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我同罪》 第1章 案发 “滴——呜——滴呜——” 尖锐急促的警笛声划破长空,警笛的回声响彻着整间工厂,打破了周围的死寂。 灰尘飞扬,扑鼻的气味肆意蔓延着,门外的警察已经包围了这儿, 光头男人指着胳膊上满是纹身的瘦猴:“老大,我就说他是卧底吧?!你看,我们刚来就被条子包围了!” 瘦猴不悦:“我看你才是条子吧!你参与的几次行动,有哪回没被扑的?!” 二人争的面红耳赤,被他们称作“老大”的女人抬起了眼。 女人生了一双丹凤眼,眼皮耷拉下去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的厌世感,抬眼后,众人被她周身的气场震慑,谁都没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于湾,仅用了三年,就从低层打手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质疑她的能力,现在被警察包围,这可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了…… 于湾薄唇轻启,淡然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都不必争了,谁是警察,我自有判断。”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虽说外面的警察已然包围了这儿,但于湾杀个“叛徒”还是十分容易的。 这些年组织里被认错当成叛徒杀害的人不计其数…… 要是被于湾错认成叛徒,那他们可就连牢饭都吃不上了。 门外的警察喇叭里还在放着“缴械投降”的大话,屋内的气氛却高涨起来,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等待着已经来临的判决。 于湾手中的枪已经上膛,在众人之中扫来扫去,却始终没有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门外的警察破门而入,打破了这一阵的死寂,用几把机枪抵住了他们的脑袋。 他们也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已经到来的警察。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很久,带头的警察只说了八个大字:“放下武器,从轻发落。” 他们的人数只有不到十个,而警察来的人太多,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 已成败局。 过了许久,他们终于有人扔下了手中的枪,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这时,他们中突然有人把枪上了膛,大叫道:“你们做什么呢!我们犯的可都是死罪!什么从轻发落?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说着,他的手扣紧了扳机。 “砰……”的一声。 枪响了,但响的不是他手中的枪。 猛烈的疼痛感在瞬间包围了他,他一声惨叫,低头看去,一颗子弹正中他的手臂,他手中的枪在瞬间落了下去。 他捂住了手臂的伤口,看向了背后的枪响处…… 于湾手中的枪正瞄准着他,他瞳孔骤缩,第一句话竟然是辩解:“老大,我不是卧底!” “知道。”于湾的声音依旧淡然,收起了手里的枪。 这什么意思? 老大知道他不是卧底,却拿枪打了他? 他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警察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一窝蜂拥了上来,把他们按倒,一个个的戴上了手铐。 一众小弟看着于湾仍然站直的身子,有些惊讶。 旁边的小弟扯了扯于湾的衣袖,小声道:“老大,快蹲下吧,我们已经翻不了身了……” 带头的警察直直朝着于湾走来,伸出了手,温声道:“欢迎归队。” …… 三年后,初冬。 宋折驾车一个多小时,才到了纸条上所说的地点。 这个地方十分清净,绿植铺在道路两边,临近黄昏,半边染红的彩霞慢慢落下,略显荒凉。 宋折抬头,看到了这里的标识:“广济精神病院。” 宋折从后视镜中整理了一下头发和有些杂乱的衣褶,拿上了准备好的礼物,走入了精神病院的大门。 院长带着他来到了这所精神病院的后院。 院中,病人们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有的在安安静静的发呆,有的在院中蹦蹦跳跳,和正常的医院倒是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加安静。 院长指了西南的一个角落:“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角落里,那是光都不曾偏袒的地方。 阴影下,女人坐在树边的草坪上,仰着头,单手拎着酒罐,往口中倒着酒。 酒顺着她的嘴角流下许多,但她丝毫不在乎,短短几秒就把那酒罐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喝完后,她用手随意的擦了擦嘴角,似乎有些醉了,直接半躺在了身后的树干上,闭上了眼。 宋折走了上去。 那个卧底到黑帮老大的传奇,现在似乎真的像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病人。 和他想象中的她有些不同,她的狼尾被半扎在耳后,额前的碎发在微风中抚摸着她的脸颊。 他没有说话,但她很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半睁开了眼,声音沙哑:“谁?” 宋折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宋折。” 宋折…… 于湾半倚在树干上,打量他一番。 仅仅这一眼,于湾就恍了神。 她停下了手中漫不经心的动作,正坐了起来,死死的盯住了他的眼睛。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让她想起了一个故人。 大约十几秒后,于湾才缓过了神,指了指地面:“坐。” 宋折:“张局还是希望您能来帮助我们。” “我一个病人,能帮助你们什么?”于湾自嘲的笑了笑。 宋折拿出了一叠资料,递给了于湾:“你没有病。” 这几期的心理测试都显示了,于湾的心理素质已经逐渐趋于正常人。 于湾打量了宋折一番,又把视线转向了院中其他的病人身上:“我在这儿待了三年,和外面的世界相比,这儿更适合我。” 宋折把手中的礼盒递到了于湾手中:“如果你见了这个依旧这样想的话,我不会勉强。” 于湾拆开了礼盒。 礼盒中,一张被卷起来的纸条整整齐齐摆放在其中。 于湾拿起,翻开了纸条,轻声读出了其中的内容:“21432。” 一串很简单的数字,这串数字一气呵成,只用了一笔。 于湾只见过一个有如此习惯的人。 “他回来了?”她终于抬眸,语气中除了冷淡,终于带上了些其他的情感。 似乎有些……不解? 是啊。 那人应该早就死了,但他分明又重新出现了…… 宋折沉思:“如果你都这样认为,那肯定是他无异了。” 于湾站了起来,终于改变了主意:“走吧。” 宋折看着她身上的病号服:“需要换身衣服吗?” “稍等。” 宋折在后院等着,于湾很快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跟着宋折一起上了车。 路上,宋折打开了一段视频,递给了于湾。 视频是在今天上午十点上传的,背景上的红色条幅写着“《困兽》新书签售会。” 这场新书发布会有些冷清,只有寥寥的几个读者以及赶来现场的记者围观。 签售会开始,这场签售的主人公张晓果缓缓登场。 当他坐下的同时,他头顶的灯在瞬间落下,砸到了他的头顶。 第2章 相识 血液四溅。 旁边的工作入员傻了眼,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几秒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尖叫声划破了整个会场。 于湾口中嚼着口香糖,看完了整个视频,回答道:“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 “看起来?”宋折笑了笑,“的确,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意外,但我不这么认为。” 于湾拿起了宋折放在手旁的书,问:“因为它?” 宋折诧异:“你怎么知道?” 于湾上车才不到几分钟,竟然就注意到了他在角落放着的书? 这本书,正是这场新书签售会的主角,《困兽》。 于湾指了指这本小说上写的简介“知名小说家在小说发布会现场当场身亡,究竟是谋杀还是意外”。 于湾打开书,书里的第一页写的就是作家的死亡。 书里写着:“从天而落的玻璃碎片砸入他的身体,他倒了下去,血液顺着他的身体流淌入地面,地面被扎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小说中的场景和宋折给他看的视频慢慢重合,于湾嗤笑了一声:“还真是有趣。” 这本小说的故事和作者的死亡方式完全重合,很难让人相信他的死亡只是一场意外。 到了红绿灯,宋折停了下来:“当时情况过于混乱,在意外发生后现场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案件发酵到现在,已经成为了全网关注的对象,还是要尽快破案才好。” “所以……”于湾停顿了片刻,问,“这和你给我的那份礼物,有什么关系吗?” 宋折歪头,突然看向了她,回答道:“这张纸条,是我们在签售会的现场,死者手中拿着的那本《困兽》中发现的。” 于湾随口问道:“解读出来了吗?” “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解出其中的答案,那肯定是你。”宋折回答,“倒是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想好了。” 宋折挑眉:“这么快?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于湾故意停顿了一下,冷冰冰的回答,“先睡一觉。” 话落,于湾闭上了眼,靠在了椅背。 外面的夕阳已经落下,宋折看了看时间,的确已经很晚了。 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于湾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起码——她看起来没病,非常正常,正常的让他觉得有些不正常。 二人到警局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重案组的灯还亮着,没有一个人离开,个个愁容满面,一遍遍的调查监控,一个个的排查嫌疑人。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重案组的人听到声音,纷纷抬起头,探出脑袋,放下手里的工作,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外的人。 门外,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宜城的冬天很冷,匆忙赶来的宋折和于湾口中呼着冷气,脸被冻得通红。 “真请来了?宋队牛B啊!” “这就是传说中一人掀了整个黑帮窝,还混了个帮派老大的大姐大?” 坐在电脑旁的女人推了推她那金丝边眼镜,站了起来,给于湾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夏末,之前是干的网警,最近两个月刚调过来。” 几人都站了起来,另一个精瘦的黑衣男人走到了于湾面前,他朝于湾伸出了手:“我是王子越,特警。” “法医,乔格尔。”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头来,手中带血的手套还没卸下。 她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眼角的痣给她平添了几分邪气,她走近了于湾,学着黑衣男人的模样,用她那带着血的手举到了于湾面前:“久仰大名,幸会。” 于湾当真伸出了手,要握住她带血的手套。 于湾的举动吓的乔格尔赶紧缩回了手:“这可是带细菌的,你还真握啊!” “咳咳。”宋折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话,向于湾自我介绍道,“宜城刑侦支队队长,宋折。” “我是于湾。”于湾简简单单介绍完自己,转移了话题,“我们先看看案子吧。” 夏末的电脑上打开了现场的监控和视频。 “虽然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王子越盯着电脑屏幕,“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呢?” 乔格尔摘下手套,打开了水,冲洗着手上的异味:“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他自己了。” “就因为你连夜读完了他的整本小说?”王子越沉思,“我倒是觉得张超群也很有嫌疑。” 乔格尔问:“你刚刚不是调查的张超群吗?查的怎么样?” “他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这场签售会过后,张晓果的离奇死亡在网上大规模传播,他的遗作《困兽》也因此大卖。 更何况,他这个儿子三年没回家,却出现在了这次签售会的现场,的确有些可疑。” “虎毒还不食子呢,除了推测动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张超群就是凶手。”夏末叹了口气,“你验尸有什么发现吗?” 乔格尔摇了摇头:“完全没有,他就是被砸死的。” 宋折问:“他儿子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已经晾了半个小时了,情绪稳定了些。” “我去看看。”于湾站了起来。 宋折带着于湾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张超群低头,随意的敲打着审讯室的桌面,桌子下面的两条腿抖动着,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表现出的极度的不耐烦,听到审讯室的门响,他猛的抬起了头:“你们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 于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拉开板凳,坐到了他的对面:“我相信,以及理解你。” “呵,理解。”这是他进来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但他心中并没什么波澜,冷冷道:“怎么,你爹也死了?” 他本以为于湾会发怒,再不济也会冷嘲热讽几句,但面前的于湾只是沉默了片刻,眼神中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对,他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张超群怎么也没想到于湾给出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他深吸了一口气:“抱歉。” “但我五年前就为他们报了仇。”于湾的身体靠近了他,“你父亲枉死,难道你就不想让你父亲瞑目?” 第3章 审讯 张超群的眸中出现了些其他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忘记些不大好的记忆。 一旁的宋折问:“你在新书签售会开始的前七天就已经回到宜城,却没有去找你的父亲,而是住到了不远的旅馆中?” 张超群的眼神有悲伤染过:“你会让你的父亲知道你在外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吗?” 于湾似乎认真思考了他的问题,回答:“我不赌博,不会欠赌债。” 张超群垂眸:“我没脸见他。” “既然不敢见他,那为什么你又出现在新书签售会的现场?”于湾问。 “这部作品注入了他很多心血……我也很想见证他的成就。” 于湾站了起来,突然俯下身靠近了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父亲的死亡是意外还是谋杀?” “我父亲,是被谋杀的。”张超群抬起了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于湾问:“谁?” “我从来没和我父亲提起过高利贷的事情,但是十天前他却突然给我发消息,质问我有没有借过高利贷,我没敢回他……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那些人找上了我爸,所以我才会从外地赶回来。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就在前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打算和他坦白一切……” 但没想到,他就那样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 宋折:“你觉得,凶手是借高利贷的那些人?” 张超群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怒吼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于湾挑眉:“在哪儿,什么时候?” 张超群:“就在签售会开始前!二楼!吊灯砸下来的时候我还见到了他!他就在二楼!!” 张超群虽然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但描述问题倒还算是清晰。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张超群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了些:“周鹏,是这家高利贷的打手。” “走吧,跟我们去指认一下。”于湾站了起来,眼神交流,和宋折示意。 宋折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和于湾一起,带着张超群走出审讯室。 夜晚的走廊很安静,他们缓慢的走路声回荡在其中。 于湾和宋折在前面走着,张超群朝于湾凑近了些,打破了这一片死寂:“你是实习生吗?看起来挺年轻啊。” 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是于湾身上总有一种……戾气。 这种戾气不是板着个脸,而是她笑眯眯的讲话的时候,也会让人感到脊背发凉的戾气。 于湾回答:“我不是实习生。” “那就是已经转正了?还真是年轻有为!” 于湾再次拆台回答:“没转正。” 两句话把张超群说出口的搭讪噎了回去。 “那你……” 不是警察? “我是一个病人,我是来看病的。”于湾如此说道。 “啊?”张超群愣了片刻,看了看外面的牌子。 的确是警局没错啊? 到了办公室门口,宋折打开了门,笑:“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精神病院,于警官。” “可你们天天在审的,不就是病人吗?”于湾笑着看着他,似乎他也是个病人一样,盯得他有些发毛。 宋折干咳了两声。 他收回之前觉得于湾挺正常的话,于湾在精神病院待太久了,和正常社会的确有些脱轨。 和精神病人待久了,总觉得每个人都有病。 宋折带着张超群走进了办公室:“夏末,把当天监控调出来。” 张超群锁定了时间:“二楼,九点四十五,签售会开始前十五分钟左右。” 夏末很快就翻出了监控,找到了张超群所说的时间段。 果然,一分钟后,张超群指了指屏幕上出现的人脸:“就是他。” 夏末放大了监控中的画面。 画面中,男人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他路过二楼,和张晓果碰了次面,但两人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沟通,像是丝毫不认识。 张超群:“你看,我就知道,一定是这家伙搞的鬼。” “但他们两个甚至都没有说话。”夏末提醒。 “不说话才有问题吧!你想想,他是来要债的,他不找债主要钱,还能是因为什么?!那肯定是他已经想到更好的法子收回那笔钱了啊!!” 从某种程度上说,张超群分析的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他指认的这人到底是不是凶手,还是要查过才知道。 宋折问:“他叫什么名字?你一般是怎么联系他们的?” “这个人叫周鹏,是他们那儿专门负责要债的打手。”张超群回答,“他通常……是在一家赌场里工作,负责维持那儿的秩序。” “地址。”宋折问。 “三坊商场的地下城。”张超群看了看时间,“现在大概是那儿最热闹的时候。” “那正好,我们去会会吧。” 宋折站了起来,拉上了于湾一起:“走吧,你也该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于湾打了个哈欠:“我对外面的世界可不感兴趣。” 嘴上这么说着,于湾却已经跟上了宋折的动作,上了车。 倒是张超群磨磨叽叽:“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张超群欠下那么多钱,不想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既然已经知道那人的长相,那张超群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宋折:“你先回去准备你父亲的后事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说完,宋折上了车,和于湾一起出发去了三坊商场。 …… 三坊商场宋折只来过一次,和正常的商城没什么不同。 于湾和他一起走下地下城。 整个地下城只有一家酒吧,吧台的老板正调着酒,背后的背景布用灯光点缀着,给这儿蒙上了一种暧昧的氛围,他手中晃动着杯中的冰块,动作熟练,听到有人的声音,头也没抬:“来点什么?” 宋折掏出了证件:“警察,办案。” “我们这儿没警察这款酒……”老板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啊?警察?” 面前的两人穿着便衣,的确不像是来,倒像是来闹事的。 他陪着笑脸:“警官,我们做的正经生意,没违法没犯罪……” 他话还没落,就听到背后的布被人扯下来的划拉声。 第4章 赌场 另一个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拉下来了那道遮挡的背景布,背后的暗门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于湾没有理会他的话,推开门,走了进去,宋折也紧跟在了她身后走入。 老板笑了笑:“那里面没什么好看的……” 走入暗门,里面的景象比外面还要热闹的多,乒乒乓乓的筹码声和欢叫声掺杂在一起,暖黄色的灯光下是沉醉在纸醉金迷中的赌徒。 老板见暴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位警官,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干点这事就是为了赚点小钱能够养家糊口……你们可千万……” “先站起来再说。”宋折见到这场景,被吓得够呛,赶紧伸手扶起了地上的老板。 “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回答的好,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于湾拿出了手机,找出了周鹏的照片,“这个人,是在你们这儿办公的吧?” 她刚刚对赌场的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个叫周鹏的人。 知道面前这两个警察不是来查赌的后,老板松了口气,眯着眼睛瞅了瞅于湾手机上的照片,回答道:“对,可他已经离职了,好几天没来了。”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吧,本来是请了个假,回来后说是他亲戚给他找了份轻松的工作,提了离职,之后就没再见了……”老板问,“你们找他做什么?他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 这一行算是灰色地带,周鹏的工作更是。但周鹏干这行也挺久了,都是知道分寸的,为了避免被抓,他就算动手也会挑地方打,看起来严重,其实也就是不到轻微伤的地步。 难不成……他失手了? “你应该有他联系方式吧,联系一下,我们要见他。”宋折开口。 老板有些犹豫:“这……不太方便吧?” “那正好,虽然人没找到,但收缴了个赌场,也不算白来一趟。”于湾笑了笑。 “别别别啊……”老板赶紧拦着于湾,“我现在就联系,现在就联系还不成?” “找个好点的理由,别被看出破绽。”于湾提醒。 宋折以为已经五年,于湾和社会已经脱节,但是事实上似乎并没有,她处理事情仍然是游刃有余,能在短时间里找到最适合的解决方式。 “好嘞。”老板很快就联系了周鹏,宋折看到了他手机上发出的消息,上面写着,“来酒吧领下工资,提前结清。” 周鹏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复,老板摊了摊手,像是在说:“看,这我也没办法了吧?” 正好在这个时间点离职失踪,周鹏变得愈发可疑。 “知道他住哪儿吗?”于湾问。 老板:“等我看下资料。” 老板走到一台电脑前,找了片刻,找到了周鹏的住址。 老板支支吾吾:“那个,你们真不会查封我们这儿吧?” 宋折:“查这个不是我们的专职。” “靓仔,你们要来一局吗?”一旁有人站了起来,于湾看去,是个头顶黄毛的年轻暴发户,耳上打了好几个耳钉,似乎刚刚赢下了一局,手中还攥着不少的钱,他的满脸洋溢着喜悦,自然把下一个目标对种了刚来赌场的于湾和宋折二人。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老手,他正好能乘机宰上他们一笔。 一旁的老板吓的都傻了,拍了拍那年轻黄毛:“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他们是……” “我来,怎么玩?”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他看着于湾,腿差点没软下去:“那个……领导……” 这就是来砸场子的吧?就是吧?! 果然,什么找人都只是借口,他们就是来砸场子的。 老板暗暗记下了这位黄毛。 还靓仔,靓你爹的仔。 这下好了,两位活佛是送不走了。 在老板面如死灰的目光中,于湾走了上去,坐到了那人的对面。 宋折也一脸诧异,但也跟了上去。 “看你们也不像是常来的,那就来个最简单的,猜大小吧。”年轻黄毛拿出了三个骰子,“知道规则吗?” 于湾点了点头,又问:“赌注是什么?” “当然是钱啊。”男人推出了自己手里的钱,笑,“十万,敢不敢玩?一局定胜负。” “太少了。”于湾摇了摇手,俯下身子,一字一顿道,“敢不敢压上全部身家?一百万。” 面前男人身上唯一能代表身份的就是他手中的手表。 这手表价值在千元以上万元以下,再配上他的气质,于湾初步判断出了面前这人的大致资产。 宋折看着她,低声在于湾耳边问:“你疯了?” 干他们这行,哪能有这么多钱? “抱歉哈,我这位朋友有些病,我先带她回去治病……”宋折说着话,就要把于湾从长椅拉下来。 他现在相信于湾之前的话了。 她的确有病,病的还不轻。 于湾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放松啊,我不会输的。” 不……不是。 这根本就不是输不输的问题吧?! 于湾轻松挣脱了宋折的手,坐到了原位上,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赌不赌?”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于湾开局就玩这么大,一时间有些犹豫。 “不玩就算了。”于湾这次主动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你玩这么大做什么?” 见于湾要走,男人又不肯放过这头快到手的肥羊,只是……于湾刚刚的表现太过干脆,真的是新手吗? “出了点事,不想活了。”于湾垂着眸子,声音有些沙哑。 原来是这样? 他象征性的安慰了于湾一番:“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何必想不开呢。” “你赌不赌?”于湾问,“不赌我就找别人了。” “行行行,赌就赌,老子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了。”见到于湾如此,男人也下定决心一般,“实不相瞒,老子最近也过得很不顺心,要是这次输掉老子就直接去死,反正老子无牵无挂……房产什么的就全留给你了。” 两人简直是一见如故,老板和宋折面面相觑。 听到这两位的话,老板的面色又白了白:“您各位去死就去死,我拦不住,但可千万别这儿死啊!” 第5章 赌注 “放心,我们肯定死外面,不给您添麻烦。” 宋折和于湾的眼神撞到一起,于湾眨了下眼,似乎是在让他放宽心。 这他哪能放心? 这情况,赢了是一条人命,输了也是一条人命…… “来,摇骰子。”于湾眉眼弯弯,把生杀大权交给了宋折。 宋折拿起装着骰子的盒子,走到了中间,把目光再次投向了于湾。 宋折:“你确定?” 她不会就是靠着这些手段在犯罪集团立足的吧? 他漫不经心的摇了摇骰子,最后把盒子倒扣在了桌子上。 于湾:“大。” 年轻男人:“小。” “如果赢了,我还有个要求。”于湾按住了宋折要打开盒子的手,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什么要求?” 于湾回答:“你不能死。” 年轻男人:“你把我这身家性命都要赌上,还不许我死啦?!” “我可不想背负什么杀人的罪名,我要让你活着。” 年轻男人扶了扶眉心,突然有些后悔一时兴起答应面前女人的要求了。 他刚刚被胜利和金钱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了一些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个什么荒唐的决定…… 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了上来。 且不说面前的女人是不是在激自己,就算她真的只是新手,但她也有赢的概率啊! 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赌局已经开始,他哪还有反悔的机会?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最后干脆的破罐子破摔,冲着于湾说道:“那你要是输了,也不能去死。” 一个赌徒赌上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家底,孤注一掷。 “当然。”于湾笑了笑,冲着宋折说道,“来,打开吧。” “等等。”年轻男人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这两人,不会是合起伙来诈他的吧? 先是装做新手来这儿钓鱼,让人觉得他们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最后加大筹码…… 靠,他差点就被他们骗过去啊! 十赌九诈! 年轻男人按住了宋折的手:“我不相信你们,我要自己来摇骰。” 宋折看向了于湾。 于湾:“当然可以,请随意。” 年轻男人接过宋折手中的盒子,将它倒扣在了桌子上,来来回回摇了接近一分钟,最终终于停了下来。 “小。”于湾再次一口道出了自己的选择。 而男人也越来越犹豫。 “我可没见过赌品这么差的,这么啰啰嗦嗦。”于湾笑,“玩不起?” 年轻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盖子。 三个骰子,2,3,2。 “不好意思,我赢了。”于湾笑。 年轻男人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你……你……” 于湾搂过了桌子上所有的钱,最后却又推回了他的身边。 年轻男人看着他,有些诧异。 “你想不想要回你的一百万?” 还有转机?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于湾,似乎在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你在这儿赌场这么久,认识这个人吗?”于湾拿出了一张照片。 男人看了看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从其中依稀看出了一人的人影:“认识啊,这儿的打手。” “这几天见过他吗?” “没有啊。”男人“啧”了一声,“靓妹,你是要找他吗?哥劝你一句,这人打起人不要命的!还是离他远一些好啊!” “不要命?”于湾突然问,“难不成他打出过人命?” 男人意识到这说错了什么:“呵呵……靓妹,哥这只是个比喻啊!” “哥,你还欠我一百万。”于湾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还在笑着的脸一下子僵住了:“靓妹,咋们交个朋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不交对我没用的朋友,更何况要交的这个朋友还欠我一百万。”于湾摇了摇手,指了指自己手机中的那个人,“他杀过人?” “靓妹,咋们……” “我再问最后一遍,他,杀,过,人?” 于湾的眼神充满了不耐,仿佛只要下一秒他不说出来实情,她就会把那刚刚赢的一百万都要回来。年轻男人终于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低声道:“有次有人赖账,在赌场耍泼,他当时边揍人边这么说的……他说不要惹他,他可是杀过人的……” “是吗?” 真的有人会把自己杀过人时刻挂在嘴边吗? 于湾皱了皱眉头。 “靓妹,我把我知道的可都说了,那咋们的事儿……一笔勾销?” “你叫什么名字?” “徐政和。”黄毛男人谄媚笑。 “联系方式。” 黄毛男人熟练的报出了一串数字。 “有事再联系。” 于湾说完走出了赌场,留下了老板和徐政和两个人在场内面面相觑。 终于送走了阎王,老板长出了一口气。 宋折追了上去,问于湾:“接下来去哪儿?” “周鹏家。”于湾打开车门,坐了上了车。 …… 街道的灯火通明,哪怕凌晨也不觉得寂静。 老板刚刚说的位置距离有些远,接近两个小时他们都还未赶到,宋折打了个哈欠,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觉得有些瞌睡,他看着似乎一点困意都没的于湾,问:“你不瞌睡吗?” 于湾提醒:“建议你随时保持警惕。” 如果这事真的和他有关,从现在起,整个宜城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整个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宋折为了防止驾车疲劳,和于湾聊起了天:“当初为什么离职?” 当时的于湾刚刚完成卧底任务,迎接她的是前所未有的光明和前途,而她却选择了离职,来到了一家精神病院“养老”。 “在那儿待久了,我已经和社会严重脱轨,难以回到正常的生活。” 正是因为于湾心中清楚这点,才会选择离职。 她不知道正常人思索问题的角度,她不知道正常人会是怎样生活,她更不知道怎么去融入他们。 或者说,她习惯了打打杀杀的生活,那种,她明明厌恶,却怎么也甩不掉的生活。 即使她回归正常生活,她的神经也一刻都不敢放松。她试过很多地方,最后选择了在精神病院疗愈。 第6章 受伤 只有在那儿,她整个人才会轻松下来。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来逃避,适应,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她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那你呢,三年前,你在哪儿?”于湾反问。 “三年前……”宋折默默念了一遍这个数字,“三年前,我刚刚正式加入警队。” 他办的第一个案子,也就是于湾卧底的那个团伙案。 他见面的时候打量了几遍,才确定上头说的人的确是她。 于湾当时的气质……怎么说呢…… 就是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卧底,但她不可能是的感觉。 如果不是于湾的枪响,他怕是要把她和那群人一起抓起来。 任务结束后,他很想要认识这个人,想见一见她。 是什么样的伪装,能够让她无懈可击,骗过所有人? 但是很可惜,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离职了。 五年后的今天,在命运的安排下,他再次见到了她。 宋折自嘲的笑了笑。 于湾现在看起来和当时判若两人。 或许,她真的走出来了吧。 “我突然有些后悔去找你了。” 宋折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他把她再次从安稳平静的生活中拉了出来,而这次,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就算你没有来找我,他也会来的。”于湾沉默,“你来找我是正确的选择,毕竟——我可不想他出来了,我却不知道。” 那样太被动了。 前面红绿灯,宋折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红灯上的倒计时一秒一秒的过去,宋折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于湾陷入了沉思,回忆起这个人,她的脑海中立刻蹦出了两个字:“虚伪。” 明明冷漠,却非要装出一副大善的模样。 宋折思索:“这起案子,会是他做的吗?” 于湾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和他脱不了干系,但他不会亲自动手。” 他可没那么傻,这么早就把自己拖入水。 绿灯亮了,宋折踩了油门,车子继续向前。 又过了半个小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们终于赶到了周鹏的家。 警局那边,夏末已经发来了周鹏和张超群的详细资料。 周鹏,男,31岁,他早早辍学,在这家赌场当打手已经10年了,14岁的时候的确打死过一条人命,但因为没有成年,判的刑轻,关了几年又被放了出来。 张超群,17岁,死者张晓果的儿子,和周鹏一样,也是早早就辍了学,一次偶然接触上了赌博,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的向家里要钱,因为很多工厂不收未成年,他现在属于无业游民。 张超群的话带有很强的主观意识,他只说他在现场见到了周鹏,但是周鹏不一定就是杀人的凶手。 现在找到周鹏,或许就能了解当时的情况。 不知道周鹏在这个时候消失,是巧合还是故意? 于湾和宋折下了车,上了楼,敲了敲周鹏家的门。 门内没有应答。 于湾又加重了力气,门“咯吱”一声,竟然自己打开了。 这倒让于湾和宋折有些好奇。 人在家? 于湾二人试探的又敲了敲门,在门内仍然没有回应后,试探着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并不算大,刚进入后就能看到客厅的一片狼藉,茶几附近是一地的酒瓶碎渣,桌上除了酒杯和发霉的泡面桶,还有一本干净的书,显得有些违和。 这本书的封面用了最简单的黑白拼色,困兽二字被放在整书的左面,除了一个老虎的暗纹留在一片黑色中隐隐若现,其余都留下了一大片的空白仍人遐想。 于湾拿起了这本书,翻了几页,这本书还挺崭新,第二页的小说作者的死亡被仔细折了起来。 “看来他也看过这本书。”宋折说道。 也就是说,他完全知道书中那个小说家的死亡方式,也可以使出同样的招式来杀害张晓果。 大厅的墙边挂着一个飞镖盘,上面密密麻麻的洞,这房间的主人似乎联系过很多次,而且几乎都在飞镖盘的正中。 “有人吗?”宋折再次试探着对空房间问道。 屋内仍然没有回应。 于湾走进了一间卧室,开门的一瞬间,屋内一道黑影从窗户中钻了出去。 周鹏的房间是在二楼,楼层不高,但也说不上矮。 于湾紧跟了上去,跳出了窗,翻滚,背部落地,站起朝着那道黑影跑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别动,再动我开枪了。”于湾跑到一半,突然站住,空手指住了不远处的黑衣人。 是的,她没有枪。 但黑衣人被唬住,当真没有继续跑了。 于湾一步步走近了他。 在距离愈来愈近的时候,那黑衣人突然转身,挥出了刀子,在看到于湾的一瞬间愣了神,声音都变得扭曲了起来:“你个疯子!你根本就没有枪!!” 于湾抓住了他拿着匕首的手腕,轻松卸下了他手中的匕首,他手中的匕首瞬间落了地。 “对付你,根本就不需要枪。” 于湾伸出手,打算扯下着黑衣人脸上的口罩,黑衣人的手臂格挡了过来,于湾的一手挡住了他的攻击,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了他脸上的口罩…… “砰。” 枪声响起,那颗子弹精准的打入了她的手臂,鲜血先一步流了出来…… 这枪声…… 于湾环视了一圈四周。 他有同伙? 黑衣男人趁着机会抢到了地上的匕首:“你没有枪,我可有。” 说完后,黑衣男人拿着匕首靠近,但猛然间看到了已经追赶上来的宋折,他只得放弃,拿着匕首转身逃跑。 匆忙赶来的宋折很快就要追上了黑衣人,于湾却突然叫住了他:“别追了。” 宋折愣住,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不用追了。” 于湾看着不远处高楼上的一角,那是刚刚子弹射出的地方:“继续追,那把枪会直接射中你的头颅。” 宋折这才注意到于湾手臂的伤:“靠!那群人怎么会有枪?!走,去医院。” 于湾和宋折上了车。 于湾用牙撕了衣服的一角,熟练的给左臂中弹处包扎,来抑制血的流出。 “不用去医院。”于湾抬起眸子,脸上的冷汗频出,“先左拐,去那栋楼的出口,我们开车,行动会比他快。” “你的伤……”宋折有些犹豫。 “我的伤死不了。”于湾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坚定,一字一句说道,“杀了他,能救更多人。” 第7章 消失 宋折转了弯,按照于湾的说法,去了那栋大楼的出口。 “不用出去,就在这儿等。”于湾再次开口。 他们坐在车上,等了几分钟后,果然有个可疑的人出现。 他穿着身休闲装,戴着副皮手套,口罩把他整个面容遮的严严实实。 于湾问:“你打架怎么样?” “年轻时候拿过几次警校第一。” 于湾:“看到他身上那个公文包了吗?枪应该就藏在那个包里。”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走到了车前,和车擦肩而过。 就是现在。 宋折打开了车门,在瞬间伸手锁住了面前男人的喉咙,一下子撂倒了他。 男人的头被迫后仰,胳膊肘拼命后击,但都被宋折躲了过去。 宋折夺过了他手中的包,控制住他后扯下了他的口罩。 宋折松了些力气,男人终于缓息了一口气,破口大骂:“你特么的有毛病吧!” 宋折把包丢给了刚下车的于湾,于湾打开…… 里面没有枪。 于湾再次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不是他。”于湾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艹,又让他跑掉了。” 宋折放开了男人,男人赶紧拿走公文包逃跑了,逃跑的有些急,险些摔了一跤,嘴中还念念有词:“真几把倒霉,碰到两疯子……” 于湾胳膊上刚刚的包扎已经被血全部染红,宋折也顾不上再思考其他的:“走,先去医院。” …… 宋折找了最近一家的医院,送到时,于湾的脸已经因为失血变得惨白。 医院立马安排了手术,取出了那颗残留的子弹,做好了包扎,已经到了上午,宋折拎回来了医院里餐厅买的饭,帮于湾打开:“你喜欢吃米还是面?不知道你口味,两个我都买了份。” 于湾拿了离自己手最近的一份面食:“我没什么忌口。” 于湾拿起筷子开始吃:“幸好伤的是左手,不然还要耽误不少事呢。” 于湾来自己队里的第一天就受了伤,宋折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局长交代。 “你向来都是这样的吗?”宋折突然问。 不管是在赌场,还是在周鹏家,于湾似乎拥有一套自己的办事逻辑,做事永远干脆利索,以最短的时间内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湾嘴里东西塞的满满,没有回答。 宋折自言自语,开始和她介绍起了队里人员的情况:“队里加上你,现在一共有五个人,子越看起来凶,其实脾气很好,进队后就没见他发过火,就连审犯人都是和和气气。 夏末这姑娘是个二次元宅女,黑客的技术都是她自己网上瞎琢磨出来的,是个难得一遇的天才。 乔格尔,喜欢和尸体打交道,大学学了法医,之后又出国留学读了博,家里很有钱,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大概是怕自己难以融入集体,宋折把几个队员挨个仔细介绍了一遍。 讲完后,于湾好奇问道:“那你呢?” 他介绍了这么久,却唯独没介绍自己。 “我?”宋折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我个人比较喜欢心理学。” 于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了你的……研究对象?” 于湾说的的确不错。 从他们见面开始,他就在观察于湾的一举一动。 宋折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 于湾凑近了他:“那你研究出什么了?” “你隐藏太深了。”宋折摇了摇头,认真道,“你需要放松。” 于湾笑了笑,没有说话。 时刻放松的话,她活不到今天。 宋折笑了笑,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队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多你一个也不奇怪。” 难得有人这样评价同事的。 在吃完后,医院的病床还有空位,他们休憩了会儿,正在睡梦时,于湾突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音乐声。 鬼片里鬼来了的那种声音,让人起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气氛莫名阴森,连医院白色的床单窗帘都变得格外恐怖,似乎下一秒就有鬼从白色窗帘钻出来和你握手一般。 于湾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只见宋折不紧不慢的接了电话,是的,刚刚的声音是宋折的手机铃声。 “你们在哪儿呢?找到周鹏了吗?”声音从手机内传了出来,是乔格尔。 “我们这儿发生了些意外,于湾受了伤,我马上回来,到了我们再聊。” 那边乔格尔很惊讶:“什么?受伤?” 乔格尔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宋折已经挂断了电话。 “你继续休息,我回局里一趟。” “我和你一起。”于湾站了起来,看着宋折有些犹豫的表情,她回答,“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能走的。” 见此,宋折没有拒绝,但是仍然道:“明天来复查,换药。” 于湾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 回到警局的时候,痕检那边的详细报告已经出来了。 活动现场的吊灯本身就有磨损,但是如果是有人故意要杀受害人,为了保证时间,肯定是要计划好的,或者说,他当时就在上面观摩着一切。 于湾看过所有的监控和录像直播,上面的地方正好处于监控盲区,竟没有一个能拍到他的位置。 也就是说,吊灯那个方向,有没有人,他们目前一无所知,而凶手在当时完全混乱的时候也可以乘机逃脱。 大家都忙了一整天,现在仅存的体力也耗尽了,夏末正趴在桌上睡觉,听到办公室窸窸窣窣的声音,坐了起来:“有什么事吗?啊……还是你们已经查到凶手是谁了?” “先休息一会儿吧。”旁边的乔格尔脱下外套,盖到了夏末的头上。 “你丫的盖尸体呢?!”夏末无语,扯下了头上的衣服,终于清醒了些,他看着已经回来的宋折和于湾,问,“查到什么了吗?” “周鹏失踪了。”于湾回答。 “失踪?难不成是畏罪潜逃?”夏末皱眉,突然看到于湾胳膊上的包扎,问道,“诶?你胳膊怎么回事?” “在周鹏家里,不小心受了伏击。”宋折叹了一口气,“还好是自制的土枪,威力不算太大。” “有枪?”夏末问,“什么来历?” 第8章 监控 宋折摇了摇头:“让他逃跑了。”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周鹏家?还是要尽快找到周鹏。”于湾拍了拍夏末背后的板凳,“虽然监控没有拍到二楼画面,但是门口的监控应该能查到他是什么时候走出现场的吧?” 说到这儿,夏末又叹了气:“怪就怪在这儿,我盯着屏幕找了一晚上,没看到周鹏从大门跑走啊……除了在楼梯间的那个监控看到过他一次,剩下的时间他都没露脸,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后门吗?”于湾问。 “有。”旁边痕检的同事说道,“我们探查现场的时候发现除了几个有监控的大门,还有个偏门可以直通向外……” 这时,于湾突然道:“调出当时大门的监控我看看。” 坐在椅子上的夏末比了个ok的手势,敲了敲键盘,很快就调出了监控,问道:“哪个时间段?” “十点零三以后。” 十点零三,正是张晓果当场死亡的时候。 夏末调出了具体时间的监控,放大了门口的位置。 在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门口一片混乱。 如果凶手要逃,现在就是最佳时期。 夏末盯着此时的门口,不少的人都在这时拥出了门口,就在这时,有人从旁边推着个绿色的垃圾车走到了门口。 于湾指着这个人:“他有问题。” “嗯?”夏末皱眉。 这人穿着保洁的衣服,头上盖了顶鸭舌帽,怎么看怎么像工作人员,为什么于湾只在众人中看了一眼就说他有问题? “旁边的人混乱尖叫,但他一直都看起来很淡定,和周围格格不入,从大厅到门口起码要走两分钟,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台上发生的案子,却一眼也没看案发现场,只顾着以最快的速度出门,至于头顶的帽子……应该是不想让人认出他的身份。” “那……他是谁?”夏末放大了监控一角,希望在一帧一帧的画面中找到他的正脸或者侧脸,但很遗憾,他一直低着头,她竟没找到一帧能用的画面。 于湾手指缓慢的敲击桌面。 她思考的不是监控中的人有没有露脸,而是…… 他为什么要选择假扮成一个清洁员逃走呢? “如果我是凶手,我要逃离现场,肯定是负担越轻越好——”于湾盯着他手中推着的垃圾箱,眉头紧蹙,“如果假扮成来参加新书发布会的书迷,似乎更好蒙混过关,逃出去吧?” 监控中这个人的行为,似乎太过多此一举了。 “我想去现场看看。”于湾直起了身子。 “你的伤……还是先休养几天吧……”宋折说道,“我和夏末一起去,待会儿让乔格尔带着你去入职,再休假。” “这倒不用。”刚刚入职就要休假,于湾笑了笑,这怕是第一例了,“我在局里坐着,你们去的给我们个现场直播,这总可以吧?” “哈?”夏末惊讶:“你确定?” 宋折答应了于湾:“行,你们坐办公室,我和夏末去现场看看。” 宋折说完,和夏末一起出了办公事。 …… 局里,王子越不在办公室,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乔格尔两人。 乔格尔放了首音乐,坐到了于湾的身边:“你和我想象中的她很不一样呢。” “嗯?”于湾歪过头看她,好奇,“那在你的想象中,我是怎样的?” 她想象中?落魄?或者是骄傲?反正不会是现在这样…… 乔格尔思索了片刻,回答,又反问:“起码不会躲在精神病院五年。奇怪,当年的偷网之鱼也就两三个,你到底是在躲谁呢?” 于湾闭上了眼:“没有躲谁,我生了病,要去治病。”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乔格尔笑,“我还真是好奇,十万块钱,买他的名字,怎么样?” 乔格尔也没打算着于湾回答,开玩笑似得说,却没想到很快,办公室内就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汪泽恩。”于湾淡淡说道。 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般,于湾甚至没有犹豫就回答了。 乔格尔随手掏出了一张卡,但心中又有些纳闷:“汪泽恩……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呢。” 于湾没有说话。 乔格尔笑:“卡里有二十万,另十万,我再问你个问题,怎么样?” “什么问题?” “他是当年的漏网之鱼?”乔格尔问。 “不。”于湾摇了摇头,声音低哑,“他无罪。” 说完后,于湾转移了话题:“你们有去张晓果家看过吗?” 无罪…… 乔格尔皱眉,有些不解,但也没继续问下去——于湾看起来并不想继续提及这些事了。 “当然有。”乔格尔回答了于湾的问题,“死者的儿子张超群正在准备葬礼,三天后下葬,我们还是尽快破案,好让死者安息吧。 我记得张超群家好像和案发现场顺路吧?待会儿让宋折和夏末顺路去看看。” 没一会儿,宋折把于湾拉到了小群里,打来了视频通话。 于湾接通,看到宋折和夏末已经到了案发现场。 现场仍然被保护着,没有任何人进入,这家店也闭了业,里面空无一人,门外聚集了不少的媒体和闻讯赶来的围观群众,夏末和宋折穿过人群,走进了这家商场。 “这儿有用的物证基本都被痕检的同事收了起来,我们看看有没有遗漏,顺便找找你说的那个垃圾桶。” 商场留了一个店员,见到宋折二人,微笑道:“你们好,我们商场今天不开业……” 宋折拿出了警察证:“我们来查案。” “那请随意。”店员笑着退让到一旁。 “你们商场专门的保洁员是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一般是什么时间打扫?” 店员:“保洁是位女阿姨,一般每天打扫两次,一次是上午八点左右,一次是下午四点左右,你们问这个干嘛……” 那个监控中的“保洁”,明显是个男人,而且是在10点离开,并不是保洁的工作时间。 夏末正好撕开了一颗糖果纸的包装,挥了挥手中的糖果纸,随口问道:“你们这儿垃圾桶在哪儿?” “二楼有一个。” “一般商场不都是一层好几个垃圾桶吗?”宋折皱眉,“虽然你们这家商场规模小了点,但也不至于一层连一个垃圾桶都没吧?” 第9章 凶器 店员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你们说,我们商场的垃圾桶前几天丢了一个……店长已经重新订购了,但时间有些紧张,现在还没回来。” 丢了一个? 看来就是那个人推走的那个垃圾桶了。 他果然不是什么清洁员。 店员打量了她们一番,奇怪:“你们不是警察吗?怎么对我们商场的清洁工作这么上心?” 夏末眉眼带笑:“我们帮你找回失踪的垃圾桶,怎么样?” 店员眨了眨眼,诧异:“你们警察……” 还管这个? “为人民服务。” “那太谢谢了。”店员一脸感激。 宋折抬了起头,从一楼看着二楼的布局。 二楼的景象被几根华丽的柱子阻隔,看不大清,地上的吊灯碎片也已经被人收拾干净。 原本书店的吊灯直接贯穿了两楼,是在二楼的楼顶落下,最后砸死了张晓果。 宋折顺着楼梯走到了二楼。 二楼可以对一楼的景象一览无余,凶手在二楼可以充分的把握时机。 视频中,于湾也观看着现场的所有,她突然问道:“现场有发现什么东西吗?比如刀片?” 凶手是在二楼,如果要打落头顶的吊灯,一定是要借助凶器的。 在监控中,于湾并没有在坠落下的吊灯中看到凶手用来斩断吊灯的凶器。 乔格尔皱眉,摇了摇头:“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刀片,有没有可能……凶手用的凶器和吊灯上的材质相像……比如,玻璃?” 于湾点了点头。 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头顶的吊灯很高,是人手绝对不可能触碰到的高度,那就只有用锋利的物品去割断它。 乔格尔朝着空中比划了一番:“玻璃一定要非常锋利,才会一次成功。” 宋折两手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俯视着一楼的一切。 他知道,当时的凶手也是站在这儿,看着一楼混乱的人群,就这样趁着混乱离开了现场。 他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紧张?或者悠闲? 宋折松开了握着栅栏的手,走下了楼梯:“走吧。” “走?”夏末跟了上去。 宋折回答:“找垃圾桶。” …… “他那么费劲搬出去的东西,总不可能是毫无用处的。”视频中,于湾突然转移了话题,看向了身旁的乔格尔“听说你看完了他的《困兽》?” 乔格尔点了点头。 于湾笑:“跟我讲讲吧,我还挺好奇这本小说的内容。” 乔格尔:“故事开头和这起案件一样,从天而落的吊灯砸死了一个小说作家,至于这个案件结尾的凶手……是作者本人。 张晓果死后,这本小说大卖,在小说中,作者是为了炒作,自己制造的这起死亡。” “这也是你开始认为是张晓果自杀的原因?” “是的。”乔格尔承认,“但我一直不明白一个问题……” 于湾沉声:“怎么控制吊灯,让它准时在发布会当时落下,是吗?” 乔格尔点了点头。 于湾没有回答,从手机地图上看了下附近的路况,对远在现场的夏末和宋折说道:“这附近有条河,你们去那儿看看吧。” “河?”乔格尔有些惊讶,“你觉得那个垃圾桶是在河里?” “不确定。”于湾回答。 但如果她的推测不错,那这个地方就是最佳的地点了。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地图上的地点。 这条河被栅栏围着,栅栏不高,正好不影响看河的视线。 河边是一条铺着石子的小路,窄而幽长,冬天微弱的太阳照在翠绿的河面上,细碎的光忽明忽暗,仿佛清风也能拨得动光影。 两人走在小路上,一路也没有见到人,很是寂静。 夏末突然出声,指向了一旁的不远处的垃圾桶:“诶,是不是它?” 幽长狭窄的小路,显得那个摆放在一旁的绿色垃圾桶有些违和。 夏末和宋折走了上去,打开了这个垃圾桶。 垃圾桶中垃圾的恶臭味扑鼻而来,夏末捂住了鼻子,旁边的宋折凑前看了看:“是它没错。” 远在视频另一头的于湾也判断:“咖啡盒,书封塑料……这些不可能是在河边散步的人丢的垃圾,更像是那家书店的。” “这塑料纸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宋折补充道,“平常扔的纸都是会有一定空隙的,但这儿似乎被人压的很结实,至于重量……” “70-80公斤,一个人的重量。”乔格尔率先给出了答案。 宋折:“当时,那个人是拖着带人的垃圾桶,来到了这儿……” 垃圾桶里面,装的到底是谁? 当时的张晓果正在台上,他又在做什么? 于湾:“派些人手打捞下这条河。” 夏末在现场,看了看这条河,比划了一番,叹气:“这河这么大,不知道要打捞多久。” 不过……垃圾桶也算是找到了。 宋折找了痕检的同事,希望能进一步从这个垃圾桶中发现些线索。 痕检的同事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发现了地上被拖拽过的轻微痕迹。 “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河边——被扔下水了。” 和他们料想的一样。 “我们这边检测下,看看嫌疑人有没有留下指纹或者DNA。”痕检来的是位年近中年的老师和他的助理,经验丰富,做事利索,在现场很快就忙碌了起来。 …… 警局这边,乔格尔带着于湾来到了局长办公室报道。 从昨天来到警局后,于湾就一直忙着案件,还没休息片刻,现在趁着痕检检查现场的时间,乔格尔把于湾拉到了局长办公室。 “张局,人给你带来了。”乔格尔人还没到,先吼了一嗓子,还没敲门就闯入了办公室。 张局也早就对这种情况见多不怪,只是揉了揉眉心,看到于湾的一瞬间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她笑了笑,“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算不错。”于湾回答,“如果不是你的人来打扰我,或许我真的会在浑噩中死去而不自知。” 或许她会在某天突然在精神病院暴毙,而死因上写的是“自杀”。 她相信某人有这个能力。 第10章 试探 “我不敢保证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但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每一个公民,这公民包括你我在内。”张局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这次案件结束后,你仍然是要选择离开,对吗?” 于湾点了点头。 “文件在桌上,签上名字就好了。” 于湾坐下,随意的翻了翻文件,签好了名字,把文件推到了张局身边。 张局走到她跟前,问:“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上午出任务的时候,碰到个带枪的。”乔格尔替于湾回答,“张局,这您得负责吧?” “枪支可是违禁品,能弄到这个的罪犯肯定大有来头。” “他还是留情了些。”于湾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要是让我有那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崩向他的脑壳。” “于湾。”张局提醒道,“知道你签了这个字,穿上这身警服,就代表着什么吗?” 于湾正色,回答:“代表着我不再是我,代表着我们行动的一切都将是法律意志的集合。” “知道就好。不管怎么样,要尽快把他抓回来,定罪。”张局问,“那张纸条,你有解读出来什么吗?” “还没有。”于湾的面容突然严肃了起来,“不过我想见个人,希望您能帮个忙。” “谁?” “狱里,他的那位胞弟,汪洋。” …… 宋折和夏末回来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钟。 于湾和乔格尔还在看着现场的监控和资料,宋折开口:“早点回去休息,睡好了明天才有精神。” 连续两天的高强度工作,大家都身心俱疲,宋折只得下达了硬性命令。 于湾站了起来,打算离开,宋折问:“你打算回哪儿?” “精神病院。”于湾回答。 “看来张局猜的的确没错,你根本不会仔细看那些合同的内容。”宋折无奈,“她已经给你找好了住处,我带你过去吧。” “啊?”于湾有些茫然。 一旁的乔格尔拉着于湾站了起来:“放心吧,张局找的地方,肯定靠谱。” 安排的这么妥当,的确是她的风格。 于湾也没有继续推脱:“那走吧。” 于湾和宋折上了车,没一会儿,局里办公室也关了灯。 于湾问:“你今天有去张晓果家吗?” “你是在怀疑张超群还是张晓果?”宋折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于湾回答,“没有充分的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今天我们一直帮衬着痕检的同事,没来得及去看看张晓果那边的情况。”宋折说,“只要找到失踪的周鹏,或许一切都会有答案。” 交谈中,宋折停下了车:“到了,下车吧。” 于湾打开了车门,宋折说道:“这地方虽然不大,但安保措施强,到处都是监控,比精神病院安全得多。” 宋折带着于湾上了楼,把房间的钥匙给了于湾:“你手受了伤,做什么不方便的话叫我就好。” “叫……你?” “诺。”宋折指了指对面那间屋子,“我家就在那儿。” 这……就是张局找到的地方? 或许是知道于湾心里的疑惑,宋折解释:“我隔壁房间正在出租,价格还算便宜……所以……”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我一定会来,甚至提前给我安排好了住处?” 宋折干咳了两声:“其实如果不是那张纸条,我也觉得你一定会回来。” “你觉得我善良,选择这行是为了正义,当我看到你们有破不了的案的时候一定会挺身而出去帮助你们?”于湾回答,“但很遗憾,如果不是那张纸条,我不会回来,我懦弱自私,回来也是为了自保而己。” “你这些话或许能骗过别人,但你似乎忘记了我学过心理学。”宋折指了指她胳膊上的伤,“一个人的语言可以骗人,但行动却是万万不能的。” 于湾没有吭声。 “好好休息吧,我帮你请了几天假。”宋折回答,“我们支队可没有闲人,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同样可以破案。” 宋折退出了房间,离开前摇了摇手中的手机:“记得有事联系我。” …… 第二天一早,宋折再次在办公室看到于湾的那一瞬间,其实是有些崩溃的。 他盯着坐在办公室比他到的还早的于湾,深吸了一口气。 于湾正在看着痕检的同事整理出来的资料,听到声音,朝宋折打了个招呼:“早。” 宋折保持微笑:“不是让你休息下的吗?” 于湾抬眸:“我想去张晓果家看看。” “走吧。” 意料之外的是,宋折这次并没有劝说,而是和于湾一起出发,去了张晓果家。 到走了快一半,在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于湾发现了路线的不对。 “这不是去张晓果家的路线吧?”于湾开口问道。 “哦。”宋折随口回答,“不小心走错了,顺便去趟医院吧。” 于湾:“……” 这借口可真无懈可击。 很快,宋折便带着于湾到了医院,给于湾又换了药,包扎好之后,宋折良心发现,才想起了正事:“走吧,去张晓果家。” …… 于湾和宋折到达地点的时候,张超群正在忙里忙外,招呼着来帮忙的亲朋好友,见到他们后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你们现在来,是找到凶手了吗?” “周鹏失踪了。”宋折说出了这句话,打量着张超群的表情。 “失踪?”张超群皱眉,“怎么会失踪呢?!难不成是畏罪潜逃?” 于湾看了看四周,由于张晓果爆火,来祭奠他的人挺多,几乎把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进屋说吧。”于湾回答。 张超群带着他们到了屋内。 “你们已经来这儿两次了。”张超群提醒道,“难不成还觉得我是凶手?” “不,我们现在怀疑您的父亲是自杀。” “什么?”对于这样的说法,张超群有些惊讶,又问道,“你们不会是收了周鹏的钱吧?” “说到钱这个事……”于湾打量了他一番,“最近赚了不少钱,你把钱还上了吗?” 第11章 尸体 张超群在前面支支吾吾,最后叹了一口气:“警官,我家出了这么大事,你竟然还在关心那些赌场的高利贷还没还?” 听完他的话,于湾恍然大悟:“那就是没还了。” 进了屋,于湾习惯的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屋内的确没有张超群长期居住的痕迹。 于湾:“你父亲住哪个房间?” 张超群指了一角:“那儿。” 于湾和宋折进入,这房间被收拾的很整齐了。 宋折从书架上看到了张晓果着作的不少小说。 “这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张超群说道,“如今也终于被人看到了。” 《困兽》大卖,张晓果的名声大噪,他其他的作品也卖出了不少。 “虽然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但我不大相信这是他做出来的事。”张超群回答,“赚再多的钱也是用来花的,人走茶凉,用自己死亡来换钱,不值。” “在你父亲去世之前,这本小说应该只有极少数人阅读过吧?” 张超群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对了,我父亲的小说向来都不温不火,所以版权费也很低,但这本小说的版权费,足足比平时高了5倍。” “五倍?” “是,五倍。”张超群说道,“我算过了,如果按照我父亲往常小说的销量,这家出版社是必赔无疑的,但是他们却给了这样一个高价的版权费,是不是很奇怪?” “的确。”于湾回应了他,但目光仍然在四周打量。 她走到了床边,看到了床上翘起来的一角,她走近想要抚平,却看到了角落下露出的信封。 于湾把床的被褥,看到了信封上的两个大字:“遗书”。 “这是什么?”张超群走了上来。 于湾打开了这封遗书,上面的确是以张晓果为署名的信。 “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 你妈生你时难产,或许是缺少母爱,你从小叛逆,但我还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沾上赌博,欠下这么多的债款,不过放心,爹有办法还上你的赌债。 爹走后,你拿着这笔钱还了赌债,之后可要找份正经工作……” 这封遗书写了满满一张,几乎全是对张超群的劝导,也更做实了张晓果是为钱自杀。 张超群想夺过于湾手中的信封,但于湾转头交到了宋折手中:“这东西可是重要物证,得等我们查验过再给你。” 这信是不是出自张晓果之手,还尚存疑问。 于湾突然问道:“你收拾过这间屋子,这么明显的信封,没发现过?” “我只是随手收拾了一下,最近忙着父亲后事,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屋里翻东西。”张超群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了,帮我找到了它。” 于湾二人又在这儿找了不少东西,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线索。 “我觉得你们该去查一下那家出版社。”离开前,张超群提醒道,“他一个人是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你还是先料理好父亲的后事吧,至于凶手,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 “有答案?”张超群问,“是谁?” “还需要等一个人。”于湾回答,“等那个人来,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 说完后,于湾和宋折上了车。 宋折:“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于湾点了点头,问:“河边那儿有进展了吗?” “还没有消息。”说到这儿,宋折突然问,“你觉得,在河里的,是不是消失的周鹏?” “再等等吧。”于湾闭上了眼,“我想去看看那条河。” “行。” 宋折的车转了个弯,驶向了那条找到垃圾桶的河。 于湾下了车,走近了这条河。 河是朝着西流,一眼望不到尽头。 几个同事正在下游打捞。 “垃圾桶里没有血腥和腐臭味,如果那垃圾桶真的是装的人,那他当时应该还没死,可能只是被人打晕或者下了迷药。” “如果真的是尸体,漂浮起来也需要些时间,这样打捞,不知道要用多久。” 话落,宋折扑通一声跳入了河。 于湾正打算阻止,旁边痕检的人员走了过来,阻止了她:“放心,他会游泳。” 宋折屏住呼吸,潜入了水中,在水中睁开了眼。 找了约一分钟后,宋折探出了头,甩了甩头上的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钻入了水中寻找。 反复多次后,宋折再次探出头,对着岸边的人喊道:“尸体被人绑着石头沉下去了。” 如果不下水看,这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看清楚是谁了吗?” “没有,但应该就是失踪的周鹏了。”宋折上了岸,“让乔格尔来一趟吧。” 于湾联系了乔格尔。 宋折休息了片刻,再次潜入了水中,把绑着石头的绳子解开,给尸体又系上了打捞绳,岸上的于湾和他齐力,抓着绳子,把尸体打捞了出来。 宋折:“乔格尔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去抓人吧。” “再等等。”于湾坐在河边。 “等什么?” “等他自己来。”于湾回答,“宋队的眼神怎么样?” “呃……还行吧。”宋折回答。 当警察这么多年,以他的眼力还没让嫌疑人从眼皮底下溜走过。 呃……除了上次在周鹏家,被于湾强行拉住的那一回。 “那就多留意下周围,他应该马上就会来。” 宋折拧了拧还在滴水的头发,大冬天,刚刚下水湿透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紧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冰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旁边的于湾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宋折身上:“下次别这么冲动。” “比起你还是逊色了些。”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宋折看到了个鬼鬼祟祟的人来到了附近。 他缓慢的穿过幽深的小巷,走入了警戒线内,在看到周围围了那么多警察的时候,他放弃了继续前进的机会,转身打算离开。 宋折瞅准了时机,弯道超过了张超群,走到了他的面前:“哈喽,这么巧,您也是来这儿散步的?” “呵呵……”张超群尴尬的笑了笑,“对,来散步。” 第12章 逃跑 “那有没有兴趣去警局坐坐?”宋折仍然笑着。 张超群撒腿就朝着反方向跑,但正撞到了于湾的身上。 “怎么,警局的茶不好喝?”于湾微笑着拦住了他离开的步伐。 两面夹击,张超群知道再逃跑不了,他笑了笑,回答:“不好喝,那茶水有点烫,我喝不惯。” “放心,这次我亲自给你倒些凉茶,走吧。”于湾的手搭上了张超群的肩膀。 张超群笑了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于湾却没打算和他继续说话,把他按到了宋折的车里。 就在这时,于湾突然感受到了阳光照耀下的反光。 这反光于湾再熟悉不过,是枪。 “宋折。”于湾淡淡说道,“左方偏四十五度角,射击。” 在上次于湾受伏之后,他们每个人就随时带上了枪以防不测。 现在于湾的手压着张超群,没有手用来射击。 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慢了些脚步到车前。 听到于湾的话,宋折立刻反应过来,在心中计算好位置后,迅速抽出了枪支“砰”地一声打了出去。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宋折知道他打中了。 于湾一掌下去敲晕了张超群,把张超群按回了车内。 宋折直接开车,踩了油门追了上去。 这一带的道路曲折,但好在对方的车为了隐蔽并不在附近。 于湾他们很快就追上了那人。 他的肩膀处还流着血。 就在于湾打算打开车门下车的那一瞬,另一辆车从对面而来,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朝着宋折和于湾撞了上来。 宋折紧急把车转了弯,但剧烈的惯性还是让对面的车碰撞了上来。 对面的男人趁着这机会上了车,朝着反方向逃去。 “坐稳了。”宋折说完后,加速朝着面前的车追赶上去。 面前的车也加了速,宋折的油门已经到了底,但和前面的车仍然有些距离。 “早知道找乔格尔借辆好些的车了。”宋折边飙车边暗暗叹气,“这车最高速才180。” 坐在副驾驶的于湾抓稳了车内的扶手,分析了面前车辆可能行驶的方向,和乔格尔打了电话:“广茂大厦,红绿灯,西侧,黑色越野车,车牌尾号被遮挡,拦下他。” “收到。” 很快,宋折和面前那辆车的距离愈来愈近。 那辆车很快就驶到了大路上,路上,现在正处于下班高峰期,车辆来来往往,宋折不由得减慢了速度,但面前的那辆车显然没这么想,甚至加了速,来回甩尾,丝毫不管面前还是侧方的车,横冲直撞的向前行驶,一时间道路上的交通全部堵塞,一辆大车为了躲避自己撞上来的车辆,紧急刹车转弯,背后的一众车辆全部被撞,有辆车没有刹住,直接撞了上去,追了尾。 一时间交通十分混乱,各个车七七八八的横躺在马路上,宋折和于湾被这些车堵住,眼看着那辆车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那辆车开了车窗,挑衅的把手探出了车窗外,朝着他们挥了挥手,驾着车远去了…… …… 车上,男人深缓了一口气。 终于甩开那些人了,他简单包扎了下手臂上的伤,第一次由衷的夸赞道:“老大,您可真厉害。” 开车的年轻人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男人也安静了下来。 后面警察的车逐渐离开他们的视野之内,他们的车驶向了一处偏僻之地。 终于,到了城市一角,他们停下了车。 年轻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着:“她手臂的伤,是你做的?” “你不是要留她命么,所以我只伤了她的手臂……”男人回答。 “枪。”年轻人指了指男人手中的枪。 男人把手中的枪递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干脆利落的把枪上了膛,拿了衣服来当消音器,“砰”得一声打上了男人的手臂。 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比起疼痛,男人眼中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看向了年轻人,满眼的疑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动她?!” 年轻人向来性子温和,男人从未见过他这样暴怒的模样,一时间恍了神,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怕下一秒那把枪就抵上他的脑袋,他屏住呼吸:“她……她……我怕她扰乱您的计划。” 他以为年轻人人说的“留她命”,是只要命留下,什么都可以干,没想到……靠! 她踏马是警察啊!!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甚至都怀疑这个人会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了。 面前的年轻人面色平静,捏住了他身上的伤口,一点一点的捏紧,血液在按压下渗了出来,他再没有思考的能力,满脑中想的都是好疼。 他咬紧了唇,面色惨白,冷汗很快爬满了他的额头。 每分每秒都如此煎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人终于松开了手。 年轻人几乎要昏厥过去,但男人只是拿了块手帕,一点点擦干净了手中的血迹。 “再有下次,这把枪就不会只打中你的胳膊了。” …… 另一边,乔格尔赶到广茂大厦的时候,这边道路的交通已经乱作一团。 交警也赶到了现场,指挥着交通疏散,处理着一起接着一起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 十五分钟的路程,乔格尔硬生生被堵了两个小时,直到于湾和宋折再次打来了电话,告诉她他们已经回到警局了。 他们回到警局,但乔格尔可不行。 河边的尸体还在翘首以盼着她的到来。 半个小时后,交警终于疏散了交通,乔格尔赶到了现场。 痕检的同事还在调查着河边周围的情况,地上刚刚捞出的尸体发着诱人的腐臭。 乔格尔拿着工具走进了尸体,看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豁,这不是失踪的周鹏吗?” 虽然大致猜到了那个垃圾箱里装的是什么,但是当真正看到,还是给了乔格尔不小的冲击。 她拿了工具,开始对这具尸体进行尸检。 半小时后,她尸检初步完成,给宋折打了电话,简单称述道:“溺水身亡,表皮脱落,口鼻中有明显泥水,是活着的时候被人绑着石头扔下了河。” 第13章 死者 宋折这边接到了乔格尔带来的消息,走入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被于湾敲晕的张超群终于醒了过来。 “醒了?”于湾指了指面前桌上的茶水,“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茶水,我们聊聊?” 张超群咬了咬牙,看向了于湾:“我要告你们公然袭击人民群众!” 于湾把茶水推到了他的面前:“放心,我们也会告你故意杀人罪的。” “什么杀人?”张超群皱眉,“你们不会还怀疑人是我杀的吧?我怎么可能杀我亲爸?!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吗?!” “不仅有个故意杀人的罪行,还得加个杀人未遂的罪名,这怎么算下来都得判个死刑了吧?”于湾自顾自地说着。 “什么故意杀人?什么杀人未遂?!”张超群吼道,“你个破丫头懂什么?” “张超群先生。”于湾弯下了身,手随意的搭在审讯桌上,靠近了他,“每年公安院校的录取分数线,女生档比男生档高出几十余分,她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所谓的男性差。” “这是重点吗?!”张超群皱眉道,“快把我放了,不然我告死你们。” 于湾:“我们找到周鹏了。” 张超群突然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和于湾对视着,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探究出什么,但很快他就放弃了。 于湾的眼神十分淡然,看不出任何表情。 “现在认罪,或许还能从轻处理……” “我没有杀人!我认什么罪?” 于湾也没什么兴趣和他在这儿,她问:“案发当天,吊灯被打落时,你在现场哪个位置看到的周鹏?” “我在……”张超群思考了片刻,“我在一楼……” 于湾从手机翻出了一张书店的平面图:“请问是在一楼的什么位置?” 张超群不知道于湾是卖的什么关子,他思索了片刻,指了一楼的一个位置:“这儿。” “可惜,这是个视觉盲区,根本看不到二楼的情况。”于湾轻叹了口气。 “我记错了,我当时是……是在这儿……”张超群再次指了另一个地方,“我当时是在二楼,对。” “所以你清楚看到了周鹏的动手全过程?”于湾笑,“这个位置,看的应该特别清楚吧?” “对……对。” 于湾步步紧逼:“那你既然已经清楚的看到是他动的手,他杀了你爸,你为什么不当场喊出来,抓住他,或者……把他杀死?” 审讯室很冷,但是张超群额头却冒出了层层薄汗。 是啊。 为什么? “我……我当时看的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于湾“啧”了一声,微笑道:“可周鹏却不是这么说的。” “什……什么?周鹏?!他怎么可能还能说出来?他明明已经……” “已经怎么了?” 张超群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改了说辞:“他不是失踪了吗?” “我还以为你是要说……他不是已经被你杀死了吗。”于湾笑了笑,继续道,“他没死,而且就坐在你的隔壁房间。” 张超群没有继续说话。 现在话语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被于湾控制,他似乎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是漏洞。 于湾:“他说,是你杀了张晓果并想嫁祸给他。 为了计划万无一失,你把他沉入了河中,但很遗憾,你怎么也想不到,他被人所救,竟然活了下来,来揭发你的罪行吧?” 张超群:“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根本都不明白!你们找到了周鹏,不定他的罪,反而来怀疑我?”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来仔细思考一下你到底是要选择自首,还是继续和我在这儿对峙浪费时间。”于湾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开始了倒计时。 一时间,指针划过的声音变得如此清晰,随着他的心跳一秒一秒的加快。 于湾就淡然的坐在他的对面,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那手表,看着指针一秒一秒的划过:“周鹏家里的那本书,是你放的吧?” “什么书,我不知道。”张超群回答。 “哦。”于湾无所谓道,“周鹏家里那么混乱,所有的一切都是脏兮兮的,他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书籍,只有一本《困兽》,而这本书还十分干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书他从来没看过,另一种,就是这书不是他的,所以才会和房间一切格格不入。” 她一直好奇那个黑衣男人去周鹏的家中做什么。 作为警方重点观察的地方,嫌疑人为什么要回到那里。 他是要取什么东西,还是要消除什么痕迹? 当她看到那本书时,她恍然明白了一切。 他是为了嫁祸周鹏而来,周鹏是想要钱,但是他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周鹏这样一个初中都没毕业,屋里所有一团糟的混混,屋里其他一本书都没有,却偏偏放了一本干干净净的《困兽》? 当这东西和周围格格不入,那就说明,很可能这样东西不是来自于房屋的主人。 为了让谎言更真实,让警方的目标一直在周鹏身上,张超群冒险把这本书放到了周鹏的家中,却没想到和到此调查的于湾和宋折碰上了面。 张超群没有说话,眸中多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慌张。 于湾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还剩二十九秒,你再仔细想想,那本书上有没有留下你的痕迹,你有没有亲自查验过周鹏的死亡?” 张超群咽了口口水。 于湾:“十五秒。” “他是自杀!张晓果是自杀!!” “你是说他留下的那封信?”于湾笑了笑,“笔迹检验过了,的确是你父亲的字迹,但很可惜的是,你还打算杀死周鹏,而你父亲的笔迹上可并未提及这些—— 还是说,你父亲死后,冤魂索命,又杀了周鹏?” 如果不是第二个死者的出现,这起案子会完美得多。 张超群深吸了一口气。 “时间到了,要选择坦白吗?”于湾看了看手表的时间,给了张超群下了最后通牒。 张超群仍然没有开口。 