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色》 第一章 时光逆转 “呼呼呼”狂风乱舞,空中乌云密闭,眼看着一场大雨将至。 长安城中普通百姓,收衣服收被子,急匆匆往家赶,街道上早就没有了人影。 谁会那么傻,一动不动的呆站着淋雨啊? 呆站着淋雨的人还真有。 皇城之内,锦绣宫外。 当值的卫兵们一动不动,像是没感到剧烈的天气变化一般。他们站得笔直,鼻观眼,眼观心,对于宫内传出的惨叫声,他们早已经学会了如何视而不见。 雨渐渐小了,锦绣宫内众人说话的声音也隐隐可闻。 “贱婢夏雨,以下犯上,企图谋害主子。如今人赃俱获,圣上大怒,判处凌迟之刑,即刻行刑!”宫里太监特有的尖细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夏雨光着脚被吊在木桩上,原本细嫩的皮肤上全是鞭打的痕迹。 她低垂着脑袋,似乎对太监的声音毫无反应。 仔细看去,原本耳朵所在的地方空无一物,竟已经被割掉了。 老太监冷笑一声,上前抓住了她的头发,使劲 一拉便露出了夏雨的脸。 那脸已经不能被称作脸了,上面没有一块好皮肤。鼻子被打断,脸上被残忍的用滚烫的铁签子烫出了个死字。这已不是普通的刑罚,而是单纯的施虐。 夏雨的嘴巴微动,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老太监把耳朵凑了过去,“我必报应......我必报应......”这句话被夏雨来回说着,声音极小,若不是老太监几乎把耳朵都贴到她嘴上,根本听不出来。 “呸!你是罪有应得,你要去报应谁啊!” 老太监只觉得晦气。 这名叫夏雨的女官实在是胆大包天。他在宫中多年,咋一听到这女官所犯之事,也忍不住惊得是目瞪口呆。 毒杀贵妃!囚禁皇子妃!勾结皇子企图谋反!秽乱宫廷! 这里面随便一条罪名就能让人永不翻身,更何况这四条加起来,这女子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老太监退后一步,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碰过夏雨头发的手指,对着身后的人点点头 。专门负责刑罚的太监们立刻一拥而上,细小无比的刀,一刀刀刮到了夏雨的身上。 纵然已被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新的痛苦又让夏雨忍不住身子疼的颤抖起来 她的牙齿已经被一颗颗敲掉了,纵然想咬舌自尽也不行。 我不服! 我不服啊! 夏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陷我害我至此的人,我必报应!我必报应! 一波波连绵不绝的痛苦中,往事的一幕幕回荡在她眼前。 夏雨原本出自书香世界,她的爷爷是先皇时期有名的神医,只是年岁已高便退隐回家悠闲度日。她年纪小小却聪慧异常,爷爷平日无事便把各种药方,药书当玩耍般教给她。夏雨的童年,便是在满屋子药材堆中度过的。 “我们家小雨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定会名扬天下。”在她七岁那年,自己琢磨出了个方子拿给爷爷看时,他是这么说的。 风水轮流转,好人未必有好命。 夏家在先皇几位皇子争夺皇位时站错了位,等到如今圣上 登基后,夏家便落到个满门抄斩的地步。多亏夏神医平生救人无数,关键时找人把夏雨换了出去,只当做贫苦人家的孩子,送出城外去。 可惜的是,她出城没多久便被人贩子盯上,趁乱拐走了。 那人贩子专门搜罗些样貌不错的孩子,专门等宫中挑人的太监过来选,选中的便送入宫中去当做低等的太监宫女,选不中的人贩子也不浪费,直接卖掉那些烟花之地稳赚不赔。 兜兜转转,夏雨就这样入了宫。 入宫第一件事,便是要改名字。穷人家起名哪里有什么讲究,叫狗蛋二丫的比比皆是,传入贵人耳中颇为不雅。夏雨入宫前,被怕人发现,便自己随便胡诌了个名字,如今看能改回原名,便求了负责管新宫女的管事姑姑。管事姑姑嫌她擅自做主,虽允了她的主意,当也暗地里给她了点教训。 吃了亏,普通人该长长记性,学会低调行事。 可惜夏雨从小只懂医书药材,不懂人心世故。没多久后,她便无 意中露出了自己会医术的才能。当时她便被有心人盯住,一环套一环的,把她慢慢往宫中贵人身边送。待到时机成熟,那有心人立刻发动,不但害了她,更利用种种诡计,连累了她身边的人。 如今尘埃将定,夏雨回忆起在宫中的种种,只觉得又怒又气。 气自己有眼无珠,把那良心狗肺错当成真心实意。 怒那些黑心烂肚之人,居然真的狠心至此,为了权利什么都做的出来。 若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必定会擦亮双眼,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许久后,地上的血液渐渐凝固住了。 “死了吗?”老太监漫不经心地问道。 “公公,这贱婢受了近百刀后,活活痛死了。” 老太监嫌弃地看了眼已经不成人形的夏雨,撇了撇嘴,“主子吩咐不让埋,拖出去直接扔到乱葬岗,就让她的尸体被狗吃被鸦啄,风吹雨淋。” 突然,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起。 伴随着像是要撕裂天空的闪电,大雨终究是落了下来。 第二章 心已成魔 乱葬岗,雷雨夜。 搬运尸体的位不得志的小太监,他在宫中多年,死人也见了不少,可从未见过死法如此之惨的。 风吹树动,小太监心里害怕,便自言自语道:“这位姑娘啊,咱们都是可怜人,你有什么冤屈尽管找害你的人去!我只是个小太监,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就别出来吓我了。” 说着,他找了块平整点的地面,把夏雨的尸体放了下去。 碍于管事老太监的吩咐,小太监不敢把夏雨埋起来。 但他终究良心未泯,心中觉得有些不忍,便从旁边找了张破席子盖住了夏雨。 “姑娘啊,愿你来生投个好胎,莫要再往这吃人的地方来了。” 小太监走后,乱葬岗突然狂风大作。 一道闪电直直地劈了下来,劈到了夏雨被席子盖住的身上。 就像是被什么牵引一般,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连着劈向了同一个方向。席子立刻着起火来,火势未起,便又被大雨浇灭了。 待到火苗彻底消散后,席子下已空无一物。 夏雨的尸体就这样消失了。 像是过 了许久,又像只有一瞬间。 夏雨却觉得自己从那无边的黑暗中渐渐清醒,恢复了知觉,耳边传来阵阵的哭声。 “嘤嘤嘤......”这哭声绵绵不绝,简直比蚊子还烦人。 夏雨努力睁开眼,在黄泉路上跟自己作伴的爱哭鬼到底是谁。 她这一动,那哭声截然而止,接着变成了惊喜的叫声。 “小雨姐,你醒了!” 这声音耳熟极了,让夏雨猛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眼前的人,年纪约莫十二三岁,一脸稚气,淡色的宫装穿到她瘦小的身上更显得她整个人小了一圈儿。看着夏雨睁开眼瞪着她瞧,小宫女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痕,直接扑了上来。 “小雨姐,她们都说你救不回来了。但我不信,你肯定会醒来的。”小宫女边说边笑,看起来活泼可爱极了。 可夏雨看着她,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到了天灵盖。 她想也不想,直接挥动了拳头,直直的朝着小宫女的脸挥去。 “哎呦!”小宫女猛地挨了这一下,忍不住叫了出来。 夏雨这拳 正正地打到了小宫女的鼻子上。小宫女只觉得鼻子又痛又酸又麻,眼泪鼻涕一下子就出来了。 夏雨趁她去找手帕擦眼泪的功夫,立刻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面积不大,摆着两张陈旧的木窗,窗户采光也不好,整个屋子暗暗的。“怎么看起来像自己刚入宫不久后住的屋子?”夏雨心中暗暗想到,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小宫女。 “兰花,是你吗?”夏雨先开了口,她总觉得,这似乎不是阴曹地府,倒像是时光逆转,自己回到了从前一般。 小宫女没好气的回到:“不是我是谁!” 夏雨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有着薄薄的一层手茧,这是刚入宫时日日夜夜干粗活留下的。后来自己当了女官后,用了各种办法养护,慢慢的手上的茧子就没了。 “小雨姐!我再也不理你了!”小宫女兰花气鼓鼓地说着,“你顶撞管事姑姑,活该被打!” 顶撞管事姑姑? 夏雨想起来了,自己刚入宫时,的确与当时的管事姑姑发生了不愉快。 难道老天爷看她可怜, 真的让她回到了过去? 夏雨心中惊骇不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拉过了兰花,轻轻帮她揉着脸。 温热的,有呼吸。 夏小雨微微松了口气,这是活人! 自己真的是又活过来了。 看着兰花抽抽搭搭的样子,夏雨突然想起了兰花后来遭遇到的事,不由心中微痛,“对不起了兰花,我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你被人害死了。起来的时候一下子迷糊了,还以为见到了鬼。” 兰花瞪了夏雨一眼,“小雨姐,你就不会做点吉利点的梦啊!怎么不梦到这次选人,我们被选中,离了这鬼地方去哪个娘娘的宫中做活?” 夏雨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兰花的头顶。 就在刚才兰花说话时,夏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头顶冒出了一团团的小火苗,当她说完后,那些小火苗又不见了。 那是什么? 经历生死后,夏雨此时心性已完全不同,若人能再次回到过去,那还有什么怪事不会发生? 她细细想了想,刚才兰花口带怨气似乎是在生气,那火苗难道与兰花说话时的心情 有关? 夏雨继续问道:“兰花,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两天。”兰花说道。 这一次她说话时,头顶没有冒出小火苗而是一枚红色的勾。 夏雨心中一动,这红勾的意思,莫不就表示说的是真话。 难道自己重获新生后竟有了后福,能看到别人说话时的真实情绪,不仅如此似乎连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能看出。 如此惊世骇俗的能力,饶是夏雨也楞了片刻。 见夏雨发呆,兰花好奇地问道:“小雨姐,你刚梦到我被人害死,害我的是谁啊?” 说话间,些许问号从她头顶中飘出。 夏雨微微一愣,看着兰花单纯的笑脸,眼前一黑,仿佛回到了兰花死的那个夜晚。 兰花不着片缕的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一动不动,苍白的身体上布满了惊心动魄的伤痕。 有深可见骨的牙印,有鞭痕,有被蜡烛灼伤的痕迹,她小小的还未发育的胸口整个儿被人剥了下来。原本充满灵气的大眼睛被人挖走了,只剩下两个空空的黑洞往外淌着血。 受尽折磨,死不瞑目。 第三章 可绣花可杀人 回过神后,夏雨点了点兰花的额头,说道:“你贪吃多了桂花糖,牙痛的不行就喝酒止痛。活活地醉死的。” “你又捉弄我!”兰花翻了翻白眼,“哼,那你有没有为我报仇?” “当然有了!”夏雨认真地说道:“我啊,一气之下把剩下的桂花糖和酒都喝掉了,狠狠地为你报了仇!” 前世自己后来的确是为兰花报了仇。 桂花糖,清荷酒,再掺上自己精心调制的毒药,一起进入了暗害兰花之人的肚中。 自己亲眼看着那人痛不欲生,头痛欲裂,一下一下的撞在了宫墙上,一直撞到那血止不住的流,那人依旧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去。当时自己就藏在不远处的假山后,快意地看着仇人带着无尽的痛苦死去。 不过既然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又回到了过去,这一次一切定会不同。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得到的能力,夏雨忍不住微微一笑。 兰花戳了戳她的脸,“小雨姐 ,你快别这么笑了,怪吓人的。你要想吃桂花糖就直说,我去帮你看看厨房里还有没,喝酒就别想了。咱们宫女无赏不得喝酒的,偷偷摸摸的也不行,被发现了就惨了。” 夏雨点了点头,心中算了算时间,让自己医术能力暴露出来的事情,应该就在今天发生。 她假意打了个小小的哈切,显得有些困倦,“兰花,我又困了,你去忙吧别太快回来。” “啊,为什么不能太快回来?”兰花帮夏雨盖好被子问道。 夏雨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般地说道:“马上就有人来杀我呢,你可别太快回来,免得坏了人家的好事。” “不理你了!哼!”兰花这次真生气了,头顶又冒出了火苗。她朝着夏小雨吐了吐舌头,关上房门去忙活了。 待她走后,夏雨慢慢起身。 铜镜前,俏生生的小宫女正慢慢梳着头发。 夏雨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指甲没有被一片片拔掉,再一点点的 把沾满了细盐地细针插进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腿,虽然有些瘦弱,但没有被人用小刀一片片把肉削下来喂狗。 最后,夏雨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温热的触感,能清晰感到的脉搏跳动。 “我真的活过来了。”夏雨轻声喃喃自语道。 螳螂捕蝉,前世她当了那只螳螂,被最后的黄雀抽筋剥皮吞入腹中。 没想到苍天有眼,时光竟然逆转,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之时。 夏雨她躺回到了床上,嘴角不由挂上了一抹淡笑。 我早已身入炼狱,刀山油锅,拔舌石磨,万般苦楚我皆细细品尝了个便。如今,我便是从那地府中回来的厉鬼,虽身披人皮,心却早已成魔。 害我辱我杀我之人,我便让你做做自受,寝食难安,再无安静之日,再无欢颜之时。 听着停在门外的脚步声,夏雨闭上了眼睛,像是已沉沉睡去。 “吱呀”几乎微不可闻的开门声在室内响起。 一股淡淡 的药味飘了过来,来人轻手轻脚的端着药。她走到夏雨床边,“小雨妹妹,姑姑让我给你端药来了,赶紧趁热喝。” 见到夏雨毫无反应,来人把碗放下,小心地靠近了夏雨。 她从怀中抬出一块手帕,那手帕本是淡黄色的,但是中间不知沾染上了什么液体,呈现出了诡异的蓝绿色。 “小雨妹妹你别怪我。”那人手指微抖,把手帕往夏雨的口鼻处盖去,“等下你晕过去,也少了喝下药的苦楚。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吧。” 突然,那人双眼圆瞪,像见了鬼一般。 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夏雨冲着她微微一笑,那眼神清明极了,哪里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我不会怪你的,铃花姐姐你也别怪我。”一边说着,夏雨手握铁簪,直直的插进了铃花的咽喉下方。 接着,她迅速起身用一块儿长长的布条紧紧缠住了铃花的脖子。 事情发生的太快,夏雨出手的也太快。 铃花刚刚听清了她说的话,就觉得突然喘不过气来,接着咽喉处的疼痛才传了过去。她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想发出求救的声音,可气管连同血管一同被簪子划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夏雨的布条缠得极紧,血没有马上喷出来,而是渐渐染湿了布条。 她利落地解开了铃花的腰带,一下就把她的外衣脱了下来。厚厚的外衣整个包住了铃花的脖颈,而她被夏雨压倒在地,双手被绑在了身后。 出于求生的本能,铃花不停的扭动着身体,企图往门口爬去。 夏雨干脆坐到了铃花的腰上,用自己的重量压住铃花,让她再无法动弹分毫。 “嘘,嘘......”夏雨轻柔的拍着铃花的背部,像是哄不听话的孩童睡觉一般。 渐渐地,铃花不再挣扎,捂住伤口的手无力地垂在了地上。 夏雨蹲在她面前,伸手合上了她睁大的眼睛. “铃花姐姐,走好。”夏雨轻声说。 第四章 逆转往事 藏好了铃花的尸体,又整理了下屋子,夏雨这才走到了铃花端进来的那碗药跟前。 那药怕是刚煮好就端了进来,现在还在冒着淡淡的热气。 药的颜色有点古怪,味道更是奇特,夏雨只一闻就判断出了这药里的成分。 当归,断肠草,蒲公英加上甘草,这方子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祛除淤血,加速身体愈合的伤药。 加在其中的断肠草在此味药中,却是能够促进血液循环,对人体有益的。可偏偏当归和蒲公英却是相克,两者单独看都是无害的好药,可熬煮在一起,却有了问题。 此药的方子夏雨早在幼年时便在爷爷的藏书中看过,唤作“千针。”因为作用歹毒,曾让夏雨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药效如名,这药服下后会感到腹部绞痛不已,像是被一千跟小针从体内扎着。服用者若是身体强健,在药效发作的一个时辰内,喝下大量的温水再服用柑橘皮 ,腹痛便会慢慢停止。错过这关键的一个时辰,那服用者便会活活痛死。 可那名叫铃花的宫女,在给夏雨灌药前拿出的帕子上沾染了麻药。那药会让人浑身酸软无力,连动动指头都难,并很快就会昏睡过去,更别提去叫人找水喝了。 这明摆着就是要让夏雨死于“千针”之下。 前世铃花也是像今天这般,想要毒害自己。 当时自己睡得昏昏沉沉的,闻到了那古怪的药味就立刻醒了过来,后来在跟铃花的打斗中跑出了屋子高声呼救。 像自己这般刚入宫的新宫女,都会统一被集中在西苑的上林馆中,由馆中的管事姑姑进行入宫教育。因宫廷内部清洗,当今天子杀了一大批的宫女太监,因为此次进入宫的宫女极多。 前世夏雨出门喊了几声,便有多人闻讯而来。 这些新入宫的宫女,本就年少好奇,又没见识过宫中的种种厉害,都围了上来当做 看热闹。铃花当时梗着脖子不认自己企图谋害夏雨,只说自己奉管事姑姑的吩咐而来,送给夏雨喝的是上好的伤药。 当时夏雨气极了,当众说出了“千针”的方子,把里面的条条道道说的是一清二楚,当初要拉着铃花去见太医验药。 铃花哪里敢去找太医,直接冲进去把药端着跑掉了。 事后,夏雨精通医术的消息便在宫女中传了出来。 因为这事,夏雨也彻底跟管事的孙姑姑闹翻了。可后来她才发现,原来铃花当时的主子是另有其人,那人,隐藏地极深,自己一直把她当好姐妹般掏心掏肺对待,而自己后来获罪也跟她有关。 如今重来一次,夏雨早就想好了对策。 此时她不慌不忙地重新观察起这碗“千针”来。 只见药碗冒出的热气中,一颗颗绿色的骷髅头正在缓缓飘出。 “不仅能看到人的,居然连药汤这种死物的都能看到吗?”夏雨 心中默想着。 她伸出手,想碰触那飘出的骷髅头。可那些绿色的骷髅头却像透明的一般,直直穿过了她的手指。夏雨想了想,小心的把“千针”倒出来了点,浇到了床脚放着的花盆中。 花盆里的花似乎毫无反应,但花朵上面,突然飘出了一个个惊叹号。 那些惊叹号如同绿骷髅一般,透明无法触碰。 夏雨把药都倒进了花盆中,却小心把药渣留在碗底。她打开了窗户,点了根味道极浓的劣质熏香。等香气盖住了血腥味以后,她便躺回到床上,渐渐睡熟了。 待到兰花回来叫醒她,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熏香早已燃尽,屋里再闻不出什么异样。 兰花端着食盒,从里面摆出一大碗白粥和几样清淡的素菜来,“你病刚好,要吃清淡的。”说着,她看夏雨脸色极差,急忙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入手滚烫。 这可把兰花吓了一跳,“怎么又烧了起 来?” 夏雨轻咳两声,有气无力地说:“睡到一半闷地慌,就开了点窗户透气,后来忘记关了怕是着凉了。” “小雨姐你真是的!”兰花赶紧让夏雨躺下,自己急匆匆地跑出去找医婆子了。 不多久,医婆子跟着兰花进来,却看到了满地狼藉的地面。 夏雨歉意地看着兰花说道:“对不住了,我刚才喝了两口粥,没想到胃里好难受就吐了。” “没事没事,我来收拾。”兰花手脚麻利的开始打扫,医婆子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虚弱无比的夏雨,上前给她把了把脉搏。 细弱无力,大病刚好体虚之样,又染上风寒发烧,加上不能进食,恐怕这夏雨此时连下地都困难了。医婆子摇摇头,果然是贫苦人家出身的,爹不疼妈不爱的,连保养自己都不会。 她随便开了些退热的方子,吩咐多休息喝水,便告辞了。 夏雨默默地看着医婆子离开,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第五章 孤魂野鬼 医婆子从夏雨的房中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去医馆,反而左拐右拐,进入了附近的一所小殿中。 那小殿是专门用来赏春花用的,此时已是深秋十分,娇嫩的花儿已经枯萎破败,周围自然没什么人。医婆子在小殿等了片刻后,突然起身恭敬的对出现的人行了个礼。 来人明眸皓齿,肌肤胜雪。 她穿着紫色官服,圆领窄袖,衣服上与普通新进宫的宫女不同,刺地不是折枝小葵花,而是精细的桃花。见到医婆子,她眼角含笑,可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中一惊。 “夏雨还未死?” 医婆子惊道:“白露姑娘你怎知?” “她若是死了,此时应已被人发现,嚷了出来。现在都没有动静,说明她还活得好好的。铃花呢?”名为白露的大宫女柔声问道,她的声音虽柔,当医婆子却不敢怠慢赶紧说道:“从煮好药到现在,铃花已经去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还没回来复命。反而上林馆 那边夏雨的病症加重,已经虚弱的下不了床了。” 白露微微挑眉,“铃花还未回去?她去哪里了?” “小的不知。怕不是孙姑姑那边发现了端倪,正拿她说话。”医婆子说道:“姑娘若想那夏雨死,我便把给她的药方加重点药力,她如今大病还未好又烧了起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病死。” “胡闹!”白露皱起了眉头,“夏雨一个小小的宫女,是死是活并不在我心上。原本她的死是给孙姑姑那边敲个警钟罢了,就是要让孙姑姑看出来她是被人杀的!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铃花找到,既然这次没得手,让她等夏雨病快好时再动手!” “是,小的知道了。”医婆子低声说道,心里却万分不解。 不就杀人示威吗?用得着这么麻烦? 白露看出了医婆子的疑惑,却未多加理会,这等小人物她向来是不屑与之打交道的。白露也懒得跟她解释, 只吩咐了平日多留心看着新晋的宫女太监,有长得好看的,或是有特别才能的不拘什么才能都要上报给她。 两人离开后,医婆子转身又回了上林馆。 宫女太监身份低微,生病了是没有医生给他们看病的,只有些医婆子前来诊断。运气好的遇到有些医术的医婆子,药到病除。运气差的,遇到黑心些的医婆子,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给她们,便在药方上做手脚。 那些药方虽不会要人命,但药效却会大大减弱,本来三天能好的病症硬是被拖到半个月。在宫中,久病不愈可是大忌。病秧子只能去最苦最累的地方,上面的贵人挑人也根本不可能选他们。因此,医婆子在底层的宫女太监中,是不能得罪的。 负责上林馆的医婆子姓钱,大家都把她叫做钱婆婆。 钱婆婆人与其名,表里如一的爱钱,只要收钱就办事,效率极快做事也漂亮干脆。因此,宫中许多贵人都会找她买消 息,做事情。 铃花端给夏雨的药剂以及帕子上的药都是钱婆婆准备的,此时铃花端着药一去不回,钱婆婆心里也有些着急。她赶回到了上林馆,四处都没看到铃花,眼看天色渐暗,她不能久留只得暂且回到自己的住所,等到天明再寻找。 夜越来越深了,主子们所住的宫殿自然是灯火通明,处处是巡逻的侍卫以及太监。 而像上林馆这种小地方,到了晚上馆门一关,只有两位侍卫在外把守。而馆内则由些年迈的老太监负责巡夜,他们年纪老迈,多半只在入夜十分四处悠转下,便回去吃酒摸牌了。 宫女们则是不能四处乱走的。 整个上林馆都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中,偶尔有呼噜和梦话声传出来,也很快沉寂了下去。 夏雨猛地睁开了双眼,她轻手轻脚走到兰花的床前。 兰花睡相一点儿都不老实,枕头被她抱在怀里,被子也踢掉了一大半。夏雨帮她盖好了被子,又拿 出了小心藏好的手帕。 那手帕是铃花落下的,此时上面撒上的麻药药效已经失了大半。夏雨轻轻把手帕覆在了兰花的口鼻上,耐心等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才拿掉了帕子。 夏雨轻轻捏了兰花一下,兰花毫无反应。 在困倦与麻药的双重作用下,此时就算在她耳边搭上个戏台子,兰花都醒不了。 夏小雨这才放心走到自己床边。她伸手向床底探去,很快就摸到了一根衣带。那袋子系在了床沿侧边,不蹲下是看不到的。 解开带子后,夏小雨慢慢的把藏在床底的东西往外拉去。 待到把东西完全拉出后,夏小雨又用衣袋把东西绑好,费力的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向外挪去。在她轻轻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的东西被门框绊了下,一只胳膊从夏小雨身后垂了下来。 那胳膊随着夏小雨的动作而晃动着,染成粉红的指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那是铃花早已冰冷的尸体。 第六章 一片哗然 月色再美,天明将至。 天还未亮,上林馆的管事姑姑—孙姑姑便醒来了。 她心里烦闷不已,比往常更是早醒了许多。 现在乃是多事之秋,陛下登基后宫里消失的太监宫女多的去了,因此新入宫的小宫女也格外的多。孙姑姑负责教导这些小宫女,这差事她做了将近六七年了,就算闭着眼也能把这些新宫女调教好。 让她发愁的另有其事。 孙姑姑器重的手下—铃花不见了。 皇宫里少了个人,算不了什么大事。通常少了的人不是落到哪口井里了,就是被哪个主子看中带走了。通常过了一晚,第二天就会有人前来告知,少的那人是死了还是高升了。 上林馆中不拘少了哪个宫女,孙姑姑怕是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但铃花却跟别的宫女不同。 虽是今年刚进的小宫女,但铃花却是孙姑姑实打实的远房亲戚 。平日虽有些贪财,喜欢仗着孙姑姑的名义去占些小便宜,但却因她会奉承讨好人,哄得孙姑姑开心,因此铃花有些小动作,孙姑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了。 如今铃花不见了,孙姑姑可谓是焦虑不已,她左思右想睡不着,便干脆起身到处看看。 洗漱完毕后,孙姑姑推开了房门,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待到看清那人的脸时,孙姑姑惊地屏住了呼吸。 那人是失踪一晚的铃花。 铃花睁着大眼死死地瞪着她,双眼焦距全无,一看就不似活人。她的外衣上全是血,脖子处被扎了个大洞,血液已经凝固住了。 铃花被她自己的腰带吊在了孙姑姑的门口,猛地一看,就像是站在孙姑姑门口一般。 做下此事的人还特地挪动了房门边上的花盆,花盆中种的是长青树。那树枝不高却十分茂密,铃花的外衣被 卡在了树枝中间当做固定,这样铃花被吊起的尸体便不会随风乱动,只能保持着面对孙姑姑房门的样子。 孙姑姑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住了,她双眼圆整,尖叫声被恐惧推回到嗓子里,怎么都喊不出来。 想着铃花的尸体可能就这样盯着自己房门一整晚,孙姑姑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她定定地盯着铃花,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这时,附近响起了脚步声。 早起准备洒扫的小宫女来向孙姑姑请安,她一眼就看到了孙姑姑房门口吊着的人,呆滞了几秒后,惊恐地尖叫声突然响起。 “杀人拉,杀人啦!” 小宫女的音量十分尖锐,顿时噼里啪啦地推门声响了起来。 “是铃花!” “铃花被人杀了!” “姑姑,孙姑姑,您没事吧?”几位胆大些的宫女上前搀扶住了孙姑姑,好不容易把孙姑姑从房 门口弄了出来,“姑姑,这事怎么办?”其中一位是在上林馆呆久了的老宫女,名叫紫珠,她右脸上有道极深的疤痕,整个人像是被刮花的美玉般,完全失了光泽。 孙姑姑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她咬住嘴唇,盯着围过来的小宫女狠狠地说:“宫里严禁喧哗,你们的学的规矩到哪里去了?统统回房去。等下会有人找你们一一问话,若是到时有人不在房中,别怪板子无情。” 看热闹的小宫女一哄而散,一下子走的没人了,留在现场的只有上林馆的几位老宫女。 孙姑姑这才冷声说:“还能怎么办?这么多人看到了,必须报上去了。杀了铃兰的人,是冲着我来的,否则杀就杀了何必大费周章,非要吊到我跟前!”一边说着,孙姑姑起身走到铃花跟前,她颤抖着伸出手,合上了铃花的眼睛。 紫珠有些担忧地说 道:“只怕夏娘娘那边不好交代了。” “她担着管理新宫女的名头,现在出了这事,她自然会受影响。”孙姑姑说:“只怕她是要在咱们这边找个替死鬼了,上林馆中够资格的老人就我一个,这摆明就是想要我的命。幕后之人实在是心狠手辣,用铃花害了我和夏娘娘两人。” 外面的侍卫进来守卫现场,众人都停止了说话。 此时造成这一切的夏雨正在补眠。 昨晚她耗费了许多精神和体力,回到房中,夏雨累得倒头就睡。 “小雨姐,小雨姐,真的吓死人了!铃花死了,眼镜睁得老大,我看了一眼就怕的不行!”兰花从小地方来,第一次见到死人,吓得泪汪汪地回来摇醒了夏雨。 夏雨打了个哈切,“兰花,这几天乖乖别乱跑。” “为啥?” “免得人家把你抓去,当做那凶手怎么办?” “啊?” 第七章 互相猜疑 “上林馆那边死了个宫女。”路边的太监们窃窃私语道,路过的钱婆子竖起了耳朵。 一位小太监满不在意地说道:“死了个宫女干嘛这么惊讶。” “听说可不是一般的死法呢,孙姑姑那边直接封住了上林馆,请夏娘娘主持公道,说那宫女是被人害死的。你也知道,太素宫那边好不容易在皇上面前露个脸,求到了看管新宫女的活,这下夏娘娘要难做了。” 钱婆子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凑到闲聊的太监跟前,笑着请安询问道:“老身正要过去上林馆那边,两位公公能否详细说道说道,免得去了说错话做错事,正触到孙姑姑霉头上,那可不好了。” 闲聊的太监见是钱婆子,立刻笑道:“原来是钱大娘啊,你就放心吧,现在上林馆只许进不许出,你是进不去的。里面都是司邢的人,正在里 面挨个问话调查呢。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居然闹成这样?死的不就是个小宫女吗?”钱婆子心中确定死的人一定就是夏雨了,而铃花给她灌下的药有问题,八成是被看了出来。不过她也不慌,这事本就计划要让人看出来的,药渣药材她早就做了处理。当初熬药也是在无人之处,铃花更是拿着食盒假装点心拿回去的。 怎样都查不到她头上去。 “还不是因为那宫女死法太难看了,惹的孙姑姑生气了。”小太监感慨道,“你说做这事的人是怎么想的,咱们宫里讲究的是春风细雨,不着痕迹,杀个把人谁不都是悄悄的,能做的多隐蔽就多隐蔽。猛的这样大咧咧的亮出来,孙姑姑能不气吗?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吗?” 钱婆子点点头,心中却暗喜。 当初白露找上她去杀夏小雨,就 是想把事情闹大,这下子,事情闹到了娘娘跟前,白露姑娘定会高兴的。 至于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大的原因,钱婆子想不通也不想去想,有钱拿就好,在宫里凡事都要想个明白那是自找罪受。 如同小太监们所说的那样,上林馆的确是被封住了。 小宫女们都人心惶惶的。为了不让她们串供,她们都不得出门,司邢的人会挨个上门找她们盘查。 兰花被这阵仗吓得坐立不安。 她一会儿跑到窗前偷看,一会儿唉声叹气的,回头看到夏雨正慢悠悠的剥桔子吃,只把她气得仰倒,“小雨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吃啊!我的头发都愁的一把把的掉,你半夜睡觉还打呼噜,真是气死人了。”说话间,小小的火苗又从她头顶喷出,看来兰花心中的确焦急无比。 夏雨不慌不忙地吃掉最后一瓣桔子 ,酸酸的,口感甚是不佳。 桔子可润肺止咳化痰,但夏小雨此时依旧发着低烧,跟她吃得药有些相冲。一天两三个桔子下去,她的病完全不见起色,甚至比昨日的还要严重几分。 此时听到兰花的抱怨,夏雨开口问道:“你急什么?事情又跟咱们无关,司邢的大人们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不被凶手谋害,才让咱们待在屋中的。平日你老是说干活好累,如今能正大光明的休息,你又坐立不安的,真是难伺候的丫头。” 兰花跟夏雨又斗了几句嘴,一边说这话一边把橘子皮收好晾在窗台上。 “兰花,你是要晒陈皮干吗?”夏雨问道。 “对啊,我在老家的时候最爱吃陈皮了,不过我们那里不叫陈皮,而叫做贵老。”兰花把橘子皮撕成了更小的一片片,“先放在这儿晒晒,过几天等我们能出去了 ,还要去寻一些梅子和盐,把它们跟桔子皮放在个大罐子里泡几天,再捞出来晒大半个月就能吃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外被推开。 一位面容严肃的女官带着几位身材高壮的宫女走了进来。 那女官穿着官府,不苟言笑,眉心有重重地皱纹。一看到她进来,夏雨心中默念出了一个名字。 六品宫正田苗儿。 在前世,田苗儿可谓是女官中的传奇人物。她是皇后与皇帝陛下的心腹,负责管理后宫女官与宫女事物。有传闻说,在后宫发生的事,没有田苗儿不知道的。 可如今,她还未崭露头角,只是司邢中的女秀才而已。 这田苗儿有一门绝技,那就是她的鼻子特别灵敏,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东西。 果然,田苗儿一进门,便抽动了几下鼻子。 接着,一抹微笑出现在她脸上。 “血腥味?” 第八章 蛛丝马迹 未等两人回答,田女官便直接走到了夏雨床边蹲了下来。 她鼻头微动,指着床下说道:“在这里。” 跟着她进来的女官们立刻拥了上来,两人压住了兰花和夏雨。 兰花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立刻就哭了出来,夏雨看起来也吓得不轻,浑身颤抖着,眼中含泪地盯着田女官。 田女官看都没看她们二人,伸手掏出手帕在地上轻轻一擦,手帕上沾上了淡淡的褐色。 她把手帕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沉声说道:“是陈血。” 兰花顿时傻了,“血?怎么可能会有血?” 夏雨的脸色则“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起来。在田女官进来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此时整个人缩成一团看着好不可怜。田女官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搭上了夏雨的手腕上。 夏雨惊了一下,一动都不敢动,任凭田女官给她把脉。 但她心中却默想着,这田女官果然像前世传言那般,略通医术。 “脉象虚 弱,你前阵子得了大病,可大病还未好就因体虚而又得了风寒?”田女官问道。 夏雨点点头。 田女官身后的宫女们立刻面露敬佩,其中一位说道:“大人的医术就是比那些太医也查不到哪里去。上次太医帮我把脉,只能把我体虚,别的一概不知,大人却连这小宫女之前得病都能把的出来。” 田女官并未说话,只露出了个矜持的微笑。 夏雨低头不语,心中却不以为然。 自己的病情,哪里是田女官把脉把出来的?她定是来上林馆之前做过一番调查。 不止是自己,恐怕每个宫女的事情她都查了个遍。自己生病宫中是有记录的,这田女官看了那记录如今再装模作样一番,好让底下的人信服。 若不是如此,哪有医生能够只随意一下的把脉,就知道病人之前生病的所有细节。 看来这田女官还不像前世那般得势,此时正处在拼命往上爬的过程中,她定会竭尽全 力把兰花的事弄清楚。 田女官居高临下的看着夏雨,语气平淡地说道:“血是在你床底发现的,我劝你省省力气,若真有什么,赶紧趁早交代。免得去了牢房里,受一遭苦再说。” “我......”夏雨欲言又止,眼神游移不定。 田女官心想有戏,便厉声喝道:“说!” 夏雨像是被吓了一跳,身体哆嗦了下,惊恐地看着田女官。 “牢房里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你手指纤细,最适合夹竹这种刑罚了。就是那经年的竹板挨个夹住你的每根指甲,由两位力大的婆子往两边拉去。那些骨头脆的,换过两幅竹板整只手的骨头都断了,以后再不能拿物,如同废人一般。这其中的滋味,你想尝尝看吗。” 田女官看着夏雨的表情,满意地继续说道:“刚进宫的小宫女,无权无势的,你若真知道些什么就赶紧交代。若是换了别人,巴不得抓你去顶罪。” 夏雨 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像是下定决定般说道:“我......我说。” 田女官面色不变,心中却微微得意。 就看到夏雨哆嗦地起身下床,蹲在床边掏了半天,最终掏出一个小包裹来。 “这是凶器?”田女官立刻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从那包裹中散发出来。 夏雨拼命摇头,结结巴巴地指着床底说道:“我......我的血。” “你的血?你说床底是你的血?”田女官突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四。” “包裹里可是骑马带?” 夏小雨瑟缩了下,点点头,小声说道:“是。” 兰花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有点不明白如今的情况。 田女官示意跟来的宫女打开那包裹,里面果然是骑马带。 “为何扔在床底?为何不上报给孙姑姑?”田女官追问道。 “我......我不敢。”夏雨怯怯地说道,活脱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 下姑娘,“之前我做错事被姑姑罚了,突然就来了那个流了好多血。我不敢再去找姑姑说,怕她怪我多事。我,我想偷偷藏一些在床底,等身子好了再偷偷扔出去。” “你不知这种事要报备?”田女官问道:“孙姑姑没教你们这些规矩?” 夏雨摇摇头,“我们才读了《女训》和《女诫》,其他的都还没学。” 田女官点点头,心中有些泄气,本以为抓住了嫌犯,没想到却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这初潮来了,居然吓得只敢自己偷偷把换下来的骑马带藏在床底。她摇摇头,“铃花平日为人如何?你们可知道?” 夏雨想了想,实诚地说:“铃花是个好人,平常有什么事我们不懂的,她都会教我们的。上次我不懂事惹得孙姑姑生气,挨了打还是铃花帮我去找的钱婆婆。连汤药都是她帮我拿的。没想到......” 田女官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一般。 第九章 初露端倪 “铃花给你送过药?送过几次?”田女官问道。 “送过好几次。”夏雨说,“就连那天也是她送药给我的。” 田女官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出事那天给你送过药?” 夏雨点点头,“那几天都是铃花给送的药。可是那天我肚子痛的厉害,铃花送来的药苦的不行,只喝一口肚子更痛了。我便说我慢慢喝,铃花有事就先走了。” “我浑身难受地不行,像是有针扎一样,又不能对人说。昏昏沉沉地就睡去了,结果醒来以后......”说到这里,夏雨擦了擦眼睛,“我老是在想,是不是铃花给我送药回去晚了,这才被歹人盯上。” 田女官点点头,她来审问上林馆宫女前便做过详细的调查。 馆中每位宫女的情况她都了如指掌。 像眼前的宫女夏雨。 根据资料,她性情懦弱,入宫前是良民家的孩子,读得几个字。进宫后,她什么活都干不好,很是 让孙姑姑不高兴。前阵子给宫女起新名字时,她居然大胆开口跟孙姑姑提议她要叫“夏雨”这名字。 孙姑姑表面没说什么,准了她的提议,并且为了顺口,干脆把其他三个特别笨的小宫女一起改了名,叫做“春雷”“秋霜”以及“冬雪”,刚好跟夏雨这个名字为一组。 这事过后,夏雨便被找了个错处,狠狠的打了几板子。又罚她在外面跪着,直到她受不住晕过去才让人把她送了回去。 没想到这小宫女在病中居然来了初潮,并把用过的骑马带包好藏到了床底。 例事过程中,她腹痛不已便没喝药,结果导致病情加重发起烧来。这一切都解释的通,让田女官在意的则是夏雨说过的那句“只喝一口便像针扎一般。” 在她的了解中,铃花是孙姑姑的远房亲戚,被孙姑姑看中当心腹培养的。铃花平日里就算人再好,也不可能做出端药给顶撞孙姑姑的人喝的举 动,那药,定是有问题的。 莫不是有什么人想要借铃花的手害死夏雨,但没想到阴差阳错,夏雨躲了过去,而对方以为事成便把铃花灭口。 “那药你倒哪里了?”田女官问道。 “我实在喝不下去,又怕兰花忙回来看到我不喝药说我,就把药倒在了花盆中。药碗我藏在了床底下。”夏雨怯怯地回答。 “你倒是有趣,什么都藏在床底下。”田女官忍不住开口说道。 她手下的宫女小心的在床底摸索,很快就找出了一副药碗。“大人,还有些药渣在里面。” 田女官盯着墙角枯萎的花朵,用鼻子在药渣上闻了闻,顿时皱起了眉头。她小心包好药渣,又让人把那倒入汤药的花盆搬了出去。“你倒是好运气。” “大人?”夏雨不解地问道。 田女官傲然一笑,“别的人怕是不知道,那药乃是一味毒药。喝下后会肚痛不已而死,你运气好,因来了初潮怕痛只 喝了一口。若是全喝了下去,现在你早已活活痛死了。” “啊!”夏雨和兰花同时惊呼起来。 夏雨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毒....有毒的药?为什么?铃花定也是不知情的,她人那么好,怎么会端毒药给我喝。” 事情有了线索,田女官懒得再跟小宫女纠缠,她心中已有了结论,边不耐烦地说:“你顶撞孙姑姑,在病中被毒杀,又是在她管辖的上林馆中。这事她有口都说不清。”说完,她带着人走出了房间,去审问下一位小宫女去了。 等她们走后,兰花突然抱着夏雨痛哭了起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小雨姐,你说铃花怎么那么狠心呢,居然想杀你。” 夏雨抱着兰花,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的怯懦害怕之色全无,语气淡然地说道:“这就是皇宫啊。” “铃花究竟知不知道那是毒药?她是被人骗了,还是......”兰花打了个哆嗦,“ 我常常听人说,皇宫里白骨累累,今日你跟我斗,明天我跟你斗,原本我都是不信的。在宫里,有肉吃有衣穿,哪里会有那么多坏事发生,多半是唱戏的编出来骗人的。没想到......” 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夏雨的肚子,“小雨姐,你来那个了?痛不痛啊,怎么不告诉我?” 夏雨摇头说道:“是有些痛的,我年纪也差不多快到了。被孙姑姑责罚前,我的肚子就隐隐作痛,我便提前准备了许多骑马带,免得到时候搞得一片狼藉的,被孙姑姑骂。” “田女官说的是真的吗?”兰花头顶冒出了一片问号,“有人要对付孙姑姑?” 夏雨点头,“田女官是这样说的,恐怕就是真的了。” “那歹人马上就会被抓住吧?” “难说。”夏雨回道,“宫里什么事都会发生,说不定最后查出来,杀死铃花的凶手是孙姑姑呢。” 兰花瞪大了双眼。 第十章 水落未必石出 田女官办事利落,很快的,钱婆子便被她抓了。 钱婆子自然是百般抵赖,打死不承认她熬煮了那碗千针。田女官懒得跟她废话,搜查了她的住所,里面搜出了许多贵重之物,还有大量的金玉饰物。 “宫里的规矩,只有主子才能穿金带玉。而其他人的金玉首饰,必是承主子赏赐得来的,你这些饰物是哪位主子赏的?”田女官只轻描淡写的一句,钱婆子便闭了嘴。 田女官看着钱婆子眼珠乱转的模样,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但这次这些小宫女是夏娘娘负责看顾的,虽只事挂了个名头,但你背后之人这般明目张胆,就是跟夏娘娘过不去。” 田婆婆叫苦道:“哎呦我的好姑娘啊,我什么都不知叫我说什么?我在宫里替贵人们看病,这十几年下来得的赏赐我都记不住。夏娘娘乃是贵人,老身这等低贱之人哪里敢冒犯她啊。” “你的意思是那些都是旧物?”田女官话锋一转,冷笑道:“贵人们慈悲心肠,赏赐众多,你在 宫中多年得些精贵些的东西也是正常。可这秋海棠头簪,却是上个月在宫中刚流行起来的。还有这点翠的金珠子,前些日子内务府才造出来的新款。婆婆你倒是说说是哪位贵人赐的?” “这......”钱婆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若是随便开口,这田苗儿定会派人去查,对不上的话,这口黑锅她是跑不掉的。 想到这里,钱婆婆一拍脑门,哀嚎道:“哎呦,我这老糊涂啊,这药是我熬的。可是我人老眼花不小心放错了几味药材。” 田宫女也不说话,只上下打量着钱婆子,慢悠悠地说道:“婆婆你果然是老糊涂了。” “你!” “您老可是负责给宫女们看病抓药的,因您资格老,那许多娘娘们器重的大宫女姐姐们都点着名找您抓药呢。”田女官目带戏虐地看着钱婆婆。 钱婆婆这时回过味来,也发现了自己说法的不妥之处,一滴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果然,就听到田女官继续说道:“您糊涂了手 一抖,硬是把汤药熬成了穿肠的毒药。今儿是个小宫女那死了就死了,万一哪天哪位姐姐找您抓药,您手再抖一抖,啧啧,这结果可不好说了。” 钱婆婆心中暗骂自己糊涂,那昏话怎么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呢。 她讪笑着对田女官说道:“姑娘有话直说,别来吓唬我这老婆子。” “婆婆真是识时务之人。”田女官见钱婆婆松口,也露出了笑容。 她交代了钱婆婆几件事情,直把钱婆婆听得是背脊发凉。 “姑娘你这般做,怕是会惹人非议吧?”钱婆婆小心地问道。 “觉得良心不安的话,你可以自己顶上。”田女官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只留下钱婆婆一人坐在房中,满脸惊愕。 过了几天后,震惊整个上林馆的消息传了出来。 原来谋害铃花之人,居然就是孙姑姑自己。 “怎么会这样?铃花可是孙姑姑的亲戚!”兰花不可思议地对夏雨说道:“之前我们都要早起干活,干完活就去学宫中的规矩,每天累得半死。只有铃花 一进来就得了清闲差事,孙姑姑更是对她好的不得了,怎么会是孙姑姑下的手?” 夏雨养了几天,此时大病痊愈,显得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她与兰花正在房中背诵《女诫》,突然就听外面一片骚乱。 有司邢的宫女带着侍卫直接拿了孙姑姑下大狱。从窗户缝中看去,孙姑姑也显得错愕极了,只有田女官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带着孙姑姑下去了。 夏雨看的分明,那田女官头顶冒出了一串的黑心,显然孙姑姑被污蔑成凶手里面就有她的一份功劳。不过原因夏雨一想就明白,这事情,田女官就是要把它弄成是上林馆内部事情一般,这样太素宫的夏娘娘便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不管真凶是谁,只要抓到了个人,证据也指向她,更何况弄死这人也能讨好贵人,田女官当然会这般去做。 孙姑姑一走,馆中资历最老的宫女紫珠便让一众惊慌的小宫女们先躲在房中,等夏娘娘那边来人,再做打算。 夏雨看紫珠虽面色焦急,但是 头顶上却开出了朵朵小花,实际上她心情却是相当愉悦的。 没多久,太素宫便来人了。 那人是位大宫女,虽穿着宫女服,但身上带着的首饰却是精美异常,让人一看便知是位深受主子其中的宫女。紫珠看到她,面带微笑迎了上去,头顶的小花却一片片的飘零了。 夏雨看着只觉得心中想笑,自己这能力,果真是很有意思。 紫珠恭敬地对那大宫女行了一礼,“见过白露姐姐。” 来人正是与钱婆子密会过的白露。 她眼中带着得意之色,仔细打量着紫珠,“妹妹真是好福气呢,我们一起出来的姐妹四个,只要你在上林馆享清福,我们几个啊,忙得不行。每日想早点歇歇都不成。” 她伸手摸了莫紫珠的脸,笑道:“哎呦,看这脸蛋,若不是这道疤痕,说不定后宫最受宠的如今便是妹妹你了。”说完,白露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夏雨朝紫珠头上看去。 果不其然,紫珠的头顶飘出一片片小刀子,狠狠朝白露脸上刮去。 第十一章 戏说细说 夏雨躲在窗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表演。 兰花不解地问道:“小雨姐,你还未告诉我,为什么是孙姑姑做的呢?” “我又不是英明神武的田女官,我怎么会知道。”夏雨说。 兰花摆明了不信。 她拉着夏雨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小雨姐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前几天,你才说了说不定孙姑姑会被当做坏人抓起来,看看吧,今天果然就应验了,我真是搞不明白了。这事情一看就不是孙姑姑做的,为什么就没人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呢?” 夏雨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做回到了房间内的板凳上,拿起《女诫》,开口说道:“你想想,不是孙姑姑做的,那会是谁做的?” “肯定是宫里哪位宫女得了贵人青眼的,因为跟孙姑姑有旧仇,故意陷害与她!”兰花在家乡还是听了许多街头巷尾的传 闻的,她想了想,继续说道:“说不定,又或者是......是哪位公公,想跟孙姑姑....咳咳,她不愿意,那公公就恼羞成怒下了黑手。” “对了,还有!”兰花越说越起劲,“咱们上林馆是管新宫女的地方。咱们这些宫女教好了就会送去给各宫主子那里干活。说不定有人想铲除孙姑姑,控制上林馆,把我们这些新宫女都控制住。喂药,打骂,许以利等等,到时候,我们分散到了各个宫中,那人不就在每个宫里都有自己的人手了?” 夏雨听得直笑了出声,兰花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小雨姐,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笑我。” “你说的有道理。”夏雨摆了摆手,“孙姑姑无权无势,虽在宫中待了多年,但其实地位并不高。平日里,她对咱们这些刚进宫的小宫女态度如何 ?“ 兰花想了想,摇摇头,“孙姑姑虽然看起来挺随和的,但不知为何,我就觉得很怕她。小雨姐你被责罚后,跟我们一起进宫的宫女,一个个见了她都怕得不行。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又不知什么时候会天降横祸,暗中遭了暗算。” “你想想看啊,这上林馆这么多年,出去了这么多的宫女,总有混出头的。”夏雨想起了窗外的两人,“那若是有对孙姑姑心怀怨恨的人,出去后又得了贵人的青眼,得了势,说不定会有人想要教训孙姑姑一二的。” 兰花想了半天,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难道,这事就这样了解了?就算是糊弄,也总该有个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吧。” “要找理由还不容易啊。”夏雨也跟着叹了口气。 前世她怎么死的?呵呵,不就是有人找了个好理由吗? “就说铃兰进宫 以后,被宫里的富贵迷了眼。她一个小宫女,要熬上多年才能出头,铃花年少气盛,不愿意等,就想取孙姑姑而代之。她偷了孙姑姑积攒的细软,跟医婆子钱婆婆交好。某次她趁着钱婆婆不在,偷了一张方子,那方子能致人与死地。铃兰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个好时机。” 兰花长大了嘴,傻傻地看着夏雨。 夏雨拍了拍她的脑袋,继续说道:“然后就是孙姑姑责罚了我,我因此病了。于是她便主动帮我端汤药。钱婆婆跟她混得熟,铃兰经常在她身边看她怎么熬药的,于是,她便自告奋勇替钱婆婆看药。钱婆婆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对铃兰也很放心,便去小睡了下。这期间,铃兰按照那方子重新熬了药,便给我端了过来。” “她本想着,我得罪了孙姑姑,结果又被人下了有问题的药,上面 问起来,孙姑姑肯定会负责任的。结果没想到我命大,刚好葵水初致,肚中疼痛只抿了一口逃了过去。也许是第一次杀人,她不敢看着我死去,便嘱咐我把药喝了,自己匆匆离去。” “可孙姑姑却已发现了铃花的心思。你想想看,自己的亲人心腹背叛自己,那该有多恼怒啊。更何况孙姑姑是个疵瑕必报的性子,她一怒之下便杀了铃花。后来清醒过来怕人怀疑,就干脆等夜深了,把铃花吊在自己门口,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夏雨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口干了。 兰花赶紧端上茶来,“小雨姐,你家是说书的还是唱戏的?这讲的可真好啊,我都差点信了。” 夏雨喝下一口茶水,缓了缓气,略带神秘地说道:“还有更好听得你要听吗?” “要!”兰花的眼镜睁大,头上冒出了朵朵红心。 第十二章 主动出击 “出了这事啊,上林馆人心惶惶的,虽然抓了孙姑姑,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夏雨说道:“怕是上门会派人下来安抚一二,这阵子好好表现,你不是一直想去太素宫吗?说不定真能成。” 兰花顿时笑成了一盆花,“为什么啊?” 夏雨走到窗边,对着兰花招了招说,“你看,外面跟紫珠姐姐说话的人,就是太素宫夏娘娘手下的大宫女。” 兰花凑到窗缝前使劲眯起了眼,顿时被白露一身珠光宝气的装扮晃花了眼,“那位姐姐身上的衣服可真漂亮啊。小雨姐,你看她头上的簪子亮闪闪的,莫不是金子做成的?小雨姐,你看你看,那金子上门还嵌着颗宝石呢!” 夏雨拉着兰花,直接推开了房门。 兰花被吓了一跳,本想往里缩,但看到正在谈话的紫珠与白露都看了过来,她只得硬着头破跟在夏小雨身后,朝两人走去。 “紫 珠姐姐好。”夏雨乖巧地朝着紫珠请了个安,又朝白露请安道:“这位姐姐也好。” 紫珠此时心情非常不好,看到夏小雨她们跑出来,顿时脸色一沉说道:“你们出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们待在房间里吗?” 夏雨眼巴巴地看着紫珠,似乎有些害怕她,“紫珠姐姐,我和兰花在背《女诫》。这几天的功课我们都做完了,本来是要去找孙姑姑检验一番的,可是孙姑姑不在。刚才我们看到紫珠姐姐你在外头,就想着孙姑姑不在,背给姐姐你听也是一样的。” 听了这番话,白露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捂着嘴,瞟了一眼紫珠说道:“你手下的小宫女可真有意思啊,呆头呆脑的。孙姑姑出了这般大事,她却满脑子的找人背功课,真是有趣。” 紫珠见夏雨如此没眼色,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她本是跟白露同期的宫女,现在却被白露找上门来嘲笑 ,自己偏偏却发作不得,只能忍着赔笑。如今有了夏雨这个冒失鬼出来,正好让她立立威。 “夏雨,你违背馆里的规矩,现在上林馆由我暂时接受,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随意吵闹,那成何体统。”紫珠沉声说道:“既然你那么喜欢背书,那你就接着把《女诫》背完。三天之内背不完的话,就照老规矩,打十板子以示警戒。” 她就是夏雨? 白露细细打量着夏雨,她之前虽然想要夏雨死,但是从来未见过夏雨本人。 眼前的小宫女明眸皓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长长的卷翘睫毛,每当她眨眼时,那睫毛就像一把轻柔的羽毛扇子,让人心里痒痒的。不过夏雨那略显木讷的眼神和呆板的神情,却让她的姿色逊色不少。 夏雨听了紫珠的话,有些慌张,她呆呆地问道:“紫珠姐姐,我......我是脑子笨背的慢,你别生气啊。我会听你的 话,回去后好好的把《女诫》背完的。”说完,她朝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紫珠姐姐,铃花真的是孙姑姑她......”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紫珠劈头盖脸地怒喝道:“住嘴!” 此事乃是上林馆中的事务,孙姑姑这次可算是栽了,紫珠虽面上不显但心中其实是颇为欢喜的。她来上林馆多年,本就想着等孙姑姑退下后自己能往上升一升,可孙姑姑刚被抓走,这白露却来了。 她来的时机颇为蹊跷,让紫珠心中不得不防。 在宫中苦熬多年,眼看她就能得偿所愿了,这紧要关头,是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让外人有机可趁的。因此,见到夏雨当着白露的面,问出孙姑姑的事情来,紫珠一下子就提起了心来。 白露是太素宫夏娘娘的心腹,她若是在夏娘娘跟前说几句,恐怕事情会有变。 “宫里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紫珠恨恨地说道,她使劲点了夏雨的额头一下,“上面的事情,由得着你个小小的宫女在这乱嚼舌根子!” “姐姐,我......” “你什么你!看来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完全不长记性了!夏雨,我看你平日老实本分,没想到却是个不安分的。”紫珠越说越生气,又兼白露在跟前,硬是被她勾起了心中暗藏的怒火。 只听她指着夏雨继续骂道:“黑心烂肚,口腹蜜剑,你这种人我可见得多了。平日里好姐妹好姐妹的,等到了有利可图的时候,背后捅刀子的就是你这种人!今天,我就赏你三十板子,让你好好学学规矩!” 这番话说出来,听得兰花直接吓得哭了出来。而夏雨似乎吓呆了,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人。 只见白露静静的听着紫珠骂人的话,脸上表情不变,头顶却开始乌云密布起来。 夏雨心中暗道一句:成了! 第十三章 初次接触 果然,白露开口打断了紫珠的话语。 “这上林馆只有一位管事姑姑,小宫女们的责罚行赏都要由她准了才行。孙姑姑刚走,我怎么不知何时紫珠妹妹你又进一步,成了上林馆的管事姑姑了。”白露笑盈盈地说道。 紫珠也微微一笑,“白露姐姐,我在上林馆这么多年,按资排辈,孙姑姑下来就是我了。如今孙姑姑不在了,上林馆这满院子的丫头们,要不是我看着,早不知闯出多少祸事来。我知道姐姐你心善,看不得我惩罚夏雨,不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姐姐你说是吗?” 两人目光交流着,虽都面带微笑。 夏雨看到她们头顶电光闪烁,都恨不得立刻降下一道雷来劈死对方。 她不着痕迹地拉着兰花,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夏雨默默回想着,前世这两人便如仇人一般暗流汹涌。有传闻说紫珠脸上的疤痕,便是白露联合别人在他们 还是小宫女时弄出来的。 刚才紫珠那番话,与其说是在责骂夏雨,不如说是在指桑骂槐责骂白露。 果然,就看到白露收起了笑容,冷声说道:“你说的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今孙姑姑的事情还未明朗,在皇后娘娘任命上林馆新的管事姑姑前,这里还是由夏娘娘负责的。” 紫珠心觉不妙,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白露直接说道:“如今上林馆便由我暂时监管,直至皇后娘娘派来新的管事姑姑接替。” 说完,她转头看向了夏雨,语气柔和地说道:“你叫夏雨?别怕,我是太素宫那边的大宫女白露,今后这段时间里,就由我暂时替孙姑姑来照看你们。我不会滥用私行,也不会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打人板子。你跟新入宫的这批妹妹都熟悉吗?” 夏雨点点头,“我们大家一起学习规矩,大家都是认识的。” “那好,我正好需要人 手,从今天起你就暂时跟在我身边。”白露看了眼旁边紫珠越发难堪的脸色,继续说道:“你,还有你身后的小丫头,跟我一起走。” “你......”紫珠脸色变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一巴掌打到脸上似得。 “对了,紫珠妹妹,她们两我暂时要用用,像其他小宫女一样住在普通房不太好。你们这大宫女住在哪里,等下安排她们过去。还有,原本孙姑姑住的房子,听说被杀的宫女就在她门口吊了一晚上,我有点怕,就不住进去了。既然紫珠妹妹你这么想当管事姑姑,你就先住进孙姑姑的房间,体验下当姑姑的感受吧,你原本的房间就让给这两个丫头好了。”白露柔柔地说道。 紫珠握紧了拳头,保养极佳的长指甲深深陷进了肉中,她深吸了几口气。 在宫中多年,她自然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 紫珠低下头,掩饰眼中刻骨地 恨意,“自此正好。夏雨,兰花,你们去帮白露姐姐把她东西搬到我房间去。我房间旁边刚好空着,你们俩就搬过去。白露姐姐新来乍到,对馆里情况不太了解,你们俩要尽心尽力的帮他。” 夏雨和兰花赶紧点头称是。 白露压了紫珠一头,并在她的手下面前狠狠羞辱了她一番,心中很是得意。她看着夏雨,心中有点犹豫,自己原本想要杀死的人如今却跟在自己身边,就算她向来心冷却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夏雨,你......”白露刚开口,就听到夏雨借口说道:“我明白,白露姐姐。”说着,她看向了紫珠说道:“紫珠姐姐,你放心,我会把你交代要背的书都背完,不会偷懒的。” 紫珠一脸复杂的看着夏雨,最终只轻轻说了句“好。” 白露倒是十分诧异,她仔细打量了夏雨一番,“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夏雨不解地说道:“可是孙姑姑之前说,背书的事是最重要的。我们刚进来,什么都不懂,等我们把几本书都背会了,宫里的规矩也都学会了。白露姐姐你这么看重我和兰花,我也想快点学会宫里的规矩,好给姐姐你多帮忙。” 听了夏雨的解释,又看她神情不似作伪,白露这才笑道:“好,你愿意背就背吧,我们刚入宫的时候也是要经过这一遭的。当时就觉得背这些书有什么用,只求背个大概就行,可没你这么用功。夏雨,若是你这阵子表现好,我会考虑向娘娘进言,让你调去太素宫。” 夏雨和兰花同时睁大了眼镜,眼里的渴望羡慕之情不言而喻。 白露微微一笑。 宫里聪明人太多,偶尔出个老实人才是难得之事。 若这老实人勤奋又有些好运,那她也不介意多收服个手下。不过到底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倒是要好好观察一番。 第十四章 处处都是聪明人 几人在走廊上一番话,并没有藏着掖着。 周围的门窗虽都紧闭着,里面半点声音都无。但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小宫女,都趴在门缝窗边偷听。待听到夏雨与兰花被太素宫的大宫女指名要了去时,许多人这才恍然大悟,心中连道可惜! 这般往上走的好机会,居然就这么白白溜走了! 可惜便宜了夏雨这两个平日里看起来不甚灵光的家伙。 不过却也不是全部人都羡慕她们。 “别看了,她们这是昏招。”一位十七八的宫女,听了几句后,便开口对自己的室友说道。 她年纪比别的新宫女大上几岁,面若桃花,已初显艳色。跟她一比,与她同住的宫女则像地里没长开的豌豆苗一般,显得有些青涩稚气了。 那青涩的宫女虽不明白为何,但还是听话的没有再继续趴窗户了。她走到桌边,一边帮艳丽宫女剥瓜子,一边不解的问道:“绿花姐姐,你为何说那是昏招呢?眼看着下个 月底上面就会来挑人,这时候要是能跟太素宫的姐姐打好关系,到时候直接入了太素宫,那岂不是件好事?” 名叫绿花的女子嗤笑一声,修长的指头挑起枚饱满的瓜子仁,丢进了自己的嘴里,笑道:“小春雷啊,这当这是什么地方,哪里会有赶上门做好事的人?” 原来这名青涩的小宫女便是春雷。 当日因夏雨改名之事,让孙姑姑心中暗怒。为显自己乃是大度之人,面子上是允了夏雨的请求,却还是寻了三位公认的笨拙呆傻的小宫女,分别把她们改名叫“春雷”“秋霜”与“冬雪”。 孙姑姑的意思十分明显,摆明认为夏雨与这三人一样,在宫中都是惹人嫌木楞的存在,今后绝对是无法出人头地的。她私底下也与交好的人打了招呼,到时来选人时,便让这四人去到最苦最累的地方,洗衣服洗粪盆之类的,让她们洗个一二十年,好好洗个痛快。 算起来,孙姑姑阴差阳错 的被抓,对着几人倒是好事。 春雷乃是村姑出生,家里姐妹多,爹娘便半卖半送的把春雷送进宫里。村里的人看了都夸,赔钱的女儿换了两只鸭的钱,划算!那等家里困难的见状都闭门关灯,争取学人家多造几只鸭回来。 因此,对于宫里的这些门门道道春雷完全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懂。不过她倒也是有独特的生存方法,她不会不懂,便跟着懂得的人,多看少说,总不会错。 幸好跟她同屋的绿花,对拐弯抹角的事知道的挺多。 就听不缓不急到绿花继续说道:“这两呆子真是晕了头,真当伺候好了这位姐姐就能去太素宫?人家随口哄哄就当真了。若人家真能带着她们走,那便算了。若是带不走,你觉得她们下场会如何?” “这......”春雷挠了挠头,“被赶出去?” “赶去哪里?”绿花摇摇头,“你看那太素宫来的大宫女啊,虽然表面上风光,能讨到监管上 林馆的差事。但是你别忘记了,她刚才说的可是暂时监管。刚进宫咱们都学过的,只有皇后娘娘有权利任命后宫的各种官职差事。太素宫的夏娘娘,听说也并不得宠呢。” “我不懂。”春雷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绿花,“姐姐,娘娘就是娘娘,再不得宠也是主子啊。” 绿花摇摇头,又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只见夏雨与兰花跟在白露后面,正往前皱着。而紫珠却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脸色铁青。 “有好戏好啦。”绿花轻声说道,“紫珠姐姐到底是上林馆的老人,这到底是东风压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呢?”说话间,她突然看到原本跟着白露身后的夏雨转身看向了紫珠。 两人眼神交汇,夏雨对着紫珠行了个礼,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紫珠待她们一行人走远后,突然脸色一变,原本气愤的表情逐渐变为冷漠。她状似无意地撇了眼绿花的方向,冷哼了声。 绿 花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转身贴近了墙壁。 “绿花姐,你怎么了?”春雷也凑到窗户缝前,往外一瞧,却发现外面半个人影都无。 绿花摇摇头,“没事,反正发生什么事业不管咱们的事。”说着,她想了想,还是对春雷说:“最近馆里可能要乱一阵子,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别接嘴,也别乱传话,记住了吗?特别是要有人说关于讯姑姑两位大宫女以及夏雨她们的闲话,你光听着就行了,别人问你什么你就只说听不懂。” 春雷听话的点点头,“绿花姐,你怎么懂这么多?” “你要是像我这样,有一个娘,数不清的便宜爹,你懂得也多了。”绿花撇嘴说道。 春雷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绿花的意思。 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便安慰似的拍了拍绿花的肩膀,小声说道:“你娘这么克夫,你一定很辛苦吧。“ “......”绿花眼神复杂的看着春雷,一时无言以对。 第十五章 新的开端 兰花跟着夏雨身后,对发生的一切依旧不敢置信。 等到她拿着自己的行李,住进了新屋子时,才缓过神来。 “小雨姐,这屋子可真香,比咱们之前住的屋子大了好多。你看看这床闻着是不是香喷喷的,还有雕花!”住进原本大宫女紫珠的屋子,兰花开心地不得了,眼睛像是不够用一般,东看看西摸摸。 夏雨则拉住了兰花的手,“小心些,这些东西咱们看看就好,碰就不要碰了。” “为什么?小雨姐,你看紫珠姐姐这屋子多好看啊,这些摆设就像画书中的仙人住的地方似得。”兰花看着旁边精致的花瓶,真想上去摸一摸。 “这毕竟是紫珠姐姐的屋子,咱们只是一时运气好,暂住在这里。这里的东西咱们能不动就尽量不要动,不仅如此,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咱们要先记下来,帮紫珠姐姐保管好。”夏雨解释道。 听了这话,兰花似乎很失望,她咬着指甲有 点不情愿的问道:“为啥啊?小雨姐,白露姐姐不是说着屋子今后就归咱们住了,里面的好东西应该也是咱们的了。” 夏雨走到窗前,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确定周围没人后便关上了门窗,小声说道:“兰花,这话咱们在屋子里悄悄说说就行了,可千万别往外说。宫里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你看今天紫珠姐姐被逼着把屋子让了出来,说不定明天她就时来运转,一步登天了。到时候你说她会怎么对我们?所以,今后咱们不管遇到什么事,就算是天大的好事,都要记得谨言慎行。” “啊?”兰花收起了小爪子,不解的问道:“小雨姐姐,不是我坏心。可是紫珠姐姐怎么一步登天?她的脸,那么一大道疤痕,难道还能被圣人瞧上不成?她进宫也有五六年了,今年都快二十了,这么大年纪,我觉得要是说起一步登天,白露姐姐机会更大,就连咱们一起进宫的绿花姐都比她 好看。” 夏雨摇摇头,“不看紫珠姐姐脸上那道疤痕,她其实非常美的。听说当时她进宫时,同期的宫女里她是最美的。” “哎,我也知道啊。”兰花叹了口气,“单看紫珠姐姐没有疤的那半边脸,真的很好看。可是谁能治好她脸上的疤呢?除非是传说中的神医才有办法吧。” 夏雨没说话,拍了拍兰花的头,两人迅速收拾一番,便赶紧出门伺候白露去了。 在上林馆,白露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来过来,却觉得十分自在。 她也是上林馆出去的宫女,当年刚进宫时还是个不起眼的丫头,如今却能管理整个上林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掌管权利的味道却让白露有些沉醉。 她带着夏雨与兰花,也不用她们带路,直接在上林馆内部转了圈。 白露与紫珠的谈话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上林馆,大小宫女都知道如今是白露管事,因此,当白露转悠的时候,途中遇见的宫女与 太监都恭敬地对她行礼。 “白姑姑好。” “见过白姑姑。” 看着对着自己行礼的众人,白露突然感到了整个人通体舒畅,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松快。夏雨跟在她身后,恭敬地低着头,一副呆愣的模样。 她心中却在默念着及中药材的名称。 黄连,百合,鹿茸,千星子,嫩桐花加上上好的美玉研磨成粉,混合在一起慢慢煎熬成糊状。接着放在避光干燥的地方慢慢晾干,等到凝固成片,再加上几味夏家的秘药,合在一起便是能生肌去疤的春花丸。 想到此处,夏雨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白露的背影。 白露姐姐,前世你费尽心机想要青云直上,今生我怎能不助你一臂之力。让你高高在上,这样,从云端落下的时候,才会粉身碎骨。 “夏雨。”白露突然停止了脚步。 “姑姑?” “你们这次一起进宫的宫女中,可有姿容特别出众之人?”白露状似无心的 问道。 来了!夏雨心知白露四处查探出众的低级宫女和太监,便知道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出众的宫女,夏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跟她们一起进宫的绿花。绿花年纪比她们大了几岁,因出身原因,隐隐带着一股风尘味,这让她在豆芽菜一般的小宫女中显得格外显眼。 夏雨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说道:“姑姑可是问谁长的好看?” 白露点点头。 夏雨想也不想地说道:“那当然是绿花了,她长的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可好看了。不过白露姑姑,其实我觉得我和兰花长得也很好看。我娘老是夸我眼睛大,兰花的头发又黑又顺,我觉得我们长得都好看。” 白露原本想着要去看看那绿花姿容到底如何,可听了夏雨的话,却直接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那有夸自己好看的。” “我娘说要实话实说,不能骗人。” 白露边笑边摇头,打消了招募绿花的念头,继续往前走去。 第十六章 你争我夺 有了夏娘娘在背后撑腰,白露似乎一夜之间就掌管住了整个上林馆。 她让紫珠住进了原本孙姑姑的屋子,自己则住到了夏雨她们隔壁。别的小宫女都说新来的白姑姑真是厚道,看紫珠是上林馆的老人了,不忍太削她面子因此让她住在孙姑姑的屋子,也算全了她想当管事姑姑的念想。 眼明心亮的却对这说法嗤之以鼻。 白露似乎对上林馆的事务非常熟悉,短短两日,便已把因孙姑姑离开而停滞的事务捋顺了。 她很快安排了小宫女们接下来的学习任务,规矩不变,当与之前较为严苛的孙姑姑相比,白露更懂得做表面功夫。她时刻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对小宫女们也没有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责罚她们,因此,许多小宫女们都争着讨好白露。 她们许多人出身底层,平日家里孩子多,为争一口吃食,兄弟姐妹之间斗气使小手段那是经常之事。因此,看到夏雨与兰花搬进了好屋子,新来的白姑姑对她们也稍微器重些,这 些小宫女便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上林馆杂事繁多,除了学习公众规矩,小宫女们还要学着做杂活。 兰花与夏雨便是每日负责收取馆里的脏衣服,再分类装入筐子里让小太监送去清洗。每日晚上,再把前几日的干净衣物取回,叠好再分发回去。 这日,兰花正抱着一筐子脏衣服,突然身后被人撞了下,手里一滑,筐子便掉在了地上。 “哎呦,这么笨手笨脚的,怎么替白姑姑干活!”身后传来了嘲讽的声音。 兰花手忙脚乱的捡起衣服,好不容易收拢了一大半,身后的人却似故意一般有使劲推了她一下。这下子,兰花直接倒在了地上,双手撑在了硬石板上,手掌心蹭出了两道血痕。 “你们太过分了!”兰花起身气呼呼地对身后的人说道,说话之人她进宫前就认识,乃是跟她一个村子村长家的女儿,本名幺猪妹,现名晴柔。 晴柔身后还跟着两位小宫女,三人一起堵在了兰花的跟前。 “过分?我们做什么了 ?明明是你笨手笨脚,连收个脏衣服都弄的到处都是,我们好心帮你,你却说我们过分!”晴柔叉着腰,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兰花的肩膀,一副来找茬的样子。 兰花被她戳了好几下,想起自己原来在村里被幺猪妹欺负的情景,心中也怒了。 她也不管地上的衣服,直接指着晴柔说道:“猪妹你别嚣张!这里是宫里,可不是咱们村子。在这里咱们都是刚进宫的小宫女,你曾经村花的身份可帮不了你!再这样欺负人,我就告诉白姑姑!” 晴柔听到兰花叫破自己小名,顿时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直接上前打了兰花两耳光,一边打一边骂道:“狗剩妹,你胆子大了,居然敢指着我骂!” 兰花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的。晴柔不甘示弱,骑在兰花身上,边捶打着她便骂道:“穷鬼出身的臭乞丐,别以为住进好房子就能翻身!像你这样过年只能吃猪草的,白姑姑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到时候看谁能帮你!” “你们在 干什么!”夏雨刚收完西走廊的脏衣服,转个弯就看到了这一幕。 晴柔抬头看了眼夏雨,只觉得对方眼神冷地吓人,不知为何她停止了捶打兰花,只狠狠的对两人说道:“识趣点就从那屋子里搬出来,白姑姑身边需要机灵人,你们两个笨的少占着茅坑不拉屎!”说完,她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咱们走!” 夏雨上前几步,拉起了兰花:“你伤到哪里了?” 兰花满脸眼泪鼻涕,头发也被抓乱了,看起来十分狼藉。她抽抽搭搭地说:“猪......猪妹欺负我,呜呜呜,她......打我,说我没用,呜呜呜。” 夏雨左右看看,这块地在馆里的小花园附近,平日经常有人走过,此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周围却鸦雀无声。她想了想,立刻几下收好了兰花的衣服,“快,这是她们计划好的,怕是这边猪妹......咳咳,我是说晴柔打你,那边就有人去找白姑姑,告你的状了。”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兰花立刻明白了过来,她们赶紧收好了衣服。夏雨拉着兰花快步向前走去,刚拐了个弯,就听到前方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小宫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白姑姑,就在前面,我们亲眼看到兰花偷懒。她不但把衣服丢到满地都是,还用脚踩上去。真是乡下来的脏姑娘。” “对啊,她仗着姑姑你对她好,越来越过分。听说她还想打晴柔呢。” “她们!”兰花听到气得牙痒痒,就想冲过去与她们对峙。 夏雨一把拉住了她,拉着她往回跑,直接跑到了小花园中。 她刚才仔细看过,小花园了并没有人,两人跑进小花园后,兰花却犯了难。花园中有假山,树丛也非常茂密,若是但是藏人倒是藏得住。不过她们拖着两筐子脏衣服,却是没法子。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兰花急的直擦汗。 “跟我来。”夏雨拐进了一处假山后,朝兰花招了招手。 兰花瞪大了眼睛,惊呼声被她硬是咽了回去,“那是......密道?” 第十七章 意外发现 告状的小宫女领着白露来到了据说兰花偷懒的地方,可是那里却空无一人。 “兰花肯定是怕姑姑你责罚,跑掉了。”其中一位小宫女气呼呼地说道,“白姑姑,你看到兰花的时候,她肯定会反咬一口说我们的坏话的,你可别信。” 白露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小宫女们见到白露如此态度,更觉受到鼓舞,纷纷说起了兰花与夏雨的坏话来。 白露见她们越说越起劲,心中自觉得无趣极了。 现在的宫女真是越来越差劲了,连陷害人都不会,手段还如此拙略,跟她们那时比真的差得远了。不过这兰花和夏雨倒是有趣,这么多人找他们麻烦,也不知她们是如何逃过去的。 想到此处,白露突然想到一事。 她朝小花园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某个地方有了挪动的痕迹。 她会心一笑,便开口说道:“天 色不早了,今日你们的活都做完了吗?” 小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那就散了吧。”说完,她挥挥手,示意小宫女们都散开去干活。 白露虽然比孙姑姑好说话,当毕竟是管事的,小宫女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便都散开了。 听到外面的人声散去,恢复了平静。 兰花小心的挪动了下自己有些酸麻的脚丫,轻声问道:“小雨姐,咱们可以出去了吗?” 夏雨听着外面的动静,她透过石头缝隙往外看去,半个人影都无。不过却看到一团团半透明的气团停在了假山旁边,那气团变化不定,夏雨却知道,那是人心中想法造成的。 外面有人。 夏雨稍微一想,便知外面的人是谁,于是她便稍微放大了音量说道:“应该都走了,咱们出去看看吧。等下我帮你去把脏衣服送过去,你赶紧 回去洗漱一番,免得让白姑姑看到了。” “啊?小雨姐姐,我们不去找白姑姑告状吗?”兰花问道。 “哎,白姑姑看中我们,可我们做些小事都没做好,怎么还有脸向她告状。”夏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兰花听了,只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猪妹这么欺负我,我也要趁她工作的时候去捣乱。她负责洗碗,我就弄碎几个碗筷,让她被姑姑责骂。” “你这般做不就让自己也变成了晴柔那般人了?”夏雨不赞同地说道:“晚上我和你一道去找她,有什么事情摊开说。她爱出阴招陷害人,咱们不必也跟着她学。” “可是......” 两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响起了“砰砰”的响声。就像是有人从外面敲击假山,像是确定里面有人是否。夏雨和兰花屏住了呼吸,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 走了吗?”兰花轻声问道,夏雨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密道的门突然被人用力一拉,猛然打开了。 阳光迅速充斥了阴暗的密道中,突兀又刺眼。 夏雨只觉得眼前一黑,让她看不见眼前的人。 兰花吓得惊讶地叫出了声,她吓得一把抓住了夏雨,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夏雨虽暂时看不见,因心中有数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不过她还是跟兰花一般,表面上显得十分惊恐,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来人是哪位姑娘?我们不小心闯进来的......” 那人也不说话,只把两人拉出了密道,又把假山外的门仔细关好。 过了会儿,待两人适应了外面的阳光后,这才看清楚。 原来打开假山之人居然就是白露。 白露笑盈盈的看着她们,只是那笑容让人看得不甚真切。 “白姑姑!” “白姑姑,怎么是你?” 白露打量了两人一番,幽幽地说道:“看到你们啊,就让我想起了自己刚进宫的时候。这里的假山密道也是我那时无意中发现了,因为这个密道,让当时的我躲过了好几次的劫难呢。”说完,她盯着夏雨,问道:“你们又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呢?或者说,是谁告诉你们密道的位置的?” 她面色阴沉,语气不善的看着两人。 夏雨满身灰尘,头顶上还沾着几缕蛛丝,她认真地说道:“白姑姑,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啊。”她的语气坚定,似乎没有看出白露那怀疑的神色般。 实际上,夏雨心中其实是半点不惧的,虽然此时白露看起来像是皮笑肉不笑似乎要生气的模样,当她说话时,头顶却没半分怒气冒出来。 “书?什么书?”白露问道,这次几个小问号从她头上冒了出来。 第十八章 坦诚以待 “就是紫珠姐姐让我背完的《女诫》里就有写啊。“夏雨的回答着实出乎白露的预料,问号像喷泉般从白露头顶喷出。 “《女诫》里有记载这条密道?”白露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宫中培训宫女的教材单一,几十年不变的都是那几本《女诫》,《女训》等书籍。当初白露刚进宫,学得也是这些,可谓是流水的宫女铁打的教材了。 这《女诫》白露当初也背过的,不过大多是背个大概以求孙姑姑检验时能过关就行,其中一些字句的意思她倒也没去细细琢磨。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进宫当宫女的,当然不是那等富贵人家的儿女,能把字认全了,再下苦工背完几本书已经非常吃力了。要逐字逐句的弄清楚意思,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夏雨点点头,背诵道:“‘尊上圣人太后初入宫闺,少女心 性天真烂漫。一日路经上林馆所,见一假山顽石颇为有趣,便命人凿空顽石藏物与其中,名曰‘藏人寻物之所’。这在第三卷的开头处就有。”背完这一段,夏雨又想了想,说道:“白姑姑,我背书老是记不住,后来干脆每句话背上个一百遍,这才能记下整本《女诫》来。” 白露点点头,她也想起了《女诫》里的确有这么一段,是讲述先太后的事迹的。 当时她看的时候并未多想,没料到居然有人每句话都背上一百遍。 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读上一百遍这书中的意思便自然呈现在了读书者的眼前,更何况背上一百遍那就了解的更加深刻了。 夏雨接着说道:“我背到这段的时候,就有点好奇,想知道书上写得是不是真的。” “所以你就到小花园查看了?”白露问道,“小 花园虽有个‘小’字,可里面并不小。光假山就有接近百块之多,你难道每一块岩石假山都查看过一遍?” 夏雨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白姑姑是不是觉得我太笨。我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书里记载着的岩石。原来《女诫》中所记载的,果然都是真的。” 白露定定的看着夏雨,感叹道:“心性坚韧之人,虽不韵世事但其心不改始终如一者,必成大器。” “白姑姑,你说什么?”夏雨有点糊涂地问道。 白露摇摇头,看了眼脸上两个巴掌印的兰花,只留下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兰花问道:“小雨姐,白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夏雨笑了笑,“她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处理你与晴柔之间的事情。这是给咱们的一次机会,看咱们能不能处理好。” 兰花接 着问:“什么叫处理好啊?如果咱们做的好,白姑姑会给咱们什么奖励吗?” 夏雨没有回答兰花的问题,反而转头看向兰花,认真的问道:“兰花,咱们两个同屋这么久了,你难道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兰花听了夏雨的话,突然地捂住了夏雨的嘴,小心的四处打量了下。发现周围的确没人,这才小声说道:“小雨姐,咱们晚上回屋再说。” 夏雨眼中含笑,点了点头。 两人看时间已经晚了,便急匆匆提着脏衣服赶到了后门处。 等着收衣服的小太监看着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并未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句下次不要晚了的话便离开了。 “呼,好累啊。”回到房中,兰花直接趴在了床上。 夏雨一把把她扯了起来,“脏死了啊,洗干净了才能躺床上,你身上都是土和灰尘。” 兰花懒 洋洋的趴在夏雨身上,半点想要起来洗漱的样子都没有,“小雨姐,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告诉别人什么?”夏雨无奈的捞过一条毛巾,擦了擦兰花脸上的灰尘。 兰花眨了眨眼睛,“告诉她们小雨姐你其实很聪明的。” 看夏雨不置可否,兰花继续说道:“小雨姐,我知道你变了。原本你只是在外人面前不怎么说话,可从未像现在这样装傻。自从被孙姑姑整治以后,你才变成今天这样子,小雨姐,我明白你的苦衷。” “我有什么苦衷?” “你不敢表现的太聪明,否则又会被人整治了。”兰花叹了口气,“我都懂,‘扮猪吃老虎’嘛。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心里明白却表明不说,也许,在宫里这样才能活得更好吧。” “活着,总比死了好。”夏雨开口说道。 第十九章 野花与瓷器 兰花看着夏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道:“小雨姐,你这样不辛苦吗?在外面要装成另一幅模样,万一装的太久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怎么办?” 夏雨握紧了她的手,心中颇有感触。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兰花对待她丝毫没有改变,依旧是那个视自己为亲姐的小姑娘。 夏雨原本虽不喜言语,却不是如今表现出来的这般木讷模样。兰花与她朝夕相处,必定会发现其中的不同之处,可兰花却一直什么都没说,直到夏雨主动挑明。 夏雨这时才知道,原来兰花什么都看在眼里,却是因为担心她才只字不提的。 “那时候,兰花你一定要提醒我,让我不要忘记自己原本的样子。” “小雨姐,白姑姑会带我们离开这里吗?进了太素宫,是不是会比我们现在这样更好?” 夏雨点点头,又摇摇头,“白姑姑能不能带咱们走,还要看咱们今后的表现。不过,就算太素宫的夏娘娘以宽厚着称,入了太素宫,也不一定比咱们现在好 。你看看晴柔,现在只因为咱们稍微得了点好处,她就为难我们。这还是轻的,等咱们越往上走遇到的事情就越多,晴柔这样摆到明处的反而是最容易对付的。” “真是好麻烦啊!”兰花哀叹一声,“还不如种地来的痛快。” 夏雨敲了敲兰花的头,说道:“瞎说什么?让别人听见了传了出去,看你吃一顿好打。” 兰花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我才不要回去呢。回去后没日没夜的干活,还没有肉吃,过几年他们会为了收多点彩礼把我嫁给猪妹的傻子哥哥。我才不要回去。在宫里至少没人逼我嫁人。” “你还小,不懂这些。”夏雨摇摇头,凑到兰花跟前,小声说了几句。 可这寥寥几句,却把兰花吓个够呛。“小雨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啊,你别吓我!” “我可没乱说,咱们刚进来,年纪有不大自然是不知道的。宫里年长些的宫女姐姐们都知道这事呢,你看白姑姑是不是特别漂亮?” 兰花点点 头,忽又捂住了胸口,脸色苍白地问道:“这,这,我在我们村里也算长的不错的,那圣人会不会突然看中了我,让我去伺候他啊?” 夏雨上下打量了兰花瘦弱的身材,还未张开的五官,点头说道:“这说不准。圣人在宫里各路美人见多了,就像吃多了美味佳肴突然见到了豆芽菜,觉得新鲜想尝一尝也不一定。兰花,你就是最鲜嫩的新豆芽,可千万要小心了。” 兰花郑重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便笑骂道:“小雨姐!你说我像豆芽菜?太可恶了,哈哈哈,可是又觉得好好笑啊!可恶的小雨姐!我到底是要笑还是要生气啊!” 两人梳洗一番,夏雨帮兰花上了些伤药。 “小雨姐,你说咱们怎么对付猪妹呢?”兰花摸着脸,想起被晴柔欺负的场景就恨得牙痒痒。 “在村里她就是这样,仗着自己的爹爹是村长,好多人都去巴结她。没想到我被我爹卖进宫了,她爹爹不知听谁说的,进宫能得大富贵便又把她送了 进来。猪妹进来什么活都不想干,处处偷懒,说她是要当妃子的人,今后手若是弄得粗糙了陛下看到了会不喜欢。呸,真是不要脸!” 说完,兰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点着急的问道:“小雨姐,你说猪妹以后不会真的发达了吧?” 夏雨摇摇头,“妃子哪有那么好当的。孙姑姑不是教了咱们宫里贵人们的名讳了吗?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兰花扳着手指数道:“除了皇后娘娘以外,下来的是燕贵妃和玉贵妃,再然后是月娘娘,夏娘娘还有兰娘娘。这几位因为生育了皇子皇女格外尊贵的。不过下面的其他娘娘贵人也挺多,大部分都是刚封没多久,像是如今宫里最得宠的便是莲贵人了。” “你说的没错,可是那些跟在陛下身边较久的娘娘们,都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像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听说与陛下是青梅竹马,乃是先皇胞弟的嫡女,出声可谓贵不可及。其他几位也都是名门权贵之家。其他的新封的贵人,虽 年纪更轻也更娇俏,但是若没有好的出身,那可谓是无法再往上一步了。”夏雨解释道:“你看晴柔,村户出身,虽有几分颜色,可心也太大了。像她这样的,就算陛下一时新鲜,恐怕她的结局也不会好。” “为什么啊?” “因为出身不够。”夏雨说道,“高门大户的女儿家,犹如精美上好的瓷器,需细细照顾才行。像是太素宫的夏娘娘,听说陛下一年才去她那一回,但宫里的人依旧不敢怠慢她。就要因为夏娘娘出身江南夏家,夏家书香世家,陛下虽对夏娘娘不甚喜爱,但也因为她的出身心中对她有一丝怜悯爱护之心。你想想,夏娘娘若是那珍贵的宝物,那出身低贱的我们算什么?” 兰花借口说道:“地上的野花杂草?” “差不多。野花虽也有好看的,但新鲜劲一过去,就直接扔在脑后怕是想不起来了。”想起前世自己所见之事,夏雨感叹道:“更怕的是,万一摘花之人觉得那野花凋零之时最美,那恐怕就更糟了。” 第二十章 馒头美人 “小雨姐,你莫不是在说上头那位会辣手摧花?”闻言兰花打了个冷战,“希望猪妹不要被看上,我虽然讨厌她,但也顶多希望她每天吃饭没有肉穿衣会破洞走路栽跟头而已。我可不希望她出事。” 夏雨翻了个白眼,“这样还不叫出事啊。兰花,咱们等下就去找她。” “嗯。”兰花重重点了点头。 很快的,午膳时间便到了。 贵人们的吃食自然是精细无比,但是像夏雨她们这般底层宫女,那便只能算是填饱肚子。 夏雨拿着刚蒸出来的馒头,盛了一大碗青叶子菜汤。刚咬了口馒头,就听到“砰”的一声,她的面前被人放下了一个大盘子,盘子的馒头一个叠在另一个上面,足足放了有七八个馒头。 “这是......”夏雨看到兰花的脸从馒头后面冒了出来。 只见兰花左手端着一个大碗,那碗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别人的汤碗顶多 拳头大小,可兰花端着的汤碗却似面盆那么大,里面盛满了菜汤。 兰花把汤碗放好,又拿来了满满一碟子下饭的萝卜干。她对夏雨笑了笑,便气运丹田,埋头狂吃起来。 在夏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两个馒头半碗菜汤就这样被兰花吞入腹中。 “何方妖孽?居然敢来宫中捣乱!”夏雨拉住了还想再继续吃下去的兰花,“我的小兰花,每顿一个馒头半碗菜汤就饱了。” 兰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哈哈,别闹了小雨姐。” 因她连吃了两个馒头,一下子胃里撑得慌。但兰花还是努力的伸出了颤抖的手,又摸了一块馒头,艰难的咬下了一大口。 她边吃边小声说道:“等下咱们要去找晴柔干仗,不吃饱点怎么行!打架这事你不懂,最是耗费体力了!中午多吃点,等下就可以揍她揍得久一点!” “......”夏雨张开了口,无语地说道:“谁 说咱们是去找她打架的?” “不是你说要去找她的吗?”兰花又灌下了几口菜汤,揉着肚子说道:“咱们要找个她落单的时候动手。小雨姐,我负责抱着她的腰,你个子高负责捂住她的嘴。”一边说着,兰花一边比划着,“然后咱们把她拖到旁边放杂物的地方,然后,嘿嘿嘿......” 像是想象出了自己痛揍晴柔的画面,兰花得意地大笑起来。 夏雨颇有些头痛地说道:“等等,咱们是去找她讲和的。” “啥?”兰花瞪大了眼睛,活像见到了鬼一般,“为啥要讲和啊,白姑姑都默许了咱们可以找她报复的啊!” “来来。”夏雨对着兰花招了招手,两人的头凑在了一起。夏雨小声说:“去太素宫吃香的喝辣的重要还是打晴柔一顿重要?” “这个......”兰花经过了剧烈的心里挣扎,咬牙说道:“吃香喝辣重要!” “白姑姑 这是看咱们处理事情的手段如何,若是真把晴柔揍一顿,她估计也不会责罚咱们。但是却太素宫的事情只怕是没了指望。”夏雨捏了捏兰花的脸,继续说道:“别气,你听我说完。咱们去找晴柔讲和,让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晴柔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张扬不过的,若是她以为自己成了咱们这些小宫女的领头人,那她会如何做?” “哦!”兰花眼睛一亮,明白了过来:“小雨姐,我明白了。村里过年杀猪都先杀肥的,叫的最响的那只。你是想让晴柔做那出头的肥猪!”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夏雨觉得兰花这孩子真的越来越聪明了,啥事一点就通,可就是这比方打的让人头痛。 “这叫以退为进。晴柔越是嚣张,其他人越是看不惯她,到时只需找个缘由,她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你看看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是颇为眼高的人,哪里 会受她的闲气。” 兰花听得直点头,“借刀杀猪就是这意思,我懂,我懂。” “......”夏雨见周围有人经过,便止住了话头。 兰花则把剩下的馒头包好,塞进怀里准备当点心等下吃。 看到夏雨在看她,兰花小声说道:“小雨姐,我仔细琢磨了下,觉得自己被陛下看上的可能性有点大。我就想着,要是自己多吃点,变成了胖子,这下总能逃过一劫了吧。不说别的,我当宫女时若是一顿吃七个馒头,等当上妃子后还不得一顿吃七只烤鸡?这一天就是二十几只肥嫩的老母鸡,陛下肯定会心疼的!” 夏雨叹了口气,摸着兰花的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变胖这事咱们慢慢来,别太急,免得伤了脾胃反而不好了。” 兰花咧嘴一笑,露出了牙齿上沾着的绿色菜叶,“都听你的,小雨姐。”说完,她自信地迎风一甩头,揣着馒头走了。 第二十一章 品茶听笑声 “咚咚咚。”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响起,把晴柔从昏昏沉沉地午睡中唤醒,“谁啊!”她懒懒地问道,声音里还夹杂着被人打扰的不快之意。 “烦死了,说了我要午睡,又来吵我!”晴柔嘟囔着打开了门,“什么事快说!” “晴柔妹妹。”夏雨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找你有事相谈。” 晴柔看清楚敲门之人时,瞌睡虫顿时被惊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想也不想,赶紧关门要把两人拦在门外。 夏雨早有准备,瞬间伸出一只脚卡在了门缝中,“晴柔妹妹,我们进去说话如何?” “不行!”晴柔转了转眼珠子,“你们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说啊!快说,我下午还有好多活计要做呢!兰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这两人是把自己当成笨蛋吗?就这么把你们放了进来,你们来个关门打狗那自己去找谁诉苦去!她挡在门口,大声嚷嚷着,说什么都不让夏雨和兰花进她的屋子。 随着晴柔的喧哗声,住她附近的小宫女们都揉着眼睛出来看热闹。 有几位跟晴柔关系好的,则站在门口不怀好意地盯着夏雨和兰花。 “貌似被包围了啊。”兰花小声说道。 有了支援队伍,晴柔的底气又回来了,她叉腰挺胸说道:“单挑还是群殴,本美人都奉陪!” “奉陪!”“奉陪!”“奉陪!”周围的小宫女们顿时来了精神,大声附和着。她们团团围住了夏雨与兰花,似乎很是期待用一场群殴游戏来消遣中午烦闷而无所事事的时光。 夏雨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宫女头上冒出代表心情愉悦的小桃心,心里只觉得好笑。 这群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虽然进宫已有一段时间了,但丝毫没有宫女应该有的样子,还是群吵闹喜欢看热闹的乡下丫头们。 “我们是来找你讲和的。”夏雨诚恳地说道。 “讲和?”夏雨的回答让晴柔有些出乎意料,“我揍了狗剩妹,你带着她来找我讲和?”这太不可思议了,她上下打量着夏雨,似乎是要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你不替她出头反而上门道歉?这要在我们乡下,可是要被侵猪笼 ,不不,我是说要被大家看不起的。” “我们不是在乡下。”夏雨的声音平稳又冷静,“这里是大瑞朝的皇宫,咱们再不是什么猪妹狗妹的,咱们是宫里的宫女,自然要守宫中的规矩。你和兰花的争执她都跟我讲了,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事。” “误会什么?”晴柔问道。 “白姑姑让我们搬进那房子,其实是个意外。那天我和兰花是去找紫珠姐姐的,白姑姑刚好在旁边,许是碰巧周围就只有我们两个小宫女,白姑姑急需用人才点了我们两个的名字。你别误会,若是那天你在外面,白姑姑也一定会点你的名字的。” 晴柔狐疑地问道:“真的不是因为白姑姑特别看重你们,想把你们带去太素宫?” 夏雨摇摇头,“白姑姑对我们和对你们都是一样的,你看这些日子,除了住的屋子不同外,白姑姑对我们可有另眼相待?无论是做活还是其他的,都跟往常一样。” “这......”晴柔其实没太注意过夏雨和兰花平日的工作,倒是旁边有心的小宫女说道:“这样说来,她们做的活好像跟以前差不多。” “是啊,白姑姑也没特别给她们什么赏赐。” “除了换了屋子以外,她们也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嘛!” 晴柔想了想,冷哼道:“有好屋子住,这不就够了!这不就是白姑姑器重她们的表现?”说着,她环顾着周围的小宫女,说道:“紫珠姐姐的屋子,里面可是有很多好东西啊!现在都归你们了。还说跟以往没区别。” 听了这话,兰花不服气地说道:“你瞎说什么!我们住进去第一天,小雨姐和我就把紫珠姐姐的东西收好了,一件都没有动用,不信你们去看!小雨姐说了,我们只是暂时搬进去的,里面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动!” 晴柔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都堵在这干什么?吵死人了!”来人穿着跟她们同样的宫女服,可个头却比她们高了不少。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一边慢吞吞的走着一边嗑着瓜子。而她身后则跟着位畏畏缩缩的宫女,整个人都藏在了她身后。 看到 来人,晴柔顿了顿,接着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却小了很多,“绿云姐,没啥事,我就是在跟夏雨和狗剩妹说些事情。” “哦。”绿云往嘴里扔了枚瓜子仁,无所谓地说道:“那你继续说,不过别太久了。”说完,她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经过晴柔的时候,她随口说道:“她们是来投靠你的?” “这个......”晴柔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绿云,又看了眼对方已经发育起来高耸的胸部,忍不住挺起了自家的搓衣板胸膛说道:“那是当然。” “哦,这样啊。”绿云点点头,转头对着跟着自己身后的宫女说道:“小春雷,你就不能走快点吗?等下迟了,又要被骂了。”春雷快走几步,跟紧了绿云,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等她们走后,现场却依旧鸦雀无声。 夏雨笑盈盈地看着晴柔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晴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大了嘴愣愣的问道:“啥事?” “晴柔妹妹你可是当着大家的面答应了,咱们以后就是一伙的了。”夏雨说道:“晴柔妹妹,以后上林馆里,除了爱姑姑和其他大宫女姐姐,我们都听你的。你若是想去住紫珠姐姐的屋子,我和兰花搬出来就是了。” “都听我的?”晴柔咽了下口水,有点兴奋又有些迟疑。 要知道晴柔的老爹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堂堂的一村村长! 她家跟穷鬼狗剩妹家可不同,她家三不五时就能吃上几块猪肉,虽然白面馒头不常有,但是窝窝头却是每天都能吃到的。晴柔最引以为傲的是,她前年过年时,他爹一时脑抽,给她买了件新棉袄。 那棉袄是大红色的,上面点缀着几多小绿叶,晴柔穿上只觉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这件衣服吸引了全村小姑娘们的注意,那种羡慕嫉妒又混合着憧憬的眼神让晴柔很是受用。她终于明白自家老爹为啥那么喜欢当官了。 这件红棉袄她跟宝贝似的,被她小心呵护着,同时也在她心里扎了跟。 她想要更多红棉袄,不止是棉袄,她还想要红裙子,红鞋子以及那漂亮的红珠子首饰。 小小的 火苗在晴柔心中烧啊烧,她认定自己不属于这个小小的穷破山村,等自己长大些了,必定会飞离这里落入大家大户的庭院中。所以,当村长老爹说要把她送进宫里的时候,晴柔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注定要有好衣穿,要有荣华富贵! 进宫后,仅仅是上林馆这等地方就让晴柔大开眼界。 她想要更多,想往上爬,想像白露那样穿金戴银,想去太素宫,想让皇帝陛下看上自己,想一步登天。到时,穿着陛下赏赐的金棉袄回村探亲,看着全村老少都用羡慕的目光瞅着自己,那该有多风光啊! 因此,当晴柔听到狗剩妹搬到紫珠的房间时,才会觉得格外气愤。 这穷酸鬼,她怎么敢? 一时气愤之下,她跟与自己交好的小宫女们便想整治兰花一番。她们准备打了兰花一顿再污蔑她不好好干活,这样白姑姑一定会讨厌她的。谁知兰花却这么好运跑不见了。 过后晴柔想想,也觉得有些后怕。 宫中是有不得打斗的规定的,违者视情节轻重,惩罚从三板子到五十板子不等。 若是兰花跑去找白姑姑告状的话......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自己周围这么多人,大家又对好了说法,到时候异口同声咬定没这回事。那兰花也只能吃个哑巴亏。想到这里,她便又安下心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所以,今日夏雨带着兰花上门,晴柔却是不怎么怕的,但她万万没想到,夏雨居然说了这样一番话。 上林馆新进的小宫女还是挺多的,但大家顶多三两抱团,聚在一起的人不多。这样算算的话,晴柔身边却聚着五六位与她交好的小宫女,如果算上夏雨和兰花,那自己手下的人就更多了。 更何况夏雨和兰花不管怎么说,都是最先被白姑姑提拔的宫女,若是这两人成为了自己手下,那自己岂不是新宫女中的第一人!其他的小宫女,必定会以自己马首是鞍!自己这是要一统上林馆啊! 想到此处,晴柔突然笑了起来。 看到她笑,夏雨也跟着笑了起来。兰花不明所以但夏雨做啥她做啥,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围观的小宫女们完全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位不知为何突然也笑了起来,旁边的人为了显示自己合群便一一裂开了嘴。 一时间,整条走廊都充满了她们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终于成为上林馆宫女第一人了,开心!晴柔边笑边想。 “哈哈哈。”这群人都是笨蛋吗?我就敷衍跟着晴柔笑了下,她们跟着笑什么?夏雨边笑边想。 “哈哈哈......”小雨姐怎么还在笑,我脸都酸了,不开心!兰花边笑边想。 “哈哈哈哈哈。”我们到底在笑啥,完全搞不清楚情况,感觉心好累啊。其他小宫女边笑边想。 这笑声飘过了围栏,飘入了小花园中。 正在花园里喝茶的白露皱起了眉头,“何人大声喧哗?”似乎听起来笑的很开心呐。 另一位上林馆大宫女侧耳听了会儿,才说道:“似乎是从长廊那边传过来的。秋霜,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她身后矮小的宫女立刻匆匆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了去,不一会儿,她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白姑姑,仁姐姐,是晴柔她们在笑。” “笑什么?” 名为秋霜的宫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远远的看了几眼。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她们笑的头挺开心的,一直都停不下来的样子。还有兰花,我看她眼泪都笑出来了。” 白露挑了下眉,问道:“都有谁在那边?” 秋霜边想边说:“晴柔还有雨落,嗯,夏雨和兰花,还有英姿......” “有意思。”白露端起了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这夏雨可真有意思。” “白姑姑可是看重那夏雨?”大宫女问道。 白露笑了笑,“之前晴柔和兰花有点误会,我让夏雨想办法解决,没想到她解决的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好。你听听,之前还横眉怒对的两伙人,如今却在一起笑个不停,这夏雨可不真有意思吗?” 大宫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些小宫女间的事情白露其实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不过此时她心中对夏雨的评价却又高了几分。 “说不定,这次真能带回去个不错的人呢。”白露边喝茶便想着。 第二十二章 铜锣震天 “晴柔姐姐好。” “晴柔姐姐我来帮你,你去歇歇吧。” “来这边啊,晴柔姐姐今儿的午饭我已经帮你端来了。” 晴柔这几天可谓是过得春风得意。 不出她所料,得了夏雨和兰花的投诚,这可让她在小宫女中大出了一把风头。 原本对她还有些不服气的,如今见着她了也不得不低头喊一句“晴柔姐姐”。 那兰花倒也是知趣,主动提出要帮自己搬东西去大房子住,倒是夏雨的一番话让得意洋洋的晴柔打消了换房的打算。 “晴柔你搬过去住那当然是应该的,不过,我就是怕会惹得白姑姑不高兴。你想那房子是白姑姑指给我和兰花的,虽是她随手点的,但好歹是她亲口说的。如今咱们不跟她打招呼就换人住,我怕她知道了不高兴。我和兰花就罢了,倒是晴柔你因此被白姑姑厌弃,那该如何是好?”夏雨诚恳地说道。 晴柔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暂时作罢。 不过虽然房子没有住上好的,其他的方面倒都挺让她满意的。 如今她去哪里众人都如众星捧月一般,倒是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就这样过了几天,晴柔一天比一天张扬,那些大宫女们像是没看到一般,倒是底下的小宫女们则逐渐心生不满。夏雨已经听到过好几次小宫女们的抱怨了。 “晴柔搞什么,显得自己高人一等似得。” “就是,你看夏雨她们,明明是她们被白姑姑看好住进了大宫女的房子,可人家就没像她那样!也不知晴柔得意个什么劲!” “看着吧,等下她再使唤我,我可是不理她。你们都要跟我一起啊!咱们团结起来,晴柔也没什么办法!她又不是白姑姑,管不到我们头上的。” 每当听到这些谈论,夏雨就当做没听到般,既不插嘴 也不传话。 倒是兰花定力稍欠,听了大家的议论忍不住回来跟夏雨说道:“小雨姐,我听她们说猪妹越来越过分了。有几个喜欢独来独往的小宫女,每天都被她欺负,连饭都吃不上。还有新发下来的衣服,猪妹用自己的旧衣服换新的,把那些要打补丁的旧衣服给其他人穿。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呢。”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夏雨说道:“耳根这么软,还记得咱们之前的计划吗?” “记得是记得,可是......” “你放心,晴柔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夏雨解释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只当没听到就好了。她们心中有气,想找人先出头,你可别当那个出头的笨鸟。大家都是宫女,白姑姑也没真的出面明确说提拔谁,所以晴柔这般做法,大家忍一时还可以,但是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过几天,只要找个由头,这聚集起来的怨气就会爆发出来。” 就如同夏雨所说的那般,小宫女们的怨气越来越大了。 晴柔带着的小宫女,与其他抱团的小宫女之间越来越针锋相对。 夏雨经常能看到一些小宫女三三两两的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不知在谋划些什么。而晴柔的应对则是直接一伙人一拥而上,强行把这些小宫女赶跑。跑得慢的,则被她们拉进附近的小黑屋,轻则言语辱骂,重则拳脚相加,都是打得衣服盖住的地方。 “呜呜呜,你们太过分了。”被打的小宫女满脸是泪的说道。 晴柔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了小宫女的头发,“是你自己不识相!老实听我的,就不会挨打。你看别的人,我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现在跪下求我,我就再也不打你。” 小宫女倒也是个硬气倔强的,不服气地说道:“晴柔,你别嚣张!我 等下就去找白姑姑,让她评评理!” “哈哈哈哈!”晴柔叉腰大笑,“白姑姑今明两天都不在,太素宫那边一早就来了位姐姐,白姑姑跟着她走了,这两天都不会回来。你今儿若是不从了我,我就让人赶你去小花园睡一晚!那里黑漆漆的,说不定晚上会冒出什么东西来!” “你!”小宫女气道:“馆里又不止白姑姑一人管事,上头还有紫珠姐姐,仁姐姐。她们都是大宫女!总能治得了你!” “那你去找啊!仁姐姐向来不管我们的事,至于紫珠姐姐。”晴柔语带不屑的说道:“有白姑姑在,她算什么管事!她自己都让白姑姑欺负地喘不过来气了,还有什么脸面来管我们!” 说完,她小手一挥,跟着她的跟班一拥而上开始对小宫女拳打脚踢起来。 没一会儿,小宫女便被打到趴在地上。她扯开嗓子大声叫道:“杀人了!晴柔杀人了!” 可屋门是关上了,小宫女有被打得气喘吁吁,她这虽喊了出来声音却不是很大,只堪堪传到了门口。 这时,屋外不知是谁听到了她的求救声,突然来了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叫。 “大家快来看啊,晴柔杀人了!就在小黑屋这儿!”这一声是门外之人拼尽全力,气沉丹田喊出来的一嗓子,在上林馆内传出了老远。 “晴柔。”“杀人。”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引爆了整个上林馆。 小宫女们一拥而上,纷纷朝着小黑屋跑了进来。 “晴柔把人打死了!” “大家快来看啊!晴柔杀人了!” 晴柔看到来了这么多人,心中也有些害怕。 她使劲的踢了叫喊的小宫女几脚,恶狠狠地说道:“瞎说什么,我杀谁了!胡乱传播谣言是要被责罚的!整整五十大板!”说完,她看着周围来看热 闹的小宫女们说:“看什么看,这家伙乱叫乱喊的,你们看什么热闹!”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捏着嗓子喊道:“晴柔欺负人,今天白姑姑不在,咱们赶紧报仇啊!” 又有人附和道:“咱们人多,上前打她几下,她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听了这话,往日被晴柔欺负过的小宫女眼睛都亮了起来。 晴柔连忙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群,嘴里大声说道:“别乱来啊,我记性好,可记得你们谁是谁。” 想动手的小宫女们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先踏出第一步。虽然群殴起来,晴柔被打晕了也看不清谁是谁,但她和她的跟班们绝对会记得第一个动手的人。 那捏着嗓子的声音又出现了,“大家别怕,我从厨房里弄了些面粉过来,待会儿我数到三下,众位姐妹们赶紧都往右闪开了!” “你敢!”