上。”君临晚说着给了方宿一块干净的白布。 “好。”不是第一次帮助君临晚处理伤患,所以方宿驾轻就熟的望着君临晚动作迅速的配药,然后把药放在他手里的白布上。 等准备就绪的时候,房门也被人推开来,走进门的是阿林,后边还跟着端了水的董橙。 看到屋子里有陌生人,董橙愣一下,随后看清步清廷的时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急忙端着水跑近。 “君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董橙愕然的询问,而他的出现也让方宿看得皱眉。 “没事,都是自己人。”知道方宿是在担心什么,所以君临晚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同时也扭头望着董橙开始交代。 “橙儿,把那边收拾一下,厨房的火不要断,晚点十一回来了,你记得把药先煎上,回头我要用。”君临晚望着董橙笑了笑算是安抚。 “哦!”看君临晚不想解释,董橙也体贴的不问,只是收拾的时候默默把方宿打量了一阵,随后端着弄脏的水盆走了出去。 关 上的房门再一次的阻隔了外界窥探,阿林站在门口守着不动如山,而君临晚也已经用手抓住了残箭,同时向方宿示意。 箭被拔出的瞬间,汹涌的血色向外翻滚,然后被方宿动作迅速的用布阻拦,同时也压下了因为疼痛而差点弹跳起来的步清廷。 药粉和伤口的混合带来无法抑制的痛苦,要不是早早在步清廷嘴里塞了棉布团,这会儿说不定早就放肆吼叫,继而咬碎了牙龈。 望着步清廷在床上挣扎,方宿压得满头大汗,阿林也不得不上前帮忙,而君临晚只能默默观望的直到步清廷冷静下来,这才上前仔细的查探,然后松了一口气的望向方宿。 “就看他能不能熬过今晚了。”君临晚低声的说着,方宿听后眉头紧皱的抿着嘴,立在一旁没有回应,反而是阿林有些在意的拉扯君临晚衣服,示意她最好先收拾一下。 低头望了一眼有些狼狈的自己,扯着血染的衣服无奈一笑,君临晚望着阿林点了点头。 “方大哥,你在这里看着吧!我去厨房看看。”君临晚说着向阿林示意,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房间里的方宿和阿林自顾自沉默。 站在走廊上的君临晚,有些摇晃的扶着栏杆揉了一下太阳穴,眉头紧皱的望向天空明月,暗暗祈祷着步清廷的平安无事,同时也忍不住为寒曦邪担心。 那些人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对步清廷出手,可见其心之凶,同时,也证明了对方的势在必得,既然如此,再这样放任下去真的好吗?这次没能得手,下一次呢? 君临晚不知道,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初七去了那么久,那人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一样,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摇头走到厨房,十一已经拿了药草回来,董橙也已经按照吩咐的开始煎熬,看得到君临晚出现的时 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公子,你没事吧?”十一率先回神的皱眉询问,表情有些狐疑。 “没事。”君临晚摇头,走到药罐前拿手扇了一下,闻着味儿对董橙说了句。 “火再小点,半个时辰以后送到我房间去。” “好。”知道怎么回事的董橙点头答应,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君哥哥,你还是先去收拾一下吧!怪吓人的。” “嗯!”君临晚说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外走,路过欲言又止的十一,她忍不住回头又交代了一句。 “你去百旬楼看看,如果有什么异样,记得回来告诉我一声。” “百旬楼……?”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十一,望着君临晚皱眉。 “对,百旬楼。”君临晚面上闪过一刻凝重,却并未解释太多。 因为比起百旬楼,君临晚心里其实在意王城里的动静。诚如步清廷对方宿说的,他受伤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既然如此,可见问题的严重性,既然如此,得到消息的寒曦邪为什么毫无动静? 那个时候的君临晚并不知晓,寒曦邪其实并不在王城,所以初七正在满世界的找人,而十一拿药算是潜入,因为君临晚说了不可惊扰,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寒曦邪那个时候正在公子府,和所有关键人物在一起。 “可是……?”十一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望着态度坚决的君临晚,他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拗不过对方坚持的只得又匆匆出门去了百旬楼。 过了一阵,等董橙把药端到房间的时候,屋子里早已经收拾干净,而君临晚也洗漱干净的等在一旁。 “君哥哥,药好了。”董橙说着小心翼翼的把药放在桌上。 “谢谢!”君临晚走过去把药拿起来,正要坐在床边给步清廷喂药的时候,方宿一把将药拿了过去说。 “我来。”方宿将君临 晚挤开,坐在床沿望着步清廷微微皱眉,手里的药碗微烫,他拿着勺子一小口一下口的吹凉,然后慢慢送进步清廷嘴里。 “君哥哥,那人是谁啊?”董橙凑到君临晚身边,小声的在对方耳边询问。 “谁?”君临晚望着那样的方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生病的事情,一时间不察,所以反问了一句。 “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个。”董橙皱眉望着君临晚,觉得对方今天神情一直都有些恍惚。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对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千万别说出去,明白吗?”想到什么的君临晚,面色凝重的望着董橙交代。 “哦!”董橙疑惑的应了声,却还是忍不住把方宿和步清廷打量了一遍。 其实,董橙是见过方宿的,之前搬家的时候,对方有来送过贺礼,但是对躺在床上的人却十分陌生,不过,君哥哥既然费尽心思要救,那必然是很重要的人了。 “已经不早了,我让阿林送你回去吧!”君临晚说着望向阿林招手。 “阿林,你送送橙儿!” “没关系吗?初七和十一都还没回来呢!”董橙望着君临晚皱眉,话里意思自然是不放心留下君临晚一个人陪着。 “没关系的。”知道董橙在担心的事情,君临晚笑了笑的摇头。这个世上她可以担心很多人,却独独不用担心方宿,那是从小护她多大的人,如果连方宿都要防,那她还能相信谁? 看君临晚安心的模样,董橙只得皱眉收回了想要说出口的担心,然后望向阿林。 只见阿林望着君临晚在空中笔画了一句小心,我很快回来,然后就示意董橙一起出门。看到阿林不在意,董橙也只好乖乖的转身跟着离去。 终于,屋子里只剩下方宿和君临晚,还有躺在床上的步清廷,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有碗勺的碰撞发出的声响,在这个夜里格外响亮。 第二百九十五章 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办?”方宿望着君临晚。 给步清廷喂了药之后,方宿放下手里的碗勺,回头望着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君临晚,心里有着让步清廷受伤的愧疚,还有着对未来的担忧。 “不知道。”君临晚说着低下头,同时也望了一眼门外,难道这样的安静,就是那人给出的答案吗?难道步清廷并不如她预料的重要,到头来其实也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吗? “你不是说,他对计划很重要吗?”方宿皱眉望着君临晚,早些时候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难道都是误会? “我以为他很重要,但现在又不确定了。”因为寒曦邪并没有出现,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官府那边也没有因为这次的事情引发什么骚乱,不然外头早就吵闹起来了。 “什么意思?”方宿费解,而君临晚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解释好,于是转移了话题。 “你们不是去见主上了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君临晚望着方宿眉头紧皱。 “遇到埋伏了,然后……他替我挡了一箭。”说到这里的方宿垂首低眉,然后一拳打在了旁边桌子上。 听到这话的君临晚有些惊讶,然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步清廷,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为了方宿挺身而出,也难怪方宿会为了步清廷紧张。 “朱大人呢?不是有人护送吗?”护送的路线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也是临时决议,这样都能被人如此埋伏,要不是对方太厉害,那就是…… 君临晚想着抿紧唇,一脸的若有所思。 “护送的士兵大多蒙难,朱必说去搬救兵,也不知道后边追来的那些官兵是不是他叫来的。”方宿有问有答,之所以不确定那些官兵来意,也是因为步清廷说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所以才躲开了。 “这么说,官府那边应该是知道这次袭击事情的了?”君临晚望着方宿眉一挑,随后表情沉凝的眯起眼睛。 “如果朱必真的有搬救兵的话。”方 宿的话让君临晚微微一愣。 “什么意思?”君临晚问。 “那些黑衣人才出现,他就跑了,就像知道来者不善一样。”方宿说。 “……”君临晚没有回应,而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一旁的方宿也不多话,只是有些在意步清廷的情况,所以视线不由得转移到了床榻上。 “知道那些袭击你们的人是什么人吗?”君临晚望着方宿问。 “应该和他路上来时遇到的是一伙人,招式一样,却更凶狠。”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想到这里的方宿,不由得望向君临晚,脸上闪过一抹忧心。 “我以为狴犴城相对要安全些,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确定要继续留在这里吗?”不管她想和寒曦邪做什么,注定会碰到阻碍,今天遇见这种事情的步清廷,难保哪天不会变成君临晚,到时候谁又能护她周全? “当然!”想也没想的回答,君临晚望着方宿的眼神坚定不移,看得后者在心里幽幽一叹,却忍不住还是想要说服。 只可惜,看出来方宿心思的君临晚,并没有给对方继续话题的机会,而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的说了句。 “对了,九公主那边我探过了,清雨姐姐八城是在狻猊城,我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萧大哥他们收到以后自然会看着办,你可以放心了。” “你说真的?”一旦说到清雨的事情,方宿的注意力就瞬间被转移,在看到君临晚点头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方宿喃喃的低下头,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原来真的被狻猊城藏了起来,难怪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知道清雨还好好的,方宿不由得安下心来。 安心的方宿,不由得开始期待重逢的日子,自然也就忽略了旁边观望的君临晚,还有对方同样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越过方宿望向躺在床上的步清廷,君临晚眉头微皱的心思百转。 如果步清廷死在了狴犴城,结果无非两 个,蒲牢城借机发难,然后从这些的贸易商谈里拿尽好处,再不然就是由鸱吻城做主,借题发挥的不让狴犴城好过,借此打压的同时,再挑拨离间的破坏他们原本计划。 不管是哪一个,对狴犴城来说都称不上什么好事,君临晚以为寒曦邪心里当时明白,可那人的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君临晚内心疑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在君临晚反应过来之前,方宿已经有了动作。 刀剑半出鞘的方宿冲到门口,在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的时候,利剑已经横扫,结果被人动作迅速的挡下,而看清来人的君临晚早已经跳起来喊了一声。 “流大哥?”君临晚脸上闪过一刻惊讶,随后望着越过流敖走进门的寒曦邪张了张嘴,终究未能出声的只是站在原地沉默。 同样看清来人的方宿,收回了自己的攻势,然后望了一眼提剑挡下自己的流敖。 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步清廷,还有相对无言的君临晚和寒曦邪,流敖做了一个请手势,方宿望着对方皱眉,然后扭头望向君临晚,看对方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又望了一眼寒曦邪,表情有些复杂的皱了皱眉头,却不得不跟在流敖身后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时候,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咬了咬牙,忍不住说了句。 “你来晚了。” “他怎么样了?”寒曦邪没有回应,只是走到床前自顾自的询问,让君临晚望着他看了一眼,然后低声回了句。 “能熬过今晚就没事。” “辛苦了。”听到君临晚这句话的寒曦邪,似乎松了一口气,回头望着对方如是说道。 “今夜还没过呢!”君临晚没好气的望着寒曦邪,暗自将手紧握成拳。 “有你在,我放心。”这句话满满的都是信任,停在君临晚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所以你才会拖到现在才来吗?”是不是又算计了一回呢?前提是步清廷 熬不过今夜,所以他才会来的这么晚,是这样吗?君临晚在心里想着,视线狐疑的打量寒曦邪。 “……丞相急见。”寒曦邪沉默了一阵,最后回了这四个字,也不等君临晚反问,他已经把事情解释了个大概。 回到王城的时候,不光是初七在找他,庄微贤也在找他,比起跟初七解释,自然是跟庄微贤解释自己为何不在王城更重要,所幸因为袭击的事情,庄微贤并无心追究寒曦邪的外出,而寒曦邪也是那个时候得知步清廷遇险的事情。 和庄微贤一样,寒曦邪担心步清廷若是有事,会因此引来不可收拾的后果,所以才会和对方商议,并耽误了一些时间,而当他听完初七给他带的话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弄错了顺序,于是匆匆赶来。 “丞相也知道了?”君临晚脸上的惊讶只有一瞬,因为她终于知道事情为什么雷声大雨点小了,原来是已经报到丞相面前,庄微贤会压下也是必然的。 这么说来,朱必应该是报了官的,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捅到丞相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朱必恐怕也走不出衙门大门,而看步清廷这个情况,这件事情怕是还得发酵,就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君临晚这样想着,暗暗把寒曦邪打量了一遍。 “只知道步清廷出了事并失踪,并不知道人在你这里。”没有错过君临晚的所有所思,寒曦邪随口回应的同时,转身走到一旁椅子落座。 “你没告诉他?”听到这句话的君临晚回神,有些惊讶的追问。 “没机会说。”要是先见的是初七,也许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寒曦邪想到这里揉了一下太阳穴,以至于错过了君临晚脸上一闪而过的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是丞相先找的寒曦邪咯?那事后呢?难道他也不打算通知丞相一声吗?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君临晚的疑惑,因为寒曦邪接下来说的话而有了答案。 “为了避人耳目,已经对外宣称,由礼部招待步清廷去游湖赏荷,所以,不在城内。”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后者自然明白,礼部招待的人是朱必,自然,朱必是肯定被扣下了的,至少,在找到步清廷之前,他是不能见光了,而且,还有方宿的怀疑,相信衙门那边也会审问,毕竟,他们都能起疑,丞相又怎会看不透? 至于要不要告诉庄微贤,步清廷在她这里的事情,就只能是全凭寒曦邪做主了,君临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步清廷能见人之前,恐怕都得藏在她这一方小宅门里,就算寒曦邪不说,君临晚也已经猜到了。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君临晚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然后呢?” “让步清廷暂时住在你这,等他伤势养好了,再看看怎么把他送回蒲牢城,这件事情……”寒曦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临晚给打断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都是什么?”眉一挑,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 “在想着怎么把步清廷送回蒲牢城之前,那些袭击的人呢?你要继续这样放任不管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步清廷的事情很可能只是开始,日后说不定就会换成陆九九,还有风卿崖,甚至是即将抵达的其他城池使节。 难道这样也没关系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眉头紧皱,不懂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放任不管?你怎么说的好像知道是谁做的一样?”寒曦邪语气调侃的望着君临晚,可惜后者并没有与他说笑的心情。 “难道不是吗?别说的好像你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一样。”毫不客气的戳穿,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这让后者望着她皱了皱眉头,许久才回了句。 “那依你的意思,要怎么做?”不答反问的寒曦邪,语气清冷的眉一挑。 望着面无表情的寒曦邪,君临晚咬着牙沉默一阵,最后说了句。 “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狠 君临晚的话,让寒曦邪望着她眯起眼睛,默默打量的没有回应,那视线仿佛要把人看穿,而君临晚却不卑不亢的迎视,只有袖子里紧握的双拳透漏了那么一丝紧张。 “你确定能够一劳永逸?就不担心有新的面孔出现?”现在这样还能知己知彼,若是突然之间换了人,他还得再去查一遍,到时候可是防不胜防,那又何必? 寒曦邪以为这个道理君临晚应该懂,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都没说什么,不是吗?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当真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说……别有居心? “就算对方想要重新部署,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且,等到贸易商谈结束,对方的注意力恐怕也很难再放到这等小事上来,有何不可?”君临晚言之凿凿,寒曦邪却望着她没有回应。就在君临晚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寒曦邪这才笑着说了句。 “没看出来,你倒是有心了。”寒曦邪的这句有心,好像话中有话,让君临晚听得心里一颤,却故作平静的面无表情回了句。 “只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然后坏了主上大事罢了。”君临晚说的认真,寒曦邪听的也认真,只是接下来的沉默,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就姑且考虑看看吧!在此之前,别让他死了。”寒曦邪随口应和,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尽量。”君临晚也冷着脸回了这么一句,让寒曦邪回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的转身走了出去。 来时匆匆,去也匆匆,没有人知道君临晚跟寒曦邪说了什么,所以方宿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好奇的望着君临晚追问。 “寒曦邪怎么说?” “这段时间,你们都留在这里,对外会宣称你们外出游湖赏荷,余下的事情,等情况好转以后再议。” 君临晚并无意隐瞒,只是有些头疼的揉了下太阳穴。 回想刚才和寒曦邪的谈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疏失,为什么她却总觉得被人看穿了一样?君临晚眉头紧皱的在心里嘀咕了句。 “游湖?难道他打算把这件事情压下来?那些行刺的人呢?就这样放着不管了吗?”方宿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表情狐疑。 “我不知道。”这一点,君临晚也想不明白,寒曦邪的所谓考虑,到底是要考虑什么? “不知道?!”方宿愕然,再望向沉默着若有所思的君临晚,他抿着嘴没再説话。 看样子,刚才的谈话并不理想,而君临晚要是不愿意细说,方宿就算追问也没用。 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气,方宿走到床前望着昏睡的步清廷,只能私心里希望对方不要出事,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望着方宿的背影,君临晚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说不出解释的话,诚如寒曦邪所说,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有着私心的。 那些行刺步清廷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鸱吻城派来的,而能够在狴犴城做出这种事情的,必然是鸱吻城潜伏在狴犴城的那些细作安排的,那些人是谁,经过寒无殇的事情之后,也都大概有了答案。 寒曦邪之所以放着不动,除了想要反利用之外,也是想要让鸱吻城安心,以此来争取时间完成自己的计划部署,但步清廷的出现,加上清雨的事情,却让君临晚忍不住有些担心。 如果寒曦邪和步清廷已经取得共识,而鸱吻城又留不得步清廷,那么,等步清廷平安回到蒲牢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步清廷称王,然后脱离鸱吻城的掌控,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寒曦邪选择步清廷,而步清廷,也才有足够的筹码与寒曦邪商谈。 而事情要果真如此,那鸱吻城有 所行动的那天,能够选择的就只剩下一个地方,毕竟,他不可能拿下蒲牢城后再去动饕餮,因为在他打到饕餮之前,睚眦城和狴犴城就已经群起而攻之了,偏远的囚牛城就算想帮,估计也力不从心,更不可能是对手。 于是,君临晚几乎可以预见,鸱吻城会先对狻猊城下手,而清雨还被困狻猊城,加上狻猊城被八郡守隔断,狴犴城就算出兵,恐怕也来不及,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狻猊城的打算,更不知道寒曦邪的打算,这两个城池最后会以怎样的方式联手,或者…… 摇头不愿细想的君临晚,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眼前,私心里希望寒曦邪对那些刺客出手,这样才能把鸱吻城的注意力转移到狴犴城身上,也才能够给她争取到时间,然后把清雨救出狻猊城。 说到底,她终究是自私的,在所有大是大非之前,她优先考虑的始终都是那些在乎的人,想到这里的君临晚,不由得低下头,心里隐隐有些疼痛,却又无可奈何。 站在屋外的房顶上,寒曦邪望着不远地方灯火摇曳的房间始终皱眉,申请肃穆的让旁边流敖不敢轻易打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听得寒曦邪问了句。 “让你查的事情呢?” “那人叫方清,来历不明,说是清廷公子的护卫,但从未在蒲牢城听闻,来时也未随行,估计是路上遇见的。”知道寒曦邪问的是什么,流敖如实回答。 “路上遇见的?”寒曦邪眉一挑,回头望了流敖一眼。 “应该是路上遇袭,然后刚巧碰见,所以救了人,然后就一路送过来了。”流敖也只是猜测,却觉得八九不离十。 “如果只是好心,送到城门应该也就足够了,如今还在身边待着,你觉得是为什么?”寒曦邪望着远处有光溢出的窗台微微皱眉。 “有所求。”流敖低 头应了声。 “有所求吗?就不知道他求的是什么了。”寒曦邪哼笑一声的望着前方。 “主上……!”流敖呢喃着抬头望向寒曦邪,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顺着寒曦邪视线望向前方,那个被光斜照的院子里,之前有人相拥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冷着脸漠然转身,然后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夜色里,看得流敖在身后幽幽一叹。 方清求的是什么并不重要,和君临晚有多大关系,才是主上在意的吧!只可惜,这不是旁人能够随意介入的事情罢了。 “你说什么?失败了?!”香雪愕然瞪大眼睛,随后气愤填膺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弄出那么大阵仗,结果却连一个人都收拾不干净吗?”这么丢人的事情要是被主子知道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对方护卫武艺高强,而且还惊动了官府,所以……”复命的人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只茶杯砸的头破血流,可他却一动不动。 “废话!如果没有人护着,需要动用你们这么多人吗?官府那边早就打点过了,是你们时间拖的太久,现在还有脸找借口?!”香雪恶狠狠的瞪着对方,就差没站起来一脚踢过去,模样狰狞的吓得对面人影低下头去。 “不过目标中箭,估计也是九死一生,现在官兵还在暗地查找,人也没有回百旬楼,只要守着各大药铺医馆,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就能找到人了吗?你觉得那些人是傻的吗?出了这种事情还会给你机会找到?你就没想过那些在外头瞎跑的官兵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吗?”香雪没好气的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表情嫌弃。 “你说的没错,那些官兵确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就在香雪话音刚落的时候,瑚玉突然出现的 把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香雪惊讶的望着瑚玉,这里不是醉香阁,对方是怎么找来的? “这个地方不难找,既然我能够找到,被寒曦邪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情,说不定早就知道了,你还会赶紧换个地方吧!”瑚玉说着自顾自找了张椅子落座,看得香雪咬牙。 之前明明还是一个在她面前低头哈腰的丫头,结果立了一功,从主子那边回来之后就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她以为自己是谁?!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滚出去。”恶狠狠的瞪着瑚玉,香雪一脸不快。 “你确定?我以为,靠你口中的蠢货,要想找到步清廷,恐怕得等到下辈子了。”瑚玉表情嘲弄的哼了一声,扫过地上跪着的那个人影。 “你是说什么!”香雪一巴掌拍在桌面,人也跟着跳了起来,从未被人如此蔑视的瞪着香雪咬牙切齿。 “不要以为你在主子面前立了一功,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出来办事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就算轮,也轮不到瑚玉在她面前放肆! 香雪说着使了个眼色,就要让人把瑚玉给拿下,结果还没行动,就听得瑚玉说了句。 “步清廷,在君临晚那里。”瑚玉说着抬眼望向微愣的香雪,然后哼了一声。 “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想办法把这个混到对方膳食里。”瑚玉说着留下一把药草,然后不等人反映的转身走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瑚玉离开的香雪,咬牙切齿的将手紧握成拳,却始终都没去动旁边瑚玉留下的药草,还是一旁跪地的人影抬头喊了一声,她才没好气的大叫。 “拿着东西滚出去!” 得令的人影拿了药草一溜烟消失在昏暗的屋子里,留下香雪咬牙切齿的在嘴里骂骂咧咧,然后抬头望向门外,从屏风上扯下一件披风,跟着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有事再议 周定阳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从早朝上下来的他,望着面前的冷忌看得目不转睛,后者却低头沉默的好像事不关己。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周定阳沉声问了句。 “没有。”冷忌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周定阳望着他眯起眼睛,拿着杯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拂过边缘。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周定阳不置可否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拿着茶杯就口,感觉微凉的皱了皱眉头。 “……”冷忌没有回应,只是狐疑的皱了皱眉头。 “善后的工作记得做好,免得像马大人一样。”抬头斜了一眼冷忌,周定阳那双眼睛像是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看穿似的,让冷忌不敢妄动的只得回了句。 “是!” “出去吧!看的头疼。”周定阳挥手赶人,冷忌也乐得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回头望着坐在屋子里的周定阳,冷忌面上闪过一抹困惑,他去找朱必的事情并未经过周定阳的同意,那些从寒无殇时代就沿用下来的死士,也多是他在打点,周定阳知道的并不多,为什么他会这么问? 难道说,周定阳心里其实都清楚?可他并未记得自己有露出马脚,不是吗?回想和周定阳之间的接触,冷忌突然发现,自己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找上周定阳的了,还是周定阳找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摸清周定阳这个人的冷忌,开始怀疑这样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在此之前,他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定阳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变得凝重,同时伸手揉了一下犯疼的太阳穴,脑子里回想早朝时听闻的事情,不由得低声咒骂了句什么。 步清廷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游湖赏荷?还是在刚刚见完寒曦邪的时候,明显就是对外的掩饰说辞,而理由是什么,恐怕和早些时候王城的骚乱有关,即便只有一瞬,周定阳还是清楚的明白事情不简单。 步清廷是蒲牢城的三公子,而蒲牢城又受制于鸱吻 城,步清廷的出现本就不在计划,但寒曦邪却允了召见,还是越过所有人先见,可想而知里边关系复杂。 如果是有协商,那这会儿应该马不停蹄着手办理相关事务才是,何必游湖?如果协商不下,步清廷又哪来的心情去游湖?这样一想,事情的真相也就有了个大概的模子,再一套话,便八九不离十了。 “真是没事找事。”周定阳低声这样说着,然后皱着眉头站起身。 相比较周定阳这边的自然而然,庄微贤就显得没那么轻松了,特别是听闻寒曦邪的说话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主上!这件事情您怎么不早说?现在官府还在……!”庄微贤望着面无表情的寒曦邪,微微动气却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不敬。 “暗地里的事情,做就做了,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寒曦邪倒是觉得无所谓。 “可也不能就这样把人放在君临晚那里啊!”庄微贤望着寒曦邪眉头紧皱,对于这两个人的关系是越来越狐疑了,到底是怎样的信任,才能让寒曦邪做出这种决定?难道就不怕被人利用了去吗? “懂医又不会被人怀疑的地方,除了他那里,还有哪?”寒曦邪挑眉反问。 “先不说御医院,找个地方藏着,然后再找大夫也未尝不可!”庄微贤总觉得这个决定太冒险,万一步清廷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 “御医院里耳目众多,谁知道是敌是友?再说了,外头找的大夫,口风都不紧。”而且还可能早就被人盯上,那又何必?寒曦邪说着轻笑一声。 “但君临晚毕竟是流民出身,就算懂医也……”庄微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挥手打断,同时说了句。 “丞相不必担心,昨夜无事,看来应该是熬过去了。”既然熬过去了,那就说明人会没事,所以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主上!”庄微贤不敢苟同的大喊,眉头也不由得皱紧。 这是没出事的情况,万一中途有变了?那要如何是好?庄微贤想着在心里深深一叹。 “主 上,君临晚毕竟年轻,有些事情堪不了重任,您还是三思的好。”不然难保哪一次不会出了纰漏,然后祸及周边。 望着忧心的庄微贤,寒曦邪笑了笑的没说话,要知道,人并不是他选的,把步清廷弄到君临晚那里去的人不是他,不管是步清廷还是方清,那两个人最后选择的都是君临晚,而他,只是没有反对罢了。 “丞相的意思,本王明白,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寒曦邪随意挥了挥手,看得庄微贤张了张嘴,心里的话还没酝酿出口,寒曦邪已经转移了话题。 “安排一下吧!该约狻猊城的九公主吃个饭了。” “九公主?!只有九公主?!”听到寒曦邪这句话的庄微贤眼睛一瞪,望着对方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随后又归于平静的隐藏了心思。 “怎么?有问题?”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庄微贤,后者急忙低头拱手。 “没有,微臣这就去安排。”庄微贤说着退了出去,似乎早已经忘了刚才还在争执的事情,而寒曦邪并没打算提醒,只是默默的望着对方消失在视线,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主上,您真的要在这个时候约见九公主吗?”流敖突然出现在身侧,面容凝重的望着寒曦邪低声询问。 “有何不可?”寒曦邪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阵把玩。 “就算您是为了堵丞相的口,但联姻这件事情……”流敖欲言又止的望着寒曦邪,那些未尽的话语,全都藏在了担忧的视线里。 寒曦邪望着前方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最后也只是一句。 “未必就是联姻。” 这句话,连寒曦邪自己说出来都不相信,那就更不要说流敖了,望着端坐在位置上的寒曦邪,流敖在心里深深一叹。 如果不是联姻,狻猊城又何必派出九公主做使节?如果不是势在必得,又怎么会送上那样的珍品当饵?诚如狻猊城的没有选择,他们不也一样吗? 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流敖望着门外艳阳,竟然感到了丝丝 寒冷。 “去,把礼部尚书汪大人找来。”才回到府邸的庄微贤,还没走进门就已经开始吩咐身边的管家。 “汪大人?!”管家有些疑惑的跟在庄微贤身后,不太明白主子用意,毕竟为了避人口舌,主子很少在家见客,那就更不要说下帖邀约了。 “对,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庄微贤回头瞪了管家一眼,后者得令的拱手正要去办,却突然被庄微贤回身叫住。 “等一下,把工部尚书孔大人先叫来。”庄微贤说完转身走进屋子,留下管家狐疑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转身吩咐下人送出了帖子。 孔执距离比较近,而且又是先收到的帖子,手上也没什么事情的先到了丞相府,才见面,就听见庄微贤说了句。 “主上答应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孔执望着庄微贤微愣。 “我说,主上答应联姻的事情了。”庄微贤不厌其烦的重复,却听得孔执愣在原地,许久才回神的问了句。 “当真?”之前不是还说要考虑吗?怎么突然就答应了?这件事情白一简知道吗?孔执在心里想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主上让我安排见面的事情。”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吩咐礼部做的,就算朱必被收押,君临晚也有步清廷要头疼,也还有汪有为可以拆迁,实在轮不到他一个丞相头上,但寒曦邪开了这个口,就算是为了君临晚转移的注意力,但这个决定却让庄微贤安心不少。 至少,证明了寒曦邪不是一个有龙阳之癖的人,就算真的对君临晚有心,但也还没有不顾大局,知道分轻重,这对庄微贤来说就足够了,毕竟,他可不想看着好不容易即位的寒曦邪,因为一个君临晚而陨落。 “只是安排见面吗?”孔执皱眉若有所思。 “足够了。”庄微贤知道孔执在想什么,虽然寒曦邪没有亲口说出想要和狻猊城联姻的事情,但他答应私下见面,且由他安排,足以证明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那九公主不笨,自然不会放 过这样的机会。 “是这样吗?”孔执始终保持怀疑,让庄微贤皱眉望着他打量。 “你在担心什么?”这件事情不是早就有了共识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庄微贤望着孔执一阵打量。 “没什么,事情太过顺利,所以有些不适应罢了。”孔执随口回应,庄微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于是解释了句。 “应该是步清廷的事情,让主上下定的决心吧!”挖了鸱吻城的墙角,再巩固狻猊城的关系,鸱吻城就等于是被孤立在北方,即便有八郡守那份属地,也因为四敌环绕而可以忽略不计,到时候,就算鸱吻城有天大的野心,也得诚服在现实之下。 庄微贤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百年的太平,如果能够四海归顺,那…… “清廷公子的事情,没问题吗?”听到步清廷的名字,孔执忍不住问了句。 “嗯!这件事情主上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庄微贤说着望了孔执一眼,难得有事情只有他知道,而孔执不知,看来,寒曦邪对身边的人,也并非是一视同仁。 “那丞相这次找下官来,所为何事?”总不至于就是为了通知他寒曦邪的决定吧?孔执微微皱眉的打量庄微贤。 “如果主上决定和狻猊城联姻,那接下来的贸易商谈恐怕会以狻猊城为主,而且,步清廷虽然还没继承蒲牢城,但为了让他拥有称王的底气,这次的商谈恐怕也会诸多让利,这些都要你提前做好准备才行。”这就是庄微贤把孔执找来的原因,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就不能毫无准备。 “知道了。”原来是这些事情,看来丞相想的和他们想的一样,只是,寒曦邪更快一步罢了,又或者,故意让对方走慢了一步。 孔执暗自打量了一眼庄微贤,虽然知道这个丞相一心为狴犴,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还能轻易说出让寒曦邪联姻的话来,倒是让人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知道为什么,孔执终于能够体会到白一简的心情,却已经无力更改这命运。 第二百九十八章 被遗忘的事情 “你是说,这两天百旬楼里都很安静?”君临晚望着回来复命的十一皱眉。 “对。”十一望着君临晚点头,不知道这个公子为什么让他留意百旬楼。 “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步清廷的事情,虽然外界都以为是去游湖赏花,但当事人却心知肚明,特别是那些行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只是障眼法,而对方能够盯梢的必然只有百旬楼,结果却没有异样吗? 君临晚狐疑的皱眉在心里想着什么,并很快的被十一转移了注意力。 “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就是丞相亲自去了百旬楼,给狻猊城的九公主送了帖子,说是主上要在御花园宴请她。” “主上宴请九公主?只有九公主吗?”在这个时候?君临晚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然后若有所思的皱眉低头。 步清廷的事情还没解决,寒曦邪就忙着和九公主接触,这么迫不及待是为哪般?更重要的是,之前和陆九九说起的那件事情,她还没有跟寒曦邪提及,万一双方说起,那寒曦邪岂不是一猜就中?对于她想要追究行刺之人的背后深意。 咬牙将手紧握成拳,君临晚没想到需要担心的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寒曦邪说明,就发生了步清廷这样的事,紧跟着又是陆九九,真是让人头疼。 “公子,你没事吧?”看君临晚一脸懊恼的皱眉揉着太阳穴,十一不由得低声询问。 “没事,你先去休息吧!百旬楼那边不用去了。”既然寒曦邪已经把注意力转移,那些行刺的人恐怕也已经另做打算,就不知道对方下一步是打算做什么了。 君临晚这样想着,坐在原地叹了一气,让走出门的十一不由得回头望了她一眼。 “公子没事吧?”初七走过来望着十一低声询问。 “不知道,让我先去休息。”十一望着初七摇头,眉头微 皱的抿紧嘴。 “那你就先去休息吧!最近事情比较多,主上那边交代了,要把这个宅子守好,谢绝一切闲杂人等。”初七表情有些凝重,十一听得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突如其来的说话,吓了初七和十一一跳。 “橙儿姑娘?!”初七瞪眼喊了一声,惊讶对方靠近都未察觉,随后发现董橙身边站着阿林,不由得叹了一气。 “你们回来了也说一声啊!”初七语气无奈的说着,而十一只是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走回自己住的地方,看样子是准备听令休息。 “大惊小怪的,回来你看不见啊!还要大喊大叫不成?”董橙没好气的白了初七一眼,然后拉着阿林准备去厨房做事。 这两天董橙基本上早早的来,晚上再由阿林送回去,谁让这一屋子人除了阿林就没有能做饭的,毕竟也不能让君临晚给他们做饭不是?而董橙更是不可能让阿林给这一群人管饭,于是就自告奋勇的接下了差事。 所幸孔执那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董橙只是个挂名丫头,往高了算,说不定还能称得上是个客,自然也就听之任之了。 就在董橙拉着阿林准备去后院厨房的时候,突然君临晚从屋子里走出来,于是眼睛一亮的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君哥哥,今天煮猪骨汤哦!”董橙说着把手里的菜篮子往君临晚面前显了显。 “看来今天是有口福了。”君临晚望了一眼董橙手里的菜篮子,笑着低声回应。 “对了,这是你让我配回来的草药。”想起什么的董橙低头在篮子里翻找,然后拿出好几个小包的药材。 “嗯!你先帮我磨成粉,回头我有用。”君临晚打开其中一包看了看,如是吩咐,随后想起什么的又问了句。 “不是在一个地方买的吧?”君临晚不放心的确认。 “当然,我和阿林分开买的 。”去的还是不同店家,有些还是在摊贩上拿的,肯定不会让人怀疑,董橙自信满满的回答,让君临晚望着她笑了笑。 “那就好,你们去忙吧!我想出去一趟。”君临晚说着就要出门,看得旁边阿林皱眉正要跟上,一旁的初七却已经上前问了句。 “公子,你要出门吗?” “嗯!我要去一趟王城。”君临晚望着初七低声回应,然后回头望着想要跟随的阿林。 “你帮橙儿准备一下晚饭,初七陪我去就行了。” 君临晚的话让阿林望着她眉头紧皱,似乎不太认同,最后还是阿林拉了他一把。 “没事的,王城里很安全。”董橙的话让阿林面带狐疑,然后不放心的望着君临晚。 “我很快就回来了,等我喝汤啊!”君临晚望着阿林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尽责的初七。 站在原地望着门口方向,阿林像根柱子一样被董橙抓到了厨房,没有人留意到房间里那双打探的视线,还有微皱的眉头。 方宿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步清廷,眉头始终紧皱,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步清廷一直昏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如果步清廷一直这么昏睡下去,也就意味着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可偏偏,时间不等人。 “你到底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方宿望着躺在床上的步清廷嘀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君临晚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告诉寒曦邪有关狻猊城的事情势在必行,不然等寒曦邪从陆九九口中得知真相,君临晚的隐瞒必定会让寒曦邪心生疑窦,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告诉寒曦邪,对方会怎么利用这层关系还是未知,就算他们知道清雨只是顶替,但世人却被蒙蔽,不管说还是不说,都是冒险。 “如果你没有遇袭的话,事情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想到被赶鸭 子上架的君临晚,还有那些不得不为的事情,以及必需做出的选择,让方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如今,也只能希望君临晚和寒曦邪的见面能够顺利,不然…… “阿嚏!”君临晚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让她皱眉揉了一下鼻子。 “公子,到了。”马车外的初七揭开帘子喊了一声。 “嗯!”这么快就到了吗?君临晚低头走下马车,如果可以的话,她本不想这么快和寒曦邪谈论这件事情,偏偏…… “公子?”。看君临晚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已经走出两步的初七回头望着她喊了一声。 “嗯!没事,走吧!”君临晚应着,然后跟在初七身后进了城。 穿过熟悉的走廊,君临晚站在御书房的门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来了?”看到君临晚走进门,寒曦邪抬头忘了她一眼,然后屏退左右的示意对方靠近,而君临晚也依言走到寒曦邪跟前。 “说吧!什么事?”寒曦邪低头望着手里奏折,看似无意的询问。 “听闻主上要宴请九公主?”君临晚不答反问的望着寒曦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的打开了话题。 “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毕竟这件事情总会发生,不过迟早而已。 “清廷公子的事情还未有结果,这么着急约见合适吗?”君临晚暗暗皱眉,不得不怀疑寒曦邪会这么做,是为了在步清廷有个万一的话,还有狻猊城可以选。 而她的问话,换来的是寒曦邪一声轻笑,看起来十分随意的回了句。 “有何不可?”寒曦邪放下手里的奏折,抬头望着君临晚似笑非笑,那双深邃的眼眸,莫测高深的让人猜不透心思。 “唯恐打草惊蛇。”这是君临晚的心里话,步清廷这边的事情还没落实,却和狻猊城达成了共 识,这不是逼着鸱吻城动手吗?还是说,这本就是他的目的?现在的狴犴城,已经具备面对这场纷乱的底气和条件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望着寒曦邪暗暗打量了一眼,君临晚有些狐疑皱了皱眉。 “这不是应该乐见其成的事情吗?你在顾虑什么?”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可惜对方低着头,让他无从窥探。 “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君临晚低着头,似在思考,而寒曦邪紧跟着追问了句。 “担心什么?”不知为何,寒曦邪语气里有些迫切,脸上也闪过一抹期待,似乎很好奇,君临晚会说出怎样的答案。 “没什么,只是替九公主觉得有些可惜罢了。”君临晚如是回答,听得寒曦邪皱眉。 “可惜?为何?”寒曦邪眯起眼睛皱眉,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让人可惜的事情,至少,不应该出自君临晚的口。 “是九公主着急了,不然,她本可以再藏一手的。”自顾自说话的君临晚,并没有直接解释,只是语气有些遗憾的说道。 “什么意思?”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一脸若有所思。 “之前去见九公主的时候,九公主让在下给主上说个故事,说主上要是听了故事,必定会宣召觐见,可惜发生了清廷公子这样的事,在下一时忙碌便忘了。”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听出有多少歉意的样子。 “忘了?”寒曦邪沉声重复,然后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果然,他在意的不是故事,而是她为什么会忘了这件事情,幸好,她有来。君临晚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低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下官失职,还望主上恕罪。”君临晚说着跪拜在地,看得寒曦邪眼神微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应。 “既然知罪,那就把你的罪行坦白了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心思几何 说什么坦白,不过是君临晚想要让寒曦邪知道什么,便说了什么而已,比起一般的陈述,多了点技巧,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信与不信,便都是听的人的事情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初狴犴郡某乱的主事者女儿,也就是那个女扮男装假冒椒图遗孤的人,在陆九九手里?而陆九九想要借此来要挟本王,是这个意思吗?”寒曦邪哼笑一声望着君临晚。 “九公主是何意思,下官不敢枉猜,但当年狴犴郡谋乱的一干人等,都已经悉数被主上问责,这件事情下官还是知道的,所以,对于九公主所言是否属实,下官始终怀疑,本想确认后再汇报主上,谁知主上……!”君临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然后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她不由得再次低下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错在本王?”他不应该这么急着约见陆九九,是这个意思吗?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着君临晚。 “下官不敢,只是想要探寻真相,以免误了主上大事罢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狴犴郡当初处斩的那些人,和狴犴郡的叛乱关系不大,寒曦邪一手策划了这一切,他心里自然最清楚,同时,也以为把君临晚瞒的很好,而君临晚想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所谓真相,你不是比本王更清楚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语带刺探。 陆九九竟然和君临晚说了这样的事吗?所以手上才会拿着九仙锦,也才有那样的底气笃定他无法忽视狻猊城是吗?而君临晚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恐怕也是因为他突然决定宴请陆九九吧! 而比起君临晚来找他说明,他更好奇君临晚这么做的目的,如果他没有突然决定宴请陆九九的话,这件事情她打算隐瞒多久?又打算怎么跟他说明呢? “就是不 清楚,所以才想求证,当初叛乱的相关人等,当真已经伏法了吗?如果没有,那九公主所言必然不能忽视,难道主上不在意?”君临晚嘴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想要质问,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将狴犴郡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道他就不怕养虎为患吗?还是别有居心?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 望着君临晚目光如灼的样子,寒曦邪第一次回避了视线,望着窗外表情沉凝的过了半饷,然后低声回应。 “不管陆九九说的是真是假,对我们要做的事情并无影响,不如说,要是人真的在狻猊城手里,那事情反而好办了。”寒曦邪说着回头望向君临晚,见对方皱眉疑惑的样子,他扬起嘴角笑了笑。 “只要和狻猊城联姻,那狻猊城的,也就是本王的,本王为何还要在意?”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低头暗自咬牙的将手紧握成拳。 即便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亲口听寒曦邪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君临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知道是大势所趋,却始终心有不甘。 “还是说,你很在意?”寒曦邪突然说出的这句话,让君临晚听得回过神来,茫然抬头望向对方的时候,那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神,让君临晚急忙低头躲避。 “在下只是担心,若九公主所言属实,恐对主上不利,若主上已有定夺,那便是在下多虑了。”君临晚说的十分诚恳,让寒曦邪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 “你确定自己是在担心本王,而不是担心陆九九口中的那个故人吗?”寒曦邪的一针见血,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让君临晚身形微动,用力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 “在下的故人,怕不是已经都不在人世了,这一点,主上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反问回去的君临, 晚抬头望着寒曦邪,看似镇定的只有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一口咬定所有人都已经处斩的不就是他吗?现在这样问她又想证明什么?虽然这样的结果对君临晚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她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是吗?那看来是本王误会了。”寒曦邪的从善如流,让君临晚看得咬牙。 他果然还是不愿意松口吗?是什么促使了他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息事宁人?还是另有所图?又或者……,君临晚想到自己,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不管陆九九所言是否属实,已经决定的事情无从更改,你还是先照顾好步清廷吧!”言下之意就是陆九九的事情,让君临晚别参合了,不管有什么理由,都被撇开了。 “主上就不担心因此而被九公主牵着鼻子走吗?”君临晚不死心的望着寒曦邪。 “本王为何要担心?”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君临晚,并未阻止对方的坚持。 “若是九公主所言非虚,主上这么着急见面,只怕会被人抢去先机。”君临晚说着低下头,回避了寒曦邪打量的视线。 “可是帖子已经下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寒曦邪眉一挑的打量君临晚,想知道对方这么说的真正目的。 “反悔自是不必,只是商谈的内容,大可由主上主导。”终于说到正事上的君临晚,不由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按照你的意思,本王该如何?”寒曦邪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让君临晚心一横的抬头望着对方,然后一字一顿的解释。 “既然主上已经决议附和九公主,不如趁机把人向九公主要来,一可验证事情真伪,二来,也能试探九公主身后狻猊城的诚意,未尝不可。”反正陆九九一定会认为这次宴请是君临晚从中撮合,必定是以那个故事为前提,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 看能不能靠寒曦邪救出清雨。 这就是君临晚一开始的目的,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周旋,结果寒曦邪却先下了帖子宴请,以至于这样匆忙的让君临晚内心有些忐忑,不知寒曦邪会如何决定。 如果寒曦邪笃定陆九九说谎,那就证明寒曦邪其实也只是被骗的一员,但他却没有反驳,这就足以证明,寒曦邪深知当初那场斩杀与叛乱无关,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淡定?而他当初把她收在身边的目的,当真只是因为看山吗? 越想越不安的君临晚,低头望着膝下地面,然后听得寒曦邪问了句。 “你想让本王跟陆九九要人?”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 “是。”君临晚低声回应。 听到回答的寒曦邪皱眉陷入沉默,那一刻的空气满满凝固,让人觉得呼吸也跟着变得有些困难,却都在强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只有两鬓缓缓滑落的汗水,揭露了君临晚内心的紧张。 “你说要人,又怎知要来的人是真是假?”许久,寒曦邪语气嘲弄的反问了这么一句,君临晚咬牙假装没在意的继续开口。 “我们如何认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狻猊城以为是真,这才最重要。”君临晚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后者眉一挑的望着她,竟然谁也没让谁。 “这件事情本王知道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好一阵之后,寒曦邪低声回了这么一句,让君临晚听得皱眉。 “主上……?”君临晚开口还想说话,结果被寒曦邪挥手打断。 “本王说了,这件事情已经知道了,还是说,你有其他想法?”目不转睛望着君临晚,寒曦邪眉头微皱的样子,让君临晚只得低头回了句。 “没有。”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是寒曦邪想要的,所以他瞪了君临晚一眼。 “既然没有就退下吧! 本王很忙。”丢下这句话的寒曦邪,站起来衣袖一甩的往外走,越过君临晚走的头也不回。 悄悄抬头望着寒曦邪背影消失在视线,等到书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君临晚松懈下来的坐到地上,并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结果还是没能如愿吗?不管是当初那场斩杀的真相,还是寒曦邪将她留在身边的理由,她的身份到底还能瞒多久?而她又还有多少时间去救清雨?等到寒曦邪和陆九九谈婚论嫁的时候……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不自觉的将双手紧握成拳,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跟着站起来拍了拍有些麻木的双腿,幽幽一叹的走出了御书房。 “公子,你没事吧?”看到君临晚出现,初七不由得关心询问。 “没事,回去吧!”君临晚低声应着,然后越过初七往外走。 “事情谈完了?”初七疑惑的问。 “嗯!”淡淡的应了声,君临晚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谈完,没能通过寒曦邪救出清雨虽然很遗憾,没能探出当初那场叛乱斩杀的真相,和寒曦邪对她的看法也让人觉得不安,但她更在意的却是寒曦邪已经决定和狻猊城联姻这件事情。 这不是什么坏事,君临晚心里明白,但…… “公子?”看君临晚站在马车前呆愣,初七不由得又喊了一声,这让君临晚回神望着他笑了笑。 “走吧!”君临晚说着低头上了马车。 她在想什么啊?比起在意寒曦邪和陆九九的商谈结果,难道不是救出清雨更重要吗?一旦狻猊城和狴犴城达成共识,鸱吻城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除非他想等着四面楚歌,围困愁城。 如果她是宫睨城,一定会……,蒲牢城和狻猊城,到底哪一个会先成为目标?君临晚侧头望着马车外晃过的风景,咬牙抿紧了唇。 第三百章 误判 “主上!”流敖突然出现在屋子里,望着坐在位置上的寒曦邪喊了一声。 “人呢?”寒曦邪目不斜视的询问,然后听得流敖低头回应。 “已经出城了。”顺着寒曦邪的视线望了一眼衣架上那件九仙锦,流敖狐疑的皱了皱眉头,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主上,这衣服不准备收起来吗?”毕竟是世间难得的珍品,世上怕不是仅此一件,主上心悦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昔日还有过那么一点渊源,只是,这样痴迷就有点让人忍不住担心了,特别是马上就要宴请九公主的时候。 “不用。”毫不犹豫的拒绝,让流敖望着寒曦邪更加疑惑的皱眉,还没来得及询问缘由,就听得寒曦邪说了句。 “让你查的事情呢?查到了吗?”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后者听闻急忙低下头。 “还未查到来历,不过,倒是知晓了对方会跟随清廷公子进城,是为了找人。”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 “找谁?”寒曦邪皱眉望着流敖,后者低声回了句。 “妻子。”说完这两个字的流敖,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看对方微愣,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他当时听到消息也有些惊讶,还以为对方要找的人是君临晚,结果却不是。 “他妻子是谁?”没想到寒曦邪会厉声追问,流敖愣了一下才回答。 “听说是个善织锦的女子,一路上来的时候有向商队打听,不过一直都没找到。”而对方会甘心护送清廷公子到访,应该也是想要通过清廷公子的关系,便于查访吧! “是吗?”淡淡的应了一声,寒曦邪若有所思的望向衣架上那件九仙锦。 “主上?”看寒曦邪不知不觉又发起呆来,流敖忍不住皱眉喊了声。 “原本还想让你去查一下这九仙锦的事情,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嗤笑一声的寒曦邪,扭头望着衣架上的九仙锦,笑容玩味。 “这九仙 锦有什么古怪吗?”流敖好奇的皱眉望着寒曦邪,其实,他心里也有些疑惑,那时在山林里遇见的当真是九公主吗?如果不是,这九仙锦又是如何落到九公主手里的呢?而当时遇见的那名女子,又是何人?为什么会穿着这样的衣服,还有…… 就在流敖越想越迷糊的时候,寒曦邪已经开口回了句。 “原本古怪,如今看来倒也未必了。”寒曦邪说着笑了笑,然后望向流敖。 “还有方清的事情,也不用查了。” “不用查了!?”流敖表情惊讶的望着寒曦邪,之前不是还一直催着吗?怎么……? “因为,本王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寒曦邪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脸上表情多诡魅。 “啊?”只有流敖,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寒曦邪,不知道对方所谓的答案到底是什么,而寒曦邪随后说的那句话,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寒曦邪说,结果到头来,他心里最重的还是那些流民。而说这句话时的寒曦邪,他脸上那无奈又戚然的表情,同样困扰了流敖很久。 那一夜,除了寒曦邪的黯然,还有君临晚的惊悚,望着被打翻在地的汤药,董橙一脸愕然的瞪大眼睛,连阿林都眉头紧皱的面露沉凝。 “公子?”听到响声的初七走到房门口喊了一声。 “没事!”君临晚回头大喝,也惊醒发愣的董橙还有阿林,而方宿早已经警戒的躲到屏风后,而屏风后的床上,还躺着步清廷。 “……那有事您记得叫我。”初七的语气有些狐疑,但是想着董橙和阿林都在里边,估计是不小心摔了碗筷,所以也没往心里去的转身继续值守。 听到脚步声消失的君临晚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到董橙要去收拾地上的破碗,她急忙把人拦住的扭头望向阿林。 “去拿东西来扫,然后把煎药的罐子拿来。”君临晚的话让阿林 听得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同时不忘把门关了个严实。 “君哥哥?”看君临晚表情有些不对,董橙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喊了声。 “汤药有问题?”还是方宿明白,上前皱眉问了句,而君临晚凝着脸还没说话,董橙已经瞪眼反驳。 “怎么可能?我亲自买回来的,亲手煎的,怎么可能有问题?除非……!”方子有问题。这句话没能说出口,董橙皱着眉头望向君临晚,表情有些尴尬和无措。 方子是君临晚开的,有问题的话不就是在说君临晚的不是吗?可是,刚才打翻汤药的也是君临晚,这是怎么回事啊?董橙越想越迷糊的皱坏了一张俏脸。 “别着急,等阿林回来就知道了。”君临晚拍了拍董橙的头算是安抚,然后望了一眼方宿,跟着转身走到屏风旁的桌前落座。 方宿跟了过去,董橙本来也想去,可是想想还是留在原地,等阿林拿了扫帚回来,她弯腰开始收拾残局,而阿林拿着药罐放到了君临晚面前。 打开盖子闻了一下味道,君临晚眉头越皱越紧,跟着示意阿林拿了个盆子过来,再把药草往盆子里一倒,摊开的翻找起来。 方宿坐在一旁,盯着君临晚的动作皱眉,眼神也跟着在药草上扫过,等君临晚挑出其中一根仔细打量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凑上前观望,然后低声呢喃了句。 “败血草。” 听到这三个字的阿林抬头望了方宿一眼,似有打量,而已经收拾干净走回来的董橙,也因为这三个字而惊愕的上前。 “什么败血草?我没买过啊!”董橙说着望了阿林一眼,见后者也摇头,她有些紧张的望着君临晚咬唇。 败血草她也是知道的,像步清廷这样的情况,要是喝了败血的东西,那是肯定活不下去的了。 “药粉呢?今天有研磨吗?”君临晚没说什么的抬头望着董橙问。 “药粉?!” 董橙听得一愣,随后想起什么的脸色大变,跑到一旁拿出一个小包送到君临晚面前,然后望着被打开的小包吞了一口唾沫。 步清廷的情况需要内调外敷,伤口的药也是一天一换,每次都是喝完药以后处理,而药粉也是按照君临晚的吩咐研磨出来的,根据情况可能会有些调整,今天之所以去采买,也是因为要换药的关系。 如果汤药里边被放了败血草,那处理伤口的药粉恐怕…… 君临晚从阿林拿来的药箱里拿了一个赶紧的小碟,还有一个小瓶,把瓶子里的药水往小碟里倒了一些,然后拿银针搅拌了一下,看起来如常的很是干净,可是,等君临晚捏了一些药粉放到小碟里的时候,原本应该变成棕色的药水,却变成了深黑色。 看到药水变化的君临晚皱眉抿紧双唇,跟着望向董橙。 “都扔了吧!全部。”君临晚冷声说完,让董橙听得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然后一言不发的低头把东西全都拿了出去,身边还跟着帮手的阿林。 “都不能用了吗?”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君临晚的时候,方宿忍不住问了句。 “不是不能,是不敢。”说到这里的君临晚忍不住叹了一气,然后默默收拾东西,而旁边的方宿没再说话,只是同样皱着眉头沉默。 是啊!对方能够这么巧妙的把药放进来,谁知道哪些是可以用的,哪些又是不能用的呢?万一弄错了一点点,后果不堪设想。 “是在采买的时候下的手吗?”方宿抬头望着君临晚问。 “应该是吧!”而他们为了避人耳目,从不同的地方采买不同的药材,正好给对方提供了便利,如今就算想要追查,恐怕也是徒劳,君临晚想到自己因为着急出门,所以没有一样样检查药材的事情,就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叹息。 这下子,怕不是会让橙儿自责很久了。 “那接下来要怎 么办?不用药的话会不会有问题?”方宿说着望了一眼屏风后。 “会。”不然她也不会让董橙冒险去采买了,君临晚无奈的望了一眼方宿。 “你要亲自去吗?”如果不是,万一买回来的药材又被人动了手脚……,方宿皱眉望着君临晚,想着要是君临晚亲自去买的话,那步清廷的事情曝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嗯!”没想到君临晚竟然点了点头,看得方宿愕然。 “可是……!”方宿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君临晚摇头打住了。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步清廷在我这里,那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至于那些搞不清状况的人,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重要的,是让步清廷赶紧好起来。”说话的君临晚也扭头望了一眼屏风后。 只有步清廷没事,狴犴城和蒲牢城之间的关系才有改变的机会,不然,和狻猊城的结合,只会让饕餮城变得危险,在饕餮城使节未到的现在,变数太多了。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而此时的方宿,担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岂不是会变得危险?”说不定今夜就会有奇袭,说到这里的方宿皱紧了眉头,表情也变得冷凝。 “不会,既然对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达成目的,就意味着他不敢明目张胆来犯,不然,早就动手了。”君临晚抬头望着方宿,不管对方在顾虑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但是……”方宿望着君临晚,没有说出口的是,君临晚这样出门,难道就不会有事了吗?毕竟,如果没有君临晚,步清廷要怎么办? “没事的。”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站起来走了出去。 望着君临晚离去的背影,方宿咬牙将手紧握成拳,这样的以身范险,到底是谁的错?!方宿不知道,也不愿去想,只希望事情能够顺利。 第三百零一章 初次交手 其实,事情没有方宿想的那么复杂,因为君临晚也不笨,药草这种东西,也不是非得去药材铺才有,毕竟,一开始的用药也不是采买回来的。 就在君临晚打算趁夜去公子府走一趟的时候,才出门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阿林和董橙,而董橙看到她以后匆匆擦拭眼角的样子,让她不觉莞尔。 “没事的,不用多想。”走到董橙面前抱了抱对方,君临晚低声说着。 “可是……!”董橙咬着嘴唇心有不甘,而君临晚却望着她笑了笑。 “先让阿林送你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君临晚望着阿林交代,而后者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然后拉了一下董橙。 听到君临晚交代的董橙咬了咬唇,然后低头跟在阿林身后往外走,等两人走远之后,君临晚这才回头喊了一声。 “初七!” “公子?”初七突然出现,望着君临晚打了个招呼。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和十一把宅子守好,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入,特别是我的房间,明白吗?”君临晚一脸认真的交代,让初七听得皱眉。 “您要一个人出去吗?这个时间?”初七望了一眼漆黑的天色,不确定是否应该答应,而且……他回头望了一眼君临晚的房间,眉头越皱越紧。 这几天的古怪,初七心里不是不知道,虽然从来没有进过君临晚的房间,但主上来了又走,平日里不甚在意的董橙一行,最近也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就算不靠近,初七也能察觉屋子里的古怪,只是因为君临晚不说,看起来也没什么危险,所以他和十一也就假装什么都没有的不去在意。 “有要紧的事情,很快就回来了。”君临晚说着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要出门。 “公子,我跟你一起去吧!”初七不放心的喊道,毕竟他的任务是守着君临晚,可不是守着这个宅子。 “ 不用了,你们就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君临晚的态度坚持,让初七想要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而君临晚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是因为方宿说的那些话,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步清廷在这里,难保不会动杀心,要是真的有人来犯,多一个人也可以多一些照应。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拖不得,回头解决了药草的问题,她还是去跟寒曦邪说一声吧!恐怕,是等不及步清廷好转了。 望着君临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初期皱眉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始终若有所思的连十一是什么时候走近的都没留意。 “要跟上去吗?”十一望着门口问。 “你说呢?”初七无奈的望了一眼十一,然后扭头望向身后君临晚的房间。 顺着初七视线,十一也望了一眼房间方向,然后抿着嘴没有说话的只是微微皱眉。 “屋子里的人应该很重要,连主上都被找了来,而且君公子还这么特意交代,万一……”初七担心,如果他们离开这里,结果却出了事情,到时候要怎么交代? “我让人给阿林带个口信吧!”十一想了想说道。 “可公子没说要去什么地方。”初七也想到了,然后忍不住为自己刚才没有细问感到懊恼,却听得十一说了句。 “他会有办法的。”这话里边的信任,让初七望着十一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的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两下。 “那就交给你了。”初七说着跃上屋檐,继续尽忠职守,而十一望着初七消失的地方,转身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不多时,一只信鸽从宅子里飞了出来,而此时的君临晚,早已经悄悄潜入公子府内。 公子府的药房,因为白一简的关系而藏有很多药材,之前因为开山而散掉的,后期也都补了回来,而且只多不少,这就给了君临晚很多便利。 数量多了,少一些也不 会有人察觉,加上白一简身体已经恢复,用药比较少,这药房自然也就变得乏人问津,所以,当君临晚在药房里看到那个熟悉人影的时候,显得十分惊讶。 “我就知道是你。”白一简点亮窗前的烛火,扭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君临晚哼了一气。 “白大哥?”君临晚喃喃的喊了一声。 “听老秦说药房好像少了些药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除了你,还有谁敢打这药房的注意。”白一简没好气的望了君临晚一眼,然后示意对方过去落座。 “我以为没人会发现的。”君临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走到白一简对面落座,并没有被人抓现行的不安。 “确实没人发现,如果不是老秦脾胃不适,我让他过来找药的话。”白一简说着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并未看出异样的皱了皱眉头。 “是谁受伤了吗?”查过药材以后,白一简就知道了,所以沉声询问,脸上表情有些紧张,害怕听见自己无法接受的消息。 “主上无碍。”知道白一简担心的是什么,所以君临晚如是回应。 “你看起来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松了一口气的白一简,忍不住又觉得有些疑惑,于是追问。 “是出了点事情,但不用担心。”君临晚并没有细说的意思,这让白一简眉头紧皱的望着她,表情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你们怎么都是这性子?什么都不说,难道事情就不存在了吗?”白一简说的有些怨怼,让君临晚望着他颇为歉疚。 “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寒曦邪的用心,君临晚知道,而自己,何尝不是? “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不会担心了吗?”没好气的砸了下嘴,白一简转身从旁边拿过一个包袱放在桌面。 “白大哥?”看到包袱的君临晚有些惊愕,特别是看清包袱里放着的药材后 。 “就知道你会来,都帮你收拾好了。”白一简嘴巴上虽然这样说着,其实也只是赌了一把,靠的就是君临晚既然会偷偷来公子府拿药,说明用药的事情不能被人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光明正大采买,那就更不可能去御医院拿了。 从被拿走的药材数量,还有药材品类,白一简大概能够猜出是什么用途,同时也能估算那些药材够不够,所以,除非君临晚另有门路,不然,回来公子府药房的几率最高。 看白一简那不耐烦又关怀备至的模样,君临晚心中一暖,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就只会说这么见外的话,关键的却一个字也不提。”白一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孩子心性的惹来君临晚轻笑。 “以后会知道的。”君临晚低声回应,结果让白一简望着她深深看了一眼,最后嘀咕。 “说什么以后,关键的明明是现在。” 知道白一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恐怕是因为寒曦邪瞒着对方做了不少事情,所以引起了不满,而她,不过是顺带。 “那我先回去了。”拿着药材,君临晚假装没听见白一简那声嘀咕的站了起来。 “走吧!反正我也留不住。”白一简说的有些赌气,而君临晚也很是为难,毕竟家里还躺着一个需要仰仗这些药材的人。 “有空我再来看你。”这话说的君临晚都有些心虚,毕竟,她最近忙的连学院那边都请假了,礼部的工作也都交给了辅助。 “随便你,记得别空手来就行。”白一简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后者微愣之后笑了笑。 “好。”不就是酒吗?等他那个药园子成形,宋观不得紧赶着给他送啊?到时候,她恐怕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君临晚在心里如是想着。 和白一简道了再见,君临晚拿了药材踏上月色往回赶,却不想会在窄巷里被人拦住去路,一时之间气氛 竟然变得莫名紧张。 月色下,拦住去路的人影显得身影娇俏,不难看出是名女子,黑布遮面的虽然看不清面容,但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盯着君临晚看得目不转睛。 “请问,有事吗?”君临晚故作镇定的开口询问,心里却在想着要怎么逃离,特别是在对方拔剑出鞘的时候。 短剑凌厉来袭,君临晚眉头紧皱的抓起巷子边上木棍抵挡,同时把手里的包袱往背上一甩,挂着肩头找机会拉紧,动作一气呵成的看得对面人影皱眉。 无心恋战的君临晚,在对方愣神的瞬间飞上屋檐,想要就此离去,结果却被人再次拦住,飞起一脚踢到了巷子拐角。 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君临晚,拿着木棍摆开架势,这让来人看得眯起眼睛,将手里短剑握紧的剑锋向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几番交手,来人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不由得盯着君临晚细细打量,在君临晚想要趁机逃走的时候,来人手上突然多出一把匕首,动作越见凌厉的刀刀杀机。 匕首上的寒光在月色下一闪而过,君临晚看得微愣,然后被人一把划破袖子,幸好没有伤到皮肉,却还是让君临晚有些心惊。 虽然能够猜到自己会被行刺的理由,却不知对方会如此穷凶极恶,恐怕,也是因为机会难得吧!就不知道宅子那边是不是也出了事。 心里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忍不住有些着急起来,虽然有方宿和初七他们在,但来人若都是这般好手,人一多,恐怕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心里有了挂念的君临晚,想要逃离的心情变得更加迫切,却因为来人的纠缠而不得,心里懊恼的同时,衣服也被拉开了好几道口子。 相比较君临晚的急切,始终没能得手的黑衣人也变得有些焦躁起来,而这样的拉扯,竟然一直持续到阿林出现,这才有了变化。 第三百零二章 自以为是 在瑚玉的印象里,君临晚是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物,能看山,懂医,即便还有几分交际手腕,却从未想过,对方武功会如此之高。 知道步清廷在君临晚住处后,瑚玉就想过要动手,只是苦于宅子防范,所以没能行动,加上君临晚从未单独现身,所以她也没什么机会。 好不容易下的毒,结果也无声无息,这让她心有不甘,却恰巧这个时候看见君临晚独自出行,还去了公子府,在看见君临晚拿了包袱回来时,几番猜测,自然就知道了事情大概。 想着要是没有了君临晚,不但能够除掉一个大患,还能打击寒曦邪,甚至连步清廷,都可能因为没有君临晚而步上黄泉,这一石三鸟的事情,瑚玉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可惜,君临晚的难缠去出乎了瑚玉的预料,以至于久久不能得手,进而心生不甘。 为什么君临晚武功会这么高?寒曦邪知道吗?所以才会留在身边吗?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君临晚本就是寒曦邪豢养的一头猛兽,结果却想着扮猪吃老虎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君临晚这个人就更留不得了。 心里有了想法,瑚玉更是招招要命,偏偏君临晚虽然有些心乱,却没有给她任何机会,而就在这个时候,阿林突然出现了。 “阿林?”同样惊讶于阿林的出现,君临晚忍不住喊了一声,可惜阿林并没有理会,而是抽出腰间软剑冲了出去,让君临晚想拦都拦不住。 看到阿林动手的时候,瑚玉微愣,惊讶在眼中一闪而过,于是急忙抵挡,却还是被人在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般狠绝的出手,让瑚玉看得眉头紧皱,手上短剑和匕首也运用得更加灵活,却也只能自保,这样的情况,让瑚玉脸上难得浮现不满,眼中也闪过一抹不快。 因为阿林的出现而松了一口气的君临晚,虽然庆幸得救,却也忍不住有些担心宅子情况,可是没等她把阿林一起叫走,衣袖上之前被划开的 口子却转移了她所有注意力。 空气中被风带来一丝异味,这让君临晚眉头紧皱的扯着衣袖裂口放在鼻息间深吸了几口气,顿时愕然的扭头望向还在缠斗的阿林和瑚玉。 “阿林!小心她匕首上有毒!”君临晚的语气难得慌张,而阿林也皱眉一脚把瑚玉踢了开去,而匕首划空的瑚玉,忍不住恼怒咂嘴。 衡量了一下情况,瑚玉在阿林拉开距离的时候旋身跳到了相反方向,不等人反应的径自离去,而看到的阿林还想去追,结果被君临晚一把拉住。 “阿林,别追了!”君临晚拉着阿林一阵打量,看对方身上没有伤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担心的说了句。 “先回宅子看看吧!我不放心。”君临晚说着抓紧了背在身后的包袱,阿林看到之后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匆匆往回赶。 和君临晚担心的不一样,宅子很安静,初七看到他们一起匆匆回来,显得有些惊讶,然后低声的打了招呼。 “公子,你回来了?”因为是悄悄通知的阿林,还以为阿林会暗中保护,结果却一起出现,这让初七有些搞不清状况,担心万一让君临晚知道了他违背指令,他不好解释,所以只好小心翼翼的只是打了个招呼。 “初七,宅子里没事吧?”君临晚并无心其他的匆匆询问。 “没事,可安静了。”听到君临晚问话,初七摇了摇头。 “是吗?我屋子里也没动静吗?”君临晚安心一些的又问了句。 “没有。”初七同样摇头,却忍不住望了阿林一眼,用眼神询问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想起来阿林只会看字,好像不会说话,于是无奈作罢。 “那就好。”君临晚松了一口气的望着初七笑了笑,然后扭头望着阿林交代。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君临晚说完转身进了屋子,阿林依言守在门口,虽然初七还想找阿林询问怎么回事,却碍于值守,只好放弃。 “君儿?”看到君临晚匆匆跑进门,把身后包 袱往桌上一放,拿来药箱就迫不及待的开始配药,方宿不由得走出来喊了一声。 “方大哥,一会儿能麻烦你帮清廷公子换药吗?”君临晚一边忙碌一边说道。 “可以是可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方宿应了声,却止不住询问。 “嗯!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君临晚如是说着,让方宿觉得十分奇怪。 “你还要出去?”已经这个时间了,匆匆拿了药草回来已经古怪,现在还要出门是为哪般?方宿皱眉盯着君临晚,觉得越来越不懂她了。 “嗯!”君临晚低声应着,然后把配好的药材放在捣药的钵碗里,拿着捣锤不停研磨,最终成粉的倒到一旁干净的小碟里。 “方大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君临晚抬头望着方宿匆匆交代,跟着转身就要走,却不想会被方宿一把抓住。 “君儿,你没事吧?”不是没有见过君临晚这副模样,那个时候是因为林叔受伤,倒也不难理解,可是现在呢?方宿眉头紧皱的感到疑惑。 “我没事。”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君临晚在心里惦念着,然后安抚似的望着方宿笑了笑,挣脱开对方的手之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虽然想追,可是望着桌上伤药,想着身后还躺了一个步清廷,方宿只好咬牙作罢。 而此时离开的君临晚,望着阿林点了点头,跟着就要再次离开,这让初七看得惊讶,自然就把人拦了下来。 “公子,已经这个时间了,您要去哪?”不能怪初七追问,毕竟已是午夜。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把宅子看好,我和阿林争取天亮前回来。”君临晚匆匆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初七回应的径自离去。 “公子!”初七喊了一声,想要追上去,却因为身后宅子而只得顿住脚步。 “应该是出什么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十一,望着君临晚远去的方向皱眉低语。 “废话!”他当然知道是出了事情,问题是出了什么事啊!初七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十一。 “那边,是王城的方向。”听出初七语气里的不快,十一低声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在初七呆愣的时候如同来时一样突然消失在屋顶。 “王城?”初七呢喃着望向远方,难道公子去找主上了?为什么? 关于这个疑问,寒曦邪同样觉得有些奇怪,已经睡下的他,因为房间里突然传来的异响而皱眉,跟着张开眼睛醒了过来,本以为是流敖,结果却是一个娇小的身影。 “主上?”看到床上人影起身,君临晚忍不住喊了一声。 “看来,流敖是想去杂役房了。”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伸手揉了一下有些犯疼的太阳穴,而此时守在院子里的流敖,不自觉的打了个机灵,让旁边阿林望着他皱了皱眉头。 “没事,估计主上又说我了。”流敖无奈的望了一眼阿林,然后有些哀怨的叹了一气。 “是在下逾越,还望主上不要责怪流大哥。”听到君临晚这句话,寒曦邪眯着眼睛哼了一气,同时回了句。 “你倒是心疼他,怎么不想想被人绕了清梦的本王?”这话才说出口,寒曦邪便愣了一下,随后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说吧!什么事?”揭开床前的纱帐,寒曦邪坐在床榻上望着月光下依稀可辨的那张脸,在看清对方面上表情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 “步清廷出事了?”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如果真的出事,来的也不应该是君临晚,这让寒曦邪感到有些费解。 “不是。”君临晚低头否认,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一开始的担忧,在看到寒曦邪的时候变得恍惚,那些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可能连寒曦邪自己都没在意,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呢?那人的目标明显是她,为什么她却反过来要担心寒曦邪呢? “那是什么?如果你说不出个合理的缘由,信不信本王会治你的罪?”光是夜闯深宫就已经够他死的了,寒曦邪说完在心里哼了一声。 “……”君临晚的犹豫并 没有持续多久,人都已经在这里了,难道还能说只是一时冲动吗?那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之前给主上下毒的人,回来了。”说出这句话的君临晚,抬头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看对方沉默的坐在原地没有回应,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主上?” “你怎么知道的?看见了?还是,遇上了?”寒曦邪沉声望着君临晚,那双清幽的眸子,在月色下闪着微冷的光。 “遇上了。”君临晚如是回答,然后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个大概,最后还不忘用一句担心寒曦邪的话结尾。 “主上,鸱吻城野心不改,这次回来恐怕也是有备而来,若是继续姑息,恐怕会……”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给打断了。 “过来。”寒曦邪冷声喝了句。 “主上?”莫名其妙的君临晚,站在原地望着对方,不知道过去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过来!”莫名扬起火气的寒曦邪,这一身大喝吓了君临晚一跳,然后依言走近。 才靠近床榻,寒曦邪已经抓着君临晚手臂往跟前一扯,使得君临晚一个不察的差点扑到他身上,好不容易才站稳的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寒曦邪一把抓着君临晚衣袖往上一拢。 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倒映出晶莹的色泽,白玉一样无瑕的模样,却因为寒曦邪目不转睛的视线而慢慢染上了一抹绯红。 “只是划开了衣袖?”寒曦邪求证一样的抬头望着君临晚,结果却微微一愣。 君临晚面色绯红的将手紧握成拳,从寒曦邪掌心传来的温度竟然有些灼人,同时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慌张的挣脱,同时把衣袖也扯了下来。 “只是衣袖,没受伤。”原来是要确认这个吗?她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君临晚在心里嘀咕,然后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君临晚举动的寒曦邪回神,然后对头望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跟着握成拳头藏进衣袖里,同时问了一句。 “你这么急的找过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第三百零三章 意外之外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被划开的衣袖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她刚刚被人行刺,差点中毒,结果,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安危,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连夜过来见他,这样的认识,让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心里动摇的厉害。 “对方来势凶猛,主上应当留心才是。”听寒曦邪不以为然的语气,君临晚不由得皱眉说了这么一句,毕竟对方连他都已经容不下,那就更不要说寒曦邪了。 “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关心本王。”寒曦邪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君临晚,然后者有些紧张的不觉又退了一步。 “主上千金之躯,是狴犴的根本,关心是应该的。”这么官方的回答,让寒曦邪望着低头的君临晚皱了皱眉头。 “既然你这么关心本王,那不如留在这王城里天天守着,如何?”寒曦邪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君临晚,后者慌忙又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心里也忍不住泛起狐疑。 “主上身边有流大哥守着,当时无事,就怕外出疏忽,所以……”君临晚说着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结果发现对方就在面前的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压下那份惊愕,不动声色的往后又挪了一步。 望着君临晚自以为隐蔽的举动,寒曦邪看得眉一挑,不再逼近的拂袖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前落座,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喉。 “你是意思,是让本王没事就不要出城了,是吗?”寒曦邪斜眼望向君临晚。 “主上若有何吩咐,派人通知一声便是。”君临晚低头如是回答。 “……”寒曦邪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君临晚眯起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看起来莫测高深的样子,而这一切,最后都换成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可惜君临晚并未发现。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就依你。”寒曦邪的首肯,让君临晚松了一口气,随后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那有 关鸱吻城细作的事情……”这一次,不等君临晚把话说完,寒曦邪已经挥手打断,同时说了一句。 “现在还不是时候。”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听得愕然,张嘴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寒曦邪一句话封了口。 “既然对方注意力已经放到你身上,却又没有急着对你的宅子动手,说明对方也有顾虑,既然如此,不正好可以利用吗?还是说,你担心自己会出事?”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眯起眼睛,昏暗的视线下,君临晚看不清对方表情,只能通过语气猜测。 “我担心清廷公子会出事。”君临晚说着把早些时候发现被人投毒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而寒曦邪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寒曦邪冷声喝问。 “现在说也是一样的。”君临晚抬头望向寒曦邪,彼此对视的眸中有光,却心思各异。 “好一个现在说也是一样的。”寒曦邪说着拂袖起身,然后一步步走到君临晚面前,看对方想要后退,他一把将人抓住。 “主上?”因为寒曦邪的举动而惊讶,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暗暗挣扎,结果却被抓得更紧,同时听得一句。 “你是真的在担心本王吗?”难道不是害怕鸱吻城在知道步清廷安好,又得知狻猊城和狴犴城有意联盟,进而对狻猊城不利吗?想到什么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眯起眼睛。 “在和狻猊城达成协议之前,本王不会动鸱吻城的人,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不等君临晚回应,寒曦邪甩手把君临晚丢开,然后转身走回床榻前。 踉跄着站稳的君临晚,望着坐在床榻上的寒曦邪,不明白他态度为什么突然改变,只是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对方说的那句话。 关心寒曦邪是真的,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就已经为此行动了,不然不会在这里,可是私心里她又明白,之所以不想留 着那些鸱吻城的细作,除了担心寒曦邪,她也同样担心身边的人,对方既然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那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危险,以前还可以无所谓,但现在…… 回想那些好不容易才得以聚首的故人,君临晚心里的动摇不比寒曦邪少,只是彼此在乎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退下吧!既然本王不能随意出城,那你也记得自己本分,别没事随意进出本王寝宫,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本王也保不了你。”寒曦邪冷眼望着君临晚说道。 “是。”咬着牙,虽然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的君临晚,低头就这样退了出去,结果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角落呈放的那件九仙锦。 脚步一顿,神情一凝,君临晚瞪着眼睛愣了一下,而寒曦邪并未错过这丝变化的皱了皱眉头,却始终沉默的没有开口。 不过一阵,君临晚迅速回神的低头走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只有心脏不停鼓动,双手紧握成拳的都是汗。 望着君临晚消失在视线,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寒曦邪嘴巴里骂了句什么,神情有些懊恼的望了一眼九仙锦所在位置,然后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躺回床上闭起眼睛,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君儿?”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流敖忍不住上前喊了一声,旁边的阿林也走了过去,望着低头的君临晚皱眉。 “你没事吧?”流敖望着君临晚打量,不知道只是汇报个情况,为什么弄得好像打了一架似的。 “嗯?我没事。”回神的君临晚急忙回应,嘴角笑容如同昙花一现,看得流敖皱眉。 “真的没事吗?”流敖不放心的追问,而君临晚却无意多说的转移了话题。 “我没事,倒是主上,那件九仙锦,就那么放着没关系吗?”君临晚问。 “哦!主上不让收,就只好放着了。”流敖不以 为意的回应,让君临晚听得一愣。 “主上不让收?为什么?”忍不住好奇的君临晚,努力控制不让自己情绪外露的追问。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之前见过吧!当时是穿在一个婀娜的少女身上,主上还心心念念过一段时间,结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也难怪主上有想法。”在流敖心里,能够让寒曦邪留下印象的女子不多,那个少女应该算是一个,结果那人却很可能是狻猊城的九公主,这个事情本来简单,可如今扯上了家国天下,那就有点复杂了。 所以,流敖以为寒曦邪会在意,完全是因为彼此身份和立场的关系,不过,既然主上已经决定宴请,那想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君临晚低头沉默着,因为流敖说的话而心思万千,他们见过的事情,寒曦邪始终记得,结果却把人误认成是陆九九了吗?这样一来,她隐藏的一切是不是都还没被察觉?她的身份也还十分安全? 寒曦邪之所以这么急着宴请陆九九,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一开始的冲击,然后纠结,最后接受,如果事情真如流敖所说,怕是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果然,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比方说狻猊城和狴犴城的联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兹长,让君临晚有些不知所措的摇头,然后望着流敖换了个话题。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对了,主上的药隐如何了?最近可还有发作?”君临晚望着流敖细心询问。 “最近没什么症状,偶尔不适,应该也是事务繁忙的关系,按照你的吩咐照顾,已经慢慢好转了。”说到这个,流敖脸上就忍不住一阵欢喜。 “是吗?那就好。”低头应了一声,君临晚拉起一旁的阿林。 “那主上身边就麻烦流大哥多费心了,趁着天还没亮, 我们就先回去了。”君临晚说着微微欠身,然后在流敖的目送下离开了王城。 那一夜,寒曦邪没能再次入睡,君临晚回到宅子以后也是一夜无眠,倒是醉香阁里一直热闹到天明,等香雪回到房间的时候,望着座上的人影看得一愣,随后翻了个白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香雪没想到自己在外头周旋了一晚上,回来都不能好好休息,还得面对瑚玉那张招人烦的脸。 走近望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染血布条,香雪皱眉打量了一眼瑚玉。 “你受伤了?”拿着桌上的布条看了一眼,香雪有些嫌弃的丢到角落,然后面容嘲讽的望着瑚玉说了句。 “不是很能干吗?怎么还吃了这种亏?”说到底,要不是因为会用毒,使的都是阴招,这瑚玉还能有什么本事? “我问你,可曾听说过君临晚会武功?”瑚玉没有理会香雪的嘲弄,而是凝眉望着对方喝问。 “你去动了君临晚?”不答反问的香雪,惊讶的望着瑚玉。 虽然说君临晚是个眼中钉,但也不至于非得在这个时候动手吧?难道是因为落毒的事情失败了?所以才想一劳永逸?可君临晚要是那么容易得手,又何必留到现在?该不会因此被人盯上坏了大事吧? 想到这里的香雪,瞪着瑚玉狠狠咬牙,看样子,应该也是失败了,不然又何必来问她。 “说的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一败涂地。”香雪没好气的哼声,看得瑚玉咬牙。 “我问你,君临晚是不是会武功!”瑚玉没什么耐性的咬牙重复。 “你该不会想说,伤你的是君临晚吧?”香雪眼中闪过一刻惊讶,然后听得瑚玉一掌拍在桌面,同时大喝。 “我在问你,君临晚是不是会武功!”一问再问,瑚玉的耐性因为伤痛而告竭。 望着不甘心又十分恼怒的瑚玉,香雪皱眉若有所思。 君临晚,原来是会武功的吗? 第三百零四章 果然留不得 从跟着寒曦邪回到狴犴城的那天起,君临晚就没有什么动手的机会,所以,没人知道她会武功,而经过瑚玉这件事情之后,这本来不为人知的事情,却被最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寒曦邪怎么可能没事留一个黄毛小子在身边,原来如此。”结果,君临晚其实是寒曦邪养的一条狗吗?还真是出乎意料了,香雪哈哈笑着,脸上表情玩味又危险,看得瑚玉瞪了她一眼。 “是不是寒曦邪养的还不确定,如果真是这样,那寒曦邪夺位的计划,恐怕也是少年成型。”这样有备而来的人,难怪可以在短短时间稳定狴犴城,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寒曦邪这条命,结果养虎为患。 瑚玉说着砸了下嘴,脸上表情除了不甘,还有恼怒,这件事情要是传回去给主子知道了,还指不定会引发怎样的动荡呢! “我们还真是小瞧了寒曦邪了,当然,也小瞧了那个君临晚。”香雪说着哼了一声。 “对了,你可知世上有种兵器可以弯曲成弧,然后藏在腰间的?”瑚玉想到什么的望着香雪问,这也是她一直留在这里的原因,比起她,香雪的情报要广阔的多。 “你说的是软剑?虽然听闻,但未曾见过,因为温软难控,所以很少有人使用,加上制作的手艺非常人可以驱使,面世的不多,难道,你是被软剑所伤?!”香雪说着有些惊讶,望着瑚玉手上的地方皱眉。 “软剑不同佩剑,使用的招式也不尽相同,不光需要技巧,还要有足够的内力,不然无法驱使伤人,没想到君临晚竟然还有这栋本事?”难怪瑚玉会在意,连香雪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了。 “不是君临晚,是君临晚身边跟着的那个护卫,不会说话那个。”瑚玉说着扫了香雪一眼,果然看到对方脸上表情惊愕的模样。 “那个护卫不也是流民出身吗?”香雪愕然,就算会武功,但是能够驱使的兵器怎么也不该是软剑啊!寒曦邪身边到底 还有多少这种深藏不露的人物?如果连君临晚这样的都如此不对付,那其他人…… “你可看到那软剑上有何标记?”想到什么的香雪突然盯着瑚玉追问。 “没看清,你问这个做什么?”瑚玉皱眉望着香雪,眼神有些狐疑的望着对方。 “不是说了吗?世上出名的软剑不多,而能够使得伤到你的又有几个?狴犴城以冶炼锻造为最,所有面世的软剑都出自狴犴城,且都做了记号,要是知道是哪把软剑,说不定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来历了。”香雪如是说着。 “就不能是新造的吗?”瑚玉不确定的望着香雪。 “哪可能啊?新造的怎么会这么快就上手?还能伤你?必然是从小就接触,而且,用顺手的兵器,为什么要换新的?”香雪说着白了瑚玉一眼。 “这么说,如果能够查到那个护卫的来路,说不定也能查到君临晚的底细,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窥见寒曦邪的计划了。”瑚玉说着望向香雪,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到时候,主子那边做起事来也就方便了。”香雪说着咧嘴一笑,而瑚玉只是望了她一眼没说话。 “喂!你去哪?”看到瑚玉站起来要走,香雪回神喊了一声。 “查查那把剑的来路。”瑚玉说着消失在视线,看得香雪翻了个白眼。 别人藏在腰间的东西,她要怎么查?难道再去打一架吗?明明就不是对手。这样想着的香雪,眉头微皱的突然走到屏风后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跳出窗台消失在天空的鱼白下。 “你说的都是真的?”户部尚书府的后院角落里,冷忌望着眼前的黑衣人眉头紧皱。 “废话!骗你有什么好处?”香雪没好气的瞪了冷忌一眼,看对方皱眉沉思的模样,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只知道那个哑巴武艺高,却没想到还使得一手软剑。”冷忌想起那日所见,不由得眉头紧皱,脑子里有什么准备呼之欲出,他却没能抓住重点。 “只能 说对方藏的够深,要不是瑚玉对君临晚出手,恐怕那小子也不会这么露相。”香雪说着哼了一声。 “没错,既然对方有意隐藏,为什么不避讳在君临晚面前露相?更重要的是,不惜因此也要保护君临晚,他们之间当真只是主从?那又是受了谁的命令?寒曦邪?!”如果没记错,那个哑巴原本是住在工司营的家眷村里的,又是怎么和寒曦邪扯上关系的?还有君临晚。 冷忌越想越觉得古怪,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香雪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还能是谁?当然是寒曦邪啊!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寒曦邪豢养的两颗棋子,如今算是物尽其用了。”要不是因为君临晚,寒曦邪不可能这么顺利继位,如果没有那个哑巴碍事,君临晚早就做了鬼了,哪里还能成为寒曦邪的助力?香雪在心里没好气的想着。 听到香雪这句话的冷忌没有回应,只是眉头紧皱的沉默着,看得香雪凝眉喝了一声。 “你发什么呆啊?现在要怎么办?瑚玉既然对君临晚出手,那寒曦邪肯定也已经知道主子打算,结果瑚玉不想着收拾善后,却要去找那剑的来历,也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香雪说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对于瑚玉的所作所为很是嫌弃。 “她可能是有自己的打算吧!”毕竟那样的剑落在那样的人手里,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冷忌在心里如是想着。 “什么打算?我看她就是不甘心行刺失败,还被人给伤了,所以才没事找事。”香雪语气不屑的说着,然后扫了冷忌一眼。 “你干嘛帮她说话?还有,你最近会不会安静的有点过分了?”香雪眯起眼睛把冷忌打量了一遍,后者回神望着她微微皱眉。 “不是我要安静,是周定阳对我起了疑心。”冷忌想到行刺步清廷失败的事情,眉头就不觉越皱越紧。 “周定阳?!”香雪愕然重复,然后咂嘴骂了声。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时该他出场的时候一句话没有,现在倒管 起我们的闲事来了。”香雪说着望向冷忌又说了句。 “那周定阳到底还能不能用?如果君临晚和那个哑巴真是寒曦邪一手豢养出来的,那寒曦邪做这么多,当真只是为了巩固王位吗?该不会狼子野心,想要和主子开抢吧?”香雪的话让冷忌沉下脸来面露沉凝。 这也是冷忌在担心的事情,如果寒曦邪真的别有居心,且豢养出了君临晚和阿林那样的角色,注意相见,寒曦邪谋划的时间有多古早,怕不是比主子还要深谋远虑,这样一来,主子那边可就谈不上什么优势了。 “周定阳这边我会看着办,君临晚那边也还是交给瑚玉,比起这有些事情,你还是盯着寒曦邪和陆九九比较好,一旦狻猊城和狴犴城结盟,主子能选择的就只有一条路了。”冷忌说着望向香雪。 “哼!到时候,我们能选的不也只有一条路吗?”语气嘲弄的说完这句话,香雪望了一眼沉默的冷忌,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消失在院子里。 留下的冷忌缄默着,表情凝重的抿紧唇。他们的任务从一开始的情报收集,到后来的抢夺技术,再到现在的监视和铲除威胁,如果寒曦邪真的谋算千里,野心勃勃,那最后等待他们彼此的,不过就是你死我活。 结果到最后,他们还是没能荣归故里,或许从离开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再也没办法回去了吧!可他们却依旧心心念念。 望着香雪离开的地方,冷忌不经意的叹了一气。 虽然君临晚才说了被行刺的事情,也交代了寒曦邪要小心,但寒曦邪还是如期宴请了陆九九,在夏日凉风袭人的御花园里,灯火摇曳的伴着丝丝琴音,一男一女如同璧人,相谈甚欢的你一言我一语。 本事和乐融融的景象,却在陆九九说明来意的时候,空气瞬间凝结的陷入死寂。 陆九九的有备而来,寒曦邪自然是心知肚明,而接到邀请的陆九九,想当然的也以为事情会如同预期发展,所以,对于寒曦邪的惊讶,倒也不觉得 奇怪。 “你说,你要干什么?”不能怪寒曦邪反问,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他会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想请主上赐婚,为我招个驸马。”这就是陆九九此行的目的,也是让寒曦邪有那么一瞬间呆愣当场的原因。 赐婚?不是联姻吗?别说是寒曦邪觉得奇怪,就连守在亭子外头的流敖都免不了惊讶的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这倒是新鲜了,九公主想要招驸马,不让狻猊城的陆城主做主,却是跑来让本王赐婚,这是何道理?”借着说笑的当口,寒曦邪在心里冥思起来。 如果是要联姻还可以理解,只是招驸马的话,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总不至于是想让他给狻猊城当驸马吧?寒曦邪眉头紧皱的在心里想着。 “因为驸马是主上的人,自然只得求主上成全。”陆九九的话让寒曦邪望着她眯起眼睛,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却还是低声问了句。 “九公主说的是?” “君临晚。” 虽然心里早有猜忌,但是当陆九九亲口说出君临晚三个字的时候,还是让寒曦邪脸上闪过一抹愕然,然后迅速隐匿的低下头,借着喝酒的动作,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怎么?主上不愿意?”看寒曦邪沉默的不说话,陆九九忍不住追问了句。 “为什么是他?”寒曦邪望着陆九九,要说不好奇那一定是骗人的,流民出身的君临晚,一跃成为礼部侍郎已经是奇迹,如今还要被人指定招为驸马,这样的人生际遇,世上还能有谁可出其右? “为什么不能是他?”听到寒曦邪问话的陆九九,好笑的反问了回来,眼中精光睿闪的并没有回避寒曦邪打量,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非君临晚不可的那个理由,显而易见。 果然,狻猊城的九公主若非女儿身,城主之位断不可能落在她哥哥手里,而身为女子,却还能做到这种程度,断是寒曦邪,也免不了生出一丝佩服,只可惜…… “这件事情,本王怕是做不得主。” 第三百零五章 人生多意外 离开王城的马车,一路上慢摇慢晃的穿过街道,道路两边重兵护送,足见寒曦邪对这次会面的重视,而陆九九也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厚待,倒是同行的花奴,忍不住皱眉嘀咕。 “公主,那寒城主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打算让君临晚决定不成?”花奴没好气的说着,脸上表情有些不快。 本来就是嘛!他们家公主提出要招君临晚当驸马,那可是君临晚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难道君临晚还能拒绝不成?为什么寒城主要问过君临晚才能回复?还是说……? “公主,该不会君临晚和寒城主真的有什么吧?”想到这里的花奴倒抽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望着陆九九,结果被后者白了一眼。 “不过是缓兵之计,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陆九九没好气的扫了一眼花奴。 “什么缓兵之计,我看是那寒城主舍不得放人才是真,万一他跟君临晚说这件事情不作数,那君临晚还敢说同意?”花奴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情不过是寒曦邪的一句话,对方既然不松口,那估计是要黄的。 “这可不一定。”陆九九说着笑了笑,似乎笃定寒曦邪没办法拒绝,就算心中会有不舍,最后也只能答应,谁让她手里有人呢?既然寒曦邪会因为那个人答应见她,那她就自信能够利用那个人达成此行目的。 “什么啊!”花奴望着轻笑的陆九九皱眉嘀咕,随后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公主,为什么你要招驸马,而不是嫁给寒曦邪啊?”要是真有这份笃定的信心,让狻猊城和狴犴城联姻不是更好吗?花奴想不明白的在心里不停嘀咕。 “既然都是成亲,当然是要随自己心愿,不然,那又何必?”陆九九随意的回应,没能满足花奴的好奇心,所以开口追问。 “可是,您之前不是说 ,这都是为了狻猊城吗?”既然如此,自己的心愿不就只能落空了吗?这世上哪里来的两全之法啊?花奴在心里想着,然后打量陆九九。 望着疑惑的花奴笑了笑,陆九九沉默一阵之后才回答。 “因为嫁给寒曦邪是嫁,嫁给君临晚也是嫁,但是,嫁给寒曦邪,就注定只能生是狴犴城的人,死是狴犴城的鬼,就算有一天狻猊城因此蒙难,我也无计可施。”陆九九说着望向车窗外,脸上表情有些迷离。 “如果嫁的人是君临晚,出身不高的他只能被招为驸马,也就是入赘我狻猊城,这样一来,我依旧是狻猊城的公主,而以君临晚现在的本事和人脉,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嫁给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陆九九轻声一笑,然后不再理会呆愣的花奴。 她也是想过的,既然这辈子注定要为狻猊城左右,至少,在婚姻大事上她想自私一点,仅此而已。 “主上?”御花园里,陆九九已经离开好一阵子,但寒曦邪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这让流敖有些担心的上前喊了一声。 寒曦邪望了流敖一眼,并没有说话,脸上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眸光深邃的像是一个无底洞,让人不敢直视。 “主上是在担心君儿吗?虽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是突然要被招为驸马什么的,恐怕也是会不知所措。”就算是流敖也免不了惊讶,谁能想到陆九九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你觉得这是好事?”只是不知所措吗?寒曦邪望着流敖哼了一气。 “呃!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好歹对方也是一城公主,这样看来也算是飞黄腾达了,更重要的是,还能助主上一臂之力,有何不可?还是说,主上还惦记着那衣服主人?如果那衣服主人真的九公主…… 想到这里的流敖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偷偷望着寒曦邪打量了一眼说。 “主上是不愿意吗?”难道主上其实是想和狻猊城联姻?流敖在心里自问。 “本王愿不愿意重要吗?”寒曦邪语气有些嘲弄的说着,想到陆九九一副并不打算征询他意见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看来,陆九九是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所以想要对他予取予求,却又十分有分寸的在他临界点刺探,如果他同意,陆九九便知道了自己手上筹码有多重,如果他不同意,那就知道了君临晚在他心中有多重,结果,都对她有利。 把事情推给君临晚,是寒曦邪当时唯一能做的,而这么做会有的后果,他也早就预见,却终究不是他所愿。 “把君临晚找来吧!”寒曦邪如是说。 “是。”心里还在狐疑的流敖,低头答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开去。 入夜,君临晚望着突然出现的流敖有些惊讶,于是忍不住问了声。 “流大哥,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主上也来吧?明明才说了外头危险,让他没事不要离开王城的。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的同时,越过流敖四下打量,结果却没看到人。 “主上让我找你过去。”流敖笑着说明来意,也让旁边的初七和十一对看一眼。 “主上找我?”早些时候不欢而散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怎么这么突然? “是和九公主那边的商谈出了什么问题吗?”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今天吧!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咬了咬唇。 “是有些问题,去了你就知道了。”流敖没有细说,君临晚也没有追问。 “我知道了。”君临晚应了一声,然后回头交代初七和十一把宅子守好,同时吩咐阿林记得把董橙安全送回家,自己便要跟着流敖离开。 “公子,你一个人去没关 系吗?”初七有些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没事,回头让阿林去接我就行。”知道初七是在担心什么,君临晚笑着回应,然后望了一眼阿林,后者了然的点了点头。 等君临晚跟着流敖离开之后,董橙端了盘子从后院走出,看到一群人挤在院子里,不由得奇怪的问了句。 “你们怎么都在这?君哥哥呢?”董橙皱眉望着众人。 “有事出去了,我们先吃吧!”初七回头望着董橙笑了笑。 “什么事不能吃了饭再去啊?”嘴巴里嘀咕着的董橙,端了盘子走进君临晚房间,初七和十一对看一眼,没说什么的转身走进堂屋。 只有阿林,站在原地望着君临晚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跟着流敖进了王城的君临晚,很快就被带到寒曦邪住的飞鹰宫,这一次来的光明正大,所以路上遇见人也不需要担心。 “君公子?”水鸢和子谦看到君临晚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好久不见。”君临晚望着二人拱手打过招呼,结果水鸢和子谦却双双行了大礼,毕竟,现在的君临晚已经是礼部侍郎了。 “没什么事就去歇着吧!主上和君公子有事商量,没有通传谁也不能打扰。”流敖望着水鸢和子谦沉声交代,两人齐齐应了一声是。 难得看到流敖这么慎重其事,让君临晚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就听见对方说。 “我们就不过去了,主上在房里等你。”原来,连流敖都得留下吗?听到这句话的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点点头往寒曦邪的卧房走去。 “原来主上让准备那么多酒菜,是为了宴请君公子啊!”看到君临晚走远,子谦不由得说了这么一句,结果被水鸢瞪了一眼。 “流大人,晚膳要给您送过来吗?”水鸢望着流敖问。 “嗯?不用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吃吧!”回神的流敖收回目送的视线,望着水鸢笑了笑。 “是。”低头的水鸢躲过了流敖视线,然后双手搅握的转身走了开去,这让子谦看得有些困惑,然后喊了一声水鸢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流敖望着水鸢背影抓了抓后脑,笑得有些无奈的也跟了上去。 房间里,酒菜香味纠缠的勾动味蕾,君临晚才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寒曦邪,于是急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主上!”君临晚心里泛着嘀咕,却还是恭敬有礼的站在原地。 “过来坐吧!”寒曦邪不甚在意的望了对方一眼,然后挥手示意。 “是。”君临晚应着,然后走到寒曦邪对面落座,期间不经意的偷偷打量,却没能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窥见什么。 “知道本王为什么找你来吗?”寒曦邪一边给彼此倒酒,一边问。 “是和九公主商谈的事情吗?”除了这个,君临晚想不出其他。 “一如预期,九公主提出了婚嫁的要求。”寒曦邪把倒好的酒送到君临晚面前,后者接过来应了一句。 “那就恭喜主上了。”君临晚低头轻声回应,拿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然后借着喝酒的动作隐藏。 “恭喜本王吗?你何不等本王把话说完再决定是不是要恭喜本王?”寒曦邪说着望向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样子有些渗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君临晚微微皱眉的望着寒曦邪。 “九公主说,她不想联姻,她想让本王给她赐婚,招个驸马。”寒曦邪没有理会君临晚的困惑,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招驸马?谁?”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君临晚脸上闪过一刻慌乱,随后强压着归于平静,却还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抬头打量了君临晚一眼,寒曦邪并没有卖关子的径自回了句。 “你。” 第三百零六章 造化弄人 哐当一声,君临晚手里的酒杯跌落桌面,滚了两下才稳住,也亏得杯中酒已经喝光,不然怕是要洒了一桌狼藉,即便如此,也及不上君临晚此刻脸上的表情诡变,那就更不要说坐在对面的寒曦邪了。 望着君临晚跌在桌上的酒杯,寒曦邪伸手把杯子扶正,然后拿起酒壶给对方又倒一杯,而君临晚也毫不犹豫的拿着酒杯一饮而尽,好一阵子才回神的问了句。 “你是说,九公主想要招我做驸马?!”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的君临晚,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惊讶和诡异。 “对。”寒曦邪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君临晚表情有些垮下来的坐在原地抿嘴皱眉。 怎么会这样呢?陆九九不是因为提出联姻要求吗?为什么会变成招驸马?而且人选还是她,要知道,她本是女儿身啊!怎么可能娶妻?! 头疼的君临晚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想起什么的抬头望向寒曦邪。 “主上答应了?”君临晚有些急切的询问,让寒曦邪望着她打量了一阵。 “没有,本王说要考虑,然后还得问问你的意思。”寒曦邪的话才说完,就看到君临晚送了一口气,这让寒曦邪看得皱了皱眉头。 “放着联姻不做,非要招驸马,九公主的心思还真是难测,主上说要考虑是对的。”这样就能拖延时间找个解决办法,不然,这件事情一旦答应下来,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就瞒不下去了!君临晚想到这里咬了咬牙,然后想到什么的瞪眼望向寒曦邪。 不对,如果寒曦邪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行,就不会说要考虑,当场就会拒绝才是,可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还说什么要问过她的意思,难道她的意思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如果她没有隐瞒身份,这样的机会是人都不会放过,就算只是驸马又如何?综合狻猊城此刻的情况,难道跟着寒曦邪会好过成为狻猊城的驸马吗?在狻猊城的城主不济事,还得处处仰仗陆九九 的时候? 那么,为什么寒曦邪没有一口答应?利用他去笼络狻猊城,还能保全自己,为什么寒曦邪没有这么做?难道他是舍不下她?要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询问她的意思?把决定权交给她,而她的决定…… “听你的话里意思,是不想做狻猊城的驸马?”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低声询问。 “我应该去做吗?”不答反问的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打量,却一如既往的猜不透对方心思,只得在心里懊恼的暗自咬牙。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想做吗?”寒曦邪说的一副全都由你决定,我都会尊重的样子,让君临晚抿嘴望着他。 他是在试探她吗?出于什么目的?他对她其实是怀疑的吗?疑心的又是哪一部分?!君临晚想的有些头疼,却始终没有答案。 看君临晚皱着眉头,表情也有些古怪的样子,寒曦邪沉默的没再说话,而是拿着筷子吃了几口菜,等君临晚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拿着酒杯喝了一口。 “在下听凭主上吩咐。”许久,君临晚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把问题又丢给了寒曦邪。 “终身大事不可儿戏,还是你自己决定的好,虽然当上狻猊城的驸马等于平步青云,在狻猊城里可以横行无阻,但是,成亲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本王可不想日后被你怨恨。”所以,这件事情还是的君临晚自己拿主意。 寒曦邪说完望着微愣的君临晚,看对方所有所思的模样,自顾自的吃着也不去打扰。 可以在狻猊城里横行无阻吗?听到这句话的君临晚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脑子里心思百转的想了很多东西,包括清雨的,还有寒曦邪的,以及自己的。 如果她答应招亲,然后跟陆九九一起回狻猊城,那解救清雨的事情就可谓手到擒来,同时还能掩盖寒曦邪对她的怀疑,虽然寒曦邪误会陆九九便是当年穿着九仙锦的人,但并不意味着当年狴犴郡叛乱的首领女 儿也被确认。 陆九九都那样说了,寒曦邪还是不动声色,要不是真的相信相关人等当年早已经全部斩首,那就是寒曦邪心知肚明,当年主事的人都没事,而且都知道是谁,也确信陆九九手里的人真假,不然,他不可能做到这么冷静。 那么,寒曦邪确信的人又是谁?回想当初寒曦邪把她带回狴犴城时的坚持,还有至今为止的相处,君临晚会忧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而今寒曦邪只是刺探,她要是应对不当,说不定就…… “诚如主上所言,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承蒙九公主厚爱,在下自然心生感激,但是……”不光是为了自己,还有清雨,君临晚双手暗自握拳的咬了咬牙。 “但是什么?”看君临晚没有往下说,寒曦邪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在下还未及冠,成亲一事唯恐过早,不如先允了九公主会赐婚一事,成亲之日大可日后再议,若是九公主忧心,在下也可随九公主先去狻猊城走一趟,不知主上意下如何?”君临晚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也望着自己,她急忙低下头。 “还真像你会做的事情。”寒曦邪低声说着这样一句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在君临晚疑惑的时候,他又问了句。 “本王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本王开了这个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你确定要让本王赐婚?”虽然成亲的日子可以拖,但是一旦赐婚,就再也没有办法更改了。 “除了赐婚,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有,寒曦邪一开始就拒绝了,但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君临晚想不出那个答案,却找到了自己必须这么做的理由,那就是清雨。 寒曦邪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君临晚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扭头望向角落的那件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的那件九仙锦,明明近在眼前,却总觉得那么遥远。 “好,本王应你。”也许从开始就注定了吧!彼此脚 下的路将会延伸的地方,没有交点。 寒曦邪望着低头谢恩的君临晚,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刻动摇,最后归于平静的只剩下波澜不惊,就像再抬头的君临晚,眼中的决然,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那一夜,寒曦邪有些食不知味,而君临晚也食不下咽,明明应该是好事,却谁都没办法觉得开心,为了谁做出的决定,终究,不是本愿。 “你说什么?”当方宿听闻君临晚的计划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疯了?你怎么可以成亲?不对,你怎么可以娶亲?!”方宿想也不想的反对,随后又觉得不对的改口,却始终无法概括他此刻的心情。 “只是赐婚而已,成亲的事情要等到我及冠以后。”君临晚如是说着。 “那也不过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你以为还有很久吗?”现在已经是盛夏,过了年就十九,再过一年就二十,一年有少,两年有多,但这都不是重点啊! 方宿懊恼的抓了抓头,这几天闷在屋子里,连性子都变得有些毛躁了。 “够了。”君临晚低声的说着,让方宿听得眉头紧皱。 “什么东西够了?”疑惑的望着君临晚,方宿表情凝重的追问。 “时间。”君临晚毫不掩饰的回应,然后扭头望向窗外夜色,即便月光皎洁,却始终照不亮她内心深处的那片阴暗。 “什么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方宿觉得自己的思虑完全跟不上君临晚的节奏,也不知道是自己这几天闷坏了,还是君临晚变化太快。 “方大哥不知道也没关系。”君临晚好笑的望着皱眉的方宿,难得看到对方如此困顿的模样,倒也觉得新鲜有趣。 “君儿!”不高兴被人这样撇开,让方宿忍不住瞪着君临晚大喝。 “没事的,不过一纸宣召,赐婚便赐婚,趁着鸱吻城还没来得及行动,我想先把清雨姐姐带回来。”这是君临晚的目的,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清雨交给萧禹他们就是,你为 什么还要把自己搭进去?”方宿不懂,当初她不是那样说服他的吗?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变卦? “也不算是把自己搭进去,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君临晚怎么会告诉方宿,听闻陆九九和寒曦邪不需要联姻的时候,她其实的高兴的,那份心情和知道方宿要和清雨成亲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便懂了。 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找理由去解释,归根结底,若非那个人是寒曦邪,她恐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那人对她来说注定只能是天边的云,让事情走到这一步的人,是她。 “君儿!”方宿无奈,不甘,却又不知道该拿君临晚怎么办,私心里为清雨有救而欣喜,却又忍不住为君临晚的决定而忧心,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已经分不清了。 “没事的,趁这次去狻猊城拜访的机会,把清雨姐姐救出来是其一,另外,我也想去八郡守看看。”那片曾经名为椒图的土地,那片曾经分离的地方,是否,还有故人等候?她,想去。 “你……!”方宿听得愣在原地,随后低头咬牙。 身为礼部尚书的君临晚,再次踏上那片土地的机会微乎其微,就算狴犴城广开门路,但是对于曾经的某些人来说,始终是个是非之地,唯有那个地方,是根,是故里。 “我跟你一起去。”方宿狠狠咬牙决定,结果却看到君临晚笑着摇头。 “不行,你得想办法把步清廷送回蒲牢城才行。” “可是……!”方宿还想说话,结果顺着君临晚视线望了一眼身后,竟然没能再说下去。 他们重情,也重义,同时也重承诺。 “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方宿表情凝重的望着君临晚,好不容易重逢,结果却要这样分离,方宿心有不甘。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君临晚好笑的望着方宿,似乎早有决议。 她不会一个人去的,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好多好多…… 第三百零七章 婚嫁 “公主,你笑什么?”花奴没好气的望着陆九九。 “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回狻猊城。”陆九九笑容满面的望着花奴吩咐,后者听得翻了个白眼,嘴巴里忍不住嘀咕。 “不就是答应赐婚嘛!又没说让你们成亲,瞧您高兴的。” “你懂什么!寒曦邪既然松了口,还答应让君临晚随我回去见父兄,那这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更何况,还有工部的贸易书函,成不成亲倒是其次了。”要是这么看的话,此行目的算是全部达成了。 陆九九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一些,只有花奴无法感同身受的回了句。 “那也不看看是用什么换来的,当初把九仙锦拿出来的时候,王城里可是闹得厉害,结果到头来没有和狴犴城联姻,却是招了个驸马,我看您到时候怎么和主上他们交代。”花奴说到这里嘀咕了句什么,让陆九九好笑的望着她。 “父王那边我自然会有所交代,至于那些朝臣,本公主什么时候需要给他们交代了?”如果那些朝臣真的能够派上用场,这种时候就不会是她过来了,陆九九在心里想着,然后不经意的叹了一气。 虽然狴犴城的丞相赵炳想法极端,最终也走上了末路,但他为了狴犴城所做的一切,却不容忽视,在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前,至少要先动起来不是吗? 相比较此刻的狴犴城,想想寒曦邪身边现今围绕的人,还有正在推进的事,陆九九心里其实是羡慕的,如果狻猊城也有这样的可用之才,他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被动的田地,然后为这小小的收益窃喜。 看陆九九脸上表情诡秘,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有些神游的样子,花奴也不好再说什么的低头走了出去。 达成目的的陆九九算是圆满,但是听闻消息的某些人,却因此炸了锅。 “你开什么玩笑?让君临晚入赘狻猊城,那不是等于送羊入虎口吗?”与其白白便宜狻猊城,给他不是更好!宋观气急败坏的瞪着寒曦邪大叫。 “不是入赘 ,只是答应会赐婚,前提是,君临晚及冠后,双方都有心才行。”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答应让君临晚随同陆九九前往狻猊城做客,顺便代替工部商议日后贸易合作的事情,也算是一举两得。 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法,让宋观狠狠瞪着他,视线如刀的就差没在对方身上凌迟。 “那有什么区别?难道君临晚还能拒绝身为公主的陆九九吗?”再说了,驸马这个位置还是很有吸引力的,特别是狻猊城现在的情况,继任的公子体弱,幕后都是陆九九主事,若是和陆九九成了亲,不就等于得了半个狻猊城?! 想到这里的宋观狠狠咬牙,不知道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慌张多一些的瞪了寒曦邪一眼,都是这家伙害的。 “有何不可?”寒曦邪说着斜了一眼宋观。 “你……!”看寒曦邪那副模样,宋观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为只有自己这么激动感到愤慨,然后望向旁边一直沉默的孔执。 “你也说点什么啊!”都是他一个人反对,难道他不是也对这件事情有意见,所以才跟着过来的吗?说起来,这件事情一出,该来的人却没来呢! “对了,丞相呢?怎么没看到丞相?”宋观想到什么的皱眉,然后打量孔执。 听到这句话的孔执抬头白了宋观一眼,为对方现在才发现重点而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扭头望向寒曦邪。 “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孔执和宋观在意的东西不一样,和狻猊城的联姻本是势在必行,但陆九九却选择了君临晚,这就意味着,狻猊城并不打算向狴犴城诚服,而得到君临晚的狻猊城,从原本的盟友,很可能会变成威胁,这样的事情竟然是他们自己一手促成,也难怪庄微贤没出现。 就像寒曦邪在考量这些朝臣一样,这些朝臣也都在观望着这个主上,到底能够仰仗几分,又能够依赖几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如此。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寒曦邪心知肚明的应了声,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这让孔执 咬牙将手紧握成拳。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要告诉我说没办法拒绝,如果你连这种事情都拒绝不了,也坐不上今天这个位置!”孔执想不明白,寒曦邪为什么会答应陆九九这个条件,还有君临晚,为什么没有拒绝?难道真的看上了那个驸马的位置不成?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也是人之常情,而会纵容的寒曦邪,恐怕才是问题关键。想到这里的孔执,望着寒曦邪咬了咬牙。 “也不全然都是坏事,因为提拔君临晚的原因,外界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多有猜忌,这样不是正好?可以一下子撇干净了。”寒曦邪无关痛痒的说法,让孔执瞪着他反驳。 “以前你都没想过要撇清,现在倒是在意起来了。”难以掩饰语气里的嘲讽,孔执看来也是颇有怨怼。 “以前是时机不对,现在是刚好有机会,何乐而不为。”寒曦邪随性的说法,让孔执将手紧握成拳,而一旁的宋观早已听不下去的翻白眼。 “该死的机会,这是机会吗?根本就是下了个套,你还明知是套却非要钻进去,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不能怪宋观语气不敬,而是他越来越搞不懂眼前这个人了。 从一开始的只是想要复仇,然后想要改变狴犴城现状,到最后下决心成为狴犴城的主人,这本没有问题。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开始着眼上邪,心里装的也不再只有狴犴城子民,胸怀天下是好事,成为九城之王也未尝不可,但是…… “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达成目的吗?就算最后身边原本支持的人渐行渐远,你也在所不惜吗?”孔执望着寒曦邪,心里十分纠结。 不管寒曦邪处于什么目的促成这件事情,对于庄微贤他们来说,是刺果果的背叛,因为大家都以为寒曦邪会和陆九九联姻,为此谋划了那么多,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人如何接受?而庄微贤没在此刻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信任,已经开始龟裂,难道,要让彼此的关系变成昔日 的主上和赵炳吗?那又何必? “……”听闻孔执说话的寒曦邪抿嘴缄默,许久都没有说话的只是面无表情望着前方。 宋观和孔执对望一眼,心知这话说的可能有点严重,但事实却不容更改,如果寒曦邪继续这么恣意妄为,别说千秋大业,恐怕连稳住狴犴城都做不到,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你们都下去吧!”不想继续纠结这件事情的寒曦邪,冷声下了逐客令,这让孔执和宋观对望一眼,各自抿嘴没再多话的低头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各自望了一眼寒曦邪,脸上表情始终有些愤然。 “主上?”看到宋观和孔执与寒曦邪不欢而散,流敖面露担忧的走出来喊了一声。 “没事。”寒曦邪低头揉了一下太阳穴,让流敖看得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虽然低头闭目,寒曦邪还是察觉了身边异样的说了句。 “主上,您为什么不告诉宋公子他们,君儿会答应去狻猊城,其实是……!”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一记冷眼打住了。 “你的话太多了。”寒曦邪沉声说着,然后望向门外。 既然他能够想到那些事情,一直都在调查的流敖想要梳理清楚也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可是主上,您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要人就好?这样就不必把君儿送走了。”流敖忍不住还是说了这么一句,私心里同样有些舍不得。 “开口要人,就是给了狻猊城一把可以随时刺到身上的剑。”所以他不能,当年的狴犴郡乱动,是他一手压下来的,里边诡秘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曝光的话,威胁到的何止是朝臣对他的信任?还有很多人和事,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流敖,知道对方可能不明白,而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更何况……他迟早是要走的。”沉默一阵,寒曦邪呢喃一样的轻声说着,让回神的流敖听得一愣。 “主上 ?”刚才主上是不是说了什么?流敖在心里疑惑的想着。 “没什么,随行的人呢?都安排好了吗?”突然转移话题的寒曦邪,望着流敖问。 “按照主上的吩咐,除了十一和初七,剩下的人都由君儿自己安排。”流敖如是回答,对于这次的随行人员让君临晚自己安排什么的,他始终有些困惑。 “主上,君儿身边都没什么人,让他自己安排合适吗?”因为这次的赐婚,朝臣里对君临晚的看法更是鄙夷,人员调派方面恐怕会多有刁难,加上丞相那边因为无法和狻猊城联姻的事情也很有想法,自然是不会帮衬,所以…… “怎么?你担心?”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 “虽然是做客,但毕竟不是自己地方。”说不担心一定是骗人的,虽然主上说开口要人是给对方一把随时可以伤害自己的剑,可是把君临晚送过去,不也同样如此吗?流敖想不明白其中区别的低头在心里嘀咕。 “既然如此,要不你也跟去?”寒曦邪哼笑一声望着哀怨的流敖。 “主上……!”他说这话也不是这个意思啊!流敖无奈的望着寒曦邪在心里叹气。 “行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回头把他带去的人是谁告诉我就行。”寒曦邪说着挥手赶人,让流敖望着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既然这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主动安排了就算呢?还要刻意留心报备什么的,流敖真不明白,寒曦邪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君临晚的想法也是让流敖有些胆战心惊,为了谁做到这种程度,虽然很像君临晚会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值得提倡,毕竟,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这样一想,流敖对于寒曦邪的想法虽然好奇,却也不敢窥探,担心知道真相的自己无法承受,于是弯腰行礼退了出去。 现在,比起君临晚那边,更应该担心的是那些朝臣才对,如果连孔执都那样说的话,可想而知,其他人会怎么想了。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毕竟,周定阳可是一下早朝就去了丞相府。 第三百零八章 机不可失 自从赵炳出事之后,周定阳就再也没有踏足过丞相府,而庄微贤在继任后也甚少宴客,两个人除了朝中照面,私下里竟然从未交集。 所以,当周定阳突然登门的时候,庄微贤是惊讶的,却没有拒绝的把人请了进来,而事情如此顺利,自然也让周定阳有些讶异。 两个人,在客厅里对坐良久,茶水都已经开始泛凉,却谁都没有先说话,只有门外艳阳肆无忌惮,伴着蝉鸣显得有些喧闹。 “早朝上的事情,丞相怎么看?”最后先开口的还是周定阳,让庄微贤抬头望了他一眼,眉头微皱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主上拒绝和狻猊城联姻这件事情,莫不是丞相提议?”看庄微贤没说话,周定阳试探的说了这么一句,果然听到庄微贤哼了一声。 “你觉得我会提这样的建议吗?”庄微贤冷着脸,还在回想寒曦邪早上说的那些话,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解决,简直可笑。 “既然如此,难道丞相打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周定阳眉一挑的打量庄微贤。 “听周大人的意思,好像有些想法。”最近不是收敛的很吗?庄微贤望着周定阳眯起眼睛,表情若有所思。 “下官有什么想法不重要,而是主上有什么想法才对,让君临晚入赘成为狻猊城的驸马,到底是什么打算?”周定阳说着望了一眼庄微贤。 “不是主上让君临晚成了狻猊城的驸马,而是狻猊城的九公主要求赐婚,想要让君临晚成为狻猊城的驸马。”这里边的关系可得说明白,不然,误会就大了,庄微贤同样眯着眼睛打量周定阳。 “丞相觉得这话可信?狻猊城的九公主会放着两城联姻的机会,去选择一个流民出身的驸马吗?”这么屈尊降贵的事情,对狻猊城有什么好处?周定阳视线窥探的望着庄微贤,却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来。 “信与不信又如何?事实如此。”如果不是这样,难道还是主上强压了陆九九不成?那主上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庄微贤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事实 吗?”周定阳轻声一笑,望着庄微贤的眼神和表情十分玩味。 “现在不过是允诺,等到诺言兑现的那一天,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谁也无法预料吧!”不管是陆九九的宫心计,还是寒曦邪的将计就计,君临晚最终将凌驾于狻猊城与狴犴城之上,得到左右时局的能力,到时候,谁还能高枕无忧? 周定阳望着表情沉凝的庄微贤,不经意的扬起嘴角笑了笑。 从一个流民走到今天的礼部侍郎,君临晚的际遇已经可以称为奇迹,这里边有他多少心思还未可知,如今又成了狻猊城驸马,日后是否还能为他们所用,就算是寒曦邪,恐怕也不敢轻易下结论,那又何况庄微贤。 “丞相,狴犴城好不容易才稳定,若是因为一个君临晚而功亏一篑,怕不是要贻笑大方了。”就像赵炳为他人做嫁,今天的狴犴城,难道不是在成全君临晚吗?周定阳望着眼中闪过一抹动摇的庄微贤,没再继续往下说的拿起茶杯就口。 茶水已经清凉透喉,周定阳抿着嘴挑眉,然后放下杯子拂了一下衣袖。 “还以为周大人已经习惯了修身养性,没想到对这朝中事务倒是始终心如发细。”看到周定阳拂袖的样子,庄微贤不由得眼神微眯的说了这么一句。 “食君俸禄,为君解忧,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听不出有多少诚意的回应,周定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起身,望着庄微贤拱手行了个礼。 “周大人要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才好。”同样话中有话的庄微贤,望着周定阳拱手离去,而自己坐在原地,脑子里被今日发生的事情充斥,然后深深的叹了一气。 没想到九公主竟然会向主上求赐婚,明明两城联姻才是最佳之计,结果闹了这么一出,狻猊城怕不是还未心死,这样一来,想要通过联姻来左右狻猊城,然后包围八郡守的事情,怕是难以实现了,除非…… 想到君临晚,庄微贤不由得眉头紧皱的抿紧唇,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然会成为左右 两城关系的关键,甚至拥有了动摇时局的能力,如果这是一步棋,弃与不弃,当要深思熟虑了。 只是主上那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如同庄微贤猜不透寒曦邪心思,周定阳也没能从庄微贤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坚信了一件事情。 不管寒曦邪作何打算,不安的种子已经在庄微贤心里埋下,就像当初先王与故去的丞相赵炳,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让周定阳嘴角那抹浅笑更显诡魅。 “大人?”难得看到周定阳面上表情变化,而且看来心情不错,等候在外的冷忌不由得上前喊了一声。 回神望了冷忌一眼,周定阳但笑不语的走向马车,反而是旁边冷忌忍不住的问了句。 “大人,您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是自赵炳死后的第一次,冷忌在周定阳身上看到了不同以往的变化。 “是啊!因为好戏,终于要开场了。”周定阳揭开帘子上马车之前,回头望着冷忌微微一笑,在后者微愣的时候钻进了马车。 什么意思?冷忌眉头微皱的跟在马车后翻身上马,心里狐疑了一路,然后终于在到达府邸的时候知道了答案。 也是在那一刻,关于寒曦邪许诺在君临晚及冠那年,赐婚陆九九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君临晚接下来准备护送陆九九回狻猊城,并作为使节到访狻猊城的事情,也如同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般,掀起了千层浪。 “君哥哥!”董橙风一样的刮进君临晚住宅,顾不上许多的推开了君临晚住处,结果只看到守着步清廷的方宿,并未发现其他人。 “君儿不在这。”方宿并不惊讶董橙的出现,只是冷静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在这?”董橙愣愣的重复,然后回过神来追问。 “那你知道君哥哥在哪吗?”董橙眼神急切的望着方宿,而后者并没有回答的只是望了一眼后院方向。 顺着方宿的视线望了一眼,董橙了然的转身就往门外跑,然后不知想起什么的顿了下脚步,回头望着方宿张了张嘴,在方宿狐疑的时候咬了咬牙,然后转 身跑了出去。 刚才那人,叫君哥哥君儿呢!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难道是相处久了的关系吗?心里虽然泛着嘀咕,但董橙却更在意自己早些时候听说的事情,于是匆匆跑到后院,结果却与迎面而来的阿林撞了个满怀。 “阿林?!”虽然脑门吃痛,但董橙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喊了一声。 阿林望着董橙皱了皱眉,伸手揉了一下对方撞到的地方,结果后者并不领情的把手拍开,跟着越过他跑向不远地方的君临晚。 “君哥哥!”董橙的出现,让原本还在说话的君临晚回头望她。 “橙儿?”虽然有些惊讶,却也只是一瞬的事情,君临晚望着董橙笑了笑。 “君哥哥,外边说的都是真的?你被招为驸马了?你要去狻猊城?!”董橙的焦急显于言表,根本无从掩饰,看得君临晚无奈的伸手揉了下对方脑袋。 “只是送九公主回去而已,顺便商谈一下贸易事务罢了。”君临晚避重就轻的回答,让董橙抓着她不死心的追问。 “除了这些呢?赐婚的事情是真的吗?主上真的要给你赐婚?!” “那个还早,我还没及冠呢!”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回应,让董橙听得直跺脚。 “及什么冠啊!你明明就……!”董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临晚伸手捂住了嘴,然后扫了一眼旁边。 顺着君临晚的视线,董橙看到了疑惑的初七和十一,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呆愣一阵之后,抓开君临晚的手咬牙,表情哀怨的望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会。 “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君临晚安抚着董橙的同时,示意身边的人继续收拾东西。 “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啊?你明明就没办法。”董橙说着直跺脚,恨自己只能在这里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有必须去狻猊城的理由。”虽然事情交给了萧禹他们,但一日不见清雨,她和方大哥都不可能安心,所以,走一趟也好,趁机和寒曦邪拉开些距离,这样,她还能再多瞒的久一点,不管是自己的心,还是自己 这个人。 “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啊?竟然让你这样犯险,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了,不光是狴犴城这边没办法交代,狻猊城那边也会……!”董橙想到什么的打了个机灵,望着君临晚的视线就更忧心了。 “总会有办法的。”不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吗?这期间的变数太多了,说不定,到时候大家都不记得这件事了,而陆九九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应该也是为了狻猊城着想,等到狻猊城日后不需要担心的时候,这件婚事,恐怕也会跟着不了了之吧!毕竟,陆九九是一城公主,对他来说,何止高攀。 “那要是没办法怎么办?要是……!”董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走来的少年给打断。 “公子,都准备好了。”天逸走到君临晚身后喊了一声,同时也望了一眼董橙,猜测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是吗?那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出发。”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听得董橙大叫。 “什么?明天就出发?怎么这么快?” “是九公主定的日子。”应该是害怕夜长梦多吧!毕竟现在的狴犴城正处在风口浪尖,身为公主的陆九九长留此地也不是什么好事,带着他先离开,就算有什么变数,狻猊城也没什么损失。 “那个就公主是嫁不出去吗?干嘛这么心急啊?既然这样,那我今天也住在这,明天我要跟你一起走。”董橙没好气的抱怨,然后心一横的说了后面那句。 “橙儿……!”微愣过后,君临晚无奈的喊了一声。 “我不放心,你身边要有个我这样的人照应才行,不然我不放心!”董橙难得固执,让君临晚隐约有些头疼。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们一群大男人,你一个女的跟过去做什么?”看董橙拉着君临晚玩闹脾气,天逸忍不住皱眉说了这么句。 “谁说都是一群大男人了?你瞎啊!”被人呛声的董橙忍不住大声反驳,也没留意自己说了什么,让天逸听得疑惑,而君临晚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这事情真是,麻烦啊! 第三百零九章 该走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听到君临晚说不能让她跟的时候,董橙忍不住有些激动的大叫起来。 “因为你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君临晚说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我才没有那种东西。”董橙没好气的说着,一心想要跟着君临晚去狻猊城。 “不,你有的,你忘了董青还在营地里边吗?”忍不住提醒的君临晚,望着微微一愣的董橙摇了下头。 “你要留在这里,等营地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然后和董青团聚,要是有人来找我,你还得帮我跟他们回话呢!不是吗?”留在狴犴城的那些暗号,总是要有人解读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找了过来,所以,得有人留下才行。 君临晚望着董橙,表情无奈又带着一丝恳切。 “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事情办完我就回来了。”君临晚努力的想要让董橙安心,可是望了一眼旁边的初七和十一,还有跟她呛声的天逸,董橙咬着嘴唇就是不松口。 “以前我也是一个人啊!不也没问题吗?再说了,这次阿林跟我一起去,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君临晚如是说着,恰逢阿林拿了东西回来,然后来回望了一眼盯着自己的君临晚和董橙。 “可是……”董橙不甘心,却又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君临晚,于是只得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怄气怄的一脸委屈。 “不用担心,没事的。”看董橙冷静下来,君临晚急忙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然后迅速的转移话题。 “既然你都来了,不如早点给我们做点好吃的怎么样?以后在外边就吃不到了,今天正好可以多吃点。”君临晚望着董橙笑了笑。 “我会做很多,让你们带路上吃。”董橙撇着嘴说完这句话,然后擦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角,转身要走的时候看到阿林,于是拉着把人一起带走了。 望着董橙和阿林走远的背影,君临晚不觉笑了笑 ,这让旁边的天逸看得皱眉。 “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天逸没好气的嘀咕。 “当然是来给我们做好吃的。”君临晚回头望着天逸如是说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天逸望着君临晚翻了个白眼,刚才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冲着君临晚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君临晚始乱终弃呢! “既然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那就赶紧把事情做完,然后去前面开饭。”君临晚望着天逸眉一挑,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走了开去。 “稀罕。”天逸没好气的说着,然后转身开始继续忙碌,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看得旁边十一和初七相视一笑。 他们不知道君临晚为什么会把天逸找来,主上虽然说了随行人员由公子自己安排,而阿林算在其中是理所当然,没有董橙的理由大概也是因为路途遥远,而且都是男人,董橙一个女孩子怕是不方便。 其他的都能解释,却唯独天逸无法说明,为什么君临晚要把天逸带上呢? 关于这个问题,天逸同样想不明白,却庆幸自己来之前有留记号在外边,这样商头回来找的时候,大概就知道他去哪了。 问题是,君临晚为什么要带上他呢?这个疑问让天逸在心里嘀咕了一晚上,却始终没有答案。 深夜,和为了第二天出发而早早睡下的君临晚一行不同,公子府里深夜长明的酒色微醺,白一简坐在后院的屋子里,桌上酒坛摆了两个,还有一个已经滚到桌子下面去了。 “公子,你怎么在这啊?我都找了你一个晚上了。”老秦找了许久才在这里发现白一简,忍不住埋怨了一声。 抬头斜了老秦一眼,白一简拿着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把杯子放在桌上,眼神迷蒙的望着前方打了个酒嗝。 “公子,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该不会是从午后就一直在这里喝了吧?”老秦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心,同时也有些自责。 还以为这个公子是在后院摆弄药草,结果却是抱着酒坛醉了一天吗? “老秦,君临晚要成亲了。”白一简说着苦笑两声,然后趴在桌子上隐约听得一声哽咽。 “这个……?也不是什么坏事啊!”老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白一简被人抢了亲呢! “不是坏事?怎么就不是坏事了!”谁知道白一简听见老秦的话之手,突然激动的一掌拍在桌面上,再抬头的时候,眼中莹莹有光,看得老秦微愣。 “你以为入赘到狻猊城是什么好事吗?如果不想被陆九九拿捏,他只能在狴犴城和狻猊城之间做出选择,如果他选了狻猊,你以为狴犴还能容得下他多少?如果他选择了狴犴城,你以为我们又能保他多少?”白一简说到这里竟然忍不住落下泪来,不等老秦反应的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却忍不住庆幸,牺牲了自己后半辈子的人不是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白一简,昂着泪湿的脸,表情幽怨的咬着嘴唇。 “我没脸见他,明知道他要走,我却没脸去送。”白一简痛恨自己的自私,却又无可奈何,这般偏心,他竟然无可奈何。 “这样哪里好了?哪里好了!”白一简忍不住嚎啕的哭了起来,让站在一旁的老秦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老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来人一个噤声的手势打住。 望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白一简,寒曦邪挥手让老秦出去,松了一口气的老秦自然拱手出门,同时还不忘把门关严实。 独留了僻静的屋子里,寒曦邪走到白一简对面落座,给自己拿了个酒杯,抓起桌上酒坛就是慢慢一杯,不经意的还洒了些出来。 听见酒水打在酒杯里的声响,白一简抬眼望着前方人影眯起眼睛,等他终于把人看清的时候,忍不住撇了撇嘴。 抢过寒曦 邪手里拿着的酒坛,白一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却不想会被寒曦邪拦下,然后拿过他的杯子一饮而尽。 “你干什么!”白一简没好气的大叫,却因为微醺而显得更像软哝细语。 “你喝的够多了。”寒曦邪扫了一眼桌上和地上的酒坛如是说道。 “……”沉默的低下头,白一简望着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将手紧握成拳的抿着嘴,这种时候除了喝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就不能不让他走吗?”白一简哽咽的呢喃。 “……不能。”寒曦邪沉默一阵才回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君临晚?为什么!”听到回答的白一简忍不住抬头大喊,让寒曦邪定睛望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心思。 “因为是君临晚。”这不是回答的回答,藏着太多的本该如此和原来如此,白一简不笨,却始终无法接受。 “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明明,他可以只过他普通的日子的,是我们……”心有不甘又自责难过的白一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君临晚平日里的一颦一笑,而下一刻,全都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得彻底。 望着心情难过的白一简,沉默的寒曦邪望向一旁窗外,那里月光温柔洒落,可寒曦邪眼中看到的却是很久以前,那个双手血腥在他面前哭得声嘶力竭的人影,普通?那是对他们来说,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奢侈。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换一个人不行吗?”白一简泪眼婆娑的抬头望着寒曦邪。 “换一个人,你就能够心安理得了吗?”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白一简,后者听得一愣,然后咬牙撇开了头和视线。 “人是陆九九钦点的,也是君临晚自己答应的,你在这里纠结也无用。”寒曦邪说着把酒坛里剩下的酒水全都倒了出来,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个干净。 “可是,你没有阻止,我们都没 有。”这不是既定事项,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但是,他们都处于自己的私心,什么都没做,白一简抬头望着寒曦邪,神情幽怨。 是没有阻止吗?寒曦邪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寒曦邪,答应我,若是有一天世事难料,别杀他。”这是白一简除却当年白家灭门时,对寒曦邪说过类似的话之后,第一次为谁这样请命。 即便是这样的难得,寒曦邪却沉默的没有回应,让白一简看得狠狠咬牙。 “他救过我,也救过你!是我们欠他的!”忍不住大叫的白一简,瞪着不说话的寒曦邪,为那未知的命运和未来感到了一丝彷徨。 若是寒曦邪真的打算一统上邪,那么终有一天,如果不是俯首称臣,便只能是兵戎相见,那是白一简无法想象,也不愿去面对的事情。 “你倒是悲观。”知道白一简是什么意思,寒曦邪哼了一声。 “我不管,答应我,别让他死,他还那么年轻,他那么本事,他……”白一简说不下去的哽咽了嗓音。 明明是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结果到头来,他却只能求着寒曦邪成全,多么讽刺。 “他不会死。”寒曦邪表情沉凝的低声回了这么一句,越过白一简望向屋子角落,那个人背着他配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可是,却只能在回忆里惦记了。 “最好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安慰自己,今天纵容的这一切,都不是罪。 白一简低头捧着自己的脸,脸上的湿润除了悲情,更多的是对自己私心的唾弃,结果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他也不过是在给自己开脱罢了,真是可耻。 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白一简,寒曦邪安静的坐在桌前,拿着空空的酒杯默默把玩,感觉心里有什么在扎一样,莫名的难受。 不过是个迟早要走的人,为什么,他还会如此动摇?明明,早就知道了。 君临晚…… 第三百一十章 心之所向 “君哥哥!” 城门外,小石头匆匆跑来,怀里还抱了个包袱,看得君临晚有些傻眼,然后愕然的喊了一声。 “小石头,你怎么来了?”该不会学着橙儿想要跟着一起去吧?不然怎么会在这里呢?君临晚在心里嘀咕着,然后越过小石头望了一眼对方身后。 宋观没有来,就像孔执和白一简一样,没有人来给他送行,因为这于公于私都是不需要的,谁让他本身就是礼部的侍郎呢! 即便如此,君临晚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跟着就听见小石头说了句。 “当然是来给你送行啊!虽然公子说不需要,但我才不管他呢!”小石头说着哼了一气,然后把怀里的包袱递给君临晚。 “里边有两壶药王吟,我偷偷拿出来的。”小石头凑在君临晚耳边小声的说着,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好笑的摸了一下小石头的脑袋。 “回去该被你家公子责罚了。”君临晚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一点都不担心。 “那就罚好了!”小石头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随后想起什么的望着君临晚,表情认真的问了句。 “君哥哥,你只是去做客,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不对?”虽然外边说什么的都有,但小石头还是相信,君临晚的离开只是暂时的。 “嗯!”君临晚淡淡的应了声,然后笑了笑。 “我就知道,那你路上要小心,然后快点办完事情回来,我会等着你的!”小石头望着君临晚咧嘴一笑,后者听得心念一动,却故作冷静的点头。 “好。”君临晚说着转身把包袱递给初七,然后对小石头说了句。 “代我向你家公子问好,就说,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你什么时候给他添麻烦了?”小石头狐疑的皱眉,看得君临晚笑了笑,却没有解释的只 是拍了拍小石头肩膀。 “公子,我们该走了。”十一走上前来说了一声,而君临晚也回头望了一眼汇合的马车,于是伸手抱了抱小石头。 “我先走了,你就那么说就行了,”君临晚说着松开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开去。 “君哥哥!”喃喃的喊了一声,小石头只来得及望着君临晚翻身上马,然后留给他的就是一行背影,渐行渐远的消失在视线里。 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虽然说了会回来,可小石头心里还是隐隐有着不安,就这样站在晨雾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走来给了他后脑一记。 “还看,都要变成望夫石了。”宋观没好气的说话从身后传来,小石头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忍不住撇着嘴湿了眼眶。 “行了,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只是随行出使,还会回来的。”宋观越说越小声,望着君临晚等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皱。 如果狻猊城那边放人的话,应该就能顺利回来了,如果对方别有用心,怕是就难了。 宋观想着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低头望着努力擦拭眼角的小石头。 “当然会回来,君哥哥说了会回来的。”小石头说着瞪了宋观一眼。 “是是是,你的君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不出意外的话,自然是要回来的,只是那一年的及冠时间,还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期间会发生多少事情,还真是个未知数啊! “真不知道君哥哥为什么会说给你添麻烦。”这么随意的人,就算添了麻烦也是活该,小石头在心里嘀咕着。 “他这么说了?”宋观听得一愣,然后望着小石头问。 “是啊!说是让我给你带话,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什么的。”这都是哪跟哪的事情啊!小石头在心里嘀咕着,没有留意宋观听 得皱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样子,还真是呢!”宋观不知道想起什么的轻声一笑,然后望了一眼君临晚离开的方向抿紧双唇。 如果君临晚变成了狻猊城的驸马,如果让人知道了他手里的药王吟出自君临晚的手,想想,还真是麻烦啊! “走吧!回去了。”宋观收回视线,伸手揽着小石头的肩膀,不顾对方挣扎的把人带了回去,而此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君临晚,回头望着来时方向表情沉凝,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陆九九揭开马车帘子问了声。 “君公子,想什么呢?” “没什么。”君临晚回神笑了笑,望着陆九九微微摇头。 “长途跋涉,要不君公子还是一起乘马车吧!”陆九九好心的提议。 “谢公主体谅,这样就可以了。”君临晚低头婉拒,让陆九九望着他眉一挑,然后笑了笑的也没坚持。 “那就随公子高兴了。”陆九九说完放下马车帘子又坐回原位,没有留意君临晚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反而的马车里的花奴语气有些不快的说了句。 “公主,你干嘛讨好他啊?”还邀人坐马车呢!就算有赐婚一说,不也还是男女有别吗?花奴皱着眉头在心里嘀咕。 “谁说我在讨好他了?”陆九九眼一瞪的反驳,换来花奴狐疑的视线。 “如果不是的话,您干嘛这么着急回去?还邀请人坐什么马车,刚才出门的时候还一直在催。”花奴说着眯起眼睛。 “公主,你真的只是因为君临晚有用才要招他做驸马的吗?”花奴盯着陆九九一阵打量,看得后者清了清嗓子的撇开头。 “不然还有什么?”陆九九没好气的反驳。 “比方说……有好感什么的?”花奴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少年才俊,有好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陆 九九不答反问的望着花奴。 “那是公主你,我才不觉得他有什么好呢!”花奴想到君临晚这个人,不由得皱眉在心里嘀咕了句什么。 “那正好,反正也是给我招驸马,又不是给你找良婿。”陆九九说着咧嘴一笑,看得花奴翻了个白眼,然后哼了一声配开头望向马车外。 马车外的阿林目不斜视,望着前方的样子聚精会神,让花奴盯着他皱了皱眉头。 比起君临晚那种柔弱模样,眼前这个哑巴还多点气概呢!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 “寒城主,杯子已经空了。”风卿崖望着拿了杯子昂头还在倒酒的寒曦邪,好笑的说了这么一句。 依言低头望了一眼手里拿着的酒杯,寒曦邪皱了皱眉头,然后凝着表情把杯子放回桌上,一旁的流敖急忙上前给他倒酒,但他却没再举杯。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答应赐婚,还把人送走。”风卿崖借着喝酒的空档扫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始终不动声色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平白便宜了狻猊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寒城主想要讨好谁呢!”风卿崖语气有些调侃的说着,让寒曦邪回头望了他一眼,脸上表情若有所思,但说出的却是一句。 “你来就是要说这个的?”大清早过来找他,带的还是酒,寒曦邪有时候也搞不懂风卿崖这个人的,就像这段时间安分的让人差点忽略他存在,结果又突然冒出来,说话做事费猜疑的让人觉得不快。 “不,是来告辞的。”风卿崖倒也没有卖关子。 “你要走?”寒曦邪显得有些惊讶,之前还赶都赶不走的人,现在却要跟着君临晚的后脚跟离开吗? “怎么?寒城主舍不得啊?”风卿崖望着寒曦邪眉一挑,嘴角始终含笑。 “舍不得你就会一直留在这里吗?”寒曦邪哼了 一声,倒是不介意一直养着风卿崖,只要对方愿意。 “明明之前还赶人来着。”风卿崖的语气里听着似乎有些埋怨。 “是啊!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为什么突然说要走?”寒曦邪望着风卿崖眯起眼睛,后者沉默的拿着酒杯就口,并没有回应。 “因为君临晚吗?”寒曦邪眯着眼睛猜测,让风卿崖望着他笑了笑。 “不,是因为步清廷。”风卿崖的话让寒曦邪听得一愣,然后抿着嘴没有说话。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个清廷公子不露面就算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寒城主觉得是因为什么?”风卿崖望着寒曦邪问,却又不等人回答的自顾自又说了下去。 “之前听说有人在城里闹事,结果风声大雨点小,跟着就不了了之了,再跟着,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寒城主觉得,其中是否有关联?”风卿崖望着寒曦邪目不转睛的打量,并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 “离开太久,我也该回去了。”现在的狴犴城,似乎不宜久留啊!风卿崖在心里如是想着,然后望了寒曦邪一眼。 “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寒曦邪低声回应。 “明明就没想过要留。”风卿崖轻声呢喃。 “主上!” 就在风卿崖和寒曦邪之间陷入沉默的时候,流敖突然匆匆出现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因为流敖的出现而皱眉,寒曦邪问了句。 嘴巴张了张的欲言又止,流敖望了一眼风卿崖,然后咬牙走到寒曦邪身边,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风卿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眼神微眯的暗暗打量,在看到寒曦邪脸色微变的时候,他低头在心里叹了一气。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走的理由吗?”寒曦邪回头望着风卿崖。 放下手上酒杯,风卿崖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寒曦邪笑了笑。 第三百一十一章 波澜再起 上邪归元十八年,夏秋交际的时候,蒲牢城大公子以老城主病重为由,逼宫退位的继承了蒲牢城城主之位,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上邪,而继任大典的日子,也定在了秋后。 这就意味着,在狴犴城广开门路打算与其他城池取得合作的时候,鸱吻城也利用蒲牢城把其他城池捏在了掌心,等到请柬送达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避开出席,除非,想要成为兵变的那根导火线。 这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有人能够幸免,唯一能够改变结局的方法,全在这次狴犴城的贸易商谈结果,难怪,鸱吻城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早有预谋。 “看来,寒城主打算利用蒲牢城的计划,是落空了。”风卿崖低声的说着,回想寒曦邪之所以会答应步清廷到访的理由,如今看来,是功亏一篑了。 “如今看来,赐婚反而是神来之笔了,不过……”想到什么的风卿崖,望着沉默不语的寒曦邪皱了皱眉头。 “离开容易,回来,可就不一定了。”风卿崖说着低头望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几不可闻的叹息悠长拂过,让寒曦邪回头望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风卿崖是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寒曦邪心知肚明,所以问。 “明天吧!”风卿崖低声回应,然后望着寒曦邪打量。 “那就赶紧准备吧!”寒曦邪说着示意流敖送客,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 “现在角色互换,你打算怎么做?”风卿崖望着寒曦邪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蒲牢城的继任大典,在此之前,寒曦邪是否打算按照原计划继续,如果他不放手,那蒲牢城的继任大典必定会成为一场鸿门宴,如果寒曦邪放手,那…… 风卿崖想到兜兜转转结果又回到原点,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同时,也有些不安。 “你做好自己能做的就行了。”寒曦邪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头望着风卿崖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望着寒曦邪离去的方向,风 卿崖忍不住叹了一气,然后望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酒水,想着君临晚前脚才离开,后脚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当方宿在房间里看到寒曦邪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然后在对方走进的时候回神,反射性的挡在了床前。 “他什么时候会醒?”看到方宿动作的寒曦邪,扫了对方一眼,停下脚步的问了句。 “不确定。”这是君临晚的原话,因为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看情况也没什么大碍,但是人始终昏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方宿一边回答寒曦邪,一边在心里嘀咕,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过来询问,按照君临晚的说法,步清廷已经没什么大碍,只等人醒过来之后,让董橙去工部跟孔执说一声,余下的事情自然有人看着办,根本不需要寒曦邪出面操心。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眉头紧皱的越过方宿望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的步清廷。 “能不能动?”寒曦邪沉声问道。 “什么?”方宿不确定的望着寒曦邪,所谓的能不能懂,是他打算现在就把人送回蒲牢城吗?想到这里的方宿不由得眉头紧皱。 “本王问,他现在能不能挪地方。”寒曦邪瞪着方宿冷声重复。 “虽无大碍,但并不方便长途跋涉……,你干什么?”还在说话的方宿,看到寒曦邪向后使了个眼色,流敖就走上前来要扛人,这让方宿看得眼一瞪的急忙阻拦。 “怎么?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不成?在主人离家的时候?”看到方宿阻拦,寒曦邪望着对方冷哼了一声。 “君儿说了,并无大碍。”方宿望着寒曦邪不卑不亢,因为董橙会过来照顾,而平日里董橙进出已经是常态,并不会引起什么注意,任谁看了也是在帮忙照顾宅子,仅此而已。 “你倒是听话。”语气里隐约有些嘲弄,寒曦邪不再理会方宿的示意流敖动手。 方宿半剑出鞘,脸上表情变得戒备,拦在床前把流敖挡住 ,同时望着寒曦邪眯起眼睛,心思百转的他眼中有着狐疑。 被方宿看得眉一挑,寒曦邪忍不住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说了句。 “蒲牢城的老城主已经把城主之位禅让给了大公子,你确定你还要阻拦?”寒曦邪的话让方宿听得愣在原地,而流敖也趁机越过他把步清廷扛上肩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宿不是什么都不懂,君临晚大概也说过一些,那就更不要说步清廷的心心念念了,蒲牢城的城主之位?怎么可能! 没有理会方宿的疑惑,寒曦邪转身走了出去,而流敖也紧跟在后,让方宿只得追上两人脚步,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宅子。 白一简是被人从床上抓起来的,宿醉的他脑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看清来人之后,没好气的嘀咕了句。 “别吵我,我不去。”白一简闭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薄被里,结果还没睡稳,就被人一把将被子个扯掉了。 “你干什么?我说了不去送行,听不懂吗?”白一简气急败坏的大叫,转身瞪着站在床边的寒曦邪,表情有些愤懑。 他都说了没脸去见君临晚,为什么这人还要突然冒出来提醒他? “起来!”寒曦邪冷声大喝。 “不起。”白一简缩成一团反驳,像个耍脾气的孩子,看得寒曦邪咬了咬牙。 “君临晚早就走了!你以为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没好气的大吼,寒曦邪一脚踢在床沿,让白一简听得身形一顿,然后侧头望过来。 “既然人都走了,你还来干什么?”抱团沮丧吗?明明就是他把人送走的!白一简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然后等了寒曦邪一眼。 听到白一简问话,寒曦邪皱眉让开两步,然后就看见流敖扛着步清廷上前,把人放到了白一简旁边躺下,看得后者目瞪口呆。 方宿随后走近,却是欲言又止的有些困惑,不懂寒曦邪为什么要把步清廷带到这里来,还以为他会直接把人送走呢! “你干什么?为什么步清廷会在 这里?还有这是什么情况?你给人下药了?”白一简一个机灵的拉开距离,却忍不住把躺在一旁的步清廷打量了一遍,惊愕的脱口而出。 “张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寒曦邪没好气的白了一天白一简,后者揉了下眼睛,然后反应过来的开始抓着步清廷手腕号脉。 白一简的动作让方宿看得挑眉,不由得把人打量了一遍。 给步清廷号脉之后,白一简眉头越皱越紧,然后拉开步清廷的衣服查看了一下伤口位置,跟着把衣服拉好,自己也跟着爬下床。 “这就是你所谓的游湖赏荷?”白一简哼了一声,虽然早就猜到事情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 “想办法把他弄醒。”寒曦邪不答反问的低声回应。 “是君儿给看的吧!还真亏你能把人送走啊!”心中感慨万千的白一简,望着寒曦邪一阵打量,觉得自己可能从未了解过这个人。 原来君临晚上次拿药是为了步清廷吗?不用想,把这件事情交给他的肯定是君临晚,而明知道步清廷是什么情况,寒曦邪却还是把君临晚送去了狻猊城,这算什么? “到底能不能弄醒?”只关心这个问题的寒曦邪,让白一简表情冷凝的望了他一眼。 “君儿都叫不醒的人,你觉得我何德何能?”故意也好,怄气也好,白一简随口应着,然后走到一旁拿着布子开始洗脸。 水润了脸庞,也清醒了一下头脑,白一简拿布子盖在脸上擦拭,收拾干净以后才回头望着站在原地一脸冷然的寒曦邪。 “所以呢?想让我把人叫回来吗?”寒曦邪的话让白一简望着他眯起眼睛。 “为什么要把人叫醒?该醒的时候他自然会醒,不是吗?”他到底在急什么?白一简眼神微眯的打量寒曦邪。 “因为没有时间了。”寒曦邪冷眼望向躺在床上的步清廷。 “什么意思?”白一简疑惑的反问。 收回视线望向白一简,沉默了一阵之后,寒曦邪这才低声说了句。 “蒲牢城的大公子逼着老 城主禅让,已经定于秋后继任了。” 当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方宿忍不住一脸惊愕,那就更不要说白一简了。 “你说什么?蒲牢城已经易主了?怎么可能?步清廷不是还?那个……!”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的白一简,瞪着眼睛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能够促成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所以,步清廷要赶紧醒来决定才行。”寒曦邪冷着脸望了一眼步清廷,然后定睛望着白一简。 “你想……?”身形一顿的白一简,抬头望着寒曦邪吞了一口唾沫。 “想办法把他弄醒,不然,君临晚也不用回来了。”寒曦邪的话让白一简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而方宿已经瞪眼叫起来。 “你说什么?君儿不是……!”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冲动,方宿望着转移视线打量自己的寒曦邪,低头闪躲了视线,所幸,现在并没有人在意他的这一时不察。 “……你现在是要逼步清廷吗?”白一简双手紧握成拳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如果步清廷决议回蒲牢城,结果无非两种,死在路上,或是回去夺位,因为就算步清廷能够活着回去,大公子也肯定容不下他,留在这里更是不可能,如果可以的话,寒曦邪就不会这么执意的要把人弄醒了。 而步清廷若是一个会甘心赴死的人,也不会冒险过来找寒曦邪,所以,步清廷想来之后能够选择的,不过夺位一条路罢了。 “把人弄醒,让他自己决定。”寒曦邪没有回答的只是重复了这么一句。 “如果我拒绝呢?”白一简咬牙望着寒曦邪。 “那就让君临晚直接入赘狻猊城。”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证狻猊城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是通过这样方式。 寒曦邪的势在必行,让白一简瞪着他狠狠咬牙,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是弄醒步清廷,让对方选择那条荆棘的路,还是眼睁睁看着君临晚就这样成为狴犴城的牺牲品,白一简突然觉得,寒曦邪这个人,还真是……十足残忍。 第三百一十二章 选择悲情 “主上?”城门外,山隐望着站在马车前的风卿崖喊了一声。 “嗯?”收回视线的风卿崖望向山隐,看对方不予苟同的皱眉视线,他笑了笑。 “不是都依你了吗?这就要回去了,怎么还给脸色看呢?”风卿崖说着走到山隐身边,在对方的帮助下跳上马车。 “早就该回去了。”山隐皱眉沉声回应,如果不是这个主子坚持,他们本不该在这里逗留,结果每日也只是在屋子里饮茶,然后偷偷打量这城池变化,结果却都与他们无关。 “是啊!要是早点回去的话,说不定,就没有那赐婚了。”听到山隐这句话的风卿崖,不知道想起什么的低声呢喃了这么一句。 “是主上多虑了。”山隐斩钉截铁的回应,望着微微一愣的风卿崖面不改色,随后引来了后者的轻笑。 “说的也是,如果要的走,当初在饕餮城的时候就跟着一起走了吧!”风卿崖这样说着,然后揭开帘子钻进马车。 整理帘子的山隐没有说话,那是因为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对,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主上会对君临晚上心一样。 拉扯着马车缰绳,山隐大喝一声的驾着马车远去,风卿崖揭开马车后面的车窗帘子向外打量了一眼,那城墙高耸如云,看得他忍不住一声叹息。 接下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寒曦邪的计划会顺利吗?君临晚又是否还会回到狴犴城呢?宫睨城又在作何打算?以后的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越想越觉得头疼的风卿崖,幽幽收回视线,那么多年都没整明白的问题,又怎么可能在今时今日随便得出答案? 拿出收藏的那个木作挂件,风卿崖表情沉凝的拿在手里把玩,原本,是打算给寒曦邪看的,结果还在纠结的时候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是错过了机会,还是注定本该如此? “果然还是有缘无分吗?”风卿崖呢喃着,然后靠在马车里闭上了眼睛。 这边走的悄无声息,剩下的也不过是早朝上简 单一句回禀,和寒曦邪那句十分敷衍的辛苦一般,听得众人疑惑,也让有些人感到寒心。 “连风城主都走了,这贸易商谈还有没有下文了?”朝中大臣议论纷纷的聚在一起。 “我们这边都已经万事俱备了,如果东风不起,这事情可就都要打水漂了。”有人担忧的叹了一声。 “你那里还算好的,兵部那边扩军的事情还有好大一个窟窿要填呢!” “幸亏户部有宋观,不然这会儿窟窿怕不是早塌了。” “但这个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一个宋观难道还能抵得过一个城池吗?”再怎么富可敌城,那也经不住日复一日的入不敷出啊! “主上当初也是冲动,现在要如何收场才好?” “如今礼部侍郎不是去了狻猊城吗?说不定会有好消息呢!” “你倒是想,要是直接留在那边了呢?”比起风雨飘摇的狴犴城,难道不是在狻猊城当驸马逍遥吗? “那也只能怪主上识人不清了。”而且还是自己一首促成的,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说起来,那君临晚还真是好命呢!” “可不是嘛!” 朝臣的议论纷纷渐行渐远,躲在暗处的流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寒曦邪,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走吧!”等到前路清净的时候,寒曦邪没有理会流敖表情复杂的径自走远。 没说话的跟在寒曦邪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王城,并很快的出现在了公子府。 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方宿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只是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步清廷,心情有些复杂的将手紧握成拳。 “白一简呢?”寒曦邪开口询问,而没等方宿回答,白一简已经拿了一碗汤药走进门,看到寒曦邪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皱眉走到床前。 “药配好了?”寒曦邪望了一眼白一简手里的汤药问。 “药是配了,但是能不能醒就没办法保证了。”白一简说着示意方宿把步清廷扶起来,然后拿着勺子把汤药灌进步清廷 被撬开的嘴里。 汤药入喉,开始还顺利滑落,随后就溢出口的让步清廷咳嗽起来,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汤药入口刺激口腔造成的。 “步清廷!”方宿瞪眼拂顺,扯着衣袖给对方擦嘴,而白一简已经拿着碗让开的站到旁边,寒曦邪更是皱眉盯着步清廷。 咳嗽之后归于平静的步清廷,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让方宿赶紧把人放回床上躺好,让接下来的等待变得有些熬人,所幸没多久,步清廷的睫毛就动了动,跟着是手指,没多久,他便幽幽张开了眼睛。 “步清廷!”看到步清廷醒来,方宿急忙上前询问,而白一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表情复杂的于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望了寒曦邪一眼,白一简拿着碗低头走了出去,关上房门的他,把屋子里的一切都隔绝在身后,终于明白寒曦邪为什么要隐瞒他那么多事情了,这样的他,根本无法承受那些卑鄙,而君临晚,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做这些事情呢?明明,不是什么好事。 房间里,步清廷虽然张开了眼睛,但是神志却还有些模糊,眼珠子转动了好久才聚焦,看到方宿的时候嘴巴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的皱了皱头。 “没事,不急。”方宿安抚的说着,然后倒了一杯水给步清廷润喉,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寒曦邪跟着走了过来。 看到寒曦邪的时候,步清廷显得十分惊讶,刚要起身说话,结果却动弹困难的只有嘴唇蠕动,声音无法顺利发出的只有两声呜呜。 “你不用说话,听本王说就够了。”望着步清廷这副模样,寒曦邪低声说着。 望了一眼寒曦邪,方宿咬牙想要说什么,结果却没能说出口,只能眼睁睁望着步清廷困惑的躺在床上微微点头。 “蒲牢城的大公子会在秋后继任城主之位,整个上邪都已经知道了。”寒曦邪的话让步清廷听得愣在原地,好一阵子才有些激动的支撑着想要从床上坐起,看得方宿 急忙上前搀扶。 “大公子背后的人应该是鸱吻城,一旦继任,后边会发生什么事情,本王相信你心知肚明。”这原本就是步清廷会来找他的目的,所以寒曦邪并不等人反应的继续说了下去。 “是要流亡,还是回去,你自己决定,本王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不过成全而已。” 所谓流亡,不过就是隐姓埋名,让步清廷成为历史,而回去,就像表意见说的,如果没有死在路上,恐怕也会死在自己亲哥哥手里,除非…… 抬头望着寒曦邪,步清廷眼睛慢慢蒙上一层雾气的嘴唇轻颤,什么话都说不出的他,只有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哀戚。 如果蒲牢城落在大公子手里,那么,鸱吻城有七城几率会利用蒲牢城来对付饕餮城,那是步清廷极力想要避免的生灵涂炭,更何况,秋后的继任大典弄不好还可能是场鸿门宴,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这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突然传出这样的消息?如果不是鸱吻城有心,又怎么会如此马不停蹄的促成蒲牢城新旧更迭的事情? 而唯一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只有他,结果到最后,他还是逃不开这所谓的宿命吗? 步清廷的沉默,让房间里气氛变得越来越诡秘,空气也越来越让人窒息,终于,在方宿忍不住想要代为开口赶人的时候,空气中哽咽的传来一声沙哑回应。 “我……回去。” 这一身回去,让方宿听得身形一颤,寒曦邪却不动如山的抿着嘴望着步清廷。 “送我,回去。”哽咽着说完这句话的步清廷,抬头望着寒曦邪,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终是忍不住那眼泪,带着满满的哀戚滚落,看得方宿心有所感,不知不觉的鼻子有些泛酸,而寒曦邪只是拂袖转身,冷冷的留下两个字。 “依你!” 寒曦邪如同来时一样匆匆离去,紧跟在后的流敖回头望了一眼房间的方向,然后不经意的看到了走廊尽头那个半隐藏的身影 ,低头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紧跟在寒曦邪身后离去。 白一简从走廊角落里走出,望了一眼寒曦邪离开的方向,又望了一眼步清廷所在的屋子,他暗自将手紧握成拳的咬了咬唇,眼眶湿润的转身。 房间里,方宿望着低头的步清廷,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如果不想做,就什么都不要做,我可以守着你。”隐姓埋名什么的,方宿自认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没有寒曦邪他也可以护步清廷周全。 听到方宿这句话的步清廷微微一愣,面上有些感动的望着对方笑了笑,却还是轻轻摇头拒绝,那模样有些戚戚然,眼神却隐约有丝坚定。 这个世上,不能做的事情很多,不想做的事情也很多,可是,跟多的却是不得不做,如果步清廷选择置身事外,那最后受苦受难的只会是蒲牢城百姓,而甘愿为人如此利用的蒲牢城大公子,蒲牢城的结局可想而知。 如果步清廷自私一点,他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管,可他做不到啊!不然又何必冒险来狴犴?事到如今才放弃,日后他又要如何说服自己安心百年? 比起成为鸱吻城的马前卒,让寒曦邪成为蒲牢城的保护伞不是更好吗?至少,可以免了战火和无畏的牺牲,不是吗? “步清廷!”看对方拒绝自己的提议,方宿忍不住喊了一声,莫名把眼前的人和某人重叠,竟然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摇摇头,步清廷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挣扎着躺下,伤口虽然还有些疼痛,却始终比不过心里的那份挣扎。 就这样吧!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秋后的继任大典没有什么阴谋,那个大哥其实也只是被逼无奈,而他也能够顺利回到蒲牢城,或许没有兵戎相见就能达成共识,或许…… 步清廷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兄弟同心,让蒲牢城的百姓都安居乐业的美梦,却不知,坐在床前守着他的方宿,望着他眼角不停滑落的泪水幽幽叹了一气。 第三百一十三章 边城听闻 狴犴城与狴犴郡交界的地方,是杨将军驻守的边关重地,听闻君临晚和陆九九出现的时候,杨致诚亲自出来迎接的把人领回了府邸,不过,也只领了一个君临晚而已。 “公主?”花奴望着站在马车旁边,望向远方的陆九九喊了一声,同时顺着对方视线也望了一眼,然后皱眉嘀咕了句。 “那个杨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会儿继续赶路的话,快一点还是有地方可以住宿的,为什么非得在这里耽误?”这句话让陆九九回过神来,然后忘了花奴一眼。 “有人招待不好吗?”陆九九低声说了句,然后越过花奴走进驿站。 “好什么好?明显就是醉温之意不在酒,这会儿还不知道关起门来在算计什么呢!”花奴没好气的说着,然后跟在陆九九身后走进驿站。 “你这是哪来的阴谋论?”陆九九好笑的回头望了一眼花奴。 “哪里阴谋论了?公主您不是也有想法,所以刚才……”花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因为迎面而来的驿站管事而住了嘴。 扫了花奴一眼,陆九九望向前来迎接的管事,然后在对方的客套下跟着去了休息的房间,而此时的君临晚,正目瞪口呆的望着的杨致诚。 “杨将军,你说的都是真的?”君临晚呆愣过后望着杨致诚求证。 “千真万确。”杨致诚望着君临晚皱眉点头,两个人之间,一股凝重无声开始蔓延。 “主上那边怎么说?”抬头望着杨致诚,无法想象寒曦邪得知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如果蒲牢城已经易主,那步清廷怕是也指望不上了。 “这个……!”杨致诚听得一愣,然后眉头紧皱的抿紧唇,面上表情似有为难的让君临晚望着他打量了一阵。 “主上那边,什么都没说是吗?”如果不是,又何必为难?君临晚越想,眉头皱的越紧,而对面 的杨致诚也忍不住叹了一气。 “老夫和君公子接触的事情,并没有让主上知道,主上那边也没有知会过什么。”杨致诚说着望向君临晚,表情沉凝。 “原来如此。”蒲牢城发生的事情,最先知道的必然是离他最近的饕餮和赑屃,赑屃挨着八郡守,边关的杨致诚自然消息灵通,这样一推算,此刻的寒曦邪应该也已经收到消息才对,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君公子,现在这样你还是决定要去狻猊城吗?”杨致诚皱眉望着君临晚问。 “难道留下来会比较好吗?”君临晚不答反问的望着杨致诚,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好笑。 似然她有私心,但成全她的却是寒曦邪,这种时候当事人什么表示都没有,身边的人这样紧张又有什么意义? “公子这一走,等九公主那边收到消息,怕是会……”杨致诚眉头越皱越紧的望着君临晚,之所以在这里把人拦住,就是担心离开后会让陆九九得知蒲牢城的消息,然后动了心思,那君临晚恐怕也是有去无回了。 虽然对君临晚和寒曦邪的那点事情知道的不多,外界对两人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但杨致诚却是感激的,如果没有君临晚,又怎会有今天的寒曦邪?如果就这样把君临晚便宜给狻猊城,那还不如留在狴犴的好。 “将军是担心狻猊城有变吗?”君临晚望着杨致诚在心里叹了一气。 “不敢不忧。”杨致诚低声回应,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打量了一阵。 有关杨致诚的事情,君临晚是清楚的,当初的叛乱平定,杨致诚可谓功不可没,那时候君临晚还很痛恨,结果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想法也发生了变化。 “即便如此,也没有回头路了。”君临晚说着望了杨致诚一眼,觉得对方这份忠心十分熟悉,却忍不住心里戚戚。 “公子 执意要去?”只要君临晚一句话,杨致诚有的是办法把人留下,毕竟发生了蒲牢城那样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不得不去。”私心里的那个念头,让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膝盖,而杨致诚却误以为是君临晚有心,于是沉声说了句。 “公子当明白,这一路恐怕凶多吉少,若是狻猊城有心,而公子又顺了对方意思,日后恐怕……”到时候是谁对不起谁呢?将人送走的寒曦邪?还是执意离去的君临晚?杨致诚只觉得造化弄人。 “谢将军关心,此刻没有蒲牢城,若是再得罪狻猊城,可就太不明智了。”借着这句话,君临晚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杨致诚虽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凝眉说了句。 “而九公主怕是会抓住这个机会无所不用其极,希望公子能够守住初心才好。” “在下谨记。”君临晚说着低头行礼,借着这样的动作,隐藏了脸上闪而过的诡秘。 所谓的初心,她以为自己早就弄丢了,从开始的只想安稳,到今天利用身边所有,最终的结局又如何呢?还不是像现在这样阳奉阴违? 被人送出府邸,君临晚望着消失在门后的杨致诚背影,想着对方瞒住寒曦邪与她接触的事情,好像,谁也没有资格说谁。 阿林突然出现,望着站在原地的君临晚皱眉,等了一阵才伸手拍了拍对方。 “嗯?你还在等我啊?”回头看到阿林,君临晚不由得笑了笑。 “走吧!该回去了。”君临晚说着向前迈步,阿林亦步亦随的紧跟在后,等两个人回到驿站的时候,众人正好在吃完饭。 “公子!”看到君临晚的初七急忙起来打了个招呼,而君临晚挥手示意大家不用在意的扭头望着他问了句。 “九公主呢?”还以为会在这里看到,结果却没见人,这几天大家同吃同住,陆九九没什 么架子的模样,倒是让君临晚记忆犹新。 “公主在房间里用膳。”难得陆九九没有和大家一起用饭,初七也是觉得奇怪,毕竟这几天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是吗?”君临晚微微皱眉的应了声,然后转身招呼人带路。 “公子,你不吃饭吗?”看到君临晚动作,初七忍不住喊了一声。 “我也在房间里吃。”君临晚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这让初七愣在原地的忘了反应。 推开房门,写过带路的人之后,君临晚呼出一口气的揉了下太阳穴,看阿林站在一旁狐疑打量,她急忙说了句。 “嗯!你去把我们的晚饭都拿来吧!”君临晚望着阿林笑了笑,可惜后者皱眉望着她并没有动作,态度也是少有的冷峻。 “不会有事的,去吧!”君临晚执意把阿林打发了之后,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恨不得能埋进椅子里去办公的深深一谈。 寒曦邪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消息那么早就到了的话,要想把她留下,早就应该派人追上来了,哪里还能让她走到边关,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这是为何? 难道是想让她从中周旋,反而把狻猊城拉成一伙吗?可狻猊城和狴犴城之间,还隔了一个八郡守,这又要怎么破? 就在君临晚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而不等君临晚回应,来人已经堂而皇之的走进门,然后望着他。 “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早知道就等你一起吃了。”陆九九说着扫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桌面,语气里是少有的撒娇和埋怨。 “不碍事,阿林已经去拿吃的了。”君临晚才说完,就看到陆九九眉头微皱的向旁边花奴摇了摇手,后者得令的低头转身走了出去,同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九公主?您这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君临晚,望着径自坐在自己对 面的陆九九有些困惑。 “放心,不会把你吃了的。”看君临晚有些紧张的样子,陆九九好笑的回应。 “在下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公主的清誉。”眉头微皱的君临晚,望着陆九九在心里叹了一气,要知道,现在的他们可是孤男寡女啊! “你倒是有心,不过,你我也算是有婚约的人了,又何必在意这种事情。”陆九九望着君临晚一脸的不以为意,让君临晚听后有些愕然。 “公主这话的意思是?”难道她是认真的?想要嫁她?君临晚瞪大眼睛望着陆九九。 “君公子是个聪明人。”陆九九望着君临晚嫣然一笑,话中有话的让君临晚看得有种想要逃的冲动。 不会吧?难道不是因为狴犴城和狻猊城,而是因为陆九九甘愿吗?既然如此,她为什么没有坚持要寒曦邪赐婚,而是答应了这样迂回的协议?难道是寒曦邪那边……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君临晚想到寒曦邪,不由得低头咬了咬牙。 “君公子,既然你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狻猊城和狴犴城,哪一个更适合自己,没错吧?”陆九九望着低头沉思的君临晚,凑上前低声说道。 “公主美意,在下惶恐。”始终低着头的君临晚,让人看不清表情。 “君公子也不必多想,这些事情,等到了狻猊城后再打算也不迟,只是,希望君公子能给个机会,让我可以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陆九九望着君临晚始终微笑,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让君临晚只敢在心里叹息。 “公主厚爱,在下惭愧。”君临晚没有正面回答的只是应了这么一声,显然,这也不是陆九九想要的答案,所以,她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结果,却被门外吵闹打断。 门外的吵闹让陆九九皱眉望了出去,而君临晚也适时松了一口气的站起来往外走。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近乡情 门外的花奴正在和阿林争执,吵闹不下的开始动手,阿林一闪一躲之间,花奴毫不客气的步步紧逼,却没能讨到便宜的开口教训,这才引来了屋子里的注意。 “花奴!”陆九九望着动手的花奴大喝,同时扫了一眼拿了托盘的阿林,在看到对方手里拿的东西后挑了挑眉。 “阿林。”君临晚也喊了一声,然后走到阿林身边把人打量了一遍,并未发现异样的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听得花奴抱怨。 “公主,我说了你们在里边谈事,闲杂人等不可靠近,结果他还偏要闯。”花奴说着瞪了阿林一眼,后者不为所动的只是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花奴姑娘,阿林性子耿直,又不善言辞,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君临晚代为道歉的样子,让花奴有火也不好发,只得咬牙瞪着他。 “君公子客气了,是我没把事情交代清楚,花奴,你忘了君公子还没用膳吗?这种时候当灵活点才是。”陆九九反过来责难花奴的样子,让后者觉得十分委屈。 “可是……!”花奴忍不住想反驳,结果被陆九九的瞪视下闭嘴,然后多交撇开头。 “花奴姑娘……!”君临晚开口想说点什么安慰,却同样被陆九九抢过了话头。 “君公子,该说的事情也都说完了,还是先用膳,然后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也好早点出发。”陆九九说着笑了笑,然后领着不是很甘愿的花奴告辞离去。 望着陆九九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君临晚若有所思的眉头紧皱,直到阿林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神笑了笑。 “走吧!先吃饭。”君临晚说着和阿林一起走回了住的房间。 陆九九刻意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表明心意的吗?她还以为是来打听她和杨将军谈话的,一起上路这几天也没见 她有什么表示,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些事情来了呢? 而比起陆九九出现的理由,君临晚更在对方说的那些话,应该不是认真的吧!陆九九和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日后肯定是要找机会破掉的,如果陆九九和她一样图谋不轨,她本不会在意,可陆九九要是真心…… 一餐饭,君临晚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些食不下咽,而回到住处的陆九九,也同样没能清净的耳边都是花奴唠叨。 “公主,你刚才干嘛说我?明明就是那个叫阿林的没规矩。”算起来,阿林不过是君临晚身边一个随从,君临晚见了她家公主还得第三分,那个阿林算什么东西,竟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说的话也当耳边风,真是气人。 “别人没规矩是别人的事情,你干嘛跟着动手?”陆九九抬头望了花奴一眼。 “那是因为他要硬闯,不然我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呢!”花奴说着冷哼。 “那你手都动了,就应该知道对方深藏不露,讨不到便宜还不知道见好就收,难道真要等人把你打飞出去才算数吗?”陆九九说着也哼了一声。 “公主,你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不甘心的花奴气呼呼跺脚,语气里也尽是哀怨,而陆九九却始终冷静的望着她。 “我说的是事实,你不是那个阿林的对手,难道你心里没数吗?”陆九九的话让花奴心有不甘的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身边的随从却武艺高强,甚至强过了她这个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这让花奴有些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好了,以后你没事少招惹人家,省得节外生枝。”陆九九说着望了花奴一眼,只见后者嘀咕了一阵,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 想起什么的凑上前。 “公主,你去问了吗?”花奴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 “没有。”陆九九知道花奴意思,所以随口应着。 “没有?那你们在里边说了什么?该不会是君临晚想找借口不跟我们回去了吧?”花奴瞪大眼睛望着陆九九。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陆九九望着花奴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啊!蒲牢城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花奴还没说完,就被陆九九一个瞪视打断,前者意识到什么的清了清嗓子。 “他没有找借口不跟我们回去。”陆九九低声说道。 “不会吧?难道是他还没收到消息?”花奴表情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消息更不灵通,还以为君临晚和那个将军一定说了什么。 “我们也是刚知道,就算那个将军刚才跟他说了什么,这会儿应该也还没拿定主意,既然如此,明天早点出发,省得夜长梦多。”陆九九回想刚才和君临晚的见面,应该是不需要担心的了,不然,君临晚也不会那么淡定。 只要君临晚随她回了狻猊城,之后的事情就算有变数,也已经由不得君临晚了。 不过……,想起自己对君临晚说的那些话,陆九九忍不住低头嘀咕了句什么,旁边花奴并没有听清,却也没有再打扰。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按照计划出了城,送行的杨致诚又问了君临晚一遍,后者依旧摇头的终于离开了狴犴城地界。 再次踏上熟悉的土地,君临晚莫名的有些近乡情怯,之前来回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惶惶。 “你没事吧?”一旁的天逸看君临晚表情古怪,于是上前问了声。 “没事,倒是你,还习惯吗?”君临晚想到一路上任劳任怨,却始终话不多的天逸,于是忍不住关心的问 了句。 “有什么好不习惯的?不就是出个门吗?”天逸一脸不以为然的回应,然后望向前方。 “那就好。”君临晚望着天逸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望着前方又不知不觉的发起呆来。 偷偷侧脸望了一眼君临晚,天逸眉头不由得紧皱,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带她一起出来,一路上出了帮忙打杂,好像也没什么用武之地,更何况,很多事情都是初七和十一在做,他的存在实在有够多余。 虽然心里狐疑,但天逸还是心存侥幸,因为商头说了,让他把人看好,要是君临晚就这样一去不回,他要怎么和商头交代?说来,还得谢谢君临晚呢! 就在天逸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马车的车窗被人拉开,花奴探出头来问了句。 “喂!还有多久才到啊?”花奴语气不善,被身后的陆九九拉了一把。 “快了,天黑前肯定能到的。”听到花奴说话的君临晚回神,然后笑了笑的回应。 “不好意思,花奴性子倔,你别跟她计较。”陆九九趴在窗边望着君临晚解释。 “不碍事,花奴姑娘生气也是应该的,如果不去狴犴郡的话,就能早点回狻猊城,结果却给公主添了麻烦,是在下不好意思才对。”君临晚说着拱手行礼。 “哪里的话,本来就是会路过,也不差进城这点时间,而且还能让大家修整一下,没什么不好的。”陆九九说的深明大义,让君临晚脸上笑容不减。 “谢公主成全,事情办完之后,一定会尽快出发。”君临晚拱手道谢,没留意自己说的话让陆九九听得嘴角一扬。 “有君公子这句话就够了。”陆九九说着关上车窗坐回车内,留下有些疑惑的君临晚望着马车皱眉,却也仅止于此。 “公主,你干嘛跟他客气?你就不怕进了狴犴郡, 反而是我们羊入虎口吗?”花奴没好气的望着陆九九咬牙。 “一个狴犴郡就把你唬住了?”陆九九望着花奴眉一挑。 “怎么可能?我是担心君临晚耍手段不跟我们回去,到时候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您要怎么跟主上和朝臣交代啊?”花奴忧心忡忡的样子,让陆九九看得有些好笑。 “如果君临晚会耍手段的话,这几天早就耍了,何必等到了狴犴郡才开始?” “当然是因为对他有利啊!”花奴想也没想的回答。 “你忘了他身边都有谁了吗?事情对他始终都有利,可他却什么都没做。”说起来,陆九九也是十分好奇。 身边跟着阿林那样的人,如果君临晚要走,她肯定也是留不住,而借口和理由随便找找都有,可对方却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这么安分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就是有所顾虑,既然还顾虑着她的身份和狻猊城的存在,那就更不可能在狴犴郡生出什么意外,除非,寒曦邪另有妙计应对蒲牢城的变故。 当然,要是寒曦邪真有那么多妙计,又何必答应她的提议,让她有机会把君临晚带回狻猊城?而且,君临晚也说了,等事情办完就出发,而这句话,他本可以不说的。 “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花奴始终不放心的嘀咕了这么一句,换来陆九九的摇头轻笑,却也没再说什么。 不管君临晚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对于陆九九来说,把人顺利带回狻猊城才是根本,而一旦把人带回去,要想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陆九九心思百转的时候,车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喊话。 “公主,快到了。” 听到说话的花奴,上前拉开了马车上的门帘,陆九九顺着方向望了出去,远处的城墙若隐若现,城门也越见清晰。 狴犴郡,到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故地重游 狴犴郡,只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就从那场动乱里平复过来,却依旧不改城内城外的冰火两重天,当马车行过那些流民的时候,花奴忍不住低声说了句。 “所以才说不想来,都是流民在外边晃荡,多危险。” “花奴!”陆九九皱眉喝了一声,然后望了一眼旁边扫来的视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同时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这丫头,难道忘了君临晚是什么出身吗?还有旁边那个少年,视线灼人的恐怕也是流民出身,连旁边那两个护卫的脸上都闪过一刻尴尬,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啊? 这一路上被陆九九呵斥了无数次,花奴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对被斥责的理由心有不甘,那个叫君临晚的到底有哪里好?竟然让公主如此处处维护。 “花奴姑娘不要误会,流民并无危险,危险的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对。”君临晚笑着应了这么一句,让花奴望着她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理会。 天逸望着花奴咬了咬牙,心里虽然不快,他却硬生生压了下来,一旁的初七和十一对望一眼,各自在心里叹了一气。 看花奴不再说话,君临晚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不经意的扫过那些低头退却的流民,眼前的康庄大道,竟然看得莫名悲伤,几何时,她竟然从那些卑微退避的人里,变成了如今可以横行无阻的人? 心情矛盾又复杂,甚至有些酸楚的君临晚,拼命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却终究还是在踏进城门的那一刻湿了眼眶。 不过一道城墙,门里门外,竟然如同两个世界。 狴犴郡守应该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安排了一行人的接风,招待也是上乘,酒宴过后,陆九九被送回了招待贵宾用的客楼,而君临晚住进了郡守府的客房。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有种陌生的熟悉,让君临晚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包括那个痛 哭流涕,恨不得当时死去的自己。 “君公子,到了。”狴犴郡守站在门口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君临晚低声道谢,然后低头走进房门,并没留意身后郡守好奇的打探视线,直到被越过的阿林瞪了一眼,他才收敛的退后两步。 “君公子要是没有吩咐,那下官就先退下了。”郡守大人低头拱手行礼,然后在君临晚的一声请便下退了出去。 站在房间里的君临晚,四下里打量了一眼,伸手拂过那些家具,神情有些落寞的让阿林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我之前来过这儿,就是出事的时候。”察觉阿林视线的君临晚,抬头望着对方笑了笑,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跟阿林说过这里发生的事情。 “是寒曦邪带我来的,我以为他是个商人,来这里是为了找人帮他开山,我以为能在他身上狠赚一笔,结果却输了全部。”如果她没有贪心的去赚寒曦邪那笔钱,是不是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呢? 君临晚回头望向窗外摇曳的灯笼,在走廊上照出一片朦胧,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被矛盾填满,有些不知所措。 阿林走过去,把手放在君临晚肩头按了按,让原本呆愣的人回过神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声。 “我没事,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 城内的繁荣始终和城外无关,那些流民依旧无家可归,就算狴犴城广开门路,也始终没能惠及这个地方,被八城共同治理的这个片土地,光有一个狴犴城改变是不够的,这样的后果,就像她今天所见。 因为狴犴城的广开门路,让狴犴郡的流民增多,资源相对的也就减少,为了保证城内繁荣,城外的环境变得更加险峻,这不是什么好事,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椒图人,如今的流民,除了在这个地方讨生 活,又还能去哪里落脚? 即便有的选,也不过是其他郡守地界,而那样的地方,又如何能够比得上此刻的狴犴郡?至于城池,那就更是奢望了。 明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寒曦邪为什么还是这么做了呢?君临晚望着窗外不知不觉的发起呆来,连阿林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出去的都不知道。 夜风习习,君临晚就这样坐在窗前,直到眼前晃过一道黑影,她才从呆愣中回声,然后惊讶的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影。 还没反应过来,君临晚就被人抱了一个满怀,脚步还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最后撞在桌角上生生的疼了一把。 “东斗?!”君临晚吃痛的拧眉喊了一声,让抱着她的人松开手望着她咧嘴一笑。 “你怎么在这?”惊讶的望着东斗,君临晚还想问话,结果被东斗伸出手来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君临晚就看到东斗躲到窗边向外看了两眼,然后招手示意君临晚靠近。虽然有些疑惑,君临晚还是走了过去,快到窗边的时候,身后的烛火突然熄灭,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君临晚突然觉得手上受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东斗拽了出去,被动的跟着跳上了房檐。 莫名其妙的君临晚,还沉浸在东斗的突然出现,结果很快的就被带到一个隐蔽房间,眼前所见让她愕然的瞪大眼睛。 “君儿?”叶寻看到君临晚的时候喊了一声,然后微微一笑,而东斗在进门的那一刻,突然呼出一口气的像是卸下什么重任,转身把君临晚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东斗,你够了,君儿都要晕了。”看到东斗举动的叶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头疼的揉了下太阳穴。 “那又怎么样?这么久了才见面,抱一下是应该的。”东斗没理所当然的放下君临晚,却舍不得松开 手的勾着对方脖子向叶寻呛声。 “你这样子,还真亏你能安静的把人带来呢!”叶寻说着哼了一声。 “那说明我是个要做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人!”有些骄傲的昂头斜了叶寻一眼,东斗表情得意的样子看起来很欠打,而就在叶寻准备动手的时候,君临晚已经缓过神来的问了声。 “怎么你们都在这啊?”君临晚扶着有些晕眩的脑袋,皱眉打量了两人一眼。 “当然是来见你的啊!”东斗嬉笑的低头望着君临晚。 “东斗,你是不是长高了?”被人居高临下的笑望,君临晚忍不住皱眉问了句。 “是啊!突然一下子就拔高了,现在可是比叶寻还要高了哦。”东斗说着走到叶寻身边比划了一下,让叶寻没好气的拿剑把他怼远了一些。 “君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叶寻突然正色的望着君临晚。 “我知道。”如果不是的话,这两个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想到什么的君临晚,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可她却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说这个之前,我们有个人想让你先见见。”东斗插进来笑望着君临晚。 “谁?”心念一动,君临晚突然有些紧张的望着东斗,而后者却和叶寻对望了一眼,然后打开了旁边的侧门。 门打开的时候,先走出来的是天逸,这让君临晚看得十分讶异,却并不惊奇,可是等天逸身后那个富态的人影出现时,她突然就不淡定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胡季望着她微笑的时候,君临晚终于忍不住任凭泪水滑落的冲了上去,狠狠抱着胡季嚎哭起来。 被君临晚抱得踉跄的胡季,好一阵才回过神的也跟着湿了眼眶,表情动容的伸手拍打君临晚后背,一旁观望的叶寻和东斗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有天逸,有些莫名其妙,却仿佛被感染一样的内心悸动。 “喂!抱够了吧!再这样下 去天就要亮了。”过了很久都还没看到胡季和君临晚分开,东斗忍不住开口喊了声,结果被叶寻一拐子打了下。 听到说话的胡季和君临晚,好一会儿才分开,然后就听见一声哽咽的胡叔叔。 “我就知道你们还活着,我就知道。”心底的愿望成真,让君临晚心情激动的难以平复。 “我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天。”当时天各一方的时候,胡季以为再会可能还得十年,后来又听闻问斩的事情,更是心死的以为再也不能相见,还好,还好都是想象。 “您就是把天逸送到狴犴城的人吗?”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旁边惊讶的天逸,然后笑了笑,跟着就听见胡季有些愕然的反问。 “你知道?”说话的胡季望向天逸,后者跟他一样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知道天逸是村子里的人,但没想到和他有联系的是您。”君临晚语气感慨的望着胡季,然后又忘了一眼天逸。 “所以你才会把他带出来吗?”胡季想到什么的微微一愣,然后望着但笑不语的君临晚摇头,这丫头,原来是故意引他出来的吗? “什么意思?”天逸在旁边看得狐疑,最后还是东斗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意思就是,你被君儿利用了。” “你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叶寻瞪了一眼东斗,然后望着天逸解释。 “君儿只是想要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没有别的意思。”这解释不说还好,说完反而让天逸更加难受的抿紧唇。 “其实多少能够猜到一些,毕竟,当时接触商队最多的出了爹爹,就属胡叔叔了。”君临晚说着神情突然一黯,让胡季和东斗他们对望一眼。 “我们先出去吧!”东斗拉着愣在原地的天逸走出门,留下了君临晚和胡季,以及眼神微眯的叶寻。 就算君临晚不说,他们也知道,她心里期待的那个人是谁,只可惜…… 第三百一十六章 秉烛夜话 “知道你没事之后,我向外放了话,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胡季说着低下头。 “萧大哥他们也都试过了,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什么都查不到。”叶寻说着也是眉头紧皱,然后表情有些复杂的望向君临晚。 “他不想见我。”呢喃低语的君临晚,低头走到一旁椅子上落座,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用力握拳,同时咬了咬牙。 如果不是出事的话,为的解释就是对方有意躲藏,不光是那些认识的故人,还有最亲的自己,知道这样的事实后,说不难过那一定的骗人的,为什么宁肯让她以为他死了也不来见她?为什么?! “我想,将军只是不想重蹈覆辙,毕竟当初,他就十分反对让你接触这些事情,只想让你过普通的日子。”胡季忍不住开口解释,一旁的叶寻也忍不住帮腔。 “林大叔应该是不想让你遭遇危险,毕竟你现在很好。” “可我要的从来不是自己安好!”忍不住大声反驳的君临晚,抬头望着叶寻的表情有些激动复杂,让后者望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回话,还是胡季说了句。 “但那却是将军毕生的心愿。” 这句话有多重,君临晚的心就有多痛,即便如此,她却无法否认也无法反驳,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将军应该有将军的考量,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总会再见的。”许久,胡季也只能这么安慰罢了。 “时机?什么时机?旧事重演的时候吗?”君临晚抬头望着胡季,后者听得一愣,抿着嘴唇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啊!还有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好呢?对方避不见面的理由,无非是不想把君临晚卷入原本计划,如今看来,若非另有图谋,又何必如此。 “君儿……!”叶寻望着君临晚喃喃的喊了一声,让后者望了他一眼,然后咬牙低下头。 “ 这件事情,日后总会明了,反而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婚约,你日后是打算怎么收场?”胡季想到什么的转移了话题,让君临晚回头望着他。 “你都听说了?”君临晚说着微微皱眉。 “嗯!”胡季皱眉低声回应,旁边的叶寻也回了句。 “萧大哥那边都说了,所以我和东斗才会在这里等你,也才会遇见胡大叔。”叶寻说着望了一眼胡季。 “萧禹说你会答应婚约,应该是为了清雨,可是真有必要这么做吗?既然已经交给萧禹他们,为什么你还要牵扯其中?”胡季不懂。 “清雨姐姐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君临晚低声说着,然后望向胡季。 “到狴犴郡也是其中一个目的。”如果没有这次的婚约,她轻易是没办法离开狴犴城的。 “是为了林大叔吗?”叶寻想到君临晚以为天逸身后的人是林孝荀的事情,不由得问了这么一句,而君临晚没有回答的只是撇开了视线。 “有必要吗?就为了这种事情,一旦踏进狻猊城,你确定还能走出来吗?现在时局这么紧张,你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胡季说着深深一叹。 “没那么危险,好歹我也算是个使臣,狴犴城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发生。”君临晚不以为然的回应,让叶寻和胡季对望了一眼。 “君儿,事情恐怕比你想的要复杂。”说话的是叶寻,让君临晚狐疑的望着他。 “你想说蒲牢城易主的事情吗?”君临晚问。 “不光是蒲牢城易主,还有鸱吻城。”叶寻表情变得有些沉重的望着君临晚叹了一气。 “鸱吻城?鸱吻城怎么了?”君临晚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的望着叶寻,而后者望着他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胡季说了句。 “鸱吻城已经开始封城了。”胡季的话让君临晚瞪大眼睛,叶寻看她惊讶,于 是接下话来把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而事情说出来以后反而变得简单,无非就是鸱吻城开始铲除异己,在城内展开了肃清的动作,让外人无法再窥探鸱吻城内部,像叶寻这样为盯梢而出现在鸱吻城附近的人都没了靠近的机会,而像胡季这样的商队,也被严查的很难有所作为。 “因为风声紧,所以我和东斗联系了萧大哥他们,然后萧大哥就让我和东斗来这里等你了。”叶寻如是说着。 “除了粮草和药材,鸱吻城对其他物品兴趣都不大,所以我也在清算了手头可交易的商品后离开了鸱吻城地界,期间收到天逸传来的消息,知道你要去狻猊城,所以就折道找了过来,却先遇见了叶寻他们。”说话的胡季望了一眼叶寻。 听完两个人说话的君临晚,眉头紧皱的面容严峻,咬牙沉思的眼神凝重,许久才低声的说了句。 “果然,蒲牢城的即位大典只是个饵吗?”君临晚低声的呢喃着,暗暗将手握拳。 “但他做的这么明显,蒲牢城那边的继任大典到场的肯定都是使节,根本没办法一网打尽。”叶寻也想过这个问题,却发现有很多疑点。 “也许,他的目的并不是趁机把所有人一网打尽。”胡季也皱眉说了句。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叶寻狐疑的皱眉。 “那就只有宫睨城自己才知道了。”胡季说着叹了一气,然后抬头望向君临晚。 “君主儿,鸱吻城这边已经毫不掩饰,这会儿其他城池肯定也都人人自危,你在这个时候去狻猊城,合适吗?”胡季的忧心,让叶寻也拧眉望向她。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既然萧大哥他们已经在狻猊城,那我自然非去不可。”君临晚沉声说着,让胡季听的眉头紧皱,叶寻也忍不住问了句。 “可你要是去了狻猊城,狴犴城这边要怎么办?你苦心经营了这么久,难道要这样付诸流水吗?”叶寻想到君临晚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要是因为鸱吻城使得其他城池关系也跟着变得紧张,并导致君临晚再也没办法离开狻猊城的花,那她在狴犴城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会白费? “……”知道叶寻话里意思,但君临晚却沉默的没有回应。 没错,这种时候她应该留在狴犴城才对,回去的理由千千万,但她却不能这么做,如果鸱吻城真的已经开始行动,那清雨留在狻猊城就会变得危险,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要想重逢怕不是会更困难,她没办法放弃。 “如果你没办法回到狴犴城,一旦狻猊城和狴犴城之间关系出现破裂,你的立场就会变得难堪,同时也会变得危险,在之前那么大好的势头下,狻猊城都没有选择和狴犴城联姻,你就应该知道,狻猊城和狴犴城之间的关系有多薄弱了。”胡季说着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狻猊城和狴犴城中间隔了一个八郡守。”君临晚低声呢喃,让叶寻和胡季对望了一眼,并没有否认。 现在这样还好,可如果一直没有露面的林孝荀,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谋划什么的话,必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如果对方将之前的计划在此刻付诸实践,那狻猊城和狴犴城之间就更没有可能了,除非…… 胡季和叶寻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君临晚心里也是思绪百转千回,想着林孝荀要是始终不死心,趁乱隔断了狻猊城和狴犴城,那她唯一能够离开狻猊城的机会,就只有和椒图叛军联手,这样一来,她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先不管狻猊城会变得如何,也不管这场婚约会如何,光是狴犴城,还有寒曦邪之间,恐怕就足够万劫不复了吧!将她带在身 边这么久,然后被骗了这么久的寒曦邪,要怎么跟狴犴城交代呢? 这人心一乱,又要如何应对鸱吻城的步步紧逼?越想,君临晚的内心就越不安,可是,她能做的却只有承受。 “君儿……!”看君临晚面容沉凝的低头不说话,叶寻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我还是想要先把清雨姐姐救出来。”抬头望着叶寻和胡季,君临晚说得十分坚决。 “救出清雨以后呢?如果时局变动,你要如何自处?”选择留在狻猊城,和陆九九成婚吗?怎么可能?!胡季表情暗沉的抿嘴皱眉。 “这个,就等把人救出来以后再说吧!”君临晚不愿去细想,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如果能够回狴犴城自然是最好,要是回不去…… 无非,就是各自为政罢了,到时候的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恐怕也一句生灵涂炭可以形容了吧。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情想要避免这悲剧的发生,结果却还是没办法吗?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看到了满手的血腥,让她不忍直视的狠狠闭上了双眼。 看君临晚决然的样子,胡季和叶寻对望一眼,没好再说什么的各自在心里叹了一气。 “那就随你吧!我会去狴犴城观望情况,有什么随时保持联系。”胡季如是说着。 “胡大叔,你要是去狴犴的话,不如把天逸带上吧!”君临晚开口提议。 “不了,那小子也不会跟我走的。”这会儿应该也已经想通了吧!如果这个时候让天逸跟他走的话,除了想要因此护他周全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理由了,而天逸是肯定不会接受这种安排的。 自己的人,胡季自然是比较了解,而君临晚开口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打斗,虽然只有一阵,却还是让屋子里的人神情紧绷,然后齐刷刷望向门口。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就此别过 门外声响过了好一阵,这才看到房门别人推开,最先进来的是阿林,在看到君临晚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走过去伸手在对方脑门上弹了一下,让君临晚吃痛的皱眉,然后望着对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没有留话就消失不见,也难怪阿林会生气,这么难得的事情,让君临晚比起愧疚,更多的却是欣慰。 “混蛋,都说不能进了!你还闯!”拦人失败的东斗,气冲冲的跑进门,胸口还有一个脚印,而他身后跟着的是天逸,看到屋子里的君临晚后,忍不住咬了咬牙。 诚如胡季说的,天逸不笨,这会儿大概也猜出了自己会被带来的理由,比起气愤,更多的是心有不甘,对自己的后知后觉,还有君临晚的闭口不言。 没有理会东斗的叫嚣,阿林在确认君临晚的安好后,就很安静的站在一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得东斗一肚子憋火。 “这位是?”看君临晚和阿林互动不一般,胡季在初时的惊讶过后,狐疑的问了句。 “他是阿林。”简单的介绍,看样子并不打算多说,胡季心里猜疑,然后望向叶寻,却见对方好像认识,于是安心了一些。 “能够被人找到,看来这个地方也是不宜久留。”胡季低声说着,让东斗听得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口说道。 “他当然能找到,因为他……!”东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叶寻拿剑戳了一记,君临晚也望了他一眼,然后在胡季皱眉想问的时候抢过话来。 “胡大叔,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何况还有东斗和叶寻跟着,到了狻猊城也还有萧大哥他们照应,不会有事的。” “要真是这样才好,你得知道,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将军那边……”胡季话语未尽的望着君临晚,然 后叹了一气。 “算了,随你吧!”胡季说着望向叶寻和东斗。 “照顾好她。”胡季望了一眼点头的叶寻和东斗,然后扭头望向一旁的天逸。 “我会继续去狻猊城。”天逸不等胡季说话的回了这么句,然后瞪了君临晚一眼,而胡季没说什么的只是点了点头。 这些孩子都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他们这些长辈的,又何尝不是?唉。 就在胡季离开之后,东斗和叶寻也跟君临晚约定,先去狻猊城找萧禹他们,而一路上的护送任务就交给了阿林,联络的事情就交给了天逸。 一群人商定之后,趁着没人发现,君临晚回了郡守府,第二天一早,装模作样的和郡守商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中午吃过饭以后,一行人又再次踏上了去往狻猊城的道路。 “有发现什么吗?”马车里的陆九九,低声问着旁边的花奴。 “没有。”语气有些哀怨的花奴,望着陆九九摇了摇头。 “是吗?”陆九九似乎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而花奴却心有不甘的咬牙。 “君临晚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不然干嘛让初七和十一那两尊门神守在外边?害我哪里都不能去。”花奴说到这里就一肚子气。 “不是说了吗?护我们周全的。”陆九九随意的说着,让花奴皱眉望她。 “公主,你真相信这鬼话啊?”花奴觉得眼前的公主是越来越陌生了。 “不相信又如何?难道你还要去跟人打一架吗?”陆九九好笑的望了一眼花奴。 “打就打,谁怕谁啊!”花奴没好气的昂头哼声。 “明明连一个阿林都打不过。”不是陆九九要说,君临晚身边有一个阿林那样的高手就够稀奇了,甚至连普通的护卫如初七和十一都感觉不像泛泛之辈,之前花奴想要偷溜也是毫 无破绽,让她对君临晚更在意起来。 不是说流民出身吗?为什么身边会有这样的高手?寒曦邪安排的?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如此厚待?而君临晚对寒曦邪来说又是有多重要,才会如此保护?难道两人关系真如外界传闻?想到这里的陆九九皱眉摇头。 不可能,寒曦邪要是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会有今天的成就,除非,他想看着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因此化为乌有,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又何必? “公主?公主!”因为陆九九的话而心生抱怨,结果却没有得到回应,花奴不由得望向发呆的陆九九喊了声。 “什么?”陆九九回神望着花奴,后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公主,你在想什么啊?!”花奴皱眉望着陆九九打量。 “没什么,那你今日跟着君临晚,可有发现古怪?”因为早期收拾的原因,初七和十一没能顾及太多,于是花奴趁机跑出去跟了一下君临晚。 “就是没有啊!”花奴说着没好气的咋舌,要不是怕被人发现,她本可以跟得近一点的,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古怪了,可惜阿林就跟个狗鼻子一样,机警的很,让她只敢远远尾随。 “是吗?那就算了!等回到狻猊城,就全凭我们做主了。”陆九九倒是很看得开,可惜花奴并没有这么乐观。 “回到狻猊城,您打算怎么跟主上和朝臣解释啊?”花奴忍不住有些担心。 “这时候,他们应该也没心思追究了吧!毕竟,蒲牢城的事情就够他们头疼了。”一是派遣使节参加盛会的事情,凶多吉少的派谁比较合适,恐怕又会有一番争论,跟着是时局的变化,他们要如何自处也是一个问题。 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在意她带回去的是君临晚,还是和寒曦邪联姻呢?至 少,在狴犴城的贸易商谈有结果之前,那些朝臣都不会过多表示,毕竟,还是要留点后路的。 “万一鸱吻城动了真格的,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就算有君临晚牵线,跟狴犴城的合作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能够仰仗的并不多啊!花奴想着叹了一气。 “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陆九九说的理所当然,让花奴望着她在心里叹了一气。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们为什么还要去狴犴城走这一趟啊?带回一个君临晚到底有什么用?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还不如不去呢!或者,直接提出和狴犴城联姻,这样一来,至少还能合力拿下八郡守,然后…… 想到这样一来会有的后果,花奴忍不住又叹了一气。结果到头来,还是要打个你死我活吗?而能够笑到最后的,又会是谁呢? “主上!”流敖匆匆走进门,望着批阅奏折的寒曦邪喊了一声。 “君儿他们已经离开狴犴城地界,这会儿应该快到狻猊城了。”看寒曦邪抬头,流敖低声说道。 “步清廷他们呢?”并没有询问君临晚的事情,寒曦邪望着流敖转移了话题。 “已经跟着商队去赑屃城了。”流敖听得一愣,却还是低声回了句。 “是吗?让人看好,别出了什么意外。”寒曦邪说着低下头继续翻阅奏折,让流敖看得忍不住问了句。 “主上,您真觉得清廷公子有办法改变现状吗?” “既然他有称王的打算,就不可能没有部署,只要他人回去,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寒曦邪说着翻阅奏折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继续。 “天意吗?”流敖喃喃自语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在心里叹了一气。 这情形为什么看着如此熟悉呢?当初的寒曦邪经历的一切,如今又在步清廷身 上重演,这秋后的继任大典,注定要刮起一阵血雨腥风,区别只在于,扇风的人是谁罢了。 而不管是谁,最为难的都是蒲牢城,这一次继任大典,恐怕会是所有事件的一个分水岭,到时候在鸱吻城和狴犴城之间,恐怕…… “还有事吗?”看流敖站在原地发呆,寒曦邪抬头问了句。 “啊!没事。”流敖回神应了句,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什么的回头望着寒曦邪,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就说。”寒曦邪头也不抬的说。 “主上,您真的不考虑传书让君儿回来吗?这会儿的理由十分充分,就算九公主想要拒绝,凭着君儿的本事,应该也是可以说服……”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的一记眼神打断。 “该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如果回不来,那也不过缘尽于此。”寒曦邪说的云淡风轻,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但流敖却盯着对方看了许久。 “主上,这样放手真的没关系吗?”流敖低声的问。 “能有什么关系?”寒曦邪冷眼望着流敖。 “没什么。”流敖低头应了声,然后行礼退了出去,留下寒曦邪坐在原位望着流敖消失的地方皱眉,然后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这些人都太看得起他了,君临晚要走要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这历史的洪流不停向前推动,他们,都不过是其中一粒尘埃罢了,短暂的相逢,然后注定错过。 抬头望向门外,脑子里回想流敖说的那句话,寒曦邪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说什么放手,他根本从来就没抓住过啊! 那一刻,寒曦邪内心波涛汹涌,却都被掩埋在故作平静的面容下,只有暗自握拳的双手,透露出了内心一丝隐隐的波动。 第三百一十八章 原本目的 一路舟车劳顿,终于抵达狻猊城的君临晚等人,被陆九九安排在驿站内歇息,而她自己回了公主府。虽然陆九九本打算把人带回公主府,但是早就收到消息的狻猊城却另做了安排,想来也是为了避人口舌,归根结底,对这场婚事,恐怕也是意见不一。 从进城之后就能够看出来了,众人对君临晚的打量和议论,似乎毫不避讳,同时,也能看出陆九九在狻猊城有多受人爱戴,若非身为女子,这城主之位怕是当仁不让的了。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看到君临晚发呆,初七不由得上前喊了一声。 “没什么。”君临晚回神应了声,然后随意的打量了一眼所处院子。 “这院子就住我们几个,似乎大了些。”君临晚漫不经心的说着。 “听说就是因为我们人多,所以才特地准备的。”初七说着也扫了一眼,然后微微皱眉。其实房间够就行了,院子太大,守备上难免有些应顾不暇,虽说狻猊城有护卫的义务,但总没有自己人安心。 “我们人很多吗?”君临晚皱眉算了算,加她也不过五个罢了。 “话都是别人在说,我们听听就好了。”初七倒是不以为意,反过来安慰似的望着君临晚笑了笑。 “对了,你怎么在这?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君临晚想到什么的望着初七问,既然是使节,自然不可能空手过来,所以和狻猊城的礼部还是有交接的,加上从狴犴郡又多入了一些,工作量应该不小。 “天逸和十一在跟呢!别看天逸年纪小,办事倒是挺利落。”这一路上,天逸任劳任怨,又能干,给初七留下了不少好印象。 “是吗?”君临晚随口应着,没好意思说的是,天逸恐怕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怄气,这几天之所以借故忙碌,应该是不想理她才对。 “公子要过去看看吗?”初七提议。 “不了,你们忙吧!忙完了早点休息 ,今天,应该是没我们什么事了。”君临晚说着笑了笑,然后迈步走向安排好的房间。 “不需要觐见狴犴城的城主吗?”初七觉得有些奇怪的问。 “不用。”君临晚回头望了初七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走进房间,在初七想要跟进的时候,阿林却出现在门口,门神一样的让初七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阿林是早些时候主上安排在君临晚身边的护卫,比初七他们出现的还早,算是前辈,所以初七看到阿林出现,便转身去找十一他们去了。 看到初七离开之后,阿林转身走进房间,靠在椅子上假寐的君临晚抬头望了他一眼。 “不用守着了,去看看萧大哥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吧!”君临晚如是说,结果阿林却皱眉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放心吧!这次不会自己乱跑了。”君临晚好笑的望着阿林,知道对方还在介意之前狴犴郡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她也是让阿林出去打探消息,结果自己却被东斗带走了,也没来得及留下什么信息,亏得阿林寻着暗号找到地方,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阿林狐疑的望着君临晚,似乎并不相信对方,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放心吧!这里是狻猊城,就算萧大哥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也不可能过来找,万一被人发现就糟糕了。”狻猊城可不比狴犴郡,那里好歹是他们生长的地方,总能寻到一些方便,这里可就不一样了,贸然行动是会惹出祸来的。 “公主那边也不会过来的,这会儿估计还在跟陆城主他们说明情况呢!所以你先去探探消息,然后找时间见个面。”狻猊城这边的情况,君临晚并不清楚,有关清雨的事情,那就更模糊了。 “阿林!”看阿林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作,君临晚不由得撒娇的喊了一声,让阿林眉头紧皱的望着她抿紧嘴唇。 “林哥哥!”君临 晚娇娇的喊着,伸手拉了一下阿林的衣袖,后者叹了一气,表情有些无奈的在君临晚脑门上弹了一下,在君临晚吃痛的时候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阿林背影消失在门外,君临晚捂着被弹的地方嘴角含笑。 她的亲生父亲,平日里应该也是这样待阿林的吧!所以阿林才会这样待她,如果没有发生当初那场变故,他们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神情不由得黯淡下来,随后摇了摇头。 别想了,还是先休息吧!等九公主那边把事情说清楚了,头疼的事情才正要的开始呢! 诚如君临晚预料,陆九九才回到公主府,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被人叫到了王城里,在御书房里不光看见了城主陆溟,还有三公子陆岑,以及狴犴城的几位重臣。 “九儿见过父王,兄长。”陆九九一边说着一边行礼。 “免礼吧!一路长途跋涉辛苦了。”陆溟挥手示意陆九九起身。 “谢父王。”陆九九说着抬头,还没和陆岑打招呼,一旁的大臣们就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无非就是为什么没有跟狴犴郡联姻,反而是招了个驸马之类的。 “九儿,你也听见了,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陆溟望着陆九九打量。 “这件事情,是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来考量的,而事实证明,招驸马比联姻更有利于狻猊城,故而才会舍弃联姻改为招驸马。”陆九九字字铿锵,完全没有女子柔弱。 “九公主,联姻是当时大家一致同意的结果,您临时改变主意,就不怕因此断送了狻猊城的未来吗?”大臣们皱眉质问。 “虽然出发前是有了共识没错,但也同时赋予我根据实际情况,在对狻猊城更有利的前提下改变策略的权利,不是吗?”陆九九不答反问的望着发问大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招驸马对狻猊城到底有什么好处?”当时大家以为最多就是 联姻被拒,却从没想过会变成招驸马。 “好处自然是有的。”陆九九说着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说了个大概。 按照原本计划,狻猊城是准备对狴犴城施压,然后促成双方的联姻,这样一来,就可以对八郡守形成包围趋势,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鸱吻城发兵,而狴犴城又与其他城池同盟,双方都准备开战的前提下,这样的包围才有意义,不然,也只是远水近火。 本来,按照寒曦邪这样的做法,引战是必然的结果,权衡利弊,鸱吻城最有可能出手的是饕餮城,毕竟要保障粮草还有通路,如果先对狻猊城出手,粮草保障没有饕餮的优势,通路上又隔了一个八郡守,关系复杂,行动上总是不便。 这样算计的话,那狻猊城如果和狴犴城联姻,在鸱吻城动饕餮城的时候,狻猊城和狴犴城先拿下八郡守,然后再对鸱吻城进行展开包围趋势,势必有利,而鸱吻城也可能会因此多些顾虑,是否兵变就得另说了。 这是狻猊城原本的计划,陆九九并没有反对,但是,当步清廷也抵达狴犴城,而寒曦邪也优先面见了步清廷的时候,陆九九便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步清廷的心思不难猜,狴犴城老城主大殓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寒曦邪有意成全,摆明了想挖鸱吻城墙角,如果失败还好,万一成功的话,那鸱吻城能做的无非就是收敛,再不然就是兵起蒲牢城。 因为比起隔了一个囚牛城的狻猊城,任凭蒲牢城这个后院失火的话,最后直接烧到的可就是鸱吻城自己了。 所以,狻猊城如果在这个时候提出和狴犴城联姻,等同于让鸱吻城把矛头指向狻猊城,毕竟,八郡守里有一郡是鸱吻城的,另一郡是囚牛城的,如果双方联合一起对付狻猊城,那战事要么不起,一旦打起来,狻猊城就会成为首当其冲的战场,到时候,除了狴犴城又还 能指望谁? 可是,嫁过去就等于成了狴犴城的人,就算狻猊城有难,狴犴城也会衡量得失,在解救狻猊城和连同其他城池攻陷鸱吻城之间,众人会选哪一边其实一目了然。 这可能是注定的结果,却终究不是狻猊城想要的未来。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招个驸马回来吧!就算要招,怎么也得是有地位和人脉的,为什么偏偏是个流民出身的黄毛小子是?!”狻猊城的重臣一脸困惑和费解。 “就是啊!那狴犴城里人才济济,随便哪一个不强过这小子?”旁边的大臣也开口附和,让陆九九望着众人深吸了一口气。 “诸位大臣也知道,那些都是人才,如果是诸位大臣,你们会答应让这样的人入赘到其他城池去吗?”就像她不想成为狴犴城的人,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狻猊城蒙难而无能为力一样,狴犴城的人哪可能随便放人入赘她狻猊城? 就算寒曦邪同意了,那些大臣是不是会同意可就另说了,在狴犴城朝中还有势力不满寒曦邪的时候,若让孔执一类的人成了狻猊城的驸马,那寒曦邪在他们眼中就更难撼动了,而要是换了寒曦邪一派以外的人成为驸马,那不就等同于宣告狻猊城要反寒曦邪吗?谁会干这么蠢的事情?至少她陆九九不会犯这种蠢。 “君临晚是个黄毛小子没错,同时也是最能平衡关系的人选,支持寒曦邪的人对他多有看法,不满寒曦邪的人更是乐见他不在狴犴城,就算他成了驸马,也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有作为,因为他的出身注定像现在这般,在我狻猊城起不了风浪。” 陆九九说着扫过一干重臣,如果是其他人,这些大臣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想要策反,或者是利用,那些反寒曦邪的人肯定不会乐见让这样的人得势,而君临晚就不一样了,谁都不待见,反而省了麻烦。 “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狻猊城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生不逢时 陆溟望着陆九九,脸上表情沉凝的微微皱眉,旁边的陆岑也是眉头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正是。而事实证明,这么做没有错,因为,蒲牢城已经易主了。”陆九九说着望向陆溟,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弯弧。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着急把君临晚带回来,蒲牢城没有落在步清廷手里,寒曦邪的算计等于落了空,若是按照原本的猜想,这会儿不是想着补救,便是另谋算计,该着急的就不是她狻猊城,而是狴犴城了。 从被动变为主动,这会儿就看鸱吻城是什么打算,而寒曦邪又准备怎么应对了。 在陆九九说完这些话之后,众大臣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只有陆溟不经意的叹了一气,然后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许久之后,陆溟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主上?!”听到陆溟发话,众大臣抬头喊了一声。 “九公主说的没错,这会儿得看鸱吻城是什么打算,蒲牢城的继任大典在即,吉凶参半的还未有定夺,这一年后才有的婚事,放一放也未尝不可。”陆溟说着扫了众大臣一眼。 “可是……!”有人还想说话,结果被陆溟冷眼扫了一记。 “比起这件事情,大家还是先想想派谁去参加蒲牢城的继任大典吧!礼部那边不是说没人了吗?都去狴犴城协商去了,那不如就让丞相去如何?”陆溟说着望了一眼丞相。 “臣惶恐,这把年岁怕是经不起舟车劳顿,不能为主上分忧,还请主上降罪。”丞相说着拱手行礼,其他人也跟着高呼惶恐,看得陆溟皱眉揉了下太阳穴。 “父王……!”陆岑想说话,结果被陆溟挥手打断,然后望向众人。 “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去处理,不管是谁,你们回去商量好了以后给本王一个名字,下去吧!”陆溟冷声说完挥了挥手,众大臣急忙答应 的退了出去,就怕万一被指名就糟了。 不一会儿,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了陆九九和陆岑,还有揉着眉头的陆溟。 “父王,不如就让我去吧!”陆岑望着陆溟请命。 “胡闹。”没想到陆溟想也不想的就开口回绝,让陆岑听得一愣,面上表情有些受伤。 “三哥,你身体不好,蒲牢城又地域遥远,父王也是怕你舟车劳顿的吃不消。”陆九九开口安慰的望着陆岑。 “那也不能每次都让你去啊!”陆岑一脸心疼的望着陆九九。 “我又没关系!而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罢了。”说到后边,陆九九笑了笑。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陆溟望着陆九九叹了一声,然后招手让人走近,等陆九九腿坐在他膝下的时候,他叹息着伸手揉了下对方头顶。 “如果你是个男儿身,我早就把王位传给你了。” “父王!”陆九九皱眉喊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望向陆岑。 “别看我,如果你是男儿身,我也想让你当王。”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这个妹妹在旁帮衬,光是父王一个人肯定会累垮,而他,除了拥有继承权,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 陆岑说着一脸怜惜的望着陆九九,比起嫉妒,他对陆九九的感情更多的是心疼。 “我又不介意。”陆九九无所谓的说着,结果换来的是陆溟一声哀叹。 “你是不介意,可本王介意啊!原本想着和狴犴城联姻,至少能够保你半世无忧,结果还是……”陆溟想到什么的抿紧嘴唇。 如果没有发生当初椒图的变故,也许他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吧!就国力来说,狴犴城是八城之首,距离动荡的鸱吻城又最远,距离狻猊城又最有优势,是联姻的不二人选,而寒曦邪又是人中之龙,从这次的狴犴城王权争夺来看就知道了。 可是,明明连九仙锦都拿出去了,结果这孩子却还是以狻猊城为优先,硬生生 的把联姻变成了招驸马,驸马还是那样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让他怎么不心疼。 虽然这狻猊城重要,可是这孩子的幸福也很重要啊!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难道要让她到死都负担着这座城池吗?于心何忍啊! “父王,比起把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我还是想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陆九九抬头望着陆溟嫣然一笑。 “比起未来,本王更想让你得到幸福。”陆溟疼爱的望着陆九九。 “我的幸福就是帮父王和兄长守住狻猊城,让大家可以安稳一生。”陆九九微微笑着,让陆溟看得更加心疼,陆岑也忍不住说了句。 “即便如此,也不应该牺牲你的婚姻大事,所幸这还都是暂时的,等到事情尘埃落定,那君临晚可以当做人才收为门客,你还是可以另择良婿。”陆岑望着陆九九,知道她之所会把君临晚带回来,应该是看上了君临晚的本事,还有狴犴城的那些人脉。 可就算是这样,要想够上驸马这个位置,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三哥,你怎么知道我这会儿择的就不是良婿了?”陆九九望着陆岑笑得诡魅。 “他哪里是个良婿了?”陆岑皱眉反驳。 “我说他是,他不就是咯!”陆九九靠在陆溟的膝盖上,笑容不减的表情玩味。 “你这丫头,该不会……!”微微一愣过后,陆溟瞪大眼睛望着陆九九,而后者巧笑嫣然的没有说话。 看到陆九九这副模样,陆溟和陆岑不由得对望一眼,然后失笑摇头。 还以为这丫头一心只有狻猊城呢!原来,也会有私心的啊! 才到狻猊城不足一天,有关君临晚的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见过的说得天花乱坠,没见过的也都添油加醋,很快就好坏参半的各自站队。 有人认为君临晚少年英雄,毕竟开山的本事早有耳闻,然后平步青云连跳三级,如今不管是狴犴城城主面前的红人,还 是前途不可估量的青年才俊,也难怪九公主会倾心。 当然,也有人认为是君临晚想要攀附荣华富贵,所以处心积虑巴结陆九九,最后借着寒曦邪的光成了驸马人选,居心叵测的打算利用陆九九和狻猊城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些人怎么不去写小说啊?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天逸听到身后人的议论,忍不住咂嘴嘀咕了句。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要是每一句都在意,会把自己憋死的。”初七好笑的在旁边应了句,然后扭头望向一旁的君临晚。 “公子,要不我们还是坐马车去吧!”初七小声的提议。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君临晚随口应着,然后走到旁边的摊贩面前随意观望起来。 “你每家铺子都要看一看,什么时候才能到公主府啊?”天逸没好气的望着君临晚翻了个白眼,不经意的还被人给撞了一下。 没好气的回头刚要骂人,结果却因为走远的人影而微微一愣,跟着望向初七。 “喂!我们要不要去那边喝个茶,估计他还要看很久。”天逸说着扫了一眼拿了东西问价钱的君临晚。 “喝茶?不用了吧!”初七还记得自己的护卫职责。 “你看他那个样子,我们这样站着才奇怪吧!如果你担心的话,不是还有阿林吗?肯定在哪个角落看着呢!走吧!”天逸说着拉住初七就往旁边茶楼走。 “你们去吧!我就在街上,回头你们去前面找我就是了。”君临晚听到对话的回头应了句,让初七听得皱眉。 “走吧!这都一炷香的时辰了,我们还在街口呢!等她走完这条街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我可不想一直跟在旁边让人撞。”天逸说着硬生生拉了初七走进茶楼。 “可是……!”初七还想说话,结果被天逸带上了茶楼二楼,隐约倒也能看到君临晚在人群中的模样,于是就没再说什么的安静坐了下来。 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君临晚依旧走走停停的在各个商贩前观望,偶尔交谈的体验着狻猊城里的这片繁华,对于那些做工精致的织锦和染布,看得流连忘返。 “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身旁突然想起的说话声,君临晚听得微微一笑。 “那个时候明明就只会躲在一旁看着。”君临晚头也不抬的回了句。 “说好了是暗中保护。”蒙梁说着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手绢。 “那现在呢?”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蒙梁。 “前面帘子穿过去,叶寻会替你。”蒙梁说着望了一眼不远地方的染布坊,然后越过君临晚走了开去。 顺着蒙梁视线,君临晚转身走了过去,才解开帘子,就看到和她穿着一样的叶寻站在那里,见她出现,然后笑了笑。 伸手指了一下旁边转角,叶寻转身走了出去,融入人群的低头在商贩前打量商品,而君临晚也转身走到角落,才转进巷子,就被人抓着手臂一把拉进一道窄门。 东斗抱了一下君临晚,然后推开对方打量了一眼。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听说是要去公主府,所以穿的十分讲究,为了弄出差不多的衣服,他们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你会不会说话?早知道就让你出去游街。”蒙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敲了东斗一记后脑,疼得东斗差点落泪。 “我又没说错,再说了,我这身高,恐怕不合适吧!”东斗说着伸手轻易的勾住君临晚肩头,有些得意的望向蒙梁。 “少贫嘴,去外边守着。”萧禹从旁走了出来,瞪了东斗一眼,后者干笑的抓抓头,然后望向君临晚眨了下眼睛,跟着转身走了出去。 “萧大哥!”原本还挺享受东斗和蒙梁的斗嘴,看到萧禹出现的时候,君临晚忍不住亲昵的喊了一声。 “走吧!进屋说。”萧禹望着君临晚笑了笑,然后把人领进了旁边的小房间。 第三百二十章 前因后果 萧禹领着君临晚走进房间,两个人坐下之后,一旁的蒙梁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水。 “萧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君临晚望着萧禹问。 “到了有段日子了,接到你的消息后,我们就直接过来了。”萧禹说着也望了君临晚一眼,不落痕迹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是吗?真是难为你们了。”君临晚不好意思的望了一眼旁边蒙梁,心里还惦记着彼此分开的时候留下的那点不愉快。 “也不算难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坐下的蒙梁,不甚在意的回了这么一句,听得君临晚有些疑惑,萧禹却微微笑了笑。 “你之前交代的事情,虽然办是办了,但并没见什么成效,除了干等还是干等,能有清雨的消息,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萧禹低声解释,君临晚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消息放出去那么久,结果一点线索都没有,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蒙梁眉头微皱的望着君临晚和萧禹,这让后两者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的没有说话。 “你们干嘛不说话?”蒙梁狐疑的打量君临晚和萧禹。 “没什么好奇怪的。”萧禹说着望一眼君临晚,后者沉默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哪里不奇怪了?”蒙梁瞪眼望着萧禹,觉得自己又被排出在外的感到不快。 “因为是故意的。”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蒙梁,然后望向萧禹,看对方默默喝茶的样子,她知道对方早就猜到了。 “故意不跟我们联系?为什么?明明都把消息放出去了,包括你还活着的事情,为什么不联系?”蒙梁更加觉得奇怪起来,而君临晚和萧禹却没说话,各自沉默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蒙梁忍不住追问。 “你们倒是说话啊!”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排挤,同时也想到了在狴犴城外分别前发生的事情,这让蒙梁咬牙瞪了一眼萧禹。 “应该是不想让君主儿 再掺和到以前的事情里吧!”萧禹说着望了一眼蒙梁。 “什么不想让她掺和?这种事情难道还由得了我们吗?她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谁还看不出来呢?”蒙梁听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君临晚都已经变成狴犴城的礼部侍郎了,现在马上就要变成狻猊城的驸马了,跟以前的事情比起来,难道不会更严重吗?就算不想让君临晚掺和,她不是比谁都深入了吗?到底还有什么好避讳的?蒙梁想不明白。 “现在不敢说,但是之前……”萧禹说着望向君临晚,见后者没说话,想来心里也是早就有了答案。 之前风头紧的时候,君临晚留在狴犴城自然是要安全些,世人已经不再惦记她的存在,自然也就更多了一份安心,这对当初极力反对让君临晚牵扯进来的林孝荀来说,正可谓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毕竟,谁能想到他们会藏木于林呢? “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撇开我们啊!”蒙梁不甘心的大叫。 “应该是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吧!”萧禹如是回答,而君临晚只是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理由什么的,其实早已经预见,不光是不想让她涉嫌,连萧禹他们都不想牵连,足以证明对方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萧禹不说,是不想蒙梁在意,按照蒙梁的性子,不知道恐怕才是好事吧! “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啊?”这一路上蒙梁追问了许久,萧禹都是随意敷衍,虽然心里知道古怪,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这种时候,蒙梁会讨厌自己的脑子笨,如果有萧禹一半聪明,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感觉被人排挤了。 “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们现在最应该关心的应该是清雨才对,其他的,就等救出清雨以后再说吧!”萧禹不愿纠缠的转移话题。 “每次说到关键的地方你就转移话题,我倒要看看救出清雨以后你要怎么解释。”被敷衍了太多次, 这个理由在蒙梁这里已经没有说服力了。 “救出清雨以后,还得想法子把赐婚的事情解决了才行。”萧禹说着打量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君临晚直所以会答应这次的赐婚,大概也是因为清雨的关系,只是因为这个理由,这样的行为也太过冲动和冒险了。 “说到这个,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情?”不说还好,一说就让蒙梁扭头瞪向君临晚,语气不善的责难起来。 “也不是什么坏事。”君临晚笑了笑的回应。 “难道还是好事不成?你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们?非得用这种方法自己走一趟?要是这么不放心的话,就不要让我们来啊!”蒙梁气呼呼的说着,让萧禹望着他揉了下太阳穴。 “你先别说话。”萧禹没好气的瞪了蒙梁一眼。 “干嘛?我有说错吗?”蒙梁扭头毫不示弱的也瞪着萧禹。 “那个寒曦邪更是莫名其妙,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情?就因为自己守丧不能成亲,所以就把你搬出来当救兵吗?还说什么等你及冠,等你及冠的时候,他守丧期也满了吧!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他!”蒙梁的话让君临晚望向他回了句。 “他不得不答应,因为是九公主亲点的。” 在守丧期间决定答应陆九九的联姻,寒曦邪当时应该是做了相当大的觉悟,结果陆九九却提出了赐婚,无形中应该算是给了寒曦邪另一个选择,如果她是寒曦邪,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而她,也同样有着自己的私心。 “比起寒曦邪为什么会答应赐婚这件事情,我更在意的是狻猊城,为什么会想要和狴犴城联姻,明知道寒曦邪还在丧气,这个时候提出联姻会碰到什么样的阻碍,他们应该心知肚明才对。”萧禹说着也是疑惑。 “因为狻猊城的人以为自己能够成功。”君临晚笃定的说法,让萧禹听得眉一挑。 “是清雨吗?”大概的事 情萧禹已经知道了,包括清雨被当成君临晚的事情,这确实是一个能够威胁寒曦邪的筹码,不过……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临时变卦呢?”联姻变成了招驸马,对狻猊城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萧禹想不明白,而君临晚也不吝解释。 等到发生在狴犴城的事情被君临晚和盘托出的时候,事情的真相也就跟着水落石出了。 “这么说来,狴犴城现在正陷入危机咯?难怪陆九九会临时变卦。”萧禹说着微微皱眉,蒙梁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现在还不知道,得看鸱吻城在蒲牢城打算兴出什么风浪才能确定。”君临晚并没有否认狴犴城此刻的不如意。 “还能兴出什么风浪?当然是想把其他城池一网打尽咯!”蒙梁先说的哼了一声。 “恐怕会是一场鸿门宴。”萧禹想到蒲牢城的继任大典,如是说道。 “就算明知是一场鸿门宴,大家也不得不去。”君临晚望着萧禹笑了笑。 “所以,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是吗?”萧禹说着眉一挑。 “蒲牢城的继任大典,狻猊城势必会派出使节前往,如今狻猊城能够上得台面且能够成事的,不过一个陆九九,如果陆九九不在狻猊城,我也不便久留,只要在这之前确定清雨消息,然后趁机救出带走,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君临晚如是说。 “狻猊城能用的人虽然少,但狻猊城的城主也不至于牺牲自己的女儿至此,到时候随便指派也不无可能,救出清雨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萧禹说着皱了皱眉头。 “可不是,清雨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连具体在什么位置也不清楚,更别说救了。”蒙梁说着哼了一声。 “清雨应该在御用的织造房,而织造房应该在王城内院,如果能够找到城防图的话……”君临晚说着也皱了皱眉头。 “城防图在兵部,应该会有重兵把守,要想偷出来恐怕没那 么容易。”萧禹望着君临晚眯起眼睛。 “不用偷,复刻就行。”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你该不会想要亲自动手吧?”看君临晚那个样子,蒙梁不由得惊讶询问。 “我记性好。”君临晚如是回答,让萧禹听得微愣,然后头疼的叹了一气。 “所以你这次来,不是想要跟我们商量怎么救清雨,而是想要算计怎么夜袭兵部库房是吗?”萧禹语气有些无奈的望了一眼君临晚。 “这是救清雨的一部分,不是吗?”君临晚倒是不以为意,看得萧禹叹息的同时,蒙梁也忍不住皱眉把人打量了一遍。 “你还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以前就老是做些让人头疼的事情,现在倒好,变本加厉了。 “那是有人教的好。”君临晚望着蒙梁微微一笑。 “得了吧!谁教你这些了?”蒙梁眼一瞪的撇清关系,而君临晚也不在意。 “萧大哥,这件事情就麻烦你安排了,回头准备好了通知我一声就行,今天我会跟九公主进王城觐见,也会想办法先打听一下清雨姐姐的消息,到时候行动起来也会方便些。”君临晚望着萧禹如是说道。 “就算我们成功了,又要如何离开狻猊城呢?清雨的身份被误认,狻猊城对她必然相当看重,如果她被人救走,不管理由为何,狻猊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萧禹皱眉开始思考。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如果九公主成为使节前往蒲牢城,我们正好可以利用,如果九公主没有成为使节前往蒲牢城,那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动手,要是担心这样会受牵连,那就等蒲牢城那边的继任大典结束以后再行安排也不迟。” 君临晚其实都已经想好了,人是一定要救走的,至于怎么救,什么时候救,不过是时机问题,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望着表情笃定的君临晚,萧禹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气,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织造房 送走了君临晚,萧禹和蒙梁对坐无言,最后还是蒙梁先沉不住气的说了句。 “你真打算按照君儿的意思办?”可别到最后人没救着,反而把自己的给搭进去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萧禹回头望着蒙梁,知道对方不愿君临晚冒险。 “按照原先的计划,先找人混进王城,然后查找清雨相关的信息,再寻着线索确定清雨位置,跟着取得联系,然后计划……”蒙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萧禹皱眉摇头。 “来不及的。”萧禹说着望了一眼微愣的蒙梁,在对方开口想要反驳之前继续说了下去。 “要想找人混进王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打探消息也需要时间,更何况还是冒认了身份的清雨,狻猊城自认其有足够的价值,所以才会留到现在,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找到?”如果事情这么好办,他们也不至于等到君临晚出现才想着动手了。 “等我们找到清雨位置,再取得联系制定救人计划,你觉得要花费多少时间?”萧禹望着蒙梁在心里叹了一气。 秋后就是蒲牢城的继位大典,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如果鸱吻城借故发难,等同于全面宣战,到时候各个城池自危,要想救出清雨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救出来以后还得逃出升天,可是,那时候又有哪里可以称为安全? 如果没能在战火烧到狻猊城之前把人救出,说不定还会被狻猊城利用,不管是要挟寒曦邪,还是和鸱吻城利益交换,对清雨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而一旦身份败露,剩下的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即便他们临危出手,又有多少机会能够成功把人解救? “看君主儿的样子,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她恐怕也不会轻易离开狻猊城,到时候危险的可就不止是清雨一个人了。”萧禹说着叹了一气,让蒙梁望 着他陷入沉默。 “就按照君主儿的意思办吧!既然她都刻意到狻猊城来了,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这样速战速决也没什么不好。”最好就是陆九九离开狻猊城去参加蒲牢城的继位大典,他们就趁着君临晚离开的时候把清雨一起带走。 “就怕要等到秋后,万一蒲牢城那边事情诡变,说不定连我们也走不了了。”到时候就更不要说君临晚了,陆九九既然大老远把人带回来,就没有理由轻易放走,蒙梁想到这里,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无妨,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至少事发后,狻猊城就算想追究,也得考虑时机问题。”和整个城池比起来,一个君临晚和清雨的分量恐怕还不太够,萧禹在心里想着。 “要真是这样才好。”蒙梁低声应过之后没再说话,而萧禹也没再开口。 椒图的事情被摒除在外,如今也只剩下清雨的事情可以插手罢了,明明是一起谋划的事情,结果却…… 到底,将军是在谋划什么?为什么要撇开所有人呢?当真是为了安全考虑率?还是因为之前逃离的不欢而散?萧禹不知道,却又无可奈何。 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不可能等到那个铁了心对你避而不见的人。 “怎么样?父王有没有为难你?”看到君临晚出现,陆九九眼睛一亮的迎了上来。 才刚把人带进王城,陆九九便叫人拦下的只有君临晚得以觐见,没有人知道君临晚和陆溟在书房里说了什么,时间不长不短,叫人不好猜测。 “九公主何出此言?”君临晚好笑的望着陆九九,不知道对方在紧张什么。 “哎呀,你说嘛!我父王跟你说什么了?”陆九九有些急切的追问,让君临晚望着她笑了笑。 “没说什么,就是一些闲话家常,让在下多领略一些狻猊城的风光,也好涨涨见识 。”君临晚不甚在意的回应,让陆九九听得皱眉。 “我父王真没说别的?”难道说已经接受了?虽然之前也没说反对,但也没说认可,所以陆九九才会在意这次见面到底说了什么,万一陆溟跟君临晚说婚事作废,却又不让君临晚跟她说实话,那…… “没有。”君临晚肯定的说法,让陆九九始终听得狐疑。 “赐婚的事情也没说什么吗?”陆九九不确定的追问。 “应该说什么吗?”君临晚不答反问的望着陆九九,只见后者皱眉嘀咕了句什么,然后不再说话的若有所思。 “对了,听陆城主说,这王城里的织造房是整个狻猊城之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君临晚转移话题的望着陆九九。 “怎么?你对织造房有兴趣?”陆九九回神望着君临晚挑眉。 “毕竟狻猊城以织染为最。”君临晚从善如流的回答,让陆九九望着她一阵打量,然后咧嘴一笑的眯起眼睛。 “好啊!那我就带你去逛逛。”陆九九大方的说着,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君临晚低头拱手,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自然也没能留意到陆九九盯着她的视线充满了窥探。 “公主,你干嘛带他去织造房?”旁边花奴皱眉靠近,小声的在陆九九耳边嘀咕,同时还视线不满的瞪了君临晚一眼。 “不能带吗?”陆九九不以为意的低声回应。 “当然不能,你忘了我们给狴犴城送了什么吗?这君临晚肯定是故意的。”花奴没好气的说着,然后用力咬牙。 “是你忘了才对,君临晚是什么出身你不记得了吗?他可是被寒曦邪从狴犴郡带走的,而狴犴郡多是椒图遗民,而他被带走的时机正好是椒图遗孤闹事的时候,你不觉得,让君临晚去织造房走一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陆九九好笑的 回头望了一眼花奴。 越过花奴肩头,陆九九看到了跟在身后不远地方,四下打量的君临晚,脸上表情就变得更加玩味了。 “您觉得,他们也许认识?”花奴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个嘛!等一下就知道了。”陆九九似笑非笑的望了花奴一眼,然后径直向前一路走去,身旁跟着花奴嘀咕了句什么,然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君临晚。 君临晚怎么可能和那个人认识呢?如果认识的话,那君临晚会被寒曦邪带回狴犴城就不难理解了,只是……这些事情寒曦邪又知道多少?和他答应赐婚有关系吗?公主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花奴心里疑惑更甚,然后不知不觉的跟着走到了织造房,在陆九九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差点一个不查的撞了上去。 “九公主!”看到陆九九出现,工作是师傅都停下手里活儿过来打了个招呼,其中一位长者好像是管事,代表众人问了句。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若要织造新衣,只管派人过来通传一声便是,何必劳烦亲临?” “没什么,带个客人过来参观一下。”陆九九随意说着,然后四下打量了一眼。 “客人是?”管事说着望了一眼身后跟来的君临晚。 “狴犴城的礼部侍郎,君大人,君公子,这位就是织造房的杜师傅。”陆九九收回实现的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杜师傅好。”君临晚礼貌的打过招呼,杜师傅也微微回礼,然后望着陆九九说。 “公主,织造房是劳务重地,并不是什么值得参观的地方,怕是要扫客人雅兴了。”听完陆九九的介绍之后,杜师傅大概也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委婉的拒绝。 “没关系,你们做你们的,我们看我们的,不影响。”陆九九随口应着,然后就要带人参观,结果却被杜师傅上 前挡住去路。 “公主就不要让老奴为难了,这织造房实在是没什么好参观的。”一件九仙锦已经足够了,这会儿还要让人来探底,这个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杜师傅在心里深深一叹。 “杜师傅,你这织造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招人待见了?”没想到会被杜师傅阻拦,陆九九皱眉有些不快。 “本就不是什么招人待见的地方,是公主抬爱了。”杜师傅低头拱手行礼,看得陆九九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既然杜师傅不方便,那在下就不便打扰了。”看陆九九还想说话,君临晚不由得先开了口,这让陆九九和花奴,以及杜师傅都望了过来。 你以为这都是谁害的啊!花奴在心里没好气的想着,而君临晚也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倒是杜师傅扫了君临晚一眼,没说话。 “九公主,看来是在下唐突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吧!”君临晚扭头望着陆九九笑说。 “君公子当真不介意?”陆九九皱眉望着君临晚打量。 “不介意。”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旁边不说话的杜师傅,同时也不经意的望了一眼杜师傅身后到的织造房。 “可是我介意啊!”陆九九皱眉嘀咕了句,谁也没有听清,而后就看她扭头望向杜师傅。 “既然君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就以后再说吧!”陆九九说着皱眉转身,领着君临晚又走了出去,看得杜师傅行礼恭送,花奴也碎碎念的跟在身后走远。 君临晚站在原地往后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在杜师傅抬头望着她的时候,她笑着微微点头,然后跟在陆九九身后离去。 等到织造房恢复原本忙碌的时候,杜师傅这才转身走到帘幕后的房间,那里的织布机上还有未完成的锦缎,原本坐在织布机前的人也早就躲到了屏风后。 第三百二十二章 织染盛景 “姑娘,人走了。”杜师傅望着织布机后面的屏风喊了一声。 “嗯……!”低声的回应,带着点点鼻音和哽咽,让杜师傅听得皱眉。 “姑娘,虽然知道你不想见公主殿下,但这样回避总不是办法。”九仙锦被人抢走,这姑娘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杜师傅惜才,所以心怜。 屏风后的人影微微摇头,蜷缩在一起的身形,让杜师傅看得叹了一气。 “总之,姑娘就不要多想了,那九仙锦在狴犴城,应该也会被善待,除了不能离开,你在这狻猊城也算是礼遇,想太多,只会让自己受累罢了。”杜师傅说完望了一眼屏风,见没有回应,不由得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屏风后的清雨双手用力捂着口鼻,眼泪早已经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洒落,在衣服和手臂上润开一片又一片。 是君儿,那是君儿!就算分别两年,她依旧记忆犹新,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没想到她竟然会是狴犴城的礼部侍郎,没想到她就是君临晚。 她是来找她的吗?因为九仙锦才找来的吗?可是,她却不能跟她相见,要是让人知道他们认识,要是让人知道她其实是冒名顶替,要是让人知道君临晚的真实身份。 那样的后果,清雨连想都不敢去想,却忍不住庆幸,还好,还好她当初有冒认身份,不然,也不会有今天。 知道对方还活着,还惦记着,光是这些就足够了,不敢奢求,也不敢奢望,清雨蜷缩在屏风后,悲伤和喜悦在内心里汹涌澎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却始终感激。 还活着,竟然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即使,被如此软禁。 “真的不打算吃过饭再回去吗?”陆九九皱眉望着君临晚。 “不了,驿站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君临晚笑着婉拒。 “那些东西哪里比得过我公主府!” 不是陆九九要说,驿站的膳食和公主府的根本没有可比性,结果君临晚却以此拒绝了她的邀约。 “公主所言甚是,但今日已有先约,还望公主谅解。”君临晚有礼的拱手,看得陆九九皱眉,望着对方抿紧唇没说话。 “时候已经不早了,那在下先行告辞,公主请。”似乎没有看到陆九九的不快,君临晚自顾自的说完这句话,转身领着初七和天逸转身离去。 “喂!你……!”花奴咬牙切齿的瞪眼想要大叫,结果被陆九九伸手把人抓了回来。 “公主!你干嘛不让我教训他,没看见他多不识抬举吗?”花奴气得直跺脚,而陆九九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是我说晚了,别人有先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陆九九低声回了句。 “什么没办法?我看他是根本没把公主您放在眼里,这样不就好像您上赶着他一样吗?明明就是入赘到我们这里来的,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花奴气不过的大叫,然后狠狠瞪了一眼君临晚离开的方向。 “赐婚的事情还没下诏,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使臣。”陆九九说着扫了花奴一眼,然后转身走回王城。 “什么没下诏,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现在谁不知道他在及冠以后会入赘到我们狻猊城,是公主您的驸马啊?”换了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呢!可君临晚倒好,面对公主的示好油盐不进,摆明了就没把这场婚事放在眼里,说不定,狴犴城会赐婚根本就是个阴谋,就像君临晚刚才想去织造房一样,该不会是对九仙锦还不死心吧? 不过,就算对方知道他们还没复刻出九仙锦也改变不了君临晚会入赘狻猊城的事实,如果寒曦邪真为了这个目的就答应赐婚的话,他们还赚了呢!怕只怕,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她家公主却…… 望着走回王城的陆九九,花奴在后边狠狠一跺脚,然 后追了上去。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离开王城后,君临晚望着初七和天逸说了句。 “公子,您还没逛够呢?”初七瞪眼望着君临晚,表情有些惊讶,毕竟刚才来的时候还差点误了时辰,全都是因为君临晚闲逛的关系。 “听说晚上也很热闹。”君临晚没有否认的笑着回了句。 “那我们陪你吧!”初七如是说。 “不用了,驿站那边准备了晚饭,你们赶紧回去吃吧!”君临晚摇头拒绝。 “可是你一个人……”初七的话还没说完,阿林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看得初七一愣,话头哽咽在嗓子眼的瞪大眼睛。 “有阿林陪着我就行了。”君临晚如是说。 “可是晚饭……”初七皱眉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却看到君临晚微微摇头。 “我和阿林随便在外边吃点什么就行了,还方便些。”君临晚说着望了阿林一眼。 知道君临晚意有所指,毕竟阿林吃饭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初七也早就习惯了,只是驿站里人多嘴杂,看见了难免议论,所以,在外边找个地方吃的话,能省不少麻烦。 “行了,我们就先回去吧!有阿林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有点饿了。”一旁没说话的天逸开口帮腔,让初七回头望了他一眼,而君临晚也望着他笑了笑。 “去吧!”君临晚说。 望着初七被天逸拉着走远,直到消失在街道尽头,君临晚收回视线,表情也变得沉凝的转身走进一旁小巷,身后紧跟着阿林,两人齐齐消失在转角。 分开才不到一天,君临晚的再次出现,让准备吃饭的萧禹和蒙梁愣在原地,东斗和叶寻更是一筷子夹在盘子里忘了反应。 “给我纸笔。”君临晚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让萧禹和蒙梁等人对看一眼,最后还是叶寻反应快的走到一旁准备。 “你怎么突 然冒出来了?想吓死人啊!”回神的东斗忍不住抱怨,同时瞪了君临晚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萧禹也皱眉望着君临晚,蒙梁倒是老神在在的眯起眼睛自顾自吃了一口饭,然后望着阿林走过来挨着坐下,拿起叶寻的碗筷开始吃将起来。 君临晚没说话,等叶寻拿着笔墨纸走过来的时候,她低头在桌上开始画起图来,虽然简易,但大概能够看出是王城的样子。 萧禹有些惊讶的和蒙梁对望一眼,虽然知道君临晚被召见,却没想到她能够凭记忆画出自己见过的王城模样,更重要的是,她还标记出了织造房的位置。 “你去了织造房?”萧禹抬头望着君临晚,表情有些愕然。这算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嗯!”君临晚放下手里的笔,淡淡应了声。 “你怎么做到的?”蒙梁也免不了惊讶的追问。 “九公主带我去的。”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蒙梁和萧禹,脸上表情莫测高深。 “九公主?!”萧禹惊讶过后皱了皱眉,蒙梁有些目瞪口呆的吞了一口唾沫。 “难道九公主怀疑你了?”东斗瞪大眼睛把碗筷往桌面上一放,想着陆九九要求赐婚的事情,该不会就是为了请君入瓮吧? “没有。”君临晚摇了摇头,让在场的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狐疑起来。 “那九公主怎么会轻易带你去织造房?”明知道自己送了九仙锦去狴犴城,而你又是狴犴城的礼部侍郎,没理由不清楚其中诡秘,甚至包括寒曦邪会答应赐婚,外边猜忌的版本也是多如牛毛,陆九九为什么会愿意做这种事情?蒙梁觉得太奇怪了。 “是你提的,还是九公主提的?”萧禹皱眉问了这么一句。 “我。”君临晚皱眉回了句。 “什么?!”东斗忍不住大叫,刚要开口说教,结果被萧禹挥手拦住 。 “为什么?”萧禹表情沉凝的望着君临晚,目光刺探的把人打量了一遍。虽然君临晚说会想办法打探消息,但这么直接不是会暴露自己吗?为什么她要冒这个险? “……”君临晚抬头望着萧禹,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一旁东斗没什么耐性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吓了所有人一跳。 “你倒是说话啊!”东斗瞪着君临晚大叫,其他人也都皱眉盯着她。 君临晚始终不说话,其他人全都在等她开口,结果等来的却是阿林一个饱嗝,在吸引众人注意力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东斗翻着白眼瞪了阿林一记,随后就听见君临晚低声说了句。 “狻猊城的陆城主,希望我能够拿出和亲的诚意。” “什么意思?”萧禹望着君临晚皱眉,其他人也都狐疑的望着她。 “因为寒曦邪同意赐婚,而我也已经算是半个驸马,所以,希望我能够拿出和亲的诚意,证明这场赐婚是你情我愿,而且值得九公主托付终身。”君临晚简单的解释,让东斗疑惑的反问了句。 “提出要赐婚的不是他们自己吗?要你拿什么诚意啊?”东斗望着君临晚还想说话,结果被叶寻拉着摇了摇头,跟着就听见萧禹望着君临晚问。 “他说的诚意是什么?”陆溟不可能随便把君临晚找去,然后随意说出这样的话,而君临晚也不可能在谈过之后,甘冒风险的去找织造房,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古怪,他只是猜不透而已。 君临晚望着萧禹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来,一直等到东斗甩开叶寻拉着自己的手跳起来大叫。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想急死人啊!” 面对东斗的关心和气愤,君临晚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微微握成拳头的下一刻,也低声的说了句。 “陆城主希望,我以驸马的身份去参加蒲牢城的继位大典。” 第三百二十三章 狡猾的狐狸 “你说什么?!”在场的萧禹等人,全都愕然瞪大眼睛望着君临晚,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让君临晚代表狻猊城去蒲牢城?!这算什么? “你答应了?”过了好一阵子,萧禹才皱着眉头问君临晚,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望向她,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没有。”君临晚望着萧禹摇头,后者听得松了一口气,其余人也都松了一口气的跌坐回椅子内,然后开始各自碎碎念。 “那只该死的老狐狸,该不会是想利用这个一箭双雕吧?”东斗没好气的一拳打在桌面上,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干嘛?本来就是啊!既可以从蒲牢城继任大典这场鸿门宴里脱身,还能顺便测试君儿居心,不就是一箭双雕吗?”看众人盯着自己,东斗忍不住大声的是说道。 “不光如此,他还能保住陆九九。”归根结底,君临晚终究是个外人,偏偏又有个驸马的名头可以利用,不管这个众人对这个驸马满不满意,此刻,恐怕都不会有意见,除非,想把自己搭进去。 蒙梁说着望向萧禹,看对方眉头紧皱的始终没说话,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了一阵。 “他不光想要保住陆九九,他还想毁掉这桩婚事。”萧禹说着抬头望向君临晚,看后者没有说话的只是抿嘴皱眉,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从一开始,陆溟就不看好这桩婚事,如果君临晚答应去蒲牢城,此行凶多吉少,万一真的出事,那婚事自然作罢,还能利用君临晚的死,再次和狴犴城搭上线。如果君临晚不答应去蒲牢城,那就可以顺理成章认定君临晚没有诚意,婚事作罢的同时,再提出与狴犴城联姻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叶寻疑惑的望着萧禹问。 “好处就是,狻猊城和狴犴城强强联手,拿下八郡守之后灭掉鸱吻城,然后重复椒图的故事。”萧禹说着望向君临晚,果然看见对方双手紧握成拳。 带着狴犴城使节,狻猊城驸马双重身份的君临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陆溟恐怕也是看重这一点,才会任由陆九九把人带回狻猊城,不然,君临晚恐怕也没机会踏进这狻猊 城。 而这样的君临晚要是在蒲牢城出事,狴犴城和狻猊城的联合,就会变得理所当然,甚至是不得不为。原本苦心经营的事情,轻易就有了结果,也难怪陆溟迫不及待想要挑明。 “陆溟心里早有算计,这一出,怕不是请君入瓮了。”萧禹望着君临晚的语气有些无奈,而后者却咬了咬牙,然后低声说了句。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将计就计。”君临晚抬头望着萧禹,后者眼神微眯的把她打量了一遍,然后询问。 “你想去蒲牢城?” “什么?!”东斗瞪大眼睛喊了声,叶寻也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蒙梁却已经低头将手紧握成拳。 “你疯了?你不是说你已经拒绝了吗?为什么还要去?”东斗气急败坏的跺脚。 “我只是当时没有答应。”君临晚望着东斗抿了下嘴。 “因为你说会考虑,是吗?”萧禹一看就知道,所以说完这句话之后,君临晚用沉默当做回应的表示肯定。 “考虑什么啊?有什么好考虑的啊?这种事情……!”东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叶寻伸手捂着嘴巴往外拖,任凭对方挣扎的消失在门外。 收回视线的萧禹,扭头望向君临晚一阵打量,而旁边呢蒙梁也是皱眉望着她。 “就因为这个,你冒险让陆九九带你去了织造房?”蒙梁望着君临晚问,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阵低头沉默。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该不会想要和陆溟谈条件把清雨带出来吧?”如果不是,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为什么君临晚还要冒险?而且连一夜都不能等的赶过来知会? 蒙梁望着君临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把别人的事情放在首位,自己的事情却从来不予理会,让人看得又爱又恨。 “这样做,会让清雨为难,也会让自己变得危险。”君临晚抬头望了蒙梁一眼。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说话的是萧禹,抢在蒙梁之前开了口。 “因为清雨。”君临晚低声回应,听得蒙梁一咕噜从位置上跳起。 “结果说到头,你还是为了别人!你能不能先想想自己?你以为你自己就能好到哪里 去了吗?”忍不住大叫的蒙梁,想想君临晚和陆九九的那纸婚约,还有君临晚岌岌可危的身份,整个人都觉得无所适从的暗骂了两声。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清雨也不会遭遇这种事情。”如果没有遇到这种事情,方大哥也不会浪迹这么久,大家也不会失散这么久,君临晚一直都觉得,那全是自己的责任。 “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发生,可既然发生了,那也没办法,救清雨的方法有很多,未必就得牺牲至此,如果……”萧禹的话让君临晚摇头打断,然后接下话头。 “如果清雨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呢?”君临晚的话让萧禹听得一愣,蒙梁也猛的望向她,然后听得一句。 “你见到清雨了?!”萧禹的语气里难免有些慌张,如果清雨和君临晚见面,那画面不用猜也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这样一来岂不是就真的暴露了君临晚身份? “没有。”君临晚摇头,让萧禹听得一愣,旁边的蒙梁却猛的回过神来。 “没有?那你怎么知道清雨已经知道你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君儿?”君临晚,虽然名声在外,但他们从未想过,君临晚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君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信服,可是…… “因为她故意没有见我。”君临晚低声的说着,让萧禹听得有些糊涂。 “什么意思?”蒙梁代替萧禹追问。 “陆九九会带我去织造房,自然是想确定我和清雨之间是否有关联,不然不会这么做,既然如此,自然就会通知织造房做安排,可是,我却没能见到人。”如果不是清雨不愿意见,又还能是什么理由?难道是织造房管事刻意不给见?那陆九九为什么还要把她带过去? 君临晚说着扫了一眼蒙梁和萧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个大概,无非就是,陆九九原本安排了织造房,让清雨出来见面,但是,清雨先看到了君临晚,而且认出来了,惊讶过后的第一反应是躲起来,相比,也是知道见面会有的后果。 而清雨能能够自主决定露不露面,说明她在织造房的地位不一般,至少还有几分薄面,这也是君临晚会爽快离开的原因,因为这样的事实 让她安心不少。 可是,清雨既然已经知道她在狻猊城,自然也就知道她来的目的,毕竟九仙锦现世,没理由不引来相关人等,只是清雨没想到会引来她罢了。 清雨想保她,也注定要担心她,因为她是君临晚,是狴犴城的使节,是陆九九未来的驸马,不管哪一个身份,对她来说都是不利的。 这样的清雨很危险,既然对方能够冒名顶替求她平安,自然也能用其他办法来维护,这会有什么后果,君临晚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所以,她只能尽快想办法把人救出去,这样她才能心安。 就算没有在此期间败露,或是发生什么意外,长留狻猊城对清雨来说也同样危险,外敌是一回事,内忧又何尝会少,想想战事如果爆发,谁还顾得上一个亡城的遗孤?万一狻猊城为了自保,把清雨献祭给鸱吻城…… “我想答应陆溟的要求,但不是以提条件的方式,而是利用这次去蒲牢城的机会,把清雨救出来带出城。离开这里之后,你们一路回狴犴城,我会让天逸给你们带路,到时候你们先在我那里住下,自然有人会接应。”君临晚都已经计划好了。 她带着人去蒲牢城,吉凶不论,救出清雨之后,由萧禹他们护送回狴犴城,现在的狴犴城广开门路,应该比其他城池好入户,到时候以旧友的身份入住,再经由董橙打点,自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所以,城放图还是要偷,人还是要救,你也还是要走,对吗?”听起来和之前计划的没什么区别,却还是让萧禹眉头越皱越紧。 “对。”君临晚笑着应了一声,让萧禹望着她咬牙,许久才深深的叹出一气,至于蒙梁,早就昂头跺脚的大骂。 “对什么对?这就没有一个对的地方!”说好了等陆九九去蒲牢城参加大典,他们就把人救出来一起离开,现在是怎样?离开是离开了,但去的地方却不一样,为什么非要往危险的地方撞啊! “你以为要是让清雨知道了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救她,她会怎么想?难不成还会乖乖跟我们走吗?”蒙梁没好气的说着。 “会的,只要告诉她方大哥在狴犴城就行。”君 临晚笃定的说法,让蒙梁无法反驳的咬牙切齿,然后扭头望向旁边萧禹。 “你也说句话啊!”难道他不反对?蒙梁望着萧禹眯起眼睛。 “你确定要这么做?”萧禹皱眉望着君临晚。 “嗯。”君临晚毫不犹豫的点头,让旁边蒙梁看得翻了个白眼,然后咂嘴走到一旁给了柱子一脚。 “蒲牢城是个凶险之地,从鸱吻城开始清城就能看出来了。”这是前兆,大家都很清楚,所以这个时候的继任大典,没有哪个城池会正经才加,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有人反对蒲牢城大公子的继任,而鸱吻城等于白捡一个盾牌。 虽然这也不是众人乐见,但也不能因为这点征兆,就强强联手的把人家一网打尽,更何况,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给人机会挑战?面对早有防范的对手,是绝对不可能像当初的椒图一样,以迅雷之势落败的。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君临晚望着萧禹,知道对方想法,但是,她更在意的却是步清廷,如果步清廷没有放弃的赶回蒲牢城,方宿自然也会随行,这让君临晚有些担心,别等把清雨救出来了,结果却把方宿给弄丢了。 “别光只是说说,要去做啊!”萧禹望着君临晚无奈的摇头。 “什么意思?难道你就这样同意了?”听着对话,蒙梁忍不住大叫的走过来瞪着萧禹。 “不同意又如何?你有办法说服她吗?”萧禹说着扫了一眼君临晚,后者颇为尴尬的笑了笑,而蒙梁竟然没有反驳,只是不甘心的瞪了君临晚一眼。 “现今这样子,是能保一个算一个,至于她,应该不会轻易让自己有事的。”萧禹说着望了一眼旁边如同老僧入定一样的阿林,自从吃完饭以后,他就支着脑袋开始钓鱼,对身边的讨论完全不在意。 顺着萧禹的视线,蒙梁也看到了阿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的踢了一脚椅子腿。 “还睡,你是猪吗?”明显迁怒的蒙梁,瞪着抬头的阿林哼了一声,而君临晚有些好笑的走过去拍了拍阿林肩膀,后者了然的站了起来。 看君临晚和阿林之间的十足默契,萧禹不由得叹了一气,命运多厄,命运多厄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匆匆忙忙 “你说,你愿意接受?”陆溟望着君临晚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是,能够为公主殿下和陆城主分忧解难,是在下的荣幸。”君临晚恭敬地拱手行礼,看得陆溟一脸若有所思。 “若是你以驸马的身份出席蒲牢城继任大典,归来后想要回狴犴城,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说话的是陆岑,望着君临晚的视线有些狐疑。 如果君临晚真的代表狻猊城参加蒲牢城继任大典,等同于默认了这场婚事,那么,就算狻猊城找理由拦人,狴犴城也无话可说。当然,前提是君临晚能够平安从蒲牢城回来才行。 “那便安心做公主驸马。”君临晚说着低下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如果她能够平安从蒲牢城回来,说明这次的继任大典是众人多想,安心的狻猊城势必会追究清雨的失踪,万一露出马脚牵扯其中,驸马的身份也能够为她免去诸多麻烦,这就是君临晚的想法。 当然,这是鸱吻城按兵不动的情况,但是…… “对你来说,倒是不亏。”看君临晚把账算得那么清楚,陆溟沉声说了这么一句,而君临晚只是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父王?”陆岑望着座上陆溟皱眉,不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比起君临晚,他还是比较希望把陆九九托付给寒曦邪。 “既然君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事不宜迟,就这么决定吧!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本王会通知礼部那边配合,既然你原就是礼部侍郎,这些事情应该难不倒你才对。”陆溟倒是没有为难,而是顺着君临晚说了这么一句。 “父王!”陆岑瞪大眼睛还想说话,结果被陆溟挥手打住。 “是。”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陆岑,君临晚说着抬头又望了一眼座上陆溟。 “这一趟就辛苦了,去忙吧!”陆溟挥手赶人,君临晚弯腰行礼之后跟着退了出去。 等到君临晚消失在门外,陆岑忍不住望着陆溟皱眉追问。 “父王,你为什么要答应他?若是他平安从蒲牢城回来,又真的带有目的接近,我们岂不是拿他没办法?”陆岑忧心的想着。 “事情是我们听出来 的,难道还能反悔不成?”陆溟侧头望了陆岑一眼。 “可是……”陆岑说着摇了摇牙,之所以提出这件事情,为的就是让君临晚知难而退,谁知道他却迎头赶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难得他对九儿是真心?”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的陆岑,不知自己音量过大的引来了陆溟的侧目,同时还有一声冷笑。 “如果真心,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说什么要考虑了。”比起所谓的真心,陆溟更在意的是君临晚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做出决定,而他需要考虑的,又是什么呢? “既然这样,父王为什么还要……!”陆岑的话没能说完,陆溟已经挥手打断。 “让他去,我狻猊城可以省事,九儿可以省心,如果他回不来,那就是他的命,狴犴城也拿我没办法,如果他回来了,说明他还有点本事,这样的人,到底能用不能用,再来算过也不迟。”陆溟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让陆岑望着他抿嘴没说话。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九儿那边呢?难道也没意见? 事实证明,陆岑的担心并不多余,当这件事情被陆溟在大殿上宣告之后,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随后被议论纷纷取代。 赞成和反对的各自对立,理由总有千千万,可最终,还是败在了私心上,如果不同意让君临晚以驸马的身份代表狻猊城去蒲牢城,那要派谁去?大家各执一词的最终结果,无非就是陆九九,因为陆岑是绝对不能离开狻猊城的,出了意外谁能负责? 可陆九九毕竟是公主,公主的父亲是王,难道王要保一个公主,还得经过大臣们的同意不成?万一主上随便钦点一个,换了是谁都难受,既然这样,那又何必互相伤害呢? 所以,君临晚代表狻猊城去蒲牢城的事情很快就定案,而这个消息才公布没多久,陆九九便急匆匆的杀进了御书房。 “父王!”陆九九神情急切的冲进门,看到伏案的陆溟之后大叫。 “你怎么来了?”似乎早就知道陆九九会出现,陆溟嘴巴上虽然在问,但语气里却始终波澜不惊的藏着淡定。 “到底是怎么 回事?君临晚怎么会成为狻猊城出使蒲牢城的使节?他明明就是狴犴城出使狻猊城的使节!”这么拗口的话,被陆九九一字一顿的说出,陆溟却连头都没抬。 “虽然他是以使节的身份过来的,但在此之前,他是你的驸马,既然是驸马,代表我们出使蒲牢城又有何不可?”陆溟觉得这里边并没有问题,因为君临晚是被赐婚后,才有了出使狻猊城的机会,既然如此,说他是狻猊城的驸马也是理所应当。 “父王!”陆九九不笨,自然知道陆溟这么做的原因,却无法接受。 “行了,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而且君临晚也没意见,你在这里吵什么?”陆溟皱眉望了一眼陆九九,后者却每当一回事咬牙。 “他哪里敢有意见?以他的立场根本没办法拒绝吧!”陆九九没好气的在心里哼气。 “我们九儿看上的人,难道连这点拒绝的本事都没有吗?”陆溟望着陆九九眉一挑,不痛不痒的回了这么一句。 “父王!”被反将的陆九九狠狠一跺脚,望着面不改色的陆溟心一横。 “好,如果父王一定要让君临晚去的话,那我也去,既然他是我的驸马,那我就要跟他同进退。”陆九九的话让陆溟听得眼一瞪。 “胡闹!”陆溟态度突然转变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可惜陆九九同样意志坚定。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君临晚以驸马的身份出使?就是不想你迫于朝堂压力成行,好不容易保住你,结果你却要自己往火坑里跳,你是想气死我吗?”陆溟恶狠狠的瞪着陆九九,谁知道后者似乎已经习惯的头一仰。 “那我好不容易才把人带回来,你却要把人往火坑里送,你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陆九九丝毫不客气的反驳。 “你的什么心情?一时糊涂?还是鬼迷心窍?难不成还是红鸾心动?”好好的联姻不要,非得招个驸马,陆溟忍不住怀疑,陆九九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在打这个主意吧? “父王!”陆九九憋红着一张脸,咬牙瞪着对方。 “行了,这件事请没什么好说的,下去吧!”陆溟说着挥手,跟着低头继续翻阅眼前奏 折,让陆九九望着他用力将手紧握成拳,最后猛然转身走了出去。 抬头望了一眼陆九九走远的身影,陆溟忍不住扶着额头叹了一气。 他也不想做这样的决定,可是比起君临晚,终归还是陆九九更重要,而比起陆九九,这狻猊城的上上下下,又何尝不重要呢? “有些时候,所谓的儿女情长,对我们来说都太奢侈了。”陆溟呢喃着在心里叹了一气,眼中的怜爱始终深藏,跑远的陆九九就更难知晓了。 “公主!你没事吧?”看到陆九九在走廊上飞奔,花奴忍不住紧跟在后的追问。 “君临晚呢?去哪了?”陆九九头也不回的大喝。 “这个,应该在驿站吧?”花奴不确定的回答,眼神有些闪烁。 “我是问你现在人在哪!别说你不知道。”突然停下脚步的陆九九,回头瞪着花奴喝问。因为花奴本身就不待见君临晚,所以人一到狻猊城,花奴就交代了人在驿站后盯梢,陆九九心知肚明,却没说什么,为的就是这种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之前宫人去驿站宣旨的时候还在驿站,不过这会让应该在礼部,因为主上让他自己准备去蒲牢城的东西。”花奴说着抬头望了一眼陆九九。 得到答案的陆九九转身继续向前,花奴也紧随其后,却忍不住问了句。 “公主,既然君临晚不介意去,你就让他去吧!干嘛替他穷紧张啊?” “我是替他穷紧张吗?我是为了狻猊城和狴犴城的关系,要是君临晚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要怎么跟狴犴城交代?”陆九九没好气的回应。 “还要怎么交代?不就是个礼部侍郎吗?如果狴犴城要追究,说不定主上还乐见其成呢!”花奴说到后边忍不住嘀咕起来。 “你说什么?”听见的陆九九回头瞪了花奴一眼,后者急忙抿嘴噤声的低头只是跟在后面,等到出了王城,这才听见花奴叨叨了一句。 本来就是啊!到时候主上就能借口赎罪,把公主送去狴犴城和寒曦邪联姻,然后同仇敌忾的一起对付鸱吻城,说不定还能联手拿下八郡守,到时候联手其它城池一起讨伐鸱吻城,没了这个威 胁之后强强联手的狻猊城和狴犴城,将会变成上邪最强大的城池。 如果公主能够顺利诞下继承人,加以时日,狴犴城迟早会变成狻猊城的东西,到时候……想到这里的花奴,内心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可惜急着找君临晚的陆九九并没有留意,而此刻的君临晚,早已经抵达礼部尚书府。 “大概就是这些东西了,有劳。”君临晚望着礼部尚书拱手行礼,对方也急忙恭敬回礼。 虽然君临晚在狴犴城是个侍郎,不如尚书官职高,但是在狻猊城,他不光是使节,还是既定的驸马,所以,文武百官都不得不礼遇。更何况,君临晚还接下了蒲牢城这个烫手山芋,自然也就没人再想为难他,就算有人想为难,也会等到蒲牢城继任大典结束,而前提是,君临晚还能活着回来才行。 “不麻烦,都是应该的。”礼部尚书客气的望了一眼君临晚。 “那护卫的事情,是否可以劳烦大人跟兵部的说一声,寻些强健的过来,毕竟长途跋涉,恐有疏失。”君临晚望着礼部尚书提议道。 “这个?”要人护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问题是派谁去呢?兵部肯定是想把拖后腿的派出去,但看君临晚的意思,好像并不打算逆来顺受,毕竟,是人都会想要活下去的。 “在下只是随口问问,大人不必慌张。”君临晚好笑的望着我礼部尚书。 “驸马误会了,只是这兵部的事情,下官也做不了主啊!”礼部尚书语气遗憾的回答,同时不忘擦了一把额头汗水。 “也就是说,还得我自己去兵部走一趟了?”君临晚眉一挑的望着礼部尚书。 “这个……!?”尚书大人的头上汗水越来越多,君临晚却不动声色的只是看着,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应。 “罢了,那就劳烦大人引荐,我亲自去兵部走一趟吧!”君临晚说着拂袖站了起来,尚书大人如获大赦一样的急忙说了句。 “下官这就派人送您过去。”看到君临晚往外走的礼部尚书,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有留意到君临晚嘴角那么一闪而过的浅笑。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时间不等人 当君临晚拿着兵部的户型图出现在萧禹面前到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怎么弄到的?”东斗最是愕然,同时也最先回神,抬头望着君临晚大叫。 “去兵部走了一趟。”君临晚说的就像是逛了个后花园一样,让萧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最后还是蒙梁说了句。 “这该不会也在你的算计里吧?”答应陆溟以驸马的身份去蒲牢城道贺,自然要通过礼部准备需要的物件,同时还要协调兵部配合运送,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这次的蒲牢城之行凶多吉少,狻猊城都能把君临晚拖下水了,兵部又怎么可能全力配合?就算护送,肯定也都是派些可有可无又无权无势无背景,甚至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的人跟去。 事情要看穿实在太容易了,就像利用这一点可以轻易走近兵部大门一样,让蒙梁忍不住怀疑,君临晚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顺势而为罢了。”君临晚不以为然的说着,然后望向萧禹说了句。 “萧大哥,有了这个,你们什么时候能安排好?”她想尽快找到王城里的布防图,然后将清雨救出来。 “这样太着急了,容易出纰漏。”萧禹皱眉回应。 “可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因为狻猊城在收到消息后没有立刻做决定,等陆九九回来又耽误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决定了让我去,这会儿肯定是不容耽搁的了。”所以,一定要在她离开前把城放图拿到手,然后在她离开的同时把清雨一起带走,出了城以后兵分两路,就算狻猊城发现端倪,也不可能会怀疑到她,即便怀疑,人也没跟她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瞒天过海。 “可是太冒险的话……”叶寻望着君临晚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后者扭头望着他,目光坚定的没有丝毫妥协余地,认识太久,便有这点不好,只是一个眼神,便知道了全部。 “狻猊城打算让你什么时候出发?”萧禹问。 “五天后。” 因为时间的问题,让 君临晚和萧禹等人起了不小的争执,觉得这个时间太赶,偏偏君临晚担心错过时机,也怕自己拖延时间的目的被人察觉,所以坚持要在出发前解决问题。 这样的任性,让萧禹觉得头疼,蒙梁也忍不住骂骂咧咧,东斗和叶寻虽然也是不满,却因为对君临晚的了解而只得默默接受。 好不容易确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回到驿站的君临晚还没进门,就看到了守在院门口的初七和十一,还有百无聊赖坐在门槛上的天逸。 “你们怎么都在这?”等她回来吗?不是说了事情办完就会回来吗?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呢?君临晚在心里嘀咕着。 “公子,你可回来了。”初七看到君临晚送了一口气,十一紧绷的表情也有了一丝松懈,而天逸早已经没好气的跳起来叫道。 “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天逸的话还没说完,花奴已经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看得本就诧异的君临晚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很快的归于平静,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公主等你快一个时辰了,进去吧!”花奴说着摔甩了一下手示意,态度随意的看得天逸皱眉,其他人也面露不快。 这一路上遭遇了花奴多少怠慢,众人都看在眼里,对于花奴的态度实在无法接受,好歹君临晚也是她家公主驸马,就算不是驸马也是使节,她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你……!”天逸张嘴想要说话,结果被君临晚伸手拦了一下。 回头看君临晚摇头,天逸咂嘴退到一旁,却不忘瞪了花奴一眼,要不是看她站在院子里一脸嫌弃人的表情,他们才不会都坐到院子外边来呢! “喂!你不能进去。”花奴拦下了想要跟进的初七,这让君临晚回头望了他一眼,后者皱眉似乎想要硬闯。 “初七,你们就在外边等着吧!不然出去走走再回来也行,我没事的。”君临晚说着笑了笑,然后转身消失在院门内。 “公子!”初七想要说话,结果被花 奴挡在面前,只得越过对方头顶打探,等君临晚背影消失在视线,他才收回目光皱眉。 “喂!你们还有一个人呢?”花奴想起来还有阿林,皱着眉头询问,结果回应她的却是三双冷眼,一副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表情。 “稀罕。”被人无视的花奴哼了一声,然后甩袖离去,并没有留意到暗处一闪而过的身影,紧跟在后的躲在了房屋窗下,嘴里叼着根草尖,竖直了耳朵听屋子里人怎么讲话。 “九公主,你怎么来了?”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坐在屋子里的陆九九。 “你去哪了?”陆九九皱眉望着君临晚,找不到人的她,心里一直很烦乱。 “去礼部那里走了一趟。”从善如流的回答,君临晚走近站在陆九九面前。 “我去了礼部,礼部说你去了兵部,我去兵部的时候,并不说你已经回来了,结果我一直等到现在。”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君临晚,眉头微皱的陆九九抿着嘴把人打量了一遍。 “事情办完了,就在外边走了走,毕竟来这里有些时日了,还没怎么到处看看,结果又要走了。”君临晚说着笑了笑,也让陆九九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找人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去蒲牢城?”暗自将手紧握成拳的陆九九,目光灼人的盯着君临晚,眼神有着一起迫切。 “因为必须去。”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所以君临晚显得很是冷静。 “不,你明明有选择!”如果不想去的话,放弃驸马的身份直接回狴犴城就可以了,但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不,我没有。”说这句话的君临晚,望着陆九九的眼神难得坚定,不卑不亢的好不退缩,看得陆九九有些愕然。 “就像主上的赐婚,身为臣下的我无法拒绝,因为那对主上有益。如今狻猊城面临的问题公主心中比在下明白,而主上既然允了赐婚的事情,即便还未公告,在下对公主,对狻猊城,都有一份责任,所以……”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 九九给打断了。 “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寒曦邪?”因为是城与城之间的利益,所以他才没办法拒绝吗?就算会为此牺牲自己?结果到头来,他都只认寒曦邪,并不是为了她,是吗? “是为了狻猊城和狴犴城的未来。”君临晚说着低下头,隐藏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自然也就错过了陆九九眼中隐隐的黯然。 “好一句为了狻猊城和狴犴城,君公子果然心怀高远。”听不出是真赞美,还是假奉承,总之,陆九九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拂袖站了起来。 “我狻猊城还没有落魄到需要一个小小的侍郎来拯救的地步,更何况,还是其他城池的侍郎。”陆九九沉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君临晚有些讶异的抬头望向她。 “蒲牢城的事情,我回去和父王呈请,就不劳君公子费心了。”陆九九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君临晚站在原地微微一愣。 “公主!”君临晚追到门口,结果被花奴伸手拦了下来。 脸色恼怒的花奴瞪着君临晚,在对方茫然的时候咬牙说了句。 “不知好歹!”丢下这句话的花奴紧追在陆九九身后离去,让君临晚站在门口眉头微皱的望着他们离开方向,不知不觉叹了一气。 阿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阿林,我以后应该会下地狱吧!”君临晚表情有些悲切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说些能够讨对方欢心的话,可是…… 回头望了君临晚一眼,阿林没说话,只是扭头望向院门那边走回来的初七和十一他们,顺着视线,君临晚也看到了,然后收敛表情的望着众人说了句。 “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公主,您真要去找主上呈请啊?”花奴小心翼翼的望着回到公主府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陆九九。 “难道你要让一个外人代表我们出使蒲牢城吗?”陆九九回头瞪了花奴一眼。 “也不算外人啊!好歹也是个驸马。”花奴不 以为然的说着。 “之前不是还很嫌弃吗?怎么现在不嫌弃了?”陆九九说着哼了一声,让花奴涨红了脸色的咬牙反驳了句。 “之前是之前,他现在愿意替公主犯险,我为什么要嫌弃?”根本就是求之不得。 “他不是在替我犯险,他是在替寒曦邪铺路!”说完这句话的陆九九狠狠咬牙。 “那又怎样?能让公主因此避过这一劫,他为谁而动又有什么关系?”花奴根本就不在乎君临晚的出发点是什么,就算是为了寒曦邪又如何?不就更证明了对方答应赐婚别有居心吗?既然如此,把人送走不就更是上策了吗? 再说了,要是君临晚回不来,他们还省事了呢! “……!”抬头望着花奴,陆九九抿着嘴没说话,而是眉头紧皱的陷入沉思。 “公主?”看陆九九沉默,花奴不由得喊了一声。 “行了,你先下去吧!”陆九九语气不耐的挥手赶人,这让花奴皱眉望着她没有动。 “你还想说什么?”忍不住抬头问了这么一句的陆九九,语气不善的望着花奴。 “公主,既然主上已经决定,君临晚也已经答应了,您就算呈请,估计主上也不会改变主意,与其因为一个外人和主上闹得不愉快,您还是多想想这继任盛典万一真是鸿门宴以后的事情吧!”花奴苦口婆心的望着陆九九。 “公主?”看陆九九没有回应,花奴忍不住又喊了声。 “我知道,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去忙你的吧!”陆九九头也没抬的挥手赶人,让花奴看得还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也只好憋在嘴里低头退了出去。 这事情本来就是啊!既然君临晚愿意,公主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是在担心君临晚?花奴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公主怎么可能真的看上那个流民小子,一定是因为对方还有利用的价值,就这么丢了可惜,不然哪会在意? 这样想着的花奴不停碎碎念,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却不知,房间里的陆九九,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夜探兵部 自从狻猊城公布了出使蒲牢城参加继任大典的人选,整个狻猊城都沸腾了,一方面觉得君临晚对陆九九很可能是真爱,不然哪里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觉得就算不是真爱也无所谓,至少保住了他们家公主的勉为其难。 就冲着这一点,大家也忍不住对君临晚另眼看待,本来不是很待见的态度,如今也缓和不少的偶尔还能听见两句好话。 只是碍于出发日期逼近,大家都很忙碌,所以也没办法多关注这里边的事情,而君临晚,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倒也不觉得奇怪。 诚如君临晚所料,兵部配给的人都一些虾兵蟹将,完全指望不上,虽然初七和十一对此很是不满,想要去交涉,却被君临晚给拦了下来。 “公子,这样的队伍哪里排的上用场?万一真有什么……!”初七的话还没说完,君临晚已经笑着打断。 “不是还有你们吗?打不过,我们还是可以跑的,再说了,也不一定就会出事。”君临晚的乐观让初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公子,你明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就不能再正视一点吗?”初七的语气有些责难,同时也有些无奈。 “公子,此去凶险,主上恐怕未必认可。”对于君临晚甚至答应以狻猊城使节的身份前往蒲牢城的事情,十一始终觉得鲁莽。 “不是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我相信,主上会理解的。”君临晚说得不以为意,让十一望着她抿紧嘴唇皱了皱眉头。 “公子!”初七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被走来的天逸喝了一声。 “行了,有功夫在这里争论这个,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把那些人用起来呢!不然到时候在真有事情,要保护的可能就不止是公子一人了。”万一君临晚一句不能见死不救,受累的还不是他们吗? 天逸一语惊醒梦中人,初七和十一对望一眼,然后摇头叹息的转身走了开去,至少,要保证自己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行啊! 望着十一和初七走远 ,君临晚摇头笑了笑,再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冷着一张脸的天逸微微一愣。 “怎么了?”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的问。 “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天逸瞪着君临晚,虽然刚才是在帮着说话没错,但是,早早就被撇开的他,岂不是比那些虾兵蟹将还不如? “不是说了吗?你有更重要的任务。”望着天逸心有不甘的样子,君临晚忍不住失笑的回了这么句。 “到底是什么任务?”难道不是为了把他打发的借口吗?天逸在心里想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君临晚没有细说,只是伸手摸想要摸天逸的头,却不想会被对方闪身躲过。 “我又不是小孩子。”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天逸瞪了君临晚一眼,跟着转身又去忙碌。 望着天逸远去的方向,君临晚好笑的收回手,然后转身望着阿林问了句。 “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问话的阿林点头,君临晚笑了笑的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君临晚,直到华灯初上,众人酣睡为止。 “都安置好了?”看到君临晚出现,萧禹忍不住问了句。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在膳食里下了点药,天不亮是不会醒的了。”君临晚如是回答。 “寒曦邪派来的那两个护卫呢?”蒙梁问。 “今天刚好轮到阿林值夜。”所以,就算初七和十一睡到天亮才醒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君临晚笃定的望了一眼蒙梁。 “看来你都计划好了。”萧禹望着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而后者只是笑了笑的没说话。 “行了,赶紧行动吧!”东斗没什么耐性的开口。 “轮班错开的时间很短,要在天亮换岗前离开才行。”叶寻如是说道。 “知道了,你们小心点。”萧禹说着望向君临晚。 “叶寻和东斗会在外边接应,到了里边蒙梁会给你带路,至于阿林……”萧禹说着扭头望向一旁的阿林。 “你跟我一起留在这里。”萧禹的话让 阿林听得皱眉,其他人也是一副费解的样子。 “为什么他要留在这里?”最先叫起来的是东斗,完全无法理解的瞪着萧禹看。 “当然是保护我!”萧禹理所当然的说法,让东斗一句话哽在嗓子眼,蒙梁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行了,人多容易暴露,这样也好,不然,把你留下?”叶寻的话让东斗立马改变主意的默认了这样的安排,倒是阿林眉头微皱的望着君临晚,似乎并不在意萧禹说了什么,反而更在意君临晚的意见。 “等我回来。”君临晚的话让阿林面容沉凝的眉头紧皱,虽然口不能言,但是看表情就知道有多不情愿,只可惜,君临晚假装没看见的转身走了出去。 萧禹站在后边默默的叹了一气,然后望着阿林想要安慰几句什么,结果阿林却转身走到屋子角落坐下,如同老僧入定一样的隔绝了自己。 收回半空的手,萧禹望向门口方向,那里只有夜色的早就没了人影,心里虽然担忧,却也只能等候罢了。 狻猊城的兵部戒备原本森严,但是碍于君临晚代替狻猊城出使蒲牢城的事情,弄得兵部人心惶惶,气氛也有些紧张,所以戒备难免受到影响。 连续盯了两天,蒙梁确认了侵入路线之后,留下叶寻和东斗在外边放风,自己带着君临晚趁夜潜入了兵部库房。 因为库房很少有人问津,所以平日里检查的并不严谨,连窗子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都未察觉,所以蒙梁和君临晚很轻易的就藏了进去。 窗子才关上,外边就传来了巡逻的脚步声,这让蒙梁和君临晚缩在窗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过了好一阵子,等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听得蒙梁松了一口气,跟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蒙大哥?”看蒙梁随意的样子,君临晚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 “没事,都打听过了,这一班的守卫习惯偷懒,过了这个点,至少有一个时辰不会再过来,所以,你还是抓紧时间 吧!”蒙梁回头望了君临晚一眼。 这些日子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为了摸清兵部的情况,可以说是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和力量,好不容易赶在君临晚离开前两天确定下来,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蒙梁望着君临晚,希望对方能够明白,现在并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跟着站起身的君临晚,望着蒙梁打了个火引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然后拿着走到一排排的书架前。 “快找啊!”看君临晚没有动作,蒙梁忍不住回头望着她皱眉喊了声。 回神的君临晚没有走向蒙梁,而是转身往库房的角落里走去,这让蒙梁看得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你干什么呢?说了只有一个时辰,你……!”蒙梁正要说教,却看见君临晚盯着角落的书架摸索,最后停在一个烛台上。 抓着烛台轻轻往旁边一拧,角落就有个暗格弹了出来,里边放着的图纸让蒙梁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愕然的扭头望向君临晚。 “王城里的守备不可能一成不变,所以布防图时有更换,藏木于林虽然是个好办法,但是,既然时常会动到,自然不可能像其他图册一样布满灰尘,更不可能放在随意翻动就能找到的地方。”君临晚一边说着,一遍把图纸拿出来摊开在灯光下。 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在寒曦邪身边学到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用在这种地方,君临晚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却始终庆幸。 “你这算是经验谈?”举着灯火的蒙梁,透着图纸上隐约的人影低声询问。 不难想象君临晚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蒙梁只是想不明白,寒曦邪怎么会让君临晚深入狴犴城到这种程度?而君临晚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接受了这一切呢?当事人不说,旁人也只能猜测。 “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君临晚目不斜视的盯着手里布防图,答的漫不经心。 望着这样的君临晚,沉默从蒙梁这里开始 蔓延,只有灯火跳跃的偶尔会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而就在蒙梁因为沉默而显得有些压抑的时候,眼前的图纸突然就被收起来了。 “记下来了?”虽然知道君临晚的本事,蒙梁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嗯!”君临晚随口应了句,然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你不打算先临摹下来吗?”跟在后面的蒙梁开口追问,毕竟把找图纸的时间给省了下来,现在临摹也完全来得及。 “不了,回去再说吧!免得夜长梦多。”君临晚头也不回的走到窗前,毫不在意的打开了窗户,看得蒙梁咂嘴。 说什么夜长梦多,不就是待在别人的地方没办法安心吗?跟着君临晚跳出窗外的蒙梁,转身把窗子恢复原状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两个人如同来时一样悄然离开,事情顺利的不像话,只是离开的两人并未留意,藏在暗处的黑影在他们离开后,寻着他们的痕迹也潜入了兵部库房。 “你们怎么出来了?”看到蒙梁出现的时候,东斗显得有些惊讶。 “事情办完了,不出来等人抓吗?”蒙梁没好气的敲了东斗脑袋一记。 “怎么这么快,东西找到了吗?”叶寻望着蒙梁问,然后顺着对方视线,看到了旁边不知道在比划什么,嘴里还一阵碎碎念的君临晚。 “先回去再说吧!免得被人发现了。”蒙梁低声说道。 “哪会被发现啊!今天连外边的人都偷懒没巡逻。”揉了一下被打的地方,东斗没好气的撇嘴说了句。 “外边的人也偷懒了?”蒙梁有些惊讶的望着东斗。 “嗯!”叶寻皱眉点了点头。 “……”蒙梁沉默的若有所思,然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院墙。 “蒙大哥,事情要是办完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总觉得有些古怪的叶寻,皱眉望着蒙梁提议。 “嗯!走吧!”蒙梁没有反对,于是三人带着君临晚,如同来时一样的迅速消失在夜色里,那个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夜,改写了整个上邪的历史。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无人察觉 天亮的时候,初七一咕噜从床上跳了起来,有一瞬间恍惚的不知所措,直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他才猛然回神的望向门口。 十一冲进门,看到初七还躺在床上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而初七早已经冲到他面前。 “你也刚起床?”初七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问。 “我从来没有睡死过。”十一表情沉凝的皱眉,语气像是自责,又像是自问。 “我也没有。”初七说着低下头,毕竟他们接受的训练,就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决定不能放松警惕,那就更不要说是睡死过去了。 “对了,公子呢?!”他们的任务的保护公子,如今又是在别人的地盘,立场和处境都颇为尴尬,要是因为他们的疏忽让公子出了差错,那样的结果初七连想都不敢想。 “还在睡。”这也是十一此刻还能够冷静的原因。 “你去看过了?”初七愕然的望着十一,没想到自己的警惕性竟然已经降到这种地步,连十一都去确认过了他才刚起床。 “阿林守在门口,不让进,但是有听到呼吸声。”十一说着望了初七一眼,看对方松口气的表情,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都忘了,昨天是阿林值夜,还好。”阿林功夫不弱,所以初七很放心,不然也不会和阿林轮着值夜。 “一点都不好。”听到初七说话的十一冷声反驳,让后者疑惑的望着他。 “怎么了?”初七觉得有些奇怪的打量十一,对方为什么一脸愤然的模样。 “你和我,睡死了。”十一不得不再次强调,让初七也跟着反应过来,然后皱眉若有所思,表情越来越凝重的过了好一阵子。 “是公子吗?”虽然不想说出这种话,但初七不得不做这种推测,以他们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睡死过去的,除非被人用药。 如果是外人用药,机会不多,他们也不可能毫无所觉,除非是自己人动手脚,而能够不知不觉对他们下药的人,除了君临晚,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机会,又或者有这本 事,问题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里同样困惑的十一没有回答初七问题,只是皱着眉头抿紧唇,和后者一起陷入沉默。 “主上那边有消息吗?”想到什么的初七突然询问,结果看到十一摇头。 “是还没送到吗?”初七皱眉嘀咕,让十一抬头望了他眼。 就在两个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天逸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初七和十一表情古怪的站在原地,他不由得喊了一声。 “你们干什么呢?不准备收拾东西出发了啊?” “天逸?”初七回头望着天逸,因为对方的出现微微一愣。 “赶紧把脸洗一洗,今天已经耽误了。”盯着初七看了看,天逸有些嫌弃的斜了一眼对方眼角挂着的眼屎,丢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又走了开去。 留下的初七和十一对看一眼,各自抿着嘴没说话。 看样子,天逸也是睡过了头,情况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只是,到现在都还在睡的君临晚,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守在门口的阿林…… 使了个眼色,初七和十一前后走出房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君临晚要代表狻猊城去蒲牢城一样。 只希望主上收到消息后能够尽快有所决定,不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与此同时,远在狴犴城的寒曦邪正坐在御书房里,盯着手上拿到的消息久久没有说话,让一旁等候的流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主上!您打算怎么做?”流敖望着寒曦邪轻声询问。 “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做?”丢下手里的折子,寒曦邪冷哼了一声。 “这个……!”流敖面露难色的左顾右盼。 “婚是本王赐的,如今也算得上是家事,你想让本王去插手狻猊城的家事吗?”寒曦邪语气嘲弄的望着流敖,难掩面上的不快。 流敖尴尬的望了一眼寒曦邪,然后在心里叹气,这么明显的迁怒,他也是冤枉。 看流敖不说话,寒曦邪抿着嘴哼了一声,然后觉得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没想到狻猊城竟然会 让君临晚当使节,重点是君临晚还同意了,若不是答应赐婚在前,收到蒲牢城的消息在后,寒曦邪都忍不住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了。 “虽然主上答应赐婚,但公文不是还没下吗?只是口头约定,若是找借口把人叫回来,对方应该也……”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一记冷眼打断。 “借口?你觉得什么样的借口才能阻止一城驸马出使其他城池的继任盛典?就算有,等你消息送到的时候,对方也早就出发了吧!要想拒绝你的理由,难道还会比你的借口少吗?”寒曦邪没好气的瞪了流敖一眼,后者无法反驳的低下头。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流敖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这么句。 “不然,本王也去凑个热闹?”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嘲弄的回了这么句。 “主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流敖抬头望着寒曦邪,身为城主的人,怎么能够以身犯险?要是可以的话,狻猊城何苦抓着君临晚不放? “行了,这事容我想想。”寒曦邪皱眉挥手赶人,让流敖望着他欲言又止。 “去吧!看着烦。”没好气的把流敖赶出御书房,寒曦邪感觉头疼的眉宇紧皱。 流敖是在担心君临晚,这个不用猜也知道,寒曦邪只是不明白,君临晚为什么要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你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忍不住低声呢喃的寒曦邪,望着御书房外的秋风瑟瑟,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悲凉。 回想起已经离开的步清廷和方宿,寒曦邪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一些,再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有关君临晚的事情在脑海里纠缠不清,让他有些烦躁的骂了声。 这些人还真是……见不得他清净啊! 有了君临晚从兵部弄来的城防图,营救清雨的计划终于得以顺利展开,被软禁在织造房的清雨,并未察觉外边发生的种种,只是对道听途说的那些事情感到担忧。 君临晚竟然要代替狻猊城出使蒲牢城,就算是清雨也早已听闻蒲牢城情况 ,这么做有多危险,她心里十分清楚,却又忍不住为此感到有些庆幸,情感十分矛盾。 毕竟留在狻猊城,就意味着君临晚会成为陆九九的驸马,可清雨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像这样离开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她们连面都没能见上。 坐在窗前,清雨面色黯然的默默湿了眼眶,暗自握紧的双手,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因为回忆里失去的九仙锦而悲伤成河。 是她辜负了嘱托,如今何来的颜面相见?有何德何能让对方为她以身犯险?不如就这样归去,说不定还能有个百年。 心里这样想着的清雨,额头突然被什么打了一记,微愣的低头望了一眼身边滚落纸团,再抬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窗外匆匆远去的一个背影。 抓起纸团打开只看了一眼,清雨便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湿润了脸庞和衣襟。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温暖和激动人心?不过一句等我接你,不过一个带着镇安字样的浮印,清雨以为,再也没有了。 结果,她还是打算出手,答应出使蒲牢城是否也在计划一环?这镇安的字样是否想要告诉她,当年的人都还在?而她心心念念的人也还活着?如果是,上天可否让她再贪心一回?让不惜冒名顶替也要苟且活下来的她,可以团圆? “姑娘?”久久没有听到织锦声的管事,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这让清雨回过神来,把手里纸张揉成团的塞进嘴里。 等管事的打开门,清雨已经把纸团吞咽,然后红着眼眶望向门口。 似乎已经习惯了清雨的以泪洗面,管事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相处久了多少有些感情,所以关心的说了句。 “姑娘,你就别多想了,若是能够完成这块九仙锦,那件衣裳也不算什么。”管事的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织锦架。 清雨没说话,而是望向一旁,然后伸手轻轻拂过已经织好的锦缎,浅色渐变的低衬,绣着金色的祥云暗纹,银丝滚边的藏 着七彩暗花,隐隐还能看到一只黑色的翅膀。 咬着牙没说话,清雨抓紧了已经织好的锦缎边缘,而管事的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的只是叹了一气,然后留下一句。 “主上那边急着要,就麻烦你赶赶时间了。”管事的说完走了出去,留下清雨望向紧闭的房门,最后扫过一旁桌上压着的纸张。 那是半年前量出来的衣服尺寸,是清雨手里锦缎最后的归属,原本拖着时间想要慢慢来,现在却突然有了动力。 端坐在木架前,清雨盯着眼前的丝线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再等等,她等的起的。 “你说他们都准备好了?”陆溟望着前来汇报的宫人皱了皱眉头。 “是,已经确定明日一早出发。”宫人如实回答,让陆溟听得若有所思。 “父王?”一旁的陆岑皱眉喊了一声。 “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动作,没想到会这么太平。”是真的对陆九九有心吗?陆溟是不相信的,那君临晚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对他有所求?求的又是什么呢? “太平不好吗?”陆岑疑惑的望着陆溟问。 “好,也不好。”陆溟说话总是这么莫测高深,让陆岑眉头越皱越紧,然后转移话题。 “比起这件事情,我更担心九儿那边。”自从拒绝让陆九九同行出使蒲牢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人了,听说是被罚闭门思过,但这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个性子刚烈的妹妹?所以陆岑心里始终担忧。 “九儿那边有人守着,出不了乱子。”陆溟望了陆岑一眼,想着要是陆岑不是身体羸弱,或是有陆九九一半的处世魄力,或许…… “可是……”陆岑还想说话,结果陆溟已经挥手。 “行了,你先下去吧!” 望着赶人的陆溟,陆岑抿着嘴没说话,而是低头行了个礼,然后依言退了出去。虽然知道陆溟心中所想,但陆岑明白自己没有资格黯然,身为公子却没能肩负责任,他应该觉得愧疚才对。 只是,这一切他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包括,这不争气的身子…… 第三百二十八章 城墙内外 今夜星斗若隐若现,月光迷离的躲在云层后,夜黑风高的老天眷顾,却始终没能让站在窗台前的君临晚舒展眉宇。 阿林走过来拍了拍君临晚肩膀,在对方回头的时候笔画了一阵,然后看到君临晚摇头。 “不用,交给萧大哥他们就行。”语气里全然的信任,让阿林听得微微皱眉,却没再说什么的站在一旁安静陪伴。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这个时候本该躺在穿上歇息才是,但君临晚却始终无法发安心入睡,想想计划里的时间紧迫,这仅有的一次机会,让她难得有些惶恐。 一定要在他们出发前把人救出来才行,一定不能被王城里的人发现才行,一定要如约汇合才行,一定要…… 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放在窗台上的双手,竟然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正忧心着,察觉她慌张的阿林慢慢靠近,伸手把君临晚的拳头包住。 抬头望了一眼神情淡定的阿林,心里闪过一丝暖流的君临晚忍不住笑了笑。 刚刚还说没问题,她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只要不出意外,事情一定会很顺利,而她,只要乖乖等着就好。 顺着窗外微亮的月光望出去,君临晚在心里默默的叨念着,一定,没问题的。 “咔!”一声脆响,让暗处的人影突然僵硬的顿在原地,远处巡逻的侍卫也跟着站住脚步,四下里打量的缓缓靠近。 “喵~!”缠绵的嗓音划破空气,让巡逻是侍卫对看一眼。 “都秋天了,怎么还在叫春?”侍卫皱着眉头嘀咕,然后和同伴一起转身。 “难道秋天你不跟老婆睡啊?”另一个侍卫偷笑的望了同伴一眼,结果被对方没好气的踢了一脚。 “你少罗嗦,赶紧巡逻。”被调侃的侍卫嘴巴上说着,行动却有些松散。 没办法,自从决定了出使蒲牢城的使节后,原本气氛低迷的王 城也开始拨得云开见月明,王城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也难怪巡逻的侍卫不严谨。 等到侍卫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树下阴影里的三人这才走出来,然后听得一声调笑。 “说你发春呢!”东斗捂嘴望着叶寻,眼睛里慢慢的都是笑意,果不其然被瞪了一眼。 “你以为是谁害的?”如果不是东斗脚重,他们又怎么会弄出声响被人察觉?害他还得学猫叫,叶寻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 “行了,动作快点,我们时间不多。”蒙梁回头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表情沉凝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后挥手让身后两人跟上。 不再斗嘴的叶寻二人紧跟在蒙梁身后,在君临晚绘制的图纸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织造房,在外边观察了一阵,发现确实安静,三人这才悄悄潜入。 织造房里只有一个地方派了人手巡视,而且门口有人站岗,因为屋子里的人并不为外人所知,也不想大肆宣扬,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看守的人也都是固定那么几个。 因为织造房里从未出过事,时间长了难免有些松懈,所以,当蒙梁把手里的药草点燃,顺风散到屋子门口的时候,不到一刻钟,就看见门口两个侍卫打着哈欠双双软到。 东斗和叶寻动作迅速的一人接住一个,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靠着门柱,而蒙梁已经悄悄推开房门,跟着三人一起潜入。 “谁?”本来躺在角落床上的清雨,手里紧紧握着织造用的线轱,锋利的尖端随时准备成为凶器自卫。 “清雨姐姐?”听到声音的东斗低声喊了句,让清雨听得一愣,然后双手掀开床帐跑了过来,相隔几步的彼此对看。 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模样,清雨却还是有些激动的不能自已,而叶寻适时点亮的灯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内心 澎湃。 “清雨姐姐!”终于看清模样的东斗,兴奋的上前抱住清雨,蒙梁始终警惕的守在窗口向外打探,而叶寻也忍不住望着相拥的两个人影嘴角微扬。 “叶寻?”清雨望着眼前拿了灯火的叶寻喃喃喊了声,表情惊愕的许久都为回神。 “清雨姐姐,我们来接你了。”松开手的东斗,望着清雨咧嘴一笑。 “你们怎么会在这?!”不能怪清雨惊讶,她是知道有人会来找她,却从未想过会是东斗和叶寻,还有……,清雨扭头望向蒙梁所在。 “当然是来接你的啊!”东斗理所当然的说法,让清雨收回视线。 “我知道,可是我以为……”清雨说着微微一顿,然后想到什么的恍然大悟,心情也难免激荡的抬头望着东斗。 “是君儿让你们来的吗?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如果是的话,当年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清雨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蒙梁回头望着说了这么句。 “现在?”听到蒙梁说话的清雨有些惊讶。 “可是天亮就会有人过来查房,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我逃走的事情,到时候全城戒严,谁也走不了。”清雨说着神情一黯,她没想到所谓的接她,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还是在这样的时间,距离天亮,不过一个时辰。 “没事,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东斗说得一脸得意,让清雨很是疑惑,最后还是叶寻解了谜。 “君儿一早就会出使蒲牢城,我们混在里边一起出去。”知道清雨是担心事迹败露后,狻猊城会封城,到时候谁也没办法离开,等待他们的只有瓮中捉鳖,所以叶寻把计划说了个大概,而清雨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君临晚会答应出使蒲牢城。 “都是因为我吗?” 喃喃的,清雨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既然知道,就动作快点,万一误了时辰,就谁也走不了了。”说不定还会让君临晚再次以身涉险,唯有这件事情,蒙梁不想看见,所以忍不住皱眉催促。 回头望了一眼蒙梁,虽然清雨和对方接触的不多,但会和东斗他们一起过来,想必也是十分信得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她必然要听。 “等一下。”在被带走之前,清雨突然想起什么的跑到一旁,打开柜子捧出一个木箱,让东斗看得皱眉。 “这是什么?”叶寻也忍不住好奇的询问。 “很重要的东西。”清雨笑着回了这么一句,然后把屏风上的斗篷往身上一披,衣服都没换的就抱着箱子跟在蒙梁身后往外走。 对看一眼,东斗耸了耸肩,不知道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让清雨什么都不在意的只惦记它一样。 “走吧!”没时间细想的叶寻,说了这么一句之后,领着东斗跟在蒙梁后边一起走了出去,走出几步,东斗又折了回去。 “你干什么?”叶寻回头望着东斗小声轻喊。 “伪装一下,免得太快被发现。”东斗找来两根凉布的棍子,把两个侍卫顶在门口立起,远远的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看到这一切的叶寻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上前搭了一把手,跟着转身追在蒙梁身后,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的消失在夜色里。 为了不被人发现,也为了赶上约定的时间,天空还没有鱼白的时候,驿站的车队就已经开始准备出发了。 一夜无眠的君临晚,骑在马上紧跟马车,让随行的侍卫觉得有些奇怪。 “公子,天色还早,你要不还是去马车里歇着吧!”侍卫长上前提议。 “不了,来这里一段时间,都没能好好看看这个的地方,现在又走的匆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 来,就让我多看几眼吧!”君临晚说的好像对狻猊城多有感情似的,让侍卫长听得皱眉,随后想着对方说的可能是指公主殿下,于是也不坚持。 “那公子随意吧!”侍卫长说着拱手人,然后继续走回前面开路。 这样看来,这个公子对公主殿下怕是有心了,不然怎么会答应出使蒲牢城?还故意选在这样的时间,不让人有机会送行,结果又心生眷恋。 如果能够活着回来,成为公主的驸马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侍卫长在心里如此想着,全然不知,就在他回到队伍前面没多久,几个人影已经从后潜入随货的马车,阿林看见了没说话,天逸也看见了没作声,初七和十一瞪眼望向君临晚,后者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车队就摇摇晃晃的来到城门口,侍卫长和守城的人打了个招呼,很快就听见了城门被打开的声音。 望着敞开的城门,君临晚内心忍不住有些紧张,而马车里的人也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初七和十一更是一脸警戒的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例行的检查,只是随意的翻看了一下马车帘子,等查到君临晚这边的时候,士兵揭开马车帘子往马车里探了探,只有几口箱子的并未发现异样,于是回头望着君临晚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等士兵走回城门口的时候,君临晚忍不住送了一口气,等队伍开始慢慢穿过城门的时候,天空也慢慢的开始露出一丝鱼白,当身后城门越来越远的时候,君临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然后望着马车忍不住湿了眼眶。 昂头望着渐渐明亮的天色,君临晚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向天逸使了个眼色之后,君临晚骑马上前,故作劳累的回到了马车上。 伴随着马蹄的嘀嗒,队伍越走越远,然后如同预期的在晌午时分抵达了分岔的路口。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来不及的意外 “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天逸走到休息的君临晚面前如是说道。 “好,那你就先回去吧!”君临晚望着天逸如是回答,结果却看到对方表情凝重的没有动作,一脸不怎么甘愿的模样。 “干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好笑的望着天逸,君临晚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 “不能让阿林回去报信吗?”天逸眉头紧皱的说道。 “不能。”毫不犹豫的拒绝,让天逸瞪着君临晚狠狠咬牙,表情也忍不住有些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初七和十一看见了,虽然同情,却也没能帮忙说上话,就怕被叫回去的会变成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当天逸扭头瞪过来的时候,他们假装忙碌的回避了视线。 “你是最合适的。”看天逸始终无法接受的样子,君临晚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结果被人侧身回避。 “话都是你在说。”天逸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有些气愤的转身走到不远处,那里是侍卫长给他准备的马匹,还有他自己收拾的行礼,似乎一切就绪。 “公子,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侍卫长走过来望着君临晚问,虽然无法理解天逸为什么那么不愿意会狴犴城,但是君临晚的这个吩咐合情合理,他们没理由拒绝。 “没有了,谢谢。”君临晚望着侍卫长道谢,然后跟着说了句。 “让大家再多休息一会儿吧!早上出发太早,估计也累了。” “谢公子。”虽然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侍卫长还是一口应下,毕竟他们无权说累,更没有理由因此耽误时间,只是这次调派的人手……,侍卫长脸上浮现一抹一言难尽的表情,让君临晚看得忍不住失笑。 这侍卫长倒是个明白人,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才会成为这个队伍的管事。 “你们歇着,我去散散步,一会儿就回来。”君临晚说着就要走进树林。 “在下跟您一起去吧!”侍卫长说着要跟,阿 林却已经拦住他面前,君临晚也适时的望着他说了句。 “不用了,侍卫长也多休息一下吧!阿林陪着我就够了。”君临晚说着笑了笑,然后示意初七和十一也留下,并望了一眼还在角落里怄气的天逸。 初七和十一了然的点头,而侍卫长望了一眼留下的初七和十一,再望向君临晚,于是低声回了句。 “请个公子小心,不要走太远。” “好。”君临晚笑着答应,然后转身走进树林,阿林也越过侍卫长紧跟在后。 等君临晚和阿林消失在树林里的时候,初七和十一对看一眼,齐刷刷走到天逸面前,各自勾着半边肩膀开始安慰起人来。 望着一旁细碎叨念的三人,侍卫长又回头望了一眼君临晚离开的方向,皱眉抓了抓头,然后走回了士兵们群聚的地方。 知道身后没有人跟随之后,君临晚越走越快,脚步匆匆的最后变成飞奔,等她跑出树林站在一处断壁下,看到那个抱着箱子屹立的倩影时,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向前冲去。 清雨顾不上怀里的木箱,也顾不上披着的斗篷,迎上扑过来的君临晚,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忍不住哭得肝肠寸断。 萧禹和蒙梁从暗处走出,望着相拥的两个人内心感慨,而坐在树上的叶寻和东斗对看一眼,心有戚戚然的选择了静默。 秋风瑟瑟的山林,响彻着难以抑制的嚎啕大哭,那是久别重逢的喜极而泣,是无法言喻的情感洪流,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一对璧人,却只有表情越见狼狈。 “清雨姐姐,清雨姐姐!”君临晚趴在清雨的肩头,不停哭喊着对方,而清雨却早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是能用力将人抱紧。 “行了,再哭下去就该把人引来了。”萧禹上前说话,好不容易才让君临晚和清雨彼此分开,然后望着对方哭花的表情哑然失笑。 伸手擦拭对方脸上流下的泪水,清雨仔细的把君临晚打量了 一遍。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清雨喃喃的低语,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犹记得当初想要一起死去的心情,若不是寒曦邪到底关系,恐怕也不会有今天,心里这样想着的君临晚,竟然莫名生出一丝感激。 “对不起,我没有保管好答应你的东西。”想到什么的清雨,表情愧疚又难过的望着君临晚咬唇,同时也黯然的低下头。 “没关系。”君临晚摇头,知道清雨说的是九仙锦。 “不,要不是因为那件九仙锦,要不是……”清雨慌乱的抬头望着君临晚,想着要不是自己手里拿着九仙锦,狻猊城的人也不会对她产生误会,她也不会一念之差冒名顶替,本以为只是利人利己,却还是听闻了被群斩的消息。 狻猊城以为那是狴犴城做给外人看的,却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才是那个冒名顶替的人,即便在得知狴犴郡的斩首消息后,她也没能说出真相,选择苟活到现在的她,结果连唯一得到九仙锦都没能守住。 清雨觉得自己很没用,也觉得自己愧对君临晚和村子里的人。 “清雨姐姐,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你们还活着,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君临晚抓着清雨的手,将对方从自责从拉回神来。 “九仙锦会回来的。”君临晚笃定的说法,让清雨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可是,九仙锦已经被送到狴犴城去了,而你现在又?”清雨想到君临晚即将面临的困境,不由得反抓住的对方的手。 “君儿,你不是真的要去蒲牢城吧?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救我没错吧?”清雨不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却迫切的希望事实如此。 听到清雨这句话的君临晚微微一愣,旁边的萧禹和蒙梁也忍不住对望一眼。 “清雨姑娘,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说吧!”萧禹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君临晚,然后望着清雨如是说道。 “你是?”清 雨望着眼熟的萧禹,总觉得应该是见过的,却想不起来。 “我叫萧禹,他是蒙梁,东斗和叶寻你应该很熟悉了,我们都是林将军手下的人。”萧禹不厌其烦的解释,而清雨也听得恍然大悟。 那些事情她多少是知道的,毕竟和方宿关系那么亲密,加上狴犴郡的那场战乱,外界谣传那么多,她身为当事人自然能够拼凑出真相来。 “谢谢。”清雨微微俯身道谢,不知道萧禹想要说什么的望着对方有些困惑。 “不客气,既然时间不多,那我就长话短说吧!”萧禹笑了笑,然后把君临晚要去蒲牢城,而且交代他们护送她去狴犴城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为什么?”听完解释的清雨,愕然瞪大眼睛望着萧禹,然后扭头望向笑得有些勉强的君临晚咬牙。 “为什么非去蒲牢城不可?你明知道那里有多凶险,我相信林大叔他们也不会同意的。”清雨的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微微低头。 “爹爹,还没有消息。”君临晚的话让清雨愣在原地。 “没有消息?可是……?”回头望了一眼萧禹和蒙梁,然后又望向树上的东斗和叶寻,即使东斗举手挥动打着热切的招呼,清雨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哇凉。 什么意思?难道狴犴郡的斩首不是做戏吗?明明萧禹和东斗他们都没事啊!还是说,真真假假,其实并非空穴来风,除了他们,其他人真的已经……,不愿意相信的清雨摇头,脚步有些踉跄的后退两步,在差点摔倒的时候被蒙梁扶了一把。 “怎么可能?难道当年对外宣告的处斩,真的……!”清雨愕然望着君临晚,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君临晚岂不是忍辱负重的在狴犴城待了快两年? “不,没有。”知道清雨误会了什么,君临晚急忙开口否认,正打算解释的时候,阿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啊!”清雨惊叫一声,瞪着阿 林有些不知所措,而阿林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只是望着望着君临晚,用手在空中笔画了一阵。 “你说什么?”这下子轮到君临晚愕然的瞪大眼睛。 “怎么了?谁来了?”看懂一些手势的萧禹眉头紧皱,表情也沉凝下来的望着君临晚。 “陆九九,她跟来了。”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些哀伤,君临晚望着萧禹在心里叹了一气。 “那个九公主?她怎么来了?该不会是真看上你了吧?”阿林出现的同时,也跟着跳下树的东斗走了过来。 “要走了。”叶寻眉头紧皱的低声说着,然后望向君临晚有些不舍和担忧。 都还没能好好说上话,结果就要分开了,连叶寻都这般心情,那就更不要说本就不善掩饰的东斗了。 “该死的,那个陆九九就是个搅屎棍,要是没有她,哪来那么多事。”东斗嘴巴上叫骂着,却还是走到一旁捡起了清雨落下的箱子和斗篷。 “九公主追来了?被发现了吗?还是……?”清雨被叶寻拉着要走,然后想起什么的望向君临晚。 “君儿,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去蒲牢城,不能去啊!”清雨望着君临晚伸手想要把人一起拉走,结果后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狴犴城等我啊!”君临晚望着清雨嘴角微扬的说着,眼中泪光闪闪的不忍落下。 “君儿!”清雨不甘的大叫,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滚落。 不能去蒲牢城啊!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就算能够活着回来,狻猊城这边又要怎么交代?和她和陆九九成亲就是死路一条啊!清雨想要挣脱叶寻,可惜后者并不松手。 “叶寻,你放开我,把君儿一起带走啊!不能让她留在这里啊!”清雨不懂,为什么大家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呢?明知道事情凶险,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 不管清雨如何挣扎,最终还是被叶寻和东斗给带走了,留下的君临晚,回头望向还在原地的萧禹擦了一下眼角。 第三百三十章 不该来的人 “萧大哥,清雨姐姐就拜托你了。”君临晚表情认真的嘱托,而萧禹只是望着她叹息。 “清雨是没问题了,但是你呢?”萧禹忍不住提醒,陆九九会追过来,应该和清雨的失踪无关,而清雨失踪的事情,势必会让狻猊城有一乱,追查之下会怀疑到君临晚头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到时候不光是蒲牢城危险,狻猊城也一样,就算君临晚能够从蒲牢城活着回来,又要如何从狻猊城全身而退?萧禹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酸。 “我不会有事的。”君临晚说着连自己多无法确信的话,让萧禹望着她抿紧了双唇。 “清雨姐姐就拜托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多保重。”见萧禹没再说话,君临晚笑着留下这样一句,然后望了一眼始终沉默的蒙梁。 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蒙梁,只是目光如棱的望着君临晚,面无表情的眼神冷峻,让君临晚想要再说点什么的念头,哽咽在喉咙的只剩下一抹浅笑。 微微点头的转过身,君临晚顺着来时的路匆匆走远,阿林紧跟在后的没有回头,只剩下萧禹和蒙梁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的随风听到一句。 “你去吧!”萧禹低声的说着,让蒙梁眼中闪过一刻惊讶。 “既然放心不下,就跟去看看吧!有东斗和叶寻在,清雨不会有事的。”萧禹望着蒙梁笑了笑,后者咬着牙没有回应,脸上有些纠结的眉头紧皱。 “想去就去吧!”认识这么久,萧禹自认比谁都懂蒙梁。 “那你呢?”终于开口的蒙梁,望着萧禹的眼中同样有着在乎。 “我会跟他们一起走,就像君主儿说的那样,不过,我不会去狴犴城。”萧禹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让蒙梁望着他打量了一阵。 “你想去找林大哥?”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蒙梁自认对萧禹还是有了解的。 “蒲牢城的事情还没个定数,鸱吻城又蠢蠢欲动,八郡守立场尴尬,如果真有什么算计,恐怕也只会在一个地方开始。”就像当初计划好的那样,萧禹说着笑了笑。 望着萧禹沉默一阵,蒙梁低声回了句。 “照顾好自己。”即便是两年前事发的时候也没有分开的他们,现在这样各奔东西,让蒙梁忍不住有些担心。 “我又不是你!”萧禹好笑的望着蒙梁说道。 “别逞强。”望着萧禹皱眉,蒙梁语气不减认真的叮咛。 “知道了,你也小心点。”毕竟是那样混沌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微微点头算是答应,蒙梁转身顺着君临晚离开的方向消失在萧禹视线,一声叹息几不可闻,萧禹收回视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消失在树林。 “君临晚!”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陆九九显得很是惊喜,所以大跨步的就跑了过来。 “九公主?!”眼一瞪的面露惊讶,君临晚望着陆九九愣在原地,这戏做的足,让通风报信的阿林望了她一眼。 “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陆九九望着君临晚皱眉,回想自己追上队伍的时候,听闻君临晚在树林里散步,不由得骂了领队一阵之后开始找人,结果却遍寻不着的有些焦急,语气也没顾得上的像是质问。 “只是趁着大家休息,出来散个步。倒是公主,您怎么会在这?”君临晚低声解释,然后语气好奇的望着陆九九,心里有些紧张的害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还不都是为了你!”说话的是花奴,恶狠狠的瞪着君临晚,让后者有些疑惑。 “因为我?”君临晚微微一愣过后,若有所思的望着陆九九皱眉。 “花奴!”回头瞪了一眼花奴,陆九九清了清嗓子的望向君临晚。 “没什么,毕竟你还不算我狻猊城的人,代表狻猊城去出使蒲牢城 总是勉强,所以我决定跟你一起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陆九九说的理由充分,让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 “公主这般,可有取得陆城主同意?”这话问也是白问,如果陆溟愿意让陆九九去蒲牢城,又怎会把她找去?想来这陆九九也是偷跑,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陆九九的出现,和清雨的失踪没有关系。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对了,我看你们也休息好一阵子了,是不是该出发了?”陆九九随口应着,然后转移了话题,让旁边花奴听得翻了个白眼。 哪里是有什么好不同意?根本就是没有经过同意,如果不是的话,怎么能叫偷跑?现在急着上路,不就是因为不想被人追上吗?花奴在心里想着哼了一声。 “公主,您这样让在下很是为难,要是陆城主那边问起来,该如何是好?”看陆九九转身往营地走,君临晚跟上的同时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那就直说啊!说两个人一起正好有个照应。”陆九九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君临晚,目光灼灼的让君临晚低头回避了视线。 “此行复杂,公主又何必冒险?”君临晚低着头,莫名感到有些罪孽深重。 “冒险不好吗?人生多点经历是好事。”陆九九不以为意的回应,然后转移了话题。 “对了,刚才看见你身边有个小童自己走了,说是要回狴犴城复命。” “是。”见陆九九把话题引到了天逸身上,君临晚不由得神情一凌,所幸低着头,旁人也看不清表情。 “是因为要去蒲牢城的关系吗?”心里果然还是向着寒曦邪吗?陆九九眉头微皱的回头打量了一眼君临晚。 “总是要禀报一声的。”君临晚如是回答。 “是吗?派人送信不就好了?”陆九九状似无意的说话,让君临晚听得身形一顿,却也只是一瞬间 的事情。 “还是派个人回去的好,说的比较清楚些。”君临晚从善如流的回答,让陆九九淡淡的应了一声。 “公子对寒城主还真是有心啊!”说完这句话的陆九九没再出声,倒是旁边的花奴皱眉把君临晚打量了一眼,表情若有所思。 假装什么都没察觉的低头跟在陆九九身后,君临晚忍不住惦记起早些时候分开的清雨一行,就算清雨姐姐坚持,只要听闻方大哥在狴犴城等她,应该就能说服了吧!就算说服不了,东斗和叶寻应该也能拦得住才对。 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出来,好不容易才见上面,结果却是那样的分别,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心里惦念着,直到陆九九回到营地吩咐继续启程,她也没怎么在意。 就这样,久别重逢变成了匆匆一别,本不应该出现的陆九九,也顺势跟着踏上了行程,除了阿林,谁也没有留意到远远跟在队伍后面的蒙梁,自然,也没有人留意到,相反的方向,天逸被萧禹一行拦了下来。 终于,天逸知道了自己的使命,虽然心里任有不甘,却还是认命的和萧禹一行踏上了返回狴犴城的道路,至于清雨,在方宿和君临晚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方宿,只是她并不知晓,此刻的方宿,早已和步清廷踏前往蒲牢城,所以,打算让方宿阻止君临晚的念头,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实现。 与此同时,比起清雨的失踪,陆九九的失踪更早一步传进了陆溟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才下早朝,陆溟就听闻公主府传来消息,说是陆九九跟在君临晚后边也离开了狻猊城。 “守城的人以为只是送行,结果看人迟迟未归,所以才派人来报,结果……”前来汇报的将领还没把话说完,就听得陆溟一声大喝! “胡闹!不是让你们把人看好吗?怎么还能让 人跟上去?”没用,真是没用!陆溟狠狠的瞪了一眼汇报的将领,然后觉得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主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赶紧把公主找回来,不然出了边境就麻烦了。”到时候再想把人叫回来,恐怕会招来口舌,更重要的是,找人也没那么方便,若是对方有心闪躲,那就更难寻觅了。 一旦抵达蒲牢城,找和不找,都没意义了。 “带队出城,在离开狻猊城之前把人截回来!”陆溟抬头瞪向前来汇报的将领。 “是!”将领得令的点头答应,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结果还没走出门,就差点和闯进来的宫人撞到一起。 “放肆!何事如此慌张?”看到宫人没有规矩,将领不由得冷声喝问。 “将军息怒,是织造房,织造房那边出事了。”宫人诚惶诚恐的低头告罪,然后望向陆溟一脸焦急的模样。 “织造房?!”陆溟听得一愣,然后想起什么的眯起眼睛。 “主上,织造房的管事过来,说是织锦斋里的姑娘不见了。”宫人小心翼翼的说着,对于那个住在织锦斋里,被刻意交代了好生招呼的姑娘,大家伙都是知道的,说是客人,其实是被软禁,虽然不知道是何缘由,但如今人不见了,肯定是大事。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的陆溟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没想到偷跑的不光是陆九九,竟然还有清雨。 “来人!封城!绝对不能让人跑出去。”陆溟恶狠狠的瞪向门口守将。 “主上!”听到命令的大臣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要是封城的话,公主那边要怎么办?”不是打算去截人吗?封城令一下,就谁也没办法离开了,还谈什么追上去截人啊! 听到老臣说话的陆溟,冷着一张脸狠狠咬牙,双手也不觉握成了拳头。 该死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三百三十一章 总有选择 到最后,狻猊城还是封城了,只是在封城前,调派了一小支不足十人的精锐部队出城,目的自然是追赶偷跑的陆九九,至于清雨这边,因为在陆溟看来,她的身份十分特殊,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寻觅,即便如此,却还是查到了一些端倪。 “你说没有痕迹?一点痕迹都没有?”陆溟望着前来汇报的侍卫眯起眼睛,一脸若有所思的微微皱眉。 “怎么可能没有痕迹?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陆岑瞪着前来汇报的人,语气十分的不快。 “这个……?”侍卫欲言又止的望了一眼陆岑,然后小心翼翼的望向陆溟。 “想说什么就说。”陆溟斜眼望了侍卫一记。 “回主上话,能够不留痕迹的在王城内来去自如,除非有人带路,又或者知道守备情况,否则就是还在王城内,但是……”侍卫说着微微一顿。 “王城里已经翻过了,什么都没发现,城门那边也没有发觉古怪,所以,你想说,是这王城里有人背叛,是这个意思吗?”陆溟眼神有些危险的打量侍卫。 “主上圣明。”侍卫低头望着脚尖,没有肯定的高呼英明,而是把决定权交给陆溟的高呼圣明,结果换来陆溟的一声冷哼。 “如果有人背叛,那人又何必等到今天才出手?这王城的守备,又是什么时候弱到可以让人如入无人之境了?”如果真是这么薄弱的守备,那人早就跑了,又何必等到今天?语气嘲弄的陆溟,望着把头低得更低的侍卫哼了一声。 “一个孤身的弱女子,不可能有本事逃离,有人接应是必然,这个人不可能是我王城内的人,不然,早就查出端倪了。”再怎么会隐藏,也不可能没有痕迹,除非,那人已经不在这狻猊城。 可是,如果人已经离开,那这会儿应该早就查出人是谁才对,顺藤摸瓜要想把人找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事实上,除了偷跑的陆九九,还有 因公出使的君临晚一行,并未发现有谁离开,所以,人一定还在城里,如果不在…… 陆溟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唯一能够离开狴犴城的机会,就只有出使蒲牢城的君临晚一行,因为陆九九是不可能把人带走的,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怀疑君临晚,因为君临晚是流民出身,而流民多是椒图遗孤。 难道君临晚之所以答应赐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是怎么把人从王城里带走的呢?王城的守备要是真这么薄弱,他恐怕早就死了,如果不是,对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真有人背叛? “来人,去把兵部尚书找来。”陆溟抬头望向门口大喝。 “是。”得令的宫人转身去找人,而陆溟也收回视线望向面前低头的侍卫。 “去查一下公主的驸马爷,从他抵达狻猊城,到他离开狻猊城,包括他和他身边的人,都做了什么,事无巨细的全都给我查清楚。” “主上?”难道父王是在怀疑君临晚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要找的人岂不是早就离开了?更重要的是,九儿那边追着君临晚而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要是对方来狻猊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那出使蒲牢城的事情岂不是?! 陆岑越想越觉得心慌,同时也忍不住担忧起来,而一旁的陆溟也同样表情凝重。 “去吧!”陆溟望着侍卫挥手,对方得令的起身退了出去。 “主上,九儿那边要怎么办?万一真是君临晚动的手脚,那九儿岂不是很危险?”陆岑有些坐立不安的用力抓紧椅子扶手。 “现在还不确定,你不要自己吓自己。”陆溟说着瞪了一眼陆岑,对方的话让他也跟着把心悬了起来。 “可是……”陆岑还想说话,但陆溟却已经不愿继续。 “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你先下去吧!”陆溟眉头紧皱的揉了一下太阳穴,看起来有些烦躁的样子,这让陆岑欲言又止的望了着他看了一阵, 最后沉默的低头走了出去。 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溟突然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宫人,吩咐派人送去追陆九九的精锐手上,原本打算把陆九九带回狻猊城的决定,变成了一路护送,同时还多了一个监视的任务。 如果君临晚如约前往蒲牢城,那就先静观其变,等他这边查出端倪再做决定,如果君临晚使计不去蒲牢城,那就证明对方之所以答应出使,恐怕只是为了顺利离开狻猊城,至于目的,恐怕就和猜测的一样,为了救人。 要真是这样,那君临晚就留不得,所以…… 陆溟的沉思,在宫人的一声通传下被打断,随之而来的是兵部尚书恭敬的请安,虽然脸上有些疑惑,但是当陆溟把事情说完之后,对方神情变得有些惶恐。 于是,除了秘密调查清雨失踪的事情之外,狻猊城里又多了一件台面下的事情,那就是彻查兵部,因为城放图都在兵部,也只有拿到城放图大人,才能在王城里来去自如。 所幸,因为陆九九偷跑去追君临晚的事情,世人注意力被完全转移,并没有人发现其他古怪,自然,也没有人留意到城内偏僻的角落,一只信鸽被放飞到了天际。 “公主,前面已经能看到城门了。”花奴靠近陆九九喊了一声。 “嗯!”抬头望向城门的方向,陆九九忍不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跑到边境,一旦离开狻猊城管辖,就算有人追来,在赑屃城里也不好妄动,更何况赑屃城里贸易兴盛,要想避开耳目的躲开追踪,实在是太容易了。 “公主,您真不打算再考虑一下了吗?”君临晚望着陆九九在心里叹了一气,没想到陆九九竟然一路跟到边境,而且马不停蹄的比谁都着急,让君临晚一路上都很矛盾。 狻猊城的陆城主绝对不可能放任陆九九如此恣意妄为,肯定会派人追上来,君临晚希望有人能把陆九九带回去,这样她也能安心 做自己的事情,同时又有些担心,追上来的人是否已经知晓清雨失踪的事情,陆溟会不会顺便带来其他命令,这让君临晚猜不准。 如果没有陆九九,她或许会更笃定一些,现在,却不能那么确定了。 “怎么?你就那么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啊?”陆九九回头望着君临晚眉一挑。 这一路上,君临晚已经劝阻过很多次了,陆九九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跟着,于公于私,难道不是让她跟着更有意义吗? “此行凶险,公主实在不该冒然前往,辜负了陆城主的一番苦心。”君临晚说的认真,结果换来陆九九的轻笑。 “这话你都说了无数遍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的?”除了这个理由,难道就没别的可说了吗?陆九九盯着君临晚,也不知道想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应该还有点别的什么才对。 “公主……!”语气无奈的君临晚,望着陆九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而城门也越来越近,让两人都没有了继续说话的闲心。 就在准备通城的时候,由远而近的马蹄声隐隐传来,这让花奴皱眉靠近陆九九。 “公主!”花奴喊了一声,陆九九眉头微皱的没有说话,而是顺着花奴视线望向来时道路,眯起眼睛咬了咬牙。 “公子。”初七也察觉了什么,看到陆九九脸色微变的时候,不由得靠近君临晚喊了一声,而后者只是望着他摇了摇头。 “喂!你们愣着做什么?动作快点!”花奴扭头望着还在磨叽的守卫大喊,虽然她不待见君临晚,也不想让陆九九冒险,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她更不想让陆九九失望。 “喂!赶紧走啊!”回头瞪着君临晚,花奴忍不住开口催促。 “急什么?还没检查完呢!”初七回头望了花奴一眼,一路上花奴对君临晚的轻视,早就让他觉得不痛快了,难得有机会让对方跳脚,他乐得成全。 “检查什么?一路上检查的还 不够吗?你们也一样,不知道公主随行吗?难道你们还想搜公主的身不成?”花奴回头又瞪着城门守卫大喝,吓得守卫急忙放行。 本来应该顺利通过的,结果马匹突然不受控制的扬前蹄,马车上的东西也不知为何摇晃的落下一部分,于是又是一番收拾。 “搞什么?你是怎么做事的?”花奴瞪着弯腰搬箱子的十一,后者只是望了她一眼,连话都没应一句,气得花奴直跺脚。 “花奴,够了。”陆九九终于开口,然后望向君临晚。 “你就那么想把我赶回去吗?”陆九九望着君临晚问。 “公主何出此言?”君临晚回头望着陆九九微微一笑。 “……”陆九九没说话,只是望着君临晚皱眉,然后扭头望向已经追来的队伍,看清来人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气。 “公主!”追来的将领看到陆九九,不等马匹停稳就翻身下来冲到跟前。 “魏云参见公主!”狻猊城的将领,带着十人精锐跪在陆九九面前,让君临晚从旁不觉把这个年轻的将领打量了一阵。 “魏将军,你怎么来了?”陆九九语气里有些无奈。 “奉主上懿旨,前来护送。”魏云低头沉声回应,然后偷偷望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的君临晚,而旁边陆九九也同样一脸讶异。 “护送?难道父王不是让你来把我带回去的吗?”这是怎么回事?陆九九望着魏云瞪大眼睛。 “没有,主上只让末将尽心保护公主,并未做其他吩咐。”魏云铿锵的回答,让君临晚皱眉若有所思,陆九九也在呆愣后望着魏云眯起眼睛。 “你确定?就算你半夜偷偷把我绑走,我也是会逃跑的,父王当真只是让你护送?”以为魏云是在故意让她降低防备,所以陆九九不由得强调。 “是。”魏云言简意赅的回应,让陆九九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轻声失笑,跟着扭头望向君临晚。 “怎么办?我好像只能跟你一起去蒲牢城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囫囵 魏云不是来把陆九九带回狻猊城的,这一点让君临晚难免惊讶,想不明白陆溟为什么会改变主意,难道是因为清雨的关系?这么快就把人跟她联系上了吗?还是早就有所怀疑?那魏云的护送,恐怕也难免另有文章了。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不知不觉跟在陆九九身后离开了狻猊城,踏入赑屃城地界之后,一群人寻了落脚的地方,然后派人向当地官府通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本来领队的侍卫长,因为魏云的出现而退居二线,带着原本没什么实力的士兵守在外围,而魏云带来的人,对包括陆九九和君临晚在内的所有人进行了贴身保护。 说是保护,实际上更像是监视,只是理由太过充分,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公子,这样没关系吗?”初七眉头微皱的靠近君临晚,表情有些疑惑,不知道陆溟既然设计了让君临晚代替出使蒲牢城,为什么又让魏云跑来护送,难道是狻猊城出了什么事吗?既然是护送,为什么要对他们紧迫盯人?难道事情跟他们有关? “没关系。”知道初七担忧,君临晚笑着回了句。 “狻猊城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要护送,为什么一开始不这么做?如果九公主出使也无妨,又何必强求公子接受?”初七说着眉头微皱,而君临晚只是笑了笑的没有说话。 “君公子,已经准备好了。”魏云适时出现,让初七收住了话头,一旁的十一忍不住望着对方打量了一眼。 “有劳。”君临晚点头示意,然后跟着魏云走向安排好的房间,在看到门口站立的两名守卫时,不由得眉一挑。 “这是怎么回事?”率先出声的是初七,对于门口守着的人表示不满。 “不过是加强一下守备,毕竟此行凶险。”魏云说的十分诚恳,让君临晚望着他没说话。 “公子有我们守护就够了,倒是公主那边,不妨多加派一些人手,免得出了意外,彼此都不好交代。”初七暗示陆九九的偷 跑,让魏云眼神微眯的抬头望了他一眼。 “加强守备正是公主的意思,至于公主那边,有我就够了。”魏云说着拱手,然后示意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开门。 望着敞开的房门,君临晚笑了笑,在初七还想说话的时候摇头,然后示意身后的人听从安排,至于她,只是默默转身走进了房间。 “公子!”初七喊了一声,想要上前的时候却被侍卫伸手拦在门外。 “几位的房间在另一边,请跟我来。”魏云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初七咬牙瞪着他的背影,要不是十一拉了他一把,他差点就要冲上去骂人了。 “干什么?”初七没好气的望着十一,结果看到后者眼神瞟了一记,果然,本来应该跟他们一起的阿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眉一挑,初七冷笑一声望向魏云,然后甩手跟了上去,十一没说话,也迈开了步子。 “还有一个人呢?”果然,穿过走廊之后,魏云回头望着初七和十一微微皱眉,因为阿林的失踪而向后使了个眼色。 “我怎么知道?他又不归我管。”初七越过魏云走进房间,让魏云回头望着他眯起眼睛。 “阿林是公子的贴身侍卫,除了主上,没人能指使他。”随后走进房间的十一,斜眼望了魏云一记,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反手关上了房门。 “将军!”同行的侍卫上前喊了一声,眉头微皱的像是在等待命令。 “你有发现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魏云低声询问。 “没有。”侍卫的语气里闪过一抹不甘和自责,而魏云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我也没有。” 能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消失,可以想见对方的本事,魏云没想到君临晚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跟随,难怪君临晚敢答应出使蒲牢城。 至于把人放在君临晚身边的寒曦邪,又是怎样的重视,现在看来,外界传言恐怕并非空穴来风,那公主的婚事……! 想到这里的魏云眉头 越皱越紧,暗自咬牙的将手紧握成拳,最后还是身边的侍卫喊了一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望了对方一眼。 “把人盯好,要是有什么古怪,及时来报。”魏云留下这句话之后,侍卫以守备为由,派人守在了初七和十一居住的房门口,至于阿林,暗地里虽然有人查找,却始终遍寻不着。 坐在房间的圆桌前,君临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她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我没事,不用跟着也没关系。” “你确定?” 听到回应的君临晚顿时讶异,猛然回头望着站在窗前的蒙梁瞪大眼睛。 “蒙大哥?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跟着萧大哥他们一起走的吗?君临晚望着蒙梁一脸愕然,她还以为进来的是阿林,结果却…… “我要是不在这,都不知道你竟然把自己当成了诱饵。”蒙梁不说还好,说完脸色不快的咬了咬牙,让君临晚望着他干笑一阵。 “也不算是饵。”君临晚低声的回应。会被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快,而且还摊上了一个陆九九罢了,若非如此,事情恐怕会简单许多。 “不算吗?那现在这样算什么?”蒙梁想到此刻如同被软禁一样的君临晚,不由得瞪了对方一眼。 “有人保护周全,也没什么不好的。”君临晚说着转身又坐回原位,云淡风轻的语气听得蒙梁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你当真这么想?”到底是有多乐观,又是有多天真?蒙梁等着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只要我乖乖去蒲牢城,这些人应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君临晚说着回头望了一眼蒙梁,然后在对方开口之前又说了句。 “所以,蒲牢城非去不可。”望着咬牙的蒙梁,对方的沉默让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扭头望着杯中荡漾的茶水。 蒙梁什么心思,君临晚又怎会猜不到,抛下一切离开是不可能的,就算要跑,也必定是在蒲牢城事发 以后,不然,收不了场。 “你就作吧!”看君临晚态度坚决的模样,蒙梁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然后狠狠转身从来时的窗口离去,那愤然的背影,让君临晚看的叹了一气。 没想到连蒙梁都跟来了,萧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东斗和叶寻真的没关系吗?天逸还是个孩子,清雨姐姐又是个弱女子,要平安抵达才行啊!哎…… “你不走了?” 狴犴郡内,好不容易入了城的一行人,天逸望着萧禹一脸惊讶,旁边的东斗和叶寻也不由得皱眉。 “如果你不走,那我也要留在这里。”说话的是清雨,望着萧禹的眼神显得十分认真,这让萧禹看得在心里叹息。 “清雨姑娘,方宿还在等你,而君主儿亦有托付,你还是跟着天逸回狴犴城的好。”萧禹望着清雨如是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这一路上,清雨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萧禹他们为什么会各自行动的原因。 “因为我还有其他事情待办。”萧禹的理由很充分,但清雨却摇头。 “你口中需要待办的事情,跟林大叔有关吧!”清雨定睛望着萧禹,后者听得眉一挑,并未否认,只是望着对方若有所思。 “如果事情真像你所说,方大哥又怎么可能在狴犴城等我?”清雨说着黯然的低下头,当初因为方宿的关系而答应离开,结果却发现那些都是借口。 “清雨姑娘……!”萧禹没想到清雨心思如此玲珑剔透。 “既然方大哥不在狴犴城等我,也没有来找我,那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而我能够想到的,事情必然是与林大叔有关。”而萧禹说要留下,就更肯定了清雨的猜测。 “清雨姑娘聪慧,只可惜,并非如此。”萧禹不得不承认,清雨猜到了开头,却并未猜到结尾,方宿不在狴犴城,也不可能在狴犴郡。 听到萧禹否认,清雨有些惊讶,然后困惑,东斗和叶寻却已经忍不住插话。 “萧大哥,你不跟 我们一起走吗?你留在这里想做什么?我们……!” “你们要护送清雨姑娘去狴犴城,还有他。”萧禹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眉头紧皱,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的天逸。 “我才不需要你们保护!”听到这里的天逸终于明白,他所谓的使命,不过是在求自保,这是君临晚的体贴,却终究不是天逸想要的温柔。 “我们不是护你,是护对君主儿的承诺。”萧禹说着望向东斗和叶寻。 “君主儿说了,要安全的把人送回狴犴城,这件事情不容置疑,而我,留在这里比去狴犴城更有意义。”萧禹望着各怀心思的众人,暗自在心里叹了一气。 “可是……!”清雨抬头还想说点什么,但萧禹望着她摇了摇头。 “清雨姑娘,就算你不想方宿,也想想你手里那个箱子吧!”萧禹说着望了一眼从跟君临晚分开后,清雨就再也没有松多手的木箱。 听到这句话的清雨果然身形一顿,然后抓紧了手里拿着的木箱。 “把清雨姑娘平安送到狴犴城,然后等君主儿消息。”看清雨低头咬牙没再说话,萧禹转向东斗和叶寻低声交代。 “那你呢?”东斗率先开口追问,叶寻也望着萧禹欲言又止。 萧禹望着东斗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留下一句路上注意安全,便起身走了出去,留下呆站在原地的东斗和叶寻对望一眼,然后齐刷刷望向天逸。 “我只负责带路。”安全什么的他是绝对不会保障的,天逸瞪着叶寻和东斗,去狴犴城这件事情他也并非自愿,如果这两个人想把事情交给他,然后去干别的,他是不会答应的。 “切!”东斗没好气的咂嘴,然后望向叶寻,看对方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他碎碎念的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叶寻没说话,只是认命的跟着东斗一起收拾,至于清雨,盯着手里怀抱的木箱越来越用力,最后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她已经弄丢过一次了,这次,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绝对! 第三百三十三章 意外发现 狴犴城里,寒曦邪支着头靠在椅子上,一副困乏的模样,流敖走进门,犹豫不决的皱了皱眉头,最后抿着嘴正要离开,突然听得寒曦邪问了句。 “什么事?”头也没抬,像是梦语一样,寒曦邪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让流敖回头望着他,然后转身上前两步走近。 “有消息传来,睚眦城的风城主亲自去了蒲牢城。”流敖说着偷偷向寒曦邪,果然看到对方眼一瞪的抬头,最后微微皱眉的眯起眼睛。 “风卿崖亲自去了?睚眦城的人就没阻止吗?”寒曦邪沉声询问,流敖如是回答。 “温太师死谏,最后还是没能阻止。”流敖说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连温饶都没办法阻止吗?”寒曦邪显得有些惊讶,随后表情沉凝的暗自将手紧握成拳,低头若有所思。 “风城主力排众议,甚至说服了温太师,最后终于成行。”流敖也没想到,风卿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参加蒲牢城继任大典的,怕不是只有他一个城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说服的理由是什么?”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问。 “风城主似乎笃定能够从蒲牢城全身而退,甚至为此和温太师打了个赌。”流敖说着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看对方只是皱眉,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如果事情有变,风城主将听从随行安排,自保回城,同时接受百官建议,娶亲立后。如果事情无碍,众大臣日后将不能再质疑风城主决定,只能谏言。”流敖的话才说完,就听见寒曦邪哼了一声。 “还真是一场豪赌啊!”这样的风卿崖,竟然还有脸说他吗?寒曦邪说着冷哼,让流敖觉得有些奇怪的抬头望了他一眼。 “之前让你盯着的人呢?可有动静?”寒曦邪突然开口转移了话题,让流敖急忙回应。 “醉香楼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不过……”流敖说着皱眉 ,在寒曦邪皱眉的同时,又跟着说了句。 “瑚玉最近在查阿林的底细,似乎,有些眉目了。”说到这里的流敖,眼中有些疑惑,就像他不知道瑚玉为什么要去彻查阿林一样,主上为什么会让他盯着这件事情呢? “是吗?醉香楼那边和鸱吻城可有联系?”寒曦邪眉一挑,注意力还在香雪那边。 “目前没有,不过,人都开始往八郡守那边撤,不知道是不是打算转到鸱吻郡去。”如果是的话,那蒲牢城就更危险了,八郡守和蒲牢城中间隔着一个赑屃城,而赑屃城又是中立,如果蒲牢城的继任大典事变,然后和鸱吻郡一起夹击赑屃城。 到时候再加上囚牛城,八郡守危险不说,狻猊城还很可能被孤立,时机都被鸱吻城给抢去了,实在是对他们很不利,难怪主上要放任狴犴郡。 流敖在心里这样想着,没有留意到寒曦邪的眉头越皱越紧,同时问了句。 “十三那边有消息吗?” “还在狴犴郡没回来,要叫他回来吗?”流敖想到一直留在那边的十三,想想也该是时候了。 “不用了,让他直接去蒲牢城吧!会派上用场的。”寒曦邪低声说着,流敖虽然有些讶异,却还是点了点头。 “是。”转身准备走出去之前,流敖回头望着坐在位置上陷入沉思的寒曦邪皱眉,心里疑惑甚多,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外边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这城池里的事情也从未停歇,听说最近周定阳和丞相走的很近,也不知道是在算技术什么,要是再发生类似先王的事情,流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内忧外患,也不过如此了。 与此同时,远在狻猊城的陆溟也同样有些头疼,特别是在兵部尚书前来汇报的时候。 “你说什么不见了?”陆溟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十天来,没有找到清雨的事情,加上陆九九偷跑的事情,本就惹人不快,如今 他又听到了什么? “微臣知罪!”兵部尚书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却还是让陆溟抓起旁边的茶杯狠狠砸了出去。 茶杯碎裂一地,兵部尚书打了个机灵的急忙趴到地上,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在陆溟的怒吼声中不停颤抖。 “混账!边防图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被人偷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啊!”陆溟面露狰狞的抓着桌角,差点忍不住把桌子掀了。 边防图,承载了整个狻猊城的太平,结果却被人偷走了,而负责看管的兵部,连东西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都不知道,甚至直到今天才发现,如果不是因为他下令彻查,是不是就没有人知道了?等哪天狻猊城被人无情横扫的时候,这些人是不是还蒙在鼓里? “来人!把这没用的东西给我抓起来拖出去斩了!”陆溟恶狠狠的大喝,听得兵部尚书鬼哭狼嚎一样的求饶,一旁的陆岑也忍不住开口。 “主上,现在不是追究李大人的时候,边防图被盗是大事,得赶紧把边境将领召回,然后更改部署才是当务之急。”陆岑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和陆溟一样想要把眼前的兵部尚书就地正法,却又不得不顾及事情的轻重缓急。 “召回来?你知道要召回哪一边吗?还是全部?你以为这一来一回要耽误多少时间?”陆溟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陆岑一眼,然后扭头望向地上跪着的兵部尚书。 “现在就算想要更改布防,也得知道原本部署情况,没有了边防图,要如何迅速做出判断?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通知各边境守将,加强防范的同时重新部署,然后将布防图送回王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事发的时候进行有效的判断。 陆溟说着揉了一下太阳穴,这样的事情,原本应该把将领召回,结合实际再判断定夺的事情,如今却只能交给各地自己看着办,这期 间不出事还好,若是盗走边防图的人居心叵测,那狻猊城恐怕毫无招架之力,重点是,偷走的人是谁? 之所以现在才发现边防图不见,是因为要彻查清雨失踪的事情,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王城的城防图上面,会忽略边防图也无可厚非,可是本该被盗的城防图依旧安在,那…… 清雨到底是怎么被带走的?边防图又是谁偷走的?是否都跟君临晚有关?如果是,为什么城防图会被留下?是故意?还是他想多了?盗走边防图的另有其人? 越想越头疼的陆溟,再一次狠狠瞪了一眼给他惹出这么大麻烦的兵部尚书,态度决绝的叫人进来把兵部尚书押进了大牢,同时也派人休书送到各地,假借蒲牢城的继任大典,以加强防御为由,让各地开始重新调整部署防护。 也因为这件事情,原本针对清雨始终的彻查被搁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突然被抓的兵部尚书身上,虽然对外是说王城的城防图被盗,以至于囚禁在王城地牢的犯人被救走,所以要问罪,但当事人如陆溟去十分清楚。 边防图被盗等于整个狻猊城大开门户,现在发现也不知道会不会太晚,盗走边防图的人是谁,让陆溟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本以为那场早已预见的纷乱,狻猊城会是最后遭受波及的地方,现在看来,恐怕是他太天真了。 蒲牢城的继任大典,到底是场鸿门宴,还是一个迷惑人心的诱饵,陆溟突然之间不那么确定了。 “公子,快到了。”初七骑马上前,望着坐在马背上打盹的君临晚低声说了句。 “嗯?”君临晚茫茫然的抬头,顺着初七的视线望向前方,远远的果然看到有城墙,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她就犯困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君公子,你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如进马车里休息一阵如何?”同样看到城墙的魏云,骑马退下来正要通 知,结果却看到了君临晚毫不掩饰的劳累模样。 “魏将军有心了,等进了城再休息也不迟。”君临晚望着魏云笑了笑,并未答应乘坐马车,因为那马车里坐着陆九九和花奴,以他现在的身份,实在不便。 “虽然看到城墙,但是道路迂回,怕不是还得花上一点时间。”魏云好心提议,但君临晚望着他摇了摇头。 “不用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一路上都是骑马,这会儿也没必要娇贵,虽然劳累,但是免了不少麻烦,在麻烦和劳累两者之间,她很自然的选择了后者。 “魏将军,你就别再提他操心了,只会好心当成驴肝肺。”花奴突然拉开车窗,探出头来望着魏云喊了一声,同时瞪了君临晚一眼。 这一路上公主殷勤,结果这君临晚却处处回避,说好听是君子风度,为的是公主名节,可是说一千道一万,在她看来不就是赤果果的拒绝吗?他一个流民出身,说不定都是靠脸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家公主?简直不识好歹! “花奴,不得无礼!”马车里的陆九九喝了一声,却并未露面。 “公主,前边已经看到城墙了。”听到陆九九说话的魏云,适时的汇报情况。 “知道了。”言简意赅的陆九九,这两天显得十分冷淡,而花奴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了君临晚身上,让后者觉得有些冤屈,却也无可奈何。 魏云看马车里安静,在花奴没好气的把车窗甩上时,也跟着收回视线,然后望着君临晚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踢了一下座下马匹又走到前面去了。 暗自叹了一气的君临晚,慢下速度的退到了队伍后边。 “公子!”初七喊了一声,让君临晚回神,然后顺着对方视线向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魏云的人跟在后边,竟然有四个之多,像是防范什么似的让君临晚看得失笑。 还真是,尽忠职守啊! 第三百三十四章 蒲牢城 蒲牢城是个以开采为主的城池,山脉众多,和鸱吻城盛产硝石不同,蒲牢城以晶矿为主,而晶矿多以工艺雕刻呈现,商用价值以观赏为多,故贸易受限,且不能维持生活根本,只能向外求索,这也是蒲牢城会与鸱吻城结交的主因。 至于为什么舍弃旁边米粮为最的饕餮城,无非就是担心会成为骁勇善战的鸱吻城目标,毕竟蒲牢城夹在饕餮城和鸱吻城中间,立场始终有些尴尬。 对于蒲牢城来说,有了鸱吻城的武力加持,和饕餮城的相处也不至于落入下风,毕竟他们是有求的那一方,饕餮城可以不在意蒲牢城,却不得不忌惮鸱吻城,所以,关系同样有些微妙。 步清廷对于这样的现状心知肚明,同时也很清楚,这样的关系终有一天会瓦解在鸱吻城的狼子野心下,如果不能另寻出路,蒲牢城最终只会成为乱世的垫脚石,没有例外。 到时候蒲牢城的百姓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了椒图城的前车之鉴后,步清廷根本没办法去冒那样的险,这也是他执着于权利的主因,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有机会去改变,只可惜,跟他同样想法的人太少,而他的父亲,又太过优柔寡断。 站在城外山峦顶上,步清廷一身粗布衣衫的仿佛一个流浪的难民,遥望着生养他的地方,却不得其门而入,这样的心情除了哀伤,竟然找不到别的形容。 方宿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步清廷一脸黯然忧伤的模样,这让他眯起眼睛微微皱眉,然后走过去说了句。 “找到进去的办法了。” 因为蒲牢城的继任盛典,物资的交易也呈现出史无前例的繁荣,很多商队也看准了这个商机,所以冒险前来狠捞一笔。同样的,城池戒备也是史无前例的森严,要想轻易混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 如果只有方宿一人,夜闯也未尝不可,但身边带了步清廷,事情就不得不谨慎处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城外逗留,终于找到了可以混进城池的办法。 “有家商队得到了批文,可以直接进入王城,我们可以混在货物里边,其他的事情等进城以后再说。”方宿的话让步清廷回头望着他。 “你口中的商队可靠吗?”如果是牵扯了人头买卖,或者是跟官府那边有勾结的话,难保不会出卖他们,就算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被人发现行踪也已经足够危险了。 “之前有接触过,是自己人。”这也是方宿等了这么几天的主因,如果不是信得过的人,他也不敢贸然接触,然后让步清廷涉险。 方宿肯定的回答,让步清廷望着他一阵大量,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你还真是交游广阔。”这一路上,都是方宿在打点,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方宿认识很多人,特别是走商的队伍,一路上交换安排,本以为会凶险万分的这一路,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平安抵达了。 “明天一早会在树林外汇合,今夜就先好好休息吧!”假装没有听出步清廷的话中有话,方宿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出口,步清廷以为再不问,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毕竟入了城,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们了。 方宿没有回话,只是回头望了一眼步清廷,心里想着,还真是难为对方这么久才想到要问,明明一路上都很安分。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如果是以前,步清廷还可以认为方宿是想利用他的身份,但现在明显不是,谁会指望一个朝不保夕的公子帮自己找人?甚至很有可能人没找到,自己倒先万劫不复了。 为什么呢?方宿望着步清廷 ,想到了此刻应该已经进城的君临晚,不由得神色有些黯然,没想到会因为清雨的事情,让君临晚卷入蒲牢城的纷争。 “我不是在帮你。”方宿抬头望着步清廷沉声回应。 “那你是在帮谁?”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指望他帮忙找人吗?步清廷狐疑的皱眉。 “自己。”方宿认真的说完这句话,让步清廷听得一愣,然后回应。 “我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保证能够帮你找到人,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帮我?”是笃定他能够做到?还是……? “人已经找到了。”方宿的回答让步清廷愕然愣在原地,看对方目瞪口呆的样子,方宿没再说话的转身离去。 被留在原地的步清廷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越来越困惑的望着方宿消失的地方。 人已经找到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既然已经没有了利益的关系,为什么方宿还要帮他?步清廷的内心动摇不已,只能靠紧握双手来压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蒲牢城内的王城别院,被重新布置用来接待各个城池的使节,因为房间有限,所以能够入住的人数也受到了限制。 陆九九带着花奴还有魏云跟个副将一起入住,所幸君临晚这边人也不多,初七和十一都住进了别院,而阿林也在入住的时候露了个脸,作为贴身侍卫住进了君临晚房间。 “将军。”看到阿林出现的时候,和魏云一起住进别院的副将忍不住喊了一声。 “要不要安排人进来盯着?”原本的任务里包含了对君临晚的监视,但现在的情况却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如果把初七和十一赶出去,放两个侍卫进来也说不过去,所以…… “不用,让人在外边守着就行。”魏云皱眉摇头,同时也望了一眼君临晚居住的房间。 这里毕竟是蒲牢城,如果派 人潜入对君临晚进行监视,难保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以君临晚身边人的本事,随便两个人怕是盯不住。 “是。”副将得令拱手离去,魏云也转身走进陆九九的房间复命。 “公主!”魏云行礼打了个招呼,陆九九抬头望着花奴,示意对方先行离开,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魏云的时候,陆九九这才开口。 “父王让你来做什么的?” 一路上没有问,并不代表陆九九不怀疑,而魏云也没有隐瞒,毕竟现在已经平安抵达蒲牢城,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你说什么?”听完魏云说明的陆九九,整个人都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说人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不是陆九九要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王城里把人救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真有人能够做到,狻猊城又怎可能屹立至今? “事实就是如此。”魏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如此。 陆九九皱着眉头沉默,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眼前茶杯眼神微眯。 “父王怀疑这件事情和君临晚有关?”这不是疑问,更像是陈述。 “人在王城两年,从未出事,偏偏在君临晚出现后被救走,而且遍寻不着,事发前唯一能够逃离王城的机会,只有使节一行。”魏云不想这么说,却不得不。 如果来人武功高强,自行来去也未尝不可,但身边带了人就不一样了,如要带人悄悄离开,除非有人协助,而今看来,唯一有机会协助的,就只有君临晚一行。 “是因为我吗?”陆九九喃喃自语一般。 如果不是她拿了九仙锦去狴犴城,有关那个人的事情根本不会泄露,如果不是她跟寒曦邪提了赐婚的事情,君临晚也不可能有机会牵扯其中,如果她没有带君临晚去织造房,也许… …陆九九想到那天和君临晚在王城相遇的事情,心里顿时变得有些烦乱。 “公主多虑了,现在还未确定,如果此事真的与君临晚有关,怕不是早就查到了痕迹,而且,他到狻猊城的目的若真是为了救人,那事成之后他大可不必如约出使蒲牢城,但他现在人在这里,也许,事情本就与他无关。”如果只是碰巧牵连,那就再好不过了,魏云说着偷偷望了一眼陆九九。 “他人在这里是没错,但是,你又怎知他是自愿?也许,他只是没有机会拒绝而已。”陆九九说着也望了魏云一眼,他不就是为了保证让君临晚可以履约,所以才跟上来的吗?打着护送的旗号。 如果她没有从王城里偷跑呢?君临晚是不是会如约出使蒲牢城?如果打算毁约,他又打算用什么当借口?而君临晚一旦反悔,能够替补的人必然只有她罢了。 如今看来,和那些猜测又有何区别?君临晚来与不来,她都如约而至了,不是吗? 表情有些嘲弄的哼笑一声,陆九九眼中闪过一刻的黯然,让魏云望着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如果他就那样反悔,狻猊城回不去,是不是会折回狴犴城?”如果狴犴城接受了君临晚的折回,那就证明她从一开始便被算计了,如果寒曦邪真的默许了这一切,那她想要通过君临晚与狴犴城达成互利的念头,岂不是从头到尾都像个笑话? 狴犴城从未想过与狻猊城有什么共荣,君临晚也从未想过与她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认知,让陆九九狠狠咬牙的将手紧握成拳。 “公主?”魏云望着陆九九显得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解释。 说一千道一万,君临晚都难逃干系,而这样的事实,对陆九九来说,要接受实在是太困难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有惊无喜 “公子?”房间里,初七看君临晚在发呆,于是开口喊了一声。 “嗯?”君临晚回神望向初七,看对方表情有些担忧,不觉笑了笑。 “没事,只是不小心发了一下呆罢了。”随口说完这句话的君临晚,拿着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把杯子放下,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君临晚有些疑惑的望着门口,初七也觉得有些奇怪,回头望了一眼靠在角落熟睡的阿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公子!”进门的是十一,这让初七理解了阿林为什么没有反应的事情,只是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他在外边打探情况吗?毕竟狻猊城这边盯得紧,蒲牢城这边又没摸清底细,别院里住的人也都一个比一个神秘,不知道是早有默契还是都被封了口,竟然没人知道其他城池来的都是什么人。 “公子,有人求见。”十一没有理会初七的提问,而是望着君临晚低声说道。 “谁?”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陆九九要是见他,是从不通传的,魏云来见的话,这会儿也早该跟在十一身后进门了,至于其他使节,大家似乎都因为蒲牢城这摸不清底细的继任盛典各自谨慎,哪会有心思串门?没有人人自危已经是大气了。 十一没有回话,而是侧身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才让他身后的人得以走进门,初一见面,君临晚就惊愕了,从椅子上跳起的瞪大眼睛,还是初七先反应过来的喊了一声。 “白公子?!” 谁也没想到白一简会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却解释了阿林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因为来的是熟人,所以才会安然入睡。 “白大哥!”君临晚惊讶的喃喃一声,然后望着白一简走到跟前,拱手行礼的同时打了个招呼。 “狴犴城使节白一简,见过君公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君临晚愣在原地,初七也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只有站在门口的十一抿嘴皱眉,在初七用眼神想要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假装没看到的转身走了出去,同时把门也带上 了。 “白大哥?”莫名其妙的望着白一简,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白一简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君临晚,表面上看起来冷静,眼神里却情绪汹涌,透过暗自紧握的双拳,一丝丝的望外透。 “呃!我去备茶。”初七来回望了一眼君临晚和白一简,看气氛越来越诡异的脸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他不由得丢下这样一句,然后匆匆离去。 本来想要把角落的阿林一起带走,随后想想还是作罢,等初七离开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神情复杂,一脸欲言又止的君临晚,和始终表情沉凝,盯着君临晚看得目不转睛的白一简,许久,这才听得一句。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白一简终究是沉不住气,忍不住瞪着君临晚大喝。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除了道歉,君临晚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可她言语里的歉意,并没能取得白一简的体谅。 “既然知道会让人担心,就不要做这种会让人担心的事情啊!”不是白一简要说,若非寒曦邪派人把他找过去,他都不知道君临晚竟然卷入了这样的麻烦之中。 不是说,要等及冠之后才赐婚吗?不是说,这次去狻猊城只是走个过场,择日就会回城吗?不是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吗? 可现在这样算什么?为什么以使臣身份出使狻猊城的人,短短时间就变成了狻猊城的使节出使蒲牢城?这场继任盛典是怎样的龙潭虎穴,难道他不知道吗? 白一简不懂,所以寒曦邪提出要让他以狴犴城的使节身份过来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愣着做什么?你倒是说话啊!”看君临晚沉默的站在原地,白一简气得直跺脚。 “对不起……”喃喃的三个字,让白一简听得白眼一翻,瞪着君临晚差点一脚踹过去,最后硬生生忍住的转而踢在桌脚上。 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白一简做了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压下一肚子的火气,结果却听见君临晚低声说了句。 “白大哥,你不该来的。” “我不该来?难道你就该来吗?”白一简 恶狠狠的反驳,瞪着君临晚的眼神复杂,不知道是气君临晚多一些,还是气让事情走到这一步的寒曦邪多一些。 想想寒曦邪找他去的时候,对他说的那些话,白一简就恨不得能回去把人再打一顿。 “我是不得不来,但白大哥你却不一样,你这么做,只会让主上为难罢了。”君临晚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白一简,狴犴城的使节她不是没有想过合适人选,但不管她怎么想,里边都不可能有白一简。 “你倒是心疼他!你以为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谁害的?”说到底,白一简对寒曦邪还是有些责怪的,不管是答应赐婚也好,还是把他找去也好,那人总是这样自说自话又自作主张,完全不考虑当事人的心情。 “难道是主上让你来的?”听到白一简这句话的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对方,她还以为是白一简收到她会出使蒲牢城的消息,所以才会追过来的,难道不是? 毕竟初七和十一是寒曦邪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她会出使蒲牢城的事情想必也早就传回了狴犴城,而白一简会收到消息也是必然,宋观,孔执,流敖……接收的渠道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白一简闹着要过来,寒曦邪恐怕也没办法,而他身边能够轻易送出的人,其实并不多,而那些不想来的人,也有的都是办法拒绝。 所以,君临晚臆想里的使节可以是任何人,却独独没想到来的会是白一简,而他之所以会成为使节,不是因为他的坚持,而是,寒曦邪的主动。 “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让我过来,不然……!”白一简表情狰狞的哼了一声。 为什么?君临晚不懂,为什么寒曦邪要把白一简送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来?他不是一直都很护着的吗?还是说,这里其实比想象的要安全?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陷入沉思,眉头紧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旁边白一简看得眯起眼睛,然后没好气的拿手在桌面上瞧了好几下,等君临晚回神的时候说了句。 “发什么呆呢!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白一简没好气的瞪着君 临晚,让后者望着他干笑了一下。 “白大哥,你来的时候主上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君临晚好奇的望着白一简问。 “他说什么还重要吗?你人都在这里了,难道你不打算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要不是因为君临晚会代替狻猊城出使蒲牢城,他又怎么会在这里?事情又怎么会变得如此复杂?想到什么的白一简砸了一下嘴。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他才会跟着出现啊!君临晚望着白一简,不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 “不,我不知道!”没想到白一简会认真的摇头。 “你是作为使臣出使的狻猊城,又不是作为驸马过去的?就像我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要赐婚一样,我想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非来不可?”如果君临晚想要拒绝的话,白一简不相信对方会想不出法子,除非…… “难道你对陆九九是真心的?!”白一简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个想法比前面说的还要让人费解,君临晚怎么可能会看上陆九九?或者说?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难道陆九九提出赐婚的要求,也是因为这个?! “白大哥,你在胡说什么啊?”因为白一简夸张的表情而忍不住轻笑出声,君临晚望着对方摇了摇头,然后若有所思的望向一旁。 “难道不是?那你为什么会答应让寒曦邪赐婚?为什么要代表狻猊城出使蒲牢城?”难道并不是因为陆九九吗?白一简皱眉望着君临晚,视线打量的眼神狐疑。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的君临晚,随口应着想要敷衍过去。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白一简拉开一旁椅子跟着落座,然后一脸你别想逃的表情望着君临晚,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白大哥……!”无奈的喊了一声,君临晚想着要怎么解释才好。 “叫什么都没用,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他都大老远跑过来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是看看?白一简固执的望着君临晚,誓要一个答案。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白 一简的君临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事情,而陆九九也同行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说,也让君临晚有些犹豫。 这件事情虽然瞒不久,但能瞒一时是一时,至少,在把蒲牢城和各个城池的使节情况摸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暴露太多的好。 就在君临晚犹豫着要怎么解释,而白一简等得也越来越没耐性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这让屋子里的两人同时回头望向门口。 “公子,有客求见。”初七的声音有些忐忑的传来,让君临晚听得呆愣。 有客?明知道她屋子里有人,结果还往里边引客吗?什么时候初七办事这么糊涂了?没等君临晚想明白,旁边的白一简已经没好气的砸了下嘴。 “该死的,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吗?”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让君临晚疑惑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可惜后者撇开头没有理会。 不等君临晚回应,在初七说完话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随后走进门的人影,让君临晚看得目瞪口呆,与之相反,白一简就显得冷静多了。 “风城主?!”等人都走进屋的时候,君临晚这才惊讶的喊了一声。 听到君临晚这句话的初七,在心里叹息的同时,偷偷望了一眼屋内,然后低头退了出去,却没忘记把门关了个严实。 再转身的时候,初七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山隐,刚才就是这个人把他挤开,然后把门推开的。似乎察觉初七视线,山隐回头望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闪躲视线的站到角落,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守在门口。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人表情各异,气氛也变得有些诡秘,跟着就看见风卿崖拿下脸上面具,然后听得一句。 “不好意思,在外边等太久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就擅自过来了,没打扰你们吧?”风卿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白一简低声回了句。 “好像说打扰你就会走似的。” “白大哥!”因为白一简的嘀咕而回神,君临晚皱眉喊了一声,然后扭头望向风卿崖,脸上的表情担忧多过了惊讶。 “风城主,您怎么也来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迂回的心意 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君临晚忍不住想要怀疑眼前的真实性,一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鸿门宴,不该出现的人却来了两个,一个被人放在心尖上,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回想山隐对风卿崖的忠心呵护,君临晚实在想不出来,山隐到底是怎么被风卿崖说服的,而风卿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吗?”风卿崖有些好笑的望着君临晚,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有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 白一简翻着白眼撇开头,不愿去看风卿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身为男人的他,好像也没能正视风卿崖这身为男子,却比女人还要媚上三分的事实。 “您不该来的。”君临晚苦笑的望着风卿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如果说白一简是碍于寒曦邪的关系,那风卿崖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风卿崖眉一挑的望着君临晚,嘴角笑容始终不减。 “您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君临晚望着风卿崖在心里叹了一气,却忍不住若有所思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就是不知道才问啊!”风卿崖望着君临晚哑然失笑,语气里却透着几分认真,这让君临晚不由得思考一阵,然后低声说了句。 “蒲牢城的继任大典,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你也这么认为?”听到君临晚这句话的风卿崖眉一挑,原先撇开头的白一简也回头望向君临晚,抿着嘴没说话。 “难道不是?”君临晚不答反问,让风卿崖望着她咧嘴一笑。 “是与不是,自在人心,不过,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倒是可以赌上一赌。”风卿崖随意的说着,然后斜眼望了一记君临晚,却不想会在对方嘴角看到一丝浅浅的笑意。 “风城主想赌什么?”君临晚坦然的望着风卿崖,后者虽然对君临晚的反应表示怀疑,却还是低声的说了句。 “若是我赢了,你就 离开狴犴城,到我睚眦城入籍如何?”思来想去,风卿崖都觉得君临晚跟着寒曦邪太可惜,同时也太危险了。 “您还惦记着以前的事情呢?”忍不住失笑的君临晚,没想到风卿崖还惦记着之前的承诺,明明毁约的人是她。 “总觉得有所亏欠。”风卿崖拂过身上带着的木作挂件,当初冒险交出去的东西,若是对方知道里边藏着什么,兴许就能理解他此刻想要弥补的心情了吧! “风城主言重了,既然是交易,就必然有风险。”所以,风卿崖的木作才会被寒曦邪抢去,她也因此没能去睚眦城找人,若是当初没有遇见寒曦邪,或许,她没机会走到今天。 君临晚望着风卿崖,心里有些遗憾,却没有后悔。 “所以,就算明知道危险,你也还是来了,是吗?”风卿崖望着君临晚,于心中幽幽叹了一气。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您才对,不过……”君临晚望着风卿崖无奈的扬起嘴角。 “危险,怕是被高估了。” 当君临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白一简听得一愣,风卿崖也不由得眉一挑,连角落里假寐的阿林也忍不住眯起眼睛望了她一记。 “此话怎讲?”收回心神的风卿崖咧嘴一笑,望着君临晚不耻下问。 “我们都以为蒲牢城的继任大典是场鸿门宴,如果真是这样,您不可能亲自过来,就算是您口中所谓的亏欠,连山隐都说服不了,那就更不要说是文武百官了,而能够说服文武百官的理由,风城主自然是不屑的,不然也不足以说服,事到如今,您在这里的事实也恰巧证明,而您能够如此淡定的理由,无非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您笃定它不会实现。” 这样一来,多少能够猜到,蒲牢城的继任大典,怕是被人高估了,就算有阴谋,但也绝对不会是什么鸿门宴,毕竟,来的人要是都像风卿崖这般身份,那还有点意义,可来的若都 是无足轻重的人,随意出手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鸱吻城这么大费周章的谋划,不可能猜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当事情变成这样的时候,对方会如何应对?如果是她的话,必然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更有甚者,说不定还会是个连环计。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眉头紧皱的将手握拳,那无数个可能里,有些并不被她待见,可是风卿崖和白一简的出现,却让她不得不去正视那些可能性。 “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风卿崖好笑的望着君临晚,再一次为过去没能早点找到君临晚而感到遗憾。 “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白一简没好气的瞪了君临晚一眼,后者不由得皱眉望向他。 “白大哥,主上会让你过来,应该也是和风城主一个考量吧!”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会让人如此涉险? “怎么可能?!”白一简眼一瞪的望着君临晚,然后小声的嘀咕了句。 “听说你要来,我没多想就自己请缨了,他只是难得没有反对罢了。”重点是,白一简当时还在气头上,所以也没跟寒曦邪多说什么,准备停当之后就自顾自出发了。 现在想想,寒曦邪该不会早就计划好了吧?虽然他担心君临晚这种事情可以预期,会想要过来的心思也不难猜,但是……白一简扭头望着风卿崖,总觉得有哪些地方漏掉了。 “主上什么都没说吗?”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白一简。 “没有。”说起来是有点奇怪,如果寒曦邪不是像风卿崖那样,知道这里其实没那么危险,为什么会让他过来呢?可这里要真没那么危险的话,君临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就更没有过来的必要了,不是吗? “怎么会?”君临晚喃喃自语,眉头紧皱的不知道寒曦邪什么心思,直到风卿崖低声的说了句。 “也不算没有交代。”风卿崖望着回头的白一简和君临晚 笑了笑。 “寒城主让白公子途经睚眦城的时候去我那里打了个招呼。”风卿崖的话才说完,白一简就啊了一声。 “没错,你出使蒲牢城的事情还是我告诉他的!” “该不会,你们是一起来的?”君临晚愕然的望着风卿崖。 “只比你早到了不过半天。”风卿崖如是回答。 按理说,比起匆匆决定人选,又从最远距离赶来的君临晚,收到消息的白一简,从距离比较近的狴犴城出发,肯定会比她早到几天,而距离更近的睚眦城,恐怕早有出使人选,只是时间还早,所以才会久久没有对外公布,结果…… 白一简的出现,让风卿崖决定亲自出使,费了点功夫来成事,也才耽误了时间,结果只比君临晚早到了不足一天。 也正因为如此,外界对各个城池出使的人是谁并不了解,他们也才有机会可以这样坐下来详谈,不过,被人知道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但现在重要的却不是这个。 “该死的,他该不会连这个算计到了吧?”白一简咬牙瞪着桌面,然后把桌面当成寒曦邪狠狠打了一拳。 “不,他只是在试探。”风卿崖望着白一简微微摇头。 会让白一简从睚眦城过境,为的就是刺探他的反应,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且第一时间胡调睚眦城的他,对蒲牢城的情况自然最为了解,如果他在得知一切后按兵不动,说明蒲牢城确实形势严峻,而他要是亲自出马,那就说明,蒲牢城的危险还未达到取舍的地步。 风卿崖不得不佩服,寒曦邪竟然舍得用白一简来刺探,如果情况严峻,或是他存有异心的话……望着陷入沉思的君临晚,风卿崖不由得在心里轻笑一声,就是因为这份软弱,所以才会选择跟寒曦邪合作吧! 如果他有寒曦邪那份取舍的觉悟,就不会默默隐忍这么多年了。 不知道风卿崖心中所想,君临晚还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背后的真相,让白一简成为使节,真的只是为了刺探风卿崖和蒲牢城吗?如果事情真的严重,他要怎么办?这等同于让白一简送死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以为已经对那个男人有所了解,到头来却始终猜不透,这样的认知让君临晚心有不甘,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不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的话,这样看起来,不就像是在寒曦邪心里,她比白一简还重要吗?不然为什么要把白一简送过来?不就是因为出事的时候,白一简会出手相救吗?毕竟换了别人,那人自保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管她? 这样的想法,让君临晚内心动摇不已,好不容易才压下那份悸动的同时,听得白一简狠狠骂了句。 “那个混蛋,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现在说这个,恐怕为时过早了。”风卿崖好笑的望着白一简。 “什么意思?”白一简皱眉望着风卿崖,不是说这里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吗? 望了白一简一眼,风卿崖扭头望向君临晚,看到对方表情变得沉凝的时候,他知道,有些事情早已经不言而喻了。 “情况不一样了。”君临晚说着叹了一气,在白一简表情疑惑的时候开口解释起来。 之前因为不知道蒲牢城的继任盛典来的使节会是什么人,所以蒲牢城这边风声很紧,而鸱吻城既然谋划多时,肯定也早就决定了预备方案。 就算蒲牢城不能成为一场鸿门宴,鸱吻城也肯定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不然,继任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那么问题就跟着来了,如果蒲牢城的使节不是目标,那成为目标的又会是谁?如果蒲牢城的继任盛典会不会成为鸿门宴,取决于来访使节的身份高低,那么,在同时聚积了一城之主和一城公主,还有两个重臣的情况下,是不是依旧不需要担心,那就没人能够说得清楚了,说不定…… 就双管齐下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越来越复杂 事情其实很简单,因为大家都摸不清蒲牢城这场继任盛典的底细,所以派个无关紧要的人过来当使节,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这种情况已经有所准备的蒲牢城,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蒲牢城的背后是鸱吻城,比起这样的得不偿失,肯定是声东击西更划算一些。 这也是风卿崖判断蒲牢城没有预料中那么危险的原因,所以他才会冒险亲自走了这一趟,而本该没有问题的这场亲临,却因为陆九九的关系而出现了裂缝。 如果只是风卿崖出现在蒲牢城,最多也就是个暗杀,对方不至于会大规模的行动,毕竟,轻举妄动到最后也只是收拾了一个城池,说不定还会走脱,那也太不划算了。 但是,陆九九出现了,狻猊城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比起三公子陆岑,九公主更加有威望,也更能帮上手,若是狻猊城没了陆九九,陆溟和陆岑跟本守不住狻猊城,就算能守,最后恐怕也会断送在陆岑手里,所以,蒲牢城的继任盛典会变成鸿门宴的几率增加了。 在这个基础上,身为狴犴城重臣的君临晚,以及对寒曦邪来说有着重要意义的白一简也出现在蒲牢城的话,那鸿门宴的机会就…… “如果只是我们三个还好,对方恐怕还会斟酌一下,但陆九九也跟着来了,那事情就麻烦了。”风卿崖说着在心里叹了一气。 “因为狻猊城和饕餮城,都有可能成为目标的关系吗?”君临晚皱眉低头,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就算是赶,也会把陆九九赶回去,可是…… 想到陆九九之所以会跟来的主因,要不是清雨失踪导致她被怀疑,说不定魏云早就把人带回去了,归根结底,原来都是她的错啊! “按照你们的说法,这种情况要是还有什么预备计划 ,那目标除了狻猊城就没有别人了吧?!”说话的是白一简,瞪着眼睛来回看了看君临晚和风卿崖,见两人面色微变的都没有说话,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喂喂喂!不会吧?怎么说现在蒲牢城的城主也还只是暂代,至少也该等到继任结束吧?”难道现在就要揭竿而起了吗?到头来不是鸿门宴,却成了转移注意力的饵食吗?白一简想着瞪大眼睛。 “狻猊城很危险。”风卿崖皱着眉头低语。 “所以才会把人送到这里来吗?”君临晚低着头,回想魏云的出现,原来并不只是为了监视她,更多的果然还是保护陆九九吗? 可事情要真是这样,为什么陆城主还要千方百计找她替代呢?如果她没有成为使节,狴犴城的使节不会是白一简,风卿崖也不会冒险证明什么,就算到时候狻猊城不得已只能派出陆九九,按照风卿崖的说法,蒲牢城也不可能因为一个陆九九大动干戈。 只是,鸱吻城处心积虑谋划,又怎么可能让事情如此敷衍了事?除非…… “公子!”就在屋子里的人各自陷入思绪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怎么了?”听到初七的说话声,君临晚回神望向门口方向。 “公子,别院被人重兵包围起来了。”初七说话的同时咬了咬牙,然后望了一眼角落,阿林原本假寐的地方,已经空了。 “什么?”君临晚惊讶的瞪大眼睛,风卿崖也皱眉站了起来。 “山隐呢?”这种时候竟然是初七通报,风卿崖不由得皱眉询问。 “出去打探情况了。”初七说着望了风卿崖一眼,后者眼神微眯的若有所思。 “搞什么啊!这和刚才说的完全不一样啊!”白一简急得咂嘴,搞不懂哪里出了错,鸿门宴至少也要等到继任大典那天吧?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如果 只是饵食的话,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看来,我们只能坐在这里一起等了。”风卿崖说着望了一眼君临晚,连山隐都出去打探消息,看来事情有点麻烦,而山隐会放心出去,恐怕也是想着他们会待在一起,不过…… 风卿崖望了一眼门口的初七,然后又望了一眼君临晚和白一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看起来,好像有点人手不足啊! “不止是我们,恐怕,所有城池的使节都到了。”君临晚抬头望了风卿崖一眼。 “没想到,我们都猜错了。”好笑的扬起嘴角,风卿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只是不确定,这是对手的孤注一掷,还是微操胜券罢了。 “我倒希望,是我们猜错了。”望着风卿崖,君临晚苦笑的说着。 最先察觉不对的是十一,在被围困之前回到院内通风报信,而魏云的手下就没那么幸运,所以等陆九九那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陆九九瞪眼望着魏云,随后想到什么的喝问。 “君临晚呢?他那边什么情况?”因为之前还在怄气,所以任凭房间安排在不同方位,陆九九和君临晚住的地方,隔了一堵院墙,需要绕个圈子才能出入。 “公主,与其担心别人,您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刚来不到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情,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您还有工夫管他?”花奴没好气的说着。 “君公子那边有人护着,应该没事,因为守备森严,和外边的人很难取得联系,要想了解情况恐怕还得花点时间,到现在也没人冲进来或是有什么打杀声响,估计,只是围困而已。”魏云在旁沉声说着,然后望了陆九九一眼。 “只是围困?!”陆九九说着哼了一声。 “说好听是围困,难听点就是软禁, 蒲牢城敢这么做,必然有相当的理由,可是这么久都没人过来解释说明,看来,是打算拖延时间了。”陆九九说着皱紧眉头。 “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至少在事情明朗之前,公主您最好还是待在屋子里的好,免得发生意外。”魏云说的认真,陆九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外头情况不明朗,如果贸然出去中了埋伏,到时候也只能吃个哑巴亏,所以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只是…… “想办法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陆九九冷声望着魏云,后者点头答应的转身要走,却不放心的叮咛花奴。 “好好守着公主,寸步不离。”魏云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走出房间,花奴也眉头紧皱的站到了陆九九身边。 “去君临晚那边看看。”陆九九头也不抬的吩咐。 “公主!”花奴不满的喊了声。 “他是名义上的使节,我不过是陪同。”才来这里不足一天,她的身份应该还没有人尽皆知才是,所以,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君临晚首当其出,所以陆九九才会让花奴去探探,而魏云,就算答应了,恐怕也只会以外界情况为优先,无法如她所愿。 “那又怎样?不就是料到会有这种事情,所以才让他过来的吗?再说了,他身边不也带了人吗?”花奴没好气的反驳,想着陆九九要是没有追上来,她们也不会卷入这种事。 “让你去看看。”陆九九不想再听花奴辩驳,毕竟她本来就不待见君临晚。 “我不去!”花奴固执的拒绝,让陆九九望着她很是无奈,最后不得不放弃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难道真如世人预料,蒲牢城不过是鸱吻城的手中一颗棋子,这场继任大典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而他们,都已经深陷其中。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的按兵不动,怕不是暴风 雨前的宁静,就不知道,还有几分活路了,而今往后,这片大陆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比起这些沉重又无解的问题,接下来收到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愕然的瞪大了眼镜,而最先知道情况的,是最早察觉异样的君临晚一行。 “你说什么?囚牛城在攻打狻猊城?理由是狻猊城越境屠杀了半个村庄?”君临晚望着说话的山隐,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不是鸱吻城吗?”白一简也惊讶的喊了一声,然后扭头望向听闻消息后始终沉默的风卿崖,这个事情,他应该也没料到吧! “蒲牢城以囚牛城和狻猊城的混战为由,借口保护将别院围困,特别是囚牛城和狻猊城双方的使节,更是排了重兵把守,美其名曰是避免事态突变受到波及,实际上……”山隐说着也望了一眼风卿崖。 “是人质吧!”风卿崖说着叹了一气。 “为了避免其他城池插手吗?”君临晚咬牙抬头,望着苦笑的风卿崖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然后听得白一简大叫。 “搞什么?难道要这么眼睁睁看着?”白一简做梦也没想到,战事的萌发不是发生在狴犴城和鸱吻城之间,而是以这样的方式为世人所知,那么,世人的应对也就不可能像早期预料的那样行动了。 “恐怕,这才是鸱吻城的目的。”风卿崖喃喃自语,没想到他们猜中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尾,狻猊城确实是目标,但出手的却是囚牛城,虽然知道背后是鸱吻城黑手,可他要是不出面的话,谁又能说他的不是? “囚牛城和狻猊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君临晚沉声说着,让风卿崖回头望着她。 “你当真这么想?”如果是的话,那风卿崖怕是要后悔自己走这一趟的,不过,君临晚的沉默让他知道,他没有选错。 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生于忧患 “主上,已经开始了。”左太傅站在书桌前,说完之后抬头望了一眼前方。 “嗯!战况如何?”宫睨城听得眉一挑,继续专注在手上奏折的问了句。 “如入无人之境。”左太傅说着拱手行礼,语气里波澜不惊的陈述,让宫睨城听得哼笑一声,然后抬头望向他。 “看来,陆溟那老头是真的老了。”就算察觉了边防守备图被盗,也及时作出了应对,却终究还是棋差一步,这样想着的宫睨城,把手里奏折丢到桌上。 “应该是被耽搁了。”如果不是,事情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毕竟,时间上的配合一直都很重要,左太傅说着低下头。 “没想到陆九九会对一个流民出身的人这么上心,要是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得想要杀了自己,又或者……”宫睨城眼神微眯的扬起嘴角,让左太傅抬头望着他说了句。 “要传到九公主的耳朵里,估计还得花上一些时间。” “蒲牢城这次做的倒是很好,看来,新城主比老城主更能派上用场。”宫睨城说着望了一眼左太傅,这样的结果,也不枉费他们花心思把人送上位。 “为了配合囚牛城那边,蒲牢城确实做的不错,赶在最后一刻把人聚齐,然后严格看守起来,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情,不过……”左太傅说着皱了皱眉头。 “能对其他城池起到多大的作用,还未可知,是吗?”宫睨城似笑非笑的拿起一旁茶杯把玩,让左太傅抬头望着他。 “作用应该是有的,其他城池不说,光是狴犴城和睚眦城,就已经超出预期了。”左太傅也没想到,风卿崖竟然会亲临蒲牢城,而狴犴城派来的竟然是白一简,那个被寒曦邪护了十几二十年的白家遗孤。 “这不是好事吗?”宫睨城望着左太傅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笃定可以全身而退,风卿崖不会亲自出马,要不是认定安全,寒曦邪也不会让白一简露相,这样的两个人,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如果 没有相当的底气,也做不出来。”而让这样两个人笃定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让左太傅十分在意。 “难道不是和陆溟那老头一样,棋差一招吗?”宫睨城眉一挑的望着左太傅。 “这个……!”左太傅有些犹豫的皱着眉头,对于宫睨城说的话并不否认,就是因为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陆溟也才会忽略了囚牛城的突然发兵,虽然理由自损,但效果却十分惊人。 要是寒曦邪和风卿崖也是一样的想法,自然是要避开蒲牢城这个是非之地才对,结果却并非如此,这让左太傅忍不住觉得困惑。 “你担心蒲牢城的事情有变?”虽然左太傅没说,但宫睨城却看得明白。 “要是在囚牛城攻下狻猊城之前,蒲牢城失守,难保不会有人出来居中调停,到时候再强硬而为,恐怕会事与愿违。”左太傅的担心并无道理,因为,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一开始,借助蒲牢城的继任大典来困住各个城池使节,变相的当做质子牵制其他城池行动,就算明知是计,也会碍于蒲牢城的理由充分而不敢妄动,光是一个事情还未明朗,为安全起见不得不为,就够蒲牢城玩上好一阵子了。 与此同时,囚牛城借口狻猊城非法越境,在境内犯下屠杀罪行,结果双方协商不下引发争斗,最后演变成了可悲的战争。 这是故事的蓝本,也是口径一致的对外宣称,就算明知道这是一场肆无忌惮的侵略,却碍于城池之间各自为政,所以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都会三思而行。 就算有人想要调停,若非利益相关,恐怕也难下决心,这也是鸱吻城会选上狻猊城的主因,与狻猊城相邻的囚牛城为鸱吻城所用,赑屃城始终中立,这个时候当然会选择明哲保身,另外一个是曾经的椒图城,也就是如今的八郡守,由八城执政的这个地方,要想有所行动,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没有利益相关,没有直接牵扯的危险,其他城池自然是静观其变,而观的又是什么 呢?自然是实力相当的三大城池,鸱吻城,狴犴城,还有睚眦城。 而可笑的事情是,睚眦城的城主亲自参加了蒲牢城的继任盛典,这个时候要想有所作为是不可能的,唯一能指望的不过一个狴犴城,但狴犴城的使节偏偏是白一简,寒曦邪费尽心思才保住的白家唯一血脉,这种时候要想有所行动,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勇气,还要相当的觉悟才行。 不管怎么看,现在这样的情况对鸱吻城来说可谓相当有利,甚至是有些求之不得。原本只是想要拖延一点时间,在其他城池碍于蒲牢城的使节而多有顾虑,且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这样速战速决把狻猊城收入囊中的,结果却…… “太傅,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看左太傅一脸犹豫的样子,宫睨城不由得皱眉问了句。 “主上,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到狴犴城,要是寒曦邪狠下心来插手……”左太傅眉头紧皱的望着宫睨城。 “你是说,寒曦邪会舍弃白一简?”宫睨城眼神微眯的望着左太傅。 “如果不是这样,来的就不会是白一简了。”明知道危险还要把人送来,不就是因为做好了觉悟吗?左太傅定睛望着宫睨城。 “好不容易才守住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宫睨城到忍不住有些佩服了。 左太傅望着宫睨城没说话,想着事情要不是这样的话,那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了,寒曦邪凭什么认为把白一简送到蒲牢城不会有问题?对方要是会天真的以为,狻猊城失守不过是步上椒图后尘的话,那他们也用不着这么费力了。 “香雪那边呢?有消息吗?”看左太傅不说话,宫睨城不由得皱眉问了句。 “按照吩咐的已经都准备妥当了。”听到问话的左太傅如是回答。 “这么说,留在狴犴城的就只剩下瑚玉和冷忌了?”宫睨城说着若有所思。 “瑚玉似乎在追查什么事情,现在还留在狴犴城的只有冷忌一人。”不知道宫睨城为什么会突然问起 这个,左太傅有些狐疑的低声回应。 “是吗?那就让冷忌盯着点,发现什么异样记得及时联系,顺便通知香雪,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动手了,这件事情办完,让她回来复命。”宫睨城说着方向手里杯子。 “是。”左太傅低头应着,回想之前见到香雪的时候,对方一心想要回来的样子,看来,主上也是深谙用人之道,不过…… “主上,那蒲牢城这边……?”左太傅的话还没说完,宫睨城已经摇头挥手。 “按照原计划,就算蒲牢城的事情有变,只要在计划的时间内完成各项任务,对我们就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做点实际的,就算到时候真有什么意外,这些事情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宫睨城说着轻声一笑,左太傅望着对方抿着嘴,脸上虽然还有些担心,却也没再说什么的低头退了出去。 事已至此,就算明知山有虎,也只能继续前行罢了,因为,早已没有退路。 此刻,同样没有退路的狻猊城,王城里的大臣们全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原本肃穆的朝堂,也吵闹的像是一个菜市场。 主张应战的一派气势高昂,而主张和谈的一派,也是不伦多让,陆溟就这样冷眼望着座下百官,目无表情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有人请命愿意随驾亲征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望向对方。 亲征?这些人还真是异想天开啊!到底是哪里看出来的可以亲征?难道眼前的局势还不足以证明,亲征不过是条死路吗?对方手里有守备图,就算重新部署也是漏洞百出,面对预备而来的敌人,怎么可能应对如常? 难道亲征就能在战势上取得优势吗?陆溟想着揉了一下太阳穴。 “狴犴城那边可有消息?”陆溟沉声问了句。 “已经快马传送,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回应。”说到这件事情,狻猊城的人实在无法理解,怎么说也算半同盟,毕竟狴犴城的礼部侍郎是要被赐婚狻猊城驸马的人,难道狴犴城要对狻 猊城见死不救吗? “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擅自把人送去蒲牢城,所以狴犴城故意不予理会吧?”有大臣皱眉嘀咕了这么一句,马上就听到反驳。 “怎么可能?就算没有这层关系,狻猊城好歹也算寒城主的半个娘家,就算不看这点关系,也要考虑狻猊城失守后,会对狴犴城造成什么影响吧?” “能有什么影响?中间还隔着一个八郡守呢!”有人没好气的哼声。 是的,中间还隔着一个八郡守,八郡守里包含了囚牛城和鸱吻城,还有蒲牢城,更有他狻猊城在内,如果狻猊城失守,狻猊郡也会跟着无主,如果换了是他,肯定会趁机把八郡守一起拿下,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狴犴城还会无动于衷? 陆溟想不明白,狻猊城不过只是一个开始,难道寒曦邪以为会在这里结束不成?如果不是这样,他为什么不行动?还是说,他要因为一个使节而放弃整个城池?不可能,寒曦邪要是这么妇人之仁,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心里的念头不停被否认,最后,陆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寒曦邪有自己的计划,而牺牲狻猊城就是计划的一环,如果真是这样,那狻猊城的结局恐怕早已注定,既然如此,寒曦邪为什么还要答应赐婚?为什么要把君临晚送到狻猊城?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九仙锦? 想到这里,陆溟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当初蜚声在外的九仙锦,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依然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同时也彰显了寒曦邪的野心。 结果到头来,谁都没能避开这场宿命的争战,而他,竟然抽了个头牌。 心里一阵戚戚然,陆溟望着依旧争吵的朝堂,此刻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没有把陆九九带回来,此刻留在蒲牢城,比留在这里要好太多了。 任凭朝堂上的人争论不休,陆溟起身径自离去,身边的宫人想要高呼退朝,却因为陆溟脚步匆匆,而朝堂又太过喧哗而只得作罢。 昔日的和乐如烟消散,未知的混乱,开始在整个上邪,无边蔓延。 第三百三十九章 死于安乐 “主上?”看寒曦邪又坐在桌前发呆,流敖不由得上前喊了一声。 “嗯?”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流敖,拿着手里奏折看了一眼,然后眉头微皱的又丢了回去,同时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丞相又来了。”流敖语气里有些无奈,望着寒曦邪欲言又止。 “不是说了身体抱恙,谁也不见吗?”寒曦邪说着皱了皱眉头,然后起身开始往门外走,看得流敖急忙跟在后边。 “说是说了,但丞相坚持,城门那边快要拦不住了。”流敖说着叹了一气,同时偷偷的望了一眼寒曦邪背影。 这个主子,自从收到消息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人,说是身体抱恙,但事实如何就像眼前所见,流敖不懂寒曦邪为什么要连庄微贤都避开,那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罢了。 “拦不住就给他找点事情做,孔执那边呢?”寒曦邪回头望了流敖一眼。 “孔大人那边正忙着年前出货的事情,宋公子那边和兵部贺大人因为军备的事情也都没闲着。”流敖说着皱了皱眉头,再次望向寒曦邪背影欲言又止。 “这不是都忙着吗?看来丞相是真的太闲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然后走进自己住的飞鹰宫,迎面碰到了接驾的卢公公。 “主上。”卢公公带着子谦和水鸢在门口打了个招呼,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 “卢公公,本王身体抱恙要休息,找太医过来给本王看看。”寒曦邪的话才说完,卢公公的脸色就变了变,旁边的子谦和水鸢也颇为紧张。 “主上,您这是……?”卢公公想说话,结果寒曦邪走得头也不回,倒是流敖有些无奈的回头望着卢公公摇了下头,然后示意对方只管去找御医。 “公公?”望着寒曦邪和流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子谦不由得皱眉喊了一声。 “主上看起来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啊!”子谦的话让水鸢皱眉望了他一眼,而卢公公表情沉凝的没有说话。 “公公,我去吧!”水鸢望着卢公公说了句,后者望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 “那我去烧个水?”看到水鸢请命,子谦也不由得问了句。 “嗯!”卢公公淡淡应了声,等水鸢和子谦分别离去之后,他回头望向寒曦邪居住的方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好端端的却谎说抱病,还要把御医请来,这个主子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主上,您真的要这样吗?”房间里,流敖忍不住问了皱眉问了句。 “你想说什么?”坐在床榻上的寒曦邪抬头望了流敖一眼。 “丞相会来找您,肯定是因为狻猊城的事情,您这样避而不见,也无法否认事情的发生,难道您打算这么一直躲着?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话和丞相说清楚,不然……”流敖的话还没说完,结果被寒曦邪清冷的眸子扫了一眼,自动消音。 “你觉得说清楚了,丞相就会说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办,这样的话吗?”寒曦邪说着哼了一声,跟着扭头望向窗外。 已经入冬的天气,吹进房间的风也跟着有些刺骨,让寒曦邪脸上的表情也更添冰冷。 “虽不至于,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万一中间闹了误会,岂不是会便宜他人?”流敖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着急。 “你是说,丞相和周定阳最近联系密切的事情?”就算不愿意听,也时有耳闻,加上前段时间早朝上的局势变化,倒也不难看出就是。 “就算丞相没有想法,也难保不会因为周大人的关系而心生疑窦,好不容易平稳的局势,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再起波澜,那就得不偿失了。”流敖始终都还记得,当初先王就是因为和丞相赵炳意见相左,生出间隙,这才种下祸根,酿出悲剧。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改变的契机,要是再步上前人后尘,那就太可惜了。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也只能证明,丞相终究成不了我们这边的人,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说清楚了。”寒曦邪望了流敖一眼,在对方还想说话的时候挥手。 “去吧!御医应该也快到了,你当知道该怎么做。”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不 再理会流敖,后者听的微愣,然后明白过来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说什么身体抱恙请御医,不过是做给为人看的样子,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丞相追的太勤,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是这样一来,丞相那边就更难交代了。 想到这里的流敖深深望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得无奈的转身走了出去,留下静默沉思的寒曦邪,望着房间一偶愣愣出神。 没想到动手的会是囚牛城,虽在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没想到鸱吻城会将身边人事物利用至此,看来蒲牢城的继任大典,注定只能是黄粱一梦了。 “借东风迅雷之势吗?还真是小瞧他了。”寒曦邪呢喃着,然后哼了一声。 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必定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争取时间,恐怕也不会给旁人喘息的机会,这应该也是庄微贤着急的原因,而他的避不见面,除了动摇到庄微贤这边,是不是也让远方的某些人多了一丝安心呢? 掉以轻心的瞬间,就是万劫不复的时候。 寒曦邪在心里想着,情绪激动的时候胸口反射性的会有些血气上涌,药物的戒断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毅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依赖的时间不算长,所以这样的痛苦还在承受范围内。 拂过怀里放着的药瓶,寒曦邪抿着嘴皱眉,明明已经人去楼空,却依旧能够闻到空气里淡淡的馨香,分不清是药草还是其他,让人不自觉的沉醉。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该见的人是不是都已经见到了呢?接下来需要取舍和选择的,就不是他了,就算早已猜到结局,寒曦邪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 终究,是抓不住的。 “丞相!”看到庄微贤周身冷凝的走进门,管家不由得上前打了声招呼。 “嗯!”淡淡的应了声,庄微贤低头走进客厅,结果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早已端坐,不由得皱眉冷了一下,同时也听得管家说了句。 “周大人等了有一阵子了。” “丞相。”周定阳抬头望着 庄微贤,嘴角微扬的笑了笑,和后者冷峻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挥手将管家打发,庄微贤冷着脸到位置上落座,随口问了声。 “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周定阳在他这里走动勤快,因为有商谈的必要,所以庄微贤也就没再阻止,这也是周定阳能够入厅等候的原因。 “听说狻猊城和囚牛城已经乱成一团,蒲牢城也封城了,其他城池都在观望,而我们的主上却抱病不上早朝,奏折也迟迟没有批复,连丞相您亲自求见,也都吃了闭门羹,所以……” “你想说什么?”庄微贤皱眉打断周定阳说话,后者听来笑而不语,等了好一阵子,见庄微贤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周定阳不得不接过话来。 “狻猊城,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椒图?”周定阳的话次才说完,就看到庄微贤表情微动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觉得可能吗?”庄微贤不答反问的望着周定阳,没想到最后能够一起商量的人,竟然只有一个周定阳,别说是寒曦邪,他连孔执那边都很难越见,好像除了他,大家都在忙,而他身为丞相,却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明明都是台面上的事情,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事情没那么简单? “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囚牛城会对狻猊城出手,就算理由充分,但十之八九都是借口,这么明显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听之任之?不就是因为都有了默契吗?”这种情况下站在狻猊城一边,就等于站在了鸱吻城的对立面,难保不会成为目标物,比起有没有能力承受这份风险,有没有承受的觉悟,似乎更重要。 如果大家都有这份觉悟,当初的椒图又怎会陨灭?看透这一切的鸱吻城,正好利用了这一点,所以,狻猊城势必会成为第二个椒图,前提是,大家默认。 要想取得这份默契并不困难,被送去蒲牢城参加继任盛典的使节,肯定都有私下交代,最明显的就是,风卿崖亲自出席,而寒曦邪送出了白一简,如 此揣摩,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无可厚非。 “你觉得,鸱吻城卧薪藏胆为的只是一个狻猊城吗?”如果是他,必然会乘胜追击,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尽可能多的优势,这样,才能在博弈的时候拥有足够的筹码去周旋。 这么简单的事情,庄微贤不相信周定阳会看不透。 “鸱吻城为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改变这个局面的人,他会怎样选择才对。”周定阳笑望着庄微贤,提醒着对方寒曦邪的避不见面。 如果说,在这件事情里有谁能够改变眼下这个局面的话,那个人自然非寒曦邪莫属,虽然风卿崖跑到蒲牢城去了呢?但寒曦邪什么都没做,反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抱病藏在王城深处,这不就足以证明寒曦邪已经做出了选择吗? 现在还不是和鸱吻城正面碰撞的时候,因为狴犴城的改革还未完成,军队的扩充也还在跟进状态,更重要的是,风卿崖和白一简都在蒲牢城,他根本没办法轻举妄动,除非,早已有了舍弃的觉悟,不然,就是早已猜到结局,而他们,都选择了牺牲狻猊城。 如果不是这样,风卿崖为什么会亲自出席蒲牢城的继任盛典?寒曦邪又是为了什么把白一简送出去?周定阳能够想到的解释,不过如此。 听闻周定阳之前那句话的庄微贤,抿着嘴再次陷入沉默,不敢相信事情会重蹈覆辙,一个椒图换来的太平不过十几二十年,一个狻猊城又能维系多久? 难道这片大陆上的和平,只能建立在这样的牺牲下吗?等到再也没有可以牺牲的东西后,是不是也就只剩下灭亡?还是说,有人可以笑到最后? 就算真的可以笑到最后,在这条充满荆棘和泥泞的路上,到底要掩埋多少鲜血白骨才能铺就?难道他当初谋夺王位的时候,为的不就是想要断绝这可以预计的悲惨吗?还是说,是他想多了? 当初坚信的一切,不知不觉的开始动摇,这让庄微贤咬牙将手紧握成拳,难道,真的是这样? 第三百四十章 疑心病重 “大人。”看到周定阳从丞相府里走出来,冷忌上前喊了一声。 “嗯!”周定阳淡淡的应着,然后低头钻进马车,冷忌也跟着跳上去的抓起缰绳,大喝一声的驾着马车回府。 一路上,周定阳靠在车门前眉宇轻皱,想着有关庄微贤的种种,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旁边垫板上,让驾车的冷忌不由得问了句。 “大人,丞相那边怎么说?”等了那么久,又谈了那么久,应该不至于什么都没发生吧?冷忌想着眼中闪过一抹窥探。 “看来是被孤立了。”周定阳不置可否的回应,让冷忌听得有些惊讶,却隐藏的很好。 “这么说,主上果然是在谋划什么吗?”冷忌语气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马车内。 “如果不是早有默契的打算牺牲狻猊城,寒曦邪大可不必如此,除非,另有图谋。”周定阳说着眉头越皱越紧。 从庄微贤的表现看,对于寒曦邪此刻的举动也是十分费解,也就是说,不管寒曦邪有什么打算,都没有知会庄微贤,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是因为他找上了庄微贤的关系? 周定阳若有所思的靠在车门旁,表情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看周定阳不说话,冷忌也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心里清楚,根本没有什么牺牲狻猊城的默契这回事,寒曦邪会把白一简送走的理由,到现在他们都没想明白,那就更不要说此刻的避不见人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寒曦邪此刻的打算,如果连庄微贤都被摒除在外的话,事情恐怕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复杂,不然,寒曦邪何必冒这样的风险?特别是在周定阳和庄微贤越走越近的时候,难道,寒曦邪想要连庄微贤都舍弃吗? 这么做对寒曦邪有什么好处呢?冷忌不懂,就算主子那边让他留意,现在的他也没办法了解更多,毕竟,连周定阳都被误导了,还是说,这才是寒曦邪的目的 ? 越想越糊涂,冷忌的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只希望寒曦邪就算有应对,也不至于坏了主子的好事,不然…… 眼中闪过一抹戾气的冷忌,很快就望着前方的尚书府回神,收敛了表情之后,跟在周定阳身后一起走进了尚书府的大门。 不管怎样,要是周定阳的存在能够扰乱狴犴城的这份平静,打乱狴犴城的势力平衡,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在这些人自顾不暇,也来不及看清局势的时候,趁机达成主子心愿,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也早就传到了陆九九的耳朵里,比预期的时间要早,所以,这几天蒲牢城的王城别院,一直都处在十分混乱的状态下。 “我叫你们让开,你们听不懂吗?”陆九九再一次的想要闯出别院,也再一次的被人阻拦,要不是魏云和花奴拦着,说不定就打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陆九九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魏云和花奴,再一次被阻拦的时候,一挥手给了魏云一巴掌。 “公主!”花奴愕然大叫,然后咬牙望着魏云似有同情,而魏云默默承受的不置一词,在陆九九喘息的空隙低声说了句。 “公主,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吧!” “回去?回哪里去?我现在只想回狻猊城!”陆九九瞪着魏云,似乎还在记恨对方消息的不及时,如果不是的话,她早就离开了,也不会拖到现在寸步难行。 “公主……!”魏云一脸难色,对于这件事情他自知失职,所以面对陆九九的怒气,他始终逆来顺受,只是,他已经失误一次了,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犯同样的错,如果陆九九一直这么吵闹的话,非但不能达到目的,很可能还会给人借口盯的更紧。 如果是平时的话,魏云相信陆九九一定可以冷静看清形势,但现在事关狻猊城生死,也难怪会乱了方寸,可越是这 种时候,他们才越要冷静啊! “公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再这么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从长计议。”花奴也忍不住靠近陆九九低声说道。 “从长计议?你觉得我们还有这种盈余吗?”陆九九冷笑一声,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这让魏云和花奴对望一眼,嘴巴张了张的没能回答。 看到沉默的花奴和魏云,陆九九咬牙切齿的闭上眼睛,许久才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瞪了花奴和魏云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别院深处走去。 看到陆九九回头,花奴和魏云急忙跟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表情也跟着变得严峻。 蒲牢城的继任盛典果然是个阴谋,只是目的并非来访使节,而是使节背后的城池,这场盛典不是鸿门宴,而是拖延时间的饵食,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对此无能为力,这样的事实让人始终心有不甘,同时也感觉愤懑。 “公主?”看陆九九突然停下脚步,花奴忍不住喊了一声,顺着对方视线望向走廊另一头,意识到什么的突然冷下脸来。 “公主,你还想着那个姓君的吗?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能坐得住,一看就是没把我们当回事,要不就是记恨主上让他代替您过来,再不然……!”花奴还想往下说,结果被魏云拉了一把,然后用眼神制止。 难道不是吗?花奴没好气的撇嘴望了一眼魏云,因为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他们都吵成这样了,其他城池的按兵不动也就算了,身为狻猊城使节的君临晚也什么都不做,这根本就说不过去,除非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狻猊城的人。 事实上,君临晚本来也不是狻猊城的人,说好的驸马,也不过是公主的一厢情愿,现在看来,对方根本连一点心思都没有,白瞎了公主对他那么好,简直就是……! “公主!”看到陆九九突然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花奴忍不住大叫的 追了上去。 看到陆九九和花奴走远,站在走廊上的魏云眉头紧皱,回头望着君临晚居住的方向若有所思,而与他一起入住的副将适时出现,这才让他回神问了句。 “怎么样?” “已经封城了,别院这里也加强了戒备,特别是在公主得知消息以后,刚刚又派了一队人过来。”副将说着眉头紧皱,一脸严峻。 “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让我们走了。”魏云说着狠狠咬牙。 “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像其他人一样静观其变吗?副将想着用力将手紧握成拳,身为武将的他,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如果注定一死,那必须是死在战场上。 “如果只是把公主送走的话,能有几成把握?”魏云皱眉抬头望着身边副将。 “就算能够离开别院,恐怕也很难离开蒲牢城。”说到这里,副将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愤然,如果跟来的队伍不是那个样子,说不定成功的几率会高一些,只可惜…… “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魏云语气自嘲的低头望了一眼脚尖。 “将军?”看魏云沉默,副将忍不住喊了一声。 “继续去探,让外边的人也先安分待着,我们再想办法。”魏云抬头望了副将一眼,后者得令的拱手离去。 望着副将离开的方向,魏云面色越来越沉凝的抿紧唇。 蒲牢城不是久留之地,虽然不知道其他城池的使节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们的处境却从一开始就注定危险,不管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争端最后以何种方式结束,都没有办法保证他们日后的安全,更何况,那个公主一心只想共存亡。 如果没有跟来就好了,魏云在心里想,可是转念又发现,此刻留在狻猊城也不见得又多安全,难道说,主上之所以改变主意也是因为这个?囚牛城和狻猊城的这个矛盾一早就预见了不成? 魏云眉头紧皱的思考着,越想,越觉得 事情古怪,于是脚跟一转,他来到了君临晚记住的院落,一如预期的被人拦在了院门外。 “为什么不能见?”虽然知道理由,但魏云还是大声喝问。 “为了安全起见,还请将军谅解。”负责守备的士兵低声回应,四人一字排开的不给人丝毫空隙可钻。 “还有什么地方比这王城别院更安全的?再说了,我见我方使节有何不可?”魏云厉声喝问,就算知道对方故意,他也还是坚持。 “现在狴犴城的使节留宿其中,若是将军坚持,我等可以代为同传,至于见还是不见,就不是我等能够控制的了。”守卫说的体贴,魏云却只是瞪着对方。 这么明显的离间计,魏云要是上当的话,那他也枉为大将军了,所谓的通传,不过只是做个样子,他得到的答案肯定是不见,不然又何必看管森严? 一旦他求见被拒,而理由是狴犴城使节留宿,所以不方便,当这样的消息被传出去之后,狻猊城和狴犴城之间的关系就可想而知了,至少,有关君临晚会成为狻猊城驸马的事情,到头来也只会成为一个笑话,因为,君临晚从头到尾都是狴犴城的人,会来狻猊城恐怕也是情非得已,如今囚牛城和狻猊城出事,君临晚优先选择了狴犴城就是最好的证据。 魏云可以不在乎君临晚到底什么想法,却不能不在乎一手促成这场赐婚的陆九九会变成什么样,到时候沦为笑柄还是其他,都不是魏云所乐见的,就算最后事情可以圆满解决,此刻也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魏云便冷着脸瞪了说话的守卫一眼,然后如同来时一样转身离去。 见不到人没关系,只希望刚才的大声说话可以传到君临晚的耳朵里,如果他对公主还有一丝在意,对这件事情还有一丝关心,就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除非…… 想到守卫说的那些话,魏云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却也只有一瞬。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千方百计 “公子。”初七走进门,望着坐在窗前的君临晚喊了一声。 “嗯!外头情况怎么样?”看到初七回来,君临晚不由得放下手里书本询问。 “九公主今天又闹了一场,刚才魏将军也来过了。”初七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听得君临晚眉头微皱,然后叹了一气。 “公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看君临晚皱眉不说话,初七忍不住追问。 “嗯!我还没想好。”君临晚喃喃的应着,然后苦笑的望了一眼初七。 虽然可以理解陆九九想要回狻猊城的心意,但蒲牢城打定主意不会放走任何一个人,这个就有些难办了,如果可以轻易离开,魏云恐怕早就带着人走了,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应该也是衡量过利弊,最后不得不耐着性子等。 魏云会找到她这里,应该也是黔驴技穷,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然,早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应该过来了,之所以没来,恐怕也是因为没把她当成狻猊城的人,而今想起来,恐怕,也只是因为她顶着的使节身份,倒是有些讽刺了。 “公子,看情形恐怕对九公主那边很不利,如果我们一直以狻猊城的使节身份自居,恐怕……”初七眉头微皱的望着君临晚,欲言又止。 囚牛城和狻猊城之间的争斗,结局早已预见,不然也不会有蒲牢城的这一出,面对这样的谋定而后发,狻猊城的胜算小之又小,这也是陆九九着急的原因,而陆九九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来找他们,除了蒲牢城的阻挠,更多的,恐怕也是担心公子这边会反口吧! 要借用公子的使节身份,也就意味着把一切都交到公子手上,而公子在身为狻猊城的使节之前,又是狴犴城的礼部侍郎,如今能够阻止囚牛城和狻猊城争斗的无非一个狴犴城,但主上却在这个时候按兵不动,让人猜不透心思的同 时,想要提防也就成了必然。 所以,九公主那边才会撇开他们自己行动,结果就像现在看到的,最后还是得让公子出面,而公子要是这么做了,万一狻猊城出了什么差池,公子肯定会受牵连,到时候主上恐怕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他,加上白公子在这里,事情就变得更麻烦了。 正因为这样,公子才会对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魏云找上了门,他们也很难再无视,除非真的打算和狻猊城撇清关系,若是狻猊城就此陨灭还好,若是没有,以后的关系恐怕就很难说了。 失去一个朋友,然后多出一个敌人,这种事情恐怕没有人会乐见。 知道初七在担心什么,所以君临晚没有说话,只是扭头望向窗外,眼神微眯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脸上难得的浮现一丝焦虑。 入夜,君临晚的屋子里依旧灯火明亮,窗口剪出的人影似乎正在看书,看起来静怡又美好,没有人会想到,里边其实空无一人。 别院外的暗巷里,两个人影晃动的停在拐角,跟着就看到有人从暗处走出,月光下看不清面孔,但那熟悉的身形还是一眼就让人认了出来。 “蒙大哥!”君临晚望着蒙梁咧嘴一笑,可惜后者并未回应的只是盯着她打量,好一阵子才问了句。 “你真的要继续留在这里?”就算这样径自离开,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君临晚不愿意,这让蒙梁心里难免憋气。 “我不能走。”说这话的君临晚,语气和表情都有些无奈,虽然理解蒙梁的担忧,可她现在背负的东西,让她没办法轻易舍弃。 如果她就这样消失,虽然可以保全自己,但是白一简和风卿崖呢?还有陆九九一行,先不说离开的他们会不会被追杀,留在这里的人,情况恐怕只会变得更严峻,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君临 晚做不到。 望着君临晚咬了咬牙,蒙梁低声的咒骂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往初时藏匿的地方走去,君临晚看到后急忙跟上,阿林也同时消失了踪影。 和暗巷不同,再次相聚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大庄园,穿过庭院后,率先看到的是那个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君临晚已经跑上去用力的把人抱住。 因为君临晚的举动而微愣,随后反应过来的方宿回抱了一下对方,同时低声说了句。 “人都在里边等着了,快点进去吧!” “清雨姐姐已经送回狴犴城了,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松开手的君临晚,抬头望着方宿嫣然一笑,后者听得宠溺的揉了下对方脑袋。 “咳咳!”看不下去的蒙梁皱眉清嗓,让君临晚和方宿都抬头望向他。 “时间不多,能不能先干正事?”蒙梁没好气的说着,换来君临晚的浅笑,然后越过方宿走进旁边房间。 等蒙梁经过的时候,方宿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蒙梁嘴巴上虽然嘀咕,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的跟在君临晚身后走了进去。 方宿依旧守在门外,身边多了一个阿林,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进去吗?”方宿望着阿林问,对这个跟在君临晚身边始终形影不离的人有些好奇,要说是寒曦邪安排在身边的,但是比起寒曦邪,他似乎更忠于君临晚,为什么? 阿林瞟了方宿一眼,跟着靠在一旁柱子上闭目养神,让方宿碰了一个软钉子的笑了笑,对这样的反应倒是不以为意。 之前在狴犴城的时候就领教过了,还以为相处过一段时间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老样子,让方宿更加疑惑的是,阿林明明可以和蒙梁相处融洽,为什么对他就总有脸色呢?还是说,他不经意的时候得罪过对方? 望了一眼闭目的 阿林,方宿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情,明明,此刻更为重要的是屋子里那一群人才对。 “清廷公子!”走进屋子的君临晚,望着坐在主座的步清廷微微一笑。 “是你?!”步清廷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随后慢慢的归于平静,最后有些自嘲的望着君临晚问了句。 “该不会,这也是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吧?”听说有人可以帮忙,步清廷还在疑惑是谁,结果来的却是君临晚吗? “清廷公子误会了,不过是事实所迫。”君临晚望着步清廷,脸上表情闪过一刻凝重。 “我以为来的会是风卿崖。”皱眉望着君临晚,眼前的人会出现在蒲牢城已经出乎意料,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与其说君临晚能帮他,不如说,是君临晚需要他的帮忙,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方清会提议?难道是因为之前在狴犴城有恩? 说起来,他当时是让方清把他带回百旬楼,为什么会被带去君临晚的府邸?难道是寒曦邪吩咐的?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没有惊动百旬楼的任何人?甚至包括住在百旬楼的风卿崖和陆九九。 越想越觉得奇怪,思绪也跟着飘远,而君临晚也没给机会让步清廷细想,毕竟她想尽办法联系上步清廷,可不是为了替他解惑的。 “风城主不会来。”君临晚的话,让步清廷身边坐大人听得皱眉,张嘴正要质问,结果被步清廷挥手打住。 “君公子,你要知道,虽然你对我有恩,但是,我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报恩。”以为君临晚是想要过来寻求帮助,以求脱困,所以步清廷沉声说了这么句。 “所以才说,清廷公子误会了,既然我能轻易离开别院,自然有办法离开蒲牢城,您记着的那份恩情,要是这样就扯平,在下反倒要觉得可惜了。”君临晚望着步清廷 微微一笑,让后者更为疑惑的皱紧眉头。 “那你找我所为何事?”既然不想离开,乖乖待在别院就是,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没有结果,别院的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还没等囚牛城和狻猊城分出胜负,他已经先行拿下蒲牢城,到时候就算不念及狴犴城的恩情,介于和寒曦邪的约定,他也会保住君临晚一行,明明什么都不做也没问题,为什么还要强出头? 步清廷望着君临晚眼神微眯,仔细的把人打量了一遍,却没能看出丝毫端倪。 “此事说来话长。”君临晚说着望向步清廷身边众人。 “公子!”看君临晚似乎想要和步清廷私下详谈,旁边跟随的众人不由得喊了声。 望着君临晚皱眉打量了好一阵子,最后扫过一旁站立的蒙梁,察觉视线的君临晚回头望了蒙梁一眼,虽然不愿,蒙梁还是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看到蒙梁离开,步清廷也跟着挥手,却还是遭到了反对。 “公子!当以大局为重啊!”现在这样可谓节外生枝,对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这人身为狴犴城礼部侍郎,却代替狻猊城出使蒲牢,如今又千方百计找上我们,其心可疑啊!” “公子……!”有人还想说话,但步清廷却皱眉回了句。 “我能平安回来,君公子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死在外边了。”虽然身在薄情的帝王家,但步清廷却是个重情义的人,得人恩果千年记,君临晚的救命之恩,他始终都是要报的。 “但是……!”有人还想说话,但是被步清廷冷眼一扫,不得不收声,然后瞪了君临晚一眼,虽然无奈,却还是起身鱼贯的走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君临晚和步清廷的时候,两个人对望一眼,只听得君临晚饱含歉意的说了句。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统一战线 听到君临晚那声不好意思,步清廷幽幽叹了一气的揉了一下眉头太阳穴,然后抬眼望向君临晚,挥手示意对方落座。 “我倒是无所谓,但身边的人最近情绪紧张,你这个时候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步清廷皱眉打量君临晚,却只看到对方优雅落座,始终没有破绽。 “可以理解。”君临晚不是不懂,步清廷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而现在恐怕是最好的时机,换了谁都不会想要错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来?”步清廷望着君临晚皱眉,虽然他也想过要利用别院里那些使节,但是能有机会用上的不过狴犴城和睚眦城,而且都是后话,所以他才会以为来的是风卿崖,结果却…… “……”君临晚望着步清廷,脸上表情复杂,许久没有说话的让屋子陷入寂静,仿佛连空气都要冻结一般。 “怎么?连自己过来想做什么都不确定吗?”好一阵子都没能得到回应的步清廷,不由得皱紧眉头打量君临晚,然后追问了句。 “既然这样,不如先聊一聊你和方清的关系,如何?”他的行踪一直隐藏的很好,就算是蒲牢城内,除了他的几个亲信,外人都已经当他死了,如果君临晚能够找上他的话,唯一能够联系的就只有方清。 就算君临晚对他有恩,方清也没理由冒险安排这样的见面,更有甚者,一开始就说明便是,为什么要隐瞒来者身份?是怕他不同意吗?为什么方清要担心这种问题?君临晚能不能找上他达成目的,对方清来说很重要吗?为什么? 越想越觉得奇怪,步清廷正要开口继续询问,君临晚已经抬头回了句。 “和清廷公子一样,他欠我一个人情。”这话不算说谎,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君临晚不打算让步清廷知道太多,如果不是狻猊城和囚牛城的事情,她原本是不打算直接联系的,清雨的事情,明明只要留个暗号就够了。 但是没办法,因为突如其来的征战,君临晚不得不让蒙梁想尽办法联系上方宿,然后安排了 这次会面,而且不见不行。 “因为我?”难道方清一开始就去找了君临晚救治他吗?如果不是这样,消息不会封锁得那么干净,而能够让方清欠下君临晚人情的,步清廷也只能想到这一个。 “不,因为我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君临晚的话让步清廷一脸惊讶。 “人已经找到了?那他为什么还……?”不自觉的问出这句话,步清廷很快就明白过来,如果人已经找到,方清却还愿意护送他回到蒲牢城的话,果然,都在寒曦邪的算计里吗?从一开始就是? “结果,还是逃不出寒城主的五指山啊!”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步清廷摇头揉了一下自己微皱的眉宇。 知道步清廷有所误会,但君临晚却没打算解释,只是安静的望着对方,等人情绪缓和下来之后,她才低声问了句。 “清廷公子,你真的打算夺取王位吗?”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吗?”听到这句话的步清廷皱眉望向君临晚,如果他不是做好了觉悟,为什么要回来?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死在外头的时候,趁机隐姓埋名的活下去不是更好?想到这里的步清廷,脸上闪过一抹嘲弄。 “那就合作吧!”君临晚抬头望着步清廷,表情认真的让后者听得一愣。 “合作?”步清廷以为,所谓的合作,寒曦邪当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平安将他送回蒲牢城是其中之一,而后的必须等他顺利称王才能继续,至于要怎么才能继任王位,就要看步清廷自己的本事了。 “什么意思?”不耻下问的步清廷,被君临晚弄得有些糊涂了,如果君临晚是寒曦邪的人,自然没理由在这个时候再谈什么合作,如果君临晚不是,那他此刻说的话,等同于对寒曦邪的背叛,而与寒曦邪有过约定的他,就更不可能和有心背叛寒曦邪的君临晚合作了,所以,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成为蒲牢城的城主。”这是君临晚此行的目的,如同预料中动摇了步清廷。 “你帮我?”怎么 帮?为什么帮?眉头紧皱的步清廷,盯着君临晚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结果却只是让自己更困惑。 “看你进城以后一直按兵不动,应该是在等一个机会吧!等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有了结果,不管谁胜谁负,蒲牢城都会有所行动,只要在这个时候趁机出手,就有足够的胜算。” 现在全城戒严,动手是非常不明智的,只有等那些人警惕的神经因为斗争的结果出现动摇,各方戒备也因此有所调整和松懈的时候,才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就像寒曦邪想的,步清廷既然有心称王,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他现在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不,你需要。”君临晚笃定的说法,让步清廷狐疑的望着她。 看步清廷望着自己不说话,君临晚抿着嘴,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握在一起的双手,那么用力的青筋鼓动。 “虽然那个时候动手胜算颇多,但相对的也会有所损伤,而且会根据对方的抵抗只增不减,要是弄不好,还会演变成一场混战,甚至有可能波及别院的使节,那对公子来说,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君临晚抬头望着步清廷,沉声说道。 “你觉得我没想过这些事情吗?别院那边我没打算动,至于损伤……”既然决定要做这样的事情,那牺牲肯定在所难免,就算心里不愿,步清廷也无可奈何。 “别院那边你不动,难道别人也不会动吗?要知道,别院的使节此刻如同质子,既然可以用来约束其他城池,用来约束别人也未尝不可。”到时候人跑到别院避难,所谓的不动就不成立了,到时候反扣一个谋逆的罪名,怕不是有嘴也说不清,如果硬来,使节损伤事小,日后就算继任,无法交代是一回事,能不能抬头做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要让他没机会利用别院使节,也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步清廷沉声望着君临晚,结果看见对方微微一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到时候 情况混乱,谁也无法担保任何事情。”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正因为它不可预估。 “那也无妨,反正狴犴城和睚眦城必能自保,事后就算其他城池多有微词,也得看在这两个城池的面子上息事宁人。”步清廷不是没有算计过,风卿崖和白一简必然能够全身而退,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蒲牢城,至于君临晚,事到如今还能这般淡定,自然有的是办法护得周全,而他,只要有这两个城池的支持,就足够了。 “当真如此吗?公子别忘了,主上的意思,所谓的同盟是建立在你能够继任称王的前提上,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在你真正继任之前,狴犴城和睚眦城恐怕什么都不会做,而其他城池是否会让您有机会继任还是未知,至少,鸱吻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鸱吻城借题发挥,誓要追究步清廷的责任,恐怕,也没人会站出来保他。 望着言之凿凿的君临晚,步清廷的眉头越皱越紧,咬牙切齿的没能进行反驳,只是定睛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然后低声的问了句。 “暗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做?”既然回来找他说这些,应该也是有备而来,步清廷倒想听听君临晚有什么了不起的办法。 如果是她?听到这句话的君临晚笑得有些凄美,眼里的忧伤也是一闪而过。 “擒贼先擒王,如果没有人争,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君临晚的话让步清廷听得微愣,等他想清楚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不由得瞪大眼睛。 她的意思,是要他把大哥给暗杀了吗?没有了竞争者,他只要以合法的继承人出现,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继任王位,至于那个被软禁的二哥,只要在他继任之前不出现,就能把一切都推到大哥身上,等他继任后再把人放出来,即便二哥对此不满,也已经无力更改。 但是……,步清廷望着君临晚,没想到会从对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你说的倒是简单,如果轻易能够做到,怕不是早就遂人心愿了。”步清廷想到一直都在竞争的大哥 和二哥,还有默默谋划的自己,如果可以轻易除掉任何一方,他可能早就死了,而他二哥,此刻也不至于只是软禁。 “是啊!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君临晚望着步清廷,脸上表情收敛的变得冷凝。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步清廷也同样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对方。 “……”君临晚望着步清廷,许久都没有说话,等对方脸上隐约浮现一丝不耐的时候,她才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裹放在桌面。 在步清廷疑惑的视线下,君临晚把包裹打开,让里边的弯刀显于人前,等步清廷看清弯刀模样,且认出上面印记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不能随意动手的主因,无非是无法对世人交代,平白无故的死亡,只会扰乱民心,同时还会落下骂名,日后再想做什么,恐怕也是层层阻碍,要想改变,有生之年也是未必。”君临晚望着桌上的弯刀,嘴里喃喃的说着。 就算是她,也没想过这把弯刀竟然会是这样的用途,当初被人行刺,阿林随手留下的这个物件,竟然成了此刻的关键。 “清廷公子,东西我留下了,要怎么做,您自己决定。”君临晚说着站起身,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步清廷突然开口,望着转身的君临晚大喝。 他不懂,步清廷望着君临晚的背影,这么苦口婆心的说服他,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虽说最开始也想过用暗杀的办法,却苦于不知如何收拾善后,所以才会搁置,但是…… 低头望着君临晚放在桌上的的弯刀,步清廷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混乱必然伴随着牺牲,如果能够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众多生灵的维系,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划算的,而且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没想到,事情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是怎样的讽刺?步清廷自嘲的哼笑,望向头也不回走出房间的君临晚,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对方很残忍。 第三百四十三章 讨厌的样子 站在房门外的走廊上,君临晚用力握紧双拳,身体的为微颤连同内心的悸动,让她无所适从。终究还是说出来了,那些残忍至极的话,结果到最后,她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寒曦邪的为难。 “君儿?”看君临晚不说话,只是低头呆站在原地,方宿不由得上前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君临晚抬头,看到的是方宿有些担忧的脸,还有一旁狐疑的蒙梁,至于阿林,只是望着她看得目不转睛,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让君临晚觉得有些抱歉。 “我没事。”微微摇头,君临晚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都谈好了?”方宿微微皱眉的望着君临晚问。 “嗯!动手的时候记得通知一声。”君临晚望着方宿笑了笑,看起来一派轻松的样子,却让方宿忍不住叹了一气的伸手揉了下她的头顶。 “你大可不必这么做的。”方宿的话让君临晚听得身形一顿,随后几不可闻的说了句。 “是我欠她的。”君临晚望着自己垂下的双手,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就算陆九九能够顺利回到狻猊城,也不意味着狻猊城在这场争斗里能够获胜,说不定还会把人往火坑里送,你又何必?”方宿皱眉望着君临晚,连蒙梁也在旁边默默点头。 “对九公主来说,比起输赢这件事情,她在不在狻猊城才更重要。”抬头望着方宿,君临晚不经意的笑着,却满满的都是忧伤。 面对这样的回答,方宿无法反驳,连蒙梁也自觉的抿紧嘴。当初妄想与八城为敌,然后复兴椒图的他们,不也一样吗?就算明知道前路崎岖,也还是义无反顾。 “等清廷公子这边安排好了,就让蒙梁告诉我一声。”看方宿不再说话,君临晚留下这样一句,然后领着阿林转身离去。 夜幕下,君临晚和阿林双双消失在院墙外,留在原地的方宿静默的看着,直到旁边蒙梁突然低声开口。 “君主儿终于变成了我们希望她成为的样子,为什么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说完这句话的蒙梁,面无表情的回头望着 方宿。 “……”望着蒙梁没有说话,千言万语,却无从解释,这样的心情,方宿自己都不知所措,又如何能够回应? 望着方宿转身走回房间去找步清廷,蒙梁收回视线昂头望向明亮星夜,脑海中有关君临晚的那张脸,不知不觉变得有些遥远,那种失落的心情,让蒙梁暗自咒骂了两声,然后在被人发现之前也飞身离去。 从步清廷那里离开之后,回到别院住处的君临晚便独坐在窗前,头脑清明的没有丝毫睡意,回想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畏寒的打了个机灵。 阿林拿了件斗篷走来,轻轻的披挂在君临晚身上,这让君临晚回神望着他笑了笑。 “谢谢。”低声说着的君临晚,抓住披风把自己紧紧包裹,却始终无法感受温暖,连眼眶中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泪滚落的都没留意,直到阿林伸手轻轻擦拭,她才猛然回神。 望着面无表情,手上动作却十分温柔的阿林,终于忍不住的伸手将人保住,几不可闻的哽咽,从阿林怀中传来,伴着衣服的湿润,他却显得无动于衷。 她到底做了什么啊!竟然让步清廷杀死自己的亲哥哥,就算明知道关系敌对,就算知道终究是生死未卜,她又有什么权利去左右?就算是为了帮助陆九九顺利离开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为了一己私利? 可是,如果就这样放任陆九九胡来,终有一天会闯出祸事,到时候只会让蒲牢城名正言顺的对她不利,说不定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还没有结果,陆九九便先出了事。 想到这里,便只有成全陆九九一条路罢了,可蒲牢城的当权者受鸱吻城所制,绝对不可能轻易放陆九九离开,如果囚牛城顺利拿下狻猊城,陆九九在这里的结局显而易见,若是反过来,狻猊城在这场战事里占据上风的话,陆九九的立场同样岌岌可危。 这样一来,送走陆九九便成了唯一能够保全她的办法,即便明知道陆九九离开后也只会返回狻猊城,那也好过留在这里,至少,那是她自己选择的。 如果不这么做,万一狻猊城出了什么事情,陆九九肯 定无法原谅自己,而她也会良心不安,因为陆九九会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因为她。 结果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罢了,为了这一目的,她找上了步清廷,说什么是在帮对方,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只有步清廷当上蒲牢城的王,才能够对陆九九的离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有借着步清廷夺位的空档,才能让陆九九趁机顺利离开,这是君临晚苦心想出来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就算能够把陆九九送出城,也必然会让陆九九成为暗杀目标,因为蒲牢城现在的当权者,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也绝对不可能违背鸱吻城的命令,然后坏了宫睨城的好事。 所以,她能选择的并不多,而步清廷…… 君临晚埋首在阿林怀里,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讨厌过自己,如果不想造成太多无辜的牺牲,暗杀嫁祸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想要留得活口,必然只能亡命天涯,步清廷最后能够选择的并不多,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原来,算计是这么悲伤的一件事情,根本毫无成就感,有的只是难过和心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怀中呼吸均匀传来的时候,阿林低头望了一眼君临晚,微微皱眉的弯腰把人抱起,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那张哭花的脸,满是泪痕,眼睫上的晶莹残留,让阿林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然后睁着眼睛守了一整夜。 等天空渐渐露出鱼白,等阳光开始温柔洒落,同样一夜无眠的步清廷,让方宿把身边亲信叫到身边,然后望着一屋子人说出了他的决定。 众人望着步清廷手里拿着的弯刀,各自表情微变的开始小声议论,明明是个艰难的决定,大家却轻易的达成了共识,让步清廷心里不觉有些凄凉。 等到事情安排停顿,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步清廷这才自嘲的笑着说了句。 “以后,我是不是也会死在最亲的人手里?”说这句话的步清廷,抬头望着方宿,看后者沉默不语,他不由得又说了句。 “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感觉满手血腥 ,明明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这里会这么难过呢?”步清廷说着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湿润。 “王,不就是这样的吗?”终于开口的方宿,面无表情的低声说着,让步清廷挺大的一愣,然后扶着额头遮住眼脸。 是啊!王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受人爱戴,也受人责难,受人敬仰,也受人嫉恨,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不得不为,除了接受,没有任何逃避的借口。 他竟是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吗?步清廷遮挡的脸上隐约有泪滑落,方宿假装没看到的望向一旁,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甚至还有些忧伤。 这就是当初的他们,想要让君临晚走的路,这就是林孝荀,死也不想让君临晚知道的真相,可是千算万算,最后都抵不过命运的作弄。 回想蒙梁说的那些话,方宿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还没醒吗?”白一简望着守在门口的阿林皱眉,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来了。 “白公子,您怎么又来了?”初七从走廊那边出现,看到白一简时候显得十分惊讶。 “初七,你来的正好,去把君临晚叫起来。”看到初七出现,白一简转而望向对方说道。 “公子还在睡吗?”初七说着望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阿林,看对方无动于衷,不由得扭头望向白一简。 “我都来三次了,这家伙一直守在门口,让他去叫人也不去,如果不是在睡觉的话,也该露面了。”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然后等了阿林一眼,这家伙,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想出得挺好的吗?怎么一扯上君临晚就翻脸不认人了? “来三次?白公子,我记得公子说了让您乖乖待在自己屋子里的吧?”听到白一简说话的初七微微皱眉。 “我这都待了多久了?身上都快发霉了好吧!”不说还好,说起来就一肚子气,白一简想不明白,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的只能乖乖待着?这里的消息送不出去也就算了,难道去外边打听一下也不行吗? 就算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争斗有理有据,但也不至于要眼睁睁看 着吧?就算寒曦邪不屑跟他联系,也不至于连风卿崖和君临晚也不联系吧?要是有什么安排好歹也跟他说一声啊!每次都只有他被排挤在外,这让白一简觉得很不公平。 “白公子,您忘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初七无奈的望着白一简,然后越过对方肩头忘了一眼站在后边的十三。 那天事发的时候,要不是因为十三的关系,白一简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君临晚住处,因为白一简不会武功,来的时候还是因为有十一带路,和武功不弱,且有护卫跟随的风城主完全不一样,所以,当大家知道情况不妙准备离开的时候,白一简成了一个软肋。 虽然可以安排人护送,但是十一去探情况,他又得守在院外保安全,阿林也不愿离开君临晚身边半步,以至于让白一简落了单,就在君临晚打算说服阿林的时候,十三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在惊讶过后松了一口气,不过…… 没能看着白一简,反而跟着到处走动的十三,真不会到他的出现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玩的啊!”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看初七不打算帮自己,于是只好转头望向阿林。 “喂!这都快中午了,君临晚到底还要睡到什么时候?”白一简凑到阿林面前追问,在对方回头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你昨天该不会守夜了吧?黑眼圈都出来了。”白一简盯着阿林看了又看,虽然说的关心,但实际上就是让阿林去叫人,如果是守夜的话,那君临晚要是起床了,阿林也就可以去休息了。 “你是不是来换班的?赶紧让阿林先去休息!”回头望着初七,白一简挥手让人赶紧过来替了,这样好歹还能沟通一下,不然阿林不会说话,他一个人说再多都像是在对牛弹琴。 “……!”初七望着白一简,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如果阿林愿意换班的话,他早就换了,为什么这么简单事情会看不出来啊? 就在门口吵闹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细响,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林已经迅速的转身冲进房门。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各有决断 屋子里,君临晚已经起床,看到突然冲进门的阿林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 “吵到你了?”君临晚说着走下床,眼前突然有些摇晃的被阿林扶住,正要道谢的时候,看到随后走进来的白一简等人,显得有些惊讶。 “你怎么了?没事吧?”看到君临晚有些虚弱的样子,白一简眼一瞪走上前,伸手探了一下对方额头,同时抓起手腕就要号脉。 “白大哥,我没事。”把手挣脱的君临晚,重新坐回床上的示意阿林去帮自己倒杯水,然后望着白一简问了句。 “倒是白大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屋子里别出门吗?” “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可能坐得住?”听到君临晚说话的白一简,这才想起自己会出现的原因,于是望着对方问。 “听说陆九九最近闹得凶,该不会闯祸吧?到时候你会不会受牵连?还是说……”白一简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初七却皱眉说了句。 “白公子,公子还没梳洗,有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吧!”打量了一眼君临晚身上穿的衣服,有着明显的褶皱,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合衣睡了?为什么?初七皱眉想着,然后望着拿了水给君临晚的阿林若有所思。 “还晚?我都来三回了!”再等一下就该傍晚了吧!赶紧让他把想问的问完,然后回去不好吗?白一简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 “没事,我刚好也有事情想问。”君临晚望着初七笑了笑,然后扭头望向十三。 顺着君临晚视线,所有人都望着十三,后者却无动于衷的连眼皮都没跳一下,这让白一简觉得有些奇怪,有一瞬间,他还以为君临晚是想问他呢! “你先去休息吧!”看到阿林的黑眼圈,君临晚脸上闪过一抹心疼。之前因为步清廷的事情,让阿林在外边跑了很久,虽然有蒙梁帮忙,却还是花了点时间和精力。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你确定你没事?”看君临晚关心阿林的样子,白一简忍不住把人又打量了一遍。 “我没事。”君临晚这样说着,很快就看到初七拿了 湿水的过来,接过来的同时,君临晚低声说了句谢谢。 “你先去休息吧!我会看着的。”看君临晚开始洗漱,初七扭头望向阿林。 微微皱眉的把初七打量了一遍,阿林望向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的君临晚,在对方微微点头的时候打了个哈欠,然后躺在一旁床上自顾自的睡了过去。 虽然知道君临晚和阿林的关系好,但是好到睡在一张床上还是让白一简觉得有些惊讶,而他来不及细想,很快就被君临晚说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主上让你来的?”君临晚望着十三,那天对方出现的时候虽然惊讶,但也因为情况紧急,所以来不及询问,后来一直也没机会确认。 “是。”十三毫不犹豫的回答,白一简却听得有些奇怪。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很明显吗?除了寒曦邪,还有谁能叫得动十三?白一简一脸疑惑的望着君临晚。 察觉白一简狐疑的视线,君临晚回头望了他一眼,彼此打量过后,君临晚率先收回了视线。看来,白一简什么都不知道,而十三恐怕也什么都没说吧! 为什么十三之前没有和白一简一起回狴犴城,这段时间又是待在什么地方?既然寒曦邪要派人保护白一简,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召回十三?而是让十三单独赶到?如果早有通知,十三应该比白一简先到蒲牢城才对,为什么会比白一简晚?而且还是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出现?仿佛早有预料。 比起白一简,君临晚对十三的出现更为好奇,不过,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至少,在白一简面前,恐怕问了也是白问。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白一简皱眉望着君临晚,而后者只是笑了笑的转移话题。 “没什么,倒是白大哥你,怎么突然跑来了?不是说了待在屋子里比较好吗?万一被人盯上了怎么办?”君临晚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盯上就盯上咯!反正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这点事情白一简还是看得清楚的。 “现在是不会,晚一点可就不一定了。”君临晚指 的是囚牛城和狻猊城之间的纷争。 “所以啊!我才想问你,万一狻猊城落败,身为狻猊城使节的你要怎么办?还有那个陆九九,这几天吵的这么厉害,万一闯了祸的话,你是不是也会受牵连?既然这样,你还不如……!”白一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临晚摇头打断了。 “不行,在事情结束之前,我都必须是狻猊城的使节。”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陆九九的离开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步清廷要是顺利夺得王位,必定会借着这次继任大典速战速决的公告天下,如果缺了狻猊城的使节,其他城池的使节恐怕也很难留得住。 “怎么就不行?你本来就是狴犴城的人,狻猊城不过是利用了你,就算你反口也没人会说你什么,再说了,这场战事过后,狻猊城还能不能留存都是问题,谁还有心思追究你的责任?而且,你要是一直作为狻猊城的使节留在这里,万一狻猊城落败,你岂不是要跟着受罪?”白一简不敢苟同的瞪着君临晚。 “不管狻猊城的结局如何,等到继任大典结束,我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到时候就算没有狻猊城,她也可以撇清关系,毕竟,她的使节任务,只到继任大典结束为止。 “可蒲牢城肯定会等到战事结束以后才举办继任大典,万一狻猊城落败,囚牛城再要求移交,蒲牢城根本就不会拒绝。”想到这里,白一简就恨得直咬牙。 “所以啊!狻猊城绝对不能败,继任大典,也一定要如期举行才行。”君临晚望着白一简微微一笑,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找步清廷,然后把陆九九平安送走的其中一个原因。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白一简没好气的反驳,而君临晚只是笑而不语。 是啊!因为谁也说不准,所以他们才要想尽办法让事情变成可能,就算因此满手血腥,也在所不惜。 低头望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君临晚不知不觉看得有些愣神,这让白一简有些气恼,于是也憋住了话头,倒是十三盯着君临晚看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 是在想什么,直到初七的出现,这才打破了屋子里有些诡异的沉默。 “公子,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早些时候离开的初七,端了些吃的东西走进门,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 “嗯!有劳了。”君临晚回神望着初七笑了笑,然后望向一旁的白一简。 “白大哥,你还是先回去吧!没什么事情就不要离开屋子了。”君临晚说的认真,白一简听得哼了一声。 “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白一简没好气的咂嘴,却还是站了起来。 “狴犴城那边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一点消息都没有?”嘴巴里不停嘀咕的白一简,临走之前望了一眼君临晚。 像现在这样按兵不动,也不像是君临晚会做的事情,就算对陆九九没有心,看对方这么折腾还能无动于衷,反而有些奇怪。 虽然心里狐疑,但当事人不愿多说,白一简也是拿人没有办法,于是只好如同来时一样匆匆离去,至于十三临走之前,和君临晚交换的那个眼神,他并没有留意。 入夜,君临晚望着突然出现的蒙梁微微一愣。 “你怎么来了?”如今这王城别院戒备甚严,除非必要,君临晚并不希望对方太过冒险,万一出了事情,她的立场也让她无法轻易出手。 “不是你自己交代的吗?”蒙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让君临晚听得身形一顿,然后意识到什么的低下头。 “这么快吗?”原本以为还得花上几天时间考虑,所以她才那么着急的找人,结果,对方似乎比她意料的更为果断。 “应该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蒙梁想了想,如是回答。 “是吗?”原来,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也早就做好了相应的觉悟,只有她,还在犹豫不决,自以为是的忧伤。 “早就想这么做的,是他身边的重臣,其实步清廷要怎么想,从一开始就不重要。”望着表情有些黯然的君临晚,蒙梁忍不住解释起来。 要做出这样的决断,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身边的人有一丝犹豫,步清廷 恐怕也没办法下定决心,正因为身边人的推波助澜,且迫不及待,才让步清廷有理由坚信,这样的决定没有错。 “嗯,我知道。”抬头望着蒙梁,君临晚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不管再怎么推脱,如果步清廷没有提议,身边的人也不会附和,自然,也就不会有决断,是步清廷一开始做出了选择,而今,只剩下背负的结果。 “时间定在三日后,因为再过七天就是继任大典,他们想要连继任的日子也一并利用了。”蒙梁望着君临晚打量,心里虽然在意,却还是优先说出了此行目的。 “可以理解,事发后的自圆其说,都安排好了吗?”君临晚抬头望着蒙梁。 “事成后,动手的人会直接从南门离开,然后碰巧遇上回城参加继任大典的步清廷,双方交手,贼人会死于步清廷手下,然后回到王城,利用早些时候散播的消息,继续假借病重软禁二公子,然后由步清廷在身边重臣的拥护下继承王位。” “连功勋也算上了吗?”意外截住贼人,然后意外为兄复仇,不光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撇干净,还顺便捡了个便宜,到时候被人拥戴也是理由充分。 同时,还能利用这个矛盾脱离鸱吻城掌控,到时候和狴犴城的同盟,也会顺利很多。 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由得笑了笑。她不过是给步清廷准备了一双碗筷,结果,那人却一口想要吃个满汉全席,当真,是小瞧了。 “看样子,是不打算有一丁点浪费。”蒙梁说着皱了皱眉头,对于步清廷这样的人,果然还是需要一些提防。 “既然已经决定要做,自然是要做到最好。”君临晚倒是可以理解,所以随口应了这么一句,然后望向蒙梁。 “事情我知道了,你去跟方大哥说,让他注意安全,其他的我自己会安排。” “你……”蒙梁望着君临晚还想问点什么,却突然听得门外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这让君临晚和蒙梁对望一眼,在房门被人推开前,蒙梁从窗口跳了出去。 在蒙梁离开的瞬间,君临晚的房门也应声被推开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彻夜详谈 十三在初七的带领下走进门,让君临晚看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笑了笑。 “白大哥睡下了?”君临晚望着十三问。 “嗯!十一在外边守着。”因为有人看着,所以他就过来的,十三望着君临晚如是回答。 “那就好,坐吧!”君临晚示意十三靠近落座,然后让初七出去守门,而在十三落座的同时,君临晚望了一眼窗外,躲在那里的蒙梁看得皱眉,然后悄然离去。 原来她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这个人吗?蒙梁在心里这样想着,虽然在意,却没有回头的消失在夜色里。 顺着君临晚的视线望了一眼窗外,什么都没有的让十三看得微微皱眉,然后收回目光望向对面坐着的君临晚。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君临晚望着十三问。 “因为主上。”十三也不扭捏,回答的十分爽快,让君临晚望着他笑意不减。 “主上可有让你带话?”看十三这么配合,君临晚也就问的直接。 “没有。”毫不犹豫的回答,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 “没有?”君临晚显得有些惊讶,然后望着十三一阵打量。既然知道她找他来是因为寒曦邪,既然寒曦邪会让他过来,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交代?! “没有。”依旧是面不改色的言简意赅,十三望了君临晚一眼,后者盯着他眼神微眯的若有所思,过了一阵才开口。 “是连我都不能知道的事情吗?”没有通知白一简,也没有刻意交代,说明寒曦邪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太多,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人派过来?明知道她会起疑,明知道她会追问,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君临晚不懂,而十三好像也不打算解释,这让她看得眉头微皱,然后换了个问题。 “在来蒲牢城之前,你在哪?”既然十三不吝啬回答,那就问一些他可以答的,而她想要知道的,说不定能够从中拼凑出个大概来。 “在外替主上办事。”十三如是回答。 “什么事?”具体 的地点不能说吗?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机密。”十三的回答,让君临晚眯起眼睛,抿着嘴把人打量了一遍,看对方不动如山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还以为白一简不在的情况下,可以从十三口中问出点什么来,结果,是她高估了吗? 从她答应去狻猊城,到她答应作为狻猊城的使节出使蒲牢城,寒曦邪始终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任何交代,难道他就不好奇,甚至一点都不在意吗? 白一简这边没有任何消息,连突然出现的十三也仿佛只是简单的履行命令,这让想要从对方口中听到有关寒曦邪消息的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自嘲。 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 “看来,是连我都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君临晚低声的说着,然后望了十三一眼。 “时候到了,公子自然会知道。”十三这句话看似安慰的话,让君临晚望着他笑了笑,却没有回应的自顾自拿着茶杯就口。 接下来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窒息,十三不得不清了清嗓子的说了句。 “公子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十三就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君临晚应着,然后在十三起身走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抬头又问了句。 “既然你什么都不能说,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主上说,到了蒲牢城,要听公子的。”十三回头望着君临晚低声说完,然后微微点头打过招呼,跟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因为十三的话而听得微愣,君临晚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然后嗤笑出声。 那人,连这点都算计到了吗?却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告诉她,连在这种时候也不动声色,他到底在背后还谋划了些什么?该不会连囚牛城和狻猊城的这场纷争也早就预见了吧?那他打算怎么做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还是在等?等步清廷……! 忍不住摇头的君临晚,扶着有些混沌的脑袋紧皱眉头,不管过了多 久,她都没办法猜透寒曦邪这个人,更搞不懂他到底什么心思。 “你到底想做什么?”喃喃的,君临晚闭上了眼睛,直到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她才收敛心神的望向门口。 “公子,要休息了吗?”把十三送走之后,初七望着屋子里的君临晚询问。 “不了,跟我去九公主那里走一趟吧!”君临晚低声说着站了起来,随后听得床上也传来一声响动。 还在惊讶君临晚那句话的初七,听到床上响动的望过去,果然看到阿林从床上坐起,然后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该不会一直睡到现在吧? “你继续睡吧!初七陪我去就行了。”君临晚望着阿林笑了笑。 “公子,现在这个时间去找九公主合适吗?”深更半夜的闯女子闺房,对方还是一城公主,被人发现了可是会沙头的,初七望着君临晚紧皱眉头。 “就是这个时间才合适。”望着初七笑了笑,君临晚安抚的望了阿林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白天戒备森严,晚上守备多有松懈,这个时候悄然拜访,时机正好。 “公子!”看到君临晚走得头也不回,初七急忙追了上去,留下阿林坐在床上望着门口方向,眉头微皱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倒头又睡了过去。 这是事发后的第一次见面,陆九九身上挂着披风,望着坐在对面的君临晚眉头紧锁,一旁的花奴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恨,只有魏云宽慰于君临晚的出现。 “君公子……” “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蒲牢城。”魏云开口的同时,君临晚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果断的让魏云收了声,也让陆九九和花奴感到惊讶。 “你有办法?”不是陆九九要说,如果真有所谓的办法,她怕不是早就试过了。 “我有办法可以让公主悄悄离开。”君临晚望着陆九九,然后听到了花奴的一声嗤笑。 “你要真有办法,早干什么去了?”不是花奴要说,君临晚这样的行为要不是马后炮,那就是得了便 宜还卖乖,更有甚者,是想从他们这里捞好处。 “普通的办法是行不通的,正常的渠道也没用,所以,需要另做安排。”君临晚并不在意花奴的言语讽刺,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陆九九。 君临晚相信,这些天的闹腾,已经足够让陆九九明白,正常的通报,然后取得离开的通令是不可能的,因为蒲牢城根本不打算放过任何人,而要剑走偏锋,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也很难说什么顺利和成功。 所以,这也让君临晚在陆九九面前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这段时间的按兵不动,实际上是在偷偷准备,虽然事实如此,但出发点却从根本上南辕北辙,只是,陆九九并不需要知道这一点,她只要确信,君临晚可以帮她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你都安排好了?”陆九九望着君临晚打量,语气有些狐疑。 “对。”君临晚肯定的回答,让陆九九抿着嘴陷入沉默,魏云松了一口气的望着陆九九,而花奴却警戒的望着君临晚。