于湾站了起来,真的打算离开前:“那好吧,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大需要你的口供了,到时候直接判死刑就好了。” “等等。”张超群叫住了她。 第14章 认罪 于湾停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张超群先生,为了你的案子,我已经两天没睡个好觉了,希望你接下来的话不会让我失望。” 张超群问:“我如果坦白,可以减刑吗?” 于湾点了点头:“当然。” “的确是我杀死了他们。”张超群终于回答道,“是我杀了他们,但他们难道就没错吗?” “张晓果的确是错了。”于湾声音低沉,“他错在不该留下那封信,来给你当挡箭牌。” 张晓果早就想到了张超群会怎么做,却还是写下了一封信,给他的儿子留了退路,想把警方的视线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张超群不仅杀死了他,还杀死了那个讨债的人。 “谁让他不给我钱!”张超群怒吼道,“他明明有钱!明明知道我在外欠了债!!他活该!” 于湾冷呵了声:“所以你就杀了他,拿他的命来抵债?” 张超群的面目变得狰狞,他笑着靠近了于湾:“于警官,你瞧,多么有趣的死法啊。” 于湾抿了抿唇:“张晓果,你的父亲早就知道了你的算计,他不仅没有揭穿你,还按照你的计划,留下了那封信,为你铺好了后路,不被我们抓到。” 在她在想有没有可能控制吊灯掉落的时间的时候,张超群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了周鹏家中,让于湾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再次把目标转移到了张超群的身上。 张超群垂着眸子,讲道:“当天,在我……爸签售会……上台的时候,拿玻璃砍断了头顶的吊灯。 我哪想到周鹏那家伙会来?!还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他原本没想着要杀死周鹏,但是可惜的是,周鹏对这场签售会并不感兴趣,正好在二楼看到了他的行为。 如果不是那人帮忙,敲晕了周鹏,他大概早就被周鹏举报掉了。 “只要周鹏活着,他就很可能泄露这个秘密,所以他只能去死。 那人帮我准备好了一切,他换上了保洁的衣服,推着垃圾桶离开了现场……他说,他帮我处理掉了周鹏,就在那条河里。” 老天都在眷顾他,周鹏消失,他正好可以把所有的罪行都按在他的头上,给他安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但没有人会再见到他,因为这个假想的嫌疑人,已经死了—— 和于湾料想的一样,当她说出“她在等一个人来,一切就有答案了”的时候,张超群慌了。 他害怕他们早就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于是又心虚的回到了现场,却没想到,于湾口中等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我认罪。”张超群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同伙是谁?”于湾问。 “我只和他见过几次面。”张超群,“每次都是他主动来联系我的,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 于湾指了指手腕:“他的手腕上,是不是有道疤?” 张超群惊诧:“你连这都能猜出来?” “因为他手上的那道疤是我留下的。”于湾微笑着回答。 “他让我给您捎个话。”张超群说,“那天的枪子没能直接击穿您的头颅,是他最大的遗憾。” “哦。”于湾笑了笑,似乎不解道,“那他当时怎么不直接击穿我的脑袋呢?” 张超群没有开口。 他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那颗子弹为什么不击穿我的头颅呢?”于湾诡异的又重复了一遍她刚刚的话,她抬眼看着张超群,眼神中露出不可一世的疯狂,“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根本不敢杀死我?” “不……敢?”张超群无法理解于湾的这句话。 于湾拿出了那张数字纸条,拍到的桌上,问:“放的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 张超群看到纸条,大笑道:“于警官,原来你也有破不了的谜题。” 于湾:“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张超群的目光仍然挑衅,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于湾拿起了面前的茶杯,朝着张超群扔了出去。 杯中的水先一步甩了出来,溅到了张超群的脸上,他赶紧躲避,杯子擦着他的脸颊,摔到了他背后的墙壁上,“砰”得一声碎成了几瓣。 他浑身颤抖着,没想到于湾真的敢动手:“我要告你逼供!” “哪有,我只是手滑了。”于湾笑了笑,再次问道,“这纸条是什么意思?” 张超群沉默着,却看到于湾并不着急,又拿起了另一个茶杯。 张超群本能又闪躲了一下。 他相信于湾还能做出再扔一个杯子过来的疯事儿,急忙道:“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啊!那纸条他让我放我就放了!” 于湾打量了他一番,在确定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站了起来。 “再见了,张超群先生,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于湾微笑,“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带给我新的惊喜。” 于湾离开了审讯室。 案件结束,但他留下的那张纸条,于湾却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宋折也出了审讯室,追上了面前于湾:“于湾。” “嗯。”于湾应了声。 “为什么你说他不敢杀你?”宋折问,“当年你又为什么选择离开?” “宋队。”于湾回答,“我拿来哄骗嫌疑人的把戏你也信?” 宋折:“……”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于湾回到了办公室,继续对宋折说道:“开枪的人名叫潘四,是道里出名的打手,在国外当过几年的雇佣兵,手段毒辣,六年前跟了汪佳乐,成了他的手下,三年前,收网行动中,他也是重要的一环,不过当时临时发生了意外,他到了M国去执行另一项刺杀任务,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我想知道这个组织的具体情况。”宋折如此说道。 于湾坐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摆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十年前,这个组织叫亚瑟集团,只要有足够多的钱,人命,器官,都可以在这儿买到,他最大的头目叫汪佳乐,手下有二十多个各国顶尖的杀手,七年前,这个组织盯上了国内广阔丰富的未开发市场,在几次作案后,被国内警方盯上。 他们每个都训练有素,手中的武器各个精良。 当时的我刚毕业,开了间心理诊所,偶尔承担一下警方顾问的工作。 不巧的是,我和汪佳乐凑巧认识。他想利用我除掉两个人,而我也正缺少这个机会……” 六年前的事恍如隔世,当于湾再次提起,记忆如海浪般汹涌而来。 男人走入了她的心理诊所,并没有坦白他的身份,只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想复仇吗。” 第15章 跟踪 炎热的夏天,于湾倚着椅背,闭着眼歇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睁开了眼。 于湾:“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做心理咨询。”男人脱下了黑色外套,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我的咨询,一小时一千元。”于湾回答。 男人拿出了一叠现金,拍到了桌上:“我付得起。” 于湾伸出手,拿出了一张表,递给了男人:“先填一下。” 男人瞥了一眼,表上大多是些心理测试题,他冷冷“呵”了一声,语气平淡:“我一直觉得,你们这行就是在骗人。” 话虽如此,他仍然拿过了这张表,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了起来。 于湾礼貌的笑了笑:“那您又为什么会来我这骗人的地儿?” “来看看你的本事。”男人回答。 于湾没有说话,看着男人极为快速的填完了表格。 于湾接过表格,只随意扫了一眼,就把它又倒扣在了桌上。 “看完了?”男人好奇。 “你随意乱填的表格,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分析出一朵花来?” “哦?”男人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乱填的?” “你填这张表用了53秒,在填其中五道题的时候甚至闭了眼,而我这份题,粗略阅读下来都起码需要两分钟。”她把桌上的钱推给了男人,“如果你不是来看病的,那就可以离开了。” 男人收回了钱,回应:“对,我的确不是来看病的,我没病。” “不,你有病。”于湾淡然的否定道,“而且病的不轻。” 听到于湾的话,男人眉头蹙了起来:“什么?” “从进屋来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审判心理,说明你是在高位待久了。”于湾双手交叉,胳膊放到了桌上,“拇指和食指处有厚重的茧子,应该是常年握枪……你看起来根本不像警察这些公职人员,鬼鬼祟祟的来到这儿……我想,先生,我或许该报警了。” 对面的男人卸下了伪装,问于湾:“想不想报仇?” 于湾仍然保持着微笑的模样,佯装不知情:“什么报仇?您在说些什么?” 男人看了看于湾头顶的监控,俯下了身子,靠近了于湾,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杀死你父母的凶手是谁。” “谁?”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如果知道他们是谁,会怎么做?” 于湾语气淡然且正常:“报警,抓人。” 男人笑着,一字一句道:“那如果他们犯案时还是未成年,法律审判不了他们呢?” …… “他想除掉谁?为什么要让你动手?” 宋折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于湾的回忆。 于湾思索了片刻,想着怎么解释比较合适,宋折却突然转了话锋:“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这个组织我大致了解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湾回答,“我父母的死,和他们有关。” 宋折想到了于湾第一次审讯张超群所说的话——他的确已经死了,但我五年前已经给他报了仇。 “那你……把他们进了监狱?” “没有。” 听到这儿,宋折的瞳孔骤缩。 没送进监狱……但——复仇了? 于湾却笑了笑,安慰宋折:“放心,我从不干违法犯罪的事。” “那你做了什么?” 于湾拍了拍他的肩膀:“宋队,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去看看他们。” “啊?”宋折对于湾的话很不解,但于湾却没再开口的兴趣了。 到了下班时间,于湾拎起包出了警局,戴上头盔后,坐上了机车,油门一踩,冲了出去。 乔格尔戳了戳一旁的宋折,让宋折上了车:“走吧。”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办公室里的夏末钻出了脑袋,“你们这事儿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乔格尔问:“王子越查的怎么样了?” “于湾经常去一家福利院,对其中一个孩子很上心。” 他们坐上了车,跟上了已经走远的于湾。 这家福利院距离精神病院很近,于湾就是为了方便,才会在精神病院这么多年。 于湾走进了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年久失修,有些破旧,门外的墙皮一片一片的,落了不少。 男孩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直东瞅瞅西望望,在看到于湾的时候站了起来,奔入了于湾的怀里,眉眼含笑:“姐姐!” 于湾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长高了。” 男孩松开了抱着于湾的手,撇了撇嘴,从口袋掏出了一个皮筋,塞到了于湾手中:“姐姐,这个给你,” “哦?”于湾有些惊讶,看着他手中的皮筋。 是个很简单的款式,上面别着个粉色的桃子,圆鼓鼓的,静静的躺在男孩的手中。 男孩指了指于湾脑后随意扎起的小辫:“你这个都旧了!得扎新的,我们班的女同学,她们都有很多很多款式的小皮筋呢!” 于湾头上的皮筋的确已经很久都没换了。 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她懒。 于湾身高足足有一米八,男孩正初中,发育期,马上就要赶上于湾的身高,但似乎还是差了一小截。 他把皮筋套在手上,踮起脚尖,想要当场给于湾换上他攒钱买的新皮筋。 于湾笑了笑,弯下了身,让他的操作更方便些。 原本破旧的皮筋被男孩拽了下来,于湾的头发散开,正好及肩。 她的头发很久都没剪过了,有些长,显得有些杂乱。 男孩拿手梳了梳于湾的头发,把它们梳理到了于湾的耳后,拿着新的皮筋绑了上去,手法有些笨拙,偶尔拽下了一两根头发,但于湾并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等他绑完了头发。 绑完后,他才发现,这个粉色的皮筋似乎和于湾的气质搭配并不符合。 别别扭扭的,他看了半天,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最近的功课怎么样?”于湾转移了话题。 “还是年级第一,我厉害吧?”他笑眯眯地说,“老师说了,按我这个成绩,肯定高中也免学费,还有县上补贴的奖学金,足够我生活了。” 于湾拿出了张卡:“不用太拮据,这里面的钱一半给福利院,另一半你留着花。” 男孩皱眉,奇怪道:“姐姐,这钱……哪来的?” “是另一位姐姐送的。”于湾回答,“嗯……我出卖了你换来的。” “出卖?” 于湾弯下身,仔细的整理了男孩微微卷起的衣领,点了点头:“所以这钱该归你才是。” 哦。 男孩低下了头。 “还记得姐姐教给你的事吗?”于湾问。 “嗯。”他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于湾跟他说过的话,“不和陌生人说话,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不和来历不明的人交朋友,离开视线的水和食物要扔掉……姐姐,我14岁了,不是4岁啊!” 于湾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调侃而变得轻松:“记得就好,最近一段时间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男孩摇了摇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有。” “谁?”于湾变得警惕起来。 于湾扫视了一圈四周,突然发现门口停的一辆车,车牌号和乔格尔的一模一样。 于湾拿出手机,给宋折打了电话,朝着车内招了招手。 车内的人意识到了于湾的发现,打开了门,走了过来。 “好巧,于警官也在这儿啊。” 第16章 知晓 “你们搁这儿团建呢?”于湾打量了一番他们。 “呵呵。”宋折笑了声,“我们队对你的经历都比较好奇,所以……” 于湾没有理会,看起来也没生气,而是指了指乔格尔,对男孩介绍:“这个就是给你钱的姐姐,她姓乔。” 男孩笑了笑,和乔格尔打招呼:“乔姐姐好。” “你叫……汪泽恩?”乔格尔问。 男孩点了点头。 乔格尔终于明白,于湾是因为这个男孩,才到的精神病院。 汪泽恩突然指向了王子越:“诺,我说的就是这个叔叔,他今天跟踪了我。” 于湾看向了王子越。 这一天王子越没在办公室,原来是跟踪调查她来了? 王子越挠了挠后脑勺,被于湾看的要打哆嗦,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宋折:“那个……姐,是宋队让我做的。” 宋折干咳了声,想要解释什么:“于湾……” 于湾打断了宋折的话:“以后不要再来这儿,不要再靠近他。” “好,一定。”,宋折不明白于湾的用意,但是目前他理亏,他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你打算离开吗?” 于湾又叮嘱了汪泽恩几句,拍了拍他的脑袋:“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记得告诉我,直接报案抓人。” “嗯。”汪泽恩点了点头,“那……姐姐,如果是爸爸来呢?” 听到这句话,于湾的面色变得有些不正常,她牵起了唇,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最近见到爸爸了?” “没有,只是最近梦到他了。”汪泽恩说道,“我梦到他……死了。” 于湾安慰:“那只是梦而已。” …… 于湾回到了小区,来到了宋折的门口等他。 宋折姗姗来迟,看着倚在门口的于湾,问:“有事?” 宋折拿着钥匙开了门:“进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相待。”于湾开门见山。 “什么坦诚相待?”宋折微笑,“你是说我调查你的事吗?很抱歉,但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在一直调查我,试探我。”于湾一步步逼近了宋折,“宋队,如果今天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会选择退出。” 她已经习惯了不被信任,无论是在犯罪集团,还是警局。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于湾可以理解,但不代表可以无底线的接纳。 他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宋折看着于湾,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因为我在那里待了三年,因为我回来后的举止异常,还和犯罪分子的儿子纠缠不清,所以你们怀疑我,跟踪我,调查我,是吗?”于湾冷笑了声,“既然怀疑我,又为什么让我回来,难不成这一切都只是你们设下的可笑的局,只是为了来试探我到底和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宋折被于湾缓慢的逼到了墙角。 于湾:“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心思?” “当年,和你一起卧底的人,她为什么会死?” 于湾听到宋折的话,情绪瞬间像是泼了一盆冷水,浇得她浑身冰凉:“你说什么?……” “和你当时一起卧底的,还有另一个人,她叫宋知晓,是我的姐姐,是我唯一的姐姐。”宋折按住了于湾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于湾,他们不让我查,他们不让我报仇……可被抓的不过是几个无名小卒,他们不是真正的凶手!” 于湾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这是个尘封许久的号码,以至于那边的声音传来时,于湾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切。 于湾:“刘桂平现在在哪儿?” 宋折没听清对面说了什么,但于湾很快就挂断电话,扯过了宋折的衣袖,把他拽到了门外:“跟我走。” 于湾带着宋折下了楼。 “去哪儿?”宋折问。 于湾回答:“带你去见仇人。” 宋折眸中闪过了光芒,紧跟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于湾在一家店停了下来。 这是…… 他们来过的那家赌场? “他在这儿?”宋折问。 于湾没有回答,拉着宋折走入了这家酒吧,无视了老板诧异的目光,进入了赌场之下。 灯红酒绿下,这次掺杂了另一些东西。 宋折对环境有着敏锐的感知度,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 角落中,有个人在角落中喘息着,整个人消瘦,头发又长又杂乱,他的手颤抖着,拿着针管就要扎入身体中,被另一个人制止:“你踏马的抢什么抢?还没给钱呢!”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想抢过对方手里的针管,却被对方一脚踹到了地上。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想白嫖吗?知道这玩意儿多贵吗?!赶紧滚!” “呀,靓妹,又来赢钱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于湾皱了皱眉,转身,果然看到了上次来这儿见到的徐政和。 “我看你还是没输完全部家当,不肯收手?”于湾调侃,“要不我们再赌一局?” “别别别。”徐政和赶紧摇了摇手,解释,“姐,我哪还有钱赌啊!我来这儿是找您的!” “哦?找我做什么?”于湾好奇。 徐政和笑了笑:“姐,你要了我联系方式后还没加我呢……你是不是忘了?” 于湾这几天一直在查案,哪还顾得上加联系方式。 更何况她当时也就是吓吓他,让他感受下输光全部家产的滋味。 于湾拿出手机,加了徐政和的联系方式。 “你们是在看他吗?”徐政和指了指角落里正被打着的人,“姐,这儿每天都上演着这种戏码,不过这种人看看就行……还是别招惹为好……” “最近见过几次他?” “他啊?几乎天天在这儿吧。”徐政和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于湾回答,拍了拍旁边宋折的肩膀,“走了。” “诶?刚来就走?不再坐坐?” 遇到了徐政和,很多话都不能当面说下去。 于湾没有回答他的话,最后一句仍然是威胁:“再让我碰到你来这种地方,我就立刻把那一百万收回来。” “别啊别啊!我肯定不来了……” 于湾转过身,打算离开,角落里的那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上来,抓住了她的脚腕,阻止了她离去的步伐:“老大?老大!” 第17章 落网 “呀,你们一伙儿的?”旁边带着纹身的男人看到于湾,很快也走了过来,“正好,你帮他把钱付了。” 于湾没有理会他,而是弯下了身子,看向了地上满头污垢,脸色铁青的男人,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打量着男人的模样,嘴角竟然缓慢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男人扯着她的裤脚:“老大,老大!我给你卖命!你帮我把钱付了吧……” “刘桂平。”于湾叫出了他的名字,似乎很惊讶的模样,“你怎么在这儿?” “老大……钱……钱!!” 男人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没有理会于湾的话,而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话,他的浑身开始发抖,双手使劲抓挠着自己的身体,但这样似乎都没有让他的疼痛减轻一些,他整个人俯在地上,面容因为毒瘾变得格外扭曲。 于湾没看到似的,寒暄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说说你的不开心,让我们来开心开心。 男人当然回答不了,而旁边要债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就是认识,还在叙旧。 他把刀指向了于湾:“快给钱,别在这儿磨磨蹭蹭。” 于湾摇了摇头:“没有钱。” “我靠,你们合起伙耍我们呢?!”对面的人匕首出鞘就朝着于湾横劈了过来。 于湾侧身躲过,反抓住了他的手腕,夺过了他手中的匕首。 外面的警笛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警察快来了,你们不打算逃吗?”于湾笑嘻嘻的问。 面前的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拿走手中的匕首,就想着逃走。 “可惜,逃不掉了。”于湾拿过那把匕首冲上上去,将人按倒在了地面上。 那人背部结结实实的磕到桌上,背后的桌子倒下,桌上的筹码和筛子噼里啪啦掉落了一地。 他的同伙想要离开,被宋折按了下来。 不久,警察破门而入,找到了这儿的入口,把这些人一个个都戴上了手铐。 “我们没找到老板,估计在你们刚来的时候就逃了。”来的警察对宋折说道。 宋折:“没事,先把他们送进去。” 带头来的警察“啧”了声:“你们算是帮了我们大忙啊!我们这儿查这家伙好久了!” 宋折和于湾跟上,也又回了警局一趟。 车上,于湾向宋折介绍:“你刚刚看到的,躲在角落的,抓着我脚的,叫刘桂平,他就是杀害宋知晓的凶手。” 宋折没有说话,似乎还在消化这个信息。 “你瞧他现在,是不是有趣多了?”于湾笑着问。 “这……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于湾含着笑回答,“他们这些人,总共也就这么几条路。” 而每一条,都是不归路。 “你没……犯法吧?”宋折声音有些颤抖。他甚至分不清其中是激动还是惧怕。 要是于湾真的犯了法,他又该如何? “我说过,我从来不干违法犯罪的事。”于湾回答,“我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把他引入了他最终该有的结局。” 那就好。 宋折盯着她的手臂。 她胳膊上的伤因为刚刚的激烈运动而渗出了血。 注意到宋折的目光,于湾又低下头,重新包扎了一下。 很快,他们回到了警局。 局里的同事骂骂咧咧着晚上还被宋折拉起来加班,但手脚却利索的很,很快就把人抓到了审讯室里。 “我想亲自审刘桂平。” 还没等同事说话,于湾先开了口:“你想问他关于宋知晓的事?” 宋折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这家伙惯会利用人心。”于湾问,“你确定要和他聊?” “我想知道真相。”宋折进入了审讯室,于湾也跟着进入。 晾了这么久,刘桂平终于清醒了些,但他还是不安分的浑身蠕动着,见到于湾,他睁开眼,叫道:“老大。” 于湾笑着寒暄:“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真的是……警察?”刘桂平不敢相信的问,“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当警察呢?……你踏马就是个疯子!” 尽管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真相,但是当他亲眼看到的时候,仍然觉得不可置信。 “染上毒品,输掉全部家产的滋味怎么样?”于湾又问了一遍刘桂平,微笑,“你还记得柳夜吗?” 柳夜,是宋知晓当时的化名。 刘桂平笑了笑,猜到了什么一样,伏下了身子,朝着于湾问:“当然记得,她的死亡,不是你亲自审判的吗?老大。” 他动了动身体,从面色来看,他仍然在压抑着自己的毒瘾,他看向于湾:“哦,忘记了,你现在是警察了,这样……你给我点白粉,我就帮你说话,不揭露你犯下的罪行,怎么样?” 于湾没有说话,刘桂平却愈来愈放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我在知道她没有死亡后,一点一点的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血,然后给她注射了毒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一个警察,死在毒品下,她死的时候在哭呢!老大!她在哭……咳咳……” 刘桂平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于湾扼住了他的喉咙。 “继续说啊。”于湾加大了手中的力气,疯狂道,“怎么不说了?!说话啊!” 刘桂平的面色变得通红,口中只能发出“呜呜”悲鸣声。 几秒后,于湾松开了手。 刘桂平深缓了几口气,还在死亡的恐惧之中,他看着于湾像在看个疯子:“你们警察逼供!我要告你们逼供!!” 宋折:“不好意思,我们警局的监控今天刚刚坏了。” 听到这话,于湾撇过头,似乎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宋折也这么上道。 “接下来我们的任何动作都不会被记录。”宋折看着审讯椅上的刘桂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再说一遍,她是怎么死的?” 刘桂平没有继续说下去…… 面前这两位的眼神太恐怖了,像是他只要说错一个字他们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个……”刘桂平终于开了口,把矛头指向了于湾,对宋折开口道,“我觉得关于你姐姐的事,你更应该审问她,毕竟当时可是她下的令啊! 你们警察不是向来都这样吗?为了保全自己,就算是牺牲同事的性命也毫不在意……” 第18章 回忆 宋折看向了身旁的于湾,又看了看刘桂平:“你没必要在这儿挑拨关系,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活不活得过今年。” 刘桂平听到宋折的话,向后躲了躲:“警察,我建议你们严查她!她怎么可能当警察呢!这人杀人不眨眼的!!” 或许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想法,刘桂平咬死了于湾不放。 “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于湾笑着回答,“但我要做什么,杀没杀过人,似乎没必要和你汇报吧?” 刘桂平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于湾。 “你以为你三年前自己看穿了所有事,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在那场大追捕中逃了出去。但你逃出去之后呢?”于湾低笑着打击他,“道上有名有姓的打手,现在竟然沦落到为了一点毒品当狗……可真是好笑。” 是。 三年前,收网前夕,刘桂平知道了于湾是卧底的真相,在最后的时刻逃了出去,在警方的大收网中,他没有被捕。 但是当他逃到边境,告诉所有人真相的时候。 那些人没有一个人信他。 因为他说的太荒谬了,他们老大在这之后不知所踪,相比下,唯一逃出去的刘桂平反而是嫌疑最重的一个。 于是没有任何暗下组织敢接纳刘桂平,两年前,他终于找到了下家。 为了让刘桂平受制于他们,他们给他注射了毒品…… 剂量越来越大,而他也逐渐沉溺于此。 他引以为豪的武力值在长期的毒品下也被摧毁,他现在的身体像只枯黄的的树叶,随时都会凋零…… 他这样浑浑噩噩了两年,偶尔甚至在想……要是他当时真的被抓到监狱,似乎也比现在好过许多。 “让你进监狱,倒是便宜你了。”于湾再次靠近了他,这距离超过了人感知的安全距离,几乎要俯身在他的耳边。 “你还想做什么?你踏马还想做什么?!”看到于湾的眼神,刘桂平本能的想要后退。 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每次于湾要折磨人的时候,露出的就是这种神情……她是真的生气了。 “老大……老大,你不能杀我的!这儿是警局!警局!!”刘桂平再三提醒,突然间,他想到什么,一下子眼神亮了几分,大叫道,“对了……对了!老大!!你还记不记得潘老四!!我最近见到他了……” “哦?在哪见到的?” “就在那个酒吧,那个赌场下,他和一个赌徒碰了面!” 于湾翻开资料,找出了张超群的照片给刘桂平看:“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赌徒是他,对吗?” 刘桂平诧异:“你踏马连这都知道?!” 虽然他知道老大的恐怖,但是他是真不知道她还会算命,竟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都无所谓了。”于湾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吗?你刚才犯了一个大错。” 刘桂平想要躲过于湾拍上来的手,但没有躲过,他回以了于湾一个非常难看的微笑。 “你不该来挑衅我。”于湾手腕上的力气愈来愈大,“你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是谁给你的脸,让你配提她的名字?” 刘桂平肩膀上的骨头被捏得隐隐作响。 刘桂平没再敢说话。 “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好监狱。”于湾微笑,“那儿你绝对会喜欢的,你的朋友等你很久了。” 刘桂平不明所以。 于湾:“哦,那个朋友,叫汪洋。” 刘桂平再也憋不住了心中的怒吼:“于湾!你个疯子!!” 于湾没有再理会他,走出了审讯室,留给了宋折和他单独相处的空间。 不久后,宋折从审讯室走了出来。 不知道宋折又做了些什么,刘桂平的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宋折了了一大心事,但神情看起来并不轻松。 “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从见面开始,宋折来来回回的试探,却从来没有说出他的真正目的。 “我想……或许你有你的苦衷。”出了办公室后,宋折倚着楼道的栏杆,点了根烟。 那根烟被火点燃,烟雾很快蔓延开来。 提到宋知晓,于湾心中那股翻滚的情绪席卷而来。 “有些人的名字,只适合深藏心底。”于湾闭上了眼,转过了这个话题,“我让你们离那孩子远一些,也是因为如此。” “那个孩子……汪泽恩?”宋折眯上眼,吐了口烟圈出来,“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关注他的孩子。” 于湾微笑,也拿出了根烟,伸到了宋折面前:“借个火。” 宋折有些诧异:“你也抽?” “在那儿混得久了,自然也就会了。”于湾回答,“不过精神病院禁火,已经很久没抽了。” 宋折看出,于湾拿出的烟盒都是泛旧的。 他从自己兜里抽了根新的烟出来,拿着打火机点燃。 晚上的风有些大,打火机的火被暗夜的狂风吹灭,宋折连按了好几次打火机,最后都没点燃那根烟。 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他不由的有些烦躁。 他再一次按下了打火机,火终于着了。 于湾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帮他挡住了风。 宋折点燃了那根烟,递到了于湾嘴边。 于湾咬住了那根烟,随着黑夜的浓雾渐渐散开,她的思绪回到了几年前。 第一次见到汪泽恩,他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给了她颗糖果。 他是汪佳乐的孩子,但他不是在幸福中成长起来的。 他的母亲是被拐卖到那儿的,因为长得好看,被汪佳乐从一众女人当中挑了出来。 为了防止她逃跑,汪佳乐砍断了她的手脚,让她连寻死都不能。 汪泽恩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死了。 听说那一天,他的妈妈用牙咬断了汪佳乐的耳朵,盛怒之下,汪佳乐捅了女人四十多刀…… 这些事都是于湾在大家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的真相。 但很遗憾,在于湾到那儿的时候,那个可怜的人已经死了。 于湾问了许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在那个尸横遍野的地方,她的名字似乎无关紧要。 至于汪泽恩,汪佳乐对他是完全放养着的。 第19章 旧识 在别人眼中,汪佳乐对汪泽恩是极其残忍的。 但是于湾正是因为这点,明白汪佳乐对他的儿子是存有感情的。 汪泽恩知道的越少,越容易脱身。 从汪泽恩正常成长到幼儿园来看,放养才是最适合他的方式。 但也因此,汪泽恩没有什么朋友。 从他出生起,周围的人都因为他父亲的原因惧怕他,远离他。 于湾刻意接近了汪泽恩。 在最开始,汪佳乐发现后非常紧张,但是他调查很久,看到于湾似乎的确很喜欢汪泽恩,汪泽恩也开始因为于湾的接近变得活泼了些,他也就没再管。 在某种程度上,汪泽恩和于湾有些相像。 于湾十三岁的时候父母离世,在那之后,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偶尔的时候,她冷清的家中会来几个阿姨叔叔,来看看她的情况。 但于湾似乎并不需要。 她一边读书,一边暗暗调查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 或许是她的执念,或者某次调查的时候,被汪佳乐注意到了,他来到了于湾的心理诊所…… 那也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汪泽恩虽然有汪佳乐这个父亲在,但大多时候汪佳乐都对他不管不问。 于湾教他知识,教他与人交流,以及教他……法律和道德。 虽然他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于湾也不想任何一个小孩会被教坏了去。 渐渐的,汪泽恩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他父亲还要多。 “无论你怎么想……至少不要去利用他。”于湾这么对宋折说,“他还很小,他不懂这些,也不知道他父亲做的恶。” 宋折口中的烟已经短了一大截:“于湾,他是汪佳乐的孩子,如果汪佳乐还没死,一定会找他的,或者说,我们可以利用他,找到汪佳乐……” “宋队长,我理解你,但你想过在这之后吗?”于湾说话间被烟呛到,取下了口中的烟,把烟头掐灭,“汪泽恩如果知道他父亲的真面目,如果因为我们的介入,他被那群人再次找到,到时候又当如何?” “那是他的父亲,你难道觉得汪佳乐还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 于湾的声音大了一些:“张超群不也是张晓果儿子吗?你看现在张超群有悔意吗?!” 宋折没有说话了。 是啊。 于湾:“我了解汪佳乐,你用汪泽恩来引诱他,他不会上当,反而会让汪泽恩陷入危险中。” “我知道了。” …… 他们度过了几天的平静时间,几天后,张局来找了于湾,说是狱里那边安排好了,她和汪洋可以见面。 于湾和宋折去了监狱。 路上,于湾给宋折聊了聊这个人:“汪洋,汪佳乐的弟弟,他知道他家族的所作所为,但不支持,也不反对。 不支持是因为他心中尚存一丝善心……至于不反对,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想死。” “啊?”宋折没想到这人会是这样的性子,一时间感兴趣了起来。 “他的确善良……”于湾说道,“他会杀死那些被折磨的人。” 呃……这可真善良。 于湾看出来宋折的不解,自顾自的说道:“在那种地方,选择帮他们解脱的确是很善良的举动了。” 于湾见过被他们砍下手脚,装到花瓶中被人观赏的人,见过被切掉鼻子五官捣毁面容靠乞讨度日的人…… 他们在最开始的愿望无一例外,都是活着。 但最后他们连求死也不能。 汪洋,便是解决这些人的存在。 他会蹲下身,和那些人平视:“你向往死亡吗?” 这是于湾听他讲过最多的话。 监狱的位置偏僻,路并不好走,他们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这个地点。 监狱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于湾进了房间,不久,汪洋就被看守的警察带来了。 他戴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铐,一如既往地扶了扶快塌下去的眼镜,见到于湾,他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微笑道:“好久不见,我该怎么称呼您?” 三年的时间,她看透了他们所有人,他们却一点都不了解她。 听说这是位专攻心理学的专家,但她无论是格斗还是智慧,都极为出色,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曾以为,她天生为了犯罪而存在。 但事实上,当一切尘埃落定,他才明白,她这样的天才,大概做什么都会闯出一番天地。 她可以去选择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同样,也可以选择去抓住那个完美犯罪的人。 “中国人民警察,于湾。” 她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在这间小小的房屋中回荡起来。 汪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 于湾的气质比起三年前更加成熟,脸又消瘦了些,身上的肌肉线条略少了些……比三年前退化了不少。 如果当了三年警察,于湾的身体素质不会是这样。 他更愿意相信,这三年中,于湾是浑浑噩噩度过的。 “人民警察——于湾……”汪洋笑了起来,“但你看起来过的并不好。” 三年前,于湾面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 但今天的她,眼中似乎有一丝抹不去的哀怨,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处于崩溃的边缘。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汪洋很了解她,也清楚的看出了于湾的转变。 “我来是因为汪佳乐的事。”于湾没打算和汪洋叙旧,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汪洋看着于湾,“如果不是你,我怕是几年前就死了。 但很遗憾,关于汪佳乐的事,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我原本是要判死刑的人,知道我在这儿为什么会活这么久吗?”汪洋弯下了身,朝着于湾笑,“他们有想知道的事,这事只有我知道,所以就一直拖着到现在。要是我告诉了你全部,你告诉我,我拿什么继续活着呢?” “或许我想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呢。”于湾沉声道,“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的死活,对你来说微不足道。” “哦?”汪洋来了兴趣一般,“讲讲?” 于湾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汪佳乐,到底死了吗?” 汪洋微笑着回答:“您不是亲自拿枪指着他心口杀死的吗?” “但是最近,他似乎又‘活’过来了。”于湾紧紧盯着汪洋的眼睛,观察着他细微的情绪波动。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汪洋坦然的摊开了手,“我三年前就被关在了这儿,最近外面发生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于湾微微叹了口气。 “于湾,已经三年了。”汪洋垂眸,“三年,你没来看过我一次。” “或许比起我,你更在乎他的近况吧。”于湾拿出了张照片,推到了面前的汪洋手中。 “你是在给我你的自拍吗……”汪洋口中调侃着,眼神在瞟到照片的那秒愣住了片刻,“原来是这小子啊……” 照片中,汪泽恩坐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 他的一只手扶着木马前面的杆子上,另一只手朝着摄像头的方向比了个剪刀手。 阳光洒满了他的全身,他侧着身,满脸的笑容被相机定格,最后到了汪洋的手中。 第20章 崖底 “看来……我又欠了你一次。”汪洋拿起了那张照片,指腹一寸寸的摸过照片中男孩的脸,“说说,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吗?” “还记得刘桂平吗?”于湾开口,“他被捕了。” “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汪洋露出了一个微笑。 说完后,于湾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汪洋问,“我以为你会多待一会儿的。” 于湾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你在监狱待太久,无聊了?” “是啊。”汪洋摩挲着手中的照片,“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多带几张照片。” “我最近一段时间大概会很忙,没有时间。” “那……你来一次,我给你一条线索,怎么样?” 于湾转身,朝着汪洋微笑:“倒不如你先告诉我这次我来的线索?看看我喜不喜欢?” 汪洋站了起来。 旁边一直看守的警察都紧张于汪洋的动作,但于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汪洋走到了于湾的身边,低声道:“代我去个地方吧,回头崖。” “我会去的。” “谢谢。”汪洋手中挥着那张相纸,“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 他三年里浑浑噩噩的时光,终究是因为于湾的到来有所改善。 以后的牢狱生活,似乎也变得有所期待了起来。 在被看守警察带着离开这个屋后,汪洋看到了门外一直在等待的宋折,停了下来,问:“怎么称呼?” 宋折也不避讳,倚在墙边,回道:“宋折。” 汪洋看了看门里的于湾,又看了看宋折:“一起来的?” 宋折微微颔首。 汪洋“啧”了一声,对于湾说道:“下次我不想看到他。” 于湾:“……” 宋折:“……” “是他当时抓我入狱的。”汪洋如此说道,“你们一起来,搁这儿讽刺我呢?” 实话说,宋折抓过的人太多,已经不大记得面前这个人了。 不过—— 宋折问:“于湾不也是抓你的人吗?你和她不也聊挺好?” “那不一样。”汪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可不敢要求于警官什么,万一惹到她,我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所以你就惹我?”宋折微笑,“但您似乎错了,我也并不好惹。” 汪洋没有说话。 “下次的拜访,我仍然会来的。”宋折继续学着他的模样说道,“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警察不都是正义的吗?面前这两货,怎么看怎么像是疯子。 汪洋被看守的警察带走,宋折和于湾面面相觑。 宋折:“他和你关系不错?” 于湾思索了片刻,回答:“原先他也比较毛躁,后来我收拾过他几次,就安分了不少。” 宋折沉默,于湾说道:“走,去回头崖看看。” “是他刚刚给你说的地点?”宋折问。 于湾点头。 只是—— 不知道那儿等她的会是什么。 反正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于湾和宋折一起走出了监狱。 …… 回头崖,顾名思义,是个很深的悬崖,这儿基本没什么人来,又被人称作是自杀的好地界。 还剩两公里的时候,道路越走越窄,到最后宋折和于湾只得下车,一路走了上去。 到了悬崖的顶端后,于湾走到了悬崖边上,向悬崖下望去。 悬崖太深,只能看到下面光秃秃的几颗树,悬崖中央蔓延出来的瘦弱枝干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倒,折断了一大半。 于湾蹲下身,仔细看着地上的泥土。 “你看这儿,像不像血?”于湾问。 宋折也走到了于湾跟前,看了看地上的土:“的确像。” 这血迹紧靠着悬崖边上……那这血迹的主人…… 于湾和宋折同时望下了崖底。 宋折匆匆给在办公室的乔格尔打了通电话。 一小时后,乔格尔来到了回头崖边,同时带来了一根长长的绳索。 夏末和王子越也蹭着乔格尔的车赶了过来。 王子越下了车:“你们怀疑下面有受害者?” 宋折点了点头:“对。” 王子越看了看悬崖,环视了一圈四周。 这个悬崖没有任何直通下去的小路。 他把绳索系在一棵树上:“我滑下去看看。” “我去吧。”乔格尔回道,“要是下面真有尸体,我需要看到它的第一状态。 王子越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仔细检查了绑在树干上的麻绳。 于湾给了乔格尔一把枪:“注意安全。” “不就是尸体吗?我见得多了。”乔格尔笑着,把长绳扔到了崖底,做好安全防护后,抓着麻绳下了悬崖。 乔格尔喜欢冒险,平时经常去攀岩越野,练就了一身的肌肉,这种程度的悬崖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很快,她到了崖底,放下了绳子,她转身,果然看到了一具尸体。 乔格尔走了上去,蹲下身仔细看着这具尸体。 是个女性尸体,俯卧姿势倒地。 一般情况下,在清醒中坠崖的人是不会以仰卧或俯卧的姿势着地的。 她走近了尸体,将尸体翻了个面。 她的身体正面被捅了无数的刀横,地上却没有过多的血…… 尸体的脸部被摔烂,看不出受害者的原先面貌,又是在这种荒郊野岭…… 看来这个案子,锁定嫌疑人身份都需要很久了…… 但下一秒,当乔格尔看到另一个东西的时候,愣住了。 尸体的手腕内有个纹身,是朵小花,粉红色的小花……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女生的声音,那声音把她拉回了遥远的高中。 她们刚刚高考完,乔格尔在考场外等着她,把她拉入了一家纹身店,硬是逼着她纹了身。 结果,她选了这样一朵小花。 “乔姐,你笑什么?”女生的声音怯懦,小声的问乔格尔。 “我让你纹身是想让你看起来凶一些,你纹这么小的花?小学生吗?”乔格尔笑着摸着她的纹身,“不过……小学生也挺可爱的。” 乔格尔的手缓慢的,颤抖着摸上了面前尸体上的纹身。 “王……纤?”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为什么会冷冰冰的躺在这儿? 乔格尔抬起头,深吸了一口空气。 这儿的空气散发着尸体的腐臭味。 这不应该的。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乔格尔的指尖开始颤抖了起来……从指尖到全身,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第21章 婚礼 乔格尔本来想用手机给宋折发个消息,告诉他们崖底的情况,但崖底的信号格外的差,消息几分钟都发不上去,最后她干脆先放弃了尸体,抓着绳子爬了上来。 以往几分钟的路,今天变得格外艰难。 乔格尔满脑海都是王纤安静躺在崖下的尸体。 她的尸体已经开始发黑,腐臭…… 一阵阵风吹进她的眼睛,她的眼中红了大半。 终于到了崖顶,乔格尔手松开绳子,冷静道:“下面的确有具尸体,死亡时间十天左右,身上有十三道刀伤,其中三刀是在致命位置……” 接到通知,下午一点零五分,其他的同事也赶到了现场,合伙把悬崖下的尸体捞了上来。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他们回到了警局。 宋折:“查下最近的失踪人口记录,尽快确定被害人身份。” “不用查了。”乔格尔开口。 乔格尔从崖底上来后,精神就一直有些恍惚,大家显然注意到了这点,只是没有合适的询问机会。 “她叫王纤,是我高中同学。”乔格尔回答,“她的家……如果没搬迁的话,应该是在石浪村……” 可石浪村离这儿很远,王纤的尸体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有了地址和姓名,夏末很快就在公安系统中找到了王纤的资料,她指着电脑屏幕,问乔格尔:“是她吗?” 乔格尔看去。 证件照上,女人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那张脸上似乎总有一种怎么也抹不去的哀怨,让人一眼就难以忘却。 乔格尔点了点头:“是她。” 夏末:“她现在家还是在石浪村,上东街道,35号。” 乔格尔主动说道:“我想去一趟。” 尸检那边她想暂时搁浅一下,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王纤为什么会出现在崖底,是谁杀了她,她失踪这么久,家人为什么没有报案。 于湾:“我和你一起。” 乔格尔点了点头,和于湾一起踏上了去石浪村的路。 …… 路上,乔格尔少有的沉默。 从高中过后,她和王纤很少联系。 记忆中,王纤十分温和。 即使王纤从没跟乔格尔讲过她的家事,但乔格尔也能感受到她与旁人的不同。 家庭幸福的孩子会把家里的琐事时时刻刻挂在嘴头,而家庭不幸的孩子为了掩盖不幸,通常都会避免提起家事。 下午五点十分,他们赶到了石浪村。 下午五点十五分,他们赶到了上东街道35号。 35号的门口被鲜花簇拥着,红色的地毯一直被延伸到道路的尽头,显得格外喜庆。 大门的中央挂着高高大大的“喜”字,周围街坊邻居,亲朋好友们齐聚在一起,是为了一场喜事。 她的尸体冷冰冰的躺在崖底,而她的家人正在热热闹闹的准备婚礼。 亲朋好友簇拥在门口,见到乔格尔的迈巴赫停在这儿,很快就围了上来:“呀,新郎家这么有钱吗?竟然还认识这号人物?” “这车起码得上百万吧?” “嗯……不认识,这车很贵?” 于湾从副驾打开门,先下了车。 “啧,这金主不错,来婚礼还带着小情人……” 于湾的听力不错,虽然他们压低了嘲弄的声音,于湾仍然听得很清楚。 这要是以前的于湾,大概手已经扇上去了。 下一秒,驾驶位的乔格尔打开车门,也下了车。 “啧……”他们正打算再低声调侃几句,却在看到乔格尔突然愣住,“呃……女的啊?” “女的怎么了?这车还不是傍的大款买的?不然她怎么可能买得起。” “诶诶诶!新娘到了!” 一排排的车驶来,每辆车上都被装扮上了红色彩带,最开头的车停在了红毯尽头。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梳着背头的男人先走了出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一时间,喜庆的鞭炮声响彻上空。 伴着鞭炮声,新娘穿着厚重的婚纱,被新郎扶着下了车,走上了红毯。 新郎的父亲姗姗来迟,听到声音才赶到了门口。 他的父亲也为这一天特意梳妆打扮,在门口迎接儿子和新媳妇。 乔格尔拦住了新郎的父亲,阻挡了他的去路。 有一瞬间,乔格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或者他不是王纤的父亲,或者,是他们找错地方了…… 乔格尔拦住了他,像是随口问道:“这么热闹的场面,您家女儿怎么没来?” “什么?”男人翻了个白眼,“女儿?你说王纤啊?!叫她来不是晦气么!” 说完后,他们没再理会旁边的乔格尔,着急着去了红毯的尽头迎接新娘。 乔格尔再次抓住了男人的胳膊,阻止了他离开的动作,她的声音很大,几乎要盖过周围热闹的音乐声:“王纤她死了。” 果然,男人离开的脚步终于愣住了:“你说什么?” 乔格尔的声音很大,几乎在场的人都清楚的听到了她的话。 王纤……死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周围的议论声滔滔不绝。 “喜事要变丧事?” “怎么死的?” “她天天在外面鬼混,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勾引别人老公被打死了呢。” 男人骂骂咧咧:“靠,晦气玩意儿!死了都得给人添堵……” 乔格尔一时愣住了。 她想到这家人会是怎么样,但没有想到,一条生命的死亡在他们这儿竟然无关轻重。 “有什么事等结完婚再聊,别耽误了我们婚礼……”男人说着,已经走了前去,去迎接到来的新娘新郎。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可是您女儿啊!”新娘已经从红毯上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议论后,感觉有些发寒。 男人看到新娘,瞬间换了副嘴脸,朝着她笑了起来:“姑娘,您是不知道我这个女儿,贱皮子一个,经常在外面跟人乱搞,你说,这样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新娘的脸色不大好看了起来:“可她不是货,是人啊……” 能这样评价一个女人,这个家庭真的能嫁吗? “好了好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就别提她那晦气东西了……”男人笑着打圆场,“二串,快带着媳妇进屋,别耽误了好时辰。” 叫做二串的男人拉起了新娘的手,眼睛堆笑:“走。” 新娘却半天没有动静,几秒后,突然甩开了新郎的手:“我不嫁了。” 新郎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后,震怒:“你踏马说不嫁就不嫁了?!” 新娘退后了两步,没有说话。 第22章 闹剧 新郎很快就控制住了脾气,拉着她的手,微笑着问:“你不会是因为王纤才不嫁的吧? 我跟你说,你没和她接触过,她就是我爸说的那种人……你就因为一个从未见过的婊子,在这儿和我闹别扭不结婚了?” 听着一个个辱女的词从他们口中蹦出来,她感觉到混身发凉,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们一样,让她感觉到陌生…… “抱歉,我不嫁了。” 男人震怒:“靠!你踏马有毛病吧?聘礼彩礼我都给你了!你说不嫁就不嫁了?!” “这些东西我会还你的。”女人的意志愈来愈坚定,“我不嫁了。” 男人扯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进了门:“你今天不嫁也得嫁,嫁也得嫁!” 突然,一旁的桌子从后面飞了出来,直直砸到了他的身上。 疼痛感瞬间袭来,他暴怒着想要骂人,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人。 两个女人站在这群人的中央,其中一个罪魁祸首朝着他慢慢走了过来。 乔格尔一字一顿的提醒:“她说了,她不想嫁。” 或许是她散发出来的气势过于恐怖,他的脏话被噎在了嗓子,没有说出口。 新娘赶紧退后了几步,和这家人保持了距离。 乔格尔和于湾挡在了她的面前。 新郎的父亲正扯着嗓子打算骂,乔格尔拿出了警察证:“婚礼取消,办案。” 于湾一手拽着二串,一手拽着他爸,把他们扯进了屋。 “王纤什么时候不见的?” “都说了她成天在外面鬼混!他弟娶媳妇,她连钱都不给补贴!” “我是问,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于湾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有时候,于湾觉得,如果自己不是警察,办事会方便的多。 比如现在。 “大概……三个多月?”男人终于回答了于湾的问题,“我要结婚,朝她要点钱,她就逃了!你说我爸这女儿真的是白养了。” 这三个月,她都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死? 乔格尔的大脑一片混乱。 于湾继续问道:“知道她在哪儿工作吗?” “她?谁知道呢,大概率在陪男人睡觉?呵呵,她高中毕业,不就那点能耐么。” 乔格尔的指尖泛白,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高中毕业?” “是啊,怎么了?” “她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才高中毕业?!”乔格尔怒吼。 “好个屁,最多不就上个好点的一本吗?”男人说道,“要不是她高中学校免学费,高中老子都不会让她上,学那么多,最后还不是要和野男人走。” 乔格尔所在的高中是所私立学校,学费很高,王纤是因为中考成绩拔尖,中海的老师去找了王纤几次,免除了她的学费和住宿费,她才来到了中海高中。 这是乔格尔无意间听到老师谈论知道的。 “诶!她是怎么死的啊?”她的父亲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句。 “被人杀了。”于湾回答的同时,仔细观察着她父亲的表情。 “谋杀?……”男人有些奇怪,但很快他就释然了,笑了起来,露出一种精明算计的目光,“那个……警察小姐,虽然我不太懂法,但我女儿被谋杀的话,是不是要给我们赔钱啊?” 这下就连于湾也愣住了:“你说什么?” 男人笑:“凶手是谁啊?我好找他赔钱啊……起码二三十万吧?” 乔格尔直接掀翻了桌子,桌上的喜糖和五谷洒落了一地,乔格尔吼道:“她的命在你眼里就只值二三十万?!” “要是值更多我也不介意啊……难不成能到百万……嘿,没想到这贱货还有这么值钱的时候……警官,凶手是谁?” 看他这个模样,似乎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会立刻跑到凶手家中,朝着凶手要几百万一样。 乔格尔看着这一幅幅丑恶嘴脸,险些真吐了出来。 乔格尔感觉心里憋得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于湾说道:“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先聊。” 乔格尔走了出去。 “警官,凶手是谁啊?” “我们正是来调查这案件的。”于湾笑了笑,“不过你们连她在哪儿工作都不知道,大概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说着,于湾也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吃瓜群众,这大场景,不晓得这事最后会在他们村流传成什么样子。 最后他们道德审判的柴刀,是会落在这家人身上,还是新娘和已经在崖底的冰冷尸体身上? 于湾只知道,她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 而乔格尔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站在门口,想大口呼吸着门外的新鲜空气,却被满是人的村民拥挤着,反而更闷得慌了。 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在场的,一个人一千元。七天后,我要是没听到你们透露什么风声,这一千元就是你们的,要是有一个人嘴不牢,说出了这儿的事,那这一千元就当我打水漂了。” 这要是平常人听了肯定嗤之以鼻,但是乔格尔开的那车,以及现在的气派…… 这谁敢不信。 众人脸上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白赚一千块,这么好的买卖。 乔格尔指了指其中几个拿着手机的人:“现在,立刻,删视频。” 她刚刚都看到了,他们把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录了下来。 如果被有心之人上传到网络上,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了好处,那几个人都立马删了视频,当面给乔格尔看:“删了删了,保证不留。” “放心吧!我们嘴可严了。” “是啊是啊。” “我突然想起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拜拜。” “我家里也有事来着,各位再见……” 在门外围着的村民在一瞬间都散开,各回各家去了。 “诶!你们赶走他们做什么?!”门内,受害者的血缘父亲站了出来,“就得让他们看看嘛!诶诶!新媳妇还没走啊!你刚刚听到了吗?我们家马上就要有钱了!你确定还要退婚?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见到新娘还穿着厚重的婚纱,没有离开,男人上前就要拉住她的手。 女人都是爱钱的啊!这会儿他们马上就要有钱了!!她也就不退婚了……嘿嘿,王纤死的还算值啊! 第23章 尸检 “我妈还在路上,马上就到。”新娘又退后了两步,眼中是掩盖不住的鄙夷。 乔格尔上前,对新娘道:“走吗?上我的车。” 她和于湾都要离开,把新娘一个人丢在这儿,乔格尔很不放心这家人还会做出什么荒谬的事。 新娘没有回答,但乔格尔向来风风火火的性子,已经把她拉上了车。 于湾离开前,着重提醒了这家人:“你当然可以选择把事情闹大,前提是不怕你那废物儿子再娶不到任何人。” 乔格尔开了车。 新娘还在刚刚那一系列魔幻般的情况中清醒过来。 她…… 竟然逃婚了。 “你叫什么名字?”乔格尔问。 “林月,月亮的月。” “很好听的名字。”乔格尔评价,“就是看人眼光不怎么样。” “呵呵……”林月尴尬的笑了笑,回答道,“我和他的婚姻纯粹是父母撮合的,我都说了,这种只见过几面的,谁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你看,果然出事了吧?” 这怕是她有生以来最叛逆的一回了。 “这下回去不知道要被父母怎么说了……” 虽然她的父母是爱她的,但是他们传统的观念还在。 在她小的时候他们会说,你不会做饭嫁到婆家会被打。 等到大一些,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她嫁人——女的上了岁数就没人要了。 她好像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小时候学做饭洗碗只是为了以后能照顾丈夫一家。 长大成年也只是为了能嫁人生孩子。 她都想到一会儿她的父母来会说些什么了…… 你这样谁还敢要你? 她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让人要的。 “我送你回家。”乔格尔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明明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但却莫名的让林月安心。 林月说出了她家的地址,乔格尔开着车,送她回了家。 “待会儿下车就哭,剩下的交给我们。”乔格尔说完后打开了车门。 为了方便,女方这儿并没有大摆宴席,她的父母也刚刚赶了回来,看着还穿着婚纱的林月,眉头紧锁着:“先进屋。” 好好的婚礼,竟然被闹成了这个样子。 进了屋,林月的妈妈先开了口:“你这是在闹哪出?男方那边说你当场悔了婚?” 林月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没有开口解释,眼眶一红,开始哭了起来。 “阿姨,那男的当场就要扯着林月进门,对她动手动脚,您看看,林月摔到地上,婚纱都脏了……要不是纱裙厚,今天怕是要见血啊!”于湾又悄悄凑到了阿姨耳边,“而且,他家刚死了人……找林月去,怕不是让林月给他家冲喜的?这么大的事,他们家竟然就想这么瞒着……” “什么?”听到死了人,她妈的眼神瞬间清醒了些,抓着林月的手,仔细看了又看,问道,“你没受伤吧?到底怎么回事?” “不仅这样啊!警方还怀疑那家人是杀害那个人的凶手……”于湾认真的低声说道。 乔格尔清晰看到林月妈妈的脸瞬间被吓的苍白,当机立断:“这婚退的好!” 这下不仅连林月被吓到了,就连她父母也被吓到了。 乔格尔继续道:“她受了很大的惊吓,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他父母连连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乔格尔说着,和于湾一起走出了房门。 验尸房里还有具冰冷的尸体,等着她的解剖。 上了车,乔格尔问于湾:“你觉得王纤的死亡和她的家人有关系?” “刚刚我只是把事情说严重些而已。”于湾回答,“至于凶手是不是他们,起码需要你验过尸,我们继续调查才能知道。” 如果真和这家人说的一样,王纤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去,那她的死亡似乎和他们牵扯不上关系。 …… 回到警局的时候,夏末已经在调查死者近时间的行踪。 但奇怪的是,她没有查到王纤这些时间的所有情况和动向。 见到乔格尔和于湾回来,夏末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挠了挠头,问:“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乔格尔眉头紧锁:“她没有用任何自己的身份信息买票,没有合法入职任何一家公司,也没有用自己手机号注册的各个微信QQ聊天交易?” 王子越:“这还是人吗?” “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她根本没有离开过家,另一种,就是她刻意在隐瞒自己的行踪。”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把矛头对准了王纤的家人…… 夏末也早就调查了王纤的家人,从电脑上找出了消息给他们看,介绍道:“王耀,王纤的弟弟,今年27岁,比王纤小一岁,中专毕业。” “靠。”乔格尔愤愤不平。 王耀的成绩那么差,他家人却供了他到大学。王纤成绩那么好,却只是高中毕业。 这差距不要太明显。 于湾拍了拍乔格尔的肩膀,乔格尔终于冷静了些,叹了口气。 夏末继续说道:“王耀是在一家流水线工作。 他爸叫王天赐,今年54岁,现在已经退休了,偶尔种种家里的地。 他妈叫刘婷婷,今年50岁,是家庭主妇,是个听障人士……” 夏末又讲了一堆信息,十多分钟后,她终于讲完了:“乔姐湾姐,我查到的大概就是这些了。” “好,那我去尸检了。”乔格尔叫上了于湾,“一起来吧。” 于湾并不了解法医这个行业。 她见过的尸体倒不少,但是近距离看解剖还是第一次。 她跟上乔格尔,穿上防护服,消好毒,进入了尸检房。 乔格尔走近尸体,拿着工具仔细观察了尸体刀痕:“刀口深度六厘米到七厘米间,凶器前窄后宽,应该是家用的水果刀或者小型匕首…… 这十三个伤口的凶器都是这把匕首,凶手作案时有很强烈的情绪和报复心理,这十三刀是连续且无规律的。” 乔格尔拿出了解剖的刀具,抚摸着尸体的手,按住了她手腕的那朵小花:“别怕。” 记忆里,王纤很怕疼,就连摔一跤都是眼泪汪汪的。 第24章 逼婚 不知道这么多刀,她走的时候哭成什么样了呢…… 乔格尔闭上了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段不愉快的回忆。 解刨的时候可是不能出岔子的。 几秒后,乔格尔再次睁眼,敛起了悲伤的情绪,拿着手中的刀,缓慢,平稳的划开了尸体的胸腔。 很快,她就找到了王纤死亡的致命原因。 有一道刀口伤到了她的肺部。 肺部的出血极多,有凝固的血块停留其上。 生前坠楼,如果受害者还有意识,一定会有在落地一瞬间抵抗地面反作用力的本能反应,骨折处大多是在关节处。 而这具尸体的骨折位置在尸体上不规则分布着…… 也就是说,在被扔下悬崖之前,王纤已经没有了意识,或者说……已经死亡了。 她拿起剃刀,一点点剃去了死者的长发,开始开颅,检查死者的脑部损伤。 她也这时候才发现死者的喉咙肿胀,远远超过了正常尸体的浮肿程度。 乔格尔解刨开了她的喉咙,当看到喉咙中那张带着干血的,带着塑料壳的工作证件,她拿着手术刀的手险些发抖。 那张工作证件四四方方,却变了形状,被人强行掰成了长条状,刚好可以塞入人嘴。 她取出了这张工作证,给它掰回了原型。 上面的字迹被血迹掩盖,乔格尔仔细擦了又擦,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王纤,荣X公司。” 中间的一个字被折痕和血迹遮盖,怎么擦也看不清了。 工作证上的一寸照片位置并没有照片,空空荡荡的,放着她的血迹。 乔格尔把这张工作证认认真真放到了一旁——这可是重要物件。 大约两个小时后,乔格尔解刨结束,认真缝合了尸体,把尸体的模样恢复了原貌。 乔格尔并不爱美,但王纤不一样。 她记得王纤很在意自己的外貌的。 所以她很认真很仔细的缝合,尽量把这些伤痕缝的漂亮些,不至于太恐怖…… 结束后,乔格尔和于湾从验尸房出来,正好碰上了宋折。 宋折:“有什么发现?” 乔格尔拿出了张写好的尸检报告和被包起来密封的公司证件:“查下这个公司。” 王子越看了一眼:“这是——荣什么公司?” “不知道,市里撞名的应该最多就几个吧?我查查。”夏末快速地敲击着电脑键盘,“符合你手中这个证件的公司名全国有52家,全省有六家,全市附近——三家。 荣华公司,荣威公司,荣升公司。” 宋折当机立断:“我和于湾去荣华公司,乔格尔王子越去荣威公司,夏末,你从隔壁捞个人,一起去荣升公司看看。” “好。” “没问题。” 大家很快就行动了起来,通往了各个地方。 于湾上了车,宋折问:“你们刚刚去死者家,有发现什么吗?” “他们家正在办婚礼。”于湾回答。 宋折愣住了。 女儿失踪,他们不调查报案,反而办起了婚礼? “我怀疑他们隐瞒了些什么。”于湾垂眸说道,“但是他具体隐瞒了什么……我们暂时不清楚。” 宋折:“不急,总会查到的。” ……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荣华公司楼下。 荣华公司,小型民营企业,56个员工。 宋折和于湾进楼,到了这家公司门口。 “你好,我要见你们负责人。”宋折走了上去,给他们出示了警察证。 前台的男人看到警察证是那一瞬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没有多问什么:“我们老板出差了,你们要不要先和我们经理谈谈?” 宋折点了点头:“好。” 于湾拿出了张纸,纸上是王纤被放大的照片:“这个人认识吗?” 前台摇了摇头:“不认识。” 经理很快走了出来,但看起来有些紧张。 于湾先和他打了招呼,把这张照片给了经理看:“您好,你们这儿有一个叫王纤的员工吗?” 经理松了一口气,回答:“不认识,两位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于湾在公司办公室随意转了一圈,瞅了一个遍,问道:“你们公司的员工工作证呢?” 前台的工作人员把工作证拿了出来。 工作证的排版和死者口中的工作证并不吻合。 大概率王纤不是在这个公司工作。 以防意外,于湾又多问了几个人,他们无一例外都不认识王纤。 “看来应该不是这儿。”于湾说着,打开了手机,看到了乔格尔和夏末的消息。 乔格尔:“应该不是荣威公司,这儿也没有人认识王纤。” 夏末:“来荣升公司,他们的工作证和死者身体发现的那个很像。” “马上到。”于湾和乔格尔同时在群中回复。 于湾又加了一句:“待会儿让人查查荣华的税务。” ……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了荣升公司。 乔格尔和王子越比于湾他们先一步到达,在和夏末两人一起询问这儿的老板。 宋折和于湾在路上查了查这家公司的老板和情况。 荣升公司已经成立5年,叫刘亮,35岁,公司主要经营的业务是电商。 夏末:“你说她是你的员工,但是为什么公安系统没有记录?公司也没有缴纳她的社保?” 要不是这家公司一点不合规矩,她早就查到王纤在这家公司了,哪还用这么麻烦,分了几批人浪费时间? 夏末他们见于湾宋折也来了,打了个招呼:“湾姐宋哥!” 刘亮的面色更不好了:“那个……你们来这么多人啊?出什么事了?” “她失踪多久了?” 老板回答:“十来天吧。” “具体时间。” 前台很快回答了这个问题:“好像是万圣节那天失踪的吧?” 因为是个特殊日子,前台记得清楚一些。 “员工失踪,为什么不报案?” “你们不了解她啊……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要不是我好心收留她,她恐怕已经饿死在街头了。”老板叹了口气,“她突然离开,我以为她是回家了……” “偷跑出来?”乔格尔问,“知道为什么吗?” “好像是——家里逼婚?” 第25章 囚笼 逼婚—— 乔格尔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这才是王纤家人隐瞒他们的真相。 刘亮思索了片刻,“现在小年轻也真是,让他们结个婚就跟上十八层地狱一样,早结晚结不都得结吗?你是不知道我见到那姑娘的时候她有多惨……跟乞丐也差不多了,你说至于吗?就结个婚而已。” 看来那老头的确隐瞒了他们不少东西。 不用多想,乔格尔也知道那老头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用王纤结婚的彩礼,来给他儿子娶妻。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王纤的想法…… 如果乔格尔当时知道王纤的情况,是肯定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王纤并没有和乔格尔过多提起家庭的事,她以为王纤家最多也就是穷了一些……经常拐着弯的给王纤钱花,谁知道是这样的情况? 之前给王纤的几十万,不知道这傻姑娘是给自己花了还是喂了那群白眼狼。 想到这儿,乔格尔握紧的拳头上爆满了青筋。 突然,她温热的手上传来了个冰凉的触感。 乔格尔垂眸,夏末不知道什么时候戳了戳她的手,声音像是带着某种承诺般坚定:“乔姐,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让她瞑目……” 一旁的宋折和王子越也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们没有说话,却有着多年来合作的默契。 乔格尔微笑:“一定。” 于湾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里,找到了这儿员工询问:“王纤离开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提到这儿,男人笑了笑:“警官,她本身就非常奇怪啊。” “是啊。”另一个地中海男人附和道,“她晚上都不回家的,都待公司,谁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听说她和上司还有一腿呢……” “诶!我上次还见他们共处一室……两个人亲密得很。现在小姑娘啊……都是个个会走捷径的主儿……” “警官,她不会是被我们老板老婆发现,心虚逃走了吧?” 于湾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我问你们这么多了吗?” “嘿,我们这不是配合你们,聊聊她平时的作风问题么!” “还是说警官您也是这种人啊?不然怎么破防了?我们实话实说嘛!” “我刚刚看过了,这儿是监控死角。”于湾微笑着,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盖在了自己的手上,散下了头上的皮筋,系在了手腕上,固定了衣服。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看到那包着外套的拳头朝着他挥了上来。 “啊!” “于湾!”宋折先一步叫了出来,提醒了于湾。 那拳头到半空中换了个方向,砸上了距离他半米宽的桌面上。 那桌面“砰”地一声,硬生生被于湾砸了条缝出来。 这力度,要是刚刚落在他身上—— 简直不敢想象。 但于湾面色不变:“我说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男人却再也不敢笑了:“你……你问。” “王纤失踪前,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能有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她有些紧张……害怕……或者其他的情绪?” “嗯……好像是有,但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子吧?总是在警惕和害怕。” 因为她是逃出来的,所以一直在警惕和害怕吗…… “我要看你们监控。”夏末朝刘亮指了指办公室的监控。 “哦,可以。”刘亮马上就把监控调了出来。 夏末坐到了电脑旁,大致翻看了一遍,发现了不对劲:“十月二十三和二十八,这两天监控怎么不见了?” “可能是数据出了问题?我平时也不看监控……不知道怎么回事。” 夏末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随后回答:“被人为删除了。” “能修复吗?” 夏末随手打了个响指:“给我一天时间。” “这东西还能修复?”刘亮皱眉。 “那当然,你当我技术白学的?”夏末翻了个白眼。 “你很紧张?”宋折瞥了一眼刘亮。 刘亮摇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 夏末在修复文件的同时,宋折几人继续盘问刘亮:“你几个月前是在哪儿遇到的王纤?我们想知道的具体一些。”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刘亮陷入了沉思,“那天的天气并不好,下着雨,正好公司还有一堆事没有处理完,我回去的时候也晚了一些。 我是在一家超市门口碰到的她……” 当时的王纤被雨淋的湿透,正躲在一家超市门口避雨。 他见她可怜,下了车,给了她点钱,让她添置些衣服,买些食物。 但她没有要那些钱。 她说,她需要的是一份工作。 因为她是逃出来的,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件,没有任何公司兼职敢接受她……让她有一份临时的工作。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没有人会拒绝任何一份善意。 但王纤拒绝了。 她清楚的知道,她需要的不是一件衣服,也不是一点随时都会花完的钱,她需要的是一个可持续的,能够养活自己的经济来源。 他很欣赏她的做事风格,把他带到了家中,让她暂住了一夜,安排去自己的公司。 “正好,我老婆也认识她,并对我的提议非常支持……在这之后,你们也就知道了,王纤来到了我们公司工作,因为没有身份证件,她只能当个临时工,为了让她过的好一些,她的工资我都是日结……不过她为了能省些钱,基本都在公司吃住…… 后来我慢慢的了解了她的家境,知道她是逃婚出来的……就是这样,蛮可怜的小姑娘,不过……或许要是她不逃出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见过蚊子和蛇吗?”于湾笑着问,“很多人都讨厌他们,但人们见到蚊子大多会想着怎么把它打死,而见到蛇只会想着怎么躲避驱赶。” 逃不逃走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自己有多强大。 刘亮笑了笑,对于湾的这个新奇说法很是感兴趣:“也是,那在你眼里,王纤是那只蚊子,还是那条蛇?” “她是被囚住的人。”于湾手指缓慢的敲击着桌面,和夏末的键盘声响相应和着,“假设一个人拥有超高的智商,但是她却被困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被断绝了所有知识和武力的来源,被所有的琐事缠身,你猜,她的智商到一年后,十年后,百年后甚至千年后,还剩下多少,或者说,她还能不能被称之为天才。” 听到于湾的话,夏末敲击键盘的速度慢了下来,到最后完全停止…… 她觉得于湾的话有所隐喻…… 第26章 芳华 王纤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天才”,或许她现在不是,只是曾经是。 刘亮显然也很清楚,王纤到公司后,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摸透了自己工作的内容,完成的非常出色,他看出了她的能力,很快就又给她调到了重要的岗位上,不到两天,她对工作的内容就熟悉了起来,效率极高。 “我更好奇的是,你说你老婆认识王纤?”乔格尔问。 在她印象中,王纤并不善于交际,和她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不超过三个。 “是啊,她们是高中同学。”说到老婆,刘亮笑了起来。 听到同学二字,乔格尔突然抬起了头,问:“她叫什么名字?” “何芳华。”刘亮回答。 随着刘亮的回答,乔格尔想起了记忆中的何芳华。 男人说的的确不错,何芳华和王纤的确是高中同学,而且关系还算不错。 乔格尔也难得对男人露出了笑脸:“我和她也是同班同学。” 与王纤一样,他们也很久未见了。 “这么巧……”刘亮笑,“改天可以聚一聚,我老婆经常怀念高中的时光呢。” 乔格尔点了点头:“先等这个案子结束吧。” 她现在更想知道,王纤离开这儿后,有没有回家。 她是自愿离开,还是被迫离开,又回到了那个村中囚笼? 宋折:“王子越,你留在这儿陪夏末一起,我和乔格尔再去石浪村一次。” 于湾指了指自己:“我呢?” 宋折看了看于湾手臂的伤:“去医院,换药。” 于湾:“……” 这个队长,操心的事还挺多。 “伤口发炎感染可是很严重的。”作为专业人士,乔格尔提醒道,“还是去医院换下吧。” “哦。”于湾答应了一声。 夏末笑:“湾姐,你之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她之前也在任务中意外受伤过一次,宋折直接盯了她两个月,看着她最后一块疤痕消失才没再天天盯着她换药。 那模样,堪称恐怖。 于湾:“你们队长真的是学的心理学,不是幼师?” “心理?”夏末摇了摇头,“他这么跟你说的?” “哦?” 夏末笑了出来:“他公大毕业,对心理学的研究,大概也就是看过几本心灵业余的书……哦对,其中一本好像叫什么——心理三九式?” 于湾觉得这书好像有些耳熟,几分钟后,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这么耳熟了…… 当然耳熟,这是她大学时候写的闲书。 “这书现在还放在我们办公室呢,宋队说是能提高情商,锻炼应变能力……还说写这本书的就是天才……” 于湾冷默脸:“我去换药了。” 嗯……当时那本书她都写了什么来着? 时间隔的太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湾姐,我陪你一起去!”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眼镜男开口。 夏末向于湾介绍道:“他是我从隔壁二队那边拉过来的,和我一样,主要负责网络技术。” “湾姐,我叫周留生,我是周六生的,所以我爸妈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周留生看着于湾,眼中都快冒泡泡出来了:“湾姐,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可是我的偶像!” 