晴柔怒道。 她伸长脖子,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人群中装神弄鬼。可她个子矮,周围的人又多,哪里能找出来说话之人。 这时,那人又说话了,“一,二,三,大家闪开!” 随着她的话语声,小宫女们听话的都像右边闪去。晴柔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晨雾向自己扑来。 有人搬来了小半袋的面粉,直接扔在了她的附近。 面粉散开形成了白色的雾气,晴柔一时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小宫女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纷纷上前准备大施拳脚。晴柔和她的跟班虽然平时嚣张惯了,但面对接近一大半上林馆中的宫女,还是力不从心。 “哎呦,别打了,我不是晴柔一伙的。” “你是故意踩我脚的吗!笨蛋!” “啊啊啊,我的肚兜就是被你偷的,今天我要报仇!” 后来,晴柔一伙已 经不是大家攻击的主要目标了。小宫女间相互的矛盾也趁机爆发了出来,平日里鸡毛蒜皮的事情,被大家忍在肚子的事情,此时在这场混乱中全部爆发了出来。 大家开始不分敌我互相攻击。 有抓头发扯衣服叉眼睛这种低等招数,还有那等使用偷桃手旋风腿的民间武林高手。 不一会儿,参战的众人人人脸上带伤,个个头发凌乱,满地掉落的鞋子还有撤掉的耳环头簪。 “你们在干什么!”严厉的女声在小黑屋门口响起! 混战之中,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声音,那人冷哼一声,举起了手里的大铜锣,猛然敲了起来。 “咣当!”“咣当!”“咣当!”铜锣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扭打做一团的宫女们都看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小黑屋的门口,一人正逆光站着,她举着敲锣的锤子,身后跟着两位看守后门的粗壮婆子。 看到来人,一位小宫女怯生生地开了口,“紫......紫珠姐姐。” 紫珠看着满屋狼藉,气得她开始冷笑起来。 “姐姐?你们叫我姐姐,我可不敢当!应该是我叫你们姐姐才对!进宫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新宫女聚众打架的事情,你们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啊!五十大板都不怕,真叫我佩服。” “是晴柔先......”有人企图解释下,顺便把黑锅扣到已经被打晕的晴柔身上。 就听紫珠怒喝道:“都给我住嘴!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皇宫!宫规森严不是闹着玩的,你们这次一共进来了一百二十位宫女,三百零六位新太监!你们用自己的猪脑想一想,能进新人必定是有空缺,那这些少了的人去了哪里?若是还想不明白的,我不介意送你们一同过去,跟她们讨教一二!” 第二十三章 一团乱麻 紫珠的一番话震得众人都鸦雀无声。 稍微机灵点的此时开始后怕起来。 是啊,一下进了这么多人,这到底是为啥。 要知道先皇时期,三年或是五年才选一次宫女太监,每次也顶多三五十人。更别提每年还有些年级到了要出宫的宫女,或者是老迈到无法干活的太监,这些新进的宫女和小太监便是添补人手空缺的。 可新皇登基不到一年,宫中却要一下子补充这么多人,其中缘由往深处想想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众人都没有说话,紫珠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儿白姑姑不在,我便暂替她料理下这件事。你们的处罚等她回来后,根据我报上去的情况,再由白姑姑亲自做出处置。现在,把自己身上收拾利索,地上的鞋子腰带什么的自己找好。然后过来我这里登记名字。” 说着,她看了一圈儿打架的人,问道:“晴柔呢?” 人群忽然闪开,露出了一片空地。 晴柔平躺在地上,衣服已经被撕得稀烂,头上手上戴着的首饰都不翼而飞。 更过分的是就连她的肚兜也不知被谁摸了去。两只鞋子被人扯掉扔到了一边,脚上光溜溜的,袜子落在附近的地上,上面全都是黑乎乎的脚印。 不仅如此,晴柔两边脸上都有明显的巴掌印,嘴唇也肿胀了起来。 打人的人想着法不责众,或是仗着没人看到,那下起手来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紫珠根本就不用看,都能猜到晴柔身体上被衣服遮盖住的部分,必定也是伤痕累累。 她刚想责骂一番,脑中却突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来。 “晴柔如今乃是大部分人的眼中刺肉中钉,姐姐若是想要重新树立威信,还是不要维护她的好。白姑姑到底是夏娘娘的人,并不是皇后 娘娘那边的,就算在馆中一时畅快也待不了多久。等到过阵子,她必定是要回去的,到时就算新的管事姑姑不是姐姐你,她新来乍到的,还是要仰仗姐姐你。” 夏雨笑眯眯地脸,浮现在了紫珠的脑海中。 一盏茶前,夏雨突然来访,劝自己去阻止这边发生的骚乱。当时自己一开始当然是不情愿的,“为何要我去管?”紫珠冷哼道:“如今白露是上林馆的管事姑姑,出了这等事,你为何不找人去把她从太素宫叫回来?”她上下打量着夏雨,语气不善地说道:“怎么在我面前不继续装那等忠良呆傻之人了?你就不怕白露回来后,发现你来找了我,那你可要失宠了。” 夏雨却坦然说道:“因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紫珠姐姐你与白姑姑关系如何,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我却是跟你一样的。” “一样?”紫珠狐疑的看着夏雨,“她与你之前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便让你住进了我的屋子,说起来倒是对你有恩的。我们处境如何一样?” 夏雨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却让紫珠大吃一惊,“是白姑姑让死去的铃花端药给我的。” “什么!”紫珠一想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夏雨点了点头。 “可是,她为何如此做?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夏雨又摇了摇头,“我一个小宫女,也不知为何素未谋面的大宫女姐姐要杀我。在白姑姑刚来的晚上,有人放了一封信在我的枕头底下。里面讲的明白是白姑姑用钱财收买了铃花,让铃花见机行事,若是馆里有人被孙姑姑惩罚生病,便给那人端去毒药。至于为什么,我却是不知道。” “信在哪里?”紫珠眼里冒起了希望的光芒,若是如此 ,那她就可以趁势扳倒白露了。 “没了。” “怎么会没了?”紫珠问道。 夏雨显得有些后怕似得说道:“那日我得了信,心中害怕,便把信藏到了床底下。可是第二天我再去看时,那信已经不翼而飞了。我想,那人不是功夫了得那就是馆里的人,能够趁着我不在的时候随意出入我的房间。” “你觉得白露要害你,所以你想投靠我?”紫珠问道,她看着夏雨,像是评价她有什么利用价值般。 “不,紫珠姐姐,不管白姑姑之前是不是要害我,我都想跟着她去太素宫。”夏雨坦诚地说道:“我之所以来找你,并不是投靠你,而是在帮你。” 紫珠这次真的笑了出来,她慢慢坐下看着自己的指甲,缓缓说道:“你刚进宫不到三个月,宫中谁都不认识,怕是出了上林馆就两眼一抹黑,你能帮我什么?” “如今白姑姑不在,馆里出现了问题自然可以说是白姑姑监管不力。”夏雨解释道:“可白姑姑的性子紫珠姐姐你比我了解的更清楚,她毕竟是夏娘娘跟前的人。之前因为铃花的事情已经让夏娘娘颇为扫兴,如今她是万万不会再让自己的人出事了。无论是不是白姑姑监管不力,最后这事都会怪到紫珠姐姐你身上,谁让你当时人在上林馆中,又是老资格的大宫女却没有及时制止这事。” 听了夏雨的话,紫珠没有回答,她的眼神却变得凝重起来。 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紫珠姐姐,我进宫不久对宫里的事情的确没有你了解的多,但我觉得,白姑姑她志不在此。这次的事情来的突然,紫珠姑姑你若是出面阻止,不仅能大大提高你在馆里的声望,把事情压制下来。到时候等白姑姑回来后,你......” “我主动把这事告诉她,除此之外不多说什么,她必定会大大吃惊搞不懂我葫芦里卖什么药。”紫珠接着说道:“这样她就不会轻易动手,更何况,经我的手把事情压制住了,这祸事就怎么都牵连不到我头上。” 说完,她看着夏雨,冷声说道:“你可以走了。”说话间,一个个错综复杂的念头从她头顶冒了出来。 夏雨对着紫珠行了个礼,并未多说什么,便恭敬的退下了。 接下来,夏雨边快速跑到了小花园,从密道里拖出了装脏衣服的篮子。掀开上面的盖布,里面则是她和兰花偷偷从厨房弄来的面粉。 当她拖着面粉跑到闹事的地点,兰花正人群中四处乱窜,一边捏着嗓子煽动大家的情绪。 看到夏雨端着篮子出现在了廊柱后,兰花赶紧喊出了“一二三”扔面粉的事情。两人配合默契,兰花喊口号而夏雨找准时机直接把面粉朝着晴柔一伙人扔去。 最后,兰花和夏雨直接混出了人群,藏在了不远处的假山后观望战况。 当紫珠提着个大铜锣出现的时候,夏雨差点笑了出来。 “小雨姐,你看紫珠姐姐提个铜锣干什么啊?”兰花探出个小脑袋,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看到紫珠出现不解的问道。 “这才是有经验的大宫女啊。”夏雨感叹道:“你看场面那么混乱,光靠喊她们是听不见的。这大铜锣一响,只要不是聋的都能听到。你看看紫珠姐姐多聪明,这么短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主意,而且去找了两个粗使婆子来给她镇场子。” 两人看着紫珠出手,压制住了那些打架的宫女,兰花问道:“小雨姐,咱们现在做什么?” “咱们现在去取些伤药来。” “哦,明白。”兰花说:“她们个个都带伤,晚上 咱们去给她们送伤药去!嘿嘿嘿!” 夏雨点点头,两人偷偷爬下了假山,从另一条小道溜走了。 上林馆群殴事件并未传出去,这得益于紫珠的及时赶到。她在现场登记了参与闹事的人员名单,并且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个透彻,小宫女们心里害怕,哪里还敢到处宣扬。 不仅如此,她们回到住所后,面对前来打听的其他人都难得一致的保持了缄默的态度。 当晚夏雨和兰花偷偷的送伤药过去。 她们也没张扬,把伤药放进了不起眼的小纸袋里送到伤者手上。双方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啥也不用多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夏雨和兰花因为这事,在宫女们中间的人缘好了起来。原先对她们两个占了先机而有些嫉妒的宫女,如今也看开了,有了晴柔的例子在先,夏雨和兰花被白姑姑看中,总比晴柔被白姑姑看重来的好。 至于晴柔,因为她是现场唯一晕过去的人,因此大家异口同声的把锅往她身上推。 紫珠便毫不客气的大笔一挥,把晴柔如何私自欺辱他人并私自打斗这事写进了记录中。服了药婆子几剂汤药悠悠转醒过来的晴柔,面对的则是整个上林馆的冷落。 事情虽多,但发生的极快,在白露离开上林馆的两天内,紫珠通过这事又重塑了自己的威严。她嘴上虽说要严惩打架的众人,这让小宫女们忐忑不安了一阵子,可很快她们就发现,紫珠根本就没有惩戒她们的意思。并且通过紫珠刻意放出来的消息,让她们知道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们原本就很讨厌的晴柔身上。 这些都让小宫女们心怀感激。 两天后,白露终于回来了,这次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回来,她还带来了来自太素宫夏娘娘的旨意。 第二十四章 各自算计 “我走的这几天,没什么大事吧?”白露坐在上林馆的正屋中,慢吞吞的问道。 从太素宫回来的白露,看起来似乎很是疲惫。 她脸上擦着比平时更厚重的香粉,可却没有掩盖住她有些发黑的眼圈。白露虽没说什么,但她无意间总是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太素宫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留守上林馆的是馆中原本的大宫女。 她们好几个都快到了出宫的年纪,平日基本不怎么管事,对小宫女的教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等平安混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带着在宫里积攒的财物出宫。像她们这种活到了出宫岁数的宫女,外人看来是很是凄惨。 二十五岁的老姑娘,怎么也嫁不到好人家。不是与人家做小,便是只能家人丧妻的当续弦。可实际上,只要能活到出宫年纪的宫女,出宫以后都活得颇为滋润。 她们在宫中增长了见识,再愚钝不堪的经过过年的磨砺也长了几分手段。更兼皇宫乃是至尊之地,后宫女子更是天下女子的榜样。许多宫女一出宫就被富贵人家一抢而空,被接进家中当做教导女儿的教养嬷嬷。当然那些世袭权贵家的教养嬷嬷至少都是伺候过公主皇后级别的宫女,或者干脆就是她们的奶妈,有些大家族的教养嬷嬷甚至本身就是出身富贵。 但是那些新冒出的权贵或者富商,却没那么大的能量请来混得好的离宫宫女。为了教导女儿,这些普通出身的宫女便成了他们的首选。 说实话,去了这些人家当教养嬷嬷可比在宫里舒服的多。下人的尊敬,丰厚的薪酬还有不用担心随时会掉脑袋的平静日子,简直是每个出宫宫女的梦想之地。 所以,这些快到出宫年纪的宫女,自然都是异常小心谨慎的。 自古皇宫乃是埋骨地,每年能活着出去的宫女,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许多跟她们一进宫的,坟头的野草 早就盖过了膝盖。 因此对于白露的问话,几人都没有说话,就连仁宫女都没吭声。 反而是紫珠先开了口。 “白姑姑,你离开这几天大事没什么,只发生了点小混乱。”出乎白露的预料,紫珠居然一反常态的叫起了白露的尊称。 白露一下子警惕起来,“何事?” 紫珠也不多说,直接递过了纸张,上面记载了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还有闹事的宫女名单。 白露一边看着,一边皱起了眉头,终于看完了整个事情后她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可大可小,最好的办法便是压在上林馆内部不传出去。白露在太素宫遇到了一些不愉快之事,有人趁着她不在时,想取代她在夏娘娘身边的位置。若是再传出她办事不利,在她代理管事姑姑的过程中发生了聚众打架这等前所未闻的事情,那人一定会趁机攻击她的。 想到这里,白露不由看了紫珠一眼。 紫珠明明可以趁机把事情闹出去,可一向跟自己不和的她居然把整件事大事化小了。 不仅没有当众提起,反而看着架势似乎是想就此算了。 白露的食指敲打着椅子,心中不知紫珠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她思来想去,终究做了决定,她开口说道:“这些宫女们年纪轻,贪玩爱打闹是自然的事情,这次只是她们闹着玩的而已。晕倒的晴柔,一向身子不太好,玩起来太疯了以至于晕倒在地。这事过后,咱们要加紧对她们的管教,莫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故。” 接着,她又补充说道:“我不在的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我想,这等小事还是不要再传出去的比较好。”白露扬了扬手中的单子,“参与这事的小宫女们,按照不得嬉戏打闹的规矩,就罚她们每人抄写戒律二十遍好了。至于这晴柔......” 白露看了眼紫珠,开口说道:“我看她平日里倒是个好的,就让她跟在我 身边多学学好了。大家觉得如何?” 众位大宫女都点头称是,就连紫珠也没有说半句反对的话。 等她们走后,白露点燃了一根蜡烛,把那纸张点燃了。 看着火苗慢慢吞噬着纸张,白露的眉头渐渐舒展起来。 白露对于事情的处置让众宫女又惊又喜。 喜的是,原本的惩罚从吓死人的五十大板变成了抄书二十遍。惊地是,原本大家以为会被重重责罚的晴柔,居然更近一步,直接被白姑姑点名,还要被她带着身边。 一时间,这些小宫女士气大跌,人心开始涣散起来。 而在众人眼中亦然被白姑姑嫌弃的夏雨二人组,却更加低调起来。 平日里沉稳不多话的夏雨就算了,就连喜爱叽叽喳喳地兰花也一反常态的安静了下来。待到晴柔醒来后,这两人干脆除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小雨姐,听说晴柔又欺负人了。”兰花端着一小碟子点心推门而入,看到夏雨正小心的把几片看起来像是叶子的东西分类放好。 夏雨把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挑出了些新鲜的放在一边。 兰花擦了擦手,一边吃点心一边说:“真不知道白姑姑是怎么想的,原先她也不怎么待见晴柔的,可这次的事情过后,她居然对晴柔另眼相看。不仅仅没有责罚她,而且把她带到身边,小雨姐你没看到现在晴柔那个张狂样啊,简直是用下巴看人呐!今天早上我遇到她,她那头扬得高高的,我都能看到她鼻子里面的鼻毛了!” “......”夏雨听到“鼻毛”二字,手一抖,差点把叶子都抖到了地上去。“你这嘴巴也没个把门的啊,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兰花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屋里就咱们两个。” “习惯成自然,你在我跟前说惯了,说不定哪天在外面直接脱口而出了。”夏雨分好了叶子,拿出了个小碗把叶子放了进 去。 “小雨姐,你说白姑姑为啥这样做啊?看晴柔不降反升,大家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兰花说道:“哎,公道何在天理何在啊~~” “白姑姑当然不是因为喜欢晴柔才把她带着身边的。”夏雨开始小心地把碗里的叶子揉碎,“这是为了给紫珠姐姐一个警告而已。” “警告?” “那天听说大家把责任都推到了晴柔身上。紫珠姐姐把事件抄录了下来,她是不会袒护晴柔的。可白姑姑回来了,看到了紫珠姐姐写下的事情里,晴柔是罪魁祸首。这件事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发生的,可以说紫珠姐姐在她不在的时候管了这事,这会让白姑姑感到十分的忌讳。为了打紫珠姐姐的脸,也为了让馆里的大家知道谁是管事的,她必定会跟紫珠姐姐唱下反调。”夏雨解释道。 兰花想了想,问道:“所以,紫珠姐姐说晴柔是祸因,白姑姑就要把晴柔提拔到她身边?” “正是如此。”夏雨放下了捣药的小棒子,捻起了一点儿药粉放在指尖看了看。她摇摇头,把药粉用手帕子擦掉,这才继续说道:“我估计着白姑姑很快就会回到太素宫了。” “啊?怎么会?可她来了也没多久啊?”兰花有点惊讶,“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她这么看重晴柔,岂不是要把晴柔带去?那咱们咋办啊?” “晴柔只是个棋子,是白姑姑吸引众人怨恨的棋子而已。”夏雨把碗里的药粉都倒了出来,倒进了她事先包好的纸包里。“待到她要走之前,她必定会找晴柔的错处当众处罚她。这样众人之前压抑地越久,等到处罚晴柔的时候她们便越觉得解气。普通人呐,记事情一般只记得事情的开头和结尾,若是有了好的开头和结尾,中间的小差错她们是不会记太久的。白姑姑一开始便得了众人的喜爱,最后离开前再来这一手,怕是所有上林馆的宫女们 心中对白姑姑的印象都是极佳的。” 兰花说:“白姑姑这样做又是为何?我们都是没啥权势的小宫女,她也犯不着担心我们对她的看法啊?” 夏雨笑了笑,把细绳把药包缠绕了两圈,然后系了个小小的活结。“咱们今后是要分到宫中各处的。人的际遇很难说的清楚,说不定我们中以后真的有人混出了头。对白姑姑来说,晴柔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可却能多一群潜在的朋友。朋友多总比敌人多好。再退一步讲,就算咱们都混不出头,但宫里形势复杂,有时候不起眼的小人物能有大作用呢。” 兰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这次白姑姑从太素宫回来的时候,听说带回了一车东西,就放在她屋里。” “我也听说了。那天白姑姑回来,可是很多人看到的,的确她带回来了一车东西。” “那就对了。”夏雨把药包贴身放好,坐在兰花的身边倒了杯水慢慢地喝了一口,“那东西必定是夏娘娘给上林馆的赏赐。你想想,若是白姑姑的东西,她怎么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带过来。主子们的赏赐大家都是藏着的,谁会这么大咧咧的带着到处跑。” “有道理。” “无缘无故的,夏娘娘为何会赏赐我们?”夏雨放下了水杯,“就是因为不久后皇后娘娘派的人要来接替白姑姑了,所以夏娘娘才会赐下赏赐,以示她的宽厚之心。看着吧,就这几天,白姑姑就会把大家集合起来,把赏赐发下去收买人心。” 听到发东西,兰花的开心地笑了起来,“会发什么啊?小雨姐,你说会不会人手一根金簪子之类的?” 夏雨伸手弹了下兰花的脑门,说道:“你当宫里有金山啊?随便哪个娘娘都能给刚入宫的新宫女人手一根金簪子?顶多是些小首饰或者过季的布料。”说完,她又补充道:“到时候还不知出什么乱子呢。” 第二十五章 自作聪明 就像夏雨说的那般,果然过了几日,白露便把上林馆中的众位宫女召集在了一起。 众人聚集在了上林馆正殿前面的院子里。人数虽多,但没人敢私下说话,整个院子十分安静。 白露环顾了一圈儿,发现这些小宫女们都恭敬的低头看地。每个人的衣服都穿得整齐,纸领也是干干净净的,上面没有污迹显然是按照要求每天两换的。再一细看,每个人的都梳着宫女定式的发式,头上戴着的饰品也并无逾越之处。白露不由微微点头,这些日子这群小宫女总算有了长进,不似她刚来是那等乱七八糟的模样了。 众人都站立着,白露则命人搬来一把椅子,自己坐在了院子的正中间。 “人都来齐了吗?”白露开口问道。 站在她身后的晴柔俨然一副首席跟班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大声说道:“回姑姑的话,人都来齐了。” 白露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朗声说道:“太素宫夏娘娘宅心仁厚,念你们离开亲人入宫颇为不宜,特送来了赏赐。这赏赐人人有份,望大家今后遵守宫规,老实本分,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与诸位贵人。” “谢夏娘娘赏赐!”众人按照规矩,对着太素宫的方向行礼。 白露满意的点点头,吩咐晴柔把东西分发下去。 这些赏赐是算好了人头发下来的,人人都有。只不过上林馆里的大宫女们,收到的赏赐比新宫女们更好了几分。 夏雨接过晴柔递过的东西,道了声谢,趁人不注意偷偷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看了眼。夏娘娘赏下来的是当季内务造出的新鲜宫花,这些宫花倒是与别的宫花不同。 普通宫女带的宫花,多是用薄纱或是绢纱当材料。样式则做成当季的各种花朵,颜色或红或 黄,好让这些假花显出一两分的鲜活之气。 而夏娘娘发下来的宫花却精致的多。 不仅料子摸上去柔软,光泽和颜色也十分讨喜,而且花中央缝制了一圈儿细碎的小珠子当做花蕊。那珠子是些小珍珠,虽不值什么钱,但制作之人却有双巧手,让整只宫花看起来别致有趣,正是适合这些年纪尚轻的小宫女们佩戴。 除了宫花,每位宫女还每人得了一只精巧的毛笔和用来练字的空字帖。最让人惊喜的是,这次夏娘娘颇为大方,居然每人有了半匹彩缎。虽说彩缎的颜色和样式都显得有些老旧,一看就是陈年的缎子,但对于小宫女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太素宫的赏赐让众人喜笑颜开。 夏雨看到一颗颗表示开心地小桃心从众人头顶不停的飘出,在漫天的红心中,唯有几朵乌云格外扎眼。 夏雨朝着乌云飘起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是紫珠。 紫珠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可夏雨看着她头顶飘出的朵朵乌云,便知她此时心里并不如表面上的平静。看着周围人欢天喜地的模样,紫珠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多,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夏雨的眉头微皱,她仔细打量着紫珠。 只见紫珠的手紧紧攥着发下来的赏赐,并没有把盖在上面的布掀开,所以别的人并不知道她得了什么东西。 不过别的大宫女,像是仁心,为了捧白露的场,倒是大方的向周围人展示着自己得到的东西。跟小宫女相比,大宫女得到的东西更多。仁心得了一根顶端镶嵌着珍珠的银簪子,还有一对小珍珠耳环,两颗小金珠子放在锦盒中。并且,大宫女的彩缎是一整匹,看样式倒是新款。 对比了下仁心的东西,夏雨敏锐的发现,紫珠的东西似乎 比仁心少了很多。虽然她看不到具体有什么,但看看仁心的东西,堆起来看着挺多,紫珠的确少了一些。 莫非是夏娘娘那边给的东西不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夏雨便否定了。 这种容易落人口实的事情,夏娘娘怎么回去做?夏雨的目光又转向了白露,可很快的,她又摇了摇头。赏赐是夏娘娘发下的,代表着太素宫的脸面,白露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私自克扣。欺下瞒上,擅作主张,这可是所有主子都厌恶的事情,白露就算想整治紫珠,也不敢克扣她的赏赐。 突然,一旁面露微笑的晴柔跃入了夏雨的眼帘。 看着神情欢快的晴柔,夏雨心中一动,莫非是她。 晴柔东瞅瞅西看看,是不是偷偷朝紫珠的方向瞄上一眼,不时有颗颗黑心从她头顶飘出。 看到这里,夏雨忍不住扶额,这晴柔可真是蠢透了。 事到如今,若是紫珠忍下这口气没有当场发作,那么晴柔还可能逃过一劫。 在夏雨的设想中,晴柔做的事情简直是把现成的把柄往紫珠手上递,如此好的机会,她肯定不会错过。此事虽是晴柔做下的,但晴柔是白露亲口提拔的人,在外人看来,没有白露的授意晴柔是不敢做出这等事情的。到时白露是有口都说不清,紫珠在宫里也有交好的人,把这件事传到夏娘娘耳中并不难。等夏娘娘知道之时,便是白露被召回太素宫之日。 说不定白露还会因为这件事而惹得夏娘娘不快,从此失去了在太素宫中的位置。 就在此时白露开口了,“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下去吧。” “是,白姑姑。” 出乎夏雨意料,紫珠跟着众人一起退去,并没有当众闹起来。 这倒是让夏雨有些疑惑,她发现紫珠在 转身离开之时,隐晦的往白露身后看了好几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夏雨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那是位略微上了年纪的大宫女,她微低着头站在白露身后露出了头顶的丝丝白发。夏雨一早就看到了她,可这人面容实在是太过普通了,夏雨只觉得她有几分面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这位大宫女到底是谁。仿佛感应到了夏雨的目光,那人抬头朝夏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时,夏雨看清楚了这位大宫女的容貌,已经模糊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这位宫女的五官着实平凡无奇,属于放在人堆里转眼就找不到的那种。但是她眉心的一刻黑痣却十分引人注目。看到这颗黑痣,眼前这人的身份立刻浮现在了夏雨的脑海。 原来是她啊!管不得紫珠就算吃了亏,也没有当众发作,这八成就是因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夏雨见那人看向自己,急忙低头,跟着众位小宫女一起往外走去。 可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之时,人有挖坑自跳之举。 完全不知自己处境的晴柔,看到紫珠居然一声不吭的退下了,心里倒是多生出几分胆子来。她悄悄跟在紫珠身后,趁人不注意,伸出一只脚踢向了紫珠的膝盖。 “哎呦!”紫珠只觉得小腿一痛,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去。幸好此时人多,她的前后左右都有人,立刻有人反映了过来拉住了她,这才没直接摔到地上去。可她手里的赏赐去飞了出去,散落到了满地都是。 周围的宫女都停了下来,大家一起弯腰想帮着紫珠把东西捡回来。 “这是......”待到看清楚紫珠掉的是什么时,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低不可闻的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紫 珠姐姐明明是大宫女,可她的赏赐......” “嘘,别说了!白姑姑往这边看了。” “难道夏娘娘也对紫珠姐姐不满,要不怎么就她的赏赐跟其他大宫女不同。” 晴柔看着紫珠羞辱万分的神情,只觉得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她醒来后,得知自己被紫珠记成了罪魁祸首时,就把紫珠怨恨上了。幸亏她有福,白姑姑没有因此责备她,反而把她带在身边,平日里有些事情也交代她去做。晴柔心中恨透了紫珠,但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她不敢明面上跟紫珠对上,暗地里可是费了不少脑筋想着如何使坏的。 白露带回来的赏赐是按人头数的,但还需要馆里的人清点一遍,以防有所遗漏。赏赐下人这般好事,也是要做周全的,明明大家都很高兴可万一漏掉了谁,那就不是结善缘而是跟人家结仇了。不患贫而患不均就是这个道理。 晴柔便是负责清点的人。 她想着让紫珠出丑,便悄悄用自己的小宫女赏赐换了紫珠的大宫女赏赐。 在晴柔看来,紫珠看到自己跟别的大宫女得的东西不同,反而跟新进宫的宫女东西一样,必定会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到时她若是嚷嚷出来,自己就说不小心拿错了,凭着白姑姑对自己的看重,这一点儿小事算不得什么。到时再跟紫珠换回来,紫珠虽换回了东西,但在众人面前受到的羞辱却是实打实的,这下子,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馆里行事。 晴柔想着,还是自己聪明,能想出如此的计策。白姑姑看紫珠丢脸,一定也会觉得心里高兴,说不定她一个高兴,又格外赏自己一点儿什么好东西呢。 可是事与愿违,那紫珠居然真的忍住了。 看着她一言不发就要离开的时候,晴柔急了。 第二十六章 各自思量 晴柔着急是因为若是紫珠就这么忍了下去,收了被她替换过的东西,那这事儿味道可就变了。 从为白露出气故意羞辱紫珠,变为了自己贪图大宫女的东西私自替换。这样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若是传了出去,白姑姑说不定会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晴柔心里焦虑,便使出了一发无影脚,偷偷把紫珠踢到在地。 看着紫珠不小心把东西撒得满地都是,晴柔反而舒了口气。 听到了宫女们的议论,晴柔一拍额头,假装才反应过来似得,几步跑到了紫珠跟前,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啊紫珠姐姐,你看我这糊涂的。居然把你的东西发错了。我这就给你换回来,姐姐,你刚才没摔到吧?” 紫珠摇摇头,低头说道:“我没事。” 晴柔让附近宫女帮忙捡东西,自己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宫女赏赐,当着众人的面把盖在上面的布掀开。 她把赏赐递到了紫珠手中,嘴里一个劲的道歉着:“紫珠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吧。这么多东西搞的我头都晕了,没想到居然还是弄错了姐姐你的东西。不过真是奇了,姐姐你看到东西不对怎么也不说?”晴柔看了眼白露,得意地继续说道:“难道姐姐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当大宫女这位置,所以领了跟我们一般的东西才并不出声?” 白露听了晴柔这话,几乎要晕过去!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小心的瞥了自己身后之人一眼,就要开口挽回下局面,这时就听到紫珠语气平淡地说道:“晴柔妹妹你想多了。咱们当奴婢的,得一针一饭都是主子的赏赐,既是赏赐那就必怀感恩之心。至于赏给我们什么,那是主子的 事情,咱们只要受着便是了。倒是晴柔妹妹的话让我十分不解,难道得了主子的赏赐还不够,还要再心中计较一番?若是得的多了,那便欢天喜地?得的少了就要鬼哭狼嚎不成?” 晴柔被紫珠顶的无话可说,刚好放两句狠话,就听白露干咳了两声。 “紫珠妹妹你说的是。”白露站了起来,走到紫珠跟前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道:“妹妹在宫里这么多年,见识自然不是晴柔这等小丫头能比的。你也要多教教她们,除了宫里的规矩以外,她们要学的可太多了。这次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派晴柔去清点物品的。她年纪小以前又未做过类似事,这一下子就出了差错,让妹妹你受委屈了。” 紫珠也拉起了白露的手,淡笑道:“不委屈,不委屈。白姑姑是馆里的管事姑姑,你做事向来公平合理,这既是误会,我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两人说话都是极温柔的,但话语中的针锋相对却是一句接着一句。 夏雨看着她们两谈笑盈盈,很快就把这事当误会糊了过去,最后晴柔当着众人的面向紫珠赔了不是。白露则从自己的私房中多拿了一串儿珊瑚珠子送给紫珠,就当是赔偿。 紫珠也不客气,接过珠子放在手心细看。 只见那珊瑚通体呈朱红色,乃是较为罕见的赤珊瑚。 每一颗都巧手细细打磨,从原本的形状磨成了浑然一体的圆形。一颗颗圆珠子用两股细绳串了起来,最后用一小块红玉当成了绳扣结子。“谢谢白姑姑了,这串儿珠子可真好看。”紫珠笑眯眯地说着,她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晴柔,突然拉起了她的手,把珊瑚珠子往她手腕上带去。 “这珠子颜色鲜艳,我这 等年纪带上反而显得不伦不类的。”紫珠看着白露笑眯眯地说道:“白姑姑你看戴在晴柔的腕子上多合适啊。也就她们这般年纪的小宫女们,才能带的起这等颜色的珠子。我就借花献佛,把这珠子送个晴柔带,希望姐姐你不要生气。” “既是送给妹妹的了,就是妹妹的东西。”白露说道:“妹妹想送谁都行。” 紫珠点点头,“白姑姑不生气我就放心了。”说着,她转向了晴柔,开口说道:“晴柔,白姑姑宽宏大量,看在你进宫不久的份上不跟你追究了。我呢,也不能显得小气不是?这珠子就送你,今后你看到这珠子,就要想想今天的事。今后做事要认真仔细,勿要马虎不仔细了。” 晴柔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珠子,那红色那么美丽,就像红棉袄那般好看。 “真的送我?”她紧紧握住了珠子,看了眼紫珠后,又询问似得看向了白露。 白露温和地说道:“既是紫珠妹妹送你的,就就收下吧。” 听到白露的话后,晴柔似是舒了口气般,她喜笑颜开地对紫珠道了谢。 随后,紫珠又随意地跟她说了两句,似是完全不介意之前发生的事一般。 三人站在一边,谈笑盈盈,看起来一团客气。 看到此情此景,夏雨不禁心中暗叹。自己前世,在这些老油条眼中,是不是也如同现在的晴柔这般。不知进退,不会看人眼色,甚至马上大难临头都恍若未闻呢? 她看的清清楚楚,晴柔头顶是一颗颗代表欢乐的红心。而她身边的两位,面上随时笑嘻嘻的,但实则恨不得直接上前踩晴柔两脚。 “走吧。”夏雨拉了下兰花,两人不引人注目的离开了大殿。 周围的小宫女急着回 去清点赏赐,不一会儿,大殿里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紫珠,白露,晴柔,与眉心有颗黑痣的老宫女。 回到房间后,兰花倒是挺开心的,她把玩着那枚宫花,越看越是觉得欢喜。 “小雨姐,你看我戴上好看吗?”兰花喜滋滋的把宫花插在了自己的头上,转身对着夏雨抛了个媚眼。 “好看。”夏雨替她把宫花别正,“你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带什么都好看。” 兰花听到夏雨的夸奖,原地转了个圈儿,接着对着镜子发起呆来。 夏雨摇摇头,收好了自己的赏赐。 她推开窗户,看到外面的天气似乎变了。原本挂在半空的太阳此时躲在了层层乌云之后,整个天空变得阴沉下来,冷风渐起,不知不觉间,已是深秋时分。 夏雨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位宫女,知道白露呆在上林馆中的时间不多了。 “兰花,若是白姑姑只能带一人走,那你怎么办?” 兰花撑着脑袋,正欣赏着自己在镜中的影子,听到夏雨的问话,她头也不回的问道:“啊?那小雨姐你就像去啊。反正猛地让我去到太素宫,去到贵人身边伺候,我这心里啊总是有点怕怕的。若白姑姑真的只能带走一个人,小雨姐你就先过去。等你熟悉了那边的情况哇,记得教教我,我有了准备后再过去,这样心里没那么害怕。” “你当贵人的地方跟菜市场一样啊?想什么时候去就能什么时候去?”夏雨摇摇头,“我估算着白姑姑是要到了走的时候了,估摸着不出十天,她就会回到太素宫。” “这么快?”兰花终于转过了头来,问道:“小雨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刚才你可注意到了站在白姑姑身后的人?” 兰花点点头,“看到了啊,是个生面孔。我还以为是白姑姑叫过来帮忙搬东西的粗使婆子呢。” “粗使婆子?你这话可莫要让外人听了去。”夏雨解释道:“那位可是大有来头的。你可看到她额头中长着一枚黑痣?” “看到了。可是,我们刚进来孙姑姑就跟我们讲过的,宫里规矩多,讲究也多。像是什么斜眼歪鼻龅牙多痣之类的,都是不让进来的。若是小小的黑痣长在不起眼的地方那便算了,可是你看那婆婆的黑痣就长在她的眉心处,那么醒目,居然没有被赶出去,可真是奇怪啊。”兰花不解的说道。 “你说的对,一般人眉心处长黑痣,那不说是当宫女了,恐怕连选人进宫的太监都瞧不上。”夏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点儿油乎乎的软膏,一边细细擦在自己手上一边说道:“可这位,却不是一般人。” 兰花闻着那软膏味道香得很,便凑过去,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夏雨跟前,“不是一般人,难道是皇亲国戚不成?” “算不上是皇亲国戚。”夏雨给兰花倒了点儿软膏,继续说道:“不过倒是有点儿沾边。” 兰花学着夏雨的样子,把那软膏在手背上揉开,淡淡的玫瑰花香从手背处散开。那软膏涂抹开以后,整个手背变得润润滑滑的,像是剥皮的鸡蛋般,让兰花忍不住来回抚摸着。 她看了眼夏雨,说道:“小雨姐,莫要卖关子了,那究竟是何人?” “她啊。”夏雨故意拖长了声音,直到兰花作势要挠她,这才解释道:“她其实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 “皇后娘娘派来的?”兰花惊道:“莫非她就是下任的管事姑姑?” 夏雨点点头:“正是!” 第二十七章 前尘已淡,不忘今生 “真的?”兰花好奇地问到。 皇后娘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可是对全天下的人来说,皇后娘娘就如同过年时的年兽,翻天的美猴王一般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人人都能说上关于他们的一两个段子,因为太过遥不可及,反而让他们的故事在全天下流传着。说错了也不要紧,老百姓只图个乐子而已,这些传说中的人总不可能从过年到彩画里跳出来打他们一顿吧。 兰花就是如此。甚至在她进皇宫以后,跟这位传说中的贵人生活在同一个宫殿内,兰花依旧把皇后娘娘当成是天空的那高不可攀的星辰。 如今,这星辰身边的人居然出现在自己周围。是活生生的人,能说话能眨眼的人,这怎能不叫人感到激动。 兰花可谓是皇后娘娘小小的崇拜者,因此,听到夏雨的话,她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小雨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怎么知道的啊?莫不是在骗我?”兰花噼里啪啦地问出了一长串话,她抓着夏雨的手,看那架势硬是要夏雨给她解释出个一二三才行。 夏雨早知兰花的性子,便把其中的缘由解释给她听。“我可没骗你。那位嬷嬷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她是皇后娘娘从小就伺候在身边的教养嬷嬷。咱们皇后娘娘的出身贵不可及,这位教养嬷嬷还是如今的太后在皇后娘娘还小时,亲自千挑万选出来送过去的。” “等到皇后娘娘入宫,这位嬷嬷便又被她带了进来。所以虽然面有黑痣,但她依旧能够呆在宫中。” “原来如此!”兰花点点头,“可是小雨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上课时又神游了?”夏雨敲了敲兰花的脑袋,继续说道:“宫里的贵人们,不是早就讲给我们听了吗?进宫第一课就是要把各位主子认个 全啊!特别是皇后娘娘,咱们整个后宫都归她管!当时孙姑姑还特地详细讲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都忘记了?” 兰花吐了吐舌头,“这么久的事情,也只有小雨姐你才记得。当时我们刚进来,到处都是好看的,跟仙宫似的,眼睛都忙不过来呢!孙姑姑讲的,大家都是只听个大概,知道上面有几位贵人就行了,至于贵人身边的人,孙姑姑一共至少讲了快二三十位呢!听的人头晕眼花的!哪里还有精神都记下来!” “这样可不行!”夏雨对于兰花一向都是较为纵容的。可这次她却一反常态的强硬了起来,“别人我是管不着,也懒得去管!但是兰花你必须要记住这些人!” “麻烦死了!才不要呢!”兰花小脾气也上来了“小雨姐你干嘛老是什么都要做到面面俱到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我记不住这些人的名字样貌特征,万一以后撞见了,怕我吃亏!可是皇宫那么大,多得是进宫宫十几年连一位贵人都没见过的人!哪里就会这么容易撞到啊?小雨姐你真是想太多了,你看看,大家不也都没有记下来吗?你才比我大两岁啊,怎么成天像个老婆婆一样想东想西的!” 夏雨也不恼,只拉着兰花坐下。 “怎么会没用呢?”她颇有耐心地解释道:“远的就不说了,单单说刚才发生的事,你就知道多么有用了!” “刚才?你是说领东西时紫珠姐姐摔了的事?” 夏雨点点头“紫珠姐姐可不是好惹的性子啊,你看,当时晴柔给错了她东西,又在大家面前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紫珠姐姐要是在平日里,早就发作起来了!可今天她却忍了下来,不仅如此,她还把白姑姑送的珊瑚珠子转手就给了晴柔!一则显示了她的大度不计较,二则则是表示白姑姑送她的东西只 配给刚进宫的小宫女带,既显得白姑姑小气了,又让白姑姑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可这些跟认人有啥关系啊?”兰花问道。 “若不是有人在跟前看着,紫珠姐姐哪里会这样子做。怕是收到赏赐的时候,就直接骂来了,能当众打白姑姑脸的事,她哪里会不愿意去做!” 兰花这下子听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是因为紫珠姐姐她认出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所以才收敛了。白姑姑也是一样。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好好的,白姑姑居然送东西给紫珠姐姐!原来如此,她们都是在皇后娘娘派来的人跟前做戏呢!” 夏雨见兰花虽有些疲懒,但胜在聪明,一点就通,心里也觉得颇为欣慰。 她继续说道:“是的,你说的很对。孙姑姑当时只描绘了那位嬷嬷的样貌,却未曾说出那位嬷嬷的名讳。不过她既然这个时候出现在上林馆,肯定便是下任的管事姑姑了。紫珠姐姐想在上林馆待下去,得罪了白姑姑不要紧,可得罪了这位,以后可就要艰难了。” 说完这些后,夏雨便不再言语,只看着兰花笑了笑。 兰花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想到自己刚才对夏雨乱发脾气,赶紧倒上一杯茶递了过去。 “小雨姐,辛苦你每天照看我了,来,喝杯热茶解解乏!” 夏雨接过了茶,有滋有味的喝了口,斜眼看向兰花说道:“今天的茶不知怎么的,感觉特别好喝啊!” “嘿嘿,你要喜欢喝,我天天冲茶倒水伺候小雨姐你。”兰花掏出了个小罐子,打开闻了闻。她小心的把里面腌制的陈皮捞了些上来,用小瓷碟装好,献殷勤般的把碟子推到了夏雨面前。 夏雨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立刻觉得酸酸甜甜的,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她倒是有点惊讶了,前世兰花可没露出过这般手艺,“真 好吃!比我家里做的都要好吃。” 夏雨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儿。 兰花见夏雨喝了她的茶,又吃了她的点心,知道这事儿便这么过去了。 她心中松了口气,“小雨姐你喜欢吃就好,我家穷,老爹老娘要干活,家里都是我做饭的。嘿嘿,我的手艺可是不错的,虽然家里也没啥好东西,但光是番薯我都做出好几种花样呢!我老爹可爱吃我做的饭了。” 想到家人,却又勾起了兰花的伤心事,“我虽然是女娃,但老爹从来也不打我的。原本我还是挺得意,跟村里成天被揍的女娃相比,我算是好的了。结果,老爹是不打我,他直接就把我卖了!与其这样,我倒是希望他天天揍我,也把我留在家里的好啊。” 夏雨一顿,拉住了兰花的手。 兰花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温柔的娘亲,威严的爹爹以及最疼爱自己的爷爷。那些自己在夏府度过的时光,如今却变成了前世遥不可及的回忆。家破人亡,莫不过如此,自己上面的两位哥哥和姨娘生的小妹,统统都没有逃出来。 夏家世代行医,到了夏雨父亲这辈,夏家有两子。一子是夏雨的小叔,听闻是从小便显露出了医道方面的才华,可惜英年早逝。而剩下的一位则是夏雨的父亲,可惜他从小醉心读书,誓要读出个名堂,为百姓做些好事,对于医道却是一窍不通。 夏爷爷当时都灰心了,从宫里告老还乡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游历天下去了。夏雨直到三岁时,才见到了自己的这位传说中的神医爷爷。这一见面,夏爷爷就再没离开过。直到夏雨被送走的前一天,她还在跟夏爷爷学习医术。 上林馆小小的宫女屋里,两位伤心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后,却是兰花先恢复了过来。 她拿起一片陈皮,塞进了夏雨嘴里,接 着又往自己嘴里丢了一片。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嚼着陈皮。酸酸甜甜的味道扩散到了整个口腔中,不知不觉得,两人像是比赛一般,你拿一片我拿一片,到了最后,两人嘴里满满的都是陈皮。 很快的,一碟子陈皮就被两人吃完了。 夏雨和兰花对视着,谁都没有动。 突然之间,夏雨突然起身,朝着兰花腌制陈皮的罐子跑去,兰花反应也不慢,直接抱住了夏雨的腰。 “想都别想。”兰花可是用了吃奶的劲,她小小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硬是把高她大半个头的夏雨抱得一动都不能动。 “放开我.....”夏雨挣扎着,看起来完全不想放弃一般。 两人拉扯了大半天,香汗淋漓,最后都累得气喘吁吁起来。 “你......放手!”夏雨一边喘气一边说。 “才不要!”兰花也累得够呛。 最后,夏雨仗着自己年纪大,力气稍微足些,便不理挂在自己腰上的兰花,费力的向前挪动着。可是她估算错了兰花的体重,这稍微一动,自己便支撑不住,直接腿一软连带着兰花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两人同时出声。 地上铺着得青石砖,又硬又冷。 两人摔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兰花看着夏雨,夏雨转头也看向了兰花。 沉默片刻后,两人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夏雨只觉得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暖流,重生后时刻紧绷的心突然放松了下来。 是啊,自己会医术,知道宫中未来会发生的大事,再加上重生后获得得那种莫名能力,她的未来一定会不一样。 兰花突然拉住了夏雨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小雨姐,咱们过去过的心酸,那是没办法的事。今后,咱们一起努力,争取过的更好日子。” 夏雨回握住了她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八章 初露狰狞 第二日,那位疑似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白露和紫珠似乎都松了口气。 夏雨猜那位嬷嬷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暂时回去了。 夏雨倒是跟往常一样,不过干活时却跟兰花两两一组,没有再单独行动过。 她们在上林馆偶尔碰到紫珠,夏雨与兰花也是礼数周全,并没有像有些小宫女那般轻慢。紫珠却是老道,对于她们还是像从前一般的态度,特别是对夏雨,似乎比以前更加苛刻了,像是之前夏雨帮她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很快的,馆里的众人都看出了名堂,那就是夏雨因为帮白露做事而得罪了紫珠。 小宫女每日没啥娱乐,这闲暇之时便开始传闲话,风言风语的传遍了整个上林馆。 夏雨也听到了传言,她左耳听右耳就出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兰花的表现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小雨姐,我知道,紫珠姐这样其实是在帮你。”兰花一副看破其中玄妙的模样。 “说来听听?” “之前咱们怎么说都帮了紫珠姐一把,她那么讨厌白姑姑,肯定想让同样不喜欢白姑姑的你跟在白姑姑身边的。”兰花想了想,又说道:“她要是讨厌你,想要害你,那表面上肯定会对你亲热。这样白姑姑就会对小雨姐你产生疑心,疏远你,说不定就不会带你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你走不了,呆在馆里那还不是紫珠姐姐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 夏雨听到这话笑道:“我家的小兰花却是长大了不少,知道凡是不能看表面了。” 兰花得了夏雨的表扬,开心的头顶冒出了朵朵小花,可她偏要嘴硬,“我可是一向都如此聪明伶俐的。现在紫珠姐姐对你越坏,白姑姑就越放心呐。” 说到这里,夏雨突然捂住了兰花的嘴巴。 她侧而静听,远处隐隐传来 了脚步声,是有人过来了。 两人立刻低眉顺目,扛着脏衣筐子一前一后的往后院门走去。 “哎呦呦,原来是你们啊。”来人人未到声先至,伴随着的声音同时传来的则是一股幽幽的花香。 夏雨和兰花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晴柔换了身新衣,不同于普通宫女穿的紫衫,那是件桃红的纱衣。那纱衣的料子一看就是好的,桃红色的底子上绣着朵朵绿叶,腰部则用墨绿的腰带系得紧紧的,让晴柔的腰部显得不盈一握。更引人注目的是,晴柔的新衣样式奇特,领口特别的大,隐隐透过领口能看到她薄薄的里衣。 夏雨一看晴柔如此装扮,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她急忙问道:“晴柔妹妹,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啊,是白姑姑赏你的?” 晴柔得意的点点头,在原地慢慢转了圈儿,动作之间,她耳朵上的小小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颇为惹眼。 “是不是很羡慕我?”晴柔举起衣袖,对着兰花煽动了几下,那香味从她袖中飘出显得更加浓郁了。 兰花不察,被这香味一熏,立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晴柔妹妹,白姑姑赏你这套衣服时,还交代了什么吗?”夏雨问道。 晴柔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侧过脸,斜眼看着她说道:“还能说什么,就是夸我办事细致周到呗!我知道你也是嫉妒我,可夏雨你办事死板,像木头人一般,白姑姑吩咐你做的你才做,别的半点都想不到,怎么能让白姑姑另眼相看呢。你看看,为啥白姑姑光有赏赐给我,对你却什么都没给?” 兰花听了立刻想回嘴,却被夏雨拉住了。 夏雨看着晴柔,诚恳地说道:“晴柔妹妹,我知道咱们之前相处的并不愉快,可我真心跟你说一声。宫中规矩森严,咱们是刚进宫的小宫女,连个伺候的主子 都没有,你这身虽然好看但千万不要穿到馆外去。当心被人看到,报给了司纪那边,到时候可是要被罚的。” 晴柔却是没想到夏雨说出这番话来。 刚才白露叫她过去,就赏给了她这套衣服。 看着衣服鲜艳的颜色,华美的布料,晴柔别提心中有多美了,她恨不得敲锣打鼓,在众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白露却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当场就跟她说的明白:“晴柔,这身衣服不是你现在应该穿的,我见你办事办的好,特意赏给你。你可以在屋里穿穿没事,但是千万不能穿到外面去,让人看到了会被罚的。” “是,白姑姑。”晴柔心中颇为失落,锦衣夜行的感觉真是憋得慌。 白露看她这幅模样,嘴角微翘,说道:“你进宫这几个月,都在上林馆内,还未曾出去看看皇宫真正的样子吧?过几天月圆时,等到落灯后,我带你到御花园附近的浮香亭去转转。到时你就可穿上这身衣服了。” “御花园!”晴柔惊讶了,“白姑姑,御花园不是贵人们赏花的地方吗?我.....我身份低微,也可以去看看吗?” “有何不可呢?”白露淡淡地说道:“贵人们不会那时出来的,更何况,浮香亭并不在御花园中,而是在它周围较偏僻的地方。那里景色很好,特别是月亮升起后,整个亭子周围全都是数不清的萤火虫,就算不打灯笼都看得清周围的景色。每个月的月圆之时都有一些人去那赏月,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的,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听到能出去玩,晴柔只恨不得立刻到了那月圆之夜,自己能穿上美美的衣服跟着白露一起出去玩。 看着晴柔欢喜的模样,白露便让她当场就换上了新衣,并且亲自帮晴柔梳头擦面梳妆。 待到一切 弄完,晴柔看着镜子里的人,简直不敢相信。 “这......这是我?”晴柔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蛋,镜中的人做出了跟她一样的动作。 也不知白露用了什么法子,在她的妙手下,晴柔在村里风吹日晒有点干燥的皮肤,如今看起来却异常光滑。一层层细致的粉扑上去,再清扫一点儿胭脂在颧骨下。镜中的少女娇嫩新鲜,像是一朵待人采摘的鲜花般。 白露看着晴柔,满意的点点头。 许是因为她心情不错,便特别准许晴柔可以穿着这身,等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再换下。 因此,夏雨她们才看到了盛装打扮的晴柔。 晴柔听了夏雨的话,颇为意外。可她此时满心都是更进一步的欢喜,也拉不下脸去道谢,只冷哼一声,便不欲多言想要先行离去。 夏雨有了前世的经历,如何不知白露的算计。 白露此人,最是面柔心狠不过了。 晴柔之前自作主张差点让白露在新姑姑面前留下刻薄爱算计的印象,这若是被新姑姑说给皇后娘娘听,皇后娘娘自然不会跟她一个小宫女计较。但若是某天皇后娘娘在与夏娘娘闲聊时,突然想起此事,说上一句,那等待白露的便是夏娘娘的厌弃。 被主子厌弃的奴才,在宫里可是比死还不如的。 白露不报复晴柔才是天大的奇事! 看着穿着近乎出格的晴柔,夏雨心中暗叹了口气。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晴柔的手,柔声说道:“晴柔妹妹,最近天气也凉了,你要是穿这件衣裳出去,切莫忘记再在外面多加件衣服。” 晴柔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一把甩开了夏雨的手,不耐烦地说道:“你有病是不是啊!我们又不熟,这时候看我得了些好处就来假惺惺的嘘寒问暖,脸皮真是厚!”说完,她对着夏雨重重的“呸”了身,也不听她 接下来的话,便快步走开了。 夏雨看着晴柔走远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兰花拉了拉她的衣袖,看周围没人,便小声说道:“小雨姐,晴柔那衣裳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穿的,白姑姑怎么会把这样的衣服赏给猪妹啊?” “怕是白姑姑特意选出来的。”夏雨凑到兰花耳边,用微不可闻地声音说道:“听说有贵人喜欢晚上去逛御花园,有些有心人便会打扮地艳丽些,想要......一步登天呢。” 听了夏雨的话,兰花微微楞了楞,突然,她明白过来了夏雨话中的意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起来。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说.....你是说猪妹她想......” 夏雨点点头。 兰花不可思议般地说道:“可是猪妹她才多大啊!这就.....,白姑姑她怎么忍心把猪妹送出去。” “这事儿晴柔若是不同意,白姑姑也没办法。”夏雨说道:“不过白姑姑在宫里多年,真要对付一个小丫头,还是很容易的。” “那怎么办?”兰花有些急了,她今年虚岁十三,晴柔只比她大了半岁。 在村里众人讲究不多,兰花就在夏日纳凉时撞见过好几次在草丛或者是树林里办事的男女。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干什么,但也隐隐明白是些羞人的事。“我去跟猪妹说说?让她把衣服退回去?” “你怎么说?”夏雨又叹了口气,“这只是个传闻,晴柔若是信了去找白姑姑对峙,白姑姑定是不认的。到时扣晴柔一个造谣生事的名头,她能找谁说理去。更何况......”夏雨顿了顿,看了眼兰花,继续说道:“我看晴柔未必没有那份心思。” 兰花一时间也呆住了,良久后,她才愣愣地看向夏雨说道:“小雨姐,我第一次觉得,宫里的日子还是有些吓人的。” 第二十九章 月圆时的回忆 时间过的很快,三天后,月圆之夜便到了。 兰花心里有事,早早就睡下了。 夏雨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 前世自己的确听过类似的传闻。 宫中有贵人喜爱夜游,便有些胆大的宫女盛装打扮,落灯后偷溜出去,企图能跟贵人来个偶遇。 至于宫里的贵人是谁,大家却是众口不一。 有人说是某位少年权贵子弟,在宫里担当侍卫,夜晚无聊便四处走动。 说的人信誓旦旦的开口,她有个小姐妹,就是遇到了这位权贵子弟。匆匆一面后,那位权贵子弟对她的小姐妹念念不忘,非她不娶。直接央求家里人找了关系把那位小姐妹弄了出去,现在原本的小宫女已经变为了后宅大院的少奶奶,可谓是一步登天改变命运了。 也有其他人说其实夜游的是圣人的某位皇子。 按照惯例,皇子成年后应当出宫立府。但如今圣人行事却是十分难以捉摸,他登基不到两年,却又把皇子们全都召集了回来,对外宣称要亲自教导皇嗣,并享天伦之乐。 皇子们好几位已经成亲,娃都满院子跑了。却因皇帝陛下的一令诏书,不得已又得拖家带口进宫来住。 好在皇宫面积大,无人住的宫殿比比皆是。 圣人在东边划出了好大一片面积,翻新清扫了一大片宫殿后,分别赐给皇子们住。 这不和礼法规矩的行为自然是遭到了朝臣们的反对,但这些反对却被闷在肚中,没人敢傻到说出来。原因无他,当初皇帝陛下登记时,可是高高举起了屠刀,杀了一大片的人。如今活下来的,不是唯唯诺诺以求自保的,便是老谋深算不愿做出头鸟的。 所以说,宫女们才会猜测来夜游的贵人其实是某位皇子。 但还有人对这两种说法都不屑一顾,坚持认定所谓的贵人其实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太监。 这些大太监们不算真男人,可他们就算没了男人的 玩意儿却还有一颗男儿心。 随着地位的增高,往常不敢想的事情如今也敢偷偷想一想了。去找看得上眼的宫女结为菜户也不是没有的事。 这夜游啊,其实就变向给太监和宫女开的相亲会。 到底这位贵人是谁,大家各有猜测,时不时还因为意见不同而吵上两句。 夏雨听过最离谱的猜测便是有人说那贵人是皇后娘娘女扮男装假扮的,就是为了亲自挑选合她心意的宫女。 反正,这事儿就像是宫廷传说一般,人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却很少有人真的见过。 夏雨却知道这事儿是真的。 前世她没有见过传说中喜爱夜游的贵人,却在某日凌晨的御花园附近发现了位伤痕累累的宫女。 那宫女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腿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她的脖子处,大腿根附近都是被人捏出的指头印。夏雨因有事早起,领了牌子去给人看病,怕误了时辰便想抄近路,于无意中才看到了。她藏在假山后只敢大略瞧几眼,便赶紧悄无声息的从原路退了回去。 原因无他,只因几位面生的小太监围住了那位宫女。其中一位手上拿着麻绳另一位手上提着大麻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领头的大太监背对着夏雨,看不清脸,却能听到他尖细的声音在园中响起。 “贵人说没意思,让咱家按老规矩处理了。小的们,手脚麻利些,赶紧的。” 接着便是女人短促的惊呼声,那惊呼声刚叫出一半,便截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勒住了一般。 夏雨当时只觉得心中一冷,明白自己是撞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宫女八成就是听了那传闻,出来夜游准备撞撞运气的。没想到真让她给撞到了,不过,那贵人怕也是冷心冷情的人,区区一个宫女,玩的没意思便让人直接处理掉。 可怜宫中又多了一抹冤魂。 至于那贵人是谁,为何能在皇帝陛下眼皮子 底下如此肆无忌惮,夏雨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她没想到白露居然狠心至此,硬是要推着晴柔出去。 夏雨知道白露虽是夏娘娘身边的人,当其实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她怕是已经知晓那贵人的身份,并不知用什么方法打探到了贵人可能出没的时间和地点。 夏雨起身推开了窗户,外面一轮明月高挂在夜空,满院子铺满了银霜,周围的景物在月光下显得晦暗不明。 她看着明月,心中暗暗想着,希望晴柔能多些运气,莫要被那贵人看上吧。 今晚的月色醉人,晴柔穿着新衣,跟在白露身后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出发前,白露跟她说明了原委。 晴柔一开始是吓了一大跳的,接着她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扭捏起来。 白露倒也说的明白:“你是想要富贵还是想伺候人,自己想好了。我听说有贵人今晚可能会去浮香亭,你颜色虽不是最出众的,但胜在青春年少。跟宫里的娘娘们相比,颇有一番不同的感觉。若是真遇上了,你可要自己把握好机会。” “我......我不懂......”晴柔知道白露说的把握机会是什么意思,可具体如何把握,她是真的不甚明了。 她一直以为,男女之间生出娃娃,那就是两人手拉手躺在床上,第二天娃娃就出现在肚子里。可是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她却觉得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不懂?”白露面露微笑,说出的话却让人十分难堪,“你出身乡野,可见过那公狗是如何摆弄母狗的?” “见过。”晴柔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去了,什么面子之类的事情都别想了,一切顺着贵人的意思。他要让你跪,你就跪着。他要让你躺,你就躺着,明白了吗?只有让贵人心里舒坦了,你才有机会从伺候人的变成被人伺候的。”白露看着晴柔,一字一句地说道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好听?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世上就连那些高门贵女都不能事事如意,更何况你我。” 晴柔听了白露的一番话,只觉得是又羞又恼,可心中却升起一抹好奇来。 白露见她不说话,也不着急,慢慢的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茶还未喝完,就听晴柔开口问道:“白姑姑,那......那事儿疼吗?” 白露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颇有些恼怒地说道:“你问我我去问谁!我怎么知道到底疼不疼!” “哦。”晴柔呆呆的应了句,一时口快地说道:“白姑姑你居然还是大姑娘家。” “你到底去不去?”白露彻底恼了。 她十三岁入的宫,那时先帝还在位。她在宫里呆了整整十年,如今已经二十三了。这在外人看来那是实打实的老姑娘。 后宫多寂寞,里面的门门道道多的去了。寂寞无聊或者春情勃发时,自然是有些特殊的取悦自己的方法。 白露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哪里会这么容易就失了清白之躯。可是心底深处,白露也的确因为自己的年龄而有些不安。还有两年,她就必须要出宫了,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夏娘娘的婢女,而是如今的皇帝陛下登机后,原本王府的人跟着进宫,伺候的人手按妃位的配置却是不够的。 白露梳得一手好头,更兼她最擅帮人化妆描红,因此才入了夏娘娘的眼。 要说器重夏娘娘对白露也算是器重的,但怎么都比不过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 白露无奈之下,只得另投他人门下,为自己找些出路。不然两年时间眨眼就过,到时夏娘娘可未必会留她。 看惯了宫里的繁华美景,去到宫外,以白露的年纪也遇不到好男人了。更何况,在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呆久了,再让她布衣荆钗粗茶淡饭的过日子,还 不如杀了她的强。 为了留下来,白露是不会让任何人当着自己的道的。 莫说推一个讨厌的小宫女入火坑,就算推一打小宫女入火坑,白露的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晴柔见一向和颜悦色的白姑姑变了脸色,急忙说道:“去,我去。” 白露彻底没了耐性,上下打量了晴柔一番,突然扯开她的领口往里瞧了一眼。 “把肚兜脱了!” 晴柔纵然是做好了疼一下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白露的话惊呆了。 “可是我脱了那里面不就什么都没穿?”晴柔打量了下自己新衣的领口,“这样出去,什么......都被看完了啊!” 白露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懒得跟她再废话,直接转身就准备开门往外走。 晴柔咬了咬牙,扯开了自己的腰带,三下两下把肚兜扯了下来。不仅如此,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亵裤也脱掉了。此时天气有些凉了,晴柔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鬼使神差般的,她突然想起了夏雨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晴柔妹妹,最近天气也凉了,你要是穿这件衣裳出去,切莫忘记再在外面多加件衣服。”...... 一丝疑惑浮上了晴柔的心头,这夏雨,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想扯件薄外衣披在身上。却听白露不耐烦地说道:“还在磨蹭什么?” “没......没什么.....”晴柔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终究还是没有多加衣服,直接跟在了白露的身后,头也不回的朝馆外走去。 此时上林馆一片漆黑,众人大多都熄灯进入了梦乡。 晴柔回头看了眼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又抬头看了下天空的明月。 不安,激动,憧憬以及恐惧轮流出现在了她的心中,最后,这些感受统统散去。唯有儿时那件红棉袄留了下来。 晴柔握紧了转头,转身朝着暗处走去。 第三十章 男人,女人和狗 “到了。”白露停下了脚步。 晴柔也跟着停了下来。 抬眼看去便是一地枯叶的败落花园,平日里盛开的花朵早已凋谢,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等待着开春后的再次绽放。 花儿谢,周围的野草却长得格外的茂密。点点荧光从草丛中飞舞而出,就如同白露说说过的那样,整座花园中,到处都是四处飞舞着的萤火虫。 园子里有条铺满碎石的小路,一路通向了正中央的亭子。 那亭子倒是修得颇为精巧,看起来倒像是有人经常维护一样。亭子是八角形的,中间放置着几座石凳,石凳上放着软垫,像是有人忘在那里一般。 小小的风铃挂在亭角上,每当风声吹过,风铃便“叮当”作响起来。 眼前的一切,跟晴柔想象的都完全不同。 白露绕到了她的身后,凑到她耳边近乎耳语般地问道:“怎么样?很美吧?” “这......” 晴柔还真无法违心的说出一句“美”来。 月色虽好,萤火虫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乡间度过的生活,但是......在如此破败又有些诡异的花园中,到底有什么贵人会来赏月?晴柔只觉得此情此景,那是跟“美”沾不上半点关系。 仔细想一想,这花园倒是挺像乡中泼皮们讲述的阴森故事中,鬼魂们最喜欢出来散步的景色。 “白姑姑,你该不是在逗我吧?”晴柔被风一吹,打了个冷战,“真有贵人在这种地方赏月吗?” 身后的白露却没有做声。 晴柔突然觉得不对,她转头一看,自己身后却空无一人。 白露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无声的离开了。 晴柔刚想出口喊两声白露的 名字,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有人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 晴柔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她根本不敢回头看,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脚步声在晴柔的身后停了下来。 园中突然陷入了一片静寂。 晴柔却越来越怕,往日听过的鬼故事蜂拥而出,一股脑的在她的脑子里翻腾着。 上吊死的长舌鬼,病死的痨鬼,淹死的水鬼。各种鬼在晴柔的脑子里混成一团,最后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情面怪物,那怪物长着常常的指甲和锋利的獠牙,随时都准备抓住晴柔,把她生吞入腹。 “鬼大爷......放过我吧...我只是偶尔路过的啊......”晴柔捏紧袖子,一边发抖一边说着,“你要是吃人,我这么瘦一点儿都不好吃。我们馆里有个叫兰花的,她肥肥的嫩嫩的,你要是放过我,我这就去把她找过来。” 晴柔顿了顿,补充道:“鬼大爷,那我这就走了?我一定会回来的,顺便给你带点盐巴之类的沾肉吃。” “呵......”背后的人冷笑了声,低沉的男神在夜空中响了起来,“现在的宫女真是越来越差劲了。不但姿色全无,而且又蠢又下贱。” “你......”晴柔猛然地转过身。 夜色中,一位高大的男人正冷冷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全无温度,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便服,身上并未佩戴什么装饰。那便服也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就是外面寻常百姓穿的布衣。 可晴柔却全然不敢放肆,她在这男人的注视下,只觉得自己犹如面对着噬人的猛虎一般。 “大人。”晴柔立刻 跪下行了个礼。 眼前的人似乎是刻意把自己的脸隐藏在了旁边假山投射过来的阴影下,晴柔只敢匆匆瞟了眼,却不敢细看。她不知面前的人是谁,只觉得先行礼那肯定是没错的。 不过,她心里却产生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就在刚才那匆忙的一瞥中,她看了个大概。只觉得这男子并不丑陋,相反的却是仪表堂堂。虽然具体什么样子,晴柔也没看清,但她凭着女人的直觉,就知道眼前是位英俊的男子。 自己的第一次,就要与这般出色的男子一起? 想到这里,晴柔只觉得浑身似乎都开始发热起来。她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从上往下看去,晴柔光滑的肩膀和小巧的碎骨一览无遗,让人一望便知她没有穿肚兜。 男人正对着晴柔,自然是什么都看见了。 他只撇了晴柔一眼,便抬脚想从晴柔身边走过。 晴柔立刻就急了,她一把抱住了男人的大腿,嘴里说着:“大人......别走......” “别走?我留下干什么?”男人看都不看晴柔,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你姿色平平,看着就一脸无聊样。” “我......”晴柔一时词穷,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白露曾经说过的话。 ......你去了,什么面子之类的事情都别想了,一切顺着贵人的意思。他要让你跪,你就跪着。他要让你躺,你就躺着,明白了吗?只有让贵人心里舒坦了,你才有机会从伺候人的变成被人伺候的...... 晴柔脑子一热,羞人的话就直接脱口而出:“我愿做大人的狗!” 男人的脚步停 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晴柔,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你说你要当我的狗?想要为我效力的人多了,他们都是我的狗,你这只狗又有什么特别的?” 晴柔低声说了句什么。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他突然转身走向了院中的凉亭。 几位老太监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在他进入凉亭之前,已经迅速的在亭里铺满了柔软的毯子。原先的石凳石桌也被撤走,换上了一条软塌。 软榻上铺着柔软的靠垫,男人懒洋洋地坐了上去。 他一抬手,一位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十来岁的小太监便端着一盘子切好的水果递到了男人的手边。 晴柔看着这架势,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眼前的人一定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盯着男人手上的水果,那玩意儿她从来没吃过,还是进宫以后才听人说起过的。听说那水果十分难得,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因此价格十分昂贵。 水果被切成了小小的一片片,每一片都呈金黄色。 男人拿起水果,随意的咬了一小口便放下了。他看着晴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过来。” “哦。”晴柔立刻向男人走去。 “狗是怎么走路的?”男人问道。 晴柔一愣,随即领会到了男人话中的意思。 她看了眼男人周围伺候的太监们,那些太监们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像是没看到晴柔一般。 晴柔握紧拳头,慢慢地跪下。 她手脚并用向亭子爬去,像一只真正的狗一样。 地上的小石子十分咯人,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晴柔爬地满头是汗。待到她终于爬到亭子时,已经是香汗淋漓了。 此时的晴柔,衣衫 凌乱,大半个肩膀都露在了外面。她面带潮红,散落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了脸上,而原本紧紧系上的腰带却松开了,露出了晴柔的膝盖和大腿。 只见她的膝盖上已经渗出了丝丝的血迹,显然是被石子磨破了。 看到这样的晴柔,男人倒是被挑起了几分兴致。 他开口问道:“来之前可清洗过?” 晴柔一边微喘一边答道:“清洗过,都清洗过。” “嘴巴也洗过?” 晴柔有些不明白男人问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照实说道:“用青盐洗过了。” 男人示意晴柔爬到他的身边,他拿起一片水果,在晴柔眼前晃了晃,“此物名叫菠萝,这一小片就价值百两白银,你可要尝尝?” 晴柔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 男人轻笑了声。 周围的老太监们立刻在亭子周围放置了一圈儿火盆. 火盆里涌的都是上好的金丝炭,点燃一点儿烟气都无。火盆上面盖着未点燃的新炭火,老太监们放好的盆子,迅速把表面的炭火翻开,露出了埋在地下要熄不熄的老炭。接着,他们不知往火盆里撒了什么,里面的火一下子变大烧了起来。很快的,整个火盆中的金丝炭都开始燃烧起来。 亭子周围的气温立刻变暖。 贴身伺候男子的小太监恭敬的帮男子脱下了外衣,并解开了男子的腰带。 男子的靠在软榻上,对晴柔说道:“脱掉它。”说完后看了眼自己的裤子。 晴柔咽了下口水,只觉得紧张万分,她朝着男子的中裤伸出了手,一旁的小太监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看了眼晴柔的嘴唇,淡淡地说道。 “好好当你的狗!” 第三十一章 极乐 小花园里,只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火盆中金丝炭燃烧不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此时到底是秋天,夜深了,气温也逐渐降低起来。 但是晴柔一点儿都不冷,反而额头上都是汗珠。 他一手撑着下巴,也不看晴柔,倒是对着满园的萤火虫发起呆了,时不时的,男人还会打个哈切,显得无趣极了。 晴柔都要哭出来了。 若不是男人的那物一直精神着,晴柔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快睡着了。 终于,男人发完了呆,回头看向了晴柔。 “你也没什么不同。”男人百无聊赖地说道,他推开的晴柔,“只是个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晴柔被他一推,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男人把她捞了起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入手出一片光滑 ,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男人挑了挑眉毛,鄙夷地说道:“果然是下贱之人,出来连中裤都脱掉了,看你年纪不大,做起下贱的勾当来却是颇有经验。” 晴柔“啊”的一声,就想捂住自己的身体。 还没等她动作,那小太监却抓住了她的双手,用力的按在了石桌上。 男人的手开始在晴柔身上动作起来。他的动作十分娴熟,显然经历极多。晴柔只觉得浑身又麻又热,像是有火焰在体内燃烧。男人看晴柔的身体放软,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春色。 晴柔忍不住开始求饶。 “求求你,大人,求求人放过我。”晴柔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可惜,晴柔的求饶却适得其反,男子暴虐地一面被她激发了出来。 他低头狠狠咬 在了晴柔的脖颈处,用力之大,让晴柔立刻发出了尖叫声。 一圈儿鲜红的牙印出现在晴柔的皮肤上,牙印中还渗着血。 男人冷笑一声:“贱人,骚货,学得倒是很快。这宫里到处都是像你这种身份低贱的娼妇,不过你倒是其中的翘楚。你要是今天能活下来,今后在宫里必有你的出头之日。就算以后出宫了,去了青楼里也是头牌了。” 晴柔不敢接话。 “脸丑,身材也是平凡无奇,这不要脸的功夫却是旁人比不了的。”男人的话语越发的刻薄起来。 一旁等待多时的小太监急忙跪在地上,用温热的帕子小心的擦拭着男人。 “主子,怎么处理?”一旁的老太监低声问道。 男人似乎完全对晴柔失去了兴趣,他取过一方干 净的丝绸手帕,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想了想,男人懒洋洋地说:“这么下贱的宫女也倒是少见,好好的人不当,非要赶上来当狗。可惜啊,人没当好,狗也当的不太好。”那说话的语气像是完全不把晴柔当一回事般。 老太监会意地说道:“主子您说的是,不若带回去,让真正的狗教教这贱婢如何当个合格的母狗。” 男人笑骂道:“你这老货,越老倒是心越软了。” 老太监赶紧跪倒,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主子爱护老奴,老奴倒是恃宠而骄了。这奴婢是主子的狗,老奴倒是多言了。” 男人看了眼似乎是完全昏死过去的晴柔,说道:“那就带回去吧。”他穿好了衣服,声音里带着点点柔情地说道:“华裳最近总 是闷闷不乐的,弄点新节目给她看,她说不定会开心起来。” 听到男人说出的名字,老太监立刻低头不敢随意接话了。 男人只觉得自己想到的主意真不错,他走到石桌前,观看着晴柔身上的伤痕,“华裳最是厌恶这种低贱之人,你看,我在这贱婢身上弄出这么多伤痕,华裳看到了会不会觉得出了口气?” “主子对夫人的一片心意,夫人定会觉得感动。”老太监谨慎地说道:“不过最近秋凉了,这......” “若是这玩意儿让华裳倒了胃口,那倒是得不偿失了。”男子再也不看晴柔一眼,只淡淡说道:“处理掉吧。” “是。”老太监微微松了口气。 他向身后挥了挥手,几位小太监拿着麻袋和绳子走向了晴柔。 第三十二章 一墙之隔 小太监们显然是干熟这等活计的,他们走向晴柔,估量着晴柔的重量应该不重,等下扛起来的时候应该不是很费劲。 就在此时,晴柔突然滑下了石桌。 她落到地上后,立刻朝着远处跑去。 站在她旁边的小太监反应也十分敏捷,立刻一把抓住了晴柔的衣服。 晴柔头一低,直接从衣服里钻了出来。 她的浑身光溜溜的,却不管不顾直接朝着上林馆的方向跑去。 “主子,要不要......”老太监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男人却轻笑了下,“不,让她跑。这样才有趣。” 说话间,晴柔已经跑远,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洁白。男人背着手跟在她身后,嘴角却带着一抹笑意。 晴柔拼命地朝上林馆跑去,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开口呼救,生怕因为这一点儿时间的耽误,被背后的人追上。 她在被男人用完后,就趴在石桌上一动都不敢动。 一开始她是怕男人余兴未了,又起了来一场的兴致。可她趴在桌上的时候,听到了男人与一旁老太监的谈话,却是真的被吓到不敢动弹了。 男人的口气似乎是根本不把她当人看一般,随意的处置。两人虽然刚结束一段欢愉,可男人根本没有对她有一丝的柔情。 反倒是男人在提起那位名叫“华裳”的女子时,口气却是说不出的温柔。这 种强烈的对比让晴柔默默咬住嘴唇,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了石桌之上。 晴柔躺在石桌上,默默地蓄积起一些力量,这力量不用太多,能让她站起来逃跑便行。 她出身乡野,别的不行但是却十分能跑。 晴柔慢慢放松着自己的身体,等待腿部的麻木感渐渐褪去。她听着身后的动静,众人都以为她完全的昏迷过去了,便放松了一点儿警惕。 于是她便等到了逃脱的机会。 跑,她气喘吁吁,可是她却不敢停下来。 她全身赤裸不着寸缕,在黑夜中奔跑着。周围的黑暗中像是藏着无数的窥视者,又像是空无一人。 晴柔不停的向前跑着,羞耻之心与活命的信念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今晚是她第一次走出上林馆,跟着白露身后,晴柔却默默记住了所有的路线。 当时她满心欢喜,想着如同今夜般私自出门游玩的夜晚以后应该会时时发生。万一她被哪位贵人看中了,要夜夜与她私会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每次都麻烦白露带着她吧。 刚何况晴柔也有自己小小的私心。 白露比她年长许多,跟还是青涩小丫头的她相比起来,白露身上带着浓浓的女人味,这可是晴柔学不来的。 晴柔怕若是每次她与贵人相会时,若是白露都在那贵人眼前晃动,万一被贵人看中了那该如何。 可是后 面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晴柔的预料。 她是跟贵人搭上了,可没想到这搭上的却是催命的阎王。 快点,再跑快点。 晴柔知道贵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但她想着,不论如何,自己只要跑到了上林馆便安全了。 上林馆外有宫里的侍卫看守,馆里有大宫女坐镇,这位贵人再怎么厉害,怕也是不敢在这些人面前杀人的。 七拐八拐的,晴柔远远望见了上林馆那深红色的外墙。 她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她甚至看到了在馆外值夜的几位侍卫。那几位侍卫都是平日的熟面孔,晴柔跟他们说不上熟悉,但却是认识的。 这时晴柔才敢微微松了口气,她一边朝着侍卫跑去,一边就要张口呼救。 就在这时,一道银芒从晴柔身后的黑暗中冲出,卷住了晴柔的腰部。 晴柔立刻摔倒在了地上,呼救声也被摔得支离破碎。 她顾不上喊疼,也不敢回头,张嘴叫喊的瞬间一只手从她脖子后探了出来,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捂住晴柔嘴巴的是那位小太监,他迅速的掏出一块帕子塞入晴柔嘴里,接着又在晴柔嘴外套上了一个类似马套头般的皮质宽带子。 那带子从后一拉,便牢牢的套住了晴柔的嘴,让她无法把嘴里的帕子吐出来。而带子的另一端则是条长长的绳子,男人拉住了绳子,只往 后轻轻一拉,晴柔便被拉得抬起了头。 而在晴柔身后,那个男人这一次却完全放开了自己暴虐的欲望。 他压在了晴柔身上,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一时间,晴柔只感到自己生不如死。 这边的动静在寂静的深夜中到底是传了出去,那几位侍卫立刻警惕的喝到:“谁在那里?”并且拿起了武器,慢慢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要得救了! 看着侍卫们越走越近,晴柔心中冒出了小小的希望火苗。 可身后男子丝毫没有停顿的动作,却让晴柔又感到害怕。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就在上林馆门口光明正大的奸污宫女,看样子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怕被这几位侍卫发现。 晴柔突然想到,难道这男子莫非是某位皇子?不然的话,怎么敢如此的胆大? 那些侍卫此时离晴柔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在寂静的夜里,男人弄出的声音他们已经能听的一清二楚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声音如此古怪又熟悉,莫不是有人在这黑暗中偷晴? 就在此时,暗处缓缓走出一人。 正是男人手下的那位老太监。 老太监对着几位侍卫行了个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物,在几位侍卫眼前亮了下。几位年轻些的侍卫明显的呆了下,似乎不明白这突然出现的老太监是什么个意思。 倒是领头的侍卫突然脸 色一变,立刻对着老太监行礼,恭敬地问道:“不知哪位主子在此办事?属下立刻带人回避。” 老太监对这些侍卫倒是挺和善的,他笑着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就行了。” 领头的侍卫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对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眼。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令牌,领头的侍卫跪下对着黑暗处磕了个头,然后起身低头倒退着慢慢走回到了站岗的地方。其他的侍卫虽然搞不懂情况,但也照样学样的的跪下磕头。 晴柔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她回头便看到小太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瓶似乎是药膏瓶子的东西,里面盛着艳红色的膏药。 对于晴柔注视的目光,小太监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月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照到了小太监的侧脸上。晴柔发现,这位小太监居然长得颇为艳丽。此时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光看五官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突然,晴柔看到了小太监的耳垂上有个小小的黑点,看起来颇像是女子取下耳环后的耳洞。 晴柔还未来得及多看几眼,就感到那颜色诡异的药似乎发生了效力。 她的身体慢慢染上了红色,疼痛也被说不出的空虚感替代。 晴柔忍不住扭动了下身体,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目光里带上了丝丝乞求的神色。 第三十三章 长夜漫漫 男人看着晴柔的眼神,倒是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树干上幽幽地说道:“贱人,想要吗?” 体内的火越烧越旺,晴柔低声说道:“想。” “想什么?”男人看着自己的修剪整齐的手指甲,淡淡地说道:“想要什么便大声说出来,要像你刚才喊的那般大声。” 晴柔咽了下唾沫,残留的羞耻之心让她有些犹豫。但是她想到男人给她的许诺,更多的是,她想到男人那鬼魅的手段和可怕的背景。晴柔不敢不答应,刚才的经历让她明白,男人似乎是在等她自己决定,但是答案只能有一个。 别看此时男人看起来很好说话一般,但晴柔可没忘记刚才自己的背上那些疼到骨子里的抓痕。 她看到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立刻吓得大声吼叫了出来:“我想要大人你!” 这声音足够大,惊得林中熟睡的鸟类被惊飞了一大片。 上林馆的侍卫们显然也被晴柔的吼声吓了一大跳,他们忍不住朝着黑暗中齐齐看了过来。 过了片刻,领头的侍卫首先反应了过来,使劲地挨个拍了其他侍卫的头一下,他们赶紧转开了目光站好,耳朵却忍不住竖了起来。 男人却摇摇头,“不够。” 晴柔看着男人的目光扫向老太监,生怕他又拿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宝”来,立刻大叫道:“我想大人惩罚我!大人,求您了,求您了!” 话音刚落,男人就笑了起来。 “不错,继续。”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晴柔。 他一把拉起了晴柔,直接把她推到了树边。 男人感到晴柔不住的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立刻抓住了她的双手,“太医院的药,效果向来是不错的。用在你这等娼妇身上倒是有些浪费了。” “自己弄。”男人颇有兴致地看着晴 柔咬着牙,面红耳赤的开始主动取悦男人。 “啊~”晴柔的嘴里发了叹息声,她见男人没有反对,便打着胆子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开始晃动起身体来。她的身体越来越软,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产生了强烈的渴望,想要眼前的男人,别说一晚,就算三天三夜她都甘愿。 晴柔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那艳红色的药在作怪。 那药似乎是传说中的助兴之物,晴柔只觉得一波波的热浪在她身体里流窜着,她就像最不知羞耻的流莺一般,渴求着那难以言喻的东西。 看着晴柔逐渐陷入疯狂的神情,男人却是十分满意。 这药他才拿来,今儿才是第一次使用,没想到效果却是不错的。想起对自己一直颇为冷淡的华裳,男人不由的舔了舔嘴唇。不过,这药效似乎有些太过了,回头还要太医调整下。 他抓住了晴柔的头发,闭上眼享受起来。 果然感觉非常不同,晴柔完全抛弃了廉耻之心,那声音大的估计整个上林馆内的人都被她吵醒了。 侍卫们个个面红耳赤的,忍不住庆幸自己的外衣够宽大,要不完全掩饰不住已经兴致勃勃的身体。 这种声音持续了很久,最后渐渐地停了下来。 两次的欢爱后,男人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但晴柔似乎药性并未消退,还不自觉的抱住了男人的腿,不停在男人身上蹭来蹭去。男人看着她那样子,又看了眼远处那几位手足无措的侍卫们,突然嘴角挂起微笑,有了个好主意。 “你可以去求求他们。”男人捏着晴柔的下巴,转过她的脸,让她看向了侍卫们的方向。 晴柔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爬过去,求他们!” 晴柔略一迟疑,男子便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不知好歹!”男人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晴柔摔倒在了地上。“你以为自己是谁?不去,就去死!” 晴柔抖了抖,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啊! 强烈的恐惧暂时压住了她的羞耻之心,晴柔稍等片刻又便不得已开始慢慢朝着侍卫的方向爬去。 黑暗中爬出一位全身赤裸的女子,这在侍卫们的眼里,显得有些诡异。 更诡异的是那女子他们都挺面熟的,果然是上林馆中新晋的小宫女—晴柔。 只见晴柔满脸通红,朝着他们慢慢的爬过去。一边爬着,不是还有什么可疑的奇怪东西顺着她的大腿处流了下来。“求求你们......”晴柔抬头盯着侍卫们,嘴里轻声说道。 刚才她与男子的对话,男子并未掩饰音量,因此一行侍卫听的是一清二楚。 此时看到晴柔这般模样,之前被迫听了半天活春宫的侍卫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领头的侍卫有点为难,虽然他也听到了男子的话,但上面主子的心思向来难以捉摸。说不定等到他们真的弄了晴柔后,男子却又突然反悔,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他们这些侍卫。 要知道,宫里的侍卫虽然看起来很风光,基本都是家里有些背景的才能送进来。像是领头的侍卫,他的父亲便是长安城外郊县的一个小官儿,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托了多少关系才把他送进来,想着在宫里干上几年,沾沾皇城的喜气,待到出宫的时候履历上也好看些。 真正大世家大权贵的子弟,他们大多是皇帝的御前侍卫,成天能在陛下前露脸的。却是不会来看守这些偏僻的宫殿的。 而来这些偏僻宫殿看守的,唯有像领头侍卫这般,刚好能进宫当侍卫, 但背后的家境却只能在宫里侍卫中垫底的。 不过到底算是官员家的子弟,上头的主子们,就算对他们有哪里看不顺眼,也不会像处置那些毫无地位的对待他们。 除非涉及造反逆谋之类的大罪,侍卫们的生命安全还是挺有保障的。若是犯错了,顶多打几板子,屁股肿个几天而已。 但是一旦犯错,被主子记住了,那你将来的仕途前程就不用想了。 因此,侍卫头领十分为难。 在他看来,晴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上面主子的人了,虽然他不知道是哪位主子,但晴柔也万万不是他们能够动的。刚才两人的对话,侍卫头领只当是那两人欢爱之时的情趣。 所以当晴柔真的光溜溜地爬出来,让他大吃一惊。 宫里的主子多,除了最上头的那位,还有各位娘娘和皇子皇孙公主们。 底下的人最怕遇到的便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主子。显然,晴柔撞上的这位便属于这种。看看,这位对待晴柔的态度,那是彻底不把宫女当人看了。侍卫头领敢肯定,黑暗中的人,是肯定不会再要晴柔了。 不管怎么说,被别的男人看光了的女人,就算是再美若天仙,那男人也是不会要了。更何况晴柔只是样貌平平,身份更是平民之女,就更不值一提了。 侍卫头领不动,其他的侍卫也都是有眼力劲的,他们都不敢动。 晴柔爬到了最年轻那位的腿边,抱着他的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嘴里说着:“求你,张大哥,求你可怜可怜我!” 姓张的年轻侍卫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向了侍卫头领,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感到腿一凉。接着张侍卫低下头,刚好看到晴柔已经在卖力伺候他了。 这情景太过于诡异和不可思议,张侍卫愣住 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可很快的,他就感觉到身体热了起来,看着众人都看向了自己,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得意的感觉。贵人的女人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跪在自己身前伺候自己。 人一旦不要脸,那堕落的程度是十分快的。 晴柔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就再没有回头的道理。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眼神看向了其他的侍卫,同时轻摆着身体,发出了无声的邀请。 旁边的侍卫看得是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黑暗中的男人发出了一声笑声,“有趣,真有趣,哈哈哈!那个姓张的侍卫,赏纹银百两,金叶子一片。” 侍卫们相互看了眼,其中另一位平日就爱色眯眯盯着小宫女们看的侍卫,立刻朝着晴柔扑了上去。 领头侍卫见黑暗中那人确实没有什么反应,便放下心来。 他对着其他的侍卫点点头,那几位顿时围住了晴柔。 黑暗中的男人不时笑两声,像是觉得眼前这情景简直好玩极了一般。 男男女女的声音整晚在上林馆外响起,那场景可谓是不堪入目到了极点! 长安城中的这座皇宫已有了百年的历史。 此时在这堆不知是人是鬼的活物交织起来肉体的衬托下,皇宫显得格外的苍老荒凉起来。 在全天下最最尊贵,最受人敬仰的地方,却发生着这些无法言喻的事情。周围精致的宫殿,高大的建筑,轻巧的假山林石,在这一刻,似乎都蒙上了淡淡的灰尘,它们不再高高在上,它们无声控诉,它们连同着这皇城百年的骄傲和尊严一同从高高的空中落地,摔了个粉碎。 夜风吹起,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是哭泣又像是叹息。 为了这座不再骄傲的皇城,为了被困在城中的人们,夜风哭了一整晚。 第三十四章 无人入睡 如同晴柔预料的那般,今晚的上林馆,无人能够入睡。 在听到晴柔一开始的呼救声后,好几位宫女都立刻醒来了。她们急匆匆的跑去找此事上林馆中的管事姑姑—白露。 “白姑姑,晴柔在外面。” “白姑姑,救救晴柔,有歹人想要害她。”几位宫女敲开了白露的房门。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白露并没有睡觉,反而衣冠整齐的坐在桌前喝茶。她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缓缓地喝了下去。 几位宫女互看了眼,其中一位平日与晴柔关系不错的宫女立刻开口说道:“白姑姑,刚才我们听到晴柔在馆外求救。她大喊‘救命’。” “哦。”白露淡淡地说道:“不到时辰,上林馆的门不能开。” “可是......”那宫女急切地说道:“有人想害她啊。” “她自己跑出去的,此时进不来能怪谁。”白露吹散了浮在水面上的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本来落灯以后就不能出去,被抓到是什么刑罚你们是知道的。此时难道还妄想我开门放她进来。” 白露抿了口茶,看着说话的宫女说道:“你可知不到时辰开门的后果是什么?” 那宫女呆了呆,说道:“落灯后各处闭门,无皇后或者是皇上的指令不能妄自开门。违者......”她的声音变得小了起来,“违者......斩......” 白露对她笑了笑,说道:“你要去开,我不拦着你。你把我的话传下去,谁想要开门谁就去开,我绝不多说什么。但是后果你们也要自己承担。”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了大门的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之前说话的宫女看着那钥匙,却怎么都 不敢伸手去拿。 几位一起进来的宫女都陷入了沉默中。 谁都不想死。 白露摇摇头,“回去跟大伙说声,明日一早宫里的鸣钟一响我就开门。宫里戒备森严,能有什么歹人。更何况你们都能听到晴柔的喊声了,难道门口的侍卫们都是摆设?说不定之前晴柔偷偷出去玩耍,到了晚上有点害怕,才大喊大叫的。” “这说不定真是这样的。”其他宫女附和道。 “你们回去吧,今晚也挺折腾人的。晴柔就算到了门口也是进不来的,侍卫们不会放她进来。说不定会让她去侍卫们休息的小屋里过一晚,到了明天,晴柔只怕是要挨板子了。你们回去还能睡会儿,明儿又是各种麻烦事儿。” “是。”几位宫女正想告辞,突然,馆外又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哼哼唧唧的,像是什么人在呻吟一般。 “那是什么声音?”其中为年纪最小的宫女不解的问道:“听起来像是猫叫。” “......”剩下的几人都没有说话。 白露端着茶杯的手也顿住了。 这时,晴柔石破天惊的一声句吼响了起来。 “还不够啊,还不够!” “噗!”白露喷出了口中的茶水,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岂有此理,真是......真是不要脸!”她的脸涨得通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白露是真的惊讶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谁知平日看起来不起眼的晴柔,在不要脸这方面,却如此的天赋异禀呢。 其他的宫女都不敢说话,不过她们爆红的脸色却说明了一切。就连刚才的小宫女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白露皱起了眉头,她走出了房门。 果然,外面的走廊上,三三两两 站着窃窃私语的宫女们。两边的大门和窗户几乎都被推开了,有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宫女正迷茫的探出头,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露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她开口说道:“是晴柔,她在外面贪玩忘记了时间,晴柔......” “大人,求你了!大人,求您惩罚我吧。”晴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打断了白露的话语。 上林馆内的宫女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白露握紧了拳头,心里咒骂起了晴柔。 该死的贱骨头,老老实实去死不就好了,居然贱到了这份上,跑到上林馆门口发什么浪! 作为老姑娘的白露,真还没听过如此露骨的话语。 她伺候的夏娘娘不是很得皇上的宠爱,一个月只能见上皇帝陛下几次。 平日里被翻牌子时,白露有时就在外面伺候着。可隔着层层纱幔,她竖起耳朵也只能听到夏娘娘的几句哼哼声,而皇帝陛下干脆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就这,都能让白露遐想连篇到面红耳赤。 不止是白露,其他的小宫女们也都被晴柔的大胆惊呆了。 大家都没说话,像是想再听听会有什么好戏发生。 果然,没过一会儿,晴柔就开始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这下子,馆里的众人都炸开了锅。 “晴柔真是胆子太大了!” “她是不是疯掉了,天呐,她居然在宫里找了个情郎!不知道是哪位侍卫大哥。” “明天晴柔会不会被白姑姑打死,你看白姑姑的脸色都变了。” “好羡慕啊,晴柔听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白露听着这些杂七杂八议论声,也不说话,直接转身就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到白露懒得管她们,小宫女们立刻 开始大声讨论起来。有胆子大的,直接跑到门口,把耳朵贴在大门上,企图听得更加清楚。 兰花混在这群宫女里,脸色却有些凝重。她看着大门的方向,夏雨拉了拉她,“没用的,不到天亮是不能开门的。不管晴柔遇到了什么,她都只能受着了。” 兰花听着外面晴柔的浪叫声,心里颇不是滋味,“猪妹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原来虽然讨厌,但是也并不是这样的啊。小雨姐,你听到刚才她说的什么吗?真是......真是像白姑姑说的那样,不要脸。” 夏雨没有说话,悄悄的拉着兰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关上了门窗,小声说道:“晴柔被人下药了。” “啊?下药?”兰花惊呼道:“难道她变成这样是被人下药?” 夏雨肯定地说道:“我之前看晴柔的神态气色再加上她的年纪,肯定是处子之身。处子之身第一次破瓜之时,可是疼痛异常的。就算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能更加容易的适应,当也不会像晴柔这般放荡。” “女子的身体与男子可是不同的。女子更加娇嫩,第一次的时候,怎么着都不会如此快的放开起来。可你听听晴柔的声音,里面都是欢愉,哪里有半分的痛苦。” 兰花又惊又羞,“那药可真是害人!要是用药的人随意使用,那不知会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 夏雨摇摇头,“药性如此之猛烈的催情药,其实是很难配置的。里面需要的成分复杂,很多的药材都非常昂贵,用得起这药的人一定不会缺女人。我就怕,晴柔会撑不住。” “什么意思?” 夏雨解释道:“晴柔年纪不大就被破了身子,还是在外面。那男人又给她用了 药,一看就不会是体贴她的人。晴柔的身子怕是很快就会吃不消的。不过,凡事都有一个量度,那男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要了晴柔一晚上,这样晴柔才有一线生机。不然药效不解,晴柔会被药力驱使着一直做下去。” “她不能自己停下来吗?” “停下来也不是不能。”夏雨说:“一是她晕了过去,那自然是停下来了。二是,希望那药效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猛烈,等到晴柔尽兴了,那她自然便停了。” 她拉着兰花坐了下来。 “现在没什么办法,只能等了。” 两人在房间里等了半天,终于晴柔的声音渐渐的小了起来。 兰花问道:“这是药效要过了吗?” “估计不是。”夏雨估摸了下时间,“应该是与晴柔欢爱的男人停下来了。” 兰花舒了口气,“这样也好,晴柔也能谢谢了。” 夏雨没说话,眉头却皱了起来。 门外,可不止一个男人。 门口有好几位的侍卫在守门。 若是真是她猜想的那位男人,恐怕他命令起这些侍卫来也是异常轻松的。夏雨觉得这男人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放过晴柔,在他眼里,她们这些出声贫寒的小宫女们都不算是人,只配被他玩弄。 果然,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叫好声响了起来。 兰花的眼泪越流越多,她捂住了耳朵,悲伤地看着夏雨说道:“小雨姐,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吗?” 夏雨帮她擦去了眼泪,拉开了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这不是我们女人的命。” 她推开了窗户,外面的声音更加的清晰起来。 “好好听着,兰花。”夏雨的眼神坚定,声音也冷了下来:“这才是真正的皇宫!这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第三十五章 干干净净 “你也注意到了?”夏雨问道。 “嗯。”兰花似乎是腌制什么东西,她有气无力地看着夏雨说道:“自从晴柔的事情以后,馆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夏雨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做出的事情自然也会不同。” “可是......”兰花咬了咬嘴唇,“那样做的话,岂不是......岂不是坏女人!” 两人说的其实便是一件事。 那便是最近有许多的小宫女,偷偷的跟上林馆外的侍卫来往起来。她们打扮的越来越艳丽,举止间也露出了承欢后才有的神态。这事情的源头,其实还是晴柔。 自从那晚上林馆的众人被迫听了大半夜的活春宫后,这事虽然表面被抹了过去,但还是给当晚的众人造成了不同的影响。 有的人更加谨慎小心,平日连遇到小太监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生怕跟男子有什么接触。 有的人看起来跟往常一样,可一到落灯时分便关门回房怎么都不肯出来。 有些人呢,却被那晚的事情在心中种下了种子,开始幻想起男女之事到底是如何滋味。 还有些往日与晴柔交好的宫女,那心中却是十分不服的。同为女人,为什么姿色平平的晴柔可以被贵人看中,她们就不行呢。 因此,开始打扮起来的宫女也不在少数。 有些胆子大的,还会偷偷去找门口的侍卫 说笑,企图从他们口中得知在宫中是如何获得贵人青睐的。侍卫们自从那晚后,并未收到什么责罚,只是上面有人命他们不准把当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罢了。 因此,这些侍卫的心思也活络起来,特别是那天第一个对晴柔出手的色侍卫,更是与宫女们打得火热。 他们的出身见识不知比这些小宫女们高出多少,这要在外面,这些宫女怕是送给他们做妾身都会被嫌身份低。可进了宫,低等侍卫大半个月才能沐休一次,这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老是靠自己解决也不是办法,若是有人主动送上门,他们也不挑食。 那色侍卫又是甜言蜜语又是送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很快就勾搭了几位小宫女。 他们等到无人时,便会悄悄私会,做些色侍卫称之为“帮忙”的事情。 所谓“帮忙”,色侍卫是这样跟新上钩的小宫女解释的。 “你看那晴柔,姿色平平的小丫头,跟你比可差远了,可她为什么就能得到贵人青眼的?” “为什么啊?赵大哥你快给我说说。”小宫女一脸急切地问道。 “来来,耳朵凑过来。”色侍卫姓赵,为进宫前便每日流连在那等不入流的妓院中与娼妓厮混,家人实在是管教不了,便求人把他送进宫磨磨性子,他别的不行,对付女人倒是很有一套。只见他贴在小宫女耳边,对着她轻声说了几句,说话间不时轻轻对着她耳朵吹着气。 那小宫女听了赵侍卫讲的话,又被他这番撩拨一番,心中却是有些荡漾了,但嘴里还是说着:“赵大哥,你可不要骗我。你说晴柔被看上是因为她......她床上功夫了得?她成天在馆里,哪里去练那功夫?而且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最是注重女子的贞洁了,晴柔若是已经阅人无数,那贵人怎么肯要她?” 赵侍卫笑嘻嘻的用手搂着小宫女的肩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晴柔什么身份,难道还想着当人家的正妻不成?既然不是正妻,那只要伺候的人高兴便行了,什么贞洁之类的根本无所谓。你看看,多少青楼花魁最后都被人娶走了,晴柔再怎样,总不会比人家花魁睡过的男人多吧。” 小宫女脸红扑扑的,捂住嘴笑道:“赵大哥,你这说话可真刻薄。你又是怎么知道晴柔功夫了得的?” 赵侍卫看着这小宫女认真地胡说道:“晴柔啊,她进宫的时候还是姑娘家,后来她想练练功夫,便求在我头上,让我教她。”他可看了出来,这小宫女八成跟晴柔是那种表面朋友,实则背地里勾心斗角相互比拼的角色,此时他故意这般胡说,就是要引着小宫女上钩。 “赵大哥!你再胡说!”小宫女伸出粉拳锤在了赵侍卫胸口处,被赵侍卫一把抓住顺势把人带入了己怀中。只听他说道:“我可没胡说,晴柔还是我给她调教出来的,她大腿上有一快拇 指大小的红色胎记,是也不是?” 小宫女的确是知道此事的。她心里一惊,难道真如这位赵大哥说的,晴柔是找她磨练技术,最后才被贵人选中的。那自己要不要...... 赵侍卫看周围无人,胆子便大了起来。 这一场活春宫,可不知被多少人悄悄看在了眼中。 甚至白露都有所耳闻,不过她既要离开,便不想管这么多。不仅如此,她还吩咐下去,此事谁都不准再外乱说。免得被新姑姑知道,说不定还觉得白露教导无方。 事毕后,双方都颇为满意。 赵侍卫又胡扯一通糊弄那小宫女,让她带一些想学本事的姐妹一起来找他学本事。