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偷偷离开,会有什么后果?”陆九九抬头望着君临晚。 “蒲牢城会趁机派人追杀。” “不,是你会没办法跟蒲牢城交代!”陆九九摇头,望着君临晚咬了咬牙。 “公主!”听到陆九九这句话的花奴忍不住大叫,然后在魏云的眼神下咬牙跺脚,跟着恶狠狠瞪向君临晚。 “就像公主自信不会被人追上,在下也自信不会被蒲牢城为难。”听陆九九说完的君临晚咧嘴一笑,因为陆九九在意的地方,而心生动摇。 比起自己的安危,陆九九竟然先想到了她,这让君临晚有些无地自容,也就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是因为睚眦城吗?还是狴犴城?”陆九九望着君临晚,不知道对方的自信哪里来,只要君临晚还顶着狻猊城的使节头衔,就谁也没办法保他。 “这个就是在下的事情了,还是说,公主并没有意料中那么想回狻猊城?”君临 晚的话,让陆九九望着她眯起眼睛,一旁的魏云也终于忍不住说了句。 “公主,君公子也是为大局着想,我会把侍卫长一行留下照应,万一情况不利,一定会拼劲全力保护君公子周全。” 魏云说得大义铿锵,君临晚却听得在心里轻笑,连陆九九都抿着嘴没说话。 “公主!”既然君临晚要扛,那就让他扛啊!花奴望着陆九九,担心对方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于是扭头望着君临晚。 “既然你都计划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就这两天,我会让人过来通知你们,到时候跟着走就行。”君临晚说着望了花奴一眼。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花奴话语未尽的威胁,在陆九九的一记瞪视下收敛,然后撇头哼了一声。 “为什么?”陆九九望着君临晚,如果对方能够为她做到这种程度,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对这场赐婚有所期待? “什么?”假装没听懂的君临晚,茫然的望着陆九九。 盯着君临晚把人仔细的看了一阵,陆九九突然哼笑一声,然后望向一旁。 “没什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就像君临晚说的,她放不下狻猊城,在君临晚和狻猊城之间,她永远只会选择后者。 “谢公主。”君临晚说着拱手行礼。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一旦她悄然离开,君临晚肯定会被盯上,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情,又或者狻猊城出了什么事情,君临晚的结局可想而知。 陆九九望着但笑不语的君临晚,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要说无心,又何必如此?要说有意,为什么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总觉得,就算是有意,好像也不是为了自己。 趁着天未亮,君临晚如同来时一样的告辞,留下思绪飘远的陆九九,望着她离开的地方许久都为回神,而一旁的花奴和魏云,却已经交换了彼此才懂的眼神。 只要陆九九能够平安离开蒲牢城,管他君临晚是死是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八郡守 囚牛城和狻猊城的战事如火如荼,甚至有波及赑屃城的趋势,连带的也让八郡守变得动荡不安,特别是狻猊郡和囚牛郡,连同鸱吻郡在内,事故多发的让太平成了一种奢侈。 暗夜里聚集在隐蔽房间的众人,围着摊开的地形图议论纷纷,各抒己见的终于达成共识,然后有人抬头望着阴影处问了声。 “就这样决定了,主攻囚牛郡和蒲牢郡。” “鸱吻郡留在最后会不会有麻烦?”旁人似有疑虑的皱了皱眉头。 “怎么可能有麻烦?到时候把它封死就行了,要是不想和我们硬碰硬,就只能沿赑屃城外逃,成不了威胁。” “就怕对方硬碰硬啊!”有人似有忧心的嘀咕。 “硬碰硬也不怕,都能拿下其他郡守了,难道还会怕一个鸱吻郡?”实力悬殊,识时务者为俊杰,鸱吻郡的郡守应该还没蠢到这种程度。 “是啊!只要我们先拿下囚牛和蒲牢,鸱吻就等于少了左膀右臂,狻猊郡因为战事原因本就不堪一击,饕餮城的兵力也不足为惧,赑屃城自顾自的习惯了,放任不理也不会有问题,至于睚眦郡和狴犴郡,本就是囊中物,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这些话的人都默默低头表示认可,这也是达成共识的主要原因,就在大家等着最后的拍板时,原本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让屋子里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刀剑的铿锵,寒光微闪,齐刷刷的对准了门口方向,阴影处的人也被护在了最后,那个挡在面前的高大身影,不怒而威的颇具气势,和随后走进门的纤瘦身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欢迎的阵仗,会不会有点大啊?”萧禹轻笑着走进门,望着屋子里的人扫了一圈,然后定睛望向人群后那个端坐在暗处的人影。 “什么人?”站在前面的人一脸警戒,握着兵器的手也十份用力,看起来颇有些年纪,而他身后的人似乎也都已近中年,却一个个身强体健,明显都是练家子。 面对萧禹的 沉默,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于这样的密会,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靠前的人提刀就要冲上去。 “住手!”冷然的大喝,让所有人都身形一顿,本要出手的人也动作迅速的收回姿势,然后退到一旁,然后有些疑惑的回头。 那个原本坐在阴影处的人,起身缓缓走来,身形高大的自带气场,众人一字排开的等他从中经过,而萧禹也在此刻看清了对方的容颜,毅然就是消失两年的林孝荀。 脸上的激动一闪而过,随后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萧禹不由得心里一怔,当初分别时的谈话犹在耳边,让他不觉低下了头。 “萧禹见过将军。”拂袖跪下的当口,旁边人都有些惊讶,然后交换眼神的同事面上也有些疑惑,原来是自己人吗? “为什么来?”林孝荀望着萧禹,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连声音都是冷的。 “为了君主儿。”萧禹的话才说完,旁人就已经炸了锅一样的议论起来,最后在林孝荀一拳打碎旁边桌角的时候瞬间噤声。 “你还有脸提这三个字!?”眼神变得有些凶狠的林孝荀,瞪着萧禹用力将手紧握成拳,当初那一掌,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萧禹低头沉默着,当初把人打晕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将军,这件事情还是晚点再说吧!”从林孝荀身后走出的段离,说话的同时扫了周围一圈,然后定睛望着半跪在地上的萧禹,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也有些无奈。 林孝荀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站在原地,最后还是段离吩咐众人按照计划好的施行,然后把人都遣了出去,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彼此三人的时候,段离忍不住说了句。 “将军,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既然萧禹已经找上门,避开也已经是不可能了。 听到段离的话,林孝荀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落座,这让段离望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萧禹,然后回头望着林 孝荀欲言又止。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我没什么好跟他说的。”林孝荀侧头拿起旁边桌上的差别就口,语气冷淡的让段离在心里叹了一气,然后望向萧禹。 “萧禹,你还是先回去吧!这次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插手了。”段离语重心长的样子,让萧禹抬头望着他。 “是因为君主儿吗?”笃定的说法,让段林听得抿嘴沉默,而林孝荀也一掌拍在桌面。 “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三个字。”恶狠狠的瞪向萧禹,语气里压抑的怒火,让林孝荀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恐怖。 再次低头沉默的萧禹,面对林孝荀的怒火无能为力,当初是他决定放手离开,也是他让林孝荀错过了挽救君临晚的机会,也是他,让事情走到了今天这步,实在言之有愧。 “体谅一下吧!”段离说着蹲到萧禹面前,同时把手上的衣袖挽了起来,上面入骨的伤痕,让萧禹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惊愕的抬头。 “我们都经历了很多,将军也是。”段离望着萧禹,知道对方聪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离开的时候,大势已去,实在没有挽回的必要,但是林孝荀有多在乎君临晚,他们心里都清楚,所以,为了阻止林孝荀乱来,段离也付出了不少代价,而当狴犴郡处斩叛乱分子的消息传来时,没有人能够体会林孝荀当时的心情,还有段离遭受的一切。 即使如此,他们也还是坚持了下来,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再无谓牺牲,所以,他们这次没有联系旧人,而是将那些经年的仇恨汇聚到一起,希望能够开辟出新的生机。 为了那个远大的目标,还有太多的苦难在前面等候,他们不想再经历一次同样的失败,所以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义无反顾。 如果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到时候君主儿只需要恢复身份就够了,如果失败,也无所谓悲伤,反正……从未得到,也就无谓失去。 “这样好吗?君主儿可是一直都没有放弃。”萧 禹抬头望着段离,想到和君临晚重逢的时候,那哭得不能自己的样子。 “君主儿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吧!”段离低头说着,然后放下袖子站起身。 “从狴犴城传出看山人的消息后,我们就确信了,君主儿还活着的事实,而你和蒙梁,还有东斗他们的出现,也足以证明当初的处斩不过是一场骗局。”如果连他们都能够猜到真相,君主儿自然也能够看透。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相认?你可知道君主儿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待在狴犴城的?”如果当初的处斩是真的,君主儿待在狴犴城可谓忍辱负重,如果不是知道大家可能还活着,说不定君主儿就…… 想到君临晚,萧禹就忍不住将手紧握成拳,没有堕落到被仇恨蒙蔽双眼,还能活着走到今天,也算是老天垂怜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活下来的?”听到萧禹那句话,一直沉默的林孝荀咬牙回应,眼神犀利的望着对方。 “那是椒图唯一的希望,是我承诺誓死守护的人,但你却眼睁睁的让我看着她送死,如果她真的死了,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林孝荀望着萧禹,后者低头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我们都会死,死在你手里。 “你应该庆幸她还活着,而且不需要牵扯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里,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必定是她恢复身份的时候,也是椒图重见天日的时候。”既然那个孩子不想面对太多尔虞我诈,那就由他来出面清理,她不需要去经历过程,只需要接受结果就够了。 “就算她现在已经是狴犴城的尚书侍郎,甚至还有了一纸婚约,如今甚至被困蒲牢城,你也无所谓吗?”抬头望着林孝荀,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萧禹不由得将手紧握。 “还有什么比成为狴犴城侍郎更安全的吗?”林孝荀斜眼望着跪在地上的萧禹。 “难道是故意的?”就算是萧禹也忍不住惊讶,林孝荀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看山人不 管是在哪个城池,都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比起人尽其用的鸱吻城,难道不是狴犴城更合适吗?”因为笃定君临晚不会有事,所以才会放任,毕竟君临晚不笨,会有今天不过是必然的结果,所以林孝荀并不觉得奇怪。 “该不会连君主儿好学,也是……?”表情愕然的抬头望着林孝荀,这人为了君临晚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又隐瞒了多少事情?萧禹以为自己了解,如今却不那么确信了。 “狻猊城的婚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现在更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蒲牢城……”林孝荀望着萧禹。 “如果有蒙梁跟着还能出事,我想,你也没什么资格再来找我说话了。” 这话说的决绝,萧禹却无力反驳。 “你回去吧!这次的事情,我们会看着办的。”段离望着萧禹,虽然不忍心,却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确定没问题吗?”两年前的计划,放到今天也适用吗?萧禹望着段离皱眉。 “应该说,正因为是现在,所以才没问题。”听到萧禹问话的段离笑了笑。 “那君主儿……”萧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孝荀给打断了。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君儿应该也没有交代你过来才对。” 听到这句话的萧禹抿嘴低头,无法否认自己的独断,就像林孝荀的笃定,君临晚是不是也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假装不在意呢?明明,一直都在惦记。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别多事。” 依言站起身,萧禹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地形图,然后又望了一眼林孝荀和段离,沉默的拱手行礼之后,如同来时一样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林孝荀和段离的时候,段离忍不住望着林孝荀说了句。 “将军,您这样又何必见他?”藏了这么久,如果不是故意,萧禹也不可能轻易找到。 “好过让他乱闯。”林孝荀说着抬头望了一眼段离,后者听得张了张嘴,然后低声一叹。 要是大家都能坦率一点就好了,唉!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变天的蒲牢城 “阿嚏!” 阿林的一个喷嚏,吓得初七打了个机灵,然后没好气的瞪了身后一眼,跟着小声的凑到君临晚耳边问了句。 “公子,您确定不需要休息?”初七的话让君临晚抬头看了他一眼,跟着微微一笑。 “不了,今夜怕是会很忙。”估计是没办法休息的了,君临晚说着扭头望向窗外,寒风瑟瑟的从窗子缝隙里钻进来,她不觉搓了一下手臂。 阿林适时的拿了件披风过来,挂在君临晚身上的同时,对方回了他一记浅笑。 “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关于今夜要把九公主送走的事情,初七是知道的,所以十一才会在外边等着,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比起九公主,更应该担心的是眼前这个公子啊! 如果九公主突然不见了,第一个被追问的肯定是眼前公子,到时候为了自圆其说,还不知道得费多少工夫呢!现在不休息好一点,回头怎么扛得住? “是啊!所以得等消息呢!”君临晚随口应着,然后低头拿着手里的书继续翻看。 见君临晚不再说话,阿林也缩在一旁假寐,初七自觉无趣的走到门口,坐在台阶上打了个哈欠,然后望着星斗皱眉。 都已经安排好的事情,还有什么消息好等的啊?难道是担心失败吗?那他是不是出去看看比价好?可公子这边要怎么办呢?心里嘀咕着的初七,和所有人一样,并未留意到别院外的那阵异样。 “都准备好了吗?”密道前,为首的黑衣人望着身旁的众人询问。 “准备好了。”众人点头回应之后,为首的人望向密道深处,然后牙一咬,率先钻了进去,其他黑衣人随后鱼贯的也消失在密道口。 每个城池的王城里,为了避祸都会留出一条密道,一般情况下只有城主和城主夫人,以及身边的近侍知道,按理说,身为三公子的步清廷是不应该知晓的 。 但是作为一个从小就对王位有企图,且明白前路崎岖的人来说,自然是掌握的情报越多,越能够在日后的对抗中取得优势,这条密道本是逃命用的,如今,却成了一条暗杀捷径。 方宿跟在步清廷身后,担当着守护的工作,一行人目标明确,拐到了内院的喜乐阁,一个平日里寻欢作乐的地方。 来之前,就已经打探过了,好像是笃定自己可以稳坐王位,同时又在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争斗困住各城池使节,算是立了大功,所以大公子这几天都醉卧美人乡,连带着身边几个亲近臣子,也都没有了节制。 透过窗台隐约的缝隙,步清廷望着屋子里横七竖八横躺的人影,暗自将手紧握成拳,那一脸愤然的模样,让方宿望着他皱了皱眉头。 “惊讶吗?这就是蒲牢城的当权者。”察觉方宿的视线,步清廷低声的说着。 “我们三兄弟,母亲都是不同的人,大公子的母亲,是权贵出身,且明媒正娶,二公子是进贡秀女所处,而我,是一个喜乐阁的歌女,被主上酒后乱性生下来的。”步清廷说着回头望了一眼方宿,看对方无动于衷,他不由得笑了笑。 “因为名声问题,所以三个孩子都被收到了王后屋里,算是王后所出,可是彼此过的日子,却是天壤之别。”步清廷收回视线望向屋内,所谓的酒池肉林,不过如此。 “从小,我就知道人和人不一样,就算身份高贵,也不一定活得快活,所以,我羡慕那些平凡的安稳,一点一滴,小小的幸福。”说到这里的步清廷,突然神色一黯。 “即便如此,那些渺小的幸福对很多人来说,依旧是一种奢侈,而本该为了成全这些渺小而存在的当权者,除了无尽的剥夺,从未想过给予,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哪怕,会牺牲所有无辜的百姓。” “我不敢说自己的所作所为有 多正当,也没资格谈论什么伟大,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所以,不需要后悔,也谈不上什么原谅。”步清廷回头望着方宿,戚戚然的笑了笑。 “谢谢你陪我回来。”低声说完这句话的步清廷,在方宿反应过来之前,手一挥的带着人冲进屋内。 站在窗外的方宿,望着屋内厮杀用力握紧了手里的佩剑,对于步清廷说的那些话,他没办法感同身受,因为,选择了泥泞的他们,谁没有背负过一些苦难,又经历了一些折磨,人的心性,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 望着想要夺门而出的重臣,那些和大公子同流合污,以为能够荣华富贵的人,方宿一脚又把人踹回了屋子里,然后拉紧了被踢开的大门。 这辈子,谁敢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明知道会弄脏,却还是义无反顾,为的,不就是那点私心吗?区别只在于,把心放在什么地方罢了。 身后传来的凄厉喊叫,门板被人用力捶打的声响,让方宿咬牙低下头,手上用力的拉扯,还有门缝里传来的血腥,让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有的人自私,是因为他只想到了自己,而有的人自私,是因为心里藏着天下苍生,可世人从来不在乎,自私,就是自私,不容人辩解,而他们,也不屑去解释。 从混乱到平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却仿佛在轮回里走了一朝,等房门被人轻轻敲响的时候,方宿不自觉的松了手。 房门打开的时候,步清廷鲜血淋漓的站在方宿面前,脸上的蒙面布早已经不见,嘴角拉扯着露出一抹浅笑,眼眶湿润的望着方宿只说了一句。 “死了。” 是屋子里的人死了,还是曾经的步清廷死了,方宿咬着牙没有回应,而是转身拿出一个信号弹,拉开引线放到空中,火红的光亮照亮了黑夜,也让站在方宿身后的人影变得鬼魅,甚至带了一丝妖艳 。 踏着血染的脚步,一行人就这样走出了横尸遍野的房间,原本吩咐了不予打扰的地方,因为烟火的响动而引来了侍卫瞩目,当凌乱脚步响起的时候,房前的人影早就离开了。 惊慌失措的侍卫,望着屋子里的惨绝人寰目瞪口呆,随着歇斯底里的一声刺客,有刺客,整个王城都乱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看到信号的十一也跟着闯进陆九九住处,在花奴提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只低声说了一句。 “该走了。” 四目相对的互看一眼,陆九九冷着脸站起身,花奴也跟着甩上包袱,由魏云和身边的副将护送着跟在十一身后离开了王城别院。 身后的王城吵闹喧嚣,陆九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公主。”花奴也同样狐疑的靠近喊了一声,对君临晚的警戒从未放松。 “还是先离开再说吧!”魏云也望了一眼陆九九,对于他来说,君临晚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眼前公主平安离开。 陆九九抿着嘴,回望了一眼王城别院,然后眉头紧皱的转身离去,在她心里,最重的始终都是狻猊城,那是身为公主的责任,也是,她选择的人生。 因为王城里的悲剧,加上蒲牢城本就封城,所以,城门口的混乱也在所难免,等陆九九一行靠近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回事?”陆九九沉声喝问,难道这件事情不是隐秘进行吗?为什么会惊动城门?重点是,他们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吗? “来了?”就在陆九九询问的时候,凭空出现的人影让魏云神情一凌,花奴也已经拔剑出鞘,倒是十一不以为然的上前回了句。 “都在这了。”十一说着回头扫了一眼陆九九一行,无视身后狐疑的示意他们跟着来人走,结果谁也没有动。 “要走就动作快点,晚了就当没有这回事。”蒙梁没好气的瞪了 身后一眼,这让陆九九听得皱眉,魏云和花奴也互看了一眼。 “是公子安排的,只负责送出城,之后的事情就看你们自己了。”一向少话的十一,转身望着陆九九等人解释。 “走吧!趁乱赶紧离开,晚了,就没机会了。”十一说完望了一眼不远地方的城门方向,好一阵子,陆九九才向前走了一步。 看到陆九九行动,魏云等人也跟着开始动作,蒙梁砸了下嘴,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让陆九九等人换上。 “这是什么?”花奴拿着衣服皱眉。 “为什么要假冒鸱吻城的人?”还是陆九九眼尖,皱眉望着蒙梁问了句。 “让你换就换,废话怎么那么多,记住了,等一下只管跑,绝对不能回头,也不能恋战,明白了吗?”蒙梁说着自己也换上了一身。 看到蒙梁自顾自换好衣服,陆九九虽然狐疑,却还是跟着换上,而十一只是冷眼看着,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他才望着陆九九说了句。 “九公主,我家公子让我给您留个话。” “什么?”陆九九心念一动,回头望着十一,旁边的花奴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请活下来。” 这话说的耐人寻味,所以陆九九听得皱眉,花奴也一脸的莫名其妙,连魏云也不觉有些茫然,好在也没什么时间细想,因为蒙梁已经开始催促。 很快,在蒙梁的带领下,一行人硬闯城门,守城的人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可城门却适时的别打开了。 “走!”蒙梁大喝一声,一行十几人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这样冲出了蒲牢城,让陆九九免不了讶异,可看到蒙梁跑的头也不回,她也只好作罢。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做做样子的吗?”守城的人傻眼当场。 “不,不知道啊!” 这跟原本计划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连环计 “怎么回事?你们都在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步清廷一行,望着敞开的城门大喝,也让呆愣原地的守卫回过神来。 “公,公子?”茫茫然的喊了一声,守城的人望了一眼步清廷,然后又望了一眼大开的城门,跟着吞了一口唾沫。 “公子?您刚才不是出去了吗?”旁边脑子清醒一点的侍卫小声问了句。 “什么?”步清廷听得一愣,然后望了一眼城门方向,跟着又扭头望向方宿,而后者无动于衷的只是回避了视线。 “……”步清廷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方宿看了好一阵子,在对方始终缄默的时候向前走了两步。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说完这句话的步清廷,越过方宿走出城门,等方宿回过神来的时候,守城的侍卫已经悉数被斩,死前全都惊恐的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三公子要出逃,让他们行个方便吗?说好的钱财也才收了一半,说好的英勇负伤,不是殒命啊! 城门这边的骚动,很快就引起了守备的注意,于是追击的人也跟着冲出城,早一步离开的陆九九,被蒙梁带到了一处山路,那里准备的马匹和干粮,已经足够让一行人逃离。 “等一下!”翻身上马的陆九九望着要走的蒙梁大喝。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谁说我帮你了?自作多情。”蒙梁没好气的说完,一跃跳上树梢。 “放肆!怎么跟公主说话的!”花奴气不过的大叫,结果被陆九九挥手打住。 “你和君临晚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十分信得过,君临晚也不可能把事情交给对方,这让陆九九忍不住有些好奇。 “与你无关。”蒙梁丢下这句话,转身隐入树林深处,让陆九九望着他离开的地方微微皱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公主,我们还是快走吧!”魏云上前喊了一声,花奴也顺势 说了一句。 “公主,管他是谁呢!我们还是快点回狻猊城吧!也不知道主上他们怎么样了。”消息封锁到现在,花奴和陆九九一样担心。 听到花奴这句话的陆九九,回神忘了对方一眼,然后拉扯缰绳调转马头,向着狻猊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边的陆九九刚刚走脱,那边的步清廷也已经来到了预计的地方,方宿始终沉默的站在远处,本该值得庆幸的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站在树叶婆娑的道路两边,跟随在步清廷身边的黑衣人见他停下脚步,也全都立在原地,然后单膝跪到地上。 一圈人围着步清廷半跪,方宿就站在不远地方静静的看着,月光悠悠的洒落,微风吹过的瞬间,竟然寒过冬雪。 “公子?”看步清廷只是昂头望着星夜不为所动,跪在地上的人不由得抬头喊了一声,竟是清亮的女音。 “你们真的不后悔?”步清廷收回视线,望着跪在身边的一众人等。 “公子,我们的命是您给的,现在不过是还给您罢了。”听到步清廷这句话的黑衣人,竟然轻声笑了笑,跟着,所有人都扯下了脸上的蒙面布。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却因为脸上遍布的伤痕而显得有些狰狞,就算是方宿,也是看一次就惊悚一次。 而与其狰狞面容相比,更为让人惊讶的事情,是地上跪着的都是女子,清一色的女子。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多活一阵子。”不知不觉,步清廷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已经活的够久了,要不是公子帮衬,我们早就死了。”为首说话的女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年纪,望着步清廷的眼神很是温柔,只是脸上的刀疤,看着吓人。 “公子,今日也算是还了心愿,我们都很满足。”旁边说话的女子,看起来很是年轻,却少了一只眼睛。 “公子,动手吧!时间会来不及的。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竟然忍不住出声催促。 低头扫过地上跪着的一群人,步清廷忍不住湿了眼眶,可这就是他选择的路,就是他决定要走的路,连悲伤都没有资格的路。 随着步清廷缓缓举起的右手,树林里突然冲出一队官兵,原本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也全都跳起,抬头迎上的同时,身体却更迅速的穿过了挥舞的刀剑。 不费吹灰之力,一群黑衣人悉数倒地殒命,而步清廷却依旧站在原地,连身上染血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被人换下的,脸上的血迹又是什么时候被人擦干净的,他都没有留意,只有脸上缓缓滑落的一行清泪,让人看得锥心。 望着方宿把脏的衣服捡起,步清廷哑着嗓子说了句。 “我死后应该会下地狱吧!” 把脏衣服往手上卷了卷,方宿抬头望着步清廷回了声。 “那也是死后的事情了。”所以,尽可能活的久一点吧!等把所有人的心愿都达成了,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是啊!到时候,也没人在乎了。”低头说完这句话的步清廷,在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翻身跳上了士兵牵连的马背上,而方宿,早已经消失了踪影。 等到追击的队伍迎面跑来,因为眼前一切而惊讶顿住的时候,步清廷的脸上也早就换了一副表情。 “张将军,这么急的是要去哪?”步清廷望着领头的将领眉一挑。 “三公子?!”因为步清廷的出现,张将军显得有些惊讶,然后扫了一眼当场,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 “这种时候,张将军不在王城候命,怎么跑到城外来了?”步清廷拉扯着身下马匹,手势安抚的拍了拍马脖子。 “下官奉命行事,倒是三公子何以在此?”张将军随口迎合,抬头望着步清廷打量。 “这不是刚从狴犴城回来吗?再怎么着,也不能错过了继任大典啊!”步清廷理所当然的望着张将军,而后者却狐疑 的眯起眼睛。 “三公子有心,只是这情况……?”张将军说着扫了一眼地上横躺的尸体。 “哦!这一路上碰到不少,没想着都到家门口了还能遇见。”步清廷不以为意的回应,让张将军听得将手紧握成拳。 “三公子知道这些人来历?”张将军沉声望着步清廷。 “看不就知道了?杀手嘛!”步清廷说着耸了耸肩,然后打量张将军。 “杀手?刺杀三公子的吗?”张将军低声反问的同时,眼睛也眯了起来。 “不然还能有谁?”步清廷好笑的望着张将军,在对方沉默的时候紧跟着又说了句。 “张将军,你今天好似有点古怪啊!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这张将军是先王的人,效忠的是那个王位,如今最靠近那个位置的人,是大公子,所以,张将军是不可能关心步清廷死活的。 在张将军看来,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才值得自己付出,没本事的,即便坐上去了,也坐不长久,他也无谓浪费那些心力。一直以来,对于大公子继位的事情,张将军并不觉得奇怪,只是…… “那些人,行刺的恐怕并非三公子。”张将军抬头望着步清廷。 “不是本公子还能是谁?”步清廷轻笑的望着张将军。 “是大公子。”冷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张将军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冷凝,在他看守的王城里发生那样的事情,实在百口莫辩。 “大哥?难道张将军亲自出城,为的就是抓着几个人不成?”步清廷脸上的惊讶恰大好处,让张将军望着他一阵打量。 “不会吧?行刺我就算了,为什么连大哥也不放过?难道跟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有关?”步清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张将军也听得一愣。 会行刺三公子的人,无非大公子和二公子,但二公子被大公子软禁,自然也就没有了出手的机会,可动手的要是大公子,这些人又有什么理由 反咬大公子一口?而除开大公子和二公子,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鸱吻城。 想到这里的张将军,盯着地上的尸首仔细看了好一阵子,并没有留意到步清廷若有似无的打探视线。 “张将军,你说这些人行刺的目标是大哥,那大哥没事吧?”步清廷望着张将军问,后者听得回神,却抿着嘴没有说话。 “张将军,看来你隐瞒了不少事情啊!”看张将军不说话,步清廷哼笑一声的挥手,很快就看到随行的士兵把地上尸体全都收拾了起来。 “三公子?”不知道步清廷什么意思的张将军,望着准备回城的步清廷紧皱眉头。 “如果这些人真的行刺了大哥,我这可是功劳一件,张将军应该不至于想要跟我抢吧?”步清廷眼神微眯的望着张将军,后者张了张嘴的没有说话。 “天都亮了,张将军要是没什么事,我可就先回城了。”步清廷望着张将军笑了笑,一副捡到便宜的样子,领着人越过队伍扬长而去。 等到背对所有人之后,步清廷脸上嬉笑的表情瞬间隐去,冷峻的面容下,眼神里藏着浓浓的哀伤,从他紧握缰绳的双手,慢慢的淡到了空气里。 藏在暗处的方宿,望着步清廷挺直的脊梁,用力的握紧手里血染的衣服,在被人察觉之前,转身消失在了树林里。 “将军?”看到张将军停留原地,望着树林某处眉头紧皱,一旁的副将不由得上前。 “将军,三公子那边?”难道就这样放任了吗?那些人真的是三公子误以为会遭行刺,然后动手处决的吗?能够在王城里犯下那等骇人听闻的事情的刺客,这么轻易的就被三公子给拿下了?还有刚才说的功劳…… “走吧!回城!”收回视线,张将军扫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然后皱着眉头大喝。 一队轻骑,如同来时一样奔赴回城,而王城里的纷乱,也早就蔓延到了蒲牢城的每一个角落。 第三百四十九章 已成定局 深宫内院,步清廷站在庭院里负手而立,望着站在一旁的张将军做了一个深呼吸。 “初步查探的结果是什么?”步清廷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询问。 “全都一招毙命。”张将军低声回应,让步清廷回头望着他看了一阵。 “凶器呢?”步清廷的话音才落,就有人送来了一把染血的弯刀,有些熟悉的模样,让步清廷看得眉一挑。 “哪来的?”步清廷望着被人呈到面前的弯刀问。 “大公子身上。”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负责王城守备的张将军,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 “事情还没结束,对方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步清廷说着手一挥,把弯刀呈上来的人又低头退了开去。 “大公子和左太傅有过约定,应该不至于。”听到步清廷说话的张将军忍不住开口反驳,结果被冷冷的扫了一眼。 “不至于?那这件事情你要作何解释?”狠狠的一甩衣袖,步清廷瞪着张将军喝问,后者低头咬了咬牙,然后低声回了句。 “许是栽赃嫁祸。”说这话的张将军忍不住抬头望了步清廷一眼,有些刺探的眯起眼睛。 “栽赃嫁祸?这王城深处,若非有人通融,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做到这般栽赃嫁祸?而有动机这么做的又有几人?张将军,你怕不是在怀疑本公子吧?毕竟,二哥病重闭门不出,有机会这么做的人,怕不是只有我一个了。”步清廷轻笑的说着,视线不偏不倚的盯在张将军身上,让后者低着头默不作声。 “就这王城里的形势,张将军要这么猜测也无可厚非,但是张将军别忘了,行刺大哥的人,可是我抓到的,而且,有张将军严防死守的这个王城,我要怎么才做才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还是说,张将军的守备,是如此薄弱的东西?”步清廷说着眉一挑,让张将军咬牙将手紧握成拳,依旧没能反驳。 没错,如果是外部侵入,负责守备的他只怕其罪当诛,如果是内部作乱,要是没有人通融, 必然也做不到这样的悄无声息,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死在步清廷手里,杀人灭口什么都足以解释,只是…… 张将军偷偷抬头望了一眼步清廷,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三公子,竟然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又是什么人,才能甘心为此赴死?如果这个三公子真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他此刻的坚持又还有和意义? 如果继续坚持,事情无法收拾不说,很可能还会牵连无辜,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要是再节外生枝,恐怕囚牛城和狻猊城还未分出胜负,蒲牢城就先行陨落了。 可这件事情要是不追究,眼瞎的情况又要如何收拾善后?张将军抬头望着步清廷,眉头紧皱的问了句。 “公子说的都有道理,但这件事情若是按照公子意思,蒲牢城和鸱吻城之间恐怕会旁生枝节,这对蒲牢城来说有害无利。”现在的蒲牢城,因为之前和鸱吻城的关系而十分依仗对方,如果突然断了渊源,对现在的蒲牢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才行,既不会与鸱吻城树敌,也不会因为大哥的事情而乱了民心。”步清廷说着扫了张将军一眼。 “公子的意思,是要把事情压下来吗?”眼一瞪,惊讶在张将军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变得凝重的抿紧嘴唇。 “若是张将军有更好的办法,不妨说来听听?”步清廷反问了一句的望着张将军,后者眉头紧皱的许久都没说话,而步清廷沉默的也不催促。 “早朝时间将至,不如先去殿上安抚百官,随后再行定夺如何?公子也好趁机想想清楚。”好一阵子之后,张将军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已经是早朝的时间了吗?”步清廷假意的说着,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既然张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就先去朝堂上看看吧!除了大哥的事情,其他的也要有所交代才行。”步清廷说着望了一眼身后屋子,那里躺着的可不止一个人,要解释的,也不止一个人。 顺着步清廷 的视线也望了一眼屋内,张将军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而步清廷却没再说什么的径自转身走了出去,让张将军望着他的背影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将军?”拿了弯刀的副将走上前,望着站在原地的张将军喊了一声。 回头望了一眼身边副将,同时也望了一眼副将手里拿着的弯刀,偏偏是这把弯刀留了下来,偏偏刺客全都死在了,偏偏……这个时候出现的是步清廷。 “把东西收好,院子封死,昨夜的人,也全都封口。”张将军望了副将一眼,紧跟在步清廷身后走了出去,留下副将领命的把弯刀收好,然后开始封口。 蒲牢城的大殿上,因为习惯了大公子的夜夜笙歌,所以每天早朝都迟到,殿上的文武百官虽然颇有微词,却也无能为力,于是只好在这种时候三五成群的各自闲聊,话题全都围绕在昨夜纷乱的王城,却谁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当是大公子又做了什么,就跟以前一样。 本来议论纷纷的众人,因为突然出现的步清廷而表情各异,有些人呆愣,有些人惊讶,还有一些人不动声色。 扫了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一圈,步清廷径自笑了笑的走到以往自己站立的位置,看起来就和平常一样,却惹得大殿上的议论更显喧嚣。 随后走进门的张将军,扫了大殿一眼,默默走到角落自己的位置,时不时的打量一眼步清廷,看对方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从日出到日上三竿,早朝的时间早就过了,平日大公子虽然喜欢迟到,却从未晚到至此,于是众人议论的焦点,从步清廷又转移到了大公子身上。 “张将军,主上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三公子的关系?”站在张将军旁边的大臣,凑过来小声的问了句。因为本不该出现的三公子,突然出现在大殿上,所以主上才没出现吗? 面对这样的疑惑,张将军皱着眉头没有回答,而是时不时的望向大殿外,随着时间的推 移,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和步清廷脸上越来越轻松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二公子呢?怎么还没来?”眼看着大殿上越来越吵闹,张将军不由得侧头望向一旁守卫,小声的问了这么一句。 “二公子不是病重,闭门修养吗?”守卫疑惑的望着张将军,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也是这个时候,张将军定睛皱眉的把身后守卫打量了一眼,跟着面无表情的悄悄退出大殿,不多时,就看到走廊那边跑来一个人影。 “怎么回事?为什么二公子还没过来?”张将军瞪着来人喝问,吓得来人顾不上呼吸不顺的急忙回应。 “二,二公子,子说,病还,还没好,就,就不过来了。”好不容易把话说完的宫人,气喘吁吁的抹了一把额头汗水。 “你说什么?不过来了?!”张将军一脸惊讶的瞪大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得他把消息传过去,为什么二公子要选择沉默? “二,二公子说,将军有,有心了,可惜,可惜公子还想活,活得久一点,就,就不奔波劳累了。”宫人也不知道二公子为什么要传这样的话,毕竟只是上个早朝,又不是上战场,哪那么容易就死人啊? 没有理会宫人的疑惑,张将军愣在原地许久才回神,跟着猛然回头望向大殿方向,隐约可以看到步清廷所在的位置,明明距离遥远,却仿佛看到了对方嘴角那么不经意的浅笑。 一直以为这个公子轻浮,玩世不恭,是个在大公子眼中无需提防,先王眼中可有可无,连二公子都不予待见的人,结果到头来,大家都被他骗了吗? 回想大殿上因为步清廷的出现而脸色微变的大臣,还有听闻所有事情之后选择继续假病待在府邸的二公子,张将军身形不觉踉跄一阵。 原来,真的大势已去,是他们,大意了。 回过神来自嘲的哼笑一声,张将军昂头抹了一把脸,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经历这么多别人八辈子都不一定会碰到 的事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样想着,张将军侧头在旁边的宫人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耶?”宫人惊讶的望着张将军,犹豫不决的站在原地。 “让你去就去。”瞪了宫人一眼,张将军转身走回大殿,自顾自议论的文武百官,并未察觉这殿外的小插曲,就像谁也没留意,大殿上步清廷和张将军瞬间交换的眼神。 等宫人跑进大殿,以大公子熬夜批阅奏折,导致身体不适,不得已取消早朝的时候,所有人这才鱼贯的散去,却都在心里嘀咕。 什么熬夜批阅奏折,怕不是又醉卧美人乡,忘了要早朝吧? 带着这样的认识,文武百官从大殿上散出了王城,只留下步清廷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台阶上的王座静默不语。 张将军缓缓走近,望着步清廷的背影好一阵子,然后屈膝半跪到地上。 “公子。”张将军低着头,望着自己脚尖喊了这一身,让步清廷笑了笑的回头看他。 “这早朝都散了,本公子也想清楚了,张将军可还要再考虑考虑?”步清廷好心的问。 “听凭公子吩咐。” “这样合适吗?”步清廷抬头望着台阶上的王座。 “总要有个交代的。”张将军抬头望着步清廷的背影如是回答。 “张将军以为,要如何交代才好?”步清廷回头望着张将军,两个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张将军率先低下了头。 “请公子明示。”既然事情因他而起,相比收拾善后也已经计划周全,如果不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步清廷了。 听到这句话的步清廷笑而不语,盯着低头的张将军打量了一阵,然后没说话的转身雨果对方走出大殿。 因为这一举动而疑惑的张将军,转身望着步清廷的背影大喊。 “公子!” 没有说到回应的张将军自顾自起身,而步清廷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殿门外,牙一咬,心一横,张将军拔腿追了出去。 彼时还喧嚣的大殿,此刻真正的归于平静,空落落的,竟然多了一丝寂寥。 第三百五十章 变幻莫测 隔天,避不早朝的大公子突然疾病而终,如同惊雷一样在整个蒲牢城炸开了锅,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深知大公子已经不可能再出现。 因为有先王的前车之鉴,所以这样的离世并未引来太多的注目,反而是道听途说的消息,吩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饮酒过度猝死,在女人怀里猝死,酒醉发生意外罗湖而死,醉酒跌倒失血而死……,众说纷纭,却仿佛早已笃定这一天迟早回来一样,谁都不惊讶。 比起大公子的死,众人更在意的是谁会继承王位,二公子依旧抱病不见人,那唯一的人选就只有刚刚回城的三公子了,听说这次出使狴犴城收获颇丰,对蒲牢城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鉴于狴犴城如今的势头,民意结果显而易见。 所以,王位毫不意外的由步清廷继承,继任的日子也没有更改,反正各城池的使节也都还在,王位继承人的变更也只是通知一声的事情,于是,王城别院里的人很快就都收到了消息。 “没想到,步清廷真的做到了。”风卿崖说着轻笑,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 “现在,鸱吻城该着急了。”一旁的君临晚也低声说了句。 “那得看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争端结果,万一狻猊城被囚牛城拿下,对鸱吻城来说也没影响。”一城换一城,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 “不,还是有区别的。”风卿崖望着白一简笑了笑,然后扭头望着君临晚。 是的,区别肯定是有的,如果囚牛城真是受了鸱吻城指使,那鸱吻城的目标就是狻猊城,而后就是赑屃城和八郡守,断不可能再回头对付蒲牢城和饕餮城,但是,如果蒲牢城依旧受鸱吻城牵制,那鸱吻城的选择性就变多了。 而且,蒲牢城要是脱离了鸱吻城的掌控,那鸱吻城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天然的盾牌,万一有谁要起兵从蒲牢城过境,对鸱吻城来说就不是什么好 事了,即便有囚牛城和狻猊城作数,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就算鸱吻城不急,应该也会收敛点才是。”君临晚低声说着,回想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如果宫睨城足够聪明,这会儿应该要从长计议才是。 “光收敛是不够的。”风卿崖望着君临晚如是说。 “至少,能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君临晚说着望向风卿崖,两个人对视的眼中,有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深意。 “啊!这么麻烦的事情,想多了头疼,还是想想过两天继任大典结束以后该怎么办吧!”白一简说着望向君临晚。 因为大公子的事情,原本戒严封闭的王城别院恢复成了刚入住那会儿的状态,所以他们才能有机会坐在一起闲聊,只是说的话题都太过复杂,所以白一简角色甚是无趣的转移了话题,让君临晚望着他眉一挑。 “你会跟我回狴犴城吗?”白一简问,因为君临晚说过,她的使节责任只到继任大典结束,既然如此,实在没必要再回狻猊城那个多事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君临晚低声应着。按照原计划,她应该一起回狻猊城复命才对,但是碍于狻猊城目前的情况,还有她帮助陆九九离开蒲牢城的事情,就算不回去,应该也没有人会追究什么。 “还能有什么意外?我不管,你要跟我回去才行。”白一简眼一瞪,态度显得很是坚决,这让旁边的风卿崖看的轻笑。 “不回去,到我睚眦城做客也未尝不可。”风卿崖的话让白一简斜了他一眼。 “风城主这么好客,不如我也一起?”白一简不过嘴上这么一说,多少有点讽刺的意味,但风卿崖却径自回了句好,让白一简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是郁闷。 说起来,为什么风卿崖会对君临晚这么上心呢?难道是因为寒曦邪对君临晚的重视?那也没理由这么在乎吧?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承蒙风城主厚爱,怕是多 有不便。”君临晚笑着拒绝,让风卿崖望着她笑了笑。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人在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不管是因为昔日的缘分,还是因为寒曦邪,似乎,有着太多的隐情。 君临晚不说,风卿崖自然也就无从知晓,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所以这样正好。 三个人正聊着,突然听得门口传来敲门声,抬头望去只看到初七一人,再然后,就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步清廷。 “清廷公子?!”君临晚显得有些惊讶,毕竟她没想到步清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正好白一简跟风卿崖都在,所以她不由得往旁边扫了一眼。 “应该称呼一声步城主了吧!大公子的事情,还请节哀。”风卿崖说着把步清廷打量了一遍,看对方脸上没有太多动摇,不觉笑了笑。 “风城主有心了,原本只是想找君公子叙个旧,没想到大家都在。”步清廷说着也扫了众人一圈,最后盯着白一简多看了两眼。 “我们也是闲着无聊,话话家常,差不多也是时候回去了。”听到这句话的风卿崖,从善如流的回了这么句,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白一简俩会望着众人皱眉,抿着嘴似乎打算继续留下,结果被身后的十三提了一把,不得不跟着也站了起来。 “那个,我也先回去了,步城主慢座。”嘴巴里这样说着,白一简却忍不住用眼神和君临晚交流了一声。 记得我说过的话啊!一定要跟我回狴犴城啊!绝对不能再答应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啦! 风卿崖望着白一简不依不饶的样子笑了笑,然后带着山隐转身离去,经过方宿身边的时候,他不由得把人打量了一眼,饶有兴致的眉一挑,然后走了出去。 在十三的拖拽下,白一简也跟着离开了君临晚住处,而步清廷也早就拉了张椅子落座,在君临晚收回视线的时候,毫不客气的说了句。 “你利用了我!”抬头望着君 临晚,步清廷的声音冷若冰霜。 “还请步城主恕罪。”君临晚说着屈膝半跪于地,这让旁边的阿林看的皱眉,方宿也有些欲言又止,却强忍着将人扶起的冲动,把手握成了拳头。 “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陆九九吗?”步清廷望着君临晚的头顶,面无表情的想着自己的自作多情,结果却是为人作嫁。 “所谓的帮我,只是顺便吗?”看君临晚不说话,步清廷忍不住咬牙又说了句。 低着头,君临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谁,是为了陆九九,还是为了自己,又或者是为了步清廷,更有甚者,是为了寒曦邪。 与其要这样去定义,君临晚更愿意相信,蒲牢城的城主是步清廷,这才是最重要的。 见君临晚始终不言不语,步清廷就像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样,不由得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却始终心如明镜。 君临晚应该也是想要帮忙的,只是不确定他到底有几分胜算罢了,所以才会安排了陆九九的离开,如果不这么做,恐怕就没机会了。 现在这样,算是皆大欢喜,因为他不会追究陆九九的失踪,就像君临晚不会说出王城里的真相,大家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即便如此,步清廷还是低声说了句。 “君临晚,你要记得你欠我一次,因为陆九九。” 帮助他夺得王位,是因为有寒曦邪的关系,而顺便送走陆九九,恐怕就是君临晚自己的私心了,既然如此,步清廷肯定是要把账算清楚的。 “全凭步城主吩咐。”既然做了,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比起步清廷因为她而失去的,这个人情对君临晚来说都是便宜的。 “你可不要只是嘴巴上说的爽快,要落到实处才好。”步清廷说着挥手,让君临晚起来说话,后者依言站了起来,这让旁边的方宿看得松了一口气。 “听说继任大典之后,你要回狴犴?”步清廷望着君临晚问,同时示意对 方落座。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君临晚低头应着,想想白一简的催促,其实大可不必,但他模样有趣,所以君临晚也就懒得说明了。 “因为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吗?”如果不是因为蒲牢城,说不定这些人早就散了。 “差不多。”君临晚笑了笑的没有多说,因为心里惦记的并不止是这件事情。 “继任大典过后应该会很忙,我这边可能就没办法和寒城主好好联系了,如果你要回去的话,记得帮忙带个好。”步清廷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后者了然的点了点头。 “也算是分内事,不过,为什么不是和白公子说?”毕竟,狴犴城的使节是白一简,不是吗?君临晚有些奇怪的望着步清廷。 “如果是你,你会跟谁说?”步清廷不答反问的望着君临晚,让后者听得一愣,然后轻笑的回了句。 “蒲牢城果然还是步城主当家的好。” “那得看这个家,能当多久才行。”也不知道是想起什么,步清廷低声的呢喃。 “是二公子那边吗?”君临晚也不笨。 “你倒是清楚。”望着君临晚眉一挑,没想到对方会知晓这么多,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步清廷皱眉抿紧嘴唇。 “事前没有作为,事后应该也不会妄动,多提防着点就是了。”前面做的事情应该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不然二公子不会这么沉默,既然已经放任机会,以后要想再做点什么,恐怕也得步清廷点头才行了。 “说的轻松,做起来可就未必了。”步清廷说着在心里一叹。 “一城之主,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君临晚抬头望着步清廷,后者沉默的没有回应,许久才轻笑一声。 “都是这么过来的吗?那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步清廷说着站了起来,随手拂过身上衣服的褶皱。 “预祝步城主,随心所愿,盛世千秋。”君临晚拱手行礼。 “借公子吉言,我们继任大典见。” 第三百五十一章 寒冬 御书房里,宫睨城拿着手上的奏折随意翻阅,跟着丢到桌子上。 “所以说,蒲牢城的继任大典会如期举行,城主换成了三公子步清廷,是这个意思吗?”宫睨城抬头望着左太傅挑眉。 “暂时是。”左太傅低头回应,让宫睨城望着他冷笑一声。 “暂时是?怎么?你想说还有翻盘的机会?”宫睨城的语气似有嘲弄,让左太傅听得皱眉,然后抬头望了一眼。 “虽然大公子死了,但是二公子还在,所以……”大公子和二公子一向与鸱吻城交好,最后之所以选择大公子,无非是对方为了配合他们的计划,先对蒲牢城动了手,仅此而已。 “你觉得,在我们拥立大公子之后,二公子还会为我们所用?如果会,为什么会是三公子继位?”宫睨城的眼中闪过一抹鄙夷,让左太傅听得一愣,然后低头咬牙。 “就算二公子有心,恐怕也很难成事,你以为三公子能有今天,靠的都是运气吗?”嗤笑一声,宫睨城拿起桌上的奏折一阵把玩。 “从你让他活着回来的那一刻,这件事情就已经成定局了,太傅,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宫睨城斜眼望着左太傅,眼中闪过一刻寒光。 “微臣办事不利,还请主上责罚。”说话的左太傅屈膝跪到地上,让宫睨城看得哼了一声,然后眼神微眯的望向门外。 “天气越来越冷了,边境那边增派一点物质,加强守备,别出什么篓子。” “是。”这个时候的左太傅,已经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了。 “还有,狴犴城那边可有消息回来?”宫睨城收回视线望着左太傅。 “丞相和寒曦邪已有隔阂,贸易互通的事情也因为蒲牢城的关系而滞后,军备扩充的事情虽然有在进行,但短期内恐怕很难成事。”这些事情需要话费打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足够 的精力,但这对目前的狴犴城来说,似乎都有些奢侈,就算身边的人能力再强,也抵不过那些拖后腿的影响。 “是吗?果然是临阵磨枪吗?”宫睨城皱眉似在自言自语,然后不等左太傅回应,抬头又说了句。 “通知香雪那边,可以动手了,还有囚牛城那边也是,时间拖的太久了。”冷声说完这句话的宫睨城,脸上闪过一刻不耐,左太傅急忙答应的转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最后只剩下宫睨城一人,安静的都能听见自己呼吸声,拿着桌上的玉玺把玩,手指微动就打开了上面的暗格,里边躺着的锦帛看起来有些历史,而宫睨城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把暗格给关上了。 那些新仇旧恨,那些咬牙忍下的委屈,从今往后,他都会一一讨回,绝对。 同样的时间,狴犴城的王城里,坐在靠窗位置的寒曦邪似在假寐,突然听得脚步声,让他斜眼望向门口,果然看到流敖缓步走近。 “主上!”流敖轻轻的喊了一声,寒曦邪跟着坐正的望着他。 “怎么了?”许是久不说话,寒曦邪的嗓音有些沙哑,听着也低了几度。 “清廷公子拿下蒲牢城了。”流敖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脸上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吗?大公子呢?”寒曦邪听得眸光微闪,然后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死了,急病而终。”这事情连流敖都不信,所以寒曦邪听得也是一声哼笑。 “倒是合情合理。”寒曦邪望着杯中茶水,微凉的感触让他拿着一阵把玩,回想蒲牢城老城主的死,历史果然惊人的相似。 “主上,蒲牢城那边的继任大典已经决定如期举行,九公主也已经逃离蒲牢城,丞相这边……!”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寒曦邪已经挥手打住。 “狴犴郡那边什么动 静?”寒曦邪转移话题的望着流敖。 “和预料的一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说话的流敖低下头,没有看到寒曦邪嘴角扬起的那么冷笑。 “都已经打过招呼了吗?事情要顺利才好。”寒曦邪低声的问。 “都招呼过了,不会有差错,除非……”话音微微一顿的流敖抬头望着寒曦邪,后者没说话的只是笑了笑,然后拿着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除非十年光阴都是儿戏,不然,这件事情没理由会出差错。”放下杯子的寒曦邪,望了流敖一眼,跟着转身走了出去。 “主上?”看寒曦邪越过自己往外走,流敖有些讶异的转身追上去。 “主上,您要去哪?不是说暂时不见人吗?”流敖奇怪的跟在寒曦邪身后。 “还能去哪?丞相那边你已经快扛不住了吧!”回头望了流敖一眼,刚才对方欲言又止对于样子,寒曦邪都看在眼里了。 “您是要去见丞相?”听到这句话的流敖眼睛一亮。 “嗯!”寒曦邪淡淡的应着,然后走出自己居住的院落,这让走廊上经过的水鸢看得一愣,然后急忙弯腰行礼。 “主上!”水鸢低头,只感觉眼前一阵寒风刮过,再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两个走远的身影,最后定睛在看起来有些兴奋的流敖身上。 阴霾了这么多年啊,总算是有了笑容,这让水鸢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往卢公公所在的院子走去,主上已经踏出房门,他们也该有事做了。 与此同时,狻猊城的王城里乌云罩顶,陆溟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支着头靠在椅子上,面容冷峻的带着一丝疲惫。 “父王。”陆岑同样愁容满面的望着陆溟,张口欲言又止的咬了咬牙。 “到哪了?”陆溟低声询问。 “已经越过边境三十里,直逼王城而来了。”说完这句话的陆岑恨得将 手紧握成拳,对于那些欲加之罪气恼于心,却又无可奈何。 “边境守将呢?”陆溟抬头望着陆岑问。 “已经后退修养,现在是守城驻军在硬抗。”陆岑说着抬头望了一眼陆溟,深知这样也不是办法,看囚牛城的样子,怕不是不到王城心不死。 “嗯!大家都辛苦了。”陆溟低声说着,心里知道,比起辛苦,大家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在边防图丢失的情况下,被人抓着软肋进攻,却还能守到今天这步田地,已经很好了。 “父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驻军是挡不住囚牛城进攻的,若是不紧急调派的话,迟早会打到门口来的。”陆岑望着陆溟,深知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无法理解陆溟的束手束脚。 听到这话的陆溟望了陆岑一眼,没有细说边防图遗失的事情,如果对方已经知道狻猊城的边防兵力,也已经研究过应对方式,那他们会如何调兵遣将,恐怕也早就在对方意料之中,说不定正等着他们这么做,这样的疑心,让陆溟不敢轻易决定,特别是其他城池毫无动静的时候,他若把其他地方的兵力集中过来,会不会就趁了别人的意? 比起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些未知更让人觉得恐惧,所以陆溟才会为难至此。 “实在不行,就和谈吧!这次由我去,说不定……”陆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溟挥手打住了。 “不管是谁去,结果都是一样的。”提倡和谈的大臣,不是没有派出过使节,结果却音讯全无,这也是如今文武百官为什么全部主战的原因。 “可是……!”陆岑还想说什么,结果陆溟却摇头挥手。 “跟外边的大臣说,亲征的事情准了,让他们准备吧!” “父王!”听到这句话的陆岑一脸惊愕,然后大喝! “早晚的结果,等到继任大典的日子结束,蒲牢城也 没有了拦人的理由,得在那之前分出胜负才行。”陆溟如是说着,让陆岑听得一愣。 “父王是担心九儿?”因为蒲牢城的封城,所以陆九九才没能及时赶回,也才不至于卷入这场混乱,不然,亲征的就不是这个父王,而是九儿自己了。 因为担心陆九九在离开蒲牢城后不顾一切的赶回来,担心对方因此而遭遇危险,所以才想着必须在那之前结束一切,不管是输也好,赢也好,都必须有个结果才行。 “不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狻猊城的公子,是九儿的哥哥,别忘了。”陆溟深深的望着陆岑,后者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那父王呢?”陆岑咬牙低下头,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我已经老了,经历的也够多了。”陆溟低声的说着,然后看到了放在手边的那个锦盒,于是皱眉拿了起来。 “这个锦盒你先拿着。”陆溟说着把锦盒丢给陆岑。 “这是?”陆岑望着接过的锦盒,模样是他十分熟悉的,一直被陆溟随身携带,连陆九九都没能轻碰,现在却要给他吗? “如果我平安回来了,你再还给我,要是我回不来,就把东西交给九儿,至于以后的事情,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陆溟说着揉了一下太阳穴,跟着挥手赶人。 拿着锦盒的陆岑虽然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陆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得转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研究着想要打开手里锦盒,结果却连缝隙都找不到,盒子不过就是个外观样子,实际上,却是一个机关盒子。 表情狐疑的皱眉,陆岑回头望了一眼陆溟所在的方向,然后用力的捏紧了手里锦盒。 因为打不开,所以才会放心交给他的吗?那九儿呢?九儿就能打开了吗?不然给她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他不是天生体弱就好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继任大典 “公子!”初七走进门,看君临晚还在整理衣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阿林,你到底会不会穿?走开我来。”初七说着就要上前帮忙整理君临晚身上衣服,结果被阿林皱眉一脚踢开。 “你!”初七冒火的瞪着阿林,惹来君临晚的轻笑。 “已经穿好了,就是整理一下。”毕竟是继任大典这样的地方,就算不愿意,也还是要盛装出席,而狻猊城不愧以织造为最,衣服做工精细且华丽,就是穿戴比较讲究,让平时没什么机会这样穿戴的君临晚花费了一些时间。 “公子,听说风城主他们已经出发了,现在门口等着的就只有来接我们的马车了。”初七忍不住懊恼的说着。 “是吗?”君临晚倒是不以为意的应了句,毕竟各城池的使节都憋坏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自然是想着赶紧完事离开,免得再生枝节。 “是啊!连白公子他们都先走了。”初七想着白一简,不由得在心里叹气。本来白一简是要等君临晚一起走的,性子执拗的很,最后是十三看不下去的把人丢上车,这才省了麻烦。 想来,主上会把十三派过来也不是没有道理,来的时候有风城主照应,所以安全无忧,但按照白公子那放肆的性子,要是没个人贴身看着,还真放心不下。 “那我们也走吧!”君临晚说着转身,一瞬间让初七看得愣在原地。 刚才只是一个背影,如今看到正面才发现,这公子还真是俊俏的过分,不过…… “公子,这衣摆会不会有点长啊?”初七低头望着君临晚衣摆皱眉。 “可能是时间赶,所以尺寸改错了吧!”君临晚也低头看了一眼,倒是不以为意,因为带来的衣服都差不多,所以她也就没往心里去。 “那一会儿您记得走慢点,听说会场那边台阶很多,免得摔了。” 初七说着伸出手臂想要让君临晚搭一把,结果被阿林伸手给拍开了。 “没事,我知道的。”君临晚说着笑了笑,模样倾城的让初七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红着脸抓了抓脑袋,跟着回神清了清嗓子。 “那么走吧!十一还在外边等着呢!”初七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君临晚也笑了笑的往门外走去。 那日寒风萧瑟,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喜乐的日子,而因为继任的事情匆忙,又缝丧期,加上大公子的头七也还没过,所以一切都被从简,以至于会场的气氛也是紧张低迷,和在座的华丽形成了强烈对比。 “君儿!这里!”白一简率先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君临晚,然后伸手招呼,结果被十三借着甩袖的动作把他拦了下来。 “公子,大家都在看呢!”十三说着低头望了一眼白一简,虽然知道这个公子喜心于今日过后就能和君公子一起回狴犴城,但事情还没结束,众目睽睽的还是收敛点的好。 “看就看,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们还能管得着吗?”没好气的白了十三一眼,白一简再次扭头望向君临晚,脸上笑意不减,但是挥手的动作只在胸前,幅度极小,想来十三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 看到白一简的君临晚微微一笑,然后随着领路的宫人坐到自己位置,环顾四周,大家表情各异,却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那种归心似箭的迫不及待。 抬头望向高台,负责祭礼的主祀已经就位,虽然没有锣鼓喧天的热闹,却多了一份肃穆和庄严,毕竟发生了太多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忍不住想到了寒曦邪,当初那场叛乱,也同样成就了一个王者,这让君临晚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份感慨,为什么王位的周围,总是被狂风暴雨围绕?什么时候,要是能够平静一些就 好了。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不经意的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风卿崖,想着睚眦城的继任盛典,不知不觉发起呆来,直到台阶下的宫人大喝一声。 “时~辰~到!” 随着宫人的大喝,本来还有些议论纷纷的会场瞬间就安静下来,循礼的古乐响起,窈窕的丽人在鼓台上向天献舞,画面美轮美奂,也让君临晚觉得有些熟悉。 被舞乐吸引的君临晚,并未留意步清廷的出现,同样盛装华服的他,看起来多了一丝威严,而他路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低头跪了下去。 一声主上万福,让君临晚收回心神,望着缓缓穿过文武百官向高台走来的步清廷,那目不斜视,又神情庄重的样子,让君临晚看得有些愣神,好在还有初七跟着,轻轻提醒了一句,君临晚这才跟着其他使节一起低头行礼。 穿过礼宾区,步清廷往上走了七个台阶,最后站在主祀面前,与此同时,台阶下的舞乐也跟着停了下来。 主祀微微行礼,然后拿过一旁的祭文开始高唱,而步清廷也恭敬的半跪低头聆听。 和昔日参加寒曦邪的继任仪式并无太大区别,甚至惊人的相似,这让君临晚总免不了胡思乱想,心思也跟着飘远,连祭文是什么时候唱完的都不知道。 “公子!”因为君临晚的发呆,初七不由得半跪到她身后。 “公子,该举杯祝贺了。”初七皱眉提醒,君临晚猛然回神,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同时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举起时不经意的看到了步清廷狐疑的视线。 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君临晚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等典礼结束,她就可以和白一简商量回狴犴城的事情了,所以…… 与人后举杯,君临晚晃眼望向高台,一瞬间,她瞪大眼睛跳了起来。 “小心!”君临晚的大喝,让所有举杯 昂头的人都愣了一阵,而君临晚却早已经将手里酒杯当做暗器丢了出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主祀手里的匕首被酒杯打落,回神的步清廷也瞪眼后退了两步,随后就看见方宿跳出人群挡在他的面前。 所有人都看呆了,没想到会有人行刺,而且是趁着所有人都昂头喝酒,守卫都低头行礼的时候,这一瞬间的机会,如果不是君临晚走神,或许就得逞了。 “主祀!你!”步清廷惊讶的望着行刺失败后咬牙切齿的主祀,不敢相信自己挑的人,竟然会反咬自己一口。 “走!”方宿把步清廷往身后一推,然后迎上了冲过来的主祀,原本肃穆的会场,也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而变得混乱,特别是原本安分的守卫,突然拔刀相向的时候。 “公子!”还在惊讶的君临晚,被初七拉了一把,脚步有些踉跄的差点摔倒,回神的时候,正巧看到初七一脚把攻击他们的守卫踢飞。 “公子,看来有很多人不满这场继任大典,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初七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大叫。 “阿林!”君临晚回神望向四周大喊,然后在人群外看到了正在厮杀的阿林,跟着拔腿跑了过去。 “公子!”看到君临晚乱跑,初七吓了一跳的也跟着大叫,正要追上去,却被源源不断出现的侍卫阻拦,顿时有些气恼的握紧了手里兵器。 会场已经陷入混沌,分不清敌我的只有厮杀声,这一切让君临晚看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出口那边源源不断涌进侍卫,结果却没有一个人帮手,全都成了敌人的时候。 “君儿!”被人群阻隔的白一简,看到君临晚后挥手大叫,这让旁边的十三面色一凌,跟着把人抓回身后。 “公子,先顾好自己。”十三说话的同时,把杀过来的侍卫一剑挥开。 “可是!”白一 简还想说话,结果眼前划过一道寒光,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阿林!去帮十三!”本来想去找阿林的君临晚,看到白一简被困,于是只好大叫。 正杀出一条血路奔向君临晚的阿林,听到这声大喊后侧头望了一眼,表情有些犹豫的皱眉,不知道要不要听君临晚的。 “你快去啊!我这里有初七就够了。”君临晚说话的同时,夺过攻击而来的侍卫手里兵器,然后一把让人推开。 “公子,你不要乱跑啊!”初七的适时出现,让阿林转身跑向了白一简。 会场的混乱,让君临晚花了些时间来整理思绪,等她想明白的时候,急忙扭头在人群里寻找,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对方身边跟着的,毅然是风卿崖。 “初七,去那边!”君临晚指着人群中不停移动的一行人大叫。 顺着君临晚所指,初七也看到了,于是回头望着君临晚。 “公子,我杀出一条路来送你过去,等离开这里之后,记得去找十一。”发生这样的事情,结果只有阿林一个人出现,想来是被人封锁围困,怕是要斩尽杀绝的。 不过还好,看样子还有一线生机,不然那边的人也不会走得如此从容笃定。 “那你记得把阿林他们也带过来。”君临晚不放心的交代,初七用力点头。 于是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路来,君临晚率先脱离人群的顺着刚才发现的轨迹,追上了早一步离开的步清廷和风卿崖。 那是会场的一条密道,只有步清廷知道,所以很快的就离开了被围困的会场范围,却不想,才钻出密道口,就被人用剑抵住了咽喉。 步清廷显得有些惊讶,却还算冷静,山隐正准备出手,结果被风卿崖默默的拦了下来,至于随后而来的君临晚,在听见密道口的那声说话后,选择了安静的藏在阴影处。 第三百五十三章 相煎何太急 “二哥。”步清廷望着人群里走出来的贵气公子喊了一声。 “不要那样叫我,我没有你这种弑兄夺位的弟弟。”二公子狠狠瞪了步清廷一眼,然后望着旁边的风卿崖皱眉,眼中也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如果我是弑兄夺位的弟弟,那二哥呢?弑弟夺位就高尚了吗?”步清廷冷眼望着二公子,看起来并没有受制的慌乱,这让旁边的风卿崖望了他一眼。 “别说笑了,就算你今天会死在这里,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杀了你的是大公子余孽,而我,不过是个一夜之间变得孤苦伶仃的可怜人罢了。”二公子说着冷哼,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得意。 “是吗?原来如此,所以二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出手啊!”步清廷低头笑了笑。 “不然呢?让你白捡一个便宜不成?”说到这里的二公子瞪了步清廷一眼。 “是便宜吗?看来我是高估二哥了。”步清廷抬头望着二公子,眼神漠然的把人打量了一遍,然后跟着说了句。 “就算我的事情可以解释,那会场里的使节和无辜官员呢?也统统都该死吗?”说这句话的步清廷,声音有些尖锐的将手紧握成拳。 “认可你的继任,就是对我的背叛,你以为我会留着这样的人来坏我的好事吗?至于其他人……”二公子其实也有过犹豫,但这个世上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若要单独放过,只会降低事情的成功率,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能够推到死人头上,他何乐不为? 再说了,等到鸱吻城得势,死那么几个使节又有何妨?根本无关痛痒。 “看来,二哥已经做出决定了。”步清廷望着二公子,眼神清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原本想着对方要是一直安分,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只可惜,连各城池使节都无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当事人甚至无谓于这样的关系恶化,除了铁了心认准鸱吻城之外,就是从未考虑过其他可能性。 这样的人,就算成了蒲牢城的王,恐怕也不是 一个能够依靠的主,不过,能够算计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出色了。 “决定早就有了,缺的不过是个时机罢了。”当初要不是大哥先动的手,并得到了鸱吻城的认可,他也不会乖乖受制,如今机会重来,他自然不可能放过,当初没有在事发的时候出手,就是为了利用大公子的余孽做文章,现在看来,真是天佑他也! “是啊!时机还真是刚刚好。”步清廷低声说着,然后眼神微眯的举起右手,这让二公子看得皱眉,跟着就听见一阵闷哼。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就这样把二公子带来的侍卫杀了个措手不及,等二公子回神的时候,原本架在步清廷脖子上的利刃,已经横在了二公子面前。 始终淡定的风卿崖,低头拂了一下因为刚才奔走而显得有些脏乱的衣服,然后抬头望着走向二公子的步清廷。 “二哥,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也许我们还能相安无事,各自百年,可惜,你不愿意。”步清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刻黯然。 “你做了什么?!”一瞬间,形势颠倒的让二公子无法接受,气急败坏的瞪着步清廷大叫,却碍于眼前的刀剑只能原地跳脚。 “没做什么,因为,我的故事比你的简单。”世间的种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全凭各人的认识罢了。 “二公子伙同大公子余孽,意图谋反,于继任大典上造成了惨绝人寰的悲剧,最终在乱斗中死于非命,新任城主愧疚难当,自愿为亡灵守魂三年,诚心告慰。” 当步清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风卿崖忍不住低头嘴角微扬,笑得十分玩味,而一旁的二公子早已经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 “步清廷,你无耻!” “我从未说过自己善良,这个位置上坐着的人,也不要太多的善良。”望着二公子咬牙说完这句话的步清廷,深深的望了对方一眼,然后狠狠转身。 “二哥,走好。”如同清风的呢喃,在步清廷说完这句话之后,飞溅的血迹也跟着润染了大地,结果 ,终是变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人。 在血色飞溅的时候,风卿崖被山隐拉着躲到了远处,望着做出这种事情的步清廷微微皱眉,却始终不置一词。 等步清廷深吸一口气,收敛心情转身望着风卿崖的时候,他表情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让风城主看笑话了。”步清廷望着风卿崖微微点头。 “步城主客气了,学到不少东西,受教了。”带着面具的风卿崖,除了嘴角的微扬,外人对他无从窥探,所以步清廷望着他一阵打量过后,收回了视线。 “彼此彼此!”能够在那种情况下笃定着跟他一起离开的人,果然是不能小觑的。 “承让。” 风清扬微微拱手,步清廷正想回应,却突然感觉后背生风,等他回头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小心,跟着视线就被一个人影给遮挡住了。 等人影滑落的时候,步清廷反射性的伸手把人抱住,然后缓缓跪地,望着掌心缓缓润开的殷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君儿!”率先回神的是风卿崖,然后是步清廷。 “步清廷,你该死!”尚有气息的侍卫,挥舞着手上的利刃再次袭来,结果被赶到的山隐一脚踢开,同时殒命在步清廷一派的黑衣人手下。 是君临晚,为什么她会在密道里?和风卿崖一样跟来的吗?既然如此,躲着就好,为什么要毫不犹豫的冲出来替他挡剑,在高台之上也是她,如果不是君临晚,他可能也没机会走到这里。 他们的关系说好不好,只有复杂可以形容,结果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步清廷忍不住大吼,抱着君临晚的双手恨不得能把人掐碎,他不懂,不懂! “欠你的,还清了。”面对气急败坏的步清廷,君临晚倒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回了这么句,然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等步清廷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还来不及反应,君临晚已经被风卿崖抢了去。 “你干什么!”抬头瞪着把人抱起的风卿崖,步清廷也跟着站了起来。 “步城主 ,别忘了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谋划到这一步的步清廷,刚才的事情十足就是个意外,就像高台之上的行刺一样,风卿崖不认为把君临晚留在这里,或是交给步清廷会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对方刚刚算计了自己亲哥哥,甚至还有会场上所有人的时候。 “君儿我会看着办!请把御医送到城内福源楼。”风卿崖说着转身就走,黑衣人本想阻拦,结果被山隐气势所压,在步清廷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只得推开脚步。 回头望着走得头也不回的风卿崖一行,心里虽然还惦记着君临晚的事情,但是想想此刻的会场,他低头咬牙的又钻回了密道。 没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绝对不能被其他事情打乱了步调,就算是舍命想要救他的君临晚也不行。 因为要避人耳目,加上本来也没打算大操大办,所以发生在会场里的事情并未传得人尽皆知,只知道大公子的余孽作乱,会场有事发生,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后续调查结束后才会公布,所以众人都在翘首以盼,自然,也就没人留意到福源楼里发生的一切。 被风卿崖火急火燎抱回福源楼的君临晚,很快的就被带到楼上雅间,掌柜的亲自出来接待,而且惊讶不已。 “主子,您这是?”虽然听闻会场有变,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所幸受伤的不是自己人,多少安心了些。 “去烧热水,一会儿大夫到了马上带来。”风卿崖头也不回的吩咐,掌柜听得急忙点头答应,与此同时,风卿崖望着君临晚胸前染血的衣衫,伸手就要脱掉。 “不,不要。”君临晚反射性抓住风卿崖的手,嘴里碎碎念的嘀咕着。 “君儿,是我,你手上了,要把衣服脱了才行。”不然根本没办法处理伤口,风卿崖说着就要去掰君临晚的手,结果发现对方十分用力。 “不要,寒曦邪,不要。”昏迷中,君临晚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也是因为受伤,所以寒曦邪想要脱她衣服处理伤口来着。 听 到君临晚口中吐出寒曦邪的名字,风卿崖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盯着君临晚把人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回想在狴犴城听到的谣言,一时间有些混沌的摇头。 “主上?”看风卿崖摇头皱眉的样子,站在门口守候的山隐忍不住喊了一声。 “没事。”风卿崖摇头,然后附身在君临晚耳边低语。 “君儿,不怕,我不脱你衣服,你可以把手松开了。” “骗人。”君临晚嘀咕着,让风卿崖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特别是看到对方微微皱眉的样子后,明明受伤都没拧一下眉头,却因为这个而皱眉吗? “我不骗你,我说话算话。”风卿崖不死心的说着,君临晚又嘀咕了句什么,最后默默的松开了手。 虽然寒曦邪喜欢骗人,但是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君临晚才会信任的松开手,只可惜,她面前的人不是寒曦邪,而是明显敷衍的风卿崖,所以,在君临晚松开手的下一刻,担心伤口情况的风卿崖迅速解开了君临晚身上的衣服。 繁复的解脱过程后,是一块被划开的染血裹胸布,有那么一刻,风卿崖看得困惑,等他看清楚破败布条下仿佛随时准备汹涌而出的肌肤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等他脑子里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双手用力把衣服盖上的同时,人也往后退的狠狠撞在床柱上。 “主上?”听到声响的山隐回头,望着捂住后脑痛呼的风卿崖喊了声。 “不准过来!”看到山隐想要靠近,风卿崖恶狠狠的瞪着他大叫。 “去把白一简找来,快去!”风卿崖气急败坏的大叫,让山隐看得愕然,以至于忘记了反应的愣在原地。 他还是看到主上情绪如此波动且不受控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愣着做什么?我让你去把白一简叫来,快点去啊!对了,除了白一简,谁也不准踏进这个房间半步,听到没有,如有违令,格杀勿论!”当风卿崖怒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山隐终于回神,然后扭头望向君临晚。 到底怎么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命悬一线 白一简是被山隐扛着出现的,刚从一场混乱里逃脱,正打算按照步清廷的吩咐回王城别院把自己收拾一下,结果还在半路,就被山隐劫走了,速度之快,连阿林都没能反应过来,等一群人追着抵达福源楼的时候,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阿林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君临晚,顾不上许多的就冲了上去,山隐一下子拦不住那么多,而风卿崖也被阿林推到了一旁。 “怎么会这样?!”白一简也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是君临晚,然后扒开山隐走进房间,结果还没靠近,就被阿林拿着剑要捅风卿崖的样子吓到了。 “阿林!你干什么啊!”白一简瞪眼大叫,伸手想要去把剑拿开,结果听得一声大喝。 “不准过来,出去!”风卿崖的大喝,让门口想要冲进来的山隐还有初七一行顿在原地,正犹豫的时候,风卿崖冷眼扫了一记。 “让你们出去听不懂吗?”本身的威严加上语气里的震慑,山隐咬牙往后退到门口,初七和十一自然也不敢再妄动。 “风城主,你没事吧?”白一简讶异的望着风卿崖,虽然不知道阿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可是不让山隐过来的话,他一个人没什么拉住阿林的自信啊!特别是君临晚还受伤躺在床上的时候。 “对了!君儿!”白一简想要查看君临晚情况,结果阿林守在床边横着剑的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记得直跺脚。 “阿林,你够了,想也知道君儿不可能是风城主伤的,你倒是让开啊!”不让看他要怎么检查伤口啊!白一简急得差点给阿林一脚。 “你知道?”风卿崖眼神狐疑的打量阿林,看对方眼神凶狠的模样,还有刚才只是瞟了一眼就动手的情形,如果不是知道真实情况,也不可能只是看到衣服被解开过就动手。 阿林没说话,手上的剑也没有一丝偏移,但这沉默却肯定了风卿崖的猜测。 “原来你知道吗?”喃喃的低语,风卿崖想到阿林是寒曦邪派在君临晚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揪紧,随后回神想起情况紧急,于是抬头望着阿林。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解开衣服而已,她现在伤的很重,需要大夫救治,如果你真的为她着想,就应该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如果你不相信我,想想为什么我要把白一简找来,还是说,你想自己救治?”说到这里的风卿崖,盯着阿林眉头紧皱。 “你们在说什么啊?现在是谈话的时候吗?大夫呢?为什么不是先找大夫啊?”有找他的功夫,大夫都能找来好几个了吧!白一简没好气的瞪眼。 “我赶走了。”风卿崖回头望了一眼白一简,后者听得目瞪口呆。 “你有病啊?把大夫赶走做什么?”就算他医术了得,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坚持非他不可吧?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来还好一点呢! 白一简想着扫了一眼站在床前不动如山的阿林,恨得牙痒痒。 如果风卿崖没把他找来,阿林也不会跟来,阿林要是不来,现在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君临晚受伤,却什么都不能做。 “白公子!”听到白一简的叫嚣,门口山隐冷声大喝,结果被风卿崖瞪了一眼,只好抿着嘴站在原地低头。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风卿崖望着白一简说完,然后扭头望着阿林。 “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收手,让白公子给她诊治,我发誓,今天发生在这个屋子里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出去半个字,如果有,我会亲手杀了他。”风卿崖言辞决绝的样子,让山隐听得愕然,白一简更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搞什么?现在屋子里站着的不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吗 ?白一简回头望一眼门口方向,初七和十一,还有山隐正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阿林盯着风卿崖看了好一阵子,似乎在衡量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与此同时,君临晚似乎因为伤口原因而颤动了一阵,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闪开!”白一简看到后顾不上许多的把阿林推开,剑锋无言的在风卿崖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印记。 “主上!”山隐大叫的就要跨进房门,结果被捂着脖子的风卿崖厉声喝住。 “我没事,待在外边。”风卿崖说着退到一旁,却看到坐在床沿的白一简僵硬原地,手上拿着拉开的衣服,颤巍巍的紧握成拳。 被推开的阿林倒是十分镇定,只是握着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直到白一简嘴唇轻颤的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模样可笑又诡异。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非你不可了。”风卿崖已经从开始的惊愕恢复,如今也能淡定的说出这种话来了。 好一阵子,白一简才恶狠狠的回头瞪向风卿崖,眼神腥红的布满血丝,咬牙切齿的样子看的风卿崖眼神微眯。 “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也不知道白一简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但还是让风卿崖很在意。 “我当然知道!”白一简终于怒吼出声,他当然知道风卿崖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所以他才气愤,如果人是风卿崖带来的,那君临晚出事之前肯定和风卿崖在一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出去!”收回视线,白一简盯着情况看起来很不乐观的君临晚,拽着衣服的手没有松开,却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风卿崖望了君临晚一眼,又望了一眼白一简,最后视线停留在阿林身上。 “阿林之前跟着我学过医,可以帮手。”而且知道事情真 相,所以,需要离开的人只有一个,风卿崖自然听得明白。 望了一眼阿林,关于阿林作为白一简学生,和君临晚一起在学堂那边待过的事情,风卿崖是知道的,比起这样的两个人,他留在这里确实多余。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生出一丝不甘,即便如此,风卿崖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等风卿崖转身离开之后,白一简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做了个深呼吸,跟着把衣服往外一翻,望着眼前的伤口,白一简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诊治,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很普通的人…… 心意坚定之后,白一简动作迅速的开始处理伤口,嘴里还同时吩咐起门外的初七和十一,按照他说的药材名字去把药抓回来。 在白一简动作的同时,阿林也将手里的剑插在旁边柜台上,空出手来把一早准备的干净水盆和布拿到床边,和聚精会神处理伤口的白一简配合默契。 虽然白一简看起来心无旁骛,实际上却心乱如麻,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眼前的事实如同重拳一样打在心上,比起被欺瞒,把一件竟然更担心君临晚的安危,同时也意识到,昔日狴犴城的那些流言蜚语,竟然很可能是真的,如果是,那寒曦邪是不是都知道呢?眼前的一切。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动作却未曾停歇,那是白一简身为医者的自尊,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够转移他注意力的事情。 而比起屋子里的忙碌,屋外的风卿崖同样心神不宁,表情复杂,望着屋内的视线有些痴缠,也有些诡秘,这让旁边山隐看得狐疑,最后留意到风卿崖脖子上的伤痕,于是瞬间回神说了句。 “主上,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 听到山隐说话,风卿崖不觉拂过脖子上残留 的痕迹,细小,轻微,就像刚才在心头拉开的那个缝隙,如今竟然随时准备龟裂的样子。 “……”看风卿崖没有动作,只是眼神散焕的神游,于是山隐咬牙关上了房门。 眼前视线突然一黑,风卿崖回过头来望向山隐,表情似有不满,却在山隐说完接下来的话后皱眉沉默。 “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关上的好。” 山隐说着低头,看不到风卿崖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不敢抬头去确认,只是等了好一阵子,直到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山隐这才抬头,正好看到风卿崖走进隔壁房间的身影,这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回头望了一眼旁边紧闭的房门,山隐不甚理解,硬要冲出去的人是君临晚,他救的也不是主上,为什么主上还要如此在意和紧张呢?虽然君临晚受伤的事情被人知道会很麻烦,但是,有必要严守至此吗?甚至连他都不能靠近。 更重要的是,因此暴露了睚眦城安排在蒲牢城的据点,值得吗? 眉头紧皱的在心里这样想着,山隐却没有过多的在门口停留,而是跟在风卿崖身后走进了隔壁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似乎有些煎熬,风卿崖在处理好伤口之后,再次来到房门外,山隐劝不住的只好陪在身边,最后还给风卿崖搬了张椅子过来。 掌柜的已经把整个楼层清空,除了阿林进进出出的端水倒水,剩下的就是初七不停捣药的声响,而十一,早就被白一简吩咐着在隔壁房间生起了药炉。 风卿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似乎一切如常,却只有衣袖里紧握成拳的双手,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白一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风卿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还未开口,就听得白一简低声说了句。 “能熬过今晚,就能活。”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能说的秘密 能熬过今晚就能活,那要是熬不过呢?风卿崖在心里喝问,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白一简已经开口又接了一句。 “里边阿林会看着,我们先找个地方谈谈。” 因为这句话而皱眉,风卿崖望着面无表情的白一简,对方眼神太过认真,而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望了一眼白一简身后紧闭的房门,然后回头望着山隐说。 “守在门口,谁也不准靠近,我们去隔壁吧!”风卿崖说完望了白一简一眼,没有理会山隐愕然张嘴欲言的样子,而是径直走向隔壁房间。 “跟十一说一声,汤药好了交给阿林就行,你去找十三,让他把事情办完后,抽空到别院把东西都搬过来,然后守在外头,就算是步清廷来了,也不能放进来。”白一简同样望着初七交代,然后在对方呆愣的档口补了一句。 “理由什么的自己想,要是做不到,你腰上那把剑就架自己脖子上吧!” 冷然说完这句话的白一简,头也不回的跟着走进隔壁房间,留下呆愣原地的山隐和初七,各自对望一眼的显得甚是莫名其妙,然后各自不约而同的打了个机灵。 等山隐不动如山的守在房门口,而初七也忙碌的跑去办事之后,隔壁房间里围着桌子各据一方的白一简和风卿崖,竟然始终沉默的谁也没有先开口,明明,说了要谈的。 最后,还是沉不住气的白一简率先咬牙问了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因为知道,所以才处处对君临晚照顾有加吗?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想到要把他找来,是这样吗? “刚刚。”这话说的惭愧,也让风卿崖自责,为什么他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明明有那么多的破绽和痕迹,为什么他从未怀疑?就像当年初见,一句君儿就让他误以为是军儿,还感叹对方佛心不死一样,到底哪里来的先入为主?才会让他忽略接触过程中那么多的不合理?如今看来,明明全都 是线索。 “刚刚?!”白一简表情愕然的望着风卿崖,随后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风卿崖刚才的急躁就可以理解了,明明,就是个看起来很沉稳的人,会变成那样,恐怕刺激还不小。 “怎么?难道白公子早就知道了?”风卿崖说着眉一挑,回想白一简刚才的表现,明明就跟他一样。 “怎么可能?!如果早就知道的话,你觉得我还会让她来这种地方吗?更不要说看着她和陆九九定亲了!”想也没想的反驳,可是说完之后,白一简整个的都呆住了。 没错,君临晚和陆九九是有婚约的人,虽然还未对外宣称,可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如果不是,君临晚怎么可能作为狻猊城的使节见人?可她明明就不是可以婚配陆九九的情况,为什么还要答应这场婚事?难道是因为寒曦邪?! “这么说,连寒城主都被蒙在鼓里了?”听到白一简的说话,风卿崖眼中眸光一闪,然后眼神微眯的问了这么句。 “我不知道……”白一简喃喃自语一样的望着桌面,心思百转的有些混沌。 如果寒曦邪不知道君临晚是女扮男装,那赐婚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君临晚呢?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答应?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寒曦邪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竟然非得做到这一步不可?白一简不懂。 “不知道?!”风卿崖听得皱眉,然后若有所思的望着白一简打量。 “我不知道寒曦邪是不是知道,如果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的话……”如果明知道君临晚是女扮男装,却还是把人送到了狻猊城,那么,白一简就不得不怀疑寒曦邪的居心了,这和他此刻的按兵不动是否有关?在他的计划里,君临晚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越往深了想,白一简就越觉得恐怖,所以用力摇头。 想到同样一件事情的风卿崖, 眉头越皱越紧的连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过了好一阵子才再次开口。 “我想,他是知道的。”说出这句话的风卿崖,脸上面无表情的带着一丝冰冷。 “怎么可能?!”想也没想的反驳,白一简瞪着风卿崖,却再也没能往下阐述理由。 “如果不是,为什么阿林会知道?”难道不是因为寒曦邪知道,所以才把阿林放到君临晚身边吗?因为阿林愚钝,而且口不能言。 如果是他,就会这么做,风卿崖在心里想着,然后低头咬了咬牙。 “不,不可能,阿林之所以会跟在君儿身边,并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有关阿林会成为君临晚贴身护卫的事情,白一简再清楚不过,那并不是寒曦邪的刻意,而是刚好。 当然,如果连那样的刚好都是寒曦邪设计的,那白一简就不得不怀疑,那个寒曦邪真的是他认识的寒曦邪吗? “如何能够确定?”风卿崖始终怀疑。 “反正不可能是。”白一简咬牙否认,好像只有这么做,他才不至于感到绝望。 “那阿林怎么会知道君临晚是……!”风卿崖没能说出那四个字,因为心会不受控制的动摇,然后懊悔,为什么当初找到君临晚的不是他?明明,先遇见的是他。 “我不知道。”除了这四个字,白一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而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各自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的直到风卿崖说了句。 “这些事情,就等回到狴犴城之后,再由白公子去确认吧!只是现在,要怎么办?”风卿崖望着白一简,彼此都认识了君临晚这么多年,对方处心积虑想要隐瞒的事情,如今却意外被人撞破,要想假装不知道,已经不可能。 听到风卿崖问话的白一简,眉头紧皱的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这让风卿崖看得皱眉,却抿着嘴没再开口。 “伤口是我处理的,要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可能的。”白一简抬头望 着风卿崖。 “这些事情我自然知道,我要说的是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是在蒲牢城,你觉得步清廷能拦多久?”风卿崖说着皱眉。 “能拦多久是多久,实在不行,就回狴犴城。”白一简说得简单,风卿崖摇了摇头。 “君儿是为了救步清廷才受伤的,我之前赶走的也是他派来的御医,你觉得他不会在意吗?”如果早知道君临晚的情况,风卿崖就不会让步清廷派御医过来了,现在可好,他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让步清廷起疑,更重要的是,君临晚是为救他而受伤,他不可能不过来探望,如果他们一味阻拦,恐怕只会引来步清廷怀疑,到时候想要离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至少,在知道君临晚情况之前,步清廷肯定不会放人。 如果君临晚可以醒来敷衍还好,如果步清廷看到君临晚昏迷,一定要御医会诊的话,那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就藏不住了,被谁知道都是麻烦,更何况还是步清廷?而他们也不可能反对御医会诊,因为没有反对的理由。 “君儿去救步清廷?难道不是因为救你吗?”白一简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君临晚和步清廷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你觉得重点在这?”说到这里的风卿崖眉头紧皱,开始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有没有带脑子过来,明明说要谈谈的人是他,难道要谈的不是这个? 听出风卿崖语气中若有似无的嘲讽,白一简定睛望了对方一眼,然后问道。 “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我们?”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作为睚眦城的城主,难道不是应该好好算计一番吗?为什么还要跟他说这些? “我不是在帮你们,而是在帮我自己。”风卿崖的话让白一简面露狐疑。 “睚眦城和狴犴城好不容易同盟,如果这个时候传出不利的消息,名着看是对狴犴城不利,可暗地里对睚眦城也没什么好处,如今能够和鸱吻城一战的不过狴犴城,要 是这个时候失了人心,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有关君儿和寒城主的那点流言蜚语,可是从未停歇。” 风卿崖的话十分在理,白一简皱眉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倒是知道了睚眦城打算一直躲在狴犴城背后就对了,明明就是睚眦城距离鸱吻城比较近,结果,可能一战的却是狴犴城和鸱吻城吗?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既然会这么问,也就是说,对方心里早已经有主意了,白一简望着风卿崖。 听到白一简这么问的风卿崖,沉默着没有说话。 因为会场的混乱,步清廷为了收拾善后花了不少时间,等他好不容易忙完的时候,已经是隔天午后了。滴水未进的他,望着端了食物走进门的方宿,不觉扬了下嘴角。 “也只有你敢在这个时候靠近我了。”步清廷望着被方宿放在眼前的食物哼笑。 现在外头说什么的都有,虽然只传出去一点消息,不过,人的想象力实在丰富,他也无能为力。 “现在大家都当我是洪水猛兽,还把父王的死也归到了我的头上,明明,我那个时候就不在王城。”说这话的步清廷自己都觉得可笑。 “只是少部分人而已。”方宿望着步清廷,说完之后皱眉抿嘴。 “你说的那少部分人,却是我蒲牢城为数不多的权贵。”在动乱里活了下来,对未来诚惶诚恐,原本属于大公子和二公子的附属,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正在蚕食着他脚下本就摇摆的支撑。 “可城池之所以是城池,无非万民。”方宿的话让步清廷听得一愣,然后轻声一笑。 “你说的对,等消息人尽皆知的时候,那些人就会乖乖闭嘴了。”因为,识时务者为俊杰,步清廷相信,不傻的都懂。 想到这里,终于有了一点食欲,于是步清廷拿起眼前的糕点咬了一口,旁边的甜汤还没来得及喝,突然听得门口传来一声禀报。 “主上,御医院邱大人求见。” 第三百五十六章 转瞬之间 “御医院?”茫然之间,步清廷似乎想起什么,脸色突然一变的大叫。 “快,让他进来!”因为一直忙碌着收拾善后的事情,所以步清廷把自己匆忙之间派出的御医给抛到了脑后。 没有错过步清廷的慌乱,还有脸上瞬间浮现的紧张和焦虑,这让方宿觉得有些奇怪,事情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为什么还会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因为一个御医。 等邱大人出现在御书房里的时候,步清廷等不及的冲上前,抓着对方就是一阵喝问。 “怎么样?人有没有事?”回想自己满手鲜血的模样,步清廷就止不住打了个机灵。 “回主上话,还未可知。”邱大人说着一脸惭愧的低下头,同时也有些紧张,特别是步清廷有些僵硬的双手用力之后。 “还未可知是什么意思?本王不是让你一定要把人治好吗?”步清廷回神之后气急败坏的大叫,甚至抓着邱大人一阵摇晃。 “喂!”看邱大人快要口吐白沫的样子,方宿忍不住皱眉上前喊了一声,这才让步清廷回神的把人松开。 “微臣知罪,可微臣也没办法,到了福源楼之后就被人给赶了回来,想要告知主上,可主上一直忙碌未能得见,也是现在才能过来汇报,姗姗来迟,还请主上恕罪。”邱大人摇晃的跪到地上,语气惶恐的做着解释。 “你说什么?!”被赶回来了?被风卿崖吗?为什么?明明人是他让派的,赶回来又是为哪般?难道是已经没救了?! 想到这里的步清廷突然摇晃一阵,好不容易才抓着旁边桌子站稳,然后恶狠狠的瞪着邱大人怒吼。 “你是死人吗?让你回来就回来,要是君临晚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让你一起陪葬!”还没来得及冲上去把邱大人衣领提起,旁边的方宿已经快一步的把他抓住。 “什么意思?这和君儿有什么关系?”方宿脑子一瞬间有些混沌,好不容易才从刚才对话里拼凑出一个所以然来,然后瞪着步清廷喝问。 “你刚才说要救谁?说谁会有个三长两短?说啊!”方宿表情有着狰狞的怒吼,那是步清廷从未见 过的样子,所以当场就愣住了。 即便如此,步清廷在那一刻想到的,是眼前人果然和君临晚关系匪浅,那一声君儿,还有现在的紧张,之前困扰他的问题,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可惜,还没等步清廷想明白,更不要说询问,一旁的邱大人早已按奈不住的大叫。 “你,你干什么!放肆!来人,快来人!”邱大人的叫声引来了门外守卫的注意,一群人冲进来之后,望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恍惚。 方宿是大家都认识的,这几天跟在主上身边形影不离的人,听说是近侍,很得主上信任,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深受信任的近侍会拧着主上衣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而主上还呆呆的没有反应。 “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人啊!”见门口冲进来的侍卫愣在当场,邱大人不由得跳起来大叫,一群人这才回神的冲上前,而步清廷也同时反应过来,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方宿一把丢了出去,等他站稳的时候,方宿早已经从窗口跳出去了。 “站住!”步清廷大声叫住想要追出去的侍卫,让邱大人看得一愣,然后喃喃的喊了声。 “主上?” “把他抓起来,关进大牢,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步清廷扫了邱大人一眼,然后甩袖走了出去。 “主上!”突然被人架住的邱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大叫,一口一个冤枉饶命,却终究没能留住步清廷的脚步。 等步清廷来到福源楼的时候,望着大门上的东家有喜,暂时休业几个字愣在原地,于是顾不上许多的让人把门撞开,跟着跑了进去。 福源楼是一家客栈,一楼管酒饭,二楼是客房,两边有楼梯,中间是柜台正对大门,平日里门庭若市,今天却连只苍蝇都没有。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休业中。 抬头望向二楼,步清廷脚步匆匆的跑了上去,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了那个敞开大门的房间,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了站在屋子里的方宿。 “人呢?”方宿头也没回的问,视线触目所及,收拾 的非常干净,只有空气里残留的药草味道,还未完全散尽的伴着点点血腥气息。 步清廷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却有些后悔当时让风卿崖把人带走,对方明明说了会在福源楼,可结果却…… “我问你人呢!”回头瞪着步清廷的方宿,表情有些残忍,下一刻,毫不犹豫的拔剑架到了对方脖子上,而随行的侍卫也都全部兵器出鞘,结果却看到步清廷冷静的举手。 “把东西都收了。”步清廷的话让身后侍卫疑惑,于是面面相觑。 “让你们把东西收了,听不懂吗?”目不斜视的望着方宿,步清廷怒吼,吓得所有侍卫都急忙放下兵器,然后紧张的望着方宿手里拿的剑。 “我也不知道人在哪,风卿崖说过会把人带到这来,也说了让我派御医,但是……”步清廷说着咬了咬牙,然后将手紧握成拳。 “为什么会受伤?”望着步清廷脸上隐隐的愧疚,方宿脸上同样浮现一丝担忧还有懊悔,语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为了救我。”无法否认,也无需隐瞒,步清廷喃喃的低下头。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君临晚要舍命救他?难道,是因为陆九九那件事情?她最后说的那句还清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他,竟然这么不想欠他。 听到回答的一瞬间,方宿差点一剑挥下,结果最后什么都没能做的悻悻然收了手,不甘和不满纠缠,竟是如此的煎熬。 看到方宿放下剑,步清廷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后问了句。 “你和君临晚到底是什么关系?”从在狴犴城的时候开始,到刚才,步清廷终于确信,这样的两个人不简单,该不会方宿要找的人就是君临晚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跟他回狴犴城?难道是预见了君临晚会做为狻猊城的使节出使蒲牢城吗?怎么可能?! 还是说,受人指使?那个人又会是谁?可惜,步清廷心里的万千疑问,注定不会有答案,因为,方宿只是恢复如常的冷声回了句。 “既然你是她救的,那我也不会杀你,不过,我也不会再护你。”说完这句话的方宿,把剑也收回了剑 鞘。 “什么意思?你要走?”听到方宿这句话的步清廷瞪大眼睛,注意力瞬间转移的上前一步,结果方宿已经退到了窗口。 “……”没有回应,方宿转身跳了出去,这让步清廷想也没想的冲到窗前大叫。 “方清!方清!” 眼前的人影转瞬消失,身手一如最初的矫健,可方宿却再也没有了感叹的心情,走了,连方清都走了,还以为身边至少留了一个,结果,全都走了。 终于,他还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唯一能够陪伴他的,竟然只有那个王位。 一瞬间,莫名的感到有些凄凉,步清廷低头趴在窗台上,双手用力的抓着窗台边缘,在听到身后传来通报,说王成别院也已经人去楼空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屋顶上,方宿漫无目的飞奔,心乱如麻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想到君临晚受伤,他就忍不住变得有些慌张,房间里的药味和血腥味都有残留,虽然说明有人救治,却也证明伤的不轻,更重要的是,给君儿诊治的人,肯定已经知道了君儿身份,那对君儿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没想到在他跟着步清廷的时间里,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他会忘记确认君临晚的安好?还以为有蒙梁跟着会没事,结果却…… 对了,蒙梁呢?方宿想到这里,突然停下脚步的望向左侧,跟着迅速的冲了出去,等他找到平日接头的暗房时,里边什么都没有的好像从未有人来过,这让方宿看得一拳打在柱子上,随后想起蒙梁应该一直跟着君临晚,如果君临晚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福源楼,那蒙梁肯定也在附近。 这样想着的方宿猛然醒悟,然后又跑回了福源楼附近,终于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发现了熟悉的暗号痕迹,辨认出内容后,他抬头望向远方,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通往睚眦城的道路上,一小队人马缓缓前行,山隐驾着马车,十三走在前面,初七和十一跟在后面,小小的马车里,和朴素的外观不一样,安置的非常舒适,但在躺了一个君临晚之后,剩下的三个人都有些艰 难的缩在角落里。 阿林始终沉默的守着君临晚,神情警戒的偶尔会望一眼风卿崖和白一简,在看到风卿崖目不转睛盯着君临晚的时候,他眉头越皱越紧,然后把君临晚身上盖的被子往上拉紧了一些,这样的举动,让白一简看得回神,然后望向无动于衷的风卿崖。 真正离开蒲牢城之后,白一简这才有功夫去细想,就这么离开到底对不对,可是诚如风卿崖所说,一旦步清廷得知消息,必然会过来探望,他们没有理由拒绝对方派出御医会诊的要求,而他,即便提出想要把人带回狴犴城,如果步清廷不点头,他也很难成行。 如果君临晚不是因为步清廷受伤,或许事情会简单些,只可惜…… 望着面无表情的风卿崖,看对方视线始终焦灼在君临晚身上,白一简忍不住有些后悔,回想昨天夜里,等候君临晚情况稳定的那段时间,风卿崖比他还着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担心君临晚的伤势多些,还是担心君临晚身份曝光多些,反正君临晚情况一稳定,风卿崖就马不停蹄带着他们离开了。 也亏得是跟风卿崖一起离开,不然,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也多亏了蒲牢城还有那场混乱要平息,也没多余的功夫顾虑他们,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同样身为城主的风卿崖提出抗议要走,确实比他一个使节说话管用。 可是,离开蒲牢城之后没有直接回狴犴城,而是答应跟着风卿崖回睚眦城什么的,还是让白一简忍不住有些后悔,偏偏他又不能就这件事情通知寒曦邪,因为,他不确定寒曦邪是不是知道真相,如果不知道,白一简不想让君临晚回去后再像以前那样涉险,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还让君临晚做了这么多事情,那白一简就更不想让君临晚回去了,虽然可以理解寒曦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这样的利用还是让白一简觉得残忍,而君临晚的照单全收,也让他忍不住心生懊恼。 纵容寒曦邪的人有他们就够了,如今又多一个君临晚,弄的白一简都不知道该心疼谁好了,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叹了一气。 第三百五十七章 翻天覆地 “怎么?在担心寒城主那边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卿崖已经收回视线的望着白一简,听到对方叹息的时候问了句。 “什么?”回神的白一简表情还有些茫然,不知道风卿崖刚才说了什么。 “不是确信寒城主并不知情吗?既然如此,直接告诉他如何?”风卿崖望着回神的白一简,不落痕迹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比起口头都算不上的通知,不如直接把人带回去的好,风城主以为意下如何?”语气不觉有些嘲弄的白一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他为什么没有让人通知寒曦邪有关君临晚受伤的事情?因为蒲牢城那边消息还封锁,而他不确定寒曦邪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君临晚醒来后会有什么打算。 毕竟一直隐瞒到现在,以这样的方式被人知晓,恐怕也非君临晚所愿,日后她是打算继续女扮男装回狴犴城,还是想要恢复女装另谋出路,白一简都希望能够在君临晚做出决定前陪在她身边,不然…… 像风卿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诡秘,竟然还好意思问,之所以会想到把人带回睚眦城,原因不也跟这个差不多吗?万一风卿崖拿这件事情来要挟君临晚怎么办?白一简想到这里,忍不住更加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要听风卿崖的,偷跑这种事情,他们自己来就好,反正也是他们人多。 “不是说不宜长途跋涉吗?还是在睚眦城修整一下的好。”风卿崖的话让白一简听得一哼,想到了风卿崖故意兵分两路的事情。 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悠哉的上路,而且人数这么少,是因为原本的护送队伍走了另外一条路回睚眦城,就算步清廷派人来追,或是有人想要对他们不利,也都会扑空。 正因为是这样,白一简才会答应跟风卿崖一起走,比起这个能够迅速做出决定并计划周详的城主大人,白一简自认没有办法在不引起任何骚乱的情况下,平安的把君临晚带回狴犴城,毕竟伤势 严重,也才刚过危险期。 因为这样的自知之明,就算心里后悔,白一简还是没能说出分道扬镳的话,于是有些气恼的扭头望向窗外,而风卿崖而已没再说话。 之所以急着离开,确实是担心君临晚这样留在蒲牢城,会引来步清廷的怀疑,而身份暴露,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把白一简带上,无非是因为君临晚的情况必须有人照顾,而那个人除了白一简,风卿崖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所幸白一简心里也有思量,这才让风卿崖能够顺利的把人往睚眦城带,仔细想想,如果没有遇见寒曦邪,君临晚如约去找他的话,她本该会成为睚眦城的子民,那就不可能遭遇这样的事情,然后躺在这里命悬一线了。 说不出的懊恼和悔恨,就像风卿崖始终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竟然让君临晚不惜一切女扮男装走到今天?而他又是有多眼拙,才会把她错认成男子?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担心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有些庆幸一样,风卿崖觉得,等君临晚醒来,应该就会有答案了吧! 不经意的看到阿林,这个从头到尾都守在君临晚身边一脸死忠的侍卫,风卿崖对他也是充满了好奇,如果说,连阿林都知道的真相,而寒曦邪却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的话,风卿崖是不相信的,可是,他却希望事实如此。 如果寒曦邪什么都不知道,那…… 步清廷没有派人去追君临晚,因为他知道能够把人带走的只有风卿崖,而白一简肯定也跟他们在一起。听说白一简是狴犴城的御医院出身,想来御医邱大人会被赶回来,也是因为有白一简在的关系。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连夜离开,步清廷心里多少也能明白,毕竟蒲牢城发生了太多事情,风卿崖不可能久留,白一简更不可能久留,加上君临晚受伤的事情,肯定是越早离开越好。 如今,步清廷只能寄希望于君临晚其实伤的并不严重,不然也不会连夜把人带走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走,会让自己变成孤家寡人罢了。 诚如君临晚所说,他们之间已经扯平了,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为此再愧疚什么,在整个大陆开始变天之前,他得先把蒲牢城安置好才行,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于是,关于蒲牢城发生的诸多变故,有计划的公告了一个版本,大公子其实是弑君夺位,二公子并未生病,而是被大公子软禁,在大公子急病而死之后,二公子伙同大公子余孽,打算把三公子铲除,这样就能独揽大权,结果却功败垂成,甚至连累无辜。 为此,步清廷向天下颁布了告罪文,请愿为逝者守丧,全城默哀三天。 借着这件事情,步清廷把整个蒲牢城内部朝政重组,终于有了自己的拥戴,算是稳坐了王位,也因为和寒曦邪有约在先,于是开始着手合作的事情。 比起蒲牢城这边的积极进取,此刻的狴犴城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特别是在知道君临晚受伤的消息后。 需要在睚眦城无限修养的伤势,到底是有多严重?放弃回狴犴而宁愿留在睚眦城的理由,别说寒曦邪觉得奇怪,流敖更是想不明白。 “主上,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看寒曦邪又望着手里的奏折发呆,流敖不由得问声。 “有白一简在,不用。”嘴巴上虽然应着,但寒曦邪看起来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让流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主上,奏折,反了……”流敖好意提醒,说完也是尴尬,而寒曦邪只是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从善如流的把奏折翻过来。 “丞相那边还有来吗?”寒曦邪随口询问。 “丞相那边倒是安静,不过……”流敖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看对方不说话,他于是低头继续说了下去。 “周大人那边好像有些沉不住气,最近已经开始联系旧部了。” “是吗?狐狸的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吗?”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抬头望了流敖一眼。 “虽然周大人开始有所行动,但原本迫切希望 周大人有所动作的人,最近倒是十分消停,好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流敖说着眉头紧皱,而寒曦邪同样眼神微眯的若有所思。 “瑚玉回来了吗?”寒曦邪问。 “没发现痕迹,不过,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如果不是,跟在周定阳身边的冷忌也不会突然改变态度。 “主上,要派人去找吗?”如果瑚玉真的回到狴犴城,他们还是提防一下的好,毕竟,是个能够对主上下毒的人,流敖在心里对瑚玉的存在始终忌讳。 “不用,反正来了,也待不久。”寒曦邪表情莫测高深的说着,眼神微眯的望向门外。 “是因为八郡守那边吗?”流敖想到最近开始凝聚到八郡守的各方势力,不由得皱眉问了句,而寒曦邪只是抬头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 “主上,真的不用管他们吗?”看寒曦邪不为所动的样子,流敖忍不住皱眉询问,想着这样会不会害人害己。 “不用。”寒曦邪沉声应了句,然后低头拿起桌上的奏折继续翻阅。 “可是……!”流敖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寒曦邪已经不耐的挥了挥手。 “流敖,你要有点耐心,既然饭桌都已经摆好了,上桌的人要怎么吃,我们是管不了的。”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抬头意味深长的望了流敖一眼,然后诡魅一笑收回视线。 “您就不怕连桌子都会被人给抬走吗?”小声的嘀咕了这么句,流敖在心里轻声一叹。 明明听到了这句话,但寒曦邪却无动于衷的自顾自盯着手上奏折,看起来十分认真,却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内心所有的暗潮汹涌,全都被隐藏在了故作无谓的表象下。 即便如此,寒曦邪依旧只能假装镇定,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因为所有的箭都已经在弦上,早就不得不发,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多不可能改变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早就没有了左右的余地。 所以,就算明知道会因此失去,他也不得不在此刻放手。 没关系 ,寒曦邪在心里告诉自己,很快,他就不会再有余力去思考这些事情,因为,大家都会变得很忙,很忙…… “你说的都是真的?”冷忌脸上惊愕的表情,和瑚玉脸上的冷峻相映成辉。 “狴犴城锻造的软剑我都查过了,只有一把失传,所有人都以为毁于大火,但现在看来……!”瑚玉话语未尽的样子,让冷忌冷声接了句。 “怎么可能?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君临晚的护卫?而且人还是寒曦邪安排过去的,该不会……!”冷忌说到这里瞪大眼睛。 “当初狴犴郡的叛乱,好巧不巧,非得在寒曦邪去找看山人的时候发生,结果还以失败告终,让寒曦邪因此立了大功不算,还顺利的把君临晚带回了狴犴城,而所有的改变,也全都是从那一刻开始发生的。”瑚玉说着眯起眼睛暗暗咬牙。 “不可能,那个时候寒曦邪才多大?别说有没有机会,他根本就没有能力把人救下,如果人真的被救了,你觉得八城会这么多年都无动于衷吗?”冷忌还是不相信。 “如果是上一代城主动了手脚呢?主子为什么会筹谋多年,不就是因为当年的椒图城吗?”瑚玉倒是有自己的想法,而冷忌无从反驳。 “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恐怕都小瞧了寒曦邪了。”不光是他们,恐怕连主子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吧!冷忌想着抿紧嘴唇,然后想起什么的瞪大眼睛望向瑚玉。 “不好,如果寒曦邪真的和两年前的狴犴郡叛乱有勾结,那主子这次交代香雪的事情……”说到这里,冷忌已经顾不上许多的跳起来。 “你想干什么?”瑚玉望着已经冲到门口的冷忌背影喝问。 “你通知主子,我去通知香雪。”冷忌如是说。 “你觉得,还来得及吗?”瑚玉语气淡漠的望着冷忌,后者听得一愣,随后猛然望向远方。 如果早有算计,那在主子开始行动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而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第三百五十八章 梦醒时分 上邪归元十八年,冬至当天,睚眦城迎来了第一场初雪,在北方早已被大雪覆盖的时候,这一阵银白姗姗来迟。 在睚眦城逗留了半个月的白一简,所在屋子角落抱着火盆子取暖,却还是止不住的打了个喷嚏,这让旁边十三急忙拿个件披风盖在他身上,而靠在床沿打盹的阿林只是斜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十分熟悉的谁也没有动,而门外的人也自顾自把门打开进入,随着一阵冷风灌入,白一简打了个哆嗦的望向门口。 “快点把门关上,冷死了。”忍不住抱怨的白一简,示意十三往火盆子里再添些炭火,现在的他,拽着披风不愿撒手。 “白公子这么怕冷,怎么不在自己房间里躺着?”被子里难道不是会暖和些吗? “风城主日理万机,却每日一下早朝就过来,且从未间断,我哪好意思待在房间里盖被子取暖啊?”这话不光把风卿崖给损了,顺便还把自己的抱怨发泄了,这让白一简心里舒服不少,所以完全不在意旁边山隐想要杀人的视线。 “只是担心君儿罢了,伤势明显已经好转,却始终昏迷,连白公子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让人不担心都难啊!”风卿崖不以为意的笑着回了这么一句,听得白一简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担心的?!该醒的时候自然就会醒了,再说了,说不定是因为这里风水不好,离开的话,可能就醒了呢?!”白一简说着把风卿崖打量了一遍。 “如果真是这样,本王倒是不介意送上一程,白公子意下如何?”风卿崖轻笑的望着白一简,后者瞪眼咬牙,却无法反驳,看得旁边十三低头忍不住抹了一把脸。 “哼!”甩头望向旁边的白一简,不再理会风卿崖,而风卿崖也无意再跟白一简斗嘴 ,而是眼神复杂的望向一旁床铺。 那里帘子半遮,余下一半也被坐在床沿靠着床柱假寐的阿林阻挡了视线,而察觉风卿崖窥探的阿林,张开眼睛瞪了他一眼,守护神一样的坐直身子把对方视线挡住。 这样的保护,让风卿崖看得哑然失笑,同时也为自己被当成防备对象而感到五味杂陈,所以望向白一简的时候,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羡慕。 至少,白一简诊治的时候还能靠近,而他却只能这样远观,虽然可以理解,内心却始终觉得有些难过,想着君临晚要是醒来的话,说不定就不是这样了。 只可惜,也不知道是因为路上舟车劳顿的原因,还是因为受伤太重的原因,君临晚竟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虽然白一简说伤口有在愈合,脉象看起来也没什么古怪,但这样下去果然不是办法。 “白公子,我想让御医过来看看。”风卿崖终于开了口,让白一简瞬间回神的望着他。 “你疯了吗?要怎么跟人解释?”白一简瞪眼望着风卿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这座别院中,外人只当他是风卿崖招待的贵客,从未知晓君临晚的存在。 “只要不露面,怎么解释都可以。”外人不知道君临晚是谁,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敷衍就行了,风卿崖在心里想着。 “怎么可能?只要把脉就能知道男女,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而且她一个女子跟我们一群男人住在一起算什么?连个丫头都没有!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万一日后醒来见了人,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忽男忽女就算了,如果让人知道狴犴城的礼部侍郎君临晚其实是个女的,那到时候会有什么麻烦,白一简连想都不敢去想。 “可她这样一直昏迷,难道白公子就不担心吗?”风卿崖忍不住问。 “怎么可能不担心?不 担心的话我放着自己房间被子不要,跑这里来受什么罪?可她不醒我也没办法啊!又不能像刚受伤那时候一样诊治……”白一简无奈的越说越小声。 开始的时候伤口严重,他还能专心致志,可现在伤口都已经开始结巴愈合了,他要是再把人脱光了扎针什么的,好像也有点不合适,加上阿林瞪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他觉得还是让人自然醒的好。 “你是医者,有什么不可以的?”风卿崖皱眉望着白一简。 “当然是……男女授受不亲啊!再说了,急着把人叫醒才不厚道吧?”白一简顿了一下才把话说完,然后白了风卿崖一眼。 “男女授受不亲吗?”风卿崖皱眉呢喃,望着白一简一阵打量,让后者有些不自在的瞪着他,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得一阵动静,而阿林早已法应迅速的凑近君临晚。 原本昏迷的君临晚,眉头微皱的眼皮微动,跟着缓缓张开一条缝,原本放在被褥里的手,也开始向外伸展,只可惜,还没露出模样就被阿林给塞了回去。 “君儿?!”回神的白一简冲到床前,让阿林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风卿崖也不落后的凑上前打量。 花了一点时间,君临晚悠悠转醒的眼珠流转,似乎还有些茫然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视线聚焦,这才发现大家都围在眼前,表情各异的似有古怪。 嘴巴张了张,结果沙哑的说不出话,还拉扯着有些疼痛,这让君临晚苦痛的扭曲了表情,同时也让阿林扒开白一简和风卿崖,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回来,而白一简已经小心翼翼的把人半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之前说的什么授受不亲,现在看来倒像是个笑话。 只有风卿崖,始终身姿挺拔的站在一旁,望着白一简和阿林忙碌的照顾君临晚,好不容易等人清明一些之后 ,他才低声的问了句。 “君儿,你受了伤,还记得吗?为了救步清廷,让刺客划了一刀。”风卿崖的解释,让还有些虚弱的君临晚抬头望着他,面色还有些惨白的静默了好一阵子,就在众人疑惑她是否听懂的时候,突然听得她问了句。 “我在哪?”望着风卿崖,虽然脸色不好,嗓音也还沙哑干涩,但君临晚的眼睛却闪过一抹幽光,放在被子里的双手也不觉紧握成拳。 “睚眦城。”看君临晚开口,风卿崖松了一口气的如是回答,对于君临晚脸上一闪而过的安心表情,感到欣慰的同时,内心忍不住也有些五味杂陈。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担心的不是自己安危,也不是自己身份是否已经因为受伤暴露,甚至没有询问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唯一关心的,是自己所处的地方,就像他和白一简之前担心的一样,君临晚在意的始终也只有这一件事情罢了。 这样的认知,让风卿崖觉得心情十分复杂,因为,那本不是君临晚应该担心的事情。 “谢谢。”君临晚望着风卿崖,由衷的表示感激。 “君儿,你谢他做什么?明明就是我救的你。”被忽略在旁的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换来君临晚满是歉意的眼神。 “对不起……!”望着白一简,心情同样复杂的君临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隐瞒,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曝光,这对君临晚来说是不得已,对白一简来说,却是毫无疑问的欺瞒和背叛。 “干嘛啊?我又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看君临晚表情愧疚的样子,白一简反到安慰起对方来,看起来和平时没两样的让君临晚忍不住安心的扬起嘴角。 “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先好好休息吧!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风卿崖的说 话,让君临晚转移注意力的望着他。 “谢谢!”君临晚由衷的表达着自己的谢意,想着要不是风卿崖,她估计也没办法那么快的顺利离开蒲牢城,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已经落在了步清廷手里,到时候会被怎么利用,她连想都不愿去想。 “我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你说谢谢的。”风卿崖好笑的望着君临晚,见对方没有接话,只是有些无奈的望着自己,这让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我们晚点再说。”风卿崖说着望了一眼白一简,后者听得皱了皱眉头,然后抿着嘴眯起眼睛。 “谢谢。”感激风卿崖的宽容,君临晚望着对方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还能说什么好,这一次,风卿崖只是笑了笑的没说话,然后转身带着山隐走了出去。 “主上,您不打算告诉君公子吗?”跟在风卿崖身后的山隐有些费解。 “告诉她什么?”风卿崖不答反问的望着前方。 “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毕竟,她已经昏迷半个月,这半个月……”山隐的话还没说完,风卿崖已经停下脚步的回头望了他一眼。 “主上?”望着突然停下的风卿崖一脸疑惑,山隐眉头微皱的喊了声。 “我说不出口。”风卿崖喃喃的说着,然后抬头望向远方。如果让君临晚知道,她当初的一番好意,最后却酿成了一场灾祸的话,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一个把他人事情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人,那样的事情,要他如何说得出口? “为什么?”山隐不懂。 “……”风卿崖没有回答,只是望了一眼自己离开的方向,也就是君临晚休息的地方,抿着嘴皱眉,跟着转身走了开去。 “主上!”山隐紧跟在后的离开,搞不懂主上到底有什么不好说的。 不就是实话实说吗?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呢?! 第三百五十九章 秘而不宣 风卿崖离开之后,白一简也借口要去准备汤药而迅速离开,最后只剩下阿林,还有闻讯赶来的十一和初七,看到君临晚醒来的时候差点落下泪来。 “公子,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初七一脸喜极而泣的表情,让君临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他笑了笑。 “对不起。”君临晚的这三个字,让初七听得直摇头。 “只要公子没事就好,这些天都快把人急坏了,想着你要是再不醒的话,就算是要用强的,也要把你带回狴犴城才行。”初七一边坚定的说着,一边伸手擦了下眼角。 “为什么?”听到初七这么说,君临晚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的问。 “因为风城主说,得等你醒来以后才能离开,不然担心路上有意外,明明有白公子跟着,怎么可能会有意外?可偏偏白公子也是这么想,真不知道留在这里有什么好的,外头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还能坐得住呢?”初七说到后边忍不住嘀咕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 “外头怎么了?”君临晚望着初七眉一挑,后者正要说话,结果被旁边站着的十一踢了一脚,差点跪到地上的大叫。 “你干什么?”初七吃痛的回头,结果被十一瞪了一眼,一瞬间就让十一回神的望向君临晚,表情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脑袋。 “那个,我们还有护卫的工作要做,公子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来看你啊!”初七说着也不等人回应,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十一也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的也走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所以君临晚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过,她很快就回神的望向一旁,那里坐着的阿林,似乎在闭目假寐。 “阿林!”君临晚喊了一声,结果阿林好像没听见一样的自顾自靠在一旁。 “阿林,我知道你没睡。”皱眉望着阿林,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做这么容易被揭穿的事情,可不管君临晚再怎么叫,阿林就是不回应。 奇怪,太奇怪了,君临晚望着阿林眉头紧 皱,虽然已经猜到自己受伤,可能已经暴露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这一点从风卿崖和白一简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所以君临晚并不觉得古怪,对于自己人在睚眦城的事情也不难理解。 换了是她,肯定也会这么做,与其留在蒲牢城,肯定是离开比较好,君临晚没想到的是,白一简竟然会同意让风卿崖把他们都带回睚眦城,按理说,不是应该尽快送回狴犴城,让寒曦邪发落才对吗?还是说,故意没有通报?不然,就像十一说的,可能早就被带回狴犴城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白一简没有把她带回狴犴城?是因为风卿崖不放人吗?为什么风卿崖要把她留在这里?白一简为什么没有反对?如果一定要走的话,风卿崖也很难拦得住吧?如果是风卿崖威胁的话,白一简早就通知寒曦邪了,而寒曦邪就算不是为了她,也会为了白一简有所行动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们还在这里? 难道寒曦邪什么都不知道吗?所以才什么都没做吗?那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难道他真的就只是看着?! 越想越觉得头疼,刚刚醒来本就还有些虚弱,这让君临晚不胜体力的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又昏睡了过去。 微微张开眼睛望了一眼,看到君临晚熟睡之后,阿林也跟着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早些时候离开的风卿崖正在御书房里准备批阅奏章,一张折子还没看完,就听得有人通报,说是白一简求见。 “白公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放下手里奏折,风卿崖抬头望了一眼。 “明人不说暗话,风城主,君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白一简直奔主题的望着风卿崖,后者微微皱眉的没说话。 “说等人醒了再议的,不是白公子你吗?”风卿崖如是回答。 “是啊!现在人已经醒了,然后呢?”白一简望着风卿崖哼了一声,还记着早些时候对方从君临晚房间离开的事情。 “然后自然是好生修养。”这个回答没有错,却显然不是白一简想要的 。 “好生修养没问题,但风城主总不至于会认为,不说,事情就不存在吧?还是风城主以为,君儿问都不会问?”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实在太可笑了。 “那就不是本王能够掌控的事情了,不是吗?”风卿崖说着耸了耸肩。 “你不会是想让我说吧?”不用问,根本就是这个意思,不然干嘛把他一个人丢下?白一简瞪着风卿崖恨得牙痒痒。 “诚如白公子所说,这些事情也瞒不了多久。”所以,关键是从谁口中说出去的,仅此而已,风卿崖望着白一简如是回答。 “所以呢?看风城主这么忙,估计这几天是没空过去探望的了,是吧?”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这么一句,白一简瞪着风卿崖恨不得上去把人咬一口。 “应该是。”风卿崖不置可否的应着,让白一简望着他看了好一阵子,跟着气急败坏的丢下一句。 “你可别后悔!”白一简说完拂袖而去,让风卿崖望着他背景消失之后,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亲口告诉君临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说完之后呢?风卿崖不知道,所以宁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即便如此,就像白一简说的,君临晚如果问起来,恐怕也瞒不住,所以他才匆匆离开,而白一简会来找他,应该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偏偏他和君临晚住在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要避开实在不是什么容易事,而且还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区别只在于,到底还能瞒多久吗? 想到这里,风卿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跟着低头望了一眼之前准备翻看的奏折,上面的内容同样不容乐观。 谁能想到,不过半月时间,这片大陆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入夜,白一简和风卿崖都再未出现,十一和初七也都没有露面,汤药和膳食都是阿林出去拿回来的,等君临晚吃完之后,阿林也就跟着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就算君临晚再怎么大病初愈的不在状态,也看出来了大家对她的回避,而 她却想不出其中理由,难道是因为她隐瞒的事情曝光,所以大家都在顾虑吗?如果是的话,白一简和风卿崖还能理解,初七和十一是为哪般? 如果这是人尽可知的事情,风卿崖不会把她带回睚眦城,为她诊治的也不会是白一简,而阿林本就知道真相,有理由再告诉十一和初七吗?如果有,那寒曦邪肯定早就知道了,毕竟,十一和初七可是寒曦邪的人。 既然如此,白一简和风卿崖回避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十一和初七都不露面呢?早些时候的不自然离开,让君临晚越想越觉得古怪,于是开口喊了两声。 “初七!初七!” 平日里总会第一时间出现的人影,叫了两次都没反应,这让君临晚忍不住微微皱眉,更加感到奇怪的揭开被子准备起身,可她还没把脚放下地,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熟悉的身影让君临晚看得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按会床铺,同时也把被子给扯好了。 与此同时,蹲坐在门外院墙上的阿林打了个哈欠,再张开眼睛的时候,他望了一眼旁边蹲着的初七和十一皱眉。 “阿林,放着公子一个人没关系吗?”初七小心翼翼的望着阿林问,刚才听见喊他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就冲进去了,结果看阿林坐在墙头无事人一样,他也就跟着假装没听见的躲到了角落暗处。 似乎习惯了阿林的不予回应,在看到阿林低头钓鱼假寐的时候,初七深信,就算不进房间也没关系,毕竟阿林都在外边,他进去的结果可想而知。 连阿林都知道要回避,他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了吧!初七在心里想着,然后和十一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有了默契。 房间里,被人按回床上的君临晚,好一阵子才回神的喊了一声。 “蒙大哥!你怎么在这?”君临晚望着蒙梁,然后视线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 “方大哥,怎么连你也来了?”是因为她吗?君临晚想到这里不觉有些愧疚。 蒙梁和方宿没说话,只是望了君临晚一眼,跟着转身就要走 ,看得君临晚想也不想的大叫着就要下床去追。 “你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情况吗?”蒙梁反应快的把人抓着又塞回被褥,气急败坏的瞪着君临晚,一脸的爱恨交织。 “蒙大哥,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吧!”君临晚望了蒙梁一眼,后者听得一愣,然后望向旁边的方宿。 “为什么?”方宿望着君临晚问。 “什么?”君临晚疑惑的反问。 “为什么要救步清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会受伤,方宿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气恼的咬牙,如果当时他有跟在身边的话,或许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了。 “因为他不能有事。”君临晚理所当然的说法,让方宿望着她狠狠咬牙,那些责难的质问,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所以你就让自己受伤吗?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蒙梁不予苟同的望着君临晚冷哼,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我没想受伤,那是意外。”君临晚说到这里也不免深深叹息。 当时她是自信可以把人救下,所以才会冲出去的,可是天算不如人算,谁指导她会因为踩到过长的衣摆而失去重心,最后只得硬生生接下那一刀。 最应该感到憋屈的,其实是君临晚自己,偏偏,这样的事情她又不能逢人就说。 “你知不知道你的意外,让自己变得有多危险?”方宿望着君临晚,回想自己差点就错过这些事情的瞬间,心里就一阵后怕。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像以前一样准备耍赖混过去的君临晚,望着面色不改的方宿尴尬的笑了笑。 “你不可能永远都这么好运。”方宿低声的说着。 “我知道。”这些事情,君临晚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 “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以身犯险,更不会答应那该死的赐婚,也不会因此把陆九九送走,如果没有……!” “蒙梁!”方宿突然一声大喝,让蒙梁猛然住了嘴,然后意识到什么的撇开头望向角落。 看到方宿和蒙梁表情各异的视线闪躲,君临晚表情严肃的问了句。 “怎么回事?” 第三百六十章 祸水 风卿崖和白一简处心积虑想要回避的事情,连十一和初七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事情,最终,却在蒙梁和方宿这里漏了口风,明明,最不忍心开口的就是这两个人,偏偏…… 从方宿口中,君临晚知道了自己昏迷足足有半月,而这半个月里发生的事情,还得从步清廷夜袭王城,然后把陆九九送走说起。 在陆九九离开蒲牢城之后,狻猊城的陆城主就御驾亲征了,虽然想要跟囚牛城和谈,可惜无果,于是只好御驾应战。 听闻陆城主亲征之后,本来要回狻猊城的陆九九,转而折到了战场。 所有人都以为战势会有所改变,结果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有了结果,最终,陆九九和陆城主都成了阶下囚,而守城的三公子陆岑,为了保住陆九九性命,最终投降开城,而陆城主也为了狻猊城百姓甘愿一死相抵,如今,狻猊城已经被囚牛城收为己用。 “还有呢?”君临晚望着方宿问,看后者微微一愣,她不由得将手紧握成拳的追问。 “狻猊城为什么会如此迅速的战败?到底是败在了什么地方?如果囚牛城真的那么有本事,又何必等到陆城主亲征?周边城池难道什么都没做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君临晚不相信,明知道狻猊城沦陷的后果,没理由什么都不做,特别是寒曦邪。 可是,说了那么多,全都是关于狻猊城的,其他城池呢?这些人在隐瞒什么?君临晚望着方宿目光如灼,让后者皱眉抿嘴陷入沉默。 “方大哥!你说啊!”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要如此难以启齿?君临晚不懂。 “方大哥!”君临晚大喝,让方宿望着她欲言又止的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最后还是蒙梁看不下去的跳起来。 “够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蒙梁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望着君临晚,看得方宿一愣,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狻猊城之所以战败,有一部分原因出 在八郡守这边,在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狻猊城和囚牛城身上的时候,潜伏在八郡守的椒图遗民揭竿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囚牛郡和蒲牢郡,在将鸱吻郡围困后,先是拿下了狻猊郡,跟着就是赑屃,饕餮,包括狴犴和睚眦。 如今的八郡守已经沦陷在起义军手里,就连鸱吻郡也被逼到了囚牛城境内,在起义军势如破竹的时候,囚牛城也迅速的攻下了狻猊城,和原本的攻防不同,后期的用兵如神,仿佛早已知晓狻猊城的战略布防,杀了狻猊城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起义军的关系,让鸱吻城和囚牛城顺理成章结盟,借着抵御外敌的名头,现在已经派兵入驻狻猊城,和预料的一样,囚牛城背后是鸱吻城作祟,实际掌控狻猊城的,变成了鸱吻城。”蒙梁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 “囚牛城是怎么用兵如神的?”君临晚抬头望着蒙梁,后者听得一愣,在看到君临晚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表情后,忍不住咂嘴的同时,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脑袋。 “我说了那么多,你关心的就只有这个吗?”蒙梁没好气的瞪了君临晚一眼。 “嗯!”君临晚低声的应着,表情认真的没有一丝犹豫。 起义军是什么人,君临晚心里大概有数,部署了十年,又筹谋了两年,这样的结果无可厚非,但是狻猊城在半月内被攻陷,且毫无还手之力,这让君临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重要的是,如果只是简单的成王败寇,为什么眼前的两个人要如此欲言又止,身边人的回避又是因为什么?这些事情,难道不能让她知道吗?这也是君临晚会执意询问的原因,总觉得,其中应该有着莫大的干系。 “狻猊城的边防图,好像被盗了。”望着态度坚决的君临晚,方宿无奈的回了这么句。 “边防图被盗?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吧?”君临晚愕然之后反问。 如果发现被盗,在追查的时候 更改部署也未尝不可,怎么可能会被人压制到这种地步? “狻猊城错过了时机。”看方宿开了口,蒙梁也不隐瞒的开始全盘托出。 边防图被盗的时机,和君临晚夜闯狻猊城兵部的时机吻合,随后因为清雨被救的事情,狻猊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追查清雨的事情上,以至于忽略了边防图被盗的可能,等狻猊城发现图纸被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重新部署,等到囚牛城开始进犯的时候,狻猊城才确定,盗走边防图的人很可能是囚牛城。 “为什么?”君临晚抬头望着蒙梁,是因为她吗?如果她没有夜闯兵部的话,如果她没有…… “狻猊城本就怀疑是你救的清雨,然后又发现边防图被盗,自然而然就会把这件事情和你联系在一起,因为你是流民出身,又是代表狴犴城出使的狻猊城,所以……”蒙梁的话被方宿接了过去。 “狻猊城把兵力优先部署到了接壤八郡守的边境,等到囚牛城犯境的时候,这才发现其中诡秘,再想重新部署调派的时候,起义军又跟着崛起,腹背受敌的狻猊城,最终不堪重负的输在了时机上。” 说完这些话之后,方宿和蒙梁沉默的望着君临晚,这就是他们不想让君临晚知道的事情真相,如果君临晚当初没有夜袭兵部,也不会被人跟着钻空子,狻猊城也不会因此错失先机,而陆九九,如果君临晚没有设计让陆九九离开蒲牢城,陆九九也不会被俘,如果陆九九没有被俘,陆岑也不会为了救陆九九而开城投降。 所有的因果,冥冥之中早已经有注定。 “君儿,跟我们回椒图吧!”看君临晚低头沉默的许久都不说话,方宿忍不住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狴犴城你是回不去的了,为了撇清和这件事情的关系,寒曦邪什么都没有做,如果你现在回去,势必要给狻猊城一个交代,你做不到的。”方宿望着君临晚,一脸疼惜。 如果君临晚回到狴犴城, 要怎么解释这一切?就算全盘否认,可是作为和陆九九有婚约的人,要是对陆九九见死不救,除了人神共愤,同时还会让世人怀疑她的居心,连带的也会让狴犴城牵扯其中。 为了撇清关系而什么都没做的寒曦邪,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除非另有图谋。而不管寒曦邪在算计什么,对君临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也是方宿他们想要把君临晚带回椒图的主要原因。 “寒曦邪,真的什么都没做吗?”君临晚不答反问的望着方宿,一脸认真。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影响,睚眦城也始终不动声色,连明显受到牵连的赑屃城都选择了缄默。”说话的是蒙梁,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头。 如果说蒲牢城因为继任的事情而无暇顾及其他,那其他城池的漠视就有点无法理解了。 君临晚低着头,表情沉凝的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方宿看得有些心慌,于是又说了句。 “君儿,风卿崖不敢放你走,是因为知道你走了之后一定会回椒图,椒图资源丰富,你的本事一定会派上用场,而白一简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你带回狴犴城,是因为你的身份已经败露,如果让狴犴城的人知道了,寒曦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肯定会一落千丈,所以,跟我们回椒图吧!” “是啊!事情都这样了,你留在这里也没意义,而且,大家都已经开始迁徙了。”蒙梁的话让君临晚抬头。 “迁徙?”君临晚疑惑的望着蒙梁。 “是啊!原本因为户籍而聚集到狴犴城的人,现在都开始往椒图凝聚,原本的八郡守子民,也全都开始逃散回各自的归属城,现在的大迁徙,已经有盖过狻猊城战败的趋势,整个上邪都在动荡,各个城池都未能幸免。” “狻猊城呢?战败的狻猊城子民如何?”君临晚眉头微皱的询问。 “狻猊城?好像都充军了吧!”蒙梁如是回答。 “充军?!”君临晚表情闪过一抹愕然,随后明白过来的扶着额头哼笑一声。 “君儿?”看君临晚沉表情诡变,方宿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样,你们还想说他什么都没做吗?”君临晚自嘲的抬头扫过方宿和蒙梁。 那个男人,能做和不能做的,全都已经做完了啊! “你在说什么啊?”蒙梁不是很明白的望着君临晚,方宿也是一脸沉思。 “狴犴城的户籍开放,迟早会给狴犴城带来人满为患的隐忧,鉴于这个基础上的军备扩充,粮草储备等等,在这场大迁徙之后,你们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君临晚望着沉默的蒙梁和方宿,眼中幽光微闪的透着清明。 人口的迁徙,会打乱很多东西,特别是贸易和储备,扩充的军备会在迁徙后归入原本的狴犴军队所有,原本亏空的国库,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变得丰盈,也就是说,狴犴城早早的完成了备战准备,同时,还得到了一块强有力的盾牌,椒图。 好不容易恢复椒图城号,起义军断不可能让人又机会再次染指椒图的土地,刚刚得到归属的子民也肯定是群情激奋的一呼百应,就算鸱吻城和囚牛城联手,再加上一个狻猊城,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攻椒图,除非,能够像十八年前那样八城共同出击,而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十八年前的事情会重演,椒图的城号也不会轻易恢复,至少,狴犴郡和睚眦郡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拿下,也就是说,有人在背后促成了椒图的复兴,那个人不用想,非寒曦邪莫属,而他会这么做的理由也十分充分。 有了椒图的存在,就算想要通过狻猊城来进攻狴犴城,也得先过了椒图这一关才行,而要是放弃通过椒图而从赑屃城先攻睚眦城,这么做很可能会被蒲牢城和椒图城夹击。所以,虽然狻猊城被攻陷,但在局势上却未必是件坏事。 结果到头来,狻猊城也不过是寒曦邪大业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救人 “对不起,方大哥,我不能跟你回去。”君临晚望着方宿,一脸遗憾。 “为什么?跟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吗?”率先反驳的是蒙梁,气得在原地直跳脚。 “你想救陆九九?”望着君临晚抿嘴沉默,方宿忍不住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你疯了?你要怎么救?陆九九现在可是囚牛城的俘虏,虽然城号还在,但已经完全被鸱吻城给掌控了,加上那些谣言作祟,你觉得你就算把人救了,她会跟你说谢谢吗?”没有一刀过来就是客气的了,蒙梁没好气的在心里哼着。 “我没想让她跟我说谢谢。”君临晚望着蒙梁,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对于陆九九,君临晚内心始终觉得有份亏欠,同时也有一份感激,如果没有陆九九要求的赐婚,她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从狻猊城把清雨救出,如果陆九九没有跟她一起去蒲牢城,或许,狻猊城也不会错失良机,最后一败涂地。 她想救陆九九,不过是求一份心安,同时,也欠对方一句抱歉。 “所以呢?你要回狴犴城吗?”如果想救陆九九,就必须和囚牛城谈判,通过椒图城是做不到的,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曾经答应过会赐婚的寒曦邪。 方宿望着沉默的君临晚,忍不住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了吗?虽然风卿崖什么都没说,白一简也什么都没说,但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发生,你知道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吗?”风卿崖还好,可以置身事外,但是一直把她收在身边的寒曦邪呢?为了自保而痛下杀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样她还想回去吗? 方宿望着面色不该的君临晚,并没有忽略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结果得到的回复一如最初,让他叹息着抹了一把脸。 “我不同意,为什么还要回狴犴城?为什么要救陆九九?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蒙梁毫不犹豫的反对,但君临晚却不予理会。 “风城主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白大哥也不会,不然,早就人尽皆 知了。” “那又怎样?万一寒曦邪不答应呢?你要怎么说服他?如果在他的计划里,你本该跟着陆九九一起牺牲,结果却这样跑了回去,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蒙梁瞪着君临晚咬牙。 “这种事情,不回去又怎么会知道呢?”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应,让蒙梁望着她狠狠咬牙,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被方宿伸手拦了下来。 “如果你坚持,我也不拦你,但你要答应我,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跟我们回椒图。”方宿盯紧望着君临晚,态度十分坚持。 “好。”这一次,君临晚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反而让方宿和蒙梁有些不适应。 “你说的,可不要反悔!”蒙梁像是害怕君临晚变卦,急忙应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君临晚说着望向方宿。 “方大哥,你们先回椒图吧!我不会有事的,如果事情真像蒙大哥说的那样,清雨姐姐他们应该也在回椒图的路上了。”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能在椒图汇合吧!君临晚想。 “我不回去。”说话的是蒙梁,望着君临晚的态度很坚决。 “你什么时候回椒图,我就什么时候跟你一起回去。”这是他当初和萧禹做下的约定,蒙梁在心里想着。 “我无所谓。”方宿望了蒙梁一眼,然后扭头望向君临晚。 “君儿,在我离开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方宿表情认真的问。 “什么?”君临晚望着方宿。 “阿林,是什么人?”方宿一直都很好奇,阿林明明是寒曦邪派给君临晚的人,为什么对君临晚比对寒曦邪还亲?女扮男装的事情也是,阿林竟然比白一简他们都更早知道真相,难道说,寒曦邪也是知道的?那…… “没错,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以前就认识吗?”没理由啊!能够看懂密文,而且还是这个年纪又武艺高强的人,没理由他们会没印象啊!蒙梁也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个,以后你们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公布的时候,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君临晚不想说 ,方宿和蒙梁对望一眼,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因为知道君临晚的脾气,如果她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就不问了,希望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才好。”方宿留下这句话,然后领着还有些依依不舍的蒙梁从窗口离去。 望着打开又关上的窗子,君临晚抿着嘴陷入沉默,今天听到了太多事情,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理不清剪还乱,越想越觉得头疼。 就这样不知不觉,君临晚一夜无眠的坐在床上等来了天亮,直到一阵开门声响起,这才让她回神的望向门口,看到普进门的阿林,她不由得说了句。 “阿林,能不能帮我把白大哥找来?” 被人带了话的白一简,磨磨蹭蹭过了好一阵子才出现,只有门外守候的十一和初七知道,他到底在院门口绕了多少圈。 本以为会被君临晚追问近期发生的事情,所以白一简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但是当他听闻君临晚说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你要回狴犴?!”白一简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重复。 “对。”吃了些东西缓和,虽然一夜无眠,但君临晚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你确定!”惊讶在白一简脸上毫不掩饰,而君临晚也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疯了吗?现在这种情况回去要怎么解释?难道你想死吗?”白一简一脸别开玩笑了的表情。 “白大哥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君临晚笃定的说法,让白一简翻了给白眼。 “知道的人又不是只有我!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寒曦邪不知道?”连阿林都知道的事情,难道寒曦邪会被蒙在鼓里吗?白一简是不相信的,却又忍不住希望事实如此。 “如果把大哥是在担心风城主的话,大可不必。”先不说睚眦城和狴犴城如今的关系,寒曦邪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风卿崖也会变得头疼,如果不是,风卿崖也就不会选择沉默了。 “我才不是在担心风卿崖呢!”白一简没好气的反驳,同时哼了一声。 “那如果是担心主上的话,就更没 必要了,只要把关系撇清,便无伤大雅。”君临晚望着白一简笑了笑。 不管寒曦邪是不是知道她的隐瞒,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寒曦邪只要坚定不移的否认,然后跟其他人站在一条阵线就足够了,所谓的牺牲小我,不过如此,而君临晚早有觉悟。 “我也不是在担心寒曦邪!是在担心你啊!你到底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白一简气不过的瞪着君临晚,他说了这么多,都是因为担心她啊! 风卿崖和寒曦邪的那点事他会不知道吗?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担心啊!对君临晚来说,这样的隐瞒到底有什么好处?明知道危险还要深陷其中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她一定要做到这一步不可?没道理啊! 白一简的困惑,让君临晚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像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揣测寒曦邪的心思是一样的道理。 那个人做了这么多,她以为自己心中早已有数,结果峰回路转,却总是棋差一招。 “白大哥,有些事情没办法,如果我不做的话,就没有人能做了。”君临晚低声的说着,让白一简瞪着她咬牙切齿。 “不做就不做,难道还会死吗?”气不过的白一简忍不住大喝。 “会。”君临晚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白一简听得愣了一下,然后一拳打在桌子上。 就算会死,也不是你君临晚!结果你却宁愿死的是自己!你是有多博爱?又是有多仁慈?这些东西本不该由你承担!为什么你要这么不顾一切?! “你真的会死,你知不知道!”一旦回到狴犴城,势必要给狻猊城和天下一个交代,弄不好,她真的会死在寒曦邪手里,就算能够侥幸逃过这一劫,可她的身份还能隐瞒多久?一旦暴露,就算是寒曦邪也无法挽回,更何况是他。 “人终有一死,又何必强求。”对于自己生死的问题,君临晚早就看开了。 “是强求吗?是你根本就不曾珍惜!”狠狠丢下这句话的白一简,甩袖站起来走了出去。 原本还提醒吊胆小心翼翼的他,此刻却变得异常愤 懑,对自己,也对君临晚。 望着白一简离去的背影,君临晚没有阻拦,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白一简,对生死这件事情确实比较有话语权,但君临晚又何尝不是? 只可惜,那些经历无从为人说道,唯一知晓的,大概只有寒曦邪罢了。回想那人当初说过的话,如今她也不过是兑现昔日承诺而已,既然命都是别人的,那她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担心自己的生死,她更在意寒曦邪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而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真的要走?” 望着前来道别的君临晚,风卿崖眉头始终紧皱,他以为经历过蒲牢城的事情之后,君临晚对他的态度多少会有些转变,结果却是自以为。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君临晚理所当然的说法,让风卿崖听得苦笑。 “所以,就算椒图城恢复城号,能够成为你归属的地方,却依旧是狴犴城吗?”说不出心里的五味杂陈,让风卿崖望着君临晚看得目不转睛。 “风城主多虑了。”不否认也不承认,君临晚低头淡淡的回了句。 “是不是多虑,本王心中有数,就像本王知道,既然你开了口,本王便留不住。”风卿崖说得笃定,语气里却甚是无奈。 “谢风城主成全。”对于风卿崖的理解,君临晚始终心怀感激。 “本王成全的不是你。”是本王自己啊!风卿崖望着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 让寒曦邪留着君临晚身边,知道君临晚秘密的他等于握有一张有利的筹码,而君临晚会回狴犴城的目的,势必跟陆九九蒙难有关,不然也不会在得知消息后匆忙决定。 君临晚回狴犴城,对风卿崖来说利大于弊,可他却始终狠不下心,这也是他想要回避的原因,却不想,君临晚还是知道了所有事情,在谁也没察觉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 “我知道。”君临晚望着风卿崖笑了笑。 这人一定没有发现,只有在牵扯到城池利益的时候,他才会自称本王,而君临晚并不打算告诉他,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第三百六十二章 无法理解 狻猊城的城号虽然还在,却已经没有了实权,身在王宫,却像是身在囚笼,陆岑虽然能够适应,陆九九却始终无法接受。 陆溟的死,给陆九九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没有在战场上丢掉性命,却为了他们而选择自尽,这让陆九九连想要埋怨都觉得是对人的一种侮辱。 “九儿。”站在门口的陆岑喃喃喊了一声,结果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这让陆岑看得心里犯疼,却终究不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父王吩咐过让他照顾好这个妹妹,而他也认为这个妹妹比他更有本事继承狻猊城,如果可以,他宁愿赴死的是自己,可偏偏留给他做出的决定,却是在父亲和妹妹之间做选择。 陆岑做了自认为无愧于心的决定,却也因此让陆九九对他心生不满,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庆幸彼此能够活了下来,即使,陆九九在事发后就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九儿……!”陆岑还想说话,花奴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公子,您暂时还是不要来找公主的好。”花奴望着陆岑表情复杂,抿着嘴皱眉的样子,看起来也是一脸难色。 虽然感激陆岑的决定让陆九九活了下来,却终究害死了先王,因为先王的死,导致陆九九萎靡不振,而今狻猊城落入鸱吻城手中,虽然城号还在,但继承王位的陆岑,却成了鸱吻城的傀儡。 想到这些事情,花奴自己都心有不甘甚至愤怒难耐,那就更不要说陆九九了。 “她还在生气吗?”看花奴出现,陆岑不由得问了句。 “公主只是伤心过度。”花奴说着微微低头,想到陆九九的萎靡不振,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自责更贴切。 “只是伤心吗?”如果只是伤心,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呢?陆岑自嘲的在心里想着,然后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公子还是不要多想了,给公主一点时间吧!”知道陆岑在想什么,花奴只得低声回应。 回头望着花奴看了好一阵子,陆岑这才 低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卷轴,在花奴疑惑的视线下递了出去。 “这个你先帮她收着,适当的时候再交给她。”陆岑把东西往花奴怀里一塞,不等对方反应的转身走了开去。 “公子?!”花奴愕然的开口喊了一声,但见陆岑回头望着她笑了笑。 “结果,你到最后都还是叫我公子呢!”陆岑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开去,而花奴愣在原地许久才回神,然后低头望着手里卷轴。 说起来,先王过世之后,公子已经顺利继承了王位,虽然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继任,但他早已经不是公子,而她却始终忘了改口。 回头望了一眼陆九九的房间,再望了一眼陆岑离开的方向,花奴不知道该心疼谁多一点,同样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门外的骚动终于回归平静,陆九九的内心却始终波涛汹涌,眼前的佩剑是陆溟遗物,她已经对着好一阵子,始终无法相信,那个父王竟然已经死了。 没有英勇到底死在战场上,也没有寿终正寝,而是为了她和狻猊城的百姓,甘愿舍弃了性命,虽然无愧于王的荣耀,却终究不是一个好父亲。 陆九九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狻猊城会败得如此猝不及防,为什么父亲非死不可?囚牛城背后的黑手毫无疑问是鸱吻城,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想要得到狻猊城,又何必非死不可?若要斩草除根,又为什么留下他们兄妹性命? 狻猊城的城号还在,对外虽然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已经完全落到了鸱吻城手里,埋下这样的仇恨种子,到底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一开始就斩尽杀绝。 太多的疑问充斥脑海,加上失去父亲和战败的悲伤,让陆九九意识混沌的连有人靠近都没留意,而等她察觉到时候,对方已经坐在了对面椅子上。 回神的瞬间一跃而起,陆九九还没来得及拔剑,眼前就明晃晃的架了两把弯刀,惊讶过后,她瞪大眼睛望向 前方。 高大粗犷的身影,披着一件狐毛披风,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五官端正,却眸光深邃的望着陆九九一阵打量。 “不愧是享誉八城的公主,颇有几分陆城主的风范。”宫睨城说着笑了笑,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的挥手让人看茶。 望了一眼旁边穿着鸱吻城服饰,恭敬倒茶的侍卫,陆九九眉头微皱的眯起眼睛,将宫睨城打量了一阵之后,同样回了句。 “没想到鸱吻城的宫城主会大驾光临,还真是有失远迎。”咬牙切齿的瞪着宫睨城,双手握拳的陆九九强忍着拔剑刺过去的冲动。 “哦?你认得我?”宫睨城淡笑的挑眉,倒也不见得有的惊讶。 “看得出来。”因为鸱吻城地域遥远,宫睨城也甚少露面,实际上知道宫睨城长相的人,纵观八城也找不出几个,而陆九九之所以能够猜出,无非是因为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还有对方的突然出现。 “九公主果然聪明,若是这狻猊城早早由你继承,恐怕也不至于落入今天这步田地。”宫睨城望着陆九九笑了笑,然后拿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冰凉的让他皱了皱眉,然后放下杯子示意身边人换过。 “狻猊城会有今天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陆九九瞪着宫睨城大喝。就算是她继承又如何?只要宫睨城贼心不死,终有一天会对上,到时候始终免不了一战,而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不,九公主错了,狻猊城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你。”宫睨城笃定的说法,还有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诡魅,让陆九九瞪着他狠狠咬牙。 “贼喊抓贼!”咬牙切齿从口中挤出这四个字的陆九九,毫不退缩的让宫睨城看得轻笑。 “看来,九公主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宫睨城望着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抹狐疑的陆九九,觉得这趟还真是走对了。 “你想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宫睨城突然出现已经古怪,他还想打什么鬼主意?陆九九瞪着对方一脸戒备 。 “难道九公主就不好奇,为什么狻猊城会败得如此彻底吗?”要说囚牛城有什么优势的话,无非就是抢了个动手的先机,至于后边的争战,虽然也不缺计谋,但和狻猊城最多也就是平分秋色,决定成败的关键,是城防图。 虽然城防布阵可以临时更改调动,但是用兵数量和编排却已经固定,如果要重组军队,磨合是一个过程,统帅又是另外一回事,那就更不要说调兵谴将的灵活程度,还有在战场上的行军默契了。 “是我狻猊城技不如人。”愤然说出这句话的陆九九,让宫睨城听得朗声大笑,然后在陆九九疑惑的时候回了句。 “不,是你陆九九识人不清才对。”宫睨城说着收敛表情,望着陆九九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狞笑,看得陆九九瞪眼。 “怎么?不相信?”看陆九九瞪着眼睛不说话,宫睨城笑了笑的敲打椅子扶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看起来莫测高深。 看陆九九抿着嘴不说话,脸上表情复杂的眉头紧皱,宫睨城笑了笑的挥手,让抓着陆九九的侍卫退开之后,早些时候离开的侍卫已经端了新的热茶走进门。 并不奇怪对方在这的来去自如,陆九九也无心在意这种事情,她只是心中疑问太多,难得有个可以解答的人出现,她实在不忍错过罢了。 拿着温热的茶水和了一口,宫睨城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陆九九坐回原来的位置,虽然不甘心,但陆九九还是动作硬挺的坐回原位。 “外头都在传,狻猊城之所以落败,是因为丢了边防图的关系,但九公主可知道,这边防图为什么会丢?”宫睨城的话成功吸引了陆九九的注意。 “这个不是宫城主最清楚吗?”忍不住反讽的陆九九,说完哼了一声。 “没错,但清楚的人不止我一个,而是除了九公主以外的所有人。”宫睨城的话让陆九九呆愣原地,一时之间反应不及,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还让因此拨开了一丝心中迷雾。 “在发现城防图 失窃之前,狻猊城藏在王城里的椒图遗孤被人救走了,九公主可曾听闻?”宫睨城看陆九九不说话,于是接着说了下去。 “人被救走的当天,在被发现之前,只有九公主和前往蒲牢城的使节一行踏出了城门,之后因为封城的关系再也没有人通行,即便如此,人还是不见了。”宫睨城望着脸色微变的陆九九,嘴角始终笑意不减。 “为了找到椒图城的遗孤,狻猊城错失了发现边防图被盗的时机,也错过了这场战事的胜利,而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都只是从外边听来的闲言碎语,信与不信,就看九公主自己的意思了。” 宫睨城说着把陆九九打量了一遍,而他接下来说的话,让陆九九整个的僵硬在原地。 君临晚夜闯兵部偷到王城守备图,救走了被藏在王城里的椒图遗孤,然后利用出使蒲牢城的机会,把人带出了狻猊城,而边防图也是在同一时间被盗走的,至于是谁盗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最后落在囚牛城手里却是事实。 “听说,九公主前脚刚离开蒲牢城,蒲牢城就发生了政变,时机那么好,你说巧不巧?”宫睨城望着呆愣原地的陆九九咧嘴一笑。 “听说,九公主的婚配,是自己求来的,不知道陆城主在九泉之下,可会瞑目。”宫睨城的话才说完,陆九九便已经拔剑出鞘,却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宫睨城身边的守卫拦了下来,同时抓着肩膀按了回去。 “九公主,比起怨恨你的哥哥,你更应该怨恨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宫睨城望了陆九九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褶皱的衣服。 “什么都不知道,被所有人保护在这深宫里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呢?就连你那个病弱的哥哥,为了你,都自愿上了战场,你还真是好命啊!”说完最后这句话的宫睨城,冷眼望着愕然愣在原地陆九九,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说到底,终究是个公主,聪明又如何?始终抵不过这现实的残酷。 第三百六十三章 仇恨的种子 仇恨的种子“主子!”瑚玉突然出现,站在宫睨城身后两米远的地方低头半跪。 “哦!回来了?”宫睨城回头望了一眼瑚玉,然后收回视线望向远方奔跑的身影。 “人已经出城,现在追估计也追不上了。”瑚玉抬头顺着宫睨城的视线望向远方,陆九九飞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 “追不上正好。”宫睨城似笑非笑的应着,然后转身,路过瑚玉的时候低声说了句。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次,可不准失手。” 没什么温度的说话,声音清冷的不带感情,让瑚玉听得低头望着自己脚尖,然后斩钉截铁的回了句。 “誓死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就行了,别轻易把死挂在嘴上,不然,真死了也怨不得人。”宫睨城说着扫了瑚玉一眼,跟着衣袖一甩的领着人跳下屋顶。 等到宫睨城一行人离开之后,瑚玉这才抬头望向前方,在被人发现之前,往陆九九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你说什么?!”陆九九瞪着眼睛踉跄了两步,眼前诚惶诚恐的公公眼神闪躲,一副想要逃离的模样。 “为什么要出兵椒图?现在的情况哪来的军备?到底是谁提出来的?为什么?!”陆九九气急败坏的大喝,没想到自己只是关在房间里哀悼了一阵,外边竟然已经翻天覆地。 “是,是大臣们,说,说椒图为患边境,还有子民被困,需要解救之类的,然后……”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九九厉声打断。 “荒谬!就算真是这样,也轮不到我们出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陆九九悔不当初的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椒图恢复城号,对原本的八城子民并未痛下杀手,从其他城池沉默以对就可以得知,而今其他城池的子民陆续回归原本城池,狻猊城的子民之所以滞留,完全是因为狻猊城和囚牛城的战事所致。 比起战乱的狻猊城,恢复城号且采用怀柔政策的椒图城更 得人心,虽然这样的事实让人心寒,却也不至于要因此动兵,这样的行为和囚牛城有什么区别?还是说,这才是此次出兵的目的? 那些大臣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选择了牺牲陆岑吗?不用想也知道促成这件事情的人是谁,而对方的目的无非就是利用他们去对付刚刚稳定的椒图城,至于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恐怕从来没有人会在意,因为,这很可能只是为了转移世人的注意力。 不管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眼前的一切,不过只是开始。 想到这里的陆九九,回想起刚才和宫睨城的谈话,还有如今狻猊城的立场,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 是她的错,是她让那个哥哥不得不背负起城主的责任,也是她,让狻猊城落入今天这步田地,不得不受制于人,然后无谓牺牲。 “公主!”因为陆岑的事情,花奴离开了一阵,结果返回时却不见了陆九九身影,好不容易找到,看对方眼角含泪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惊。 “公主!您没事吧?你做了什么?找死吗?”花奴上前把陆九九打量了一遍,然后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旁边公公。 “不是,我没有,我……!”公公慌乱的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让花奴气急败坏的上前拧着对方衣领把人提起。 “公主?”还没来得及质问,花奴的手被陆九九一把抓住。 “不是他的错,是我,都是因为我。”陆九九泪眼婆娑的望着花奴,那么哀伤的模样,花奴只在陆溟过世的时候,在陆九九脸上见过,如今却成了常态吗? “公主,您在说什么啊?”花奴疑惑的松开手,扶着有些摇晃的陆九九。 “为什么不告诉我?边防图被盗的事情和君临晚有关,为什么不告诉我,人是君临晚救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陆九九的话让花奴听得一愣。 “公主……!”花奴欲言又止的望着陆九九,暗自咬了咬牙。 这些事 情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机会,先王刚刚过世,公主还在哀伤中不可自拔,这个时候再雪上加霜,花奴做不到。 “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把人带回来,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在狻猊城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远在千里之外,陆九九一想到这里,心就一阵恶寒。 “不是,这不是公主的错,是君临晚骗了我们,说不定连狴犴城都是……”花奴说不下去的望着陆九九,心知陆九九当初怀抱了怎样的心情,只可惜,情非所愿。 “是我错了吗?从一开始。”陆九九望着花奴勾动嘴角,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搞错的?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之后的接触中沦陷?为什么偏偏是他?她以为那场婚配是从利益出发,结果却是自以为吗? 不管用怎样高尚的借口,都无法掩盖她的自私,她以为自己处理的很好,也深信对方的所作所为都是有心,却从未想过,对方有心的对象,从来就不是她。 君临晚会答应赐婚是为了椒图的遗孤吗?寒曦邪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想要椒图这块盾牌吗?为此就要把狻猊城都给舍弃了吗?甚至不惜利用她吗? 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陆九九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她以为的大局,原来离她如此遥远,面对他人的尔虞我诈,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她不光失了城池,失了父亲,连自己的哥哥也要失去了吗?陆九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吓到了花奴,也吓到了公公,还有路过的每一个人。 瑚玉躲在暗处,眉头紧皱的张望,想着主子的吩咐,心里有些没底。 跟着陆九九真的能够达成使命吗?对于掌握的情报,主子打算怎么处理呢?该不会交给香雪吧?还是冷忌?! 耳朵里充斥着陆九九凄厉的哭喊,瑚玉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冷忌回来禀 报了。 “公子?”十一望着站在马车旁的君临晚喊了一声。 “嗯?”猛然回神的君临晚,回头望着十一笑了笑,然后越过对方肩头望向被初七推开的大门,竟然恍如隔世。 “公子,您先回去休息吧!东西我会儿拿进去就好。”十一说着把东西从马车上一样样搬下来,然后招呼初七把马车牵走。 “辛苦了。”君临晚不好意思的说着,然后在阿林的搀扶下往大门方向走,还没走上台阶,就听得屋子里传来脚步声,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的望向门口。 同样惊讶的还有董橙,她没想到会看见君临晚,只是抽空过来收拾善后的她,在呆愣过后梦然回神,跟着大叫一声。 “公子!”董橙的身影飞奔而出,冲到君临晚面前紧紧把人抱住,要不是阿林扶着,说不定就跌下台阶了。 因为冲撞的关系而扯到了伤口,君临晚疼的微微皱眉,在阿林伸手想要把董橙拉开的时候用眼神制止,然后反手抱着董橙拍了拍对方后背。 这个时候,君临晚需要一点这样的欢迎仪式,让她可以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也不枉费她从睚眦城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橙儿,公子长途跋涉,你先让他回去休息啦!”担心君临晚伤口的十一忍不住开口,望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董橙在心里叹气。 有关公子受伤的事情是秘密,虽然一路上担心过不少,可公子却不当一回事,让他们只得更加小心翼翼,好在一路上有白公子作陪,不然也不敢这么赶路,不过,这一路上也没少受白公子脸色就对了,这不,才进城就自顾自走人了。 想来,对于公子执意赶路回来的事情,白公子也是生气的。 “公子,我担心死你了,还好你没事。”董橙说着松开手,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阵之后,发现对方脸色却是不太好,精神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让你担心了,大家都还好吗?”君临晚随口问着, 让董橙回过神来望了一眼台阶下忙碌的十一和初七,然后拉着君临晚往大门内走。 “清雨姐姐她们已经回椒图了。”董橙一边拉着君临晚往屋子里走,一遍低声说道。 “是吗?”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情,却还是让君临晚觉得有些遗憾,上次只匆匆见了一面,都还没能好好说上话。 “没想到椒图会复兴,大家都很兴奋的开始迁徙,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以前一样了。”虽然董橙不知道以前的椒图是什么样子,但听说是个很好的地方,所以她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那你呢!怎么没走?”君临晚以为董橙会跟着一起离开才对。 “我……!”董橙有些犹豫的回头望着君临晚,然后抿着嘴皱眉。 “怎么了?”君临晚有些奇怪的望着董橙。 “是大哥,他们被抓了。” “什么?”君临晚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不过别担心,宋公子和孔大人正在想办法!应该不会有事的。”看君临晚的样子,董橙反过来开始安慰对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在营地里吗?怎么会被抓呢?”君临晚想着有些头疼,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听说是私下里锻造兵器通敌。”董橙随口回应,让君临晚听得一脸愕然。 “你说什么?!” 私下锻造兵器是违法的,如果还通敌的话,那不就等于背叛吗?而且,能够被狴犴城成为敌人的除了鸱吻城还有谁?就算董橙他们再怎么没脑子,也不可能跟鸱吻城勾结,如果撇开鸱吻城的话,唯一能够称为敌人的只有椒图罢了,毕竟刚刚起义恢复城号。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眉头紧皱,竟然无法否认这种可能,但寒曦邪一手建起的营地,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如果寒曦邪不允许的话,宋观和孔执为什么要查?而捅出这件事情的人又是谁? “公子?你要去哪?!”看到君临晚突然转身,董橙忍不住瞪眼大叫。 “王城。”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手好棋 才刚回到狴犴城,都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君临晚便直接去了王城面见寒曦邪,为了省去麻烦,君临晚偷偷的从城外潜入,然后从暗道直接抵达了寒曦邪居住的宫殿房间。 依旧是熟悉的摆设,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是熟悉的,但君临晚却无心怀念,而是穿过屏风打算去御书房找人,却不想,会跟普进门的寒曦邪撞个正着。 仔细算算,两个人有好几个月都没见过了,突然照面,竟然双双都愣在原地,还是流敖率先回神的喊了一声。 “君儿?!”惊讶过后是惊喜,流敖上前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安心的松了一口气,嘴角也毫不掩饰的挂着笑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要是知道的话,他就去接人了,流敖在心里这样想着,并未留意身后寒曦邪冷然的视线,不过,君临晚发现了。 “微臣见过主上。”君临晚说着就要拱手行礼,结果被走过的寒曦邪甩手挡了一下。 “你倒是熟门熟路,以后这飞鹰宫干脆给你住得了。”寒曦邪说着走到旁边椅子坐下,然后抬头望着站在原地的君临晚。 “微臣知罪,还望主上饶命。”君临晚说着就要跪地,看得寒曦邪眉头一皱,然后抓着旁边的椅子丢了出去。 流敖顺手接过椅子,然后拉了君临晚一把,动作一起喝成,等君临晚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被按坐在椅子上了。 看君临晚愕然,流敖有些邀功的咧嘴一笑,看得寒曦邪瞪了他一眼。 “你何罪之有?要怪,只能怪我这地方守备薄弱,身边的人太没用才对。”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让流敖听得表情微僵,然后无奈的望着他喊了一声。 “主上……!”他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吧?刚才主上难道真的是要拿椅子打人吗?明明就是担心君儿有伤在身,他难道猜错了? “说你守备薄弱,听不懂吗?”瞪了流敖一眼,寒曦邪抿着 嘴没再说话,这次流敖倒是听出来的急忙领命离去,领走之前还不忘跟君临晚眨了下眼睛,示意对方安心。 虽然流敖想让君临晚安心,但君临晚却从未忘记自己之所以匆匆赶来的原因。 “主上,有关宋大人和孔大人最近在查的事情,不知可有什么是下官能够效劳的?”君临晚化被动为主动的望着寒曦邪。 “你刚回来,见到本王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听到君临晚说话的寒曦邪眉一挑,不置可否的反问了回去。 “替主上分忧解劳,耐臣下本分。”君临晚低声说着,然后换来寒曦邪的一声嗤笑。 “好一句臣下本分,如果你真知道自己的本分,就不会答应以狻猊城的使节身份出使蒲牢城,更不会让自己卷入蒲牢城的内乱,然后被带回睚眦城。”寒曦邪每说一句,君临晚的脸色每暗一分。 “作为狻猊城使节参加蒲牢城的继任大典,是因为陆城主执意如此,为了安抚人心而不得不为,至于卷入蒲牢城内乱,也是为了尽快完成主上心愿,而被带回睚眦城,实非臣下所愿。”仿佛早已经想好要怎么解释,君临晚说得始终不卑不亢。 “这么说来,你还真是有心了。”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是褒是贬,而君临晚也不敢轻易应话,只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 一瞬间,两人各自沉默的没再说话,寒曦邪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同时也给君临晚倒了一杯,伸手接过的同时,君临晚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插手。”看君临晚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寒曦邪率先出声阻止了对方。 “听说事情很麻烦。”君临晚试探性的望着寒曦邪。 “再怎么麻烦,也没有狻猊城的事情麻烦吧!”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后者抿嘴没有回话,不确定寒曦邪到底知道多少。 “主上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在下的事情 ?”君临晚咬着牙抬头。 “怎么?想要跟本王翻旧账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眼神微眯。 “您答应过会保营地安全,包括营地里的所有人。”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君临晚不确定,营地会不会是第二个狻猊城。 “本王是答应过你没错,而事实上,那些人也都还活着,不是吗?”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个,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那是之前,现在呢?”听说人已经被抓了,若是私下贩卖通敌的罪名成立,说不定会牵连九族,君临晚想不担心都难。 “宋观和孔执会看着办,你无需担心。”寒曦邪说的笃定,君临晚却越听越不放心,现在这样的情况,寒曦邪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转移注意力?除非这一切都息息相关。 “那臣下可否斗胆问一句,这件事情是谁在紧盯不放呢?”目不转睛的盯着寒曦邪,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君临晚暗暗将手握成了拳头。 “你的好奇心还是一样的重,这不是什么好事。”寒曦邪沉声说着。 “主上,臣下会回来是不是也早就在您的意料之中?”君临晚望着沉默的寒曦邪,对方低头盯着茶杯一阵把玩的样子,让她看的咬了咬牙。 “私下贩卖通敌的对象,该不会是椒图吧?”君临晚说着把寒曦邪打量了一遍,而后者始终沉默的没有说话。 “看来,我为什么会回来,主上心里也早就有数了。”如果不是这样,事情又怎会在这时候爆发?而寒曦邪又怎么可能容忍?到头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算计。 抬头望着脸上表情闪过一刻凄然的君临晚,沉默的寒曦邪抿着嘴微微皱眉,这些事情他无法否认,但让他不得不这么做的人,却是君临晚。 如果她没有提出答应赐婚,如果没有代替狻猊城出使蒲牢城,如果没有卷入蒲牢城的内乱,没有受伤被带回睚眦城的话,也许,他也不会任由事情走到这 一步。 “我想救陆九九。”直奔主题的君临晚,目不斜视的望着寒曦邪,语气坚定,态度坚决,让寒曦邪抬头望着她一阵大量,然后回了句。 “那就把椒图城的同盟书拿回来。” “继蒲牢城之后,是椒图城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纵观上邪这张城池版图,如果能够取得蒲牢城和椒图城的同盟,不管鸱吻城最后打算如何进攻,狴犴城都会成为幕后,连同毗邻的睚眦城一起,都将脱离前线,这也是风卿崖会和寒曦邪共进退,舍掉郡守地界的主因,要想让人为之拼命,总的给对方一点拼命的理由不是? “怎么?不愿意?”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眉一挑,后者听得一声哼笑。 “臣下有选择的权利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发现这人不光难懂,而且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知道她会为了陆九九回来,却又担心她无法狠心决定,于是把营地当成了筹码,逼她不得不就范。 “有。”这个字,寒曦邪说得铿锵,有着君临晚读不懂的坚韧,就像她始终猜不透寒曦邪这个人,所以,同样弄不懂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所有的欲言又止都隐藏在了面无表情的故作冷静下,君临晚不懂,而寒曦邪也不想解释。 “主上怕是高估在下了。”在君临晚看来,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营地的人岌岌可危,如果能够拿到椒图的同盟书,私下贩卖通敌的罪名自然也就跟着不成立,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也会变得简单。 而她为了救陆九九,势必得让狴犴城出面,以婚约的名义向狻猊城要人,为了做到这一点,势必要经过寒曦邪的同意,而今,寒曦邪提出的同盟条件,让君临晚省去了说服的过程,对她来说可谓求之不得,只是…… 椒图城的同盟书吗?站在她的角度,同盟并没有什么坏处,既然终归要为了自己而战,多一个帮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君临晚无法确认的是,从头到尾都与她意见相左的人,是否能够接受她的提议,也就是寒曦邪的条件。 “有没有高估,相信不日之后自会有答案。”寒曦邪沉声回了这么一句,让君临晚望着他抿嘴陷入沉默。 不管寒曦邪怎么想,又是否有期待,君临晚要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而等她救出陆九九之后,也许,就是她该消失的时候了。 回想自己答应过方宿的事情,还有已经被人知道的秘密,再望着始终不动声色的寒曦邪,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心里忍不住有些踌躇。 “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你的决定,本王明日再听。”看君临晚不说话,寒曦邪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挥了挥手。 “是。”没有逗留,君临晚拱手行礼之后转身往外走,许是坐的有点久,来的又有些急,伤口隐隐还有些疼痛。 捂着胸口走出门的君临晚,并没留意身后寒曦邪紧盯不放的视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寒曦邪这才收回目光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桌上倒的茶水,君临晚没有动,倒映着寒曦邪高深莫测的表情,连流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留意。 “主上,就这样让君儿走了吗?”把君临晚送走之后,流敖走回屋子望着寒曦邪问。 “怎么?你还想留人吃饭?”寒曦邪抬头望了流敖一眼。 “不是,这不是太久没见,又发生那么多事情,想着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看寒曦邪沉着脸,流敖越说越小声的顿住了话音。 “你要是这么闲,就去刑部安排一下。”寒曦邪冷声说了句。 “刑部?!啊!”流敖微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的答应一声,却又想起什么的问了句。 “那孔大人和宋大人那边需要知会一声吗?” “不用。”寒曦邪说的笃定,让流敖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耸肩转身。 等到流敖离开后,寒曦邪望着门口方向不知不觉得发起呆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诚如君说 和君临晚分开之后,白一简没有回之前留宿的公子府,而是去了孔执所在的工部尚书府,所以,在君临晚知晓营地事情的同时,白一简也听闻了此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一简瞪着眼睛,没想到狴犴城竟然也没闲着的闹出这么大动静,难道这就是寒曦邪之所以按兵不动的理由? “户部周大人,伙同丞相赵炳的余孽,妄想动摇社稷搞出的事情。”孔执语气平静的回答,并没有白一简那么激动。 “这都什么时候了?周定阳有病吗?”白一简无法理解,丞相赵炳的事情过去都快一年了,周定阳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整出幺蛾子?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当然没病,不如说,他很聪明!”说到这里的孔执望了一眼白一简,本来平静的面容上眉头微微一皱。 “哪里聪明了?端掉营地军备,只会削弱狴犴城的军力,面对外敌虎视眈眈,整出这样的内忧算什么?难道他想一起同归于尽吗?”白一简瞪着眼睛,觉得周定阳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可能拔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错了,正因为外头虎视眈眈,他才正好利用机会,你忘了他是户部尚书,掌管所有土地和户籍,还有财政收支了吗?”孔执望着表情疑惑的白一简,在心里悠悠叹息。 就是知道会这样,所以他们才会对白一简有所隐瞒,无法理解这样的尔虞我诈,没办法看透事情的本质和真相,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够树敌? 不得已,孔执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起因和结果都十分简单,不说不知道,说完才恍然大悟,周定阳之所以按兵不动,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 营地那边的事情是真是假,对周定阳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情,他能够掌控整个国库,那好不容易才丰盈起来的国 库,一旦落到周定阳手里,他们日后要想发兵,或是调用粮草,恐怕都不是什么易事。 周定阳之所以按兵不动这么久,为的就是守住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如今时机成熟,也难怪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 “可是营地那边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军备也是早些时候商量好的,已经有公文为证,他这样无中生有就不怕把自己给搭进去吗?”白一简狐疑的望着孔执,见对方微微皱眉的抿着嘴没说话,不由得小心翼翼问了句。 “该不会,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吧?”问完之后,白一简和孔执之间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直到白一简沉不住气的大叫。 “你们在搞什么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难道你们谁都没发现吗?怎么可能?还是说这都是你们默许的?因为什么?钱吗?钱不是有宋观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铤而走险啊?”瞪着孔执咬牙,白一简恨不得冲上去撬开对方脑袋,看看里边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光光是为了钱。”孔执说着叹了一气,同时伸手揉了一下眉头。 “不是为了钱还能是什么?你以为国库是怎么满的?要不是因为这样,周定阳怎么有机会抓住这个把柄?要不是你们给而他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对营地的人动手?你们该不会想要早就料到吧?难道你们想……”没能把话说完的白一简倒抽了一口凉气。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白一简有所误会,孔执不得不开口解释。 “如果真想那么做的话,在你们回来之前,这件事情就已经结束了。”孔执说着扫了一眼白一简,为对方的异想天开摇头叹气。 “所以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想的都是错的,那什么才是正确的?白一简不懂,就像他不知道君临晚接下来会怎么做一样,本来就事多,现在怕不是更头疼了。 “椒图的复兴。” 就在白一简惦记着君临晚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的时候,孔执突然说出的这句话让他听得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反问了句。 “你说什么?”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是不是听到椒图两个字?现在发生在狴犴城的事情,和椒图的复兴有什么关系? “两年前发生在狴犴郡的战乱,以失败告终,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人可以在短短两年时间崛起到这种地步?”孔执没有明说,但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白一简觉得如同千斤重的石头打在心上一样,让人不知所措。 “你什么意思?”白一简喃喃的望着孔执,难道椒图的复兴,也有狴犴城的一份功劳不成?难道所谓的通敌贩卖,指的是椒图遗孤不成?!那君临晚岂不是?! 身形摇晃的差点跌落在地,白一简拼命抓着椅子扶手才坐稳,然后嘴唇轻颤的抬头望着孔执,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 “是故意的吗?故意让椒图复兴。”为什么?白一简觉得脑子有点混沌,却深知答案就在其中,他只需要想一想,再想一想。 从地理位置来看,椒图夹在狻猊城和狴犴城中间,如果不能独立自主的话,由八城共同执政的情况下,就算和狻猊城联姻达成同盟,在日后的对峙中也不可能占据什么优势,还很可能受狻猊城拖累,所以,椒图必须复兴才行。 这就是寒曦邪没办法答应狻猊城联姻的原因,甚至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个办法,或者说,在确定椒图能够复兴之前,他没办法回应,因为在寒曦邪的谋算里,只有椒图和狻猊连成一线,加上狴犴城才算完成抵御鸱吻城野心的部署。 就算最后失掉狻猊城,狴犴城也还有椒图这样一个屏障,可谓百利无一害。 “难道连狻猊城的事情,也在你们的计划中不成?”面对狻猊 城的蒙难,之所以按兵不动的理由,原来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一步棋需要走,是这样吗?白一简望着孔执,从来没想过事情还有这样的深意。 “虽然知道狻猊城会成为目标,却没料到狻猊城的边防图会被人盗走,然后兵败如山倒。”孔执说的有些遗憾,让白一简瞪着眼睛忘了该怎么回应。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寒曦邪的算计吗?那君临晚算什么?他又算什么?不,他会出使蒲牢城是因为君临晚,而君临晚之所以会出现在蒲牢城是因为狻猊城,而君临晚会去狻猊城,是因为寒曦邪答应了要给陆九九赐婚。 如果陆九九当初没有要求赐婚,说不定会铩羽而归,陆九九是不是因为知道结果会这样,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要了君临晚?那君临晚呢?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要答应这场婚事?难道,这也是寒曦邪的授意不成?为什么?! 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白一简发现自己错过了太多,眼前的一切如同沼泽一样让人越陷越深,然后不知所措。 “虽然狻猊城的沦陷不在计划内,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解决椒图城的问题。”孔执的话让白一简听得回神。 “椒图的什么问题?”都已经如同预期的恢复城号了,这块盾牌也算是立起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白一简不懂。 “原本是想联通椒图和狻猊城,对北方形成压制,但现在狻猊城沦陷,若是不能及时与椒图城结成盟约,就算能够把椒图当盾牌用,却也不知道能挡多久,又能挡到什么程度,与其日后被动的接洽,不如现在先打好基础。”万事准备齐全,就不怕对手出招了。 孔执的说话,让白一简听得微愣,然后喃喃的问了句。 “你们想怎么做?” “也没什么,营地的事情之所以拖着不处理,也是因为椒图的原因,毕竟营地里 的人多事流民,很多都是椒图出身,椒图城复兴后肯定希望恢复往日光景,昔日的故人肯定也想要重回故里,所以……” “你们想要利用营地的人来和椒图谈同盟?!”白一简愕然的瞪大眼睛。 “这么做不觉得卑鄙吗?说什么同盟,结果到头来却是赤果果的威胁!”如果椒图城对这些人熟视无睹,在刚刚复兴的椒图城要如何站稳脚跟,树立威信?如果椒图城因此受制,日后难免心生芥蒂,更重要的是,难道他们就不怕因此树敌,在面对其他威胁之前,先和椒图城杠上吗? “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所以出面商谈的人很重要。”孔执说完之后抿嘴,表情复杂的望了一眼白一简。 “你是说……君临晚?”喃喃说出这句话的白一简,彻底愣在了原地。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孔执就事论事的说法,让白一简望着他僵硬在原地。 合适?哪里来的合适?这种时候最不应该提到的人就是君临晚啊!白一简在心里嚎叫,嘴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他,甚至不敢想,因为君临晚的回答,他几乎可以想象。 对营地饱含感情的君临晚,根本不可能对那些人见死不救,本来就是为了陆九九回来的君临晚,更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提议,因为他们彼此都有所求。 可是,现在的君临晚和以前的君临晚已经不一样了,理由是什么他心知肚明,可明明知道真相,却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让白一简内心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和自责。 他希望君临晚能够做自己,可以不用承担那些本不需要她承担的一切,可是,他又希望寒曦邪能够随心所愿,至少,不应该让一切都毁在此时此刻,还是毁在君临晚手里。 内心的矛盾,让白一简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一切,以至于孔执后面还说了什么,他都没有留意。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夜游 入夜,休息过后的君临晚带着阿林从后门离开了住处,十一和初七被留了下来,本想从屋顶飞跃,却碍于伤口的关系而差点跌落。 扶着有些摇晃的君临晚,待对方站稳之后,阿林在君临晚掌心写下了什么,这让君临晚微微一愣,然后笑着回了句。 “没事。”这样两个字,从君临晚口中说出实在是没什么可信度,连早些时候被十一送走的董橙都是不相信的。 也正因为如此,董橙等到君临晚睡下之后才离开,却没想到君临晚会半夜起来。 带着阿林继续往前走,没能从屋顶飞跃,只好从街道上匆匆走过,避开了旁人耳目,很快的就出现在刑部后院墙下,那里最靠近牢房,也是君临晚此行的目的地。 阿林率先上树观察,然后望着君临晚摇头,这让墙下的君临晚有些疑惑,却还是伸手让阿林把她带进了院墙。 本来应该严防死守的刑部牢房,不知道为什么安静的有些过分,巡逻的侍卫隔着一个院子查探,轮班的次数也与平日有所不同。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君临晚还是义无反顾的来到牢房门前,突然出现的阴影,让牢房里的人抬头张望,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的一脸惊讶。 “君主儿!”董青一个冲刺趴在牢房栅栏上,望着君临晚上下打量。 “董大哥!”打着招呼的同时,君临晚往董青身后看了看,结果只有董青一人,这让她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你怎么到这来了?不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对,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董青心情似乎有些激动,说话语无伦次的直拍栅栏。 在董青的印象里,既然椒图城已经复兴,所有人都开始迁徙回乡,身为椒图城遗孤的君临晚就更没有理由出现在狴犴城,而是回到椒图城才对。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听说孟老他们也都被抓来了。”没有在董青身后找到相关的人,君临晚不由得奇怪的问。 “是橙儿告诉你的吧!明明让她跟着一起离开的,那个傻丫头。”董青低声说着,语气无奈的叹了一声。 “橙儿也是担心你。”忍不住 想要帮董橙说话,君临晚望着董青打量,看起来倒是比在营地里的时候圆润了些。 “那丫头就是这样,还害得你跑了一趟。”董青说着皱眉,然后疑惑的问了句。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回直接回椒图城的。” “哪有那么容易。”知道董青意思,君临晚淡淡的笑了笑。 “那你也不应该到这里来,我们在这里挺好的,根本不需要担心。”董青说着皱眉。 “看起来好像是,不过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君临晚问。 “今天临时提审,带走以后就没送回来,估计是分开看押了,怕串供之类的。”董青不以为意的回应,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君主儿,现在椒图城已经恢复城号了,您还是想办法赶紧回去吧!狴犴城不是久留之地,万一让人发现了你的身份……”董青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君临晚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君临晚说。 “如果你是担心我们的话,那大可不必,户部举报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子虚乌有,所以我们才只是被关押,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估计也是做给外边人看的。”董青如是回答。 “你怎么知道?”看董青说得头头是道,君临晚忍不住好笑的问。 “户部的周大人原本就是前丞相赵炳的人,和现在的当权者本就不是一路,对方现在搞出这种事情都是因为权势,但营地里私营的那些部分,其实都是有王城授权的,以户部现在的实力,是没办法撼动的。”董青的话让君临晚听得眉一挑。 “你是说,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原来不是寒曦邪偷偷摸摸算计的吗?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望向董青。 “我不知道你说的大家是谁,不过,孟老那边最清楚,刚被带进来的时候,丞相府有人给他送了个口信,没多久工部那边就开始插手,户部侍郎宋大人好像也在中间周旋,我们反而无所事事了。”这就是董青被关之后的深刻感受。 大家都在围绕这件事情忙碌,可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却好像完全置身事外,让董青有些搞 不明白,只是孟老说不用担心,所以他也就没往心里去,在这大牢里吃喝无忧,还不用干活,比在营地里轻松多了。 望着心态平稳的董青,君临晚笑了笑的没有说话,原本是想过来确认情况的,结果情况比她想的要乐观许多,这让她不觉也安心不少。 “听说这都是主上算计的,想要趁机扳倒户部尚书周大人,这样一来,整个朝廷就都能为主上所用了。”看君临晚不说话,董青凑上前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君临晚好笑的望着董青,虽然这也是其中一个理由,但君临晚并不认为寒曦邪会广而告之。 “孟老说的,所以丞相那边才会特别交代,让我们沉住气,所以最近提审都没有结果,户部很是不满,却也没有办法,所以今天就把人都带走了。”董青没有隐瞒的回答,让君临晚望着他笑了笑。 原来如此,没想到孟老竟然会是丞相的人,既然现在已经没有避讳,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继续隐瞒的必要,而寒曦邪肯定也已经知道这层关系,不然也不会加以利用,就不知道丞相那边是不是知道寒曦邪的打算了。 那些受命背后处理的兵器,最后都落入了椒图手里,狴犴城无形中促成了椒图的复兴,以失去狴犴郡为代价,不知道丞相是否也知晓这份实情。 很难想象庄微贤会同意这样的做法,而为了说服庄微贤,寒曦邪手中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才行,而取代周定阳,将户部完全掌握,恐怕就是其中重要的一步。 到时候,以寒曦邪为首的新生一代,和以丞相为首的老作一派,恐怕会分庭抗礼,等到寒曦邪说出他真正的目的时,也才有足够的实力去践行,且不受阻拦。 原来,这一些不光是为了逼她就范,还有掩人耳目,以及…… “君主儿?君主儿!”看君临晚沉默的许久没有说话,董青忍不住喊了好几声。 “嗯?”回神的君临晚望着董青。 “君主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回来,但你还是想办法赶紧离开的好,椒图现在刚刚复兴,正是需要你的时候,而且, 就算你不回去,至少把少城主送回去吧!”董青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正色。 “我知道。”君临晚低声应着,但董青却望着她摇了摇头。 “不,你不知道,少城主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董青的话让君临晚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君临晚问。 “少城主手里的软剑你可还记得?”董青的话让君临晚疑惑的皱眉。 “那把软剑是狴犴城所出,是当年作为少钦公子的成人礼被送到椒图的,少钦公子因此拜师山外,整个椒图城能够将那把软件运用自如的不出三人,整个上邪大陆虽然都有传承,但是剑器难造,所以世间留存的数量屈指可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武器偏门,所以锻造的工艺也很讲究,以至于出世不多,质量上乘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前些日子,听说有人在打听有关软剑的消息,现世留存的都被确认了一遍,只有当年名叫白苍的软剑未能寻获,而那把白苍,就是少城主手中那把,也就是少钦公子……”董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临晚急匆匆的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通过那把软剑就能断定身份不成?”君临晚脸上闪过愕然,心里莫名有些惊慌,让董青以为她也开始有些担心。 “这也未必,世人只当白苍随着椒图的陨灭而失踪,应该不至于会想到持剑的人就是少城主,不过,既然有人去查,难保不会已经猜到真相。”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是谁在查,你知道吗?”君临晚沉声询问。 “还没收到消息,不过,椒图那边应该有些眉目了。”说起来也是遗憾,事情还没来得及查出,他就因为营地的事情被抓了起来,自然也就没机会再去跟进。 “君主儿,你还是赶紧带着少城主回椒图吧!万一查找的人是寒曦邪,恐怕……”以后想走都走不了了,董青在心里担忧的想着。 “嗯!我知道了。”君临晚抬头望着董青,安抚似的说了句。 “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告诉你,很快我就会离开这里去椒图,橙儿我会拜托人照顾,你不用担心,诚如你所说 ,这里的事情都是局,你只要乖乖待着,什么都不做,时候到了自然能够不离开,所以,你就安心的当时休息吧!” 没有告诉董青她会去椒图的真相,也没有告诉董青有关身份的事情,不管是阿林还是她,都已经不再是秘密,如果有人能够通过软剑的出处来查找核对持有者的身份,那么,身为狴犴城的城主,寒曦邪恐怕也早就心里有数,但他却什么都没说。 不管寒曦邪是出于什么目的忽略这件事情,从他不动声色来看,这件事情应该还不足为惧,既然如此,她大可赌上一赌。 “没事的,我在这里很安全,孟老他们也都在,如果要有事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了。”董青说的笃定,让君临晚望着他笑了笑的没说话。 事情之所以会拖到现在,都是为了等她出现,因为寒曦邪知道,她不可能对陆九九视而不见,从她宁愿卷入蒲牢城的政变,也要把陆九九送走的时候开始,就注定她无法拒绝寒曦邪的提议,更有甚者,也可以说是她自找的。 那个男人总是能够决胜于千里之外,在他们还惦记着眼前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那你多保重,要是看到孟老他们,记得帮我带个好。”君临晚说着笑了笑,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好,你也要万事小心,虽然椒图恢复城号,但是危机始终都在。”不光是鸱吻城的野心勃勃,还有其他城池的虎视眈眈,夺取容易,要怎么坚守才是问题。 “你也一样。”如果这次去椒图商谈的事情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谁也不知道寒曦邪会不会用其他方法来达到目的,而那个所谓的方法是好是坏,就算是君临晚也无法判断。 匆匆和董青告别,君临晚离开了刑部大牢,如同来时一样的轻而易举,虽然透着古怪,但君临晚却已经无心留意。 此行的目的虽然是为了安抚人心,同时也是为了确认这次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不想会从董青口中得知那么多额外的消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难以消化。 而君临晚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不得不赶紧离开这个事实。 第三百六十七章 朦胧 深夜,君临晚回到了住处,还没进门,就看到阿林突然伸手,刚要抽出腰间软剑的时候,君临晚突然伸手压下他的动作,然后望着紧闭的房门做了一个深呼吸。 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昏暗的视线模糊,只有窗台边上站立的人影若隐若现,在朦胧的月光下透着一丝诡秘。 微微皱眉的阿林扫了阴影一眼,然后转身点亮了桌上烛火,等到视线清明的时候,两个人齐刷刷望向站在窗前的寒曦邪,在对方回头望着自己的,君临晚拱手说了句。 “主上万福。” “这么晚还出去散步?”寒曦邪转身走到烛火前,自顾自离开椅子落座,阿林皱眉望着他,结果在君临晚的示意下走到角落。 望了一眼走到角落的阿林,寒曦邪回头望着君临晚眉一挑。 “他对你倒是忠心,这般形影不离,就不怕传出什么闲话来吗?”寒曦邪低声说。 “外边的闲话本来就多,也不差这一件两件。”君临晚如是回答,不卑不亢的抬头望着寒曦邪,视线里隐隐有丝窥探。 “你倒是看得开。”随口应和的寒曦邪,拿起茶杯的同时,君临晚也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微微凉的有些难以下口。 “阿林,去帮忙烧壶茶来吧!”看寒曦邪皱眉,君临晚不由得回头说了句,这让寒曦邪望着她微微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反而是阿林奇怪的望着君临晚没有动作。 “去吧!顺便准备些茶点,我有些饿了。”君临晚微微一笑,让阿林来回扫了一眼寒曦邪和君临晚,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彼此的时候,君临晚回头望着寒曦邪问了句。 “主上,您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本王的事情你应该心中有数,倒是你,故意把阿林支开,想跟本王说什么?”不答反问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 “主上多虑了,只是看茶水微凉,天气恶寒,所以让阿林出去准备些热茶御寒,仅此 而已。”君临晚说着微微低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要真是这样,你应该让他出去生个火盆拿进来,而不是泡茶。”寒曦邪不置可否的说着,让君临晚抬头望了他一眼。 “那就等茶水送来的时候,再吩咐去备个火盆吧!”君临晚如是说。 “看来,本王接下来说的话,将决定有没有机会烤你的火盆,是这个意思没错吧?”一杯茶就能说完的事情,又何必整个火盆?需要整火盆的事情,恐怕,得说到天亮了吧! “是在下思虑不周,这就让人去准备。”君临晚说着就要起身,结果被寒曦邪挥手阻拦。 “行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本王没你那么闲,可以陪你坐到天亮。”寒曦邪不耐烦的望着君临晚说道。 “可主上还是来了,因为臣下的散步。”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后者听闻之后轻声一笑,然后回了句。 “看来你伤的不重,至少,脑子还很清楚。”寒曦邪说着眯起眼睛,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 “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君临晚低声说着,不知道寒曦邪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自己受伤的事情,明明之前见面的时候问都没问。 “皮外伤吗?”寒曦邪喃喃重复,望着君临晚肉眼可见的光滑皮肤微微皱眉,看起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暗自将手握紧成拳。 “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为寒曦邪的视线太过灼人,让君临晚心里咯噔跳着,想起自己受伤的事情,还有白一简的诊治,以及和风卿崖之间的约定,她不由得闪躲了视线。 寒曦邪不可能知道,就算怀疑过也无所谓,只要白一简不说,风卿崖不说,那这一切就都只是猜测,至少,寒曦邪不会动手求证,以前不会,现在也没理由。 “看来白一简的医术不错。”寒曦邪低声说着,将手放在茶杯边缘轻抚把玩。 “医术甚好。”君临晚小心翼翼的回应,让寒曦邪抬头扫了她一眼。 “ 既然如此,相信你能从睚眦城长途跋涉的回来,应该也能从狴犴城长途跋涉的出使椒图,没错吧?”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望着他笑了笑。 “主上正是为此而来吧!”明知道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又何必如此追问。 “本王要说不是,你应该也不会信吧!”同样嘴角一扬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一脸的莫测高深,而后者只是狐疑的望着他若有所思。 “臣下信与不信,并不重要,不是吗?”君临晚小声的望着寒曦邪。 “是啊!因为你要做的事情,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件。”寒曦邪笃定的望着君临晚,后者抿着双唇没有回应。 这一番闲谈,说的好像都是废话,却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寒曦邪有事先交代,所以君临晚才能在刑部如入无人之境,虽然无法确定当时只有董青一人是不是故意,但至少证明了寒曦邪的势在必得。 而诚如寒曦邪所说,君临晚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救出陆九九,然后说服椒图的同盟,用来换取董青等人的自由,不管其中是否还包含了对付周定阳的用意,君临晚要的只是董青等人的平安。 从寒曦邪的言行来看,这一点似乎已经得到保证,而他今夜会来的目的,应该是想从她口中得到那个肯定的回复吧!毕竟,她都去刑部大牢走过一趟了。 至于董青说的那些事情,君临晚没有勇气去确认,而寒曦邪的不动声色,让她宁愿相信一切都还是秘密,如果不是,站在寒曦邪的立场,还有什么可以比得过这样的筹码?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能动摇椒图城的理由了,如果他都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利用? 所以,寒曦邪什么都不知道,而她,更不会主动提及。 这是君临晚的自以为,却始终不是寒曦邪的本心,不过,那是连寒曦邪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情,他人就更无从窥探了。 沉默之后,阿林适时的端着 茶水出现,寒曦邪也跟着站起身。 “主上这就要走了吗?”君临晚也跟着站起来的望着寒曦邪,两人动作让走进门的阿林看得来回打量。 “太冷了,你应该备个火盆子的。”寒曦邪丢下这句话,回头望了君临晚一眼,然后甩袖走了出去。 等到寒曦邪背影消失在门外的时候,君临晚默默收回目光,望着阿林放到桌上的托盘,不经意的扫过滚烫茶壶,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明明,就很烫啊! “主上。”看到寒曦邪出现,流敖急忙上前喊了一声,同时望了一眼对方身后。 “别看了,只有本王一个。”寒曦邪没好气的说着,然后瞪了流敖一眼。 “咳咳,君儿还有伤在身,没办法恭送主上也是正常的。”流敖的话让寒曦邪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吗?” “呃!没有啊!主上不是来探病的吗?还以为君儿会……”在寒曦邪的瞪视下,流敖自觉收了声,却有人不住觉得困惑。 探病是好意,就算君儿再怎么不满主上安排,送客的礼貌还是不能少的,更何况,那些事情不过是各取所取,并没有什么对错不是?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是来探病的了?”寒曦邪瞪着流敖问。 “您不是安排了君儿去刑部吗?这一来一回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伤口造成负担,所以您让卢公公从库房里给您……” “流敖,我看你是真的太闲了。”寒曦邪的话让流敖一句话哽在嗓子眼,莫名其妙的望着寒曦邪转身走的头也不回。 “主上!”大叫这追上寒曦邪,流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事情不是这样吗?利用营地的事情来对付周大人,然后安抚丞相,再让君儿借她椒图遗民的身份去椒图城协商同盟的事情,等到完成联盟阵线,就可以抵制鸱吻城的野心勃勃,不都是好事吗? 不过要辛苦君儿倒是真的,才刚回来,伤也还没好全,现在又要出远门,想想也是遭罪 ,不过,主上这边也没轻松多少,明天还得在早朝上舌战百官促成君儿和九公主的婚事,不然君儿也没机会出使椒图。 想想谁都不容易,这让流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公子,您没事吧?”听到君临晚惊呼的初七,匆匆跑进门望着对方。 “没事,就不小心烫了一下。”君临晚望着对方笑了笑。 “您也太不小心了,要不要找人看看?反正现在也快天亮了。”初七说着就就要去找人,结果被君临晚叫住。 “不用了,已经擦过药了。”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手里拿着药瓶子的阿林。 “也对,都忘了公子您懂医了。”初七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回想之前都是白一简在给君临晚诊治,他都要忘记眼前公子其实也是医术了得。 “没事你也去休息吧!有阿林陪着我就行了。”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不用,晚点十一起来了我跟他换班就行。”初七不以为意的回应,然后想起什么的望着君临晚问了声。 “对了,刚才流大人来过了,送了一箱子药材和补品过来,说是给您补身子的,要不要现在给您煲一份?” “流大哥送来的?”君临晚听得一愣。 “是啊!我们在外边还聊了一阵,就是简单说了下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我没有说您受伤的事情,但我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初七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干嘛无端端送那么多药材和补品过来?不就是因为知道公子情况吗?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为人所知,但该知道的人终究会知道。 “嗯!先放着吧!不急。”君临晚回神望着初七如是说。 “那行,要是董橙过来的话,我就让她做成药膳吧!”初七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君临晚望着桌上烛火不知不觉的开始发呆。 没有人知道君临晚当时是在想什么,就像那天早朝,没有人知道寒曦邪为什么要让君临晚把陆九九给娶回来一样。 第三百六十八章 理所当然的事 “主上!”人未到,声先行,庄微贤表情沉凝的走进御书房,等不及通报的望着寒曦邪。 “丞相这么着急,所为何事?”寒曦邪不以为意的抬头望了一眼庄微贤,然后挥手把旁边流敖打发了出去。 “主上!您当真要让君临晚把陆九九给娶回来?”朝堂上因为百官意见分歧,庄微贤也不好在营地出事的情况下发表过多意见,却不代表他和寒曦邪的想法一致。 “怎么?丞相也不同意?”寒曦邪眉一挑,停下手里翻阅奏折的动作望着庄微贤。 “这不是同不同意的问题,而且有没有这个必要!”把陆九九娶回来,就等同于履行了赐婚的约定,那狻猊城的事情就会变成狴犴城的事情,无疑是要跟囚牛城正面对抗,而囚牛城又受制于鸱吻城,关系理下来,太平怕是遥遥无期了。 “外头说的多难听,丞相也不是不知道,难道就这样毁约不成?”寒曦邪的话让庄微贤听得抿嘴皱眉,许久才回了句。 “也有不需要毁约的办法。”庄微贤说着抬头望向寒曦邪,眸中幽光倒映着寒曦邪的面无表情,跟着就听到一声嗤笑。 “丞相的意思,是没有了君临晚,这场婚约就可以不作数,不跟狻猊城扯上关系,就可以继续维持这表面的太平,眼下和睚眦城的同盟,以及饕餮城的默契,加上赑屃城的利害关系,在丞相看来,已经足够与鸱吻城分庭抗礼,没有再生事端的必要,是这样没错吧?” 寒曦邪望着沉默的庄微贤,手指在眼前奏折上来回的拂动把玩。 “战事残酷,最终受苦受难的都是黎民百姓,主上当以大局为重,心怀天下为安,若不然,怕是难以维系这城池上下,还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混乱。”庄微贤的出发点始终站在万民之上,一切都以安稳为最。 “ 所以呢?为了丞相口中的黎民百姓,也为了所谓的天平安稳,只能牺牲君临晚,是这样吗?”寒曦邪沉声望着庄微贤,后者低头拱手的回了句。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与有荣焉。” 这句话说完之后,寒曦邪沉默的许久都未说话,庄微贤等了好一阵子,这才狐疑的抬头望了对方一眼。 “必要的牺牲,必然的结果,既然如此,那丞相就给本王举荐一人吧!继君临晚之后,下一个要被牺牲的人是谁?”寒曦邪冷眼望向庄微贤,后者听得一愣。 “主上?”难道没了君临晚还不够吗?庄微贤皱眉。 “椒图已经恢复城号,如今自成一派,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城池,可见对方的兵力和实力都在预期之上,这要是被对手捷足先登,丞相以为,你口中的安稳太平还能维系多久?”寒曦邪望着庄微贤冷笑一声。 “狻猊城的下场丞相已经都看到了,我不犯人,人来犯我,只要有机可趁,谁都保不齐下一个步上狻猊城后尘的会是谁,比起让椒图成为对方手里的利剑,难道不是成为我们的盾牌更有意义吗?”寒曦邪的话让庄微贤皱眉沉默,表情也若有所思。 “所以主上的意思,是想要借由这次娶亲,让君临晚去说服椒图城同盟不成?”庄微贤眼神微眯的望着寒曦邪。 “不然丞相以为,我留着刑部大牢的那些人是想做什么?”寒曦邪不答反问。 “难道不是因为户部……!”庄微贤说着微微一顿,好像寒曦邪从来没说过要动户部,只是刚好举报这件事情的人是周定阳,仅此而已。 而营地那边私营的事情他心里都有数,在寒曦邪夺位的时候,为了做足准备确实动了些手脚,后期又因为改革和扩充兵戎的事情,站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又睁只眼闭只眼 的放任了一段时间,但却不足以罪责问罪。 庄微贤以为寒曦邪是打算将计就计的除掉周定阳,难道不是? “丞相说的也没错,不过,这内忧和外患比起来,哪个更紧要,应该不需要本王提醒吧?”寒曦邪说着扫了庄微贤一眼。 “如果丞相觉得没了君临晚也无所谓,那本王倒也不坚持,只是这说服椒图城收为己用的任务,丞相觉得还有谁能够胜任呢?弄不好,可能就有去无回了。”寒曦邪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毕竟当初椒图会灭,狴犴城功不可没。 “孔大人之前在狴犴郡职守,应该可以一用。”庄微贤皱眉望着寒曦邪,始终觉得留下君临晚太冒险,万一真把陆九九娶回来了,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罢了。 “孔大人是工部尚书,现在刑部还押着人,你觉得他能分身乏术?”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庄微贤。 “那就让礼部的人……”庄微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给打断了。 “礼部的人,不就是君临晚吗?除了他,丞相觉得礼部还有谁能堪此大任?” “……”听到这里的庄微贤眉头紧皱,觉得寒曦邪是打定主意要一意孤行了。 “不行,就让老臣去吧!”庄微贤一字一顿的望着寒曦邪,态度决然的让寒曦邪看得一愣,然后朗声大笑起来。 “丞相,你这又是何苦?宁肯以身犯险,也容不下君临晚的理由,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了。”寒曦邪望着庄微贤一阵打量,而后者却丝毫没有回避和退让。 “不是臣容不下他,而是有他的地方,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这一点,主上心里当时有数。”庄微贤不笨,从寒曦邪把君临晚带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预期,而且无法掌握。 原本以为会循序渐进的事情,却总是节外生枝,虽然最后结 果都不算太坏,过程却太过惊心动魄,让人提心吊胆的没有安全感。 如果有没有君临晚都能达到目的,那庄微贤宁肯除掉这个不确定因素,那会让他把事情看得更透彻,说不定,也就更能揣测眼前这个王的心意了。 “就算没有君临晚,这事情也足够复杂了。”寒曦邪沉声回应,并没有否认庄微贤的看法,只是…… “主上!”庄微贤还想再接再厉的说服,但寒曦邪却摇头挥了挥手。 “丞相的意思,本王心里明白,但本王需要丞相,这朝中上下,本王能够仰仗的人不多,丞相就不要让本王为难了,毕竟,要在丞相和君临晚之间选择的话,本王还是会选择丞相的。”所以,这么危险的事情,就让君临晚去办吧!就算担心和不安,也好过增加无谓的牺牲。 “主上……!”听到这句话的庄微贤,心有所感,望着寒曦邪的表情很是无奈。 “丞相也不用太过担忧了,如果事情能成,说不定人就留在椒图了,到时候狻猊城的事情,也一并丢给椒图处理,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君临晚本就是流民出身,就算想要回椒图也无可厚非,如果同盟成立,作为使节留驻也未尝不可,就算真的娶了陆九九,也是留在椒图,狴犴城大可置身事外。 寒曦邪的话让庄微贤陷入沉思,几经思考之后,悠悠的叹了一气。 “若主上已经决定,微臣也不便多说,只是这件事情确定后,刑部那些人要如何处理?还有户部的事情。”庄微贤望着寒曦邪微微皱眉。 “这个就不劳丞相费心了,有空不如多想想朝中谁能重用,过段时间,位置应该会空出不少吧!”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让庄微贤身形一动,然后拱手行礼。 “是。”看来,都是契机,这个主上是打算连这最后 一块疤都抠掉,然后让狴犴城获得新生,而有幸留到最后的人,到底会见证怎样的未来,就算是庄微贤,也忍不住有些期待了。 望着庄微贤离开,寒曦邪呼出一口气的伸手揉动太阳穴,而流敖也适时送上了一杯凝神的香茶,等到熟悉的馨香布满鼻息,寒曦邪这才抬头望着流敖问。 “这茶哪来的?”寒曦邪皱眉望着流敖,眼神狐疑。 “呃,就是昨天去君儿那的时候,十一给我的。”流敖愣了一下如实回答。 “还以为再也喝不到了。”喃喃自语的寒曦邪,以为是自己的心声,却不想说出来让流敖听了个真切,同时还回了句。 “要不,我晚点再去走一趟,让君儿给您再多配一些。”之前配的早就喝完了,这个主上什么都没说,还以为不在意呢!现在说起,不如让人多配一些,毕竟马上又要离开,这次也不知道要走多久,还是多配一些留着的好,流敖在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你那里不是有吗?”寒曦邪理所当然的抬头望着流敖。 “啊?那个……”那可是十一给他的,他自己都没舍得喝,先给主上泡了一杯,现在是要他全部拿出来吗?流敖有些舍不得。 “怎么?委屈了?”看流敖犹豫不决的样子,寒曦邪哼了一声。 “不敢。”流敖低头回应,同时在心里叹气。 “行了,你自己留着吧!本王不至于缺你一杯茶,下去吧!”寒曦邪不耐的挥手,流敖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流敖回头望了一眼,看寒曦邪盯着桌上的茶水发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说什么不缺,明明就想念的紧,心里这样想着,流敖便转身跳上院墙,很快的就消失在远方屋顶。 与此同时,周定阳坐在屋子里一脸凝重,旁边冷忌时不时的偷偷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第三百六十九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的人,还在吗?”许久,周定阳这才抬头望着冷忌。 “大人有何吩咐?”冷忌拱手询问。 “君临晚,留不得。”周定阳冷下脸来,让冷忌听得眉一挑,却始终不动声色。 “是因为要娶陆九九的关系吗?”冷忌没想到寒曦邪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决定,还是说,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你以为他真的是要君临晚去娶亲吗?”周定阳表情嘲弄的望了一眼冷忌。 “那不然是?”冷忌狐疑的望着周定阳。 “他是想让君临晚出使椒图,因为要娶陆九九就必须经过椒图,不然就得绕过赑屃城,那样做费力还不讨好,换了谁都不会这么做,而且也没必要。”周定阳如是说着。 “如果能够取得椒图的同盟,那眼下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还能得了椒图这块盾牌,就算娶了陆九九也无所谓,狴犴城还是可以置身事外,但我们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寒曦邪肯定不会再给第二次,你懂我的意思吗?”周定阳说着抬头望向冷忌。 “君临晚绝对不能活着抵达椒图,更不能娶陆九九,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营地的营私舞弊罪名成立,等到弄死了营地里那些流民出身的人,把仇恨的种子埋进椒图深处,狴犴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到这里,周定阳脸上浮现一抹狞笑。 “比起千里之外的威胁,这毗邻的危机,怕不是更能动摇人心。”到时候寒曦邪想动他,也要考虑是不是得赔上整个狴犴城,为了大局着想,说不定只能忍气吞声,就算不愿意,也有人会逼得他不得不为。 想到这里,周定阳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足玩味,看的旁边冷忌在心里冷笑一声。 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那就太小瞧寒曦邪了,不过,君临晚确实不能留,包括君临晚身边那个侍卫,周定阳的决定,正合他意。 两个人各怀鬼 胎,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未来,而在君临晚的宅子门口,突然出现的流敖和普下马车的白一简撞了个正着,等孔执也跟着走下马车的时候,流敖惊讶的瞪大眼睛。 “白公子!孔大人?”流敖开口喊了一声,让白一简望着他眯起眼睛。 “你怎么在这?难道寒曦邪也来了?!”白一简说着望了一眼流敖身后的大门,眉头紧皱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不,主上还在忙,我是自己过来的。”流敖摇头否认,然后望向孔执。 “倒是孔大人,您这会儿怎么得空过来?”主上那边还忙着呢!孔大人要是这么闲的话,被主上知道怕不是又要唠叨了,流敖在心里想着。 “不是我得空,我也是被抓来的。”孔执无奈的望了一眼白一简,而后者早已经大跨步的走到门口,同时还回头喊了一声。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无奈的望了流敖一眼,孔执随后拾阶而上,让流敖看的有些疑惑,却还是跟着跑了进去,以至于错过了马路上行驶而来的另一辆马车,还没停稳就有人从上边往下跳。 “喂!你看着点啊!”宋观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跟着探出头。 “你动作快点啊!”早些时候跳下车的小石头,回头丢下这样一句之后,眨眼间就跑得没了影儿,让宋观看的咂嘴。 “平时让你干活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嘴巴上嘀咕的宋观,跳下马车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君临晚的宅子时隔几月,竟然又热闹起来,对于这些出现的人,她感到很惊讶,也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大家都来了?”看着鱼贯走进门的众人,君临晚的话音才落,小石头已经大叫着冲过来把她抱住了。 “君哥哥!”小石头开行的抱着君临晚又叫又跳,看的白一简胆颤心惊,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人拉开的时候,有人 已经快一步的拧着小石头衣领把人给拽到一旁。 “能不能矜持点?尽给公子我丢脸。”宋观没好气的训斥,结果被小石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但他却不以为意的扭头望向君临晚。 “你没事吧?”语气里暗藏的担忧,让君临晚知道,有关她受伤的事情,在这几个人面前并不是什么秘密。 “没事,大家都坐吧!”君临晚说着挥手,然后就看到小石头把宋观挤开,然后挨着君临晚坐到旁边,看的宋观翻了个白眼。 因为宋观的出现而松了一口气的白一简,跟着坐到了君临晚的另一边,其他人也都挨着落座,最后只剩下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流敖。 “流大哥,你也坐啊!”君临晚望着没有动作的流敖招手。 “这个……”流敖望着君临晚干笑,然后扫了桌子旁边的人一圈,感觉自己坐过去好像有点不合适。 “流敖,你家主子不在,能不能放松点?”宋观看不下去的扫了流敖一眼。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白一简皱眉望着流敖,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会单独出现,难道是寒曦邪叫来的?看起来也不像啊! “是主上让你来的吗?”孔执也望着流敖问,一桌子人齐刷刷的眼神,让流敖被看得心里只打杵。 “呃!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君儿配的茶太好喝了,想过来问问还有没有存货,哈哈!”流敖不敢说是寒曦邪那边想要,只得说是自己贪心,结果却被端了茶进门的十一听见。 “配茶的话,我昨天不是给了您一盒吗?那里边够喝一个月的了。”十一觉得有些奇怪的望着流敖,没察觉流敖一脸想死的心,那就更不要说旁人的恍然大悟了。 “茶叶还有的,十一,你去给流大哥多拿一些吧!”扫过众人嘴角的怪笑,君临晚急忙开口给流敖解围。 “君儿,你好不容易配的茶,自己留着不好 吗?都给出去多可惜啊?”宋观说着好笑的望了一眼流敖。 “就是,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呢!”白一简没好气的哼了声。 “不过就是一些茶罢了,至于吗?”还是孔执忍不住叹息的说了这么句。 “怎么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情还想要茶,他还真有脸要呢!”白一简狠狠的瞪着眼睛,让孔执望着他欲言又止,然后不好意思的望向君临晚。 “不碍事,放在库房里也是放,有人喝总好过坏在里头,去拿吧!”君临晚望着十一示意,而流敖一脸感激的望了君临晚一眼,然后跟在十一身后走了出去。 “我宁肯坏在里边,也不给。”白一简气呼呼的说法,让君临晚望着他颇为无奈,孔执也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倒是宋观微微皱眉的望着君临晚。 “你真的要娶陆九九?”宋观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除了小石头,其他人都表情各异,白一简更是狠狠咬牙的低下头。 “宋大人不是都知道吗?”君临晚望着宋观笑了笑,一句大人阐明了其中关系,也让宋观眉头微皱的抿嘴沉默。 如果君临晚不回来,这些事情自然与他无关,可他回来了,要是不想死,就必须照着剧本走,顺应时势,从他踏进王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即便如此,相识这么久,终究是不够狠心。 “去了椒图,把事情办完之后就别回来了!”沉默许久,宋观低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白一简咬牙将手紧握成拳,没说话,孔执眉头紧皱的望了宋观一眼,同样沉默,反而是一旁的小石头讶异的问了声。 “不是娶亲吗?怎么还入赘了呢?现在狻猊城的情况不是很不好吗?留在那里太危险了。”小石头的话让宋观望了他一眼。 “刚才说的茶,你也跟着去拿点,省得全给流敖拿走了。”白一简望着小 石头说了句。 “可是……” “去吧!也给我拿点。”宋观说着望了一眼门口方向,路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进来,拉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小石头走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孔执突然开了口。 “主上的目的是椒图,你的目的是陆九九,但陆九九不能被带回狴犴城,就算我们容得下她,她却未必能够容得下我们。” “因为狻猊城的事情吗?”君临晚望着孔执,因为对狻猊城的见死不救,所以担心陆九九会在城中作乱,然后另起波澜吧。 “不管怎么说,一但把她带回来,她就成了你的责任,要是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也难逃罪责,因为主上宠信的关系,你的立场也容不得半点疏忽,要是被人利用了去,相信大家都会很为难。”孔执望着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 从白一简那里听闻君临晚的决定后,他就在想这件事情,本来外边风声就不好,如果陆九九也受谣言所惑,那君临晚等于是在引狼入室。 虽然不知道君临晚对陆九九哪来那么多的愧疚,但从白一简懊恼的程度来看,恐怕是心意已决,旁人是无法改变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不管是从大局出发,还是私心里…… “不过,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你得想办法先让自己活着才行。”宋观的话让孔执瞪了他一眼,白一简也惊讶的问了句。 “什么意思?” “这就是大家为什么会过来找我的原因吗?”君临晚望着眼前三人微微一笑,孔执面露难色,宋观也忍不住咂嘴望向一旁,只有白一简,愣愣的坐在原地。 “你们在说什么啊?不是过来安排到了椒图以后的事情吗?怎么就还扯上生死了呢?”白一简不懂,他以为彼此不过分隔两地罢了,怎么还? “白大哥,事情没那么简单的。” 第三百七十章 想法简单 白一简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君临晚不把陆九九带回狴犴城,那主上的赐婚也就可以一推再推,毕竟是钦赐的婚事,不可能在外边随意举办,那样就太过蔑视了。 只要不成亲,那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就不会败露,等到时局稳定,再找个理由脱身,陆九九再另行安置,也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所以白一简才会拉着孔执过来找人,孔执也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至于宋观,白一简以为是盟友,但是刚才说的那句话明显就是来拆台的,这让他觉得很莫名其妙。 至于君临晚,她心里明镜似的,对于白一简的好意虽然感激,但另外两个人的目的却始终不够单纯,孔执会答应帮忙,就诚如他刚才所说,陆九九是个隐患,而更危险的却是她自己,在外人眼中颇受宠信,而且还和主上有暧昧的她,难保不会被人利用,然后成为指向寒曦邪的利剑。 到时候要怎么抉择,谁都无法确定,只会徒增伤感和为难罢了。 至于宋观,心思应该和孔执无二,只是他身为户部侍郎,知道的东西可能比其他人要多一些,毕竟户部最近针对工部干了不少事情,他心里多少有数。 在坐的人,都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在白一简看来,陆九九是主因,而孔执他们心里想的,却是椒图,所以,每个人担心的东西,都不一样。 “刑部处理的营私舞弊,如果能够说服椒图,自然迎刃而解,只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每个人都喜闻乐见。”宋观说着望向君临晚。 “这样难得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君临晚心知肚明,不然周定阳也不会忍气吞声这么久。 “虽然你是打着迎亲的名义出使,但周定阳不笨,肯定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目的。”接触这么久,周定阳的为人如何,宋观心里还是有数的。 “其他城池也许会观望,但囚牛城和鸱吻城却不一定。”孔执说着叹了一气。 “也就是说,在你抵达椒图城之前,可能会碰到不止一次的危险,而且谁也无法保证,你抵达后是否就能安全。”借道椒图 的事情是不是可行,没有人能够保证,如果椒图毅然封城,且不念及君临晚的出身,只当他是狴犴城的人,那事情就麻烦了。 迎亲的事情势在必行,且没有了逗留的理由,回到狴犴城之后危机四伏,还要面对周定阳的步步紧逼,如果陆九九再为了狻猊城整出什么幺蛾子,想想都觉得头疼。 “为了让你的身份比较容易被接受,这次迎亲的队伍只会护送你到边境,不会跟你出境,在抵达椒图王城之前,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如果大张旗鼓的过境,换了谁都会拒绝,如果只是小部分人通行,说不定会容易一些。 宋观的考虑合理,但用在君临晚的身上却有些不合适,至于理由是什么,自然也是不能说的,所以君临晚默认的没有说话。 “什么啊!吓我一跳,如果能够送出关的话,到了椒图地界,虽然乱是乱了点,但也相对要安全些吧!”毕竟都封城了,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不是? 面对白一简的说话,其他三个人都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 所谓的安全,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毕竟,想要一个人死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事情办完之后,你先不要急着回来,对方认可你,自然也就会保护你,若没有什么大动静,相信陆九九那边也不至于会危及性命,所以,迎亲的事情你也可以不用着急。”宋观的话让君临晚望着他笑了笑。 “我知道。”君临晚淡淡的应了声,并没有解释太多。 对于孔执他们来说,椒图的事情比较重要,但是对她来说,陆九九的事情更甚,因为办完这件事情,就算没有这些担心,她可能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她答应了方宿。 事情谈完之后,几个人也就鱼贯的散去,虽然白一简还有话想说,但是碍于孔执的关系而只得作罢。 一行人来去匆匆,最后只剩下君临晚望着门口冷清默默的发起呆来,直到十一走进来喊了一声,她才回头望着对方。 “公子,库房的茶叶都被分完了,要不要再去给您买些回来?” “不用了,以后也用不上了。”淡 淡的回了这么一句,君临晚站起来往门外走去,留下有些疑惑的十一皱眉抓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阿林,跟在君临晚身后走出了大门,只听得君临晚几不可闻的问了声。 “就这样回椒图好吗?” 望着君临晚的眼神闪过一抹疑惑,阿林微微皱眉的没有回应,这让君临晚回头望着他微微一笑,表情有些黯淡的样子。 “椒图恢复城号,终究需要一个主子,原本换了谁都无所谓,但你我要是回去了,恐怕,就再也逃不脱了。”那所谓的命运和注定,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原位,怎一个造化弄人。 她本不想立于人前,偏偏万事由不得她,如果回去的话,势必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当时放出去的消息,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返还,让君临晚忍不住低声感慨起来。 “你我没的选,椒图的人,好像也没得选。” 喃喃说着这句话的君临晚,不知不觉走到了礼部学堂,门房看到她的时候显得十分惊讶,然后急忙上前行礼把人请进门。 可惜君临晚没让人伸张,而是走到后院,让人去把天逸找了过来。 看到君临晚的时候,天逸一脸的惊讶,随后皱眉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让君临晚看的失笑。 “怎么?还在生气呢?”君临晚望着天逸问了声,结果后者没有回应。 君临晚看样子也不急,等阿林给她拿了一杯茶回来,她抬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捧着茶杯一个劲儿的暖手,让站在门口的天逸瞪了她一眼。 “你找我做什么?”终于开口的天逸语气不善,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笑了笑。 “大家都走了,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去呢?”君临晚不答反问的望着天逸。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天逸有些讶异的望着君临晚,然后咂嘴。 “怎么?不能问吗?”君临晚眉一挑,好笑的望着天逸。 “无聊。”天逸说着转身要走,却被瞬间挡住门口的阿林吓了一跳,然后没好气的回头瞪向君临晚。 “你到底想做什么?”天逸咬牙切齿的瞪着君临晚。 “ 为什么没回去?”君临晚不厌其烦的再次询问,然后等了好一阵子,这才听闻天逸咬牙切齿的回了句。 “对你们来说是回去,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在天逸看来,椒图是不是恢复城号,他一点都不在意,近二十年的陨灭,他没办法感同身受,因为他才十四,椒图被灭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能有什么感情? “那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如果回去没有意义,那留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君临晚有些好奇的望着天逸。 “与你无关。”撇开头的天逸没有回答,君临晚也不在意。 “虽然和我没关系,但是和胡大叔有关,对吧!”君临晚的话让天逸瞪眼望向她。 “你见过商头了?”他回来这么久都没能联系上,君临晚才回来多久就见过了?天逸抿嘴皱眉的若有所思。 “没有,只是听他提过。”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那你还问!”没好气的回了这么句,天逸搞不懂,如果已经从胡季那里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为什么还要来问他? “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君临晚说着放下了手里捧着的茶杯。 “确认什么?”天逸表情奇怪的望着君临晚。 “是否值得托付。”君临晚的话让天逸越加困惑,所以望着她没说话。 并不在意天逸的疑惑,放下茶杯的君临晚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然后示意的递给天逸。表情有些狐疑,却还是抵不过心底好奇的走近,天逸拿过卷轴打开看了一眼。 虽然识字不多,却已经足够看懂上边是什么内容,同时也让看完的天逸目瞪口呆。 “知识固然是要学的,但也不能没有门路和钱财,你想做生意,光有技术是不够的。”君临晚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天逸是不是有在认真听。 “狴犴城的开放,让你有很多机会学习到新的东西,同样的,也会有更多的机会,你现在没办法把握没关系,但是可以培养,人脉也好,金钱也好,早点打算总是没错的。”君临晚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呆愣的天逸面前拍了拍对方肩膀。 “不要觉得这是一 个烫手山芋,要知道,这也是个机会,而运气,也算是本事。”刚好认识,刚好觉得合适,刚好要给,一切,都刚刚好。 “为什么!”捏着手里卷轴,天逸憋了很久才回头望着君临晚背影大叫。 为什么呢?君临晚好笑的回头望了天逸一眼,什么都没说的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站在原地微微颤抖的天逸,仅仅捏着手里卷轴咬牙。 宋观的酒庄生意,在若干年后更名的事情,也都是后话了。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呢?”站在街道上,君临晚没什么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旁边阿林没有说话的只是望了一眼道路尽头。 顺着阿林视线,君临晚也望了过去,那是王城的方向,对她来说,曾经遥不可及的地方,以后,应该也是。 “走吧!”君临晚说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留下阿林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沉默的转身跟在身后。 那一夜,君临晚睡得很踏实,但在王城里,却有人沉默的相对无言。 寒曦邪望着面前成堆的茶叶包,然后抬头望向一旁有些局促的流敖,过了好一阵子才低声说了句。 “这就是你消失一天的原因?” “咳咳,遇上了白公子一行,所以耽误了。”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 “我抢的最多。”想起在君临晚家里库房发生的事情,流敖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衣服。 “还要抢?”寒曦邪瞪眼望着流敖。 “因为宋公子他们也想要,白公子也……!”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不耐烦的挥手给打断了。 “行了,拿下去吧!”寒曦邪没好气的说完,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堂堂一城之主,竟然还要去跟下属抢茶包,想想都觉得丢人,狠狠瞪了流敖一眼,后者识趣的急忙抱了茶包跑出门。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寒曦邪望着早些时候泡好的茶愣愣出神。 都去找过了吗?结果应该也无非两种,却终究不是他们想要的,偏偏,只能接受。 明明都在意料之中,但寒曦邪还是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拂袖走了出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 始终奔忙 为了赶在春节前抵达椒图城,君临晚出行的事情准备得十分迅速,有了丞相庄微贤的担保,加上部分官员认为这样可以得个好名声,以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从中撮合,有关君临晚迎娶陆九九的事情,竟然顺利成行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样慢慢的远去,送行的人久久没能收回目光的遥望远方。 “主上没来吗?”宋观低声询问旁边的孔执,后者望了他一眼,然后摇头。 “该不会是没脸来吧?”想想寒曦邪做的事情,实在谈不上什么好,于是宋观哼了一气的又望了眼队伍离开的方向。 “可能只是不想触景伤情。”因为宋观的话而微微皱眉,孔执低声回了这么一句。 “要是真有情,也就不会这么利用了。”宋观想到什么的眉头紧皱,脸上表情也变得越见沉凝,让孔执回头望着他。 “这对君临晚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孔执微微皱眉的低头,表情有些复杂的抿着嘴。 “那是基于君临晚因为陆九九而自己回来的关系,不然……”等到营地出事的消息传出去,依照君临晚的性子,恐怕也不得不回来吧!到时候就算没有迎亲这个噱头,寒曦邪恐怕也能找到其他理由把人送出去,归根结底,都逃不开成为寒曦邪手中棋子的命运。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拒绝,就像你我一样。”孔执望着宋观,不懂对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有所犹豫,都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这也是他们会站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吗? “是啊!可你我还有的选,但君临晚?”宋观哼笑一声,没再说下去的转身拂袖而去,走了两步才发现身边少了点什么,于是扭头去找人。 小石头混在人群里,跟着队伍走出好远,等宋观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一脸的依依不舍,要不是宋观提着衣领拽走,谁也不知道他还会站多久。 “怎么才回来就要走啊?就算要娶亲,也不急于一时啊!就不能等过完年再去吗?”小石头没好气的嘀咕着,让同在马车里的宋观扫了他一眼。 “我说糖葫芦,你跟君临晚相处的时间,怎么看都没和公子我在一起的时候多吧?怎么 没见你对我这么心心念念啊?”亏他还把人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就还比不上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君临晚了呢? “天天都能看见,有什么好惦念的?”小石头斜了宋观一眼,表情不以为然的说着。 “那你的意思,是跟公子我分开的话,就会这么惦记了?”宋观没好气的望着小石头。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去走商了?可以自己带队?那我能不能去椒图?”听到宋观说话的小石头眼睛一亮,跟着爬到宋观面前,吓得对方有所避让的往后缩了一下,然后一个不察撞在马车上,疼得捂住后脑勺咧嘴。 “公子,你说的是真的?我能自己走商了?”没有留意宋观翻的白眼,小石头一心惦记着自己可以出师的事情,所以,在宋观狠狠说出怎么可能,少做梦了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咬牙瞪了对方一眼。 没好气的坐回原位,小石头扭头望向马车外,想着距离及冠还有好几年的事情,不由得在心里一阵碎碎念。 望着注意力转移的小石头揉了一下后脑勺,宋观也扭头望向马车外,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其实也有惦记,只希望这一路上能够逢凶化吉,以后,应该也会越来越好了吧! “还没回去?”孔执找到了站在酒楼高处的白一简,对方看到他出现,回头望了一眼城门方向,然后走回桌前落座。 拿起空杯倒满,白一简推到对面位置,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你身子弱,少喝点酒。”孔执一边说着,一边坐到白一简对面,望着拿了酒杯一饮而尽的白一简微微皱眉。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忌口,但现在根本不需要,而让我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人,我却什么都无法回报。”白一简自嘲的放下酒杯,神情落寞又复杂的望了一眼孔执。 “听说在蒲牢城是你救的他。”