于湾陷入了很久的沉默之中,良久,她回给了周留生一个微笑:“走吧。” “好嘞。” 路上,周留生滔滔不绝:“夏姐来我们这儿挖人,我本来不想来的!但她说能见到你,我立马就来了! 真没想到能见到真人啊!宋队开了什么条件让你出山?” 于湾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他就拿了张纸条。 周留生继续道:“你别看宋队是你们队长,他资历小,论电脑技术比不上夏姐,论解剖比不上乔姐,论格斗比不上越哥……” 要比就比别人最擅长的部分,他没说的是,宋折论电脑技术比得上乔姐,论解剖比得上越哥,论格斗比得上夏姐…… 宋折各门儿都会一些,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要挖人。 “姐,你要不要考虑我们这儿?工作虽然也很忙,但绝对没有刑侦支队那么危险……更重要的是——我们老大说了,你要是能来,他队长的位置直接给你做!” “有没有一种可能——”于湾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他这么说,不是因为他想提出丰厚的条件,让我到你们支队,而是确定,我根本不会去?” 这下该周留生沉默了。 “无论是你还是宋队长,都不用跟任何人比较。我既然来了刑侦支队,那就会学着了解他,相信他。”于湾思索片刻,郑重说道,“目前来看,他是个很不错的队长。” 在知道他是宋知晓的弟弟后,于湾开始在宋折的身上寻找着宋知晓的影子。 第一面时,于湾就觉得他熟悉的很。 他和宋知晓有两三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很黑,很亮,带着隐藏不住的锋芒。 他们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中的锋芒都被敛起,化成了一摊柔水。 …… 宋折和乔格尔来到了石浪村,乔格尔是第二次来,轻车熟路。 王纤的父亲王天赐正在屋里盘算着—— 坏消息,儿子的婚礼被砸,好消息,他们家要发财了。 “噔噔噔。”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来他们家的,指定是没什么好事吧? 他才不去开。 正这样想着,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办案!” 两人跟土匪一样,刚刚的敲门声大概只是通知,并没打算遵循规矩,或者说并没打算征得他们的同意。 “最后一次见到王纤,确定是三个月前?”乔格尔直接了当的问道。 王天赐:“都说了是三个月,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你们这群警察到底有没有找到凶手?不找到杀害王纤的凶手,到时候我可要让你们赔钱的!” 乔格尔没再理会他的话,而是在屋里转了起来。 屋里没有一点王纤生活过的痕迹。 乔格尔一点一点的看过这房间的每寸角落,有人突然扯住了她的衣袖。 “喔……喔……” 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口中支支吾吾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女人着急起来,手在空中来回比划着,但乔格尔看的一头雾水。 听障人士,这应该就是王纤的母亲,刘婷婷了。 刚刚的婚礼,她全程都没看见她。 一旁的王天赐皱着眉头,站起来就要把刘婷婷拉走。 “别在这儿碍事。”王天赐骂着,随后想要把她拉到了小屋里,对乔格尔和宋折说道,“她精神有点问题,各位不要见怪。” 第27章 有病 “正好,精神有问题就要去精神病院,我们有个同事对那儿挺熟悉的,钱的事也不用你们费心了……我全权负责。”乔格尔微笑着拉过了刘婷婷,阻止了王天赐接下来的动作。 王天赐:“你们疯了啊?去什么精神病院?!她是我的人,不能走!” “你的人?”乔格尔嗤笑了声,“人家是独立个体,什么时候就成你的人了?” 说完,乔格尔把她带离了屋,宋折在屋里,继续盘问王天赐。 刘婷婷在出来后给乔格尔来回比划着,手中摸着她的头发,又用手一直指着门囗,似乎着急着要给乔格尔说些什么。 乔格尔猜测:“你是说,王纤回来过?” 刘婷婷听不到乔格尔的话,只能用乔格尔的口型来判断她的话。 乔格尔也学着她的模样,翻出了王纤的照片,指了指刘婷婷的眼睛,又指了指照片,把语句放慢:“你,见过,她?” 刘婷婷点了点头。 乔格尔问:“最近什么时候见到的?” 她问完才想起面前的人听不到她的话。 她把想说的话打在了手机上给刘婷婷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机上的字,摆了摆手。 “你——不识字?”乔格尔头大了起来。 如果不识字,她该怎么和面前的阿姨对话,又怎么知道王纤具体的事情? 乔格尔思考了片刻,打开了手机上的日历。 她可能不认识字,但一定认识日历。 “你是哪天见到的她?” 面前的刘婷婷看着日历上的数字,指了指其中的一个。 乔格尔看去,她的手指落在了十月三十上。 这天,王纤回来过。 她是被人抓回来的,还是自己回来的? 十月三十,万圣节前,也就是她在办公室消失的前一天。 乔格尔闭上眼,觉得这个案件愈发扑朔迷离。 王纤为什么又会从那儿回来?她到底是在哪一步死亡?凶手又究竟是谁? 刘婷婷拉住了乔格尔的手,又带着她去了一个小房间。 她在被子的一角翻了翻,给乔格尔拿了钱出来,嘴里支支吾吾,手上来来回回比划着,乔格尔这下是彻底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屋外,王天赐听到了屋里的声音,也不管宋折了,进了屋,看到刘婷婷掏出来的钱后,他破口大骂:“臭婆娘!你果然还藏钱!” 说着,他拿起了床头的棍子,朝着刘婷婷挥了上来。 刘婷婷本能的护住了头部。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防护动作,但她做的太过熟练,让乔格尔不得不怀疑,她在这个家中,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场景。 乔格尔横空抓住了王天赐挥过来的棍棒,笑着说道:“你叫王天赐,是吧?” 王天赐见他挥上去的棍子挥空,想要抽回,但这棍子被乔格尔牢牢抓住,让他怎么也拿不走了。 “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对刘婷婷女士长期实施家暴,故意伤害,涉嫌违法行为,跟我们走一趟吧。”乔格尔这么说道。 王天赐:“我打自己媳妇天经地义!家务事,你们警察管不着!!” 一旁的宋折也开了口,微笑着:“您别说,这个我们还真管得着。” “你们不能抓我爸!”王耀大叫道,“你们凭什么抓人?!我要去曝光你们!” 乔格尔微笑:“孩子,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不然呢,你也会落得和你爸一样的下场。” 宋折离开,带着王天赐上了车,乔格尔也带着刘婷婷上来了。 乔格尔朝着刘婷婷比划:“我,家里,有套闲置的房,你,之后,就住那里吧。” 刘婷婷看懂了乔格尔的意思,连连摆手,示意不行。 “也是,你一个人住在那儿多孤单啊……那我再给你找个信得过的保姆?”乔格尔思索,“这样会好很多,就这样吧。” 宋折已经习惯了乔格尔这样随手撒钱的作风。 一旁的王天赐听得心痒痒:“喂,那个是不是王纤的赔款?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套房?” “当然,你也有房。”宋折开着车,朝王天赐微笑,“而且还有人管饭,一日三餐。” 这个地方叫看守所。 “真的?”王天赐的眼睛在瞬间亮了起来。 乔格尔微笑:“真的。” 王天赐心中美滋滋,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乔格尔和宋折没再继续说话。 宋折觉得有些闷,他打开了车窗,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就算他们现在抓了王天赐,最多也只是拘留几天,又能关他多久? 王纤的死不知道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开着车,打算先回警局。 小路上,刘婷婷突然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宋折停了车:“有事?” 刘婷婷指着车窗外的一户人家,着急着比划:“唔……唔……” “你想让我们去那家?” “诶!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王天赐突然大叫了声,“这家就是王纤的婆家!还没过门……警察,是不是他们杀的王纤?” “唔……唔……”刘婷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比划着想要开门。 宋折把车停在了路边,开门,问王天赐:“具体是什么情况?” “就三个月前,我给王纤那丫头找了门好亲事,谁知道那丫头竟然逃婚?这他们家,肯定恨死王纤了!说不定他们找到了王纤,杀死了她?” 想到这儿,王天赐愈发觉得自己想的对了:“肯定就是他们杀的人,我去找他们要钱去!” 说着,王天赐下车,敲响了那家人的门。 乔格尔和宋折也下了车,紧跟了上来,想要了解情况。 这家人的门很快就开了,见到是王天赐,冷嘲热讽:“呦,怎么,儿子被退婚了,来我这儿找存在感了?” 他显然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又知道了今天王耀被当场悔婚的事,觉得这就是他们家的报应,当然要好好嘲笑王天赐一番。 王天赐可不是什么温和的性子,平生最在意的就是面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嘲讽,他直接破口大骂:“别在这儿跟老子打哑谜,王纤是不是你弄死的?!” 第28章 线索 “王纤?她死了是她活该!”那家人大骂道,“老子给了你们家那么多彩礼,结果她临了临了逃了?!你彩礼钱踏马还没还我们呢!我真踏马倒霉,碰到个你们这样的人……” 乔格尔下了车,拿起了一旁垒着的砖头就要砸上去,被宋折拦住了。 “冷静。” 宋折看到了乔格尔手上暴起的青筋。 对。 对。 这一场明码交易,交易的是人,而他们没有一个问过王纤本人的意思。 彩礼是父亲家的,人是丈夫家的。 作为交易物品,王纤从中得不到一点好处,却背负着所有的骂名。 他们轻轻松松就决定了王纤的一生。 乔格尔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大口呼吸着,却只觉得沉闷。 宋折走上了前,拿出了证件,打断了他们的话:“警察,办案。” 这家人打了个哆嗦:“警察?” 乔格尔问:“你们最后一次见到王纤是什么时候?” 这家人思索了一下,回答了乔格尔的问题:“我们也就见过一次吧?三个月前,下聘礼的时候。” “我能进去看看吗?”虽然是疑问句,但宋折的口气中却没有更多要商量的口气。 这家人平时最看不惯这些警察了,满口的仁义道德,明明是王纤的错,却搞得跟他们错了一样。 “不能。”他们说完就要关门,宋折先一步挡在了门口,沉声道,“看到那个手中带砖头的姑娘了吗?她现在精神不太好,有点精神病。 知道什么是精神病吗?就是杀了人,也不会进局子的那种……” 这人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不让我们进去的话,那位姑娘大概率会发疯,她学过格斗,体重大她100多斤的对手在她手中毫无还手之力,你觉得你能挨的过她几招?” 面前的人愣住了几秒,终于打开了门:“你们进吧,别破坏我家东西……” “怎么会呢?我们秉承的传统是敬岗爱业尊老爱幼啊!”宋折微笑。 乔格尔走了进去,手中的砖头垫来垫去,这家人有意和她拉开了些距离,害怕她真的发起疯来。 进了屋,乔格尔和宋折开始随意查看了起来。 乔格尔对价格很敏感,在进屋后就初步计算出了这家人的经济条件。 她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够把这儿全部东西买下了,王纤却被它困住了好久好久。 当时她就该把王纤绑到国外去,让她再也回不到这个破村子。 想到这儿,乔格尔的心情又烦躁了起来。 乔格尔深吸了一口气,宋折看出了她的沉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们毫无意外,没有在这儿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里没有王纤,甚至说是女性生活过的痕迹。 王天赐的个人说法终归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谁也不知道王纤死亡前发生了什么。 他们打算离开,突然,乔格尔看到了一间房口放着的盆子,盆中倒的残羹剩饭已经发霉,她停了下来,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们家有养宠物?” 他们进来后并没有听到猫狗的叫声,但这个盆子—— “我家养猫,它这会儿出去野了……” 乔格尔打量了他一番。 不得不说,有时候和尸体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简单多了。 乔格尔微笑,指了指一处地方:“我要进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和其他房屋没什么区别,只是上了把锁。 “呵呵,那儿是杂物间,能有什么好看的?进去把你搞脏就不好了……” “不瞒您说,我干这行,就从来没怕过脏。”乔格尔笑,“井底尸体老娘都扛上来过,我倒要看看您这杂物间有多脏。” “可那把钥匙早就没了……”男人再次反驳,“您想看,也总要有钥匙……” 话还没落,他就看到乔格尔走近了那间屋子,把胸前的别针卸了下来,没几秒就开了锁。 男人几步走上去,大叫着想要阻止乔格尔:“你这样会把锁子给搞坏的!” 乔格尔不以为然:“我赔得起。” 锁子咔嚓一声被乔格尔撬开,她推开了这扇门。 门内的确是个杂物间,各种杂物堆积着,基本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偏偏挤出了一个空间,地上有张泛黄的毯子,仔细看,上面似乎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乔格尔只看了几秒屋内的场景,就道:“宋队,抓人。” 宋折几乎是乔格尔说出话的同时就出了手,给男人上了铐。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呢?!” “屋内的门有被人手指抓过的痕迹,地毯上有水渍和血迹,门被上了锁,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你家猫挠的吧?” “怎么,本来就是猫挠的啊……” “等你清楚猫的爪子和人手区别的时候再来说这句话吧。”乔格尔冷漠道,“跟我们走一趟。” “警官,我就说是他们家杀的王纤嘛!”一旁的王天赐大叫道,“你别装了!快赔钱!杀了人就得赔钱!” “谁踏马杀她了!她踏马就是个疯子!” 回到警局,他被关到了审讯室里。 宋折看着单向玻璃那头的男人,又看了看乔格尔,问:“休两天假?” 乔格尔的精神不大好。 她进队五年,遇到过不少穷凶极恶的案件,但当昔日好友的尸体被赤裸裸的摆在面前,任谁都无法平静。 “你姐姐的案子,你不也一刻都没回避过吗?”乔格尔挤出了一丝笑容,“宋队,我想亲手抓住他。” 宋折的话从来不会说第二次。 他相信乔格尔。 乔格尔权衡利弊后做出的选择,她一定可以负责。 于湾也已经回到了局里,从门外回来,隔壁的同事大叫道:“宋折,管管你们队员吧!” 宋折疑惑:“怎么了?” “两个小时,她已经破了我们积压的三个案子了……宋队,你真的不打算放人吗?让湾姐来我们这边吧!” 听到这话,宋折难得的来了脾气:“你们疯了?!我们队好不容易带来的人,你说抢就抢?!” “谁让局长不给我们公平竞争的机会就把人送给你们那边?要不要比试一场?我们队可不比你们差。” 第29章 招惹 “你们想要挖于湾过去,第一关是要先让她自己同意吧。”宋折冷漠,看了看坐在办公室啃着块面包的于湾,“你想不想走?” 于湾腮帮子鼓鼓,听到宋折的声音后抬起了头,随口回答道:“看条件,我都行。” 宋折:“……”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给他出难题呢。 宋折微笑地告诉对面的同事:“你们整个队资产加起来有乔姐一半多吗?乔姐花了二十万才请的动的人,你们想拿多少翘走?” “二十万?”对面惊讶,随后无奈,“算你们牛。” 随后,说话的同事拽着另一个同事离开了现场——二十万,他们哪能付得起。 “要不我们挖乔姐?” “那要不还是挖湾姐吧?我觉得还容易些。” …… “查到什么了吗?”于湾问宋折。 “死者生前被婚配的人家,叫梁元,年龄41,父母早亡,但留下的财产足够他生活一辈子了,打算在家里坐吃山空,就想着娶个媳妇回去伺候他……” “41岁……”于湾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走吧,和乔格尔一起去看看。”宋折回答,“我们刚刚在梁元屋里发现了他囚禁过人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王纤。” 于湾给宋折说了夏末那边的情况:“夏末那边复原录像应该得再花些时间,我们先审审这位41岁的老男人吧。” …… 办公室中,荣升的员工都已经下班,只剩下了夏末和王子越两个人留在这儿,异常寂静。 夏末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迅速敲击着,王子越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然后发现—— 丝毫看不懂。 “夏末。”王子越叫了她的名字。 “嗯。”夏末手上动作未停,随口回应了句。 “已经很晚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去买。”王子越问道。 夏末随口回答:“带份炒面吧。” “行。” 王子越走出了办公室。 他刚刚看了地图,在办公室楼下有不少小吃,不远。 王子越离开后,办公室又变回了一片寂静。 夏末全神贯注着屏幕,敲打着键盘,门口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她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口那人却没有回答。 办公室突然传来了一阵香味,夏末闻了闻,多年的警察生涯让她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她手指迅速按下了几个按键,随后意识逐渐消失,昏睡了过去。 …… “姓名。” “梁元。” “年龄。” “41。” “你见过几次王纤?对她了解多少?” 对面有问有答:“一面,不了解。” 于湾沉声:“我们发现了你家杂货间中王纤的DNA,你还打算继续撒谎吗?” “我不知道,你们这是诬陷。” “诬陷?”于湾笑了出来,“你现在最好能证明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否则你就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梁元没有说话,但手攥着的衣袖却越来越紧。 于湾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并不着急。 梁元:“对,我囚禁了她。” 一旁的乔格尔深沉着气。 如果不是于湾在一旁按着她的手,她大概早就冲上去揍人了。 “于湾。”乔格尔叫着她的名字。 于湾回答,放开了她的手:“嗯。” “砰”得一声,面前的审讯桌被翻了个个,坐在对面的梁元椅子被踹飞,他被迫四脚朝天,仰在了地上。 梁元大叫:“我要告你们——” 乔格尔微笑:“你是说这句话的第五个人,你知道前四个人现在在哪儿吗? 就算你今天告到局里告到省委,我大不了就是脱了这身警服,给你赔点钱,再严重点做几天看守所,老娘在这儿待这么久,难道还怕那些东西?!” 对面的人不敢说话。 他面上不可置信,大概是根本就想不到堂堂一个警察,竟然能说出这样混账的话来。 乔格尔语气不善:“瞪什么瞪?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欺负王纤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这么对待?!” 她这只做了不到万分之一! “我没杀她!”梁元大叫道,“我只是囚禁——不,我那不叫囚禁!我把钱给了王天赐的……我给了她家彩礼的!她就是我的人,怎么能叫囚禁?!那我还要告她诈骗呢!” “靠你大爷的,你把钱给了王天赐,那你就去娶王天赐啊!!缠着王纤算个屁?” 乔格尔说着,就又打算踢上一脚,梁元大叫道:“她真不是我杀的啊!不过我知道,她逃跑了!她往城里逃跑了!!” 于湾:“从梁元家地上的血迹来看,那血迹干了的确有一阵了……” 起码有一个多月。 也就是说,一个月前,王纤离家出走,却意外在逃跑的路上遇到王天赐,被他囚禁了起来。 她想尽办法逃了出去,逃到了城里,流落街头。 她那么拼命的想要活下去,最后却仍然冷冰冰的躺在了崖底。 乔格尔一下子就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泄了力。 梁元见状,气势又足了一半,他大喊着:“她出去又能怎么样?她都脏了!她又能怎么样?!谁还会要她!” “你错了。”乔格尔声音平淡,弯下身子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你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会觉得你脏了,这辈子都完蛋了吗?” 乔格尔坚信的了解王纤,她知道,王纤就是这么想的。 她从没抱怨过命运不公,她只想活下去。 她不会因为伤心事停留,她的目标一直是远方和未来。 如果不是梁元,那又究竟是谁,害死了王纤? 乔格尔了解王纤。 她的性格和为人,根本不会招惹什么仇家,又是谁这么恨她,连捅了十三刀,刀刀致命? 虽然梁元的证词和公司那边也算是达成一致,串出了王纤的这几个月大致的行动路线,但是她为什么会死亡,离开公司后又去了哪儿?这才是他们迫切想知道的事。 有了证物和口证,梁元的罪行也算能定下。 非法拘禁他人的行为导致被害人受到伤害,一般将受到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的处罚。 非法拘禁导致被害人重伤,将会受到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处罚。 现在他们掌握的证据,最多也只够判梁元三五年而已。 乔格尔闭上眼,感觉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让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无比沉痛。 第30章 船舵 “夏末?夏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夏末听到了声音,清醒了过来。 “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休息会儿吧。” 她听到了王子越的声音。 想到昏迷前的事,她猛然清醒过来,看向了面前的电脑。 如她所想,电脑已经被动过手脚了。 面前长长的代码被删除,电脑被重新启动,原来修复的一切都被消除——这下甚至连所有监控都找不到了。 “有人动了电脑。”夏末沉声道。 王子越皱眉:“是怕你修复了监控文件?” 夏末笑了笑:“真有趣啊。” 从业这么长时间,夏末还是第一次见在她面前耍这种手段的。 “你在说些什么?有趣?要是他刚刚目标不是这些监控,而是你呢?”王子越语气严肃起来,“看来我刚刚就不该离开,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夏末笑了笑,“他要是真想杀死我,就算是不把我迷晕,我也反抗不了多久。” 夏末的身体不大好,虽然宋折和乔格尔经常拽着夏末去跑步锻炼,但成效仍然不大。 王子越叹了口气。 夏末:“别唉声叹气了,我刚刚可是千钧一发,搞了一个备份呢!他没删干净,我厉害吧!”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昏迷前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先保护了电脑的文件?”王子越大叫道,“夏末!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它重要还是你命重要?” 夏末:“但要是它没了,那乔姐肯定会很伤心的。” 王子越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夏末显然是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也就没继续说,只是在心中又默默记了一笔。 和夏末单独出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夏末的手指又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王子越打断了她的话:“先吃饭吧,刚刚带的饭都凉了。” “哦。” 夏末说完,扒拉了几口饭,又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夏末,下周有个漫展,我这儿刚好有两张票,你要不要去?” “当然去!”一听到漫展,夏末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那双眸子又暗淡下去,“先等这个案子结束吧,你不是对二次元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吗?怎么好好想起去漫展了?” 王子越支支吾吾:“我……朋友送的,他本来想去,临时有事没时间了……所以……” 夏末也没有揭穿他:“那正好,要是到时候能结案,我们就一起去吧。” 王子越笑了笑,拎了把板凳坐了下来:“最近是有点忙,我总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从我们发现那张纸条开始,它就已经成了一条航海中失去方向的大船,我们无法控制他的方向,只能抓住那只失灵的船舵,用经验和线索让它回到最初的轨迹。” 夏末继续敲击着键盘,键盘的声响和墙上时钟秒针走过的沙沙声融合在一起,像是在合力演奏一场绚丽的乐章。 …… 乔格尔审讯完了梁元和王天赐,再次见了刘婷婷。 她刚刚一直有话对他们说,但是支支吾吾的,乔格尔一点都没有看懂。 这会儿,见乔格尔和于湾刚刚从审讯室出来,她又拉住了乔格尔的手,急着支支吾吾。 乔格尔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不着急,您慢慢说。” 刘婷婷听不懂乔格尔的话,但从她的动作中也明白了大致的意思。 刘婷婷比划着,拿出了刚刚在屋内找出来的钱,指了指王纤的照片,又指了指钱。 乔格尔猜测:“你是说……你万圣节前见过王纤,那笔钱是她给你的?” 从现在他们知道的时间线来看,刘婷婷大抵是最后一个见过于湾的人了。 但是刘婷婷是听障人士,他们交流起来不由的费劲许多,所以只能在只言片语中还原王纤生前的活动轨迹。 刘婷婷手指来来回回比划着,乔格尔猜测着她的意思。 “你那天只见了王纤一面,她就离开了?你也不知道在这之后王纤去了哪儿?” 刘婷婷根据口型大致看懂了乔格尔说的话,她接着又比划了起来。 “她说,她之后不会再回来了,她也不知道她应该去哪里,但她知道,她不属于这儿,也不属于——任何地方。 她想带我走,但我拒绝了,我,和她走的话,只会拖累她。” 刘婷婷眼中含满泪水,手中比划的动作却是越来越顺畅。 刘婷婷没有学过哑语,但正因为如此,她的比划简单粗暴,反而让乔格尔好懂了些。 刘婷婷哭了出来。 她说不出话,哭的声音都是呜啊呜啊,断断续续的。 乔格尔安抚着她的肩膀:“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乔格尔并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她只是来来回回的说着这句话,看着面前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在她面前痛哭和发泄。 没一会儿,于湾听到声音,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她轻声走到乔格尔面前,低声道:“夏末那边有消息了,那边的监控已经修复完成了,我们过去一趟吧。” 乔格尔神色沉重起来:“走吧。” …… 乔格尔几人来到了荣升公司。 荣升公司中,夏末正在看着监控。 已经到了凌晨,二人的状态仍然很亢奋,办公桌上摆了四五个空的咖啡杯,足以证明他们这一夜与睡虫的抗争。 “你们两个先出去。”夏末看了看王子越和宋折。 两人会意,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夏末暂停了监控,看向了乔格尔:“姐,刘亮撒谎了。” 乔格尔的手有些发抖。 仅仅是夏末的这一句话,以及她刚刚把两个男人支走的行为,她心中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仍然不敢仔细想下去…… “姐,我觉得,我们的确应该去趟刘亮家——” 乔格尔咬牙:“把监控调出来,我要看。” …… 赶到刘亮家的时候,刘亮正在屋里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乔格尔几人到来,他打招呼道:“怎么,你们找到凶手了?” 他们没见到刘亮的妻子,夏末开口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和王纤的关系是什么?” 第31章 再见 “是她先勾引我的,怎么了?”刘亮在看到夏末的一瞬间,就知道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些监控,索性也就不装了。 “下半身都管不住的那是动物。”夏末呸了一声,“你他爹的是狗啊别人勾勾手你就过去?” 一向在这个案子上冲动的乔格尔倒是安静了许多,在进屋后一直和于湾在屋里走动,到处查看。 没一会儿,于湾突然问道:“这是——新沙发?” 于湾闻到了一股木蜡油的味道,追溯根源,是在沙发周围。 刘亮回答:“对,前几天刚买的,怎么,还不让人买东西了?” “哦。”于湾随口回答,“这个桌子也是新的?” 刘亮面容上的笑没保持太久,他问:“什么?” 于湾指了指一个墙上的照片。 这是在屋里拍的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沙发和茶几还不是这一套,而照片上写着的日期,正是今年二月份的。 刘亮笑了笑,回答道:“我前些时候赚了一笔,用钱来购置家具,有问题吗?” 于湾没有接着问下去。 刘亮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了些,看着面前的警察,说道:“你们……警察办案,是要保护涉案人隐私的,对吧?” 乔格尔冷笑:“什么意思?” “我和王纤的事……不要让我老婆知道……”刘亮支支吾吾了起来。 “哦。”于湾随口回答。 “诶?哦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的意思是,不用瞒了,她已经知道了。”于湾指了指他身后。 刘亮转身,果然看到了何芳华。 乔格尔愣住了。 面前的何芳华依稀能看出高中时的一些样貌。 她怀中抱着孩子,眉眼中略显疲惫。 “芳华?”乔格尔轻声念出了她的名字。 何芳华直直的看着刘亮,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乔格尔。 刘亮被她盯的不自在,干咳了一声,笑了笑:“那个……芳华……” “饭熟了,去吃饭吧。”何芳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不知道刚刚的话听到没有,又听到了多少。 “行,来了。”刘亮的声音很不自然,随即又叫上了一众警察,“你们也来吧。” “发生什么事了?”何芳华安抚好了小孩,开口问道。 刘亮回答:“前些天给你说过的,王纤,她死了。” 何芳华想起什么似的,深叹了一口气。 “您知道刘亮勾引王纤,利用职位之便对王纤企图不轨吗?”于湾不喜欢弯弯绕绕,没顾及何芳华刚刚到底有没有听到,直接了当的就问出了口,挑破了刘亮做的肮脏事。 长痛不如短痛,在于湾看来,明明知道真相还企图逃避是一件极其愚蠢的行为。 “刚刚知道。”何芳华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又看了看乔格尔和于湾几人,“不过我并不认同你们说的,是刘亮勾引王纤,相反,我觉得,是王纤在利用刘亮,想借他往上爬。 我和刘亮结婚5年,他从来洁身自好——” 于湾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来,不是和你讨论他的人品问题的。” 乔格尔皱眉,认真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她的确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何芳华。 但在记忆中,她不是这样的。 她有很强的好胜心,但是绝对不会还未了解事情真相,就恶意揣测好友…… “乔大小姐。”何芳华看出了乔格尔的心思,“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辈子衣食无忧,你觉得一个在泥泞中,时刻担心着下一顿饭菜的人,会去考虑道德上的底线?” 乔格尔沉默了。 是啊,王纤走到那一步,首先考虑的应该是生存问题,而不是道德问题…… “或许的确有人和你说的一样,但王纤不是。” “不是吗?”何芳华笑了笑,嘴角的笑似乎是在讽刺些什么。 “我们刚刚已经看过监控了,这件事,刘亮要负主要责任。”夏末开口道。 何芳华愣住了片刻。 “你们不要胡搅蛮缠——一个监控能看出来什么?” “监控都看不出来什么了的话——那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人费尽心机的删掉监控,还阻止我复原了吧。”夏末盯着刘亮,看着刘亮情绪上的变化。 刘亮的脸色又红又难看:“你们警察——” 宋折:“谢谢您对我们宜城刑侦支队的夸赞,我们向来是执法公正严明温柔和善,我们队的乔法医今年已经调动了一个亿的资金用来资助特定的受害人家属……对此省内已经多次公开表扬——” “谁夸你们了?!” “哦。”宋折停了下来,没继续说下去,“袭警是怎么判来着?夏未。” 夏未:“暴力袭击正在依法执行职务的人民警察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他没暴力袭击,应该判得不高,不过——他那个迷药的来历可得好好查查了,是吧?” 刘亮:“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把你们公司附近监控都查一遍,肯定能水落石出。” 刘亮仍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咬紧了他不什么都不知道的说辞。 “再加上强奸罪,几个罪连在一起,够你坐上几年了。”说着,宋折给他戴上了手铐。 一旁的何芳华拦住了她们:“你们在做什么?你们都没证据,不能抓他!!” “证据确凿,如果你想看,保证书上签几个字,让夏末带你去吧。”于湾随口回答,“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撒了谎。 王纤究竟是为什么离开公司?离开公司后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你有没有在十月三十号后再见过王纤?这些才是我们更想知道的东西。” “我都说了,那天过后我没再见过她!”刘亮大叫着,“而且我们那是交易,不是什么强奸!我给了她钱的!!她是卖的……” 是的,他们看到了,刘亮在恶行结束后,给了王纤很多现金。 而这些现金最终被王纤带给了刘婷婷。 “夏末,还不把他拉走?!”宋折见乔格尔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打断了刘亮的话,向一旁的夏末使了个眼色。 第32章 吵架 夏末立刻会意,抓住了刘亮就要把他压出去。 但刘亮并不配合,口中仍然骂骂咧咧着:“抓?最多也就几个月你们还能怎么样!” 夏末力气有点小,险些让刘亮挣脱开,最后是于湾捂上了刘亮的嘴,把他拖到了车里。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捐了,别在这儿喷粪。” 到了车上,刘亮的情绪看起来终于稳定了些,于湾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一旁的夏末给她递过来了纸巾,于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手。 “你们不去抓杀死她的凶手,倒是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刘亮咬了咬牙,“你们不会觉得是我杀了她吧?!我踏马有毛病啊?!” 他话还没说完,于湾再次把他的嘴捂上了。 …… 到了审讯室,几双眼睛面面相觑。 “你最后一次见到王纤,是在什么时候?” “你们还要问多少遍,我都说了,就是万圣节前……”刘亮开口,“我以为她就是受不了,才一声不吭走了……谁知道她死了?!你们这些警察不去查凶手,逮着我在这儿做什么?!” “因为你犯了罪,某种程度上来讲,你也是元凶之一。”于湾认真回答,“我们不会因为你犯的罪看起来比杀人轻,就去无视它。” “行行行,关几个月又能怎么样?”刘亮干脆无所谓了,摊开了手。 于湾知道,她和面前这个人已然沟通不了了。 于湾问:“你一共给了王纤多少钱?” 刘亮有些诧异,不明白于湾的关注点。 于湾又问了一遍:“你一共给了她多少钱。” “两千。” 目前来看,王纤是因为骚扰主动离开了公司,她在公司和其他人不熟,没和任何人说她的行踪…… 离开后,王纤把这两千块钱全部给了刘婷婷,那她接下来的计划会是什么? 没有钱,她在哪里都是寸步难行…… 那她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于湾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自杀? 但很快,于湾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一来,崖底并不是案发现场,如果是自杀,直接跳崖是最好的方式,又何必非要受折磨,捅自己十几刀后跳下崖?那些刀伤,根本不是人能在正常情绪下做出来的。 二来,于湾是和乔格尔一样的想法。 王纤的未来还充满着希望,那样坚韧的人,她不会选择自杀。 等等—— 于湾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些什么东西……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什么。 …… 另一边,何芳华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她扯着乔格尔的手:“姐……你现在也是警察了?你知道的……刘亮他做不出这些事的……” 乔格尔突然抬起了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芳华,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我?”何芳华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没有回答。 “对,你的生活……你的工作……是什么样的?” “我……在家带孩子啊……” 乔格尔恍然中听到了时空外另一个声音,那个十八岁的何芳华—— 她坐在教室里。 那天,记忆中是炎热的夏天,闷热的教室,头顶的风扇呼呼地吹着,楼道中嘈杂的吵闹声,她们绘想着自己的现在和未来。 何芳华用折起来的卷子扇着风,脸上洋溢着笑容,说:“我以后,是要当医生的。” 乔格尔问不出她过得好不好这样的话,只是淡淡说了句:“能告诉我王纤的事吗?” 何芳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乔格尔:“刘亮应该都给你们说过了吧……我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他说,是你给了她工作。”乔格尔如此说道。 何芳华点了点头:“对,虽然我们好久没见,但是遇到困难,能帮她一把也是好的……没想到……害。” 说到这儿,何芳华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她招惹了什么人,但是……这事儿绝对和刘亮没有关系啊!就算有关系……乔姐,你能不能帮帮他……逝者已逝,刘亮也算帮过王纤,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家里孩子还小,要是他坐了牢,孩子可怎么办啊……” “你有没有想过,他犯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有没有想过你和孩子?”乔格尔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但凡还是个人,能做出这种事?!” 乔格尔也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何芳华,她也不装了,大叫道:“那也是王纤先勾引他的……他之前都没有出轨,怎么这次——” 乔格尔拳头捏的紧紧,手背上的青筋爆出:“现在在你眼里,只有你的孩子和老公了?我还要说刘亮不知廉耻——真正该去死的人是他!” “冷静下来,不要意气用事。”一旁的宋折拍了拍乔格尔的肩膀,安慰的同时提醒着他们此行的目的。 何芳华大叫着:“乔格尔!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是可以为所欲为,我看过了,你们公司是做建材生意的,对吧?”乔格尔深吸了一口气,的确冷静了些,她突然笑了出来,“我家刚好有几家原厂公司的股份,我会让他们停止与贵公司的合作。” “乔格尔!!你因为王纤死了,就把错全怪罪到我的头上?” “不。”乔格尔回答,“我只是很遗憾,你没有了自己的生活……” “我自己的生活?”何芳华皱眉,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冷嘲似的笑了笑,“乔警官,你不愿意帮忙的话,那就请离开吧。” “不急。”乔格尔的手指划过客厅书架上一排排的书,她的手指最后停了下来,落在了其中一本书上,她低声把它的书名念了出来,“困……兽。” “乔警官也喜欢这本书?” “三流小说,你就看这种书?”乔格尔“啧”了一声,嘴毒地评价道。 何芳华捏紧了拳头,微笑着看着乔格尔:“乔警官,这是刘亮买的,不是我。” “刘亮,困兽……张晓果……” 上个案子恍若昨日,宋折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巧合,刘亮家竟然也会有同一本书。 当时案件发酵……这本书的销量断层,现在网络发达,正好被刘亮看到买回家,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 真的只是这样简单的巧合吗? 乔格尔大致翻看了下这本书,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它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让他们警惕了。 乔格尔蹲在了地上,地毯整洁,上面甚至没留下几个脚印,就连灰尘也丝毫没有。 她突然问道:“你们——也换了新地毯?” “家里有钱,怎么挥霍应该不是您操心的事吧。”犹豫间,何芳华已经再次下了逐客令:“各位没什么事的话,那就请回吧。” 第33章 回头 乔格尔看着一整个屋子的变化,拍了拍宋折的肩膀:“是和我们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多年配合的默契,让宋折看出了乔格尔的意思:“走吧。” 乔格尔和宋折当真离开了。 离开后,何芳华看着他们的背影,关上门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 乔格尔和宋折并没有离开,而是止步在了门囗的一个转弯处。 宋折:“我刚刚叫了痕检的同事来,他们马上就到。” 多年办案的直觉让他们无法忽视何芳华刘亮家中的异常—— 是的。 全新的家具,以及刘亮和何芳华的奇怪表现,无处不让他们生疑。 甚至他们心中有了另外一个推测。 这儿便是真正的案发现场,那些家具的更换,或许和王纤有关。 为了…… 清理血迹? 这推测并没有证据,但是的确需要好好调查一番。 他们不能遗漏任何的蛛丝马迹。 几分钟后,痕检的同事赶到了这儿,再次敲响了何芳华家的家门。 这次,门内没有了任何动静。 何芳华就像是没有听到声音一样,门里格外寂静。 大约敲了几分钟,门内仍然没有声音。 宋折和乔格尔有些奇怪。 他们并没有看到何芳华离开,那她为什么又不回应了? 乔格尔掏出手机,翻找出了何芳华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几秒后,何芳华接通了电话:“喂?” 乔格尔:“开门。” “什么?”何芳华那边的声音有些杂乱,大概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开门,我们有东西拉下了。” 那边的电话被挂断了,但门却仍然没有动静,就像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奇怪。” 何芳华的反应太奇怪了。 乔格尔挠了挠头。 宋折突然道:“这儿有没有后门?去找后门。” 刚刚何芳华身边的声音嘈杂,似乎已经不在屋中,而是离开了—— 他们一直蹲守在这儿,没有看到何芳华离开,那说明这儿很有可能还有另外的门可以离开。 说完,乔格尔留了下来,宋折一个人离开,去找这里的后门了。 如果何芳华真的离开,那她大可以选择在正门离开,又为什么非要避开他们? 又过了几分钟,门终于被打开,何芳华骂骂咧咧:“什么东西拉下了?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们怕是根本在撒谎吧?!” “去做什么了?”乔格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还能做什么?收拾你们刚刚留下的残局呗。”何芳华翻了个白眼,看了看乔格尔身旁的二人,“这些人又是来做什么的?” 乔格尔回答:“这位是痕检,方红,还有她的助理,张宇航。” 方红蹙着眉,长期高强度的工作让她腰背有些弯曲,她的眉眼间带着审视,就这样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何芳华,打招呼道:“你好。” “痕检都搞来了?”何芳华冷呵了声,“怎么,故意搞得我们都不痛快是吧?” 乔格尔沉默,没有说话。 “我念着我们高中的情谊,才给你留了些脸面。乔格尔,你装着和王纤多好的关系?当时还不是把她一个人扔下去了国外。你之后有联系过她?没有吧。是不敢还是不愿?”何芳华笑,“现在她死了,你在这儿假惺惺的,我看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一等功吧。” 乔格尔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方红倒是开了口,提着东西打算进屋,并不打算掺和他们之间的事:“二位就先在这儿叙旧吧,我还有工作要做。” 转头,何芳华就拦住了方红:“说她没说你是吧?!” 何芳华这一点就炸的性子倒是丝毫没变,乔格尔看着何芳华就这样拦下方红。 但她也小瞧了方红。 方红年过四十,在出现场时可是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 据说有次遇到了个嫌疑人家属,硬是不让他们进案发现场,连搜查证下来都没用。 对嫌疑人家属撒泼打滚似的做法,方红一点没惯着,直接让人把他拉到了警局一通教育—— 那人听了一整天的“妨碍警察公务是违法犯罪行为”的说教,最后签了几页保证书才出的局子。 等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红的痕检工作已经做完,早早就收了工。 宋折经常把这事说给刚进队的队友听,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更快利用优势抓住对方的弱点,以免花费不必要的时间。 方红微笑:“姐,你也想早点洗脱刘亮罪行,让他早点出来吧?” 何芳华:“你这不是废话?我难道还想着让他住在那局子里?” “你如果真的相信他,就该让我进去,还他的清白。” “警官,你结婚了吗?”何芳华突然这么问。 方红不大懂她的意思,但仍然回答了她的问题:“结了。” “那你就该明白,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何芳华笑着说,“但如果没有人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凭空就去犯罪,是吗?” “就算没人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会自己打手枪。”方红顺势接上了何芳华的话,“我可不想在这儿给你讨论什么男人情感,我还有工作,如果你没有其他要和我谈论的话,就不要挡着我的路了。” 何芳华突然笑了,不再和方红争辩什么:“算了,随便,你们进来吧。” 方红进入后,很快就开始了工作。 何芳华的呛药突然停了一样,冷静了下来,问乔格尔:“你呢?打算以后继续做法医?” “不然呢。”乔格尔怎么想怎么奇怪,“那你呢,刘亮被捕,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何芳华没有正面回答:“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我是你,我会重新整理这个公司的大小事宜,这样很快就能积累经验。”乔格尔说道,“然后等他出狱,和他离婚,分一点财产,再加上你这些时间积累的经验,足够你以后在社会立足了,有一个不错的发展了。” 乔格尔在短时间内快速的为何芳华规划好了今后的路线。 她是惋惜何芳华,但作为多年不见的好友,这也是她最后能给他出的一点主意了。 第34章 平安 何芳华听到乔格尔的话,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结果你竟然给我提建议?” “至于执不执行,那就是你的事了。”乔格尔的面色冷淡,并不想和何芳华多说些什么。 何芳华上前,搂住了乔格尔的肩膀:“你是在嘲笑我吗?” 乔格尔摇头。 其实她也不清楚她现在是怎样的想法。 “走吧,看看你的同事查出些什么了。”何芳华半开玩笑的说,揽着乔格尔走进了房门。 何芳华向来是如此,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忽冷忽热。 她揽着她肩膀的那一瞬间,乔格尔真的觉得她们穿越时空,回到了高中那年,在课间手挽着手一起在走廊聊天的时候。 可进了屋,看到宋折的那一刻,她的回忆也被活生生打断,回到了现实。 “你什么时候进的屋?”何芳华放下了挽着乔格尔的手,面色突然又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 “我从后门进来的。”宋折指了左手边的方向,回答道,“您刚刚似乎忘了关门,我帮您关上了。” 何芳华的神情十分不自然:“是吗?那可能是之前忘记关了吧。”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宋折笑了笑,“那你刚刚是有从后门出去吗?” “乔格尔——”何芳华看着乔格尔,“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和王纤的死有关吧?” 乔格尔摇了摇头,诚实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刚刚那么久才给我们开门……有些奇怪。” “是这样吗?”何芳华走到了书架旁,翻了翻,拿出了其中一件小物品,“诺。” 她把这东西放到乔格尔手心,乔格尔接过,是一个平安符。 “这是王纤之前留下的,她说她从村里逃走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山上景区的小摊,买下了它。” 乔格尔手中攥住了这枚平安符,上面是用小刀篆刻上去的字,一笔一划的写着:“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乔格尔把它握在了掌心,感受着它被篆刻的纹路。 “呵——”乔格尔低声骂道,“什么破玩意儿,拿个碑铭上的文字来糊弄我,是在咒我死吗?” “你不要的话,还给我好了。”何芳华伸出手,打算去拿乔格尔手中的符。 “谁说我不要了。”乔格尔躲了过去,把平安符装到了口袋:“你刚刚没开门,是在找这个?” 何芳华点了点头:“不然呢。” “那你刚刚怎么没给她?”宋折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如果是真的,那刚刚乔格尔在的时候为什么不找,反而等他们都离开? 如果不是乔格尔折回,何芳华又打算怎么把王纤留下的东西还给乔格尔? 何芳华揉了揉眉心,无语:“你们刚来就把我老公抓了,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的给你们送礼物?” 宋折:“……” “你们进来就在这儿吵闹,我哪还能记得这事儿?满脑子都气炸了。”何芳华“啧”了一声。 何芳华的解释也算合理。 乔格尔收好了平安符,问道:“他对你怎么样?” “谁?” “刘亮。” “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呢?”何芳华反问道。 乔格尔没有说话,襁褓中小孩的哭声率先打破了沉寂。 “哭哭哭,就知道哭。”何芳华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跑去沙发打算抱孩子,乔格尔先一步把孩子抱了起来,搂到了怀中。 小孩的哭声更大了,四肢在乔格尔怀中扭动着,似乎是想把乔格尔踢翻,但乔格尔的力气大,没让这小浑蛋得逞,反而抱的更紧了些。 小孩似乎哭累了,安稳了些。 乔格尔慢慢拍着他的背,对何芳华说:“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离婚。” 何芳华闭上了眼:“你如果真的想帮我,那就先把刘亮放了。” 乔格尔说:“他犯了罪,不是我在审判他,是法律在审判他。” 乔格尔的亲和力并不强,是带有很强攻击性的类型,但是她怀中的小孩竟然真的慢慢停止了哭泣,安静了下来。 “随你了。”何芳华大概早就想到这个结果,也没有再说什么,看向了蹲在洗手间附近的方红,“那边那位,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没什么,很干净。” 方红站了起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和语气似乎并不是很放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找到证据的原因。 “已经查两遍了,各位可以离开了?”何芳华冷哼了声。 “打扰了。” …… 白板上,与王纤有关的所有人物关系都被于湾罗列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线条和人物挤在了整个白板上,于湾敲击着板面,思索着整个案件。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喂,你是汪泽恩的家长吗?” 那边的声音嘈杂:“你让他家长给我过来,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 “那不是我家长!”汪泽恩的声音有些急促,“她和我没关系,我是孤儿……” “小小年纪还学会骗人了?不是你家长?那你电话手表里怎么只存着她的手机号?!” “喂。”于湾开口打断了那边的嘈杂声,“我是他家长,有什么事?” 老师:“是就对了,他在学校打架斗殴,把别的孩子送进了医院,您快来一趟吧。” 听完这话,于湾手中的笔一下子没抓稳,掉落了下来。 “喂,您在听吗?” 于湾回过神来:“在,我马上去学校。” 说完,于湾挂断了电话。 夏末问道:“出什么事了?” 于湾:“没什么,我去学校一趟,局里这边你负责一下。” 说完,于湾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就冲出了门,骑车赶往了学校。 路上,于湾一路红灯,最后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太阳下山,黑夜笼罩下来。 门卫把她拦在了校外:“学校禁止外人入内的哈!” 于湾拨打了电话,在老师的许可下,门卫才把她放进了学校。 学校这个词,对于湾来说,已经很遥远陌生了。 游走在校园里,于湾回想着刚刚那通电话,突然有些想要退缩的冲动。 第35章 学校 她竟然怕了。 她当然可以给汪泽恩兜底,但是他到底做出了什么事?起因又是什么?…… 还是说,她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也有和他父亲一样的血液……他本身,就是无法改变的? 于湾很快摇了摇头,把这些恐怖的想法都抛之脑后,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汪泽恩的笑脸。 “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的。” 她到了办公室,站在办公室门口时,她少有的犹豫了。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年轻老师问道:“您是——汪泽恩的家长?” 汪泽恩听到声音,很快就从办公室里钻了出来,把于湾推了出去:“她不是我家长!我没有家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钱我赔,我去给他道歉——” 门内,另一个家长也站了出来:“赔钱道歉就完事了?现在都快中考了,你家孩子搞霸凌!我家孩子现在都还在病房躺着呢!” 于湾走入了办公室,看到了汪泽恩脸上的血和污渍,皱着眉头,拿衣袖给他擦了擦:“说,发生什么事了?” 汪泽恩撇过眼,没敢看她,低声道:“你不是我家长,我不跟你说。” “翅膀硬了是吧?”于湾戳了戳他眉心,带着几分不耐,“怎么回事?说。” “还能有怎么回事?他把我家孩子打了!今天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于湾没有理会旁边家长老师的吵闹,看着汪泽恩,说道:“我不想再问第三遍。” “我……我只是还手,是他们先欺负我的……”汪泽恩低着头小声辩解,“姐,我不是故意的……” “好家伙,家长来了知道装了是吧?”旁边的家长骂骂咧咧,“你怎么教育孩子的?一家子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 汪泽恩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了头,对那人瞪了回去,狠不得立刻撕咬上去一样,那眼神像是要把人活吞。 于湾:“汪泽恩,我是怎么教你的?” “他们说我没娘没爹,是没人要的怪物……”汪泽恩看着于湾,“姐……” 于湾没有说话,调出了监控。 监控中,走廊下,几个男孩围住了汪泽恩。 监控的声音有些杂乱,听不太清,但也能看出对面围着汪泽恩在骂些什么。 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汪泽恩,汪泽恩拿起了楼道的板凳,直接朝着对面的人砸了上去。 周围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汪泽恩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入了于湾的耳朵:“老子未成年,杀人不犯法!” 他一改在她面前的温顺,宛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也就是这时于湾才注意到,随着汪泽恩的年龄越来越大,他的眉眼间,竟然和他的父亲有些相像…… 她的脑海中回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果他们作案时,都还是未成年呢?” 他的声音和监控中汪泽恩的声音重合,于湾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翻涌而上的情绪。 汪泽恩扯了扯她的衣袖,于湾回过神后,监控中对面有一个已经倒下了,老师们被惊动,已经纷纷从教室出来拦架。 “看起来是你们孩子先挑衅的。”于湾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家长,神情冷淡。 “就算挑衅了又怎么?挑衅一下你们就能打人了是吗?” 于湾低头道:“我代他向你们道歉,他下手的确不知分寸了点……改天我会去亲自看望他的。” “不知分寸?我看他是真想打死人!我也不求你们道歉了,你们学校必须开除他!” “九年义务教育……我们学校没法开除……”那老师也很为难。 对面男家长见于湾高高大大,气势上衰退了大半截,干脆直接耍起了赖皮:“我不管!未成年就能犯法了?我刚刚报警了!等警察来我们再说吧!” “退学是不可能的。”于湾直说道,“这事汪泽恩的确有责任,但你们惹事在先,责任也要承担,你们同样也要向汪泽恩道歉,不然我们也会追究到底。” “我们跟你们道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家长骂道。 办公室的老师拉架:“行了行了,几位先消消气,不要再吵了,先等警察来处理吧。” 那孩子家长估计吵累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杯子就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边喝边说:“这事我跟你们学校没完!” 警察是在大约半个小时后才到的。 于湾认识,是周留生和另外一个辅警。 周留生来的时候看了看于湾,问道:“湾姐,你们刑侦怎么来了?” 是那边派人派错了? 不应该吧? 于湾拍了拍头就没抬起来过的汪泽恩,回道:“这小子惹事了,我是他家长,当然要来。” 周留生不解:“湾姐,你资料写的未婚啊?怎么还有孩子了?” 汪泽恩小声道:“我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周留生走到了他跟前,啧了一声,半开玩笑道,“你这家伙,竟然小小年纪撒谎啊!” “他是汪家的孩子,汪泽恩。”于湾沉声道。 周留生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你们认识啊?她是警察?!”那孩子家长当然不知道汪家是什么,也站了起来,“你们认识也不能徇私舞弊啊!她家孩子把我孩子打伤,那是肯定要处罚的!” 周留生认真了起来:“那当然了,我们先看监控吧。” 老师调出了监控,看完监控后,家长吵道:“你们学校怎么管理学生的?这要是不处理,等我曝光到网上,让大家看看你们这些人的真面目!” 那老师仍然在一旁调解:“既然这两个孩子都有错,道个歉,汪泽恩也的确不该下手这么重,医药费肯定是他们出,后续的治疗我们学校也会负一部分责任,这事就不麻烦警察了,大半夜的给人添麻烦,就这样解决,可以吗?” “我孩子伤那么重,你们就想着这样解决?” 老师问:“那您想怎么样处理?合理要求我们会满足的……” “我要让他退学!他这样的祸害留到学校,其他学生还怎么学习上课?” 于湾打断了他的话:“行,我们转校。” 汪泽恩拎起了一旁的凳子,往自己头上就抡了上去。 第36章 姐姐 于湾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但椅子的惯性还是砸上了汪泽恩的脑袋。 头顶的血顺着他的头发落了下去。 汪泽恩喊道:“不就是我伤了他吗?我还给他总行了吧?” 于湾倒吸了一口凉气,拉着汪泽恩就出了办公室的门:“走!” 一旁的家长见到汪泽恩这么疯,看到地上的一滩血,终于没继续说话了,只是口中低声念叨着:“疯子,一群疯子,你们不退学我们退!” 说完,那家长气冲冲的离开了办公室。 汪泽恩捂着头上的伤,怯生生的看向了一旁的于湾。 于湾没给太大反应,语气冷淡,说道:“走,去医院。” 汪泽恩被于湾拽着到了车上,一旁的周留生叫住了于湾:“湾姐,我送你们去吧!” “不用。” 于湾上了车,踩下油门就冲了出去。 摩托因为过快,风刮的汪泽恩生疼,头顶的伤口在风速下更像是撕裂一般。 “姐。”汪泽恩的声音淹没在了风中,“姐,我错了。” 于湾仍然没有开口。 “我头顶的伤没事,不用去医院……”汪泽恩继续说道。 他清楚,他头顶的伤并不严重,只是挺痛。 “那就不去。”于湾终于开了口,汪泽恩却不明白她的意图。 汪泽恩只是低声“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于湾走的路线距离福利院和医院愈来愈远,汪泽恩不知道于湾的目的地到底是哪儿,但也不敢询问,就安静的捂着头,一声也没吭了。 于湾最后到了城内一家拳击馆停了下来。 汪泽恩小声问道:“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于湾没有说话,走进了这家拳击馆,汪泽恩紧跟了上去。 馆中,正有人在台上切磋,双方谁也不让着谁,在台上打得火热。 于湾:“猜猜谁赢?” 汪泽恩一直低着头,在听到于湾声音的时候终于抬起,看了看,随手指了一个:“红方能赢。” 红方的气势明显更加迅猛,出拳迅速,对面的蓝方一直在防守,进攻也总是落空。 “那我赌蓝方。”于湾回答。 接着于湾就真的像是和他来看一场比赛一样,安安静静的等着台上分出胜负。 周围的气氛又压抑了起来,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专注的看着台上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台上红方竟然逐渐败下阵来,看起来越来越吃力。 “打仗,比的是长久的毅力,而不是一时的冲动。”于湾低声说道,“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汪泽恩:“我知道了。” 于湾继续道:“你不是个鲁莽的人,说,为什么这么做?” 汪泽恩没有说话。 “不说就算了。”于湾抬起头,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蓝方胜。 “知道我为什么能猜对吗?” 汪泽恩:“蓝方沉稳,懂得打持久战。” “不。”于湾笑了笑,“是因为我知道,他是这儿的教练。” 汪泽恩愣住了片刻。 “如果你不知道对方掌握的底牌,就不要轻易交手。” 于湾伸出了手:“比一场?” 小时候,于湾经常教汪泽恩一些防身的技巧,后来到了福利院,于湾仍然没有落下,经常和他实战。 汪泽恩总觉得她是在欺负小孩,每次都被她虐得不轻。 汪泽恩指了指自己脑袋,意思很明显,他还有伤。 但于湾没看到似的,开口道:“您老未成年,干啥都不犯法吗不是?来,打我,最好能把我杀了。” 汪泽恩吞咽了一口口水。 原来她还在记着那个。 他从善如流的道歉:“姐,我错了。” 于湾没有回答:“先打再说。” 看来是怎么也避免不了了。 汪泽恩其实见过于湾和人打架的模样。 真正的打斗场,其实到最后谁也占不到便宜,就算再厉害的人,也总有失手和受伤的时候。 他第一次见到于湾的时候,就是在一个地下拳场。 于湾出手狠厉,对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他的爸爸就在旁边看着,突然笑道:“这步棋走对了。” 听旁人说,他父亲找到于湾,最初只是想把她当做炮灰。 利用她的执念,诱导她一步步深入,最后醒悟却无法脱身,最终只能变成一颗路上被人随意丢弃的石子。 但于湾本身就野心勃勃,和汪佳乐合作开始,她就知道,她要踩着凶手的尸骨往上爬。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炮灰? 再后来,于湾一路往上爬,最后—— 汪泽恩强迫自己停止了接下来的想法,回到了现实。 场上的教练看到于湾,笑着招了招手,于湾走过去,拿了副护具给汪泽恩戴上了。 汪泽恩突然叫道:“姐。” “嗯。” “我打不赢你的。” 平时都打不过,更别说是现在了…… 他对于湾的情感很复杂,其中就包含着一点惧意。 他毕竟见过于湾疯起来的模样……于湾对他不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还小。 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他越来越不知道,她会不会离他越来越远。 毕竟最近她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看他了。 爸爸杀了妈妈,姐姐杀了爸爸…… 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强迫他停止了思考。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场。 “愣着做什么。”于湾问,“你先出拳。” 汪泽恩仍然没有动:“姐。” “那我先来。” 话音刚落,于湾的拳头已经到了汪泽恩面前。 汪泽恩本能的格挡下来,被迫进入了状态之中。 或许是因为他受伤,于湾这次没太反击,出拳的力度也轻了不少,汪泽恩一个勾拳,还真的打到了于湾的脸上。 于湾:“继续。” 汪泽恩不明所以,有些愣住,但于湾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机会,手肘又攻击了上来。 “姐,我不打了。” 汪泽恩没有防守,挨了于湾一拳,说着就要脱下了护具,但被于湾阻止了:“继续。” 这下于湾没再给他脱护具的机会,一拳拳打了上来。 到最后,汪泽恩只能被动的承受着,累瘫在了场上。 就算于湾让着他,他仍然打不过。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憋屈。 “如果今天在学校和你打架的不是他们,而是我,那当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你的生死同样也掌握在了我的手中。”于湾盯着他,“你到底有什么底气,能一下子打七个人?!” 汪泽恩咬了咬唇,回答:“我错了。” 第37章 枷锁 “以为未成年是你的保护伞,但当你一旦运用了这个规则,别人也同样会利用它来伤害你。”于湾为他摘下了护具,继续说道,“没有法律道德的约束,人们就会像野兽一样厮杀,你真的觉得那是你的权利,而不是另外一种枷锁?” “姐,我不是这么想的。”汪泽恩有些着急,“你知道的……是他们先挑衅的……我只是自卫……” “走吧。”于湾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汪泽恩站了起来:“姐,你……没有讨厌我吧?” 今天的于湾很不一样,汪泽恩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在和别人拼死的时候,于湾都没生气过,但今天,她生气了。 汪泽恩其实不大清楚于湾为什么生气,但大概也想到了一些答案。 未成年,犯罪。 他从来不了解于湾,于湾也没让他了解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只是有些怕,于湾会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把他丢下。 于湾拍了拍他的头顶,轻声道:“走吧。” “去哪?” “医院。” 汪泽恩的身上又多了很多伤。 所以最后还是要去医院。 汪泽恩撇了撇嘴,跟着于湾去了医院,顺便问了一嘴:“姐,我不想转校。” “不想转就不转。” 汪泽恩刚刚的举动太疯了,谁还敢继续招惹这家伙? 已经到了深夜,于湾和汪泽恩赶到医院,看到了医院门口的宋折。 于湾有些惊讶,问道:“你今天没加班。” 宋折:“我听留生他们说你陪着汪泽恩来了医院,就赶过来了。” 于湾没有说话。 “走吧。”宋折说道:“医院流程你不熟悉,我来。” 于湾几乎一直在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在上次的时候宋折就发现,她对这些医院的流程并不熟悉。 想到这对于湾来说还很麻烦,他今天早早收拾残局赶了过来。 汪泽恩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刑侦支队队长,上次派人跟踪我的人?” 宋折点了点头:“对。” 于湾对汪泽恩有些感情,但宋折可没有。 他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汪泽恩的父亲和亲戚,那些罪恶的家伙。 他心底知道汪泽恩是无辜的,但是又无法抛弃那些枷锁。 所以宋折比平时都要沉默,安安静静的去挂号,找到了科室的位置,和于湾汪泽恩一起去包扎了。 汪泽恩又小声说:“姐,其实他也没有太受伤,我收了手的……” 于湾只是“哦”了一声,没继续说话。 医生给汪泽恩包扎好了伤口,又拿了几瓶药。 结束的时候宋折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走吧。”于湾说道,“今晚先去我那凑合一晚,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去上课。” 汪泽恩点了点头,问:“姐,你现在住哪儿?” 于湾:“去了就知道了。” “姐,你……” 宋折打断了汪泽恩的话:“姐姐姐姐姐姐姐,都多大人了,姐什么姐啊。” “姐。”汪泽恩仍然没改掉他那毛病,转头向于湾告状,“他凶我。” 于湾眉头蹙起,才发觉这两人似乎有些不对付。 不过……这也正常。 …… 到了小区楼下,汪泽恩看了看一旁的宋折,又看了看于湾:“姐,你们……住一起?” “是啊。”宋折先一步回答。 汪泽恩冷哼了声,不再说话了。 和宋折一样,汪泽恩看他也很不顺眼。 他们跟着于湾上了楼,到了房间,于湾把钥匙留给了汪泽恩:“桌上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客厅有电视笔记本,你先进去吧,我去和宋折聊聊案件。” “哦。” 汪泽恩虽然有些不悦,但是这是于湾的安排,他也没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接过钥匙进了屋门。 宋折带着于湾进了对面的门,关上门后,宋折突然说道:“你现在还觉得,汪泽恩这家伙无罪吗?” 于湾回答:“他只是反击。” “随你怎么想好了。”宋折坐到了沙发上,“但是我还是想从他入手,把他们整个集团端出来。” “如果你这样做,最好不要让我知道。” “我挺好奇——”宋折突然问道,“我姐在那儿的时候,和他关系怎么样?” 于湾思索了片刻:“你姐当时给他送过不少糖。” 宋折有些咬牙切齿,挤出一点笑容:“她都没给我送过。” “或许因为她也有个弟弟,所以也把汪泽恩当成了弟弟看待吧。”于湾回答,“其实我们最开始接近汪泽恩的目的都不纯,无非是利用他进入他家族更深层。” 这点宋折当然可以理解。 于湾说道:“但在之后的相处中,我越来越觉得……对他很不公平。 他当时还小,当然不知道我们的意图,只以为是有了和他一起玩乐的朋友。” “所以,你们开始愧疚了。”宋折抽了根烟,“对他的愧疚便是情感沦陷之始。” 很多情感最初都是从愧疚和心疼演变出来的。 于湾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在他没有错误之前,我不能做可能伤害他的事。” 宋折提醒:“但要真等到那时候,就一切都晚了。” “他不会的。”于湾肯定的说道,“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在这件事上,于湾出奇的执拗。 宋折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了:“痕检的方红说,何芳华刘亮他们家里太干净了,干净的不正常,就连厕所马桶都没检测出血液痕迹来。” 于湾:“太过刻意了。” “夏末正在查他们最近的行踪和购物记录,估计得要些时间才能查到,不过——”宋折说道,“那儿很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 “如果凶手是刘亮,他杀害王纤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凶手是何芳华,她哪来的对王纤那么大的恨意? 如果凶手是他们两个人……” 宋折说道:“何芳华的恨意可能来自于,刘亮对王纤畸形的欲望。” “但是是刘亮自作主张,换了全屋的家具,不管是谁动的手,他们彼此间一定都是知道些东西的。”于湾如此说道,又问道:“控制住何芳华了吗?” 宋折:“我让王子越和乔格尔去看着了。” 第38章 上钩 宋折:“先睡一觉吧,明天去接她们的班。” 于湾站了起来:“那我先回了。” “嗯。”宋折笑了笑,“晚安。” …… 于湾打开门,看到了墙角的汪泽恩:“偷听够了?” 汪泽恩指了指对面的门:“你那钥匙我不会用,没打开。” 于湾拿过钥匙:“受了伤还不好好待家养着,我看你是不疼了,明天直接去上课吧。” 汪泽恩没有说话。 于湾打开了门:“快去睡吧。” 汪泽恩“哦”了一声,自己到了沙发躺着,打算睡觉。 于湾打断了他的动作:“装什么装,跑床上去睡。” “哦。”汪泽恩眨了眨眼,站了起来,跑回了屋里。 于湾拿了床被子到沙发上,倒头就在沙发睡着了。 忙到现在,于湾觉得精疲力尽。 一大早,于湾被闹铃声吵起,顶着个黑眼圈起来了。 汪泽恩还没起床,她自己随手熬了点粥,配着馒头咸菜填满肚子之后,一把掀了汪泽恩被子,叫他起床。 身体突然变凉,汪泽恩一下子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破口大骂:“神经病吧!” “骂谁呢?”于湾翻了他一记白眼。 汪泽恩看到是于湾后默默闭了嘴:“不好意思……” 于湾:“起来,吃饭,上学。” 汪泽恩乖乖起了床。 “谁教你的脏话?”于湾随口问道。 汪泽恩毫不留情的指认:“你。” “我?”于湾思索了一会儿,想了想她真的有在他面前说过脏话吗?最后想起—— 哦,的确有。 但于湾心里知道,汪泽恩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善茬。 就算自己在汪泽恩的面前表现的再善良,本质上仍然不会改变—— 是的,于湾清楚知道,自己称不上什么善良。 汪泽恩也算是她一手带大,当然也染上了她不少的坏性格。 不过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坏事。 一个正常人都是会有坏情绪的。 如果他连坏情绪都没有,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装。 汪泽恩吃完了饭,于湾先送他去了学校。 路上,于湾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一辆黑车。 说跟踪,它距离他们很远,说没跟踪,他又一直和他们一条路线。 “姐,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汪泽恩也注意到了这点,提醒于湾。 “知道。” 于湾故意开慢了些,没想到对面没超车,而是和于湾同步变慢了。 于湾顺势拐进了条小道。 那小巷窄到只容得一两人通过,于湾骑着摩托,对面开的轿车根本拐不过去。 “走吧。”汪泽恩说道。 于湾到了巷子的尽头,没有走,而是站在了一旁等着了。 没几分钟,巷子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冒出头来。 “诶?人呢?” “你大奶在这儿。”于湾一脚把一人踹到了地上,手顺势按住了另一人的肩膀,把她抵到了墙上,“好久不见?” 一旁的汪泽恩见状,把地上的人也控制了起来。 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湾……湾姐……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 “搁这装什么呢?都跟踪到我家了。”于湾拍了拍她的脸。 女人尴尬的笑了笑:“湾姐,我们是刚好路过。” “汪佳乐手下最衷心的两条狗,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个叛徒!于湾!” “嘘。”于湾堵住了她的嘴,微笑问到,“你们老大在哪?” “疯子!你以为我会就这么告诉你?” “记得给你们老大带个话,他给我的大礼我就先收下了,有本事就来找我当面对峙。” 于湾松开了手,女人甩了甩肩膀,看了看汪佳乐:“湾姐,汪佳乐……” “敢动他,你要不试试?” “呵呵……哪有。”女人笑了笑,“不过汪泽恩可是他的孩子,您带着他……” “滚吧。”于湾再次踹了她一脚,这次她反应得快,躲开之后立马就逃走了。 离开不远,于湾打开手机,给宋折发了定位:“跟踪下,瞅瞅她去了哪。” 宋折:“?” 于湾发去了刚刚记住的车牌号,提醒道:“别惊动了上钩的鱼。” 地上,被汪泽恩按着的男人转身想要反击,被汪泽恩死死按到了地上,却十分吃力一般。 “姐,你快来!” 话音刚落,地上的男人把汪泽恩翻滚到了地上,一手扼住了汪泽恩的脖子,眼睛盯着于湾:“别动,不然我杀死他。” “我本来就是要放你走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于湾让出了一条道,“你走吧。” 男人吐槽:“谁知道你会不会变卦。” “和你妹妹比起来,你可真不讨喜啊,潘四。”于湾这样说着。 潘四把汪泽恩搂在面前当挡箭牌:“你之前救过我命,我上次枪击也没杀你……我们之间扯平了。” 于湾笑了笑:“你就是这么谢我的?” “汪泽恩是汪家的人,我必须带他走。”潘四开口道,“对不起了,湾……姐。” 于湾突然道:“你要带他去哪儿?” “无可奉告。” 于湾:“我比他值钱吧?你放了他,抓我回去。” “你他爹的当我有病吧?”潘田破口大骂,“我带你回去,然后把我们老巢全端了?让开,我今天必须把他带回去。” 抓于湾?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变故,这买卖他怎么可能做? “让开。”潘四又重复了一遍,“湾姐,我们既然不同路,那以后就只能是敌人了。” 于湾缓慢地让出了一条路来:“你要是伤他一根指头,别怪我对你动手。” 潘四“呵”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头上和身上的伤到底是谁搞的,你怎么能说出这话的?” “话我已经带到了,听不听随意。” 潘四勒着汪泽恩脖子,一步步的向后倒退。 突然,背后一棍子下来,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勒着潘四的手也瞬间放开了。 于湾冲了前去,拉起了汪泽恩。 汪泽恩的脖子被勒的生红,他大口呼吸了几把,看向了手中举着棍棒的乔格尔。 乔格尔把地上的潘四拷了起来,笑嘻嘻的看着于湾和汪泽恩:“两位,我没来晚吧?” 第39章 入局 “来的正是时候。” 于湾拍了拍汪泽恩身上的泥土。 “于湾!你又骗我!”潘四吼叫道,“你说了放我走的。” “这怎么能叫骗呢?”于湾走向了他,蹲下身来,“我记得你让人给我带话来,说的是什么…… 你很遗憾,那把枪没射中我的头颅?” 潘四闭上了眼:“你还是这么记仇啊,于湾。” 他没想到,一个月前的这种小事她竟然都记得。 “那当然了。”于湾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嘶”了一声。 于湾掀开了他的衣袖,看到了他肩膀露出来的伤口。 这伤口位置,竟然和她当初的一样。 于湾:“你这伤口……” 潘四朝周围扫了一眼,无奈的笑道:“这你也管?” 于湾笑了笑:“不能吗?” 潘四:“这伤口,还不是拜你所赐?” 于湾摸了摸鼻子,不解。 明明是他伤的她,他身上的伤也不知道是什么报应,这就又怪到她头上了? 于湾一巴掌扇了上去,看着他脸上通红的掌印,缓慢开口:“记住,这才是拜我所赐。” 潘四吐了口血沫:“于湾,你就不怕他们找上门来!就算你再强又怎么样,能打得过枪支弹药吗?!” 乔格尔把潘四从地上拽了起来,拿出腰间的枪在他的头顶比了又比:“我们随时恭候,不过你应该看不到那天了,走吧。” 乔格尔压着潘四走出小巷,对于湾说到:“你先把他送学校吧,他的事我处理。” “好。”于湾把头盔扔给了一旁的汪泽恩,汪泽恩戴好了头盔,于湾一脚踩了油门,把他送回了学校。 …… 赶到警局的时候,乔格尔夏末正在审讯潘四。 王子越在门外看着,见到于湾到来,眨眨眼,打招呼:“湾姐,你来了?” 于湾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审讯室。 “姐,一个小时了,这家伙嘴是真硬啊。”王子越扶了扶额头,头疼的看着对面,“你之前和他接触过,想想办法?” 于湾单手扣着桌子,看着对面的潘四。 潘四的目光似乎在透过中间的那堵墙,在注视着墙后的他们。 他说道:“警官,你们有证据就直接定罪,没证据就直接放了我,我们在这儿彼此浪费时间算什么?” “你真的以为我们没证据?”乔格尔笑了笑,“你的证据我们三年前就掌握了,现在给你个戴罪立功的表现,说,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这次王纤的案件,是不是你主导的?” “是又怎么样?”潘四吹了声口哨,眼神中尽是嘲讽挑衅,“想知道下一个是谁吗?” 乔格尔:“只要你说出计划的一切,我保证你不会死。” “缓刑?三四十年?”潘四笑了笑,“那不必了,直接死刑吧。” “看来自由对你来说,比死还重要?” “于湾回来了吧?”潘四东张西望了一下,最终目光看向了一处,开口道,“让于湾来给我聊。” “给我个必须的理由。” 潘四眯起了眼:“有她想知道的东西,够不够?” “你就说,王纤的事,有没有你们的参与。” “有啊。”潘四坦然承认,“不仅如此,于湾的手臂也是我伤的,我在M国杀死过不少人,其中华国就有不少……” 乔格尔当然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些既定的事实的,她打断了他的话:“你在张晓果案件和王纤案件中,担任的什么角色?做了什么事?” 潘四摊开了手:“怎么?你们自己不会查?” 只要一提及现在的案子,潘四就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乔格尔审讯了一个小时,问出的只有一些陈年旧事,对于最近一起最重要的案子,潘四只字不提。 “咯吱。” 门被打开了。 于湾端了杯茶,递给了乔格尔:“先休息一下,我来。” “湾姐,当年你们收网行动,漏掉了我,今天再把我抓到,也算是你们当初的计划圆满了……”潘四认真说道。 于湾给他倒了杯茶:“我知道你和汪佳乐关系深厚,不愿出卖他也正常……” 潘四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于湾说的的确挺对。 “但你知道他把你看做什么吗?”于湾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一条忠心的狗。” 潘四拿着水杯的指尖停顿了一秒,把水杯放回了桌上。 “你又以为自己好到哪去?”潘四冷哼了声,“你入局的时候,恐怕连狗都不如吧。” 意料之中,于湾没有生气。 这家伙的耐心似乎总是很好,把别人气的半死,而她却还在笑。 “你知道自己父亲为何而死吗?”于湾回答,“一条合格的狗,眼中只能有主人,一个合格的杀手,他也不能有任何软肋——” “不可能!”潘四反驳,“你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湾!” 于湾站了起来,双手支在桌上,身子前倾,靠近了潘四:“我当然知道,不过既然你不愿意相信,那我又何必讨那个没趣?” 潘四抬起了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有证据吗?” “那你得先说说王纤这个案子,还有那张纸条,关于下一个目标。” 潘四:“你可真会交易啊。” “怎么样?稳赚不赔。” “算了。”潘四晃了晃手铐,对于湾说道,“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为好,就让我去糊涂一辈子吧。” “你竟然也会退缩?”于湾笑了笑,“你被抓了,但小九却还在为他卖命,你就这样一走了之,真的甘心?” “不还有你吗?”潘四回答,“你迫不及待的告诉我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对他失望,好说出所有的计划——所以如果我没有说出计划,等你下次再见到小九,你自然也会把这些话讲给她听。” “说的对。”于湾拍手叫好,“但其实我并不想告诉她——如果我在你这儿可以得到答案的话。 我想你也一定不想她知道这么残酷的真相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真的还能再见到她。” “哈……那我猜,我应该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了。”于湾说,“她应该不会想看到自己哥哥就这么去死。” 第40章 磁带 “我要见你们局长。”潘四敲了敲桌子,“要是叫不来,我今天一句话都不会再说。” 于湾看了乔格尔一眼,乔格尔会意:“行,合理要求我们肯定同意。” 乔格尔离开后,关上了门。 潘四招了招手,让于湾靠近后,突然低声道:“于湾,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做的事?” 于湾看着他得意的模样,问:“哪件?” “让我想想?杀害柳夜?还是诱导人犯罪?那两兄弟现在什么样?是拜谁所赐?你心里没有数?”潘四笑了笑,“倒不知道我这些证据压下来,最后你这身警服还穿不穿得上。” 于湾:“别说,如果不是你们再来挑衅,我现在估计就在精神病院养老了,你这样搞得双方都不痛快……有意思吗?” “精神病院……你也知道你自己有精神病啊……”潘四低声威胁,“放了我,我就不揭发你。” “放?”于湾饶有兴趣,“怎么放?现在就算我解开你手铐,你又能出去吗?” “你要想帮人,总有办法。” 于湾重新坐正:“但我还就不想帮了,我倒要看看,你要告出什么名堂。” “你疯了?!”潘四低声道,“我的证据,真的能把你送进去!” 于湾笑了笑,不以为然:“那就送呗,刚好咋俩做个伴。” 几分钟后,审讯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张局走了进来。 潘四和于湾再次对视了一眼。 潘四的眼神大概是在告诉她:“再不认输,就没机会了。” 但仅一眼,于湾就撇过了眼神,没再看他了。 “局长,嫌疑人有事要跟你说。”于湾打破了沉默。 潘四指了指于湾,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现在就要指认,于湾,在职期间杀害柳夜,你们警方派出去的人,为什么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因为她要用他们的命来换取她的地位和权利!她表面伪善,背地里做的都是些肮脏事,她甚至和汪佳乐的孩子汪泽恩牵扯极深,目前还有频繁联络……这样的人,你们真的信任她当警察?!” 张局的面色不大好,但还是认真回复:“你说的情况我们都已了解……我们会重新进行核实。” “核实?你们不会要包庇吧?”潘四笑了笑,“没用的,你们一天不查,我就算进了狱也会和各个所长吆喝,吆喝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时候,要查的可就不止于湾一个人了,你们整个局,可都在这趟浑水里面。 你们刚刚搜我身的时候,那盒黑色磁带,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也就是你们于警官的犯罪证据。”潘四指了指于湾,“不然你猜她为什么会选择去精神病待着,也没想再回警局? 她的报告写的再完美,那也是经不起推敲的伪装,你们都被她骗了!” 乔格尔皱紧了眉头。 潘四看到乔格尔情绪的变化,笑道:“怎么?生气了?你刚刚不是还嫌弃我的供词在隐瞒吗?我现在可是说出了所有实情,您怎么不开心了?” 乔格尔瞪着他:“你觉得我们会怀疑同伴,去相信一个嫌疑人?” “我的证词到此结束。”潘四摊开了手,“信不信随意。” 张局:“王子越呢?把他送看守所。” 王子越突然被点名,进了审讯室,把潘四从审讯椅上带了起来,压了出去。 经过于湾旁边事,潘四再次吹了个口哨:“监狱见~” 恶心是真会恶心人。 不过。 “我就算进进的也是女监,不是男监。”于湾微笑,“所以可惜了,我们见不到了。” 潘四笑了笑,毫不在意一般,走在王子越面前出了审讯室。 “靠。”乔格尔踢了审讯桌一脚,“进局子还这么嚣张,看他还能快活几天。” 张局看了看于湾,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于湾开口。 于湾:“走流程吧。” “不是,他说几句话就走流程?!”乔格尔暴躁,本来就不愉快的心情更烦了,“这个时候乱说话?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他不是说有个磁带吗?在哪儿?”张局问,“王子越收着了,等他一会儿来吧。” 就在这时候,宋折也回来了,一路赶到了审讯室。 于湾问:“怎么样?找到他们老巢了吗?” 宋折摇了摇头:“跟丢了。” 小九反跟踪能力的确很强,也在于湾的料想之中。 倒是潘四—— 像是故意被抓然后来找茬的。 宋折东张西望:“不是说抓住潘四了吗?人呢?” 乔格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指了指外面的监控:“你自己去看吧。” 宋折加速看完了监控,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宋折全程没有说话,呼吸又加重了些,他开口问:“磁带呢?” 张局拿出了一盘磁带:“这儿。” 宋折很快就调出了画面。 画面的画质很不清晰,但勉强能看出来是用一部老年的款式手机拍下,镜头摇摇晃晃。 “你说,柳夜是卧底?”掺杂着刺刺拉拉的劣质杂音,宋折调大了声音,外放的音频显得格外刺耳。 视频中乌泱泱的围了一群人,正中的人剪着短发,依稀能看出是年轻时的于湾。 他们一起围着另一个女人。 女人圆脸,和于湾的气质是完全不同。 于湾的身上带着戾气,但女人给他们的感觉却很温和。 宋折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姐姐,宋知晓。 宋折捏紧了衣袖,看着视频。 “我们上次行动打伤了一个条子的肩膀,是刀伤!她的刀伤和那个条子一模一样!” “老大,我们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啊!” 于湾一步步走向了地上被绑起来的女人,用枪挑起了她的下巴,问:“你是警察?” “我不是!老大!你相信我!!”柳夜拽紧了于湾的衣袖。 于湾用枪抵住了女人的胸口:“如果不是,那就去地狱证明你的忠心吧。” 说完,于湾扣动了扳机。 随着那一声刺耳的枪响,这段磁带也到了终点。 宋折感觉那噪音仍然在他的耳边一样,嗡嗡的叫个不停。 第41章 暴露 “对,的确是这样。”张局指了指监控说道,“这事于湾在报告中就已经写过了,在这之前,她们就知道了知晓已经暴露的事实,为了让于湾在那里立得住脚,她们事先换掉了原本的枪,用上了我们特制的子弹……” 于湾陷入了回忆之中。 有的人和于湾一样,一看就一脸凶相,让人不敢靠近,但宋知晓不一样,是很容易接近的类型,看起来甚至像是个乖乖女。 但是只要和她接触过,就知道完全不是这样。 这家伙就是个交际花,笑面虎,长的又亲切,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套出很多信息。 但同时她又很不好惹,看似和谁都亲热,其实对谁都冷淡。 于湾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宋知晓翘着二郎腿,朝着于湾勾了勾手:“来,给姐笑一个。” 于湾没有说话,宋知晓继续道:“以后姐罩着你!有谁敢欺负你就对我说。” 于湾进去的时候,宋知晓混到了六把手。 到后来,于湾干掉汪佳乐,成了一把手,硬是把宋知晓提了两级。 表面上她们并没有多大交集,甚至偶尔还会发生些冲突。 这也是为大局考虑,如果某天她们当中有人暴露,也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于湾当上老大,收网计划就在缓缓展开了。 收网前夕,宋知晓暴露了。 她找到了于湾,半夜敲响了于湾的房门。 于湾打开门,宋知晓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但于湾还是看到了她肩膀上的伤口。 “怎么了?”于湾张望了下四周,“进来说。” 于湾外放了手机的声音,把手机声音开到了最大。 “我暴露了。”宋知晓看着于湾。 “现在,立刻,逃。”于湾回答,“剩下的我来处理。” 宋知晓问:“你研究失败的那把枪呢?” “你疯了?你想做什么?”激动中,于湾用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宋知晓“嘶”地一声:“你是要我命啊!” 于湾赶紧放了手,看着她的肩膀:“你受伤了?” “是啊!小刘用刀伤的……”宋知晓说道,“我刚刚和上面的对话,被他发现了,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湾姐,我不能走,这摊子没那么好收拾,我要是走了,那就是心虚,他的话就全成了证词。” 于湾点了根烟,坐在了沙发上:“先坐。” “坐不了了,小刘这会儿马上就要回来了,肯定挨着敲门看呢!说不定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你!” 于湾低声道:“这有什么,他指认你,那你就也指认他,咬定他是卧底。” 仅一个眼神,宋知晓就心领神会。 这儿有个心照不宣的规矩,那就是两人都有嫌疑的情况下,一个都不能留。 “行。” “我给他们发消息,让你们在边境乱葬岗找你……只是……”于湾盯了盯她的伤口,“你……” “我没事。”宋知晓低声道,“不用担心。” 她们的计划万无一失,但最后缺了点运气。 宋知晓抬起手,想要拍一拍于湾的肩膀,却牵动了伤口,她放下没抬上去的手臂,看着于湾,笑:“等出去,我请你喝酒。” 计划已经到了尾声,只要把他们都抓进去,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只有几天了。 于湾:“天明见。” 宋知晓比了“嘘”的手势,示意于湾不要说话,然后突然放大了声音:“他是条子!老大,我不小心偷听到了他和他上级聊天的内容,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想杀人灭口!还好我跑得快!” “你胡说什么呢?!”大门“砰”地一声被踢开,“老大!你别听她的话!她颠倒黑白!” 于湾拿起手边的杯子朝小刘脸上摔了过去:“他爹的,你不会先敲门是吧?!” 小刘没敢躲,杯中的水和溅到他的脸上,玻璃杯的划片划花了他的脸,他耐着性子:“老大,我发誓,她真的是警察。” “你说是就是?”于湾“呸”了一口,“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这儿的动静,走了过来,把他们围在了中心。 “你们都看看,我这伤就是这家伙刚刚伤的!”宋知晓指着自己身上的伤,“这家伙和警察接头!他是警察!!” 话音刚落,周围一堆人举起了枪。 “你们别听她狡辩!”小刘大叫道,“她才是警察!我刚刚看到她和警察接头,才和她打了起来!!” 众人看向了于湾。 于湾转过身,翻开抽屉拿了把枪,走出了房门:“走,去大厅说,别脏了我的地盘。” 众人也跟着于湾到了大厅之中。 “这还有什么好审的?分不出来两个都毙了不就行了。”有人打了声哈欠,大抵是累了,想要速战速决。 “对啊,都杀了算了。” “诶!凭什么?!柳夜她做错什么了?她来汇报还有错了?” “那我还说小刘也是来汇报的呢。”有人笑,“干我们这行,警察是大忌,一不小心都要丧命的东西,要是我们选错可怎么办?!” “都给我闭嘴。”于湾抠了抠耳朵,“你们烦不烦啊?” 众人听到于湾的话,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你是警察?”于湾看着他,冷静问道。 “我不是!”小刘吼道,“老大,你不能杀我!” 于湾拿出了枪,直接朝着小刘胸口开了一枪:“你的证词,就留去地狱说吧。” 开枪后,他仍然还清醒着,胸口的血在流动,他大叫着:“柳夜是警察!” 接下来的场景和视频中的逐渐重合,于湾自嘲般的笑了笑。 连开两枪后,于湾的大脑有些混乱,但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踢了小刘的“尸体”一脚,对下面人吩咐道:“去,把尸体处理了,扔去喂狼。” 或许她当初就应该让柳夜,而不是去中那所谓的一枪…… 她为他们铺好了路。 如果不是她,那次收网不会那么顺利。 计划只差临门一脚。 听说,警方的同事只是晚去了两分钟,找遍了整个乱葬岗,都没找到宋知晓的尸体。 第42章 自保 这一切的计划很完美,仅仅只有一个缺点,胸口中枪的出血量有些低…… 但是刚好,那个扔尸体的人竟然懂些医学知识…… 他很快就发现了“尸体”上的异常,甚至知道了这两人没死—— 在于湾知道宋知晓的死亡后,她已经完成了任务,归队了。 而她,于湾。 脑海中全是宋知晓的尸体模样。 她的尸体是在一个月后被找到的,找到的时候,她的身体被扎满了针孔。 身份暴露那夜,她们以为想到解法,找出了一条生路。 她以为在枪响后再次醒来,会是同事的关切问候,但是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入了另一个地狱。 崩溃中,于湾辞了职。 三年里,于湾经常梦到宋知晓。 她梦到她畅想未来。 她喜欢很多好吃的,M国边境的饭菜都太难吃了,她说她任务结束,要先给自己放半年的假,游历大好华国—— 但转眼,她躺在尸横遍野的乱葬岗上,周围的烈火熊熊燃烧,宋知晓带着惨戾的哭声,说她疼,很疼。 于湾觉得自己大概是疯掉了。 随着时间推移,她梦到宋知晓的时候没有少,反而越来越频繁。 她在精神病院中待久了,觉得自己大概也要搞出精神分裂来了。 大把大把的药物没有减轻于湾的情绪。 于湾试着做她想做的事,陪着汪泽恩成长……去吃美食……代替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当然,也不能放过那些人。 这一切终于有了些好转,直到宋折的到来。 于湾一眼就看出宋折和宋知晓的相像。 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为工作原因,宋知晓并没跟于湾提及她有一个弟弟,于湾也就没多想,直到宋折自己说出口来。 …… 宋折取掉了磁带。 他看过宋知晓的尸检,死因的确不是因为胸口的伤…… “那他说的那两兄弟……还有汪泽恩,是怎么回事?”张局继续问道。 “你们按照正常流程走吧。”于湾深吸了一口气,“我停职。” “于湾……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局一听停职,眉头皱了起来。 “交给专业的人来查我,你们继续查案,不要耽误。”于湾回答,“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如多去找找线索和凶手,他们说不定就是在拖延时间。” 于湾走出了办公室:“我就审讯室等着他们,你们好放心不是?” 乔格尔是佩服于湾的心态,这个时候,还在有条不紊地安排任务。 “宋折。”于湾突然叫了宋折的名字。 宋折在愣神,突然被于湾点名,抬起头来,没有说话。 “先去破案,我在这儿等你。”于湾回答,“你有什么问题,我全告诉你答案。” 于湾知道,宋折的心结仍然没有解开。 但她清楚,以她姐的能力,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的。 宋折是宋知晓的弟弟,所以也一定不能差。 宋折点了点头:“行,保证给他揪出来。” “审潘四没用,先从小入手。”于湾提醒。 “好。” 众人离开了审讯室,回到办公室后,夏末很快就调查出了两人的购物记录。 “刘亮的账号近期有购买鲁米诺,这种检测血液的试剂用过一次后就不会再生效了,痕检那边才会什么都没检测出来。” “怪不得,靠。”乔格尔骂道,“看来就是刘亮了!” “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王子越思索了片刻。 乔格尔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宋折问:“什么?” “他爹的以为王纤会觉得羞耻而不报警,但王纤不一样,她是一定会报警的——” 以往的有些疑点迎刃而解。 但乔格尔还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一般。 “证据呢?”夏末皱眉,“现场收拾的很干净,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刘亮大可以不认罪……” “他现在在看守所?”宋折问。 夏末点头:“对。” “走,去诈诈他。”宋折回答。 …… 看守所。 宋折再次见了刘亮。 看守所的环境并不好,刘亮仅仅一天看起来就消瘦了很多,没有了上次被人揭穿时的戾气。 “你好,我是宋折。”宋折礼貌的自我介绍,然后又十分不礼貌的问道,“你杀害了王纤,是吗?” “你们他爹的有病啊?”刘亮骂道,“我没杀人,我只是睡了她而已,你们现在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我们在你屋中发现了血迹。” “血迹?”刘亮皱了皱眉头,眼睛转了一圈后说道,“屋里有血不是很正常吗?” “是王纤的血液。” “你的妻子何芳华对此供认不讳。”宋折笑了笑,“她说,她看到了你行凶的全过程。” “她真这么说?”刘亮怒吼道,“她根本就是在撒谎!” “是吗?”宋折思索,“但她的确是这么说的,有了人证,和一定的物证,已经足够定罪了。” “她才是凶手!她才是凶手!”刘亮突然大叫道,接着冷静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我说,我全都说……” 宋折安静下来:“你说。” “人真不是我杀的……”刘亮这么说道,“何芳华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知道我和王纤搞在了一起,我本来以为她不在意的……她跟我说没事…… 王纤和她是高中同学,我以为没事的…… 但是那天,那天……我不知道怎么,王纤就跑到了我家里…… 我回去的时候,家中的茶几都碎了,何芳华……是何芳华……她杀了王纤……那把刀就插在她的身体里…… 她就是个疯子!” 刘亮双手无助的挠着头发,从那双狭小的眼神缝看着宋折:“我是想报案的,可她疯了!我不敢!我怕她也把我给杀了!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收拾了现场……我这是自保啊警官。” 和宋折料想得不错。 大部分的嫌疑人,只要施加些压力,他们就会迫不及待的说出所有。 审讯室外,乔格尔手中攥着的那块“千秋万岁椒花颂声”的守护符没抓稳,“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第43章 凶手 “他说什么?夏末,他说的是什么?” 夏末正在看着电脑监控,突然看到什么一般,她也愣住了。 “他说,何芳华是凶手。”夏末指了指监控中刘亮公司的一角,“她当时看到了,在办公室。” 办公室的玻璃墙角落,一个身影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但她最后什么都没说,而是离开了。 …… 审讯室里,宋折给刘亮递了杯水,刘亮喝了一口,冷静了些。 “说说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不算人证?” 宋折摇了摇头:“不算,而且她大可以直接咬定是你杀了人……” 刘亮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样,先说说你那天进门,都看到了什么。” “厨房那把刀,她就是在厨房杀了人……” “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刘亮说道,“我那天下班回去,一开门就看到了何芳华和王纤…… 那血从厨房一直延伸到客厅……王纤已经死了……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怕吗?何芳华的手里还拿着刀!我怕她下一秒就朝我砍上来!” “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我当然是当做没看到啊……她拿着刀说她爱我……我能怎么办……她问我到底爱不爱她……我能怎么回答?!”刘亮的面目变得狰狞了起来,“我把她的尸体装上车,连夜扔掉了……” 好在他经常上班忙碌,并没有人注意他来回的行踪。 “扔到哪儿了?”宋折问。 “回头崖。” “你记得尸体有几刀吗?”宋折突然问道。 “我连看都不敢看!我哪知道!!” …… 审讯室外。 夏末弯腰,捡起了地上乔格尔丢掉的平安符,握着重新送到了乔格尔手中。 那守护符竟然被摔出了一条缝。 乔格尔咒骂着:“什么破质量!” 说着,乔格尔不想再听审讯室中他们的对话,站起来,出了门,点了根烟,夏末在后面紧跟了上去:“姐,你别想不开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乔格尔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走,去找何芳华。” “我们一直派人守着呢,等我问下他们……”夏末打通了电话。 “何芳华出门了又,我们现在在……啊,我也不知道跟到什么地方了,等会儿给你们发定位。” 很快,对面发来了定位,随后又发了条语音:“要不你们别来了?刚刚和你们聊天,我不小心跟丢了……这儿路可真难走。” “路?难走?”夏末看了他发来的地址,“这是……石浪村的右边?她去那儿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乔格尔突然抬起头来,踩了一脚:“走,去石浪村。” “石浪村哪儿?” 乔格尔回答:“王纤家。” 乔格尔因为着急,开车开的很快。 到十字路口,乔格尔焦急的等待着,刚刚绿灯就直接踩油门冲了出去,对面却突然出来一辆闯红灯的电动。 “刹车!”夏末大叫道。 乔格尔踩了刹车,但慢了几秒,对面仍然刮蹭到了车。 乔格尔停住,下了车,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更不好了:“没看红灯啊?不长眼?!” “我还问你呢,怎么开车呢?没看到前面有车啊?!”对面的语气很显然也不好,“女司机啊?怪不得。” “男司机啊?”夏末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怪不得。” 乔格尔直接打了交警大队的电话,接着对夏末说道:“你处理这儿事故,我先去石浪村那边。” “诶!你刮了我电动是要赔的!” “嗯。”乔格尔回答,“我的车漆大概得要两万,夏末,记得和交警说,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打折,一分钱都不能少。” 夏末“哦”了一声:“姐,你先去忙吧,交给我。” “你不能走!”那男人拦住乔格尔,“你要逃了就得全责。” 乔格尔笑了笑,指了指车内行车记录仪:“那儿可全都录着呢。” “录着又怎么了?” 乔格尔把钥匙交给了夏末,没再理会他,又拦了辆出租,打车去了石浪村。 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和那人纠缠太久。 乔格尔觉得有些累了。 她已经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一想到王纤的尸体,她就失眠,就连梦也睡不安稳,总是能梦到王纤。 梦里的她总是对她说…… 不要替她复仇。 是的,梦中的王纤甚至能知道她的想法…… 在乔格尔看到王纤父亲和弟弟的面目后,是真的有起过一瞬间的杀心的…… 凭什么他们坐享其成,凭什么用王纤的前程和性命去做赌注…… 王纤走了,凭什么这群人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活着……甚至那个王耀还真的能拿到那么多的赔偿金……然后等王天赐出狱,这两人可就真自在了。 王纤死后还要被他们利用。 现在王纤的尸体还停在停尸房,那群家伙没有一个人来认领她的尸体…… 等这个案子办完,她一定要送她一程,让她安安静静的走。 只是…… 乔格尔看着石浪村的村牌,手中捏着那个出现裂痕的平安符,村里的道路很崎岖,跌跌宕宕,乔格尔心中有些烦躁。 “师傅,能快点吗?” “好嘞。” 司机果然加快了速度。 乔格尔一遍遍的拨打何芳华的电话,却都是忙音…… 乔格尔手指扣着手机,脑海中全是刘亮和何芳华两人的声音…… “她和王纤是高中同学,朋友……” “何芳华杀了王纤……” “是王纤先勾引的他……” “她问我还爱不爱她……” “男人都是这样。” “那血从厨房一直延伸到客厅……王纤已经死了……” “千秋万岁,椒花颂声。” 乔格尔的目光和脑海中的声音最后落在了这个平安符上。 “到啦,下车慢走。”司机笑了笑,递给了乔格尔一颗糖,“美女今天心情不好哇?吃颗糖就好啦!” “谢谢阿姨。”乔格尔接过了糖果,下了车。 她到了王纤家门口。 门口上次喷的红色礼带都还没打扫干净,大门上还挂着红色的囍字和灯笼。 第44章 真相 乔格尔走入了门。 与红色景象不相称的是,门口很安静,很凄凉。 大门被紧关着,乔格尔敲了两声门:“有人吗?” “唔……唔……救命啊!!”门内突然传出了王耀的声音,乔格尔拿起了旁边的砖门直接砸门:“何芳华!” 里面没有声音了。 这门并不结实,乔格尔连砸带踹,不过一分钟就砸开了门,门内,何芳华拿着刀架在了王耀脖子上,看到乔格尔,她招了招手:“嘿,你来了?” 在乔格尔最后的视线停留下千岁万岁,椒花颂声的时候,在她想到高中的何芳华的时候……在她想到重逢后何芳华忧虑的眼神的时候…… 她就明白了。 为什么何芳华会来到这儿。 “你果然在这儿!”乔格尔皱眉,“你做什么?把刀先放下……” “你知道吗?就是这把刀杀的王纤……”何芳华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刀,“乔格尔,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你先把刀放下……” 何芳华:“我把刀放下,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乔格尔举起了手中的枪。 “怎么,你开的了枪?”何芳华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和王纤重逢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我们的高中。 或许你忘了,在你之前,我和她的关系也很不错……” 乔格尔没有说话。 “或许刘亮已经认了罪,你们才会想到来找我?” “你真的——动手了吗?” “是又怎么样……”何芳华大笑,“是我让她去的,是我让她去刘亮公司的……” 如果她没有让她去刘亮公司,如果她再多留意一会儿,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你知道那天我们在聊什么吗?”何芳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出来,泪水掺杂着嘶哑的声音往出崩,“我跟她承诺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我说她熬过这段日子肯定就能变好…… 我让她来家住,她不来……我以为她是不愿意麻烦我……谁知道刘亮那个畜生竟然干出这种事? 你知道吗? 那天是我让刘亮把她送回来的,是我……我让她来家里住……我只是出去给孩子买东西,回来就看到他们…… 我本来都想着算了……结果第二天我去他们办公室,我又看到了…… 我当时脑子真的没有转过来…… 王纤她来找我,她不知道我已经看到了,她说她要第二天跟我坦白一件事,让我在房间等她…… 我想这算是什么?这算是什么? 她这是挑衅吗? 我给了她工作,给了她生活,甚至给她许诺了未来……她却来破坏我的家庭?! 所以第二天她回来的时候,我没听她说,我把刀直接插入了她的身体……整整十几刀……我全部的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但你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吗?刀子插进了她的身体,她跟我说刘亮出轨了……他不是个良人……” 何芳华大叫着:“你说她是不是蠢死了?刘亮不是什么良人,难道我就是吗?! 她死了,刘亮把错全都推到了王纤身上……结果你猜怎么样?!不到两天,我就发现他踏爹又去了足浴…… 你说可笑吗?最该死的都没死,最该活着的人却没了……” 乔格尔直愣愣的举着枪,没有说话。 何芳华继续道:“我知道我错了,错的有多离谱……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已经杀过一个人了,再拉上他们垫背,也算是值了…… 没有他们的命垫着,到时候我真到了地狱,怎么来的脸面去见王纤?” 乔格尔:“芳华……没必要的……放下刀,不要伤他……” “你为他求情?” 王耀头无力的向后仰着,但刀锋开始缓慢的割裂他脖颈的皮肉,淌出了血液,他尽量控制住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防止说话声音带波动太大,那把刀直接割破他的喉咙,他低声道:“是你杀的王纤?我不怪你,你放了我,我不要赔偿……我也可以写谅解书……只要你放了我,什么都好商量的……” 何芳华听了王耀的话,问:“她的命在你看来就是这样不值钱?” “王纤不想你为她复仇……”乔格尔说道,“芳华,她不会想让你这样的,你放开他,我们好好谈?” “你根本不懂……不……你也不需要懂了……”何芳华说道,“我今天杀了他就去自首,你不要拦着我。” 乔格尔的枪上了膛:“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何芳华:“或者你就当你没来过……” “不可能。”乔格尔回答,“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呢——” 何芳华不明所以,“呯”地一声,乔格尔开了枪…… …… 于湾在局里的审讯室带了有半个小时,上面很快就派来了人,一遍遍的审讯,一个细节反复了问了几百遍。 “我知道您可能会觉得委屈——” “不委屈。”于湾十指交叉搭在桌上,“例行公事,只是你们问完了吗?我还有事要忙。”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您三年前的报告中,对杀害您父母的孙斌杰,孙斌超两人的介绍,似乎有些少了,我们想听您具体讲讲……以及,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收网行动没有他们?” “嗯……”于湾思索了几秒,“这该怎么说呢?就先从我父母说起吧。他们一个务工一个务农,这辈子本本分分,但突然有一天,他们死了,你说是为什么?” 对面的警察没有开口,于湾自问自答,笑了笑:“他们有天去捡垃圾,知道有个废弃工厂的塑料回收多,就去了那儿,却没想到那工厂竟然有人……那两个人口中叽叽喳喳着,他们听不懂,也就打算离开…… 只是,那两个人看到了他们,不知道他们偷听了多少,是不是警察,于是……就把他们打死了。 那两个人就是孙斌杰,孙斌超,他们当时在那儿是四把手,年纪不大,但是从小没人管教,早就在地下拳场混熟了……所以,我父母,就这样被这两个人打死了。 当时你们没有告诉我凶手是谁,只让我好好读书…… 但你们也没告诉我,他们未成年,不犯法啊……” 第45章 犯错 “这的确是法律的漏洞……”他说道,“法律会在实践中不断完善和发展……但这总需要时间……” 于湾的情绪波动看起来并不大,她继续道:“后来,他们和汪佳乐的关系一度恶化,帮派里分为两波,一派支持汪佳乐,另一派则支持他的那位胞弟,汪洋。 孙斌杰和孙斌超就是汪洋那边最忠心的狗,汪佳乐看他们不爽,但碍于汪洋的情面,又没办法把他们两人直接搞垮,于是找到了我。 这就是我进入犯罪集团的契机。 你们还记得,汪佳乐最开始想要我去做什么吗?” 对面没有回答,于湾拿起旁边的水,抿了一口:“他想要我接近孙斌杰,成为他们红颜知己中的其中一个……我第一次见到孙斌杰是在地下拳场上,我在场上把他揍了一顿—— 谁要当他红颜知己?老娘要当他老大。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很快就顶替了他们的位置,抢了他们的活而已——啊对了。”于湾突然停了下来,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打人犯法吗?” 对面咧了咧嘴,回答:“你的情况特殊,当然不犯法……” “这就好……”于湾的手扣着桌,身子又向前倾了些,“那杀人呢?犯不犯法啊?” “理……理论上来讲不大行。” 但是身在虎穴,总会有特殊情况,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组织总是会通融一些的。 但于湾现在的模样……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于湾看起来并不像是——不得已的情况。 “开个玩笑。”于湾突然笑了出来,“我可没杀他们。” 对面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汪佳乐想多安排一些自己人进入核心,于是挑中了我,接着汪佳乐就把他们都逐渐边缘化了。”于湾托住了下巴,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你们知道在那儿被边缘化,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有一大批人爬到了他们的头顶,他们也成了可以被随意践踏的人…… 所以根本不用我去做什么……我只是有些不喜欢他们……就有人蜂拥而至,去收拾他们……” “那汪洋呢?他知道这些,但还是纵容了你的行为?孙斌杰和孙斌超不是他的人吗?” 于湾笑了笑:“是啊,那又怎么样?那儿只论实力,他们比我弱,那就得下去…… 如果不是他们得罪过太多人,或许会好过些,但可惜的是,他们向来不知道收敛。 至于后来他们在哪儿……他们想逃出去,去找另外的出路,但被汪佳乐发现了,他们知道那儿百分之九十的秘密,汪佳乐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完好无损的离开……现在的话,他们应该是在M国的一家异形秀上表演,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改天我请你们去看看?” “咳咳咳。”他尴尬一笑,“这倒不必了。” “所以,你们问完了吗……” “当然。” …… 石浪村,枪声响后,子弹正中刀把。 何芳华在子弹带来的冲击下松了手,那把刀惯性地向后逼了几分后掉落在了地上。 王耀直接倒在了地上,被吓的昏厥了过去。 乔格尔咒骂道:“蠢货。” 何芳华口中喃喃着:“你是来救他的?” 乔格尔把枪收好,回答:“我是来救你的。” “你救不了我……”何芳华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拿起了地上的刀,“乔格尔,他今天必须死,他们今天都必须死!” 乔格尔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那刘亮呢……” 何芳华突然大笑:“他也要死啊!我昨天给他的饭里加了料呢……” 乔格尔立刻拿起了手机,想要给宋折打去了电话。 “你在干什么?!你还想给他们通信?!”何芳华大怒,“乔格尔!他今天必须死!他们今天都得死!” 乔格尔没有理会她的声音,她冲了上来,抓住了乔格尔的手:“你不能这样做!王纤她死了!” 乔格尔:“她是被你杀死的!” “我……我……是啊!是我!我要让他们都去陪葬……” 乔格尔力气大,一手反抓住了何芳华的手腕,另一手拨通了电话。 宋折那边很快接通:“喂?” “快带刘亮去医院洗胃!” “什么?” 乔格尔:“何芳华下了药,你快去!” “好。” 宋折立刻挂断了电话,但那边有他在,乔格尔总归放松了些。 何芳华:“乔格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这话我倒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乔格尔握住她的肩膀,“你不能一错再错了!芳华。” “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何芳华说道,“这些害王纤的家伙,我通通都要杀掉!王纤死了……他们没理由还活着!他们不能活着……那样她会伤心的……我对不起她,总要做些事情来赎罪,不是吗,乔格尔?” 王纤的死亡显然对何芳华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每次在网上看到男人出轨,都会有一堆人去骂那个“小三”,他们不会想到那个所谓的“小三”是不是自愿,知不知情,他们只会把矛盾直接砸向女性,但他们似乎忘记了,在这其中的男人才是绝不无辜的那个人…… 男人们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隐身,去引导女人和女人去攻击,到时候,他们就会站在一边,如同看戏一般冷漠。 乔格尔看着何芳华手中带血的刀,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芳华……知道错了就回来吧,别再走了。” 她们都走得太远太远了,乔格尔想把她们拉回来,却发现他们中间隔着一堵厚重的墙。 何芳华哭着问:“我杀了王纤,你不怪我?你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我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是吧?” “我当然怪,你杀死的又何止王纤?你甚至杀死了你自己!”乔格尔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回来吧……芳华……” 在重逢的时候,乔格尔甚至不敢去认现在的何芳华…… 当时的何芳华也同样,不敢去认到来的乔格尔。 第46章 问题 当时的何芳华也同样,不敢去认到来的乔格尔。 昔日的同学成了警察,而她却成了一个杀人犯。 “为什么来的会是你呢?乔格尔,为什么?”这句话她一直想问出口。 如果不是乔格尔,她甚至想不出她高中是什么模样,更不会照出自己现在的不堪。 如果她没有步入婚姻,她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她没有孩子,她现在会在做什么? 何芳华和刘亮结婚的时候,并没有去想那么多。 她天真的以为,他们的结婚是因为爱。 半年后,她怀了孕,公司辞退了她,她想着等孩子生下再说。 孩子生下后,没有人管,她天天被那家伙吵的睡不着…… 她想着,等孩子大一些再说,但周围人说…… 母爱是伟大的…… 爱孩子就该喂母乳…… 爱孩子就该辞职去陪伴他有个快乐的童年…… 工作不重要,孩子最重要…… 所以为了孩子,她就真的一直没去工作了。 王纤死后,她突然明白过来……工作是不重要,但工作的能力重要,她自己更重要。 生孩子被绑架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日没夜的操劳,换来的刘亮的出轨…… 她竟然还被猪油蒙了心,觉得不是他的错…… 想起自己错的多离谱,何芳华就后悔不已。 她当初那把刀应该落在刘亮的身上的……她应该去砍死刘亮那家伙的…… 何芳华被熄灭的勇气又被点燃了起来,她拿着刀,直接朝着地上王耀的喉咙砍了上去。 乔格尔迟了一秒,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 何芳华得偿所愿,终于笑了出来,抬起头,阳光透过她刘海的发缝,照在她那带血的脸颊上,她嘴角的笑没坚持几秒,嘴角却突然冒出了血:“咳……咳……”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 乔格尔冲了上去,把差点倒地的何芳华扶了起来:“芳华!” 何芳华笑了笑,嘴角又冒出了一大股的血,她又咳嗽了几声,张开了口,那声音微弱到听不清一个字。 乔格尔的耳朵凑近了她的身边:“你说,你说。” “我……我……也有罪,所以,我不能活着……” 远方,警笛的声音响起,乔格尔抱着何芳华身体的手颤抖了起来。 夏末和王子越赶到的时候,乔格尔的身体已经发僵了。 她走路的时候有些不稳,口中叫着夏末的名字:“可以……结案了……” 终于找到了凶手,但乔格尔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放松,反而觉得更加沉重了…… …… 宋折赶到警局审讯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于湾就坐在被审人的位置,似乎在一直等他。 于湾笑:“宋队。” 不知道为什么,宋折听于湾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总觉得别扭得很。 “他们审完了?” “嗯。”于湾点了点头,“就等你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宋折:“她喜欢吃些什么?” 一旁负责记录的同事听到这问题皱了皱眉—— 这什么鬼? 但于湾似乎毫不在意,对宋折的问题并不惊讶一样:“她喜欢辣,越辣越好。” “喜欢什么花?” “她不喜欢花,喜欢刀。” “她……有对你提起过……我吗?” “她到处说她养过只猫,那只猫挑食儿,什么都不吃,营养不良,长的可瘦,一点都不健康。”于湾说道,“那猫还经常生气,朝着她挥爪子……不大讲卫生,毛发几月不修剪一次……” 宋折冷笑了声:“这真是她说的?” “天地可鉴。”于湾回答,“还有问题吗?” “她还有爱好?” “捉弄人算不算?”于湾说,“说不定她现在就在捉弄我们,然后有天突然就站到我们面前,又回来了。” 捉弄人…… 的确。 从小的时候,宋知晓就以捉弄人为乐了,书包里放蛤蟆的事宋折都不记得发生过多少次。 于湾问:“还有问题吗?” 宋折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没有了。” 于湾挑眉,觉得有些奇怪:“你这是在……来看我有多了解宋知晓?”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些话能侧面反映出自己和宋知晓的关系……来看看她有多大杀人的动机。 “不。”宋折否定了她的想法,“我只是想更了解她一些……” 宋折和宋知晓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在初中毕业后,姐姐就已经去卧底了…… 她销声匿迹,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宋折只看到了他的尸骨…… 而宋折对宋知晓的记忆,还仅仅停留在幼时的那些片段的回忆之中。 随着于湾的回答,那个活泼的宋知晓又在他的记忆中深刻了起来…… 宋知晓…… “谢谢。”如果不是于湾,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到底喜欢些什么…… 他当然不会认为于湾是凶手,在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他就已经肯定了。 只是,不知道…… 宋折站了起来,这才问于湾:“上面打算怎么处理?” “还在停职调查之中,需要对我的话进行核实。”于湾又问,“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凶手是何芳华……人已经死了。”宋折说,“死之前,她杀死了王耀,甚至还想毒害刘亮,刘亮命大,我们发现的早,现在在抢救,不过就算醒过来,大概也要废了,那药对人神经有影响。 王天赐在看守所听说了王耀去世的消息,疯了。” 到最后,一堆烂摊子…… 于湾闭上了眼:“挺惨烈。” “你对何芳华杀王耀这事儿,好像并不惊讶?”宋折问。 “人心多变。”于湾回答,“不知道他们会调查多长时间,我估计要休息一阵了,你们慢慢收尾吧。” 案件的收尾工作总是最麻烦的一环。 宋折:“行,早点回去休息吧。” 于湾站了起来,走出了审讯室。 于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何芳华那孩子……” “那孩子乔姐养了,放心吧。”宋折说道,“她现在被小家伙烦得都没空搭理我们,说要把他扔去福利院……不过也好……要是闲下来,她怕是又会想到王纤她们了……” 第47章 养娃 “她能静得下性子?”于湾问。 乔格尔好自由,更好动,让她天天去养孩子,还不如让她天天破案来的痛快。 宋折突然掏出一张卡,塞到了于湾手中:“所以她拿了三十万,说让你帮她带带,你在这方面有经验。” 于湾:“我?有经验?” 于湾后知后觉,乔格尔说的是养汪泽恩的经验。 “你要不去汪泽恩那儿问问我是怎么带的?实地考察考察?” 于湾应付那孩子就一个办法,打。 打到服为止。 但于湾见过那还在襁褓里才会学着慢慢走路的何芳华孩子…… 也不是不能养,就是怕养死,她拿着几十万,又怎么跟乔格尔交代? 于是于湾又把那张卡塞给了宋折:“我是有原则的,不该赚的钱绝对不赚。” “其实这张卡里有五十万。”宋折说道,“他还小,总不能送孤儿院吧?” 于湾没有开口。 “她其实给了两张卡,一共一百万。” “好像也不是不行。”于湾话锋突然转了个弯,“提前说好,养废概不负责。” 宋折松了口气:“啊,没事,养废了乔格尔负责。” 于湾被停职,但是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什么圈套一样,但是看到到手的一百万,她也释然了。 孩子什么的,教给汪泽恩去养不就好了? 宋折提醒:“乔格尔已经去你家了。” “靠。”于湾难得咒骂了一声,“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是吧?” “乔格尔说了,就七天,七天之后她一定给那孩子找到更好的地方,但这七天就麻烦你……” 于湾接过了卡,咬着牙说道:“行,但乔格尔那边呢?没这孩子行吗?” “我相信她会很快调整好心态的,也省着睹物思人。” 于湾挥了挥手中的卡,走出了警局:“走了。” 宋折:“那你去吧,我和夏末要在局里收尾。” …… 于湾看了看时间,汪泽恩那小子放学了,她拐了个弯,先去学校接了汪泽恩。 等到学生放学,校外堵车很严重,人潮拥挤。 学生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从校门的栅栏里解放了出来,于湾没找到混在其中的汪泽恩,随着人越来越少,于湾才看到有个高挑的个子朝她走了过来。 “姐?!” 看到他后,汪泽恩冲着她跑了过来。 他经常不见于湾人影,最近这么频繁的见到,当然惊讶了些。 但他殊不知于湾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于湾拿了张卡,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对半分,帮我个忙。” “啊……啊?” 湾姐竟然有让他帮忙的时候? 汪泽恩郑重其事:“你说。” “上车。”于湾扔给了他个头盔,汪泽恩把它盖在头上,跨上了车。 看于湾这么正式严肃,汪泽恩想,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他肯定都要认真完成……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三岁半的娃。 汪泽恩崩溃了。 “我先回局里一趟了。”乔格尔丢下孩子就跑了。 于湾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了,汪泽恩。” 在汪泽恩愣着的眼神中,小孩“哇”地一声哭了。 于湾淡定的去洗漱,留下了汪泽恩和小孩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别……你别哭啊……”汪泽恩不知所促。 小孩哭的更厉害了。 汪泽恩崩溃了要,随手拿起了桌上一个吃饭送的玩具,摆到了小孩手中:“看这是什么……啊,奥特曼。” 小孩把玩具抓到手中,终于不哭了。 汪泽恩终于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呼……那你就玩着吧,我去看看……啊别!” 那孩子抓着玩具就要塞到嘴中,汪泽恩眼疾手快,把玩具从小孩口中抢了出来,大叫道:“这不能吃!” 汪泽恩的声音太大,被抢掉玩具的小孩睁大着眼睛,没几秒,“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祖宗!别哭了!!”汪泽恩大叫着,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语气,“乖,不哭了好不好啊,哥哥来给你骑大马?” 他把小孩抱了起来,抱到了怀中。 于湾洗漱出来,看到了乔格尔发来的消息:“他叫何玉,小名玉米。” 几分钟后,于湾从洗浴间探出头来,瞥了一眼还在哭着的小何玉:“你也不会哄?” 汪泽恩冲着她咬了咬牙:“姐,我又没小孩,又怎么懂怎么哄他?” “怎么,你没小孩还没当过小孩吗?”于湾随口说着,拿起抹布擦了把脸,“小时候没被哄过?” “我小时候倒是被恐吓过……”汪泽恩思索了片刻,拿着手指着何玉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别哭了!再哭就把你扔乱葬岗喂野狼!” 汪泽恩张开了手,化成了爪子状,朝着何玉抓去。 何玉眨巴了眨巴眼睛,突然用小手抓住了汪泽恩伸过来的一根手指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嘶……”汪泽恩大叫着,“你抓疼我啦!” 何玉没理他,继续抓着那一根手指头玩。 “姐!他不放开我了!”汪泽恩求助的看着于湾。 于湾闭上眼,转过了身:“别看我,我什么都不会,我不喜欢小孩……” 汪泽恩无奈的摇了摇手指,何玉的手指也学着他摇。 汪泽恩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开始手在空中随意比划着,何玉的手也跟着他的手指动。 汪泽恩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何玉也学着吐了吐舌头。 终于,小孩不闹了,汪泽恩也不闹了,两人都找到了他们的乐趣一般。 “汪泽恩,去拿下外卖。”于湾叫道。 “好嘞。”汪泽恩抱着那小孩开了门,拿了地上的外卖,于湾说道:“你先去吃吧,把他放床上。” 汪泽恩把怀里的何玉放到了床上:“行。” 他正打算离开,何玉一下子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乖乖乖,不哭哈!”汪泽恩说着又把他抱了起来,何玉果然不哭了。 汪泽恩心中一喜,还是挺好哄的嘛……于是又把何玉放到了床上。 手还没离开被褥,小孩“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第48章 阴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汪泽恩崩溃,冲着客厅里的于湾告状,“姐!你看他啊!!” 这孩子以为就他有人哄?他汪泽恩也是有姐姐哄的! 客厅里的于湾丝毫没给汪泽恩面子:“把他抱过来吧。” 行行行。 汪泽恩抱着何玉又回到了客厅中。 汪泽恩哭唧唧,指了指自己怀里的家伙:“姐,这家伙怎么办?” 客厅里,于湾已经打开了餐盒:“抱着吃吧。” “抱着?……”于湾指向了桌上的另一袋东西,“待会儿给他冲点奶粉喝,他这个年纪,应该不能吃垃圾食品。” 汪泽恩小声反驳:“合着我就能吃了是吗?” “不想吃自己做去。”于湾听到了汪泽恩的话,冷哼了一声。 “哦。”汪泽恩没继续说话了。 他早就习惯了于湾的性格。 她并不喜欢弯弯绕绕,说话很多时候都不好听,但是汪泽恩喜欢。 汪泽恩抱着那小孩吃完了饭,于湾看了看时间:“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那你……”汪泽恩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孩——这小孩——于湾管? 啊,姐姐果然善良。 “我管?怎么可能。”于湾抱过了那小孩,“我抱他去见宋折去。”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忙完回来了。 她好不容易的休假时间,被他们搞得一团糟,她不得去闹闹他? 汪泽恩抿了抿唇,嘴角压抑不住的笑容:“那我也要去看看。” 那家伙被小孩闹的模样,他也要见! 汪泽恩这么想着,从于湾手里抱过了小孩,走在了于湾前面,敲响了对面的门:“喂!宋折!” 门内亮着灯,但却没有开门的动静,汪泽恩又加大了敲门的声响:“宋折!宋折!” 几秒后,宋折终于开了门,看到了手中拿着奶粉的于湾和抱着孩子的汪泽恩。 “进。” 汪泽恩进去就坐在了沙发上,问道:“这小孩,你们办案捡来的?” 于湾晃了晃手中的奶壶,宋折立刻会意,去拿了开水,给奶冲泡上了。 宋折:“你们大半夜的来,就是为了来我这儿给孩子冲奶?” “案件怎么样了?材料搞完了吗?” “得到明天了。”宋折打了个哈欠,“我去问了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复职,张局说最快下周就行,还需要问几个被关起来的犯人,去看看他们的证词……不过……” 宋折有些担心,那些人,如果和于湾关系不好,真的会说实话吗? “他们有他们的手段,当然会让他们吐真话出来。” “那个汪洋呢?我怕他……” 他现在根本就摸不透这家伙的意思,万一他猜出什么,说出对于湾不利的话来,那可就麻烦了…… “什么?!”汪泽恩在哄着怀里的小孩,突然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你们停了湾姐的职?!” 于湾随口道:“对啊,你很惊讶?” “你们凭什么!”汪泽恩张牙舞爪,“当初求我姐去警局的时候怎么不说查,现在出事了就开始查?!你们把我姐当什么了?!” 汪泽恩猛的站了起来,汪泽恩被吓到, 于湾抬手,抓了抓他的头发:“正常流程,我都还没激动,你激动什么?” “这不行!”汪泽恩声音挺大,怀里的何玉又被吓哭了,嗷嗷叫了起来,汪泽恩却没空再哄他了,他指着宋折,“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姐在集团卧底三年!三年!!回来还要被你们这群人阴阳!那还不如在那儿不回……” “汪泽恩。”于湾淡淡的叫了声他的名字,汪泽恩的话顿住,没再说下去。 “他说的不错。”宋折看着于湾,“所以我相信你,支持你,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都清楚你是为了什么。” 于湾把奶瓶递给了宋折:“奶温好了,赶紧喂这家伙吧。” 于湾吐槽:“你是一点不想动弹啊!” “那当然。”于湾交叉双手握住了颈部,向后支撑倒了下去,“相信我,你们喂养才是最好的选择,要是我喂,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 宋折拿着奶瓶,也不知道怎么喂,把奶瓶塞到了小孩嘴里,小孩直接咬住了奶嘴。 “是这样吗?”宋折皱眉,表示对这方面一点都不了解,又思索道,“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能吃些辅食了吧?好像有牙了。” “不大懂。”于湾问,“所以你们找到什么解决方案了吗?只有七天啊!七天之后要是你们没找到地方,我可是要把他扔掉了。” “那就扔吧。” 宋折当然知道,于湾怎么都不会扔的,也就是嘴硬。 等何玉喝完了奶,于湾又和宋折聊了会儿天,等再次去看何玉,这孩子已经睡着了。 汪泽恩轻拍着小孩的背,自己也昏昏欲睡。 于湾评价:“别说,你还挺有当爸爸的潜力啊。” 汪泽恩立马反驳:“别!我可不想要孩子。” “要是你成年了,说不定真能领养了他呢……”于湾“啧”了一声,“可惜。” “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于湾:“不麻烦,有钱赚。” 某种程度上,于湾消费其实还蛮高的,这是她在亚瑟集团的时候沾染上的不良风气,在回来后她尽量控制着,但是偶尔也是小奢侈一把。 可惜的是,她的钱根本不够花,还要去养汪泽恩那家伙。 乔格尔看人可真准……她的确爱钱。 汪泽恩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该休息了。”于湾说道。 汪泽恩抱着何玉回了房间,好在小孩睡得很熟,并没有再吵闹了,汪泽恩睡在床上,时时刻刻都不敢翻身,总害怕压到这个还没枕头大的小家伙。 于是这一夜汪泽恩没睡好,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这辈子他都不会要小孩的,小孩这东西太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汪泽恩就被小孩的哭闹声给吵了起来。 汪泽恩几乎要抓狂:“别哭啊!我的天!!” 何玉丝毫没理他,继续嚎啕大哭。 汪泽恩捂住了他的嘴:“哥!大哥!别哭了行吗?” 孩子哭的越大声了。 第49章 问话 在沙发睡觉的于湾被小孩的哭声吵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跑到了卧室,问汪泽恩:“怎么回事?” 小孩还在大哭着,汪泽恩不知所措,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结果抱了一手的尿。 汪泽恩崩溃了。 短短一个晚上,汪泽恩受到了重大的冲击,他大叫着:“姐!” 于湾:“姐什么姐,你没姐。” “他的纸尿裤呢?” “我忘买了……”于湾沉默,“我现在就下单。” 汪泽恩赶紧把小孩放回了床上,小孩哇哇地哭个不停。 于湾看着网上五花八门的纸尿裤,头大:“这什么选啊?” 于湾从上滑到了尾,把所有都给点了一遍:“算了,都来一点试试。” 汪泽恩看了看时间,朝着于湾撇了撇嘴:“姐,你对我可没这么上心过。” “我这么多年的钱和补贴是进了狗的肚子?”于湾翻了他个白眼。 养孩子就是麻烦,不怪她踹了汪泽恩在孤儿院也不要养在身边。 汪泽恩看了看时间,冲出了卧室:“完了,我要迟到了!” 于湾:“你今天打车去吧,我在家看着这家伙,他离不开人。” 汪泽恩打开水龙头的水,把手冲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闻了闻,没有味道才关掉了水龙头,拿起书包冲出了门。 “呀,去上学?”门口,汪泽恩正好迎面撞到了要去局里的宋折,差点两人撞个满怀。 汪泽恩点了点头,宋折朝着门里看了看,又问:“她在做什么?” “在处理你们警局的麻烦。”汪泽恩冷哼了一声,单肩背着书包离开了。 宋折拐了个弯,进了客厅:“于湾?” 于湾打了个哈欠,看着满床的狼藉,又看了看进屋的宋折:“怎么,你来带娃了?” 宋折拿出了一大卷尿不湿,放到了桌上:“我昨天就想着你会不会忘,就买了些。” “啊!正好。”于湾松了一口气,把孩子抱到了一旁,“快,来给他换上。” 宋折在这方面显然也没有经验,两个人笨手笨脚折腾了半天才换好,好在小孩终于不哭了。 于湾叹了一口气,回道:“我真怀疑你们是上面派来整治我的……” 宋折干咳了两声:“有钱在,还怕什么?” “那也得等我有福消受。”于湾无奈。 “我问乔格尔那边了,她说最快三天后就有着落了,你再坚持几天……” 三天一百万,于湾咬咬牙,心想坚持坚持就过去了,再不济还有汪泽恩和宋折能够帮忙。 宋折没敢告诉于湾,他们本来也是害怕于湾因为停职的事情烦心。 他们没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审问,但他们审问过许多人。 尤其是涉及到法律,他们会一遍遍审问那些有可能被忽略掉的细节,而于湾进去是为了父母,出来时,又遇到了知晓的死亡…… 这么多年,那些陈旧的往事被一个个翻出,心中隐藏的伤疤被再次揭开,宋折怕她会承受不住。 三年,于湾用三年的时间走到现在,如果因为那家伙的几句话,就让于湾这三年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那宋折怎么都不会原谅那个当初让于湾从精神病院离开的自己。 现在看来,于湾真的走出来了。 她的内心强大到能够自我修复。 也是,能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的人,又怎么会惧怕光明。 宋折的手机电话响起,他按下了接听键:“喂?” 夏末那边的声音着急:“宋队!上面来调查的人真的去找汪洋了!到现在为止亚瑟集团还活着的人几乎全被提审了一遍……这真的没事吗?” 宋折的手机外放,一旁的于湾也听到了:“没事,让他们去查。” “这个潘四在昨天故意说那样的话,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夏末大骂道,“上面也是,宁愿相信那个狗玩意儿,湾姐就算杀了他们那也……” “夏末。”宋折打断了电话那头夏末的话,提醒道,“谨言慎行。” “哦。”夏末拍了拍桌子,“我就是看不惯那群人啊!乔姐现在也不在状态,湾姐又被停职,谁知道是不是那群人的什么阴谋诡计,让我们分崩离析?” 宋折:“我会跟上面反馈的。” “我已经跟张局说了,还有那个潘四,我尽早搞完材料交上去,把他送进监狱判刑。” “好。”宋折回答。 “对了,宋队,你已经迟到5分钟了,张局现在在掐着点,正打算好好批判你一通……你现在到哪了?” “我现在……” 还没出发。 宋折话到嘴边换了个词:“嗯,我马上就到。” “骗鬼吧,我刚刚还听到湾姐声音了呢,你……不会还没出发吧?” 迟到倒是小事,但是宋折迟到那倒是挺少见的。 “对了,上面有人来了,说有事要问你。”夏末提醒道,“估计还是湾姐那些破事。” “行,我马上到。” 宋折挂了电话,打算离开,于湾把他叫住,突然说道:“你替我去见趟汪洋,就说……” “说什么?”宋折问。 于湾站了起来,从桌下抽屉里拿出了一叠照片:“把这些给他,就说我要活人的线索。” “你和他的约定?” “夏末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在和他们比的就是时间。”于湾手中抓着那一叠照片,递到了宋折手中,“在一个受害者出现前,救下他们。” 每个刑事案件的背后都是一个个被摧毁的家庭。 对警察来说,他们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案件,但对受害者家庭来说,那是永远无法跨过的创伤。 宋折:“我要怎么和他谈?” “跟他聊聊天吧。”于湾合上了抽屉。 她不知道汪洋那家伙对调查她的人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并不在意。 “跟他说,潘四也被捕了,让他别愤愤不平了。”于湾说道,“他总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才被抓来着。” 宋折:“行。” 说完后,宋折匆忙赶往了警局之中。 警局,来调查的同事已经等他许久了,宋折跟他们打了招呼:“早。” “你好,昨天没有介绍,我叫管岚。” “我叫陈越,我们进屋谈吧。” 第50章 管岚 管岚扶了扶她的眼镜,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旁边的陈越拿起了纸笔,开始记录。 “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宋队你,昨天你们忙案子,所以我们也没好意思去打扰你们。” “其实已经打扰到了。”宋折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水,放到了茶几上,随后又拿起两个一次性纸杯,一共跑了三趟,倒了三杯水才歇下来,坐到了沙发上。 “你们问吧。” “是什么契机,让你想找到已经在精神病院休息三年的于湾的?” “在这之前,我去找了她三四趟。”宋折回答,“她都没有同意,原因是她不适合做这个。” “那为什么又同意了?” 宋折如实回答:“因为一张纸条。” 说完,宋折搭上了二郎腿,身子略微前倾,认真看着两位回答,但是却似乎不愿意说出更多的东西。 “那张纸条有什么特别?”管岚问。 “不是纸条特别,是纸条上的字很特别。 那是一个常人不知道的,关于亚瑟集团汪佳乐的书写习惯,我想这点你们应该已经了解过。” 管岚微微点头,接着又抛出了一个有些犀利的问题:“你会不会认为你姐姐的死和她有关?” 宋折听到这问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喝了口水,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这么相信她?”管岚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她在那儿待了整整三年。”宋折正色道,“我不会怀疑我任何一个队友。” 管岚:“你和她现在是邻居是吧?” “是。”宋折回答,“有问题?” “那你见过那位汪泽恩吗?” 宋折:“见过。” “他可是汪佳乐的孩子。”管岚问,“他在你印象里怎么样?” 宋折这下思考了比较长的时间。 他想实话实说,但是又觉得不大好,如果说假话—— 宋折看了看面前的管岚,她微笑着,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烦,就是单纯聊天一样的问这些。 他相信她能够看透他所有的反应。 宋折吐了口气,实话实说:“我对他印象不好。” “哦?” “他是汪佳乐的孩子,害死我姐的元凶之一,我又怎么可能对他印象好的起来?”宋折无语,“这就是你们专业人士水平?” 管岚轻笑了声:“我当然可以理解,但是害死于湾的父母的元凶之一,也是汪佳乐,于湾对汪泽恩的态度……的确有些奇怪。” “你养过狗吗?” 宋折知道这个比喻不恰当,但是他口一快就说了出来。 汪泽恩那家伙,在他眼里就是一条随时会咬人的疯狗。 管岚:“养过,挺可爱。” “你会因为老狗咬了你一口,就杀死它刚产的崽?”宋折说道,“当时你因为崽还小,就没杀死那崽,养了几年后有了感情,也就再动不了手了…… 诶,好像这比喻的确有些奇怪……反正就是这意思,什么养久了都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孩子? 汪泽恩那狗家伙的确是汪佳乐孩子,我也的确不喜欢他,但他目前来看在于湾面前挺乖的……也没做什么恶事……” “但我听说他前几天才把一个同学打到住院?”管岚问。 宋折点了点头,又转折说着:“但是是那几个同学先挑衅的,不能让人连反抗权利都没有吧?” 管岚摇了摇头,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担忧的神色。 “怎么了?”宋折问。 “他在那地方待过,看过太多东西终究会对他童年以及现在的发展造成影响,这次是打进医院,那下次呢?”管岚微微叹了口气。 管岚说的问题,其实也是宋折所担心的。 他相信于湾也想到了这点,才在那天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他在那天医院见到汪泽恩的时候,其中大部分的伤都来自于湾。 如果不是汪泽恩眸中没有一点怨念,宋折都害怕当时于湾的暴力行为会让汪泽恩变成第二个汪佳乐。 “如果不是于湾,汪泽恩现在的状态只会更差。”宋折正视着管岚,“于湾当然可以没有汪泽恩,但汪泽恩不能没有于湾,我们队也不能没有她,管队,请您理解。” “我知道。”管岚点了点头,“于湾这样,某种程度也是在约束汪泽恩的行为,从源头制止犯罪。” 宋折笑:“还有问题吗?” 管岚:“我想看看你当时看到的那张纸条。” “纸条?” 管岚:“陈越学过一些笔迹鉴定,或许可以给你们帮上点忙。” “走。”宋折站了起来,走到了前面给她们带路,找到了那张纸条。 纸条被密封着,陈越拿起,认真看了一通:“有另一份汪佳乐的笔迹吗?” 宋折摇了摇头:“没有。” “他写字的习惯是连笔?”陈越问。 “对,他这次显然也没有伪装,直接这样些,大概就是为了高调的告诉我们,他回来了。” “连笔的习惯很容易被模仿,但是小习惯却不行,比如……你看这个4,它的这笔竖习惯性的向后歪,还有收笔的2,很少人会把这个尾巴搞这么长,挺放荡不羁,还在数字后面跟了一个点。” “等我有时间去问问于湾,看看她有没有保存过汪佳乐的笔迹……” “行。”陈越点了点头,“要需要帮忙尽管找我们。” “于湾复职应该很快……我们按流程办事,但不能寒了她们的心。” “麻烦了。”宋折问,“你们见过汪洋了吗?” “见过了,不过我们打算再去一次,有些东西想去核实一下。”管岚回答,“怎么了?你也要去吗?” “嗯。” “按理来说涉及到于湾,你们队是要回避的,但其实……” 宋折:“我不会听的,等你们问完我再进去。” 管岚:“行,那我们一起吧。” 管岚和周越大概今天的安排很紧凑,几个大步就迈出了办公室,上了车,朝着宋折招了招手:“走。” 宋折上了车。 管岚问:“你去找他做什么?” “他应该知道亚瑟集团的这些计划,我们去套点话出来。”宋折毫不避讳。 第51章 模范 车内,宋折系好了安全带。 陈越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根棒棒糖,拿起其中一个撕开糖纸,把糖咬在了嘴中,又扔给了后排的宋折一个。 宋折稳稳接过,把糖握在了手心,问:“爱吃甜食?” “不,用来压晕车的。” 宋折还是第一次听糖果还有这样的用处。 宋折撕开糖纸的包装,含在了嘴里。 车窗外,风景快速划过,宋折闭上了眼睛,问:“你们已经见过汪洋了?” “嗯。”陈越扭过头看着他,“有问题?” “你们都问了他些什么?” “你是在害怕我们查到于湾什么?”陈越口中吃着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怕什么?你不是很相信她吗?” 她轻轻松松又把宋折问出的问题抛回来了。 上面来的人,果然没那么好应付。 “是啊,相信她,但我不相信汪洋他们。”宋折回答,“于湾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他们又怎么会说于湾的什么好话?” “放心吧,我们当然有判断。”陈越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宋折,又问,“宋队,于湾她人性格怎么样?” “像匹孤狼。”宋折这么评价。 陈越摸了摸鼻子:“你评价和比喻人很爱用动物啊,一会儿狗一会儿狼,动物园都要被你凑齐了。” 糖果在口中化开,橘子味蔓延到宋折的味蕾:“不行吗?” “当然行。”陈越看了看窗外的风景,不在意的说道,“人本来也是动物。” 窗外有一排麻雀飞过,陈越指了指,随口说道:“我就想下辈子做鸟,能自由的飞。” “我现在把你摔出车去,你也能飞。”管岚开着车,半开玩笑的说道。 陈越默默按下按钮,关上了车窗:“别啊岚队。” 管岚手搭在方向盘上面,加快了车速。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监狱。 管岚和陈越先去见了汪洋,宋折避嫌,没有去听,坐在外面的休息处,和一旁的狱警聊了聊。 “最近你们来的有些频繁啊?”那狱警递给了宋折根烟。 宋折也经常往这边跑,一来二去,和这边的狱警也熟悉了些。 这位叫李庆国,今年36岁了,当年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儿工作了。 这工作其实并不是太好,一天都要待在狱里面,除了食物能够好些,偶尔放个小长假,平时和做牢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庆国经常和他吐槽,不过说这里面的趣事更多。 他这人挺八卦,和不少犯人也聊得来。 “我昨天才和汪洋这家伙聊过,他看起来挺乖啊,和那些刺儿头根本不一样。”其实李庆国待在这儿的时间比汪洋还长,在知道汪洋犯的罪后,李庆国以为他和那些进来的“大哥大”都一样,是个不省心的主,但汪洋进来后莫名的听话,在监狱简直就是个模范标兵。 其他的刺头就算在狱警这儿不惹事,也总爱搞什么小团队孤立,瞅准那些弱一些的犯人就开始欺凌。 汪洋简直在这群恶人中,就是一股清流,甚至偶尔能出手整治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头,让他们省了不少心。 “或许他不在那儿出生的话,会是另一种结果。”宋折看向了汪洋所在的房间。 那房间被一堵厚重的墙隔着。 李庆国吐了口烟圈:“呵呵,人生哪有那么多或许。” 所以汪泽恩不会因为环境所变成这样,这就是于湾现在所做的吗? 宋折点燃了那根烟,白色的烟圈螺旋状缓慢上升到空中。 他本来有些不理解于湾的做法,但现在…… 他大概明白了。 宋折唇角上扬,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孤狼能做出来的事吗? “吱……”门内,陈越打开了那道门,向前几个大步,朝着宋折招了招手,“宋队,你进来吧,我们问完了。” 宋折站了起来。 一旁的狱警挥手:“去吧。” 宋折走入了房间内。 “靠。”在看到宋折后,汪洋微笑的脸突然僵了下来,“宋折,宋队?” 管岚站了起来,给宋折让了位置,“你们先聊,我们在外面等着。” “没什么好聊的,叫于湾来。”汪洋敲了敲桌子。 宋折拿出了那叠照片,一把拍到了桌上,坐到了汪洋对面:“是她让我来的,我们聊聊?” 汪洋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就这点诚意?” “她现在来不了。” 汪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被你们自己人查了?” 宋折没说话。 “短短一天已经来审了我两次了,没有什么目标,就是在谈亚瑟集团的过去,以及对各个核心人员的印象……我又不是没脑子。” 宋折皱眉,看着汪洋嬉笑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悦:“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于湾杀了人……”汪洋低着头,仔细观摩着那些照片,语气淡然。 听到这话宋折猛的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生什么气啊。”汪洋耸了耸肩,“开个玩笑而已。她进来了,谁给我带这些照片?你?” 宋折松了一口气,又想到刚刚李庆国的话。 这家伙,乖? 什么地狱笑话? 这么恶趣味的家伙,还模范标兵? 汪洋:“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地下拳场,她在台上和孙斌杰打拳,我和孙斌超打赌,说她能赢,孙斌超不信,但事实证明,她的确赢了。” 宋折没和于湾正面交过手,听到他们一个个这么夸赞她,他心中也有一种和于湾比比的冲动。 不知道他和于湾,谁更厉害些? “我以为她是撒旦,结果她是伪装成撒旦的圣母。”汪洋轻笑了声,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讽刺。 他没继续说下去了。 她对他说,人生还有另外的活法。 但她也没跟他说,另外的活法是要一直在监狱里失去自由。 她骗了所有人,包括他,但他并不恨她。 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另外的人来审判他们。他们这些人,是注定要下地狱的。 宋折:“又死了两个人。” “两个?”汪洋的声音竟然有些诧异。 宋折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什么意思?” 第52章 电话 汪洋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去看他那些照片去了:“没什么。” “汪洋,那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汪洋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局促了起来:“不,没什么意思。” “那受害者呢?你们的计划呢?”宋折问道。 “我离开这么久,我能知道什么?”汪洋深呼吸道,“宋队,感谢你送来的照片,您走吧。” “但你知道回头崖,受害者尸体就是在回头崖被发现的。汪洋,下一个又是谁?谁会成为你们计划的献祭品?” 汪洋:“等着。” “等?”宋折站了起来,情绪被汪洋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搞得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下次又只能去等一具冰冷的尸体?就算破了案,那又有什么意义?他们都已经回不来了!” “如果你们真的想做什么,就不会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宋折突然对他说:“潘四知道的,肯定比你多吧?” “啊?” “她让我告诉你,她抓住潘四了,很快你们就能相聚了。” “噗,不愧是她。”汪洋笑了出来,“看来我也不算太可怜,反正早晚都要被她抓进来。” 宋折:“这些照片也是她给你的,如果有机会的话,等他再大些,我会安排他来见你。” 从汪洋重视这些照片来看,他应该对汪泽恩的情感很深。 “还是不了。”汪洋说道,“宋队,于湾这些年的努力不能白费。” 他似乎也很怕汪泽恩这家伙学坏? “宋队,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盯紧汪泽恩。” “有于湾在,你还不放心?” 汪洋摇了摇头:“于湾对他有些溺爱。” “她?”这次就连宋折也挑了挑眉,“溺爱?” 于湾溺爱汪泽恩? 这话说出来宋折信不了一点。 如果他不是亲自见过,怕是真会被汪洋骗。 “不愿意?”宋折的这表情有些匪夷所思的模样,汪洋难免多想了些,“怎么,汪泽恩不会闯事了吧?” “那倒没有,小事,和同学打架了,把人家送进了监狱。”宋折又补充了句,“是对面先惹人的,那小子没错。” “什么?”汪洋大叫了声,“于湾处理了吗?” 小叔子心疼孩子,宋折当然理解,他回答:“那当然,把对面处理了顿,就是那家人不大服气……” 汪洋:“我是说处理汪泽恩了没。” “啊……啊?”宋折这下不理解汪洋的意思了,“你是说,错的是他们,但要处理汪泽恩?” 汪洋点了点头,解释道:“汪泽恩不一样,这家伙没人管是要上天的。” 宋折皮笑肉不笑:“放心,于湾已经收拾了。” 这两人养娃心得还真是不谋而合了。 “有没有把他打进医院?” “你这也太狠了点吧?”宋折龇牙咧嘴,“这是养孩子呢养仇人呢?” 汪洋:“不疼不长记性啊!我们那边都这么说。” 宋折以为汪泽恩摊上于湾这样的就已经够惨了,现在看来这孩子还算是幸运的,没落在汪洋手里。 这娃能长成现在阳光开朗时不时还能耍嘴皮子的正常模样,已经是万幸了。 “不知道宋队结婚了吗?”汪洋问,“你要是有个孩子就知道养他们多麻烦了……害,可惜,我是没这福分了,祝宋队你……” 听着汪洋的话,宋折脑海中突然脑补出早上那孩子满手的屎尿模样,干咳了两声:“这福分我可不要。” 光警局的事就够他们忙的了,他们又怎么忙得过来那么多事? 汪洋认真收起了那几张照片:“宋队,你走吧。” “我得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宋折没有站起来,认真地对汪洋说道,“这是你和于湾的约定,你不能违背。” “可真难糊弄。”汪洋喃喃的吐槽了句,“这几天局里电话别停机…… 我其实也不大确定了,如果说错了,下次就别来了,就当我已经没用了。” “你还是不打算把实情全部说出?”宋折问,“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挑选?” “等下次于湾来吧。”汪洋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下次,我就告诉她所有的事。 让你们局里办事快点,不要耽误了。” 宋折烦躁地拍了桌子:“汪洋!你这样一次次溜人,有意思吗?” “当然有啊。”汪洋笑出声来,“以前我在这儿可没这么热闹,现在短短几天,有这么多人专程来看我……多好玩?” 宋折看着汪洋站起来,被狱警一步步带了出去。 他的脚上和手上带着沉重的铁链,随着他的走动,摩擦出声音,刺啦刺啦地响着。 李庆国在一旁问道:“聊得怎么样?” 宋折摇了摇头,问:“这就是你口中的乖小子?” 他一个乖字都没看出来,就看出了一个装字。 “在这儿待久了,总有些怪习惯。”李庆国“啧”了声。 “多套套他的话,有套出消息的话即使跟我说。”宋折这么说道,但心里清楚,汪洋那小子不是傻子,哪有那么容易被套话。 “行。”李庆国客套道,“留下吃个饭? “不用了,我得先回去。”宋折披上了件外套。 管岚和陈越看到他出来,从休息区站了起来:“宋队,走吧。” “我要先回家一趟。” “和于湾报告?”管岚嘴中咬着个棒棒糖,宋折一眼看出,是陈越刚刚给的那种,她提醒,“宋队,按规矩,于湾现在是处于停职调查时期,是不能接触这些案子的……” “我知道,那先回局里吧。” 三人上了车,宋折默契的没有再去问他都问了汪洋些什么,管岚陈越也没有问宋折和汪洋间的交谈。 车里有些闷热,宋折开了窗,窗外的冷风很快就吹进了车,让宋折清醒了些。 他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习惯和于湾一起出任务了。 没有于湾在一旁分析和把握,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宋折突然问:“她什么时候能复职?” “一周。”管岚说道,“这已经是我们最快的速度了,还是一切都顺利的前提下。” 第53章 速度 半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局里,停好车后,宋折下了车。 夏末和王子越正趴在办公桌上,对着一堆材料发愁。 “能不能请假啊?”王子越面容憔悴。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我们再请假谁来搞这些?”话虽这么说,但夏末一点没动,沮丧着个脸。 听到外面的声音,夏末和王子越同时抬起了头,异口同声:“诶?宋队回来了?” 宋折撇了一眼他们空空如也的电脑桌面:“在偷懒?” 夏末捂住了电脑屏幕,问道:“这次去有什么线索吗?” 宋折叹了口气,眼神扫过了一旁的管岚和陈越:“这得看她们的速度了。” “我们?” 宋折郑重的点了点头:“对啊,汪洋和于湾比较熟,如果他们两聊的话,对案件发展会很有帮助。” 陈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宋队这是在给我们施加压力?” 宋折点头,承认:“对,我们需要于湾。” 宋折走到了电脑旁,继续整理案件的资料。 “我们会尽快处理的。”听完话,管岚承诺道。 到晚上七点,宋折终于全部搞定,他没有多停留一会儿,直接披了件外套就打算离开。 夏末吹了声口哨:“呀,宋队去干嘛?找湾姐去?” 一旁的王子越拍了拍她的办公桌,开玩笑道:“嘘,宋队要做什么哪是我们能过问的?” “下班之前东西都给我发过来。”宋折回过头指了指他们两个,“别想偷懒。” 说完,宋折急匆匆的出了办公室,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样,转过身对夏末说道:“接线员那儿让他们多留意下。” “好嘞。” 宋折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加快了行驶速度,但到了大路上,正是下班时间,道路有些赌。 宋折有些着急,看着面前的车流,不停了按着喇叭。 到了楼下,终于停好车,宋折甚至没有回自己屋里,直接转了个弯,敲响了于湾的屋门。 于湾来打开了房门,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来了?” “大哥!你来带孩子了?”屋里的汪泽恩抱着何玉,听到声音冲了出来,把孩子举过了宋折的头顶,“你快把他带走吧!” 何玉被汪泽恩举高,两只粗短白嫩的手臂在空中朝着宋折挥来挥去。 于湾站了起来:“你先抱着他回屋,我和他聊点事。” 汪泽恩不悦:“什么事要避着我?” 于湾直接敲了他的额头,严肃道:“什么事不需要避着你?” 汪泽恩“啊”了一声,有些不悦,但还是抱着孩子去了卧室内。 于湾在背后提醒他:“敢偷听,你以后就不用再见我了。” “知道。”汪泽恩“哼”了一声,“谁稀罕哦。” 说完,汪泽恩“呯”地一声关掉了卧室门。 于湾:“走,去你那说。” 这儿卧室的隔音并不好。 于湾先走了出去,宋折紧跟着,开了门。 进了门,于湾问:“怎么样?他说什么了?” 宋折:“他让我们多留意电话。” 于湾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他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人身上。 宋折问:“你好像没打算在潘四那儿撬开嘴?” 三年的时间,再加上上次张晓果案件中潘四的参与,潘四知道的肯定会很多……但于湾似乎并没有让他过多去关注潘四这个人。 “他不会说的。”于湾回答,“潘九还在那儿,他就不会说的。” 宋折坐到了沙发上,拿出了一张纸笔,放在桌上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 案件一:死者:张晓果。 身份:作者 案发现场:新书签售会现场,宜城中心。 死因:重物掉落。 案件二:死者,王纤。 案发现场:何芳华家,木林院。 尸体发现地点:回头崖。 死因:身中十三刀,刀口伤及肺部死亡。 宋折对比了张晓果和王纤两个案件,他们之间似乎完全没有关联,身份,收入,死因,死者地点,这些没有一处能够关联到一起。 目前唯一能够关联的,竟然只是潘四这个人。 于湾坐在了他的身边,拿过了他手中的笔:“你最近有看他们之前做的案子吗?” 宋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概看过,但我们最近太忙了,只是大略过了一遍。” 于湾把整张纸翻了个面:“二一年,国外的六二三案件,凶手把受害者们肢解缝合,做成了精致不腐的人体娃娃,事件暴露出来后,警方很快破案,抓住了凶手。” “这也是他们做的?”