看在小宫女的面子上,只要是她带来的宫女,赵侍卫都免费教导,不收她们的束修了。那小宫女是个没见识的,之前被赵侍卫那通胡说八道糊住了,白白丢了贞操不说,心中还觉得挺得意。如今听了赵侍卫的话,顿时又觉得自己似是个人物了,瞧瞧,赵大哥说了,只要是自己带去的,都不收钱呢!这面子有多大? 赵侍卫跟他的同伴看着小宫女的神色,不由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待到小宫女离开后,他的同伴开口说道:“好你个赵三,下次这等货色可别叫我来了。虽然想吃肉,但也要精挑细选一番,你若是几时把馆里的绿云弄上手,到时候再叫我一起玩才好呢。” 赵侍卫嘿嘿一笑,说道:“有 的吃就不错了,哪里都像刚才那个那么蠢,几句好话就甘愿被人轮着操。你说那绿云,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我瞧着她眼高着呢,说不定就是冲着那位才进宫的。”说着,赵侍卫用手指指了指天,他的同伴立刻打掉了他的手,说道:“不想活了啊,乱说什么。” “我乱说?”赵侍卫撇撇嘴,“现在这位可不比之前那位了,之前那位在的时候,宫里是什么光景?当初谁要是能进来当侍卫,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如今呢?进了宫就像是进了妓.....” “赵三!”他的同伴厉声说道:“别说了!你不想活了,你家里老娘还指靠着你呢!玩玩小宫女便罢了,妄自议论上头的人,可是大事!”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赵侍卫笑嘻嘻的赔罪道:“走吧,一共弄了三回了,这会儿子腿都软了,我可要赶紧回去谢谢。晚上我还约了别的人‘上课’呢。” 看着赵侍卫如此不着调的模样,他的同伴摇摇头,无奈的跟他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不远处的假山后才走出一位哆哆嗦嗦的小宫女。 那宫女身材扁平,个子矮小,更是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正是与绿云同屋的春雷。 她一手扶着假山,一手捂着自己的胃部,一脸扭曲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空气中还残留的气味飘入了春雷的鼻子中,让她终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一盆污水 前世关于六皇子的回忆突然出现在了夏雨的脑中。 那位时刻带着笑意的儒雅青年,已经消瘦地不成人形了。他虽然躺在病床上,但一点儿都不似病人。他穿着月白的便服,看着夏雨想说些什么,但突如其来的咳嗽却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皇子您......”当时夏雨是被太后派来给六皇子瞧瞧的。 这其实根本不符合规矩,当是六皇子这病来得蹊跷又凶猛,宫里的太医都连连摇头。夏雨夏家嫡女的身份已经在宫里不是秘密了,因此太后便派她来看看,说不定真能看出些什么来。 六皇子给夏雨的印象一直都非常的好,他身上有种读书人的书卷气,混杂在身为皇子的贵气中,给人一种闲云野鹤般的洒脱感。夏雨看着六皇子虽然消瘦但依旧俊美的脸,心中却暗暗可惜。 她想了想,谨慎地说道: “皇子您可对自己的病有什么猜测?” 六皇子对着夏雨笑了笑,那笑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在里面。 像是苦涩,又像是看透一切的洒脱。 那一瞬间,夏雨就明白了。 六皇子知道自己是中毒了。 并且八成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 夏雨刚在在替六皇子看病时,真的是看出了些不对。 六皇子得的根本就不是病,而是种非常厉害的蛊毒。 这毒在中原十分罕见,只有偏远的苗疆才有。夏雨却同时发现,六皇子中毒的日子其实已经非常长了。这毒在一开始并不显什么,但是当积累到了一定的毒性后,中毒之人便会立刻衰败下去。 无药可医。 看着六皇子这般模样,夏雨忍不住开口说道:“皇子,既然您知道,为何不......” 六皇子却打断了夏雨的话语,他把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做出 了噤声的手势。“不要说出来,你今儿什么都没瞧出来,懂吗?” 看着夏雨迷惑的眼神,六皇子笑道:“我已无药可救,可你将来还是有漫长又美好的人生要度过,何必为了我这将死之人,白白害了自己的性命。” 夏雨心头剧震,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说了这会儿话,六皇子似乎是倦了,他歉意地对夏雨笑了笑,说道:“你走吧,我想自己呆一会。” 夏雨起身告退,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只见六皇子手里握着一块儿血红的玉佩。 那玉佩的颜色罕见,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偏偏被人琢磨成个小猴子的模样,看起来真有几分奇怪。 六皇子却十分认真的看着那玉佩,像是透过那玉佩看着什么人一般。 他的眼神温柔极了,嘴角带着笑意,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用情至深的爱人 一般。 这是前世的夏雨最后一次见到六皇子。 十天后,六皇子病逝,享年十八岁。 那天,满长安都是白色,皇宫里更是哭声震天。 当晚,六皇子的生母—玉贵妃便服毒自尽了。 ...... “喂,你发什么呆啊!”搬着篮筐的小太监推了推晴柔,指着地上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放这儿行吗?不会丢了吧?” “不会。”夏雨回过神来,对着小太监说道:“劳烦公公了,我会看着这些东西的。” 小太监上下打量了夏雨一般,突然笑了笑,那笑容显得十分淫邪却一闪而逝,快的像是错觉一般。夏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大骇。 这太监跟她说话之时,似乎一直在想些男女之事。 夏雨觉得十分可疑。 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开口对着小太监说道:“辛苦公公了,要不要去喝杯茶。” “喝茶?喝茶又不好玩。”小太监盯着夏雨说道。 可他的头上,却冒出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儿。 夏雨赶紧低头,假装查看地上的东西。小太监还想说两句,却听到身后张公公唤他的声音,不得已他只得转身就走。 在他转身的时候,夏雨偷偷抬眼朝着他的下身看去。 小太监转身的快,原本宽大的衣服下摆便随着他的动作飘了起来。 这张公公到底什么来历? 夏雨的心中起疑,他手下的小太监居然是真男人假扮的,这可真是大胆极了。 夏雨是万万不相信张公公的话的。 六皇子前世并未娶亲,连侍妾都无一房,直到他死都没有留下一男半女。有传闻说六皇子身有隐疾,无法亲近女子。当夏雨觉得,应当是六皇子心中有人,可他却无法跟那人在一起,所以便干脆硬扛着压力始终孤身一人。 第三十七章 另有隐情 这般温柔的人,怎么会是昨晚对晴柔做出那等事情的幕后之人! 可是张公公却说得确凿无比,甚至还大张旗鼓的送东西过来,生怕这事儿传不出去似得。别说下人不得妄议主子,就说看上宫女这事儿,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张公公的背后到底是谁?居然连皇子都不怕得罪。 夏雨突然一愣,难道,真的是他? 那个让所有人都胆寒的男人? 这等暴虐又往人身上泼污水的风格,的确是那男人的行事作风。 “夏雨!你过来。”白露的声音在馆外响起,夏雨立刻收敛思绪,快步往外走去。“送送张公公。” “是,白姑姑。”夏雨乖巧地说道。 张公公倒是依旧笑眯眯的,他摆摆手说道:“不用送,不用送,都熟门熟路了,你们昨晚担心了一晚上,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他打量了夏雨一番,笑道:“白姑姑,今年水灵的小姑娘们可真不少,你看这小姑娘,长得多好看啊。” 白露笑道:“还是负责挑人进宫的公公眼力好 。” 张公公看着夏雨问道:“你叫夏雨?” 夏雨点点头。 张公公摸了摸下巴,眼睛眯了起来,“你姓夏?跟神医夏家可有什么关系?” 夏雨愣愣地看着张公公,“我......我不姓夏啊。” “你不是就叫夏雨吗?怎么不姓夏?”张公公觉得有点奇怪。 “可我真的不姓夏啊。”夏雨回到。 一旁的白露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公公,这孩子真的不姓夏。您老可能忘记了,这进了宫的,哪里能用自己原本的名字?都是要取个新名字的。夏雨这孩子的名字,便是之前管事姑姑孙姑姑起的。” 张公公“哦”了一声,却依旧追问道:“为何偏偏姓夏?” 白露说道:“为了顺口吧。馆里新晋的几个丫头,除了夏雨,还有春雷,秋霜和冬雪。与夏雨一道,刚好凑成了一年四季。” “原来如此。”张公公点了点头,他笑眯眯地对夏雨说道:“好孩子啊,你可记得入宫前叫什么名字?” 夏雨看着张公公头顶冒 出的刀子,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我......我爹把我叫猪妹。我娘叫我老幺。名字,应该就是猪妹。” 张公公头顶的刀子消散了,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便告辞离开了。 夏雨看着张公公的背影,轻声说道:“白姑姑,这位公公可真和善啊。” 白露摇摇头,目带怜悯地看着夏雨说道:“在宫里,你要学的还很多啊。”说完,她也不解释,便带着夏雨回到馆内。 因有了张公公的发话,白露边让夏雨回去休息。 夏雨摇头不肯,“这可是皇子陛下赏给我们上林馆的东西啊,白姑姑你去睡吧,我要看着这些东西,免得被人偷走了。” 白露彻底无语,不耐烦地说道:“你当宫里是什么地方!这么大一堆东西,谁敢拿!” 听白露如此说,夏雨才作罢。 回到屋里,兰花已经睡着了。夏雨简单的擦了擦脸,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心中念头飞转起来。 刚才那张公公只因自己的名字带了个夏字,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夏家为何 让他如此忌讳?不,与其说是让张公公忌讳,不如说是让他背后的主子忌讳。 夏雨一直以为夏家是因为站错了队才被如今陛下清算的,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当初,先皇在位时,有两位皇子最后机会继承皇位。 一位是当今陛下,当年的三皇子。另一位则是现今镇守北疆的云王——当年的五皇子。 听闻虽然当今陛下年纪稍长,当因母亲出身低微,并不得先皇的喜爱。 先皇最钟爱的,一直是云王。 原因无他,只因云王是先皇最喜爱的宠妃—蓝贵妃说出。 蓝贵妃出身江南苏家,乃是位世家嫡女。她容貌举世无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奇的是,就连骑射打猎也颇为拿手,先皇当时独宠了蓝贵妃整整十五年。因此,宫中才会只有两位皇子。 当时天下人都以为云王妥妥的是下一任的皇帝了。 可是,这位王爷果然是先帝的亲儿子。这痴情的劲头,跟先帝是一模一样。 传闻云王对一位美人倾心不已,非她不娶。可惜先皇并不 同意。那美人也是个脾气烈的,直接跑到了北疆草原上的部落中藏了起来,放话说此生不想再见云王。 云王当时直接就追了过去,可把先王气个半死。 没办法,谁叫云王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呢,先王就算再不喜,也得派兵去把人找回来。云王在北疆整整找了三年才找到那美人,这期间,他歼灭了北疆乱民异族无数,倒是立下了实打实的战功。待到找到美人后,云王便迫不及待的直接在北疆娶了那美人为正妃。 这皇太子的位置,一空便是十五年。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置是给谁留着的。 直到先皇逝世后,一道他生前写好的秘旨才传了出来。 上面写明了皇位传给当今陛下,而云王则被封为镇国王,永镇北疆,无旨不得回宫。 这道秘旨一出,满朝野都震惊了。 先皇在位时间太长了,如今的皇帝陛下登基时,已经步入了中年,就连他的儿子都生下了儿子。 于是,新登基的皇帝陛下,对着之前站错队的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第三十八长 落雨珍颜 白露的话像是水珠滴到了油锅里,在众人心中溅起一片片波动。 小宫女们各怀心思,不过大部分羡慕嫉妒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夏雨的身上。 夏雨心中平静如水,脸上却带着激动的神色,白露看到她充满感激的目光,心中略感满意。自己出来这次,虽然让太素宫里的那个贱人在娘娘跟前露了脸,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在太素宫里。白露是专门负责帮夏娘娘梳头,描眉的宫女。 她画的妆面十分自然,特别是打得一手好粉,能把夏娘娘脸上的小斑点完全遮盖住,这让夏娘娘非常满意。这才让白露硬是在夏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身边,挤出了个空缺。 在太素宫里,白露只收服了两位小宫女当自己的眼线,真正的心腹却没有一人。不是她不想有个能差遣办事的人,可这样的人在宫里却是很难找。在宫里的人,只要呆了一段时间,说不定暗中就被人收买了。白露不想自己身边的人,其实是别人的眼线。 因此,这次去上林馆当暂时管事姑姑的事情,太素宫的其他大宫女都不是很愿意。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谁去谁傻。管事姑姑?听起来像是很风光一般,可实打实的算起来,去上林馆多久就要远离夏娘娘身边多久。大宫女之间的斗争向来是很激烈的,她们的地位高低都要看夏娘娘的宠爱。离开的这段时间,自然会跟夏娘娘疏远了。待到回来的时候,就很难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 可白露却不得不去。 她身后的主子给她下了命令,此次必须要到上林馆做某件事情。 白露虽心中不愿,当也不得不主动提出去上林馆的要求。 待到来到上林馆后,白露心中有气,刚巧就碰到了紫珠。跟紫珠的一番冲突,让白露的气消了不少,也让夏雨被她瞧在了眼里。 当时她便心中一动,若是能从上林馆中带走一位忠心的手下,那也不错。 于是,她便提出了让夏雨和兰花直接住进了紫珠的屋子,想要看看夏雨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景的。夏雨的表现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人群中,紫珠听到白露宣布的消息,心中一喜。 她看到夏雨对着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紫珠微微颔首。两人视线迅速交汇又分开,并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幕。 对于白露只带夏雨离开的决定,兰花倒是显得十分平静。 有些眼红的宫女会故意到兰花跟前说嘴,都被兰花不卑不 亢地顶了回去。 “兰花,这这傻丫头。你看白姑姑本来是看好你和夏雨两人的,要走就应该带着你们两个人走,怎么如今只带夏雨一人?莫不是夏雨在白姑姑跟前说了什么,把你挤了出去。” 兰花笑嘻嘻地回道:“怎么可能。白姑姑可从来没说要带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啊。夏雨姐姐年纪比我大,背书又背得比我好,白姑姑带她去有什么奇怪的。” “你这丫头真是傻到家了!被人利用还不知道。”说话之人气得直跺脚,无奈兰花根本就听不进去,一副我就是相信夏雨的模样。让想要挑拨的人都无功而返。 夏雨回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其实也不多,除了以往宫里赏赐的东西,也就只有发的两套夏季宫女服和秋天穿的宫女服了。夏雨要收拾的,其实是自己在这些日子里收集的花花草草。 她无事的时候便在花园中悠转,花朵们早就凋谢了,可还有些能入药的杂草和花跟。夏雨看到后都会悄悄的收集起来。东一点儿西一点儿的,夏雨收集了好几个小纸包了。 这些粉末或者干草才别人看来是些无用的东西。宫里的小宫女们想要打扮,一般也会收集些花花草草的磨成粉末,当做直制的胭脂或是脂粉。所以夏雨并不担心自己的这些药包被人怀疑。 她掏出了一根玉簪子。那是之前进宫时,宫中统一发给宫女的簪子,上面的玉小小一块,并不是什么好玉。夏雨把小玉石取了下来,放在细布之上,然后用石块把玉石敲成了碎块。然后,她用布包住了石块细细的碾磨起玉石碎块来。 这样来来回回磨了许久,终于,玉石被彻底的磨成了粉末。 夏雨用手搓了搓这粉末,虽不够细腻,玉的品质也不高,但是用来做最初级的珍颜膏已是足够了。 她把需要的材料都一一拿了出来,摆在了桌上。 接着,夏雨便开始了等待。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兰花鬼鬼祟祟的进了屋。 她怀里抱着一物,塞进了自己的衣裳里,显得像是十月怀胎的妇人一般。她看着夏雨得意的眨眨眼说道:“小雨姐,东西拿来了。”说完,她掏出了怀中之物。 那是一个用来熬煮砂锅的小锅子。 那锅子外面都是油腻,但里面却刷得挺干净的。这锅子被兰花用块蓝布一包,直接揣到了怀里,一路遇到的人看兰花这模样都忍不住捂嘴大笑,只觉得她顽皮, 八成是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怕被人分去了,这般鬼祟的行径反而是打眼无比。看到的人只觉得兰花傻得好笑,却没人想去看看她怀里到底揣着的是什么。 兰花从小厨房偷偷借了这锅子后,一路顺畅无比的回到了自己屋子。 看着路上遇到之人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她,兰花心里却暗自得意,谁傻?你们才是真傻!小雨姐教我,这招叫做阳谋,阳谋懂不懂啊! 夏雨接过锅子,又掏出了布用一早接好的清水仔细的把里面洗了又洗,直到用手一摸,手指上不见一点儿油光才停了下来。 “小雨姐,你要煮什么?”兰花问道,“咱们屋子两边都住着人,怕是炭火一烧起来,没一会儿,煮出的味道两边都闻到了。” “不用煮。”夏雨把锅子支好,点燃了一根粗蜡。 她把锅子斜放着,用蜡烛的火光细细的炙烧着锅胆。蜡烛的温度很高却不持久,夏雨只得快速的一遍遍的来回烧着,一边还要小心不要把融化的蜡烛滴到锅子里。 等到一整根粗蜡烧得差不多时,夏雨快速伸手往锅里一擦,只觉得手一烫,锅子里面已经被烧的很热了。 夏雨立刻把自己已经准备好的药材放入锅中。 她的动作很快但是非常稳,细细的药末有条不紊的散落在了锅里,立刻发出了“嗞”的声音,一股淡淡的香味传了出来。兰花鼻子抽了抽,只觉得这粉末发出的香味似乎是什么花的花香,但还未等她细闻,夏雨又往里面倒入了一包淡绿色的粉末。 她轻轻的用银簪子搅拌这窝里的粉末。那粉末很细,体积又小,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锅内的温度烫变了颜色。夏雨赶紧又放入了两眼材料,最后加入了几滴她今早早起收集好的晨露,这下子,淡淡的白色烟雾从锅里升。粉末与晨露混合在了一起,夏雨心算着时间,最后有加入了她研磨的玉粉。 兰花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雨的每个步骤,似乎想看看她能变出什么奇物一般。 夏雨动作飞快的搅拌起了锅里的东西,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小汗珠子,她动作才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兰花关切的目光,露出了笑容。 “成了?”兰花眼巴巴地问道。 “成了!”夏雨笃定地说。 兰花咽了口口水,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容易?小雨姐,教你这方子的该不是什么江湖术士吧 ?这怎么看都不靠谱啊?就这些花啊,草啊的粉末拌在一起搅啊搅的,就变成了美容奇药,还能治紫珠姐姐脸上的疤痕?我,我总觉得有点玄乎。” 看着兰花一脸“你被江湖游医骗了”的表情,夏雨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方子时的情景。 “爷爷,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当时还是夏家嫡女的夏雨,一脸稚气,对着她的爷爷—神医夏知秋疑惑的问道,“珍颜膏乃是奇药,怎么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能配出来的?” “非也非也!”夏神医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道:“这真正的珍颜膏啊,那用料当然是一等一的名贵,甚至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获得,历来是皇家才用的起的。但十之八九的女子啊,都用不起这等名贵的东西,难道她们的脸就不是脸,就不用细心呵护了。小雨啊,对于女人来说,脸啊,可比她们的命还重要。爷爷我研究出的替代品,价格低廉,效果虽然也差些,但经常使用还是有的。我这啊,可也算是救人性命呢。” “可是这些材料也太......”夏雨想了想,委婉地说道:“太过寻常了吧?” “非也非也!”夏神医又一摸胡子,解释道:“穷人有穷人的用法,富人有富人的用法。那等家有富足的,方子自然也不同。我现在告诉你的方子啊,是给那等穷困人家的女子用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那美容之物太过昂贵,穷困人家的女子或者买不起,又或是变卖财物想尽办法纳入囊中,若是因为药买一瓶膏子而忍饥挨饿大半个月,这就是作孽了。” “所以我研究出了这个方子,里面的物件既好寻又价格低廉,那等穷困人家的女子也是买的起的。虽然效果不如顶级的珍颜膏好,但长期使用下来,却也是能保养些许的。”夏神医感叹道:“可惜我事务繁多,这方子还不够尽善尽美。小雨,不如......”夏神医看着夏雨,笑而不语。 深知自家爷爷秉性的夏雨,赶紧摇头拒绝道:“不要,上次爷爷你偷懒让我完善的方子,我好不容易才弄完。怎么又来了一个?不要不要!” “小雨乖,你看这方子爷爷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你只要稍微改改,看看能不能找些更寻常的替代品就好了。这方子若是成了,能造福多少穷苦人家的女子呢?到时候爷爷便用你的名字命名,叫做春雨膏,如何?” 夏雨噘着嘴,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当时并未把这方子放在心上,研究起来也不是很上心。直到她研究完了,准备送给夏神医过目时,夏家已陷入了危机中。这春雨膏便再未问世。前世她入宫后逐步成为了女官,都是给宫中贵人们看病的,这落雨膏便也没了使用的地方,渐渐被她遗忘了。 夏雨看着手中淡绿色的膏药,心中感慨良多。 没想到今生第一幅配出来的药方,居然是她前世根本看不上眼的落雨膏。 她对兰花说道:“单凭这膏药是无法去除紫珠姐姐脸上的疤痕的,但却能暂时淡化细纹,且十分滋润,在秋凉时节用是再好不过的了。我送过去,只是想让紫珠姐姐知道,我手上是有好东西的。这样,等我走后,她才会好好对待你。” 兰花想了想问道:“小雨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紫珠姐姐这药是你弄出来的?这样她不就更高看你了吗?” 夏雨摇摇头,严肃地对兰花说:“兰花,这事儿只得你我二人知道。而且这药的方子其实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宫里的人,最是忌惮有略懂医术的人。这样的人,若是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的,或是被哪位主子培养出来的还好,若是刚进宫的小宫女,却懂医术,这可就太显眼了。咱们能进来,不就是因为之前宫里死了太多的人吗?我看啊,这里面未必没有被冤枉的,说不定就是因为懂得多才死的。明白了吗?” 兰花看夏雨说的郑重,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对外宣称她什么都不知道。 夏雨又再三叮嘱了兰花一番,让她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看到兰花确实听进去了,这才放心了下来。 待到落灯后,夏雨拿着落雨膏,悄悄推门而出。 外面的走廊消无声息,夏雨的脚步声几乎微不可查。她顺着黑暗的长廊走,拐了个弯,左右看看发现无人,便轻轻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 “你来了。”门内的人轻声说道。 夏雨关好房门,轻声说道:“见过紫珠姐姐。” 紫珠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要恭喜你了,鲤鱼跳龙门,太素宫可是个不错的地方。夏娘娘性格温和,对于底下人一向是宽待的。你去了,可比待在上林馆好的多。说起来,你还是这一批一同进来的宫女中最先出头。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谢姐姐夸奖。”夏雨微微笑着,说道:“紫珠姐姐,我之前的提议还有效。” 第三十九章 待演一出单刀会 “东西呢?”紫珠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怀疑。 紫珠却对于夏雨口中的,能恢复她容貌的奇药一直不甚相信。在她看来,这只是夏雨为了暂时让她信服的借口而已。 “这里。”夏雨干脆的把落雨膏递了过去。 紫珠接了过去。 她见盛放膏体的乃是宫中随处可见的小盒子,心中的怀疑与轻视又增了一分。 这夏雨莫不是拿一些劣质的膏药随意糊弄她? 她打开盒子,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紫珠心中一动,这味道却是比宫中发放的脂粉好闻许多。 她用指尖挑出了一点儿,并没有马上往自己的脸上抹去,而是先在手背上擦拭一二。 淡绿色的膏体很快的融化在了紫珠的皮肤上,迅速的滋养着她已经有些起干皮的肌肤。紫珠看了会儿,发现除了有些润泽,并且香味好闻以外,夏雨带来的香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是作为平日养护皮肤的香膏效果倒是不错,但这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功效。 紫珠皱起眉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 指尖上原本有一道淡淡的划痕,那是前些年她在上林馆中还是小宫女时,干活不小心弄伤的。因平日看着不甚明显,紫珠也没有去管它。可现在这道划痕,却奇迹般的不见了! 难道这是那香膏的作用? 紫珠不信邪,掏出帕子仔细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这下子她才发现,原来夏雨带来的膏药不仅能润泽皮肤,而且居然能遮盖一些淡淡的疤痕。刚才那疤痕不见了,并不是真的不见,而是被那膏药遮盖住了。现在她用帕子把膏药擦掉,便又露出了原本就有的疤痕。 不管这香膏有没有回复疤痕的效果,但这遮盖的能力, 便足以让紫珠对夏雨刮目相看。 世间女子的皮肤,完美无瑕者几乎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瑕疵。平日里大家都用脂粉掩盖这些瑕疵,可脂粉一到了炎热的夏季或者是干燥的秋冬十分,便十分不便。不是让流出的汗弄得像个大花脸,就是脸上干得起皮,活像年久失修的宫墙,风一吹,便有白色的粉末到处飞舞。 夏雨的香膏不仅润泽而且遮盖瑕疵的效果也不错。紫珠看着手上那普通的盒子,想着,怪不得要装在这等不起眼的盒子里面,这等好用的香膏,说不定不比娘娘们用的差,若是大张旗鼓的放在精致的容器里,那也太打眼了。她看了眼夏雨,越发觉得这丫头的心思缜密细致,不可小瞧。 夏雨对着紫珠微微一笑。 “紫珠姐姐,如何?” 紫珠收好了药膏,心中惊骇无比,面上却平静地说道:“是有些效果,但凭借着一点儿效果就想治好我脸上的疤痕,怕是不够的吧。”说着,她用手摸着自己额脸,似乎想起了过往。“你可知我这脸是如何伤的?想当年......” 夏雨没有等紫珠说完,便接口说道:“想当年,紫珠姐姐您姿色出众,是入宫的宫女中容貌最为出色的。不仅如此,您聪明好学,进宫前便会读书识字,更是别的宫女们比不了的。其他的宫女对您都是又嫉又恨的,要是这样便罢了,顶多是宫女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 夏雨看着紫珠吃惊的脸色,继续说了下去,“可偏偏,您长的像宫中的某位贵人。这位贵人已经仙逝,新进的小宫女们自然是不知道的。某次您去御花园无意中被当时宫中的某位后妃看到,她大感震惊,为了防止您被先帝看上,便先一步下手, 让与您不和的小宫女们联手假装成事故毁了您的脸!”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紫珠惊疑不定地问道。 夏雨说的确是实情,当年紫珠确实是与白露同期进宫的宫女。她本以为自己会有一番好的造化,可惜的是,这脸却被白露连同其他几位平日与她交好的宫女一起毁了。紫珠原本以为白露她们是出于嫉妒自己,直到后来,她才在无意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这等秘闻,没想到被一位进宫不过几月的小宫女一语道破。 紫珠上下打量着夏雨,问道:“你究竟是谁的人?” 她现在万分笃定,夏雨肯定是某方势力派进宫的人。 夏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说道:“与您相似的那位贵人,便是先皇独宠十几年的蓝贵妃!蓝贵妃仙逝后,先皇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如果看到了与蓝贵妃有六成相似的紫珠姐姐,怕紫珠姐姐此时已经是另一番境遇了吧。可惜造化弄人,有人比先皇先一步瞧见了您的脸......” 紫珠咬牙说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夏雨啊。”夏雨笑道:“紫珠姐姐,我要对付的人与您是一样的,您大可不必疑我。这药膏确实不能去除您脸上的疤痕,但却能遮盖一些小的伤疤,这便是我的诚意。那等能彻底去除您脸上疤痕的药,却是难得的奇物,您该不会指望就是照料兰花这般小事,就能换来那等奇物吧?” 紫珠顿了顿,仔细考虑了起来。 这夏雨十分的不简单。之前刚入宫不知分寸,被孙姑姑责罚了。紫珠原本以为她就是位老实丫头,谁知被孙姑姑责罚后,夏雨却迅速的成熟起来,并得到了白露的青眼。这等适应环境的速度,可谓是惊人。 她若是能得知那等陈年秘 事,身后之人必定手眼通天。 那人若是出手帮自己弄来能取出疤痕的药膏,必定是可行的。如今这一小瓶子膏药,怕只是个开始。但是好处呢?那人这样帮自己的好处又是什么?紫珠可不信天上掉馅饼这般好事,夏雨虽口口声声说是让她照拂兰花,换取药物,但兰花哪里抵得上那药的价值?照拂兰花肯定是借口。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脸? 紫珠想着,手又情不自禁的开始轻轻抚摸着脸上那道疤痕起来。 自己与蓝贵妃相似的事情,其实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原因无他,只因为如今的皇后娘娘是蓝贵妃的亲侄女,与蓝贵妃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紫珠曾有幸远远见过皇后娘娘几面,惊恐的发现,自己未毁容之前竟然与皇后娘娘十分相似。回到上林馆内,她左思右想,越是觉得自己脸被毁这事不简单。 算算时间,自己脸被毁时,是先皇时期。 那时候如今的皇帝陛下还是位皇子住在宫外,皇后娘娘也是皇子妃,无诏不得进宫。他们怕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一号人物。当时蓝贵妃已经去世了,可她的传闻还在宫里流传,宫中之人见过如今皇后的,都说她与蓝贵妃长的像。紫珠就是在那时,发现自己脸被毁的原因的。 想想看,先皇思念蓝贵妃几乎成疾,这时,若是后宫里冒出一位与年轻时蓝贵妃十分相似的女子,只怕后宫立刻会掀起滔天巨浪。想通此处后,紫珠真是惊得一身冷汗。 若不是脸上的这道伤痕,怕自己早就被人暗中处理,不知丢在了哪口枯井中去了。 可先皇已经去世,自己的脸就算恢复了,又能有什么用? 夏雨此时开口说道:“紫珠姐姐,多想无益。容貌是自己的,您 的容貌恢复以后就算不留在宫里,出去想必也是不愁的。蓝贵妃的美貌举世无双,紫珠姐姐您恢复后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出宫后,说不定会遇到心仪的男儿,开始新的生活。就算您不想出宫了,看到您的脸,皇后娘娘也会善待您。听说她与蓝贵妃姑侄情深,胜似亲母女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紫珠问道。 “我只是想帮你。” “为什么帮我?”紫珠半点都不相信夏雨会这么好心。 夏雨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紫珠顿时不说话了。 她想着白露趾高气昂的模样,想着那些害过自己的贱人还活得好好地,想着她们吃喝穿戴无一不是好的,手底下还有伺候的小宫女。而自己,被困在这上林馆中多年,只有几套替换的宫装,平日攒下的私房也少得可怜。若自己真有恢复样貌的希望,倒是,就像夏雨所说的,自己怕是有另一番机遇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紫珠下定了决心。 “好!我答应你。”她说道:“我只求两件事,一是让当年害我之人获得她们应有的惩罚,二是恢复我的容貌。我知道越是陈年的疤痕越是难恢复,我也不求能恢复如新,只希望不像如今这般明显。恢复到上完脂粉后,能看不太出来便可。” “成交!”夏雨痛快地答道,“如今咱们可算是同盟了?” 紫珠点点头。 夏雨笑道:“若是如此,我还有件事要请紫珠姐姐帮忙。” “何事?” “明日我希望紫珠姐姐能跟我一起演一出戏。” “演戏?演什么戏?又演给谁看?”紫珠问道。 “咱们明天就演一出《单刀会》。”夏雨学着戏文里的小生语气,说道:“亏杀那苦肉计,黄盖添粮草。” 第四十章 白露的思量 白露的房中,正点着昂贵的熏香。 这熏香是年初的时候,夏娘娘因好不容易被皇帝陛下翻了牌子,事毕后一高兴赏给白露的。 据说,这熏香大庆朝是没有的,还是万里之外一个叫葡萄牙还是苹果牙的国家的产物。与大庆流行的熏香不同,这种海外熏香,点燃后居然会有股淡淡的海水味。初闻时,那味道会让久居内陆的人非常不习惯,但等头香渐渐淡去后,那海水味便化为了一股冷冷的香。 那香味让人一闻之下便觉得头脑清醒,精神为之一振,因此,这香颇受广大读书人的欢迎。大庆朝的文人给这香取了个雅名,唤作夜读书。 这香很少在后宫中用到。 贵人们闻不惯那种海水味,平日还是惯用大庆的熏香。因此,这香就算是名贵,贵人们还是不常用的。夏娘娘这才把夜读书赏给了白露。 此时白露点上夜读书,是因为她的房里来了客人。 白露恭敬地泡上她最好的茶叶,对着坐在桌旁的人笑盈盈地说道:“杨嬷嬷,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让您见笑了。” 只见她口中称呼为“杨嬷嬷”的人,对着她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无碍。我来上林馆是为皇后娘娘办事,并不是来享乐的。并且你这是含春茶,在宫里的大宫女里算是难得的好茶了,算得上是很好的东西了。我跟白姑娘你一样,都是伺候人的,哪里说得上见笑不见笑的。” 白露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嬷嬷教训的是。” 那位杨嬷嬷,正是之前被夏雨认出的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她是皇后娘娘定下的,正式接替白露成为下一任上林馆管事姑姑的人。她的到来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跟在传递皇后娘娘口谕的大太监身后,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进入了上林馆。 白露被杨嬷嬷如此 低调的行事惊了一下,赶紧把她迎进了屋子,点香奉茶了一番。 杨嬷嬷显然是那等不喜张扬的人物,她十分严谨,听了白露的话,开口说:“教训一词不敢当。白姑娘你是夏娘娘的人,老身是不敢教育白姑娘你的。我虽较为年长,但与白姑娘你一样,都是这宫中的宫女而已,谈不上什么教训教训。” 白露看着杨嬷嬷,一时间有些语塞了。 杨嬷嬷倒是见多了这种情景,不在意地说道:“无碍,客套话就不说了。娘娘命我来管理上林馆,我便要好好的看着这些小宫女。之前你做的很不错,我已经如实像娘娘禀报过了,今早,娘娘给你的赏赐已经套了太素宫里,夏娘娘怕是也对你非常满意。” 白露见杨嬷嬷说话虽然不甚圆滑,但是却语气平和,丝毫没有见怪她的意思,这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 宫中人数众多,形形色色性格的人都有。有人喜欢长袖善舞,有人则低调藏拙,无论是何种性格,都是他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白露知道像杨嬷嬷这种性格的人,最是不喜别人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倒是会对了她的胃口。于是她便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杨嬷嬷,您走后没多久,上林馆就出了大事。” “何事?” “有位名叫晴柔的小宫女,不知为何,被......六皇子看中,直接带走了。”白露有些忐忑地说道。 “此事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杨嬷嬷语气平淡地回到。 知道什么?白露想着,是知道晴柔在上林馆外被人凌辱一整晚的事?还是那位张公公打着六皇子的名号,对外宣称晴柔被六皇子看中带走的事? 恐怕是都知道了吧。 “是我没看好她,让娘娘失望了。”白露试探地问道,她不知杨嬷嬷是否知道她在其中扮演的 角色。不过想来皇后娘娘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连自己带晴柔偷偷出馆的事都知道吧。 听了这话,面色一直很平静的杨嬷嬷却突然笑了出来。 白露看着杨嬷嬷的笑容,心中一突,就听到杨嬷嬷开口说:“既是被六皇子看中,那又如何能怪到你头上了。再说了,六皇子的母妃是玉贵妃,娘娘又怎么会失望。白姑娘,别的杂事咱们就到此为止吧,老身想跟你多聊聊上林馆内的事。馆里那么多新入宫的小丫头们,你觉得不错的几位都跟我讲讲。过段时间各宫便要送新人进去伺候了,老身也要心里有个数。” “是,嬷嬷。”白露倒是有些搞不懂杨嬷嬷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接着,她把上林馆内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杨嬷嬷。杨嬷嬷年纪虽大,记性却是非常不错的。白露说了一遍后,她居然都记住了。 杨嬷嬷听说白露想带一名小宫女去太素宫的时候,并没有表示反对。 “这些宫女们就是为了送去给各宫主子们使唤的,你如今看上好的,提前带走也未尝不可。”杨嬷嬷说道,“你后日便要回太素宫,今儿就去把你要带走的那位宫女的名字记录在案吧。” “这......”白露倒是有些吃惊杨嬷嬷的爽快了。她本以为,新旧管事姑姑交替,不管如何,新姑姑总是会为难她一番的,可杨嬷嬷竟这么好说话。这让她原本的计划有了波折。 “谢谢杨嬷嬷了。”白露笑盈盈地说,“不过此时不急,明日我再去登基名字也是一样的。” “为何?” 白露倒是光棍,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带走的小宫女名叫夏雨。我看她平日老实勤快,为人细致又不迂腐,刚好太素宫那边缺人手,便想直接把她带过去用。但是杨嬷嬷 您在宫中多年也是知道的,这人总是容易变的。那夏雨在上林馆是这般模样,到了太素宫说不定又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了,所以,我还是想再多看看。” “一天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来?”杨嬷嬷问道。 白露见杨嬷嬷的茶有些凉了,立刻给她重新倒了杯热茶。“这最后一天,才能看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杨嬷嬷接过热茶道了声谢,却没有马上喝下去,反而是对白露的话思索了一番,接着,她点点头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本该如此的。这样也好,既然是你看上的人,左右带走还是留下都由你处理罢了。” “谢嬷嬷成全。” 白露房中的夜读书渐渐燃尽了,杨嬷嬷跟白露又闲话了几句便告辞了。她为人低调,拎着小包裹住进了上林馆的一间小房中,准备后日正式跟众人见过后再入住管事嬷嬷的房间,这一下子,上林馆内的人居然没有发现多了个人。 偶尔有看到杨嬷嬷的,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是新来的粗使婆子之类的人物。 杨嬷嬷就这样在上林馆装了整整一天,馆里的小宫女们她差不多都见到了,也在心中默默的把她们的人与名字对上了号。 在这些小宫女嘴里,最常出现的名字便是那位叫做夏雨的宫女了。 “夏雨有什么好的,白姑姑居然就选了她!呸,什么狗屎运。” “我猜啊,她是不是给了白姑姑什么好处。” “她跟我们一同进宫的,平日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能给白姑姑什么好处?” “这你就不懂了。那夏雨虽然木愣愣的,但是她会写字啊,你一本《女训》足足认了三个月才把上面的字认识全了,你随手给我写个字出来看看?” “写字有什么了不起?我进宫后也学了些呢。”那看不惯夏雨的小宫女不 屑地说道:“她年纪还比我大,都是快十六岁的老女人了,懂得比我多有啥了不起。” 对面那人被她语气中的酸味熏到了,笑着说:“哎呦呦,十六岁就成了老女人了?你这哪里的道理啊?人家可不是进宫以后才学的,听说夏雨的父亲是位落魄的读书人,家里书多米少,不得已才让夏雨进宫的。人家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认字写字可是在宫外就会的。你说,你们村里有多少女娃会写字?” “这......”那宫女被顶得无话可说,眼珠子一转又说道:“就算她爹会读书又怎样?还不是穷得把她送了进来。她能有什么好东西给白姑姑?” 替夏雨辩护的人摇摇头,“那我就不知了。不过啊,既然是读书人,说不定家里总有那么一两件压箱底的东西呢。” “你干嘛老替夏雨说话啊?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又干嘛老说夏雨的坏话啊?她又哪里得罪你了?” “你!” 杨嬷嬷不动声色,把这些宫女们对夏雨的评价听了个遍。 说来也巧,她一路走来,有些宫女都遇到了两三次,可是却连一次都没有跟夏雨遇见。不过通过众人的嘴巴,杨嬷嬷心中渐渐有了夏雨的轮廓。 夏雨,今年十五,性子温和低调,除了刚进宫被孙姑姑责罚以外,几乎没犯什么差错。平日她为人平和,与众人交好,从不在人背后闲话。但若是遇上什么能帮忙的事,夏雨却是十分热心的。 与她同住的小宫女叫做兰花,两人感情十分要好,情同姐妹一般。 杨嬷嬷正在想着这夏雨到底是如何模样时,就听到拐角处有人笑道:“夏雨,你拿这些东西来干嘛?” “我这是有求于你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回道,“白姑姑要带我走了,走之前我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第四十一章 你来我往 夏雨?杨嬷嬷站在原地,听了起来。 只听那被人叫做夏雨的女子继续开口说道:“兰花平日有些不周到的,还望绿姐姐你多照拂一二。” “你倒是跟兰花感情很好啊。”被夏雨称为“绿姐姐”的,便是上林馆内年纪最大的新宫女—绿云了。 她看着夏雨拿来的东西,有几样颇为面熟,原来竟是从入宫到现在馆内宫女们收到的赏赐。“你去到太素宫,人生地不熟的,怕也是要拿些东西跟其他小宫女攀人群的。如今你把东西都给了我,那你过去以后该如何?” 夏雨说道:“我能去太素宫,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去了以后,老实伺候主子是最紧要的,跟其他人以平常心交往即可。绿姐姐,我若是大包小包的带了过去,那些大宫女姐姐看不上我这些东西。可跟我一样的小宫女们这会怎么想?老实些的会觉得我这人贪财,才进宫就得了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从正路得的。那贪财些的,只怕是要想法子从我这儿弄些油水去填自己的私房了。左右都是麻烦,我还不如干脆只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去得了,反正宫里有吃有住的,饿不死人。” 绿云笑道:“怪不得你能被白姑姑看中呢,光瞧你这份心思,便是其他人比不了的。既然是你送上门的,那东西我可不客气的收下了,今后我会让春雷跟兰花多来往,我们三个平日相互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绿姐姐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夏雨又跟绿云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杨嬷嬷把这二人的对话听了个齐全,她心中对着名叫夏雨的宫女起了丝丝好感。 果然是个懂进退,不贪心的。 这白露办事不地道,选人的眼光倒是不错。杨嬷嬷却也觉得有些可惜,如此好的苗子,若是悉心培养一番,说不定日后又是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女官了,可惜就这样跟了白露。 杨嬷嬷心里想着,若是有机会跟夏雨说话,她务 必要打探一番,看这夏雨是死心塌地的只跟着白露,还是死心塌地地忠于她当前的主子。要是前者的话,那一切休提。若是后者的话,杨嬷嬷不介意卖夏雨一些好处,日后找个会会把她弄到自己这边来,权当是替娘娘储备些能用得上的人。 因她在拐角处并未说话出声,因此夏雨也不知自己与绿云的对话全都被人听了去。 得了绿云照顾兰花的保证,夏雨真是松了口气。 绿云这人并不简单,她年纪最大,论容貌和身材算是这上林馆中最出众的。当初听到晴柔被六皇子“看上”并带走的时候,有多人跑到绿云跟前酸她,说她连晴柔都比不过。虽然这些人是闲的没事干,但也侧面说明了绿云的确是位美人。 可绿云却有自己的智慧,在白露来到上林馆之后,绿云几乎完全沉寂了下去。能不出屋就不出屋,平日几乎都躲着白露走,偶尔遇到全体宫女都要参加的事情时,她便会穿上稍微破旧宽大的宫服,腰带系得松垮垮的,整个人刻意的弯腰驼背,头发上擦一把油腻腻地猪油,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白露听晴柔提起过绿云,因此在众人聚集的时候特意注意过她。 当她看到绿云虽有一副不错的五官,但整个人邋里邋遢的模样时,便觉得扫兴,休了把绿云纳入麾下的念头。 至于其他的宫女,见到往日美貌的绿云突然变得不修边幅起来,高兴还来不及呢,甚至巴不得她一直都这样。 夏雨却觉得绿云真是挺聪明的,知道白露来路不正当着管事姑姑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就干脆躲过这段时间,待到正式的管事姑姑来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夏雨一边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一边想着事情。 突然,前方冒出了位小宫女,看到了夏雨,便说道:“哎呦,夏雨你跑哪里去了?紫珠姐姐到处找你呢!”说话间,她的头上却冒出了白露的脸。 夏雨不动声色地问道: “紫珠姐姐找我?这不会吧,紫珠姐姐平日是管洒扫这一块儿的,找我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赶紧去,晚了说不定会被骂的。”小宫女指着小花园的方向说道:“紫珠姐姐就在花园里,这果子你顺便给她带过去。” 夏雨接过了小宫女手中的篮子,那篮子里有几枚小果子,红彤彤的,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地包在一方洁白的帕子里。“这是谁给紫珠姐姐的?” 白露的脸又一次从那小宫女头顶冒了出来,可她嘴里却说着:“厨房给的,可能是紫珠姐姐自己想吃的吧。你赶紧过去,别以为攀上白姑姑的高枝就能对馆子里的其他大宫女姐姐不敬!” “妹妹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夏雨微微一愣,说道:“我哪里有对紫珠姐姐不敬了?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虽然人小位卑,也是知道宫里规矩的,从不敢逾越半分。妹妹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对其他大宫女姐姐不敬的?” 那宫女本就是信口胡说,没想到夏雨居然这么较真。 她一时慌了,急忙说道:“可不是我说的,我......我也是听别的宫女说的。” 夏雨听了这话,神情却越发的严肃起来,她拉着小宫女的手说道:“没想到馆里居然有这么多不实的传言,不行,妹妹你别走,跟我一起去见白姑姑,好好把这事说道说道。这不知是谁,在馆里散布谣言,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免得传出去会让人以为咱们上林馆中人都是那等喜爱搬弄口舌是非之辈,这岂不是坏了咱们的名声,对白姑姑也是极不好的。说不定有人会因为这事儿,以为白姑姑管教不利呢。” 那小宫女被夏雨紧紧拉着,听了她这一番话,急的差点哭出来。 她本就有些嫉妒夏雨,今儿被白露找去办事,心中有些得意,便口不择言的随口胡说了几句。没想到这夏雨却不是个好糊弄了,这要是真的捅到了白露面前,可有她的好果 子吃? “夏雨姐姐,我......我其实记错了,记错了,并没人说你对其他大宫女姐姐不敬。”小宫女赶紧改口。 “哦,我明白了。”夏雨点点头,看着小宫女说道:“既然没人说,那妹妹你如何脱口而出?莫非是其实是妹妹你心中对我的看法?既然这样,那咱们为何不当面说清楚,妹妹你到底对我有哪里不满?人无完人,我若有做错的地方,只要妹妹说的有道理,我一定改。” 被当场戳破了心思,小宫女立刻被臊得面红耳赤。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眼泪要掉不掉的,整个脸带着脖子都羞愧得红了起来。 夏雨见她如此模样,知道她今后是再不敢在自己背后嚼舌头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再逼迫下去却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了。 夏雨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了那宫女说道:“别哭了,宫中是不能掉眼泪的。咱们馆里虽然没那么严,但让人看到了到底不好,赶紧擦一擦。我知你性子直爽,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这才一时口快的说了那些话。以后小心行事,莫要如此了。你想想,若是以后出了馆去,再信口胡说,碰到那等厉害的人物,那该如何是好?” 小宫女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低着头小声说道:“谢谢你,小雨姐。” “嗯,咱们都是一同进宫的,也算是种缘分了,我当然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夏雨看小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生怕她说出什么来坏了自己的计划,便拍了拍那宫女的肩膀说:“你也不容易,我知道的,回去吧。我要去找紫珠姐姐了,若是去晚了倒真不好了。” “小雨姐你......小心。”最后的那声“小心”小宫女说的声音极轻,若不是夏雨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她对着小宫女点点头,便提着篮子向小花园走去。 篮子中看起来十分可口的红果子,被夏雨小心得捧着。她心中却对白露想做了的事 有了计较,这事儿,就算是白露对她的最后的考验了吧。 那日她与紫珠结盟后,紫珠便问她,为何白露已经在众人面前宣布了要带她走的决定了,夏雨为何还要执意演一出苦肉计。 当时夏雨是这么回答的,“紫珠姐姐,你与白姑姑相熟,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我想,白姑姑带我走,一定是急需自己的人手,这样看来,她在太素宫的位置也不是很稳。我乃是新宫女,既没有人脉背景,又不是那等七窍玲珑心之人,白姑姑怕是看上了我老实谨慎,又因是新人毫无靠山,入了太素宫后不得不依附与她。不过白姑姑想要的是忠心的手下,可人心隔肚皮,万一她看走了眼,带走一只白眼狼那该如何是好?” 听到夏雨把自己形容成“白眼狼”,紫珠忍不住笑了出来。 “所以,我猜白姑姑定是要最后试探我一番的。”夏雨解释道:“她在众人面前宣布了要带我走的事情,我必会因为此时而得意高兴放松平日的警惕。这人啊,在顺境中才能看出真性格。若是我在此时还跟往日一样,那倒是罢了。若我露出了些许不妥,或言语行为之间看不起其他宫女,或暗自拉帮结派,或对往日与我交好之人不管不顾,那白姑姑恐怕会重新考虑带我走的事了。” 紫珠开口问道:“这当众说出的事,如何能轻易反悔?” “紫珠姐姐你可是在实在人。”夏雨却笑了出来,“白姑姑又不是哪位娘娘,当众说出的又不是圣口金言不能反悔。她就算反悔了又如何?谁还能因她出尔反尔而打她一顿不成?再说了,她马上要离开了,就算说话不算数,这上林馆今后又不归她管,有什么关系。” 紫珠一顿,指着夏雨说道:“好你个夏雨,平日真没看出,你倒是个聪明伶俐的。” “聪明伶俐不敢当。”夏雨半开玩笑般地说道:“只是往日的亏吃多了,总归是会学到些教训的。” 第四十二章 热闹的花园 自从天气转凉后,原本喜爱在小花园里游玩的宫女们都不见了踪影。 大家都喜欢三三两两的在屋里围成一圈儿嗑瓜子聊天,既热闹又暖和。等天再冷些,宫中的膳食便会变成热乎乎的小锅子。拿到屋子里一起吃,更加有趣。 夏雨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人,她走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小花园。 一进入花园的院门内,夏雨便远远地看到紫珠坐在凉亭里,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听到了脚步声,紫珠抬眼朝夏雨的方向看去,夏雨对上了紫珠的眼睛,两人的视线交汇,都流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眼神。 紫珠皱起眉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听着紫珠算不上和善的语气,夏雨也被惊了一下,她把篮子放在了紫珠面前的石桌上,对着她行了个礼说道:“紫珠姐姐你找我?” 紫珠狐疑地看了那篮子一眼,说道:“你是倾国倾城还是富甲天下啊?我找你干嘛?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厨房给紫珠姐姐你送过来的新鲜果子。”夏雨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这一切,定是白露安排的。 她是想借紫珠的手试试自己的忠心罢了。 既然白露费了些力气安排这一幕,那她定然躲在能看到自己的地方,不仅如此,这地方还要够近够隐蔽。这样自己和紫珠既发现不了有人窥视,白露也能看清听清自己与紫珠之间发生的一切。 她眼神扫过了不远处的树丛,心中微动,那树丛后隐隐有问号飘过,显然是有人藏在那里。 夏雨的眼神在问号飘过的方向略微停留片刻,与她面对面一直留神观看她神情的紫珠立刻注意到了。她对夏雨眨眨眼,夏雨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得到夏雨的肯定,紫珠立刻发作。 她拿起了篮子,只瞧了一眼,便把里面的水果直接拿来出来直接扔到了夏雨的脸上。“贱人,你是存心害我不成?” 夏雨被紫珠的动作吓得一抖,立刻说道:“紫珠姐姐,你说什么啊.... ..” 紫珠叉着腰,一脚踩在了石凳上,指着夏雨骂道:“你这贱人,那果子明明就是红深果,只能看不能吃的。宫里的人都知道,那果子吃了立刻会脸上长些小红包,非要贵人们用的玫瑰精露才能消。” “我.....我不知道啊,我路上遇到了位妹妹,她说紫珠姐姐你找我。还说这篮子果子是你要吃的,厨房准备好了,便让我顺手送过来。”夏雨努力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 夏雨可从来不知道,一向看起来有些阴郁刻薄的紫珠,居然还有如此搞怪的一面。 虽然她跟紫珠事先讲好演一出戏,只要紫珠像往日那样,不阴不阳的刻薄她几句便好。可紫珠却十分认真,显然自己排演过了。看看她此时的神态,明显在模仿戏本子里那等刻薄的老妇,夏雨看着紫珠破口大骂的同时,头顶飘过的一颗颗红心,就知道她对于自己的表演显然是十分满意的。 紫珠似乎越演越上瘾,她估摸了下那石凳的重量,估计自己一脚踢不动,琢磨着该如何表现自己的愤怒。 此时夏雨正紧咬嘴唇,努力把马上就要笑出来的表情憋回去。她的脸憋得通红,眼睛也变得湿润起来,看起来像是眼中含泪的模样。 紫珠看着她,心中涌出了一股不服输的情绪来。看看人家夏雨,为了更加逼真,居然硬是挤出眼泪来。她眼珠一转,上前两步,猛然用力一推,便把夏雨推倒在了附近的草地上。 “......”夏雨懵了,直直地看着紫珠,就看到紫珠弯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果子朝着她走来。 “哼,贱人,想要害我,就让你自己先尝尝这果子的味道。”紫珠气势全开,一手拿着果子,一边直接骑到了夏雨的身上。 “!”夏雨瞪着大眼睛看着紫珠。 姐姐!你太入戏了吧!夏雨的眼神这般说着。 做事要认真!紫珠的眼神这样回复。 躲在树后的白露看得津津有味,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 里面摸出了颗酸梅干扔进了嘴里。快打,快打起来啊!她握紧拳头,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恨不得冲上去替两人加油一番!这可比宫中摆的戏台子好看得多。 紫珠比夏雨年长许多,力气比夏雨大了许多。她只用一只手便把夏雨的两只手都按在了地上,接着,她把那朱深果塞进了夏雨的口中。夏雨想要吐出来,紫珠一只手捏住了夏雨的下颚只用力一下,夏雨便忍不住张开了嘴。 那果子便被她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紫珠起身,拍了拍手,说道:“贱人,你等着满脸长包吧!” 夏雨翻身咳嗽两声,把手指伸进喉咙中,想要催吐把果子吐出来。 紫珠立刻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催吐,两人大眼对小眼互瞪了半天。 夏雨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开始痒起来,那痒痒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了脸上,她几乎敢肯定,自己的脸上肯定长满了小包。 说实话,对于长包夏雨并不觉得害怕。刚才接过篮子的时候,她便认出了里面的果子是什么。 朱深果,观赏类植物朱深花结出的果实。它的花十分的娇艳美丽有些像是牡丹,但是比牡丹容易养活,开花的时间也比牡丹长得多。如果养护得当,这花能一直开到深秋。因为颇受园艺匠人的欢迎。 但这花开完以后,会结成一颗颗的小小红色果子。那果子猛然一看像是小樱桃,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不同之处。这果子便是朱深果,被人误食以后,会引起各种不适的症状,最为明显的便是脸上会起红色的小疹子。 那疹子看起来吓人,但其实大约六七天以后便会自行消退。 可宫里是什么地方,六七天的时间顶着一脸包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就如同天大的事情。偶尔有次某位不得宠的昭容被下人使坏,把这果子混入了樱桃中好看她出丑。结果那昭容一看满脸包,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奇毒。惊吓之下,她直接不顾宫规一路跑到了皇后娘娘的宫中,求皇后娘娘大 发其被,找最好的御医来救救自己。 皇后娘娘对于这位昭容倒没有斥责,她唤人拿来了玫瑰精露,让那昭仪服了下去。果然,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那位昭容脸上的包便全都消除了。 这位昭容从此便对救自己一命的皇后娘娘死心塌地的,这位昭容便是如今太素宫的夏娘娘。 因有了这层关系,皇后娘娘对夏娘娘也格外宽容,像是上次上林馆孙姑姑事件,多少人等着看夏娘娘笑话,但最终皇后娘娘只是不痛不痒的斥责了夏娘娘几句便算了。甚至让夏娘娘自己派人想暂时管理上林馆一阵子,给那些想要对夏娘娘落井下石的人一些警告。 夏雨认出了那果子后,便一下就明白了白露的计谋。 白露先把紫珠约到了小花园中,接着又使计让夏雨拎着一筐子朱深果去送给紫珠。紫珠在宫中多年,自然认得那是什么果子。对于这些在宫里混了多年的大宫女来说,玫瑰精露并不算什么难得的东西。娘娘们经常赏赐给她们,就算不在娘娘跟前当差的的,在宫中时间久了,也有自己的门道能弄来玫瑰精露。 紫珠虽然在上林馆这种偏僻的小地方,但手中还是有几瓶收藏的。 但架不住玫瑰精露真的十分好用,外用既能美容内服还能滋养,谁都不会嫌自己手中的好东西多的。白露算到,紫珠看到夏雨给她带去朱深果时,会非常生气,到时候她必定对夏雨大发雷霆。 以白露对紫珠的了解,紫珠定会以此时要挟夏雨,让夏雨对自己不利的。 到时,她只需躲在树后看着夏雨是如何处理的,便知夏雨对她的忠心是真是假了。 夏雨被白露硬塞进了朱深果后,脸上脖子上瘙痒一片,她推开了紫珠,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脸说道:“紫珠姐姐,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这是什么果子?是毒果吗?” “呵呵,你自己拿来的果子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吗?”紫珠说道:“这就是毒果,你脸上此时都是红包,若是不服下解药的 话,这红包会跟着你一辈子。” 夏雨眼角抽搐了下,却还是要继续演下去,她伸出手看起来像是想要去挠自己脸上的包一般,却又强忍住了,“紫珠姐姐,你听我解释。这果子我真不知是什么,是我遇到一位妹妹,她说紫珠姐姐你在小花园中找我有事,我这才过来的。紫珠姐姐,你仔细想一想,平日里我知道您对我不甚喜欢,若是无事,我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您跟前的。这不是没事找骂吗?今天我怎么又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您?” “照你这么说,你是被人陷害了?”紫珠问道,“呵呵,不管如何,你是否被人陷害,今儿这事可不能这么容易就了了。” “紫珠姐姐,我,我好难受。我要去找医婆子给我看看了。”夏雨说完,转身便想离开。 紫珠一把抓住了她,说道:“医婆子也救不了你,这果子的毒非要服下玫瑰精露才能解掉。” “玫瑰......精露?那是什么?”夏雨赶紧装傻。 “你这刚进宫的村姑当然不知玫瑰精露是什么!”紫珠得意地说:“这可是宫中才有的稀罕物件。在外面有钱也买不到的,你想那医婆子手中哪里会有玫瑰精露,你若是去找她们,她们八成会给你开一两剂清热解毒就算了。你这脸,若在一个时辰内不喝下玫瑰精露,那就准备一辈子顶着这红包过日子吧。” “什么!”夏雨惊愕地喊了出来。 “噗嗤!”躲在树后的白露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哈哈哈,太好笑了,紫珠居然这么糊弄一个啥都不懂的新宫女。 朱深果根本就不是什么毒果,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限制。那一个时辰不喝解药就好不了的鬼话,居然真把夏雨糊住了,这下子事情更有趣了。 听到树后隐约传来的笑声,夏雨脸一抖,差点破功,她颤抖着声音说道:“紫珠姐姐,你到底要我怎样?” 紫珠当即发出了一串儿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哈,你觉得呢?” 第四十三章 黄雀 “我,我不知道。”夏雨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说道。 紫珠冷笑道:“你就要跟着白露离开了,若你顶着这张脸去到了太素宫,那太素宫的看门婆子都不会让你进的。宫里的规矩你知道,若是宫女或者太监若得了病,那是哪里都没法去的。换句话说,若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你根本就别想跟着白露一起走。” “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线,白露在太素宫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告诉我。不仅如此,若她做出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你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夏雨惊道:“这怎么行,我若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白姑姑!” “你要对得起她,那你便对不起自己了!”紫珠说道:“你这脸要是治不好,白露绝对不会带你走,那是自找麻烦。等她走后,新姑姑一来,她可不认识你。到时我便会跟她说,你得了会传染人的病症!” “紫珠姐姐!”夏雨悲愤地说:“你,你这是要让我去死啊!” 宫里人数众多,对于会过人的病向来是十分被人忌讳的。 特别是大家集中居住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若是有人得了传人的病却刻意隐瞒的话,那一人传十人,十人传百人,大家都跑不掉! 这种病情一旦爆发出来,得病之人会立刻被隔绝起来。 接下来便会有医师去给这些被隔离之人检查。 宫中的御医自然不会冒险去给这些地位低下之人看病的,要知道,能被选入宫中的御医们,不是世代行医之家精心培养出的人才,便是宫中老御医千辛万苦调教出来继承衣钵的徒弟,自然都是惜命的。 若是他们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些贵人们身体有恙,谁去给他们看病呢 因此,去给这些人看病的便是地位比医婆子略高 的医徒之类的人物。并且,还不是被御医们看中或者出身不错的医徒。 这样的人,纯粹是去拿那些患病之人练手的,那医术便可想而知了。 进去隔离之人,得不到有效的医治,症状逐渐会变得更加严重。许多本来是轻微症状的人被活生生的拖到了垂死之境。 所以,在宫中若是有谁得了会过人的病,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宫女间若是有人得病,那是万万瞒不住的。 现在紫珠的意思便是,若是夏雨不替她去做内应,她便用手里的权利上报夏雨得了过人的疾病。新来的姑姑要管理上林馆,依仗的就是这些老宫女,自然会卖紫珠一个面子。 “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紫珠说道:“你若是死了,那也怪不到我头上,只能怪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你自己想想,是为了白露去死,还是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白露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替紫珠拍手叫好了。 她只要听夏雨接下来的回话,便知夏雨的真心了。 若夏雨答应了紫珠,那万事休提,白露自然不会再带走夏雨。若夏雨没答应紫珠,那白露便会出面,用她手中的玫瑰精露让夏雨服下,这样夏雨便会更加感激她。 不过白露觉得,自己恐怕是无法带夏雨走了。 这般处境,若是换做了她,她估计也得答应紫珠的条件。 “可惜啊......”白露喃喃自语道,“好不容易碰到个合用的人,估计事情要黄了。” 夏雨沉默片刻后,估计着现场紧张的气氛已经酝酿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不!我不能答应你!” “什么!”紫珠惊道。 “什么!”白露瞪大了眼睛。 夏雨眼眶微红地说道:“我爹从小就教导我,为人要守信,要知道感 恩。白姑姑对我有恩,我不能辜负她的信任。更何况,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虽然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小宫女,但我却不能违背做人的原则。” “紫珠姐姐,我也斗胆劝您一句。虽不知您与白姑姑有什么恩怨,但世上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心中积攒的怨气不仅害人还会害了自己,若是能放下过往,岂不是整个人轻松许多。” 夏雨这一碗热滚滚的毒鸡汤炖出来,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紫珠像是被她气到一般,手指着夏雨连着说了好几句“好!”字,她面色狰狞,显然已经是被气到不行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恶狠狠地推了夏雨一把,便甩手离开了。 夏雨被她一推,又倒在了草地上。 这一次她没有起来,反而是抱着膝盖发起呆来,脸上则露出了凄苦的神色,像是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心不已。 白露心中一喜,款款地从树后走出,走到了夏雨跟前。 她轻轻拍了拍夏雨的肩膀,看着对方惊愕的眼神,白露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白露在小花园里对夏雨施恩的时候,远处却有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 杨嬷嬷看着夏雨对白露的话感激涕零的模样,脸上忍不住挂上了微笑。 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发现了有趣的人物。 夏雨和紫珠之前的表演,作为年老成人精的杨嬷嬷来说,如何看不出其中的猫腻。看多了女子之间勾心斗角之事的杨嬷嬷,只需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碍。 她看着一脸满意之色的白露,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位白姑娘,掉入了人家设好的局里不说,自己还沾沾自喜,以为收获了忠心耿耿的手下一枚呢,呵呵。不过杨嬷嬷可不会去好 心提醒白露,她对于晴柔被六皇子看中这件事,心中颇有想法,只不过这些事涉及皇后娘娘的阴私,她不便开口罢了。 对于白露,杨嬷嬷是半分好感也无。能看到白露吃些亏,杨嬷嬷心里反而觉得挺高兴的。 这样一来,她看夏雨也越发的顺眼起来。 “好姑娘啊,就让老身看看,你去到太素宫后又能翻起什么波澜来。” 夏雨再三谢过白露的救命之恩后,眼神却有些疑惑的朝远去看去。 怎么回事?那里莫非有人发生了什么好事情,怎么一颗颗表示开心的红心不停的飘入空中呢?真是奇怪。 白露没有夏雨的眼睛,自然是什么异常都看不到的。她带着夏雨去到了她的房中,郑重的拿出了玫瑰精露递给夏雨。 那精露呈深红色,入口有着玫瑰的香味。夏雨喝下后没多久,便觉得脸上和脖子处的瘙痒平复了下来,她小心的用手抹去,原本密密麻麻的小红包如今神奇的消退了。 “白姑姑,这等贵重之物您拿给我用......”夏雨看着白露,语调开始哽咽起来。 白露摆摆手,看着夏雨崇拜的小眼神,心中的得意之情难以言表。她笑道:“我觉得小雨你可比这玫瑰精露更珍贵呢。这几天你吃清淡一些,也少往花草多的地方去,这脸上的包便不会再发起来了。” “是,白姑姑。”夏雨说道:“白姑姑,你可懂得真多啊。没想到紫珠姐姐居然骗我这药一个时辰内不解就变成了绝症,当时真是吓得我魂飞魄散了。” 白露对于夏雨的投诚,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因此说话也随意了几分,“这没什么,只要在宫中久了的人都会知道此物。紫珠也是看你新来的,欺负你不懂罢了。说起来宫里的花花草 草看着好看,没事的话可千万不要去乱摘乱动。像我们夏娘娘,就是极易对这些花花草草产生不适,太素宫里向来种竹,花呢,也只种那几种。” 夏雨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白露忙乎了半天,又在小花园里站了许久,此时有些疲惫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切。 夏雨立刻知趣地说道:“白姑姑辛苦了,我回去收拾下东西,姑姑还有什么吩咐吗?” 白露对她挥挥手,困意一下子涌了上来,“没事,回去吧。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不用去收脏衣服了,你的活我会安排人来接替的。” 夏雨低头从白露房中告辞出来,便看到了远远站在走廊拐角的紫珠。 她对着紫珠点点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什么话都没说便各自分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夏雨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兰花正在捣鼓什么新的点心,看到夏雨这般模样,不由好奇的问道:“小雨姐,一大早你干嘛去了?怎么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通过了白露所谓的考验,便意味着自己去到太素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夏雨此时心情松快,便开玩笑般的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今天一大早我就去给绿云姐送礼,让她多照顾你一二。” “我聪明又伶俐,哪里用人照顾。”兰花吐了吐舌头说道。 “少调皮。”夏雨说道:“过几天我走了,这上林馆里的方向估计要变。” “怎么变?”兰花问道。 “新来的姑姑,听说可是位严格的人。你再像往常一般调皮,怕是要被罚的。” “我觉得来位严厉的姑姑倒是件好事。”兰花却出乎夏雨的预料说出了这番话,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不来位严厉的姑姑,说不定外面的小蹄子们都要翻天了。” 第四十四章 风声渐起 春雷今儿也是倒霉。 她想着夏雨平日挺照顾她的,自己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夏雨当离别礼物。她琢磨了好几天,突然想起某次听兰花提过几句。兰花说夏雨喜欢一些怪东西,像是掉落的花瓣,新鲜的草根或是一些奇形怪状的花草之类的东西。 春雷灵机一动,便想着今儿没事来小花园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些夏雨喜欢的怪玩意儿。 谁知她正蹲在地上扒拉草根的时候,那边小宫女便跟赵侍卫干柴烈火起来。 春雷被两人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开始她以为是有人在打架,后来反应了过来,立刻吓得躲了起来。 不久之前,绿云可是郑重得告诫过春雷,让她无事离这些侍卫远些。 听到那等惨绝人寰血肉横飞的景象,春雷当时就听得吐了出来。之后连着好几天她只要一想起来就犯会恶心,就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如今遇到这事就活生生的发生在她眼前,春雷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极了! 她捂住 耳朵,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外面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守卫上林馆的赵姓侍卫。春雷对他很有印象,当然是不好的印象。 全因那赵侍卫每日当值的时候,只要有宫女从他跟前走过,他的眼神便会变得色眯眯的。 那种毫无忌惮恨不得扑上来扒掉她们衣服的目光,十分惹人厌恶!馆里的小宫女们都不敢单独出现在他附近。 而现在与赵侍卫厮混的女子,春雷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极其耳熟的。不是别人,正是往日与晴柔姐妹相称的小宫女—雨浓。她跟晴柔关系极好,两人无事便在宫女里挑事吵嘴,也经常聚在一起说其他人的坏话。晴柔讨厌兰花,这雨浓呢,就讨厌夏雨。 只因为夏雨的名字跟她的名字里都带个“雨”字。 夏雨年纪大一岁,众人便多称呼夏雨为“小雨姐。”而雨浓,因为爱与人吵嘴,便被众人戏称为“水妹”,暗指她喜爱搬弄是非到处喷口水的意思。因为这外号,雨浓便更加 讨厌夏雨了。 此时春雷浑身僵硬的蹲在假山后,她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被那两人注意到。 在她想来,赵侍卫是胆大包天的狂徒。青天白日的就敢拉着雨浓行如此之事,她若是被发现了,说不定会被那赵侍卫强迫了。 就这样,春雷好不容易熬到这几人尽兴走后,才敢出来。 可鼻中闻到的那种味道,又让她想起了绿云向她描述过的事情,这下子恶心的感觉再也压不住,春雷直吐得天昏地暗才觉得好些了。她急匆匆的去找绿云,却发现绿云不在,无奈下,她只得去找平日跟自己关系不错的兰花。 把事情跟兰花一五一十的说了遍,春雷这才觉得好过了些。 她看外面时间,估摸着绿云也该回屋了,便向兰花告辞回去了。 春雷舒坦了,兰花却被恶心到了。 她狂吃半罐子陈皮,这才缓了过来。 这才有了后来她与夏雨的对话。 夏雨听了兰花讲了这事,也为雨浓的大胆而心惊。 她之前只 觉得上林馆最近妖风阵阵,许多小宫女像是被啥上身了一般。 她们话不好好说,偏要边说边撒娇;路不好好走,非要走三步扭两步;连衣服也像是不会穿似得,松松垮垮的,不是露个脖子便是把袖子挽起露出了细嫩的小胳膊。 她本以为这些小宫女们顶多自己在馆里闹腾一番,胆大的跟那些侍卫打情骂俏几句就算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馆里的形势居然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 看那赵侍卫如此熟练的模样,怕是雨浓并不是第一个被他祸害的小宫女,馆里也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弄上了手。 “这些人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兰花叹道,“就算出宫后是老姑娘了,也不必如此糟蹋自己啊。” “各人有各人的路,今日你如何选择,将来便面临什么际遇。旁人多说无益,就是说了她们也听不进的。”夏雨拉着兰花的手,“我知道你比以前强了许多,可万事还是要小心。在宫里,可没有做不到的事,没有算不到 的人,你再忍忍,待我在太素宫站稳脚跟,就想办法把你弄过去。” “嗯,小雨姐,我知道轻重。”兰花点点头,“新来的姑姑是皇后娘娘的人,听白姑姑说,新姑姑为人严厉,那赵侍卫再怎样也不敢强来的。只要我不上当,他也不敢怎样。” 夏雨倒是挺赞同她这话,前世这新姑姑最后把上林馆管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如此,她还从新宫女中推荐了绿云与春雷去到了皇后娘娘宫中当值。如今,夏雨没有向白露争取让兰花一起去太素宫,便是做得两手打算。 若是自己在太素宫很快站稳脚跟,那便想办法把兰花弄过去。 若是到了分配宫女的时候,自己还未能解决白露,那夏雨就打算让兰花多多亲近新姑姑,争取能跟绿云她们一起被推荐到皇后娘娘宫中。这也是夏雨为何单单要去请绿云照顾兰花的原因,新姑姑若是像前世那般最后看中了绿云,那经常与绿云在一起的兰花,便有很大的机会被新姑姑看上。 第四十五章 日常琐事 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教导,兰花已经成长了许多。 从一开始遇事只知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变成了如今这般细心又有自己想法的少女,让夏雨十分满意。 人人都说女人间的友情善变,特别是在皇宫这种诱惑众多的地方。 富贵,地位,贵人的看重,彼此间的竞争,甚至一串儿镯子,一句无心的话语都有可能让人心变化,让朋友反目。夏雨对兰花却是非常放心的,在前世,兰花面对着泼天的富贵,却依旧没有出卖夏雨,甚至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若是这样夏雨还不信她,那夏雨恐怕在这世间就完全无人可信了。 夏雨深知,在宫中想要活下去,进而活得自在,那凭借一个人的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因此,夏雨需要盟友,也需要同伴。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夏雨便觉得有些困倦了。 一早上跟紫珠又打又哭又闹的,接着还跟白露演了一 出感恩涕零的戏码,实在是耗费精神。她换下了沾上泥土和草的衣服,接来一盆子热水泡了泡脚,便抱着被子舒服的滚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兰花看夏雨睡得香甜,也打了个哈切。 “春困秋乏啊~~”兰花三两下撤掉了外衣,连脸都没擦一把,学着夏雨的样子也窜进了被窝里,“反正今天的活也干完了,小雨姐,你平日可是叫我多跟你学学你,你看我多听话。”说着,她又打了个哈切,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渐渐睡着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兰花,夏雨回来了没?”这是绿云的声音。 过了会儿,似乎是听到里面传出了可疑的动静,绿云干脆“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跟在她身后的春雷被吓了一跳,急忙扯着她的袖子说道:“绿云姐,这样不好吧......”话还没说完,就被 屋里传来的呼噜声打断了。 “呼......呼......呼......”这是睡姿四仰八叉的兰花发出的呼噜声。 “滋......滋......滋......”这是累到不行的夏雨发出的磨牙声。 绿云站在门口挑眉说道:“我就说怎么听到了打呼的声音,你瞧瞧这两人,大白天的躲在屋里睡觉,真是悠哉啊。春雷,你学学人家兰花,遇到恶心事啊吐完就算了,该吃吃该睡睡,你看她口水都流出来了!睡得多香!” “这......”春雷看着呼呼大睡的两人,摇头说道:“我可学不来这样。”她望着绿云问道:“绿云姐,现在怎么办?你不是来找小雨姐商量事情的吗?要不要叫她们起来?” 绿云捏着春雷的脸说道:“叫什么叫!你看她们的样子,分明是睡到最香甜的时候,这时候叫人起来,就算勉强能醒来 那脑子定是昏昏沉沉的,能商量成什么事啊。况且谁知道她们有起床气没有!走吧,等快吃晚膳前再来。夏雨这人心里有数,万不会睡到那时候的。” 说罢,她便关上了房门带着春雷离开了。 待到她们走后,夏雨睁开了眼睛。她打了个哈切,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前把门闩插好,又慢吞吞的躺回到了床上。“绿云找自己商量的事......”夏雨在心中过了一遍念头,顿时明白了,“八成是绿云听了春雷的话,对赵侍卫对她的窥视有些担忧,来找我问问有什么办法?我就要去夏娘娘宫里的,未来如何还不知道,绿云想让那赵侍卫看到,我与她关系不错,借此敲打那赵侍卫。若他想妄动绿云,便要掂量下,我会不会在夏娘娘耳边告状了......不过我过去后,新来乍到的,如何又能见到娘娘的面呢。绿云这招反而会 让那赵侍卫瞧出她的心虚来,我看还是......” 刚才夏雨听到有动静时便醒了,她警觉性一向很高,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原本她以为有兰花在屋子里,便没有想到去锁门。谁知兰花这丫头居然有样学样,也睡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大咧咧的忘记了吧门闩插上。 这会儿她的瞌睡劲还未过去,左思右想了一会后,便又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一个时辰后,夏雨才醒来。 她看看时间,此时已是下午十分,估摸着绿云她们要来了,便赶紧把兰花唤了起来。 两人收拾好被褥,门便被人敲响了。 兰花赶紧上前把门打开,“绿云姐,你们来了?咦?怎么是你?” 来人却不是绿云,而是那位之前被赵侍卫占了便宜的小宫女—雨浓。 雨浓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像是哭过一般,“夏雨,白姑姑叫你去找她。” 第四十六章 和田美玉 夏雨看着雨浓,有些疑惑地问道:“白姑姑找我做什么?” 雨浓没有像往常那般回呛她,反而低着头,闷闷地说道:“我不知。”说着,她便转身欲走。 在她转身的瞬间,夏雨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等等,雨浓,你的脸......” 雨浓回头说道:“关你何事?” 说话间,一张红肿的便脸显露了出来。 “啊!”兰花看清雨浓的脸后,不由的发出了惊呼声。 原来雨浓的整个脸都肿胀了起来,上面留着七八个重重的暗红色巴掌印,一看就是被人打出来的。 不仅如此,雨浓的眼睛也浮肿了起来,其中右眼的眼眶青紫一片,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 夏雨的目光又移向了雨浓的手,不出意料的发现雨浓的手心也鼓了起来,皮肤上留下了一条条两指款的痕迹。这痕迹夏雨看过几次,都是原本孙姑姑在时,用戒尺打了犯错宫女的手心后,会留下的痕迹。 “你被白姑姑责罚了?”夏雨问道。 雨浓摇摇头,“不是白姑姑。你赶紧跟我走,快些,晚了得罪了人,白姑姑也保不了你。” “我明白了,是新的管事姑姑已经来了吗?”夏雨明了的说道,她也不多说,直接跟着雨浓出了门。 两人一路无话。 路上遇到的宫女,都对着雨柔指指点点。 厚道点的,只看几眼便快不走开不多言。那等刻薄的,便直接停来下,拉着同伴一边指着雨柔一边发出了讥讽的笑声。其中夹杂着类似“贱货”“不要脸”“自己送上门”等等之类的话语。 夏雨跟在雨柔身后,看到她的头越往前走越低垂,后来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干脆一路盯着地上不再抬起来了。 “看来新姑姑知道了雨柔和赵侍卫的事情了 。”夏雨想着,“估计刚才我们睡着的时候,新姑姑在众人面前拿雨柔开刀。她脸上的巴掌印和手掌上的伤痕,都是新姑姑打出来的。不过她为何没有派人把馆里的人都集中起来看着雨柔受罚?反倒像是随意在馆里找了个地方,若是有人路过便看到了,没经过那里的人反而不知此事。哦,原来如此......新姑姑八成是另找了个名头惩罚雨柔的,并未公布雨柔与赵侍卫的私情。看来她虽处事严厉,却心怀善念,不愿把雨柔逼到绝路上去。” “刚才那些指指点点的宫女们,估计是从别的地方知道雨柔的事情的。”想通了这点,夏雨便对这位未曾接触过的新姑姑有了几分了解。 到了白露门口,雨浓恭敬的在门外说道:“白姑姑,夏雨到了。” “嗯,让她进来。”白露的声音传了出来。 夏雨推门而入,发现屋内果然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白露,另一位则是那日发放东西时她曾经见过的皇后娘娘的人。 夏雨立刻对着白露行礼道:“见过白姑姑。” “嗯。”白露对着夏雨说道:“咱们明日便走,这位是新的管事姑姑—杨嬷嬷。” 夏雨赶紧又对着杨嬷嬷行礼,“夏雨见过杨嬷嬷。” “嗯。”杨嬷嬷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可夏雨却心中一松,就在杨嬷嬷回她话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颗心从杨嬷嬷头顶飘出,看来杨嬷嬷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白露又接着说道:“按照规矩,你们新宫女芒种时入宫,立冬时才会被分配到宫中各处去当差。可现在离立冬也没几天了,我先带你去太素宫也是可以的,不过这就要上林馆的管事姑姑同意才行。如今杨嬷嬷来了,自然是 要征得她的同意的,所以才叫你过来,让杨嬷嬷看一看到底走的是谁。” 夏雨又行一礼,在杨嬷嬷还未开口前,她是不能答话的,否则便是不合规矩的表现。 杨嬷嬷开口说:“你过来让我看看。” 夏雨走近了杨嬷嬷,大大方方的让杨嬷嬷上下想看。却看杨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叫夏雨?” “是。” “之前的孙姑姑给你起的这名还是你自己求着孙姑姑要这个名字?” 这话一出口,夏雨便知,眼前这位杨嬷嬷真是个厉害的。 自己求孙姑姑取名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就连白露也没怎么在意此时。没想到素未谋面的新姑姑却连这等小事都记住了,看来,不仅是她,估计上林馆内宫女大大小小的事这位杨嬷嬷都知道。 念头飞转,却是一瞬间的事情。 “是我求着孙姑姑要这名的。”夏雨实话实说道,“我爹娘都不在了,进了宫,原本的名字也用不了。我便想着,既然要取新名字,不如起个能让我想起我爹娘的名字。我爹之前每到夏天便会经常念‘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这两句,我便想着不如自己叫‘夏雨’这个名字,权当怀念我的爹娘了。” 杨嬷嬷顿了顿,神色有一瞬间的微微变化,但她语气不改地说道:“原来如此,你不忘父母,宁愿被责罚也不该初心,不错,不错!”说完,她看着夏雨,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递给了她,“我看你很是顺眼,这镯子你收着,就当长辈给你的礼物。” 此举让白露和夏雨都有些错愕起来。 “杨嬷嬷,您不必这般费心。”白露惊讶地说道,在她看来,夏雨只不过是个有点潜力的小宫女罢了,今天把她叫来见一下杨嬷嬷,不 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没想到夏雨居然这么投杨嬷嬷的眼缘,这一下子,居然就直接把自己随身的东西赏赐给了夏雨。 那镯子白露一看便知道是好物。 玉镯不是常见的白玉或者翡翠,而是罕见的红玉。 玉色如同鸡冠般,乃是宫中才有的和田红玉。这种玉极其珍贵,并只在宫中流传,能佩戴红玉的通常是皇族或者是被他们看重的亲信。民间传说中的红玉,许多人都以为是杜撰的,其实这种红玉确实是存在的,只不过绝对不会流传到宫外去。 就连公主出嫁或是皇子离宫,都不能把红玉的首饰带出宫去。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庆以赤为尊,虽平日皇族穿什么颜色都可,但只要是大场面,比如祭天或是庆典时,皇族必须身穿赤色礼服。这红玉,乃是玉中难得的赤色玉种,象征着玉中最尊贵的品种,不管是婚假还是赏赐,皇族都不会让红玉流传出去。 若是人人都有机会获得这红玉,那还有什么稀罕的。 杨嬷嬷如今却把这只宝贵的红玉镯子直接赏赐给了夏雨—一位才入宫不久地位低微的小宫女,如何不让白露大骇。她甚至一度以为,这夏雨莫不是其实是杨嬷嬷的亲戚,要不如何会如此?要知道,杨嬷嬷的镯子,八成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这代表着皇后娘娘的脸面。 白露甚至想拉着杨嬷嬷的领子一边摇晃着她一边问道:“您老糊涂了吗?就这样轻易的把御赐之物送给别人,不怕回去挨板子吗?” 杨嬷嬷显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看着夏雨,说道:“怎么还不接过去?难道是在嫌弃这玉的成色不好?” 夏雨嘴角抽动了下,便对着杨嬷嬷再行一礼,把那玉接了过去。 她当着杨嬷嬷的面把 镯子带在了自己手腕上,诚恳地说道:“谢过嬷嬷。”言语间竟然把杨嬷嬷的姓忽略掉了,直称“嬷嬷”,显然自顾自的把自己与杨嬷嬷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白露简直要晕倒了。 宫中等级分明,刚入宫的小宫女就算见到入宫才刚刚几个月的宫女,因对方资历比她老,便要恭敬地称一声姐姐。 这乃是表示尊敬的称呼,比如把紫珠称呼“紫珠姐姐”便是表示对对方的尊重。但若是要把紫珠成为“紫姐姐”或者是“珠姐姐”,那就算逾越了,除非紫珠与被称呼的人关系十分亲密,紫珠原因让人这么叫,那便算了。若是关系一般,妄自想要拉近两人距离,贸然叫了出来,那估计叫人之人会立刻被紫珠一顿臭骂—明明不熟,硬攀什么关系! 上林馆中的大宫女就算如此,跟别提在皇后娘娘的心腹—老资历的杨嬷嬷的。 夏雨这般拉扯关系,轻则被杨嬷嬷斥责,重则挨一顿板子都是可能的。 白露恨不得拉着夏雨的领子一边摇晃着她一边问道:“喂你这个丫头,活得不耐烦了吗?乱叫个什么啊啊啊!就不怕回去挨板子吗?” 谁知杨嬷嬷却似乎对夏雨的称呼十分受用,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点头说道:“乖孩子,我就喜欢人家直接叫我嬷嬷。” 白露捂住了胸口,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你们......按照套路来行吗!!! 就听到杨嬷嬷亲切地对夏雨说道:“你跟着白姑娘去了太素宫,要多看少说,太素宫的夏娘娘跟我家娘娘最是交好。她若是看到了你手上的镯子,便会知道是我给你的,多少也会对你优待一二。” “谢谢嬷嬷提点。”夏雨笑得乖巧。 白露无力地坐在一边,只觉得脑门生疼。 第四十七章 白露的嘱咐 待到杨嬷嬷离开后,白露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忍不住说道:“你是杨嬷嬷的亲戚?” “啊?”夏雨眨巴了下眼睛,开始祭出装傻大法,说道:“白姑姑,说实话,我也觉得说不定自己是杨嬷嬷的亲戚。要不然,她为啥送我这么好看的镯子。”说着,她举起了自己手上的红玉手镯,在白露的面前晃了晃,“仔细想想,我跟杨嬷嬷还有几分相似呢。我们的眼睛都是圆圆的,鼻子也不大,嗯,对了,白姑姑,你发现没有,白姑姑的牙齿特别整齐,跟我简直一模一样呢。” 白露听得青筋冒起,忍不住敲了夏雨一下,“行了行了,宫里那个人不是眼睛圆圆牙齿整齐!人家说不定只是单纯看你顺眼而已!” 她原本问出那句话只是发表下自己的感叹,并不是真以为夏雨跟杨嬷嬷有什么亲戚关系。 可没想到夏雨这傻子居然当真了! 这下更让白露明白,这两人确实是没啥沾亲带故的关系。没想到夏雨这丫头运气这么好,居然攀上了杨嬷嬷这等人物,白露看了眼夏雨手上的镯子,心里盘算着。 这样也好,这镯子一看就是贵人赐下的,待到太素宫里那堆势利眼看到自己带回的小宫女,手里居然有这等贵重之物,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左右肯定以为这夏雨背后有大靠山,而带着夏雨入太素宫的自己嘛,在那些人眼中说不定也攀上了什么高枝。 到时那些小贱蹄子再敢在自己背后动手脚,可要掂量一番了。 看着喜滋滋的摩挲着手镯的夏雨,白露叹了口气:“这宫里的风向难道变了?难道‘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要在宫里实现了吗?”她摇摇头,就算再是羡慕夏雨,白露也没开口问她把那镯子要过来。毕竟是皇后心腹送个夏雨的,她若是眼馋把镯子要了去,倒是若是杨嬷嬷追究起来,怕是自 己也讨不到好去。 她对夏雨摆摆手,“去吧去吧,看到你就心烦。赶紧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到门口等我。” “好的,白姑姑。”夏雨接着问了句,“是姑姑你的房间门口还是馆里的大门口?” 白露又叹了口气,略有些无精打采的感觉,“就到我门口等我吧。带你入太素宫前,我还要检查下你带的行礼里有什么违禁之物,免得进宫门的时候被抄检出来。到时候按宫规可是要挨板子的。” 见白露似乎神思恍惚,夏雨适时开口问道:“听说夏娘娘为人随和,怎么可能随意打人板子?” 白露随口说道:“欺上瞒下的人有的事,你挨一顿,只不过是小事,又有谁能传到夏娘娘耳中?” “哦。”夏雨点点头,心中却对太素宫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前世自己虽与白露十分亲密,但自己走的是女官的路子,并未在哪位娘娘的宫中待过。 对于太素宫,她去过听多次,但见到的都是面儿上的事情。 虽隐隐听过夏娘娘并不太受宠的传闻,但由于当今圣上对于受封的妃子们赏赐十分丰厚,逢年过节,特别是妃子们的生辰,当今圣上总是会派人送去赏赐。不管是不是受到宠爱的,这份恩典只要是到妃位的,人人都有。 因此,太素宫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往来的宫人太监也都谨慎小心,至少夏雨并未听到过,那位妃子的宫里出现过那等踩高捧低因主子不受宠便怠慢的奴婢。 如今听白露这般说道,那太素宫也不像表面上呈现出的那般平和。 夏雨分析道,自己乃是白露带去的,若是白露在太素宫中得夏娘娘的器重,那看门之人必定不会如何严苛。若自己真是带了什么违禁的东西,也顶多私下里拿走吩咐几句便完事了。 但像白露这般紧张,让自己一大早带着行李去她门口检查,恐怕 她在太素宫的话语权并不大,至少使唤不动那看门之人。 想到这里,夏雨却觉得十分满意。 若是白露在太素宫的地位稳若泰山,那她倒是难办了。如今这样正好,白露在太素宫被人压制,她便有了机会。 这般想着,夏雨却半点儿情绪都没露出来。她照往常一般恭敬的朝白露行礼后,便告辞回到自己房中了。 当晚,她与兰花说了许多的话,两人都万分不舍,互相都为对方的将来而担心。 第二天一清早,夏雨便拎着自己的包裹,等在了白露的门口。 白露似乎也起得颇早,听到夏雨的敲门声后,她几乎立刻就开了门。夏雨看到白露已经换回了大宫女的服装,脸上的妆容也变得清淡无比,连在上林馆常带的首饰也都收了起来。 “嗯,不错,没什么违禁的东西。”白露仔细检查了一遍夏雨的包裹,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知道,夏雨平日做事仔细,这包裹多半是没有问题的。 但白露同时也清楚,自己家离开太素宫这么久,这次回去并且还要带着位新宫女,那太素宫与她不对盘的人,定会出手让她难堪的。 一是杀杀她的气焰,让她明白虽然此次去上林馆在夏娘娘眼中出了风头,但太素宫里仍轮不到她白露说话。二是让白露新带回去的宫女看清楚,不管白露在上林馆如何,如今离开了上林馆,入了太素宫那便是普通的大宫女而已,让那新宫女对白露的地位掂量一下,说不定能挑拨下两者的关系。 白露对于其中的门道十分清楚,她不便与夏雨明说,便干脆直接自己仔细把可能出现的纰漏都检查一番。这样,那看门人就算想找茬,自己这边儿没出什么错处,看门人也无法凭空捏造些罪名出来。 她上下打量夏雨一番,发现夏雨身穿一件半旧不新的宫装,头上插着小宫女人 人都有的淡色绢花。手腕上虽带着杨嬷嬷送她的红玉镯子,但夏雨用微长的袖子把镯子遮盖了起来,她若不可以撩起袖子,旁人也看不见她到底带了什么。 “不错。”白露点点头,“太素宫的规矩我要想跟你讲清楚。” “白姐姐请讲。” 听到夏雨改了对自己的称呼,白露不怒反喜,觉得自己的果然没看错人,她说道:“其实太素宫的规矩跟上林馆内差不多。不过,到底是贵人住的地方,一些地方要特别的仔细。我们娘娘性子那是最好不过的,我跟在娘娘身边,可从未见娘娘对哪位下人发过脾气,更别提责罚下人了。” “不过......”白露微微停顿,继续说道:“娘娘虽宽厚,可跟在她身边的几位大宫女姐姐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难道她们还能瞒着娘娘私下打人板子不成?”夏雨表示不解。 “那倒不会,不过宫中折腾人的法子可不止打板子。”白露解释道:“太素宫内最大的自然就是咱们娘娘了,外面的咱不管,只说在太素宫内,娘娘便是咱们这群宫女的天。她要咱们干什么,咱们就要尽心尽力的为娘娘办到了!” “娘娘下面呢,乃是两位管事。一位是太监管事孙公公,他负责管理太素宫内太监的大小事项,以及每日的冷热水还有冬天的炭火夏天的冰,都是这位孙公公管的。他年纪大了,原来是跟在陛下身边的老人,陛下把他派到咱们娘娘身边就是想着,若是咱们娘娘缺了什么不好开口,这孙公公便会去禀告陛下。因此,他算是陛下体恤娘娘派来的人。”白露说道。 夏雨心中却不以为然,这哪里是体恤,这分明就是监视。 就听到白露继续说道:“另一位管事呢,则是娘娘的奶嬷嬷,宫里大家都把她叫做陈嬷嬷。她算是专门管咱们宫女的,宫女的大 小事都由陈嬷嬷统筹。不过你不用担心,陈嬷嬷性子好,只要不是犯了大错,一般只口上说两句,不会如何的。” 夏雨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不解的问道:“既然上头的几位大的都是好说话的,那为何白姐姐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白露叹了口气,摸了下自己的脸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俗话说啊,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上头的大人物无事自然是不会为难我们。但在陈嬷嬷之下,便有六位大宫女。除了我和另一位年长的,其余四人都是跟随夏娘娘从皇子府一起进宫的,她们伺候娘娘的时间久,自然更受娘娘的器重。我因一些原因被娘娘看中提拔到了大宫女的位置,她们明面上不说,但心里到底还是会有些疙瘩的。” “难道是‘三人成虎’?她们轮番着在夏娘娘跟前说姐姐你的坏话?”夏雨猜测道。 “哪里会用这么粗糙的伎俩?”白露被夏雨的猜测逗笑了,“夏娘娘虽然好说话,但却是个心里清楚的,你若是有机会到娘娘身边伺候,可千万莫要耍这般子的小手段,娘娘嘴上不说,但肯定一看便知。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是不是的难为下我罢了。” 见白露不愿多说,夏雨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对于白露的说法她是不信的,不过夏雨现在扮演的乃是忠心的小宫女,她自然不会随意说出不符合忠心小宫女身份的话语。 白露让夏雨进了屋子,桌上摆着白粥和几样小菜,这乃是杨嬷嬷特地吩咐馆里厨房做好给白露送过来的。 因现在这个时间,待两人去了太素宫,怕是已经过了饭点了。 那早饭分量十足,两个人吃刚刚好,由此可见杨嬷嬷办事的周到之处。 白露让夏雨跟她一起用饭,两人吃了八分饱,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拎着包袱走出上林馆,往太素宫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八章 初入太素 大庆朝连绵数百年,历代皇帝不断的开拓皇宫,使得大庆的皇宫规模变得十分宏大。 除却妃子们居住之地,还有大半的地方空着。 先帝时,那些空着的宫殿光维修打扫便会耗费许多费用。如今陛下登基后,干脆把散落居住的妃子和宫女太监等聚集到了一起,占了宫中最新,建筑最精巧的东边宫殿。 而西边的则住着被皇帝陛下一纸命令召入宫中的皇子皇孙们。 就这样,皇宫还空了一小半。 皇帝陛下干脆大手一挥,直接把还空着的地方命人用高墙隔开。隔开的那地方划做了御林军的居住训练之所。而原本御林军所在的城北,则被修改成了书院。那书院直接从皇宫的内库中出钱,专门供城内想读书却无钱的穷人家子弟上学所用。 此项旨意一出,之前质疑当今陛下的声音,便被淹没在了文人的一片感恩颂德之中。 夏雨跟在白露身后默默的走着,按理说,这是她第一次出上林馆,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但夏雨此时走的路,前世她已经走过不知多少遍了。如今故地重游,夏雨心中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只默默的走着,偶尔回头看时,便看到上林馆的大门已经消失在了假山树丛之后。 “太素宫......”夏雨心中默念着,她抬头看着白露的背影。 只见白露虽穿着一身再平常不过的宫装,但她身材修长,走路之时身姿摇曳别有一番风情。 想起前世白露所做之事,夏雨的脸上闪过一抹冷色。 太素宫离上林馆距离不近,两人一路慢慢走了快小半个时辰才到。 一路上不时有四处巡逻的卫兵在宫里四处巡查,戒备十分森严。 他们在遇到白露与夏雨两人时,领头的侍卫会仔细的询问 白露,问她为何带着包裹,包裹里是何物等类似问题。 侍卫们面色严肃,目不斜视,跟在上林馆外面守卫的那群侍卫完全不同。能在后宫中四处巡视的皆是真正出自大门大户人家的子弟,他们多半是继承不了家里的爵位的次子或者干脆就是庶子,进宫就是为自己的将来博个前程。 因此对于这些小宫女,这些侍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若是差事做的好,入了皇帝陛下的眼,今后出宫后就算外放去了别处得了一官半职,那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就算去了什么穷乡僻野,那等水灵灵的嫩姑娘也多的是,稍微弄点手段就能得手,想纳几房就几房! 这些小宫女虽有几分姿色,但把她们弄上手若是甩不掉那可就麻烦了。不若干脆老实当差,啥都不想,这样在宫里升得还快一些。 那领头的侍卫在询问了白露后,便放她们离开了。 稍后领头侍卫会把此事记录下来,待到换班时,此事的记录就会送到宫中尚纪的女官手中。那女官再派人去上林馆和太素宫分别核实,看侍卫遇到的两人是否就是白露与夏雨。若两人的样貌和姓名与侍卫头领描述的对的上以后,此时便算是核实彻底了解了。 几次遇到的侍卫皆是如此。 夏雨心中想着,前世自己不觉得,如今细细看来,这宫中的戒备着实也太森严一些了。若是白天如此森严,那夜晚理应更加严格。可若是如此的话,为何晴柔被人在上林馆外凌辱了一整晚,却没有半个侍卫出现。不仅如此,上林馆外的侍卫居然丝毫没有阻止的倾向。 夏雨记性好,只要听过的声音就不会忘记。 她记得清楚,最后与晴柔交欢的人不止一位,听声音正是上 林馆外看守的侍卫。尤其是那位色眯眯的赵侍卫,叫声格外的大。 太素宫的宫墙已经隐约可见了,看着那朱红色的墙漆,白露似乎也来了精神。 “咱们快走几步,进了宫后还要去见过管事的嬷嬷,还有要带你去领东西。”白露转头对夏雨说道,“这些做完后就差不多要到午膳时间了。你今天第一天来,不要错过跟大家的午膳。” “白姐姐,太素宫是不是也有女官?”夏雨问道。 “有的,每位娘娘的宫里都有女官的。”白露看了眼夏雨的脸色,说道:“我倒是忘了,上次听说有尚刑的女官去上林馆查案,想必是狠狠吓了你们一番吧。不过不用怕,在太素宫的乃是杜女官,她是司纪的人,平日只要遵守宫中规矩就行了,她一般是不怎么管事的。” “呼!”夏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之前的女官大人可真是非常吓人,兰花被吓哭了很久呢。” 白露笑笑没有多说,她带着夏雨往太素宫的角门走去。 太素宫是妃子住的地方,与上林馆那种专门培训新宫女的地方是截然不同的。太素宫精致瑰丽,就连外面的宫墙上都雕刻着花卉的图案。宫名虽然有个“素”字,但其实太素宫跟素色一点儿都不沾边。 就连在太素宫的角门外,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宫门外载着几颗四季桂,此时虽是深秋,但桂树上还开着零星几朵白色的小花。沿着宫墙外则栽种着一排长青的绿色植物,显得颇为生气盎然。 角门此时是紧闭的,白露上前敲了敲了,立刻有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谁啊?” “张婆婆,是我,白露。” “哦。”里面的人只应了一句便没开口了 。过了片刻后,依旧没有人来看门,白露颇感尴尬地看了夏雨一眼,正想要继续敲门,便听到“吱呀”一声,那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从门里探出头的乃是位年纪有些大的老婆婆,她身形微胖,猛然一看倒是一副慈眉善面的模样。 她笑眯眯地看着白露,丝毫看不出之前有故意刁难白露的迹象,“今早就有喜鹊在门前叫,原来是白姑娘回来了啊。哎呀,白姑娘去了上林馆一阵子,却是越发水嫩了。看来还是上林馆的日子好啊,白姑娘你去那是管人的,何苦又要回来伺候人?哦对了,我倒是忘记了,你是被刚上任的新姑姑赶回来的。” 说完,她不等白露回话又看向了跟在白露身后的夏雨,“哎呦,这位小姑娘是谁啊,看着面生。” 白露深吸一口气,对眼前的婆子笑道:“张婆婆,您也是看起来越来越年轻了,果然咱们太素宫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啊,就连张婆婆您也愈发心宽体胖起来。” 夏雨听着这两人唇刀舌剑的,不由发笑。 她一双眼看得分明,张婆婆虽然脸色带着笑,可头上飘出的刀子发着寒光可一点儿都不含糊。而白露呢,被这看门的婆子当着夏雨的面明嘲暗讽了一番,一口气梗在喉中,头顶却飘出了偏偏怒火,显然在她含笑盈盈的面具之下,着实气得不轻。 就听到白露继续说道:“这是我带回来的小宫女,名叫夏雨。我已经禀报过娘娘,娘娘觉得年底宫中人手有些欠缺,便让我从上林馆中先挑个好的带回来。夏雨这位是咱们太素宫里的张婆婆,平日里呢,她就负责看守这角门。宫女太监进出张婆婆都要看着的,平日没什么事你不要打扰张婆婆。她白天要看门,晚上要在 这旁边的小屋守夜,忙着呢。”说完,她又看了张婆婆一眼,语带惊讶地问道,“对了,张婆婆,你之前养的那只小狗怎么了?我这次回来怎么没见到?” 张婆婆顿了顿,有点疑惑地问道:“什么狗?我没养狗啊?夏娘娘经常鼻子痒,咱们陛下特地吩咐过,太素宫里不准养猫养狗的。” “哦,那原来是我记错了。”白露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笑道:“原来这里没有狗,可是奇怪啊,我怎么老是觉得角门这里有狗啊。” “你!”张婆婆就算再愚钝,也听出了白露话里的意思。 她本地位低下,能得这些大宫女叫一声“婆婆”也是以为她年纪大了而已。平日她见到白露都是恭恭敬敬的,可白露离了太素宫去了上林馆后,太素内便有传闻说白露是失去了夏娘娘的欢心被发配出去的。 下人们不敢对上头的主子不敬,可她们相互之间,争斗的却颇为厉害。 待到白露快回来之前,便有位大宫女找到了张婆婆,给了她一些好处让她当着新宫女的面给白露难堪。张婆婆收了好处,又想着白露已经失宠,便有了之前跟她争锋相对的那一幕。 白露虽有了预料,可没想到这张婆婆却如此直接的想要落她的脸面,如今一番斥责,看着张婆婆那圆瞪的双眼和气急败坏的神色,白露心中却泛起了些许快意。 夏雨一直沉默不语,心中却开始警惕起来。 俗话说得好,兔子逼急了还咬人。 白露要面子,张婆婆也是要面子的。 若是两人在四下无人处发生口角倒罢了,如今当着自己的面,这孙婆婆直接被白露顶到了墙上去,她就算是拼着被责罚也要出这口气。 夏雨心想着,等下这孙婆婆八成是要拿自己开刀了。 第四十九章 失败的下马威 果不其然,这张婆婆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突然转头看向了夏雨。 “你!包裹里是什么!”张婆婆此时完全没有初见时的祥和之态。 她恶声恶气地对着夏雨说道:“都打开给我看看!谁知道你带了什么到咱们宫里来。太素宫可不比上林馆,什么脏的臭的都有!你这包裹里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等下我给你找出来,看不狠狠打你几顿就不知道厉害。”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夏雨的包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念叨着什么“赔钱货”“乡下土鳖”之类的话语。 “这......”夏雨故意后退一步,眼巴巴地看着白露。 她心里明白,这张婆婆自觉无法对白露如何,便要拿自己开刀。 自己是跟着白露来的,乃是毫无根基的小宫女,这让张婆婆为难起自己那是毫无压力。 若是自己此时傻乎乎的把包裹递过去让张婆婆检查,那就正中了张婆婆的下怀。 不论自己包里装了什么,她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找出茬来。 如果这样还不如自己退后让白露顶上。 白露为了自己的面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婆子动夏雨的。 白露听着张婆子的话,知道她话里“脏的臭的”这是在骂自己,她冷笑道:“张婆婆,几日不见您这脾气可是见长啊,怎么不见您在黄莺姐姐她们面前这般厉害?欺负夏雨算什么?这包裹我已经看过了,现在我就把这包裹摊开,若是没有违禁之物,您这般污蔑夏雨,我可是要上报给娘娘的。” 说着她也不等张婆婆动手,看了夏雨一眼说道:“打开给她看看。” 夏雨十分乖巧的把包裹放在了地上。 她手脚麻利的打开了包裹,把蓝色的厚布摊开在了地上。里面带着的几件衣服露了出来,除此之外便只有几件简单的绢花之类的首饰。夏雨把衣服和首饰分类放好在包裹布上,这下子,包裹里的东西一 下子变得一目了然了。 面对如此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的行礼,张婆婆瞪大了眼睛也没找出什么错处来。 她只得说道:“怎么回事?居然就带这点儿东西过来,你在上林馆得的赏赐呢?真是个穷鬼,咱们太素宫来了你这样的穷酸,真是晦气。” 夏雨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开口问道:“婆婆,在上林馆大家都穿这样的衣服的,我第一次出来不清楚,难道太素宫里面的姐姐们穿的跟我们不同。我觉得这衣服挺好看的啊,来之前还特意洗干净的,一点儿都不脏,婆婆若是嫌弃我穿得不好,等我领到了太素宫的宫女服换上不就好了?” 张婆婆沉默了一会儿,这下她看夏雨的目光却一下变了,“好你个小蹄子,看着一副老实样,没想到却是这么奸滑!” 张婆婆之所以会这么想,乃是因为夏雨在言语之间给她挖了个坑。 夏雨歪曲了张婆婆口中“穷酸”的意思,硬是拐到了宫女服上,暗指张婆婆嫌弃宫女服,指责夏雨带来的宫女服“穷酸”。要知道,现在的宫女服全都是当今陛下登基以后重新制作的,听说是皇后娘娘与几位娘娘商量一番后,共同决定的样式和颜色。 如今的宫女服,乃是深紫色为底,上面点缀着一圈儿小巧的折枝小葵花。若是大宫女的话,衣服颜色和样式都与小宫女不同。她们的衣服是淡紫色的,衣袖和领口处则绣着大朵的大葵花。 夏雨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张婆婆嫌弃皇后娘娘一众贵人弄出来的宫女服,并冠之以“穷酸”之名。再往深处想,张婆婆嫌弃别处的宫女服,那难道太素宫里的宫女服就与众人不同?这与众不同的宫女服从哪儿来的?夏娘娘单独弄出来的?莫非是她对皇后不满,所以才自己弄出了新的宫女服...... 张婆婆只一想,便觉得心惊。 眼前的小丫头 真是城府不浅啊! 短短几句话,自己若是粗心一点随口答了什么。张婆婆敢打包票,白露肯定会加油添醋的在夏娘娘面前中伤自己的。