所以,也不算什么都无法回报,不是吗?孔执望着拿了酒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的白一简眯起眼睛。 听到这句话的白一简动作一顿,然后默默的放下手里酒壶,在孔执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他轻轻拂过酒杯边缘,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为什么要 让君临晚去?”虽然知道君临晚最后会因为陆九九而自动请缨,但在这之前,寒曦邪就已经决定要让君临晚去做这件事情了,不是吗? “因为他最合适。”孔执说着低头望向桌面酒杯。 “合适?因为他是椒图出身的流民身份?还是因为他即使被牺牲也不会对狴犴城有所影响?”白一简说着哼了一声,而孔执拿起酒杯昂头饮尽的同时,选择了沉默。 “所以到头来,君临晚在他心里的分量也不过如此吗?”白一简哼笑一声,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感到可笑,同时,也因为那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而感到庆幸,却在一瞬间被伤心取代。 “虽然我无法否认,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是我们还是主上,都从未想过要通过牺牲他来达到目的。”只是权衡下来的结果罢了,从来就不是针对。 “虽然没有想,但却这么做了。”白一简抬头望着孔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的初心开始出现分歧,而他已经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从寒曦邪继任登基那一刻开始,从他白家沉冤得雪的那一刻开始,往后的事情好像都与他无关似的被摒除在外,一开始他还不在意,但现在看来…… “一简……”孔执望着白一简,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表情有些为难的望着对方抿紧了唇。 “没事,我能理解,你们心里装的东西跟我不一样,我懂。”白一简望着孔执笑了笑,然后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在孔执想要阻止的时候再次一饮而尽。 重重的放下酒杯,白一简低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望向同样站起来的孔执。 “我想要的不多,就是大家都能好好的,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可不在意,但我也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口中的大家,也包括了君临晚。”白一简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往酒楼外走去。 有些摇晃的白一简,拒绝了伸手想要搀扶的孔执,在十三的帮助下上了马车,然后一路扬长而去,留下孔执望着马车走远的影子,在心里叹息的同时,转身往王城的方向走去。 “主上。”在御书房里看到了寒曦邪,孔执拱手行了个礼。 “ 嗯。”寒曦邪表情认真的翻阅着手里奏折,只是淡淡应了这么一声。 “君临晚已经走了。”孔执拱手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知道了。”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手上翻阅的动作并没有停。 “主上!”抬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寒曦邪,孔执一脸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终于停下手里动作的寒曦邪,定睛望着孔执皱了皱眉。 “关于白公子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应着头皮说出这句话,孔执有些紧张的再次低下头,让寒曦邪望着他眉一挑。 “怎么?他跟你说了什么吗?”似乎能够猜到,所以寒曦邪并不觉得奇怪。 “既然已经病愈的话,当是可以复职,而且白家沉冤得雪,如今已无后顾之忧,所以……”孔执的话还没没说完,就被寒曦邪给打断了。 “你想说,让他继续回御医院?”寒曦邪望着孔执轻声一笑。 “能够为主上分忧,一直是他的本愿。”孔执低着头,恭敬回答。 “孔执,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寒曦邪望着孔执好笑的说着,看对方始终低着头,只是身形一顿的没有回应,他不由得又说了下去。 “当初是你让本王护他无忧,甚至不惜承诺一生为本王所用,如今却要嫌弃他过得太安稳,想要弄到这深宫里来,你要知道,当初把他放在御医院,虽然也有他的本意,但更多的却是护他周全,如今他已经病愈,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待在御医院,当初借口将他留在公子府的时候,你也没有意见,怎么?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 “之前是希望他能够好生修养,如今蒲牢城走了一趟,看来无碍,所以……” “所以就想给他找点事情做,是吗?”寒曦邪望着孔执哼笑。 “人太闲,不是什么好事。”孔执始终低着头,却字字铿锵,只是他没想到,听完这句话的寒曦邪竟然会突然朗笑出声。 “是他太闲吗?还是因为他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说出这句话的寒曦邪,望着身形明显一顿的孔执哼了一声。 孔执的心思,寒曦邪又怎么会不明白,而孔执的担忧,也让寒曦邪皱眉陷入沉凝。 “就依你吧!不过,得等你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完 才行。”许久,寒曦邪才沉声说了句。 “主上是说营地那边的事情?”孔执不笨,却有些狐疑的反问,毕竟,等椒图的事情落实好,这里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为什么还要急于一时? “没错。”寒曦邪语气肯定的回应,让孔执更加费解的望着他皱眉。 “这件事情,不是决定等椒图那边有回应以后再动手吗?”不管结果好坏,他们都要尽量把牺牲降到最低,不是吗? “如果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就迟了。”寒曦邪说完定睛望着孔执,后者听得一愣。 “这个?”孔执还没来得及询问,寒曦邪已经抓起旁边的折子丢了过去。 手忙脚乱的接住奏折,孔执有些困惑的打开看了一阵,然后有些惊讶的望向寒曦邪。 “主上,这样还要让君临晚去吗?”这件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孔执不懂。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难道你要反悔?”寒曦邪一脸那样更麻烦的表情,让孔执皱眉抿嘴的没有回话。 “可是,如果狻猊城已经开始出兵椒图,那君临晚借口迎亲途经椒图的事情岂不是……?”孔执觉得,机会已经无限趋向于零。 “那倒未必,如果狻猊城安于现状,那这场婚事确实多余,可狻猊城要想翻盘,必定会对这场婚事有所期待,只要狻猊城对这场婚事还有心,那椒图城就有利用的机会。”所以,事情也未必都是坏处。 “主上所谓的有心,是指陆九九对君临晚的用心吧!”当初明明可以提出其他条件,结果却是指了君临晚的婚,要说陆九九没有私心,孔执是不信的。 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没有回应,让孔执望着他在心里叹了一气。 “狻猊城应该不是自己决定出兵的,事情当真会如此顺利吗?”万一狻猊城根本不在意这场婚事,而陆九九在君临晚和狻猊城之间选择了狻猊城,那他们的计划就注定要落空了。 “那就要看狻猊城背后的人,对君临晚有几分好奇了。”寒曦邪始终不以为意的说着,语气虽然随意,表情却十分笃定。 “要真能这么顺利才好。”孔执有些忧心的说着,而事情也果然如同担忧的那般,不可如预期般顺利,因为…… 陆岑死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未知的变故 望着手里的奏折,寒曦邪没有说话,御书房里的几个人都表情沉凝的望着他,许久才听见白一简说了句。 “陆岑死了,狻猊城和椒图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如果君临晚还是要娶陆九九,椒图城是断不可能接受的,而要舍弃与狻猊城的婚约,选择椒图的话,君临晚就必须……” “死在外头吗?”白一简咬牙望向庄微贤,后者见他开口,皱着眉头没有回应,但是大体意思众人都明白,至于理由,也十分充分。 “陆岑并非战死,而是受不住行军的辛苦,没能熬过恶劣的天气和环境,是病死的。”孔执在一旁忍不住说了句,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陆岑会出兵,应该是受人指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狻猊城怕是要散,这个时候对方正好趁虚而入,还不会留下骂名,如果我们再执着于这场婚约,只怕会被人利用。”庄微贤的话让白一简听得冷哼一声。 “所以呢?不想受狻猊城的拖累,又想要椒图城的防卫,于是就打算让君临晚在说服椒图城之后自残,借此来悔婚不成?因为担心陆九九会成为祸患,也不想在世人之间留下骂名,就要牺牲君临晚吗?”咬牙切齿的瞪着庄微贤,心里血气翻涌的白一简差点冲到对方面前,亏得孔执手快拦了下来。 因为听闻陆岑的消息,孔执着急面见寒曦邪,正巧白一简在他那里做客,所以就一起过来了,却不想会碰到庄微贤,于是一群人全都挤在了御书房里。 “白公子,我希望你明白,婚事虽然是主上赐的,却是君临晚自己亲口答应的,他抱着什么心思,应该不难猜吧?”能够攀上狻猊城自然是好事,只可惜,世事难料。 “她能有什么心思?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要不是你们犹豫不决,想要拉拢狻猊城,又担心狻猊城被椒图城分隔而难以掌控,所以退而求其次的答应陆九九要求,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白一简也不笨,说出的话让庄微贤抿嘴没有回应。 “怎么?现在事情不如意,就想着舍卒保象了是吧!”白一简的语气略带嘲弄,让 庄微贤望着他眯起眼睛。 “行了,事情已成定局,没什么好议的。”在庄微贤开口之前,寒曦邪出声转移了所有人注意力,不懂他的已成定局是什么意思。 “陆岑一死,狻猊城就成了一盘散沙,椒图城却没有乘胜追击,可想而知,对方也明白这可能是个请君入瓮的诡计,在狻猊城重整旗鼓,或者说,背后的人显露真意之前,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寒曦邪说着扫了众人一圈。 “迎亲的事情已经放出话了,君临晚自然是不能召回,至于能不能踏进椒图地界,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再说了,婚约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君临晚死才能解脱,不是吗?”寒曦邪的话让众人听得一愣,比起庄微贤的沉默,白一简显得有些焦急,孔执也皱紧了眉头。 “你明知道君临晚之所以答应做说客,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陆九九,她又怎么可能为了大局让陆九九牺牲?”如果君临晚能够这么做的话,就不会提出要救陆九九这种要求了,她是那种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别人的人啊! 白一简瞪着寒曦邪,不相信对方会不了解,相处了这么久,连他都能知道的事情,寒曦邪又怎么会看不透? “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寒曦邪冷眼望向白一简,面无表情的抿着嘴。 “寒曦邪!”听到这句话的白一简忍不住大喝,在有所行动之前,被孔执紧紧的拽在身边,然后抬头望向一旁的庄微贤,见对方眯着眼睛打量白一简,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不由得低头说了句。 “主上英明,既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便全凭君公子的意思吧!”孔执这话说的好像君临晚有的选一样,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孔执!”白一简瞪着孔执大叫,并未留意旁边庄微贤脸上的细微变化。 只要营地的事情没有结果,只要刑部收押的人还在掌控,君临晚就始终没的选,硬要说有的话,无非也就是在陆九九和营地之间取舍,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事情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对了,迎亲的队伍到哪了?”寒曦邪说着望 向庄微贤,后者始终沉稳的回了句。 “应该已经在边境了。”算算时间,应该准备入境椒图了。 “那就好,时刻关注一下其他城池的动向,陆岑这一死,也不是没有影响。”寒曦邪说着挥手,缓缓的下了逐客令。 庄微贤恭敬的答应一声,行礼而去,白一简也在孔执的拖拽下被带走,等御书房里只剩下寒曦邪一个人的时候,角落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这样真的好吗?”宋观姿态随意的走到寒曦邪面前。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同样身为官吏,你躲什么?”寒曦邪斜了宋观一眼。 “说什么躲,那么难听,我这叫做有礼回避,毕竟丞相大人对我们户部那是相当的不待见,我就不要没事去找不愉快了。”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他没露面的话,又怎么能够听见这么有趣的话呢!宋观似笑非笑的望着寒曦邪。 “既然知道,你不在你的户部好好待着,跑来做什么?”寒曦邪冷然说着,然后拿起面前的奏折开始批阅。 “当然是因为闲来无事咯!”宋观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寒曦邪抬头望了他一眼。 “你是想让本王给你找点事情做,是这个意思吗?”寒曦邪望着宋观眉一挑,后者急忙摇头摆手的表示拒绝。 “主上太客气了,这种事情臣下会自己看着办的,就不劳主上费心了。”宋观说着急忙拱手行礼,看得寒曦邪冷哼一声。 “你劳烦的还少吗?该不会也是为了狻猊城的事情吧?”一个两个的都来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吗?寒曦邪皱眉瞪了宋观一眼。 “虽然事情因狻猊城而起,不过,那并非此行目的。”宋观笑了笑的开口否认。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当真的闲的吗?寒曦邪眯起眼睛把人打量了一遍。 “外边的事情姑且不说,这城里的事情,主上打算怎么办?”相比较孔执和白一简他们对君临晚的在意,宋观更关心眼下的事情。 “怎么?周定阳那边有动作了?”寒曦邪眉一挑的反问。 “他身边的亲近,好像出城去了。”宋观说着面色一凝 。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君临晚假借迎亲而取道椒图城,周定阳要是不蠢,自然能够猜出其中诡秘,如果换了是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原本是意料之中,但陆岑既然已经死了,那君临晚办成事情的几率也就变小了,周定阳要是这个时候收手,我们就很难抓到他把柄了。”宋观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 就算君临晚能够说服椒图联手,刑部那边也能把营地的事情圆过去,但要想借此把周定阳等人的势力连根拔起,恐怕还缺了点决定性的证据,而行刺君临晚,似乎是个不错的借口,弄不好,还能背个叛逆的罪名,对他们来说可是相当的省事。 “你觉得这是他想收手,就能够收手的事情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宋观,表情玩味的显得有些莫测高深。 “难道不是?”宋观望着寒曦邪眯起眼睛。 “就像他此刻不得不出手一样,即便发生了陆岑这件事情,从他把人派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是他能够说了算的了。”寒曦邪说的笃定,宋观却听得不甚明白。 “你的意思,是周定阳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们担心,只管坐享其成了吗?”宋观不确定的望着寒曦邪。 “能不能坐享其成,不在本王,而在你。”斜眼望着宋观,寒曦邪似笑非笑的表情耐人寻味,让宋观听得轻声一笑。 “看样子,周定阳对主上来说,始终构不成威胁,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呢?”宋观目不转睛的盯着寒曦邪,想要从对方脸上窥探一二,结果却不得。 “你还不是一样?坐拥躺着吃喝都能吃上三辈子的家财,为什么还要违背祖训的入朝为官呢?”不答反问的寒曦邪,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望着宋观。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再开口,似乎都在刺探,最后各自莞尔一笑。 “周定阳我会拿下,届时主上可别忘了答应过臣下的赏赐。”宋观望着寒曦邪咧嘴一笑。 “该你的没人能拿走,可别让本王失望啊!”寒曦邪同样回了一笑。 两个人对看一眼,交换了彼此才 懂的默契后,宋观拱手行礼告辞,而寒曦邪继续低头拿起桌上的奏折开始翻阅。 与此同时,边境将府的内堂,君临晚面容凝重的望着杨将军。 “杨将军,你说的都是真的?”陆岑死了?病死在军营里吗? “千真万确。”杨将军在心里幽幽一叹,望着君临晚欲言又止。 本来就不是见容易事,在狻猊城和椒图城对垒的时候,假借迎亲而取道椒图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危险,如今陆岑实在两军对战的前线,虽不是死于战场,却终究结下了仇,他们再借口迎娶而取道椒图,就算不是自寻死路,也势必是自取其辱。 “那狻猊城的军队呢?椒图城这边可有斩尽杀绝?”群龙无首之下,椒图城势如破竹,到时候的生灵涂炭,君临晚连想都不愿去想,于是表情殷切的望着杨将军。 “狻猊城军队后退十里,已经回到境内,椒图城也没有乘胜追击,已经封锁边线。”看样子,椒图城没有挑事的意思,不知道是想要安内,还是已经看出狻猊城发兵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所以趋于保守。 “是吗?”微微一愣,君临晚突然安下心来。 经历过战火的人,对战争的可怕心知肚明,所以更懂得己之不欲勿施于人,明知道乘胜追击能够威震八方,却还是选择了放弃。 “君公子,虽然椒图无心起事对我们有利,但狻猊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九公主那边恐怕……”杨将军望着君临晚,虽然知道此行本意是说服椒图联盟,但既然借口迎亲,势必要与狻猊城九公主取得联系,不然也很难在椒图城逗留,这样一来,说服的工作恐怕也会受影响,弄不好,很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知道。”可以想象陆九九此刻的心情,就像君临晚心中此刻的懊悔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她,事情或许不会变的这么复杂,而陆九九,或许也不会失去这么多。 想到这里,君临晚脸上表情就忍不住变得有些凄然,让杨将军看得皱了眉头,然后沉声说了句。 “既然公子心中有数,那老夫就按原计划。进行了。” “有劳” 第三百七十三章 重回故里 按照原计划,由狴犴城这边发出帖子,说明情况,然后等待放行,为了增加对方同意的几率,帖子里阐明了只会有小部分人过境,剩下的迎亲队伍,会驻留在边境等候。 按理来说,椒图城如果也有心想要和平共处的话,必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借道,更何况带头的人还是君临晚,一个流民出身,却官居要职的人,处于好奇或是笼络,都会对这件事情从长计议才是。 而事实上,椒图城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借道的提议,态度之决然,超出了预期,让杨将军目瞪口呆的同时,也让君临晚提出了另寻办法的建议,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君临晚的办法,竟然是隐瞒身份,独自过境。 “公子,您确定要这么做?”杨将军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表情犹豫。 “要想成事,这是唯一的办法。”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应,杨将军无法反驳,却还忍不住说了句。 “不如回复主上再做决定吧!”杨将军开口提议。 “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若是因此坏了主上大计,就得不偿失了。”君临晚微微摇头,让杨将军皱眉陷入沉默。 看杨将军为难的样子,君临晚忍不住扭头望了一眼门外,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应该是因为陆岑的死吧!那些人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救陆九九,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所以才会拒绝取道过境的要求。 被拒绝的事情要是传回了王城,结果无非就是苦了刑部的董青他们,而白一简肯定会利用这个理由闹着让寒曦邪把她召回去,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这件事情。 不过,寒曦邪应该不会答应吧!不然,在收到陆岑死讯的同时就应该有所决断才是,可他什么都没做,想来,是笃定她能够做到,而事实也不过如此。 “杨将军,就按照我说的做吧!明天我和阿林过去,剩下的就交 给您了。”君临晚望着杨将军如是说道。 “当真只要两个人过去就够了吗?至少把十一和初七带上吧!”杨将军皱眉提议。 “不用了,人越少越好,若事情谈成,对方自然会护我们周全,如果谈不成……也就无谓牺牲了。”君临晚的话让杨将军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望着嘴角含笑,一脸通透的君临晚,杨将军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想不明白,这么沉重的事情,怎么就落在了年纪轻轻的君临晚身上。 “公子,您这样太危险了,还是带上我和十一吧!”将府门外,初七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听闻只有阿林和君临晚过境的时候,脸上的担忧就没散过。 “虽然我也想把你们带上,但椒图城那边已经借口内乱拒绝了我们借道的请求,所以现在要改道赑屃城,如果连你和十一都不在队伍里,那就谈不上什么秘密行事了。”君临晚好笑的望着初七说道。 “可是……”初七还想说话,结果被君临晚摇头打住。 “没事的,我和阿林都是流民出身,入境不会被为难,等把主上交代的事情办妥,我再去边境交界处与你汇合,不会有事的。”君临晚知道初七在担心什么,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椒图城虽然封城,对其他城池采取排斥态度,但对昔日的椒图子民却十分宽容,也给他们悄然入境提供了便利。 更重要的是,君临晚相信,这也是对方拒绝正式取道请求的目的。 君临晚的态度坚决,而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过境的问题,于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君临晚和阿林消失在将府门外长街,渐行渐远的直到再也看不见。 “十一,我怎么感觉公子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收回视线,初七望着十一皱眉说道。 “如果公子不回来,主上那边你去说。”十一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然 后转身走回将府,让初七听得愣在原地,许久才会回神的跟着往回跑。 “你也觉得不对劲吧!我现在回报主上的话,你说主上会不会派我们跟上去啊?”初七追在十一身后叫道。 “你能过境吗?”十一回头望了初七一眼,看对方听得一愣,不由得哼了一声。 “哎呀!那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带着队伍从赑屃城走吗?万一公子出了什么事情,或是九公主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要怎么办啊?”初七想想都觉得头疼,可惜十一没有再理会,径自走到了部队驻扎的地方开始安排工作。 就这样,迎亲的队伍取道赑屃城,身为主角的君临晚却以流民的身份回到了椒图城,不费吹灰之力的。 踏进城门的那一刻,君临晚心中感慨万千,回头望着城门上新凿的椒图两个字,竟然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而不等眼泪落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蒙梁,伸手在她眼角轻轻擦拭而过。 并不惊讶蒙梁的出现,君临晚抬头望着他微微一笑。 “是你安排的吧!”轻易就能跨过城门,要不是先打了招呼,验明身份什么的还是要费上一些功夫的。 “应该是方宿安排的,守城的人我认识。”如果不是这样,蒙梁也很难说上话。 “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我回来的事情了?”君临晚有些惊讶,随后又有些期待,也就是说,她终于能够见到那些熟悉的人了? “应该都知道了,只是事情有点多,所以没能顾得上来接你。”按照原计划,应该是任由君临晚找上门的,谁知道出了陆岑那样的事,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蒙梁望着君临晚,想着因为拒绝过境而有了这种相处机会的事情,心里果然还是庆幸多些,不然,总有约束。 “因为谁也没想到陆岑会死吧!”虽然听闻对方自幼体弱多病,却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明知道自己 是这样的情况,却还是要领兵出征,想来,也是为了保全陆九九吧!不然,领兵的就是陆九九,而不是陆岑了。 “这样你还打算要救陆九九吗?”陆岑的死,肯定会让陆九九心中充满怨恨,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君临晚,如果让陆九九知道了真相,先不说能不能顺利把人救出,只怕会先刀剑相向吧。 “那是我欠她的。”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不欠她,是她自己蠢……”蒙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在君临晚的一记冷眼下噤声。 “蒙大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也许你会觉得这是天道循环,但我却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所以,她注定无法成为众望所归的那个人,因为,她做不到这样的取舍,也没办法忽略自己的内心。 “除非陆九九自己说不需要,不然,我不会改变主意。”君临晚的态度决绝,让蒙梁望着她砸了下嘴。 “如果她让你赔她一条命,你也会毫不犹豫吗?”语气嘲弄的蒙梁,没想到君临晚会一脸苦笑的回了他一句。 “如果她想要的话。”一条命换狻猊城那么多生灵,君临晚以为是赚到了,却不想会让蒙梁表情有些狰狞的瞪着她回了句。 “那我就先杀了她!” “蒙大哥!”虽然知道这是气话,但望着蒙梁认真的表情,君临晚还是忍不住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同时,阿林走过来拉了一下君临晚的衣袖,三个人四下里张望了一眼,看众人形色匆匆,却不时打量站在原地的他们,眼神狐疑,于是,在引来官兵注意之前,三个人迅速的离开了城门口。 “公主?”花奴站在房门口,小心翼翼的望了眼漆黑的屋内,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茶杯就狠狠的砸在耳边柱子上碎了一地。 “公主,您已经好几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还是先吃 点吧!”手里端着食物的花奴狠狠咬牙,硬着头皮想要走进屋子,结果另一个杯子也在脚下被砸碎,同时也让花奴顿住了脚步。 “滚!”陆九九嘶哑吼叫,经过这么多天后变得虚弱,也不再具有威慑力,但花奴并不觉得安心,只是觉得心疼。 “公主,主上明天就回来了,您这个样子要是被他看到了,他会难过的。”花奴的话才说完,就听见陆九九语气嘲弄的回了句。 “他还能看到什么?如果他还能看到,你倒是让他回来看啊!”越说越歇斯底里,陆九九恶狠狠的抬头瞪着站在门口的花奴。 “公主……!”为难的站在原地,花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出兵?既然已经继任,就好好的坐在那个位置上,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去?为什么?”陆九九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的大叫,语气里的愤怒和懊悔纠缠,乱了心性。 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公主你啊!难道真的要让公主您披挂上阵吗?到时候和椒图城战得你死我活又有什么意义?如果公主出了什么事,狻猊城才是真的完蛋,那个公子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自愿出征的啊! 好不容易适应了屋内黑暗,花奴望着阴影里的那个身影欲言又止。 “出去!”看花奴还在原地,陆九九忍不住大喝。 “出去!”随之而来的怒吼,在仅剩的花瓶也跟着飞过耳边碎在身后的时候,花奴把手上托盘放在地上,然后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天空夜色漆黑,只有点点星光闪耀,寒风呼啸的刮过脸庞,却始终不及心底忧伤。 花奴昂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坚强,现在公主身边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她了,所以不能倒下,也不能放弃。 让狻猊城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的人,她绝对不会原谅,绝对! 第三百七十四章 并不太平 “头领。”黑衣人走上前,将手里的信鸽交给冷忌,后者狐疑都皱眉,然后拿出暗藏的信笺打开看了一眼。 信笺上的内容让冷忌看得皱眉,然后哼了一声。 “怎么了?”香雪走来看到,于是低声问了句,而冷忌没有说话都只是把手里信笺递给她,等香雪看完的时候,不由得冷笑一声。 “那周定阳也真是有意思,这个时候让你收手,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傻?”香雪语气嘲弄的说完,然后将手里信笺捏成小球弹到了旁边溪水里。 “陆岑的死,加上迎亲队伍取道赑屃城,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会收手也理所当然。”冷忌的话让香雪抬头望了他一眼。 “所以呢?你要乖乖回去吗?”好笑的扬起嘴角,香雪勾着耳边头发一边把玩一边问。 “怎么可能?”冷忌说着望向远方,目光深邃的让人猜不透心思。 “与其说周定阳傻,不如说他命不好,摊上了你这样的,竟然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香雪好笑的说着,表情娇媚。 “他只是知道的太少。”冷忌倒是没有低估周定阳,只是对方掌握的东西,和他们掌握的东西比起来不成等量,自然就有了局限。 “你不是说,他对你早就起了疑心吗?”关于他们的身份,虽然之前因为狴犴城的夺位之争而一度危险,但最后总算平息下来,不过,周定阳会把冷忌留在身边,不可能只是觊觎当初留下的人手,从他处处提防就可看出来了。 “疑心还没大过有用。”冷忌说着望了香雪一眼,虽然周定阳对他不是全然信任,但他对周定阳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就算有疑心,也不会对他怎样。 “有用?像现在这样?”都能够抗命不归了,周定阳到底是哪里看出来冷忌对他来说是有用的了?香雪好笑的在心里想着。 “你来就是要跟我讨论这个的?”没有回答香雪的问题,冷忌 皱眉岔开了话题,关于自己在背后帮周定阳做的那点破事,他无意解释。 “怎么可能?位置,找到了。”香雪冷哼一声,然后正色的回了句。 “是吗?那就出发吧!”冷忌淡淡的应着,然后拿起佩剑转身往树林深处走。 “这么着急,该不会是还想着回去跟周定阳复命吧?”香雪跟在冷忌身后问。 “主子没说我可以回去。”冷忌低声应着,让香雪听得翻了个白眼。 “主子也没说我可以回去啊!但我办成这件事情之后,就算我想回去,也没人能拦得住我。”想到什么的香雪眼睛一亮,让冷忌回头望了她一眼。 “你想邀功?”冷忌眼神微眯的打量了一眼香雪。 “什么邀功?是复命才对,毕竟是这么大的一条鱼,难道不应该小心翼翼的护送吗?”香雪眉一挑的轻笑。 “你也知道是条大鱼,能不能抓到,还是未知。”冷忌说着转身继续往前走,香雪不以为意的跟在后边,望着冷忌的背影笑着说了句。 “不是有你在嘛!估计周定阳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你利用吧!”香雪的话让冷忌身形一顿,却没说什么的径自走远。 望着走远的冷忌,香雪轻笑的耸了耸肩,并不以为意。 篝火旁,君临晚望着跳动的火苗神游,连旁边什么时候坐了人都没留意,等到有人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回神望着对方。 “怎么了?”君临晚望着阿林,看对方把吃的送到面前,她笑着摇了摇头。 “你吃吧!我不饿。”君临晚说着继续趴在膝盖上,盯着篝火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阿林微微皱眉的来回望了眼君临晚和手里烤肉,最后咬了一口又走回旁边烤肉的火堆旁。 看到阿林走回来,蒙梁扫了一眼不远地方发呆的君临晚,微微皱眉的问了句。 “她不好吃吗?”蒙梁望着阿林,后者不以为意的自顾自吃着,并不理 会。 相处几日,多少也有了些了解,蒙梁并不坚持答案的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然后往君临晚方向走去,而阿林还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你不吃东西,小心还没到地方就先倒下了。”蒙梁挨着君临晚坐下,一起望着跳动的篝火,任凭火光照着脸庞摇晃。 “我不饿。”君临晚低声应着,让蒙梁望着她打量了一眼。 “近乡情怯吗?”蒙梁不得不这么想,因为这一路上他们可谓是紧赶慢赶,虽然君临晚什么都没说,但心情却越来越低落。 “看起来是这样吗?”君临晚好笑的望了一眼蒙梁,虽然这么问,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让蒙梁望着她眉头越皱越紧,然后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把他一起带来?”蒙梁说着望了一眼阿林所在的位置。 “他也是流民出身的。”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回应,让蒙梁低声回了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终归是寒曦邪安排过来的人,难道不应该提防着点吗?明明连初七和十一都没带,却带了阿林。 “放心,他不是寒曦邪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君临晚望着蒙梁笑了笑。 “这种事情说不准,看他的年纪,当初椒图蒙难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吧!看起来也是被人照顾得极好的样子,恐怕很难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也没办法共情。”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无法理解,就像听闻椒图恢复城号后,回来的都是中年,年少的若是没有家人,基本上回来的很少。 蒙梁知道,在狴犴城开放户籍的现在,没有人会在纠结于生活在什么地方,所谓故乡,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自然也不会像他们这样眷恋,只要生活还过得下去,终会安于现状,对此,他们早有预期,所以也不强求。 “他懂的。”君临晚的笃定,让蒙梁对阿林这个人更感困惑。 “他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君 临晚如此信任,而且说出这种话的人,蒙梁还是第一次见到。 “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君临晚如是说着,打定主意不解释的样子,让蒙梁望着她眉头紧皱,想要追问,却也没了机会,因为阿林已经动作迅速的冲了过来。 一瞬间,蒙梁吓了一跳,等阿林蹲在君临晚身边,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警戒四周的时候,蒙梁也反应过来的转身望向身后。 三个人,就这样盯着树林深处,目不转睛的连呼吸都故意放轻,只有君临晚微微皱眉的站了起来,也是这一瞬间,树林里飞来的箭雨漫天落下,而阿林和蒙梁早已经冲了出去,挡下箭雨的同时,也被一群黑衣人围困当场。 君临晚张开手,一脚把逼近的人踢飞,然后抓着冲来的另一个人手臂,夺下对方兵器的同时,望向了直奔阿林而去的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蒙面而至,目标明确的直奔阿林而去,招招凌厉却又不至于伤及性命,虽然阿林武功高强,却还是疲于应付。 “阿林!”君临晚眼一瞪,看到阿林抽出软剑抵挡的时候,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没有错过来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有更为凌厉的招式,咄咄逼人的将阿林逼得有些走投无路。 “蒙大哥,他们的目标是阿林!”君临晚大叫着冲向阿林,却被沿路的黑衣人拦住,而听闻这句话的蒙梁脸上闪过一刻惊讶,却很快回神的奔到君临晚面前。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的目的是阿林?难道不应该是君临晚吗?蒙梁大声喝问,然后一剑划开了冲过来的黑衣人喉咙。 “别问那么多了,去帮他。”君临晚推了蒙梁一把,不得已,蒙梁只好转身帮手,却不想会被黑衣女子拦下。 冷忌皱眉望着和香雪缠斗的蒙梁,没想到君临晚身边都是这种不省油的灯,当下有些烦躁的一剑划开了阿林手臂。 “喂!说 了要活的!”看到冷忌下狠手,香雪忍不住大喝,这一下子,让蒙梁和君临晚对望一眼,然后虚晃一招的冲到阿林面前。 原本被人保护的君临晚,此刻守在了阿林面前,蒙梁也警戒的盯着围住他们的黑衣人。 “怎么办?”蒙梁皱眉询问。 “阿林,等会儿有机会,你先走,别回头。”君临晚望着身形高大,看起来就十分棘手的冷忌,咬牙对身后的阿林交代。 “你们一起走,我断后!”蒙梁咬牙说着,而后看到君临晚摇头。 “蒙大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面对这样的敌人,一个人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你疯了!”蒙梁瞪眼大叫,对于君临晚要救阿林的事情,他虽然无法理解,但也不介意照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舍弃君临晚而选择阿林。 “我没有。”笑着留下这句话的君临晚,率先冲向香雪,而蒙梁也迅速的冲到冷忌面前,只有阿林站在原地,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林!”第一次看到阿林违背自己说的话,君临晚忍不住回头大喊。 回神的阿林望了君临晚一眼,挥剑挡开黑衣人攻击的同时,也跟在蒙梁身后冲到冷忌面前,二对一似乎还有点优势。 “算你还有点良心。”蒙梁哼笑一声,对阿林似乎有些刮目相看,却让君临晚急的差点跳脚,于是一个不查的被香雪踢飞,好不用意才站稳。 “小小的流民,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当真是小瞧你们了。”香雪冷哼的瞪着君临晚,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除了阿林,连君临晚都这么难缠。 “会对流民下此狠手,我对你们也是刮目相看。”君临晚一剑挡下攻来的黑衣人,瞪着香雪狠狠咬牙。 “哼!要真只是流民就好了。”那样还省了他们费尽心思,香雪说着冲向君临晚,也让君临晚面色暗沉。 这句话的意思,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夜战山林 挥剑挡下香雪的攻击,君临晚留心望向阿林所在的方向,这让香雪旋身一剑挥来,在君临晚躲开的同时步步紧逼,然后一剑划开了君临晚衣袖。 “君儿!”看到这里的蒙梁回头大叫,一时大意被冷忌踢飞,而阿林也趁机挥剑在冷忌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冷着脸,伸手擦过脸上血迹,眉头微皱的冷忌脸上表情阴沉,握剑的手不觉用力,周身的杀气开始外显,让香雪看得大叫。 “喂!说了要留活口!”看冷忌剑锋偏利的样子,香雪忍不住跳脚提醒。 “只要留着一口气就够了吧!”冷忌低声说着,然后一改攻势的招招凶狠要命,看得君临晚瞪大眼睛,蒙梁也低声咒骂的扑了过去,却被黑衣人硬生生拉下脚步。 “真是。”香雪嘀咕着,拦下了想要上前的君临晚,同样剑锋翻转的望着对方狞笑。 “他要活的,你就无所谓了。”说出这句话的香雪甩手丢出一把暗器,在君临晚闪躲的时候飞身而上,招招直奔要害,让君临晚疲于应付,也看的蒙梁心惊胆颤。 “君儿!”蒙梁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黑衣人拖住了手脚。 “不要管我,去帮阿林!”君临晚一边专心应付香雪,一边大叫。 扭头望向被冷忌剑气逼得只有防守之力的阿林,蒙梁左右为难的跺脚,然后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君临晚面前,一剑会开香雪之后,他抓着君临晚往后一甩。 “走!”蒙梁回头瞪着君临晚大叫一声,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好不容易踉跄着站稳,他拂过后背留下的血迹,再回头望向香雪的时候,狠狠咬牙。 “蒙大哥!”看到蒙梁受伤,同样有些狼狈的君临晚刚要上前,结果被蒙梁大喝着阻拦。 “走啊!”大叫的同时,蒙梁一剑挥向香雪,而君临晚只犹豫了一下,转身便咬牙冲到了阿林面前,两人竟然默契十足的和冷忌战了个难分高下,让蒙梁看的目瞪口呆。 “看来,人 家并不打算领情啊!”香雪语气嘲弄的望着蒙梁。 “你闭嘴!”蒙梁气急败坏的瞪了香雪一眼,手下也毫不留情的招招要命。 好不容易能够势均力敌,却终究双手难敌四拳,要留心冷忌的杀气,还要留意旁边黑衣人的暗算,时间拖得越久,对君临晚等人来说就越不利,特别是在君临晚被冷忌一脚踢飞的时候,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了出来。 “君儿!”蒙梁瞪眼大叫,回身就冲到君临晚面前,阿林也同时冲了过来,顺带的把冷忌也引了过来。 “小心!”看到冷忌在阿林身后挥剑,君临晚忍不住大叫,辛亏蒙梁适时迎上,却还是被剑气所伤的震得掌心一麻。 因为君临晚的大叫而分心,阿林停下脚步回头,看到蒙梁吃力的站在原地,他不由得冲过去打了一把手,与此同时,香雪也冲了过来,在君临晚没能察觉的时候暗挥了一剑。 等君临晚留意到的时候,虽然想要抵挡,可刚才受伤的地方拉扯疼痛,让她没能站稳的往后跌倒,而香雪的剑已经尽在眼前。 迫不得已,值得举手抵挡的君临晚,咬牙打算承受随之而来的疼痛,却只是溅了一脸的温热,伴随着蒙梁的大叫,她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瞪大了眼睛。 “香雪!”最先慌乱的是冷忌,望着被人一剑穿透腰腹的香雪瞪大眼睛,眼神惊愕。 来人一脚飞起,把香雪踹飞的同时,冷忌也跟着冲上前把人抱了个满怀,然后表情狰狞的望向那个站在君临晚面前的男人。 同样身形高大威猛,眼神犀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锐气,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着让人无从忽视的气场。 “段大哥?”蒙梁回神望着来人大叫,然后一阵欣喜的跑近。 “君儿!”叶寻和东斗同时出现,蹲在君临晚面前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惊讶在君临晚脸上一闪而过。 “当然是来接你啊!”东斗理所 当然的说着,在看到君临晚面色惨白,嘴角还有血迹的挂着的时候,忍不住咬牙瞪向一旁。 “敢在我们的地方动手,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东斗说着就要冲出去,辛亏叶寻拉了他一把。 “你不要冲动。”叶寻说着望了一眼旁边的段离,顺着视线,东斗望着那个不动如山的人影吞了一口唾沫,然后乖乖的守在了君临晚面前。 黑衣人将冷忌和香雪围在中间保护,穿过层层人墙,冷忌望着被人守护的君临晚,眼神诡秘的让人猜不透心思,而怀里香雪生命的流逝,让他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撤!”冷忌一声令下,黑衣人带着他们迅速离开了树林。 “不要追了。”看到东斗气不过的想要冲出去,段离沉声喊了句,成功拦住东斗的同时,也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段离望着伤痕累累的君临晚欲言又止,心疼和怜惜纠缠,换来的是君临晚泪眼婆娑的一记嫣笑。 “段叔叔。”喃喃的一声,让段离听得心中一动,眼前的君临晚,和昔日那个天真的孩童重叠在一切,竟然让他冷然的脸上轻染了一抹温柔。 “让你受苦了。”段离伸手轻轻拂过君临晚头顶,后者低头摇了摇唇。 “不苦。”哽咽着说出这两个字的君临晚,被段离轻轻的拥抱入怀,然后安抚似的轻拍后背,不多时,哽咽的哭泣在段离的怀里暗响,让东斗听得摸了摸鼻子,叶寻也深吸一口气的撇开视线。 蒙梁站在原地,扭头望向同样站在一旁的阿林,眉头微皱的走了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要抓你?”蒙梁瞪着眼睛追问,而阿林只是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的开始整理自己仪容。 “喂!我在跟你说话!”看阿林不以为然的样子,蒙梁气不过的大叫,同时也引来了东斗和叶寻的在意。 “蒙大哥,你在说什么呢?那些人不是冲着君儿来的吗?”东斗觉得奇怪的 问。 “才不是,那些人是来抓他的。”蒙梁没好气的回头吼了一嗓子,让东斗和叶寻疑惑的对看一眼,然后望向阿林一阵打量。 “那些人是来抓你的?”叶寻微微皱眉的望着阿林问。 “要抓君儿还可以理解,抓你干什么?”东斗也跟着疑惑的问了句。 “喂!”看阿林始终无动于衷的整理衣服,蒙梁不由得上前抓人,却被阿林一剑挥来阻挡,当下瞪大眼睛表情愕然。 “等一下,别打啊!”看蒙梁气不过的也要动手,东斗大叫的急忙拉住蒙梁,叶寻也忙挡在中间。 “蒙大哥,你冷静点。”叶寻不由得说了句。 “我怎么可能冷静?那些人明明就是冲着他来的,君儿要不是为了救他,也不至于会受伤!”想想也不是没有机会离开,可君临晚却为了阿林而甘愿犯险,这让蒙梁怎么想都想不通。 “这个?”东斗和叶寻对望一眼,搞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几个人的争执,也同样引来了段离的注意,等他带着君临晚走近的时候,阿林也已经擦赶紧了脸上血迹,早些的狼狈也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望着月光下那张颇为熟悉的脸,仿佛时光倒流一样的让段离看得目瞪口呆,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松开君临晚走到阿林面前的都没留意。 “师傅?”看段离上前,叶寻急忙让道一旁,东斗和蒙梁也奇怪的望着他。 “你……?”段离瞪着眼睛,嘴唇轻颤的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紧握成拳的双手透露着内心的慌张。 “师傅,你认识他?”怎么可能呢?东斗奇怪的望向叶寻,后者也困惑的耸了耸肩。 跟着师傅学艺的人,当初并不止东斗和叶寻,只是因为他们和君临晚从小认识,所以才会被安排在君临晚身边,但要是一起习武的师兄弟,他们没理由不认识啊! “主……!”段离说着腿一软的就要跪到地上,却硬生生的被君临晚拽住,然后 望着他愕然的脸摇头。 “段叔叔,我们回去吧!回家。”君临晚望着段离嫣然一笑,眼角还有泪水悬挂的用力抓住段离手臂。 “啊!回家。”段离喃喃的应着,然后扭头望向阿林,竟然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 “回家,我们要回家!”段离语气有些哽咽的低下头,双手用力的握拳,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却也没有人想要解释。 “我们回家。”段离抬头望向前方,语气和表情突然变得坚定,然后伸手抓住君临晚,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的心绪汹涌,却都被他咬牙忍下了。 “嗯。”君临晚低声应着,然后望向阿林伸出手。 “阿林,我们回家。” 与此同时,山谷深处的冷忌一身浴血,怀里的香雪早已经没有呼吸,那一脸死寂的模样,看的旁边黑衣人不知所措。 “首领……”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冷忌一剑给了解的黑衣人,吓得剩下人都噤若寒蝉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将手上的剑用力插在一旁,冷忌低头望着怀里如同熟睡一般的香雪,那一剑,她应该也没想到吧!还以为能够轻易完成任务,然后回到那个主子身边复命,结果却……? 从七岁相识,历经十年的辛苦,最后却背井离乡,为了主子的心愿,他们都舍弃了太多,如今,连那唯一的心愿也无法实现了。 到底是谁傻啊?冷忌眼中闪过一刻晶莹的咬着牙,纵使内心波涛汹涌,他却已经习惯了隐藏,就算情绪万千,也只能冷然面对,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导,不是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旁人都开始担心会不会就这样寂静到死的时候,冷忌突然抱着香雪站起身。 他为别人活了半辈子,如果最后的结局不过一死,那他希望能够死得其所,仅此而已。 冷忌低头望着怀里香雪,语气是难得的温柔,伴着他眼中缓缓隐去的晶莹,只听得他低声说了句。 “我带你回去见主子。”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岑的葬礼简洁朴素,并没有向外分发祭贴,因为就算发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前来狻猊城这是非之地,所以一身镐素的陆九九,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城墙上,望着送葬的队伍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公主!”花奴上前喊了一声,却不见陆九九反应。 寒风呼啸的吹乱了头发,也刮飞了头上的素麻,陆九九却始终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像,让花奴看的心疼,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公主!”城下守候的官员,看到陆九九始终没出现,于是上到城墙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叫唤的君临晚,回头望向低头的官员,面无表情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清冷的仿佛能够把人冻伤,也确实让低头的官员畏寒的打了个机灵。 “公主,狻猊城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公主尽早准备。”官员应着头皮说完这句话,让一天都没开过口的陆九九问了句。 “准备什么?称王吗?”陆九九脸上表情浮现一丝嘲弄,看的花奴欲言又止。 “按照礼法,公主会顺位继承城主之位。”毕竟,这狻猊城已经没有公子了,如果不让陆九九继位的话,就只能举荐,可是这样一来,各家为了争权肯定会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这对本就岌岌可危的狻猊城来说,只会雪上加霜。 “现在才想到让我继承吗?早干什么去了?!”陆九九突然眼一瞪,视线如刀的在官员身上凌迟,却没人能敢应话。 从表面上看,陆九九却是比陆岑更加具备成为王的素质,也有不少人对此表示支持,但碍于礼法规定,王位只能传于男子,所以陆溟才会为难,陆岑也才会立场尴尬。 如果早点决定由陆九九继承王位的话,兴许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一切了吧!陆九九无需为了狻猊城而到处奔走,也就不会认识君临晚,更不会因为把君临晚带回狻猊城,然后让去牛城有机可趁,最终导致…… “公主!”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陆九九已经拂袖走下城墙,身后跟着高喊 的花奴,还有面面相视的官员。 “公主,你等等我啊!”陆九九走得飞快,让花奴一阵追赶,随后跟上的官员,也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兴叹。 那一刻,缟素翻飞的狻猊城,笼罩在不见天日的阴霾下,人心惶惶的不可终日,如同一座死城。 回到王城的陆九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放任百官对她的追问,留下花奴好不容易才安抚下人心,等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端了食物站在陆九九房间门口,花奴做了一个深呼吸,如同往常一般敲了敲房门,然后不等人回应的径自走了进去。 “我说了你可以进来吗?”漆黑的屋子里,传来陆九九冷然的说话声,花奴没有回应,只是寻着记忆,把手里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打着火引子点燃了屋子里的灯火。 依次亮起的光亮,照在陆九九惨无人色的脸庞上,摇曳的光芒在眼中跳跃,却没有一丝生气,这让花奴看得心疼,然后走近说了句。 “公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要向前看的好,不然先王和主上地下有知,怕是会伤心的。” “伤心?现在到底是谁比较伤心?”陆九九冷哼一声,表情凄然的望着桌上缟素,忍不住再一次的湿了眼眶。 “即便如此,奴婢也还是希望公主能够振作,不然,先王和主上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花奴望着陆九九眉头紧皱,想着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眼前的公说不定就废了。 “意义?你告诉我,现在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陆九九语气嘲弄的望着花奴,想想只剩下自己的孤寂,就恨不得也一起死去。 “公主……!”听到陆九九这样说话,花奴有些紧张的望着她,担心对方会不管不顾的做出什么鲁莽事来。 陆九九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跳动的烛火沉默,回想自己的百般辛苦,为的不过是替父分忧,为兄长解难,可到头来呢?她什么都没能守住,反而是自己的父兄,因为自己而命丧黄泉,这是何等的讽 刺? 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太晚,说什么也都无法挽回,从狻猊城被攻破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退出这历史的舞台,偏偏得势的人却不愿放手,如果不是这样,陆岑也不会死。 想到这里,陆九九便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连掌心什么时候溢出血来都没留意。 再多的肌肤之痛,都比不上心灵的创伤,陆九九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就算揭竿而起也会夺下这王位,就算…… “公主。”就在陆九九愤然沉思的时候,花奴突然喊了一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卷轴放在了桌面。 “主上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花奴望着回神的陆九九,虽然也犹豫过要不要拿出来,因为她不知道公子所谓的适当时候是什么时候,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公主如果再不振作,眼下的一切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主上?”陆九九喃喃的望着桌上卷轴。 “是公子,公子临走之前留下的。”忙不失的解释,花奴小心翼翼的望着陆九九。 “兄长给你呢?”语气和表情一样惊讶的陆九九,缓缓拿过桌上卷轴。 “公子说,让奴婢在适当的时候交给公主。”花奴低声的说着,看陆九九拿着卷轴打量,她想到什么的慌忙解释。 “奴婢只是负责保管,没有看过内容,封印也还在的。”花奴的话让陆九九盯着卷轴上那个滴蜡的封印看得出神。 “公主,您不打开看看吗?”看陆九九没有动作,花奴在一旁忍不住出声提醒。 依言拆掉封蜡的陆九九,动作缓慢的打开卷轴,熟悉的字迹让她再一次的湿了眼眶,而字迹内容,又很快的让她转移了注意力,然后瞪大眼睛站起身。 “公主!?”看到陆九九起身就往门外跑,花奴急忙快步跟上,两个人穿过阵阵亭台楼阁,终于来到了御书房。 昔日无比熟悉到地方,找起东西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花奴看着陆九九打开暗格,然后从贴墙的书架角落拿出一个锦盒。 “公主, 这是什么?”花奴觉得有些奇怪,这就是公子想要交托的东西吗?为什么会放在这种地方? 陆九九没有理会花奴的询问,而是把锦盒拿到桌子上放好,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个盒子虽然看着是个锦盒,但却严丝无缝,根本没有锁眼和区分盒盖的界线。 “公主?”看陆九九拿着个这么古怪的盒子打量,花奴眉头微皱的望着对方。 此刻的陆九九聚精会神,根本没有空理会花奴的存在,眼前的锦盒让她看得有些熟悉,记忆力似乎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等她凭着记忆扭转锦盒盖子方向的时候,锦盒也跟着变成了一个机关盒子。 “这是什么古怪东西?公主请小心!”花奴有些紧张的望着陆九九,而后者却不以为意的回了句。 “机关匣子,睚眦城的特产。”陆九九冷着脸凝眉,认真的研究起盒子上的纹路。 “机关匣子?虽然听说过睚眦城在木工一块出类拔萃,但是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花奴一脸的莫名其妙。平日里下孩儿玩的那些已经足够精致了,这个几可乱真的锦盒到底是怎么回事? “藏东西。”陆九九哼笑一声,慢慢的扭动锦盒上开始浮现的方块。 “藏东西?这能藏什么东西?公主,要不一刀劈了吧!”花奴没什么耐性的提议,结果被陆九九白了一眼。 “随意破坏结构,里边的东西也会跟着损毁,这就是机关匣子关键的地方,要想拿到东西,就必须按照步骤解开机关才行。” 说完这句话的陆九九不再理会花奴,而是凭着记忆慢慢的扭动盒子机关,原来小时候父亲交给她的那些东西,并不是闲来无聊,而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打开这个盒子吗?这里边到底装了什么东西?竟然不惜让兄长交代,即便要舍弃狻猊城,也绝对不能让盒子落在他人收手中,如果有必要,甚至还能成为护身符。 陆九九的认真,让花奴有些无法理解,却也没再开口,只是有些无聊的守在一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 于听得咔嚓一声,陆九九望着洒落在桌子上的条木微微一愣。 “打开了?”花奴眼一瞪的凑上前,在一堆木条里看到了一张有些残破的锦书,而陆九九正缓缓的拿起展开。 锦书残破不全,似乎只有其中一部分,让人看得有些云里雾里。 “公主,这里有字。”花奴低头盯着桌上木条,上边细小的纹路,竟然是文字。 顺着花奴的视线,陆九九放下锦书,将木条依照解开的顺序排列,终于得到了一大段文字,而等她把文字看完的时候,连花奴都忍不住目瞪口呆的僵硬在原地,而陆九九,已经下意识的把旁边锦书捏在掌心。 “公主?这是……?”花奴一脸惶恐的颤抖着嘴唇,望着陆九九的视线也有些仓皇。 “这就是宫睨城要兵变上邪的原因吗?”陆九九喃喃的说着。 “公主,现在要怎么办?”回神的花奴望着陆九九,有些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 “……”陆九九没说话,而是动作迅速的把锦书放好,然后将锦盒恢复原样,让花奴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公主?”花奴不明所以的望着陆九九。 “宫睨城之所以不敢动我,恐怕也是因为这个,难怪兄长会说,这是一个护身符。”既然如此,为什么兄长不自己留着,哪怕是去跟宫睨城谈条件也好,这样就不用带兵出征,也就不会死了。 还是说,兄长心里其实明白,所以才会甘心出征?知道秘密的人,只要有一个就够了,不然只会成为要挟的筹码,而宫睨城不确定东西到底在谁手上,所以才会逼着兄长决定,而兄长留下卷轴的行为,也成功的迷惑了对方。 到头来,她果然是被偏爱的,如果父王没有教会她打开的方法,如果兄长没有告诉她东西藏匿的位置,如果…… “公主,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花奴望着陆九九。 “让我想想。”陆九九面色沉凝的转身走出御书房,而花奴一脸紧张的紧跟在后,两人谁都没有留意到暗处那双打探的视线。 第三百七十七章 藏不住的野心 “所以,东西确实在陆岑手里,不过,能够打开机关匣子的人却是陆九九,没错吧?”宫睨城望着前来汇报的瑚玉轻声一笑。 “需要属下去把东西拿来吗?”瑚玉说的好像吃饭一样简单,但宫睨城却摇了摇头。 “就算你拿来了也没用,打开机关匣子的办法只有陆九九知道,如果强硬破坏,里边的东西也会损毁,毫无意义。”宫睨城说着眯起眼睛,隐藏了深处的不快。 每个机关匣子的解开方式都各不相同,只有设计的人知道,然后再告诉持有者,陆九九手中的那个机关匣子,是睚眦城的老城主所做,解开的办法只有睚眦城的老城主知道,至于风卿崖是否有继承,现在还未可知,但是,在狻猊城老城主已经过世的现在,知道打开方法的人,恐怕就只有陆九九一人了。 “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宫睨城说着扫了瑚玉一眼,后者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是属下失职,没能及时出手,还望主上恕罪。”瑚玉态度恭敬的告罪,让宫睨城听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挥了挥手。 “罢了,既然知道东西下落,总有一天会拿到的,毕竟狻猊城还在本王掌控,陆九九断不可能逃出本王掌心。”宫睨城说着哼了一声。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继续盯着吗?”瑚玉抬头望了宫睨城一眼。 “怎么?嫌烦了?”宫睨城斜了瑚玉一眼,后者急忙低头解释。 “不敢,是陆九九当真能够为我们所用吗?”瑚玉不甚明白。 “以前还好,现在就不一定了。”手里拿着机关匣子的陆九九,肯定会自以为掌握了足够的谈判筹码,接下来的行动还真是让人有些好奇了,宫睨城眼神微眯的想着。 “果然还是应该把东西抢过来的。”瑚玉低声说着,为自己当时没能当机立断而感到后悔,于是有些懊恼的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听说陆九九身边的婢女武功不弱,就算你立时出手,也未必就有足够的胜算,还可能让人知道那东西的重要性,对本王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宫睨城说着扫了瑚玉一眼。 “听说狴犴城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就跟着陆九九吧!”宫睨城说。 “陆九九会答应吗?嫁给君临晚。”瑚玉说着眉头紧皱,没想到这样的两个人竟然会走到这一步,明明就是利益驱使,事到如今,为什么还会有这后续? “那就是陆九九的事情了。”接下来会怎么做呢?宫睨城冷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与此同时,负责守卫的人匆匆出现,看到瑚玉的时候微微一愣。 “怎么了?”宫睨城挥手让瑚玉退到角落,然后望着进门的守卫询问。 “主子,外边的人回来了。”守卫低头沉声回应。 “谁?”宫睨城眯着眼睛追问。 “香雪和冷忌。”守卫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宫睨城,果然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随后开口说了句。 “带进来。”宫睨城的话让守卫领命而去,瑚玉也眉头紧皱的盯着门口,想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如果只是香雪还好,难道是事情出了什么意外? 等冷忌抱着香雪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瑚玉不觉走出暗处,宫睨城也瞪着眼睛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宫睨城恶狠狠的瞪着冷忌问。 “行动的途中被人介入,应该是椒图将领。”冷忌低着头,语音清冷的回应。 “椒图将领?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出现?”宫睨城费解的瞪着冷忌,难道椒图城也收到了消息吗?不然怎么会恰巧出现?这样想着的宫睨城扭头望向瑚玉。 “这件事情应该还是秘密,椒图城不可能会知晓,更不可能派人接应。”如果不是的话,在她查明真相之前,椒图可能就把人找回去了,瑚玉解释的同时也是一脸疑惑。 “所以,你想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宫睨城眯起眼睛,把瑚玉打量了一遍。 说到底,就算是巧合,又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巧合的? “不是巧合。”终于抬头的冷忌,望着宫睨城目不斜视,让后者回头望着他眉一挑。 “不是?说清楚点。”宫 睨城转身走回原来坐的位置,目不转睛的盯着冷忌,这让跪在地上的冷忌抱紧了怀里的香雪,暗自咬了咬牙,好一阵子才回应,而等他把事情说完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是说,椒图那边接应的人是君临晚?”怎么可能呢?椒图明明拒绝了君临晚以迎亲为由的过境要求,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明哲保身吗?瞎子都知道狴犴城的醉温之意不在酒。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接应君临晚?按理说,迎亲的队伍已经拐道赑屃城,除了他们可以调查,谁又能知道君临晚已经混进椒图城?莫非……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来,椒图城并不如外表看的那么小心翼翼。”想到这里的宫睨城突然哼笑出声,让冷忌和瑚玉都抬头望着他。 “君临晚和他们似乎是旧识。”冷忌忍不住提醒。 “所以,你想说君临晚其实也是曾经椒图叛军的一份子,而寒曦邪把这样的君临晚带回了狴犴城,是这个意思吗?”宫睨城望着冷忌眉一挑。 “寒曦邪主事的那个营地,现在正因为私营舞弊的事情被追责,甚至有叛敌的趋势,而那个所谓的敌人……” “椒图吗?”宫睨城不笨,自然知道冷忌的话里意思。 “所以寒曦邪才会想要取得椒图的同盟,然后平息狴犴城内部的矛盾,再借此来制衡狻猊城和本王,是这样吗?”好笑的哼了一声,宫睨城表情玩味的支着头望向门外。 “就不知道寒曦邪是不是也知道君临晚的身份了,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会把人带在身边,那他现在是在赌什么呢?”仿佛喃喃自语的宫睨城,一脸若有所思。 “主子,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狴犴城和椒图城达成一致的几率就变高了,到时候陆九九再答应远嫁,我们……”瑚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宫睨城挥手给打住了。 “比起你说的那些,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吧!”宫睨城说着望向被冷忌抱在怀里的香雪,昔日娇媚万千的妖娆,此刻化成了一具冰冷的尸 体,惨白的有些不忍直视,却安然的被冷忌抱在怀里。 顺着宫睨城的视线,瑚玉也看到了,然后默默将手紧握成拳。 “把香雪厚葬了吧!她爱漂亮,你帮帮她。”宫睨城说着望了一眼瑚玉。 “是。”瑚玉低头答应,然后望向冷忌,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至于你,擅离职守,可有话说?”宫睨城望着冷忌,一脸冷然的眯起眼睛。 “没有。”冷忌低声说完这两个字,只听得宫睨城哼了一声,旁边瑚玉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刻紧张。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宫睨城低声说着,然后挥手。 “主子!”瑚玉适时跳出来喊了一嗓子,让宫睨城挑眉望向她,而冷忌也皱眉望着她。 “香雪已经离世,剩下的事情还需要有人去做,冷忌常年在外和香雪接触,对事务应该相对熟悉,与其问责,不如让他戴罪立功。”瑚玉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的表情,却只有那字字铿锵,让宫睨城望着她许久都没说话。 “冷忌违背主子命令,擅自脱离任务,甘愿受罚。”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不然也不会回来的冷忌,不卑不亢的说着。 暗地里瞪了冷忌一眼,瑚玉心里有些慌张的将手紧握成拳,就怕宫睨城真的问罪冷忌。 “戴罪立功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没想到宫睨城并没有反对,而是沉默许久后说了这么一句,让瑚玉心里石头落下一些的抬头望着他。 “既然狴犴城已经回不去,那就去椒图查探,看看对方是何打算,还有,既然人是在你手上丢的,就要负责把人找回来,这一次,生死不论。”宫睨城望着冷忌厉声吩咐。 “是。”冷忌低头将香雪抱紧,要是早点决定不留活口,说不定就…… “下去吧!”宫睨城说着挥手,冷忌依言抱着香雪往门外走,瑚玉也跟着站起来走了出去,并未留意身后宫睨城窥探的视线,还有那几不可闻的冷哼。 房间里,冷忌站在一旁,任凭瑚玉给香雪上妆,死后多日而不朽,多亏了天气原因, 还有冷忌的细心照顾。 在旁边配药以保证香雪尸身不腐的瑚玉,时不时会望一眼冷忌所在的方向,终是忍不住说了句。 “你不应该回来的。”留在狴犴城,就算日后有变数,只是求个自保的话,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想回来。”淡淡的开口,冷忌的话让瑚玉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却没说什么的默默加快了速度,然后站在尸身面前望着冷忌。 “我要把衣服都脱了上药。”瑚玉望着冷忌说。 望了瑚玉一眼,冷忌没说话的只是转过身,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让瑚玉看的暗自咬牙,倒也没有强求的开始给香雪脱衣服。 打开包裹的披风后,香雪的伤口裸露出来,让瑚玉看得一愣,却沉默的没说什么,将衣服全都褪去后,开始认真的清洗整理,最后视线停留在瑚玉的纤细手臂上。 那一点朱砂两眼,应着苍白如雪的肌肤,让瑚玉看得目瞪口呆,然后不自觉的伸手拂过,原来,不是血迹残留啊? 回想香雪待在醉香阁那么多年,竟然还能保留这份清白,让瑚玉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感,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冷忌。 “好了。”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冷忌回头望着换了身干净衣服的香雪,如同白雪一样洁净的衣衫,衬得肤色更加惨白了。 “给她换身红色的吧!”冷忌低声的说。 “她喜欢热闹。”冷忌说着望了一眼瑚玉,后者没说话,而是转身从柜子里拖出一件红色的嫁衣丢给冷忌。 “只有这个,你看着办吧!”丢下这句话的瑚玉,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拿了衣服呆在原地的冷忌,咬牙关上了房门。 无心在意瑚玉怎会有这样的衣服,却实在红的漂亮,就像香雪浑身浴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一样,而冷忌却不忍回想。 等香雪换了衣服之后,冷忌就这样望着那个仿佛熟睡一样的人影愣愣出神,那么多年的隐忍,最终也只是化作眼角那滴清泪,还有掌心拂过的那缕青丝。 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不知……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失而复得 大雪第一次降临椒图的那个夜晚,风尘仆仆的君临晚一行,走进了临时用来议政的原郡守府,熟悉的庭院在记忆里流转,君临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回想两年前在这里发生的种种,心里都还悸动。 身后略带冲忙的脚步,在君临晚回头的瞬间,那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已经映入眼帘,没有了记忆里的威武雄壮,眼角都被岁月洗刷的却更显沉稳。 眼前的人已经没办法和记忆里的熟悉重叠,却还是让君临晚看得湿了眼眶,嘴角才刚扬起,话音还没溢出唇瓣,就已经被人抱了个满怀。 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那是经久忍耐的天赐珍宝,林孝荀那么用力的抱着君临晚,仿佛要揉进身体里一样。 相拥无言,却让周围人看得感慨万千,而君临晚也在微愣过后轻轻拍了拍林孝荀后背。 “爹爹,疼。”似乎已经听到了骨头的咯吱声,君临晚眼眶含泪的微微皱眉,让林孝荀急忙松开手拉开了一点距离。 盯着君临晚仔细打量,不认错过丝毫的林孝荀,许久才沙哑着嗓音说了句。 “你长大了。”脸上脱去了稚气,眼神里也多了份坚韧,就连嘴角那抹浅笑也是恰大好处,那就更不要说悬挂在眼眶的泪水,始终都没有落下的沉稳了。 “原来在爹爹眼中,我以前始终都是个孩子啊?”君临晚有些好笑的望着林孝荀。 “是啊!”林孝荀眼神疼爱的望着君临晚,那张刚毅的脸上隐隐有丝温柔,在伸手拂过对方头顶的时候,仿佛能够化出水来。 “可惜,人总是要长大的。”君临晚淡淡的应着,神情闪过一抹黯然,让林孝荀的身形微微一顿,然后眉头微皱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逼着这个孩子长大的,不正是他吗?林孝荀望着君临晚,眼神复杂的没能再开口,一时间的沉默,让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 “将军!”一旁的段离上前喊了一声,在林孝荀回头的时候 用眼神示意。 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阿林存在的林孝荀,在看清阿林面容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然后茫茫然的越过君临晚走近,所有人都讶异于他的举动,只除了君临晚和段离,还有角落里始终沉默的萧禹。 “你……?”林孝荀瞪着眼睛,仿佛做梦一样的把阿林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遍,却始终无法组织好语言的开口。 “怎么?林大叔也认识他吗?”东斗觉得有些奇怪的凑到叶寻耳边问。 “不知道。”叶寻也是满心疑惑,于是来回的打量难得有些慌乱的林孝荀,以及始终无动于衷的阿林,再回头,竟然在段离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情绪动容。 “那大家看到他怎么都是这幅模样?”忍不住嘀咕的东斗,让叶寻回头望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的只是皱了皱眉头。 “少主?”林孝荀好不容易喃喃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旁边胡季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将军!你叫他少主?!那他……!”胡季愕然的瞪大眼睛,来回的打量了一眼林孝荀和阿林,跟着猛然望向段离。 这个屋子里,真正经历过椒图那场劫难的只有他和段离,还有身在漩涡中心的林孝荀,当初他们都是跟在林孝荀身边的副将,能够让林孝荀称呼一声少主的,只有当初还未继位时,就把林孝荀带在身边的椒图城主,上官少宇。 胡季脑子有点混沌的上前两步,盯着阿林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仔仔细细的没有落下丝毫细节,终于身形摇晃的差点跌坐在地,幸亏旁边的方宿扶了一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他……!”胡季语不成句的瞪着眼睛,表情慌张的不能自已,让方宿也不由得皱紧眉头。 “少主!”林孝荀望着阿林,一个年过四十的大男人,竟然忍不住哽咽的哭出生来,然后不知所措的蹲到地上抱着脑袋,情绪崩溃的看傻了东斗和叶寻。 “怎么了?少主是谁?林大叔是怎么了? ”东斗被林孝荀哭得一阵心慌意乱,于是扯了扯旁边的叶寻。 “林大叔总说君儿和以前少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没错吧?”叶寻喃喃的说着。 “是又怎么样?”东斗傻愣的王贺叶寻反问。 “能够让林大叔叫少主的人,你觉得能有几个?”叶寻说着回头望了一眼东斗,任凭东斗再笨,此刻也醒悟过来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难道阿林就是他们遍寻不着的少城主不成?那他之前还跟人打起来了呢!这会儿要是问罪还不得株连九族?! 就在东斗天马行空乱想的时候,君临晚已经走到林孝荀身边蹲下,望着那样的林孝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种突如其来的狂喜,还有不知所措,她深有体会。 “是少城主吗?”一直没说话的蒙梁,望着从头到尾都十分冷静的萧禹皱眉,这人聪明,该不会早就猜到了吧?回想之前君临晚让他们查的事情,似乎一直有迹可循。 “原本只是猜测罢了。”萧禹望着君临晚,那模样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从他告诉君临晚其中古怪之后,这个答案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你从来没有猜错过。”蒙梁笃定的说法,让萧禹抬头望着他笑了笑并不言语,然后齐刷刷望向痛哭的林孝荀。 “怎么回事?”端了盘子走进门的清雨,望着屋子里的古怪呆愣原地,在看到林孝荀痛哭的时候,急忙反应过来往后挥手,让端了菜过来的人全都停在了门外。 “送去偏厅吧!”方宿安顿好胡季之后走了过来,挥手让人把东西都送去偏厅。 “怎么了?”同样被送往偏厅的清雨,疑惑的回头望着方宿,而后者只是笑了笑的没说话,一手接过对方拿着的托盘,一手抓着对方手腕走远。 回头望着隐约还有哽咽声传来的房间,清雨狐疑的皱眉,却还是跟着方宿离开了。 被林孝荀哭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阿林,看到君临晚蹲在一旁,伸手轻轻拍打林孝荀 后背,他不由得也跟着蹲到地上,在看到君临晚眼眶含泪露出一抹浅笑的时候,他微微皱眉的把林孝荀打量了一眼,跟着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愕的举动。 学着君临晚的动作,阿林也轻轻拍打着林孝荀的后背,那让林孝荀茫然的抬头望着他,下一刻,张开了双手。 那一天,准备了许久的团圆饭在偏厅放得冰凉,没有人出现。 “为什么?”经过一夜的平复,林孝荀已经缓过神来,却因为君临晚的话而喝问。 “为什么不能公开身份?他是椒图的少城主,那张脸没有人敢否认,还有他身上的那把软剑,是狴犴城昔日送来的贺礼,是再好不过的证明,为什么不能公开?”林孝荀望着君临晚眉头紧皱。 “阿林不能说话。”君临晚如是回答。 “又不是天生的,想办法医好不就行了?如果你做不到,就找你师傅来。”林孝荀说得理所当然,让君临晚望着他表情无奈。 “爹爹,阿林心智不全的。”君临晚不得不说出这句话,毫不意外的遭到了反驳。 “放肆!那只是内敛!”林孝荀狠狠的反驳,让君临晚听得在心里叹了一气,连站在旁边的东斗和叶寻都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对看一眼。 这种盲目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啊?东斗和叶寻望向坐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的阿林,皱眉抿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将军,君主儿反对自然有君主儿的道理,不如听听她怎么说。”旁边的萧禹站出来打圆场,其他人也附和的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难道你们要椒图城终日无主不成?”林孝荀狠狠的扫了众人一眼。 “椒图城的主人,不是我吗?”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望向君临晚,一个个脸上都是愕然表情,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君儿,你……?”方宿回神望着君临晚,想不明白当初那个强烈反对的人, 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你是女子!怎能继承?”林孝荀想也没想的反对,其他人也都表情各异的抿嘴陷入沉默,只有君临晚不以为意的悠悠开口。 “狻猊城不是也只剩下陆九九了吗?”君临晚如是说着,让所有人听得一愣。 “所以呢?你要效仿吗?”林孝荀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打量,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一直都很抗拒不是吗? “比起阿林,我更合适不是吗?”君临晚就事论事的说法,让林孝荀望着她也是一脸正色的反对。 “哪里合适了?”林孝荀望着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 “没有人知道椒图城还有一个少城主,却知道椒图城有一个遗腹子,是椒图城的公主,当年起事的时候,对外就是这么宣称的,如今凤凰归来,也是理所当然。” “但你别忘了,当年的轮斩的时候,椒图城的公主已经死了。” “死的是假冒的公主,是爹爹利用自己女儿妖言惑众,最终落得的斩尽杀绝,不是吗?”君临晚望着林孝荀,态度没有丝毫的动摇。 “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公主,有人冒名顶替而死,如今椒图恢复城号,公主也恢复身份,终于得以让一切归位,是这样吗?”林孝荀望着君临晚,心情十分复杂的脸上表情动容。 “经年心愿,终于得以实现。”君临晚低声的说着,而后听得一声巨响。 林孝荀一拳打在了桌子上,瞪着君临晚咬牙切齿,脸上表情爱恨纠缠的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神矛盾,心情复杂,那一刻的心情没有语言可以形容。 “你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林孝荀忍不住大吼。 “没忘啊!所以我才会在这里,这也是爹爹的目的不是吗?”君临晚好不退缩的回应,让林孝荀瞪着眼睛望她,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爹爹,不要因为找到了阿林,就忘了初心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人的念想 花园里,君临晚坐在亭子边上,裹着厚重的披风,任凭寒风呼啸,她却只是呆呆的望着庭院萧条,让走近的萧禹望着她微微皱眉。 “君主儿。”萧禹出声打着招呼,让君临晚回神望着他,然后笑了笑。 “爹爹让你来当说客吗?”君临晚说着往旁边挪了个位置,脚下的火盆子也跟着显出形状,让萧禹看得叹了一气。 “外边天寒,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宁肯抱着火盆子在外边受冻,也不愿意回房间的理由,萧禹倒是能够猜到一些。 “屋子里人多,太热闹了。”君临晚不以为意的说着,然后招呼萧禹坐到旁边。 “还不都是因为君主儿说了那样的话。”萧禹的语气颇为埋怨,让君临晚好笑的望了他一眼,然后轻声说了句。 “这话好像不应该从萧大哥嘴里说出来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想要让她继位的人里边,萧禹算一个。 “那个时候是情非得已,而且,你还有得选。”萧禹并不否认当初的私心,现在也同样毫不掩饰。 如果君临晚当初以男子身份代替少城主,日后还有机会恢复女儿身,可现在要是以公主的身份继位,日后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现在我也有的选。”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回了句。 “看看是要牺牲阿林,还是委屈自己。”说完这句话的君临晚扭头望向萧禹,后者沉默的没有回应,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直到萧禹再次开口。 “所以,君主儿最后的决定,是要委屈自己吗?”一句委屈,似乎已经道尽所有,这也是将军极力反对的主因吧!这份责任,本就是少城主的,君主儿实在没理由代为承担。 “说是委屈,其实也没差,事情终归要有人去做,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只是比起别人来,我更合适罢了。”君临晚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让萧禹望着她皱起眉头。 “合不合适,很多时候不能光看表面的。”萧禹话中有话的 说着,让君临晚听得眉一挑。 “萧大哥该不是想说,像阿林那样的才合适吧?”望着沉默的萧禹,君临晚轻笑的说了句,没等对方回答,她又继续说了下去。 “理所当然的正统,有着不容动摇的继任权利,不会说话,且无法自行判断,虽然是万人之上,却只能受旁人摆布,让阿林成为傀儡,难道就是萧大哥你口中所谓的合适吗?” 望着萧禹,君临晚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悲伤。 “就因为这个理由,所以君主儿才会一改初衷的坚持要继承王位吗?”萧禹望着君临晚狐疑的打量。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君临晚不答反问的回望对方。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人带回来?”萧禹不懂,如果君临晚一开始就不打算让阿林介入这些事情,为什么还要把人带回来?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阿林的存在就永远都是秘密。 “因为我要回来。”这话说的无奈,甚至有些伤感,在她不得不回到椒图的现在,难道要让她把阿林一个人丢在狴犴城吗?她怎么可能忍心?而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如此明智。 回想来时的路上被人袭击,那些人目标明确直指阿林,这让君临晚不得不怀疑,那些原本以为的秘密,或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明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还是决定要回来吗?”萧禹目不转睛望着君临晚,这一次,是她自己选择了这命运吗? “是啊!”因为大家都希望她回来啊!君临晚表情自嘲的扭头望向庭院。 “为了陆九九,还是寒曦邪?”萧禹毫不客气的追问,让君临晚身形一僵,然后慢慢的回头望着萧禹,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在对方认真的视线下叹了一气。 “其实,是为了我自己。”君临晚知道萧禹的意思,因为对方足够聪明,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只是,那也只对了一半。 “狻猊城之所以蒙难,有一部分原因是因 为我,如果我没有设计救清雨,边防图也不会被人趁机钻空子的盗走,那狻猊城也就不会这么迅速的沦陷,也就不会有后边发生的这一切,我想救陆九九,为的不过是自己心安罢了。” 君临晚的话让萧禹抿嘴皱眉,然后低声问了句。 “那寒曦邪呢?难道你想继承王位不是为了他吗?”如果能够继任王位,那接下来和狴犴城的接触,恐怕会顺利很多吧!毕竟,眼前的君临晚,可是说出过造王这种话的人。 “一半吧!寒曦邪希望椒图能够成为他手里的盾牌,为此利用了营地里和我熟悉的人,让我没有选择的只能回来为他当说客,我不知道他在我身上抱了多少期待,但想要保全营地里那些故人的想法,从未更改。”君临晚随意的应和,撇开头望向一旁。 如果因此而让狴犴城和椒图城同盟变得容易的话,也只能说是巧合罢了。 “君主儿……”望着撇开视线的君临晚,萧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这些话到底是要说服他,还是说服君临晚自己,恐怕,连君临晚自己无法确定吧。 “萧大哥,没事的,只是做了两年前就该做的事情罢了,为什么当初众人一致认可,今天却要一致反对呢?阿林不能只是阿林吗?他只想当阿林啊!”看萧禹欲言又止,君临晚不由得想要安慰,结果却变成了自己的困惑。 “阿林只想当阿林,所以你甘心成全,可是君儿原本也只想当君儿,不是吗?”萧禹望着君临晚,眼中浮现一丝疼惜,让后者看得一笑。 “是啊!可惜君儿已经死了,在两年前的叛军肃清里被问斩了,现在留在这里的是椒图遗腹子,是外界谣传的公主,再也没有其他了。”君临晚望着萧禹嫣然一笑。 那一刻的寒风刮过,迷乱了视线,也冻结了语言,萧禹就这样望着君临晚,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如同早些时候来过的人一样,在君临晚的静默下 起身离去。 “怎么样?”走廊的拐角,蒙梁望着出现的萧禹焦急询问,回应他的是一声叹息,还有微微一记摇头。 “怎么这样?她真的要舍弃一切成为椒图的王吗?取代少城主?”蒙梁愕然的望着萧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你也希望继位的是少城主吗?”萧禹望着蒙梁问。 “当然!”蒙梁毫不犹豫的回答,让萧禹望着他叹了一气。 “可你要知道,在阿林出现以前,我们心里的想法是让君主儿继承王位,而君主儿也是为此才会回来,在我们的不停逼迫下。可是,少城主的出现,轻易就改变了我们的想法,你有考虑过君主儿的感受吗?”萧禹望着蒙梁问。 “可我们都是为了她好啊!”蒙梁愣了一下,没好气的回应。 “是啊!我们以为的好,真的就是别人想要的吗?”萧禹不动声色的反问,让蒙梁站在原地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结果到头来,我们都是自私的人。”萧禹喃喃的说完这句话,低头越过蒙梁走了开去。 自私吗?蒙梁望向庭院方向,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人,不都是自私的吗?比起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城主,更偏心从小看到大的君临晚有什么错? 这样想着的蒙梁一甩衣袖,跟在萧禹身后也走远了。 书房里,林孝荀伸手揉着有些犯疼的太阳穴,面对君临晚的固执,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将军,看君主儿的样子,应该是心意已决,要不……”段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孝荀一记瞪视给打断。 “之前找不到人就算了,现在人找到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吗?”林孝荀望着段离眯起眼睛,后者张了张嘴,没能反驳。 “那丫头脾气就是倔,明明以前自己也不乐意,结果现在却自己要往火坑里跳。”林孝荀有些气恼的咂嘴,也不知道他是气君临晚多点,还是气自己多点。 “君 主儿应该也是心疼少城主吧!”毕竟少城主是那个样子,如果按照常理来算的话,继承王位这种事情恐怕也轮不到他头上,段离在心里想着。 “她心疼少城主,难道我就不心疼吗?只是继承王位而已,这朝政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帮衬吗?为什么她就非得出这个头?”林孝荀像个被孩子气到的老父亲一样大叫。 “将军,接下来还会发生很多事情,我们不可能一样样都帮衬得到,而且,还会被人误以为挟天子以令诸侯,对日后的维稳也没好处,君主儿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也不会把君临晚盼回来。 段离的话让林孝荀皱紧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的面色一沉。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林孝荀面色沉凝的抿着嘴,让段离也跟着端正表情。 “狴犴城暗中协助的条件,就是要我们成为狴犴城的盾牌,而今狻猊城出了事,这个约定恐怕是避无可避了。”段离说着皱紧眉头,让林孝荀也忍不住叹了一气。 “谁能想到会是狻猊城?明明粮草丰硕如饕餮城,换了谁都应该从饕餮城着手,结果偏偏是狻猊城。”真是失策,这一半一半的几率,没想到竟真的碰上了,让林孝荀不得不心生感慨。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没办法。”段离沉声回了句。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应该答应寒曦邪。”林孝荀语气里有些后悔的说着。 “但寒曦邪也算守信,护了君主儿安全,也暗中协助我们恢复了城号,甚至如约在事成之后将君主儿送了回来。”对于这一点,段离心怀感激。 “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和狻猊城打仗?”和谈不好吗?林孝荀说着哼了一声,让段离无奈的望着他。 “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林孝荀和段离都吓了一跳,拔剑出鞘的当口,却因为出现的人影而愣在原地。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八十章 真真假假 君临晚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她会从林孝荀口中听到寒曦邪的名字?而屋子里的谈话也让她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等她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冲进去了。 “君儿?”林孝荀惊讶于君临晚的出现,同时也望了一眼段离,后者同样有些惊讶的望了他一眼。 久经沙场如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旁人的靠近,是心太乱而忽视了太多,还是对方善于隐藏气息的躲过了他们的警戒? 等阿林缓缓从君临晚身后走出来的时候,那个答案似乎更趋向于后者。 “君主儿,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想要清净清净,最近都躲着不见人吗?段离有些奇怪的望着君临晚,想要借此转移对方注意力。 “段叔叔,你不要岔开话题,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这里发生的事情和寒曦邪有什么关系?还有我,我之所以会站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因为什么?一瞬间,君临晚话音突然顿住的愣在原地。 她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想要救陆九九,可是在她决定要救陆九九之前,寒曦邪便已经放任营地出事,然后造成董青一行被收押了。按照寒曦邪的说法,那是为了逼迫她成为使节去说服椒图城联盟,可事实上,椒图城从一开始就为寒曦邪所用了。 既然如此,又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说服?根本就不需要。可寒曦邪还是把她送了回来,送了回来…… 愕然的抬头望着段离,又扫过林孝荀,君临晚终于明白刚才谈话里那句守信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就商量好的吗? 看君临晚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段离和林孝荀都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见事情已经无法隐瞒,最后还是由林孝荀开口说出了真相。 一年多以前,寒曦邪派人找上了林孝荀,承诺会帮助林孝荀恢复椒图城号,条件是,恢复城号的椒图城,要为寒曦邪所用。一开始,林孝荀是拒绝的,但寒曦邪派人送来了君临晚的画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林孝荀知道,寒 曦邪已经知道了君临晚的身份。 于是,林孝荀附加了条件,要寒曦邪在成事前护君临晚周全,这样,他就承诺接受寒曦邪的条件,在恢复椒图称号后,与之结盟。 按照约定,寒曦邪送来了足够的兵器和粮草,也聚集了足够的人手帮他们起义,最终时机成熟,在囚牛城和狻猊城战乱,八郡守也跟着动荡不安的时候,一举拿下了所有郡守府,在极端的时间内恢复了城号。 “原本以为出事的会是饕餮城,谁曾想,出事的竟然会是狻猊城。”说到这里,林孝荀忍不住叹了一气。 “所以说,寒曦邪一开始就知道了?知道我的身份?”表情愕然的君临晚,有些摇晃的站不稳,辛亏旁边阿林扶了一把。 “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但他让你做了很多危险的事情,并借此想要试探我的底线。”林孝荀望着君临晚,回想自己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的时候,那份喜忧参半的心情,就算到了今天也无法用言语说明。 一度以为失去的孩子,结果还活在人间,却又落到了敌人之手,想要夺回,又没有自信可以保护周全,毕竟,那个时候还很乱,因为叛乱的事情,人人自危。 “能看山的人不多,能在那条矿脉上开出矿来的人也屈指可数,加上你的年纪,我们很快就确定了你的身份,虽然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所以没有去找你,但是,寒曦邪却找上了我们。”说到这里的林孝荀叹了一气。 “经不住寒曦邪的试探,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也因此让他确信了你的身份,而他也确实信守承诺,护了你周全。”因为寒曦邪兑现了承诺,所以林孝荀才会与狻猊城应战,而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而选择和谈。 “他都知道?”君临晚喃喃的低语,脸上一片恍惚,回想至今发生的一切,原本无法解释的事情,竟然都有了答案。 “连我女扮男装的事情也都知道了?”瞪着眼睛望向林孝荀,君临晚忍不住双手用力紧握成拳,浑身 都在透露着紧张。 “这个应该不知道,不然也就不会给你赐婚了。”说到这里,林孝荀也皱了皱眉头。 “因为当年处斩的事情是寒曦邪一手操办的,所以没有办法说谎,叛军悉数都还活着,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但外界并不知道椒图的遗腹子公主是什么模样,加上也没有人知道少城主是怎么模样,而我们当初起义也是借着少城主之名,就算事情失败,外界谣传将军利用自己的女儿假冒少城主妖言惑众,但那毕竟都是谣言,从未婚配的将军,不可能有女儿,所以……”段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临晚低声的接了过去。 “所以大家都会以为,这是爹爹为了保护少城主而设下的障眼法,加上当年少城主的百日宴,足以证明少城主真有其人,而爹爹从未婚娶,若是真有椒图遗腹子,那是公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们就是这么对外传的。”说完这句话的君临晚,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苦笑,当初,她不也是这么让萧禹散播的消息吗? “寒曦邪以为你是椒图的少城主,我们也希望他这么认为,所以对于你女扮男装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情的。”如果寒曦邪知道的话,就不会想要利用君临晚来拉拢狻猊城了,赐婚这件事情,连林孝荀都觉得奇怪,还以为狴犴城和狻猊城已经连成一线,到时候椒图城处于中立位置,对左右都有盟友的椒图城反而有利。 当初就是抱有这样的想法,林孝荀才会不动声色的默许,以为危险的只会是饕餮城,结果却事与愿违,在与狻猊城关系巩固之前,蒲牢城却先易了主。 “不知道吗?”君临晚低着头反问,双手紧紧的拽着衣服咬牙。 “君主儿,不管寒曦邪知不知道,对我们都没有影响,毕竟你人在这里,就足够了。”段离的话让君临晚抬头望他,然后轻笑着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如果寒曦邪知道的话,那这个人就得小心了。”林孝荀眉头紧皱的开口,让段 离和君临晚齐刷刷望向他。 “知道你女扮男装还给你赐婚,他的心思可见一斑,毕竟你迟早有一天会回到椒图城,等你恢复身份,过往种种肯定是要舍弃的,其中必然也包括这场婚事。而且,知道你女扮男装还把你送回来,应该是笃定我们只能受制于他,毕竟,少城主既然是假的,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等于抓住了我们的软肋,对寒曦邪来说百利无一害。” “不过,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在把你送回的同时,竟然连少城主也一起送了回来,现在,只要解决完狻猊城的那场婚事,我们就可以专心致志对付外敌了。”林孝荀口中的外敌,让君临晚听得一愣。 “爹爹口中的外敌,该不会……”瞪大眼睛的君临晚,因为自己心里的念头而惶恐。 “当初八城密谋,陷我椒图于不义,后又鱼肉我子民,剥夺资源和土地,让我们生不如死,如今风水轮流转,当然要好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鱼死网破。”二十年的余恨,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可是,你答应过寒曦邪,要为他所用!”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当初八城也一口一个仁义,最后呢?”林孝荀语气嘲弄的望向君临晚,看得后者脚步踉跄,然后望向一旁的段离,却见后者面有难色的抿着嘴撇开了视线。 “所以爹爹要反悔吗?要像当初的八城一样背信弃义吗?”君临晚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如今君临晚已经回到椒图,甚至带回了遍寻不着的少城主,林孝荀不认为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君临晚摇头。 “爹爹,大势所趋,椒图不可能独善其身的。”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天真啊!君临晚望着林孝荀大叫。 “就算不能独善其身,也不至于非寒曦邪不可,若是能够从中挑拨,说不定还能收个渔翁之利。”林孝荀的话让君临晚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渔翁之利 ?天下混乱,生灵涂炭,哪里有利了?”就算有,最后独留了椒图又能如何?难道,他想称帝?想到这里的君临晚苍白了容颜,望向林孝荀的眼神充满了陌生。 “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些都是谁造成的?还不都是因为那些人的野心和贪婪?!”林孝荀语气嘲弄的哼了一声。 “就算是这样,但在能力范围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去避免那些不幸,难道不是当权者的责任吗?”君临晚不懂,为什么事情一定要是个悲剧呢? “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能够保住椒图的子民免受祸乱,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林孝荀望着君临晚,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和他争论这个问题。 “既然知道能力有限,就应该整合资源,就应该寻求协助,就应该把所有利益一致的力量集中起来,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难道一群人也做不到吗?”君临晚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那样和自己动手有什么区别? “所以呢?你打算让我们继续为寒曦邪所用,成为他手里的盾牌吗?即使日后很可能会因此牺牲掉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子民性命,甚至让好不容易恢复的城号再次成为历史?”林孝荀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还以为这个孩子天性善良,结果还是变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君临晚还想说话,可惜被林孝荀挥手打断。 “够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成了寒曦邪的说客。”原本以为那都是借口,结果,却是真的吗?林孝荀望着君临晚打量,然后揉了一下太阳穴。 “我……”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先出去吧!”林孝荀示意段离把君临晚送走,虽然后者不愿,却还是被请了出去。 阿林跟在后边,临出门前望了一眼坐在原地的林孝荀,看对方也是盯着门口,察觉自己视线的时候明显的皱了皱眉头。 不等林孝荀开口,阿林已经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林孝荀一个人,望着突然空荡荡的屋子微微愣神,然后抿着嘴皱紧了眉头。 第三百八十一章 真正的心意 走廊上,君临晚好不容易才挣脱段离抓住自己的手,或者说,在远离书房之后,段离这才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段叔叔,爹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明明才跟狻猊城打过一仗,现在收手的话要怎么对外解释?君临晚望着段离语音迫切。 “君主儿,将军也有将军的难处,希望你可以理解。”段离表情复杂的望着君临晚回应。 “我当然知道他有难处,我认识的爹爹断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可是他有什么难处,就不能跟我说吗?一起想办法不好吗?”君临晚不懂,难道说,她在爹爹眼里终究只是个孩子,那些事情都不值得跟她说道吗? “将军就是那样的性子,什么都憋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扛着。”段离说着叹了一气,让君临晚上前抓着对方的手追问。 “段叔叔,你告诉我,爹爹到底在担心什么?” “君主儿,你能不要问吗?”段离为难的望着君临晚,既然林孝荀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开口,只是眼前的人若是问得坚持,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自信隐瞒。 “不能。”毫不犹豫摇头的君临晚,表情认真的望着段离,后者沉默一阵,之后无奈的叹了一气。 其实,事情很简单,开始答应跟寒曦邪合作,无非是因为君临晚在寒曦邪手里,加上寒曦邪提供的条件优厚,而他们也确实需要这样的助力,所以才会答应条件合作。 但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蒲牢城的政变,让原本最有可能成为野心目标的饕餮城,变成了毗邻的狻猊城,这就是意味着,原本可以避开的战乱,烧到了家门口。 虽然椒图拥有恢复城号的实力,但其中不乏狴犴城的暗中出手,如果不是,他们也不可能轻易的就拿下八城郡守,然后固地自封,恢复椒图的城号。 因为当初的约定,椒图真的成了狴犴城的盾牌,和狻猊城的一战只是开始,却让林孝荀看到了不久的未来,这样的事情一定会越来越多,这对刚刚恢复城号的 椒图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安稳日子都还没过上几天,就要经历兵荒马乱的洗礼,换了谁都不可能坦然接受,可碍于这得之不易的幸福,只要一声令下,大家肯定会誓死守护,不管结果如何,终究谈不上什么称心如意。 原本以为,寒曦邪会利用君临晚的存在,待到事情尘埃落定才会把人送回,结果却发生了蒲牢城的受伤事件,在继续把人留在狴犴城和带回椒图之间还未有定夺,君临晚却自己选择了未来的路。 要救出陆九九,只能用成亲当借口,不然就是下战书,这对幕后黑手来说,可谓求之不得。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出狻猊城,除了保证自己安全,还得确定陆九九会毫不犹豫的跟随,而今唯一能够取信陆九九的人,无非一个君临晚。 让君临晚以身犯险,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同意以迎亲的方式进行,但是,女扮男装的君临晚要如何娶妻?所以,等到成功救出陆九九之后,君临晚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假死是个不错的办法,谁都能想得到,只是这样一来,君临晚就不能再回狴犴城,剩下的就只有恢复身份,成为椒图城的少城主。 一旦成为少城主,要想再回复女儿身,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原本是想趁机再寻找一下少城主的下落,或是再寻思怎么解决,先用个缓兵之计什么的,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少城主竟然自己出现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阿林推选上位,就是为了免去君临晚将面临的困境,偏偏君临晚又不知道哪里想不通,非得自己继承王位,还是用公主的身份,这样一来,不管寒曦邪以前是不是知道她女扮男装,公开的那一刻,恐怕就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此一来,就像刚才说的,等同于被寒曦邪抓住了一根软肋,到时候会被怎么利用,谁也不知道,却注定要为此寝食难安。 就算想要思考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但眼下似乎也没有了那份盈余。外 界不知道他们和寒曦邪背后做的约定,现在都在伸长脖子盯着看,而君临晚又心系陆九九,为了完成把人救出的目的,能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然不多。 如果在君临晚救出陆九九的同时,椒图城还不能表态的话,那君临晚消失的事情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算是假死,也要死得其所,且无人问究,不然,难保不会被查出什么来。 唯一有权利追查的无非就是狴犴城,毕竟君临晚是狴犴城的礼部侍郎,又是在迎亲路上出的事,如果寒曦邪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必然会追究到底,而倒是唯一能够抵挡这份追责的手段,就是断绝外界联系,彻底封城处理。 到时候外头怎么纷乱,都与椒图城无关,他们只要守住能守住的,就足够了。 “君主儿,不是将军不想,是他不能。”段离望着君临晚,心情沉重的咬了咬唇。 “因为我吗?因为我要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所以让他为难了是吗?”君临晚望着段离,松开抓住对方的手时,也跟着缓缓低下了头。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少城主继承王位,到时候就不需要担心寒曦邪了。”段离望着君临晚,到时候不管君临晚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他们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不需要担心寒曦邪,却要担心阿林。”君临晚喃喃的说着,然后抬头望了段离一眼。 “君主儿!”看君临晚喃喃的说完之后,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段离忍不住喊了一声,结果回应他的却是一个越走越远的背影。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不择手段的利用吗?寒曦邪又知道了多少呢?原来,他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吗?也对,如果没有仔细的调查过,又怎么会安心把她放在身边? “君儿!”看到君临晚出现,一直等在院子里的方宿喊了一声。 “方大哥?”君临晚回神应了声,看对方站在外边受冻的样子,不由得急忙走近,推开房门的瞬间,屋子里备好的炭火,带来一阵温暖的气息。 “坐吧!你怎么过 来了?”君临晚挥手让方宿落座,然后示意关上房门的阿林把火盆挪近了一些。 “没什么,就是路过的时候来看看。”方宿望着阿林拱手行了个礼,一声少城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阿林已经视而不见的转身走到角落,把披风往身上一甩,就开始闭着眼睛假寐。 “别在意,他对谁都这样,以后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吧!”看方宿愣在原地,君临晚不由得笑着解释。 “你真的决定要自己继位吗?”方宿坐到椅子上,说话的同时望了一眼阿林,看对方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难道方大哥也觉着让阿林继承会比较好吗?”嘴角微扬的眉一挑,君临晚望了一眼方宿,然后拿起温在火上的水壶,往各自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 “我不知道。”方宿望着面前的茶水喃喃回应,脸上的表情也颇为复杂。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方宿才会直到今天才出现,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挨个的来当说客,希望君临晚能够改变主意。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们原本期望的结果,却轻易的就改变了初衷。 “君儿,你当真要用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吗?”沉默过后,方宿抬头望着君临晚问。 “不然呢?假借少城主的名义,就算女扮男装,终有一天也会败露吧!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坦诚些,也省了日后麻烦。”君临晚不以为意的说着,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就口,借着喝茶的动作隐藏了脸上表情。 “但也有顶替若干年,再狸猫换太子的办法,不是吗?”少城主那样子,应该还有得医,只要他们愿意,方宿说着望了一眼阿林所在的位置。 “若是狸猫不愿意被换成太子呢?”君临晚抬头望着方宿,阿林不愿意继承王位,难道为了自己,她就能狠心逼迫不成? “怎么可能?!”方宿瞪眼反驳,却看到君临晚嘴角含笑,于是想起最初那一刻,君临晚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也十分抗拒过。 “方大哥,阿林是如何被辛苦 养大的,你我应该都能想象,就像继承王位这件事情,牵连有多广,事情又有多复杂,根本不是阿林可以应付的,若只是当成傀儡被放在高堂,对阿林来说是一种残忍,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灾难?” 到时候外界会怎么说?如果被人知道阿林心智不全,又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是否会带来不必要的伤害?被重臣把持的朝政,又能延续到什么时候?在这世事纷乱的时刻,这样做真的好吗? “可是,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就真的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吗?”方宿抬头望着君临晚,眯着眼睛把人深深打量。 “方大哥这么说,是在担心什么?”君临晚望着方宿微微皱眉。 “寒曦邪。”方宿沉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沉默的没有回应。 “听说,你之所以能够顺利以迎亲为借口营救陆九九,是因为答应了寒曦邪要当说客说服椒图成为盟友。”方宿定睛望着君临晚。 “是萧大哥说的吗?”那人的消息一想灵通,而且聪明,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你回答我,坚持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是不是为了寒曦邪?”方宿看君临晚有意回避,不由得皱眉追问。 “这和寒曦邪没有关系。”君临晚说着低下头。 “君儿!”看君临晚不愿回答,方宿忍不住大喝。 “我说了,这和寒曦邪没有关系,以前没有,现在……也不可能有了。”喃喃的,君临晚低头望着桌上茶水。 寒曦邪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被耍的团团转的人始终是她,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她,如果她还要对此怀抱期待的话,岂不是很傻? “所以,你想恢复女装继承王位,并不是为了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寒曦邪面前,是吗?”在狴犴城的时候,方宿没少听说有关君临晚和寒曦邪的那点轶事,加上寒曦邪对君临晚确实特别照顾,也难怪旁人会胡思乱想。 “……” 看君临晚没有说话,方宿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气。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人都是自私的 “真的要走?”蒙梁望着站在门口的君临晚皱眉。 “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回来的。”君临晚望着蒙梁微微一笑,后者咬牙没再说话。 “这里的事情还没商量出结果,你这一走,将军那边恐怕不好交代。”萧禹望着君临晚如是说着,脸上表情很是无奈。 “所以才趁他出城的时候离开,不然,也是麻烦。”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应着,然后接过阿林递来的马匹缰绳。 “等到把陆九九接出来,你打算怎么办?”萧禹望着君临晚问,而后者扭头望向站在人后的胡季。 “这个我都安排好了,托了几层关系,把迎亲队伍的路线卖给了山贼,到时候人都散开,君主儿殒命腾河,少城主为救人也一起跳了下去,至于剩下的就各凭本事了。”常年在外奔走的胡季,人脉和关系很多,安排起这种事情也是得心应手。 “看来,君主儿一早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才会轻易的就答应了寒曦邪的要求,为了能够顺利回到椒图,舍弃君临晚那个狴犴城礼部侍郎的身份,这是必经的过程。 望着萧禹,君临晚只是笑了笑的没有说话,扶着马背翻身上马,然后拉扯着缰绳望向门口送行的几人。 “我走了,若是爹爹那边有了决定,记得尽早通知狴犴城,我把事情办完,也会尽快赶回来的。”君临晚如是说着。 “你这是逼着将军做决定啊!”萧禹摇头叹息。 “都说父母拗不过子女,将军那边应该也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接受,最终,还是会答应的。”胡季说着笑了笑。 “就算拒绝同盟,将军也没办法拒绝让君主儿继位,而君主儿一旦继位,和狴犴城的同盟也如同板上钉钉。”毕竟,狴犴城还扣着那么多人在刑部,君主儿不可能袖手旁观。 萧禹知道其中厉害,相信林孝荀心中也一样有数,之所以固执和坚持,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且, 结果便宜都让寒曦邪给占了。”蒙梁没好气的咂嘴,让萧禹无奈的望了他一眼,胡季也讪讪的笑了笑。 君临晚没说话,脸上闪过一刻复杂,然后笑了笑的拱手告辞。 “那我走了,大家保重。” “真的不需要派人护送吗?至少让东斗和叶寻跟着吧!”萧禹抬头喊了声。 “不用了,人多容易被盯上,走了。”君临晚说着扬起马鞭,然后大喝一声的骑马远去,身后跟着阿林,让人看得阵阵叹息。 “我们这样,万一被将军知道了,会不会被问责啊?”胡季望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喃喃的问了句。 “现在才考虑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晚了吗?”好不容易回来的君临晚,还有好不容易找到的少城主,就这样眼睁睁的送走了,能轻易了事才怪。 蒙梁没好气的在心里想着,然后哼了一声,同时回头望了一眼萧禹。 “你为什么会答应君儿让她偷偷离开?” “我没答应。”萧禹回头望了一眼蒙梁,然后转身往回走。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全部推到我和老胡身上吧?”蒙梁忍不住瞪眼大叫,引来胡季的追问。 “什么推到我身上?什么意思?喂!等等我!”身材圆润的胡季,追在萧禹和蒙梁身后一阵小跑,谁也没有留意门外不愿地方的屋顶上,站立的萧瑟身影。 “去吧!”段离回头望着身后的东斗和叶寻说了句。 “是。”互相对看一眼,东斗和叶寻拱手行礼,然后迅速的消失在屋顶。 “将军,这样真的好吗?”段离皱眉望着立在寒风中的林孝荀问。 “那你能说服那个丫头改变心意吗?”林孝荀不答反问的望了段离一眼,后者没说话的抿紧唇,让林孝荀看得一笑。 “那丫头有多固执,我们比谁都清楚,是我忘记了。”林孝荀回头望向君临晚离去的方向,面容冷峻。 “所以,您是决定要让 君主儿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了吗?”段离望着林孝荀问。 “暂时还不需要,等把眼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说吧!”想到什么的林孝荀眉头紧皱,表情若有所思的让段离忍不住问了句。 “是与狴犴城合作的事情吗?” “嗯!”林孝荀低声的应着,眼神微眯的直视前方。 “这是原本就说好的事情,虽然因为君主儿的决定而有些麻烦,但现在既然不急着公开的话,按照原计划进行也没什么不好的。”段离如是回答,却看到林孝荀微微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君儿会突然改变心意想要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林孝荀回头望着段离。 “难道不是因为少城主吗?”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段离以为,两相对比之下,君临晚确实比阿林更适合继承王位。 林孝荀没有回答,而是眉头微皱的望向狴犴城方向。 “我一直很好奇,寒曦邪为什么会帮我们,既然他能够猜到君儿身份,朝夕相处这么久,你觉得君儿女扮男装的事情真的能瞒过他吗?” “椒图城复兴,对寒曦邪有利,他自然有帮我们的理由,更何况,他还利用了君主儿逼我们就范,就算他知道了君主儿女扮男装,自然也没理由揭穿,因为那对他和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段离以为其中利害关系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话,那他就应该明白,这个时候把人送回来,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还可能失去左右我们的优势。但是,他还是把人送回来了,甚至不惜利用营地里的那些流民,看起来是在逼君儿就范,可事实上,君儿本就打算为了陆九九而离开,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正常情况,难道不是应该拒绝君临晚的提议,就算为了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不得不对陆九九伸出援手,也不一定非得实践,做做样子也同样能够解决 ,为什么他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成全君临晚那点心意? “利用营地的事情在前,君儿决定要救陆九九在后,这并不冲突吧!”段离不甚明了的望着林孝荀皱眉。 “是啊!在君儿决定救陆九九之前,寒曦邪就已经决定要把人送回来了,明明这么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做呢?”林孝荀望着段离反问,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应该正巧是君临晚为救人而受了重伤。 “这个……?”段离脸上浮现一抹困惑,眉头紧皱的让林孝荀看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明天派人给狴犴城送个信吧!就说人已经接到了,他要怎么对外解说两个城池之间的关系,接下来又打算做什么,我们都会全力配合就是。”说完这句话的林孝荀,转身跳下屋顶,慢悠悠的往府邸走去。 留在屋顶上的段离,望了一眼君临晚离开的方向,又望了一眼狴犴城的方向,脑子里回响着林孝荀说的那些话,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脑子里冒出来,却始终抓不住。 “公主,听说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境外了,同时也送了帖子去囚牛城,你看这……?”花奴望着陆九九皱眉。 好不容易才抓住那么点东西,足以和鸱吻城对峙,这个时候却要迎亲,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如果答应迎亲的话,那她们就必须离开狻猊城,可如果拒绝的话,那就真的只能孤军奋战了。 “怎么?你不想去?”陆九九抬头望了花奴一眼。 “难道公主真的打算离开狻猊城,去狴犴城和君临晚完婚不成?”花奴瞪眼大叫。 “不然呢?”陆九九眉一挑的反问。 “不是……”花奴眉头紧皱的咬了咬牙,心情十分的矛盾。 如果不答应的话,那等于是狻猊城单方面悔婚,也就等于放弃了利用狴犴城的机会,可要是答应的话,公主就得嫁给君临晚,那个很可能就是害得狻猊城走到今天 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想想都恨得牙痒痒。 “现在,留在狻猊城也没有意义。”陆九九说了句让花奴愕然的话。 “怎么可能没意义?您可以继承王位,然后利用机关匣子……!”花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九九一记眼神打断。 “公主……!”花奴站在原地喃喃的喊了一声。 “花奴,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那件事情,除了你我,绝对不能再跟任何人提起,明白吗?”陆九九沉声望着花奴。 “是,花奴明白。”恭敬低头的花奴字字铿锵,让陆九九听得松了一口气。 “我会答应去狴犴城完婚,其中一个理由也是因为它。”那个机关匣子里的东西是残缺的,但是从留下的书信多少可以判断出来,余下部分应该分别收藏在其他城池的王城之中,至于现任城主是否如她一样得以继承,又或者已经知道内容,陆九九想要确认看看。 除了很可能早就知道真相,所以谋划了这一切的宫睨城,其他人是否也早已知晓,而这,恐怕才是各个城池权衡至今的唯一理由。 “可是,囚牛城会轻易答应吗?”花奴不确定的皱眉。 “虽然狻猊城战败,现在受制于囚牛城,但婚约是早就订下的,囚牛城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狴犴城撕破脸。”陆九九笃定的说着。 “但囚牛城的幕后黑手是鸱吻城,如果他们逼公主拒绝,公主该如何是好?”花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这就要感谢我们手里的机关盒子了。”说到这里的陆九九轻声一笑,如果鸱吻城不想这件事情被曝光,就只能答应让她离开。 “不过,为了确保事情顺利,你去帮我找个人。”陆九九说着望向花奴。 “谁?魏云吗?”花奴理所当然的回应,想着她们要是离开狻猊城的话,这里总要有个能管事的,不然朝纲肯定会更加混乱。 “不是。” 第三百八十三章 各有安排 “所以呢?陆九九最后还是决定要去狴犴城完婚吗?”宫睨城斜眼望着瑚玉。 “是,为了确保事情顺利,似乎在外边找了个人接应。”瑚玉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然后抬头望了宫睨城一眼。 “主子,就这样把人放走合适吗?”瑚玉不确定的皱眉。 “没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也拦不住,不如就让她去。”宫睨城脸上笑容有些玩味的说着。 “可是这样一来,狻猊城等于和狴犴城联姻,对我们来说根本毫无益处。”瑚玉不懂,站在他们的立场,难道不应该极力阻止吗? “放心,这婚事能不能结成,还得看造化。”谁知道宫睨城竟然会不以为然的说出这句话,让瑚玉着实惊讶了一下,然后呆呆的望着他。 “忘了吗?冷忌说,去抓椒图少城主的时候,椒图的人光顾着护谁来着?”宫睨城眉一挑的望着瑚玉,后者喃喃的说出了君临晚的名字。 “一个是少城主,一个是流民,就算是已经官居狴犴城的户部侍郎,但是,椒图城明明已经谢绝了过境迎亲的要求,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接应一介流民?就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椒图其实很想和狴犴城合作,却又不想让人知道,也没理由接应不是吗?毕竟,已经在城门附近安排了人,为什么还要迫不及待的送来那种高手?” 如果不是那样的高手,以冷忌的功夫,又怎么可能以失败告终,甚至还牺牲了香雪,要是椒图人都是这样一等一的伸手,当初又怎会灭城? “按照冷忌的说法,那些人彼此熟悉,也就是说,君临晚很可能是昔日的椒图叛军,这样的人,寒曦邪为什么会留在身边先暂时不说,君临晚的身份,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宫睨城望着瑚玉问。 “细作吗?”瑚玉瞪大眼睛望着宫睨城。 “如果只是细作,寒曦邪为什么会留在身边?如果真是细作,为什么连你都能察觉的事情 ,朝夕相处的君临晚会不知道?”宫睨城望着瑚玉哼了一声。 “主子是说……椒图城的少城主?”瑚玉喃喃的回应。 “如果君临晚是细作,那最先知道少城主身份的人不会是你,而是椒图叛军,如果椒图叛军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少城主还活着,你觉得君临晚还有机会带着人到处跑吗?除非君临晚把事情压了下来,没有上报,你觉得,什么样的细作敢做这样的决定?”宫睨城说着笑了笑,同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在不知道少城主还活着的情况下,椒图那边竭尽所能保护君临晚的理由,你觉得是什么?”宫睨城玩着瑚玉问。 “把君临晚当成了少城主?”这样一来,君临晚隐瞒不报就合理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与其隐瞒真相,不如直接把人除掉不是更好?”宫睨城斜了瑚玉一眼。 “那……?”瑚玉奇怪的望着宫睨城,不知道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上,能让椒图叛军不遗余力保护的人,除了立杆起义的少城主,剩下的,就只有那个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遗腹子了。” 当宫睨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瑚玉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椒图城的遗腹子,是个公主。 驻扎起来的营地不大,处于边境无人的荒凉地界,寒冬腊月的冷得让人直哆嗦,那就更不要说站在营地外守护的巡逻岗了。 “喂!人回来了没?”忍不住跑出来确认的侍卫,望着门口站岗的人询问。 “还没回来呢!”站岗的人无奈回应。 “搞什么?今天除夕,说好了加菜的,怎么去了这么久?”侍卫有些埋怨的嘀咕。 “那也没办法,谁知道事情会拖这么久,人家公主想过了年再跟我们回去,我们除了等还能怎么办?”站岗的侍卫说着叹了一气。 “都怪囚牛城那边说什么尊重公主意愿,结果公主说要年后才出发,害我 们只能在这傻等。”侍卫说着搓了一下自己受冻的双手。 “不过这样也好,公子办事还没回来,就算公主提前到了,我们也走不了。”值岗的人也跟着往手上哈了一口气。 “说起来,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办事的?也没个信,说不见就不见了。”侍卫觉得有些奇怪的皱眉。 “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知道?反正上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呗!”站岗的人耸了耸肩,同时不忘抬头看一眼路的尽头。 “你说,公子该不会逃婚去了吧?”毕竟狻猊城今非昔比,也没什么好指望的了,要是真有心,参加完蒲牢城的继任大典,就该直接去狻猊城才对,可公子却回了狴犴城,说不定就是不想再兑现婚约,结果还是被主上派了过来。 “你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小心割你舌头。”站岗的人一脸惊愕,然后没好气的训斥。 “我也就说说,你干嘛还当真啊?”虽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责罚还是免不了的,他可不想大过年的还要被罚军棍。 “啊!好像回来了!”远远的看到路尽头有人影欢动,侍卫急忙转移注意力的大喊,站岗的人也不由得抬头望去。 原本以为会是运输的马车,结果靠近才知道是连个骑马的人,正要例行查问,却在对方解开披风帽子的时候愣了一下。 “公子?!”侍卫看得瞪大眼睛,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得站岗的人大叫,然后往身后大钟敲了三下,嘴里也跟着在喊。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听到君临晚回来,十一和初七都从帐子里跑了出来,看到走进营地的君临晚之后,不由得兴奋的迎了上去。 “公子!”初七拱手行礼,然后望着风尘仆仆的君临晚喊了一声,旁边十一也同样拱手点头,然君临晚看得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把手上马匹缰绳交给了前来接应 的侍卫,跟着有些受冻的搓了搓双手。 “公子,还是去帐子里说吧!外边太冷了。”看到君临晚的动作,初七急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十一也跟着转身开道。 “好。”君临晚应了一声,然后往双手上呼了一口气,跟在初七身后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燃着一个火堆,让整个帐子都被暖气包围,和外边的寒冷形成强烈对比,也让君临晚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公子,您坐。”初七接过君临晚身上的披风,交给十一挂到架子上的同时,也挪了个凳子到火边,让君临晚好落座。 比起君临晚的客气,阿林早已经拉了张小马扎坐在了火堆边,把手伸出去一边烤,一边搓了好几下,让君临晚看得笑了笑。 十一拿了茶叶过来,正准备泡茶的时候,一旁的阿林伸手接了过去,自顾自的倒腾茶壶和水,这让十一望了他一眼,倒也不跟他抢,因为东西不过阿林的手,他好像就不放心似的,相处这么久,十一早就习惯了。 “公子,事情都办完了吗?”初七也习以为常,所以扭头望着君临晚询问。 “嗯!办完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君临晚不好意思的望着初七。 “不麻烦,一路上也没出什么岔子,就是时间耽搁太久,所以才对外宣称公子有事外出,他们都当您是去了狻猊城,也没多想,加上这种事情也不便外传,所以大家都自觉的封了口。”这样一来,倒是省了初七不少事情。 “是吗?辛苦了。”听到初七这么说,君临晚也忍不住安心了些。 “公子,椒图那边的事情虽然办完了,但是狻猊城这边……”初七欲言又止。 “我知道,在路上都听说了,耽误了大家伙过年,回头得好好补偿他们才行。”君临晚说着叹了一气,虽然料到会耽搁,却没想到会直接错过除夕,只能在这种荒山野岭迎来新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绕道赑屃 城,比穿过椒图城更费时间。”大家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只是…… “时间耽误虽然在意料之中,不过,赑屃城为了避免麻烦,只敢让我们沿着边境线走,最后只能驻扎在这种荒凉地界,倒是有些出乎预料了。”初七说着皱了皱眉头。 “对方碍于和狴犴城的那点利益关系,能够通融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错了。”君临晚都是不怎么介意这点。 “倒是狻猊城那边,九公主确实说了要等到年后才能跟我们走吗?”君临晚望着初七微微皱眉。 “收到的书信是这么说的。”初七点了点头。 “陆城主的身后事早已经办完,如果九公主真有心的话,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不然,一开始就应该回绝掉才对,拖上这些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君临晚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让初七和十一对望一眼。 “公子,听说狻猊城打算推举九公主继承王位,到时候您跟她完婚,是不是得跟着一起回狻猊城啊?”忍不住好奇的初七,望着君临晚小声询问。 “这个……”君临晚望着初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毕竟,根本不会有什么婚事,从头到尾。 阿林适时的递上一杯茶水,转移了君临晚的注意力,初七也没再追问,因为门外传来通报,说是采买年货的人回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为了吃上一顿丰盛的年夜饭,除了值守的人,每个人都分工合作的忙碌起来,只有君临晚,虽然想要帮忙,却被众人拦在了帐子里。 阿林从伙房那里拿了好几块肉回来,还有一些玉米和地瓜,围着火堆收拾起来,望着阿林忙碌的身影,君临晚不觉笑了笑。 这样的阿林,怎么可能继承椒图城的王位呢?从一开始,就只教导了要怎么活下去,从未想过要让他万人之上啊!不然,又怎么会隐姓埋名那么久?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忽略了呢?唉。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又是一年春 “主上!”流敖望着还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的寒曦邪,忍不住皱眉喊了声。 “什么事?”寒曦邪头也不抬的问,让流敖望了他一眼,然后走到跟前。 “主上,今天是除夕,御膳房那边准备了年夜饭,问您是要在哪用膳。”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安排好了等通传就好,偏偏寒曦邪的情况比较特殊。 按照以往的惯例,年夜饭是要在御花园设宴的,以前都是先王和王后,加上两个公子,以及一些近亲,虽然人数不多,但也还算热闹,可是寒曦邪继位后,这王城里就越来越冷清,如今就只有他一个人,若还是设宴御花园的话,着实孤独了点。 去年就没在御花园设宴,今年御膳房也不确定该往哪送,所以才会硬着头皮央求卢公公,而卢公公只好让流敖过来问。 就算是流敖,问的也是艰难,所以寒曦邪沉默着没有回应的时候,他也不敢抬头催促。 “送到飞鹰宫吧!选几样可口的,剩下的让御膳房自己处理。”寒曦邪抬头望了流敖一眼,后者得令的拱手称是,却又犹豫的没有马上离开。 “怎么了?还有事?”寒曦邪停下翻阅奏折的动作,望着流敖皱眉。 “主上,之前丞相他们上奏的选秀一事,您看是不是……?”流敖应着头皮提议,还没说完就在寒曦邪的一记扫视下自动消音。 “你也想让本王成亲不成?”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 “流敖尊重主上意思,但平日还好,像这样的日子,还是多个人热闹些的好。”就算不能热闹,至少也有个人作伴不是吗? “怎么?你不是人吗?”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听得流敖心情莫名复杂,望着寒曦邪欲言又止。 他终究是个臣,和这个主子没办法平起平坐,唯一能够成全的,不过是相伴左右,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填补身边的空缺,那就更不要说心里的漏洞了。 “去跟卢公公说,东西送到就可以散了,不用招呼 本王。”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随意的挥手赶人,让流敖望着他在心里叹了一气。 “是。”走出门的时候,流敖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然后无奈的离去。 等到御书房里再次只剩下自己的时候,空气安静的只有自己呼吸声在作祟,本该习惯的静怡,这个时候却显得有些孤寂。 过年这段时间不用议政,所以没有人回来烦他,营地的事情有孔执在盯着,而周定阳那边,因为派出去的人没有回应,所以最近也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年后就能收网了。 迎亲的队伍那边,收到的消息是年后就能回来,因为陆九九虽然答应到狴犴城完婚,却要等到年后才出发,也不知道是在算计什么。 昨天收到椒图城传回来的消息,事情似乎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虽然没有言明,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人是不会回来了。 既然人不回来了,那婚事自然也就只能作罢,等陆九九到了狴犴城,丞相那边应该会跳脚吧!头疼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寒曦邪想到这里,不由得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放下手里的奏折,盯着上边内容砸了下嘴,寒曦邪拂袖站了起来。 千篇一律的选秀意见,看来是和丞相串通了一气,明明还有守丧的义务在,这些人却像是统统都忘了一样,想尽办法来规避这一点,要是平日里在政事上能有这份心性,狴犴城怕不是早就称霸上邪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一拖再拖,回想狻猊城遭遇的事情,那些大臣想要让他尽快留下子嗣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只可惜…… 站在飞鹰宫的走廊上,寒曦邪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眉头深锁,面容沉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周身散发着一丝寂寥。 “主上。”看到寒曦邪站在走廊上发呆,流敖忍不住上前喊了声。 “嗯?”回神的寒曦邪望着流敖。 “膳食都准备好了,卢公公他们也都去杂役院了。”流敖拱手行礼,然后 偷偷的望了一眼寒曦邪。 连宫里头的人都能三五成群聚首庆祝新年,他的主上却只能孤家寡人的守在房间,这让流敖心里隐隐犯疼,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知道了。”寒曦邪应着,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暖暖的让人打了个机灵,精美的年夜饭放在桌上,看起来就像一件件艺术品,混合着空气里的味道,让人垂涎欲滴,可是,周围的安静却让人顿觉少了些胃口。 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寒曦邪夹起一块欢喜咬了一口,感觉太冷的让他微微皱眉,一旁的流敖察觉后,急忙上前问了句。 “要不要让御膳房再热过?”毕竟放了有段时间,就算屋子里不冷,也还是难以保温。 “不用了,让他们安心吃饭吧!”寒曦邪说着放下了筷子。 这个时候的御膳房,应该就着寒曦邪赏赐的年夜饭正热闹吧!再去让人热过什么的,似乎有些不通情理,可是成全的结果,就意味着寒曦邪要一个人吃着冷冰冰的饭菜,这让流敖看得心里有些难过。 “听说孔大人家的橙儿姑娘手艺极好,今天把白公子和宋大人他们都请过去了。”流敖在一旁低声的说着,也不管寒曦邪是不是在听。 “值守的侍卫说,白公子刚刚从御医院离开,这会儿估计还在路上。”说到这里的流敖微微抬头,结果和寒曦邪的视线撞个正着。 “流敖,你话太多了。”寒曦邪望着流敖,语气波澜不惊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放下筷子往屏风后的住所走去。 “主上!”表情惊讶的瞪大眼睛,流敖急忙跟了上去。 “今天累了,本王想早点休息,你也下去吧!东西放着明天再收。”寒曦邪说着站在原地,回头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流敖。 “不用跟来了,本王想一个人。”留下这句话的寒曦邪,越过屏风走到床前和衣躺下,让流敖站在原地,望着屏风后隐约的人影不知所措。 他说那么多,不是想要让主上恩准他去 参加孔大人家的年宴,而是希望主上能够有更多的选择,不至于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那么孤单的…… 是他表达有误吗?还是他本就不该提?现在这样要怎么办?流敖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躺在床上的寒曦邪,不知道是因为连日太累,还是周围安静的太好入眠,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飘荡的食物清香,让他皱了皱眉头。 他睡了过久?是流敖找人过来把饭菜热过了吗?从床上坐起来,脑子还有些晕眩的让他伸手揉了下太阳穴,隐约还听到了一丝说话声。 谁?寒曦邪眉头越皱越紧,然后站起来往外走去,结果越靠近,说话的声音就越明显,甚至还能听到说笑声。 “真的不用去告知主上吗?”流敖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让他睡。”回应的是白一简,说的不以为然的样子。 “主上睡了也有一个时辰了,再睡怕不是要睡到明年去了。”孔执有些在意的声音,让寒曦邪听得脚步一顿。 “那不是正好?这一桌子吃的就便宜我们了。”宋观嬉笑的声音才落,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碰杯声,然后是白一简的回应。 “难得带了药王吟过来,他不出现,我们正好可以多喝一些。” “可是……?”流敖犹疑的皱眉,想着这几个人来,不就是为了和主上一起过年的吗?这样岂非是本末倒置?这样想着的流敖回过头,结果却看到了站在屏风旁边的寒曦邪。 “主上!”流敖惊讶的喊了一声,让围坐在桌子旁的三个人齐刷刷回头望向过去。 “嗯。”寒曦邪淡淡的应了声,脸上面无表情的走近,低头扫了一眼桌旁围坐的三人,然后衣袖一拂的坐在旁边空位上。 桌上的食物还有热气,一个小火炉子放在了桌面上,架着一口小锅,里边沸腾的食物散发诱人清香,勾动着人的味蕾。 一杯药王吟被白一简送到手边,寒曦邪低头看 了一眼,然后望向对方。 “宋观拿来的,有一整坛,不过,我们已经喝过半坛了。”白一简说着扫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酒坛,盖子早已经不见,只有酒香四溢。 “你也太能睡了,这药王吟的味道就没把你勾起来?”宋观拿着酒杯望了寒曦邪一眼。 “可能是太累了吧!”一旁的孔执帮着解释,然后望着寒曦邪笑了笑。 “不,应该是他酿的酒太差,要是有君儿一半好手艺,怕不是连院墙外的猫都能勾回来。”白一简说着咧嘴一笑。 “你要是嫌弃,就别喝啊!”宋观说着就要伸手去抢白一简手里酒杯。 “哎!不好喝那也是酒,我得帮你消灭一些,来年你才能长足精进不是?”白一简躲过宋观的手,然后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换来了宋观的一记白眼。 “你们别闹了,赶紧吃吧!菜都要凉了。”孔执说着拿起筷子招呼。 “怎么?可惜你家橙儿丫头做的这些美味啊?”宋观回头望着孔执调笑。 “难道不该可惜吗?吃不完多浪费。”孔执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宋观听得偷笑,一旁的白一简也怪笑的扫了对方一眼。 “主上,赶紧吃吧!都热过了,正好下口。”对旁边的调侃视线不予理会,孔执招呼着寒曦邪动筷子。 “嗯!”依旧只是淡淡的一声,寒曦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欢喜放在嘴里,嗯,确实比刚才的好下咽。 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这会儿吃下去却觉得是人间珍品,难得一见呢?寒曦邪低着头,默默的夹着眼前菜肴,其他人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斗着嘴。 流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食物的热气太重,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伸手一擦,竟然是泪。 可是,那又如何?就像没人询问,堂堂的主上寝宫,为什么就变成了饭堂?本不应该出现的人,为什么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坐在了一起闲话家常? 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因为,此刻没有人会在乎,没有。 第三百八十五章 遥远的地方 赑屃城和狻猊城交界的地方,荒凉而萧瑟,却因为营地的驻扎而有了一丝生气,大红挂彩的喜庆,酒肉飘香的吆喝,众人欢聚一堂的快乐,让这个远方的新年过得倒也快活。 除了职守的人没让碰酒,其他人都喝得人仰马翻,十一和初七一开始还有些顾虑,但架不住气氛放肆,被一干侍卫抓着灌了不少酒。 酒入咽喉又上头,很快就顾不上许多的放开了吃喝,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就算多放肆,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被抓着也喝了几杯的君临晚,借口去给职守的人送利是,于是带着阿林离开了喧闹的帐子,却碰巧职守的人也在吃喝。 “公子!”因为君临晚的出现而原地跳起,酒肉都还没来得及藏好,众人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谁知君临晚只是笑了笑。 “没事,坐着吃吧!”君临晚挥手示意,然后让阿林拿来了一沓红纸包着的利是。 “发下去吧!给大家讨个吉利。”君临晚如是说着,让接过利是的将领一脸惊讶。 “公子?这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能收到这样的东西。 “辛苦了。”简单的三个字,让接过利是的人一脸感激,然后率领属下齐刷刷行了个礼。 “谢公子,公子万福!” 挥挥手,君临晚不再打扰的准备离开,却听得降临有些疑惑的问了句。 “公子,您不回帐子吗?” “嗯!喝多了,散散步。”君临晚随口应着。 “那我派两个人跟您一起去吧!”有些不放心的将领开口提议。 “不用了,有阿林跟着就行,你们赶紧吃饭吧!”君临晚回头望着对方笑了笑,然后转身径自离去。 等君临晚离开之后,将领手里的利是就被瓜分一空,等大家打开翻看的时候,全都愣了一下,那银叶子,够他们一个月军饷的了。 “将军,这君公子到底什么来头?不是说流民出身吗?怎么出手这么阔绰?”有人奇怪的询问,自然也有人不经意的回应。 “当然是赏赐呗!听说主上可宠幸他了,之前还有 消息说他是主上的这个呢!”说话的人举起手来示意了一下,结果被将领瞪了一眼。 “都吃饱了是吧!那就去巡逻!”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收敛表情的开始低头努力吃饭,却也不忘把利是收起来。 君临晚到底是什么人,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谜,可以议论,却始终无法探究,那些谣言无论如何疯传,对当事人来说好像从来就不重要,那淡定心性,恐怕才是他能有今天的主因吧! 将领低头望了一眼手里拿的利是,没再说话的吃完手里食物,然后吆喝一声的继续开始职守任务。 早些时候离开的君临晚,说是散步,却不知不觉的离开了营地,边开所有人耳目的往山林深处走去,身边一步一随的跟着阿林。 走了一刻钟左右,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个山洞,洞里隐约的火光,因为她走近时踩踏的枯枝声响而黯淡不少,这让君临晚看得一笑,却依旧迅速靠近。 走近的时候发现,洞里没有人,只有烧开水的锅子,还有烤在火堆旁的两只剥了皮的兔子,再回头,就看到两个拿剑的少年,有些踌躇的站在山洞口。 “你怎么在这?”东斗忍不住皱眉出声,让君临晚望着他笑了笑。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君临晚好笑的望着东斗,然后席地而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叶寻聪敏,换了个话题的同时,也跟着走到火堆旁落座,而阿林已经打开带来的包袱,开始往外拿吃的了。 “半路上发现的。”说到这个,君临晚脸上神情不由得一黯。 “你都知道了?”看君临晚的样子,应该已经猜到事情始末,所以东斗小心翼翼的望着她问了句。 “爹爹让你们来的吧!”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东斗,后者尴尬的抓了抓头,然后望向旁边叶寻。 “师傅让我们来的。”叶寻没说说谎,但是君临晚知道,能够让段离有所行动的人,除了林孝荀不做第二人想。 “既然爹爹会放我离开,应该是已经答应要跟狴犴城合作了,是吧!”明明 是个好消息,君临晚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而回应她的也是一阵沉默。 “那我以公主身份继承王位的事情,应该也没问题了吧!”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结果此刻浮上心头的却是一阵酸楚,让君临晚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君儿,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叶寻不甚了解,为什么君临晚要这么固执。 “我不知道。”君临晚喃喃的应着,然后望向讶异的叶寻笑了笑。 “什么叫不知道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因为君临晚的回答而瞪眼,东斗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对方。 是啊!是她自己说的,可若是告诉眼前的两个人,她最开始的时候包藏私心,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寒曦邪并不知道她身份的前提下决定的,结果到头来,她以为的秘密其实早就为人所知,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改变既定事实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说不出口,就像她不愿意去多想,寒曦邪对于她到底知道多少,心中又是作何想法是一样的道理。 阿林把拿出来的食物往锅子里一倒,噗吱的声音转移了众人注意力,也让君临晚望着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可阿林却好像什么都么发生一样的开始做起饭来,隐约的香味也让东斗看得一脸垂涎。 扫了一眼好像松了口气的君临晚,叶寻没再追问的只是说了句。 “你这样出来没关系吗?营地那边会不会找人?” “没关系。”难得的年夜饭,放着东斗和叶寻两人在山里,君临晚于心不忍。 “哎!有酒吗?我本来想去你们营地偷一点的,结果叶寻不让。”东斗眼睛一亮的回头望向君临晚,还没等人说话,就看到阿林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 “带了你就早说啊!”东斗一把抢过酒葫芦,拿着就是一口闷,然后舒爽的呼出一口气,把酒葫芦递给了叶寻。 “想起以前去偷酒的事情了。”叶寻好笑的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君临晚。 “明明就是你们起的头。”君临晚说着也喝了一口,然后三人 对望一眼,不觉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还是孩子,天真烂漫的不知道愁滋味,总觉得有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吃饱饭重要,有天大的委屈,也不及在一起的快乐。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山洞里篝火跳动,摇曳着拉长了三人影子,只有阿林低头处理着食物,等饭菜飘香的时候,混着酒气,暖了长夜。 这是椒图城复兴后迎来的第一个新年,众人都格外的兴奋和开心,家家户户都从监管衙门那里领到了过年的年货,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而田地房屋的分配,也已经基本完成,不足的那些也都在新建。 经年的积蓄在这一刻倾巢付出,谁都没有怨言,只是围坐在桌子前的几个人,本应该和乐融融的景象,却因为林孝荀的过早离席而变得有些惆怅。 “将军应该是舍不下君主儿的,要是没有把人放走的话,这会儿人就齐了。”胡季说着叹了一声。 “舍不舍得,君主儿要做的事情,我们谁也拦不住。”段离说着拿起桌上杯酒一饮而尽,让方宿抬头望了他一眼。 “继承王位是一回事,但答应跟狴犴城合作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样真的好吗?”方宿不确定的望着段离皱眉,而后者只是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要是君主儿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日后于寒曦邪的合作该如何?”萧禹扫了一眼段离,语气里颇为刺探。 “对啊!要是日后两人见了面,君主儿女扮男装的事情岂不是……”蒙梁没能把话说完的咬牙将手握拳。 “不想让他们面对面的方法有很多,没什么好担心的。”有关寒曦邪背后协助他们恢复城号的事情,知道的只有林孝荀和段离,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撇开所有人独自行动的其中一个原因,意见太多,很难融合。 “这件事情虽然好解决,但是狴犴城的礼部侍郎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思,当真也没问题吗?”萧禹望着段离眉一挑,这话中有话的样子,让段离望了他一 眼。 “萧老弟,你这是怀疑我的办事能力吗?到时候人被打进腾河,难道寒曦邪还能抽干了腾河水去找人不成?”没等段离回应,胡季倒是先开了口。 “怎么会?胡大哥办事情我自然是放心,不过……”萧禹说着望了段离一眼,正巧看见对方放下酒杯说了句。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决定,大家照做就是,现在还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等年后君主儿回来了再议也不迟。”段离说完站起身,也不等人反应的径自转身离去。 “我怎么觉得段大哥在隐瞒什么?”蒙梁眉头紧皱的凑到萧禹耳边嘀咕。 “现在才看出来吗?”萧禹扫了蒙梁一眼,拿着手里酒杯一阵把玩。 君主儿突然想要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大概是想要堂堂正正的和寒曦邪见面,但将军却极力反对。如果是碍于君主儿之前隐瞒身份,不想让她和寒曦邪纠缠过甚,倒也不奇怪。只是,换个角度想想,要是君主儿和寒曦邪关系交好,对他们来说不是有利无害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强硬反对呢?而反对的结果最终还是变成了妥协,是什么让将军改变了主意?萧禹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大家慢慢吃,我也先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座的唯一以为女性,清雨也跟着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我跟你一起。”看到清雨动身,分隔两年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的方宿也急忙想要跟随,结果被清雨摇头拒绝。 “难得的年夜饭,你们多喝点。”清雨说着望了其他人一眼,然后笑了笑的转身离去。 有关清雨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在狻猊城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所以在座的人对君临晚执意要救陆九九的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希望事情能够顺利吧!”萧禹低声的说着,然后举起杯酒一饮而尽,其他人对望一眼,各自心事重重的也开始灌起酒来。 所谓除夕,本来就应该热闹才对,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点开心的理由。 第三百八十六章 生死茫茫 回到房间的清雨,从柜子里拿出之前拼死保护的木箱,打开之后拿出了放在里边的九仙锦,那照着君临晚织造的黑底金袍,展翅的雄鹰已经栩栩如生。 手指轻拂而过的瞬间,清雨忍不住叹了一气,然后默默的拿出针线开始绣制。 如果徐老没有过世,这锦绣的活儿当是他做得最好,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继任前把衣服制出来,那鹰飞鸢跃的九仙锦,要是还能现世的话,相信大家也会对未来多点希望吧! 这样想着的清雨,低头开始挑灯夜绣,而在屋子里喝着酒的人,也渐渐的开始醉卧酒乡,只有早早离席的林孝荀,始终头脑清明的望着窗外夜色,伴着旁边火盆上架着的酒香,迷蒙了表情。 “将军。”段离的出现,让林孝荀回头望了他一眼。 “怎么过来了?”微微皱眉,林孝荀往旁边的位置示意了一下,而段离却站在一旁没有落座,只是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有事就说吧!你我二人没什么好顾忌的。”林孝荀说着继续望向窗外,看的段离犹豫一阵,最终还是开了口。 “萧禹那边好像已经察觉了。”段离的话让林孝荀听得眉一挑,倒也不惊讶。 “那小子从来就聪明,也没想着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瞒一辈子。”林孝荀理所当然的说法,让段离听得抿了下嘴。 “将军,您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们吗?我们和寒曦邪之间的交易。”段离皱眉望着林孝荀。 “说不说,事情也都这样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林孝荀不以为意的望了段离一眼,然后重新拿了个酒杯,拿起炉子上的酒壶给自己满上的同时,也给段离倒了一杯。 “可是大家对跟狴犴城的合作都保留了意见,而且,也担心君主儿会因此惹上麻烦,如果大家都知 道真相的话……”段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孝荀给打断了。 “到时候大家担心的问题,就跟我们一样了。”林孝荀定睛望着段离,后者微微一愣,然后没有说话的拿起桌上杯酒一饮而尽。 “坐吧!今夜就我们两个好好喝一杯。”林孝荀示意段离落座,后者没再犹豫的坐到椅子上,拿起酒壶给两人酒杯里又满上。 “将军,等到君主儿回来,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你说,寒曦邪那边会有什么反应?”段离拿起酒杯,等林孝荀也拿起杯子的时候,他轻轻的碰了一下对方杯子。 “就是不知道啊!”林孝荀昂头把酒饮尽的同时,将杯子拿在手上把玩,一脸若有所思的凝重模样,让段离的眉头也不觉越皱越紧。 如果寒曦邪什么都不做的话,想来是一早就知道了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所以不惊讶,也不急着接触,只等机会再进行下一步。 如果寒曦邪派人过来接触,那说明他事先并不知道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关于接下来的合作恐怕还得再议,而寒曦邪会利用这一点到什么程度,谁也不清楚。 虽然对他们来说,不管是哪一个结果都差不多,可是对君临晚来说,意义可能就不一样了,这一点,从她一开始坚持要用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就可以看出来了。 “你说,当初把人放在狴犴城是不是错了?”林孝荀不确定的抬头望着段离,几杯黄汤下肚之后,想法也跟着开始多起来了。 “就算现在想要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当初没有跟寒曦邪合作的话,椒图城的复兴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段离望着林孝荀,后者默然的没再说话,示意段离把各自的杯子满上,然后昂头又是一杯,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有 再开口,就像刚才说的,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更改了。 那一夜漫长,就像约好的一样,初一那天都睡到了午后才醒,宿醉的难受也让人无暇顾及其他,就这样懒洋洋的度过了年后那两天。 与此同时,狻猊城却完全没有新年的氛围,毕竟发生了太多事情,很多人都还没能接受城池陨落的事实,即便城号还在,但却早已没有了支配权,就连立个城主,都没办法由狻猊城的人自己说了算。 陆九九为了能够去狴犴城完婚,和百官谈了条件,如果想要她继承王位的话,就要让她去狴犴城完婚,而囚牛城那边碍于婚事早已属订,所以没能强行把人留下,而是让陆九九自己拿主意。 这样的结果对陆九九来说等于成全,虽然不知道囚牛城和其背后的黑手有何打算,她都必须到狴犴城走一趟。 “公主?”花奴走进门,望着坐在桌前的陆九九喊了声。 “都准备好了?”陆九九抬头望着花奴问。 “城里都安排好了,魏将军只是有些担心,问您是不是真的不用带护卫队。”花奴和魏云的意见一致,只可惜陆九九还是摇头。 “人多反而麻烦,只会被人紧盯,更何况,提出迎亲的人是狴犴城,如果对方目的是要对我不利,那也太多此一举了。”陆九九说着望了花奴一眼。 “而且,之前不是已经安排了人在外边接应吗?没事的。”陆九九的话让花奴眉头越皱越紧,同时忍不住嘀咕了句。 “那些见钱眼开的人,怎么可能靠得住?” “就是因为他们只认钱,所以,趁现在还有钱能够驱使,就无所谓保留了。更何况,这王城里除了魏云,你还能找得出几个可信的来?”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陆九九再熟悉 不过了,所以,与其让事情变得复杂,不如简单点,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可是……”花奴还想说话,却被陆九九摇头打断。 “放心吧!就算有事,不也还有你在吗?”陆九九好笑的望着花奴,让后者无奈的望着她叹了一气。 “公主,花奴双手难敌四拳,若真出了什么事情,还请公主以自身安全为重,切不可感情用事。” “你这张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吗?”望着苦口婆心的花奴,陆九九无奈的摇头。 “走吧!我们去狴犴城。”陆九九说着拿过桌上一早准备好的包袱,然后转身往门外走。 “是。”花奴应着,跟在陆九九身后离开了狻猊城的王城,留下魏云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远处慢慢消失的两匹快马面容凝重。 是他无能,没办法改变公主意愿,那个不得不去狴犴城的理由,从始至终他都没能听陆九九说起,只能期待对方此行顺利,然后平安归来。 初九那天,陆九九终于赶到了边境,一早收到消息的君临晚,早已经等候在城门外,看到城门开启的时候,她翻身下马,身后陪同的侍卫也都下马站立。 等陆九九骑马靠近的时候,君临晚拱手行礼的打了个招呼。 “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 “君公子不必多礼。”陆九九骑在马上,低头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 “听说本公主离开蒲牢城之后发生了不少事情,如今看到公子安好,本公主很是欣慰。”陆九九低声说着,而君临晚始终低头的回了句。 “托公主洪福,一切安好。”避重就轻的回答,君临晚偷偷望了一眼陆九九。 没有了以前的亲昵,一口一个本公主,生生的拉开了距离,可君临晚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有这样,当真正分离的 那一刻来临时,才能不为所动。 “是吗?看来是本公主把福气都给公子了,不然,我们当在狻猊城内再见才是。”陆九九的话里有话,让君临晚听得低头行了一礼。 “在下言轻势微,只能有这样的方式才能与公主再回,还请公主恕罪。” “你当然有罪!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我狻猊城也不至于沦落到……”花奴气呼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九九厉声喝断。 “花奴,不得无礼!”回头瞪了花奴一眼,虽然理解对方心情,但此时此刻已经离开狻猊城地界的她们,实在没必要树立无谓的敌意。 顺着陆九九的视线,花奴也看到了君临晚身后将领的不满,这让她咬了咬牙,然后撇开头哼了一声。 “不碍事,花奴姑娘言之有理,是在下无能。”君临晚说着拱手低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 没错,如果不是因为她要救清雨,狻猊城也未必会遭逢此劫。 “君公子言重了,是花奴不懂规矩。”陆九九帮着花奴说了句话,毕竟接下来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气氛太僵也不好。 “公主客气了。”君临晚同样礼貌的回应,明明是两个有婚约的人,看起来却比谁都客气陌生,于是身后的十一忍不住上前凑到君临晚耳边说了句什么。 “公主,您长途跋涉,不如跟我们先回营地稍作休息,等出发的日子定下来了,我们再行上路。”君临晚抬头望着陆九九如是说道。 “好,就依君公子的意思。”陆九九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君临晚笑了笑的跟着翻身上马。 “请。”君临晚低唤一声,然后踢了一下座下马匹,就这样领着陆九九和花奴回了驻扎的营地。 等了半月有余,终于,可以开始考虑回程的事情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返程有劫 因为陆九九的到来,营地里有些压不住的骚动,看陆九九和君临晚的相处,用相敬如宾来形容都嫌多,而这样的两个人,却是要成亲的。 “哎,你说,公子为什么会想要娶那个九公主啊?”一旁收拾东西准备撤营是士兵,凑到旁边同僚耳边嘀咕了这么句。 “不是主上赐的婚吗?”同样忙碌的同僚一脸奇怪的望着问话那个士兵。 “听说是九公主提出来的联姻要求。”士兵怪笑的望了一眼旁边同僚。 “九公主提出来的?可我怎么听说是主上问公子,公子自己答应的?”同僚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表情狐疑。 “那肯定是九公主提出来,然后主上问公子,公子再答应的呗!”这么连贯的事情,哪里还需要想啊! “哦!那这九公主是不是很喜欢公子啊?”不然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联姻要求呢?怎么着,对象也应该是主上吧? “我也以为是这样,可你看看,哪里像是喜欢的样子?”士兵斜了一眼陆九九所在的地方,似乎和君临晚在说着什么,两个人之间礼貌生疏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准备要成亲的人,也难怪旁人议论。 “可能对方比较含蓄吧!”同僚把手里东西全都整理上车,然后顺着士兵的视线也望了一眼远处。 “什么含蓄?你是没看见九公主身边那个丫头,哪次见面不是给公子摆脸色?”士兵一脸你到底有没有观察力的表情打量同僚。 “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脸色,不过,你要是再不干活,就该有人给你脸色了。”同僚说着望了一眼士兵身后,果然看见将领疾步走来的身影。 短暂的闲聊顿时收住话头,而将领直接越过忙碌的士兵,走到了君临晚面前。 “公子,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半个时辰 后就能出发,您这边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将领拱手望着君临晚问。 “不用,通知下去,时辰到了我们就走。”君临晚笑着回了句。 “是。”将领得令的低头拱手,然后望向陆九九行了个礼,如同来时一样又走了开去。 “狴犴城的军队还真是训练有素。”陆九九不经意的说着,让君临晚回头望向她。 “九公主谬赞了,不知公主可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准备的?在下一并吩咐他们便是。” “不用了,君公子安排的很好,有心了。”客气的回了这么一句,陆九九望着君临晚,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始终波涛汹涌。 对于外界的那些谣传,她很想开口询问,织造房的人是不是他救走的?边防图的失窃是否因他而起?帮她离开蒲牢城是否存有私心?如今想要与她完婚,又是否另有目的? 那么多的疑问,陆九九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就像她不确定,这趟狴犴城之行,是否能够改变狻猊城现状一样。 想着收在身上那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陆九九不由得伸手拂过,然后望着君临晚说了声失礼,人便转身走到了坐骑旁,一副等待出发的模样。 花奴始终不待见君临晚,瞪了对方一眼之后,转身也走了开去。 站在原地的君临晚,望着远处的陆九九二人在心里幽幽一叹,趁着阿林出现在身旁,她不由得抬头望着对方问了句。 “你说,我要是不在了,这场婚事该如何收场?”既然人都不在了,婚约自然也就不作数,寒曦邪可以理所当然的把人送回狻猊城,但陆九九呢?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啊! 如果陆九九一心只想逃离狻猊城那样的伤心地,绝不会拖延离开的时间,而她既然早有部署,恐怕, 这次会答应完婚也是别有目的,不然,态度已然冷淡的现在,陆九九有什么理由答应跟她完婚呢? 虽然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却还是让君临晚忍不住心中唏嘘,或者,她应该把这些事情抛诸脑后,毕竟,等她回到椒图城,需要烦恼的人,就不是她了。 君临晚不知道寒曦邪之后打算怎么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君临晚即将消失在人世。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终于在午后成行,放弃马车的与众人一起骑马,身穿劲装的陆九九看起来英姿飒爽,和始终风度翩翩的君临晚形成强烈对比,也难怪旁人会议论,这样的两个人,一看就知道谁上谁下,偏偏,事实又刚好相反。 因为是新年,走的又是偏远路线,所以一路上什么人都没碰见,行程没有耽误,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顺利,只是在靠近腾河边的时候,君临晚脸上难以掩饰的微微皱眉。 “你没事吧?不舒服吗?”看到君临晚面色沉凝的样子,旁边陆九九忍不住问了句。 这路上两人话都不多,夜间休息也碍于男女有别并未接触,只是今天瞧见君临晚表情变化,让陆九九心里有些在意。 “没事,让公主殿下担心了,许是风凉,所以有些畏寒。”君临晚说着笑了笑,而陆九九还没出声,一旁的花奴却冷哼着回了句。 “又不是女人,弱不禁风给谁看?”这话明显有些讽刺,君临晚虽然听得不在意,旁边的初七和十一却已经眉头紧皱。 这叫花奴的婢女也实在太放肆了,一路上尽摆脸色不说,还总是苛责公子,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尊重公主是礼数,她一个奴婢有什么好嚣张跋扈的? “花奴姑娘果然女中豪杰,是在下不济,失礼了。”君临晚的客气,让花奴看的翻 了个白眼,对于眼前人的刀枪不入可是一点都不佩服,只觉得虚伪。 “公子!”初七和十一瞪眼大叫,君临晚笑了笑的摇头,不以为意。 这一切都让陆九九看得奇怪,虽然知道君临晚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因为流民出身的关系,所以对身边人也没什么架子,但是任凭花奴这般挤兑,却还能无动于衷,该说他是真的大度,还是不屑与之计较呢? 突然之间,陆九九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弄懂过君临晚这个人。 同样弄不懂的,是车队里突然传来那声惊呼,跟着就是骚乱,夹杂着马匹的嘶鸣,一声有埋伏,也跟着响彻了山林。 终于还是来了,君临晚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调转马头望向身后,从山路两边俯冲而下的人影,很快就将队伍打散成前后两部分,滚落的山石,也让本来整齐的队伍四散躲避。 “公子,你们先走。”看到情况的初七和十一,冲着君临晚大喝,然后往后奔驰而去,与此同时,漫天的箭雨也跟着呼啸而至,让人没办法再靠近混乱的中心。 ‘公主!’花奴警戒的靠近陆九九,还不忘瞪了君临晚一眼。 “没事。”陆九九随口应着,同样望了一眼旁边的君临晚,对方脸上沉着冷静的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似的。 “君公子,看来,是有人不希望我们……”成亲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君临晚已经大叫一声小心,然后把陆九九从马背上扑倒在地。 “你干什么?”见状的花奴也跟着大叫,跳下马背就把君临晚抓起来丢开,结果听见君临晚一声痛呼。 “你没事吧?”终于知道是君临晚救了自己,陆九九不由得瞪眼爬到君临晚面前,只可惜,阿林比她更快的上前把人扶起,然后隔开了 双方距离。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树林里再次冲出一拨人来,这一次,目标倒是明确的直奔陆九九和阿林。 是之前那些人!君临晚想到了早些时候在椒图城对他们出手的人,那些已经知道阿林身份,然后想要把人带走的人。 是冲着她来的?难道是为了锦盒?!陆九九一边闪躲,一边心下里吃了一惊,难道对方让她轻易离开狻猊城,为的就是这个目的?抢走锦盒,再把她的死推给狴犴城,然后利用狻猊城向狴犴城发难不成?! 因为那一箭没能打在陆九九身上,瑚玉忍不住懊恼的咂嘴,还想着趁乱把陆九九拿下,然后逼迫对方交出锦盒内容,没想到却被君临晚给拦了下来,早知道就在箭上抹点药,毕竟,需要留活口的只有陆九九。 望着盯上阿林的那群人,瑚玉不用猜也知道是冷忌,看来大家都想利用这次山贼的出现动手,既能隐藏痕迹,还能推脱罪名,一举两得。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山贼出没?现在还是新年,何必急于一时?难道是为了过好中元节,所以才铤而走险不成? 想到这里的瑚玉摇了摇头,毕竟这些事情并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伤了君临晚,又断了支持,冷忌抓人应该会容易些吧!这次,说不定能抓到活的。 这样想着的瑚玉,正犹豫要不要暗中帮手,却因为身旁突然闪过的两个人影儿微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君临晚身边已经多出两个人影来,看得她一愣。 帮手?难道君临晚暗中也派了人在跟在后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椒图那边安排的,而就在瑚玉猜疑的时候,空中突然升起一朵烟火,烟火炸开的同时,又有一群人从山里冲了出来,这下子,一场史无前例的混战,拉开了序幕。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团乱麻 陷入混乱的陆九九,在放出烟火后转向君临晚,发现彼此距离越来越远,不由得转身冲了过去。 “公主!”看到陆九九行动,花奴忍不住大叫起来。 “公主,别过来。”君临晚同样大叫,却没能阻止陆九九过来帮忙,原本计划好的撤退路线,也因为突然出现的最后一批人而被阻断。 说好的计划,因为针对阿林的那拨人,还有突然出现的最后一批人而发生了意外,加上陆九九的靠近,还有自己的受伤,计划全乱了。 “走。”东斗和叶寻蒙着面,抓住君临晚就往身后丢,阿林顺手接过,却也引来了冷忌的追杀,招招致命的让阿林苦于防守,若不是东斗和叶寻练手,说不定已经分出胜负。 眼看着没能按计划行事,场面也越来越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人,而被阻断的部队,情况也不甚明朗的让人忧心不已。 不过是想要制造个假象罢了,实在没必要因此而无谓牺牲,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在无法按照计划去往腾河边的时候,向东斗和叶寻使了个眼色。 那一瞬间,东斗和叶寻微微一愣,不懂君临晚是什么意思,等顺着君临晚视线望向山路那边时,他们两个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叶寻动作迅速的丢出了一个信号弹。 烟花炸开的那一瞬间,阻断部队的山贼突然迅速撤退,虽然让人措手不及,却也让十一和初七有机会赶了过来。 看到这里的冷忌眉头紧皱,正犹豫的时候,瑚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拉了他一把。 “撤了。”瑚玉拉着不为所动的冷忌,忍不住跺脚又说了句。 “杀了香雪的人又不在这里,你又何必硬碰硬?” 是的,那个男人不在这里,冷忌望了一眼守在君临晚身边的东斗和叶寻,咬牙将手紧握成拳,跟着手一挥,带着人迅速离去。 看到冷忌离开,东斗和叶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来回打量了一眼陆九九和君临晚,跟着也转身消失在 众人面前。 看到人都散去,陆九九也向围住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但是来人中的领头人,却在临走之前望向君临晚仔细打量了一眼,要不是花奴催促,说不定还会看很久。 一切发生的突然,也平静的迅速,等初七和十一带人跑过来的时候,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一个个都心思百转,各怀鬼胎。 “公子!你受伤了?”初七惊讶的望着手臂受伤的君临晚,一脸关心的跑近。 “没事,只是皮外伤。”君临晚不以为意的摇头,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怎么可能是皮外伤?箭头呢?拔掉了吗?有没有毒?”初七说着就要动手查看伤口,结果被阿林伸手拦下。 “没事的,晚点再看看就好,大家都没事吧?”君临晚借机转移了话题,然后站直扫了一圈站在初七后边的士兵。 “没什么大碍,就是挂点彩,还有东西丢了一些。”初七说着皱眉。 “是吗?没事就好,那些身外物就算了。”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望向陆九九。 “在下办事不利,让公主遭遇这番事故,还请公主恕罪。”君临晚的客气,让陆九九望着她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倒是一旁花奴没好气的哼了声,表情鄙夷。 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但护卫失职却是事实,面对花奴的态度虽然气愤,却也只能咬牙隐忍,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默古怪的时候,陆九九开口说了句。 “意外时有发生,君公子不必在意,还是早点整顿离开的好。”陆九九说着转身去找自己的坐骑,花奴也紧跟在后。 留下的众人松了一口气,吩咐十一去整顿军队后,君临晚也在阿林的帮助下往伤口涂抹了一些伤药,同时也听得初七嘀咕了句。 “怎么有你跟着还能受伤啊?早知道我就留下来了。”被山石隔断的初七,并不知道君临晚他们经历了什么。 “不关阿林的事,是我自己不小 心。”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 “公子,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说是山贼也太胆大妄为了。”他们穿的都是军服,难道那些人都看不出来吗?初七在心里奇怪的想着。 “是啊!好在对方只是谋财,倒也不算太坏。”君临晚望着初七笑了笑。 “公子,您对他人也太仁慈了。”初七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谋财都不算坏的话,那什么才能称得上坏? 君临晚笑了笑的没说话,想着要是没有刚才那些意外,事情也不至于落得这步田地,那些人求财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 望向远处的陆九九,君临晚眉头微皱的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比起东斗和叶寻的出现,她更在意护着陆九九的那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武官,如果真是为了自己安危安排了人,名正言顺带在身边也无不可,为什么要掩人耳目? 回想陆九九将行程日期推到年后的行为,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图谋吧?如今陆九九能够图谋的不过是狴犴城援手,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暗中安排?该不会是…… 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样一来,假借遇袭身亡的计划怕是要从长计议了,万一真到了狴犴城,到时候不得不跟陆九九成亲,她才真的会头疼。 望向东斗和叶寻离开的方向,君临晚只能希望两人能够平安离开,然后通知胡大叔他们尽快采取其他行动,不然,就真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相比较君临晚的担忧,东斗和叶寻也没好到哪里去,错过了这次的机会,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怕是很难了。 “怎么办?”东斗望着叶寻眉头紧皱。 “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在君临晚和阿林落河后把人救起,然后带回椒图,却没想到有人会趁虚而入,而且还不止一批人,结果全乱了套。 “连你都不知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君儿回 狴犴城?”东斗瞪着眼睛,想象君临晚和陆九九成亲之后身份曝光,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先给师父他们送个信吧!”叶寻眉头紧皱的说着,正打算把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却听得树林里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枯木被踩断的声音,让两人同时神情一凌,正要隐身藏匿的时候,树林里突然冒出的人影把他们团团围在一起。 对方的打扮看起来有些眼熟,和刚才交手的那一群人相似,一个个看起来绝非善类,让东斗和叶寻充满警戒,而接下来出现的人,也让他们惊愕不已。 “果然是你们!”从人后走来的领头人,在看清东斗和叶寻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雷虎?!”叶寻瞪眼大叫,东斗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会在这?!”东斗下意识的大叫,让雷虎听得哼笑一声。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如果我不在这的话,又怎么会知道这么有趣的事情?”雷虎表情诡魅的打量着东斗和叶寻。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到雷虎说话的东斗和叶寻身形一顿,然后对望一眼,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讯息。 雷虎是知道他们身份的人,也和君儿打过交道,刚才那场混乱如果雷虎有参与的话,从他刚才的说话就能猜出,他一定是见到君儿了,而且还…… 想到这里的东斗和叶寻,不等雷虎反应的转身往两个相反的方向飞奔离去,看得雷虎身边的人大叫。 “老大!”说话的人拔腿就要去追,结果被雷虎挥手拦下。 “不用了,看他们的样子,我应该猜的没错,那个叫君临晚的狴犴城礼部侍郎,就是林君。”雷虎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林君?谁啊?”新跟来的人一脸疑惑。 “大哥,你说的该不会是以前镇安村那个林君吧?那林君不是林孝荀的儿子吗?怎么会成了狴犴城的礼部侍郎呢?”旁人惊讶的望着雷虎。 “你错了,林孝荀是有 个女儿,不是儿子,不是说他利用自己女儿假冒少城主妖言惑众吗?”有人回了句。 “不是假冒的,是昔日椒图城少夫人的遗腹子,就是个公主没错。” “可我怎么听说,是因为少城主还活着,所以林孝荀才有机会恢复椒图城号的?” “不会吧?到底怎么回事?”越听越糊涂的人,满脸困惑呆站在原地,其他人也不确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你们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狻猊城的九公主竟然和林君儿有婚约。”雷虎表情玩味的哼笑一声,扭头望向刚才事发的山路方向。 “有婚约不好吗?说不定我们还能另外再捞一笔呢!”有人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而雷虎却只是哼笑的望了他一眼。 “老大!你去哪?”看雷虎转身走人,身边小弟急忙快步跟上。 “给九公主捎个信,就说我要私下见她。” 入夜,因为路上遭遇的混乱而耽误了行程,所以大家没有赶上住宿,只能露营野外。 除了陆九九,其他人都露宿惯了,吃过饭以后便各自回到帐子里休息,花奴外出给陆九九泡了一杯热茶,还带回来了一个口信。 “你说他要见我?”陆九九眉头微皱的望着花奴。 “是,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说。”花奴如是回答。 “能有多重要?本来计划暗中维护,结果却早早暴露,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遭人怀疑。”陆九九想着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眉头紧皱。 “要说怀疑的话,难道公主不觉得君临晚也很十分古怪吗?既然是山贼,为什么要单独袭击君临晚,还是针对她身边的侍卫?途中冒出来的那两个人又是什么来历?还有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抢劫,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和官府对着干?就算我们只是路过,可打的也是官旗,难道那些山贼已经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了吗?” 花奴越想越觉得奇怪,眉头也越皱越紧,而陆九九沉默的没有说话。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事情难办 荒郊野外,两个人影爬上山峦顶峰,望着远处隐约的篝火眉头紧皱。 “怎么办?雷虎的人把附近都包围起来了,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东斗一边说着,一遍眉头紧皱的搓了下受冻的手臂。 “雷虎知道我们的身份,听说还见过君儿女装,之前战乱的时候,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叶寻也是眉头紧皱,显得忧心忡忡。 “何止是活着,他现在明显就是跟着狻猊城的九公主,不然又怎么会出手相助?”那么认钱不认人的家伙,肯定是在狻猊城拿了不少好处,烂船也有三斤钉,那九公主看来也是没有什么盈余了,不然怎么会找上雷虎这样的人。 东斗在心里嘀咕着,然后扭头望向叶寻。 “现在要怎么办?他会找上我们,肯定是认出君儿了,要是他跟九公主说了什么,君儿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东斗有些烦躁的望着叶寻,恨不得马上把君临晚带回椒图。 “要想办法通知君主儿才行……”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九公主已经知道了君儿身份,哪怕只是女扮男装的事情,对君儿来说都是致命的,就算不能马上按照计划回椒图,至少也要提防着自保才行。 “废话,问题是现在要怎么通知?”雷虎的人把周围围得水泄不通,营地里也戒备森严,要是贸然行动的话,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这意外已经够多了,就算是东斗也忍不住有些犹豫踌躇。 “你想办法通知师父他们,这里情况不容乐观,我去前边的镇子留个信儿,看到暗号之后,君主儿自然会想法子联系上我们。”叶寻沉声说着,东斗难得没有异议的点头。 “也只能这么做了。” 两个人商定之后,各自分身散去,而营地不远地方的山崖泉间,深夜时分有人影在暗中涌动,而相比较树林里的暗涌,树梢上飞身而过的人影显得更为迅捷,在月色下一晃而过,跟着站在了泉水边缘。 月光下的泉水波光粼粼,屹立的人影等了不到一刻钟,树林里便穿出声响,花奴将手放在剑柄 上,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不多时,雷虎便大摇大摆的带着两个手下出现,看到花奴的时候笑了笑,然后扭头望向那个缓缓转身的人影,等对方揭开头上斗篷帽子的时候,他拱手打了个招呼。 “见过九公主。”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的要见我?”不是说好了暗中行事吗?除非必要不会随意败露行踪,而这样的见面更是危险。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雷虎说着抬头望了一眼陆九九,笑容鬼魅的表情玩味。 “放肆!有话快说,不要浪费公主时间。”花奴瞪了雷虎一眼,气势凌人的让雷虎身边手下咬牙上前正要开口,却被雷虎挥手拦下。 “是不是浪费时间,等公主听我说完再行判断也不迟。”雷虎倒是不以为意,而是望着陆九九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陆九九望着雷虎眼神微眯,对于雷虎的存在她一直都知道,是之前在狻猊郡任职的罗大人带回来的,平日里帮着处理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办事能力不错,而且手下人多,又是流民出身,和狻猊城没什么实际关系。 现在这样的情况,很适合用这样的人来办事,这也是陆九九选择雷虎的主因。 “公主此番真的是为了嫁人吗?”雷虎望着陆九九眯起眼睛一阵打量。 “不然呢?”眉一挑,陆九九不知道雷虎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也可以理解对方的狐疑,毕竟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确实超出预期,就算雷虎想要坐地起价,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要不要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就奇怪了,据我所知,公主要嫁的可是一个女人。”雷虎故作疑惑的说着,然后细细打量陆九九脸上表情,看样子,对方是真的不知情。 这样想着的雷虎,在心里砸了下嘴,还以为陆九九和君临晚有什么勾结和猫腻呢!这下子,能够利用的就只有那一个身份了。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女人!”不等陆九九回应,花奴率先跳起来大叫。 “把话说清楚。”陆九九伸手拦下花奴,瞪着 雷虎暗自咬牙,忍不住默默的将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凌的瞪着对方。 “君临晚,他其实是个女人,难道公主不知道吗?”雷虎倒也不隐瞒,既然陆九九不知道真相,那这会儿正好可以利用。 “你说什么?!”花奴愕然瞪眼大叫,陆九九也忍不住僵硬原地。 “君临晚,原名叫林君,是两年前狴犴郡乱军首领林孝荀的女儿,也就是今天椒图城大将军林孝荀的女儿。”雷虎说着把一脸震惊的陆九九和花奴打量了一遍,似乎没有假装的迹象,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也对,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的话,又怎么会有这场婚约?雷虎在心里好笑的想着。 “这是怎么回事?”咬牙切齿的从嘴巴里挤出这句话,陆九九狠狠瞪着雷虎。 “公主?”花奴回神扶着摇晃的陆九九,同样狠狠瞪了一眼雷虎。 “公主应该知道,我本是流民出身,当初那场战乱是怎么回事,您应该也听罗大人提过一些,而我本就参与其中,所以,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一点。”雷虎并不正面回答的只是淡淡应了这么一句。 “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不到自己想听的,陆九九耐性全无的瞪着雷虎大叫! 看到陆九九暴怒的模样,雷虎倒是不疾不徐的只是微笑。 “听不到公主在问话吗?说!”待陆九九站稳之后,花奴一剑拔出指向雷虎,身姿凌厉的瞪着对方。 雷虎挥手让身边的人稍安勿躁,然后望了一眼花奴,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跟着扭头望向陆九九。 “想知道的话,就加钱吧!”从头到尾都不过这样一个单纯的念头罢了。 “你……!”花奴瞪眼就要上前,结果被陆九九伸手抓住。 “要多少?”陆九九恶狠狠的望着雷虎,抓着花奴的手十分用力,疼痛让花奴回头望着陆九九,却没有挣脱的握紧了手里长剑。 “公主爽快,原本说好的再加三成就行。”雷虎咧嘴一笑,伸出了三个手指。 “三成?!你怎么不去抢!”花奴听得愕然质问,想要上前理论,却始终被陆九九 抓着拉在身边,那是想要阻止,也是为自己找一个支撑。 “好,我会让人送信回狻猊城,把钱交给你的人。”陆九九的回应让花奴听得大叫。 “公主!”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人予取予求?之前说不想动用狻猊城的人,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注目和危险,所以才会找上雷虎的时候,她就觉得不靠谱,现在这样不正好印证了对方根本所托非人,为什么公主还要纵容?花奴不懂。 “既然公主这么豪爽,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没什么耐性的陆九九,瞪着雷虎吼了一嗓子,后者听了以后眉一挑,倒也不再矫情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即便没有详尽到事无巨细,却也足够让陆九九和花奴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反应。 惊愕和茫然相映成辉,愤怒和悲伤痴缠成结,内心情感奔涌的无处宣泄,在花奴一剑挥断旁边树木的时候,陆九九身形摇晃的好不容易站稳,胸口血气翻涌的昂头一个吞咽,然后嘴角挂着血色的哽咽问了一声。 “你说君临晚是女的,是林孝荀的女儿,是椒图城的遗腹子,那罗大人带回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罗大人既然认定对方是椒图城的遗腹子,必然有相当的理由,这个公主比我清楚,如果那个人是椒图城的遗腹子,那当年谣传林孝荀利用自己女儿假冒椒图城少城主起义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了。”毕竟,也不能利用没什么名气的公主不是?但是有公主加持,又有谁会怀疑少城主的存在真实性?还真是一步好棋。 雷虎在心里想着,然后听见陆九九又问了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是,椒图城确实有个遗腹子公主,林孝荀为了她,让自己的女儿林君女扮男装,企图假冒椒图少城主恢复城号,结果却以失败告终,而林君就是现在的君临晚,是吗?” “我和林君几经交手,绝对不可能认错,她十分聪明,从小跟随林孝荀经商,头脑灵活,身手也不差,至于为什么会成为狴犴城的 礼部侍郎,恐怕和当年的战乱有关,至于是她使了手段得来的,还是和寒曦邪交易得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说到这个份上,这个公主要是还想去狴犴城的话,那雷虎就不得不怀疑眼前人的居心了。 三成的涨价,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回来花啊! 雷虎后边说了什么,陆九九已经没办法仔细聆听,在确定君临晚的身份后,那些原本困扰许久的问题,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也都有了答案。 而比起君临晚的女扮男装,更让陆九九无法接受的是她因此而引狼入室的事情,原来从一开始,这场婚事就被利用了,区别只在于,被利用的那个人是她。 君临晚之所以会答应这场赐婚,为的就是救出被软禁在狻猊城的椒图公主,既然她是林孝荀的女儿,自然也就认识那个公主,更不可能对九仙锦陌生,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救那个公主。 为此付出的代价,竟然是她整个狻猊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任何人,是她陆九九,是把君临晚带回狻猊城的她啊! 想通一切之后,陆九九一口胸血压抑不住的喷出口,吓得花奴急忙扶住摇晃的她。 “公主!”担忧心切的花奴望着陆九九,恨不得马上手刃君临晚来平复内心的愤怒,如果连她都这么愤恨,那陆九九的心情可想而知。 “公主,这场婚事恐有阴谋,狴犴城此行怕是凶险异常,多给的三成,您不亏。”雷虎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陆九九。 “不亏,一点都不亏!”冷笑的陆九九面露狰狞,将手放在怀藏的锦盒上,拼了死力气的握紧,任凭掌心被锦盒菱角硌得生疼,她也不以为意。 因为陆九九的话而眉头微皱,却也只是一瞬,雷虎表情收敛的望着对方。 看样子,狴犴城还是要去的,明知道这场婚事谈不成,对狻猊城也没有帮助,陆九九还是义无反顾的理由,让雷虎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放着狻猊城的士兵不用,找上他的理由是不是也与这个理由有关呢?看来,这钱还真是不好赚啊! 第三百九十章 尔虞我诈 陆九九不知何时染的风寒,卧床病了三天,以至于耽误了行程,好在储备充分,所以在这山林间的逗留还算顺利,只是碍于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大家神情都有些紧绷,加上陆九九的病,也让营地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沉。 “还是不见人吗?”君临晚望着摇头的十一微微皱眉。 “这九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染风寒就染风寒,还不给人探望诊治,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狴犴城?”初七的语气有些不快。 “可能是怕传染给我们吧!”君临晚低声说着,表情沉凝的若有所思。 “既然怕传染的话,为何不让人替她诊治!如果嫌弃医员身份低下,不是还有公子吗?连公子也不见,躲在帐子里能好才有鬼。”因为行程耽误,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担心夜长梦多的初七,一心只想赶紧回到狴犴城地界。 “许是公主另有顾虑吧!”君临晚不确定的低语,让初七望着她眉头紧皱,却也没再说话,如果连君临晚都这么说了的话,他再着急也没用。 “公子,要继续扎营吗?”看没人再说话,十一适时的问了句。 “嗯!等公主那边好点了再出发吧!”君临晚如是说着,心想椒图那边要是收到消息,这点时间应该足够另想办法解决她离开的问题了。 “是。”十一得令走了出去,初七望了一眼君临晚,然后跟在十一身后也走了出去。 等帐子里只剩下君临晚和阿林的时候,两个人静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听得君临晚问。 “东斗他们有消息吗?”君临晚望着阿林,后者微微皱眉的摇头,然后想起身的走到君临晚身边,拉着对方的手开始在掌心比划。 “你是说,两个人都不见了?”君临晚有些讶异,如果说,一定要回椒图亲自通报的话,两个人应该会留下一个才对,怎么都不见了呢? “东斗和叶寻虽然不见了,但是林子里多了很多山贼吗?”看阿林拉着自己的手不停比划,君临晚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那些所谓的山贼,难道是之前胡大叔安排的人不成?这样留在山里可是很容易暴露的,万一被人发现了行踪怎么办? “想要抓你的人呢?有眉目吗?”想到什么的君临晚追问,然后看到阿林皱眉摇头。 “没看到吗?”君临晚喃喃自语,却还是不放心的说了句。 “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外出走动了。”既然东斗和叶寻已经离开,想必事出有因,加上他们现在情况被动,不如顺其自然,免得轻举妄动后节外生枝,反而麻烦。 “对了,那天维护九公主的人,有找到吗?”君临晚想到什么的望着阿林问。 “不确定吗?”君临晚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回想那天维护陆九九的人,似乎也是草莽打扮,和袭击他们的山贼差不多,可惜场面混乱,也没能看清带头的人是什么模样。 而阿林说的那些留在山林里的山贼,真的是胡大叔派来的吗?还是说,是陆九九的人?现在这样也没办法确认,只希望不要被十一和初七他们察觉才好,不然,都不好解释。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叹了一气,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闹成这个样子,那些想要对付阿林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跟着陆九九一起出现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们原本计划的事情是不是还有机会实施?如果就这样到了狴犴城…… 想到这里忍不住有些头疼,让君临晚支着头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阿林没再打扰,而是安静的坐在灶火旁边,往火堆里丢了两块干柴,拿起壶子默默烧水,动作熟练的泡起茶来。 与此同时,陆九九居住的帐篷里偶有咳嗽传来,却无人敢靠近,只因为这两天的花奴表情时刻狰狞,见谁都一副想要杀而后快的模样。 “公主,您没事吧?”花奴担忧的把陆九九扶起,让对方靠在身上喝了一口热水。 病,是真的病,但却不是所谓的风寒,而是气急攻心的内伤,望着面色惨白的陆九九,花奴咬牙切齿的恨不 得马上冲到君临晚帐子里,一剑把人给结果了去。 “公主,让我去把君临晚杀了吧!不杀她难消公主心头之很,这病……”花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九九摇头给打断了。 “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陆九九气虚体弱的皱眉,在花奴的帮助下坐稳,眼神清冷的望着前方。 “怕什么?叫上雷虎他们,就不信没办法离开。”花奴的意思,是在杀了君临晚以后,再伺机逃走,可惜,这并不是陆九九想要的。 “公主!难道你还惦记着那个贱人吗?她女扮男装骗您,如今还想利用您,目的是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难道现在您还想对她仁慈不成?狻猊城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不杀她,怎么对得起先王和公子啊!”花奴的愤恨不比陆九九少,可陆九九却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的忍了下来。 “我知道,是我识人不清,狻猊城会有今天都是因为我识人不清。”陆九九的话让花奴听得瞪大眼睛。 “公主,这怎么能是您的错?您才是受害者啊!是骗您的君临晚该死,她成心欺骗,您根本就防不胜防,还有寒曦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伙的,我们这样去狴犴城,太危险了。”花奴想到什么的望着陆九九咬牙。 “就算危险,也不得不去。”所以,君临晚还不能死,在她把她们平安带到狴犴城之前,君临晚不能死,她要去见寒曦邪,她要知道寒曦邪是不是知道君临晚真实身份,是不是对她手里的东西有所图谋,如果不是,她就要利用寒曦邪报仇,如果是…… 想到这里的陆九九,心血翻涌的再次咳嗽,让花奴看得万分紧张。 “公主,要不还是让随军的医员过来给您看看吧!”担心陆九九在成事之前就先把自己弄垮的花奴,忍不住忧心的说了句。 “不用,医员是君临晚的人,万一说了什么是其次,如果对方坚持随行探望,强硬的拒绝只会让人起疑,而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跟君临晚有关的人。”那 会让她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和戾气暴动,然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比起这一时的痛快,陆九九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以大局为重,要从长计议,要让这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为她狻猊城的牺牲殉葬。 “既然您连人都不想见,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为什么还要跟着去狴犴城啊?”花奴不懂,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因为我想确定一些事情。”说话的陆九九握住了放在身上的锦盒,眸光幽幽的望着前方,让花奴看得眉头紧皱。 “您就不怕这是对方请君入瓮吗?”花奴没好气的问。 “就算是,他们也不敢随意动我,除非,这个东西不重要。”如果真的不重要,宫睨城又怎会如此小心翼翼?还放任她答应去狴犴城完婚?更何况,这个锦盒如今只有她能打开,就算真有心想要,也断不可能下杀手。 陆九九在赌,赌这趟狴犴城之行会利大于弊,撇开锦盒内容不谈,她倒要看看,女扮男装的君临晚是打算怎么娶她,还是另有算计的准备全身而退,回想早些时候雷声大雨点小的山贼袭击,陆九九冷笑了一声。 就这样让君临晚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而且,还会弄脏自己的手,她要让君临晚把她带回狴犴城,然后曝光身份,让她在狴犴城人人喊打,让寒曦邪亲手赐死她,再利用这场欺骗以受害者的身份要求狴犴城的补偿,她要把失去的统统找回来,所以,怎么可以让君临晚死在这里? “让你送的消息,送出去了吗?”陆九九想到什么的望着花奴问。 “送了,您真打算让雷虎跟着一起去狴犴城吗?还有调兵的事情,您是打算……”花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九九的一个眼神打住了。 “现在的情况,狻猊城的军队是不可能过境的,要想有足够的人手可以调用,这点钱我还不看在眼里,至于调兵的事情,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让椒图陪葬。”越说,陆九九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阴狠。 那浓郁如墨的恨意,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不管最后如何,椒图城都会成为祭品,不是经由狴犴城的手,也会经由狻猊城的手,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 “告诉君临晚,我们明天出发。”陆九九沉声吩咐。 “公主,不如多再休息几天吧!”不过两天时间,又没有人诊治,恢复如此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能好转多少,也同样无法确定。 望着忧心的花奴,陆九九扯着嘴角笑了笑。 “你不是想她快点死吗?那就要尽快赶到狴犴城才行。” 山林深处,月色下的树梢顶端,屹立的人影很是模糊,几乎于树木融为一体,在听闻树下骚动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暴露行踪的同时,也跟着跃下树来。 “你还不死心吗?”瑚玉望着冷忌皱眉,可惜后者没有理她的转身走了开去。 “主上说了,就算是死的也没关系,你为什么不动手!”瑚玉望着冷忌的背影大叫。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拦我?”站在原地回头的冷忌,不答反问的望着瑚玉,让后者嘴巴张了张,竟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她能说什么呢?说她担心那样的情况会让冷忌无谓牺牲吗?可那本来就是冷忌的任务,不是吗?偏偏…… “就算你这样等,那个人也不一定会出现,就算他出现了又如何?难道你要先杀了那个人,然后再完成主上的任务吗?”就算那个人死了,香雪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最后没能说出口的话,让瑚玉瞪着转身的冷忌,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让她看得狠狠咬牙,然后一拳打在了旁边树木上。 早些时候的刺杀,真的是为了任务吗?还是为了逼出想找的那个人?留在这里真的是为了任务吗?还是为了等那个人出现?没有直接去找人,是担心被主子知道了而丧失机会吧!这样的等待,是想着那些人总有一天会回到椒图,而他,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动手了。 冷忌,此刻在你心里,任务已经排到第二去了,是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恨不相逢 原本都是骑马同行的陆九九,再次上路的时候改乘了马车,因为忙碌,君临晚只远远的看了一眼,而陆九九却目不斜视的低着头钻进马车,连上前寻话,都是花奴不耐的简洁回应,这让君临晚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马车。 花奴的态度一向如此,倒也不奇怪,只是陆九九没有出声阻止罢了,生病无暇顾及,还是其他,君临晚有些好奇,总觉得自那次山贼袭击后,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是因为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吗?就像君临晚不会主动提及东斗和叶寻,陆九九是不是也在回避谈论那些像是山贼一样的人呢?如果是的话,倒也不难理解。 “公子?”看君临晚站在马车前面不远的地方发呆,初七不由得上前喊了一声。 “公子,要出发了。”初七如是说着,唤回了君临晚的心神。 “嗯!那就走吧!”君临晚说着接过阿林递来的缰绳,一个轻跃翻身上了马背。 就这样,在君临晚的带领下,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归程,却始终都是心思各异。君临晚担心着椒图那边是否还有计划,没有消息让她始终心有不安,而陆九九却在拼命的告诉自己,要隐忍,在抵达狴犴城之前,什么都不要做,而且,绝对要把君临晚带回狴犴城,绝对。 “主上!”流敖匆匆跑进门,看到寒曦邪的时候紧跟着说了句。 “主上,君儿他们路上遇到袭击了,杨将军那边问要不要过去派兵过去接应。” “不用。”寒曦邪头也不抬的回了这么一句,听得流敖微愣。 “不用?主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流敖担心的望着寒曦邪,让后者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 “还能出什么事情?”寒曦邪问。 “君儿本不该回到狴犴城,偏又因为椒图那边不给借道,现在要是入境的话,肯定只能先回来完婚,就算要出使椒图,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但丞相那边并不欢迎九公主的到来, 而且,周大人那边不是派了人出去吗?到现在也没回来,看样子也是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君儿他们岂不是很危险吗?”这样还不派人接应,主上就不担心出事吗?流敖在心里想着的同时皱紧了眉头。 “周定阳那边你不需要担心,择日就能有结果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回应。 “那丞相呢?要是君儿把九公主带回狴犴城,丞相那边要如何交代?”流敖对庄微贤之前说过的话还记忆犹新,主上断然也不会忘记。 “他……不会把人带回来的。”沉默一阵,寒曦邪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了这么句,让流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的追问。 “谁?谁不会带回来?”君儿吗?君儿不会把九公主带回来吗?那他为什么要去?还是主上私下早有吩咐?可人都已经在路上了,不带回来的话要怎么办?流敖一肚子疑问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 “下去吧!我很忙。”寒曦邪头也不抬的挥手,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让流敖望着他张了张嘴,却也没能再说什么低头退了出去。 望着眼前的奏折,寒曦邪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脸上表情冷凝的眸中幽光森森,椒图拒绝借道的决定虽在意料之中,但接回陆九九却完全是意外。 寒曦邪以为君临晚会留在椒图,借口那么多,他完全可以不必亲自出面,哪怕是想救陆九九。而陆九九要是真的心怀狻猊城,就应该知道她目前的处境,利用这场婚约逃离掌控,然后另外谋事也无不可,却独独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狴犴城的这场赐婚,除非她有不得不到狴犴城的理由。 那个理由是什么呢?寒曦邪能够想到的不多,却没有一件是好事。想到这里的他深深一叹,扶着前额感觉有些头疼。 随手拿过旁边的另外一张奏折,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张帖子,翻开看过之后,他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 这些人,还 真是爱凑热闹! 风雨兼程,一行人各自心怀鬼胎的抵达了原本预计留宿的城镇,如果不出意外,两天后就能越过边境回到狴犴城了。 “公子,都安顿好了。”初七走到君临晚歇息的地方拱手回应。 “是吗?公主那边可有吩咐?”君临晚抬头望着初七问。 “没有。”说完这两个字的初七微微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句。 “公子,这九公主最近安分的紧,自从上次山贼袭击过后就再也不见人了,说是生病,但看她好似也无大碍,您说……”初七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君临晚摇头。 “公主的事情,不可妄自非议,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君临晚不以为意的望着初七笑了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日后不是会嫁给公子吗?这样……”公子以后可有的罪受了,初七在心里嘀咕,并没有说出来,不过,君临晚懂。 “没事的,去休息吧!”除了这样安抚,君临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想想自己的欺瞒,还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就多有愧疚。 “是。”初七也不坚持,行礼过后走了出去,任凭君临晚目光幽幽的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神情复杂的五味杂陈。 就在君临晚感觉自己背叛了那份信任和体贴而自怨自艾的时候,阿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拍了拍她肩膀,等她回头的时候,在桌上轻轻的用手比划了一阵。 “终于有消息了吗?”君临晚眼睛一亮,有些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踌躇。 等了这么久,椒图那边终于有了消息,这应该是好事,不然,再过两天回到狴犴城地界,她们要想再谋划就更难了,若真和陆九九完婚,后果可想而知。 “去安排一下吧!”君临晚等不及的望着阿林说到。 望着君临晚点头,阿林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的又走了回来,在君临晚觉得奇怪的时候,他伸手 轻轻在君临晚头顶拂过,那一刻,竟然让君临晚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 她竟然已经软弱到需要阿林这样来安慰的程度了吗?望着拂过她头顶之后转身离开的阿林背影,君临晚忍不住失笑出声,然后擦了一把眼角,等她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清澈的只剩下了决心。 “公主!”花奴踏进房门,望着坐在窗前的陆九九喊了一声。 “怎么样?”陆九九回头望着花奴问。 “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行动。”花奴说着咧嘴一笑,而陆九九却始终面无表情的看起来有些肃穆。 “公主?”看陆九九没有回应,花奴忍不住低唤了一声。 “没什么,让他们待命吧!”陆九九随口应着,然后扭头望向窗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花奴看的张嘴还想说话,却也只好生生的闭了口。 那一夜,陆九九没能入睡,因为她在等一个人,那个让她不由得握紧怀里锦盒的人,同时,君临晚也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在阿林的带领下,找到了事先停留的叶寻。 “君儿!”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叶寻松了一口气。 “怎么只有你?东斗呢?”看到叶寻的时候,君临晚安心不少,却因为没有看到东斗而皱了皱眉头。 “他在路上,过境前应该能赶到。”叶寻如是说着。 “过境前?!”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叶寻,而后者欲言又止的望着她咬了咬牙。 “叶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聪明如君临晚,望着叶寻皱眉的同时,眯着眼睛把人打量了一遍,而后者也是无奈的叹了一气。 “之前说好的事情,恐怕没办法了。”叶寻低声回答。 “没办法是什么意思?”君临晚眉头越皱越紧,让叶寻望着她抿了抿嘴。 “狻猊城开始大军压境,椒图城没办法,只得紧急调派驻守,跟狴犴城的合作还未有定数,你顺利回归椒图城的事情,也只能跟着滞后了。”叶寻的 话让君临晚听得有些惊讶。 “狻猊城大军压境?这怎么可能?”别说陆九九还在这里,在陆九九和寒曦邪谈出结果来之前,断不可能轻举妄动,除非,狻猊城已经完全受制囚牛城,这一切都是鸱吻城的指示,如果真是这样,那陆九九之所以答应成婚,恐怕是为了出逃,对于出逃的陆九九放任至此,是因为陆九九不重要,还是另有算计? 君临晚觉得脑子有点乱,于是眉头紧锁的找了个地方落座,让叶寻一脸难色的望着她。 “应该是陆九九下的令。”叶寻如是回答,让君临晚讶异的望着他。 “这怎么可能?!”在寒曦邪没有答应前后夹击之前,陆九九打算凭一己之力拿下椒图不成?如果真能做到这种事情,狻猊城又如何会被囚牛所破?还是说,狻猊城和囚牛城早已达成协议?既然如此,陆九九答应去狴犴城完婚的目的,岂不是……!?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愕然瞪大眼睛,难道这次引狼入室的是她不成? “不行,不能带着陆九九回狴犴城。”如果她死在外边的话,陆九九便没有了去狴犴城的理由,寒曦邪自然有的是办法拒绝陆九九入境,要是真有什么阴谋,也会扼杀在外。 “这个……可能已经由不得我们了。”叶寻表情黯然的望着君临晚。 “为什么?”君临晚费解,这些人之前不是还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她回椒图吗?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只要她回到椒图恢复身份,和陆九九的婚约也就迎刃而解了。 “因为雷虎。”低声说出这个名字的叶寻,明显看到君临晚身形一顿。 “雷虎?你说的是……?”她以为的那个雷虎吗?君临晚愕然的望着叶寻,不懂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名字。 “那天护在陆九九身边的人,就是雷虎。”叶寻的话让君临晚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瞪着眼睛许久没能回神。 雷虎,陆九九,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 第三百九十二章 纸包不住火 君临晚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有说话,回想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君儿?”看到君临晚笑出声,叶寻忍不住喊了句。 “我以为他早就死在那场战乱里了。”君临晚喃喃的抬头望着叶寻。 “很可惜,他还活着,而且成了狻猊城的爪牙。”说这话的叶寻低头拧眉。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狻猊城还会误以为清雨姐姐是我?”君临晚不懂,雷虎是知道她身份的,同时也认识清雨,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误会? “也许,雷虎一直以为清雨是你也不一定,就算他和狻猊城的人有瓜葛,也不可能介入那么深,狻猊城的人也不会刻意向雷虎求证,雷虎也不可能到处宣扬当年的事情,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望着说话的叶寻,这些不是没有道理,如今看来,比起当初的原有,现在的事实更让人不知所措,没想到跟在陆九九身边的人竟然会是雷虎,那么,不管雷虎之前是否有认出她,经过上次山贼袭击的事情,还有东斗跟叶寻的出现,她的身份要想再隐瞒也已经不可能。 这就是陆九九最近态度转变且避不见面的原因吗?应该是雷虎跟她说了什么吧!如果真是这样还好,就怕陆九九早就知道实情,却还是答应了到狴犴城完婚,那她的目的就让人不觉感到有些惶恐了。 “也就是说,九公主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女扮男装的事情,是这样吗?”嗤笑一声的抬头,君临晚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对雷虎有利,他也没有理由为我们隐瞒。”叶寻沉声说着,暗暗将手紧握成拳。 “没错,雷虎没有理由为我们隐瞒,如果有,他早就找上门了。”该佩服吗?早已受雇于陆九九的雷虎,竟然没有因为发现她的身份而倒戈,还算有点道义,偏偏,这点道义却硬生生的断送了无数希望。 狻猊城会突然大军压境椒图城,也是最近的事情,想 来,陆九九心里早已经有了决定,而她会继续陪伴前往狴犴城,应该是想要利用她的身份来做文章吧!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回狴犴城了。 “爹爹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吗?”君临晚问。 “知道,东斗就是为了这个回去的。”叶寻望着君临晚点头。 “明明知道,却还是决定让我去狴犴城吗?”喃喃的,君临晚低下了头。 “将军说,九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你女扮男装,却还是愿意随你去狴犴城,想来是准备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断然不可能让你轻易消失于世,贸然出手很可能会让陆九九狗急跳墙,一旦你女扮男装的事情在此时败露,不光会给诸多人带来麻烦,还会给自身带来危险,在失去身边人信任的情况下,能够护你周全的便只剩下阿林一人,到时候……”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被陆九九擒回狴犴城,非要逃走的话,除了雷虎,还可能与初七和十一他们为敌,再加上想要对阿林出手的那些人,我们平安回到椒图的几率,实在太小了,是吗?”脸上表情无奈的君临晚,望着叶寻讪笑一声。 “比起这个时候撕破脸冒险,还是回到狴犴城比较好,到时候自然有寒曦邪头疼,而且,狴犴城有我们不少人,到时候要想离开,也比现在要容易些。”怪只怪,当初跟来的就只有他和叶寻,如今就算东斗带人前来接应,也已经赶不上入境。 想到这里的叶寻,心有不甘的咬牙低下了头。 “是吗?有寒曦邪头疼啊!”君临晚想到力保她走到今天的寒曦邪,如果让人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情,最受影响的应该就是寒曦邪了吧!到时候他势必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而把自己当成一个受害者赐死她,将会是最好的决定。 可是,狴犴城还指望着椒图城为己所用,加上狻猊城大军压境,自然不可能轻易对她出手,因为寒曦邪是知道的,她对椒图城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 ,寒曦邪要想继续自己的计划,就必须让她活着回到椒图,与其这个时候鱼死网破,不如回到狴犴城以后从长计议,让身为狴犴城城主的寒曦邪决定她的生死。 不,应该是整个上邪的太平才对,因为,她要是死了,椒图必然会倒戈,寒曦邪的计划也就无法继续,鸱吻城的城主肯定会抓住机会不放,本该避免的战火,将在寒曦邪手上点燃,那本该是他们极力想要避免发生的事情,结果却…… “君儿……”看到君临晚默然,叶寻低声的望着她欲言又止。 “爹爹还说了什么?”望了一眼叶寻面露难色的样子,君临晚皱眉询问。 “如果你不想回狴犴城,也不是没有办法。”叶寻望着君临晚眼神微眯,表情冷凝的看的君临晚轻声一笑。 “当然有办法,只是那些办法……不能用罢了。”好笑的说完前面那句话,君临晚越说越小声的低下头,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得黯淡。 她可以先下手为强,毒杀所有人灭口,也可以制造意外,却难免损伤,甚至赤果果的背叛,或是利用初七和十一去解决雷虎,再亲手处决掉陆九九,她可以不顾一切的离开,可是离开之后呢? 君临晚抬头望着叶寻,凄然的轻声一笑。 那样的代价太大,那样的牺牲本不应该,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这辈子也没办法活得心安,正是知道她内心的这份软弱,所以才决定让她回狴犴城的吧!君临晚在心里想着,低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摆。 “君儿!”看君临晚起身,叶寻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却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没事,就像爹爹以为的,我不想让身边的这些人为难,也不想给他们制造多余的麻烦,我会带着九公主平安回到狴犴城,如果九公主真打算利用我的身份,就让寒曦邪自己决定,是要和狻猊城联手,还是要继续履行跟椒图城的合作吧!” “如果寒曦邪选择了狻猊城呢 ?!”望着准备离开的君临晚,叶寻忍不住忧心,要是寒曦邪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还有狴犴城的太平,最终选择答应陆九九的条件,那间接害得狻猊城破城的君临晚和椒图城,势必会变成双方的敌人。 不用想都能知道,陆九九不可能不复仇,到时候要怎么办?君临晚和寒曦邪之间,恐怕再也没有安稳可言。 “那便只能兵戎相见了。”低声说完这句话的君临晚,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让叶寻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夜色的背影狠狠咬牙。 说什么兵戎相见,明明为了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寒曦邪面前,不惜以公主的身份继承城主之位,如果事情真走到那一步,他们之间就…… 望着君临晚离开的方向,叶寻心里莫名的有些悲伤。 “公子!你出去了?” 跃下房檐的时候,正巧碰到初七,一声呼唤,让君临晚回神的望了过去。 “嗯!还没休息呢?”君临晚随口应着,然后越过对方走进自己房间。 “休息了,和十一轮班值夜呢!”初七跟进的应了句。 “是吗?外边有侍卫守护,你大可也去休息的。”君临晚如是说着,回头望了初七一眼。 “那怎么行?万一有刺客怎么办?还是多巡视的好。”初七忧心的样子,让君临晚望着他嫣然一笑。 “公子,你是去散步吗?下此也叫上我吧!让阿林也可以休息一下。”初七好心的提议,让君临晚笑着应了声好。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看君临晚笑着回应,初七也笑了笑的留下这句话,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等初七走出去之后,阿林关上房门走了回来,望着坐在椅子上泪眼朦胧的君临晚抿紧唇,然后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如果可以的话,君临晚并不想让这些人知道她的欺骗,明明做错的人是她,要她如何能够狠心为了成全自己而牺牲这些人?她做不到的。 可是,如果寒曦邪并不知道她女 扮男装,只当她是椒图城的少城主的话,在陆九九说出真相后,他是不是还会坚持初衷与椒图城合作呢?君临晚不知道。 就算寒曦邪因此而改变主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君临晚竟然私心里希望,寒曦邪是知道的,只有这样,伤害才会降到最低,才不会觉得背叛,也才有机会让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即使……有些亏欠,注定无法偿还。 “公主,您真打算跟鸱吻城合作?”将人送走之后的花奴,关上房门凑到陆九九跟前低声询问,表情沉凝的若有所思。 “不是合作,只是缓兵之计罢了。”陆九九皱着眉头,拿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就口。 “您是担心鸱吻城会趁机吞并狻猊城?”虽然狻猊城在和囚牛城的斗争中落败,却依旧保持了城号,说明那些人也不想扰乱人心,激起民愤,只是……狻猊城已经没有公子,唯一能够继承王位的只有公主一人,而公主又远走狴犴城。 这种时候,人心不稳,鸱吻城若是有心扶持,难保狻猊城不会另立新主,到时候算你成为危险不说,公主也会变得危险,之前还能仰仗一下和狴犴城的婚约,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而公主打算在狴犴城做的事情又十分危险,实在没必要将自己置于腹背受敌的境地。 “这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是我需要时间。”总不能在还没抵达狴犴城之前,就因为后院着火的事情而分身乏术,那她出使狴犴城就没意义了,陆九九在心里想着。 “您真打算在寒曦邪面前揭穿君临晚吗?如果寒曦邪和君临晚早有协议,那我们岂不是羊入虎口?”花奴也有自己的担心。 “所以才要跟鸱吻城交易,既然对方会放我出城,必然有所图谋,更何况,我手里还有锦盒。”说话的陆九九握紧了怀里锦盒,脸上表情凝重的让花奴望着她也抿紧了嘴唇。 那是狻猊城仅存的一线生机,却注定只能看人脸色。 第三百九十三章 风雨飘摇 因为从叶寻那里知道了雷虎的事情,所以君临晚看到陆九九的时候,表情难免有些藏不住的动摇,而陆九九依旧是低头避不见面的躲在马车里,假借生病来回避了所有窥探。 对于陆九九的态度突然转变,君临晚终于找到了答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即便她重新筹谋,计划在跨境前销声匿迹,陆九九恐怕恐怕也不会答应,不然,也不会让雷虎的人围在外头了,就不知那些想要对阿林出手的人,是否也和她有关。 想到那些把阿林当成目标的人,君临晚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忧愁,会这么做的人,必然知道阿林的真实身份,不然何必出手?而能够想到的幕后黑手并不多,却每一个都让君临晚胆战心惊。 最怕,就是那些对阿林动手的人,和陆九九其实是一伙的,即便原本没有瓜葛,经过上次的山贼事件后,恐怕也很难说没引起注意,过了这么久,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毕竟,连她都知晓了雷虎的存在,而陆九九…… “公子?公子!”初七上前喊了君临晚两声,让后者茫茫然的回神看他。 “公子,前面就是城门了。”初七说着望了一眼道路尽头,顺着视线,君临晚也看到了城门上飘摇的旗子,于是喃喃的应了声。 “这么快就到了?”这一路上踌躇,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已经抵达边境,现在再犹豫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让君临晚望着前方叹了一气。 “公子,你怎么了?等到进了城就能安心一些了,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一路上遭遇站贼袭击,还让君临晚受了伤,初七心里始终惦记,这一路走来再也没敢大意,好不容易就要跨进回到狴犴城,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累罢了。”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不经意的望了眼身后马车,看到马车帘子被人揭起又放 下的自顾自摇晃,她故作不知的收回视线。 “没关系,等进了城就能好好休息了,休整两天,把队伍再整顿一下,我们就能回狴犴城城了。”初七说着咧嘴一笑,君临晚没说什么的也杨了下嘴角。 “公子,那九公主已经病了这么久了,进了城要不要另外找人给她看看?”初七凑到君临晚耳朵边嘀咕,同时偷偷望了一眼马车方向。 “不用,应该只是需要静养罢了。”君临晚摇头,想着陆九九之所以会这样,估计只是不想见她,也不想和他们接触而已,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能够这么隐忍,想来她不光是想利用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而且还有非去狴犴城不可的理由,不然,也不会答应到狴犴城完婚,只可惜,这场婚事注定无法实现。 “就是这样才奇怪啊!她要是病种也就算了,明明都好的七七八八了,却还是避不见人,连公子您都不多说一句,您真的要把她娶进门?”初七越说,眉头就皱的越紧。 “说的娶,但始终是招的驸马。”所以,就算成婚的话,估计也会回狻猊城吧!但陆九九绝对不会空手回去就对了,君临晚在心里想着,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因为陆九九的初衷,恐怕注定会失望。 “公子,那到时候您不得跟着回狻猊城啊?狻猊城现在这个样子,您回去不是很危险吗?还是说,主上打算救狻猊城?如果真有心,当初打得那么厉害的时候,主上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呢?”很多事情,初七想了很久都想不透。 “主上的心思,我们不好悱恻,当是有道理的。”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身后马车,见马车里始终安静,不由得低头抿了一下嘴。 这句话,她自己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如今却要用来说服别人,实在是有些可笑。寒曦邪做的每一件事情,也许都有他的道理,却终究无 法满足所有人的想望。 “也不知道主上是怎么想的。”初七嘀咕着,而君临晚也无意再聊,望向前方目不斜视,直到城门变得近在咫尺。 一行人顺利通关,让在关内等了许久的杨将军松了一口气,却也忧心忡忡的迎了出来,听闻陆九九染病,在关心过后,把人安顿在了驿站里好生伺候,跟着就去了君临晚房间。 “杨将军。”看到杨将军出现,君临晚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君公子。”杨将军拱手行礼,然后望着君临晚表情复杂的欲言又止。 “阿林,你去帮初七他们啊!我和杨将军在这聊聊。”君临晚回头望着阿林说了这么一句,后者望了一眼杨将军,没说什么的走了出去。 “杨将军,喝茶。”君临晚拿着茶壶给杨将军倒了一杯热茶,同时也给自己满了一杯,却没有喝的捧在掌心暖手。 “君公子,您真的要把九公主带回王城吗?”杨将军望着君临晚皱眉,和后者的悠然比起来,他显得有些急切。 “是啊!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君临晚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杨将军望着她张了张嘴,沉默许久才回了句。 “丞相不会乐见这件事情的。”如果君临晚和陆九九完婚,就等于狴犴城认可了狻猊城和陆九九的身份,到时候陆九九会兴起什么风浪,谁也无法估计,庄微贤不会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安稳的狴犴城因此絮乱,所以杨将军很担心。 “应该没关系吧!若丞相真打算反对,就不会同意我们出发了。”君临晚望着杨将军眉一挑,说得倒是轻巧。 “那是因为你另有使命,如果椒图城那边事情谈成,你大可直接把人接到椒图,然后延长归期,婚事自然也就顺延,在天下大势稳定之前,都不需要担心陆九九和狻猊城的问题,即便需要担心,那也是椒图城的事情,可现在……”杨将军想到借道椒图被 拒,而今椒图和狴犴城的同盟也未有定数,原本的计划也顺势搁浅,陆九九这个烫手山芋,如今只能捧在手里,骑虎难下的现在,君临晚的立场怕不是更为艰难。 君临晚沉默的没有说话,杨将军的担心她心知肚明,如今更是深有体会,却苦于没有办法去改变,陆九九的势在必行,她的不得不为,都别无选择。 结果到头来,最忧心寒曦邪的人是庄微贤,最有远见的恐怕也是他吧!而寒曦邪是否也有预料到这一切呢?等他见到陆九九的时候,又会如何取舍呢?那些她无法决定的事情,他应该轻易就能得出答案吧! 这就是他们的区别啊!君临晚捧着手上的热茶,掌心虽然温暖,内心却有了一丝恶寒。 在她猜测寒曦邪的居心,怀疑他的动机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寒曦邪决定,并理所当然任他承担后果的这份洒脱,恐怕才是问题吧!为什么,她就从未怀疑过这样的自己呢?懦弱又可耻。 “君公子?君公子!”看君临晚不说话,杨将军不由得大喊了两声。 “杨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既然已经回到境内,自然是要回去复命的,至于其他,就看主上如何定夺了。”当君临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资格去责怪寒曦邪什么,就算他明知道她的身份,却什么都没有说,那也不过是必然的结果罢了。 “主上如何定夺还是其次,就怕丞相那边会剑走偏锋,反而连累了公子。”杨将军说着眉头紧皱,看的君临晚咧嘴一笑。 何德何能,竟然能被眼前将军如此关心,若日后东窗事发,不知又会招来多少恶念,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悲。 “无所谓连累不连累,为人臣子,自然是要为主上分忧的。”只有这样说,君临晚才不会觉得愧对这份关心,偏偏她越是说得洒脱,杨将军便越是怜惜。 “君 公子有这份心,是主上的福分,好在周大人的事情已经找到解决之道,也算安了公子的一份心。”杨将军的话让君临晚注意力被转移,于是问了句。 “周大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么快吗?怎么解决的? “还记得你们遇到山贼的事情吗?主上借题发挥,说周大人为一己之私派人袭击迎亲队伍,企图破坏和亲,所以被抓了起来问审。”杨将军如是回答。 “杨将军的意思,是那些山贼都是周大人派的?”这怎么可能?那明明就是胡大叔安排的一场戏,除非,寒曦邪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出戏,然后利用了。 想到这里,君临晚突然有些豁然开朗,也许,寒曦邪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出,不然,她要如何顺利回归椒图恢复身份?在寒曦邪和爹爹的交易里,不就是有这么一环吗?到头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里吗? “是不是周大人派的,还在调查,不过,周大人收留了前丞相身边的打手,还有无殇公子养的爪牙倒是证据确凿,而且,也有出城记录。” “是吗?”君临晚淡淡的应了一声,回想至今发生的一切,对寒曦邪的作为是越来越糊涂,却也深刻的了解,那人是真真的深谋远虑,让人直觉危险。 “公子,别怪老夫多嘴,如果你坚持带着九公主回去,最好有个心理准备。”王城里那些事情,杨将军虽然远在边关,却还是心有所感。 “谢将军关心,在下明白。”君临晚诚心道谢,杨将军看她心意已决,也没再多说其他,而是转移话题应了句。 “明天就是十五了,公子大可在此修整两日,回头老夫增派些人手送你们回去。”至少保了这一路上的太平,而回去以后的事情,他也是鞭长莫及的了。 “谢将军美意,那就有劳了。” 君临晚拱手行礼,杨将军随意的回了句客气,然后就告辞出去忙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念起 十五团员佳节,虽然远在边关,却依旧难掩热闹,和王城那边丝毫不逊色的游龙灯会,让街道喧闹到了午夜。 一路风尘仆仆,难得修整的侍卫们吃喝玩乐好不惬意,除了初七,没有人留意到君临晚的缺席。 “怎么了?公子这么早就要休息了?”初七望着拦住他的阿林皱眉问了句。 “你也要休息了?”看阿林点头,初七红着脸又问。 “现在还早,你要不要跟我再去喝点?反正这将军府里戒备森严,公子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事的。”初七说着就要去勾阿林的肩膀,结果被阿林侧身躲过。 “哎呀!你这人怎么还这样?我们都这么熟了,你那高冷的样子能不能收敛一下?”初七没好气的嘀咕,看来喝了不少酒的他,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对于阿林没有君临晚在身边就不吃不喝的事情一直都觉得奇怪,只是苦于没机会询问,现在借着酒气问了,结果发现也是白问,因为阿林只是冷眼望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忘了你不能说话了。”初七一拍脑门,有些懊恼的望了阿林一眼,然后咂嘴抓了抓头。 “真不知道主上哪里把你找来的,你要是乐意休息就休息吧!我再去喝点。”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又是在将军府里,初七需要担心的事情变得少了些,所以难免想要放纵一下,毕竟大家都在乐呵,他也不能免俗不是。 看到初七转身离开,阿林四下里打量了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屋子,关上门没多久,窗下便多出一个人影,往屋子里窥视了一阵,又在屋子外边守了一阵,见没什么动静的如同来时一样悄然离去。 离去的人影消失没一刻钟,两道人影也跟着从君临晚房间窜出,眨眼间消失在迷茫的夜色里,与此同时,陆九九的窗台被人打开又关上,而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情况?”陆九九望着摘掉脸上蒙面布的花奴问。 “睡了。”花奴依 言回答,让陆九九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公主,看样子君临晚是真的打算带我们回王城。”花奴低声望着陆九九抿嘴。 “看出来了。”如果不是,君临晚早就谋划怎么离开了,毕竟,女扮男装的她要是回了狴犴城,势必要跟自己成婚,到时候揭穿身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她不担心自己身份被揭穿,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寒曦邪早就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这样,实在无法理解君临晚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淡定,花奴在心里猜疑,而陆九九只是听着没说话。 “如果早就知道的话,就不会赐婚了。”陆九九想着寒曦邪,眉头越皱越紧。 “为什么不会?”花奴狐疑的问。 “因为答应这场婚事的是君临晚。”当初寒曦邪说了要询问君临晚意见,如果君临晚不愿意的话,寒曦邪有的是办法拒绝,即便是君临晚,也同样有的是办法拒绝,但她却应了下来,理由恐怕就是九仙锦,而事实证明也正是如此。 清雨被人救走,她狻猊城因此被人破城,父兄惨死,都因此而起。想到这里的陆九九,恶狠狠的咬牙将手紧握成拳。 “如果君临晚会答应,也是因为寒曦邪的授意呢?”花奴的这句话才说完,陆九九便抬头忘了她一眼,然后用力的握紧了藏在怀中锦盒。 寒曦邪的授意?那么,又是谁利用了谁?是君临晚利用了寒曦邪,救出了自己的主子,还是寒曦邪利用了君临晚,查明了九仙锦的真相,然后卖了一个人情给椒图城? 如果是前者,那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利用?如果是后者,那寒曦邪岂不是和椒图城早有勾结?那她此行恐怕…… “公主?”看陆九九不说话,花奴忍不住在旁唤了一声。 “没事,先去休息吧!”陆九九随意挥手,花奴也不便在说什么的转身走了出去。 和君临晚一样,答应到狴犴城完婚的公主,也是骑 虎难下,如今,只能尽全力让事情变得对自己有利,不然…… 就在花奴和陆九九各自忧心的时候,悄然离开将军府的君临晚和阿林,在一个荒凉的寺庙里见到了寻过来的东斗和蒙梁。 “就只有你们三个吗?”君临晚望着三人随口问了句。 “狻猊城的大军压境,师傅走不开,萧禹是军师,所以只能留守,方宿本来要跟,但是清雨有了身孕,所以……”蒙梁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 “清雨姐姐有身孕了?!”惊讶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是一抹浅笑和脱口而出的喜悦。 “太好了,方大哥应该很高兴吧!”君临晚轻笑的说着,让蒙梁皱眉打量了她一眼,昔日君临晚对方宿的用心,他们都是清楚的,现在看来,好像都已经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蒙梁心里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只是要不要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没事吧?方大哥成婚的时候你还哭了的。”东斗最快,才说完就被蒙梁瞪了一眼,叶寻也是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干嘛啊?”他也没说错啊!东斗没好气的回头望了一眼叶寻。 “当然没事,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回头得写信祝福他们才行。”只希望孩子出生的时候已经乱世平定,不至于要像他们一样就要了,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你还有心思祝福别人呢!”蒙梁没好气的说话,让君临晚回神望着他,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笑了笑的没回话。 “将军说了,如果狴犴城的事情有变,就不择手段的把你和阿林带回去。”蒙梁的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将手紧握。 “就算会牺牲所有人也无所谓吗?”君临晚知道,如果事情没能顺利解决,肯定会有人拿她身边的人开刀,首当其冲的就是营地里那些流民,而要顺利回到椒图,眼前的人也同样会变得危险,可是,所谓的不择手段,也就 意味着无畏牺牲,而那都是君临晚不远看到的。 “那你要现在跟我们离开吗?”蒙梁望着君临晚,如果能够做到先下手为强,她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吧!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君临晚苦笑的望着蒙梁。 “你就那么相信寒曦邪有办法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还是你想测试什么?”蒙梁咬牙瞪着君临晚,后者听得一愣,不经意的撇开了视线。 “相信他有办法的不是爹爹吗?”说要把事情交给寒曦邪决定和处理的,不是他们吗? “那是因为你……!”蒙梁瞪眼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旁的叶寻拉了一把,而阿林也已经站在了君临晚面前,充满戒备的盯着他。 “切!”咂嘴扭头转身,蒙梁走到一旁坐下,让君临晚望着她欲言又止,直到东斗拉了一下她的衣服。 “你别怪蒙大哥,将军那边他有帮你说话的,事情会变成这样,谁也不想,不过,你要答应我们,如果狴犴城事情有变,一定要毫不犹豫跟我们走,知道吗?”东斗表情认真的样子,和平时的吊儿郎当很不一样。 “我知道,营地那边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先走。”到时候就算狴犴城事变,她也可以无后顾之忧的离开,只是…… 想想那些曾经对自己深信不疑的人,君临晚的内心就忍不住有些疼痛,只希望事情不要走到那一步,不然,她也活不安生。 “那个叫周定阳的会收手?”东斗不相信的望着君临晚。 “之前山贼袭击的事情,被扣到了他头上。”君临晚跟着走到篝火旁坐下,同时望了一眼蒙梁,表情有些无奈的样子。 “山贼袭击的事情不是胡大叔安排的吗?”叶寻有些奇怪的望着君临晚。 “应该是借题发挥吧!因为周定阳确实安排了人出城,至于那些人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君临晚如是回答。 “该不会是袭击阿林的那些人吧?”东斗和叶 寻对望一眼。 “可是周定阳没有理由针对阿林啊!”难道是周定阳知道了阿林的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周定阳就没有理由对营地出手了,直接针对阿林不是更好?君临晚狐疑的皱眉。 “周定阳没有,他身边的人呢?”一直没开口的蒙梁回头望着君临晚。 “他身边什么人?”君临晚疑惑的问。 “听说,周定阳把之前无殇公子的爪牙收到了麾下,他一个户部尚书又没有多少私兵,就算有,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动,不然狐狸尾巴岂不是一抓一个准?”东斗说着自己知道的,然后望了一眼叶寻。 “之前无殇公子和丞相赵炳为了王位勾结鸱吻城的事情,虽然最后不了了之,寒曦邪也没有追究到最后,所以,难保周定阳现在收的人里边没有鸱吻城的细作。”叶寻如是说。 “就算是这样,和阿林被袭击有什么关系?”君临晚问。 “还不懂吗?既然你能够确认阿林的身份,那些有心调查的人肯定也能够确认,所以,如果有人会对阿林出手,必然是已经知道阿林的身份,阿林留在狴犴城那么久都没出事,那会动手的就只有除了狴犴城以外的其他人,这个人会是谁,不言而喻。”回答问题的是蒙梁,说完之后众人都沉默了一阵。 “山贼袭击的时候,和他们交过手,确实训练有数,不像是普通私兵,而且为首的武功极高,要不是我们几人合力,恐怕都不是对手。”叶寻说着还有些后怕,如果当时一直硬战到底,结果恐怕也不会如意。 “上次也是因为有师傅在,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东斗也不由得打了个机灵,同时忍不住有些庆幸。 山贼袭击那次场面混乱,又有九公主的人乱入,所以降低了对方的手的几率,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想想还真是运气。 说到这里,几人对望一眼,然后各自沉默下来,有些忧心忡忡的望向君临晚。 第三百九十五章 心烦意乱 “没事的,现在也还不确定对方来历,就算真是鸱吻城又如何?到现在为止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看到众人担忧视线,君临晚随意的说着。 “君儿,你忘了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吗?如果出手的真是鸱吻城,既然能够查到阿林身份,你的身份又怎会是难事?这样按兵不动,也许就是在坐山观虎斗。”叶寻不想吓唬君临晚,但事实要真是如此,也就能够解释陆九九为什么轻易就能离开狻猊城了。 “你想说,这都是对方故意的吗?要真是这样,又何必对阿林出手?任凭我们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君临晚沉凝的说着,一脸若有所思。 “那是以你不回狴犴城为前提的决定,如果你们留在椒图,自然是个祸害,所以他们才会对阿林出手,可你们要是继续留在狴犴城,他们随时能够出手,自然不急。”如今陆九九得知君临晚女扮男装,自然不会放过利用的机会,对鸱吻城来说也不是坏事,对方肯定就更不着急了。 蒙梁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后者没有反驳的只是皱了皱眉头。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君临晚低声说着,众人没有开口的一直沉默。 看到大家的默契的没说话,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一声,果然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以为的保护色,终究还是成了双刃剑。 “哎呀,反正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先别想那么多了,不管对方什么心思,反正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看到气氛有些凝重,东斗左右看了看的大声说了这么一句,同时还拿起火旁的烤肉递了一串给君临晚。 “难得今天十五,你又是偷跑出来是,我们不如先好好聚聚,其他的就到时候再说吧!”看到东斗那么说,叶寻也跟着回了这么句 。 “到头来,还得看寒曦邪的脸色吗?哼!”忍不住嘀咕了这么句的蒙梁,抢过东斗手里咬了一口的肉串塞进嘴巴,看的东斗瞪大眼睛,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敢说话。 君临晚把自己咬过一口的肉串递给阿林,后者理所当然的拿过来开吃,看得蒙梁和东斗他们扫了他一眼,倒也习惯的没说什么。 几个人默默的吃喝着,偶尔闲话两句倒也温馨,直到东斗喝了些酒的开始闹腾,君临晚这才忍不住笑了笑的望向门外。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有暗自紧握成拳的双手,透露了君临晚内心的那份在意。 “主上!”流敖在走廊上喊了一声,然后追到寒曦邪身后。 拉着身上的披风拢了一下肩头狐毛,寒曦邪回头望着走近的流敖皱了皱眉头。 十五的夜宴已经顺利结束,百官们都很尽兴,而议论最多的都是周定阳,难得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情,倒是省了寒曦邪不少事,却始终没能让他感觉舒心。 好不容易熬到各家散去,连庄微贤他们都没有过来打扰,寒曦邪以为终于能够落个清净,结果却被流敖叫住。 “主上……”流敖欲言又止的望着寒曦邪,不经意的咬了咬牙。 “如果是有关君临晚的事情,你就别多说了。”能够让流敖如此动摇的人,寒曦邪只知道一个,所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转身继续往房间里走去。 “可是君儿择日就要回城,到时候丞相那边要怎么办?”当初之所以答应让君临晚前往狻猊城迎亲,是以君临晚不会在事成前把陆九九带回狴犴城,结果却…… 流敖担心这样的消息被庄微贤知道了,君临晚很可能会有危险,别看丞相一门忠烈的模样,若是君临晚和陆九九的出现会威胁到狴犴城的社稷太 平,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出手,以绝后患。 现在的狴犴城不能没有庄微贤,这文武百官的平衡要有人去左右,才不至于导致权势的倾斜,然后引来不满,徒增麻烦。 如果庄微贤一心想要对付君临晚的话,现在的主上恐怕也很难将人保住,这让流敖不得不担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主上怕不是最为难的那个。 “丞相今日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寒曦邪头也不回的应着,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流敖亦步亦随。 “这怎么会是杞人忧天呢?兴许是丞相还没收到消息,又或者只是不想破坏今日气氛,更有甚者……”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一记冷眼给打住了。 “所以呢?你想让本王怎么做?”寒曦邪望着流敖一字一顿的问。 “我……!”流敖张了张嘴,望着寒曦邪不知所措,如果他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就不会这么烦恼的询问了。 “既然人要回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丞相要是有意见,等他提出来再议也不迟。”寒曦邪理所当然的说法,让流敖望着他咬了咬牙。 “可您答应过丞相,君儿不会把九公主带回狴犴城,如今狻猊城大军压境的盯着椒图城,而椒图城那边也因为这件事情而未能明确跟我们同盟的事情,如果九公主提出借兵围攻椒图城,借此为兄长复仇,然后反攻囚牛的话……”流敖的担心并非多余,权衡再三,如果椒图城不表态的话,难免不会有人提出同意狻猊城的意见,然后将椒图城据为己有,到时候再想办法把陆九九送上狻猊城的王位,那对他们来说反而更有利。 丞相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如果那么做有利的话,肯定会出手促成,到时候文武百官逼宫,各自立场一 旦转换,结果也就跟着改变了。 “丞相没那么笨,如果帮助狻猊城围攻椒图城,一旦椒图城破,难保囚牛城不会随后跟上的坐收渔翁之利,跟着兵临城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如果不是这样,庄微贤在夜宴的时候早就开口询问了,而陆九九能够轻易离开狻猊城,背后那些人也不可能没有算计。 寒曦邪说着望了流敖一眼,看对方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他不由得伸手揉了下太阳穴。 “先下去休息吧!之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得养足了精神才行。”寒曦邪挥手赶人,让流敖望着他张了张嘴,结果却没能说出话的低头退了出去。 也许,主上也在头疼吧!事情之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他们又该怎么做才好,一时之间恐怕也是没什么头绪,毕竟,原本是想把人留在椒图的,若是能把陆九九留在椒图,到时候利用陆九九拿下狻猊城,再利用狻猊城对付囚牛城和鸱吻城……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结果却因为君临晚和陆九九的回归,而让各自角色颠倒,怎不让人唏嘘。如果其中缘由被人看透,然后为了保守起见而把椒图城当做目标的话,那主上之前安排的一切就失去意义了,很可能还会连累如今收押在刑部的那些流民。 如果那些人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主上要如何跟君儿交代?到时候君儿抗旨不婚,毕竟陆九九说不定想要对付椒图城,那等待君临晚的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君临晚对流敖来说,有救命之恩,至今相处早已成了朋友,虽然寒曦邪什么都没说,但流敖看得出来,寒曦邪对君临晚的重视和他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时候为了息事宁人,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主上能够选择的……并不多。 正是因为 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流敖才会在意,也才会担心,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如果因此而不得不亲手除去,那对心中好不容易才划过一道暖流的主上来说,无疑是另一场冰封。 流敖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寒曦邪,所以才会急于发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走出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在心里深深的叹息着,想不明白,早有默契的椒图城,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借道?而主上的反应,也太让人着急了。 望着流敖消失在门外,寒曦邪支着头靠在一旁,眼神微眯的盯着地上一偶,目光迷离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视线涣散的没有焦距。 “你本不该回来的。”喃喃自语一般,寒曦邪口中几不可闻的溢出这么一句,在黑夜里孤独的响彻。 如果君临晚没有回来,婚事自然也就取消,陆九九自然也就没了来狴犴城的理由,自然也就不会有流敖担心的那些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寒曦邪面色沉凝的叹了一气,然后抬头望向一旁架着的那件九仙锦,终日观望的不知疲倦,此刻看着,心里更是动容。 站起来走过去,伸手轻轻拂过的瞬间,寒曦邪掌心有些刺痛的紧握成拳,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场初见,谁能想到,时隔两年,竟然会是这般结局。 “本来想着可以有机会物归原主,结果……”望着九仙锦自嘲一笑,寒曦邪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翻涌,也不知道是在夜宴上喝多了酒,还是心里纠结着太过难受,他有些晕眩的摇晃了一阵。 表情沉凝的再望了一眼美轮美奂的九仙锦,他嗤笑一声,然后眼不见为净的拂袖转身,越过屏风走到床榻前,将披风丢弃,再除下外衣,跟着躺到棉被里。 正月天凉,人心,易寒。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回城路 “将军,不用送了。”君临晚望着将他们送出一里地的杨将军,略有愧的说着。 “公子,多保重。”杨将军望着君临晚,知道此次回城必然麻烦坎坷,但诚如君临晚说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总是要复命的。 “将军也多保重。”君临晚笑着回应,知道杨将军在担心什么,而她也明白,往后的杨将军很可能会面临什么。 笑了笑的没说话,杨将军只是拱手行了个礼,君临晚同样抱拳行礼之后,调转马头领队往狴犴城的方向径自远去。 站在原地望着队伍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杨将军才一脸凝重的皱了皱眉头,沉声说了句走,然后扬着马鞭往回奔驰而去。 没有人留意到旁边山峦顶上迎风站立的人影,冷忌面无表情的望着队伍行去的方向,如同雕塑一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还是瑚玉出现喊了他一声,这才转移了注意力的回头望着对方,微微皱眉的不知为何。 “主子说了,先静观其变,你别冲动行事。”瑚玉有些担心的望着冷忌。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擅自跟陆九九接触,这件事情主子知道吗?”冷忌望着瑚玉不动声色的问道。 面对冷忌的质问,瑚玉咬了咬牙没说话,有些事情冷忌不知道,瑚玉也不能说,注定只能误会重重。 “这件事情自然是主上授意,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瑚玉沉声说着,然后忧心忡忡的望着冷忌。 “你该不会还指望着君临晚能带着阿林回到椒图城吧?你还惦记着给香雪报仇不成?”如果不是,为什么冷忌不动手?主上的意思是让冷忌除掉阿林,借陆九九的手除掉君临晚,到时候椒图不足为惧,说不定还能善加利用,若是冷忌从中作梗,主子肯定不会放过的。 瑚玉的担忧,换来的不过是冷忌一个淡漠 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心里想法。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主子只说要取人性命,却没说什么时候要得手,冷忌不想违逆宫睨城的意思,不然他早就折道椒图城了。 “我没有兴趣管你,只是不想你坏了主子计划。”瑚玉咬牙将手紧握成拳,内心隐隐有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主子的计划?”冷忌难得语气有些嘲弄的望了一眼瑚玉,后者听得微微皱眉。 冷忌扫了瑚玉一眼,没再说话的转身离去,让瑚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的顿在原地狠狠咬牙。 主子的计划?主子的计划不就是一统上邪吗?其中的过程谁也没说,只管吩咐了他们做事,期间如何曲折,都不如一个结果来得重要,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主子吩咐,连那个主子都没说什么,瑚玉凭什么多嘴? 就像香雪说的,比起在外奔波的他们,留在身边的瑚玉怕不是更亲一些,所以,才敢这么说话做事,也才能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主子想要利用陆九九来对付君临晚,怕不是太小看寒曦邪了,如果寒曦邪能够舍弃椒图城这块盾牌,就不会大费周章让君临晚成为说客了,比起摇摇欲坠的狻猊城,难道不是此刻如日中天的椒图城更为有利吗? 寒曦邪不会因为一个陆九九便舍弃君临晚,之前没有这么做,之后也不会,等到陆九九的事情告一段落,君临晚势必会带着人赶去椒图城协商同盟的事情,到时候他跟着过去,必然会遇见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的冷忌,用力握紧了身上佩剑,脸上的萧杀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而等瑚玉赶到驻扎的地点时,那里也早就人去楼空了。 “公主,等到了狴犴城,见了寒曦邪,您打算怎么办?” 马车里,花奴望着陆 九九问,而后者面容沉凝的扫了她一眼,并未及时回应。 “公主,寒曦邪真的会对君临晚下手吗?万一他早就心有所属,那我们岂不是羊入虎口?”花奴的担心并非多余,可这始终不是重点。 “如果寒曦邪舍不得,那我们就只能自己动手了。”这就是她为什么把雷虎找来的原因,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查不到她们头上,更重要的是,如果寒曦邪真的舍不得,就证明这一切都是寒曦邪默许的,包括狻猊城的劫难,还有她的父兄。 想到这里,陆九九忍不住将手紧握成拳,脸上的杀意一闪而过,看的花奴心惊,却抿着嘴没说什么。 “若是公主决定的,花奴誓死追随。”许久,花奴才斩钉截铁的回了这么一句,也让陆九九回过神来笑了笑。 “别担心,没事的。”说是自己动手,但她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何况,她还想活着离开狴犴城,不然,还谈什么以后? 看陆九九嘴角闪过一刻笑意,花奴也跟着微扬了一下嘴角,即便如此,心里却依旧忧心忡忡,不知道这趟狴犴行,会不会成为龙潭虎穴,然后有去无回。 这一趟,各怀鬼胎的众人徐徐前行,都在想着回到狴犴城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却独独没有想到,在他们抵达狴犴城之前,有人会比他们更快一步的到了地方。 寒曦邪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风卿崖,抿着嘴没有说话,面色冷凝的没有过多表情,自然也看不出他心里什么想法,最后还是风卿崖忍不住开口的问了句。 “你当真要为君临晚和陆九九完婚?”说完这句话的风卿崖望着寒曦邪一阵打量,似乎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结果也不知是对方藏的太好,还是自己眼拙,竟然一无所获。 “怎么?风城主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寒曦邪 有些好笑的望着风卿崖,伸手拿过桌上温热的黄酒给彼此各倒了一杯。 毫不犹豫的拿着酒杯一饮而尽,风卿崖的心绪有些纷乱,本以为酒气可以压下,结果却是烦不胜烦。 原本以为君临晚会借着机会脱身,谁曾想,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准备回来完婚,明知道一旦成亲就会败露,为什么还要回来?风卿崖不懂。 更无法理解的是自己,竟然为了这件事情放下城中所有事务赶来追问,明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现状,却忍不住期待寒曦邪能够破解这困局。 “君临晚不能跟陆九九完婚。”风卿崖瞪着眼睛,难得失了优雅的勒令,让寒曦邪听得轻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 看似无意的一句询问,风卿崖却盯着寒曦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特别是对方脸上不动声色的时候,关于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眼前的人当真一无所知吗? “除非你想害死她。”这是风卿崖唯一能够给出的答案,说完之后忍不住将手紧握成拳。 “害死他?难道不是成人之美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风卿崖。 “……”瞪着寒曦邪抿紧嘴唇,风卿崖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 不以为意的拿着酒杯把玩,对风卿崖毫不掩饰的打探视线视而不见,寒曦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表情收敛的问了句。 “为什么风城主如此在意这场婚事?甚至不惜亲自走一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风城主心悦九公主,见不得她成亲呢!” 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望向风卿崖,而后者也毫不犹豫的回了句。 “说笑,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还能有赐婚这回事吗?”风卿崖语气少有的嘲弄,让寒曦邪紧跟着又问了句。 “如果不是因为九公主,难道是因为君临晚?” 面对这个问题,风卿崖竟然难得的犹豫,望着寒曦邪猜不透对方心思,却也没办法否认这个事实。 “没看出来,风城主还是这样一个惜才的人。”寒曦邪喃喃自语一样的把玩着手上的空酒杯,视线迷离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难道寒城主不是?”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要把君临晚留在身边这么久?风卿崖眯着眼睛反问,不落痕迹的打量寒曦邪。 “是吗?”不答反问的寒曦邪,淡淡的扫了风卿崖一眼。 “君临晚是个人才,但寒城主确定自己真的只是惜才,而不是因为其他吗?”风卿崖不死心的追问,盯着寒曦邪目光如凌。 “那风城主呢?这么担心君临晚,当真是因为惜才,而不是因为其他吗?”寒曦邪同样毫不客气的望向风卿崖,两个人互相对视,谁也没有让谁。 也不知道是过来多久,风卿崖率先收回了视线,然后低声说了句。 “这是我欠她的。”如果当初他没有遇见君临晚,没有把东西交到她手上,或许,就不会认识寒曦邪,如果他当初有坚持找人,而不是听天由命的话,君临晚也不会跟着寒曦邪回到狴犴城,也就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了。 风卿崖心里有些懊悔,却又无可奈何,如果事情真的能够改变,他们彼此的命运是不是也会有所不同呢?望向寒曦邪,这个男人到时候是不是还会心怀天下呢?又或者,在得到狴犴城的那一刻就已然满足。 而他呢?给了君临晚一个家,是不是就能够太平百年呢?将手放在怀里的那个木作挂件上,风卿崖竟然是不确定的。 望着思绪飘远的风卿崖,冷着脸没说话的寒曦邪,拿起酒壶给彼此又满了一杯,这一次,谁也没说话,各自拿了酒杯就口。 温热的酒气穿喉而过,有些刺痛,可惜谁都没有在意。 第三百九十七章 归来去 “主上!”流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抬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人进门,寒曦邪微微皱眉的没说话,继续低头望着手里奏折,等流敖走近以后自顾自开口。 “主上,君儿他们已经在城外了。”流敖望着寒曦邪,看对方动作一顿,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表情欲言又止。 “知道了。”寒曦邪淡淡的应了一声,始终没有抬头的盯着手里奏折,一切看起来都如同平常并无二样。 “主上……!”流敖喃喃的还想说话,结果被寒曦邪挥手打断。 “没事就下去忙吧!不然就去礼部看看。”寒曦邪说着抬头望了流敖一眼,后者听着微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的咧嘴一笑。 “是!”流敖说着转过身,如同来时一样匆匆离去,并未留意到寒曦邪望着门外的视线深邃,脸上闪过一刻动摇,却最终归于平静。 