宋折看着于湾。 这群人似乎每次都不屑于自己动手。 “凶手被抓,这种人体娃娃却走入了大众的视野。”于湾手中习惯性的转着手中的笔,“在这之后,暗网上人体娃娃的需求量迅速增生,他们的价钱也一度涨破百万。”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宋折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更多的人拉入他们的领域。”于湾盯着宋折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让人们知道它的存在,何愁没有销路?” 宋折咬牙,恶狠狠的说道:“那这次呢?这次他们又打算做些什么?” “打入华国市场……”于湾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抬起了头,“或者说是为他们复仇。” 宋折的指尖有些发颤:“他们挑选的目标是什么?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张晓果,王纤,何芳华…… 下一个会是谁? 全市近千万的人,他们又该怎么去找? “于湾。”宋折看着沙发上的于湾,叫了她的名字,“我们得救人。” 于湾正坐了下来,对纸上看了一遍又一遍,摇了摇头:“线索太少了。” 是啊,线索太少了。 宋折拿出了那张纸条的照片,又翻找的出来,给于湾看:“于湾,你那边有存的汪佳乐笔迹吗?” 于湾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宋折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是这结果。 于湾用铅笔扣着桌子:“你怀疑汪佳乐?” “我也不知道……上次我跟着潘九,把她跟丢了……”宋折说道,“那地方很偏,不知道他们在不在那儿。” 第54章 恶心 “走。”听到这儿,于湾立刻站了起来,“我们去探探。” 宋折:“走。” 出去打探,总比坐着干等着强。 两人说走就走,临走前,于湾到卧室提醒汪泽恩早点休息,之后就和宋折一起出门上了车。 上次他专门记了路,这一路上都很顺,最后到了一条小路,宋折停了下来,对于湾说道,“就是这儿,上次我就是在这儿跟丢她的。” 于湾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四周都寂静地可怕。 这儿方圆百里看起来没有人烟,又正值冬天,光秃秃的,一点杂草没有,属于连露营都没人会来的地方。 “他们,真会住在这种地方?”宋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于湾表示也可以理解。 在M国的时候,他们的住宿环境就差的离谱。 那群人其实天天居无定所,除了汪家上面那几个有个正经豪宅,下面这些人都是朝不保夕,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搞房子。 他们住所最主要的用处,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宋折打算打开手电筒,但被于湾拒绝了:“先别开。” 在这平坦的荒地开手电筒,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如果他们真的在这儿的话,那就糟了。 “但根本看不清啊。”宋折小声道,“我们是不是想错了?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在这儿附近,这儿一点灯光都没有……怕是连活物也没……” 于湾:“先找找吧,一起。” 宋折拉住了于湾手腕。 地上的路坑坑洼洼的,没有手电筒,附近又黑得厉害,他们两个人跟眼盲没什么区别了。 宋折指了指一个方向:“上次她就是在那儿消失的。” 于湾点了点头,抓住宋折,紧跟着他的脚步。 黑暗中走散可不是见好事。 这边的路全是枯木和坑洼地,他们就这样在漆黑中摸索了十几分钟,一直没有收获,于湾突然问道:“如果他们地点不是在这儿,那潘九来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的地盘必须要经过这儿?或者她看到你了?还是说……” 于湾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还有种有些麻烦的情况。 是她故意引他们到这儿的。 冬天的深夜,风更凉了,吹得于湾有些打哆嗦。 宋折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于湾的身上。 于湾:“先回去看看吧。” 于湾直接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行。” 于湾和宋折又走了回去。 “诶,那儿什么东西亮了?”面前的光突然亮起,晃得他们睁不开眼。 “是你的车灯。”于湾皱眉,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辆车直接从远处朝着宋折冲撞了上来,愈来愈近,愈来愈快。 于湾几乎也是在瞬间掏走了宋折腰上的枪,“砰”“砰”,连打两枪,直接打爆了两个车胎, 车被爆胎,但车的惯性仍然没有消失,于湾一手推开了车面前的宋折,最终车在距离他们十厘米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潘九从车上下来:“湾姐。” 于湾笑了笑:“有意思吗?” “湾姐,你放了潘四,有什么我们都好商量。” “可以。”于湾回答,“只要你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我能放人。” 潘九:“湾姐,计划如果泄露,我们两个就都不可能活着了……” “你们老大呢?”于湾瞥了车上一眼。 来的又只有潘九一个人。 “我不是让他出来跟我谈吗?”于湾拿着手电筒,自己照射上了潘九的眼睛,“怎么,他不敢来?” 潘九微笑:“湾姐,您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他说他还没那么傻,不想被您抓到。” “他什么时候也会阿谀奉承了?”于湾呵了一声,“有本事背面搞小动作,没本事当面对峙,让你们来冲锋陷阵?” 潘九尴尬的笑了笑:“湾姐,你把潘四捞出来,什么我都答应你。” 于湾指了指面前这辆刚刚差点把他们撞死的车:“这就是你给的诚意?” “只是开个玩笑么,湾姐又怎么可能被这种场面吓到?是吧?”潘九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但于湾知道,她抓了她哥,这家伙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蛐蛐她呢。 “这位姐。”宋折指了指那辆车,“你开个玩笑,我爆了两个轮胎,这钱你给报销?” 潘九礼貌的甩锅:“这轮胎是于湾刚刚拿枪打的,可不能怪我吧?” 于湾和宋折没有说话,潘九紧接着又说,“湾姐,你刚刚救了他的命,他却还在怪你,要不这样,你杀了他,我们好回组织?” 宋折一脸懵的看着于湾和潘九。 好家伙,在拿他的命做赌注呢。 潘九突然朝着于湾靠近了些,扯住了她的衣袖:“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想你了呢。” “小九……我也很想你。”于湾回答,又转折道,“所以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潘九翻了个白眼:“湾姐,想知道的话就杀了他,杀了他我就告诉你啊。” 潘九指了指于湾手中的枪,手指朝着一旁的宋折比划:“用这把枪,射穿他的脑门,这把枪也是特质的,杀不死人吗?这次你还没来得及准备吧?不过……你上次杀死宋知晓的那把枪,好像实验也没成功呢……” “闭嘴。”于湾把手中的枪指向了潘九,“我这把枪,你猜是用来杀谁的?” 潘九举起了双手:“别啊,湾姐,你现在可是处于停职调查期间,你有击杀我的权利吗?” 于湾把枪交到了宋折手里:“我没有,但他有。” 潘九微微叹气:“湾姐,放了潘四吧,留着他,你们不会有好处的……” 这话于湾和宋折都听出了几分威胁。 “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虽然杀不了你们,但是他真的很会恶心人,今天停职的是于湾,明天停职的就可能是乔格尔,后天停职的就可能是宋队您……啧……”潘九缓慢的放下了举起的双手,黑夜中,那双被灯光照着的眸子漆黑闪亮,“放了他吧,他对你们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只会去恶心你们。” 第55章 回来 宋折手中的枪正对着面前的潘九,挑衅:“那我要是不放呢。” 潘九:“开枪吧。” “别这么说啊。”于湾笑了笑,“我们是不能把你放走,但可以把你送进去啊。” 潘九沉默了片刻,咬着唇,看着于湾:“湾姐,你为什么停职,难道你以为这全是潘四的手笔吗?要不是这群人不信你,你又怎么会被停职……” “潘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于湾的手握住了宋折手中的枪,把它对准了潘九的头颅,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过了,让汪佳乐出来跟我对峙。” 汪佳乐。 他要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站在她面前。 潘九的身体靠在了车上,她背后的车灯照着,她逆着光站在车中间:“姐,你回来,当然就能见到他了。” 潘九面前的车灯闪烁着,她敲了敲一旁的车灯,认真的对着于湾说道:“姐,回来吧,他们都很想你。” “他……们?”于湾的嘴角勾起好奇道,“他们是谁?” 于湾可不记得她在亚瑟里外做过什么。 事实上,她和很多人都保持着距离。 她作为老大,没有打人虐人的癖好,但也是要立威的。 人的关系一旦超过某个界限,就总会有人觉得他是那个例外,以此来打乱于湾的计划。 于湾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几乎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更何况,那些人都被抓进去了,亚瑟集团现在就是个空壳子。 于湾实在不明白,潘九口中的他们是谁。 “他们是谁?”潘九却突然笑了笑,对于湾说道,“还记得晓华吗?她还活着,她在等你回来。” 于湾听到这名字,愣住了。 她想了又想,晓华是谁? 记忆从深处翻涌上来,于湾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睁着眼,笑嘻嘻地对于湾说道:“湾姐,我要走了。” 那是她刚进亚瑟集团的时候遇到的姑娘。 她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势单力薄,她被迫融入了组织之中,成为了其中作恶的一份子。 她的离开是很突然的,于湾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她只给于湾留下了一张纸条。 “再见。” 于湾知道,她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她终于逃了出去。 那潘九口中的——她在等她回去,又是什么意思? 她又回去了? 于湾不解:“她怎么会回去?她又为什么会回去?” 在那儿, “一个月上百万的资金,你们局工资有这么多钱吗?”潘九笑着说道,“所以她又回来啦。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 于湾:“没有人不需要钱,但也没有人会选择这条路。” 于湾记得她的眼神,她不是这种人。 如非被迫…… “她的家人生病了,很严重的病,胃癌,没有那笔钱,可能活不过今年。”潘九继续说道,“她经常问你在哪呢,嚷嚷着想你回来……毕竟你知道的,汪家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她说,还是你来当这个老大比较好,比较人性化。 不过你就算来,也到不了当初那位置了,那位置已经有人坐了。” 于湾笑了出来:“所以你觉得我还会回去在亚瑟下面打工?” “这可说不定。”潘九思索了片刻,“说不定他会把他现在的位置让给你……或者,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死了呢?老大的位置,不还是你的吗?” “让给我?”车灯前,于湾的眉头逐渐紧锁。 她一步步靠近了潘九。 潘九不知道此时的于湾心中在想些什么,但是有些慌了。 她放下了搭在车灯上的手:“湾姐,有那么多选择,你又为什么要选择最难的那条呢?” 她要是于湾,爬到亚瑟的最高层,无数的金钱和至高无上的权利,见过纸醉金迷,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回到警局呢? 那明明是更好的选择,于湾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一条死路? 于湾笑了笑,对潘九说:“我面前的选择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抓住你们。” 潘九:“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们狠心了……” “砰”地一声,身边突然产生了一声巨响,于湾和宋折趴下,听到了对面潘九的声音,“这可是我们新研制的毒气,再见了,两位。” 一阵黑色的浓雾之中,于湾屏着呼吸,扯住了宋折的衣袖,把他拉着冲出了这片浓雾。 浓雾逐渐在这片荒地之中蔓延着,就这样,不远处的车灯距离于湾他们愈来愈远,一分钟后,他们逐渐远离了浓雾的包围圈,但周围还是有些没散开的雾,宋折憋气到脸红,没忍住,深呼吸一口之后,靠了一声:“是二氧化碳。” 听到这话,于湾终于放开了呼吸。 “这群家伙。” 宋折打量了她一番:“他们好像舍不得动你啊。” 从上次的枪伤和这次的浓雾,宋折觉得他们“报复”的方式有些奇怪。 他们看起来根本就不恨于湾,甚至还想着于湾能够回去。 “或许是因为我没伤过他们?”于湾想了想,这样回答。 这样回答其实也不对,于湾打过其中的不少人,其中有挺多人都被她凑出过血。 所以于湾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希望她回去。 在很久以后,于湾终于明白,这是因为汪佳乐没把他们当人。 于湾看着那辆被爆胎的车,打断了宋折的思路:“车都爆胎了,想想怎么回吧。” 宋折这才反应过来:“靠!我的车!!” 宋折蹲在地上,手靠在那车前亮晃晃的大灯上,痛哭:“我的车啊!” 于湾拍了拍他的肩膀,毒舌道:“你这车性能也太差了,竟然能被那家伙几分钟破译。” “我靠着局里那点破工资买辆车我容易吗我……你哪懂……” 于湾转了转他那钥匙:“找乔姐报销呗。” 宋折站了起来:“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回啊?!” “走着回。”于湾冷漠回答。 宋折欲哭无泪。 于湾拿起手机,打了汪泽恩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通,那边的声音有些杂乱:“喂?姐?” 第56章 被困 “我定位发给你了,来接我们。” 电话那头,汪泽恩的声音疑惑:“啊?你们不是开车过去的吗?” 于湾:“废话那么多?快来。” 汪泽恩讪讪道:“哦。” 于湾身子靠在车上,抬起头,今天的天气挺晴,星星和月亮挂在天上,还有几朵云,和月亮捉迷藏似的,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 宋折问:“于湾,案件结束后,你想做什么?” 于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于湾一直找不到方向。 最开始,她只是想复仇,后来,看到亚瑟集团的所作所为,又对他们恨之入骨,想尽自己努力解救更多的人…… 再后来,于湾发现,她救不了他们。 那些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没有了力气,甚至连自己也深陷泥沼之中,又怎么去救人呢? 宋折的手搭上了于湾的肩膀:“你已经做了很多的事,你可以做更多的事,于湾,如果不是你,这两个案件办理不会那么顺利。” 于湾咽下了口水,看向了宋折:“那如果,这案件本身就是我带来的呢。” 宋折看着她,她的眼中倒映着半边月亮的光,以及宋折微小的倒影。 宋折笑了笑:“不管怎样,错的是他们。” 于湾笑了一声,手机的电话又嘟嘟的响了起来,于湾瞥了一眼,是汪泽恩打来的。 于湾接了电话,听到了汪泽恩那边窸窸窣窣的响声:“姐,我这儿被交警查了……说我未成年骑车违法……我被他们扣下教育了……姐。” “喂,喂,是大人吗?”那边的警察声音很大,“怎么做家长的?放心让孩子晚上自己骑车?还超速!多危险啊!!” 于湾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了起来。 本来让汪泽恩来是来解决事情的,这下好了,事情没解决,反倒又搭进去一个。 宋折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中三个同事的电话,思考了一下,乔格尔最近心情不好,最好还是不要打扰,王子越作息时间很规律,这会儿估计已经睡觉了…… 夏末……没有犹豫的,宋折拨通了夏末的电话号码。 这家伙喜欢熬夜追剧打游戏,这会儿总没睡。 果然,几秒钟之后,夏末那边按下了接听。 “喂,宋队?打游戏呢,来,上号啊?” “打什么游戏,来接人。”宋折把定位发到了她微信上。 “接谁啊,大半夜的,我还以为又有案子了呢。”夏末那边明显心不在焉,似乎马上就要输了,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又对宋折说道,“行行行,马上到。” 说完后,夏末退出游戏,扣下了电脑,拿起钥匙就出了门:“你们大半夜的,去哪儿了又?” 说着,夏末看了宋折发来的地址:“我靠,你们去荒地探险啦?怎么不带我啊?” “探什么险?抓人。”宋折没好气的说道。 “抓人?抓到谁了?” 谁也没抓到。 宋折心中默默说道,但是让他真说出口那是不可能的,宋折干咳了两声:“还不快点来,这天寒地冻的,那你湾姐冻坏了可怎么办?” “别什么都往我湾姐身上推,我湾姐才不怕冻,怕冻的是你吧?”夏末边走边吐槽道,“湾姐,这家伙可怕冷了,夏天三四十度的天气都要穿长袖,说是我们办公室的空调开的太低,我看他就是年老色衰,新陈代谢慢了而已……” “夏末。” 宋折冷冰冰的提醒夏末,想让她闭嘴,但夏末没听懂似的,继续问道:“湾姐,你们去做什么的啊?怎么没带我和子越?” “临时想到的地方。”宋折回答,“没想到还真没扑空,还被他们反算计了一把。” “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车子爆胎了。” “啊,那就行。”夏末听到松了一口气,又再次提醒道,“你们下次去哪儿给我们说一声呗,省的两个人孤立无援,我们也能帮上忙啊。” 宋折:“你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你确定?” 不知道为什么,宋折竟然从夏末的声音里面听出了几分激动。 “嗯。”宋折回答。 夏末的武力值弱,让她出来,宋折当然担心她出事。 “嘿嘿。”听到宋折这话,夏末得逞一般,“那我可就回去打游戏!不管你们啦!” 说着,宋折甚至能听到她转身往回走的声音。 “诶诶诶!”宋折急匆匆的叫住了她,“你可别回去啊!” 夏末哼了一声:“你不是说让我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你大半夜的打电话,这算是分外的事了吧?” 宋折:“行行行,以后分内分外都跟你们说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夏末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大概半个小时后,夏末赶到了现场。 外面的风太冷,宋折和于湾正坐在爆胎的车里,已经昏昏欲睡。 “起床啦!”夏末大力的敲了敲车窗,两人清醒了过来。 “快走吧,现在都已经凌晨2点钟了。”夏末说道,“车子等明天找人来修吧。” 于湾和宋折下了车,三人接上了被交警扣留住的汪泽恩,几人一同被交警教育了一通,最后接近3点钟才到家。 夏末半躺在沙发上,又打开了手机游戏,边玩边吐槽:“你们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一声不吭就敢乱扎堆。” 宋折给几人都倒了水:“今天辛苦各位了。” “何止辛苦啊!”夏末吐槽道,“我刚刚游戏都快赢了,结果你们一个电话过来就给打扰了,你们知道那把游戏对我来说多重要吗?结果我直接就挂断游戏去接你们了,就说我够不够义气!” “够够够。” “就这,某人还说我……啊,做好分内的事~”夏末阴阳怪气道。 于湾听到夏末这声音,笑了出来。 “诶!你们都走了,那小孩呢?”夏末想起这点,突然站了起来,都没再顾及手里的游戏了,“何玉呢?” 于湾和宋折同时把眼神看向了汪泽恩。 汪泽恩哗得一声冲出了宋折的家门,到了隔壁。 不到一分钟,汪泽恩抱着哇哇哭泣的何玉又走了进来。 第57章 新案 “姐……他又哭了!”汪泽恩抱着何玉跑向了于湾。 于湾本能的后退了两步:“那啥……他该喝奶了,我去冲。” 孩子还在哇哇哇地哭个不停,于湾撕了两节卫生纸,堵住了耳朵,耳边终于清净了些。 于湾问宋折:“奶粉呢?” 宋折指了指桌子下面的抽屉。 于湾打开抽屉,拿了罐奶粉出来,拿着勺子挖了两大勺,放到奶壶里,拿开水冲泡上了。 她一边倒一边吐槽:“乔格尔找到人照顾这孩子了吗?” 夏末回答:“还没,这几天她心情估计不好,我也不敢去打扰她。” “什么?”于湾捂着耳朵,没听清楚夏末的话。 何玉还在哭闹个不停,于湾把奶瓶的奶粉摇晃开,走到何玉面前,把奶瓶放到了何玉嘴前。 “别!”宋折立刻把于湾手中的奶瓶抢了过来,“这水还烫!他不能喝啊!” 听到这话,于湾立刻收了手。 夏末抬头看着面前突然发生的一切,等反应过来,夏末看回手中的游戏。 “靠。” 又输了。 夏末收起了手机,从汪泽恩怀里抱过何玉,摸了一把他的脸蛋:“哇,手感不错啊。” 何玉张开小嘴,就要咬上夏末摸上来的手。 夏末收回了手:“这小子怎么还咬人。”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偏偏汪泽恩还抱着何玉,又凑近了夏末,何玉龇牙咧嘴的往夏末身上凑。 夏末把手机装到了口袋,又捏了捏他的脸。 何玉被吓到,又大哭了起来。 罪魁祸首夏末转过身去,权当没听到,拿过了宋折手中的奶瓶,帮着他摇晃了摇晃。 夏末叹气:“今天是又睡不着咯。” “你有哪天好好睡过吗?”宋折教训道,“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怪不得老是身体不好……” 夏末的休息时间是最不规律的,办案的时候总是熬夜也就算了,就连案件结束她也会熬夜打游戏追动漫。 “那我走了。”夏末放下了奶瓶,挥了挥手。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于湾提醒。 “好嘞。”夏末说道,“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夏末离开,关上了门。 汪泽恩打了个哈欠,扯了扯旁边于湾的衣袖:“姐,我瞌睡了。” “走,回去睡觉。”于湾站了起来。 汪泽恩推开门打算离开,宋折却叫住了于湾:“于湾。” 于湾转过身:“嗯?” “那个……”宋折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后,他笑,“明天见。” “你忘了,我还在停职。”于湾回答,“等一段时间,让一切恢复正常吧。” “我等不及了。”宋折手指抓住了桌角,“于湾,下一个死的会是谁?他们是谁?” 于湾摇了摇头:“早点休息吧。” “你走吧。” 宋折的情绪有些激动,于湾离开前关上了门。 他是谁? 是啊,下一个是谁? 于湾不觉得停职对她而言是什么坏事,正好可以缕清一下思路。 晚上,于湾一夜未眠,直到快清晨,于湾才不知觉的入眠。 她清醒的时候,汪泽恩已经离开去学校了,他打开了窗帘,晌午的太阳照得于湾有些恍惚。 于湾重新把窗帘拉上,屋子里又恢复了漆黑一片。 于湾深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到了汪泽恩留下的纸条:“饭在锅里,何玉那小家伙我交给宋折了,他说他今天局里不忙,正好带着小家伙去局里转转。” 于湾看到汪泽恩歪七扭八的字,笑了笑,拿起了旁边的笔,把这张纸翻了个个,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于湾目前没有找到什么规律,或许他们就是随机做案…… 条件的目标也有男有女,如果说非要找出这两个受害者的相同点的话,那就是—— 生活上有些穷困。 张晓果的书版权费很低,经常改稿要改小半年,加上出版发行的时间,两三年能出一本新书都算是不错了。 而他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所剩不多的钱也全被用来还张超群的债了。 至于王纤…… 她的生活更不用说,因为家庭和圈层原因,她的生活一团糟…… 这样可怜的人,他们甚至最后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死…… …… 办公室里,警方的接线员半倚在桌子上,手搭在电话上,昏昏欲睡。 他们这工作,每天不算忙,但也不算清闲。 有的时候打来的电话是手机丢了,有时候是邻居吵架。 有事就打110,各种各样奇怪的电话都拨打在了他们这儿,但今天倒是个例外,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让他们好摸会儿鱼。 “嘟……嘟……” 他正想着,电话铃声就响起了,他熟练的按下的接听,微笑的说道:“您好,这里是110。” “喂?喂?”对面那人的声音急促,“喂?我要报案,有人要杀人,有人要杀人……” “您现在是在……”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转到了宋折这边的电话。 “宋队,有人来电话,说是发现了一起命案,但是还没几秒就没了信号……定位是在……是在一个很偏远的落后村子,叫山里村。” 宋折在地图上找到了这个村的位置。 它是在宜城的边界,是在两国的分界线处…… 宋折前一阵子临时任务,去过那儿一趟。 那儿整体的地势很高,居民很少,基本分散而居,生活水平普遍落后,很多人仍然住着茅草屋。 “走吧。”宋折站了起来,对一旁的乔格尔说道。 乔格尔的状态看起来恢复的还行,就是面色仍然有些不好。 宋折让她多休息几天,但乔格尔没有同意,说她没事,真正的凶手还没被抓到。 宋折也就没再多勉强。 “乔格尔,王子越,我们现在出发,到那儿应该会挺久,夏末你留在这儿,随时和我们联系……”宋折简单安排好事项,收拾好东西就上了车。 车上,宋折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打电话给了于湾:“在干嘛?” 于湾:“屋里,闲着。” “来山里村。” 第58章 大雪 于湾没有多问,直接回到:“行,马上到。” 于湾是骑着摩托去的,大概两个小时后,道路越来越偏僻,路也越来越难走。 天有些阴冷,刮起了大风,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云遮住了。 于湾的大衣和短发被大风卷起,于湾把油门踩到底,上了山。 星星点点的凉意落在她的鼻头和发梢,于湾以为是汗,但抬头一看,白色的絮花在风中飞舞着,落在了她的身体上。 原来是下雪了。 于湾到了山头,看到了山里村的牌子,这才接到了宋折的电话:“于湾,我们又被骗了。” 于湾看着越下越大的雪。 宋折三人从偌大的石雕后走了前来。 乔格尔:“看来他们是想把我们困在这儿了。” 短短几分钟,于湾的头发上已经堆满了雪,她甩了甩头发,把头发上了雪都清理了一下。 下雪后,地上路滑,山上的路就更危险了。 这次的雪看起来很大,而且…… 似乎要下很久了。 于湾:“那就看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吧。” 不远处,他们看到了一个老者的人影。 那老者看到他们,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嘿!你们也是来看表演的?” 于湾走了过去,问:“什么表演?” “还能有什么?刘老家闹鬼,找了道士来驱魔啊!你们不是去凑热闹的?” 他们这才发现老者朝着走去的那个方向,有一家大白天的,亮着道诡异的红灯,在雾蒙蒙的雪天中格外亮眼。 “是啊,我们也正要去。”于湾微笑着说道。 他们朝着那老者走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那老人问道。 于湾点了点头,随口胡说八道:“是啊,我们旅游,迷路了。” 老者拄着一个拐杖,在雪中走路十分不方便,但仍然慢慢的挪着,这段大概10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老者磨了30分钟才到。 这家人的大门上贴着黄色符咒,诡异的红光不像是在驱魔,倒像是在招魔的。 但作为“客人”,他们当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打开了这家人紧闭着的门。 门内和门外安静的气氛截然不同,人很多很杂。 宋折来过这个村庄,总觉得这儿全村的人大概都来这儿看热闹了。 于湾问旁边的老人:“这是在驱什么魔啊?怎么回一事?” 老人“嘘”了一声,指了指被围在正中央的“道士”。 一旁的大锅被烧的滚烫,冒着大量的白烟,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道士闭着眼,口中振振有词,不知道在念写什么,大约一分钟后,他猛得睁开眼睛,向前冲了几步,手中抓着一张符,虚空贴了上去。 周围响起了一阵掌声。 于湾几人不明所以,旁边的老者说道,“这是抓住那小鬼了,下一步就是下油锅啦!” 只见那道士口中继续喃喃着什么,一步步走到了那油锅边上,那道士踩上了油锅下的凳子。 竟是要跳进油锅。 周围的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于湾眼疾手快,冲了上去,就要把踩在凳子上的道士给拉下来。 村民和道士周围的徒弟见状都拦了上来。 “哪来的人?竟然敢打扰法事?也不怕遭天谴?!” “快把她拉下来……” 乔格尔和宋折见状也要去拉,但人数太多,他们一时间到不了跟前。 “扑通……” 那道士在众人的起哄下跳下了油锅。 “啊——” 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庭院,油锅上冒出了红色的血,和门外挂着的灯一个颜色。 那道士…… 死了…… “诶?法师怎么不出来?” “该出来了吧?那小鬼应该已经死了……”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划过,村民们这才意识到什么一般…… “死……死了?” 周围的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般,尖叫了起来。 “水……水……” 乔格尔看到了一旁的水桶,拿起水浇灭了油锅下面的柴火。 油温仍然没有下降,乔格尔踩着板凳,看到了油锅中干煸的尸体…… 乔格尔的心中一片作呕。 职业生涯,乔格尔见过太多的尸体,但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于湾环顾了一圈四周,干脆的拿起了一个农村用来铲地的大铲子,伸进了高温的油锅之中。 “都让开点。” 还在恐惧症没缓过神的人们听到了于湾的话,急忙后退了几丈远,于湾拿起铲子,把油锅中法师的尸体捞了出来。 空气中还弥漫着炸物扑鼻的气味。 村民们看到尸体,都呕吐了起来,赶紧撇过眼,终于舍得都离开了。 “等我去拿工具……”乔格尔闭上眼睛,对地上的尸体有些不忍直视。 “谁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于湾问。 人群里,有人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我,我。” 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她的头发被盘起来,没有一丝碎发,她的眉眼下垂,但看起来炯炯有神,一看就很干练。 还有一个男人也举了手,看起来和女人是一家,他长的瘦瘦高高,眼窝有些凹陷。 于湾的目光又扫过了那法师的两个徒弟。 “你们又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来这儿?” “我……我们师傅是法师,我们是来做法的。”左边那个徒弟说道,“谁……谁知道会搞成这个样子。” “是你雇佣的他们?”宋折问那女人。 女人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是,是我让法师来除小鬼的……难不成……难不成是那小鬼比法师的道行高,所以……所以把法师给……” 女人没继续说下去,整个人似乎都很恍惚。 一旁男人也开了口:“法师他死了……他死了,我们家可怎么办?” 两人似乎都处在崩溃边缘。 宋折问:“为什么觉得你们家有小鬼?封建迷信可要不得啊。” “你们外地来的,哪知道这些?!”男人深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们都散了吧,别再乱打听了,等雪消了,你们就快走吧。” 乔格尔给了女人一叠钱:“我们没住的地方,这些钱够我们住在这儿了吗?” 第59章 闹鬼 茫茫的大雪很快覆盖住了整个地面,那法师身上的雪堆积起来,几乎掩埋住他的尸体。 于湾走了过去,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披盖在了这具尸体上。 王子越搓了搓手,大雪下,他的耳朵和脸蛋都被冻得通红。 “你们先回屋吧,我来尸检。”乔格尔低声对他们说道,她返回了山顶,打算从车里拿工具出来。 这些工具是她随身携带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处。 那女人警惕,没有收乔格尔的钱:“你们是什么人?” 宋折拿出了证件:“警察,办案。” “原来是警察啊……”女人松了一口气,跑了几步,追上了乔格尔,把钱塞回了她手中,“那这钱我更不能收了,你们来住吧,我们这儿有的是房间……就是……” 女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认真说道:“就是这儿有脏东西,你们可要小心点……” 女人看了一眼被于湾盖上的尸体,闭上了眼,又道:“造孽啊!” “什么脏东西?”于湾问道。 女人邀请着他们进屋:“进来说吧。” 于湾三人进了门,乔格尔一个人在外面尸检。 屋里生了火,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总算比外面暖和得多。 “大概一个月前,我家就像是进了鬼……这话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的确是真的……”女人生怕他们不信似的,指向了一旁的男人,“不信你们问他,他也看到了!” 于湾看向了那男人,那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是的:“是啊!警官,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门外那个道士不就是这样?他大概就是被那小鬼害死了!你们一定要救我们的命啊!” 于湾坐在了有些破旧的沙发上。 沙发中间围着火炉,里面烧着柴火和煤炭,于湾:“慢慢讲。” “大概半个月前,我经常在晚上听到一些小孩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我们起初以为是风声,就没有在意……”女人突然靠近了于湾,炉前的火被烧的更旺了起来,“直到我发现,我们最近越来越倒霉,那声音似乎也离我们越来越近——他马上就要进我们卧室的门了……那声音马上就要来了!” “具体怎么个倒霉法?” 于湾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但对女人的说辞挺感兴趣。 倒霉?声音越来越近? 女人指了指自己的手,手上是一个伤口,这伤口应该是近期搞出来的,刚刚结咖。 “这是我在火炉上烫到的。”女人说道。 随后,女人又指了指旁边露出已经海绵芯的沙发:“那个前几天还好好的,有一天莫名就破了个大洞出来……更奇怪的是,我只要晚上一关灯,就能听到客厅窸窸窣窣的响声,以及那诡异的音乐,像是要把人送走……” 男人说道:“前几天我还梦了一个诡异的梦,梦里有个小孩,一直说要来锁我的魂……你说,这不是进鬼了还能是什么?” “所以我们就找了大师来,希望能给我们家好好驱驱魔……抓住那个小鬼……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女人的声音接近崩溃,“是不是那大师法力不够?那小鬼道行竟然这么高……我们这可怎么办啊?!” “这家不能再待了。”男人一拍桌子,“我们去你家住一段时间吧?” 女人戳了戳他的脑袋:“你糊涂了?!外面现在下这么大的雪,早就封山了,哪还有下山的路?” “那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吧?那小鬼杀了法师,下一个肯定就是来找我们报仇了!”男人怒吼。 于湾打断了他们的话,问一旁法师的徒弟:“那个油锅是谁让准备的?” 这两个徒弟盘着头发,身上穿着件袍子,看起来年龄不大,挺年轻的。 那徒弟看起来有些慌张,大概是被刚刚的场景吓到了:“是……是师傅让我们准备的。” “准备这个做什么?”于湾问。 那徒弟回答:“那个……当然是驱魔用的。” “拿油驱魔?”于湾反问。 这是什么奇怪的方案? “把小鬼下油锅炸……这样能炸死小鬼……”那徒弟支支吾吾道。 “炸死小鬼?”于湾挑眉,“但死的不是小鬼,是你师傅。” “这……这……” “你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徒弟回答:“我叫宁浩,他叫林宇航。” 两位看起来都被吓得不轻。 其中一个拽了拽另一个的衣袖,两人眼神相对,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你们之前驱魔也是用的这招?”于湾问,“还是你们驱一次魔换一个师傅?” 这地狱冷笑话,两人都没笑出来。 宁浩看起来脸色并不大好,他回答道:“不常用,但也用过挺多次……都没出事……这次……可能是师傅的道行太浅才出的事吧。” “道行浅?”宋折听到这话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宁浩皱眉反驳道,“难道不相信我们说的?” 旁边的人扯了扯宁浩的衣袖,似乎在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了。 宁浩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也就是你们年幼无知,我原谅你们了。” 宁浩打开了屋门,屋外的雪还在下着,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乔格尔手中的刀,赶紧跑了上去,他跑的很着急,一脚踩在雪地里,他直接摔了个底朝天,他大叫着:“喂喂喂!你要做什么?” 乔格尔冷静道:“尸检。” “不行!”宁浩吼道,“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绝对不行!” 乔格尔的眼角抽搐了下。 别说,其实她对这具尸体也没多大兴趣。 在刚刚的现场,乔格尔也目睹了这一案件全程。 那法师装神弄鬼地跳舞,拿着符咒到走上椅子,眼神都很明亮,那个法师的意识很清晰,而且没有什么被控制的痕迹…… 至于那油锅,乔格尔见过挺多这些假道士的把戏。 无非是油锅下面放些醋,醋的沸点低,人跳进去自然会没事。 所以现在很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法师想装神弄鬼,结果有人换了真的油进去…… 第60章 道馆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这个法师。 “这个驱魔的法师,你们是从哪儿找的?”于湾问这家的主人。 “这还用找?”女人指了指一个方向,那地方距离这儿挺远,于湾他们只能看个大概。 那地方建在在山上的一个小山上,是这座村子的最高点,在雪中屹立着,外面两个巨大的石狮子,上面的牌匾在大雪之中淹没,变得模糊,于湾没看清是什么字,只知道似乎是个什么道馆。 “那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地方啊!大家各家各户求子啊,求财啊,保平安啊,都是在那儿的……”女人这样说道,“这个法师就是玄师道馆里的……” 提到这儿,男人又想起了那油锅中被油炸的法师,叹了口气:“谁知道会这样?法师在玄师道馆里,应该算是有名有姓,叫的上名号的大师了吧?” 他都没办法处理的鬼怪,这可怎么办? “道馆死了人,你们打算怎么去道馆交代?”宋折问那两个徒弟。 “这——”宁浩回答,“当然是要搬走大师的尸体,好为他超度了。” “那正好,我们走一趟吧。”于湾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 “我要去你们道馆一趟。”于湾害怕他没听清似的,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 “行……行。”宁浩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咬了咬牙,答应了于湾的要求,“但现在雪太大,我们还是再等雪小一点再回去吧。” 说着,宁浩又看了看一旁的乔格尔,再次提醒道:“不许尸检。” 乔格尔翻了一记白眼给他,没有吱声。 不许就不许呗。 女人客气的把他们都邀请到了家里,大家一同围着火炉坐了下来,但气氛却莫名的压抑。 女人开始自我介绍,她叫刘梅,男人叫李子良,结婚很早,现在已经一晃三十多年了。 说着说着,刘梅又聊起了那个小鬼。 只要想起这个,她看起来就惶惶不安:“你们待会儿回道馆,干脆也带上我们吧,不然我和子良两个人待在这儿,太可怕了…… 顺便我们也可以问问那大师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不然这家,真的待不下去了。”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小鬼就会像今天带走道士的命一样,把他们的命也收割走…… 王子越一如既往的安静,手伸在火炉上,烤着火。 “你们就这么相信那家道馆?”于湾问,“他给你们带来过什么好处?” “好处?”听到这话,女人笑了笑,“我们这儿的所有仪式,都是道馆的大师在主持,听说他们当中已经有人成了仙呢……你说我们怎么可能不信嘛……” 简单了解后,宋折拿出手机,想跟夏末那边发条微信联系,却发现这里的信号格外差劲,几分钟都没发出去一条。 乔格尔见状,直接拨打了电话,但是对面却传来了冰冷的机器人的声音。 “您好,您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重拨。”乔格尔笑了笑,放下了手机,“看来是打算把我们隔离在这里了。” 宋折问:“你们这儿信号向来这么差?” “不啊,有的时候就挺正常的。”女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下雪天,说不定是什么线路被暴雪压倒了……” 他们没有再问了。 在火炉的作用下,他们的体温逐渐回升,外面的雪终于逐渐停了,但地面上的雪已经积了很厚,于湾迈出去,一只脚都扎入了积雪之中。 “走吧。”女人有些着急,“我们不能等天黑,天要是黑了,那小鬼估计就该出来了。” 男主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副简陋的担架,乔格尔把那法师的尸体抬了上去。 因为油炸,那尸体缩水,重量轻了许多,乔格尔没太费力,清理了于湾衣服上落的雪,又重新给尸体盖上,把那尸体抱了上去。 下雪天的路本来就难走,再加上一具尸体,他们走的更艰难了。 他们走到道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道馆外有专门看守着的人,见到他们大晚上的到来,有些惊讶,赶紧把他们请进了门。 宋折问:“你们这儿的负责人呢?” “我们这儿没有负责人,只有师父……” “那谁是你们的师父?” “你们来都不巧,我师傅他不在道馆,昨天就去了一户人家驱邪……那家情况有些复杂,大概得明天才能回来了。” “咳咳……你说的师傅,不会是这位吧?”乔格尔掀开了尸体上遮盖着的衣服。 那道士吓得一屁股做了下来,连连后退了几步:“这……这是什么?!” “这是师傅的尸体。”林宇航刚刚一直躲在乔格尔几人身后,这时候终于站了出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死了。” “师傅……” 对面那道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还没从震惊和悲痛中缓过神来,就听到对面其中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开口:“你们还有师傅在吗?” “还,还有一个,也是去给人家驱魔了,今天怕是回不来了……剩下的……他们已经睡熟了,师傅们很忙,我们不好打扰……” 他说话哆哆嗦嗦,最后转过身去,终于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他擦了擦嘴角:“各位进来吧。” 看着这些人塌入道门,他跟在了后面,又奇怪问道:“师……师傅怎么回事,怎么就……成这样了?” “这就得问你们自己了。”乔格尔说道。 “我们哪知道这些……等等……”那尸体的样貌在他脑海中再次闪现出画面,他再次扭过身干呕,弯下身干呕之后,他强逞着站了起来,“你,你们的意思是……师傅是下油锅炸死的?!这怎么可能!那油锅……” 意识到说错了话,他闭上了嘴,没继续说了。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于湾笑了笑,“你们的雇主夫妻说是你们的师傅法力不够,才遭了反噬,你觉得呢?” 男人没继续说话了,转移了话题,指了一间中心的房:“悟德师傅在这间房住着,你们去问他吧。” 第61章 离开 他们抬着尸体,走近了这家房间,天很晚了,门已经被上了锁,于湾敲响了门,里面没有动静,她又敲了几下。 “谁啊?”门内传出了声音。 “师傅,有人找你。”一旁的男人说道。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那师傅似乎懒得起来了,从门内传出的声音有些迷糊,像是刚从睡梦中被打扰醒。乔格尔 “一玄师傅死了,师傅,您还是出来看看吧。” “什么?”门内的悟德师傅声音一下子就响亮了起来,他站了起来,没到一分钟就打开了门。 “你们说什么?” 那两个徒弟指了指乔格尔和王子越手中的担架,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一玄师傅死了。” 悟德一把掀开了担架上的衣服,看到了一玄师傅的尸体。 这尸体被油炸的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一玄?” 借着门内昏暗的光,于湾打量了一番这个悟德。 他看起来和死去的一玄师傅年纪相仿,两个人大概都是四十左右,脸上有不少皱纹。 “他怎么成……成这个样子了?”悟德赶紧又给尸体重新盖上了那件衣服。 “今天的表……仪式出了错,一玄师傅被油锅炸死了……”宁浩低着头,没敢看悟德师傅的眼睛。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做的?!” 宁浩说道:“或许是一玄师傅他法力不够……这才被反噬……” 悟德皱着眉头:“先进来吧。” 乔格尔抬着一玄的尸体就要进屋,被悟德师傅拦了下来,他怒吼:“做什么呢?先把尸体放下再进来!” “师傅,这茫茫众生,谁到头来不是个死字啊?”话这么说,乔格尔还是把抬着尸体的担架放下了,进了屋,“我以为你们道士不忌讳这个呢。” 悟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嫌弃。 他心道,道士不忌讳,我忌讳。 一旁的刘梅追了上去:“师傅……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一玄死在你们家,我都还没说要向你们追责呢,你们让我管?怎么管?”悟德“呸”了一声。 “您不是比一玄师傅道行高吗?”刘梅问道,“您出手,肯定能为一玄师傅报仇的啊!他被小鬼……” “够了。”悟德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家的事我们不会再去管,去另请高明吧。” “你……你的意思是……你们也拿那小鬼没有办法?”刘梅声音发颤,“师傅,我们这儿哪儿还有什么大师?没了你们,我们家可怎么办啊?!那鬼驱不了,我们家还能住人吗?” 她现在一闭眼就是那师傅死去的模样。 红色的血液在油锅中翻滚,那具尸体她到现在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宁浩,送客。”悟德师傅闭上了双眼。 宁浩:“各位,很晚了,就这样结束吧,让一玄师傅走的安心些……” “师傅!你们不能不管啊!”男人嘶吼着,“一玄师傅已经死了,下一个万一就是我们呢……” 于湾拍了拍刘梅的肩膀,眉眼含笑:“正好,我也学过些道教的本事,不如我去试试?” 不得不说,于湾的模样唬人是有几分的。 刘梅不可置信,疑问道:“你会?” “当然。”于湾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说道,“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不行啊……连大师都被那小鬼害死了……” “我们抓鬼不行,抓闹鬼的人倒是在行。”宋折在旁边倚着墙,微微点头,和于湾眼神交错了一瞬。 刘梅深叹了口气,显然是对他们并不相信的模样,又无可奈何:“那要不就试一试吧?” “既然这样,各位就离开吧,不要再来找我们了。”悟德说道。 宁浩:“师傅……一玄师傅的尸体……” “等雪消一些,埋在后山吧。”悟德如此说道。 刘梅没再继续停留在悟德的房间,打算离开。 于湾几人仍然坐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乔格尔问:“一玄这人人品怎么样?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你在乱说什么?!”旁边的宁浩上来就要捂住乔格尔的嘴。 乔格尔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给他甩了回去:“正常询问,怎么,不能说?” “你们快走吧,别在这儿添乱了。”宁浩撵人。 乔格尔翻了个白眼,没继续问了,离开了房间。 于湾,宋折,王子越也跟了上去。 外面不在下雪了,却在极寒的天气下结成了冰,路更难走了。 这样的天气,山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 宋折和于湾走在最后。 他戳了戳一旁的于湾,低声问道:“你真会玄学?” 于湾摇了摇头,随口道:“骗他们的,这你也信?” “嗷。”宋折咬了咬唇。 这是他不知道被于湾骗的第几回了。 他总以为于湾这家伙是全能的。 地上的路很滑,他们的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一旁的王子越还在打着电话,希望能够联络上在局里的夏末,但是都没有消息。 宋折问:“你猜他们把咋们搞到这儿,是又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于湾踢了踢脚下的冰,没踢动,“让我们近距离观摩他们杀人?” “现在有嫌疑的,就是他道馆中的徒弟,悟德,还有这对夫妻。” “那尸体真不要了?”宋折问乔格尔。 乔格尔摇了摇头:“该查的都查了,现在设备不全,也没办法了。” 在人家的地盘动手,怎么着也会吃亏。 “目前可以确定,有人换了那个油锅,把他们的把戏揭穿了,所以才会让这次的‘表演’失利,死者被油锅炸死。” “这个把戏,他们内部人员做手脚的可能最大,但现在……”乔格尔回答,他们是不可能承认的,拆穿他们,无疑是断了他们的财路。 “那该怎么办?”王子越皱眉,对现在的情况也有些手足无措。 “先在这儿将就休息一日吧。”宋折说道,“这么晚了,都已经累了,明天我们去走走这家的街坊邻居。” 乔格尔:“行。” 第62章 小鬼 一阵冷风再次袭来,透过缝隙钻入了于湾的衣领,于湾把毛衣领竖起来了些,把脖子缩了进去。 宋折脱下大衣,顺手披在了于湾身上:“顾及尸体前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谢了。”于湾说道。 宋折干咳了声,脸颊被外面的冷气冻得有些红:“快走吧。” 乔格尔在一旁看着,笑着对于湾打趣:“湾姐,难得看见他脸红啊。” 这幅不值钱的模样。 “别乱说。”宋折低眉,反驳:“这是被冻的。” 乔格尔笑了笑,没继续说话了:“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折走在前面,和他们拉开了些距离,走的有些快,险些被雪滑倒。 乔格尔“啧”了一声,看着于湾,问:“湾姐,有恋爱过吗?试试我们队长?” 听到这话,宋折又走快了几步,装作冷漠的说道:“乔格尔,闭嘴。” “我们队长打架贼猛,心思细腻,还会养娃……”乔格尔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闭了嘴。 宋折不会养娃,推销着推销结果发现说岔劈了,还是算了。 “还是算了。”于湾看了一眼宋折,回答道,“我还是让他多活几年吧。” “啊?”乔格尔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于湾:“我八字硬,克夫。” 宋折愣了一下,回答:“我不怕克。” 于湾没再说话了,但宋折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不知道怎么,他心中有些没来由的伤心。 于湾拿下了身上的衣服,走了几步,重新披回了宋折的身上:“你送了我衣服,你就要被冻到了。” 宋折的眼被风吹得有些红。 披好衣服,宋折又大步走了前去,和他们逐渐拉开距离。 乔格尔笑了笑,没继续说些什么。 一路上大家都安静了不少。 他们走了很久,才又回到了那个房屋前。 但是刘梅二人迟迟都没敢迈进去腿。 刘梅看着于湾:“大师,今晚该怎么办?那个小鬼不会来吧?” “拿三根香来。”于湾淡然说道。 “行行行,马上拿。”刘梅和他们一起进了屋,从抽屉里拿出了香出来,递到了于湾手中。 于湾走到了门口,双手拿着那根香,又道:“拿火来。” 刘梅翻出了个打火机,帮于湾点燃了这三根香。 于湾把这三根香举过了头顶,又放了下来,在空中画了几个圈。 香散出的烟雾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痕迹,一分钟后,于湾把那香插入了门口的土地中。 “来拜一拜。”于湾示意道。 刘梅和李子良站到了门口,同时跪地拜了一拜,边拜口中边振振有词…… 于湾没听清楚,但他们一直跪着,也没起来,一旁的乔格尔和宋折赶紧把两位扶了起来:“不用拜了,可以了。” 刘梅和李子良站了起来,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土,进了屋,战战栗栗的问于湾:“大师……这下该没事了吧?” 于湾点了点头:“放心,保你们不死。” “大师,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于湾:“把客厅帮我们收拾出来,我们今晚睡这儿。” 他们当然没什么玄学手段,保他们不死的办法就是轮班在这儿守着这两个人。 “行,我去收拾。”李子良说道,“就是麻烦各位了……还要睡客厅……” 刘梅说道:“等这小鬼解决了,我们肯定报答你们……你们要多少钱都行……” “行善事,讲缘不收钱。”于湾入戏很快,随口就说了出来。 李子良已经拿了几床被子到了客厅,帮他们打了地铺。 宋折:“你们先去睡觉吧,这儿我们看着。” “行。” 李子良仍然很不安,怀疑道:“大师,今晚真是没事?” “你们说的那小鬼一般什么时候来?” “大概十二点吧?”李子良说道。 “这不就对了。”于湾指了指墙上的表,“现在都一点钟了,放心吧,那鬼说不定今天已经吃饱了,没空来呢。” 于湾随口就是胡说八道。 听到这儿,刘梅和李子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好,那我们就先去睡了。” 说完,刘梅跑去关紧了门,回到了卧室。 当然,没敢关灯。 外面,于湾说道:“你们先睡吧,我守着。” 他倒是有些好奇那小鬼的来历。 乔格尔几人也没客气,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了起来。 于湾看着手机,两点,三点,四点。 中途宋折转了个身,醒了一次,他问于湾:“有人?” 于湾摇了摇头:“没有。” 宋折坐了起来:“你睡吧,我再看着。” “睡吧。”于湾半躺了下去,“他今天不会来了。” 极大可能是杀了人,出了事,所以不敢来了。 鬼都知道要避避风头,于湾笑了笑,闭上了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于湾很早就醒了,她伸了个懒腰:“早。” 乔格尔从地上坐了起来,头发有些杂乱,随意用手梳了梳,又打算着改天剪个更短点的头发,像于湾和宋折那样的,就刚刚好。 刘梅早早就起床生了火,客厅现在很暖和,让人困意极大。 “早。” 宋折也起了床,顶着两个黑眼圈,问:“你们不多睡会儿吗?” 刘梅把地上的王子越叫了起来:“各位,可以吃饭了。” 李子良把饭端上了桌。 刘梅感谢道:“大师!你别说,你的招还真管用啊!昨天小鬼真没来……” “真的太谢谢你们了!”李子良说道,“大师,要不是你们,我们昨晚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格尔在一旁小声朝王子越嘀咕:“大清不是早亡了吗?怎么还有村没解放?” 王子越揉了揉眉心:“谁知道呢。” 他们简单收拾洗漱后,坐在了桌上吃饭。 这家的房屋并不大,有些简陋,桌上挤不下五个人,李子良端着碗吃,省出了些地方。 早餐是熬的白粥,配的咸菜和馒头,村里很常见的组合。 粥还有些烫,刘梅没心情喝,又问于湾几人:“那小鬼还会再来吗?” 于湾看着外面雪没消下去,反而结冰的路,摇了摇头,随口胡编乱造:“他在等一个时机。” 第63章 天机 “等什么时机?” 于湾故作高深的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一旁的乔格尔憋着笑,低下头,挖起一勺粥,吹了吹,喝了起来。 门外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油锅也在外面,冷掉的油都要结了块。 吃完饭后,刘梅和李子良去把油锅收拾了起来。 还没收拾完,天又下起了雪。 淅淅沥沥的雪落下,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飘散下来。 刘梅二人见雪下大,跑进了屋,拍了拍身上的雪,叹息道:“看来这雪要下很久了。” 王子越的眉头紧蹙着。 “你们为什么来这么偏的地方?”刘梅这才问道,“我们这儿八百年也不一定有个外乡人,本地人都要往外跑,你们倒好,反而跑这儿了。” “没什么,本来我们就是想来度个假。”宋折没有说出实情,随口编造了个理由,“谁知道遇到大雪,还碰到这种事?” 刘梅:“那你们警察还挺闲啊。” 前天才熬了一整晚,昨天一大早就来爬山,今天被困在这儿被人说闲的宋折,乔格尔,王子越,于湾:“……” 刘梅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了笑,问于湾:“你们警察还学玄学?竟然还懂这个?” 于湾微笑着模糊回答:“我和玄学有缘,自然就会些。” 刘梅“哦”了一声,对他们说道:“你们这段时间就先住这儿吧,这雪一时半刻怕是消不了了。” 见刘梅和李子良忙完,终于坐了下来,乔格尔乘机问道:“你们这儿都很信鬼神?” “那当然。”刘梅说道,“我们昨晚去的玄武道馆,我们这儿有名的道馆,那里面的大师个个都是能手……有个甚至能吐火呢。” 乔格尔皱眉:“这不是杂耍吗?” “什么杂耍?那是大师的法力。”刘梅听到乔格尔这么说,显然很不悦,“你们别不信,我们亲眼见过大师降服小鬼的。” “那小鬼长什么样?” “没有形,但是在师傅的指导下,我们真的看到了……它像一缕烟一样,无色无形,但是它能走动,在整个广场飘来飘去……”刘梅双手合十,“我们亲眼看到的,千真万确啊!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其他的街坊,他们也都看到了。” 从昨天的情况来看,这个山村的人对那个道馆真的深信不疑。 但是那里面的人……似乎都是些假道士。 乔格尔知道,如果他们强行迫使他们接受那道馆是假的的事实,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很可能还会反过来讹他们一把。 和这么多人对着干,他们还没这么大的能力。 刘梅突然又看向了一旁的于湾:“您说您也学过这些,那是不是也会驱魔?也会把鬼变出来让我们看?” 于湾没有回答。 在刘梅看来,于湾是大师,不屑于和他们说太多话。 但于湾其实是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就不回答了。 这农村,起码落后城市30年。 “大姐大哥,现在已经解放了。”王子越提醒道,“世界上没有鬼神的……” “嘘。”刘梅说道,“别乱说话,你没见过,不代表就没有。” 王子越默默闭嘴,没说话了。 他知道,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除非—— 他们亲眼看到。 刘梅:“明天道馆有场活动,在我们这的中心广场举行,到时候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子越冷笑了声。 他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要不是被困在这儿,他早就离开了。 乔格尔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们先去随处看看,了解下你们这儿的风土人情。” “我们这儿哪有风土人情。”李子良吐槽道,“全是坟坑啊。” 于湾挑眉:“啊?” “不然哪来的那么多鬼?听说我们这儿在明朝时是乱葬岗,有不少冤魂。” 这茬于湾了解,为了渲染恐怖气氛,就要先编造个故事,制造村庄人们的恐慌,不然这些假道士的能力又哪来的用武之地?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村庄,一些骗人的小把戏就足以唬人了。 “所以啊,我们这儿都是很信这个的——”李子良还在继续说着,“要不是道馆的师傅,我们大概都活不了这么久……” 于湾问:“活不了这么久是什么意思?” “被小鬼缠上啊……”刘梅说道,“那东西很邪乎的……有的人死了,有的人疯了……那种就连大师也治不好的……” 宋折:“你们怎么确定这些都是小鬼做的?” “大师说的啊。”刘梅回道,“不然你以为大师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宋折挠了挠头,实在没想出来这个大师和骗子有什么区别。 于湾见外面的雪停了,拉上了一旁乔格尔:“走吧,一起去看看。” 乔格尔跟上去。 门外又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和昨夜的雪有明显的分割线,一脚踩上去像是踩到了细细的沙子上。 乔格尔对于湾说:“我们得尽快和外面联系上。” “子越那边一直在联系。” “这儿……实不相瞒,我觉得有些瘆得慌。” 倒不是怕鬼,只是这儿的氛围太过恐怖。 就像是……怎么说呢,就像是王纤那个村子一样…… 两边的村子太过相像了。 山里村这么封建,因为地形原因,不好发展,和外界基本属于断联的状态。 于湾深吸了一口气,下雪后的清晨蒙着一层薄雾,清新的空气入腹,让于湾清醒了不少。 这儿家家户户房屋隔得挺远,距离刘梅家最近的一个“邻居”也有大几百米。 于湾和乔格尔腿长,也走了十多分钟才到。 这户人家开着门,里面的男主人正在洗漱,女主人正在梳着头,见到他们,热情的打招呼:“嘿,你们是昨天那两个阻止仪式的人吗?” 乔格尔正打算阻止,于湾已经说出了口,她点了点头:“对。” 乔格尔觉得自己就已经够狂了,但现在看来比起于湾还是逊色了些。 这儿的人显然对那场仪式都是保持很尊敬的态度,他们昨天毁了那场仪式,不知道面前的人会不会对他们产生恶意。 第64章 快走 但事实证明,乔格尔多想了。 听到于湾的回答,女人笑了起来,反而更加热情了:“啊!真的是你们啊!” 难不成……面前的女人也是不信鬼神,反对那些封建迷信的? 天知道在这些村庄里面,能遇到这样的清醒人有多难…… “你们竟然能一眼看出来那小鬼比师傅厉害,还能立刻上去阻止。”女人说道,“虽然最后阻止失败了,但你们一定很厉害吧!起码道行比那个死去的师傅高!” 呃…… 看来是她多想了。 这地方,真的很难出现一个正常人。 “妹妹,听说你们是外地的?来我们家住吧?”女人说道,“我们家也有个小鬼,但是我们家没那么多钱能请得起那些师傅……你就帮帮我们吧……虽然我们家没钱,但是我们家有油和米面……” 听到这话,乔格尔揉了揉眉心。 头疼。 于湾搬了个板凳坐了下来:“来,说说你们家小鬼什么情况?” “最近啊,我晚上出门的时候总是感觉有鬼影出来晃,这我能不怕吗?!” “刚刚刘家还说,鬼影一般人是见不到的。”乔格尔笑着问。 这不是矛盾了吗? 听到这话,女人摇了摇头:“我没看到啊……但就是……就是……” 女人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是,风吹得大,像是鬼哭狼嚎,偶尔总觉得有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你?”乔格尔这么说道。 女人听完连连点头:“对对对。” 乔格尔其实很多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但是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看来在假道馆的运作下,这个村庄的人心惶惶啊。 乔格尔推了于湾出来:“我这个同事,于湾,她的师傅已经成仙了,她是她师傅留在世上唯一的徒弟,可惜于湾她心不在此,而是入了俗,过上了正常又平凡的生活,这次她无意间来到这儿,看到你们村庄如此凄惨,心生怜悯,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她一定会帮你们除去邪祟,你们放心。” 于湾在一旁冷漠脸,装高深。 女人双手合十,连连道谢:“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只见于湾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时机未到,我现在也帮不了你们。” “大师!只要能活着,把那东西赶走,我们什么都能做。” “那我所说的这几点,你们可要切记了。”于湾说道。 女人连忙跑向了屋,拿出了纸笔出来。 她把纸抵在左手手心,就这么写了起来。 于湾开口道:“第一,晚上要切记,关紧门窗。” 女人点头,一笔一划的写了上去。 “第二,听到奇怪的声音,不要理会,就当没有听到。”于湾继续道 女人一字不落地写着,乔格尔看了一眼。她的字写的还不赖,方方正正的,比她的字好上许多。 “第三。”于湾敲了敲桌子,“这也是最重要的的一点,记得往家里后门的路上铺上一层薄面粉。” 女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于湾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女人把纸条郑重的收了起来,说道:“我们一定严格执行。” “这就好。”于湾笑了笑,又问,“你们这儿常年信号差劲,有专门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有。”女人回答,指了指一个哨子,“这就是我们的联系方式。 哪家出了事,只要拿哨子一吹,大家整个山上就都会知道了。 吹长的是有仪式,短的是见了鬼,让人绕行,两声长的是需要人帮忙……三声长的就是有急事,需要所有人赶到了。” 这么原始的办法,不过也挺管用。 乔格尔说道:“如果你下次见了鬼,就用吹一声短哨吧,我会马上赶过来。” “只是——”于湾有些好奇,“见了鬼绕行?小鬼随意走动,等你们传哨过去,它们应该早就离开了吧?又怎么提醒附近的居民绕行?”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女人回答,“有些小鬼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大,短时间是走不出那个圈的,所以这种提醒还是蛮必要的。” 乔格尔和于湾对视了一眼,乔格尔问女人:“这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不会也是那道馆里的师傅说的吧?” “是啊。”女人说,“要不是那些师傅,我们都不知道要踩多少雷,可能早就死在那些小鬼手里了……” 乔格尔想说,如果没有了那些师傅,他们就会发现,那地上根本就没雷…… 女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对乔格尔说道:“你不相信这些也正常,但只要有时间,你也肯定会相信的……因为你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就像大师一样……她肯定知道很多。” 于湾十分温和地笑了笑,教育乔格尔:“要相信鬼神的存在。” 这话从于湾口中说出来,乔格尔感觉莫名的惊悚。 “还是大师聪明。”女人奉承道,“大师,您一定要管管我们啊!我们可不想死!” 于湾问:“你们这儿死过多少人啊?都是怎么回事?” 听他们这么恐惧,这儿一定是死过一些人的,如此他们才会这么害怕那小鬼的存在。 女人拍了拍大腿,对于湾说道:“大师,这儿死过的人,简直是数不过来啊!他们有的死在井里……有的被吊死……有的还发疯失神了……大师,你说,这难道不是小鬼做的吗?” “你们……没报警?”乔格尔问道。 “当然没有。”女人理所当然的说道,“在这儿死个人是多平常的事?大多都是自杀或者疯了,这有什么好报警的?” 女人比起食指到嘴边,“嘘”了一声,附在了于湾的耳边,用着极其低的声音说道:“而且啊,听说那小鬼很排外的。来我们这儿的外地人,死的只会更快!” 听到这话,乔格尔打了个哆嗦。 别说,是有些渗人。 女人对乔格尔说道:“你还是走吧,赶紧下山,免得招惹了小鬼,到时候你们可就走不了了。 “那我呢?”于湾指了指自己。 第65章 大师 “你?”女人疑惑,“你当然不用了,你不是大师吗?大师肯定没事的,除非——你比他弱。”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玄师傅都已经死了,面前的这个大师不知道能不能行…… 就连她也不敢保证。 “大师,要不你们先走吧,我们也不用你们除魔了……”女人说道,“万一你们也像一玄师傅一样死在这儿……那可就造孽了。” “放心吧,我们死了也不会变成冤魂来找你们的。” 他们村里人最忌讳这个,听到于湾这样把死字挂在嘴边,急忙阻止:“快呸呸呸,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 “大姐,我们想看看被那些小鬼附身,疯掉的人。”乔格尔说道,“或者那些尸体也行。” 女人惊讶,问:“你们看那个做什么?不吉利的。” 乔格尔托着下巴:“好奇,我解剖过那么多次尸体,还没见过被小鬼害死的尸体呢。” “你……做什么的?”女人后退了几步。 “别怕啊,你是法医,如果你没听过的话,也可以把我当成——”乔格尔停顿了一下,“法师。” 法师? 女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看了看于湾,又看了看乔格尔:“你们师出同门?” 于湾撒过不少的谎,面对这种情况她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嗯,对。” “那你们刚刚怎么不说?”女人松了一口气,“你们是大师的话就没事了。” 乔格尔:“先别松气,我刚刚不说是因为我的道行比我师姐差太多了……” 女人听到这话,又提心吊胆了起来:“那你们……要不还是快跑吧?” “不急,我们先看了那些尸体,然后再决定跑不跑。” “尸体……”女人双手支撑着桌子,弯下身,“不是我不让你们看,而是那些尸体都在道馆后山上,没有师傅的许可,很难进去啊。” “他们还收尸?” “道馆师傅说了,那些被小鬼杀死的人,都是有怨气的,我们普通人可不能靠太近,不然会被反噬。”女人提醒道,“我看你们年纪轻轻,道行应该可不高,还是早点回去吧……别靠近那些东西。” 女人一个劲的劝她们赶紧离开,乔格尔顺着她的话问:“我们倒也想回去,可是大雪封山,我们走不了了。” 女人看着外面地上厚重的积雪,叹气:“也是,那你们只能在这儿待着了。” 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已经在看两具已经死亡的尸体。 “放心吧。”乔格尔随口吹牛,“我们的道行,可不一定比他们差。” 于湾朝乔格尔朝招了招手:“走,我们去道馆看看尸体。” “别!”女人听到后阻止,冲上前抓住了于湾要离开的衣袖,大叫道,“大师,那儿真的去不得啊!” 乔格尔微笑:“没事,我们不会说是你引的路。” 雪太滑,女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乔格尔扶住了她,指了指哨子:“谢了,有事联系。” 说完,她和于湾一起离开了这个庭院。 和昨天现场能观察到的一样,他们都对这个道馆深信不疑。 这个道馆的问题绝对很大。 那些“小鬼”,那些被“小鬼”害死的人,和那些“疯子”,或许都和这家道馆脱不了干系。 只是那道馆看起来不会欢迎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 宋折和王子越正好也赶了过来,他们兵分两路,于湾和宋折去了道馆,乔格尔和王子越继续去找一些邻居,了解一下这里的具体情况。 宋折和于湾踩在雪地里。 这儿下了薄薄的一层雪,于湾和宋折在上面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看来这儿昨天之后,就没有人再来过了。 于湾开口,说了刚刚了解的情况:“这儿的人都对那个道馆深信不疑,想从他们的信念入手,有点难。” 宋折学过一些心理学,当然也知道,如果他们极力否认并证明鬼怪的不存在,那么在他们眼中,宋折他们也就是否定了他们的前半生,否定了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想醒悟,那是极为困难的。 所以这条路宋折和于湾一样,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放弃,转而走了更温和的一条路。 于湾不会觉得他们愚昧。 如果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被谎言编织的世界之中,或许她也会和这些村民一样,被那群人耍的团团转。 刚刚的女人明明害怕,却仍然想让她们尽早离开,就足以证明她的善良。 于湾和宋折站在道馆下小山的山脚:“这个山只有一条入口,其他的都是断崖。” “只能从正门进了。” 想到昨晚那些人的态度,于湾和宋折已经做好了不会很顺利的心理准备。 这个小山上修了一道道阶梯,阶梯上的雪都结了冰。 昨晚天黑,他们没仔细看这儿的架构。 阶梯的两边是用铁链固定的,应该是供人攀爬。 “两位也是来找师傅除小鬼的吗?” 身后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于湾宋折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冲着他们笑了笑,见他们没有反应,就又问了一遍:“两位也是来找师傅除小鬼的吗?” 于湾点了点头:“对,你呢?” 小姑娘笑:“我当然也是了。” “你这么小,家人呢?”于湾问,“他们放心让你一个人来?” 小姑娘低着眉:“姐姐,我就是一个人的,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们是外地人吧?” 于湾这才发现,小姑娘看起来衣服有些破,不少缝缝补补的痕迹,大冬天的,她的身上只有些单薄的黑衬衫,裤子也是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 她的脸蛋被冻得通红,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宋折脱下外套,披在了女孩身上。 于湾弯下身,给小姑娘好好整理了一番:“你也遇到小鬼了?” 小姑娘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 “你来找那师傅驱鬼?”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意思是于湾说的不错。 于湾问:“他们不是要很多钱吗?你有?” 第66章 墓地 “没有啊。”小姑娘咧开嘴笑,“师傅人很好,他不收我钱的。” 这假道士,竟然还有点人情味? “你见到的那小鬼是什么模样?”宋折问。 小姑娘摇摇头:“我也没看到,但我确定,那就是小鬼。” 于湾合理怀疑,这里的村民很可能把正常的一些现象都归根于小鬼了。 只要有风吹草动,他们都会认为是小鬼做的。 长此以往,这道馆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多了。 于湾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 有些事,大人那儿问不出来,但小孩这儿说不定能有突破。 小姑娘腿短,走的慢了些,于湾和宋折也放慢了脚步,和小姑娘走在了一起。 于湾问:“你们对于小鬼是怎么定义的?” “嗯……”提到这个,小姑娘没有说话,思考了一会儿,用稚嫩的声音回答,“他们说,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奇怪的事情,就都是小鬼在作怪。” “科学解释不了,那是科学还不够完善。”宋折说道,“你几岁,上几年级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上学?我早退学了。” 小孩无父无母,似乎也正常,但宋折听着有些不是滋味。 “待会儿回去,我给你介绍个姐姐,她很有钱,能负担得起你的学费生活费。” 是的,宋折说的是乔格尔。 在整个警队,乔格尔都是那个冤种富二代。 只要是用钱能解决的事,乔格尔都能解决。 所以宋折十分不客气的打算再花点她的钱。 “姐姐?”小姑娘皱着眉,听到宋折的话,似乎没有开心,反而……有些忧虑? 小姑娘连忙说道:“我……我不用上学,有他们就够了。” “你不用不好意思,她钱多人傻。”宋折认真教育道,“学习可是很重要的,不能落下。” 于湾也同意宋折的说法,点了点头。 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宋折岔开了话题:“走,我们先上去吧。” 于湾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和她一步一个台阶了走了上去。 大概十分钟,他们到了道馆门口。 今天换了两个看门的弟子,见到他们,直接开口撵人:“我们今天不接客,你们改天再来吧——” 话音刚落,于湾就反手抓住了说话那人的手腕,另一人见于湾动手,冲了上来,一脚踢了上来,于湾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他踢上来的脚,往侧一扳,那人失去平衡,摔倒了下去。 “嘶……姐!饶命,有话好好说啊。” 于湾干脆利落地问:“那些尸体在哪儿?” 他摇了摇头:“姐!我不知道啊?什么尸体?” 于湾把他的手又往后掰了几寸:“我再给你次机会。” “好好好,我带你们去……你放开!放开!” “走吧。” 于湾放开了他,谁知道刚刚放开,那人直接趁机逃跑,想逃回道馆关上大门。 一旁看着的宋折见此立刻冲了上去,再次抓住了他的肩膀:“看来你很不乖啊,竟然撒谎。” “姐,哥,放过我们吧……我们就是个看大门的啊!”他开口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尸体都放在哪儿?”宋折又问了一边,“我们不想再说第三次。” “行,我带你们去。”男人欲哭无泪。 一旁的于湾正拉着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似乎被于湾和宋折吓到了,有些害怕。 于湾笑嘻嘻着教小姑娘:“对于不乖的人呢,就该那样教育,学会了吗?” 小姑娘不知道听懂了没,只是点了点头。 “你害怕尸体吗?”于湾问。 小姑娘点点头,回答:“怕。” “怕就更要去了。”于湾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到你就会知道,这也没什么好怕的。” 小姑娘被于湾拉着,跟被拐卖了似的,和宋折他们一起走入了道馆。 之前都是她一个人来,这次周围这么多人,她还有些不大适应。 “你们道馆有多少人?”于湾问。 她好做个准备。 男人回答:“三四十,顶尖师傅也就四个,昨天死了一个,还剩下三个……” 男人回的倒算是全面。 “那你们下面的人都是负责什么的?”于湾问。 “负责……收拾道具,配合师傅们的仪式……” “那你们要是想换道具,应该挺容易吧?”于湾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那当然!”男人悄咪咪的说道,“昨天死的一玄师傅,我怀疑就是他那个徒弟搞的鬼……听说他们之间很不和,前几天才吵了一架呢。” 于湾追问:“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吵吗?” “还不是因为——”男人意识到说的太多了,面色严肃了起来,“你们问这么多做什么?还要去看尸体……你们难道不知道……那放尸体的地方,小鬼怨气可是很大的……你们也不怕被缠上?” 于湾和宋折当然不怕,但是小姑娘神色担忧,扯了扯于湾的衣服:“姐……姐姐……我怕,能不去了吗?” 于湾笑着说:“乖,想不想看姐姐捉住那些小鬼?” 说到这,小姑娘突然就眼睛亮了起来:“想。” 于湾摸了摸她的头:“有姐姐在,他们伤不了你的。” 小姑娘终于笑了起来,没那么害怕了。 男人:“小花,这两个都是外地人,我们有没有跟你讲过,外地人不能信的……” 小花说:“可是哥哥,我还蛮好奇的啊!你们总是不让我们去那地方……那里到底是什么?” 男人“呵呵”了声,正打算说些什么,被于湾打断了:“带你的路,别乱说话。” 男人闭上嘴,不再和小花聊天。 到后山的路有些崎岖难走,男人在前面带着路,没一会儿,又和于湾他们攀谈了起来。 “你们去那儿是做什么啊?”男人好奇问道,“先说好,我给你们指了地方,你们自己进去,我可不去。” “怎么,你也信那些鬼神?” “这话说的,我都在道馆了,怎么可能不信?”男人低声说道,“你们要是被那东西缠上,可别来找我,也别说是我们带你们进来的。” 他们并没有遇到其他的人,几乎一路无阻。 第67章 疯子 宋折问:“你们这儿人这么少?都做什么去了?” 三四十人,但他们竟然没遇到一个。 宋折可不相信他们的运气有这么好。 男人低声说道:“我们道馆晨读,他们这个时候应该都还在大堂里面呢,当然没人。” “是这样吗?你们晨读都搞些什么啊?” “诵经礼佛啊。” “噗。”听到这话,于湾差点被呛到,“你们到底是信道还是信佛?” 男人一脸茫然:“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 于湾心中默默吐槽。 这和养了个传销窝点有什么区别?带头的人似乎还是个有些文盲的家伙。 宋折:“没区别,走吧。” 男人在前面带着路:“那地方那么多尸体,你们不怕?” 于湾这么多年,什么尸体没见过,又怎么会怕这些? “你们到时候被吓到,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于湾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们都这么忌讳那个地方,尸体又都是谁放的?” “当然是师傅和道行高一些的师兄放的了,我们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男人回答,“而且谁会想去那种地方?尸臭味很严重的……” 正想去的于湾和宋折:“……” 到了地方,男人指了指:“诺,就是这儿。” 于湾紧握住了小花的手,小花捂着鼻子,似乎有些怕。 后山一堆鼓起来的坟包,上面都铺满了雪,有一个周围的雪薄,一看就是埋着昨天一玄的尸体。 那雪边有不少踩过的脚印,应该是昨天他们来埋尸留下的。 “一玄意外死亡,你们道馆看起来并不在意?不打算查一查?”宋折蹲下,开始挖墓。 男人回:“说不定就是他那徒弟做的呢,他们又怎么会查。” “那你们的悟德师傅呢?他也不管?” 男人笑了出来:“我们这儿的活,几个师傅都是要抢着做的,一次仪式小几万,举行仪式的师傅占大头,几个师傅抢活还来不及,死了一个当然高兴了……” 一个信佛信道的人,却希望出现血腥…… 门上的几个“宁静致远”显得格外讽刺。 “你说那些徒弟很有可能是凶手……”于湾突然问道,“所以你也不认为一玄是被小鬼害死的?你到底信不信鬼神存在?” “嘘……”男人低声道,“信和不信哪有那么重要?有钱不就行了?” 男人这么说着,但还是在距离这些坟堆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在挖坟墓,一步也没有靠近。 一旁的于湾站了起来,直接把男人拉了下来,男人差点倒在坟坑里。 于湾:“那还离那么远做什么?下来一起挖……” 男人说道:“我就算不信那个,那也是怕尸体的啊……” 一旁的小姑娘弯下身,学着宋折的模样挖土。 宋折也惊讶于小花的勇气,没有阻止,默默加快了速度。 估计是时间原因,他们埋的并不深,不久,他们便挖到了死去的一玄的尸体。 这具尸体乔格尔已经初步尸检过,死于高温油炸。 于湾很快挖到了另一具尸体,她叫来一旁的战战兢兢的男人:“这个尸体是谁的?” “这个……这我那知道……” 在这儿待这么久,男人见过不少尸体,但是这具尸体都已经快白骨化了,有些刺鼻的味道涌上胃来,男人撇过头吐了出来。 吐干净后,他吐槽:“尸体都这样了,我哪还能认出来?” 他们捞了不少尸体出来,这些尸体被埋的有浅有深,有的甚至被叠在一起。 尸体年代有远有近,一玄的尸体刚刚开始腐化,有的尸体还带着血肉,有的已经只剩下白骨了。 宋折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尸骨有老有幼,年龄各不相同,但是其中有些尸体相隔死亡时间最多也就一个月,几乎死亡的每个阶段的尸体这儿都能找到…… 这个地方的死亡情况,绝对不正常。 宋折问:“为什么不报案?” “报案?”男人一脸疑惑,“这都是正常死亡,报什么案?” 