而自己则会被打一顿后赶出太素宫。 因此,张婆婆才会说夏雨“奸猾”。 白露倒是满意地看了夏雨一眼,开口说道:“行了吗?东西都看过了,该说的也说过了,张婆婆您要是再堵在这儿就说不过去了。” 张婆婆皱起了眉头。 她心里盘算着,之前自己已经收了翠柳姑娘的好处,也答应要好好的给这白露难堪,可如今这事儿却是搞砸了。不但没有当着新宫女的面落了白露的面子,反而自己却差点被绕了进去。她看着白露,看到了对方笑容里藏着的那抹狠厉,明白自己今天的行为是把对方彻底得罪了,今后白露肯定会找机会寻自己的晦气的。 想到这里,张婆婆心一横。 既然都撕破脸皮了,那不如再做的狠一点儿。 翠柳姑娘可是一直跟在娘娘身边的人,若这次的事做得好,让翠柳姑娘高兴了,今后自己也算有了靠山,不用再顾忌这白露了。 张婆婆下了决定便不再犹豫,她露出了一抹冷笑,“谁说都搜完了?她身上不是还没搜过?”张婆婆指着夏雨说道。 “什么?”白露见这婆子纠缠不清,也着实恼怒了,“宫里几时有搜身的规矩了,张婆婆,你这般自作主张,不怕被娘娘知道了责怪?” “宫里是没有搜身的规矩,但是嘛......”张婆婆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夏雨,“可娘娘的安危重要。我奉命看守角门,看到一切可疑之人便有权利盘问。我看着丫头就挺可疑的,看看,她衣服这里鼓了起来,莫不是里面藏了什么暗器之类的想要蒙混过关谋害娘娘?” 夏雨低头一看,发现这婆子的手正指着自己已经稍微发育起来的胸部,不由觉得哭笑不得。她笑道: “婆婆您莫要说笑了,我这年纪也差不多了,这可不是什么暗器。” 白露也对着张婆婆翻了个白眼,这么烂的借口也亏得张婆婆想得出来。 照她这么说,岂不是大部分的宫女都身怀暗器了? 若不是怕落人口实,白露真想回一句,“那若是暗器,陛下新封的春昭仪,岂不是胸口藏冬瓜了?” 可张婆婆却对自己想出的借口十分得意,她也不多说,居然就这么转身往里走去,把这两人撇在了门口。 “白姐姐,咱们还是快走吧。我看张婆婆看过了我的包裹,也没挑出什么错处来。“夏雨心里觉得这张婆婆八成是去找援手去了,她立刻蹲在地上几下子就收好了自己的东西。 “哼,怕什么?”白露叉着腰说道:“这个婆子,多半也是觉得那借口荒谬,自觉没脸便自己干脆走了。真是一段日子不在,什么人都能冒出来兴风作浪起来。” 夏雨此时已经重新包好了包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她拉了拉白露的袖子,说道:“白姐姐,这再耽误下去,不知今天还能吃得上饭不?” 白露笑道:“就知道吃!刚那婆子可是想欺负你!” “我知道张婆婆不喜欢我。”夏雨朝着张婆子离开的方向看去,突然看到几个坏心从远处隐隐飘出,看距离似乎是有人朝这边走来,应该就是那张婆婆找的帮手了。她对白露说道:“白姐姐,那张婆婆要是找几个帮手来想继续欺负我怎么办?” 白露是看不到什么异常的,她想也不想地说道:“她敢!怎么说我都是娘娘亲命的大宫女,太素宫除了几位姐姐,其他的与你差不多的小宫女平日对我很是恭敬。就连这张婆婆见到我也是‘好姑娘’前,‘好姑娘’后的笑脸相迎。这次回来她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这般行事,说没人在背后使唤挑唆我是不信的。” 说着,她看向夏雨,语重 心长一副‘我可是为了你着想’的模样说道:“夏雨,你之前一直呆着的上林馆,可谓是比较平和的地方。虽有小宫女之间的较劲争吵,那也是小事。出了上林馆,便是真正的宫中之人了。这里面啊,水可是很深的。” 夏雨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求教神色,说道:“请姐姐赐教。” 白露对夏雨的神色很是受用,她抿嘴一笑,说道:“咱们太素宫里一共有上百人,可管事的却不多。咱们娘娘下来啊,便是管事的大太监和尚纪的杜女官了,他们一般都不太理会咱们宫女之间的事,可以不用多说。除此之外,便是夏娘娘的奶嬷嬷陈嬷嬷了。她性子最好说话,宫里的大小宫女若是有了什么小过错,她多半会息事宁人,因此最受宫里众人的尊敬,等下我会带你去向她问好的。” “那接下来的就是白姐姐你了吧?你可是夏娘娘的大宫女呢。”夏雨微微的拍了下马匹,就看到白露的笑意更浓。 “在外面可不要这么说。”白露说道,“咱们太素宫一共有六位大宫女。不过,除了我以外,其他的大宫女要是有事找你,你可要千万小心。” “为什么?” 白露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们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看不得宫女里有出挑的。夏雨你长得不错,性子又好,算是上林馆这批新宫女里最出挑的。你说她们怎么会看你顺眼?所以,若是以后她们要是亲近你,你可要小心的。待到你与她们交好,真心对待她们时,她们便会趁机从背后捅你一刀的。” “所以啊......”白露幽幽地说:“这整个太素宫里,只有我才是你能完全信赖之人。” 夏雨看着白露,认真的点点头,刚好说些什么,便听到张婆婆得意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就是那小蹄子!”张婆婆指着夏雨说道:“给我搜!扒掉她衣服仔细地搜!” 第五十章 歪瓜裂枣 夏雨转头看去,就看到张婆婆果然带来了援兵。 不过那援兵与她想象中的那等五大三粗的婆子不同,竟然是两位青年太监。 他们二位长相颇有特色,夏雨向来不喜以貌取人。不过对于这两人,她也唯有一句“歪瓜裂枣”来形容了。 众所周知,青年太监在宫中是颇为尴尬的存在。 那些年老些的太监吧,不是已经位高权重,便是在哪个地方安心窝着养老。 他们一般有个共同的特点,便是喜财。也许有人会感到十分不解,为啥这些老太监这么贪财?他们既没有子孙,又无法用钱买来女人享用,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是公家出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其实,这乃是众位没进宫当过太监之人深深的误解。 宫里吃喝虽有,但都是统一的。穿的是统一的太监服,料子嘛就不好不坏的。你若是想穿好一点儿,那也行,拿钱出去找做衣服的人,保证给你弄一套看起来普通穿起来柔软舒服的衣服。吃的嘛,除了得势的,大家都是大锅饭。想要吃好点儿,行嘛,拿钱出来找做饭的人,保证给你整一桌热腾腾不重样的美食。 老太监们别的不想,这享受却是不放过的。要享受,那便要有钱呐! 就算大公公,吃穿和用度都是好的,但也想多弄点钱,既可以弄些珠宝玉石自己私下带带凸显身份,又可出手大方笼络亲信。听闻如今陛下最得力的大太监,便有钱到用金丝做了条金亵裤,顿时引爆了全皇宫内太监们的嫉妒羡慕之情,只要有能力的,都去把自己弄来的金子弄成丝,什么金丝袜子,金丝鞋垫,金丝腰带一一涌现。当今天子不以为意, 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而那等力不从心又想赶时髦的太监们,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咱金丝用不起,银丝也可以啊! 至于现在出现在夏雨面前的两位青年太监,显然连银丝都用不起。 他们腰带外面缠着一圈儿暗红色的铜丝,手腕处也是同样的一圈儿铜丝,看起来颇为好笑。 说完老年太监,再说说刚进宫不就十几岁左右的青葱小太监。 小太监们只有一个目标—努力活下去。 宫里太监们的处境可比宫女恶劣不少。主子们惩戒宫女,喜欢打板子。惩戒太监,喜欢砍手砍脚砍脖子。小太监们刚进宫,大多活得战战兢兢的,只求能早日找个靠山。 而青年太监却夹在两者中间。 他们过了对皇宫一无所知的年纪,大多都已经适应了宫里的生活,基本都在各宫各院里落了脚。没了生存的恐惧,可却也没有能捞钱的门路和人脉。他们既过了因年纪小而被主子怜惜的年龄,又没到可以安心养老指使小太监为自己办事的年纪。 说白了,就是没钱又没门路。 更兼他们年龄也到了思春时,虽去了子孙根,但对着装得满满的一皇宫女人,自然会生出别样的想法。宫里私下流传的“提神醒脑”的话本和图册可是不少,许多青年太监便是靠着这些图册渡过漫漫长夜的。 他们听到张婆婆说要去搜宫女的身,还是毫无根基的新宫女,那眼睛顿时就绿了,犹如两头饿狠了的黄鼠狼,根本没多想便跟着张婆婆一路到了角门处。 “别怕,我们不会伤着你的。”歪瓜盯着夏雨的脸蛋,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裂枣却更直接,他直接伸手朝着夏雨的腰部 抓去,竟是想直接把夏雨的腰带撤掉。 “你们敢!”白露怒喝道,“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宫女出手!” 歪瓜二人组是认识白露的,此时被白露的怒气惊了一下,可转念就想到了太素宫里的传闻。 这白露不是因为失去了娘娘的宠爱而被发配出去了吗?如今死皮赖脸的回来,怕也是大不如前了吧? 想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裂枣一脸嬉皮笑脸的模样,对着白露轻佻地说道:“哎呦,这位莫不是白姑娘?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回到咱们太素宫了?来来来,让哥哥好好给你检查下。” 说着,居然要对白露动手。 白露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奉了夏娘娘的命令去上林馆,本是大功一件,很风光的事。在太素宫的上等奴才里,大家都对此事知道的很清楚。就连太素宫内的中等奴才,也听说了个大概。可这些处在下层的奴才们却对其中的具体情节不甚清楚。如今白露听了这几人的话,便知肯定是有人趁她不在时,在传播她的谣言。对此,白露倒是不怕的。只要等下她见了娘娘,娘娘必定会有赏赐,到时“失宠”一事便不攻自破了。 如今她看着两人的目光颇为不善,心里瞬间便相处了数十种让这两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可没想到裂枣居然就敢直接对着她动手了!太监虽是假男人,但力气却不是宫女可以比的。若是被这裂枣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了,白露长久以来的打算就算全完了!这让她如何不恼怒。 “住手!”夏雨出乎意料的拦在了白露身前,她看起来像是被气坏了一般,大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 干什么?”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目光来回打量着夏雨。 夏雨面色虽然十分慌张,但她的眼睛却不时四处张望着。太素宫位置并不偏僻,众位娘娘们因皇帝陛下的命令而住在了相离不远的宫殿中。太素宫周围皆是有人的,不时有太监宫女乃是侍卫从太素宫附近走过。 此时夏雨与白露站在太素宫角门处,那门是大敞开的,若两人想要跑肯定是跑得掉的。 白露没有转身就跑是因为她自觉压得住这两位太监。而夏雨不跑,则是在等有分量的援兵。 所谓援兵,自然就是从太素宫外路过的人了。 其实夏雨能看到,就在他们说话时,外面已经有好些人经过了。 她个子不高,是无法看到墙外的人的。不过,她却能看到那些人在经过太素宫外时,脑子里飘出的真实想法。他们在说话时,心中的想法便从头顶飘上了空中,夏雨只要看着他们所想之事,便能大致判断路过之人的身份。 不过路过之人大多是身份平凡的小宫女小太监之类的。 夏雨看到了飘出的图案有——肉包子,绿豆糕,这显然是个想着吃点心的宫女或太监。 一朵大红色的新宫花,嗯,应该是某位小宫女。 还有人一边说话一边想着的居然是一整头猪,看来这位是想要吃猪肉了。 夏雨还盘算着,若是还未有能震住场面的人经过,那她只得直接拉着白露从角门处跑出去了。 她们两人只要在门外大声叫喊几句,便会惹来许多看热闹的宫女太监,那两位太监必定不敢乱来。可这在夏雨看来却是解决此事的下策,这样叫嚷一下,传出她被太监企图猥琐 的风言风语却是对夏雨的名声非常不好的。 再者,她还未正式在太素宫登记入册,就惹出这般事情,不定会让太素宫里的人嘲笑或是疏离。 因此,夏雨决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用这法子的。 刚才她在看到那两位太监的瞬间,便明白了张婆婆歹毒的用心。几乎是同时,夏雨便想好了对策。 所以此时她虽然看起来像是焦虑万分的模样,实则心中却并未多有担忧。 不过夏雨看着歪瓜那副随时就要扑上来的嘴脸,心知不能再耽搁了。她松开了一直紧握住的袖口,突然抬手指着歪瓜说道:“你这般行事,等下白姐姐会告诉夏娘娘的。” 此话一点儿威慑力都无,但是歪瓜以及裂枣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夏雨指着他们的胳膊上了。 只见夏雨的手腕上,那红玉手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张婆婆自然也是看到了,她心头一跳,等等,这镯子怎么这般眼熟?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歪瓜和裂枣的动作也缓了下来,他们看了看夏雨,又看了看那明显不符合她身份的镯子,脸上浮现出了迷惑的神色。 白露冷笑道:“这可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哎呦!夏雨你干嘛!” 原来夏雨还未等白露说完,便眼尖瞅到了远处漂浮在空中的念想之物。 她心中一喜,来了,能镇得住场面的人来了。 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夏雨立刻拉着白露朝角门的方向跑去。 在那几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白露已经冲到了太素宫之外。 “夏雨你干什么啊?”白露不解的抱怨着。 “我怕他们突然动手。”夏雨这般解释,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群人越走越近。 第五十一章 瓜果落地 白露被夏雨硬扯着从角门处跑了出来,她听了夏雨的解释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甩开了夏雨的手,说道:“你怕什么?他们只是吓唬吓唬你而已的,哪里敢就真的动手?你现在跑出来,让人看到了不知又要传什么风言风语了。” 歪瓜和裂枣哪里肯让到嘴的五花肉跑掉,他们立刻追了出来。 那裂枣几步走到夏雨身边,就想绕过白露去抓夏雨的手,他一双眼珠乱转着,嘴里还在说什么:“往哪里跑?夏娘娘让我带你去见她,你跑什么?” “呸!”白露忍不住爆了句粗话,“你是什么身份,敢假传娘娘的意思?你这是胡扯!夏雨!你怎么了!” 两人说话间,夏雨突然身子一软,“扑通”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们所站立的地方乃是青石板铺成的,夏雨这一摔,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砸到了石板上,光听声音就觉得十分疼痛。 白露急忙蹲下半扶起她的头,只见夏雨眉头微皱,面色有些苍白,像是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一般。白露刚想开口大声呼救,却感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的拉了拉。 她低头一看,只见夏雨的睫毛颤了颤,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这夏雨乃是在装晕。 白露这下彻底被搞糊涂了,这丫头搞什么鬼? 难道以为装晕就能逃过一劫吗? 这两人是不敢对自己动手的,顶多占占嘴上的便宜。他们的真实目标其实就是夏雨。这丫头如今一倒,不是给了人乘虚而入的空子吗? 果然,看到夏雨倒了,歪瓜裂枣二人非但没有露出担忧的神色,反而对视一笑,露出了奸猾的表情。 歪瓜搓搓手,挑眉说道:“嘿,这就吓晕了,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你去拦着白姑娘,我抱着这丫头进去,嘿嘿,我可是略通医术,就让我好好给她检查一番。” 裂枣听他这般说,啐了他一口,笑骂道:“敢情皇帝老子是你爹啊,什么好事都让你占全了?去去去,这等新鲜的嫩肉让我先享用一番才行,上次那......”说到这里,裂枣嘴里吐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名字,就听到他接着说:“不就是让你先行一步尝了鲜?” 白露皱眉看着他们,心里盘算着等下他们若是真的把夏雨强抢走了。那自己就可趁机脱身,直接去前门找看门的太监。那太监是太素宫里管事太监的徒弟,跟这两人不是一路的。到时,自己带着人再拐回来救夏雨。 不过,可能就要委屈一下夏雨了。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皇帝老子是你爹?”那声音语气波澜不惊,只是里面蕴含的冷意让人听了就觉得心里发寒。 众人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之见离众人不远的地方便是一颗大树。那树已经不知在宫里长了多少年了,树干有差不多两人合抱那么宽。再加上树边种着又粗又高的长青油皮树,因此那人站在树后不知看了多久,这几人也没发现。 一看到那人,歪瓜裂枣立刻吓得跪倒在地,使劲的磕起头来。 “七......七皇子殿下,赎罪啊,我们是胡言乱语,胡言乱语的。”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听着两人“砰砰”的磕头身,七皇子依旧面无表情。他用那种依旧平淡的语气说道:“既然你说皇帝老子是你爹,那你母妃是哪位?报个名字出来,我派人去核实。若无此人此事,那你便是冒充皇亲国戚,企图混淆皇室血脉!按大庆律法,鞭刑一百,斩立决!” 随着“斩立决!”这三个字被七皇子说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股刺鼻的怪味慢慢开始蔓延开来。 白露离得最近,急忙掩住了鼻子。 她转头一看,原来那歪瓜居然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而裂枣的脸色白得像是面粉一般一点儿血色都无。 他们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开始颤抖起来,此时,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了他们。 刚才嚣张的神态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两人一边发着抖一边不停磕头,嘴里哆哆嗦嗦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看到了七皇子,白露立刻放下了夏雨,对着皇子行起礼来。 夏雨被她猛然放手,又一次的摔倒在地。 这次她可毫无心理准备,后脑勺与那硬邦邦的青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的一声,夏雨眉头一皱,忍不住发出了细不可闻的“ 哎呦”声。 “噗!”一声轻笑从树后传出。 只见树后又转出了一位锦衣少年。 那少年大约比夏雨年长几岁,他生的颜色极其出众,猛然一看,竟如那绝色的美女一般。 与七皇子不苟言笑的气质不同,这位少年的气质神态却让人感到有些捉摸不透。他没有穿淡金色的皇子服,反而穿着宫中贵人都不会穿的紫色长衫。 因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身穿紫衣,宫里的贵人们当然不会再自降身份跟他们穿类似的颜色。 可这少年却反其道而行。 他不仅一身紫色长衫,而且连着他的腰带,靴子,发带都是深深浅浅的紫色。说来也奇怪,普通男子穿上紫色很难穿得好看。可在这少年身上,却丝毫不见突兀,也没有减弱他的丝毫风姿,感觉却是恰到好处。 少年懒得看歪瓜裂枣,反而饶有兴致的蹲在了夏雨跟前。 “喂!”少年对夏雨说道:“死了吗?” 夏雨一动不动。 少年露出一抹坏笑,拿出刚才从树上折下的小树枝,直接用这树枝去戳夏雨的脸。那树枝上还带着几片枯叶,在夏雨脸鼻处来回移动着,作用就跟用鸡毛挠脚心差不多。 夏雨的身体绷紧了,拳头也握得紧紧的。她心里暗骂,这个祸害,果然还像记忆中的那般顽劣。 少年见夏雨硬撑着装死,干脆把树枝一丢,直接用手去捏夏雨脸上的肉。 夏雨此时还未褪去少女的青涩,脸颊微圆,却是有些肉的。那少年拉着夏雨脸颊上的肉,一会儿往两边拉去,一会儿把肉往夏雨脸中间挤。 白露跪在一边一动都不敢动,心中却暗暗叫苦,怎么居然遇上了这小祖宗了。 七皇子见少年欺负夏雨欺负的挺带劲,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表弟,别玩......这位宫女的脸了。” “我就想看看这家伙装晕能装多久。”那位被七皇子称为表弟的人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到底还是住了手,他回头一边看着七皇子一边笑着说道。 这时夏雨微微张开了眼睛,就看到少年头顶飘着颗颗小小的红心,显然欺负夏雨让他很开心。 “这是太素宫,她可能是夏姨的宫女。你这样 欺负她的人,等下当心她生气不给你桃花酥吃了。”七皇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严劲儿,只听他继续说道:“再者,这宫女又没犯什么错,你这么欺负她,却是不妥的。她年纪虽小,但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表弟,你还是注意些吧。” 夏雨见七皇子一边说着这番严肃正经的话,脑袋上居然也冒出了颗颗小红心,不由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位爷,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看他欺负我,你看的很开心吧! 想到自己刚才被揉脸的紧迫感,夏雨忍不住朝着少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赶紧闭眼装死。 少年回头,刚好看到了这个大白眼。 他指着夏雨说道:“哥!你看你看!你看到没!她对我翻了个白眼!哈哈哈哈哈,她居然对我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吧,她是装晕的!喂喂喂,别再装了,赶紧起来再给爷翻个白眼看看。” 七皇子又深深叹了口气,二话不说抓着少年的手,带着他往太素宫正门方向走去。他们二人一边走着,那少年还一边比手画脚的说些什么,看起来十分跳脱。 直到那两人消失在了视野中,现场或跪或尿或晕的奴才们齐齐叹了口气。 夏雨听到周围没声了,赶紧一个咕噜爬了起来。 她看着白露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想了想,开口解释道:“白姐姐,别担心,刚才我是装晕的。” “......”白露深深地看着她,忍不住说道:“哦,原来你是装晕的,我真没看出来。” 现场四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经历过皇子突然出现的恐怖事件后,众人都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像是一起经历过了场历练后,原本的仇敌间突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众人一笑泯恩仇,从此牵手做朋友,骑马唱歌舞大球!这种情况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见现场四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双方不同阵营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对方。 还是夏雨先开的口:“两位,有什么遗言?” “胡说什么?”裂枣见七皇子不在,原来瘫软一团的腰板对着这无权无势的 小宫女突然又挺直了。歪瓜用上袍一边尽量遮盖自己尿湿的裤子,一边大声嚷着:“嘿你这小宫女,今儿我不办了你,我就不姓王!”好像说的越大声,那裤子就会干得越快一样。 白露冷笑了声,说道:“你以为堂堂皇子殿下出门,身边就不带服侍的人吗?”她指着远处小跑过来的一行人,说道:“刚七皇子一发话,藏在树后的太监们便四散开来,不知去干什么了。如今我看他们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啊,嗯,仔细看看好像是鞭子。” 裂枣想起刚才七皇子的话,似乎是说“鞭刑一百”来着。他打了个哆嗦,转身就想跑。 可不知何时,他身后出现了两名侍卫。 那两位侍卫的身形如同鬼魅,就连一直密切关注周围环境的夏雨都没注意他们是何时出现的。 她心中暗想着,这样才对,皇子殿下出门,侍卫太监肯定是少不了的。如今看来,太监是被他使唤去拿鞭子了,侍卫则暗暗潜藏在七皇子周围,随时保护他或是执行他的命令。刚才七皇子之所以那么洒脱的就走了,并不是他忘记要处罚歪瓜裂枣二人,而是他知道,自己说的命令必定会有人执行下去。 那些伺候七皇子的太监身体素质显然不错,他们很快就跑到了这几人跟前。 夏雨定睛一瞧,只见这七八位小太监人人手里都拿着鞭子。还有一位,则端着一盆水,那水质浑浊,不知掺了什么进去,夏雨猜测八成可能是盐巴。 “两位。”其中一位小太监一手拿着鞭子,一边笑眯眯地对着歪瓜和裂枣说道:“我们殿下吩咐了,按照规矩,一人一百鞭子。”说着,他顺手挥动了下手里的鞭子,那鞭子被他舞得犹如活蛇,显然这是位使鞭子的好手。 “一人一百......”白露心中想着,“这共有八位拿鞭子的公公,这加起来不就是八百鞭!这八百鞭子下来,人岂不是被抽成了肉泥!果然是天家无情,这七皇子小小年纪,居然面不改色下此狠手,真不知以后长大了还会怎样严苛呢。” 鞭子很快抽打在了歪瓜和裂枣身上。 周围也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第五十二章 奇人奇事 “啪啪啪!”这是皮鞭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歪瓜和裂枣的裤子被扒掉,两人趴在长凳上,手脚被人狠狠压住。露出的光溜溜的屁股和背部,已经布满了错落的鞭痕。 他们二人的嘴巴被人用布塞住,顶多能发出猫叫般大小的哼哼声。 密密麻麻的汗滴布满了他们的额头,这是被疼出来的汗。 虽说是有八位拿鞭子的太监,但跟白露想的不同,真正施刑的其实只有那位鞭子舞得极好的太监。 他鞭子挥舞的“啪啪”作响,精准的抽到了这两人的身上。 若是如此倒还罢了,宫里每天不少人挨打,可从没有如今人山人海的围观势头。 夏雨已经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最外面。白露则十分倒霉的被夹在了尖叫的围观小宫女中间,动弹不得。夏雨对她投去了个同情的眼神,又把目光移向了挥鞭子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在宫里的奴才中算是长相出众的。 他年纪大概十六七的样子。虽然穿着小太监品级的服装,但他身材高大,肩宽腰细臀翘,不看他身上穿着的太监服,只看脸的话,那是位极其英俊的人。 他的面容是那种男人气息十足的长相,虽然现在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能看出他今后肯定是极其帅气的。 不过,他的外表却不是引起众人围观感叹的原因。 只见那太监又挥动起了鞭子。 在鞭子甩下的同时,那太监突然用力蹬地高高跳起,他的腰身极其灵活,在空中一扭腰,凌空甩出了鞭子。 “好!好身手!” “太帅了!” “啊~~~~” 周围响起了宫女太监们的掌声和喝彩声。 那太监落地后,突然往后来了三个利落的原地后空翻,在他空翻的间隙,鞭子甩出,又是“啪啪”两声,打在了歪瓜和 裂枣身上。 掌声雷动。 夏雨看着那太监翻着花样抽打着歪瓜和裂枣,什么跳起空中转体打人法,什么旋转七百二十度打人法。 从第一鞭到现在的第四十五鞭,那太监的打法根本没有重样的。 夏雨严重怀疑,恐怕他已经练就了一百种的打人方法。 这让她不仅想起了前世宫里关于七皇子的传闻。 传说中七皇子年纪小小却待人严苛,特别是犯了错的宫人,那惩罚起来是毫不留情的。因为如此,七皇子虽是皇后与皇帝陛下的嫡子,但是却经常因此被皇帝陛下斥责。 因此宫里众人看到七皇子,心里都会抖一抖,生怕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惹到了这位冷面煞星。 而刚才与七皇子一起出现的紫衣少年,却并不是哪位皇子。 他乃是当今云王的嫡子,就是众人所说的云王世子。 云王远在边疆镇守大庆边境。当今圣上登基后,因着实想念自己的兄弟,却因边疆事务繁重无奈之下便选旨让云王把自己的嫡子送进宫里亲自抚养。 作为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云王的嫡子,这位云王世子虽然远离父母来到了京城,但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他。不仅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而且他的生母也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这等亲缘关系,让云王世子进宫后,就被皇后娘娘直接接进了凤鸣宫里亲自照顾。 这位世子性格跳脱。远离了云王府里那位管教甚严的“恶老虎”后,在这宫里皇帝与皇后都宠着他,几乎是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因此他如同入江的鲤鱼,每天都闹出新花样,所在之处皆是人仰马翻。 偏偏七皇子与他关系最好,两人不似表兄弟,反而好到像是亲兄弟一般。无论是去书房,学骑射, 还是做其他的,都时刻不离的在一起。 夏雨看着挤在人群中动弹不得的白露,觉得她是一时半会儿挤不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大树下,掏出块帕子扫去了树根上的灰尘。夏雨坐在角落里,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刑罚结束众人散去。 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随着随后一鞭子落下,人群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接着众人簇拥着那使鞭的太监,往太素宫的门口走去。那太监对着宫门口守着的侍卫说了几句,那侍卫进去传话后,便有夏娘娘的人出来把那太监和其他七皇子的跟班们都接了进去。 这时,没热闹看的人群才慢慢散去。 白露披头散发的从人群中挤到了夏雨跟前。 夏雨赶紧起身。只见白露重重的喘着气,一屁股坐到了夏雨原本坐到的位置上。 她的头发凌乱,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说道:“哎呦,累死我了,这群人真是的。让我歇歇再带你进去。” “不急,白姐姐你慢慢歇着。“夏雨笑眯眯地说道。 不远处,歪瓜和裂枣依旧躺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晕倒了还是死了。 几位太监带着医婆子慢吞吞的朝他们走去,一脸漠然的表情。 “白姐姐,他们两人还活着吗?” “不知道。”白露摇摇头,“八成是死了吧。原本我以为她们会挨上几百鞭子,结果却只有一百鞭子。但我看到他们半道上就不动了,估计是死了吧。”她看向了夏雨,说道:“说起来他们是罪有应得。他们先企图调戏我们,后又口出狂言。贵人们的名讳是他们能拿来开玩笑的吗?死了就死了吧,他们这是活该。” 夏雨点点头却不说话。 白露歇息了半天,又问夏雨借了把梳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把一 头的乱发拾掇得整齐了些。她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发现没什么脏乱的地方,便起身说道:“走吧,那张婆子怕是已经吓个半死了。刚才我看七殿下跟世子殿下进了太素宫内,这两人的事情,他们多半也跟夏娘娘禀报了。你看那些带着医婆子来的太监们,便是太素宫的人。” 说着,她带着夏雨往那队太监的方向走去。 待到她走近,就听到其中一位惊讶地说道:“哎呦,这两兔崽子命可真大啊!一百鞭子挨下来,居然没死!” 看到了走近的白露,那太监露出了一副笑脸说道:“哎呦,这不是白姑娘吗?白姑娘你看起来是越发年轻了,我刚才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刚入宫的小宫女呢!啧啧!看着小脸,白里透红的,说不是年方二八的小姑娘,人家都不信呢!” 白露被他这番露骨的恭维逗得“咯咯”直笑,她问道:“他们二人没死吗?我看刚才那位公公抽的很用力啊。” 跟着他们身后负责检查伤口的医婆子小声说道:“那位公公可是高手,这些伤口看起来可怕,但是其实都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重伤。也不知他是怎么练出这一手好功夫的。这两人是痛得活生生晕过去的。” 夏雨心中一动,却依旧低头跟在白露身后没有说话。 白露却冷哼道:“活罪难免死罪也难逃,这两人可是在诋毁陛下的时候刚好被七殿下听到的。殿下亲口说的‘鞭刑一百,斩立决’。 听了这话,那医婆子立刻就停手了,她摇摇头,收好了自己的东西,干枯衰老地声音发出了叹息,“哎,那这样,治不治都一样了。” 太监们的反应倒是也直接,他们听了白露的话,干脆就把这两人草草的一抬,往太素宫内走去。 “白姑 娘,我先走一步了。这事儿真是奇怪,你说着两奴才,在太素宫内呆的好好的,怎么会跑出去乱逛还嘴里说三道四的。又偏偏被七殿下听了去,真是怪事。”那太监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他们怎么出去的,看门的张婆子居然也不关门?” 白露听了,刚想张口,却突然皱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夏雨对她的想法倒是看得明白。 一开始那两太监企图调戏她们的事,除了张婆婆外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就连后来出现的七皇子一行人,也只是远远的看到了他们起了冲突,顶多听到了这两人调戏的话语,却没看到之前他们企图扒掉夏雨衣服的一幕。因此,他们跟夏娘娘提起时,也只会说一句看到那两位太监在欺负小宫女,别的倒不会多说。难道作为皇子的人,能在其他娘娘跟前学舌,把那两太监不堪入耳的话语再讲一遍不成? 至于张婆婆,她见这两货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 甚至她巴不得赶紧把这事从她身上撇清,哪里会出头主动把她与白露之间的龌蹉主动讲出来。 而白露不说的原因则更简单了。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难道主动说出那两人是为了追她和夏雨,企图对她们行不轨之事而追了出来? 太素宫内出入之人都有详细记录,白露进入太素宫时,负责记录的张婆婆忙着找茬,并未汇报给上面相关的人。因此,除了她,夏雨,张婆婆和歪瓜裂枣外,其他人都不知她其实已经在早晨进入过太素宫了。 所以,她干脆什么都不说。 反正那两人已经晕死过去了,待到他们醒来,等待他们的便是那道“斩立决”的命令。到时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没人会去在意两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 第五十三章 落棋无悔 白露看着歪瓜裂枣被抬走,转头对夏雨说道:“走吧,今儿耽误了点时间,咱们要赶快了。”说完,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角门走去。 这一次,没人再阻碍两人了。 那张婆婆一听到敲门声,便立刻奔了过去飞快地打开了门。 看到进来的两人,张婆婆低头不敢说话,白露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夏雨直接往前走去。夏雨看了张婆婆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着,头上挂着豆大的汗滴子。 见到白露往里面走去,张婆婆一咬牙,立刻跟了过去。 “等等啊,等等我,白姑娘!”张婆婆几步跑到了夏雨跟前。 白露心知肚明她要做什么,不耐烦地说道:“干嘛!又要搜我们的身?” “不不不,老身哪里敢啊。”张婆婆的姿态极低,对着夏雨深深弯下腰行了个大礼,完了后她才开口说道:“白姑娘,白姑娘,刚才是老身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白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是宫里最心善的大宫女啊,求姑娘你放过老身这次,不要再在夏娘娘跟前提及刚才的事。” “呵呵。”白露冷笑道:“娘娘若是问起,我难道还要为了你撒谎不成?你个老货,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娘娘早就把你赶出太素宫去了!你也是真的蠢,白白做了别人的棋子还不自知!” 张婆婆听到白露不肯通融,立刻“扑通”一下跪在了白露跟前。她拉着白露的裙边,哀求地说道:“求求你了,白姑娘,求求你不要去夏娘娘那里告状。” 白露一扯,就把自己的裙角从张婆婆手中扯了出来,她懒得跟着婆子啰嗦,直接说道:“你脑袋糊涂了是吧?刚才的事,我不说娘娘就不知道?那两太监好好的不当值,怎么会跑到角门这里,又跑了出去?你去找他们过来的时候,当真没人看到。”看着张婆婆越来越惨白的脸色,白露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太素宫外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娘娘会不搞清楚其中原委?张 婆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娘娘面前说什么。怕是娘娘现在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像是在验证白露的话语一般,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两名身材高大的婆子从内院回廊里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张婆婆一看到这两位名字,身子一软,就瘫倒了地上,双腿像是棉花一般怎么都没法站起来。 那两婆子自然看到了白露,不过她们还是先拉起了张婆婆,用麻绳把她绑住后,才回头对着白露打起了招呼。 白露立刻回礼,几人寒暄几句,张婆婆便被她们用麻绳绑走了。 “走吧,张婆子这回不死也要去半条命。”白露笑得痛快,她指着已走远的两人的背影,笑道:“那两人可是陈嬷嬷手下得力的人,她们出来拿人,说明陈嬷嬷已经查清了此事的经过。陈嬷嬷知道了,便意味着咱们娘娘已经知道了。” “娘娘可真厉害。”夏雨先感叹了一番,才问道:“等下娘娘会不会问问咱们刚才的事?” 白露笑道:“你说呢?” 夏雨眨巴了下眼睛,愣愣地说道:“这......应该会吧。” 才怪! 夏雨心里想着,怕是既然刚才派那两婆子特意出现在这里,当着她们的面拿下了张婆婆,就是陈嬷嬷向她们两,不,应该说是向白露传达的信息。 那信息就是:之前张婆子做的事我已知道了,现在就绑了她去治罪。这事儿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不过说出去是咱们太素宫里的人做了蠢事,倒地是不好听,所以我帮你出气你也别在对别人提起这事儿。 若不是如何,为何她们在外面那么长时间,都没人拿下这张婆婆。 偏偏她们刚一进门,就这么巧的有人出来捉了张婆婆? 夏雨估计着,那两位婆子估计待命守在不远处一段时间了,只等她们进门就立刻在白露跟前绑了张婆婆。 所以夏雨推断,等下若是白露见了夏娘娘,对于这事,夏娘娘既不会开口问白露,白露也不会 张口提起半个字的。 果然,就听到白露说道:“夏雨,刚才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夏雨心里清楚,这是白露准备要让她莫要开口提起这事了,她开口说道:“委屈倒是不觉得,就是觉得那两人怪模怪样的,一见面就要动手动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说的对。”白露摸了摸夏雨的头发,似是安抚她道:“听说你葵水已经来了?” 夏雨羞涩地低下了头,等着白露接下来的话语。 “那这样你就已经是大姑娘了。哎,听姐姐一句话,今儿这事可千万莫要在别人面前提起!”白露说道,“宫里人多嘴碎的,你若是不小心说漏了,明儿不知会传出什么不堪的传闻来。明明那两人连你衣角儿都没碰到,可说不定有那等黑心烂肚之会到处说嘴,说你已经被他们欺负了这类的胡话。到时不仅对你的闺誉不好,我们娘娘是最听不得宫里的宫女有这等传闻的,到时......”白露想了想,补充说道:“到时她说不定会赶你出去!” “啊!”夏雨惊道,“要是我被赶出去,那......那我要去哪儿?” 白露见夏雨似乎是被吓到了,心知自己的说辞产生了效果,她继续说道:”还能去哪儿,不就是在宫里熬着?不过你被太素宫赶出去,旁的地方为了不得罪咱们娘娘,自然没有好地方敢收留你的。怕最后还是要去干那等最脏最累的活。比如刷洗夜壶之类的活计!天不亮就要开始刷夜壶,不论春秋冬夏,整天都要浸泡在那等晦物的水里,想想就觉得可怜。” 夏雨其实不用白露教导,自己原本就不准备把这事说出去的。不过她还是配合着白露,露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说道:“白姐姐,我谁都不说!我可不想去刷夜壶。” “嗯,你可要记住了啊!此时关乎你今后在宫里的处境,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别人。”白露不太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夏雨重重点头,再三表示自 己知道其中利害,绝对不会乱说,白露才放下心来。 两人沿着回廊一路走到了一间小庭院中。 那院子外坐着位圆脸的小宫女正无聊的用鞋子踩地上的蚂蚁,听到脚步声,一抬眼便与白露对了个正着。 那小宫女立刻起身朝着里面跑去,白露也不气恼,示意夏雨跟上,便也进了那间小院。 院子两边种着稀稀拉拉地几颗竹子,因缺少照料,此时已经黄了一大半了。 “白姐姐,你来了。”主屋前站着的宫女却不是刚才跑掉的那位。 她身材修长,面容让人一看就生亲近之感。她看到白露,露出了笑容,她一边挽起帘子一边对白露小声说道:“陈嬷嬷刚才发了好大的火,派人把看角门的张婆子绑了来,此时正在屋里呢。那张婆子也不知犯了什么错,平日见到我们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今儿却被用绳子牵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抖,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白露眨了个眼。 白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头对夏雨说道:“你在门口等着,我先去跟陈嬷嬷禀报下你的情况。你要在她那儿登记过以后,才算是咱们太素里的人。” 夏雨点点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看着地面,像是十分害羞一般。 那看门的宫女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见她虽长得不错,但穿着朴实,头发也梳得规规矩矩的。更兼身上头上并无什么浮夸的首饰,看着十分平凡。 看着倒像是个老实的! 那宫女心里暗暗琢磨着,白露这次回来,怕是太素宫里要不得安生了。 本来她去上林馆后,夏娘娘还是念了她几天好的。 不过贵人事多,一个奴婢的事过两天便淡了,因此夏娘娘自白露走后,似乎也渐渐不再提起她了。 后来在白露的管理下,上林馆居然出了小宫女勾搭上六皇子的事,夏娘娘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脸都绿了。听在前殿伺候的姐妹说,当天娘娘砸了好几个杯子呢!太素宫的众 人都在暗暗发笑,就等着这次白露回来看她的笑话了。平日看白露不顺眼的,早就预备好了新鞋,只等白露跌倒,便要重重上去踩两脚! 谁知后来事情的发展居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皇后娘娘给白露的赏赐居然到了太素宫,这让众人都跌破了眼镜! 有些心思活络的,突然想起宫中对六皇子隐隐的传言,突然就悟了!自以为搞清楚了其中的关碍。 原来六皇子一直不怎么亲近女子,虽身处皇家,却连个侍妾都没有。六皇子的母妃—玉贵妃,不论送了什么美人给他,第二天保证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一问之下,那些美人连六皇子的面儿都没见到。 有些人说六皇子人品出众,也有那等人,隐晦地暗指六皇子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在宫里他有个相好的男宠。 此言一出,立刻被玉贵人和皇后娘娘联手镇压了下去,传播这谣言的人杀的杀,罚的罚,再没人再多嘴说一句了。 这次居然破天荒的传出了六皇子与上林馆小宫女的事,宫里的娘娘们却没有出手制止传闻,反而有一种任由它越传越广的倾向。因此,皇后娘娘给白露赏赐,因由便是在这上面。 夏娘娘向来以皇后娘娘为尊,对她的话无有不从的。 因此,白露回来后,夏娘娘不管心中怎么想,表面上却是必是会重新重用她的。 那宫女看着夏雨,心里琢磨着,刚才闹出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夏娘娘本来就想给白露些赏赐,没想到刚一回来,白露就被人欺负了,这下子恐怕娘娘对白露的赏赐会更多呢。眼前的小宫女是白露带回来的,日后定是白露的得力助手,此时若不跟她搞好关系,还待何时。 想到此处,那宫女露出了笑脸,亲切地对夏雨说道:“这位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后你进了太素宫,咱们便是姐妹了。我叫四娘,今后你叫我四姐姐便可。” “四娘?”夏雨抬起了头,有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那宫女的名字。 第五十四章 宫内见闻 四娘看到夏雨的表情,便知她在迷惑什么。不等夏雨说什么,她便开口说道:“妹妹是不是感到疑惑,为何我叫四娘这个名字?” 夏雨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也不怪夏雨会觉得奇怪了。 进宫后,大家都会被上林馆的管事姑姑重新起名。 能当上林馆的管事姑姑,除了熟悉宫里的各种规矩外,还要熟读古诗,至少肚子里有些墨水。 因为那些小宫女的名字,必须听起来十分的风雅,才能符合这皇宫内的贵气。像之前白露之前的孙姑姑,起的名字便不错。虽然不很出彩,但也让贵人们挑不出什么错。 因此,在一片诗情画意的名字中,突然出现了“四娘”这种接地气的名字,怎样不让夏雨惊讶。 四娘似乎对别人听到自己名字时的讶异习以为常了,特别是太素宫外的宫人,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总是会面露好奇的神色。四娘她解释道:“我这名字是进入太素宫中后,娘娘重新给我取的。我原本不叫这个的。” 夏雨点点头表示明白。 宫中的贵人们,有时兴致来了,的确实会给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改改名字的。 这时表达亲近的一种形式,被重新赐名的人也会觉得自己得到了主子的另眼相看。 夏雨本以为这四娘是夏娘娘看中的人,要不怎么会给她重新起名呢?可没想到就听到那四娘继续说道:“妹妹。别急,等哪天娘娘想起来了,也会给你重新取个名字的。” “我?”夏雨冷冷,心中却闪过了一个想法,她惊讶地问道:“难道......宫里的姐姐们都是娘娘亲自取的名字。” 这丫头看不出来还挺聪明的嘛。 四娘心中想着,面上却笑容如常地说道:“妹妹你 猜的没错。宫里的各位姐妹们都是娘娘亲自取得名字。”她解释道:“我这名字是有些出处的,取自昔日杜大家的诗《江畔独步寻花》里的头一句,‘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因头一个字不能用,便从第二个字算起,取了‘四娘’这个名字。跟我一起的姐妹,还有‘家花’,‘千朵’还有‘枝低’三位。” “原来如此啊,咱们娘娘真是学识渊博。”夏雨诚恳无比地说道。 她心中叹气,学识渊博也许不假,但这取名之怪异倒也是真。 跟‘家花’,‘千朵’还有‘枝低’这样的名字相比,夏雨觉得四娘这个名字瞬间好听了许多。 两人都是聪明之人,说话间倒也是颇为融洽,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聊了好一会儿。白露不知在屋里干什么,半天也没出来,四娘干脆拉着夏雨去到了旁边的石凳边,招呼她坐下。 “这样不太好吧。”夏雨说道。 四娘摆摆手,“无碍的。陈嬷嬷最是体恤咱们这些小宫女的。她常常说,这深宫大院的,门外又有巡逻的侍卫,再进来有看门的婆子,哪里会有歹人能闯进来,就算歹人闯进来了,摆些小丫头在门口除了尖叫外什么用都没。因此,无事的时候,她便让轮值守门的宫女在一边歇着,不用每时每刻都站在门口。不过,若是听到通报有哪位贵人归来,我们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陈嬷嬷真是好人。”夏雨想起了自己刚入上林馆时的情景。 那时候孙姑姑为了给她们这些刚进宫的小宫女一个下马威,第一件事便是让她们站着。 这一站就是整整七天,每天早上三个时辰,下午三个时辰!晚上吃过晚饭,还要在院子里站一个 时辰!当时夏雨站的头晕眼花,浑身直打颤,一早上下来,浑身各处除了牙齿就没有不痛的地方。中午吃饭时连举筷子的力气都无。不仅仅是她,许多小宫女都撑不住了。 从第三天开始,便陆陆续续有小宫女站着站着便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第六天,院子里直接倒了一大片。 就这样,孙姑姑依旧没松口让她们歇着。后来等七天痛苦的“学站”后,这群小宫女见了孙姑姑,就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般。“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孙姑姑淡淡地对着她们说道:“就凭你们,今后顶多也是站门的。一站就是一天,还不能分神,免得主子叫你们时没有听到。现在你们晕了就晕了,今后若是在贵人宫里当值,你晕倒试试看!” 后来夏雨才知道,宫里的贵人们其实对于叫小宫女站门口这件事并不热衷。倒是宫外的一些算不得是顶级富贵的人家,为了充门面,不知从哪里听人谣传说宫里有这规矩。便买些小丫头们日夜站在门口,专门负责递话,挑帘等等的杂事。 四娘见周围无人,便悄声向夏雨道:“白姐姐是个好人,平日跟谁都挺好的。不过到底她不是那金银珠宝,人人都爱。你才进来,凡事还是少说多看的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不是不能告诉你,而是我觉得宫里的事情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大家都觉得自己有道理。还是你自己去看看,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也别怕,咱们娘娘宽厚,各位姐姐们也都挺照顾我们的,只要你不是那等好吃懒做之人,不去挑拨是非,是没人与你为难的。” 夏雨起身对四娘道谢了声,说道:“谢谢四姐姐提点,其实我心里也挺没底的 。” 四娘心中一动,问道:“怎么?白姐姐没跟你说咱们宫里的事?” 夏雨摇摇头,又点点头,“就说了宫里姐姐都挺好,还有管事的是陈嬷嬷,虽然对咱们不错,但平日干活要勤快些之类的话语。别的倒没有多说。我进了上林馆就觉得像仙境一般,没想到太素宫比上林馆还好看。我刚进来,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呢。幸亏四姐姐你没嫌弃我没见识,还跟我说了这么多事情。” 她心里明白,四娘跟她说了这么多隐晦的话,话里若有所指。 大致的意思就是让夏雨不要什么都听信白露的,自己多看多听,宫里的大宫女很多,白露在其中而已算不上最好的。夏雨觉得这位四娘八成是与其他大宫女交好之人,不过看她对待白露,还有跟着白露来的自己的态度,就知此人定在太素宫里人缘不错。 能跟自己这样一穷二白刚进来的小宫女谈笑了半天,可见四娘是非常会做人的。她对着可以算是不同阵营的白露,都能露出亲切的笑容,顺便还提点了白露几句陈嬷嬷的心情,算是小小的卖了白露一个好。这样的人,不知是该说她圆滑还是心机复杂了。 听到夏雨这番说法,倒是挺出乎四娘的意料。 跟夏雨预料的差不多,四娘的确跟太素宫内其中一位大宫女关系不错。 两人乃是同乡,那位大宫女性子直爽,跟在娘娘身边多年,对于突然冒出来跟她们这些老人平起平坐的白露很是看不过眼。这次白露回来会带回来一位小宫女的事情,这些大宫女们其实都提前得知了,不过在她们的想法中,白露带回来的,定是位姿色出众的美人,要不一向无利不起早的白露,怎么会费力提前把人 给弄回来。 四娘今日跟千朵换了班,就是想第一时间看看,白露带回来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可夏雨却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跟夏雨的交谈中,四娘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探这位小宫女的底。夏雨知道她的意图,也有意无意的把自己那套编造的身世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了出来,包括她如何在上林馆内被罚,而凑巧碰到了白露,白露帮她解围又带她离开的事都讲了出来。 四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时候,门内突然走出另一位小宫女,她个头不高,乃是四娘之前提过的枝低。她对夏雨招招手,夏雨急忙起身走了过去。 “你是夏雨?”枝低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见她穿得一身半旧不新的宫女服,浑身上下也没带什么值钱的首饰,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 “是。”夏雨回到。 “进去吧,陈嬷嬷要找你问话。”那低枝甩下这一句,也不等夏雨,头也不回的朝里面走去。 这时,四娘也走到了门口,小声地对夏雨说道:“无碍的,别怕。每个要进太素的宫女,陈嬷嬷都要亲自问话的,你别紧张,就是问你多大了,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在宫里学了什么之类的。”说完,她像是打气一般,轻轻拍了拍夏雨的肩膀,“去吧,别让陈嬷嬷等久了。” “谢谢姐姐。”夏雨对着四娘行了个礼,便往屋里走去。 走进了屋子,夏雨只觉得眼前一暗。 外面的院子里光线很好,四处都是亮堂堂的。可这屋里不知为何,连窗户都是紧紧关着的,整个屋子里暗沉沉的。虽是大白天,屋里居然点着好几只牛油大蜡烛。 夏雨眨了眨眼睛,等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她看清楚了陈嬷嬷的模样。 第五十五章 和善的陈嬷嬷 就在夏雨努力适应周围光线的时候,陈嬷嬷正在观察着夏雨。 她掌管太素宫的人员来往之事。每个进入太素宫的小宫女都要由她过目,这不仅仅是因为陈嬷嬷深得夏娘娘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看人十分之准。 选宫女,看起来似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但陈嬷嬷却不这么认为。 她的一生见过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陈嬷嬷发现,能真正让人受伤的正是身边的人。有很多的事情就是毁在了那等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的,因此,她对于进入太素宫的每个人,都要亲自过目。 这间阴暗的屋子当然不是因为陈嬷嬷不喜阳光或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她故意所为。 人从外面的光亮处一进来,一时之间会觉得眼前一暗,什么都看不清。这时,此人是什么秉性,便会或多或少的显露出一些来。 那等沉稳的,便会待在原地不动,安静的等着。那些冒冒失失的,便会手忙脚乱。若是心怀鬼胎的,则会目露惊慌之色......一百种人,便会有一百种不同的反应。虽不能完全准确,但陈嬷嬷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看人经验,也能判断得八九不离十。 此时她看着夏雨。 只见夏雨进来后,先是微微一愣。让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与此同时,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过了片刻后再睁开,接着,又闭上眼睛,这次闭眼的时间持续的稍微久了些。这样重复了几次,夏雨便看向了陈嬷嬷的方向,对着陈嬷嬷行了个礼。 陈嬷嬷暗暗点头,不错,是个心细沉稳的。 她眼神往下一扫,看到了夏雨手上露出的镯子,心中立刻就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镯子,以及这镯子原本的主人是谁。原来是杨姐姐看中的人啊,陈嬷嬷 心想着,那必定是不错的。 夏雨这边,待到她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也不着痕迹的打量起了陈嬷嬷。 在夏雨的计划中,太素宫是重要的一环,而眼前的陈嬷嬷明显就是太素宫内的重要人物。 若是她精明强硬,那夏雨只得缓缓行事。若是这陈嬷嬷如同众人口中那般和善可亲,那夏雨对于自己计划成功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只见陈嬷嬷确实是有些年纪了。她穿着件稍微宽大些的宫服,那宫服装并无过分华丽的装饰,刚好好跟陈嬷嬷的身份相当。她两鬓的头发里夹杂着许多银丝,头上插着一根看起来有点年头的金簪。那簪子的样式却是少见的牡丹孔雀样式,一看便是哪位至少是贵妃位的主子赏赐下来的。 陈嬷嬷开口问道:“你便是白露带回来的新宫女。今年多大,进宫前叫什么?住哪里?父母名讳是什么?为何入宫?带你入宫之人是谁?”这乃是例行问话,虽陈嬷嬷手中有关于夏雨的详细资料,但她还是要按照规矩再问上一遍的。 夏雨也不慌,她按照进宫前就编好的那套说辞讲了一遍。 夏爷爷为她安排的身份几乎是天衣无缝,再加上那身份着实平凡,只要不是那等专门负责查案的神探出马,根本无法查出其中的破绽。夏雨知道此事要紧,身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因此对于夏爷爷给她安排好的来历倒也是背得滚瓜烂熟。 不过她到底是出身世家,若是有人问起她一些村里地里穷人家出身的孩子都知道的事,夏雨却怕是要露馅了。好在她进宫后,周围相处的人那可是实打实的穷苦出身,跟她同屋的兰花更是个话唠。夏雨跟她住了小半个月,兰花已经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都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夏雨 暗暗记在心中,对于乡野之事也有了些了解,不再像往常那般两眼一抹黑了。 她冒充的身份是落地穷酸读书人的女儿,父亲空有一颗读书考举的心,却没有能支撑的财力和才华。所以夏雨会认字,能书写,甚至有时举止隐隐透露出并不像普通农家出身,便可以推到她那位编造出来的父亲的教导上。 可以说,夏爷爷为夏雨安排的这份身份是考虑诸多的。 就这样,陈嬷嬷问着,夏雨答道。 几个问题下来,陈嬷嬷便回头对一直等在一边的白露说道:“不错,你眼光不错,这丫头心性沉稳,说话有条有理,想必办事定是那等认真仔细的。虽说她们这个年纪,跳脱些也不坏,但到底是要伺候主子的,还是稳妥的好,稳妥的好啊。” 她说话间,头顶冒出了颗颗真心,倒表示着这陈嬷嬷说的是真心话,并不是那等敷衍的场面话。 白露听了笑道:“哪里是我眼光好,我不也是嬷嬷您调教出来的吗?我刚到太素宫的时候,不还什么都不懂,都是陈嬷嬷您教的好。” 夏雨见白露神色舒缓,语气愉悦,便知刚才她定是已经从陈嬷嬷这得了什么好处。 陈嬷嬷也笑着说:“好你个白丫头,如今收了手下,资历老了,也敢打趣嬷嬷我了!” 两人说笑了一阵,场面气氛颇为融洽。 陈嬷嬷朝外面喊了声什么,不一会儿,刚才跟夏雨说话的四娘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了个小木盒,递给了陈嬷嬷,嘴里说道:“嬷嬷,牌子来了。” 陈嬷嬷点点头,也没有去接那木盒。她对着白露努努嘴说道:“给白姑娘就行。等下她带着人去转一圈儿,顺便把名字登记上。这丫头就算是咱们太素宫的人了。”陈嬷嬷看了眼 夏雨,见她低头垂目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便又对四娘半开玩笑地说道:“哎,还是新进的小丫头听话乖巧。想当年四娘你是多么老实的孩子,如今却成了宫中老油子,刚才在外面嗑瓜子躲懒不是?看看,瓜子壳还挂在脸上呢。” 四娘听了这话,条件反射一般赶紧用袖子去擦脸。 擦完脸她伸手一看,哪里有什么瓜子壳。四娘笑着对白露说道:“白姐姐你瞧瞧!嬷嬷每日便拿我们取乐逗笑呢!成天欺负我们这些可怜人呢!” “那是嬷嬷我疼你们啊!”陈嬷嬷拉过四娘,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吃吃吃,每天看到你就是在吃,这脸又圆了一圈儿啊!再吃就要比玉娘娘宫里的来福脸更圆了。” 看得出来,陈嬷嬷跟众人关系的确很好。四娘这等身份一般的宫女,都能跟陈嬷嬷打闹说笑,言语中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看来平日她与陈嬷嬷便是如此相处的。 夏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陈嬷嬷确实是那等宽厚之人,那她以后在宫中的日子应该好过许多。 白露又跟她们说笑了几句后,便拿着那木盒带着夏雨告辞了。 出来后,白露直接领着夏雨去到了旁边的屋子。那屋子里有位身材消瘦的宫女,她见到白露只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接过白露手中的盒子后,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里面是个小巧玲珑的木牌。虽然是木质,但做工却十分精巧。木牌两边雕刻着花纹,背后则刻着“太素”两个字,那消瘦的宫女问过夏雨的名字后,便拿起一个小小的刻刀,动作迅速的在木牌正面刻上了夏雨的名字。 做完后,那宫女找出了一根红绳,从木牌中间的小孔穿过,打好绳结后递还给了白露。接着,她抽出旁边 的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从头到尾那宫女没有跟白露和夏雨说一句话。 白露倒不以为意,眼前的宫女性子倒不是故意跟她过不去,而是性子本来就是如此。就算陈嬷嬷亲自来,她也是扳着一张冷脸,好像整个太素宫的人都欠了她许多银子一般。 白露把那小木牌递给了夏雨,嘱咐道:“拿好了,这是太素宫里的身份牌子。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有一个,若是有事进出都要用这牌子。还有,千万不要弄丢了,丢了要是遇到刚才给你刻名字的那位心情不好,说不定会向陈嬷嬷告上一状,上次黄莺姐姐手下的小宫女就碰巧撞了上去,被陈嬷嬷训斥了一番呢。” 夏雨赶紧收好了那牌子,说道:“白姐姐,咱们等下去哪里?” “等下我带你去领东西。你用这牌子可以领到两床薄被子,还有新枕头,两双鞋子还有两套秋服。另外,秋天在太素宫,大家都会带牡丹花的绢花或是首饰,等下也会发你的。”白露说道:“领完东西后,你便要去小宫女们住的地方了。” 说到这里,白露拉着夏雨走到一旁僻静的地方,看着左右无人便小声说道:“小宫女住的地方倒跟上林馆不一样。上林馆里全是小宫女,大家两人一房。这里却是不行的。刚进来的宫女却是住在一起的,你等下过去,说话办事要小心些。” “大通铺吗?”夏雨心里明白白露的意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宫里的大通铺便是一个大的房间,里面的床是一个长长的大铺子,上面睡四到六个人不等。 屋里的角落里,还有个大柜子。那柜子有好几个格子,在通铺房住着的宫女,便可把自己的东西放进那格子里,外面上锁上一个小锁,钥匙则自己拿着。 第五十六章 新的开始 白露看了看天色,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本来她回到太素宫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见夏娘娘的,但白露想着花费一小点时间把夏雨安顿好再去也来得及。可没想到却因为种种缘由耽误了这么久。 她带着夏雨走到了宫女住的小院外,便匆匆走掉了。 夏雨挎着的包裹明显变大了许多,她领了衣服和鞋子首饰,被褥之类的东西则会由管理这些的小宫女迟些送过来。若夏雨真是新人,她面对陌生的环境,即将朝夕相处的陌生人,一定会感到紧张不已。但夏雨却并不是真正的新人。 她淡定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虽然是小宫女们住的地方,但是却打扫的非常干净整齐。院子的石门山挂着个小牌子,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豆腐斋”,落款只有一个夏字,竟然是夏娘娘亲笔题字。这样的题字还不少,看起来夏娘娘似乎真的非常喜欢诗歌书画之类的雅事,太素宫里的不少地方都挂着她亲笔题字的匾牌。 说实话,夏娘娘写得一手好字,但是她取名字的爱好实在是让人颇为难解。 人名如同“四娘”“家花”“千朵”还有“低枝”这样古怪的,地名夏雨一路进来除了眼前的这个“豆腐斋”以外,还有类似“烧麦笼”“麻辣院”之类一看就让人觉得有些饿的名字。 她慢慢走进了豆腐斋。 里面是个小巧的院子,两边种着好几颗绿色的大树。树叶是常青的,不时有几片会从树枝上飘落下来。但地上依旧看起来比较干净,除了正中间的石板路,却都是草地。草地上却少见的支起了一个秋千,秋千被刷上了淡绿的漆,上面还缠绕着绿色的小带子,看起来像是平日小宫女们经常使用这秋千玩耍。 而石板路的尽头 便是一件木制的平房,那房子有三扇门,此时正大大的敞开着,门里似乎有人影看那动作像是在扫地一般。 夏雨朝着那房门走去,里面便是宫女们住的通铺房子了。 里面的人听到有脚步声,突然“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夏雨有些愣住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要是她没看错,里面的人似乎都没有看清楚外面的是谁,只是听到了脚步声,便匆匆地把门上上了。莫非那人在屋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夏雨上前准备敲两下门,就看到那门突然又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屋里的人匆匆的往外走,正好跟夏雨打了个照面。 “啊!是你!”那人略有些惊讶的说道。 夏雨一看这人,也立刻认了出来。原来她正是之前在陈嬷嬷的院门口,一看到白露出现转身就跑的圆脸小宫女。那圆脸小宫女的眼光往夏雨身后一扫,看到只有夏雨一人,她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对着夏雨笑了笑说道:“这位姐姐,你是新来的吗?” 夏雨点点头,把自己的身份牌子在那宫女眼前晃了晃,说道:“我们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宫女正在看夏雨的名字,此时听到了她的问话,眼睛眨都没眨直接开口说道:“夏姐姐是吗?你没记错,我们在陈嬷嬷门口碰到我。我本来想跟你和白姐姐打个招呼的,谁知道突然肚子痛,不得已就跑去了茅厕。对不住了夏姐姐,我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的。” 夏雨看着她说话时,那不断从头顶冒出的代表谎言的黑叉,不由挂起了一抹微笑。 眼前的宫女倒也是个秒人,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居然几乎都是谎话。而且看她的样子,竟然说的非常自然,似乎连想都不用想,就这样脱口而出。 夏雨倒也没 有揭穿她,她拎着包裹对那圆脸宫女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妹妹,咱们有话进去说行吗?这行礼我拿了一路,手着实有些酸了。” 圆脸宫女连忙伸手想要帮夏雨拿包裹,夏雨怎么微微侧身,说道:“妹妹,不用劳烦你了,我自己拎着便可。”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在门口等了这么久。”圆脸宫女语带歉意的说道,她头顶却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烦”字。 夏雨进了屋子,发现屋里内的面积非常宽敞,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般狭窄。屋子右边是一排窗户,窗户下则是一个大大的通铺。那通铺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底下铺着厚厚的干净厚布做成的床垫子。那垫子是深蓝色的,看着颇为厚实,看上去就觉得若是躺在垫子上睡觉一定是很舒服的。 通铺上叠着五个铺盖团,最右边靠墙的则是个空位,那便是今后一段时间内夏雨睡觉的地方了。 夏雨转头看向那圆脸宫女,问道:“这位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城青。”圆脸宫女解释道:“这名字是咱们娘娘帮我改的,取杜大家的名句“城青草木深”。之前我们好几个人一起进来的,夏娘娘便干脆一块儿帮我们取了名字。夏姐姐你现在是一个人进来,怕是娘娘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呢。” 夏雨笑了笑,回道:“像我这等身份低微之人,夏娘娘不知道是应该的。”她也不去理城青话里隐隐含着的深意,指了指身后的柜子说道:“我的包裹是否就放在这柜子里?之前给我发衣物的姐姐给了我一把钥匙,我看这柜子里的其他格子都锁上了,想必这钥匙就是这格子的吧?”她指了指其中一个格子,那格子外面虽然挂着锁,但那锁是半 开的,没有完全扣上。 城青点点头,她走到夏雨身后,伸长脖子想看看她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夏雨转头对她一笑,取下了那半开的锁,打开柜门一看,里面果然是空的。 住这屋子里的宫女们其他的夏雨不知,不过爱干净倒是真的。 床铺整齐那便算了,就连这不常用的柜子里也是擦得干干净净的,里面不但半点灰尘都无,连不经常使用的木柜常常有的那种淡淡的霉味夏雨也没有闻到。她知道城青正站在自己身后,八成是想看看自己有无带什么值钱之物。 夏雨倒也是干脆,她大大方方的打开了包裹。她把包裹布铺好垫在了柜子里,然后一件一件把自己的东西放了进去。城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那眼神从期待,变为了疑惑后来又慢慢转为了鄙夷。 穷鬼!站在夏雨身后,城青的表情像是如此说。但当夏雨转过身来时,她突然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夏姐姐,里面的那个位置没有人睡,你可以睡那里的。”城青指了指通铺上的空位,她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试探着问道:“夏姐姐,我听说你们上林馆已经得了两次贵人的赏赐了,都得了些什么好东西啊?能不能让我看看,开开眼界。”说着,她又向夏雨腰间看去,猜测着夏雨可能把那等贵重之物藏了起来。 夏雨大大方方地说:“是啊,是得了两次赏赐。不过我都没带过来,留在上林馆了。” “啊?”城青猜测道:“莫非是夏姐姐你觉得东西太多一下子带不过来,等哪天再过去取?” “这倒不是。”夏雨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人声,她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说道:“我的东西都分给了上林馆内的小姐妹们了。” “可是.... ..”城青明显不信,她还想问什么,突然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她面色微变,一咬牙上去扯住了夏雨的袖子,“夏姐姐,若是等下有人问起,你能不能别说之前看到我一人在这屋里?” “哦?这是为何?”夏雨问道。 “我......”城青几乎是瞬间就想好了理由,“今儿我有点不舒服,便偷偷回来休息了下。我们屋里的人多,若是让她们知道了,不小心说了出去,我会被责罚的。这马上就要年底了,若是被管事姑姑知道了,便要记上一笔,这年底发的东西可要少很多呢。” “哦,这样啊。”夏雨看着城青头顶冒出的银子,心中略略一想,便有了个猜的,“我不会主动告诉她们的,你放心好了,不过若是真的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赶紧报上去,叫个医婆子来看要紧。” 城青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隐含怒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你怎么回来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了城青跟前,她语速极快,说话像是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你几时回来的?干嘛这么早回来?还有......”那人顿了顿,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夏雨,“你又是谁?” 夏雨对着这人行了个礼,说道:“这位姐姐,我叫夏雨,今儿刚从上林馆过来。”说着她掏出了自己的木牌,递给了眼前的人,“这是我的身份牌子,姐姐若是不放心,还请细细查看。” 那人接过了木牌,仔细地看了起来。 趁此机会,夏雨也在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人身材又高又瘦,宫女服在她身上像是小了一号一般。她的手腕露出了一小半,而因为身体实在太瘦,宫女服像是挂在了竹竿之上,看起来又显得空荡荡的。 第五十七章 迷之取名 那宫女对着牌子检查了一番,又转头对跟在她身后的微胖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微胖宫女人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夏雨,接着转身出了院门。 这是去找陈嬷嬷核实自己的身份了吗? 夏雨心中想着,眼前这位高瘦宫女恐怕就是豆腐斋的领头人,做起事来确实十分缜密。 那瘦高宫女看着夏雨说道:“这位夏姑娘,你莫要见怪。我的名字叫做家花,因为年纪较长你们几岁,陈嬷嬷便叫我负责这豆腐斋的一应事项。妹妹虽然拿着牌子,但我还是要派人去核实一番。一来免得人冒名顶替,二来也让陈嬷嬷那边知道,咱们这里的确是按规矩在办事。” 夏雨点头表示理解,“花姐姐,我明白。我也是刚刚进来的,看院子里没人,便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屋子,本想看看今后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了花姐姐,我应该在院门口等你们回来的。” 家花一直在观察着夏雨的神色,见她说话口气平缓,脸上并无埋怨之色,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次进来的宫女是个明事理好说话的。想到这里,家花又看了眼城青,见她一直站在夏雨身后,似乎跟夏雨比较熟络的样子。 “夏姑娘,你跟城青认识?” 夏雨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跟城青姑娘见面。刚才我进来后跟城青姑娘没说几句,姐姐们便回来了。” “哦,是这样啊。”家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起了之前她一进门就问过的问题。 “你今儿是要去扫陈嬷嬷那边的院子的,怎么比往日回来早了很多?刚才我听路过的小朵说她并没有看到你。”她转头向着城青问道。 城青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姐姐不是常说让我们干活手脚快一些吗?我把往日聊天偷懒的功夫都省了下来,专心打扫院子,这不知不觉之间一下子就打扫完 了。我想着没事就想回来玩会儿秋千,刚进院子就看到有人在咱们屋里晃悠。当时吓我一跳,以为是隔壁的谁跑过来翻东西,就赶紧进来看了看,没想到看到了这位新姐姐。” 若是一般人听到城青这番话,不说气得火冒三丈,那满脸不悦却是肯定的了。 明明是你求着自己帮你掩盖,自己刚刚替你说了好话,你却突然改口把什么责任都堆到了自己身上。是个人,听到了城青这番话都会感到不悦的,不过若是要直接喊破,揭穿城青在撒谎,那新来的人却是要在心里掂量一下了。 作为新人看来,城青不管如何都在豆腐斋呆的比自己久,说不定大家跟她关系都不错。说到底,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若是直接喊出来,一来显得新人有些斤斤计较,而来说不定其他人都会站在城青那边,反而觉得是新人在说谎。 夏雨听了城青的话,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出来。 夏雨虽然是新人,但她从家花对待城青的态度中,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这家花不知为何,对城青的态度有些古怪。 那态度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漠视以及提防比较恰当。所以,夏雨听了城青那番话,却并不急着辩解。在她看来,自己跟城青只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便能察觉到她的问题,那家花跟城青至少相处了快一年的时间,对城青的了解肯定比自己更深刻。 夏雨甚至猜测,家花对城青提早回来反应如此之大,以及城青不敢让人知道她单独在屋里,说不定是因为以前城青待在屋里时,曾经干过什么“坏事。”譬如偷盗,或者破坏他人财物之类的行为。 因此,家花对城青说的话是真是假,估计持怀疑态度。 不过,夏雨也不能摆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免得给家 花留下了“心思深沉”的印象。所以,她刚才那番行为确实恰恰好,她相信家花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神色,对于城青的花应该是更加怀疑了。 换到平日,夏雨断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城青,不过她刚才进屋后仔细查看过了。屋里的床铺看起来并未像有人睡过,柜子门也关得好好地,没有被强行打开过的迹象。其他屋里的摆设并无值钱之物,因此夏雨觉得无论是城青一人偷偷回来想干什么,在夏雨看到她时,城青肯定没有来得及做。 因此,既无什么财物损失,又没有谁的东西被破坏了,夏雨便没有出声,无非是静观其变罢了。 几人说话间,那被家花派出去的微胖小宫女却“腾腾腾”的一路跑了回来,她身材略微矮小,浑身圆滚滚的,肤色略黑站在家花旁边,更显得家花更瘦而她更圆乎乎了。她先对着夏雨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花姐姐,我刚去问过了,四娘说这位夏雨姐姐的确是今早入咱们太素宫的,是白露姐姐直接从上林馆内挑出的人手。样貌打扮我跟四娘说了一遍,都对的上。” “上林馆来的?”家花眉头微皱,“上林馆内都是新宫女,往日要到冬至时分才会有人去挑,怎么你却提前出来了?难道是因为你能力出众,比别的新宫女都强了许多?或是白露......姐姐她喜欢你的性子,跟你一见如故?” 夏雨学着家花的模样,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她面带疑虑地说道:“花姐姐,其实这事......我也糊涂着呢。” “哦?你不知道为何被白露姐姐提前带出来?”家花问道。 夏雨敏锐地察觉到,当家花说起白露的名字时有些含糊,似乎是极其不愿把白露名字后的姐姐两只喊出来似的。并且刚才听到那圆宫女说夏雨是白露带进来后,她对夏雨的态度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夏雨却从她的头顶上看到了淡淡的黑烟。虽然不知道这黑烟明确表示的是什么意思,但夏雨估计跟“不喜”“冷淡”“厌恶”之类的情绪应该差不多。 所以,夏雨万万不能接着家花的话头,表示自己跟白露关系不错。至于能力出众这种话,听听就好,若是夏雨真傻到当场傲然表示自己比别的宫女强,那她就等着这话传出去,自己今后在太素宫里被人集体敌对吧。 这家花,肯定跟白露不对盘! 夏雨思绪千转万变,瞬间就想好了该如何回答。 她看着家花,语气平常自然地说道:“家花姐姐,我和上林馆的姐妹们都是一起进来的,大家出身都差不多,哪里有比别人强那么多的地方。能力什么的,我们才学完规矩,背了几本书,我还不是馆里背得最好最快的。倒是因为刚进宫什么都不懂,结果被之前的管事姑姑责罚了好几次呢。” “既然如此,那白露姐姐为何带你出来?”家花盯着夏雨,仿佛能看出她是否在说真话一般。 夏雨想了想,把自己跟白露相遇的情景改了些细节说了出来。 “我猜可能是巧合吧。”夏雨说道:“前阵子我们上林馆出了大事,不知各位姐姐听说了吗?馆里有个姐姐,平日很照顾我们的,我当时生病不能动弹,也是那位姐姐去帮我叫的医婆子。哎,可惜好人总是没好报,那位姐姐叫做铃花,前一天还好好的,结果第二天就没了。当时我在屋里养病,听我同屋的小姐妹说,玲花姐姐她......她走的极不平静。” 这时,豆腐斋的小宫女们已经把夏雨团团围住了。她们拉着夏雨走到一边的床沿上坐下,还往夏雨手里递了一杯水,明显一副想听故事听八卦听奇闻的架势。 夏雨喝了口水,就听到那圆滚宫女有些不解的问道:“啥叫走的不平静?是死的很惨 吗?” “噗!”夏雨一口水喷了出来。她看着那圆滚宫女,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着,无奈地说道:“你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哦哦,明白了。对了,我叫做草木深,你叫我小草就可以了。夏姐姐,你快接着讲啊?听说你们上林馆里有七大凶险传说,八个不解之谜,九具无名尸体,是不是都是真的。”草木深问道。 这名字不用想就是夏娘娘的杰作。 因为草木深的名字和她关于上林馆的奇怪问话,夏雨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她看了眼家花。惊奇的发现稳重的家花居然也目带疑问的看着她,似乎也想问问草木深口中的那些传闻的具体情况。 “其实那都是谣传。”夏雨无奈地说道,她知道宫里的人无聊便喜欢说些传闻解闷,一些夸张的谣言更是众人都喜欢听的,不过没想到关于上林馆,已经有了这么多不靠谱的传闻,夏雨解释道:“玲花姐姐的事后来调查清楚了,原来是之前管事姑姑因为与她有了矛盾,一时气愤之下做出的。” 草木深突然举手问道:“夏姐姐,这不对吧。我们听说的是,那位宫女被人抽筋剥皮整个人被塞进了一根圆木里,那圆木被吊在了管事姑姑的门口,吊了整整一整夜!第二天你们之前的管事姑姑开门一看,当场就疯了,到处喊叫着那宫女的名字。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那死掉的宫女是她的亲生女儿。而许多年前,这位管事姑姑害死了一位无辜的人,那人的鬼魂一直在上林馆四处游荡,寻找机会报复。终于等来了管事姑姑的女儿,于是,那鬼魂便杀掉了她女儿,让你们的管事姑姑亲眼目睹她的惨状,作为惩罚。”说完,她想了想,补充道:“就是因为事发太过仓促,所以我们宫里的白露姐姐才会被临时委派过去照顾你们一段时间的。” “......” 第五十八章 听夏雨讲那胡扯的故事 夏雨听了草木深这一长串话语,只觉得人呐,真是不可貌相。 看着草木深圆滚滚的,谁知人家口才极好! 草木深刚才那一长串话说下来,口齿清晰,音调平稳,说话间还会格局话里面的内容而改变语气,让人觉得身临其境一般。这还不算完,就听到草木深继续说道:“哈,夏姐姐你没否认,那是不是说明那个传闻就是真的?” “我......”夏雨刚想辩解两句,草木深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接着就听她如释重负地说道:“夏姐姐果然还是活人啊!太好了!我刚才出去询问四娘姐的时候,回来顺便把折了一截桃花的树枝揣在了怀里,听说鬼怪是最怕桃木的,若是夏姐姐是鬼的话,刚才我离你那么近,你应该大叫一声双手捂头显出原形了才对。可现在,夏姐姐你却还是好好的,虽然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我敢百分百确定,夏姐姐,你是活人!” 夏雨叹了口气,“小草啊,我们上林馆没有鬼。之前你们不也是从上林馆出去的吗?有没有鬼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位铃花姐姐的确是死了。但是确实被人杀死,不是鬼魂。她的尸体我听说也没有被抽筋扒皮,只是被人用什么利器弄伤了脖子,血流不止死去的。” 她怕说道一半那草木深再来插嘴,急忙又说了下去,“铃花姐姐的事情调查清楚后,原来的孙姑姑便被抓走了。当时我们都挺害怕的,不知道我们今后会不会都被赶出去。后来还是宫里的大宫女姐姐出来照顾我们,上林馆这才没乱起来。” 一直静静听着的家花却突然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些跟白露姐姐为何带你出来有什么关系?” “不能这么说嘛!”草木深插嘴说道:“夏姐姐这明显是在交代事情发生的背景啊,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何被带出来, 便干脆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让家花你来帮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吗?”说完,她转头看向夏雨,问道:“我说的对不对啊,夏姐姐?” 我看错你了! 夏雨看着草木深心中想着,你其实真是个好姑娘啊! 我就是想不出怎么回答才干脆把细节都说出来。家花一看便是那种当惯了小头头,自视甚高的人,这样的人你把答案说给她她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不过那答案若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那她必定会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 夏雨用的就是这个方法,不过她原本想着隐晦的提一提,没想到这草木深的一番话,却阴差阳错的说出了她的想法。 这下子就更好了,没看到现在家花的眼神都变了吗? 从原本的猜疑变为了现在的好奇和自信。她一定是觉得,自己会从夏雨的话中,猜出白露为何会带夏雨离开的原因。 夏雨点点头,用赞同的语气说道:“小草你说的对。”夏雨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家花,说道:“抱歉,家花姐姐。我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出众的人物,在上林馆的小宫女里面,也有很多比我好看比我聪明的人,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是自己最后被白姐姐带走的。在上林馆大家见识都差不多,我又不好直接问白姐姐她是怎么想的。如今到了豆腐斋,我想着姐姐们至少比我在宫里呆的时间就,看问题也比我看得明白,便干脆把事情讲一讲,姐姐们都是聪明人,说不定听我把事情说完,就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了。” “你说吧。”家花这时也被挑起了兴致,原本她对夏雨的隐隐地敌意此时也消散了。她招呼其他人都坐下,开口说道:“今儿咱们都回来的早,眼看着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吃午饭的时候,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听这位夏姑娘讲讲她在上林馆的 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大家觉得如何?” 豆腐斋里的众人向来是以家花为首的,她说的自然没什么人反对。众人干脆都脱了鞋子,关好门窗,东倒西歪的躺倒在床上,各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听夏雨讲话。 夏雨看原本严肃的一群人,如今懒洋洋的在床上坐的坐躺的躺,便也放松了下自己,干脆也脱掉了鞋子,盘腿坐在了床上。 就听夏雨说道:“那天我和我同屋的小姐妹正在屋里无聊的紧,我当时真是倒霉极了。被之前犯事的管事姑姑打了一顿不说,接着又发烧了,这还不算完,发完烧我又开始肚子疼的厉害。本来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肚子受了凉,结果去了茅厕一看,吓得我当场差点晕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草木深好奇的问道,“难道你在茅厕生了个娃?” 夏雨捂住了额头,坚定地否认道:“这怎么可能!我今年才多大啊!我吓到的原因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居然......居然......”说道这里,夏雨微微有些羞涩,“来那个了。” “哦~~”周围的宫女们发出了了解的声音。 她们年纪都比夏雨大,因此都来了月事,听了夏雨的述说,她们不由想起了自己初潮来临时各自或惊慌,或窘迫的样子,不由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虽是相处时间很短,但感觉她们跟夏雨之间的气氛随着夏雨的述说,慢慢变得融洽了起来。虽说不是那种彼此关系十分要好的关系,但至少比一开始彼此陌生的的状态强了很多。 就连家花,听了夏雨的话后,联想起了夏雨一脸惊慌的在厕所看着满裤子血几近晕厥的场景,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雨看众人的神色比刚才缓和了许多,又接着讲道:“我捂着肚子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馆里的大宫女姐姐正在跟一位陌生的姐姐讲话。 两人的脸色好像都不太好,似乎在吵架的样子,我也不敢多看就回到屋子里去了。” “那个陌生的宫女,可是白露?”家花问道。 “是的。”夏雨看着家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心中觉得好笑。 这么好猜的事情,周围的宫女都猜到了。可是大家谁都没说话,估计是想让家花出这个风头。夏雨在心中又加了一条,看来这位花姐姐颇为爱面子,喜欢出风头表现自己啊。 “我当时不认识白姐姐。”夏雨继续讲着,“后来我在屋子里准备睡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外面吵架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还有大宫女姐姐的哭声。那位大宫女姐姐挺照顾我的,当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们馆里管事姑姑被抓走了,便有人趁机进来想要欺负我们。大宫女姐姐说不定是为我们拦下别人的欺负,才跟人吵架的。想到这里,我就怎么都睡不着了。大宫女姐姐平日对我们很好的,我们再怎么也不能眼看着她被人骂哭了,只躲在屋子里不出声吧。” “想不到你倒是个仗义的。”家花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一句。 夏雨学着兰花平日装乖巧的模样吐了吐舌头,说道:“其实我现在说的好听,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当时我可吓得不行了,在屋里抖了好半天才敢出去的。” 众人听了她这番自嘲的话,又集体笑了起来。 谁没有过被欺负的时候,谁没有个害怕的时候,这是宫中之人都经历过的事情,因此让夏雨的描述显得格外真实。 “我和同屋的小姐们实在是太害怕了,没办法,这是宫里又不是在村里,总不能拿着板凳就冲出去乱舞一通吧。我们就想了个主意。当时我们正在背书,便想着拿这背书当由头,出去打断她们的争吵。那位陌生的宫女姐姐,就是白姐姐。我们从窗户缝里看到她穿 戴的都是我们以前从没见过的东西,想想就是个在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与大宫女姐姐吵架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我们突然出现,像白姐姐那种地位的人向来是要写面子的,再怎么也不会再吵下去。”夏雨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和白姐姐的第一次见面。” 家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经常做这个动作,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眉心已经有了隐隐可见的竖纹。 “真是奇怪了,按你这么说的话,你与白露姐姐的第一次见面正是她与人争吵之时。既然能与人争吵,那想必当时她的心情必定是不愉快,甚至生气的。对于你这个贸然出现的小宫女,她多半会把自己的怒气迁怒在你身上!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白露姐姐那天过去,就是要亲自通知一声,她准备暂时接任管事姑姑的职责的。” 夏雨说道:“花姐姐你又猜对了。白姐姐就是那天去上林馆出任管事姑姑的,不过,更奇怪的事情还有呢,花姐姐你肯定想不到白姐姐看到我们出现后,她做了什么事。” “哦?”家花说道:“这太容易猜了。她刚到上林馆,却与人开始争吵心绪不佳。对方是上林馆的大宫女,她初来驾到的,自然不能就这样惩罚别人。这时候你突然出现了,这不是现成的梯子吗?她定是拿你开刀,不说打你板子,当中责骂辱骂你那是肯定的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猜白露的第一把火啊,就是烧在了夏妹妹身上。” 夏雨笑了笑,摇头说道:“原来花姐姐也有猜错的时候啊。” 夏雨心中却在想着,果然啊,八卦聊天是拉近两个陌生人距离最好的手段。看看家花对她的称呼就知道了,不过是讲了几句她喜欢听的话,家花对夏雨的称呼便从原来疏离的“夏姑娘”变为了较为亲近的“夏妹妹了。” 第五十九章 绵羊山羊大灰狼 看着周围众人好奇的眼神,夏雨也不卖关子了,她直接说道:“白姐姐她居然没有责骂我们,反而跟那之前与她吵架的姐姐道了歉。并且啊,当场说让我和我同屋的小姐妹从今以后就跟着她。”说道这里,夏雨顿了顿,果然如同她想的那般,屋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白露姐姐莫非是吃错了什么药不成?上次厨房的小柔给白露姐姐端上的蒸鸡蛋,因为是用白水蒸得蛋,不是用鸡汤蒸得,被白露姐姐吃了出来。当场就打了小柔好几巴掌,小柔的脸都肿了好几天呢!她在夏娘娘眼皮子底下都敢这样,到了你们上林馆,既没人管着她,又都是满院子身份地位不如她的小丫头,还不大开杀戒每天换一个揍啊!”草木深咂舌道。 家花瞪了她一眼,显然很不满她在夏雨跟前提起白露之前做下的事情。 在家花看来,这夏雨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但宫里什么人没有啊?夏雨是不是白露的人还很难说,若今儿这番话传到了白露耳中,到时候脸皮子要肿好几天就要换成草木深了。 夏雨却是一脸不信的拍了拍草木深的肩膀说道:“小草,咱们说的不是一个白姐姐吧?” “啊?”草木深没有反应过来夏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事,怎么可能是白姐姐做出来的啊。”夏雨用完全不相信的口气说道:“要她真是这种人,那天早就大耳光子抽到我脸上了,可白姐姐连骂都没有骂我一下啊。相反的,她还夸我和同屋的小姐妹用功,说我们背书学规矩是好事情,然后更好的事情发生啊。” 草木深十分配合的凑到夏雨跟前,同样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什么好事情发生了啊?” “小草你也是从上林馆 里出来的吧,那你应该知道在上林馆都是两人住一个屋子。只有大宫女姐姐和管事姑姑才能一人住一间,并且她们的屋子又大又宽敞,比小宫女的屋子好了很多。”夏雨见草木深点头,又接着说道:“之前的管事姑姑孙姑姑去了,白姐姐便说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只是暂时来照看我们一下的,并不算真正的管事姑姑,因此那间管事姑姑才能住的屋子她是不能去住的。不仅如此,她说之前来上林馆之前,她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心情不好,才跟我们的大宫女姐姐吵了起来的。为了表示她的歉意,她愿意把管事姑姑的屋子让出来,让给那位大宫女姐姐住,她自己呢,就住在附近随便的哪间屋子就好了。” 夏雨见众人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又继续说道:“我觉得这是白姑姑在像大宫女姐姐表示歉意呢。” “啊?夏姐姐你傻了啊,让别人去住刚死人的屋子,是哪门子的表示歉意啊?”草木深忍不住说道。 夏雨摇摇头,用一副你不了解情况的神情解释道:“小草,你不清楚其中的原委所以才会这么想的。那位大宫女姐姐一直都很想当上林馆的管事姑姑,大家都说,若是孙姑姑离宫了或是年纪大了,那位大宫女姐姐一定是下一位管事姑姑。那屋子是管事姑姑才能住的正房,谁住进去就算是上林馆管事的了。白姐姐自己没去住,反而让那大宫女姐姐去住,我觉得倒是挺难得的啊。” “夏姐姐,白露姐姐莫不是对你使了什么巫蛊之术?她明明就是自己害怕还用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别人赶去死人的屋子住啊!难得什么啊!”这下不仅是草木深,连家花也觉得这夏雨定是被白露花言巧语的骗了。 可夏雨好像就是一门心思的觉得白露不错,她补充道: “后来大宫女姐姐还是去住了管事姑姑的屋子,我看她也没有不情愿的表情啊,而且她还像白姐姐道谢了呢。” 家花听不下去,直想敲着夏雨的头摇醒她,你这家伙被白露糊弄了啊。 那位可怜的大宫女,面对着白露这位新来的管事,她不道谢还能怎样? 家花向来以这些小宫女的领头人自居,平日也颇为自己冷静的头脑感到自傲,因此,她见夏雨如此糊涂,便觉得自己有必要点醒这个糊涂蛋,免得今后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呢。她开口向夏雨问道:“除了这些,白露姐姐还做了什么?” 夏雨想了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白姐姐对我们是真的好。她让大宫女姐姐搬去了管事姑姑的房子,看到大宫女原本的房子空了下去,便让我和我的同屋小姐们搬进去,而且,白姐姐还特地在大家的面前宣布重用我和我的小姐妹呢!这是对我们的信任,当时,我觉得非常感动,也觉得白姐姐是个难得的好人!” “这个笨蛋!感动个屁啊!”这是众人一致的心声。 白露这明显是断你们后路啊! 居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她只是暂时的管事,总有走的一天,等她走了,若是不带你们走,那你们就等着被那位大宫女每天抽打把!这是让你们拼命给她干活,求她给你们机会带你们走啊! 在她们这些宫中老油子看来,白露的伎俩算不上高明,几乎很快就会被她们识破。可不得不说,用来糊弄上林馆那群啥都不懂的小宫女却是非常管用的,这不,眼前这位就被糊弄的晕头转向的。 这会儿,不知为何,也许是夏雨谈论白露时脸上挂着的笑容太开心,众人心中都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一定要把让这糊涂蛋清醒过来,看清楚白露的真面目。 到了现在 ,家花根本就不用再问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白露为何会把夏雨带进太素宫的答案了。 这答案简直是清楚不过了。 只因为夏雨这家伙好糊弄,而且秉性善良仗义! 这样的人,最适合当手下。只要平日给她一点儿好处说几句好话,便能让她为自己卖命行事。甚至最后有什么黑锅,这样的人也会含泪自己主动顶上,心中还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再崇高不过的事! 家花心中冷笑,白露啊白露,你以为得了个难得的忠心手下吗?可惜你忘记了豆腐斋可不是那上林馆,这夏雨在豆腐斋里呆上一阵子,在自己的教导下,便会慢慢明白你的诡计和对她的利用。 老实人是好说话,因为她们重感情懂得感恩,可就因为她们重感情,所以当她们的感情被人利用后,她们的愤怒才会格外的可怕。 家花看着夏雨,心中的一个计划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突然意思到,这是一个扳倒白露的绝佳机会,而这机会的契机,便在眼前这位名叫夏雨的小宫女身上。 夏雨也在看着家花。 此时家花虽然脑子里有许多的主意,但其实并不在发呆,而是在跟草木深说话。所以,夏雨看到了家花的一些想法,虽然并不细致只有零碎的一些物件,但也足够夏雨推测出一些东西了。 这是想要策反我吗?夏雨琢磨着。 夏雨她能看的出来,现在家花对她的敌意已经完全的消失了。 不仅如此,夏雨觉得不知为何,家花似乎升起了一丝要照顾夏雨的想法,不过这想法太过单薄稀少,也许连家花自己都没有发现。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只绵羊来到了一群山羊窝里。 因为绵羊是跟着灰狼来的,所有的山羊都对她心怀警惕,怀疑她是灰狼那边的。就算绵羊再怎么保证,再怎么 发誓或是跟它们表忠心,山羊都不会轻易相信它。 但若是绵羊来到了山羊窝里,带着一脸单纯的表情告诉山羊们,那只灰狼其实是好狼,是所有羊羊们的好朋友。你们说它不好是因为你们对它有误解!那灰狼对绵羊我非常好非常好,才不可能是为了骗我才对我好的。 这时候,恐怕所有的山羊都会用尽各种方法和手段,想要让那绵羊了解到灰狼的真面貌。 这过程越是艰难,待到最后绵羊突然醒悟的时候,山羊们的成就感才会越大。 到最后,山羊们恐怕已经不会去想“绵羊跟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这个问题了,反而会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挽救了迷途的羊羔。从此以后,山羊们会把绵羊当成了自己人一般,跟着它一起去对付灰狼。 殊不知,那绵羊从头到尾都想找帮手一起对付灰狼罢了。 豆腐斋里便是这么个情况。 说来也奇怪的很,白露在太素宫的口碑是两极分化的。 喜欢她的人,觉得她非常好。不喜欢她的人,只恨不得立刻把撕碎了。不过太素宫里不喜欢白露的占了多数,特别是底层的小宫女,几乎就没有喜欢白露的。平日对于白露的吩咐,他们还是不敢推辞,可能偷懒的能取巧的地方,她们绝对不会放过。 像之前草木深提起过厨房里被打的小柔,也只是整个太素宫里对白露不满之人的冰山一角罢了。 所以,白露才会不得不从上林馆带了夏雨回来。 在她看来,夏雨是个老实人,对她忠心耿耿的,加上心细有眼色,是个很好用的手下。让夏雨入豆腐斋,白露也没办法,太素宫里等级十分分明。新进的宫女只能呆在豆腐斋,待到过阵子,有了什么功劳或者是年份到了,才会离开豆腐斋,住进代表更高地位的地方。 第六十章 小狐狸初露端倪 夏雨正在跟豆腐斋里的众人相互认识的时候。 白露正跪在夏娘娘的大殿前,一动不敢动。 她已经在大殿前跪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了,可夏娘娘并没有出来见她。她能隐隐听到大殿后面传来的笑声。那是夏娘娘的声音,显然她此时后殿会见客人。 白露微微动了动膝盖,她整条腿都有点麻木。地板又冷又硬,让白露很不好受。 她今儿回来的匆忙,本以为能顺利见到夏娘娘,却没想到夏娘娘居然没空见她。不仅如此,传命的宫女十分清楚地交代了夏娘娘的口谕,“白露回来了啊?让她等着吧。” 当时白露也没多想,以为自己只是喝几杯茶的功夫夏娘娘便会有空。可谁知那宫女却扔下了一句,“跪着!” “什么?”白露还未反应过来。 那宫女笑盈盈地对白露说道:“白妹妹你走的这段时间,咱们宫里立了新的规矩,凡是面见娘娘的,都要跪着。不能再像以往那么松散了,更何况娘娘在招待贵客。若是被贵客看到白姐姐你就这样大咧咧地坐在这里喝茶,该以为咱们太素宫里都是如此不守规矩之人呢。” “所以啊,白妹妹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吧。” 白露尽量不去看对方得意洋洋的脸,她咬紧嘴唇,这里可不是上林馆容不得她大声喧哗。她心中就算有再多愤怒与不甘,也只得缓缓起身跪在了地上。 原本到处是人的大殿,不知今日为何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白露一人孤零零的跪在了地上。 与前殿相对比,此时后殿简直热闹非常。 只因今日太素宫里来了两位贵客。 那两位自然就是之前进入太素宫的七皇子与云王世子了。 七皇子正一脸淡然地看着云王世子与夏娘娘说笑。 “夏姨,你们宫里的宫女可真有趣啊!”云王世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道,“还是你们这里好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里像在我们家,规矩那么多还要经常被打手板。” 夏娘娘笑道:“堂堂云王嫡子,还有谁敢打你的手板啊?莫不怕被云王拉出去砍了?” 云王世子吐了吐舌头,并没有接话。他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向夏娘娘说道:“夏姨,你听说六哥的事了吗?” 夏娘娘笑容一滞,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还用什么听说?这事儿宫里谁不知道?” 夏娘娘年纪大约二十出头,不到二十五的年纪。她与皇后娘娘关系一直非常的好,所以,与皇后娘娘所出的七皇子关系也不错。云王世子一进宫便跟七皇子好得像是亲兄弟一般,所以,渐渐也跟夏娘娘混熟了。 云王世子的亲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云王世子是被云王的新王妃一手带大的。新王妃对于云王父子管教甚严,当爹的常常被训得像猪头一般,更别提他这当儿子的了。 云王在外面带兵打仗杀人如麻,眼都不眨一下的。回到府里,面对王妃的训斥,被罚跪搓衣板时也干脆利落眼都不眨的“噗通”一声直接跪下。 有爹如此,云王世子被骂的时候也不少。 新王妃看他年纪小,到底没有体罚,而是对他进行精神攻击。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吃饭?贪玩打碎了古董花瓶还嫁祸给伺候的小丫鬟?新王妃能不带一句脏字的把云王世子训的头晕脑转,只觉得今后人生灰暗,恨不得当场撞死算了。总而言之,云王府里的规矩还是很严格的,云王世子在新王妃的高压下倒也是学得了不少的东西,他本天性聪明,再 加上新王妃对他精心的教育,可谓是对自己信心满满。 之前如今的陛下登基,云王世子就敏锐的觉得,云王府里的气氛变了。他爹出去操练兵马四处巡查领地的时间多了,新王妃则把整个王府看得牢牢地,布置的人手比往日多了一倍。 云王世子对其中的缘故倒是知道的。 新王妃在他懂事后,便把他爹与当今圣上,以及他亲生母亲和当今皇后娘娘的关系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无非是老皇帝喜欢他爹,他爹却因种种缘故跑到边界处,一跑就是十几年。 在满朝文武都以为老皇帝会把皇位传给他爹时,老皇帝突然驾崩了,还十分出人意料的把皇位传给了当今陛下。 “这有什么好发愁的?”云王世子笑嘻嘻地对新王妃说道,“你们把我送到京城去当人质不就了了?” “你在胡说什么?”新王妃瞪着他说道:“咱们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去当了人质,万一皇帝把你砍了怎么办?不说砍了,只要他下黑手,用阴招让你种了什么药什么毒,以后再无法生育那该如何?这不是眼睁睁的往狼窝里跑?” 云王世子贼兮兮的打量了新王妃一番,笑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那能怪谁?谁叫你平日不努力,你多给我生几个弟弟不就得了!” “你皮痒了不是啊!”新王妃手中折扇一合,“别以为你长大了,像你这样的,我单手就能揍你十遍!” “别气,别气啊!”云王赶紧上前握住了新王妃的手,“你知道明瑞喜欢胡说,别往心里去。我......我不介意你不能生儿子......” 话音一落,新王妃直接把云王揍翻在地,一边打一边骂道:“明瑞喜欢胡说八道,是跟谁学的!啊!你也 皮痒是不是!你们这对混蛋父子,真是气死我了!今儿晚上你们都别想吃饭!” 云王世子明瑞笑嘻嘻的看着他爹被后妈打得鼻青脸肿,旁边的侍卫们鼻观眼眼观心,都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打了小半个时辰,新王妃觉得有点累了,看着在一旁看热闹的云王世子,开口说道:“说吧,你打得什么主意?你爹被我打晕过去了,你有什么鬼主意就赶紧说。” 云王世子直接开口说道:“我想让老爹当皇帝。” 旁边的侍卫们开始神游起来。 世子爷,虽然咱们都是云王府心腹中的心腹,但你这样直接开口就要造反,至少先给点心理准备吧!不过不管心中如何吐槽,但侍卫们的心里素质都是非常不错的。他们都是跟随云王多年的老人,对云王府忠心耿耿,的确算得上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新王妃闻言冷笑了声,问道:“你今后想当皇帝?” 云王世子摇摇头,“那倒不是。” “那是为何?” “我想报仇。”云王世子学着新王妃的模样也冷笑着说道:“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如今的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娘就是被他害死的!别跟我说你不想搞死他,你全家人不都才刚被他满门抄斩?前些天我可听说有人每晚都躲在被子里哭啊!退一步说,就算老爹当不了皇帝,我也不想让如今的皇帝继续逍遥下去。他儿子那么多,总有些不安分的。” 新王妃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去探听情报,顺便挑拨一把吗?我觉得想要做这事,启用一些咱们安插在皇宫的探子即可,用不着你以身犯险。更何况,你爹在边疆这么多年,手中大权在握,朝里也有很多效忠他的人。你若真想让你老爹当皇帝 ,咱们不用使这些昏招,直接造反不就行了?” “造反......造反什么?”云王此时醒来了,刚好听到了新王妃这句话,“不行,我不同意。” “爹!”云王世子气得直跺脚,“为什么不行?” 云王叹了口气,一边摸着自己脑袋上被新王妃敲出的包,一边说道:“我因与你皇爷爷赌气,也为了想把小天追回来。”说道这里时,他握紧了新王妃的手,对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从里面掏了些药膏轻轻的敷在了云王头上的包上。若是夏雨在此,定会立刻认出,新王妃拿出的药膏居然是夏家独有的珍颜膏—也就是落雨膏的顶级版。 云王只觉得头上一片清凉,他继续说道:“这十几年,我和小天在边疆逍遥快活,可对你皇爷爷却是亏欠的。他一直想让我继承皇位,可我却无法让他如愿。我不仅让他失望,而且作为人子,这十几年来都是五哥在他身边尽孝道,为父皇分忧的。父皇最后传位给五哥,我是一点儿都不惊讶的。” “五哥登基时间不久,但也算得上是勤于政事,百姓安康,虽算不上是路不拾遗,但也是太平天下。我与五哥是有许多是非恩怨在其中,但不能为了咱们家的一己私怨,就贸然挑起战争,陷全天下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道这里,云王世子与新王妃对视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可俗话说世事难料,没多久,一道圣旨便到了云王府。 圣旨内说的清楚,因当今圣上与云王多年未见,十分挂念自己的兄弟。但因为因为镇守边疆,便让云王世子代父赴京。当今圣上会安排云王世子入住皇后之内,与众皇子一起读书学习,权当加强他们这些小辈的兄弟之情。 第六十一章 世子明瑞 在旁人看来,云王府接到这道圣旨后必定是愁云惨淡。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道旨意明着说是想让云王府与皇宫的下一代彼此亲近些,实则确实让云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进入皇宫。 究其原因,无法是因为如今的皇帝陛下对云王忌惮非。 所以他才命世子进京,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意思相当明显。云王若是老老实实的,等过几年皇帝陛下彻底把整个天下握在手中,把那些表面臣服暗地里动些歪心思的人清理干净了,他便会把云王世子放回去。 可若是这期间云王有什么异动,那就对不起了,就请世子殿下好好呆在京城,别想回去了。 此道旨意一出,可以说朝中众臣的心都提了起来。很多人都觉得云王肯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说不定当时就立刻反了。 当然也有那等不以为意的。 “送就送嘛?干嘛那么紧张?云王还年轻,要生多少孩子生不出?”抱有此等想法的人不少,基本都是才入官场不到十年的新人。 那些官场老油条听到这话却只摇头不语。 当年云王为什么要跑到边疆去,十几年不回京城?甚至甘愿放弃当时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皇位头也不回就跑了? 还不是因为跟江山来此,他更喜欢美人。这些人还是太年轻,不知十几年前那场关于云王的风波。 此事在当时实在是跌破了许多人的下巴! 总的来说,就是云王对某位神秘美人倾心不已,除了那美人谁都不娶。 本来以先帝对云王的宠爱,云王想娶谁他都是准的。哪怕对方是位青楼花魁,先皇说不定也会想法子把人给洗白了送进云王府邸中。不过肯定是不能让那等女子当上正妃的。 可不知为何,先皇见了那位美人后还竟然破天荒头一次对云王发了火! “你这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不成!这事我是绝对不答应的!你把皇室的脸面放在哪里!这事若传了出去,天下百姓会怎么想!你看中的人屁都生不出来,难道你甘愿绝后了! ”先帝当时怒吼的话传出了老远,很多人都听到了。 不知云王是怎么回答的,似乎先皇听了以后更气了,“不行!这人再怎么好也是不成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入主后宫?怎么能母仪天下?这岂不是乱套了!” 