低头望着手里拿的那份折子,落款上的庄微贤三字尤为醒目,而折子内容让寒曦邪忍不住嗤笑一声,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打算把这场婚事大办,至于理由是什么,寒曦邪心里自然有数。 时至今日,丞相才终于有了那份野心吗?可惜,他早已经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明明已经有这样的底气,却始终都有无法企及的东西。 如果没有回来就好了,他还能告诉自己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现在这样,到底是谁在为难谁啊?唉…… “公子,已经看到城门了。”初七靠近君临晚说了声。 “嗯!”淡淡的应着,说不上的近乡情怯,却隐隐有些不安,特别是想起身后马车里的陆九九时,君临晚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最终还是回来了,带着知道自己身份的陆九九,把事情推向了无法挽回的境地,最后做出决定的是寒曦邪,可能够左右决定的人,却是她。 “公子,礼部那边说了,九公主会安排在百旬楼,您这边可以直接回宅子休息,等明日见过主上之后,婚期再行定夺。”初七说着自己收到的消息。 “知道了,那就先把公主殿下送去百旬楼吧!”君临晚如是说着,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直奔百旬楼而去。 有关君临晚要跟狻猊城九公主完婚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不少,只是不确定时间,以至于就算君临晚他们浩浩荡荡的回来,也没什么人关注。 这样的清净正好,让君临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本想着把陆九九安顿在百旬楼之后,自己也能好好休息,顺便仔细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却不想,会在百旬楼外看见二楼依靠的那个熟悉身影。 虽然只有一瞬,但君临晚却看得愕然,随后明白过来的皱眉,同时也在心里叹了一气。 “公子?”听到叹息声的初七回头望了君临晚一眼。 “嗯?”回神的君临晚望向初七,原本已经走上台阶的陆九九也回头望了过来。 “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累了?”初七关心的望着君临晚打量,情真意切的样子看的陆九九皱眉,然后不做言语的转身走进百旬楼。 花奴望着对君临晚关心备至的初七,表情有些嘲弄的哼了一声,在众人疑惑的当口跟在陆九九身后消失在百旬楼门口。 “什么毛病?”一路上看多了花奴的脸色,初七对花奴也是十分不待见,特别是刚才那一下子,更是忍不住嘀咕了句。 “没事,既然公主已经安顿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君临晚笑着应了句,然后领着人就要回自己住的地方。 “对了,阿林呢?”要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没了阿林身影,初七忍不住四下张望。 “可能去看橙儿了。”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回应,初七倒也不觉得奇怪的哦了一声,然后交代了十一把队伍带回去兵部复命之后,自己跟着君临晚回了宅子。 许久没有回来,屋子里倒是干净,连春联都换了新,那就更不要说门头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了,这让初七看得咧嘴一笑。 “肯定是橙儿他们帮忙准备的。”初七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而后者只是笑了笑的没说话,心里却 隐隐有些酸楚。 她终究是骗了所有人,实在是配不上这样的好,想着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她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些人,就算被怨恨,恐怕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公子,我去给您烧壶水过来吧!库房的茶叶我上次还留了一些,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初七说着眨了下眼睛,让君临晚看得失笑,也终于想起来了之前众人分割茶叶的事情。 “谢谢!”由衷的道谢,让初七望着君临晚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公子太客气了,我很快回来。”初七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并未留意随后出现在房间里的阿林,望着君临晚伸出手。 手心的那张信纸薄薄一张,上边也只有寥寥数字,却看得君临晚眉头深锁,然后不知不觉的沉下脸来,还没等君临晚开口询问,门外传来的骚动瞬间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厨房里的初七赶出来看了一眼,见来人是白一简和十三,自然也就不以为意的打了个招呼,又继续钻进了厨房里烧水泡茶。 在白一简的授意下,十三也被打发到厨房帮忙,最后屋子里只剩下端坐的君临晚,以及悄悄把信纸收起来的阿林,至于突然出现的白一简,不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表情看起来有些慌乱,就像他脚下的步子,显得十分焦虑。 “白大哥,你晃的我头都晕了。”见白一简在进门时瞪了自己一眼之后,就不停来回踱步的很是慌张,君临晚不由得说了这么句。 “你还知道头晕!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说救出陆九九就算数的吗?”亏他都已经做好了永不相见的准备,结果呢?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回来了,这让深信君临晚会选择离开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傻子。 还以为是没有机会,在进城之前怎么也会想办法脱身才对,结果呢?白一简恶狠狠的抬头望向君临晚,恨不得上前把人脑袋撬开看看,是不是都装了草,不然怎么会……?! “不知不觉就变这样了。”君临晚有些无奈的望着白一简 微笑,结果被冲到跟前的白一简怒吼了一嗓子。 “什么不知不觉?你不是一向聪明吗?不是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是说好了要全身而退的吗?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白一简气急败坏的吼完,头疼的扶着额头,然后有些摇晃的坐到旁边椅子上。 “白大哥,你没事吧?”虽说身子调理的很好,但君临晚还是有些担心白一简的旧疾复发,只是还没来得及上前关心,就被白一简挥手给打住了。 “现在是担心我的时候吗?!”咬牙切齿的瞪着君临晚,要是可以的话,白一简真想把人就这样丢出城,任谁也找不到她,然后搅黄这该死的亲事。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这门亲事会把你害死的,你懂不懂啊?”白一简气急败坏的瞪着君临晚,想想自己连日来的隐忍,终究是一败涂地。 这件事情,君临晚又怎么会不懂,可她也没办法,如果让白一简知道,陆九九可能已经知道了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君临晚决定不说,就像她没打算解释,如果她不顾一切脱身的话,不光是会伤害身边的人,还会让狻猊城举兵椒图城,到时候兵乱上邪,他们苦心想要避免的一切,恐怕都会成为泡影。 想到这里,君临晚便不由得低头叹息,然后望着白一简无奈的笑了笑。 “你还笑!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白一简昂头深叹,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个太监,于是没好气的望向君临晚。 “白大哥,没事的。”君临晚低声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怎么可能没事?!没事你以为风卿崖为什么会跑过来?”就是因为知道风卿崖站在这里,所以白一简才会安心的以为寒曦邪会有所行动,而君临晚也会如约优先考虑怎么脱身的事情,毕竟,回来的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人会如此以身犯险,偏偏……! “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无奈和哀伤纠缠,让白一简望着君临晚有些不知所措,一旦踏进这王城,他实在没有自信去改变那既定的结果,唯一能做的,只有赌。 “君儿,实在不行就跟寒曦邪说实话吧!我会帮你求情,他一定有办法的。”白一简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可他还能怎么办?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就算亲自出马也会把人拦在境外,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踏上狴犴城的土地。 “……”君临晚无奈的望着白一简,虽然可以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说,可事情要真有这么简单,她也不至于非走到这一步不可了。 “如果你不好说,我去帮你说,如果我说不过,还有风卿崖可以帮你。”白一简只想让君临晚尽快从这危险的境地里脱身,也深信风卿崖之所以会出现,应该跟自己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上不归路,还不如置死地而后生。 “寒曦邪很重视你,如果不是,断不可能把你留在身边这么久,即便你骗了他,相信将功抵过也不至于非死不可,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为你保驾,相信……” “白大哥!”看白一简越说越激动,君临晚不由得大喊一声,打断对方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的回了句。 “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吗?比起我的事情,主上更在乎的是这狴犴城,还有天下苍生。”如果舍弃一个君临晚就能换来天下太平,寒曦邪肯定会毫不犹豫将她舍弃,他们不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极力想要避免事情走到这一步的吗? 君临晚望着愕然缄默的白一简,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干脆点消失在世上?为什么要回来!”白一简不懂啊!明知道回来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为什么呢?君临晚望着白一简,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关于那点私心,还有那点迫不得已,到底哪一个才是关键,君临晚不知道如何界定,也不想区分差异,就当,这一切都是必然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夜魅 白一简在君临晚的屋子里闹了好一阵子,没有人知道他在吵什么,初七送茶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想要说话的时候又被十三拉了出来,最后茶被换成了酒,终于让白一简的叨叨变成了酒后的呢喃。 “没关系吗?我让十一送你们吧!”君临晚望着把白一简抱在怀里的十三问。 “不用了,我们坐马车来的。”十三说着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走下台阶,而十一也适时牵着马车停在了门外。 把白一简放到马车上之后,十三走出来接过了十一手里的缰绳,准备要走的时候动作一顿,然后抬头望向站在门口台阶上的君临晚。 “怎么了?”君临晚望着欲言又止的十三。 “公子是真的很担心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应该值得庆贺的亲事,在白一简看来却仿佛是修罗地狱,字字句句都离不开对君临晚的担心,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白一简不说,十三也无权过问。 只是看多了白一简这样的作践自己,每每喝醉就胡言乱语的落泪,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再怎么事不关己,他还是忍不住提对方说了这么一句。 “嗯!谢谢!”除了这样的两个字,君临晚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所以表情无奈,眼神也隐约愧疚的望着十三,让后者抿了抿嘴,终究没再说话的回头扬起马鞭。 “驾!”随着十三的一声大喝,马车摇晃的离开了君临晚住处,没有人看到君临晚眼中莹莹光亮,在一个撇头的瞬间被隐藏,却还是落在了身后阿林的眼里。 “我没事。”君临晚如是说着,望着阿林笑了笑。 “公子,孔大人那边说请您过去吃饭,您看是不是该出发了?”十一说着自己带回来的消息,等候君临晚回应。 “不用了,你和初七过去回一声,就说我这边已经有约了。”君临晚如是说着。 “那我和初七……!”十一皱眉想要跟随,结果看到君临晚笑着摇头。 “不用了,有阿林跟着就行,你和初七在那边吃过饭再回来就是,如果孔大人他们问起什么,如是回答就是。”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是。”十一说着点头,再望向门口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门口身影一闪而过,这让他抿着嘴皱眉,心里隐约有些什么浮现,却剪不清理还乱。 “十一,你在干嘛呢?”初七从门里走出来,看到十一呆愣的模样喊了一嗓子。 “没什么。”十一低声应着,然后转身就要离开,看的初七急忙把人拦住。 “你干什么去啊?不等公子了?对了,公子呢?”以为把白一简送走之后,他们就顺便去孔执那边吃饭来着,结果却只看到十一,这让把屋子收拾好才出门的初七觉得有些奇怪。 “公子说他跟人有约,就不过去了,如果孔大人问起什么来,就如是回答。”十一也不隐瞒,说完之后望了初七一眼。 “什么啊?公子没有跟人约好啊!”白公子已经回去了,九公主那边也是不知为何的避不见面,如今在这王城里还能约上他们公子除了孔大人一行,那就只有…… “主上召见吗?”初七惊讶的望着十一,后者却摇了摇头。 “对吧!你和我都没收到消息,难道是……”初七还没说完,就看见远远走来的流敖,顿时惊讶的喊了一声。 “大人!” “你们怎么都在外边?君儿呢?”流敖在礼部那里等了很久都没见君临晚,后来去到孔执那里才听说孔执要请吃饭,结果等了好久还是没见人,于是想想就找了过来,路上银行碰见十三,知道君临晚和白一简叙旧喝酒耽误了时间,所以打算过来接人,却只看到十一和初七站在门口,并未见到君临晚。 “公子?”十一和初七对看一眼,想着要是流敖也过来找人的话,那就说明公子肯定也没去见主上,那和公子有约的人是谁啊? 等初七和十一把事情说完的时候,流敖愣了一阵,然后很快就 回神的回了句。 “你们先去孔大人那边吧!我想我知道君儿去哪了。”流敖说着转身就走,眨眼消失的看得初七和十一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才刚回来的初七和十一,搞不清楚状况的对望一眼。 “还是先去孔大人那里吧!”十一沉默一阵之后回了句。 “嗯!”也只能这样了,初七望了一眼流敖消失的地方,然后跟在十一身后往孔执住的地方走去。 而跟两人分开的流敖,没多久便出现在百旬楼的走廊上,敲了敲房门,结果却没听到回应的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推门进去看看,却听得不远地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想也没想,流敖便藏身到了屋梁暗处。 隐约看到有个人影出现,身形俏丽的站在拐角,私下打探了一眼之后,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台前,并未留意到流敖的存在。 “公主,没有人。”花奴低声说着,很快就看到陆九九也出现在视线,这让流敖惊讶的瞪大眼睛,更加深藏了气息。 “你确定风卿崖在这里?”陆九九眉头紧皱的望着花奴。 “确定,不过他刚才和身边侍卫从这里离开了。”花奴如是回答,让流敖听得恍然大悟,却又觉得有些奇怪的望着陆九九和花奴,不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从这里离开?”陆九九望着眼前窗台,走近往外看了一眼,都是屋顶的十分萧条,足够隐蔽也足够安静,同时也乏人问津。 “知道是去做什么吗?”陆九九问。 “没跟上。”花奴皱眉摇头,然后听得陆九九哼了一声。 “没想到风卿崖会出现在狴犴城,难道他就不担心睚眦城出事吗?”陆九九的话让花奴听得应了声。 “现在最安全的应该就属睚眦城了吧!不光是从地利上来说,还有他手里掌握的机关技巧,如果当初的盟约书真的被分成好几份藏在机关匣子里……”花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九九瞪了一眼,于是适时打住。 “公 主恕罪。”知道自己说错话的花奴,急忙低头请罪。 “不要多话,免得隔墙有耳。”陆九九说着扫了周围一眼,同时还抬头看了看,这让流敖急忙屏住了呼吸。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风卿崖会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因为蒲牢城的步清廷已经倒戈向狴犴城,这让饕餮城无疑有了个保障,对睚眦城来说更是有利无害,只是,蒲牢城的步清廷难道就这么甘心被人利用了?”花奴眉头紧皱的有些困惑。 “到底是狴犴城利用了步清廷,还是步清廷利用了狴犴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风卿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君临晚离开蒲牢城的时候很是匆忙,而且没有直接回狴犴城,而是在睚眦城逗留了半月有余,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跟风卿崖此刻的出现有关? 如果是的话,理由又是什么呢?陆九九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 “难道是来参加喜宴的?”如果寒曦邪利用公主和君临晚的婚事设宴,然后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的话……,花奴想到了陆九九拿着的那个机关锦盒,而陆九九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哼了一声。 “其他人不敢说,但宫睨城是肯定不会出现的,这样一来,锦盒里的东西也就凑不齐,就算寒曦邪拿到其他人的也没有用,还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就算真有喜宴也成不了鸿门宴,这就是陆九九会笃定前来狴犴城的理由。 “相信,寒曦邪也不会冒险让宫睨城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对他不利,既然如此,那风卿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狴犴城?”花奴越想越觉得疑惑。 “这就要问风卿崖了。”陆九九如是说着,然后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 “但是他们出去了,这要怎么办?”花奴望着陆九九问。 “出去总是会回来的,到时候自然能见到,现在,趁没人注意,我们先出城一趟。”陆九九说着凑到 窗台前望了一眼,窗外黑夜已经降临的只有隐约灯火闪耀。 “出城?”别说花奴惊讶,连躲藏暗处的流敖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才刚刚进程就要偷偷离开,为什么? “走吧!”陆九九没有多说,而是从窗台跳了出去,这让花奴急忙跟上。 等了好一阵子,流敖这才翻身跳下房梁,脸上表情狐疑的显得有些凝重,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且确信了陆九九之所以答应会前来完婚,果然是另有阴谋,这跟她此刻出城是否有关呢? 想到这里的流敖急忙追了出去,却早已经没有了陆九九和花奴的身影,这让流敖有些懊恼,最后望了一眼风卿崖住的地方,心一横的咬牙回了王城。 “你说陆九九提到了机关匣子?还有盟约书?”听完流敖的说话后,寒曦邪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对,听起来像是那个盟约书被分成了好几份,然后藏在了机关匣子里。”流敖同样疑惑的望着寒曦邪皱眉。 “主上,九公主说的盟约书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藏在机关匣子里?这跟风城主又有什么关系?”忍不住询问的流敖,让寒曦邪抬头望了他一眼。 “风卿崖呢?”虽然陆九九说风卿崖不在房间,并且不知去向,但寒曦邪相信流敖会适时出现在那个地方,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应该跟君儿在一起。”流敖说着把自己去礼部之后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个大概,这让寒曦邪听得揉了下太阳穴。 “主上?”看寒曦邪有些难受的样子,流敖忍不住上前关心询问。 “把人找出来。”寒曦邪抬头望向流敖,冷声下令。 “呃!是!”本来还有些疑惑的流敖,在看到寒曦邪目露凶光的时候,急忙答应一声的跑了出去,留下寒曦邪一个人坐在原地深深一叹。 那个人还真是沉不住气,就不知道另一个人是不是也一样了,这样想着的寒曦邪,放下手里奏折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因你而动 狴犴城的南端有一座小楼名望月,望月楼本是一处私宅,却不知为何被人改成了私会的密所,每天只接待一组客人,而且能否进入全凭主人喜好,外人虽然想要窥探,却碍于戒备森严,加上楼内机关重重,所以至今无人能破。 君临晚带着阿林站在小楼门外,两尊门神一样的侍卫看到来人之后伸手拦下,例行性的问了句来者何人,等君临晚报上名字的时候,侍卫立刻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大门打开的瞬间,仿佛打来了另一个世界,还没来得及从身边侍卫身上散发的萧杀气息里回神,眼前雅致的庭院已经转移了君临晚的所有注意力。 春花不稀奇,但是能在正月的尾巴里开得这么畅快的却不多,以至于君临晚忍不住在花色前逗留了一阵,辛亏丫头前来招呼,不然她可能还会待更久。 望着体态婀娜,面容娇媚的丫头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暗叹,没想到这狴犴城里竟然还藏了这样一个地方,偏偏请她来的,还是一个城外人。 阿林本想跟着君临晚一起走进去,结果被丫头拦了一下,这让阿林有些不悦的想要跟进,结果不知不觉跟丫头过了三招,即便如此,还是不得其门而入,这让阿林眉头一皱的就要硬闯,好在君临晚喊了一声。 “没事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君临晚望着阿林微微一笑,然后向带路的丫头点头示意,跟着走进了屋子。 越过屏风之后,君临晚看到了坐在桌前的风卿崖,依旧是记忆里的翩翩公子,不过,从走进这个地方的那一刻开始,过去以为的恐怕也只能留在过去了。 “风城主。”君临晚礼貌的拱手行礼,让风卿崖望着她叹了一气。 “私底下你一定要这样见外吗?”风卿崖以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而且还存秘密的他们,关系应该会有些不一样才对。 “在下愚钝,还请风城主明示。”君临晚微微低头,让风卿崖望着她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挥手示意。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风卿崖想让君临晚随意些,所以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谢风城主。”君临晚好像没听懂一 样,始终保持着一股子疏离,让风卿崖望着她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问了句。 “你是不满我的出现,还是不满我把你找到这里来?”如果不是,为什么要态度如此生疏,明知道他手里有她诡秘,怎么还能如此不以为意? “在下不敢。”君临晚拱手行礼,看得风卿崖眉头越皱越紧,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明知道回来狴犴城凶多吉少,你不是也回来了吗?你之所以答应赴约,并不是担心我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而是因为我让你来的这个地方吧?”风卿崖望着抬头的君临晚,那双清亮的眼睛已经给出了答案。 “您不该来的。”许久,君临晚才幽幽的望着风卿崖低语,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为什么?”风卿崖想也没想的就问。 “……”君临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面对风卿崖的善意,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她没办法做到只顾自己,之前在蒲牢城的时候,就已经让风卿崖因为她而失去了一个据点,如今,这狴犴城的望月楼恐怕也…… 虽然身为狴犴城的礼部侍郎,这样的胳膊肘向外实在不好听,但她实在是不想让风卿崖再因为她而犯难涉险,甚至做出牺牲了。 当初那个约定,是她自己打破的,本就不是风卿崖的错,对方再怎么觉得愧对,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已然超出预期,实在没必要再牵扯太多。 现在的睚眦城最是太平,也最是安稳,风卿崖实在没必要因为她的关系而惹祸上身,这样的节外生枝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君临晚也不想再牵连无辜。 “你舍得让寒曦邪为难,却不愿意让我插手,是吗?”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认知让风卿崖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同时还有一些忧伤。 “现在的情况对睚眦城来说再好不过,风城主又何必徒增烦恼?”君临晚也是一片好心,这望月楼恐怕就是风卿崖安置在狴犴城的据点,如今却因为她的关系而有了败露的危险,从之前在睚眦城说过的话来看,这次约她来这里,恐怕也是想要告诉她,若事情对她不利,还有办法逃出升天 ,只是这样一来,这望月楼就要成为历史了。 蒲牢城的事情已经让君临晚心有愧疚,要是再因此让风卿崖牺牲这望月楼,君临晚实在于心难安,更何况,风卿崖为此还特意走了一趟,弄不好,可是会跟寒曦邪反面的。 如果事情真的无法挽回,而寒曦邪又决定明哲自保,到时候风卿崖的人和举动,都只会让自己陷入同她一样万劫不复的境地,这对此刻万分有利的睚眦城来说,如同天劫。 光是这样想想,君临晚都觉得心里惶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她之所以来这里,不是为了让风卿崖以为可以出手相助,而是想要断了对方打算插手的念头。 “你觉得我这是在自寻烦恼?”因为君临晚的话而讶异的瞪大眼睛,风卿崖望着对方表情有些愕然。 “难道不是吗?”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望着风卿崖反问,而后者嘴巴动了动,竟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在自寻烦恼,又能用什么来形容,当真只是因为当初那个约定吗?换了谁,做到这个程度也早就应该足够了,为什么他还要执意于君临晚的死活,甚至想要把人带回睚眦城。 “我只是觉得可惜罢了。”不知道是要说服君临晚,还是要说服自己,风卿崖低声应了真没一句,然后不知不觉想到了跟寒曦邪的那次见面。 当真只是惜才吗? “君公子少年英才,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英年早逝,那就太可惜了。”是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要如何解释他内心的这份躁动?这般陌生,让他不知所措。 暗地里将手紧握成拳,风卿崖告诉自己,这一切的起因不过因为一个承诺,而这无法放下的执念,不过是因为惺惺相惜罢了。 “风城主言重了,未必……就会早逝。”听到这句话的君临晚,愣了一下之后,低声的应了这么一句。 “就算寒曦邪能够容你,那些文武百官你以为就不会有意见了吗?”风卿崖望着君临晚,从未想过对方会如此天真,又或者,是他高估了。 “婚期未定,事情未必会走到那一步。”君临晚低声的呢喃,让风卿崖望着他深深一叹。 “你 觉得不会吗?丞相庄微贤上奏准备把婚事大操大办的事情,你该不会还未听闻吧?”望着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抹困惑的君临晚,摇头的风卿崖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知道丞相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吗?”风卿崖望着沉默的君临晚问。 “因为椒图。” “错,因为上邪!”听到君临晚回答的风卿崖,冷下脸来回了这么一句,而君临晚却是望着他咬了咬,没有回应。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算计什么。”看君临晚沉默的样子,风卿崖低声说着扭头望向一旁摇曳灯火,眼神微眯的表情有些凝重。 “我以为寒曦邪想要的是狴犴城,但在他提出变革的那一刻,我知道了他的目的不止如此,丞相没有看出来,所以才会针对你,也不想让你把陆九九带回狴犴城。”收回视线,风卿崖望向君临晚。 “陆九九的出现会破坏各城池之间的平衡,同时也会让狴犴城陷入麻烦,庄微贤不想让好不容易稳固的狴犴城被人撼动和利用,所以才会反对,但现在却不一样了。”风卿崖说着皱了皱眉头。 “庄微贤之所以答应让你去接陆九九,是因为要借着这件事情让你去说服椒图城同盟,这样一来就能得到一块强有力的盾牌,可惜,椒图城没有明确回复,反而被狻猊城大军压境,而破了狻猊城的囚牛城却对此无动于衷,先不说理由为何,光是这些变故,就足以让庄微贤改变主意,另辟捷径以保狴犴城千秋太平。” 而庄微贤想到的办法,就是促成陆九九和君临晚的婚事,然后联合狻猊城拿下椒图城,就算到时候囚牛城出手,因为陆九九在狴犴城这边的关系,对于动摇狻猊城这件事情自然是狴犴城更有利,到时候联合椒图跟狻猊二城,面对囚牛城自然不足为惧。 等到尘埃落定,囚牛城和鸱吻城就会四面楚歌,到时候促成这一切的狴犴城肯定能够一家独大,称霸上邪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心,大业必成。 人的本性就是贪婪,却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而能够把危机转化成机会的人,注定会比旁人更加容易成功,同时也注定要背负比旁人更 多的责任和苦难,风卿崖自认无力承担,所以才会答应寒曦邪的十年之约,而寒曦邪的存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风城主的消息果然灵通。”能够查到这些事情,足以想见这望月楼的本事,而风卿崖竟然想要拿这样的地方来涉险,这让君临晚于心何忍? “你觉得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这个?”诧异的望着君临晚,风卿崖没想到对方竟然……,扶着额头,他一脸无奈。 “不然呢?”君临晚不安反问的望着风卿崖。 “君临晚!”忍不住气急的直呼其名,风卿崖不知道眼前人明明聪慧,为何这种时候偏要装傻,是不屑他所做的一切吗?这样的认识还真是杀人无形了。 “明知道丞相所为目的,结果却视而不见的只想帮我脱身,既然早就决定置身事外,为什么还要因为我而深陷泥潭?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亏欠罢了。”君临晚望着风卿崖,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既然知道丞相什么目的,也知道寒曦邪什么打算,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呢?不就是打算置身事外的任凭他人争夺,然后自己听天由命的接受结果吗?既然都能如此坦然面对了,为什么要对她的事情如此执着?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过程,为什么他就不能像最初一样视而不见呢? “我……没想让你欠我。”听到君临晚那句话的风卿崖,微愣过后喃喃的低声回应,却是语气犹疑的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如果不是的话,是不是早已笃定这场婚事无法落成,丞相的想法注定落空,寒曦邪也注定无法实现心中所想?那么敢问风城主,你想要的未来,又是什么样子的呢?你做了这么多,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 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望着风卿崖,后者沉默的许久没有回应。 人,都是贪心的,如果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或许也就不会执着,要是没有遇见君临晚,又或者没有知晓她的女扮男装,风卿崖可能也不会如此动摇吧! 他原本是真的不打算掺和的,只要不危及睚眦城,他是真的打算任凭寒曦邪恣意妄为,哪怕是要改变历史也无所谓,可是…… “我想要的,是……” 第四百章 谁也不给 风卿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打斗声,这让君临晚有些惊讶,风卿崖也眉头紧皱的望向门口方向,就在君临晚担心风卿崖安危,打算开口让人先走的时候,原本紧闭的房门已经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随后出现的高大人影,看得君临晚倒抽了一口凉气,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倒是风卿崖,在看清来人之后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挥手示意门外冲来的侍卫各自散去。 “主上!”山隐冷着脸站在门口,望了一眼走进门的人影,然后又望向风卿崖。 “看茶!”风卿崖低声的说着,不等山隐回应,就听到来人沉声说了句。 “不用。”寒曦邪走到君临晚和风卿崖面前,来回的扫了两人一眼,然后定睛望着风卿崖,面无表情的抿着嘴眯起眼睛。 “寒城主如此匆忙的赶过来,就不打算喝杯茶休息一下吗?”风卿崖望着寒曦邪眉一挑,表情有些玩味。 “需要休息的不是本王。”寒曦邪说着扫了君临晚一眼,没想到才回来不到一天,两个人就已经坐到一起来了。 “没看出来,寒城主竟是这般体贴的人。”顺着寒曦邪的视线,风卿崖也望了一眼旁边有些坐立不安的君临晚。 “那是风城主对本王关心太少。”寒曦邪沉声应着,然后盯着君临晚目光如凌,后者急忙起身的打算跟着离开。 “既然如此,寒城主不妨给个机会让本王关心一下如何?”风卿崖开口拦住了打算转身的寒曦邪,也让准备跟着离开的君临晚顿下脚步。 “风城主当真?”寒曦邪回头望着风卿崖,视线打量的似有探究,这让旁边君临晚看得急忙开口喊了一声。 “主上!”君临晚望着回头的寒曦邪,表情五味杂陈,内心也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君临晚说着低下头,然后听得寒曦邪冷哼。 “本王怎么没看出来你还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如果他没出现的话,他是打算和风卿崖说到什么 时候?而他们又打算商议什么?寒曦邪盯着君临晚细细打量,而后者低头始终不做言语的只有内心忐忑。 “久别重逢,话题自然是比较多些,难道寒城主不这么想吗?”如果不是,又何必这么急着过来找人?风卿崖抬头望着寒曦邪,眼神刺探。 “好一句久别重逢,那不如,我们再继续好好聊聊?”听到风卿崖的话,寒曦邪眉一挑的甩了下披风,似乎要坐到桌前与人秉烛长谈的模样。 “主上!”君临晚瞪眼喊了一声,然后望向无动于衷的风卿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跟寒曦邪说话,而寒曦邪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一切让她觉得头疼。 “怎么?跟本王没什么好聊的是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语气森冷的透着寒意,让君临晚打了个机灵,却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句。 “主上误会了,此次外出见闻甚广,本想择日觐见禀报,难得主上现在得闲,不妨移驾寒舍,煮茶夜话如何?”君临晚说完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可惜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猜不透是何心思。 还没等寒曦邪回应,原本坐着的风卿崖却突然站了起来,这让君临晚看的心里一惊,望向对方的眼神也多了丝祈求。 虽然知道风卿崖是好心,想要帮自己摆脱眼下的困境,但她却没办法接受这份好意,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让风卿崖牵扯其中,偏偏对方却执意如此,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今又碰上寒曦邪突然出现,实在没必要再纠缠,如若不然,这样的两个人难免会生出嫌隙来,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看到君临晚紧张的样子,风卿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又怎么会猜不透君临晚此刻心中所想,于是扭头望向寒曦邪,虽然不满对方的突然出现,却也没办法坚持。 “看样子,是有公务禀报,那本王也就不便参与了。”风卿崖的这句话让君临晚听得松了一口气,寒曦邪倒是不为所动的只是定睛望着对方。 “山隐!送客! ”风卿崖抬头冲门口喊了一嗓子,山隐也应声出现,只是脸上表情有些凝重的望了一眼风卿崖,然后转向寒曦邪。 “请!”山隐低声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嘀咕,想不明白寒曦邪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主上刚才那句话无疑让人确信了这望月楼的主人是谁,明明隐藏的那么好,偏偏…… 山隐偷偷的望了一眼君临晚,看对方同样表情凝重的低着头,不由得皱眉眯起眼睛。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定睛望着风卿崖,在对方一派凌然的模样下,他哼了一声,然后甩袖走了出去。 跟在寒曦邪身后往外走,君临晚站在门口望向屋子里站立的风卿崖,心里有愧,也有些感激,所以恭敬的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才匆匆的追上了寒曦邪脚步。 望着消失在门外的君临晚,风卿崖忍不住嗤笑一声,伸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疼痛。 结果,她还是选择了寒曦邪吗?明知道结局是死,却还是义无反顾吗?风卿崖在心里想着,连山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留意。 “主上!”山隐望着风卿崖喊了一声。 “人走了?”风卿崖说着坐回原位,拿起茶杯的时候才发现,茶都已经凉了。 “已经走了。”山隐答应的同时,有些犹豫的望着风卿崖皱眉抿嘴。 “是吗?”喃喃的应了一声,风卿崖低头望着手里的茶杯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主上,这望月楼怕是不能留了,您打算怎么办?”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底细,自然没办法再继续完成本来任务,留着也只是拖累罢了。 山隐的话让风卿崖抬头望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才回了句。 “先放着吧!”风卿崖低声说完之后,放下手里茶杯站了起来。 “可是……”寒曦邪都已经能够找上门了,那这里肯定也没办法再收集到有效的情报,说不定还会被人盯上,山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风卿崖已经回收往外走去。 看风卿崖一脸不 想再说话的表情,山隐也不好继续开口的抿着嘴皱眉,两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就这样跟着也离开了望月楼。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迎着月色悠悠前行,驾车的流敖忧心忡忡,时不时会望一眼身后紧闭的帘子,相比较坐在马车后边栏杆上靠窗假寐的阿林,显得有些焦虑。 当知道君临晚人在望月楼的时候,流敖心里忍不住咯噔漏跳了好几下,想着那样的地方,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是理所当然,也难怪主上会亲自找上门。 没想到那望月楼的主人竟然会是风卿崖,这让流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帘子,可惜什么都没能看到的连声音都没有。 马车里的寒曦邪坐侧窗前,而君临晚就缩在靠近马车前门帘子的角落里,月光隐约洒落,照在寒曦邪刚毅的面容上,面无表情的让君临晚偷偷望了一眼,为此刻的静默感到有些紧张,甚至是不知所措。 寒曦邪似乎在生气,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但君临晚就是感觉到了,所以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毕竟,她连对方生气里的理由都猜不透,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自己私会风卿崖这一件事情罢了,而这件事情当真严重到需要他亲自来抓人的地步吗? 还是说,他也会担心?担心她抛下一切的离开,然后留下烂摊子让他自己收拾?她看起来是那样的人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他要找来呢? 君临晚不懂,一路上狐疑的猜测,连什么时候到地方的都没察觉,等她下了马车后才有些惊讶的望向寒曦邪。 “怎么?你以为只有风卿崖才会狡兔三窟吗?”寒曦邪望了一眼讶异的君临晚,冷哼一声的率先走进了院子。 这个陌生的院落,藏在一片竹林深处,深夜里的寒风吹得一阵萧瑟,脚下踩着阵阵清脆,伴随着摇曳的竹影尽显诡异,却在灯火亮起的瞬间,有了一丝暖意。 屋子里很干净,好像经常有人来的样子,让君临晚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阵,等流敖和阿林各自端了个 火盆子进来的时候,她才收回视线。 “下去吧!”寒曦邪坐在桌子后边,望着流敖说了句。 “是。”虽然有些担心,但流敖还是低头应了声,不落痕迹的望着君临晚投递了个让对方安心的眼神,然后拉着有些不情愿的阿林往外走。 见君临晚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阿林嘴巴里嘀咕了句什么的跟在流敖身后走出门,临出门前还瞪了寒曦邪一眼,只可惜后者始终视而不见。 再回头的时候,君临晚看到了寒曦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视线,整个人微微一愣,然后低下头望着地面视线游弋。 紧闭的空间,火盆子熊熊燃烧的越来越温暖,就像君临晚此刻身体不自觉的燥热一样,那无从回避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十分狼狈。 在寒曦邪动手接下身上披风的时候,君临晚明显打了个机灵,然后小心翼翼的望向对方,然后才对方眉一挑的视线下低头,同时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草木皆兵。 “你不热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问。 “热……”君临晚说着望了寒曦邪一眼,然后在对方目不转睛的视线下,不得不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却始终拿在手上。 “……”君临晚的紧张全都被寒曦邪看在眼里,而他抿着嘴并没有说话,就只是这样看着,看的君临晚后背开始冒汗的时候,他才说了句。 “你在怕我。”和风卿崖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还能侃侃而谈,现在却连正眼都不看他,一副想要保持距离的模样,这让寒曦邪看得眉头越皱越紧。 “没有!主上误会了……”毫不犹豫的否认,随后想起什么的又喃喃应了句,君临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是不是误会,寒曦邪难道会看不出来吗?所以,当他站起来大步走到君临晚面前的时候,果然听到了对方的抽气声,然后在对方退却的时候伸手一抓。 脚步踉跄的愣在原地,君临晚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寒曦邪瞪大眼睛,那一刻,彼此呼吸纠缠的连空气都有些沸腾了。 第四百零一章 不该回来的 不是第一次这么靠近,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但此刻的心悸却让人不知所措,所以君临晚想也没想的开始挣扎,结果却不得的心里有些慌张。 这人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椒图城的少城主,若仅仅是如此还好,偏偏以君临晚对寒曦邪的了解,他知道的恐怕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多,而他明明知道却还是…… “你不该回来的。”就在君临晚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这样一声说话,让她愣在原地的同时,心里也咯噔跳了一下。 “让你为难了是吗?”喃喃的,君临晚低头问了这么一句,察觉抓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而她这次却没有挣扎。 “为什么要回来?”寒曦邪沉声的望着君临晚,眼神复杂的眸中幽光闪闪,手里不自觉的用力,直到君临晚有些吃痛的咬了咬牙,却始终无视的低着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的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君临晚深吸一口气的抬头望着寒曦邪,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要把人吞噬一样,好不容易才听得君临晚开口。 “为什么要让我去椒图?”当真是因为想要说服椒图同盟吗?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不过就是借口罢了!明明抓在手里更有价值,为什么他要放手?君临晚盯着寒曦邪,目不转睛的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来,结果却是徒劳。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应该明白你不该回来。”寒曦邪咬牙望着君临晚,而后者也同样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你是不是都知道?”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察觉握着自己的手上力道微微一顿,她突然心里微凉的变得有些僵硬。 如果她在他眼里只是椒图城的少城主,就算带着陆九九回来,麻烦的也不过是丞相庄微贤,但丞相现在已经野心勃勃的想要连椒图都吞并,所以她回来可谓百利无一害,毕竟她是椒图城的少城主,不管是和狻猊城一起吞并椒图 ,还是联合椒图吞并狻猊城,对狴犴城来说都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明明是这样值得感激的一手好牌,好到连庄微贤都忍不住想要冒险一试,为什么寒曦邪还要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除非寒曦邪和他们一样,也在担心同样的事情,那就是她根本不可能跟陆九九完婚,因为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想到这里,君临晚心里五味杂陈的笼罩起一片忧伤,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对于这样的结果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语气里的故作平静,藏不住脸上忧伤,君临晚望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咬唇。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望着低头的君临晚,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了句。 “这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毫不犹豫的大叫,君临晚抬头狠狠的瞪着寒曦邪,再也忍不住眼眶湿润的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受伤。 那样的君临晚让寒曦邪看得心念一动,抓着对方的手也不觉松开,在君临晚甩手后退的时候,眼前一阵空落落的忍不住打了个机灵,明明室温,却一阵心寒。 看寒曦邪无动于衷,君临晚瞪了对方一眼,在泪水滑落之前转身想要离开,结果伸手掌风袭来,就这样把刚拉开一条缝隙的房门又压了回去。 一声脆响,让君临晚回头瞪着寒曦邪,而门外也适时传来流敖询问。 “主上?”流敖担忧的语气让君临晚听得心颤,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寒曦邪捂着嘴巴抵在门上。 “没事,你们都退下!”寒曦邪说完这句话之后,低头望向君临晚,而后者已经好不犹豫的出手,让他不得不松开的后退两步。 不理会寒曦邪的阻拦,君临晚转身就要拉开房门,却被人抓着衣领往后一甩,好不容易才站稳的望着站在门口的寒曦邪大喝。 “让开!”君临晚气急败坏的望着寒曦邪,心乱如麻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到自己女扮男 装的事情从来就不是秘密,那份不甘就变成了羞愤,让她无所适从。 “话没说完,你想去哪?”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皱眉。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还能说什么呢?说他明知道她的事情,却骗了她这么久吗?被利用得这么彻底,难道还不够吗?还是要连她仅有的那点私心都摊在阳光下才够? “怎么?事情败露了,所以想要反悔吗?”寒曦邪眯起眼睛打量君临晚。 “反悔什么?不是你说我不应该回来的吗?”所以她走还不行吗?君临晚双手紧握成拳的瞪着寒曦邪。 “所以呢?你想一走了之?你觉得可能吗?”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当真以为只要一走了之就能解决?她还是一样的天真。 “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你一个狴犴城能拦得住我?”君临晚语气嘲弄的望着寒曦邪,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争论这种问题,在知道寒曦邪什么都知道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既然如此,不就只有逃开一条路了吗? “你倒是自信,谁给你这样的底气?风卿崖吗?”嘲弄的哼了一声,寒曦邪盯着君临晚往前走了两步,后者果然也跟着退了两步。 “是又怎样?”想想自己辜负的那份好意,君临晚就心中有愧,如果当初她有听从风卿崖的建议,没有回到狴犴城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她也就不会如此尴尬的面对眼前一切了。 “你想跟他回睚眦城?”寒曦邪冷着脸走近君临晚,直到把人逼得装在桌子上。 “不然呢?留在这里等死吗?”既然寒曦邪早就知道她的身份,而且毫不在意的利用,那眼下事情会有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她舍弃,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要乖乖的接受? “你忘了,你的这条命,早就是我的了。”当寒曦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君临晚整个的愣在原地,记忆深处的那些画面 缓缓浮现,最后变成了怨怼。 “才不是,如果你没有设计陷害,如果不是因为你让我以为大家都出了事,我也不会……!”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寒曦邪已经厉声打断。 “不会什么?不会答应吗?可事实是,如果没有我,你早就已经死了。”这无法反驳的事实,让君临晚愣在原地,等到自己下巴被人捏着抬起时,她才回神望着对方。 “君临晚,你生是我的人,就算死,也只能做我的鬼。”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甩手把人丢了出去,在君临晚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站稳的时候,他又冷声说了句。 “不要忘了,刑部还有你的人。”当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君临晚忍不住身形一阵摇晃,还没来得及反应,寒曦邪已经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寒曦邪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君临晚这才体力不支的跌坐在地,这让走进门的阿林看的一愣,然后冲过来把人扶起。 望着面色惨白的君临晚,阿林眼中闪过一刻愤然,转身就要冲去的时候,被君临晚用力的抓着手臂拦下。 “不能去。”嘴唇轻颤的说完这三个字,君临晚忧心忡忡的望着阿林。 如果寒曦邪能够知道她女扮男装,要想查到阿林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之所以想要把他们送回椒图城,恐怕也是担心她的身份万一败露会连累到他,谁知道她还是回来了,带着陆九九一起。 没有人知道陆九九会利用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做什么,但君临晚却知道寒曦邪在了解一切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那样的认知让她心里疼痛,却无可奈何。 望着君临晚,阿林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办,于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对方悄然离开了。 夜色里,寒曦邪就这样站在屋顶上望着君临晚消失在视线,一脸冷峻的望着远方,双手用力的紧握成拳,周身缠绕的萧杀冷凝,让随后出现的流敖看得皱眉。 “主上?您没事吧?”流敖打量了 一眼寒曦邪,见对方没有反应,不由得跟着说了句。 “刚才看君儿离开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你们吵架了吗?”流敖有些担心的望着寒曦邪,回想主上利用董青一行迫使君临晚前往椒图城当说客的事情,如今算不上成功的难免会有些冲突,不过…… “丞相现在已经不反对九公主和君儿的婚事,周大人那边也已经证据确凿,刑部那边不日就会有结果,到时候君儿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流敖说着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不确定寒曦邪是不是有把这些事情说清楚。 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视线清冷的有些冻人,也让流敖有些疑惑的望着对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难道刚才两个人在屋子里不是谈论这些事情吗? “主上?”流敖望着寒曦邪一言不发的转身跳下屋顶,径自往拐角的马车走去,他急忙紧随其后,然后跟着跳上马车。 寒曦邪不说话,流敖也不敢再开口,却忍不住好奇君临晚和寒曦邪在屋子里的谈话,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为什么最后会闹得有些不欢而散呢?如果不是因为椒图的事情,难道是因为风城主不成? 可是,狴犴城和睚眦城是同盟关系,风城主也一直配合默契,就算跟君儿私下里见面,也不至于担心到硬闯,偏偏…… 难道此刻,不是九公主那边更重要些吗?流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并未留意到马车里,脸上神情有些懊恼的寒曦邪。 抿着嘴望向窗外,夜色朦胧的就像寒曦邪此刻心情,他从未想过会以那样的方式真相大白,却终究是没能忍住,要怪,只能怪君临晚的毫无知觉。 为什么她要私下里去见风卿崖?难道她不知道风卿崖的醉温之意不在酒吗?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做才能顺利脱身?难道她心里没数吗? 明明不蠢,为什么总是做蠢事?寒曦邪想着一阵头疼,脸上表情也变得更凝重了。 第四百零二章 朝见 那一夜,不光是寒曦邪心烦意乱,君临晚也同样一夜无眠,想着寒曦邪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事情,而她却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原本以为的了解,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的时候,心里就如同被针扎一样的难受。 即便如此,该来的还是会来,天亮的时候,按照原本的计划,君临晚去百旬楼迎接陆九九,然后带着人一起上了朝堂。 那是君临晚在山贼袭击后,第一次和陆九九正面应对,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便再无其他,这样的冷淡,完全看不出是要成亲的关系,外人费解,当事人却心知肚明。 想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君临晚也忍不住收敛了表情,以至于错过了二楼栏杆处打量的视线。 “主上,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山隐望着风卿崖问。 “不用。”风卿崖望着楼下远去的队伍,淡淡的应了声。 “九公主真的会跟君临晚成婚吗?”看风卿崖一脸淡然的模样,山隐忍不住皱眉又问了句,早些时候还特意把人找到望月楼的主子,现在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难道说因为寒曦邪的出现,所以主子心意有变? 从狻猊城大军压境椒图城来看,陆九九必然是在意的,毕竟父兄的死,和君临晚还有椒图城都脱不了干系,看狴犴城丞相庄微贤的样子,恐怕和陆九九的想法差不多,既然如此,那这场婚事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至少,君临晚是什么想的,就无人可知。 难道,寒曦邪昨天晚上的执意硬闯,也是因为这些事情不成?山隐心里狐疑的猜忌,没有留意到风卿崖微眯的眼神。 “这场婚事,成不了。”风卿崖低声的说完,然后转身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去,看得山隐一愣,然后急忙跟上追问了句。 “为什么?”山隐是好奇的,如果这场婚事成不了,为什么还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晚点你就知道了。”风卿崖想着昨夜寒曦邪的突然出现,不由得哼了一声。 见风卿崖不打算解释,山隐也不好继续再追问,等两个人走回房间的时候,君临晚也带着陆 九九来到了王城门外。 例行性的早朝,对于庄微贤想要促婚的事情,谁都不觉得意外,也让陆九九忍不住多看了庄微贤一眼,反而是君临晚和寒曦邪,显得十分淡定从容。 对于丞相的提议,寒曦邪不置可否,只是让礼部按规矩办事,同时也让陆九九好生休息,明明波澜不惊,却让人感觉暗潮汹涌。 退朝后,庄微贤跟着礼部尚书一起离开,目的不言而喻,至于陆九九,如同所有人预料的要求和寒曦邪私下会见,而寒曦邪并没有拒绝,只有君临晚,在刚走出殿门的时候,别人一把抓到了角落。 “白大哥?”君临晚有些奇怪白一简的出现,随后看见对方官府,有些恍然大悟。 “你回御医院了?”君临晚有些好奇的询问,却不想会被白一简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拉着手往御医院方向走。 “一简?”正要离开的时候,孔执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有些奇怪的喊了一声。 “孔大人!”君临晚回头打了个招呼,结果听得身后白一简咂嘴的声音。 “你别跟来,今天跟你没话说。”白一简瞪了孔执一眼,拉着站在原地的君临晚转身走得头也不回,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孔执,望着远去的身影眯起眼睛皱眉。 “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去找白一简吗?”宋观远远的看到孔执身影,见对方呆站着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所以走过来问了句。 “他刚才就在这,把君临晚带走了。”孔执头也没回的应了句。 “什么?”宋观有些惊讶,没想到白一简会到前殿来蹲人,而孔执竟然会眼睁睁看着。 “白一简什么毛病?昨天让他过去吃饭也没去,今天却知道过来蹲人,该不会他早就知道君临晚昨天不会赴会吧?”宋观嘀咕着望了一眼孔执。 “君临晚怎么就跟着白一简走了呢?难道不是应该跟着九公主去见主上吗?”宋观想到什么的问了句。 “不知道。”孔执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以为君临晚应该会第一时间询问董青等人的事情,就算不找他们确认,也应 该找寒曦邪商谈才对,毕竟原本计划椒图同盟的事情,并未落实。 可君临晚不光拒绝了他们的饭局,还无视了向寒曦邪确认的机会,为什么? “总觉得有些什么阴谋。”宋观若有所思的皱紧眉头。 “走吧!”听到宋观的话,孔执没有多说的只是回来这么句,让孔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回神,然后追了上去。 “你就不好奇吗?白一简找君临晚想做什么?九公主和主上又打算说什么?还有君临晚……”宋观一路上不停说道,孔执始终安静的听着。 这里边有什么阴谋,孔执不知道,但这些人处处透着古怪,倒是显而易见,虽然被摒除在外让人感觉有些受伤,但当事人不解释,他们在意也没有用,只希望不是什么坏事就好了,不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君临晚被白一简拖走,两人并未回御医院,而是折道去了荒废已久的冷宫。 松开手,白一简望着君临晚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来回走了两圈,在君临晚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白一简深吸一口气的说了句。 “你跟风卿崖走吧!” “什么?”当君临晚听到白一简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让她寻求风卿崖的帮助,然后跟对方回睚眦城吗?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忍不住哑然失笑,不知道白一简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还一副痛定思痛的沉重表情。 “如今能够帮你的就只有风卿崖了,难道你还指望寒曦邪能够体谅你,然后取消这场婚事吗?”如果是之前还好,但现在明显连庄微贤都对这场婚事野心勃勃,就算寒曦邪有心偏袒,而他们又能够求情,恐怕也抵不过这狴犴城和天下苍生吧。 “白大哥以为一走了之就什么都能进解决了吗?”君临晚好笑的望着白一简,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他们也就不会这么为难了,先不论风卿崖会不会帮忙,至少陆九九不会轻易放过她,而寒曦邪…… 想到之前和寒曦邪的不欢而散,君临晚脸上闪过一刻黯然,全都被白一简看在眼里的咬 牙将手握成拳头。 “那也好过这样眼睁睁的等着。”白一简不死心,也不甘心,在朝堂上庄微贤的步步紧逼,还有寒曦邪和陆九九的私下见面,谁知道那些人还会怎么算计?而不管如何算计,在陆九九和君临晚成亲的那一刻,注定别具。 知道白一简在担心什么,即便看到对方脸上忧心忡忡的难过模样,君临晚还是没能把那些话解释出口,说陆九九早已知道她女扮男装,还有她是椒图遗腹子的事情,无论是哪一样,她都没办法轻易走脱,更何况,还有寒曦邪。 想想那个男人一直都知道,却还是物尽其用的从未放弃压榨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整个人都如同风中柳絮一般飘荡了一阵,看得白一简有所误会的心生怜惜。 “等着,也未必不是好事。”君临晚沉吟的望了一眼白一简,然后轻声一笑的扭头望向身后的深宫内苑。 陆九九是什么打算,在今天和寒曦邪谈过之后,应该就会有结果吧!至少也会表个态,而寒曦邪会做出什么决定,君临晚虽然无法控制,却也只能期盼着结果不坏。 趁着这段时间,不管是礼部要准备婚事也好,陆九九要算计什么也好,她只要把董青等人救出,然后保阿林平安,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至于这场本不该有的婚事,就找个机会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 望着君临晚望向远方的视线,白一简抿着嘴没再说话,不用想也知道,君临晚是在等陆九九和寒曦邪的会谈结果,而那个结果不用想也知道,到底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白一简想不明白,就像此刻的陆九九一样,她望着一脸无动于衷的寒曦邪,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毫无反应。 是寒曦邪的情绪管控的太好,还是她眼神不够犀利,所以才会看不穿这人的想法?陆九九不知道,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寒城主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陆九九说着望了一眼放在寒曦邪面前的锦书拓本,那是她故意描出来给寒曦邪看的。 “比起这是什么,本王 更好奇九公主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寒曦邪盯着眼前残破的锦书内容,对于陆九九说的那些事情半信半疑。 当初椒图会陨灭,是因为八城同盟,而且写下了盟约书,盟约内除了说定瓜分椒图财富外,还约定会根据功勋举荐立国封王,并将盟约书一分为八,各自收存。 如此一来,寒曦邪倒是明白了陆九九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就跟着君临晚回来,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按照现在狴犴城和其他城池的同盟关系,要想汇聚足够的盟约来对付鸱吻城,可谓是轻而易举,但是…… 陆九九似乎忘记了,如果其他城池当真愿意按照盟约书来履行承诺的话,就不会这么默契的放置多年,甚至默契的谁都没有提及,不过,这倒是让寒曦邪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流敖说过的,陆九九手里拿个机关匣子。 想到这里,寒曦邪不由得皱眉眯起眼睛,不经意的想起了风卿崖身上带着的那个木作挂饰,在他继位登基前送给君临晚,然后被带离睚眦城的那个木作挂件。 “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并不重要,如果这个东西是真的,还希望寒城主能够着重考虑。”看样子,寒曦邪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不然也不会如此淡定了。 陆九九在心里想着,眼神微眯的打量了寒曦邪一眼,还以为他会跟睚眦城的风卿崖亲近,多少跟这件事情有关,现在看来,似乎不然。 “如果是真的,九公主这个时候告知本王,又是什么打算?”寒曦邪抬头望着陆九九。 “椒图城,很危险。”如果当初真是八城同盟剿灭了椒图城,那椒图城的崛起肯定会是隐患,那样的人间惨剧,不可能不想着复仇,至少,陆九九绝对无法放下,不然她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了。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望着陆九九眉一挑,虽然对方话语未明,但居心可测,看来椒图城已经成为陆九九目标,至于有多少是为了复仇,又有多少是为了多条后路保障,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人在御书房里待了很久,陆九九这才起身告辞。 第四百零三章 自有安排 “公主,为什么您没有揭穿君临晚?”花奴跟在陆九九身后离开王城,有些奇怪的望着对方皱眉。 “还不是时候。”陆九九也是深思熟虑有才决定先提锦盒里的事情,但看情况是白提了,寒曦邪似乎并不知道有锦盒内容,毕竟当初狴犴城继位的时候闹得很凶,韩厥也是突然过世,说不定都还没来得及交代。 “可我们这么快就亮出底牌合适吗?”花奴觉得有些担心的望着陆九九。 “这个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底牌。”有些好笑的回望了花奴一眼,陆九九继续往前走。 她只是想要确认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而寒曦邪是否明了罢了,如果寒曦邪早就知道事情始末,那他和风卿崖同盟,然后这么积极的联合其他城池,说不定就是在等待时机实践盟约内容。 等到最大的威胁鸱吻城被瓦解吗,狴犴城一家独大的谁敢质疑?连风卿崖都选择了同盟,其他城池又能如何?到时候椒图就算崛起,也无法以一己之力行逆天之事,寒曦邪必定能够傲然天下。 想到里的陆九九咬牙将手紧握成拳,回想如今局势,狴犴城和睚眦城已然有了默契,蒲牢城的步清廷也受制寒曦邪,加上赑屃城这两年对狴犴城的依赖,等鸱吻城和囚牛城被瓦解,而狻猊城又成为历史,即便独留一个被蒲牢和睚眦城挟持的饕餮城,还有新崛起的椒图城,恐怕也无法撼动狴犴城的地位。 想到这里,陆九九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毕竟,寒曦邪的无动于衷让她实在无法判断,那个人到底什么心思。 “公主,难道你是打算把揭穿君临晚的事情留在最后?想要连同寒曦邪一并除掉?!”花奴惊讶的望着陆九九,想想这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知道君临晚是女的,寒曦邪当初又那么力保,还传出过谣言,到时候民心动荡,朝纲肯定也不稳,外界必然也会动摇,到时候乘虚而入,也未尝不可。 “怎么可能?只要寒曦邪把自己也当成受害者,世人又能如何?”一句识人不清就能 解决的事情,陆九九还没天真到这种程度。 “那这件事情到底对我们有什么益处?”讶异的望着陆九九,花奴就想不明白了,如果寒曦邪轻易就能化解,她们又要如何利用? “有没有益处,就要看君临晚对寒曦邪来说,有多重要了。”陆九九低声说着,然后眸光迷离的望着前方,双手紧握成拳的心绪翻滚。 寒曦邪是否知道君临晚女扮男装?明知道对方女扮男装还让对方几次三番的涉险,足以证明君临晚也不过是寒曦邪手里的一颗棋,她能利用的并不多,可寒曦邪要是不知道,那这场欺骗会有什么后果,陆九九便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公主的意思?”花奴眉一挑的望着陆九九。 “明日不是有接风宴席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九九望了花奴一眼,然后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花奴咧嘴一笑,不置可否的也跟着跳上了马车。 “主上?”看寒曦邪在陆九九离开后便坐在原地发呆,流敖忍不住站出来喊了一声。 “嗯?”回神的寒邪也望着流敖微微皱眉。 “主上,您没事吧?是九公主说了什么吗?”流敖能够想到的,无非就是陆九九想要请求寒曦邪帮助,不是打椒图,就是把囚牛城赶出狻猊城地界。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寒曦邪视线放到了桌上被陆九九留下来的拓本上,眯起眼睛抿着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是什么?”流敖探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心底的好奇询问。 “陆九九会来狴犴城的理由。”寒曦邪如是回答,却让流敖更觉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这东西残破,似乎只有一部分内容,有那么重要吗?”流敖望着寒曦邪皱眉。 “重不重要,得问过风卿崖才知道。”寒曦邪说着外头望向流敖。 “去把风卿崖找来,让他不要忘了带机关匣子。”寒曦邪的话让流敖觉得费解,却还是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等到御书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寒曦邪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风卿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吃午饭,看到流敖出现微微一愣。 “风城主。”流敖礼貌的行礼打过招呼,让风卿崖看得一笑。 “流大人来的还真是时候。”风卿崖说着望了一眼桌上刚刚摆好的饭菜,而山隐也有些奇怪的望着流敖皱眉。 “风城主,主上有请。”流敖假装没听懂的说明来意,低着头掩藏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没想到对方吃饭这么早,果然来的不是时候。 “现在?!”风卿崖有些讶异,随后皱眉的若有所思,等流敖说出接下来这句话的时候,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动摇。 “主上?”山隐听到流敖说,让风卿崖不要忘了带机关匣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担忧的望向风卿崖。 “看样子,该来的还是来了。”风卿崖轻笑一声,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让你家主子备好酒菜,这次,可能会谈很久。”风卿崖说着收敛了表情,眼神认真的望着流敖,让后者身形一凌,然后拱手答应。 等到流敖转身离开的时候,风卿崖也开始做出门的准备,让山隐望着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风卿崖回头望了山隐一眼。 “主子……”山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本以为寒曦邪以那样的方式继任,应该不会知道机关匣子的事情,不然早就找上门了,可现在却不然。 “走吧!”看山隐不知道如何开口,风卿崖也不纠结的笑着说了这么句。 曾几何时,风卿崖也同其他人一样,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区别只在于,是谁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罢了。 陆九九,想想这本不该有的婚事,还有本不该出现在狴犴城的人,风卿崖轻笑着上了马车,然后匆匆的往王城而去。 “你说风卿崖去王城了?”陆九九望着前来汇报的花奴眉一挑。 “看来寒曦邪骗了我们,不然为什么要把风卿崖找过去?”花奴想到这里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狠狠咬牙的目露凶光。 是啊!如果寒曦邪真的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为什么要突然把风卿崖找过去呢?如果他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对她无动于衷呢?毕竟,是她先开的口。 陆九九想不明白,却也知道事情诡秘,如果寒曦邪和风卿崖早有预谋,那她在这里是不是会变得危险?想到这里的陆九九,不觉握紧了放锦盒的地方。 难道这一趟来错了?陆九九在心里正嘀咕着,然后听见花奴说了句。 “公主,如果寒曦邪真的早有预谋,我们这趟算是羊入虎口了。” 这句话让陆九九打了个机灵,握着锦盒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如果风卿崖不是正好在狴犴城的话,事情或许还没这么紧急,说起来,为什么风卿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表情狐疑的若有所思,陆九九没有回应,让花奴抬头望着她。 “公主,要不把人调到城里来吧!”花奴忍不住有些担心,想着还是多带些人手在身边比较好,不然真出了事情,连个照应的都没有。 “嗯。”陆九九现在也不那么确定了,寒曦邪要是早就知道,在看见她拿出东西的时候,应该会有所表示才对,可对方却一脸的无动于衷,如果对方什么都不知道,把风卿崖找过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陆九九狐疑,而花奴担心的开始安排人手的时候,风卿崖也已经抵达了城门口。 “陆九九给你的?”风卿崖看过寒曦邪递给自己的东西后,似笑非笑的又放了回去。 眼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风卿崖放下东西后,拿着筷子慢慢吃将起来,而寒曦邪只是拿着酒壶给彼此倒了满满一杯。 “没什么要说的吗?”看风卿崖吃的悠然,寒曦邪不由得问了句。 “你想我说什么?”风卿崖斜了寒曦邪一眼。 “那个机关匣子,里边到底装的什么。”寒曦邪说着望向风卿崖挂在腰间的那个木作挂件,这让后者动作明显一顿。 “什么意思?”风卿崖抬头望着寒曦邪,眼中讶异一闪而过,随后变得刺探。 难道不是因为陆九九来找过寒曦邪, 而寒曦邪知道了机关匣子的事情,所以想要知道他身上是不是有这个东西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 “这个,里边装的东西,别说你不知道。”寒曦邪伸手想要去拉风卿崖挂在身上的挂件,结果被后者手一拂的拦下。 “你知道?”这就由不得风卿崖惊讶了,如果说,寒曦邪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也知道八城各有分割,但是,知道东西在这个挂件里什么的,风卿崖可不记得自己有说过。 被风卿崖隔开的寒曦邪,收回手望了对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的而是拿起桌上酒杯就口,在风卿崖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问了句。 “这就是你当初为什么会把东西送人的原因吗?” 那一刻,风卿崖愕然的愣在原地,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腰上那个木作挂件,脑子有一刻恍惚,然后想起,这东西自己只给过一个人,然后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 “这就是你把君儿待在身边的原因吗?”如果不是,寒曦邪怎么可能把君临晚留在身边?因为君临晚身上有他的东西,所以才会?! “你是这么想的?”眉一挑,寒曦邪轻笑一声,觉得这个误会有点大,但他却不想解释的自顾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难道不是?”风卿崖狐疑的望着寒曦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一时想不明白。 “还是说回你手里的东西吧!”寒曦邪扫了一眼被风卿崖拿在手里的木做挂件。 “那不如先说说,你对着东西知道多少吧!”风卿崖收敛心神望着寒曦邪。 “我应该知道吗?”寒曦邪反问。 “难道不该知道吗?”不然他把他找来是为了什么?风卿崖狐疑的望着寒曦邪。 “所以,当年是真的每人都各有一份咯?”寒曦邪了然的望着风卿崖,后者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被套路的失笑一声。 “看来,陆九九说的也不多。”如果不是,寒曦邪应该也不会找他了。 风卿崖抬头望着寒曦邪,看对方老神在在的样子,自己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示意对方给自己满上。 第四百零四章 八城盟约 拿着手上满溢的酒杯,风卿崖目光迷离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寒曦邪始终安静的没有打扰,似乎很有耐心的等着对方再次开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卿崖终于开始说起那段久远的往事。 那段很多人,想要带进坟墓里的,往事。 上邪百年归元,鸱吻城受天时和地利约束,国库日益空虚,虽兵强马壮,却贫富分明,各地皆有动乱,甚至殃及了周边蒲牢城和囚牛城。 边境动荡不安,使得蒲牢城和囚牛城不得不与鸱吻城协商,于是三城开始觊觎南方富饶,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临近的饕餮城和狻猊城,那是因为当时的椒图城如日中天,万一打起来,只会给椒图城揭竿而起的机会,一统九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鸱吻城找到了赑屃城,打算借道赑屃城直取椒图城,虽然赑屃城看起来是个中立城池,但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鸱吻城要是真的拿下了椒图城,难保日后不会吞并周边其他城池。 于是,赑屃城偷偷将消息传了出去,却独独没有告知椒图城,至于理由是什么,无非是担心鸱吻城那边报复,万一把目标椒图城改成赑屃城,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而鸱吻城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在其他城池收到消息的同时,也派人送出了密函,细数了椒图城的强盛,也表达了对各城池的忧心,无非就是,若长此以往,椒图城难保不会兵变上邪,按照现在的情况,各城池怕是难以抵挡,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虽然听起来有些杞人忧天,但也不乏有人当成未雨绸缪,当时的狻猊城和饕餮城是最先答应同盟的,因为担心这件事情不成,自己会成为椒图城的替代品,上邪九城,鸱吻城一下子就联合了五城,而赑屃城见风使舵,跟着也投靠了鸱吻城。 余下的睚眦城和狴犴城,在最后一刻决定加入,然后就有了那场惨绝人寰的荼毒。 “这个机关盒子,是我父亲提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制约事成后的 鸱吻城。”风卿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 盟约书一分为八,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背叛,这件事情一旦败露,肯定会失去民心,到时候各城池内乱,难保不会有人趁虚而入,到时候天下大乱,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至少,那些兵力不足的城池不会冒险。 为了保障盟约书有足够的约束力,狴犴城的城主在盟约书上列明了事成后的论功行赏,其中有一条,就是功高者当能君临,且以票数多者胜出。 这在当时看来,率先同盟了五城的鸱吻城具备了相当的优势,也因此,这个提议顺利通过,却也因此埋下了祸根。 “椒图城被灭后,鸱吻城提出合议,结果也只是分割了椒图城,谁也没有提盟约书的事情,直到这个时候,鸱吻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风卿崖说着哼笑了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对椒图城下了那样的狠手,又怎么可能受人推举?难道就不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椒图吗?被策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椒图城被灭,大家都有利可图,又何必再纠结那一纸盟约? 因为睚眦城的城主将盟约书放到了机关匣子里,且只有各城池的城主才知道打开的方法,所以,鸱吻城若要成事,就得屠杀所有城池的城主,且必须从睚眦城的城主口中得到破解机关匣子的办法。 可惜鸱吻城毫无防备,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得手,而其他城池不想强出头,也不想再生事端,所以,在椒图城分割完成之后,便分道扬镳。 自此,各城池手里的机关匣子,成了约束鸱吻城的筹码,也成了各城池的保护伞,唯一不同的,是睚眦城就此成了众矢之的。 “因为知道所有机关匣子的破解办法,所以时有危险,而睚眦城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崛起,并跟狴犴城和鸱吻城形成了三城鼎立的状态。”风卿崖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个时候的风卿崖不甚明白,为什么睚眦城会被人如此忌惮,明明是一个保守的国家,直到父亲弥 留之际,他才知晓一切真相。 鸱吻城想要拿到所有破解机关匣子的办法,所以他父亲危险,其他城池不想失去机关匣子这个保护伞,想着如果他父亲如果死了,就没有人能够知道破解办法,所以…… “父亲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了下来,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维持着表面的太平,各自相安无事的直到我继任成了睚眦城的新城主。”风卿崖望向杯中清酒,不经意的轻哼一声。 这是变数,没有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也没有人知道风卿崖是否知晓当年的事情,所以各城池蠢蠢欲动,也才有了继任那天的血光之灾,还有人心妄动,所幸,东西早已经被风卿崖送走,而他也在那些明枪暗箭里活了下来。 世人只当他什么都不知晓,后来的风平浪静也让所有人都安下心来,有关盟约书的事情,也跟着消弭在时光里,直到今天。 “宫睨城的图谋,应该是从椒图陨灭那一刻开始的,那个时候的鸱吻城老城主,因为这件事情气急攻心,却又因为椒图一战伤了元气,没能再次起事,就算最后得利,也始终无法填补内心的遗憾和不甘。” 也就是说,鸱吻城在吃了这个哑巴亏后,卧薪尝胆近二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问鼎上邪,那在二十年前,差点就实现的夙愿。 “八城背信弃义,以莫须有的罪名屠杀了椒图城,为了杜绝椒图复兴,残忍的奴役了椒图子民二十年,所有的证据,都藏在这机关匣子里,却没有人敢公之于众。”风卿崖说着把那个木作挂件放在了桌面上。 寒曦邪望着眼前的木作挂件抿着嘴,眉头微皱的始终没有说话。 “我以为,知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我,就只有宫睨城,毕竟其他城主都还健在,而你……”风卿崖话语未尽,寒曦邪自然明白。 当时的狴犴城正因为王位继承的问题而纷乱不已,韩厥自然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说出这件事情,不然寒曦邪也不会在风卿崖继任的时候提出合作。后来韩厥又惨 死在寒无殇手里,想来寒无殇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不然又何必着急? 如此一来,寒曦邪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陆九九…… “看来,狻猊城的老城主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和囚牛城的一战凶多吉少。”如果不是,又怎么会留下这样的东西给到陆九九,现在看来,如果陆九九不是女儿身的话,那个王位恐怕早就换人了。 风卿崖望着寒曦邪,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轮到他问了。 “陆九九想要做什么?”那个机关匣子,单独一个人拿着是没有用的,如果要按照盟约成为一统九城的王者,就必须集齐五城的盟约书才行。 “不知道。”寒曦邪的回答让风卿崖有些讶异。 “不知道?”既然没有想法,为什么还要刻意找过来?风卿崖觉得有些奇怪的皱眉。 “应该只是想要确认吧!看我手上有没有同样的东西。”如果有的话,那自己手上拿着的机关匣子很就能成为谈判的筹码,如果没有的话,就能成为威胁他的筹码,不亏。 寒曦邪的话让风卿崖望着他若有所思,然后问了句。 “那你的意思呢?”要找出来吗?由狴犴城保管的那个机关匣子,既然风卿崖知道所有事情,难保也知道破解的办法,这样一来,自然也知道机关匣子是什么样式,要是借着风卿崖的手来找,应该比寒曦邪盲目的找要来的容易一些。 听到风卿崖的话,寒曦邪沉凝着望了他一眼,不是不知道对方意思,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让风卿崖看的有些惊讶。 “你不想要吗?”如果寒曦邪愿意,他完全可以拿到足够的机关匣子,然后以盟书为凭称帝为王,到时候鸱吻城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可以理由充分的打压,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好忌惮的。 “你觉得我需要吗?”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风卿崖,这让后者眉头紧皱的望着他打量了好一阵子,然后低声的说了句。 “是因为我吗?”虽然只是一句疑问,但寒曦邪 的沉默却让风卿崖知道,一切都如同他的猜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办法讨厌寒曦邪这个人。 如果寒曦邪开始对机关匣子感兴趣,自然会引来其他城池关注,而寒曦邪是如何拿到机关匣子,又是如何打开的,又是凭什么认为,拿到其他城池的机关匣子后,也能顺利打开,并以此为契机完成一统大业。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风卿崖的帮手,好不容易才打消了众人的念头,让众人以为自己对以前的事情不甚了解,也没有继承打开机关匣子的本事,不然,当初继任的时候又怎会任凭其他城池在睚眦城肆虐? 风卿崖以身犯险平息下来的那些不安和猜忌,要是因为寒曦邪而功亏一篑,那风卿崖需要面对的恐怕比他父亲还要多,危险,也只会多不会少。 既然如此,寒曦邪自然不会轻易改变原本计划,在不知道机关匣子存在的情况下,他也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计划了未来的每一步,就算没有机关匣子又如何?他要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又何必节外生枝的徒增风险? “明明有了机关匣子会比较方便。”风卿崖说着叹了一气,特别是在陆九九拿着东西找上门的时候,若是好生利用的话…… “是不是真的方便,现在还不好说。”要是真方便,宫睨城怕不是早就暗中动手了,寒曦邪望了风卿崖一眼。 外人就是不确定风卿崖是不是知道破解办法,也没自信能够解开当年睚眦城老城主做的机关匣子,所以才会这么安分,才有了可能会带进坟墓的情况。 但是,如果风卿崖不光知道这些事情,而且还掌握了破解办法,那结果就又不一样了。 “如果你不表态,那陆九九想要利用手里机关盒子的念头怕是行不通了,要是这样的话,她又要利用什么来达成自己此行的目的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确认寒曦邪手里是不是有机关匣子吗?风卿崖若有所思的想着。 听到风卿崖这句话的寒曦邪,同样若有所思的皱眉不语。 第四百零五章 猜不透的男人 “君公子。”看到君临晚突然来访,孔执有些惊讶的起身招呼。 “孔大人,不好意思突然叨扰了。”君临晚走进门,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行礼,一旁董橙望着孔执鬼灵精的吐了吐舌头,感情是因为董橙,所以君临晚才能如入无人之境的让孔执惊讶她的突然出现。 “不碍事。”孔执笑了笑,然后示意董橙去备茶。 “不用麻烦了,这次过来,是想请孔大人帮个忙。”君临晚拦住要走的董橙,望着孔执笑了笑的说道。 “是董青等人的事情吗?”孔执有些讶异,他以为这件事情应该有人会告诉君临晚才对,周定阳被收押的消息,应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才对。 “孔大人明鉴。”君临晚说着拱手,让孔执有些奇怪的望着他,示意对方落座的同时,还是打发了董橙离开。 “周定阳已经因为行刺的事情被收押,他主张的营地徇私舞弊一事,也已经审定静候发落,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能放出来了,怎么?没听人说吗?”孔执望着有些讶异的君临晚微微皱眉。 “这件事情,主上那边怎么说?”君临晚惊讶的望着孔执追问。 “这件事情就是主上吩咐下来的,一早就准备了,现在就差公示,然后定案宣判了。”听到君临晚询问的孔执疑惑皱眉,难道主上没有让人告知他吗? “主上吩咐的?可跟椒图城同盟的事情,不是?”君临晚不可思议的望着孔执,后者也是听得一愣。 “同盟的事情,是为了说服丞相同意你出使,实际上是为了引周定阳露出马脚,不然又怎会有理由将他扣押定罪呢?”如果周定阳不倒,就怎能让董青等人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孔执莫名其妙的望着君临晚,难道主上没说吗? 听完孔执的解释,君临晚愣在原地望了反应,这跟她知道的好像不一样啊!寒曦邪将她送去椒图,明明就是为了和椒图同盟,而且,董青他们要是真的没事,那寒曦邪昨夜说的那些话又是为什么? 到底,他哪句 话是真的?而他做这么多事情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孔执以为的和她以为的会差这么多?还是说,他跟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不够信任?还是太过在乎? 脑子里嗡嗡直响的让君临晚有些头疼,于是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君儿,你没事吧?”看君临晚有些不舒服,孔执关切的喊了一声。 “没事。”她能有什么事?直到这一刻,君临晚才承认,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寒曦邪,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居心,明明已经决定释放董青等人,为什么还要用那些人来威胁他?难道他想反口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又何必催着孔执把事情办到这种程度?她会回来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回来了才对,为什么他没有改变主意,非得等到这个时候才……?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过两天人就会放出来了,到时候会送回营地那边,你随时都能去见他们。”以为君临晚是担心过度,然后突然放心的无所适从,所以孔执轻声安抚道。 “全都会送回营地吗?”君临晚听得抬头望向对方。 “如果不想回营地的话,也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远走,毕竟现在椒图恢复城号,原本属于椒图的子民多少都会有些归乡的情绪,这点并未强求。”而且经过这件事情后,恐怕留下的只会是少数,毕竟,落叶总是要归根的。 “可以自己决定吗?”君临晚又是一愣,她还以为送回营地,是另外一种变相的扣押,这样就能解释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话了,结果却是自己决定吗? “怎么了?”孔执有些奇怪的望着君临晚,如果是以前的话,这种事情自然是想都不敢想,但现在可自由多了。 “没什么,听到孔大人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看橙儿就知道了,淡定的很。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周定阳引起,放任他不过是想要让他掉以轻心,以为有胜算罢了。”所以,一开始 就是将计就计,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孔执的话让君临晚听得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寒曦邪跟她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但原因为何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她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了。 “谢孔大人。”君临晚拱手道谢,让孔执急忙伸手拦下。 “你也不要太客气了,虽然椒图的事情是个饵,如果能谈成自然是好,不行的话也无所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孔执安慰的话,让君临晚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所谓的同盟,是寒曦邪早就计划好的,如果不是她突然回来,椒图城也不会借故拖延,原来,这些事情寒曦邪谁都没说,是因为她身份敏感吗? 君临晚在心里这样想着,感觉有太多事情都超出了想象,和她以为的相去甚远,而寒曦邪到底是什么心思,她竟然从未懂过,却隐隐有些伤感。 那个人,到底都算计了一些什么啊?为什么看起来残忍,却处处透着一丝柔软,让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君儿?”看君临晚不知不觉的发起呆来,孔执忍不住喊了声。 “没事,听孔大人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还想着过来说情,或者去刑部见一面,然后谋划怎么脱身,如今看来倒是多余了,君临晚无奈的望着孔执轻笑。 “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孔执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多有打扰,还望海涵。”君临晚说着站起来拱手行了个礼,这让孔执也跟着起身。 “不用这么急着走吧!难得来一趟,橙儿那边应该做了很多好吃的,不如吃过晚饭再回去好了,也可以把宋观他们一起叫过来。”昨天约的时候,被君临晚婉拒了,董橙为此还难过了一阵,所以孔执不由得开口挽留。 “不了,明天王城接风宴上见吧!”君临晚笑了笑,然后告辞转身,这让孔执伸手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来的只是皱眉,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君临晚消失在门外。 他本来还想问问君临晚,之前在王城里和白一简说了什么的,那个人自从出使蒲牢城回来后就不大对劲,虽然送到御医院里让他忙得自顾不暇,却还是在听闻君临晚要回来的时候,变得有些焦躁和不耐。 孔执不知道其中缘由,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询问,这一拖再拖,白一简如今连面都很少露了,昨天的宴请也没有参加。 “大人!公子呢?”董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看到屋子里只剩下孔执一人,不由得讶异的问了声。 “已经走了。”孔执如是回答,让董橙听得瞪大眼睛。 “走了?不留下来吃饭吗?”董橙觉得有些奇怪,哥哥的事情,孔大人明明说了没问题,她去刑部看过,一切都好的很,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以为君临晚过来是想确认事情结果,安下心来的话,吃个便饭也是自然,结果就这么走了吗? “明天王城里有接风宴,估计是想回去好好休息吧!”孔执不置可否的回答,董橙听了微微皱眉,倒也没有反驳。 所谓的接风宴,应该是想要介绍九公主给众人认识吧!看礼部和丞相那边的意思,这婚事应该是越快越好,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让九公主见人,听说所谓的接风宴,是可以带家眷的,那些个夫人小姐什么的,恐怕也不会少。 不过,这场婚事是注定办不了的,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怎么善后了,董橙若有所思的想着,眉头也越皱越紧。 “橙儿,你想什么呢?”看董橙站在原地发呆,孔执不由得喊了一声。 “啊!没什么,公子要是不在这里用饭的话,我就给他送过去吧!大人的一会儿让厨房给你送过来。”董橙笑着说完,然后转身跑了开去。 “喂!”这是把他一个人丢下了?孔执望着董橙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无奈的摇头叹了一气,然后想起什么的叫来吓人。 “帮我准备酒菜,我要出去一趟。”孔执如是说着。 “是。” 就在董橙拿了东西跑去找君临晚的时候,孔执也拿了东西来 到城东公子府,自从寒曦邪入主王城之后,这公子府就只有白一简住在里边,以门客的身份。 也不是没想过给他配置个宅子,但白一简自己不愿意,所以就没人再提。 “孔大人。”看到孔执出现,门房那边急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白公子在吗?”孔执开口询问。 “在的,公子一早回来就没出去过了。”门房的说完急忙把人请了进来,孔执也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白一简住的院落。 “孔大人。”秦管家有些奇怪孔执的出现。 “秦管家。”孔执也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是来找白公子的吗?”秦管家望着孔执笑了笑,特意扫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着的食盒。 “他在里边吗?”孔执问。 “在的,回来以后就待在房间里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午饭也没吃什么。”所以孔执的到来,让秦管家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这狴犴城里有谁能够入得了白一简的眼的话,除了寒曦邪,就只有孔执了,君公子那边有救命之恩,关系也是好的,即便是宋公子,似乎也有不待见的时候。 “是吗?”孔执应着,脸上表情有些担忧。 “没大碍的,白公子的身子调理的很好。”知道孔执担心,秦管家急忙解释。 “知道了,我去找他。”望着秦管家笑了笑,孔执抬腿走进了远门。 萧萧冷风,让孔执拢了一下身上披风,却看到白一简独自站在栏杆下,冻得面色通红,仿佛石刻一样的立在风里,对周围一切都无动于衷。 “不冷吗?”孔执走进喊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回神望向孔执,白一简淡淡的问了声,不同以往的让孔执看的皱眉。 “我再不来,你就要站成望夫石了。”孔执说着摇头,结果听见白一简一声嗤笑。 “不会形容就别说话,你才是望夫石呢!”没好气的说着,白一简摩擦了一下受冻的双手,这会儿才感觉寒冷的打了个机灵。 “你啊!”无奈的望了一眼白一简,孔执拉着对方衣服把人拽进了房间。 第四百零六章 受委屈了 和室外的寒风不一样,屋子里始终温柔的全拜火盆子所赐,抖落一身严寒,孔执将手里食盒放到桌上,然后接下了身上的披风。 “明明怕冷,干嘛站在外头?”看白一简站在火盆子面前搓手,孔执忍不住说了句,然后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捡了出来。 食盒最下边是碳格,可以保持食盒内的食物温热,所以拿出来的时候传来阵阵菜香,让白一简闻着深吸了好几口气。 “橙丫头做的?”白一简鼻子很灵的回头问了句。 “不然还能有谁?”孔执不答反问,然后坐在桌前等着白一简走近。 “真是便宜死你了。”白一简说着走了过来,语气里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让孔执听得失笑出声。 “你要是愿意,也找一个好了。”孔执说着递了一双筷子给白一简,结果对方却因为他的话而动作停顿,这让孔执觉得有些奇怪的把人打量了一眼。 “怎么了?”孔执皱眉询问。 “没什么。”回神的白一简收敛表情,拿过筷子以后默默的吃了一口。 “你确定?”孔执不信的皱眉追问,拿着筷子没有动作。 “……”白一简没说话,那个憋在心里的秘密,实在是无处吐露,连寒曦邪那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如何能够说给孔执听? “自从你去了蒲牢城回来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在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孔执望着白一简眉头微皱。 抬头望了孔执一眼,白一简抿着嘴没有说话,关于蒲牢城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但是君临晚受伤的事情却是秘密,更何况她的女扮男装。 “没什么,倒是你那边,周定阳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白一简一边吃着一边转移了话题,让孔执盯着他多了看了两眼,然后如是回答。 “周定阳行刺迎亲队伍,企图破坏婚事的事情已经罪证确凿了。”对外是不满君临晚得势,实际上大家都明白,是不想让狴犴城和椒图城同盟,毕竟他还盯着 营地那块大饼,妄想借此动摇狴犴城根基,所以,明面上虽然没说,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强出头。 “那营地那边的人是不是很快就能放出来了?”没了周定阳,营地徇私舞弊的事情应该就很好解决了,一旦没了这个要挟,君临晚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要想摆脱这场婚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几天吧!”孔执有些奇怪的望着白一简,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 “那就好了。”白一简低声应着,回想君临晚所谓的等也不是什么坏事,自然就认为是因为营地那边的牵制,所以才需要等。 “会赶在婚礼前吧?”想到什么的白一简抬头望着孔执。 “应该吧!”礼部那边还在选日子,虽然丞相在催,但也不能随便,孔执说着打量起君临晚,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你好像很在意这场婚事,难道还在担心君临晚因此受人诟病吗?”年纪轻轻做到礼部侍郎,然后赢取了一城公主,平步青云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被人议论也无可厚非。 “……”他当然在意,白一简在心里大叫,因为这场婚事的结果只会是个悲剧,但他知道,他的担心和孔执口中的担心,注定不是一个东西。 “你今天找了君临晚,是有什么事吗?”看白一简不说话,孔执不由得低声询问。 “你看到了?”有些讶异,随后又归于平静,那样的地方,有些耳目是自然的,白一简说着默默的吃起饭来。 “你们说了什么?”看白一简没有想隐瞒的意思,孔执有些好奇的追问。 “没什么。”依旧是简单的三个字,让孔执听得眉头紧皱,难得看到白一简竟然心事重重,还知道了怎么隐藏心事。 “跟他的婚事有关?”只能猜测的孔执,看到白一简动作停顿,不由得在心里叹气,没想到竟然会一猜即中。 “看丞相的样子,应该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周定阳的事情又 告一段落,你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孔执不明白。 “……”这要怎么解释?白一简望着眼前的美味佳肴,筷子却不知道该夹哪里的最后放在碗旁,让孔执看的直皱眉头。 “如果你是担心君临晚会跟着陆九九会狻猊城受罪的话,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丞相之所以不在反对这场婚事,无非是想要利用狻猊城来对付椒图城,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得椒图城终归不是坏事。”不管是利用狻猊城打下来的,还是椒图城碍于狻猊城和狴犴城的夹击改口同盟,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坏事,不是吗? 孔执的话是什么意思,白一简心里明白,但他担心的却从来不是这些家国天下,他在意的是那个看似柔弱,却独自对抗了整个世界的女子。 如果寒曦邪没有把她带回来,或许她也不会经历这么多困难,最后还要面临这样的困境,这个局要怎么破,白一简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够相信那句不是坏事? “有酒吗?”白一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开口询问。 “没有。”又要喝吗?孔执皱眉。 “我去找酒。”白一简说着起身走了出去,留下孔执坐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连他都不能说的事情吗?孔执在心里想着,眉头不觉越皱越紧。 “看样子,周定阳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被查封的宅子里,瑚玉望着前来汇报的手下哼了一声,然后扭头望向角落里望着窗外沉默的冷忌。 “没想到,寒曦邪竟然早有准备,恐怕君临晚会去找陆九九,也在他的计划里。”让周定阳以为君临晚要去椒图和谈,动摇周定阳的内心,让他派出冷忌以绝后患,结果却被人将计就计。 如果周定阳知道君临晚和她身边那个阿林是什么身份的话,恐怕就不会多此一举了,不管他怎么做,椒图城的同盟都不可逆转,他还不如一心把营地先弄到手再说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瑚玉 望着始终不说话的冷忌,虽然主子说静观其变,但谁知道陆九九是怎么打算的?主子也不怕节外生枝。 “不怎么办。”冷忌淡淡的应了声,视线始终盯着窗外,眸光深邃的如同深潭。 “你该不会真的要等到君临晚他们回到椒图城才动手吧?”瑚玉眯起眼睛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难道你要我现在动手?”不是和陆九九达成了协议吗?如果他贸然出手,让君临晚利用了,然后顺利摆脱这场婚事,又该如何?冷忌望着咬牙的瑚玉哼了一声。 回想和陆九九的协议,还有打算利用陆九九来刺探寒曦邪的事情,加上风卿崖无端出现在狴犴城,瑚玉抿着嘴没说话。 “没事就去休息吧!”望了一眼不说话的瑚玉,转身的冷忌就要走出门去。 “你要去哪?”瑚玉抬头叫人,结果冷忌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视线,看得她狠狠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那也阑珊,地牢里阴冷潮湿,周定阳端坐在角落里,没有深处牢笼的落魄,反而看穿一切的多了几分淡定从容。 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高大的身影立在栏杆前的时候,他抬头望了一眼,然后表情嘲弄的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周定阳望着冷忌,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如果当初冷忌有听他的召唤,及时回到王城的话,他也不至于落入这步田地。 “大人别来无恙。”冷忌望着周定阳打量了一阵,看对方一派从容的模样,忍不住有些佩服这份冷静。 “好一句别来无恙,这就是你回来以后想说的话?”周定阳表情嘲弄的望着冷忌,多日来压抑的气愤来势汹涌。 “不然大人以为还能说什么?”冷忌望着周定阳,目不斜视的脸上没有动摇。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负责,甚至付出代价,在周定阳把营私舞弊的罪名扣到那些人头上,然后把椒图城牵扯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一天才对。 君临晚的身份注定会让周定阳的担心变 得多余,也会让他的行动作茧自缚,就算他当初回到狴犴城,也无法改变周定阳落败的事实,因为君临晚注定会把陆九九带出狻猊城,也注定会有那场劫难,不管如何,都会被利用,区别只在于,这个结果来的是早是晚罢了。 “所以呢?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看我如何落魄的吗?”眼神微眯的周定阳,望着冷忌一阵打量,淡定和从容慢慢的从脸上散了一些。 “不,是来送大人一程的。”冷忌如是说着,眼中幽光微闪的让周定阳愕然瞪大眼睛,然后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送我?你觉得你家主子会同意吗?”故作嘲弄的周定阳,打量着冷忌,想要确定对方话里有几分认真,结果不见动摇的让他心里有一刻慌张。 “你果然知道。”冷忌望着周定阳,一开始本来以为只是怀疑,但现在看来,周定阳知道的恐怕比他以为的要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定阳说着哼了一声。 “你家主子安排在狴犴城的人,现在应该没几个了吧!如果当初不是我把你留下来,你觉得你能活到今天?” “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大人了?”冷忌低声应着,用力握紧了手里佩剑。 如果当时没有留在狴犴城,也许香雪就不会死,早早回到鸱吻城的他们,瑚玉自然没有找过来的理由,也就不会发现阿林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行刺的事情也不会发生,香雪也不会死在那个男人手上。 “难道不是?”周定阳望着冷忌眯起眼睛,细想自己和冷忌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此刻就算觉得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也没理由杀他不是吗? “是的,谢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冷忌在沉声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剑挥开的在周定阳身前拉开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任凭鲜血飞溅在栏杆上,而冷忌只是轻轻的一甩剑锋,然后收剑回鞘。 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周定阳颤巍巍的伸手,一个你字还没说完就向后倒了下去。 第四百零七章 纷乱如麻 “死了?!”寒曦邪听闻消息的时候微微一愣,然后皱眉若有所思。 “应该是那边动的手。”流敖沉声回应,然后把情况说了个大概。 “还真是毫不掩饰啊!跟以往的似有不同,确定是他们动的手吗?”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后者肯定的点了点头。 “除了那边没有人会想要对他动手,但这手法确实是直接了点。”流敖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不确定对方这突然的改变是为哪般罢了。 “看来,对方并不介意让我们知道他们在这里。”寒曦邪眉一挑的似笑非笑。 “该不会是想要破坏跟狻猊城的婚事吧!?”流敖惊讶的瞪大眼睛,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一点,于是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的话,就不可能把人放回来了。”寒曦邪眼神微眯的望着门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流敖也跟着有些担心。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周定阳在收押的过程中死亡,还是那么显而易见的行刺方式,让流敖想想就觉得有些头疼。 也许对方这么明目张胆并无其他,就是想要让他们头疼,毕竟收拾善后的是他们,那些人也只管动了个手。 “让刑部自己看着办吧!人是在他们手里没的,怎么也得给个交代。”寒曦邪不甚在意的说着,而流敖也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这种事情,刑部怎么说都行,反正只要给个结果,主上要是不追究,也就没问题了。 “知道了,这就去办。”流敖说着转身跑了出去,留下寒曦邪坐在桌前眉头深锁,望向门外还漆黑一片的天色,抿紧了嘴唇。 “确定没问题吗?”蒙梁望着君临晚问。 “嗯!这两天应该就会放出来了。”君临晚点了点头,让蒙梁听得松了一口气,东斗也忍不住欢呼一声。 “太好了,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东斗咧嘴一笑,然后开心的望着君临晚。 这样一来,就算寒曦邪那边因为陆九九的关系不能跟他们同盟,或者是君临晚的 身份曝光,让寒曦邪为了自保想要牺牲君临晚的话,他们也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只管想办法毫不犹豫离开就是了。 “跟他们商量好了吗?出来以后是不是直接回椒图?”叶寻没有像东斗那样兴奋,而是沉着的问了这么一句。 “还没去,不过,大部分应该是会回去的。”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应该不会有人继续留在营地那边,君临晚在心里想着,多少有些遗憾,毕竟那个营地可谓是她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结果却…… “大部分?有人想要留下来吗?”东斗奇怪的皱眉,他以为大家都会想要回去才对。 “橙儿他们应该留下来吧!”君临晚说着叹了一气。 董橙会留下来估计跟她有关,至于董青,应该也会因为董橙留下,至于孟老他们,应该也会回营地,毕竟那边还有事情需要收尾,即便要走,恐怕也没那么快。 想想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就不知道礼部那边订的婚期是哪天了,而且,陆九九什么时候才会跟寒曦邪说这些事情,而寒曦邪又会怎么决定,恐怕才是事情关键。 想到这里,君临晚的思绪不由得飘远,让蒙梁望着她细细打量,却没有说话。 “我去安排一下。”叶寻如是说着,让君临晚有些讶异的抬头望着他。 “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还是大家一起走的好。”叶寻望着君临晚,意思是会做好一起走的准备,也就是不打算放弃任何人就对了。 “谢谢。”脸上感激的一笑,君临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而叶寻只是望着她扬了下嘴角,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嘛!反正两手准备,你可不要再乱来了啊!”东斗望着君临晚皱眉叮嘱,然后跟在叶寻身后也跑了出去。 终于,屋子里只剩下了君临晚和蒙梁,还有角落里看似百无聊赖,却扫了这边一眼的阿林,等了好一阵子,才听见蒙梁开口。 “如果寒曦邪真的要你死,你打算怎么办?”蒙梁的 话让君临晚身形一顿,然后抬头望着他抿了抿嘴。 “就算寒曦邪能够留下你,必然也是因为陆九九,而陆九九会向寒曦邪提出的条件,恐怕也不是你能接受的。”从狻猊城大军压境椒图来看,陆九九是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就算没有狻猊城公子的死,也会因为君临晚的欺瞒而大动干戈。 蒙梁不知道,这怎么想都毫无意义的事情,为什么君临晚还要以身犯险,如果说一切都是因为刑部关押的董青一行,可现在看来,就算君临晚不回来,那些人也会被放出来,因为周定阳已经落马。 结果到头来,那些人不过是寒曦邪的将计就计罢了,就算君临晚没有提出要去救陆九九,这件事情也不会改变,结果却因为这个节外生枝,想到这里,蒙梁便心有不甘。 如果迎亲是君临晚的借口,然后在椒图就假死的话,也就不会被陆九九发现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困境了。 “我知道。”淡淡的应了一声,君临晚又怎么会不知道?陆九九想要对付椒图的事情,除了她的欺瞒,还有狻猊城公子的死。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怪只怪,陆九九只知道她女扮男装,却从未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不然……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忍不住心怀感激,要不是清雨姐姐冒名顶替,让陆九九有了先入为主的误会,事情恐怕只会更麻烦,而她,能不能活着回到狴犴城,恐怕也是未知数。 “如果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你们就是敌人了。”蒙梁望着君临晚,目光幽幽的藏着太多情感,压抑又深沉。 “……”敌人吗?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藏在袖子里暗暗握成了拳头。 “到时候狴犴城和狻猊城围攻椒图城,鸱吻城再联合囚牛城拿下狻猊城,借道直取狴犴城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战火荼毒,便宜的都是那些隔岸观火之人。”蒙梁想到这里狠狠咬了咬牙 。 “那也是椒图战败的情况。”君临晚喃喃的回应。 “被狻猊城和狴犴城夹攻,你觉得能有几分胜算?”蒙梁不想说丧气话,可事情有多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君临晚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蒙梁望着她砸了下嘴。 当然,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变数,如果寒曦邪自信能够在帮助狻猊城拿下椒图之后,可以无惧鸱吻城和囚牛城的虎视眈眈,那椒图的复兴也不过昙花一现,而要做到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归根结底,一旦陆九九利用君临晚取得寒曦邪的协助,在椒图失利后,面对随之而来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寒曦邪娶了陆九九,这样就不用担心狻猊城逆反成鸱吻城的势力,还能用陆九九作为人质利用狻猊城的兵力反噬。 为此,寒曦邪就必须将婚事延期,然后找理由作废,所以,就算寒曦邪此刻受陆九九要挟而放过君临晚,终有一天,君临晚还是得为了寒曦邪赴死,想到这里,蒙梁就恨不得一掌将面前桌子拍碎。 连他都能想到的这些可能,难道君临晚会想不到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要犹豫不决?毫不犹豫的离开才能活下去不是吗?她到底还想试探什么? “你跟寒曦邪是不可能的。”终于,蒙梁丢下这样一句话,如同巨石投入湖水,击起层层浪花,翻江倒海一般让君临晚脸上浮现一丝慌乱。 “你在胡说什么啊?”抬头望着蒙梁,君临晚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情绪波澜。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明白。”蒙梁面无表情的望着君临晚,那些所谓的造王计划,那些所谓的迫不得已,不过都是她的私心作祟罢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低下头,君临晚躲过了蒙梁目不转睛的打量视线,双手用力紧握的任凭指甲陷进肉里,却不觉疼痛。 “你不懂没关系,寒曦邪懂就够了,等他做出决定的时候,你也该死心了。”蒙梁说完这句话之后 ,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我只希望,好不容易复兴的椒图,不是毁在你手里。”蒙梁望着君临晚一个机灵的僵硬在原地,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明明离开,却站在门外靠着柱子没有远去,伸手揉了下自己的眉心,蒙梁狠狠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然后表情沉痛的咬紧牙关。 他本不想说这些话的,可他忍不住,如果君临晚离开的话,这些事情本不需要担心的,陆九九没有了要挟寒曦邪的筹码,椒图城也可以有机会和狴犴城同盟,到时候一致对外,将所有的危险杜绝在腾河以北的地方,难道不比现在好吗? 为什么要让椒图城陷入这样的两难境地?如果不是君临晚固执的想要寒曦邪一句话,如果不是为了等寒曦邪做出那个决定,他们又何必以身犯险? 可眼下的情况,寒曦邪能够选择的明明就只有受制陆九九一条路罢了,除非他不顾一切的除掉君临晚,即便如此,陆九九也可以要求补偿,而补偿的内容恐怕和要挟的内容无二,这样一来,寒曦邪能够选择的不就只有一个了吗? 在事发之前除掉君临晚,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固执的视而不见?蒙梁想不明白,又或者是他不想明白,因为,一旦承认这样的因果,就意味着他要承认君临晚的私心,那和君临晚面对方宿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该死的!”再一次的咒骂出声,蒙梁迅速消失站在门外,徒留屋内端坐的君临晚,望着桌面冰冷的茶水,直到阿林走近才回神。 温柔的手抚上脸庞,轻轻将眼角晶莹擦拭,让君临晚抬头望着阿林,扯动嘴角想要露出一抹微笑,却不觉变成了泪如雨下。 张开双手保住阿林腰身,君临晚埋头在对方身上无声的哭泣,而阿林任凭君临晚眼泪浸染了衣衫,却一言不发的只是将手放在对方后背轻轻拍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意的除了这个天下,还有一个人的心。 第四百零八章 接风宴席 说好的接风宴席,如约举办,只是距离十五夜宴没多久,大家对这样的宴席似有疲劳,却还是不得不参加,无非是压不下心底的那丝好奇罢了。 因为接风宴席的主角有一个陆九九,所以这次的宴会可以带家眷参加,在御花园里隔出来两个方,仅一湖相隔,被一七星亭连接。 许是春风吐露,夜里虽然有些冷,但挨不住灯火明媚,暖暖的伴着树影倒也多了分情趣,特别是争相斗艳的女眷们,更是把这宴席当成了择偶的跳板,各家公子也是尽显本事。 寒曦邪坐在主座上,远远的观望着眼前的人声鼎沸,看君临晚游刃有余的在人群中穿梭,他始终不做言语的只是打量,除了偶尔跟前来敬酒的官员示意,倒也没有其他表示,直到庄微贤走过来喊了一声。 “主上!”庄微贤拱手行礼的同时,望了寒曦邪一眼。 “丞相有事?”今天这样的日子适合热闹,所以寒曦邪一脸不想谈公事的表情,让庄微贤看得微微皱眉,却还是低头说了句。 “礼部那边订的成亲日子,不知主上是否另有打算,若有更合适的,还请主上明示。”早朝上礼部递了折子,商定君临晚和陆九九的婚期,但寒曦邪却不以为意的一句再议就给推了。这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庄微贤不觉得有拖延的必要,除非寒曦邪另有算计。 这样想着的庄微贤,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寒曦邪,而后者只是微微皱眉的并未有太多表示,只是在庄微贤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回了句。 “这件事情,本王自有定夺,丞相大可不必担忧。” “还请主上恕臣直言,九公主能够顺利抵达狴犴城,应该是带着十分诚意而来,若是能够与君公子结成百年之好,相信也会感激主上的浩荡恩情。”跟着就能顺理成章利用陆九九身份左右狻猊城的立场,到时候再把椒图城当做踏板,任凭鸱吻城再怎么生事,恐怕也不足为惧。 这就是庄微贤心中所想,而他以为说到这个份上,寒曦邪应该能够听明白才是,可惜后者却始终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人猜不透心思。 “丞相还真是忠心不二 ,这件事情,本王说了,本王自有打算,倒是丞相自然能够明白本王苦心。”寒曦邪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缠,所以借着流敖倒酒的空档挥手赶人。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庄微贤才会心有不安,这个主上什么事情都不说,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解释,而且还都是他想听的,也难怪事到如今才发觉,自己竟然被一个刚登基的新王给拿捏了。 不过,看寒曦邪的样子,庄微贤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猜错才是,难道不是打算铲除异己的称霸上邪吗?若真是如此,结果也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统九城。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至今为止答应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庄微贤在心里想着。 虽然这不是什么容易事,但庄微贤却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那是先王可望不可即的梦想,结果却要在寒曦邪手里实现什么的,怎不让人激动? 只是,不管怎么看都只有这一个走向,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要犹豫?庄微贤站在不远地方望着寒曦邪,表情始终若有所思,直到顺着对方实现看到了角落走过的君临晚。 难道是因为他?庄微贤眉头紧皱的抿着嘴,眼神微眯的有些危险,表情莫测高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最后也只是哼了一声。 好不容易从一群攀炎附势的人里脱身,君临晚悄悄的走到了湖心亭,穿过七星一样的栏杆步道,于冷风中醒了醒酒,然后呼出一口气。 之前任职礼部侍郎的时候都不见这般热情,看来和狻猊城公主完婚这件事情,加上丞相的推波助澜,让众人都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这些人知道这场婚事注定无法举行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君临晚哼笑一声,然后抬头望向喧闹的御花园,结果别一阵嬉笑声吸引了注意力。 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在湖边放着风筝,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模样,那风筝色彩艳丽,还有莹莹夜光,看起来很是漂亮,让君临晚也不觉多看了几眼。 还在想着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夜色里放风筝,突然听见一声惊呼,原本还飘在空中的风筝竟然断了线的旋转着飘了过来,然后落在 了湖心水面,荡起丝丝涟漪的同时,那放风筝的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一群女眷,看到湖心亭里的君临晚时微微一愣,隔着一段折桥打量,并小声的议论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认出了君临晚,然后议论声更大了些,打量的视线也变多了。 要知道,君临晚在狴犴城算是名人,小小年纪就深得主上宠信,还在短短时间就位居要职,怎么看都是青年才俊,偏偏,这样的人还没来得及被人惦记,就让赐婚给了狻猊城的九公主,平步青云都不足以形容。 加上君临晚在狴犴城内待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这些官家小姐只听过她的名字,却从未见过她的模样,这下子突然被人指了出来,自然是要看个仔细的。 端看前面几个人微红的面色,就知道今天的君临晚一定是英俊潇洒的,特别是迎风而立的温润模样,看得人很是心悦。 “早知道君临晚长这样,哪还有九公主什么事啊?”不知道是谁嘀咕了句,旁边亦有人开始跟风回应。 “听说他原本是主上的这个呢!”有人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君临晚,伸手跟刚才说话的人示意了一下。 “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主上干嘛还要给他赐婚啊?”有人不相信的开口,结果被人嗤笑一声的反驳。 “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啊!” 这边的议论隐隐约约,君临晚听不真切,却从众人表情可以看出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微笑的拱手行礼,打算转身离开。 结果还没等君临晚迈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九公主,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陆九九领着花奴出现在人前,让君临晚有些讶异。 “九公主!”转身拱手行了个礼,在身份上,君临晚还是要礼敬陆九九三分的。 “君公子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许久没有好好跟君临晚说过话了,所以陆九九的开口让君临晚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回了句。 “散步去去酒气。”君临晚的话才说完,就看到陆九九眉一挑。 “看来公子喝了不少,那这捡拾风筝的事情恐怕只有本公主自己来了。”陆九九说着望向湖心飘荡的那只偌大蝴蝶。 “哎 呀!我的风筝!”不知道哪位小姐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想起还有风筝这回事,于是全都趴在栏杆上望着湖心。 “怎么办?那可是睚眦城的洛师傅做的,千金难求的。”有人不无遗憾的说着。 “谁让她自己不拿好,现在怎么办?”有人没好气的回应。 “这种宴会还带风筝过来,也难怪会出事。”这样的风凉话一出,就见风筝主人跺脚埋怨起来,眼里还有莹莹泪花。 “还不是你们,说什么没见过夜里的风筝怎么发光,不然我才不带来呢!” “不,是本公主的错,若非本公主新鲜,让你放的远了些,风筝也不会调到湖里。”陆九九开口承担的责任,结果马上听到有人解释。 “怎么能是公主的错呢?公主又不知道线会断。” “是啊!”众人附和着说话,让君临晚有些惊讶,没想到陆九九这么短的时间就跟这些官家小姐打好了关系。 “没事,我去帮你拾回来。”陆九九说着就要往湖心里跳,结果毫无悬念的被人拦住,花奴更是伸手摇头。 “公主,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吧!”花奴说着就要跳下水。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这湖水冰冷,怎好沾染?”陆九九护短的皱眉,让旁人不由得很是佩服,没想到这九公主还是个如此体恤的人。 “可是……!”花奴还想说话,风筝主人已经犹豫的开口。 “不如我去叫个侍卫过来吧!” “对啊!去叫护卫来不就好了。”众人恍然大悟的就要去叫人,结果却听得陆九九淡淡的说了句。 “宴会还没结束,惊动了侍卫,到时候会不会给主上添麻烦?”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顿在原地,想想这喜宴可没说能放风筝,万一因为这件事情扫了喜宴的兴致,自家父母责难还好,要是主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风筝的主人听见这句话之后,也一脸难过的撇嘴站在原地,眼神依依不舍的望向湖心方向,然后就听见花奴凉凉的说了句。 “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男的吗?”花奴说着扫了一眼亭子那边的君临晚,于是所有人都望了过去,让君临晚听得一愣,然后意识到什么 的低头一叹。 “若不嫌弃,就由在下去取吧!”君临晚说着望向陆九九,目光不偏不倚的不卑不亢,而陆九九也没有要开口阻止的意思。 “可是……?”风筝的主人冷冷的还想说话,结果被旁人拉了一把,于是茫茫然的回头,跟着听见对方在耳边嘀咕了句什么,不由得有些同情的望向君临晚。 说是攀上了高枝,但其中冷暖怕是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看陆九九不说话,君临晚扭头望向湖心风筝所在的方向,似乎已经顺水飘远了一些,于是她抬头望向凉亭上挂着的灯笼,伸手取下了两个。 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君临晚把其中一个灯笼丢了出去,在缺少了灯光的照明下,只见一个身影飞身而出,借力使力的往风筝所在而去,身后留下的是阵阵少女的惊叹声,还有陆九九咬牙切齿握紧双手成拳的样子。 借着两个灯笼在水面的托举,君临晚轻易就拿到了风筝,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到空中寒光一闪。 目光一凌,君临晚侧身躲过了暗器的攻击,在水面轻点的转向距离岸边比较近的方向,结果脚上突然一疼,君临晚望向暗器奔来的方向,是花奴不动声色的模样。 “啊!要落水了!”不知道是谁惊叫一声。 一瞬间,君临晚重重的跌落湖中,还好距离岸边不远,所以她迅速的举着风筝往岸边走近,才爬上岸来,就被一片阴影遮挡了视线,随之而来披风,也将君临晚整个的遮挡了下来,瞬间杜绝了旁人的窥探。 “怎么回事?”听到喊声的官员聚了过来。 “有人风筝掉到湖里了。”寒曦邪说着把披风下的风筝拿起来丢了出去,任凭最近的官员接的手忙脚乱。 “御花园里怎么会有风筝?”有人疑惑的嘀咕,然后齐刷刷抬头望向刚才有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亭子里隐约的窈窕身影,看来又是哪家小姐闯祸了,难怪主上要把披风扯下来披在对方身上。 这样想着的众人正要回头去看是谁家小姐惹事,结果原地除了残留的水渍,再也没有了任何痕迹,只有流敖还在的面对众人疑问。 “主上呢?” 第四百零九章 春风一度 君临晚被寒曦邪拽着狂奔,脚步踉跄的几次差点摔倒,最后干脆一把将人抓起,不知何时已经飞檐走壁的来到飞鹰宫,然后被人略显粗鲁的丢进浴房。 冉冉水汽缥缈的在浴房里飘散,让全身湿透的君临晚打了个机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上披风已经被人一把甩落。 “进去!”寒曦邪冷声大喝,瞪着君临晚湿漉漉的衣服,还有脚下渐渐晕开的污秽,越看脸色越难看,表情也更冷峻了。 “微臣回去处理就好。”君临晚低着头,将身上衣服拽紧,虽然有些受冻的微颤,可是想着要在这里宽衣解带,还是当着寒曦邪的面,而寒曦邪还知道她女扮男装,她就没办法冷静,那就更不要说照做了。 “你觉得我是在问你意见?”寒曦邪冷着脸往前走了两步,君临晚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停在浴池旁的台阶前。 往身后的浴池看了一眼,君临晚回头望着寒曦邪。 “主上日理万机,实在不必为此烦心,在下这就回去处理。”君临晚说着就要侧身越过寒曦邪离开,结果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是你自己进去,还是要我丢你进去?”寒曦邪用力把人往前一甩,本是想要将人留下,却因为君临晚的脚步踉跄装在台阶上,然后重心不稳的就要摔进浴池。 眼一瞪,惊讶在瞬间一闪而过,寒曦邪用力一扯,将人抓到了自己怀里,那声倒抽的冷气清晰可闻,还有怀里僵硬的身影。 表情微动,寒曦邪松开手往后拉开距离的退了两步。 “把自己洗干净。”寒曦邪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却没有走远的只是站在门口,在廊下灯火的摇曳下,身影朦胧的倒映在窗格上,看的君临晚微愣过后,不觉湿了眼眶。 这就是陆九九的目的吧!而寒曦邪的举动也已经表明了一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只有陆九九才知道了。 低头望着脚下污秽,还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君临晚咬着嘴唇,任凭泪水滴落的同时,转身想要从旁边的窗子离开。 “如果你敢这样出去,我就让孔执把营地的案子压下去 。”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回头望向门口,嘴唇轻颤的却说不出一句话。 明明就么打算这么做,为什么总要说这样的话?是故意让她伤心吗?还是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逼她就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突然出现在岸边也是,好像一直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如果寒曦邪没有及时出现的话,她落水的样子必然会被人看了去,就算衣服厚实看不出轮廓,但也难保不会被人察觉,如果有人坚持让她在王城里沐浴更衣的话,暴露恐怕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毕竟,对方都能这么算计了,又怎会没有后招? 比起在那些随意的房间沐浴,这飞鹰宫的浴房是只有寒曦邪能够使用的地方,而飞鹰宫,除了寒曦邪和卢公公几人,根本无人敢靠近。 他在护她,这样的认识,让君临晚有些不知所措,也越来越搞不懂寒曦邪到底是什么心思,所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直到感觉一阵寒冷的打了个机灵。 不知道过了多久,寒曦邪终于听到了水动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而他就这样站在门口,望着天空明月冷凝了表情。 “主上!”流敖走了过来,看到寒曦邪的时候喊了一声,同时也望了一眼浴房。 “都处理好了?”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问。 “都处理好了,风筝私下里已经还了回去,但是官员这边好像还在议论,不知道您带走的是哪家小姐。”流敖说着望了一眼寒曦邪,看对方只穿了外衣站在风里,急忙说了句。 “我去给您拿件披风来。”流敖说着转身跑了开去,比预计的多花了些时间。 “这里没有什么合适的衣服,我去子谦那里拿了套宫人穿的衣服。”流敖说着就要把手里衣服拿进浴房,结果被寒曦邪瞪了一眼。 “衣服放下,你去忙吧!”寒曦邪说着把衣服接了过来,让流敖有些奇怪的望着他。 “御花园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这会儿人应该也已经散了,倒是主上,站在这里风寒,还是会房间休息吧!等君儿这边处理好了,我就送他回去。”穿着宫人衣服,如果 没有宫牌是出不去的,当然,悄悄离开也不是不行,但流敖还是有些担心,在那么冷的湖水里泡过,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这样想着的流敖,正犹豫要不要把人带去给白一简看看,以至于没有留意寒曦邪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不用了,你去白一简那里找些预防风寒的药来,然后把浴房收拾了。”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回神,然后惊讶的望着他。 “浴房也要我收拾吗?”难道不能让水鸢来做吗?平日里都是水鸢打扫的呢!流敖皱眉在心里嘀咕。 “你有意见?”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流敖。 “没,没有。”看寒曦邪一脸风雨欲来的样子,流敖急忙摇头,然后转身找白一简去了。 望着流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寒曦邪哼了一声,然后低头望了一眼手里拿着的宫人衣服,眉头微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寒曦邪就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他转身望着紧闭的房门喊了声。 “好了没有?” 无人应答的四周安静,让寒曦邪眉头越皱越紧,跟着微微推开一侧房门走了进去,视线飘移的走到旁边矮柜旁。 “衣服我放在这里,你换好了就出来。”寒曦邪说着扫了一眼浴池方向,那里轻纱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但是靠在浴池旁边那个人影正缓缓滑落的模样却是显而易见。 “君临晚!”咕咚一声,人影直接滑进水里,随之而来的就是寒曦邪这声大喊,并迅速冲了过去的伸手把人从池子里捞了起来。 双目紧闭的君临晚,全身通红的像是都抹了胭脂,眼睛微微肿胀的恐怕在意识消失前都还在落泪,而与之对应的,是掌心那抹微凉。 明明泡在热水里,为什么还会透心凉?一瞬间察觉了什么的寒曦邪,就这样把人抱起,然后用披风裹着往房间跑去。 等流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君临晚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而寒曦邪脸色难看的坐在床沿,似乎有些紧张。 “主上?”喃喃的喊了一声,流敖望着寒曦邪。 “药呢?”寒曦邪回头 瞪着流敖。 “拿回来了。”流敖抬手示意。 “去熬药,好了赶紧拿过来。”寒曦邪厉声交代,让流敖听得应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忧心的问了句。 “主上,要不要找御医院过来看看?”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严重啊?流敖探头往床上打探,结果被寒曦邪不落痕迹的侧身挡住了视线。 “不用,去熬药!”语气有些不耐的说完,寒曦邪还瞪了流敖一眼。 “是。”流敖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起来好像有点严重啊!流敖不确定的想着,然后想起君临晚要是留在这里的话,那初七和十一怕不是要急死,还有阿林。 正想着要怎么通知那边,却突然被院子里的阿林吓了一跳。 “阿林?!你怎么在这?”该不会是跟着君临晚潜进来的吧?那这王城的守备还真是弱的可以啊!不,应该说阿林太厉害才对。 流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走到旁边院子里准备熬药,自从上次君临晚这么做过之后,这个地方就变成熬煮专用了,虽然,只有君临晚用过的样子。 这样想来,好像自从君临晚离开之后,这里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过,难怪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看流敖准备熬药,阿林动作熟练的把活接了过来,这让流敖看的一愣。 “你都知道了?”而他竟然没有出手呢!流敖觉得奇怪的打量阿林,想着要是阿林跟着君临晚一起参加了宴会,那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他自然看得清楚,但他却没有出手相助,该不会料到主上会出手吧? 不对,阿林哪有这个脑子?流敖咂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望着阿林说。 “我先去打扫浴房了,药熬好了记得送到房里去啊!”熬药这种事情,比起自己的粗手粗脚,整日跟着君临晚的阿林自然要熟练很多,而他正好趁时间打扫浴池。 交代完事情的流敖转身走了开去,只留下阿林盯着火上的药罐看的出神,等汤药沸腾的时候,他才小火慢熬的回头望了一眼房间方向。 房间里,寒曦邪坐在床前,望着君临晚 睡得并不安稳的样子,扯着袖子轻轻擦拭对方额头溢出的汗水,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太顺理成章,而君临晚的配合也让寒曦邪觉得奇怪,唯一的解释也让寒曦邪表情变得凝重,连阿林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留意。 “是你?”回头看到阿林的时候,寒曦邪脸上闪过一刻讶异,随后变得理所当然,然后伸手想要接过阿林手里的汤药,可惜阿林并没有要给的意思。 “怎么?怕我害她?”明明汤药是他准备的,这是担的哪门子心?难道自己亲手喂就能更安心不成? 没有理会寒曦邪的说辞,阿林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来回打量着君临晚和寒曦邪,表情若有事所思,两个人谁也没有妥协的意思,直到流敖突然出现。 一边走进门,一边把袖子往下撸的流敖,看到站在床前的阿林微微一愣,然后望向面无表情的寒曦邪。 “怎么了?药还没喝呢?”闻着屋子里的药味,流敖走近望了一眼阿林手里拿的碗,同时把夹在腋下的衣服拿了出来。 “主子,这衣服怎么落在浴房了?您给君儿重新备了一套吗?”流敖不经意的说话,让阿林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的举手就要攻向寒曦邪,看的流敖急忙上前将人拦住,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阿林。 “你干什么?小心汤药!”流敖说着把阿林手里汤药接了过来,而阿林已经毫不客气的一掌劈向寒曦邪。 “你赢不了我。”寒曦邪淡淡的说着,轻易拦下阿林的同时,一掌将人逼退,然后向旁边流敖伸出手。 “药!” “哦!”流敖应着把药送到寒曦邪手里,而阿林已经气急败坏的又冲了回来。 “阿林,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拦下阿林的流敖一脸莫名其妙,而寒曦邪倒好,把君临晚扶起来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把药递到对方嘴边。 那藏不住的温柔,看的阿林皱眉停顿,也让流敖疑惑的回头,然后愕然瞪大眼睛的吞了一口唾沫。 那个,为什么君儿倒在主上怀里被喂药的样子,看起来这么妖娆的像是一幅画啊? 第四百一十章 搞不清状况 流敖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尴尬,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还不停回放着寒曦邪给君临晚喂药的样子。 虽然君临晚个子比不了流敖和寒曦邪,但也不算娇小,偏偏那个时候倒在寒曦邪怀里的她,看起来娇柔万分的惹人怜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心猿意马,以至于不得不提醒自己对方是个男人。 面对一个男人这么不知所措,让流敖觉得匪夷所思,却忍不住开始怀疑,当初外界谣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确有其事,可他一直跟在身边,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还是说,那个时候身体不适的一直都是主上,所以才…… “出去!”寒曦邪的大喝,让流敖回过神来,以为是在说自己,谁知却是对阿林说的。 来回打量了一下寒曦邪和阿林,流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阿林一直跟在君临晚身边,形影不离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主上这会儿赶人是为哪般?还有阿林,刚才竟然想对主上动手,要不是彼此熟悉,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阿林没有理会寒曦邪说了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态度难得的坚持的让寒曦邪冷眸一扫,流敖看的都打了个机灵,阿林却始终无动于衷。 盯着躺在床上的君临晚,脸上表情有些疼惜,还有一些懊恼,特别是看向寒曦邪的时候,气愤难掩的一阵咬牙切齿,似对刚才在浴房那里没有及时出现而后悔不已。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寒曦邪皱着眉头,冷眼紧盯阿林,同样没有退让的意思。 “呃!阿林,我们先出去吧!君儿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在主上的寝宫能有什么事情啊?流敖觉得阿林的担心有些多余,比起担心现在,还不如担心君儿醒来以后呢! 要是让人知道君临晚在主上房里无辜留宿一夜,外边怕不是又要流言四起了。 阿林回头瞪着流敖,一脸愤愤然的样子, 流敖也不知道对方在气些什么,却也只得好言安慰,不然主上发火真的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阿林。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都喝过药了,明天应该就会好转,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流敖苦口婆心的拉扯着阿林,结果被人一把甩开。 眼看着寒曦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流敖在心里哀嚎一声,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的一掌劈向阿林后颈,却不想会被阿林怒目圆睁的拦住,那叫一个尴尬。 “不是,我就是……”实在是没什么好解释的,流敖头疼的望着阿林,表情有些尴尬,随之变成了惊讶。 因为在阿林注意力转移的瞬间,寒曦邪出手了,一掌将阿林打晕的同时,流敖只能瞪眼伸手把人接住,然后吞了一口唾沫。 “滚!”寒曦邪冷声说完这个字,流敖急忙扛着阿林转身跑了出去,想不明白寒曦邪为什么会如此生气,还针对阿林发泄,顿时叹了一气。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寒曦邪转身望着躺在床上的君临晚,心里的气愤也不知道是针对谁多一些,偏偏就是心绪难平。 “愚蠢。”喃喃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低声吐露出这样两个字,明显能够看到君临晚因为这样两个字而微微蹙眉的样子,嘴唇微动的也不知道是在嘀咕什么。 “哼!”还想反驳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表情有些嘲弄。 既然不想被人这么认为,早干什么去了?在去捡风筝之前,在落水之前,她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还是明知道却默许了?她这么肆无忌惮,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又或者,只是不得不为? 想到什么的寒曦邪,眉头紧皱的坐回床边,盯着君临晚看了好一阵子,越想脸色越难看,最后头疼的揉了下太阳穴。 终于,他找到了对阿林生气的理由,既然人跟着潜了进来,事发的时候他都在干什么?要是能够 避免的话,也就不用遭受这份罪了。 不自觉的伸手,将君临晚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拨到一旁,寒曦邪眸光幽幽的抿着嘴。 看样子,事情比他想的要复杂一点,而陆九九之所以能够顺利离开狻猊城,恐怕也是托了这些事情的福吧!那个人,知道的比他以为的要多很多啊! 本以为还有时间,看来,是他天真了。 寒曦邪这样想着,面色深沉的靠在床边柱子上,有些疲倦的比起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着睡了过去。 空气中的馨香一如记忆,让寒曦邪难得的睡得香沉,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洒落光亮,而身边床榻上的隆起,早已经消失不见。 一瞬间反应过来,寒曦邪突的站起,然后四下打量的同时,最后将目光停驻在屏风后那个熟悉的人影身上。 站起来走过去,那个迎着微光站立的人影,让寒曦邪看得瞪大眼睛,特别是在对方转身的时候,整个的愣在了原地。 那件九仙锦,别人从衣架上拿了下来,然后妥妥的穿在了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飘逸如神祗,待到佳人回眸,却是一脸冷然。 记忆里那个笑得狡黠娇媚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碎了一地,留下的是那个清孤的身影,仿佛藏着万千心事,忧伤而不自知。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君临晚收回打量窗外的视线,慢慢的回头转身,一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滑下肩头,然后在窗外微风拂过的时候,轻扬出一幅灵动的画。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个以为隐藏的极好,因为内心的隐瞒而纠结了一年又一年,一个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欺瞒了所有人,直到最后一刻,都还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样的他们,说不出谁比谁更可恶,却注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看起来一点 都不惊讶。”最后先开口的是君临晚,在看到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模样后,她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低下头望着身上九仙锦。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也还是一穿上身就感慨万千,与之同时浮现心头的,还有和寒曦邪在山林中的那场追逐,那个时候的她,是赢了他的,却也只有那一次罢了。 “为什么要穿上?”寒曦邪缓步走到君临晚面前,让后者只能抬头望他。 “这件衣服本来就是我的。”君临晚淡淡的回了这么句。 “所以你就故意掉到湖里了?”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身形一顿,却还是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然后不答反问。 “你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是吗?”不管是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也好,还是她身为椒图城遗腹子的事情也好,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是眼睁睁看着而已。 “而你却想要用这个身份继承王位。”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打量。 “这不就是你把我送回去的目的吗?还是说,你希望我一直都是君临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椒图城和狴犴城的同盟就毫无悬念了,也正好解释了寒曦邪对她的特别。 “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忘了吗?”昔日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让君临晚无从反驳。 “该不会因为这个,你才暗中帮着复兴椒图吧?”本是嘲弄的回应,却因为寒曦邪的静默而表情微顿。 盯着寒曦邪打量了好一阵子,君临晚有些愕然的瞪大眼睛。 “把衣服换了,我让流敖送你回去。”转身避开君临晚的视线,寒曦邪说着就要走人,却不想被人用力抓住手腕。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你打算怎么办?”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那张能够魅惑人心的英俊侧脸,因为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注视而越来越沉凝。 如果君临晚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那君临晚 就必须在世上消失,这个事情说难不难,说容易也容易,但是以后呢? 狴犴城和椒图城的关系,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知道椒图城是公主主事之后,其他城池的人又会作何打算?就像陆九九那般,联姻是不可避免要发生的事情,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又能是谁?君临晚的选择,怕不是要改写上邪历史,更重要的是,陆九九要怎么办? 在君临晚决定以公主身份继承王位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狻猊城和椒图城的不共戴天,也注定上邪的未来,烟火缭乱。 可是,不管她是谁,狻猊城和椒图城都难免一战,结果到头来,这个天下终究还是要乱,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知不觉的就松开了手。 “你早就知道了?”茫茫然的呢喃,君临晚低头将手藏进袖子里,眼眶忍不住变得湿润的咬了咬嘴唇。 回头望着低头的君临晚,寒曦邪伸手抚在了对方头顶,那青丝柔顺的让人有些爱不释手,让人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眷恋来,可惜,终究只能放手。 “我们都太天真了。”留下这句话的寒曦邪,收回手的同时,也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却还是因为那几不可闻的哽咽而僵硬了表情。 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他们却妄想着可以改变,兜兜转转,结果却还是回到了原点,如果当初他们没有遇见的话,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呢?是不是也就不会有后边这一切因果,而他们,是否会变得离幸福更近一些呢? 这种事情没有人知道,但是从那一刻开始,却注定了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将伴随君临晚一生,而心狠手辣,也变成了寒曦邪的代名词。 有关这暴王妖后的故事,后世戏说的很多,但真相如何,却从未有人探寻过,不过,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上邪归元十九年春,霍乱开始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必死的决心 换上宫人的衣服,君临晚望了一眼身边看起来忧心不已的阿林,不觉扬起嘴角笑了笑。 “没事的。”君临晚望着阿林,也不知道是想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等她收回视线的时候,望向窗外的目光也跟着变得更加深邃难懂。 阿林就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跟在君临晚身边回了住的地方。 “到了。”后院门口,流敖揭开马车帘子喊了一声,君临晚也弯腰钻了出来,然后望着流敖低声道谢。 “不好意思,给流大哥添麻烦了。” “不麻烦,倒是你,虽然喝了药,看起来也好了很多,但还是要记得调养,不然落下病根就不好了。”流敖关心的嘱咐,让君临晚听得心里一暖。 “好。”简单的答应过后,流敖满意的望着君临晚笑了笑。 “你知道就好,赶紧进去吧!免得被人看见。”流敖挥手赶人,自己也架着马车迅速离去,还不忘伸手挥了挥。 看着流敖离开,站在台阶上的君临晚目光迷离,脑海中浮现王城里和寒曦邪说的那些话,心里隐隐有些疼痛,然后转身低头走进院门。 阿林紧随其后,把门关上的同时,也杜绝了外界窥探的视线,却注定因为这一幕而改写了上邪的历史。 角落的花奴,一脸愤恨的咬牙切齿,费尽心力才忍住冲院门厮杀的念头,等了好一阵子才转身回到百旬楼。 “你是说,君临晚是今天早上才回府的?穿着宫人的衣服?”听见花奴汇报的时候,陆九九微微一愣,然后心里如鲠在喉的将手握拳。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在被人戏耍是吗?就连狻猊城的落难,其实也都是寒曦邪的计划,而她的所做所为,在这些人眼里看来岂不是可笑至极?! 回想至今发生的一切,陆九九连自己都想唾弃自己,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脑袋拍碎,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寒曦邪会做出顾全大 局的选择?实际上,寒曦邪早就选择了君临晚,是她一直都在自取其辱,甚至还赔上了整个狻猊城! 想到这里,陆九九便咬牙切齿的一脸愤恨,表情越来越狰狞的让花奴忍不住喊了一声公主,可陆九九却充耳不闻,直到她的掌心开始抠出血来,这才吓得花奴大叫一声。 “公主!您流血了!”花奴抓着陆九九紧握成拳的手,好不容才掰开,发现对方竟然硬生生的让指甲掌心抠出了血来,顿时心疼的呢喃。 “公主……!”何必呢?真相虽然不堪,可能够在这个时候及早发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断了念头以后从长计议,未必就不能报仇雪恨。 “我是不是很蠢?还自以为聪明!”语气嘲弄的陆九九,让花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公主会自责虽然可以理解,但他们现在还是要先振作起来才行,毕竟是在别人的地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谋划,小不忍则乱大谋什么的,若非如此,花奴刚才手刃君临晚一行了。 “公主是宅心仁厚,当然抵不过那样的厚颜无耻。”花奴没想到,昔日里狴犴城谣传寒曦邪有龙阳之癖,她们还当做是笑话来听,谁知道真相竟然会是这样龌龊。 君临晚女扮男装竟然做到了礼部侍郎,这本来就有违礼教,更可笑的是,君临晚和寒曦邪竟然正当光明的在朝堂上暗通款曲,把身边所有人都当成了笑话,真不知道是该鄙视,还是佩服。 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更何况还是一城之主?都说美人窝是英雄冢,看来寒曦邪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罢了,而他们竟然还指望这样的男人能够帮他们光复狻猊城,想想还真是自取其辱。 因为,这已经注定是件无法实现的事情,从很早以前开始。 “就算厚颜无耻又如何?可惜谁也不知道。”想想外头还在说,昨天夜里寒曦邪不知道救的 是哪家小姐,陆九九便觉得无比可笑。 就算事后从自家女儿口中知道了真相,恐怕也没有人敢出去乱说吧!早有寒曦邪和君临晚的断袖之风,如今就算坐实了名头,又有谁该多说一句?能够跟寒曦邪作对的人,最后一个周定阳也已经被抓入大牢,而庄微贤…… 想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一声的陆九九,对于最有可能反对这场婚事的人,最后却变成最想促成这场婚事的人什么的,背后缘由不用猜也知道,也正因为知道,且目的相同,所以陆九九才什么都没说,但现在,怕是没必要再客气了。 收回正在被花奴小心翼翼擦药的双手,陆九九冷声望着对方说了句。 “让雷虎的人把消息散出去,就说君临晚其实是个女人,和寒曦邪关系暧昧,最好是把她当成椒图细作。”陆九九说着冷笑一声,一脸决然的模样。 当初因为君临晚温润如玉而倾心的陆九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现世杀死了,留下的不过是个遭受太多打击,一心只想恢复狻猊城的公主,高傲的不允许任何践踏。 对于陆九九这样的改变,最乐见的就是花奴了,在她眼里,公主本就是这样的人,也本该如此,要不是因为君临晚,又怎么会一时之间落入俗套? “消息散出去以后,和君临晚的婚事要怎么办?”花奴想到什么的微微皱眉。 如果这样的消息散出去,公主要如何自处呢?被人笑话事小,公主的态度才是关键,难道公主还要帮着君临晚说话不成? “婚事?!”陆九九冷哼一声,从昨夜君临晚被寒曦邪带回去留宿的那一刻开始,所谓的婚事就不过是个笑话,是寒曦邪为了让狻猊城成为饵食布下的局,也是君临晚想要救出那个椒图城遗腹子的借口,从来就与婚事无关。 而君临晚之所以会想要去狻猊城,恐怕和九仙锦也脱不了干系,别人 不敢说,君临晚肯定是见过那件九仙锦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这场婚事。 结果到头来,都是她自作孽,原本以为九仙锦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与谈判筹码,却不知是自己把斩人的刀交给了对方,而这一切,竟然还是她自己要求来的,怎不让人觉得讽刺? 陆九九自嘲的哼笑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结果到头来,不光失去了九仙锦,连还在织造的鹰飞鸢跃也不见了。 想到这里,陆九九的手就忍不住再次握紧,吓得花奴急忙伸手抓住。 “既然立了婚约,我们自然是要一致对外的,越是这样,庄微贤就越是会督促成婚的事情,到时候君临晚就会急,寒曦邪也会有想法,不是君临晚自己先萌生退意,就是寒曦邪为了保住君临晚而暗度陈仓,可不管是哪一个,当君临晚决定消失的那一刻,也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陆九九说着狞笑一声,眼神微眯的透着危险,而花奴却忍不住有些兴奋。 “那我去通知雷虎他们,之前好像吃过不少亏,正好让他新仇旧恨一起算。”针对这一点,花奴对雷虎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不用担心做不好。 “顺便再找个人,帮我送一封信回狻猊城给魏云,若是我有不测,就带城投降囚牛,然后举兵攻打椒图城。”陆九九跟着又说了这么一句,听得花奴愕然瞪大眼睛。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主是想死在这里不成?那怎么可以?! “公主,您在胡说什么啊?不过是个君临晚罢了,怎么可能让您出事?”就算到时候要追究,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肯定也藏不住,到时候寒曦邪又要怎么解释?强压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他的王位确定还能继续稳坐? 到时候就让他后悔自己没有答应和狻猊城的联姻吧!什么三年守孝,不过 都是借口,怪只怪……,公主识人不明,不然也不会着了君临晚的道。 “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陆九九不以为意的应了句,然后想到什么的望着花奴。 “事情办好后,帮我联系看看那边的人,既然寒曦邪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机关匣子,给谁都是给。” “公主,您概不会打算把东西给鸱吻城吧?”花奴惊讶的望着陆九九。 “这个东西早在椒图被灭的时候就应该完成自己的使命才对,结果却阴差阳错的过了这么多年。”要是当初有按照约定论功建业,以一人为首立国封王的话,那也就不会有狴犴郡的那场战乱,所有复兴椒图的行为都会被称为谋逆,各城池意见必然也只能同意。 要是没有当初的那场战祸,也许君临晚就不会遇见寒曦邪,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而她和狻猊城,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想到这里,要说心里没有怨恨那一定是自欺欺人,所幸,陆九九决定不再隐忍,既然自己拿着没有用,那留着也没必要了。 如果鸱吻城想要,给他也无妨,只要对方能够实现她的心愿,那就足够了。 “去吧!宜早不宜迟,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对方恐怕已经开始算计怎么脱身解决这件事情了。”陆九九望着花奴厉声吩咐。 “是。”公主的决定,花奴自然是无条件执行,而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真没雷厉风行又精明干练的公主殿下了,还真是怀念。 等到花奴离开,陆九九依旧坐在原地,想着昨天晚上君临晚摘下灯笼跃向湖心的模样,那一副无奈又委屈的表情,让她低声咒骂了两句。 君临晚,既然你做得出,就不应该怕后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委屈?如果有,那也一定是自找的,就像她一样。 想到这里,陆九九便哼了一声,很好,现在就让她来看看,这出戏,到底是谁先出局。 第四百一十二章 怎生是好 “公子?公子!”初七看君临晚依着栏杆在发呆,不由得大喊了两声。 “哦!回来了?”君临晚看到初七后回神,刚反射性的应完话,突然又想到什么的问了声。 “对了,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呢?”君临晚这两天都没出门,关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神情总是有些恍惚,一点都不像是马上要成亲的人。 “我刚过去,就看到人从刑部出来了,看起来精神头挺好,所以我就直接把人带过来了。”初七说着咧嘴一笑,侧身的同时,身后的孟老也跟着走了出来。 “孟老!”看到来人的时候,君临晚眼睛一亮,急忙站起来,面带笑容的拱手行了个礼。 “公子!”孟老也嘴角含笑的回了个礼,然后在君临晚的邀请下走进房间入座,而初七也礼貌的说了声去备茶后离开。 “孟老,让您受委屈了。”君临晚一脸歉意的望着孟老,上下把人打量了一遍,看起来精神头却是不错的安心不少。 “公子严重了,这又不是公子的错!”在孟老看来,这都是狴犴城内部的矛盾,就算是因为君临晚开山的关系,然后才给了别人利用的机会,那也是和君临晚没关系的。 望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老,君临晚无奈的笑了笑没说话,这个世上有太多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来的幸福,这段时间她可谓深有体会。 见孟老什么都不知道,君临晚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转移了话题。 “对了,董大哥呢?还有赵家几位哥哥怎么样了?” “这次来也是想要跟公子说这件事情的。”看君临晚提起,孟老也就顺势说了起来。 “董青去看他妹妹了,估计会留下来,毕竟因为营私舞弊的事情,营地这段时间怕是不会再动兵器这块了,赵家的兄弟带了家眷,应该会离开狴犴城。” “是要回椒图吗?”君临晚问。 “当时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为的就是这个。”孟老说着面色一凌,然 后表情认真的望着君临晚,看得后者略有疑惑。 “营私舞弊,是真的。”孟老的话让君临晚听得一愣,随后心里一想,便明白了。 “兵器确实送了出去是吗?而且送的是椒图城,连之前扩军招收的那些流民,也都是在为人作嫁,是吗?”君临晚的话让孟老听得有些惊讶,瞪大眼睛望着他。 “公子都知道?”孟老说着微微皱眉。 “差不多吧!不过,孟老不是丞相的人吗?”君临晚还记得初到营地后发生的事情,还有孟老说过的那些话,要是孟老知道这些事情,那丞相又怎会被蒙在鼓里呢?如果丞相知道所有事情,为什么还会如此被动? “公子这话说的,老夫什么时候成了丞相的人了?”听到君临晚这么说,孟老人不是轻笑起来,然后微微摇头。 “之前和丞相的交易,早就结束了,后边这些事情,都是主上私下里交代的。”孟老说着拧眉望向君临晚。 “公子,董青说你也是椒图流民,虽然年纪轻,但老夫看得出来,你的心在椒图,不然不会做这么多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公子就得小心了,狴犴城的城主寒曦邪,没有外表看的那么简单。”这就是孟老为什么会找过来的原因。 “孟老的意思是?”没想到孟老这次过来是想提醒自己,而且还事关寒曦邪,让君临晚免不了有些惊讶。 “扶持椒图复兴这件事情,虽然老夫心怀感激,但寒曦邪的目的,恐怕是想利用椒图城来当狴犴城的盾牌,这份恩情,是要记到坟墓里的,我们无话可说,但是……”孟老望着君临晚眉头紧皱。 “公子和狻猊城九公主的成婚,恐怕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要知道,狻猊城陨落后,受人教唆的和椒图城结下了仇怨,那九公主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会答应过来完婚恐怕也另有图谋,而她能够顺利离开狻猊城,囚牛城那边没有表示就意味着默许,为什么会默许?如果鸱吻 城不同意,囚牛城的城主不可能自作主张,而背后的原由,当值得深思。”孟老虽然一介匹夫,但这其中的道道,还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丞相如今极力促成这件婚事,恐怕是打算借着狻猊城来对付椒图城,可见,寒曦邪和丞相并不同心,若不然,也就不会多此一举了。”孟老越说,脸上的担忧越盛,如果这样的两个人背道而驰,那狴犴城的以后可想而知。 始终动荡的狴犴城,要想在上邪立稳脚跟,能做的选择并不多,联合狻猊城,再吞并椒图城,同盟睚眦城,勾结饕餮和赑屃两城,寒曦邪这是要在上邪称王的意思啊! 想到这里,孟老便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气,当初为了椒图而答应的事情,如今看来怕是助纣为虐了。 “孟老是担心,寒曦邪会是兵乱上邪的那个人吗?”原来如此,君临晚心里一沉,如果连孟老都这样觉得,天下人是不是也这样想呢?原来,那个人说的天真,竟然是这般意思。 他们处心积虑想要避免的事情,结果到头来,自己却成了罪魁祸首。 “虽然大家一直都很忌惮鸱吻城,但鸱吻城除了背后的小动作,什么都没做,反而是狴犴城,在新王更迭后就没停下过奔腾的脚步,如果公子继续留在这里,日后难免不会陷入两难之地。”眼前的人,孟老是真心喜欢的,到时候不管君临晚做何选择,都注定只有伤心。 “没想到,竟然让孟老如此担心了,在下惭愧。”被一直都很敬重的长辈如此关心,君临晚心里觉得很是温暖,可这些事情,早已经不是她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了。 “公子客气了,你帮小石头找了个好东家,老夫始终感激。”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让孟老记挂的话,那便只有小石头罢了,如今看到小石头过得很好,那宋公子似乎也是个护短的人,就算日后有什么,应该也能护个周全,他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如 今时局渐乱,孟老也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想想君临晚的立场,还有董青等人的在乎,所以忍不住过来提醒了两句,最后要怎么破解这困局,还得看当事人的意思,办法不是没有,会不会做才是问题。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君临晚从不为这件事情居功,当初的不得不为,最后因为宋观而满怀欣慰,就算她真有什么打算,却也从未想过要伤害这些人感情,所以,注定她能够选择的也不多。 “是公子谦虚了。”孟老望着君临晚,当初托付小石头的时候,并未想过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君临晚心中始终怀有一份恩情。 “话已至此,公子当多为自己考虑,老夫明天就回返回营地,等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回离开,若公子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去营地找老夫,董青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孟老的话说的很明白,如果君临晚自觉危险,愿意舍弃一起离开的话,他们自当相助。 “多谢孟老,在下谨记。”能够被人如此惦记,君临晚觉得很开心,只可惜,她已经不想让人再牵扯进来了。 “那就好,老夫这次来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孟老说着笑了笑。 “孟老!”看孟老起身,君临晚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公子还有事?”孟老望着君临晚好奇询问。 “如果当初,孟老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否还会答应寒曦邪的条件?”宁愿营私舞弊也要复兴椒图什么的,最后不光陷入牢狱,如今还有撕破脸的危机,一旦狻猊城和狴犴城联合对付椒图,复兴也不过就是昙花一现,毫无意义。 “……”听到君临晚问话的孟老,表情沉凝的静默了一阵,然后才回了句。 “总得站在同等的地方,才有资格选择不是?” 看君临晚听得一愣,孟老笑了笑的没再说话,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碰到端了茶水回来的初七,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 径自离去。 “公子,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初七有些奇怪的望了一眼孟老离开方向,然后回头望着呆坐在桌前的君临晚。 “公子?”看君临晚神情呆滞的没有反应,初七把茶水放到桌上之后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突然出现的阿林抓住了手腕。 “阿林?”初七有些奇怪的抬头望着阿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着走了出去。 “哎!你慢点,这是要去哪啊?”初七嚷嚷着被阿林带出房间,顺手还把房门给带上了,那一声哐当,吓了君临晚一个机灵。 回过神,望着只有自己的房间,君临晚脑海中一直浮现孟老说的那句话,然后自嘲的轻笑出声。 那意思,明显就是即便知道结果,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诚如那句话里说的,总得有点什么,才能去争取什么不是吗? ……如果你没有那样的觉悟,别说是想要救人,你连站在这场博弈舞台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晚突然想到了寒曦邪说过的那些话,连站在同一个地方的资格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去争?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能去保护谁? 这句话,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既然如此,那她能做的不就只有一样了吗?从最初开始,她便选择的那条路。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弯腰站了起来,一扫脸上连日的阴霾,多了一份坚定和决绝。 推开房门走出去,正好看到了站在守在院子里的阿林,见到君临晚走出门,他回头望着对方微微皱眉,等君临晚扬起嘴角微笑的时候,明显看得出他松口气的表情,然后走近伸手揉了一下对方头顶。 有那么一瞬间,君临晚眼眶泛起莹光,但是很快就被隐匿。 “我们去找蒙大哥。”君临晚如是说。 微微点头,阿林转身跳上房顶,君临晚也跟着飞身跟了上去,两个人影,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宅邸,让随后找来的董青和董橙扑了个空。 第四百一十三章 君临晚的决断 “你决定了?”蒙梁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还以为对方会再纠结一阵的。 “嗯!”君临晚应着,眼神坚定。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一起回椒图了!”最高兴的是东斗,喜笑颜开的张开双手想要过去保住君临晚,结果被叶寻扯着衣领拽回原位。 “别闹。”叶寻警告一样的示意东斗冷静,后者却不以为然的甩开牵制。 “我哪有闹?难道你不想跟君儿一起回椒图吗?”东斗没好气的反问。 “我当然想,可是……”叶寻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又欲言又止的望向君临晚。 “你真决定了?一旦你打算离开,陆九九必然不会放过,先不说她会做到什么程度,你确定你能狠得下心不在乎吗?”蒙梁眉头紧皱,以他对君临晚的了解,怕是没办法对陆九九下狠手的,不然也不会想要把人去救人了。 “当初我欠她,那点情分,从我把她带到狴犴城那一刻,就已经还完了。”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微微用力的捏了下指节。 “所以,就算她想要对付你,想要利用你来威胁狴犴城,甚至想要包袱椒图城,也全都与你无关了,是吗?”蒙梁望着君临晚,他以为这样冷然的话是不会从君临晚口中说出来的,结果还是自以为了吗?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站在那个位置,不管她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无能为力。”陆九九想要复兴狻猊城,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实现,寻求这样的外力也无可厚非,就像她一样。 君临晚说着望了蒙梁一眼,声音有些微颤,但表情却没有丝毫动摇,这让蒙梁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收回目光的不在说话。 “君儿……?”叶寻望着君临晚始终欲言又止,而后者了然的回头望着他笑了笑。 “没事的,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从陆九九知晓她女扮男装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会有这一天,不过是早晚的 问题罢了。 “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好,回头告诉你。”蒙梁望着君临晚如是说道。 “好。”君临晚点了点头,这就是她会找来的原因,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那我先回去通知师傅他们!”东斗高兴的跳起来先说了句,也不等人回应的自顾自跑了出去,看得叶寻摇头,而君临晚也只是笑了笑。 “舍得吗?”蒙梁望着君临晚问。 “什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君临晚望着蒙梁反问。 “狴犴城的一切,你舍得吗?”问这句话的蒙梁,双手用力的紧握成拳,暗藏在身后无人察觉的地方。 因为蒙梁的问话而微冷,许久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什么,眼神闪躲的回避了视线,君临晚望向角落一偶,沉默的没有说话。 “如果寒曦邪在你离开后,决定跟狻猊城联手对付椒图城,你打算怎么办?”就像当初狻猊城的三公子陆岑,假借营救狻猊城子民为由攻打椒图城一样,随着陆岑的死,陆九九必然也有足够的理由对椒图城发兵。 而寒曦邪要是决定跟陆九九联手,对付椒图城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到时候他们跟寒曦邪就成了敌人,跟眼前熟悉的一切都成了敌对关系,原本的亲密,全都站在了对立面,她能接受那样的后果吗? 望着沉默的君临晚,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蒙梁砸了下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望着他背影张了张嘴,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的君临晚。 “别在意,蒙大哥也是关心你。”看君临晚脸上闪过一刻忧伤,叶寻不由得开口安稳。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觉得愧疚,不管她做什么,好像都会有所亏欠,不是眼前的人,也会是身边其他人,为什么她总是这样? 君临晚忍不住自我嫌弃的用力将手紧握成拳,叶寻伸手想要安慰,却硬生生的 停在半空,表情有些复杂的扭转了视线,却不经意的与阿林视线碰撞在一起。 没说什么,叶寻抬头走了出去,而阿林在看到他走远之后,转身走到君临晚身边。 “我没事,回去吧!”不等阿林有所表示,君临晚已经低声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跟着起身走出门外,如同来时一样的消失在渐渐昏暗的天色里。 “公子!” 才回到宅邸,就听见初七惊呼,下一刻,人也已经冲到跟前,上下左右把人打量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的说。 “公子,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说一声,橙儿姑娘他们来了。”初七说着望了一眼身后,果然看到董橙跑了出来。 听见声音跑出门的董橙,看到君临晚的时候,喜悦的喊了一声,然后跑到君临晚面前伸手把人抱住。 “公子!”甜甜的喊了一声,橙儿松开手,然后望向身后缓缓走来的董青。 “公子!”董青上前拱手行礼,视线在阿林身上停留,然后才转向君临晚。 “君公子,别来无恙。”董青如是说着,让君临晚看得一脸欣慰。 “董大哥!”打过招呼之后,一行人走进房间,初七体贴的没有逗留,而是出去找了十一,在厨房里收拾善后。 “本想跟孟老一起过来的,但是担心橙儿,所以就先去了一趟工部。”董青望着君临晚解释,而后者却不以为意的摇头。 “我知道。”董青有多在乎董橙,君临晚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完全可以理解。 “孟老那边跟公子都说了吗?”董青小心翼翼的望着君临晚,虽然他知道事情的大概,但见面以后的事情孟老并未跟他细说。 “说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知道董青是什么意思,所以君临晚点头。 “那公子的意思呢?”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君临晚身份的人,董青自然是希望君临晚不要再趟这种浑水的好。 “椒图城那边已经有安排了。”这话不假, 虽然是刚刚才决定的。 “椒图那边都安排好了?”董青有些惊讶,虽有又有些释然,毕竟君临晚刚从外边回来,若是没有计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深入虎穴。 “是啊!”君临晚肯定的回答,让董青听得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们这边也说好了,过两天橙儿会先跟着商队离开,我留下来等你。”董青望着君临晚如是说道。 “橙儿也要走吗?”君临晚有些惊讶,她以为董青会单独留下来,应该是准备跟董橙一起留在狴犴城才对,毕竟董橙跟在孔执身边,就算日后有什么,也不会有问题。 “公子,我当然要走!我可是椒图的人!”听到君临晚的话,一旁董橙急忙开口。 “可你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而且,孔大人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听到董橙这么说,让君临晚心里感到十分欣慰,可人总得为自己多打算,毕竟回到椒图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见,若真的有一天站在了对立面,伤心的又何止一人? “他啊!哪里需要我怎么办啊?不是还有白公子吗?”董橙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撇头望向一旁,惹来君临晚的愕然。 “别听这丫头的,是孔大人念我们思乡,所以准了我们离开的,对方什么都不知道,橙儿也不好说什么。”董青有些无奈的望了一眼董橙,然后不落痕迹的叹了一气。 “原来是这样。”喃喃的应着,君临晚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看来,孔执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君临晚扭头望向一旁发呆的董橙,回想对方刚才说的那句话,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疼痛,然后伸手抓着董橙的手欲言又止。 “公子,我没事的!”看到君临晚这幅模样,回头的董橙急忙笑着安慰。 “孔大人身边有那么多人,还有白公子在,多我少我都没差,可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也就这么一个公子,怎么可以丢下你 们不管呢?”董橙理所当然的说完,跟着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回头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阿林,董橙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拦腰抱着阿林埋头蹭了蹭,跟着嬉笑的补了句。 “当然,也只有一个阿林!” 满意的拍了拍董橙头顶,阿林嘴角几不可闻的微微扬起,这让君临晚看得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笑。 “既然如此,你们还是一起走吧!”君临晚望着董青说。 “可是……”董青皱眉想说什么,表情有些担心,却看到君临晚摇头。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要是一起的话,需要担心的人就会变多,反而不是好事。”君临晚的话不无道理,董青皱眉想了想,竟然无法反驳。 阿林拉起董橙的手,在对方掌心写写画画,然后听得董橙望向董青说。 “哥哥,阿林说有他在,公子绝对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句话的董青抬头望向阿林,打量一阵之后又转向君临晚。 “就是因为你们在一起,才更让人担心啊!”董青喃喃的说着,然后叹息。 “可是,如果不在一起的话,不是更让人担心吗?”君临晚笑着如是回答,董青望了她一眼,竟然没有反驳。 “哎呀,先回去就先回去嘛!我还没去过椒图呢!先回去看看也好,不是说,可以住回原来的宅子吗?”董橙一脸兴致勃勃的转移了话题。 “是啊!是个很大的宅子。”君临晚如是说着。 “也不知道宅子有没有变样。”董青的记忆里,那个时候还小,到现在也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确实是个很大,而且很漂亮的地方。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董橙笑着说了句。 “嗯!”董青也笑了笑,不难看出,对于能够回去这件事情,他也是开心的。 只是这样就够了,君临晚在心里告诉自己,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都是注定,那也就无谓逃避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已然如此。 第四百一十四章 空穴来风 自从君临晚带着陆九九回到狴犴城,坊间的热闹就没停歇过,如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已不再是这场处处透着诡秘的赐婚,而是有关君临晚的密辛。 “你说什么?君临晚是椒图城的细作?这也太荒唐了吧?”茶楼里,人们高谈阔论的毫不避讳,毕竟当事人也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还有更荒唐的呢!说君临晚是女扮男装,狐媚主上才有的今天。”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听说椒图城之所以复兴这么快,就是因为我们主上听信君临晚在背后出手相助的关系。”这样笃定的说法,更是让人惊讶不已。 “难怪!那之前户部举报的营私舞弊,该不会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吧?”众人阴谋论的开始猜测整件事情真实,越说越觉得像是那么回事。 “我就说嘛!主上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放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有人恍然大悟的说着。 “那之前的断袖之癖,该不会……”有人话语未尽的样子,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当真是细思极恐。 很快,这样的事情就传遍了狴犴城的每一个角落,连庄微贤都被惊动的眉头紧皱,于是破天荒的跑去找了孔执。 “你对这些事情怎么看?”庄微贤望着孔执沉声询问。 “应该是不满这场婚事的人,故意造谣生事吧!”孔执倒是十分冷静的回了这么一句,然后望着上茶的董橙微微点头。 “如今狴犴城还有谁会不满这场婚事?”庄微贤不相信的皱着眉头,不落痕迹把孔执也打量了一遍,表情若有所思。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这样的事情,等当事人成亲以后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丞相又何必担心?”孔执倒是一脸的不以为意,看得庄微贤抿了抿嘴。 “但是主上一直没有把婚期定下来。”这一点就足够让庄微贤怀疑的了, 如果外界谣传的都不是真的,那寒曦邪应该毫不犹豫促成这场婚事,然后联合狻猊城吞并椒图城,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撼动狴犴城在上邪的地位了。 “毕竟不是什么小事,主上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孔执始终都在帮寒曦邪和君临晚说话,这让庄微贤望着他眼神微眯。 “主上有什么打算?”庄微贤以为,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促成婚事,然后拿下椒图城是最好的,不然,在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把人带回狴犴城。 “主上心思缜密,又岂是下官可以随意揣测的?”听到庄微贤的话,孔执有些好笑的应了句,然后拿起茶杯就口。 “你确定不是因为外头说的都是真的?主上和君临晚确实关系匪浅。”庄微贤怀疑的说辞,让孔执喝茶的手顿了一顿。 “若真是如此,主上就不会赐婚了。”孔执一句话让庄微贤抿嘴陷入沉默。 “丞相,现在是非常时间,有人造谣生事也无可厚非,我们可不能自乱阵脚啊!”孔执苦口婆心的望着庄微贤,听得后者哼了一声。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只怪主上迟迟不愿决定婚期,不然也不会传出这样的谣言。”说到这里,庄微贤便没好气的瞪了孔执一眼。 这件事情大家应该都有默契才对,可谁都没有开口帮他说话,让他以为是不是只有自己想到了这一层关系,还是说,就算陆九九和君临晚成了亲,他们也还能顺利和椒图城同盟?看陆九九的样子,可不像是能够接受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在回狴犴城的路上,突然就让狻猊城大军压境椒图城外了。 “与其在意这些谣言,丞相不如专注在君临晚和九公主的婚期上,等到大婚礼成,这些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孔执的话不无道理,所以庄微贤没有反驳的只是皱了皱眉头。 “成亲一事势在必行,难的是成亲以后的事情,孔大人 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庄微贤望着孔执的眼神微眯,透着一丝危险。 “下官自然明白,丞相当可放心。”孔执信誓旦旦的说法,让庄微贤深深的晚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拂了下衣摆。 “最好如此,不然也是麻烦。”庄微贤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孔执站在原地拱手行礼,低声的说了句丞相慢走。 没有人留意到房子外边窗台下偷听的董橙,在确定庄微贤离开之后,端着送茶的盘子也跟着跑了出去,一路匆匆的跑进了君临晚住处。 “橙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就要离开狴犴城了吗?君临晚有些奇怪的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漆的董橙。 “公子!”董橙打了个招呼,然后四下没有看到人的拽着君临晚跑进房间。 “怎么了?”君临晚好笑的望着董橙,看对方自顾自的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毫不犹豫的灌了一大杯之后呼出一口气,可见是跑的有多急。 “公子,外边议论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吗?”董橙缓过劲儿的望着君临晚问。 “嗯!”那些事情君临晚早有耳闻,一开始的惊讶,甚至还有些慌张,随后便想通的变得淡定起来。 她还以为陆九九会用什么方法来利用这些事情,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是因为寒曦邪擅自把落水的她带走,让陆九九希望她当众受人质疑的事情落败,所以才想出的办法吧! “公子,现在要怎么办?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丞相了,他刚才还跑去找了孔大人。”董橙是担心的,因为真相是什么她是知道的。 “没事的,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会惊动的。”比起庄微贤,君临晚更好奇王城里的寒曦邪会是什么反应。 “公子,您就不怕身份败露吗?”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吧!何况寒曦邪要是知道了,赐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这可 是欺君罔上的大逆不道。 “怕啊!所以我们才会决定回椒图不是吗?”君临晚说着揉了下董橙的头,知道这丫头是担心自己,所以才会抱着个茶盘就匆匆跑了过来。 被人这样担忧着,让君临晚心里一片温暖,自然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就不用担心了,明天乖乖跟着董大哥回椒图,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晚点这边安排好了,我就回去找你们。”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便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君临晚在心里想着,面上表情也十分坚定。 “确定?”董橙还是有些担心,于是紧跟了一句。 “要不我们还是留下来一起走吧!”多少还有个照应不是?万一有什么问题她就去求孔执,不然让小石头去求宋观,还有…… 董橙的话才说完,就看到君临晚笑着摇了摇头。 “人多事杂,万一受连累就不好了。”君临晚笑着婉拒了董橙的提议,看对方还想说什么,于是转移话题的问了句。 “你出来有跟董大哥说吗?还有孔大人那边,要是没有的话,这会儿该找人了。”君临晚的话让董橙暗叫一声糟糕。 “那我先回去了,你确定没问题吗?”董橙想起来还要和董青收拾东西,然后还要给孔执做顿好吃的,却还是在转身的时候有些担心的回望了一眼君临晚。 “去吧!”君临晚笑着挥手,董橙咬了咬牙,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等到董橙身影消失在门外的时候,君临晚脸上原本浅笑的面容也跟着收敛起来,有些沉凝的也不是知道是在想什么,知道阿林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蒙大哥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君临晚抬头望着阿林笑了笑,然后看对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 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阵,君临晚微微皱眉的把信还给了阿林,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陷入沉凝,等阿林把手里书信拿到角落点绕 烧毁之后,君临晚目光凌厉的抬头望向门外。 陆九九果然早已和鸱吻城有了默契,所以才能顺利离开狻猊城,之前袭击阿林的人,恐怕也是鸱吻城派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可以解释一切了。 鸱吻城早已知道阿林的身份,如今对她的身份恐怕也有了猜测,要是陆九九也有所听闻的话,自然就会知道当初关在狻猊城的清雨是冒名顶替,而她才是正主儿。 女扮男装的欺骗,再加上这层身份的隐瞒,对她的怨恨恐怕只多不少,再联想到寒曦邪现在的态度,加上迟迟未能决定的婚期,以及寒曦邪对她身份的认知,陆九九会做出的选择也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君临晚便忍不住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结果到最后,事情还是走到了最无法挽回的那一步,不是生,便是死。 事情一旦牵扯上生死,人便只能选择自私,就像陆九九最终决定要让她万劫不复一样,她为了心底的那点念想,也只能艰难取舍。 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君临晚这样想着,然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扭头望向阿林低声的交代了一句。 “跟蒙大哥他们说,日子我这边会决定,到时候,只管动手便是。”沉声说完这句话的君临晚,脸上表情浸染了一丝决绝。 阿林望着君临晚没有说话,细细打量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入夜,春风拂面的意兴阑珊,让坐在御书房里的人难得有了几分惬意,却在不多时听闻身后传来的熟悉脚步声,即便故意放轻了许多,他还是皱眉问了句。 “你来做什么?”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当事情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让寒曦邪面上表情染了一片寒霜。 “我要走了。”淡淡的一句话,君临晚就这样站在寒曦邪身后,隔着一道屏风如风呢喃,却让后者握着奏折的身影一顿。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今生今世 我要走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从君临晚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竟然平添了几分沉重,以至于她都没能走到寒曦邪面前说出口,而是躲在屏风后,望着那个伟岸的背影轻咬唇瓣,双手紧握的心绪翻涌,隐隐还有些疼痛。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寒曦邪曾经想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实践,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人送走,也可以说服自己接受所有的一去不回,却独独缺了这样的告别,让他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所以也没能回过头。 “九公主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既然人是自己带回来的,就是自己的责任,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没想到走出去的那么多步,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你打算怎么处理?”寒曦邪随口一问,换来的却是短暂沉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看君临晚没有回应,寒曦邪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并不知道后者身影微僵的顿了一下,却能够想象对方此刻的心情。 如果君临晚不是执意要把陆九九带出狻猊城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了,就算日后陆九九想要利用这场赐婚,只要没有了君临晚,对方也无可奈何,可惜…… “……”君临晚无法反驳,脑海中浮现寒曦邪说的那句天真,头忍不住低得更低了些。 “如果你能活着回到椒图城,那之前说好的事情就不会变,你可以把这话带回去。”寒曦邪话题一转的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 “如果我没能活着回去呢?”想也没想的反问,君临晚望着头也不回的寒曦邪,那个从一开始就不成动摇过的背影。 “那椒图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君临晚瞪着眼睛,眸光幽幽的下一刻,她撇开了视线,却不经意的看到了衣架上放着的拿件九仙锦。 如果她能活着回到椒图城,椒图城和狴犴城的同盟便还有效,可她要 是回不去,那狴犴城自然会选择跟陆九九合作,吞并椒图城。 可她要想顺利回到椒图城,又怎么会是容易事?想想陆九九,还有陆九九打算做的事情,君临晚狠狠咬牙的咬落一嘴血腥。 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她却没有后悔,即便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想要去救陆九九,而陆九九会选择怎样的人生,她也无权左右。 想到这里,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淡淡的说了句。 “开山营地那边蒙冤多事,礼部会派人前往布置祭天,以求日后风调雨顺。” 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微微一顿,然后用力抓紧了手里的奏折,好一阵子才问道。 “什么时候去?” “预计三天后。”君临晚说着低下头,过了好一阵子都没听到寒曦邪回应,而她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知道了。”寒曦邪沉声应着,让君临晚抬头望着他。 那一刻的静默,无声胜有声的谁也没有再开口,空气中流淌着无处安放的暧昧,不过短短几句话,他们就这样决定了自己以后的人生。 明明有千言万语,明明有那么多可能,却谁都没有再开口,害怕一旦说出来,就没有了回头路,就让至今为止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主上!”门外突然传来的喊话声,让寒曦邪回神望向门口,然后反应过来的站起身,回头望向身后屏风所在,那里安静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主上?”流敖走进门,望着寒曦邪望向屏风的视线觉得有些奇怪,同时也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周围,什么都没发现的皱了皱眉。 “主上,就您一个人在吗?”他刚才明明有听到说话声,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流敖在心里想着,然后摇头。如果有人出现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发觉呢? “怎么了?”收回视线,寒曦邪望向突然出现的流敖问。 “是九公主。”流敖 走近望着寒曦邪欲言又止的皱着眉头。 “知道了。”寒曦邪应着又坐回原位,拿起之前的奏折继续翻阅。 “知道了?”反而是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寒曦邪,有些疑惑自己什么都没说,主上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消息。 “不用管她。”寒曦邪随口说着,让流敖觉得更加惊讶了。 “不用管她?可她暗地里好像跟瑚玉等人有联系,这次过来完婚恐怕也是别有居心,您就不打算管管?”难道就这样继续把婚事进行下去?那完婚后呢?陆九九理所当然的留在狴犴城,如果真成了鸱吻城的细作,怕是站在也找不到比这个更有价值的身份了。 “如果你真担心,就把人看好。”寒曦邪不甚在意的说着。 “看着就够了吗?”流敖还是觉得奇怪,甚至有些不放心,还有些担忧。如果陆九九真是有阴谋,那君临晚该怎么办?万一东窗事发,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岂不是会受连累?难道主上就不在意吗? 哪有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道理?流敖在心里想着,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看到寒曦邪头也不抬的挥手赶人。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流敖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寒曦邪拿着奏折许久都没有翻动,四周静怡的只有自己呼吸大声,过了一阵,他放下折子扭头,先望了一眼身后屏风,然后望着衣架上的九仙锦,眉头紧皱的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然后站起来拂袖走了出去。 那夜过后,孔执在早朝上提出想让礼部去开山营地布置祭天,给多事的营地改运,这样的要求很合理,毕竟才经过牢狱之灾,确实需要去去霉气。 事情在毫无悬念之下被决定,寒曦邪不经意的望向君临晚,后者低着头,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的只有庄微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决定人选的时候,他才皱眉开口。 “主上!君大人 马上就要成亲了,这次去营地祭天的事情怕是要另找贤臣才好。”庄微贤的提议得到了部分人的附和。 “丞相的意思,是要成亲的人就可以不做事了?”寒曦邪望着庄微贤眉一挑,后者有些疑惑的皱眉,却不忘解释。 “微臣并非此意,还请主上明鉴。” “和九公主的婚事虽然重要,但营地那边也需要及时安稳人心,更何况,婚期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寒曦邪说着望了一眼礼部尚书,让庄微贤听得直皱眉。 婚期之所以定不下来,不就是因为你迟迟不松口吗?庄微贤想着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看对方盯着礼部尚书,不由得使了个眼色。 “回主上,关于婚期,日子已经商定,折子也已经送了,只需要主上确定下来,便可以施行了。”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有礼的回道。 “是吗?拿来看看。”寒曦邪说着望向一旁宫人,没多久,便看到有人送了一张奏折过来,而寒曦邪装模作样的打开看了好一阵。 “没想到礼部对这场婚事这般重视,希望营地的祭天之事也能这般迅速才好。”寒曦邪说着合上折子,望向礼部尚书。 “那是自然,能为主上分忧,下官万死不辞。”礼部尚书拱手应着,然后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 “若是主上无异议,那婚期就按照折子上的开始准备了?”礼部尚书不确定的问。 “可以,为了不与婚期冲突,三日内让君大人出发去营地,把祭天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回来完婚便是。”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然后望向庄微贤,这一次,后者倒是没有说话的只是低着头。 “是。”看庄微贤不说话,礼部尚书急忙答应,顿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商定,那便这么办吧!”寒曦邪说着扫了众人一圈,然后在宫人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吆喝下,早朝无风无浪的散了去。 “孔大人!”庄微贤在出 城门的时候叫住了孔执。 “丞相!”回头望着庄微贤,孔执不知道对方叫住自己所为何事。 “营地祭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庄微贤眉头微皱的望着孔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决定了这样的事情,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哦!那个是例行公事,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的举措。”孔执倒是不以为意。 “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非要君临晚去不可吧?”庄微贤不懂,为什么要推荐君临晚负责这次的祭天? “这个倒是有些私心。”没想到孔执会笑着承认,然后在庄微贤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缓缓解释了一句。 “营地的山是君大人开的,总是有感情的,这次的牢狱之灾对他来说也颇有影响,所以让他去自然最合适。”孔执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庄微贤想了想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有些在意。 “婚期将近,主上还安排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怕影响九公主和君大人的感情吗?”庄微贤不置可否的回了这么句。 “这有什么,如果这都受不住,以后事情那么多,岂不是更甚?”孔执有些好笑的望着庄微贤回了这么句,然后再对方若有所思的时候拱手告辞。 等到走出很远以后,宋观才从暗处走出来,跟着孔执一起上了马车。 “庄微贤跟你说了什么?”宋观皱眉问。 “好奇君临晚去营地祭天的事情。”孔执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他管的还真宽。”宋观嘀咕着,并未留意孔执沉凝的模样。 “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奇怪。”孔执低声呢喃着,让宋观抬头望他。 “什么?”宋观问。 “没什么,你怎么跟着我一起上来了?”孔执这才发现宋观跟着自己一起上的马车。 “当然是去蹭饭啊!”宋观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孔执白了他一眼,同时也因为想到的事情而微微皱眉。 没多久,马车便停在了工部尚书府门口。 第四百一十六章 营地祭天“大人!”等在门口的董橙,看到孔执出现的时候眼睛一亮,然后跑上前喊了声。 “你怎么在这?”孔执有些奇怪的望着董橙问。 “废话,她不在这还能在哪?”随后出现的宋观好笑的说了句,而董橙虽然有些惊讶宋观的出现,却还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望向孔执。 “大人,事情怎么样?”董橙有些着急的望着孔执问,让宋观觉得有些奇怪的来回打量了两人一眼。 “主上应下来了。”孔执的话才说完,就看到董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喜笑颜开的望着孔执弯腰行礼。 “谢大人成全。”董橙说完这句话,望向宋观匆匆也行了个礼。 “那我就先走了,哥哥还在城门那里等着呢!”董橙望着孔执嫣然一笑。 “嗯!去吧!”孔执没说什么的挥手,然后就看到董橙转身匆匆的跑了开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橙色身影,让孔执看了很久很久。 “喂!橙丫头这是要去哪?”看到董橙跑得头也不回,而孔执一脸望穿秋水的样子,宋观不由得皱眉走近拍了拍对方肩膀。 “椒图。”孔执低声应着,然后收回视线往府里走,并未理会一脸惊讶顿在原地的宋观。 “回椒图?!橙丫头?!”他怎么没听说啊?宋观追在孔执身后跑进门,然后两个人穿过长廊走进孔执房间。 “你答应了?不对,为什么要回去?”如果是因为椒图复兴的话,早些时候就该回去,现在才回去是怎样?宋观愕然的望着孔执。 “喂!你倒是说话啊!”宋观看孔执坐在原位始终安静,不由得敲了敲桌面,咚咚咚的让孔执回过神来望着他。 “因为九公主。”孔执低声回应,让宋观听得一愣,然后想到什么的愕然瞪大眼睛。 陆九九和君临晚完婚后,就会留在狴犴城,如果陆九九安分还好,若是陆九九心中还有记挂,联想狻猊城 最近的动向,她会做的事情不做他想。 “如果真是这样,不是更应该把人留下来吗?”到时候最危险的就是椒图,为什么还要让人回去啊?如果事情真走到那一步,这一别岂不是?!宋观想到这里不由得冷下脸来。 “那也要留得住不是吗?”孔执说着望向门口,回想董橙跟他提出要回椒图去看看时,自己明显的惊讶,在对方坚定的表情下,也只能一闪而过。 “你该不会打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吧?不对,君临晚也是椒图流民,这样一来,他和陆九九的完婚到底有何意义?”不过是让陆九九有个利用狴犴城的机会罢了,既然如此,君临晚为什么还要去把人带回来?寒曦邪为什么要同意?还是说,寒曦邪想的和丞相一样? 之前一直没有细想过这件事情,是因为宋观以为寒曦邪会和椒图取得同盟,毕竟有君临晚这层关系在,之前也多方接触了解过一些,虽然椒图没有明确回复,但也没有拒绝,总不至于因为狻猊城大军压境椒图城,他们就改变主意吧? 宋观觉得有些奇怪和费解,于是望着同样眉头紧皱的孔执。 “这些事情,寒曦邪都知道吗?”这人心惶惶又人人自危的情况下,看样子椒图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然,怎么会连董橙都想着要回椒图? “我以为他知道,可是看样子……”如果真的直到,为什么还要让事情走到这一步呢?最后为难的不过君临晚罢了,还是说,寒曦邪本就不在乎?孔执呢喃着,眉头始终紧皱。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说好跟椒图同盟的事情该不会要变卦吧?”难道真的要换成狻猊城?那之前大开门户留下的椒图流民,这会儿恐怕…… “不行,我得先回去看看。”宋观想到了小石头,于是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而孔执沉默的并未挽留。 他无权要求董橙留下,就像他只 能假装不知道这一别很可能会是永久一样,天下时局多变,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却总摆脱不了一个利字。 如果接受狻猊城会比跟椒图城同盟有利,相信那个人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吧!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孔执不知道,于是幽幽的叹了一气。 此时,君临晚正要出门忙碌,结果被突然出现的白一简堵在了院子里。 “白大哥?你怎么来了?”君临晚有些惊讶白一简的出现,随后了然的笑了笑。 “你还有脸笑!”看君临晚一脸坦然的模样,白一简气的咬牙切齿大叫。 “你都知道了?”有关她要代表礼部去营地祭天的事情,如今应该已是人尽皆知了。 “你觉得这种事情瞒得住?”白一简表情嘲弄的哼了一声。 “这样不是很好吗?能够顺利离开狴犴城的办法,白大哥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这么做吗?”君临晚低声说着,却让白一简听得皱眉。 “什么离开的办法?你决定要离开了吗?”没想到白一简会一脸惊讶的望着君临晚,以至于后者脸上浮现一抹讶异。 “白大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吗?”君临晚奇怪的望着白一简。 “不是……?”白一简喃喃的望着君临晚,等两个人说开之后才发现,彼此说的并不是一件事情。 白一简之所以找过来,是因为他终于知道了那日夜宴上被寒曦邪带走的人是君临晚,这也意味着寒曦邪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君临晚是女扮男装,即便如此,却还是任凭礼部定下了婚期,让君临晚和陆九九完婚,这无疑是打算至君临晚于死地。 想到这里,白一简就坐不住的跑了过来,至于他为什么如此笃定寒曦邪已经知晓真相,那是因为流敖来找他拿的那些药,他以为是寒曦邪私下里要用的,结果却…… 也对,寒曦邪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通知御医院不是好过找他?不能让人知 道的理由,不就是因为见不得人吗?该死的为什么他现在才想到?! 而君临晚以为白一简出现,是因为她要去营地祭天的事情,别人只当是接了个差事,可是在这敏感的时候,知道真相的白一简自然能够猜到各种原由,所以君临晚才会那么说,结果两个人说的却不是同一件事情。 “夜宴的事情已经被人传出去了吗?”听完白一简的话,君临晚低声呢喃着,暗暗将手握成拳头,想着没两天就要离开,就算谣言更甚又如何? “是因为已经瞒不住了吗?”想到君临晚突然要去营地祭天的事情,白一简自然能够猜到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里,终究容不下我。”她的归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是她以为能够有所不同,结果兜兜转转,不过都是一场天真罢了。 “……”听到君临晚这句话,白一简无法反驳的抿着嘴,低头将手紧握成拳。 他本来想第一时间去质问寒曦邪的,现在却忍不住有些庆幸,在知道一切后,却还是答应让君临晚去营地祭天,看来寒曦邪并未打算舍弃君临晚,如果不是,当时要把人看管起来才是,如此一来,他内心竟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因为,寒曦邪对君临晚并非无情,只是,君临晚却注定只能离开。 “白大哥,谢谢你。”这人的关心真诚,在这尔虞我诈里弥足珍贵,但她却注定亏欠。 “有什么好谢的?我什么都没做。”这话说的底气不足,那是因为白一简心知肚明,不是没能做,而是做不到。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把她当朋友,替她保守秘密,关心照顾她,光是这些,就够她记他一辈子了。 “营地的事情,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听君临晚这么说了,于是白一简忍不住问了句。 “不用了,都已经安排好了。”君临晚摇头。 “离开以后你打算去哪?”以后还能 见面吗?白一简望着君临晚,最想问的却始终问不出口。 “回椒图吧!”没有隐瞒,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归属,君临晚说着微微一笑。 “回椒图?!”微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的白一简在心里叹了一气,他似乎忘了,君临晚别就是椒图的流民,如果没有被寒曦邪带回来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这样也好。”白一简低声呢喃,让君临晚听得眉一挑的望着他。 “好吗?”难道他不担心狴犴城和椒图城反目,然后联合狻猊城打算吞并椒图吗?到时候金戈铁马,能称得上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狴犴城和椒图城同盟后,我们还是可以有机会见面的。”在白一简看来,寒曦邪会这么做,自然是打算要跟椒图城同盟的,就算陆九九在狴犴城又如何?没了君临晚,婚事也就跟着作废,若是狻猊城愿意归顺还好,不然…… “是这样吗?”原来他没想过狴犴城也是可以跟狻猊城合作,然后对付椒图城的啊?君临晚有些好笑的望着白一简。 “是啊!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善后做的干净点,事发在狴犴城,肯定会有人去查的。”白一简皱眉叮咛,让君临晚心里一暖。 “好。”想白一简这样的,算不算胳膊肘向外拐啊?若是有一天,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还会这样对她呢?这样一想,君临晚的内心就更加歉疚了。 “你是不是要去忙?那赶紧去吧!”这会儿白一简反而催促起来,让君临晚有些好笑的望着他,然后开口道别。 望着君临晚背影走远,白一简转身又匆匆的跑了出去,一路横冲直撞的往百旬楼跑去。 跟在白一简身边的十三,站在暗处来回望一下白一简和君临晚离开的方向,一脸狐疑的眉头紧皱,虽然不知道两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终觉得诡秘异常。 来不及细想,十三跟在白一简身后离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各方势力 风卿崖坐在房间里,听闻山隐来报的时候,他眉一挑的笑了笑,说了一声请之后,很快就看到白一简走进门,十分敷衍的打了个招呼后,自顾自挨着桌子坐到风卿崖对面。 “求你一件事。”白一简望着风卿崖,表情十分认真,并不在意自己的自来熟让山隐看的眉头直皱,甚至还有些不满。 “白公子这是求人的态度?”好笑的望着白一简,风卿崖拿着手上茶杯就口抿了一下。 “跟君临晚有关的。”白一简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让风卿崖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示意山隐先出去。 “主上!”山隐瞪眼望着风卿崖,好不容易才说服对方准备会睚眦城,现在是怎样?临走之前还要节外生枝吗?山隐想着瞪了白一简一眼。 “出去候着吧!别让人靠近。”风卿崖头也不抬的吩咐,山隐虽然不乐意,却还是皱着眉头转身走了出去。 “君临晚要去营地祭天的事情,你都听说了?”白一简望着风卿崖,看对方默认的样子,他跟着又说了一句。 “她打算离开了,回椒图,我担心会节外生枝。”说这话的白一简,眉头微皱的面带担忧,也让风卿崖抬头望了他一眼。 “你确实应该担心。”好笑的望着白一简笑了笑,风卿崖望着对方讶异的模样,把玩着拿在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 “你知道了什么?”按道理来说,自己的消息应该比风卿崖灵通才对,但不知为何,白一简潜意识里认为风卿崖应该知道的比他多。 “陆九九。”风卿崖扫了白一简一眼,话语未尽,但意思明显。 要说风卿崖对谁的消息最为灵通的话,那自然是一起住在百旬楼的陆九九,虽然对方小心翼翼的不让人发现,却还是难免留下蛛丝马迹。 比起在狴犴城留下一座望月楼的风卿崖来说,初来乍到且势力衰弱的陆九九,本来就略逊一筹,会被风卿崖多 拿捏一些也无可厚非。 “这和九公主有什么关系?”不是等着成亲吗?难道真打算兴风作浪?那也要等到成亲以后才好动手吧?白一简在心里想着。 “白公子还真是被保护的很好呢!”听到白一简这样说话,风卿崖好笑的说了这么句。 “你把话说清楚。”怎么会听不出对方语气的嘲弄,白一简没好气的开口。 “九公主最近动作频频,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事情看起来,并不简单。”风卿崖如是回答,白一简也费解的嘀咕。 “还没有完婚,她有什么好动的?” “白公子该不会以为,九公主会在狴犴城一根绳上吊死吧?”风卿崖好笑的望着白一简,后者听得眉头微皱,想了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 “你该不会是想说,陆九九其实早就……?”一心放在君临晚的事情上,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让白一简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声。 “这么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然,陆九九怎么可能轻易离开狻猊城?”风卿崖倒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且有迹可循。 “那……君临晚就更应该离开了。”这场婚事绝对不能兑现,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有害无利,想到这里的白一简,表情更加坚定的望着风卿崖。 “所以?”看白一简一脸话语未尽的模样,风卿崖轻笑的问。 “我不知道君儿的计划,但是,希望风城主能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如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风卿崖了,因为寒曦邪为了避嫌,肯定是不能安排出手的,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没办法说服出手,所以白一简才会来找风卿崖。 “本王说过,如果君临晚愿意跟本王回睚眦城,本王自然乐于出手,但她要回椒图,那就不在本王的管辖范围了。”如此看来,君临晚应该是和椒图那边取得了联系,之所以选择利用营地祭天 这件事情,应该也是如此,风卿崖在心里想着,不由得有些佩服,十几二十年的奴役,椒图的子民竟然还能团结至此,不可谓不忌惮。 “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如果这次事情失败,那君临晚和陆九九的婚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因为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寒曦邪答应让君临晚去营地祭天的时候。 嗯?拖了那么久的婚期,在这个时候被定下来了吗?白一简脑子有些混沌的来不及细想,风卿崖的话让他回过神来。 “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未必就是一个死,更何况,不就是想要让她‘死’吗?”风卿崖好笑的望着白一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为什么他心里还是一阵紧张呢?白一简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咂嘴骂了句什么,让风卿崖嘴角笑意不减的继续把玩手里酒杯。 君临晚,何德何能,竟然让这么多人记挂在心,可她偏偏只对一件事情执着至今,若不是早就认识,他或许也无法理解吧!不过,寒曦邪…… 想到什么的风卿崖,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连白一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头不知道,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山隐。 “主子?”山隐奇怪的望着风卿崖,有些担心对方接下来的说话,该不会真被白一简说动,然后乱来吧? “回去之前,给望月楼带个话,盯着陆九九。”风卿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既然君临晚已经决定离开,那她必然只能一死了之,为此,对方肯定早已计划周详,与其横插一脚节外生枝,不如盯着最大的变数。 “是。”原来是这件事情啊?山隐在心里嘀咕,却还是应了一声。 陆九九不是应该让狴犴城自己头疼吗?为什么主子还要留这样一份心呢?想不明白的山隐只管走出去交代起事情,并未留意风卿崖沉凝的表情。 与此同时,表情同样沉凝的还有陆九九,以及义愤填膺的花 奴。 “公主!君临晚这是打算利用营地来逃走吧?就像之前来的路上遇到山贼的时候一样。”花奴不笨,这几天早就琢磨开了,之前的山贼袭击,要不是事发突然,又有人乱入,说不定君临晚早就脱身了。 陆九九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哼了一声。 “公主,看来先下手为强是对的。”没想到他们还在寻找时机,君临晚就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真是天助她也!花奴说着忍不住哼了一声。 “嗯!你去安排吧!”陆九九如是说着,始终面无表情。 “是!”花奴领命正要离去,却在准备跨出门的时候回头问了句。 “公主,不能直接把人杀了吗?”花奴想不明白,君临晚万死都不足以谢罪,为什么公主还要刻意留她一命? “还不是时候。”陆九九抬头望着花奴,理所当然的说法。 没想到传出那样的谣言后,世人都不当一回事,还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话,明明之前寒曦邪和君临晚传出过那样的绯闻,结果却没有人怀疑,还猜测要是真的女扮男装,之前寒曦邪和君临晚的关系就能解释了。 至于椒图的细作一说,最后竟然还有人乐见其成,难道就因为椒图城现在已经恢复城号,而且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吗?难道就没人想过事情的真相是欺骗,而且都被耍了吗? 说到底,如果没有这场婚事的话,事情说不定就简单了,偏偏…… 想到这里,陆九九便生出一丝愤恨来,眼底也闪过一抹杀意,但她却不能这么做,只有让君临晚以女子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她才能好好利用自己受害者的身份,迫使寒曦邪做出对她最有利的选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因为,陆九九并不打算空手离开狴犴城,也不打算放过君临晚,还有明知道君临晚身份,却打算利用她的寒曦邪。 这些人都该死。 “君临晚打算去营地祭天,恐怕,这只 是一个幌子。”瑚玉看完手里信笺,然后回头望向一旁冷忌站立的方向。 “陆九九打算阻止,然后让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大白天下,你打算怎么做?”如果陆九九得手的话,冷忌想要等人回椒图,然后借机给香雪报仇的事情,恐怕就得无疾而终了,在主子有新的任务之前,冷忌的最终目的,就是取阿林的性命。 冷忌没有回应,听完瑚玉的说话之后,他只是微微皱眉的抿着嘴。 “你要知道,没有人能够违背主子的命令。”这样拖着已经是罪大恶极,如果再错过这次机会,万一被主子问罪该怎么办?瑚玉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是主子的命令吗?”冷忌回头望着瑚玉。 “什么意思?”狐疑的打量冷忌,瑚玉有些费解。 “擅自和陆九九交易,就算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大白天下,你觉得就能改变什么吗?”冷忌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继续望向窗外远方。 “你想说,寒曦邪不会受制于此?”瑚玉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 “如果寒曦邪会真容易被人左右,也不会有今天。”最多就是让君临晚以死谢罪,至于会不会如陆九九的意合作,然后吞并椒图,恐怕并不在寒曦邪的允许范围,不然,他也不会派君临晚前往椒图商谈同盟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瑚玉也忍不住有些多想。 君临晚的身份,注定让椒图城重视,如果寒曦邪还想跟椒图城合作,自然不可能对君临晚见死不救,之所以答应在这个时候让君临晚去营地祭天,恐怕也没那么简单,这样的情况下,陆九九要想实现自己的目的,手里筹码可能还不太够。 想到什么都眼睛一瞪,瑚玉咬牙切齿的将手紧握成拳,看到她这个样子,冷忌哼了一声。现在才想到吗?陆九九既然能够拿东西和瑚玉交易,自然能够跟寒曦邪交易,至于最后结果如何,没有人知道。 第四百一十八章 都安排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紧迫,还是这场婚事真的很重要,本来需要三天的准备时间,结果没两天就都准备好了,只等君临晚去营地祭天仪式过后,回来便可以跟陆九九完婚。 想着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君临晚站在窗台前望着天空明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曾经她不顾一切的跟着寒曦邪回到这里,想要利用寒曦邪为在乎的人复仇,然后夺回属于自己的家园,结果在不知不觉间,她却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给了寒曦邪,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那个人的利用? “君儿。”蒙梁的突然出现,让君临晚回头望着他。 “蒙大哥。”打过招呼之后,君临晚走回桌前,示意蒙梁一起落座,结果后者却没有动作,这让她有些奇怪的抬头望着对方。 “都已经安排好了,对方也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蒙梁望着表情一顿的君临晚,暗自咬牙的将手紧握成拳。 “是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放在桌面那双手,恍惚间的一片殷红,让她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凄然的在心里嗤笑一声。 “结果还是只能争个你死我活吗?”喃喃的,君临晚表情有些嘲弄,也许,认为对方会甘于平凡才是她最大的失误吧!为什么不能放她离开呢?为什么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呢?如果她离开的话,明明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达到目的…… 望着表情沉凝的君临晚,站在一旁的蒙梁没有说话,他不担心对方计划,他只担心眼前的人是不是能够真的能够下狠手。 “我知道了,就按照安排好的进行吧!”君临晚抬头望着蒙梁如是说道,就算嘴角微扬的有着笑意,却还是让蒙梁看的眉头紧皱。 “到时候你若不想面对,就先走。”蒙梁自认体贴的说着,然后看君临晚摇了摇 头。 “事情因我而起,我当看到最后。”面上的故作无动于衷,终究无法掩盖语气里的沉痛,君临晚低声说着,望向门外的眼神有些朦胧。 蒙梁没说话,只是将手握了握拳,然后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窗外,扫了一眼,看阿林不知何时走来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君临晚笑了笑。 “我不冷。”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君临晚还是拢了下身上披风。 已经是春雨延绵润万物的时候了,这样复苏的季节祭天,怕是再合适不过,偏偏,注定是个向死而生的日子。 廊檐下低落的雨水,落在檐下铺开的石板上,凹进去的地方蓄着水,隐约倒映着一个伟岸的身影,就这样如同雕塑般立在廊檐下,望着远方一脸沉凝。 “主上,人已经出发了。”流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寒曦邪不由得身形一顿,然后的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明明天气挺好,结果却突然下起雨来,也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看寒曦邪始终望着远方,流敖不由得低声在后边说了句。 “对了,风城主过来了,在前殿候着呢!”流敖响起什么的又说了句,寒曦邪这才回头望着他,眉头微皱的似有狐疑。 “风城主说,他准备回睚眦城了,看您什么时候得空,想跟您道别。”流敖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果然看到对方脸上神情微动,却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寒曦邪转身往前殿走去,才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端茶轻抿的风卿崖,对方看他出现,嘴角微扬的笑了笑。 “寒城主忙完了?”风卿崖随口说着,放下了手上茶杯。 “你要走?”这个时间还真是刚刚好,寒曦邪望着风卿崖一阵打量,后者也不避讳的任凭对方视线在身上游走。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看看了。”风 卿崖如是说着,彼此心里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 “不是说睚眦城的温太师很能干吗?”寒曦邪望着风卿崖眉一挑。 “再怎么能干,也有做不了的事情,更何况,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让本王留恋的了。”风卿崖的话,让寒曦邪眼神微闪,却始终不动声色。 “看来是我狴犴城自作多情了,还以为风城主多有眷恋呢!”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换来风卿崖一阵轻笑。 “说眷恋也没错,只是,今日过后,那眷恋怕是要易主了。”风卿崖如是说着,目不斜视的望着寒曦邪,后者却抿着嘴没有说话。 看寒曦邪没有回应,风卿崖以为对方应该是懂了,于是站起来拍了拍衣裳。 “风城主就这么自信会易主?”寒曦邪抬头望着准备离开的风卿崖。 “难道不会?”风卿崖不答反问的望了一眼寒曦邪。 “不送。”没有回答,寒曦邪只是低声回了这么一句,而疑惑也在风卿崖眼中一闪而过,即便如此,却也没说什么,拱手礼貌的告辞。 等到风卿崖离开之后,寒曦邪哼了一声,扭头望向门外远方,表情难得凝重的将手握成了拳头。而此时离开的风卿崖,在门外看到了等候的山隐,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他表情认真的说了句。 “让你安排的人什么动静?”风卿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好像跟上去了。”说到这里,山隐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有些古怪。 “哼,原来如此。”听到山隐这句话的风卿崖嗤笑一声,那些原本想不明白的东西,竟然一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难怪寒曦邪会问他是不是真的会易主,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而陆九九……恐怕也不是那么无知。 想到这里的风卿崖,眉头紧皱的望着山隐吩咐了句。 “让人跟 上去,务必保证君临晚的安全,如果可以,把她带回睚眦城。”风卿崖的话让山隐愕然瞪大眼睛。 “主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主上要把君临晚带回睚眦城?难道就不怕寒曦邪追究吗?而且陆九九又是怎么回事?两个准备成亲的人相爱相杀已经很奇怪了,现在这样更是匪夷所思? “以后你会知道的。”风卿崖笑了笑的没有解释,表情却显得十分认真。 在寒曦邪答应让君临晚去祭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资格追究了,是他自己选择了放手,那他把人带回睚眦城又有何不可?他是眷恋狴犴城的这份保护屏障,但是,他如今更想要的却是君临晚。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风卿崖没有细想,只觉得如果陆九九已经知道君临晚的秘密,那她此刻的行动就可以解释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趟祭天之行就注定危险,而他能做,也不过是暗中保护罢了。 山隐不懂风卿崖居心,只觉得十年前的那个约定就那么重要吗?明明,对方已经毁约。 “公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初七骑马上前,望着马车喊了一声。 “不用,继续走吧!”君临晚靠在马车里,面无表情的低声说着。 “是。”初七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应了下来。 准备工作提前完成,他们也提前出发,结果碰上落雨,行程耽搁了不说,今天又错过了入住驿站的时间,看情况只能露宿野外,但公子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明明赶不上下一个驿站入住,为什么还要拼命赶路呢? “阿林,公子是不是心情不好?”从昨天出发就发现了,但初七也不好问,于是只得硬了头皮向阿林打听,偏偏阿林只是扫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讨了个软柿子的初七抓抓头,然后继续退到队伍后边,让十一 望着他皱了皱眉头。 “公子是不是不想去祭天啊?”初七小声的望着十一嘀咕,后者没有回应的只是望了一眼前面马车。 “从出发就没怎么说过话,一路上安静的过分。”初七嘀咕着,并没有留意到十一紧皱的眉头,还有望向四周的打量视线。 “喂!我跟你说话呢!”看十一完全不予理会,初七忍不住派了对方一巴掌,也是这个时候,原本坐在马车后边的阿林突然一跃而起,十一也跟着拔出了佩剑。 吓了一跳的初七,这时才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再回头,树林里已经窜出一行黑衣人,看的十一瞪大眼睛。 这还没天黑呢!搞什么啊! 听到响动的君临晚也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查看,飞来的箭雨已经穿透马车,让她看的眼睛一瞪,正要行动的时候,马车顶已经被人一脚踢飞。 “阿林!”看到从天而降的阿林,君临晚不由得喊了一声,下一刻,就被人抓着拉出马车,然后立在一团混乱之外。 “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地方吗?君临晚望着突然重来的男人眼一瞪,在阿林挥剑抵挡的时候,她也被甩到了身后。 定睛一看,竟然是之前想要袭击阿林的人,来不及多想,君临晚已经夺下身旁一个黑衣人的武器迎了上去。 看到君临晚和阿林配合默契的以二抵一,冷忌却始终沉着的应对,竟然也没落下风。 其实冷忌早就决定了,既然主子要他取了阿林性命,那他就听令完成任务,然后再带着君临晚去椒图,杀了那个男人给香雪报仇。 早就该这么做的他,如果不是因为瑚玉和陆九九的那点盘算,也不会等到今天,所幸陆九九也决定要动手,正好让他利用这个机会。 正因为如此,冷忌才会埋伏在这个地方,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场混战 因为是在狴犴城境内,而且又是去营地祭天,随队的多是文官,护送的队伍战力并不打,以至于面对这样的有备而来,十一和初七都被拖住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君临晚和阿林陷入苦战。 与此同时,前路上等候的雷虎也收到了消息,面对探子来报,整个人表情沉凝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老大,现在要怎么办?”他们的任务就是让把君临晚抓起来,然后借由他们的手来揭穿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再以山贼的身份去要挟寒曦邪提供好处,虽然最后肯定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但这不过都是陆九九的计划,好处自然是陆九九提供。 当然,如果寒曦邪愿意为了君临晚给点好处,他也不介意多赚一笔就是了,这就是雷虎的如意算盘,却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知道对方什么来路吗?”雷虎皱眉望着探子询问,如果是君临晚安排的金蝉脱壳,那他就只能尽快赶过去了,但之前收到的消息,对方安排的人应该还在后边才对。 “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老大,你说那个公主会不会找了别人来接盘?”虽然他们都是受雇,但是这件事情可是另外算钱的,如果被别人捷足先登,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如果会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找我们了。”陆九九哪有那样的财力?如果有的话,当初也不会找上他们了,雷虎在心里想着,却还是决定。 “走,去会会。”别到时候真的让到嘴的鸭子飞了,那他才真的是悔不当初,雷虎想着带人往混战的地方飞奔而去。 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蒙梁,听闻前方混乱的时候整个人都瞪大眼睛忘了反应。 “应该是之前泄漏消息的时候,也被其他人截获了。”叶寻还算冷静,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 “该死的。”相比较雷虎的衡量,蒙梁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带人往混乱之地飞奔离去。 叶寻没说话,带着人紧跟在后,却忍不住在心里祈祷,希望护送的队伍能够坚持久一点,不然…… “走!”身上挂了不 少彩的君临晚,拉着阿林往树林里飞奔,似乎想要逃离眼前的混战,而冷忌又怎么会给她机会,一路猛追。 “公子!”看到君临晚和阿林跑进树林,身后还追着几个人,初七忍不住大叫,却因为眼前的纠缠而无法脱身。 “该死的!”看样子,这些人是故意要拖住他们手脚,让他们没办法去救人,早知道就多带一些人出来了。 “叫人!”十一看情况不对,于是大喊了一声,这让初七反应过来,急忙拿出信号烟火放到空中,希望附近的驿站驻军能够看到并赶来。 夕阳西下的山峦风光美丽如画,但是飞奔的人却无心欣赏,一路上逃窜的直奔预计汇合地点,却不想,会因为雷虎的出现而顿住了脚程。 那一个照面,谁都没能回避,被两拨人包围在中间的君临晚来回看了看冷忌和雷虎,不由得嗤笑一声。 “没想到我这么重要,你们要不要先打一架,看谁赢了我好跟谁走。”君临晚调侃的说完,始终警戒的盯着双方人马。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死鸭子嘴硬啊!”雷虎望着君临晚冷笑,之前吃过那么多亏,他又怎么会不知这是君临晚的缓兵之计,不过…… 抬头望向冷忌一行打量了一眼,雷虎想起来了之前应该有交过手,而对方的目标好像并不是君临晚,这样一来的话,倒是简单了。 “我们的目标好像不一样,分开处理?”雷虎没有理会君临晚的望着冷忌提议。 来回望了一眼君临晚和雷虎,冷忌自然知道对方意思,于是扭头望向阿林,想着阿林终归是要死,而君临晚暂时还死不了,自然也走不了,他也不必急于一时。 一时间,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而君临晚也早就在相遇的最初就决定要分开行动,虽然阿林还有些不甘,却也没有办法改变君临晚决定。 “你先去找蒙大哥他们汇合,我不会有事的。”君临晚低声的说着,然后给了阿林一个安心的笑容,在对方反映过来之前,将人推了出去。 “走!”那一声怒吼响彻山林,君临晚迎上了冷忌。 这让雷虎看的一愣,而阿林却在一刻犹豫之后,转身往山林深处跑去。 “搞什么啊?”雷虎的手下愕然嘀咕了句,望向和冷忌打得不可开交的君临晚。 “老大,要动手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雷虎眉头紧皱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是望了一眼阿林逃走的方向,那里好像跟上去几个黑衣人,眼前只剩下了君临晚和冷忌纠缠,看样子,君临晚是不想让冷忌去找阿林,而他也不能让君临晚死在冷忌手里。 “且,去抓人。”雷虎没好气的大喝,结果手下却喃喃的问了句。 “抓谁?”跑走的那个,还是现在打得不可开交的那个? “废话!当然是眼前这个!跑走那个跟你有屁关系!”雷虎一脸你可不可以更蠢一点的表情,让手下瞬间回神的冲了上去。 双手难敌四拳,君临晚在拖住了冷忌一阵之后,终于不敌的被冷忌逃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向阿林消失方向追去。 虽然君临晚想要跟上,却因为雷虎的关系而只得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眼神始终警戒的脑子转动,让雷虎看得嗤笑。 “这种情况,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跑走吗?”雷虎望着被人团团围住的君临晚,这如同瓮中捉鳖一样的场景,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君临晚哼笑一声,一跃而起的往包围圈最薄弱一处飞奔。 “抓活的。”雷虎不以为意的下令,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君临晚打得不可开交,而体力渐渐不支的君临晚,心里也不觉浮现一丝焦急。 难道要被抓回去了吗?陆九九没有出现,是全权委托了雷虎负责?如果没有遇到那些想要行刺阿林的人,雷虎根本不是对手,因为还有蒙大哥的接应。 难道那些人没有跟陆九九联手吗?为什么还要对阿林下手?想到这里,君临晚不由得在心里叹气,真是失算。 “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初七和十一赶了过来,让君临晚看得眼睛一亮,果然是寒曦邪派的人,身手还没弱到会被那些杀手拖累。 “该死的。”看到初七 出现,雷虎忍不住骂了句,如果在原来的地方埋伏,应该能够干掉不少护送的人,现在这样已经完全超出计划了。 “老大,人跑了!”这一瞬间的空隙,君临晚竟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跑进了树林,连初七跟十一都免不了有些惊讶。 “公子!”初七和十一准备去追,雷虎的人自然也不甘落后,于是两拨人打得难分难解,只有雷虎咬牙切齿的追了上去。 看君临晚那个样子,应该是受了不少伤,而且体力也早就不支,要是这样还被人给跑了,那他以后也别出来混了。 心里这样想着,雷虎很快就找到了君临晚的身影,看对方跑得毫不犹豫,他也毫不客气的在背后放了一支冷箭,结果却没打中。 “妈的。”骂了一声,雷虎又追了上去,结果却在山顶方向看到突然停下的君临晚,这让他反射性的给了一箭。 “嗯!”痛呼一声,君临晚捂着肩头摇晃一阵,然后靠在了参天的树木上,抬头望着不远地方的两个人影轻笑。 结果还是来了吗?还真是没有一点意外。 陆九九本是不打算参与其中的,她只想坐山观虎的看雷虎把人抓到自己面前,却不想事情渐渐超出掌控,让她沉不住气的拦在了君临晚面前。 看到君临晚受伤,却望着陆九九轻笑,那么讽刺的样子,让花奴忍不住拔剑就要冲上前,结果被陆九九拦了下来。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的话,君临晚刚才也不会停下脚步了,陆九九冷着脸在心里如是想。 “九公主不也是?”自嘲一样的说着,看在对方眼里却成了赤果果的耻笑。 “放肆!”花奴大喝,要不是陆九九拦着,说不定已经上去挥剑,这让随后赶来的雷虎看得摸了下鼻子。 眼前两个女人,可是有婚约的人,想想这样的照面,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那事情就简单了。”陆九九说着望向不远地方的雷虎,后者明了的走上前来,拽着君临晚的手臂毫不客气。 “早就说过,你跑不掉。”雷虎有些得以的望着君临晚。 一 剑砍向雷虎,却被人一掌打落,下一刻,君临晚拔下肩头的箭,反手就扎在了雷虎后腰上,亏得雷虎反应快的抓住君临晚手腕挡了一下,不然就要没入其中了。 “该死的!”一甩手把人丢出去,雷虎怒目圆睁的走过去拧着君临晚衣领把人提起,面对那张倔强的脸呸了一口。 因为受伤又体力不支的关系,君临晚狼狈的被雷虎拽在手里,衣衫也乱开的露出锁骨皮肤,一时间,让雷虎看得眯起眼睛。 没有错过雷虎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陆九九眯起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细想,一旁花奴已经上前一步说道。 “喂!人要活的,你忘了吗?”花奴说着眯起眼睛。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行了吧?”雷虎回头望了一眼花奴,然后望向陆九九。 “驿站驻军很快就会来了。”陆九九望着雷虎皱眉。 “放心,完事后我给你放回原位,难道还有比让那些驻军发现更有效的办法吗?”雷虎说着咧嘴一笑,然后扯痛了刚才被君临晚暗算的地方,虽然没有没入,但估计还是见血了。 “你……?”花奴眉头紧皱的细想雷虎意思,然后望向陆九九。 这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当初是想借雷虎的手来曝光君临晚,然后要挟寒曦邪,雷虎没有反对是想着还能从寒曦邪那里捞好处,如今雷虎因为被君临晚所伤,于是打算改变主意直接把人交出去,还是用那样的方式,虽然有些残忍,不过,怕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被人凌辱的君临晚,被前来营救的驻军发现,就算寒曦邪想要保,估计也保不住,加上君临晚的遭遇,怕是没有比这更直接的报复了。 “公主!”看陆九九沉默,花奴不由得喊了一声。 “随你!”最后,陆九九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去,那一刻,花奴愣了一下,君临晚也不觉凄然的笑了笑,只有雷虎颇为兴奋的望着君临晚。 有什么不可以呢?陆九九抬头望着前方,面无表情的想着寒曦邪还有君临晚,以及这场可笑的赐婚,那张原本娇艳的脸上闪过了一刻狰狞。 第四百二十章 千钧一发 树林里终于只剩下了雷虎,还有被雷虎拧着衣领半敞胸襟的君临晚。 虽然被人拧在手里,君临晚却从未放弃过求生的念头,陆九九的决定虽然让她寒心,却也庆幸对方的离开,不然也不会有这样一对一的局面。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能跑走吧?”看君临晚一点慌乱的意思都没有,雷虎不由得皱眉把人打量了一遍。 “总要试试。”君临晚也不掩饰的回应,让雷虎望着她微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难怪能被寒曦邪带在身边这么多年,看样子,他应该没少调教你吧?”不然怎会有这样不知死活的性子?还不是因为背后有靠山,所以才肆无忌惮吗?雷虎盯着君临晚,捏住对方下巴眯起眼睛。 “怎么?你想跟我换?”君临晚哼笑一声,让雷虎听得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的怒目圆睁,同时也把人甩了出去。 “这牙尖嘴利的样子,还真是得姓林的真传啊!就不知道等我把你睡了以后,他是不是还能说出话来了。”想到之前在林孝荀那里吃的亏,雷虎就忍不住有种泄愤的冲动,所以大跨步的走到君临晚面前,屈膝抓着对方衣服就要往两边撕开。 下一刻,君临晚手里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根银针,毫不犹豫的扎在了雷虎手腕,一阵酥麻过后,还没来得及反应,雷虎嘴里就被塞了一把药丸。 惊吓之下的吞咽,雷虎愕然望着脸上表情得以的君临晚,伸手把刚才扎的银针拔掉之后,他恶狠狠的抓着对方衣领大叫。 “你给我吃了什么!说话!”如果说以前自知道君临晚难缠,那么这段时间对君临晚的了解,必然就多了一个懂医,而她刚才给自己吃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还会是补品不成?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妈的!”往旁边扣着喉咙想要吐出来,雷虎的迫不及待,让君临晚摇晃的站起来往旁边褪去。 “想走!”雷虎跳起来一剑架在君临晚脖子上。 “把解药交出来!”没想到偷鸡 不成蚀把米的雷虎,气急败坏的瞪着君临晚。 “没有解药。”君临晚冷眼望着雷虎,咧嘴笑得如同三月春光般明媚。 “不可能!”世间有毒就有药,君临晚怎么可能带着毒药而不带解药,除非…… “你诈我?”不然还能是什么?雷虎低头望了眼自己被针扎的地方,然后暗自运气,似乎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啊!”爽快的承认,比否认更让人难以置信,所以,接下来的三根银针,就这样落在了雷虎手腕上,架在脖子上的刀也跟着不稳落地。 讶异在眼中一闪而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二次中招,而这一次,趁着刚才养精蓄锐积攒了力气的君临晚,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山顶跑去。 “我草!”没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戏弄,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让雷虎眼里杀气更甚,拿起腰间弓弩就要放箭,却因为君临晚跑太快而射偏了去。 “该死的!”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什么的,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他雷虎身上,以后还有什么人敢叫他做事?这一世英名都毁了。 想到这里,雷虎追赶的脚步就变得更快,距离君临晚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赶上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谁?”没想到会碰见程咬金你,打量着也不像刚才追杀君临晚那群人,更不像前来接应君临晚的人。 来人倒也不废话,直接动手的让雷虎看得一脸惊讶,几招过后,竟然渐渐落了下风,而君临晚根本无心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只管不顾一切的往前跑,眼看着着就要逃出生天,这让雷虎咬牙切齿的拿出口哨用力一吹。 响彻山林的信号,让雷虎的人听到后急忙赶了过来,连已经走远的陆九九也不免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 “怎么回事?”花奴皱眉也望向身后,为什么会有雷虎的口哨声?他现在不是应该……花奴想到什么的望向陆九九,看对方眉头紧皱的沉凝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了句。 都那 个样子了,难道还让人给跑了不成?真是一点用都没有,难怪公主会不放心的亲自过来,结果竟然一语中的。 “公主!”看陆九九转身为往回走,花奴急忙跟了上去,心里虽然咒骂,却也有些担心,那样的情况下还能逃走,是君临晚太厉害,还是有人接应?如果是后者,这事情还会顺利吗? 顾不上许多,就在陆九九和花奴返回的同时,雷虎望着眼前拦路的人得意一笑。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边的,不过,你觉得你一个人能顶什么用?”雷虎望着被自家兄弟围住的高大男人嗤笑一声,对方似乎也在衡量什么的没有动作。 “如果你想英雄救美,也看看人,别没事惹的一身骚。”雷虎说着挥手,在手下把人缠住的死后追在君临晚身后跑上了山顶。 君临晚自然也听到了雷虎的哨声,知道对方是在叫人,而她能跑的方向从来就只有一个,却不想,会在逃跑的半路碰到折回来的陆九九。 那一刻,双方都愣在了原地,一个人没想到会如此冤家路窄,望着浑身狼狈,头发早已散开的君临晚,那风姿卓越的样子,换做女装后怕是会更加明艳动人吧!这样的认识,让陆九九握紧了手上兵器。 至于君临晚,对于这样的重逢只觉得可笑,为什么陆九九要出现?难道非得做到这一步才安心吗?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做什么不可以呢?为什么非得被仇恨支配?! “我就知道那蛮子没用。”花奴语气里都是对雷虎的布满还有鄙夷,同时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寒光闪闪的望着君临晚。 “九公主。”喃喃的喊了一声,君临晚望着陆九九,从未想过两人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如果不是那样的相遇,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会简单点呢? “看来,留你不得。”陆九九的话,让君临晚身形一顿,花奴也提剑走了过来。 原本想着君临晚活着会比较有利用价值,但现在看来,只会是个麻烦,那样的情况还能逃脱,她如何能够安 心?陆九九望着君临晚,眸中尽是冷光。 无妨,把尸体带回去也是好的,人是在狴犴城死的,狴犴城终归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加上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对她有利。 “九公主,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君临晚的话,让花奴皱眉望着她,陆九九也眸光微动的抿了下嘴。 “从你骗我的那一刻开始,不就注定会走到这一步了吗?”陆九九望着君临晚,心里一闪而过疼痛,让他握着兵器的手一阵轻颤。 记忆里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惊艳过她的生命,结果,为了那点私心,她赔上了整个狻猊城,走到这一步,难道还想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是的,这样的事实君临晚无法反驳,可狻猊城要不是囚禁了清雨,她又怎会答应那场赐婚?如果没有那场赐婚,她不会去狻猊城,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九仙锦交给清雨,这样也不会有那样的误会,一切也都不会有开始,但是。这样的因果,谁又能说谁对谁错? 君临晚望着陆九九,为彼此纠缠的命运嗤笑一声。 “就算我不死,九公主应当也能得偿所愿,不是吗?”就算这样,也还是非死不可吗?君临晚望着陆九九,看对方沉默,当是知道她话里意思才对。 没有了君临晚,陆九九的立场尴尬,但狴犴城终究是欠了陆九九,如今庄微贤属意跟狻猊城合作,打算一举吞并椒图,那么,陆九九想要利用这层关系,让寒曦邪收她入王城也未尝不可。 这点事情,陆九九当然知道,可是回想寒曦邪和君临晚之间的种种,加上那天夜宴留宿王城什么的,无论怎么想,陆九九都觉得,君临晚还是死了比较好。 “你又怎知,你的死,不是我的心愿?”这句反问,让君临晚望着陆九九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终于轻笑出声。 “原来如此。”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啊!就算什么都不无法确定,还是想要先做了再 说吗?就像当初向寒曦邪请求赐婚的时候一样。 君临晚望着陆九九,终于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避无可避。 “公主,跟她费那么多话做什么?”花奴说着砸了下嘴,提剑就冲到了君临晚面前。 幽幽一叹,君临晚往后翻飞的堪堪躲过,却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花奴一脚踢中,胸口血气翻涌一阵,君临晚终于不堪重负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花奴也不客气,一剑就要取了君临晚性命,心里还在不停念叨,这样的人雷虎竟然还能让人跑了,当真是没用。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剑尖就要穿透君临晚身体的时候,一个如同闪电飞驰的身影,横扫一剑把花奴挡开的同时,也护在了君临晚面前。 “君儿!你没事吧?”叶寻语气关心的扶住君临晚,随后赶来的蒙梁也冲到了跟前,身后还跟着追来的雷虎,一群人全都围在了山顶。 “雷虎,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看到雷虎出现,花奴把刚才被人拦下的不快全都发泄在了来人身上。 “你怎么也在?”雷虎因为花奴的关系而有些惊讶,然后望向不远地方的陆九九,暗自咂嘴的骂了句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阿林呢?!”看到蒙梁和叶寻同时出现,却不见阿林,君临晚忍不住有担忧的抓着对方询问。 “被缠着呢!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人多。”叶寻安抚的望着君临晚,想来是他们的人都在阿林那边,所以这里才只有叶寻和蒙梁。 “没事吧?还能走吗?”并不在意眼前的围困,蒙梁望着君临晚低声询问。 “嗯!”君临晚淡淡的应了声,刚才打了那么久,又跑了那么久,还被花奴狠狠踢了一脚,确实让君临晚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还不至于不能走。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花奴咬牙瞪向君临晚,二话不说的就冲了上去,这下子,雷虎也不得不带人一起冲,只有陆九九始终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望着被叶寻和蒙梁保护的君临晚,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死我活 烦躁,望着被人保护的君临晚,还有始终无法得手的花奴和雷虎,陆九九的内心竟然生出一丝烦躁来。 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护着君临晚?狴犴城的人是,椒图的人也是,她到底何德何能?想想之前放出去的那些消息,竟然都成了坊间的笑谈,这让陆九九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然后取下了腰上挂着的弓弩。 那支暗箭飞来,让人猝不及防,却没有没入君临晚身体,而是被叶寻一剑挡下,也是这一瞬间,花奴挥剑砍在了叶寻手臂上,深可见骨。 “叶寻!”君临晚大叫,扶着叶寻差点一起跌倒,而跟雷虎颤抖的蒙梁,也不由得回头大喊了一声。 “没事。”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有事,叶寻摇晃的站稳,再一次的迎上了花奴,顿时打得不可开交,而君临晚也终于抬头望向陆九九。 一箭不成,陆九九不介意再多一箭,可就在她准备再射一箭的时候,树林里突然传来马匹的嘶鸣,两匹宝马就这样横冲出来,让人看得微愣,也是这一瞬间,君临晚大喝一声。 “走!”上前抓着叶寻往马背上一甩,叶寻顺势拉着君临晚也坐上了马背,蒙梁反应过来的紧随其后,三人就这样骑着马扬长而去,看傻了原地的陆九九等人。 “搞什么?!”哪来的马啊?雷虎也是一脸惊讶,然后想起什么的望向来时方向,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就飞过一道箭风。 陆九九冷着脸放出一箭,只听得趴在叶寻身后的君临晚闷哼一声,却用力抱紧了叶寻腰身,可惜叶寻并无心察觉。 “公主!”花奴见追不上,只好回头望着陆九九,看对方冷着脸丢掉手里弓弩,面无表情的猜不透心思,于是恶狠狠的回头瞪向雷虎。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除了拿雷虎出气,花奴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一剑结果了雷虎,免得看着就有气。 “这可不能怪我,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跟刚才一样。”雷虎没说自己大意被君临晚暗算的事情,而花奴也没再说话的望向陆九九。 这次的事情出了她们没人知道,是谁暗中帮了君临晚?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寒曦邪,这么说,寒曦邪果然早就知道君临晚女扮男装,所以才会答应君临晚去营地祭天,默许对方用这样的方式逃离,那她家公主呢? 花奴越想越觉得气愤,双手紧握成拳的狠狠咬牙,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去杀了君临晚。 “公主?”还在气愤的花奴,看到陆九九转身离开,不由得急忙跟上去。 “给魏云传信,攻打椒图。”陆九九冷声说着,让随后的花奴听得一愣,连不远地方的雷虎也微微一愣。 “公主?!”难道不打算跟寒曦邪周旋了吗?也对,如果寒曦邪站在君临晚一边,她们再做什么都是多余。 “我说公主殿下,你真的要开战啊?”雷虎不由得上前询问,虽然本就是乱世里走来的,但狻猊城要是和椒图城一旦打起来,那就不光是乱世,说不定还有混沌,这对他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自然要算计。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如果还想拿钱,就把事情做好。”回头望着雷虎,陆九九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走得头也不回,留下后者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嗤笑一声。 战争财吗?也不是不可以,但君临晚有这么值钱吗?雷虎回头望向君临晚逃走的方向,又想起暗中出手的程咬金,不由得冷哼一声,扭头往山下走去。 “主上!主上!”流敖大叫着冲进御书房,让寒曦邪拿笔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抬头。 “主上,前往营地祭天的队伍被袭击了,君儿,君儿……!”流敖着急的不知道该 说什么才好,而寒曦邪还在故作镇定的只是皱眉。 “把话说清楚。” “队伍遇到袭击,然后人被冲散了,君儿和阿林跑进山林不知所踪,初七和十一现在还在找,不过……可能凶多吉少。”流敖说到后边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见对方不动声色,不由得着急的又说了句。 “听初七说,一共有两拨人,一批刺客,一群山贼,场面十分混乱,君儿和阿林逃进山林以后,刺客也跟着追了过去,那些山贼是后来出现的,跟后来支援的驻军纠缠了好一阵才撤,现在……”流敖的话还没说完,寒曦邪已经挥手阻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听得一愣,对于这份冷静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却还是应了一声是,跟着就匆匆找人去了。 “……”低头望着面前奏折,寒曦邪再也看不下去的用力将手紧握成拳,明明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为什么还会如此心烦意乱? “主上!丞相求见。”门外传来宫人的说话,寒曦邪回神之后揉了下太阳穴。 “宣。” 摇晃着前行的马车上,风卿崖望着窗外风景若有所思,直到山隐山前喊了一声,他才回神望着对方眉一挑。 “主上,线报。”山隐恭敬的把手里信笺递给风卿崖,后者没说什么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阵,随后轻笑一声的把信笺捏成团。 “主上?”山隐有些奇怪风卿崖的沉默,于是抬头喊了一声。 “山隐,你说,那个人是得多重要,才会让这么多人倾巢而出?”风卿崖似笑非笑的望着马车帘子外的山隐问。 “山隐不知。”实话,山隐甚至不知道风卿崖说的人是谁,君临晚吗?如果是这个的话,难道主上不是更清楚,毕竟他也是派了人的人。 “椒图吗?”风卿崖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有什么 呼之欲出的让他面上神情一黯,然后摇头让自己不去在意的望向前方。 有些事情,不知道,似乎比知道要好。 因为被袭击的关系,营地祭天的事情被迫搁浅,同时,也让君临晚的生死成谜,虽然初七和十一从未停歇寻找的脚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生的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 相比较外界的人心惶惶和议论纷纷,有两个人显得太过淡定,一个是百旬楼的陆九九,从听闻消息后就再没见过人,众人只当她伤心过度,并未有其他。 另外一个就是寒曦邪,曾经那么器重君临晚的一个人,现在却沉默的仿佛对方是个陌生人,虽然也有人那是寒曦邪隐忍,但事实如何,并未有人知晓。 而比起君临晚的生死,大家更为关注的却是和陆九九的婚事该如何了断,而在这些事情有眉目之前,狻猊城却已经开始大军攻打椒图城,理由还是跟以前一样,拯救被椒图扣押的狻猊城子民。 这一次,带队的是大将军魏云,战争如火如荼,世人以为会有的那场征战,没有从鸱吻城开始,也没有从狴犴城开始,而是在狻猊城和椒图城之间拉开了序幕。 就在整个上邪开始变得混沌的时候,君临晚的尸体也终于被人在山林中找到,因为时间的关系,加上山林潮湿,尸体腐烂的厉害,只能凭借对方身上穿的衣服来辨认身份,而阿林,竟然也战死了。 