于湾指了指其中一具尸骨:“这个女人尸骨上有明显的几十个刀伤口,你说她是正常死亡?” 男人回答:“她是被小鬼附身,然后发疯自杀的。” “你不是认不出来这些尸体吗?”宋折冷笑了声,“现在能认出来了?她是谁?” “咳咳,她的尸体比较……特殊嘛,当然能认出来。” “那他是谁?”宋折问。 “她是我们村的小刘。”男人说道,“你们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道馆下的那户人家了吗?她原本就是这家的主人,后来被小鬼缠上,好好的一个人竟然疯掉了,最后捅了自己几十刀,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宋折问:“她家还有人在吗?” 男人眼神飘忽不定,瞅了瞅一旁夏末乔格尔宋折于湾夏末乔格尔的小花:“她……她就是。” 小花蹲在地上,那具尸体她似乎并不怕,她的手指触碰了上去,下雪天,骨头冰凉。 小花把一旁的土又安静的埋了上去,没哭也没闹,全程都异常沉静。 于湾在一旁,也帮着她挖土,和她一起掩埋了这具尸体。宋折在一旁拍照,企图记录下更多的证据。 小花低声反驳道:“她没疯。” 宋折在一旁认真拍着照,于湾听到她的话,附和道:“嗯,她没疯。” 或许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小花睁大了眼:“你……你信我?” 男人想拉住小花:“别听他们乱说,你妈妈当时就是疯了……” 宋折冷漠地说:“我看是你们疯了。” 男人没继续说话了。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打不过面前的这两个人。 “小花,你肯定知道你妈妈的事吧?”宋折弯下身问。 小花郑重的点了点头,似乎又有些惧怕一般,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不用理他。”宋折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 于湾:“你妈妈为什么会被他们当作被小鬼附身的疯子?” “因为……”提到这儿,小花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于湾,于湾给了她个肯定的眼神:“说,我们都信你。” 第68章 故事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于湾,于湾给了她个肯定的眼神:“说,我们都信你。” 小花闭上眼睛,说出了口:“因为她否认小鬼的存在,所以,她……她就被说是已经被小鬼附身了……” “那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小花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她只知道她很疼,她不想继续下去了。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他们,都在骗人。”于湾看向了面前的男人,“我同样也不相信你们这儿的小鬼,那我……也是你们口中的……疯子吗?” 看着于湾一步步逼近,男人的笑容变得僵硬,声音也变得语无伦次:“不,您……您当然不是疯子……” “那你们判断是疯子的依据,到底是什么?”于湾认真问道。 男人哑口无言,直接推卸责任:“是他们,都是他们在做啊……和我没有关系的……” 于湾拍了拍小花,温和说道:“瞧到了吗?在他们眼中,只敢把弱者称之为疯子……” 小花现在的表情有些迷茫。 “诶!你们做什么呢?!” 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男人大叫:“不好,快跑。” 男人一边说一边溜,山上的路不好走,一般都是没人的……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门口被打晕的人……才追了上来。 于湾直接一把抱上了小花,朝着反方向跑了。 她和宋折找到了一个偏僻地方,那人追了几圈,没发现他们就离开了。 于湾:“这儿唯一的出口就是大门,他们要是知道我们进来,肯定会把出口看严。” 不过他们并不是很担心。 以他们的身手,打几个不成问题,就是有些废力气,而且会打草惊蛇。 小花见那人走远,低声问于湾:“姐姐,那他们骗了我们,那他们是坏人,对吗?” 于湾或许理解小花的矛盾,那些人把她养大,但是是那些人,杀了她的妈妈。 这或许也是她不想面对也不愿过多思考的原因。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于湾回答,“放过自己,去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吧。” 小花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她要怎么做才能开心。 小花问:“姐姐,你们打算怎么离开?” 于湾微笑回答:“等刚刚那个哥哥值班的时候,我们当然能出去。” 这道馆挺大,他们在这儿,一时半会不会被发现。 小花坐在地上,似乎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她打起了精神,又问:“姐姐,你们是外地人吧,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于湾回答:“很久很久以前呢,有只狐狸在一个村庄落了脚,那只狐狸很穷很穷,正好呢,他碰到了一个没人住的道馆,心中就生了一计。 他在村中传播着闹鬼的传闻,又人为制造了一些闹鬼的事,最后披上了神的外衣,装作神明来给村中之人驱鬼。 村里越来越多的人信了那个荒谬的故事,这只什么都没有的狐狸竟然成了万人敬仰的神明。 可就在这时,一些聪明的人们企图戳穿他的诡计,甚至想要唤醒更多的人,这儿根本没有鬼神…… 那么狐狸该怎么办,怎么才能保持自己的威信呢? 他传播这些人是被小鬼附身的谣言,把他们说成一个疯子,会祸害整个村到万劫不复……于是人们就又信了这个狐狸的话,觉得这些人才是被处置的疯子…… 他们开始远离那些人,开始孤立他们,企图用各种办法拉他们下水,让他们承认小鬼的存在。 几个月后,他们真的疯了。 不过不是被小鬼逼疯的,而是被人逼疯的。 在第一批‘疯子’有这样的结局后,大家没人敢再质疑这个狐狸的所作所为,就算心中不满和奇怪,也再也没人说出来了。 所以,这个村庄到现在愈来愈奇怪,直到变成了今天这样。” 于湾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讲完之后,发现小花闭上了眼,已经进入了潜睡眠。 “嘘……”于湾示意宋折低声一点,不要打扰到她。 宋折俯在于湾耳边,轻声说道:“讲的很不错,就是有点惊悚。” 惊悚? 但这就是他们根据现在的情况和线索,推理出来的,最可能的真相。 这个村子,或许比他们想像的还要更加恐怖。 他们当中或许有人知道小鬼的不存在,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出口。 到了黑夜,于湾叫了小花起来,带着她来到了道馆门口。 门口正是带他们来的男人守着,只有一个,大概是另一个还在养伤。 男人看到他们,有些惊讶,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过去:“你们怎么知道我这会儿看门?” 于湾没空和他聊这些,大摇大摆出了门:“下次见。” “可别下次了。” “你们道馆明天的演出是在哪里?”于湾开口问道。 男人从小山头指了其中一个方向:“就是那家,明天记得来捧场哈。” “一定。” 说完,于湾和宋折带着小花离开了。 小花这才想起她似乎忘了些什么事…… 哦。 她不是要来找师傅抓小鬼的吗?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又出来了? 不过…… 她现在似乎也不是很需要抓那些小鬼。 毕竟那些小鬼,根本就不存在。 于湾见小花打算一个人离开,叫住了她:“打算去哪儿?” 小花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我妈死后,我还是住在那儿的。” “一个人?” 小花点了点头。 “以后一起走吧。”宋折说道,“改天带你介绍个人……” 小花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 小花的声音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于湾瞥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中带着的威慑力,让她觉得……有些怕。 似乎就算她不同意,这姐姐也会直接把她拐卖走似的。 “行,我跟你们走。”小花改变了主意。 于湾的声音温和了起来:“真乖。” 宋折:“……” 合着他说一堆话,还没有于湾一个眼神来的实在? 宋折觉得有些挫败,咬了咬牙:“你这小家伙。” 第69章 老头 小花没有理会宋折不悦的眼神,直接跟在了于湾身后,屁颠的离开了。 宋折也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离开后,背后的男人关紧了道馆的门。 悟德从一间偏门中走了出来,沉声问道:“走了?” 男人点了点头,他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霾,声音带着些不服气:“师傅,您就这么放他们走?” 悟德冷呵了一声:“不放他们走,你们能打过他们吗?” 一脚就把人踢晕,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 男人咬了咬牙:“可他们……万一……” “万什么万一,这是我们的地盘,就算他们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办?”悟德笑。 “他们去了那片墓地……” “没关系,他们活不了多久了。”悟德回答,“那个女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总会被逼疯的。” 男人谄笑:“那就好,明天的驱魔仪式……” “照常举行。”悟德说着,转身回了屋,关上了门。 男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突然,门又再次被打开,悟德问:“明天的事都准备妥当了吗?” “当然。”男人回答,“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悟德点了点头,回了屋里:“给我端盆水过来。” 男人眼神不悦,但声音还是带着笑意:“行。” 作为这个道馆的一分子,他们当然知道这些都是骗局,但他们也都不会揭穿——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好处,他们每一个人都能从中捞到一笔很厚的油水。 可惜了,要是他们的这些师傅都能死了就好了,这样的话,他们拿到的油水就更高了…… 想到这儿,男人端水的劲都大了不少。 …… 乔格尔和王子越又跑了一家,这家乔格尔他们见过,是他们刚刚进入山里村里见到的那个老人。 老人见到他们,面色显然不大好。 老人坐在门口,开口就是撵人:“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怎么还没走?” 乔格尔微笑着提醒他:“大爷,大雪封山了,走不了。” “封山?”老人皱着眉头,“都是你们这些不知轻重的家伙,冲撞了神明……要不然一玄师傅会死?” 这老人看起来对他们偏见才大。 王子越无语:“你们的一玄师傅不是说是被小鬼害死的吗?这会儿又成我们害死的了?” 乔格尔接话茬:“那么问题来了,你们的一玄师傅到底是谁害死的呢?是我们还是小鬼?” 老人没说话了,坐在躺椅上:“反正你们来了就没好事,等雪消一些了就赶紧走吧。” 王子越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要是我们离开,你们这儿有些人就该进去了。” “什么意思啊你们。”老大爷拿起旁边的柴火棍,“我看你们就是没什么好意来的,赶紧滚!” “大爷。”乔格尔微笑着说,“我们开玩笑的……我们对你们村特有的文化十分好奇,正想请教您呢?” “请教?你们想请教什么?”老大爷没好气地说道。 “明天的表演……啊呸,那个,明天的驱鬼仪式,是在哪里?是怎么举行?又是道馆里的哪个师傅举行?” “明天是是悟德师傅办仪式,是在柳家,怎么,你们不会是又想去捣乱吧?”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去观摩一下大师的法术而已,毕竟我们都很好奇。”乔格尔回答,“我们还没有见过大型的仪式呢,昨天好不容易去凑个热闹,谁知道竟然出了变故?” 乔格尔一脸遗憾的模样:“毕竟你们村,民风淳朴,还保留着原始自然的气息,是个难得没受世俗污染的地界啊……昨天那事,可真是可惜。” 王子越憋着笑。 难得见有人把封建迷信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但大爷听乔格尔这么吹嘘,他也骄傲了起来:“那是当然,你们外面有这么好的驱鬼师傅吗?” 没有,因为他们外面根本就没鬼。 乔格尔这么想,但面上却深叹了一口气:“对啊!我们那边的和尚道士,简直就是骗子……哪有师傅像你们这儿一样的……” 都没活,还死了。 外面当然没这么容易死的道士,还直接死在仪式上了。 老人的脸色越来越好看,对乔格尔的阿谀奉承十分受用:“见你们还算心诚,我也就提醒你们,明天不要去什么现场看,那些小鬼都不喜欢外乡人的……你们要是出事了就不好啦……” 这已经是乔格尔第二次听到这类的话了。 那小鬼似乎对外乡人很抵触啊…… “听您这意思,这小鬼杀过的外乡人应该不少吧?”乔格尔装作好奇问道。 但是他们警局没有接到过一起报案。 这儿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地狱一般,滋生着罪恶。 “那当然了。”老人眯着眼说道,“都是你们这些外乡人,不懂这儿的规矩,乱搞事,冲撞了神明和小鬼,死了也是活该。” 乔格尔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那大爷,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啊?” 老人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哈,前两个月刚死一个,是被吊死的……去年还有一个,也是一样的死法,那舌头,伸老长了……” 老人描绘着尸体的恐怖,想要吓退面前的年轻人,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的神色的确愈来愈重。 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这儿到底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如果不是那一通电话,这儿还将继续埋葬多少人? 老人说道:“所以你们最好也快点离开,别靠近小鬼和仪式,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老人再次叮嘱道。 乔格尔笑了笑,点了点头,随口回答:“行。” 不远处,哨子的尖锐声划破了天际。 这哨声非常短,短到王子越有些产生怀疑:“刚刚有哨声?” 乔格尔看向了哨声吹响的方向,想到了早上女人的话:短的就是有小鬼。 “走,我们去看看。” “诶!”一旁的老头急忙从躺椅上站了起来,阻止道,“你们不能去啊!这哨声,是遇到小鬼了啊! 你们外地人去,不就是送人头吗?!” “我们不去,我们回家。”乔格尔不想扯皮,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第70章 脚印 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乔格尔拉上了有些木讷的王子越,朝着那哨子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爷拄着拐杖在后面追:“你们这不是回家的路,这明明就是往哨子声的地方走啊!” 乔格尔没理会大爷,拉着王子越快速逃离了现场。 他们走了大概十分钟,见到了早上他们遇到的女人。 女人脖子上挂着哨子,站在一棵树下。 乔格尔问:“见到小鬼了?” 女人郑重的点了点头,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就是那儿,我刚刚看到他了,他就在那儿。” “看清样子了吗?” “是一道黑影……手中好像……还拿着镰刀,有些反光。”这次女人难得看的清楚。 乔格尔问:“多高?” 女人比划了一下:“就……正常身高,比我高一点。” 王子越朝着女人指了方向走了过去。 女人拦住他:“嘿!你别去啊!多恐怖?” 王子越没有理会,一个人走了过去,指了指地面雪上的脚印,他看着女人,问道,“你们口中的小鬼,还会留下人类的脚印?” 女人有些沉默,回答道:“那……我可能是看错了吧。” 乔格尔走了过去,地上的脚印明显是成年人的。 因为这儿偏僻,基本没有人走,雪很干净,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的脚印,这也给他们留下了证据。 乔格尔弯身,用手丈量着鞋印的长度:“鞋码42,成年男人,身高175-180,体重……没有拿工具,还需要进一步的测量。” 一旁,有人突然递来了一把尺子,乔格尔看去,竟然是于湾和宋折。 于湾:“我们听到哨声就赶过来了,没来晚吧?” “晚了。”乔格尔撇着嘴,回答道,“小鬼已经逃跑咯。” 于湾看着地上印下的鞋印,乔格尔测量好了鞋的深度,又往旁边的雪地踩了一脚,测量了深度。 于湾拿起了根枯树上的枝条,在雪上开始计算了起来。 雪地上很快除了脚印,也印上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王子越在旁边看的一脸懵逼,只见到于湾的手都不听的在地上写写画画。 五分钟后,于湾给出了答案:“体重是140-150。” 随后,乔格尔看着一旁还在惊吓中未缓过神的女人,说道:“你们这儿小鬼挺特别啊,不仅能留下脚印,还这么重……” 宋折:“你不说这是小鬼的话,我还真以为就是一个人呢,毕竟……我们实在看不出来,这家伙和人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会逃走。 女人干咳了两声,没有说话。 他们点到为止,没继续说了。 有时候让他们自己去思索,比他们轮番轰炸来的效果要好多了。 女人笑了笑,邀请他们:“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要不这么晚了,一起去吃个饭?” 于湾摇了摇头,拒绝了她:“不用了,我们还有事要忙。” 说完,和于湾乔格尔对视了一眼,他们顺着脚印,一路跟着走了过去。 那小鬼应该是跑得匆忙,听懂了那口哨的意思,并没来得及消除痕迹。 这串脚印最后消失在了道馆的山下。 这对于湾他们来说并不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女人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女人喃喃自语:“这串脚印……怎么可能是到这儿的?” “为什么不能是到这儿的?到这儿才对。”乔格尔随口说道。 女人仍然不愿意相信一般。 “我可以给他们想个理由。”于湾在一旁开口,“比如,其实你刚刚看错了,那不是小鬼,或者是……那小鬼只是误打误撞逃到了这个道馆而已,和这个道馆没有任何关系……” 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可……或许就是你说的这样呢?” 对女人的反应,于湾并不意外。 人们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在犯错的时候有人给了一个台阶,一个理由,那个理由无论是多么的荒谬,他们都会选择相信,好以此来逃避,来证明他们没错。 于湾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反驳她。 因为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女人的心中生根发芽,它总有一日会破土而出,于湾并不着急。 “就当是这样吧。”于湾这么说道。 说完后,她离开了,宋折几人跟了上去。 再次回到了刘梅家中,刘梅已经给他们做好了饭菜。 刘梅见他们回来,热情的打招呼:“你们今天做什么了?忙了一整天。” “去帮村里其他人也除除灾。”乔格尔这么说道。 “你们还真是乐于助人!”刘梅夸赞道。 他们吃着饭,刘梅和她老公外出夜跑去了,屋中又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她对他们这些外地人还挺放心。 宋折和于湾讲了道馆那边的情况:“那边有个埋尸地,里面有不少人的尸体,而且基本都是死于意外,绝对不正常,我拍了几张照片,你看看。” 宋折把手机给了乔格尔看。 乔格尔看着这些照片,基本上也有了判断。 和宋折说的一样,这些尸体绝大多数都是死于意外,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因为时间不多,我们没具体多看……” “但我们都觉得,他们整个道馆对此应该都是知情的,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里的骗术。” “一玄的死亡,是因为内部分配不均,还是因为报复?”他们大胆的猜测着。 王子越摇了摇头,叹息:“要是能和外面取上联系就好了。” “是啊。” 刚刚说到这儿,王子越的手机上突然跳出来了来电显示,来电人正是在警局的夏末。 王子越欣喜若狂,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谢天谢地,终于联系上了。” 对面传来了夏末的声音:“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儿情况怎么样?电话上那人有联系到吗?” “我们需要警局更多的人支援。” 要是整个村子暴乱起来,他们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雪有一尺厚,上山的路太滑了……我们的人根本上不去。”夏末在那边焦急道,“你们失联,我们甚至已经派人在清雪了……” 第71章 一周 “夏末,你现在还在局里吗?”宋折打断了夏末的话。 夏末那边声音很大:“对啊,我一直在联系你们……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于湾回道:“多带些人来,不急,两三天后吧。” “多带人?……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对面的声音又断断续续了起来,信号又开始不稳定。 夏末那边似乎还想继续说着什么,但电话信号却拉胯了起来。 “你……汪泽……快回来……” “嘟嘟嘟……” 电话被强行挂断了。 “汪泽……汪泽恩?”于湾皱眉。 那小子又出什么事了? 于湾又拨打了回去,毫无意外的,没有接通。 汪泽恩那小子年轻气盛,于湾有些担心。 她这才离开两天,他难不成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别担心。”意识到了于湾的不安,宋折安慰道,“他没那么蠢。” 于湾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得早点结束这儿的一切,赶紧回去了。 于湾看了看这儿的天。 晚上,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于湾看不出这里的天气,只希望这场雪能够就此停止,他们能够早点离开这儿。 …… 下了晚自习,汪泽恩就直接冲到了警局的办公室。 夏末还没下班,盯着电脑,在查找着前几天来电话的神秘人的身份信息。 汪泽恩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没等夏末反应就直接打开了门:“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有消息了吗?” 夏末:“刚刚拨通了一起电话,但没过多久就挂了。” 汪泽恩拿着手机,又拨了回去,电话一直是无信号状态,汪泽恩埋怨道:“你们不是让我姐停职了吗?这次又带着我姐是做什么?一到办案就想起她了……我姐要是出什么事,我……”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礼貌?”夏末说道,“我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跟你说的,而且,那可是于湾,你姐没那么弱,没人动得了她。” 虽然这么说,夏末心中也没底。 于湾几人被这通莫名的电话拉到了那儿,那通电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求救,还是自导自演的陷阱,让他们困在了那儿? 汪泽恩这几天几乎是住在了警局,夏末不让他参与案件,他就直接睡在警局,也不打扰她干活,就那样坐一整晚,然后等到太瞌睡就直接在躺椅上睡着,一大早从躺椅起来,就问夏末于湾有消息了没。 夏末甚至都快习惯了。 这一惊一乍,还真不像是于湾教出来的性子。 夏末叹了口气:“你快去上学吧,这儿交给我。” 汪泽恩问:“怎么样,又联系上了吗?” 夏末冷漠:“没有,不知道,你先去上学。” “哦。” 汪泽恩看起来有些不悦,但仍然没有说什么,而是扛起书包,离开了警局。 一旁,周留生路过,看到刚刚出警局的汪泽恩,叹了口气:“姐,他还总是来啊?” “是啊。”夏末打了个哈欠,“于湾失踪后他就把这儿当家了,就差没住下了。” 真不知道这样的性格,于湾是怎么能忍得了这家伙的。 周留生又问:“有他们消息了吗?” 夏末点了点头:“找到那人消息了,我正要去。” “是谁?我和你一起。”周留生说道,“你一个人去不合规矩。” 他们最近闲的慌,几乎所有的人员都被支出来协助刑侦支队的案件了。 “嗯。”夏末打开车门,和周留生一起进了车。 夏末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地点。 路上,夏末边开车边跟周留生介绍情况:“那个手机号码预留的身份人是一个叫任佳佳的人,出生地是在隔壁安城,我调查了她的行踪和各项消费记录,发现她从三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安城,买了一张来宜城的票,把银行的钱提现了不少,随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我怀疑她来宜城后就直接去了山里村,随后就一直在那儿了……直到三天前给我们局里打来的第一起电话,就是报警。 我们暂时不知道她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于湾有没有找到她,她目前的状况又怎么样,但我们找到了她的老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下雪天,山上的路不好走,平路行驶起来也有些困难,容易打滑,要格外小心。 要跨市,这段距离并不远,夏末昨天又熬了一个大夜,有些瞌睡,一旁的周留生叹了口气:“山上现在路滑的很,你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好好休息会儿呢。” 乔格尔她们都还在山上,到现在他们都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夏末心中也很不安。 夏末咬了咬牙。 不管他们想的是什么,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潘四被捕,于湾停职,到那通电话打来,宋折几人一同困在山上。 这案子看起来就是针对他们支队的,但……看起来那些家伙是真的想把于湾隔绝在外。 之前伤于湾的时候他们也没这么做…… 夏末突然想到了宋折说过的。 那群家伙可以让于湾受伤,但不会让于湾死。 夏末心中突然有了个荒谬的想法…… 他们不会是…… 让于湾停职,是想要她不去山里村? 所以……那些人把宋折他们引过去,是要……在山里村杀死他们? 现在他们和外界隔绝开来,现在动手是最好的时机。 夏末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她越想越胆战心惊,她开口,问周留生:“能通路,还要多久?” 周留生有些无奈:“起码要一周吧?那雪很厚,上山的路都结冰了。” 一周…… 一周的时间,能做太多太多的事了。 夏末觉得很是焦急,看着面前厚重的冰,夏末的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手紧扣着方向盘,面前又来了个红灯。 夏末刹车,漫长的等待着。 她从没感觉过像现在这么难熬。 早知道当时就和他们一起上山了。 很多时候,等待才是愈发煎熬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十字路口的红灯终于变绿,夏末行驶过去,淹没在了车流之中。 第72章 佳佳 大约两个小时后,夏末顶着个黑眼圈,终于到了任佳佳的老家。 她的老家是在一栋小区的三楼。 夏末和周留生下了车,上了电梯。 这小区看起来有些老旧了,墙皮有不少都掉了片。 夏末和周留生上了电梯,到了三楼,见到了一个瘦高的男人,以及一个短发的女人。 男人挺好看,就是气质很颓,似乎没什么精气神。 夏末表示可以理解,警局这工作,干上一两年就都成这样了。 女人和乔格尔的气质很像,一看就是练家子,夏末的眼光毒辣,一看就知道她十有八九是特警出身。 看到他们,男人立正,朝他们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沈忏。” “丁佳欣。”女人冷淡道。 “夏末。”简单介绍后,夏末说道:“你就是安城警队的负责人吧?我们刚刚联系过的。” 她刚刚有些着急,在看到电话归属地后就联系了安城警局的人帮忙,让他们先到现场打探一下情况。 沈忏指了指一旁的房门:“恐怕你们要白来一趟了。” 丁佳欣说着这里的情况:“我们刚刚敲门,没有动静就撬了锁,已经看过了,这家没人,而且这间屋子的主人,应该已经有几年都没住过了。” 夏末和周留生进了屋,屋里的灰尘挺大,夏末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屋子的角落中布满大大小小的蜘蛛网,简直成了虫子的游乐场。 夏末捂住了口鼻,进入了房间。 房间最正中的是一张全家福的照片,女儿在正中间,父母在女儿的两边搂着她,女儿在照片上笑容满面。 但是在这张全家福的两边,摆着一男一女的遗照。 正是全家福上这对父母的遗照。 夏末在来之前查过任佳佳的家庭情况。 但上面没有显示她父母双亡。 也就是说,她父母死后,她没有办理销户…… 她父母的死因是什么,任佳佳又为什么离开这儿,去了山里村?这三年里她又为什么失联? 一连串的问题在夏末脑海中徘徊周旋。 丁佳欣说道:“我们这边也没有收到过关于她父母的意外案件……” 这两年的安城还算是平静,刑事案件屈指可数,每一件丁佳欣都记得很清楚,她并不记得这遗像上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是正常死亡? 但是看他们年纪…… 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沈忏:“我们马上去调查一下,看下是不是有隐情,这儿就交给你们了。” 毕竟也事关他们安城的案子,他们肯定也要帮忙的。 沈忏和丁佳欣离开,夏末和周留生在屋里,开始翻找了起来。 夏末看到了角落的一台老旧的电脑,她点了开机,这电脑没有反应。 夏末估计这是太久老化了,她拔下插座,拆下了它的零件,找到了松动的地方,又重新安装了上去,一切都修好之后,按下了开机键。 这电脑有些老了,夏末操作起来都很费劲。 她登上了这电脑常用的账号,在里面翻找着重要的信息。 这些信息大多都是三年前的了。 任佳佳最后一次发消息是在一个社交平台上。 本来只是个发泄的帖子。 “父母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很快,那条帖子下有了评论。 有一个人私信了她:“来宜城山里村,这儿有个大师,可灵验了,能够抓小鬼,还能招魂。” “是在哪儿?”任佳佳追问,但对面没有再回复了。 夏末觉得愈发可疑。 且不说山里村信好不好,对面这人是怎么发出的信息,这人满口的小鬼招魂,任佳佳就真的因为这一个虚无缥缈的话就去了? 太危险了。 夏末吐槽。 不过……不管怎么看,任佳佳都应该像是受害者,被骗到了山里村。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那儿的村民甚至还在信鬼神,十分封建,于湾他们在那里,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于湾,宋折和乔格尔,夏末倒是很相信他们,但是王子越…… 那家伙死板的很,夏末还真有些担心他。 只希望他们能入乡随俗吧…… 夏末默默祈祷。 当时的那通电话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任佳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于湾几人有没有找到她。 …… 一大清早,于湾就醒了过来。 在沙发上睡的并不好,晚上于湾中途醒过好几次。 那小鬼倒是一次也没来。 她打了个哈欠,刘梅夫妻两人又睡了一个好觉,刘梅从卧室走出来,一个劲地夸于湾:“啊呀,大师!您可真厉害!从您来了之后,那小鬼可是一次也没来过了……” 于湾保持微笑,装作高深的模样:“那是当然。” 刘梅甚至随口说道:“我看您比那个死了的一玄师傅强多了嘛!” 于湾连连摆手:“哪有哪有,每个师傅都厉害,只是我运气好罢了。” 李子良给他们端上来了饭:“几位快吃吧,饭我们绝对管饱。” 于湾几人也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问:“你们今天不是道馆还有个仪式?你们要去吗?” “当然要去了,那可是驱魔仪式。”刘梅说完,又提醒道,“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别去了,那小鬼排外。” 这是他们听到第三个人这么说了。 于湾不由得好奇:“怎么个排外法?” “就前年吧,有个外来的姑娘,误打误撞参加了仪式,结果被小鬼附身啦!还好最后有道馆的师傅在,处理了那姑娘,不然我们整个村怕是有大劫难。” 于湾又问:“怎么处理的?” “嗯……”一旁的李子良回答,“那姑娘疯了,但道馆师傅看她可怜,就收留到了道馆,后来……我们就没见过了。 你们要是有人被小鬼附身,那可就惨了……所以那地方,还是别去了。” “你们也一直去那样的仪式,难道就没事吗?” 李子良摇了摇头:“当然也出过事,不过很少啦,都是不尊重神明,顶撞师傅,被小鬼附身的疯子。” 听完他们的话,于湾嗤笑了声:“那没事了,我们可以去。” “你疯了?” “没有,就是想对神表表忠诚。” 第73章 不安 于湾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于湾扒拉了几口饭,刘梅听了几人的话,看了看时间:“仪式应该是在中午十二点举行,还早,你们不用着急……到时候还是要小心为上,那小鬼很危险的。” “你们这时间又是怎么算的?” 上次来的时候,他们的仪式是在下午四点钟开始。 这次却直接改到了晌午。 于湾不由得有些奇怪。 “当然是道馆的师傅选的吉时了。”刘梅突然有些奇怪的问,“怎么,大师,你不会算?” “算来算去的,多麻烦?”于湾随口谎话遮掩了过去,“我这人最讨厌算东西了……” “您堂堂一个大师……” 于湾冷漠道:“大师怎么了?我早就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要不是这次你们这里出事,我又怎么可能重操旧业?” “这……驱魔这行,这么难吗?” “难啊,现在哪行哪业都难。”于湾回答,“几年前我去一户人家驱鬼,驱完之后那户人家说没钱,鬼我已经驱完了,总不可能再给抓回来放他们屋里吧?也只能这么算了。” 于湾说的一本正经,听起来十分逼真。 “还有。”于湾继续说道,“还有一次,我都到了那地方,人家孩子把我撵了出来,说我是诈骗……你瞧瞧,这是什么话?我可是良心驱魔师,和那些骗人的假和尚假道士可不一样。” “你原来是驱魔师啊……”刘梅这才了解到。 她只知道面前的女人驱鬼很厉害,没想到她原来是驱魔师?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职业。 不知道和道馆里的那些师傅相比,他们谁更厉害? 刘梅心中不由得把他们比较了起来。 于湾在一旁看出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太容易被人当成骗子了,所以我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去了警局当警察……” 说完,就连宋折也快相信了于湾的鬼话。 于湾嘴里通常都是谎话连篇,尤其是办案的时候,经历过几次毒打,宋折也就一点也不相信了。 于湾:“当警察之后我才发现,还是当驱魔师来钱快。奈何职业问题,局里限制得很,赚个外快都费劲,说是违背纪律……” 刘梅在一旁生火,问于湾:“那你就没打算从局里离职,继续当驱魔师?” 于湾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就又离职了来着。” 还真离过?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刘梅好奇。 于湾这经历堪称是奇幻,勾起了刘梅的八卦欲。 “然后我发现,现在驱魔师更不好干了。”于湾神经兮兮的低声说道,“他们都说我们是疯子呢……” 刘梅:“疯……疯子?” 于湾点了点头:“外面没人信这个了,我信这个,说帮他们驱魔,他们都觉得我奇怪,是疯了呢……” 刘梅刚想要安慰安慰她,心中却对于湾说的话升起了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几秒钟后,她想到了这违和感从何而来。 在山里村,不信神鬼的人才会被当成疯子,被当成被小鬼附身的可怜人…… 现在这样,到底是谁对呢? 宋折看着刘梅沉默,她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宋折没有打断她的思索。 于湾几句话,竟然就动摇了他们心里根深蒂固的枷锁。 宋折看着于湾,于湾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的眼中倒映着火炉中燃起的火光,让宋折微微失神。 “咳咳。”旁边王子越意识到他的愣神,轻咳了声,提醒了他。 宋折回过神来,接上了于湾的话茬:“世界上要真有的鬼话,我们又怎么可能从来没见过?” 一旁的刘梅执拗的反驳,一遍遍重复:“是真的有。你没见过,不代表就没有。” “那就有吧,正好我们也想去看看你们的驱魔仪式,要是能见到那小鬼就更好了。” “你们去了之后不要太显眼,惹人注目。”刘梅再次提醒,“要是被小鬼盯上可就麻烦了。” 宋折点着头,却没有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只是在想着那群人的目的,已经死去的那个假道士。 宋折总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看了一眼于湾,于湾似乎和他的感觉一样。 上一次就是在仪式上出的事,如果那次是有人蓄意为之,那这次……很有可能也会在仪式上出事。 最稳妥的情况就是他们阻止这个仪式进行,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这群人对他们进入仪式本身就不满。 要是真的出事……怕是又要怨到他们身上了。 明明知道是这样,但他们仍然必须要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于湾站了起来:“走吧。” 刘梅:“去看仪式?这么早?” “去监个工。”于湾微笑着回答,“不然待会儿因为疏忽出了事,赖在我们这些外乡人头上可就不好了。” 刘梅哈哈了声,没有继续阻止了:“那你们先去吧。” 乔格尔看了看一旁的卧室:“小花就先拜托你们照顾了。” “当然。”刘梅笑着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不用担心。” 昨天宋折他们把小花带了回来,乔格尔和她简直一见如故。 于湾口中咬了块饼,和宋折几人一起出了门。 下雪天,出门只能靠走路,他们走在雪地,王子越首先打破了沉默,问于湾两人:“你们是觉得会出事?” 从于湾和宋折刚刚的话来看,他们对这个仪式挺看重。 难不成这个仪式仍然会出事? 于湾摇了摇头。 他们当然说不准,但是直觉告诉她,要一切小心为上。 宋折提醒道:“待会儿随机应变。” 于湾活动了一下手脚。 天气很冷,她的手脚都有些僵了。 如果打起来,那样很吃亏。 她小步快走,没多久,身体终于热了起来。 乔格尔也提醒:“不管遇到什么,先顾及自己生命安全……那群人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听他们有些人的说辞,如果这次仪式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怕是要拿他们开祭。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他们到了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也和前天刘梅家一样,装扮的很是奇怪,不过于湾他们第二次见,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74章 鬼火 进了门,有几个街坊邻居已经到了这户人家,有的坐在门口聊着天,有的在门里帮忙着收拾仪式要用的东西。 于湾几人太过显眼,几乎一出现就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一同朝着她望了过来。 有老头小声嘀咕着:“这就是上次那个仪式上出现的外乡人?” “他们怎么还没走?” “下雪了,走不了吧。” “他们出现准没好事,快把他们赶走吧。” “主家呢?” 很快,门里出现了一个大雪天穿着背心的男人。 他指了指于湾几人,破口大骂:“你们快滚!别打扰了仪式!” 走了半个小时过来,滚是绝对不可能滚的。 于湾直接拎起了一旁门外的板凳,坐到了老太太老头的中间,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丝毫没有脸皮,不吃他们这一套。 那老太太老头吓得站了起来,拿着马扎回了屋,离于湾他们八长远,那十年老寒腿都给治利索了。 宋折指着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的于湾,跟这家主人介绍道:“于湾,宜城屈指可数的驱魔师,之一,出生于驱魔世家,驱鬼功夫一流。” “再厉害能有道馆师傅厉害?”有人小声蛐蛐道。 “问的好。”宋折鼓掌,走到了于湾的背后,双手支撑到了于湾的肩膀上,“她和你们道馆师傅,还真想比试一把,但是今天是仪式,我们当然不能打扰到师傅施展仪式……不过我们如果连看的权利都没有……那……” 于湾接话:“我会非常生气。” “对,她会非常生气。”宋折郑重的点头,“如果她生气,她很有可能就放出几只小鬼出来,惹的村里更不安宁……所以你们真的不打算让我们看一看吗?” 说完,宋折看向了这家房屋的男主人。 男主人似乎还在犹豫。 宋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作为这个家的男主人,亲自拒绝一个驱魔师,到时候首当其冲,受害的便会是你。” “让他们进来吧。” 门内突然传出了悟德的声音。 他们在道馆见过的那个家伙? 于湾站了起来,他们一起走入了门。 悟德身上穿着见道袍,手中拿着拂尘,瞥眼看了几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于湾身上:“你说你是驱魔师?” 于湾:“当然。” 悟德随口道:“假的。” “我还说你是假的呢。”旁边的乔格尔嘲笑道,“怎么,你有火眼金睛?当自己齐天大圣呢。” 悟德一副高高在上不愿意跟他们多说话的模样,和当时在道馆时的神情截然不同。 于湾知道,他这是装起来了。 私下的时候什么都行,但是现在他可是万人敬仰的师傅……是来主持驱鬼的大师…… 所以他说话的腔调都改变了不少。 于湾自愧不如,但面上不显。 她不知道的事,她其实刚刚的表现也挺装。 于湾卧底三年,知道什么气势最能拿捏人,对付这点村民简直是小菜一碟。 于湾冷着脸,自己找了位置,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就看着面前的人忙来忙去。 于湾扫视了一圈房屋。 一旁的悟德开口问道:“来捣乱的?” “哪有,我在找油锅。”于湾回答。 “嘿。”悟德笑了出来,“什么油锅?我们今天的表演不用这个。” “哦。” 还算是聪明,危险东西都没搬上来。 于湾在M国倒是经历过不少这样类似的骗术。 在信息闭塞的地方,使用这种骗术的成功率向来很高,能够唬住不少的人。 于湾问:“那你打算用哪招?” 总归都是骗人,于湾觉得心中还是隐隐不安,想要知道悟德究竟想怎么做,又是打算是哪招数骗人。 如果真的有人要害他,又会用哪个办法,在哪个环节做手脚? 面前屋内忙碌的人在贴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咒,于湾知道,这些只是让他们的“表演”锦上添花的手段,没有任何的意义。 悟德眯着眼笑了笑:“你想窥探机密?” 于湾冷呵了声:“没兴趣。” “我们只传内不传外,你要是肯来我们道馆,我也就不追究你们来我这儿胡闹的责任了。” “不好意思。”于湾笑了笑,“我的骗术已经足够精湛了,就不劳烦您各位的帮忙了。” “装什么啊。”悟德低声说道。 他们没听清,距离他最近的于湾倒是听得真真切切。 于湾微笑着,威胁他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施展拳脚了,不然你来试试?” 悟德老身子骨,大概四五十的年纪,一看就不经打,虚胖得很。 于湾说的不错,她已经很久没和人打过了。 但她也算是撒谎。 这全村的人一起上,她当然也打不过,但是打悟德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湾看了看时间,提醒悟德:“我建议你放弃这次的表演。” 悟德:“那我也建议你赶紧走,不然小心一会儿走不了。” 于湾说:“我们走不了的情况就只有一种,那就是你已经死了。” 悟德当然听不进去于湾的话,于湾干脆也不管了,再次拐着弯地提醒了一遍:“那就再检查一遍道具,小心出问题。” 一玄就是道具被掉包,这才死于非命。 悟德仍然没听于湾的话:“我的道具,难不成还能杀死我自己?” 在于湾的连番追问下,悟德终于没有了什么好脸色。 主家看着时间走了过来,提醒悟德:“师傅,到时间了,仪式能开始了。” 悟德站了起来,甩了下他那厚重的袍子。 袍上的灰尘扑了下来,于湾捂住了口鼻,有些嫌弃,但仍然站了起来。 悟德走到了中间。 周围陆陆续续的村民已经来了很多。 悟德点了根香,认真跪拜了几次,然后站了起来,从厚重的袍子中抽出了一把桃木剑。 他口中振振有词,手中挥着桃木剑到处游走,最后在厕所停了下来。 他指着一个角落,说道:“看到了吗?它就在这儿。” 随着这句话落,那角落开始出现点点星火,在空中飘着,像是鬼影一般灵活的钻了出来。 第75章 迷雾 那星星点点的鬼火钻来钻去,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空中飞舞着,绕到了悟德的身后。 悟德手中握着桃木剑,在半空中挥舞着,和那鬼火纠缠到了一起。 众人纷纷退避三舍,眼见着这火越烧越烈,像一朵绽放的烟花似的,十分好看。 不像是驱鬼的,倒像是个艺术展。 鬼火在空中随意跳跃着,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悟德不急不躁,追着那鬼火,桃木剑从外把那空中的鬼火劈成了两半。 当他挥过桃木剑,那分开的鬼火又合二为一。 “砰!”一声巨响,面前突然聚集了大量的浓雾。 于湾皱起眉头,直觉不妙。 周围的村民见到不对劲,都向后躲了起来。 于湾剥开迷雾,拿起刀,朝正中间走了进去。 迷雾伴随着悟德的惨叫声,逐渐散开。 雾的正中间,悟德的衣服开始起了火,他在地上翻滚,那缕鬼火缓缓升起,把悟德整个人都包围在了其中。 他惨叫着,但火势迅猛,尽管他一直在 “水!快拿水!”于湾吼叫着,冲到了一个水管前,打开了水龙头。 水龙头结冰,被冻住,一点火也没出来。 旁边的主家终于反应过来,冲到厨房提了一桶水过来,对准了身上着火的悟德,泼到了他的身上。 “撕拉……” 火势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悟德的惨叫声逐渐淹没,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可能?! 于湾冲了上去,闻到了水桶中的酒精味:“靠!你踏马拿酒精来是杀人的吗?!” “我……我……这明明是水啊!怎么可能是酒精?”主家急的语无伦次,但于湾却没空和他说话,直接拽下了地上扑的毯子,从厨房浸了水,盖在了悟德的身上。 惨叫声停止。 火也熄灭了。 于湾掀起了毯子。 地上,悟德的尸体已经烧焦。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人死了……” 一旁悟德的徒弟站了出来:“你们……都是你们!就是你们害死了他!” “我们?”于湾的脸上沾着灰尘,于湾随手擦了擦,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已经被小鬼附身了!” 村民听到这话,都退后了好几步:“对啊……肯定是他们刚刚做了什么……悟德师傅这才会死……” “就是他们!” 那徒弟大叫着,喊道:“快把他们抓起来!” “谁敢?”于湾手中举起了刀,“你们敢抓一个试试?” 村民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这时候,谁也不愿意做这个领头羊。 于湾看了看一旁的乔格尔:“来验尸吧” 这短短的几分钟,变故太大了,悟德就这样死在了他们的面前。 乔格尔走了上去。 她没有带工具,上前看尸体,尸体四肢蜷缩,尸表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红肿和充血。 尸体因为受到高温烤灼,皮下组织中的脂肪溢出到皮肤表面,尸表看起来十分油腻。 乔格尔探了他的口鼻,他的口中有明显烟灰。 乔格尔在一旁查看尸体,于湾和宋折两人则是在看尸体周围的情况。 刚刚人员混杂,在事故之后村民们人心惶惶,但是谁也没敢往火源的正中间走。 “刚刚那悟德表演的戏法叫鬼火影踪,是一些假道士经常用来骗人的把戏。”乔格尔说道,“刚刚空中的是磷粉,磷的燃点低,遇到风就会燃烧飘扬,但是……” 他表演过这么多次,怎么可能就这么把他自己烧了呢? 于湾他们想到了火燃前的那个莫名的浓雾。 所以很大的原因就是,悟德不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导致死亡……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制造浓雾……火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于湾看向了主家,指着水桶问道:“这些酒精,是你放的?” “我看他们真的是被附身了……”村民们小声讨论着,“都怪他们!快把他们抓起来吧!不然我们村的安宁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是啊是啊!”一旁的村民对道馆的师傅说道,“师傅,快把他们抓起来吧!” 那些师傅见状,咬了咬牙。 旁边有个村民体贴的为道馆的人递了刀子。 于湾就这样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门口,突然刘梅闯了进来,为于湾几人解释道:“大家可别误会啊!他们几人也是大师!也会驱鬼的,不是什么小鬼……” “刘梅啊!你怎么也糊涂了?他们是外乡人啊!” “是啊!他们上次就搞砸了你家的驱鬼仪式,这次又打断了……这根本就是小鬼附身,才会这么邪乎啊!” 刘梅拦住蠢蠢欲动的人们,说道:“是,上次的仪式是搞砸了!但是我家那个小鬼可再也没出现过了……” 眼见村民们听了于湾的话,道馆的徒弟冷嘲热讽道:“那不就对了?他们就是小鬼。他们去了,那小鬼自然不会出现了。” 刘梅听到这话,突然也有些犹豫了…… 是啊,这师傅说的好像也对。 道馆的众人指着于湾:“他们就是小鬼!不拿下他们,我们这个村子怕是有大灾啊!” 他的讲话越来越激昂,受到鼓舞一般,前排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拎起了个铲子,冲了前来。 只要有一个人上前,大家都蜂拥而至,各自拎着家伙式儿朝于湾几人攻击而来。 于湾却没打算和他们打架,扔下了手中的刀,举起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行啊,我被小鬼附身,行了吧?” 宋折有些惊讶。 在他看来,于湾肯定会誓不罢休,起码也会和他们交手上几回合,但是很显然,她没有,而是直接放弃了。 这和于湾的性子十分不符,他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不过他们向来都是一起的,于湾放弃了反抗,他们也一同放弃了。 村里人赶紧用绳子把他们捆绑了起来。 于湾的手被捆绑,她试探性的动了动。 这群人根本不会正确捆绑,她甚至能在三分钟内解开这绳子。 于湾笑着又问他们:“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一旁道馆的人抓住绳子,回答:“当然是上山,驱驱你们体内的鬼了。” 第76章 旧人 上次上山,有很多东西于湾并没有看全。 正好能乘着这次光明正大的机会去看看。 道馆的两人把他们压着,打算把他们带回山上。 于湾看了看地上悟德的尸体:“你们师傅的尸体,打算怎么处理?” 她看这群家伙对待自己比对他们师傅还上心啊。 “管得着么你们。”男人翻了个白眼,随后对村民说道,“厚葬我师傅,这次仪式的钱就免了。” 这一听就只是把面上的功夫做到位。 两人押这于湾四人离开村里,上了山。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要是他们四个人有一点逃离的心思,他们路上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路上,两人徒弟聊天,第一句话就是:“啊,那老家伙终于死了。” 看起来年轻些的人说:“是啊,可算是不用受气了。” “你看清楚那火是怎么回事了吗?”另一个总觉得有些瘆得慌,“上次一玄也是在仪式上死的,这次悟德也是……那下次的仪式……” 一次失误可以说是意外,那两次呢?三次呢? 年轻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害怕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鬼?” 另一人弹了他个脑瓜崩:“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那就是……人为?!”年轻人又叫了出来,“这不管是人为还是鬼为,都很可怕的好吗!” 是啊……那人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想通了其中的逻辑,安慰年轻人:“没事的,你看,他们仪式死的都是那些师傅,我们又不用上台表演,怕什么?” “也是。”年轻人听到他的安稳,当真安心了许多,他又看向了于湾几人,“你非要把他们抓起来做什么?” “你没听那些村民说吗?他们是警察。”他说道,“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去,他们出去一定会坏了我们的事的,而且……‘他’想要见见这群外乡人。” “他?” “上面那位。” “他不是从来不管这些吗?这次怎么来了兴致?” “别说了,听说他也是前些时候刚来,被困在了这儿呢——不然以他的身价,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 “上帝,希望他能早点走吧。”年轻人叹了口气,“这群家伙我是一天都不想多见。” “嘘……你小声点,小心被听到。” 年轻人不再说话了。 “你们说的‘他’,是谁?”于湾随口问道。 “他?”年轻人“嘿”了一声,“你还是祈祷不要见到他吧,毕竟他可比我们坏多了” 于湾:“彼此彼此,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年轻人好奇,和于湾攀谈了起来:“你不害怕?” 之前他们抓的人,可都是要骂人咬人的,这群人看起来情绪太过稳定了,似乎他们才是胜券在握的人一样。 明明于湾他们已经被抓住了,但看她们的表情,仿佛他才是被抓的那个。 “怕?”于湾思索道,“我觉得该害怕的是你们才对。” 别说,他们其实还真有点怕。 年轻人甩了甩头,吐槽道:“油嘴滑舌。” 他们没有在说话了,一路上都很寂静。 于湾问了他们的名字,一个叫“小九”,一个叫“十一”。 他们是一对兄弟,一起来的道馆。 小九是哥哥,十一是弟弟。 他们是为了钱来的这儿,来了之后才知道这儿都是骗人的,奈何这里是他们村工资最高的地方了,所以他们思索再三,接受了这份工作。 小九不知不觉中说出了他们的所有事,最后笑着说道:“这些都说给你们也无妨,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人了。” 话说的挺满,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 于湾笑了笑。 他们回到了这个道馆中。 两人把于湾他们压到了大堂,又对一个管事的师傅说了今天仪式上发生的所有事。 师傅听到悟德死了,心情复杂。 这仪式上接二连三的出事,真的只是意外?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他们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谋杀,那到底是谁动的手? 他们道馆的师傅也就那么几个,平时抢活干也是很正常的行为,有几个结怨深的,就算是杀人也很正常。 还有这些徒弟,受压迫良久,又知道他们每个骗术的核心,动起手易如反掌。 或者是那些村民,如果真的醒悟过来,反噬他们……也是有可能的。 他一个个的分析,发现哪个人都不能相信。 “悟心师傅。”十一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悟心勉强的笑了笑:“后天的仪式是不是我主持来着?” “是啊师傅。”十一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师傅,您准备好了吗?” 悟心深吸了一口气,眼角有些抽搐。 “往后推几天吧,我身体不适。”悟心说道。 这个节骨眼上再举办仪式,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悟心可不像悟德那么傻,千里迢迢去送死。 “仪式照常举行。”门口,有人推开了厚重的门,跨过了门坎,对悟心说道。 悟心听到这话正打算破口大骂。 他想死就去送死,扯着他算是怎么回事? 但当他看到来的人的时候,他硬生生的把这句脏话又咽了下去。 “那个……您……我……我们这边情况特殊么不是。”悟心别别扭扭的说出了几个字。 来的人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角落中被双手束缚着的于湾身上。 他饶有兴趣走了过去:“于……湾?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男人大概有三四十了,保养的不错,穿着件貂皮大衣,走到了于湾的面前。 于湾看着这张有些陌生的脸庞,没记起来这位是谁。 男人大概是看出了于湾眼中的打量和迷茫,有些不悦,朝着于湾又自我介绍了一遍:“你好,我是汪伟,现在叫曾伟,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全是因为十年前他们抛弃了我——记起来了吗?” 于湾记起来了。 汪伟,汪佳乐的弟弟,汪洋的哥哥。 因为汪佳乐的掌权,对他没少为难。 他没有汪洋的心计,汪佳乐掌权后很快就把他抛弃在了整个计划之外,让他完完全全的出局了。 第77章 笑话 三年前,汪佳乐“死亡”,汪洋被捕,这位汪伟早就失踪不见。 于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再次出现,而且还出现在这个道馆里。 于湾和汪伟只打过两三次照面,其中一次,好像就是把他赶了出去…… 还真是冤家路窄。 汪伟走了过来,有些疑惑似的问:“你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于湾:“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呵……”汪伟笑了笑,似乎于湾是在讲个什么冷笑话,“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汪伟靠近了于湾,一字一句说道:“你看你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脑子也生锈了吧?” 敢这么对于湾说话的人没几个,汪伟算一个。 于湾笑了笑,没反驳:“的确,我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 对她来说,精神病院的日子就足以让自己放松警惕性。 如此三年,她承认,现在的她已经比不上当年的自己了。 但她并不觉得这样他汪伟就可以骑在她身上了。 于湾笑了笑,直视着他的眼睛:“让我猜猜,当年被抛弃之后,你来到了这个村庄,想要东山再起?” 看到汪伟有些诧异的眼神,于湾就知道她猜对了。 于湾笑了笑:“可真是可怜啊,如果不是被抛弃,你现在应该是一天几百万的收入,但现在辛辛苦苦,却只能拿到一两万,恨吗?” 于湾记得,汪伟是个财迷。 他喜欢的只有钱,现如今这样,虽然控制了整个村庄,但是整个村庄都很穷,又哪来的钱可以搜刮? 这和他往日的风光简直不能相比。 汪伟被戳中了痛处,拽住于湾的衣领:“你又好到了哪里去吗?你现在不也是一副狼狈样!哪来的脸说我?” “是啊,我们又都好到哪去?”于湾毫不在意。 于湾的手被束缚着,她抬起手,摆正了被汪伟扯乱的衣领。 汪伟站直了身子,冷静下来,他看了看于湾旁边的宋折几人:“这些人是谁?你新收的小弟?” 于湾回答:“我独生女,没弟弟。” 汪伟被于湾拐弯抹角的回答逗笑,随后他立刻就发现了于湾这样做的意图:“啊,汪泽恩,他呢?他现在在哪儿?” 几年前,于湾就对汪泽恩袒护得很。 要不是她护着,说不定他就把汪泽恩那家伙绑了。 现在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四年前,他好不容易盯上了汪泽恩。 就当他要动手的时候,于湾出现,把他揍了一顿。 汪伟永远记得于湾的那个时候的话和表情。 这让他在今天,见到于湾的这一瞬,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疯子。 她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到了墙上,那张温和的脸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狰狞恐怖。 “再打他的主意,我会让你死的比汪佳乐更惨。” 当时,汪佳乐还没有死,还处在那个遥不可及的地位。 于湾的这句话在当时的汪伟听来像是个笑话。 一个月后,他为了在汪佳乐手下活命,逃出了那里。 三个月后,他听到了汪佳乐的死讯。 再回想起于湾当时在他耳边的那句话,他胆战心惊。 三个月前于湾就预判了汪佳乐的死亡,而事实证明,她的确做到了。 那个看似高不可攀的人,她真的把他拉到了泥底。 甚至整个汪家……都因为她的到来决堤崩溃了。 就算汪佳乐死亡,他也迟迟没敢继续出现,而是继续躲了起来。 现在…… 汪伟看着面前被捆起来的于湾:“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啊。” “那恭喜你了。”于湾回答。 汪伟不知道现在的于湾为什么还能一副这种模样。 她不害怕? 凭什么?! 汪伟一脚朝着面前的于湾踹了上去。 于湾一个侧身转了过去,让汪伟直接落了空。 于湾转到了汪伟的身后,用手上捆绑着的绳子勒住了汪伟的脖子。 汪伟反应也很迅速,直接使劲往后靠,想用冲击让于湾松手。 但于湾哪肯,她反抗着本能,死死勒住汪伟的脖颈。 两人倒在地上,纠缠到了一起。 “于……于湾……住手!”得到一丝缓息的时间,汪伟干咳着说出了口,“他们……他们还在我手里……” 于湾的手终于松动了些。 汪伟指了指旁边的宋折几人,连忙说着:“他们,他们,你也不想他们死吧?” 宋折在一旁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好笑:“让我们死?” 在座的人哪个是好惹的主? 于湾的绳子仍然在汪伟的脖颈上:“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吧?” “能……能。” “给他们松绑。”于湾淡然说道。 汪伟给了旁边的小九一个眼神,小九会意,把宋折几人手上的绳子都给松开了。 “这下总好了吧。”汪伟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盘算着下次抓于湾他们是时候应该手脚都绑着……最好把手脚绑到一块,而且不能用绳子绑,得用锁链。 当然,他是不可能让他们出去的。 在知道于湾是警察的时候,他还蛮惊讶的。 现在要是让他们出个这个村,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变故…… 总之,他不能让于湾这几个人活着出去。 但是他又很明显的打不过于湾,这能怎么办?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湾松了手,三下五除二,把手上打结的绳子散开了。 她找位置坐了下来,问他:“一玄和悟德,你杀的?” 汪伟:“你在说些什么?这怎么可能,我砸我自己的招牌?” 于湾笑了笑:“那你可就得好好想一想,你最近是不是又得罪什么人了……或者有某人又出来,不想让你得以安生?” 于湾故意把他的思路往汪佳乐身上引。 而汪伟的确也想起了这个人。 “除了汪佳乐,还有谁这么闲?” “最近见过汪佳乐吗?”于湾神秘兮兮的问道。 于湾只是想再次确认汪佳乐的消息。 目前,他们没有汪佳乐的任何线索。 如果他没死,他这三年间又都做了些什么? 他为什么会选择在现在高调的出来? 这一切的谜题,或许面前的汪伟能够给她答案。 第78章 示弱 但汪伟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汪佳乐?他不是死了?” 于湾疑惑状,看着汪伟:“没有吧,还给我寄纸条了呢。” 汪伟:“什么?” 于湾指了指在坐的宋折几人,对汪伟说道:“他们就是被那张纸条和一通电话骗来的呢。” “你是说……汪佳乐没死?” 在确定面前的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后,于湾果断的把汪伟也拉到了一条线上:“看来他已经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了……不然的话,哪有这么巧的事?” “你是说……一玄和悟德的死,也和汪佳乐有关?!”汪伟诧异。 短短几句话,让汪伟极为震惊。 旁边的悟心虽然很多都没听懂,也不认识什么汪佳乐,但也知道这是关系他生命的大事,他在一旁赶紧附和道:“那快报警,抓住他啊!” 只要抓住汪佳乐,他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此话一出,汪伟顺势就给了他一脚:“你踏马的有毛病啊?警察来了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是啊! 他们本身干的也不是光彩事…… 报警后的结果也就是抓了汪佳乐,然后也抓住了他们。 他们一同去监狱,给一群警察送功劳去了。 “那该怎么办?” 不能报警,那他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要等着汪佳乐来杀他们? “你踏马蠢啊?”汪伟再次踹了他一脚,把他一脚踹在了地上,“就非要警察来抓?你不会去抓?” “我?抓人?”悟心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他在说些什么?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汪伟看出了他的不安:“怕什么?按我们的想法来就行。” “什么想法?”看着汪伟的眼神,悟心总觉得不大妙。 汪伟看向了于湾,问:“你应该也想抓住他吧?有什么想法?” “我?”于湾笑了笑,回答,“没有。” “我们现在的目标一致,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湾叹气,“毕竟我现在可是疯子啊。” 在村民的眼中,于湾几人仍然是被小鬼附身的疯子。 这情况对于湾他们很不利。 “如果我们帮你抓到了汪佳乐,你又临时反水,我们可就活不了了,你觉得我会这么蠢?”于湾对他说道,“所以……等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屋内再来讨论怎么抓汪佳乐的事吧。” 说完,于湾站了起来,几乎带着命令似的口气说道:“腾两间房出来,我们要住。” 悟心不服气:“你……” “你去腾房。”悟心话还没说完,就被汪伟打断了。 “行。”悟心仍然不敢反抗面前的汪伟,转身离开去腾房间了。 一旁的十一低声和小九讨论:“奇怪,没了这几个人,我们单干不行吗?” “他们可是警察,这让我们怎么信?” 一旁的于湾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答了他们的问题:“那当然是因为,你们的老大曾经是汪佳乐的手下败将了。” 十一:“……” 小九:“……” 汪伟知道是汪佳乐在背后操控之后,自然不敢一个人赌。 正好,于湾也在这儿,而于湾击败过汪佳乐。 汪伟一个人没有胜算,但如果加上于湾,那结果或许会有不同。 汪伟心中窃喜。 到时候只要利用完于湾,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儿的一切,汪家的一切,就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悟心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让小九和十一带着于湾几人去入住。 小九指了指两间客房,说道:“你们先住这儿吧。”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被当成疯子被抓住的于湾,不过一会儿就翻了身,还住上了客房。 于湾瞥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和布局,回道:“换一间。” “什么……靠。”十一骂了出来,“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上了?” “换一间吧。”汪伟跟了上来,听到于湾的对话后这么说道。 十一只得答应:“行。” 好了,这下次这群“疯子”又成座上宾了。 早知道结果是这样,他废那么大功夫折腾人做什么? “悟德的尸体呢?”汪伟突然问道。 十一回答:“现在……应该被村民埋下了吧?” “你们没带回来?”汪伟显然是对他们的做法很不满意了。 一旁的小九连忙说道:“我们不是向来都是这么处理的吗?后山有一堆尸体,都快放不下了呢……” 他们对待那些尸体向来很随意,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汪伟闭上眼,清楚这就是被人为控制的弊端。 “那些尸体快满了?” “是啊。” 汪伟回答:“那就找时间烧了吧。” 就算于湾到时候没死,就算出去,也没有证据来抓他们。 于湾看出了汪伟的心思,但是并没戳破。 找好了两间宽敞屋子,他们就歇息下了。 汪伟几人走后,于湾四人聚在了一起。 道馆中用的还是蜡烛,微弱的光下,于湾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于湾先给他们介绍了汪伟这个人。 宋折好奇:“他看起来和汪洋不大一样,对汪家的计划一无所知。” 于湾盯着烛光:“他比我离开那里还要早……我以为他早死了,或者改过自新了……”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儿。 不知道汪佳乐是不是找到了汪伟的位置,想要赶尽杀绝,才演的这出戏。 只是…… 汪伟现在对汪佳乐完全构不成威胁,汪佳乐做这些事,似乎只是多此一举。 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做? 乔格尔:“他们杀人,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寻。” 汪伟,汪佳乐,两人都视人命为草芥,他们的眼中永远只有利益和金钱。 手足残杀的事,于湾见得多了。 于湾笑了笑,冲乔格尔说道:“那你猜猜,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 “悟心。” 看到悟心极度紧张的情绪,他们就知道这家伙是下一个目标。 汪伟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他却不想取消这次的仪式——主动取消,无疑是示弱的表现,这对已经输过一次的汪伟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悟心只能继续仪式。 只是——这场仪式的结果,不知道会不会有所改变。 第79章 休息 她要是悟心的话,现在估计早就离开道馆了…… 道馆里的人接二连三的死亡,下一个举行仪式的他,又怎么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 汪伟只是为了利用悟心找出隐藏在暗中的汪佳乐,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 这对汪伟来说,不过是一条生命,但对悟心而言,这是一场以自己为引的豪赌。 “没有人会做这么傻的交易。”乔格尔说道。 “但他会做。”摇曳的烛火下,于湾的面容变得逐渐模糊又清晰,“在他的认知中,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有这一条,那就是服从汪伟的命令。” 悟心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汪伟的骗局之上的,让他现在离开,外面下着大雪,他现在又能去哪儿呢? 比起跳出舒适圈,更多人都会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悟心大概率也会这样。 可惜的是,他们怕是钓不到汪佳乐这条大鱼。 汪佳乐,仍然不会出现。 他就像是一个执棋人,躲在暗处静静看着棋盘上所有的棋子。 受害人,凶手,人命,不过是他新奇的玩具。 于湾不知道汪佳乐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这次,她不会让他再次逃走了。 王子越:“已经很晚了,先休息吧。” 本来以为要经历些风波,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顺理成章进入了这儿。在这儿的是汪伟,这也为他们解决了很多麻烦事。 “行,我和子越一个屋,你们两一起。” 宋折和王子越站了起来,直接离开了。 于湾吹灭了蜡烛,说道:“睡吧。” 这房间虽然比刚刚的大了一些,但是只有一张床。 “我睡外面吧。”于湾说着,关紧了房门。 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道馆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锁好门后,于湾上了床。 床内侧的乔格尔有些不自在。 她从小养尊处优,住的都是别墅,从没和人住过一个屋,上过一张床。 进入警局后,工作开始变得繁忙,有的时候她整夜都会在警局不回家,但是在警局,她也是直接在自己工位上睡觉的,哪有和人一起睡过一张床? 于湾就不一样了。在M国的时候,环境恶劣,有的时候直接打地铺睡好几个人,她对这种生活早就习以为常。 于湾躺下,乔格尔仍然坐在床边,开始和于湾聊起了天:“那个汪伟,你觉得他是真的要和我们合作?” 于湾靠在了床边的栏杆上,睁开了眼:“他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乔格尔睡不着,没话找话的跟于湾聊天:“正好,我们也能利用他。” 本来没有道馆合作,找出凶手很难,但是现在有了汪伟的帮助,他们的行动方便了很多。 “是啊。”于湾回答,“要不我们出去转转?” 于湾难得见到乔格尔这幅有些不安的模样。 正好,她也没什么睡意。 “好啊。”乔格尔立刻答应了于湾,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 一旁的于湾披上了外套,和乔格尔一起出了门。 “不知道这会儿他们都睡了没。”乔格尔说道,“我想去你们之前说的墓地转转。” 上次她看了那些宋折拍回来的照片,虽然初步了解了那些尸体的情况,但是她还是想再去看一眼,瞅瞅有没有什么遗漏。 于湾在前面带路,乔格尔紧跟上去。 突然,身后传来了门响动的声音,乔格尔和于湾转过头,看到了出门的宋折和王子越。 王子越:“你们好不厚道啊,出门都不叫上我们一起。” “你当小孩上厕所呢,还得成群?”乔格尔随口反驳。 王子越被怼的闭了嘴,没再说话。 一旁的宋折笑了笑:“别拿他逗趣了,走吧。” 他们走了几分钟,才到了道馆后山的墓地。 这里的墓地在冰天雪地中都带着寒气,腐臭味被压下不少,但仍然刺鼻。 于湾和宋折上次来这儿,看完尸体都简单将他们掩埋了起来。 乔格尔用手挖出了其中一具尸体,在扒土的时候,尸体的指甲被乔格尔弄掉了一只,等到把尸体全部挖出,乔格尔的指缝中已经全都是雪和泥了。 她看了一眼尸体,就找到了尸体上的致命伤:“这个受害者是割喉而亡,身上有明显虐待痕迹,死亡时间……应该十五天左右,他的骨肉已经开始逐渐分离,头发和指甲也逐渐脱离肉体……” 十五天…… 他又是谁? 这儿死了这么多的人,而村民们竟然还奉他们为神? “你们怎么在这儿?赶紧滚出去!” 不远处突然有手电照了上来,紧接着就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出现。 于湾朝着手电的光处望去,看到了宁浩,一玄的那个徒弟。 这次上山之后还没见过他,他应该不知道这里的变故。 于湾用手挡住了他照来的光:“把灯关掉。” 于湾很讨厌强光。 宁浩没听到似的,没关掉灯,还在大叫:“来人啊!我们道馆进贼了!!” 于湾朝着灯亮处一步步走了过去。 “你……你干什么?” 于湾几步就走到了他跟前,关掉了他手里的手电:“听不懂人话就把耳朵捐了。” 宁浩有些无语,四周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过来,但是夜很黑,他没看太清。 宁浩:“你们怎么又来这儿了?谁让你们来的?!” “我,怎么了?” 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宁浩转身,看到了一个不大认识的人…… “你谁啊?” “我谁?”汪伟笑了笑,又问一旁赶来的悟心,“我是谁?” 汪伟很讨厌自己的存在感不强这件事。 在汪家就是这样,现在——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他没想到,仅仅这一天就已经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忘记他是谁了。 于湾尚可理解,但面前这位—— 他是谁,凭什么不认识他? 他的眼神有着明显的怒意。 一旁的悟心干咳了几声,跟汪伟解释:“他刚来的,还没见过您呢。” “我看你们这管理也是松懈,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汪伟走到了宁浩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第80章 助燃 “宁……宁浩。” 一旁的悟心师傅都对这位这么惧怕,那只能是更上面的那位了。 他从来没见过那位,只知道是他建立的这个道馆……一般都不会来的…… 宁浩看着这位生气,急忙解释道:“师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你带来的人啊!” 前几天碰到这群人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个外来的人,只是搅了仪式,又把一玄师傅的尸体送了回来。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如果他们是他带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山里村的规矩一点都不懂? “我看这位置就挺不错,埋了吧。”汪伟随口说道。 悟心有些犹豫:“这——” 汪伟没什么好气的说道:“这什么这,你也想埋这儿?” “他们的命都得留着,有用。”于湾开口说道。 汪伟:“什么用?” “回去说吧。”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说话的地,呛得人眼睛疼。 汪伟瞪了宁浩:“算你好命。” 要不是还有点用,今天他非要杀个人解气才行。 转身,他对于湾几人笑嘻嘻地问:“你们这么晚不休息,来这晦气地方做什么?” 于湾:“晦气吗?我觉得比你们整个道馆干净多了。” “是吗?”汪伟当然听懂了于湾话后的含义,但仍然没有生气,而是直接转身骂了旁边的悟心,“你们是怎么收拾的道馆?怠慢了贵客,你们耽误得起?!” “是是是。”悟心在一旁谄媚笑道,“我马上就派人再收拾一遍。” “那倒不必了。”于湾笑了笑,“我们还是比较好奇后山的那些尸体都是怎么死的,想请教一下悟心师傅。” 他们到了大殿。 大殿中安静的可怕,只有外面偶尔萧萧吹起的风声,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凄烈。 悟心坐在了长椅上,也不避讳,朝着于湾说了起来:“你们刚刚看的那具,他说我们是封建迷信,甚至还想蛊惑其他村民,说村里没有小鬼,只有人在作祟—— 他被村民当做了疯子,来到道馆之后,我们曾经多次试图纠正他的思想,但是他仍然固执己见,没办法,因为越来越疯,后来竟然自杀了。” “村民见过的小鬼,都是你们故意假扮的?”于湾问道。 “不是。”悟心反驳道,“你们怎么能觉得我们是骗子呢?世上真的有小鬼,我们也真的会驱魔。” 听到这样苍白的辩解言论,于湾揉了揉眉心,指了指他的鞋底:“你,抬起脚。” “抬脚又怎么了?抬起脚我也会驱鬼。”悟心说着,抬起了脚。 于湾拿出了手机,翻了一张照片给他看:“你看这脚印是不是你的?” 鞋底的花纹一模一样。 他就是他们当时树林中遇到的那个已经逃走的小鬼。 于湾笑了笑:“自己扮鬼自己驱,倒是挺省事啊。” 悟心死不承认:“你这个脚印是哪里的?我不知道啊…… 我这几天下山多,又是雪天,留下几个脚印不是很正常吗?” “哦。”于湾指了指一旁的火炉,“那你现场给我表演一下驱鬼术?就用这个火吧。 听说之前的一玄能够下油锅后毫发无伤的出来,那你沾个火应该也是轻轻松松?” 悟心的声音断断续续了起来:“那个……其实吧,也不是每个师傅都会这些的。” 一旁的汪伟淡然看着这一切,打断了悟心的话,对于湾说道:“行了,他胆子小,不经吓。” 于湾嗤笑出声:“杀人的时候倒也没见胆子小啊。” 又是个欺软怕硬的男人。 “你变化倒挺大。”听到这话,汪伟倒是觉得好笑,“你几年前不也杀人不眨眼,现在审判开别人了。 对了……我忘了,你先是条子,后是亚瑟的湾姐。” 说到这儿,汪伟觉得有些讽刺一般,靠近了于湾,问道:“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给十倍,回来?” 于湾这样的人,在正路上简直是浪费。 于湾随口回答:“两百万……” “才两百万,就值得……多少?”汪伟突然愣住了片刻,“警局给你多少?” 两百万? 汪伟:“你是在讲冷笑话吗?” 这些钱,都和他这三年存的钱快划等号了。 警局出了名的抠搜,又怎么可能给这么多的钱去聘请于湾? 警局没钱,但在警局的乔大小姐有钱。 于湾当然不打算和汪伟说,她开玩笑道:“两千万,你肯花这个大价钱让我回去?” 汪伟犹豫了。 要是几年前的他钱,花这点钱肯定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我现在是没有。”汪伟说道,“但是我们合起伙来把汪佳乐杀死,汪家就是我们的了,何愁没有那点钱?” 于湾笑了出来:“汪家现在早就没落了,资金链条被切断,现在搞这些事也只是穷途末路,在赌一把而己,你真的有把握让他起死回生?” 以汪伟的能力,于湾可不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能像汪佳乐一样掌控局面。 汪伟:“有我们的合作,你不信我,难道也不相信你自己吗?” “那但愿在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活着吧。”于湾说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你们这里所有人的资料,尤其是已经死去的一玄,悟德,以及当时负责仪式布置的徒弟,还有汪佳乐下一个的目标,悟心的资料。” 汪伟对悟心使了个眼色:“你立刻去办。” 悟心会意,很快就出门去忙了。 事关他自己的生死,他一定会办的很漂亮。 这点于湾倒是放心。 汪伟又问于湾:“当时现场,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本来有一桶水可以拿来救悟德的命,但是却被人换成了酒精。” “酒?”汪伟皱眉,“这玩意儿能助燃?” 在座的除了于湾,其他人都愣住了。 面前的这位汪伟,好像……有些文盲。 于湾纠正:“准确来说,酒精是可燃物,助燃的是空气中的氧气。” “有区别吗?”汪伟不解,“反正就是那桶水被人为换成了酒精,这才导致悟德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 第81章 血腥 于湾:“是这样,所以你想想,在这个村里面,谁会有这么多的酒精?谁当时又是最可能接近那桶水并换掉,却不被人怀疑的?” “那很有可能就是……小九,十一,那些酒精的话……我们这儿是有一个加工厂,专门生产酒精的。” “小九和十一,跟悟德关系怎么样?”于湾问道。 汪伟摇了摇头:“我经常不在这儿,你还是明天问其他人吧。” “呀,外面还有其他的活干?”于湾随口问。 汪伟不经常在这个道馆,那就是还有其他的落脚处了? 