最后的结果,乃是云王不知为何娶了之前的云王妃,也就是如今云王世子的生母!可前云王妃身子不好,生下云王世子后就去世了。云王带着刚出生时世子宝宝跑到了边疆。当时的人们都百思不得其解,为啥云王好好的京城不待着,要跑到边疆那等苦寒之地? 后来云王在边疆镇守,打退了不少异族,为大庆争夺回了不少领土。这些领土自然变成了云王自己的领地,与其说他在扩张大庆版图,不如说他像是在疯狂找人。 再后来,云王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敲晕抗回了云王府。等那人醒来后发现自己一身喜服,已经跟云王拜过堂了。不仅如此,云王当即昭告天下,自己又娶了。让云王如此念念不忘的人,自然就是之前云王一直钟情的美人了。 那美人也是个性子刚烈的。当时在皇宫被先皇劈头盖脸一顿说,那美人当即跟先皇吵了起来。吵完见云王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顿时觉得气上心头,当即把云王暴揍一顿,扬长而去。先皇见自己儿子如此没出息,不由得又被气个半死。 他指着那美人的背影,怒骂道,“滚滚滚,别再回来!要不是看到你老爹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吊起来打一顿了!平日里就无法无天的,没想到你居然跟我家小云搅合在了一起!你们这两个兔崽子不气死我不甘心是不是!朕忍你很久了!” 一般人听到先皇如此的斥责,不说吓得屁滚尿流,至少也瑟瑟发抖跪求赎罪了。 可那人听到先皇的话,却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谁愿意跟他搅合在一块啊!您问问您的宝贝儿子,还不是他天天缠着我的!呸,滚就滚,谁稀罕!我今儿就把他甩了,咱 们一拍两散,江湖不见!”说完,那人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身后只留下惊骇无比的宫人太监们和突然失恋捂着胸口“哎呦呦”直叫唤的云王。 这等涉及皇室秘闻的事情当然是传不出去的。但许多人都知道,先皇之所以反对的原因是因为如今的云王妃不能生育。但云王却根本不以为异,自从他找到云王妃以后这十几年,整个云王后院硬是没一位侍妾。 这就造成了,云王世子是整个云王府唯一继承人的局面。 如今这旨意一出,便要云王把他唯一的继承人送进京城当质子,知道些内情的人都觉得云王肯定会跟当今陛下翻脸! 可结果却又一次出乎人们的预料。 云王世子他带着十车行李高高兴兴的进京了! “瑞儿倒是挺开心的啊……”云王妃看着渐渐走远的车队,心中渐渐充满了担忧,“瑞儿虽聪慧早熟,心思敏捷,我的医术他也学了不少,自保应当无碍。但他毕竟年纪还小,未免有些少年意气眼高于顶,我怕他以身犯险。到时真出了什么事,你我远在边疆怕是来不及施以援手。” 云王从背后抱住了云王妃,声音里却充满了信心,他安慰道:“你我联手教导出来的孩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当年咱们初次上阵杀敌的时,年纪不还比明瑞如今小些?”云王倒是想得开,他继续说道;“我若不动,皇兄便不敢动。不仅如此,他还早千方百计保护明瑞的安全,尽心教导他知识,对他说不定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 新王妃接口道:“若不如此,他怎么能挑拨你们父子关系?瑞儿那小猴,只怕去了不把皇宫搅个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到时,你那皇兄怕是要头疼了。” 云王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况且,宫里还有他的亲……姨妈照顾他,你就放心吧。” 云王世子的亲姨妈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云王提及此事只是想让云王妃放心。谁知云王妃听他提起了皇后,突然脸色沉了下去 ,语气也变得冰冷无比:“你还相信那个女人?当初你还没被她坑够?若不是她,瑞儿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怎么?难道你当时其实是自愿的?要不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对她念念不忘?” 云王听王妃语气不对,急忙陪笑道:“小天你莫要开玩笑了!那次还不是因为我四处都找不到你,偏偏她说有你的消息,我才不小心……哎,都这么久的事情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无论如何,她是会好好护着明瑞的。更何况,明瑞平时也没个兄弟姐妹,此次进宫,也好让他跟皇兄家的老七好好相处一番。” 两人在城墙上还说了什么,此时躺在马车里舒服地翘着二郎腿的云王世子明瑞却是听不到的。 远离了云王府,他的心情可谓是好极了! 怀里揣着云王妃给他的各种秘药,带着云王给他的感受护卫,云王世子就这样带着不为人知的心思来到了京城。 进入皇宫后,果然像他之前预料一般,皇上和皇后对他是极好的。特别是皇后,直接把他安排跟皇后嫡子住在一起,吃穿用度俨然跟七皇子一般无二。这其中原因,云王世子倒是知晓一二,不过他表面却不透出什么来。 每日该吃吃,该睡睡,并且他与七皇子格外投缘,一见如故,真有如亲兄弟一般。 帝后依然是乐的看见这两人关系好,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今儿这两人来太素宫其实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嘛,就是他们听了关于六皇子与小宫女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两人都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他们两个半大小子,又不好开口去问皇后娘娘,便想着来夏娘娘这儿探听点消息。 夏娘娘膝下无子,平日又不怎么受宠。但因性子好,凡事看得开,每日过得倒也快活。她本不是那等拘泥之人,说笑起来也有趣,因此,宫中诸位皇子与这位小妈关系都不错。 如今她听了云王世子的问话,顿时明白了这两只小狐狸是为何而来,她摇摇头,笑到:“这事啊 ,你们去问你们六哥不就好了?干嘛拐着弯到我这里打探消息?” “六哥他前些日子听说跟人打架,伤了脸,现在谁都不见呢!”云王世子说道:“姨母这几日去礼佛啦,我们没法子,想到宫里还是夏姨您消息灵通,便过来问问您。” 夏娘娘摇摇头,说道:“你们两个,无事打听这些干嘛?” “就是想看看能让六哥看上的美人长什么样呗。”云王世子说道:“六哥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像个和尚一样,屋里连个好看的丫头都没,怎么突然间就转了性子?您说说看,这让他破戒的女子那不得是倾国倾城啊?” 夏娘娘被这两人磨不过,只得转头对身后伺候的宫女说道:“黄莺,你去把白露叫过来。”说完,她对这两人解释道:“白露之前去了上林馆当暂时的管事姑姑,你六哥的事,她当时在场,你们直接问她吧。说起来,也是凑巧,今儿是她回来的第一天,你们就上门了。”她狐疑地盯着两人,“莫不是你们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云王世子干笑两声,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身边的人哪里有这等能耐啊?真是凑巧,凑巧而已。” 七皇子此时却突然开口说道:“夏姨,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夏娘娘吓了一跳,立刻紧张地问到:“怎么个不舒服法?可是吃了什么不合脾胃的东西?还是刚才过来的时候吹了冷风受凉了?快!快拿我的牌子去传太医!” 七皇子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哦,都不是,只是我早上吃的少,现在肚子饿了而已。” “那你先吃点点心,等下问完白露后,午膳差不多也准备好了。” 几人说话间,白露已经被带了上来。 她头也不敢抬,恭敬的对着三位主子磕头行礼。 “行了,起来吧。”夏娘娘打量了白露一番,见她打扮的规矩,点了点头说道:“你在上林馆也算是辛苦了。” “替娘娘分忧是奴婢的本分。”白露又行了一礼。 第六十二章 白露的应对 夏娘娘又问了几句,便转入了正题。 “白露,你在上林馆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夏娘娘乃是一宫之主,自然不会像坊间村妇一般,直接大咧咧的一开口就问八卦,她以退为进,想让白露主动讲出来。 白露心中一滞,她在上林馆时可偷偷干了不少事。 此时听到夏娘娘问起,顿时心虚起来,以为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她寻思着,要不干脆把晴柔的事情讲一讲,分散下夏娘娘的注意力。况且七皇子与世子殿下正是对男女之事颇为好奇的年纪,自己一提,他们定是会追问下去的。 想到这里,白露斟酌着开口说道:“禀娘娘,奴婢在上林馆内的却是发生了几件事。” “哦?何事?”夏娘娘淡淡地问道。 白露快速地看了夏娘娘一眼,谨慎地说:“在我管理上林馆时,有位叫晴柔的小宫女某夜彻夜不归,结果,第二日,张公公便派人送来了许多赏赐。说晴柔不知为何,被六殿下瞧上了。” 跟白露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在场的三位贵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也没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只有夏娘娘淡淡的“哦”了一声后说道:“就这些?” 白露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晴柔姿色平平,年纪才不到十四。” 这句话说完,整个后殿陷入了一片安静。 过了片刻后,才听到夏娘娘开口说道:“笑话!姿色平平,年纪又那么小,小六是如何能看得上她?宫里什么样姿色的美人没有?只要找就开口,全天下的闺秀他娘都能帮他找来!你还不是看人家眼红,随口胡说出来埋汰她的?” “不,奴婢敢对天发誓,自己所说的话句句属实!”白露说话也十分有分寸。 她知晴柔的事不是那么简单。若说那晚玩弄了晴柔一整晚的贵人是虎,那白露就可以算是为虎作伥的伥鬼了。若不是白露, 晴柔如何能出去,又如何能撞到那人手上被人侮辱。白露不敢多说,只能把话头扯到晴柔的样貌上去。 晴柔样貌说实话只是普通,身材更是平平,这是上林馆内人所皆知的事情。就算夏娘娘后来派人去查问,也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相貌无奇地位低下的小宫女与高高在上身份高贵的皇子之间,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白露知道自己越是把晴柔描绘的普通,那夏娘娘的好奇心就越强,就越不会察觉到她在上林馆做的其他事情。 白露接着说道:“娘娘若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上林馆问问。晴柔的样貌馆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时云王世子开口说话了,他笑盈盈地问道:“那你详细讲讲,那名叫晴柔的宫女到底是如何模样。也让本世子心里有个底,知道六哥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今后往他宫里送人的时候,也有个参照。” 白露刚才在外面一片慌乱中,也没敢多看云王世子。如今听他说话声音好听,便不由偷偷抬头看向了他。这一看,白露便呆了片刻,注意到云王世子戏谑的目光,她赶紧低下头,脸红了一大片,连着耳朵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在她低头的瞬间,云王世子收起了笑容,撇了撇嘴。 夏娘娘把这一幕看到眼里,转头看向白露的眼神里带上了淡淡的寒意。 倒是七皇子依旧平静如常,轻拍了云王世子肩膀一下,像是看淘气的小孩一般。云王世子朝他吐了吐舌头,七皇子淡定的取起一块儿点心,塞进了云王世子的嘴里,让他不能再胡说八道。 白露却把云王世子的话当真了,她想了想,开口说道:“晴柔今年年纪小,个头也小。皮肤因常在乡下风吹日晒的,进宫后虽也学了些养护之道,但到底还是不甚细腻白皙。她平日也挺注重打扮的,除了宫服以外,偏爱穿绿 色的衣服。晴柔对于读书写字不甚上心,但平日做些琐事还是不错的。前些日子夏娘娘您给上林馆的上次,便是晴柔帮我打下手帮忙发给大家的。” 云王世子吃完了点心,嘀咕着:“皮肤黑还爱穿绿衣,不就衬得肤色更加黝黑?个头小年纪也小,也不就说明根本就是个平板身材吗?连基本的读书写字都不上心,看来她为人很不上进啊。对于俗物却是那么热心,啧啧啧,六哥的口味可真奇特。莫非宫里的精致糕点看多了,他想尝尝村野粗茶淡饭的味道?” 七皇子轻咳一声,打断了云王世子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他也不直接跟白露说话,而是对着夏娘娘说道:“这宫女说了半天也累了,让她下去吧。” 夏娘娘知道这是七皇子有话要问自己,便会意地对白露说道:“谢恩吧。” 白露磕头行了退礼,缓缓的从后殿退了出来。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待到白露离开,七皇子开口说道:“夏姨,今儿实在是麻烦您了。明瑞就是牛脾气,硬是想要问个究竟,您可千万不要跟我母后提起,要不明瑞又要被说了。” 夏娘娘笑道:“那我可不敢保证。娘娘不问,我自然不会主动提起的。”言下之意便是若是皇后娘娘问起有无此时,夏娘娘可是要照实说的。 “这便行了。”七皇子起身,说道:“我和明瑞就不在您这儿用膳了。中午母后说,父皇可能要过来找我们说话,到时候看我们不在,说不定会以为我们又去哪里淘气了。夏姨您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夏娘娘也不以为意,“你们回去吧。反正咱们天天见,你父皇倒是忙于政事难得回来找你们说说话,你赶紧回去吧。” 两人对着夏娘娘行礼,便告辞离开了太素宫。 待到他们走出太素宫,转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时,七皇子突然开口问道:“那宫女说的有几成是真?” 云王世子脸上的轻浮之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微微皱起眉头,答道:“她说的关于那位晴柔的描述几乎都是真的,不过,她的话语中隐瞒了很多。你不觉得,她其实是在转移话题吗?夏姨想问的是关于六哥与那宫女之间详细的事情,她只草草糊弄了过去。反而抓着晴柔姿色一般这点不放。普通人恐怕会立刻对晴柔起了好奇心,而不去细细深究他们一位宫女一位皇子是如何遇上的事情。” 七皇子点点头,“那宫女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这般说辞,恰好证明了她其实是知道些内幕的。我看夏姨对她倒是不甚提防。”说道这里,七皇子看了眼云王世子,说道:“你刚才对那宫女如此轻浮,还偏偏让夏姨看在眼里,就是为了让她对那宫女起提防之心?” 云王世子点点头,凑到七皇子耳边嘀嘀咕咕的小声说了半天的话,七皇子有些惊讶地说道:“你确定?那小宫女看着年纪小,又是跟在白宫女身边的,她如何会知道六哥的事?” “我得到消息,姓白的宫女会从上林馆带一位新宫女入太素宫,八成我们看到的那小宫女就是才从上林馆内出来的人。明昊哥你知道我眼力一向很好,我看得很分明,那小宫女远远的就看到了我们一行人。待到我们稍微走近了,她就立刻装晕。后来她听到行礼的声音,知道我们的身份后还硬撑着不起来,啧啧,我看她倒是有主意的。”云王世子解释道:“到时咱们找个机会,或许以钱财,或许她地位,定能从她嘴里知道些有用的事情。” 七皇子明昊点点头,“咱们还是要小心些。六哥这事实在诡异。上个月他 就身体不太舒服了,哪里会在这个节骨眼去找女人,而且......哎,你也知道六哥的事的,他是万万不会随便去找个小宫女的。要不,怎么会前几天出宫跟吏部尚书打了一架。” 云王世子突然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极有默契,顿时转移了话题,一边走,一边慢慢的朝着皇后娘娘的凤鸣宫去了。 远远看起,两人的身形极其相似,甚至连走路姿势都几乎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 这边七皇子和云王世子在商议事情,太素宫内,夏娘娘也没闲着。 她等两人走后,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儿呆,突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后殿说道:“你怎么看?” “老身觉得,此事有蹊跷。”陈嬷嬷的声音从夏娘娘身后响起。她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直接走到了夏娘娘身边坐下,“那两位主子实在是胆大心细之人,怕也是察觉了此事的怪异之处,前来打探的。” “孩子们都是好的。”夏娘娘语带欣慰地说道:“看着小七一天天长大,渐渐成才,这才不辜负苏姐姐的一片苦心。” “娘娘慎言!”陈嬷嬷低声说道:“在宫里,还是不要直接称呼皇后娘娘的名讳。若是传到那位耳中,怕是又要给娘娘您苦头吃了。” 听了陈嬷嬷的话,夏娘娘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打了个冷战,显然是对陈嬷嬷口中之人忌惮异常。她叹了口气,艳丽的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嬷嬷,您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到个头啊?”说着,她的眼圈竟然红了,眼里似有泪痕闪动。 “快了,快了。”陈嬷嬷轻轻摩挲着夏娘娘的头发,像是慈爱的母亲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发一般,她语气坚定地说道:“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等为恶之人,总会有一天会遭到自己的报应的。” 第六十三章 秋日陈梦 在夏娘娘后殿里发生的事情,夏雨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已被她最不想遇到的人—云王世子给盯上了。 此时夏雨正在睡觉。 不止是她,整个豆腐斋的大小宫女们都在午睡。 夏娘娘爱吃爱笑爱睡觉,这午睡的习惯是雷打不动的。不仅如此,她手下的宫女们也得了这个好处。每到中饭过后,整个太素宫里便静悄悄的。就算有中午不喜睡觉精力旺盛的,也大多在自己屋里歇着。 当然,这午睡也是轮着来的,要不整个太素宫内大伙都睡觉了,这主子就没人伺候了。 太素宫内,中午的宫女们是轮流当值的。每个院子内的宫女轮着来,每当她们当值,其他宫女便可歇着。等到太素宫内的起床小钟响起后,各院各屋的宫女们才会起床继续下午的活计。 夏雨来得也凑巧,豆腐斋前几日刚刚轮值过,下一次轮到她们还要小半个月后。 因此她便沾了光,享受到了太素宫里独有的午睡时光。 夏雨睡觉的位置是在最里面靠墙处,她的另一边便是小宫女草木深。草木深性子活泼非常,连睡觉都不老实,她一个翻身,那胳膊便直直的搭到了夏雨的胸口处。夏雨却没有什么反应,已经是睡熟了。 夏雨此时正在做梦。 梦中正是初春时分,夏雨站在一处花园中,手里拿着一跟玉簪。 “白姐姐,你对我真好。”夏雨抬头对站在她对面的人说道:“这簪子可真好看啊。” 梦中的夏雨一身女官的服饰,无论是身形还是脸庞,都比现在的她看上去成熟了些,这是前世的夏雨。 被夏雨称呼为“白姐姐”站在她跟前的人正是白露。 她的模样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对于夏雨的话,白露也笑着答道:“你我之间,还谢来谢去的做什么?不是显得生分?” 夏雨把白露送给自己的簪子拿到眼前细看。 只见那簪子通体翠绿,上面雕刻着祥云牡丹的图案,竟然是用一整块玉石精雕细琢而成。 细看之下夏雨却是被这簪子的成色吓了一跳。 “这是老玉种?”夏雨问道 。像这般成色这般做工的簪子,夏雨只在宫中最爱玉饰的月贵妃头上见到过。如今白露却拿来如此贵重精美的簪子送给她,怎叫夏雨不吃惊! 在夏雨看来,白露在太素宫内虽得了夏娘娘宠爱,但这簪子肯定不是夏娘娘赏赐给她的。 “白姐姐,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夏雨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这种东西,我可不敢收,实在是太太贵重了。” 白露想了想,看周围无人,便凑到夏雨耳边轻声说:“是他送我的。” “啊?”夏雨有点疑惑地问道:“白姐姐你不是说他只是位侍卫吗?怎么拿的出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人?” 白露点了点那簪子,笑道:“这天底下的东西你难道一看便知真假?” “你是说,这簪子是假的?”夏雨举起了那簪子,对着阳光看去。 在阳光的照射下,簪子更显得通体晶莹,翠绿润泽,根本看不出有半分造假的痕迹。 就听白露在她耳边低声说:“他家里在外省是开玉石铺子的,自然有些祖传的法子。这玉也并不是那等劣质的玉,是他们家乡附近的土玉罢了。用了他们家的法子,经过很多工序,能把那土玉做成上等翠玉的模样。” “所以这玉看起来华美,但其实并不值多钱,若是在行家手里一过,便能看出不同来。”白露替夏雨把那玉簪子戴上,一边帮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道:“你就安心的收下吧。” 夏雨见白露这般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又道了声谢。 “小雨,我帮你带上吧。”白露帮夏雨把那簪子戴在了头上,“不错,很好看。跟你平日的衣服也非常相衬。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也送我些东西吧。” “那我的金镯子就送给白姐姐你吧。”夏雨倒是大方,就想把她手上带着的镯子取下来。白露却摇了摇头,“镯子我也有,太没意思了。既然你想送我东西,不如就送我你独有的东西吧,这才显得有心意吗。” 说完,她身手抽走了夏雨怀里的手帕,那手帕是暖紫的,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雨”字。这手帕是夏雨无 事的时候,用宫里落花的叶子自己染出的颜色,十分特别,真算得上是她独有的东西了。 白露把手帕在夏雨面前挥舞了两下,说道:“就这个吧,我喜欢这个颜色,自己怎么都染不出来。” “这......”夏雨还想说什么,就听到白露说道:“他说过几天还会拿好东西来送我,到时候你般我瞧瞧行吗?” “好。”夏雨点点头,话题渐渐扯远,这件事就这样被夏雨慢慢遗忘了。 梦中世界光怪陆离,时间忽远忽近,夏雨周围的场景却是突兀间变了。 原本她与白露在尚宫住所外的花园中,可一眨眼间,夏雨却发现外面已近黄昏,而她却是出现在了太素宫白露的屋内。 只见白露脸色苍白,双眼微微浮肿,眼里血丝密布,脸上都是泪痕,也不知她哭了多久。 看到夏雨,白露用哀求地目光看着她说道:“求你了,小雨,就算姐姐求你了。我如今这般情况,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哪里还有我的活路啊!”夏雨眉头微微皱起,“可是,那药……用了对你的身子十分不好,说不定姐姐你今后就……就不能再有孩子了。” 白露满脸凄苦地看着夏雨,她轻轻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地腹部,一边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本以为不会有事的……可谁知偏偏真的有了!这让夏娘娘知道了,哪里还有我的半分活路?她虽好说话,可若是太素宫里出了不守规矩之人,夏娘娘便会是第一个出手的人。” 夏雨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解,她开口问道:“白姐姐,你们为何会?你明明就快要出宫了,为何你们就忍不了这一时?待到出宫后再让张大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不好吗?” 提到“张大哥”这三个字,白露突然怒目圆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名字一般。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别跟我提他!他这个骗子!若不是他花言巧语骗了我,我怎么会就把自己给了他?结果他占了便宜后,才告诉我,他一直是在骗我的。他马上就要到出宫的时间了,便想 弄个宫女玩玩。普通的小宫女他看不上,那等早就丢了清白跟侍卫太监们鬼混的他又嫌脏!所以,所以他才找上我!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犯下这如此大货!”说着,她似乎气急攻心一般,捂住了胸口,眼看就要往地上倒去一般。 夏雨急忙扶起她,让她躺在床上歇歇,“白姐姐,可我看你不像怀有身孕的样子,要不我帮你把把脉,别是给你看病之人弄错了。” 说话间,夏雨便伸出手想帮白露把脉确定一下。 白露神色一变,突然缩回了手,语带怒气地说道:“小雨,你若不愿帮我就算了,姐姐我知道你如今深受皇后娘娘信任,在宫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帮我不但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惹了一身腥。”她用帕子盖住了脸,似乎是在哭泣一般,“你走吧,我……我手头还有些钱财,想必那钱婆子也是能帮我弄来药的。” “万万不可过!”夏雨着急的喊到:“钱婆子的药怎么能乱吃?她向来喜欢用重药,普通的伤风感冒吃了她的药,身子骨弱些的便有受不住的。更何况是姐姐你这般情况。若是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白露也不说话,只默默的抽泣着。 屋内一片寂静,良久后,夏雨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罢了,白姐姐,我帮你就是了!” “我就知道还是小雨你靠得住!”白露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在夏雨看不到的地方,那笑容渐冷,显得有几分阴森古怪。 梦中白露的小屋开始扭曲起来,夏雨只觉得一股大力撕扯着自己,她猛然被人像后拉去,跌坐在了地上。 “大胆奴婢!”一道怒喝声在夏雨耳边响起。 夏雨听到“啪!”的一声响,那响声像是什么东西使劲打到皮肉上的声音。接着,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她右脸颊处传来,夏雨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是被人打了。 抬头看到面前的人,夏雨立刻趴倒在地。 就听那人怒喝道:“你这贱婢,皇后信任你破天荒不顾你罪臣之女的身份提拔你当了女官!你是如何回报她的!你居然敢对晴 儿下那等龌龊的药!莫不是你想着害死晴儿后,你能当上皇子妃不成?来人,给我狠狠的打,不,慢慢地打,莫要这么快把她打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夏雨哭喊着,“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害晴姑娘!” 可没人听她的辩解,倒是一旁有个冷冷地声音传了过来,“还不承认吗?晴姐姐服下的药正是之前你用过的方法,煎药的手法也是你夏家独门手艺,更何况你前些日子去药材库里领了药材,虽然是分批的,但合在一起正是这幅方子!更何况,除了跟晴姐姐如此亲密的你,谁会那么清楚她月事的时间,趁着此时给她服下这药,你是想要她的命!” 夏雨听了这人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药的确是她配的不假。 当时为了掩人耳目,她也是偷偷分了好几次去领药材的,可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自己心虚的证据。她急忙说道:“那药是我配的不假啊!可我是为太素宫的白露配的!”在此时,夏雨再不顾替白露隐瞒她与那姓张的侍卫私通之事了。 她把事情的经过大略讲了一边,急切地看着坐在大殿正中的那人说道:“不信的话,可以把白露叫过来问问。” 那人似乎是在犹豫,但终究还是派人把白露叫了过来。 白露看到夏雨的惨状似乎也吃了一惊,不过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对着屋内的一众贵人行了礼。 “白露,你可是与张姓侍卫私通,不小心怀有身孕,便求着夏雨帮你配了方子好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莫要害怕,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若事情属实,我们不会责罚你的。” 白露面露吃惊的神色,她指着夏雨说道:“小雨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在宫中多年,向来是规规矩矩的,哪里跟什么姓张的侍卫有苟且之事?怀孕的事情更是子虚乌有!” “你!”夏雨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露。 就听白露对着贵人们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若是殿下不信,可派医婆子来给奴婢验身。奴婢虽年纪大了,但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与人私通这等污名,奴婢是万万担不起的!” 第六十四章 渐渐融入 “启禀殿下,白露姑娘确实是完璧之身。”医婆子恭敬的说道。 她可不是像钱婆子那样只认钱的货色。这位医婆子乃是在皇后娘娘宫中做事的人,对以白露,她自然是秉公处理。细致的检查过后,她发现这位名为白露的宫女,的的确确是处子之身。 听了这话,夏雨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 她转头看向了白露,声音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白露满脸不解,语气惊讶地问道:“什么为什么?小雨,我不知道你为何那样说我。但咱们姐妹一场,我劝你若是真做了什么坏事,还是趁早交代出来的比较好。” 后面的画面渐渐淡去。 记忆中的夏雨拼命嘶喊着什么,但那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帘幕,让人无法听清楚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接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了夏雨的胸口。那石头奇重无比,让夏雨感到喘不过气来。她想把石头推开,可那石头根本纹丝不动。夏雨感到自己头晕目眩,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救......救命!”夏雨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喂,醒醒!快醒醒!”巨石突然消失了,夏雨的身体被左右摇晃着,草木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做噩梦了吧?怎么吓得满脸都是汗!” 夏雨感到冰凉的毛巾从自己的脸上擦过,她浑身一个哆嗦,猛然醒了过来,“我......我做梦了?” 草木深见她醒了,甩了甩毛巾,说道:“对啊,也不知道你在梦中梦到了什么,直接在喊救命呢。把我都吵醒了。” “对不起了。”夏雨揉了揉眼睛,发现众人都已经醒来,纷纷开始穿起了衣服。她急忙起身,一边穿戴一边问道:“咱们院里是负责做什么活的?” 草木深 答道:“还能是什么?咱们资历最浅,当然只能做些粗使的活。咱们豆腐斋里一共六人,你,我,还有家花姐,之前跟你说过话的城青。剩下两位就是她们。”草木深指着另外两位夏雨不知道名字的宫女说道:“那位眼角有小黑痣的,叫做破山,她身子较弱,平日有个风吹草动的便会生病。” 夏雨朝着名为“破山”的宫女看去,只见她果真生得一副娇弱无比的模样。她皮肤苍白无比,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连着嘴唇都是淡淡的红色。破山的名字虽然很有气势,但那宫女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夏雨一看,便知她有气血不足的毛病,估计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破山的头发微微泛黄,并不似其他人那般乌黑光滑。 草木深指着正背对着她们洗脸的另一位宫女说道:“还有那边的,叫做河在。嗯,她眼睛不太好使,一道了晚上,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夏雨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思索着这豆腐斋里宫女的名字,突然开口问道:“似乎咱们斋里的名字,除了家花姐以外,其他人名都取自杜圣人的古诗《春望》啊。” 草木深惊讶地说道:“正是!哎呦,小雨妹子,没想到你到时略有文采啊。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咱们娘娘最喜欢杜圣人的诗句了。不止是我们,整个太素宫里有许多不用的小院,里面进去的宫女们,都是从杜圣人的诗句里选字取的名字。像咱们豆腐斋就是从《春望》里取名,而隔壁的汤圆院则是从《登高》这首诗里选字当名字。” 夏雨点头表示明白。 草木深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说道:“别担心,娘娘迟早会想起来宫里进了新宫女的。到时候,你的名字估计也要改一改了。” 夏雨微微一愣,回想起了《春望》这首诗里的诗句。想着想着,她的冷汗就流了下来。看到她的神色,草木深同情的说道:“好了,别想了,等习惯了你就适应了。咱们的活计啊,还是挺多的,不过都不是啥难活。早上咱们要早点起来,把周围的地都扫了,特别是夏娘娘大殿外面的灰尘树叶一定要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大殿里面你不用担心,那里还轮不到咱们清扫。扫完以后呢,要撒上干净的清水。接着,咱们便沿着大殿一路扫过来。早上争取要把整个太素宫都扫干净了。做完这些,早上的活便算是干完了,咱们就可以回来准备吃午饭了。” 夏雨点点头表示明白,她开口问道:“那下午呢?下午咱么干什么?” “下午干得便要累些了。”草木深拉着夏雨说道:“走吧,咱们赶紧走,免得过了时辰,领不到东西了。” 两人说话间,其余的宫女已经穿戴完毕准备出去了。家花自然是把草木深与夏雨的对话都听了去,她对夏雨招招手,“等下你跟着我们,要干什么一看就知道了。你既然进了豆腐斋,便要好好听我的话。这里是娘娘住的地方,你可不要把这当做你们小宫女住的上林馆那样。在上林馆,你们虽也有做事,但管事姑姑对你们还是较为宽松的。有时候做的事情并不十分完善,那些大宫女也大多不怎么追究你们。可现在出了上林馆,这样却是不行的。” 她拉着夏雨,往外走去。 夏雨知道这家花虽然看似严厉啰嗦,但其实是为了她好。就听到家花继续说道:“在宫里,你只要记住,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事少说少看,只要把你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便行。咱们太素宫内把宫女都 分成了不同的院子,每个院子里有个管事的。宫女们若是有了什么事情,便去找管事的说,管事的做不了主的话才会往上通报给各位大宫女姐姐。” “我明白了。”夏雨点头。 家花也不知自己的一番话夏雨听进去了多少,不过此时已经出了豆腐斋,她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草木深照顾下夏雨,一行人便匆匆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等走过两条回廊后,夏雨发现她们来到了一个面积较为宽广的院子外。这里人来人往的,除了宫女以外,还有许多的太监。家花让守门的侍卫看过了她的牌子后,又指了指夏雨让侍卫们认了下脸,就领着一行人进入了院中。 院子里的人比外面的更多。 一进院门,便是十分宽敞的前院。一堆堆的物品整齐码放在院子里,每堆物品前面都站着两位青年太监。宫女们凭借着自己的腰牌从太监那里领取东西,领取完以后,还要按个手指印才能把东西领走。 “小家花,这是今天的干净抹布和水桶。”一位小眼睛的太监看见家花,立刻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她。他年纪稍长,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倒是一副老实忠厚的样貌。 家花冲着他点点头,清点了下太监送过来的抹布数量后,便指着夏雨说道:“李公公,我们豆腐斋进了新人,怕是麻烦你要多放一份工具给我们了。” 姓李的太监看了看夏雨,点点头,冲另一位太监说了什么。很快的,崭新的清洁工具便发到了夏雨手中。此时,突然门外来了一队宫女,她们形色匆匆的走进了院门,直接走到了最中间的太监那里说道:“何公公,麻烦准备多一些柴火,今儿要多烧些热水。” 这本就是普通的一句话。 可不知为何,此 句话话音一落,周围的人突然都安静了几秒钟。接着,她们的动作更加迅速,彼此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家花也是如此,听了这话后,她突然给草木深一个隐晦的眼神。草木深对她点点头,又看了夏雨一眼。 夏雨此时正在查看手里的新工具,似乎对周围的暗流一无所知一般。 “走吧,干活去。”家花并没多说什么,谢过了李公公后,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咱们下午的活计便是要仔细把各处长廊的灰尘擦去。咱们只擦外面的,屋内的有别的院子负责。”家花指了指附近一处拐角的凉亭,对夏雨说道:“像是这种在外面的亭子,咱们也要擦干净。特别是太素宫内的石凳石椅之类的,一定要弄得干干净净。万一哪天娘娘想在外面坐一下,咱们却没打扫干净,那便要挨罚了。今天你第一天来,想必对各处都是不熟悉的,我叫草木深一直陪着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她便可。” 夏雨乖巧地答道:“谢谢姐姐。”说完,她费力的搬起了木桶,朝着那凉亭走去。 草木深待夏雨走开一定距离后,悄声对家花说道:“圣人来了?” 家花点点头,同样小声说道:“别说了,贵人不是你我能妄议的。夏雨今天刚来,她进宫没多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圣人来的事比较好,免得她吃惊之下手忙脚乱的惹出什么事情来那就不好了。” 草木深点点头,“我省得。前几个月,不还有宫女第一次见到圣人,就惊得厥了过去吗?那还是远远地看到圣人的仪仗而已呢。你放心,我看着夏雨,保证不会出什么乱子。说起来,圣人难得来咱们太素宫一次,希望这次能有什么好事,也让我们沾沾光,多得一些赏赐好过年。” 第六十五章 黄莺 背对着两人的夏雨,此时心中却清明一片。 “要热水吗?”夏雨想着,“此时刚过完午休,娘娘再怎么爱干净也不会此时洗澡。平日里厨房随时有备着热水的,怎么却巴巴来这里又吩咐一道?莫非,是圣人今天要来太素宫?所以才会准备这么多的热水备着,以防他若是宠幸了夏娘娘,就立刻需要用大量的热水清洗。” 想到这里,夏雨顿时了然,怪不得刚才提起热水的时候,在那小院子里的众人表情会那般的奇怪了。 不过夏雨却微微撇嘴,皇帝陛下又如何,她此时是地位低下的小小宫女。跟什么皇帝陛下之类高高在上的人物是完全不沾边的。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 她转头看向了还在跟家花说话的草木深,说道:“小草姐,这亭子外面需要擦拭吗?” 草木深回道:“不用不用,我来了。”她想着家花点点头,说道:“家花姐,我过去了。你就放心吧。” 夏雨和草木深两人合力,很快就把那座亭子擦干净了。 草木深带着夏雨一路往前走去,这一路上,只要遇到的石凳石椅都要擦干净。不仅如此,夏雨发现每擦一次,那抹布便要用干净的水洗干净。待到水桶里的水变得看不清桶底时,便要去重新换一桶清水。不仅如此,原先用过的抹布就不能再用了。再次擦拭的时候要用干净的抹布。 她们二人洗洗擦擦,时间过的飞快。 草木深不时跟夏雨讲讲太素宫内的情况,夏雨发现,草木深虽然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可却也有细心的一面。只要路过宫女们住的小院时,草木深都能准确的说出里面住着多少人,名字是什么,并且听她的语气,跟许多小宫女关系都非常不错。不说是无 话不说的好朋友,但也算是平日能说得上话的点头之交了。 夏雨不仅对草木深刮目相看起来。 太素宫内要做的活计虽然不难,但劳动的强度却非常的大。就像夏雨此时,她已经跟着草木深擦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灰了。穿着薄薄的宫服,在这深秋时分,夏雨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她只觉得浑身暖呼呼的,额头上似乎还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不过夏雨却是知道,明早自己起来定会是胳膊酸痛无比,这种痛楚要过了好几天,等她完全适应后才会慢慢消失。 “哈哈,小雨妹妹,今天才只是热身啊。”草木深直起身,捶了捶自己因为长时间弯腰而有些酸痛的背部,“晚上吃饭之前,咱们要把东西都还回去。这样,专门洗衣服的宫女会把这些脏抹布收回去。吃完晚饭以后啊,还不能歇着,每个院子的宫女都要把自己院子附近的地方查找一遍。” “查找?”夏雨不解地问道:“查找什么?” “你也知道咱们太素里女人多,大家白天都挺忙的,说不定会掉个手帕,掉个簪子之类的。咱们吃完晚饭后在院子附近转一圈的规矩,也是夏娘娘定下的。她说吃完饭不能呆坐着,要不对肠胃不好,最好是去散散步。既然要出去转转,那就干脆顺便查看下周围,一是看有没有什么人掉了东西,而来呢,则是再查看下附近有无什么不守规矩的宫女。”草木深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人贪玩,吃完晚饭后也不想回去歇着,到处悠转,这样可是不行的。天黑后若是想看清楚,这些贪玩的宫女便要点起灯笼或是火烛,很容易惹起火灾的。” 夏雨点头表示明白。 其他,她知道还有一层原因草木深并 未说出来。 那便是那些小宫女夜晚出来并不只是为了贪玩。毕竟大家在太素宫里这么久,整个太素什么地方没有去过,哪里还有好玩的地方。草木深只是不好直说,她们大多是出来与侍卫私会的。 不过草木深见夏雨初来乍到的,不便一开始就说出这些隐私之事,也是怕吓到夏雨。 夏雨手脚麻利,草木深动作熟练,两人很快就完成了下午的工作。提着空桶,两人说说笑笑的去还工具,都觉得一身轻松。夏雨见与草木深混得比较熟了,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我之前跟着白姐姐去找陈嬷嬷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城青。可是好奇怪的,她看到了白姐姐,转身就跑,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她以前得罪过白姐姐啊?要不干嘛吓成这样?” 草木深看着夏雨,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一般。她想了想,开口问道:“说这事之前,我想问问,你会把豆腐斋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白露姐姐吗?” 夏雨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如果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去,小草姐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草木深点点头。 若是夏雨立刻回道绝对不会告诉白露任何事,那草木深才会觉得奇怪。现在这般回答,倒是合情合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草木深说道:“你进来之前白露姐姐应该跟你介绍过咱们宫里的情况吧。其实你的白露姐姐在太素里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了,虽然大家面子上都把她叫姐姐,平日也会寒暄两句,但是其实呢,跟她知心知肺的人并不多。那城青跟黄莺姐姐关系不错,而黄莺姐姐则是几位大宫女姐姐里跟白露姐姐关系最不好的一位 了。” “如何个不好法呢?”夏雨问道。 “几乎算得上是直接撕破脸皮了吧。”草木深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啦,咱们都讲究个和气,平日不管怎么看对方不顺眼,都不会明说出来。可她们两个不和是整个太素宫都知道的事情呢。你说怎么个不好法?” “黄莺姐姐我还没有见过,不过白露姐姐,我看她平日里也蛮好说话的啊,她们是如何结仇的啊?”夏雨问道。 草木深耸耸肩膀说道:“我也不知,那些大宫女间发生的什么事又不会跟我们说。反正你就知道城青跟黄莺姐姐关系好就行了。她定是看到了白露姐姐,然后去跟黄莺姐姐报信去了。不是我说,城青这家伙事情很多的,没事你别跟她搅合在一起,免得被她卖了还不知道呢。你知道为啥咱们豆腐斋之前少了一个人?” “不知道。”夏雨老实地答道。 “来来来,我告诉你,这可是机密呢......”草木深凑近了夏雨,故作神秘地说道:“原来你睡的位置是位名叫......” “夏雨!”这时突然有人叫了夏雨的名字。 夏雨猛然转头,就看到了一位面生的宫女朝着她走来。看她的服饰装扮赫然是位大宫女。夏雨急忙对着她行礼说道:“见过这位姐姐,不知姐姐找我何事?” 那宫女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急匆匆地问道:“你就是夏雨?”说完,她也不等夏雨回答,看向了旁边的草木深,“小小草,她确实是夏雨没错吧?就是今儿才来咱们太素宫的新宫女?” 草木深点点头,指了指夏雨腰上的腰牌说道:“黄莺姐姐,她就是夏雨没错啦。你找她有事?” 黄莺一把抓住了夏雨的手,一边把她往前 拉着走一边说道:“我找她干什么?是咱们娘娘要找她问话。”黄莺手劲很大,她紧紧抓住了夏雨的手腕,把夏雨抓得生疼。夏雨微微晃动了下手腕,柔声说道:“姐姐,我的手......” 黄莺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拉着夏雨自顾自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娘娘要见你,不要多事,跟着我走便是。”夏雨能看到,在黄莺说话的时候,她的头顶冒出了朵朵乌云,显然她非常不想跟夏雨说话,甚至对夏雨感到十分厌恶。 夏雨知道这是因为白露的原因。 她跟着白露进来,别的大宫女自然会把她当成白露的人提防着。这黄莺只是用力捏她的手腕,这还算好的。若是那等故意使坏的,可以故意在院子里悠转一圈儿,等到时间过去了许多再来找她。那时夏娘娘必定会等的不耐烦,对夏雨估计也没什么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夏雨却是对黄莺的性格有了点了解。 看她如此急匆匆的模样,八成是个直爽的性子。这种人你跟她拐弯抹角的说话,她会觉得你心机城府深,若是有话直说,她反而不会那么讨厌你。于是夏雨便直接开口问道:“是娘娘想起来取名的事情吗?” 黄莺果然回答了她,虽然语气并不是太好,“嗯,没错。还有别的贵人在,你自己长眼些!” “谢谢姐姐提点。”夏雨接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娘娘呢,确实有些紧张。” “呵!”黄莺不屑地说道:“没见识的丫头,等下可别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夏雨接着说道:“不止是娘娘,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帝陛下呢。” 这话一说出,黄莺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狐疑地看着夏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圣人现在正在正殿里?” 第六十六章 起名风波 黄莺停下脚步看着夏雨。 就听到夏雨惊讶地看着黄莺说道:“啊?什么?皇上现在在咱们太素宫里?”说完,她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力喘了几口气,“怎么办,我吓得都走不动路了!” “你!”黄莺松开了抓着夏雨的手,说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也是第一次看到圣人?” “因为我之前并没有见过陛下,我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幸远远看上一眼,刚才就不知不觉得说了出来。”夏雨无辜地说道,同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她看了眼黄莺,迈开大步朝着正殿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黄莺姐,你不是说娘娘要见我吗?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黄莺狠狠地瞪了夏雨一眼,“你这家伙倒是挺长了一副利嘴!” 夏雨对着黄莺笑了笑,小声说道:“放心吧,黄莺姐姐。圣人的行踪不得随意透露,我们一进宫就学过这条规矩。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主动告诉我皇上行踪的事情的。”说完,还对着黄莺眨眨眼。 “呸!”黄莺使劲的捏住夏雨的胳膊,用力往外一拧,“你个小丫头,居然敢糊弄到我头上来了,胆子挺肥的啊!你等着,今天我不教训你,我就不姓黄。” “哎呦!”夏雨被她拧疼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什么啊!你比白露姐还坏!” “嗯?”黄莺的动作停了下来,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白露怎么你了?” 夏雨像是后知后觉一般捂住了嘴,摇头说道:“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告诉白露姐姐。” 黄莺想了想,对夏雨的态度突然缓和了一点儿。她对着夏雨笑了笑,说道:“走吧,你不必紧张,咱们娘娘是极好说话的。”夏雨弱弱地“ 嗯”了一声。两人飞快的走到了大殿之前,进去时,黄莺小声说道:“进去眼睛别乱看。” “嗯,谢谢姐姐。”夏雨心中一松,她明白,黄莺已经起了招揽她的心思。因此对她的态度才会稍微软化了些。她跟在黄莺身后,低头进入了大殿中。 还未入殿,隔着层层地纱幔,夏雨便听到了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 “陛下,这点心可真好吃啊。”这是夏娘娘的声音。她语调轻快,说话声音却是不小,夏雨微微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大殿上的夏娘娘本人。 夏娘娘看起来非常年轻,她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华服,乌黑的头发上插着满满的禁簪。那簪子下坠着一串串圆润的珍珠,随着夏娘娘的动作微微晃动着。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的鲜活。她手里惦着一个小小的点心,脸上带着笑意,可夏雨却看到了一个吐着舌头的人脸从夏娘娘头顶飘起。 “......”这是? 夏雨想着,莫非代表着其实夏娘娘一点儿都不喜欢吃那点心。可是,既然她不喜欢,为何不直接开口说出来。反而强迫自己硬是把那点心吃下去呢? 这时,就听到一个威严的男子声音在大殿里响起,“你喜欢吃就好,这是我让厨子专门为你做的点心。既然喜欢,你就多吃一点。” “嗯,陛下您对我真是太好了。”夏娘娘巧笑嫣兮,看到她一口一个小点心吃的欢快,根本看不出有丝毫勉强的模样。可她头上冒出的黑心却是越来越多,显然是心里对那点心是厌恶到了极点。 “禀报娘娘,夏雨到了。”黄莺的声音响起,夏娘娘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点心,似乎不太开心被打断一般。她淡淡地看了夏雨一眼,随意地开口说道:“你就是夏雨? 看起来还挺老实的。进了咱们太素宫,按规矩都要改名字的。” 夏雨跪在地上,心中却是想着,“来了。” 就听到夏娘娘缓缓地说:“你在豆腐斋,那里面是用《春望》里当名字的。嗯,我想想,城青已经用了,草木深也用了,那接下来的两句便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到底用这两句里的哪个词当你的名字呢?” 皇帝陛下突然笑了笑,点了点夏娘娘的额头说道:“顽皮。朕看她原本的名字就不错,整个太素里宫女们的名字太难记了。这么久了,朕就只记得白露这个名字,其他的不是绕口就是奇奇怪怪的。” “这样啊。”夏娘娘笑道:“那这次我用心呢一些,保证取一个叫陛下一听就能记住的名字。” 夏雨听到此处心中一紧,就听到夏娘娘开口说道:“小小年纪进宫,与家人离别,嗯,算得上是‘恨别鸟惊心’了。既然如此的话,你的名字就从这句诗里选好了。” 夏雨真想捂住耳朵,难道,她今后的名字就要被改成“鸟惊心”了吗?这名字简直比“家花”听起来还要惨得多。想想吧,今后她就要被人成为鸟宫女了,若是她升到了大宫女的位置,那就会被人叫做鸟姐姐。若是今后出宫,便会被人叫做鸟嬷嬷。夏雨觉得自己此时一定脸色苍白无比。 “好了,决定了,‘鸟惊心’这名字不太好记!”夏娘娘声音响起。 就在夏雨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就听到夏娘娘继续说道:“干脆就叫鸟惊好了!” 鸟惊!鸟精!尿尽! 在听到那名字的瞬间,夏雨已经能想到今后豆腐斋内众人会给自己起什么外号了! 夏雨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夏娘娘。 只见夏娘娘头顶冒出颗 颗红心,显然是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而一边皇帝陛下轻咳了两声,也许是夏雨脸上的表情太过可怜,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这鸟......的名字朕觉得不太妥当,猛然听去,似是骂人之语。前几日母后还特别提起过,说太素内的名字太杂了,让你有空规整一下。如今不如就从这小宫女开始吧。” 金口玉言!皇帝陛下一说出口,夏雨便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名字算是保住了。 夏娘娘撇了撇嘴,把小点心扔进了盘中,“罢了罢了,就听你的好了。那个夏雨是吧?你就用原本的名字好了。你退下吧。真是无趣。” 夏雨立刻磕头告退,不久后,后殿又传出了夏娘娘与皇帝陛下的说笑声。 夏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路急匆匆的小跑回了豆腐斋。 奇怪的是,豆腐斋外的大门居然是紧紧关闭着的。 夏雨心中一动,莫非有人在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顿时也不敢贸然推门进去,只得再转身朝着附近的小院子走去。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草木深曾经提起过,家花她们有时会在那附近休息。 果然,夏雨一进小院,便看到了草木深正在跟豆腐斋的众人说着什么。看到夏雨过来,她离得老远便冲着夏雨招手喊道:“快,快过来小雨。” 夏雨一路小跑过去,草木深一把揽住她的肩膀,问道:“娘娘找你有什么事?你在大殿里见到了其他人了吗?” 她这话问的直白,夏雨想想,皇上来的事情,估计整个太素宫内都传遍了,也算不得上什么不能说的事。她便直接说道:“夏娘娘是突然想起了改名的事情,所以才叫我过去的。没想到一过去,就看到了圣人居然也在 。当时我吓得腿都软了呢,不过咱们娘娘倒是非常和善的。” 草木深有点好奇地问道:“娘娘到底给你取了什么新名字啊?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啊。” “这......”夏雨如何也说不出那个所谓的新名字,她有点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其实也跟大家差不多啊。不过听圣人说,似乎是太后娘娘觉得咱们宫里的名字不好记,想让咱们娘娘规整一下,于是就从我的名字开始。于是,我的名字就没有改,还是夏雨。” “哦,这样啊。”草木深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她凑近夏雨,神秘兮兮地问道:“今儿你倒是运气好,既见到了咱们娘娘又看到了圣人,嘿嘿,怎么样?咱们娘娘是不是特别漂亮?” 夏雨点点头,“我没敢抬头看,只偷偷看了眼,只看了个大概,而且还离得很远。不过我觉得娘娘的皮肤好白,还有声音很好听呢。不过圣人长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听声音应该是非常威严的人吧。” 家花听到夏雨如此说,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主子们不是我们能私下讨论的。夏雨,你今儿也算正式是咱们太素宫内的人了,今后说话定要小心。对了,你不回去歇着,急匆匆地跑过来是来找我们吗?” “是的,我刚看到咱们豆腐斋的大门关上了,想着里面可能没人,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就想过来看看你们在不在这里。”夏雨自然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只说了别的而理由。 果然,听了夏雨的话,家花的眉头皱了起来,“大门关了?”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左右来回走了几趟,接着,家花却突然又坐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罢了,她自甘堕落,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第六十七章 城青的秘密 夏雨往周围一扫,只见豆腐斋内的几位宫女除了城青以外都到齐了。那此时家花在说谁就不言而喻了,夏雨没有说话,只是看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自甘堕落?”夏雨心中思索着。 看来家花对于城青在院子里在做什么,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听她语气,似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关上的屋内能被人称为自甘堕落的事,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一是城青趁着众人不在,偷偷盗取其他人的财物。偷盗他人财物时,自然是需要关门关窗的。其实夏雨一开始看到院门关了,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城青。她对于自己从上林馆内带了什么东西实在是太热心了,那眼睛盯着自己的包裹,一点儿都不避讳的盯着看,让人不得不多想。 第二点,则是与人私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夏雨只能说城青实在是太胆大了。青天白日之下,在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的屋子里跟人私会。这被撞破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姐姐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夏雨试探地问道:“要是来了贼人,把咱们的东西都卷跑了怎么办?” 家花摇摇头,“里面的是城青,无事的,咱们在外面转转再回去。”说完,她想了想,又对夏雨说道:“今儿你是见到贵人的面儿了,这份运气挺不错的。咱们斋里的只有你,我和草木深三人有幸得见天颜,其他人进宫这么些日子了,连圣人的仪仗都没见到过呢。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急着回去,你干脆把今儿见到两位贵人的事情详细跟我们说说好了。” 夏雨点点头,她知道这是家花不想她就城青的事情再继续问下去,故意找了个由头转移话题罢了。夏雨也不揭穿她,只加入了她们,一起坐在了亭子里,慢 慢开始讲述今天的事情。 她一边说着,心里却一边想着。 听家花的口气,莫非是她猜错了? 要是城青在偷窃财物,家花必定会立刻赶回去阻止。若是城青在与人私会,那家花的反应就更说不通了。她身为豆腐斋的管事,让城青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在众人每天睡觉的床上与人做苟且之事,那传出去还怎么得了?更何况那种事,其他人也必不愿意同屋出了个这种人! 宫里是非八卦传得最快,这要是传出去,整个豆腐斋的名声就算是臭了! 这下子夏雨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城青到底在屋内做什么呢? 不过她今儿是第一天来,还是多看少问的比较好。 待到夏雨把在正殿见到娘娘以及圣人的经历说了一遍后,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家花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带着众人往豆腐斋走去。她们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老远便看到院门居然还是紧闭着。这下子,家花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草木深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早就按耐不住了。她冷哼了声,一边伸手去推那大门一边说着:“搞什么鬼!整天不是偷溜回来便是关门一个人在屋子里躲起来,也不知道城青在瞎折腾什么!家花姐,我今天定要找她问个明白!豆腐斋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为啥我们要在外面吹冷风不能进去?” “就是!家花姐,城青她这阵子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每次我看到她都脸红红的,问她她也不说,活像做贼似的。”一向老实的河在也开口附和道,她眼睛不太好,平日看东西便模模糊糊的,稍远一点儿的东西都看不太清楚。这毛病一到晚上就更加严重了。现在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周围也暗了下来,河在连走路都要格外小 心,免得路上有什么绊脚的东西她看不清,摔破了胳膊腿那才叫倒霉。 而柔柔弱弱的破山,虽然没有出声说话,但她却是满目疑惑地看着家花,显然也想知道答案。 看这个架势,家花知道今天怕是没法像往日那般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想起了城青在屋内偷偷干的事情,家花就觉得头痛无比。她想了想,招众人招招手,示意她们都聚拢过来。 “其实,我的确是知道城青在做什么。不过,这事儿到底不是个好事,我希望此事不要传出去。”家花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的脸,最后落在了夏雨的身上,“特别是你,夏雨,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夏雨点点头,郑重地说:“我谁都不说。”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家花说的“别人”其实指的就是白露。 家花又叹了口气,她的眉间细细的皱纹始终没有散去,“那走吧,我们一起进去,你们等下........自己看就知道了。”说完,她率先走了进去。河在和破山对视一眼,紧跟着走了进去。草木深却是不像她表现的那般急切,她用胳膊肘碰了碰夏雨说道:“你说城青会不会是在偷汉子?” “不会吧。”夏雨看了草木深一眼,却发现草木深的表情居然开始扭捏起来。 “等下万一一进门,就看到城青赤身裸体跟着位壮硕的汉子滚在一起。他们双腿交缠,一个压在另一个身上,城青大汗淋淋,那汉子满面通红,这这这,我要是看到了这般场景,真是不要活了!”草木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扭来扭去地说道:“人家还是大姑娘家,这多不好意思啊!” 夏雨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她往里面走去,“你自己想想就好了,千万别说出来 ,要说也别跟我说!你是大姑娘家,难道我不是?” 所幸屋里的景象并不像是草木深想象的那般。 众人进入屋里,就看到屋里整整齐齐的并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而城青却在床上呼呼大睡,她的盖着自己的杯子,正睡得香甜,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同屋之人已经都回来了。 “什么嘛!”草木深不知为何语带失望地说道:“她不就是偷懒睡觉?家花姐你干嘛搞得那么神秘?不知道的还以为城青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呢。” 其余几人似乎也松了口气,偷懒睡觉虽然也还是挺不好的,但与她们各自想象中城青会干的事情比起来,睡懒觉却根本算不上什么。 夏雨看着沉睡的城青,眉头却是微微皱了皱。 她看得仔细,城青的脸色泛红,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她头发有些松散,一双白色的赤足露在了被子外面,再加上空气中这种奇怪的味道,夏雨立刻就知道城青是在干什么了。 此时,草木深却是觉得累了。 她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上,看着还在睡觉的城青,她不太高兴地说道:“喂喂,起来了!偷懒也要有个限度啊!怎么我们都回来了,你居然还在睡觉。”说着,她就伸手想去掀城青的被子。 “等等!”夏雨与家花同时出声。 可草木深的动作很快,就在夏雨与家花的话音刚落,她便“唰!”的一下子掀开了杯子。 被子下的城青赤裸着身体,手里还拿着一个有些奇形怪状的物体。 “啊!”破山一下子惊呼出声。 离得最近的草木深惊得从床上滚了下来,直接掉到了地上。 “她!她!她怎么这般不知羞耻!”河在显然是被被子下的画面刺激得不轻,整个人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起来了。 夏雨 赶紧上前一步,把杯子重新盖在了城青身上。 家花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开口说道:“此事不宜张扬,今后还是莫要提起。这,这城青我会好好跟她说说的,凡事都要有个度,她......她这般做法我也不好说是对是错,但若是过了度,不但耽误平日的差事而且对身体也是不太好的。” 夏雨眼尖,看到棉被下的城青动了动,显然是已经醒过来了。 她轻轻推了推家花,又往城青的方向看了眼。 家花点点头,会意地说道:“走吧,城青既然不舒服,那咱们就先去吃饭好了,等下给她带几个馒头回来。”她这是想给城青留几分脸面,不想当面说破此时。 毕竟大家还是在一个院子的,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是真说破了,今后那可就尴尬了。 破山第一个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河在瞪了城青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草木深倒是想说什么,被家花捂着嘴也拖了出去。夏雨倒是最后一个走,她轻轻的关上了门,瞬间,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城青一人了。 待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散,城青这才从棉被里探出头来,只见她满面通红,眼里却是带着几分羞意。 她急匆匆穿上衣服,用帕子包裹住了刚才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推门直接出去了。 这边去吃饭的众人却是不知道城青的动向的。 刚看到了那样的一幕,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一顿饭吃下来,似乎众人都有些没什么胃口。最后吃完饭,大家磨磨蹭蹭地往回走去,原本一炷香能走到的距离,硬是被她们磨到了小半个时辰还未走到。 “哎,我受不了了,大家别不吭声,说话啊!”草木深率先开口说道,她看向家花,“家花姐,你是几时发现城青的事的?” 第六十八章 真人不露相 家花听了草木深的问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此时她们一行人走在外面,不时又阵阵秋风吹过,把家花那过于宽大的衣袍吹得随风摆动,显得她本来就单薄瘦弱的身体更加消瘦了。“也就是前阵子,上上个月吧。之前城青手头还是比较宽松的,后来因为她干娘出了什么事,便问城青要了些钱财,从那以后城青的手上便开始紧巴巴起来了。” “我记得这事。”草木深说道:“可这又跟刚才的事有什么关系?” “城青她......喜爱去逛那个地方。”家花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那个地方!”听了家花的话,河在的声音居然都开始发颤了,“她怎么......谁带她去的?天呐!我以为那个地方只是那些在宫里多年的大宫女姐姐们会去,没想到城青居然也去那种地方!真是人不可貌相!” 夏雨却听得一头雾水,“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听起来似乎是在宫内很有名的地方,不用说出它具体的名字,只要提那个地方,就连河在这种看起来不善交际的宫女都听说过。 接下来,破山的话却是回答了这个让夏雨不解的问题。 只听破山柔柔弱弱地开口说道:“这真是奇了!她要是想要男人,外面的不要钱的侍卫多得是,干嘛还要去‘那个地方’花钱玩男人?那里面的男人,还不都是那些家底太薄,进宫想挣钱想疯了的侍卫?虽然那个地方里面的男人长得好看些,但要是她手头实在是没钱,干嘛不在外面找些免费的侍卫暂时用用?” 夏雨此时若是在喝水,定是会一口水直接喷出来。 用用?玩男人? 夏雨惊悚地看着破山,原来整个豆腐斋里最深藏不露的人是这位! 所谓的真人不 露相便是如此吧!夏雨完全看不出,外表一副娇弱小家碧玉模样的破山,能说出这一番惊人之语。 不仅如此,夏雨看见她说话的时候,不停从头顶冒出奇怪的东西。红彤彤的蜡烛,沾着水的小鞭子,以及不知为何会突然冒出来的秋千。这些东西代表的含义,让夏雨完全不敢往深处想,总觉得会知道什么她不想知道的事情一般。 看到夏雨如同见鬼的表情,家花咳嗽两声。 她瞪了破山两眼说道:“前几天是怎么跟你说的?说了要来新宫女,要来新宫女,让你憋着别说话,免得把人吓到了!你就是记不住,今天才是第一天,就在夏雨跟前露出了马脚来!你看夏雨,她八成连男女之事是什么都不懂,你这一剂猛药下去,把人家小宫女都要吓哭了。” “抱歉。”破山毫无歉意地答道:“反正不能装一辈子,天天在一起,她早晚会知道的。” 夏雨也咳嗽了两声,开口问道:“我能问一下,那个地方,该不会像外面戏文说的那样,是.....是类似青楼的地方吧?” “对。”破山解释道:“宫里女子太多了,这能用的男人明面上就一个,你说那些轮不上的女子该怎么办?谁没有个浑身发热,乱蹭被窝的时候啊?” “我没有。”剩下的几人几乎同时开口说道。 破山挥了挥手,一副懒得理她们的模样继续说道:“这宫里的女子,寂寞了想要男人。这宫里的侍卫,有些赌钱喝酒手头上的钱财用完了,便想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钱。双方一拍即合,也不知是谁牵的头,便有了那个地方。那些能出来卖的侍卫,姿色身材都不错,我听去过的姐妹讲,出什么价格的钱便能睡什么等级的货色。那等高等的,简 直是绝色,不但看着好看技术也是顶好的,听说好几位其他宫的大宫女都花了好多钱在那个地方的头牌身上呢。” “可是......”夏雨想了想,不解地问道:“我之前在上林馆,外面看守的侍卫有几个看起来挺不正经的,没事就爱往小宫女身边凑。像他们那样的,为何不去那个地方,既能挣些钱财,又不用平日里惹人嫌。” “无知!”破山白了夏雨一眼。 “请赐教。”夏雨虚心地问道。 “你当那个地方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啊?要进去,必是要经过细细挑选的。不仅外貌要过关,身上皮肤要光滑,肌肉匀称,腰窄臀翘。要是选个歪瓜裂枣进去,是你花钱玩他呢,还是你花钱被他玩呢?”破山接着说道:“宫里大家挣钱都辛苦,自然没人是傻子,要物有所值大家才会去的。你看看城青就知道了,她定是迷上了里面类似头牌的人物,得了乐。” 破山的教导可不是谁都能听得下去的。 此时家花带着草木深和河在远远躲在一边捂住耳朵帮她们把风,既怕有人过来把破山的话听了去,又怕自己一不小心躲得不够远把破山的话听了去。 夏雨点了点头,问道:“那照你这么说,那等爱占小宫女便宜的,其实是选不进去的了?” “对!你说的没错。他们条件不够,去不了那个地方,只得在外面找些没钱去那个地方的小宫女厮混。”破山冷笑一声,“亏得他们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其实啊,他们是被人白嫖了还不给钱呢!” 夏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侍卫与小宫女私通的事情,被破山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全变味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贵人们怎么不管管?”夏雨开始觉得,自己上辈子 真是白活了。 宫中如此多的隐秘之事自己居然都不知道,这皇宫,比自己知道的神奇的多!真可谓是深不可测,什么奇怪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似乎都是正常的。 “谁去管?你以为没有贵人的点头,此事能成?”破山不愧是豆腐斋最犀利之人,说起贵人来,语气里也丝毫没有恭敬之意,也不知她是什么出身,竟练就了这一番愤世嫉俗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心态来。“听说,那个地方背后靠着的便是宫中的某位贵人。你当那些头牌是怎么选出来的?有传闻是那贵人一一亲自试过,觉得好了,才让当头牌的!” 此言一出,夏雨顿时也扛不住倒退了两步。 她看得出来,破山说的话看似是胡口乱说荒谬极了,但破山本人却说得十分认真,显然破山是十分相信她自己说的这番话语的。夏雨看了看周围,此时周围许多小院已经点上了灯笼,路上出了她们几人并无其他人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破山姐姐,咱们回去吧。”夏雨拉了拉她的衣袖说得:“咱们只是普通的宫女,这宫里的事咱们管不了也管不着。再有什么看不惯的,咱们现在又能做什么呢?不若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过好了现在,才能想今后,有了今后,才有改变事情的契机。” 破山听了她的话,倒是露出了个极淡的笑容,“夏雨,你很不错,是个明白人。”她指了指家花,“思虑过重,凡是拖沓,拖泥带水,迟早会被人情拖累。”说完,她又看向了草木深,“大大咧咧,年纪小时倒可以说是直爽可爱,等过几年若还是不改,便是那等惹人嫌的角色了。” 说完这两人,她的目光有转向了河在,顿了顿后,她开口说道:“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们这几 人里,也许日后只有河在的结果是最好的。”说完后,她又恢复了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声音却是提高了点,“走吧,回去吧,城青那家伙肯定不在。” 家花正在琢磨着破山评价她的那几句话,听了这话,便问道:“她会去哪?” 破山却没有回答,反而用嘴指了指夏雨的方向,“你问咱们新来的小宫女,她可比你聪明多了,我猜她一定知道城青去哪里了。” 夏雨看着家花望向了自己,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定倒是不敢当。不过,我跟破山姐一样,也觉得城青不在。” “那你觉得她会去哪里?”家花问道。 “咱们刚才进屋的时候城青没有醒,但是她被子被掀开的时候,肯定已经醒了。当时人多,她又是那种状态,肯定是羞于见人的。咱们一走,城青定会起来。她手中的东西咱们都见到了,她若是还要一两分脸面,便会找个地方把那地方或扔或藏处理一下。处理完了后,城青会赶在咱们之前回去继续装睡,这一睡自然就会到了明天早上。到时候大家都不提,这事儿便这么过去了。”夏雨见到众人都盯着她瞧,便笑着说道:“我这也是胡猜的,还是众位姐姐你们跟城青相处的时间更久些,对她的行为肯定比我了解的多。” “不,你说的没错。”家花拍了拍夏雨的肩膀,“按我对她的了解,她定是会这么做的。今天她也是得了个教训,今后定不会像最近这些日子这般恣意妄为了。走吧,咱们出来的已经够久了,不管城青把那东西藏到哪里去了,现在算算时间,也该回去了。” 说完,她对夏雨笑了笑,这笑容比一开始的真挚了许多。 “欢迎你来到豆腐斋,夏雨。”家花认真地看着夏雨说道。 第六十九章 太素第一夜 如同夏雨猜想过的那般,待到她们一行人回到豆腐斋后,城青还躺在被窝里。 不过她的被褥明显已经整理过了,被角被她掖得严严实实的。从她露出被子的脖颈处看去,她已经穿上了里衣,不再是像之前的那般赤身裸体了。 家花轻声叫了两声她的名字。 “城青,城青,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起来吃饭吧。” 可是城青却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演戏演全套,家花只得无奈地自言自语道:“睡得真香甜啊。算了,还是让她睡吧,等晚上饿了她自然会醒来的。反正馒头也放在老地方,城青也饿不到她自己的。” 屋里的众人无言地看着尴尬的家花却没人接话,她们自顾自地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夏雨跟草木深去领了一大桶的热水过来。众人每人分了些,稍微梳洗了下,又趁那水还热着的时候泡了泡脚。 把冰凉的脚放入热乎乎的水里,整个身体也慢慢的缓和了起来。夏雨只觉得身体上的疲惫和酸痛慢慢消退了,不止是她,众人皆是如此。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懒洋洋的意思。 家花想了想,觉得今晚也没必要再出去了,“今晚的巡视便算了。”她说道:“刚才咱们吃晚饭在附近转了一大圈儿,我也看了下,并没有什么可疑地东西,今天早点休息吧。” 众人都应了声,家花又对夏雨说道:“你今天第一天来,明天四更一过,你便要跟着我们起来。每天第一件事,便是赶紧去领东西,把咱们娘娘宫殿附近打扫干净。待到娘娘正殿附近都干净了,咱们才去吃早饭。接着开始打扫宫里其他的地方。”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明儿你还是跟草木深一组吧。” 夏雨点点头。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从早上到现在,夏雨的精神都处在高度警惕中,此时好不容易休息了,她便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夏雨便感到了一股睡意涌了上来。 模模糊糊之间,她的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了个问题——不知皇上今晚是否留宿太素宫。听说夏娘娘不得宠,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啊。 许是她太累,她竟不知不觉开口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家花向来是不喜人背后讨论贵人们的事情的,破山却没这般忌讳。她对夏雨说道:“咱们娘娘不得宠那是真的。别看皇上有时会过来看看咱们娘娘,但几乎从来不在太素宫过夜的。顶多是跟娘娘说几句话就走了。幸亏咱们娘娘想得开,要换了那其他人,那不得日日流泪愁眉不展。” “可咱们娘娘真的很好看啊!”夏雨小声问道:“咱们娘娘这么好看都不得宠,那不知道如今宫里皇上最喜欢的那位小主该长成什么样了。” 皇上最近新宠爱了位小主,几乎天天宿在她那里,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宫里,就连在上林馆的夏雨都听说了一二。 “没见过。”破山实诚地说:“听其他宫女背后嚼舌头,说那位新封的莲小主样貌顶多中上,不过那声音却是娇柔无比。被她喊一声,魂都要被勾去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皇上最是念旧不过的,宫里到了妃位的,哪位不是从皇子府就跟过来的旧人?那些新得宠的,顶多不过十天半个月就冷了下来,不知被扔到那个偏宫冷院中去了。” “皇上可真忙。”草木深突然蹦出了这一句,“我倒是觉得皇上好辛苦。白天要上朝治理国家这些咱们都不懂的事,晚上回来,还不能歇着,要轮番伺候宫中各位娘娘们。不仅如此,皇上还不能收娘娘们的钱,平日有什么好的还要赏赐过去,逢年过节更别提了,花的钱数都数不过来。怪不得皇上是天子呢,这要不是有老天保佑着,普通人怎么也顶不住啊。” 她一说完,破山和河在就发出了小小的小声。就连装睡的城青也在被子下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一看就知她在憋笑。 “都别说了!” 家花生气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她伸手探进草木深的被窝,往草木深腰间一摸,便捏住了一坨肥肉。家花毫不客气的拧着那肥肉转了个圈儿,嘴里骂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啊!你怎么就把破山那套胡言乱语当真了呢?贵人,天子,这些是我们能在背后嚼舌头 的?也不怕被人听去,传了出去,到时候真割了你的舌头看你怎么办?” “哎呀呀呀!痛痛痛!”草木深捂着肚子叫道,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夏雨看到几人都转头看向了自己,急忙摆手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今儿第一天来,大家伙怎么都把我当贼一样防着啊,真是的。我虽是白露姐姐带进来的,但又不是她亲生的,也不会什么事都告诉她啊。轻重缓急我还是知道的。” 草木深被捏得生疼,求饶了半天后家花才放手。 她一边擦泪一边对夏雨说道:“那是你不知道白露姐姐的厉害!她可是硬生生从那几位大宫女姐姐手里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呢。要不,这满宫的新宫女,怎么只有她一位能升为大宫女?” “白露姐姐说是因为她头发梳得好。”夏雨把自己听说的原因说了出来。 “也算吧,白露姐姐的确是梳得一手好头发。只要她在宫里,咱们娘娘的头发都是她梳的。不过啊,她到底是新人,长得又好看,平日只要圣人来娘娘一般都不叫白露姐姐去旁边伺候。”破山说道:“不过也怨不得咱们娘娘多想,之前就有一次,黄莺姐不在,白露姐姐替她去奉了茶水。皇上便问了她的名字,这事儿过后没多久,咱们娘娘便派了她去上林馆了。” 原来如此。 夏雨想起今天皇上的确是提了一句白露,当时她低着头没有看到夏娘娘是什么表情。 不过,以娘娘能面不改色吃自己厌恶的点心来看,她就算对白露有什么,也不会当着皇上的面表露出来。 等等,点心? 夏雨突然想到,今天那点心听说是皇上特意带过来给夏娘娘吃的,但是他与夏娘娘相处多年,怎么会不知夏娘娘的口味? 这让夏娘娘厌恶的点心,究竟是皇上的疏忽还是故意为之呢? 想着想着,夏雨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太素宫角门外看到的那几颗桂花树。 听说,这几颗桂树也是皇上特意叫人种下的,说桂花香味怡人,在外面种下几颗,待到开花时整个太素宫里都能闻到桂花的香味。此举说起来是皇上对夏娘娘 的体贴,可往深处想想的话,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娘娘肌肤极为敏感,对于花香花粉之物极易过敏。特别是那等浓郁的花朵香味,闻得多了,便会喷嚏不止,有时严重了,还会变为头疼。 因此整个太素宫内,几乎没有什么花朵。 偶尔的几朵,还是闻不到什么味道的花。在夏娘娘闻不得浓郁花香的情况下,特意在太素外栽种上几颗能十里飘香的桂花树,皇上这到底是关爱夏娘娘呢,还是故意种在那里变着法子不让夏娘娘好过呢? 要知道,这宫殿是皇上定的。每位娘娘住在哪里是不能更改的,甚至每晚娘娘们在哪间屋子睡觉,都是固定的。而那树是皇上叫人栽种的,没人敢去把那树移走,不仅如此,平日还要有人照料那树,浇水施肥养护等等,万万不能让那树死了。 所以,夏娘娘不得搬到其他地方住,而那桂花树也不能移地方。 而那桂花树偏偏是花期极长的种类,如今深秋时分,它竟然还开着点点桂花。虽然已经没什么太强的香味,但靠近过去还是能闻到的。也不知这树满树桂花,香飘十里的时候,夏娘娘是如何熬过来的。 想想美貌的夏娘娘,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不停的打喷嚏流鼻涕,时不时皮肤上还冒出星星点点瘙痒无比的小红包,夏雨都觉得有几分同情之意。 真是越想越蹊跷呢。 如今看来,夏娘娘非但不受宠,而且在看不到的地方被皇上为难着。 想起前世自己知道的皇上的种种,夏雨越想越觉得心惊起来,似乎不止是夏娘娘一人,其他的妃子们,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情况。 像是之前因与晴柔的事情而“名声大噪”的六皇子的生母玉贵妃。 她嫌弃玉石冰冷黯淡,偏爱绚丽颜色的宝石和饰物。可皇上给她的封号却是个“玉”字。每次给她的赏赐也几乎都是玉石,连她住的大殿里,皇上也命人特地造了许多的玉石家私。整个玉贵妃的宫殿里,全身素净的物品,简直如同月宫雪洞一般。 而喜爱玉石之物的月贵妃,却是从来未曾得过一件玉石赏赐。她 所有的玉石之物,还都是她进宫时带进来的。月贵妃喜爱素雅,可她住的宫殿,却是大片大片的深浅不一的红色,看着极热闹非凡。 说皇上不喜这些妃子吧,他却是给她们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至少在外人面前,对妃子们也是相当敬重的。 可要说他对妃子们好,却怎们看都怎么透露出一股子怪异的味道。 夏雨摇摇头,前世的自己果然还是太木纳了些。 明明种种不合常理的古怪之事情就发生在她跟前,可她却是视若无睹,没有多想想看里面的含义。 夜渐渐地深了,众人都进入了梦想中。 只是在某个偏僻的宫殿中,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这宫殿外面看起来像是年久失修一般,地上掉满了片片枯叶,路面上的青石砖已经有了道道裂口,而路两边的花圃草丛则是破败一片。显然这是个废弃已久无人居住的地方。 可不知为何,此时这座偏僻的宫殿外,却隐隐出现了几个人影。 那几个人点着小小的灯笼,那灯笼外却是用黑色的罩住,只能看到脚下,离远了看根本看不到那灯笼的光。这几人身形娇小,一看便是女子。她们结伴而行,急匆匆地走到了那宫殿外。其中领头的一人轻轻敲了敲大殿的正门。 那敲击的声音也是很有讲究,轻敲三下,然后顿一会儿,再轻敲两下,犹如暗号一般。 “谁?”里面传来了压低地声音,让人听不出男女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敲门之人答非所问地说道。 “今儿是什么日子?”里面的声音继续问道。 “嫦娥奔月,后羿射日。” 许是暗语对得上,只看到那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顿时从门内射出了微微的光芒,借着那微光,敲门之人的身形完全显露了出来。她们穿着常服,可身上的首饰却是不错,虽不能跟主子们用的相比,但却比一般的宫人好上许多。 敲门的几人动作极其灵巧,像是鱼一般,飞快的从那开着的门缝中溜了进去。紧接着,门有悄无声息的关上了,把里面的光和声音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像是另一个世界般。 第七十章 算人者 皇宫的夜晚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对于豆腐斋的众人来说,她们只一闭眼,还未怎么睡够,这一夜便飞也般的过去了。 夏雨起身梳洗的时候,城青已经梳洗完毕了。 她的脸色上的表情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像是昨天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般。不过城青却没有主动开口跟人说话,别的人呢,到底是因为昨日之事心里有了想法,也没有去找她搭话。 众人手脚飞快的洁面梳头,换上了干净的纸领子,开始一天的差事。 出门时,天还是黑蒙蒙的一片。 河在紧紧拉着破山的手,生怕自己看不清楚摔倒了。 夏雨则是跟在草木深背后,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种着的植物花草之类的。 路上除了她们一行人,还有许多的小宫女也脚步匆匆的向前走着,她们都往一个方向走着。越往前走人越多,待到了昨日领取工具的那个小院子时,周围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了。 家花领着豆腐斋的人取了扫帚簸箕之类的工具,便又往夏娘娘的住所走去。 “手脚麻利些,无事不要说话。”家花特意吩咐夏雨道,“咱们娘娘还未起来,莫要喧哗。你跟着草木深,从那边开始扫吧。待到把这些落叶灰尘扫成一堆后,你便把他们装在那簸箕中,倒入咱们带过来的大口袋里。然后还要去取水细细洒在扫干净的地上,赶一赶扫不掉的灰尘。” 夏雨点头表示明白,她紧跟着草木深,手脚勤快的挥舞起扫帚来。 按宫里以往的规矩,各种的主子贵人们都要一大早去拜见皇后娘娘的,这不仅仅包括了皇上的妃子,嫔妃,小主等等,还有如今住进宫里的皇子妃都要去。不过皇后娘娘喜爱清净,便颁下懿 旨来,每月只要初一十五两日需要早早起来去凤鸣宫拜会,其余日子,大家随意即可。 这随意即可的意思就是,平日娘娘找你你才能去见她。没有找你的话,你就别去烦她。 不过与皇后娘娘关系较好的几位倒是不在此列。 因这条懿旨的关系,夏娘娘便不用天天早起去凤鸣宫。 她与皇后娘娘关系好,皇上也不常来,不用时时刻刻准备着。因而夏娘娘的日子过得倒是颇为自在。这日子一自在,夏娘娘的心情自然是舒畅的。 主子心情舒畅了,底下的奴才们便过得踏实。虽然因为皇上不常来,宫里的众人得到的赏赐还不如伺候莲小主的宫女得到的赏赐多,不过若是要她们换一下,从夏娘娘的宫里换到莲小主的会景轩,她们是万万不愿意的。 听说那莲小主是出身也算不错,但跟宫里众位娘娘们比起来倒是显得一般了。她爹是区区的四品官员,虽然平日里能捞不少油水,但是地位确实不高。莲小主进宫以后,一开始并不起眼,直到某次她趁着皇上路过御花园时,她清唱了一首小曲,这才入了皇上的眼。 因为身份不够高,因此莲小主平日就格外注重规格。在她所住的会景轩里,听传闻说里面的规矩比皇后娘娘的凤鸣宫还要严格。只要宫女太监犯一点儿小错,轻则掌嘴,重则鞭刑,每日里经常有医婆子在会景轩进出。这眼看着年底,快到上林馆开馆选新宫女的时候了,不少人都觉得,若是哪位宫女被选入了会景轩,那可真是倒霉透了。 由此可见,遇到性情平和的主子,对于底下伺候的人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幸事。虽不像那些宠妃宫里的宫人们能经常得到赏赐,但也 不用担心被打骂甚至丢了性命。 很快的,夏娘娘住所附近便被豆腐斋的几人清扫干净了。她们都是熟手,动作又快又轻,待到清完垃圾撒完水以后,众人的身上都热腾腾地,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冷意。 “走了。”草木深对夏雨说道:“吃饭去。” 夏雨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她提起了大大的扫帚。 没想到不知怎么手却突然一滑,那扫帚横着向旁边倒去,刚好挡在了夏雨的左脚前。夏雨猝不及防被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了。这时,旁边却有一人飞快的挡在她前面,双手拉着了夏雨的胳膊,这才让她没到倒在地上。 拉她的人却是一早上都没说话的城青。 此时她看夏雨站稳了,便松开了自己的双手,看着夏雨说道:“小雨妹妹小心!你是不是太累了啊?没事的,等下早膳多吃一些,缓缓就好了。” “谢谢姐姐。”夏雨谢道。 城青对她笑笑,顺势挤在了她与草木深中间。 她亲热地对夏雨说道:“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叫我名字即可。我昨儿有些不舒服,没跟你多说上几句话,今天我倒是有空了,便想跟跟多说说话。”听了这话,夏雨只觉得有几分奇怪,她与城青可没熟络到这种地步,怎么她突然表现的对自己这般热情。 想到这里,夏雨条件反射般的往城青头顶看去。果不其然,随着她的说话,上面冒出了颗颗黑心。这表示城青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发自真心的。 夏雨不知城青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紧紧跟在草木深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小心地回答者城青的问题。城青似乎是在随口闲聊,东问一句西问一句,似乎只是在没话找话一般。夏雨听了半天,也 不知她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眼看着吃饭的地方要到了,夏雨无意间转头看了眼城青。 这一眼却让夏雨脑中一震,心中立刻警惕了起来。 只见城青正站在她侧面,用奇怪的目光不住的在她的腰肢和前胸处打量着。 那可不是什么仰慕欣赏的目光。夏雨觉得,那目光像是像商贩打量即将售出的货物一般,目光里丝毫感情都没有,只估算着眼前货物的价格到底能卖地到几钱几两。 感到了夏雨的目光,城青侧过脸,对她露出了个笑容。 “小雨妹妹,我看你身子骨有些单薄,是不是在宫外的时候经常吃不饱饭?”城青意有所指地说道:“咱们女儿家,可不能跟那些糙汉子想比。吃的不好容易生病不说,这对今后的身子好坏可是有很大影响的。” 说这话时,几枚小小的银锭子浮现在了城青的头顶。 这是她在想与钱财有关的事情。 夏雨没有接话,只看着城青,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就听到城青继续说道:“我老家有个表妹就是从小吃不饱,等到了十七八还没法嫁人,哎,也亏得她长得一张俏脸,硬是被耽误了。”说着,城青压低了音量,消失问道:“你可知为何她嫁不出去?” 夏雨摇摇头,却偷偷的用手指戳了戳草木深。草木深半转过了头,盯着正在说话的两人。 可城青却没有发觉,她继续说道:“就是因为她从小吃不饱,到了该来葵水的年纪啊居然没有来。这葵水未至便算不得女人,所以尽管她十七八了,依旧没人上门提亲。”说完,她还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夏雨,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这来葵水便不再算是女孩子,而可以说是女人了。 女人,自然就可以去做女人才可以做的事。夏雨联想到了城青头顶的银锭子,对她打得什么主意也猜到了几分。 就听城青继续说道:“小雨妹妹,我看你年纪也差不多了,你的葵水来了吗?别不说话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是没来的话,我倒是认识位不错的医婆子,让她帮你看看也是好的。这可是终身大事呢,若是欧什么隐疾,趁早查出来也好治疗一下。” 夏雨看城青的眼神冷了下去,她心中冷笑,不错的医婆子?恐怕自己若是真信了她,到时候看到的就不是医婆子,而是某个饥渴的侍卫或者太监吧! “谢谢姐姐关心。”夏雨的嘴角挂起了嘲讽的笑容,“虽然我跟姐姐一见如故,但是这等私密之事,还是不用姐姐你操心了。宫里有规矩,每位宫女若是来了那事都会有专人登记在册的。每年一次的大检难道姐姐你忘记了?到了年纪还未来喜事的,自然会有医婆子帮她看看,免得有什么暗疾而不自知。这是宫里历来的老规矩,姐姐你莫不是昨晚睡得太多忘记了?” 听到夏雨突然提起自己昨日装睡的事情,城青顿时脸皮子有点挂不住了,她也不知夏雨是故意的还是碰巧那般说。她现在一心想笼络住夏雨,好哄着夏雨去做些事情,因此也不好贸然翻脸,只得讪笑着说道:“哈哈,这倒也是,我居然忘记了,还是小雨妹妹你的记性好。” 城青别的不说,这装糊涂和谎话随口就来的这两项本事倒是不错的。她自觉夏雨年纪轻,阅历少,只要自己细细把她哄住,到时不愁她不上套。可她却不知,夏雨却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心中有了防备,怎么会轻易让她算计了去! 第七十一章 人贱如你 就在此时,草木深突然开口说道:“吃馒头不?” 夏雨与城青都转头看向了她。 草木深却不看城青,直接把夏雨拉到了自己身前,指着摆放着早点的桌子说道:“随便吃多少都行,咱们娘娘宽厚,在吃食上向来是不克扣我们的。我看看啊,今儿早上有素馒头,豆包,肉花卷,哎呦,今天的粥是红枣粥,不错不错。” 说完,她直接拉着夏雨朝着摆放空碗筷的地方去了。 城青被草木深直接忽略了过去,她站在原地,脸色微变。 这个傻大个,别到时候坏了她的好事!想到这里,她的目光转向了夏雨。 此时夏雨的脸上,因为清早的劳作而微微出了些汗,她脸颊泛起了属于少女特有的粉红色。夏雨拿回碗筷,弯腰去拿不远处的豆包。从城青的角度看去,只见夏雨的纤腰显得更加不堪一握,身材匀称而体态轻盈,而在她转头对着草木深说话时,她长长的睫毛格外好看。 城青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嫉妒感,她姿色不如夏雨,这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嫉妒的,是夏雨身上那种浓浓的少女气息。 城青的干娘姓马,是宫里的粗使婆子。虽是粗使婆子,但她因为在宫里多年,办事挺被上面赏识,因此混到现在也不用 干活,只管着其他的婆子。 马干娘在宫里到处都有眼线,消息极其灵通。 而对于男女之事,她见的太多,已经有些麻木了。 城青把刚才的事情大略跟马干娘说了一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想着挨过这阵子,到了过年,各处都会有些赏赐,到时候虽说不能经常去,一月一次倒是足够了。再加上元宵灯会,开春后的各种节日,或多或少都能得一些东西。到时候慢慢就缓过来了。可没想到却被她们看到了,别的还好说,其中还有位新宫女,这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新宫女?”马干娘心中一动,问道:“我是听说你们宫里的白露从上林馆带了个小丫头过去,说是人不错,提前替太素宫定了下来。她可是你说的那位新宫女?” “可不是嘛!”城青把夏雨的样貌描述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她也没有察觉出来的嫉妒:“这夏雨倒是个命好的,直接被选到了太素宫里。想当年我们在上林馆的时候,到了年底选人时,哪个不是担惊受怕,生怕被选到了那等又苦又累的地方。不止是这样,我们本就没钱,还要想法子弄些好东西去讨好那管事的孙姑姑!若是拿不出好东西,或是不小心惹了她,到时候定会要倒大霉的。这 上林馆出来的宫女,没有几个不恨她的!听说她前阵子犯事了,要我说是活该!” 说起上林馆之前的管事姑姑,城青便一肚子气。 当年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宫女,被孙姑姑一番连骗带骂的话吓坏了,只想弄些好东西去讨好孙姑姑。可城青能拿出手换东西的,唯有她的身体罢了。 城青的第一次,便是给了当时看守上林馆的侍卫。那侍卫随手给了城青一块小小的银子。那银子小的可怜,连一两都不到。 也是靠着这一两不到的银子,城青被安排到了如今的太素宫。 所以,她看到夏雨如此轻松的就提前进了太素宫,不由的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那个在冷风中被陌生粗暴的男子扒下裤子的自己。 真是太恶心,太肮脏了。 城青越是厌恶自己在上林馆的第一次,就越是在心里讨厌夏雨。 马干娘却是不知道城青在想什么,她考虑的却是别的事。 “那夏雨葵水可来了?” “什么?”城青不明白马干娘为何问起了这个。 “新进来了几位有背景的侍卫,其中一位想要玩一玩干净的刚成人的宫女。”马干娘解释道:“你知道那些有权有势的要求多,他刚进宫,一切都觉得新鲜。听人说他在宫外的时候,青楼红牌, 良家女子,高门闺秀不知被他得手了多少。如今进了宫,自然是入乡随俗,想要玩一玩宫里的女人。” “那人不知听谁说我这里有门路,前些日子便找上门来。”马干娘说着,便起身去关上了房门,从床底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小盒子圆润的珍珠。 城青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看着那珍珠目光一眨不眨的。 “这是他放在我这里的订金。睡一个宫女,其中一枚珠子便归咱们。”马干娘又把那盒珠子藏了回去,看向了城青道:“既然你宫里就有嫩肉,何不用言语去试探试探她。喜爱钱财的,便允诺她事后送她几两银子。若是脑子不清楚,看多了那等你情我爱秀才小姐话本子的,就告诉她,给她介绍一位年少有为的世家俊才!保准她会上钩。到时候这珠子你我五五分。这样一颗放在外面去卖,至少能得二十两银子呢。” “二十两!”城青咂舌道,“这么多啊!”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干娘你看看我行不?别的而不说,对于房事,我还算颇有几分心得的。” 马干娘哈哈一笑,拍着她的手说道:“哎呦,我的好姑娘啊,你当我没想到你?可惜人家说了,要年岁不大的。听你 说那夏雨长得不错,皮肤白,想来是值两颗珠子的价钱的。你明儿便找机会探一探她的口风如何?” 城青想了想,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子,一边是她不喜的夏雨被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这么好的事情,她哪有不应的道理! “行,干娘,我明儿去试试她。”城青当场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夏雨啊夏雨,城青暗暗想着,真想看看你被人玩弄过以后生无可恋的表情。 “城青!”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把城青从昨日的回忆中带了回来。 她转头看去,就看到破山正看着自己。 “干什么?”城青没好气地问道。 对于破山,她可是半分好感都无。 城青瞧不惯破山那种随时会病到的模样。都是出来当宫女的,成日一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模样是装给谁看?若不是她看破山身子不好,怕被人玩死了,城青第一个就想把破山弄晕带给那侍卫玩,一颗珠子的费用都不收他的! “没什么。”破山对她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有阵子们没看到像你这般的人了,你站着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我这般的人?”城青不解地问道:“我这般的人是什么人?” 破山轻咳了声,不紧不慢地说道:“自然是贱人。” 第七十二章 残花落叶也有用 “你!”城青又惊又怒。 她本就有那等见不得人的盘算,此时见破山说出的话十分古怪,心里就先虚了几分。 她指着破山说道:“嘴巴干净些,看你这病怏怏的模样,就是平日嘴巴里不积德才落得这般下场!想看贱人?不若你等下洗脸的时候往水盆子里瞧一瞧,保准能看到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破山笑了笑,对城青的话根本无动于衷,她微微歪头。把自己的一缕发丝别在了脑后,也不接城青的话,自顾自的转身盛粥去了。 只留下她身后站着的城青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 此时夏雨正在拿豆包,就听破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果然是个小美人啊。” 夏雨笑道:“破山姐姐你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可别取笑我了。” “嗯,我是美人这倒是不假。”破山小口啃着馒头,点头说道:“可我是病美人,只能看不能用没人敢招惹我。他们生怕怎么着我的时候我的病突然犯了,到时直接死在了床上,岂是扫兴?不过你就不一样了,既健康又年轻,涉世未深不骗你骗谁?” “姐姐想说什么?”夏雨看着破山问道。 破山的这番话算不上悦耳,但在她说话时,头顶却冒出了颗颗红心。这是她想对夏雨的肺腑之言,却并不是故意说出来刻薄她的。 夏雨也并未生气。她向来觉得,世上既然有口蜜腹剑的人,自然也会有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破山显然就属于后者。 破山放下了手里的馒头,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城青身上,“你是聪明人应该也有所察觉吧?不过这宫里,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她们做不到的事情。虽然咱们在太素宫里,周围有守卫的侍卫,平日里处处都能看到人,但其实只要有心,自然会寻到你落单的时候。你再聪明也打不过那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吧?那些婆子,只要给钱,什么都事都敢去做。” 夏雨收敛了笑容,说道:“姐姐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不过到底是在宫内娘娘的眼皮子底 下,我若是不愿意,她难道真能找几个人绑了我不成?” 破山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是不能在大白天绑了你。你肯定想着,若是事情不对,到时拼命喊叫一通,周围处处是人自然会有人听到的。” 夏雨点点头。 城青既然想对她不利,那她定要反击回去的。她的布置需要些时间,在那之前,她跟着草木深或是豆腐斋里的其他人一起行动是最稳妥的。就算她落了单,太素宫内僻静的地方并不多,她的喊叫声会引起其他路过的人。 难道到时候城青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强迫她不成? 自己小心几天,夏雨便能配好自己需要的东西。到时候她有把握能让城青再不敢来纠缠自己。再说,城青如此只是打探她的消息,并没有立刻要对她不利的举动。 可听破山的话,她却觉得自己处境十分危险。不然,一向懒散冷淡的她怎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么多类似提点的话语? 就听到破山继续说道:“人家想要算计你,未必要硬碰硬的强来。迷药你该是知道的吧?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的。” 夏雨点头,她不止见过还会做许多种不同的迷药。不过她也明白了破山话里的意思。 “等你落单时,人家直接把迷药撒在帕子上,买通身强力壮的婆子从背后抓住你,用帕子捂住你的口鼻。你的力气能比得过哪些婆子?你挣扎地越厉害那迷药起效就越快!到时就算放开了你,中药的你头晕目眩手脚无力,那是连喊人的力气都没!到时只要事先准备好地方,或是无人会去的假山后,或是僻静的屋舍内,趁你手脚不能动弹时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最惨的是,你虽然不能动弹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对你为所欲为!不说别的,只要小半个时辰,什么该做不该做的事都能在你身上过一遭了。”破山说话时态度倒是十分淡然,就像是说什么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夏雨却看到了点点水滴从破 山头上飘起,那水滴晶莹剔透,像极了人流下的泪水。 夏雨心中暗暗叹气。破山敏锐又愤世嫉俗,怕不是没有原因的。想到这里,夏雨诚恳地向破山道了谢。 两人之间微妙的互动,除了一向与破山形影不离的河在以外,其他人并未有察觉。 就连草木深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她倒是听到了之前城青对夏雨说的那些话,不过她只是觉得城青是在拉拢夏雨而已。 豆腐斋的众人吃过了早饭后,便扛着清扫工具准备继续做活去了。 夏雨跟草木深负责扫东边的院子。 这院子平日是不住人的。它造型奇特,院子中间被挖凿除了个圆形的池塘,池塘中灌满了清水,里面种上了满满的荷花。此时深秋十分,荷花都已经结过了莲蓬,显得有些枯萎起来,不过待到明年,它们又会重新开出更多的荷花来。 到时,夏娘娘便会无事来这院子里赏花,偶尔喝点小酒,听些小曲,倒也是一桩乐事。 因院子大部位的面积都是水,旁边的地面较少,因此夏雨她们打扫起来也是非常快的。夏雨扫完了自己的地方,就要去帮草木深扫,却被草木深阻止了,“别别别,规矩是各自的活各自做。你若是干完了,便去旁边歇歇,等我一下就行。” 夏雨她点点头,也不多说,只装作看风景的模样走近了那水塘。 那水塘边上一个硕大的木桶被绳子拴在了岸边的柱子上,木桶是平日捞水塘脏物的人用的。夏雨仗着自己会水,便轻轻跨进了木桶里。她重量很轻,木桶只是摇晃了几下,便重新漂在了水面上。 “小草姐姐,我能在这儿玩一会吗?” 草木深听到水声,便道夏雨定是去玩木桶了,她扫着地头也不抬地答道:“小心点便可,这里水不深,但到底天气凉了,你可千万别掉进去到时候风一吹就病倒了。” 不怪草木深如此淡定,几乎每个来到这里的宫女,十有八九就会跳进那木桶里玩耍一番的。 就连草木深也不例外。不过 她体型圆润,跳进去以后木桶直直地往下沉,当场就吓得她大叫起来。后来还是家花领着众人满脸无奈的拉扯着那绳子,才维持住了木桶的平衡,没让草木深自己把木桶弄翻了。 如今看到夏雨好奇的模样,草木深不仅也有几分遥想当年的感触。 夏雨却是一边解开了绳子,一边喊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木桶两边固定着小小的木板,是用来让人划水用的。夏雨坐好后,便摆动着那木板,小桶慢悠悠地在水面上飘动了起来。 此时,池塘里还有不少的荷叶。夏雨细细的查看那荷叶的中间,待到找过四五片荷叶后,她终于有所发现。 “找到了。”夏雨伸手往荷叶边一捞,便摘下了个小小的莲蓬。那莲蓬里的莲子已经都掉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莲蓬耸拉在那里。夏雨划着木桶,又连着找到了两三个莲蓬,最后,她实在是没有在看到有多的莲蓬后,这才停了下来,划着木桶朝岸边游去。 草木深已打扫完毕,正坐在一边看着夏雨。她伸手接过了夏雨扔过来的绳子,熟练地把那绳子绑好,又让夏雨撑着她的手从木桶里跳了出来。 看到夏雨拿着的莲蓬,草木深笑道:“这里面的莲子都掉了,拿回去也没什么用,既不能吃又不好看。你想要吃莲子的话,等明年荷花开过了,咱们再来摘吧。” “我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夏雨笑道,“倒是觉得挺好看的。我拿回去玩几天再扔。”说着,她用手帕包好了那些莲蓬,做成了个小包裹的样子,拴在了自己的腰间。 “随你。”草木深不以为意地说道。 宫里游玩的事情少,她们这些宫女都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跟喜爱找男人的城青相比,夏雨只是摘几个空莲蓬回去,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又往旁边的院子走去。 夏雨不时捡一些花花草草塞在自己的小包裹了,草木深就当没看到。她可看出来了,原来夏雨有喜爱捡破烂的爱好,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一样,把吃饭当做爱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夏雨却有了意外收获。 “这里居然有无相花?”夏雨有些惊讶地看着不远处就快掉落的那丛淡粉色花朵。她几步走了上去,小心的把那花连着叶子摘下,拿在手中看着。“这花没有什么香味,但是却不太好养活,因此养这花的人很少,我没想到夏娘娘宫里居然有这花。” 草木深看了那花一眼,只觉得就像是普通的路边小花一眼,看不出有什么稀罕的地方。她想了想才说道:“对了,听说太素宫之前满院子都是花啊朵啊的,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鲜花开着。咱们娘娘搬进来以后,便命人把所有的花都移走了,那些珍贵的全都移到了皇后娘娘的后花园中,别的一般常见的,就直接连根拔了。这花定是那时候不小心遗漏下来的,其实你仔细找找,太素宫的边边角角里,有不少像这样没有完全拔干净的花草呢。小雨,你是不是喜欢这些东西?” “对啊。”夏雨笑道,收好了那朵无相花,“我爹是个穷秀才,从小便教我认字。他爱看闲书,我也跟着他看了两本。我到现在还记得,其中叫做《奇闻异录》的书里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方法,就是用这些花花草草磨成粉做成的。有的能美白,有的能明目,还有那等神奇的,能让乌发变白呢!我小时候就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把那些方法挨个尝试一遍,书里记载的东西是真是假。” 草木深却是没想到夏雨收集这些东西是这个原因,她摸摸脑袋说道:“这个爱好不错,挺有意思的。我爹是个厨子,从小我就在厨房里帮着他打下手。洗菜,淘米之类的活都是我做的,可地主家的婆子管得严,我每天看着那些好吃的,闻着那些香味却常常吃不饱。于是啊,我小时候就想着,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天天吃的饱饱的,再不挨饿。” 说完,她看向夏雨说道:“看来,咱么小时候过的都挺有意思的。” 