那样厉害的人,说死就死了,说是刺客,却没有人知道是谁派来的,说是山贼,那本事又腻大了些,除了当事人,还有心照不宣的某些人,真相就这样被掩盖了。 “主上,君大人的事情现在要怎么处理?九公主那边怕是要有个交代才行。”庄微贤望着寒曦邪,这件事情他几乎每天都提,但寒曦邪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这件 事情,九公主都不急,丞相又何必徒增烦恼?”寒曦邪不以为然的望了一眼庄微贤,让后者听得眉头紧皱。 “若是等九公主开口,那就迟了。”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先下手为强吗?庄微贤狐疑的望着寒曦邪打量了一眼。 “何以见得?”寒曦邪望着庄微贤眉一挑。 “难道主上忘了,狻猊城已经和椒图城打得不可开交的事情吗?”现在这种情况,陆九九在狴犴城的事实,注定他们和椒图城已经不可能同盟,若是再不决断,等狻猊城借着身后东风将椒图城吞并,那接下来危险就是狴犴城了。 庄微贤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现在当然是趁着陆九九人还在狴犴城,赶紧把合作的事情定下来,在椒图城落入狻猊城手中之前,先下手为强。 “……”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没有回应,只是面容冷峻的若有所思。 “如今君临晚猛难,和九公主的婚约已然不能作数,若是还想钳制或者拉拢狻猊城,也只有趁现在另寻办法了。”庄微贤说着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 “狻猊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了?”寒曦邪回神,好笑的问了句。 “重要的不是狻猊城,而是椒图!”庄微贤眉头紧皱,不认为寒曦邪会看不透其中关系。 “哦?那丞相以为的办法是?”没有否认庄微贤对椒图城的定位,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所以寒曦邪从善如流的发问。 “将陆九九收入后宫。”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交代了,一旦陆九九成了寒曦邪的人,也就等于狻猊城成了狴犴城的,从陆九九到今天都还没发难来看,应该也是在衡量得失,毕竟,没有了君临晚,陆九九也就没理由继续留在狴犴城了。 而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毫不掩饰的哼笑一声,心里闪过的念头只有四个字。 果然如此。 第四百二十二章 试探 “公主!”花奴匆匆走进门,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已经引起注意。 “怎么样了?”陆九九抬头望着花奴问。 “庄微贤去找了寒曦邪,但是结果并不乐观。”花奴如实回答的望了陆九九一眼。 “……”陆九九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看她不说话,花奴忍不住问了句。 “公主,我们还要等吗?”这样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她们也就更危险,现在椒图和狻猊的战事已经白热化,虽然其他城池都没什么动静,但全都虎视眈眈看着,一个弄不好,真的会万劫不复。 “寒曦邪,当真只认椒图不成?”喃喃的,陆九九眉头越皱越紧,脸上表情也沉凝的让花奴看的眉头紧皱。 “虽然寒曦邪看好椒图城,但丞相却不这么想,不然也不会想要促成您和君临晚的婚事了。”花奴如是说着,脸上表情同样困惑。 “如果椒图城当初没有拒绝君临晚借道的话,丞相恐怕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如果她没有顺利离开狻猊城的话,庄微贤应该也不会认为这是个机会,可惜…… 陆九九在心里想着,然后哼了一声。 算计这种东西,谁不会呢?庄微贤会这么做的理由不难猜,但寒曦邪的固执却让她忍不住觉得有些奇怪,特别是在君临晚已经传出死讯的时候。 “哼,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陆九九冷笑一声,让花奴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公主,接下来要怎么办?”花奴是真的有些担心,万一弄不好真的折在了这个地方,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怎么办,如果庄微贤没办法说服寒曦邪,我们还有鸱吻城,不过,我相信寒曦邪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陆九九这样笃定的说法,让花奴想起了什么,于是笑了笑。 “还好提前动了手脚,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虽然对那些人的出尔反尔感到不快,却也不否认事情的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可惜,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等狻猊城恢复元气,我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陆九九 狠狠的说着,而花奴并不怀疑这一点。 就在花奴和陆九九感慨计算的时候,好不容易送走庄微贤的寒曦邪揉了下太阳穴,头疼加上心情的烦躁,让他脸色非常不好。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翻阅奏折,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打斗声,不多时就看见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率先出现的人影竟然是阿林。 流敖慌张的拦下阿林攻击,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回事,却又不能动杀气,和阿林的不管不顾相比,终究是落了下风,这才让人闹到了寒曦邪面前。 对于阿林的出现,寒曦邪是惊讶的,这种时候,阿林不应该跟在君临晚身边吗?如今君临晚身故的消息已经广为人知,连丧事都已经交给礼部负责,按理说,阿林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回神的一瞬间,寒曦邪猛然站起身大喝,盯着阿林目光如凌。 可惜,阿林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一脚踢开流敖之后,杀气腾腾的就冲到寒曦邪面前,誓要取寒曦邪性命的招招杀机,看的流敖又气又急。 “阿林,你冷静点,我知道你生气,也知道你难过,可主上也不好过啊!”流敖以为阿林是因为君临晚的事情对寒曦邪有怨恨,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人是寒曦邪让去的,没有保护好也是事实,虽然他也难过君临晚的出事,更不明白寒曦邪为什么会如此冷静,也无法理解其他人的淡定,但是,这样是不对的啊!要是让人发现阿林行刺,那真的是唯有一死才能解释啊! 阿林对流敖的说话不予理会,而这段时间因为君临晚的事情显得过度劳累和憔悴的流敖,竟然没能顺利的把阿林制下,最后还是寒曦邪冲上前一把打掉阿林手里的软剑,然后拧着对方手臂大声喝问!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和最开始的那份焦躁不同,这一刻被惶恐所取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这样复杂的情感,让寒曦邪瞪着眼睛,手上用力的差点把 阿林手臂生生拽下。 下一刻,阿林赤手空拳的和寒曦邪过起招,却也不过三招就被人制住,心里的不甘和愤怒,夹杂着难过和悲伤,让阿林瞪着寒曦邪嘶吼,眼眶湿润的竟然落下泪来,那一刻,仿佛被什么灼伤一般,寒曦邪瞪眼甩开阿林,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主上?”流敖疑惑,不明白在听闻君临晚出事的时候,都还能面无表情冷静反应的寒曦邪,为什么这一刻要如此慌乱动摇。 “啊——!”阿林情绪突然间有些崩溃的瞪着寒曦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匕首,二话不说的就往寒曦邪身上刺,而后者却仿佛无所觉一样的只是愣在原地。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流敖,拼命拦下阿林的同时望了一眼仿佛神魂出窍的寒曦邪,然后心一横的将阿林打晕,还没来得及将人安顿好,就被寒曦邪一把抓着手臂转过身。 “君临晚在哪里?”寒曦邪手心有些轻颤的瞪眼望着流敖。 “主上?”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的流敖,茫然的望着寒曦邪,对方好像第一次听闻君临晚可能出事一样的表情,让他心里隐隐有些酸楚。 难道之前主上一直都以为那些消息是在掩人耳目吗?还是从未认真思考过那些事情的真实性,又或者是在逃避? “我问你!君临晚在哪?在哪!”有些歇斯底里的寒曦邪,瞪着流敖用力摇。 “现在……应该已经到城门口了。”听说君临晚出事后,找到尸首的同时,初七和十一就第一时间把人往回送,算算时间,应该…… 流敖的话才说完,寒曦邪已经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这让流敖看的愣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阿林,又望了一眼寒曦邪离开的方向,牙一咬的转身也跟着跑了出去,心里还止不住的叹息。 城门外,一身缟素的队伍,护送着一只棺木缓缓走进城门,前来迎接的人表情各异,比起小石头难过到差点哭晕的样子,其他人都显得太过冷静。 陆九九表情有些嘲弄的 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棺木方向,想着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这些人的表情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宋观拽着小石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孔执,对方一脸冷峻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跟着望向棺木方向。 君临晚已经死了什么的,这种事情还真是匪夷所思,如果说这是一场戏,反而比较可信,毕竟,白一简也不过只是远远看着,面无表情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他对君临晚的关心明明是他们几个人里最多的。 还有寒曦邪,一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像笃定会有这份结果一样,就算对君临晚没有特别的在意,这份冷静也太薄情了些,所以宋观才会对事情的真相保持怀疑。 至于他怀疑的理由……,扭头望了一眼不远地方的陆九九,看对方始终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就在四周十分安静肃穆的时候,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乱了这一切,众人回头,看到了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风驰电擎的奔赴眼前,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下翻身下马,然后往棺木所在跑去。 “主上!”看到寒曦邪出现,初七和十一都十分惊讶,然后反应过来跳下马背,扑通一声跪在了寒曦邪面前。 “属下失职,没能保护好公子,求主上赐死!”初七和十一哽咽的跪在地上,双手用力的紧握成拳,一身的憔悴和疲惫,都比不过脸上的悲伤满溢。 可惜,寒曦邪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冲到了棺木前,望着紧闭的棺木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轻颤的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仿佛要在棺木上烧出一个洞来。 没有人知道寒曦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没有人能够理解,前一刻还十分冷静自处的主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失态,特别是对方大喝的时候。 “打开!”寒曦邪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听得愣在原地,连孔执和宋观都忍不住回神上前。 “主上?”这是怎么回事?孔执和宋观对望一眼,心里突然 有些什么东西开始崩塌,原本还能说服自己的那些东西,一点点的消散开来。 “打开!”怒目圆睁的大吼,寒曦邪扫过一旁随性的兵将,看的后者一阵哆嗦,却还是跑上前去把棺木的盖子往旁边推了一把。 一时间,恶臭就这样传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三步,却只有寒曦邪有些摇晃的走到跟前,等他看清棺木里的人影后,惨不忍睹的景象让他身形摇晃,他却没有退缩的扶着棺木伸出手。 “主上!”旁边观望的官员惊恐大叫,连宋观和孔执都惊讶的瞪大眼睛。 “主上……”旁边的流敖欲言又止,望着寒曦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等寒曦邪查看过棺木里的东西后,突然摇晃的往一旁倾倒。 “主上!”没想到寒曦邪会脸色惨白的跌倒,流敖急忙上前搀扶,然后不经意的看到棺木里的人影,被挽起的手臂上,一点朱砂特别醒目,这让流敖看的惊讶不已。 守宫砂?那个不是女人才有的东西吗?为什么?流敖还没来得惊讶,就看到寒曦邪上前把衣服一把扯好,然后挥手。 “封棺!”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愕然不已,这还没有让人查探过呢!也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因为着急把人送回来,甚至都没有换衣服,这样就要封棺了?! 连陆九九都忍不住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封棺?难道里边躺着的真是君临晚?怎么可能?就算她得手,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把尸身留下?!还是说,那些士兵找到的尸身不是对方安排的,而是……? 想到什么的陆九九一脸狐疑,忍着想要上前查探的冲动,侧头不知道在花奴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惊讶的望了陆九九一眼,然后转身悄然离去。 “我让你们封棺!”寒曦邪毫无道理的愤怒,还有莫名其妙的命令,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反应过来的开始找东西准备封棺。 而就在这个时候,本来被打晕的阿林却突然出现,一脚踢飞了想要封棺的士兵,让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第四百二十三章 闹剧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阿林在踢飞了士兵之后,竟然毫不犹豫的把棺木里尸身给抢走了,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超乎人想象,以至于等阿林骑马消失在城门方向的时候,守城的官兵这才反应过来的想要去追。 “不用追了。”寒曦邪冷眼望向阿林消失的方向,厉声止住了想要追上去的官兵。 “可是?”守城的官兵一脸愕然,来回望了一下寒曦邪和阿林离开的方向,怎么看都很奇怪啊!怎么有人会想要抢尸身?主上又为什么不让他们追?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啊! “一个死人罢了!”寒曦邪的这句话,冷冷的如同寒冰深处穿透而来,让所有人听得打了个机灵,特别是那些和寒曦邪不对付的人,这不是摆明了说君临晚只是个棋子,死了就死了,而且死不足惜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刚才又是什么意思?众人匪夷所思的望着寒曦邪打量,刚才明明还一副要死不活的在乎模样,现在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很矛盾吗? 没有人能够猜透寒曦邪的心思,就像没有人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样,初七和十一更是急的在原地不知所措,那可是好不容易送回来的人啊!阿林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难道带走就能活过来吗?就不能让人好好入土为安吗?就算要责怪他们没有把人保护好,也不至于连尸身都抢走吧?这算什么事啊?! 要不是因为认识,刚才说不定就出手了,只是因为惊讶,所以才会让阿林抢了先机,如今寒曦邪的话,更是让人慌乱难安,脚步踌躇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主上?”拧着眉头,孔执走近寒曦邪想要说点什么,结果寒曦邪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开去,甩开流敖的同时翻身上马。 不经意的看到陆九九,寒曦邪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那张冷峻而苍白的脸,在看到陆九九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讥笑时,咬牙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驾!”寒曦邪如同来时一样消失在了城门口,留下一众呆愣的人,过了好一阵子才在人群中爆发出史无前例的议论,街头巷尾传得人尽皆知,真相却越来越扑朔迷离。 “怎么样?”陆九九望着回来的花奴问的急切。 “不是雷虎他们准备的。”花奴皱眉摇头,让陆九九听得一愣,然后疑惑的沉下脸来。 如果不是雷虎他们准备的,为何寒曦邪会是那副表情,棺木里明显躺的应该是个女的,不然寒曦邪才不会紧张,没想到尸体腐烂到那种程度,连送回来的人都无疑查探,寒曦邪竟然会亲自动手,可见他也是怀疑的,而他的反应也证明那里边应该是个女的,难道真是君临晚?可那些人怎么会把尸体留下呢? 想不明白,让陆九九面容沉凝的神游,直到花奴开口问了句。 “公主,您确定那毒无法解吗?”如果是的话,那棺木里的人说不定就真是君临晚了,不然寒曦邪干嘛要封棺,不给人查探的机会? “……”突然间,陆九九又不那么确定了,如果君临晚没事,为什么不是一具男尸?这样不就天衣无缝了吗?对方刻意送的女尸是何道理? “看来,寒曦邪是真的很在乎君临晚。”花奴想到早些时候所见,不由得皱眉说了句,也让陆九九回过神来。 是的,寒曦邪当是看重君临晚的,不然怎么会在人前那样失态和慌乱?就算被人发现是女尸,他也可以说是弄错了人,或者说君临晚为了逃命移花接木,根本没必要刻意隐瞒,除非,他确信里边的人是君临晚。 真是君临晚吗?难道不是寒曦邪怕人发现君临晚没死,然后只能去把人找回来吗?虽然他注定只会找到一个死人。 想到这里的陆九九,摇头让自己不要再纠结,不管怎么样,君临晚必死无疑,而她,也错失了利用君临晚的机会,至于狴犴城和狻猊城之间的关系,就算寒曦邪不愿意,他身边 的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 最后,就要看寒曦邪怎么选择了,是要为了君临晚来动她,还是利用她吞并椒图,又或者…… “公主,我们还要等吗?”花奴望着陆九九问。 “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陆九九哼笑着回应,就算没办法达成目的,多看几眼寒曦邪的不痛快,对她来说也是值得的。 “是。”花奴没有固执,转身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冷忌瞪着眼前的瑚玉,一脸恨不得吃人的表情,让瑚玉撇开头转移了视线。 “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没干?”冷忌咬牙瞪着瑚玉。 “我只是把东西给了陆九九,要怎么做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没出手。”瑚玉把关系撇的很干净,让冷忌恶狠狠的一拳打在柱子上。 “你知不知道,因为陆九九的关系,现在计划全乱了!”冷忌瞪着瑚玉,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暗中出手,明明说的那么清楚,该死的。 “是我让计划乱掉的吗?明明是你。”瑚玉不服气的望着冷忌,双手暗自握成拳头的咬牙切齿。从头到尾,冷忌的任务就是杀死阿林,君临晚本不在他计划,是他为了一己私心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没错,是我。”冷忌没有否认,冷然的抬头望着瑚玉,那双凌冽的眸子没有温度,就像他说出口的这句话。 在瑚玉呆愣的一瞬间,冷忌转身走了出去,那么决然的背影,让瑚玉回神追了上去。 “你想干什么!?”看到冷忌头也不回的走远,瑚玉急忙上前将人拦住喝问。 “去做自己早就该做的事情。”冷忌沉声说完,越过瑚玉就要走人,却被人一把抓住。 “你想去椒图?你要去找那个男人?你就不怕主子知道了问你罪吗?”瑚玉瞪眼望着冷忌,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人,竟然会这么冲动。 “我是要去椒图,但不是为了那个男人,是因为椒图的少城主逃到了椒图,我不过是追寻而至罢了,至 于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冷忌一把将瑚玉甩开,说着冠冕堂皇的借口,然后在后者呆愣的时候消失在视线。 “冷忌!”回过神来,却早已经没有了冷忌身影,瑚玉想要追随,却又想起自己的任务,脚步踌躇的在原地来回,最终只能黯然的顿在原地。 没有办法,她还有自己的任务,若是让主上知晓,别说冷忌,自己也会不得善终,除非,她把这里的事情办好,就算冷忌有所违背,她多少还在主上面前说上话,至少…… 心里这样想着,瑚玉咬牙留在了狴犴城,至于冷忌,早已经寻着阿林的踪迹往椒图而去,却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真正想要动手打人,到底是谁。 王城里,寒曦邪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望着面前悬挂的九仙锦,面容苍白的眼中无神,从城门口那里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是这副模样,谁也不敢惊扰,连流敖也只敢在门外偷偷张望,心里慌张又不知所措。 脑海中浮现刚才所见,加上寒曦邪的失态,还有阿林的突如其来,有什么东西在流敖脑子里汹涌着要冲出禁锢,顿时让他心烦意乱的不知所措。 脚步匆匆的离开寒曦邪住处,流敖一拳打在了廊檐柱子上,咬牙切齿的表情愤懑,随后又被一阵凄然取代,矛盾又悲凉。 “大人。”水鸢悄然走来,望着表情沉重又悲痛的流敖喃喃喊了一声,眼神关切的想要伸手,却也只能紧握成拳垂在身前。 抬头望着水鸢,脑子里原本混沌又不远面对的真实,就这样越见清晰的让流敖忍不住打了个机灵,然后悲伤的摇晃了一阵。 “大人!”紧张的上前搀扶,水鸢忧心的望着流敖,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关于君临晚的事情,水鸢自知没有什么言论的余地,却深知眼前人和主上对其的重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太过突然又毫无道理,让人恍惚不觉。 “水鸢,这守宫砂…… 是不是只有守身的女子才有。”哽咽的流敖,眼中不觉浮现出一丝泪光,毫无道理的抓着水鸢手臂细问。 身形一顿,水鸢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被抓着的地方,回想起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大人!”看流敖摇晃的差点跌倒,水鸢慌张的急忙将人扶住。 “我们都做了什么啊!”流敖哽咽的终究是没能忍住泪水,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的痛哭起来,让水鸢看的莫名,却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蹲在流敖身边,水鸢伸出手,只犹豫了一阵,便轻轻的拍在了对方后背,那样的安抚,只让流敖更觉悲伤,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人知道流敖心中所想,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悲伤,那是谁都不能说的密辛,就像只能狠狠憋在心里的寒曦邪,连悲伤都忘记的只是呆呆坐在屋子里。 比起流敖还有人安慰,寒曦邪几乎是把所有的心绪都埋在了心底,只是不停在脑海中浮现君临晚的那句,我要走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声告别,早已预料的事情,毫无意外也毫无悬念,他以为那是短暂的,他以为终有一天还会再见,结果,确实诀别。 他准备了那么多,他做了那么多,安排得那么滴水不漏,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说没有问题的吗?不是自觉聪明的吗?为什么?! 眼前的九仙锦慢慢变得模糊,回想自己早些时候在棺木里看到的景象,他甚至不敢去仔细看那人的脸。 没有道理的,如果事情顺利,那本应该是个男子,为什么会是个女的?连那点朱砂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寒曦邪忍不住将手紧握成拳,心里的懊悔,差点将最后一点心性淹没。 “啊——!” 忍不住昂天怒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纾解心中的悲愤,而世人只当寒曦邪是因为痛失英才,却从未想过,还有别的一点什么。 那无人可诉,又无人可言的悲凉。 第四百二十四章 乌云笼罩 哐当一声,白一简手里的茶杯落了地,一脸惊愕的瞪着眼睛,让坐在对面的孔执看的眉头一皱,却什么都没说的撇开了头。 “你说什么?”声音里抑制不住的颤抖,白一简冲到孔执身前抓着对方衣领用力将人提起,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什么叫通缉阿林?你们疯了!”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白一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 “是丞相下的令,主上没反对。”毕竟在城门口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要是没个法子善后,又要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孔执表情沉凝的说着。 “搞什么啊!”白一简甩开手,用力的抓着脑袋,还以为随着君临晚的死,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可如今阿林那一出,却让事情变了味。 为什么阿林要去抢尸身?如果阿林没有出现,君临晚明明可以假死远走高飞,可如今阿林被通缉,万一被人查出点什么……,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头疼的白一简一脚踢在椅子上,看的孔执皱眉。 “应该是无法接受君临晚的死吧!”孔执喃喃的说着,毕竟这也是对外的解释,阿林心智不全,有些执拗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对君临晚衷心维护也人眼可见,发生这样的事情,心性大变的做出点出格的事情,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而比起阿林的突如其来,寒曦邪的反应才更加让人心寒,没想到一直重视君临晚的寒曦邪,在人死后竟然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还说出那样的话,不少人开始议论,也有不少人寒蝉自危的多了点畏惧。 虽然这对寒曦邪树立威信有助益,但名声却没以前那么好了,想到这里,孔执忍不住低头在心里幽幽一叹。 “没办法接受?怎么可能没办法接受?”这都是假的啊!阿林怎么可能不知道?白一简嘲弄的哼了一声,让孔执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难道你就能接受?”在他们几个人里,白一简和君临晚的关系怕不是最亲,可他的冷然完全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还以为,最先崩溃的会是他,结果却是…… 想到王城里抱病不见 人的寒曦邪,孔执忍不住又叹了一起。 “我……!”该怎么说呢?白一简眉头一皱,抿着嘴没再说话,让孔执望着他皱紧眉头。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这次来也不是跟你议论这个的。”孔执转移了话题,让白一简狐疑的望着他。 “你去看看主上吧!听说已经两天未进食了。”因为寒曦邪谁都不见,所以孔执才不得不来找白一简,比他们,白一简和寒曦邪的关系,要更亲一些。 “你说寒曦邪绝食?!”这又是闹的哪一出?白一简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后又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虽然觉得没有道理,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是做给别人看的吗?那也不至于连孔执他们都拒之门外吧?白一简心里嘀咕着,然后吩咐下人安排去王城的事情。 看白一简毫不犹豫的答应,孔执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来之前还担心白一简会不会因为君临晚的事情,和寒曦邪一样萎靡不振,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只是,为什么白一简一点都不悲伤呢?难过是有的,可比起其他人,总觉得是少了点什么,这让孔执觉得奇怪,却也因为在最近事情太多,所以也就不去深思了。 等白一简准备好去到王城的时候,整个王城都陷入一阵乌云罩顶的阴霾里,每个人都神经紧绷的小心翼翼,看到白一简的时候如同看到救星一般上前打招呼,连飞鹰宫的卢公公也在看到白一简时眼睛一亮。 “白公子!”卢公公打着招呼,面上安心一些的把人请进飞鹰宫。 “怎么回事?”白一简不懂这压抑的气氛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君临晚的事情?寒曦邪那么聪明,难道会看不透其中诡秘?既然他默许了君临晚去营地祭天,不是应该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吗?为了摆脱眼下的困局,这是必须的。 “这个……?”卢公公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把人往寒曦邪住的院子引,却看到流敖站在院门口,一脸憔悴的还有些呆滞。 “流敖,你这是怎么了?”如果不 是孔执亲自找上门,白一简以为自己过来看的不是寒曦邪,而应该是孔执才对,这才两天,怎么人就颓废成这样了? “白公子。”面无表情的喃喃打过招呼,然后例行公事一样的又说了句。 “主上身体不适,谁也不见,您请回吧!” “废话,他要是身体好我还不来了呢!”白一简翻了个白眼,推开流敖就要往里走,结果被流敖一把抓住。 “白公子,您就别去了。”流敖回头望着白一简,那双本来沉寂的眸子,竟然泛起一丝莹光,看的白一简微愣。 虽然知道这样的事情让人难过,但也不至于绝望至此吧?通缉令都已经下了,总会找回来的不是吗?而且…… 比起在这里悲伤,去找那些害死君临晚的人不是更重要吗?想到这里的白一简才发现,好像没有人去追究这件事情,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谁都没动,若是这样,眼前的悲伤又是为哪般?不知不觉,白一简突然有些心慌。 “放开。”白一简甩开流敖就往寒曦邪住处走。 “白公子……!”流敖望着白一简的背影,脸上哀戚的抿了抿嘴。 “大人。”卢公公走过来喊了一声,然后说。 “让白公子去看看吧!说不定能说服主上呢!”卢公公也是担心,这两天不吃不喝,换了谁都难受啊! 听到卢公公说话的流敖,回头望着对方嘴巴动了动,却终究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最后只剩下眼角滑落的清泪,看得卢公公目瞪口呆。 伸手随意的擦了一把,流敖也转身跟在白一简身后走了进去,留下卢公公傻眼的望着流敖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深深一叹。 房间里是一片死寂,寒曦邪还穿着两天前的衣服,坐在一片狼藉里,除了身边那件九仙锦,身边就没有一件完整的物品,让白一简看的目瞪口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的走近。 “你干什么?至于吗?”白一简翻着白眼,虽然不满寒曦邪对君临晚的利用,但因为对方愿意放君临晚一条生路,所以 他也认了。 听到白一简的说话,寒曦邪这才抬头望着他,却因为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而吓了一跳,微微一愣之后,他皱眉问了句。 “你到底怎么回事?君儿的事情,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白一简以为,寒曦邪都是知道的,不然怎么会答应让君临晚去营地祭天? 清楚?听到白一简的话,一直无神的寒曦邪,突然表情嘲弄的嗤笑一声,他也以为自己是清楚的,可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却不这么确定了。 就像他此刻什么都不能做一般,去追究君临晚的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只能借着通缉阿林来转移注意力的他,是清楚的吗?是的吧!因为那个人死了。 想到这里,寒曦邪脸上就一阵哀戚,藏都藏不住的让白一简看得愣在原地,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却又不愿意去深思。 “难道你后悔了?”后悔把人放走,然后被丞相施压,面对陆九九这个烂摊子,他后悔了?白一简在心里如是想着。 后悔?听到这两个字的寒曦邪,心里竟然生出一丝疼痛,疼痛过后便是一阵心伤。如果他没有赐婚,如果他没有放任君临晚去找陆九九,如果他没有应允将她送走,如果…… 那么多的如果,造就了这无法挽回的事实,如果后悔有用,寒曦邪怕不是早就后悔死了吧!想到这里,他抬头望着白一简,然后嗤笑一声,极尽嘲讽。 “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舍不得君儿离开?那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吧?就算是做给别人看,也太夸张了。”本来君临晚的事情就还没处理完,他这样自怨自艾的给谁看?难道是还没想到怎么处理,所以才故意拖延? 白一简的想法毫不掩饰,寒曦邪全都看在眼里,在对方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笃信事情最后的结果会恰如人意,以为一切都在计划里,可事实上,早已超出预计。 “白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流敖,望着白一简一脸悲伤的欲言又止。 流敖不知道白一简知道多少,却从对方的口中了 解到这次营地祭天,并不若外表看着那般简单,而主上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回想前因后果,流敖不难猜出真相,无非就是君临晚无法和陆九九成婚,所以想要假借这次营地祭天逃出升天。 本来计划周详,却不知为何有了意外,因为阿林的出现,还有君临晚的尸体,让原本以为会有的结果,变得扭曲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不是白一简要说,就这两个人了,难道还有什么说不开的吗?又或者,还有什么假装的必要吗?为什么连流敖都是这样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这个问题,流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偷偷望了一眼低头沉默的寒曦邪,连一句安慰话都说不出来的流敖,望着完全在状况外的白一简,竟然忍不住有些羡慕。 如果他也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如果他也能把这一切都往好了想的话,是不是,就没那么难受了呢? 最后,面对沉默的寒曦邪,还是流敖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只是简单的阐述,却让流敖明白,白一简是知道君临晚女扮男装的,而且,也知道这次祭天的最终目的为何。 可知道又如何?结果,早已超出预期,在看到白一简目瞪口呆的样子后,流敖便明白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事情,脱轨了。 如果不是流敖说出来,白一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他以为的逃出升天,竟然是天人永隔,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身形也跟着摇晃两下的差点跌倒。 “不可能,怎么可能?!”白一简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死?明明就是为了活下去才计划的一切,怎么就死了呢? 所以寒曦邪才说要封棺吗?不是为了尽快把事情压下,而是因为里边躺着的就是君临晚,一旦被人彻查发现,便是有口难辩。 他以为阿林强抢失身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原来,正因为是阿林,所以才能够确信里边躺着的就是君临晚,不然,阿林何苦来哉? 早些时候以为的古怪,如今豁然开朗的让白一简猝然一笑,整张脸都变得苍白无血,然后摇晃的跌坐在地面。 第四百二十五章 如果有如果 这件事情很古怪,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丝古怪,就像君临晚的死,对外是说阿林心智不全,碍于护主不利陷入疯魔,所以才会强抢尸身消失。 虽然主上说了没必要去追,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再去追查,就算找到了也不过是个死人,缺的不过是一个丧礼,更重要的还是要给陆九九一个交代,以及,君临晚为什么会死。 有人说是行刺,却没能抓到一个刺客,死掉的人都没办法验明正身,自然也就找不到事主。也有人说是山贼横行,结果同样没能留下半个活口,全都死无对证。 这对负责案件的刑部来说,十分头疼,于是除了通缉阿林之外,剩下的都在查找事发时的真相,却始终徒劳无功。 没有结果的追查,让刑部压力倍增,唯一值得庆幸的,不过是寒曦邪的没有追问,就算丞相过问,关心的也不过是怎么给陆九九一个交代,至于其他人,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选择了回避。 至于那些自以为知道真相的人,如同白一简这般,本是孔执找去安抚寒曦邪的人,结果,他却比任何人都陷入混沌,竟然待在寒曦邪的住处再也没有离开,这让说服白一简过去的孔执惊愕不已。 可惜,在孔执听闻消息准备过去找人的时候,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的闯进了飞鹰宫,而有胆子这么做的人,怕不是只有庄微贤。 两代重臣,庄微贤在朝堂上的地位可想而知,又是陪着寒曦邪一路走来,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势头,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结果当事人却先垮掉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特别是看到整个飞鹰宫萎靡不振的时候,他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主上,你这是在干什么?还有白公子,你不是过来给主上调理身子的吗?怎么比主上还要憔悴?”庄微贤没想到眼前所见竟是如此匪夷所思,同时也有些恼怒不快。 “流敖,你是怎么照顾主上的?还有这个宫殿到底是怎么回事?”庄微贤不否认君临晚的才干,也知道这几个人关系甚好,但也不至于因为君临晚的死而堕落至此吧? 对于没能把庄微贤拦在门外, 流敖觉得很失职,面对这样的质问,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那些突如其来的事实,这么几天他都还没能完全接受,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扫了一眼寒曦邪和白一简,本来狼藉的地方,如今又多了几个酒坛,先不说空气里弥漫的恶臭,两个久未梳洗的人,看起来更是邋遢,以至于庄微贤看得眉头越皱越紧。 “把卢公公找来,把人收拾干净了。”庄微贤叹息一声,然后恶狠狠的回头吩咐,流敖没有多话,望了无动于衷的寒曦邪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丞相不知道事情始末,可以说出这样凌然的话,但流敖是知道的,关于君临晚的身份,还有寒曦邪对君临晚的态度,细想下来,更觉得难过,所以,他不知道该跟寒曦邪说什么才好,只能这样默默守候。 因为寒曦邪实在是颓废了太久,虽然有命令不能随意靠近这个院子,但卢公公听到吩咐的时候,还是带着水鸢和子谦跑了过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更是倒抽一口冷气,然后急忙分头行动的开始张罗。 至此,距离君临晚出事已经过了五天,而寒曦邪终于有了一点人样的坐在椅子上,至于白一简,已经被人送回了公子府。 留到最后一刻的庄微贤,望着座上的寒曦邪愣着一张脸,顾不上什么君臣分寸的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质问。 “主上!您为了一个君临晚荒废政务,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可还有身为一城之主的自觉?”庄微贤不懂,就算感情再好,再惜才,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除非之前的谣言并不止是谣言。 想到这里,庄微贤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一些,眼神也清冷了几分,那就更不要说渐渐沉下来的脸色了。 该不会主上一直不给定婚期,就是因为舍不得吧?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赐婚?莫不是想要拉拢狻猊城?如果是的话,如今这样的大好机会,为什么还要推三阻四?把陆九九收为己用不是更好吗? 还是说,主上在男女这件事情上,当真是毫无兴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狴犴城的未来就真的是黯淡无 光了,而他,怕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死后亦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主上!”看寒曦邪沉默的把自己当空气,庄微贤忍不住大喝一声。 庄微贤知道寒曦邪已经清醒,就算不像平时,却绝对不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难道他以为这样的沉默,就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君大人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刑部那边虽然一直都在追查事故原因,却众说纷纭,随行的护卫队也没能说出什么有效的情报,所谓的刺客,即便有方向,我们刺客也什么都不能做,至于山贼,怕也是乔装打扮,如今……” “够了!我不想听。”庄微贤的话还没说完,寒曦邪已经毫不客气的挥手打断,然后揉着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眉头紧皱。 “主上!现在不是您想不想听的时候,而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很多后续的工作要跟进,不光是追查事故原因,还有那个护卫的失常,更有甚者,九公主那边您打算怎么交代?”庄微贤不屈不挠的追问,让寒曦邪抬头望了他一眼。 “九公主是为完婚而来,如今新郎无辜丧命,有关九公主的安置问题,要如何解决?狻猊城和椒图城打得如火如荼,众人都是一副观望态度,如果就这样把人送回去,怕是会落人口舌,更有甚者,万一……” “你担心狻猊城会完全听命于囚牛城,成为鸱吻城手里的利刃,然后用来对付我们,是吗?”如果不是,眼前的丞相也不会一改初心的打算尽快促成君临晚和陆九九的婚事,这一点,寒曦邪心知肚明。 “主上既然明白,就应该知道,君临晚一死,我们就没有了强留九公主的理由,若是将人放回去,为了攻下椒图城复仇,九公主肯定会跟囚牛城合作,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庄微贤说着微微眯起眼睛。 狻猊城现在立场尴尬,如果能够拿下椒图城,然后再反咬囚牛城,未必就不能恢复狻猊城气势,加上各家坐山观虎斗,在利益冲突之前,恐怕也不会轻易出手,若是狻猊城能够反攻还好,如果不能,那连同狻猊城和椒图城,都会成为囚牛城乃 至鸱吻城的东西,到时候最危险的,可不就是他们狴犴城吗? 庄微贤的担心并无道理,他自己甚至认为眼下的事情,很可能会左右整个上邪格局,即便不是关键,应该也是导火线,特别是在他看见寒曦邪如此模样的时候。 如果谣言当真,那寒曦邪如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好不容易稳定一些的狴犴城,就算没有变成椒图第二,恐怕也会自取灭亡。 绝对不能让事情走到这一步的庄微贤,自然也不会让寒曦邪任意妄为。 “君临晚的事情对外怎么解释都可以,但是九公主这边,轻忽不得。” “怎么解释都可以?”原本沉默的寒曦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抬头望向庄微贤,表情诡秘的透着丝丝危险。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是个死人,自然怎么说都可以。”重要的是陆九九,对方可是会有想法的,至于对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才是他们此刻应该在意的,不是吗? 庄微贤的理所当然,让寒曦邪听得嗤笑,表情嘲讽的望着对方。 “所以,就算尸首找不回来也没关系,是吗?” “就算找回来,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庄微贤说着拧眉。对于阿林的疯魔,他不是不能理解,甚至有些怀疑,如果君临晚真是魅君之人,谁知道他身边那个护卫是不是也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辛,加上心智本就不全,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而且,不是主上自己说的吗?就算不去追也没关系,反正也只是个死人罢了。 听到庄微贤这句话的寒曦邪,身形不由得摇晃了一阵,那么熟悉的话语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从他口中吐出的那一刻,他以为是在保护,如今从别人口中听来,竟是如此残忍。 所以,眼前的人会说出这些话,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根本就是他自己造成的,想到这里,寒曦邪的心就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痛不欲生。 “主上……!”庄微贤还想说什么,却被抬头的寒曦邪厉声打断。 “我不会把陆九九收进王城,如果她想留在这里,可以嫁给君临晚的牌位,如果她想走,我会像嫁公 主一样配给她嫁妆,然后送她回狻猊。” 寒曦邪的表情认真,语气里有着不容忍质疑的决绝,让庄微贤听完之后,好一阵子都没能回过神来,等他想通的时候,不由得愕然瞪大眼睛。 “主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主上是想和狻猊城敌对不成?明明就没能取得椒图城的同盟,如今还要舍弃狻猊城,是打算眼睁睁看着狻猊城吞并椒图,然后叫板狴犴城吗?庄微贤望着寒曦邪,表情惊愕。 “狴犴城不会与狻猊城同盟。”毫不犹豫的再次确认,寒曦邪望着庄微贤态度坚决。 “为什么?!”就算是庄微贤也忍不住下意识的追问,难道主上还没看出来吗?上邪终究要有一乱,昔日的那点平衡在椒图陨灭的时候就再也无法支撑,熬到今天已然是个奇迹,就算椒图如今恢复城号,也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也回不到过去的美好,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能先下手为强? “你以为,君临晚为什么会死?”咬牙切齿的望着庄微贤,好不容易才从口中挤出这句话的寒曦邪,表情嘲弄。 “如果陆九九真有心想要跟我们合作,行刺君临晚的刺客又是从何而来?你以为陆九九是怎么离开狻猊城的?狴犴城的剿匪功绩显着,你觉得袭击队伍的山贼又是从何而来?如果陆九九真有心,站在这里的又怎会是丞相?!”寒曦邪语气嘲讽的望着庄微贤,心知眼前人是被利用了,而庄微贤会如此疏忽,怕不是急于求成,而对方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听完寒曦邪的话,庄微贤愣在原地想了又想,然后有些犹豫的开口。 “主上的意思,是对方其实早有预谋?”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吗?不是因为有机可趁,而是早就打算针对狴犴城? 庄微贤在惊讶过后眉头紧皱,思绪也跟着百转千回,表情更是沉凝的若有所思,而此刻的寒曦邪已经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让人自己去想,反而更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至于真相如何,从来就不重要,因为,在君临晚死的那一刻,有些人就注定了,不能活。 第四百二十六章 至之生死 “你是说,丞相已经回府了?”陆九九望着前来汇报的花奴眼一瞪。 “是的。”花奴低头回应,然后皱眉望着陆九九。 “公主,看来丞相也未能说服寒曦邪。”君临晚死去的消息已经这么多天,后续的工作除了追查事故原因,以及寻找阿林和君临晚的尸身,对于其他事情并未有所表示,所以她们才会联系庄微贤,想要探探风声,没想到…… 花奴越想,眉头就皱的越紧,望着陆九九的眼神也就更加忧心,而后者在沉默一阵之后,冷着脸抬头的同时,也拿出了怀里藏着的那个锦盒,也就是那个机关匣子。 “公主?”疑惑的望着被塞到手里的锦盒,花奴莫名其妙的喊了声。 “把东西送过去,我们也该回家了。”陆九九沉声说着,让花奴听得愣在原地,而陆九九表情却没有丝毫动摇的只是冷着一张脸。 是的,她们也该回家了,在庄微贤无功而返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如果不能在寒曦邪如此萎靡不振的时候说服对方接受狻猊城,那么,等寒曦邪回过神来的时候,考虑的就会更全面,要是君临晚真的对他很总要,那么,在查处事情端倪的时候,也就是她们决裂的时候。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被动,不如趁现在赶紧从长计议,说不定,寒曦邪早就心里有数,不然,庄微贤也不会在离开王城后直接回府,多少,不是应该过来告知一声吗?可他没有,那么,能够想到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寒曦邪不光拒绝了庄微贤的提议,甚至说服了庄微贤不再执着于她,能够让寒曦邪说服庄微贤的理由,其实并不多,却都与她不利。 所以,陆九九要走,虽然离开不难,但是,能不能活着回到狻猊城,却是未知数,所以,她需要一个保障,一如那个锦盒。 “公主,您要把锦盒送出去?”别说花奴惊讶,就算不知道这锦盒里边东西重要, 无端端的欠下这么个人情,也是麻烦。 “没有足够的筹码,对方不会帮我们的。”这点认知,陆九九还是有的,随着君临晚的死,对方让她轻易离开狻猊城的理由就没有了,如果还想活着回去,自然得让对方知道自己有足够活着的价值。 “就算没有他们帮忙,我们也能自己回去啊!”不过椒图,从赑屃城的境外沿线走,不也是个办法吗?毕竟,狴犴城也不可能让她们在自己境内出事,毕竟都已经因为君临晚悔婚了,要是她们再出了点什么事情,狴犴城岂不是要成为世人笑柄。 花奴的想法让陆九九抬头忘了她一眼,并没有解释太多,赑屃城和狴犴城利益相关,椒图城又与狻猊城征战,除了狴犴城之后,只会变得更危险。 没能达成心愿,这次出行完全是在为人作嫁,若是还因此不能活着回到狻猊城的话,那陆九九只能承认自己的失败,而且死不足惜了。 “去吧!不用担心,没有解开机关的办法,那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盒子罢了。”也正因为如此,陆九九才会放心把东西交出去。 看陆九九心意已决,花奴也不好再说什么,而就在花奴对外联系的时候,寒曦邪终于从萎靡不振中恢复了一点清明,这让流敖觉得安心,却又忍不住悲情。 好不容易看到主上对谁在乎,活的有那么些温度,结果却…… “流敖。”目视前方的寒曦邪,望着愣神的流敖喊了一声。 “主上?”回神的流敖望着寒曦邪,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却强打了精神望着对方。 “外边盯着的人可有动静?”寒曦邪如是询问,流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 “之前的留下的余孽已经离开了,城外的山贼藏的有些深,还在找,至于九公主这边,联系就没断过,最近应该就会有回响了。”流敖低声的应着,然后偷偷望了一眼寒曦邪。 “离开的 人就不用管了,留下的记得好好招呼。”寒曦邪说着揉了下太阳穴。 “主上,那九公主这边呢?”想到庄微贤说的话,还有事情的真相,流敖对陆九九的心情很复杂,觉得对方可怜,可想想君临晚,又免不了觉得对方可恨。 “她要走,就让她走,至于能不能平安回到狻猊城……”寒曦邪说着话音一顿,表情沉凝的同时,眼眸中也闪过一刻冰冷,但是很快就被隐藏了。 “我想,九公主心里应该有数。”流敖也不笨,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想理清楚这些事情,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了。 “她自然是有数,不然也不会联系频繁,只可惜,她知道的并不是全部。”寒曦邪想到什么的哼了一声,让流敖听得有些疑惑。 但是寒曦邪没有解释,只是望着流敖又问了句。 “椒图城那边可有消息?” “因为狻猊城的关系,暂未有所回应。”流敖有些奇怪话题的转换,于是望着寒曦邪微微皱眉,表情也有些困惑。 “没有回应?”同样困惑的还有寒曦邪,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椒图城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还是说,因为阿林还活着,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寒曦邪不确定,对椒图城来说,到底谁更重要这种事情,他以为是君临晚,但事已至此,椒图城却没有表示,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心里隐约有些期待,事情会不会没有想象的那么坏?时隔多日,他总算有了心思去深究那些被忽略的细微末节,怪只怪阿林太认真,以至于他也慌了神。 “主上,您还是打算跟椒图城同盟吗?”如今没有了君儿,合议这件事情就只能交给别人去做了,如今看来,最适合的人选当属工部尚书孔执,但这样一来,朝中能用的人就更少了,若事情没谈好,怕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流敖的担心让寒曦邪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低声回了句。 “如 今,本王怎么打算已经不重要了。”寒曦邪表情沉凝的说着,想到准备离开的陆九九,还有没有反应的椒图城,看起来,大家好像都已经计划好了。 “先把君临晚的事情收拾了吧!以后,怕是没有这个人了。”寒曦邪如是说着,声音里听不出起伏,却让流敖心里一揪。 嘴巴张了张,流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伤心难过之后,还是得面对,不光是君临晚的事情,还有随之而来的种种,不振作是不行的,毕竟,能把注意力转移也是好的。 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没说什么的流敖行礼退了出去,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原本还很振作的寒曦邪,一瞬间便垮了下来,整个人有些萎靡的支着头靠在桌上。 椒图城没有反应,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折?又或者,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切都在等他决定,如果他把陆九九留下,那椒图和狴犴怕是再难交集,下次碰面,剩下的怕不是只有兵戎相见。 如果他放陆九九离开,那么,不需要他做什么,陆九九这一路,要想回到狻猊城怕是比登天还难,而那个绊脚石,非椒图莫属。 这样想着,寒曦邪脸上的表情便更沉重了些,眼观讳莫如深的望着前方,内心无法抑制的有些动荡,如果椒图什么一直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好了,那样他就会知道,事情还有转机。 而寒曦邪内心希望的转机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事情虽然发生了意外,却还算顺利,至少,该活的人,没有死。 这个心愿厚重,执念颇深,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开眼,那个躺在密林深处屋子里的人,竟然在沉睡了近十天后,幽幽的醒了过来。 “君儿!”看到床上的人眼皮抖动,蒙梁急忙冲了过去,坐在床边望着对方张开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的扭头望向角落假寐的人影。 “前辈,君儿醒了!”蒙梁的大叫, 让角落老头一个机灵的醒来,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皱眉走到床边,望着已经张开眼睛的君临晚嘀咕了句什么,在把蒙梁拉开之后,认真的检查起对方情况。 蒙梁安静的待在一旁,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关切,看老头仔仔细细的查看过后,不等人开口的就问了句。 “前辈,君儿没事吧?” “醒了就没事,不过还得歇两天。”老头没好气的说着,然后听见床上人儿喊了一声。 “师父……!”君临晚终于回过神来,望着老头沙哑的喊了一声,结果被人狠狠瞪了一眼,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唠叨。 “你还好意思叫我!不是本事很大吗?怎么还能被人毒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再来晚一些,你就死透了?让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你偏不听,是不是得让我把你拴在这里才安心?”老头说教起来就没完没了,蒙梁不敢打断,君临晚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听完老头唠叨,君临晚也知道了自己什么情况,却忍不住想起还有一个人。 “蒙大哥,叶寻呢?”如果君临晚没记错,叶寻好像替她挡了一箭,如果她会中毒,也只有离开时候那支暗箭罢了。 听到君临晚提起叶寻的名字,蒙梁微微一愣,而老头眉头紧皱的哼了声。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先把你自己顾好吧!”老头说完便往一旁走去,留下蒙梁欲言又止,表情复杂的望着君临晚。 “蒙大哥?”君临晚莫名其妙的望着蒙梁,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没事,你先歇着吧!晚点我带你去看他。”蒙梁望着君临晚扯着嘴角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只是有些疲惫。 虽然君临晚还是很在意,却熬不住身体的虚弱,闭上眼睛睡了一觉,然后又过了两天,这才能够起床下地走动,而她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让蒙梁带她去看叶寻。 叶寻比她先中箭,估摸着应该比她伤重,不过有师父在,应该会没事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都是我的错 君临晚在心里催眠了自己无数次,可真正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她还是崩溃了。 “蒙大哥,你是不是在骗我,为什么叶寻会在这里?”望着眼前的坟冢,君临晚嘴唇轻颤的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眼睛不由得泛起迷雾,然后哽咽了声音。 “来的时候已经太晚,所以……”蒙梁低声回应,并不去看君临晚,后者却抬头望着他,泪眼婆娑的哑着嗓子又问了句。 “是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叶寻又怎会错过救治?师父一人分身乏术,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答案是她。 想到这里,君临晚便摇晃的差点跌坐在地,好在蒙梁手快的扶了一把,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别想的那么复杂,不过是生存机会的大小而已,那小子送来的时候已经毒血攻心,就算我先救他,能救活的机会也不足两成,而你比他好些,怎么看都是五五分,自然是先救你。”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望着君临晚面无表情。 虽然老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内心却还是因为回忆里的场景而动摇,当叶寻咬着牙将君临晚送到他面前,然后一口污血喷出,身上经脉也开始变得乌黑的时候,老头就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了。 当蒙梁说出两人身上受过同样的箭伤之后,老头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而叶寻那声救她,我没事。不过是给老头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选择而已,即便如此,当他看到叶寻视线无光,却还是惦记着君临晚的时候,他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师父……!”望着走近的老头,君临晚内心疼痛的气血翻涌,眼看着就要气急攻心,老头急忙眼一瞪的上前,骂骂咧咧的开始诊脉,然后下针。 “前辈?”蒙梁也是心惊,扶着君临晚有些不知所措。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带她来,现在也就捡回一条命,挂着一口气,你还这样让她折腾,是想看她死么?”现在的君临晚不能骂,所以老头把气都出在了蒙梁身上。 好不容易才稳住君临晚伤势,蒙梁急忙扶着人做到旁边石头上, 面对着跟前不起眼的坟冢,君临晚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无声的落泪,比歇斯底里的吼叫更让人难受。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除了自责,就是悲痛欲绝,君临晚从未想过,前一刻还在身边陪伴,以为可以长长久久的人,竟然说没就没了。 明明是连战祸都无法带走的人,却因为她而成了一堆黄土,这让君临晚如何能够接受?而这样难过的她,也从来不是蒙梁想要看到的。 “不是你的错,是陆九九,她是真的想要你死。”蒙梁扶着君临晚,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然后望着有些愣神的君临晚。 “箭上的毒取巧,如果不是及时找到这里,而前辈医术又相当了得,那样的情况下,说不定连你也会……!”蒙梁的话没能说完,只是想想那样的结果,他便恨不得能马上冲到陆九九面前把人杀而后快。 “下毒的人,本事不小,跟你之前带来的东西怕是有曲艺同工之妙,你到底是在外边惹了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的只为取你性命,那得是有多大的仇怨?”老头皱眉嘀咕着,并未留意君临晚身形微僵的样子。 是有多大的仇怨呢?如果换了她是陆九九,应该也无法轻易放下吧!这是她自己种的因,却为何是叶寻承受了这份苦果?而她本是要偿还的,也身体力行的想要去弥补,如果对方不是那么急切,又被恨意蒙蔽的话,事情本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的。 可事实却是,叶寻死了,因为她的优柔寡断,因为她的自以为是,本该活着的人,却因为她而死了,若是被东斗知道了…… 想到这里,君临晚突然一阵心慌,然后猛然抬头望向蒙梁,紧紧抓着对方手臂追问。 “东斗呢?叶寻的事情他知道了吗?”按照东斗的脾气,怕不是会马不停蹄的去找陆九九拼命,陆九九能够拿到那样的毒,势必已经跟对方联手,东斗要是去找的话,只有吃亏的份,想到这里,君临晚整个人都慌了。 “没有,还没来得及通知椒图那边,大家现在估计都还在安心的等你回去,不过……”蒙梁说到这里话音 一顿,望着君临晚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瞪着眼睛追问,君临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接受另外一个噩耗。 “阿林去了狴犴城,抢了你的尸体。”蒙梁低头说的小声,听得君临晚愣在原地,表情有些错愕的望着对方,倒是旁边老头哼了一声,望向蒙梁的视线透着古怪。 “什么意思?”喃喃的,君临晚望着蒙梁追问,脑子里高速运转的头疼,然后就是晕眩,坐在原地就往身后倒。 “君儿!”蒙梁大叫一声的把人抓进怀里,有些无措的打量,然后又望向旁边无动于衷的老头,好一阵子才听见君临晚说了句。 “你做了什么?”君临晚沉声抬头,望着蒙梁的视线有些灼人,这让后者手臂微僵,抿着嘴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没有按计划行事,是不是?”君临晚盯着蒙梁,暗暗将手紧握成拳,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 明明是略微摄人的语气,却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气息不稳,即便如此,听在蒙梁耳朵里还是足够渗人,以至于他久久都没能回应。 “蒙大哥!你回答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君临晚心急,差点一口气没跟上来,吓得蒙梁眼一瞪,却始终抿着嘴没开口,最后还是老头看不下去的咂嘴回了句。 “还能做什么?这小子把人送过来之后,看你昏迷,另一个又没了,于是挖了个女尸假装成你,然后送了出去,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尸身还是我装扮的呢!”老头没好气的说完,蒙梁愕然喊了一声前辈,而君临晚也在下一刻想明白过来,目光如灼的望着蒙梁。 见瞒不住,蒙梁只好皱着眉头咬了咬牙,然后低声解释。 按照计划,应该是找了具男尸来代替君临晚的遇难,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了一个交代。但君临晚没有按照计划抵达约定地点,事后又因为陆九九的关系而只顾奔逃,发现中毒之后,因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药无用,这才找到了老头这里。 而蒙梁从未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庆幸,还好他把人带到了这里,不然,现在躺在土里的就不止是是叶寻一个了。 回想叶寻强 忍着跟他一起把君临晚送过来的事情,蒙梁的心里便一阵疼痛,如果说不怨恨,那一定都是骗人的,而他宣泄的方式,就是让他厌烦的人不痛快。 把男尸换成女尸,是蒙梁的独断专行,想着和狻猊城打得不可开交的椒图城,还有狴犴城里属意和狻猊城同盟,并不遗余力想要促成婚事的丞相,蒙梁便无法视而不见。 于是,蒙梁故意把尸体换成女的,想要看看寒曦邪打算怎么善后,如果狴犴城打算和狻猊城同盟,那假冒君临晚的女尸就会成为把柄,如果寒曦邪不打算和狻猊城同盟,自然会把事情掩盖,对他们来说并无坏处。 可惜,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任凭蒙梁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阿林竟然会出现,然后把尸体给抢走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意外。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蒙梁这才想起还有阿林这号人物,本想尽快取得联系,却因为君临晚的昏迷不醒而没能及时处理,如今,阿林要是有心,怕不是已经带着尸体回到椒图,要是连椒图城的人也误会的话,那…… 听完蒙梁的解释,君临晚整个人都呆住了,望着对方嘴巴微张,表情愕然的久久不知回应,直到旁边老头深深一叹。 “你们这些年,在外头到底都做了什么啊?”老头说着瞪了两人一眼,然后摇摇头走了开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君临晚,还有紧紧咬牙将手紧握成拳的蒙梁。 “为什么要这么做?”君临晚不懂,如果蒙梁按照计划好的行动,也许,阿林就不会误会了。因为没有她的消息,又看到送回去的是女尸,阿林会做出那样的判断,然后把尸体抢走也无可厚非,只是…… 如果阿林是因为蒙梁才误会的话,那寒曦邪是不是也误会了呢?因为阿林的行动,让他以为棺木里的人就是她。 想到这里,君临晚便抬头望着沉默的蒙梁抿了下嘴。 “不管你送回去的尸体是男是女,都无法改变任何东西,因为,寒曦邪不会允许。”就算是女尸又如何?寒曦邪一把火就能烧掉,更何况,他早已心知肚明。 “准不准可不是他说了算 的。”就算寒曦邪想要一手遮天,不也还是有丞相一派吗?蒙梁理所当然的说法,让君临晚望着他眸光微闪,然后低声回了句。 “是他说了算没错。”君临晚的肯定,让蒙梁狐疑的望着她皱眉,不懂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帮寒曦邪说话,难道真的用心至此?! “他早就知道了,我女扮男装的事情。”不等蒙梁反应,君临晚的这句话直接让人愣在了原地,也让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 “不可能!你告诉他的?”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君临晚倒戈,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传出的什么断袖之癖,还有各种亲密,岂不是都……?! 想到这里,蒙梁的眼中便闪过一刻杀机,即便快如闪电,也还是被君临晚看进眼里。 “我不记得跟他说过,是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如果他都知道,为什么他还要答应给你赐婚?还妄想利用你来说服椒图同盟,该不会他连你的身份都知道了吧?”所以才把人留在身边,只是为了这样利用吗?蒙梁眼中杀意更甚,而君临晚的眸子却平静如水。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君临晚望着蒙梁,对于寒曦邪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如果只看表面的话,怕是会被骗的很惨吧!而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为什么要赐婚,因为那是她默许的,因为她要去救清雨。为什么要利用她去说服椒图同盟,因为她本就是要被送回去的,而椒图的同盟,早已商定。 “蒙大哥,狴犴城不会和狻猊城同盟,如果不是,去营地祭天的也就不是我了,而阿林武功再高,又如何能够把尸体抢走?”直到这一刻,君临晚才算看明白,从一开始,寒曦邪便没打算和狻猊城有瓜葛,如果不是她硬要救出陆九九的话,这一切,本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君临晚便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她努力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以为自己没有错,却不想,因为她的决定,到底让多少人蒙受了苦难,最终,丢了性命。 望着眼前孤立的坟冢,君临晚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水终于决堤,对不起,对不起…… 第四百二十八章 改变的心意 休息了几天,虽然还是有些气虚,却已经能够跟蒙梁过上两招的君临晚,向自己的师父提出了辞行,老头眼盯盯的望着她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没好气的骂了句。 “真是嫌命长,外头到底有什么好的,跑出去找死是你的兴趣吗?”老头嘴巴上虽然骂着,却不忘在身后柜子上翻来覆去的找。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柔软的嗓音,听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那一袭月牙色的衣裙,站在破旧的药炉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信了你才有鬼,你以为自己是怎么来的?下次要是再躺着进来,以后就都别来了。”老头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把手里药瓶丢了出去。 “比上次的好用,你带好了。”老头虽然说得难听,心里却还是惦记,之前给的药没能解开这次中的毒,只希望这次调配的,能够在下一次给她续上一条命。 “是,谢谢师父。”嫣然一笑的感激,在那张慢慢恢复血色的脸上煞是好看,以至于老头不习惯的愣了一下,跟着没好气的挥手赶人。 “行了,罗嗦,滚滚滚!”老头把人赶走之后,二话不说的关上了门,站在门外的君临晚,对着紧闭的门扉跪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身走了开去。 透过窗格,老头望着那个飘摇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如同一缕白月光般,皎洁,却那么虚无缥缈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痴人,痴人!”嘴巴里叨叨着,老头转身消失在窗格前。 什么都不知道的君临晚,走到了山林中那座孤立的坟冢前,早早等候的蒙梁,手里牵着两匹骏马,看到君临晚出现,他身子不由得一振。 那个窈窕的身影越走越近,长发飞舞的宛若仙子,面上白净的五官精致,少了男装的英气,平添了一分女子的娇柔。 即便如此,那双清亮的眼睛依旧如故,眸中深邃的早 已没有二八年华那时的天真,倒是平添了几分莫测高深。 那是蒙梁做梦都惦记的模样,却因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而感觉陌生,本是欢脱的性子,如今却沉寂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没有理会蒙梁心里的百转千回,恢复女儿妆的君临晚,望着对方低声问了句。 “消息都送出去了?” “已经送出去了,不过……”回神的蒙梁欲急忙回应,却有些言又止的暗自将手里缰绳握紧,话语未尽的似有忧虑。 “没关系,在路上汇合也好。”君临晚不置可否的应着,然后望向一旁孤零零的坟冢,眉头微皱的同时,脸上也闪过一刻阴郁。 “君儿,你真的要去吗?这种事情交给其他人也未尝不可。”蒙梁望着君临晚,一心想着把人带回椒图,偏偏对方不听劝,而他也没能再坚持。 至于无法强硬把人带回的理由,蒙梁心里十分清楚,虽然心中有愧,却从未后悔,即便站在这座坟冢前依旧心痛难忍,他却咬着牙没有辩驳。 “就是因为把事情都交给别人,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苦果,不是吗?”回头望着蒙梁,看对方听得一愣,君临晚并没有再解释的走上前接过其中一匹骏马。 如果她当初没有排斥自己的身份,还有那个身份所必须承担的责任,战乱或许就不会发生。如果她没有跟着寒曦邪回到狴犴城,妄想利用寒曦邪来完成自己的盛世心愿,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那些本该活着的人,也许就不会死了。 翻身上了马背,君临晚望着那座孤坟有一刻的愣神。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对那些显而易见的事情熟视无睹,心存侥幸的以为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可这世道从来就风起云涌,半点不由人。 都说生死有命,都说死得其所,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她到 到头来都做了些什么呢?所谓的盛世依旧遥不可及,眼前的一切早已经分崩离析,那些原本以为可以平衡的一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腐烂了根基,坍塌,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交给别人?又有什么权利把一切都丢给别人承担?平生最讨厌的自私自利,结果说的却是自己。 “放心,我终会下去陪你的。”所以,再耐心的等上一阵,等把所有事情都办完了,我就下去跟你团聚,跟所有逝去的故人重逢,然后戏说当年,再听我慢慢把这时光道来,若非盛景,我又怎敢去死? 君临晚望着那孤坟幽幽一眼,然后扬起鞭子大喝一声。 看到君临晚飞驰而去,蒙梁急忙翻身上马紧跟在后,远远的,坟冢落在了身后,越来越小的直到没了痕迹。 而悬挂在马鞍上的佩剑,在翻飞的衣摆中若隐若现,剑鞘上淡淡的一个寻字,记录了当年那段青葱的岁月,有苦有累,却自顾自的快乐。 叶寻,你看这是什么? 你哪来的? 当然是我买的,这次可是狠赚了一笔,瞧着就跟你很配,拿着正好! 君儿,你也太偏心了,怎么没见你送我啊? 又不是你的生辰,送你作甚? 我生日还有三月,你到时候也给我送一个呗!我看叶寻这个就挺好,弄个一样的也行。喂喂喂,看一下都不给啊!要不要这么小气? 我本就不大方。 你……! 哈哈哈哈哈! 听说狴犴城的礼部侍郎死了,被山贼劫杀的,尸身还被自家失心疯的护卫抢走,如今下落不明,为了给狻猊城的婚约一个交代,丧礼匆匆举行,如今,那九公主算是没了依托,马上就要被遣送回去了。 以上这些事情,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了大街小巷,连附近城池都知之甚详,那就更不要说当事人自己了。 陆九九并未 对此发表过意见,从她被君临晚带回狴犴城,她就一直很安静,外界以为的交游,甚至说服,都未发生,好像她真的只是为了完婚而来,从未想过要利用狴犴城拯救狻猊城于水火一样。 也因为这份安静,在君临晚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大家都对她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却又没办法对寒曦邪强求,这也是庄微贤无奈的原因。 寒曦邪那天说的话言犹在耳,庄微贤不可能不在意,但他没能强迫寒曦邪,就算说服诸大臣挨个谏言,寒曦邪却始终不曾松口。 没办法,礼部只得硬了头皮去跟陆九九解释,让人惊奇的是,陆九九竟然二话不说就应下了离开的承诺,也不知是贪图那点嫁妆,还是因为君临晚的事情死了心。 想来也是,如果寒曦邪会娶陆九九的话,当初陆九九又何必将就君临晚?如果对君临晚是真心,那此刻的离开也是理所当然,总不能在这当口一厢情愿的执着于寒曦邪吧?若真是如此,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居心叵测了。 想是知道这点厉害关系,所以陆九九并未坚持,而她既然答应了要走,自然也没有过多停留,一旦礼部那边准备好相关事务,她也就顺势准备启程。 只是例行公事,陆九九要进殿向寒曦邪请辞,这是两个人自君临晚出事后的再次见面,也是继陆九九正式到访后的第二次正式见面。 御书房里,两个人目不转睛的互相瞪视打量,谁都没有率先表露的抿着嘴不说话,气氛一度低迷连呼吸都显得嘈杂,最终,还是陆九九说了句。 “主上看来并未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伤心。”不过短短几日,寒曦邪便恢复得如同往常,说他不在乎,偏偏那日所见又骗不得人。 “九公主似乎也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为情所困。”一个刚刚死了未婚夫婿的公主,她的表现 冷静得有些过分。 “心伤透了,都是这般。”陆九九冷声回应。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寒曦邪同样面无表情的回应,看不出心思的让陆九九眉头微皱,却也只是一瞬。 “今日一别,还望主上多多保重。”陆九九说着拱手行了个礼。 “九公主也请珍重。”寒曦邪不置可否的说了句,然后深深望了一眼陆九九。 “……”与寒曦邪又对看了一阵,陆九九没说什么的转身离去,两个人待在屋子里的时间还久一些,对话却是只有三言两语。 等到陆九九离开之后,流敖适时出现在大殿之上,身后还跟着初七和十一。 “主上!”面容还有些憔悴的初七,和十一双双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挥手,在看清两人模样的时候微微皱眉。 “你们这副模样,还能办好事情吗?”难免有些质疑的寒曦邪,扭头望向流敖。 “不碍事,只是还未死心罢了。”流敖说着神情一黯,初七和十一低头咬了咬唇,看得寒曦邪伸手揉了下太阳穴。 “事情你们应该都听流敖说了,如果真不死心,就把事情办好,别出了差错。”寒曦邪望着初七和十一微微皱眉。 “主上,阿林真的会出现吗?”还是初七胆大,抬头望着寒曦邪问。 “不管他会不会出现,你们只要把人盯紧就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就算阿林出现了,你们也不能出手。”寒曦邪沉声说着,让初七和十一疑惑的对看一眼。 “有问题的话,这件事情也不是非你们不可。”看到初七和十一犹豫,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又说了句。 “愿为主上分忧!” 这一次,初七和十一没有犹豫,比起漫无目的去寻找,这样跟着人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所以,就在陆九九离开之后没多久,初七和十一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第四百二十九章 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风卿崖手里拿着一份奏折,刚刚回到睚眦城的他,正因为堆积的公务而忙碌不堪,却听闻了山隐道出的消息,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狴犴城的白公子来了。”山隐眉头微皱的望着风卿崖,对于这个消息也是莫名其妙。 “他怎么来了?”风卿崖的脸上满是惊讶,随后皱眉的让山隐赶紧把人带来,同时也放下了手里奏折坐到桌前开始泡茶。 不多时,白一简就出现在风卿崖面前,一脸憔悴的仿佛换了个人,让风卿崖看得讶异,随后反应过来的问了声。 “白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风尘仆仆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不堪吧?而且,他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又为什么要来?风卿崖不懂。 “……”那以刻,白一简望着风卿崖,眼神里闪过一抹幽怨,咬着牙,双手握拳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连跑到这里来找人,都是白一简的下意识行为,除了寒曦邪,这件事情他能够说道的竟然只有风卿崖,而眼前人的泰然自若,又让白一简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白公子,你千里迢迢过来,总不至于是为了这样盯着我看吧?”眉一挑,风卿崖有些狐疑的望着白一简打量,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能让对方变成这样的人,出了寒曦邪,那就只有君临晚了。 心里这样想着的风卿崖,还没来得及分析到底是因为谁的可能性更大,白一简已经沉声开口问了句。 “君临晚死了,你知道吗?” “这件事情,我听说了。”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对于这件事情,风卿崖知道的恐怕要比白一简多些。 “为什么?”白一简咬牙瞪着风卿崖,对方越是冷静,他越是无法接受,明明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而他明明也是在意的,为什么还能眼睁睁的只是看着?如果当初风卿崖有答应伸出援手的话,说不定君临晚就…… 想到这里,白一简望着风卿崖的眼神就更加幽怨起来,也让风卿崖觉得更加困惑。 “什么为什么?”风卿崖莫名其妙的反问。 “为什么你不帮她?为什么?如果你帮她 的话,也许她就不会死了!”白一简说到最后忍不住大吼起来,身体也因为气息的急躁而颤抖。 看到白一简如此失礼,山隐本打算上前出声制止,却被风卿崖伸手阻拦,并示意对方出去。这样的决定让山隐有些抗拒的皱眉,却碍于风卿崖的坚持,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御书房里只剩下风卿崖和白一简两个人的时候,风卿崖这才叹了一气的回应。 “君临晚的死,不是必须的吗?而且,你以为我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什么他不帮忙,风卿崖可是会觉得委屈的。 “必须?!”白一简语气嘲弄的望着风卿崖,并未在意对方的后半句。 “她为什么必须死?不就是因为她必须活吗?可结果呢?她还是死了,死了!”白一简瞪着风卿崖,内心的怨气无法发泄在同样悲痛欲绝的寒曦邪身上,所以,他只能针对见死不救的风卿崖,如果当初风卿崖把君临晚带回睚眦城的话,说不定人就不会死了。 “什么意思?”听到这些话的风卿崖眉头微皱,所谓的死了,不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吗?为什么白一简要说这种话? “我说君临晚死了,终是被人害死了。”白一简恶狠狠的吼着,风卿崖面色沉下来的大声反驳。 “不可能,我的人看着她离开的,怎么可能会死?”风卿崖是不相信的,因为没有理由啊!君临晚怎么会死了呢? “可她就是死了啊!寒曦邪亲眼确认的,他早就知道君临晚是女扮男装,阿林还想杀他,因为阿林以为是寒曦邪要她死,结果却只抢走了尸身。”说来也是讽刺,他们都以为寒曦邪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会为了大局和利益牺牲君临晚,却从未想过,如果不是寒曦邪,君临晚可能早就死了。 如果寒曦邪真的有心要利用君临晚,又怎么可能在答应让君临晚去营地祭天?将这样大好的脱身机会拱手奉上?无非就是想要保住君临晚罢了。 一旦相通了这件事情,以前觉得奇怪的地方也都能够连贯起来,为什么当初要把人送走?因为留下更危险!为什么要让人介入朝 堂,不过是想正大光明保护对方罢了!为什么要赐婚?因为君临晚没有反对,而君临晚到了狻猊城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和寒曦邪没有半点关系,却只有君临晚在步步为营。 是寒曦邪的放任,还是君临晚的别有居心,这些事情仔细想想,也并非无迹可寻。 白一简的言之凿凿,让风卿崖听完之后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然后如同喃喃自语一般的嘀咕起来。 “不可能,君临晚明明是逃走了的,就算有受伤,也不至于会丢掉性命,反而能够很好的利用,然后诈死。尸身是早就准备好的,因为这肯定是计划的一环,阿林会抢尸体,不过是为了让事情更逼真,因为阿林心智不全,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居心,更不会想到,这只是为了阻止刑部探查的手段。”毕竟尸身是假的,万一被人发现端倪,总是不好交代,不如让对外心智不全的阿林抢走尸身,这样反而省事。 这是风卿崖以为的真相,结果却在白一简说完那些话之后动摇了。 如果只是为了阻止刑部探查,阿林实在没有理由去行刺寒曦邪,直接抢走尸体就行了,但阿林信了,和君临晚形影不离的阿林,感情如此深厚的两个人,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事,阿林又怎么会如此冲动行事。 如果真是冲动行事,那寒曦邪必然是不知计划详情,既然如此,为什么寒曦邪没有让人立刻追捕?而是放任了阿林把尸身抢走? “那具尸身,是女的?”风卿崖望着沉默的白一简,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错,如果不是女的,寒曦邪何必那么激动,又何必阻止阿林抢夺?可是按照计划,那具尸身怎么都得是男的才可以瞒天过海,不是吗? 一瞬间,风卿崖脑子里念头闪过千千万,最后拼凑出来的真相,让他眼前突然一花,摇晃的差点滑下椅子,亏得紧紧抓住扶手,这才没有失态。 “是陆九九。”风卿崖的话让白一简抬头看他,眼神有些茫然。 “是陆九九伤了君临晚。”当时收到消息的时候,风卿崖还觉得奇怪,以为陆九九是发现了君临晚打算逃婚,所 以才会气急出手,但现在想来,这理由是得多牵强啊!而他竟然没有怀疑,那是因为,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有什么可以让陆九九下此狠手? “九公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白一简回神质问。 “她可能知道了真相。”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君临晚女扮男装,陆九九又何必狠心到非得将人置于死地?如果她已经知道真相,却还是跟着君临晚回到狴犴城的话…… 想到这里,风卿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你是说,陆九九早就知道君临晚女扮男装的事情了?”白一简愕然的望着风卿崖,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后细想了一阵,竟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很多事情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比起这件事情,我更在意陆九九的目的。”如果陆九九知道了真相,会动手对付君临晚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事发的时候,君临晚只有离开那时中了一箭,受伤的地方根本不足以取人性命。 正因为这个原因,风卿崖才没有细想陆九九的举动,还有后续发生的一切,太过理所当然,结果却错过这么多事情始末。 如果一支没有射中要害的箭,却能轻易取人性命的话,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箭上有毒,而君临晚本身懂医,若不是相当厉害的毒物,断不可能取君临晚性命。 而世上能够用毒无形,而且还能跟陆九九扯上关系,甚至能够提供帮助的对象,风卿崖能够想到的人选实在有限,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和鸱吻城有关的人。 事情要真是这样的话,那陆九九会到狴犴城的目的,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而君临晚的死,恐怕还只是一个开始。 不知不觉,风卿崖竟然以君临晚的死为前提,将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在说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君临晚死了。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扎根的时候,风卿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心中仿佛空了一个洞,看不到鲜血淋漓,却止不住的疼痛。 怎么就死了呢?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如果当时他让人出手的话 ,是不是就不会死了?突如其来的后悔,铺天盖地的将风卿崖笼盖。 说不出心里的难过,却痛彻心扉的如同刀割,如果他当时坚持的话,如果他把人带回来的话,如果…… “陆九九……”喃喃的,本以为这趟过来能够在风卿崖身上找到感同身受,然后把自身悔恨宣泄到对方身上,这般自私的平衡,白一简自己都觉得可耻,却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结果呢?他都听到了一些什么?这些事情里边隐藏的东西远比他以为的要多,此刻在脑海中喧嚣,让他摇晃的不知所措,好一阵子才回神的望了风卿崖一眼。 “我要回狴犴!”如果真是陆九九居心叵测,那寒曦邪此刻岂不是四面楚歌?不明真相的丞相,还有自以为计划顺利的孔执和宋观,还有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透狴犴城的敌人,想到这里的白一简,摇晃的转身往外走。 望着来去匆匆的白一简消失在门外,风卿崖抿着嘴没说话,只有紧握成拳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动摇,即便如此,他却只能端坐原地。 “主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山隐,走进门望着面色苍白又凝重的风卿崖皱眉。 “为什么不告诉我?”既然白一简能够在得知消息后赶来,山隐没理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那些细节? 风卿崖恶狠狠抬头望着山隐,后者深信一顿,然后低头跪到了地上。 “主上明鉴,不过一个君临晚罢了,若是如狴犴城的城主一般,怕是无法服众,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主上来说毫无益处。”简而言之,就是不希望风卿崖因为君临晚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和地位,最后落得和寒曦邪一样绯闻不断,这是山隐的忠诚,却终究不是风卿崖想要的。 昂头望着横梁眨眼,风卿崖抿着嘴没有说话,那些解释无法说出口,自然也无法说服任何人接受,他所做的一切都事出有因,也都情有可原。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他会如此难过悲伤?时至今日,他终于体会到了寒曦邪的那份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 第四百三十章 转折 狴犴城与赑屃城的交界处,护送陆九九的狴犴城军队停驻在山峦下,整齐划一的望着前方陆九九和花奴。 “九公主,我等只能护送到此,过了山峦后,应该会有人接应,还请公主多保重。”领军的将领望着陆九九拱手行礼,后者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 “一路辛苦了,有劳。”自出发后第一次开口,陆九九的语气清冷,说完之后转身骑马走上了山路,旁边跟着一脸冷漠的花奴。 以不影响城池平和,不便行军而过为由,狴犴城的军队只把陆九九送到了边境,说是已经通知狻猊城过来接应,但狻猊城和椒图城打得欢脱,哪里还有余力向赑屃城借道迎接? 一旦把人送出境外,陆九九的生死也就和狴犴城没有关系了,这份决绝和冷酷让人寒心,陆九九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花奴恨得牙痒痒。 “寒曦邪做的也太明显了,怕人不知道他有多在乎君临晚吗?”花奴终于有机会咒骂,于是毫不客气的开了口。 “公主,您当初就应该强留狴犴城,然后里应外合把狴犴城给拿下。”既然已经决定要跟鸱吻城合作,为什么还有这样离开?只会让人嗤笑。 想到这里的花奴气的握紧拳头,恨不得杀个回马枪让寒曦邪好看。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短时间内要如何里应外合?狻猊城和椒图城终会有结果的。”陆九九回头望了花奴一眼,同时冷哼。 寒曦邪并不打算和狻猊城练手,那她留不留都没有意义,如果打着里应外合的主意,反而会给寒曦邪对她出手的机会,万一狻猊城和椒图城战事吃紧,她也没办法什么都不做,与其被动的成为棋子,她不如主动点自己选择以后该走什么路。 “没看出来,那椒图城倒是坚挺。”还以为是一群乌合之众,刚刚恢复城号罢了,竟然也能抵御狻猊城正规军 到这种程度,倒是让花奴觉得有些讶异。 “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如何能够恢复城号?”对于椒图城,陆九九始终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当初是因为君临晚才有的迁怒,可如今却成了不得不为。 就算自己想要收手,那个男人恐怕也不会答应,不然放她出来也就没意义了。 想到宫睨城,陆九九的眉头便不由地微皱,对方到底在算计什么呢?让她轻易离开狻猊城,又轻易答应联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样,而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陆九九猜不透宫睨城的心思,也不愿细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她的错。 “公主殿下,一路可还顺利?”雷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拦住了陆九九和花奴的去路,也打断了早些时候的思绪。 “老大!”看到雷虎出现,跟在陆九九身后赶着马车押送物品的人全都聚了过来,一个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看来很是丰硕嘛!”雷虎越过众人望了一眼后边跟随的马车,似笑非笑的说着。 “老大,那寒曦邪还真是大方,给的东西可不少呢!”赶车的马夫都是雷虎的手下装扮,也是陆九九和花奴会安心上路的原因,就算没有了狴犴城的军队护送,她也能平安回到狻猊城,然后…… “那是因为公主殿下面子大啊!”死了个驸马,又没能被安排,只能遣送回来什么的,寒曦邪要是连这点东西都不给,外边还不知道会说得多难听呢!雷虎在心里想着。 “前边的路探了吗?”没有理会雷虎的说话,陆九九冷着脸询问。 “已经清干净了,椒图那边没空顾及,赑屃城也不想惹是生非,所以沿着边境线回去就行了。”雷虎望着陆九九咧嘴一笑,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嗯!”陆九九应着就要上路,结果被雷虎伸手拦了一下。 “你干什么!”花奴望着雷 虎瞪眼,手也放在了剑柄上,后者就忙举手嬉笑的说了句。 “公主殿下,这一路上毕竟还是低调的好,这车队什么的,还是别带着一起了吧!”反正送回去也是给他们,既然如此,不如兵分两路,还省了目标太大。 雷虎的话让陆九九望着他眉一挑,花奴更是冷笑一声。 “目光短浅,难道你以为我们还会亏你这一点?”花奴望着雷虎冷哼,知道对方是怕回到狻猊城后她们会反悔,所以才想先下手为强。 “这话说的,我也是为了公主殿下着想,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一路上看似太平,却难免危险,目标太大总不是好事,对吧!”雷虎说得头头是道,是因为他知道君临晚和林孝荀的关系,如今君临晚已死,就算椒图城分身乏术,却不意味着会眼睁睁看陆九九顺利回到狻猊城。 所以,与其宣告天下他们人在这里,不如分开行动,反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平安回到狻猊城,至于回去以后的事情,可就不归他雷虎管了。 毕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点操守,雷虎还是有的,当然,前提是好处得够多才行。 “随你!”盯着雷虎打量一阵,陆九九不以为意的回了这么句。 “公主!”惊讶的抬头望着陆九九,看对方面无表情的无动于衷,花奴也只好咬牙不做言语,最后瞪了雷虎一眼。 “还是公主殿下大方体恤。”雷虎咧嘴一笑,然后向旁人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本来还跟在身后的车队另外找了个方向离去,只剩下陆九九和花奴,还有雷虎带着的一行人,想着狻猊城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密林里,有人不耐烦的不停跺脚,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几下就嚼碎的然后从嘴里呸了一口,目光犀利如刀的杀意凌人。 “东斗,你冷静点。”随性的方宿微微皱眉,低声说了这么一 句。 “冷静?我还不够冷静?”东斗恶狠狠的瞪向方宿,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暴动,似乎站在这里就已经是给足对方面子了。 “……”方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收到消息后,东斗就整个人疯了一样,要不是段离出面,他怕不是早就跑没影儿了。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一切都计划的那么好,除了陆九九的暗箭杀人。 回头望向角落阴影里盘坐的阿林,方宿忍不住叹了一气,然后伸手揉了一下疼痛的太阳穴,许久才忍不住说了句。 “你们不要忘了这次的目的,最好是活的,这样才能与前线交涉。”方宿沉声望着东斗,说话声也引来阿林淡然一眼。 “有什么好交涉的?难道交涉完了就不打了吗?怎么可能!”东斗语气和表情极尽讽刺,脸上杀意更甚的哼了一声。 “战事终究不是好事,民不聊生又有何益处?”如果狻猊城愿意撤兵,哪怕最后关系冰冻,那也好过战乱的硝烟弥漫,尸骸遍地。 方宿想着此行的目的,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那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知东斗竟然会冷然说出这样一句,昔日那个活泼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变得冷漠。 “东斗!”听到这漠然的回应,方宿忍不住喊了一声,而回应他的却是一记冷哼。 看东斗不说话,旁边的阿林也始终置身事外,方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回想出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黯然。 当阿林抱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疯了,东斗当下就决定杀去狴犴城拼命,可最后还是林孝荀把人稳了下来,然后叫来大夫验证,发现尸体并不是君临晚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好一阵子,阿林才虚脱的倒在地上。 接下来的慌乱可想而知,却也在所有人心里埋 下了不安的种子,对于君临晚假死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什么,但是阿林的举动却让人匪夷所思,等好不容易从阿林那里了解事情真相的时候,大家又不约而同的担心起来。 如果君临晚没有死,那她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回到椒图城?还有她身边的蒙梁和叶寻呢?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假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且惶惶不安的时候,蒙梁的来信让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却在下一刻被悲伤掩盖。 叶寻死了,为了救君临晚,挡了一记毒箭,而下手的人,是陆九九,种种迹象表明,陆九九已经和鸱吻城联手,攻打椒图只是开始,上邪的太平,已然坍塌。 虽然所有人都希望君临晚能够尽快回到椒图城,但君临晚并没有答应,而是准备去找陆九九,报仇也好,说服也好,哪怕只是寻求一个答案也好,君临晚的决定无人能够左右,却跟某些人不谋而合,那个人就是东斗。 东斗和叶寻的感情有多好,认识的人都知道,知晓叶寻的死,最先崩溃的就是东斗,所以这次出来谁也没能拦住,也才有了现在的头疼。 他们的目的是援助君临晚,可以的话,将陆九九带回椒图城,要挟狻猊城退兵,想办法先换来一刻太平,然后再从长计议,毕竟,还有跟狴犴城的同盟未决。 虽说,不管现在做什么,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但时间上的缓冲却终究不是坏事,不过,看东斗这个样子,恐怕不会轻易对陆九九动手的机会,如果陆九九死了,那接下来的事情,怕是要一发不可收拾。 重点是,现在的椒图以林孝荀为首,还未立君立主,就算想要有所作为,好像也没什么底气,如果能够等到君临晚继承王位,或者…… 扭头望了一眼角落的阿林,不知道为什么,方宿又是一声叹息。 第四百三十一章 黄泉路 “公主,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要顺利。”一连几日,风餐露宿的很是天平,花奴不由得凑近陆九九耳边说了这么句。 “就怕是风雨前的宁静啊!”回应的是雷虎,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花奴和陆九九,然后被花奴狠狠瞪了一眼。 陆九九没有说话,眉头始终微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如果是她的话,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君临晚的死应该已经传回椒图城了,如果君临晚真是林孝荀的女儿,断不可能轻易放她会狻猊城,就算战事吃紧也一样。 还是说,对方已经没有这份余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椒图城倒也不足为惧,就怕像雷虎说的,这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在越来越接近狻猊城的时候,以为她会因此松懈,然后出奇制胜?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真是被小瞧了。想到这里的陆九九,扯着嘴角冷哼了一声,正要回头问花奴还有多久能够抵达目的地,却突然看到对方眼神微眯的望向前方。 顺着花奴的视线,陆九九扭头望向同一个地方,那里山石林立,一席月色衣衫的身影迎风而立,青丝如墨的渲染了山林,伴着花色如梦似幻。 “看来公主殿下艳福不浅啊!”雷虎吹了一声口哨,表情玩味的望着前方,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身影,到底是人是鬼? “公主?”看到陆九九皱眉,花奴也忍不住皱眉喊了一声,谁也没有动作的只是望着。 这样的山林,有人出现已经奇怪,还是这样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要说是鬼怪,恐怕也无人会怀疑,只是,为什么遇见的会是她们? 陆九九一行人不动,远处的身影也站在石头上没有动作,遥遥相望的谁也看不清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阳光落到山的那一边之后,不知道是谁打了个机灵,然后凑上前低声问了句。 “老大,不走了吗?”说话的人偷偷望了一眼前方,吞了一口唾沫的也不敢请命前去查看,于是雷虎低头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回头望向陆 九九。 “九公主,走不走?”不管是人是鬼,对方不动,并不意味着他们也要守着,这情况太古怪,而且也浪费时间。 “走。”不过是个人影罢了,陆九九在心里想着,然后低声应了句。 “公主!”花奴还有些担心,盯着前方不敢有一刻懈怠,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回事,但心里的忐忑不安却是真的。 陆九九没说话,而是盯着远处人影慢慢骑马走近,越来越近,近到彼此都将人看清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愕的愣在原地,除了那个站在石头上的人影,其余都像是见鬼一样的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的直到花奴抽出佩剑! 还活着!为什么会活着?而且那身装扮,竟然连掩饰都不需要了吗?陆九九心里念头繁复汹涌,最后全都化作一道杀人的厉眼,恨不得在对方身上乱入致死。 “你竟然没死?”最先开口的是雷虎,相比花奴的萧杀,还有陆九九的愤恨,雷虎是真的惊讶,不管是对方还活着这件事情,还是对方的装扮问题。 君临晚低头扫了雷虎一眼,最后目光执着的望着陆九九,细细打量过后,除了愤怒和杀意,她感受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飞奔了几日,累死了两匹快马,终于在这个地方见到了人,让君临晚舍不得移开视线的盯着对方,而她视线越持久,对面的杀意便越见浓厚。 谁都没有出手,直到树林里飞来暗器,陆九九眉一挑,君临晚却无动于衷,只听得哐当一声,蒙梁挡在了君临晚面前,然后扭头望向树林里缓缓走出的瑚玉,还有她身边跟随的一群黑衣人,来势汹汹又来者不善,连雷虎都不觉皱眉。 虽然知道陆九九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不得了的后盾,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而对方带来的人,也绝非泛泛之辈。 “你命还真大。”说话的是瑚玉,盯着君临晚冷哼了一声,语气听来十分嘲弄。 陆九九怀疑的时候,瑚玉还没怎么当回事,只是鉴于对方的条件,这交易她以为会是轻而易举,却不想 ,君临晚竟然真的露了面,这对她来说相当侮辱。 寒曦邪中毒的时候是,现在也是,到底是她命大还是运气太好,瑚玉觉得都已经告一段落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陆九九并不在意君临晚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只知道,这一次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她视线。 陆九九的凶狠让瑚玉抬头忘了她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由爱生恨的例子太多,做到这种程度也不算夸张。 “必须死吗?”始终没开口的君临晚,此刻幽幽开口,目光清冷的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死里逃生后又自己送上门,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难道你还想活?”陆九九嘲弄的望着君临晚,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回想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她眼中便尽是愤怒。 寒曦邪,你会这么轻易的让我离开,是不是也在试探?可就算此刻还活着又如何?她终究是要死的,而且死在自己手里。 心念已决,陆九九使了个眼色,花奴便毫不客气的冲了出去,雷虎的人也不甘落后,似乎已经没有了瑚玉出手的机会。 这样的群起而攻之,看起来是一面倒,可谁知道随着一声哨响,本来还安静的山林突然喧嚣着惊起飞鸟无数,接下来的漫天箭雨,仿佛万军过境一样的看得人目瞪口呆。 毫无防备的人被箭雨所伤,陆九九眼一瞪,望向站在石头上始终无动于衷的君临晚,而蒙梁早已经迎上花奴打得不可开交。 “还以为刻意不用出手了呢!”瑚玉嘀咕着,然后手一挥,一群人就冲了上去,但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突然出现的方宿等人拦住了去路,而阿林早已经挥舞软剑大开杀戒,至于东斗,目标明确的直奔陆九九而去。 “公主!”花奴回神大喊,然后往陆九九面前重来,拦下东斗的同时,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而东斗却是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在对方来不及端正的身形上。 “是你?”瑚玉望着拦下自己的方宿,眉头一皱,然后想到什么的望了一眼远处君临晚, 冷笑的掏出匕首将人挥开。 原来如此,这些人早就串通一气,狴犴城的寒曦邪,蒲牢城的步清廷,还有睚眦城的风卿崖,加上如今的椒图城,难怪主子虽然野心勃勃却不敢轻举妄动。 “……”方宿微微皱眉,望着瑚玉仔细看了两眼,最后目光停留在对方手里匕首上,然后醒悟过来的眯起眼睛。 “是你下的毒?”思前想后,方宿反应过来的低语,在看到瑚玉嘲弄的哼声后,他眼神微眯的剑锋微闪。 下一刻,两个人二话不说的打得难分难解,一时之间,山林里萧杀一片,人影涌动的血流成河,面对这样的乱象,君临晚站在原地,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只是紧盯着陆九九。 比起君临晚眼中的无波无痕,陆九九眼里的仇恨和杀意汹涌,随着时间的推迟,她终于坐不住的飞身冲向君临晚,原本负手而立的君临晚,竟然挥剑挡下了对方攻击。 昔日的郎才女貌,如今的对镜花黄,谁能想到君临晚竟然会是女儿装,而她此刻还肆无忌惮的以女装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对她的嘲讽,还是对她的无视,不管是哪一种,对陆九九来说都罪该万死。 看到君临晚和陆九九纠缠,蒙梁担心的想要帮忙,却被雷虎纠缠。 “怎么?你还有心思顾别人啊?”雷虎好笑的望着蒙梁,并非第一次交手的两人,似乎旗鼓相当,这才有盈余说上话。 比起雷虎的话多,蒙梁只是瞪了他一眼,想着要不是因为雷虎,陆九九可能也不会知道君临晚女扮男装,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顿时就起了杀心。 等雷虎留意到蒙梁招招致命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退缩的余地,看对方招式越来越凌厉,这才知晓对方昔日的有所保留,顿时心下有些吃惊。 看来,今天是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滚开!”东斗被花奴阻拦,没办法找陆九九算账的气急败坏,最后被人一脚踢中。 “哼!”一时占了上风的花奴眼中不屑,挥剑就要取东斗性命。 “冤有头债有主,不要逼我杀你!”东斗瞪着花奴 咬牙切齿。 “……”望着东斗微微皱眉,花奴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却绝无可能让对方去找陆九九,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心,于是望了一眼不远地方纠缠不清的两个人。 不过一时的大意,东斗已经冲到了君临晚和陆九九面前,突如其来的暗算,在陆九九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公主!”随之而来的花奴,心惊的大叫着把人扶住。 “放心,还死不了,我没你们那么卑鄙,还会下毒!”看花奴紧张兮兮的扶着陆九九,表情嘲弄的东斗挥剑甩掉血色,冷眼望着对方。 “东斗……!”望着身形瞬间拔高,就这样挡在自己面前的东斗,君临晚喃喃的喊了一声,想起叶寻,心里就一阵疼痛难当。 “我知道她活着比较有用,不过,我想她死,不然,叶寻黄泉路上就太孤单了。”回头望着君临晚低声说着,东斗并未在意对方身形的摇晃,若是扭头继续盯着前方。 “公主,我送你走。”看情况不对,花奴拉着陆九九便要离开。 “哪里走!”东斗冲上前,被花奴挡下的同时,陆九九捂着受伤的地方瞪向君临晚,冷笑一声,她取下了腰上的弓弩。 “东斗!”因为陆九九的动作而心神一慌,君临晚瞪眼冲了上去,与此同时,陆九九也扣下了机关。 毒箭飞舞,眼看着就要没入东斗身体,谁知被人一记暗器打中,箭头失了准心的就这样扎在了花奴身上,所有人都看的一愣,直到阿林飞身过来一脚将人踢飞。 “花奴!”陆九九惊愕的大叫,接住飞来的花奴,第一次有些慌张的望着对方。 “公主,快走!”花奴咬牙大叫,顾不上许多的站起来推了陆九九一把。 “走?谁都别想走!”看到陆九九放箭,东斗面露狰狞的提剑冲了上去。 君临晚想动,却被阿林伸手抓住,再一回头,君临晚发现身后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阿林身上鲜血淋淋的却一脸凌然,至于其他人,除了蒙梁和雷虎,剩下的就是方宿和瑚玉,以及眼前的陆九九和花奴。 啊!结束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终有一死 原本极尽优势的情况,不知道为何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雷虎的手下死伤大半,瑚玉带来的人也折了大半,至于方宿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两败俱伤恐怕谁都没有想过,却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瑚玉想着身上带的东西,又望了一眼陆九九,眉头微皱的算计了一阵,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会被方宿拦下。 瞪了方宿一眼,瑚玉想一旁残留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结果还没等人动作,方宿带来的人便缠了上去,一时之间竟然难分难解。 咬牙骂了句什么,瑚玉扭头望向方宿握紧了手里的匕首,然后趁人不备的同时撒出一片粉雾,正要借着东风逃遁的时候,方宿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剑没入了她的身体。 惊讶和愕然在瑚玉脸上来回闪过,最后只剩下苍白一片,衬得嘴角那抹血色更加刺目,而方宿却冷着脸收手,再一挥的甩掉了剑上血色。 “唔!”瑚玉一口血喷出,不敢相信的望着方宿,等到粉雾散去,她也跟着软倒在地。 “为什么?”那样的情况,他怎么还敢冲过来,又是如何辨别了她的位置?就不怕中毒吗?而她,是真的撒了毒的。 “世上有药就能医,有毒就能解,你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我也不会。”方宿冷眼望着瑚玉,然后在心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气。 吃了那么多次亏,知道对方身边有能够用毒的高手,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半分防备?对方以为他会忌惮,而事实上,他从未怕过。 方宿想着望向不远地方的君临晚,嘴角微扬的露出一抹浅笑,这让瑚玉看得愕然,顺着视线望向君临晚,顿时咬牙切齿的气急攻心,于是又吐了一口污血。 不甘心,瑚玉不甘心,为什么君临晚身边都是这样的人?连她自傲的用毒,在对方面前也如此不堪一击,而她从头到尾只是想求一人心,为什么就那么难?! 趁着方宿望向君临晚,瑚玉从怀里掏出一支管笛防在口中 ,表情狰狞的望向君临晚所在方向,正要用力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哐当。 方宿手里的剑敲在笛前方,将原本飞出的银针反弹向后,在瑚玉瞪大眼睛的时候,银针穿过其后脑消失了踪影,只剩下瑚玉软倒在地的身影。 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瑚玉,方宿眼中闪过一刻怜惜,随后隐藏在了一片平静下,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波澜不惊。 看到瑚玉身亡,随之而来的黑衣人也散了开去,只剩下雷虎还在和蒙梁硬碰硬。 “老大!走吧!”不知道哪里来的手下大喊一声,这时雷虎才发现被人围住的陆九九,还有摇摇欲坠的花奴,心里不觉一惊。 “谁也别想走。”蒙梁一剑挥来拉开了雷虎手臂,在被血色染红的时候,雷虎忍不住咒骂了几句难听的。 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大费周章,就算陆九九该死,他也没理由一起陪葬,这样想的雷虎又望了一眼陆九九所在方向,然后挥手大喝。 “撤!”雷虎的话才说完,那些手下便作鸟兽散的潜入了山林。 “雷虎!”听到雷虎大叫,还在坚持的花奴愕然大喝,却因为气急攻心而摇晃的差点跌倒,吓得陆九九急忙把人扶住。 “花奴,你别动气,我去给你找解药!”陆九九的关心真切,扭头就要去找瑚玉,结果却看见走来的方宿,而方宿身后已然是死去的瑚玉。 再扫了一眼四周,竟然是一片狰狞狼藉,原本的优势,瞬间成了过往云烟。 意识到什么的陆九九,突然嘲弄的笑出声来,扭头望向君临晚的时候狠狠咬牙。 “为了我陆九九,你还真是没少下功夫。”如果不是准备充分,又怎么可能把她逼到这个程度?陆九九心有不甘,恨不得眼神能够杀人。 “……”君临晚望着陆九九,面上表情复杂,却始终无言。 她是没少下功夫,甚至可以说是机关算尽,但她想要的却不是眼前你死我活,她原本是想一起好好活下去的,可事实证 明,那都是她的天真罢了。 远处的雷虎想走,却被蒙梁拦住,两人纠缠着跑进山林,方宿抬头看到想去追,但是望了一眼君临晚,又停下了脚步,只是示意带来的人跟上。 东斗被君临晚抓住,阿林守在一旁,几个人齐刷刷望着孤立无援的陆九九,后者却始终傲然的没有失掉身份。 “公主,你快走。”气息悬游的花奴,直到现在还努力想要让陆九九走,强撑着挡在陆九九面前,警戒的盯着君临晚一行。 “花奴!”扶着摇晃的花奴,陆九九忧心更甚,却也无可奈何,没有了瑚玉,她根本没有解药,狠狠望向君临晚,却再也说不出话。 君临晚中过同样的毒,可她还活着,那就意味着,如果求君临晚的话,花奴就有可能活,但她要如何开口?陆九九的骄傲让她抿紧了嘴。 不同于陆九九的天人交战,君临晚只是冷眼望着花奴,看对方虚弱的强撑,那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看得她有些恍惚。 那天在马背上的迷糊,此刻却越来越清晰,明明就跟她一样虚弱,却还是强撑着骑马把她送到了师傅身边,知道她能救以后,吊着的那一口气也跟着消弭在空气里。 如果不是看到眼前同样中毒的花奴,君临晚不会知道,叶寻当时耗费了多少心里,而她又是怎样的死里逃生。 “那天,叶寻也是这样。”喃喃的望着花奴,君临晚低声说着,眼中虽然有些湿润,却尽是冰冷的光。 仿佛自言自语,君临晚望着花奴看的目不转睛。 “他那天应该也是这样护着我,明明自己也难受,却强撑着没有倒下,你们很像。”君临晚的话让花奴听得皱眉,有些莫名其妙,却让陆九九眼中眸光微闪。 “说一千道一万,结果你和我有什么区别?”陆九九望着君临晚冷笑。 因为陆九九的话而回神,君临晚望着对方看了好一阵子,然后轻笑。 “是啊!我们本没有区别,从来就没有区别。”君临 晚越说,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来越冷,直到被一片冰霜取代。 “因为没有区别,所以我愧疚,我想要弥补,我想要对你好,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那些家国天下,让有能力的人去烦恼就好,可是我错了。”君临晚望着陆九九微微摇头。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早已身在局中,却还想置身事外,我以为的好,对别人来说却是一种残忍,就像我以为,你会选择以大局为重,偏偏,你眼中只有狻猊城。”遗憾,后悔,难过,君临晚不确定,但事情发生了,她难辞其咎。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只是大家要的东西不一样,仅此而已。”为了得到,她一直都在失去,与亲人分离,隐藏自己的身份,抹杀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时刻保持清明,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改变这命运。 “如果我让你再选一次,你会放过我,然后选择寒曦邪吗?”虽然会让狻猊城蒙难,但是终有一天会像椒图一般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只是需要花些时间罢了。 那样做虽然残忍,却能够尽量缩小受这番战火波及的范围,如果不是,那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是整个上邪的劫难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不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就算你给我十次百次的机会,我也还是会这么做!”唯一后悔的,怕是只有那一场婚误吧!要是她没有求来君临晚这门亲事就好了,可就算她不求,君临晚也还是会去狻猊城救人,狻猊城还是会被人利用,还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陆九九没有理由后悔,她只是不甘,为什么此刻痛不欲生的人不是君临晚?为什么赔上的要是她狻猊城?凭什么! “我也是。”听到陆九九的回答后,君临晚淡淡的笑了,然后低声回了这么三个字。 她也早就没有了后悔的资格,就连死,都是不能自己做主的,所以她才会站在这里,为了美好的未 来,她只能前行。 将手上的剑交给东斗,君临晚松开了抓住对方的手,这让东斗微微一愣,方宿也惊讶的望着对方。 “君儿?”方宿喊了一声,想要说点什么,却在对上君临晚回眸的视线后停顿,然后眉头微皱的抿嘴咬牙。 剑上的寻字有些刺眼,让东斗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突的就升起,然后恶狠狠的望向陆九九和花奴。 明明活着比较有用,可方宿知道,在陆九九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之后,便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而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想让她活。 “你想干什么?!”看到东斗走近,花奴摇晃的想要阻拦,结果脚步虚浮的跌坐地面,而陆九九只是狠狠的瞪着君临晚渐行渐远的背影,完全无视了东斗手中举起的长剑。 “公主!”花奴大叫,陆九九也大叫。 “君临晚——!” 迎着风,君临晚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脚下趟开的血色染红了衣摆,她却仿若不觉的径自走过。 昔日山谷里的屠杀,比这里要惨烈多了,而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还好,她想起来的不算太晚。 她没有资格指责陆九九什么,椒图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椒图的子民作为流民痛苦了二十年,也不过是维持了上邪虚假的和平,他们的牺牲没能改变任何东西,所以陆九九不愿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人总是要为自己作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也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相应的责任,所以,她不会同情陆九九,也不会安慰自己。 到头来,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独自清明,机关算尽,也还是逃不脱这命运。 “阿林,我想回家了。” 君临晚回头望着身边亦步亦随的阿林笑了笑。 没说话,阿林伸手牵起君临晚的手,脸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昂首向前走去。 脚下的血色拖拽,把身后的尸山血海抛出很远,没有人想要回头去看,因为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天地乱象 “死了?”方宿望着蒙梁,有些讶异。 山崖之上临时驻扎的营地,篝火摇曳的映着星空渺渺,趁着夜色回来的蒙梁望着方宿微微皱眉,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雷虎死了,虽然是死在蒙梁手里,但是雷虎的手下也全都死了,却不是蒙梁下的手。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虽说是山贼,但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还是让人有些在意。 “不确定,当时应该还有人藏在山林里,但是没露面,我后边找了一下,虽然有痕迹,但是已经没有影子了。”蒙梁皱眉摇头,方宿也陷入了沉思。 “回去之前,我们多留心一些吧!”不知道是敌是友,终归是防范一些的好,方宿想心里想着,然后望了蒙梁一眼。 “嗯!其他人呢?”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结果只有方宿一人,这让蒙梁觉得有些奇怪。 “东斗去找叶寻了,阿林陪着君儿……散步。”方宿说到后边话音一顿,蒙梁也顺着视线望向远方。 “过段时间,九公主的事情应该会人尽皆知,狻猊城应该也会消停一会儿。”方宿喃喃自语一样的说着,让蒙梁回头望着他皱眉。 “如果君儿以公主身份继承王位,战事恐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蒙梁没有危言耸听,方宿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椒图城和狴犴城的同盟关系,在君临晚回到椒图城继承王位的那一刻,应该就会提上日程,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会毫无悬念的立刻生效。 一旦椒图城和狴犴城达成共识,狻猊城必然会猜测,也一定会把所有矛头指向他们,师出有名,战事避无可避。 到时候狴犴城不出手则以,一旦和椒图城联手,那么,囚牛就有理由介入狻猊城,连带的也会让鸱吻城加入,狻猊城和椒图城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便是这天下。 蒙梁还 记得君临晚和萧禹说过的话,她说她想造一个王,所以把一切都压在了寒曦邪身上,如今看来,倒是一语成鉴。 那个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呢?帮着寒曦邪完成大业,然后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再结下同盟的关系…… 想到这里,蒙梁便觉得自己早些时候的作为十分滑稽,那样的两个人,说不定早有默契,他却还在想着,能够斩断这不该有的孽缘。 “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回椒图。”看蒙梁表情凝重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方宿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慰。 “嗯!”淡淡的应了声,蒙梁起身走了出去,望向远方山林,许久才收回视线,然后进了自己帐子。 山里风凉,就算入夏也一样,君临晚站在清泉旁边,望着水中倒映的明月看得出神,许久才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望着走近的阿林,君临晚笑了笑,少了点英气,多了一份娇柔。 恢复女儿装的君临晚,面对水中倒映的人儿还有些陌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公告了天下。 树林里传来隐约的飒飒声,阿林皱眉望了过去,君临晚笑了笑的拉住他微微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君临晚看得仔细,不多时,竟然安静下来。 嘴角一扬,表情有些复杂的眼中幽光微闪,但君临晚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站在清泉旁,不知不觉又想远了。 阿林始终陪伴,对于君临晚的失而复得,他并没有太多感怀,同样的,也不认为当初对寒曦邪挥剑相向有什么不对,那就更不要说自己抢走尸体带来的后续影响。 内心单纯,所以没有烦扰,就算陆九九死了,对阿林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那天下会如何,也不在他关心的范围。 只有君临晚还活着这件事情,让他觉得内心平静。 而相比较这 边的云淡风轻,月朗星稀,那树林里飞驰的身影就显得毫无章法,甚至是有些凌乱和不知所措。 一路飞奔的也不知道跑出多少里地,等初七和十一气喘吁吁撑在书上的时候,距离天光竟然已经不远了。 两个人对看一眼,各自吞了一口唾沫,脑袋里混沌的掌心冒汗,双腿微颤的也不知道是跑太久,还是本就如此。 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初七呢喃了句。 “难怪主上什么都不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最好一死,不然,谁都无法安心。 “可主上让我们来了。”十一沉着脸,让初七听得打了个机灵。 “你说主上是什么意思?”语气里忧心忡忡的初七,望着十一显得小心翼翼。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主上不是因为知道真相,那日城门口也不会阻拦他们去追阿林了,既然如此,眼下的事情主上是不是也心知肚明?那主上会让他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用意? “不知道。”十一实话实说的望了初七一眼,后者咂嘴一拳打在树木上。 “该死的,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初七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君临晚的身份竟然会是这样,那场营地祭天的仪式,说不定为的就是这个。 被人利用和欺瞒的不甘,甚至还有些愤怒,可是想想还活着这个事实,竟然矛盾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比较好。 庆幸人还活着,却难过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十一望了初七一眼,没说话,其实在他们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或许,这才是主上让他们过来的本意,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回去吧!”十一望着初七如是说。 “你倒是冷静。”初七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站直整理了一下衣服,无意看见上面 沾染的血色,不由得皱眉嘀咕了句什么。 “是你太激动了。”十一如是说着,然后转身走向密林,初七张了张嘴,却再说话的紧跟在后。 能不激动吗?也不想想他们都知道了些什么,而比起眼下的事实,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才更让人头疼。 主上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呢?那接下来,怕是再也没办法安生了。 天地乱象,由此而生。 “你说谁死了?”风卿崖瞪眼望着山隐,一时之间以为是不是听错了。 “陆九九。”山隐眉头紧皱,似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以至于风卿崖愕然坐回原位的时候,他忍不住上前问了句。 “主上,外边说是山贼所为,且两败俱伤,又是事发赑屃城与椒图城交界处,众说纷纭,而赑屃城的使节,已经前往狴犴城了。”这样一来就显而易见了,赑屃城肯定会承担狻猊城怒火,而椒图城本就与狻猊城征战中,这趟浑水,赑屃城是断然不想搅和的。 而赑屃城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向狴犴城寻求帮助,一来还有利益关系,二来,陆九九是从狴犴城离开的,多少也还能扯上点关系,只是这样一来,赑屃城就很被动了。 如果狴犴城不出手,那赑屃城要面对的就不只是狻猊城,还有狻猊城背后的囚牛城和鸱吻城,要是赑屃城倒戈,那需要面对的就是狴犴城和睚眦城,两相权衡,赑屃城的选择没有错,却因此失去了主动权。 如果作为中心中立的赑屃城有了偏颇,那眼下虚假的平衡,怕不是要坍塌个彻底,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比起山隐担心的这些,风卿崖更想知道陆九九为什么会死,还是死在这种时候,会动手的无非三个人。既然寒曦邪打算放人,那就绝对不可能是狴犴城动的手,不然也不用大费周章把人送出 境外。 如果陆九九不能指望狴犴城,那就只能倒戈相向,所以,宫睨城也不可能对陆九九动手,不然也不会让陆九九离开狻猊城,想来陆九九在他眼中还是有存活价值的,至少,那个锦囊就是很好的理由。 撇开这两个最有可能的人选,剩下的就只有椒图城了,毕竟狻猊城和椒图城正在乱斗,理由虽然可笑,却没人愿意去淌浑水,这样一来,椒图城为了求胜,会向陆九九动手也无可厚非,但问题是,对方竟然成功了。 不是风卿崖要小瞧椒图城,陆九九身份尊贵,身边不可能不带人保护,说不定还有第三方势力维护,要想达成目的,势必投入了足够的人力和物力,而支撑他们的,无非是与狴犴城的同盟。 不然,立场微妙的椒图何以如此大动干戈,只为拿下陆九九这颗人头?而事实上,椒图本是不想让陆九九死的,只可惜…… 各种缘由,风卿崖一时也猜不透,等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随着陆九九的死,赑屃城的动荡,狻猊城的突然收敛,还有椒图城的暗潮汹涌,使得整个上邪大陆陷入一片混沌。 这天象异变,人心惶惶,安稳太久,竟然已经不知道要如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过百年,上邪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主上!”门外来人禀报,宫睨城抬头望了对方一眼。 “狻猊城的九公主为山贼所害,如今狻猊城群龙无首,囚牛城询问是否介入。” “是吗?那就动手吧!”宫睨城不以为意的应着。 “主上!”来人抬头望了一眼宫睨城,欲言又止的抿了下嘴。 “还有什么?”宫睨城周围询问。 “瑚玉等人,一同遇害了。” 那一瞬间,宫睨城身形微顿,眉头也越皱越紧,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他问了句。 “山隐呢?” 第四百三十四章 只能带入坟墓 御书房里,灯火摇曳的很适合秉烛夜话,但事情都已经说完这么久了,寒曦邪却始终抿着嘴不出声,让初七和十一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劲。 偷偷的互看一眼,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望向一旁的流敖投去复杂的一眼,却不想后者竟然一脸呆愣。 求救失败的初七和十一各自在心里叹了一气,虽然可以理解那些消息的不好接受,但也不至于静默这么久吧?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同于初七和十一心里泛起的嘀咕,流敖是真是惊讶,那样的消息冲击太大,连同之前狐疑的部分,竟然豁然开朗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才好。 人还活着,流敖觉得开心,想着寒曦邪应该也会高兴,于是望向对方的眼神也是难掩激动,却被寒曦邪眸中的森冷刷得一个机灵。 回神的微微皱眉,流敖望着寒曦邪不知道对方是在想什么,如果营地祭天是主上的默许,如果君儿的假死早就心知肚明,那此刻的死而复生其实并无古怪,反而应该为那样的误会而感到庆幸。 还好让初七和十一去看了看,不然也不会得到这样的好消息,还是说,主上其实已经猜到了?既然如此,他此刻为何还要一脸凝重呢?莫不是因为九公主的死? 想到这里,开心的流敖瞬间收敛心神,然后不知不觉的叹了一气。 “没事你们就下去吧!好生休息,有事我再让流敖传你们。”就在众人狐疑的时候,寒曦邪突然开口说话,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愣。 就这样?初七和十一对望一样,一路上快马加鞭臆想了无数种可能的情况,却从未包含这样不以为然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主上?君儿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吗?”还是流敖忍不住开口,眉头微皱的似有疑惑。 “不然呢?举报她吗?”跟谁举报?又能有什么好处?陆九九已经死了,真相只会让大家难堪,而且无法收拾。 寒曦邪的话不无道理,所以流敖无从反驳,倒是跪着的初七应着头皮,有些不甘心的望着寒曦邪 问了句。 “主上!君公子……”说到一半,初七犹豫的一阵,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就这样不管了吗?看情形可能会便宜椒图。” “她本来就是椒图的人。”寒曦邪如是回答,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她始终是从狴犴城出去的,如果不是因为九公主,她也不会……”说起来,这还都是主上赐的婚,如果不是这样,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初七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感觉那样就像是在指责寒曦邪一样,如果不是他赐婚,又哪来后边这一连串的祸事,偏偏,谁都没能阻止。 “既然走了,就没有关系了,若是回来,又能如何?大家知道的君临晚,已经死了。”寒曦邪的话说着轻巧,却字字诛心。 是的,君临晚已经死了,她回来又能如何?以女子的身份留在狴犴城又能怎样?不过是满足他们的一己私欲罢。 接受君临晚的死亡,不再去搅动身后的湖水波澜,恐怕才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此刻的他们,也没有盈余再去思考这些事情。 “这件事情就这样,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别乱说话,小心闪了舌头。”寒曦邪冷着脸扫了一眼初七和十一。 “是。”虽然面上不甘,也还多有怨言,却也无可奈何的只得应声退了出去。 “主上,君儿这个祸,您打算怎么办?”适应接收的消息后,流敖开始在意起后续发生的这一切,虽然知道椒图不会放过陆九九这个可以促使狻猊城鸣金收兵的机会,却没想到动手的会是君临晚。 如今赑屃城无辜卷入,狻猊城无主可依,囚牛城趁机上位,鸱吻城已经将手伸到了椒图城外,一旦椒图城陷落,狴犴城必定蒙难,若是联合周边抵抗,又能做到什么程度,流敖不确定,因为寒曦邪从来不说。 “祸是她闯的,你又何必替她操心。”寒曦邪扫了流敖一眼,心里和对方想的其实差不多,他以为出手的会是椒图,因为君临晚的死而大动干戈想要复仇,即便君临晚没事,拿了陆九九要挟 狻猊城也无可厚非。 寒曦邪想了那么多,却从未想过陆九九会那样死,就算一定要死,也不至于急在那一时,是什么让她下定决心?可知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想到这里,寒曦邪的眉头便越皱越紧,最后只剩一声嗤笑。结果到头来,还是只能面对吗?命运这东西,还真是有趣的紧。 这样想着的寒曦邪,望着流敖吩咐了一声。 “把宋观和孔执叫来,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变得很忙,其他事情就暂且放一放吧!”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让流敖愕然站在原地。 什么时候,君临晚的事情变成了其他事情,明明早些时候还那么悲愤哀伤的人,又是如何一夕之间振作到这种程度的?流敖不懂,却在寒曦邪眯着眼睛扫向他的时候,急忙低头领命走了出去。 或许,比起儿女情长,更重要的还是这家国天下吧! 回到椒图城的时候,君临晚仿佛隔世,一袭女装蒙了面纱,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的模样,却因为她身边陪伴的人而引来议论纷纷。 方宿和蒙梁都是熟悉的,因为方宿这段时间都留在椒图城,而蒙梁又与身为军师的萧禹关系匪浅,要想不被人知悉也是困难。 而比起这样的两个人,君临晚和阿林的出现就更加让人好奇起来,猜测众多,却没有人敢上前确认,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回到了昔日的狴犴郡郡守府,这个临时议政的地方。 许是早些时候已经派了人回来通知,并没有遭受什么盘问和阻碍的顺利入住,下人们都封了口,谁也没有敢往外多说一个字,却在看到君临晚时恭敬有加,眼中也难掩激动。 理由什么的不难猜,但君临晚却什么都没表示的钻进安排好的房间,待领路的丫头退出去之后,她回头望着方宿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对方已经先开了口。 “和狻猊城的战事吃紧,所以将军还没回来。” “狻猊城没有收兵吗?”君临晚听得眉一挑,有些狐疑的望着方宿。 “没有。”方宿摇头,说着刚刚回来就收到的消息,眉头紧 皱。 “该不会囚牛城已经入驻狻猊城王城管事了吧!”君临晚不置可否的说着,而方宿沉默的并未回应,倒是蒙梁哼了一声。 “那些人动作倒是快。”看样子,原本以为会有的短暂太平,怕是不会出现了。 “爹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君临晚并没有在意太久,而是望着方宿问。 “等边境那边安排好了就会回来,应该会留下段将军和萧禹,然后带着胡大人一起回来。”毕竟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做,不管是继承王位,还是和狴犴城那边联系,都需要安排和计划,方宿想到这里,目光幽幽的望了一眼君临晚。 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们除了和狴犴城合作,似乎也别无他法,但是,好不容易离开狴犴城,要是因为这些事情再次牵扯不清,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方宿不敢去想。 “是吗?我知道了,那就等他们回来以后再说吧!”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有些困乏的坐到床沿。 蒙梁和方宿对望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的转身走了出去,本以为会变得清净,结果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公子!”董橙从门外跑了进来,脸上还洋溢着兴奋和激动,看到君临晚的时候差点上前将人保住,随后想起什么的刹住脚步。 “橙儿见过公主殿下。”董橙恭敬的行礼打招呼,让君临晚在初时的惊讶过后回神,原本的喜悦也因为这声称呼而淡去不少。 “没有外人,就不要太拘礼了。”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东西都改变,让君临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适应才好。 “那可不行,现在府里都知道公主回来了,外头也都在传呢!要是让人知道我不守规矩,可是会引来麻烦的。”先不说她看起来为什么会和君临晚亲近,那样的不分尊卑就足够她被唾沫星子淹死了,董橙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已经传出去了吗?”君临晚皱眉询问。 “是啊!确定您会回来的日期之后,消息就被放出去了,大家都很期待,也很好奇,刚才您没留意吗?”董橙以为,刚才从外 边走过的时候,就应该一目了然才对。 “萧大哥吩咐的?”确定她会回来吗?看情形,应该也没传出去多久,怕不是陆九九那边的事情刚结束,这边就开始行动了。 君临晚这样想着,然后听见董橙回了句。 “是萧大人吩咐的没错。” 也只有萧禹能够看透其中利害,然后顺应时势的展开部署,不用猜,从董橙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中,君临晚也知道了这边的大概计划。 椒图王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工了,只等着她宣布继任后登基入驻,封官加爵的朝纲体系已经完成,就等着下公文昭告天下,遴选的宫人和宫女,也都准备妥当,还由昔日的老人教授了一遍,以求日后不出纰漏的顺利完成使命。 就连继任的仪式都安排妥当,只等确定日子,就能向外宣布。 而林孝荀之所以要回来和君临晚见面商量,除了要选定日子之外,还要确定和狴犴城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处理,处理的结果直接影响了继任的安排,因为当日会送祝福的只有朋友,什么都没表示的,就只能是敌人了。 是联通一气对付共同的敌人,还是腹背受敌的兵乱上邪,对于现在的椒图城来说,是一个分水岭,而前者,明显比较有优势。 “公……主?”看君临晚发呆,一声公子硬生生改成公主的董橙,有些狐疑的望着对方打量,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嗯?没事,对了,你怎么会在这?”看董橙疑惑,君临晚急忙笑了笑的转移话题,效果还十分显着。 “以前的房子都毁坏了,后边兴建也都改得面目全非,一家变成了好几家,于是方大哥就另外给我们安排了房子,哥哥在冶炼厂做事,我就被安排到这里来等公主了。”董橙说着笑了笑,让君临晚望着她也扬了下嘴角。 昔日的太傅子孙,如果没有那场浩劫,又怎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所幸没有被仇恨蒙蔽,不然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君临晚不敢去想。 “公主,热水刚才已经备好了,您要不要先梳洗一下?” “好。” 第四百三十五章 梦魇 浴房里,是一个大大的浴桶,水温正好的让君临晚呼出一口气,躺在里边闭上眼睛,感觉一身的疲惫也跟着散了开去。 “现在只能用浴桶,等搬到王城那边,就会有很大的浴池,到时候您……”看君临晚靠在浴桶里闭目假寐,董橙还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嗓子里。 没再多说什么,董橙往桶里添加了一些热水之后,转身越过屏风走到了门口,临出门之前,低声说了句。 “公主,奴婢就在门外候着,有事您叫一声就是了。”董橙说着关上了房门,然后望向旁边拿了一盘点心等候的阿林咧嘴一笑。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阿林说着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咬了一口,阿林定睛看了好一阵,这才跳上栏杆,摆了个十分潇洒的姿势开始吃将起来。 “也就只有你还跟原来一样了。”嘴巴里嘀咕着,董橙依靠在栏杆上,双手支着头抵在下巴上,望着庭院里的景色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阿林扫了董橙一眼,看对方目光幽幽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有些抑郁忧愁的模样,他不由得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对方嘴里。 “干什么啊?!”吓了一跳的董橙急忙拿下嘴里的点心瞪了阿林一眼,看对方不以为然的样子顿了一下,然后望着手里点心叹气。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心心念念想回来,现在总算回来了,大家也都很开心的样子,但是……”董橙话语未尽的在心里嘀咕,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好好吃饭呢?小石头有没有跟宋公子吵架呢?流大哥是不是…… 摇摇头,董橙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将手里的点心往嘴里一塞,不停咀嚼的好像这样就能把脑子里的混沌一起吞吃入腹一样。 接下来的阿林和董橙相伴无言,而房间里闭目假寐的君临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许是太累,却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的君临晚,望着脚下的血流成河不知所措,双手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殷红,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她想要找人帮忙,可身边却只有自己,好 不容易有人出现,却是陆九九那不甘又不屑的样子。 嘴巴里说着嘲讽的话,一脸怨恨和愤怒,步步紧逼的让君临晚浑身打了个机灵。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等着你下地狱的那天,这欺世盗名的一辈子,阎王会怎么判呢? 不,你做了那么多阴缺的事情,一定会不得好死。 那么多人被你害死,他们都跟我一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倒要看看你这双手要沾染多少血腥,看你还能安睡几日! 骗子!贱民!自以为有多高贵,不过是靠着出卖自己才得以续命罢了。 狻猊城不会是最后一个,到时候战火纷纷,椒图城又会有多少陪葬?其他城池又会有多少沦陷?到时候万人唾骂,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苟活到何时! 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等你不得好死! 一个机灵,君临晚从浴桶中醒了过来,浴桶里的水已经冰凉,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还是因为君临晚自觉寒冷,一头的虚汗加上苍白的脸色,让走进门的董橙看得一愣。 “公主,您没事吧?”董橙上前抓了衣服给站起来的君临晚披上,后者后知后觉的回头望着她,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低着头,眼帘微煽的眸光低敛,君临晚将身上披挂的衣服拉紧,明明已经入夏,她却如同身处寒冬腊月一般。 眼前的水光清澈,还有花瓣飘荡,淡淡的宁神香气本该稳住心神,却还是做了一个极端险恶的梦,那是一路上不断重复的梦魇,也是君临晚自认必须承担的后果。 起身走出浴桶,在董橙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君临晚望着镜子里那个模糊的人影,不知不觉皱了皱眉头。 “公主,您先躺着休息一会吧!用膳的时候我过来叫您。”董橙如是说着,君临晚望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的转身走到床前躺下。 给君临晚掖了下被角,董橙望着对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董橙背影消失在视线,君临晚收回目光望着前方,竟然没有一丝睡意,明明身心俱疲,她却不 敢闭上眼睛,直到一个人影遮挡了光亮,她才侧头望去。 看到阿林坐在床沿,君临晚安心一些的伸出手,等阿林握住她的手,温柔轻抚的时候,她扬着嘴角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依旧做了个梦,梦里的她,在父母的期盼里来到这个世界,有疼爱她的叔伯婶娘,还有疼爱她的哥哥姐姐,那画面十分美好,好的就想真实,而真实被一场战火席卷,最后荒凉的什么都不曾剩下。 君临晚睡得并不安稳,阿林只是默默的陪伴,什么都不能做,就向此刻的蒙梁和方宿,在听完董橙的话以后,各自眉头紧皱的不作言语。 “看来,陆九九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蒙梁不想承认,却也不过如此,在把董橙打发了之后,他抬头望着方宿如是说道。 “她从未想过要对方死。”如果不是,也就不会拼命把人带回狴犴城,更不会想要利用对方来牵制狻猊城,只可惜,陆九九宁死不为瓦全,终究是恨太多。 方宿没有办法指责什么,站在陆九九的立场,她有充分的理由要君临晚死,而君临晚也一样,如果放任陆九九,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因为不管放过几次,都无法抹平对方心中的恨意,一旦大意给了机会,对方只会毫不犹豫的让君临晚去死。 想到这里,方宿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所谓的冤冤相报,不过如此。 “虽然她不想,但人却因她而死。”蒙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更加凝重,因为那无法掩盖的事实。 “想办法通知将军一声吧!也许继任称王之后,就没那么多闲心胡思乱想了。”方宿说着叹了一气,而蒙梁并没有反对。 不多时,君临晚回到椒图城已经过了好些日子,这一天,她带着董橙和阿林离开住的地方,悄悄去了方宿的宅邸。 “君儿!”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清雨高兴的喊了一声,挺着肚子就要下床,结果被君临晚伸手拦住。 “清雨姐姐,你这样子就不要拘礼了。”君临晚笑着把 人扶起,然后安顿回原位,小心翼翼的盯着对方肚子打量。 “快六个月了,等出生以后,你给取给名吧!”看到君临晚的视线,清雨笑着说了句。 “取名?”听得一脸讶异,君临晚随后摇头。 “取名的事情,还是请与姐姐和方大哥自己来的好。” “我和你方大哥都是粗人,怕是取不出什么好名字,更何况,有日后的椒图城主赐名,对孩子来说可是无上的福分。”清雨笑容温柔,并未留意到君临晚表情微微一顿的样子。 “方大哥明明也是饱读诗书,要是粗人都像他那样,这天下反倒是不用愁了。”君临晚说笑的望了一眼清雨,后者也是听得轻笑。 “可我们都想让公主给取个名字,能够让城主取名,那可是难得的福分。”清雨眼中带着期盼,让君临晚不忍心再拒绝。 那一声公主,有多少情分,又有多少生分,怕是只有君临晚自己才知道了。 “好,容我回去想想。”君临晚应了下来,清雨自然是开心,于是藏不住秘密的让人拿来一个木箱,小心翼翼的交到君临晚手上。 “这是什么?”君临晚忍不住问,正要打开的时候,被清雨压住了手。 “这个你回去以后再看。”清雨颇为神秘的望着君临晚微笑。 “……?”心中有些疑惑,但清雨不说,君临晚也就没再追问,而是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话家常,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清雨本是打算留人吃饭的,但君临晚身份不必当初,要是让人知道了恐有闲话,同时,也不想打扰对方晚间的一家团聚,所以起身告辞。 “林将军还没回来,你大可吃过饭再走的。”清雨觉得有些可惜,也有些担心一个人在郡守府里的君临晚会感觉孤单。 “不碍事,清雨姐姐好生休息,我得空再来看你。”笑着说了这么句,君临晚便起身带着阿林走出门去。 说什么得空,现在的君临晚本就是最闲,若是以往,定是要缠着一起胡闹的,只是当初那个欢腾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沉稳 内敛起来,不过两年时间,变化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等到继任大典过后,昔日那个孩子,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清雨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气。 她们终究是得偿所愿,这椒图城终于有了主人,流离失所的子民也都有了归属,可是君儿呢?她的心愿又如何?是否也已经圆满。 清雨不知道,也不敢去问,便只能这样默默惦念,惟愿一切安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君临晚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眉头微皱的表情沉凝。 到底是谁变了呢?收回视线望了一眼阿林提在手里的木箱,君临晚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回到郡守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看到君临晚出现,等了许久的董橙急忙上前行礼,确认了用膳时间后,饭菜也都备安排上了桌。 把董橙及身边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之后,君临晚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先动筷子,然后才看着阿林狼吞虎咽,不觉扬起嘴角笑了笑。 就算所有人都会改变,却唯独只有阿林始终如一,只是这样就能得到安慰的君临晚,并未吃下多少东西,只顾着看阿林风卷残云,末了还问了句。 “吃好了吗?够不够?要不要再拿些点心过来?” 阿林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微微皱眉,然后在对方疑惑的时候起身,走出去没多久,便看见有人拿了凉茶和点心进门,顺便还把饭桌收拾了个干净。 阿林给君临晚倒了一杯茶水之后,自己就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开始假寐,真的是吃饱睡,一点都不耽误。 看得轻声一笑,君临晚拿着茶杯就口,习惯了以前的紧绷和事务繁琐,如今闲了下来,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游走的视线,不经意的看到了从清雨那里拿回来的木箱,不由得眉一挑,然后走过去把箱子拿到桌上。 一开始还想着会是什么样的礼物,却在打开箱子看清东西模样的时候呆愣原地。 那一刻,君临晚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约定俗成 木箱里摆放的是一套衣服,黑色做底,金丝银线勾勒,花纹细致,在锦缎的光滑下冉冉生辉,也是在这一瞬间,让君临晚知道了眼前的到底是什么。 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在把九仙锦的残样交给清雨的时候,她是说过要是能复刻出来最好,却从未想过,对方第一件做出来的衣服,竟然会是…… 将木箱里的鹰飞鸢跃拿出来展开,就算从未见过,却还是灼伤了君临晚的眼,手指不知觉的在缎面滑过,然后在勾勒出来的纹路上不停轻抚。 虽然没有看过,却是在别人口中听说过,那个别人就是林孝荀,当成故事跟她说过的所谓从前,那衣服被描述得无比华美,为此,君临晚还拟过一个草图,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了实物,怎不叫人惊愕。 看那衣服大小,不用想也知道是按谁的身子比例做的,君临晚心里一暖,同时又是一凉,如今连椒图城历代城主的朝服都做出来了,那意思也就十分明显了。 连清雨姐姐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大家都的心意已经十分明白,而她也早就下定决心,自然也没什么好再犹豫的。 不多时,君临晚望着身上严丝合缝的衣服轻声一笑,感叹清雨手艺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自嘲,再回身,便看见了阿林望过来的视线。 “好看吗?”君临晚问,而阿林没有回答,只是走近望着她打量了一眼,然后伸手轻轻拂过对方眼脸,微微皱眉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没事。”知道阿林在担心什么,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习惯了男装,穿上这身衣服倒也没什么违和,仿佛她本就应该如此。往想铜镜里隐约的身影,那么挺拔,还带着一点英气,就算继续女扮男装,以少城主的身份继承王位,恐怕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可 是那样一来,就真的没办法了。不知道想起什么,君临晚神情一黯的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揪着袖口,暗暗的咬了咬牙。 说到底,她终究是有私心的,这样的她,真能承担起这一城上下吗?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否就是对的呢? 君临晚不知道,也不愿去细想,突然间,觉得身上衣服变得有些沉重,然后缓缓的靠在了阿林身上。 “……”阿林没说话,只是伸手在君临晚头顶拍了拍,并没有留意到对方埋首在自己肩头模糊的视线,还有紧咬的唇畔。 同样的月色,远在狴犴城的寒曦邪正依靠在书房的窗台上,静候凉风袭过,都是夏日的清爽味道,让他忍不住怀念起记忆里那沁人的馨香。 “主上!”流敖走进门,望着寒曦邪喊了一声。 “怎么了?”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事情都已经安排好的现在,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如果不是有事,流敖实在没必要过来找他。 “赑屃城那边还没收到消息,孔大人差人过来询问。”流敖说着皱了皱眉头。 赑屃城的使节已经打发回了赑屃城,具体应该怎么做也都写在了书信里,但赑屃城一直没有回复信中所写,让早已准备好的狴犴城有些在意。 “那就不用管他们了。”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应着,让流敖听得一刻讶异。 不管的话,就不怕赑屃城狴犴城第二个狻猊城吗?流敖想着眉头越皱越紧,于是望着寒曦邪有些好奇的问。 “主上,要是赑屃城没有按照计划行事,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这世道,如果还妄想能够独善其身,便注定不可能成为一路人,与其为此烦恼,不如少一事的好。”寒曦邪回头望了流敖一眼,语气波澜不惊的好像也没说什么,却不知,这等同于是要放弃赑屃城。 “不准备派信催促一下吗?”流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结果听得寒曦邪轻笑。 “宋观都不急了,你急什么?”好笑的望着流敖抿嘴,寒曦邪扭头继续望着窗外,让后者微微一愣过后,有些后知后觉的抓了抓头。 是啊!和赑屃城贸易往来最多的宋观都没出声,反而是孔执差人过来问话,这意思就很明确了,在利益和天下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是属下多言了,还请主上恕罪。”流敖低头拱手,却久久没有得到寒曦邪回应,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对方依窗发呆的样子,于是眉头又是一皱。 “主上,您不打算联系一下椒图那边吗?”既然事情已经明朗,他们也都做好了安排,主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边自会联系。”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应着,让流敖忍不住追问。 “要是那边不联系了呢?”不是流敖要说,对方这么久都没动静,谁知道是怎么想的?如果椒图城和狴犴城彻底决裂,那回到椒图城的君儿岂不是会变成敌人? 想到这里,流敖便忍不住偷偷打量寒曦邪,不相信对方会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还是说,主上其实根本就不在意? 摇摇头,流敖否认了内心不在意的想法,如果真的不在乎,又为什么习惯倚着这扇窗子了望呢?那个方向,明明就是椒图所在。 “主上?”胡思乱想过后,依旧没能得到回应的流敖忍不住狐疑的喊了声。 “没事,你先下去吧!”头也不回的挥手,寒曦邪就这样把流敖给赶走了,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寒曦邪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凝。 椒图会不会联系他,这件事情寒曦邪还是有把握的,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事情,是椒图城的继任大典,最后走上高台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因为这个 变数,很多事情都会有所不同,所以寒曦邪才会按兵不动。 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有这短暂的太平,连狻猊城也因为陆九九的丧礼而鸣金收兵,却怎么看,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宫睨城恐怕也早有部署,那她呢?是不是也已经下定决心了呢?她的选择又会是什么呢? 说好的不在意,寒曦邪却乱了呼吸。 双手紧握成拳,不知不觉的站到了天亮,然后若无其事的换衣服上朝,说的还是那些旧话,却平添了几分严肃。 等待,其实是个非常默认的东西。 “将军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郡守府顿时变得一片混乱,也让房间里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君临晚抬头望向门外。 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影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彼此对望好一阵子,却谁都没有说话。 君临晚是疑惑对方的呆愣,所以微微皱眉的把人打量了一遍,正犹豫是不是应该叫人准备热水的时候,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句。 “真像。”林孝荀盯着君临晚,目不转睛的瞪着视线,许久才收敛一些的低声呢喃,眼神也变得悠远的不知把焦点放在了什么地方。 “是像母亲吗?”微微一愣过后,君临晚低声问了句,也是这一句母亲,让林孝荀回过神来,望着君临晚打量了一阵,然后咳了咳嗓子。 “末将林孝荀,参见公主殿下。”说完这句话的林孝荀,屈膝跪在君临晚面前行了个大礼,而紧随其后的,是林孝荀带回来站在院子里的亲卫,齐刷刷跪下去喊了一声公主万福。 那一刻,君临晚才真切的体会到,所谓的回不去,到底牵连了多少。 “起来吧!将军于椒图征战有功,不必拘礼。”见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君临晚挥手示 意,然后望着林孝荀起身,院子里的亲卫也都起来退到了院子两边。 望着林孝荀,那一声将军所能代表的,除了该有的荣耀,还有该有的距离,那医生爹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喊出口了吧! “前方战事如何?可有安排?”既然林孝荀会回来,前线应该是没问题才对,而君临晚想要知道的,是前半句。 “狻猊城借着九公主的丧礼已经退出十里外,并未有再进攻的意向,已经留了段将军和萧先生在营前,应该无虑。”林孝荀沉声回应,看起来是那样的稳重,还有点点的陌生。 也许,这才是对方真实的样子吧!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如此甚好,将军一路操劳,先回去洗漱休息吧!有事,我们可以明天再议。”该来的总是会来,林孝荀的出现,也就意味着继承王位的日子不远了。 “是。”嘴巴里答应着,同时还行了个礼,但林孝荀还是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君临晚,那窈窕的模样,不知不觉与记忆里的人重叠,然后在一低头的瞬间,被挥散成了虚无。 同样娇俏的面容,同样妖娆的身段,可那气质和神韵却是南辕北辙,眼前的人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而他,恐怕也无法再成为对方眼中以为的那个人。 低头退出房门的林孝荀,带着一干将士转身离去,在君临晚回来之前,他就住在这个地方,代为处理事务,如今,他却只能在复命后离开,另寻一个私宅。 所幸,方宿已经事先做好安排,而胡季也已经开始动手准备继任的工作。 唯独只有君临晚,望着依旧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郡守府,无奈的笑了笑。回想起寒曦邪的孤寡,如今,她竟然也不论多让,这就是对方口中的必经之路吗?而她,竟是选择了这样的未来。 还好,不是绝对。 第四百三十七章 静观其变 “将军。”看到林孝荀进门,一早就收到消息在此等候的方宿一行急忙起身打了个招呼,而林孝荀只是望了他一眼,然后挥手让人再等等,自己往后院径自走去。 在家仆的领路下,林孝荀走进房间,脱下身上的盔甲和衣服后,转身埋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木桶里。 林孝荀带回来的亲卫才刚刚安顿好,那边的林孝荀已经洗漱完毕的走了出来,看到人的方宿再次打了个招呼,这次,林孝荀挥手让他们赶紧落座。 “将军,若是劳累的话,不如明天再议吧!”胡季望着虽然洗掉一身赶路狼狈,脸上却难掩疲惫的林孝荀如是说道。 “无妨,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林孝荀摇头,抬眼望向胡季。 “都已经安排好了,王城那边也都已经布置妥当,宫人和宫女都安排到位,管事的也都安排好了。”衣食住行应该都已经不成问题,就差一个主儿了。 胡季说完之后望了一眼林孝荀,见对方并没有松口气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虽然比不了以前的椒图王城,但也不输其他城池多少,日后还可改善,只要……”胡季的话还么说完,就被林孝荀挥手打断了。 “你做事,我放心,如果一切都准备妥当的话,就把日子定下来吧!”林孝荀说。 “日子已经挑好了,等君主儿,呃,等公主过目以后,就能正式下文了。”胡季一时没能顺利改口,于是有些尴尬的望了一眼林孝荀。 “以后只有公主,别再说错了。”林孝荀皱眉叮嘱了一句,然后不等人回应的望向方宿。 “挑选的职缺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是名单。”方宿说着把手里的名单递给林孝荀,对于城主继任后的朝纲如何维护,又要如何顺利处置政务,没有人可用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方宿这段时间都在行使吏部的职权,就像胡季代替了礼部一样。 “嗯!明天一起给公主过目。”林孝荀如是说着,然后望向蒙梁,看对方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得问了句。 “怎么?你不满刑部的缺么?” “什么?”蒙梁猛然回神,让林孝荀望着他眉头紧皱,胡季和方宿也对望一眼,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发起呆来了。 “你在想什么?”林孝荀眉头紧皱的望着蒙梁问。 后者沉默一阵,然后才发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却又忍不住望着林孝荀问了句。 “以后,真的就没有君儿了吗?” 这话一出,方宿和胡季都愣了一下,然后齐刷刷望向林孝荀。如果说,这件事情对谁影响最大的话,那无疑就是林孝荀,所以大家谁都默契的不开口,却只有蒙梁问了出来。 “君臣之间要是太过逾越,又要如何树立榜样服众?更何况,她还是个公主。”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立,该避的嫌也还是要避,若是他们不帮着立起威信,君临晚又要如何统领上下?行使一城之主的权利? 林孝荀有林孝荀的主张,众人也有自己的理解,但蒙梁却不这么想。 “既然是公主,为什么不能只是一个公主?明明就有……!”少城主。 少城主三个字,在蒙梁的嘴边无声隐匿,因为林孝荀横过来的那记冷眼,还有自己仿佛被看穿一样的慌张。 “这是公主的意思,比起生死未卜的少城主,早就名声在外的公主更能凝聚人心,继任也会更加理所应当。”早在两年前就放出去的风声,后边又被彻底推动了一番,虽然因此让清雨被囚禁,却也因此保住了君临晚的平安。 “可是这样一来,君,公主就势必得招驸马,到时候……”蒙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孝荀皱眉打断。 “这才哪跟哪?以后的事情会 如何谁也不知道,若是连眼下的事情都做不好,也就没什么以后好谈的了。”蒙梁在担心什么,林孝荀怎么会不知道?一旦君临晚恢复女儿身,并以公主的身份继承王位,按照她的年龄,必然是要许婚的,而其他城池的城主必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结合的机会。 虽然可以用多事之秋来搪塞,可这件事情迟早是要提上议程的,蒙梁会想到这个问题,心思如何并不难猜,只是他的担心,好像又不止如此。 对于林孝荀的疑惑,蒙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恢复女儿身的君临晚,和寒曦邪之间唯一的隔阂也跟着告竭,日后两人站在同样的立场,谁也不知道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特别是椒图城还打算和狴犴城同盟的时候。 “与其烦恼这些事情,不如赶紧把你落下的刑部章程拟好,以后都是要用的。”而且,因为陆九九的事情,蒙梁耽误了不少事情,现在应该很忙才对,哪里来的闲工夫操心这些? “可是……!”蒙梁还想说话,却被方宿拉了一把,然后摇头。 看到方宿提醒的样子,蒙梁只得把手一甩,坐在位置上不再说话,而林孝荀而已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于是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他叹了一气。 “这件事情过后,等继任大典顺利完成,像这样的商量就能免则免吧!有什么事情学着上折子,让公主,也就是日后的城主定夺,以免被人诟病,反而麻烦。”林孝荀低声的说着,其他人微微一愣,然后抿着嘴应了声是。 蒙梁因为这句话而久久无法回神,等到要走的时候,还是方宿把他拽了出去,而留下的林孝荀,却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深夜,君临晚始终无法入睡,许是知道林孝荀已经回来,却只是匆匆见了一面,明明无所事事,却只能独自待在这里发呆,便没有了睡觉的 兴致。 耳边穿堂风一扫而过,君临晚还没来得及回神,身后便响起了一声刀剑的铿锵,扭过头,望着打在一起的阿林和林孝荀,君临晚喊了一声。 “阿林,没事的。” 听到说话的阿林瞪了林孝荀一眼,丝毫不客气的用力把人挥开,虽然软剑没有提起,却始终护在君临晚身前。 林孝荀望着阿林,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眼神把人打量了一遍,看对方护着君临晚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如果遍寻不着的少城主不是如今这副模样,继承王位的根本就不会是君临晚,如果强自把阿林推到人前,也只会被人诟病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权衡再三,只能把这尊贵的人儿当做普通人对待,毫无办法。 一旦有了破绽,万一被人看出来阿林身份,好不容易恢复的椒图,怕不是又要掀起腥风血雨,再次成为混沌的导火线。 来回的望着君临晚和阿林,心里越想,林孝荀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沉凝。 “阿林,你先出去吧!别让人靠近。”没有在意林孝荀的打量,君临晚望着阿林如是说。 微微皱眉的望着君临晚打量一眼,阿林又扭头望了一眼收起兵器的林孝荀,过了好一阵子才转身,在两人的目送下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彼此两个人的时候,君临晚望着林孝荀嘴唇动了动,然后喊了声。 “爹爹。”这样的两个字,划破空气的同时,也让林孝荀身形一顿,然后表情复杂的望着君临晚,抿着嘴咬了咬牙。 没有初时回来那一刻的尊卑上下,现在的他们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这声称呼,怕是也只有现在可以叫了吧!”看林孝荀没有回应,君临晚自嘲的笑了笑。 以为林孝荀会这样出现,应该是撇开了那份尊卑和君臣关系的,却不想,这沉默会来得如此理所当 然,也让君临晚明白,她以为的那一切,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后悔吗?”林孝荀抬头望着君临晚,在听完对方那句话之后,低声问道。 咧嘴一笑,这次轮到君临晚没有回答的只是望着林孝荀,却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让彼此都懂得了那是什么意思。 这世上的事情后悔又如何?如果后悔可以改变,他们早就悔不当初了。 “日子已经订好了,回头胡季会告诉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公告的时间会被延后到典礼前三天,你只要在这之前准备好就行了。”林孝荀说。 “所谓的麻烦,是指鸱吻城吗?”君临晚低声问。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应该和寒曦邪一样,都在等。”只犹豫了片刻,林孝荀便皱眉回了句。 “等着看是谁继承王位吗?”虽然语气像是自言自语,却只有君临晚知道那里边的意思又多笃定。 从鸱吻城会对阿林下手来看,怕不是以为椒图城会举荐阿林成为城主,再利用她来巩固和狴犴城的关系,而联姻,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这样一来,强强联手的椒图城和狴犴城,就会变成鸱吻城最大的威胁,所以,阿林留不得。 如果最后继承王位的是君临晚,那鸱吻城需要担心的事情就少了一件,作为椒图城主的君临晚,不可能再与狴犴城联姻,除非把整个椒图当成嫁妆,这不是什么容易事,特别是在刚刚恢复城号的情况下。 所以,鸱吻城才会等,想要知道最后继承王位的人是谁,如果是君临晚,那鸱吻城和狴犴城就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若是利益相关,是跟狴犴城同盟好,还是和鸱吻城合作好,这就有些见仁见智了。 林孝荀望着君临晚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皱的抿着嘴,这样的默认,换来的是君临晚几不可闻的轻笑。 权势之争,大多如此。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不知道的事情 “跟狴犴城的同盟没有变数,鸱吻城怕是要失望了。”喃喃的,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脸上表情有些莫测高深。 “所以,继任大典并不打算邀请任何城池的人前来道贺,一旦礼成,接下来就是与狴犴城的同盟,而鸱吻城也会有所行动。”林孝荀的心里十分明白,走到那一步,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前方除了泥泞,还是泥泞。 “一旦椒图城和狴犴城达成同盟关系,鸱吻城便再也不会有所保留,因为再不行动,就没有机会了。”君临晚低声说着,对于鸱吻城的城主,私心里是佩服的,这般百炼成钢的隐忍,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呢?不惜扰乱上邪这滩浑水的目的,又是因为什么呢? “只要椒图不动,鸱吻城便不会放过拉拢的机会,毕竟已经失去蒲牢城,若是再任由椒图城和狴犴城同盟,那对鸱吻城来说就更不利了。”林孝荀也不是蠢笨的人,所以才想拖延时间,不让人有机会破坏继任的事情。 “说不定,对方早就准备好了。”君临晚抬头望着林孝荀,后者眉头紧皱的若有所思。 没错,既然对方能够行刺阿林一次两次,要想在继任大典上行刺君临晚又有何难?如今的囚牛城已经入驻狻猊城管事,若椒图城失去了可以继任的城主人选,为了安抚混乱的人心,囚牛城再次以此为借口介入椒图城也无可厚非。 就算狴犴城同时行动,和囚牛城做同样的事情,最后的结果也无非就是拉开战乱的序幕,面对早有准备的鸱吻城和囚牛城一行,加上狻猊城的愤恨,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那是君临晚曾经不顾一切想要阻止的事情,结果到头来,却一步步的在走近。 “我们也一直都在准备。”林孝荀望着 君临晚,微微皱眉的脸上表情闪过一刻凝重。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也早就做好了觉悟,不然也不会答应接受寒曦邪的帮助恢复椒图城号。 椒图城会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里,成为狴犴城对外的盾牌,挥舞的利剑,与其说是为了狴犴城,不如说,是为了争得一席之地,守护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 至于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盈余去考虑,相比较以前的颠沛流离和民不聊生,现在这样还好一些,至少,他们可以选择,去决定拥有怎样的未来。 如果战事无法避免,他们要做的无非就是迎头赶上,所有人都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却独独只有君临晚,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望着眉头微皱,表情也有些严峻的林孝荀,君临晚不由得笑了笑,这才是今夜对方会找过来的原因吧!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既然大家都做足了准备,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 看君临晚一脸坦然,似乎对所有事情都心知肚明的样子,本该松了一口气的林孝荀,心里却只觉得更加沉重,然后幽幽的叹了一气。 “夜深了,将军可还有事?”故意忽略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君临晚望着林孝荀问。 “深夜冒犯,还请公主恕罪。”低头拱手,林孝荀毕恭毕敬的行礼,只是那一低头的瞬间,眼中不由得闪过一刻黯然。 最终,还是让这个孩子走上了这样的道路,背负了所有人的期盼,避无可避。 “既然将军知晓,这样的事情,日后能免就免了吧!”喃喃的,君临晚低声说了这么句,面无表情的样子,并没留意林孝荀微微一顿的身形。 以后,能免的就都免了吧!他们是君臣, 从此往后,就只有这一种关系罢了。 “是。”林孝荀应着,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是他早些时候耳提面命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来竟是一阵扎心的痛。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规矩总是要立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向来嬗变。 望着林孝荀消失在视线,君临晚许久才收回目光,然后有些摇晃的跌坐回原位,望着自己放在桌上微微颤抖的双手,自嘲的笑了笑。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到手的权利甚至足以左右一座城池,而她接下来的决定,甚至能够动摇整个上邪,为什么,她还会如此心慌,甚至感觉孤独? 终于有所体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条路,而她当初又是怎样把这一切都丢给了寒曦邪去背负,当真是……利用得彻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直到今天,君临晚才懂得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早就没有了回头路。 望着阿林走进门,表情有些忧心的打量自己,她扯着嘴角笑了笑。 无妨,也不碍事,这是她本该走的路,早晚而已。 当椒图城的公告开始张贴,距离继任大典已经不足三天,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甚至包括王城的搬迁。 比不上二十年前的那般辉煌,却也足够庄严雄伟,让人看得肃然起敬,君临晚被人接了过来,随行的只有董橙和阿林,还有一队护送的守卫。 因为继任大典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忙碌,这样的乔迁并未引来人们的关注,在人们的印象里,公主本就应该住在王城,而继任的大殿,也本就应该在王城举行。 王城建立在原本的旧址之上,昔日荒废的地方,如今早已看不出萧条模样,以前住在这里的八城之人觉得晦气,所以不愿靠近,以至于从郡守 府到王城这段路,多少有些距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坐在马车里的君临晚正想事情想得出神,结果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这让一旁的董橙急忙揭开车帘询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前面马车翻倾了,货物堵住了道路,怕是要耽搁一点时间。”负责护卫的首领骑马过来应了句,董橙也抬头望了一眼前方有些混乱的景象。 马车的主人不停在道歉,前面的士兵正不耐的催促动作快点。 “让人过去帮个忙吧!别耽搁了大家时间。”君临晚回神,在董橙身后低声说了这么句,于是来人得令的转身就要过去吩咐。 领队的首领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方突然发出一声轰鸣,倾倒的货物竟然炸开了。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漫天箭雨已经飞射而来,吓得董橙惊叫一声,并迅速的被君临晚拉进马车,而阿林也已经跳上车顶四下张望,同时也挡下了不少飞来的箭羽。 “保护公主!”回神的将领大叫,所有人才回过神来把马车团团围住,下一刻,四周飞扑而来的黑衣人,引来了一阵刀剑铿锵。 “公主?!”看君临晚揭开帘子就要走出去,董橙急忙把人抓住。 “公主,您不能出去,外边太危险了。”董橙忧心忡忡的望着君临晚,后者却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事的。”君临晚如是说着,然后揭开帘子走了出去。 黑衣人看到君临晚出现,顿时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行人目标明确的冲了过来,所幸都被阿林挡了下来。 眼前的场面混乱,君临晚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抬头望向远处站在屋顶的那个人影,再望了一眼跟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她突然飞身跳上了屋顶。 “公主! ”谁也没想到,本来应该娇柔的公主,竟然还是一个练家子,而且武功不弱。 “公主!”带队的首领回神想要追上去,但阿林动作比他快的闲冲了出去,而那些黑衣人看到军君临晚跑走,自然也都跟着追了上去。 等到护卫追出巷子跑到路上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黑衣人的踪影,那就更不要说君临晚和阿林了。 “人呢?公主呢?!”随后出现的董橙,望着呆愣的护卫一行大叫,而回应的她的却是一阵诡异沉默。 公主不见了,是自己当了诱饵把人引开,还是自投罗网已经被人带走,没有人能够确定,却必须将情况如实汇报。 不到一刻钟,林孝荀等人就收到了消息,于是一群人都愕然了。 “怎么回事?君儿怎么会……?”方宿率先回神,瞪着眼睛一脸茫然。 “该死的。”蒙梁低声咒骂着,转身就冲出了门,胡季想叫都没叫住。 “任性的丫头。”林孝荀低声骂了句,看似冷静的面容,双手却暗暗的紧握成了拳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儿怎么会突然跑掉呢?”胡季一脸的莫名其妙的,而方宿也是皱眉望着林孝荀,若不是对方一直冷静坐在原地,他可能也像蒙梁一样跑出去了。 “去跟蒙梁说一声,不用大张旗鼓。”林孝荀抬头望了方宿一眼。 “君儿是故意的吗?”方宿问。 “就算是故意的,那她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啊!”胡季理所当然的说着,就算君临晚故意把人引开,现在也该回来了才对,除非……已经被人抓住,又或者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胡季脸上表情就变得有些急切,和林孝荀的冷静形成了强烈对比。 “先等等看吧!”林孝荀如是说。 等等看?看什么呢?胡季和方宿对望一眼,满脸疑惑。 第四百三十九章 闻名不如见面 城外偏远的寺庙,和破败的外观不一样,里边收拾的像模像样,却没有香火,一旁的解签台前做了一个人,君临晚一进门就看见了。 那是一个长得十分粗狂,而且英气逼人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表情似笑非笑的正把自己上下打量,而她也不客气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椒图城的公主殿下,还真是百闻不如见面。”宫睨城的声音有些低,语气里听来有些调侃,而君临晚也应得随意。 “宫城主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是吗?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早点见面才对。”如果能够早点遇见的话,他也许就不用等这么久了,宫睨城在心里不无遗憾的想着。 “那还真是遗憾。”君临晚随口应着,互相对视的眼神,有着不用说出口的心知肚明。 不是不想见面,而是没有机会,寒曦邪把君临晚保护的太好,那个时候的宫睨城也不能随意离开鸱吻城,所以才会错过。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算太晚。”宫睨城的话锋一转,让君临晚望着他眉一挑。 “这倒未必。”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宫睨城望着君临晚眼神微眯,他以为君临晚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心里有数才对,至少,对他会找过来的理由,是有些兴趣的。 “那本王就忍不住有些好奇了,公主殿下为何在此?”如果没有想法,为什么还要乖乖见他?宫睨城不懂。 “因为宫城主在这里。”这是实话,却不是全部。 “本王以为,这是公主殿下的诚意。”既然人来了,不就意味着还有的谈吗? “不,只是不想增加无谓的牺牲罢了。”如果她不主动来,宫睨城也会想办法把她弄来,袭击护送的队伍就是其中一个。 “公主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仁慈。”知道君临晚的身份,也了解过很多事情,所以,宫睨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无讽刺的意思,到是觉得有趣多些。 “宫城主也可以 的。”君临晚目不斜视的望着宫睨城,如果对方没有释放那些野心,弄得人尽皆知又人心惶惶的话,其实,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公主殿下当真如此认为?”前一刻还悠然的宫睨城,此刻却忍不住嘲弄的哼了一声。 “难道不是?”君临晚皱着眉头并未松口,然后就听见宫睨城嗤笑一声。 “上邪终有一乱,就算不是我宫睨城,也会是别人,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先下手为强又有何不可?”宫睨城望着君临晚面容森冷。 “那不过都是谬论,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不是吗?”那些不过都是假设,而他们却为这个假设付出了太多代价,想到这里,君临晚便低头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其他的是很难说,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毫无疑问。”不知道想起什么,宫睨城望着君临晚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在君临晚狐疑的时候,他继续说了句。 “椒图流民不会甘于压迫,这一点,公主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 听完这句话的君临晚身形一顿,却无法反驳,就算没有宫睨城的这份野心勃勃,他们也会在适当的时机揭竿而起,为此谋划的一切,君临晚是再清楚不过,十年,二十年,这件事情终有一天会发生,只要人心不死,这份信念就不会断绝。 到时候战火燃烧,谁也预料不到会牵连多少,大家的目的本就不同,而为了达成心愿,又会煽动出怎样的鬼魅魍魉,就算是君临晚也不敢细想。 “宫城主似乎忘了,椒图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当初八城没有对椒图出手,又怎会有这样的隐患?而她也不会失去自己的父母,椒图的子民也不会蒙受这样的劫难,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 “那公主殿下可有想过,八城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不答反问的宫睨城,看上去不像是要找什么借口,而是简单的在陈述。 面对这样的反问,君临晚没有立时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对于椒图成为众人眼中钉的理由,无非就是因为椒图的富饶,那个时候各城池的资源各有优劣,通货贸易还未像现在这样通顺流畅,所以受地域限制的城池如鸱吻和囚牛一带,虽然矿物和毛皮繁盛,但是基本的民生问题却一直没能得到很好的满足。 饕餮虽然农牧富饶,自给自足虽然没有问题,却因为市场饱和而没有经济效益,仰仗赑屃城的同时,也因为各城池关税问题而克扣明显,盈利甚微。 狻猊城的织染虽然厉害,却面临和饕餮同样的问题,双方如果要走贸易,就得通过赑屃城,一来一往,也是盈利甚微。 狴犴城和睚眦城的优势都是死物,如果没有临近城池的合作,也不见得就有什么优势。狴犴城通过冶炼,在椒图城的帮衬下还算过得去,而睚眦城通过工艺建造等优势,帮助饕餮提高农牧生产,倒也相处融洽,却也仅止于此。 临近的能够接济帮助,偏远的呢?需求需求,有需要才有供求,大家明明都是这样,却独独只有椒图能够自给自足,怎不让人看得眼红? 如果什么都不做,椒图会不会一家独大到吞并上邪,没有人能够确定,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岌岌可危,然后先下手为强。 至于椒图陨灭后,各城池之间能够继续保持平衡,也是因为椒图子民流离失所,继而被压迫,所以才有了今天。 流民开荒,给八城带来了农牧的效益,少了椒图城子民的资源份子,大大的增加了其他城池享受的比例,流民的走商,因为价格低廉而促进了贸易的盈利数额,无偿的劳动,更是让拉升了八城的生活质量和盈利所得。 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椒图的牺牲之上,八城会有今天,都是因为椒图,而现在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因为椒图而起。 可是,椒图何错之有? “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都不足以成为牺牲椒图的借口。”君临晚冷眼望着宫睨城。 “可事实上,正因为牺牲了椒图,八城才有了今天,如若不然,陨灭的又何止是椒图。”宫睨城同样冷眼望着君临晚,先辈做的事情不敢诟病,但是,若非如此,他们能不能挨过那年冬天,又是否能够活到今天,全都是未知数。 所以,宫睨城不会否认当初的一切,也正因为当初那场战乱,才有了今天的上邪。 “为什么一定要是椒图?!”咬牙瞪着宫睨城,君临晚恶狠狠的将手握拳。 “因为不能是自己啊!”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又掷地有声的让人无从反驳。 是啊!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撇到自己身上,怪只怪当初的椒图最有利可图,而八城心中也早有默契,仅此而已。 沉默良久,君临晚做了一个深呼吸,抬头望着宫睨城抿了下嘴。 “既然如此,恐怕也没有什么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君临晚说。 “不再考虑看看吗?我的条件,未必会差。”这也是宫睨城会亲自过来的原因,但事情的结果,却与他想的颇有出入。 “要怪,就怪宫城主来的太晚吧!”君临晚沉声望着宫睨城。 “看来,远亲是真的不如近邻了。”嗤声一笑,宫睨城盯着君临晚又打量了一阵。 “……”有些狐疑的皱眉,君临晚不确定彼此之间是否称得上远亲,但是紧邻,她却是明白的。 “既然公主殿下心意已决,又为何还要赴约呢?就不怕有来无回吗?”说到这里,宫睨城也是好奇,如果一开始就决定拒绝,这样的见面,只会带来危险。 “宫城主这么诚意邀请,我又怎忍心拒绝?”不从她嘴里听到答案,宫睨城也不会死心,既然如此,早见也好。 “要是公主殿下在其他事情上也如此不忍心就好了。”宫睨城脸上表情淡去的冷声说道。 “很遗憾,让宫城主 失望了。”君临晚眉眼一垂的淡淡应了句。 “失望谈不上,就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可惜了公主殿下这般人才,也可惜了狴犴城的寒城主,连个人都留不住。”宫睨城的话才说完,君临晚的身形便忍不住微微一顿。 抬头望着宫睨城皱眉,不确定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又了解多少,但对方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见面,心里应该多少有数。 就在君临晚猜疑的时候,宫睨城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而君临晚也跟着站起来,有些狐疑的望着对方。 “时候不早了,就不耽误公主殿下时间了。”宫睨城望着君临晚笑了笑。 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话不用说得太白,大家都明白就好。椒图已经不能为他所用,因为已经选择了寒曦邪,虽然可惜,倒也不觉得意外。 望着沉默的君临晚多看了一眼,有种想要把对方脸上面纱撕掉的冲动,却忍着什么都没做,只是不经意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出门。 诚如对方所说,是他来的太晚,如果不是这样,寒曦邪又怎么会动了那样的心思?他又怎么会错失这样的机会?除了可惜,再无其他。 “主子。”看到宫睨城出现,隐藏在暗处的冷忌突然喊了声。 “嗯?” “要动手吗?”冷忌问。 “你觉得呢?”宫睨城好笑的回头望了冷忌一眼。 对方既然能够大摇大摆的找过来,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他要是在这里动手,只会让自己陷入麻烦,毕竟,这里可是椒图的地盘。 但他亲自出马的诚意,竟然被人拒绝的如此彻底,要说不在意,那也是骗人的。 “回去吧!知道你本意并非留在这里。”宫睨城望了一眼身形微动的冷忌,嘴角扬起一抹诡秘的弧。 “前锋将军的位置还缺着,回去找太傅领了吧!上邪安静太久,是该松动松动了。”宫睨城说着头也不回的走远,冷忌回神之后咬牙拱手。 “是!” 第四百四十章 椒图城主 等到宫睨城离开之后,过了好一阵子,君临晚这才呼出一口气的跌坐回原位,初时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双手紧握成拳的还在不住颤抖。 阿林适时出现,握着她微微颤动的双手皱着眉头,虽然想要回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笑得有些力不从心。 没想到宫睨城会亲自找上门,如果不是担心纠缠太久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她也不会大胆到自投罗网,所幸对方也没想对她怎么样,不过…… 抬头望着门口方向,君临晚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气,宫睨城,一个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且为之筹谋多年的人,与这样的人为敌,真的好吗? 可是,椒图也同样养精蓄锐多年,为了夺回曾经的家园,拥有属于自己的归属,如果这一切都是必须,那也不过是时势所趋罢了。 对吗?错吗?这种事情要如何判断呢?椒图终究会复兴,其他城池终究会受牵连,宫睨城只是做了他认为最有利的选择,结果如何,各凭本事,仅此而已。 “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的护卫首领,看到君临晚的时候兴奋大叫,也让阿林松开了握住的手,那一刻的温暖褪去,让君临晚将手握拳,却什么都没能保留。 “公主,您没事吧?”护卫首领冲进门,望着君临晚一阵打量,确认安好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恭敬的跪在地上请罪。 “属下护卫不利,救援来迟,还请公主恕罪。”齐刷刷跪了一地人头,君临晚看得站起身,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到人前。 “都起来吧!该回去了。”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君临晚越过众人往外走去。 “是。”虽然有些疑惑,但得令的首领还是起身示意,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扬长而去。 从今往后,只有前路,没有归途。 等君临晚走进王城的时候,玉殿前的广场上站了一群人,熟悉又陌生,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参见公主殿下。”一群人跪地行礼,让跟着君临晚身后的护卫首领也拜了下去。 等君临晚回 头,望着依葫芦画瓢也跪到地上的阿林时,心里忍不住狠狠揪紧,有些痛,却不至于影响心情。 从她决定以公主的身份回到椒图那一刻开始,从她决定继承王位的那一刻开始,这样的事情就已经注定,她会受万人敬仰,也会受万人唾骂,她会高高在上,然后,堕落深渊。 没说话,君临晚只是昂首阔步的向前走,穿过跪拜的众人,一步步拾着台阶往上,脚下步履铿锵,空气里还有砖石风尘的味道,不浓烈,却刺激着神经。 众人在君临晚走过之后,起身抬头望向那个走远的身影,表情各异,心情复杂,却目光坚定。 这是他们选择的王,是他们选择的路,是他们不顾一切想要得到的,梦想。 “主上!”流敖推开门,望着坐在御书房里发呆的寒曦邪。 “嗯?”喃喃的应了声,寒曦邪回头望向流敖,然后接过了对方伸手递来的书信。 打开书信一目十行,哼笑一声,寒曦邪把信又丢给了流敖,后者慌忙接过,然后折好放到怀里,却一脸欲言又止的望着对方。 “想说什么就说吧!”知道流敖憋不住话,寒曦邪低声的说了句。 “主上,真的不需要裴将军出阵吗?”与赑屃城接壤的地方,由裴将军统领的雪狼军驻守,按理说,在其他三军都有所行动的时候,雪狼军却按兵不动,实在有些不合适。 流敖眉头微皱的望着寒曦邪,后者只是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望着前方的视线始终不变,在流敖等得有些焦急的时候,他才低声问了句。 “你觉得雪狼军应该出阵?” “赑屃城是上邪中心,如果被人攻破,实属不利。”流敖有自己的担心,赑屃城的地理位置摆在那里,与所有城池接壤的地方,注定成了赑屃,败也赑屃。 “所以,对方要是动手,势必不会放过赑屃城。”更何况还是集合了囚牛与狻猊连成一线的时候,一个赑屃城,根本不是对手。 寒曦邪知道,流敖也知道,但眼下的部署,似乎摆明了是要放弃赑屃城,这让 流敖觉得有些忧心。 “主上,赑屃城兵力并不足以应战,若是不予出阵,恐怕……”会沦陷。 流敖的话语未尽,但他知道寒曦邪懂,而回应他的确实是一记浅笑,还有语气波澜不惊的一句回应。 “就算如此,那也是赑屃城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拒绝他的条件,仗着地理优势绑架贸易流通,甚至妄想以此要挟,寻得他狴犴城的保护,明明是个生意人,却说着三岁小孩都不会做的买卖,到底是谁给对方的勇气? 寒曦邪想到什么的冷哼一声,然后收回目光的望着手边茶杯,手指轻轻拂过杯口边缘,青瓷的润滑,让他心里闪过一抹清凉。 “可是……”流敖还想说话,但寒曦邪却摇了摇头。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自然也无法挽救一个想死的人,赑屃城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不妨安静的成全,然后,请君入瓮。”说完这句话的寒曦邪,收回手站起身,望着微愣的流敖看了一眼,没再说话的转身走了出去。 “主上!”看到寒曦邪离开,流敖急忙跟了上去,心里惦记着寒曦邪刚才说的话,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让你送的东西,送去了吗?”头也不回的寒曦邪,自顾自的说着。 “是,已经送了。”愣了一下才回神,想起寒曦邪说的是什么事,流敖急忙回应。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日子。”寒曦邪如是说着,突然站在走廊想侧头望向远方。 “若是主上没算错的话,应该能赶上。”流敖如是回答,然后抬头偷偷的望了一眼,见对方站在廊下面无表情的只是嗯了一声,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东西,在初七他们回来之后就商议着往外送,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也到了,早些时候也收到了飞鸽传书,时间上应该是刚刚好,就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用了。 流敖不说话,寒曦邪也不出声,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走廊下,望着远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夕阳西下,夜幕星光,岁月漫长。 “公主!啊!主上!”董橙刚说完 公主,就自觉不对的给自己掌嘴,然后嬉笑的望着君临晚拂身行礼。 “主上,殿前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主上过去了。”董橙今天穿的十分喜庆,脸上的笑容也十分喜人,看她说完话之后站在一旁,阿林扫了她一眼,然后扭头望向缓缓转身的君临晚。 在宫女的帮助下,黑色的朝服,传说中的鹰飞鸢跃,就这样贴服的穿在身上,伴随着她的动作,威严肃穆。 帮衬的宫女低头退到一旁,恭敬的行礼道贺,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让君临晚显得有些恍惚,特别是看到角落里挂着的那件衣服时,整个人都有些愣怔。 那是早上拿来的,说是贺礼,礼部觉得奇怪,所以先行查看,看过之后,胡季就匆匆差人送进宫来,时间赶巧,却又那么刚刚好,仿佛早就料到,分毫不差。 “主上?”看君临晚突然发起呆来,董橙不由得喊了一声,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心下里了然的凑近说了句。 “主上若是喜欢,等典礼结束再换上就是了。”因为继任的关系,穿常服是不可能的,但典礼结束以后的宴会,倒是没那么讲究。 因为董橙的说话而回神,君临晚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的往外走去。 看君临晚有了动作,其他人也跟在身后慢慢向外走去,待到人影略过,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的时候,阳光穿过窗台,暖暖的落在衣架上,映着衣架上的衣服冉冉生辉。 那是九仙锦,世间仅存的一件,颠沛流离二十年,如今,也回家了。 “恭迎主上!” 玉殿前的广场上,在宫人的吆喝声中,初任文武百官的众人全都低头跪拜,在林孝荀等人的带领下,谁也不敢逾越的态度谦恭。 君临晚信步走过人群,然后一步步走上高台,在胡季的示意下点燃了象征繁荣的鼎炉烈火,然后击响了震天的大鼓。 祭了天,上了香,请了神,倒了酒,君临晚如同百官一样跪在高台之上,听一旁胡季打开祭文郎朗而唱。 一切顺利的就像在做梦,直到胡季那声礼成,君临晚 都还有些恍惚。 站起身,望向高台之下的百官,还有城门外的黎民百姓,响彻天际的欢呼声没能让君临晚回神,倒是胡季将王印交给她的时候,她才微微摇晃了一下。 从今天开始,世上再也没有君临晚了,站在这里的是王,是椒图城的城主,肩负着椒图千千万万的生命,还有多灾多难的未来。 活下去,竟然是眼下唯一的念想,如此讽刺,却又任重道远。 紧紧捏着手里王印,站在原地接受百官礼拜,享受万民的道贺,君临晚的心情却一点点的变得沉重。 为什么被牺牲的要是椒图?为什么一定要她才能继承王位?为什么椒图一定要复兴?为什么……是她站在这里? 以前想不明白的那些事情,此刻都有了答案,而她要做的,从来只有一样。 典礼过后,官宴还在继续,有人却已经耐不住的聚首,听得探子来报,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沉重。 “没想到,对方动作竟然这么快。”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当真的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赑屃城仗着地理优势,以为周边城池为了保住平衡,绝对不会轻易动摇它的位置,结果却……”由此可见,对方怕是下定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太天真了,雪崩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一声冷哼,道尽了不屑。 “赑屃城和狴犴城早有约定,为什么驻扎边境的雪狼军没有动静?” “如果赑屃城只想利用狴犴城,却从未想过要付出同等代价的话,你会放心把自己的军队送过去吗?”指望别人来成全自己,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又有谁能这么慷慨? “不是还有贸易一说吗?”难道已经谈崩了? “贸易跟谁都能做,赑屃城也是一样。”既然能够仰仗狴犴城,自然也能够倒戈其他城池,生意人重利,古来如此。 “这么说,是赑屃城棋差一招了?” “不,是将计就计。” 突然出现的君临晚,让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然后愣愣的抬头望着她。 第四百四十一章 攻城略地 “君,主上!你怎么来了?”林孝荀望着君临晚显得有些惊讶,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在前殿官宴上作陪吗? “那不如林将军先说说,为什么我六部尚书缺了三个,只剩丞相一人挑大梁?”君临晚眉一挑的望着林孝荀,后者听得清了清嗓子。 “主上,这不是还有您么?”胡季干笑的望着君临晚,然后扫了身边的三人一眼。 “胡大人的意思,是以后这种事情都得本王自己招呼了?”那她是不是可以把礼部给撤了?既然都派不上用场了,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呃……!”胡季愣了一下,然后求救的望向林孝荀,一脸的无奈。 谁能知道,当初跟在屁股后头的小丫头,突然之间变得威风凌凌,说话还夹枪带棒的,当真是很难适应,却又有苦说不出,毕竟,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主上,边境探子来报,说是囚牛开始发兵赑屃城,已经越过边境线了。”林孝荀望着君临晚如是回答,而后者已经走到桌前,望着桌面上的沙盘微微皱眉。 “我都不知道,这王城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君临晚低声呢喃,说着好似不想关的话,让其他人对看一眼,全都选择了沉默。 这个地方和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王准备的,因为事出突然,他们又习惯了这样的私下商议,所以就略过了君临晚,却不想,会被抓个现行。 “这是军机处,商议政事的地方。”林孝荀低声解释,换来君临晚淡淡一眼。 “所以呢?眼前就是我的军机大臣?”君临晚的话,让其他几个人清了清嗓子,眼神四顾的没有说话。 “军机处暂时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算是搁置。”林孝荀硬着头皮回应,望着君临晚微微皱眉的同时,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缠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几位大人用的这么理所当然,原来是没人当家啊!” 君临晚的话让林孝荀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其他人更是噎了一下,然后各自转移视线。 有了君臣之别,就算是吃这种口头上的哑巴亏,那也只能是认命。 “咳咳!不知主上此番前来,可是有吩咐?”林孝荀没有忘记君临晚刚才进门时说的那句话,于是转移话题的询问。 “听你们说得热闹,所以过来看看罢了。”君临晚望了林孝荀一眼,昔日的父亲,如今成了臣子,恪守礼教的让人敬佩,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那……主上刚才说的将计就计又是何意?”方宿望着君临晚,犹豫了一阵才把主上二字说出口,语气也十分礼貌,甚至有点不耻下问的意思。 “世人都知道赑屃城易攻,却谁都没有出兵维护,这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现在这种情况,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死活,也只有赑屃城会认为,自己还能像二十年前一样占据优势。 “可是赑屃城失守,对大家又有什么好处?”蒙梁望着君临晚皱眉。 “请君入瓮。”君临晚的话让众人听得一愣,还未回神的时候,就见对方笑了笑。 “不过,这也要椒图城能够守住边境,而蒲牢城又能够抵挡侵略才行。”君临晚的话让众人听得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我们还好,但是蒲牢城刚刚换了新城主,又经历了内乱大伤,还有那个余力抵抗侵略吗?”方宿狐疑的皱眉询问。 “要是赑屃城失守,接下来蒙难的就是睚眦城,到时候我们各自都有敌对,如何才能瓮中捉鳖?”胡季也是心有顾虑。 “睚眦城想来易守难攻,自然不用担心,不然,风卿崖继位的时候就已经易主了。”君临晚如是回答,然后望着众人扫了一圈。 “捉鳖的人不是我们,是狴犴城。”这也是雪狼军按兵不动的原因,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不然,又何必放任赑屃城自取灭亡? “该不 会,寒曦邪一开始就打算牺牲赑屃城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是不是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被对方抛弃的棋子?蒙梁想到这里,盯着君临晚眯起眼睛,眉头紧皱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选择置身事外,想要把战事交给别人的是赑屃城,而寒曦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如果换了是她,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军队为此盲目牺牲,如果睚眦城守不住,又或者椒图被攻破,狴犴城最后又要如何自处? 说白了,人都是自私的,可以合作,却不能盲目合作。 “也就是说,赑屃城是送给对方的?”而与他们的合作,才是必须的,这算是给他们通气,让他们安心成为盾牌的意思吗?林孝荀疑惑的想着。 “是赑屃城自己把自己送了出去。”君临晚的解释,让所有人都望着她沉默,这听起来像是帮寒曦邪说话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说赑屃城,如果事情真像刚才说的那样,那对方会针对的就不可能只是赑屃城,还有蒲牢和我们。”他们三个城池都在一条线上,要是只针对赑屃城,那也太小题大做了,更何况,对方一旦动了赑屃城,他们就有理由先下手为强了。 不过,对方肯定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如此一来,怕不是要全面宣战了。 “过两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君临晚想到什么的喃喃低语,众人对望一眼,大概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旦等那人离开椒图地界,也就是战鼓振响的时候,对方有备而来,他们也从未掉以轻心,彼此终有一战,毫无悬念。 “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鏖战。”语气不由得有些自嘲,胡季说着望向林孝荀。 “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当初为了复兴椒图,早已做好与八城抗战的准备,如今这样,算是好的了。 林孝荀沉声说着,然后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君临晚 身上。 他们这些人,早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一直在为了那个目标而努力,唯一被摒除在外的就只有君临晚,可是如今,陷入最深也是她。 “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蒙梁也冷着脸,眉头微皱的望着君临晚。 “即便如此,也只能先把蝉捕了再说,不是吗?”君临晚知道蒙梁的意思,却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哼!”蒙梁冷哼,不知道君临晚哪来的自信,认为寒曦邪会遵守承诺不背后通刀,不过,如果赑屃城被攻陷的话,狴犴城确实也没有余力针对他们,倒也不算太坏。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盘棋不是他们摆的阵,如今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林孝荀说着望了众人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然后就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商议了处理意见之后,一群人这才缓缓散去。 走在最后的是君临晚,望着眼前的沙盘,抓在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却不觉疼痛。 上邪的地图尽数入眼,幅员辽阔的椒图让她看得眼睛生疼,也终于理解了当初为什么会是椒图被牺牲。 现如今,狻猊城已然成了第二个椒图,而赑屃城也即将不上狻猊城的后尘,昔日不惜一切想要避免的战争,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拉开序幕。 矛盾又讽刺,心伤又悲悯。 摇曳的灯火晃出一个人影,君临晚抬头望向门口方向,本该离去的林孝荀,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表情复杂的皱着眉。 “怎么了?”有些好笑的说着,君临晚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轻松些,却因此听到了林孝荀的一声叹息。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留在狴犴城。”林孝荀的话让君临晚身形一顿,然后轻笑的回了句。 “世上要是有早知道,我也不会跟他回狴犴城。”她会接受自己的公主身份,在战乱发生之前阻止,然后卧薪尝胆,厚积薄发,寻找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所有事情,而 不是现在这样,被迫的做出选择。 “我从未想过要让你承担这一切。”此刻的林孝荀像个慈父,心中满是懊悔。 “如果不是我,也会是阿林。”挟天子以令诸侯,君临晚几乎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未来,被捆绑的阿林,还有藏于背后的她,幸福与他无关,同时也不是她心中所愿。 “你后悔吗?”林孝荀问。 “后悔有用吗?”君临晚反问。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目光幽幽,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林孝荀低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再抬头的时候,他目光如凌的望着前方。 “若战事告急,末将愿请缨前往。”林孝荀说着跪到地上,字字铿锵。 “嗯!本王准了。”除了指望眼前的人,她还能指望谁呢?就像早些时候跪拜的百官,除了指望她,又还能指望谁? 君临晚望着站起身之后,拱手行礼的林孝荀笑了笑,眼里始终清冷的少有温度,直到对方转身消失在门外,她才收回目光的低头拂了拂身上衣服。 天要变了,眼下这一切,可曾如他所愿? 上邪归元十九年,立秋之后,囚牛城以追击不法商队为由越境赑屃城,途经之处生灵涂炭,却被冠之以盗匪,后借赑屃城剿匪不力,为祸边境为由,出兵横踏,不到三日便推兵十里,赑屃城军事告急。 同年十月,椒图城新城主继位不足半月,狻猊城大兵来犯,以陆九九身死为由,想要借道椒图前往狴犴城寻求公道,在遭到拒绝后,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混战。 就在赑屃城岌岌可危,想要向周边借兵未果的时候,蒲牢城也因为之前的王位争夺,被鸱吻城以诬陷为由追责,时过境迁的旧事重提,一言不合便兵戎相见,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陷入苦战。 可笑的理由,可悲的事实,谁都无法改变这一夜之间燃起的战火,正在无情的吞噬着这片大陆,意料之中,毫无意外。 第四百四十二章 烽火狼烟 “主上!”山隐走进门,听得声音的风卿崖急忙起身询问。 “怎们样了?” “就要打到王城了。”山隐眉头微皱的望着风卿崖,将手里急报递了出去。 接过急报匆匆看过,风卿崖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凝,跟着把急报丢给山隐,坐回原位若有所思的皱眉。 “主上,若赑屃城失守的话,我们要怎么办?”虽然睚眦城易守难攻,却不意味着就坚如磐石,万一受到波及,难保不会造成损伤。 “狴犴城那边可有消息?”风卿崖抬头望着山隐。 “似乎没有打算。”说到这里的山隐眉头紧皱,脸上表情也十分狐疑。 “是吗?”是打算牺牲赑屃城吗?风卿崖在心里想着,并未留意到一旁山隐的心思百转,而后者见他不说话,终是忍不住追问了句。 “主上,狴犴城这是要把赑屃城当做弃子来用了,您难道还打算相信他会成为扭转这乾坤的关键吗?” “不然呢?”没想到风卿崖会毫不犹豫的反问,以至于山隐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在山隐低头沉凝的时候,风卿崖皆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然后问了句。 “如果兵临城下,以睚眦城的实力,你觉得能够支撑多久?” “粮草充足的情况下,至多五年,若是孤立无援……”山隐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知道了风卿崖是什么意思。 “睚眦城只是易守难攻,并不是久攻不下,若非如此,当年父亲过世的时候,那些人也不会如此嚣张的在我继任前夜动手。”正是因为知道不能硬碰硬,也不能给人机会对他不利,所以他才把东西送走,才会答应寒曦邪的条件,才会安静的闭门不出,励精图治。 “赑屃城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自己的选择,狴犴城不出手,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而我们,为什么要出手?”风卿崖的反问,让山隐望着他顿在原地,许久都 说不出话来。 是的,为什么要去担心赑屃城?昔日的赑屃城又可曾担心过他们?就算兵临城下又如何?他们早有觉悟,也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就算不能拖个十年半载,三五年也未尝不可,总之,绝不可能如同赑屃城一样兵败如山倒。 届时,早有准备的狴犴城也不可能按兵不动,在蒲牢城完全失守之前,饕餮城也不可能轻易动摇,对他们来说始终都有一线生机,这也是当初主风卿崖会答应寒曦邪合作的原因。 天时地利人和,想要做成这件事情缺一不可,他耐着性子等到今天,寒曦邪从未让他失望,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继续等下去? 这就是风卿崖的选择,也注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他因此付出的代价,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狴犴城不动,我们就不动。”风卿崖的这句话,为山隐的疑虑画下了句号,接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的只是望着门外。 那天边看似平静,却早已万般汹涌。 “主上,你真不打算出兵?”庄微贤不懂,为什么这样好的机会,寒曦邪却什么都不做,难道任由赑屃城沦陷不成? “为什么要出兵?”寒曦邪一脸莫名其妙的抬头望了一眼庄微贤。 “主上!”看寒曦邪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庄微贤忍不住厉声大喝。 “赑屃城一旦失守,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别人手中,到时候最危险的虽然不是狴犴城,但对狴犴城来说却没有半点好处。”不管的向南夹击椒图也好,还是向西攻打睚眦也好,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丞相多虑了,对方师出无名,怕不是只能终于赑屃城了。”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一样的语气和表情,寒曦邪的这副模样,让庄微贤看得惹怒住瞪了他一眼,然后咬牙。 “主上觉得现在是名义的问题吗?”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嘲弄,那是最近听闻的消息早已好 名义没有了关系,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听得庄微贤嗤之以鼻,却又无可奈何。 各个城池各自为政的结果,就是一旦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引来八方瞩目,却又碍于各自律法而不得干预,硬生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用莫须有的理由,干着鸡鸣狗盗之事。 “所以,丞相的意思是主张出兵救援赑屃城,并打算无视那些可能会引来麻烦的规矩,是这个意思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装微信,没想到一向斯文的庄微贤,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出乎预料。 “规矩都是人定的,如果是赑屃城开口求援,我们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伸出援手,何故之有?”庄微贤理所当然的凛然回答,让寒曦邪差点忍不住想要为他鼓掌。 看样子,赑屃城是因为在他这里走不通关节,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的找上丞相,而丞相之所以会答应,恐怕也不仅仅是想要解救黎民那么简单。 “那等到救援过后呢?丞相意下如何?”就算能够把囚牛赶出赑屃城边境,梁子终究是结下了,到时候为了巩固赑屃城的太平,是不是还得留驻一只军队?这样一来,狴犴城的兵力就会被减弱。 如果对方在这个时候合力而攻之,狴犴城又能有多少机会全身而退?寒曦邪望着庄微贤轻笑出声,然后听得一声回应。 “囚牛城以莫须有罪名侵犯赑屃城,当要给赑屃城一个说法,但赑屃城冥顽不顾,所以……”庄微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一个摇头给打断了。 “丞相是要变成第二个宫睨城吗?”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庄微贤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所谓兵不厌诈,计谋要是用得好,又有何不可? “两者之间有何区别?”语气忍不住有些嘲弄的寒曦邪,让装微信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的瞪着眼睛看他。 “赑屃城注定有此一劫,丞相还是不 要太过执着的好。”不管赑屃城被攻陷也好,能守住也好,都无法改变赑屃城会沦为战场的事实,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沦陷与不沦陷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并加以利用,仅此而已。 “这一劫,怕不是要让赑屃紧跟狻猊后尘。”如果成了对手的傀儡,怕是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不管笑到最后的人是谁,都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如果赑屃城能够多点危机意识的话,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但现在……?丞相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日后,还有很多需要忙碌的地方。”寒曦邪望着庄微贤,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 是赑屃城以为可以依赖那点利益关系得到庇护,自己放弃了拯救自己的机会,这怪不得别人,如果赑屃城当初有答应,在出兵后可以借赑屃城的名义乘胜追击的话,也许,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不能乘胜追击,不能将对方势力一刀两断,那他援助的意义何在?只为保住赑屃不受侵扰吗?他为什么要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看寒曦邪心意已决,庄微贤也不知道还能如何说服,只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对方,然后叹息的拱手离开了御书房。 等到庄微贤走远,流敖这才走出来问了句。 “主上,您为什么不跟丞相直说?就算出兵赑屃城,也无法改变局势,若囚牛城折道蒲牢城或者椒图城,在赑屃城打算息事宁人的情况下,派出的援军根本无法阻止两军的夹击,这样一来,椒图虽然还能就近派兵,但蒲牢城就鞭长莫及了。” 这还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万一囚牛城兵分两路,他们的援军又要如何自处?增加兵力是不可能的,因为只求自保的赑屃根本不会让大军过境,而狴犴城也无法调派那么多人手出阵,除非能够让睚眦城和饕餮城加入战局。 只是这样一来,战火将会以蒲牢和赑屃,还有椒图为战场, 就像九宫格的中三路,被上下夹击一样,整个上邪大陆都没办法幸免于难,与之相比,任凭赑屃城沦陷,然后将计就计的请君入瓮,又有何不可? 沦陷的赑屃城已经无法在阻挠任何人的折道过境,这对他们行军来说百利无一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比起三个城池都受牵连,只有赑屃蒙难不是很划算吗? 流敖望着不说话的寒曦邪,觉得这些事情要是不说给人知道的话,大家肯定都会认为主上见死不救,甚至还想拿赑屃城当做诱饵,虽然看起来是这么回事,但背后的理由,却是为了避免更多的生灵涂炭,这里边可是又很大却别的啊! 面对流敖的忧心忡忡,寒曦邪始终不为所动,与此同时,庄微贤也回到了自己的丞相府,守候在大厅里的使臣,见到人之后急忙迎上去询问。 “丞相,主上怎么说?”如果狴犴城不愿意发兵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人能够指望了。 “吴大人,这件事情,狴犴城恐怕无能为力了。”庄微贤低声说着,表情有些无奈的望着对方。 虽然他是赞成出兵,并且借机造势的,但寒曦邪却不这么想。本以为赑屃城的人主动找上门,也就意味着赑屃城会接受他们的条件,让他们可以假借名义过境发兵,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可惜,寒曦邪好像并不相信赑屃城。 庄微贤以为有利,是因为他不知道,赑屃城原本就拒绝过寒曦邪一次,这样找来就是出尔反尔,没有人能够保证事成之后对方会不会借口再次反悔,到时候战火纷纷,谁又能够对谁追究? 寒曦邪不会用自己精心的部署去冒险,而庄微贤也很遗憾自己没能成为左右寒曦邪决定的那个人。 在知道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赑屃城的使节一脸死灰。 在这场注定的浩劫里,没有人想要置身事外还能全身而退,如果有,也只能是祭品。 第四百四十三章 赑屃城沦陷 入冬的时候,赑屃城的王城终于沦陷,整个赑屃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 因为经济发达,与各城池之间利益关系明显,自以为能够借此保住赑屃城的百年太平,却不想,最终成也萧何败萧何。 太过仰仗经济发达的结果,就是疏于军队的训练和组建,这场仗打的莫名其妙,却输得理所当然,就像那个点燃战火的理由,微不足道,却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最终,赑屃城沦为了第二个椒图城,却因为经商的关系,赑屃城的子民并没有受困愁城,在战败的宣言还未公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向四处逃散,其中感受最为明显的,就是易守难攻的睚眦城。 “主上,听说边境线外的难民又增加了。”山隐拿着探报走进门,眉头紧皱的一如坐上风卿崖,后者正揉着眉头幽幽一叹。 “我现在知道寒曦邪为什么要按兵不动了。”风卿崖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为什么?”习惯性的反问,山隐眉头紧皱的猜不透其中诡秘。 抬头望了山隐一眼,风卿崖没有说话,而是面容沉凝的望向门外,不多时,就听见有人来报,是狴犴城那边送了书信过来。 那一刻的惊愕,让山隐直到很久之后都还记忆犹新,那时候的震撼,即便多年后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狴犴城早就预料到了?”一脸惊愕的山隐,望着拿了书信沉默扫过的风卿崖,许久才看到对方把书信折叠放到一旁。 “主上?”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山隐止不住心底的好奇,却看到风卿崖嗤笑一声,表情有些自嘲,随后陷入沉思。 “主上!”这事情到底是怎样?山隐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直到风卿崖低声说了句。 “把户部尚书找来。”风卿崖的话让山隐眼睛一瞪。 “主上!您要把难 民都迎进来吗?”不然找户部做什么?山隐心里猜忌,回想之前,狴犴城做过的事情,他的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 难道那封书信上写的内容就是这个?狴犴城那个时候开城扩户,是因地制宜,那些流民并未全然信任,而且后续也都回了椒图,对狴犴城的影响小之又小,和此刻收容难民的情况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要知道,这场仗谁也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如果时间拖的太长,那么多难民要如何安置,又要如何养活?难道就不怕民心不稳而内乱不停吗? 山隐的忧心不无道理,风卿崖自然之道对方意思,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先把人找来吧!”风卿崖低声的说着,让山隐望着他抿嘴皱眉,却也没能再说出反驳的话,只得转身去把户部尚书找了来。 因为不放心,在通知了户部尚书之后,山隐又给太师府的温太师送了信,于是,在户部尚书走进御书房没多久,温太师也跟着进去了。 三个人在里边也不知道商量了多久,让等在外边的山隐越见焦急,终于在天黑之前,温太师和户部尚书走了出来。 “太师!”山隐迎了上去,望着温太师忧心忡忡的欲言又止。 “哎!”温太师望着山隐幽幽一叹,然后摇头越过对方走了开去,只让山隐更加疑惑的望着对方背影消失。 至于紧随其后的户部尚书大人,低着头一脸菜色的不停嘀咕着什么,根本没有理会山隐的自顾自走了开去。 就这样,没有人知道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在三天后听闻边境收到公文,针对难民的处置做出了定案。 没有如同外界以为的那般做出收留决定,而是以收留难民为由,将边境线往外推了十里,也就是说,睚眦城扩大了原本的土地面积,以吞并赑屃城 地界这样的方式。 对外的说法非常光亮,因为那本就是赑屃城的土地,用于安置赑屃城的难民无可厚非,毕竟囚牛城也不是打着侵略的旗号,自然不能追究,除非对方想要撕破脸。 而事实证明,囚牛城也以安抚民心为由,开始监管赑屃城,但碍于接壤的边境地域太原,没能插手睚眦城这类似趁火打劫的行为。 就这样,赑屃城被睚眦城和囚牛城瓜分了,而难民们全都挤到了靠近睚眦城附近的十里地界内,显而易见的人满为患,于是,自此向北,开始向饕餮和蒲牢城蔓延,自此向南的开始向狴犴城和椒图城方向蔓延。 不知不觉的就形成了包围趋势,等囚牛城醒悟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掌控的赑屃城竟然无端端少了三分之一以上。 “哈哈哈哈!”囚牛城和鸱吻城接壤的行宫里,传来宫睨城朗声的大笑,脸上表情充满了兴味,眼中灼灼有光,觉得这一切都十分有趣。 “主上!”左太傅眉头微皱的望着宫睨城,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太傅不觉得有趣吗?没想到风卿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要知道,如果一旦本王挥手压兵,那些难民可都是牺牲品。”宫睨城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 把难民全都集中在边境线上,若是战火蔓延,那些难民岂不是活生生的盾牌?结局可想而知。这种事情,宫睨城做梦也没想到会是风卿崖做出来的,而且还往其他几个城池推了出去,若不是早有默契,恐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赑屃城,果然是被拿来祭旗了,就不知道祭的是谁家罢了,宫睨城眼神微眯的若有所思,让左太傅望着他抿了抿嘴,然后拱手谏言。 “这恐怕就是风卿崖的目的,一旦主上压兵,那些难民若是出了事,主上 一世英名怕会被残暴不仁取代,即便最终君临天下,恐怕也没什么好名声,到时候四处抵抗,想要压制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这是一个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会让他们不好受的计划,而且眼看着还挺成功。 “事情本来就是双刃剑,太傅只想着对本王不利的地方,可有想过,把难民当成挡箭牌的其他城池,在世人眼中又是何模样?”人心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才有趣啊!宫睨城表情玩味的望了一眼左太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椅子扶手上。 “主上的意思是?”左太傅眉一挑的望着宫睨城。 “把消息散出去,然后静观其变。”宫睨城如是说着,左太傅低头应了一声是,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又听得宫睨城把他叫住。 “对了,蒲牢城和椒图城怎么样了?” “狻猊城怕不是椒图对手。”说到这里,左太傅不由得眉头紧皱,脸色也不由得沉凝三分,却听得宫睨城轻笑。 “那蒲牢呢?步清廷还是不改初衷吗?”眉一挑,宫睨城望着左太傅,看对方嘴角微扬,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 “嬗变的人,也是有趣的很啊!”宫睨城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而左太傅只是拱手行了个礼,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 人心嬗变,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主上!”狴犴城的王城里,流敖拿着书信冲进门,顾不得礼数的跑到寒曦邪面前,把手里收到的书信递了出去。 默默的接过书信看了一眼,寒曦邪眉头皱了皱,然后一言不发的把书信丢到旁边火盆子里,待灰烬坠跌,他才收回视线的望想门外。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入冬,此刻的天寒,却始终比不上心里的冰凉。 “主上,蒲牢城对鸱吻城投诚,这……!”相比较寒曦邪的不动如山,流敖 的脸上不觉有些慌张。 “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寒曦邪无动于衷的应着,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收到的消息。 “可是……!”流敖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寒曦邪摇了摇头。 “风卿崖那边怎么样了?”寒曦邪问。 “都已经安排好了。”说到这个,流敖不由得安心的呼出一口气,而寒曦邪抿着嘴并没回应,而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奏折。 “主上?”流敖喃喃的喊了一声。 “去把卢公公找来。”寒曦邪低声吩咐。 “耶?”流敖奇怪的望着寒曦邪,在对方抬头皱眉的时候急忙应了一声是,于是转身跑了出去。 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流敖眼中疑惑的皱眉,想不清这个时候交卢公公是怎么回事,而等卢公公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御医院的白一简也接到了召见的命令。 那年入冬,因为蒲牢城的投诚,导致饕餮城陷入慌乱,睚眦城也因为这个消息而风声鹤唳,至于狴犴城,也因为寒曦邪的身体抱恙而取消了早朝。 至于椒图城,和狻猊城的征战终于有了结果,在被逼到王城外三十里地的凤头山,两军对垒的厮杀成一片,喧嚣而混乱。 与之相比,双方领军的大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交手对垒,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出手,仿佛身边的厮杀不存在一般,眼中只有彼此,那相爱相杀的样子,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只剩神魂纠葛。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默契,在一道寒光闪过眼帘的时候,他们双双出手了。 冷忌盯着段离,招招要命的毫不留情,段离也沉着应对的挥剑抵挡,内力碰撞的伴着刀剑铿锵,各自后退三步的望向对方。 下一刻,又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直到身后传来鸣金收兵的信号,彼此才各自对视一眼,然后不甘心的转身离开。 第四百四十四章 龙争虎斗 “将军!”副将看到段离回营,不由得上前喊了一声。 “嗯!”段离面无表情的应着,然后把脱下的盔甲丢给副将,自己信步走进帐篷,却因为帐篷里的人而惊讶的愣在原地。 “呃!将军……”副将一脸菜色,抱着盔甲喃喃的喊了一声,有些懊恼自己没能及时说出帐篷里有人的话。 “主上万福!”段离低头拱手跪在地上行礼,副将也急忙跪到地上。 “段将军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做着男装打扮的君临晚,看到段离之后笑了笑,然后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不知主上来访,还请主上恕不能远迎之罪。”段离起身拱手,字字铿锵的看得君临晚扬起嘴角,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对方手背。 “是我来的太过唐突了,将军何罪之有?”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跟在段离身后的副将,跟着又说了一句。 “将军刚从战场回来,还是先洗漱休息一下的好,有什么晚点再说吧!”君临晚说着松开手,然后越过段离走了出去。 “将军……?”看到君临晚走远,副将这才抬头喊了一声,却看到段离眉头紧皱的抿着嘴,许久才问了句。 “主上自己来的?”段离回头望着身边副将。 “是啊!突然就来了,要不是有令牌,说不定就……!”军营重地,不管是什么人,这样突然出现都不可能安然无恙。 “知道了,去打水。”段离皱着眉头应了声,然后站在帐子里开始脱衣服。 “是。”副将领命退了出去,而脱了衣服的段离站在原地,对于身上细碎的伤口熟视无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为什么君临晚会出现在这里?身边谁没带又是怎么回事?这里可是狻猊城地界,他们可是挥军杀到了狻猊城的王城根下,怕是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危险的地方,主上这样贸然前来,难道就没人拦一下? 那些人都在做什么啊?段离想 着本应该陪着君临晚留在椒图王城的几个人,不由得眉头越皱越紧。 而等到段离收拾干净出现在议政的帐篷里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刚走进帐子,段离就看到了立在沙盘前的君临晚,望着沙盘上的行军布阵看的仔细,听见他的脚步声,这才抬头望了一眼。 “主上!”段离望着君临晚拱手行礼,随后看到君临晚随意的笑了笑,然后招手让他走近,指着沙盘上的布阵问了句。 “还有多久才能打下狻猊城的王城?” “快则七天,蛮则十日。”听到问话的段离眉一挑,不知道君临晚怎么突然想到要问这个,如果是好奇这些事情的话,在椒图也能及时收到消息,何苦走这一趟? “还要这么久吗?”君临晚自言自语一样的望着沙盘,并未留意段离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跟着又说了句。 “三天,三天能拿下吗?”君临晚抬头望着段离,目光灼人的看得段离一愣。 “主上的意思是?”要他不折手断的三天之内攻下狻猊城王城吗?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牺牲肯定不小,段离以为照着眼前主上的性子,应该会想要用更保险的办法才对。 “没时间了。”君临晚低声的呢喃着,手指站在沙盘边缘用力的抓了一下。 “因为蒲牢城的关系吗?”虽然是在战场上,但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段离如是回应。 “那人,还是心太软了些。”说起蒲牢城,君临晚脸上的神情便不由得一黯。 回想步清廷当初为了得到王位,不惜手刃自己兄弟的事情,君临晚以为那人是狠绝的,也早就有了觉悟,可是,当那万千人命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却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没有人能说他做错,却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段离没有说话,步清廷会投诚鸱吻城并不是无迹可寻,面对鸱吻城那样的对手,步清廷没有 相当的觉悟是没有胜算的,更何况,他本就没有胜算。 “如果他能够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君临晚抬头望着段离,目光悠远的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让段离有一刻恍惚,随后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所谓的坚持,就是明知道没有胜算,却坚持等待奇迹降临,而那个奇迹,就掌握在他们这些人手里,如果按部就班,把牺牲降到最低,拿下狻猊城需要的不过是时间,可是现在,因为蒲牢城的倒戈,他们失去了时间这一优势。 “不过,也不能怪他。”君临晚说着笑了笑,让段离望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的低下了头。 “段大叔,拿下狻猊城吧!”君临晚望着段离,语气波澜不惊的好像是在闲话家常,只是那双眼睛晶莹的闪着光,抓在沙盘旁边的手,越来越用力的差点抠出血来。 不管面上如何的冷静,内心的波涛汹涌却只有自己知道,这是怎样的一道命令,也只有眼前的彼此能够体会,这就是君临晚为什么会亲自走一趟的原因,这句话,一纸军令无法承受,所以,她来了。 望着这样的君临晚,拒绝的话如何能够说出口?更何况,段离心里比谁都明白,要让君临晚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对过去的诀别。 取舍二字,她终是懂了的,而他,怎能不成全? “末将领命!”铿锵一声,段离拱手跪在地上。 回应段离的不是君临晚那声欣慰的有劳,而是越过身边时那一句沉重的对不起,等段离反应过来的时候,君临晚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对不起,让你做了为难的事情,对不起,她选择了这崎岖的道路,对不起…… 不过修整半日,段离的前锋队伍拔营了,全军不知受到什么鼓舞,竟然趁夜袭击了敌营,打了这么久,还以为摸清了彼此的习惯,结果却被人杀了个回马枪 。 混乱,厮杀,烈火熊熊的燃烧,把这个黑夜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等冷忌找到段离的时候,两个人眼中都闪过了浓浓的杀意。 什么惺惺相惜,这是谁给的错觉?段离自嘲的望着冷忌眼中萧杀的冷意,翻转手上兵器的对准了眼前的要害,而冷忌又怎会轻易就范,一个旋身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眉头紧皱的望着段离,仿佛之前的几番交手都是假象,直到这一刻才看清了对方真面目,被小看的不快让他狠狠咬牙,挥剑又冲了上去。 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该死。 如果你放弃的话,我可以留你一命。 不稀罕! “……”段离望着冷忌,心里忍不住有些可惜,而冷忌却一点都不在意,难得对手送上门,他只想抓住这个机会。 因为段离的军队突然进攻,没什么准备的狻猊军退准备撤兵,而冷忌却没有跟着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这次有些不一样。 果然,按照以往的情形,段离会较好就收,但这次不一样,所有人就像是要赶尽杀绝一样的追击,一个都不放过的乱了狻猊军心。 这样不要命的厮杀,不过你死我活,比起段离这边的觉悟,狻猊城的军队似乎并没有这份觉悟,本就是亡城之兵,受他人指使,如同浮萍一样的军心,此刻更是散成了一盘河沙。 比起这厢的混乱,冷忌和段离倒是心知肚明,一切都将在这一刻有结果的那份笃定,让两个人都握紧了手上的兵器。 一场龙争虎斗,打得难分难解,从人群中打到了人群外,脚下横尸遍野都无法阻止两人的厮杀,仿佛眼中只有对方的招招要命,身上伤口不断的染红了衣衫。 冷忌愤恨,恨自己的学艺不精,恨自己不能为香雪报仇,恨这么久都被对方耍着玩,恨自己只能站在这里,恨……这天下! 段离一剑划过冷忌腰腹,在对方停顿的时候回身 一剑划开后背皮肉,如同千里之堤崩溃于前,冷忌失去了再还手的机会,握着剑回身一挥,刹那间,风沙静止的只有一口鲜血汹涌而出,顺着嘴角洒落。 站在原地保持着挥剑姿势的冷忌,低头望了一眼跟前半蹲的段离,对方低头一剑刺穿胸口的样子,淡定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收剑退开一步,段离表情有些复杂的望着站在原地的冷忌,当对方摇晃着要跌倒的时候,他急忙上前伸手把人扶住。 “你又何必?”段离望着冷忌低声呢喃,如果可以,这样的对手他希望可以活得久一点,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不失为一种安慰。 “惺惺作态。”哽咽的从口中吐出这四个字,几不可闻。冷忌脸上表情嘲弄的望着段离,挣扎的想要推开对方,却使不上力气的气急攻心,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段离没说话,望着眼神慢慢失去焦点的冷忌,在心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气。 既然各为其主,这样的结果就不难猜,只是难得碰上这样的对手,让段离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两个人不是在这样的地方相遇,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的。 将冷忌放在地上,段离低头望了一眼,没说什么的抬头望向战火蔓延的尽头,将手放在口中吹了一声长哨,不多时就看倒远处飞奔过来一匹骏马。 抓着缰绳翻身上马的时候,段离望着眼前的哀鸿遍野深吸了一口气。 “驾!” 山峦之上,君临晚望着远处火光汹涌的地方用力将手紧握成拳,再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遮天蔽日的黑夜,若不是阿林走过来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她可能还会呆愣很久。 “我没事。”君临晚回神望着阿林笑了笑。 “段大叔也会没事的,爹爹他们很快就会到了。”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阿林听,君临晚说完之后又望了一眼前方火光冲天的地方。 会没事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人心嬗变 “主上!鸱吻城的使臣来了。”宫人匆匆走进房间,这让坐在桌后的步清廷听得一愣,然后回神应了声。 “宣。”说完这个字的步清廷,还有些愣神的望着自己眼前那张画像,心里波涛汹涌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前听得一声轻笑。 “没想到,步城主这么喜欢这幅画啊?”调侃的说笑,伴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在步清廷抬头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你!”一个激灵的从椅子上跳起,步清廷好一阵才发现自己失态的咬牙瞪着对方,而后者却不以为意的挥手,让自己的人找来张椅子让他落座。 “好久不见,步城主。”宫睨城好笑的望着步清廷,看对方气愤难平,却咬牙隐忍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视线扫过步清廷摊开在桌上的那幅画,脸上的表情就更玩味了。 “宫城主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咬牙切齿的瞪着宫睨城,步清廷坐回原位,将紧握成拳的手藏在袖子里。 “没办法,想来步城主一定有很多疑问,怕使节说不清楚,所以本王就亲自来了。”宫睨城说的很大方的样子,换来步清廷嘲弄的冷哼。 “本王以为,这幅画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步清廷说着低头扫了眼桌上摊开的那幅画,表情复杂的目光幽幽,看的宫睨城一脸玩味。 “还以为步城主会打开城门是因为真相,结果却是因为人吗?”好笑的望着步清廷,宫睨城语气淡淡的说着。 “你想说什么?”对于宫睨城的出现,步清廷唯一能够想到就是对方来看自己笑话。 “君临晚就是椒图城的遗腹子公主,寒曦邪之所以想要蒲牢城,是为了保住椒图城,奇货可居,其心可诛,难道步城主还不明白吗?”宫睨城望着步清廷眉一挑。 “所以呢?被寒曦邪利用的我,有可笑到让宫城主亲自走一趟的价值吗?”步清廷望着宫影城冷笑。 当他知道君临晚是椒图城的遗腹子公主,前段时间还继承了椒图王位的时候,确实感受到了欺骗,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骗人,但是 ,当他知道寒曦邪早就知道真相的时候,心情就没办法淡定了。 如果寒曦邪早就知道君临晚的身份,那他会帮助自己登基称王,真的是为了联合各城池对付宫睨城吗?如果是,那赑屃城又算怎么回事?如果赑屃城都能如此牺牲,那他蒲牢城又该如何?到头来是不是也不过寒曦邪手中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这些事情君临晚也知道吗?还是说她早就心知肚明,就连救他也是因为他还有活着的价值,若是有一天不需要了呢?如果寒曦邪和宫睨城一样,想要这个天下了呢?啊!想到这里的时候,之前觉得古怪的地方,似乎都变得明朗了。 这就是步清廷会投诚的原因,想想之前君临晚在蒲牢城受伤的事情,还有风卿崖和白一简偷偷落跑的事情,那么多的疑点,他竟然都没发现。 既然都是被利用,为什么他要因为寒曦邪的关系和鸱吻城硬碰硬?牺牲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当真能够保住蒲牢城吗?步清廷不确定,所以他收手了。 “步城主觉得自己可笑吗?”宫睨城不答反问的望着步清廷。 “难道不可笑吗?”步清廷瞪着宫睨城咬牙。 “当然不,这可是个机会啊!”宫睨城望着步清廷眉一挑,看对方疑惑的样子,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你想说什么?”步清廷望着宫睨城眉头紧皱。 “现在的局势步城主应该看得清楚,赑屃城已经不足为惧,又有难民围困诸城,若是步城主这个时候反攻饕餮,不知道会怎样?”宫睨城的话让步清廷听得眯起眼睛。 现在狴犴城还没行动,就算要动,外边与难民围着,行军的脚步也会变慢,而且还会被难民袭城,恐怕连越境都有点困难,这个时候的饕餮可谓孤立无援,除非睚眦城能够出兵,但如果睚眦城的军队被借调,那自身的防守就会变弱,这样一来,驻留在赑屃城的囚牛城军队就可以发动攻击。 “难民一说,对出阵来说是个麻烦,难道对攻击来说不是一样的吗?”步清廷望着宫睨城,想到在他进攻饕餮城的时候, 要是囚牛城不能攻下睚眦城,对他来说和现在的拉扯有什么区别?难道要一直耗着? “步城主似乎忘了,出阵的为了保护,没有敌意,难民自然不会畏惧,可若是进攻,你觉得难民为什么会成为难民?”不就是因为害怕受到波及,所以才会逃难吗?知道有军队打过来了,还不得跑啊!这样一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也不为过。 “更何况,睚眦城虽然易守难攻,可风卿崖自己把防守线扩大到了赑屃城境内,如果真的打起来,你觉得对方能有多少胜算?”不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很小的时候,师傅应该就教过了。 “饕餮是鱼米之乡,农业繁茂,一旦保证了粮草的充足,步城主以为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宫睨城似笑非笑的望着步清廷。 “你想让我保证粮草后援?”步清廷眼一瞪的醒悟过来,而宫睨城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嘴角始终微扬。 确保了粮草以后呢?步清廷想着到时候会发生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宫睨城想要的果然是整个上邪,所以必须除掉的就是狴犴城,还有睚眦城,要想除掉这两个城池可没那么容易,而对方已经做好了长期拉锯战的准备,前提是,保证能够后顾无忧。 “然后呢?要是你赢了寒曦邪,你打算做什么?”步清廷望着宫睨城,眼神狐疑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那就是赢了以后的事情了,但时候我们再商议也不迟。”宫睨城耸肩无所谓的说着,让步清廷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到时候再商议吗?也对,到时候他掌握了饕餮城,这么个富饶的地方,就算没有宫睨城,哪怕封城也无所谓,他都可以自给自足,更何况,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先拿下饕餮城。 一直安心的以为可以在睚眦城保护下不受牵连的饕餮城,要攻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宫睨城这边不找事的话。 想想也不是什么亏本买卖,步清廷没说话的抿了抿嘴。 看到步清廷这个样子,宫睨城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有了 主意,却没有急着要答案,而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衣服。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步城主要怎么做就是步城主的事情了。”宫睨城说着望了一眼始终摊开在桌面的那张话笑了笑。 “没有了狴犴城的保护,椒图城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留下这句话的宫睨城笑了笑,也不等步清廷反应的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御书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步清廷低头望向眼前的卷轴,那巧笑嫣然的女子,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该死的,步清廷一拳打在了桌面上,桌上的画却皱都没皱一下。 赑屃城与椒图城接壤的地方,难民们全都挤在城门口,仰头望着前方重兵守备的城门,还有大声点数的将领声音。 “好了!好了!够数了!剩下的都回去等!今天的人数点够了,剩下的过两天再来啊!”守城的将领把点过数的人放进城门,剩下的人哀号一声,不甘心的往后退散开去。 望着人群缓缓散去,守城的将军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跳下高台的回到城内,守候在将军府的副将急忙给将军倒了一杯水。 “将军,你说主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别的地方只管扩充领土来圈养难民,我们却要把人放进城门啊?”副将眉头微皱的望着将军问。 “不知道啊!主上的命令,我们只管执行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将军倒是豪爽,随口应着,然后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将军,这样真的好吗?我看主上年纪轻,又是个女的,该不会……”副将不好说出那些贬低的话来,同时也因为将军的瞪视而缩了缩脖子。 “想死吗?主上的决定岂是你能质疑的?而且每两天点一批,又不是全部都接进来,在城内只好逗留一天,休息过后就会被送走,送的地方还不一样,能有什么问题?”将军说着哼了一声,副将嘴巴张了张,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说来也是,每次就点一百个人,送的都是以前落败村庄,算是过去开荒的,村长也都是他们派去的人,就算真有人混在难民里想要做什么,也 很难聚成团,更重要的是,入城之后会登记户籍,按照入城的批次进行身份核查,至今没有发现古怪,要是有古怪的话,对方人少,他们也好控制。 而且,这些都是背后做的事情,外人不知,还传言他们主上仁慈呢! “报!”门外突然传来士兵喊话,随后就看见有人跑进门。 “怎么了?”将军眉头紧皱的望着士兵,想着该不会真被副将说中出了什么事吧?这样想着的将军回头瞪了副将一眼。 “将军,主!主上来了!”士兵一脸惶恐的抬头望着将军,结结巴巴的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吓得将军和副将都愣在原地。 “你说谁来了?”将军一跃而起的瞪着士兵喝问。 “主,主,主……!”主了半天,被将军吓得不轻的士兵始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反而急出一头的汗。 “哎!没用的家伙!”将军骂了一声,抬脚就要走出门,结果却看到随后进门的君临晚,当下倒抽一口冷气的急忙跪地行礼。 “末将冯正,参见主上,主上万福!”该死的,竟然让主上找进门来了,这得是多怠慢?将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前来禀报的士兵。 “冯将军不必多礼,是本王来的唐突了。”做男装打扮的君临晚,好笑的伸手把冯正扶了起来,而冯正身后的副将还呆愣在原地,盯着君临晚不知所措的忘了反应。 “主,主上?!”副将做梦也没想到会看见君临晚,而且还是在他嚼了舌头之后,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啊! “干什么呢!”看副将傻愣在原地,将军忍不住一声大喝,副将腿一软的急忙跪到地上。 “主上万福!” “没事,起来说话吧!”君临晚说着挥手,然后望向冯将军。 “将军,难民的事情处置得如何了?”君临晚问。 “按照主上吩咐,一直都在点数,但难民越来越多,实在是……”冯将军抓了抓头,因为他们开城门的事情被传了出去,所以很多难民都开始往这边迁移。 毕竟,比起在故土的毫无保障,入城之后有军队保护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声东击西 “给冯将军添麻烦了。”听完冯将军对难民收容的汇报,君临晚笑着说了这么句。 “不麻烦,是主上仁厚。”冯将军摇头摆手,一点都不敢居功,他对这些事情之所以这么上心,除了是因为军令外,更多的是感同身受,毕竟,他们都知道流离失所是什么滋味,己之不欲勿施于人,这点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那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辛苦冯将军了。”君临晚如是说着。 “都是分内事,主上不必介怀。”冯将军豪爽,让君临晚听得一笑,婉拒了冯将军的留宿安排,如同来时一般,君临晚带着阿林离开了将军府。 “将军,主上到底是来干嘛的?”一旁副将望着君临晚离开的方向看得愣神,好一阵子才回头望着冯将军问。 “视察吧!”冯将军也不是那么确定的应了句,换来副将狐疑的皱眉。 “视察?这种事情交给督查使不就好了?再不然,不是还有林将军他们吗?”副将觉得有些奇怪的望着冯将军。 “林将军发兵援助攻打狻猊城,现在应该还在那边没回来,王城刚刚稳定,相信还有很多需要忙碌的地方,主上会想要亲力亲为也无可厚非。”现在的椒图就像初生的婴儿,没什么抵御外力的能力,却又碰上了这样的乱世,比起其他城池,自然要十二万分小心,就连他,都恨不得七十二变来解决眼下事情,更何况别人。 冯将军的话让副将听得若有所思,然后忍不住又问了句。 “就算是这样,主上孤身一人外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就算视察,也需要有人护卫不是吗?可他看主上来去匆匆,一点都不想有备而来的样子。 “可能是不想引人注意吧!”冯将军随口回应,似乎总有解释,而他身旁的副将,似乎没有他这么想得开,一脸还想说什么的样子。 “主上要做什么,自然有主上的道理,你那么多话做什么?干净干你的活去。”不耐 的挥手赶人,副将只得领命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冯将军却忍不住因为刚才的谈话陷入沉思。 虽说人少便于行动,目标也不引人,但身为一城之主,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边境线内,就算是因为难民而来,也不至于如此鲁莽。 以主上的重要程度,冯将军也很好奇,王城里的人怎么会轻易把人放出来,而且他还一点消息都没收到,除非,是主上任意位置。 想到这里,冯将军的眉头就越皱越紧,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让人看出端倪,知道的人也应该是越少越好,可是…… 回想刚才士兵的通报,冯将军又忍不住眉头紧皱,猜不透这主上到底是何用意。 “真是,还让别人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倒先破了例。” 好笑的抓了抓头,冯将军换来副将,让人派了一只队伍去守君临晚落脚的地方,同时也让人传了信息回王城,通报一声主上的到访。 办完这些事情之后,劳累一天的冯将军受不住周公的召唤,回访躺下就睡了个天昏地暗,至于君临晚,回到落脚的客栈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夜半,寒风萧萧的吹得人直哆嗦,负责值夜的人打了个哈欠,借着这点张口的暖气搓了搓手心,抬头望了一眼客栈上漆黑的窗口,想着人应该是睡着了。 等到夜色越来越深,值夜的人忍不住打起瞌睡,一阵冷风扫过,值夜的人打了个机灵,好一会儿才回神的四下张望,又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窗台,一切如常的让他皱了皱眉头,随后振奋了一下精神,想要继续坚持,却在一刻钟后,忍不住又点头钓起鱼来。 如此反复,谁也没有留意,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二楼的窗子打开又关上,而屋顶飞跃的人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迅捷。 城外的小树林里,有个没什么香火的小庙,装潢有些破败,平日里都是流民辗转住宿,如今椒图恢复 城号,大家都回归故里,各自找到了归属之地,这小小的庙宇,自然也就跟着被人遗忘了。 漏风的破庙里,熊熊火堆散发着灼人的热量,驱赶了寒冷的同时,也温暖了屋子里端坐的人影,好不容易才提高了一些室内的温度,却在一阵推门声中,应着灌入的寒风,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两个人,率先走进来的是君临晚,一张俏脸懂得绯红,走进门感受到火堆的那是热量后,不由得呼出一口气。 屋子里的人因为她的出现而表情各异,除了端坐在火堆前面对门口的寒曦邪,其他人都忍不住跳起来的望着她。 有惊讶,有惊喜,有无措,也有仓惶,只有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望着君临晚,而后者也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君……!”流敖开口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能说什么的望着君临晚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君临晚回过来的那丝笑容,让他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初七站在门口,望着君临晚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而坐在火堆前拨动柴火的十一,在看到君临晚出现的下一刻,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柴火后,不需要人说话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路过君临晚的时候,他微微点头算是是示意,这让君临晚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他,表情闪过一刻的愧疚。 “你也出去。”寒曦邪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流敖也回神的望了他一眼,茫然过后,反应及时的答了一声是。 有些依依不舍的往门外走,路过君临晚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然后在路过阿林的时候,他咧嘴笑着抓住对方,不顾对方挣扎的把人拽了出去。 回头望着有些不甘愿的阿林离开,笑着任凭出去关上破庙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身后柴火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还没回神,就听得寒曦邪说了句。 “你不该来这。”语气波澜不惊的寒曦邪,让君临晚回头望着他,没说话 的只是缓步走近,然后在十一刚才蹲着的地方站定,接下身上狐裘的披风,然后席地坐下。 “最不该来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你吗?”伸手在火边烤了一下,驱散身上寒意的君临晚,回头望着始终坐在原地不动如山的寒曦邪。 同样抬头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目光幽幽,眼里倒映跳动的火焰,同时也隐藏了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那抹幽光。 “看来,你长进的不光是脑子,还有这张嘴。”听不出是褒是贬的这句话,寒曦邪说得云淡风轻,君临晚却听得眉一挑。 “那是因为有人教的好。”这是拐着弯要谁夸谁呢?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的眼神有些狐疑,她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他吗?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放难民进城?”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眼神微眯,后者也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皱眉。 “难道这不是你要的?”君临晚以为,寒曦邪就是看准了她会这么做,所以才会让难民全都聚集在边境线上,只要易守难攻的睚眦城不松口,饕餮自然也不会出手,狴犴城从头到尾都没动静,剩下的,不就只有她了吗? 她做不来像其他人那样见死不救,所以她选择接收,办法虽然迂回了些,也麻烦了些,但椒图地大物博,能收一些是一些,不然入了冬,下了雪,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 “我要的,是通过难民来蚕食赑屃城土地,然后借着难民掩护,拿下赑屃城,将如今的囚牛军队取而代之。”寒曦邪好不掩饰的说出这句话,君临晚听得认真。 “只可惜,蒲牢城并没有按照计划行事。”君临晚的话,让寒曦邪抬头望着她一阵打量,直到君临晚轻笑,这才收回视线。 寒曦邪没说话,那是因为他以为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就算不能将鸱吻城的军队拦在国境线以外,至少也应该能够坚持到这边的事情分出胜负,然后前往支援,谁知道…… “在蒲牢城的 子民和你之间,步城主选择了蒲牢城的万千百姓。”君临晚的这句话,让寒曦邪回头望着她,然后低声问了句。 “你真以为是这样?” “难道不是?”君临晚毫不犹豫的反问,让寒曦邪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收回视线的抿着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神情严肃的盯着摇曳火堆。 “狻猊城已经拿下了,整顿还需要一些时间,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易守不易攻。”见寒曦邪不说话,君临晚一边开口,一边拿着拔火棍在火堆里捣鼓了两下,让火烧得更旺了一些。 “你想把狻猊城摒除在战火之外吗?”所谓的易守不易攻,就是不打算打铁趁热的去对付囚牛城了,明明是个很好的机会。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想到囚牛城的兵力现在都还在赑屃城,如果乘胜追击的话,狻猊城不是没机会打到囚牛城城主的家门口。 “不,只是就目前的情况,实事求是而已。”面对寒曦邪打量的视线,君临晚毫不退缩的望着对方回应。 “哼!”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寒曦邪收回视线望着火堆,并没有错过君临晚紧紧握着拔火棍的那只手,用力的有些过分。 “在心疼别人之前,你就没想过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吗?”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身形微微一顿,没说话。 “你知道睚眦城和饕餮城正因为难民的关系往外扩编,占了不少赑屃城的土地,狴犴城也是如此,但你打开城门收容难民,让那些本来停留在其他城池外边的难民开始像你这里聚拢,你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目光如棱的表情认真。 “知道。”毫不犹豫的回答,君临晚盯着眼前火堆没去看寒曦邪。 “……” 知道?