以这家伙狡诈的性子,估计在哪儿哪儿就会不得安生。 汪伟反驳:“哪敢哪敢,我就现在这点儿产业,还希望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湾当然没信他的说辞。 证据没有摆到面前,汪伟自然不会主动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于湾看着他略带闪躲的眼神,也清楚他绝对不止道馆这一个赚钱地。 于湾拍了拍他的肩膀:“汪伟,你和汪佳乐最大的区别,知道是什么吗?” “他年纪大。”汪伟随口回答。 要不是汪佳乐比他大三岁,现在汪家肯定在他手里,哪有汪佳乐的事? 于湾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他比你敢作敢当一点。” “呵呵……”汪伟笑了笑,“敢作敢当,所以他死了啊。” “嘘……”于湾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这不是又回来了?” 就连汪伟也怀疑,当初的消息究竟是谁带出来的,汪佳乐那家伙作恶多端,又是谁会去救奄奄一息的汪佳乐? 在于湾带来这个消息之后,他无比震惊。 要不是现在大雪封山,他肯定早就去看看那个家伙了。 可惜了。 他竟然没死。 不过,面前的于湾能杀他一次,或许就能杀他第二次。 汪佳乐不是好惹的,于湾同样也是。 真是可惜了…… 她不是自己人。 就算他拉拢她过来,她要的位置和金钱也绝对是他给不起的。 于湾只能死。 不然他不安心。 汪伟冲着于湾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你们还不打算休息吗?” “再腾两间房出来吧,住着不舒服。”于湾说道。 “你……”汪伟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行,我待会儿让他们收拾。” 于湾得寸进尺:“你亲自去。” “你到底想干嘛?”汪伟终于不悦,“不想睡就滚下山。” 于湾:“那算了,我自己去收拾。” 她还以为这三年来他那性格已经改了呢,能多忍耐了呢,现在看来还是很暴躁啊。 刚刚那和谐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汪伟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干咳了声:“于湾,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汪佳乐的打手吧?” “是啊。”于湾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殿,汪伟也跟上上来。 道馆中空闲的房间有很多,汪伟指了两个大些的房间:“那两间都是空闲着的,你们就先住这儿吧。” 于湾打开房门,门中的灰尘扑面而来,于湾扇了扇风,皱着眉头:“多久没人住了?” “一周吧。”汪伟回答,“上间住这儿的主人已经死了,埋在刚刚的墓地了,不过你肯定不怕这些。” 汪伟说的很随意,语气就像是死了一条宠物一样正常。 这儿的灯都坏掉了,于湾点了根蜡烛,看到了地上擦抹不去的血迹。 汪伟皱着眉头。 于湾不怕死人住过这儿,但是他记得,她是不喜欢见血的。 “要不换一间?”汪伟问道。 “不用了,就这儿吧。” 于湾把蜡烛放在了桌上。 蜡烛燃烧着,蜡油一滴滴滴落,顺着蜡烛滴落在桌面,又冷却,和桌面的血粘连起来。 汪伟:“这里的血腥味……” 这里的血腥味很严重。 要是三年前的于湾,是万万不会住这儿的。 于湾当然不会跟汪伟说,当年的她并不是怕血,而是在避免一些正面冲突。简而言之,不想杀人。 但是她这形象树立太久,不少人都信以为真。 “这味道挺好,你先走吧。”于湾说道。 汪伟眼皮跳了跳。 味道? 好? 她当是评价什么食物呢? 联想到于湾的身份,汪伟大概也摸清了这其中的原因。 “还真是可惜,味道是很好,但你却不想吃。” 于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可要小心些了,吃人肉,喝人血,是会生病的。” “生病?”汪伟摆了摆自己的胳膊手臂,“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你已经病了。”于湾转过了身,没再看他,开始收拾起了床铺,“快走吧,我要休息了。明天早些时候叫小九,十一,还有宁浩,林宇航一起,我有话要问。” “行。”汪伟冷呵了声,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他还需要于湾,也就没和于湾犟,离开了房屋。 汪伟离开,宋折走到了于湾身旁,和于湾一起收拾了起来。 “汪伟难道不知道,汪佳乐根本不会参与进来?”宋折低声问。 于湾清理了下蜡烛滴下的油:“不知道,他和我们一样,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自己经营起来是道馆接二连三出事,他只能查明真相,而且越快越好。 就算今天的事不是汪佳乐所为,他也仍然会这么做。 “他倒是挺相信你。”宋折说道。 “他不是相信我,他是想杀死我。”于湾冷笑了声,“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而已。” “杀死你?”宋折惊讶。 他能看出这两位之间看起来其乐融融,但是氛围很不对劲,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说为什么汪伟知道她是警察之后甚至没有太大反应呢…… 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活着下山,所以他当然不用考虑她的身份,只要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他心中的一切疑惑豁然开朗。 乔格尔和王子越默契的都离开了房间,留下于湾和宋折两个人在屋里收拾。 宋折看向门外,一阵冷风吹来,外面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他沉声道:“外面又下雪了。” 第82章 梦境 和他们作对一般,这雪总是断断续续的下个不停。 他们还不知道要待上多久。 如果汪伟与他们的合作破裂,那我们又如何在这儿自处? “不急。”于湾搬来一张板凳坐了下来,“总会有比我们更急的,等着看他们就是了。” 于湾看着烛光倒映下的宋折,宋折的眼睛被烛光照得很亮。 昏暗的光线,她似乎又看到了宋知晓坐在对面,无数个日日夜夜中,她就这么坐着,安静的陪她度过了艰难的卧底时期。 于湾有些恍神。 “那就先休息吧,明天再聊。”宋折站了起来。 他的话打断了于湾的思路。 于湾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晚安。” 宋折退后几步,离开了房屋,帮于湾关上了门。 门外的小雪和风还在呼呼得刮着,于湾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雪。 今天忙了这么久,他们也都累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累了,她才会恍了神,把宋折当成宋知晓。 于湾总在心中拟着两人的样貌,他们细微的差别,如果宋知晓还在,她见到现在的宋折,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她如果还活着,现在或许也在这次的行动之中,也会遇到汪伟,然后在刚刚和她吐槽汪伟的丑恶行径。 但是她已经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于湾闭上眼,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 屋里没有生火,在下雪的冬天,又潮湿又阴冷。 于湾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她又梦到了宋知晓。 她没有去世,任务结束,平安回到了警局。 她大大咧咧的把宋折介绍给她——当对象? 于湾一脸懵逼。 宋知晓推销宋折像是在推销那个卖不出去的大白菜:“你看他,都快三十了,连个对象也没有,我这个当姐姐了多担心?要是有你我不就放心了?” 于湾扶额,吐槽:“你自己不也单身?” 宋知晓自己奉行单身主义,却在这儿给她塞人? “这哪一样?”宋知晓说道,“你们两个要是成了,我可就是咋们警局的大红娘,最重要的是——我还能压你一头,当你的大姐! 在亚瑟,我老是叫你湾姐,要是你两成了,到时候我辈分可就比你大一头了!” “……”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草率了点。 宋知晓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的宋折,直接色诱:“你看,宋折他长得也好看,带出去多有面子?” “你要想让我的辈分大你一头,其实还有个另外的法子。”于湾反手搂住了她的腰,歪头看着宋知晓。 “什……什么?”宋知晓眨了眨眼,似乎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于湾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缺什么男朋友,倒是缺个姐姐——” 宋知晓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脸上。 于湾似乎真切感受到了她还活着的气息。 看着宋知晓的脸色从白到红,于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梦中清醒过来,于湾恍惚了许久,才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 于湾重新点燃了那根蜡烛,门外的雪已经停了,比起前两天的暴雪,今夜的雪很温和。 她习惯性的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烛光下,那张纸很快就被于湾用钢笔写满。 于湾把纸张撕了下来,放到烛火下。 纸张很快就被烛火点燃,几分钟就化成了灰烬。 于湾站在窗边,纸张的灰烬被风吹个没影。 于湾重新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的。 那根燃烧着的蜡烛越来越短,于湾最后干脆吹灭了它。 …… 一大早,于湾起了床,朝着早起的小九问了汪伟的房间,大摇大摆的过去敲响了他的门,把他从好觉中搅了起来。 汪伟开了门,没什么好气地说道:“这么早起床,赶着去投胎?” “这不是来看看您还活着吗?”于湾说道,“这都八点了,明天可就是悟心既定的死期,这次要是让汪佳乐得逞,你这买卖还打算做吗?” 一两次出事还能说是意外,但这第三次要是还有意外,他们道馆在山里村积攒的信誉可就没有了。 汪伟知道于湾工作狂,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到了大殿,让悟心叫来了道馆所有的人。 这些人有不少都见过于湾几人。 他们前几天拎着尸体上山,告知一玄的死讯,有不少道馆的师傅徒弟都见过。 汪伟朝他们介绍:“这位是于湾,我的……朋友。” 他中间故意停顿了一下,有些惹人遐想。 要是真的朋友,汪伟会说的这么勉强? 八成是不对付,又被迫绑在一条绳上吧。 汪伟继续说道:“这几位也都是朋友,他们刚刚来这儿,对这儿不熟悉,还希望大家多多关照他们。” 小九心中自带翻译:这几个人我不放心,你们要多多留意他们的动向。但是又不能招惹到他们,这几个人我也惹不起。 汪伟:“关于最近的道馆仪式问题,就由他们跟我们一起调查,找出凶手。” 小九:他自己不会,找了外援。 汪伟还打算说一些废话,被于湾打断,她看向了小九,问:“是你和十一全权负责昨天的仪式布置?” 小九点了点头:“对,是我和十一。” “屋里有查看过吗?”于湾问。 小九摇了摇头:“没有。” “我们的仪式根本就用不到屋里的东西,所以也没有查……” “那磷火呢?” 现场,那些磷火根本不足以产生事故。 当时有人放了烟雾。 现场有另外的东西,让悟德身体开始自燃。 “磷火……你们连这个也知道?……” 他们的把戏被于湾一语道破,小九摸了摸鼻子,有些无措。 于湾甚至没给他尴尬的时间,又问道:“这些磷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使用剂量上有记录吗?” 小九还在愣神,一旁的十一回答:“有。” “我看看。” 小九看了看汪伟,说道:“我们的磷粉……都是老大提供的。” 汪伟虽然不精通化学,但是在亚瑟呆的久了,这些基本的化学物提取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第83章 恶首 一旁的汪伟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对,那些磷粉是我做的,几乎每个月我都会往这里送一些仪式上会用到的东西。这次上山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没想到被困在了这儿。” “你们一般把磷粉存放在哪儿?”于湾问。 “我都直接交给悟德了。”汪伟回答。 小九开口道:“我知道师傅一般把磷粉放在哪儿,我带你们去吧。” 小九在前面带路,他们都跟了上去。 “这些磷粉还剩下多少?”汪伟直接问道。 “不知道,那一直是悟德师傅亲自保管着的。”小九说道。 到了悟德住过的房间,小九打开了柜门,从小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你……你们……就这样包装?”乔格尔见到这一幕都觉得惊呆了。 也算是在冬天,这房屋常年不见太阳,又冷,不然那个悟德恐怕都支撑不到昨天仪式上死…… “也还行,这些东西不危险的。”小九说,“倒是着过一次火,刚烧起来就被师傅发现了,这不也没事么。” 于湾,乔格尔:“……” 真是命大的家伙。 说着,小九直接隔空把包着磷粉的袋子朝乔格尔扔了过来:“诺,你们看看吧。” 乔格尔当然没傻到用手接。 磷是燃点极低,一点点的摩擦甚至都会产生小型爆炸燃烧。 乔格尔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那包东西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意料之中的燃烧并没有发生,乔格尔有些惊讶,蹲下身子,捡起了那一小袋的磷粉。 乔格尔打开,这里面的磷都被用完了,没剩下一点。 这只是一个空袋。 “你们一场仪式,真的会用这么多磷粉?”于湾问。 于湾走了过来,拿过了乔格尔手中的袋子,凑到脸前,闻了闻袋子的味道,对乔格尔说道:“是放过磷粉。” “我们当然用不了这么多……应该是有人动过。”小九肯定地说道。 于湾把那袋子收了起来:“知道磷粉在这儿的人应该不多吧?” “不多。”小九说道,“这毕竟涉及到我们道馆的机密……” 要是被村民知道他们仪式的“小鬼”都是这样人为制作的,那他们还怎么继续骗人? “那范围基本就可以确定了。”于湾说道,“凶手就在你们道馆之中,而且会制造和使用一些化学物。” 悟德自燃前的时刻,凶手先用烟雾弹扰乱所有人的视线,又用了剩下的磷制造了这一场意外,让悟德在所有人面前死亡。 “我们这儿都是村里人,哪有会什么化学物的?”小九反驳,“如果他们都认识这些化学物,又怎么可能被道馆的小把戏骗这么多年?” “你们道馆的人,也不会这些?”于湾问道。 他们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唬人,竟然连一点化学知识也不懂? 也是,于湾想到,要是懂的话,刚刚就不会那么莽撞的把有可能包着磷的袋子直接朝乔格尔扔过来。 他们的骗术,大多都是从汪伟那儿学来的,甚至可能连原理也不知道。 “我们都是按部就班的骗人,知道它的原理又能怎么样?”小九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姐,要说懂化学,我们这儿的确有个大学生来着,在山下,就在那个酿酒的隔壁,两家隔的不远,你们要去看吗?” “走吧,都去看看。”于湾话又转了个弯,“不过……我们可都还是疯子呢……就这样下去,是不是有点危险?” 说到这儿,于湾看向了一旁的汪伟。 汪伟:“我和小九陪你们一起去,替你们解释。” 这趟于湾他们是一定要去的。 但汪伟真的有那么好心,就这样把他们“疯子”的帽子摘下? 于湾抱怀疑态度。 案子她们要查,人,她们也要抓。 于湾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提醒汪伟:“目前来看,你们自己人内斗的嫌疑很大。” 汪伟当然明白于湾的意思。 磷粉的位置只有他们内部人才知道,现在全没了。 每个仪式,凶手看起来都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得手。 这哪是那些村民能做出来的事? 汪伟:“先去酿酒的那家看看,回来再一个个审。” 于湾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虽然比起汪佳乐,汪伟脑子不大好使,但在某些行动上并不会拉胯。 …… 路上,小九在一旁介绍:“我们村里酿酒的那户人家,主人叫秋香,是祖上传下来的技艺,在我们这儿已经做了许多年了,我们这儿的酒鬼都会在她家买酒喝,道馆里也经常有师傅去光顾。” 但是像案发现场那一大桶的酒,没人会那样买…… “还有那个大学生,叫刘建华,她家里就他一个独生女,她也是争气,考了出去,不过没几年就又回来了,现在就种着门口的那几亩地……”提到这儿,小九叹气,似乎也有些惋惜,“你说,外面不好吗?又回来做什么?” 乔格尔:“她回来不好吗?你们还能多骗点钱。” 小九的说法,在她看来有些……怎么说呢,有些奇怪。 他们一边骗着村民的钱,一边又希望有人走出去。 小九:“我们骗钱……那不也是为了活下去么……还不是他们自己傻。” “你从小生活在这儿,也没少被这个道馆骗吧?”于湾突然问道。 说到这儿,小九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是啊,不过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被骗过,但当他知道了真相,他选择的路是……继续骗别人。 宋折:“那个大学生,他应该也知道你们道馆的骗局吧?你们不怕他戳穿?” “在这儿,忤逆道馆是要被当做疯子的。”小九笑了笑,“大学生挺聪明的,不管他究竟知不知道,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 这是大多数人的做法。 他们有的人看破了这儿的规则,说出后被当成疯子,埋葬在了这儿。 有的逃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这些小九都不关心。 他只是想赚钱而已。 他不是恶之首,他只是跟着他们赚些钱而已。 第84章 调查 小九转移了话题,指了指下面行一户人家:“你们看,前面那个地方,就是秋香的家,她每天都起的很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酿酒了。” 清晨,山上出了太阳,照在了山角上。 于湾抬头,天上没有一朵云,地上的雪也都消融了些。 天晴了。 从道馆的小山上,能看到下面很多村民都起了床,在院落中或者洗漱,或者起锅烧水。 于湾他们加快了步伐。 宋折突然叫道:“于湾。” “嗯?”于湾问,“什么事?” 宋折和她并肩而走,宋折问:“如果你好不容易走出了一个深渊,但你最终却又回到了那儿,那会是因为为什么?” 明明知道是一个天坑,但她又回来了。 为什么? “报仇,或者——”于湾随手折了个已经枯黄的秸秆,叼在了嘴里,回答:“这儿还有我想拉出去的人。” 宋折笑了笑。 是啊。 也只有这个答案了。 “她的父母呢?”宋折问小九。 “父母?……”提到这儿,小九有些愣住了,“这可不能怪我们啊……她父母在供她上大学后就癌症去世离开了……真的和我们没关系……” 小九刚刚说了那么多秘密,也不差撒这一个谎。 于湾皱眉:“癌症去世?” “是啊。”提到这儿,小九突然想起来什么,“或许她是为了怀旧,守家,才会继续留在村里吧?” 村里最近的活动她基本也都不参加,存在感很低,偶尔有邻居的小孩遇到什么难题,就会去问她,她也有求必应。 “这样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乔格尔总觉得,如果单单只是这个原因,有点蠢。 …… 他们先去了秋香家。 秋香正在用水管冲洗着空的酒缸子。 水管的水因为天气被冰块冻住,她拿了一壶烧开的热水,浇在了水龙头上。 没一会儿,冰块解开,水哗啦啦流了下来。 她认真冲洗着酒缸,她身边的女生帮她一起把整个酒缸倒了下来和她一起清洗着。 听到门口的动静,秋香抬起头,看到了小九几人:“呀,几位师傅,来买酒?” “嗯。”小九回答,看了看秋香身边的女生,“这……大学生也在?” 那旁边帮忙的女生正是他们也想找的刘建华。 在这儿,他们都习惯称她为“大学生”。 她是这儿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 他们这样叫着,总觉得更亲切。 刘建华抬起头,朝他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秋香笑:“你们来的不巧,我这酒没了,过几天再来吧。” “平时这酒没卖得这么快吧?”小九问,“这次又是谁买得多?” “什么买啊!我们酒失窃了!”秋香叹气,“真是可惜,我们这东西又不值钱,没想到也能被贼惦记上——你瞧,现在还得重头开始搞。” 小九:“大姐,您上次去仪式了吗?” 秋香摇摇头:“你们那仪式啊?我酒都失窃了,哪有心思去看?” “那您听说悟德师傅死了吗?”旁边的于湾突然问。 “什么?”秋香关掉了水龙头,抬头看着于湾几人,“你说什么?” “我说,悟德死了。”于湾又重复了一遍。 秋香:“怎么回事?他死了?” “那些凶手,把你的酒当燃料了。”小九自己找板凳坐了下来。 秋香看了看小九,又看了看汪伟,以及背后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她问道:“这群人是谁?” 汪伟微笑着介绍:“他们是村外来的……前些时候有些发疯的……” 于湾打断了他的话:“您好,我叫于湾,是驱魔世家的,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您家驱鬼哦,行善积德,完全免费。” 秋香惊讶的看着两位,不知道该相信谁。 一旁的宋折几人冷漠脸,没有继续说话。 于湾笑嘻嘻的继续说道:“不信您可以去问问刘梅家,他们道馆解决不了的灵异事,我都能解决,麻烦帮我宣传一下哦~这是我的名片。” “你哪来的名片?……”汪伟看着于湾突然从口袋掏出来的四四方方的纸条,有些无语了…… 这是一张只有姓名和联系方式的纸条。 而联系方式写的是—— 口哨,短。 这儿信号差劲,没想到于湾刚来几天就直接掌握了这儿最基本的传讯? 作为卖酒的秋香,她和村里很多人都有联系。 于湾的这张纸条用处绝对很大…… 汪伟本来想先发制人,让于湾的语言失去信服力的。 但是于湾几句话就扳回了局势。 汪伟干咳了声,问秋香:“最近都有谁来买酒?” “家家户户都来,我哪还记得清?”秋香随口问道,“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悟德师傅怎么就走了?” 小九和秋香讲了现场发生的所有事……当然,没说磷粉和骗术。 秋香听完连连唏嘘:“可真是可惜啊……不过,这怎么听都是师傅被小鬼害死了啊……怎么感觉你们是在找凶手?” 汪伟:“小鬼害人也要有媒介,如果不是人捣在鬼,那小鬼又怎么会那么顺利的得手?” “你是说……真的有凶手?!”秋香听到后站了起来,有些惊讶。 汪伟没打算继续理会秋香了,他把目光转向了大学生刘建华。 刘建华垂着眸子,对他们的话似乎丝毫不感兴趣,一眼也没有看,仍然在认真擦拭着那个酒缸。 “我有话问你。”汪伟说道。 刘建华:“问。” 汪伟:“在这之前,我想先到你家一趟。” 刘建华扔下了手中的抹布,站了起来。 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走出了门,带着他们去了她家。 一旁的秋香见到汪伟这么凶,打算跟上去,被小九拦了下来:“啊呀,我们老大有分寸的,不会伤到大学生的,就是问几个问题——” 汪伟功成名就后很少回村,倒是小九和这些人更为熟悉。 有他的话,秋香没再继续跟着,似乎放心了些。 秋香和刘建华家挨着,只隔了几百米。 刘建华边走边擦干净了手,带着他们进了屋。 第85章 反转 刘建华说:“问吧。” “你昨天都做了些什么?”汪伟问道。 “你们这是在怀疑我了?”刘建华摊开了手,无所谓的说道,“我昨天就在帮秋姨一起洗那些酒缸,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她。” 汪伟打量着面前的女生。 她的眉眼间还有点学生气,长发,绑着个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落下,她伸手把碎发别在了耳后。 汪伟又问:“一整天都在?” 刘建华:“那倒不是,我早上睡醒才过去的。” “秋香家的酒,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刘建华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听她说是在半夜被偷的。” 秋香家酿的酒都放在院里的地窖里,院落的墙很矮,要是有人故意要翻,轻松就能进去。 好在这儿民风还算是淳朴,一般没人去偷。 他们都是能买得起酒的,也不至于连夜去偷酒。 昨天出那事还是第一次。 看来凶手知道他们肯定会调查这条线,所以干脆直接偷走了会用到的酒,让他们不好调查。 村里没有监控,要真的调查起来很麻烦。 于湾看了看四周。 刘建华的家里有些简陋,一角的墙根在缓慢的渗水,墙上的“三好学生”贴了满墙。 乔格尔问道:“为什么回来?” 村庄很神奇。 王纤拼命的想要逃离的地方,刘建华最后却回来了。 这是为什么呢? 乔格尔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为什么回来?”刘建华轻声重复了一遍乔格尔的问题,“这就是你想问我的问题?” 乔格尔点了点头:“我很好奇。” 刘建华笑了笑,回答乔格尔:“那你先回答我,你又为什么会来这儿呢?” 乔格尔几人看起来就不像是这里的人。 “我在这儿二十多年,基本都没见过什么外人来。”刘建华反问,“所以你们又为什么会来这儿?你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于湾笑了。 “你们怀疑我,我还怀疑你们呢。”刘建华看着汪伟和小九,“懂你们骗局的不止我一个,这群外乡人,各个都聪明,你们为什么不怀疑他们?” 小九本能的反驳:“他们是警察!” 警察啊!这些凶杀案,他们再怎么想,也没想过是于湾几人做的…… “警察就一定是好人吗?”刘建华又问了一遍,“警察就不会犯错吗?” 刘建华的眼神清澈,没有刁难,没有讽刺,似乎就只是在陈述一个现实,却让在场的小九和汪伟都愣住了。 是啊。 警察就一定是好人吗? 汪伟的心脏漏了一拍,他缓慢的把目光转向了于湾,这才想起一个他一直没有来得及证实的问题:“你……真的是警察吗……” 几年前,于湾在赌场中满身带血的形象和面前这个消瘦不少的她…… 哪个是真正的她? 她真的……是警察? “你的警察证呢?”汪伟死死地盯着于湾。 汪伟想到,如果她真的是警察,那她出来办任务,肯定是会有警察证的…… 然而,于湾现在在停职期间。 她的警察证还被扣留着。 如果不是宋折的电话,她也不会被卷入这案件之中。 于湾摊开了手,回道:“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警察。” “那你……不是?”这一刻,汪伟的表情像是天塌了一般,“你不是警察?” 几乎是一瞬间,汪伟掏出了一把枪支,抵住了于湾的脑袋。 他这才想明白一切。 于湾本来就是汪佳乐手里的人啊! 几年前,就是于湾联合汪佳乐一起,把他驱逐了出去…… 如果汪佳乐没死,他肯定早就去找于湾了…… 所以,于湾假惺惺的来和他合作,其实……她就是所有案件的推手……她在给汪佳乐卖命! 于湾举起了双手,看着面前的枪口,大概懂了汪伟现在的脑回路。 汪伟是在别人口中得到她是警察的消息的,所以他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于湾出口,否认了这一切,所以他首先会怀疑的就是她了。 刘建华短短的几句话,就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好在。 这儿带枪的不止他一个。 宋折的速度甚至比汪伟更快。 他的枪口对准了汪伟的脑袋:“把枪放下。” “看来你们的确是汪佳乐派来的人……”汪伟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枪没有放下,反而上了膛。 “如果我们真是他派来的,那你现在早就死了。”于湾轻笑了声,“我说我不是警察,但没说他们不是啊。” 于湾示意了下宋折,宋折右手拿枪,左手拿出了证件,朝汪伟自我介绍:“宜城刑侦支队队长,宋折。” “小九,证件帮我拿过来。”汪伟仍然没有动作,手中的枪指着于湾的头颅。 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一点点偏差和机会,面前的于湾一定会直接上手,把他手中的枪横空夺走,反转局势。 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的瞄准面前的于湾。 于湾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小九把宋折手中的证件给汪伟拿了过去,看了看宋折,又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点头道:“老大,是他没错,他是警察。” 汪伟看到证件上的照片,才勉强相信了宋折的话,他看着一旁的乔格尔和王子越:“那你们呢?” 乔格尔:“法医,要看证件吗?” 王子越简短意赅的回了两个字:“特警。” 看着乔格尔拿出的证件,汪伟终于相信,只是…… 汪伟看着于湾:“你不是警察,又为什么和这些警察混在一起?” “如果你们这儿五天前出事,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个警察证件。”于湾这么说道,“准确来说,我的确是警察,但是是在停职期间,说不定……马上就不是了。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汪伟:“停职?” “你们的话题歪了。”一旁看戏的刘建华友情对汪伟提示道,“我刚刚说的是,警察不一定是好人,而不是他们是不是警察。” 汪伟恍过神来,看着于湾:“你又为什么会被停职调查?” 就算于湾当警察,那会不会她是个黑警? 第86章 局势 他见过于湾在亚瑟的模样,说她是警察,估计大部分的人都接受不了。 她……竟然是警察? 汪伟的脑海中被刘建华和于湾的话所包围着。 于湾究竟是不是警察? 她和汪佳乐还有没有关系? 这些案子,是不是出自于湾的手笔? 他的大脑十分混乱。 就在这一刻,面前的于湾猛然出手,横掌劈向了他的手腕,打掉了他手中的枪。 枪支被打入空中,旁边的乔格尔见状眼疾手快,接住了那把枪。 汪伟皱眉,眨眼间,于湾反手擒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声音仍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汪伟,就算我真是汪佳乐派来灭你口的人,你又有几分胜算?” 汪伟的掌心还冒着冷汗。 他的胜算太小了。 汪伟的手臂被于湾反手抓着,抽筋的疼让他龇牙咧嘴:“你先放手。” 于湾没继续难为他,放了手。 疯子。 汪伟心中默默吐槽。 这就是个疯子。 于湾看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刘建华,笑了笑:“你继续说。” 刘建华仍然是微笑着。 刚刚见到刘建华的时候,她一直没有怎么开口说话,于湾以为刘建华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好学生”。 但现在看来,这个“好学生”肚里有不少的坏墨水。 仅仅几句话就挑拨了他们的关系,于湾可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刘建华:“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要是没有什么要问的事的话,你们就赶紧离开吧。” “不巧,我正有些问题想问你。”于湾看着她。 乔格尔把刚刚接到的枪递到了于湾手里。 于湾手中把玩着那把枪,开口问刘建华:“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刘建华本以为于湾会问些刁难的问题,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化工。” 她在整个系的绩点排名第一。 于湾:“磷的燃点是多少度?” 刘建华不假思索地回答:“40左右。” “醋的沸点呢?” “约60。” 她和他们料想的一样,的确都知道这些仪式用的把戏。 于湾:“既然知道,没想过揭穿?” “我可不想被当成疯子。”刘建华捂住嘴,笑了出来,“你们没有试过吗?都没用的。 与其叫醒他们,不如让他们就这样沉溺下去……这样对我们都好……” 于湾对刘建华这样的说法并不意外。 如果叫醒那些村民,村民们甚至不会感激,还会害了刘建华自己。 “是在哪儿实习的?”于湾又问。 刘建华回答:“宜城,一家化学器材的实验室。” 于湾:“钱少?为什么又回来?” “这位……停职警官,你又为什么停职呢?”刘建华冷笑了声。 “我停职,是因为他们怀疑我做了不能做的事……”于湾诚实的回答了刘建华的问题,又反问道,“所以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回来?” 刘建华回答:“因为我怀念这儿,所以我回来了。” 刘建华说的很笼统,但终归是有了一个答案。 虽然这儿封建,落后,迷信,但她仍然怀念这儿。 于湾看着她发眼睛,下问了一遍,一字一句道:“凶手是你吗?” 刘建华笑出了声:“停职警官,我不是凶手,你们可以走了。” 刘建华下了逐客令,乔格尔仍然没有理会,而是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那你觉得,谁会是凶手?” 刘建华摇摇头,说:“这是你们该考虑的事,不是我。” 于湾他们打算离开。 身后的刘建华突然说道:“这村里的明白人可不止我一个……不过他们都藏起来,不愿意被人知道而已。” 要是被人知道,就会被当做焦点,很可能被送到道馆,成为那一堆枯骨中的一具。 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都没有戳破。 离开后,刘建华关上了门,没再让他们进来。 汪伟转身,看着被关上的门。 “大学生说的东西,就是深奥。”小九微微颔首。 旁边汪伟抬起一脚就踹了上去:“那你说说,她都说什么有用的了?” 小九:“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磷的燃点呢……” 汪伟扶了扶额。 他们天天利用这个骗人,结果到头来,自己道馆的人连原理是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他们能那么保存磷粉。 汪伟又重新审视了小九一遍:“听说你和十一对悟德也挺不满?” 小九笑了笑:“您要听实话吗?” “废话。” “您要听废话?”小九眨了眨眼。 汪伟一脚又要踹上去,小九赶忙说道:“关系不好!” “哦?” “悟德那老家伙可讨厌了,你问问道馆,绝对一大半的人都不喜欢他——”小九说道,“他动不动就打我们,我们身上有不少伤呢……” 汪伟想了想。 他刚才好像也踢了小九两脚来着。 “那你们很恨他了?” 小九点了点头,意识到汪伟的深层意思后,他又摇了摇头。 汪伟:“到底恨不恨?” “恨。”小九低着头说道,“我们是恨不得他去死,但真不是我做的啊……再说……我也没这个本事……” “但你离他近,动手脚很方便吧?”汪伟问,“当时案发的时候,你在哪儿?” 昨天案发时,小九作为助手,理应在悟德身边的,但是他却连当时的一手信息都没发现,就那样让悟德死在了现场。 “平时仪式开始,都是悟德师傅一个人做的,我和十一负责看着旁边人群。”小九开始回忆,“昨天,我和十一就像是平时仪式一样,负责看着人群,尤其是于湾几人——我害怕他们又捣乱……” 没想到真的出事,反而是于湾几个人冲在前面灭的火…… 小九承认,他的确是有些私心在的。 他也不想悟德继续活下去,所以灭火的时候只是搭了一把手,根本没有拼命救,反而在想,要是他真的这么死了就好了。 然后,他就真的死了。 当然,这些小九是不会说出来的,他说:“悟德身上起火,我们当时都被吓傻了……要不是于湾在,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要不是你们……”提到这儿,于湾看着小九,“我们也不会被村民当做疯子,被你们绑上山。” 第87章 山头 于湾毫不犹豫的揭穿,小九干咳了声。 于湾竟然还挺记仇。 他们道馆向来的做法都是那样的。 偶尔外地人来到这儿,参加了他们的仪式,有不少人都会直接戳破,说他们是骗子云云。 对于这点,村民自然是不信的,小九他们通常的做法都是说这些外乡人被小鬼附身,已经疯了。 然后,他们就把这些外乡人绑上了山。 那些人基本都死掉了。 遇到于湾他们,小九以为这次还和之前一样…… 他怎么会想到他们老大凑巧认识于湾? 这个于湾一副想要把所有的事都抖擞出来了样子。 她们来后,这山上就没安宁过。 要不是汪伟出现,这群人说不定已经变成了山上的尸骨…… 啊。 不对。 就算没有汪伟,以于湾这疯批又记仇的性子,估计现在早把道馆搞的天翻地覆了。 他起初不能理解,汪伟为什么和于湾合作—— 他们道馆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威,又何必和一个外乡人合作呢? 但是在于湾反手夺了汪伟枪后,小九震惊之余,也终于明白……于湾他们是故意被他们绑着上山的。 如果不是汪伟出现,于湾他们接下来的行为只会更加恐怖…… 他反而庆幸汪伟认识于湾了…… 不然就算是于湾把整个道馆搞得天翻地覆,他们估计也不会想到和于湾合作…… 汪伟微笑着向于湾“赔罪”:“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那你呢?”于湾指了指手中的枪,“你刚刚还在拿枪指我。” 汪伟笑:“湾姐,您金刚不坏之身,一个枪又有什么可怕的?” 好一个捧杀。 于湾手中把玩着枪支,直接指住了汪伟的头顶:“我讨厌被人拿枪指着。” 汪伟走路的步伐瞬间顿住了。 于湾这人性子简直阴晴不定…… 那把枪已经上了膛。 他盯着枪口,手心开始出汗…… 他不敢用命去赌于湾不会开枪。 于湾一字一句地说道:“汪伟,刚刚那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觉得你会有汪佳乐那么好运,在我手底活下来吗?” 汪伟的笑容有些僵硬:“不会……再有下次了……” 于湾仍然没有收下枪,汪伟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他的面部有些发抖:“湾……湾姐,我们现在查案才是最主要的……” 于湾终于收回了手中的枪。 汪伟松了一口气,商量道:“我们……去昨天仪式的那户人家看看吧。” 小九见汪伟都这样,自己缩了缩脖子,一句话没吭声,只想着降低存在感,先活下来再说。 于湾偏偏看中了他,把他扯出来问道:“小九,昨天你们举行仪式的那户人家是什么情况?” 小九中规中矩的回答:“那户人家的主人,叫钟山头,老伴走的早,膝下无女无子,孤苦无依,性格也比较古怪。 他有些老年痴呆,很相信我们道馆……这几天他觉得小鬼又进了他的屋,这才用年轻时的……积蓄,来请了道馆的师傅。” 于湾:“那就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昨天的一面之缘,听小九的描述,于湾大致也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了。 他们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钟山头的家。 钟山头屋上的符咒都被清理干净了,他坐着门口,大冬天也拿着个蒲扇,见到小九和于湾,老人站了起来。 “你……你们……” 昨天走的时候,小九和这几个外乡人可是势不两立……小九是绑着这些外乡人离开的。 但是现在…… 这几个外乡人站在中间,小九站在一个角落,一句话也不说…… 这短短一天……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他们的仪式就是在骗人。”于湾回答,“他们现在也承认了……” 小九听到于湾这话,赶紧就要捂于湾的嘴,但是已经晚了。 汪伟笑了笑,对大爷解释道:“她们还有救,不急。” 大爷沉默了许久:“你们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什么。”于湾试探之后,也清楚面前的老人没那么容易接受她们的想法。 于湾也没自讨无趣,直接开问:“大爷,昨天的尸体您处理了吗?放哪儿了?” 大爷指了指面前雪堆里已经干枯的花草:“在那里面,当养料了。” 昨天发生的事似乎并大爷并没有什么影响,提起这事,大爷好像也没什么继续交流的欲望。 小九试探地问道:“大爷,昨天的仪式失败,您还有见到小鬼吗?” “没有。”大爷回答,“我特意去问了刘梅家的,还点了三根香呢……我按照她说的方法做的,也没再看到那小鬼。” 于湾:“……” 这群人,一边把她当成疯子抓起来,一边又用她随意编造的荒诞办法去驱赶小鬼…… 真是可笑。 那大爷用蒲扇指了指于湾:“你们不是被小鬼附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于湾的声音冷淡:“小鬼又走了,我们特意来看看,是不是他们又到你家了。” 于湾一句话直接把大爷吓到了。 大爷坐直了身子,赶紧回了屋,招呼于湾几人:“进来再说。” 于湾几人进了屋,大爷把房屋关紧之后,才开口,问于湾:“你说的是真的?他又回来了?” 于湾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们只是来看看而已。” 有了这样的理由,大爷丝毫也不敢怠慢她们:“那您来看吧……” 于是于湾他们光明正大的入了屋查看。 于湾首先去的就是厨房。 当天凶手就是进入过这儿,把那些酒搬了进来。 于湾问:“当天在您家帮忙的都有谁啊?有谁进过厨房?” “街坊邻居都有……”大爷回答,“厨房当天很杂,本来仪式后是要留着邻居们吃饭,谁知道会出这档事? 也不知道那小鬼究竟是有多厉害。祸害了刘梅家,现在又来我家……下一个又是谁?” “仪式出事,可能是小鬼所为,但是厨房里的酒,绝对是人为。”于湾提醒道,“您觉得会是谁?” 大爷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敏感了。” 第88章 揽活 敏感? 刘梅家和大爷家接连出事。 这么大仪式上出事,他们首先不是去怀疑这个仪式的真实,反而是先怪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小鬼,怕是要为自己鸣冤。 它什么都没做过,但在这个村里却承担了所有骂名—— 大爷还在说:“你们今天来,是不是想探探那个小鬼的情况,为悟德师傅报仇?” 于湾干咳了两声,看向了一旁的小九。 “啊!”小九突然被点名,他很快就变成了一副正经脸,认真道,“对,我们就是来看看那个小鬼,还在不在这儿。” “这就对了。”大爷握住了小九的手,“悟德和一玄师傅不能就这么死啊!你们可一定要抓住那个小鬼……” “一定,一定。”小九郑重说道。 其实,他现在一点思路都没有,单纯就是跟着于湾他们一起走。 至于这两次发生的案子—— 反正和他没多少关系。 目前来看,那群人的目标就只是那些举行仪式的师傅,和他们没关系。 死的不是自己就好。 于湾蹲下身,仔细研究着这里的地板。 于湾问:“打扫过了?” 大爷看起来腿脚并不利索,没想到打扫卫生倒是挺勤快。 “昨天人多,又出了人命,当然要收拾了。”大爷理所当然的说道。 于湾重新到了院中,院中也被打扫得很干净。 还好昨天她们已经看过了现场,了解了情况…… “你们什么时候再举办个仪式?”大爷指了指汪伟,“曾伟师傅,您可是大师,那小鬼肯定那您没办法吧?” “当然。”汪伟微笑着回答,“不过这戏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又赔了一条人命,要是再来的话……有些不方便……” “十万!”大爷说道,“我再给你们加十万行吗?只要能把那个小鬼赶出去……我老头子还能活几天?可不想被那东西折腾啊!” 汪伟面不改色的加价:“二十万。” “我哪有那么多钱?” 汪伟把屋里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一个青花瓷瓶上:“这古董,值不少钱吧?” 汪伟前些年为了赚钱,也倒腾过些古董,因为汪家的一层关系,他办起事来都很方便。 倒腾多了,他也就学会识货了。 面前这个古董,价格不菲。 大爷有些犹豫。 汪伟笑了笑:“大爷,您老了,又没儿女,这花瓶就是保你个晚年安康。 您要是哪天意外死了,这花瓶您还能带到地府不成? 还不如这时候给我,我给您保存着呢……” 不得不说,汪伟很会说话,油嘴滑舌的。 大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汪伟:“行,只要你们仪式不出问题,把小鬼驱走,这个就是你们的了。” 一旁的于湾亲眼目睹着汪伟骗人。 怪不得赚钱呢。 这些村民的收入是不高,但是很多村民都有些“传家宝”,很多古董也都价值不菲,有的甚至能卖上百万。 而这些村民有的自己都不知道它们是假期,就这样把东西抵给了汪伟。 汪伟斜眼瞥了于湾一眼,眼中的挑衅挺多,似乎在说:看我赚钱多快? 如果不是现在需要深入道馆调查,于湾应该巴掌已经扇上去了。 于湾咬了咬牙,才给了汪伟一个笑脸。 一旁的乔格尔对大爷说道:“大爷,我们湾姐也会驱魔,您要不考虑考虑她?她不要你手里的古董,只要您一句感谢就好……” 大爷看着乔格尔,有些懵。 又看了看于湾。 于湾的方法好像是管用,但是没有人敢去冒险。 他们向来驱魔的事都是交给道馆的,于湾到底可信吗? “不用了。”于湾装作高深地说道,“我和他还不到有缘时。” 大爷的眼神中全是怀疑和犹豫。 有的时候免费并不会让人觉得安心,只会让他们害怕受骗。 反而高价的他们还会更大方。 大爷:“要不你们两比一比,看谁更厉害?” 大爷看了看于湾,又看了看汪伟。 于湾脸色阴沉下来:“不比。” 哪有大师比拼赢来信任的? 所谓大师要的就是装逼,于湾要是真和汪伟比,那才是失了档次,就算赢了也不会得人心。 于湾看了看旁边的汪伟,在等着他的表态。 汪伟:“比就比。” 于湾手中的枪又拿了起来。 不得不说,枪真的是一个威胁人的好东西。 汪伟看到后变了脸色,立马笑脸,对大爷说道:“不用比,于湾……” 汪伟看了看枪,又看了看那个古董花瓶。 上面的成色真不错,那个色泽……简直让人垂涎三尺。 他是真的想要。 要是他就这样放弃了,岂不是太太太可惜了? 他靠近了于湾,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湾姐,要不……你收点钱?” 于湾不要钱,要是他承认于湾和他一样强,那么大爷又怎么可能继续找他们道馆? 到手的花瓶就这么没了,这让汪伟无比肉疼。 于湾淡淡瞥了他一眼,拎起枪,抵在了他的腰间,开始倒计时:“三。” “湾姐,那可是唐朝的古董……” 于湾的倒计时不停:“二。” 背后的枪支冰凉。 大爷的眼神不好,还以为是两位是亲热。 “湾姐她和我一样强!她驱魔的能力……绝对够捉那个小鬼。”汪伟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于湾收起了枪,微笑地看着那大爷。 “那好啊!”大爷看着于湾,又惊又喜,“你真的一分钱也不收?” 于湾点头:“一分不收。” “是,后天,湾姐来亲自举行仪式,给你们驱鬼。”汪伟笑着说道。 汪伟三言两语为于湾揽下了活。 而且…… 旁边的小九听着一惊,仪式? 后天? 汪伟这是把于湾往死路上送啊…… 要是于湾明天还没找到凶手,那后天于湾在明,凶手在暗……到时候死的很可能就是于湾了…… 大爷听到汪伟的话,十分高兴:“大师啊!真的太谢谢您了……” 当事人于湾看起来并不紧张,对汪伟突然揽的麻烦事也没有生气,而是抿着唇,眼中含笑。 第89章 良心 汪伟一步步试探,本以为于湾会生气,但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汪伟心中窃喜。 要是于湾真的能后天死了就好了。 于湾出事,汪佳乐说不定真的会出现呢。 毕竟……他应该也很想亲眼看到她的死亡吧? 汪佳乐来到他的地盘,那还不一定死的会是谁呢。 于湾看了一眼汪伟的反应,就想到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于湾笑了笑,捏了捏旁边汪伟的肩膀:“那后天,还需要您来帮忙啊。 没有您当助手,我这仪式也少了点味道不是?” 汪伟痛快答应:“那当然。” 于湾:“拿张纸笔来。” 一旁的小九从旁边递来纸笔。 “我的仪式,可跟你们的不一样。”于湾轻笑了声,“就是需要的东西很多,需要你们仔细去找起来了。” 于湾边说,边在纸上记录了起来:“红纸,黄纸,灯笼,桌子,苹果,桃子,橘子……” 想到这儿,于湾手下的笔微微停顿了下,继续下笔写道:“香烛,火,干草。” 写完后,于湾停下笔,把这交给了一旁的小九:“你去准备吧。” “行。”小九拿过了纸条,看了看于湾上面的字。 不得不说,于湾装的还挺有模有样。 但…… 小九问:“你要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于湾没有说话,一旁的汪伟倒是先吐槽:“问什么问?按纸条上的去找就对了。” 小九闭上嘴,没再说话了。 于湾有些好奇,她从来没举办过这些仪式,他们又打算怎么提前布置,来杀死她? “这场仪式,让我来吧。”一旁的宋折突然开口,对于湾说,“师傅,我学这么久了,这次仪式,我想试试。” 宋折知道于湾决定了的事情,很难让她改变想法。 现在他们和外界失联。 出于私心,他并不想让于湾冒险。 “你?”于湾惊诧之后,拒绝了宋折,声音散漫,“你还不够格。” 要是宋折出点什么意外,于湾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宋知晓? “这样的事,总要有第一次。”宋折执拗,“您不让我驱魔,我技能怎么得到提升?” 宋折倒是执着,撒起谎来也是眼也不眨。 于湾走到了他身边。 宋折的眼睛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提醒于湾,让她答应他。 “不行。”于湾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水平去驱魔,还不是平白喂了小鬼?” 旁边的大爷也连忙附和:“是啊!还是让你师傅来吧,万一你也出事了可怎么办?” 汪伟在一旁没有说话,对他而言,无论是于湾还是于湾身边的那几个死,对他而言都是好处。 短短几分钟,一个计划已然从他的脑海中成形。 如果汪佳乐在后天打算收手,或者计划失败,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实施自己的计划,让于湾在仪式上死亡。 到时候他大可以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汪佳乐的身上。 这群警察也肯定会认为于湾的死亡是都是出自汪佳乐的手笔。 宋折见状,知道已经改变不了结果。 “就这样吧。”汪伟和大爷道别,“后天午时,我们湾姐就会来这儿,按时举行仪式。” 于湾没有理会汪伟,而是继续问小九:“明天悟心的仪式是在哪户人家?” 小九今天腿跑得都软了:“不是吧,湾姐,你还去?” 这短短半天,于湾他们来来回回跑了三四个地了…… 她不累,他都要倒地了。 “那你先给我们指个地方就回吧。”于湾瞥了小九一眼,“反正明天死的也不会是你。” 汪伟瞪了小九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不行就滚回去。” 小九缩了缩脖子:“没,我跟着你们。” 他可不敢和汪伟对着干。 汪伟开口问道:“明天悟心要去的那户人家,是什么情况?” “那户人家……”小九从记忆中检索,介绍道,“那户人家前些天死了个人……那老人是自然死亡的,但他们家怕晦气么,就来请我们做法,用仪式来驱邪。” 这户人家驱邪的原因倒是和前两家不大一样。 “那悟心打算怎么做?”于湾问,“他的把戏又是什么?” 小九不知道那骗术的原理,只得把目光看向了汪伟。 汪伟开口回道:“那把戏叫口闷火鬼,也是外面较盛行的一种骗术。” 在M国,他见过不少这样的戏法,于是把这样的戏法搬到了山里村,效果显着。 汪伟:“悟心会拿着桃木剑,假装和小鬼斗打,最后把‘小鬼’一口闷到嘴中,用煤油把棉花点燃,放到口中烧死小鬼,最后棉团熄灭,而悟心却没有任何伤害。 他口中会事先用硼砂水漱口,能麻醉耐高温,这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些…… 要是汪佳乐在这个骗术上动手脚,那很有可能情况和之前一玄的情况一样。 提前换掉那个棉球之类……” “不。”于湾说道,“要是口中起火,突然感受到疼痛,那悟心的反应一定是直接吐掉那个棉球。” 这点伤,悟心根本不会死。 人的本能反应会让悟心瞬间意识到危险。 如果当时“下油锅”的一玄,先感受到异常的油温,或许就能活下来。 但是他相信了所谓的“技术”。 一玄这些年表演过不少下油锅的骗术,他太相信自己了,这次意外也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他毫无防备。 汪伟:“那按照你的猜想,汪佳乐会怎么做?” 于湾眯眼,思索了片刻:“我觉得他会模仿昨天悟德的情况。” 大雾……起火…… 的确像他的风格。 给他们造成一种仪式失败死亡的幻像。 “先去他家看看吧。”于湾说道。 小九在前面带着路。 下雪,路并不好走,因为怕摔倒,他们这来来回回走的很慢。 小九说道:“这家主人姓王,名子绢,男主人叫……我忘记了,好像姓潘。两个人挺恩爱的,平时也会让我们去驱个小鬼。 我们的收费还算是良心,有的小仪式收的钱很少。” 毕竟韭菜就这么多,也是要给时间长一茬的。 第90章 胆小 小九竟然把这称之为“良心”。 怕是对这个词误解很大啊。 小九看气氛冷下来,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该介绍的他都介绍完了,接下来就看于湾他们怎么发挥了。 小九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觉得有些饿了。 从早晨下来,他们的步子就没停过。 早上的时候他只啃了点馒头,那馒头太硬,他都没吃几口就扔了。 早知道他就多吃几口了,现在估计都到下午了,面前这几个人愣是没叫过一句饿。 他们怕都是铁做的吧。 于湾突然在一家面馆停了下来,叫住小九:“来吃顿饭吧。” 小九愣了两秒,连连点头:“行。” 这是村里唯一的一家食馆,有不少村民中午都在这儿吃饭。 于湾几人走了进去,没有大的位置,于湾,宋折,乔格尔和王子越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一张桌上,小九和汪伟坐在另一个桌上。 点了饭,王子越低声对于湾说道:“我早上又联系了夏末那边,打通了一次电话,她说道路已经快通了,让我们找一个叫任佳佳的人。 她说当初那通电话就是这小姑娘的电话拨打到警局的,让我们留意。” 这本是他们早该知道的信息,但是由于通讯不佳,他们到现在才知道。 “她说任佳佳是外乡人,几年前就离开了,因为一则传言来到了山里村,从此再也没出来过。”王子越说道,“她因为父母早逝,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玄学上……” 可惜,这儿不是什么能通灵的神地,而是撒旦的地狱。 “夏末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王子越说,“我想拦来着,没拦住。 不过……那家伙机灵得很,对这些鬼怪最痴迷了,应该能给我们些帮助。” 乔格尔揉了揉眉心:“她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啊。” 宋折:“她那边还有什么情况吗?” “没了。”王子越摇了摇头,又对于湾说道,“就是汪泽恩那小子,天天跑警局捣乱……说他……一直联系不到湾姐……手机一直没打通。” 于湾这才掏出手机,她按了两下,手机仍然是黑屏,没有动静。 “应该是没电关机了。”于湾说道。 最近太忙了,于湾哪有时间去管电话的事? 乔格尔笑出声:“你这次回去可惨了,那小子不知道能闹出什么事来。” “他敢。”于湾冷道。 要是汪泽恩真趁着她不在为所欲为,那她这些年算是白教他了。 “饭来啦。” 店主端来了饭。 乔格尔点了碗清汤的面条,往里面又填了不少辣椒。 她口中吃着面:“应该不敢。” 有于湾这样的姐,汪泽恩上次学校敢闹的那事都把她吓到了来着。 听宋折八卦道,去医院的时候汪泽恩满身都是血,有一半是汪泽恩打架打的,另一半是于湾打的。 她和王子越,夏末一脸惊讶。 不愧是当过老大的女人,这教育孩子的方式都不一样。 又简单又有效。 “你后天真打算搞仪式吗?”乔格尔和宋折一样,有些担心。 于湾点点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们很快就吃完了饭,继续启程。 小九在前面走着,于湾快走几步,跟了上去,问:“你们有见过一个叫任佳佳的女人吗?” “任佳佳?……”小九听到这名字,重复了一遍,没有回答。 于湾说:“对,外乡人,大概几年前来的这儿。” 小九咳嗽了几声,转移了话题:“风有点冷。” 于湾安静的看着他:“说,她现在在哪儿?” “姐……她……”小九没敢看于湾的眼神,“要是你们早几天来的话,或许还能看到她。” 于湾停下的步伐,扯住了小九的衣服:“你说什么?” “她……她死了。”小九说道,“但她的死可和我没关系啊……姐!那都是一玄和悟德的错……不是我啊……姐……” 小九看着于湾逐渐阴冷的眼神,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的尸体在哪儿?” “就……就在后山啊……你们见过的……”小九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于湾的眼神太灼热了,让他很不自在。 她明明也没说什么,但是他却感受到了她的怒意。 小九心中默默念着。 她可是警察,她不能乱来的……她是警察…… 他听汪伟讲过,很多时候他们宁愿遇到的是警察,也不愿意遇到的是同类。 因为警察的背后是法律,他们不可能去越过那条线去处理嫌疑人…… 但是同类……他们伤人的手段可是太多了。 他们有的时候宁愿被警察抓住,也不想落在自己同类的敌人手里。 但面前的于湾…… 说出刚刚的话后,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她一眼。 “行了,别吓他了。”汪伟轻笑了声,“他胆小,可不经吓啊。” 于湾嗤笑了声。 不经吓? “不小,胆子挺大的。”于湾拍了拍小九的肩膀,“毕竟——我可没见过哪个胆小的敢杀人啊。” 他们胆小,无非是对弱者动武,对强者唯唯诺诺罢了。 于湾向来看不起他们。 于湾的话中带话,显然是对小九和汪伟不满。 汪伟笑呵呵地打趣:“湾姐,罪魁祸首一玄和悟德已经死了,也算是给死去是任佳佳一个交代了……” 在他眼中,于湾应该和任佳佳有点什么关系,为了给她打抱不平才来的这儿。 于湾:“罪魁祸首,死了?” 于湾的六个字一出,汪伟干笑了声。 是啊…… 于湾眼中的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他想要于湾死,于湾又何尝不想让他死? “那悟心呢?”于湾看着小九问道,“明天要死的悟心,又究竟犯了什么罪?” “他……”小九诚实说道,“后山的尸骨,有一半也是来自于他的手笔。”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于湾笑了笑,他们死,可还真是报应啊。 小九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对于湾说道:“湾姐,就是这儿。” 明天举行仪式,今天这户人家就已经在准备了。 他的门口符咒已经贴好,还摆放了几个门神的像。 第91章 嚣张 门内,王子绢正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收拾着把供品和水果摆了出来。 王子绢看到小九,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师傅来了?你们快坐。” 她只认识小九。 平时小九是和他们下面沟通最多的。 小九的话很多,但今天看到他,却是一句废话也没多说,而是看向了一旁的 小九干咳了声:“东西都搞好了?” 王子绢点了点头:“对,都搞好了。” 小九看了看一旁的于湾,问:“湾姐,你有什么要问的?” 于湾垂眸,围着院里的桌子转了一圈,仔细的看了看:“这些反季水果哪来的?” “我们这儿有大棚的,气候暖和得嘞。”王子绢打量了一番于湾,“你们是外乡人?” 王子绢的话中有些怀疑。 因为她难得见外乡人和小九能够和谐站在一起的。 往常道馆的人只要见到外乡人,基本都会驱逐抓走,但这次小九的态度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于湾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驱魔师。” “啊?” 外地来的驱魔师? 因为这些日子比较忙,她并没空和街坊邻居八卦,也不知道村里来了个“驱魔师”,看起来还和道馆的关系不错。 不过一听这话,王子绢的态度立刻变了:“明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是来验收的吗?” 于湾点了点头:“明天的仪式要继续,但不能有人围观,明天的仪式,封闭举行。” 现场的人很杂乱,最容易出问题。 于湾要做的就是把仪式隔绝起来,让凶手没有动手的机会。 “为什么?”王子绢听到于湾的话,有些惊讶,“不能围观?” 之前他们仪式上都是人来人往的,道馆的师傅都说“阳气”足,更容易抓住小鬼。 但现在…… 于湾的说法显然是和他们向来的传统相悖的。 小九:“嗯,按照这位师傅的说法去做,明天让来的村民都离开,这次的仪式需要绝对清净。” 王子绢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行,肯定的。” “另外,准备好几桶水。”于湾开口道。 “啊?”于湾的要求越来越奇怪,王子绢皱眉,有些不解,“师傅,要水是做什么?” 小九咳嗽了声:“做就对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王子绢到现在都还没有问过昨天和前几天他们仪式的失败。 小九心中大概也清楚,王子绢她应该并不知道这些天村里发生的事…… 不然她估计早就要推迟仪式了…… 正好,小九也绝对不会告诉她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 明天那个凶手很有可能就这样看着他们的仪式。 而且这场仪式,很有可能会死人。 燃烧的烈火,挣扎的尖叫……昨天行情形仿佛还在小九的耳边回荡着。 他甚至能记得那烈火灼烧蔓延的温度。 王子绢并不知道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只是笑了笑,答应了小九:“行,明天我会让他们离开,给师傅们清场的。” 小九在心中盘算着悟心明天活下来的概率。 他也并不喜欢悟心。 所以,希望他真的就这样死去。 他今天跟着于湾跑这么远,已经够累了。 于湾这样设计,不知道明天凶手会怎么做? 他不认识什么汪佳乐,但看汪伟和于湾的态度,那人应该是个挺难缠的家伙。 “那明天,你们都会来吗?”王子绢问道,“要是你们都在,那我也就放心些了。” 于湾点了点头,承诺:“我会来的。” 王子绢笑着,很是开心:“那就行。” “厨房呢?”于湾问,“我想去看看。” 王子绢在前面带路,带着于湾到了厨房。 地上有一桶水,于湾凑近闻了闻,确定是水后才放了心。 王子绢解释:“我们这儿有些时候会停水,所以每家每户都有存水的习惯……” “明天不要让外人来厨房。” 于湾直觉这次凶手不会再用同样的方法,但她们总要以防万一。 于湾把这户人家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 没有危险物品。 这没有让于湾松气,反而让于湾有些发愁。 不知道凶手明天的行动,才是最危险的。 “走吧。”汪伟也没有什么收获,只是大致了解了下这家户型的构造。 小九低声问于湾:“姐,接下来去哪儿?” “回吧。”于湾说道。 该查的,该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 于湾倒是想回去,再问问那个悟心的情况。 一旁的乔格尔叹了口气,内心不少怨念,对小九和汪伟说:“你们这就是咎由自取,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报应。” 汪伟随口说道:“人活着总是要有念想的,你瞧,他们现在不是活得很有动力吗?” 于湾一脚踹上去,打断了汪伟的话,声音冷淡:“再说话就把你嘴缝上。” 汪伟被狠狠地踹了一脚,险些没站稳,摔趴在地面上。 他默默把嘴闭上,没再说话。 呵。 他总有一天要搞死于湾。 让她这么嚣张。 于湾也很生气—— 她这人脑子里没什么道德观念。 她只知道,一玄和悟德,包括明天的悟心,他们都该死。 但是出于法律原因,她又不能让悟心死。 她心里憋屈得很,汪伟真好撞在她气口上。 她抬脚,又要踹上去,却被一旁的宋折拦了下来:“小心脚疼。” 于湾收回了脚,走快了几步,远离了这队伍。 宋折跟了上去:“生气了?” “嗯。”于湾承认。 于湾这样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程序上的正义。 “我们明天是要救悟心,但等到我们出了山,悟心同样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宋折回答,“我们救他,和法律杀他,不冲突。” “哦。”于湾点头,提醒宋折,“其实你不用跟我说的,我不是在职警察,你才是。” 宋折:“如果我没当你是警察,那就不会打电话,让你来这个山上。” 要说后悔,其实是没有的。 宋折知道,于湾不想错过关于亚瑟集团的任何信息。 而他,也很需要于湾的加入,来帮助他完成一些他完成不了的事情。 某些点,他们不谋而合。 第92章 布置 在流程上,宋折的那通电话并不合规。 但宋折知道,这通电话很重要。 地上的雪仍然有些厚,宋折一步步走在上面,印上了一串串的脚印。 于湾嗤笑了声:“你不怕上面知道,责怪下来?” “办案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宋折一字一句地说,“剩下的一切,都排在后面。” 于湾拿了张纸,给到了宋折手中。 宋折打开,上面是于湾画的,密密麻麻的案件关系图。 因为人多,这个连环杀人案看起来很复杂。 上面各个线索和人名交错着,于湾:“凶手很了解道馆的仪式,甚至知道每一个道馆骗子会用到的骗术。 一,他就在道馆,是道馆的师傅或者学徒。 二,他是见过很多次骗术,而且看穿所有的村民。 凶手就在现场,而且他一定和村民关系不错,起码进出自由而不惹人怀疑。” 于湾低眉思索着。 “那道馆的人是最有可能接触到这些的。”宋折回答,“而且磷粉失窃,这点也只有在道馆的人能做得到这点了吧?” 虽然这次死的都是恶人,但于湾了解汪佳乐。 他的目的绝对不会是为了给村民复仇。 如果凶手就在道馆中—— 那会是谁? 第二个案件发生时,在现场的只有小九和十一。 这两个人…… 如果有一个理由要杀掉一玄和悟德,那只会是为了利益了。 于湾笑了笑,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小九:“你师傅,悟德已经死了,接下来的路,你打算怎么走?” “悟德一死……以后师傅的仪式就是我来了。”小九这么说道。 说完后,他又紧接着解释:“我是想让他死……可我真没杀他啊……” “没想杀?”于湾好奇,“那你本来是打算怎么计划的,就这么在他手下打一辈子工?低一辈子头?” 于湾的话显然戳中了小九痛处,但他的辩解仍然无力:“姐,我真没杀人。” “我只是随口问问。”于湾说道。 “悟德死的时候我是在场,但是一玄死的时候,我当时还在道馆里呢,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十一可以作证,我们一整天都待在一起,那天早上我们还一起去念经了。” 于湾点了点头:“行。” 汪伟打量了一番小九。 小九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造反的。 “既然这样,明天的仪式我也不会去了。”小九如此说道,“要是我没去,悟心仍然出了事,那总不能怪到我的头上了吧?”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于湾问,“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谁?”小九陷入了沉思。 他是真的想不到有谁会这么勇,敢在仪式上杀人。 “难不成……真的是小鬼?”想到这儿,小九的声音颤抖。 汪伟敲了小九的脑壳,提醒道:“你在乱说些什么?事上根本就没有鬼。” 小九:“但他们的死法真的都很诡异……老大,你如果真不信这些,又怎么会拿这些东西来骗人呢?” 在他眼中,汪伟必然也是来了解过的,所以才了解这些“驱魔方法”。 就算于湾,就连汪伟本人也说这是个骗局,小九仍然有些浑浑噩噩,觉得说不定真的有小鬼呢。 汪伟揉了揉脑袋,没继续和小九解释了。 类似的情况他不是没见过。有的时候骗人骗多了,最后都会把自己骗进去。 于湾本来指望小九能说点有用的出来,现在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回到了道馆,于湾先把悟心叫了过来。 于湾让他站到了大厅外面,说道:“你明天的骗术,现在表演一遍。” 悟心照做,拿来了棉球和煤油。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他们在这儿行骗几年,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经验和办法。 他把燃烧着的棉球一口闷在了嘴中。 最后,那带火的棉花在口中熄灭,骗术就这样完美完成。 在最后悟心通常会说一句:“小鬼已被我吞入腹中,仪式圆满完成。” 于湾:“明天的道具,我来准备。” 悟心有些犹豫。 于湾看起来对道馆的意见很大。 让她准备道具,悟心并不放心。 他害怕于湾就是那个杀人的凶手,趁着要救他的理由,害他去死。 于湾一眼看出了他的犹豫,也不强求:“那算了,明天你自己来吧。” 汪伟在一旁看着,这时候急了眼:“悟心,于湾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道具的准备就交给她吧。” “明天我们临时换个仪式来玩。”于湾随口编造了一个戏法,“拿着三根未点燃的香,绕桌三周。” 悟心等着她接下来的话,但是于湾没再说下去了。 “就……完了?……”悟心有些不可置信,“这么简单,不会穿帮吧?” 于湾:“你想要命,还是不要穿帮?” 悟心:“那当然是想要命。” “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于湾说道。 这仪式,为了防止意外,于湾连仪式最常用的桃木剑和火都禁用了。 悟心放心了些,看来面前的于湾没打算要他的命……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于湾临时换仪式换骗术是为了什么。 …… 于湾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就回了屋,并再三叮嘱不让人进入。 没过几分钟,门外就有了敲门声。 不是别人,正是宋折。 宋折进屋后找地方坐了下来,拿起笔来开始写了起来。 宋折:“你是想看看凶手是不是道馆的人?” 刚刚在场的也就道馆的小九十一一众徒弟,还有就是几个师傅。 这几个师傅显然都已经知道了那凶手的作为,各个精神都有些不佳。 于湾点头。 没有监控,他们就只能设局,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了。 宋折手指扣着桌子,不久后才想起,这是于湾习惯性的招牌动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上于湾的习惯的。 于湾:“明天,你和王子越负责在房顶看着,我和乔格尔在下面随时抓人。” “希望他们不要放弃吧。”宋折笑了笑,“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可就白布置了。” “他们会来的。”于湾的声音异常肯定。 第93章 下注 他们的计划已经到了今天,已经不可能再停手了。 宋折打量着她:“那你觉得,悟心明天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 “一半吧。”于湾说道。 宋折靠近了她几分,突然低声问道:“于湾,你是不是想让他死?” 于湾愣住,反问道:“你怀疑我?” 宋折又靠近了些,整个身子在距离她几寸的地方停下来,他追问:“你是不是和汪伟想的一样,想拿悟心来做引凶手出来的饵?” 一旦失败,悟心就会和一玄,悟德一样,在那仪式上当场死亡,化为灰烬。 于湾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于湾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听不出一丝情感,她轻声道:“这就要看他的命数了。” 宋折瘫坐下来,看着于湾:“于湾,他也是人。” “在我眼里……他已经不是了。”于湾笑了笑。 他们犯下的错,杀过的人,总是要还的。 宋折试图和于湾解释:“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做……” “我这样做,问心无愧。”于湾凑到了宋折耳边,打断了宋折的瓜,轻声道:“而且,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明天的事,就看他的造化了。” 宋折叹了口气,知道无法继续和于湾交流。 他们从始至终,面前有条巨大的鸿沟无法介跃。 是追求程序上的正义,还是结果的正义? 于湾笑了笑:“你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在纵容一切的发生,不是吗?” 宋折并没有拒绝她,而是把一切的选择权交给了她,对她刚刚的说辞和布置没有任何的阻拦。 那就说明,他的潜意识中,也和她一样。 宋折听到于湾的话,有些犹豫。 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 宋折思索:“他明天,会活下来吗?” “这一切,就要看神的旨意了。”于湾微笑。 宋折倒了杯茶。 这茶一直在火炉上,还是温热的。 宋折闻着茶香:“是菊花茶啊。” “菊花茶性凉。”于湾说道,“应该是悟心让人来填上的。” 宋折冷笑了声。 悟心怕是现在都不知道,于湾这家伙可不是来救人的。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于湾说道:“进吧。” 推开门,于湾看到了门外的悟心。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 悟心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了来来。 “湾姐……我想活……”悟心到现在还想着死马当做活马医。 现在,他能信任的也只有于湾了。 他算是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外乡人在汪伟那里的分量很重。 只要她做保,他肯定能活下来的…… “湾姐……你跟老大去说……明天的仪式取消吧……”悟心老泪纵横,抓着于湾裤腿,“要是明天出了意外,我可怎么办啊……” 于湾蹲了下来,平视着悟心,冷淡道:“你去和汪伟说这些吧,我没有权利去决定他的事。” 悟心仍然没打算放过于湾,他没有起身:“我知道,我是有罪,但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湾姐,我不想死……” 杀人的时候没觉得错了,现在倒是来道歉。 于湾反笑了声:“你这些应该说给受害人去听,不是我。” 而且,悟心现在表面悔过,只是因为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而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反倒让于湾觉得更无趣。 他杀那么多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会有今天? “我真的知道错了……”悟心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就去后山说给那些尸骨去听吧。”于湾回答,“让他们保佑你明天一切顺利。” 悟心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于湾把壶中的茶都倒在了地上:“真是晦气。” 宋折安慰:“别气了,早点休息吧。” 于湾看了看门外。 已经到了下午,太阳正向着西边落下。 今天一天的天气都还算不错,地上的雪消融了些。 要是一连都是这样的好天气,距离路上的雪完全消融应该也就不远了。 “这么早,怎么可能休息的过来。” 这可马上就要到明天了,于湾没什么心情继续休息,脑海中全是这个案件。 于湾拿出张纸,把进村以来的各个事情都回忆和梳理了一遍。 简单休息过后,于湾和宋折又出了门,想看看这些道馆的人们都在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正是晚饭时间。 道馆里有专门做饭的食堂,路上,于湾他们碰到不少去食堂是道馆学徒。 他们见到于湾和宋折并不意外,也没什么排斥的心理。 于湾想,大概道馆都传遍了,知道这儿来了一群外乡人吧。 晚饭,食堂两荤一素,于湾和宋折打完饭,看到同样来吃饭的宁浩。 她和宋折坐在了宁浩旁边。 宁浩看到他们,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们也来这儿吃饭。” 于湾点点头:“嗯。” 宁浩有些八卦的问:“听说明天悟心师傅的仪式还是正常举行?” 仪式接二连三的出事,道馆最近都传疯了。 有人说,一玄和悟德死,就是因为于湾这几个外乡人。 又有人说,于湾他们是真正的驱魔师,是汪伟请来坐镇的驱小鬼的。 他们都对于湾几人的身份来回猜测,传的很玄乎,宁浩对此也有些好奇。 “对。”于湾说道,“明天仪式照常。” “那他明天会死吗?”宁浩不避讳的问,“我们私底下押注,我买了他明天会死的注。” 或许是这儿死的人太多,宁浩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似乎口中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在随意开的一个玩笑。 “那你们有压我后天是死是活吗?”于湾好奇问道。 他们这消息灵通速度,应该早就知道她后天仪式的事了。 他们会压他是死是活? 宁浩干咳了声。 他们的确私下压了来着,但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说吧。”于湾笑,“我又不和你们一样杀人。” 于湾话里的重点在“你们,杀人”。 他们连人都敢杀,现在在这种小事上却唯唯诺诺。 于湾觉得可笑。 宁浩笑了笑,于湾都这么说了,他也没继续隐藏:“是有下注来着,我没买。” 第94章 鸡排 “你们在哪儿下注?我待会儿也去凑个热闹。”于湾扒拉着碗中的饭,宁浩却有了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他的汗毛有些直立起来:“那个,他们也都是闹闹而已,没什么恶意的。” 几个师傅各个严苛,下面的徒弟关系似乎倒是不错? 于湾没继续追问下去,又问道:“一玄和悟德死后,你们道馆要开始洗牌了吧?” 宁浩点了点头,说道:“对啊,道馆平时的工作都很忙,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师傅,估计洗牌后要用我们这些徒弟补上了。” “你来这儿几年了?”于湾随口问。 宁浩放下筷子,认真数了数:“大概有两年了吧?” “那要是这批师傅换届,这次总该沦到你做师傅了吧。”于湾筷子扒拉着米饭,头也没抬的问宁浩。 宁浩认真回答:“是啊。” “那恭喜了。” 于湾话还没说完,宁浩突然打断了她,声音有些恐惧:“那我也不会会像一玄师傅一样——那样死了吧?” 他当时就在现场。 那冲击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小。 他回来后都干呕了好久,现在再想到一玄的尸体,再看看桌上炸的酥脆的鸡排。 别说,这油炸的鸡排和那天油炸的一玄皮肤还挺像。 想到这儿,宁浩又干呕了起来。 好一会儿,宁浩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最后再也吃不下盘子里的饭了。 他把那饭全部倒在了泔水桶中,看着于湾和宋折在一旁嚼得还挺香,宁浩也真是佩服。 宁浩尴尬的笑了笑,在一旁看着于湾咬着那块鸡排,撕扯,慢慢嚼动…… 或许是自己疯了,他竟然觉得于湾动作优雅到感觉真的在吃人肉,让人觉得恐怖。 宁浩撇过了眼,尽量不去看盘子里的那些鸡排,让他想起些不大好的回忆。 于湾笑了笑:“怎么,吃饱了?” “嗯,饱了。”宁浩点了点头,随即就想要离开,“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他站了起来,但被于湾及时按住了,又让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别走啊,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什……什么问题?”宁浩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因为刚刚的干呕,他现在嗓子和胃中都感觉一阵反酸味。 “如果你到你师傅的位置,你想做些什么?”于湾好奇问道。 宁浩诚实回答:“反正不会搞什么下油锅的自虐式表演。” 他肯定会找到一种更适合他们的法子,以此来敛财。 下油锅这样的场景,看来给宁浩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于湾吃饱喝足,拉着宁浩站了起来:“走吧,我也正想看看你们下注的情况呢。” 宁浩声音有些颤抖,不可置信:“你真要去?” 去看自己的赌注? 有毛病吗? 于湾笑了笑:“当然。” 宁浩在前面带着路,路过后山边的时候,那儿的人明显很少。 大家都对这儿避之不提,就好像只要不说出来,它就不存在一样。 又走了几分钟,宁浩停在了一间房前,敲了几下门后没等着里面人同意,就开了门,走了进去。 门没锁。 一开门,门中的吵闹声迎面扑来。 “二条!” “杠!!” “胡了!!!” 这里面竟然在打着麻将。 麻将在里面乒乒乓乓响,他们显然都没听到他们刚刚的敲门声。 门“吱”地一声开了,有人还沉浸在这世界里,没有听到,有人听到了,转身看到宁浩,和他打招呼,“啊,浩哥来啦?” “诶,你怎么还把这几个外乡人也带来了?”有人皱眉,“你可真不厚道啊浩哥,这得罚。” 说着,有人直接把酒杯放到了宁浩眼前,宁浩爽快的喝了两杯。 “听说你们在下注我的命?”于湾笑着问。 “啊。”有人随口说道,“是啊,你要下一注吗?” 这群人没接触过于湾,也不知道于湾的手段。 他们以为于湾这次来是来搞事的,所以并没放在眼里,声音里都带着挑衅。 这群人最不服的就是外乡人了。 那些外乡人可都死在了后山。 宁浩是吃过亏的。 一旁看戏的宁浩害怕他们真的挑出事来,拼命和那人使脸色,让他好收敛些。 但那些人仍然不为所动。 宁浩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我也来下一注。”于湾说道,“你们这儿的赌注是什么?” “当然是钱。” 于湾这次来也没带多少钱,现金只有100。 宋折也是穷光蛋一枚,也只掏了一百块钱。 “我赌她赢。”宋折说道。 带头的人收了钱,口中骂骂咧咧:“好久没见过这么抠搜的赌注了。” “你们现在赌注的比例怎么样?”于湾问,“九比一。” 九成压于湾死,那另外的十分之一是于湾和宋折补回来的。 有一个人举手回答:“我得等明天结果出来再下注。” 如果悟心明天活着,就说明于湾是有些真本事的,那她的存活率肯定高…… 要是悟心死了,那八成于湾也会死,只是时间问题。 “你倒是聪明。”于湾笑了笑。 赌博么,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 “一玄和悟德死了,你们就没下注个其他的?”于湾问,“比如——杀死他们的凶手究竟是谁?” 带头的男人突然顿住:“我们还真没下注这个。” “那要不现在开始下注?” 在场的气氛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大家纷纷拿出钱下注,下注的时候又突然顿住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你们觉得会是谁做的?” 有人说道:“还能有谁?小鬼呗。” “你傻啊?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啊!我们现在干的是骗人的买卖,根本不会驱鬼!” “我们不会,不代表就没有鬼的存在啊!” 于湾的本意是想让他们讨论,谁有可能是凶手的。 毕竟他们在这儿生活这么久,彼此之间会很熟悉。 但没想到,他们也是被洗脑,张口闭口就是小鬼做的了。 突然,有个声音引起了于湾的注意。 那声音很小,但是于湾听的清楚:“你说,会不会是经常来道馆的小花?” 第95章 发怒 “你在想什么,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她都十三了!”有人反驳,“她能不知道我们干的那些事?!” “十三又怎么,那事儿有人教过她吗?”有人继续道,“别说她不会知道这些,就算是知道了,她又能做些什么?” 于湾打断了他们的讨论,面色不悦:“你说什么?你们对小花做了什么?” 他们通通闭了嘴,没再讨论了。 有人尬笑了几声:“呵呵,没什么。” 于湾拿出了把刀,横插入了桌里:“你再说一遍。” 那刀子插在桌子的正中间,把围在桌子四周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有胆小的男人已经尖叫了起来:“啊!你在干什么!” “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再问第三遍。”于湾把刀从桌子上拔了起来,用刀尖指着在坐的各位,开始了倒计时,“三。” 他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二。” 话落,于湾扯过了距离最近的一个人的衣领,把他轻松拽了过来,然后用刀尖抵住那人的脖子。 一旁的宋折目惊口呆,刚想要阻拦,就听到于湾下了最后通牒:“一。” 她手中的刀尖就要深入进去,男人闭上眼大叫着:“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都是那些师傅的错啊!