第七十三章 试药 自从夏雨跟草木深说了自己小小的爱好以后,很快豆腐斋的人都知道了——原来夏雨喜欢摆弄这些古怪的东西。 夏雨倒是也没有藏着掖着,她大方的把自己从各处捡来的花草集中在了一起。因为屋里没地方放,夏雨便征得了家花的同意,让她在豆腐斋的院子里留出一块空地,专门拜访看起来像是无用垃圾一样的花草。 而城青却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夏雨跟前,跟她套着近乎,话里话外却是夏雨有无钟意之人或是最近是否需要钱财之类的话语。 夏雨倒是笑眯眯地对着城青,仿佛那日她杀人般的眼神是错觉一般。 她请城青帮她去摘这种叶子寻那种花朵,城青心里虽是不愿,但为了跟夏雨拉近关系,也只得答应了下来。豆腐斋中大事不常有但每日的琐碎事也挺多,因此夏雨与城青之间突然拉近的关系,其他人并未怎么在意。 如今恐怕也是除了新人夏雨以外,也没有别人愿意跟城青说话了。 草木深跟夏雨关系不错,但是她脑子粗经常想起一出是一出,半路抛下夏雨自己跑去干别的事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唯一担心的恐怕只有破山一人了。她之前在这上面吃过苦头,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夏雨重蹈她的覆辙,所以这些日子她有事无事都会跟夏雨一起行动。破山跟夏雨一亲近,跟她成日粘在一起的河在便也跟着与夏雨关系好了起来。 城青见夏雨周围经常有人,不由得对破山的怨恨更添一分。 这日天气正好,无风却有着大太阳。众人早早的做完了下午的活计,看着时间还早,家花便想领着众人去找隔壁院子的宫女玩耍。夏雨却摆摆手,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 可有大事情要做。” 这些日子众人同吃同住,自然是亲近了许多。 看她这番作态,家花笑骂道:“你少来,你有什么大事情可做的?莫不是中午吃饭藏了什么好吃的,现在避开我们,自己偷偷吃独食吧?” “好吃的!”草木深的耳朵竖了起来,“那我也不去了,小雨妹妹今天我可要紧紧跟着你,看你藏了什么好吃的。” 夏雨无奈地说道:“我上哪儿弄好吃的去啊。家花姐你猜的可不对呢。我昨天翻晒花草,发现自己收集齐了一张方子上所需要的东西呢。今儿无事天气又好,便想着干脆把它弄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什么方子?是美白的还是能乌发的?”草木深对于夏雨口中的秘方可是不信的,她只当那是夏雨无事捣鼓出来玩耍打发时间的,对于夏雨能否弄出什么效果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不过她喜爱开玩笑,想着若是夏雨弄了半天弄不出什么名堂来,便可趁机好好的嘲笑她一番。 至于夏雨弄出名堂来怎么办?草木深却根本没想往这方面想过。 其余几人则表示不愿跟着夏雨胡闹,纷纷四散开来自己去玩了。就连城青,今天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匆匆离开了。 待到他们走后,豆腐斋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夏雨和草木深两人。 “来来,小草姐,来帮我抬下凳子。”夏雨毫不客气的指示起草木深干活起来。草木深嘴上抱怨道:“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刚来头几天,还跟前跟后的什么都抢着干,现在混熟了,这便连样子都懒得装了,开始指挥起我干活来了。你的狐狸尾巴也露出的太早了吧?”话虽这么说着,但草木深还是帮着夏雨把屋里的高凳子搬到了 院子中。 夏雨笑道:“小草姐我知道你最照顾我了。等下待我配出了举世无双的好东西来,定会分你一半的。” “哈哈哈。”草木深大笑几声,显然是当夏雨在开玩笑。她搬出了张躺椅,躺在上面半眯着眼晒起太阳来。夏雨见她真的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便挽起袖子,开始选取花草来。 “莲蓬,去莲子,于月光下阴晒五日。” “无相花,风干,与每日正午在太阳下暴晒三刻。” “衰草,泡于水中,待到草根完全发白后可去除沥干备用。” 夏雨心中一边想着所需之物的名字,一边手脚麻利的把它们从一堆杂草杂花中选了出来。 之前她号称的江湖术士的偏方,实际上却是他们夏家的不传之秘。而每日夏雨捡回来的草木之中,几乎有八成是真正无用的东西。这样旁人看来,也很难从这堆看起来长相差不多的花草中,分辨出来有药性的几种。 而药材的处理也是如此。 不仅是又用的药材,就连无用的捡回来的杂草,夏雨也会装模作样的风吹日晒一番。虽然得了草木深好一番嘲笑,但到时是没有人起疑心。只当是夏雨玩心重,胡闹而已。 待到所需的药材都准备好以后,夏雨便开始了处理啊的工作。她要配的东西乃是一种少见的药粉。那药粉之所以少见,是因为它既不能拿来救人,也没法拿去害人,纯粹是夏家不知哪位淘气的前辈研究出来整人用的。因此只要知道房子的药材和大致的比例,再加上夏家特殊的调配手法,夏雨对于自己能配出这味药粉来,可是信心十足的。 她又是切碎,又是磨成粉,又是捣烂,忙乎了半天后,终于一小堆灰色的粉末被她倒腾出来了。夏雨小心的 闻了闻味道,又观察了下粉末的粗细,满意的把它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小木盒里。 “好了吗?’草木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睁眼问道。 她并非时刻注意着夏雨的举动。只不过草木深晒着晒着太阳,便开始打起瞌睡来。她耳边听着夏雨捣鼓那些东西的声音,正听的昏昏沉沉的,突然那声音停了下来。她便想着大概是夏雨倒腾完了,故而有此一问。 “成了!”夏雨的语气中带着欣喜。她走到草木深跟前,举起那盒子让擦木神看了眼,却并不准草木深去碰那些粉末。 草木深瞪了她一眼,说道:“又不是什么金的玉的,破草根弄成的粉末而已,看把你紧张的。你这东西看着有点像是水粉,能摸脸吗?” “当然啦!”夏雨笑道:“这是我按照书上记载,弄出来的去痘粉。那书上说,这粉末能清热解毒,只要脸上或者身上因为热气而长出了小红点,便可把这粉末擦上去。保证一炷香内那红点便会消退,一点儿疤痕都不留呢。” 草木深听了这功效,摇头道:“哎呦,你爹给你看的到底是啥书啊?怎么上面记载的都是这等不靠谱的东西。你知道在宫里,能消除那些小包小红点的药膏子多么难求?那都是娘娘们才能用的上等货色呢。不说别的,我还记得今年初夏的时候,咱们娘娘中午吃了水煮肉片,晚上又连着涮了那麻辣的锅子,第二天便起了好多小红包。当时太医来看了,给娘娘开了个什么珍颜膏还是养颜膏的东西,装在上好羊脂玉做成的瓶子里,每天只擦一点儿便可,就这样咱们娘娘连续擦了快两天才消下去。” “后来我听白露姐姐跟其他宫女说,那小小一瓶什么颜膏的,就值黄 金十两呢。因为是夏家出的,宫里用一瓶少一瓶,所以咱们娘娘也是省着用的。你说说,那神医家里出的膏子,里面加了无数珍贵的药材,还要两三天才能让红包消下去。你这用路边捡来的破树叶烂树根随便捣鼓出来的东西,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一炷香就把包弄好?啧啧,那书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可真是敢吹牛啊。” 夏雨似乎是被草木深这番话气到了,她干脆收起了盒子,赌气般地说道:“不如咱们来打赌如何?” “赌什么?” 夏雨想了想,说道:“我有个长辈送的镯子,若这药粉没有效果,那镯子就给你。但是若它有效果的话,那你就要替我干活三天活。这三天里,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哈哈哈,赌就赌!”草木深也来了精神,“小夏雨啊,你就乖乖洗干净手腕,等着吧镯子褪下来给我吧!” 这要验证药效,便必定要找人试药。 草木深是不敢让夏雨把那药粉涂在自己脸上的,谁知道会有什么效果,再说她虽然有些胖,但是皮肤是相当不错的,半个小包都没有长,这要往哪涂啊?夏雨也是如此,她脸上的皮肤光滑细腻,犹如婴孩,也找不出那药粉的用武之地。 两人想了想,夏雨突然开口说道:“我记得城青姐脸上最近好像长了几个包,还挺明显的。” “城青?”草木深点点头,“好像是有这回事?怎么,你想说服她来试药?我劝你还是算了。城青她最是爱惜自己的皮肤不过的,你没发现吗,只要外面有太阳,她必定是只往那阴凉的地方走的,半点太阳都不着。你要让她往脸上擦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她是万万不肯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夏雨笑盈盈地回道。 第七十四章 药粉飞扬 草木深看夏雨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心想等会儿她在城青哪里碰了一鼻子灰就知道厉害了。因此,她便闭嘴不言,等着看夏雨的笑话。 两人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好,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众人便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听到了夏雨与草木深的赌局,家花摇头说道:“你们两个真是没事找事。草木深,夏雨年纪小贪玩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呢?夏雨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你又不是没看到,这胡乱的弄出来的粉末,定是没什么用的,你可别欺负夏雨故意想贪她的东西!” 草木深不服气地说道:“谁要她的镯子了?你看夏雨平日连个像样的头花都没有,她能有什么值钱的好镯子?八成是从宫外带来的,还不知道是银的还是木的呢!我跟她打赌只是图个彩头罢了,小雨姐,你就是为人太过严肃了,想那么多干嘛?左右不过是些草根弄成的粉末罢了,我看治不好病肯定也吃不死人。” 家花看草木深衣服皮糙肉厚不听人言的模样,知道是说不动她,便转头看向了夏雨。 在她看来,夏雨听话又乖巧,自己说的她必定是能听进去的。 可还未等家花开口,夏雨就出声道:“家花姐,你也不相信我吗?” “这......”家花看着夏雨亮闪闪地眼睛,一时也有些语塞了。 这怎么相信你啊,她心里想着,咱们又不是神医!夏雨小时候看过的书肯定也不是什么不世秘籍,你带回来的那些花草放到乡下多半是与烂菜叶子搅拌搅拌喂猪的,现在你捣鼓出了那粉末,说是奇药,这让人怎么相信! 不过家花到底年长几岁,为人沉稳,不会把话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她尽量委婉地说道:“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没等她说完,夏雨就兴冲冲的喊道: “我就知道家花姐你是信我的!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等下你就等着看吧!”说完,她便跑到了院门口等着,只待城青一回来就跟她说。 家花剩下的话边塞在喉中,终究是没有吐出来。 她看着夏雨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罢了罢了,就让她们胡闹这一次吧。再过几天便要开始准备过年的各种事项了,到时恐怕忙得连午睡的时间都无,更没时间玩耍打闹了。 看着这一幕的草木深眼睛却亮了起来。她心里默默想道,行啊,你个小夏雨,居然就这样堵住了家花的嘴。草木深摸着下巴琢磨着,这招不错,下次她也试试看。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夏雨年纪小身子看起来也是柔柔弱弱的,这一求饶一撒娇,还是颇有几分可爱的味道。草木深却身材圆润,声大如雷,她对着家花撒娇,当场把家花惊得说不出话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说话间,城青却是终于回来了。 她刚被马干娘叫去询问事情进展如何,得知那侍卫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马干娘可不止她一位干女儿,这些干女儿们遍布在了宫中的各个角落,若是被别人先夺得头筹,先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那城青在马干娘那边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所以,她决定今晚就拿出些手段来,让夏雨同意这事。 谁知一进门,她却发现豆腐斋的人都齐刷刷地朝着她看了过来。 “干什么?”城青吓了一跳。 “城青姐,你回来了。”夏雨对着她笑道,难得的挽起了她的胳膊。 城青心中一动,这丫头这些天都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现在却主动的迎了上来,莫非是事情有了转机。就听到夏雨笑盈盈地对她说道:“城青姐你这几日辛苦了,我看看,你脸上都长了好几个小包了呢。” 城青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脸上的包摸去。 这 几天她心里有事憋着火,吃饭时又因为嘴里没味道,多吃了几筷子带辣椒的菜,这脸上的包便就冒了出来。此时听夏雨提起这事,城青便说道:“没办法,它要长就长吧,过几日实在是消不下去,我便去找钱婆子看看,她那里什么药都有。虽然没有咱们娘娘用的那么好,但至少应该会有些效果吧。” “不用不用!”夏雨献宝似得拿出了装粉末的木盒,递到了城青跟前,说道:“不用去找钱婆子。找她买药还要花钱,我这里就有现成的药,半两银子都不用出。” “这是什么药啊?”听到不用出银子,城青当然是愿意的。 她拿过了夏雨手里的盒子,打开一看,就看到里面装了小半盒子淡灰色的粉末。闻着却带着点点奇怪的香味,看起来像是宫女们常用的铅华,可是颜色却不是很像。“你从哪里弄来的药?是之前上林馆里的医婆子给你的?用来擦我脸上的包有效吗?” “这......”夏雨见城青心动,略带迟疑地说道:“这倒不是医婆子给我的。这是我自己做的。” “啊?”城青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懂得医术?” “不是的。”夏雨解释道:“我之前收集了那么多的材料,终于把《奇闻异录》上记载的一个能清热消包的药粉弄了出来。我想着姐姐你脸上有点小包,就想着拿给姐姐你先用一下。” 城青想了想夏雨所谓的“收集的材料”是什么东西后,她突然提高了音量说道:“你该不会是用院子里那堆破烂弄出来的这玩意吧?” “正是。”夏雨点点头,用手指小心地沾了一点儿粉末,朝着城青的脸上比划道:“城青姐姐你放心,根据那书上的记载,这药物绝对有效果!你稍微擦一点儿试试,一炷香的时间内,那包就会消退!” 城青看着夏雨手 指上的粉末,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说道:“一炷香?夏雨你在开玩笑吗?哪里有一炷香就起作用的奇药?我只听说过,那鹤顶红吃进肚子里一炷香内必死,可从未听说治病的什么药能在一炷香内起效过!你离我远点儿,我是万万不会把那玩意儿擦在自己脸上的。” 夏雨却是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说道:“你相信我啊,城青姐,这药绝对有效。” “你走开!”城青却是有些生气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夏雨,这几天假意跟她交好实在是看在钱的份上,本意也是想要坑害夏雨一把。现在她看到夏雨居然如此不知好歹,想要拿着那对烂草弄出来的东西往她脸上招呼,这让她如何不气。 城青皮肤一般,她进宫后为了让自己白一点儿,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往这脸上贴了多少银子。现在眼看着夏雨就要从过来了,她便出手一推,想要把夏雨推开。 可她不知,夏雨就是在等着她此刻的出手。 她的眼睛盯着那木盒。木盒此时还是拿在了城青手中,盖子之前已经打开了,夏雨看着城青向她推来,便假意站不稳,往城青侧面倒去。在她与城青擦身而过的瞬间,夏雨的手轻轻一抬,撞到了城青拿着木盒的手。 城青的手被夏雨的力量往上一带,顿时那盒子朝着她脸的方向飞去,里面的粉末直接撒了出来,撒了城青满身都是。夏雨顺势摔倒在地,看上去是给城青推倒一般。 “你!”城青扔掉了手里的盒子,拼命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脸。她的脸上头发上都是粉末,还有不少的粉末顺着她衣领的缝隙,漏进了她的衣服里。“你有病啊!等下若是有什么不妥,看我怎么收拾你!” “疼!”夏雨却突然说道:“好疼啊!” 她摔倒的时候特有往有小碎石的地方倒下,此 时,她感到手肘丝丝的疼痛,怕是已经被地上的碎石弄破皮了。听到她的喊痛声,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草木深跑了过来,“怎么了?可是撞到哪里了?”她小心的扶起夏雨,却对一旁满脸怒容的城青理也不理,这如此鲜明的对比态度,让城青的怒气又蹭蹭蹭地往上冒。 夏雨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那伤口处果然是在手肘,已经蹭破了皮,此时冒出了丝丝的血丝。她却看向城青说说道:“对不起啊,城青姐,我只是弄出了好动就想送给你。倒是没有想到你不愿意用我的东西,是我鲁莽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书上说这药粉却是无毒的,等下用湿布擦干净就可以了。” 城青还想骂她两句,但听到如此这般说,又看到夏雨手肘上的血丝,便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她狠狠瞪了夏雨一眼,转身往屋子走去,准备去找条干净的帕子给自己擦脸了。 看着她的背影,夏雨却心中冷笑。 等着吧,这可不是什么无害的粉末,也不是能祛痘除包的药粉,等下你便知道那粉末的额厉害了。 这可是夏雨前几天琢磨怎么整治城青时,看到她脸上突然冒出的小包,夏雨脑中便冒出了这个方子。 “夏雨,我带你去看看医婆子。”草木深说道:“你这伤口虽然小,但是还是抹些药比较稳妥些。” “还是我带她去吧,你与其他人想去吃饭,记得给我和夏雨带一份回来就行了。”家花拦住了草木深,“你饭量大,若是别人给你带饭,那可是不知要搬多少饭菜才够。”说完,她对夏雨说道:“走吧,草木深说的对,还是稳妥些,去找医婆子擦些药比较好。” “麻烦姐姐了。”夏雨感激地说道。 此时,她的心情却是显得分外愉悦。 进了太素宫这么久,她终于找到机会去放置真正药材的地方了。 第七十五章 年轻的夏爷爷 夏雨兜着胳膊跟在家花身后。 其余人都听家花的安排先去吃饭了。 而城青则是用湿布擦干净了脸上的粉末,本想换件干净的里衣,但她转念一想,如今天气太冷,换了下来也不容易干。她便干脆没有换,只是把身体里沾染上的粉末大略擦擦便算了。出门的时候,她看了夏雨一眼,本想再说她两句的。但夏雨却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胳膊上的擦伤红了一大片。 最终,城青冷哼了两声,便甩袖而去了。 家花看众人都走了,便关好了大门,一边领着夏雨往医婆地地方走去,一边说道:“看你今后还淘气不?城青怕是要恨死你了。前几天我看她老是找你说话,恐怕从今往后,她便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你看的了!” “那该如何是好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夏雨低头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今天的事夏雨的确是故意的,不仅故意,她还谋划了一段时间。 这一石三鸟之计如今被她使了出来,倒是非常管用。 第一,她故意惹得城青厌恶,让城青忍不出对她恶言恶语。这般,她便有了借口再明面上与城青疏远,今后,城青再想找她套近乎也要掂量一下夏雨会不会突然又“犯病”把那些东西撒她一身一脸。 其二,夏雨撒到城青身上的粉末其实是有效果的。只不过那效果需要一阵时间才会发作,待到发作时,才是夏雨真正警告城青的时候。 其三,夏雨一大早就去弄了些碎石头散落在了院门的附近。刚才就算城青没有伸手去推她,她也会寻个机会,或者假意摔倒或者是在与城青拉扯之间绊倒,总是要往那碎石头上摔一下,好在全豆腐斋,特别是家花的面前制造自己无意间受伤的事故。 夏雨的目的,便是那医婆子待着的医馆。 每个娘娘的宫里,都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医婆子。 她们是专门为娘娘宫里的宫女看病的,凡是那等小病,比如感冒发热,或是有个跌倒磕绊之类的,宫女们便可以去找医婆子看病。那些医婆子跟之前去上林馆给夏雨看病的钱婆婆可不一样。她们每个人负责一个娘娘的宫殿,除了本宫内的宫女以外,根本不会去给其他宫的人看病。 因此,这些医婆子在各个宫里的地位极高。她们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也挺多,不能每看一次病,便派医童去跑一次太医馆那药材把,那样既耽误事,又能把医童活活累死了。 所以医婆子都有自己的小小药材库。 里面大多是些常用的药材,数 量或多或少,只要把药材的种类和大致数量到尚宫那里的女官记录一下就行。医婆子们大多会多备一些药材,这是宫里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习俗,只要不是跟明面上的数量差得太多,也没有人去追究。当然,那等太过贵重的药材一婆子们也弄不来,她们若是需要使用,便得去跟太素宫里的女官申请,那女官询问了太医后太医批准后,那等贵重的药材才会被送过来。 这其中原因,便是医婆子说到底还是给宫女看病的。宫女们若是个个生病都用百年首乌千年人参之类的好物,就算是富甲天下的天子也负担不起这份消耗。所以,医婆子的小药库里,虽然药材数量不少,但大多是普通的药材。 不过夏雨要的就是普通药材。 她现在最需要做一些自保的药。这些药讲究的就是方便携带,容易配置。 但再怎么容易,也是需要真正的药材,而不是她从路边捡来的草叶。能碰巧凑齐用在城青身上的药粉方子,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夏雨可从来没想过,今后只靠着捡路边的花草配药。 “快到了。”家花指着不远处了一座小院儿说道。 太素宫里除了夏娘娘住的大殿,还有些高亭,楼台,小宫殿,以及大大小小的小院。小院儿基本上都宫女居住了,从外表看来也是大同小异,顶多小院里面的花圃里种植的植物不同罢了。可家花指着的那座小院却是格外不同。 夏雨老远便看到了那两扇油成绿色的院门。不仅如此,围着小院的边缘,是一排排竹林,那些竹林一看便是生长得有些年头了。远远看去,整个小院都陷入了一片绿色中。唯有小院门口处,挂着两只浅黄色的灯笼,远远地便能人看到。 “这里面是咱们太素宫的汤婆婆住的地方。”家花走进了那门,轻轻了敲了几声。就听到里面立刻传出了一个略显沧桑地声音,“阿童,快去开门。”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只人是位少年,他年纪看起来跟夏雨差不多,一身医童的装扮。随着他打开大门的动作,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随即也响了起来。 原来这院门口处被人挂上了许多串的风铃。这样只要有人开门,那门口的风铃便会发出响声。那响声十分清亮,院子里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到这风铃声。哪怕是在屋子里睡觉,只要有人推门进来,风铃发出的声音也足够把屋里里的人惊醒。 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防贼,而是 住在这里的医婆子—汤婆婆为了防止有人有急事找自己而设置的。想想看,若是来人十万火急等着她去救命,但汤婆婆却因为在做自己的事情或是没听见,让来人满院子找,岂不是耽误时间?因此,她便想出了在院子门口面放置这些风铃的主意。 家花对医童点点头,带着夏雨走进了院门,“汤婆婆,我是豆腐斋的家花。” 夏雨一进门,便刚到扑面的药香味瞬间充满了她的整个鼻腔,这香味如此熟悉,又来得猝不及防的,让夏雨整个人都愣住了。在夏府内终日与草药为伴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划过,夏雨立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要再去想了,夏雨对自己说,这不是想起那些往事的时候。 片刻后,夏雨便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可殊不知,她变脸的一幕却被一直偷看她的医童瞧了去。 夏雨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却是对着院子的主人产生了些许的好感。光看这院子,夏雨便知道这院子的主人必定是喜爱医术之人。因为喜爱医术,所以对于任何的材料都是小心处理,不管那材料是不值钱的干草药还是名贵的深草,对医道醉心的人,都会仔细处理他们经手过的每一颗药材。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小心的处理保存,才能使这些药材里的药效得以最大的保存下来。 而现在这院子的前院里,却摆满了各种药草。 虽然是便宜的药草,但此间的主人显然是个细心的人。如今拿到院子里的药材,都是需要阴干的,并且按照种类分成了一框框的。此时满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筐子,却摆放地整整齐齐,丝毫不显得凌乱。 “家花?原来是你啊。”院子的主人从小院的后方慢慢走了出来,她满头银发是位已经上了年纪的婆婆,看起来比管理宫女的陈嬷嬷还要年长。不过她浑身上下收拾的非常干净,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显得十分有精神,丝毫不见老年人身上常有的暮气沉沉地感觉。 她便是汤婆婆——太素宫的医婆子。 汤婆婆看到家花,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夏雨。“这位姑娘看着面生,莫不是你们豆腐斋新来的,嗯,让我想想啊,对了,你叫夏雨是也不是?” “汤婆婆您听说过我?可我才来没几天呢。”夏雨看着汤婆婆,却发现这位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却是句句属实,并且全是真心实意的话语。 汤婆婆打量着夏雨,最后却把目光落在了她的右耳上。那目光先是吃惊,后来又变得枉然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过往。 现场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家花与夏雨面面相觑,不知这汤婆婆话说了一半,却不知为何发起呆来。 还是开门的小药童打破了沉默,他见汤婆婆突然不说话了便上前在汤婆婆耳边说道:“婆婆,这两位姐姐等你回话呢。”这时候,夏雨注意到药童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尖细,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应有的嗓音。 这是宫中太监们特有的声音,可夏雨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自然。似乎这嗓音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故意模仿的一般。不过这药童说话声音十分轻,不注意听是听不出有什么不同的。此时夏雨也看清楚了药童的脸。那药童虽然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药童服,但见他脊梁骨挺的笔直,脸上带着一股子肃穆之色,他察觉到了夏雨的目光,便转头朝着夏雨态度坦然丝毫没有一丝扭捏。 这药童倒是有几分不凡,夏雨对他点点头,移开了目光。 不过她却是感到有几分可惜,纵然是再不凡又如何。这药童能在这里出现,必定是已经净身过的太监,总是今后于医道上有所以成就,也终究要一辈子呆在这宫里。 夏雨却摇摇头,她此时都需步步谨小慎微,哪里还轮得到她去替别人可惜。 就在此时,汤婆婆却是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着夏雨笑道:“哎呦,你看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就糊涂了,经常就突然发起呆来。哈哈哈,丫头啊,我刚才是看到你耳朵长得好看,挺像我一位故人的,便不知怎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一时就愣住了,你不要见怪啊。” 汤婆婆说话时,一张人脸从她的头顶漂浮而出,显然她一边说话一边联想起了自己的那位故人。夏雨看到那人时,却是心中一惊,不过她面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来,反而声音轻快地回道:“婆婆说话着实有趣的紧,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家夸我耳朵好看呢。” 家花闻言看了夏雨一眼。 今儿的夏雨似乎有些不一样。平日在外人面前,夏雨是半个字都不多说的,能低头就对不抬头看的那种,可谓是谨慎到了极点。可刚才她似乎是对才见了一面的汤婆婆开了句玩笑? 汤婆婆听了夏雨的话,不以为意反而笑了出来。她靠近了夏雨,拉起了夏雨的手仔细看着她的脸,嘴里说道:“好姑娘啊,你长得如此好看,像盆花儿一般,平日里夸你的人肯定很多了。来来,让婆婆仔细看看,说不定你真跟我那位故人沾亲带故也 说不定呢。对了,你姓夏?” 夏雨摇摇头,“婆婆说笑了,夏雨这名字是我进宫的时候重新改的。前几天咱们娘娘还想再给我改一改呢。哪有进宫当宫女不改名字的?这夏姓在咱们大庆是相当少见的呢,我也只听说过,原来的夏神医,其余再没有听过姓夏的。”她想了想,又说道:“咱们娘娘虽然叫夏娘娘,但这是皇上给她的封号,这可不算。” 夏雨能感到,在她说出“夏神医”这三个字的时候,汤婆婆抓住她的手突然紧绷了一下。虽然那紧绷的时间非常的短暂,但是还是被夏雨察觉到了。 果然,婆婆您说的故人就是我爷爷吗? 刚才汤婆婆提起故人时,头顶浮现的人影正是夏雨的爷爷——夏神医的样貌。不过在汤婆婆的回忆里,夏神医不是夏雨印象中白头发白胡子的模样,反而是位年不过弱冠的俊秀少年。若不是夏雨对自家爷爷的样子是熟得不能再熟,怕是一时也认不出来这突然年轻了几十岁的夏神医。 在偌大的皇宫里,能够遇到夏爷爷故人的几率有多大?恐怕不比大海捞针更容易了吧。 但看汤婆婆刚才的态度夏雨便知,汤婆婆对于夏家是没有敌意的,要不也不会流露出一副怀念伤感的模样。夏雨知道,若是自己找个机会向汤婆婆挑明,不,仅仅是暗示一下自己的身份,那汤婆婆绝对会对自己倾囊相助的。不说汤婆婆在宫里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就说她这满院子的药材,都足够夏雨受用开始进行下一步计划的。 可夏雨却不会这么做。 眼前的汤婆婆面容真挚,平易近人,显然是一位有医德仁心的老人。夏雨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前世的债她还要一笔笔向仇人讨回来,哪里敢轻易的就把旁人拉下水。要知道,夏家是以谋逆罪被满门抄斩的,此时在外人看来,夏家遗孤的夏雨便是那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这样的身份,让夏雨如何敢进一步的跟汤婆婆结交。若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那定是会连累到这位好心的婆婆的。 夏雨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就让这位老人不得善终呢? 所以尽管有万般好处,但是夏雨却瞬间下了决定,今后若无必要,再不来这个地方。一来是减少与汤婆婆的接触,二来医者眼睛毒辣的多,夏雨怕汤婆婆真的看出什么来。 “你受伤了?”汤婆婆抽了抽鼻子问道。 “是的。”家花上前抬起了夏雨的胳膊让汤婆婆看,“她不小心把胳膊肘擦破了。” 第七十六章 撞破与否 汤婆婆看了看夏雨的伤口,说道:“是蹭破了点皮,是在石头上摔破的?你可记得当时一蹭到就出了血,还是过了一会儿那血才慢慢的渗出来的?还有,那石头上面是赶紧干燥的,还是布满了青苔或是其他脏东西?” “这......”家花被问到了,她想着不过是破皮,来找汤婆婆随便弄点药膏涂上便行了并未问那么仔细。再说当时她离夏雨也较远,并未看清楚夏雨到底是如何摔的,更别提她摔倒了什么石头上了。 自己摆的石头,夏雨却是记得分明,“这血是过了一会才出来的,当时没有破皮。石头挺干净的,上面没有长青苔。” 她知道汤婆婆问这话的意思,是为了谨慎起见。若是石头上不干净当时就出了血,那伤口处很有可能蹭到了脏东西,到时候若是处理的不及时,那些脏东西混入了血液中,后果是极其麻烦的。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汤婆婆是极其细心经验丰富的人。 “倒是个仔细孩子。”汤婆婆点点头,“你们跟我进来吧。” 她领着两人进屋后,先用清水洗干净了夏雨的伤口附近,又小心的涂上了淡绿色的药膏,接着用细细的软布裹住了夏雨的伤口处。“好了,这几天莫要见水,也不要吃辛辣油腻的东西。过两日伤口觉得痒了,就可以把纱布取下来。那时候这里已经结痂了,只要等血痂自己掉下去可以了。” “谢谢汤婆婆。“夏雨道了声谢,汤婆婆却看着夏雨,似乎还想跟她多说几句。 此时,门外的风铃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接着一个比风铃声更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汤婆婆在吗?哎呦,快点来看看,小本摔破头了!”那人急切地喊道。 汤婆婆一听便立刻站了起来,摔破头可是大事,说不定晚一会儿一条人命便没了。 她急匆匆地朝 门口走去,突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夏雨说道:“有空多来我这儿坐坐!你的伤口无碍了,等下去外面问小童要瓶甘草蜂蜜丸吃吃。”说完,她便朝院门处跑去。 夏雨却是心里一暖。 甘草蜂蜜丸子,这其实跟夏雨伤口毫无关系。但是这丸子,却是能补脾益气、润肺止咳、泻火解毒、缓急止痛,因为药性缓和,平日可当做小零嘴吃。吃了不但没有什么害处,反而能缓解一下自己伤口处的疼痛,而现在秋季天干物燥,最是容易上火不过的。这甘草蜂蜜丸便能很好的缓解上火的症状,却是这汤婆婆额外送给自己当零嘴的。 这丸子虽然用料并不珍贵,但制作起来却略微繁琐。一般的大夫之类很少会特意制作这些,偶尔做上一两瓶,也是给自己准备着的。 “谢谢婆婆。”夏雨轻声说道。 家花却是伸长了脖子朝外看去,夏雨见她这样开口说道:“家花姐,说不定是你认识的,要不你去看看?” 她这般说却是有原因的。 家花人缘却是不错,几乎整个太素宫里的宫女她都认识。刚才那声音一响起,家花的脸色便变得紧张起来,夏雨看到这一幕,倒觉得这是个把家花支开的好机会。她想要弄药,就必须要有一人独处的时间。原本夏雨是想好了别的理由的只开家花的,没想到现在却是有现成的由头了。 “好。”家花果然一口应下,看着夏雨的胳膊她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一个人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这又不是什么大伤。”夏雨推了推家花,“快去看看吧。” “嗯。”家花应了声,便匆匆出去了。 待到她出门口,夏雨立刻起身从门口跟了出去。 此时外面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位受伤的宫女身上,夏雨动作又快,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已经飞快的绕到了后 院去了。 前院那些药草中虽有夏雨需要的,但在众目睽睽下,夏雨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去拿那些药的。可后院就不一样了,根据夏雨的经验,这小院的格局若是跟太素宫内其他小院的格局一般,这后院的面积必然也十分宽敞。作为医婆子,汤婆婆要晒药,前院和后院的面积她都会利用上。不仅如此,因前院时不时有人来往,一些较为重要的草药是不会晒在前院的。要是有那等笨手笨脚又急匆匆的人不小心弄翻了药筐子,不同的药混在了一起,到时收拾起来是非常麻烦的。 夏雨估算着,前院晒那些肯定是就算弄撒也无甚大碍的药,换言之就算药性不大的药。而稍微重要的草药则是会晒在不常有人去的后院。 她转到后院一看,果然如此。 后院立着两排巨大的木柜子,柜子分成了好几层,每一层都摆放着好几个小小的扁竹筐。夏雨走过去一看,发现扁竹筐里都是已经晒好的药材,不仅如此,晒药的人还细心的把这些药分了类。 此时后院只有夏雨一人,她需要需要的药材虽然种类稍多,但每份的分量却是不多。只要夏雨手脚利落些,这后院的药材她几乎想拿什么就可以那什么。 可她却没有胡抓一气。 夏雨快速地把鼻子凑到了竹筐前,闻了闻,发现气味不对后便会快速移到下一个竹筐处。若是药味太淡闻得不甚分明,夏雨还会把药材拿出来放入嘴里尝一尝。很快的,她便找齐了自己所需的几样药材放入早就准备好的小布包里。 是的,夏雨早就提前准备好几个小小的布包。 这些布包每个只有三分之一手掌的大小,被她缝在了一起,形成了个大一点的布包。那布包呈现条状,缠在腰上刚好一圈儿,外面穿上个宫装短褂子,就把这些布包完全的盖住了。 夏雨 动作麻利的把药材塞进了自己腰间的布袋中,盖上衣服的下摆,从外面只显得她的肚子圆了一些,旁人看到只会以为夏雨长胖了些许,不上手去摸一下是摸不出她藏了东西的。 她取完药后,又把自己碰过的扁竹筐整理好,让里面剩余的药材看起来不像被人翻动过一般。 做完这一切,夏雨满意地拍拍手。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很快,她就能配置出用自己真正想要做的药来。 就当她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却冷不丁的发现,她的身后站着一人。 “你......”夏雨看着那人,原来却是给汤婆婆打下手的药童!夏雨不知他在自己身后看了多久,便开口试探地问道:“我听到后面有声音就来看看。” 药童只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句。便不在说话,直接从她身边走过,走到了扁竹筐的附近,在被夏雨翻弄过的一个扁竹筐里抓起了一把药草。夏雨心中一紧,生怕药童看出什么来。 她急忙上前两步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药童没说话,只快速的拿了几样药,便往前院走去。夏雨见他不说话,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便跟在他身后看他是如何做的。她捂住了自己腰间的布包,想着若是等下这药童向汤婆婆告状那她该如何回话。药童虽未回头,但却好像背后右眼一样,他许是察觉到了夏雨的想法,突然开口说道:“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你说回豆腐斋?”夏雨问道。 “家花要留下帮忙,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你若是认得路就自己先回去。” 夏雨见药童说话时,却是什么东西都没飘出来,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这可是奇了,是他对自己的能力免疫,还是在说话时,这位药童脑子里根本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重复了家花的话。夏雨见他 态度平和,又说出了让自己先回去的话语,料想他也不会向汤婆婆告状,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汤婆婆在忙碌,我也不好在去打扰,这位......公公,麻烦你代我向汤婆婆道一声些。” 药童听了这话,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夏雨,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才开口说道:“我叫汤童,宫里其他姐姐都叫我小汤,你看起来比我老几岁也跟着她们一般喊吧。”说话间,一朵朵小小的乌云从他头顶飘起,夏雨见他这般便知自己刚才那句话里有哪里惹得汤童不悦,此时她也不便多说,直接往前院走去。 此时前院里却是没有人了,汤婆婆几人一起小心的把伤者抬进了屋里,只在前门处留下了几处深红色的血迹。 汤童直接走向了院门口,转身看着夏雨一言不发,明显是有想赶夏雨出去的意思。夏雨咬了咬嘴唇,跟他道了声谢便欲往外走,这时候汤童却伸手递给了她一个小瓷瓶,“汤婆婆要给你的甘草蜂蜜丸。” 夏雨接过瓶子,却听到汤童冷不丁的开口说道:“后院的每一味药材都比前院的贵重,这些药材我每隔几天就会晒一次,并且把它们归整齐。可以说,不管少了多少,哪怕只是一小把我都能看出来。” 夏雨看向汤童皱起了眉头,等着他下面的话。 这人果真是看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可他却没有选择当场嚷出来或是直接告诉汤婆婆,反而私下跟自己摊开说。 这必定是要跟自己讲条件来了! 汤童觉得拿了了自己的把柄,就像私下问自己要些好处。想到这里,夏雨看汤童的目光却是冷了下来,亏得这人生得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却没想到居然跟歪瓜之类的人是一类货色。 “你想要什么?”想到这里,夏雨直接开口问道。 第七十七章 针锋相对 听了夏雨的话,那汤童却是一挑眉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什么?” 他毫不客气地打量了夏雨一番,嘴里却说出了刻薄无比地话来:“貌若无盐,穷似乞丐,你以为我是要向你索要好处吗?现在当贼的都这么理直气壮了!汤婆婆心好,就算知道你拿了她的药也不会说什么,说不定反而会直接把那些药送你了。可你明明是来偷东西的,现在不道歉不说,反而如此淡定,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夏雨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对汤童的评价用回到了自己身上,她急急地喘了两口气,说道:“我这个月的例银还没来,等发了银子,我就把药材的钱补回来。” 这话倒不是敷衍,而是夏雨当真是这么想的。她虽然弄来了药材,却没打算白白拿人家的东西不给钱。可她之前在上林馆是没有月例的,原来得的赏赐都给了绿云,如今她手里却是半点银两都无。太素宫倒是每个月给宫女们发月例,可夏雨如今来到这里还未满一个月,根本拿不到钱。她身上唯一纸钱的便是之前那杨嬷嬷送她的红玉镯子,可那玩意如何能给人? 于是夏雨原本的打算是等到这个月的月例发了,偷偷放一些铜钱在汤婆婆院门口,就当时她拿的那些药材的药钱了。 “你这话可是没道理。”汤童咄咄逼人地说道:“不告而取是为偷,银货两讫懂不懂?”他显然是读过书的,说话居然还压着韵,“照你这样说的,我现在去杀人放火一番,把弄到的财物好好享用一辈子,到快死的时候再到被我杀死之人后人跟前道歉请罪赔偿他们,你觉得人家会原谅我吗?” 夏雨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冷哼道:“ 强词夺理。我只是拿了一些药材,过几天便会把钱补上,哪里跟你说的杀人放火一般严重。更何况,我只拿了一点儿药材并没有全部拿完,汤婆婆也不会因为少了其中一味而无法医治别人。” 这时,汤童却突然笑了声,他沉声说道:“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拿了药材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夏雨后退一步,知道这人之前根本没看到自己的举动,八成是看到药材少了才起了疑心。后面他故意说的那些话语都是诈自己的。 汤童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夏雨,“这位姑娘,我看你身形肥胖,特别是腰腹这一块,需不需要我为你把把脉看怎么的?” “你才肥胖!你肚子上才有肉!”夏雨不客气地说,“你到底想干嘛?我要钱没钱要色没色,你在这跟我叽歪半天也没用!” “你虽然又丑又穷,但好歹会配药啊。”汤童低声说道:“你拿走的药莫不是要配云香散?” 夏雨心里一惊,自己的确是要配置云香散。但是她从汤婆婆那里拿来的药却并不是云香散的全部药材,那些药材能组合成的方子有很多,也不知汤童从哪里看出来了自己是想要配云香散。她想开口问一问,但刚才上过当,她这一开口就如同承认自己的确是想要配置云香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雨推了推他,“走开,我要出去了,你再拦着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汤童干脆插手靠在了门框上,“你喊人过来是什么理由?说我调戏你?我长得可比你好看别人说不定会以为是你想占我便宜。更何况,你不是喊我‘公公’吗?既然身为公公怎么能占你便宜?”说着,他转了转眼珠说道:“莫非你还能告 诉别人我逼你做药不成?那你一个小宫女怎么会做药?从哪里学来的?” “对啊!”夏雨冷笑道:“你都知道我是个小宫女,我又怎么会做你口中的那个什么散?我拿这些药只是觉得好闻而已,我穷,没钱去弄些好的脂粉过来,就想找些药弄些药香也不错。”说着,她猛地朝着汤童手臂的麻穴戳去。 汤童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一时不察被她戳到,身体便往旁边歪曲。夏雨趁机往外走去,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外去。她转头看去,发现汤童站在院门口并没有追出来,便冲着汤童翻了个白眼。 “你等着!”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说完,双方都微微一顿,又同时“哼!”了出来。 却看到汤童突然笑了出来,原本正气俊俏的脸却带上了一丝邪气。夏雨心里划过一些异样的感觉,这汤童必定不是一个太监那么简单。她不欲多留,生怕再生事端。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立刻转身就跑,那速度飞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待到她跑到豆腐斋的时候,院子里却是一个人都无。 夏雨把草药包解了下来,刚放进了自己的柜子里,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草木深那爽朗地笑声:“哈哈哈,我吃的哪里多,不过是五个馒头而已,那盛饭的婆子居然不让我再吃了!真是的,哈哈哈,幸亏刚才我机智,先帮家花姐她们打好饭了。要不然她们今晚可要空着肚子。” “咦?院门怎么开了,夏雨回来了吗?” 夏雨闻言立刻锁好柜门朝外走去。她看到草木深拎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一看到夏雨,草木深便说道:“快来快来,趁热吃。今儿是肉夹馒头,里面的肉是卤肉,再 撒上一点儿青椒,一咬一口肉汁好吃的很。咦,家花姐呢?” “家花姐留下帮忙了,等下她会回来的。”夏雨说着便接过了草木深拎着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冒着热气的肉夹馍。闻着那香味,夏雨也觉得食指大动起来。她洗干净了手,便开始小口小口的吃起自己那份来。 吃完饭,夏雨揉着肚子,这时才注意到城青并没有跟她们一起回来。 “那个......城青姐呢?还在生我的气吗?”夏雨小心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刚才她饭都没吃多少,就急匆匆地走了。定是去找她的那干娘去了。”草木深随意地回道。 “干娘?”夏雨微微抬头,“城青姐姐的干娘是谁啊?” “就是......咦,城青你回来了。”草木深突然停止了说话,看向了门口。门口站着的的确是城青,她面色微红,身子微微摇晃。待到她走近时,夏雨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她惊讶地看向了城青,“你喝酒了吗?城青姐姐。” 城青此时微醺,她在马干娘那里喝了两杯好酒,此时整个人十分舒服像是飘在云端一般。她懒得理夏雨,只从鼻子里冒出了轻轻地“哼”声,一副不屑与她交谈的目光,直接朝屋里走去了。 夏雨和草木深面面相觑,晚上的夜值轮到城青的,她居然喝了酒!夏雨看着城青进入屋子后,两下便把鞋子踢掉了,接着她直直的朝着床上倒去。 “城青姐这是要睡了?”夏雨有点奇怪地问道,“这晚上的班怎么办?” 草木深冷哼一声,“轮不到你担心,她这样肆无忌惮会有人来惩治她的。” 吃完后,家花还没有回来,夏雨便跟草木深去做了巡夜的活。不是她好心替城 青掩饰,而是在夏雨的记忆中,前世差不多年末的时候,太素宫附近的确是起了一场大火。那大火是半夜里起来的,火势又非常的凶猛,听说最后烧死了一名太监和一位宫女。 如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夏雨便格外小心,生怕那火是起在豆腐斋附近的。到时死的宫女是谁就不好说了。两人细致巡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回去准备睡觉了。 夏雨洗漱完毕后,看着躺在棉被里呼呼大睡的城青,不由得笑了笑。 她打了个哈切,铺好了自己的被窝,惬意地躺了进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雨今天睡得这么快!”草木深正在跟河在说些什么,破山开口道:“今天事情也挺多的,咱们等下玩牌小声点,不要吵到了夏雨。” 草木深点点头,扔出了一个木牌,上面用红笔画着几个点点,这便是她们三人在打得一种宫中最为流行的牌,叫做万彗牌。宫女们无事就喜欢玩两把,偶尔娘娘们也会玩一玩,只要不赌钱,宫里却是不禁的。河在听了破山的话,摇了摇嘴唇,小声说道:“破山姐,你就这么喜欢夏雨?” 草木深嗤笑一声:“哎呦,咱们的小河吃醋了?” “你乱讲什么?”河在弱弱地说:“我就是不明白了,你们怎么都喜欢夏雨。草木深你就算了,可破山姐平日除了对我好一点意外,对其他人都是冷冷的啊。” “那我问问你,夏雨有什么不讨人喜欢的地方?”草木深问道。 河在想了想,摇摇头,“那倒是没有。跟城青比起来,她可是好多了。” “那不就得了。”草木深又甩出了一张牌,压在了河在的牌上,“没有让人讨厌的地方,不是很难得的吗?” 第七十八章 出尽洋相 夏雨却是不知道自己被这三人讨论暗暗了一番。她估算了下药物发作的时间,决定要抓紧时间睡觉,要不然等下就真的没的睡了。 很快的,夜便深沉了。 之前磕破头的小宫女已经止血了,家花却是跟她认识的,平日里关系虽然不太好,但当时见她头破血流的样子,也不好直接走人。一直到汤婆婆给那小宫女服下了药物,那宫女沉沉睡去有,家花回来。一回来她就看到三人在打牌,不用说,家花又是教训了她们一顿。 众人这才草草洗漱一番,盖上大被开始睡觉。 可草木深好不容易才睡稳了,却被自己一旁持续不断的呻吟声吵醒了。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辨别了下呻吟发出的方位,不屑地想到:“真是的,想男人到了这个地步吗?居然半夜做春梦,叫的这么大声干什么?” 不用说,发出声音的正是城青。 她断断续续发出了“嗯!”“哎呀”的声音,不但声音越来越大,直往睡在她旁边的家花身上贴。家花睡觉轻,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她满头黑线地看着城青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无语地推了推城青道:“干嘛呢!好好睡觉!” “噗!”草木深发出了笑声,她被城青吵得一时无法入睡,便干脆爬了起来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便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家花懒得理她,又推了推城青,说道:“别蹭了,你又吵又乱动的,别人还睡不睡。” 她这一推倒是把城青推醒了,只听城青声音微颤地说道:“家花,我身上好难受啊,像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还有我的脸,我的脸怎么摸上去都是疙瘩?浑身没有一处 不痒的,难受死我了!” 家花一听这话立刻起身点灯。 这浑身发痒可能是好久没洗澡导致的,也可能是城青得了什么皮肤病! 这可不是小事!要知道大家都睡一张床上的,人虽然隔着被褥,但被褥和被褥之间确实每天挨着的。跟别提公用的脸盆子之类的物品了,若是城青真地了皮肤病,那恐怕这一院子的人都逃不了。 随着油灯的点亮,家花便端着油灯朝床边走去。 她还没看清楚城青的脸呢,草木深却先发出了惊呼声,“哎呀,这是什么病!”说着,她急急跳下了床,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身上只裹着一层杯子。她不敢离城青太近,只在床边喊道:“大伙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啊!” 这时候,家花才看清楚城青的脸,这一看之下,饶是以她沉稳的心性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恐怖了。 只见城青原本还算光滑的脸上此时已经是红彤彤一片了,从脖颈处到耳朵全是红色。那红色可不是脸红什么之类的,而是密密麻麻地红色小包。那小包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挤满了城青的整个脸庞,显得她的脸似乎都肿胀了一圈儿。不仅如此,此时城青穿着睡觉的中衣,衣领大敞着,家花看到那片红色从她的脖颈处往下延伸,一直神到了衣服里。 城青不时用手在身上东挠一下西挠一下,她露出的手臂,也全是那种红包。 这定是急症! 三人的这番动静,让其他人都醒了过来。她们看到城青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反应跟草木深差不多都跳下床来。 “家花姐!救救我!”城青看不到自己的脸,却摸得到,她见众人 这般表现便知道自己的情况一定很糟糕。她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现在这么晚,去汤婆婆的院子里万一自己一人晕倒在了路上,那该如何是好。 因此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家花,想的便是要家花陪她一起去。 家花倒是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城青你别慌,再痒也千万忍着,莫要用手去挠那些包。其他人穿好衣服,带上灯笼,咱们一起去汤婆婆那。” “我们也要去?”草木深不太情愿地问道。 “都要去!”家花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城青得的是什么病,万一是过人的病呢?咱们都要去汤婆婆那让她看一看才行!不然等明早陈嬷嬷知道此事的时候,咱们就要被强迫的检查了。再说万一咱们真的已经被过了病,现在城青才发作,咱们去汤婆婆那说不定还有的救!至少能喝些减缓病情的药来。” 家花考虑周到,说的合情合理,众人便依她所言穿好了衣服。 待到出门时,家花却让城青自己拎着灯笼在前面走,她们跟在城青身后走。 城青知道这是家花怕她得的是传染病,她心里很是不忿,但又怕她们扔下自己先走,只得咬牙提着灯笼走在了前面。 待城青离众人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家花突然小声说道:“夏雨弄那什么劳什子方子的事,谁都不许提,知道了吗?” 夏雨却是一愣,她本就偷偷把那些剩余的树叶草根处理了下,把里面有药性的都丢掉了。这样若是城青嚷出来,夏雨也是不怕的。可没想到家花居然肯替她说话。 “用得着你说?”破山翻了个白眼,“城青犯病跟夏雨有什么关系。她成日 跟那些男人鬼混,又是喝酒又不洁身自好,现在得了病,如何能赖到夏雨身上?” “就是就是。”草木深接着说:“再说咱们谁没做过什么胭脂脂粉之类的,夏雨做的那些也是好玩,哪里有那么大效力能让城青成那样?” 河在倒是什么都没说,只看了看破山,意思是都听她的。 家花倒是笑了笑,便带着众人跟在了城青身后朝汤婆婆的院子走去。夏雨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心里颇有感触,她小声说道:“谢谢大家。我......” “嘿嘿嘿,是不是很感动啊?感动的话拿到这个月的月例买只烧鸭来给我吃就好了!”草木深还是如同往常那般嬉皮笑脸的搭在了城青的肩膀上,不正经地说道。 破山却幽幽地说:“哎呦,我看你眼里都有泪花了,可别太感动。我们不帮你说话也不行啊,你随手搞个粉末就让城青变成了蛤蟆脸。要是真惹你生气了,你仔细搞出个什么东西,不是分分钟要了我们这群可怜人的性命!” 众人听了破山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都没把破山明显调侃的话当真。可谁能想到,往往胡言乱语却误打误撞蒙对了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听着身后几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城青心里破不是滋味。 她一人走在前面,周围又冷又黑让她心里更加害怕起来。再加上她身上似乎是越来越痒了,这让城青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怨恨。她听人说过,若是脸上长包不管再痒那是万万不能去挠的,否则轻者留疤,重则抓破包流出的脓水沾到哪里烂哪里,极为难医。 所以城青这忍得辛苦,听着后面几个没事人嘻嘻 哈哈的声音,心中的怨恨慢慢的扩大了。 你们怎么不长包? 你们为何不痒? 这般想着,她越来越觉得瘙痒难忍,忍不住隔着衣服搔弄起来。 家花却是一直盯着她的,见到她的举动,急忙喊道:“干什么呢,忍着点!” “可是太痒了,这让人怎么忍得住!”城青埋怨地说道:“包又不好使长到你身上的,你自然坐着说话不腰疼!” 家花冷声说道:“随便你,你要是想以后满脸疤痕那就尽情的抠吧!”说着,她也不再跟城青说话了。 众人默默无言的跟着城青身后,看着她挠痒痒的动作越来越大。她无语的转过头去,只觉得眼睛有点疼。 俗话说越挠越痒,这句话在城青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她在干嘛?”草木深小声问道。 刚才,就在城青疯狂的把自己头发挠散后,便朝着一旁的假山跑去。 城青抱着假山上下蹭着,蹭完正面后,又背对着假山猛蹭一痛。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城青发出了舒爽的叹声,接着,她离开假山,捡起扔到地上的灯笼,又大步朝着汤婆婆的院子走去。 “......”夏雨对眼前发现的一幕无话可说,破山倒是开口说道:“她是痒得不行就去那假山上蹭蹭,杀杀痒!” “哦。”草木深点点头,眯起眼睛看着城青跑向的方向,好奇地问道:“那她现在又是想干嘛?” 众人抬头看去时,就发现城青脚步越来越快,离她们越来越远,可那方向似乎不太对。 “快拦住她!”家花惊讶地边喊边朝城青的方向加快脚步,“城青,站住!你要跑到哪里去!哪里不能去啊!” 第七十九章 神秘的汤童 夏雨看到城青直直的朝着路边的一大片黑影跑去。 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差点笑了出来。 看来自己的药效真的不错! 这种药特有的“越来越痒,越挠越痒”的效果完全体现出来了!城青若是能忍住完全不抠,苦挨半个时辰后,那种痒便会慢慢消退。可若是忍不住,只要是轻轻挠了一下,那痒便会越来越强烈,直到中药之人忍受不住,做出种种奇异的举止。 城青便是痒到了极致,蹭完假山后不算,便干脆直接想到了这出。 家花边喊便朝城青跑去,企图阻止她接近那片黑影。可惜她怎么跑得过浑身骚痒几欲发狂的城青呢?只见城青飞快的冲进了那片黑影之中,伴随着她的动作,还有“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是的,城青跳湖了。 说是小湖,其实叫做较大的小水塘更加合适。平日里那水塘里养着几位红色的鲤鱼,众人路过的时候,都会往里面扔些馒头渣当鱼食,因此那几位鲤鱼被养地肥肥胖胖的,每日再撑死和撑晕的边缘徘徊。城青这一跳,不止让众人吃了一惊,也把这些鲤鱼吓了半死,拼命的摆动着它们肥硕的身体开始游动起来。 深秋的湖水寒冰刺骨,平日城青洗脸稍微碰到一点儿冷水,便会“哎哎呀呀”的叫个不停。可今日,她跳进这冰冷的水中,却忍不住大喊一声“舒坦!”,让人凉到骨子里的水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的同时,奇迹般的止住了她的痒。 就在城青为自己的智慧感叹时,一个气愤地声音从岸边传了过来:“你疯了吗?大冬天的跳进水里,是不想活了?明天你十成十得会得风寒!你身上的包还未看出是什么病来,你又病上加病,你这脑子是猪脑子吗?” 被 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城青这时才感到那寒气彻底地包裹住了自己,她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同时一串儿清鼻也顺势喷了出来。“我是痒的没办法了,真的,太痒了啊!我便想着跳进湖里,这水这么冷,定是能把那股痒劲冻住!阿嚏!” 家花提着灯笼,此时可谓是脸色铁青,“再往前走几步,拐个弯就是汤婆婆的院子了,你这点路都不能忍?” “这......”城青词穷,想要爬出来,可是湖边堆砌的石头上都长满了青苔,滑溜无比,她浑身湿透了动作不便。 没往上爬一步便立刻滑落下来,城青抬头看去,发现除了家花,豆腐斋的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看着自己,虽然看不清表情,但看到她们不停耸动的肩膀,城青便刻意想象她们此时肯定是在忍着偷笑。想要这几人拉自己上去是不可能的,倒是家花好说话些。 于是城青又把目光移向了家花,语带哀求地说道:“拉我一把吧,家花姐。” 家花看着她这般模样,只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恶。 平日里眼高于顶,无论谁对她有多少,她都当是应该的,半点感恩之心都无。可一旦她落了难或是有求于人的话,城青便会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都不理她的小可怜,只用那种哀求的眼光看着你让你帮她,你若是不帮,那你变成了欺负她的恶人。 这等变脸神功,实在是让城青成功地膈应到了不少的人。 “哎。”家花叹口气,说道:“我拉你上来。”说着,她上前两步,伸出一只手准备让城青拉着她起来。 夏雨在家花身后说道:“家花姐你那么瘦,怎么拉得动城青姐,她一个使劲你们两人都得掉下去。” “这.....”家花闻言伸出的手又缩 了回来。 城青恶狠狠地瞪着夏雨说道:“你个小贱人说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脸上的包莫不会就是你弄出的那些粉末搞的鬼!你等着,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出乎众人的意料,夏雨却是直接回道:“姐姐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什么粉末不粉末的,我可不知道。姐姐你莫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止脸上长包,脑子里也长包了,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呢。” “噗嗤!”草木深笑了出来,她早就看出来夏雨可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老实。可现在猛地一爆发出来,还是颇让人侧目的。破山却是赞叹道:“不错不错,可比家花强多了。知道回嘴,总比傻乎乎让人利用了一回又一回了!” 到此时,夏雨算是跟城青彻底翻脸了。 城青瞪着夏雨,那目光中说不出来的阴毒。夏雨却是平静的回视着她,目光无悲无喜,像是在看一株没有生命的草木一般。 在双方目光无形的厮杀中,却是城青先败下阵来。倒不是说她对于“谁先眨眼谁输”这游戏不精通,其实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冷了,此时一股冷风吹来,城青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夏雨轻蔑的笑了笑,转头头去,眨了眨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 此时,却有个声音突兀的在稍远处响起:“不来看病就走!收尸的三更才会到处巡查,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豆腐斋众人立刻朝着发声的人看去。之间黑暗中慢慢走来一人,他提着小小的灯笼,朝众人走来。而夏雨在听到这人声音的时候,就悄悄后退一步,躲到了草木深的背后。 家花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反倒是松了口气,她拍拍胸口说道:“原来是你 啊,吓我一跳!汤童,你来的正好,帮我们个忙,把城青拉出来吧。这也有一会儿工夫了,她再不上来明天铁定发烧!” 汤童笑了笑,那是种非常乖巧的笑容,“放心吧,家花姐姐,我会把城青姐姐拉出来的。”说着,他挽起袖子,放下灯笼开始拉城青,看起来就是位热心助人的淳朴好太监。夏雨却是撇了撇嘴,这货也是个会装样子的,在她面前摆出那种奸猾的模样,可在别人面前呢,却是像模像样的呢。 汤童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壮汉一类的身材,可力气却是不小。只见他单手便轻轻松松的把城青从睡里拉了出来,并顺手给城青披上了一件外衣。众人匆匆的朝着汤婆婆的院子走去,这池塘离汤婆婆小院十分近,又是夜半无人静寂时,众人在外面的一番动静早就传到了小院里。所以汤婆婆这才派汤童出来看个究竟。 等大家都到时,汤婆婆的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了,院子里还飘荡着香甜的姜汤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汤婆婆看着狼狈的城青,惊讶地问道,“哎呦,落水了吗?赶紧来喝完姜汤,还有你们,这么晚跑过来,若是不喝姜汤被冷风吹了,明天定是要头痛的。”说着,她舀起一碗热腾瑞的姜汤,递给了城青。 就在城青接过去的时候,汤婆婆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刚才天色晚,她没有仔细看,如今离得近了,她才看到城青身上的红包。 汤婆婆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开口对汤童说道:“小童你去烧热水来,这位姑娘,劳烦你跟老身进屋去换身干燥的衣服。屋内有炭盆,会立刻暖和起来的。你身上的包却是不知为何而起,这姜汤性热,暂时是不能喝的 。” 待到城青换好衣服后,汤婆婆让汤童端进热水后,便把众人赶出了里间,看样子是要让城青擦拭下身体,顺便细细看下她身上的小包是什么。 众人坐在外面等她们。 汤婆婆人上了年纪害怕冷,此时她的屋里却是升起了火盆,豆腐斋的人等得无聊,再加上半夜起来正在没睡够,周围又是暖暖的,不一会儿便开始东倒西歪打起瞌睡来。夏雨也闭起了眼睛,靠在了墙边假寐。 这时,夏雨却感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夏雨微微睁开眼睛,身子立刻坐直了。“你别乱来,我可叫人了!”她小声说道。 “你叫啊!”汤童厚颜无耻地又往她身边靠近了一点,把声音压得很低,“那人是不是被你害的?” “少胡说!”夏雨往旁边移了移,“她今晚喝多了,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变成这样了,跟我半点干系都没有。你可不要乱说!” “哦。”汤童不置可否的书了句,夏雨见他没有打算离开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干嘛老是缠着我不放?莫不是看我是新人就好欺负吗?” “对啊。”汤童居然一口就承认了,“反正最近也无聊的紧,汤婆婆这里能学的我都学会了,宫女们也没有谁生个奇病怪症什么的,简直无聊死了。正在我琢磨着要不要去找点事情做时,就碰巧看到你偷了药材!这么好的机会,我逮着你欺负不是挺合情合理的吗?” “......”夏雨被他这番直白的话语惊了一会儿,她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说的那什么香啊什么散啊的是什么?是宫中特有的药方吗?” “那个啊......”汤童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夏雨说道:“那不是你们夏家的特产吗?” 第八十章 初露锋芒 夏雨却是十分淡定地说道:“我姓夏就是夏家的人了?你是想害我不成?谁不知神医夏家是逆谋之家,我这清清白白的老百姓,你可不要空口白牙的污蔑我的清白!” 她淡定地看着汤童,眼神却是十分不屑的,“听说若是谁举报了谋逆之家的漏网之鱼,可是会被赏赐很多钱的,你穷疯了也别把歪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哦,我知道了。”夏雨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你之前跟我说那些怪兮兮的话,原来是设下陷阱等在这了!真的是打算陷害我换钱吗?” 汤童定定地看着夏雨,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夏雨,难道真不是那夏家之人? 可若她不是夏家的人,为何汤婆婆会说出那些话语。 汤童虽跟汤婆婆一个姓,却并非她的亲人。但对于汤婆婆的过往,汤童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汤婆婆无事时会跟汤童讲一讲年轻时的往事,她说的最多的,便是那位名满大庆的夏神医。所以当汤婆婆看这夏雨说出“故人”两字的时候,汤童便立刻留了个心眼。 当他看到夏雨偷偷溜到后院的时候,便找了个借口跟了过去。虽然没有看到夏雨拿药的动作,但是汤童上去检查的时候,却发现有些药材被人动过,数量也明显地少了一些。 这种种线索累计在一起,让汤童推测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眼前这位小宫女夏雨很有可能是夏家的人。 他刚刚突然说出那等话,就是想出其不意,看看能不能让夏雨露出什么破绽来。可如今看到夏雨的神色及回答,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般。 如果这女人不是夏家人便罢了,若她真是夏家人,那倒是有趣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莫要当真。” 汤童微微一笑。 汤童其实还是位少年,但因身着一副好皮相,平日在太素宫里也颇受一些宫女的关注。平日里他不笑的时候,总有股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感,可他笑起来,却那种冷峻感便化为了勾人心的邪魅,那定力不够的宫女便会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就连心里对他警惕不已的夏雨也忍不住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这汤童若是长大成人,必是位样貌英俊无比的......太监。到时,也不知因为他的皮相,会在宫中惹出什么波澜来。 这时,却听到内屋里传出了城青的喊声:“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她,是夏雨她害我成这样的!” 她的喊声极大,让在瞌睡的众人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她们纷纷朝着内屋走去,“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汤婆婆一脸淡漠地走了出来,对家花说道:“没什么大事,这位城青姑娘是因为饮食不洁引起的过敏。服下药材,歇息几日便好了。” 城青此时换上了件干爽的衣裳,她显然对汤婆婆的诊断颇为不信,“汤婆婆,不是的,我怎么会饮食不洁?明明是今早,就是夏雨那丫头弄出了什么烂草根烂花瓣之类的东西,硬是撒了我一声,这到了晚上这些包就突然长出来了!肯定是她搞的鬼!汤婆婆,您再仔细看看啊!” 汤婆婆听了城青的话,看向夏雨问道:“她说的可属实?” 夏雨摇摇头,“我不知城青姐姐为何这般说。我虽然喜欢收集些好看的花草,但都是晒干准备做成干花的。万万不可能把那些东西弄到城青姐姐满身都是。” “你胡说!”城青气愤地说道:“你之前明明说过,你收集那些破草烂树叶之类的 ,是想按照手里的古书配出上面的方子!” 听到“方子”两字时,汤童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了眼夏雨开口问道:“什么古书?那方子是什么?” 汤婆婆见汤童开口,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很是不赞同他的举动。 “叫......叫什么来着!”城青见到汤童开口问自己,心中一喜,这位俊俏的小太监必定也觉得夏雨可疑!用力在脑海中思索一番后,城青终于想了起来,“对了,那书叫做《奇闻异录》!” 城青没有注意,当她说出书名的时候,汤童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她继续说道:“那方子的名字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夏雨当时跟我说那方子的效果是除痘的!” 说着,城青的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下自己的脸,可却在半道上忍住了,“之前我脸上只有一两颗小包,夏雨就拿出一盒子不知道什么粉末来,硬是要给我擦上!还大言不惭地说不管什么包,只要擦了那粉末,一炷香的时间内保管内消除!你说说,这摆明的就是不可能的事!我怎么可能让她把那些东西弄到我脸上,可她却吃错药了一般!我们两个争执间,那装药粉的盒子不小心打翻了,弄了我满身满脸!” “原来如此啊。”汤童敷衍地说道,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倒是城青见有人附和,便不依不饶的拉着汤婆婆说道:“婆婆,你也听到了,定是夏雨要故意害我,弄出的那等东西!婆婆刚才屋里暗,您没看清楚,要不您再仔细给我看看,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汤婆婆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你的确是因为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说夏雨用草根花瓣弄出的粉末让你过敏成这样,那 是不可能的。现在已是深秋时分,无论是草根还是花瓣都是败落凋零的,它们在院中风吹日晒多日,就算原本有什么能引起人过敏的东西,如今过了花期这么久,那里面的药性早就没了!再说了,哪有能弄成你这般严重的地步。若是城青姑娘你信不过老身的诊断,那只能请你移步,去请太医馆的太医们为你重新诊断吧。” “对了,老身再多说一句,你提起的那本《奇闻异录》我也看过。里面记载着前人杜撰出来的种种奇诡之事,里面确实有些不通医术之人胡乱写的方子。那些方子乍一看效果惊人,颇能唬人。可只要略懂医术的人都知道,这些方子其实就是写出来愚弄外行人装装门面的,是万万当不得真的。” 听了汤婆婆的话,城青的胸口明显起伏了几下,显然气得不清。她把目光转向汤童,问道:“你也这样认为?” 汤童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城青认为自己会帮她说话。 他想了想,挠了挠下巴说道:“若万一你说的是真的,夏雨真的用《奇闻异录》里江湖骗子胡写的东西让你成了现在这样,那不得不说,夏雨也算是奇才了。要知道,配毒比配药还要难呢,若你说的是真的,婆婆,咱们要不要跟娘娘说说,让夏雨去太医院学学,学成后出来,宫里又多了位厉害的医婆子呢!啧啧,用地上随便捡来的烂叶子就能配出这么让人痛苦又无碍姓名的毒来,说不定夏雨今后医官也当得!” 听了这话,城青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夏雨。 她可没听出来汤童口气中的调侃之意,便有些把他的话当真了。如今这局面城青寻思着对她可是大为不利,她若是一口咬 定就是夏雨弄的,万一夏雨因此发迹真被太医院看中成了医官那该如何是好?若让她相信汤婆婆的诊断,城青心里却觉得有些不甘。 这一时间,她倒是愣住了,有几分不知所措的样子。 偏偏此时夏雨对着城青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虽然事情跟我无关,但城青姐姐硬是要说是我弄出来的,缘由是在这里啊!谢谢姐姐,这般为了我的前程着想。” 说着,她竟微微对着城青行了个礼! “嗡!”城青的脑子一下就炸了! 她心中怒火中烧起来! 区区不甘她是能忍过的,但是若因为自己而让夏雨出人头地,这事城青想都没想过。 她咬咬牙,对汤婆婆说道:“婆婆,我之前落了水,脑子有点不清楚,一时间也不知刚才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的确是因为我乱出了东西!跟夏雨毫无干系的!” 汤婆婆冷眼抽出了自己的袖子,不欲跟她多说,回去开方子去了。 倒是汤童说道:“今儿我听说晚上宫女们吃的是肉夹馍,那肉里面参杂了些羊肉,最是性热不过了。刚我拉你上来的时候,远远地都闻到了酒味,这羊肉和酒一起,啧啧!怪不得你会满脸包。不过不用担心,慢慢调理那包就会下去,就是会痒了些!” 听了汤童的话,城青心里却是有些不确定起来。 屋里懂得医术的两人,都异口同声地说自己是因为吃错了东西才发出了这些包,难道自己是真的错怪了夏雨。但是想到夏雨刚才对自己的挑衅,城青又生不起一丝愧疚之心来! 就算冤枉了你又如何?反正本姑娘就是看你不顺眼! 城青恶狠狠的瞪着夏雨。 夏雨回望着她,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第八十一章 这位姑娘,你是吓尿了吗 事情的结果,当然便是不了了之。 城青既然开口认了她是因为饮食不洁弄出的症状,那自然就跟夏雨毫无关系了。汤婆婆给她开了几天的汤药,又看她痒得厉害,便给了她擦抹的药。 汤婆婆的屋子暖和,城青之前略减的痒意此时又冒了出来。 在等汤童煎药的时候,她忍不住扭来扭去的,还是不是趁人不注意在门框上蹭一蹭。再加上她此时穿着一身菜绿色的衣服,猛然看去,就像一条欢快扭动的菜青虫。 汤婆婆看着难受,便拿出了一小盒绿色的膏药给她。 城青迫不及待的往自己最痒的脖子处擦去,那药膏一与皮肤接触,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城青浑身一抖,差点就要把那盒子扔出去。 不过她及时记起了自己还有求与汤婆婆,便忍了下来。 不过说也奇怪,那疼痛过后,擦伤药膏的那一块儿皮肤竟然不痒了!看来这药是有效的!城青立刻仔细的在自己身上擦拭起来,虽然药膏用起来确实非常疼,但能止痒,区区疼痛算的了什么。 “汤婆婆果真厉害啊!”破山感叹道,“虽然那些包还未下去,看起来也是红彤彤一片,但至少看城青的模样是不痒了!果然,咱们太素的汤婆婆医术第一人的称号不是虚名呢!” 汤婆婆听了破山的话,却是笑了起来,“哎呦,你这丫头,这张伶牙利嘴倒是跟往常一样啊。少来拍我老婆子的马屁!什么‘医术第一人’,这让宫里那些太医们听到了还不得气得吹胡子瞪眼啊!”话虽如此,但是汤婆婆却还是面带笑容,显然谁都喜欢挺好听的,就连一向不喜名利的汤婆婆都不能免俗。 一向说话不是很多的河在也开口了,她小声说道:“我觉得破山姐说的很对啊!别的娘娘宫里会有生病不治的姐姐,可咱们太素,却是多久 没有病死人过了。这都是婆婆的功劳呢!别的婆婆只是宫女有病时才去看病,但是咱们宫里不是每个月都会有检查吗?这也是汤婆婆向咱们娘娘申请的,很多姐姐都说,多亏了这每个月的检查,一些大病一开始就被查出来了,治疗得当及时,才没发出来。” 这下子汤婆婆倒是有些吃惊了。 要说家花认识大部分宫女,那汤婆婆却是比她更进一步,不但认识每一位宫女,连她们的姓名性格乃至住在哪里都辺的一清二楚。她为人随和,宫女们也经常会跟汤婆婆说说笑笑的,就像是破山跟汤婆婆关系就不错。但是河在一向都跟在破山后面,不太言语,显得胆小又害羞,如今却是噼里啪啦说出这么一长串话来,让她如何不吃惊。 “好好好!”汤婆婆拍了拍河在的手说道:“好姑娘,以后见人这么说话就对了!虽然老实低调是好事,但若是一直不言不语的,别人不仅会忽略你,有那小人还会以为你老实可欺,专门就欺负你这种不会说话的人呢!今后多多说些话,做了什么事,有什么功劳也是要说出来别人才知道的。” “嗯。”河在低低的“嗯”了一声,脸上却是有些发红了。 汤婆婆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几个小盒子分给几人,“一日比一日冷了,前些天我刚好做了些擦手的膏子,你们拿回去用用。每日早晚,或是沾水以后要记得擦上,要不生了冻疮就麻烦了。” 这对于宫女们来说可是好物,众人都接了过来向汤婆婆道了谢。 没等一会儿,汤童就熬好了药端了出来。 夏雨看着城青端着那汤药忍着烫一口一口地咽下那汤药,心里却直犯嘀咕。 这熬煮药材的时间貌似不对啊,怎么短了这么多,这汤童定是嫌麻烦用大火从头熬到尾的!这药效必定大大打了折扣 ! 汤童像是知道夏雨心中所想一般,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冲着夏雨眨眨眼。 “......”夏雨嘴角抽搐地转过脸去,该死的! 刚才为什么要朝他的方向看去,这一不小心对上眼了,真是烦人! 城青喝完药后,汤婆婆便赶人了! 众人纷纷告辞,汤婆婆却让夏雨明日亲自来一趟,给城青取药。 城青开口想说什么,汤婆婆却直接开口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太素宫里还没有人敢在我的汤药里做手脚!再说,夏雨可没.....那么蠢,她就算想害你,怎么会做直接在你汤药你下药这种事!” 你刚才想说的是夏雨可没有我那么蠢吗? 城青脸色铁青,知道自己今儿对汤婆婆医术的质疑已经惹得对方不快了,便闭嘴不言,跟着众人回去了。 一路无话,虽然城青身上的病已经被证实是过敏,并不是会过人的病。但还是没有人跟她走在一起。城青就像来时的那样,一人领着灯笼孤零零的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传来的嘻嘻哈哈的笑声,城青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只见家花走在正中间,旁边是草木深和夏雨,而夏雨旁边则是破山,河在跟往常一般小心的拉着破山的一角,一副害怕摔倒的模样。不知草木深说了些什么,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夏雨指着草木深又接了几句话,众人笑得简直花枝乱颤起来。 看到豆腐斋其他人衣服其乐融融的样子,唯独自己孤零零的无人搭理,城青心里先是升起一丝凄凉感,接着那凄凉感又转为了恨意。 为何她们对我这般冷淡,却是对刚来的夏雨那般热情? 为何我做什么她们都不喜? 她们这是嫉妒我! 对!她们定是在嫉妒自己。 城青为自己被人排挤找到了理由。 自己背后有人脉宽广的马干娘当靠山,而 自己样貌也算是不错,更别提男女之事上的经验可谓是非常丰富,就连“那个地方”的侍卫头牌都称赞自己的床上功夫不错呢!城青看着豆腐斋的众人,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笑吧,一看你们就是那等不解风情之人,以后到了床上就像那死鱼一般,到时候,等你们被人嫌弃之时,还笑得出来! 为自己找好理由后,城青不但完全平静了下来,心里也隐隐升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 她脚步轻快的朝豆腐斋走去,盘算着夏雨这条路子是走不通了。 不过,她心里也不急,算算日子,上林馆开馆的日子也要到了。 到时候每个宫都会新进一些新宫女,太素宫是陈嬷嬷负责选人,以她的眼光定是会选一些老实本分的,殊不知这种人因为老实待人真诚反而最好糊弄。到时若是有外表出众的,城青觉得肯定能被她糊弄到那“客人”的床上去。 总之,为了那珍珠,为了再能去“那个地方”逍遥一把,城青握紧了拳头,暗暗给自己加油。 回到了豆腐斋,众人倒头便睡,不一会儿屋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夏雨闭上眼睛,暗自听着周围的呼噜声。 “一二三四五.....五道呼吸声”,夏雨暗暗数着,大家都睡熟了。 她慢慢的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条小帕子。 豆腐斋的宫女们睡的是大通铺,众人的脚朝着窗户,头朝着屋内。 夏雨走到一旁,悄无声息的用水把帕子打湿。 接着,她站到了城青的跟前,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 那簪子是木头制的,除了打磨的光滑一些,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 夏雨经常带着这木簪子,便经常被草木深嘲笑说她寒酸。此时,夏雨拿着这跟木簪子,缓缓掀开了城青的被子。接着,她飞快的朝着城青身上的几个穴道处戳去。 夏神 医有两项不传之秘,一是他能够优化简化药方子,二便是针到痛除的金针之术。 夏雨的特长在于能优化曾经看到过的药方子,并且从中研究出新的方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金针之术。只不过跟她捣鼓药方子的能力比起来,夏雨的金针之术便稍显逊色。她如今手上并没有金针,只能用这木簪子替代,跟朕的金针相比,木簪子戳人可是要疼上许多的!精度也失了准头。 不过嘛,夏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又不是替人治病,也不需要那么精准! 看着城青被瞬间惊醒,惶恐地睁大着眼睛看向自己,却因为被点了几处特殊穴道而不动动弹时的表情,夏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就是这样!夏雨活动了下脸上的肌肉,学着之前上林馆孙嬷嬷的模样,露出了衣服皮笑肉不笑的阴森表情。 “呼......呼....呼”城青口不能眼,看着夏雨的脸在自己跟前越来越大,心中的恐惧也占满了她的全部思绪。 夏雨,是要来杀自己的吗? 为何自己动弹不得,莫非是夏雨使了很么巫术不成? 难道...... 城青越想越怕,冷汗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流到了她的眼睛里刺激地她眼睛生疼! 难道......这夏雨其实是鬼! 她潜伏在她们周围,就是准备等她们放松警惕后,好吸食她们的生气? 就在此时,夏雨对着她张开了嘴,露出了嘴里洁白的牙齿! 那牙齿形状完美,没有蛀牙,洁白无比,显然牙齿的主人十分注意口腔卫生。这牙若是在白天看,绝对是一副人见人夸的好牙口! 可惜,在这般阴森的夜里,这牙齿贸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脖子旁,却是让人寒毛直竖! 城青心中的惊恐到了极致! 浑身一抖。 一股暖意顺着她的腿流了出来。 她被吓得尿了出来。 第八十二章 被带坏的夏雨 “啊~~~”刺耳的尖叫声在豆腐斋的小院里响起。 “这......这是什么啊!”发出尖叫的人指着床上,不敢置信地说道。 她手指的方向赫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是城青。 此时她睡得死死的,就算周围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能吵醒她。发出尖叫声的却是河在,她双目圆瞪,脸色泛红,指着城青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仔细看去,她指的地方却是城青的下半身。许是因为城青睡觉踢被子的缘故,此时一床被子只斜着盖住了她的腹部,城青的腿都露在了外面。 若是再仔细一点儿,顺着河在手指的方向就能看到,城青的中裤从大腿处开始颜色就有些不对,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湿了一般,几乎半贴在了城青的腿上。不仅如此,她身下的深蓝色床单,却是以她的屁股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了一个形状不规整的圆弧状。 看到这般情况,被河在喊醒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城青这是......”草木深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她居然.....尿床了?” “好像真是尿床啊!”破山嫌弃地捂着鼻子,“我说怎么隐隐闻到了尿骚味,还以为你们谁半夜起夜,尿到地上了呢!” 夏雨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这一笑,草木深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昨晚夏雨点了城青的穴道,低头本来想在她的耳边说几句狠话,吓她一下吓的。可不知城青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夏雨还未开口,城青便直接吓得尿床了! 夏雨当时一脸无语,看着城青那收到惊吓已经开始发青的脸色,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说狠话了,于是便又轻轻按下了城青的睡穴,让她昏睡了过去。 至于她尿湿的床铺, 夏雨自觉不是城青的亲妈,也就懒得理会,任由她在那上面睡了小半夜。 “城青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居然还尿床!”家花无奈的说道,上去便开始摇晃起了城青的身体,“醒醒,快醒醒啊!” “家花姐,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看她睡得那么死,肯定要狠狠扇两个大耳光子才能把她叫醒!”夏雨开玩笑似的说道。 “小雨妹妹,你可是太坏了!之前的温柔善良听话乖巧果然都是装的吗?”草木深笑道。 不夸张的说,宫里底层的这些小人物,只要顺利活下来的,至少都修炼成了双面人的境界。就连看起来最老实的河在,说不定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更高级的,三面人,五面人,乃是千面人,却是宫中位居高位的贵人们或是总管太监或者是大管事姑姑能学会的绝艺了。 因此夏雨露出了跟刚入豆腐斋不同的性情来,却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草木深觉得,之前的夏雨欺负起来时很好玩,但是现在能跟她不是拌拌嘴的夏雨更有趣一些。 就听到夏雨说道:“有点不对啊,记得我第一天进豆腐斋的时候,你明明那么天真可爱,还直把我叫小雨姐姐呢。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妹妹!这辈分是越来越乱了啊!” 草木深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河在怒吼一声:“啊哎呀呀呀!我真的受不了了!”接着,就看到她冲到了城青身边,伸手“啪啪啪啪”响亮的几个大耳光子扇到了城青脸上!那力道之大,让夏雨听得都吓一跳。 接着,河在猛然一推城青,就看到城青“咕噜噜”翻滚了几下,直直地从床上掉了下去!发出了“啪”的一声声响,接着便是城青的呻吟声。 河在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她快速的扯掉了城青那被尿液弄脏的床垫和被褥,朝着门外跑去! 一边跑着,河在还一边不停叨念着:“太脏了,太脏了,实在是太脏了!我要洗干净,都洗干净啊啊啊!” 夏雨惊讶的看着已跑出院门的河在,问道:“她去干嘛了?” “哦,她去洗被单去了。”对河在颇为了解的破山说道:“这家伙最见不得脏了,城青尿床弄脏的那些东西,对河在来说可是重量级的大杀器啊!她估计要洗上五六遍才行!” 原来如此! 夏雨原来听夏神医讲过类似的情况。 爱干净的人很多,但是若到了看到一丝脏物就浑身控制不住不自在,若是不把那些脏物清理干净,轻则坐立不安,重则性情大变的,大多数是患上了一种名为“洁癖”的病。这病无药可救,不过好在对人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反倒是若懂得控制情绪,反而会变成一位很受众人欢迎的爱干净之人。 没想到河在居然也有这种病。 不过夏雨想想,这豆腐斋平日的确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她本来还想擦擦灰或者自告奋勇轮班打扫卫生的,可家花却告诉她—豆腐斋的卫生有专人在做。当时夏雨以为太素宫分工明确,有专门一个院子的宫女负责打扫其他宫女的院子,结果没想到这个专人其实是河在。 此时就看到城青扶着床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夏雨,昨晚的事情突兀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妈呀!鬼啊!”,她指着夏雨喊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夏雨根本懒得理她,对着城青翻了个白眼,就出门去了。 看到她出门,城青立刻抓着家花的袖子说道:“家花姐,你听我说,那夏雨不是人啊!昨晚,她 就要害我。她的手指那么一点,我浑身都动不了啦,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而且,她......她还想要吃掉我!家花姐,你可得救救我啊,赶紧上报给娘娘知道夏雨是个妖孽,要不再让她待下去,咱们豆腐斋里的人都会被她害了的!” 家花摇摇头,“你是睡糊涂了吧?平日里就喜欢想东想西的,还爱听那些婆子们讲什么鬼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晚上就做噩梦了!”说着,她指向了床上说道:“你看看,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你梦到什么了,居然就尿床了!” “是夏雨她害的!” “她害你什么了!不就是昨天长包的事吗?汤婆婆都说了,那根本不关夏雨的事,你是医婆子还是她是医婆子啊!知道你不喜欢夏雨,可不要出了什么事儿都往她身上推好不好!”破山听不下去了,“就连你做了噩梦都要推到夏雨身上,你可真好意思啊!” “那不是梦!”城青急了,“不信的话,你们去弄点儿黑狗血泼到夏雨身上,保证让她现出原形!”她恶狠狠地说道。最好还被人抓起来,关在监牢里被那些恶心的太监玩弄一遍又一遍。 “够了!”家花喝止道:“城青,你若是再如此胡搅蛮缠的话,我就上报陈嬷嬷,请她把你调到别的院子去。我们豆腐斋是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之前做过的事情,自己无事回想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羞愧吗?说谎成性不说,如今还有因为一点儿莫须有的猜疑就陷害他人!城青,你扪心自问,你做出这些事情来的时候,良心上过的去吗?” 家花难得的发怒,却是震住了城青。 她张了嘴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旁边草木深看热闹的表情以及破山 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目光。之前城青的确是说了太多的谎话,对人也是随性到了极点,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这种种结果导致的便是她在众人眼里毫无信用可言。就算这一次她说的是真话,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城青摇了摇嘴唇,却又有一股尿骚味传进了她的鼻中。 低头一看,城青便看到了自己那乱糟糟的裤子,她往床上看了一眼,却是又羞又恼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豆腐斋里的热闹夏雨却是不知道的。 此时她正往汤婆婆的小院走去,昨夜汤婆婆特意吩咐夏雨来拿药时,夏雨已经从她的头顶看出了汤婆婆的想法。因此她却并不着急,只一路慢悠悠地走着。 不过那汤童到到底是何人? 夏雨第一次见他便觉得他身上颇多怪异之处。不说那出众的容貌,汤童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那气质可不是出声草根的底层人能有的。那是大世家子弟出身,从小经历了悉心的教导培养后,才养出的淡然之气。可夏雨打听过了汤童入太素宫已经有五年了,他一直跟着汤婆婆学习医术。至于他的太监身份,夏雨想着应该不会有假。 汤婆婆虽然在太素宫里颇受尊敬,但到底还是位医婆子,出了太素宫虽有人脉,但那人脉却没有大到让每年检查太监身体状况的太医们网开一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替她隐瞒。所以,汤童太监的身份倒是不必怀疑的。 可夏雨也见过不少太监的,这汤童总让她感到有些违和之感。 难道真要找个机会脱掉他裤子看一看? 夏雨突然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她抖了抖,看着手臂上因为刚才那个想法而冒出的鸡皮疙瘩,说道:“我真是被破山那家伙带坏了。” 第八十三章 汤婆婆的打算 夏雨到了汤婆婆的小院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慢慢的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想要看看惹人厌的汤童在不在。她东张西望了半天,就只看到汤婆婆一人在院子里整理药材,那汤童似乎是出去了。 “呼,那个家伙不在。”夏雨松了口气。 就听到她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说的‘那个家伙’是指我吗?” 夏雨听这声音,头也不回的推门进入了小院,并顺手把院门关上了。一边走她还一边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神情恍惚所致。” 看着院门在自己面前被关上,饶是一向脸皮颇厚的汤童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站在门口皱起了眉头,语带不解地轻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好像不想看到我啊。可我到底哪里惹得她厌恶了?” 进门后,夏雨便走到汤婆婆跟前,帮她整理药材。 汤婆婆对她点点头。 夏雨在一旁看着汤婆婆的动作,便有样学样的,把摆出来晒的药材细细地铺在了药筐里。又把里面一些被虫子蛀了的药材挑出来放到一边。而被她关在门外的汤童不知为何却是一直没有进来。 “孩子啊,你辛苦了。”汤婆婆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动作,抓去了夏雨的手。 “婆婆?” “不,什么都别说。”汤婆婆看着夏雨,眼里的神色复杂,“宫里人多嘴杂的,什么都不说最好。你们院子里城青怎么样了?那包定是消下去了吧。” 夏雨点点头。 城青中的“痒痒粉”又不是中毒,虽然发病的时看起来颇为吓人,但实际上药效却并不能持久。待到药效退了,城青脸上的包自然就小退下去了。 夏雨看着汤婆婆,就听到对方继 续说道:“城青那丫头我也是知道的,你若是不喜欢她我帮你找陈嬷嬷说一说,就说我这缺人手,让她住到我这儿来打个下手,这样你就必须日夜对着她了。今后,她若是还想找你麻烦,我有的是法子帮你出气。” “婆婆,你这是为何?” “一次饮食不洁引起的过敏倒是说的过去,若是多了,让人起了疑心。到时真要去找太医来看,那有经验的一看便知其中关碍。”汤婆婆隐晦地提醒道:“宫里多的是聪明人,也多的是想找机会发财立功的人,为了一个城青,不值得啊!” 听了汤婆婆的话,再加上她头上冒出的那个大大的“夏家之人!”四个大字,夏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汤婆婆原本就对夏雨的身份有些怀疑,可是不敢百分百的肯定。可昨天看到了城青脸上的症状,汤婆婆却是能十分确定了。 这种恶作剧似的东西,汤婆婆在年轻时见夏神医用过类似的手段,去惩治当时的一位恶少。如今城青的症状,虽非一模一样,但也是十分类似的了。 关键是药还有个奇处,就是发病总是在深夜时分,一旦病发,那便是来势汹汹能把人痒得死去活来的!可只要熬过夜晚,到了白天,那些包便会逐渐消退,甚至不会留下半分痕迹。 汤婆婆看着夏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转念一想,自己与夏神医年少时的几分情谊,怕是这孩子是一无所知吧。于是,汤婆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千般回忆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听说你在院子里晒了些花花草草?”汤婆婆突然转移了话题。 夏雨点点头。 “这样啊,我看着你丫头挺细心的,要不要来婆婆这里,每日帮我整理药材,若是你对药理有 兴趣,婆婆我也可以教你的。”汤婆婆考虑的仔细,这丫头是夏家的,还用夏家的房子出手整治了城青,那必定是懂得医术的。夏雨为何以小宫女的身份入宫,汤婆婆也有自己的猜测。 那肯定是来报仇的。 仇人是谁呢? 不用说,夏雨在宫里的最大仇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按汤婆婆的想法,夏雨既然从夏家里逃了出来,如果要保命的话最好是隐姓埋名的躲到乡下去生活。 待到几年后,事态平静以后,夏雨再靠着自己的医术慢慢改善生活。可如今,夏雨放弃了安稳的生活,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皇宫,居然连姓氏都没有改动的打算!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夏雨为了复仇不顾一切,已经心怀死志! 所以,汤婆婆才会才一开始对着夏雨发出感叹,说她“辛苦了!” 可惜,汤婆婆不知道夏雨复活重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夏雨在宫里的仇人可不止那一个。 对于夏雨来说,经历了前世的死亡,让她了解到了活下去死多么宝贵的一件事。夏雨是要复仇,可她却准备稳妥的进行,她不仅仅要那些仇人死,更重要的是她要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才一切都有希望。 因此,这两人却是想岔了,可这误会却根本无从解释。 “婆婆,我对医术不感兴趣。”夏雨微微一笑。 的确,她知道汤婆婆是一片好意。若是她答应了汤婆婆的要求,那她便可以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使用医术,对外也有了现场的借口——汤婆婆教导的。可夏雨前世就是吃亏在这上面,如今她如何会再重蹈覆辙。 比起暴露自己的能力,不如把这能力藏起来在暗处使用不是更好? 夏雨如今通过看人心思, 能做的事情很多。何不把医术当成自己的底牌藏起来?这样,面对敌人的时候,她才更有胜算。 “你......”汤婆婆十分不解,她想了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汤婆婆的眼圈却是红了。“你这是怕连累老身吗?真是个为人找想的善良孩子啊!罢了,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我也不能勉强你不是?不过啊,你记住,婆婆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平日若是有了什么事情,你尽管来找婆婆。婆婆在太素里还是颇能说上几句话的。” 夏雨知道汤婆婆这番话全是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她心中叹了口气。 婆婆你如此替我着想,那我就更不能把你牵连进来了! 不过夏雨嘴上却说道:“知道了婆婆,您放心,我不会把您当外人的。今后若是有了什么难为的事情,我会来请教婆婆的。” 听了这话,汤婆婆却是心中一松,她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的风铃响了起来。 此时汤童却进来了,汤婆婆看到他立刻说道:“混小子你去哪里鬼混去了?给豆腐斋的药熬好了吗?等下要让夏雨带回去的。” 汤童看了眼夏雨,说道:“婆婆,那药那么烫,夏雨细皮嫩肉的,这一路端回去万一撒了,岂不是要被烫到?不如我跟着她一起去豆腐斋,有我帮她端药,也不怕半路洒出来。” 汤婆婆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她刚想开口答应,突然发现有地儿不对劲。 这小子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无利不起早的主,平日里来院子里取药的宫女们也不少,怎么不见这小子这么好心去帮忙?难道,他对夏雨有着不一般的心思。想到此处,汤婆婆倒是吓了一跳,她抬眼看去,刚好看到汤童正对着夏雨挑了挑 眉,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果然如此! 他定是看上了夏雨! 想到汤童的身份,汤婆婆就觉得一阵头痛。 她赶紧转头看向夏雨,却看到夏雨对着汤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副不削一顾的模样,似乎汤童十分惹她厌烦一般。 看到夏雨的表情神态,汤婆婆摸了摸胸口,松了口气。 幸好夏雨看不上这小子,真是万幸啊! 汤婆婆自觉看破了汤童的想法,怎么会让他再接近夏雨?她开口说道:“进宫当宫女便是要伺候人的,细皮嫩肉的可不行,这端药又不是什么累活苦活,这点儿事情都干不好,日后若是去了咱们娘娘身边伺候,那夏雨挨板子的时候还多着呢!”说完,她看向夏雨,问道:“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夏雨巴不得离汤童远远的,立刻点头说道:“婆婆说的对,都听婆婆的。我自己就能回去,再说如今天气冷,宫里感冒打喷嚏的人也挺多,汤童你应该挺忙的,就不用劳烦你了。” 听了二人的话,汤童知道自己的算盘落空了,他倒是也不恼,反而对夏雨笑笑,“那你稍等会儿,城青的药我出门前就用小火煮上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夏雨一时说不出话来。 汤药的用什么火煮可是非常有讲究的,您这散漫的态度,真的非常敷衍啊!算算时间,您出门溜一圈儿再回来,那再多的柴火都烧完了,莫非您煮药用的是炭火? 若真是那样,夏雨都不敢去想,那药会被汤童煮成什么样子? 这汤童,就那么讨厌城青吗? 这又是为何呢?夏雨不解的想到,这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是。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汤童之所以对城青如此态度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夏雨。 第八十四章 不堪一击 最终,汤婆婆还是没有答应汤童的软磨硬泡,让夏雨自己端着汤药回去了。 夏雨却是松了口气,可临出门时,汤童却是抢先一步跑到前面替夏雨打开了院门。 汤童死死盯着夏雨,眼睛一眨不眨的,那目光如同火炬又犹如金针,让夏雨浑身不自在极了。夏雨的个子刚好比他矮上半个头的,此时,她低头看地只当不知道汤童正在看自己,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这回豆腐斋的一路,夏雨都在琢磨着。 汤童最后看她的眼神着实奇怪的很,那目光十分专注,像是想要把夏雨的一举一动都记在他心里一般。 咦?莫非汤童他对自己...... 夏雨脑中浮现出了个念头! 对了,定是这样! 汤童定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想要通过时刻盯着自己这种方法,找出她一举一动中的破绽! 到时,若是真的被他找出了什么证据的话,想必汤童会立刻告发自己,用来换取功名利禄! 夏雨暗暗警醒,看来,今后面对汤童的时候要提高警惕!无论汤童对自己说什么,或者故意讨好自己,都不能一时心软被他的举动而糊弄了过去! 想到此处,夏雨心中那种淡淡的古怪感便散去了,对于此事,既然下了结论,夏雨便不再费神多想。 她小心端着汤药,快步朝着豆腐斋走去。 此时,豆腐斋里必定只有城青一人! 城青像来是惯会偷懒的。昨日汤婆婆貌似说了句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按照夏雨对城青的了解,她肯定会以此为借口不去当差。昨夜大家都没睡好,城青此时八成是在豆腐斋里面补眠。 事实也果真如同夏雨料想的那般。 她回去的时候,豆腐斋里一个人都没有。 推开小屋的门, 夏雨却听到城青微微的呼噜声。 夏雨放好汤药,便拿着个盆子出去了。待到她回来的时候,那盆子里却是装满了冰凉的冷水。夏雨把帕子浸泡在冷水里,微微拧干,便把那帕子直接甩到了城青的脸上。 城青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 她正睡得香甜,冷不防从天而降一座冰山,冷得她浑身一个哆嗦变忍不住叫了出声。 “城青姐姐,你醒了吗?醒了就快来喝药吧。”城青耳边传来了一个她十分不想听到的声音,转过头去,便看到夏雨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你走开!谁要喝那药!你定是往里面下了毒!”城青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似乎这样就能带给她安全感一般。“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对我动手!” 谁知夏雨却放下了那汤碗,颇为遗憾地说道:“哎,姐姐你对我居然误会到了如此的地步!算了,既然姐姐你不想喝,那便不喝了吧!” 好可惜啊!夏雨想到,原本真想看看城青喝下汤童乱炖的药会产生什么反应呢,可惜人家不喝,白白错过了一次观察的好机会。 城青睡了一觉,脑子比昨晚也清醒了许多。此时她看着夏雨,冷笑道:“好你个夏雨,我真是小看了你呢。不过你也嚣张不多久了,你昨夜那一手,应该是点穴什么之类的功夫吧?你等着,我立刻就把这事去告诉陈嬷嬷,宫里什么时候进了一位会功夫的高手,这高手定是心怀不轨的!” “好啊,你去啊。”夏雨毫不在意地说道:“干脆我们一起去好了,要不到时候你一个人去了,陈嬷嬷还要另外找人来叫我过去,岂不是麻烦。现在咱们一起去!看看结果呼如何 !” “你!”城青不知夏雨为何如此理直气壮,她突然想到一事,不敢置信的问道:“你,难道你其实是夏娘娘的安排进来的人?” 咦?她怎么会这样想?夏雨简直有些佩服城青的想象力了。 夏雨原本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功夫,所以就算到了陈嬷嬷面前她也是毫不害怕的。可不知城青是怎么了,居然得出了“夏雨是夏娘娘的人”这一结论。 夏雨也不解释,反而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为什么能提前从上林馆进来?” “啊!”城青不知又从夏雨这句话里联想到了什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说着,她看向夏雨的眼光完全变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夏雨的笑容消失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你想对我做什么吗?城!青!姐!姐!” 城青的呼吸一滞,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对你做!你,你莫不是从哪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就硬要赖在我头上?” 夏雨用手指了指那碗汤药,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不......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药。不过嘛......”夏雨学着汤童的模样,露出了一抹带着邪魅的笑容,接着,她快速靠近了城青,一把抓住城青的头发说道:“等你把这药喝下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是什么药了!”接着,她使劲的把城青的头旁边的墙上一撞。 只听“砰!”的一声,城青的脑门狠狠地撞到了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城青顿时感到头晕眼花起来,眼泪忍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可夏雨却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风流公子,只要一 想起城青想要对她做的事,夏雨便忍不住火气上冒。 她原本打算徐徐图之的,可刚才城青的话却让她认识到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实在是太保守了。 原因便是,城青比夏雨想象的更加蠢! 对付这种蠢货,夏雨觉得自己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 她冷眼看着城青,使劲把城青的头发往下一拉,就在城青被她拽得仰头的时候。夏雨使劲在城青的喉头处一敲,就看到城青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夏雨捏住了她的下巴,端起那碗药便直接灌入了城青的嘴里。 这汤药此时虽然已经不烫了,但这么一大碗被夏雨直直的灌进了城青的喉咙里。 汤药苦涩的滋味,难闻的味道,再加上汤药里一点儿都没有过滤出去的药渣,那滋味简直是绝了!城青不知夏雨居然有这么大的手劲,居然让她的嘴巴一点儿都合不拢。 一碗药灌下去后,夏雨终于停止了动作,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城青立刻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她蹦下了床,弯腰使劲扣起了自己的喉咙。可那汤药不知为何,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要死了,我要死了!救命,谁来救救我!”城青哭得稀里哗啦的,她随便裹上了一件衣服就想往外跑去。 夏雨却一脚踩住了她拖在地上的衣角,拉着她的肩膀往后一用力,城青便又躺回到了床上。 夏雨冷笑两声,抱臂看着她说道:“你放心,这次只是普通的汤药罢了,若是你还让如此找死,那下次那汤药里放的是什么就难说了。”