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暗自将手紧握成拳的咬了咬牙,努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这才忍下了上前把人抓住的冲动。 她说她知道,可寒曦邪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一点也不。 第四百四十七章 明知故犯 原本的计划里,寒曦邪是打算利用难民来把各自边境线向外延伸,把赑屃城的土地纳入版图的同时,也借机派兵前往驻守,一步步蚕食鲸吞。 除了这样的理由,还有一点就是,等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管如何都还有一丝退后的盈余,只是这样一来,那些难民难免不会成为牺牲品,甚至挡剑的盾牌。 这是没有城池可以庇佑的弊端,这是失去归属的难民所要承担的后果,要怪,只能怪赑屃城的城主无能,没能保住自己的领土,还有自己万千的子民。 被利用,被牺牲,没有人能够为这些难民做主,于是只能被动选择这样的命运,唯一能够解脱的办法,就是战火停歇,然后新的王能够对他们有所善待,可是,那样的事情谁又能够保证呢?而那些难民,又凭什么去相信呢? 所以,当椒图城愿意接受这难民进城的时候,这些难民会想要蜂拥而至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只是这样一来,围绕在其他城池边境上,能够利用的难民数量就会减少,想要利用难民来掩护,然后对驻守赑屃城的囚牛军队进攻的事情,也只能从头再议了。 至于君临晚为什么会收容这些难民,如果是旁人来开的话,依照上面的说法,应该是君临晚想要利用难民把边境线外推不止十里地,加上刚刚打下的狻猊城,如若将这些难民都往狻猊城那边送的话,沿着边境线,倒是能够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还能对赑屃城形成包围的趋势。 可是,君临晚想要让狻猊城休养生息,不愿再把狻猊城牵扯到战火之中,至少目前是这样没错,那她会收容难民的目的,恐怕也就单纯的只是收容,除了这个目的,旁人想不出其他,可是在寒曦邪看来,却有着另外一层意思。 这就是君临晚的知道,却也是寒曦邪的不愿意知道。 “你知道自己是在引火烧身吗?”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想到开始往椒图城迁徙的难民,如果他还想利用难民 掩护去攻打赑屃城里驻守的囚牛军队的话,就必须让军队混在难民里一起向椒图城迁徙。 这样一来,战火必然会在椒图城与赑屃城的交界处点燃,外人也只会认为这事情与椒图有关,而椒图城,取代那些难民成了狴犴城的挡箭牌。 “在你默许我打开城门收容这些难民的时候,不是应该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吗?”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看对方微微一愣,不由得笑了笑。 如果寒曦邪不想她收留那些难民的话,应该早就通知她了,而不是任凭她自把自为,这个人总是这样,时间长了,她竟然也找到了规律。 “我从未默许过你这种事情。”喃喃的,寒曦邪低声回应,然后听得君临晚一声轻笑。 “你是从未说出口,你只是笃定了我会这么做而已。”抬头望向寒曦邪,那双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眼睛,让寒曦邪微微皱眉,然后撇开了视线。 “我看不得那些苦。”君临晚望着寒曦邪说。 “既然一切都是从椒图开始的,那便从椒图结束吧!”君临晚想到了宫睨城说的那些话,那些她无法反驳的话,就算没有寒曦邪和宫睨城,椒图也必然会掀起这风浪。 造成椒图今天局面的人早已不在人世,要去追究也显得没有了意义,只是这遗留下的火种,就像注定一般,燃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毫无意外。 “就算会赔上整个椒图?”寒曦邪沉声望着君临晚,在看到对方身形一顿的时候,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椒图……早就不在了。”所以,也称不上什么赔不赔,在君临晚看来,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区别只有是否安泰罢了。 虽然她是这么想没错,但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抬头望着寒曦邪,看对方表情沉凝的眉头紧皱,她不由得咧嘴一笑。 “还记得吗?你说过会给我一片土地,让我可以安家。”所以,就算赔上整个椒图又如何?只要身边 的人能够平安喜乐,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望着君临晚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抿紧的嘴唇连城一线,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莫测高深。 “如果这片大陆注定只能成王败寇,我希望最后留下的那个人……是你。”喃喃的,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微微扬起嘴角。 那是很早以前就决定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当着对方的面说出口,在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后,君临晚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她不想与寒曦邪为敌,就像风卿崖选择了和寒曦邪同盟一样,私心也罢,大义也罢,这片大陆的战火,如果注定要焚烧个彻底,至少,要把伤害降到最低,至少…… 收回视线,君临晚望着自己拿在手里的拔火棍,在眼前火堆里轻轻的拨弄了一下,看火势随着她的动作忽大忽小,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说什么天命难违,说什么命运注定,结果到头来,还是人心作祟。 “你知道,我无法保证任何东西。”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面容冷峻。 “我知道,但是,只要是你答应过的,就一定不会反悔。”寒曦邪重承诺,君临晚知道,所以,他虽然无法保证最后留下的会不会是自己,但却能够保证,如果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的话,这片大陆必然有她椒图子民的一席安身之地。 “你倒是轻信。”看到君临晚毫不犹豫的回应,寒曦邪忍不住哼了一声。 没有说话,君临晚只是笑了笑,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的过了好一阵子,直到寒曦邪突然开口说了句。 “年后就会发兵了。” 手上拔火的动作微微一顿,君临晚抬头望向寒曦邪,看对方也在定睛望着自己,她抿着嘴把手里拔火棍握紧了一些。 “来得及吗?”好一会儿才听见君临晚如是说。 “对方也在等。”到底谁先沉不住气,接下那大逆不道的霍乱旗帜,彼此都在试探,最后也不如此。 “如果不是准备不齐,恐怕也不会等到 今天。”君临晚说着笑了笑。 大家都想要个好名声,虽然说的好听,可归根结底不过是时机不成熟罢了,这样想着的君临晚抬头望向寒曦邪,想着那冶炼的技术,要不是狴犴城紧紧抓在手里,兵强马壮的鸱吻城又何必处处忌讳。 “所以,他们才会想要饕餮。”寒曦邪也望向君临晚。 “明知如此,你还是选择了蒲牢城。” “可惜,步清廷没有选择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看得目不转睛,后者有些疑惑,却没怎么在意的回了句。 “不怪他。”换个角度想,如果是自己站在步清廷那样的立场,能做的也不多,如果任凭自己的父兄妄为,蒲牢城的百姓怕不是都得受牵连。 “你倒是体贴。”冷哼一声,寒曦邪撇头望向一旁,听得君临晚愣了一下。 “体贴……不好吗?”君临晚小声的问,结果却被寒曦邪瞪了一眼,那一眼,让君临晚看得心念一动,然后禁不住轻笑起来。 “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君临晚放下手里的拔火棍,站起来拍了拍手的同时,也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回王城?”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 “嗯!”君临晚低头望着寒曦邪淡淡的应了声。 “是该回去了,你身边那丫头怕不是还嫩了点。”斜眼望着君临晚,寒曦邪不以为意的随口说着。 “那自然是比不上白大哥的。”眉一挑,君临晚倒也没有否认,这口舌之快竟是有些久违的愉悦。 “哼!”寒曦邪哼了声,在君临晚弯腰拿披风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 披风的扣带被人接了过去,君临晚有些吓到的抬头望着对方,惊讶在脸上毫不掩饰,可惜被人盯着的寒曦邪却无动于衷,等他把扣带系好,甚至还顺手整理了一下上面毛裘的时候,君临晚这才红着脸撇开头。 “谢谢!”低声的说着,君临晚想要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却发现披风被人抓着,就这样拉扯开的绽放出了滚边的花色。 有 些讶异的抬头望着寒曦邪,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还在愣神,便听得对方低声说了句。 “你不该搅和进来的。”这天下的骂名,只他一人足矣。 “无妨,至少现在落了个好名声。”君临晚想着那些被收容的难民,不由得笑了笑。 善恶不过一念间,他们也都不过是凡夫俗子,七情六欲,都带了点私心。 “你又何必?”寒曦邪说着皱了皱眉头,让君临晚低头轻轻的把披风从对方手里拽了回来,然后抬头反问了句。 “那你又是何必?”这天下与他何干?就算宫睨城有一天打到了城门下,以他的本事,护得一方平安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还有睚眦城庇护,再加上饕餮城,自给自足的同时,舍下赑屃、椒图和狻猊城又如何? 就算便宜了鸱吻城,按照对方的秉性,定然会在夺城后安养生息,就算还有野心,也不知道会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已经化作黄土一怀,这万千尘事又何须他们在意烦扰? 可他还是出手了,做了那么多,又是为了什么呢?不过是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你该走了。”没有回答君临晚的问题,寒曦邪伸手停在对方面前,在对方微愣的时候,慢慢向下的将君临晚身上的披风拢了拢,跟着在肩上拍了拍,那么自然而然的,让君临晚回过神来,然后低头望向地面。 那双染满风霜的鞋子,来不及收拾整理的衣摆满是风尘,让君临晚看得咬了咬唇。 “你也不该来的。”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他想做什么,就算她什么也不说,他也早就料定了她会怎么做,既然如此,又何苦走这一趟? “走吧!”寒曦邪低声的在君临晚头顶说。 “……” 君临晚没说话,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寒曦邪,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到君临晚背影消失在视线,他才喊了一声。 “流敖!” “属下在。”流敖低头站在寒曦邪面前。 “回去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心有灵犀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寒曦邪走出破庙的门,站在寒风中望着明月眉头微皱,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握拳,恨当时未能抚上那容颜,也恨这没有办法改变的命运。 他是笃定了她的,私心里却又希望她不会这么做,而她也是懂他的,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见面,不该来,却都来了。 不经意的轻笑,心里忍不住划过一道暖流,冲淡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郁结。寒曦邪收回目光望向一旁,伸手接过流敖递来的马匹缰绳,他面容冷峻的翻身上马,扯着马匹昂头嘶鸣了一声。 “主上?”看到寒曦邪准备连夜离开,十一和初七上前喊了一声。 自从把东西送到椒图以后,他们两个就按照命令留了下来,现在似乎已经功成身退,所以,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呢? “保护好她。”低头望着十一和初七,寒曦邪沉声说完这句话,然后调转马匹向漆黑的树林狂奔而去,流敖紧跟在后,疾驰如风。 “是!”脸上闪过一刻动容,初七和十一拱手行礼的把寒曦邪送出视线,然后对望一眼。 主子的意思,是让他们还像以前一样保护君临晚,不管她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主子都要保她,就像明知道此行多余,却还是亲自来了一样。 “十一,你说,公子,公主……”初七越说,眉头就皱的越紧,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君临晚才好。 “那位,对主子来说很重要。”那位,十一语气敬重的如是说着,然后望了初七一眼。 “主子对那位来说,应该也很重要。”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会亲自过来呢?那些难民,真的需要这样视察吗?而对方大开城门的做法,最后肯定会引火上身,便宜的不是鸱吻城,就只能是他们。 初七想到这里,心里笃定了君临晚是向着寒曦邪的,如果不是,就不会和狻猊城冲突了,还 在这么短的时间攻下了狻猊城,甚至打算…… “走吧!”打断初七的沉思,十一望着对方如是说道。 “嗯!”初七应着,然后和十一一起消失在夜色里,寻着君临晚离开的方向而去。 寒夜里,君临晚脚下一深一浅的越过山峦,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山顶,气喘吁吁的站在寒风里,呼出的白雾迷蒙了视线。 在她面前的是万家灯火,是顺着边境线一路向东蔓延的生命延续,而在她身后,是那个人所在的地方,不久便要铁骑而至的方向。 再扭头,望向高耸的城门关背后,那远方的萧瑟,即便没能看到,也心有所感的一阵疼痛,想想这天寒地冻,她的目光便更加模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阿林,伸手抓住了她微凉的掌心,那一刻的温暖在心里狠狠一扎,让君临晚回头望着对方笑了笑。 “我没事。”君临晚如是回答,但阿林却不放心的轻轻拂过她掌心冰冷。 “我不后悔。”喃喃的,像是知道阿林在担心什么,君临晚说着望向远方,然后不自觉的侧头靠在了对方肩上。 她没有资格后悔,从她决定逃开的那一刻开始,也从她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开始,眼下的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她除了接受,剩下的就只有改变。 “你说,年后能不能把人都收进来呢?”按照现在这样的进度,加上源源不断赶来的,怕是很难实现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等到大雪封山,路就更不好走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平安度过这个多灾多难的年份,而明年,又有多少人可以幸免于那既定的纷乱呢? “也不知道狻猊城那边安顿的怎么样了。”喃喃自语一样的望着远方,君临晚想到了之前对段离说过的话,还有那个伟岸身影低头跪在地上请缨的样子。 最终,他们都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 子,曾几何时,身为受害者的他们,竟然也变成了侵略者,满手的血腥。 “这一仗,要是能结束这一切就好了。”天下平定,再也没有那些会引起霍乱的理由,即便有,也只能压在心头的威慑,要是能做到就好了。 “……”阿林没说话,只是脊背挺直的站在原地,任凭君临晚靠在身上,听着对方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呢喃,面容冷峻的眼眸森森。 也不知道两个人站了多久,直到眼前一片银白闪过。 “下雪了!?”眼前突然飘过一丝凉意,君临晚回神抬头望了一眼,然后伸手接住面前飘落的雪花,看那洁白的一点,在掌心化成一滴晶莹,她不知不觉的将手紧握成拳。 瑞雪兆丰年,老一辈的不都这样说吗?所以,一切都会变好的吧! 不经意的扬起嘴角,君临晚又望了一眼远处灯火摇曳的地方,然后站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脑海里闪过一刻影像,她不由得温柔拂过之前被人碰过的地方,仿佛温度还在,让她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君临晚低声说着,然后转身往山脊的另一边走去,阿林紧跟在后的亦步亦随。 两个人渐行渐远,并未留意到紧随在后的两个身影,就这样一路回到了椒图王城。 那年的雪下的早,一夜之间就覆盖大地,景观美丽,却让逃难的人们历经了艰险和苦难,期间还发生过几次暴动。 “主上!”山隐走进门,望着坐在火盆子旁边的风卿崖喊了声。 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自己想事情想的深沉,风卿崖竟然坐在原地望着手里木作挂件看得愣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山隐加大音量又喊了声才回神。 “怎么了?”风卿崖抬头问,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城外的难民又走了一批。”山隐如是说。 “是吗?”风卿崖淡淡的应着,然后扭头 转移视线的又发起呆来。 “主上,我们真的不开城门吗?”就算是山隐,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开口说了声,让风卿崖望了他一眼。 “开了以后呢?”风卿崖问。 “城外现在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山隐如是回答,意思是这些人并不足以给睚眦城造成威胁,而且,他们要是继续不管不顾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挨过这个冬天。 “我知道。”风卿崖淡淡的应着,脸上看起来没有表情,却只有眼中动容泄露了他内心的动摇,只得靠用力握着椅子扶手才能平息。 如果他这个时候打开城门,那之前做的就会功亏一篑,原本迁徙的难民也会回头,到时候他收还是不收?不收,那必然就是天下骂名,收,谋划至今的一切就会付诸东流,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承担得起那后果。 “外边雪越来越大了。”山隐忍不住提醒。 “嗯。”淡淡的应了声,风卿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让山隐望着他咬了咬牙。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熬过这个冬天。” “嗯。”风卿崖依旧是几不可闻的一声淡淡回应,让山隐望着他抿了抿嘴,剩下那些话便再也没能说出口。 “蒲牢城开始向边境派兵了,饕餮城那边来信问如何处理。”山隐低头转移了话题,让风卿崖回头望着他微微皱眉。 “有多少人?”风卿崖问。 “两千骑兵,一万走卒。”山隐如是回答,然后就看见原本坐在原地的风卿崖站了起来。 穿过角落的屏风,风卿崖站在一个大大的沙盘旁,望着上边的标注看了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饕餮城和蒲牢城的交界处。 “谁领军?”风卿崖头也不抬的望着眼前沙盘,目光在往外扩充的赑屃城土地上停留了一阵,然后又望向蒲牢城。 “亲征。”山隐的话让风卿崖微微一愣,然后抿着嘴 低头。 看来,蒲牢城这一战是没什么后顾之忧的,想来也是因为鸱吻城在背后撑腰的关系,其中有怎样的交易,没有人知道。只是兜兜转转,蒲牢城还是成了鸱吻城手上的一颗棋,恐怕谁都没有想到吧! 啊!除了寒曦邪。 风卿崖想到这里,不由得失笑出声,在山隐有些疑惑的视线下,他慢慢收敛的沉凝了表情,然后问了句。 “亲征的理由是什么?”能够让步清廷亲自出马,这场仗肯定不会打得不明不白。 “剿匪。”山隐的话音才落,就听得风卿崖失笑出声。 “现在,是连理由都不需要找了吗?”所谓的剿匪,如何需要大军压境?就算有人逃亡饕餮城,也无需这样的行军来抓捕,这样的司马昭之心,还真是…… “主上?”看风卿崖笑得诡异,山隐免不了有些担心的喊了声。 “这样的兵力,你觉得饕餮城能够坚持多久?”风卿崖望着山隐问。 “如果是以前,一个月都是多的,现在的话,应该能坚持半年。”毕竟经过了睚眦城的工事加固,不管是守城的马刺,还是城墙上的抛投,以及城外埋伏的机关,要想轻易攻城是不可能的,毕竟睚眦城以防守为最。 “半年吗?应该够了。”风卿崖想了想,然后望着山隐交代。 “派两千精兵去饕餮,务必守住城墙不破,若是被压制,可适当后退三十里,前提是,必须坚持半年不破城。” “如果向饕餮派兵,那……”这战帖便是要下给天下所有人看了,山隐有些担忧的望着风卿崖皱眉。 “怕什么,山贼匪患肆虐,饕餮寻求睚眦城协助维护天下太平,有何不妥?”既然世人需要一个理由,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需要一个解释,他为什么不能成全? 风卿崖的话让山隐听得一愣,随后低头答应了一声是。 虚伪,成长的必经之路。 第四百四十九章 那年冬天 山隐离开后,风卿崖始终站在沙盘前,望着那些被拉长的边境线,还有被瓜分的赑屃城,定睛看了好一阵子,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椒图城方向。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风卿崖伸手拂过沙盘上的椒图二字,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巧笑嫣然的身影,暗自咬牙,仿佛被什么灼伤一样的收回手。 再扫过那代表难民迁徙的路线,风卿崖抿嘴望向狴犴城所在的方向,再纵观整片上邪大陆,不知不觉,竟然有些恍惚。 如果当初把君临晚带回来的是他,如果当初先出手的人不是寒曦邪,事情会不会变得和今天不同?风卿崖望着眼前沙盘思绪往万千,最后也不过是一声叹息。 是他选择了这样的蛰伏,也是他选择了隐藏在寒曦邪背后,也是他将寒曦邪推到了这风口浪尖,也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椒图城复城,然后亲手将那人送到了寒曦邪手里,是他,先选择了放弃。 自嘲的一笑,风卿崖转身离开了沙盘附近,走到放着木作的地方,继续坐到原位望着手里精致的木作发起呆来。 是他,舍了这个天下,选择了睚眦城的子民,也是他,将原本可以得到的一切拱手让给了别人,后悔没有用,懊恼也无济于事,风卿崖心里始终冷静的明白,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而未来,他也已经没有了机会去左右。 “舍万千子民只为一人,我做不到,你也同样做不到,可她还是选择了你。”喃喃自语一样的风卿崖,靠在椅子上缓缓闭起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初时那一面,那甚觉有趣的一天,那个让他心中阴霾有一刻消散的瞬间,那个让他觉得可以信赖的人,竟然已经远得他再也够不到了。 为什么要打开城门呢?不就是因为心软吗?这么做的后果她都知道吗?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透?可她还是这么做了,那个人什么 都没说,就像是笃定了一般。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充满坎坷,却因为君临晚而变得圆满,也因为寒曦邪而再也没有遗憾,现在,需要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推开窗子往外探了探,眼前所见让风卿崖看的眉一挑,还想着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一阵恶寒,原来,是下雪了。 上邪归元十九年凛冬,赑屃城陨灭,被周边城池瓜分蚕食,造成难民无数,流离失所的苦不堪言。 其中,只有椒图城打开城门接收难民入城,于是四面八方的难民开始向椒图城汹涌进发,年前更是发生了多次动乱,却无人在意。 因为赑屃城破城不到一月,蒲牢城便开始以剿匪为名向饕餮城行军,而饕餮城也以剿匪名义,向睚眦城借得精兵两千,却都投放到了边境的防守上。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蒲牢城和饕餮城吸引的时候,狻猊城兵败椒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夺取了政权,并因此将囚牛城残余兵力逼到了原本的边境线上。 得知消息的囚牛城正在整顿赑屃城,拔不出多余的兵力对付椒图城,于是只得向鸱吻城借兵,终于,鸱吻城的军队正大光明杀到了狻猊城和囚牛城的边境线上。 “将军!”段离走进门,望着站在沙盘前的林孝荀喊了一声。 “怎么了?”林孝荀抬头望着段离问。 “鸱吻城的军队已经打过来了。”段离说着皱了皱眉。 “以囚牛城的名义?”林孝荀说着哼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关注在沙盘上。 “囚牛城在赑屃城那边被其他城池打压,又有难民需要安置,有些分身乏术。”段离如是说,却听得林孝荀哼了一声。 “说什么被打压,不过是在争抢地盘罢了,至于难民的安置,能活着逃出来就不错了,哪里来的安置?还分身乏术呢!”林孝荀语气嘲弄的说着,让旁边萧禹听得咧嘴一笑。 “将军这话 说的,那不是还得要个名声嘛!” “名声?不过就是个虚名罢了,现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战火都已经烧到门口了,也只有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才会认为,这一切都事出有因。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没有人说,大家自然乐得当不知道。”萧禹的话让林孝荀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反驳。 那霍乱天下的罪名,谁有勇气承担? “将军。”段离望着林孝荀喊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的望着对方。 “有事就说。”林孝荀望了一眼段离。 “主上说,让我们守城守到年后三月。”想起早些时候收到消息,段离抿了抿嘴。 “明年三月?难民的收容需要那么长时间吗?”林孝荀皱眉望着段离,一旁的萧禹也不由得眯起眼睛,然后盯着沙盘看了好一阵子。 “许是年关,大家都想入城,而今只有椒图愿意收容,所以……”段离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虽然外头说的好听,但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名声罢了。 “……”林孝荀眉头紧皱,回想当初之所以答应打开城门接收难民,是因为君临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设身处地的联想到自己,所以这个提议才会得到大家的认同,也才得以实施。 本是好事,为什么现在看来却有些不对劲呢? “难民的迁徙路线,是不是这样的?”萧禹说着在沙盘上摆弄了一阵,林孝荀和段离盯着看了好一阵子,然后眉头越皱越紧。 “没有人知道难民的具体数量,而以椒图现在的收容方式,城外难民只会越来越多,然后向外延伸,最后布满整个椒图城外,甚至会向赑屃城中心蔓延。”萧禹说着指了指其中一片区域。 “如果有人想要趁机突袭赑屃城的驻军,只要从这里出发,然后拿下这个分水岭,再从这三个地方出兵,赑屃城就会易主了。”萧禹一 边说着一边往沙盘上放了好几个座子,简单明了的让人看得十分清楚。 “你的意思是?”林孝荀抬头望着萧禹,抿嘴拧眉。 “这是要……?”段离沉思了一阵,然后望着萧禹欲言又止,毕竟他想的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和萧禹是不是一个意思。 “如今上邪纷乱,唯一按兵不动的就只有狴犴城。”萧禹抬头来回望了两个人一眼。 “可事情要从这个地方开始,到时候大家只会认为是我们……!”段离瞪大眼睛望着萧禹,然后扭头望向林孝荀。 “这是要把大家都拖下水的意思。”林孝荀望着萧禹之前指过的地方,从椒图开始,然后狴犴城,睚眦城,饕餮城…… “可饕餮城和蒲牢城?”不是还有这两个未知数吗?段离皱眉。 “如果饕餮城也守到了明年三月呢?”萧禹望着段离,后者微微一愣。 饕餮城守到明年三月,狻猊城也守到明年三月,然后把赑屃城拿下,因为鸱吻城的军队已经越过了囚牛城在狻猊城边境,夺取赑屃城的军队可以直取鸱吻城,而蒲牢城的兵力本就不强,到时候两面夹击,只怕会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直接放弃抵抗,而囚牛城因为赑屃城一战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根本不足为惧,只要能够趁热追击…… “这是要把赑屃城以北的城池全都拿下吗?”林孝荀喃喃的说着,然后低头皱眉。 “能拿下最好,若是不能,这个霍乱的锅可就得椒图背了。”萧禹如是说着,然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气。 君主儿还真是,当初的一语成鉴,如今是身体力行,还真是让他望尘莫及。 “那丫头……”听萧禹说到这里,林孝荀忍不住咬牙喃喃了这么一声,脸上表情满是无奈,连段离也忍不住叹了声。 “难怪主上要我们尽快拿下狻猊城,原来是为了这个做准备。”如果狻猊城不能拿下,等对 方动手的时候,椒图就危险了,而且对方也无法安心把后背交出来。 说白了,这是拿椒图在赌,同时也给予了充分的信任,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的好。 “虽然计划是好,但对方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恐怕也早就看出端倪了。”萧禹相信,以宫睨城的本事,要看穿这种事情并不难。 “那就要看鸱吻城打算怎么选了。”林孝荀如是回答。 就这样着了他们的道,还是撕破脸的不在虚与委蛇,又或者,还有什么杀手锏,可以破坏这明显的包围圈。 “怕只怕,对方会不顾一切的兵临城下。”萧禹说着冷下脸来,而段离和林孝荀自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鸱吻城能够大军压境,自然是自信有那么实力,如果他倾一城之力强取豪夺,他们没自信能够全身而退,而鸱吻城要是不顾一切攻城,舍弃身后的鸱吻,只为拿下狻猊和椒图,那兜兜转转,说不定…… “舍旧城,立新都,未尝不可。”萧禹望着林孝荀和段离,三个人竟然一致沉默了。 如果说,当初椒图会蒙难是因为资源太过富饶而遭人妒忌,那宫睨城会想要把属地搬到椒图也未尝不可,毕竟,比起地理险恶的鸱吻城,椒图城自然是更有利于生存。 “对方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个目的吧?”那借道囚牛城攻打狻猊城,岂不是一个开始?段离说着望向林孝荀。 “整军,坚守狻猊城边境。”面色一凌,林孝荀厉声下令。 “是。”段离拱手答应,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离开的段离背影消失在视线,萧禹又回头望了一眼盯着沙盘想事情想得有些魔怔的林孝荀,似笑非笑的转身也跟着走了出去。 穿过道道走廊,萧禹走到了潮湿的地牢门口,站在栅栏前望着那个被关押的男人,他悠悠开口问了句。 “改变主意了吗?” 第四百五十章 一份坚守 地牢里,双手被束缚的魏云听到有人说话,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眼神微眯的好不容易才在昏暗的地牢里把人看清楚,跟着就是一声冷哼。 “没想到狻猊城还有你这样骨气的将军,真是可惜了。”萧禹望着魏云微微一笑,回想听到兵临城下的那些狻猊城官吏,就这样逼着魏云大开城门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多看了对方几眼,结果却听得一声呸。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是我狻猊城后继无人。”说到最后几个字,魏云就忍不住心里一阵绞痛,他竟然没能护好她,明明有花奴跟在身边,结果却……! 咬牙切齿的瞪着萧禹,魏云恨不得能将眼前人撕碎,同时又恨不得自己马上去死,没能收住公主,也没能守住这城池,怪只怪那些文武百官,竟然没有骨气到逼他投诚,明明才向囚牛城低头,如今又要向椒图城示弱,他狻猊城竟然如此没有风骨,现在想来都让魏云觉得羞耻,甚至不愿回想。 “将军错了,狻猊城的百姓,难道不是传承吗?”萧禹的话,让魏云听得微微一愣,然后回神的骂了句。 “巧舌如簧。”对于萧禹这段时间不停想要策反他的行为,魏云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有些可笑。 他们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为什么这人还要留他一命?明明把那些投诚的官员全都赶了出去,有徇私枉法带有罪责的,明明都已经按律处罚,为什么到他这里却只是关押候审?魏云不懂,所以望着萧禹眼神微眯,也不知是第几次这般细细打量。 对于魏云的打量视线,萧禹一派悠闲的不以为意,而是把鸱吻城已经过境囚牛城,打算攻打狻猊城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可笑,鸱吻城要怎么打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狻猊城已经不存在了,王族也都不在了,那些外戚,在决定开门投诚的时候,就已经失去继承的资格,就算那样的人有机会登基,魏云也不可能再效忠。 就算不得不留在这里,那也是为了守住当初的承诺,可当权的若 非明主,他又能守住这个地方几时?如今的局面怕不是凶多吉少,而他又能坚持多久?魏云不知道。 眼中有过一刻迷茫,随后又被一丝无畏取代,生是狻猊城的人,死是狻猊城的魂,没什么好怀疑和犹豫的。 “当真没有关系吗?就算鸱吻城会把狻猊城从历史上抹杀,然后在这里另立新都也无所谓?”萧禹眉一挑的望着魏云。 “那又怎样?和现在有什么区别?”魏云以为都是一样的。 “当初的椒图,因为那场战乱,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成为奴隶和流民生不如死,魏将军应该还记得吧?”萧禹望着魏云正色的说着,终于引起了对方的一丝在意。 “你想说什么?”魏云眯着眼睛问。 “如果宫睨城真的在这里另立新都,你觉得现在的狻猊城子民会如何?”继续眼下的生活?还是像昔日的椒图一样,所有人都沦为流民和奴隶,没有人权的颠沛流离?萧禹以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虽然当年的事情已经无法查证,但这么多年来,各城池对椒图流民的态度可是有目共睹,鸱吻城强取豪夺的作为,还有对流民毫无人性的奴役,这些事情只要活着,就应该都不陌生才对。 萧禹的话是什么意思,魏云自然明白,虽然明白,却还是说了句。 “是我魏云无能,不能替主上守住这城池,当以死谢罪。”魏云说得豪气云干,忠肝义胆,却听得萧禹一声冷笑,嘴角微扬的似有嘲弄。 “没想到魏将军这般才俊,竟然也如此愚忠。”萧禹说着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魏云瞪眼想要反驳,可惜萧禹并不给他机会。 “如果魏将军心中真的还有那份忠义,难道不应该将它放到维护狻猊城子民的重任上吗?”萧禹目不转睛的望着魏云,从一开始就觉得此人可惜,而今唯才是用,他实在不想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偏偏,此人是个死心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要策反他,那魏云觉得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商 谈余地,而他早就把话说得绝对,想不通萧禹为什么还要执着,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比起这样默默无闻的去死,为什么不能轰轰烈烈的就义?”萧禹不答反问的望着魏云,后者略一思索,眉头紧皱的眯起眼睛。 “你想让我带兵去打鸱吻城?”魏云终于明白过来,内心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狐疑。 “不,是希望将军带兵守住狻猊城。”同样的事情,换个说法,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萧禹深谙此道,而魏云也不是愚笨之人。 “你们攻占了狻猊城,如今受鸱吻城胁迫,却还想着让狻猊城的军队为你所用不成?”语气忍不住有些嘲讽的魏云,望着萧禹一脸讽刺的笑容。 “我以为,比起被监押,狻猊城的将士更愿意为了狻猊城战死沙场,莫非,狻猊城的将士连这点骨血都没有?”萧禹的激将,让魏云怒目圆睁,眼中猩红的瞪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大声反驳。 “胡说!我狻猊城将士虽不敢倨傲自封,却也不是鼠目之辈,若非当权者无能,又怎么会落入这般田地?!”他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愿开门投诚,可军令如山,他又能如何?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魏云就心如刀割。 “原来,魏将军也知道当权无能,既然如此,百姓又有何辜?”如果不是因为围城百姓,魏云这样的人也不会轻易开门投诚,就是知道这人心怀宽广,所以才是收押,而萧禹也才想要说服对方,为己所用。 “狻猊城已经后继无人,但百姓却始终如一,我们都是苦过的人,所以绝对不会让狻猊城的百姓步上椒图后尘,这一点,狻猊城的百姓最清楚不过,可是,有朝一日狻猊城落到鸱吻城手里,又当如何?”谁也无法保证鸱吻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对方真要立新都,狻猊城恐怕当仁不让。 想想宫睨城那样的人,就算不会斩尽杀绝,狻猊城的子民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而不管事情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狻猊城的蒙难却已经迫在眉睫。 “魏将军,狻猊城的百姓终究需要一个信仰,如今余下的王族外戚担不起,为什么不可以能者居之?而且,您只要守住狻猊城的边境就够了,其他的,自然有人烦恼。”萧禹望着沉默的魏云,说得再接再厉。 “更何况,您这么做都是为了狻猊城的百姓,这般忍辱负重,难道不比在这里堪堪等死更有意义吗?就算你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那些憋屈的将士想想不是?您孤家寡人,难道那些将士也没有家属亲眷吗?” “魏将军,你要知道,你答应这件事情不是在帮我,而是在成全你自己,成全你没能守住狻猊城的那份心,也成全那些心怀宽广的将士,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舍生取义的大无畏精神。”萧禹说得慷慨激昂,魏云却始终低头沉默。 “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未来。”看魏云始终不说话,萧禹也低声的为这次谈话做了收尾。 定睛望了一眼魏云,见对方不为所动的待在原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如同来时一般走出了地牢。 地牢外,段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萧禹出现的时候不由得走上前。 “五成把握。”看到段离的时候,萧禹低声说了这么句。 “还是不愿意?”段离听得皱眉,然后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地牢方向。 “那固执的性子,说好听是忠心,说难听就是愚昧,当时的情况,就算他夺权固守也无可厚非,偏偏开了城门投降。”萧禹说着摇了摇头,感觉地牢阴湿,然后迈步往前走去。 “行军打仗,服从军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他之所以乖乖认命,恐怕也是为了狻猊城的百姓。”段离想到攻城的时候,百姓慌乱逃窜,挤在城门口差点自灭的情景,不由得眯起眼睛抿紧嘴唇。 那场景让段离想起很多年前的椒图,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守在城墙上看到的光景,远比那些慌乱的人们感受更深,这也是他努力活下来的根本原因。 “那是自然,如果他心里不是 还有这份仁义,我又何必对他费那么多口舌?”萧禹说着回头望向段离,一脸的似笑非笑。 “狻猊城的旧部,还是要有个主事的人才行。”段离一脸认真的说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地方,让萧禹听见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狻猊城的旧部,也就是之前的守城军,因为开门投诚的关系,现在都被监押看管,虽然想要收编征用,但却因为原本的敌对关系而不好操作,如果有魏云这样的人带头,势必会好很多,加上鸱吻城越过囚牛城来势汹汹,正是用人的时候,如果能让魏云带兵做前锋,他们在后边也好谋划些。 更重要的是,比起他们不得不去死守,魏云他们似乎更有理由去坚守这份底线,对他们来说百利无一害,也是萧禹苦口婆心想要说动对方的原因。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就看对方怎么决定了。”萧禹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地牢的方向,段离顺着视线也望了一眼。 “希望不会拖太久,不然……”段离说着眯起眼睛,表情也不由变得有些凝重。 “到时候,就让我们替他决定吧!”萧禹沉声说着,脸上表情收敛的望了一眼段离,见对方神情复杂,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段离和魏云交过手,惺惺相惜也无可厚非,但魏云要是不能为他们所用,在他们举兵去守狻猊城边境的时候,这里的人势必要有所交代,不然,谁也保不齐这里会不会后院起火,到时候,他们腹背受敌,实在不利。 这也是萧禹看中魏云的另一个原因,让魏云把兵都带出去,一来可以少些后顾之忧,二来也能让留下的士兵家眷起到一点牵制作用,总之,好处躲过坏处。 “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段离说着跟在萧禹身后越走越远,而早些时候说了太多的萧禹,这一刻也没再应话。 与此同时,留在地牢里的魏云,脑海中不停浮现萧禹说过的那些话,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任凭嘴角咬出一抹血腥。 无论如何纠结,他发现自己能做的,不过如此。 第四百五十一章 集结成军 寒曦邪回到狴犴城的时候,正值深夜,原本趴在桌子上的白一简,听到响声之后急忙抬头望去,看清人之后跟着跳了起来。 “你怎么去这么久?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外边解释了。”白一简没好气的说着,却始终眼神关心的望着寒曦邪。 “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寒曦邪一脸风尘仆仆,扯下披风丢给流敖,自己也跟着越过屏风走到床前落座。 “你没事吧?”跟到床前的白一简眉头微皱,将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除了有些疲惫,倒也看不出有哪里不妥。 “没事。”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白一简,看对方依旧站在原地,不由得皱眉把人打量了一遍,然后低声询问。 “还有事?”如果按照以往的情形,白一简应该会一直抱怨唠叨,所以寒曦邪才会开口让对方赶紧回去休息。结果预期的事情没有发生,对方反而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寒曦邪觉得有些奇怪和不习惯。 “你,是不是……去找君儿了?”白一简的话让寒曦邪听得眉一挑,不置可否的撇开视线,然后伸手让流敖给自己更衣。 “九公主,是不是她杀的?”心里怀着无数疑问,似乎只有寒曦邪能够解答,这也是白一简能够坚守在这里的原因。 当初君临晚的死讯让他难过无措,又担心陆九九会对寒曦邪不利,直到听闻陆九九要离开才稍微安心,结果陆九九却死在了路上。 如果寒曦邪要陆九九死,那陆九九决计没办法离开狴犴城,虽然外界说是被山贼所害,但白一简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知道君临晚可能死于陆九九之手后,寒曦邪还能冷静的放人离开,这让白一简觉得十分奇怪,还有孔执和宋观的冷静,对于君临晚的死并无过多难过,这是很不正常的。 虽然想把事情都说出去,却又担心节外生枝,以至于白一简连想要找个人来商讨都不知道要找谁,从孔执和宋观那里旁敲侧击的结果,得知两人对假死的事情 深信不疑,心里一阵唏嘘的同时,心情也就变得更沉重了。 如果不是陆九九的死,白一简恐怕还不会胡思乱想那么多,再联想最近发生的种种是非,还有寒曦邪的表现,他不得怀疑一件事情。 会对陆九九动手的人,除了寒曦邪,就只有君临晚,可寒曦邪却眼睁睁的把人放走,说明他并不在意陆九九是不是杀死君临晚的凶手,但他为了君临晚的死萎靡成那样,要说不在乎那一定是骗人的,除非……君临晚根本就没有死于陆九九之手。 可是,除非风卿崖在骗他,不然,陆九九杀了君临晚就是事实,唯一能够反转的理由,就是君临晚其实根本没有死。 想到这里,寒曦邪的安心也就能够解释,而陆九九的死,自然也就能够解释了。 陆九九想要君临晚死,可君临晚偏偏没死,加上阿林抢了尸体后就再也没出现,若不是君临晚还活着,他必定是要找寒曦邪为君临晚报仇的。 如果阿林知道君临晚之所以出事,都是陆九九害的,那他把目标转移也无可厚非,只是,阿林又是从何得知真相的呢?除了君临晚这个当事人,知道真相的就只有风卿崖和他,还有寒曦邪,而他们都没有机会接触阿林,所以…… 君临晚不光没有死,还杀了陆九九,挑拨了狻猊城和椒图城的关系,按照寒曦邪原本的计划,让狻猊城成了历史,而寒曦邪会突然离开狴犴城,是在蒲牢城异动之后,这样一来,为了寻求新的助力,狴犴城势必要和椒图城强强联手。 所以……!白一简望着寒曦邪,表情有些紧张的期待着答案。 “你太累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寒曦邪一脸你累的都开始说胡话的表情,示意流敖把人送出去。 “我不回去,你以为我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白一简瞪着寒曦邪大叫,长久的积压,他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明知道君儿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把人送走?你到底在谋划一些什 么?连孔执和宋观都没有怀疑,你到底……!”白一简想不明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所以,流敖在寒曦邪的授意下,一掌劈在了对方后颈。 “主上……”扶着软倒的白一简,流敖面露难色的回头望着寒曦邪。 “十三!”谁知道寒曦邪并不理会表情复杂的流敖,而是隔空喊了一声。 “在。”十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然后了然的走到流敖身边把白一简接了过来。 “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乱来。”寒曦邪沉声吩咐,十三得令的把白一简往肩上一扛,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 “主上,您为什么不告诉白公子?”流敖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是孔执和宋观的话,那两个人并不知道君儿身份,只把假死潜逃当了真,这样瞒着倒也无可厚非。 但是白一简不一样,对方似乎知道君儿女扮男装,也知道九公主对君临晚的杀意,且差点成功,这样一来,就跟他们站在了同一立场。偏偏,除了以上这些,他们还十分清楚,君临晚不光是女扮男装,还是椒图城的遗腹子,如今还恢复公主身份成了椒图城主。 虽然立场有变,但至少知道对方安好,所以,每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却从头到尾都在担心的白一简时,流敖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告诉他什么?”寒曦邪扫了流敖一眼,并不以为意,而是走到床边的八宝格前,打开其中一个暗格,从里边掏出一根竹管来。 竹管里藏着信息,寒曦邪把竹管里的信纸拿出来看了看,然后眉一挑的将信息丢进角落的火盆子里,定睛望着纸张染成灰烬,他眼中倒映着摇曳的火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白公子不光是在担心您,也在担心君儿,说出来的话,至少可以让他安心,也免得因此再生枝节。”流敖想着被十三看管起来的白一简,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你以为说了就不会旁生枝节吗?”因为流敖的说话而回神,寒曦邪扭头望 着对方哼了一声,然后拂袖走回床前落座。 “总好过让白公子自己琢磨,万一生了嫌隙就不好了。”流敖实事求是的回答,让寒曦邪望着他抿了抿嘴。 “他自己琢磨都能琢磨到这种程度,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知道真相,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寒曦邪说得冷淡,流敖却听得有些恶寒。 说到底,就是不想告诉白一简真相,只愿看着对方胡思乱想,心烦意乱。 闹不明白寒曦邪是个什么心思,流敖也不好再说什么。 “明天把孔执和宋观找来,丞相那边也通知一声。”看流敖沉默,寒曦邪低声吩咐了句。 “是。”流敖答应着退了出去,只留下寒曦邪坐在床前,低头望了一眼空落落的掌心,他又扭头望了一眼紧闭的窗台。 他终是回来了,一个人,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主上!” 一早收到消息觐见,孔执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却还是生生的慢了宋观一步。 “孔大人,没了橙丫头给你看着,你这是越来越随意了。”看到孔执出现,宋观眉一挑的把人打量了一遍,然后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句。 “宋大人,你家小石头乱世行商的本事,我也是望尘莫及的。”无端端被人怼了一下,孔执自然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行了,你先把你礼冠正一正。”寒曦邪说着望了孔执一眼,然后沉下脸来伸手揉了一下天阳穴。 听闻寒曦邪说话的孔执瞬间明白过来,想是自己来得匆忙,所以有些衣冠不整,于是急忙伸手整理了一下,却还是让宋观看得一身轻笑。 瞪了宋观一眼,孔执无意与他纠缠,而是抬头望着寒曦邪问道。 “主上,您这次出去,可有收获?”要不是寒曦邪的理由冠冕堂皇,孔执他们也不会配合白一简,把寒曦邪不在狴犴城的事情防得滴水不漏。 “嗯!大家办事效率很高,都已经准备好了。”寒曦邪如是说着,让孔执听得松了一口气,宋观却皱了 皱眉头的打量了一阵寒曦邪。 “既然一切顺利,主上何必亲自跑一趟?”宋观一直觉得很奇怪,那些部署都是早就安排好的,要是会出乱子,在就被人报上来了,既然对方什么都没说,自然是没问题,就算有问题,寒曦邪这走马观花的也发现不了什么,自然出行也就没了意义。 偏偏,寒曦邪不光出去了,还去了挺长一段时间,让宋观忍不住有些好奇。 “有些事情,要亲眼见过才能确信。”寒曦邪扫了宋观一眼,并没有明说什么,所以让宋观听得更加疑惑。 “韩将军那边也都准备好了吗?从临海过来,应该没那么快吧?”孔执瞪了宋观一眼,觉得眼下重要的并不是那些问题。 “慢一点也无所谓,终归是要等我们拿下赑屃城之后才有用武之地。”寒曦邪倒是不甚在意的回了这么句。 “椒图城那边因为狻猊城和收容难民的事情,边境防守趋于弱势,杨将军那边应该已经收到盟约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达。”东西一日不到手里,就一日不可安心,孔执的这份谨慎,让宋观看得轻声一笑。 “你是在乎盟约书,还是想着可以早点把人要回来啊?”宋观表情调侃的望着孔执。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孔执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宋观,然后继续望向寒曦邪。 “主上,裴将军的雪狼军要是随着难民迁徙往椒图那边去,赑屃城这边的边境守备是否也已经安排妥当了呢?”孔执关心的询问,寒曦邪默默点了点头。 “我说孔执,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安排的,到底还有什么好问的?”看孔执提问不断,宋观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因为主上说要亲自确认,所以我想知道,主上到底都确认了一些什么。”说这话的孔执眼中闪过一抹锐利,让宋观听得一愣,寒曦邪不由得也望了他一眼。 双方四目相对,彼此谁都没有撇开的都有坚持,反而是宋观反应过来之后轻笑出声。 “你们还真是,不会腻啊!” 第四百五十二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还以为孔执心有多大,竟然可以宽慰寒曦邪的突如其来,谁知道还有秋后算账,让宋观觉得早些时候说话的自己还真是多嘴,就算他什么都不做的只是干看着,孔执也会把他想做的都做了,这样岂不是乐得轻松? 只是这样的两个人,如此虚与委蛇,然后互相装傻的实在是虚伪,让宋观忍不住说出了刚才那句话,这样刺探来刺探去的,就不能把话放在明面上吗?亏得他还以为大家都是自己人,果然是跟小石头待久了,脑子都有点钝了。 就在孔执固执的望着寒曦邪,誓要从对方口中听到答案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主上,丞相到了。”随着话音落地,庄微贤也信步从外边走了进来,抬头看到气氛有些不对,于是皱了皱眉头。 “坐吧!”寒曦邪随口说着,不落痕迹的转移了话题,让控制冷眸扫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的妄想庄微贤拱手行礼打了个招呼。 “大家都在,是有什么事吗?”自从把陆九九送走,庄微贤就明白了,这个主上对自己何止是点点保留,怕不是隐瞒了太多,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多余。 学着静观其变,却不想事情自己又找上了门,如此想着,庄微贤不由得扫了一眼在座的宋观和控制,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 “我打算亲征。”寒曦邪的话让屋子里的空气有一瞬间冷凝,随后是三个人脸色狰狞的诡变,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大喝。 “你说什么?!”顾不上君臣礼教,庄微贤瞪着眼睛一脸惊愕,要不是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他说不定就要跳起来了。 宋观愕然的望着寒曦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孔执倒是冷静,望着寒曦邪的目光森森,竟然没有多少意外。 “你说的亲征,该不会是我以为的那个亲征吧?”宋观小心翼翼的望着寒曦邪,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 亲征,也就意味着寒曦邪会离开狴犴城,亲自率兵出征。 “胡闹!”不等寒曦 邪回应,庄微贤已经大叫着反对,情绪不受控制的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看得寒曦邪眉一挑,孔执也不由得扫过一眼。 “现在这样的情况,主上怎么可轻易离开王城?更有甚者,主上是要征哪里?难道外边现在还不够乱吗?”庄微贤有些气急败坏的叫着。 “既然已经乱了,也不差我这一出。”寒曦邪如是说着,听得庄微贤大叫。 “主上!”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庄微贤恨不得直呼其名,然后破口大骂,如今的狴犴城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亲征?就算真的想要有所作为,也不一定非得亲征啊! “如果主上亲征,狴犴城该当如何?”没有庄微贤的激动,孔执不过冷然的望着寒曦邪询问,然后听得同样淡然的一声回应。 “不是还有你们吗?”寒曦邪的话,让本来冷然的孔执面容微动,宋观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而庄微贤在初时的惊讶过后,变得恍然大悟。 原来,他都计划好了,所以才会把他们找来,所以才会说出亲征的话。 “我以为,我们会是计划的一部分。”表情暗沉的孔执,望向寒曦邪的目光有些瘆人,而听到这话的庄微贤也是微微一愣。 难道,被摒除在外的并不是只有他吗?扭头望向寒曦邪,这一刻,庄微贤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读懂过眼前这个人,从未! “你们一直都是。”如果没有这些人,他走不到今天,寒曦邪在心里想着。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稍微失去了冷静的孔执,咬牙望着寒曦邪,瞪大的眼睛恨不得能在对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那骂名,有我一人足矣!”寒曦邪沉默一阵,低声回应。 骂名?何来的骂名?孔执听得愣在原地,庄微贤更是皱眉沉思,倒是宋观望着寒曦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椅子扶手上,然后喃喃问了句。 “你想做什么?” 抬头望着问话的宋观,看对方表情认真,寒曦邪抿了抿嘴 ,然后把计划说两个大概。 所谓的亲征,其实也不是马上就施行,而是要等赑屃城被拿下,囚牛城军队被逼回囚牛城以后,若是狻猊城和饕餮城能够守到开春,那接下来就是趁胜追击了。 到了那个时候,再打就是侵略了,毕竟,寒曦邪的目标,是鸱吻城。 听完寒曦邪的说话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这和原本的计划没有差别,宋观和孔执无法理解为何非得亲征不可。而庄微贤更是惊愕,他原本以为寒曦邪拒绝联谊陆九九,便是放弃了拥有这天下的机会,谁曾想,他早已部署妥当,只欠东风。 “你想一鼓作气?”孔执望着寒曦邪,没想到对方会想一不做二不休的吞掉鸱吻城,而眼下看来确实是机会难得。 “拖太久不好。”寒曦邪低声应着,脸上表情若有所思的看得孔执皱眉。 “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怕不是要赔上整个狴犴城。”宋观表情沉凝,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眉头越皱越紧。 “何止是狴犴城,到时候整个上邪都会生灵涂炭。”庄微贤冷哼一声,想想没了他们的制衡,鸱吻城怕不是会肆无忌惮。 “所以,有什么区别呢?”寒曦邪扭头望着庄微贤,看对方微愣,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宫睨城想要落个好名声,步步为营的挑拨和教唆,结果到头来还是只能一战,灭了赑屃城,毁了狻猊城,如今又把矛头指向椒图城,还引得蒲牢城和饕餮城打得难解难分,最终,怕不是会两败俱伤。 如果现在不出手,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有一战,只是在那天到来之前,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漫长的征战而苦不堪言,又有多少人会在这漫长的征战里魂归西天,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去想。 至少,那个人不敢想,而他…… “你想成为霍乱上邪的那个人。”孔执毫不犹豫的说着这个肯定句,寒曦邪没有反驳。 宋观来回望了两人一眼,忍不住幽幽的在心里叹了 一气,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完全出乎预料,从椒图复城开始,从蒲牢城倒戈开始,他们想要围困鸱吻城,然后压制对方号令天下的愿望,就已经付诸流水了。 原本以为计划的更改可以扭转局势,却因为鸱吻城的伺机而动错过了先机,虽然他们想要厚积薄发,却不想,在担心鸱吻城之前,他们的主上却先等不下去了。 “上邪终有一乱。”寒曦邪理所当然的回应,让在座三人望着他没有说话。 “如果败了呢?”宋观忍不住问,面对寒曦邪如此云淡风轻的说法,他想要相信,却始终觉得不安。 “风卿崖是个不错的人。”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应着,却听得三人一愣。 原来,他都已经想好了吗?所以才会放任睚眦城的无动于衷,也才会任凭风卿崖的置身事外,说是同盟,却从未做过什么像样的事情,如果有,恐怕就是寒曦邪倒下的那一刻吧! “十年前睚眦城没能改变上邪局面,难道今天就能了吗?”孔执是怀疑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今非昔比,不要小看了他。”如果风卿崖是个懦弱的人,寒曦邪又怎会与他同盟?他只是在这个天下和万千子民之间,选择了后者罢了。 “若是连狴犴城都败了,一个睚眦城又岂是鸱吻城的对手?”不是宋观要贬低谁,而是事实如此。 “虽然不是对手,却能将利益最大化。”尽可能多的保住狴犴城子民,争取活下去的机会,风卿崖还是做得到的。 这是寒曦邪对风卿崖的信任,也是风卿崖甘愿站在寒曦邪身后的原因,这样的两个人,都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而他们,也因此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如果赢了呢?”久不说话的庄微贤,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所有人都望着他。 “如果这次霍乱,赢了呢?!”总是顾虑失败后的结果,可是赢了以后呢?庄微贤望着寒曦邪,然后看到对方嘴角微微扬起,却没说话。 如果赢了,那事情不就简单 了吗?赑屃城没了,狻猊城也毁了,鸱吻城败了,囚牛城也不足为惧了,加上蒲牢城和饕餮城的两败俱伤,椒图城又有盟约在先,能够主事的就只剩下睚眦城和狴犴城罢了。 而睚眦城既然已经选择了幕后,那狴犴城就是一家独大,到时候…… 庄微贤没想到,自己早些时候的念想,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在他心念妄动的时候,寒曦邪竟然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好吗?” 当寒曦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庄微贤就知道,自己输了,不是因为这权利,而是应着这权利,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那些宏图伟业,那些受限的愿景,突然之间,豁然开朗。 那个先王憧憬的一切,果然在眼前这个王的手上有了实现的机会,却是用了这样短的时间,他以为,那会是一个长远的计划,却不想,已经迫在眉睫。 “看来,主上心意已决。”到头来,不过就是通知他们一声罢了,孔执望着寒曦邪面容清冷,对于这件事情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甚至是放弃了去评论。 “还以为自己会跟个明君,结果却……”宋观自嘲的说着,然后摇了摇头。 无端挑起战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略攻打,这样的名声,总归是不会好的,外人不懂,他们却心知肚明,可是,又能如何? “可惜了吗?”寒曦邪好笑的望着宋观问。 “不,越来越有趣了。” 宋观望着寒曦邪,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是什么改变了寒曦邪的想法?从一个城池,到一个天下。又是什么让他放弃本来计划,甘愿背负霍乱的骂名,也要将所有苦难扼杀在萌芽。 寒曦邪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他,却做了全天下最善良的事,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宋观心里的疑问,就像孔执不知该如何向白一简解释一样,至于庄微贤,似乎从未读懂过眼前这个年轻的主上,却只能随波起舞,期盼着那盛世宏景,能够如约而至。 第四百五十三章 余年 年前,嗷嗷白雪覆盖了整片北方大地,森冷的宫殿里,宫睨城坐在主位上,望着眼前送来的捷报眉一挑,一脸的似笑非笑。 “主上,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左太傅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宫睨城,而对方只是笑了笑的把手里捷报丢到桌面。 “本王应该高兴吗?”宫睨城眉一挑的望着左太傅问。 “军队已经打过狻猊城边境,迁徙的家眷也都已经行至囚牛城境内,这个隆冬过后,主上应该就不用再担心死人了。”左太傅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 “是啊!应该死的,也活不到那时候。”宫睨城眸光深邃的望了一眼左太傅,然后抬头望向门外白雪飘飞的地方。 犹记得出生那年,城外枯骨成对,他的父亲就立下了宏远,所以他叫宫睨城。这鸱吻城虽然强大,却难以活人,每到隆冬时节,其他城池都是喜乐欢庆的景象,却只有鸱吻城会为了那一份口粮细细算计。 隆冬前的存量,导致山林里的杀戮残忍,动物皮毛和血肉,都是开春活下去的基础,却也让这有限的资源慢慢迎来枯竭。与其他城池的商路也因为路途遥远和关税盈利有限,加上皮毛生意又被季节影响,连带的那些硝石矿物也没了市场,因为…… 在开采之前,就因为没有开山人的关系而搁浅了。 身为城主的儿子,宫睨城本无需担心这些民生问题,偏偏他有个普爱众生的母亲,直到今天,宫睨城都觉得为了他人而死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更何况是这匍匐脚下的子民。 “虽然出身卑微,可他们都是鸱吻城的子民,没有他们,也就不会有鸱吻城,怎可不管不顾呢?” 那个温润如玉的女子,实在不像这极寒北地的雄壮之人,父亲之所以娶她,不过是应着那南方温润的富饶,以及丰厚的 嫁妆罢了。 情爱之于生存实在是太过渺小,所以宫睨城从未奢望过,以至于对母亲那份隐忍和期盼嗤之以鼻,因为到死,她也不过是父亲向外索取的媒介和棋子罢了。 “主上深谋远虑。”左太傅的恭维,让宫睨城回神嗤笑一声。 “怎么?太傅一开始不是反对的吗?”宫睨城望着左太傅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拿起桌上温着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若大业有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般事情也无不可。”左太傅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宫睨城,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份感慨。 不过都是为了寻一条活路罢了,方式方法又何必纠结?这样的反其道而行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还有先王的例子在,以为能够豪夺天下,结果却被人算计的只能安回北方,那分割的部分,杯水车薪的实在难解千里寒苦,能熬到今天已是不易。 “没看出来,太傅倒是个灵活变通之人。”宫睨城好笑的望着左太傅。 “微臣惭愧。”左太傅低着头,从未想过自己一心培养的帝王,竟然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这种地步,如今早已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人了。 “太傅不必自谦,本王能有今日,太傅实在功不可没。”宫睨城说着拿起一个新的杯子,给左太傅满了一杯,然后示意对方自取。 “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左太傅回想当初答应先王的事情,拿着杯子侧身一饮而尽。 “太傅这份忠诚,本王自会铭记于心,现下,就看这狻猊城能够撑到什么时候了。”宫睨城说着眼神微眯,左太傅也跟着低下了头。 “椒图城与狻猊城旧部集结,恐怕还得花些时日。”没想到狻猊城的旧部会跟椒图城的人联手,那些前仇旧恨难道都放下了吗? 想到后继无人的狻猊城陆氏,左太傅不免有些唏嘘, 如果陆溟当初愿意跟他们合作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早死了吧!至少,不会赔上自己的子女后人。 “听说是那魏将军出的头?”宫睨城抬头望了一眼左太傅。 “虽然知道那魏将军有些威望,却不想声高至此。”左太傅说的有些遗憾,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应该把人笼络过来才是。 “怕只怕不是他声望高,而是遗留下来的狻猊城王族外戚太无能。”宫睨城说着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本应该战死的人,却因为那些王族外戚的贪生怕死而留下一条命,而椒图城的谋士又睿智过人,这般利用也无可厚非。 “也合着魏将军忠肝义胆,心怀天下。”如果不是为了狻猊城,那对陆九九痴心一片的魏云,恐怕也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啊!这般人才,怎的都生在了别人家呢?”宫睨城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让左太傅听得一愣,然后默默的低头不再说话。 并不在意左太傅的沉默,宫睨城抬头望着门外表情冷凝的抿着嘴。 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有多不容易,恐怕只有宫睨城自己心里最清楚,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应着他的心愿,毫不犹豫。 最后就算得了这天下,就算安了这万民,他身边最后剩下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罢了。 想想其他人,竟然无端端的有些羡慕,特别是寒曦邪。 事到如今,那人会如何应对呢?是否也猜到了他的目的?那集结在椒图城外的难民,最后会迎来怎样的解决,宫睨城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都说先发制人,可惜,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啊! 新年,城内外普天同庆,就算锅里只有二两米,那也必须欢欢喜喜过大年,就算没有鞭炮齐鸣齐贺岁,那也必须欢歌笑语庆余年。 比起城内的肆无忌惮,城外的庆祝显得十分收敛, 特别是难民那边,失去家园的背井离乡,如今浮萍一般不知所措,能够安生的过个新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主上!”董橙端了夜食进门,看到君临晚支着头靠在桌子上打盹,不由得上前轻轻的喊了一声。 “嗯?”茫然回神的君临晚张开眼睛,看到董橙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的望了一眼门外。 “已经夜半了,主上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看君临晚一脸困顿的模样,董橙不由得出声提议,却不想会看到君临晚微微摇头。 “今夜,不能睡。”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君临晚却是一脸的认真。 “难道主上还想着守岁不成?”虽然新年守岁是习俗,但董橙却不认为有必要勉强。 “不是守岁。”君临晚默默的望着门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董橙看的奇怪,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的把盘子里食物放到桌面上。 “这是膳房那边准备的,怕主上您夜里肚饿。”董橙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热茶的炉子里填了两块碳,这样一来,就算夜食凉了,热茶还是足以暖胃的。 “嗯!替我谢谢他们,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吧!”君临晚望着董橙如是说着。 “我不累,洗衣院的丫头们还等着我过去守岁呢!”董橙不以为意的应着,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的皱眉抿嘴,然后一脸尴尬的望着君临晚。 “那就去吧!不用候着了。”君临晚有些好笑的望着董橙,之所以让她早些休息,原来是跟人约了守岁吗?进了这王城,能交上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都是年轻相仿的丫头,总有说不完的话。 “可是……!”董橙为难的望着君临晚,心里责怪自己的多嘴。 同样是年纪轻轻,君临晚却只能孤单单的待在房间里,外边不能去,又没多少人可以差遣,终归是过 年,体贴了别人,注定要为难自己。 “去吧!没事的,我一会儿就睡了。”君临晚随意说着。 “可您刚才不是还说不能睡吗?”奇怪的打量君临晚,总觉得最近的主上有些不对劲。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赶紧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君临晚说着挥手,一副嫌烦的模样,让董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我先过去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差阿林去叫我。”董橙说完望了一眼房间角落,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君临晚望着前方忍不住又发起呆来,直到阿林走出暗处,拿起桌上的点心在她嘴边碰了碰。 回神望着阿林,见对方手里拿着的点心,不觉莞尔,然后张嘴轻轻的咬了一口。 看君临晚吃过,阿林也就自顾自的坐下来往嘴里塞东西,看得君临晚失笑,本来无感的内心,竟然生出了一丝暖意。 这样的试吃,明明应该是阿林做的,结果还是跟原来一样。 而今,跟原来一样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件事情了!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然后自嘲的笑了笑,手指在杯口上来回划过,有意无意。 “那人说,新年是个好日子。”喃喃的,君临晚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过了年,这一切就都回不去了。”抬头望向自顾自吃着东西的大林,君临晚神色一闪,然后收敛目光的继续低头望着杯中茶水。 “今天,本应该大肆庆祝的。”君临晚低声的说着,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等泪水滴落在手掌上的时候,她才愣愣的回神。 在这样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却注定只能是个悲剧,当午夜烟火响起的那一刻,驻守在赑屃城的囚牛军队突然遭到夜袭,烽火还没来得及燃起,就全都身首异处,血染大地。 上邪归元二十年,除夕,战事起。 第四百五十四章 血色大地 没有人知道那支军队是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不光烧了粮草,还点燃了营房,见人就杀,毫不犹豫。 囚牛城的军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后撤,却也失了一大片土地,与之相同的,还有被波及的赑屃城子民。 因为逃难的关系,从驻地往椒图城方向有无数难民聚集,冲突起来的时候,难免鱼池之殃,而囚牛城军队后撤的时候,碍于粮草被烧,只得对沿途的赑屃城子民进行了二次收刮,本想安分的一部分赑屃子民,因此也成了难民。 本来应该在新年里安分的难民,竟然不顾节庆的再次开始迁徙,目的十分明确的直奔椒图城,这让囚牛城驻扎的军队有些愤愤不平,早起打算安置的想法,渐渐的趋向于压制,自此,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还没出十五,上邪的天空就布满了乌云,连因为新年松懈下来的各方关系,也因为这场骚乱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紧张,连空气里都能闻到战火的硝烟气息。 “难民集结反抗?”宫睨城好笑的望着左太傅,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外边是这么传的。”左太傅眉头微皱,语气波澜不惊,表情却有些沉凝。 “太傅,你该不会真的老了吧!这样的话你也信?”说什么难民不甘落魄,所以打算将囚牛城驻军赶出赑屃城地界,让所有赑屃城的子民重回家园,要是那些人真有这份心,又怎么可能会变成难民?早在事发的时候,就该反而抗之了。 “这样的话自然是不信,可事情还是发生了。”所以总要有个说法,而这个说法,倒也合情合理。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新年这天动手。”听到左太傅的话,宫睨城收敛起表情,眼神不觉变得森冷。 “主上心中已然有数?”左太傅眉一挑,望着宫睨城询问。 “难道太傅心里没数?”嗤笑 一声,宫睨城望着左太傅一脸怀疑,而后者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猜,如果难民真的有心集结反抗,为何只盯着囚牛城不放?那些漫延边境线的城池如睚眦城和饕餮城,哪怕是如今大军撤离,只有部分防守兵力的蒲牢城,比起刚刚拿下赑屃城的囚牛城,难道不是更好对付吗? 更何况,这些难民行动如此迅速,若非训练有素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果赑屃城的人又这个本事,囚牛城又怎么可能轻易成事? “借着难民掩护,将军队派遣至此的,如今还有盈余做这件事情的,无非只有一个狴犴城罢了。”左太傅低头拱手,听得宫睨城一声轻笑。 “还以为他有什么打算,结果也不过如此。”宫睨城哼了一声。 “囚牛城已经开始肃清难民彻查,应该很快就能把人筛出来了。”左太傅如是回答。 “如果能够筛出来,又怎么会被人混入其中?”宫睨城斜眼望着左太傅。 “宁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自然无碍。”左太傅波澜不惊的语气,仿佛并不知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真像是太傅会做的事情。”宫睨城轻笑,不置可否,却免不了盯着左太傅一阵打量。 既然有这份狠心,当初陪在父亲身边的他,为何还会让父亲落入那样的境地?立下那样的盟约,然后被人弃之如敝履。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左太傅说着拱手行礼,宫睨城笑了笑的没说话。 这样也好,世人都说他宫睨城心狠手辣,却不知还有人比他更加狠绝,利用难民来掩护,自然会连累难民受苦楚,到时候他要怎么办呢?继续藏匿,还是揭竿而起?终归那骂名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便随那些人自己高兴吧! 于是乎,新年伊始,囚牛城开始肃清难民,有了之前椒图城的前车之鉴,这件事情做起来倒也得 心应手,不过数日,囚牛城便成了难民口中阎罗一样的索命符。 低头望着手上信笺,风卿崖心中一阵疼痛,为那些难民,也为沉默的自己。 “主上!”看风卿崖捂着胸口低头,山隐担忧的上前想要询问,却被一记挥手打住。 “狴犴城那边可有消息?”风卿崖抬头望着山隐问。 “没有。”山隐说完之后抿了抿嘴,让风卿崖听得一愣,然后失笑的捂着脸。 是他把自己从事情里摘了出来,是他选择了明哲保身,只他选择了幕后,如今又还有什么好在意的?那人不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主上,这样的消息,以后还是别看了吧!等到开春,一切自然知晓。”山隐皱着眉头,不忍风卿崖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伤感,最后郁结在心。 “开春,还有两月……”这样的事情,要持续两月,光是想想,风卿崖都觉得难受。 自知自己说错话的山隐,抿着嘴没再开口,望着风卿崖的视线心情复杂,却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这一切,都早已由不得他们。 “现在世人都当囚牛城混账,可是两月后,会被世人唾骂的,便只有他一人了。”风卿崖喃喃的说着,低头握紧一旁放置的木作。 “那也是对方自己选的。”山隐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所以,主上既然已经选择置身事外,就没必要再为这些事情感怀,最后徒增伤感。 “是啊!都是自己选的。”喃喃自语一般,风卿崖望着手上木作,就这样发起呆来。 当初他选择了睚眦城的子民,放弃了唯一能够动摇和改变上邪格局的机会,任凭寒曦邪兴风作浪,最终成了第二个宫睨城。 这场龙虎之争,到底是两败俱伤,还是渔翁得利,又或者,会一跃而起,风卿崖不知道,也不愿再去细想。 因为这个世上唯一无法改变的,就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如同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 “主上!您又在看冯将军送来的奏折了?”这一天一封的,那个冯将军倒是坚持,董橙在心里想着,然后给君临晚换了一杯热茶。 “嗯。”君临晚淡淡的应着,原本握在奏折上握得发白的掌心,因为董橙的出现而松懈下来,将奏折放到一旁,君临晚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借此盖住了脸上的一闪而过的悲痛。 “城门那边的难民又闹事了?”董橙抬头望了君临晚一眼,只当对方是累了,所以才低头沉闷的应声。 “嗯。”现在的情况,只有椒图城愿意接收难民,那些人自然想方设法的要进城,可按照规定,每日放行人数有限,自然不可通融,事端起了不少,冯将军才会上奏请示。 “那些人也真是的,我们刚刚恢复城号才多久,这样的收容本就不易,还嫌弃我们不够努力,也不想想其他城池根本就不理他们,加上他们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我们没有关闭城门就是仁义了。”董橙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往火盆子里添了少许木炭,并未留意君临晚身形一顿的微颤。 “主上,那些难民既然有心反抗,为什么还要闹着进城啊?”董橙觉得有些奇怪的望着君临晚问。 “人和人……不一样。”低着头,君临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赑屃城的人如果真有心,囚牛城何来机会轻易破城?那些人,都不是赑屃城的人,可受累的,偏偏只有赑屃城的人,那些难民妄动无可厚非,但她却不能成全。 难民越多越好,这样隐藏其中的人也就会变得越来越多,也才越不容易被人发觉,囚牛城肆无忌惮的追究杀戮,最后只会惹来怨声哀道,到时候才能名正言顺的挥兵。 时机还没成熟,还要等,等到开春…… 想到这里,君临晚便难过的差点落泪,却强忍着咬牙望向董橙。 “橙儿。” “在呢!主上有何吩咐?”拿了针线在琢磨的 董橙,听见君临晚叫她,急忙应了声的望了过来。 “今天开始,让膳房背斋饭吧!”君临晚的话让董橙听得一愣。 “主上要沐斋吗?”这是为什么?又不是大典大祭,也不是什么大节大庆,董橙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嗯!”君临晚低头望着眼前温热的茶杯,双手紧紧的捧着,似乎这样就能驱走内心的严寒一样,然后接着举杯的动作,隐藏了嘴唇的轻颤。 “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董橙皱眉想了想,却始终疑惑。 “没有。”君临晚低声应着。 “那怎么突然想到要沐斋啊?”董橙奇怪的望着君临晚,最近本来就吃的不多,还每天心事重重,人看着瘦下来的,现在还要沐斋,身子扛得住吗? “祈福。”如今,她能做的竟然不过如此,君临晚抬头望着董橙,眸光戚戚的看得董橙微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是因为那些难民吗?”董橙问。 “嗯。”低头望着手里茶杯,君临晚心中有愧的应得轻声。 “主上就是心善,我这就通知膳房。”董橙咧嘴一笑,然后起身走了出去,并未留意到君临晚嘴角那抹自嘲的笑容。 心善?如果她是的话,那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恶人了。 只希望三月开春快些来,这样就能多活一些人了。 虽然君临晚心里这样想,可活人的心愿还未实现,却传来了一声噩耗,那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变故,却又如此的理所应当。 本应该战得难分难解的狻猊城边境,以计划内的速度往后撤退,想要引君入瓮的将鸱吻城军队一网打尽,却因为一支奇袭队伍而功归一篑。 胜败乃兵家常事,本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却因为世事无常而出了意外。 当段离挺身挡住了魏云身后那支利箭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愕了,当段离倒在魏云怀里的时候,魏云也呆住了。 恩怨情仇,始终都不及生死。 第四百五十五章 生死无常 “你说什么?!”君临晚瞪着眼睛跳起,手上拿着的碗哐当一声跌落,白粥撒了一地,她却顾不得许多的上前抓住蒙梁衣领。 “你说谁死了?”嘴唇轻颤的君临晚,面如死灰的望着蒙梁,指尖握得发白,想要对方一句刚才说错了,段离没有死,没有死! 望着惊慌的君临晚,蒙梁抿着嘴将手紧握成拳,懊恼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他来通报。看蒙梁沉默的不说话,君临晚突然一甩手,大跨步的就往外走。 “君儿!”眼一瞪的回过神,蒙梁转身就追了出去,想要将人抓住,却被人回身一脚踢中,顿时愕然的抬头望向前方。 阿林站在原地,守着君临晚的后背,而早些时候奔忙的身影,僵硬着身子回头望向蒙梁,一脸认真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不准拦我。”丢下这句话的君临晚转身走得头也不回,阿林也紧跟在后,越过匆匆赶来的董橙,瞬间消失在蒙梁视线。 揉着被踢中的地方,蒙梁许久才缓过气来站直身子,董橙想要去追君临晚,却又有些担心脸色惨白的蒙梁,于是走了过来。 “蒙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董橙望着蒙梁询问,而后者却一言不发的咬了咬牙,然后甩袖走了出去。 “蒙大人!”董橙愕然,跟着追了上去。 那天,关于段离英勇就义的事情从前线传来,很快的就传遍四方,整个椒图都为之惊愕悲伤,加上王城里悄无声息的没有反应,人心也跟着晃动起来。 连威武将军都英勇就义,可见前线的战事有多残酷紧张,经历了二十年磨难的椒图子民,对于战争的残酷和战败的后果深有体会,所以人心惶惶也无可厚非。 庆幸不过两日,王城里就传来了安抚公告,虽然段将军英勇就义,但战事并未败溃,毕竟还有林将军等人坚守,而战线又在千里之外的狻猊城,所以,身在椒图的子民大可不必为战事烦忧。 这样的说法虽然能够安抚人心,却也让狻猊 城的人们慌乱起来,于是不光赑屃城的子民逃难,不少狻猊城的子民也都成了难民,穿过腹地开始向椒图城汇聚。 人,都往椒图这边逃难,而在难民其中,却有两个人逆流而上,快马加鞭的往战线最混乱的地方疾驰。 那日的军营,悲伤低迷,要不是还有林孝荀在,说不定就被鸱吻城军队趁胜追击,然后丢城十里。 因为段离的事情,魏云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他不懂,为什么段离要救他,在此之前,两个人明明是战场上的死敌,如果没有狻猊城王族外戚的投诚,他们两个势必会战死一方,即便如此,却从未想过会是这等结局。 没有人责难,也没有人怪罪,魏云带领的狻猊城旧部很是庆幸,如果没有了魏云,他们就会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难以聚拢,而椒图城这边,慢慢的都是悲伤和难过。 对于生死这种事情,椒图城的人比任何人都看的通透,所以并不会因此混乱慌张,就算知道这样的死生无常,却还是难掩悲痛,毕竟,那是带着他们回到故土,重得家园的将军,是无数人心里的英雄,可是这英雄,竟然陨落了。 “已经决定好了吗?”林孝荀低头揉着太阳穴。 “三天后由百人仗队送回椒图城。”萧禹面无表情的望着林孝荀,那张常年浅笑的面容,难得冰冷沉凝。 “好。”淡淡的应了声,没人留意低头的林孝荀,脸上一闪而过的悲痛。 段离受伤的关系,让鸱吻城的军队觉得有机可趁,攻势越来越猛,导致林孝荀分身乏术,虽然有魏云帮衬,却还是打的非常辛苦。 好不容易把鸱吻城的军队遏制住,却听闻了段离去世的消息,这才知道,那暗箭竟然是淬了毒的。 因为不知道中毒何许,也不确定是否能够全尸送回椒图,所以只能选择火化,当真是英雄冢里骨灰扬,任凭哀悼无处安放。 听到段离过世的消息,本来消停的鸱吻城军队开始突袭,林孝荀等人 只好重整旗鼓的专心致志抵御外敌,这期间魏云更为勇猛,狻猊城的旧部竟然也舍了命的厮杀。 一个段离,抿了一段恩仇,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像此刻,拖了这么久才能把人送回椒图城,却注定无法祈祷故人安息。 从林孝荀的军帐里离开,萧禹站在帐外昂头望着蓝天,抿紧的双唇薄成一线,却控制不住眼眶湿润的转身迅速离开。 身后的沉闷气息仿佛猛兽一样追赶,让萧禹一刻也不想多待的只愿逃离。 已经融开的腾河水,奔腾的一路向西,萧禹迎风站在河边,那样沉稳的人,此刻却狼狈不堪的对着江面嘶吼,眼眶赤红浮肿,脸上还有泪痕滑落,全身轻颤的不能自已,让站在他身后的魏云看得狠狠咬牙的湿了眼眶,双手用力握拳的轻颤如蛇。 身为将首的林孝荀不能表露太多情绪,即便是在萧禹面前,也只能保持那份冷静,以免传出去乱了军心。而在林孝荀面前,萧禹同样是沉稳如山的军师,不能对段离的死有任何表示,因为,太多人在看。 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抹杀掉相处十几年的这份情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好不容易心愿达成,好不容易未来可期,但是,人没了。 “啊——!”毫无形象的站在河边怒吼,那么撕心裂肺的喊叫,全都被涛涛河水吞噬,一如身后站立的人影,来时的脚步声,几不可闻。 魏云站在萧禹身后,从前线回来修整的他,无意看到了萧禹脚步冲冲的背影,虽然接触不多,但那段牢狱里的对话,却让魏云始终印象深刻,就像他对段离,那亦敌亦友的关系,时常让他困惑迷茫。 等到萧禹宣泄完满腔的悲愤,魏云抬头望着那个站在河边的身影欲言又止,说不出的安危,却隐隐有些担忧。 如同段离的行军打仗,他同样佩服着萧禹的用兵如神,若非有此人的从旁协助,狻猊城当初也不会被逼投诚。 “死的本该是你。” 恍惚间 ,魏云听到了河水流淌里传来的人言,于是抬头望向缓缓转身的萧禹。 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就算武功再不济,萧禹还是察觉了,而此刻军中能够这样站在他身后的人,并不多,所以,对于魏云的出现,他并不惊讶。 “当日狻猊城投诚,我本是不打算留你的。”萧禹一脸冷然的望着魏云,眼中无波无痕,同时也不在意魏云微愣过后皱起的眉宇,自言自语一样的继续说着。 “段大哥说你是个将才,没了可惜,问我有没有可能留你一命。”那个时候的萧禹,心是狠的,觉得魏云对狻猊城一片死忠,若是留下来必定会有祸患,而今狻猊城已经为椒图城掌控,囚牛城的驻军也被逼退境外,实在没必要再养虎为患。 但是段离不一样,他欣赏魏云的衷心,那让他想到了林孝荀和自己,也感慨于魏云因为无能之主的郁郁不得志,所以才会对萧禹开了那样的口。 时也,命也!如果不是鸱吻城跨过囚牛城想要吞并狻猊城,同时还向借道夺取椒图城的话,萧禹恐怕也想不到利用魏云来整合狻猊城的旧部,让其为之拼命。 本来是一件好事,却不想,段离会因此丢掉性命。 战场上生死有命,谁能想到段离会毫不犹豫的替魏云去挡箭?也许在他冲过去之前什么都没想,只是反射性的做了认为对的事,却不知,这竟会是生命的终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终究还是一命换一命。”该死的是魏云,他们却留了下来,而提出留人的段离,也因此丢了性命。 萧禹望着魏云默默打量,眼中波澜不惊的好像刚才歇斯底里宣泄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见对方沉默,他也没再开口,人间最可悲的,是永远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 待萧禹从身边错身而过,魏云这才从呆愣中回神,猛然回头的那一刻,他望着萧禹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所有的国仇家恨,在人死去的 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意义了。 上邪归元二十年,正月低,椒图军陨兵三千,痛失威武将军,与鸱吻城军队激战,被逼后退十里,与此同时,赑屃城内驻扎的囚牛驻军,不同程度遭受突袭,涣军难整,面临了被逐出赑屃城的危机。 相比较这边的如火如荼,年后的蒲牢城继续开始攻打饕餮城,却碍于睚眦城为其修建的城防而久攻不下,所以形势缓慢。 “主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随军的参谋望着步清廷,眉头紧皱。 从年前到年后,与饕餮城的麓战累计快有十次,攻城八次无功而返,突袭也都统统失败,若是饕餮城是个强军之城,倒也无可厚非,可偏偏不是,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饕餮城的防守就真的功不可破?”步清廷同样眉头紧皱,一心认为睚眦城占着建造优势,城防牢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饕餮城呢?难道是第二个睚眦城不成? “听说这两年睚眦城帮了不少,而且还借了精兵,短时间内怕难有突破。”身边的人就事论事,步清廷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睚眦城和饕餮城接触,是在寒曦邪准备登基称王的时候,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不成? “现在鸱吻城借道囚牛城,正在攻打狻猊城,若是狻猊城破,剩下的就是椒图了。”椒图军队都在狻猊城,与狻猊城旧部一起征战,如果鸱吻城赢了,不光狻猊城会落入其手,椒图城恐怕也再难抵挡,到时候…… “听说鸱吻城的很多人都顺着赑屃城外撤,紧跟在军队后边,如果狻猊城失守,恐怕,上邪就再也没有狻猊了。”宫睨城的野心显而易见,就像上邪如今的战事。 “赑屃城的难民闹事,行动迅速又训练有素,完全不似常人,背后的主使,恐怕……”说话的人言语未尽,望着众人扫了一圈,大家齐齐沉默的心里都有数。 听着身边人的碎碎念,步清廷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笔墨伺候。”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世事注定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累死了三匹快马,终于以最短的时间被送到了寒曦邪受伤。盯着手里的信件看了好一阵子,如同僵硬的雕塑般,引来流敖轻唤。 “主上?”望着回神的寒曦邪,流敖不由得送了一口气。 “主上,信里写了什么?”竟然让人看得面无表情,甚至发起呆来,这样流敖忍不住心中好奇。 “步清廷说,想要和谈。”寒曦邪沉声回应,听得流敖目瞪口呆。 “步城主这是怎么了?”突然说什么和谈,之前明明越好了同盟,明明就是对方反悔舍弃,现在却加急送来这样的信件,难道是因为饕餮久攻不下,蒲牢城已经没有后继之力? “应该是看出来了。”寒曦邪如是回答,让流敖听得一愣,随后皱眉想了想,顿悟过来的眼一瞪,随后又皱起眉头。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和谈?”知道鸱吻城已经不再固守封地,而是打算把狻猊城取而代之,准备另立山头,那步清廷不是应该更执着认真的去攻打饕餮城才对吗?毕竟没有了后顾之忧,也不用再担心被鸱吻城狠咬一口,正好安心攻克。 “因为囚牛城已经成了散沙。”说到这里的寒曦邪哼了一声。 如今的囚牛城,因为受鸱吻城的教唆和指使,在狻猊城掀起风浪,又把赑屃城取而代之,本是风光无限,却因为没有详尽计划,在出了寒曦邪整出的那些意外后,渐渐的没了主张,只能别动应对。 囚牛城以为自己是鸱吻城手里的剑,结果到头来却是一个得之我幸,失之有命的棋子,在鸱吻城顺利借道囚牛城之后,囚牛城的军队该如何,早已经不在鸱吻城关心的范围。 如果囚牛城能够在赑屃城站稳脚跟,守住囚牛城自然是好,实在不行,还能退回囚牛城,只是等到囚牛城退回自己城池的时候,它就会发现,除了自己毫无变化,其他的都已经改天换地了。 当然,还在赑屃城里因为难民闹事而焦头烂额的囚牛城军队,怕是还没想到这一点,但是步清廷想到了,同时,恐怕也猜到了。 与囚牛城军队周旋的人,如果是寒曦邪那边派出来的,那等囚牛城军队退回封地之后,寒曦邪长驱直入的恐怕不会是鸱吻城,而是蒲牢城,就算寒曦邪没这个打算,步清廷也不得不这么想。 毕竟比起有迁徙迹象的鸱吻城,先拿下蒲牢城似乎更有价值,这样一来,就算鸱吻城拿下了狻猊城,一时半会恐怕也拿不下椒图城,而寒曦邪这边,要想和饕餮城一起夹击蒲牢城,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就算鸱吻城杀个回马枪想要切断寒曦邪后路,寒曦邪同样可以通过饕餮城过睚眦城返回狴犴城。 若是有心一战,拿下蒲牢城的寒曦邪就能把战线放在赑屃城,且没有后顾之忧,到时候寒曦邪独得蒲牢和赑屃,加上同盟的睚眦城和饕餮城,以及椒图城,与宫睨城之间的优劣,显而易见。 既然如此,步清廷自然不可能盲目盯着饕餮城不放,特别是久攻不下的时候,更有甚者,他都忍不住想要怀疑,宫睨城可能从来都没想过他能打下饕餮城,为的不过是吸引寒曦邪注意,而他可以夺得时间,趁机拿下狻猊城,然后将整个鸱吻城迁出。 借着流民纷乱,谁又会在意鸱吻城那边到底有多少人混入其中呢? “难道他想投诚?!”流敖惊讶的望着寒曦邪,后者冷声一笑。 “他始终是个聪明的人。”聪明的审时度势,在这纷乱里总能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只可惜,这样的人是双面刃,而他已经不想再割伤自己了。 寒曦邪说着拿过信件,单手揉捏成团的丢进旁边香炉里,淡淡的纸烟飘摇而上,带着刺鼻的气味。 “主上?”流敖疑惑的望着寒曦邪,后者却是招了招手,然后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句 什么。一瞬间的愕然过后,流敖低头沉凝的眯起眼睛。 “主上……!”真的要这么做吗?流敖不确定的望着寒曦邪皱紧眉头。 “去吧!”寒曦邪面无表情的说着。 “是。”低头答应一声,流敖慢慢的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流敖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神的寒曦邪,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声。 想起前几日收到的消息,流敖站在走廊上遥望了一眼远方,脸上凄然一闪而过,心里的疼惜也伴随微风,希望能够抚慰千里之外那人的悲伤。 滴答滴答滴答!马蹄奔腾的声响,吸引了正在整装出发的队伍注意,招摇的白色悼旗迎风而起,像是在欢迎那远道而来的身影。 不等马匹停稳,人已经翻身落地,然后一刻不停的冲进队伍深处,却在看到那个檀木盒子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身影。 阿林伸手扶住君临晚,同样扫了眼那个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檀木盒子。 “主上?”负责护送段离骨灰的副将认出了君临晚,愕然的喃喃喊了一声,随后就要跪地行礼,却才有动作就被君临晚一把拉住。 听到副将喊出主上的时候,旁边士兵已经齐刷刷的跪到地上行了礼,整齐划一的衬着白色悼旗,显得那么肃穆。 君临晚盯着副将手里那个檀木盒子,眼眶湿润的嘴唇轻颤,哽咽了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抓着副将的手越来越用力,恨不得把骨头拧断。 虽然疼的变了脸色,副将却一言不发的只是低着头,连日来强忍的悲伤,因为君临晚的关系而有了决堤的趋势。 就在副将脸色变得惨白,手上盒子也有些摇晃的时候,一只手抚上了君临晚的手腕,那一瞬间,君临晚回过神来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林孝荀,整个人愣了一下。 “知道你来接他,他也会高兴的。”林孝荀低声说着,然后把君临晚的手从副将手 腕上拿了下来,同时使了个眼色,让副将把檀木盒子放到一早准备的神笼上。 低着头,君临晚极力控制着眼中泪水的泛滥,她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却是这样一幅景象,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段将军威武忠心,主上感怀特来相迎,择日再行回城!”萧禹站在人前大声说了这么一句,一行护送的将士齐声应了句谨遵御命! 原本打算出发的队伍,因为君临晚的出现而耽误了一天,在被林孝荀领进帐子前,君临晚都还没能从那悲伤的情绪里走出。 她预想过无数的场景,却从未想过等待她的竟然只有一盒骨灰,一路上说服自己的那些理由,如今全都成了自欺欺人,段离死了,连白骨都留不住,只剩一盒骨灰。 帐子里,君临晚被安顿在主座,旁边站在阿林,而座下是面色冷然的林孝荀,还有抿嘴沉凝的萧禹,以及表情有些复杂的魏云。 君临晚穿的是男装,所以魏云是认识的,君临晚,椒图城的遗腹子公主,如今的椒图城城主,如果没有陆九九的那封密信,他恐怕也不会知晓这么多,陆九九想要君临晚死,可是失败了,最后死的是陆九九。 说不想复仇那是骗人的,可这成王败寇的时局,一头扎进去的是陆九九,而笑到最后的却是君临晚,就算不甘心又如何?魏云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站在原地,心思烦乱的望着罢了,更何况,他如今还是椒图军队的一员。 “你不该来的。”林孝荀望着君临晚,眼下战事紧张,鸱吻城对狻猊城势在必得,情况对他们来说并不乐观。 “还能坚持多久?”君临晚低着头,声音低沉的还有些哽咽。 “……够把沿路百姓都撤出去了。”林孝荀沉凝一阵,低声的回应。 听到这句回答的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林孝荀,而魏云更是愕然的瞪大眼睛,盯着君临晚看了好一阵子,最后心 里微动的将手紧握成拳。 原来如此,之所以死守着边线,不光是为了抵制侵略,更重要的是把百姓转移吗?从一开始就没想保住狻猊城,他们想要保住的,是百姓。 意识到这一点的魏云,心里残存的那一点点恨也被消磨得没了踪影,明明都是为了百姓着想,结果他们还是输了,他们看到的只有自己眼下那些生灵,可眼前人所想的,却是整个天下的苍生。 是他们,输了。 “还有半月……”君临晚说着抹了一把脸。 “主上就那么确信,半月以后事情会有所不同吗?”萧禹望着君临晚,低声的询问。 “有没有不同,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有区别吗?”望着萧禹将手紧握成拳,君临晚嗤笑一声之后狠狠咬牙。 眉头一皱,萧禹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只是若有所思的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想想要是固守椒图城,现在的狻猊城怕不是早已经被鸱吻城铁骑践踏,沦为野心的牺牲品,那些百姓,恐怕也早就死伤无数,何来此刻的一线生机? 可他们救了这城池,却因此失去了段离。 “这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后果自然也由我们自己承担,成大事者,当抱有这份觉悟。”林孝荀望着君临晚,就算心疼段离,却也无法否认,在他们决定复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写下了这生死的契约,如今这番死法,倒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了。 觉悟吗?君临晚望着林孝荀,忍不住在心里嗤笑。 “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们没有这份觉悟。” 低声说完这句话的君临晚,打量了林孝荀一眼,然后扫过萧禹,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魏云身上,后者察觉之后微微一愣,然后低头不做言语。 此刻的魏云,说什么都是错,或许连他存在本身,都是一个错误,如果没有他,段离可能就不会死,同样的,这防线恐怕也守不到今天。 君临晚懂,却还是心痛难捱。 第四百五十七章 带你回家 在军营里休息了一天,君临晚亲自带队把段离的骨灰送回椒图城,临出发前,包括林孝荀在内的所有人都前来送行。 一身素色的衣裳,君临晚穿过层层人墙,准备走向自己的坐骑,却在路过魏云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众人疑惑的抬头望了她一眼,却只看到她盯着魏云看得目不转睛,心下里虽然狐疑,却谁都没有动静,连空气里都充满了静谧。 风吹过君临晚鬓角的发丝,也带起了她的衣角,如同谪仙一样的立在魏云身前,久久的沉默让魏云忍不住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只一眼,那清冷的眼眸看得他一愣,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去,心里一阵轻颤。 “听说,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君临晚的话几不可闻,如同自言自语般,魏云咬了咬牙没应声,双手却用力的紧握成拳。 “这么算来,你的命就是段离的了。”君临晚呢喃一样的说着,然后扫了一眼供奉段离骨灰的神笼,嘴角微扬的似笑非笑。 “段离对我来说很重要,既然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那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君临晚低声的如是说着,然后在众人疑惑的当口又说了一句。 “好好活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死。”留下这句话的君临晚,转身走得头也不回,留下僵硬在原地的魏云和众人,她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浩浩荡荡的带着人远去。 等到队伍拉长,慢慢的消失在视线尽头,萧禹走上前来拍了拍魏云的肩膀,在对方回神的时候说了句。 “我们做这么多,是为了能够好好活下去,从来就不是为了慷慨赴死,日后战场上,多想想主上的话,你的命,已经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也不管魏云是不是能听懂,萧禹转身走了回去,而林孝荀早已经走回自己的帐子,想着还有半个月,要是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留在原地的魏云,望着君临晚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反应,直到身边的副将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他才一个激灵的反应过来。 接下来 的那声嘶吼响彻云霄,从段离出事后就始终没有表示的魏云,在那一刻哭得歇斯底里,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君临晚把段离骨灰带回椒图城的时候,正直三月初春,由礼部负责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并按照国丧标准来建立了陵墓,王城为此斋沐三日,竟无人异议。 在此之前,没有收到寒曦邪回复的步清廷陷入犹豫的深渊,在孤注一掷攻克饕餮城与回到蒲牢王城死守封底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死攻饕餮城怕是会元气大伤,到时候睚眦城会不会渔翁得利他不敢确定,回到蒲牢王城固守封底,最终难免不会跟寒曦邪决一死战,若是能够和囚牛城联手,倒也不足为惧,就怕联手以后还失败,那他赔上的可就是整个蒲牢城。 “主上?”看步清廷表情凝重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眉头紧皱,一脸沉重的样子,旁边的大臣不由得喊了一声。 “如果强攻饕餮城,有几成把握?”步清廷抬头望着大臣。 “七成,但是后续怕要修养一阵,距离夺取饕餮王城,即便顺利也得花费至少两月时间。”这还是顺利的情况,若是饕餮城顽强抵抗,又或者睚眦城趁虚而入的话,恐怕还会花费更多时间,且成功的几率怕是会低于五成。 说完话的大臣低下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要是没有耽误这么多时间就好了,不管是兵力还是后续的粮草供给,都不会有问题,可惜这样的虚耗,对他们来说反而成了弊端。 “你觉得寒曦邪会等我们两月吗?”步清廷皱眉望着大臣,后者听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低下头回了句。 “若是狴犴城发兵,且目标明确的话,一月足以。”一个月时间将赑屃城的囚牛城驻军赶回囚牛城,对狴犴城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如今兵力最强的就是狴犴城,在这一连串的纷乱里始终养精蓄锐的狴犴城,若是真的发兵来犯,现下的他们实在难以抵挡。 “一个月解决赑屃城的问题,那他又要花费 多久才能拿下我蒲牢城呢?”步清廷似笑非笑的说着,眼中闪过一刻自嘲,可惜低头的臣下并未发觉,只是恭敬的回了句。 “如果狴犴城攻城,我们自然能够抵挡,若是与囚牛城联手,也未必会输。” “那要是饕餮城和狴犴城联手呢?”步清廷想也没想的望着大臣。 “这……?”一直防守不攻的饕餮城会主动出击?大臣以为这不太符合实际,但如今的饕餮城可是有两千睚眦城精兵的,如果集结成突击队伍扰乱后方,他们恐怕也没办法安心的应对,总归是失了先机。 看大臣不说话,步清廷也不再开口,寒曦邪并不理会他送出的信件,想来是已经有了决定,是他天真了,竟然以为对方会答应自己一次,就会答应第二次。 怪只怪他没有那样的手段,把蒲牢城建成谁也不畏的强大,所以只能这样夹缝里求生存,却注定了被他人左右的命运。 “若是也给我十年,十年……”十年的时间,如果他也能筹谋十年的话,事情的结局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呢? 步清廷不知道,也不愿再去想那无法改变的事实,在大臣的愕然下,发了一道御命,留下足够的军队防守边境后,他带兵回城了。 “是吗?果然是没什么用。”听到左太傅带来的消息,宫睨城眉一挑的哼了声。 “步清廷应该是看出什么来了。”左太傅如是说着。 “他不笨,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可惜,现在知道也晚了。”宫睨城说着丢下手上折子,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主上的意思,是不管他了吗?”左太傅微微一愣,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宫睨城。 “难道太傅是想把蒲牢城先拿下不成?”有些好笑的望着左太傅,宫睨城眼神微眯的打量对方。 “与其留给别人,自己拿了也无不可。”左太傅低头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谈论一会儿吃什么似的,听得宫睨城朗声一笑。 “那不是正好,等整合了囚牛城,再断了赑屃城后路,瓮中捉鳖也挺有趣的。 ”宫睨城说着嘴角微扬。 “主上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左太傅望着已经开始往外走的宫睨城问道。 “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宫睨城好笑的回头望了左太傅一眼。 “如果太傅是在担心椒图城的话,太傅以为,本王为什么要放任对方接收难民,还任其将狻猊城的百姓收纳入城?”表情有些嘲讽的望着左太傅,看对方皱眉沉思,许久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宫睨城哼了一声。 “主上英明。”左太傅拱手行礼的高呼一声。 “不是本王英明,是对方太天真。”冷声说完这句话的宫睨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左太傅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嘴。 椒图城的城主,似乎是个心善之人,但这权势的漩涡里最忌讳的便是这伪善,天下之大,苦难何其多,又能拯救多少?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等到椒图城被难民所困的时候,就算鸱吻城和狴犴城在赑屃城打得天昏地暗,也没有他们可以插足的余地,因为,维稳就够他们忙碌的了。 若是再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恐怕只会更让人头疼吧!所以,始终不足为惧。 这样想着的左太傅哼笑一声,跟在宫睨城身后也走了出去。 “都准备好了?”寒曦邪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流敖。 “是。”流敖沉声应着,然后偷偷望了一眼英姿飒爽的寒曦邪,那身戎装,如果可以的话,流敖本不想对方有机会穿上。 “那就出发吧!”寒曦邪说着拿过桌上佩剑,转身走了出去。 紧跟在后的流敖,随着寒曦邪一路出了王城,翻身上马之后冲着城外奔驰而去。 城外十里,聚集着一支威武的军队,全部戎装加身的看起来十分骇人,在看到寒曦邪出现的时候,全都跪到地上高喊了一声吾王万岁! 骑马立在人前,寒曦邪面无表情的扫了一圈眼前的队伍,很快就有人上前拱手行礼。 “末将陈曹参见吾王。”掷地有声的说话,铿锵跪地的恭敬,让寒曦邪低头望了他一眼。 “陈将 军免礼,都准备好了?”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陈曹。 “是!随时可以出发。”陈曹抬头望着寒曦邪,那张刚毅的脸上咧嘴一笑,有着藏不住的兴奋了激动。 十年,陈曹等今天等了十年,原本以为这支队伍是为了帮助寒曦邪夺取狴犴城王位所用,结果在两年前突然接到命令,眼前这个主子想要的竟然是这个天下,怎不让人激动? 从初时的惊愕过后,陈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天下大势所趋,这一天总会到来,区别只在于,最后留下来的那个是谁罢了,而他何其有幸。 “那就走吧!”寒曦邪如是说着,陈曹得令的转身面对自己训练了十年的队伍。 “出发!” 城墙上,远处隐约有黄土飞扬,却什么都看不到的一切都那么安静,白一简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连孔执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你说,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这天下?”白一简头也不回的问,孔执却静默的只是顺着对方视线望向同一个地方。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要复仇,为了复仇而登上王位,这没什么不对,他比寒无殇更适合成为这个城池的王,可是……”白一简说着回头望向孔执,表情凄然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双手不觉握成了拳头。 “人,都是会变的。”孔执如是说着,换来白一简的嗤笑。 “早知道,我就不恨了。”白一简呢喃一样的低下头,想着自己要是没有被仇恨蒙蔽,没有下毒想要害死当时的罪魁祸首,也许寒曦邪的母亲就不会死,对方也不会谋划多年,他也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是你的错。”知道白一简在想什么,孔执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就算没有白一简,没有寒曦邪,他也不会放过当初血洗白家的人,寒曦邪同样无法逃避着乱世的命运,因为宫睨城终有一天会行动,他们避无可避。 这你死我活的困局,终是要有人去破的,寒曦邪只是……选择了成为那个人罢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上邪之乱 上邪归元二十年,立春三月,下旬,一支奇兵穿过赑屃城和狴犴城的边境线,所到之处无不留下骇骇尸骨,直打得驻守的囚牛军队节节败退。 强军一路扫荡,队伍也变得越来越庞大,说是整合了流民军队,却一个个训练有素,不到半月,就把囚牛城的军队赶出了赑屃城王城,退出了赑屃城的半边城池封地。 与此同时,狻猊城被鸱吻城侵占,椒图城在边境线外易守难攻的地方拉开了防线,自此与鸱吻城攻守互换的全军投入防守势态。 昔日的赑屃城四分五裂,封地被各个城池军队抢占,所幸百姓都流难的聚集在椒图城边境线上,并未受到太多战火波及,却还是连累固守家乡的百姓生灵涂炭。 这一战,百年不遇,也同时改写了上邪的历史。 “已经被赶回来了吗?”囚牛城的王城内,霸占了王宫的宫睨城听到军报,似笑非笑的反问了句。 “已经在境外驻扎,看样子是不打算放弃这临近的封地。”左太傅如是回答。 “当然不能放弃,其他城池都把赑屃城瓜分的差不多了,现在又被寒曦邪打得落花流水,再不学着椒图城那样选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多挣些好处,这一仗岂不是白打了?”宫睨城嬉笑的说着,然后扭头望向一旁的老人。 “姚城主,你说呢?”宫睨城坐在王位上,望着一旁位置上的囚牛城姚城主。 “宫城主所言极是。”咬牙切齿的姚城主,低头应了声,就算心里愤恨,他却无可奈何。 原本以为侵占了赑屃城,能够让他有机会脱离宫睨城的掌控,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宫睨城的算计,对方想要的根本不是合作,而是蚕食,偏偏他还引狼入室,真是悔不当初。 “既然姚城主也这么想,那不如下道旨意,让驻军坚守岗位,誓死保卫囚牛城如何?”宫城主好商量的望着姚城主。 “全凭宫城主意思。”姚城主说着低下头,想想后宫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还能说什么?要不是因为大军都在外征战,宫睨 城也不会如入无人之境般夺了他的权。 当初就是因为担心狻猊城那边会打过来,所以才放了鸱吻城的军队过境,却不想……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姚城主果然明智。”望着低头愤然的姚城主,宫睨城咧嘴一笑,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衣服,然后拂袖而去,留下姚城主望着他愤然的视线,仿佛要吃人一般。 “主上,姚城主那边还要继续留着吗?”左太傅跟在宫睨城上边问。 “还得指望对方拦住寒曦邪的奇兵,就先留着吧!”宫睨城不以为意的说着。 “那主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左太傅望了一眼宫睨城,没想到寒曦邪竟然私下里养了这样一支军队,果然是个祸患。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人杀掉才对,觊觎狴犴城的兵力,果然是贪心了。 “之前让你准备的消息,都散出去了吗?”宫睨城不答反问的回头望了一眼左太傅。 “都已经散出去了。”左太傅如是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先歇着吧!”消息发酵也是需要时间的,而寒曦邪为了争取时间,势必会对蒲牢城动手,到时候…… 觉得事情十分有趣的宫睨城,似笑非笑的慢慢走远,留下左太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歇着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乘胜追击吗?若是寒曦邪真的拿下了蒲牢城,即便名声坏了,椒图城内乱也有机可趁,但是留着寒曦邪,谁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枝节? 这样一想的左太傅,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转身离去。 大军过境,王帐里一群人噤若寒蝉,这一仗明明胜得漂亮,为什么主上还是一副沉凝的模样?在众人疑惑和紧张催促的视线下,雪狼军的首将裴将军,不得不摸了摸鼻子的上前一步,看寒曦邪不以为意,于是清了清嗓子。 “主上!”裴将军喊了一声,在寒曦邪抬头的时候有些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 昔日里还能平常对待的这个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威吓到了这等地步,让他不敢轻视的打从心底里敬畏,如今 说话都客气了几分。 “主上,囚牛城军队已经退至临湖山,我们是要趁胜而上吗?”裴将军打量着寒曦邪,这帐内已经研究了一早上,也该有结果了,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临湖山易守难攻,你有几成把握?”寒曦邪不动声色的询问,裴将军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如是回答。 “都是陌生地方,快攻最好,胜算五五分吧!”裴将军不敢夸大,毕竟这里是赑屃城境内,他们和囚牛城军队一样,并不熟悉地形,排兵布阵自然也有限制。 不过,囚牛军队占领赑屃城这么久,自然比他们有优势,而且率先在临湖山布阵设防,算是抢了先机,如果一定要攻山的话,以他们比目前的兵力,五五分并无不妥。 “那要是再加上鸱吻城的军队呢?”寒曦邪眉一挑的望着裴将军,后者听得一愣。 “鸱吻城的军队不是都过境去了狻猊城吗?”听说是想拿下椒图城,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更应该行动起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囚牛城,然后夹击鸱吻城。 “那只是一部分。”寒曦邪笃定的说着,裴将军想了想,并没有反驳。 如果是他的话,也不会把所有兵力全都放到狻猊城去,囚牛城这边失守的后果,宫睨城肯定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不会放弃囚牛城,至少现在不会。 对方谋划了这么多年,展示出来的实力肯定不止如今看到的,不然就太小瞧他了,如果这是宫睨城在扮猪吃老虎,想来也是城府极深,那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更不能草率了。 “那主上的意思?”调派足够的兵力决一死战吗?那样一来就会耽误时间,对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等他们上门,易守难攻,终归是个问题。 “折道蒲牢城。”当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裴将军瞪大眼睛愣了一下,旁边的将领也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的细细嘀咕。 “主上,蒲牢城如今闭关守城,我们这样过去,不好吧?”行军赑屃城还能对外说一声安邦平天下,这要是 打到蒲牢城,可就是真正的侵略了,裴将军皱着眉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你不愿意?”寒曦邪望着裴将军眉一挑,眼神危险的眯成一条线。 “末将不敢!”被寒曦邪看得身形一僵,裴将军低头行礼望着自己脚尖,即便当初听从命令混入难民,然后在赑屃城与囚牛军队游击作战,裴将军都不曾这么困惑过,还是说,这个主上等的就是这一天? “主上,行军赑屃城和攻打蒲牢城终归不一样,请恕末将斗胆,这是要……夺城吗?”小心翼翼的抬头望着寒曦邪,裴将军越说越小声,旁人却听得真切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行军是过境,夺城的宣战,难道主上打算兵乱上邪不成? “不行吗?”没有否认,寒曦邪大方承认的同时,旁人终于忍不住议论开来,毫无顾忌的你一言我一语,反而是寒曦邪,问完之后就沉默了。 “主上,人言可畏。”夺了蒲牢城,他们就是乱世之人,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对他们来说百害无一利。 “那又如何?”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让帐子里突然静默下来。 仿佛第一天认识寒曦邪一样,不知道这个主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看起来还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难道他就不怕被千夫所指吗? “囚牛城以剿匪的名义践踏赑屃城,有谁说过什么了吗?鸱吻城借道囚牛城侵占了狻猊城,又有谁说了什么吗?就连蒲牢城打着追缴流窜匪寇的名义,对饕餮城围困三月有余,你们可曾听人说过什么了吗?”见没人说话,寒曦邪不由得冷哼一声。 “得民心者得天下,可这民心,又是谁说了算?我不犯人,人却要来犯我,难道我还得默默接受不成?这虚伪的解说,难道你们当真深信不疑?”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寒曦邪扫了一眼低头的众人,抿着嘴深吸一口气。 “如果你们真的需要一个理由,那就像别人一样,把流寇逃窜至蒲牢城的消息散播出去,而我们,不过是 追击流寇借道蒲牢城罢了。”寒曦邪说着面色一凌,看没人说话,于是拂袖走了出去。 身后跟着流敖,目不斜视的消失在帐外,徒留一群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望着裴将军。 “将军,主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次出兵,并非只是瓜分赑屃城这么简单吗? “还没听明白吗?”深吸一口气的裴将军抹了一把脸,嘴角苦笑的叹了一气。 “上邪九城各自为政的时代,要落幕了。”说完这句话的裴将军,转身也跟着走了出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视,然后幡然醒悟的瞪大眼睛。 紧张后怕,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可初时的慌乱过后,剩下的竟是满满的激荡心情。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不过如此。 “主上,您真的打算去蒲牢城吗?”流敖望着站在山顶的寒曦邪,低声询问。 “怎么?你也觉得不妥?”寒曦邪回头望了一眼流敖。 “不,只是……”流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明明敌对的一直都是鸱吻城,为什么还会牵连周边至此? “担心外边说的难听?”寒曦邪好笑的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嘲弄。 “现下也就囚牛城和鸱吻城闹的厉害,我们也算师出有名,那蒲牢城放着也是放着,您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流敖觉得有些奇怪,毕竟那步清廷要是能够兴起风浪,饕餮城那边也不会太平到今天。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从我出兵那一刻开始,这名声就注定好不了了,至于步清廷,如果这次不把他解决了,日后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意外?”要说聪明,步清廷那是真聪明,所以,他不会让对方有机会反噬。 既然鸱吻城能够利用他一回,而步清廷能够背叛他一回,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第二第三回,寒曦邪没兴趣冒这样的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与其和鸱吻城都得你死我活,不如从长计议。 更何况,宫睨城都还没把牌全部亮出来,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孤注一掷? “传令陈曹,发兵蒲牢城。” 第四百五十九章 流言蜚语 寒曦邪的一意孤行,让蒲牢城兵临城下,和预想的不一样,城门洞开的那一刻,连寒曦邪都忍不住有些惊讶,却也只是一瞬。 果然,步清廷是个聪明人。 与此同时,有关寒曦邪发兵赑屃城,意图霍乱上邪的消息不胫而走,有理有据的说得分明,仿佛一切都由寒曦邪而起,目的就是一统九城封帝。 有关寒曦邪豢养私兵,然后冶炼兵器屯兵积粮的事情,全都和之前发生在狴犴城的变革对上了号,加上这次赑屃城战乱,与囚牛城驻军对抗的其实是狴犴城军队这种说法,也被添油加醋的传唱甚广。 与之相对的,那些因为背负叛乱名头而被残杀的赑屃城难民,他们的死也都被扣在了作乱的寒曦邪头上,虽然刽子手是囚牛城驻军,但利用难民,陷害难民的却是寒曦邪。 冤有头,债有主,寒曦邪为了满足自己野心,残暴不仁的形象,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回荡在整片上邪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来,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兵变上邪的人,是寒曦邪。 当风卿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特别是山隐走进门,递给他一封从饕餮城发出的密信之后,嘴角的笑容就更深了。 “主上?”看风卿崖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山隐忍不住忧心的喊了声。 “残暴不仁?霍乱上邪?一统九城?妄想称帝?”风卿崖每说一句,脸上的表情就多一份嘲讽,直到他把手上书信丢到香炉上燃成了灰,这才闭上眼睛昂头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有机会,难道那些人就不想吗?”张开眼睛望着顶梁,风卿崖难得冷笑。 要不是也有想法,当初他继位的时候那些人又何必来犯?不过是没有本事,能力不足,所以不敢想也不敢做罢了。 “主上……!”山隐喃喃,自然知道风卿崖说的是什么,当初继位的时候,各路刺杀蜂拥而至 ,能够活下来,除了运气,就是未雨绸缪。 “饕餮城那边不用理会,再派三千精兵过境,就说是为了安抚城主忧心,特派兵协防,让他安心待在王城就是。”风卿崖冷声说完,山隐低头应了声是。 说是协防,实际上是在监控吧!万一饕餮城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正好派上用场,毕竟,此刻的寒曦邪此刻正待在蒲牢城,若是饕餮城有了动作,囚牛城肯定会见缝插针,到时候反而便宜了占据狻猊城的鸱吻城,和蚌相争渔翁得利。 “主上,我们这么力保寒曦邪,事成之后,当真无忧吗?”山隐还是担心的。 “那也是事成之后的事情了,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可以从中插一手?”风卿崖望着山隐,后者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以睚眦城目前的兵力,又能跟谁斗呢?最多拿下饕餮城,可是之后呢?与寒曦邪为敌,然后让鸱吻城捡个便宜?还是去跟鸱吻城合作,将寒曦邪拉下马,之后谁又能保证在宫睨城的手上,他们可以全身而退? 取而代之?若是宫睨城有那么好对付,事情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山隐,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至于寒曦邪日后会如何待我,等他从蒲牢城离开的时候,就会有答案了。”风卿崖如是说,然后扭头望向门外。 春花烂漫的季节,却是战火不断,硝烟弥漫,远在蒲牢城的寒曦邪,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是冷哼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反而是座上的步清廷,因为这个消息而拧眉不语。 自从打开城门迎进寒曦邪,再到王城这边聚首,步清廷以为自己表现的足够明显,但寒曦邪却始终没有表示,当初那个约定,是不是还可继续?还是说,会像外界传言的一般,拿他蒲牢城来祭旗? 步清廷猜不透,而当事人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在这惶惶不可终日的某一天,步清廷等来了寒曦邪的求见 。 终于呼出一口气的步清廷,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让人在御花园准备酒菜,毕竟寒曦邪以舟车劳顿为由,已经推拒了好几次会面邀请,这次难得人主动,他自然不会错过。 等寒曦邪出现的时候,步清廷望着人影越走越近,心里虽然有些忐忑,却还是故作镇定的笑着起身。 “寒城主。”步清廷打了个招呼,而寒曦邪同样点头回应的喊了一声步城主。 距离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步清廷还不是城主,却为了成为城主而同寒曦邪做了交易,结果,事与愿违。 如今同样的立场,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两个人的心境却已经全然不同。 “一路上风尘仆仆,寒城主休息的可还合意?”对于把寒曦邪当做客人迎进城,然后安排在别馆的事情,虽然朝上也有人反对过,却碍于无法承担硬碰硬的后果,于是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 虽然步清廷并不在意那些老臣是何想法,却还是得极力安抚,身为城主,实在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像他答应宫睨城向饕餮城发兵一样。 “步城主盛意拳拳,本王十分感激。”这样的示好,寒曦邪并不介意。 “毕竟寒城主也是为了苍生太平,这一路上剿匪辛苦,本王理当配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步清廷望着寒曦邪笑了笑。 睁眼说瞎话的虚伪,看着可笑,但是停在明白人的耳朵里,倒也适得其所。 “难得步城主体谅,莫非是因为之前也有过相同际会,所以才感同身受吗?”寒曦邪笑了笑,话里有话的望了一眼步清廷。 “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却事与愿违,说来实在惭愧。”步清廷想要让寒曦邪知道,他之所以那么做,都是逼不得已,对于饕餮城,他要是真想做什么的话,又何必等到今天,更何况,他还什么都没做到。 “步城主胸怀 宽广,本王实在佩服。”能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说的这么好听,寒曦邪忍不住哼笑一声。 如果不是内心动摇,步清廷又怎么会反水的转而攻打饕餮城,如果他持之以恒的对付鸱吻城,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宫睨城最多也就是对蒲牢城逼宫而已,灭不了他步清廷。 等到囚牛城军队被打回囚牛城封地,寒曦邪再带兵过来里应外合,蒲牢城也未必就会败给鸱吻城,更重要的是,鸱吻城也不会有那么多兵力攻克狻猊城,这样一来,鸱吻城最终也会止步囚牛城,到时候三军围困,鸱吻城哪来今天的占地重整? 相比较囚牛城,狻猊城难道不是更富饶一些吗?如今被鸱吻城占了去,再花上一点时间韬光养晦,更不可同日而语了。 “寒城主言重了。”没有错过寒曦邪语气里隐隐的嘲讽,步清廷却假装自己没听懂的低下头,想着寒曦邪要是始终不满的话,那他这次过来是想说什么? “不知道寒城主休整过后,是何打算?”几句话说不到重点,又担心寒曦邪只是过来走个过场,步清廷不得不主动提及。 “这就要看步城主的意思了。”寒曦邪眉一挑,并不理会因为这句话而身形有些僵硬的步清廷,手指在杯口有意无意的轻轻拂过。 “寒城主有话不妨直说。”步清廷表情沉凝的望着寒曦邪,眉头不知不觉紧皱。 “如今已然乱世,不知道步城主以为如何?”寒曦邪随口一问。 “赑屃城因为匪患而与囚牛城冲突,最终陨灭,只能说实在是可惜。”步清廷皱眉沉思,努力的遣文嚼字,担心说错了什么而节外生枝。 “赑屃城固然可惜,但狻猊城又何其无辜?”寒曦邪的话让步清廷听得一愣,随后想起被人利用的蒲牢城继任盛典,不由得低头沉默。 “如今赑屃城被人瓜分,狻猊城易主,椒图城已经沦为难民营,而鸱吻城,如今怕是已 经成了一座空城,至于饕餮城,这匪患来去,不知这会儿又该轮到哪儿了呢?”看步清廷不说话,寒曦邪轻笑的继续说了这么句。 等到听完这句话,步清廷大概就明白了,寒曦邪此行的目的绝非再续前缘,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争取一下。 “莫非寒城主想要在这里协助剿匪?”步清廷目不转睛的盯着寒曦邪。 “不,我想要蒲牢城王印。” 当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步清廷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当他把面无表情的寒曦邪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过后,终于确信自己是真的听到了。 “寒城主真会说笑,王印怎么能说给就给?”简直荒唐!步清廷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嚎叫,难道就因为他没坚持与鸱吻城的对战,所以寒曦邪就要剥夺他城主的身份不成? 还是说,外界传言的都是真的,寒曦邪想要的本就是这个天下,而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别后谋划,而他们不过是寒曦邪成就霸业的棋子,从始终中都是。 “为什么不能给?反正日后,也没什么机会用了。”冷着脸,寒曦邪说得斩钉截铁,让本来还能保留一份理智的步清廷狠狠咬牙,握着杯子的手不觉用力。 “寒曦邪,你不要太过分!”终于忍不住抬头瞪着前方,步清廷一拳打在了桌面上。 “这样就过分了?那等本王高呼一声,饕餮城铁骑踏过境来的时候,又该如何?”语气有些嘲弄的寒曦邪,盯着步清廷冷哼了一声。 “你觉得可能吗?”步清廷瞪着寒曦邪,一直都只守不攻的饕餮城,怎么可能跨国边境,就算真有那份心,他蒲牢城也不是吃素的。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睚眦城的精兵都是摆设吗?”寒曦邪故作讶异的望着步清廷,后者果然听得一愣。 望着许久都没回神的步清廷,寒曦邪在心里冷笑,既然没本事守,那王印也就没必要留了。 第四百六十章 夺权 步清廷做梦也没想到,寒曦邪会直接跟他要王印,而且早有预谋,他以为对方就算不满自己的失约,最多也不过是在谈判的时候追加利益,却没想到…… “你一开始就这么计划了是不是?”从决定帮他夺位开始,就是为了削弱鸱吻城的实力,如今更是打算取而代之,寒曦邪,不过是第二个宫睨城罢了。 步清廷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如今宫睨城迁徙狻猊城,对他这边等于是得知我幸,不得我命的状态,如果他能拿下饕餮城,或许还能有些筹码,如今却是任人宰割。 宫睨城不会为他改变计划,就像寒曦邪在得知他失约的时候,毫不犹豫决定将他扼杀一样,如果他当初没有谋夺王位,蒲牢城就会为鸱吻城所用,寒曦邪也不会有机会谋划到这种地步,如果他没有失约寒曦邪,而是固守同盟约定的话,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业果了呢?想到这里的步清廷,不免又会想到宫睨城说的话。 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多如果啊!寒曦邪,君临晚,宫睨城,这三个人,注定是上邪的劫数,也是他步清廷的。 “此时与我交战,算不得明智之举。”步清廷抬头瞪着寒曦邪。 “所以,我们才会坐在这里好生好气的谈,不是吗?”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的回应。 “你确定这是谈,而不是通知吗?”步清廷望着寒曦邪表情嘲弄。 “若是这样想能让步城主摊个明白,也无不可。”寒曦邪耸肩,不甚在意的勾起嘴角。 “你不要忘了自己现在是在谁的地方。”终究忍不住说出这句话的步清廷,如愿让寒曦邪冷下脸来望着他,然后一字一顿的回了句。 “步城主也不要忘了,自己当初想要夺位的初心才好。”冷冷的一句话,波澜不惊,却让步清廷听得一愣。 初心?他之所以想要夺位的初心是什么?步清廷 愣在原地望着桌上已经微凉的酒菜,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跟寒曦邪说的来着?结果到头来,却是他忘了吗? “本王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你答应过本王的事情,现在也可以兑现了。”寒曦邪的说话,让步清廷回过神来,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承诺的那个代价。 “果然,你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蒲牢城,却还假惺惺的说什么要帮我!”自嘲和懊悔同时胶着,让步清廷忍不住嗤笑的低头抹了一把脸。 望着突然之间气势低落的步清廷,寒曦邪抿着嘴没有说话,反正他就算告诉步清廷,事情跟他想的有所出入,对方恐怕也不会相信,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君临晚也是你安排的吧!故意让她来蒲牢城卖我人情,连累狻猊城步上椒图后尘,你想要的,就是今天吧!”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根本不容易拒绝,赤果果的表露野心,根本不在意旁人是何想法! “……”寒曦邪望着步清廷,没有解释,看在步清廷的眼里却是默认。 “寒曦邪,原来你才是这个天下最大的祸患,你才是最贪婪,最野心勃勃的那个人,君临晚知道吗?知道你是这种人吗?今天是蒲牢城,明天是不是就变成椒图了?你是不是也这样骗了风卿崖?而且根本不把饕餮城放在眼里。” 没错了,如今这局势,能够和寒曦邪一争高下的不过一个宫睨城,若是宫睨城能够占据囚牛城和狻猊城,再拿下椒图城的话,一旦狴犴城陨落,识时务的风卿崖恐怕也会变节吧!期间寒曦邪要是打算反攻,势必会担心他这个后顾之忧,所以,留不得。 留不得!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留吗?步清廷眼中闪过一刻森冷,望向寒曦邪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狰狞。 “原来,这才是你背信弃义的主因吗?”寒曦邪冷眼望着步清廷,不为所动。 “背信弃义?这 四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当真是有些可笑了。”步清廷冷哼一声的站起来,狠狠拂袖。 “君临晚的事情,宫睨城跟你说了吧!”不动声色的望着步清廷,见对方表情愣怔的望着自己,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王印和百姓,你选一个吧!”寒曦邪望了步清廷一眼,转身要走。 “才来,就要走了吗?”步清廷回神,瞪着寒曦邪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跟着伸手拍了拍,三声巴掌响过,御林军已经把周围团团围住了。 寒曦邪回头望着步清廷,然后扫了周围一眼。 “你觉得,我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寒曦邪语气里的嘲讽,让步清廷冷笑。 “你死了我不知道,但是你活着,我就不会好。”王印都要被人拿走了,他能有什么好?步清廷恶狠狠的瞪着寒曦邪。 “果然,你和我是一样的。”都是守不住初心的人,寒曦邪望着步清廷,脸上的表情有些戚戚然。 当初他只想为母报仇,只想夺得王位,抢走那些人在乎的东西,恶心膈应对方,看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是人间极乐。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想法就变了,看那个人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只为心中那一点善念,明明势单力薄,却还想着慈悲天下,可笑,又可气。 教了那么久,却还是什么都教不会,比起自己,永远是别人更重要,哪怕是陌生人,也不忍看着受苦,结果却累了自己。 如果步清廷一如当初,一切以百姓为主,以此为基础谋划,然后坚持不动摇,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想要周旋于世,甚至还想渔翁得利的话,也许,解决会变得不一样吧!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过来见我,将是你犯下最大的错。”步清廷不敢轻敌,要怪只能怪寒曦邪给了他机会,既然寒曦邪容不下他,那他便拿着寒曦邪的人头去跟 宫睨城交易,这个天下就算要乱,也得给他留下一席之地。 “你说的对,这确实是一个错误。”寒曦邪淡淡的说着,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拿下!”看到寒曦邪毫不犹豫的离开,步清廷急忙挥手大喝,而让人意外的却是,那些御林军竟然全都冲到他面前,就这样把他自己拿下了。 “你们干什么?疯了吗!?放开,我是谁你们不知道吗?都瞎了吗!?”步清廷脸上的表情愤怒,眼中有些惊愕,挣扎的想要重获自由,却被人一脚踢跪在地。 没有理会身后的纷乱吵杂,也没有在意身边匆忙的人影,寒曦邪如同来时一样越过长廊,九拐十八弯的终于站在了大殿前。 几个穿了官府的人看到寒曦邪出现,微微拱手行礼,寒曦邪并未回应的自顾自走近,待旁人散开的时候,那里站着个容貌端庄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 “妾身见过寒城主。”女子低头微微拂身,怀里的孩子也向寒曦邪呀呀学语的伸出手,看起来倒是十分可爱。 “这次全靠寒城主出手相助,不然小女怕是……!”一旁上了年纪的官员面容感慨,望了一眼寒曦邪的身后,叹息摇头。 “没想到三公子竟然如此狠手,连家眷都不打算放过。”旁边官员忍不住也低声说着。 “辛亏二少夫人机智,这才得以逃脱,不然,就没有这遗腹子了。” “可不是嘛!也亏得三公子外出,并未知晓二少夫人已有身孕的事情,只是可惜了那个替命的丫头。”一旁的人说起来,都是万分感慨唏嘘,倒是那二少夫人十分冷静,如同寒曦邪一般的无动于衷。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无用。”二少夫人的父亲,蒲牢城大学士皱眉喝了一声,于是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寒城主,按照约定,这是谢礼。 ”二少夫人说着侧身,让身后的宫人把一个木盒送了上来,打开一看,竟是王印。 寒曦邪只是扫了一眼,并未说话,手指被二少夫人怀里的幼儿抓握,让他不由得定睛看了好一阵子,直看得旁人莫名开始心慌。 “寒城主……?”见人不说话也无表示,大学士忍不住喊了一声。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松开了被幼儿握住的手,随意的挥了挥,流敖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身边,然后接过了那个装有王印的木盒。 “照顾好他,待他有心,便去狴犴城寻我。”留下这句话,寒曦邪转身往城门方向走去,身边跟着流敖,亦步亦随。 “这样真的好吗?那可是王印。” “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当初说好的。” “可是没有王印,以后这蒲牢城要怎么办?” “不是说小公子大了可以去拿回来吗?” “那对方要是不给的话怎么办?” “……你这么多话,早干什么去了?” 旁人的议论纷纷,似乎都如过耳凉风,二少夫人低头逗弄着自己怀中幼儿,对身边的说话不以为意,直到大学士走过来说了一声。 “夫人,如今这蒲牢城可全指着您了。” “爹爹言重了,这蒲牢城有没有我,都是一座城,就算没有我,相信爹爹和诸位大臣也能处理好各项事务的。”二少夫人抬头望着大学士笑了笑。 “可是……?”大学士终归还是有些想法,于是皱紧了眉头。 “爹爹忘了三公子是怎么回事了吗?”二少夫人望着大学士愣在当场的样子,没再说话的转身走向后宫,任凭身后议论及身边纷乱,她始终不以为意的只管逗弄着怀里孩子。 这城主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就算坐了,能不能坐稳还得另说,如今孩子还小,世道也乱,他人要如何,终归与自己无关,她只要孩子平安,后世无忧,也就够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大势所趋 “主上,这个真的要带回去吗?”流敖捧着装了王印的木盒,眉头微皱。 “让人送去睚眦城吧!”寒曦邪头也不回的说着。 “您要给风城主?”这是为何?流敖没能把心里疑惑问出口,表情十分困顿。 “嗯。”寒曦邪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应了声,然后在城外接过自己坐骑的缰绳,跟着翻身上马。 流敖也上马跟在身后,待到两人走远,从街边陆续跑出一队士兵,慢慢跟在后边形成规模,就这样盯着路人愕然视线扬长而去。 “主上,如今蒲牢城的王印在手,是不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流敖回头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城门方向。 “那就要看蒲牢城的意思了。”寒曦邪头也不回的低声回应。 “难道那二少夫人……”流敖皱眉回想,对于那个怀抱幼儿的夫人印象并不多。 “二少夫人得势是必然的结果。”就像步清廷,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是咎由自取,如今事情闹大,恐怕也留他不得,至少,而二少夫人是不会留他的,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寒曦邪有着充分的理由去相信这一点。 “要真是这样,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不容易解决了步清廷那点隐患,如今又要担心二少夫人,流敖觉得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把城池打下来算了。 “那倒不至于。”寒曦邪不以为意的望了流敖一眼,后者疑惑的皱眉。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把王印交给风卿崖?”寒曦邪眉一挑,嘴角似笑非笑的让流敖看得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他在后边待的够久了,也该是时候出来遛遛了。”寒曦邪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回头不再言语,任凭流敖在后边望着他背影幽幽一叹。 这个主上的心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猜,就不知道风城主收到东西以后,是不 是能够明白这里边意思了。 比起流敖的担心,寒曦邪似乎更为笃定,而风卿崖也从未让寒曦邪失望。 当王印被送到风卿崖面前的时候,山隐眉头皱得死紧,御书房里静默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许久才看见风卿崖伸手,啪的一声盖上了面前木盒。 “主上?”山隐不知道寒曦邪送来这样的东西是何意思,却听闻了步清廷因为弑兄夺位被弹劾让位,改由二公子的遗腹子继承王位,由其母代为摄政,并择日处斩步清廷的消息。 当时山隐还在担心,蒲牢城的这一系列变故恐怕就是出自寒曦邪的手笔,这样一来,睚眦城是不是也会步上这后尘?风卿崖又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步清廷?越想,山隐就越不安。 如果终有一天会是那样的结果,那不如现在就开始谋划,趁着寒曦邪和宫睨城龙虎相争,他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未尝不可。 “去把温太师找来吧!”风卿崖望着桌上的木盒叹了一气。 “主上是要?”会找太师,难道是主上决定当那只黄雀不成?山隐心念一动,双手不觉紧握成拳的有些紧张。 “出兵鸱吻城。”风卿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山隐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蒲牢城吗?”山隐想也没想的反问,表情愕然。 “你觉得,还有必要吗?”风卿崖敲了敲桌上的木盒,那里边的王印,似乎还有上一个人拂过的余温。 “……?”山隐眉头紧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山隐困惑的样子,风卿崖不由得叹了一气,然后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始说道起来。 寒曦邪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放任他置于幕后什么都不做呢?蒲牢城是他对寒曦邪的试探,同时,也是寒曦邪对他的考验。 如今饕餮城已然成了附庸,且被睚眦城的精兵管控,就算无法全然掌控,至少也不会出于被动,这就 有利于对蒲牢城的控制。 万千方法中,寒曦邪没有选择夺城,即便明知道就算自己夺城,饕餮城也会因为睚眦城的关系而不敢轻举妄动,但寒曦邪却没有这么做。 利用二少夫人的遗腹子,还有步清廷为了夺权留下的那点把柄,轻而易举的就让蒲牢城易了主,虽然牺牲了步清廷,却让蒲牢城的百姓免去了战火的苦楚,想想,也算是实现了步清廷最初的心愿。 但新城主毕竟还在襁褓,蒲牢城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指望,将王印交出,也不过是为了求得一份安心和保障罢了,这对二少夫人一方有利,对寒曦邪毅然。 “如果寒曦邪毫不犹豫的动手杀了步清廷,那么,日后若有利益冲突,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除掉我。”风卿崖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山隐也明白,但是不等他说话,风卿崖又继续说了下去。 “但我万万没想到,寒曦邪竟然会救下二公子的少夫人,还留下了那个孩子。”原来一开始,寒曦邪就没有完全相信过步清廷,又或者,如果步清廷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百姓夺权,没有对可能造成他王位威胁的人痛下杀手的话,或许,结局也会不一样吧! 风卿崖想到被宫睨城煽动,然后转而向饕餮城进军的步清廷,不由得一阵唏嘘。 “更重要的是,他把王印给了我。”风卿崖说着嘲弄一笑。 “这是……信任的表现?”山隐皱眉,不确定的猜测,结果听得风卿崖朗声大小。 “不,这是刺探,他想知道我拿了王印后会怎么做。”风卿崖好笑的望了一眼山隐,眼神有些玩味的望着桌上木盒。 “所以主上才要发兵鸱吻城?”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山隐只觉得越来越困惑。 “有了这个王印,蒲牢城便不足为惧,所以越境攻打鸱吻城,也就没有了阻力。”饕餮城被他管控,蒲牢城的王印又 在他的手里,还有谁更适合去攻打鸱吻城呢?风卿崖似笑非笑的望着山隐。 “可是,这不是寒曦邪要做的事情吗?”山隐不懂,明面上不是应该由寒曦邪和宫睨城斗得你死我活,而他们只需要坐山观虎就可以了。 “是啊!寒曦邪要的是宫睨城,所以,鸱吻城就变成我的了。”风卿崖失笑的摇头,想着寒曦邪决定把东西送来的时候,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难道他就不怕我们……!”山隐不懂,这样一来,睚眦城的势力就涵盖了饕餮城和蒲牢城,若是再拿下鸱吻城,岂不是会成为上邪最大的威胁?在地图上看,岂不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吗? 宫睨城就是蝉,寒曦邪是螳螂,然后风卿崖就是那只黄雀,明明打好的势头,山隐却莫明的打了个寒颤。 “是啊!他有什么好怕的呢?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觉得他会毫无顾虑的去跟宫睨城叫板吗?只有我出兵,这个圆才完整啊!”幽幽一叹,风卿崖望向了门外。 如果他按兵不动,说明他还有所保留,寒曦邪自然要提防于他,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宫睨城硬碰硬,可他要是出兵鸱吻城,若不是想要渔翁得利,那就是早已经跟寒曦邪同流合污,那如今上邪盛传的那些流言,也就无关痛痒了。 尽管说的难听,可有心的却不止是寒曦邪一人,不然,你看看睚眦城的风卿崖就知道了,不也趁机攻打了鸱吻城吗?什么?睚眦城和狴犴城早就同盟?那就难怪了,如果是这样的两个人联手,宫睨城应该就没什么胜算了吧!那以后是不是就狴犴城一家独大了呢?是不是跟着狴犴城会比较有活路呢? 人心,就是这么动摇的。 “主上,要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呢?”山隐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如果你是寒曦邪,你又会怎么做呢?”风卿崖望着 山隐反问。 还能怎么做呢?当然是从长计议啊!不然就只剩下舍弃椒图城,攻打睚眦城,一旦睚眦城落败,也就等同于收割了饕餮城和蒲牢城,这样一来,再与宫睨城龙争虎斗,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不过,到时候恐怕也没他们这些人什么事就对了,而且,还会弄得生灵涂炭。 以山隐对寒曦邪的了解,那个人,恐怕只会选择后者。 “去把太师找来吧!”风卿崖如是说着。 “是。” 望着山隐消失在门外,风卿崖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盯着桌上的木盒,觉得像个烫手山芋,却又没办法拒之门外。 寒曦邪,果然是个心思比海深的人,如果他不愿意配合的话,那个人真的会舍弃椒图城,任凭宫睨城出手,然后转而先把他处理了吗? 风卿崖不确定,就像他不愿意去想,如果椒图城落在宫睨城手里,君临晚会面临什么后果一样,这点心思,是不是也被算计了进去呢? 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啊!寒曦邪这个人。 “主上!”董橙一路小跑的闯进门,让拿着信纸发呆的君临晚猛然回神。 “怎么了?”君临晚反射性的问。 “主上,林将军他们回来了!”董橙面上带着喜色,望向君临晚的眼满是笑意。 “在哪?”眼一瞪,君临晚从位置上站起,人也跟着走了过去。 “大殿外头候着呢!”董橙笑着回应。 “快,把人请来!”君临晚匆匆吩咐,董橙急忙答应着转身又跑了出去,心里想着,主上这下可以安心了,自从办完段将军的丧礼后,神经绷的他们都开始不住紧张,现在好了,大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回来了吗?君临晚在心里叨念着,并未留意到董橙心里想法,她只是心里终于安定了些,却在看到一旁书信的时候,又忍不住幽幽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第四百六十二章 绝非善类 在边境线外安排好防守势态之后,林孝荀便带着萧禹回了椒图城王城,至于防守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魏云代劳,虽然留下的其他副将多有微词,但碍于军令而不得违背,事后想想,狻猊城的百姓多已转移到椒图城内,魏云就算有二心,也得考虑下后果,毕竟,他当初可是为了狻猊城百姓才答应投诚的。 等林孝荀和萧禹风尘仆仆赶回王城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先到王城里找了君临晚,一来想要汇报一下境外情况,二来也想了解一下椒图城内的事情,毕竟,收容了那么多难民和避祸之人,人心涣散的难免出事。 御书房里,君临晚终于看到了林孝荀和萧禹,两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倒也还算精神。 “你们回来了!”君临晚看到来人眼睛一亮,忍不住笑了笑的上前,不设防的拥抱,因为跪到地上的人影而停顿,最终默默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末将林孝荀参见主上,主上万福!” “微臣萧禹参见主上,主上万福!”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衣袖一甩,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君临晚转身走回了原来坐着的位置,望向慢慢站起来的两个人。 上次见面,还是在段离出事的时候,君临晚八百里加急的奔赴前线,然后迎回了段离的骨灰,匆匆一日,并未来得及详谈什么。 “一路上辛苦了,狻猊城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君临晚望着林孝荀问。 “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林孝荀皱眉望向君临晚,后者眉一挑的没说,似乎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鸱吻城的军队并未强行攻克边防,想来也是需要修整,虽然不确定对方什么时候会再有行动,但如今局势,恐怕由不得他不想。”林孝荀望着君临晚打量,后者沉默的扫了一眼面前书信,没有说话。 “听说睚眦城已经集结成军越过边境,正往蒲牢城而去,而狴犴城的军队也开始在赑屃城设防,并派了重兵针对囚牛城和 狻猊城,恐怕,不日就要出手了。”见君临晚没说话,萧禹在旁低声的补充道。 “蒲牢城政变,如今即位的是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饕餮城没有动静,狴犴城也撤了军,反而是睚眦城开始出手筹谋,而今鸱吻城重心全都转移到了狻猊城,若是休整得当,椒图城恐怕会陷入囫囵。” “睚眦城一直不动声色的居于幕后,在寒曦邪撤出蒲牢城后立刻行动,而寒曦邪却对此无动于衷,恐怕是早有默契,而睚眦城此行的目的,除了蒲牢城就是鸱吻城,这样一来,宫睨城不可能坐视不管,若要改变现状,首当其冲会被对付的,唯有椒图罢了。”萧禹望了一眼之前说话的林孝荀,然后望向君临晚。 归根结底,椒图还是成了别人争夺的附属品,造成这一结果的,偏偏还是他们自己,更重要的是,椒图如今并非只是一片分割的属地,生活在这里的也并非只有椒图遗民,还有很多赑屃城的难民,以及从狻猊城迁徙过来的百姓。 椒图城不能乱,却又成了上邪如今最难制宜的地方,若不是一开始就做了安置计划,这会儿恐怕已经内乱不断了。 “有关寒曦邪的风评不是很好,若是他这会儿发兵攻打囚牛城或者狻猊城的话,椒图城的人心,恐怕就要乱了。”林孝荀是担心的,毕竟椒图城里如今多是亡城难民,要是认定寒曦邪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免不会发难,而椒图又与寒曦邪有约,自然不会听从民愿,到时候民愤四起,唯恐内乱。 “如果他不趁热打铁的话,恐怕以后都没这样的机会了。”久不说话的君临晚,突然就开了口,说出的话还让林孝荀和萧禹各自一愣。 “鸱吻城本就民生吃紧,行军打仗的粮草和军备就算准备的再充分,也经不住持久的消耗,如今仗着囚牛城从赑屃城得来的战利,鸱吻城多少还有些底气,却始终不足以支撑他迅猛的态势,不然,他也不会任凭你们修筑边防,还有机 会安顿下来回城复命了。” 赑屃城的陨灭,收缴了不少民脂民膏,若非不留余地的剥夺,又怎会产生那么多难民,不就是因为待不下去了,没有指望了,所以才背井离乡求活路吗? 囚牛城得到的这些利益,自然是送回囚牛城发落,鸱吻城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借道囚牛城去攻打狻猊城,如今囚牛城已经成了鸱吻城的附庸,那些利益自然也就成了鸱吻的东西,可是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 “三月开春立种,九月秋收丰仓,宫睨城要想不受军备和粮草限制,恐怕会等到秋收前才动手,若是事情顺利,拖到明年自有分晓,若事情不顺,还能赶上农耕冬植,源源不断的后背补给,强兵善战的军队加持,宫睨城当真是好算计。”君临晚说着哼笑一声。 就算不能兵挫寒曦邪,也足够蚕食她椒图城了。 比起狻猊城来说,椒图的土地更适合储备后勤,加上寒曦邪为了把战火的损伤降到最低,只敢引战早就狼藉一片的赑屃城境内,反而给宫睨城制造了便利,如果椒图城这个时候落到宫睨城手里,就能断掉寒曦邪后路,即便不能绞杀寒曦邪,却垄断了包括织染和养殖,冶炼和采矿在内的诸多产业。 细想下来,若是能够自给自足,还能自冶兵器,假以时日,何愁不能一家独大,威慑上邪?当初的椒图城,就不是因为太过富饶昌盛,所以才迎来了灭城之祸吗? “所以,并不打算给宫睨城喘息的机会,是吗?”萧禹望着君临晚,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想着狴犴城早些时候的不动声色,想来,就是为等这一刻吧!要真是这样,寒曦邪岂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心念一动,萧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人心思到底是有多深沉,才能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当真是…… “一直都被动,也该主动一次了。”君临晚如是说着,望了萧禹一眼。 “这样一来,就没有回头路了。”林孝荀望着君临晚, 想象寒曦邪发兵囚牛或是狻猊城的样子,等于坐实了外界谣传,那野心勃勃夺取王位,还想一统九城的野心,怕是再也摆脱不掉了。 “不是,早就没办法回头了吗?”君临晚有些自嘲的望着林孝荀,从她决定回到椒图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这结局。 或者说,从这些人想要复城的那一刻开始,便只能迎来这样的结局,再无其他。 “可是,宫睨城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萧禹望着君临晚,心里是不相信的。 宫睨城那样的人,什么都讲究个万无一失,不然也不会把整个鸱吻城迁出,然后改都狻猊城,这么做的理由,不就是想要保障日后战事紧凑的时候,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吗? 而今事成一半,他怎么可能让人轻易破坏?如果是他…… 萧禹望着君临晚,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凝,直到听见一句。 “他不会,所以,最近应该就会有行动了吧!”君临晚不动声色的笃定语气,让萧禹听得一愣,然后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针对椒图城吗?”林孝荀眉头紧皱,虽然知道来者不善,却不知道对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手,所以免不了要担心。 “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是椒图啊!”君临晚好笑的望着林孝荀,从未怀疑过这件事情,不然,宫睨城又何必一开始便盯上狴犴城呢? 掌控了狴犴城之后,再拿下狻猊城,然后夹击椒图城,就算风卿崖反应迅速,也没办法改变大势所趋,如果狴犴城掌权的不是寒曦邪,恐怕,也就没有后边这么多事情了。 “如果宫睨城真的会等到秋收前,而寒曦邪又不打算给他喘息机会的话,那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岂不是很不利?”萧禹想到这里眉头紧皱,在他看来,宫睨城可不是这样一个会让把自己置于不利位置的人。 “我们能想到的,宫睨城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囚牛城才会只是附属,而不是被吞并,至于宫睨城会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是 想让囚牛城成为马前卒,但这还远远不够,他应该还有计划才对,如果他真的想要椒图城的话。”说到这里,君临晚也忍不住若有所思。 如果宫睨城真的想要椒图城,为什么要给机会他们部署边防,且至今没有动作呢?毕竟都能把他们逼到边境线外了,为什么不能长驱直入,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么痛快,除非,他并不想从外部蚕食,而是…… “看来,得去各地安置难民的地方看看了。”君临晚眉头紧皱的说着。 “你是担心……?”萧禹聪明,自然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寒曦邪能够利用难民迁徙藏兵,扰乱赑屃城内驻守的囚牛城军队,让对方自乱阵脚的残杀于民,给了寒曦邪正大光明出兵的机会,宫睨城自然可以依葫芦画瓢的借用。”君临晚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心善,竟然埋下了这样一个祸根。 “可是难民收容的事情,不是层层把关,且安置有序的吗?”当时就是为了避免混乱,所以才对收容难民的事情执行严苛,难道这样都能被人趁虚而入?林孝荀眼一瞪,对这件事情,还有宫睨城这个人,都多了一分戒备。 “是啊!明明都那么小心了。”君临晚低声说着,脸上表情莫测高深。 这世上的事情,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宫睨城这么淡定的底气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面对寒曦邪的布军设阵,他哪来的自信可以无动于衷?若不是笃定能守,那就是一直在攻啊! “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吧!”萧禹望着君临晚如是说。 本就挂了户部尚书的名头,这难民如今安置的计划也是他草拟的,增加了这么多人口,也全都在他户部的管辖内,这也是他这次回来的主因,所以,萧禹毫不客气的请缨。 “那就有劳了。”这件事情终归要做,萧禹愿意领命,君临晚自然答应。 于是,萧禹匆匆回来,还没来得及跟蒙梁等人见面,又匆匆的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王城,而萧禹离开之后没多久,王城就乱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内乱 椒图城是个复城才不足一年的城池,但是碍于早早的就做了安置计划,且都是椒图的遗民,如今算是重归故里,加上流民多年的遭遇,对这样的现世安稳很是珍惜,自然也多了分想要维护的心。 因为这样的向心力,复城之后的椒图很快就安定下来,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但是,那些原本留下来没能离开的其他城池百姓,就显得没那么安分了,特别是收容了那么多难民,又接收了狻猊城的百姓之后。 人一多,资源就会被瓜分,按理说,如果勤勤恳恳的开荒,然后只求温饱的话,倒也不见得就会活不下去,至少,在这乱世当头的时候,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只可惜,安稳惯了的人,是体会不到这种人间疾苦的,当那些原本舒服的生活,因为这样的政策而变得有些紧巴巴的时候,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大的动静没有,但是一层一层参本子,再一群一群煽动民众情绪,惹得王城内怨声载道的情况越演越烈,让君临晚想要充耳不闻都做不到。 因为椒图城和狴犴城的同盟,文武百官都在担心,寒曦邪这样大肆举兵的行为,会不会连累椒图城遗臭万年,若是寒曦邪一家独大,日后的椒图城会不会也步上其他城池后尘,好不容易复兴,却又成了历史。 昔日的流民身份,还有被打压的底层生活,没有人愿意再去经历,所以上谏的人只多不少,就为了让君临晚和狴犴城撇清关系,同时也不再接收难民,毕竟,寒曦邪利用难民迁徙藏兵突袭囚牛城驻军的事情,早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且都信以为真了。 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君临晚并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只管安抚了一阵,却不想,很快就传来了边境线上难民滋事的冲突,且有乱逃的现象。 本来只是屈指可数的个别现象,却不知为何, 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动乱,变得需要军队去压制才能换来一方平安,也因为这样的压制,激起了那些民愤,甚至有了传言,说椒图城其实和狴犴城是同流合污,把他们收容进来就是为了便于掌控,而他们之所以颠沛流离,本来就是因为狴犴城和椒图城滋事,现在还要被人圈养利用,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样的流言有了一,就会有二,弱势的人又喜欢群聚,再给他们一个共同的愿景和目标,负面的情绪也跟着开始发酵,加上资源分配问题,就更有理由发难了。 “简直不可理喻!要不是因为我们收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冻死城外,他们怎么敢!”胡季气急败坏的站在御书房里,对于那些传回的消息简直忍无可忍。 “也不知道萧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方宿比较担心的还是这个,虽然派了驻军,但是民愤已起,怕是很难收拾。 “事发的是临近赑屃城一段,萧禹他们已经沿路快到狻猊城边境,还算安全。”蒙梁一直都有收到消息,听得方宿安心不少。 “狻猊城那边有魏云看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林孝荀冷着脸说了这么句。 先不说魏云是否有二心,光是他身后的狻猊城百姓,就足够他坚守在边境线上了,因为一旦失守,鸱吻城肯定会长驱直入,到时候别说追究那些谣言给说法,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袭来的鸱吻城军队虐杀殆尽了。 所以,魏云不会放任事情脱离掌控,也不会离开坚守的岗位给他们惹麻烦,如今看来,竟然只剩下这样一件好事。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那些难民要是闹起来,我们这边如果真的动了手,那可就更说不清楚了。”胡季担心的感觉脸颊都凹下去了。 “比起那些已经收容的,我更担心那些还在城外徘徊的,回去袭军有些力不 从心,但是攻城就……”方宿想着那些为了逃难而在城外徘徊的难民,如今颠沛流离的心性不定,如果被人煽动教唆,孤注一掷的吵闹起来,很可能就变成暴乱了。 “人心愚昧,别人随便说说就当真,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完全失了本分。”蒙梁哼了一声,对于那些说风就是雨的人,一脸嫌弃。 “这样不能怪他们,痛失家园又无处可依,心性絮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人事物,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去迁怒,就算明知道那样的理由漏洞百出,却还是宁愿闭上眼睛宣泄一场,不然,心里的不安又要如何安放呢? 方宿可理解,但蒙梁却无法接受,连胡季都忍不住叨叨起来。 “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赑屃城又不是我们灭的,狴犴城要跟谁打仗,又不会牵连到他们,怎么就是居心不良了?我们好心收留还惹了一身腥,早知道就任他们自生自灭算了!”胡季说的是气话,说完就顿住,然后望了君临晚一眼,其他人也皱眉没说话。 “以前,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君临晚波澜不惊的望着胡季,让后者面上一红的瞥开头。 那个时候椒图城被灭,所有人也觉得理所当然,谁让你拥兵自重,还比所有城池都富饶昌盛呢?最后被灭也是成王败寇,是椒图的百姓自己不愿为奴为婢,宁愿放逐荒野成为流民,又能怪谁呢? 可是谁又想过,椒图什么都没做,连被袭的时候都还盛意拳拳的想要与人交好,怎么就罪有应得了呢?那个时候他人的想法,是不是也跟现在的胡季一样呢? “不管怎么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得想办法解决,驱逐是一个方面,派兵镇压也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已经逃走的那些,还有正在群聚想要犯上的那些。”林孝荀扫了众人一眼 ,然后将视线移到君临晚身上。 人是她要救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也在意料之中,如今东窗事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眼睁睁的看着吗? “驱逐是个好办法,镇压的话……怕是会坐实那些谣言。”方宿想到已经改变的霍乱方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明明是鸱吻城从中挑事,结果最后背上这个黑锅的却是寒曦邪,如今,还连累了他们。 “驱逐和镇压有什么区别?”若是那些人不走,他们不是也得强制执行吗?这样一来,不就和强权压迫一样?蒙梁望着方宿皱眉。 “容不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君临晚低头,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桌面,暗暗将桌下的手握紧,隐藏了一切揪心的情绪。 “那就按照这个意思,如果不愿意留下的,或者的挑事捣乱的,就送出去吧!”林孝荀倒是果断,其他人对望一眼,没什么意见。 “至于那些群聚的,带头的人拿下问罪就好,杀鸡儆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林孝荀如是说着,君临晚抬头望了他一眼,没反对。 “这样一来,我们就跟寒曦邪一样了,我都能想到外边的人怎么说了。”胡季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同时望了君临晚一眼。 “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要和狴犴城的盟约还在,这些事情就都会发生。”反正结果都一样,怎么发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君临晚无所谓的想着。 林孝荀望着君临晚,忍不住低头叹了一气,而知道真相的人,也全都陷入沉默,毕竟,椒图城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复兴,不就是因为跟寒曦邪的合作吗?如果这个时候背信弃义,恐怕,日后也没脸抬头见人了。 就算到时候宫睨城对他们痛下杀手,恐怕也是罪有应得。 “那逃走的人呢?不管了吗?”蒙梁想到什么的皱眉询问。 “不,要查,一 个也不能漏。”没想到听见这个问题的君临晚,会面色一凌的厉声说话。 “为什么?”反射性的追问,蒙梁觉得有些奇怪,其他人也都望着她。 “如果那些人真是难民的话,根本就没必要逃。”君临晚的话,让林孝荀听得眉一挑,同时想到了早些时候萧禹还在的时候谈论过的事。 “不是难民,又会是什么人?”胡季莫名其妙的望着君临晚。 “我想,最好还是先确认一下出逃的数量比较好。”想到什么的蒙梁冷下脸,想来是萧禹跟他说过什么,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 “如果人数众多的话,就有些麻烦了。”听到蒙梁的话,方宿也皱眉说了句。 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的只剩下胡季有些困惑,其余四人都陷入沉默的若有所思。 那些人如果不是难民,那混在其中必然有所目的,如果只是探子,自然没理由挑动是非个自己制造逃脱的机会,作为难民逃脱,若要成事就得有一定的资源供给,还得有藏身却不被发觉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必然需要一个内应。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要麻烦。”能够安插内应,还能协助惹出这么多事情,恐怕手段不小,足以窥见,这次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善了,而他们却不知对方除了这样的煽动民心外,还有什么图谋,可以说是完全被动的了。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君临晚望了一眼说话的林孝荀,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的没有再说话。 “真是麻烦。”蒙梁语气不快的嘀咕,换来方宿一记无奈的眼神,至于胡季,抓了抓头之后,忍不住问了句。 “那找到人以后呢?也送走?” 众人望向说话的胡季,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没过两天,他手下的侍郎便被人暗杀了。 一时之间,椒图城内人心惶惶,边境线上也动乱不堪,不可谓不乱。 第四百六十四章 好戏连台 听闻椒图城内乱不断的事情,宫睨城正在温泉里泡着好不惬意,在左太傅说完话之后,忍不住靠在浴池边朗声大笑起来。 “所以呢?因为对那些难民的镇压,所以民怨四起了是吗?”宫睨城好笑的回头望了左太傅一眼,后者低声应了句是。 “还真是妇人之仁。”语气里的嘲弄明显,宫睨城转身继续靠在浴池边上,比起眼睛昂头呼出一口气。 “也亏得对方妇人之仁,我们的人才能顺利混进去。”左太傅倒是对君临晚心怀感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也没时间这般休养生息。 “只是顺利混进去是不够的,你以为对方是傻的吗?”宫睨城闭合眼睛哼了一声。 寒曦邪能想到利用难民藏兵,他自然也能想到,只是如今椒图城封城,有多少人混了进去,又能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这才是宫睨城在意的。 “那边早已部署安排,应该没有大碍。”左太傅胸有成竹的说法,让宫睨城瞟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的望着头顶横梁,雾气缭绕的扬起嘴角。 “太傅,还是不要太过自信的好,走到今天到底拐了多少弯路,你不是不知道。”宫睨城低声说着,手指缓慢的在浴池边上画着圈。 “是臣大意了。”左太傅拱手低头,回想最初的计划,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这也不能全怪太傅,怪只怪,寒曦邪的命太好。”说到寒曦邪的名字,宫睨城眼中闪过一刻冷意,同时也想到了君临晚。 当初要不是寒曦邪把君临晚带回狴犴城,开山的事情足以让寒曦邪被挤出王位之争,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寒无殇自然会把寒曦邪铲除,而他也无需顾虑太多,只管攻下狻猊城,然后联合狴犴城瓜分椒图城,这样一来,饕餮城也没理由投靠睚眦城,而风卿崖也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更有甚者,他可以 先拿下饕餮城,然后娶了陆九九,再联合狴犴城拿下风卿崖,到时候椒图城亦如探囊取物,根本不足为惧。 赑屃城不会经历这场战火,他也无需舍弃蒲牢城,而狴犴城,也不会成为他最大的绊脚石,如今,还让风卿崖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人的运数有限,寒曦邪的好运,怕是也该到头了。”左太傅低声说着,让宫睨城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哼笑。 “要真是这样才好,就怕,事与愿违啊!”宫睨城说着站了起来,泡太久,人都有些晕乎了。 看到宫睨城起身,左太傅急忙拿过旁边摆放的衣衫张开,待宫睨城张开手的时候,他恭敬的替人穿上,在宫睨城转身的时候,他走到一旁敲了敲门框。 鱼贯走入的宫人,低头围绕在宫睨城身边,动作迅速麻利的替人穿戴整齐,然后又鱼怪的退了出去。 “寒曦邪不惜背上霍乱的罪名,也要将我制在狻猊城内,这场仗,早已经不是我说了算了。”明明一开始掌握主导权的是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寒曦邪拿了去,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不甘心也没办法,谁让他错过了机会呢! 宫睨城抬头拂袖,缓步的走了出去,身边紧跟着左太傅。 “寒曦邪崛起不过两三年,要与主上抗衡,似乎还嫩了些。” “太傅,不要看他崛起的时间,要看他筹谋的日子,不然,狴犴城的王位上,坐的就不会是他。”宫睨城回头扫了左太傅一眼,后者拱手没有说话。 “军队休整的怎么样了?囚牛城那边的部署可都安排妥当?”看左太傅不说话,宫睨城转移话题的问了句。 “都安排好了,待椒图城那边有消息传来,便可以开始行动。”左太傅如是回答。 “那就好,难民那边也别松懈了,还指着他们招呼狴犴城呢!”宫睨城咧嘴一笑,表情玩味的走进 御书房。 “是。”左太傅拱手应了声,站在御书房门口没有跟进。 看宫睨城走到桌后,拿起桌上奏折随意的翻看,左太傅弯腰退了出去。 “主上!”流敖走进房门,望着坐在书桌后的寒曦邪喊了一声。 “这是狴犴城那边来信。”流敖说着把手上书信递给寒曦邪,后者拿过来打开看了一阵,然后揉了一下丢进旁边香炉。 “主上,韩将军那边的先锋军已经到了,裴将军那边正在安排,然后……”流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看寒曦邪低头没有说话,他不确定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想说什么就说。”寒曦邪头也不抬的盯着手里折子。 “椒图城那边内乱,边境线上起了不少争执,虽然增加了不少驻军,但效果甚微。”流敖没有明说的是,关于椒图城虐民的事情,已经以讹传讹的越来越难听了。 “所以呢?”寒曦邪依旧头也不抬,好像事不关己似的,让流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嘴,于是抿了下唇没说话。 “收容那些难民,就得面对这些民意,不管是好是坏,她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现在才后悔,已经晚了。”寒曦邪如是说着,终于抬头望了流敖一眼。 “应该不至于后悔,只是那些人再这样闹下去,好事也要变成坏事了。”流敖说着在心里叹了一气,为君临晚觉得不值,顿生感慨。 “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好坏,那些难民,如果安分守己,本不会节外生枝,如果真有那份荣辱之心,当初又何必背井离乡?现在赑屃城境内已经趋于安稳,就算为了避祸,在临近狴犴城和睚眦城,甚至饕餮城的地方落脚也无不可,为什么非要去椒图?不就是想要捡个现成的庇护吗?如今谣言四起,就觉得被人利用和背叛,那些人可曾想过,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其实也有自己的 一份责任?” 寒曦邪难得开口说这么多话,却字字嘲讽,听得流敖有些尴尬。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刁民,可实际上却是在说君临晚的妇人之仁,偏偏,他们能行军至此,又是拖了这份仁慈的福,还真是有够矛盾。 “这件事情无需多言,如果真有需要,她自然会开口。”寒曦邪说着挥了挥手,示意流敖可以离开了。 “是。”结果说了半天,主上是在责怪君儿有事不说,打算一个人硬扛吗? 等到流敖离开后,寒曦邪揉了下犯疼的太阳穴,眉头紧皱的盯着手里折子。事情都已经闹到需要杨将军送信问他是否需要派兵支援的程度了,那人却只字不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当真固执。 心里有些不快,也有些愤懑,再也看不下去折子的寒曦邪,站起来甩袖走了出去。 这里原本是赑屃城守将的将军府,因为被囚牛城攻破,百姓逃散,所以成了一个荒城,因为距离布防的地方近,所以寒曦邪把营帐设在了这个地方。 将军府里收拾一下,倒也住的舒服,城外军营休整完善,只等粮草备齐,就可以行军攻城了。 寒曦邪孤身一人,去了营地找裴将军,也见了韩将军那边派来的副将,把攻城的地形又研究了一遍之后,天色就已经黑下来了。 婉拒了裴将军留人吃饭的美意,寒曦邪又踏着夜色准备返回住宿的地方,越过城墙的时候,他望着远处星光洒下的地方皱了皱眉。 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已经有风划过,带着一阵凛冽的杀气,让他侧身闪躲,脚下还没站稳,后续的攻击却早已呼啸而至,让寒曦邪的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 月色下,一群黑人将寒曦邪团团围住,玩刀在月色下透着刺骨的寒,一阵凉风吹过,黑衣人齐刷刷的挥刀砍向寒曦邪。 “主上!”流敖出现挡下攻击,有些后悔 自己离的太远。 “还以为对方会正面交锋,没想到……,是本王高看他了。”寒曦邪如是说着,冷笑一声的从某个黑衣人手上卸下一把玩刀来。 “看来,对方是狗急跳墙了。”流敖如是说着,然后皱眉往空中放了一只烟火。 “要真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一边说话的寒曦邪,一边将近身的黑衣人踢飞,结果发现黑衣人源源不断,顿时疲于应付。 在流敖放出烟火没多久,驻守在将军府的鹰羽卫便向着烟火之地赶来,谁也没想到在只有狴犴城驻军的地方,还会有刺客如此明目张胆。 因为有了鹰羽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就落入下风,却从未放弃过此行目的,一看就知道是死士,唯有不要命的人,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眼看着行动失败,不知道是哪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一把暗器全都往寒曦邪所在的方向掷去,虽然鹰羽卫一一挡下,却不知,那暗器竟然是暴雨花,在被挡下后散出银针,如同满天针雨迅速落下。 这一击杀了个措手不及,虽然银针威力不大,却也不知有何用意,于是慌忙躲避。 寒曦邪被人包围保护,在看到流敖将最后一个黑衣人斩杀的时候,不由得望着手背上残留的银针眉头紧皱。 “主上!”察觉寒曦邪视线,流敖急忙跑过来,把银针拽下一丢,然后显得有些慌张的打量寒曦邪是否无大碍。 “应该没事,想来是转移注意力用的。”鹰羽卫的首领走过来,把自己手上的银针也拔了下来,却没有丢开的仔细打量了一阵。 那暗器精巧,杀伤力并不大,应该是用来吸引对手注意力,然后出其不备的手段。 听到没事,流敖顿时安心了一些,再抬头想要说话的时候,却看见寒曦邪面色有些不对的狠狠咬牙,而他嘴角隐隐溢出的血色,让流敖愕然的大叫! “主上!”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临水之患 谁也没想到,中了银针的不止一人,却偏偏只有寒曦邪口吐鲜血,然后软倒在地,当时的情况简直莫名其妙,却还是在流敖的迅速反应下有了应对。 寒曦邪被快速的护送回住的地方,消息封锁的只有流敖和鹰羽卫知道,就连找来的军医,也被软禁府中不得离开。 从夜晚折腾到天光,大夫瑟瑟发抖的面容惨白,跪在地上语不成句,唯唯诺诺的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查不出病因。 “你再说一次!”终是流敖这样沉着的性子,也因为大夫说出的话而暴跳如雷,什么叫查不出病因,人都吐血了,一脸青白交错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怎么可能没有原因! “老,老夫无能,学,学艺不精,当,当真不知,不知为何啊!”大夫也是一脸死相,甚至觉得委屈,他真的已经努力过了,却是在是找不出原因啊! “庸医!”流敖怒吼一声,差点一剑挥了出去,幸亏鹰羽卫首领将人拦住。 “算了吧!主上的情况确实古怪,恐怕只有那些袭击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明明中了银针的人不光只有寒曦邪,要说有毒的话,为什么他就没事呢? 如果不是中毒的话,人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大夫只知道脉象虚弱,似有中毒症状,却又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光是从面相上看,实在是看不出来,虽然留心保存了那根银针,却也查不出什么古怪,当真是不知如何下手。 “该死的!”流敖狠狠的甩开钳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不如,把主上送回狴犴城吧!”鹰羽卫首领如是说道。 “不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寒曦邪,眉头紧皱的抿着嘴,却目光如凌的瞪着鹰羽卫首领,同时还挣扎的想要坐起来。 “主上!”流敖回神,急忙上前把人扶住。 “主上,您这样的情况,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义,还是要找人来先查明病因,不然……”鹰羽卫首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寒曦邪摇头打断了。 “回去,也未必有救。”喃喃低语的寒曦邪,面容惨白的哼笑一声。 “主上 !”这是什么话?难道主上觉得自己没有救了不成?流敖眼神责难的瞪着寒曦邪。 “就算有救,这个时候也不能走,要是让人知道这件事情,这大好的局势便留不住了。”好不容易把宫睨城逼到这种程度,寒曦邪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鹰羽卫首领皱眉还想说话,却被寒曦邪举手打住。 “主上,您这情况蹊跷,还是要看的,可这里的大夫……”看寒曦邪除了虚弱之外,还能正常说话,流敖不由得安心了一些,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若是能把白公子请来就好了。”流敖知道这个时候把人送回去,军心会乱不说,还会让行刺的人知道计划已经成功,说不定会趁虚而入,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把人从狴犴城叫过来,就不影响了。 “无谓让他担心了,这一路长途跋涉,不适合他。”虽然白一简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很好,但这样的长途跋涉还是能避就避的好,更何况,白一简要是离开了狴犴城,他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可是……!”流敖还想说话,寒曦邪已经摇头摆手。 “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让大夫熬些滋补强身的汤药就好。”寒曦邪说着又躺了回去,不多时就睡过去了。 安顿好寒曦邪之后,流敖打发了大夫去熬药,然后跟鹰羽卫的将领站在院子里,一个赛一个的表情凝重。 “主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耗着?”鹰羽卫首领眉头紧皱的望着流敖。 “这件事情传出去,影响太大,主上也有自己的考量。”流敖知道寒曦邪的心思,可以理解,却始终无法接受。 “怪只怪这赑屃城百姓逃亡,只有这随军的大夫可以用,不然……”鹰羽卫首领说着抿紧嘴唇,流敖也陷入沉默。 “要是能有个医术高明的人给主上看看就好了,偏偏又不能大张旗鼓去找,真是……”头疼。鹰羽卫的首领忍不住叹了一气。 “谢首领,主上能不能拜托你几日,我想去个地方。”流敖突然抬头望着谢首领说。 “这种时候?!”谢首领愕然望着流 敖,看对方表情认真,态度又十分坚定,不由得眉头紧皱的追问了句。 “你要哪?” 最终,流敖还是离开了,把寒曦邪交给谢首领之后,他骑着一匹千里良驹悄然出城,然后一路向南,沿着腾河沿岸奔驰而去。 与此同时,椒图城内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王城内的御书房里,君临晚听完萧禹的报告后,陷入了沉思。 “五百人的话,可以组成一支先锋营了。”蒙梁眉头紧皱的望向林孝荀,后者没有说话的面色凝重。 “如果真是这样,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可能没有人发现。”萧禹若有所思的望向君临晚,一时之间众人静默。 “看来,是引狼入室了。”一直没说话的君临晚,终于开了口。 “引狼入室还是其次,能够在椒图境内行动如此迅速,说不定,早有内应。”林孝荀面色始终凝重,说出的话也让人无法反驳。 “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这么多人,吃穿用度,总会留下痕迹,胡大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君临晚说着望向胡季。 “交给我?”无端被点名的胡季微微一愣,随后想到什么的一拍胸脯。 “行,我找人去问问。”这么多人,一般人恐怕也养不起,要真是奔着组建成军的想法聚在一起,军备也是一个问题,市面上的兵器少有买卖,更何况椒图城如今还是封城状态,通过各方交易来找,总会有些蛛丝马迹,而这件事情,交给曾经走商的胡季是再合适不过。 “对方一下子潜进来这么多人,到底想做什么?”方宿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 “看样子,也不避讳让我们知道,是示威,还是警告?”萧禹有些拿不准。 “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对椒图出手,经此一事,我们已然被动。”蒙梁哼了声,语气里有些不快,也有些不甘。 这种事情,大家自然明白,但五百人又能成什么事呢?看起来像是瓮中捉鳖,可要是人数不止五百呢? “与狻猊城交界的地方,要加强防守,以免被人里应外合,至于那五百人的下落,也要尽快查出来,椒图城内全 面戒严,逐层排查可疑人物。”君临晚望着众人厉声说道。 “是!”低头答应一声,众人鱼贯的走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君临晚一人,没了早些时候的铿锵硬气,仿佛泄了气的皮囊,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揉了下太阳穴。 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君临晚张开眼睛望了一眼被阿林放在面前的茶杯,熟悉的味道让她扬了扬嘴角,然后抬头。 “哪里找到的?”她以为那些茶包都留在了狴犴城,且都被人瓜分完了才对。 阿林没说话,只是示意君临晚拿起来喝一口。 “你偷偷留着的啊?”喝过之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君临晚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的望着手上茶杯,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众人树下品茶闲话的日子。 “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配了。”君临晚低声呢喃,视线不经意的又扫到早些时候收到的折子,顿时叹了一气。 “没想到人会这么多,能够这么迅速的隐藏踪迹,应该是精兵吧!那人还真是小心谨慎,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君临晚放下茶杯,面色凝重的思绪万千。 要想对付她椒图城,这样的人数少了些,如果只是兴风作浪,又何必出逃?难民那边已经够那些人折腾的了,如果是为了里应外合,现在似乎为时尚早,除非宫睨城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可是种种迹象看来,对方也在等机会,还是说,有什么被忽略了? 君临晚想的有些头疼,阿林忍不住伸手拂过她的头顶,像是照顾小孩一样,惹来君临晚轻笑,然后捧着热茶望向门外。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真相也没让君临晚等太久,五日之后,有人传来线报,说是腾河水上出现了盗匪,专门抢夺过往船只,而且下手狠绝,不留活口的同时还烧船,一时之间弄得两岸码头人心惶惶,生意都不好做了。 “哈哈哈哈哈哈!都烧了吗?”同样收到消息的宫睨城,乐得哈哈大笑。 “主上圣明,现在寒曦邪被断了粮草,恐怕正头疼呢!”左太傅说着扬起嘴角,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他以为能 够从水路送兵,就能从水路送粮,也不想想,要不是本王默许,他哪能集结成军!”宫睨城冷笑的望着前方,脸上表情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寒曦邪大军横扫,不可能不缺粮草,随军的部分肯定有限,后续自然要添补,如今难民围困各城池境外,如果从陆路护送的话,难保不会被人抢夺,更何况还有如今乱世的名声,从狴犴城运出来的粮草就更不安全了。 因为椒图城的盟约,寒曦邪既然能够从贯穿椒图的腾河送来两千水上精兵,在陆路行不通的情况下,走水路护送粮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做了伪装又如何?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想到,还真被烧了。 “还真想看看,寒曦邪此刻是何表情。”宫睨城眼神玩味的勾起嘴角。 “应该已经想着要怎么借粮了。”左太傅如是回答。 “借粮?那就要看他打算找谁借了。”宫睨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 “不管从什么地方借,最后都是不过是徒劳罢了。”说这话的左太傅难得嘴角含笑,看起来心情十分美好。 椒图城的水路已经行不通,如今人满为患的椒图城,余粮恐怕也不多,就算要送,还得越过层层难民围困,万一借粮的消息散出,除了惹来一身腥,恐怕还会徒劳无功。 至于狴犴城的陆路,也被他们教唆的难民阻断,落草为寇的怎么抢都不为过,相信对方也不会轻易冒险,最终,也只能向睚眦城,或者饕餮城出手,但是睚眦城攻打鸱吻城,也有需求,而饕餮城又如何能够保障两城军队的供给呢?身为饕餮城的城主,是否有掏空国库的觉悟,实在是让人怀疑。 “也不知道蒲牢城那边是不是还有盈余。”宫睨城如是说着。 要是步清廷一直和饕餮城僵持的话,军备损耗,说不定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谁知道那人竟然突然撤军,说好听是谨慎,说难听点就是胆小了,可就算撤军,他也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王位,当真是可笑至极。 “就算有,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不足为惧。”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岌岌可危 恭敬的退出房间,左太傅随手关上了房门,把宫睨城独自留在御书房,左太傅转身自顾自的往宫外走去。 椒图城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这会儿恐怕已经开始着手围剿的事情,一时半会,恐怕也拿那些人没办法,而粮草的再次运送,恐怕也还得有些日子,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准备应该也已经做齐,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没了粮草,寒曦邪那边应该熬不了多久,如果对方退回狴犴城,他们正好可以强攻椒图城,如果寒曦邪退回椒图城,那攻打鸱吻城的睚眦城军队,恐怕就有来无回了。 到时候要想拿下只有幼儿当权的蒲牢城,简直是易如反掌,而赑屃城也会失而复得,怎么想,都是唾手可得的胜利,但左太傅却始终心里膈应,因为,寒曦邪不死,他就始终没办法心安。 那个男人,绝处逢生已经成了习惯,太多次的置死地而后生,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不管寒曦邪最后做的什么决定,对他们来说,都不是结束。 “大人!”城门外,刚刚钻进马车准备回府的左太傅,听得马车后传来一声说话。 “说。”左太傅靠在窗框上,闭着眼睛没有回头,只是随着马车的嘀嗒而有些摇晃。 “那边消息断了。”这句话才说完,左太傅便神情一凌的皱眉,然后缓缓张开眼睛。 “事情办成了?”不可能,如果真的成功了,那消息应该已经散开了才对,还是说,被人封锁了?左太傅在心里一阵猜想。 “不确定。”因为没有消息,所以无法确认,让马车后的人被左太傅狠狠瞪了一眼,虽然隔着马车木板,马车后的人还是打了个机灵。 “派人去探,如果失手,就再派一队人过去。”趁着寒曦邪这会儿因为粮草的关系焦头烂额,正是个好机会。 “是。”马车后的人得令,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留在马车里的左太傅揉了揉太阳穴,早些时候的好心情莫名散了不少,没想到一队队死士,却拿不下一个寒曦邪,明明,只要暗地里出手就行。 “早知道,就多养几个了。”左太傅 想到殒命在外的香雪和冷忌,以及瑚玉,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不管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所幸临死之前还留了一手,倒也不算太亏。 “所以呢?那些都是运往寒曦邪大军的粮草吗?”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君临晚瞪大了眼睛,然后皱眉狠狠咬牙。 “没想到寒曦邪会把粮草往水上运。”当初行的方便,还以为只有那两千精兵,没想到寒曦邪竟然连粮草也选择了水路,方宿说着叹了一气。 “应该是陆路走不通,所以才走的水路吧!”萧禹看的明白,其他人听完也默默的没有反驳,而是有些忧心的望着君临晚。 “就算我们想要剿匪,那些人也不是一般的草莽,费时费力不说,水路运送粮草的法子短时间内肯定也行不通了,但是狴犴城的大军,恐怕等不了太久。”特别是宫睨城也在准备的时候,等到秋收丰仓,对方肯定会借口发兵,针对的恐怕就是椒图城。 蒙梁说完望了众人一眼,谁都没有否认这个猜测。 “如果不能运送粮草,那就只能借粮。”林孝荀说着望向君临晚。 “跟谁借?我们已经没有盈余了。”胡季瞪大眼睛,想到和狴犴城的关系,顿时眉头紧皱,毕竟这种事情,先想到的肯定是他们。 “现在的情况,不管是跟谁借粮,都不是件容易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狴犴城送。”寒曦邪既然谋划了这次兵变,肯定也是做足了准备,不可能烧掉一批粮草就束手无策,以萧禹对寒曦邪的了解,预备的粮草不可能只有那一批。 “从狴犴城送的话,除了水路就只剩下陆路,但是水路已经被截,陆路那边又有难民围困,若是被人知道送的是粮草,不需要鸱吻城动手,那些难民就先下手为强了。”方宿望了一眼刚才说话的萧禹。 “如果这也不行的话,那就只剩下退兵了。”萧禹望了一眼方宿,然后扭头望向君临晚。 “退回狴犴城吗?那岂不是趁了宫睨城的意?”胡季瞪着眼睛。 “他可以退到椒图城。”蒙梁冷然出声。 “那不就是……!”胡季愕然张大嘴巴没能继 续说下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外边说的那些就都无从反驳,而且,宫睨城很可能会转移目标,不对椒图出手,但宫睨城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 能做的太多,他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的后果,所以一群人再次沉默。 “先把人找出来吧!那些烧船的匪患,然后联系狴犴城的杨将军,如果粮草从陆路过椒图,再通过水路往上送到寒曦邪那里的话,看看是否可行。”许久没说话的君临晚淡淡开口,众人望着她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目标太过明显,这一路上恐怕也不会顺利。”这样就没有什么隐秘性可言了,萧禹想到什么的叹了一气。 “等于是个活靶子。”蒙梁厉声拧眉,表情似有不快。 “总要试试。”君临晚的话让所有人都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各自在心里叹息。 这件事情就这么被决定了,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君临晚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浮现一抹忧心,甚至还有带了一丝哀戚。 从狴犴城把粮草运到椒图,再送到寒曦邪手上,这一路凶险,会有怎样的牺牲,谁都不敢保证,可君临晚却不得不这么做,一次次的水路消耗不起,时间他们也等不得,除了建立在这样的牺牲之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君临晚想不出来,又或者是她不愿意去想,这么纠结为难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门外的异动那么明显,阿林却没有出现,这让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跟在阿林身后走了进来。 “流大哥!”君临晚惊讶的瞪大眼睛,望着神情疲惫又显得有些憔悴的流敖,在阿林关门的时候,她已经站起来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君临晚望着对方询问,同时还把人打量了一眼。 流敖张了张嘴,声音却有些沙哑,这让他微微一愣,君临晚也有些讶异,只有阿林动作迅速的倒了一杯茶水送到流敖面前。 “你来,是因为粮草的事情吗?”在流敖拿着茶杯一饮而尽的时候,君临晚低声的问了这么句 ,结果却看到流敖黯然的摇头。 “不是粮草的事情?”那还能是什么?君临晚觉得有些奇怪,说起来,就算是粮草的问题,也不至于是流敖亲自过来吧?看样子一路风尘仆仆,恐怕都没怎么休息,就算消息穿了过去,他来的也太快了。 就在君临晚打算再次询问流敖此行目的的时候,终于能够说出话来的流敖哽咽的直说了一句,却让君临晚僵硬在原地。 “君儿,你救救主上吧!”说完这句话的流敖,跟着就半跪到地上,也吓得君临晚回过神来,忙不失的把人扶起。 “流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什么叫救救主上?寒曦邪出了什么事情吗?现在都在休整,没有打仗,到底能有什么危险? 君临晚心里都是不安,特别是流敖一脸欲言又止的时候。 “流大哥,你倒是说话啊!”说话只说一半,让君临晚整个人都焦虑起来。 说什么呢?说他一时冲动吗?流敖不知道,当时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君临晚罢了,距离最近,医术最好,而且和主上关系匪浅,不需要担心消息走漏,可是,君临晚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小官吏,她已经是一城之主,当流敖真正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才惊觉这一事实,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哀求,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主上,中毒了。”喃喃的,流敖低头说了这么句。 “中毒?怎么好端端的会中毒?他身上应该有白大哥配的解毒丸,没用吗?”什么样的毒,竟然连那样的灵丹妙药都无用?君临晚心里忍不住狠狠一揪。 “解毒丸吃了,但是解不开,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件事情又不能传出去,所以也不能从狴犴城把白公子找来,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在附近寻大夫,所以……”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流敖低着头,没有去看君临晚,自然也不知道君临晚脸上一脸的为难。 虽然知道了流敖过来找她的原因,但君临晚却没能义无反顾的跟人离开,她现在是一城之主,不是可以随便离开的立场,更何况还是去那样的地方, 她身边的人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按照流敖的说法,寒曦邪现在危在旦夕,再加上粮草的事情,势必只能退兵,不管是退回狴犴城,还是退到椒图城,都等于是给了宫睨城机会,到时候结局显而易见。 “君儿,我如今……只能来求你了!”流敖望着君临晚,看对方身上穿的是那件被寒曦邪放在身边日日都要观摩的九仙锦,眼里的殷切就更盛了。 君临晚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阿林皱了皱眉头,把君临晚往身后一拉,然后用力握住对方的手,同时狠狠的瞪了流敖一眼。 自知自己有些强人所难的流敖低下头,却还是没有退让的只是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望着身形狼狈的流敖,君临晚内心又何尝不动摇,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流敖又怎会丢下寒曦邪跑这么远,还弄得这么狼狈,心急如焚也不过如此。 看来,寒曦邪的情况很不乐观,可他却只是封锁了消息,想来是孤掷一注打算和宫睨城分出个胜负,偏偏这个时候又出了粮草的问题,事情是越来越不利。 越想,君临晚心里就越乱,也让等在一旁的流敖心里越慌张,要不是还有一个阿林站在旁边守护,他可能就要上去再次哀求逼人就范了。 就算是一城之主又如何?如今的流敖,心里只想着怎么才能解救寒曦邪,而眼前的君临晚,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阿林,你先带流大哥出去梳洗休息,这件事情,我要想想。” “君儿!”没想到君临晚开口说出的竟是这样一句,偏偏流敖还没办法追究,毕竟人家也没说拒绝,而是说要想想,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没有毛病。 “流大哥,你长途跋涉,就算我答应现在跟你走,恐怕你也会倒在半路上,与其得不偿失,你不如先休息一下,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以我如今的立场,实在没办法现在决定。”君临晚言辞恳切,让流敖更加无法开口,只得被阿林拉了出去。 寒曦邪!君临晚低头将手紧握,想着那人会死,眼前突然一黑,脑子晕眩的差点跌倒。 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不过如此。 第四百六十七章 长途跋涉 因为担心寒曦邪,即便躺在床上也一夜无眠,虽然流敖心急如焚,却没办法违逆君临晚的意思,一来因为对方的身份,二来,是他有求于人。 可是想想莫名病种的寒曦邪,再想想刚才听闻的粮草事情,流敖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心里烦乱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的瞬间,窗外树枝被踩断的轻响,让他猛然睁开眼睛。 随身的佩剑就在床头,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拿剑在手的同时,眼神机警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想想这里是椒图城的王城,遇袭的机会不大,除非自己就是目标。 这样一想,流敖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毕竟君临晚现在是一城之主,虽然有盟约在先,但主上若是倒了,这些人也就没有什么好指望和避讳的了。 就在流敖胡思乱想的当口,一个人影轻巧的翻身进入,身形看着熟悉,让想要拔剑的流敖看得愣在原地。 “流大哥,我们走吧!”君临晚一身劲装,背着个包袱,看起来偷偷摸摸的样子,让流敖以为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流敖呆愣的站在原地。 “白天没办法,晚上的话倒是方便。”君临晚望着流敖咧嘴一笑,看起来就像是在闲话家常,让流敖听得抹了一把脸。 原来不是想要拒绝,而是以为天时地利不允许吗?但现在这样一走了之真的没问题吗?她可是一城之主啊! “君儿……!”流敖语气无奈,隐约有些动容和感激,更多的却是忧心。 “没事的,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如果寒曦邪出了什么事,对我们来说也没好处。”就像流敖担心的那样,君临晚没办法想象寒曦邪要是出了事情,加上这粮草的断绝,到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虎视眈眈的宫睨城,越来越难以安抚的难民,还有无数的百姓,想想都 觉得惶恐。 “走吧!”君临晚望着流敖如是说道。 “真的没事吗?那些人同意了?”这怎么可能呢?流敖在心里狐疑,手上动作却干脆利落的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嗯,我留了信了,他们会理解的。”君临晚眼神转了转,然后率先从窗口跳了出去。 留了信?流敖觉得明天一定会天翻地覆,可他却顾不上许多的跟在君临晚身后离开了王城,并在深夜的街道拐角看到了牵着马匹的阿林。 还好,阿林会同行,这样流敖也安心一些,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三个人就这样匆匆离开,没有人在乎第二天收到消息的众人是怎样的惊愕,以及通知众人的董橙,是怎样的忧心如焚,在一派冷寂里瑟瑟发抖。 “混账!”林孝荀恶狠狠的一掌拍碎了旁边新做出来还没一年的红木椅子,吓得董橙一阵哆嗦,然后望了一眼方宿,可惜后者面色沉凝的抿着嘴,看起来有些骇人。 “该死的,我去追她!”蒙梁说着就要冲出门,结果被萧禹拉了一把。 “好了,女大不中留,不是意料中的事情吗?”拉住蒙梁的同时,萧禹回头望向林孝荀,看对方一脸愤然,却还算冷静,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君临晚应该早就料到他们会反对,所以才会偷偷离开,只是想想信里些的内容,萧禹的眉头就不由得皱紧。 “君主儿还真是!”胡季一脸无奈懊恼,说不出骂人的话,便只剩下一声叹息。 “那丫头到底在想什么!”私下里,蒙梁还是忍不住这样嘀咕,就算平日里一口一个主上,此刻却还是觉得君临晚依旧是当初那个孩子。 “寒曦邪无端中毒病重,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会找上君主儿也无可厚非。”萧禹瞬间便察觉了其中利害,所以始终冷静。 “可她已经不是狴犴城的人了!她自己都是一城 之主,明明比谁都清楚,还是她自己决定的,现在这样跑出去要是出了事情算谁的?”林孝荀还是生气,这段时间的恣意妄为,果然还是太放纵了。 “将军,您是不是忘了,君主儿之所以会答应继承王位是因为什么啊?”萧禹好笑的望着林孝荀,看对方冷着脸撇开视线,不由得摇了摇头。 “所幸有阿林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方宿是知道的,阿林虽然是那个样子,但武艺高强,很多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这还不算大事?今天是敷衍过去了,过后呢?外边的人要是问起来要怎么解释?”蒙梁没好气的咂嘴,然后就看到萧禹望向了董橙。 已经缩到角落里降低存在感自保的董橙,突然察觉众人视线的瞪大眼睛,跟着摇头摆手,表情惊慌的叫道。 “不行,我不行的!”一脸像是要哭出来的董橙,回想之前君临晚偷偷跑出去说是要巡视边境,然后让她假装上朝的事情,她就一阵头皮发麻。 “有一就有二,要怪只能怪你当初没拒绝那第一次。”萧禹似笑非笑的望着董橙,让后者总觉得这人是故意的,就因为之前她包庇了君临晚的外出。 “不行,我不要!”董橙摇着头就要转身遁走,结果被蒙梁一伸手抓住衣领拖了回来。 “现在由不得你。”蒙梁冷哼一声,伴着董橙惶恐的面容,还有表情各异的众人,事情就这样被决定了。 而君临晚似乎早就预料到事情的结果,一路上目标明确的直奔寒曦邪所在,就连出城过关的时候,也未遭受阻拦。 这边的事情看似顺利,却暗藏汹涌,就像此刻的狻猊城,自从寒曦邪的粮草被断了之后,宫睨城确实高兴了一阵子,但让人头疼的却不只是寒曦邪。 “没看出来,睚眦城的军队倒还有点本事。”看完手上的军报,宫睨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桌面,表情若 有所思的略带沉凝。 还以为没有了蒲牢城的协助,光是一个睚眦城不足为惧,就算留守的军队不多,但鸱吻城本就地势险峻,他们又有地利优势,想要拖着睚眦城本不是什么难事,却不想,这败退的节奏似乎快了些。 “风卿崖也是筹谋多年,若非时运不济,当今局势当有他一席之地。”左太傅在旁低声说着,而宫睨城没有反驳的只是笑了声。 “不管怎样,至少得拖到凛冬,如果做不到,他们也都不用回来了。”宫睨城的话音微冷,左太傅点头应了声是。 当初迁徙的时候,留守的军队里家眷并未全部带出来,如果鸱吻城失守,那些人的父母可能会一起遭罪,而他们的孩子又跟着到了狻猊城,日后也无人照顾,有了这样的牵绊,想不努力都不行。 “之前交代的事情办的如何?”宫睨城想到什么的叫住左太傅。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拨了一部分兵力一起开荒,所有人都投入生产,应该能赶上。”左太傅回身如是回答。 “本王不需要应该,而是一定。”宫睨城微微皱眉,盯着左太傅抿嘴。 “是,一定能在秋收前赶上。”左太傅说着抬头望了宫睨城一眼。 “怎么?还有话说?”宫睨城望着左太傅眉一挑。 “没有。”左太傅低下头,缓缓的退了出去。 等到左太傅离开之后,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宫睨城面前,半跪于地的喊了一声。 “主子!”宫睨城扫了地上跪着的人影一眼,那人了然的自顾自开始说话。 “太傅把身边的影卫都调出去了,全都消失在赑屃城境内,寒曦邪身边的侍卫也突然去了椒图城,不是所为何事。” “去了椒图?因为粮草的事情吗?”宫睨城眉一挑的若有所思,想着椒图城目前的情况,本不是一个借粮的好对象,难道寒曦邪不知道吗? “不是,那会儿粮草的消息还 没传过去,除非对方早有预料。”来人略微思考过后,低声回了这么一句。 “……”是早有预料吗?如果是的话,他那么轻易就能得手反而奇怪了,如果不是因为粮草,寒曦邪的侍卫何以赶往椒图城呢?还有太傅派出去的影卫…… 宫睨城越想,眉头便皱得越紧,然后轻声一笑。看来,太傅对他还是有所保留啊!这样想着的宫睨城望向低声人影。 “高启,你自小跟着本王,影卫里也是你说了算,但影卫又是太傅一手带出来的,你说……”宫睨城的话还没说完,高启已经低头趴在地上。 “影卫是主子的盾,是主子的剑,是主子的影子,也只有一个主子。” “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宫睨城笑着应了句,而高启始终都跪趴在地上。 太傅私下调用影卫的事情,既然没有跟他说,自然是不想让他知道,而高启能把事情告诉他,自然也就证明了高启是谁的人,宫睨城会这么问,不过是多了一句嘴罢了。 “去赑屃城走一趟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宫睨城如是说着,然后挥了挥手。 “是。”高启答应一声,如同来时一样瞬间消失,留下宫睨城坐在原地,伸手揉了下有些紧绷的太阳穴。 太傅总是太过心急,是在担心自己时间不多吗?还是觉得他成不了事?宫睨城想着眯起眼睛,冷眼望向门外。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宫睨城觉得不快,而寒曦邪派人前往椒图的事情,也让他觉得很在意,看来,时间是不等人了。 同样时间不等人的,还有寒曦邪,突然的病重,让谢首领忧心忡忡,连被软禁的大夫,也是每天提醒吊胆,头发一夜白过一夜。 这天依旧是喝了汤药入睡,半夜里却突然被一阵声响吵醒,寒曦邪皱眉张开眼睛,有些迷糊的扫向床边,虽然眼神犀利警戒,却碍于体虚而显得有些强撑。 “你醒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神医 寒曦邪最近很是虚弱,夜里总是昏昏沉沉,白天清醒的时间也少,吃饭还得谢首领叫醒,而且多是稀饭一类的流食。 因为不能被人知道,所以身边除了谢首领,便只有那个被软禁的大夫,经年的习惯,让寒曦邪没办法接受别人的喂食,所以只能自己勉强去喝,每每都耗神耗力,让谢首领看得欲言又止。 询问了几次流敖的去向,得知是暗地里去寻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寒曦邪很是不满,招了几次也没能把人召回来,心里便积了一些不快。 想着等人回来了要训斥一遍,结果回来的却不仅仅是流敖。 半夜里屋子还亮了灯,所以寒曦邪能把人看得十分清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愣愣的伸出手,拂过对方惊讶的脸庞,手里的温热让他扭头望向旁边有些局促的流敖,眸子里闪过一刻寒光。 “呃!我去准备些吃的东西。”流敖被看得打了个机灵,然后低头急忙跑了出去,与站在门口的谢首领差点撞到一起。 “没想到你能把人带回来。”谢首领是鹰羽卫的首领,自然知道很多事情,看到君临晚出现的时候,便什么都明白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流敖自嘲的笑了笑,却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主上和……那人,都太难了。”低声说着这话的谢首领,脸上表情讳莫如深,流敖也不免叹了一气。 “这种事情,主上他们自己最清楚。”明明比谁都清楚,却还是放不下,兜兜转转做了那么多,目的却始终单纯,归根结底,不过是世人自己想的太复杂罢了。 这样说着的流敖和谢首领对望一眼,谁也没说话的各自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屋子里摇曳的灯火,照着两个安静的身影。 “你不该来。”这句话寒曦邪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次,却一次比一次无奈。 “我知道。”君临晚默默 低头,脸上还残留着寒曦邪拂过的温度,那只手此时正无力的放在眼前,被她握着放在一个软包上,而她手指搭在上面,安静的号着脉。 “你现在已经是一城之主,不可随意离开。”寒曦邪皱眉,望着君临晚看得目不转睛,后者却神情专注的只是嗯了一声。 “被人知道,会很麻烦。”寒曦邪眯着眼睛,语气里清清冷冷,也不知道是在嫌弃,还是在担心,总之有些不快。 “能有你麻烦?”终于抬头望向寒曦邪,那双从来都清亮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看得寒曦邪一愣,随后抿嘴没有说话。 自己的身子当然是自己最清楚,这病痛来的莫名其妙,却也不是无迹可寻,这事情有多麻烦,他深有体会。 “我以为能治好的。”君临晚低下头,不自觉的抓紧了寒曦邪那只手,黑白的对比,大小的落差,握在掌心那么契合,却模糊了视线。 “是我自己大意。”寒曦邪说着撇开视线,想要将手收回,却被君临晚死命握紧,再抬头,便看到了对方眼眶里的湿润,微愣过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给他看病吗?如今情况应该已经知道了,如此还有什么好哭的呢?若是只想哭给他看,倒是有些招人烦了。 “要哭就回去,我让流敖送你。”冷着嗓子说话,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于是寒曦邪被君临晚瞪了一眼,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初见那时,怀念又熟悉。 “你再说这种话,不等毒发,我就先送你下去。”这恶狠狠的语气,比寒曦邪的要渗人一些,看得后者一愣,想笑,于是扬了杨嘴角。 伸手擦拭了一把眼角,君临晚深吸一口气的冷静下来,再望向寒曦邪的时候,眼睛仿佛洗过一样的明亮耀眼,让寒曦邪不由得盯着看了又看。 “我会救你。”君临晚说。 “嗯!”淡淡的 应了一声,寒曦邪觉得有些困,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抵不过周公的召唤,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人虽然睡着了,握着的手却没有放开,就算君临晚挣脱了一下,却只是被人握得更紧,于是她就放弃了,坐在床边任凭对方握着。 流敖端了东西走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寒曦邪安静的睡着,君临晚在旁边安静的陪着,岁月静好。 “君儿,先吃点东西吧!”流敖把托盘放在桌上,回头望了一眼君临晚。 这一路上飞驰狂奔,谁也没有顾得上休息,风餐露宿,连夜赶路,回来的时间竟然比去的时候还缩短了一部分。 进门前,怕寒曦邪担心,所以君临晚随意的收拾了一下,却没来得及吃东西,所以流敖才会出去准备,可是看样子,对方似乎也吃不下。 “流大哥,能把先前的大夫找来吗?我有话想问,还有之前照顾他的人。”君临晚回头望着流敖表情认真。 “现在夜深,还是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吧!”流敖有些担心君临晚受累熬不住,所以开口劝了句,却看见后者摇头。 “不了,先问清楚再说。” “好。” 应着君临晚的要求,流敖去把谢首领还有那个大夫找了过来,那大夫望着君临晚有些讶异,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见过,但那人是个男子,眼前的人却是女子,不由得有些愣怔。 “愣着做什么?问你话呢!”谢首领看大夫发呆,不由得喊了一声。 “是!”大夫回神,有些紧张的低头上前一步,顺着刚才君临晚问的话,把自己最近症脉发现的情况如实汇报,还有最近用了哪些药,怎么个服用,效果如何都事无巨细的做了交代,完了还偷偷打量了一眼君临晚。 没有在意大夫的好奇打量,君临晚听完之后皱眉若有所思,好一阵子才望向大夫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写了张单子让大 夫拿走。 “上面的药材要是都有,便帮我备上,如果没有,就像办法找来,有困难的话……”君临晚说着望向流敖。 “可以找我。”流敖从善如流的说了句,那大夫听着点了点头,然后把单子收好,走出门之后,被等候的鹰羽卫带回了住的地方。 “他这样昏睡,要睡多久?”君临晚抬头望向谢首领。 “之前吃了白公子的解毒丸醒来还好,与平时无异,但时间越久,昏睡的时间也越长,如今吃饭都得叫醒,断断续续没个准头。”谢首领几句话交代清楚,君临晚听得点头。 “还能叫醒,应该无碍。”君临晚如是说着,稍微安心了一些。 “君儿,主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同样中了银针的人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只有主上这般?”终于有机会问出口,流敖脸上都是心急。 “因为别人以前没有中过跟他一样的毒。”君临晚低声说着,然后望了流敖一眼,后者微微一愣,然后惊讶的瞪大眼睛。 “不是说已经治好了吗?”想也没想的反问,流敖望着君临晚一脸困惑。 “我也以为治好了。”君临晚说着低下头,望着躺在床上的君临晚咬了咬嘴唇,脸上神情一阵懊恼一阵忧心。 “所以那些银针上沾染的毒,只有碰到之前主上中过的毒才会起反应是吗?”身为鹰羽卫的首领,寒曦邪中过毒的事情谢首领自然也是知道的。 “对方设了一个连环计中计。”自嘲的笑着,君临晚想到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心里难免有些五味杂陈,为什么那样的人偏偏只能为敌呢? “该死的,他们是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流敖回想目前的局势,想到粮草的问题,不由得低声咒骂。 “对方似乎目标明确,只是触发的时机,好像有些早了。”君临晚想到什么的若有所思。 这样的杀手锏,如果是她的话,必然是要等到寒曦 邪占据优势对自己产生致命威胁的时候才会用,这样一来既避免了寒曦邪的对外隐瞒,还能让自己化险为夷,更有甚者,还能利用这点一举反击。 “也许,是主上的存在已经造成了无法忽视的威胁。”必须弄死才能安心的那份在意,对他们来说也并非是见坏事,谢首领望着君临晚如是说。 “那现在要怎么办?主上会不会有事?”流敖一脸担忧的望着君临晚,当初中毒的时候有多危险,他是知道的。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君临晚抬头望着流敖,面容和眼神都那么坚定。 当初寒曦邪宁愿被人喂毒,也要和鸱吻城合作,虽然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王位,但时至今日,那些不可言说的理由,君临晚已经多少可以看出来,也因此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那人明明能言善辩,偏偏又如此的不善言辞解释,又或者,是不屑于此? 不管如何,她既然来了,自然不可能让他有事,既然能救一次,那她便能救两次。这样想着的君临晚,低头望着寒曦邪,目光幽幽的神情肃穆。 看君临晚不在说话,谢首领和流敖对望一眼,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上官城主医术高明,主上会没事的。”看流敖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谢首领不由得开口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流敖低声的说着,脸上表情却始终凝重。 “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谢首领没有流敖那么担心,因为之前的毒既然能解,这次获救的机会也很大,不是吗? “……”流敖回头望着谢首领欲言又止,然后幽幽一叹的转身走了开去。 他当然在意,因为下毒的人目标明确,而之前中毒是因为鸱吻城,这说明隐瞒已经没有了意义,鸱吻城肯定已经知道主上中毒的事情,加上粮草被毁,对方现在占尽优势,万一群起来犯,他们…… 想到这里,走远的流敖忍不住又叹了一气。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过墙梯 寒曦邪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趴在床沿那个娇俏身影,面向自己的额头有发丝作乱,紧闭的双眼,睫毛修长的遮掩脸颊,高挺的鼻梁十分精致,最后,他目光落在了那张樱桃小口上,脑子里不觉回想与这人相处的种种,竟忍不住扬了嘴角。 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总有些争锋相对,还有些暗潮汹涌,且每每都是他拿了好处,犹记得那时她眼中精光闪闪,却咬着嘴唇不甘心的样子,无论何时看着都是可人的。 是什么时候在意的呢?小时候的初遇,心高气傲又爱捉弄,长大后也只觉得有趣,却在日积月累的朝夕相对里养成了这怜惜的习惯。 原本,只是想要那个王位而已,结果发现一个王位根本无法满足他想要的一切,也无法实现她的心愿,所以,他开始谋夺这天下,却又因此不得不将她送走,得失之间,他以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却不想,也有后悔的时候。 不知不觉的伸手,拂过那人额前散落的发丝,看那眼睫微微颤动,然后缓缓张开眼睛的样子,有些迷糊的可爱,于是轻轻拂过对方脸庞。 一瞬间,君临晚清醒过来,反射性的抓住那只在脸上作乱的手,瞪大眼睛望向寒曦邪的同时,手也搭在了脉搏上。 “你醒了?”君临晚低声问着,眼神里的关切藏不住,就像此刻寒曦邪眼中的眷恋一样,浓郁的久久不散。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君临晚一边号脉,一边目不转睛的望着寒曦邪问。 “怎么不回房里睡?”寒曦邪哑着嗓子问,声音低低的让他自己听得都皱了皱眉头。 “没事,你身边得有人守着才行。”君临晚低头望着手下脉搏,想着这人随时会一睡不醒的事情,心里便一阵荒凉。 “流敖他们呢?”盯着君临晚有些疲惫的脸,想到对方连夜赶来,却没怎么好好休息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抿嘴。 “我让他们休息去了,以后会有很多事情忙,不能都倒下。 ”君临晚如是说着。 “他们不能倒下,你就可以了?”语气里隐藏的危险,在这个时候听来倒是有点不加掩饰,让君临晚想要忽略都不行。 “我没事。”君临晚说着望了寒曦邪一眼,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所以也不在意。 “这个你说了不算。”寒曦邪语气隐约有些不快。 “我是大夫,我说了当然算。”君临晚说着也皱了皱眉头,想着这人都这样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生气的本事一点都没收敛。 “大夫若是自己都倒下了,病人还能指望什么?”毫不客气的反驳,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没有退让的意思。 “……”面对寒曦邪的不依不饶,君临晚抿着嘴皱眉,望着对方同样好不退让,直到号脉结束,她才说了句。 “知道了,我现在去睡。”君临晚说着就要走,却不想会被寒曦邪抓住。 “在这睡。”不容拒绝的三个字,让君临晚讶异的回头望着寒曦邪,后者眉一挑,态度看来十分坚持。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人说的去睡,恐怕也是在房间里琢磨那些药草,是断然不会休息的,所以,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好。 心里这样想,手也这样动,寒曦邪用力的把君临晚往身边拽,一个不稳,君临晚便跌坐在床榻上,倾身望着寒曦邪。 努力用手支撑,想着眼下的人是个病重之人,君临晚不想徒增对方负担,却苦了自己。 “你……!”一个你字才出口,君临晚便沉溺在寒曦邪那双如渊深邃的眼眸里,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的愣愣望着对方。 “在这睡。”喃喃的低语如同轻风拂过,寒曦邪目不转睛望着君临晚,不多时,就看到对方脸上染满了红霞。 “别闹。”君临晚皱眉咬牙,低头垂眼的不去看寒曦邪,同时用力挣了一下被抓住的手,结果却挣脱不得,她又不敢太过用力。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彼此视线纠缠,最后还是君临晚率先撇开头,红着脸瞪了寒曦邪一眼, 而后者满意的嘴角一扬,跟着手一用力,君临晚便跌进了床铺。 “睡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机会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挣扎的话,这句话便是那最后的一根稻草,让君临晚挣扎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的爬上了床。 本该来日方长的他们,为什么就咫尺天涯了呢?握着寒曦邪的手躺在一旁,君临晚不知不觉的就湿了眼眶,然后在寒曦邪望过来的时候埋头遮挡。 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用力握着对方的手,寒曦邪收回停留的视线,望向前方梁帐,心里思绪万千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侧身勾起对方下巴,望着那张脸上眼角隐约的晶莹,心念一动的伸手拂去。 这才哪儿跟哪儿呢!要是这样就熬不住的话,以后该怎么办呢?寒曦邪在心里叹息的想着,然后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轻浅的敲门声。 “主上?”流敖在等了一阵过后,推开房门拉出一条缝隙,小心的往里看了一眼,在看到转头的寒曦邪后有些惊讶的走进门。 “主上?君儿……!”流敖的话才问出口,就因为寒曦邪的挥手示意而打住,然后就看见寒曦邪撑着要起身,他急忙上前。 伸出去要扶人的手,因为寒曦邪小心翼翼照顾身旁的动作而顿在原地,流敖愕然的望着躺在一旁熟睡的君临晚,顿悟这就是自己找不到人的原因,然后在寒曦邪望过来的时候回神,跟着退了两步低下头。 “怎么了?”看流敖低头目不斜视的站在五步开外,寒曦邪靠在床上问。 “没,我看君儿没在房里,所以……”流敖是来找人的,结果发现自己有些多此一举。 “她没休息好,让她再睡会儿,有事?”难得寒曦邪清醒,望着流敖询问。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流敖欲言又止,让寒曦邪望着他眉一挑。 “是粮草的事情吗?”虽然昏昏沉沉,但该知道的事情还是没有错过,在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时 候,流敖点了点头。 “想跟椒图城借粮?”似笑非笑的望着流敖,寒曦邪低头望了一眼身旁睡着的君临晚。 “椒图城现在的情况,你觉得合适吗?”不用流敖开口,寒曦邪已经再问了句。 “虽然不能借粮,但是可以借道。”流敖望着寒曦邪,在对方回头的时候,把路上听君临晚说过的计划道了出来。 “呵呵,她是这么说的?”寒曦邪的轻笑,让人有些玩味,流敖听得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为什么要笑? “你觉得可行?”寒曦邪低头望着君临晚,伸手轻柔的拂过对方头顶。 “这……不可吗?”流敖以为,从椒图城借道,然后过境将粮草运出,错开狴犴城外环绕的难民群,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椒图城也有难民群聚,但管理得当,自然要比其他地方来的安全。 “虽然也是办法,但你觉得宫睨城是傻的吗?”寒曦邪好笑的抬头望了一眼流敖。 既然宫睨城能够查到他用水路运送粮草补给,进而计划截断,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办法?如果不是的话,那些围在狴犴城和赑屃城中间的难民又作何解释?不就是为了阻碍这一点吗?而能够煽动难民至此,相比较而言,难民最多的椒图城,恐怕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吧! “既然宫睨城想要对椒图城出手,又怎么可能算不到这一步?如今椒图城内忧外患,恐怕也少不了宫睨城的从中作梗,如果我们再插一脚,恐怕也只会为人做嫁罢了。”寒曦邪淡淡的说着,目光始终胶着在君临晚身上。 果然,她不该来的,这个时候离开椒图城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只会落人口舌罢了。 “如果没办法解决粮草的问题,那我们……!”流敖想到外边随时准备发兵的大军,还有不容小觑的对手,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我们大意了。”寒曦邪低声说着,像是承认了这般弱势,让流敖望着他一愣。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流敖追问。 “等她 睡醒再说吧!”寒曦邪如是说,让流敖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床榻上不容人窥视的地方,然后迅速收回视线。 “属下先去准备热水,还有吃的。”流敖说着低头退了出去。 而君临晚这一睡,便睡到了正午,而说要等她醒来的寒曦邪,熬不过身体的疲惫,竟然又睡了过去,两个人就这样错开了时间,再次四目相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向饕餮借?”手上拿着银针的君临晚动作一顿,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嗯!”寒曦邪靠在床头,足尖上开始往上扎了不少银针,只留下右手干净。 “饕餮会借吗?”和饕餮城有盟约的是睚眦城,而今睚眦城也有战事,粮草自然也是有需求的,更何况,如果狴犴城和鸱吻城两败俱伤,便只有睚眦城得利,而睚眦城还有五千精兵在饕餮城,要想饕餮城松口,必然要经过睚眦城的同意,就算狴犴城和睚眦城有约在先,这种时候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由不得他不借。”寒曦邪低声应着。 “睚眦城也在打仗。”君临晚不得不提醒对方,手上动作也没闲着的速度落针。 “我知道。”寒曦邪一脸笃定,让君临晚有些狐疑的望着他皱眉,然后抓着对方右手,用一把小刀在对方之间划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寒曦邪怔了一下,却也只是瞬间便回神的望着君临晚,只见对方无动于衷的拿了个瓷瓶把指尖淌下的血液接了去。 “睚眦城本无意参合,现在却陷入苦战,粮草恐怕已成问题,而饕餮城正是他们的底气,如今要他丢了这份底气,恐怕没那么容易。”君临晚一边说着,一边把瓶子收好。 “福兮祸兮,相符相依,你以为睚眦城为什么非得去攻打鸱吻城呢?”望着君临晚似笑非笑,寒曦邪脸上的表情透着丝丝诡魅。 望着寒曦邪皱眉,猜不透对方这份笃定是为何,却默默低头给对方划开的指尖上药,看伤口血色红得有些发黑,不由得微微用了点力。 第四百七十章 时机未到 “嗯!”寒曦邪皱眉哼了一声,让君临晚回神抬头望了他一眼。 “疼?”君临晚喃喃的问了句,在寒曦邪皱眉望过来的时候再次低头,这次倒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出错,并很快擦好药的将对方手放下。 “你该回去了。”寒曦邪望着开始把自己身上银针拔掉的君临晚说。 “我说了会救你。”君临晚不为所动的把银针依次取下来放好。 “你应该救的不是我,而是椒图城百姓。”寒曦邪的话让君临晚动作一顿,却依旧低头认真的拔着银针放好。 “救你便是救百姓。”低声说出这句话的君临晚,换来的是寒曦邪一阵沉默,这让她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把最后一根银针拔下来放好。 “若是我输了呢?”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目不转睛的不容错过一丝细节。 “那便是命。”天下落入宫睨城之手,是福是祸全凭那人心性,如果事情真走到那一步,也早就与他们无关,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肯定已经死了。 这样想着的君临晚,将卷好的银针包袱握在掌心,抬头望着寒曦邪一脸的淡定。 “……”寒曦邪没说话,想着让这人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心怀慈悲收容了那么多难民的她,除了寄托他人又能如何?她没办法牺牲那些无辜,就算愚昧,就算冲动,就算人心不古,她却终究舍不下。 这样的她,如何能够在这乱世里保全自己?若非如此,这天下当有她一席之地才对,偏偏……,定睛望着君临晚,寒曦邪心中忍不住划过一声幽幽叹息。 “如果你不回去,就给那边捎个信吧!”寒曦邪说。 “已经留书了。”就在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交代好所有事情,现在还没有问题,说明爹爹他们处理的很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寒曦邪摇摇头,让君临晚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伸手抓着君临晚的手往身前一扯,君临晚便一个不察的凑到了寒曦邪眼前,可以听到君临晚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寒曦邪凑到君临晚耳边,呼吸轻抚耳畔的惹来两颊红晕,跟着就听见一声如风呢喃。 “给魏云写封信,让他……”寒曦邪说了什么,让君临晚好不容易才聚精会神的听懂,细细想了一阵才明白的瞪大眼睛。 “明白了?”寒曦邪似笑非笑的往后退,继续靠在床上望着眼前的君临晚。 “是你让睚眦城发兵的?”不答反问的望着寒曦邪,细细想来也只有如此了,不然这人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君临晚愕然望着眼前那张嘴角带笑的脸。 “做决定的是风卿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寒曦邪只是低声陈述。 “是你让他不得不做了这个决定,不是吗?”君临晚往后推开的皱眉望了寒曦邪一眼,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的一派平静。 “我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寒曦邪如是回答,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的君临晚挣脱了他抓着自己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但这么做的好处最多。”笃定的陈述,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疑,君临晚居高临下的望着寒曦邪,而后者只是笑了笑的并未应声。 看寒曦邪不说话,君临晚也不再多说的拿了东西转身走出门,望着君临晚背影消失在门后,寒曦邪微微皱眉的抿了下嘴,早些时候强压下去的咳嗽止不住喷口而出。 慌乱抓起一旁手巾捂住嘴,好不容易止住的时候,他望着手巾上的血色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的就着手巾把嘴角擦拭干净,再把手巾折好,藏住上面的血色后,把手巾丢到了一旁需要烧掉的废物篓子里。 看来,这事情是瞒不了多久了,寒曦邪在心里这样想着,而事情也正是如此。 “你说的是真的?!”收到消息的左 太傅眼睛一瞪,在看到来人点头确认后,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 “好!很好,哈哈哈哈!”左太傅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还以为要花些时间才能办好,没想到会这么快,只是可惜了那些人,竟是有去无回的才能完成任务。 “太傅何事如此高兴啊?不如说来也让本王高兴高兴如何?”宫睨城突然进门,吓得屋子里的黑衣人一阵哆嗦,而左太傅的笑容也跟着僵在脸上,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的拱手打了个招呼。 “主上万福,又是通传一声便是,怎好劳驾屈尊寒舍,微臣惶恐。” “这不是怕太傅忙着没空嘛!所以本王就自己来了。”宫睨城笑着说完,然后径自走到主座拂袖落座,把屋子里的人来回扫了一眼。 “主上体恤,是万民之福。”左太傅恭维的说着,同时又弯腰行了个礼,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也跟着趴在了地上。 “太傅谬赞了,刚才说什么好事呢?高兴成这样,也说给本王听听如何?”宫睨城笑了笑,把话题又饶了回来,让左太傅望了他一眼,然后抿嘴。 “怎么?是本王不能知道的事情吗?”宫睨城眉一挑的望着左太傅。 “不,是臣糊涂,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应该事先禀报主上的。”左太傅低头拱手回应。 “是吗?那就好好说说吧!”听到这句话的宫睨城,往后一靠的坐在椅子上,表情也瞬间收敛的冷眼望着左太傅。 “狴犴城的寒曦邪病重,全军无首,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左太傅低头说着。 “哦?是何病痛,这么突然?”宫睨城冷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盯着左太傅,而后者立在原地,没有一丝的动摇。 “……中毒。”左太傅低声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宫睨城已经一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 “太傅好本事,竟然能让寒曦邪中毒至此,这么 说来,对方是必死无疑了?”宫睨城咬牙瞪着左太傅,后者眼神微闪的没有回答。 “本王在问你话!”宫睨城厉声大喝,让左太傅低头拂袖跪到了地上。 “主上息怒,如今瑚玉不在,那毒已经无人可解,赴死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虽然跪在地上,但左太傅声音却依旧不卑不亢。 “放肆!”宫睨城瞪着左太傅喝了一声,整个人倾身望着左太傅,脸上狞笑的扯着嘴角。 “时间!你也知道那需要时间,难道就没想过那毒若是被人解了,这好不容易埋下的优势会付之一炬吗?” 宫睨城的不快让左太傅沉默不语,许久才铮铮说了句。 “即便如此,也要一试。”事情走到今天这步,都是因为寒曦邪的关系,这人留不得。 “试?是太傅小瞧了这天下时局,还是自信可以对着这天下翻云覆雨无人可敌?”语气里忍不住有些嘲弄的宫睨城,望着左太傅的视线十分骇人。 “如果你想让寒曦邪死,那就得一击毙命,绝对不可给他喘息的机会,昔日助他夺位,难道还不够太傅长教训的吗?”宫睨城望着沉默的左太傅哼了一声。 “那件事情唯一的好处,就是瑚玉埋在他身体里的毒引,本可以有更好的机会触发,太傅倒好,一下子把鸡蛋全砸了,若寒曦邪命大逃过这一劫,你又当如何?”厉声瞪着左太傅,想着此人要不是自己太傅,他真想一剑了解了他。 “那毒烈性,也无药可解,寒曦邪活不过这个冬天,即便能活,也会是个活死人。”对于这个毒药的成分,太傅还是知道的,除了不能一击毙命,却是个十分折磨人的好东西。 “说太傅天真,是本王抬举了。”没想到听完这句话的宫睨城,表情收敛的坐回椅子,背靠上去之后扫了太傅一眼,在对方疑惑抬头的时候继续说了句。 “一心盯 着寒曦邪,太傅似乎没有留意,椒图城的城主已经悄悄去了寒曦邪所在军营,这会儿,恐怕已经开始研制解药了,那人本事,太傅当是清楚。”正因为如此,宫睨城才会觉得气愤,如此手段,竟然用的不是地方。 如果是在对战正酣的时候触发寒曦邪身上毒性,必然会军心大乱,他自然有机可趁,而那时的椒图城必然已经被难民围困,内乱不断,君临晚要想救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便从狴犴城叫人远赴千里,这一路上的阻拦也只会多不会少,说不定大夫还没请来,这一仗就尘埃落定,而寒曦邪,终究会死,且是死在他手上。 这样的好事,就因为左太傅对寒曦邪的忌惮,如今付诸流水,怎不叫人愤慨。 “就算君临晚本事,那毒也无药可解,就算她能够研制出解药,寒曦邪恐怕也等不起,所以……”左太傅没想到君临晚会离开椒图城,看来两人关系果然暧昧,即便如此,君临晚也不是神仙,说救便能把人救下,更何况,他们的准备工作已经趋于完善,趁着君临晚不在椒图城,正是行军的大好时机。 “所以太傅觉得这是好事?”宫睨城冷笑的反问。 “……利大于弊。”想了想,左太傅低声回答,听得宫睨城冷哼。 “好一个利大于弊,那太傅告诉本王,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突袭寒曦邪?还是强攻椒图城?又或者,双管齐下?”宫睨城望着左太傅眉一挑,静待回复。 “寒曦邪粮草不齐,不宜久战,当攻其不备,直捣黄龙,再煽动难民暴乱椒图,里应外合必然不攻自破。”所以,君临晚如果和寒曦邪在一起,正好一石二鸟,始终利大于弊。 “若是寒曦邪备齐了粮草呢?”宫睨城望着太傅又问。 “……趁对方还未来得及备齐,速战速决。” “是吗?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太傅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骤变 屋子里,在宫睨城离开后,左太傅便坐在原地面色凝重的沉思,连黑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为察觉。 “大人?”黑衣人凑近喊了一声,让左太傅皱眉回神望向他。 “大人,您真的要出兵吗?”黑衣人不确定的问。 “不,我们不出。”左太傅面无表情的摇头,然后从门口喊了一声。 “把笔墨拿来!” “大人,主上的意思,似乎是让您把寒曦邪打回狴犴城,而且是速战速决,这……?”似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至少,在入冬之前怕是行不通的。 “主上不过是气话,是担心寒曦邪筹备齐了粮草来战,但寒曦邪身中剧毒,怕是没办法领军指挥,这对我们来说正是机会。”再拖到入冬,寒曦邪毒发身亡,狴犴城大军粮绝而退,正是他们鸱吻城大展拳脚的时候,号令天下指日可待。 “所以,我们要出兵吗?”趁现在攻其不备什么的,黑衣人望着左太傅。 “……”左太傅望了一眼黑衣人,没再说话,而下人也端了笔墨正好走进门,于是他走到桌前开始挥毫写信。 “把信送到囚牛城,姚城主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左太傅把信交到黑衣人手里,对方领命退了出去。 真是愚蠢!望着黑衣人消失在视线,左太傅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主上让他处理这件事情,却从未说过让他带兵发难,如果只是想要趁虚而入的话,有人比他们更合适,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 这样想着,左太傅拂袖离开了书房,想着寒曦邪体内的毒,就算君临晚真的能解,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到时候恐怕天下早已大定,就算寒曦邪没有中毒而亡,恐怕也早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与此同时,远在睚眦城的风卿崖也收到了消息,眉目沉凝的望着眼前线报,让人看不出心思,许久才听见山隐问了声。 “主上,您打算怎么做?”现在睚眦城正在攻打鸱吻城,长途行军,粮草本就是个问题,全靠饕餮城那边应援,借道蒲牢城运送也无大碍,若是突然分道应援寒曦邪,先不说运送问题,粮草储备就够头疼的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风卿崖不答反问的望着山隐,后者毫不犹豫的就应了声。 “我们的军备有限,又是长途行军作战,饕餮城虽然能够应援,但也不可能倾其所有,若要同时满足军备所需,恐怕会引起饕餮不满,甚至引发民怨。如果没有粮草应援,狴犴城至多入冬便只能退兵,若是我们能在此之前攻下鸱吻城,然后取代狴犴城的话……”山隐眼中精光一闪,惹来风卿崖的一声轻笑。 “你当囚牛城的人是死的吗?”风卿崖望了山隐一眼,然后继续盯着手上书信。 “囚牛城和狴犴城两败俱伤,那不是更好吗?”山隐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囚牛城和狴犴城两败俱伤,最后得利的便是睚眦城和鸱吻城,所以……”大动干戈的也会睚眦城和鸱吻城,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都不可能功成身退,而退回狴犴城的寒曦邪,重整旗鼓之后将会成为最大赢家。 到头来,自己刨个坑把自己埋了什么的,风卿崖还不至于让自己蠢到这个地步,更何况,睚眦城本就不具备引战的条件,不然的话,他又何必这么多年只是守城,而非图谋。 这次出征也是碍于寒曦邪的强迫,却不想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还处处透着阴谋和危险,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难道主上要答应借粮?”山隐望着风卿崖眉头紧皱,这样一来就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从牙缝里挤出的口粮,若是不能夺得这天下,就算不会饿死路边骨,恐怕也会民不聊生,要想重整,谈何容 易。 “那也得我们能借才行,更何况,对方关心的也不是我们。”风卿崖说着叹了一气,而山隐明白,最后肯定会车道饕餮城,这边的协商恐怕才是重中之重。 “寒曦邪为难人的本事,还真是见长。”听到风卿崖的话,山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你还真敢说啊!”被山隐语气不快的抱怨惹得轻笑,风卿崖望了对方一眼,然后举手拿过一旁的笔墨,顺便也摊开了一张信纸。 “主上要回信?”山隐有些惊讶,还以为这件事情会在朝堂上和众大臣商议。 “既然对方不介意为难我们,我们又何必跟对方太客气。”风卿崖似笑非笑的说着落笔迅速,不多时便把信写好,然后折叠放进信封之中,招来山隐封好蜡,跟着递过去。 “把信送出去吧!明日安排妥当,你随我去饕餮城走一趟。”风卿崖如是说着。 “主上这是答应了?”山隐觉得奇怪,刚才不是还说不需要客气的吗? “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风卿崖没有解释,而是挥手把人打发了出去。 等山隐离开之后,风卿崖这才呼出一口气的皱了皱眉头,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再望了一眼窗外开始飘黄的树叶,有种被人算计的错觉。 因为这样的念头而忍不住失笑出声,风卿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累,果然,这样事情伤身又伤神,实在是不适合他。 当季节变得满目金黄的时候,囚牛城和狴犴城已经打得难舍难分,好不容易守住的那点赑屃城土地,也被狴犴城给抢占了去,这让囚牛城的人越挫越勇,战事也越来越激烈。 狴犴城这边的裴将军坐镇军营,寒曦邪的私兵由陈将军带领,所向披靡,与囚牛城的作战根本轮不到寒曦邪出面,打得长远,却始终捷报频传。 因为战事的原因,椒图城内外的难民 也越见激愤,守城的将领光是镇压便耗费了不少心力,受战事牵连,饕餮和蒲牢也人心惶惶,那就更不要说已经打了两三个月的睚眦城和鸱吻城守军了。 如今的上邪大陆,唯一还能称得上净土的,恐怕就只有狴犴城和被占领的狻猊城罢了。 这天,留守后方的狴犴城营地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稳稳的落在了阿林手上,拿出信笺放飞鸽子,阿林跳下屋顶跑进后院。 院门口与路过的谢首领照面,不等人打招呼,阿林已经风一样的刮了过去,推开门走进房间,一股暖流缓缓袭来,阿林反手关上门,然后越过屏风走到床前。 君临晚正在给寒曦邪号脉,后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熟睡,除了身上银针有些骇人,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古怪。 看到阿林进门,君临晚望着对方笑了笑,眼神示意他坐到旁边等一等,随后又专注的给寒曦邪号脉,许久才完事的把对方手臂放回被子里。 眼前的台桌上放着笔墨和册子,上面已经写满了字,还有很多横杠,密密麻麻,而号完脉的君临晚,此刻拿过笔正埋头继续写着什么。 流敖端了食物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静怡的画面。 “怎么样了?”看君临晚放下笔,然后转身开始拔掉寒曦邪身上的银针,流敖忍不住小声的问了句。 “不太好。”君临晚低声应着,一脸的平静。 “药材还够吗?不够我再去叫人找。”流敖望了一眼台桌上的册子,问的有些急。 “暂时不用。”君临晚把最后一根银针收好,抬头望着流敖笑了笑。 看到君临晚嘴角那抹浅笑,流敖不觉安心不少,然后也跟着笑了笑。 “忙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吧!今天的菜不错。”流敖说着望了一眼自己端来的食物,君临晚没有拒绝的点了点头,同时也不忘招手叫上阿林。 习惯 性的等君临晚动筷,吃过以后没问题,阿林这才开始拿着筷子夹菜,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把刚才收到的信笺放到君临晚面前。 眉一挑,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君临晚放下筷子,拿着信笺看了看,然后不经意的笑了笑。 “怎么了?”是有什么好事吗?流敖脸上浮现一抹期待。 “之前让人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在报喜呢!”连日来终于有了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君临晚脸上的笑容也就更深了些。 “那是不是可以开始联系了?”流敖听得眼睛一亮,却看到君临晚摇了摇头。 “不急,等他醒来再说吧!”君临晚说着望了一眼屏风后的床榻,将信笺收起来放到怀里,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吃将起来。 看君临晚不想多说,流敖也不追问,而是准备退到一旁等候,却在此时听到了屏风后传来的咳嗽声。 不等流敖反应,君临晚已经迅速的起身冲了进去,流敖紧跟在后,倒是阿林不动如山的坐在原地自顾自吃着。 寒曦邪缓缓张开眼睛,望了一眼所处的地方,微微皱眉过后,撑着手想要坐起来,却有些乏力,在他差点跌倒的时候,旁边有人伸手扶了一把,他抬头,这才看到了坐在床沿的人,然后不经意的笑了笑。 “这次睡了多久?”寒曦邪嗓音有些沙哑的询问,听到自己的嗓音,他不由得皱眉。 “看来,睡的挺久。”寒曦邪说着,在君临晚的帮助下靠在床头,然后望着对方。 “还好,醒的比预期要早。”君临晚拉着被子把人盖好,随便压了压被角。 “这倒是好事。”寒曦邪应着,盯着君临晚一阵打量。 “嗯。”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看对方精神有些不济,于是望了流敖一眼,后者了然的退了出去。 “还有一件好事,你要不要听听?”君临晚回头望着寒曦邪问。 “是什么?” 第四百七十二章 浮生半日 人门总说,经历了太多,便会看淡生死,就像君临晚和寒曦邪,大苦大悲的走过,在与死神的无数次擦肩过后,面对此刻的情景,两人竟都淡定的仿佛事不关己。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心情坐在床沿谈论那些与病痛无关的事情,却一个个理所当然似的,谁也不去主动提及。 “要联系那边吗?”在把东西都已经准备好的消息告诉寒曦邪之后,君临晚望着对方低声询问。 “风卿崖那边怎么说?”寒曦邪靠在床头问。 “在饕餮做客呢!倒是宋观那里,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君临晚想着昨日收到的消息,便如是回了句。 “他倒是清闲。”嘴里这么说着,眼中却忍不住闪过一抹轻羡,让君临晚看得眸光微闪,却什么都没说的微微低下头。 “睚眦城的军队已经打到鸱吻城腹地了,留守的军队还在强撑,囚牛城这边有些分身乏术,狻猊城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应该是要请君入瓮的了。”君临晚说话的同时,房门也响了一下,跟着就看到流敖端了碗进门。 热得正好的蔬菜粥,加了点香油,清淡滑口,闻着也香,还能养胃。君临晚接过流敖递来的碗,习惯成自然的拿了勺子开始给寒曦邪喂食。 在君临晚往勺子里的粥吹起那会儿,寒曦邪盯着把人细细打量了一遍,总觉得眼前的人瘦了些,眼下也有些疲倦,想来也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有人这么紧张自己,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寒曦邪却隐隐有些难受,偏偏他现在逼不了她,这人现在也不怕他,更不会听他,僵持过几次之后,寒曦邪便放弃了。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城之主了,该有的都有了,甚至,还学会了与他制衡,他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却苦了自己。 “你是不是又往了里边加东西了?”寒曦邪喝 了一口粥,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 “没有。”君临晚面不改色的应着,然后又舀了一口放在嘴边吹。 “我说了,就算天天一个味道也无所谓,药膳不是这样的。”寒曦邪很是无奈,因为他有太多需要忌口的东西,所以吃的十分寡淡,这人为了让他改善胃口,就往食物里加了不少药材,说是顺便把药也试了,一举两得,偏偏闻着很好,吃起来很怪。 “……”君临晚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没说话,只是抬手把勺子往对方嘴边一送,便望着对方不动了。 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蚊子,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然后认命的张开嘴,直接一个吞咽的动作,竟然也不知吃的是什么。 “醒来只能吃这些,我倒宁愿一直睡着了。”好不容易吃完半碗,寒曦邪便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吃了。 “别说这种话。”动作一顿的君临晚,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然后把碗还给了一旁的流敖,后者习以为常的接了过来。 正要离开的流敖,看到了进门的阿林,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完的桌子,然后望着把手里点心放下的阿林笑了笑,流敖走过去,跟在阿林身后一起出了门。 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流敖往厨房而去,阿林却是跳上屋顶,望着远方发起呆来。 屋子里的食物香气慢慢消散,君临晚低头又给寒曦邪把了一次脉,面上表情不动声色的看不出什么心思,却在收手起身的时候被人一把抓住。 “我去倒水。”站在床边低头望着寒曦邪,君临晚低声说着,等手上力道松开,她也就真的只是倒了杯水,然后又走了回来。 茶水一直都温着,寒曦邪喝了一口,皱眉的同时叹了一气。 “说了,我也不喜欢药茶。”这已经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吧!寒曦邪在心里想着 ,然后把杯子递给君临晚。 “对你身体好。”君临晚不甚在意的说着,把杯子放到一旁。 “是不是对我身体好的你都会做?”寒曦邪定睛望着君临晚,看对方狐疑的皱眉,不由得勾起嘴角笑得有些玩味。 “流大哥问,是不是要通知睚眦城那边。”假装没看到寒曦邪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君临晚故意转移话题的问了句。 “不用,这会儿风卿崖应该也已经看明白了才对,他自己会跟我们联系。”他给过对方一次主动权,是对方没有珍惜,现在,便只能被动了。 寒曦邪说着抓住了君临晚放在床沿的手,手指在对方掌心细细的拂过,察觉身边人的轻颤,他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想要抽回手,却被人握得更紧,想着这人如今情况,君临晚也不好太挣扎,于是有些恼的瞪了对方一眼,可惜后者不以为意。 “水运的饵还要继续放吗?”君临晚任对方握着自己的手,继续问。 “放吧!过不来也无所谓,就当是诊金了。”寒曦邪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 “宋大人那边怕是会哭。”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反对的,反正椒图城最近难民多,需要用到东西的地方只多不少,只是苦了那些筹备的人罢了。 “偶尔哭一下是好事,憋太久伤身。”始终盯着君临晚的寒曦邪,目光里燃起一团小小的火苗,烧得君临晚有些难受,于是想要把自己被抓的手抽出来。 “那人记仇,小心回去跟你算账。”毕竟是个生意人,这么折腾还说没关系的话,就不是宋观了,君临晚在心里这样想着。 “能不能回去还是未知,又何必自寻烦恼。”想到什么的寒曦邪哼了声,却没留意这句话听得君临晚眉头紧皱。 “我说了,这话我不爱听。”这人是不是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了?什么都安排好,什么 都计划好,就等着交手了?输了他可以不管不顾,赢了他也能安心放手,是不是? 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君临晚终于有些忍不住的咬牙狠狠瞪着寒曦邪,在她日以继夜想办法救他的时候,他却早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这让她情何以堪? “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就怎样呢?君临晚望着寒曦邪,双手用力握拳的不知所措,纵使她医术再高,面对这处心积虑的毒物,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偏偏,这人还不以为意,让不遗余力的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傻子。 “……别哭。”微微一愣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在其耳边低声的呢喃。 “我以后……不说了。”寒曦邪望着前方,感受到怀里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不由得轻轻拍了拍对方后背。 他只是不想看着她这般费事罢了,那些人既然敢出手,必然是笃定了这毒无药可解,更何况,当初下毒的人早已经作古,他们也都清楚,在不知道毒药触发成分的情况下,要想解毒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而今,他们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随信寄过来的,还有一张名谱,清雨姐姐的孩子满月,想让我给定个名字。”总觉得刚才的话有些沉重,君临晚调整了一下心情转移话题。 “男孩还是女孩?”松手放开君临晚,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 “是个男孩子。”说到这个,君临晚便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 “你喜欢男孩?”寒曦邪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 “男孩长大了可以保护清雨姐姐,还能保护弟弟妹妹,方大哥说的。”君临晚想到什么的嫣然一笑,眉眼温柔又多情,看得寒曦邪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那便叫这个吧!”随手一指,寒曦邪的态度甚是敷衍。 “没说让你定。”扫了一眼那个名字,君临晚皱眉回应。 之前说了让方宿和清雨自己决定就好,但对方还是娶了好几个名字,让她看着最后叫哪一个比较好,别人这么重视,她怎可随意?君临晚瞪了寒曦邪一眼,又低头细细打量那几个被送来的名字。 “那你又何必与我说?”寒曦邪眉一挑,低头扫了眼被君临晚拿在手里的信笺。 “……”动作一顿,君临晚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跟着便起身。 “去哪?”看君临晚要走,寒曦邪一把将人抓住。 “回信。”君临晚低声望向君临晚。 “你选好了?”有些好奇君临晚定了个什么名字,寒曦邪探头想要打量信笺上的内容。 “嗯。”君临晚应着。 “哪个?”寒曦邪问。 “为何要与你说?”眉一挑,君临晚望着动作一顿,然后缓缓抬头的寒曦邪,嘴角不觉上扬的一脸使坏模样。 “……”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抿嘴,然后松开了抓住对方的手。 不再理会寒曦邪,君临晚转身走到屏风外,拿过一旁的笔墨开始写信,同时听得床榻上的人喊了一声。 “方狩,方狩是个好名字!” 回头望了一眼屏风上的倒影,君临晚嘴角微扬的笑了笑,然后在雪白的信笺上简单的写下了两个字:方守。 她不需要那个孩子为了这片土地而去守护,也不希望那个孩子以后去承担什么家国天下,她希望那个孩子能够单纯的守住本心,平平安安的长大,能够幸福的过完这一生便足够了,那些太过沉重的责任,交给他们这一辈人就好。 没了手上的戾气,便只有一个守字的稳重,挺好。 君临晚写完信之后,让阿林想办法送了回去,有些遗憾没能参加孩子的满月酒,同时也有些愧疚,因为伴随着秋风渐凉而来的,是鸱吻城毫不犹豫的战祸。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战祸 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般,秋收才过,鸱吻城便打了过来,魏云率兵抵挡,虽然易守难攻,却也死伤无数,同时也逼得狻猊城百姓开始后撤椒图腹地,也因此招来了诸多不满,连日的朝堂之上,都是怨气。 “不行了,我要撑不下去了,胡大人,能不能把主上找回来?这样下去我会死的!”董橙一脸灰白的趴在软塌上,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主上不回我能有什么办法?”胡季也是头大,看到走进门的萧禹,急忙迎了上去。 “萧大人,外边情况怎么样?”胡季表情迫切的望着萧禹,董橙也是一脸祈希。 “因为战事的关系,还有狻猊城百姓后撤的事情,以主上需要深思为由,把连日的早朝都推掉了。”萧禹的话让董橙松了一口气,胡季却忍不住皱眉追问。 “不上早朝,那借兵的事情怎么办?”胡季想到如今战事吃紧,狴犴城和囚牛城打得不可开交,睚眦城也在慢慢蚕食鸱吻城旧城,根本没人有闲心关注他们椒图。 可偏偏鸱吻城这边准备充分,势如破竹,万一失守,说不定眨眼间就能打到城门下,这让那些朝臣怎么可能坐得住?加上难民喧嚣,真可谓是内忧外患,不知所措。 “狴犴城那边的兵是没办法借了。”萧禹说到这里眉头深皱,表情也十分凝重。 “怎么回事?难道狴犴城那边不同意?”怎么可能?他们家主上还在对方主上那里待着呢!虽然是胳膊肘往外拐,可就算狴犴城狠得下心,他们家主上也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难道是……?胡季反过来想一想,跟着瞪大眼睛。 “朝臣不同意。”萧禹说着叹了一气。 其实从狴犴城借兵是个很好的选择,既能帮着打鸱吻城,还能顺便补充粮草军备,虽然狴犴城大军还在和囚牛城纠缠,但寒曦邪筹谋这么久,绝对不可能倾巢而出,必定留有余地,他椒图要是能够借到这股东风,可谓如虎添翼。 只可惜,朝堂上的人们担心不上囚牛的后 尘,想着狴犴城会不会也利用借兵的机会,把椒图城变成附庸,然后彻底牺牲。 虽然可以理解这些朝臣的担忧,却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椒图之所以能够复城还是托了狴犴城的福,若是对方真有心想吞噬,早就利用主上的关系这么做了。 “那些个榆木脑袋!”胡季气呼呼的咂嘴,同样无奈。 “如果不能借兵的话,我们要怎么办?能赢吗?”董橙来回望了一眼萧禹和胡季。 椒图城的军队,和狴犴城的军队一样,都训练有素,当初是为了恢复椒图城而厚积薄发,如今更是为了守住椒图城而生死不顾,从他们能够打下狻猊城就知道,并非弱势,可再怎么强势,也抵不过这内忧外患的环境,还有一群拖后腿的朝臣,真正是…… “如果狴犴城能够重挫囚牛城,睚眦城也能够拿下鸱吻城旧城的话,胜算会大很多。”那样一来,宫睨城就会被包围,也就不足为惧了。萧禹在心里这样想着,却又隐隐有些担心,打到现在,狴犴城的粮草应该已经不足以继续支撑,若是无法解决粮草的问题,恐怕也只有退兵一条路了。 想到狴犴城退兵,囚牛城从中杀入,然后围困椒图城,最终睚眦城止步鸱吻城,而椒图城也会失守,如果宫睨城再乘胜追击,说不定睚眦城的军队也会有去无回,等狴犴城再卷土重来,怕是也早就失去先机,只会陷入苦战。 到时候双方割据,这场战事蔓延的时间,恐怕还得以年来计,最后苦的,也不过百姓而已,想到这里,萧禹又是一声叹息。 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避免走到那一步,所以,他也只能指望狴犴城能够破局了,若是连主上亲自过去都无法改变现状,那萧禹也只能认命罢了。 “唉!这样下去,该不会得打到明年吧?”胡季嘀咕着,让董橙听得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哀怨的趴在软榻上。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主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哎…… 一连两月,整个上邪大陆都被战火侵袭, 在腾河以北向东,拉开了史上最长的一条战线,所有百姓往南迁徙,与赑屃城的难民一起,在狴犴城边境线上造成了不少的动荡,也让狴犴城过境伙同椒图对战鸱吻城的事情,变得难以成行。 “将军!”门外副将喊了一声,让屋子里的杨将军抬头望着他。 “难民那边挑衅造势的已经抓起来了,现在要怎么办?”副将抬头望着杨将军问。 “按律法办。”杨将军沉声应着。 “那就只能斩杀了。”副将眉头紧皱的说着,眼神欲言又止。 “担心引起暴动?”杨将军望着有些犹豫的副将笑了笑。 “都是难民,如果就这样斩杀,那些人就更有理由闹事了。”副将不无担心的说着。 “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你同情那些人,若什么都不做的放回去,只会助长对方气焰,那些人会更加为所欲为,如果只是小惩大诫,难道就不会引起不满和愤懑了吗?终究还是要杀鸡儆猴的。”杨将军冷着脸,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之后摇了摇手。 “是。”副将得令的低头行礼退了出去,想想刚才那些话,似乎也不无道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些为了镇压暴乱而牺牲的将士,还有在这个过程中受伤的人,又当如何? 心里头有了取舍,副将也就没有初时的纠结,既然犯了法,那就应该按律诛。 望着副将离开后,杨将军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气,回头望向桌上放着的来信,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句。 主上,这样的结果您可还满意?最后留在史书上的到底会是暴民?还是暴君?或者,只是时间长河里的一场戏说?可是,谁又会在意呢? 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事情了,而且,与我们也没了关系。 信上的这句话,直到很久以后,杨将军都还记得,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呕!”一口鲜血喷出,寒曦邪抓着床柱趴在床沿,往盆子里又咳了一阵血,这才停下来的苍白了一张脸。 君临晚不动声色的 拿过布子擦拭寒曦邪嘴角,然后接过阿林递来的瓷碗送到对方嘴边,一口汤药下去没有咽,而是又吐到了盆子里,这让君临晚看得皱了皱眉头。 把碗还给阿林,君临晚低头抓住寒曦邪的手开始号脉,脉象十分混乱躁动的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这让她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我没事。”