和我没关系。” 于湾手中的刀刃换了个方向,收了起来。 这儿顿时鸦雀无声。 有人低声谴责着那男人:“真是的,乱说什么啊……” 又招惹麻烦。 不过…… 于湾几人是汪伟带来的,应该是不能杀的吧? 一时间,于湾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和宋折身上。 于湾认真擦拭着匕首。 匕首上刚刚沾上了男人的血,于湾一点点把那血迹擦了个干净。 她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全部人。 “看什么看?”带头的男人嘴中嘟囔着,“要不是是老大带来的人,你尸体早就在后山……” “啪”地一声。 于湾一巴掌扇了上去。 那人嘴上立刻染上了血,半边脸被扇得肿胀。 男人终于闭了嘴,没再说话了。 “看来,你们这群人的确该死。”于湾低声说道。 周围的男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最后,宁浩打破了这沉寂,他低声说道:“湾姐,别生气了……这群家伙都不值得的……小花的事,主要是一玄和悟德悟心几个师傅做的,底下的人也就是跟着起哄,没真的……” 于湾一脚踹上了他的腹部,把他踢倒在地上,夺门而出,宋折紧跟了上来。 背后的宁浩口中骂骂咧咧:“你们话那么多干什么?!一个个的不怕死啊。” 宁浩扶着墙根站了起来,无视了腹部的疼痛,赶紧朝着于湾追了上去。 “现在不是抓他们的时候。”宋折小声提醒于湾,“警局的人现在赶不过来,一时间抓太多人,很容易出事。” 于湾冷淡的回了两个字:“知道。” 宋折冷静说道:“他们会受惩罚的,但还不是现在。” 于湾没有说话,宋折有些担心,他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于湾现在的状态一看就很不好。 于湾笑了笑,回答:“去找汪伟和悟心。” “啊?”宋折不大清楚,于湾找他们是去做什么。 但宋折没有阻止。 于湾想做什么,那就去做呗。 她反正有分寸。 他安静的跟在了于湾身后,没再说话。 于湾跑到了大厅中。 汪伟果然在这儿,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拿着本书,在大厅中踱步。 “你来了?”汪伟看到于湾和宋折,随口打了声招呼,“坐吧。” 于湾走了过来,一脚踹翻了站着的汪伟。 “咳咳……”汪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于湾甩到了地上,他大叫,“你踏马又发什么疯?!” “你第一天才认识我?”于湾冷呵了声,“老娘不爽,你就该安安分分坐着让我踢。” 汪伟以为过了几年,于湾的性子应该收敛了些。 现在看来,于湾的情况不仅没收敛,反而更严重了。 偏偏他还打不过她。 想到这儿,汪伟咬了咬牙,没打算和于湾现在计较这些。 汪伟站了起来,眼缝里挤出了点笑:“谁又招惹你了?我去帮你收拾。” 于湾瞥了他一眼:“你们道馆,也都该换批人了。” “是是是。”汪伟回答,“等最近的案子结束,我就把他们全部换掉。” 全都换掉? 怎么可能。 这个案子结束,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于湾就已经死了,哪还有这么多事? 于湾刚刚那脚很重,一点没留情面,汪伟暗暗咬了咬牙。 他一定要让于湾这家伙去死,而且要让她死的很惨。 “等案件结束?那最好。”于湾笑了笑,那笑在汪伟眼中有些阴森。 “别气了,跟他们这群人生气,也不怕自降了身份?”汪伟安慰道,“我现在立刻就下令出去,让他们好好认清你。” 这些人也真是不省心,汪伟都说了不要招惹于湾,结果他们还是不听劝,一个个的。 他们倒是省了事出了气,结果于湾在他这儿找场子来了。 汪伟扶了扶被于湾踢的生疼的腰。 “悟心呢?”于湾问。 “我让他去查查自己房间里的物品了。”汪伟说道,“多检查几遍,以免明天出事。” 于湾突然开口问道:“你想他活还是死?” 按照长久效益来说,汪伟肯定是想要他活的。 但是,不知道汪伟和悟心的关系如何。 如果他们关系恶劣,那借此机会,除掉悟心,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果然,汪伟诚实说道:“其实他活不活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他只是不想输给汪佳乐而已。 他都还没有想到解释的说辞,那群村民却已经为他们想好了——那个小鬼很厉害,所以他们道馆师傅接二连三的死亡。 道馆的师傅在用生命守护着最后的一道防线,与小鬼殊死搏斗,最后不幸牺牲。 悟心如果死了,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他到时候大可以大肆歌颂一下死去的道馆师傅,让村民们永记他们为山里村做出的贡献。 第96章 低调 所以,对汪伟来说,明天悟心究竟是死是活,都对他没有任何坏处。 所以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于湾笑了笑,懂了汪伟的意思。 汪伟开口提醒道:“比起明天的仪式,我更好奇后天您的表演。” 于湾没打算和他在这儿演戏,直接拆穿了他的想法:“是期待我死在上面吧?”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汪伟耸肩,“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活下来咯。” 场面话,汪伟向来说的漂漂亮亮。 “那后山那些尸骨呢?”于湾问,“你当时,有希望他们能活过来吗?” 汪伟的眼神飘忽不定,呵呵地笑了两声:“这是手底下那些师傅做的,我又不常来,又怎么知道他们会杀人?” “行,我就当你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于湾继续好奇问,“那道馆的钱总归是你拿了吧?” 受益者是他,但他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别人,把自己债的干干净净。 “那你又是什么好人?”汪伟笑了笑,“亚瑟集团那么多年,我是不聪明,但我也知道,心善的人发不了财。 我要是心善,现在估计早就变成了一条丧家犬,就等着汪佳乐哪天来收走我的命了。” 他被汪佳乐逼着离开汪家,现在能走到这个地步,他已经用了所有手段,可在汪佳乐那里,他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就是不甘心。 他就是要往上爬,爬到汪佳乐现在的位置,然后扳倒他,把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还回去。 于湾笑了笑,没说话。 宋折也没有开口。 他们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聊的。 在有些人眼中,钱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但在有些人眼中,很多东西,都比钱重要的多。 “今天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场精彩的演出要看。”说完,于湾离开了这儿。 门口,她碰到了悟心。 悟心正在树荫处练明天仪式的演出。 他按照于湾的要求,又重新换了表演。 于湾的计划很简单,只是烧香而已,但是悟心看起来很紧张,一遍一遍的练着。 “还在练?” 于湾打断了他的表演。 悟心正演的入神,被于湾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悟心扭过头,看到于湾和宋折,停了下来:“姐,你来看我这样行不行。” 那几根香甚至没有点燃,外面没有桌子,悟心就绕着那颗大树转了三圈。 坐完一连串的动作后,他抬起头,看向了于湾,似乎是想让她点评。 “你这样不行。”于湾靠在大树旁,对他说道,“你重新把那三根香拿起来,插香的姿势就不对。” 悟心对于湾言听计从,拿起了那几根香,问于湾:“那该怎么做?” 于湾:“你先把香抬高。” 悟心听着她的话,抬高了手。 于湾:“一只脚离地。” 悟心照做。 “一只手抓香,另一只手去抓离地方脚。” 悟心没反应过来,就按照于湾的说法继续做了下来。 做完他才意识到这动作有多滑稽他扔下了香,怒:“你耍我?!” “哪有?”于湾的刘海有些长了,她拨过刘海,正儿八经的说道,“骗术和仪式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要唬住人才行啊。 你直接干巴巴的插上香,然后转上三圈就结束,驱魔的过程呢?这让人怎么信服?你们行骗这么多年,还要我教你吗?” 悟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从进道馆后,什么人都对他毕恭毕敬,那些村民们见了他跟见了活神仙一样,他拿在人面前受过这样的屈辱? 但,于湾说的有模有样。 “驱魔过程,主打的就是一个他们看了理解不了就行。越奇怪,越刁钻,他们越相信你是真的。” 悟心的脸上仍然有些怀疑:“所以,你真的是在教我?” “我也没逼你,你明天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于湾回道,“反正要是死了,可就不止是丢脸了,那是丢命。” 于湾说完这句话,自顾自的离开了。 一旁的宋折笑:“你还真打算让他明天那样出场?” “我挺好奇,明天的凶手究竟会怎么做。”于湾垂眸思索。 她甚至连剑和火都全部禁止出现了,凶手会打算怎么样做,才能给他们营造出一场荒诞又惊悚的演出呢? …… 第二日一早,他们很早就起了床。 于湾几人坐在一起,简单的分了工。吃过饭后就和悟心,汪伟一起赶往了现场。 悟心在路上一直心不在焉,几次在雪地里差点滑倒,看得出他是真的紧张。 到了王子绢家中,王子绢家中和平时一样,并不热闹,而是很冷清。 看起来她的确听了昨天于湾的话,赶走了所有来看热闹的村民。 同时,她和她的丈夫看起来也有些不安。 “听说,这几天道馆的驱鬼仪式都不是很顺利?”王子绢壮起胆子,问悟心。 悟心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脑海中都是于湾教给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式和表演…… 一旁的汪伟来圆了场:“我们前两次仪式是出现了些小失误,但这次绝对不会了。” 看到她还是这么胆心,汪伟笑着继续说:“如果这次仪式失败,我们将全额退掉您的费用,您不用花一分钱。” 王子绢和她丈夫看起来神情终于轻松了些。 于湾和宋折几人,把这个房屋都检查了一遍,收走了之前仪式中必用到的火,以及刀刃。 除此之外,他们还检查了摆盘的桌子,以防暗器,厨房中的水也是必须要检查的东西。 他们把所有危险都给排除之后,这才放了心,让乔格尔和王子越到了房屋的顶层。 很快,乔格尔和王子越在上面传出了消息:“附近都没人,有几家邻居在做饭扫雪,一切都正常。” 于湾点了点头。 这家的主人王子绢有些好奇:“你们这样,不像是在抓鬼,倒像是在查人啊。” 当然是在查人。 但汪伟笑了笑,说道:“哪有,那小鬼狡诈,有人怕是会不来,所以要低调行事。” 王子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97章 绳子 于湾全面戒备,关紧了王子绢家的大门,打算让悟心开始仪式。 “等等。”宋折说道,“我再检查一遍。” 宋折有些紧张。 他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来,又以什么样的方式来。 宋折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防止出现漏洞。 今天来的人很少,只有于湾几个人和汪伟,悟心。 另外带了两个打下手的道馆学徒。 汪伟本来想带小九和十一来,但是小九说什么也不愿意,说是他可不想被人当做杀人凶手。 万一他们保护这么严密还出了事,那他可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最后汪伟带了宁浩和林宇航来。 宁浩和林宇航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林宇航似乎有些担心,但宁浩安慰道:“放心,这次没油锅。” 提起这个,林宇航的脑中大概又浮现出了很多不大好的回忆。 他甩了甩头,想把那油乎乎的尸体从脑海中撇干净,但是他越不想回忆,脑海中那个画面反而更加清晰了起来。 “真没油锅吧?” “有死亡威胁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在装什么。”一旁的悟心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反应,愈发紧张了起来。 林宇航低声说道:“你只是死了,但我们可是要留下后半辈子的阴影啊。” 他们是见过不少死人,甚至亲手杀死过人,但是最近这些接近变态的恐怖死法—— 油锅里的一玄尸体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宁浩完全不能理解,于湾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多变态,才能见到那油炸尸体看起来面不改色,甚至搬运着尸体到了道馆里。 这群人,太恐怖了。 一旁于湾当然不知道宁浩几人这怎么想的,她们又仔细把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后,于湾几人也没敢松气。这一切都要等到仪式完成,才算是结束。 “仪式开始吧,除了悟心,你们一人站一个角。”于湾这么说道。 “什么?” 汪伟有些不解。 于湾没有解释。 如果聚在一起,一旦凶手行动,现场混乱聚集,于湾很有可能看不清楚。 但如果分开,散在几个角落,于湾就能够很快的纵观全局,看到所有的面貌。 汪伟没有继续问,大家都默契的四散开来。 站在院子中间的悟心,看起来有些发抖。 一旁的王子绢低声问:“师傅,你没事吧?还能坚持到仪式结束吗?” 悟心点了点头:“能……能。” “开始吧。”于湾目不转睛盯着中央的悟心。 气氛莫名的安静,大家一句话也都没说了,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中央的悟心被这么几双眼睛死死盯着,感觉有些发毛。 他手中拿起了三根香,按照昨天于湾教的一样,在空中随意挥舞了起来。 平时的仪式表演,他们都会放一些奇怪的歌渲染氛围,但是今天为了一切顺利,东西都是从简处理,甚至没有音乐。 导致悟心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 王子绢和她的丈夫在一旁,想笑又没笑出声来,她奇怪,开口问不远处的汪伟:“师傅,你们今天换仪式了?” 她丈夫也问:“这个仪式……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汪伟在一旁干咳了两声,冷冷提醒道:“仪式期间,不许说话。” 王子绢默默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悟心的口中振振有词,念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们站的比较远,以为悟心念的什么经文。 但是于湾耳朵尖,听到了一些悟心口中念叨的话:“求求老天让我活吧我还不想死让我活下来吧……” 于湾觉得有些吵:“闭嘴吧你,快开始。” 于湾说的声音很低,悟心应该是听到了,终于停了下来,拿着三根香走到了桌前。 只要插入,仪式就结束了。 于湾很细致,就连这三根香也是检查再三,没问题才让拿出来的。 悟心加快了脚步。 “小心!” 房顶上,乔格尔突然大喊了一声。 悟心愣住了。 突然,空中“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面前一阵烟雾散开,很快就看不清楚面前的路了。 于湾眼疾手快,冲到了正中间,找到正中的悟心后把他护到了身边。 宋折也很快就到于湾身边,护住了正中间的悟心。 火从外开始冒出,滚滚的大火几乎要淹没这个院落。 烟雾呛的人睁不开眼,于湾看不清,但也清楚这次的火势不容小觑。 “乔格尔?”于湾叫道。 在房顶看着的乔格尔和王子越,现在是什么情况? 楼上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声音。 于湾又叫了一遍:“王子越?” 仍然没有动静。 于湾没再管身边的悟心,对宋折说道:“你先出去,我去看看。” 说完,她没给宋折反驳的机会,就直接凭借着记忆点,穿过层层的浓雾,冲上了楼梯,楼梯间堆放了不少杂物,被大火烧着,起了不小的火。 于湾用脚踢开燃烧的杂物,忽略掉被火焰烧伤的疼痛感,几步就上了楼。 楼上的浓雾比楼下要好上一些,起码能看清点人,乔格尔和王子越正在房顶的一角。 于湾:“你们疯了?怎么还不下去?!” 乔格尔在房顶上俯瞰着这个村落,朝着于湾指了指一个方向:“就是那儿。” 于湾看了看,乔格尔指的那个方向,有些眼熟。 是那个大学生和秋香家。 但现在于湾当然顾不了这么多了,她一手把乔格尔扯了过来,另一手拽过了王子越,“快走啊!出去再说。” 于湾带着他们下楼,几步之后,她顿住了,停在了原地。 楼梯门口,堆满的杂物已经完全燃烧起来,死死的堵住了他们出去的门口。 墙外传来了宋折的声音:“于湾?于湾!” 于湾几人被呛得有些晕,又返回了房顶。 他们从高处望下去,宋折看到了他们:“你们快下来!大门要被火封死了!” 就连墙体也逐渐被攻陷,开始燃起了火焰。 这样看来,走正常路是不行了。 “有绳子吗?”于湾冷静问道。 第98章 灭火 下面的宋折明显有些慌了。 他哪有带什么绳子? 他问一旁的王子绢:“绳子,你们有绳子吗?” 王子绢的隔壁衣服被搞的通黑,胳膊上有个手印,和其他黑的地方产生了明显分层。 王子绢摇了摇头:“家里是有,但现在……” 她看了看被烧的不像话的房屋。 现在的绳子,可怎么办? 王子绢的眉头紧皱,抱着胳膊思索了一会。 周围一片沉默,火势却越来越大,等不了人了…… 王子绢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房顶位置,突然说道:“我们把衣服脱下来,连到一起,应该能够长。” 说着,她脱下了她那件黑漆漆的外套。 宋折众人也赶紧效仿着,脱下衣服,几件衣服一起打成了一个结,编成了一条长些的绳子。 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短了。 在房顶上的于湾把自己外套也扔了下来,宋折系好结后,助跑几步,用力把绳子扔了上去。 房顶的于湾稳稳接住,但是房顶并没有能固定绳子的物品。 “你先下去。”于湾对乔格尔说道。 她站在房顶边缘,把绳子紧紧拉住。 乔格尔皱着眉:“那最后下去的人怎么办?” 到时候没有人在上面固定绳子,她又该怎么下去?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王子绢在下面看着,拿着随手的哨子,吹了几声。 宋折并不大懂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他说道:“快带附近居民来救火。” “行。”王子绢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去。” 说完后,王子绢就离开,朝着一个方向跑着去了。 下过雪,村民们都把家里和门外落的雪扫的干干净净,王子绢也是。 这就导致了火的蔓延速度加快。 宋折打着打消防电话,但是又打了几遍,仍然是信号不通。 房顶,三位还在互相推辞着。 最后于湾没了耐心,一脚踹了乔格尔下去。 乔格尔迅速下坠,抓住了墙根被于湾拽着的那根绳子。 简单助力后,乔格尔轻松就下了房顶。 站稳之后,乔格尔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于湾,开口就骂:“你踏马有病吧?” 于湾没有理会她,而是立刻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王子越,冷静问道:“你打算我帮你还是自己来?” 王子越眼角抽搐了下:“我还是自己来吧。” 有的时候,这家伙简直算得上是霸道。 于湾拉住绳子,王子越试探之后,扶着墙根,抓住绳子后慢慢放下了重心,很快就滑到了绳底。 绳底距离墙面已经很矮,他跳跃了下去。 火势越来越旺,已经逐渐蔓延到了房顶。 楼下,宋折就这样看着这一切,无所适从。 他应该怎么办? 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于湾从房顶救下来? 周围,剧烈的浓烟呛得于湾睁不开眼。 “你他爹的不是说有办法下来吗?办法呢?”乔格尔抬头咒骂着这家伙,“你他爹的有毛病是吧?!” 于湾转身,没有再理会他们,远离了他们的视线。 “于湾?!”宋折在下面大叫着。 房顶上,于湾看到了一根细长的,生锈的铁钉。 那铁钉可能是建房时就遗留下来的,静静的躺在一个角落里。 那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于湾把它捡了起来。 它被火烧得有些烫手,于湾把他拿到了房顶的边缘上。 “砰。”于湾用手把那铁钉硬生生插入了房顶。 她把衣服挂了上去,又帮好了结,助跑后直接跳了下来,抓住了那根绳子,凭借着惯性滑了下来。 房顶的钉子有了松动。 她那样做本来就是权宜之计,钉子插入的并不深。 钉子脱离房顶,于湾抓着的衣服没有了固定的铁钉,直接直线摔了下去。 于湾护住了头部,翻滚之后稳稳落在地面。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宋折几人走了过来。 于湾冲乔格尔说道:“你看,我就说我有办法的。” 乔格尔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办法就是最后直接摔下来?” “那不是有助力么。”于湾无奈。 于湾的后背感觉有些刺痛,估计是刚刚下落翻滚的时候受的伤。 于湾看了看四周。 他们全部都脱离危险后,宋折这才顾得上一旁的汪伟和悟心几人。 悟心瘫坐在地上,一动也没动。 “喂。”于湾叫道,“你活下来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还想活着……”悟心听到于湾的话,向后躲了躲,口中就重复着这一句话,“不要杀我……求求老天……让我活下来吧……” “你所求如愿了。”宋折说,“你活下来了。” 于湾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不出意外的,悟心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没看到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 “他被吓傻了。”于湾说道。 宋折皱了皱眉:“这算是……他们成功了吗?” 于湾突然想到了悟心仪式中神神叨叨的那些话,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成功了。”于湾说道。 他们的目的成功了。 悟心同样是受到了“惩罚”。 他没死,但是疯了。 汪伟踢了一脚悟心,把他踢到了地上:“真是没用。” 他还没见过能被吓傻的。 他在亚瑟那么多年,见过比这凶残的场面有大大小小几百个了,还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样,就能把人吓傻的。 他不知道。 但一个人知道了他的死亡倒计时。 他知道他死亡的地点,甚至是时间,那日期到来前的每一秒,他的精神都是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极其容易崩溃。 刚刚的火灾,就是冲着他命去的,悟心早就知道了这一刻的到来,又怎么会不害怕,层层高压下,他其实已经疯掉了。 这场火灾只是一个导火索。 不远处,各家各户都提着水桶走了过来,有大有小。 水桶很重,下雪天他们走的慢,但是又不能停下。 他们抬起手中的水泼向了火场,最开始杯水车薪,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抬着水走到,这场大火终于熄灭了,没再蔓延开来。 房屋一片狼藉,满地堆积着烧成灰的塑料垃圾…… 第99章 未来 王子绢蹲在地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房子就这么毁了。 于湾把衣服都拆了下来,披到了王子绢身上。 王子绢冲着汪伟喊道:“你们得赔钱!我房子都点着了!” 众村民拎着个水桶,看着热闹。 “这是小鬼搞的吗?”有人好奇问道。 周围乱糟糟的,大家都在讨论,议论纷纷。 “应该是吧?那小鬼这次又被惹怒了?这才要把参加仪式是所有人都搞死?” “那这道馆听起来……是不是也太无用了点?” 一次两次的,大家也就糊弄了过去,寻思应该是失误,但是这第三次“失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汪伟听到这话,四处张望了一番,很快就给出了理由:“这次出的事,是很危险,但我们的湾姐说了,明天她亲自上阵,举行仪式,消灭那个小鬼,为我们死去的朋友复仇。” 此话一出,周围再次议论纷纷。 “什么?湾姐,那个外乡人?” “听说她是个驱魔师呢。” “外乡,真的会驱魔吗?她能力怎么样啊?会不会也和这几个一样,要出事故?” “我这次可不敢再让你们来试了,万一我房子点着了,那可怎么办啊?!” “我都要怀疑他们是骗子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有一些人甚至已经对道馆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于湾想,凶手的目的看来已经达到了。 “湾大师。”一旁的钟山头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看着于湾,“我相信湾大师!湾大师法力无边,一定能抓住那小鬼!还大家一片清静之地。” 倒是难得,竟然有人还相信他们。 “老爷子,你可要三思啊!他们这仪式已经失败了三回了!要是把您的屋子给点着,那您后半辈子可在哪里养老啊!” 钟山头异常的执拗:“房子没了我就睡大街。” “您这么相信我?” “不然呢?难道要看到那小鬼把我们都折腾遍吗?”钟山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老了,要是明天小鬼把我的命带走也就罢了,不能让村民们受苦啊!” 村民们十分感动:“老爷子,我们明天肯定按时到,就算真的有那个小鬼,我们也会把他抓住的……” 钟山头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老爷子全仰仗着各位了。” 众村民抱拳,又把矛头指向了道馆这边:“你们真的能保证明天仪式不出事吗?” 汪伟打算大放厥词,但于湾制止了他,摇头,认真回答:“不能保证。” 村民们听到于湾的话,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那我为什么会相信你们?” “是啊!万一再像今天一样呢?” 钟山头站了出来:“我相信,干湾大师肯定能把那个小鬼抓出来,欢迎大家明天来观看仪式。我们还是先帮子绢把这栋房子收拾一下吧……” 话落,大家都通通行动了起来,把这栋房屋里烧焦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把还没烧焦,保存好的东西也都通通重新摆放了一遍。 屋里的火被熄灭,但是烟雾和灰尘还迟迟在屋中漂浮着,没有完全散去。 众人捂住口鼻,把这栋遭火灾的房屋都收拾干净。 王子绢终于缓过神来,对着他们一通感谢:“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这火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全部都收拾完后,天已经很晚了。 山里村的夜晚很冷,很多村民都直接离开回家了。 一旁的汪伟问:“我们也回?” 今天,悟心起码是活下来了。 比起一玄和悟德,他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于湾:“不回,我和宋折先去刘梅家看看。” 刘梅是他们第一次来山头村的时候遇到的。 小花后来一直在她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刘梅姐。”于湾从围观的观众中找到了刘梅,“我们能去您家看看吗?” 刘梅突然被叫到,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行啊,你们要去看看小花吗?她现在挺不错呢,现在估计还在家玩闹呢,折腾得很。” 刘梅带着他们回到了那小屋里。 门外的不远处,宋折停在山头的车上,积雪还停留在上面。 他们来这儿已经几天了。 这儿几乎天天都发生着命案。 如果道馆的一玄和悟德不是仪式当场死亡,怕是都引不起这里的轰动。 估计在他们看来,这儿死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后山上的那些尸首可以证明。 他们进了屋,打开门,小花听到声音,看到于湾就扑了上来。 “姐姐。” 于湾自认为长相很凶,汪伟一众混混见了她都要退避三舍,多思考几分,但是小花看起来却丝毫没被她吓倒。 小花扑到了于湾怀里,脑袋蹭了蹭她的衣服:“姐姐,你们事情办完了吗?” 她本来以为姐姐仪式结束就会回来,但是她一直等到了现在。 “还没有,不过也快结束了。”于湾微笑着回答了小花的问题。 于湾摸了摸小花的头发。 刘梅这几天应该给她洗了头发,她的头发看起来十分干爽,完全不像是初见时那么脏兮兮了。 “谢谢。”于湾对刘梅说道。 她们最近太忙了,甚至快忘记了这个小家伙。 一旁的乔格尔想要塞给刘梅些钱。 刘梅皱眉:“我养着孩子是因为她可爱聪明,又不是因为你们,你们不用给我钱。” 乔格尔这随手掏钱的毛病,她见过的人大多都是大大方方就拿了,像刘梅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乔格尔连忙解释:“我不是……我是想着……这些钱能让你们的生活更好些……” “谢谢您的好意,我们不需要。”刘梅说道,“我们家现在的钱足够养活小花了……” 宋折有些不可置信:“您要养小花?” “是啊。”刘梅说道,“我很想要一个小孩儿的,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你愿意和小花一起进城吗?”乔格尔说道,“我能给小花最好的教育,让她摆脱现在所有的困境。” 他们家人是不需要太多钱就能生活,但小花不一样,她还有更好的未来。 第100章 改变 “去……城里?”刘梅不解,“你和小花,应该只见过一面吧?” 仅仅见过一面,乔格尔就愿意花这么多钱,去养这个孩子? 刘梅不大理解乔格尔的思想。 “没事,她有钱。”宋折对刘梅开玩笑地说道,“与其去买些名牌,她更喜欢去做些有意义的事。” 刘梅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 “这可不是什么资助哦。”乔格尔说,“以后,小花考上大学,毕业了找到好的工作,这些钱都是要还给我的,我这叫投资,她到时候能带给我的价值,比现在多的多。” 乔格尔大学时候资助的几个学生,现在已经到了她母亲的企业上班,而且各个能力强,有两个甚至都做到了公司主管的位置,现在年薪都有百万加了。 小花一看就聪明机灵,乔格尔可舍不得这人才在深山里埋没了。 刘梅思索之后,终于点了点头:“那你带着小花走吧,我就不出去了。” 她从出生就在这儿,她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其他地方了。 乔格尔有些犹豫:“其实,外面还挺广的。” 她想让她们出来,让更多的人出来。 但有的人在井底生活惯了,外面的阳光对她来说,就太过刺眼了。 “不用了。”刘梅说道,“把她带出去就好。” 乔格尔叹息了声,没再说太多了。 于湾从屋内转了一圈,问:“最近睡得怎么样?” “有你们那办法,那小鬼没再来过了。”刘梅回答。 “但你们门外……好像没放的香啊。” “那小鬼一般晚上来。”刘梅说,“所以我们只有晚上才点。” “哦。”于湾没再询问了,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您真的,相信小鬼的存在吗?” 刘梅:“之前信,现在有些怀疑了。” “我觉得,道馆的漏洞其实很多。”于湾思索,“你们村民,真的一个都没看出来过?” 刘梅打量着她:“你不是驱魔师?” 于湾的每句话似乎都在说着,她不相信有什么小鬼的存在。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驱魔师?又怎么可能去明天的仪式? 于湾笑了笑:“对,我不是。” 于湾和道馆那些人一样,都是骗子。 刘梅:“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因为我不骗你们,你们就会把我们当成疯子。”于湾诚实说道,“我们只是路过,可不想在这儿丧命。” “不想丧命,那你还去明天的仪式?!”刘梅说道,“他们还真是没说错……你就是个疯子。” 于湾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这一切都快结束了,就让我来给这次演出谢幕吧。” 刘梅的手指有些颤抖,最后嗤笑了声:“那你明天,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我什么都没准备。”于湾微笑,“我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动手。” 一玄,悟德,悟心…… 谁能想到于湾这个外乡人从中横插了一脚。 说完,于湾摸了摸小花的头发:“天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演出要看呢。” 小花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要姐姐死……你们不能死……” 于湾点点头,承诺道:“放心吧,姐姐不会死的。” “你们就在这儿借住一晚吧,已经不早了,明天还有仪式,肯定会很忙。” 于湾:“不用了,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什么地方?”刘梅问道。 都这么晚了,于湾几人看起来还是精力充沛。 于湾毫不避讳的回答了刘梅的问题:“你们村里大学生,刘建华家。” “去那儿做什么?那就是个书呆子。”刘梅笑道。 “书呆子?”听到这描述,于湾笑了笑。 按照乔格尔和王子越在房顶上的所见,那场火很有可能就是刘建华设计的。 他们都是实干家,说走就走,于湾拎起了那件被火烧的黝黑的衣服,就往刘建华家的方向走去。 宋折跟了上去,对乔格尔几人说道:“我跟着去,你们就在这儿先睡吧。” 他们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好的睡眠。 宋折问:“你觉得凶手会是刘建华?” 于湾笑了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折点点头,紧紧跟在了于湾身边。 经过一天,地上的雪又消融了些,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后天他们就能勉强下山了。 “明天,你真的打算举行仪式?”宋折仍然有些担心。 “要是我死了,你记得跟你姐去说一声,让她在下面接着我。”于湾开玩笑道。 “那你可要小心了。”宋折说,“要是她知道你死了,还这么不听话,估计在阴间也要把你腿打断。” 别提,于湾已经想到宋知晓发怒教育她的模样了。 “你不能死,于湾。”宋折小声添了一句。 于湾听到,给宋折吃了个定心丸:“放心吧,死不了。” 宋折终于扯起嘴角笑了笑:“那就行。” 他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的尸体出现。 大概半个小时,他们走到了刘建华的家中。 她的家还亮着灯。 刚刚火场的时候,于湾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并没有看到刘建华。 刘建华当时并不在现场。 于湾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门中传出了刘建华清朗的声音:“进。” 于湾进了门。 门里,刘建华正坐在板凳上,看着一本书。 书背被放在桌上,于湾看不到书封:“你在看什么书?” “一本……大学化工的教材。”刘建华合上书,问,“你们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于湾指了指一角:“今天,你从有窗户看到不远处的火灾吗?” 刘建华朝着于湾手指的方向看去,回答:“我一下午都在研究这本书,没有心情去看窗外。” “是吗?” 于湾翻开着这本书。 她大学并不是化工专业,当然也不是很了解。 这本书的书脊已经被翻的卷皱,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足以见得这主人的用心。 其中有几行的笔墨还没有干,应该是刘建华新写上去的几个方程式。 刘建华看着于湾,说道:“我原本以为,上完大学,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第101章 寂静 她曾经幻想着,建设她的村落,让村中的村民都富裕起来。 但上完大学后她才发现,她一个人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她知道世界上没有鬼的存在,但是她又怎么去说服这些大半辈子都迷信着的村民? 告诉他们,他们的天就塌了。 于是,他们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大半辈子的错误。 于是,他们一辈辈就这么度过了。 “事实告诉我,我错了。” 她大错特错。 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她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刘建华自嘲地笑了笑。 宋折低声问道:“下午的大火,是你放的?” “我没有,我一直待在这儿,又怎么出去放火?” “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于湾说道,“现在他们不再相信神明,对道馆的存在已经产生质疑了。” 某种程度来说,刘建华已经完成了她最初的那个梦想。 不过,这个梦想,掺杂着太多人的生命了。 刘建华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切。 那些实验留下的灰尘应该都被刘建华处理干净了,于湾和宋折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如果不是乔格尔亲眼看到是这个方向,它或许都要被骗过去。 “两位,我们村里,虽然大学生少,但会这些的,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刘建华说。 “那还有谁?” “像我隔壁的秋姨,她就也会这些。”刘建华抬起头,眼珠子漆黑,看着于湾:“她其实也考上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都到了手里,但她被迫留在了这儿,没有上学,嫁了人,她的丈夫外出打工,一走就是好几年,再也没回来过。 还有那个钟大爷,他没上过大学,但是是抗战时期活下来的老兵,他对很多爆破知识也很了解。 还有,你们很多不认识的人…… 总之,他们都有可能是凶手,而不是只盯着我一个人。” 这些,于湾和宋折从外地来,当然是不清楚的。 但如果,秋香是凶手,那那些消失的酒,很有可能是被她自己藏起来了。 难道,根本没有人去偷那些酒,是秋香坚守自盗? 秋香和刘建华家中的方向都是在一边,乔格尔和王子越当时是在房顶上,看到了那烟雾发出的方向,但是因为那烟火速度过快,乔格尔和王子越只能判断出大致的方向,并具体不到哪家哪户。 于湾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累了,她问刘建华:“那明天,你会来吗?” 刘建华:“明天?” “我在明天也会举办一场仪式。”于湾说,“如果有兴趣的话,欢迎来,就在钟山头的家。” “你确定要去?”刘建华不解,“你都知道这些是假的,那为什么还要去送死?” 她一点也猜不透于湾这个人。 于湾应该逃走的。 她明明知道这样做有可能导致的结果,但她仍然这样做了。 明天的仪式……如果于湾真的去了…… 刘建华试图阻止:“你不怕死吗?你万一死在了那里呢?” 于湾的手撑着桌子:“所以我才邀请你去啊,我要是真死在仪式上,记得给我收尸。” “谁要给你收尸。”刘建华突然伸手,试图夺回于湾手中的书本。 于湾的手腕轻轻一歪,那书本又自然掉落在了她的另一个手中。 刘建华的行动落了空,恼羞成怒:“把书还给我!” “那你得答应我,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尸首扔在道馆的后山上。”于湾说道。 刘建华皱眉大叫:“你疯了啊!” 说着,她跳起脚,想要从于湾手里抢过那本书,但于湾轻轻抬了抬手,把书本举得好高,刘建华没抢道。 于湾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走不出去的话,就留下来。和你一样,有什么错吗?” 刘建华收起了手,听到于湾的话,沉默了:“你,真是这样想的?” “也不全是。”于湾把那书本给了她,“不过那山上的位置还不错,我个人也比较随性,还有——” 于湾没再说了。 如果她死了,她可不想再见到宋知晓那家伙。 宋知晓要是看到她,指不定会发什么疯。 刘建华拿着书,凑近了于湾,看着她的脸,问:“还有什么?” “还有——”于湾说道,“我真的很好奇,这儿是有什么魔力让你回来。” 刘建华用书挡住了脸,默默评价:“疯子。” 刘建华的声音并不大,但于湾却听的确切。 “的确。” 很多人都这么评价过她。 如果问五年前的于湾,为什么那么疯,于湾会说,她什么牵绊都没有,烂命一条,所以无所顾忌。 但问现在的于湾—— 于湾看了看宋折。 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让他们,都活下去。 刘建华轻叹了声:“姐,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秋姨家,还是钟爷子家?” 于湾拍了拍刘建华的肩膀,认真回答:“我打算回去休息。” 刘建华看了看时间,已经到晚上十一点了:“的确挺晚了,那你不打算继续调查了吗?” 要知道,明天很有可能是于湾的死期。 于湾这拼命三娘的性子,现在既然对她说,不打算查,要休息了。 就连宋折也有些惊讶,看着于湾:“真不打算查了?” 于湾点点头,对刘建华说道:“晚安,明天一定记得来哦。” 说完,于湾扯住宋折的衣袖,把他拽出了房门。 宋折不解:“你在做些什么?” 于湾回答:“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谁?” “等明天吧,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有了于湾的这句话,宋折莫名的安心了。 “那今天睡个饱觉吧。” 深夜,各家各户都归于寂静,村庄也变得死寂了起来,安静得可怕。 远处偶尔有几声口哨声和鸟叫声,掺杂在其中,时而尖锐时而平缓。 于湾和宋折回来,乔格尔几人仍然没有休息,很显然是在等于湾和宋折他们回来。 乔格尔问:“有收获吗?” 和外面的凄冷不同,屋里被烧得恨暖和,于湾一进入,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 于湾脱下了外套,把他放到了一边。 第102章 忌惮 “有。”于湾回答。 听到于湾这样的回答,王子绢从卧室里探出头来:“什么收获?” “等明天的仪式开始吧。”于湾躺在了地上已经铺好被褥的地板上,“到时候,凶手自然会再来的。” “什么意思?”乔格尔摸了摸于湾的额头,感知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疑惑,“你不会在外面被冻傻了吧?” 于湾拨开了她的手:“说什么呢?你才被冻傻了。” 乔格尔:“没傻啊,怎么感觉你这么奇怪?” 于湾也不是什么喜欢卖关子的人。 她在知道凶手之后,只会立刻把凶手们逮捕起来,或者闹个底朝天。 像今天这样,倒还是第一次。 “算了算了。”乔格尔摆摆手,“不说那就不说了,等明天吧。” 于湾不说,自然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和于湾共事这么久,她也早就习惯了于湾的性子。 乔格尔就地躺下,闭上了眼。 不得不说,这几天在山里村,她真的是把这辈子的苦日子都要过遍了。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惨过。 火炉的煤炭燃烧着,火光有些亮,乔格尔把衣服蒙到了脸上,周围终于暗了下来。 门外再次传来了几声口哨声,划破了空中,响彻在了山里村的每个角落,乔格尔揭开衣服,有些奇怪:“于湾,这个声音,今天是不是有点多?” “之前也挺多啊。”王子越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过在道馆的话,好像有些听不清。” “是有些多。”于湾评价,“早些休息吧。” 乔格尔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 是谁大半夜在吹这些哨子? 哨声逐渐安静了下来。 “等你过去,人家早就回去了。”王子越说道,“还是早点睡觉吧。” “行吧。” 又过了一小会,周围终于全部安静了,偶尔有几只鸟鸣,在这寂静的长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 天亮了。 于湾难得贪睡了会,宋折几人没有叫醒她,而是在继续讨论着。 乔格尔:“这次仪式,于湾看起来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是啊。”宋折无奈,“就算她有再大的把握,我们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待。” 乔格尔和王子越点头:“当然。” 乔格尔:“我今天到场之后,会检查在场的所有设备,以防不备。” 王子越:“那我负责把那些人群都隔离开来,让他们不能靠近湾姐。” 宋折:“我会和于湾一起,随时看着她的安危。” “你们真的能确保她的安全?”一旁的汪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之中。 昨天,悟心被宁浩和林宇航带了回去。 汪伟和他们一同来到了这儿。 “难不成你能?”宋折斜眼瞥了他一眼。 “起码昨天的悟心没死。”汪伟笑了笑,“那或者,今天于湾也不会死,不过只是和昨天的悟心一样,失心疯了呢。” 宋折一拳就挥了上去,汪伟侧过脸,宋折的拳头蹭着他的脸,直接砸到了他身后的墙面。 汪伟的脸被蹭伤,流出了血液。 汪伟用手擦掉了那些血,打开了水龙头,认真清洗着。 “你再说一遍?”宋折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说,她可能会疯掉。”汪伟害怕宋折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句又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这下你听清楚了吗?宋队长?” 宋折一脚踹上去,把汪伟按到了水池里。 水池里,汪伟刚刚清洗血迹的水还在里面流淌着。 他毫无防备的被按到水里,在水中快要窒息的时候,宋折把他又重新拎了起来:“你他爹的再说一遍?” “咳咳……”汪伟的发丝滴着水,口中干咳了几声,把吸入肺腑的水都给咳了出来,“宋队长,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本身就有心理疾病,你竟然选择让她来警局工作……哈哈哈哈……你知道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一个人发疯吗?你见过她真正发疯的模样吗?你想不想看她和悟心那样,变成一具没有灵魂躯壳?” “没有灵魂的躯壳?”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宋折抓着汪伟后领的手指在颤抖着,他转过身,看到了于湾。 于湾一步步走近了汪伟,神色温和:“你见过我发疯的样子?” 汪伟的身体向后退了退,但宋折抓着他,他的背后就是洗手池…… 他没有退路。 “那个……”汪伟呵呵得笑了声,“湾姐,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瞧,我们的宋队长似乎有些玩不起,竟然生气了呢。” 于湾拽住了汪伟的头发:“那就让你见见,你口中的疯子吧。” 于湾拽住汪伟的头发,把他按到了水池里,她低声俯在他耳边问道:“你知道,人在水池中的极限是多久吗?” 汪伟的手脚都在无力的挣扎着。 水池中的水冒着水泡,一个个升起破灭。 不知道过去多久,于湾终于放开了手,汪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于湾!” “我还当真以为你能安分多久。”于湾吐槽,“这才几天,就不想活了?” 汪伟赶忙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赶紧离开了。 宋折摸了摸耳朵:“那个……你什么时候醒的?” 于湾:“不久。” “他……我刚刚……其实不是故意要招惹他的……是他先来挑衅。” “我知道。”于湾点了点头,“下次注意。” “我没打乱你计划吧?”宋折似乎有些后悔。 “没有。”于湾说,“本来他就没什么用了,我还正想着没有理由把他赶走呢。” 宋折:“他刚刚说的发疯……” 于湾微笑告知:“我的确发过不少次‘疯’。” 在他们眼中,她的暴力,就是“疯”。 但她觉得这个词十分好用。 她就是够疯,他们才知道忌惮。 于湾和宋折一起把地上的狼藉都打扫了干净,简单收拾过后,刘梅过来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吧。”于湾说道,“去了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 刘梅有些犹豫,看了看于湾,再次问了一遍:“你真的打算去?” 第103章 人群 于湾只是意外闯入这儿被困的外乡人。 她为什么会参加这个仪式,把自己推到那个危险的最高处呢? 刘梅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村里的事,于湾几人为什么非要过来插一脚才好?甚至不惜把命搭在里面? 只见于湾回道:“当然要去。” 于湾说完,拎起衣服就走了出去。 宋折跟在后面,问于湾:“为什么选择在刚刚赶走汪伟?” 这对今天的仪式有什么影响吗? 宋折不太懂。 于湾笑了笑,回答:“就算没什么影响,看他不顺眼,不行?” 宋折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我刚刚……” 其实也有点越界了。 人性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儿待的有些久了,他刚刚真的想到把汪伟就那样搞死。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短短一瞬。 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在这个封闭的山村,他仍然要保持着绝对的理性。 他觉得他都快要疯掉了。 就算于湾说,她有办法,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宋折越来越紧张…… 他看着身旁走着的于湾:“要不,我们走吧?” 办案这么多年,宋折第一次产生了退缩了念头。 于湾笑了笑:“那你走吧。” 宋折没再说话了,默默的跟在了于湾的身旁。 地面的雪化的已经差不多了,有些背阴处的雪还比较厚。 不知道夏末那边怎么样了,山上的路有没有通。 宋折抬头,对于湾说道:“我陪你一起。”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走到了钟山头家。 钟山头一如既往的,坐在门口,周围陆陆续续的有很多村民过来,门里门外都站满了人。 于湾也看到了在其中的刘建华。 刘建华正坐在钟山头的旁边,似乎在和钟山头聊着天。 刘建华看到于湾的到来,站起来迎接:“你来了?” 于湾点点头,问钟山头:“都准备好了吗?” 钟山头:“你之前写的那张纸条,上面的东西我都帮你找好了。” 于湾纸条上当时写的,都是最常见的东西。 “那些东西我都放到里面的桌子上了。”钟山头回答,“你们去检查一遍吧,没有问题就开始。” 于湾没有说话,走入了屋。 周围乱糟糟的声音一片。 桌子上是钟山头准备的东西,叠放在一起,有些杂乱。 进门后,村民们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了于湾几人,开始小声的讨论。 “你说,这次仪式会出问题吗?”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外乡驱魔师的仪式呢……”有人低声说道。 “待会儿记得离远一点,万一仪式再失败,那小鬼伤到我们可怎么办?” 这些话都被一旁的于湾尽收耳底。 于湾没有说话,而是和宋折简单检查着桌上的物品,防止意外。 于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宋折戳了戳她:“认真点。” 于湾还没昨天给悟心检查东西时用心。 这么随意。 于湾:“就算检查了这些东西,昨天不还是出了事故?” 如果再像昨天那天,他们又该如何? “现在该去思考的是他们。”于湾对宋折说,“同样的招数,他们不会再用二遍了。”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宋折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们打个赌?” “啊?” 知道于湾这人狂野惯了,但是和他打赌?这还是第一次。 “你打算赌什么?”宋折好奇问。 于湾把手中的黄纸整齐折叠了起来:“赌,他会不会出手。” 宋折:“什么意思?” “他要杀的,是所有道馆的人,还是无差别杀人。”于湾说,“我想看看,他会不会杀我。” 听到于湾的这话,宋折手中的橘子差点掉到地上,却被于湾从半空中稳稳接住。 于湾一点点剥开了橘子皮,一口把橘子吞入腹中。 “这橘子有点酸,不大好吃。”于湾评价道,然后问宋折,“要赌吗?” “我赌你活着。” “赌注是什么呢?”于湾闭上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 “赌注是我,这才公平。”宋折说,“既然你赌的是你的命,那相应的,用我的命来做赌注,这才合理。” 于湾拿起桌上的苹果,砸到了宋折身上:“要是知晓听到你这句话,怕是要被气活。” 提到知晓,宋折突然安静了下来。 于湾扔的那苹果滚落在地上,宋折弯下身,把那苹果捡了起来,认真擦拭了一番。 “我可不想以后下去被她揍。”于湾说道,“换个赌注吧。” “什么赌注?” “就赌……”于湾思索了片刻,“如果你赢了,那就在这里再建所学校吧。” 于湾观察过这个山村,这儿只有一所小学和初中,教学的质量资源看起来远远不够。 “这好像有点不太公平吧。”宋折笑着问,“那我要是赌输了呢?” “我们输不了的。”于湾这么说道。 她重新剥开了一个橘子,塞到了宋折口中,堵住了宋折还没说出口的话。 宋折的眉头开始紧锁了起来。 几秒后,他吐出了那个橘子,擦了擦嘴:“这么酸?” 于湾刚刚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的? 钟山头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你们检查好了没?大家都等好久了,仪式可以开始了吗?” 宋折打算摇摇头,说不能开始,但刚刚开口,就又被于湾用一个酸橘子把他的话塞了回去。 于湾:“可以开始了。” 乔格尔和王子越在一旁立刻帮宋折说话:“还不行不行!我们还没有把人隔开来呢!” 说着,乔格尔在一旁把人群都赶到了离仪式三四米的地方。 乔格尔看了看一旁的宋折,对宋折说道:“东西我都检查一遍了,没有问题……但……” “人群隔绝开来后,我们需要再检查一遍。”王子越开口说道。 事关于湾的安危,他们当然也是想要做到最好,防止这次意外的发生。 钟山头开口:“那就再检查一遍吧,反正不着急。” 刘建华在被隔离的人群中,朝着乔格尔招了招手。 乔格尔看了过去。 第104章 拯救 刘建华提醒:“就算这样,你们也隔绝不了危险的存在。” 百密终有一疏。 杀人的方式太多了。 杀人容易,但保护人却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乔格尔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了王子越。 王子越会意,又去各个地方检查了一遍。 他检查的仔细,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乔格尔在外面看着村民,防止有人乘乱闹事。 村民们见王子越迟迟不下来,人群开始有些混乱,有人问道,“怎么回事?” “今天这仪式怎么搞这么麻烦?” “害怕死呗。” “之前都死两个,疯一个了,谁知道今天的会怎么样?” 大家无意间,似乎改变了对这种仪式的看法,今天都在看戏了。 终于,王子越出来了,带出了消息:“里面检查完了,没有问题,仪式可以开始了。” 这次他们会动手吗?如果动手,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 王子越和乔格尔像是两座大墙一样,隔离了密密麻麻的村民。 就连钟山头也被隔离了起来,仪式的正中央,只站着于湾和宋折了。 于湾本来是想让宋折离开,但宋折执意要和她站在一起。 于湾最后也无奈作罢,让宋折站在了一旁打副手。 仪式开始。 于湾站在台上,拿出了一把匕首。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什么?现在他们仪式竟然还敢用这种尖锐东西?” “听说昨天的仪式,不仅没有剑和匕首,就连火也被禁止了,结果到最后还不是出了事?” “这个于大师,到底是什么来历?真的能抓住那小鬼吗?” 他们抬起头,只见于湾手中拿着那把匕首,朝着其中一个方向刺去。 似乎有个无形的手在和她打着架。 她时而进攻,时而后退,那把匕首在空中挥舞着,匕首挥舞的速度太快,他们甚至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空中几道残影。 “这看起来……比道馆那些人强多了啊……” “话说她连桃木剑都不用,真的能杀死小鬼吗?” 不是都是用桃木剑的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只能用桃木剑伤鬼,说明道行还是不够高。”有人说道,“能不借用那东西就能伤到小鬼,那才是真的大师呢。” 众人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于湾在台上的表演。 于湾手中匕首的速度越来越快,脚下的步伐也非常迅猛。 但她每一次都能精准的避过在中央的宋折。 几分钟后,于湾停了手,突然戳破了桌上的一张黄纸。 于湾抬起头,拿起了那张黄纸,对村民说:“这些小鬼已经被抓到了。” “这么快?!”村民惊讶。 于湾:“宋折,点燃那把香。” 宋折在一旁,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着,突然被于湾点名,他回过神,走到桌前,点燃了那几根香。 他不知道于湾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照做。 于湾走到那儿,拿着黄纸,在烛火上熏了熏。 那张空白的黄纸上竟然开始密密麻麻的浮现出各种的动物画像。 “这就是那小鬼?” 有的村民在后排看的不清楚,想要挤前去写,好看到那黄纸上的内容。 “我顺手,把你们村所有作妖的小鬼都抓出来了。”于湾意有所指,“他们的灵魂都附着在这张纸上……” 说完,于湾把黄纸放在了那个点燃的香上。 那黄纸被瞬间点燃,没一会儿就化成了灰烬。 “结束了?” 有村民问道。 “大师刚刚说什么?我们村以后就没有小鬼了?” “好像是这意思?” “怎么可能?那小鬼不是很厉害吗?” “是很厉害。”于湾说,“但是我的道行更高,这些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仪式已经结束,意外没有发生。 但宋折仍然有些提心吊胆,紧张的绷紧每一寸肌肉,随时处在战斗的状态。 旁边的于湾看到了他的紧张,拍了拍他的肩。 “以后,村里就再也没有小鬼了。”于湾说,“仪式到此结束,大家离开吧。” 这场仪式和之前的一样精彩。 村民们觉得似乎有些奇怪,但也仍然相信了于湾—— 他们没人知道这些原理,只觉得于湾是真的大师,比道馆那些师傅强多了。 村民们陆陆续续的离开。 于湾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刘建华。 刘建华眯着眼睛,微笑着走向了她,开口就是祝贺:“恭喜啊,仪式顺利完成。” 于湾:“我也要谢谢你,或者说,谢谢你们。” 听说于湾的“你们”二字,刘建华的脸色有些变了。 于湾转移了话题:“也恭喜你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小鬼和疯子的出现了。” 刘建华的眼神坦然落在于湾身上:“湾姐,上山的路快被解封了。” 她去看了,路上的雪已经消了大半,如果车慢点的话,上来应该不成问题。 解封后,警察应该也快来了。 于湾:“那你呢?” “我?”刘建华的目光一直从院内望到门外,最后看着这一座座连绵的山,“我,应该会被抓吧。” “或许不会。”于湾说。 “怎么不会?”刘建华离开了,离开前,她对于湾说:“你们的人已经快来了,在她到来之前,我还想再做些其他事。” 于湾追了上去,钟山头也在院落里。 于湾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 这声音很低,宋折没有听清。 刘建华:“谢谢你,于湾。” 于湾微笑。 刘建华离开了。 “你刚刚跟她说了什么?”宋折不解,“还有,他们,是什么意思?” 村民们都开始离开,院里瞬间冷清了很多,没有了刚刚的吵闹和聒噪。 乔格尔和王子越也围了上来。 三个人围在一起,问于湾:“对啊,什么意思。” 他们都还没在刚刚的紧张情绪中缓过来。 “该从哪里讲起呢……”于湾看了看钟山头,又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刘建华:“这里的村民大多愚昧,但是他们当中总会有知道真相的人…… 他们有人歇斯底里的呐喊,但他们发现,这样做,是根本没有用的。 他们被当成了疯子,于是他们发现,他们几个人,根本就无力阻止目前村庄发生的一切。” 第105章 方程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过去,村庄里死了越来越多的人…… 他们被当成疯子,那些‘疯子’死了一批又一批…… 终于,他们想到了另一个能够突破的法子。” “如果那些仪式不再成功。”钟山头说,“或许,那些村民就能醒悟过来。 当然,我最后选择这个极端的方式,也是为了复仇。” 有太多无辜的人死在那个道馆的手中。 他们又怎么去释怀呢。 “你们来的第一天,也就是我计划的开始。”钟山头说,“人群嘈杂,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油锅中的醋,已经被我换掉了。 一玄就这么被油锅炸死,但是他们仍然不相信,说是什么小鬼作祟,一玄法力不精。 没关系,还有第二次。 这儿每个月大大小小的仪式太多了,想动手简直太简单了。 其实在第一次出手的时候,道馆就可以选择取消接下来的所有演出,但他们没有。他们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这让我利用了这个漏洞,第二次仍然轻松得手了。 第二场仪式失败之后,村民们真的对那道馆产生了怀疑。 然而,这样的结果,我仍然不够满意。 所以,在我知道你们昨天重重检查,只为保护悟心生命的时候,我也想到了另外的方式。 我不想让他死了,我想让他,也变成众人口中的疯子。” 悟心胆小,果然被吓破了胆。 “你们和于湾……” 在刚刚刘建华走后,在现在钟山头说出这一切后,宋折大概明白了些。 但于湾又是什么时候和他们约定好今天的这场演出的? “是我和于湾。”钟山头纠正了宋折的话,“两天前,我给于湾看了本书,那上面写着个方程式,就是今天那黄纸的原理。” 于湾看过的书,上面的方程式,明明是昨天在刘建华中看到的啊…… 钟山头似乎看出了宋折的疑惑,补充道:“哦,后来那书被刘建华借走了。” 宋折明白了过来。 钟山头这是想自己担下这一切。 “你最后,还是没选择对于湾动手。” “我如果动了手,那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钟山头用拐杖指了指于湾,“这小姑娘也是骗子,但她没想过害人!甚至到最后还为我这场闹剧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我又怎么可能让她去死?” “可真正杀人的,是你,还是你们?”宋折开口问道,“你拄着拐杖,行动不便,是怎么把酒直接偷走,搬运到仪式现场的? 那么多油,你搬运的时候,主家真的没有发现吗? 昨天的烟雾,你又是在哪里放的?为什么我们的人看到,烟雾的方向是从从刘建华家附近射出的?” 宋折一句一句的逼问。 钟山头一个人,真的能做这么多吗? 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揽下一切的责任。 于湾—— 他也终于明白,于湾为什么会在仪式开始前那么坦然了。 她早就知道了一切,她和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却默默的达成了一致的协议。 于湾,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刚她又跟刘建华说了什么话? 于湾看向了宋折,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赌赢了,记得兑现承诺啊。” 宋折没有回答于湾,而是看向了钟山头:“你怎么不回答了?” 钟山头被宋折连连逼问,弯着腰咳嗽了好几声,他看着宋折,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 宋折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如果你说老当益壮之类的话,那就把这个桌子搬起来让我看一下吧。” 钟山头:“一个桌子有什么?” 钟山头说着,撸起了袖子,直接就要扛起在地上的桌子,结果咔嚓一声,崴了老腰。 宋折在一旁,赶紧把钟山头手里的桌子放了下来:“就你这?还翻墙去别人院里偷酒?” 钟山头心里憋着一口气,夺过了宋折手下的桌子:“怎么就翻不了了?你瞧不起我这个老头子?想当年我上战场的时候你还在家吃奶呢!” 说着,钟山头一把抬起了桌子:“你看,我怎么就偷不了东西了?” “那就当是您偷的。”乔格尔问,“但您真的懂那些化学知识?我问您一个最简单的,你记得您昨天那本教材上写的方程式是什么吗?” “我……我……”钟山头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口,“那方程式……” “您连这个都不懂,就来替他们顶罪了?”乔格尔说道,“我虽然昨天也没有去,但是昨天上面写的东西,应该是2KNO3=2KNO2+O2↑,您既然精通化学,那这个方程式的含义您应该也懂吧。” 钟山头没有说话,低着头,支支吾吾。 这种东西,只要弄虚作假,随便一考都是漏洞百出。 乔格尔有些无奈,又轻声放缓了声音:“记住了吗?” 钟山头突然抬起头:“你……” 是在教他? 乔格尔继续说道:“硝酸钾受热会分解,放出少量的氧气,帮助白纸燃烧,所以那些沾过硝酸钾溶液书写的黄纸才会按照字迹燃烧,把那些图逐渐显现出来。” 钟山头默默的记下了乔格尔的话。 “悟德死的时候,那空中的巨火又是从何而来,你应该知道吧?” 钟山头点头:“这些我知道……是……什么磷粉,燃点低。” “知道就行。” “至于……那些酒和油,其实借助工具也能搬出来。”宋折装作无意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是你了。” …… “滴呜……滴呜……” 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王子越赶紧出门去看,果然,有几辆警车就在山上的不远处,正朝着他们这边行驶。 王子越朝着那车挥了挥手,打了招呼。 那车“滴滴”鸣了两声喇叭,示意王子越看到了。 那几辆车很快就行驶到了钟山头的家门口。 车上,夏末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他们人呢?” 王子越指了指门内,夏末拿好了手中的枪,就冲了进去。 车上几个同行的警察也都陆续下了车,包围了整个房屋。 王子越追上了夏末。 夏末看着人类看着一场和谐的几人,问:“怎么回事?” 第106章 到来 “先抓人吧。”于湾指了指旁边的钟山头。 夏末手中的枪没有放下,但是看着头发花白,只剩下几根毛,弯腰驼背,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有些犹豫:“你们是说——这是凶手?” 于湾微微颔首,表示正确。 夏末走到于湾跟前,低声说道:“湾姐,他敢杀人,我们也不敢收啊……” 老爷子一看身体就不好,这要经过起诉,到了监狱…… 到时候估计……狱警还要时时刻刻伺候老爷子…… 夏末干咳了两声,有些为难的看着于湾:“湾姐,你们不会是故意的吧?” “先进屋聊吧。”于湾说道。 夏末收起了枪,招招手,示意外面的同事也进来。 “你们就不用进来了,这儿还有个道馆要处理一下。”于湾说道,“王子越,你带他们去抓人吧,道馆里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王子越说道。 他掏出了手枪,和几个同事上了警车,去抄道馆的家了。 “湾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夏末跟着于湾进了屋。 于湾几句话把他们这几天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个清楚,夏末终于听明白:“大爷,您真是强啊!但是……您这些化学知识是从哪儿学的啊?” 钟山头当然不会说,都是刚刚乔格尔教的。 他只是微微点头,说:“我老爷子年轻时候打仗,什么世面没见过?这点骗术能难得倒我?” 夏末一听:“您还是抗战的老兵啊!” “那当然。” 说到这儿,钟山头自豪的挺了挺胸膛。 夏末看了看宋折,那眼神似乎在说…… 大哥,你看,这人真能抓? “回去走正常流程。”宋折冷静说着,然后站了起来,“走,先去抓道馆的骗子。” “夏末留下吧,陪钟老爷子说说话。”于湾说道。 于湾几人很快就出了门,上了车。 这里的山路坑坑洼洼,于湾在车上很是颠簸。 “汪伟离开后,现在应该回道馆了吧?”宋折问。 乔格尔:“谁知道呢。” 还好于湾刚刚就清走了汪伟几人,否则刚刚的一切都会露陷。 如果让汪伟知道了这一切事情的真相,那就算入狱也肯定要拉上这些村民的。 到了道馆下,他们下了车,开始攀爬台阶。 刚刚先离开的王子越一众警察,还没有到达道馆之中,还停在半路上。 道馆是个绝佳的位置。 还没有过多久,门里的那些人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直接朝着下面层层的台阶扔出了一个大雪球。 “快躲开!”王子越首先看到了那滚落下来的雪球,他们本来人挤人的走着台阶,看到那迅速滚落的雪球,赶紧躲开。 台阶很窄,那雪球几乎是占据了台阶上所有的位置。 王子越直接横跨到了台阶旁边的栅栏上,躲开了雪球。 那雪球越滚越小,到于湾这儿后,她一脚就给踢碎了。 别说,道馆上是个攻击的好位置,但还有一点…… 那就是它没有退路。 道馆处在这么高的位置,他们想要逃跑,就只能走这一条路。 他们都默默加快了速度,想快点儿走上去,抓住那些人,好结案回家。 道馆的人发现危险之后,开始了连环的攻击。 其中甚至有枪…… “你们就非得抓住我们不放?”道馆上面传来了声音,“我们相安无事不好吗?” “抓住我们,又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们不就想要钱吗?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 他们边说边往下面射箭。 但于湾几人又哪有那么好对付? 于湾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超越了王子越几人的位置,跑到了道馆之上。 台阶上的雪消了不少,于湾跑的并不吃力,躲避了他们所有的攻击,站到了道馆前。 于湾拿起枪支,对准了在他们中间的汪伟。 汪伟深吸了一口气:“于湾,你竟然没死?” “托你的福。”于湾说道,“如果您刚刚还在,或许我就回来不了了呢。” 汪伟手中的枪指着于湾的脑袋。 王子越和一众警察也都陆陆续续的赶到,站到了于湾的身旁。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汪伟好奇,“为什么他没有杀死你?你又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有共同的敌人,这还用做什么交易吗?” “共同的敌人?”汪伟指了指自己,“我?看来你和汪佳乐的确是一伙的……” 他就不应该相信于湾的这些鬼话。 他怎么会相信于湾呢…… 汪伟有些懊恼,向前走了几步。 看来他的行动终究是晚了于湾一步,让她的人先登顶,来到了这儿。 于湾嗤笑了声:“我和谁一伙,对你来说很重要?” 汪伟用枪指着于湾脑袋,于湾同样也用枪指着他。 “你猜,我们谁的枪快?”汪伟突然说道,“我猜你不敢开枪。” 话没说话,汪伟突然扣动扳机,“砰”得一声开了枪。 旁边的宋折眼疾手快,拉过了于湾。 那子弹擦过于湾耳边,几缕头发也顺着子弹落了下去,掉到了地上。 “呯……” 几乎是和汪伟同时,于湾也开了枪。 但枪的子弹只是打穿了汪伟的肩膀。 “你说错了,我敢开枪,只是不敢杀死你而已。” 汪伟手中的枪掉落在了地上,肩膀的血一滴滴落下,掉在了枪上。 于湾擦了擦耳朵上的血:“汪伟,你技术退步了,这也打不中。” 道馆的小九拿起了被于湾打落的枪支:“你们别过来……” 他知道,现在要是被于湾他们带走。 那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是第一次拿枪,却不是第一次杀人。 他双手举着枪,大吼着:“你们退后,不然我要开枪了!” “第一次开枪?”于湾笑着看了看小九。 他们这边有足足十余个人,个个都拿着枪,但那边道馆的手中却是些棍棒和用来狩猎的箭,其中只有小九一个人有枪。 小九咬了咬牙,把枪上了膛,冲于湾说道:“我想活!” “你问问后山的那些尸体,哪个不想活?” 但他们都死了。 第107章 罪恶 于湾见过那些尸体。 那里成堆的血迹被大雪掩埋,但是罪恶的痕迹却没有消失,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的罪行。 于湾的眼神坦然的看着他:“他们都被你们杀死了,现在你告诉我,你想活着?” “那都不是我的错,是一玄的错,悟德的错……你凭什么把他们的错全都归结到我们头上?!” “这些就得等你回去,慢慢跟我们说了。”于湾手中的枪指着他,“给你3秒钟,放下枪,或许还有从轻处理的机会。” “只要你开了枪,你就从从犯变成了主犯。”于湾继续道,“三。” “别理她!开枪!”地上的汪伟捂着伤口站了起来,“她说过的话,就没几句不骗人的,你这个时候不开枪,可就没机会了!快开枪!!” 于湾没有多余的话说,只是盯着小九,继续倒计时:“二。” 小九手中的枪微微颤抖着,他看着于湾众人,又看了看身旁的汪伟和几十号道馆的“同事”。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对面警察的手中都个个带着枪支,而他手中只有一个,他把手中的枪口对准于湾,但手指颤颤巍巍,看着于湾的眼神…… “一。” 最后的倒计时已经出口,小九手中的枪“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别别别……我放下了……” “上。”于湾眼神示意。 周围的警察几乎是在瞬间收起枪冲了上去,和道馆的人撕打在了一起。 这次夏末带来的人,都是从特警那儿借的,这些道馆的骗子根本不是对手。 就这样,双方扭打在了一起,场面一度混乱。 于湾收起了枪,也冲了进去,她一把扯住了要趁乱逃跑的汪伟。 于湾:“想去哪儿?” 于湾的手指按住了汪伟的肩膀,汪伟惨叫出声,肩上的血一下子顺着于湾的指缝流了出来。 汪伟反脚踹去,于湾侧身躲过,一手直接抓住了汪伟踢上来的腿,把他绊倒在了地上。 汪伟扯着于湾的胳膊,把她拉倒在了地上。 二人在地上厮打起来,滚了一地的雪和泥。于湾的口中呛上了地上的泥土,她“呸”地一口吐出来,紧接着一拳砸上了汪伟的脸,却砸偏,被汪伟躲了过去。 她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到了地上,拳头沾上了血,汪伟趁机就要反扑,用手勒住了于湾的喉咙。 于湾被汪伟的身体压倒了过去,汪伟的手还在用力缩紧着,企图掠夺掉她周围所有的氧气,掐断她所有的生机。 她用腿死死绞住了汪伟身体,手中拼命抓起了在地上的一块石头,“砰”地一下,砸上了汪伟的头顶。 汪伟的身体重重倒了下去,晕了过去。 他脑壳上的血顺着头发流到了地面上。 于湾的脖颈被勒的通红,她粗喘着气,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又加入了接下来的战斗。 十一拎着棍子就朝她冲了上来,还没等于湾站稳,就直接挥向了她的头顶。 于湾一把抓住了他挥过来的棍棒,把那棍棒反手抢到了自己手里,一棍子挥向了十一的背部。 十一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于湾下手极重,又有技巧,他被疼得迟迟翻不了身,只能在地上挪动着,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于湾已经转身去收拾另外的人了。 他们很快就分出了胜负,警局以压倒式的胜利抓住了这群人,给他们一一戴上了手铐。 于湾从地上拎起来了汪伟。 汪伟终于迷迷糊糊的醒来,脑袋的剧痛让他不能过多思考,他骂道:“于湾!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于湾把他的双手背到身后,给他上了手铐:“所谓的报应,反正你是看不到了。” “走,下山。”宋折说道。 他们压着这些道馆的骗子下了山。 到了钟山头的家,夏末扶着钟山头出来了。 “我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了。”夏末说道,“我们走吧。” 夏末和钟山头上了同一辆车,于湾和宋折在后面压着汪伟。 突然,周围陆陆续续的有几个村民赶到。 “诶!你们怎么回事?”刘梅和小花赶了过来,“你们怎么还抓人啊?” “姨姨,那些人是骗子,我们要抓了去问话的。”乔格尔说着,朝着一旁的小花招了招手,“上来吧,姐姐带你走。” 刘梅有些犹豫,乔格尔给了她名片,又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乔格尔,现担任宜城刑侦支队法医一职,如果改天你改变主意,或者想来看小花,直接拨打这个电话,或者到宜城分局找我就好。” 乔格尔打开了车门,抱了小花上车,看着刘梅犹豫的目光,又问刘梅:“一起去?先给孩子安置好,我再送你回来。” 这次夏末来带的人和车挺多,但足足又多了几十号人,车里最后人挤人,他们才勉强坐下。 于湾看到了刘建华和王子绢。 她们似乎在朝着这边赶来—— 但已经有些晚了。 他们开走了连排的车,没再等待她们的到来。 夏末看着被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吐槽:“你们几个怕是来进货的吧?” 来了一趟山里村,几天就端了一个大窝。 本来还担心他们在山上的安危,现在看来,该担心的怕是坏人—— 瞧瞧汪伟,被于湾她们打成什么样了。 下山的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车上装着防滑链,但仍然偶尔打滑。 他们行驶的格外小心。 刘梅打破了车里的沉默,她问乔格尔:“你们抓钟老爷子干什么?” 乔格尔还没有说话,刘梅就自顾自的担心了起来:“你们不会以为他是凶手吧?” 乔格尔认真回答:“我们要先带他去警局问话。” “那他……”刘梅小心翼翼的问,“还能出来吗?” “监狱不会收没有完全行动能力,还带着一身疾病的老人。”乔格尔认真回答。 刘梅听出了话中的潜意思,没有继续问了。 乔格尔说道:“这次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以后不要再提。” 刘梅郑重的对乔格尔点了点头,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第108章 笼子 “法律会不近人情,但作为人的警察不会。”乔格尔地声说道。 刘梅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乔格尔的手摸着小花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软很顺滑,乔格尔低头,嗅到了她洗发水的香气:“小花,你知道的又有多少?” 作为小花,她有没有参与到这里面? 她的年纪还这么小,又是否会被周围环境影响,到城市后融入困难? 小花睁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乔格尔:“姐姐,你在说什么?我知道的什么?” “没什么。”乔格尔起了身,“你的大名叫什么?小花。” 小花:“我叫张远行。” 远行…… 这名字和她的小名风格完全不同,被寄予着太大的期望。 她希望她能够走出去,能够远行,离开这座大山。 而她现在,在流浪几年后,终于踏上了这条远行的路。 小花趴在窗户上,眼神望着车外。 山上的路蜿蜒盘旋,她眼睛一眨一眨,对窗外的事物格外好奇。 见小花把手伸向窗外,一旁看护着的刘梅把她拉回了位置上:“好好坐着,别乱动。” “哦。”小花终于安静了下来,问乔格尔,“姐,山的外面,究竟有什么?” 为什么她没有见过她几面,却执着于把她带出去? “世界的每个地方,景色都不一样。”乔格尔说,“外面的世界很广,你想去看看吗?” “那山里不好吗?”小花问,“山里有阿婆阿叔,他们都对我很好。” “从前一只鸟被圈养在笼子中,主人偶尔不开心就会打它,它经常饿着肚子,主人喂一口食物,它就对主人感恩戴德,小鸟以为,所有鸟儿都是这样,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从它出生开始。”乔格尔继续说道,“有一天,笼子松了,它飞了出去,才发现,外面的鸟儿不会受到鞭打,外面的天空很大,它们翱翔在天空中,无拘无束……它们的生活,和它的生活截然不同。” 小花听完,愣住了,迟迟没有说话,最后的声音有些低:“你说,我是被困住的那只鸟?” “困住鸟的是时代,是笼子,是主人,当然……”乔格尔看了看一旁的刘梅,“还有她自己。” 这儿困着太多的鸟,乔格尔想救,但是却没有太大能力。 她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能帮一个是一个。 “乔警官,请替我跟您的同事说一声谢谢。”刘梅笑了笑,说道,“但这个笼子,还需要人救。” 现在这儿百废待兴。 村里发生这么多事,势必要进行一次大的洗牌。 这次的好机会,她们可不能错过。 如果再让坏人趁虚而入,难保不会变成第二个道馆。 “我到时候会用大笔的钱来建一个学校。”乔格尔说,“只是流程走起来应该会很费劲。 到时候,我会分开学生和成人教学,重新普及教育知识,让人家熟识科学,提高自己的分辨能力。” 刘梅的眼神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你做到这个份上,图什么?” “我妈是借着改革开放的红利起来的。”乔格尔冲着刘梅笑了笑,“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最后实现共同富裕,这可是当时的政策。 现在我们先富了起来,当然也要履行当时的承诺了。” 刘梅没上过几天学,不大懂乔格尔话中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望着乔格尔的眼神黑漆漆的,满是欣赏。 …… 汪伟的头脑勺还在流着血,为了防止那些血流脏了车,不好清洗,夏末默默的给了宋折一个砸车的抹布,让他垫到了汪伟脑后。 “至于这么嫌弃么?”汪伟瞥了他们一眼,对夏末说道,“你这车也就六七万吧?这么便宜,还不如放了我,我给你换辆新suv。” “晚了。”夏末叹了口气,“你下次贿赂的时候,记得提前一点。 这车上人这么多,我想放了你,也得有那本事啊。” 汪伟看着她车里五花八门的贴纸和摆件,花里胡哨的搞满了整辆车。 “还有。”夏末提醒,“你最好别乱动,这车不值钱,可我车里的东西可值钱得很,要是弄坏一个,我保准让你倾家荡产。” 汪伟的后脑勺一下子被磕着,看了看宋折,又瞅了瞅于湾:“你们警察局里,没一个正常人?” “比你正常。”于湾打开了车内的窗户。 “你们抓了我,那这几期仪式的凶手呢?汪佳乐呢?你们不会就这么打算放过他们了吧?”汪伟问于湾。 据他了解,于湾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凶手的。 “这是你该管的事?”宋折没好气的说道,“凶手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要是知道凶手,还要你们做什么?”汪伟缩了缩脖子,思索了片刻,看向了车前排的钟山头,“你,你们,别说他是凶手。” 于湾拿起一块布,塞上了他的嘴:“闭嘴吧你。” 他可不想听他在这儿乱说话。 窗外的冷风吹到车里,让于湾清醒了一些。 太阳慢慢落下了。 这座山很长,下山之后,因为路边漆黑,他们的速度又被迫慢了下来。 一直到了深夜,他们才终于赶回了警局。 看守所的地盘都不够用了,一瞬间变成了人挤人。 宋折几人还没来得及舒缓路上的疲惫,就又打起了精神,开始了连夜的审问和记录。 直到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勉强整理出了所有资料。 宋折到头就睡了下去。 …… 于湾刚回到屋里,就看了汪佳乐睡在客厅,鞋子都没脱。 地上满地的泡面桶,卫生纸和乱七八糟的饮料瓶扔了一句,晚上煮饭的锅都还没唰。 她开了灯,汪佳乐被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姐?!” 于湾指了指地上的狼藉:“这就是你这些天干的好事?” “姐,对不起,我立马收拾。”汪佳乐干咳了声,从善如流的道歉,然后收拾起了地板。 屋里一股味道,于湾扇了扇风,眉头紧锁:“汪泽恩,我就不该把钥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