说话间,夏雨的红玉镯子从她特地挽高的袖子里露了出来。 城青看着那明显昂贵无比的红玉镯子,眼睛立刻就直了。 “红色的.....这是贵人们才有的东西, 你,你果然是夏娘娘的人!娘娘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赏赐给你了。”城青像是被那镯子震到,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心。 她昨天折腾了半夜,又是发痒又是跳湖的,今早一起来全身酸软无力!再加上她早上什么都没有吃,此时饿的手脚无力,完全没有办法反抗夏雨。城青被夏雨灌下了可疑的药剂,她本来想着拼一把,跑到外面去求救。周围只要有人路过,那城青便会得救。 可如今看到了红玉镯子,夏雨背后的人是夏娘娘这一结论,在城青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若是城青真把事情闹大,把夏雨的身份暴露了出来,那受到惩罚的一定是城青。她看着夏雨,目光里带着一丝恐惧,她第一次觉得怕了。想想看,夏娘娘这么大费周章的把夏雨弄进来,定是有什么涉及阴私的事。宫中凡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总是特别容易死人。 城青越想越怕,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看着城青的模样,夏雨寻思着,她这又是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居然自己把自己吓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就听到城青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想要做什么?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你想打想骂都随你,只要你不灭我的口,我什么都答应你。” “......灭口?”夏雨觉得城青平日一定是听宫里婆子们讲的八卦听得太多,才会思维如此奇特。 不过,这倒是很好利用的一点。 夏雨摸了摸下巴,语气阴沉地说道:“你既然撞破了此事,那按照规矩,那是万万不能留你了!不过嘛,你要是听话识相,倒是不能不留你一命的。” “你想怎样?” “你只需要如此这般......”夏雨对着城青,缓缓地说出了一段话。 第八十五章 祸从口出 也不知夏雨到底跟城青说了什么,从那以后,城青便再也不敢靠近夏雨了。她整个人的气焰完全消失了,像是被人拔掉刺的刺猬一般,完全沉寂了下去。 就连在豆腐斋里,城青也表现的老实本分起来。她表现得像是最内向的小宫女一般,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该干活时便干活,该吃饭时便吃饭,该睡觉时便睡觉,老实得不像话。只是偶尔,当城青无意间看向夏雨的时候,她的目光中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股隐隐的惧意。 城青在害怕。 她实在是怕极了! 生怕自己已经卷入到了什么宫中不能说出口的事情来,也怕夏雨说话不算数,哪天便有那身手鬼魅的黑衣人突然出现,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把她灭了口! 于是,城青便更加低调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弱到极点。 她的这般变化,众人自然是注意到了,这让大家不由得觉得十分奇怪。 “她这是怎么了?”草木深百思不得其解,“既不偷懒也不没事找事,简直是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许是城青她想明白了吧。”家花倒是挺乐观的。 “嘿,家花姐您别说笑了,俗话说狗改不了那啥!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想明白的。”草木深却对家花的话不以为然,“比起城青突然自己醒悟,决定从今以后做个好人来。我更相信她死被来自几百年后的鬼附身了这个理由。” 她继续说道:“话本子上都那么写的。此时那鬼魂初来乍到,定是要小心谨慎些,待到了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后,她便利用自己的知识引人注目,获得圣人的青眼,接着被封妃!”草木深越说越起劲,后沫横飞,活像一位老资格的说书先生,“不仅如此!她文会做饭,武能定邦!待到有外族杀来的时候,城青便会女扮男装出征前线。最有她成功击退外族 ,一鼓作气,打下了人家的都城,把咱们大庆的地盘啊足足扩大了一倍!” 说到精彩处,草木深却顿住了,她神秘兮兮地看向正听得津津有味地众人,问道:“你们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你倒是快说啊!” “嘿嘿嘿,这外面的事情解决了,自然是要解决家里的事情了。”草木深露出了一个略显猥琐的表情,搓了搓手说道,“那鬼魂想要彻底在咱们大庆立足,就要留下血脉啊!她在外攻打外族的时候啊,无意中得到了一味秘药。那药味道奇香,只要摸到身上,闻到的男人便会对她血脉喷张,忍不住跟她进行一次次的深入探讨诗词歌赋之类要在晚上做的事情!” 河在插嘴问了句:“诗词歌赋为何要在晚上做啊?还有血脉喷张这词儿不是说人身体不适吗?难道她要用那香暗算咱们陛下?” “对啊!”草木深一拍手,吓了河在一跳,就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此暗算非彼暗算!那鬼魂不是要害人性命,反而是要造出一条命来。自从用了那香啊,那鬼魂便一日不得闲,每天被压在床上摇啊摇的,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终能磨成针!那鬼魂怀上了。” 夏雨听到这里,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朝着周围看去。 草木深有个毛病,平日说上劲头来了,有时会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这些话,在豆腐斋里说说便算了,可若是在外人听来,却是有些匪夷所思。此刻,夏雨看着手舞足蹈的草木深,心里觉得这家伙估计又开开始不着边际的胡说了。 果然,草木深不知不觉便开始中说完了鬼魂怀孕后,跟宫里众位妃子们斗智斗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孩子平安生出来,“那孩子是个男孩,一出生,便因为他娘对于咱们大庆朝的贡献,而被咱们 圣上立为了太......” 家花脸色一白,在那个“太子”的“子”字还未说出来之前,便提前喝道:“闭嘴!” 她的声音大极了,草木深冷不防被骂了一句,便也停了嘴。 “你在胡说什么呢?然后她怎样?你要是敢说出来,今儿就别吃饭了。你挨一顿打就算了,如今什么时候,别给咱们娘娘招灾!”家花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时候,众人也回过味来了,特别是草木深,因为家花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略有些凝重起来。 过了片刻,众人像是刻意回避一般,岔开话题讨论起别的来了。 夏雨却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之位!”这四个字在宫里可是大大的禁忌!是万万提不得的! 要知道当今圣上年纪已经有三十好几了,可他登基还不到两年,全因为先皇在位时硬是不立太子之故!好不容易当今圣上登基了,却发现自己的一堆儿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从小毛孩长大成为了翩翩少年了。最大的大皇子膝下已经有了一位嫡子,而二公主则因为和亲嫁了出去,却也给当今圣上生了个小外孙。 其他的皇子公主,眼看着也要了要婚配的年纪了。 岁月催人老,当今圣上皇帝才当两年,却发现自己的儿子们似乎也开始展露出了属于他们的风采。当年,他父皇只有两位皇子,如今,他却是有一堆皇子! 所谓天家无情,而这高高在上的龙椅却只能做一个人,这其中不能说的事情多得去了! 夏雨隐约觉得,让众位皇子们住进宫里,也是当今圣上为了监视这群儿子们罢了。 要说最有资格被里为太子的,当然是皇后娘娘与皇帝陛下的嫡子了。 皇后娘娘膝下一共有两个儿子—大皇子与七皇子。 据说大皇子是当今圣 上的头一个孩子,他出生的时候天边的云朵形成了一条巨龙的模样,皇子府内突然仙乐齐响,虽然是冬天,但是满院子的花却奇迹般的盛开了。不止如此,听闻但是有一只仙鹤从云端落下,从嘴里吐出一枚寿桃。 那寿桃通体金黄,香味散开弥漫了整个皇子府。可谓是祥瑞尽出。 先帝听到后,龙颜大喜,当即便亲自给大皇子赐了名字,唤为昊! 当时圣上又把那寿桃献给了先帝。 先帝爱不释手,摆放在了自己的书房中。据说,那寿桃的持续三个月不坏,香味则是整整半年后才散去。因为大皇子的出身,让先帝对当今圣上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也开始让他接触一些朝政了。要知道云王那时候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名声震慑天下,而作为他的哥哥,当今圣上却只是一位毫无权利的皇子罢了。 由此可见,先皇的偏心到了什么程度。 许是这么多年的压抑,让当今圣上对于权力格外的警觉。不久前便有一位他最新宠爱的答应,因为怀有身孕,心里高兴,跟自己宫里的宫女聊天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若是这孩子长大能有什么出息,让我能像咱们的太后娘娘那般享享清福就好了!” 只这一句,还是那位答应与自己的心腹之人在屋子里悄声说的。 第二天,那位答应去花园散步的时候,她驯养多年平日十分温顺的狗突然发疯。 那狗疯狂的把她扑倒在地撕咬起来。 也不知那些宫人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居然呆在当场一动不动的,直到那答应被咬的奄奄一息时,她们才出手赶跑了那狗。事后那犯事的狗自然是被打死了,而答应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不仅如此,她的身上,脸上全是疤痕!待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又无意中看到了镜中自己如今的模样后,那位答应 便直接悬梁自尽了。 这事儿对外宣称是意外,但听到的人都不仅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从此再不敢有人在宫里提起类似的话题,生怕自己哪天也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猫啊狗啊活活咬死。 至于那一出生就天下皆知的大皇子,却是在皇帝陛下登基后,便得了一场急症去了。不久后,他留下的嫡子也因为风寒不治,死在了大皇子妃的怀里。 皇后娘娘从那以后,便大病一场,脸上再没有展露过笑容。对于她膝下剩余的七皇子,皇后娘娘一道懿旨,请她娘家—江南苏家送了几位在苏家看护过好几代孩童的嬷嬷进宫来,跟着她的心腹杨嬷嬷一起,打点七皇子平日的衣食住行。 此举本是与规矩不符的,但皇上向来对皇后娘娘宠爱异常,因此便准了。 之前七皇子与云王世子来太素宫,别看他们身边没跟多少人,但其实暗中不知有多少人看着的。 刚才草木深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失言了! 虽然她们只是小小的宫女,没人特意监视她们,可这要让人听到了,等待草木深的不止是简单的一顿板子就算了的,恐怕连她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而今日所有在场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上面的人可不管那么多,也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只要听到了,便是罪过。 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虽然她们嘴里说着不相干的话题,可大家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家花的眉头紧皱,不停的叹着气。破山倒是跟往常一般,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她嘴里说出的笑话却干巴巴的一点儿都不好笑。 更别提那罪魁祸首草木深了,她的脸色苍白,手脚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倒是最胆小的河在,却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看样子是根本没有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夏雨却是突然推开了院门,走了出去。 第八十六章 云王世子的鬼主意 夏雨出了院门后,便往豆腐斋旁边走去。 豆腐斋不远处便是一座小亭子,夏雨走进那亭子后,便踩着石头凳子直接站在了石桌上。 站在石桌上,豆腐斋周围所有景物都一览无余, 夏雨眯起眼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她对自己看人心的能力十分相信,若是真有人在附近,不管藏在哪里,她也是能看到了。 再说刚才草木深的话一说完,几乎没过一会儿,夏雨便直接出来了。若是有人刚好路过听到了,那此时听到的人定没有走远。 “怎么了?”家花反应也不慢,跟着夏雨走了出来。 倒是走在家花身后的破山,看到站在石桌上的夏雨后,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开口问道:“如何?” 夏雨的回答让众人都松了口气,“无事,咱们回去再说。” 待到进入院子后,夏雨便小声说道:“放心吧,周围真的是没人。若是有人听了去,除非她能凭空消失,要不我一定会看到她的。”说完,她又看向草木深说道:“你还是长点心吧,别为了一时的玩笑,把自己搭进去了,到时小命儿都没了能去找谁喊冤去?” 草木深自知理亏,喃喃说道:“不会了,不会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拍着胸口后怕地说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不瞒你们说,我差一点儿就吓得尿了裤子。”提起尿裤子,草木深突然想起了城青,这家伙不见了半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夏雨看了眼草木深,说道:“你在想城青去哪里了吗?她去找陈嬷嬷了。” “她找陈嬷嬷干什么?”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夏雨答道。 其实她很清楚城青去找陈嬷嬷是干什么,不过此时却是不便说出来。她明面上跟城青已经闹翻了,若是此时说出她知道城青 的打算,岂不是奇怪? 没想到家花却突然开口说道:“我估算着,是城青想要搬出去呢。” 草木深问道:“还能搬出去?这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上林馆马上就要开了,就在这几日。”家花说道:“到时候各个宫里都会去挑人,咱们太素也不例外。我估计着,陈嬷嬷估计会挑四五个新丫头回来。这些丫头会被分到各个院子里,由做熟的宫女带着她们。” “哦,原来如此。”草木深挠挠头表示明白了。 这事其实挺简单的。 每个小院的格局跟豆腐斋都差不多,小宫女们都睡得死大通铺,能睡多少人那是固定的。有了新人进去,那自然便要有人腾位置出来。 这时候腾位置也是很有讲究的,出来的人是谁,出来后往哪里去,里面都有些门道。 那些在各个院子里,平日表现好的并且资历到了的宫女,或者是身后有大宫女的人,便会趁这个机会从原来的院子里出来。出来后,她们的身份便不是小宫女了。她们会按照分配,去到各个大宫女手下当差,直接算是大宫女的人了。那时候,她们会住在大宫女附近,并且能有自己的小小的额屋子。虽然面积不大,但到底是不用挤大通铺了。 而除了这些高升的,自然还有那等被降级的。 这便有人问了,都是那最低等了宫女了,那还如何被降低?还能往哪里去降呢? 宫里当然是有比小宫女地位还底下的人了。 太素宫内大大小小的人加起来差不多接近百人,这么多人每日光是吃食便要太素宫中的膳房从早到晚忙碌个不停。所谓人吃五谷杂粮,这杂粮的精华被人体吸收了,那等糟粕自然会被人排出去。 这排出去的糟粕不会凭空消失化为袅袅仙气,却是有人要去收拾的。 这些晦 物便由那些被各个院子排挤或是放逐出来降级的宫女们负责收拾,通俗的说,那便是去抬大粪的!这等活计只要是人都不想去做,更何况在这宫里,只要去做了这活计,那么到死或者出宫的那一天,你便是只能做这活,不用再能调到其他的地方了。 宫里的人都有点儿迷信,这沾过晦物的手,若是再去做饭,洗菜,洗衣服,甚至每日跟自己用一个脸盆,那些宫女们却是万分不愿意的!也别想着有几分姿色,哪天被圣上看见,从此翻身便成了人上人。 放眼大庆后宫里几百年的历史,有出过洗衣房娘娘,可从来没有出过粪房娘娘的! 如今城青便想趁这个机会调出豆腐斋。 她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家花却向来是厚道,并没有把城青的种种行迹上报给陈嬷嬷。再加上城青背后马干娘的能力,说不定城青真能出去。不过她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却也没有在陈嬷嬷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挑粪是不可能的,到时候顶多会去新院子里帮助领头的宫女调教一些新宫女罢了。 因为刚才的事情,众人都有些后怕,便散去各干各的事情了。 此时,却是有两位贵客正在太素宫里做客。 “夏姨,你就答应我吗!马上就要过年了,凤鸣宫那里是向来没什么节目的,可夏姨你这儿就不能那么冷清了啊。”说话的人,正对着夏娘娘,一边说着,一边冲他身边的七皇子使眼色!这能把夏娘娘叫做夏姨的,整个皇宫里只有两位,一位是七皇子,而另一位则是云王世子了。 他今儿却是穿了一身绿衣,深深浅浅的绿色,猛地一看却是让人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这人是仗着好看乱穿衣的典型!他每每胡乱的一穿,那奇奇怪怪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并不显得难看, 反而十分特别。倒是有人想要效仿他的穿衣风格,却是西施效颦引人嘲笑的效果。这穿衣看脸的名言,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夏娘娘哭笑不得地看着云王世子,嘴里的话却是问七皇子的,“老七啊,他这又是想弄什么幺蛾子出来?什么联欢会?还要全太素宫里的宫女表演节目,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若是想看歌舞,太素里自然有专门排演歌舞的人,她们跳起来可不比宫女们好看的多?” “哎哎哎!”云王世子一副“你不懂我的心”的模样,摇头说道:“夏姨您这儿专门唱歌跳舞的,自然是好的。那歌好听舞好看,但这般专人演出的歌舞咱们从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再好看的,任她跳出一朵儿花来,终究也是看腻了没什么意思。我听说您这儿的宫女都是分成一个个小院儿的,如今便说太素里要热闹一番,让每个小院里自行编排一些节目出来。” 云王世子解释道:“那节目不拘什么都行,唱歌跳舞讲相声,哪怕有能胸口碎大石的都行!您就告诉她们啊,越是新奇好玩的节目越好,到时候选个一二三有赏赐。这般下来,到时候恐怕是好玩极了!岂不有趣?” 夏娘娘拍手笑道:“全宫里就你的鬼主意多!什么联欢会,你就是想着法子看人家出丑好取笑罢了。” “夏雨,我是那样的人吗?”云王世子叫屈道:“谁没事取笑她们呐。您是不知道啊,前几年在我们云王府里,王妃便出了这个主意。结果那些人演出的节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不说下人了,就连王府里的张总管也表演了一手吐火球的杂耍来!虽然他后来一个月都没法吃饭,不过当时可真是震惊四座,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呢!原本张总管一直对王妃院子里的一位侍女有 意思,可那侍女说张总管温吞不够霸气,气得张总管便趁着联欢会的机会啊,苦练多日,终于让那侍女动心点头了!如今,他们的儿子都快一岁了呢!” 夏娘娘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她颇有趣味地问道:“此事当真?这联欢会,真的这么有趣?” “那是当然了,难道我还糊弄您啊?”云王世子讨好般地递给了夏娘娘一盘核桃仁,说道:“我就是看夏姨您喜欢热闹,为人也不似那些老古板一样。上次的什么赏花会,宫里的舞娘跳舞,夏姨你不就差点看瞌睡了吗?这联欢会办得好了,到时候咱们再选几个不错的节目,让姨妈来看看,说不定她也会被逗笑呢。” 这话却是让夏娘娘心中一动,她看向了七皇子问道:“老七,你也赞同这事?” 七皇子点点头,“我们商量过了,觉得此事可为。” “既然这样的话......”夏娘娘想了想,终于点了头,“那我便应了。不过这其中的细节,我可是不管的。既然是你们两个的主意,你们两个就要弄好。待会儿我叫陈嬷嬷过来,你们商量一下。” “我办事夏姨您就放心。”云王世子拍拍胸口说道。 “您也别担心,到时候我们拟个章程。每个院子要表演什么节目,先把节目的名字和大概内容报上来。经过我们审核后,觉得有意思再排。那等一看就没意思的节目,让她们回去修改,什么时候修改通过了才行。接着啊,就让她们自己排演,到时候夏姨您派几个人去看看,稍微选一选,只选那等不错的出来。那被选中的,最后才能在夏姨你你跟前演出的。” 夏娘娘笑着喝了一口茶说道:“虽然总觉得你们两个小子似乎另有所图,不过,要是真能看一场有趣的好戏,那我便不计较了。” 第八十七章 本文真的对你只有兄弟之情 云王世子与七皇子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其实这事还跟夏雨有关。 云王世子不知为何,却是对“六皇子与小宫女”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他原本的计划是找出上林馆出来的小宫女问一问当时的情况,以云王世子的能耐,轻而易举地就查到了夏雨的名字。 可光知道名字也没用。 宫女无事不得出宫,云王世子虽夏娘娘关系好,但也不能天天往这儿跑。 夏雨刚入太素宫,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她到夏娘娘跟前伺候。因此云王世子这段日子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有看到夏雨,他到底是男子,脸皮也没有厚到能在太素宫乱走乱逛的程度。 可若是直接让夏娘娘把夏雨叫出来的话,云王世子敢打标票,第二天,关于“世子和小宫女”的故事保管会传遍整个皇宫。 七皇子却是不急,他慢悠悠端起一杯茶,缓缓说道:“左右上林馆马上就要开了,到时母后宫里也会进来新人。你可以直接去问问那些从上林馆来的新人不就行了?为何非盯着那名为夏雨的小宫女?” “哎,我只是觉得那叫夏雨的看起来十分机灵,问她能知道更多消息罢了。”云王世子说道。 他看着七皇子略带戏虐的眼神,不解地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啊?那天你也看到了,进宫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有趣的人呢。” “哦,原来如此啊。”七皇子淡淡地说道。 自己这位表兄是个什么性子,七皇子那是熟悉无比,几乎到了只要就算云王世子不开口说话,他也能把对方的意思猜个七七八八的程度。这些日子看着云王世子抓耳挠腮般的想要找那名为夏雨的小宫女,七皇子倒是觉得情况有些微妙啊。 这小子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在那小宫女身上放了太多的注意力,这可是向来对女色或者男色嗤之以鼻的云王世子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就像七皇子了解云王世子一般,云王世子沐明瑞对七皇子的了解也破深。 他看着七皇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竟然能看出对方刚才的话里似乎有什么未尽之意。再想想这些天自己只要一说起那小宫女,七皇子就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想到此处,云王世子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向来在七皇子面前有啥说啥,他开口便道:“莫非你看上了那宫女?” “......”七皇子淡然地把口中的茶水吐回到了茶杯中,以防自己心情激荡之际一不小心把茶给喷出来。 他看着云王世子语气奇异地问道:“明明是你这些天念叨个不停,也是你一定要去找她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可我一提那夏雨,你的神色就怪怪的。怎么说呢,那脸色就像是心里有什么念头,但是却因为一些理由要憋住不能说出来的感觉啊。”云王世子想了想,一拍手掌说道:“对了,王妃那家伙说过,凡是露出这等表情的多半是在嫉妒!可我没什么能让你嫉妒的地方啊。轮样貌,咱两是都挺好看的。论出身,也都是皇族,你比我强些还多了个亲娘。唯一我比你微微强些的地方嘛,应该是我比你略长一些!不过这也不用担心啊,咱们还在发育,还会继续长的。” 七皇子眯起的眼睛,正在琢磨云王世子口中那句“略长一些”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耳中便传来了云王世子的最后一句。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云王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勉强蹦出一句,“王妃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还有,我不记得咱们俩有比过的,你是怎么得出那略长一些的结论的?” “比是没有比,不过咱们上厕所的时候我看过你的。我可是过目不忘,算术又好,你的尺寸长短我一眼就能记住的。自然是知道咱们俩谁长谁短。”云王世子丝毫不觉得自己 说出的这些东西,对于一直接受传统皇族教育的七皇子来说,有多么的震撼。 他继续说道:“至于王妃嘛,哎,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王妃是上知天文地里,下能揍晕我爹的人物。可王妃懂得的奇怪东西比正经东西还要多。我爹没空管我,反正王妃会啥就教我啥!前年的时候,我就可以出师了,用王妃的话说,我就算身无分文独自行走江湖都能活得好好的顺便把别人坑死。”说着,云王世子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别岔开话题。” “不重要吗?”七皇子喃喃自语道:“感觉跟你这家伙混在一起以后,我虽然眼界大开也学到了很多,但母后听了我学到的东西后似乎并不是特别开心呢。过目不忘,算术很好是用在这个地方的吗?” “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既然不是嫉妒我的外在条件,那便是嫉妒我其他方面了。”云王世子笃定地说:“你定是以为我喜欢上了那夏雨,所以,你其实是在嫉妒这个。把话挑明了说,你就是在吃醋!” 七皇子叹了口气,单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无奈地说道:“我每日的事情多,压力大,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喜欢一个宫女?而且,我喜欢她也没什么,母后知道了会直接把人要过来的,犯得着吃醋这么麻烦吗?” “哦,这样啊。”云王世子又开动脑筋,立刻,他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其实喜欢的是我!但因为咱们俩身份在这儿,你苦于无法对我表露心思修成正果,武力上你又没法直接用强的压倒我!所以,你因爱成嫉,对我成日谈论夏雨而感到了吃醋!”云王世子恍然大悟,上下打量了七皇子一番说道:“虽然我一直觉得你不错,但那真的真的只是单纯的兄弟之情啊!我这人是不好龙阳这一口的,你真是半分机会都无啊,咱 们好好的做好兄弟不行吗?” “你走!”七皇子再不想多说半句话,只觉得心好累。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云王叔叔,您就不管管您儿子吗?还是因为你们实在受不了他,所以才把他送到都城中来荼毒我们一家的?真是一出毒计啊! “好,我走。你想哭就哭吧。”云王世子了然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失恋算的了什么?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场,痛吃一顿火锅,再狠狠的拉一场肚子,什么坎过不去呢?”说完,他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就要转身出去。 七皇子气得牙痒痒,一拍桌子喊道:“你回来!” 就他对沐明瑞的了解而言,要真就让他这般走了。保证过不了几天,远在边疆云王府的云王妃便会收到沐明瑞的亲笔书信。上面会用洋洋自得的语气,像王妃自夸一番,说自己如何如何的英俊潇洒魅力不凡,居然把当今堂堂七皇子自己的表兄迷倒了!而按照七皇子从沐明瑞那里听来的云王一家的情况来看,这信云王妃肯定是会拿去给云王看的,到时候那两位便会在屋里磕着瓜子看信,笑作一团,而自己的名声就...... 接着,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苦口婆心的怒吼和训斥,七皇子终于让沐明瑞明白了,自己真的对他没有超出兄弟以外的任何情感。 “你笑够了没啊?”七皇子无语地问道。 “没!再让我笑一会儿!”云王世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你居然说我喜欢那个夏雨?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要写信告诉王妃,哈哈哈哈,我怎么会喜欢她?我才见了她一次啊。” 七皇子冷哼道:“总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发生的。” 云王世子摇头道:“所谓一见钟情的基础那也要是对方长的好看,至少符合自己的眼缘吧?夏雨她容貌只算是中上,还没有我好看,我看她不如每天自己照镜子呢。哎哎哎,我 真的只是觉得她很有趣罢了。你想想看,六哥那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别的上林馆内出来的宫女知道些什么,在这段时间内肯定已经统一好了口风,什么都问不出来。唯独这夏雨,提早出来了这么久,算算日子是六哥事情过去没多久,她便到了太素宫。要打探什么,从她这里是最好打探的。不信的话,等待上林馆开放后,七哥你去找人问问进了姨母宫里的新宫女,她们定是一问三不知的。” “你凭什么肯定夏雨就会告诉你什么?不要告诉我是所谓的直觉。” “上次在太素宫外的那场闹剧,七哥你还未看出来吗?那夏雨就是那等胆大心细,却有自己想法的人。以她的机敏,发生在上林馆的事情,她自然是会知道一二的。这等聪明人总是自视甚高,我猜这夏雨也不例外。她定不会甘心只当个小小的宫女,只要许以她想要的,作为利益交换,她定是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的。“云王世子说道。 “这次的联欢会,是个在娘娘跟前露脸的好机会,夏雨定是会参加的!”他笃定地说道:“不仅如此,她还会费劲心思,把那节目编排的出彩无比,好在联欢会上夺得名次!到时,咱们借口要那节目去给姨母看!那些宫女就要去凤鸣宫彩排一二,进了凤鸣宫,便是咱们的地盘了。到时候那夏雨还不得乖乖就范,听咱们的摆布?咱们让她推车,她就不能坐莲!” “咳咳。”七皇子咳嗽两声,“咱们只是问问情报吧?”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听你的口气很像是强抢名民女的恶霸少爷啊!后面的推车坐莲到底是什么意思?武功招式吗?” “七哥你思想真不纯洁,平日里都看的什么书啊!”云王世子露出一副纯洁小白兔的模样,“我要去找姨母告状,你把单纯的我都带坏了。” “......” 第八十八章 汪 联欢会的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太素宫。 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连那些老宫女们都忍不住开始加入了讨论。 这“联欢会”实在是个新奇的东西,听说是夏娘娘听了云王世子的建议,决定举办的。 这里面的节目跟往常的歌舞全然不同,要求各个院子的宫女自行发挥创意自己编排。若是有什么擅长的尽管拿出来,总体要喜庆欢乐,若是演得好了那是大大的有赏赐。 平日里太素宫里也会举办一些庆典活动,不过都是一些歌姬舞娘们唱歌跳舞,偶尔会从宫外轻一些杂耍班子。这些活动,普通的宫女们确实没法看到的。而这次联欢会居然不设定门槛,人人都能参加,只要排演的节目被选中了,那便能直接在夏娘娘跟前表演,这可是大大长脸的事情。 若是不会编排节目的也不用怕,听说一向爱热闹的云王世子也掺和了进来。 若是哪个院子的节目不够好,他会派人提出意见进行调整,这又让一大批有小心思的宫女兴奋不已。最后,经过大宫女黄莺的现身说法,又一个新消息传了出来,那边是凡是被选上的节目,不止是夏娘娘会看,到时候她会邀请众位的皇子前来一起观赏。 这消息如同烈火烹油一般,彻底点燃了众位宫女的热情。 皇子啊!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六皇子与小宫女”的传说谁没有听过? 听到的宫女若说没有暗地里嫉妒羡慕恨是不可能的。也有很多人暗搓搓的幻想着当初被六皇子看中的人是自己。可皇子这种人呐,可比皇帝便下还难以碰到。如今表演个节目,居然会有一大堆皇子们观看,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听说被六皇子看中的小宫女姿色一般的很,既然姿色一般的都能被看中,那说明皇子们选人看的是内涵。 谁会拍着胸口说自己没内涵呢? 这太素宫里妄想着攀高枝的宫女们,都觉得自己才思敏锐,内涵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呢! 最后,在这 已经快要沸腾的油中滴上一滴水,让锅油彻底爆炸开的却是夏娘娘。 夏娘娘也怕参加的人不够积极,到时候丢脸的是她自己。 于是,她干脆直接去到自己的小金库里,挑了些自己看不眼的头面饰了出来。这些饰品夏娘娘都是夏娘娘看不上眼的,但好歹也是金的玉的,所以也没丢。她觉得这些东西与其放在金库里落灰占地方,还不如翻出来赏赐出去。 这次第一名到第三名都有奖励。 第一名的奖励是一整套的金镶玉头面。其中包括了金簪子一根,金耳环镶玉石耳坠一对,金丝缠翠玉手镯一只最后还有缠枝梅花金项链一根。 第二名第三名的奖励比这稍微差一点,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东西了。 夏娘娘的东西虽然她本人看不上,但其实放在外面都是很能上的了台面的。 这些东西一拿出来,不说那些瞬间像是打了鸡血的小宫女们,就连跟在夏娘娘身边多年的大宫女们,有些也是看红了眼!传到了太素宫外,一些不得志又没有妃位的答应,常在之类的人物,谈论起来都是隐含嫉妒之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 被皇帝宠爱过又迅速抛在脑后的人多的是,若是没有过人的身家背景,那下场便不必多说。皇帝对于妃位的娘娘们着实不错,但其他地位低又出身一般的人嘛,那说句不客气的话,便有些用过就丢的味道了。夏娘娘的出身自不必说,虽然不得宠,人家到底是妃子,跟皇后娘娘和各位皇子的关系都不错,这一出手便让些小贵人们嫉妒不已。 自己攒了半天的几套头面,跟这第一名的奖励差不多。可人家却是拿出来奖励给宫女的,还只是为了一场庆典更热闹而当做彩头的。这让那些算嫉妒到想扎夏娘娘草人的人增多了不少。 不过说到底那些是人家自己的东西,爱怎么用怎么用,就算皇帝陛下也挑不出错来。 头三名的奖励,夏娘娘直接摆了出来。就放在了正屋门口的院子里 ,周围站着两名侍卫,任凭全太素宫的宫女来参观。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院子的人数不一。 若是人多了,多多少人夏娘娘便会拿出多少跟第一名奖励差不多品质的首饰补上。那人若是少了,也不用担心,夏娘娘会把那多的首饰按照市价,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分给得奖的人。所以无论人多人少,都不会让获奖的人吃亏。这也是夏娘娘一向的御下之道—公道。 这首饰摆了足足三天,更是坚定了众人参加的决心。 更何况,除了头三名。夏娘娘还宣布,只要参加就有奖励。那奖励是人手一根小珍珠簪子。若是节目初选通过了,那边奖励参与节目的人一对品质中等的珍珠耳环。若是进入了最终的的环节,那就是一串儿珍珠项链! 不说前三名了,光是报名参加的奖励,那小珍珠簪子。放到外面就价值五两银子!更别提后面的其他奖励了! 这些东西,今后带出宫去,却是宫里娘娘亲自赏赐的,价值先不说,光是其中蕴含的意义便足以当成一般家庭的传家宝了。若是有了出嫁的女儿,带上这一套珍珠饰品,到了婆家说是宫中娘娘赏赐的,保管今后婆婆不敢随意拿捏你,丈夫出去也觉得脸上有光哩。若是再碰巧得了第一名,啧啧啧,那今后的里子面子可都有了! 所以,不出意料的,整个太素宫的宫女们全都报名参加了。 夏娘娘也说到做到,确认了报名名单后,她大手一挥,直接把小珍珠簪子发放了下去。 这一下子,便是几百两的银子便花了出去,让人不得不感叹她真是财大气粗不差钱。 其实夏娘娘也真的是不差钱。她的出身比不上几位贵妃,更别提皇后娘娘了。就连根她同为妃位的几人,她也是出身最低的。 她娘家乃是皇商出身,虽无法跟皇后娘娘出声的江南苏家相比,但也算是富甲天下了。有钱了以后,家族便开始从子弟中挑选适龄的后辈,以全族之力培养他们学习。这学习 可不止是读书这一方面,而是看他们擅长什么。有人喜爱书画,那便聘请擅长丹青的名家教导,有人喜爱读书,那自然是上最好的书院读书。就连那等喜爱打架的,也无人斥责他,反而会请一些擅长拳脚功夫的人,让他学习武道,今后或是进入江湖或是去军中效力。 夏娘娘的娘家就这般逐步的提升着自己的家族实力。 几代人过去了,提起她娘家,人们不再说她们是只有几个臭钱的商人之家。反而会对她娘家有几分敬意,全因家族里因为教育的重视,着实出了好几位了不得的人物。这些人物里有丹青名家,有着名诗人,也有在朝廷为官之人,甚至在军中都有一位她家出的大将。 就是因为这样的家族背景,夏娘娘才能位列妃位。也是因为家里那种不拘一格的教育之法,才让夏娘娘养成了这般无拘无束的性子。 豆腐斋不出意外的,也被卷入了这股狂潮中。 “银子,珍珠,黄金头面!”草木深参观完第一名的头面回来后,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当中。 她此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便走还便说道:“啊啊啊,快想啊,快想出来啊!我一定要想出来好的点子啊啊啊啊啊!”她的一只鞋子已经掉落在地,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继续来回走动着。 旁边装了一阵子隐形人的城青倒是难得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之前的点子就不错!”说完,她偷偷看了夏雨一眼,发现夏雨没什么反应,便微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咱们排演一出话本子,就用我刚才说的那个点子,保管夏娘娘之前没看过类似的故事。” 家花却是叹了口气,否决了她的提议,“就你那个什么‘奇女子身怀武功进宫寻欢,帅侍卫不敌惨遭蹂躏’的点子,不说娘娘了,我也是从来没听过。不过这点子似乎跟联欢会喜庆有趣的主题不太搭调,就算提起也会被否决的。真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 想法,居然想出了这等奇怪的点子。” 城青又快速的看了夏雨一眼,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就算......突然就有这个主意冒出来了。” 这点子其实是城青每天没事干,胡思乱想想出来的。 在城青心里已经认定了夏雨是高手的身份了。她无事便开始幻想自己若是有了夏雨的身后便会如何如何,想着想着,她就把自己代入了夏雨的角色。在城青幻想中的自己,有一身绝世的好功夫,能随意进出“那个地方”而不被人发现,于是,她便在一个月黑风高洞房夜,把“那个地方”最英俊身材最好功夫最厉害的三人用自己的功夫制住,然后自己以一战三,杀的对方缴械投降...... 每日这般胡思乱想,让城青当隐形人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本来她是要去找陈嬷嬷,想趁着新进宫女的机会从豆腐斋出去的。 可是没想到夏娘娘要开联欢会的旨意一出,她却暂时无法从豆腐斋离开了。 陈嬷嬷也跟她说的很清楚,“娘娘如今在兴头上,人员方面的调动便暂时停了下来。那些新宫女不会分配到其他院子里,而是会集中起来由娘娘委派大宫女调教。你们呢,则是该呆在哪里便呆在哪里,毕竟一个院子呆久了大家都熟悉,彼此的默契也足,先把节目弄出来再说。等联欢会过了,才能开始各个院子的人员调动!” 城青把这结果汇报给了夏雨,夏雨倒是不置可否。 如今城青已经被她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做出什么对她有害的举动来,平日里也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说起来更像是夏雨的狗腿子一般。 “那就先这样吧,你先留在豆腐斋,好好的跟大家一起把节目弄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夏雨淡淡地对城青说道。 “都听你的。”城青低头看地板,可一个奇怪的字却从她头顶冒出。 那是一个大大的“汪”字。 当时夏雨就惊呆了。 这家伙,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自己驯服了? 第八十九章 神来之笔 因为前面的种种原因,城青暂时便无法从豆腐斋离开。 说实话,看到了联欢会的奖励,城青也起了不想离开的念头。 虽然夏雨挺吓人的,但那活动的奖励却实在让人心跳脸红!城青是个爱钱的,为了钱就算被夏雨再灌几碗药她也甘愿! 不管之前大家有什么矛盾,但是看着那一套金光闪闪的头面,城青打心底里希望豆腐斋能赢得第一! 所以当家花把众人聚集在一起,让大家一起想点子的时候,城青便说出了自己考虑良久的主意。 她的原本的想法是按照外面看过的戏班子那样,大家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内容便是家花总结的“女侠以及被推倒蹂躏的侍卫”这一出戏。可没想到却被家花否决了。 这让城青失望地不行,垂头丧气地坐到了一边。 她前些日子十分低调,如今如此热情的参与到了排演之中,所为何事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豆腐斋的人也并不是那等的原理不饶人非要要人往死里整的类型,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那对于自己讨厌的人,也是勉强可以与她一起共事的。 众人这几天也不是没有聚在一起开会过,可是大家提出的想法都无法服众。这商量来商量去,眼看着要往上面报节目名字和大概内容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就连家花也忍不住焦急了起来。 今天她一早便跟众人说好,要早早干完活,下午大家聚在一起想主意。三个臭皮匠顶的上一个诸葛亮,说不定大家一起想,那好主意便被想出来了。 夏雨心里觉得,这夏娘娘开联欢会的主意,倒是个机会。 她在豆腐斋里已经算是站稳了脚跟,这些日子在太素宫里也认识了许多人,不再是之前刚入太素死那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了。 现在到了该再往上升一升的时候了。更何况她想要秘密做药, 便需要更多的门路和金钱。别的不说,之前在上林馆内答应了紫珠的珍颜膏就需要上好的玉石。这是如今她小宫女的身份所弄不来的东西。 若是按照普通的方法,她需要在豆腐斋里熬上至少一年,其间还不能有任何的错处,才有可能慢慢往上升一升。可是夏雨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她的身份在宫里呆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不能露出自己会医术的这一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那看人心的能力了。 若是让她多找几个机会见到夏娘娘,看到夏娘娘的真实想法。 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而获得夏娘娘的欢心和器重,这才是夏雨的打算。可夏娘娘身边却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不说别的,就看看白露吧。她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硬是在其他大宫女身边挤出了一席之地,就这样她还或明或暗的被其他人排挤。 白露进宫多年混成这样,那自然就别提还算是新人的夏雨了。 可这个联欢会却是好好机会。 夏雨隐隐觉得,这联欢会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如果她获得了第一名,那对于她却是个天大的好机会,甚至,夏雨感到,这个第一名能带给她的远远不止是金头面或者是钱财那么简单。可具体能给她什么,夏雨却取法说清楚。 只能说这些都只是她冥冥之中的一些隐约感触罢了。 她对于节目的点子却是有很多,但仔细想想,却又一一否决了。 传统的歌舞自然是不行的,她们又不是专门的歌舞人员,属于半路出家的,怎么能跟人家专业的相比较。那相声?夏雨觉得凭借草木深和破山,说个能逗人笑的相声也不是难事,但这样笑过以后,却无法让人眼前一亮,留下什么深刻的影响,顶多回忆起来的时候回事说“这个 节目不错”。 这样的话,自然是无法拿到第一名的。 杂耍,那更别提了。河在说她会一些杂耍,什么钻火圈啊扔小刀之类的,可大家都不敢让她上。 别的不说,就冲着她眼神不好的毛病就不行。 往日的庆典大多是在傍晚时分开始,那时候灯光昏暗,虽然到时周围都会挂上灯笼点上蜡烛,但光线到底无法跟白天相比。河在的眼睛一到晚上,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这时候让她去表演钻火圈,或者是扔小刀之类的节目。这是要火烧活人呢还是要谋害皇子呢? 因此,这个提议也被众人无情的否决了。 夏雨皱着眉头,回想起了前世关于夏娘娘的一些传闻来。 听说夏娘娘从小也是娇养在深闺中,却是对一些民间的传闻传说最是感兴趣。 当时流传最广的一个关于夏娘娘的段子便是,因为她是未出阁的小姐无法出府。到了元宵灯会那天,夏娘娘听着外面热闹便想去看一看。当时她已经被定给了还是皇子的当今陛下,这更是不可能出去了。 于是夏娘娘的父亲便阔气的在她们家里办了个灯会。 整个府邸里按照外面灯会的模样,硬生生的布置出了一条街道。街道上由婢女下人们扮作了商贩行人,卖什么的都有。旁边的屋檐上,树上,甚至假山上都挂满了灯笼,论起热闹来真的是与外面真的夜市来也不输什么。 最让人惊讶的是,夏娘娘的父亲心疼爱女就要出嫁,今后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相见,便让人在府邸里摆出了戏台子,亲自上去给夏娘娘演了一出“嫦娥奔月”来。 那月亮特别定制的,是用从西洋流传过来的昂贵无比的镜子做成的。那镜子做的如同两个脸盆那般大小,又磨成圆形。远远看去,真的如同天上的圆月一般。 台子上移植了一颗桂花老树, 树上挂满了用金银做成的小小的铃铛,显得十分富丽堂皇。不仅如此,当演到奔月后嫦娥在月宫中的生活时,居然有一批珍贵的雪兔被放到了台上,充当月宫里的月兔。 这一场“元宵灯会”足足耗费了近万两的银子,让当时长安城中的人们津津乐道了许久。 夏雨琢磨着,这一幕,定是给夏娘娘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今年皇帝陛下也许是人杀得太多,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下旨取消了往年过年时妃子们与家人相见的例行拜会。只是各家能送些礼物进宫,而娘娘们也能写一些书信回家罢了。 可就连这些东西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才行。 眼看着新年将近,夏娘娘膝下又无半个子女,定会万分想念家人。 若是豆腐斋能演出“嫦娥奔月”这出戏来,别的不说,肯定是能给夏娘娘留下深刻的印象的。不过豆腐斋人力物力有限,这戏到底应该怎们演才好呢?若是按照原本剧情来演,那月亮啊真的桂花树之类的,她们是怎么都弄不来的。 兔子倒是能勉强弄来一只,不是过不是稀少的雪兔,而是从厨房里买到的普通灰皮肉兔子罢了。 况且,若是演得剧情中规中矩的,不但有些东施效颦之嫌,万一勾起夏娘娘的伤感之意便不好了。夏雨想着,要让夏娘娘记忆深刻,但是万万不能让她伤心,最好的办法便是改编了。 夏雨把自己的想法跟众人说了说。关于夏娘娘在娘家的事情,她只是一笔带过。只笼统地说是之前上林馆有小宫女是夏娘娘家里的佃户,因此知道这些事情。当时她只是当做八卦来听,如今却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家花听了却是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嫦娥奔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咱们再怎么改,也绕不过去那几样啊?又要让娘 娘记忆深刻,又不能引起她的对家人的愁思,这点子好,但是难在如何改编上了。” 破山却是有自己的想法,只听她缓缓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事情倒是挺好解决的。” “愿闻其详。” “咱们院子里这几个人,一个选一个角色。”破山解释道,“到时候,咱们再自己缝制一些衣服,像是破山,就让她去扮演那玉兔。外面裹着一层白容貌,再加上个兔耳朵,这么肥嘟嘟又大只的玉兔,光看到就觉得好笑。像是我,大家都说我看着风一吹便倒,我就偏要去扮作那孔武有力的吴刚。脸上涂黑,再黏伤几根胡须,用那斧头砍树的时候啊,却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举起来,砍一斧头,便哎呦呦的交换半天说腰痛。” “不错啊!”草木深听得两眼放光,她拍了怕破山肩膀说道:“这点子好玩!” “城青是可以扮作桂花树,仗着吴刚动作慢,便扭来扭曲硬是不让他砍到。嗯,河在就是月亮好了,她眼神不好,咱们便做一个眼睛架子在她眼睛上,这月亮眼神不好,便整个舞台乱走,不时撞到这位不时撞到那,想想就有趣。” 夏雨也接口道:“剩下的家花姐便扮作嫦娥,家花姐身瘦,到时候便解释说因为她瘦吃了仙丹才能飞起来。那后裔其实也吃了,无奈他是个壮汉,怎么都飞不起来。我呢,就扮作嫦娥家的看门狗好了。见到嫦娥要成仙了,我赶紧一口咬到了她的鞋子上,被她带到月宫来。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由来了!” 此话一落,众人听到夏雨自己要看门狗,又想了想众人扮作的角色,不由的笑作一团。 最后,家花排版决定道:“好,就这么定了,咱们就演嫦娥奔月。要把这千古悲剧,演出让人捧腹大笑的喜剧来!” “好!”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第九十章 先见之明 在几人订好了主题后,她们便开始了具体情节的编排。 这时候,草木深没事喜爱给大家讲故事的好处便体现了出来。只要定好了主题,豆腐斋的众人便开始自由发挥起来,传统的情节里被她们加上了许多有趣好玩的东西。而故事的重点则从原来的嫦娥偷吃仙丹改成了她进入月宫后的见闻 那月宫与嫦娥想象的完全不同。里面什么事情都要嫦娥亲力亲为,不仅如此,因为吃了仙丹后便不是凡人,嫦娥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法力,便是不时闹出许多笑话来。 主要情节很快的被众人一起想了出来,剩余的细节,便等主题被审核通过后再慢慢补充。 而节目的名字,却是被夏雨定为成了《为啥要吃那灵药》这略带调笑的名字。 呈上去后,负责审核的人很快便批复了下来。 “咱们通过啦!”家花兴奋地说道。 在种种让人晕头的奖励面前,连一向沉稳的家花都变得十分积极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的激情简直从早持续到了晚上。 她们加倍努力工作,争取把一天的工作早早做完。这样,能留给她们进行编排的时间便多了起来。 不止是豆腐斋,几乎整个太素宫都是如此。看着这些工作变得格外积极的宫女们,就连陈嬷嬷也忍不住感叹,还是重赏那个之下必有勤快人呐。若是这般丫头们平日里也像这般用心用力,她能少操多少的心啊! 夏雨也投入了全部的心神进去。 家花曾经问过夏雨,为何要把最出彩的嫦娥角色让给她演呢? 当时夏雨说是因为家花最为合适。而真实的原因却是,夏雨想要的是被夏娘娘注意到她这个人。若是她演了嫦娥,那夏娘娘虽然会看到她,但不一定会喜欢她。 因为夏 雨知道,对于女人来说,特别是像娘娘这种身居高位的女人,必定是习惯以自己为中心的。在夏娘娘心中,她自己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嫦娥仙子,若是自己去演,夏娘娘心中多少会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家花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因为她身形消瘦个子又高,平日举止行为爽利干脆,跟那娇滴滴的嫦娥根本就不像,夏娘娘看了只会觉得有趣。 所以,这个角色家花演得而夏雨却不能演。 夏雨想要的,便是一个既重要又讨喜的角色。 这角色要分量够重,不能是月亮桂花树之类的。最好是以搞笑为主,但在搞笑之余,能体现角色的一些品质是最好的。有什么比一个有趣又忠心的手下这种角色更让主子们喜欢? 至于自己要演的是一只黑狗,夏雨却觉得毫无压力。她行得正坐得端,做的是人事儿而不是婀娜奉承之极的狗腿子,心中无愧,演起来也没有觉得那狗便是自己,而自己是主子的狗这种感觉。 豆腐斋的排演很是注意保密。 这也是夏雨提议的。 她们的节目说起来并未有什么难度,只是立意新奇有趣罢了。 若让人知道去了,说不定改动改动,就能变成别人的。因此,排演的时候豆腐斋都是关起门开的,并且大家会刻意压低音量,小声一些念属于自己的台词,生怕被路过的有心人听了去。 原本大家还觉得夏雨有些大惊小怪。 “用得着这么保密吗?”草木深有点埋怨地说道:“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的,这么小心翼翼的。说不定人家想的主意比我们想出来的还要好很多呢?要我说不如咱们大大方方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家都有事情在忙,哪里就会巴巴的盯着我们这个节目呢!这 又不是东西,还能被人偷得去?” “怎么不能被偷?”夏雨反驳道:“那金银之物能被偷,这些东西自然也会被偷。要不是世上怎么会有那些抄袭之人?就连那些考秀才的书生们,不也听说谁谁谁舞弊抄袭的吗?所以啊,有了什么好点子,若是不想被人抄了去,那便要自己注意防范些。毕竟这点子又不能把名字刻在上面!若被人看了去,人家硬说是她先想出来的,到时候咱们不就是要吃个哑巴亏?只有事情弄好了,在大家面前演了出来,那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都不能偷了去的。” 草木深喃喃说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至于这么激动吗?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咱们保密便是。” 夏雨有这些感触却是因为在前世听过类似的事情。 夏爷爷常常跟她说起,有谁谁谁研究出了个方子,明明就快大功告成了。可那人或是想与人分享或是想集思广益,便提前寻找与他交好的朋友,那那朋友帮着看看。结果呢,这朋友厚道点的便算了,若是碰到心生贪念的,那方子便会分分换了主人。 若是人心再狠一点,便提早一步公布方子,再倒打一耙说那之前研究方子的人是抄袭之辈!这招狠毒至极,不仅让别人潜心研究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更是毁人清誉,让人哭诉无门。 这虽然是医界的事情,但夏雨觉得,这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事情,应当是放之四海皆准的。也不能因为事情小,便大大咧咧的毫无防备。 要知花有百种,人有百态,什么样的人都有。 也有那等小人,平日若是占不了别人便宜的,便会心中升起一股子不甘,觉得是自己吃亏了似得。 过了几天,便因为这点子的问题出了事。 起因是因为 一个小院出了个杂耍节目,那节目与夏雨他们的点子有点儿类似,是以新奇有趣为主,杂耍的部分却是并不复杂。而那院子领头的宫女却是个喜爱炫耀的,平日排练之时,她便敞开着院门,任何人都能进去观看。 看的人里面自然有那等有心人,暗暗记下了节目的精华,回头便插入到了她们自己的节目里。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这事便闹了出来,两方自然是谁都不肯退步,当即吵了起来。直接吵到了大宫女黄莺那里去。 黄莺是几位宫女里面脾气最为爆裂的,她做事只看结果,便让两个院子把节目摆出来看看,谁的好就用谁的。结果却是那抄袭之人获胜,她把之前对方的节目融入到了自己的节目里,不仅如此,还稍微做了些优化。 黄莺当即便判定抄袭的节目过了初选,再稍加修改排演后,便可直接进入最后的选拔了。 而那落败的节目,则直接退出了此次的联欢会。 领头的宫女沮丧无比自不用说,她手下的辛苦排练的小宫女们也是颇多怨言。她们自然是不敢说黄莺的坏话,便都把怨气撒在了领头宫女的头上。这整个院子的人联合起来排挤她一个,最终领头的宫女没办法,只得离开了那个院子,加入了新宫女的小院去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事一出,便给了其余宫女一个警醒。 大家排演之时更加小心的,就算是不同院子之间想熟悉的朋友见了,也绝对不糊打听对方的节目情况。免得瓜田李下,有偷窃之嫌。 此时,豆腐斋的众人才佩服起夏雨的先知卓见来。 不知不觉之间,夏雨在豆腐斋的地位已经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仅家花十分器重她,连其他的人也对她信赖 有加。算算她入太素宫到现在,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么短时间内,能让众人从最开始的排斥,到接纳,最后到如今的信服,夏雨身上那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冷静淡然面对的气质起了很大作用。 凡是她提出的意见很少有出错的地方。 不仅如此,夏雨对人平和诚挚,让人能放心与她交往。不用担心会被背后捅刀子这一点,也是如今她能在豆腐斋立足的根本。 眼看着排练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众人便开始了演出服装的缝制。 因为宫女们都会基本的女红,所以夏娘娘专门派了一位大宫女拨出许多衣料绒布来,供有需要的宫女去领取布料以方便她们自己缝制服装。这些布料当然都不是什么珍贵的,只是常见的粗布麻布之类的,不过用来缝制表演用的服装倒是绰绰有余了。 夏雨便跟着破山两人去领取布料。 路上,她看着破山那娇如摆柳的身体忍不住叹了口气,“破山姐,这种体力活我和草木深两人便可,你过来等下若是那布料太重了,咱们该怎么抬回去啊?” 破山咳嗽两声说道:“又不是金山银山,难道我连几块布都拿不了?别看我这样,平日里该干的活计我可都没有少干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着,路上不时遇到一些捧着布料回去小宫女。破山问道:“你到底用干什么法子收拾的城青?我看她最近收敛了很多,而且对着你似乎有点儿害怕的样子呢。” 夏雨早就有所准备。城青表现的太明显,豆腐斋里的人迟早会看出来,她也早就想好了答案。 就听夏雨笑道:“还不是她尿床那天的事引起的。” “哦?”破山回想了下,“你是说她做噩梦,梦到你变成鬼要吃她那天?” 第九十一章 亮晶晶的世子 夏雨点点头,“正是!那天她莫名其妙的尿床,这事儿如今想来都觉得好笑。后来咱们都去当差了,城青就一人在屋里休息。刚巧前一天汤婆婆让我去给城青端药,我做完早上的活计以后就把药端回去了。结果啊,这都快中午了,她还在睡觉。” “这倒是挺符合她一向懒散的性子。”破山都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了,她继续问道:“后来呢?你把那药泼在了她脸上?” “怎么可能?”夏雨摇头说道:“就算我想要泼也没法下手啊。不说别的,城青当时在睡觉,我那一碗药泼上去,会弄得满床满被子都是药汁,河在回来了那还不得疯掉了!你知道她是最爱干净不过的,上次我睡觉不小心流了一点儿口水在枕头上,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了,中午连午睡都没睡就把我那枕头拿去洗了!我如何敢把药泼在床上。” “那你做了什么?”破山转了转眼珠子,“难道你扒光了她的衣服,给她画了裸体小像用此要挟她。” “......破山姐你当我有那等飞速画画的功夫啊?”夏雨叹了口气,“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骗谁呢?” “真的啊,当时我端着药碗生怕里面的汤药凉了,便站在床头把城青喊了起来,让她吃药。”夏雨解释道:“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她一醒来看到我就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待看到我手上的药碗,听我说要她趁热把这药喝了,当时脸急白了。” “......这,我倒是有点明白她的想法。”破山无语地说道,“她这也太会想了吧。八成以为是你在汤药你下毒,要害她。当时你的脸色语气应该是十分不好的吧?” “干了一上午的活,回来发现她却在偷懒睡懒觉,我哪里有什么好脸色给她看。当时我看她吓到了,也觉得有点生气。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惹到她了 ,成天幻想着我要害她,但是她看我生气了,好像更害怕了。城青她鞋子都没穿,就想跑出去,我看她这般模样就知道她定是要出去胡说八道了,我当时就火了。”说到这里,夏雨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当时火气一上来,便没想那么多,我直接拽着她,把那碗药给她灌下去了。” “你!”破山吃了一惊,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灌完药以后,我就有点后悔了,好像这样做有些不妥,到底咱们都是一个院子的。”夏雨叹了口气,“我刚想向城青道歉,却发现她躲在角落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什么我定是给她下了毒,既然我这么明目张胆的,那毒肯定只有我一个人有解药。她求我不要杀她,今后一定乖乖听话。” 破山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说平日里少听些八卦传闻,奇闻异事多看看正经书。你看看吧,本来好好一个人,硬是把脑子看糊涂了。罢了罢了,她愿意这么想随便她,只要平日里别再无事生非给咱们添堵就行。” 夏雨点点头,两人便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夏雨却是知道的,破山其实对自己的这番话是将信将疑,但她却是个聪明人。这又不是断案,两人关系其实也不错,只要有个明面上能过的去的理由便行了,破山今天跟着自己出来,八成是家花的授意,就是想从她这儿打听一下她到底与城青是个怎么回事罢了。要不平日里能躺着绝对不站着的破山,怎么会如此积极跟自己出来搬东西。 也不知家花姐身后是那位大宫女。 夏雨暗暗想着。 家花对白露的态度向来是不加掩饰的,而看她做事的风格,也不像是直来直往的黄莺手下。太素宫中的几位大宫女,夏雨已经弄清楚了她们的名字以及大致性格,只不过除了黄莺与白露,其他人她并没有见过。 听说这次 负责发放衣物的便是一位名叫上青的大宫女,平日里专门负责宫女们的衣物布料之类的事情。夏雨不由的有些期待起来,这位大宫女姐姐听说为人喜爱花哨新奇的东西,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道花哨新奇,夏雨却是老远便看到了有一团明晃晃的东西在闪动,直闪得人睁不开眼。 她眼睛一疼,想也不想的拉着破山躲到了一旁的大树后。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破山好奇的问道,就想要探出头去看。 “别看!”夏雨吓得赶紧把她拉了回来。 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太素宫的后院里?夏雨要不是刚才看的清楚,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堂堂云山世子,怎么跑到夏娘娘的后院来了,这传出去好听是不好听?更何况,为何他要穿成那个样子?那些伺候他的宫女们不敢说,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七皇子难道也不提醒他一二吗? 想起刚才那远远的惊鸿一瞥,夏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太花哨了! 云王世子沐明瑞此时正在小路上走来走去的,他今儿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才能进了夏娘娘的后院。 他从自己带来的几大车行礼里,东翻西找的,终于找出了还几块儿用来垫着箱子的大皮草。在云王领地,这些皮草是不值钱的,一对老练的猎人便能打出一堆回来。因此,云王世子想着这些皮草自己也没用,用来当毯子也觉得扎脚,便自己领着几个小太监送了过来。让夏娘娘分给底下的宫女们,看看她们谁需要这些皮草做个毛领子什么之类的东西。 因此,他便趁机溜到这后院里,名为监督实则趁机找机会东转西转,也不知道在找谁。 “别转了,咱们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了,再待下去恐怕不太妥当。”七皇子在一旁催促道。 “再等等,再等等。”云王世子几下子便跳到了 一座假山顶上,四处张望着,“我有感觉,她一定就快来了。你看,大半个太素的宫女都来领东西了,没道理她不来啊。” “说不定她们院里不是她来领东西。”七皇子看着沐明瑞今儿那一身金光闪闪的衣服,只觉得脸颊微微有点发烫。 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就叫做“丢人”吗? 看看吧,底下的长衫是云王世子经常穿的紫色长衫,这没什么问题。但是关键是,不知道云王妃怎么给他准备的衣服,居然给他备了一套金丝缠宝石的外套。那金丝外套是按照沐明瑞的身形订做的,密密麻麻的金丝被能工巧匠们硬是做成了镂空外套的模样,上面还如同繁星一般点缀着颜色不一的各色宝石。这外套长度大概在膝盖附近,在阳光下那是闪闪发光显眼无比。若是角度没找好,猛然的被那些宝石的反光照到了眼睛,不被闪瞎也要眼晕很久。 七皇子记得清清楚楚,今儿早上沐明瑞穿着这一声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皇帝陛下。 当时皇帝陛下看沐明瑞的眼神都变了,从原来的关爱有加变为了“你是在逗我吗?”这种类似的眼神。偏偏云王世子在云王府那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他自己略异与常人的审美浑然不觉。他还巴巴地凑到皇帝陛下跟前,炫耀似的转了好几个圈儿,硬是追问着自己的这位伯父这件衣服好看吗? 七皇子看到自己的父皇一张俊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可他终究是天子,定力过人,硬生生的露出了个笑脸,夸了沐明瑞一句:“不错。”然后便借口有事,匆匆离开了。 “你今天为何......”七皇子忍了半天,觉得还是忍不住了,便开口询问道:“为何这般精心打扮?难道就是为了去闪瞎那宫女的眼睛?” “哥你说笑了。”云王世子淡然地说:“我哪里有精心打扮 ?我平日里就是这般随意的装束啊,今儿出门,我随便抓了一件衣服就穿上走了,哪里有打扮?再说为了一位宫女我至于吗?哥你真是想多了。” “.....听说你连着翻了十个箱子才翻出这件衣服的。”七皇子也不是善茬,不动声色地揭穿道。 云王世子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这马上就要过节了,总不能穿得像平日那般素淡吧?总要找几件喜庆点的衣服应应景才是。好了,不说了,有人过来了,我去看看是不是。” 你平日穿得还叫素淡?七皇子毫无皇子风范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来的人自然不是夏雨,只是两位普通的小宫女。 她们正在说说笑笑的,突然眼前一花,便觉得金光闪烁之间,一位俊秀精致的翩翩少年郎缓缓朝着自己看来。那两位宫女哪里见过如此既英俊又有钱的人物,被云王世子双眼一扫,她们的腿立刻就发软,差点直接坐到了地上。 "......”远处偷看到这一幕的夏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悄声对破山说道:“看吧,说了咱们先不要过去。那边有个怪人,看起来就是不安好心的,等他走了咱们再去领东西。” 破山以往的感情经历惨不忍睹,如今却是最看不上这等外面俊美的男人。特别是有权有势的,更在她的心里与“负心汉”划上了等号,因此,听了夏雨的话,她立刻表示了赞同:“对,你看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定不是什么好人。这里是夏娘娘的后院,他一介男子居然能进来,肯定不是皇亲就是国戚,这类人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啧啧,你看看,他想要对那些小宫女们做什么?该不会是特地躲在那里,企图非礼来往的宫女吧?” “这......那位是云王世子。”夏雨没想到破山居然不知道云王世子的身份,便解释了一句。 第九十二章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了这话,破山斜眼看了夏雨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莫非,你被他的外貌迷惑,也跟那些腿软的小宫女一暗看上了他?” “怎么可能!”夏雨坚决否定道:“我刚来太素宫的那天,跟白露姐姐一道在外面遇到了云王世子和七皇子。白露姐姐向他们行礼,我才知道他的身份。说什么看上不看山,这是哪里来的胡话?我见识不多,但‘门当户对’这是个字还是知道的。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有是什么身份?若是看不清这点,巴巴的赶着去讨好人家,只有徒留笑柄罢了。破山姐你放心,我拎得清!” “这还差不多。”破山满意地说道:“要是宫里的女人都像你这般不慕虚荣就好了,这皇后里就没有俺么多的破事了。不过,其实也不能怪她们眼皮子浅,这世上许多的男子汉大丈夫,在面对金山银汉的时候,不照样折了腰?更何况你我区区弱女子了。” 两人说话间,夏雨又偷偷看了眼,却发现云王世子已经不见了。 “他们应该是走了。”夏雨这才抒了口气,拉着破山从树后走出来。 云王世子虽然走了,但周围的小宫女们却聚在一起,津津有味的讨论起刚才的事情来。夏雨从她们的头上看到了许多东西,不外乎是爱心,金银,宝石之类的,有些思想开放些的,更是想到了洞房花烛之类的东西。 夏雨冒着黑线从她们中间穿过,直接走进了领东西的院子里。 报上名字做了登记后,她便和破山一起进屋准备去见管东西的大宫女上青。 上青果真如同传言那般,喜爱精美明亮的衣服。 她身形消瘦,脸色也有些过于苍白,五官却有一种病态的美感。上青的感觉跟破山有些类似,但不同的是, 破山的病态给人一种娇弱无力需人怜惜的病美人赶。而上青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是古庙中一株落着积雪的松树一般,冰冷冷的,看起来便是那种寡情欲之人。 许是为了弥补自己脸色太过苍白,苍白到了击昏毫无血色的缺点,上青的衣着比别的大宫女更加的鲜艳几分。她此时穿着淡红色的宫服,上面绣着多多桃花当做点缀。而上青的耳朵上却带着两颗小小的红宝石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宝石坠子微微摇晃着,给她苍白的脸带来了一丝生机。 “豆腐斋的?”上青看手上登基的名单,看了两人一眼。 “破山是吗?我记得之前中秋节时庆典见过你一次,听说你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怎么豆腐斋派你过来拿东西?我记得你们院子里有个挺能吃的小宫女,叫做草木深的是吗?怎么不叫她过来?”上前淡淡的问道。 只这一句话,夏雨便知,这上青对豆腐斋的情况可谓是了若指掌。若不是她特意的调差过,那便是上青的记忆力超群,只见过一次的人,她都能牢牢记住。 破山弱弱一笑,说道:“姐姐还记得我啊,真是让人意外。往日都是劳烦她们来拿东西,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总觉得因为我这身体总感觉拖累大家了。今儿我们来领布料,我想着布料我还是能拿得动的,又离得不远,便求了家花姐让我出来了。“ 上青点点头,不置可否,又把目光看向了夏雨,“你就是跟着白露来的夏雨?” 夏雨点点头,对上青行了个礼,说道:“见过上青姐姐。” “嗯。”上青说道:“我挺讨厌白露的,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你是她带进来的,但东西我是不是少给你的。我看你进来时间不长,但跟豆腐斋其 他人相处的还不错。家花我是知道的,她虽然好说话,但眼里却是容不下沙子,若你不好的话她是不会跟你如此亲近的。黄莺说你是讨厌鬼,让我趁着机会刁难你一下,不过我觉得倒是不必。” 夏雨却是没想到,看起来冷淡的上青说话却是这般直接,不过看她的意思,对夏雨却真的是没有恶意。 “白露姐姐带我进来,我很感激她,其他的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家花姐人很好,我进来第一天她便把规矩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了,平时也没有对我区别对待,因此我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适应太素宫内的生活。” 上青听了这话,便没有多说什么了,按照夏雨递过来的单子看了看,便让人去给她们找东西去了。 东西到手以后,夏雨仔细看了看,发现果然如同上青所说的那般,并没有克扣她们的东西。倒是上青看到夏雨在检查,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她开口对夏雨说:“你倒是有点意思,若是今后跟白露闹翻了,你可以来找我。对于细心胆大的人,我一向是十分欢迎的。” 夏雨看着上青的头顶,发现对方说这话,却是非常笃定自己今后会跟闹翻一般。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 “敢问上青姐姐,我为何会与白露姐姐闹翻呢?”夏雨大着胆子问道。 上青果然没有因为她的冒然发怒而生气,反而解释道:“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我了解白露。她这人可以共患难,但绝对不能共富贵。如果她今后还是现在这般不温不火的那到罢了,你们之间还会相安无事。但若是今后她有了什么转机,到时你看,她定会对你变得苛刻异常的。算了,现在你是不会相信的,反而会以为我是在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我说过的话依旧 算数,待到你们反目的时候,你直接来找我便可。” 这时,有其他的宫女进来领东西,上青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而是冲着她们摆摆手,示意要她们出去。 出了小院子,夏雨还在思索上青刚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听她的口气,似乎是对白露极其讨厌,并且对白露的秉性也十分了解。 莫非白露刚入太素宫的时候是得了上青的帮助? 而等到白露升为大大宫女后,便觉得上青对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或者言谈举止之间,对上青不像往常那般敬重,这才惹得两人反目? 破山见夏雨没有说话,便非常知趣的没有开口。 她到底是之前身子伤的太狠,这走了不一会儿,她便气喘吁吁的了。 “咱们歇歇吧。”破山掏出一条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我这身子骨啊,真是比宫中那些七老八十的婆子还不如!偏偏我又不是什么小姐命,能什么都不做躺着就有人伺候。今后过几年,等我出宫后怕是死路一条吧。”她自嘲地笑了笑,“宫里不会要身子弱的宫女,我能留下来也是夏娘娘看我可怜罢了。等出宫以后,谁会娶一个药罐子呢?那些大户人家也不会要一个病怏怏的教导嬷嬷的。种地我没力气,做生意又怕被人骗,到时手头上积攒的银两花完了,我说不定要沦落到街边要饭呢。” 夏雨听她说的凄惨,不由的轻拍着她的肩膀,帮她顺了顺气。 “破山姐宫中太医那么多,等咱们的节目得到第一名,娘娘高兴的时候,咱们可以一起提出请求。拿第一名的奖励换一次太医为你诊断治疗的机会。”夏雨其实早就暗中把过破山的脉象,知道她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凶险,但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气血亏 损的太过厉害。只要细细的调养,按时吃一些补充气血的药物,再每日吃些能补血的食物,顶多三五年便可恢复过来。 可破山身体迟迟不好的主要原因,却是心病。 她郁结于心,虽然每日看起来无甚大碍,但其实她心结一直没有打开。这每日每夜的愁丝难断,才是她身体一直无法好起来的根本原因。 夏雨甚至觉得,破山似乎是在故意惩罚她自己一般。 用她那破败无比的身体,来惩罚她过去犯下的事情。这些都是夏雨自己推测说来的,却不能直接对破山明说。破山这身体弱,可是性子却是本分不弱的,平日里也是非常要脸面的。自己若是贸贸然把情况挑明,说不定还会让破山觉得丢了脸面,开始讳疾忌医来,那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因此,夏雨只当是不知,想着今后有机会求了太医来诊断一番。到时在跟众人慢慢开导,让破山自己走出那心结来。 听了夏雨的话,破山却摇头拒绝道:“算了,就算太医看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罢了。我只希望能够安顿好河在,看着她出宫后能嫁个好人家,小子日过的和和美美的,我就算登时闭眼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破山姐,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夏雨问道。 “没有。”破山摇摇头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夏雨便没有再开口了。 其实她已经看出来了,破山之所以今天这么反常,不但说出了那番丧气的话,而且似乎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股忧伤中。这一切的缘由,便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云王世子。 倒不是说她和云王世子又有么牵连。 而是云王世子代表的那一类人,那种外表俊美又年少多金的贵族子弟,让破山想到了她曾经的往事罢了。 第九十三章 突如其来 两人歇息了一会儿,等到破山喘过气来,便继续上路了。 待走到了豆腐斋门口,夏雨便而老远看到有人在豆腐斋大门外站着。她看到那人以后,顿时感叹今天自己是不是衰神附体,这宫里她最不想刚看到的两个人,偏偏在今天她都遇到了。 夏雨不想遇到的第二人,那自然便是汤童了。 只见汤童就在豆腐斋的大门外,站得笔直,手里却拿着一大捧的花朵,看起来似乎是在盯着紧闭的门板发着呆。 夏雨要进去,便不能像刚才躲过云王世子那般躲开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汤童听到了脚步声,抬眼看去,待看清来人是夏雨时,他的眼中露出了笑意,嘴角也微微翘起。他先是对着破山问了声好,才走向了夏雨。 “这个给你。”汤童把手里的鲜花递了过去。 “为什么给我?”夏雨没有去接那花朵,反而警惕的后退一步,捂住了口鼻说道:“这是什么花?” 汤童却是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 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 但凡姑娘家都是喜欢花啊朵啊之类的,怎么夏雨的反应却是如此奇怪。 要知道太素宫里大部分的花都不能带进来。他手上的这一捧别看不甚起眼,但实际上,却是汤童费了些许心思才弄进来的。不仅仅花的颜色开得漂亮,更难得的是这花并没有一丝香味,更是如今这个季节难得找到的东西了。为了这花,汤童花了整整三十两银子还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汤童本想用这花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至少让夏雨面露惊喜之色吧?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来。仿佛那花是什么暗器,随时会伤人一般。 “我不喜欢花。”夏雨看着汤童直接说道。 汤童只觉得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只觉得魅力非凡,没想到夏雨却根本没注意到一般。俗话说,丢场不丢人,不管汤童心里如何感想,他还是面若无事一般的把举起的花放了下来,故作轻松地说道:“不喜欢那便算 了。这花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我偶尔看到了便摘了下来。” 谁知他说完这话后,夏雨眼神中的警惕又强了几分。 路边偶尔看到摘下的? 这是要骗谁呢? 如今这么冷的天,路边哪里会冒出开得这般好的花朵。更何况夏娘娘对花粉过敏,若是路边真冒出了盛开的花朵,早就被人铲平了。 可疑,太可疑了!这人为何要说谎? 夏雨微微皱起了眉头。 刚才汤童在说话的时候,她可看的分明,他嘴里说这没关系,可实际上头顶却是飘出了一片片破碎的心。很明显,汤童对于夏雨没有收他的花其实是很介意的,至少他心里是很失望的。 怪了,我不收花,他失望个什么劲儿? 莫非,那花里其实下了什么药? 夏雨突然恍然大悟,他想让我通过那花中了药。若是我能把药解开,便能证明我其实是会医术的。若是我解不开,那他就会拿解药来要要挟我,逼迫我做出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来!这汤童真也不知为何,偏偏盯住了自己,成日里就想抓住自己的把柄。 夏雨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你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我改还不行吗? 破山冷眼瞅着这两人,她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来,不过此时她心情不好,又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厌恶的很,自然是不会出言多说些什么。“夏雨,快进去了,她们等了很久怕是要等急了。” “好的,破山姐。”夏雨松了口气,对汤童说道:“抱歉,借过一下。”接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汤童:“今天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是汤婆婆要找谁?“ 汤童心里正在郁闷,听了夏雨这话,他憋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挂不住了。 他看了夏雨一眼,说道:“你.......”可后面的话汤童还未说出来,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生生的咽了下去!汤童深深地看了夏雨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夏雨只觉得莫名其妙,莫非自己没有接他的 花,让他的计划没有成功,故而汤童才气急败坏地走了。想到这里,夏雨忍不住说出了声:“他到底来干嘛的?” 破山似笑非笑地看了汤童的背影一眼,摇摇头说道:“谁知道呢,他也是有点故事的人。在太素宫里,夏娘娘对他很是宽厚,平日里那些大宫女姐姐见到他也十分亲切。宫里都有谣传,说他其实是外面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因为家里有仇家,不得不净身入宫当了太监。平日里你没事少跟他来往,你看看他那样貌,有不少小宫女不在乎他太监的身份,想要跟他结成菜户呢!你若是没有那等想法,还是离他远一点儿的好。免得今后传出什么传闻来,那你今后还如何做人?难道就绑死在了他这一条船上?” 夏雨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汤童的身世,虽说听起来很可怜,不过她觉得破山说的却很有几分道理。 “吱呀”一声,豆腐斋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河在探出头来眯着眼睛看向两人,“怎么不进来?在外面说什么悄悄话呢?” 破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道:“你们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我们又排演了一遍,然后准备好了针线裁尺就等你们回来了。”河在看到破山脸色微微泛红,知道她这是累到了,便急忙把她手中的布料接了过来,有几分埋怨地说道:“叫你不要去,你非要去,赶紧回去歇歇。夏雨也真是的,也不忙你多拿一些。” “这又关夏雨什么事?我自己要拿这些的,她要帮我,我没答应。”说完,破山转头看向夏雨,歉意地对她笑了笑,“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夏雨抱着东西边往院子里走,边说道:“河在她也是关心你。” 进入院子后,众人果然都在等她们回来。 家花过来翻了翻布料,说道:“这料子还不错,虽然没有咱们平日穿的宫服料子好,但一次表演的服装,却是足够了。”说完,她突然看到夏雨手中却是拿 了一块白色的皮草,顿时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居然有皮草,这是哪里来的?” “听说是云王世子送过来的。”夏雨刚才领布料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布料里面会有皮草,倒是看管布料的小宫女见怪不怪,把其中的原委给她解释了一番。“这些并不是什么上好的皮草,云王世子说平日里也不用,听说夏娘娘在发放做演出服的料子,他便送了好几块皮草过来。什么颜色的都有,我想着草木深要演玉兔,若是加上这些白色的皮草上去,会显得她更加可爱几分。” “哇!是给我的吗?”草木深抓过了那皮草,用手摸了摸。那种柔软的触感让她心都酥了一下,她忍不住把皮草贴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一边陶醉般地说道:“真软啊,小雨姐你对我真好!世子大人看到我扮成的玉兔这么可爱,说不定会把我直接收入他的宫里呢!” “哈哈,那你加油!”夏雨笑道。 家花也伸手去摸了摸,感叹道:“不愧是云王府唯一的嫡子啊,这出手真大方。我听人说云王府乃是天下第一富贵之所,里面奇珍异宝无数,虽然没有咱们皇宫历史久面积大,但论起精致来,恐怕还是云王府要更胜一筹。这皮草放在外面,恐怕是做成衣裳也穿得的,那等稍微富足一些的人家,想要买这么一件,怕也是要费很大的力气。如今就这么简单的送了过来,还是去做穿不了几次的戏服,啧啧,这今后世子妃可是享福了。” 草木深听了家花这话,却是感到十分惊讶。她看着家花不解地问道:“家花姐,你不是一直告诉我们要谨言慎行的吗?关于贵人们的事情是不能私下里讨论的,怎么今天你却是自己说了起来?” 家花却不以为意地说道:“这又不是搬弄是非,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咦?是吗?”草木深挠挠脑袋,“可按家花姐你说的意思,那云王岂不是比咱们陛下有钱?这怎么可能?陛下是一国之主,怎么 会有人比他还有钱?更何况,要是云王府比咱们皇宫更加富丽堂皇,咱们陛下不会生气吗?” 这一次家花的回答却谨慎了许多,她放低了音量说道:“你这家伙,真是两耳不闻天下事,每天只知道吃吃吃。云王领地虽然地处边疆,但那面积却是十分宽广的,上面所有的人都是云王的领民。那里虽然气候比咱们都城冷了许多,但盛产黄金煤炭,还有大批的珍惜药材,你说说能不富有吗?而且听人说云王打起仗来十分厉害,他领地周围的外族,已经被他杀的七七八八了,那些外族不是投降便是像他臣服,这每年光逢年过节的礼物就是几十车几十车的送,这能不有钱吗?云王领地虽大,但用钱的地方不多,收钱的地方多。咱们陛下坐拥天下,可用钱的地方也多啊,这渐渐的,云王府便越来越有钱了。“ “哇!云王府这般有钱,难道不用进贡给咱们陛下吗?” “先皇在世的时候,便已经把那一块儿领地全都给了云王,并下诏世代不用交税给都城,并且因为要经常打仗,可以自己招募军队。”家花却是说了不相干的这一句,她看了眼草木深说道:“别的不说,你看看这皮草,上面有一块儿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边缘十分齐整。这皮草说不定是人家当做垫箱子的东西。用皮草垫箱子,而且毫不心疼的送人,这还是来咱们都城暂住,光这一点细处,就知道云王府有多么家大业大了。” 草木深听得似懂非懂的,也不愿深究,只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皮草要怎么做,样子才好看。 夏雨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她此时在想家花说出的这番话,跟她平时严谨的风格完全不符。 她为何要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一大堆有的没的? 并且在家花说话的时候,她的头顶浮现出了云王世子的样貌,显然是见过云王世子的。 这时夏雨却无意中看到,破山于家花短暂的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第九十四章 古怪的测量 夏雨心如闪电,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如此啊。 看来自己进入太素宫前与白露一起被刁难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人知道了。这具体的情况可能别人还是不清楚,但自己和白露遇到云王世子和七皇子的事情,怕是宫里的大宫女已经得知了。 在这些日子里,夏雨已经差不多能推测出来,豆腐斋的宫女们几乎背后都有靠山。 城青的靠山便是她的那位马干娘。 家花的靠山应该是某位大宫女,太素宫里一共有六位大宫女。除了白露以外,还有夏雨之前见过的上青和黄莺,家花的靠就在剩下的三位里面。 那三位的名字分别叫做翠柳,含雪,以及星船。 星船的年纪稍长,为人平和,只等着到了年纪便能出宫了。到时她便会得一份夏娘娘给的赏赐,并且听说她有位远方表哥一直在等她出宫,只要她一出宫,两人便会直接成亲。 因此星船不会参与到太素宫的争斗中,她应该不是家花的靠山。 以此推断下来,家花身后的大宫女不是翠柳便是含雪。这两位在太素宫内的口碑都不错,一位温柔,一位细心。物以类聚,家花若是她们的人倒也是不奇怪。 而破山身后却是陈嬷嬷。这一点是夏雨无意中发现的,破山似乎与陈嬷嬷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因此她出事后,便被陈嬷嬷弄到了豆腐斋,虽然无法像大宫女那般看起来风光无比,但却也是清净无人去打扰。 草木深则藏得更深了。 看她平日里衣服大 大咧咧的样子,谁能够想到,她其实根本就不是夏娘娘的人呢。她背后之人,连夏雨都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想过,前世以慈祥宽厚着称的太后,居然暗地里把手伸得这么长。居然会把人安排在了各位娘娘的宫里,连这明面上不受宠的夏娘娘都不放过。而且草木深的位置是小宫女,是陈嬷嬷亲自挑选进来的,这样的人,十分受到信任。 若是草木深今后不出什么错,那她就会逐步往上升。到了大宫女们年纪到了退下时,太素宫说不定又对了一位草木深大宫女姐姐呢。 自从夏雨发现此事以后,心里便对草木深刮目相看起来。 这家伙真是不简单,若不是夏雨有着看人心的能力,肯定会被她从头到尾蒙到鼓里毫不知情。想起之前草木深表现出来的种种,真不知哪些是她有意为之,哪些是她的真情流露。 这也让夏雨稍微放松的心神重新警惕起来,在宫里,果然还是一点儿都不能大意。 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的豆腐斋,谁能想到大家都是各为其主的呢?虽然现在大家相处的挺不错的,这是因为彼此背后的主子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可若是今后,双方的靠山若是交恶起来,那这叫她们改如何面对往日关系好的姐妹们? 夏雨如今的目标是夏娘娘,所以就算知道这些人身后有人,对她却是没有什么妨碍。不仅如此,若是运作的当,反而对夏雨是有益无害的。 刚才家花的话虽然是说给草木深听的,但实际上却是 在看自己的反应。而自己在跟破山去领取东西的时候,明显表现出一副要躲得云王世子远远的模样。破山虽然之前没见过云王世子,但是被自己一说,那她肯定就知道自己是见过云王世子的。 若是现在自己不开腔的话,家花反而会生疑,以为自己和云王世子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夏雨脑中冒出的这些想法,虽然很多,但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开口说道:“家花姐,说起来我也有幸见过云王世子一面呢,就在我入太素宫的第一天。” “哦?怎么回事?”家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询问道:“可是你跟白露一起见到的那次?” 夏雨点点头。 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听起来。 “哎,那天的事情真是奇怪极了。我和白露姐姐进宫,和看门的婆婆却硬是不让我们进来,还叫了两位太监说要收拾我们。”夏雨推测出众人自然不知道当日发生的具体事情,她便巧妙地把事情的经过避重就轻的讲了出来。“当时我们就吵了起来,许是声音有些大,惊动了正巧路过的云王殿下和咱们的七皇子殿下。那两个太监因言语不当,被七皇子惩罚。” “我便是那时候见过云王世子一面的。” “那你为何躲着他?”破山突然开口问道,“莫不是你看到他会害羞?”她调笑般地说道。 “其实......”夏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我被那两个太监吓道,直接摔倒了地上。”她声音越说 越小,似乎有些羞涩的模样,“当时我的样子别提多狼狈了,碰巧被两位殿下看到......简直是丢人死了。我刚才远远看到云王世子殿下,便想到了当时的经历。那般丢人的事情,若是万一云王世子想起来了,岂不是......岂不是....哎!” 听着夏雨这话,众人倒是有些明白夏雨为何一直不提这事的原因了。 “原来是这样啊。”家花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相信了一般。 可夏雨却看到了她头顶冒出了一个个淡淡的问号。显然,对于夏雨的说辞,她却是半信半疑的。不过此时她跟夏雨之间关系良好,便没有再问下去。 其实家花并不愿如此试探夏雨,不过她背后的人却在最近查出了夏雨竟然与云王世子见过。可是事情具体的经过却是怎么都问不出来,这让人判断不出夏雨与云王世子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如何。 只是远远见过一面,或者是说过几句话,再或者是云王世子对夏雨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喜爱或者厌恶?这些东西不搞清楚,太素宫里的那些大宫女便不会觉得安心。与夏雨关系不错的家花,便被推出来旁敲侧击夏雨与云王世子的关系。 如今听到夏雨这般回答,家花虽然本人不甚相信,但是却足以回复她身后的大宫女了。 倒是她本来想与夏雨真心相交,但如今却不得不用这些手段用在夏雨身上,这让家花心里颇不是滋味,对夏雨也有了几分愧疚。 她歉意地看了夏雨一眼, 便把话题岔开了。 倒是草木深,却似乎对云王世子颇为感兴趣,缠着夏雨问东问西的,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在听到了夏雨对云王世子外貌不带感情色彩的客观详细描述后,草木深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眼神看着天空,语气梦幻般地说道:“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呐,若是他能娶了我,我就算少活十年都愿意。” 夏雨看着草木深这般痴迷的模样,不由摇头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跟你搞好关系,今后你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了。” 草木深却是拍了拍夏雨的肩膀,满脸笑容地说道:“放心吧!等我发达以后,保证给你许多金银财宝。你若是喜欢上了那个男人,我便把他抢过来让你们成亲!哈哈哈哈哈哈!” “我能不能嫁出去,全靠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别再闹了,赶紧干活吧。”家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河在你先量一量她们的尺寸,我和其他人把衣料稍微清洗一下,这些料子看起来放了挺久的,若是不搞干净,穿在身上容易发痒。” 河在点点头,看向了破山说道:“我先帮你量一量吧,量完以后,你先睡一睡养养精神,等下吃饭的时候再叫你起来。” 破山此时神色倦怠,脸色似乎比平日更白了几分,像是随时能睡着一般。她也不推辞,只点点头。 夏雨咽了口唾沫,问道:“那个,能用尺子给我测量吗?我......我不用量得那么准的。” 第九十五章 许久不见 河在朝着夏雨走了两步,举起双手。 夏雨立刻刷刷地往后退两步,“我我我不用那么准确的测量!反正我是演大黑狗,只要做一套黑衣服,和狗耳朵和狗尾巴就好了。哈哈哈......” 河在却突然笑了出来,她伸手拿起了笔,直接在纸张上记录着什么。 夏雨伸头一看,之见自己的名字后面,正在被河在几下了几个数字,看那样子应该是自己的尺寸。夏雨这就有点不解了,她开口问道:“河在你不会是在乱写吧?你刚才明明没有给我测量啊。” “我爹爹是给人做衣服的。我从小跟在他身边,虽然手艺不是很好,但基础的还是懂一些的。你的尺寸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用量。”河在淡淡地说道。 “既然你一眼就知道别人的尺寸,干嘛还要去给破山量啊?”夏雨问道。她心中还默默补充了一句,还量得那么仔细和奇怪。就看刚才你给破山测量的场景和举动,要不是你们两位都是女子,我都要喊人来抓色狼了。 河在的动作微微一滞,看了眼夏雨说道:“破山是主要的角色,到时候全场的目光都在她那里,若是衣服做的不合身了,会让我们节目的效果大大打折扣的!你反正是演一条黑狗,黑乎乎的一团,大小有些不合身也无所谓的。好了好了,赶紧弄衣服去吧。” “你可真是区别对待啊!”破山明明演的就是反串的吴刚吧,衣服略不合身些也没人会注意到的。 夏雨无奈的摇摇头,她知道河在对破山一直非常好,今天算是实实打实地见识到了。 河在见她摇头,便冷笑一声提起了笔,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要修改夏雨的尺寸。 好汉不吃眼前亏,夏雨立刻改口说道:“破山人又美又聪明,再怎么认真仔细都不为过的。像我这样的小角色,随便估计个大概便可!” 河在点点头,“行了, 知道了,赶紧洗衣服去。” “那我去了。”夏雨见她放下了笔,便赶紧起身溜走洗衣服去了。 洗过的布料很快就晒干了,众人便一起动手开始做起了衣服。 其中,当然属家花扮演的嫦娥和破山扮演的吴刚两人的衣服最为精致,而草木深的戏服也十分可爱。夏雨也不知为何,当她戴上了黑色毛茸茸的狗耳朵和长长的狗尾巴后,众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夏雨你绝对让人一见难忘啊!”草木深的兔子服用白色的皮草做成,肚皮处又塞进去了许多的棉花,显得整个人胖了一圈儿,圆滚滚的。当她嘲笑夏雨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晃动了起来,显得浑身都是肥肉一般在颤抖着。 夏雨有些无奈,屋子里只有一面小小的铜镜,她是看不到自己穿戏服的样子。 “真的有这么好玩吗?”夏雨小声问道,她打算等下找个大一点的水塘,从水里的倒影看看自己的样子。 此时,就听到“吱呀”一声,豆腐斋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你们这里倒是挺热闹的。”白露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众人。 “白露姐姐好。”众人急忙站定对着她行礼。 白露笑着说:“许久不见,你们豆腐斋的人还是这么客气啊。咦,你们的戏服倒是挺有趣。夏雨,你这扮演的是什么啊?” 许久不见的白露看起来气色不错,她在大宫女服的外面,套着一件小小的皮袄子,袄子的边缘镶嵌着一圈儿白色的兔毛。特别是脖子上的那一圈兔毛更是衬得白露唇红齿白,平添了几分娇俏之感。 夏雨对着白露行了个礼,面带微笑地说道:“白露姐姐,好久不见了。您是来看我们节目排演如何的吗?” 还不待白露说话,却看到从她身后走出一人,那人正是之前夏雨见过的黄莺。黄莺的装束跟夏雨的一 模一样,但是她满脸冷漠,整个人的感觉跟白露完全不同。她看了夏雨一眼,说道:“哎呦,哪里来的大黑狗!快汪汪叫两声听听。” 夏雨知道黄莺这是在落白露的面子,在她看来,自己跟白露是一伙的的。而在白露面前羞辱自己便是给白露没脸。她倒也是不恼,反而接口道:“黄莺姐姐你想要听我学狗叫?那也不必担心,我们的节目若是选上了,到时候你就能听到了。今天你和白露姐姐莫不是来看看我们节目进度的?” 黄莺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夏雨,反而开口对家花说道:“娘娘让我们来看看你们节目的进度。你们排演的如何?” “黄莺姐姐,我们还在熟悉中。”家花恭敬地说道。 其实豆腐斋的节目已经排练了个七七八八,但家花知道说话向来不能说的太满,若是此时说的太好,等下若是有什么纰漏岂不是不美。不若一开始就说的差一点,等下黄莺看到他们的节目才会觉得超出了期待。 就听到黄莺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先大致表演一下便可。我和白露也是随便看看。免得节目太过无趣或者。低俗,这无人监督直接演了出去,岂不是污了娘娘的眼?还有,所有宫女的戏服也都要检查一遍。有些小贱人想着有主子在,便弄一些露胳膊露腿的衣服,简直不检点极了!这样的节目也是不能通过的!之前有个院子,搞了个什么番邑舞,一个个居然只穿着肚兜扭来扭去的!被我和白露一顿好说,如今已经上报给了陈嬷嬷那里,等下一人一顿板子!” 家花急忙说道:“黄莺姐姐,我们的戏服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就连我穿的这个嫦娥服都是规规矩矩的,一点儿不该露出的地方都没有。”说完,她转了个身,向两人展示了一番。 黄莺对家花的态度可是比对夏雨好得多,她看了两眼家花的 衣服,点点头说道:“你这衣服倒是不错,的确是规规矩矩的。你是演嫦娥的?谁给你做的衣服,怎么两边的颜色比中间深那么多,猛地一看比平日也瘦了很多?你本来就瘦,现在简直一阵风就能吹跑一般。” 夏雨却是开口说道:“黄莺姐姐,这是剧情需要,等下你看到了就知道为何要把衣服做成这样子的了。” “要你多嘴!”黄莺白了她一眼,“那就开始吧。”可不知为何,夏雨明明看到,黄莺在跟她拌嘴的时候,头顶却冒出了一颗小小的红心。 果然是喜欢跟人吵架的吗?夏雨心中暗暗想着,这黄莺倒是与众不同啊。 上次两人见面夏雨就发现了,黄莺似乎是喜欢有人跟她顶嘴,越是吵架,她心里越开心,头顶冒出的小红心越多。所以夏雨才会屡次出言顶撞黄莺,现在看来果然颇有成效。至少黄莺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对她实际的感观已经好了许多。可外人看来,却是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定是恶劣到了极点了。 黄莺和白露进了豆腐斋的院里,两人带来的小宫女把院门关上后,便站在了外面。草木深端来的板凳,让她们坐下,众人便开始了第一次的在外人面前的表演。 “哎呀呀,吃了仙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啊!”随着家花略带夸张的题词,整个节目拉开了序幕。 这个节目虽然并未完全的排演完毕,但大致的情节已经弄出了个大概。这种新奇的剧情和众人出乎意料的反串深深吸引了两位大宫女。 白露看得是目不转睛,啧啧称奇。而一开始面露不屑的黄莺却是渐渐被剧情吸引,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在看到吴刚砍树扭到了腰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在看完了全部剧情后,白露拍着手说道:“这节目可比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些有趣多了!若是不出意外,好好的 捋顺下,第一名非你们莫属了。” 黄莺想了想说道:“你们这节目是谁编出来的?” “是我们大家一起想出来的。”家花说道。 “虽没有白露说的那么好,但也算是不错了。”黄莺说道:“这两天娘娘让我们把这些节目都粗略的看一遍,若是实在上不了台面的,便不能上台。你们的节目,就是过关了。好了,我们还有好几处地方要去看看,你们继续排演吧。” 待到二人走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家花姐,咱们的节目算是过关了?”草木深问道。 家花点点头,“是啊,不过咱们还要加油。若是要做那便要做到最好,我觉得咱们的节目还是挺有趣的,这几天好好的排练一下,争取弄到尽善尽美的!这个第一咱们拿下来,今后就算出宫了也不愁温饱了!大家加油!” “加油!”众人齐声说道。 众人排演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便脱掉戏服准备出去吃饭了。 这时,却听到有人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夏雨姐姐在吗?” “谁啊?”夏雨有些吃惊地问道,她猜不出有谁会在这个点来找她。 门口站着一位怯生生的小宫女。她的个头有点矮,整个人躲在了墙角,看起来畏手畏脚地。她看着夏雨又轻声问了一遍:“你是夏雨姐姐?” 夏雨点头,“你是?”她可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眼前宫女。 “我是白露姐姐身边的小雀儿,刚才跟着白露姐姐来过的。”小雀儿说话声音细弱蚊声,有点微微含胸,显得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她似乎连正眼看夏雨都不敢,只快速的抬头瞄了夏雨一眼,就赶紧低头看地。 “白露姐姐让我来给你送东西。”小雀儿从自己的怀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个精致的小荷包。 夏雨并没有接过来,反而往门里退了半步,说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麻烦你打开让我看看。” 第九十六章 红脸白脸 小雀儿像是吓了一跳,她又抬眼看了夏雨一眼,眼中满是委屈。 只听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夏雨姐姐,真的......真的是白露姐姐让我给你送东西来的,我没有骗你。”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哽咽,竟是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夏雨更是心中警惕。 这小雀儿外表看着柔弱,可当她说话的时候,头顶却冒出了一把把小刀子。 更何况,自己是整个太素宫内最新进来的宫女。 论资排辈的话,如今的自己算得上是太素内宫女中最小的了。 这小雀儿却张嘴就来一句“夏雨姐姐”,真是不知所谓。 若是自己一不小心被她带了话头,顺口说出了“小雀儿妹妹”之类的话。夏雨敢保证,眼前正眼眶微红的小雀儿定会四处宣扬自己不守规矩,开口乱叫的事情。 要知道,栽在称呼问题上被人嫉恨,甚至挨板子的可不在少数。 论资排辈,这是宫里颠不破的道理。 夏雨看到小雀儿似乎要哭出来了,便干脆退回到了院子里,省得被人看到以为自己在欺负她一般。 “小雀儿姐姐,咱们好好说话。你说你是白露姐姐派来送东西的人,麻烦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不就行了?怎么你突然说着说着话就要哭出来了?莫非今儿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听了夏雨的话,众人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小雀儿心中大恨,可面上还是一副畏缩的模样。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声音微弱地说道:“白露姐姐让我送的东西,说是只能给夏雨你一个人看的。”说完,她看了豆腐斋的其他人一眼,说道:“夏雨你出来,我把东西给你。” 她倒是也改口的快,看到有人,便立刻把之前的“夏雨姐姐”改成了“夏雨”。豆腐斋里都是老人了,她若还是跟之前那般叫法,是平白无故的自降身份,肯定会被听到的人嘲笑的。 夏雨却道:“不必,有什么就在这里给我好,不用这么神神秘秘的。白露姐 姐为人向来光明正大,若是有东西给我,那也不必偷偷摸摸的。” “这......”小雀儿眉头微皱。 这夏雨倒是有些不好对付。 其实白露让她送来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回到太素宫后,白露因为种种缘故十分繁忙,夏雨被她抛到了脑后。今儿她跟着黄莺四处悠转看节目,待走到了豆腐斋门口,她才想起夏雨来。看夏雨的样子似乎在豆腐斋内过的不错,白露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夏雨本就是她从豆腐斋带出来准备培养当自己心腹的人手,白露觉得之前因自己太忙,这夏雨说不定心里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当时人多,又当着黄莺的面,白露不好多说什么。等回到了白露的住所,她便想着那点儿小东西私下送给夏雨。 这太贵重的白露舍不得,也觉得夏雨不过是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若是给她太好的这不太相衬。便挑挑选选,选了一串儿银珠子出来。这银珠子不是很值钱,不过胜在珠子做的精巧。若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怕是要被这珠子糊弄住。 白露让自己的另一位跟班小雀儿把东西去给夏雨。 可她却没想到,小雀儿也有自己的心思。 这小雀儿算得上白露身边的老人了。 别看她年纪不大,平日里又缩成一团不敢言语的模样,其实她比白露还要早跟在夏娘娘身边。不过小雀儿的性子不讨人喜欢,明面上是胆小怕生,似乎谁大声说她一句就会泪汪汪的,可暗地里却是喜好挑拨离间弄些小手段的。 宫里的人开始还对她有几分怜惜,后来那等心善平日里多半照顾她的,无不被这小雀儿从背后反咬一口。 若是当面与她对峙,她却是一副泪汪汪的模样,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这般行径,却真是让人有些倒胃口。 因此太素宫内与她交好的宫女并不多,大家无事便离她远远地。白露进了太素宫后,小雀儿不知为何却立刻跟白露混成一片,后来白露成为了大 宫女,这小雀儿也被她调出了大通铺院子,安排到了白露居所的附近。平日里白露有些什么跑腿的活计便会派这小雀儿去。 小雀儿是知道夏雨这个人的。 别的不说,单单讲白露把夏雨带回来,就足以让小雀儿提高警惕的了。她还未见到夏雨,心里便对夏雨十分的不喜,生怕夏雨与白露日渐亲密起来,到时候哪里还有他小雀儿的位置? 于是,今儿白露让她来送东西,小雀儿心里却是憋了一口气的。 她本想故技重施,让夏雨在豆腐斋众人面前落下个不好的印象。到时候,再暗暗用言语挑拨一把。让众人看到,白露只给了夏雨东西而其他人都没有。 俗话说,不患贫而官不均,众人心里定是会有些想法的。 可夏雨却是没有上当,反而直接的把事情说破,这让小雀儿对夏雨的厌恶又更上一层楼。 “就是这个。”小雀儿无奈之下,只得把那串儿小银珠子从荷包里拿了出来递给夏雨。 夏雨接了过来,看了看笑道:“好精致的珠子了,请小雀儿姐姐替我谢谢夏雨姐姐。”说着,她把珠子递给了凑过来的草木深,说道:“你看看,这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不同的花纹呢。这是桃花,这是牡丹,还有这应该是水仙。” “还真的是啊!”草木深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由啧啧称奇的对着旁边的家花说:“家花姐,快来看看,这珠子可真精致呢。” “我来看看。”家花说着也接了过来。 “你们......”小雀儿没想到众人非但没有嫉妒,反而一起看起珠子来。 她眼睛珠子转了转,说道:“你们小心些,这是白露姐姐送给夏雨一个人的。