嘴角还有汤药的残留,寒曦邪接过流敖递来的布子擦拭,然后还给对方。 “不能再出去了。”君临晚态度坚决的望着寒曦邪,后者笑了笑。 因为之前战事捷报频传,现在大军往囚牛城又推了十里,身为领军的寒曦邪自然不能一直停留后方,与军队拉开太多距离反而容易让人起疑,所以在拔营的时候,寒曦邪跟着也离开了原本停留的府邸。 一路颠簸,虽然坐的是马车,却还是让虚弱的寒曦邪毒发,这才有了刚才的呕血,而且服药无用。 “现在还不是曝光的时候。”他的病不能让人知道,会乱军心的。 “你本该静养。”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因为君临晚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养不养,情况都一样。”寒曦邪倒是不以为意。 “我说了会救你!”这点坚持,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突然听到寒曦邪这样说,君临晚面色不快的瞪着对方。 “我知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够救他的话,眼前的人确实应该算一个,寒曦邪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笑了笑。 如果是平时,他倒也不介意这样的折腾,可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寒曦邪想到什么的皱了皱眉头,表情也变得凝重。 “你应该回椒图的。”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比起他的病痛,椒图城现在面临的事情更为严峻,偏偏身为城主的她却远走他乡,说出去,都是万死不辞的罪。 “如果你跟我回去,我就回。”君临晚的态度始终坚持。 “这一仗,非赢不可,如若不然,便没有机会了。”宫睨城不会给他重整的机会,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再筹谋算计,而事实上,这天下是谁的他 本是不在意的,如果不是这人的话……寒曦邪望着君临晚,没再说话怒。 “退守椒图不是输。”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抿嘴。 “可是会失去赑屃城,还会失去半个椒图,睚眦城也会元气大伤。”寒曦邪知道的,宫睨城若要成事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后备支援,粮草,民生,得满足口腹之欲才能有其他奢望,人就是这么单纯。 狻猊城的织染,椒图城的富饶,都会成为孕育宫睨城野心的温床,赑屃城的交通便利,更是贸易敛财的关键,长此以往,最好的结局无非南北对峙,而最坏的结果……,宫睨城会君临天下,而他等不到那个时候,她却会为了椒图牺牲自己。 想到要把她交到谁的手上,寒曦邪便觉得心痛难忍,就算不能让她傲世天下,至少,也得拥有对他人说不的权利,无论以后她做什么,都是因为本心愿意,而不是迫不得已。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君临晚低头说完,然后开始收拾的东西。 “往好处想想,我们这样至少保障了运输的路线,不是吗?”寒邪望着起身的君临晚如是说着,后者回头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睚眦城那边已经回信了,我也通知了宋观,这条线,就差你了。”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往外走的背影,说完之后又咳了两声。 “主上!”流敖看见急忙上前,伸手轻抚对方后背,结果却被寒曦邪挥手阻拦。 一边咳嗽,一边眼睁睁望着君临晚消失在门口方向,寒曦邪皱了皱眉头,然后接过流敖倒回来的水喝了一口。 味道还是有点怪,让寒曦邪皱了皱眉头,然后在心里叹了一气,跟着把杯子还给流敖。 “主上,君儿也是担心你,这一路行来,您多数都在睡,醒来也是咳血……”流敖忧心忡忡的没能把话说完,寒曦邪挥了挥手让他打住,然后扯着被子躺下。 看寒曦邪不想说话,流敖也不多嘴,安顿好寒曦邪之后,他也跟着走了出去,却在临出门的时候回头深深望了一眼。 唉…… 第四百七十四章 行刺 “君儿?”才走出房门,流敖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君临晚,于是上前喊了一声。 “他睡下了?”君临晚抬头望着流敖问。 “已经躺下了,君儿,主上这样的情况,到底……!”还有救吗?流敖话语未尽的望着君临晚,脸上的绝望一闪而过。 “他这样的情况根本不适合随军。”君临晚的话让流敖欲言又止,最后低头叹了一气。 “你看着他,我去研药。”想着寒曦邪最后说的那句话,君临晚低头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望着君临晚背影消失在门后,流敖摇头叹息的也转身走了开去,只有阿林跳上屋顶,打了个哈欠的望着天边晚霞渐渐消散,然后被一阵冬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入冬,这一年,上邪大陆没有一片净土,在冬日冷风的吹拂下,竟是一片萧瑟。 萧条的路上,一支商队缓缓前行,看起来像是要走商,但商队的没人都目光如鹰,随时关注着道路两边的情况,气氛肃穆又紧张。 “大人,前方哨岗无碍,天黑前应该能赶到之前说的村庄落脚。”前方探路的探子来到方宿身边,如实汇报着工作。 “嗯!那就抓紧一点,得在落雪之前把东西送到才行。”方宿望着来人点头。 “是。”探子沿路通报一声,车队的速度便加快了一些,天黑前终于抵达了说好的村庄,于是一行人动作迅速的安排好落脚的事情,并生起火来开始做饭。 “大人,周边已经查探过了,村子已经荒废,看来人们都已经离开了。”随行的将领走到方宿休息的地方,把查探的消息简单说了说。 “赑屃城的人本就以经商为主,战祸起,自然也就离开了,毕竟生意在哪里都能做。”方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往火盆子上伸了伸。 入冬后,越走就越觉得冷,同样的时间,在椒图还是秋高气爽,这里却已经冷得人直哆嗦了,难怪 君儿会做那样的安排,还让他们在飘雪前一定要送到地方。 “那些人倒是不念旧,却苦了别人。”将领回想最近被围困的椒图城,还有在狴犴城境外不停闹事的人,不由得叹了一气。 “如果他们安分倒还好,可惜……”方宿想什么的抿了抿嘴。 如果椒图城没有打开城门接收难民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怨言了吧!那些人从未得到,也就不会贪念,若任凭那些人在边境线上徘徊,民心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煽动,即便最后结局一样,至少针对不会只有椒图城和狴犴城。 可也因为这样,其他城池能够得到所谓的安生,倒也不全然都是坏事,只可惜,这样的舍己为人,却始终落不得什么好名声,特别是…… “听说狴犴城那边又斩杀了一批滋事造反的难民,现在那些难民都已经开始集结成军了。”将领说着收到的消息,方宿听后没有说话。 “会滋事造反,也就不是难民了,就算集结成军,也是叛军,到时候被斩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方宿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们,也是这样被人称呼的吧! “那些人也是,明明安分的开荒,也不是过不下去,等到战事消弭,再回故里重操旧业也无不可,怎么就生出那份野心呢?”将领不懂,他们当初起事,是因为太过压迫,根本就没办法活下去,可眼下的难民,他们明明都已经算是优待了,为什么还不满足呢?如果真的那么不甘心,当初就应该守着故土奋战到底才对,如今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将领无法理解,方宿也没有多说,只是望着远方星空暗自思量。 被难民叛军拖住手脚的狴犴城无法指望,如今对上鸱吻城的椒图城,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如果这些东西没能如约送到地方,狴犴城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囚牛城,然后给椒图城解围呢? 那 么多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只有眼前飞驰而过的黑影,也月光下带来了阵阵杀机。 阿林原本躺在房顶,虽然冷风吹拂,他却不以为意,毕竟习惯了野外的生活,这点气候对他来说并不是事,若不是头顶飞过一道黑影的话,他可能还会继续躺倒天明也不一定。 因为隐藏了气息,黑衣人并没有发现阿林的存在,一跃落到院子里,四下打量一阵之后,径自冲向了寒曦邪休息的那个房间。 “什么人?”流敖适时出现,望着横冲而来的黑衣人眼一瞪,然后拔剑把来人挡下,并一脚把人踢飞了出去。 飞身的人还想借力使力的再次上前,却被临空的一脚踹到墙上再缓缓滑落,一口血喷在蒙面的黑布上,除了人影摇晃倒也看不出异样。 阿林跳下地来站在黑衣人中间,看得流敖瞪大眼睛就喊。 “阿林!”这也落的太不是地方了,流敖才这样想着,就听得屋子里突然响起破窗的声音,顿时暗叫不好,转身就冲进了房间,然后看到了与谢首领打得不可开交的黑衣人。 就在流敖呆愣的时候,鹰羽卫也出现在房间里,迎上了冲进门的黑衣人,刀剑的铿锵,吵闹的声响,竟然没能吵醒床上躺着的寒曦邪,倒是把君临晚引了过来。 研药的君临晚正睡得迷糊,结果被打斗声吵醒,花了点时间回神,然后急忙往寒曦邪房间跑,路上还跟黑衣人交了阵手。 “君儿!”看到君临晚出现,流敖忍不住喊了声,在看到君临晚灵巧躲过攻击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差点忘记了,君临晚的武功不弱,怕不是被主上维护的太好,竟然都忽略了。 “寒曦邪!”君临晚大脚一声,勾起地上的茶壶就往床边踢,打掉黑衣人手上兵器的同时,她也冲了过去,一脚把人给踢出五步远,同时也拔出了床前悬挂的佩剑,甩掉剑鞘的守在了床前。 “把人 带走!”一看就知道是奔着寒曦邪来的,偏偏当事人陷入昏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谢首领暗暗皱眉的大喝了一声。 “不行,他现在不能随便动!”君临晚也是着急,寒曦邪的情况本就不适合奔波,若是这个时候被人带着乱跑,除了对他身体有损,还会让人知道他中毒的事情,而那人说了,现在还不是曝光的时候。 “可是!”谢首领还想说话,结果被黑衣人转移了注意力,只得低声咒骂的一脚把人踢飞,再把冲上来的挡在离床三米外的地方。 “我守着他!”君临晚咬牙守在床前,把一些漏网的黑衣人拦住,再踢开。 虽然君临晚这样说,但他们毕竟人手不足,一来是因为寒曦邪的情况不能被人知道,二来也是为了避人耳目,还以为对方落了这样的毒,后续也没有动作,是在等着寒曦邪自生自灭,毕竟对方现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椒图那边,谁知道…… “君儿!”晃神之间,有两个人冲着床前飞奔,君临晚眼一瞪的一剑结果了其中一人,再回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防守,于是心一横的打算用自己当下那把刺向寒曦邪的剑。 谢首领看到急忙奔了过来,离得远的流敖根本分身乏术,那就更不要说院子里头的阿林了,眼看着君临晚就要受伤,却被身后一股力道拉开,借着就是一片阴影覆盖,看得君临晚愕然瞪大眼睛。 寒曦邪在把君临晚拽开之后,从枕头下拔出一把匕首反手就是一记狠刺,不偏不倚的扎在了黑衣人脖子上,而原本刺来的那一剑,险险划过寒曦邪肩头,然后无力的跌落旁边。 “你的命是我的。”寒曦邪松手,任凭刺客跌落床沿,而他冷着脸紧盯君临晚,面容愤懑不快,要不是力气在刚才一击中耗尽,他说不定会捏碎眼前人的肩骨。 她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替他挡剑?他什么时候说过 她可以替他死了?没有他的允许,她连死都是背叛。 “下次你再这样,我就……”寒曦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跃而起的君临晚抓着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怎么醒了?有没有怎么样?”对寒曦邪上下其手的君临晚,想着按照以往的时间算,这人应该会睡到半夜,而她本是打算那个时候再过来看看的,结果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是因为太吵的关系吗? “我在跟你说话!”无端被君临晚无视的寒曦邪,皱眉说了句。 “我知道,你没事吧?刚才又伤到吗?”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要是再受伤该如何是好?君临晚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瞪了寒曦邪一眼。 什么意思?难道是醒来的他错了吗?寒曦邪读懂对方眼神的那一刻,拧着眉望向依旧还在打斗的众人。 “都在干什么?!”大喝的寒曦邪,久病让他说话都没什么力,语气却是森森的冷。 “这点人都杀不干净吗?!”语气不快的瞪了一眼流敖,然后又扫了一眼谢首领,两人无辜的对望一眼,然后手上剑锋翻转的招招致命。 这不是担心会吵到你吗?说好了要静养的啊!流敖在心里嘀咕着,很快就跟谢首领一起,领着鹰羽卫把黑衣人杀了个干净,而门外的阿林也走了进去,看到君临晚被寒曦邪和君临晚坐在一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没有注意到阿林视线的君临晚,被寒曦邪突如其来的咳嗽转移了注意力,扶着对方靠在自己肩头,动作轻柔的给人顺着气,也让寒曦邪冷峻的脸上融出了一丝温度。 经过一夜打斗,谢首领安排了人把尸体运走,顺便把屋子也收拾了一遍,但浓浓的血腥味还是让人闻着有些难受。 “不如去我那里吧!”君临晚提议,让流敖愕然望着他,阿林倒是不置可否,反而是寒曦邪眼中眸光森森的燃起了一团火焰。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救你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有救了 和寒曦邪的房间不一样,因为研药的关系,君临晚的房间里都是药草的味道,虽然也是浓重,却比寒曦邪那边的血腥味要来的容易接受,更何况寒曦邪还是个病人。 屋子里已经燃了炭火,一来是御寒,二来也是为了保障药材,因为把寒曦邪扶过来的关系,君临晚身上一层的汗,要怪只能怪流敖和阿林身上血腥味太重,寒曦邪闻了难受,所以只得依靠君临晚支撑行走。 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好,君临晚站在床边呼出一口气,看寒曦邪努力想要靠坐在床头,她急忙弯腰拉过被子给对方盖上,同时还掖了下被角。 “好了。”满意的笑了笑,君临晚抬头望向寒曦邪,却发现彼此距离近的可以听到彼此呼吸,不由得一愣。 这段时间,两个人亲近的机会比认识至今加起来还要多,虽然已经有些习惯,却还是会有无措都是会后,就好比现在。 率先撇开视线的君临晚往后退,想要拉开距离的她,被寒曦邪抓住了手。 “以后,别挡在我面前,如果你说的救我是这种法子,就给我回去。”想起刚才君临晚打算给自己挡剑的样子,寒曦邪的脸色有变得有些难看。 “你不是说我这条命是你的吗?”微微一愣,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说得认真。 “所以就想替我去死?”捏着君临晚的手腕,寒曦邪心里情绪翻涌,抿着嘴皱眉。 “我没那么想。”如果能活着,谁会想要去死呢!只是当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那么做了,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他出事什么的,要她如何说得清楚? 低下头,望着自己被握住的地方,君临晚在心里叹了一气。 “没那么想最好。”寒曦邪低声应着,一时之间谁也没再开口,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原地,一个任凭手腕被人紧握,一个拇指轻轻摩擦着掌心皮肤,看对方轻颤的心情好了一些。 “主上!”简单梳洗有换了衣服回来的流敖,就这样打破了空气里的静谧,也让那丝隐隐的温情消失了踪影。 抬头瞪向走来的流敖,心情有些不快的寒曦邪松开手,然后傲然坐在床头。 “主上, 你没事吧?”流敖没有发现气氛的不对,心还悬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上,虽然问的是寒曦邪,望的却是君临晚。 “没什么大碍,今天就让他在这里休息吧!”君临晚说着望了流敖一眼。 “没事就好,那你刚才说的有法子可以救主上,是?”流敖安心的呼出一口气,同时也没忘记君临晚早些时候说过的话。 “对方会行刺,应该是等不下去了。”如今战事如火如荼,寒曦邪的噩耗却没有传来,狴犴城的军队依旧骁勇,长此以往实在不利。 “也就是说,按照对方的算计,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寒曦邪不笨,自然知道君临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对。”君临晚很肯定的点头,如果按照对方算计,寒曦邪这个时候应该毒发身亡的话,那说明她的治疗是有效果的,不然怎能让寒曦邪续命?正因为寒曦邪得以续命,所以那些人才会等不下去的派人行刺。 所以,按照这种逻辑思考的话,就算时间缓慢,至少寒曦邪身体里的毒是得到了控制的,如此一来,就能赢得时间彻底解毒,只要她能够配出正确的解药。 这样一想,行刺反而成了好事一件,至少让她们对事情有了准确的判断,不过…… “我没死,对方行刺失败,如今战事吃紧,这件事情恐怕也瞒不下去了。”寒曦邪说着抿了抿唇,而君临晚没有回应。 一旦寒曦邪中毒病重的消息传开,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会动摇,特别是睚眦城和椒图城,连狴犴城也不可幸免,更重要的是,这个消息会助长囚牛城和鸱吻城的士兵气焰,到时候战场上肯定表现明显,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送去睚眦城军队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到?”寒曦邪转移话题的望着君临晚。 “已经在路上了,落雪之前必定能到。”君临晚说着望向寒曦邪。 “让睚眦城的人派军接应,这边也派五百人轻骑过去。”寒曦邪面容沉凝的说着。 “不是打算隐秘行事吗?”君临晚表情有些讶异。 “再隐秘,这会儿也该发现了。”寒曦邪说着望向流敖,后者得 令的转身走了出去。 “你是说?”君临晚愕然瞪大眼睛,然后整个人都有些紧张起来,因为知道事情重要,所以才会交给信得过的人,却不想会如此危险。 “……”望着君临晚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寒曦邪没说话。 现在才来担心不觉得已经晚了吗?这件事情如果办成,局势说不定就会逆转,宫睨城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他们随心所欲,之前是被水运那里的粮草转移了注意力,如今恐怕也发现古怪,而且开始准备动手了。 诚如寒曦邪预料,宫睨城确实发现了分成好几批离开椒图城的商队,迂回了好几条路线,然后在赑屃城腹地汇合直奔鸱吻城所在,看样子,似乎打算落雪前赶到地方。 如果只是单纯的商队,宫睨城还可以不那么在意,可那些如果不是商队,而是有计划的物资运送,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看狴犴城如今打得不管不顾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为粮草所苦,如果不是装腔作势,那就是真的有后备应援,按照事实分析,能够让狴犴城不收粮草所苦的只有饕餮城,毕竟现在椒图和狴犴城都分身乏术,而能够动摇饕餮城的只有睚眦城。 按照风卿崖的秉性,没有充分的理由是不会轻易对饕餮城出手的,能够让他这么做的只有那支远征的军队,除了粮草,在入冬的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过冬的衣物,可是善于织造的狻猊城已经被他掌握,但狻猊城的百姓却被收到了椒图城内。 “呵呵!”想到这里的宫睨城忍不住笑出声来,让对面站着的左太傅看得狐疑。 “本王还想着椒图城怎么会那么好心的接收难民,原来如此。”宫睨城表情玩味的眯起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 “主上?”看宫睨城自言自语,左太傅不由得喊了一声。 “太傅,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本王好像要输啊!”宫睨城似笑非笑的望着左太傅,后者听完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回神。 “主上何出此言?如今椒图节节败退,我军已经拿下足够的封地了。”也就是说,可以从长计议了,左太傅如是说着 。 “是啊!可狴犴城的军队,也已经开辟出了一条商路,可以让人畅通无阻的往鸱吻城运送物资了。”宫睨城冷笑的望着左太傅。 “这个……?”什么意思?左太傅想了想,不甚明白的直到宫睨城丢下一张图纸。 地面上的图纸摊开,上面被人画了好几条粗线,等左太傅看清楚之后,瞪眼张嘴就是一句:“椒图城给狴犴城借粮了?” “太傅,你是瞎了吗?”听到上面那句话的宫睨城,语气嘲弄的望着左太傅。 “椒图城如今哪来的余粮可以外借?能够支撑狴犴城大军打到这种程度的,必然只有饕餮城罢了,而能够让饕餮城甘心这么做的,必然只有压了五千精兵在饕餮城的睚眦城,而能够让睚眦城如此倾力协助的理由,除了同盟外还有什么,难道太傅想不到吗?”宫睨城扫了一眼地上的图纸,视线定在了鸱吻城三个字上。 “睚眦城大军!”左太傅瞪大眼睛,联系前后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暗暗心惊。 这么看来,寒曦邪怕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出,所以才会暗暗准备,且笃定后顾无忧,不然哪会打得如此毫不犹豫,那刚才说的商路还有商队,该不会就是……?! “微臣无能,这就派兵阻拦。”左太傅说着转身走人,宫睨城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是冷着脸眯起眼睛,申请肃穆的望着远方。 大意了,没想到那些狻猊城的百姓会如此配合,还是说压迫所致?那人不是一向心善吗?怎么可能做出压迫的事情来?还是说,为了寒曦邪,她可以化身成魔? 想到这里的宫睨城嗤笑出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会收到消息才对,还是说,是他的人被那些水运的船只转移了太多注意力?又或者,因为椒图城本就内乱不断,所以鱼目混珠的让他忽略了? 不管是哪一种,寒曦邪硬生生推军攻打囚牛城,不遗余力的确保了身后运输商路是事实,从椒图城分批出发的商队最后汇聚也是事实,至于后背的粮草,恐怕也已经分好几批往军营里送了。 一旦没有后顾之忧,寒曦邪和他之间的优 劣便高低立现,让他忍不住生出一丝后悔,早知道,就应该把人杀了的,留到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不让人懊恼。 寒曦邪,跟他还真是天生相克啊! 入夜,椒图城前锋营里突然混入了几条黑影,虽然努力想要隐藏行踪,却还是被巡逻的守卫发现。 “什么人?!”就在守卫大喝的同时,军营外已经火光漫天,跟着就是漫天燃火的箭雨飞落,烧了帐篷,也烧了粮草,还有军备营帐。 “怎么回事?!”魏云从帐子里跑了出来,看到漫天火光,还有冲破了栅栏的难民,整个人都呆了呆。 “你们在干什么?疯了吗?这是前线!”魏云冲到人前,看那些人盲目的挥舞利器与士兵争斗,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 “我们就是疯了才会听你的,什么保家卫国,结果那些东西全都被你拿去谄媚新主,上交了国库!弄的我们只能过个冷冬,现在家没了,还要被人奴役,全都是你害的!”领头人瞪着魏云,眼里满是恨意。 刹那间,魏云站在原地竟有些无言以对,可他能做的都做了,难道真要死在战场上才能解脱吗?如果没了他,这身后的百姓又还能指望谁?全都托付给椒图城吗?可如今的椒图又如何?内忧外患是因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些人? “反正都是打仗,赶紧打完我们也好安生。” “没错,好歹狻猊城是我们自己的,要不是当初你妖言惑众,我们又怎么会离开?” “就是,我们现在要回去,这样也算是给新主立功了!” 望着眼前叫嚣的众人,魏云冷着脸咬牙,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却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愚昧。 如果真的不想走,当初没人逼他们离开,若真想回去,也没人会阻拦,但是杀到军营迫害他们,以此为筹码想要回到被敌军统治的故土,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以为这样可以全身而退? 就在魏云血气翻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突袭的警告,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回头瞪了一眼被他保护至今的狻猊城百姓,顿时仰天怒吼了一声。 “给我杀!” 第四百七十六章 绝境 上邪归元二十年入冬,椒图城边境线内,魏云率领的先锋军与鸱吻城军队对峙半月,于寒风中遭到难民集结的野军偷袭,烧了粮草和军备,同时受到鸱吻城的强军夜袭,导致魏云所在军队遭受了惨烈的夹击,血战一夜之后,全军踏着难民尸骨后退十里,终于失去了椒图最易守难攻的封地。 鸱吻城军队乘胜追击,魏云奋力抵抗,却节节败退的导致椒图城封地频频失守,还好林孝荀带着援军出现,这才止住了鸱吻城的攻势,却依然无法改变魏云兵败的事实。 军营里,残破的盔甲挂在木架上,鲜血淋漓的很是刺目,林孝荀走进门,望着坐在角落椅子上的魏云抿了抿嘴,然后走了过去。 “这不是你的错。”林孝荀望着低头的魏云如是说着,虽然心里不愿,可他听闻的事情还是让他忍不住开口安稳了这么一句。 魏云的肩膀颤动一阵,然后是他双手捂住眼脸,哽咽的说话声从掌缝里隐约传来。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战场了。”魏云以为自己是为了守护,可他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呢?狻猊城的百姓吗?那不过是他的自以为罢了,别人根本就不稀罕啊! 回想那些人说的话,还有想要阻拦他们退兵,甚至打算里应外合把他们全都杀掉的狻猊城百姓,魏云便觉得讽刺。 “那些人不过是被人蛊惑,说起来,也是我们的责任。”林孝荀回想之前收到的命令,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气。 仇恨的种子是他们埋下的,让那颗种子茁壮的也是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都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 “可原料是你们给的,也有给他们工钱,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错!”魏云不懂,抬头望着林孝荀的眼中满是迷茫。 “可能是觉得被利用了吧!”林孝荀低声说着,然后拍了拍魏云的肩膀。 因为国库空虚,所以那些工钱并不多,而且要的急,自然也就没能顾虑太多,时候受人教唆,以为被利用,然后被奴役,担心以后都是这种日子,世人自然慌张,毕竟有椒图城昔日流民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想以后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倒戈想要回故里,并打算牺牲魏云来当献礼,也就成了 必然的事情。 “到底是谁利用了谁啊!”嘲弄的咧嘴嗤笑,魏云语气有些哽咽的再次低头捂住整张脸。 那些跟他为了家园奋战的将士,倒在了被他们誓言保护的人手下,当他们把刀剑指向那些誓言保护的人时,曾经信仰的一切都坍塌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不愿说多让魏云难受,林孝荀吩咐了人给魏云准备热水,然后让他先去洗漱休息。 “将军,鸱吻城势如破竹,我们……”身边的副将想要说话,被林孝荀挥手给打住了,只是转身走到一旁的沙盘前,望着上面的标识眉头紧皱。 “现在只能希望睚眦城能够拿下鸱吻城,然后把战线延长到囚牛城,如此一来,狴犴城大军队就能顺延到椒图城,唯有这样我们才能看到生机。”不然的话,以现在的椒图城要想抵挡鸱吻城的强攻,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林孝荀心里十分明白,虽然他们椒图军为了复城筹谋已久,也算训练有素,可抵不住难民的暴乱,加上狴犴城那边杀鸡儆猴,不留一点余地,导致椒图城承受了更多的压力,偏偏还不能效仿。 要是能够把椒图城内兴风作浪的那些人都解决掉就好了,就不知道萧禹和蒙梁那边要话费多少时间才能成事,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这样想着的林孝荀叹了一气,望着沙盘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护送物资的方宿变得越来越警惕,特别是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总觉得要出事,而当天夜里,便有人偷袭了他所在的队伍,那些人似乎知道他们护送的是什么,竟然想要用油起火把东西都烧了,辛亏他们动作迅速,这才没能让对方得逞。 不过经此一事,让方宿知道了事情已经败露,所以连夜拔营的开始赶路,却在行到一处峡谷的时候遭遇了埋伏。 原来夜里的袭击不过是抛砖引玉,要的就是他连夜赶路。 “大人!现在要怎么办?”领军的副将上前望着方宿询问,同时望了一眼山上开始往下滚落的巨石,砸得车队乱了方寸。 “走,先把东西送出去。”峡谷作战不利行军,但方宿还是大喝一声的让人先把马车赶了出 去,剩下的人全都在对付四面八方涌来的黑衣人。 因为要避人耳目,所以随行护送的人在精不在多,于是对上数量庞大的黑衣人,就显得有些吃力,特别是马车被抢走的时候,方宿看的狠狠咬牙。 “大人!”副将看到方宿单枪匹马的冲了出去,他不由得大喊。 “不用管我!”方宿说着很快就消失了人影,副将只得专心对付眼前的黑衣人。 此行护送的马车一共八辆,峡谷里飞奔的没有方向,方宿想着一定要在出谷前拦住才行,不然出了峡谷一旦分开,他最多也只能追一辆。 于是,方宿很快就追上了最前面的那辆马车,结果还没靠近就被旁边冒出的黑衣人拦了下来,一阵打斗后跳上了马车,方宿一剑把人挥开之后,开始再次向前飞奔。 除了第一辆马车上有人驾驶,其他马车上都没有人,却有好几人随行护送,看样子对方是想把东西抢走,而非损毁,想想现在冬冷,留着自己用自然再好不过。 方宿沉着的把冲过来的黑衣人甩开,停在了第一辆马车的货物顶端,刚要挥剑把人斩落,突然觉得肩膀一疼,冲撞的力道让他差点翻下马车,辛亏抓着绳子才没飞出去。 暗箭伤人,疼得方宿右肩顿时无力,剑也掉在了马车顶端,他借着左手力道翻身爬上车顶,结果被追来的黑衣人狠狠踢了一脚,要不是借力使力的落在了后一辆马车上,他可能就飞出去被马蹄踏飞了。 身后还有两个黑衣人追来,自己的人似乎还在奋战的没有出现,一个人要对付是个黑衣人,让受伤的方宿眉头紧皱,特别是他现在赤手空拳,非常不利。 这样的情况让方宿脑子飞速转动,眼看着峡谷尽头就在眼前,不等黑衣人再次袭来,方宿已经向前冲了过去,左手捡起自己的佩剑,毫不犹豫的割掉固定用的绳索。 没有了绳索的固定,马车上的货物在奔驰中开始脱落,站不稳的方宿往后退到了第二辆马车上,而此时的马车因为前一辆马车货物的脱落不得不扬腿嘶鸣,改变方向的往峡谷山坡飞奔,竟然没有停下的啥意思。 望着马屁股上的暗器,好不容易站稳的方宿砸了下嘴,跟着也隔断了 脚下马车捆绑货物的绳索,然后依葫芦画瓢的开始卸货。 察觉方宿举动的黑衣人自然不肯,齐刷刷的攻了上去,招招要命,让方宿挡得十分狼狈,却还是把所有的货物都卸了下来,大大小小的包裹滚了一地,没有了负重的马车,很快就跑得没了踪影。 黑衣人有些气恼的瞪着方宿,没想到对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对方受了伤,他们又四个人,自然是不怕的。 所以,远远的就能看到方宿以一敌四,在一队货物中间打得不可开交,刀剑无眼的还有血光飞溅,看得人胆战心惊。 也不知是不是受伤疲惫的关系,方宿慢慢的不敌黑人打斗,身上狼狈不堪的同时,也增添了不少伤口,特别是他受伤的右肩,血色浸染的慢慢凝固,而他的手臂也早就无力垂在一旁,跟他苍白的嘴唇行程强烈对比。 就在黑衣人一剑扎入方宿腹部的时候,副将终于带着人杀了过来,并大喊了一声。 “大人!”副将惊恐的望着方宿被人一剑刺入,整个人都疯了。 看到副将带人冲来,黑人对望一眼拿出一个火引子就要点火,而旁边的人早已经撒下一片硝石,在副将靠近之前散了开去。 离去前被人丢出的火引子在空中飘了一圈,方宿眼神朦胧的望着那点光亮,咬牙冲过去伸出手,在火引子落地之前,被他奋力一掌大飞了出去。 “大人!”副将冲过来接住方宿软倒的身体,望着伤势严重的方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把东西,送走。”方宿望着同样狼狈的副将,低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晕过了过去。 “大人!”副将瞪眼的大叫,与此同时,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也让他狰狞了表情,招呼人拔剑在手,恶狠狠的瞪向前方。 君临晚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手上的信笺内容看得她手一抖,差点站不稳的辛亏阿林扶了一把。 信笺被君临晚用力捏在掌心,用力的恨不得在掌心掐出血来,而她紧咬的唇瓣,却早已传来阵阵的血腥味。 眼眶有些湿润的低下头,君临晚双手紧握的吸了吸鼻子,然后抬头转身往寒曦邪住的屋子走去。 路上,她把信笺放进怀里,然后做了个深呼吸平 复情绪,跟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浓郁的药草味道弥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让躺在浴桶里的寒曦邪抬了抬眼皮,然后望向门口的方向。 君临晚走近,拔了寒曦邪头上的一根银针打量,然后放到一旁,再抓着寒曦邪的手开始把脉,许久一言不发的只有呼吸声轻响。 “再泡一炷香时间就能出来了,我去把流大哥找来。”君临晚说着把寒曦邪手放进浴桶,正要离开的时候被人反手抓住。 “不准去。”寒曦邪望着头也不回的君临晚。 “……”君临晚打了个机灵愣在原地。 “如果救不活,你去了也没用。”到了那里也不过是帮着收尸罢了,寒曦邪手上用力,让君临晚禁不住僵硬在原地,然后慢慢的湿了眼眶。 “是我的错。”哽咽的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脚尖,任凭眼泪从眼角滑落,却不知那一个侧颜看得寒曦邪心里一紧。 “换了谁都一样。”寒曦邪冷着脸回应。 “他才刚当上父亲!”回头望着寒曦邪,君临晚泪眼婆娑的嘴唇轻颤,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抖的。 “那也不是你的错。”除了这句话,寒曦邪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手上用力的把人拉向自己,在君临晚身形不稳跌落着趴在浴桶边的时候,他定睛望着对方。 “是我让你下的令,你忘了吗?如果要怪,便都是因为我。”所以,这不是你的错,也不需要你难过,寒曦邪伸手轻轻拂过君临晚脸庞,温柔的擦拭着对方脸上滑落的泪水,偏偏,那泪水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拦都拦不住。 君临晚摇头,就算寒曦邪这样说,可她心里明白,如果她没有收容难民,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如果她没有让方宿亲自护送,对方也会遇难,如果不是她允许,就算寒曦邪说了又如何?都是她的决定,是她。 望着哽咽哭泣的君临晚,寒曦邪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气。 这样的人,到底要拿什么来担当这个天下?心这么软,什么都想守,只会弄得自己遍体鳞伤罢了,她不觉得为难,却有人忍不住心疼。 望着落泪的君临晚,那压抑的哽咽,伴着泪水看得他心里甚是慌乱,于是双手捧着对方脸颊,缓缓的凑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七章 塞翁失马 方宿护送的物资,在七天后被送到了睚眦城军队所在的营地,因为受伤的关系,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却并不影响东西的使用。 除了方宿护送的这一批,还有三批也在此之前被送到了营地,多亏了方宿这边吸引注意力,另外三批一路上倒是十分太平,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还好你们赶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冻死在这鬼地方。”睚眦城的大军将领姓吴,吴将军看到方宿等人送来的棉衣后,感动的给了所有人一个拥抱。 “主上那边没想到这一仗会打到这个时候,虽然也有准备,却低估了这极寒的地界,所以很多人水土不服的病了,这还不算,有些人熬不住就这样走了。”吴将军说着一脸唏嘘,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除了死在战场上,其他都是枉死。 “难怪鸱吻城的人要迁徙,这里确实不宜居住。”方宿身边的副将姓李,听完吴将军的说话,又亲身感受了一下,忍不住唏嘘的说着。 “可不是,吃的东西又少,除了山石还是山石,倒是猛兽忒多,打一次猎就跟打一次仗似的,偏偏又没办法,总得吃东西不是。”吴将军说着叹了一气。 “不是有粮草吗?”没想到还得自己打猎准备食物,李副将不由得有些讶异。 “粮草是粮草,因为要给你们分配一部分,所以有些紧巴巴的,但这天气吃少了就像没吃一样,所以只能自己补充些养分了,偏偏这寒冬腊月,动物也都冬眠了,我们也没鸱吻城那边善于狩猎,所以基本上还是抢的多。”吴将军如是说着。 “抢?”李副将更惊讶了。 “靠山吃山,那些人也是要吃饭的,没有我们这样的粮草军备,基本上都是狩猎,技术好,自然也就收货好,我们这不是没办法,所以就端着他们呢!”吴将军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种事情不太 厚道。 “这还真是……!”不光是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现在连狩猎吃饭都要打上一仗,还真是不遗余力。 李副将想着叹了一气,终于理解了鸱吻城的人为什么会想要挑起战事了,这样靠山吃山,万一哪天吃空了怎么办?外出谋生又有诸多限制,城池和城池之间的矛盾,别说生路了,怕是连条活路都是奢侈的。 “现在入冬,那些人也为吃的发愁,所以打过来的少,我们这边水土不服又畏寒,基本上也不主动出击,现在算是僵在这里了,偏偏又不能退。”吴将军也是一脸为难,好不容易把对方逼到这种程度,要是退兵的话,不就白打了吗?所以只能这样这样耗着。 “原来如此。”难怪会有粮草分配给他们,看样子只要不行军,只是混个温饱还是可以的,等到开春,相信就能分出胜负了。 这样想着的李副将在心里点了点头,适时听见屋子里有响动,于是他急忙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炭火烧得很旺,铺面而来的暖气和外头行程了强烈的对比。 如果说这里有什么好的话,那就只有源源不绝的煤炭供应了,那些硝石煤炭在这里真是遍地开花,这样的寒冬能够保障室内的温暖,真是比什么都重要,难怪吴将军不介意死守。 “大夫,怎么样了?”李副将说着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方宿,然后望向大夫。 “还是有些发热,要是能退热就好了,不然……”大夫表情有些凝重的皱眉。 “大夫,请你一定要救他。”李副将态度恳切的望着大夫。 “大夫,这可是我们的恩人,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救活,不然没法交代了。”吴将军回想几天前去接应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忍不住又多望了一眼方宿。 那种情况下还想着护住那批棉衣,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底下的将士怕是还有得受,所以,人是一 定要想办法救回来的。 “这是自然,不过……”大夫说着面有难色的望了一眼方宿。 “大夫有话直说无妨。”李副将望着大夫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直打鼓。 “就算能救回来,他的右手恐怕也握不得剑了。”大夫说着扫了一眼被挂账一旁的佩剑,甚是遗憾的说着。 李副将听得一愣,吴将军也是愕然,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噩耗。 “那个,武功也……?”废了吗?李副将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摇了摇唇。 “这个还得看他恢复情况,现在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不能散热醒来,说什么都是白搭啊!大夫说着起身拿了药箱开始往外走。 吴将军把大夫送出门,李副将就这样站在床前双手握拳。 如果醒不过来的话,他回去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人说,特别是夫人那边,想想,李副将便觉得心里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任务是完成了,可牺牲,同样避无可避。 冬天的鸱吻城,落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睚眦城和鸱吻城守军开始了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的僵持,而此时的囚牛城军队,已经被狴犴城打到了王城的墙根下,眼看着也坚持不了几天的时候,宫睨城也收到了求援的书信。 把书信丢到一旁的火盆子里,火舌一阵就把信纸烧成了灰烬,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只是定睛看着,屋子里气氛并没有因为这点温度变得和缓,反而越见冰冷。 等到灰烬尘埃落定,宫睨城这才抬头望向站在原地低着头默不出声的左太傅。 “太傅,你可有话说?”宫睨城望着左太傅,语气波澜不惊的不动声色,却只有左太傅知道,这样的宫睨城才是最恐怖。 “臣有罪。”左太傅低头跪到地上,五体投地般趴在地面没有缝隙,语气里有着懊悔,也有着内疚,却不见惶恐。 “罪在何处?”宫睨城低声询 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椅子扶手上,看似漫不经心,眼神却犀利如刀的在左太傅身上刮来刮去。 “没能拦下送往睚眦城军队的物资是其一,留了寒曦邪一条狗命是其二,高估了囚牛城的军队是其三,小看了狻猊城残部是其四,臣该死。”左太傅闷闷的声音,从嘴巴与地面的缝隙里喷出,带着自责。 “既然该死,便不要活了吧!”宫睨城望着左太傅,语气里有着一丝薄凉。 如果不是左太傅自作主张的触发了寒曦邪身体里埋藏的毒物,囚牛城本不需要那么着急对上狴犴城大军,如果左太傅不是把对阵的事情都交给了囚牛城,狴犴城的大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踏到囚牛城的城墙根下。 要不是这边战事告急,他们攻打椒图的事情也不需要这么急于求成,教唆流民的事情应该能够更完善,筹备应该更严谨,也不至于让椒图城还有反抗的余力。 就算睚眦城大军拿了军需物资,有了棉衣过冬,也终究会止步鸱吻城,难成气候,可他原本能够掌控,也不需要担心的事情,就这样出了偏差,在错误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要是太傅没有那么着急的对寒曦邪下手,这事情拖的越长,本该对他越有利才对,偏偏,眼前的太傅做了,却又没能做好,因为,寒曦邪还活得好好的,而他,却丢了一座城。 “主上饶命,臣……!”听到宫睨城那句话的左太傅,纵使再沉稳,也在此刻多了一丝不淡定,而他没能说完的解释,也被宫睨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太傅,你一向告诫本王,要沉得住气,不可冲动行事,但为什么在寒曦邪这件事情上,你会如此莽撞?难道在太傅眼中,本王就这么不济?”难道对上寒曦邪,除非对方死,他便没有胜算吗?宫睨城冷眼望着左太傅,字字冰冷。 “是微臣鲁莽,望主 上恕罪。”左太傅低声应着,终于明白了之前宫睨城不动寒曦邪的原因,若是此刻于敌军之上得手,寒曦邪中毒的事情变藏不住,乱了军心,正是可乘之机,偏偏……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太傅既然不能成事,那便交给能成事的人作罢,从今日起,暗卫不再听从太傅号令,鉴于太傅年事已高,便告老还乡罢了。”宫睨城的话才说完,就见左太傅惊恐的抬头。 “主上!”这个主子,是要把他当成弃子舍掉了吗?左太傅不敢置信的望着宫睨城。 “太傅,见好就收吧!”宫睨城斜眼望着左太傅,语气波澜不惊的没有感情,然后挥手示意,便看到高启出现站在房间内。 “你?!”眼睛瞪大的望着高启,左太傅随后明白过来的咬了咬牙。 原来如此,这个主上之所以对他放任,不是敬重也不是忌惮,而是等他自食恶果,那些培养的暗卫早已经变节,自以为的掌控,不过是对方的监视罢了。 昔日的小主人已经长大,早已不是他个老匹夫可以随意拿捏的人,虽然一直警戒,却还是落了这般结局,让左太傅内心一阵悲喜交加。 喜的是这个主子堪当大梁,悲的是,他再也没能并肩前行。 “谢主上不杀之恩。”还是念了旧情的吧!左太傅在心里想着,虽然不甘,却也识相,站起来拱手行了个礼,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把太傅身边的人换了吧!最近事多,别让人扰了他老人家清净。”望着无人的门口,宫睨城如是说道。 “是。”高启言简意赅的应着,脸上没有表情,冷的像个冰坨子,但他心里明白,这是要把太傅架空,然后派人盯梢,免得再起风浪。 “能够打到囚牛城的王城根下,寒曦邪的人本事不小,若是他想要,便给他吧!至于椒图城……该热闹热闹了。”宫睨城冷冷的说着。 “是。”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业火 “主上,前方来信了。”流敖走进门,一眼就看到正在给寒曦邪喂药的君临晚,气氛正好,让他看得一愣。 “是裴将军他们吗?”看流敖站在原地没动,君临晚不由得问了声,然后就看见寒曦邪抓着君临晚的手,就口把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你干什么?”不敢妄动挣扎,怕把汤药弄洒,等寒曦邪松手,君临晚才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望着空空的药碗暗暗咬牙。 “议事要紧。”寒曦邪面无表情的回应,然后撇开视线望向流敖招了招手。 自从上次君临晚在他面前哭,而他没忍住动了手还动了口之后,那些送来的汤药便一次苦过一次,他还不能有意见,因为对方理由是那么充分,让他不知如何反驳。 偏偏君临晚还不厌其烦的要一勺一勺喂他,难得被人这般伺候,他舍不得拒绝,便只好苦了自己一张嘴,谁知道今天这碗汤药实在难以下喉,折腾的已经热了两回还没喝完,辛亏流敖出现,寒曦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灌进喉咙,也算是解脱了。 君临晚有些恼,却也没说什么的把碗放到一旁,待寒曦邪接过流敖手里的书信慢慢看。 “说了什么?”等了一阵,看寒曦邪眉头微皱的若有所思,君临晚免不了好奇的问。 “囚牛城战事告急,百姓多逃难入城,问是要强攻,还是围城。”寒曦邪说着把信递给君临晚,只略略看了两眼,君临晚便把信放下了。 如果强攻,城内百姓必定遭殃,如果围城,那囚牛城的城主若是一天不投诚,城内的人终有一天会因为物资耗尽而陷入死局,不管是哪一个,都将生灵涂炭。 “劝降书送了吗?”君临晚抬头望向流敖,后者点了点头。 “已经送出三日,但毫无反应。”流敖说着皱了皱眉头,现在的局势,囚牛城能够坚持 的希望十分渺茫,那就更不要说获胜了。 “应该是盼着宫睨城的援军呢!”君临晚低声的说着,然后抬头望向寒曦邪。 “宫睨城不会派兵,如果派了,椒图城那边也就到头了。”寒曦邪沉声说着,表情有些凝重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可以把鸱吻城那边的守军撤回来,反正睚眦城的军队现在也难以行军。”虽然可以抵御严寒,但在那样的地方行军打仗,终不是鸱吻城的对手,若防守得当,一时半刻也没办法获胜,说不定还会有无谓的牺牲。 所以,如果是她的话,她可能会把鸱吻城的守备军调一部分过来,协同囚牛城作战,然后等鸱吻城那边打下椒图,再一起联军退狴犴城的兵。 “如果是我,就不会这么做。”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目光如凌的抿着嘴。 “为什么?”君临晚皱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这么做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保住那些无辜的百姓,强撑,也撑不了多久,因为宫睨城要想拿下椒图城,并非易事,而一旦调了兵去保囚牛城,宫睨城便没办法一心对付椒图城,最终,他对椒图的攻击,也就只能止步于现状,最后的死战,会在赑屃,敌对的双方,就是我和他。” 君临晚抿着嘴,并没有反驳寒曦邪的话,也没有发表意见,直到寒曦邪接着往下说。 “行军打仗,总是要有牺牲的,我和他都懂得取舍,而你,做不到。”伸手轻轻拂过君临晚呆愣的脸庞,寒曦邪在心里幽幽叹了声。 “如果我是宫睨城,我不会派兵囚牛城,就算从鸱吻城的守备军那里调兵,也不过是为了稳住囚牛城罢了,让囚牛城坚持到我拿下椒图城为止,因为你会把椒图给他,为了万千百姓。”看到君临晚身形一顿,寒曦邪勾起嘴角笑了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我会强攻椒图城,煽动流民作乱,会让椒图民不聊生,我不会在乎椒图最后会死多少人,我会让椒图成为一片焦土,除非……你投诚。”看到君临晚轻颤,寒曦邪转而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在其掌心慢慢的轻抚。 “如果我是宫睨城,我就会这么做,等到椒图生灵涂炭的时候,你必然会做出选择,如果你投诚,那接下来遭殃的就是狴犴城,如果狴犴城蒙难,我自然要带兵回去,不管再怎么相信,我终是不能失掉最后的资本,如此一来,囚牛城也就解了困。” “如果你不投城,我势必会带兵杀入椒图城,原本应该在赑屃燃起的战火,最终会在椒图城点燃,我与宫睨城,最后只会剩一个,而在此之前,我会强攻下囚牛城,以绝后患。” 当寒曦邪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君临晚愕然瞪大眼睛,若是强攻囚牛城,那囚牛城内的百姓便只有死路一条罢了。 “投诚,不行吗?”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突然反握住对方的手问。 “如果囚牛城会投诚,也就不会拖上这么久了,若不是还想指望着宫睨城什么,便是有什么缘由让他不得不坚守,不管是哪一个,也不管宫睨城最后会怎么做,而你又会如何抉择,囚牛城,我都留他不得。”寒曦邪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并非一个城池的事情,而是一会儿吃什么似的轻易。 “……”可是那些百姓呢?那些百姓何其无辜?君临晚想要这样反问,却终究没能说出口,于是低下头,掌心微凉。 “累的话就先去休息吧!我也有点想睡了。”寒曦邪低声说着,然后松开了握住君临晚的手,抬头望向一旁,阿林便出现在视线内的走上前。 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君临晚抿着嘴没说话,许久才问了声。 “我能离开一阵吗?” “不能。”毫不犹 豫的回答,让寒曦邪望着君临晚的视线也冷了几分。 “为什么?!”之前总是让她走,现在又不让,他到底…… “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能够做决定的只有当事人,即便有机会可以改变,我也没理由让你这般涉险,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一城之主,不管是落在谁的手里,对椒图来说都是灾难,在你想着囚牛城的百姓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想想椒图城的百姓吗?”比起囚牛城的百姓,椒图城的百姓可是苦了二十年才有今天,难道她轻易就能舍弃吗? 寒曦邪望着僵硬在原地的君临晚,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却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知道她的秉性,于是低声说了句。 “我答应你,会给囚牛城的百姓一条生路,至于囚牛城的城主会作何决定,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这是底线,寒曦邪不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没说话,君临晚回神之后只是盯着寒曦邪看了一阵,然后起身走了出去,身边跟着阿林,亦步亦随。 “主上?”望着君临晚的身影在门后消失,流敖忍不住望着寒曦邪喊了声。 “传令裴将军,在接壤鸱吻城的地方流出一条生路来,三日后攻城。”寒曦邪一边说着,一边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鸱吻城那边地势险峻,又是入冬,怕是很难有活路。”所以,既然要救的话,为什么不把人往狻猊城这边赶呢?流敖觉得有些奇怪的望着寒曦邪。 “所以除了百姓,没有人会往那边走。”寒曦邪说着抬头望了一眼流敖。 “您是担心囚牛城的权贵和城主也会跟着混在其中?”流敖恍然大悟的望着寒曦邪。 “只是保险的做法而已,对方没有投诚,必然是因为受制鸱吻城,都是一城之主,囚牛城的城主能对宫睨城有多忠心?”寒曦邪表情嘲弄的哼了一 声。 “恐怕与鸱吻城留守的军队一般,有什么钳制在宫睨城手里,所以囚牛城才会这般坚持,可再怎么钳制,宫睨城也只会对权贵下手,所以,那些权贵不会离开,但百姓会,至于囚牛城的城主会不会放那些百姓离开,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怎么说,那些百姓也算得上是块盾牌,赌的就是他狴犴城不至于残忍到生灵涂炭。 可他都已经打到城墙下了,外边名声也不见得有多好,整个上邪都在说他霍乱上邪,兵变为权,再多上一条残暴不仁的罪名,好像也不痛不痒。 “既然如此,流向狻猊城不是更好?”既然有心放那些百姓一条生路,怎的就不往更有活路的狻猊城走呢?流敖疑惑的皱眉。 “能有多好?狴犴城和鸱吻城终有一战,激战的地方不是椒图就是赑屃,如今被宫睨城占据的狻猊城地界又怎可能幸免?逃向战火的中心,那还不如不逃了。”寒曦邪哼了一声,同时白了流敖一眼。 看流敖恍然大悟一样的哦了一声,寒曦邪低头准备躺下,看到这里的流敖急忙上前帮扶,很快就见到寒曦邪疲惫的闭上眼睛。 “去吧!告诉裴将军,尽量留活口。” “主上,这话,您怎么不跟君儿说呢?”说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那般残忍,流敖在心里嘀咕着。 “不确定的事情,无谓多说。”寒曦邪说着侧了侧身,似乎不愿再谈,流敖想了想,然后悄悄的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囚牛城的城主真的受制,恐怕留了活口也没用吧!不死不足以明志,为了不让宫睨城动杀心,也不过如此。 只是这样一来,便注定穷途末路,不管他人如何在意,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只希望那个他人能够早点适应接受,不然…… 想到什么的寒曦邪猛然张开眼睛,听着身后的悉率声,冷然一哼。 第四百七十九章 雪上加霜 身后的匕首狠狠刺了过来,寒曦邪一个翻滚躲到了床榻角落,回头望着那个站在床前的黑衣人冷眼一扫,在对方冲上来的时候从旁越了出去。 桌上的青花瓷被寒曦邪扫落在地,清脆的声响传出门外,跟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黑衣人动作迅速的攻向寒曦邪,招招要命的不留一点余地,武功奇高的让寒曦邪觉得有些惊讶,在看到流敖出现的时候,神情一晃,险险的避过了对方打来的一掌。 “主上!”流敖瞪眼大叫,不敢相信自己前脚才出门,后脚便来了杀手,而他竟然好无所觉,自责不过瞬间,很快就拔剑冲了上去。 在流敖拦下黑衣人的同时,寒曦邪摇晃的扶着墙壁站稳,随之而来的是院子里铿锵的打斗,与之前不一样都是,这些人似乎并不避讳让人知道,不然,也就不会连院子外都闹出动静了。 想到什么的寒曦邪望向行刺的黑衣人,在看到对方毫不恋战的虚晃流敖一招,然后转身往门外飞奔的时候,他哼了一声,在心里道了一句果然。 黑衣人夺门而出的时候,与闻声赶来的君临晚撞了个正着,霎时的惊讶过后,黑衣人一剑刺向了君临晚。 “君儿!”率先看到君临晚出现的寒曦邪大喊一声,跟着就看到阿林出现,一脚把黑衣人又踹回了屋子,然后不等人反应,黑衣人夺窗而出,随之就看到流敖追了出去。 “寒曦邪!”君临晚回神望向屋子内横扫,看到寒曦邪的时候急忙跑了过去,伸手把人扶住的同时,也回头望向阿林。 “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君临晚说完这句话,扶着寒曦邪就往床榻走,等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好的时候,阿林也拿着药箱走了回来。 动作迅速的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君临晚抬头毫不犹豫的在寒曦邪几个大穴扎了针,然后拿着握着对方手开始静心 号脉。 许久,君临晚松开了号脉的手,然后一脸忧郁的望着寒曦邪,特别是看到寒曦邪嘴角溢出的血色时,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擦拭。 “没事。”看君临晚那样子,寒曦邪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同时也抓住了君临晚的手握在掌心,细细的轻抚。 “你动了真气。”本就是身中奇毒,病入膏肓,结果还动了真气,伤了经脉,好不容易调理的好一点,现在都白费了,怎不让君临晚忧心。 “无妨。”不过是动了真气罢了,至少还活着不是吗?寒曦邪轻笑的说着,结果被君临晚瞪了一眼。 “你这人,就不能更重视自己一些吗?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君临晚有些气愤的叨叨,而寒曦邪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反驳什么,直到流敖走进门。 “主上!”流敖担心寒曦邪的情况,于是上前关切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怎么样?”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问。 “属下失职,人……跑了。”流敖懊恼的低头咬牙,双手暗暗紧握成拳,心有不甘。他明明就在旁边,却没发现有人偷袭,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是吗?”寒曦邪倒是一点都不奇怪的淡淡应了声,让君临晚有些狐疑的望着皱眉。 “主上,还是多派些人回来守着吧!这样下去就算能瞒着消息,可等消息走漏的时候,恐怕就不是病重,而是……”流敖担心这点人没办法守住寒曦邪,就算是为了隐瞒消息一切照旧,可眼下却容不得他们大意,这都已经行刺两回了,这回还让人直接闯进房里,流敖光是想想都觉得后怕。 “不用,消息早晚都会走漏的,跟有多少人守没多大关系。”寒曦邪不以为意的说着。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看寒曦邪不以为然的样子,君临晚皱眉把人打量了一遍,觉得这人实在太淡定了些。 “忘了吗?如 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那么早就触发这身体里的毒,必然会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寒曦邪如是说着,然后笑了笑。 “你想说,现在就是那个最合适的时候?”君临晚眉头微皱的想了想。 “既然能够摸到我跟前,说明对方武艺高强,这样的人,刚才若是视死如归,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有机会跟你们说话,你可知,这是为何?”寒曦邪望着君临晚问。 “因为对方此行目的并非取你性命。”君临晚想也没想的应了声。 “不是不想,而是在此之前,对方更希望我被行刺的事情人尽皆知,只有这样,才会让人对传出去的消息深信不疑,而我们,确实无法隐瞒。”他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早些时候还能强撑,如今早已过了毒发身亡的零界点,能苟延残喘到今天已经是奇迹,若想再诓骗他人无恙,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 “对方一直隐忍不发,难道就是为了等今天?”君临晚恍然大悟的望着寒曦邪,随后又心有不甘的抿紧唇。 “今日过后,我中毒的事情怕是再也无法隐瞒,军心必然受影响,所以囚牛城不能留,同样的,受到鼓舞的鸱吻城军队,必然势态凶猛,而椒图城那边……”寒曦邪望着君临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气。 身为一城之主,却远走他乡的丢下城池不管不顾,若是让人知道了,椒图怕是会不攻自破吧!还真是难为那些人,竟然对她纵容至此。 “你想让我回去?”望着寒曦邪皱眉,君临晚喃喃低语。 “不回,便是舍弃。”身为一城之主,当与城池共存亡,这是责任,也是担当,不管因为什么理由,畏难的时候不在现场,便是背叛。 “……”君临晚无力反驳,早些时候才听过的话,这会儿又在脑子里盘旋,鸱吻城想要椒图城,她到底给还 是不给?抬头望着寒曦邪,君临晚竟然无从决定。 她不是神,无法拯救所有人,却偏偏学不会放手。 “不是已经找到抑制的办法了吗?就算你不在身边,应该也无碍。”寒曦邪望着君临晚,似乎想要说服对方离开。 “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君临晚是个医者,自然清楚明白,那不过就是短暂的延续生命,根本谈不上拯救。 “那也好过什么都治不了。”这话听来,是寒曦邪对君临晚医术的十分信任,只可惜后者听得并不高兴。 “就算回去,我也……”君临晚望着寒曦邪欲言又止。 “那些事情,你回去慢慢决定就好。”寒曦邪不甚在意的说着,好像君临晚烦恼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这让后者抿紧唇,没说话。 接下来的静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君临晚什么都没说,拔了寒曦邪身上的银针,又把了一次脉之后,便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寸步不离看着他,别再让他乱动了,药不能停,药浴也还是得泡,还有……”君临晚望着流敖语音一顿。 “没什么,若情况不对,便派人去找我。”君临晚说完望了寒曦邪一眼,在对方挑眉的时候收回视线,然后没好气的走了出去。 看君临晚离开,阿林也跟着走了出去,临出门前,他回头望了寒曦邪一眼,眉头微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然后转身消失在门外。 “主上?”看寒曦邪盯着门口发呆,流敖忍不住喊了一声。 “嗯!跟裴将军他们说一声,只管拿下囚牛城便是,至于外界那些消息,可以不用理会,对了,帮我把笔墨拿来。”寒曦邪说完坐直身子,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十分坚持的让流敖按他准备把桌子摆好,然后备上笔墨。 “派人把这封信送给杨将军,他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没多久,寒曦邪便交给 流敖一封书信,密封盖了大印。 “主上,您真的要让君儿离开吗?”流敖担心,君临晚回去会遇险,同时也担心,没了君临晚的寒曦邪会没命,可他知道,自己没有挽留的权利。 “她本就不该来。”寒曦邪说着眉头一皱,然后扫了流敖一眼,这让擅自把人带回来的流敖有些局促的闪躲了视线。 “可辛亏来了不是?不然主上中的毒也不会被压制住。”自然也就没有后边这些事情了,流敖在心里这样想着。 “那你是否知道,若是她没来,囚牛城本不会有此一劫?”寒曦邪望着流敖眉一挑,看对方疑惑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去把!先把信送出去,我累了。”寒曦邪随意的挥挥手,然后小心躺下闭起眼睛。 看寒曦邪却是疲惫,流敖也不敢多做打扰,等他派人把信送出去的时候,君临晚和阿林也已经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正要往外走。 “君儿?你们,这就走了?”这么快吗?流敖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和阿林。 “嗯。”君临晚淡淡的应了声,对于寒曦邪说的话,她无从反驳,若事情真是那样,身为城主的她,却是不该再留下。 “那……”我送你们吧!流敖虽然想要这样说,但是想想院子里躺着的寒曦邪,又有些说不出口的顿在原地。 “没事,你看好他就行,我那边忙完了……就回来。”君临晚低声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想着事情要是真的如同寒曦邪所想,那她想要回来这件事情,怕是要遥遥无期了。 “好。”除了保证看好寒曦邪之外,流敖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能为对方做,不知不觉就有些惭愧。 “那我走了,多保重。”君临晚说完这句话,便带着阿林匆匆走了出去。 望着君临晚远去的背影,流敖面色凝重的抿了抿嘴,然后低声回了句:保重。 第四百八十章 血染的天空 上邪归元二十年,凛冬。 睚眦城远征军受天气影响,水土不服众多,固守鸱吻城腹地,将原本留守的鸱吻城守备军困于与囚牛城交界处,至今对峙。 在寒曦邪传令强攻囚牛城后,城内百姓开始往鸱吻城境内潜逃,多数权贵混淆在难民之中,却都只有幼子和外戚,当权者都陪着城主和守城军留在了城内,似乎打算决一死战。 君临晚在寒曦邪被行刺的当天离开,一路狂奔的往椒图城赶,第二日便听闻了寒曦邪遇袭,并且身重剧毒的消息,寒曦邪并未出现辟谣,于是谣言甚嚣尘上,各路探子紧盯寒曦邪住处,不过三日,便坐实了消息。 如约,在寒曦邪传令裴将军三日后,囚牛城虽有鸱吻城留守派军支援,却也不过撑了两日,便被狴犴城军队踏平,城内死伤无数,囚牛城的城主携一干重臣以身殉城,大义凛然不畏强敌,终得令厚葬。 是日,鸱吻城大军声势浩荡的一路披荆斩棘,打下了椒图城半壁封土,战事连连告急,朝纲不稳的人心惶惶,却始终不见城主出面,顿时士气大跌。 即便林孝荀骁勇善战,朝堂之上萧禹舌灿莲花,依旧无法稳住这刚刚复兴的城池,在满朝文武差点又要掀掉大殿屋顶的时候,传说抱恙的城主上官君临终于出现,并下令亲征,于是又引来一场唇枪舌剑,却终究无法改变鸱吻城的势如破竹。 与君临晚准备亲征的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囚牛城那边送回的调查消息,如今全都交到了寒曦邪手上,看完之后久久没有说话。 如今的寒曦邪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却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犀利如刀,让流敖看的一阵紧张。 “囚牛城的城主之所以死守城池,是因为他的小儿子被宫睨城带去了狻猊城,其他权贵家的孩子,也都带去了一部分。”所以那些人没办法投诚,只能以死明志。 “那些孩子,都是各家宝贝的不行,或是有些本事的吧!”如果不是,又如何能够要 挟得了那些人呢?寒曦邪在心里想着。 “囚牛城的城主,两个儿子,一个战死沙场,一个宫睨城带走,女儿都联姻入了权贵家门,而聪慧可期的,都以公子伴读的形式被要走了,女儿家家,跟着逃难的百姓,这会儿在鸱吻城那等苦寒之地,生死未卜。”流敖如是说着。 “受制于人,不过如此。”不冷不热的说完这句话,寒曦邪便低头望着手里的那张信笺,所谓亲征,便是如同他这般,而那人的选择,还真是……总能让他意外。 “主上,囚牛城这边依然平定,我们是要继续攻打狻猊城,还是和睚眦城军队一起,先把鸱吻城那些残党剿灭?”顺着那些囚牛城的难民北上,必然能够取胜,只是……,流敖说着抬头望了寒曦邪一眼。 “困着吧!等到明年开春,还不知道能有多少能活下来,交给睚眦城便是。”寒曦邪不以为意的应着。 “那便是要攻打狻猊城了?”如今狻猊城被鸱吻城掌控,鸱吻城大军又跟椒图城打得不可开交,若是他们能够两面夹击,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流敖在心里想着。 “不,留下部分守军,折道去椒图。”寒曦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流敖听得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咧嘴一笑。 “是!我这就去传令!”流敖说着要走,却被寒曦邪叫住。 “让你送去睚眦城的东西,送了吗?”寒曦邪抬头望着流敖问。 “已经送了,主上,您为什么要把东西都送去睚眦城?连收缴回来的,属于赑屃城的都一并送了过去,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流敖想到什么的询问,面上疑惑。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寒曦邪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挥手让流敖出去办事。 虽然疑惑,但流敖还是领命跑了出去,却也不敢跑远,交代了心腹去办事之后,他又折回了屋子守候,却看到寒曦邪已经睡下了。 如今嗜睡又容易疲惫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说是能够压制,却总有适应的时候,一旦体内的毒物适应了药性的压制,便很难再有什 么效果,也不知道这情况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想着回到椒图城的君临晚,想着那传回来的信笺消息,流敖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气。 与此同时,宫睨城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囚牛城的破灭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只撑了几日的事实,还是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高启,如果让你去杀寒曦邪,你有几分把握?”宫睨城抬头望着身边高大的男子问。 “六成。”高启面无表情的言简意赅,宫睨城听得眉一挑。 “那你觉得,要是寒曦邪死了,我们能赢的机会有多大?”宫睨城似笑非笑的望着高启又问。 “比现在大。”这话说的取巧,倒也是事实,让宫睨城听得轻声一笑。 “那寒曦邪要是不死,拿下椒图城的机会有多大?” “八成。”高启说着望了一眼宫睨城,后者嘴角微扬的表情玩味。 “真是可惜了,难得那个丫头说要亲征,怕不是舍不得身后那些人罢了。”这个世上有舍就有得,什么都割舍不下,又能得到什么呢?宫睨城好笑的哼了声。 “妇人之仁。”高启语气波澜不惊的仿佛只是陈述,让宫睨城望着他笑了笑。 “那本王若是让你保下这妇人之仁呢?又有几成把握?”宫睨城意味深长的望着高启,后者原本不动如山的面容,因为这句话而皱了皱眉头。 “属下只会杀人。”所以,保人这种事情不适合他。高启就事论事的说法,让宫睨城听得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也不知道笑了多久,宫睨城终于收敛一些的望着高启。 “既然你只会杀人,那便去杀吧!寒曦邪不能活,君临晚也不能活,能够笑到最后的,只本王一人足矣。”宫睨城突然冷下脸来,表情森森的眯起眼睛。 “是。”高启低头领命,然后迅速的消失在宫睨城视线。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宫睨城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没想到要杀一个病重的寒曦邪,竟然只有六成把握,难怪当初太傅容不下他。 不过,比起寒曦邪,另一个人就好下手多 了,而且,效果似乎更好,既然这样,他又何乐而不为呢?虽然可惜,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样想着,宫睨城便朝门外喊了一声,暗卫适时出现,顶替高启领了吩咐,然后匆匆离开了王城。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些难民,也该发挥点作用了。 虽然君临晚说了要亲征,却没能说服文武百官,一是不相信一介女流,二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城主,哪可能轻易就送到战场?更何况还是战局如此紧张的情况下。 于是,这边还僵持不下的时候,椒图城那边难民集结的各方势力,却已经开始翻天覆地的闹了起来,一时之间内忧外患,没有一处安静。 “真是引狼入室。”胡季恶狠狠的咂嘴,想来富态又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为那些难民的事情气得脸红脖子粗。 “贪心不足蛇吞象。”萧禹也是一脸凝重。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除了君临晚,没有人会想要帮那些人说话,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责怪的,不多。 “那是他们自己不能明辨,光长年纪不长智慧。”董橙也是一脸不快,之前顶替君临晚承受的压力,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卸下,却还是心有余悸的忍不住哼了一气。 “能够调派的军队都已经调了,现在前线战事紧张,怕是没有多余的人力再镇压了。”蒙梁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这样的当务之急,哪里还有余力去考虑别人的难言之隐? “狴犴城那边借兵的事情,那些大臣还是没能达成共识。”萧禹说着忍不住心中一叹。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们几个人就决定了,可如今满朝文武,却比任何时候都束手束脚。 “那些只求自保的家伙,目光实在短浅,当初到底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胡季说着狠狠咬牙,结果被萧禹白了一眼。 “怎么来的,你不是最清楚?”说话的是蒙梁,噎得胡季眼一瞪,倒也没说话。 要想复兴椒图并非易事,当初为了培养军队,还有建军的花费,光是他们自己跑商那点根本不够,于是 又联系了很多逃出的旧臣,又集结了很多旧部,别人冒死协助,出钱又出力,他们自然也就许下了很多承诺,结果却…… “建城守城,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既然没办法说服那些人相信狴犴城,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君临晚望了众人一眼,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这样的事情,许是看了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 “偏偏谁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事实上我们除了守城,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偏偏又收了那么多难民……!”蒙梁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看到君临晚而顿住了话音。 收容难民是君临晚的决定,她不忍心那些人死在城外,所以才会想着能救一些是一些,偏偏那些人还不领情,如今要是把责任推到这些人头上,也就等于把责任都推到了君临晚身上,要说错,便都是她的错了。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难民,椒图城严防死守的按照原计划封城对外,也不至于落入这般田地,外边那些大臣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对于和狴犴城的合作,对于促成这件事情的君临晚,始终都少了一份信任。 “现在说这些没用,前线那边恐怕支持不了多久,狴犴城那边的军队如果折道过来,也会被那些难民阻挠,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了,即便赶上了,我们敢不敢开城门放人又是另外一回事。”萧禹也觉得有些头疼。 如果开城迎军,那些难民怕是会跟着一涌而上,到时候根本无法管制,而难民的数量现在全都集中到了椒图城边境线上,挣扎了这么久,大家都被生活折磨的几近疯魔,哪里还会顾虑这么多。 更重要的是,借兵应急都不能接受的那些文武百官,又怎么可能接受狴犴城的大军压境?难道真的只能等狴犴城大军从囚牛城打到狻猊城王城,从后面追击鸱吻城吗?两军对上,强强难分,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椒图城恐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越想,萧禹便越觉得事情麻烦,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寒曦邪会怎么做,而这个决定,却能够决定椒图城的生死,怎不叫人烦躁? 第四百八十一章 死亡线上 那天的商谈没有任何结果,不过是将问题更明确的摆在眼前,却毫无解决的办法,当收到狴犴城大军正在整军,准备向椒图进发的时候,整个椒图城都沸腾了,有关于寒曦邪妄想霍乱上邪称帝的事情,更是甚嚣尘上的再也没人怀疑其真实性。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暴君的头衔也毫不客气的被扣在了寒曦邪的头上,哪怕还有他病重将死的消息盛传,依旧改变不了人们对他的怨怼。 因为一直驻守在椒图城和狴犴城交界的威武军,在杨将军的带领下,以平定乱民为由,开始挥军而上,将椒图城变成了战场,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向披靡。 原本聚集在椒图城和狴犴城边境闹事的难民开始后撤,却依旧死伤无数,引来世人不满的同时,也让椒图城陷入了恐慌,于大殿之上口诛笔伐,将狴犴城和寒曦邪骂了个痛快。 坐在王座上的君临晚,藏在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看起来了巍峨稳重,面无表情的很是端庄,可她内心却喧嚣着想要大叫。 不是,不是那样的,君临晚暗暗咬牙,那些辩驳的话根本说不出口,那人之所以把她送回来,为的就是这个吧!那些难民有很多根本就活不到今天,如果她没有打开城门接收的话,那些人连去年冬天都是熬不过去的。 可是人活下来了,却没能守住那份安稳,在寒曦邪看来,实在是死不足惜,她没有办法选择舍弃,所以那人便替她拿了主意,既然早就该死,又何必苟活着贻害万年。 如果那些难民识趣的自觉散去,让杨将军横行无阻的奔赴前线与鸱吻城作对,那是再好不过,即便会让椒图城陷入混乱,却也好过落入宫睨城之手。 若是椒图终有陨落的一天,寒曦邪希望动手的那个人是自己,因为,这是他一手扶起来的,没有道理便宜宫睨城,更重要的是,他不会牺牲君临 晚,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明明说的那么好听,却从未想过要她选择,不管是舍弃也好,投诚也好,他在她做出选择之前,便一早替她拿了主意。 这件事情过后,椒图城也不过是个受害者,而她也不过是个无辜受累的城主,所有的恶意都是寒曦邪一手造成,战火会在椒图燃起,避无可避。 那不是君临晚和眼前百官能够决定的事情,那是宫睨城和寒曦邪共同的决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椒图都成了兵家必争之地,且毫无道理。 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呢?君临晚望着眼前口若悬河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在积极的发表意见,却没有人能够提出改变现状的有效办法,为什么她必须坐在这里聆听这些毫无建树的话语,只能眼睁睁看着前线的将士牺牲,看着那个人成为众矢之的。 这场战事最后成全的是什么?那些闹事的难民?还是不知所措的百姓?又或者是那些惶惶不安的苍生?君临晚以为自己分得清,此刻却仿佛深陷泥泞,不敢再轻下判断。 再一次,她被那个男人骗得彻底,再一次,她成了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自己,那些曾经下过的决心,现在看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主上!”看到君临晚突然起身,文武百官顿时瞪大眼睛齐齐叫唤! 只可惜,君临晚谁都没有搭理,仿佛身边的吵闹事不关己,转身便走出了大殿,消失在众人视线的下一刻,大殿上也跟着沸腾了。 趁着萧禹和胡季被人团团围住的时候,蒙梁悄悄的多开人群,跟在君临晚身后来到了对方居住的宫殿,还没来得及走近,就被突然出现的阿林给拦住了。 “让开。”蒙梁皱眉,虽然知道阿林的身份,却从未想过要给予应有的尊重,不是因为阿林先天的条件,而是这个从一开始便只打算用来当口号的少城主,和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君临晚,实在没法比。 阿林没有理会 蒙梁的不快,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这让蒙梁眉头紧皱的将手握拳,气势一触即发的连空气都开始变得凝固起来。 不多时,房门在阿林身后被人打开,已经还了劲装的君临晚,望着蒙梁微微一愣,然后没说话的转身走向御书房。 “君儿!”蒙梁瞪眼大叫,想要上前的脚步被阿林拦下,这让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蒙大人,这里是王城,是本王的寝宫前。”君临晚回头望着蒙梁,眼神看起来那么陌生,让蒙梁觉得莫名其妙。 “你……?”这是什么意思?蒙梁微愣,虽然知道君临晚说的没错,可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那样唤她,明明,她就是啊! 君临晚没说话,而是转身径自走向御书房,阿林也紧跟在后,让蒙梁看的微愣,回神之后急忙追了上去。 书房里,君临晚研磨写下两封书信,迅速的封号望向门外,在打斗声响起的时候走了出去,一开门,就看到了正在交手的蒙梁和阿林。 “君,主上!”蒙梁匆匆收手,话音急转的望着君临晚走近。 “这两封信,一封交给萧大哥,他看过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至于这封,替我交给清雨姐姐。”君临晚把信递给蒙梁,扯着嘴角笑了笑。 “君儿?”莫名其妙的蒙梁,心里隐隐的有些慌张,于是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是君临晚抓着他的手,把信塞进掌心。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个地方。”君临晚抬头望着蒙梁,看对方想要说话,她摇头打断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以为我可以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就像你们以为自己可以辅佐我,将椒图城领向繁荣昌盛一样,可惜,我们都错了。”说到这里,君临晚自嘲的笑了笑。 “你们逼着自己称我为王,私下里却总认为我还是那个君儿,你们擅自拉开了和我的距离,以为这样就能让彼此有所自觉,却发现能够左右的仅仅是自身,外边那些人,谁都无法掌 控。”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也许萧大哥能够把这些事情都理理清楚,可是,我们并没有那样的时间富裕,你们拥我为王,却又私心里把我当成君儿来纵容,在我收容难民的时候是,在我决定离开这里去找寒曦邪的时候也是,明知道是错,可你们却从未指责,这是为什么呢?”君临晚抬头望着蒙梁。 “对我觉得愧疚?还是不自觉的过度保护?不管是哪一样,都不应该是一个臣下对主上该有的感情,因为那意味着彼此的立场,永远不会相称。” “像我这样的王,怕是早就被人舍弃无数遍了吧!但你们都没有放弃,为什么呢?”君临晚目不转睛的望着蒙梁提问,后者愣愣的不知如何作答。 “蒙大哥,我们都还没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我们都只是想要有个可以安稳度日的地方,我们假想了那个地方叫椒图,我们也得到了,可是,我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守住这个地方,即便我们知道,却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凭一己之力做出决定,然后承担后果,那后果我们承担不起,而能够一起承担的人,都不愿意跟我们一起承担,你懂我的意思吗?” 君临晚表情有些嘲弄的望着蒙梁,想着大殿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文武百官,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不够果断的她,没资格成为他们的王。 “君,主上……!”蒙梁再蠢,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他望着君临晚,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要去找爹爹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和萧大哥他们吧!若是撇开这城池,我想你们会做得很好的。”君临晚笑着说完这句话,然后转身往偏僻的后院走去。 “是不是因为寒曦邪!是不是寒曦邪让你这么做的!”望着君临晚走远的背影,蒙梁忍不住双手握拳的大叫。 脚步一顿,君临晚回头望着蒙梁,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笑所有人的自以为,也笑自己的看不穿。 “如 果是就好了。”君临晚低声说完在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蒙梁视线,许久,才听得风中传来一阵喧嚣,带着刺骨的寒。 “主上呢?蒙大人,你有没有看到主上?现在连狴犴城都打过来了,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呢?” “现在林将军不在,全都要指望主上拿主意,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她怎么能一点都不急呢?” “接下来要怎么办?狴犴城要是打过来,鸱吻城那边又挡不住,我们岂不是要任人鱼肉?”说话的人一脸惶恐,身子也忍不住抖了几下。 一群人议论纷纷,吵吵闹闹,蒙梁冷着脸,望向从人群中走来的萧禹,然后甩手把信封塞到对方怀里,一言不发的转身跳上墙头,瞬间离去。 “蒙大人!”百官望着蒙梁离去的方向大叫,莫名其妙的扭头望向萧禹。 拿着手里的书信打开看过,萧禹的面色越来越沉凝,直到最后,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捏着信纸昂头望向天空,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除了投诚,除了赴死,原来还有第三条路,她是从未想过要珍惜,所以才舍弃得如此轻易,还是终于懂得了取舍,却又如此自私彻底。 萧禹不知道,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望着宫殿上站立的一群人咧嘴一笑。 “诸位大人,主上有命,我们一起听听?” 那一天,椒图城因为狴犴城的进犯陷入慌乱,城主亲征去了前线,将腹背交给了萧禹和朝上百官,与此同时,清雨也从蒙梁手里接过了君临晚交给她的书信,看完内容后,清雨便下令带着所有老弱妇孺收拾细软,南迁进了山。 椒图城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对抗鸱吻城的前线,难民的起义和闹事都交给了进犯的狴犴城军队,无辜椒图城百姓在萧禹的安顿下被迁走避祸,一夜之间仿佛回到了还未复城的那个时候。 这一切,明着看是在抗争,可背地里大家都明白,椒图城,已然不复存在。 第四百八十二章 第三种选择 等寒曦邪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年前那几天了,寒冬腊月,冷得人难受,就算屋子里暖了无数的炭火,他依旧咳嗽的仿佛马上就要气绝一般。 “主上?”流敖关心的望着寒曦邪,眉头始终紧皱。 “主上,要不我们还是不要随军了吧!”流敖想着寒曦邪病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由得开口提议。 “不用。”寒曦邪想也没想的拒绝,神色虽然疲惫,但眼神却十分坚定执着。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他一手布下的这天罗棋局,怎么可以不看到最后,不管结果如何,这过程他是铁定不想错过的,也绝不能错过。 “可是您的身子……!”流敖说着抿紧嘴,脸上的担忧更甚。 君儿去了前线,留下的护理法子治标不治本,主上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根本不适合长途的行程,偏偏为了椒图城,又不得不这么做,行军凶猛,他们自然不能落后。 “没事。”寒曦邪摇头,靠在床头又咳了一阵,直咳得流敖心慌。 “主上,您这样怎么能叫没事?君儿去了前线,椒图城的百姓也都被南迁,那些难民气势汹汹,和哪边都不对付,这场战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平息,您这样的情况。”没有人知道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流敖望着寒曦邪抿紧唇畔,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的情况我知道。”寒曦邪并未多说,只是想着君临晚的时候,不觉笑了笑。 没有投诚,也没有死磕,她舍不下那些百姓,所以舍了这椒图城,还以为她会死死守住这得之不易的家园,没想到会丢的这么干脆,明明为了这个目的,当初那么不遗余力,甚至还跟他做了交易,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就算心里唏嘘,却无法否认,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决定,并非一无是处。椒图终有一乱,如大浪淘沙一般,留下的都是忠良,舍下的都是鲁莽,这个冬天,路边恐怕不会有什么饿死骨,却终究少不得阵阵血雨腥风下盲目就义之人。 寒曦邪不会疼惜这样的牺牲,既 然做出了选择,那便只能直面结果,是好是坏,都得承担,就像现在的他,还有君临晚。 “主上!”流敖还是不甘,眼睁睁看着寒曦邪一天比一天虚弱,身为贴身侍卫长,他只觉得自己很没用。 知道流敖责任心重,寒曦邪还想说点什么安慰,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这让流敖神情一凌,同时将手放在了佩剑上。 如此将强防范还能让人冲到房前,如此来势汹汹怎么不叫人警戒?可当房门被人用力推开的时候,流敖却有些傻眼了,与来人一样微愣,却只有寒曦邪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我说过不会有事。” 听到寒曦邪这句话的白一简,手里要是有把刀的话,肯定就捅过去了,偏偏他不忍见血,却还是忍不住冲过去拽着对方衣领,眼看着一巴掌就要扇下来,看得流敖回神,慌张的大叫了一声。 “白公子!”使不得啊!主上现在动一动都是伤啊! 面对寒曦邪似笑非笑的脸,那苍白得仿佛马上就会死去的模样,让白一简高举的手掌始终没能落下,咬牙切齿的湿了眼眶,然后瘫坐在床沿,拽着寒曦邪衣领一阵哽咽。 当他听说这人被人行刺中毒,且命悬一线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疯了,不管不顾的带着十三日夜兼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明明担心不已,却又气他不懂照顾自己,想过无数次该怎么教训,真正见到人的时候,却只觉得悲哀。 “白公子?”流敖望着低头哽咽的白一简,想要上前松开对方拽住寒曦邪衣领的手,却被寒曦邪挥手打住,而随后进门的十三,站在一旁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两个人对望一眼,十三带着流敖一起走了出去,留下房间里的白一简和寒曦邪,静谧无声的只有炭火吱吱。 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白一简费了不少力气才平复心情,再抬头的时候,眼眶有些红肿的瞪着寒曦邪,面目略微狰狞的倒是满有生机。 “你怎么来了?”寒曦邪率先开口,却换来白一简一记嘲讽的嗤笑 。 “我怎么来的你不清楚?”那样的消息传出去,他能不来吗?白一简没好气的哼了声,抓着寒曦邪的手就开始号脉。 “就你一个人?”也不在乎被白一简号脉,寒曦邪随口问着。 “怎么可能?还有十万大军在后边呢!”白一简说着瞪了寒曦邪一眼。 “那你动作倒是蛮快。”寒曦邪不以为意的眉一挑,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看寒曦邪这无动于衷的样子,白一简狠狠咬牙,然后低头专注在症脉上,不去跟人争吵这显而易见的谎言。 他要真有十万大军,这场战事早就一边倒了,更何况,他要真带了军队过来,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路上为了赶时间,他差点没把马累死。 白一简在心里碎碎念,原本的抱怨,也因为手下脉象而慢慢消散,最后变得凝重,然后默默的垮下肩来。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慢慢的又开始溢满眼眶,抬头望着寒曦邪,白一简嘴唇轻颤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呢?这个人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呢?不应该的啊! “君儿留了方子,你回头找流敖拿来看看,能治就治,不行就让我多活几天,等到明年,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寒曦邪低声说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在胡说什么!肯定是能治好的啊!我的病都能治好了,你这个又算什么?瞧不起我吗?”听见寒曦邪的话,白一简忍不住瞪眼擦了一把脸,看起来很是气愤。 “那还真是可靠啊!”寒曦邪好笑的望着白一简,没想到毒发病重之后,心情反而开阔了许多,也颇为享受这样的生活,实在有趣。 “你……!”望着明显有些不一样的寒曦邪,坐在床沿的白一简愣了愣。 “先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出发呢!”寒曦邪挥手赶人,作势就要躺下。 “你这样还想赶路?!”意识到寒曦邪说了什么的时候,白一简瞪眼大叫,连毛孔都在指责对方的不知好歹。 “不赶路,但也不能误了时辰。”寒曦邪说着打了个哈欠, 然后扯着被子入睡。 “什么时辰?”白一简莫名其妙的望着寒曦邪。 “晚点你就知道了。”留下这句话的寒曦邪,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这让白一简看的气结,却又忍不住忧心忡忡。 以前的寒曦邪冷冰冰的总是绷着,现在这样能够调侃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就像回到了两人小时候出现那时。明明是件好事,白一简却只觉得心慌,总有一种回光返照的错觉。 不应该的,这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想想外边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些传得人尽皆知的恶评,别人不懂,难道他还不知道吗?这人,又犯浑了。 可他又能如何呢?白一简自嘲的在心里想着,然后暗暗的将手紧握成拳。 这一次,换他来救他了,绝对。 这一睡,寒曦邪便睡了整整两天,期间没敢移动,便一直住在客栈的小院后边,没能跟上大部队,却也让流敖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宫睨城也收到了高启传来的消息,经不住捏着手里的信笺哼笑了两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君临晚竟然离开了椒图王城,且打算与他决一死战,连后路都已经想好了,果然很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那些难民交给狴犴城,实在是个明智之举,却也让狴犴城的军队蒙上了残暴屠戮的阴影,现如今,大家提到狴犴城就胆战心惊,把这一切的战祸,都推到了寒曦邪的头上,听着就让人觉得开心。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狴犴城的军队折道椒图城,准备联合椒图城军队围剿他的事实,想想还真是,若非这样两个人,他的计划原本很完美。 想到这里的宫睨城脸上狞笑一声,然后挥手叫来了自己的暗卫。 “传令下去,既然君临晚打算舍弃椒图城,那就连人带城一起拿下,生死不论。” “是。” 等到暗卫离开之后,宫睨城的神情凝重,低头望着眼前桌面上摆开的三个物件哼了一声,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传来宫人通报。 “主上,左太傅求见。” “太傅? ”宫睨城有些惊讶,望着宫人略一沉凝,然后哼了声说宣。 左太傅走进御书房的时候,望着宫睨城拱手恭敬的行了个礼,嘴里高呼了一声万福,然后站在原地静候发落的模样。 “太傅有事?”望着沉寂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比原来苍老了几分的左太傅,宫睨城眉一挑的询问。 “来向主上辞行。”抬头望着宫睨城,这个被他一手教育出来的王,如他所愿的傲世所有,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战,到底结局如何,曾经的左太傅是笃定的,可如今,却不敢妄下断言了。 “如今外头纷乱,太傅不打算等时局稳定以后再走吗?”宫睨城望着左太傅一阵打量。 “谢主上体恤,只是已经做了决定,还望主上成全。”左太傅说着拱手低头,让宫睨城望着他定睛看了好一阵子。 “好,既然太傅都这么说了,那便祝太傅一路顺风。”宫睨城没有阻拦,而是挥手那笔写下一份诏书,然后让宫人拿着递给左太傅。 “太傅操劳一生,这些,就权当是本王的一点心意了。” “谢主上厚爱。”左太傅双手接过诏书,低头谢恩之后,如同来时一般退了出去。 宫门外,左太傅打开手上诏书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愣了愣,然后愕然抬头望向身后宫门方向,跟着抿紧唇握紧了手里诏书。 这是要孤注一掷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大好的时局被折腾成这样,如果当初没有教唆寒无殇,登基继位的也不是寒曦邪,是不是就能挽回这劣势了呢? 左太傅不知道,就像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样,可他已经无力扭转,也无权再去干涉,在他身边能用的人都一一逝去的时候,或许便已经注定今天这结局了吧! “老爷?”看左太傅站在宫门前一副萧瑟哀戚的模样,随性的家仆走上前来喊了一声。 “没事。”左太傅沉凝的说完这句话,低头越过家仆钻进马车。 等马车滴答着远去的时候,新年的烟火也慢慢的临近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九死一生 从王城出发,快马加鞭的不过三五日就能抵达前线,君临晚和阿林两个人轻装上阵,行程比预计的要快一些,想着明天就能抵达军营,君临晚就恨不得马上连夜启程,只可惜她不累,马匹却不得不休息。 习惯性的对食物有执念,阿林去山里猎了只兔子回来,摘了点香料叶子往掏空的兔子肚子里一塞,抹了点盐巴就上火烤了。 味道很香,让望着篝火发呆的君临晚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阿林拿着烤好的兔子撕成两半,自己拿着一半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递给君临晚。 自己做的东西,阿林总是放心的,所以吃的也安心,望着这样的阿林笑了笑,君临晚接过兔子咬了一口,不知不觉的又发起呆来。 兜兜转转,结果她还是一事无成,好不容易恢复的城号,在她手里断送,那些迫于奔波的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也在她的任性下无辜湮灭,想想都觉得愧疚。 就在阿林吃完手里烤肉,而君临晚捏着兔腿已经冰凉的时候,树林里传来了阵阵悉率声响,很快就变成了打斗声,只见阿林神情一凌,跟着便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阿林?”君临晚也反应过来的望了阿林一眼,顺着对方视线,她看到了树林里冲出来的好几个黑影,刀光剑影之间,她被阿林抓着甩到了身后。 “阿林!”君临晚瞪眼大叫,手里的烤兔肉也跟着丢向冲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来势汹汹,出手狠绝,阿林武功再高,也有些疲于应付,君临晚也加入混战,却被突如其来的暗箭吓了一跳,猛然回头望向树林深处。 眨眼间,暗箭再次从树林飞出,不等君临晚反应,已经有人冲出来把箭挡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紧追在后的黑衣人。 “十一?!”君临晚有些惊讶,随后又变得冷静,她一直都知道身边有人跟着,却以为之前从寒曦邪那里离开的时候,人就留下了,结果还是跟来了吗?想来刚才的打斗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公子 !不是,君主儿,您没事吧?”随后出现的初七,一脸担忧的望着君临晚,脱口而出的公子让他急忙摇头改口,顺着蒙梁他们的叫法喊了一声。 “没事。”君临晚摇头,望着初七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再说其他,就被冲来的黑衣人给打断了,顿时一片混乱。 “君主儿,我送你先走。”眼看着对手人多势众,初七不由得拧眉大叫。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初七抓着他往树林深处跑,十一毫不犹豫的拦住了想要追上去的黑衣人。 阿林扫了身后一眼,再回头的时候望向了一旁顺林阴暗处,一剑结果了身边纠缠的黑衣人之后,他奔着暗处冲了过去。 高启一直冷眼旁观,觉得这么些人肯定能够完成任务,毕竟他们人多,而对方只有四个人。没错,他一开始就知道君临晚身边跟了两个暗卫,所以带的人手足够,本不该有他出手的机会,但他发现,他低估了阿林的本事。 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武功修为,若不是天赋异禀,那就是得人恩惠,不管是哪一种,似乎都是威胁,也都留不得。 只是比起这个威胁,君临晚这个目标更为明确,所以高启本来是打算去追君临晚的,却被阿林横冲出来拦住了去路。 高手过招,根本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双方各发一掌,纷纷后退两步的望着对方一脸警戒,而高启的眼中也匆匆闪过一抹惊讶。 内力如此深厚,果然的得人恩惠,这样一想的高启,表情森森的眯起眼睛,伸手打了个手势,暗处的黑衣人便追着君临晚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阿林扫了一眼,表情凝重的没有动,想来也是知道,自己要是追上去的话,眼前这个人就会走脱,显而易见,这群人里唯这人最难对付。 萧风瑟瑟,两个人都各自警戒的准备,在落叶刮过的瞬间,两个人径自冲了出去。 相比较树林里的刀剑铿锵,初七带着君临晚飞奔,好不容易跑到寂静地方,初七一声长哨引来了山间流放 的马屁,然后抓着君临晚甩上马背。 你先走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树林里飞来的暗箭就让初七背脊一凉,反手便挡下好几支,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马屁的嘶鸣便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漏掉的暗箭扎在了马匹身上,疼痛让马匹受不住的昂首嘶鸣,跟着便撒腿跑了出去。 “……”初七望着消失在视线的背影,咬牙望向身后追来的黑衣人。 这样也好,只要君主儿能够离开这里就行,至于其他的,便是他的事情了,初七这样想着,望向暗箭飞来的方向冲了出去。 马匹突然狂奔,吓了君临晚一跳,虽然努力想要控制马匹,但马匹本能的只管奔跑,让君临晚回头望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心焦不已。 怎么办?阿林他们会不会有事,对方人数众多,如果逃开的话行不行?不要恋战,不要纠缠,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啊! 君临晚在心里嚎叫,没了她这个累赘,那些人应该是能逃掉的,如果只是逃掉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 除了这样在心里不停说服自己,君临晚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连调头回去的勇气都没有,就怕成了别人的软肋,这样的事实激得她湿了眼眶,却不敢落泪,因为没资格。 就这样,君临晚也不知道被发疯般的马屁带出了多远,直到远远听到一阵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的让她抬头望去。 深夜的马蹄声吵杂,隐约可见的人影,让君临晚看得眉头紧皱,座下马匹已经疲惫不堪,在君临晚的示意下停了下来,扎在马匹身上的暗箭下,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来不及心疼,君临晚坐在马背上立直身子,冷眼望着前方行来的一队人马,她握紧了身上暗藏的匕首。 肃穆的神情摆出来还没定型,越见清晰也越见熟悉的人影让她看得一愣,随后便咬着嘴唇湿了眼眶,动作迅速的翻身下马。 林孝荀的马屁还在飞奔,他已经飞身跳下的跑向君临晚,抓着对方肩膀一阵打量,不等人反应的伸手用力把人抱 进怀里。 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再也坐不住的想要离开,好不容易安顿好前线的事情,他便马不停蹄的过来接人了,还好,还好没事。 “爹爹……”一声爹爹,仿佛隔世,让林孝荀听得一愣,然后叹息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同时拍了拍君临晚后背。 “没事就好。”林孝荀低声的说着,然后放开了君临晚。 “阿林,阿林还在后边。”君临晚有些哽咽的望向身后,林孝荀了然的挥手,身后亲兵便再次飞奔的跑向君临晚来时方向。 “你不该来的。”望着君临晚低语,林孝荀的表情很是无奈。 “爹爹应该知道,我坐不住的。”君临晚抬头望着林孝荀,伸手擦了一把湿润的眼角。 是啊!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什么秉性难道会不知道吗?所以才不愿她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偏偏事与愿违,又无可奈何。 “难得的家,就这么没了。”伸手拂过君临晚头顶,林孝荀叹了一气。 他筹谋多年,准备周全,说白了只是想要求她一个安稳罢了,原本以为恢复公主的身份能够让她一世无忧,结果却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这是林孝荀的意料之外,却是所有人的情理之中。 如果当初没有跟寒曦邪合作,没有把她留在狴犴城,是不是会有些不同呢?林孝荀后悔当初的决定,却从不遗憾这椒图城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程,唯一想要的结果只有一个。 “有爹爹的地方就是家啊!”君临晚抬头望着林孝荀,很多年前说过的话,今天听来却是感触最深,那个时候的林孝荀不以为然,现在却心头温软。 没说什么,林孝荀安排了身边的人就地扎营,君临晚便陪着林孝荀坐在篝火旁,从深夜一直等到天空鱼白,直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才猛然站起来望向远方。 远远的有人骑马飞奔而来,君临晚就这样目不转睛的望着,等到来人飞身跳下马背的时候,她望着浑身浴血的三人湿了眼眶,然后 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阿林身上的伤口因为君临晚的拥抱而吃痛,当他却屹立不动的任凭对方抱着,同时还伸手拍了拍对方后背像是安慰。 一旁的十一背着已经昏迷的初七,左手无力的垂在十一肩膀上,血迹已经干枯的染红了大半个身子,等君临晚松开阿林望向十一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初七从十一背上卸了下来,而十一只来得及说了句救他,便硬生生的倒了下去。 那一刻的混乱,伴着黎明的点点光亮喧嚣了大地,简单的做了伤口处理之后,一行人匆匆的赶回了军队营地。 阿林受的是内伤,吐了一夜的淤血,最后跟初七和十一一样陷入了昏迷,君临晚一夜未合眼,又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忙完的时候跌坐在椅子上,有些狼狈的晃了神。 比起阿林,初七的左手经脉已经断了,就算治好,恐怕也不能灵活使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让君临晚不忍直视。 而十一,后背的伤口从上至下斜着横垮了整个背部,出血量染红了初七的整个胸膛,而那些前去接应的亲兵说,十一就顶着这样的伤口,背着十一冲出了树林,而阿林却是随后才被人在树林里捡到的。 树林里有很多黑衣人的尸体,对方似乎还没来得及处理现场,但是该逃的应该还是逃了,具体情况,却还是要等人醒过来才知道。 想到昏迷的三人,君临晚低头望着自己微颤的双手,用力的咬牙隐忍,这才没有让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阿林的内伤不知道要治多久,初七的手,还有不知道会不会醒的十一,这一切都让君临晚觉得痛苦,如果她没有离开王城的话,这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君儿!”走进来的林孝荀,望着呆愣的君临晚喊了一声,然后在对方茫然抬头的时候于心里幽幽叹了一气。 “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人会看着的。”林孝荀拍了拍君临晚的头,而后者回神之后望向一旁摆放的三张木板床喃喃问了句。 “错了吗?” 第四百八十四章 孰是孰非 那年,君临晚十岁,她的愿望是买一块地,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不会被人追赶,也不会被人驱逐,不用为温饱苦恼,也不需要为赋税头疼,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生一个可爱的孩子,每天都笑着过完这辈子。 可是突然之间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从认识寒曦邪的那一刻开始,从那场焚烧的大火开始,她见识了这个世上最残忍的活着,也见识了这个世上,最卑微的生存。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想着要报仇,却发现一切都是误会,对自己,对那个人,对身边所有的一切,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的错,一路走来,竟是这般身不由己。 这人生的轨迹,到底是哪里脱了秩序?君临晚不知道,却每每想起身边逝去的一切,心里便悲伤的不能自已,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成全,也什么都没实现,不停的在得到和失去之间,纠结。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未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谁能笃定的回答?又是谁在身体力行的兑现?那看来遥不可及的梦想,天真又愚蠢,却偏偏有人当了真。 茫然醒来的时候,君临晚脸上布满了泪痕,睫毛上还有来不及淡去的晶莹,一时间躺在床上不知所措,直到身边响起一声。 “醒了?”听到床上动静,林孝荀回头望向君临晚。 夜间灯火的摇曳下,君临晚侧头望向林孝荀所在的方向,微微皱眉的坐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回神的问了句。 “他们醒了吗?”想到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君临晚神情一黯的心里一紧。 “还没有。”林孝荀坐在桌前,拿着热在炉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望着君临晚招了招手。 等到君临晚走近才发现,桌上除了热着的一壶酒,还有一些下酒的菜,以及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稀饭。 “先吃点东西吧!饿了一天了。”林孝荀低声说着,然后把碗放到君临晚面前。 “嗯!”确实是饿了,君临晚捧着碗喝了一口,从昨夜到今天白天一直都在 紧张忙碌,放松下来之后便一觉睡到了天黑,肚子里滴水未进,这一口稀饭下去,顿时一阵暖意。 “听萧禹说,王城那边已经开始避祸了,狴犴城那边如入无人之境,那些闹事的难民死伤无数。”林孝荀喝着手里的酒,闲话家常一样的说着,却眸光深远。 曾经,他也像那些难民一样,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挣得一席之地,所幸没有这样的冲动鲁莽,不然也就不会今天了吧!设身处地,这也是他们没有反对君临晚收留难民的原因,结果却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他们一般,忍得住那些困难。 “不会持续多久的,等到狴犴城大军压境的时候,那些人就该乱了。”君临晚低声说着,似乎早已看到故事的结局,让林孝荀望着她打量了一眼。 “就不怕椒图成为第二个囚牛城吗?”林孝荀想着以城主为首的囚牛城权贵,一夕之间殉城的事情,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椒图和囚牛不一样。”君临晚低声应着,语气却是笃定的。 “因为寒曦邪?”林孝荀眉一挑,心里忍不住叹息。对于寒曦邪和君临晚的那些事情,他听的太多,之前一直以为谣言止于智者,却在发现寒曦邪才是幕后最大黑手的时候懊悔不已,特别是君临晚无意识里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能够站在寒曦邪身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不应该把君临晚留在寒曦邪身边的,不然,也就不会…… “不,是因为宫睨城。”君临晚抬头望着林孝荀,视线对上了林孝荀面上一闪而过的疑惑,跟着就听见君临晚继续说了句。 “宫睨城把囚牛城的少公子当成质子,还带走了不少权贵的子嗣家眷。” 这话一出,林孝荀便明白了,就算寒曦邪打算放那些人一条生路,宫睨城也不会放过,所以那些人才会自裁,但这笔账却注定要算在寒曦邪的头上,毕竟,战事因他而起。 椒图城没有可以被宫睨城拿捏的东西,狻猊城早已作古,遗留的王室外戚没有威望,在魏云被舍 弃的那一刻,便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所以宫睨城才能够教唆那些难民,也只有那些难民会被如此左右。 椒图城最为重要的是君临晚,还有不为人知的阿林,那些文武百官即便有异心,在君临晚决定亲征的时候,也就注定了宫睨城没了利用的机会,更何况狴犴城异军突起的从边境闯入,压根也没给宫睨城策反的准备。 如果不是这样,君临晚也不会面临这样凶猛的行刺,如果不是有寒曦邪安排的暗卫保护,光是阿林一个人怕是很难全身而退,毕竟如今也只是保全了一个君临晚罢了。 “那现在呢?宫睨城行刺失败,要是联系上王城里的人,难免不会有人动摇,即便你不在,也难说不会有人先斩后奏。”林孝荀说着皱眉。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坚定与鸱吻城征战的立场,等狴犴城来势汹汹的威慑了那些人之后,就算宫睨城想要策反那些心智不定的人,恐怕也要摄于狴犴城的威压而不敢轻易造次。”毕竟,狴犴城如今的名声并不好,万一惹怒了,难民的前车之鉴便是他们的结局,相信那些人在做决定的时候也会三思而行。 没有君临晚在王城给人挤压,那些人自说自话的恐怕还有的折腾,再加上萧禹从旁左右,应该兴不起什么风浪才对。 “你就不怕狴犴城狼子野心吗?”到时候说不定连囚徒都没得比吧!林孝荀说着轻声一笑,连带的也让君临晚扬了扬嘴角。 “那也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呢?君临晚想到了认识寒曦邪以前的事情,思绪不觉有些飘远。 “从头吗?”林孝荀是不确定的,这一仗打完,上邪的格局应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到时候会如何定义这片大陆,又会有怎样的生活,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愿去想,毕竟,眼下的一切就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专注力了。 “宫睨城行刺失败,应该会把所有兵力都投入进来,趁着狴犴城的军队还没抵达,再拿下一成才对。”君临晚放下喝完的粥碗, 如是说着。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挡下来,直到狴犴城军队赶到吗?”林孝荀望着君临晚眉一挑,然后自嘲的在心里想,果然,还是要被寒曦邪当枪使啊!当初答应合作果然是个错误吗?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错的离谱啊! “能挡就挡吧!不能挡也无所谓。”君临晚不以为意应着。 “为什么?”这倒是让林孝荀觉得有些奇怪了。 “只要能让宫睨城和寒曦邪在这里碰上就行。”君临晚说着笑了笑,林孝荀想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这是打算让椒图成为战乱之地啊!唯一的好处便是能够更好的掌控这场战事,同时也不至于波及更多无辜,仅此而已。 “你还真是……!”想到这里的林孝荀摇了摇头,总算明白了君临晚为什么会让百姓南迁的意图,这是打算不成功便成仁啊!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君临晚说着慢慢低下头。 能做的都做了,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这片叫做上邪的土地又会变得如何,没有人能确定,却私心里希望结果不坏,而她的心愿又是如此渺小,老天怎能不让她实现? 有一个归属,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很奢侈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就像鸱吻城的袭击来得突然,隔天,椒图城的大军便遭到了鸱吻城的强攻,一个个视死如归的让战火烧了三天三夜,死伤无数的终于连林孝荀都挂了彩,即便如此,阿林他们还是没有醒来,而君临晚,已然换上了男装。 与此同时,宫睨城所在的王城暗潮汹涌,唯有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看似温暖,却因为宫睨城脸上略显狰狞的表情而透着刺骨的寒冷。 高启跪在地上,面对沉默的宫睨城,他始终一言不发,没有为自己的失手找理由,也没有卑微的求饶,只是安静的等着指示。 “高启,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宫睨城还记得,这件事情成功的几率有八成,可现在呢?难道是他记错了? “求主上再给一次机会。”除了将功补过,高启不知 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机会?”宫睨城轻笑的望着高启,气恼之后,竟是史无前例的冷静,深吸一口气之后,他眯起了眼睛。 寒曦邪是个半边身子已经埋进黄土的人,所以他只需要等着对方自绝就好,而君临晚是他拿下椒图的唯一阻碍,同时还是寒曦邪的那根软肋,能把寒曦邪逼到只剩半条命,杀一个君临晚又能有何难?偏偏,尽是不如意。 要是当初给寒曦邪落毒的时候,也把君临晚算上就好了,可当初寒曦邪会乖乖就范,为的偏偏又是君临晚,这两个人还真是……好大一颗绊脚石。 宫睨城嘲弄的扬起嘴角,若有所思的打量了高启一阵,然后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起来吧!去把你的伤治治。”宫睨城说完这句话,挥手示意高启离开。 “是。”没有废话,高启转身走了出去,才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走出院门,一口污血便吐了出来,辛亏旁边出现的暗卫扶了一把,这才没有摔倒。 “没事。”高启低声皱眉,把人推开之后走了出去。 他没想到自己会伤到这种程度,是他小瞧了对方,没能完成任务还能留下这条命,已经是主上开恩,可是接下来…… 想到如今战事吃紧,高启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见凝重,而此时的宫睨城,却仿佛拨云见日一样的心思通透,在高启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候,招手叫来了身边的暗卫。 “去准备一下,本王要出城。”宫睨城说话的同时站了起来,扶一扶衣袖就往外走。 得令的暗卫微微一愣,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便低头领命走了出去。 那段时间,鸱吻城和椒图城打得不可开交,双方伤亡惨重,而越境的狴犴城军队,在杨将军的带领下,把闹事的难民以律法正罚,同样尸横遍野,却也还了椒图城一片清净。 与此同时,远征的狴犴城大军也在裴将军和陈将军等人的带领下,越来越接近战场前线,却只有寒曦邪因为病重的关系,远远的落在了队伍后面。 第四百八十五章 初次见面 没有跟上狴犴城的军队攻入椒图城,寒曦邪在一处还算安稳的城镇落脚,任凭白一简收刮各种药材给他续命,不是不想治好,而是根本就无药可医。 虽然市场昏睡,对于前线战事却时有听闻,虽然捷报频传,随之而来的也是万民怨怼,毕竟铁骑所到之处,都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亏得镇上无人知晓你在这里,不然这镇子里的人怕不是早就跑光了。”白一简低头给寒曦邪扎针,嘴里也没闲着。 “没跑才好,跑了,也就活不成了。”寒曦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声音低沉,听起来与平常无异,熟悉的人却知道这话里暗藏了多少虚弱无力。 “跑出去了,迫于生计被人教唆利用,成了闹事的难民,确实活不长。”随意应完这句话,白一简扎下最后一根银针,然后抬头望着寒曦邪。 “听说椒图城的城门是难民打开的?”想着日前收到的消息,寒曦邪不由得问。 “似乎把兵掉回去固守王城了,南迁的那些已经在腾河边上驻防,易守难攻的地方。”说话的是流敖,抬头望了一眼寒曦邪如是回答。 “挺像那人的做派。”这样就能隔绝战火侵袭,就算最后宫睨城打到椒图王城,狴犴城也杀到城门下,也无法撼动远在南侧驻守的椒图城子民,一如当初的封城处理,守着那篇还算富饶的土地自给自足,倒也不错。 重要的是,那个地方处于征战后方,不管是谁拿下王城地势,都会成为南迁封地的盾牌,即便不愿意守,也得守,除非自己想落败,即便落败后撤,也只会行程夹击的局面,对椒图城的人来说,百利无一害。 “没想到君儿竟然……!”说到这个话题,白一简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如果不是当初寒曦邪说漏嘴,他不会知道君临晚还活着的事情,不光活着,还是椒图城的新城主,那个传说中的遗腹子公主。 难怪寒曦邪会对君临晚特别,也难怪事情会落 得今天这步田地,而风卿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呢?所以当日见面才会有那样莫名其妙的对话,事后又杳无音讯的再也没有提及,明明那人的心思,与他无异。 “按照如今的行程,裴将军他们什么时候可以与椒图军汇合?”寒曦邪低声询问,故意略过了白一简的那声呢喃。 瞪了一眼寒曦邪,眼神警告对方不要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毕竟骗了他这么久。心里由郁结,却也因为知晓真相而感到心安。 低头抓着寒曦邪的手腕号脉,白一简并未参与到接下来的谈话里。 “若是无人阻拦,再过五日应该就能汇合了。”流敖低声应着。 “鸱吻城的军队呢?打到哪了?”寒曦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白一简也忍不住凝神聆听,然后就听见流敖说了句。 “快要逼近椒图王城了。”流敖脸上闪过一抹担忧,而寒曦邪听得闭上了眼睛。 “不过椒图的军队士气很高,应该能抵挡到与裴将军他们汇合,可惜杨将军那边受阻,不然……”流敖想着因为流民落草为寇,然后集结成军抵抗杨将军一行的事情,就忍不住咬牙在心里骂了句难听的。 那些难民还真是,虽然情有可原,却也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若非如此,狴犴城的军队也不会落个残暴的名声,偏偏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让椒图城腹背受敌,这会儿恐怕早就落到鸱吻城手里了。 “椒图王城,是绝对不能落在鸱吻城手里的。”寒曦邪闭着眼睛,语气轻轻的说着。 “为什么?”流敖以为,让鸱吻城占领椒图城,然后与他们对上,反而比较有利,毕竟守城要比攻城难多了。 “若是椒图王城沦陷,也就意味着椒图城覆灭,身为椒图城的城主,是绝对不能逃的。”寒曦邪的话让流敖听得一愣,把脉的白一简也顿了顿的收回手。 “不是,可以南迁吗?”流敖喃喃的说完这句话,望向缓缓张开眼睛的寒曦邪。 “你想让她舍下 守着王城的那些人吗?”扫了流敖一眼,看对方愣在原地,他不由得再次闭上双眼,而白一简已经开始收针。 “那些人不是也可以逃吗?”流敖以为那都不是问题。 “逃了以后呢?”寒曦邪闭着眼睛问。 “逃了……!”不就可以活了吗?流敖愣愣的望着寒曦邪,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却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那些人不会逃的。”一直没说话的白一简,抬头望了流敖一眼,在对方望向自己的时候,他低头拔下最后一根银针,然后慢慢收好。 “为什么?”见白一简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寒曦邪也开始闭目养神,流敖忍不住心中好奇的追问。 “好不容易才有今天,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如果舍得下,在君临晚离开的时候,椒图的王城就应该已经是座空城,可惜,事实并非如此。”白一简对那些国仇家恨不甚了解,但对权利一事却知之甚详,毕竟,白家就是这权势下的牺牲品。 “那些人应该是想着,若是打不过,还可以投诚,至于投给谁,其实并不重要,即便没有君临晚,那些刚刚上任的老臣也会审时度势做出判断,就好比当初的狴犴城一样,只要留得这椒图城一息尚存,日后他们照样可以显贵。” 白一简的话让流敖听得愕然,瞪着眼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寒曦邪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的意思。 将银针什么的收好,白一简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寒曦邪,然后站起来理了下身上褶皱的衣服,没再说话的转身走了出去。 “君儿知道吗?这样一来她和鸱吻城还有什么好打的?那些老臣……!”流敖气急败坏的突然顿住话音,愣愣的扭头望向寒曦邪。 如果一定要有个什么理由才能解释的话,也无非只有眼前一个罢了。 相比较呆愣在原地的流敖,床上的寒曦邪早已经扛不住疲惫的沉入梦乡,均匀的呼吸在空气里游荡, 一直到深夜时分,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安详。 院子里的打斗声让寒曦邪眉头紧皱,跟着缓缓张开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房间里的烛火已经被人点亮。 “醒了?”伴随这声说话,房门也被人一脚踹破,冲进门的流敖瞪着前方,眼睛通红的满是杀气。 寒曦邪皱眉坐了起来,扫了屋子一圈之后,视线停留在一旁端坐的白一简身上,自然也没有错过白一简脖子上那把锋利的匕首。 “失手了。”白一简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很是气愤,却端坐着没有动,脊背挺直的丝毫没有露怯,脸上表情很是懊恼。 原本以为自己配的那些药粉应该有些作用,就算不能伤敌,好歹也能自保,结果还是别人擒住,连累流敖不敢轻举妄动的落得这般田地。 听到白一简说话的寒曦邪微微皱眉,然后将目光定在另一边的人影身上,在他将对方细细打量的同时,那人也把他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 “都退下吧!没事。”寒曦邪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随意挥了下手。 “主上!”站在门口的流敖瞪眼大叫,却也不敢再越前一步,甚至有些紧张的望了一眼白一简,犹豫不决的让白一简脸上更是恼怒。 如果不是他失守被擒,也不用如此受制于人,偏偏他和流敖一样,不敢让自己有丝毫差错,就怕小命没了,便再也没人能够给寒曦邪续命。 “退下吧!来者是客,给宫城主看茶。”寒曦邪靠在床头,沉声说着,并未错过一旁宫睨城的挑眉,以及嘴角的似笑非笑。 “寒城主果然聪明。”看到流敖不甘心的退出门外,宫睨城挥手让身边人带着白一简出去的同时,也笑望着寒曦邪说了这么一句。 “宫城主谬赞了,若是足够聪明,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寒曦邪暗地里冷哼,眼神微眯的望着宫睨城。 两个人现今的状况,还真是说不出谁好谁坏,对于寒曦邪来说,这样的见面实非所愿 ,总觉得躺在床上的他和坐在椅子上的宫睨城,差了那么一截,可是能让宫睨城这样找上门,足以说明是他略占上风。 “寒城主谦虚了,会有今天,寒城主功不可没。”如果寒曦邪当初没有跟他们合作谋夺王位,也不会有机会被种下这样的毒根,而让寒曦邪甘愿服毒的理由,他们心知肚明。 “确实应该多谢宫城主。”若不是因为宫睨城,他又怎会有今天?寒曦邪可是记得十分清楚,当初狴犴城发生的一切,都是宫睨城一手策划的。 “本王不敢居功,不过时也命也。”想当初,他原本看上的是寒无殇,毕竟有丞相一派支撑,那韩厥历时二十年也不过是保持了个平衡,任谁都知道要跟谁合作才有利可图,却不想寒曦邪会扮猪吃老虎,任他功亏一篑。 如果寒曦邪是个如同寒无殇那般可以拿捏的人,他也不至于头疼至此,而让寒曦邪成为绊脚石的契机,却是一直被人忽略的君临晚,那唯一的变数,竟然是椒图城的遗腹子,现在想来,不就是时也命也吗? “那宫城主这次过来,是要认命吗?”寒曦邪望着宫睨城眉一挑,后者听得一愣,然后轻笑出声。 “不,只是想要过来看看,所谓的时机,是否已经成熟。”宫睨城似笑非笑的打量寒曦邪,后者不置可否的坐在床头,任人打量的很是大方。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敲门声响起,流敖咬牙切齿的端了茶水进门,一杯重重的放在宫睨城手边茶台上,一杯放在了寒曦邪床头。 毫不在意的拿起茶杯深吸一口气,宫睨城眼睛一亮的笑了笑。 “好茶。”说话的同时,宫睨城就着茶杯喝了一口,看得流敖有些讶异,寒曦邪却笑了笑的没说话,只是挥手让流敖退下。 “主上?”流敖回头望了一眼寒曦邪,再扭头望向宫睨城,定定看了好一阵子,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固执的等了一阵,结果却听得宫睨城轻笑出声。 第四百八十六章 到底为何 听寒曦邪说要看茶,又看到屋子里只剩下寒曦邪和宫睨城,流敖便动了心思,那杯茶里放了迷药,分量不多,却足以让他拿下宫睨城,却不想,事与愿违。 “本王从小就泡的药澡,不敢说百毒不侵,却也足够保命。”看流敖愕然,心有不甘的咬牙,宫睨城脸上笑意就更深了。 想要利用他来换回那个小大夫,想法是好的,只可惜,这办法于他无效。 “流敖,你先下去吧!”看流敖呼吸有些不畅,寒曦邪皱了皱眉头的挥手让人离开,这一次,流敖没有犹豫,就算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等到屋子里再次剩下彼此的时候,宫睨城笑着又喝了一口热茶,而寒曦邪同样拿着杯子喝了一口,脸色变得有些红润的看得宫睨城眉一挑。 “药茶,治标不治本。”宫睨城的话,让寒曦邪抬头望了他一眼。 “宫城主似乎对药理颇有研究。”寒曦邪随口说着,精神因为药茶好了一些的望着对方。 “略知一二。”宫睨城并没有否认,而是望着寒曦邪笑了笑。 “这么说来,宫城主要不要给本王诊个脉,看看本王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寒曦邪说着笑了笑,语气里玩笑和认真参半。 “本王诊金颇贵,不知道寒城主可愿支付?”宫睨城放下手上茶杯,表情玩味。 “宫城主不妨说说,本王可以考虑。”知道宫睨城无事不登三宝殿,寒曦邪也不客气。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是一块雕莲的红玉,不知道寒城主可曾见过?”宫睨城盯着寒曦邪,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果然很贵。”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突然咧嘴一笑,望着宫睨城若有所思。 他还以为宫睨城要说什么呢!原来是想要那个机关匣子,和其他城池不同,狴犴城的契约文书藏在一块雕莲红玉里边,这还是风卿崖告诉他的,如今又从宫睨城嘴里听到,看来,对方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看寒城主的样子,果然是本王失算了。”机关 匣子的事情,只有先代城主知晓,寒曦邪既然能够听说,必然是从老城主口中得知,而能够知道的人,必然是储君人选,当初的寒无殇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夺了权,寒曦邪后续继任自然不可能听闻,除非,他早就知晓。 就在宫睨城因为这件事情而心中微叹的时候,寒曦邪却幽幽的说了句。 “若要说失算的话,其实大家都一样,而且还是十年前。”寒曦邪的话让宫睨城听得一愣,然后忍不住朗笑出声。 “原来如此,莫非,这也是寒城主今日会把睚眦城军队送往鸱吻城的原因?”笑声过后,宫睨城话锋一转的盯着寒曦邪。 “时也命也。”学着宫睨城回了这样一句,寒曦邪收敛表情的不动声色。 “好一句时也命也,难道寒城主就不觉得可惜?”明明就是唾手可得,却要拱手送人,该说他大方呢?还是愚蠢呢?宫睨城表情沉凝的打量寒曦邪。 “本王这副模样,宫城主觉得呢?”要不是他现在这副模样,也轮不到宫睨城来问他。 “照寒城主的说法,倒是有些咎由自取了。”宫睨城表情嘲弄的扫了寒曦邪一眼,目光中有着一丝刺探。 “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寒曦邪不置可否的低声应着。 “不觉得可惜吗?舍天下而造他人之势,你我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看寒曦邪不以为然的模样,宫睨城忍不住咬牙瞪着对方。 “宫城主以为呢?”寒曦邪不动声色的望着宫睨城,对方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打量。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一条活路!他鸱吻城地势险峻,民生疾苦,其他城池又自扫门前雪,好不容易寻到椒图城这个希望,却被其他城池瓜分殆尽,还因为路途遥远而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想要迁徙,也因为其他城池的畏惧而受阻,怎不叫人心寒? 不是他鸱吻城想要造势,而是这天下人畏惧他受时势所迫,最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处处忌惮也就处处针对,是这天下人容不得他,绝不是他先负的这 个天下。 当年椒图一役,若不是各城池赋税混乱高收,贪污腐败行贿成风,他鸱吻城除了兵强马壮再无民生资源,只能受制其他城池,又怎么会生出歹心剑指椒图? 明明是八城合谋,而他鸱吻城也功高盖世,按照约定本能立都椒图,迁徙百姓求得一世安稳,却因为其他城池的分割阻挠,导致无法实现,而鸱吻城也因为长途跋涉,乱军之中损失最重,终不得余力抵抗,只能认命。 先王为此抑郁而终,而宫睨城也在一年又一年的凛冬过后发誓,再也不要有人挨冻受饿,白雪裹尸,这就是他筹谋的理由,且越见成功,却因为寒曦邪而功亏一篑。 可现如今,这人为了阻挠他,不惜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甚至牺牲了五座城池,其中还包括他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容不下我。”简单的一句话,似乎道尽了所有,宫睨城冷眼望着寒曦邪,抿紧唇。 “是你容不下这苍生。”寒曦邪毫不客气的回应,让宫睨城嘲弄的哼笑出声。 “不要说的那么道貌岸然,难道你敢说你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别说笑了,他寒曦邪根本就不是这种人,不然那些难民要如何解释?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又要作何解释?宫睨城望着寒曦邪一声冷笑。 “所以,这一仗该我们打。”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无所谓留下什么好名声了。 “就算这样会便宜别人?”宫睨城望着寒曦邪嗤笑。 “也不便宜。”要安抚人心,还要重整朝政,要分割治理,还要万民所向,要守得住,还要担得起,赔的是一辈子,还有后辈的生生世世。 “所以,这就是你把东西都送出去的原因?”宫睨城想到什么的眯起眼睛。 “在我手上无用,不妨给有用的人。”寒曦邪无所谓的说法,让宫睨城盯着他看了一阵,然后哈哈大笑。 “你我若非这般立场,当是能做个朋友的。”只可惜,他们注定只能成为敌人。 “若宫城主现在收手,也未尝不可。 ”寒曦邪望着宫睨城,眼神微眯,猜想着对方此行的目的,若有所思。 “收手以后呢?结果就会是好的吗?”宫睨城好笑的望着寒曦邪,说不清心底的想法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而他既然已经走到今天,又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就算他同意,他脚下那些亡魂又该如何? “总是会越来越好的。”当寒曦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愣了愣,曾几何时,他竟然也被对方传染,有了这样天真的想法。 “……”宫睨城望着寒曦邪,抿着嘴没再说话,许久才笑了一声。 “你们,还真是有趣。”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宫睨城站了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然后望向寒曦邪。 “年节一过便是春,腾河水解冻,虽然万物复苏,却都是向死而生。既然如此,就一起走到最后吧!也不枉费你我筹谋一场。”宫睨城说得坦然,寒曦邪却微微皱眉。 “明知道结果,你又何必?”寒曦邪表情沉凝的望着宫睨城,眼神闪过一抹狐疑。 “无妨,不是还有你陪着吗?”宫睨城好笑的望了一眼寒曦邪,在对方皱眉的时候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 “活着,不好吗?”暗自将手紧握成拳的寒曦邪,冷眼望着宫睨城,而后者听完这句话之后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说。 “死了,才能一了百了啊!”望了寒曦邪一眼,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宫睨城转身向外走去,任凭打开的房门吹进一阵刺骨的寒风,冷得寒曦邪打了个机灵。 “主上!”流敖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门,扑到床前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下一刻,就被白一简拽起来往后一丢,后来居上的抓着寒曦邪手腕号起脉来。 没有理会身边出现的人,寒曦邪盯着已经关上的房门,脑海中不停回想宫睨城那句一了百了,顿时有些心酸的嗤笑一声。 “主上?你没事吧?”流敖忧心的望着寒曦邪,一旁的白一简同样紧皱眉头。 “看起来没事,你们到底说了什么?那人到底是来 做什么的?”白一简眉头紧皱的望着寒曦邪,同时也放下了对方手腕。 “没什么。”寒曦邪不想多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宫睨城为什么来呢?可能是想利用他中的毒,跟他做笔交易吧!结果发现想要交易的对象,自己无法苟同,于是自得放弃想法,仅此而已。 “不可能没什么吧?大老远跑过来难道就只是想看看你死了没?”白一简不相信的眯起眼睛,盯着寒曦邪一阵打量。 “也许。”寒曦邪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白一简,然后皱眉。 “你脖子没事吧?”看到白一简脖子上被利刃划开的一道血痕,寒曦邪不由得问道。 “有空关心我,你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呢!那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忍不住话题又绕回去的白一简,实在是猜不透。 “聊天。”看白一简没有大碍,寒曦邪便低声说了这么句,然后躺会床上闭起眼睛,等白一简回神还想细问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过去了。 “还好主上没事,白公子,你看主上现在情况是否可以移动?我们不如还是先赶上裴将军再说吧!”今天的事情让流敖感到心慌,这次侥幸没事,下次呢?还是回到军营有着层层保护方能让人安心。 “……,就算不能动也得动了。”白一简不笨,自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无端成了累赘,身边又不能带太多人引起注目,自然安全性就降低了,他们出事无所谓,就怕保不住寒曦邪。 想到这里,白一简便站起来往门外走,如果要上路的话,他要准备的东西可就多了,得赶紧收拾好,不然又该耽误了。 看到白一简离开,流敖也赶紧出门吩咐下边的人收拾东西,并未留意到躺在床上的寒曦邪,张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面容沉凝的望着横梁上方。 宫睨城是打算破釜沉舟了,而他,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向死而生吗?谁不是呢?可是不是真的就能一了百了,谁也不知道。 活着,不好吗? 是好的,可有些时候,却不得不死。 第四百八十七章 都不要了可好 上邪归元二十一年春,除夕过后不足五日,鸱吻城大军兵临城下,椒图王城内百官云集,逼着退回王城的君临晚下令投诚,与此同时,狴犴城大军越过边境,呈包围趋势从椒图王城两翼发兵,与鸱吻城军队征战数次。 战线以椒图城王城向两边蔓延,战事胶着的一直打到过完正月,椒图王城围困愁城,而鸱吻城也未能再推兵向前,双方都损失惨重。 半月后,春雪初融,睚眦城大军攻克鸱吻城旧部,将逃难的囚牛城百姓迁回囚牛城境内,其中混入逃生的鸱吻城留守百姓,却无人追问。 二月,鸱吻城退出椒图王城二十里,椒图城正式投诚狴犴城,两军联合在城外十里扎营,全军备战,而后三日,鸱吻城传出宫睨城亲征的消息,死战一触即发。 “咳咳!”床榻上,寒曦邪一脸惨白拿着手帕捂住嘴,趴在床沿咳得声嘶力竭,也看得一旁君临晚忧心如焚。 “水!”君临晚头也不抬的喊着,董橙急忙从旁倒了一杯茶水送上。 将手帕捏紧,寒曦邪在君临晚的帮助下喝了两口水清喉,然后摆手示意对方把杯子拿走,跟着靠回床头,在君临晚伸手想要拿走帕子的时候再次捏紧。 “松手!”君临晚恶狠狠的抬头瞪着寒曦邪,后者抿着嘴没说话,却没什么力气阻挡的眨眼间便让人掰开了掌心。 帕子上染红的血色,看得君临晚用力咬唇,跟着就听到寒曦邪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没事。”气息悬游的寒曦邪,伸手想要轻抚对方面容,却被对方撇头甩开,旁边董橙看见了,急忙拿走君临晚手里帕子,跟着退出了房间。 空中的手无力垂下,在打到床榻之前,君临晚急忙伸手握住,却因为对方掌心的冰冷而再次抿嘴,同时湿了眼眶。 正月的时候他就来了,因为那个时候狴犴城大军压境,和鸱吻城打得难舍难分,文武百官看大势不妙,几番衡量之后,决定投诚狴犴城,诏书下了之后,这人才被接进了王城,也才得到了照料。 本来想着事情已成定局,打仗这种事情也不用他亲自上阵,便想着将人送去给她 师傅看看,可这人偏偏不同意,既然挂帅亲征,战事未捷,他实在不好抱病离开,一来军心不稳,二来,也担心事情有变。 君临晚拗不过他,只得同意,本想派人去请师傅出山,没想到师傅那人竟然不愿意,让君临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睁睁看着寒曦邪越来越憔悴虚弱,就怕睡着以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段时间她都不敢离开这个房间。 外人只当她是医者仁心,却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私心。 “药好了!”门外传来白一简的说话声,待两人抬头的时候,白一简已经推开门,小心翼翼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床前。 君临晚接过汤药,放在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递到寒曦邪面前,后者没有说话的默默把药饮尽,待白一简把碗拿走之后,君临晚便抓着寒曦邪的手开始号脉。 一时之间三人无言,直到君临晚抿着嘴收回手,谁也没有询问结果,因为她脸上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然后就听得白一简说了句。 “我想离开一阵。”像是深思熟虑后才下的艰难决定,白一简说得动容。 “去找君儿口中的师傅,就算不能求得他老人家出山,针对这病理还有用药过程,应该能了解一二,说不定能研究出诊治的办法,就算没有办法,只要能续命……”白一简的话音未尽,却一脸认真的望着寒曦邪,然后转向君临晚。 他知道君临晚这个时候没办法离开,所以找人的事情只能交给自己,本来把寒曦邪悄悄带走也是好的,偏偏那人不愿意。 其实,白一简和君临晚心里都明白,这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的命数,寒曦邪希望能将眼前的事情看到最后,不留一丝遗憾,这点心愿没有人敢不成全,即使无比心酸。 “我让蒙大哥给你带路。”君临晚没有矫情的挽留,如果白一简能够和师傅研制出解药自然最好,如果不能…… “好。”白一简没有拒绝,然后低头拿着药碗转身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的寒曦邪,望着白一简背影消失在视线,听得房门关上的声音,他闭上眼睛抿了抿嘴,下一刻,便觉得唇上 温软,再张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君临晚一脸纠结不安的样子。 “我没事。”寒曦邪笑了笑,却觉得连扯动嘴角都有些吃力,顿时皱眉的有些不快。 如果可以,谁愿意自己是这个样子呢!至少也要等到事情结束,让他好好疼惜一翻眼前的人才好。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懊悔,如果早点那么做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过,这样也好,她还有大好的未来可期,待到山河永驻,盛世繁华,她应该就能高兴起来了吧! “骗子。”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从君临晚口中狠狠挤出,然后低头握着对方的手放在眉心,嗓子有些堵得慌的咬着唇。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靠在床头任君临晚抓着自己的手,直到听得一声呢喃才回头望着对方。 “都不要了好不好?”同样抬头望着寒曦邪的君临晚,目光湿润。 现在所有人都说寒曦邪贪心不足,拿下了赑屃城不算,还血洗了赑屃城,如今又吞并了椒图城,将身为城主的她囚禁,只等着打败宫睨城就能称帝,连昔日夺取王位的事情,也被添油加醋的说成是寒曦邪杀父弑弟才得到的,而这落井下石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因为前丞相而受连累的余孽。 当初的一念之仁,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般结果,怎不让人觉得讽刺? 至于远在鸱吻城的睚眦城军队,想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不想步上其他城池后尘,便只能向寒曦邪诚服,如果不愿的话,势必还有一战,而睚眦城的城主宅心仁厚,自然不会舍得天下黎民受苦,若不然,也不会舍身边的饕餮城而去攻打鸱吻城,试图阻止鸱吻城与椒图城的一站。 什么都是别人在说,可事实呢?他做了那么多,什么都没得到,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就算全天下都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可如今打破僵局,让上邪迎来新希望的人,不就是他吗?望着躺在病榻上的寒曦邪,想想外边那无端而起的风浪,君临晚便觉得心如刀割。 要是她当初没有跟他回狴犴城,也没有伪善的想要拯救所有人,是不是也 就不会有他后来的一番作为,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幅局面,也就不用承担这霍乱的罪名,也就…… “我不要椒图了,你也不要这天下,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君临晚哽咽的望着寒曦邪问,语气恳切的抿着嘴。 望着这样的君临晚,定定的看了好一阵子,等寒曦邪伸手轻轻拂过对方散落在耳畔的落发,而君临晚毫不犹豫抓着对方手抚在脸庞的时候,只听得寒曦邪低声呢喃了一句。 “明明就做不到。” 那一刻,君临晚身形一顿的僵硬,连表情都有些凝固的呆呆垂下眼帘,然后无声的落下泪来,让寒曦邪在心里幽幽一叹,然后微微用力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如果真的能什么都不要,她早就放手了吧!就像他无法为了她舍弃那个王位背后的一切,而她也无法为了他舍弃身边那些仰仗她的人一样,他们试过了,什么都试过了,却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别无他法。 怀里的哽咽,几不可闻,就像寒曦邪手腕上的脉搏,虚弱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主上?”远在睚眦城的山隐,望着坐在书桌后发呆的风卿崖皱眉。 “主上,前线那边来消息,问什么时候发兵,是否要与狴犴城夹击鸱吻城。”山隐忍不住提醒,也让风卿崖回过神来,然后皱眉沉凝片刻。 “原地休整吧!”许久才听得风卿崖低声说了这么句。 “原地休整?!”山隐惊讶的眼一瞪,然后皱眉的若有所思。 “主上,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和狴犴城合作,将鸱吻城一网打尽吗?”山隐觉得有些奇怪的望着风卿崖,结果听得对方一声轻笑。 “他,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风卿崖脸上神情一黯,嘴角微扬的笑容却未曾抵达眼睛,低头望着桌上摆放的几个机关匣子,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 “谁?”山隐莫名其妙的追问,眉头紧皱的不知道风卿崖是在说什么。 “传令过去,以休整军队和安顿百姓为主,战事,就让鸱吻城和狴犴城他们打吧!”风卿崖低声说着,慢慢的收敛了脸上表情。 “主上,您这是?”不是打算和 狴犴城联手吗?这种大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还是说外边风评不好,所以主上打算抽身?可这一战胜负未定,难道主上就不怕得势的是宫睨城吗?不过到时候两败俱伤,倒是一个渔翁得利的好机会。 “就是你想的。”风卿崖并没有掩饰和否认自己的想法,听得山隐终年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兴奋和动容。 “看来,是寒曦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了。”毕竟寒曦邪中毒未愈,已经好久没出现在人前了,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就算活着,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若事情真的如他所想,到时候对方脸上表情一定很精彩,山隐一脸好奇的样子,让风卿崖望着他摇了摇头。 “你真以为这是寒曦邪的疏忽?”风卿崖好笑的望了一眼微愣的山隐,然后拿起桌上的机关匣子定睛打量。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把东西送到我这里?又为什么让我发兵鸱吻城?在明知道会被困在冬季无法行军的情况下,你觉得是为什么?”风卿崖抬头望着山隐。 “不是为了胁迫我们拿到粮草吗?”山隐奇怪的望着风卿崖,想到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不快,毕竟是事实。 “连粮草的事情都能预计在内,你觉得他会看不透如今这时局吗?”更何况,寒曦邪后续还利用水路运输的粮草的事情转移了鸱吻城的注意力,然后把过冬的棉衣送到了睚眦城大军手里,可见他早就算计好了。 “可是……?”山隐还是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如果他没有中毒病重的话,他应该会直取狻猊城,然后与狴犴城那边将鸱吻城夹击在椒图城,以腾河水为界,垄断大半个上邪大陆,剩下如我和饕餮城,根本不足为惧,他只需要利用蒲牢城来切断我们与远征军的联系,这整片大陆就是他的了。”风卿崖的话让山隐听得打了个机灵。 “可他没有去狻猊城,还放任了我,你在外边打听那么多,难道还没明白吗?”风卿崖自嘲的望向门口方向。 那里春光明媚,微风轻拂,带来了点点新意。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上邪麓战 银花的盔甲,嵌金的家纹,宫睨城张开双手任凭身边人伺候,好不容易穿戴整齐后,他望着铜镜里那个模糊的身影许久都没有动。 原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却因为那人不得不这么做,想想不由得嗤笑一声,宫睨城转身走向门口,身边跟着高启,还有十来个护卫。 睚眦城的军队停留在囚牛城,没有行军的迹象,原本驻守的狴犴城军队,也在睚眦城军队出现的时候撤出了囚牛城封地,快马加鞭的赶去椒图城与大军汇合。 这场战事,终究还是要在鸱吻城和狴犴城中间分出胜负,却早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计划。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宫睨城一边走一边在想,如果他当时选择的是寒曦邪,事情是不是会顺利很多?如今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不,如果寒曦邪没有病重,也轮不到风卿崖出头,结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还真是有些讽刺了。 宫睨城自嘲的轻笑一声,让身边高启抬头望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的紧跟在后。 “高启,你说,这一仗能赢吗?” 头也不回的宫睨城,没有得到身后高启的回答,于是回头望了对方一眼,见对方低头默不作声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不再说话的走了出去。 王城外的大军早已集结,倾尽了鸱吻城的所有兵力,势要拿下椒图城的在看见宫睨城出现时,震天的呼声让宫睨城笑着闭上眼睛聆听了一阵,然后拿过自己的佩剑高举。 一时间,全军都因为这个动作安静下来,四周风萧瑟瑟的扬起一阵青草的清香,然后就听得宫睨城沉声大喝。 “出发!” 上邪百年归元二十一年,三月初春,宫睨城率大军奔赴前线,与前方军队汇合后,所向披靡的与狴犴城大军对垒数次,终于再次兵临城下。 椒图城的王城内纷乱阵阵,在君临晚的安排下,所有人百姓都撤出了王城,不愿走的人也被狴犴城的军队强行赶出了王城,而君临晚却被留了下来,对外的说法是身为城主自是不能临阵逃脱,而知情人都明 白,君临晚走了,寒曦邪便只能死。 可外边的人不知道,于是就有了狴犴城挟持椒图城的城主,让椒图城的士兵成为应战鸱吻城的盾牌,狴犴城妄想从中得利的说法。 萧禹站在房间里,说完自己安排的事情后,把外边谣传的那些话也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君临晚脸上表情,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在心里叹了一气。 “萧大哥,你们也走吧!”君临晚在萧禹说完那些话之后,低声的说着,视线始终胶着在寒曦邪身上,这人,已经睡了一天了。 “君主儿!”萧禹欲言又止的望着君临晚,很想让君临晚跟他一起走,虽然不知道这一仗还要打多久,又有多少胜负,但鸱吻城的军队骁勇善战,这么多年筹谋下来,可谓是所向披靡的气势如虹,他们虽然有优势,却不多。 “这一仗,不管结果如何,都是输的。”君临晚话是对萧禹在说,却始终目不转睛的望着寒曦邪,表情殷切。 “……”萧禹抿着嘴没说话,他有时候真的不懂,为什么明知道结果,这些人还要这么义无反顾呢?连宫睨城都无法幸免。 “走吧!”君临晚毫不犹豫的说完这两个字,终于抬头望了萧禹一眼。 “一定要这样吗?”萧禹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君临晚呢喃一样的说着,再回头望着寒曦邪的时候,目光就变得有些迷离。 没有人知道寒曦邪还能坚持多久,就算没有寒曦邪,这一战也无法避免,因为宫睨城不会留着狴犴城这个祸患,而狴犴城也不会束手就范,这一战,避无可避。 战争从来就没有绝对的胜负,无论什么结果都是建立在庞大的牺牲上,如果寒曦邪没有对上宫睨城,那结果无非就是宫睨城一方面的屠戮,站在他们的立场,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任凭对方拿捏的,所以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宫睨城不会满足于现在拥有的一切,从一开始,为了排除万难他就做了全盘计划,如今对上狴犴城,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而寒曦邪走到今天这一 步,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都不可能因为自己病重而放弃,就算双方各退一步,这一仗终有一天还是会打,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因为,寒曦邪恐怕没有太多时间了,他不确定是不是还能从长计议,也不确定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来一次。而宫睨城也知道这一点,知道寒曦邪不会放弃,也不会甘心就这样退出,所以,他舍命奉陪。 这样的两个人,如果能够早点认识,也许,事情的结局会变得有些不同吧!只可惜,他们如今都没有了回头路,即便如今收手,这已经纷乱的上邪又该如何分割才能皆大欢喜?纵然只能两败俱伤,这条路也没的回头。 寒曦邪的名称臭了,就算赢了,也登不上那大殿,而宫睨城野心勃勃,上邪容不下他,就算胜了,风卿崖也不会放过,因为,当年风卿崖继任的时候,谁又曾放过了他呢? 这一战,注定没有赢家,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无非就是活下来的人罢了。 大家都能活,偏偏,有人注定只能去死!当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君临晚望着寒曦邪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 他想用自己的死来给所有的事情画上句号,临时都还想着让这一切终结在自己手上,只愿留在身后的是可以期待的未来,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子还不愿离开,可君临晚懂。 这迟来的了解,是他做了很多,而她又错过了很多才得来的结果,却发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去珍惜了。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要丢下他一个人的话,那她就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萧大哥,你们走吧!以后,都会好的。”君临晚抬头望着萧禹笑了笑,脸上的表情那么坚定,让后者看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们都很自私,所以,谁都没有资格说谁什么,人是那么渺小,谁规定谁就得去背负那些家国天下?就得必须承担那些责任了?不过是心有愿,各自为罢了。 最终,椒图城还是空了,该走的和不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早已不顾生死。 上邪百年归元二十一年,四月 初三,鸱吻城大举进攻椒图城,来势凶猛,狴犴城连同椒图城大军合力抵抗,战事挣扎至六月底,两军各自消耗过半,狴犴城被逼后退,鸱吻城也乘胜追击,双方于腾河边僵持,最终鸱吻城落入陷阱,以宫睨城中箭跌落腾河而失败告终,史称:上邪麓战。 这一战,无论哪个城池都死伤过半,战争结束后,鸱吻城余部很快就退回了狻猊城境内。与此同时,睚眦城驻守囚牛城的军队趁乱攻入狻猊城,鸱吻城群龙无首的抵抗半月后投诚,而椒图城因为城主于战乱中不知所踪,于是顺利归入睚眦城麾下。 至于狴犴城,大战后退回狴犴城境内的路途上,寒曦邪终于因为不堪路途劳累而病逝,消息传回狴犴城的时候,众人这才确信,那时谣传的中毒病重全是事实,而寒曦邪冥顽不灵,誓死也要霍乱上邪的消息,也跟着不胫而走,图留恶名。 消息传回不过半月,狴犴城的丞相庄微贤,合满朝文武之力,举荐了昔日逃亡的寒无殇幼子继承王位,以私生之名虽为人诟病,却鉴于睚眦城与狴犴城的盟约关系而得到了承认,却也因此归顺至睚眦城管辖。 那一年入秋,所有城池大势已去,上邪大陆上只剩下一个王,再无其他。 凛冬过后,腊月十八,上邪大陆九城一统,由风卿崖携八城盟约书登基称帝,改国号归元,称始皇帝,设都睚眦,下封八城封地,设郡为王,记入史册,自此开创归元盛世,百年不衰。 上邪归元四十六年,春。 国都睚眦。 上邪从未有过的盛世,在上邪百年归元六十七年,国号归元四十六年得以实现,整片大陆国泰民安,民生富饶,商贸繁荣,还开拓了远洋商路。 整个国家统一税赋,征收合理,技术共享,熟于研发,文风浓厚,子弟好学,兵强马壮,是上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峥嵘景象。 “太皇爷爷!后来呢?” 御花园里,六七岁的孩子围了五六个,趴在一个白发鬓鬓,面容苍老却气质儒雅的老者身旁,兴致勃勃的望着对方,眼睛里闪着星子一 样璀璨的光。 “后来?后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咯!”老者温文一笑的伸手揉了下问话的小孩脑袋,面容慈祥而眼神温润。 “那个掉到河里的人呢?”说话的小孩皱了皱眉头。 “笨!当然是淹死了啊!”早些时候问话的孩子白了对方一眼。 “可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没死呢!万一他还想打仗呢?”被说笨的孩子忍不住大声反驳。 “要是他还想打的话,怎么可能会有后来的盛世啊?”所以肯定是死了啊!说话的孩子一脸得意的昂头哼了一声。 “我觉得那个病死的人好可惜。”角落里的孩子突然低声说了这么句。 “哪里可惜了?要不是因为他,怎么会死那么多人?你是不是傻?”最先说话的孩子回头白了一眼角落的孩子。 “可他做了那么多,结果却死了啊!”角落的孩子喏喏望了一眼老者,而老者只是望着他笑了笑。 “那肯定是他活该啊!害死那么多人,要是他还活着,可能就没有我们了!对吧!太皇爷爷!”最先说话的孩子趴在老者腿上,望着对方咧嘴一笑,满脸天真的样子。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揉了下对方脑袋,直到旁边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才动作微顿的望向说话那个孩子。 “太皇爷爷,那个失踪的人也死了吗?” “你是说那个医术很了得的公主?” “公主都那么厉害,以后皇妹妹会不会也那么厉害?” “哈哈哈!哭就很厉害了!” “别提了,我衣服上还有她鼻涕呢!” “哈哈哈哈哈!” 那日春风轻抚,王都睚眦依旧是一片繁荣景象,王城里的御花园内,满是孩童的嬉笑热闹,围着那个垂暮的老者,不知忧愁为何物。 耳边传来阵阵笑闹,老者躺在柔软的椅子里缓缓闭上眼睛,当年初遇都还年少,谁曾想过会有今天?死的死,走的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 如今坐享一切的人本不该是他,可偏偏只有他,幸与不幸,冷暖自知。 上邪建国归元,四十六年春,始皇帝风卿崖,一生功高,猝于御花园,享年七十三。 第四百八十九章 番外—生死路 归元十一年,上邪麓战过后,整片大陆都在帝王风卿崖的治理下慢慢走向繁荣,街头巷尾都是热闹,对于十一年前那场大战,所有的仇恨和怨怼,都随着肇事者的死亡而成为历史,人人都开始重新出发,处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辆摇晃的马车,缓缓从城外驶入,来到一家装修一新的客栈前,赶车的马夫左手似乎有些不便,跳下马车后,便拿了张凳子垫在马车前。 马车的帘子被揭开,一个美貌的妇人弯腰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望着从马车内走出来的孩子,伸手想要把人抱下来,结果却被人婉拒。 “娘,我已经八岁了,可以自己下来。”俊秀的男孩说着一个翻跳,潇洒落地,看得妇人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然后抬头望着马车内部。 随后钻出来的是个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眉宇英勇,看到妇人对他伸出手的时候眉一挑,倒也没说什么的伸出手,然后缓步走下马车。 身上突然多出一份重量,妇人侧头望向身侧男人,见对方理所当然的顺势伸手环住自己肩头,然后半个身子挂在身上的样子,不由得站在原地瞪着对方。 “大病初愈。”男人低声说着,嘴角有着一丝暗藏的笑意。 “爹,你能要点脸么?我都快八岁了,你还大病初愈呢?”旁边男孩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的抬头望着自己父亲。 这话一出,旁边收拾凳子的马夫忍不住憋笑一声,在男人瞪过来的时候急忙拉着马车往客栈后门走,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行了,先进去吧!”妇人好笑的扫了一眼父子俩,明着是她在搀扶男人,实际上却是男人揽着她走进客栈。 客栈一楼是酒肆,也管饭,三人一进门就引来众人观望,只因男人高大,女人娇俏,身边孩子也是剑眉星目的俊秀可人。 “客官三位吗?吃饭还是住店?我们……” “先吃饭吧!再帮我们准备两间上房。”说话的是一旁男孩,说完之后抬头望向自己挑眉的父母 朗声又说了句。 “我饿了。” 男孩一副我饿我有理的样子,看得妇人失笑,然后在男人不满的咂嘴下一起走到角落,那里小二已经擦了张桌子给他们,然后开始介绍菜品,正说着话,旁边那桌却有了些吵闹。 “什么叫没有了?我们这才喝了三壶你就说没有了?你们还要不要做生意的?”隔了一张桌子坐了三个人,看起来有些微醺,其中一人摇着手里酒壶不满的冲跑堂呵斥。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这药王吟都是限量的,今日的已经卖完了,你看看这竹叶酿如何?也是宋家酒庄出来的,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跑堂陪着笑解释,可惜面前的男人不愿意领情。 “谁要喝什么竹叶酿,给我把药王吟拿上来!”男人有些不依不饶,和跑堂的纠缠不休,最后还是男人的同伴带着他一起结账离开,这才还了个清净。 “不好意思,客官,只怪这药王吟总是供不应求,贪杯的难免有些情绪,给您添烦了,今日的火烧牛肉不错,您看看要不要来点?”吵闹过后,店小二继续笑着给一家三口介绍。 “这药王吟就这么好吗?”妇人抬头望着小二问。 “哎哟夫人,一看您就不好酒,这药王吟可是上邪掷金难求的珍品,从面世到久负盛名,不过短短两年,经战乱而不衰,每年都限量产出,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货,偏偏一上货就售罄,掌柜的也很头疼呢!”店小二说起来滔滔不绝,妇人嘴角的笑意也始终不减。 “这样好的东西,怎么就不多产一些呢?那宋家酒庄难道不差钱么?”说话的是那男孩,微微皱眉的略微不解。 “这个就得问问那酒庄主人了,以前宋大当家管事的时候,自然是多多益善,可换了如今的宋公子,说是为了保证质量,产量就降下来了。”其实喝着都是好的,店小二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就不多产了。 “宋公子?!”妇人听着一愣,然后望了一眼旁边男人,结果那人喝着茶,一脸漠 不关心的样子。 “就是……!”店小二正要说话,结果看到门外走进来的人,顿时眼睛一亮。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天逸走进客栈的时候,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掌柜的也迎了出来,望着他恭敬的行了个礼。 “公子有礼!”掌柜的笑着打了个招呼,结果抬头却看见来人愣在了原地。 天逸望着角落,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十几年前的人呢?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脚步已经迈了出去,眼神定定的面容愕然。 “宋公子?”店小二望着天逸走近,一脸莫名其妙的打着招呼,等人停在桌边的时候,他傻眼的望着对方湿润的眼眶,然后顺着视线望向坐着的妇人。 “长大了呢!”轻笑一声,妇人望着天逸细细打量。 眼前的青年英俊潇洒,早就没有了当年的落魄和锐气,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就算此刻情绪激动,却还是隐忍不发的留了一份稳重。 天逸嘴唇轻颤的哽咽在喉,双手紧握成拳的僵硬在原地,这熟悉的嗓音,如同春风拂过,吹散了心头经年的郁结,拨云见日。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以为再也没机会说出那声谢谢,敛着性子把那人交给他的东西守到今天,他以为要带到地底下才能偿还,谁曾想,老天终究待他不薄。 “君……!” “宋天逸,你叫东西没?吃完我们还得去下一个镇子呢!”门口突然跑进来的人影,匆匆一声打断了天逸还未说出口的话。 抬头望去,那是一个面容秀气的年轻人,身上锦缎富贵,一边说话整理衣服,一边走进门,抬头扫了一圈,然后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宋天逸。 “你在干嘛呢?”信步走到角落,越过宋天逸的身形,来人终于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妇人,一时之间反应不及,便僵在了原地。 脸上表情有些扭曲的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坐在凳子上的妇人,然后又指了指宋天逸,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鸡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等天 逸伸手把他手指压下去的时候,这才听得一声嚎啕大哭,响彻云霄。 那一天的客栈有些乱,夹杂着众人莫名其妙的叫骂,还有掌柜的陪笑,以及跑堂和小二的暗暗唠叨。 即便如此,也比不上哭得肝肠寸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扑上去抱住妇人的青年公子,被妇人旁边的男人一脚踹开的狼狈。 天逸揉着眉心,有些头疼的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再回头,妇人已经靠在桌旁男人的怀里,还有个男孩一脸警戒的瞪着他们,场面一度失控又可笑。 最终,客栈在哭得狼狈的青年公子甩出一锭金子之后,乐得关门歇业的离开客栈放假,只留下一家三口,还有天逸二人坐在客栈角落,心绪万千。 “行了,你哭够没有?”天逸有些烦的瞪了宋磊一眼,后者也回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这么狼心狗肺?看到君儿……!”宋磊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因为旁边扫来的冰冷视线打了个机灵,然后不由得往天逸身边缩了缩,顺便拉开了一点和君临晚的距离。 “姐姐……!”被人瞪得脊背有些凉,宋磊委屈的望着君临晚。 “不碍事,他还病着呢!拿你没办法的。”君临晚好笑的望着宋磊,忍不住把人又打量了一遍。 昔日的小石头已经长大了,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听说还很有本事,如今宋家除了大当家,基本上都是他说了算,本想着有机会再去看看,却不想会这样遇见。 宋磊扫了旁边的寒曦邪一眼,觉得对方一定在骗人,早些时候被踹的那一脚还疼着呢! “君……,姐姐,你们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逸顺口还是以前的称呼,想想宋磊,于是跟着改了口,只是一声姐姐,竟然都是感慨。 “没什么特别的。”君临晚不以为意的应着,嘴角虽然微扬,但那些日子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于是在寒曦邪伸手过来握住她掌心的时候,她反握回去望着对方笑了笑。 虽然君临晚说得云淡风轻,但对望一眼的天逸和宋磊 却知道,事情肯定比他们想的要复杂,而且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他们也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那姐姐接下来准备去哪?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大家一定都很想见你们!”宋磊眼睛程亮的望着君临晚,想着大家知道这个消息,然后见到人的样子,顿时有股恶作剧的快感,看得旁边天逸翻了个白眼。 “我们……要去扫墓。”君临晚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应道。 听完这句话,宋磊和天逸都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的收敛表情,面容也变得有些沉重,当年那场战乱,至今想来都是伤。 “清明过后,你们还会回来吗?”许久,宋磊才低声问了句。 “会。”说完这句话的君临晚嫣然一笑,依旧是记忆里那幅温柔的模样,让宋磊看得也跟着咧嘴一笑。 “那我们等你,等你回来!”宋磊擦了一把眼角,斩钉截铁的说着。 “好。”君临晚点了点头。 “那……”宋磊有些局促的坐在原地,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好不容易约定下次再见,这会儿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还得去巡视下一个镇子的产业。”天逸望了一眼宋磊,然后转向君临晚。虽然他也有很多话想说,但知道眼前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 “可是掌柜的都被赶走了!”宋磊想到这里懊恼的皱起眉头。 “没事,有人已经做好了。”君临晚说着外头望向厨房方向,果然看到一个人影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初七!”宋磊惊讶的瞪大眼睛。 “宋公子。”初七笑着打了个招呼,等他把饭菜摆上桌,一群人又开始笑着说道起来。 寒曦邪话不多,如果君临晚不提,他也就只顾着吃东西,倒是宋磊说得高兴,天逸在旁应和,君临晚和初七偶尔也搭话,其乐融融的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只有一旁坐着的男孩,来回的打量着眼前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总觉得,爹和娘应该有很多故事。 第四百九十章 番外—上官予寒 管道上,马车里坐着一家三口,比起外观的朴素,马车里倒是尽显奢华,早春还有些凉气,车子里垫了厚厚一层毛褥,就算马车颠簸,倒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寒曦邪靠在一旁,怀里抱着假寐的君临晚,两个人看起来很是恩爱,倒显得独自坐在角落的孩子有些孤单,却谁也没在意。 “娘,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用?”虚岁有八的上官予寒,眉头微皱的举着手里那块精雕白玉,摸了一路,上边始终温润的很是舒服。 “以后就知道了。”君临晚闭着眼睛随口应和,然后打了个哈欠。 对于这个回答,上官予寒并不满意,却也没说什么,想想昨日见过的两个公子,对爹娘以前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两人很看重爹和娘,要不是身上还有事情待办,说不定会跟他们一路,不得不分开的时候,那个叫宋磊的公子还哭了呢!二十多岁的年纪,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临走还丢给他一块玉佩,说是很有用,让他千万别弄丢了。 拿着玉佩昂头打量,上官予寒不知道这玉佩到底哪里特别,除了偌大一个宋字,好像也没什么显眼的地方,不过玉质倒是极好,他也就不吝啬收下了。 抬头望向角落抱在一起假寐的爹娘,他忍不住抿嘴皱了皱眉头。 “爹,要是困的话,下次就别天没亮就出发了。”在马车上睡,哪有在客栈床上睡的舒服啊?上官予寒在心里想着。 “不出发,就走不了了。”寒曦邪不冷不热的应着,环住君临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什么意思?”上官予寒眨着星子一样的眼睛虚心求问,而寒曦邪只是眼神微眯的斜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 “小气。”看寒曦邪不打算说话,上官予寒也不追问,而是看了一眼明显已经熟睡的君临晚,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别压着你娘。”察觉上官予寒动作的寒曦 邪,张开眼睛扫了他一记,结果换来个白眼。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上官予寒还是和君临晚保持了一点距离,正准备靠在一旁入睡,却突然被人抓着搂到了怀里。 微微一愣过后,上官予寒抬头望着把自己抱进怀里的君临晚,看对方依旧熟睡,却只有嘴角微扬的模样,他不由得掩嘴偷笑,结果被寒曦邪伸手弹了一记脑门。 吃痛的抬头瞪了父亲一眼,上官予寒倒是没再说话,而是在君临晚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之后闭眼睡去。 低头望了一眼怀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面容冷峻的寒曦邪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浅浅的如同昙花一现,然后拢了拢手臂,跟着也睡了过去。 马车依旧摇晃的上路,没有人知道,早些时候他们离开的客栈,这会儿却是热闹非凡。 收到天逸消息的人连夜赶路,却还是错过了见面的机会,虽然天逸信里说明,对方办完事情还会回来,却终就等得太久,所以一窝蜂的都涌来了。 即便如此,还是没能赶上,顿时生出不少遗憾。 那边离开的一家三口,终于摇摇晃晃的抵达了目的地,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上官予寒终于知道了那块玉佩到底有多好用。 只要写了宋家两个字的商铺,不管是酒肆还是客栈,甚至是茶楼和酒庄,简直就是畅行无阻,让上官予寒小小年纪便惊愕了一回。 不过娘说了,这个东西既然这么重要,还是不要轻易示人的好,所以一开始他还挂在腰上,最后干脆就收到怀里了。 目的地是个叫做融水的城镇,靠近腾河边,交通贸易十分发达,所以城镇非常繁荣,来往的都是商贾,陆路和水路各半,南北通透,所以商品繁多,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当年大战,就在腾河边上,距离融水很近,所以这里的人们茶余饭后都忍不住跟外乡人唠叨当年的事情,一个比一个惨痛 。 到底死了多少人,河水又是被染的有多红,包括当年的很多韵事,甚至被搬到了戏台子里,经久不衰的样子引来诸多关注。 上官予寒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听的津津有味,若不是长途跋涉有些劳累,他可能就赖在街上不走了。 融水镇的南边不像东边那么热闹,住的都是富贵人家,之前有一户搬到了其他地方,宅子就空了下来,不到三天,就又被人买了去。 买宅子的人很是低调,进进出出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看起来不像主子,倒似仆人多些,周围人对这家主人都有些好奇,结果没几日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宅子门口。 临月庄,在门口马车刚停稳的时候,门房那边就跑了过来,看到跳下车的马夫急忙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爷,夫人,少爷!”门房是个懂事的,看到走下马车的一家三口,便嘴甜的喊了声。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管事的一早就吩咐过,主子这几天会到,也交代了一些简单的情况,知道赶车的人左手不是很好,所以门房一眼就看出来了。 “家里谁在?”寒曦邪望着门房问。 “林管事在。”门房的刚说完话,就看到有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主子,夫人!”走出门的是十一,看到寒曦邪的时候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到一旁的上官予寒,跟着又喊了一声少爷。 “都收拾好了?”君临晚抬头望着十一问。 “都收拾好了。”十一沉声应着,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便笑着走进门,初七驾着马车去了后门,等到一行人消失,门房也回到了原本待着的地方,倒是路过的行人免不了好奇观望了一阵,不多时,南街这边住新住进一家三口的事情,便不胫而走了。 “舅舅!”才进门,上官予寒就看到了坐在屋子里的阿林,跟着就跑了过去。 阿林回头望了一眼上官予寒,不置可否 的把视线扫向十一,后者了然的走过去,拿起旁边的糕点咬了一口,然后递给阿林。 沉默的接过糕点放进嘴里,阿林顺手给了上官予寒一块。 真是十年如一日啊!上官予寒接过糕点咬了一口,对于阿林的这个习惯不置可否,毕竟也看了这么多年。 “辛苦了。”走进门的君临晚,打量过后笑望着十一和阿林说了这么句。 “累了。”对这地方似乎也很满意,寒曦邪低头抵着君临晚头顶,低声的说了这么句。 虽然知道这人故意,君临晚倒也没有反对,而是抬头望向上官予寒。 “我陪你爹爹先去休息,你一个人不要乱跑,要听长辈的话,知道吗?”君临晚的话才说完,就被寒曦邪拽着拉走了。 望着消失在视线里的两个背影,上官予寒翻了个白眼,支着头在心里暗暗念叨,也只有娘会相信爹爹受累,明明已经壮的跟头牛一样,还老喜欢假装柔弱的让娘心疼,真是太没脸没皮了,偏偏娘还受着。 “少爷,你要不要休息?”十一望着上官予寒问。 “嗯?”上官予寒回神望着十一,等他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的时候急忙摇头。 “我不累。”说完这句话的上官予寒皱了皱眉头,想着现在时候还早,看阿林已经把盘子里的糕点吃完,他不由得眼睛一亮。 “舅舅,听说融水的烤鱼很好吃,我们要不要去尝尝?”上官予寒趴在桌子上,眼睛程亮的望着阿林笑弯了嘴角。 “……”听到这句话的阿林眉一挑,只犹豫了一下就站了起来,看得上官予寒眼中精光一闪,跟着也跳下椅子。 两个人还没往外走,十一便走上前把人给拦住了。 “夫人说不能乱跑。”十一刚正不阿的复述。 “十一叔叔……!”上官予寒上前拽着十一衣袖,昂头望着对方抿嘴扮可怜,阿林也皱眉望着对方,似有不快。 被两个人这样盯着,上官 予寒占尽可爱优势的摇了摇手臂撒娇,再抬头望了一眼态度坚决的阿林,十一头疼的叹了一声。 “不能贪嘴,不能错过晚饭,不能……!”十一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阿林上前一步,把上官予寒抓起来往肩头一甩,下一刻人就不见了。 站在原地转身,十一望向门口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揉了下太阳穴,正巧看见收拾好马车走进门的初七,他看得撇了撇嘴。 “怎么?你不跟上去?”看十一憋屈的样子,初七调侃的笑了笑。 “主子和夫人在休息。”丢下这句话的十一越过初七,跟着也消失在了大门方向。 回头看了一眼,初七笑了笑的转身走向后院。 被阿林抗在肩头的上官予寒哈哈大笑,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等阿林飞檐走壁落在小吃街上的时候,他也跳下地来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 空气里食物的香气咄咄逼人,让上官予寒抓着阿林就往人堆里钻,果然是热闹繁华,路边商贩看得上官予寒眼花缭乱。 只看得上官予寒每个摊子都逗留,每个小吃都尝了一口,然后毫不犹豫的就丢给了阿林,好吃的全吃完,不好吃的阿林甩手就丢了。 两个人这样一路吃下来,倒是引来不少注目,一是因为上官予寒嘴甜,众人不知哪里来的俊俏公子,买东西杀价比市井大妈还要厉害,而且东西只吃一口,剩下的就全给了身后护卫,那护卫还吃得津津有味。 二来也是因为两人面生,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所以有些好奇这两人是路过,还是准备在这融水镇定居,若是有些家底的,多少也会好奇是干哪行买卖,毕竟,融水什么都不多,就生意人最多。 没有在意旁人的花花心思,上官予寒带着阿林一路从街头吃到了巷尾,感觉人生圆满的找了家茶楼爬上二楼雅座,趴在窗台上往外打量,然后颇为感慨的说了句。 “还真是热闹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 番外—萍水相逢 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上官予寒,在五岁以前都没能离开那个满是毒蛇盘踞的林间小屋,六岁以后才偶尔跟着阿林和十一出来采买,在外边也待得不久。 如果不是药爷爷过世,兴许他们也不会搬出来,对于搬家这件事情,上官予寒其实是无所谓的,山里有山里的好,外头也有外头的难,比方说现在。 喝惯了娘亲配的各种茶包,这茶楼里毫无新意的绿茶,喝起来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这味道,还不如喝水呢!”上官予寒偷偷咋舌嘀咕了句,结果才说完,就听见旁边桌子传来一声嗤笑,跟着就听见一句乡巴佬,让他顿时皱眉望了过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好好的明前绿,竟然被他说得如此不堪。”说话的公子哥儿锦衣华服,看起来很是富贵,和宋磊有些相似,却没有宋磊那份阳光爽朗,望着上官予寒的眼神有些不屑。 “可不是,若想喝水不如去河边,来茶楼丢人还真是闻所未闻。”这句话才说完,另一位斯文公子便拿着茶杯就口,故作姿态的品了品杯中清茶。 “我们要体谅别人的没见识,不是谁都能品出这明前绿的好来的。” 那张桌子一共三个人,个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看起来温文儒雅,说出来的话却跟外表一点关系都没有,很是刻薄。 阿林自顾自的喝着茶水润喉,刚才吃的东西有点多,有点渴。他的舌头没有上官予寒金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于旁人说的那些话,他也无心在意。所以,当上官予寒凑过来问他那些人是不是有病的时候,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所谓的明前绿确实是好茶,但是味道单一,品的是一口清香,只是因为清明前才出那么一点,所以物以稀为贵,若说口感,那还真是见仁见智。 “你说什么?!”听见上官予寒说他们有病,那几个公子哥儿就不高兴了。 “小小年纪,满嘴污秽,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随口一句有病,竟然就成了满嘴污秽,上官予寒望着对方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个异类,嘴里还不忘惊讶的说了句。 “难道这就是常说的,文人的酸臭味?” “放肆,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一个黄毛小儿为非作歹?”这话说的义正言辞,却让上官予寒听得笑了起来,一同笑出声的还有坐在另外一桌的英俊少年。 “茶楼不就是喝茶的地方吗?”那英俊少年抬头望了过来,扫过上官予寒之后,视线停留在那三个公子身上。 “说没见识还真是可怕!”三人一桌的公子神情鄙夷,望向少年哼了一声。 “若这里只是普通茶楼,我们还不屑来了呢!” “这里可是广寒楼,是文人墨客品茗赋诗的地方,受皇帝御笔亲题,出过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三个探花,是整个上邪都闻名遐迩的地方。”说话的公子滔滔不绝,身边人也不吝附和,话题便扯得越来越远,让上官予寒看得目瞪口呆。 上邪的皇帝在建国后的第二年便开了科考,因为新登基的关系,求才若渴,于是才有了上邪重文的风气。三年一度的科考,至今已经考了三回,这广寒楼里能出这么多及第才子,也难怪会被人高捧。 只是高捧归高捧,但这些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难道他们以为,只要在这里坐着喝茶赋诗,就能有机会科考提名不成?上官予寒好笑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广寒楼竟然还有这样的典故,难怪刚才询问的时候,那些人都一个劲儿的推荐,要不是这样,上官予寒也不会拉着阿林跑来。 失策啊!上官予寒扶着额头叹气,视线不经意与旁边那个英俊少年碰到一起,见对方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然后甚是无奈的模样,不觉心心相惜的各自笑了笑。 要走吗?上官予寒眼神询问对方,看对方笑着微微点头,然后放下一锭银子站起身,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拉上阿林便跟在那少年身后走了出去。 随后出现的十一拦住想要追上去的跑堂,给了银钱结账之后,回头望着上官予寒和少年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哎呀!早知道是那样的地方 ,我就不去了。”上官予寒有些后悔的说着,然后抬头望向那个英俊少年。 “你也不是本地的吧!”不然怎么会被忽悠到那个地方,估计也是卖的噱头,不然那茶也不会那么难喝,偏偏那些人还装模作样,看得咂舌。 “路过宝地。”少年也望了一眼上官予寒。 “其实我也是刚搬来,跟舅舅随便逛逛,结果去的却不是地方,对了,这就是我舅舅。”上官予寒说着介绍了一下阿林,那少年望着阿林打了个招呼,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他以为对方是个护卫。 “你一个人出来的吗?”上官予寒有些好奇的望着少年。 “家父还在路上,我先行一步。”少年如是回答。 “原来是这样,那你一会儿有空吗?我带你去喝点好的。”上官予寒说着眨了下眼睛,一脸嬉笑的提议。 “喝点好的?”少年狐疑。 “那广寒楼也就是个虚名,茶是真的难喝,我家随便拿一包都比那个什么明前绿强,要不要尝尝?”上官予寒说完望着少年。 “你……一向如此吗?”少年有些讶异的望着上官予寒,不过萍水相逢,为何他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样子?还邀请他上门做客。 “还行吧!主要是没什么机会!”上官予寒古灵精怪的把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而他这话也没说错,身边都是长辈,同龄的就更不要说了,这少年看起来不过虚长他几岁,给人印象也不错,看在刚才同样遭遇的份上,他倒是不介意多交个朋友。 “你倒是心大。”也不怕他是个坏人,或是心怀不轨,少年好笑的望着上官予寒。 “废话少说,走不走?”上官予寒望着少年眉一挑。 主要是他刚才在茶楼说的话,眼前人估计也是听见了的,那他总得想法子证明一下自己没有说谎吧!那茶是真的难喝,而他家里的,可是好喝的不得了。 “好啊!”面对上官予寒的盛情,少年也不扭捏,点头应下的同时,也就跟着上官予寒走人了。 “对了,我叫上官予寒,你呢?” “官少巍。” 回到临月庄的时候, 距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把官少巍带到后花园的凉亭,上官予寒便跑去翻茶包泡茶去了。 阿林在走进大门的那一刻便不知道消失在了什么地方,留下官少巍一人坐在凉亭里倒也不拘谨,趁着身边无人四下打量,在心里暗暗赞叹庭院的别致。 视线不经意的扫到走廊,看见那里站着个妇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打量,这让官少巍急忙起身,眼神也不免有些刺探。 “你是?”君临晚走近,望着凉亭里的官少巍细看,总觉得有些眼熟,特别是那轮廓。 “在下官少巍,见过夫人。”在君临晚走近的时候,官少巍便确认了,如果上官予寒是这家的少爷,那与他长得十分相似的眼前人,必然就是府中的夫人无误。 “官少巍?倒是个好名字,你怎么……?”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身后一阵喘喘的跑步,然后是上官予寒惊讶的说话。 “娘,你怎么在这?”还以为会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上官予寒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凉亭,然后把手里托盘放到桌子上。 “你出去了?”君临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句。 “呃!和舅舅一起出去的。”把阿林拖下水,上官予寒望着君临晚嘿嘿轻笑。 “你这孩子。”君临晚摇头失笑,感情搬出舅舅便不算乱跑了还是怎样? “娘,这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官少巍,少巍哥哥,这是我娘。”上官予寒简单的介绍过后,也不等口中的两人互相认识,而是拉着官少巍开始倒茶。 “尝尝!”上官予寒兴致勃勃的望着官少巍,后者望了君临晚一眼。 “尝尝吧!自家东西,希望你喜欢。”难得看到自家儿子这般向人献宝,君临晚便笑着说了句。 官少巍拿起杯子看了看茶色,然后闻了闻茶香,再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果然好茶!”官少巍笑望着上官予寒,难怪对方会嫌弃广寒楼的茶水,和手里的一比,高下立见。 “我说的没错吧!”听到官少巍说好,上官予寒有些得以的昂头,结果被君临晚敲了一记,顿 时吃痛的抬头望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是什么茶?在下从未尝过。”官少巍也有些好奇的望着君临晚。 “自家配的,赶上清明时节,这茶清爽,还暖胃,初春喝着祛湿,对身体好。”君临晚笑着说了下。 “夫人懂医?”官少巍有些惊讶的望着君临晚,如果不是,很少有人会配茶养生,一般都是直接炒作,就像市面上常见的那些。 “略知一二。”君临晚说的谦虚,上官予寒却不以为然。 他娘那个要是叫略知一二,世上就没有神医了,能把他爹从鬼门关那样抢回来的,除了药爷爷,就只有娘了吧!就算是干爹都不行。 “夫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官少巍说着就笑了,难怪爹爹说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少巍哥哥也一样啊!不然怎敢一个人行走江湖?”上官予寒望着官少巍咧嘴一笑,那模样机灵,看得官少巍一愣,然后就笑出了声。 “是在下失礼了。”原来,也不是真的心大啊!官少巍说着拱手,然后捧着茶杯喝了起来,而上官予寒只是眯着眼睛笑望对方。 “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家里不担心?”比起上官予寒,君临晚似乎更担心一些,毕竟也是十二三的少年,看样子家里也算富贵,怎会放他一个人出来呢? “是随家父一起出来的,在下性子急,便走的快了些,本想先去客栈落脚,结果遇上了予寒,就过来打扰了。”官少巍如是回答。 “啊!那你父亲……?”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予寒给打断了。 “娘,你不用去看看爹吗?他要是找不到你,我们可就惨了!” “你这孩子!”听上官予寒提起寒曦邪,君临晚这才想起自己会出现的原因,于是没好气的嘀咕了句。 “那你们先坐着聊会儿,我去看看你爹。”君临晚说着便回了主院那边。 凉亭里的上官予寒和官少巍闲聊两句,本想留人吃饭,但官少巍说父亲快到了,得去接人,于是上官予寒便丢给官少巍几个茶包,然后把人送了出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 番外—不如不见 “少主!” 临月庄外隔了一条街,官少巍才走过转角,一个黑衣人便突然出现跪在地上。 “父亲到了吗?”官少巍问。 “主子已经到客栈了。”黑衣人如是回答。 “那就回去吧!”官少巍说着继续往前走,倒是那黑衣人眉头微皱的望了一眼不远地方的临月庄大门方向。 “怎么了?”官少巍回头望着黑衣人问。 “少主,那庄子里的人很是古怪,您……?”黑衣人欲言又止的望着官少巍。 “技不如人就勤加练习,多说无益。”官少巍越过对方望向临月庄方向,想着上官予寒说的那些话,不由得笑了笑。 “走吧!”官少巍扭头便走了开去,黑衣人低头应了声是,两人便悄然消失在了巷子里,谁都没有留意到暗处那双打量的眼睛。 诚如上官予寒所说,寒曦邪醒来没有看到君临晚,着实摆了一阵冷脸,除了身边那几个人,宅子里的佣人都吓得不轻,所幸君临晚出现的及时,这才没有殃及池鱼。 “你说谁?”寒曦邪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皱的望着君临晚。 “明明听见了。”君临晚没好气的白了寒曦邪一眼。 “……”寒曦邪没说话,眼神微眯的若有所思。 “那少年十二三的年纪,看来,当年留了一手的并非只有你。”君临晚想到什么的低声说了句,同时拿起旁边点心递给寒曦邪。 临近晚饭时间本不该贪嘴,但是睡了一觉醒来难免有些空腹,便要吃些甜的东西垫底,不然这人发起脾气也是头疼,而君临晚刚才会出现在走廊,也是因为要去厨房拿点心。 “哼!”听完君临晚的话,寒曦邪没好气的哼了声,却不予置评。 “没想到他也会到融水镇,你猜他是来做什么的?”望着不说话的寒曦邪,君临晚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好奇。 “不管他来做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寒曦邪似乎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所以给君临晚也递了块点心。 “可予寒似乎很喜欢他,一口一个少巍哥哥,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君临晚说着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遇见呢? “孽缘。”寒曦邪冷哼着应了声,似有不快。 “你这人,要是予寒跟那孩子交好,以后说不定还得见面打交道,你又何必?”君临晚想不明白,除开那些陈年旧事,这两人明明没有仇怨,怎么就相看两相厌了? “怎么?你想见他?”寒曦邪盯着君临晚,眼神微眯的略有危险。 “见一面也没什么不好的,难道你就不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会落水吗?”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若不是早有计划,那就是默契得人神共愤了。 想到这里的君临晚,倒是真有些想要见面的意思,可惜寒曦邪并不这么想。 “没什么好问的,也不想见,你也不准见。”寒曦邪如是说着,然后把手里点心塞进还想开口的君临晚嘴里。 看君临晚有些无奈的望着他咀嚼,寒曦邪扭头望着门外春风拂来的地方抿紧了嘴。 对于那个人,寒曦邪的看法很复杂,一次次交锋,此消彼长,最后落得那样的结局,虽然遗憾,却不得不说是善了。 如果没有当初的落水,那一战,恐怕不会那么圆满。 君临晚会好奇也是理所当然,但寒曦邪却不打算去追究所谓的真相,既然不待见,那就继续不待见,感官这东西,没必要一改再改。 那是个麻烦,麻烦就得避开,很简单。 “阿嚏!”客栈里坐着的男人莫名打了个喷嚏,旁边站立的护卫急忙上前抖开披风准备将人盖住,却被人挥手拒绝。 “不用。”宫睨城抬头望了高启一眼,看对方眼神担忧,不经意的笑了笑。 “既然能够出来,就说明身子没问题,你大可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这样说着的宫睨城扭头望了一眼窗外,眼神诡秘的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天落水 的回忆,还有后续听来的消息,让他咂嘴收回了视线,跟着就听见门外传来隐约脚步声,然后看清了推门进来的人影。 “父亲!”官少巍走进门,望着宫睨城拱手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宫睨城抬头打量了一眼官少巍。 “是。”对于自己的父亲,官少巍是敬仰的,听说因为一场意外,父亲落下病根,却还是深得旁人尊崇,甚至死心追随,这让他打从心底里佩服。 “听说你交了个朋友?”不过是打发人先行一步探探路,结果却差点把人给探丢了,这让宫睨城忍不住有些好奇,是谁这么大本事把自己向来稳重的儿子给勾走了,以至于忘记了还有正事。 “是。”言简意赅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让宫睨城望着官少巍眉一挑。 “什么朋友让你忘了为父交代的事情,感觉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宫睨城有些好奇的望着官少巍问。 “镇上新搬来的,复姓上官,很有趣的一个人。”想到上官予寒,说话的官少巍嘴角微微扬起,看得宫睨城也跟着勾嘴一笑。 “上官啊?这姓倒是少见。”宫睨城若有所思的想着,然后望了一眼高启,后者了然的微微点头退了出去。 “父亲,若是我们还没决定在哪落脚,不如就选融水镇可好?”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彼此两人,官少巍不由得问了这么句。 “你想留在这?”这倒是有些新鲜了,宫睨城望着官少巍打量,一路走来可没见他对什么地方感兴趣。 “我挺喜欢这里的。”官少巍如是回答。 “是喜欢这里,还是喜欢这里的人啊?”似笑非笑的望着官少巍打量,宫睨城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结果却是波澜不惊。 “都挺喜欢的,倒是父亲,为什么非得赶在清明前来这呢?”并不吝啬回答,同样的,官少巍也定睛问了这么句。 宫睨城没有回答,只是扫了官少巍一眼, 脸上挂着一抹轻笑,眼中却隐隐有些沉重,扭头望向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竟然发起呆来。 似乎习惯了宫睨城的突如其来,官少巍没有说话,只是帮着把桌上的茶水换过一轮,然后望了一眼宫睨城,悄然的转身走了出去。 父亲心中有事,却从不说出口,他能猜到一些,却始终都猜不透。父亲身子骨病弱,虚耗了十年才能出门,旁人看得皱眉,他却总是笑着叨念什么因果,古怪得很。 官少巍不懂自己的父亲,却并不妨碍他尊崇自己的父亲,出门之后就开始吩咐旁人好生伺候,而他也走进自己房间准备洗掉一身疲惫。 夜里,寒曦邪望着走进门的十一眉一挑。 “只是路过?”这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了,沉寂这么多年,突然出现却只是路过? “看样子是。”十一也不确定。 “那就随他吧!”寒曦邪沉默一阵如是说道。 “怎么?还有事?”望着没有离开的十一,寒曦邪不由得又问了句。 “那人身子似乎不好,随行有个大夫,车里备了很多药草。”十一想到什么皱了皱眉。 “……”听到这句话的寒曦邪微怔,抿着嘴许久都没说话。 那个时候的腾河水汹涌得很,就算能够侥幸逃生,也断然不可能全身而退,那是一场豪赌,就算有着万全的准备,恐怕也不可能事事如意。 “这事不要告诉夫人,下去休息吧!”许久,寒曦邪才抬头说了这么句,而十一明白的点了点头,跟着退了出去。 路过吗?还是想要找人?不管理由如何,过去的都过去了,寒曦邪不愿再回头,也不想再有瓜葛,既然还能出来蹦跶,当然不可能有事,既然如此,又何须他人在意? “想什么?”君临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门,望着神游的寒曦邪喊了一声。 “没什么。”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寒曦邪埋首在对方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那是熟悉的药 草馨香,伴了他五年才让他有机会下床。 虽说兵不厌诈,各凭本事,而且还是他自己选择的代价,但是折腾这么多年,让身边人时常以泪洗面,要说没有怨怼,那是不可能的。 病重又如何?羸弱又如何?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命数,也就无谓牵连无辜了。 “你到底怎么了?”寒曦邪的古怪,君临晚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于是皱眉又问了句,只是这次回答她的不是声音,而是突如其来的旋转。 “你干什么啊?”被人抱着压在床上,君临晚不可避免的红了脸,娇嗔的锤了一下寒曦邪胸膛,看对方嘴角微扬的时候,又忍不住有些恍惚的伸手抚上对方眼脸。 旧时的回忆时不时就会在脑中盘旋,提醒她差点就失去什么的惶恐,从不顾一切想要留下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到老天垂怜让他也跟着留了下来,君临晚始终心怀感激。 “夜深了,该休息了。”寒曦邪低头轻轻吻着,在怀里人儿身上啄啃,手脚麻利的攻城略地,根本不给人招架的余力。 君临晚无奈,却还是羞怯的配合,她总是依他的,反正,也敌不过,更不想敌。 临月庄里风光无限,这边的客栈里却显得十分幽静,在高启进门的时候,宫睨城回头望了他一眼。 “如主子所想,似乎准备在这里定居。”不等人询问,高启回了这么句。 “还真像那人会做的事。”听完高启的话,宫睨城忍不住轻声一笑。毕竟这融水镇对他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有他们心里自己清楚。 “主子,要见吗?”高启望着宫睨城问。 “你说呢?”宫睨城不答反问。 “少主那边……?”高启说着皱了皱眉头,而宫睨城却笑了笑的没说话。 自己的孩子,他自然是清楚的,不过随口一提罢了,知道对方定居在此,要找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他们,注定是要走的。 因为,一山从来不容二虎。 第四百九十三章 番外—送别 “什么?已经走了?”因为睡过头,上官予寒跑的有些急,大喘气的望着客栈掌柜,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讶异,然后皱眉。 是因为他来晚了吗?可明明约好了今天要去游玩,就算他迟到也不至于直接走人吧?上官予寒惊讶的都忘了反应。 “是上官公子吧!官公子给您留了信,您自己看看吧!”掌柜的倒是好说话,从柜台里拿了一封书信递给上官予寒,后者回神急忙接了过来。 打开看过之后,失望浮现脸上,上官予寒抿着嘴扭头望向身后的阿林。 “舅舅,少巍哥哥走了,今天逛不成大街了。”说是父亲病重要去求医,所以急着赶路离开,对于失约的事情万分抱歉,还说什么后会有期,让上官予寒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这种事情,让人连想要怨怼都不行,毕竟父亲病重,他也是感同身受的。 “少巍哥哥也是,如果早点说他父亲病重的话,我就能把娘介绍给他了,哪里还需要跑去求什么医啊!”上官予寒嘴里嘀咕着,然后转身离开了客栈。 阿林望了一眼走出门的上官予寒,又望了一眼站在柜台里笑得一脸和蔼的掌柜,盯着人看了好一阵子,这才转身跟着走了出去。 等到阿林背影消失在门外,掌柜的这才拍着胸口呼出一口大气,暗想主子果然明智,这临月庄的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一个护院都能压他一头。 不过,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结交为上吗?难得对方少爷和他家少主交好,怎么主子却要避而远之呢? 想不明白的掌柜皱眉摇头,在有客进门的时候转移了注意力。 与此同时,腾河上飘荡的一艘客船,少年立在船尾望着远去的融水镇眉头紧皱,连高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留意。 “少主,外边风凉,还是进船舱里歇着吧!”高启望着少年略显 单薄的身影皱了皱眉头,跟着就要把身上的披风挂到少年肩头。 “高叔叔,父亲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官少巍扭头望着高启,让后者披挂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应。 “上官家的夫人说我很像一个故人,父亲对上官这个姓氏也颇为在意,其中是有什么渊源吗?”官少巍望着高启皱眉,后者却仿佛没听见一样的后退两步。 “你不说我也知道,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主。”这次突然离开,他认了,但是以后要跟谁交好,想去什么地方,就得他自己说了算了。 说完这句话的官少巍,望了一眼沉默的高启,然后转身往船舱走去,路过高启身边的时候,他甩手把披风扔到对方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舱门后。 站在原地皱眉,高启抓着手上披风表情复杂,直到一旁传来轻笑,他才回神望了过去。 “主子!”看宫睨城立在船边,高启眼一瞪的急忙跑过去,将手里披风毫不犹豫的挂在了宫睨城肩头,后者没有拒绝的握手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还是进去吧!”高启说着就要把人扶进舱门。 “不用。”宫睨城说着摆手,然后走到船尾的地方望着融水镇方向。 “少主只是气话,主子不必在意。”高启站在身后低声说着。 “无妨,那孩子像我,管不住。”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他也不会让太傅把人带走,宫睨城不置可否的说着,视线望着前方陷入深深的回忆。 “高启,你说,要是当初我没有落水,那一战到底谁会赢?”突然开口的宫睨城,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回头望着高启。 “属下不知。”看宫睨城回头,避无可避的高启低头回了句。 “不知?还真是难得从你口中听到这两个 字。”轻笑的宫睨城望了高启一眼,然后扭头望向涛涛的腾河水。 战事胶着,死伤无数,实力消减,就算不猜也知道结果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还要打得如火如荼,甚至人神共愤呢?拖着那样的身子,那人到底在坚持什么?在追到腾河边前,宫睨城是不懂的,不过…… “所谓盛世,到底还是尸骸垫底。”回想昔日染红的腾河水,还有不绝于耳的厮杀哀嚎,宫睨城的表情就越见冷凝。 “主子……!”高启喃喃的唤着,然后看到宫睨城喃喃一笑。 没再说话,宫睨城转身走回了船舱,那个背影依旧高大,却略显萧瑟,看得高启抿嘴咬牙,双手用力握拳再松开,然后低头跟着也走了回去。 那一战,他们都输了,赢的,是这个天下,可是,没有后悔。 “走了?”君临晚望着上官予寒微微一愣,然后扭头望向旁边的寒曦邪。 “是啊!”上官予寒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君临晚,又扭头望了一眼寒曦邪,跟着撇嘴转身走回后院自己住的房间。 留在大厅的君临晚皱着眉头,同样扭头望向寒曦邪,神情有些复杂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寒曦邪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一脸的不以为意。 “是不是你做的?”君临晚皱眉望着寒曦邪,知道这人不待见对方,但也不至于连小辈的事情都插手吧? “你觉得我有那闲工夫?”寒曦邪斜眼望了君临晚一记。 “那人怎么突然就走了?”君临晚觉得奇怪。 “识时务吧!”不以为然的回了这么句,寒曦邪被君临晚给瞪了一眼。 “去哪?”看君临晚起身要走,寒曦邪伸手把人抓住追问。 “看看予寒,难得有个交好的,结果却黄了。”就算什么都没做,对方会离开,恐怕也和那些旧情脱不了干系,这让君临晚 觉得无奈,也有些愧疚。 “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能做主,你操的什么闲心?”寒曦邪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手上微微用力,便把人拽到了怀里。 “哪里是闲心了?”那可是自己的孩子!君临晚眼一瞪的还想说话,结果却被人迎头堵住了嘴,只剩下呜呜声的慢慢妥协。 躲在窗户下边听壁脚的上官予寒咂嘴,偷偷摸摸的掉头离开,并没有留意到屋子里寒曦邪扫过来的那一记眼神。 果然和爹娘有关系,上官予寒在心里叨念着,然后回头望着身旁的阿林。 “舅舅,爹娘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和少巍哥哥他们家认识吗?”上官予寒好奇的望着阿林,看对方面无表情的只是望了他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问你也是白问,我去找十一叔叔。”上官予寒说着就跑了开去,阿林站在原地望着他身影消失,然后打了个哈欠的回房间补眠去了。 从十一嘴里自然也没能问出东西,上官予寒扭头又去找了初七,和十一的寡言少语比起来,初七算是能聊的,但是对以前的事情同样绝口不提。 就这样过了两天,清明节到了。 “娘,你快点。”已经在门口等着的上官予寒,冲着门口台阶上的君临晚大叫。 “来了!”君临晚应着,却因为环着她的寒曦邪而依旧走得缓慢。 “爹,你能不能不装?一说出门你就不舒服,能不能给娘放放风?”看寒曦邪走的慢,上官予寒忍不住怼了句。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君临晚面色一红,瞪了上官予寒一眼。 “我看他是皮痒。”寒曦邪说着从君临晚头上摘下一朵珠花往上官予寒身上砸,却见后者旋身躲过,然后从马车柱子上拔下珠花跳到君临晚身边。 “再不快点,就要赶不上船了!”上官予寒垫脚把珠花插回低头的君 临晚发髻上,没好气的瞪了寒曦邪一眼。 “船都包下来了,不会赶不上的。”整理了一下珠花,君临晚望着上官予寒笑了笑,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寒曦邪,这人拿她东西也太不当一回事了,还是他给买的呢! “可我还想早点回来呢!”上官予寒抬头望着君临晚撇嘴。 “那你就别去了。”寒曦邪如是说。 “那怎么行?不是说要去看爷爷吗?”上官予寒理所当然的说完,然后望着寒曦邪做了个鬼脸,在对方再次动手之前嬉笑的往后跳了开去。 “是啊!要去看爷爷的。”听到上官予寒的话,君临晚不知道想起什么,喃喃的应了一声,而寒曦邪默默的把人揽进怀里。 回神望了一眼寒曦邪,安抚的扬着嘴角笑了笑,君临晚迈步走下台阶,领着寒曦邪和上官予寒一起上了马车。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但今天的天气倒是极好,暖阳洒在路上,落在窗口张望的那张稚嫩脸庞上,还有坐在马车里,隐约被阳光晃了眼睛的君临晚脸上。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寒曦邪沉默的环着君临晚,上官予寒也抿着嘴没出声,一行人就这样到了码头渡口,上了包下的客船,然后一路向腾河那边荡去。 十年的时间,昔日战火焚烧的洪荒已经不见踪影,青草幽幽的灌木丛生,茂盛的树木恣意张扬,满满的生机仿佛隔世。 一路踩着小径向山顶前行,君临晚走在最前面,寒曦邪在后边护着,上官予寒跟在一旁,牵着阿林的手仿佛是在踏青。 十一和初七各自挎着个箱子紧跟在后,彼此神情都很肃穆。 终于,君临晚站在山顶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到那棵依旧屹立的松柏时,不自觉的笑了笑,眼眶含泪的模样,让上官予寒皱眉扯了扯阿林的袖子,眼神疑惑的似在询问。 娘怎么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番外—故人语 没有人回答上官予寒,所有人的思绪都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特别是君临晚。 那日喊杀震天,君临晚依旧记得林孝荀离开的那一刻,他伸手拂过自己头顶,难得笑着低声说了句。 丫头,以后都会好的。 泪眼婆娑的君临晚除了点头,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在心里吼着,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等你!结果,那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站在松柏面前,檀香已经点上,祭品也早就摆满树根,山风徐徐,像极了那天分别的天气,让君临晚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娘,爷爷怎么连个墓碑都没有?”上官予寒觉得有些奇怪的上前扯了下君临晚衣袖。 “因为人太多了。”君临晚低声说着,伸手轻轻拂过上官予寒头顶,语气温柔如水,让寒曦邪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面容始终肃穆。 “什么意思?”上官予寒费解的皱眉,然后来回打量自己沉默的爹娘。说好的给爷爷扫墓呢?怎么就变得人太多了呢?难道他有很多个爷爷不成? “除了爷爷,还有舅舅,还有很多叔叔伯伯和哥哥,人太多,墓碑上写不下,你只要记得这棵松柏就够了。”君临晚不厌其烦的解说着,面上神情始终温柔,却眼神坚韧。 上官予寒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反正问了也不一定有答案,所以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欣慰的笑了笑,君临晚扭头望向被他们祭拜的松柏,率先跪了下来去。 看到君临晚的动作,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包括一路上沉着脸,神情冷峻的寒曦邪。一行人跪到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檀香渺渺随风飘荡山间,直到一阵轻浅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就这样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十一和初七瞬间警戒,阿林也回头望向身后,一行人站起来望着那个缓缓走来的人 影,目不转睛。 待到来人走近,原本紧张的气氛突然消失,变得有些暗潮汹涌,甚至群情激动,特别是君临晚,竟然哽咽的一步步走上前,望着对方轻笑的模样泪如泉涌。 “萧大哥!”君临晚大喊了一声,人也跟着扑了出去,是那么惊喜又那么开心。 萧禹笑着,稳稳把人接住之后,轻轻拍了拍君临晚的后背,望向想要上前却隐忍的寒曦邪,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特别是看到一脸好奇的上官予寒时。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君临晚抬头望着萧禹,泪水在萧禹轻柔的擦拭下慢慢停止了流淌,眼眶却始终湿润。 当年分开的时候,萧禹带着胡季等人离开椒图城,说好了去跟清雨汇合,结果路上遇到难民作乱,人都散了,后来君临晚带着寒曦邪去找师傅治病,就再也没机会出来找人,直到寒曦邪病愈,而师傅仙逝,他们才离开了那个山中小屋,决定定居融水镇。 原本想着安顿下来再去慢慢把人找回来,却不想先被找到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只要还活着,总会见到的。”萧禹说着把君临晚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满意的笑了笑。 人很好,那就足够了,萧禹望向那颗屹立山巅的松柏,轻风拂过的瞬间,好像看到了那个人满足的笑颜,心里顿时一暖。 “你们去哪了?胡大叔他们呢?有没有找到清雨姐姐?还有……!”君临晚语无伦次的追问,抓着萧禹的手也越来越紧。 虽然想着只要活着,找一找总会找到的,却忽略了自己其实有多在乎,在失去了那么多之后,这样的重逢是怎样的珍贵,只有君临晚自己心里清楚。 “你冷静点。”终于,寒曦邪看不下去的上前把君临晚抓到怀里,然后安抚的拍了拍对方后背,同时也望了一眼萧禹。 “大家都很好。”知道寒曦邪那一 记眼神的意思,萧禹用一句都很好,让君临晚心中悬挂了十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们在哪?我……”君临晚语气殷切的望着萧禹,似乎想要马上离开去找人,结果却听到萧禹说了句。 “他们都在山下,一会儿下山就能见到了。” “都在山下?他们都来了吗?都来了?”原来,大家都很好,都还记得当年的事情,都还愿意踏上这片土地,都还…… 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被什么柔软击中,瞬间就腐蚀了心房,让君临晚有些不受控制的再次湿了眼眶。 扭头望向那颗山巅的松柏,君临晚拽着寒曦邪衣襟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除了上官予寒,所有人都心有所感,却谁都没有说话的安静站在原地。 时光冉冉,还能活着见面,与乱世之后,堪称奇迹。 “我每年都会过来,想着你要是还活着,也一定会过来,却没想到会等上十年。”坐在松柏旁边,萧禹低声的说着。 “他的病一直反复,连师父都束手无策,所以只能待在山中小屋不敢离开。”君临晚低声说着十年种种,语气感慨,还有一些愧疚。 “不出来也好,战事结束后,始皇帝为了一统九城,没少折腾,当时风起云涌,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大局,若是让人知道你们还活着,难保不会节外生枝。”萧禹说着望了君临晚一眼,没有说明的是,那个时候寒曦邪的骂名甚嚣尘上,比宫睨城还要遭人怨恨。 “我知道,当年最该死的,其实是我们。”君临晚低声的应着,房子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也说不清事情为什么就走到了那一步,明明死不足惜,结果还是活了下来。一手掀起的乱世,一手造成的万骨枯坟,牺牲了那么多才有的今天,他们活得有愧,却又不敢死。 想到为了她而不惜霍乱上 邪的寒曦邪,还有舍弃一切也要救活寒曦邪的自己,君临晚心里便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疼得难受,也让她想起了那些故人。 “萧大哥……蒙大哥他……!”君临晚的话还没说完,萧禹便轻声打断了。 “我知道,他很英勇,和将军一样英勇。”脑海中浮现出蒙梁的模样,依旧清晰如昨,让萧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拽了一下衣服。 “对不起!”说到这里,君临晚忍不住又哽咽了嗓音,结果被萧禹伸手拍了拍头。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路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人。”萧禹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有些隐痛,甚至还有一些懊悔,如果当初他能更执着一些,强硬的把人一起带走,事情是不是会变得有些不一样呢? 那天,是蒙梁自己要求留下的,赶都赶不走,萧禹不愿勉强,所以才会任凭对方决定,却不想这一留,便真的再也没能离开。 听说将军把宫睨城打下腾河的时候,是因为蒙梁替将军拦下了一击,用命换来了那个刺杀的机会,而将军也用生命完成了那场刺杀,也因此扭转了战局。 那么多人用生命换来的这场太平盛世,至今都为人津津乐道,居安思危,不得不说,这并非是一件坏事,却注定代价庞大。 “都是因为我……”君临晚低着头,心里并不是这样想,如果不是不是她执意要留下来陪着寒曦邪,蒙梁也不会跟着留下,更不会走上战场,也就不会因此殒命。 她对世人多有亏欠,对身边的人更甚,每每想起,君临晚便觉得满身罪孽。 “这不是你的错。”萧禹不愿君临晚自责,于是开口安慰。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的人又做了什么,活下来的他们没有人敢说自己无辜,没有。 “不,是我的错。”君临晚抬头望着萧禹,抿着嘴咬唇,一脸的欲言又止。 “ 君儿……?”望着这样的君临晚,萧禹有些疑惑的微微皱眉,不懂这汹涌的自责到底从何而来。 犹豫许久,君临晚终于低声说了句。 “宫睨城……他还活着。” 当君临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时间仿佛禁止,却只有呼吸乱了方寸,伴着轻抚的山风,与萧禹喧嚣的内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说什么?”以为自己听错的萧禹,喃喃的问了句,等他从君临晚口中听闻事情经过之后,只是默默的收回视线,许久都没有说话垂眼望着山脚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禹突然拽着胸口衣襟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原来如此。”萧禹喃喃的说着,然后嗤笑一声。 寒曦邪都能活着,宫睨城为什么不能活?可是他的蒙梁和将军,却是真的死了。有那么一瞬间,萧禹很想马上下山,然后派人去找宫睨城,凭什么蒙梁和将军死了,他还能活着?可是想到君临晚,他又恍惚回过神来。 如果账要这么算,诚如君临晚所说,最该死的,应该是寒曦邪和君临晚才对,可他们却比谁都庆幸,眼前的人,还活着。 结果到头来,都是私心作祟,而他们和宫睨城,根本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有那不够长的命数,以及不够多的运气,仅此而已。 “萧大哥……!”君临晚望着说完话之后就表情诡变的萧禹,说不清心里是担心多些,还是害怕多些,担心萧禹会难过,也害怕仇恨会在心里滋长,好不容易才有的今天,如果只能活在难过和仇恨里,那就太可悲了。 “没事,我知道的。”萧禹回神望着君临晚,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对方在担心什么? 就像十年前的那一仗,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明知道结局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理由,看着悲伤,说着矫情,可真相……却只有一个。 第四百九十五章 番外—长恨歌 宫睨城和寒曦邪,当年的时局容不下两人,所以那一仗必须打,世人以为的争权夺利,在他们看来却是私心和大义的纠缠,但结果却是玉石俱焚。 旁人不知这些意味着什么,但萧禹懂,那是寒曦邪心底仅存的善良,是君临晚想要的盛世基石,而宫睨城……他用自己的死来成全了所有人的夙愿。 “那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宫睨城和寒曦邪都必须死,留下谁都不可能有今天的盛世,他们心里也都清楚,所以那一仗才会打得惨烈。”萧禹望着君临晚,嘴角挂着苦笑。 今天的上邪一统,是建立在无数牺牲上才得以成全的,如果当初收住战乱,短暂的和平终有一天会被瓦解。这块大陆不好分,争斗也在所难免,如此一来,自然也不可能有所谓的变革,更不会有今天一统的盛世风景。 寒曦邪利用了这场战事,留下了无数变革的方法,奠定了一个国家所需要的所有基础,最后,把胜利的果实拱手让给了风卿崖,留下的不过是百世骂名,承担的是所有生人的怨怼,还有对亡灵的愧疚。 也许,寒曦邪当初是想过自己称帝的,但他却以大局为重,说放手就放手的那份觉悟,萧禹自认没有,同样的,也无法去恨宫睨城。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自己选择的这场麓战,成王败寇的又能怪谁? 如果可以,萧禹也想去恨宫睨城,但事实却是,如果宫睨城没有掉下腾河,战事不会那么快就结束,最后的两败俱伤不会终结在林孝荀和蒙梁的死,说不定会耗到寒曦邪殒命,然后风卿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逼死宫睨城。 而那个逼宫的过程,又会带来怎样的民不聊生,谁也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这是当初能够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是君临晚极力想要 规避的结果,寒曦邪想要成全,而宫睨城,终究坏的不够彻底。 现如今,寒曦邪还活着,所有的一切都于腾河边终结,风卿崖没有卷入战乱,留下了名声,成了世人的寄托和希望,他沿着寒曦邪留下的轨迹,推动了变革,让上邪有了今天的盛景,那是王的涅盘,也是民的重生,不管当初宫睨城是真的不敌,还是有意成全,都当得起世人一声感谢。 不争,便是成全。 如果没有这样的两个人,上邪的战乱不会仅止于此,想想为了王位弑父的寒无殇,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终身幸福都能牺牲利用的陆九九,还有表面纯良,私心里却阴狠嬗变的步清廷,谁能保证上邪不会乱在他人之手? 真到了那一天,受到牵连的不会只有囚牛和狻猊,陨灭的也不可能只有赑屃。如果赑屃不亡,商路也不会被打通,税赋也不会那么快统一,变革也不会顺利推动,盛世,终究只能是愿景。 开心吗?这盛世繁华,那是他们经年的心愿,如今实现又怎会不开心?可是心中同样有恨,也有怨。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牺牲?为什么活下来的只有自己?为什么该死的人能好好活着,不该死的却都死了? 当萧禹开始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心里都是怨恨,可世上哪有什么该与不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宫睨城羸弱的后半生,寒曦邪失去了唾手可得的一切…… 他们得到过,也都失去过,而人生,不过就是一个不停重复得到和失去的过程,说起来可笑,却又仿佛真理。 “不用担心,除了怨恨,世上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比方说,替那些人去看看这个难得的盛世,去看看那些曾经无缘目睹的风景,萧禹想着,将视线投向了远方。 那里繁华热闹,是 他们期盼已久的归属,舍不下,也放不开,便只能继续前行。 “如果真是这样,爹爹他们也会开心的。”听到萧禹说的话,君临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个世上除了仇恨,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萧禹望着君临晚笑了笑,心里却明白,这都不过是他们的自以为是罢了,如果不是这样,便只能活在悔恨和仇恨里了,就像那些逝去的人们。 凭什么活下来的不是他们?这盛世明明就是用他们的性命换来的,这天下大同的觉悟,明明就是在那场麓战里浴火铸造的,凭什么就得用他们的死来成全? 这些话总是在午夜梦回占据脑海,让萧禹时刻不敢忘记,为了今天的盛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而世人又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在这场乱世里,从来就没有旁观者。 萧禹回头望向君临晚,后者也抬头望着他。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他们做了那么多该死的事情,结果,却都活了下来,就算以后入了黄泉,恐怕也是要入十八层地狱不可翻身的,而他们又何其幸运,这辈子,还能偷得这一点平安喜乐。 说的再好听,理由再充分,他们也都是罪人,牺牲万民换来的这场盛世,到底值不值得,恐怕只有后人能够评断,而他们,终究还是要走下去的。 相视一笑,彼此都读懂了对方内心那份怅然和觉悟,萧禹伸手揉了下君临晚的头,而后者笑了笑的没说话,只是眸光深邃的望着远方。 “爹,你就这样看着吗?”不远地方的上官予寒,遥望着坐在树下说话的君临晚和萧禹,不由得皱眉望了一眼旁边的寒曦邪。 如果是平时,爹哪里会让娘跟男人这般亲密,还说这么久的话,早就发火找人出气了,瞧瞧十一叔叔和初七叔叔 躲得远远的就知道了,连阿林舅舅都站在远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上官予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娘说那是我舅舅,我到底有几个舅舅啊?”看寒曦邪不说话,上官予寒不由得皱眉换了个问题。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自小在山中小屋长大,身边除了初七和十一两个叔叔,就只有阿林一个舅舅,其他就没了,哦!还有一个东斗舅舅来着,怎么搬出小屋之后就突然多了这么多亲戚呢?早些时候还认了两个哥哥来着。 “很多。”没想到寒曦邪竟然搭话了,还是这样一个让人咋舌的回答。 “很多?!娘的家族这么大的吗?”上官予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然后皱眉把寒曦邪打量了一遍。 “爹,你该不会是入赘的吧?”上官予寒想到自己复姓上官的事情,这明显就是跟他娘的姓啊!这样看来,倒也不奇怪了,毕竟,他娘家大业大…… 上官予寒的胡思乱想还没个结果,寒曦邪已经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顿时把人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眼眶泛泪。 “你又打我!我要告诉娘!”上官予寒觉得委屈,为什么他爹对他总是这般动手动脚?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你敢在你娘面前乱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后悔来这世上!”寒曦邪说着瞪了上官予寒一眼,后者顿时委屈的差点落泪,然后撇着嘴蹲到地上不停拔草。 暴君!亏他小时候还床前床后的端药伺候,结果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什么都不跟他说,还不准他问!小气! “怎么了这是?”君临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看到上官予寒憋屈的蹲在地上和草过不去,不由得问了句。 “别理他,闹着下山呢!”寒曦邪睁眼说瞎话的扫了上官予寒一记,然后伸手把君临晚揽到怀里, 无视上官予寒咬牙瞪视的把头枕在了君临晚头顶。 “累了?”经年的习惯,就算知道寒曦邪已经病愈,但君临晚还是忍不住在意关心,看到寒曦邪靠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有些担心,连带的也忽略了旁边蹲在地上的上官予寒。 累个鬼!刚才还有力气打我呢!上官予寒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娘心里眼里就只有爹?明明知道他爹装蒜,他娘还不戳穿的惯着,真是够了! 虽然君临晚没有留意,但萧禹却把上官予寒的变脸看在眼里,觉得这孩子还真是有意思,特别是对方抬头瞪了他一眼的时候。 “先下山吧!”寒曦邪无视身边的火花四射,在君临晚耳边低语。 “好,萧大哥说清雨姐姐他们也来了,正在山下住着呢!我们今天能不能也住这儿?”本来是要赶回去的,现在却没那么急了,君临晚目光期待的望着寒曦邪。 “……好。”寒曦邪低声应了句,然后扫了一眼萧禹,跟着揽住君临晚往山下走。 “装模作样!”上官予寒小声的嘀咕,本以为没人听见,却被突然飞来的石子吓了一跳,更让他惊讶的是旁边伸过来的那只手,竟然把迎面的石头给挥开了。 抬头望着萧禹,上官予寒一时之间忘了反应,等到对方轻轻拍了怕他的脑袋,然后笑着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才收回心神的急忙追了上去。 而借着巧劲用脚踢出石子的寒曦邪,眼角的目光扫了身后一眼,什么都没说的带着君临晚往山下走去。 软玉温香在怀,他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变得柔和,初七和十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收拾东西也跟了上去,而阿林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先一步下山了。 身后松柏依旧耸立,伴着山风摇曳,如同一个高大的人影,伟岸的镇守一方,一守……就是百年。 第四百九十六章 番外—一个家 山下的城镇不比融水镇,却也相当热闹,等君临晚出现在客栈门口的时候,望着站在台阶上的东斗一脸惊讶。 “东斗!你怎么在这?”不能怪君临晚讶异,当初东斗寻着叶寻离开,就那样留在了山中小屋附近,守着孤坟直到她们出现。 后来白一简因事离开,东斗负责护送,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时候的寒曦邪渐渐好转,君临晚一心都扑在怎么让人痊愈上面,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络,想着是不是白一简那边有事耽误了,所以东斗就一直留在了白一简身边,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是你把萧大哥带来的吗?”君临晚想到什么的询问,而东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因为随后走出客栈的人而转移了注意力。 “君儿!”客栈里走出来的清雨,神情激动的喊了一声。 “清雨姐姐!”君临晚高兴的瞪大眼睛,眼中莹光微闪,然后冲了上去。 “君儿!”清雨同样眼眶含泪的紧紧抱住君临晚,两个女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哭了起来。 随后走出来的方宿,上前轻轻拍了拍清雨的肩膀,望着君临晚的眼神同样宠溺,这让寒曦邪看得皱眉,一旁的上官予寒也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 “那是你方舅舅。”萧禹望着上官予寒微微一笑,后者愕然的抬头望他。 他到底有几个舅舅啊!上官予寒在心里大叫,然后扭头望向对面唯一熟悉的东斗,决定有时间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而就在上官予寒内心嘀咕的时候,人群里走出来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经意的目光相撞,两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那是你方守哥哥。”萧禹不厌其烦的解释,让上官予寒抬头又望了他一眼,然后眸光流转的咧嘴一笑。 “萧舅舅,一会儿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喝个茶啊?”上官予寒望着萧禹笑得一脸人禽无害,甚至还有些天真烂漫。 “可惜,舅舅我喜欢喝酒 。”眉一挑,萧禹好笑的望着上官予寒,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他自然清楚,可是有些事情,并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既然一开始就不知道,那说明有人不想让他知道,既然如此,他也无谓多嘴。 被人委婉拒绝,上官予寒没好气的砸了下嘴,然后扭头望向台阶上的方守,看对方清秀文弱的样子,顿时有了主意,然后缓缓的走了过去。 等人们发觉的时候,上官予寒已经拉着方守不见踪影,君临晚无奈的嘀咕着,倒是清雨很放心的安抚对方,然后一行人就这样走进客栈,不知疲倦的开始细说十年种种。 那次离开,清雨带走了所有镇安村的旧部村民,一路向南的终于找到一个适合落脚安家的地方,凭着当年流民时期挣扎出来的生存能力,还有经年培养出来的本事,如今的镇安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不光是走商,还有纺织制造,农业同样发达,就连酒酿的技术,也是业内翘楚,说起镇安村,如今也是如雷贯耳,而镇安村的方家布庄和酒庄,还有胡家的商队,更是名扬上邪。 “安稳下来之后,我们也派人找过,大家不相信你会出事,结果却一直都没有消息,谁能想到你竟然躲在山里十年,可真是苦了你了。”清雨说到这里忍不住再次抹泪。 “因为他的病情一直不稳,所以没敢离开,也亏得白大哥和师傅在,不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事情,君临晚都还是心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后都会变好的,会越来越好的。”清雨说着直点头,望着君临晚的视线始终都是湿漉漉的。 “嗯!”君临晚收住了眼泪,因为这样的重逢而觉得开心,所以轻轻擦拭着清雨脸上的泪水,同时也想转移对方注意力的换了个话题。 “对了,东斗是怎么找到你们的?”想着应该在狴犴城的东斗,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白大 哥那边是不是安好。 “不是东斗找的我们,是我们在路上遇见的他。”清雨也是觉奇怪,他们这两天也是名声在外,除开君临晚不便离开寒曦邪身边只能守在山里之外,东斗在外边要跟他们联系并不是什么难事,怎么会一直没消息呢?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们也不会一直焦急的等到今天。 “什么?”难道东斗早就离开白大哥那边了?那他怎么没有回山中小屋呢?君临晚在心里想着皱了皱眉头。 “具体的还是要问他,我们也是刚遇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收到了萧大哥的消息,跟着就一直在等你了。”清雨说着笑了笑。 “对了,胡大叔呢?怎么没看见他?”既然说了在等,怎么感觉少了个人呢?君临晚说着四下打量了一眼,只看到了坐在不远地方喝酒的一群男人,其中少了个圆润的身影。 “他是带货过来的,商队那边有事没能走开,已经叫人去通知他了。”清雨如是回答。 “带货过来的?”君临晚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些人跟她一样,只是来扫墓的。 “我们每年都来,因为没有你的消息,想着你如果还活着,必然是会来祭拜的,结果一年又一年,最后就变成这样了。”清雨无奈的笑了笑。 一开始是真的为了等人,可是一年两年,每到过节便来守,却每每失望,最后等人反而成了顺便,生意倒成了正经,今天也是只有萧禹一个人上山,以前他们都是一起去的,结果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样挺好,知道大家都过得好,那就足够了。”君临晚满足的笑了笑。 “不好,还不够好,你没回来,大家都惦记着,现在回来了,才算得上圆满,屋子什么的都给你备着,就等你回去了。”清雨抓住君临晚的手,舍不得再放开。 “谢谢你,清雨姐姐。”能够被人这样惦记,君临晚觉得很幸福,可是…… “我就 不回去了。” 当君临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清雨整个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后想也不想的就大声喝问。 “为什么?!”清雨不懂,她当初会带着人离开,就是奔着还有一天能够这样见面,然后像以前一样,更何况现在日子这么好,为什么她不回去? 听到清雨大声说话,旁边喝酒的男人们也把视线投了过来,特别是方宿和寒曦邪,两个人几乎同时起身走了过去。 “切!”东斗望了一眼两人背影,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嘴角含笑的萧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就着手里杯子抿了一口,眸光幽幽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却始终沉稳。 “怎么了?”方宿坐在清雨旁边,揽着对方询问,同时用视线扫过君临晚。 寒曦邪同样坐在君临晚旁边,把人揽到怀里的同时,抓着对方捏紧的手放在掌心慢慢的轻抚,却一言不发的只是端坐在旁。 “君儿说不想回去,你快劝劝她。”清雨觉得委屈,也有些着急,她准备了那么多,期待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君临晚要拒绝? “你们要回狴犴?”除了这个理由,方宿想不到其他,可他们都知道,寒曦邪是不可能恢复从前身份的,回去也什么都没有,因为狴犴的郡王虽然是寒曦邪的侄子,但寒曦邪却是对方的杀父仇人,而且,是个早就故去的死人。 “总是要回去一趟的。”君临晚抬头望着方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狴犴城那边不光只有那个宫殿,还有很多熟悉的人,特别是白一简,那是一定要见的。 “回去以后呢?打算留在那里吗?”方宿又问,同时皱了皱眉头。 留在狴犴城触景伤情,还不如跟他们回去的好。 “不,我们已经决定把家安在融水镇了。” 听到君临晚那句安家融水镇的话之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连旁边喝酒的其他人都不由得动作微顿。 融水镇是什 么地方大家心里都知道,那是十年前战役最惨烈的地方,同时也是故人魂断的地方,偶尔来看看都是肝胆心颤的悲伤难过,更何况是久居在此。 而君临晚的决定背后,说是定居,不如说是相守,而她守的不光是寒曦邪,还有那些已经再也不会回来的人,这是要赔上自己的后半生吗? “你……!”方宿瞪着眼睛,望向君临晚的表情十分复杂,他们都是过来人,连他们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君临晚却…… “这样好的地方,我想陪他们一起看看。”君临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初在这里分别,如今在这里重逢,没什么不好的,不管这些人在什么地方,她都在这里,而那些早就离开的人,万一逢年过节回来的话,也不至于找不到家。 这一次,不需要再去寻找什么,她想等,等那些因为他们的自私而被牺牲的人,也等那太平的余生。 听完君临晚的话,谁都没有再出声,对君临晚的脾气,大家心里都有数,到头来,最勇敢的竟然是君临晚。 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绝对称不上好,就算繁华热闹,但记忆里的那场尸横遍野,是注定会被带到土里去的。他们做不到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就连萧禹也没办法,太难过,太悲伤,以至于不知所措,所以宁愿在远方想望,也不敢这样驻守。 而君临晚就真的勇敢吗?也不是,她也会午夜梦回,也会心痛难忍,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如果连她都避开了,那当年的牺牲又还有谁能祭奠呢?那些亡灵的归属又在何处? 所幸,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只有她,而君临晚十分庆幸,从阎王手中抢回了寒曦邪。 “我们住的地方叫临月庄,以后你们来融水镇,可以去那里找我。”不用等在山头,也不用惶惶不安,因为她就在那里,哪里也不去了。 君临晚望了一眼方宿,又望了一眼清雨,脸上笑靥如花,一如当年。 第四百九十七章 番外—客从远方来 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买一块地,这样大家就不用担心被人赶走了。 我可以帮爹爹看山,我们可以开矿,我们可以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然后赚更多的钱,然后让大家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我把医术学好,以后就不用去求人了,还能自己种药材,以后不上山也不用交税了。 等我长大,我一定会让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再也不用害怕没地方住,再也不用害怕没东西吃,再也…… 萧禹望着君临晚,记忆里那些天真的童言童语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已经时过境迁。 听完君临晚的那些话之后,比起清雨和方宿的欲言又止,萧禹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君临晚看了又看,最后视线停留在寒曦邪的身上。 察觉了身后视线的寒曦邪,侧头望了一眼萧禹,不动声色的把君临晚往怀里揽了一下,看得萧禹失笑,然后在方宿还想开口的时候说了句。 “临月庄,名字不错。” “对吧对吧!我就说好听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门的上官予寒,突然听到萧禹说的那句话,于是有些激动的冲过来插了句嘴。 “予寒?你怎么满头都是汗?”看到上官予寒出现,君临晚眼一瞪,伸手把对方额头湿润的发丝拨到一旁,并没有留意到旁边寒曦邪表情不耐的模样。 “跟方大哥去逛街了!”上官予寒咧嘴一笑,任凭君临晚轻笑的拂过自己头顶。 “没给人添麻烦吧?”君临晚问。 “没有,我们约好了晚上还要去逛庙会。”没等上官予寒回答,旁边的方守倒是先说了句,然后和上官予寒对望一眼,彼此嘿嘿一笑。 两个人熟稔的样子,看得清雨和君临晚各自微笑,然后宠溺的伸手揉了揉自己孩子脑袋,感觉时光真是微妙。 “一身的汗,先去洗洗吧!免得着凉。”君临晚拍了拍上官予寒的头,初七也已经走了过来,把两个孩子给领了去。 清雨和方宿没能说服君临晚一起离开,表情显得很 是无奈,却在看到君临晚笑意不减的温婉模样后只得妥协。 还能有什么比当事人觉得满足更重要?如果君临晚觉得留在融水镇更好,他们也只能尊重了不是吗? 等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行人去了清明庙会,站在腾河边上将一盏盏莲花灯放进河中,任凭莲花上的文字带去满满思念。 僻静的小山坡上,君临晚望着山下河岸边的人潮涌动抿了抿嘴,直到寒曦邪走来将她拥抱入怀,她才回神的微微一笑。 “你怎么来了?”君临晚望着寒曦邪,然后越过对方望向不远地方的凉亭。 那里一群人正喝得欢畅,在夜间胡季回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场景,方宿喝得多,清雨在旁边照顾着,寒曦邪借口大病初愈,喝得节制,君临晚便安心的出来透了个风,结果还没站多久,寒曦邪便跟过来了。 “都喝多了。”寒曦邪的意思是亭子里的人都醉了,可是君临晚看过去,却不经意的和萧禹视线碰到了一起。 “萧大哥不是还喝着吗?”君临晚好笑的望了寒曦邪一眼。 “那是只狐狸。”寒曦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惹来君临晚的轻笑。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她承认萧大哥聪明,但是论起狡猾,君临晚以为寒曦邪更胜一筹,不然,也不会有今天。 寒曦邪没说话,只是抱着君临晚,将头枕在对方肩上眼神微眯。鼻息间的馨香依旧,是寒曦邪熟悉的味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眷恋着这样的温存和亲昵,所以连阎王那边过来要他三更死,他都没有点头同意。 庆幸没有放弃,也庆幸没有被人放弃,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甘心。 “还以为要花些时间的。”君临晚的话里意思,寒曦邪懂。 离开山中小屋之后,定居融水镇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找到这些失散的人,哪怕只是一座孤坟,也是不能错过的,却不想,对方也从未放弃过寻找,最后这样重逢,十足圆满。 “清雨姐姐他们住在 近海,听说很好找,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可好?”君临晚侧头望了一眼寒曦邪。 “好。”想也不想的回答,寒曦邪闷声应着。 “那你要不要也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君临晚如是说着,虽然本就在计划内,却没想过会提前这么多。 “不用。”寒曦邪沉声回答,然后在君临晚颈项蹭了蹭。 “为什么?”是想再休息一阵子吗?还是要等到中秋?原本他们就是计划中秋回去的,君临晚在心里想着。 “晚点你就知道了。”寒曦邪笑了笑,然后在对方耳朵上咬了一口。 心里狐疑,但旁人并没有给她继续的机会,亭子里传来胡季的喊话,一张脸兴奋得通红,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太高兴了。 “我们回去吧!”君临晚笑着说,然后牵了寒曦邪的手往凉亭里走。 越来越近,亭子里的人也越来越清晰,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熟悉的人,十年分散,感情却从未寡淡。 清风徐来,树叶婆娑,月影清清的拂过山峦,拂过松柏,拂过凉亭间隙,抚在每一个微醺的人脸上,特别的暖。 难得重逢,一群人聚在客栈里住了三天,清雨和君临晚有着说不完的话,寒曦邪和方宿一人一边的陪着,倒也没有不耐烦。 萧禹每日早出晚归,除了吃饭时间很少看到人,从胡季嘴里知道,应该是去山顶松柏那边闲待去了,至于理由,大家都心照不宣。 胡季的商队很大,这一趟的货物也不少,事情自然也就很多,人也变得很忙,虽然有心想要多跟君临晚处处,却也碍着有事没办法。 十年光阴,东斗从当初那个活泼的少年变得沉稳,以前总是喜欢腻着叶寻,如今只剩下他自己,倒也习惯了独处。 在山中小屋看惯了君临晚和寒曦邪的相处,如今倒也不再介意,知道对方过得很好,也就没什么好挂念的,所以,最先离开的是东斗。 山中小屋已经没有人了,所以东斗决定回去,清雨虽然想要挽 留,但东斗摇了摇头。只有君临晚知道理由,所以挽留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就这样,在东斗离开之后,胡季也要跟着商队离开,身为账房和半个当家的萧禹,自然也要跟着离开。 清雨和方宿倒是没什么计划,本来还想多留几天,但是连着收到家里两封信催着回去之后,也不得不收拾行李回乡。 这样的分离没能让清雨和君临晚伤感,因为有了春节的约定,反而是上官予寒和方守,两个小朋友十分投缘的差点不愿分开。 最终,该走的人还是都走了,留下君临晚和寒曦邪,站在客栈门口望着街道尽头,直到初七驾着马车出现,这才回神的收回视线。 “娘,快点,我们回家了。”跟着去找马车的上官予寒,拉开马车帘子冲台阶上的君临晚喊。 “走吧!”寒曦邪望着一眼君临晚,然后握住对方的手。 “好。” 君临晚跟着寒曦邪走下台阶,然后一起钻进马车,想着回家这两个字,心里便觉得阵阵温暖。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君临晚抬头望向松柏屹立的那座山峰,然后不经意的笑了笑。 真好,还可以回家。 因为沿河热闹,一行人没有坐船,而是改乘马车,晃晃悠悠的花了几天时间观光,然后终于回到了临月庄。 才进门,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等终于看清屋子里的人影后,君临晚终于明白过来,寒曦邪说的那句晚点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最先说话的是白一简,语气里有着不快,在看到寒曦邪的时候,忍不住上前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 “白大哥!”君临晚笑着打了个招呼,对于白一简的出现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离开山中小屋的时候,她就让人给白一简送过信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找上门。 “你也真是的,说什么已经离开小屋,准备在外定居,也不知道写个地址,害我急的到处找,要不是宋家两个小子,我还不知道 你们在这里呢!”白一简没好气的瞪了君临晚一眼,脸上很是不满。 原本并不打算离开的白一简,因为狴犴城的郡王急病而不得不离开,虽然时局已经稳定,但是当初为了让那个幼小的孩子登基上位,确实费了不少功夫,也开罪了不少人,暗地里总会有些涌动,难免不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这也是当初会让东斗护送的主因。 为了保障狴犴城的稳定,还有小郡王的安全,白一简不得不守在狴犴城,而东斗也就跟着留在了那里。原本以为君临晚他们会一直待在山中小屋,自己不怕找不到人,结果却收到书信说要在外定居,还没有详细的定居地址,这就让白一简没办法接受了。 匆匆忙交代好王城那边的事情,白一简就马不停蹄的往山中小屋赶,结果却扑了空,正着急的时候,收到了宋观的消息,说是宋磊和天逸路上遇见了君临晚,刚巧他在附近,连夜赶路的结果,还是扑了空。 这一路走来,白一简害怕再也不能见面,担心这两个人会就此隐居,结果却发现,这两个人竟然大摇大摆的住在了这样一个热闹地方,而且,他又扑空了。 “你们出去扫个墓怎么去了这么多天?还有说去找人的东斗,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白一简说话的同时,视线越过众人往大门外张望了一阵。 原来是这样!君临晚听完白一简的说话后,终于明白东斗为什么会出现,而清雨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至于寒曦邪,恐怕是在看到东斗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会有今天,竟然还跟她卖关子。 想到这里,君临晚回头瞪了寒曦邪一眼,后者假装没看到的目不斜视,让前者很是无奈,却还是回答了白一简的问题。 “东斗回山中小屋去了。”没有明说回去的理由,但相处了这么久的白一简还是听懂了,虽然神情微愣,却很快回过神来砸了下嘴,倒也没再追问。 “大家不要都站在院子里了,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 番外—人生在世 适时上前说话的是孔执,在白一简叨叨的时候,已经把君临晚和寒曦邪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遍,顿时安心的笑了笑。 虽然从白一简口中听说了寒曦邪的事情,但总没有亲眼见到的时候来得可信,知道人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孔大人。”君临晚望着孔执嫣然一笑。 “现在不是大人了,已经是丞相了。”宋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望着君临晚轻笑。 “宋大哥!”君临晚嘴角的笑意不减,看到这些熟悉的人,心里一阵温软。 “天逸和小石头有事情,过两天才能到,让我给你们带个好。” “什么有事情?不就是你自己想偷懒,然后奴役人家小石头么?”白一简没好气的瞟了一眼宋观,刚才因为东斗产生的憋屈,这会儿倒是有了发泄的渠道。 “什么叫奴役?那是他自愿的好吧!”宋观眼一瞪的反驳。 “不要脸。”白一简毫不客气的开口,两个人过了十年还是一样掐得难分难舍。 “橙儿有身孕了,不方便过来,回头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她,免得她老惦记,对身体不好。”没有理会宋观和白一简的日常相爱相杀,孔执走过去望着君临晚低声说了句。 “橙儿有身孕了?!”君临晚惊讶的望着孔执,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真好。”语气喃喃,君临晚面色温柔的望了一眼孔执,又望了一眼在还在争吵的白一简和宋观,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被人拥抱入怀。 “我累了。”寒曦邪低声的在君临晚耳边说着。 “你不是痊愈了吗?”没想到白一简会听见这句话,眼一瞪的走过来打量寒曦邪,结果换来一个白眼。 “白叔叔,我爹这是跟我娘撒娇呢!”一旁始终观望的上官予寒,适时开口说了句,结果才说完,就感觉后脑生风,他急忙一个低头弯腰躲了开去。 抬头望着寒曦邪做了个鬼脸,上官予寒后退保持距离的靠近白一简身边。 “予寒?你都这么大了?”仿佛现在才发现对方存在一般,白一简惊讶的喊了声,结果同样换来上官予寒一记白眼。 “白叔叔,我都八岁了!”没好气的应着话,上官予寒撇了下嘴。 “没办法,我记忆里你还是三岁的样子。”白一简笑了笑,然后伸手揉了下上官予寒的 脑袋,而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他就是予寒?”似乎听过不少有关上官予寒的事情,孔执盯着人上下打量。 “长的倒是跟他爹一个模样,但这性子……?”宋观有些一言难尽的笑着,然后望了一眼寒曦邪。 刚才的互动他都看见了,没想到这父子俩的相处竟是如此有趣。 “自然也是随我爹。”上官予寒接过话头应了句,听得众人一愣,然后齐刷刷大笑起来。 “不不不,你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最先反驳的就是宋观,旁边的孔执却是笑而不语,倒是白一简不停点头。 “你爹小时候虽然开朗,但是一点都不皮,他都是玩儿阴的,特别损。”吐槽的是白一简,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没错,要不是发生那样的事情,你爹肯定是个混世大魔王。”宋观随口一句话,让众人听得一愣,然后气氛突然之间就静默了。 那是一切的开端,是寒曦邪改变的初始,也是所有后续的原点,如今看来,那或许是件好事,改变了寒曦邪,也改变了狴犴城,还有整个上邪的未来方向,但对寒曦邪来说,却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心伤。 自觉说错话的宋观眼神微闪,然后清了清嗓子摸摸鼻子,正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一旁的上官予寒却问了句。 “叔叔们从小就跟爹认识了吗?”原来不光是娘家里亲戚多,连爹家里亲戚也很多啊!上官予寒在心里想着。 “是啊!”听到问话的白一简轻声应了句,然后望向寒曦邪。 “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的他们还在穿开裆裤吧!然后一路走来,直到今天,要是没有发生当初那件事,白家没有蒙难,王后没有过世,寒曦邪可能也不会有那样的转变,自然,也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更不会有今天了。 “那我爹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该不会是当官的吧?为什么会突然病的厉害?还只能求医进山呢?是因为上邪麓战那会儿逃难了吗?”如果刚才没听错,那个孔叔叔是丞相吧?白叔叔去的是狴犴城,那就是狴犴城的丞相了!这样的人跟爹爹从小就认识,那爹爹…… 上官予寒还没来得及细想,脑袋上就挨了一记,于是哀怨的抬头望着寒曦邪。 “话这么多,跟你有关系?”寒曦邪扫了上 官予寒一眼。 “怎么没关系?好歹我也得知道自己有几个叔伯和婶娘吧?”上官予寒没好气的撇嘴,然后想到什么的望向宋观等人。 “几位叔叔都是自己来的吗?有没有带弟弟妹妹来啊?”上官予寒一脸天真纯良的微笑,眼神却精光锐闪的让三个大男人眉一挑。 这孩子是想要包打听啊?知道从他们这里问不出东西,他爹也不会松口,就把主意打到同龄人头上了吗? “臭小子!”白一简好笑的揉了下上官予寒脑袋。 “果然,你确实是随你爹。”孔执望着上官予寒摇了摇头,一脸失笑。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亲的。”宋观说着叹了口气,脸上表情略显无奈。 都能把主意打到弟弟妹妹身上去了,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这不要脸又装相的本事,倒是尽得寒曦邪真传了。 “切!”上官予寒头一甩,撇着嘴望向一旁,然后在阿林伸手揉他脑袋的时候,扑进对方怀里钻了钻。 果然还是只有阿林舅舅最好,这些人都跟爹爹一样难缠,真不愧是被他叫叔叔的人,相比较娘那边的舅舅和舅妈什么的,实在是差太多了。 想到这里的上官予寒,不由得便想到了方守,难得有个玩伴,结果也才玩了几天,想想距离春节还有大半年,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因为白一简和宋观等人的出现,临月庄变得十分热闹,大人席间有说有笑,推杯换盏的有着说不完的话,这样的久别重逢,实在是让人感动。 “有去睚眦的打算吗?”席间,白一简望着寒曦邪问。 “没有。”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白一简听得一愣,而宋观和孔执抬头望了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唉!那人……是个好的。”白一简说着低下头,望着桌上的酒杯抿了抿嘴。 “我知道。”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会甘心交出一切?寒曦邪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后悔吗?”宋观望着寒曦邪问。 “没什么好后悔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寒曦邪说的无所谓,孔执却皱了皱眉。 “可路都是你铺好的。”那些变革,还有那些税赋草案,以及后来的郡王制,甚至包括各个城池的郡王候选,以及后续安排的监管手段……,如果不是因为寒曦邪放手,怎么也不可能轮到风卿崖出头。 孔执想到这里,便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能够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寒曦邪扫了孔执一眼,知道对方不甘,毕竟当初陪着计划的就是孔执,可寒曦邪相信对方心里也有数,当时的情况,没有人能够保证他还有今天,如果他不提前准备,万一没能从阎王手下逃脱,乱的,便是这上邪。 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切都该风卿崖得势,不然,也就没有今天的盛世了。 “真的不去看看吗?他身边,也没什么人。”几个人里头,白一简和风卿崖的关系很微妙,也确实比其他人要亲近,至于理由,也没人追问。 “以后会有的。”自己人是要慢慢培养的,风卿崖只是准备的晚,却不代表他做不到,更何况,他既然坐在了那个位置,便注定要承受这位置带来的一切,包括孤独。 听着寒曦邪的话,白一简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其他人也默默的喝完杯中酒,而君临晚,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 对于风卿崖,多说多错,虽然心里感激,却也仅止于此,寒曦邪做了那么多,最后却是为他人作嫁,连孔执都觉得不甘,寒曦邪又如何能够轻易放下,不提,便是温柔了。 君临晚给寒曦邪夹了一筷子下酒的菜,对方眉一挑的望过来,然后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好不甘的,寒曦邪就着碗里的下酒菜又喝了一杯,比起那个位置,他更想要的是眼下,如果可以选,他相信那个人会跟他一样,所以,他不会给对方机会,既然如此,不如不见。 “阿嚏!” 王都睚眦,莫名的打了个喷嚏过后,风卿崖伸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微眯的视线停留在桌面奏折之上,视线竟然有些模糊,于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皇上!”山隐看到这里,上前喊了一声,同时端来一杯凝神的清茶。 “皇上,今天还是先休息吧!”山隐皱眉提议,脸上带着一点忧心。 “不用。”风卿崖低声说着,然后端起茶杯就口,只是轻轻的抿了一下,跟着就皱眉放下了,这让山隐看的问了句。 “皇上,是茶不好吗?属下再去换过。”山隐以为换个安神的茶就好,却见风卿崖摆手拒绝,视线盯着面前的茶水有些神游。 不管是换什么茶,他都再也喝不出当年的味 道,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终究是错过了。 “算了吧!怕是再找不到朕想喝的茶了。”风卿崖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皇上愿意,山隐定能找到。”虽然不愿,山隐还是铿锵的说了这么句。 “你找不到的。”风卿崖低头,在山隐狐疑的视线下,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的拂过。 “那人不会让她来见我,我也不可能让你去找一个死人。”那样的结果对谁都不好,从他决定登基称帝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也许,这才是那个人的最终目的吧!在彼此之间,拉开了永远也无法逾越的距离,也让他永远的断了念想。 “可是……!”山隐欲言又止,想着外地可能的热闹,再望了一眼坐枯坐宫殿里的风卿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要是这个位置坐的不是我就好了。”风卿崖喃喃的抬头望着门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让山隐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皇上!” 虽然可体谅风卿崖的心情,但这样的妄自菲薄又是何必?如果不是因为有皇上主持,上邪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繁荣?虽然是寒曦邪一早准备的棋局,但最后留下的却是他的主子,这难道不就是天命吗?山隐在心里如是想着。 “你先下去吧!”没有理会山隐的还有话说,风卿崖摆手把人赶了出去。 他一直都相信寒曦邪还活着,因为君临晚不会让他有事,那样的两个人本就不该死,同样的,也注定不可能再手握这盛世。 即便如此,风卿崖还是希望那两人能够亲眼看看,在他手底下繁荣昌盛的上邪,想要让那两人知道,这盛景一如当初所愿。 明明抱着这样的想念,偏偏他们只能咫尺天涯,永不能见。 见面以后说什么呢?感谢他完成了那两人的夙愿,还是感谢那两人拱手送给了他这一切?世人都当寒曦邪混世成魔,最后不得好死,他默认了这一切,如今又要用什么脸面去与之想见?顺带的,连君临晚也成了陌路。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舍不下这盛景,放不下这可以实现民愿的天权,纵使有无数大义的理由,归根结底,都有私心。 那两个人通透,所以说放手就放手,而他,只能默默接受。 从今往后,他守着上邪百万生灵,而那两个人,守着融水镇,祭奠亡魂。 第四百九十九章 番外—完结篇 最近几天,临月庄很热闹,大人们喝酒划拳话当年,上官予寒跟着爹娘迎来送往,时间长了,竟然开始有些怀念起山里的平静生活。 屋子里的人还在喝得高兴,不过,这跟上官予寒却没什么关系,吃完饭之后便借口离开饭厅去了院子,就着偷偷拿来的点心,望着明月眉宇轻锁。 磊哥哥和天逸哥哥都来了,从近海的镇安村也来了不少人,让上官予寒十分怀疑,他娘的家族到底是有多家大业大,怎么来的人这般络绎不绝? 越想,他越觉得他爹是入赘的,要不就是把拐了他娘私奔,所以才有家不能回,说什么病重,估计也是逃跑的时候被他几个舅舅联手打的。 闲着没事,上官予寒就这样在脑子里就着他爹和他娘,脑补了一出苦情大戏,还没想到结局,就被突然出现的阿林给打断了。 “……”头上被人轻轻揉了一把,上官予寒皱眉侧头,看到阿林的时候往旁边挪了一下,然后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剩下的递了出去。 阿林拿着点心咬了一口,然后慢慢咀嚼,学着上官予寒坐在刚才让开的栏杆上,抬头望着星月一片静默,直到上官予寒受不住的说了句。 “舅舅,你说爹和娘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认识那么多人呢?”一个个的看起来都不简单,而那样不简单的人,对他爹娘却十分敬重和爱戴,到底是为什么呢? 在上官予寒的眼里,爹和娘不过就是很普通的一对夫妻,家里有些薄产,因为在山里久居,也没什么花费的地方,所以买下临月庄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样的人是怎么跟丞相扯上关系的呢?听说白叔叔是狴犴城的王城御医,宋叔叔是宋家庄的家主,那不就是磊哥哥和天逸哥哥的大当家吗?虽然他从小住在山里,但是这一路走来,宋家庄的名头他倒是如雷贯耳。 而比起这几个叔叔,娘那边也不论多让,听方大哥说,他们住在镇安村,镇安商队和镇安布庄都是他们家的,方舅舅虽然是村长,但 是说话比县官都好使,这次要不是村子里有事要处理,他们也不会那么急着赶回去,感觉比县官都还要忙。 听说清雨舅妈给他们在镇安村置了宅子,还有家产,偏偏娘不要,想想也真是奇妙,他娘原来是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吗?更重要的是,她娘得攒多少人品,才会有人上赶着给她送房又送钱啊? 只可惜,他没能从方大哥嘴里打听到更多,方大哥虽然对他好,也惯着他,但嘴巴倒是严实,不该说的一句没说,亏得他还拿了玉佩跑去宋家钱庄兑了些钱出来给人买零食,真是亏大了。 对了,磊哥哥给的玉佩还真是好用啊!去宋家钱庄拿钱就跟去自己家厨房拿米一样随便,这样的玉佩给他,难道就不怕他把钱庄给搬空了么? 这边的上官予寒陷在自己思绪里,并未留意旁边阿林扫来的那一记带笑的视线。 他的爹娘以前,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怕是要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不过,那都不重要,因为,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边的两个人,坐在栏杆上望着星月发呆,那边的亭子里,也有人在望着星月内心感慨,然后一阵凉风袭来,顿时打了个机灵。 “阿嚏!”君临晚捂着口鼻皱眉,然后受冻的缩了缩脖子,下一刻,便有人拿了披风过来,温柔的将她包裹。 “你怎么过来了?”君临晚有些惊讶的望着寒曦邪。 “人都散了。”寒曦邪低声应着,然后把君临晚身上的披风拉紧。 “都回去睡了?”君临晚眉一挑,想着今天倒是散的早。 “嗯。”寒曦邪把人抱在怀里,这是他可以下榻之后养成的习惯,感觉甚好。 “散的这么早,怕是还能喝上好几天。”想想地窖里那十几坛药王吟,君临晚就忍不住哑然失笑,外边买都买不到,宋大哥竟然拉了一车过来。 “不喝了,让他们走。”说到这个,寒曦邪的面色一沉,语气也颇为不快。 “那可是宋大哥拉来的。”君临晚好笑的望着寒曦邪,并不认为那 些人会乖乖听话,特别是宋观那样的生意人,怎么可能白白便宜那十几坛药王吟给寒曦邪,自己却连个舌头都没舔上呢? “是天逸准备的。”所以跟宋观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就不用理会。寒曦邪抬头望着君临晚,眸光微闪的心绪暗涌,如果不是宋观说起,他都不知道,当初这人决定离开的时候,竟然把一切都交了出去,抱着必死的决心。 “天逸很能干。”说到这里,君临晚就忍不住欣慰的笑了笑,当初只想给那个孩子一点保障,谁曾想,竟然壮大至此。 “我也很能干。”说这话的寒曦邪,把人抱到凉亭的石桌上,然后低头望着月光下娇俏的人影邪魅一笑。 等君临晚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红着脸捶了他一下。 “不正经。”君临晚嘴巴上这样骂着,却忍不住伸手捧着寒曦邪那张俊脸,回想昔日苍白羸弱的一幕,不自觉就用了点力。 “没事,已经好了。”看君临晚眼中带忧,寒曦邪忍不住解释了句。虽然他嘴巴上常说大病初愈,不舒服,甚至扮柔弱,可他知道,他身体里的毒是真的解了,病也都好了,这一切,都是君临晚的功劳。 那日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迎来战事的终结,本以为会就此魂断黄泉,偏偏,这人不准,死拉活拽的从阎王手上把人抢了回来,堪称奇迹。 “我知道。”抬头望着寒曦邪,对于他病好这件事情,没有人比君临晚更清楚,可她还是习惯性的在意和担心,只要寒曦邪皱个眉头,哪怕只是说个累字,她也忍不住心慌。 从未经历过失去,永远也不会懂得拥有的可贵,如果不是那样的生死一线,君临晚也不会知道寒曦邪在她心里有多重要,而这个人竟然宁愿去死,也要还她一个盛世心愿,那让人感动又悲伤的事实,现在想来都心痛难捱。 低头在君临晚眉心一吻,寒曦邪没说话的把人拥抱入怀,回想孔执他们说过的那些话,其实,也轮不到他后悔,这样的结果是时势所至, 如果他执意不放手,最后失去的恐怕只会更多,首当其冲的,便是眼前人。 现在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天下有人担着,他也乐得只管与君临晚细数朝夕。 人生本就如此,在得到和失去之间,反反复复,好坏一说,全凭个人。 “你真的不打算去睚眦吗?”君临晚抬头望着寒曦邪,不去,便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过去的一切,与他们再无瓜葛,连一星半点的关系,也不复存在。 “不去。”下巴抵着君临晚头顶,寒曦邪抬头望着庭院如是说。 “他是个好皇帝。”埋首在寒曦邪的怀抱,君临晚想着风卿崖那个人,觉得这样或许最好不过。 “哼!”听到君临晚夸赞风卿崖,心中略有不快的寒曦邪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否认,毕竟,眼前的盛世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我们提前去狴犴吧!我想去看看橙儿!”察觉寒曦邪的不快,君临晚哑然失笑,然后抬头望着对方嫣然一说。 “好。”寒曦邪轻声应着,然后一低头,就吻在了对方鼻尖。 “看过橙儿以后,我们就去镇安吧!然后住上一段时间。”想到清雨说的那些话,君临晚其实也有些好奇,明明没有消息,那些人竟然还给她置办了家产,想想还真是…… “嗯。”寒曦邪呢喃一声,低头在君临晚颈项轻吻,后者有些痒痒的昂起头,心思飘的有些远的又说了句。 “予寒老惦记着守儿,一直都在数日子,希望过去以后别闯祸才好。”君临晚胡思乱想的说着,然后皱了皱眉头。 “他敢。”寒曦邪语气里的警告,让君临晚听得一笑。 “你老这样,予寒才老是喜欢跟你作对。”这父子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予寒小时候还好些,等寒曦邪能下床之后,便总是互相不对付,君临晚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那是闲的。”寒曦邪没好气的说着,然后把君临晚抱紧,对于人在怀里还老想着别人这件事情,就算是自己儿子,他也无法接受。 “那你给他找点事情做?” 读书习字,舞刀弄枪,怎样都好,要是能让他们父子和气点,君临晚倒是不介意把他们经常送作堆。 “这有何难?”寒曦邪咧嘴一笑,然后手上用力的把人抱起。 “你干嘛?小心点!这是要去哪啊?”吓了一跳的君临晚惊呼一声,然后环着对方脖子低头,微微皱眉的询问。 “回房。”寒曦邪言简意赅的一边回答,一边穿过走廊。 “回房做什么?你累了?”只能想到这个的君临晚眼一瞪,望着寒曦邪就开始仔细打量,担心对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寒曦邪一脚快步走到房门前,然后一脚把门踢开又踢上。 等君临晚被人压在床上的时候,依旧有些糊里糊涂,这哪里是在给上官予寒找事做,明明就是寒曦邪自己闲的。 不过,三个月后她就不这么想了,因为……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去镇安?”上官予寒瞪眼大叫,还以为从狴犴城回来后可以去镇安找方守玩儿,结果却哪都不能去了。 “你娘有身孕,不能远行。”寒曦邪说得义正言辞,旁边的君临晚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开口,其实去也没关系,就是多留心一些就行了。 不过,寒曦邪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把人往怀里一揽,冷眼对上自己儿子。 “那我自己去好了,你在家陪娘。”上官予寒不死心。 “你还没成年。” “那就让阿林舅舅陪我去。” “他要帮你娘养胎。”毕竟除了君临晚,就属每天跟着君临晚的阿林医术最好。 “还有十一叔叔和初七叔叔呢!” “他们不认识路。” “……你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让我去!”上官予寒气得跳脚。 “你可以晚点去。”寒曦邪如是说。 “要晚到什么时候?”上官予寒咬牙问。 “你娘生产。” “……” 至于后来上官予寒有没有得空去镇安,那就是后话了,因为,等他再次见到方守的时候,已经是五年以后的事情了。 为什么这么久?当然是因为他要带妹妹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