若是弄坏了夏雨就没有了。” 家花听了对小雀儿笑了笑,把珠子递到了夏雨手上说道:“白露姐姐给你的自然是好东西,你可要收好了。莫要被我们这些粗手粗脚的家伙弄坏了可就不好了。” 夏雨接过珠子,挽起袖子,大大方方的把那银珠子带到了 自己的红玉镯子上。 那银珠子跟跟红玉一对比,顿时黯淡无光,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穷酸样来。 小雀儿盯着那红玉镯子,眼睛都直了。 夏雨轻咳两声说道:“小雀儿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小雀儿一抬眼便看到了夏雨戏谑的眼神。 那红玉镯子不知道比银珠子贵重多少!既然夏雨同院的看惯了夏雨手腕上的红玉镯子,自然不会对一串小小的银珠子有什么羡慕嫉妒的。自己刚才的那些言语,怕是已经落人笑柄了! 想到此处,小雀儿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她支支吾吾了几句,便转身告辞了。 等她走后,夏雨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收到东西好不高兴?”草木深笑道:“人家说了,是单单赏赐给你的,还怕我们因为嫉妒弄坏了呢。” 夏雨摇摇头,说道:“白露姐姐与我好久不见,我也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赏东西给我。别的不说,这送东西来的小雀儿却是有些奇怪呢?”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白露姐姐是不是讨厌我了,所以才叫她来敲打一番。” 家花与破山对视一眼,还是家花率先开口说道:“白露姐姐想来不是那样的人,定是小雀儿自作主张。你刚来不久不知道,小雀儿的在太素里的名声可是不太好呢。” 夏雨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家花会趁机说白露的不是,顺便拉拢她,没想到家花居然帮白露说话。 就听到破山说道:“这事儿也难说,小雀儿是白露姐姐跟前的人。她这般行事若是说白露姐姐完全不知道那我是不信的。我看夏雨进太素这么些日子了,白露似乎把你这个人都忘记了。今儿若不是她过来看到你了,说不定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想起你呢。” 原来是等在这儿! 夏雨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人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等着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与白露生分呢。不过夏雨本就一直就想找个机会能够慢慢疏离白露。 这个机会要恰到好处,既不能让人觉得她薄情寡义,也不能让人觉得她对白露忠心太过。 这其中的分寸却是要把握好。 今天小雀儿来送东西,刚好给了夏雨一个好机会。 因此,她听了破山的话,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喃喃道:“难道是我这阵子没有去拜访白露姐姐,所以她生我的气了?可是我每天都要当差,根本没有办法去到他们大宫女住的地方啊。” 破山冷笑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小龙女,这太素里像你这样既没有靠山有没有门路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白露姐姐负责娘娘的梳妆,每天忙得不行,哪里有功夫去想这些事情。她恐怕早就对你冷了下来,那刚才来的小雀儿什么的也是上令下行罢了。就是一串儿破烂的银珠子,还当宝贝一样巴巴的送过来,不仅如此,还生怕你不识货弄坏了。你自己想想看,你在白露姐姐心里究竟值多少价?” “行了,别说了。”家花开口打断了破山的话,“夏雨只是随口问了几句,你就噼里啪啦的这么多话。别让她以为我们是在挑拨她和白露姐姐的关系呢。” 听了这话,夏雨在心中都忍不住为家花叫一声好了。 破山冷哼一声道:“行行行,你是好人,我是恶人行了吧?就看不惯白露姐姐那种样子,只不过提前让夏雨从上林馆内出来,就一副有恩于夏雨,像是给了她多大好处一般!平日里不理不睬的,等到想起来了,便让人送一点儿东西,就指着让夏雨对她感恩戴德呢!啧啧,这买卖真是不亏!”说完,她看向夏雨说道:“反正过阵子又要进新人了,咱们院子里恐怕是要出去几个的。到时候若是白露让你去到她那里,成日里看她脸色,还有那小雀儿的装模作样,岂不是恶心?” “这......”来了,夏雨心中一动,面上却是犹豫不决,口中问道:“可我是白露姐姐带来的,不去她那里,还能去哪儿呢?” 第九十七章 家花的靠山 “你若是真不想去白露姐姐那儿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家花轻声说道:“这次我,草木深应该都是要出去的。你本来入太素的时间太短,至少要等到明年才有可能往上调一调。可若是这次比赛咱们有了名次,你若是想出去也是可以的。” 夏雨听了这话,微微沉思片刻后,反而看向破山问道:“破山怎么不出去,换个自己的屋子也比睡大通铺来得舒服。你这是要继续呆在豆腐斋吗?” 破山心中一暖,语气中的冷意也弱了不少,她说道:“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跟你们是不同的,我只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便可。若是去到了别处,那些大宫女姐姐手下的人,可有哪位是省油的灯?不都是想尽办法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踩高捧低之事常有,而我这身子骨,去了也是被人踩的。还不若呆在豆腐斋,图一个清静自在。” 说着,她看向了河在,“你呢?你性子稳妥,还是跟着家花一同出去吧。今后到了新地方,老老实实的做差事,自然不会混得差了。” 河在拼命摇着头,一把抓住了破山的手说道:“你在哪里我也在哪里,不是都说好的吗?我也不想跟人家争什么出人头地之类的,只要跟在你身边,看到你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了。” 破山挣开了手,敲了敲河在的脑门子,“你都说的什么话啊?听上去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吧,咱们在豆腐斋里悠哉度日也不错。反正这几个出去了要是发达了,咱们就上门打秋风,等到出宫的时候,应该也能攒下不少积蓄。” “夏雨,你知道我们都不喜欢白露,这事儿也没有对你藏着掖着的。你可知为何?”破山转头对夏雨问道。 夏雨摇摇头。 她厌恶白露是因为前世她在白露身上狠狠地载了个跟头。那跟头栽得之狠,让夏雨直接受尽折磨直接赔上了性命。 可豆腐斋的众人为何厌恶白露,夏雨 只以为是因为她们背后之人与白露关系欠佳导致。因为她是白露带进来的,也不好贸然直接开口询问。 可如今听起来里面似乎另有隐情。 “我们一同进来的几位小宫女,有个名叫‘三月’的,便是因为白露被赶出了太素宫。”破山幽幽地说道。 “被赶出太素宫?”夏雨不解地问道:“不是说咱们娘娘宅心仁厚,从来没有责罚过咱们宫女吗?我看陈嬷嬷也是挺慈眉善目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被赶出去?” 破山冷笑一声,“宅心仁厚,慈眉善目,这些都是上面的人摆出来的样子罢了。她们高高在上,平时无事的时候里自然愿意演一演。不过是对我们这些底下人好言好语几句,再发点东西,博个宽厚的美名岂不是最划算的买卖?可一旦真跟她们有了利益上的纠纷时,你再看上面的人宽厚不宽厚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说得一点儿都没说错,谁敢动娘娘盘中的美食,谁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难道......”夏雨被破山口中透露出的信息吓了一跳,“难道你们说的那位三月,居然跟圣上......” “若是她真的不安分,想要勾搭圣上便算了。那是她咎由自取,落得什么下场娘娘如何处置她手是应该的,旁的人都说不了什么。”家花叹了口气说道:“可三月明明不是那样的人。怎么说的,她的容貌是挺出众的,为人和善,只要跟她接触过的无不说她好。她家里原来是开小铺子的,因被地痞流氓纠缠不休,她便不得已进了宫。进宫之后,她家的生意反而好了起来。她爸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只等她出宫便招一个上门女婿,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三月经常说,在宫里与人为善,便是对自己的福缘了。” 说话间,夏雨看到家花的头顶飘出了一张淡淡的人脸。 那人果真是生得貌美无比,更难得的是气质温婉,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 那人脸散去后,就听到家花继续说道:“后来某天,三月却突然被赶了出去,听说还是咱们娘娘亲自下的旨意。她被人直接扔到了浣衣局中,连一件衣服都不许她带。带头的便是白露,白露还特地交代了浣衣局的人,什么重活脏活都让三月去做。后来我们打听了下,说是三月不知为何,被人叫到御花园内偏僻的一个院子里。结果那院子里却是圣人和娘娘两人在赏花。当时伺候的人多,贵人们也没有注意到三月突然进来,她当即就想退出去。可偏偏白露却指着三月“咦”了一声。这声音不大,却是在圣人旁边发出的。这一下子,圣人和夏娘娘便都看到了她。” “当时据说圣人只是随意跟三月说了几句,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情。但事后,夏娘娘却是大发雷霆,觉得三月是心怀不轨故意引起圣人注意的,她也不听三月的解释,便直接让人把三月赶了出去。这事儿,后来听说是白露从中作梗,本来那院子周围都是封住的,没有心的人是进不来的,可白露却偷偷买通了负责看路的宫女,三月只要过来,一路上便没有人会阻拦她,也是白露喊三月去那个院子里找她的。” “那三月最后如何?”夏雨问道。 “还能如何呢?”破山冷冷地说道:“浣衣局那种地方,不管寒冬腊月还是酷夏三伏,都必须整日整夜的洗衣服。三月到了那里,又被白露说破是得罪了贵人,那里的人还不往死里欺负她。我们几个偷偷去看过她,给她送了些银两,可她整个人的精神气儿全都散了。言语中似乎还有那品行不端的太监,想要强迫她结为菜户!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瘦的可怜,每日只要稍微动一点儿便咳嗽的不行!若是没有我们几个经常去看看她,偷偷送她些银两打点,她恐怕早就没了。” “只盼着她能熬到出宫的日子,等回到了她自己的家。若是爹娘怜惜,让 她好好调养个几年,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日子。”破山说着,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只对白露恨得是咬牙切齿。“这般下作的手段,如何能不让人鄙夷?” “可白露为何对她下手?”夏雨不解地问道:“若是因为三月容貌出众,这太素宫内长得好看的宫女多的去了,白露为何单单针对三月,两人是有什么恩怨不成?” 家花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哪里有什么私人恩怨,只不过因为三月梳得一手好头发。什么样式,只要她瞧上一眼,便能知道如何梳出来。她手巧,宫里与她交好的人无事便央着她帮忙梳头发,三月也是心好,平日里没事便帮着人弄出些新奇好看的头发。没想到,却被白露看了去。她就是因为在梳妆上面厉害才被娘娘看中升为大宫女的,三月自然成了她的眼中钉。要知道,其他大宫女是巴不得把白露弄下去的,若是宫中有了其他擅长梳妆的宫女,她们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把三月升起来的。” “所以,白露才先下手为强的?”知道了前因后果,夏雨终于知道了豆腐斋的人为何如此厌恶白露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没说话的草木深却是突然开口说道:“夏雨,虽然不干我什么事,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白露走的太近的好。我家乡有句老话,若是人被几个人说闲话,那说不定是那几个人嫉妒她。若是那个人被所有人厌恶,那肯定是她自己有问题了。你这样子过去到了白露哪里,别的不说,那个小雀儿定是会为难你的。” “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夏雨叹了口气,“听你们这么说,我心里觉得有些毛毛的。真过去了,若是有天白露姐姐厌恶我了,恐怕我也会像三月那般,被人陷害,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我不过去,又能去哪儿呢?” 家花看着这情况,觉得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看来因为自己这几人的话,让夏雨心里的确是 对白露产生了几分反感。 家花慢慢开口说道:“我在太素时间比你长一些,也认识几个人,你若是有意,我去问问有没有大宫女姐姐那儿缺人的。若是有的话,等咱们节目的事儿弄完后,我便帮你推荐一二。这当然是在咱们节目出彩的前提下,节目出彩了,大宫女姐姐们也愿意多给咱们一个机会。毕竟在娘娘跟前露过脸,在大宫女姐姐那儿也有几分薄面。” “这样也可以?”夏雨面露喜色,“谢谢家花姐,不知是哪位大宫女姐姐缺人,我也好准备一二。” 家花却是笑道:“现在还不能说太早,我也要想去问问。若是说了人家名字,结果那里又不缺人,去不是让你空欢喜一场。不如等到我把事情办妥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家花倒也是有几分警惕,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把她身后的人是谁说出来。 不过夏雨却是笑眯眯地看着家花的头顶,那里冒出的人,却是一位身穿宫女服的美人。 那美人气质淡然,耳朵上是一小颗珍珠耳环。头上不带金银而是是插着几朵素色的宫花。那宫花是由珍珠串成的,中间点缀着一颗小小的金珠子,看起来既精致又淡雅。 夏雨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大宫女的。 不过在家花的回忆中,这位大宫女似乎是在制作点心的模样。她的手里端着一盘小小的糕点,那糕点用镶金的盘子装着,一看便知是要送给贵人们吃的。 原来是她! 看到这一幕,夏雨便对这位大宫女的身份有了了解。 在太素宫的几位大宫女中,只有一位是负责太素宫的膳食的。特别是娘娘平日的吃喝,都是由她负责的。 因为做此差事的人,平日里不宜浓妆艳抹,连手指上也不能同其他爱美之人那样染上蔻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位大宫女才一副素淡的打扮。 夏雨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 太素宫大宫女—含雪。 她便是家花背后的靠山了。 第九十八章 人不为己 知道了家花的靠山是含雪后,夏雨倒是松了口气。 与白露不同的是,含雪在太素宫里的风评一直非常不错。 就连一向泼辣的黄莺都让她几分。 而含雪处事公允,并不会因为私交如何而作为判定事情的根据,是个少见的“对事不对人”之人。她在整个太素宫的大宫女中,隐隐有了几分领头人的模样,所有的大宫女,就连年纪最大的星船见到了她,也要低头喊一声含雪姐姐的。 若是自己真去到了含雪那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雨琢磨着,含雪跟白露这种半路出家的不同,她算是夏娘娘真正的心腹。是跟在含雪身边自然会有更多的机会见到夏娘娘。 谁知在这时,草木深却突兀地开口说道:“家花姐,我听说最近缺人的似乎就只有含雪姐姐那里了,你想要推荐夏雨去的地方,莫不是那里?” 话音一落,家花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草木深向来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家花也不好判定她是不是故意为之,不过她的确是要想带着夏雨去到含雪那里的。 可如今被草木深一语道破,若是开口否认的话,到时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这种会降低自己在其他人心中评价的事情家花还是不会做的。 因此,她也只有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草木深却似乎没有看到家花的眼色,她略带兴奋地对夏雨说道:“若真是去到了含雪姐姐那里,夏雨你可算是有福了。谁不知道含雪姐姐对人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且在她那里也不用担心受到什么不公平的对待。含雪姐姐为人公道,她手下的宫女也是有样学样,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夏雨敏锐地察觉出,草木深虽然对着自己说话,但她话中的内容却似乎不是讲给自己听的。 可她却没有开口打断,就这样静静的听着 草木深继续说下去。 只听草木深继续说道:“听说含雪姐姐那里不止没有人背后捅刀子,而且福利是相当不错的。” “你们都知道的吧,含雪姐姐很得咱们娘娘的宠爱,平日的大大小小的赏赐简直都没有断过。特别是含雪姐姐拿手的几样子菜,听说就连陛下吃了都赞不绝口,每次来都必点呢!就因为这个,夏娘娘对待含雪姐姐格外不同。含雪姐姐做事也漂亮,她得了什么赏赐,必定会分做五五之数,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则是分给跟着她的宫女们。” 听到涉及钱财的东西,在一旁装作木头人的城青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可是真的?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也是认得几个跟着含雪姐姐的宫女的,她们吃穿用度也跟别的没什么不同啊,就连穿戴也是普通,完全看不出她们会得这么多的钱财。” 草木深看了她一眼,语气里有着几分的不耐,“闷声发大财你不懂吗?这事儿怎么能到处宣扬。这是暗中心照不宣的事情,谁还会说出来。得了好处便行了,若是还大张旗鼓的让人看出来,那岂不是傻。再说了,这事若是说破,大家都是大宫女,含雪姐姐给了自己人好处,那其他的大宫女要不要照做?是不是也要给自己手下好处?赏赐五五分,你以为谁都那么大方啊?其他大宫女姐姐应该都知道,不过含雪姐姐做的漂亮,平日里也不张扬,她手下的宫女都是心里拎得清的,自然不会在吃穿上招摇。所以也没谁去特意找含雪姐姐的麻烦。” “从这儿也能看出含雪姐姐的为人处世了。她若是四处宣扬此事,自然是会得了个好名声。可却也会得罪其他的大宫女姐姐。还不如就如同现在这样,自己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就留在自己院子里,谁也不得罪。” 说到这里,草木深嫌弃地看 了城青一眼说道:“这要是你得了什么赏赐,肯定都穿戴出来了。所以啊,你是肯定进不了含雪姐姐的院子的。说起来,我也是听说,含雪姐姐之前手下有个小宫女,因为冬天在湖边玩耍,一个脚滑栽到进了那结冰的湖水里。捞上来后,汤婆婆都直说要救回来有点艰难了,就算救回来了,也不能再干什么重活。不但如此,还要每日好汤好药的养着才能报名。你们猜,含雪姐姐如何做的?” 夏雨此时算是明白了草木深的目的了。 她心中微微一叹,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略感有些失望。 夏雨本以为自己跟草木深交情不错,虽比不上自己与兰花之间的感情深厚,但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了。可没想到,草木深却在这里暗暗拆台,她的话虽然是对夏雨说,实际上却是说给破山身边的河在听得。 果然,就听到河在开口问道:“含雪姐姐难道出钱供养那落水的宫女?” 草木深一拍巴掌,说道:“可不正是?含雪姐姐听了汤婆婆的话以后,便当场说无论如何都要救回来。那宫女跟着她,平日里勤勤恳恳的做事,如今落了难,含雪姐姐自然也不能抛下她不管。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那宫女救回来后,果然是身子骨差的不行,稍微开窗透风便会咳嗽不已。含雪姐姐便自己出钱,每日熬一些好药好汤的给那宫女滋补,无事还去开导她。那宫女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对含雪姐姐更加死心塌地。不仅如此,含雪姐姐手下的其他宫女,也每日轮流着去跟那宫女讲话,生怕她久病卧床生出些愁思来。” “那宫女可真是命好啊。”河在感叹了两声,她看了破山一眼,继续问道:“那后来呢?那宫女的病可是好了?” “每日里好吃好喝的,还有人来跟她讲笑话聊天,这怎么会不好呢?” 草木深说道:“她的病啊,在修养了半年后,便好了。当时汤婆婆都被惊到了呢,那宫女如今是含雪姐姐的左右手,夏雨你若是去了火锅斋,也是能看到她的。从这事儿便能看出含雪姐姐的人品来,所以我才说,夏雨是有福气啊。” 夏雨却是开口说道:“去不去的了还是两说,咱们还是想安心把节目排好吧。不管今后咱们是去到了哪里,若是这节目好,让娘娘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哈哈哈哈,你说的是。”草木深哈哈大笑两声,“咱们吃晚饭后,再来过几遍。”说着,她便揽着夏雨的胳膊,招呼着众人往外走去。 河在拉了拉破山的衣袖,两人落后了几步。 只见河在咬了咬嘴唇,看了夏雨两眼,又转头看了破山两眼,目光里流露出了一丝焦虑。 破山见她这般神色,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少胡思乱想,我就喜欢如今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不是挺好?” “可是......”河在看周围无人注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却看破山摇摇头,目光盯着草木深的背影说道:“不管别人想做什么,咱们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便谁都算计不了咱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已经跟你说了许多次了,留在豆腐斋是我的决定,其他的不必多说。” 河在低头不语,似是被破山说服了一般,可她看向地面的目光里却流露出一股子不甘来。 就在此时,走在前面的夏雨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河在的表情。 破山看着夏雨,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夏雨则摇摇头,表示无碍。 她自然是知道草木深刚才那些话,让河在起了一些小心思。 但是夏雨却不怪河在。谁不想为自己亲近的人谋求一两分的好处呢? 特别是在草木 深那别有用心的描述下,河在为了破山也不可能不动心。 如今,河在怕是要绞尽脑汁,想要让破山顶替自己进入含雪的院子呢。毕竟在她看来,破山若是去了含雪那里,说不定就会被仔细治疗一番,破山的身子也有了恢复的转机。 这些夏雨只要稍微一想便明白。 可她却并不担心。 一是破山说的很明白,她不想去别的地方,只想要留在豆腐斋。二是河在忽略了一点,那便是落水的宫女已经跟随含雪一段时间了,建立了一定的忠诚度。而破山若是真去了,也是初来乍到,更何况她的身体不适合操劳,含雪怎么也不会选一位看起来病怏怏的宫女入她的院子的。 别的不说,含雪是专门负责贵人膳食的。就算破山的病不过人,但若是传了出去,也是不好的。厨房里有病人这种话,到了哪里都会让人多想。 对于这些,破山也看的明白。 不过倒是河在,许是因为关心心切的原因,被草木深三言两语撩拨起了心思。此后,更是因为这点儿小心思,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众人吃完饭后,便回了院子里继续练习。 夏雨只要一出现,大家便笑个不停,这让她心中也有点儿恼怒起来。 这黑狗装真的是有这么难看? 她想了想,附近不远处便是一个大水塘,此时周围也没什么人,不若去那水塘边就着河水的倒影照一照也让自己心里有数。想到这里,夏雨便跟家花说了声,打了个灯笼出门了。 此时周围倒是还有些天光的,夏雨快步走到了水塘边,所幸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她把灯笼挂在了水塘边的树枝上,便慢慢凑近了水塘边。 正当她伸头想要看看自己倒影的时候,旁边却是传来了一阵喧闹的脚步声。 夏雨抬头看去,便看到了远远一长串的人簇拥着两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第九十九章 深夜怪谈 夏雨眼睛尖,一下子便看清楚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两人是谁。 最中间的那人,一身明黄色的衣服,像是傍晚的太阳般想要看不到都难。 皇帝陛下居然来了! 夏雨看到那抹明黄色,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而皇帝陛下身边那人,华服锦袍子,头上的宝石烨烨发光,不是夏娘娘还是谁? 不仅如此,夏雨似乎还看到了几张面熟的脸孔跟在了皇帝陛下的身后。那几位是年纪不大的男子,正是当今陛下的几位皇子。不过七皇子和云王世子在不在其中,因为距离稍远,夏雨又只是匆匆一瞥,却是没有看到他们在不在人群中。 看到这个阵仗,夏雨立刻转身就跑。 刚才家花说过的话她可没忘。 那位名叫三月的宫女,就是因为意外撞见了皇帝陛下,才惹得夏娘娘大发雷霆的!虽然家花讲述的有些不清不楚,其中一些细节夏雨也觉得其中有颇多疑点,不过夏雨心中清楚,她若是不想惹上麻烦,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赶紧躲起来。 夏雨弯腰快步跑到了灯笼前,使劲儿一吹,把灯笼里点着的蜡烛吹灭了。接着她拎着灯笼快步朝着旁边的假山处跑去。 她打算先躲到假山后,再借着地势的便利一直接跑回豆腐斋去。 可谁知夏雨刚要躲到假山后,她就听到一阵大笑声在不远处响起。 那笑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听得夏雨心中一紧。 她听得清清楚楚,那笑声分明就是那混世魔王—云王世子发出的。 这让夏雨心中觉得不妙,立刻大步跑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跑两步就听到那笑声戛然而止,接着云王世子大喝一声:“抓住前面那黑乎乎的玩意儿。” 夏雨头皮一麻,抬眼间,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突兀闪现出了一道人影。 那是位个头不高的年轻太监。他的太监服上绣着暗色的花纹,夏雨认得那花纹,前世皇帝陛下身边经常跟着的太监们便是如此穿戴。这些太监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个个忠心耿耿,而且武功高强,只听从皇帝陛下一人的命令。 那太监突 然的在夏雨跟前冒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抱臂看着夏雨,丝毫没有让夏雨继续往前走的打算。夏雨无法,转身后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同样站着一名太监,那太监穿着相同的服饰,正冷眼看着夏雨,那眼神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感觉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没有感情只知听命的木偶一般。 “哈哈哈,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云王世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夏雨的附近。 他今儿无事,便跟着皇帝陛下到了太素宫内吃饭。这太素宫内有一道香酥鸡是他最爱吃的,听说是夏娘娘最得力的宫女的拿手好菜,云王世子问夏娘娘讨了好几次那宫女,夏娘娘都没答应。今儿听说皇帝陛下要来太素宫,他便也跟着来了。 本来按照往日的规矩,吃完饭大家说说话便也就散了。 可是今日不知怎么的,许是菜肴太过好吃,云王世子竟然吃撑了。 他捂着肚子半天不想走路,想喊着太监们抬轿子来一路坐回去。皇帝陛下却是有些担心若是就让他这么回去了,他定是倒头就睡的。晚上吃了这么多的油腻之物,若是不稍微运动一下,散步消食的话,第二天保准又要喊太医来给云王世子看胃痛了。 若是自己的儿子,皇帝陛下肯定会骂个他们狗血喷头,再责令太监压着回去花园里转圈圈,直到胃里食物克化地差不多了,才能去休息。 可云王世子毕竟是他侄子隔了一层不好说教,人家亲爹手里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别的不说,朝里的大臣可巴巴的看着当今陛下,只等着看他是如何对待自己这个侄子的。所以对于云王世子这个刺头来说,皇帝陛下既打不得又骂不得的。 好好的跟他说道理吧,你说一句云王世子顶一句,满嘴不知道哪里听来的(王妃教的)歪道理,直接能把原来的话题拐到沟里去!刚开始的时候,皇帝陛下简直是大发雷霆,不知道摔了多少杯子!可后来听说云王世子在云王府也是这般对他自己的亲爹的,皇帝陛下的心里才好受了些。 因此,皇帝陛下也只得曲线救国,每每想出些拐弯抹角的法子来,才能让云王世子就范。 今儿夏娘娘却是有眼色,看着云王世子吃撑了,便提议去太素宫内转转,权当消食了。 这提议喜爱热闹的云王世子当然是答应的。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在太素宫内东走西逛起来。 皇帝陛下不想大张旗鼓,便命人不用大仪仗,只一行人提着灯笼慢慢走便是。这走着走着,便无意中走到了豆腐斋附近。 其实夏雨不知道的是,她老早便被人瞧见了。 最先瞧见她的其实是七皇子。 七皇子走路向来是喜欢目不斜视的,因此他早就瞅见了湖边似乎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但他心性沉稳,在没看清楚是什么之前,他不欲声张免得惊了圣人。正当他偏头对身边的侍卫吩咐,要人悄悄的把那黑玩意儿弄走时,没想到云王世子却也瞅见了那黑乎乎的东西。 这位跟七皇子完全不一样,是个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他当即发出了一阵大笑声,直惊得周围林子里的鸟儿都扑腾扑腾的到处乱飞起来。接着,云王世子指着那黑乎乎的一坨,向旁边的太监发出了指令。 看到皇帝陛下微微点头后,那些太监们便立刻出手拦住了夏雨。 云王世子也不怕,直接跑了过去。 夏雨眼看着一大群人哗啦啦的朝着自己跑来,立刻扔掉了灯笼用双手捂住了脸。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东西!”云王世子围着夏雨转了个圈儿,终于是看出个名堂来了,“陛下,快来看啊,这儿有个有趣的东西。” 夏雨捂着脸,便听到了自己身边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接着,便是一沉沉压低音量的笑声。显然她的装束很好的娱乐了看到的众人。 一个沉稳地男声说道:“这似乎是个人,怎么穿成这样?你放下手,抬起脸来。” 这说话之人便是皇帝陛下。 夏雨无奈之下,只得低着头缓缓地把手放了下来。 就在她放下手的瞬间,云王世子却突然惊呼出声,“哎呀,这宫女长的真是够丑的,大晚上又穿 成这样,猛地一看真是吓人一跳。”说完,他便看向了皇帝,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陛下,陛下,让她赶紧走吧。我刚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脸,哎呦,这胃里一阵不舒服,差点儿都吐出来。可别让她再吓到夏娘娘了。” “这......”皇帝陛下看了夏雨一眼,发现此人弯腰驼背,整个人畏畏缩缩的。脸虽然是看着地面,但能看出来似乎是个歪嘴大饼脸的样子,他转头看向了夏娘娘,问道:“她可是你太素宫内的宫女,这大晚上的穿成这样到处跑,所为何事?” 夏娘娘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黄莺与白露向她汇报的事情,心中便有了底。 她问夏雨道:“你穿得可是演出的戏服?” “是。”夏雨刻意压低了声音,模仿小雀儿说话的样子,声音又细又抖,让人听得不舒服极了。 她也是反应极快,就在云王世子脱口而出说她丑的时候,夏雨立刻弯腰含胸,又偷偷吸了一口气鼓起了腮帮子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圆了一圈儿。因为她一直低着头,周围的光线又有些昏暗,皇帝陛下听了云王世子的话,先入为主的以为她长得丑,所以也不太愿意看她,只随意的一瞥看了个大概。这才让她蒙混过去。 听了夏雨的回答,夏娘娘笑着对皇帝陛下说道:“这便对了。我听黄莺说,这附近的院子正在排演一出节目,里面是有些动物。这宫女怕是正在排演着,因为什么事情太着急,便穿着戏服便出来了。我看她的模样,头上有耳身后有尾巴,怕是在演犬类?” 皇帝陛下听了哈哈一笑,看了看夏雨的装扮,还真是那么回事。他想了想,只觉得有几分有趣,便笑道:“你这太素宫内倒也是趣事多多,每日里热闹的很啊。” “陛下,娘娘也是为了您和姨母着想啊。”云王世子笑嘻嘻地说道:“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出来御花园转转也太冷了。不若自己排演几个节目,足不出户便能开心热闹一下。让您与姨母看到的节目,那必定不能是粗制滥造的 ,说是要百里挑一的也不为。所以才要在太素宫内自己先筛选一番,等千挑万选过后,留下那等最好玩最好看的,才能让您与姨母过目。” 夏娘娘也符合道:“臣妾正是这个意思。故而最近宫里人人都加紧练习,就是想把事情弄的精益求精,才能博姐姐一笑。” 皇帝陛下听了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直接朝前走去不再留意跪在地上的夏雨。 众人跟在皇帝陛下身后从夏雨身边走过,夏雨却是一直跪在原地低着头一动都不动,似乎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就在夏雨以为众人走走远了时,不知什么东西却突然落到了夏雨头上。 她条件反射般的抬头,就看到远远的人群中,云王世子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夏雨嘴角微微抽搐,赶紧又低下头去。 待到周围再不闻人声,夏雨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揉了揉自己跪得有些麻木的膝盖,微微松了口气。 今儿可真险啊,她心中暗暗想着。 此时天气已经完全黑了,夏雨点上了灯笼,一边往豆腐斋走着,一边想着刚才的事情。 云王世子显然是认出了她,这才帮她解了围。 可让夏雨不解的是,云王世子只是在太素宫内见了她一面,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瓜葛。他为何要出言帮自己呢?夏雨琢磨着,莫非自己身上有什么云王世子需要的东西?可她一个小宫女,能有什么能引起云王世子的注意的。 夏雨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自己在上林馆自然是与云王世子没有什么纠葛。来到了太素宫后,自己也跟云王世子没什么交集。唯一一次去领衣服时,她远远看到了云王世子,可夏雨当时躲开了,两人并没有碰到。 夏雨脚步微微一顿,难道从上林馆出来,就是云王世子想要找自己的原因?因为她是唯一提早从上林馆内出来的宫女,云山世子找自己,莫非是要打听上林馆内的消息? 而上林馆内,能引起云王世子注意的消息,便是之前六皇子与晴柔之间的传闻了。 夏雨立刻把这一长串儿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第一百章 清晨的铜锣声 “原来如此,他刚才帮自己说话,原来是想今后找自己打探那件事。” 夏雨喃喃道。 对于云王世子帮自己的原因,夏雨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不过,他若是真的来找自己询问关于六皇子的事,到时应如何应对呢?这点让夏雨感到有点为难。实话实话是不可能的,不仅是因为对于六皇子的事情,明显有贵人出手为此时下了结论。自己若是对云王世子实话实说,夏雨怕她刚说完,云王世子便会转头把这事宣扬出去。 倒是若是查出来是从自己这儿说出去的,云王世子倒是没人会对他怎么样,但自己的结局恐怕也跟前世差不多了。 夏雨重活一次可不是为了找死的,这实话实说便行不通。 但若是按照官方对外统一的说法,云王世子定会不满意。到时候他对着自己纠缠不休,也实在是夏雨不想看到的场面。按照夏雨前世听到的关于云王世子种种传闻的判断,这人是那种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人。 他会找自己询问上林馆的事情,就说明云王世子并不相信外面关于六皇子的传言。 夏雨不知为何云王世子非要对此事追根到底,不知道云王世子的目的,这让夏雨有些不安。只有明白了云王世子追查此事的原因,她才能制定自己应付对方的政策。 思来想去,眼看着豆腐斋就要到了。 夏雨最终决定若是今后云王世子真的来问自己,自己隐晦的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先对付过去再说。 走到了豆腐斋门口,夏雨远远地看到有道身影站在门口。 “夏雨,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出乎她的意料,那人居然是破山。 夏雨笑着挽住了破山的手,入手发觉她身上有些微微凉了,“咱们进去说,你怎么不多穿点儿再出来?现在天气冷,一个不小心便会感冒着凉。” “刚她们拿了些点心回来,我吃了两块觉得肚里撑得慌,便出 来门口走走。”破山朝门里看了眼,小声对夏雨说道:“河在的事情你别介意,她一直觉得我的身体好不起来,是因为用药不够名贵的原因。听了草木深说道的那些,她难免会多一些想法。” “我知道的。”夏雨看着破山小声说道:“倒是草木深不知为何会突然说出那些话来。” 破山摇摇头,眉头微皱,“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后来想了想,我觉得草木深怕是不想你去到含雪姐姐那里吧。” “这是为何?” “具体为什么我就猜不出来了,不过草木深这人你别看表面大咧咧的,其实心中到底如何想的,别人也是猜不透。”破山说道:“要说她是故意害你那倒是未必,不过她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对了,刚才我听到外面一阵子喧闹声,是发生了什么吗?” “刚才真是吓人一跳,咱们进去说吧。”夏雨拉着破山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有人大伙儿都坐在屋里,一边梳洗一边说笑着。 看到夏雨和破山进来,河在先开口说道:“破山姐你真是的,我说怎么这么冷的天你非要跑出去转转呢,原来是去接夏雨去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认得路?” “啧啧,咱们的小河在吃醋了啊!”草木深在一旁打趣道。 破山却是挑眉说道:“谁跟你说我是去接她的?只是在外面转着,刚好碰到了一起回来罢了。你洗过脸了?还有多的热水没有,我也要擦把脸。” “有,给你和夏雨留着呢。”河在搬出了装热水的木桶,转头看向夏雨说道:“你快去换衣服吧,这戏服要是弄坏了,可没有再多的布料去做了。”说着,她的目光无意中移到了夏雨的膝盖处。因为夏雨之前跪在地上,她的膝盖上沾着不少的尘土,还夹杂着许多的草叶子。 “咦?你在外面遇到谁了?怎么行了跪礼?”河在好奇地问道。 她有此问也不奇怪。 在太素宫里,夏娘娘让宫女们平时见了她行福礼便可,因此除了大事或者有其他贵人来做客,宫女们不论大小都是向夏娘娘行福礼的。如今河在一看夏雨的膝盖,便知她是行了跪礼,故而有此一问。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事儿呢。”夏雨换下了衣服,小心的把戏服挂好,一边梳洗着一边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她略过了云王世子帮她解围那一段,只含糊不清地说当时不敢抬头,不知是哪位皇子发现的她,也不知是哪位皇子说她丑。 众人都听的是哑口无言。 没想到夏雨出去一趟,居然就有这般遭遇。 “家花姐,夏娘娘不会生气吧?”夏雨问道。 家花想了想,摇头说道:“应该是不会的。刚才贵人们的出行应该是临时起意而为,因此周围的地方并没有人通知要避让。这既然是偶然的,便怪不到你头上去,你不要担心。仔细想想的话,贵人们似乎都对你的这身戏服颇感兴趣,起码也给咱们娘娘留下了一些印象,这对于咱们的节目倒是挺有利的。” “这就好。”夏雨笑道:“不过到时候上台,我这脸上还要画上几根胡子比较好。要不岂不是白白被人说丑了,到时候一看结果没那么丑,岂不是让家人下不了台。” 听了这话,家花也笑了,她捏了一下夏雨的脸说道:“好你个夏雨,人家说你丑你还不乐意了,你是有多好看啊?来来,让姐姐仔细看看!” 夏雨扭过脸去不让她抓到自己,两人打打闹闹之间不小心撞到了破山。 破山一个不察,被两人直接撞倒倒在了床上,她一个打滚笑道:“你们两个猴子,在胡闹些什么啊!”说完,她抓着夏雨的衣角狠狠一拉,便把夏雨拉到了床上。 夏雨直接倒在了破山身上,她只觉得一只小手伸到了自己胳肢窝底下使劲挠了挠,夏雨顿时忍不住便大笑了起来。她 不甘示弱的也伸手去挠破山的痒痒,两人互相在床上滚来滚去,笑作一团。 破山笑着笑着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她捶打着夏雨的背部说道:“走开啦你这只猴儿,我都被你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谁叫你先动手的?”夏雨一个翻身,从破山身上翻了下来,躺在了床铺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道:“我笑得肚子都要痛死了。” 这时旁边却突然飞过来一个木枕,差点儿就砸到了夏雨的头部。夏雨转头看去,就看到河在正面带怒容地看着自己。 只见河在恶狠狠地瞪了夏雨一眼,接着一言不发转身收拾起被褥来了。 夏雨却是觉得有些异样,这河在对于破山的占有欲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她们只是稍微打闹了一番,河在就一副凶巴巴的模样。简直就像被抢走糖果的孩童一般闹起了脾气。 家花拍了拍夏雨,说道:“好了好了,河在就是这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赶紧睡觉吧。” 破山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给自己铺床的河在,说道:“你啊,别老是这个样子,会让人说闲话的。” 河在撅着嘴,嘟囔着:“干嘛老是护着夏雨,破山姐你就这么喜欢夏雨吗?” “夏雨又好玩又听话的,我为什么不喜欢她?”破山笑道。 这本是玩笑话,可河在听了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眶一下子就红。她看了夏雨一眼,一言不发的倒头就睡,顺便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夏雨上前摇了摇河在的肩膀,说道:“别生气啊,破山是跟你开玩笑的。她还是最喜欢你的,你看看平日里破山姐跟你说话最多。还有只要天一黑,破山姐就会拉着你怕你摔倒了,不是吗?” “你走开!”河在闷声闷气地说道。 夏雨又晃了晃她,继续说道:“每次吃饭破山怕你眼神不好夹不到菜吃,只要一有好菜,她第一个就会夹给你。你说破 山喜欢我,她怎么从来都没有给我夹菜啊?更别提她不是每天早上还帮你打好洗脸水。你肚子疼的时候破山帮你弄来了暖水袋,你说说,这屋子里除了你,她还会对谁这样?” 河在默不作声,夏雨又劝了她半天,河在依旧不出声。 “别理她了,每次都要人劝来劝去的,真是烦死了。”破山此时也觉得有些气闷,便略带赌气的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更是不得了,只见河在闷在被子里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像是是在默默哭泣一般。屋里顿时没人说话了,夏雨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家花推推她,示意她不要管这些,直接去睡觉。 在一片沉寂中,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夏雨还未睁眼,就听到了河在的笑声。 她立刻翻身做起来,就看到昨晚还互不理睬的两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她们神色轻松,脸上带笑,完全看不出就在昨晚两人还发生过争吵一般。 “你们两个这就和好了?”夏雨问道。 “我们才没有吵架呢!”河在对着夏雨吐了吐舌头。 你们这种友情还真是有些奇怪呢,夏雨默默地想着。 正在此时,一阵突兀有响亮的铜锣声在豆腐斋门口响起。听到这声音,屋里的人立刻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匆匆地朝着院门口跑去。夏雨见状赶紧利落的穿好衣服,也跟了上去。 只见院门口站着的,正是夏雨的老熟人——大宫女黄莺。 “哎呦你可算出来了!”见到夏雨,黄莺满脸不耐地说道,“你这架子可真大,要这么多人在这儿等你等多久!”她的身后跟着两位宫女。其中一位手里拎着个大锣鼓,刚才众人听到的锣鼓声,便是她敲出来的。 而另一位宫女手里则捧着个大大的盒子。 那盒子的样式夏雨瞅着挺眼熟的,回想一下,这不是夏娘娘专门用来赏赐下人的礼盒吗?难道,这里面是给自己的赏赐不成? 第一百零一章 黄莺姐姐喜欢我 “黄莺姐姐,你找我?”夏雨一看到黄莺不知怎么地就觉得精神一振,似乎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黄莺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冷哼了一声,才开口说道:“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娘娘居然有赏赐给你!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黄莺姐姐慧眼如炬!”夏雨镇定自若地说道:“你怎知我前几天出门不小心踩到了那狗屎?至于见不得人的法子,既然见不得人,那自然更是不能对人说了,我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哄得娘娘赏东西给我,恕我不能告诉姐姐你了。” “你!”听了夏雨的话,黄莺顿时被她顶得说不出话来。 而跟着黄莺来的两位宫女却是忍不住偷笑起来。 黄莺听到笑声立刻转头去看,那两位宫女赶紧低头,脸上的笑容一变,变成了严肃的脸孔。 看到黄莺被自己气到,夏雨不知为何只觉得心情更好。 她上前一步,指着那礼盒问道:“黄莺姐姐,这里面可是给我的东西?可否打开让我看看?这还是我第一次受到娘娘的赏赐,真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呢。”说着,她作势要上前自己动手去接过礼盒。 黄莺被夏雨的举动吓了一跳。 平常的宫女见到了她,基本都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偶有争吵,也是那种点到为止的唇枪舌战,哪里有像夏雨这般直接的说出来。而那些得到了赏赐的宫女,大多一副欣喜的模样,接受赏赐前不但要谦虚推辞一番,而且要表现出对娘娘的千恩万谢。 更有甚者会当场额头不已,泪流满面的而也有。 可像夏雨这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娘娘到底赏赐了什么的,甚者自己去接礼盒的,可是绝无仅有的! 黄莺喘了几口气,这才指着夏雨说道:“你可真是好厚的脸皮!难道白露就是看上了你这一点才带你进太素的!啧啧,我 给娘娘送赏赐的东西,不说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可像你这样的简直是头一次见呢!你说说,身为女子,你的矜持呢?谦逊呢?都跑到哪里去了?看看你的样子,连故作推辞都不会!我要是你,真是要臊死了!” “谢姐姐夸奖。”夏雨对着黄莺行了个礼。 “谁在夸奖你啊!”黄莺怒吼道,她指着抱着礼盒的宫女说道:“把东西给她!咱们走,真是完全都不想看到她!每次看到她都生一肚子气!” 夏雨也不谦让,反正黄莺一直看她不顺眼,她怎么做对方都会鸡蛋里面挑骨头。她谦让了说不定黄莺还会骂她虚伪,反而自己受了一肚子气。 与其这样,不如像现在这般大大方方的,想做什么就直接做什么,自己爽快要紧,反正夏雨已经吃透了黄莺的脾气,知道她暂时是不会对自己出手的。 接过了礼盒,夏雨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没有什么声响,但是拿在手上的分量却是不轻。 这里面恐怕装着的是料子之类的东西,夏雨估计着,这种东西各宫的娘娘们都有许多。每个月内务府都会向娘娘们献上最新的各种料子,娘娘们遇到喜欢的,便会用那些料子来做衣服,若是不喜欢了,便会等下个月初新料子时,把那等用不了的旧料子赏赐给宫女。 各种衣料,在宫女们也是颇受欢迎的赏赐了。一来衣料可以做衣服,能被送给娘娘们的而料子,那定是顶好的。不过宫女们却是极少有人会用这种料子做衣服的,因为实在是与身份不相称,穿了出去,说不定就跟哪位不受宠小主撞衫了,到时候可是祸事一件。 这些衣料,多半是被她们收藏起来,日后带出宫去穿,却是极显身份的。或者有那手头紧的,则会把衣料卖给一些太监们换取银两。 那些太监们都是有些门道的 ,这些衣料在宫里不能轻易穿出来,便会被他们偷偷运往宫外去,卖给那等富贵人家。 外面富贵人家中的夫人小姐,最是喜爱这种宫中流出来的料子。 每每得了一匹,便迫不及待的做成衣服,呼朋唤友的炫耀一番。 这些事情宫中的贵人们也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左右不过是自己看不上眼的东西,被宫外的夫人小姐们当成宝贝一样。贵人们多半把这事儿当做笑话看,却并不放在心上。而且水至清则无鱼,总要给下面的人一些甜头不是。 所以,夏雨得了夏娘娘赏赐的布料,可以说便是直接得了许多的银两。 这让她松了口气。 如今别的不说,她手头确实是缺钱。 夏雨一直惦记着要配给紫珠的药,那里面有几味药材可是需要花费些许银两的。她在太素待了一阵子,从众人言谈中隐隐知道了宫里是有个供宫女太监们交易东西的地方,那里号称只要有了足够的银两便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夏雨决定等她手头有了银两,便想去那里看一看。 而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赏赐,对夏雨来说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来得及时! 那边黄莺却是对家花说道:“真是辛苦你了,你们院子里有了这等气人的玩意儿,你还要成日里对着她,也不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若是实在惹人厌,你便来找我,我跟你一同去找陈嬷嬷说去,把夏雨弄去刷夜壶!” 家花却是苦笑道:“其实夏雨平日里倒不是这样,也不知为何,只要一遇见姐姐你,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嘴巴里简直没了个把门的,什么胡话都往外说,还请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权当她吃错了东西撞坏了脑袋。” 夏雨看着黄莺嘴上虽是这般埋汰她,可头顶却是又飘出了笑红心,心里也不由偷笑,这人真是有趣,被人顶嘴就这么 让她高兴?“黄莺姐姐,你听听家花姐说的,我其实也觉得奇怪呢,不知为何,只要遇到了姐姐你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这难道是因为我和姐姐你颇为投缘的缘故?” “谁跟你投缘了?”黄莺翻了个大白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对了,这眼看着要进新宫女了,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想要到我的烧饼斋来那是门都没有。”说完,她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位宫女说道:“好好记得她的脸啊,若是日后我不在的时候,她要死缠烂打的进咱们烧饼斋,你们万万不要给她开门,直接拿笤帚打出去便是。” “是,黄莺姐姐。”两位宫女异口同声的说道,看她们笑嘻嘻的模样,也不知有没有把黄莺这话当真。 看到夏雨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黄莺赶紧转身就走,边走还边说:“也不知是怎么了,现在的小宫女啊是越来越奇怪了!” “想我们当年跟在娘娘身边,在王府里我们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怎么如今到了宫里,这些小宫女却个个奇形怪状的!那脸皮简直比不怕烫的死猪皮还要厚!咱们赶紧走,等下免得夏雨又跟上来歪缠了。” 一行人就这么匆匆地走了。 留下豆腐斋惊愕的众人。 家花看着面露微笑的夏雨,不由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了,怎么如此对黄莺姐姐说话?真要惹得黄莺姐姐生气了,你小心被她打。” 夏雨摆摆手说道:“家花姐,你别看黄莺姐嘴上那般说,其实她心里还是挺喜欢我的。”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家花楞了,连站在一旁的破山都面色微变。 围观了全程的众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夏雨,像是她说了什么疯话一般。 “她喜欢你?”家花过了半天才开口,“你是金银财宝还是青年俊杰啊?我怎么都没看出来黄莺姐姐喜欢你?” 夏雨捧着礼盒 进了屋,一边走一边说:“我这可是有根有据的。” “哦,说来听听?”草木深也好奇地问道。 “我听说黄莺姐姐性子最为爽利,这说的难听一点,便是有时会有些暴躁,是也不是?”夏雨问道。 家花点点头,“说的没错,就连夏娘娘都说过黄莺姐姐是个爆炭脾气一点就燃呢。” 夏雨接着说道:“我之前听人说,黄莺姐姐的若是脾气上来了,可是会直接跟人动手的。之前另一位大宫女姐姐的手下说了黄莺姐姐的人几句酸话,被黄莺姐姐听到了,当场给那人一顿好骂。那人挨了骂,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当场顶撞了几句,却没想到给黄莺姐姐听到了。黄莺姐姐当时二话不说,直接揪着这人的领子,好几个打耳光就刮了下去,直接把人的脸都打肿了!” “是有这事儿。”草木深插嘴道:“当时据说被打耳光的人哭得是稀里哗啦的,黄莺姐姐最后只让人送了几两银子便把这事儿了解了。而那人是星船姐姐的人,星船姐姐也问清楚缘由后,便只是找人来给她看了下却没有为她出头的意思。这事儿一出,大家都有些怕黄莺姐姐呢。所以说,夏雨你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跟黄莺姐姐那么说话,我刚才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生怕你挨上一顿大耳巴子。” “就是因为我没挨耳光,所以我才说黄莺姐姐心里还是挺喜欢我的。”夏雨半开玩笑般地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跟她这么说话,她自己也说了,每次跟她见面我们都要吵一吵的。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吃了不知黄莺姐姐几顿巴掌了,可她愣是半根手指都没过我,你说说,她不是心里喜欢我还是什么?” “这......”草木深一时语塞,过了半响她才挠头说道:“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但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呢。” 第一百零二章 好戏开场 听了草木深的话,夏雨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家花却是翻了个白眼,敲了敲草木深的脑袋说道:“别听夏雨在那里胡说八道了!她就是胆子肥,等真挨了巴掌晚上躲在被窝哭的时候,你看她还笑不笑的出来。咦,这料子倒是还不错,像是去年初夏的时候新出的样式,当时因为数量少,咱们娘娘也只得了三匹,没想到现在居然赏了你了。”家花指着礼盒里的一匹布料说道。 就在家花与草木深说话的时候,夏雨紧紧打开了礼盒,查看起里面的东西来了。 跟她之前预料的一样,里面果然是布料。那些布料一个叠着一个,把整个礼盒都撑得满满的,夏雨看来看了,一共有三种样式的布料。一种是纱料适合夏天穿,另一种则颜色较深,一看就知是秋冬穿的。最后一种则是月白色,上面点缀着淡黄色的月桂,十分素净好看。 不用手摸,光看那料子的样式和上面的绣纹便知道是好东西。 而被家花指着的那料子,更是轻薄如烟,淡青色的布面儿上被巧手绣上了绿色的蜻蜓。那蜻蜓里细看还夹杂着细细的银线,想来这匹布料若是被做出了衣服,穿起来不知该有多好看了。 “这也太贵重了吧。”夏雨估摸着光安绣上蜻蜓的料子,在外面就能卖至少近百两银子。 “这有什么的,娘娘给你你便拿着呗。”破山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指着布料的一角说道:“看看这里,这似乎是挂了丝。”破山指着的那处,果然有几根丝从中间断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娘娘才不要的。宫里的贵人们穿衣服向来是只穿一次的,这料子是去年出的,每个颜色都只有一样,是不过是质地和花纹略有不同。咱们娘娘估计穿 了一次就忘了,如今给了你,倒是不错,我估算着在宫里出手的话能卖至少五十两银子。你若是保管得当,到了出宫后再卖掉,说不定价钱还能翻倍。” 夏雨点点头,听破山的语气,她似乎对宫中交易的地方颇为熟悉的样子,夏雨准备等下子找个机会单独问问破山。 城青却是探头探脑地直往礼盒里面瞧,看到夏雨看向她,城青露出了个略带讨好的笑容问道:“夏雨,这匹藏青色的金菊花纹的料子能不能让给我?” “你想要?”夏雨看了眼城青说的料子,那料子颜色较深,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出了朵朵大小不一的金菊,城青穿上却是显得有些老气了,“你要买来孝敬你干娘?”夏雨猜测道。 “对。也快到年底了,我看着这料子样式颜色都挺合适的,便想给我干娘买下来。”城青说道:“看着样子价格比那蜻蜓的稍便宜一些,差不多四十两左右的样子,不信你可以问问破山。” “嗯,价钱倒是跟她说的差不多。”破山点头说道:“夏雨你若是想把这些东西换成银子的话,干脆卖给城青也差不多。” 城青却是有点儿忐忑地说道:“夏雨,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我现在手头上没那么多钱,能不能先给你五两银子当做订金。等节目过后,再把剩余的钱给你,这料子你就先别出手帮我留着。”她一眼就看中了那料子,只觉得极适合马干娘,不过城青最近手头紧,一时间也买不起,便想着先跟夏雨说好把这料子给自己留下来,等到演完节目,若是她们得了名次,到时候就有钱再把这料子买下来。 她眼巴巴的看着夏雨,生怕夏雨不答应。要知道她跟夏雨的关系有些古怪,说要好那是笑话。 可若是说交恶,城青却是有些惧怕夏雨的。 没想到夏雨倒是挺爽快地答应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便帮你留着。”夏雨心中算了算,准备先把那蜻蜓薄纱的布料卖掉,换来的钱也差不多购买一些药材了。她只需要制作一枚小小的药丸,并且还不需做那等顶级的,五十两银子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草木深却是向城青问道:“你倒是对咱们的节目很有信心啊,这奖品还没拿到,你就想预支了钱财出去了。你想过没有,若是咱们的节目没有取得名次的话,你又从哪儿弄钱来呢?” 城青支支吾吾地半天,心中却想着,左右要进新宫女了,若是节目上弄不到钱,她还有别的法子从新宫女身上弄钱。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城青相信,自己手头上会再充裕起来的。 布料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剩下的日子里,豆腐斋的众人不分昼夜地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节目中去。她们虽然各怀心思,但目的都是相同的,因此也难得的众人一心起来。 在这种紧张的排演中,正式演出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整个太素宫内都弥漫着淡淡的喜庆气氛。 宫里到处是忙碌的小太监们,他们敲敲打打地在花园的空地处搭建着戏台子,不时往一旁树上挂起了各色的灯笼。 六皇子的母妃玉贵妃,跟夏娘娘关系一向和睦,听说了太素宫的事情,便把她宫中的大镜子搬了过来。那镜子听说是跟着船队从西洋那边运过来的,比宫里宫女们用的镜子照人清楚许多。镜子围绕着戏台边的大灯笼台摆放着,只等到晚上点起蜡烛后,那镜子里便会照出蜡烛的光来,到时候整个戏台附近就像是被数不清的灯笼围住一般。也能让前 来看戏的贵人们看得仔细。 在这种气氛下,太素宫里的伙食格外的好,中午不但一人多了一根鸡腿,而且还有着冬天难得吃到的苹果。 “哎,我紧张的吃不下饭了。”草木深愁眉苦脸地说道,“一想到等下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演出,我这腿都要软了。” “草木深,我跟你也差不多。”河在眼巴巴的看着那鸡腿,却怎么都啃不下去,“要是等会儿我的月亮掉到了戏台子底下去那该如何是好!我好怕啊,怎么办,怎么办!” 就连一向有些洒脱的破山也叹了口气,“听说今天要来好几位皇子,就连两位公主也要来看热闹,你们紧张也是应该的,不止是你们,你抬眼看看现在吃饭的大家,哪个不是万分紧张的模样?” 家花安慰道:“反正娘娘也命人传话下来,说是让咱们不要太过紧张,又不是那等正儿八经的戏班子,咱们演出时图个乐子,就算出了什么错也无碍,在主子们眼里说不定更好笑呢。” “家花姐,今天都会有谁来啊?”夏雨问道。 “除了七皇子和云王世子,还有三皇子和六皇子会过来。另外,娘娘也请了两位公主过来一起热闹下。”家花有解释了一句,“对了夏雨,你们入宫后,上林馆的管事嬷嬷应该教过你们宫里贵人们都有哪些的吧?” 夏雨点点头,说道:“是教过的。我记得咱们宫里有两位公主。一位是五公主殿下,嬷嬷说她亲娘不幸早早便仙逝了,从小便养在了玉贵妃的膝下,跟着六皇子一起长大的。另一位公主是八公主殿下,她的生母是谁,嬷嬷却是没有说。那三皇子是燕贵妃所出。还有的便是七皇子,是咱们皇后娘娘的嫡子。” “说的没错。”家花看着神 色低迷的众人说道:“既然吃不下,那就打包回去吧。今儿娘娘特地免了下午的差事,咱们回去后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后估计也就饿了,到时候再吃饭。吃完饭后,穿上服装再练练,应该就差不多了。别的不说,只要练的熟到就算闭上眼也能演出来的地步,那紧张不紧张的,对咱们影响也不那么大了。” 众人闻言便纷纷起身把自己的食物包好,准备提回豆腐斋。 谁知还没走几步,家花却被人拦下了。 拦下家花的人是位夏雨不认识的宫女,那宫女身形跟家花差不多,也是十分消瘦。她身后跟着几位小宫女,则是挨个散开,拦在了豆腐斋一群人的前面。 “家花,你口气很大嘛。”那宫女语气不善地说道,她扫了一眼豆腐斋的众人,冷哼道:“什么对你们影响不大,听起来就像是你们肯定会拿第一名似得,这听起来可真是让人不爽啊。” 家花同样冷笑道:“我的差事是伺候主子,让主子开心的,又不是让你爽的。你的心情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若是不服气,堵在这里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又有什么用?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练练,咱们用实力说话,看看到底谁能得这个第一。” “第一自然是我们的!”那宫女高高抬起了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就凭借你手下这几只歪瓜裂枣的就想跟我们菠菜斋的人争,我看你这是痴心妄想!”说完,她气势十足的一甩衣角,只留了个背影给家花,她边往前走边说道:“是时候决一胜负了,都说你们豆腐斋是小宫女中最出色的院子,我看,根本比比上我们分毫。就让这次演出来证明我们的实力!” 那几位跟着的小宫女一边附和着一边往前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登台 “家花姐,刚才那是菠菜斋的修竹姐?”夏雨问道。 她曾经听人说过,家花在宫里朋友众多,但她又不是银两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 菠菜斋的修竹便是不喜欢家花之人中的一位。 修竹本与家花差不多时间进入太素宫,按理说,她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比较亲密。一开始也的确如此,两人也和睦相处了一阵子。可是好景不长,因为这两人年纪相仿,身材相似,又常常在一起做事玩耍,便有那等嘴碎之人常常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 家花性子稍显温和细心,修竹心肠不坏可偏偏喜欢去刻薄人家,一来二去的,自然是说家花好的多,说修竹不好打的多。家花对于这些风言风语也不甚在意,那个宫女不被人私下里讨论呢?可是修竹却把那些话听了进去。 她心里很有些不服气,言行举止上便带了些许出来。 家花也是明白人,一开始挽留了一阵子,可修竹却更是变本加厉起来。不但对家花不理不睬的,而且还有几次背后说家花的坏话被人告知了家花。家花心里也冷了,便干脆如了修竹的意思,两人渐行渐远了起来。 到了后来,两人分别成了豆腐斋和菠菜斋的管事宫女。 修竹对于家花更是要各处比个高下,她手下菠菜斋的人因此也对豆腐斋的人态度并不友好。夏雨一开始不知道此事的时候,便遇到过几次菠菜斋的人。那几人神情古怪,上下打量这夏雨并边笑边窃窃私语,让人一看就觉得恼人。 当时夏雨还以为对方是看自己不顺眼,虽然她并不认识那几个宫女,但对方眼神举止中隐隐的敌意却是没有瞒过她的眼睛。后来得知了其中缘故,夏雨便也跟着豆腐斋的其他人一样,只要遇到了菠菜斋的人,双方要么互不理睬,要么便是互相冷嘲热讽一般。 今天却是夏雨第一次见到菠菜斋的管事——宫女修竹,因此才有她刚才那一问。 家花点点头,态度倒是有些不以为意,显然并没有把修竹的话放在心上。对方每次见到她几乎都 要来这么一出,说实话家花已经非常习惯了,甚至对于修竹的挑衅感到了些许的麻木。不过经过刚才修竹的一番吵闹,却让家花略有些紧张的心情平精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众人说道:“走吧,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咱们就更是要好好的演出,待到节目成功后,我看修竹还有什么脸面来说三道四的。” “走走,赶紧回去吧。”草木深说道:“菠菜斋的人最讨厌了,平日里跟她们说话个个怪声怪气的,还有好几次离得远远的便朝着我指指点点的,那感觉简直像是身边有着苍蝇飞来飞去的,真是让人不舒服。今天难得有个能打她们脸的机会,咱们可要好好把握。”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几人的七嘴八舌的附和。 回到豆腐斋后,大家干脆也不睡觉了直接开始了排练。 这一练便是整整两个时辰,最后还是家花喝止了众人,大家这才停了下来。 “行了,大家歇一歇,先吃点东西吧。” “家花姐,我觉得还能再练一练。”草木深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道。 “还是听家花姐的吧,凡事过犹不及,咱们已经练得很熟了。不若先歇一歇吃点儿东西补充些力气。要不这一气练到了晚上,等到正是登台的时候反而泄了力气。”夏雨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中午时拿回来的饭盒。 她看里面的饭菜已经冷了。特别是食盒中的鸡腿,原本裹在鸡腿外的油脂因为冷了,便变为了白色的小块儿,这吃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夏雨觉得吃了这冷食盒到时若是肚子疼反而耽误事,便跟草木深两人拎着装食盒的大篮子回到了大厨房,请大厨房内管事的掌勺娘子重新帮着她们热一下饭菜。 今儿厨房的掌勺娘子倒是格外好说话。 因为太素宫要办大事,厨房里的人也是得了夏娘娘的吩咐,自然不会在这个脊骨眼上找事情。厨房的管事娘子一问情况,得知豆腐斋的人中午都没怎么吃,便干脆让人重新下了几碗热乎乎的鸡汤面,又一人打了两个荷包蛋,把那鸡腿 热了热,这才叫夏雨她们带回去。 “等下你们要上台就不能吃得太过饱了,吃得太饱又紧张,很容易胃痛的。”掌勺娘子对于吃食上的事情十分有经验,她解释道:“还不若一人一大碗热乎乎的汤面,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呼呼的,岂不是舒服?里面两个荷包蛋保管吃了到半夜都不饿,还不会撑到胃。带回去的鸡腿,我看也只有草木深能吃得下了。这还有一小袋子晒干的红薯片,到时候万一饿了,便可以掏出来吃,带在身上也占不了什么位置。” 对于掌勺娘子的好意,两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却听到那掌勺娘子笑道:“行了行了,我这也是为了自己考虑。要是你们真吃坏了肚子,到时候坏了事情娘娘怪罪下来,我也要挨牵连的。你们真是要感谢我啊,就等到你们演完了,哪天找个机会帮我个小忙就行了。” “没问题。”草木深拍拍胸口一口答应了下来,“别说小忙了,大忙都行。”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掌勺娘子笑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再跟你们说。行了快回去吧,要不等下面汤都干了,粘成一团吃不下去可真是浪费好东西了。” 回到豆腐斋后,众人一看到那冒着热气的汤面,果然是食指大动纷纷吃了起来。 听到夏雨提起的掌勺娘子说道的帮忙一事,家花倒是笑道:“这掌勺的孙娘子倒是有意思,我猜出了几分她要咱们帮忙的事。” “是什么事?”夏雨问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家花解释道:“孙娘子有个极其远方的亲戚,听说进宫当了小宫女就在上林馆内。她的意思估计是若这小宫女进到了咱们太素宫,咱们若是平日里遇到了,多多帮衬她两把。” “孙娘子怎么知道她的亲戚会被选到太素宫?”草木深奇怪地问道:“这选人是陈嬷嬷去选的,孙娘子是给咱们普通宫女做饭吃的,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让陈嬷嬷通融一下,把她的亲戚选进来。” “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家花说:“孙娘子她们掌勺娘子们可跟咱们宫女不一样。咱们宫女是无事不得出各个宫的大门的。可她们各个宫厨房里管事的却要每日里去选菜跳菜,掌勺娘子们彼此之间差不多都认识。她估计是跟其他宫的掌勺娘子们都打好了招呼,无论她的亲戚分到哪个宫里,都会得到一两分额外的照顾的。不说别的,她恐怕不仅仅跟你们提起过帮忙的事情,太素宫内她关系不错的,估计都会被说一通的。这就是孙娘子的法子,她是不知道自己亲戚会去到哪里,不过提前把能打招呼的地方都疏通了,总是有备无患的。虽然是笨法子,但也是个好法子。” “有道理。”夏雨低头看了今儿的面,笑道:“怪不得我怎么觉得这面比平日里的大锅饭好吃了许多,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天下没有白吃的膳食,古人诚不欺我啊。” 吃完饭后,众人倒是泛起了一丝困意,连连打起哈切来。 家花看着时间还来得及,便让众人赶紧上床小睡一会儿。等下演出前,会有宫女拿着铜锣沿着各个院子的小路走过,挨个挨个的敲响铜锣,也不必担心会睡过头。 “希望一切顺利。”临睡前,城青打着哈切小声说道。 “会顺利的。”夏雨接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因为心中有事,这一觉的时间睡得并不长,夏雨只觉睡到正在香甜处却被人一阵摇晃,生生地给摇醒了。 她睁眼就看到了破山正在她跟前,见她醒来,破山便又去摇她身边的草木深。 “时间到了?”夏雨立刻起身,一边穿起了戏服一边问道。 “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先起来醒醒精神,最后过一遍。” 说话间,众人纷纷醒来,准备开始最后一遍的排练。 因为吃饱喝足,大家的精神劲十足,这最后的排练顺利极了一点儿错误都没出。 直把家花喜得直拍掌笑道:“不错不错,等下上台演出就照着这样子演,保管没问题。” 没一会儿,豆腐斋的门口便响起了铜锣的声音。 一位宫女 的声音在院子门口响了起来,“豆腐斋的都准备出门了!大家穿好衣服啊!该喝水的喝水该去茅厕的去茅厕,赶紧的啊!黄莺姐姐说了,让大家都去大花园围墙后门处的空地等着,赶紧的!” 那宫女嗓门极大,连着喊了三遍才停。 家花听了赶紧催促众人出门。 再三检查没有什么东西遗落下来后,大家一人分了一点儿红薯干,又喝了两口水,便锁上院门出去了。 大花园围墙后门处本是一大片的草地,此时草地上却是站满了人。 这些人穿着各色各样的服装,有古怪的,有新奇的,还有让人一看便觉得眼睛一痛的。 夏雨看着看着,便觉得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起来。 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宫女们,这要是不加限制随着她们自己的想象打扮起来,可真是能吓人一跳! 夏雨此时正在看的宫女,穿着一件红彤彤样式古怪的服装。夏雨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宫女扮演的居然是煮熟的螃蟹。而那宫女旁边站着的两人,服装样式上跟她是一模一样的,但是颜色却略有不同。站在她前面的是一身青绿色的螃蟹,而两人中间的则是半青半红的螃蟹,最后才是那全红色的螃蟹。 这三只“螃蟹”旁还站着位黑衣人,黑衣人背后则是用醒目的白线绣了一个大大的“醋”字,显然是在扮醋瓶子。而她们院子里的最后一人,穿得更是滑稽。 只见她女扮男装,嘴唇上方站着一抹假胡子,穿着金钱图案的劣质绸袍。她一手拿着算盘,另一手拿着用纸糊住的金元宝,一副乡下土财主的模样。 看到这一行人的打扮,夏雨忍不住笑出来声。 莫非她们这是要演一出土财主吃螃蟹的戏出来啦? 果然太素宫内的人才济济,能想出新奇好玩的主意的人还是有的。 这吃螃蟹一组别的不说,光那三只“生的”“半熟”“全熟”的螃蟹往那里一站,就能让不少人笑得东倒西歪。 夏雨觉得这第一名的名次,若真要竞争起来还是非常激烈的。 第一百零四章 抽签与挑衅 “夏雨!” 这在夏雨看得热闹的时候,家花却是在远处向着她招手。 “你过来一下。” 待到夏雨走过去后,家花指了指前面说道:“等下我们各个院子里要派人去抽签。你就跟大伙在这里歇着,你看好草木深让她莫要乱跑。这里人多事杂,等下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把戏服弄坏了,或者被人推倒扭到了脚,就无法上台了。” 这是怕有人趁乱下黑手呢。 夏雨表示明白。 豆腐斋里的这些人中破山肯定是不会乱走。而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河在早就眯起了眼睛拉着破山的衣角一动不动,生怕一不小心被冲散在人堆里找不到她们了。而城青也是知道其中厉害的,她一声不吭的站在两人身边,小心的看着周围的人,提防着有人突然过来蹭到了她。 唯一可能出乱子的就是草木深了,夏雨只要看着她一人便行。 家花看夏雨明白了,又叮嘱几句后便去前面抽签了。 众所周知,这开场的节目是压力最大的,也是最容易出错的。 若是演得不好了因为是第一个出场的,那有什么错误观看的人自然是记得牢牢的。 可若是演得好了,随着后面的节目一一登台,人们的注意力便被吸引到了后面的节目上去了。对第一个节目的评价反而会慢慢降下来,俗话说就是记不太清楚了。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谁都不愿意第一个上台表演。 之前黄莺曾经召集了各个节目的负责人,让她们自己选个顺序出来。结果自然是大家互相推诿,谁都不愿意当第一个出场的。黄莺说也说了了骂也骂了,可人家一声不吭她也没有办法。后来不知谁给黄莺出了个主意,干脆用抽签这个较为公平的法子好了。 这次参加节目也有黄莺的手下,为了不让人说嘴,黄莺干脆一拍板决定,直接宣布到了演出前才 用抽签这个法子决定,抽到什么顺序上场就是哪个顺序上场,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眼睛盯着看谁敢耍赖!这也避免了提前抽签,会有人私下进行活动的可能。 夏雨心中暗暗想着,最好是能抽到中间偏前的位置。 太靠前吃亏,太靠后了,贵人们有可能兴头过去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恩好玩的。所以中间偏前的位置实际上对于豆腐斋来说最有利。 就像家花预料的那般,她前脚刚走,还能在人群中看到背影呢,这后脚草木深就坐不住了。她拉了拉夏雨指着不远处的一群宫女说道:“夏雨你看那边她们好像是在唱歌啊!也不知道她们在唱些什么,咱们偷偷过去听一听好不好?” “不好!”夏雨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不仅如此,她怕草木深趁她不注意是偷偷溜走,便一把拉住了草木深的袖子说道:“刚才家花姐说的你都听到了吧,现在马上就要开演了还是少生些事吧!你要等下她们开演了,你自然是能看到了。现在过去了,要是让人偷偷把你这兔耳朵扯下来了,一只耳朵的兔子看起来可是半分有趣都无的。” “可是......”草木深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夏雨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台上好多皇子们看着呢,你想想,他们是喜欢看到有两只长耳朵的有趣兔子,还是只有一只耳朵的奇怪兔子?等到以后提起你,大家都说,一只耳草木深来了!这等外号我想菠菜斋那帮人定是会给你起出来的。” “我哪里都不去!”草木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说道:“她们想要搞破坏那是痴心妄想,我不会让他们弄坏我的衣服的!” 夏雨笑道:“对,就是这样!你乖乖在这待着。等到咱们表演完了,你爱去哪里逛就去哪里逛,我也不会再拦着你!” 可祸事并不是你躲开它,它 就不来的。 就在豆腐斋一行人乖乖站在原地,只等着家花抽签回来的时候。那麻烦事却还是找上门来了。 只听到一阵喧哗声响起,人群突然从中间分开,一行统一穿着绿色华服的宫女们朝着夏雨她们走过来。 “是菠菜斋他们。”夏雨低声说道:“大家小心了,来者不善,我看着她们像是来找麻烦的。” “那怎么办啊?”河在眼睛看不清楚,此时心里着急便说道:“家花姐不在,她们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咱们要不要避一避?” “能往哪里避?”破山倒是不慌,“周围都是人,你想走还走不了呢!再说咱们为什么要避开她们?她们要是敢来找我们麻烦,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教训她们一二。你看看,她们是趁着家花姐去抽签的时候来的,领头的人还是修竹,这说明人家早就计划好了。咱们能往那里去躲?好不如大大方方的迎上去,反正家花也不在,大家也可以放开手脚给她们一个教训。” 说话间,菠菜斋的人走近了,那领头的正是修竹。 她也正如破山说讲的那般,故意没有去自己抽签,而是派了自己菠菜斋里的一位小宫女去的。 为的呢,就是趁着家花不在时来找豆腐斋众人的麻烦!言语攻击自然是少不了的,若是对方唯唯诺诺看来好欺负的样子,修竹更是计划着要更进一步,干脆把对方的衣物弄坏或者假意不小心之间把人推倒。 这样就算是伤不到人,但能让豆腐斋的人士气大落! 修竹计划的很好,她也按照计划行动了。 刚走到豆腐斋众人跟前,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就听到豆腐斋里有名的病秧子美人破山先声夺人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马上就要上台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趁着家花姐不在要来欺负我们吗?是要打架还是骂人啊?你们菠菜 斋真是打的好算盘,今儿我就在这儿了,有本事就打死我啊!” 这一串儿喊完,破山立刻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她拦在了菠菜斋一行人的前面,穿着吴刚男子的服饰更让她看起来整个人显得瘦弱了一圈儿。 不明情况的人猛地一看,就看到了一方是气势汹汹人多势众的菠菜斋,而另一方则是可怜兮兮人所众知身子差的破山!再加上破山刚才的那一嗓子,吸引了草地上其他等的无聊的其他宫女的注意。 一时间众人都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你走开!”修竹恶狠狠地说道。不过她也知道轻重,到底是没敢出手推开破山。 破山的身体不好,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也有的人因为看不惯她,私下里曾经传出非常恶毒的流言,说破山活不了多久随时可能死掉。这些话修竹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因此她是不敢真的对破山动手的。若是别的时候便算了,可若是在今天弄出了什么事端来,扫了夏娘娘的性子,修竹知道自己定是会被重重责罚的。 况且刚才破山那一嗓子,让全部宫女的目光都看向了这边。 这些宫女中也有巴不得希望看到修竹或者是破山倒霉的,众目睽睽下之下,修竹的脚步硬是停住了。 此时夏雨却从破山身后转出,站到了破山前面,对着修竹不吭不亢地说道:“这位姐姐,你可是来找家花姐的?她现在去抽签去了要待会儿才能回来。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们便可,我们会帮你递个话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谁叫你擅自开口跟我说话的!”修竹立刻转移了目标,冲着夏雨开火说道。说话间她的脸高高抬起,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只不正眼看夏雨反而用自己的鼻孔对着夏雨。 “我跟姐姐一样都是太素宫里的宫女,也都是陈嬷嬷看 过后才进来的。”夏雨平静地说道:“倒是姐姐的话让我不明白了,为何我不能开口跟姐姐你说话?宫中只有做奴婢的不能主动跟主子说话,无事不得擅自与上级攀谈的,而姐姐你既不是主子,又不是管事嬷嬷,更不是哪位大宫女姐姐,为何不能跟姐姐你说话?” “你跟家花也这么说话的?”修竹反问道。 对于夏雨的问话她无法回答。 她虽然是负责菠菜斋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头,只是大家平日都如此习惯了。没想到却被夏雨抓到了这个空子反问她。 “那倒不是,家花姐姐平日里平易近人,从不咄咄逼人高人一等,我自然也是跟她好好说话的。”夏雨笑了笑,“若是姐姐觉得我冒犯了你,不若等下咱们去找人评断一下。听说今儿在这里负责的人是黄莺姐姐,她定是能判断此事到底谁是是非的。” “哼。”修竹冷哼一声,却不搭腔。 黄莺与她背后的翠柳关系一般,倒是跟家花背后的含雪关系极好。 到时候黄莺会偏袒谁那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修竹看着夏雨说道:“你便是新进太素宫的的夏雨?听说是白露姐姐带你进来的。待到节目表演过后,我便会去找白露姐姐谈一谈。她向来还是卖我几分薄面的,我倒要问一问她,为何你有这般大的胆子,居然如此对前辈说话。” “改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找白露姐姐吧。”夏雨指了指那道院墙,“听人说白露姐姐如今在花园里忙乎,咱们一起过去找她如何?我来太素宫的日子不如修竹姐你的时间长,些许有些规矩我是不知道的,我倒是想去请教白露姐姐一下,我刚才的言语中到底哪里有错?” “大家都是宫女,难不成就因为修竹姐您比我先进宫几年,我看到你便要行跪地磕头的大礼不成?” 第一百零五章 赌与不赌 夏雨这番话说的可是有几分挖坑给人跳的感觉了。 跪地磕头向来是下人们向主子行大礼时才用到的。 很多娘娘们,平日里并不喜欢让人动不动就跪下的。夏娘娘一般叫人行福礼,只有偶尔的情况,才会让奴才们行跪礼。 这整个皇宫中,只有皇地陛下和皇后娘娘,那是无论何时遇到了都必须要向他们行磕头的大礼的。 夏雨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你修竹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宫女,却敢如此趾高气昂,难道真把自己当成贵人不成? “你莫要胡说八道!我何时让你给我磕头了!”这顶大帽子,修竹万万不敢让夏雨给自己扣实了,她立刻反驳了起来。 “我看姐姐的模样,还以为姐姐如此高姿态,只有人给您行了跪礼以后才能开口给您说话呢!”夏雨幽幽地说,她看了眼天色,又道:“姐姐你过来找我们究竟有何事?眼看着娘娘的好事情就要开始了,姐姐你不专心等待,还在到处闹事,是觉得自己的节目能稳拿第一,还是诚心给娘娘添乱,不想这事儿办好?” 修竹狠狠瞪了夏雨一眼,“能提前入太素的果然有几分能耐。你这伶牙俐齿的,总有被人敲掉的那一天。” “姐姐你莫要吓我。”夏雨捂住了胸口,“我只是小小一个宫女,是万万不敢跟姐姐你这等人物相比。姐姐你只要挥挥手,立刻便能把我弄死了!要说到能耐,我可比不过姐姐您的万分之一!不止能耐,连胆子我也不比上姐姐的。刚才我往园子里瞅了眼,看到几位贵人们的仪仗已经到了。姐姐过来喧哗寻事,莫不是为了引起贵人们的注意?这心思,这胆量,夏雨自叹不如!” “你!”修竹立刻转头朝着花园的方向看去。 隔着围墙,果然能隐约看到院子里飘着明黄色的皇子仪仗,有皇子已经到了太素宫内了。 “姐姐你继续啊! ”夏雨淡淡地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贵人们是看不到你的。不若我们豆腐斋的人帮姐姐你一把吧。” 说完,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人,说道:“修竹姐姐把想要攀高枝的心思如此坦荡的给咱们看,咱们也不好袖手旁观。来!大家一起对着皇子殿下仪仗的方向大喊修竹姐姐的名字如何?这定能让贵人注意到修竹姐姐的。虽然宫中无事喧哗会被掌嘴五下,但若是今后修竹姐姐真能麻雀变凤凰,也不会忘记我们帮她这一把的恩情的。” “好!这个忙我们帮定了!”草木深捧场地说道,还装莫做事地清了清嗓子。 破山也在一旁附和着:“光是喊声怕是不够的,我记得前面有个大铜锣。还请修竹姐姐稍等片刻,待我把那铜锣借过来一用!到时候人声和铜锣声齐响,恐怕不止是贵人,就连宫外都能听到修竹姐姐你的名字呢。” 这招呼够狠的! 围观群众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如今这片草地上都是要表演节目的宫女,对于豆腐斋和菠菜斋的冲突,她们自然是非常喜闻乐见乐于看到的。 想想看,若是双方弄得两败俱伤双双失去了上台的机会岂不是妙事一桩? 可看着原本气势十足的修竹,居然在跟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斗嘴中被压得死死的,这让大家看得开心的同时,也对夏雨有了些许印象。 正是由于夏雨的这一通说辞硬是压住了修竹,让她气势大减不敢轻举妄动起来。 修竹看着周围一张张看热闹的脸孔,只觉得自己丢了个大大的脸!她本来就是那等爱面子的人,要不当初也不会跟家花因为别人的风言风语而闹翻了。看着围观宫女脸上的笑意,修竹只觉得她们都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混了这么久可却连一个刚进太素的小宫女都压不住! 她心里也明白的知道夏雨她们现在不太可 能真的大喊她的名字,豆腐斋众人那般说辞,其实是让她知道豆腐斋虽然名字里面有“豆腐”两个字!但她们却不是像豆腐那让软趴趴会任人欺负的! 这让修竹心中着实顾忌起来。 所谓狗急跳墙,若等下她们菠菜斋的真的把对方逼急了,说不定豆腐斋的人会当场作出那般事情来! 到时候,虽然豆腐斋的人一人五个嘴巴子的惩罚是逃不掉的,不过她修竹的下场只会更惨。 谁都知道夏娘娘对于太素宫内不规矩,企图走歪门邪道攀高枝的宫女们,向来是十分厌恶的。修竹敢肯定,若是自己的名字真的被这群人大喊了出来,传入了那边花园中贵人的耳中,到时等着她的可是夏娘娘随即而来的惩罚,什么解释都没用的! 因此,她想要趁乱害一害豆腐斋的计划却是彻底失败了。 不够修竹到底是有些见识的,她咬牙说道:“其实我来找家花是想来跟她打个赌的,不过,我看你如此能说会道,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替她应下这个赌约了!” 这便是修竹的精明之处了,之前那计划行不通,她便立刻心生一计。 趁着家花不在,她准备打赌豆腐斋拿不到第一名。 这夏雨若是被自己的言语挑动,为了面子一口气应了下来,那修竹又会有另一番说辞,定是要把豆腐斋的人套进去。到时候不管豆腐斋的人拿不拿到第一名,她们都会以为这个赌约大大出血一番吃个大亏! 可谁知夏雨却是连赌约是什么都没有听,便直接一口说道。 “我没胆。” 就听夏雨面色自若继续说道:“一来我没有胆量跟姐姐你打赌。二来姐姐你也说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宫女,又哪里能替家花姐姐做主呢?姐姐你若是真有心打赌,不若等一等,家花姐马上就能回来。若是姐姐不耐烦等,周围这么多的姐姐们,你可以找其他人跟你 打赌。” “刚才那么大的胆子,如今怎么一下子就没胆了?”修竹上下看了夏雨一番,眼里满满地不屑,她摆出这种傲慢的态度自然是为了做给夏雨看的。目的就想要挑起夏雨的火气,让她一气之下答应自己的赌约。 夏雨却根本没有发火,反而是看着修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大人看到了别人家满地撒泼打滚的孩童一般。有好笑,有无语,还有些许的嘲笑。 虽然夏雨什么都没说,但修竹看着夏雨的笑容,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对方扇了无形的一巴掌似得。 她不知为何,只觉得此时比刚才夏雨当中顶撞自己更多丢脸。修竹一甩袖子说道:“今儿有要紧事,我就不跟你这等小人物计较了。莫要以为你们豆腐斋的人就可以在宫里横行霸道的,等下咱们戏台子上再见真功夫吧!”说罢,她便带着菠菜斋的一行人匆匆离开了。 却听到身后夏雨清亮地声音响起:“谢姐姐提点!我们只要不着跟姐姐你有样学样,便也不会有人认为我们横行霸道。姐姐慢走!” 她的话引起了一片低笑声。 倒是站在豆腐斋旁边一直看热闹的一位宫女开口说道:“你便是夏雨,可跟我听来的不太一样呢。” 夏雨看那宫女自己并不认识,但她言谈之中却带着几分的和善,便开口问道:“姐姐是?” “我是土豆斋的高八。”那宫女用嘴巴朝着修竹的方向努了努,压低了音量说道:“你刚才那番说辞可真是让人解气。修竹这人,处处要跟人比较一番的。不过你也要小心,她心眼可比针尖还要小,担心日后找机会给你小鞋穿。” “谢姐姐提点。”高八这名字有些古怪,一般人一听之下便会想起“才高八斗”这成语来。不过按照夏娘娘取名字的风格来看,夏雨觉得高八的名字肯定跟 其他人一样,是出自杜大家的诗歌中。 “姐姐的名字很是别致,可是出自《八阵图》一诗中?” “正是,没想到妹妹还是懂诗的。”高八笑道:“功盖三分国,名高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这诗听说讲的是三国时期那等英雄豪杰们的事情。我其实也不太懂,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名字出自这里,便把它背了下来。我们土豆斋的名字都是从《八阵图》里取的,都不太好听呢。像你们豆腐斋的名字,虽然也是有些奇特,但好歹念得出口也很有些女孩子家的柔美。” “不会,姐姐的名字朗朗上口也很好记。”夏雨说道:“我就是没这福分了。想要娘娘取名字却是没取成,像姐姐们这些名字,整个皇宫里都没有重复的而且一听能就记住了。名字好记,贵人们便容易记得,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呢。” 高八听了夏雨的话,笑道:“夏雨妹妹你可真会说话,怪不得我经常听到家花夸奖你。等日后你若是有空了,无事便来我们土豆斋玩儿吧。我们院子里都是些贪玩的,什么放风筝,踢毽子,做假花之类的,她们每日无事便会翻着花样玩,可热闹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夏雨见高八说话时,却是没有什么坏心思飘出来。就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跟自己结交,说话间便也迎合了一番。 两人相谈甚欢,只到了各院抽签的人回来了才告辞分开。 抽签回来的家花面色却是不甚好看。 豆腐斋的人看到后立刻围了过去,草木深忍不住先开口问道:“家花姐怎么样?看你这般表情难道抽了个第一?要演开场!” 家花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小小的木牌。 夏雨凑过去一看。 木牌上用黑墨写上了数字,抽到哪个数字便按照上面的顺序出场。 家花却是运气不好,抽到了非常靠前的位置。 第一百零六章 开场 只见家花手中的木牌上写着个大大的“贰”字。 豆腐斋的人居然是第二个出场的。 “啊!”看到那字,草木深顿时哀嚎一声,“虽然不是开场,但第二个出场也是很紧张的啊!” “那也没有办法,这抽签是一人一签的,抽到什么就是什么。”家花叹了口气,“你没看到抽到第一个的居然是黄莺姐姐的人。当时黄莺姐姐的脸色就变了呢!不过她却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你想想,黄莺姐姐是负责抽签的人,她的人抽到了第一个她也没办法,其他的人就根没有什么办法改变出场的顺序了。” “菠菜斋的人呢?”夏雨问道:“她们是第几个出场的?” “她们的运气倒是不错居然抽到了最后一个,压轴出场。”说道这里,家花朝着菠菜斋那里看了眼。 只见修竹一脸喜色,手里正拿着那木牌正跟着其他人说些什么,脸上似不加掩饰的喜色。 听到这个消息,草木深更是一脸懊恼,她长叹了声整个脸都缩成了一团。 其余人的脸色也并不太好。 家花看了看豆腐斋的众人,发现只有夏雨神色自若,便对其余人说道:“你看看你们,只不过抽到了个不好的出场顺序,就这般模样。咱们的节目如何你们自己心里是清楚的,若是节目好了,就算第一个出场又如何?若是节目不行,你就算是压轴出场也还是最后一名。你们看看人家夏雨,人家年纪最小,可比你们沉稳得多。” 众人顿时朝着夏雨看去,发现她神色果然跟往常一般,丝毫看不出紧张的神色。 “夏雨,你倒是冷静的很,一点儿都不紧张。” 夏雨摇摇头,“紧张若是有用的话,我也想紧张一番的。可明明咱们的节目排演得那么好,大家准备的也非常充分,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家花姐姐说的对,只要咱们节目好,不管是什么时候出场,那也是好的。而且第二个出场其实挺好的,比压轴什么的好很多。” “是吗?”破山 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排在第二出场有什么好处?” “首先,咱们不是第一个出场的,压力并不是最大的。其次,最后一个出场的节目,贵人们却是不一定能有那耐性仔细看完的。你们想想看啊,今儿来的贵人们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比咱们节目精彩百倍的他们也定是见过的。咱们宫女排演的节目,除去热闹新奇以外,其实跟真正的戏班子比还是差了不少。贵人们一开始因为新奇看的有趣,等看到了后面,多少也会生起一些乏意来。” 夏雨款款而谈道:“想想吧,咱们这次一共有九个节目,贵人们能全神贯注的看到第几个?要我说,能看到第四五个节目的时候,贵人们的兴致便会慢慢减弱。越往后越是兴致大减,等到了菠菜斋表演的时候,恐怕他们已经兴趣缺缺,心不在焉了。” “所以咱们虽是第二个,但仔细想想,却是个不错的位置。” “第二个节目既不用承担开场表演的压力,又因为靠前会给贵人们留下足够深的印象。所以大家不必如此担忧,只要静下心来,按照平日排演时的那般便可!” 夏雨说话时,声音平缓不急不躁,显得十分心有成足的模样。而她眼神清明坚定,却是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众人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在她说话的过程中,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夏雨说的话很有几分道理,众人想了想,觉得果真是如此。 草木深长舒一口气笑道:“夏雨可真有你的,听了你的话,我都不怎么害怕了呢。” 破山则道:“今儿倒是让最小的人给咱们上了一课,不错不错。” 河在和城青倒是都没有说话,不过看她们脸上的神色,却也是渐渐放松了起来。 家花拍了拍手,让众人围拢成了一圈儿。 她压低声音说道:“刚我们过去抽签的时候,黄莺姐姐特别交代了,今儿来的贵人多,大家都注意点儿万万不要把事情搞砸了。若是待会儿上台真出 了什么错误,也莫要惊慌,更不可在台子上磕头赔罪之类的,这样的举动只会坏了贵人们的兴致。就算是出了错,也要硬着头皮笑着演下去。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回道。 很快的,天色便彻底地暗了下来。 周围挂上了各色的灯笼,还有数不清的火把,风罩粗蜡等物,直把周围的夜色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可这光却比白日的阳光柔和许多,照在人脸上身上,便自带了一层薄薄的淡橘色柔光。 只让平日里有六分颜色的凡人,被这光笼罩住,硬是变成了八分颜色的美人。 更不用说这宫中样貌不端的人几乎没有,人人看起来都比白日里好看了几分。再加上衣物上的金丝银丝线,身上首饰环钗反射出的光芒,猛地一看,众人就犹如仙宫宫的仙女一般。而这太素宫的花园,更是被装扮的五光十色,犹如仙境。 此时宫女们已经按照演出的顺序站好在了花园的后门处,个个屏息凝神,只待叫到自己的号码便去那升仙台上使劲浑身解数,博取众位贵人的一笑。 “吉时到,敲锣,开演!”一道尖细地声音花园里传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密集地铜锣声。 一直等在一边的大宫女黄莺开口说道:“开始了。” 随着她的话,宫女们都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呼吸似乎也缓了几分。 “第一个节目,土豆斋。”那太监朗声说道。只见土豆斋的人立刻从花园的后门处鱼贯而入。之前与夏雨攀谈过的则跟在了队伍的最尾。夏雨轻声说道:“高八,加油啊!” 没想到这轻轻的一句,高八却是听到了,她转头给夏雨了一个微笑,便抬头挺胸的朝着花园内走去。黄莺一直在看着夏雨,看到她这个举动,眼神微闪。 等到土豆斋的人都进去后,豆腐斋的众人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土豆斋原本的位置之上。 只听到里面响起了太监特有的尖细而响亮的声音:“开门喜!”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铜锣声, 那太监接着说道:“第一个节目,土豆斋《飞天献舞》。”接着,便是一阵清脆的琵琶声响起。 夏雨站在花园外,里面搭建着的戏台子刚好是背对着她们的。 这中间又有许多高大树木,假山奇石,把台上的人影遮了个大半。一行人踮起脚尖,梗着脖子才能看清楚一二。不过从那响起的声音和听到的节目名字来看,夏雨推断土豆斋的节目应该是歌舞类的。 夏雨猜测她们表演的并不是普通的歌舞节目。 普通的歌舞节目连初选都通不过,怎么会被选给贵人看。 果然,在跳了一会儿舞后,也不知台上的人做了些什么,观看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了喝彩声。 “好!” “妙极了!” 贵人们来看戏图个热闹,就不会干巴巴的几个人坐在那里。他们浩浩荡荡带来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连着太素宫内的大宫女和有身份的太监女官们一起来凑趣。 这些围观之人的喝彩叫好声,似乎也给表演中的节目凭空增加了几分精彩。 在众人喝彩的同时,一道道极小的黑影从舞台中往天空中飞去。那些黑影速度极快,看起来像极了小小的鸟雀。 “那是白鸽子?”夏雨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起来。 莫非土地斋的人刚才表演了一出变鸽子的戏法? 就在此时又一阵叫好声响起! 只见舞台周围突然火大大亮。 这一次,夏雨却是透过假山间的缝隙看到了。 原来土豆斋不知道是谁,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棒。 那木棒的一头竟然是燃烧着的! 土豆斋的小宫女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挥舞着那木棒像是跳舞一般的晃动起来。不止如此,她还从旁边接过一个小瓶子,喝了一口里面的什么东西。接着她张口朝着火焰一喷,把刚才喝进嘴里的东西全都喷到了那木棒上燃烧的火焰中。 木板上的火苗接触到了那液体,突然像是要爆炸一般,迸发出了刺目的火光。 惊呼声响起,观看的人都不禁为那小宫女的安危担心起来 。 只见火光散去后,那小宫女却笑盈盈地站在原地,安然无恙,连一丝儿头发都没有烧掉。 震天的喝彩声和叫好声突然响了起来。 那太监的尖细的声音穿过诸多杂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夏娘娘赏!” “三皇子殿下赏!” “五公主殿下赏!” “六皇子殿下赏!” “七皇子殿下赏! “八公主殿下赏!” “云王世子赏!” 随着这一串儿的“赏”字,夏雨看到有两个小太监拿着一个竹筐一样的东西,里面装得是满满的铜钱,偶尔还有小小的银叶子夹杂在其中。这两位太监手一样,那些铜钱和银叶子便如同落雨一般“噼里啪啦”的落在了舞台上,煞是好看。 现场的气氛顿时更加热烈了。 此时,与前面热闹的花园一墙之隔的后门空地处,却是乌压压地站满了忐忑的宫女们。她们人数众多,却是无人发出一点儿声音来,跟前面热闹非凡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豆腐斋的,准备了。”黄莺的声音在这一片沉寂中响了起来。 她环顾着周围的小宫女说道:“等会儿她们下来后,会有人去清扫戏台子。那些贵人们赏赐的钱财便会被收在一起,有专门的人给土豆斋的人抬回去。你们也不要急,演完后向着贵人们行礼道谢便可,可万万不能伸手去捡那些在戏台上的铜板,显得咱们太素宫的人没见过钱财一般!平白的给咱们娘娘丢脸!你们放心,那些赏赐没人会动你们的,每一场都会有人清扫台子,保证一个铜板都不会漏下!待到你们回去了,那些东西就会搬回你们的住所去。” 说道这里,黄莺又提高了音量嘱咐道:“要是有那等眼里只要钱财想要趁乱伸手的,让我知道了,定要剁了你的狗爪子!你在贵人面前让娘娘丢了脸面,那娘娘就会直接剥了你的脸皮!” “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说道。 黄莺点点头,看向家花说道:“进去吧,到你们了。” 第一百零七章 登台 亮,太亮了。 这是夏雨登上戏台后的感受。 虽然是夜晚,但是周围却是挂着各色灯笼。 再加上戏台周围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西洋镜子,更是从镜子中反射出了数不清了光华。猛然一看,竟像是戏台被无数的灯笼包围住了一般。而戏台子正对面视线最好的地方,则是一座宽敞的凉亭。 那亭子是平日里供夏娘娘歇息用的,此时亭子里却是坐满了人。 到底是谁,夏雨却是看不太清楚。 亭子周围也满满地站了许多人,这些人按照身份高低站在亭子周围。一时为了热闹,而来人群中却是藏着不少的侍卫以及暗哨,用来包围贵人们的安全。 这些人正在鼓着掌,显得捧场极了。贵人们要看热闹,这就必须要热闹起来。 此时的太素宫灯火通明,远远看去,真像是点缀在皇宫中的明珠一般烨烨生辉。 夏雨虽说心中并不紧张,但受到周围环境的感染,也觉得心跳是加快了几分。她躲在黑色的戏服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而作为主角的家花,却是按照之前排演的那般,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欢喜欢喜。”伴随着太监和锣鼓的声音,夏雨她们准备多时的节目宣告开始正式演出。 “下一个节目,豆腐斋《新嫦娥奔月》。” 这个名字一报出,不说别人如何,夏娘娘却是心中一涩。 尘封的往事如潮水般朝着她涌来,她脸上带着笑,思绪却是飘回到了自己在娘家时度过的最后时光。 那时,自己还是一位不韵世事养在深闺的少女,心中充满了对未来夫婿的仰慕,还有要开始新生活的期待。向来宠爱自己的爹爹,费劲心思为自己办的那场元宵灯会,还有那场面宏大至今为人津津乐道的《嫦娥奔月》,当时夏娘娘并没体会到其中的深意,只是觉 得新奇好玩。 可她嫁给了当今陛下后,每每看到圆月高挂在夜空中时,便会想起那幕《嫦娥奔月》来。 广寒深处不胜寒,如今,自己已经深深品到了其中的白般滋味了。 她的目光转向了舞台上,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喜。 这豆腐斋的人,八成是有人告诉了她们自己在娘家的往事,因此便想投机取巧,引得自己的注意。可这注意也有好坏之分,这般行事,夏娘娘已经暗暗决定,等表演完了,定是要给豆腐斋的人一个教训的。 此时舞台中央站着一人。 那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华服。 可那华服穿在她身上,却更显得她愈加消瘦了。 只听到那人幽幽地开口说道:“嫦娥不悔偷灵药,哎,这也不知是哪个人胡说的,那灵药分明就是后裔拿给我的。”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模仿着戏曲中美人经常做的甩袖动作。可她笨手笨脚,身材又奇特,这美人做出的妩媚无比动作被她做出来,却是显得十分古怪滑稽。 当下,台下便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这个嫦娥也太瘦了吧,简直一阵风就能吹跑似得。”夏娘娘听到坐在她旁边的云王世子念叨着。 她定睛看去,可不是如此! 往日里演嫦娥的人大多是姿色不错的美貌女子,可这嫦娥,却是有些不同寻常。 就听到那瘦高嫦娥突然用夸张的动作捂住了胸口,指着空中大声说道:“后裔那个家伙,明明一起说好了吃仙丹登天宫,到了天宫里也要当一对神仙眷侣的。可谁知他,谁知他......”说道这里,嫦娥掩面点做出了哭泣状,似乎是后裔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这出嫦娥奔月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同,倒是有些意思。 夏娘娘寻思着,那后裔到底做了什么? 听嫦娥的口气,她也不 是偷吃仙丹,而是两人约好了一同升仙的。可后裔却不知做了什么,却让嫦娥一个人到了月宫。夏娘娘猜测道,莫不是在外面养了外室,后裔被那小老婆迷住,沉溺在温柔乡内不愿离开? 底下的人里也不乏有这种猜测的人,其中有那等耐不住性子的便朝着台上喊道:“嫦娥仙子,那后裔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别哭了,赶紧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 这话一说,又引起了一片笑声。 只见嫦娥又甩了甩袖子,满脸凄惨一字一顿地说道:“后裔他......后裔他......后裔他长胖了!” 啥! 听到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后裔长胖跟升天有什么关系? 就看到嫦娥唱到:“奴家夫君后裔,本与奴家两人夫唱妇随。他得了灵药,便与奴家分食,本欲一起升天。可谁知那灵药只有一枚,因被我们两人分食,却是药力大减。我身子轻,自然轻飘飘的就往空中飞。可我回头一看,却看到后裔他怎么都漂不起来!” “这都是因为他每日吃的太多,肚皮如鼓,脸大如盆,那仙丹的药效又被分了一半去!他胖到怎么都飞不起来。” 说到这里,嫦娥悲伤地擦了擦眼睛,“就连我家那只黑狗,都因为咬着我的腿而飞升到了月宫,变成了黑狗精。”说完,她指着蹲在一旁的夏雨。 夏雨发声道:“仙子你别哭了,后裔他每日五顿肉,活该飞不起来!谁教他把家里好吃的都吃光了,半块儿红烧肉也不给我留呢。旺旺!” 演到这里,台下已经笑作一片。 云王世子拍着板凳边笑边说道:“哈哈哈哈,后裔因为太胖飞不起来,哈哈哈,太好笑了。你们看看,怪不得那嫦娥能飞到月宫,就是因为她瘦啊!” 夏娘娘也忍不住掩口轻笑。倒是七皇子眼尖,指着台上的夏雨问道:“那黑狗可是前些日子里咱们碰到的黑影?” “就是她!”云王世子接口道:“她倒是乖觉!知道自己丑,便用黑布蒙了脸只露出眼睛来,免得吓到了别人。” 听了这话,夏娘娘却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云王世子一眼。 她做事精细,那日在湖边遇到了夏雨后,回去便让人查了夏雨的身份。 想到了夏雨在湖边的作态,夏娘娘便觉得这宫女不错。 至少偶遇皇帝陛下是每个宫女梦寐以求的事情,而夏雨却是掩面而逃,并且刻意装得猥琐不堪的模样,这明显就是在避嫌!也是在像她这位太素宫之主表忠心! 之前夏雨得的那三匹料子,就是这么来的。 而至于夏娘娘为何知道夏雨是装得,那是因为她之前因为取名字的事情见过夏雨。对于这个太素宫内,唯一没有由自己取名的宫女,夏娘娘自然是有印象的。 她清楚地记得,夏雨虽然不是倾城绝色,但却也是一副美人坯子的模样。当时夏雨的太素落落大方,跟在湖边的表演全然不符,这其中的缘由,夏娘娘可是心里清楚的很。 而云王世子见过夏雨的事情,夏娘娘也是知道的。 夏雨进太素宫第一天,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因为牵连到了一位皇子一位云王世子,夏娘娘明面上不说,但暗地里其实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的了。因此她知道,当日遇到七皇子和云王世子的便是这位白露从太素宫提前带回来的小宫女。就连夏雨得了那红玉镯子的事情夏娘娘也知道。 因此,在湖边云王世子脱口说夏雨丑的那些话,在事后得知一切的夏娘娘看来,就显得有几分可疑了。 明明是见过的,夏雨也并不丑陋,可云王世子却在皇帝陛下 面前硬是一口咬定她其丑无比,这其中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嘛?夏娘娘只觉得是因为云王世子八成是看上了这名叫夏雨的小宫女了。 不然,他堂堂一位世子,凭什么帮一位小宫女在圣上面前撒谎呢。 不过看云王世子平时的模样,似乎对于满宫的美人儿视若不见似得。听说在云王府里,云山世子也这幅模样,云王妃给他安排的美人之类的他从来都不正眼瞧的。云王世子今年十五,像他这般年纪的人在外面,就算是家中一般富贵的也早就开了荤,更有些连孩子都有了。可夏娘娘这些日子冷眼看去,却是越看越奇怪,这云王世子似乎对男女之事并无丝毫兴趣,整一个孩童心性。 因此,看到云王世子替夏雨打掩护,就由不得夏娘娘多想一些。 在她看来,这云王世子八成是有些喜欢夏雨的。只不过他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对夏雨的感情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各个院子的演出名单夏娘娘都是看过的,她也知道如今台上演出那黑狗的便是夏雨。 如今听到云王世子又在说夏雨丑的话,她心中忍不住暗笑起来。 云王世子的样子,让夏娘娘想起了那等情窦初开的少年。因为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便做出那等揪辫子,丢石子,抓虫子吓唬对方的举动来,为的就是引起对方的注意或者是掩饰住自己的感情。 不过夏娘娘却是没有说破此事。 夏雨是她手下的宫女,此时若是她挑破了,那整个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从一桩美事变为了宫中嫔妃企图用自己手下的美色笼络藩王嫡子的丑闻了。因此,夏娘娘却是什么都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不能说的。 夏雨啊,你这丫头倒还是有几分有趣的!夏娘娘暗暗想着,就看你今后有没有那等福气造化了。 第一百零八章 新嫦娥奔月 若是云王世子知道夏娘娘的想法,肯定要吓得蹦起来,顺便再大吐三大盆血狂喊冤枉的! 夏娘娘的想法即是对的又是错的。 对的是,云王世子的的却却地对男女之事半点兴趣都无!(当然对于男男之事也没有兴趣。) 他年纪小,心中却有那等大志向的,在看到自己威武的老爹如此惧内的模样,云王世子觉得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说的真对。他可不想像他爹爹那样,成日里被人打来打去的,而且堂堂云王连一个侍妾美人都无,这是何等憋屈。 所以,云王世子早早便决定,他要做一个跟他爹爹不同的男人。 至少不能那么早就成亲被套牢。 他要征服的,可是传说中的海洋与大地呢! 而夏娘娘对云王世子猜测错的部分也是在这里了。 他既毫无此心,那对于夏雨自然也是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顶多是夏雨那天见到他就装死的行为让他感到新奇有趣罢了。再加上他准备找夏雨询问事情,因此才稍微注意了夏雨一两分。 此时云王世子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戏台上,笑得是前仰后合的,自然没有注意到夏娘娘那别有深意的笑容。 可七皇子却是看到了。 他心智聪慧,只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碍,不由觉得暗暗好笑。 “明瑞这家伙若是知道夏姨的想法,肯定要哭笑不得的。不过活该他平日里老是做些让人容易误会的举动,如今让他吃个亏,也能长长记性。” 不管台下看戏的人有什么想法,台上却是演到了精彩的十分。 只看到家花扮演的嫦娥觉得身上冷,便让破山扮演的娇弱般的吴刚帮她砍几棵树。 吴刚在月亮上多年,这突然从地上飘上来以为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让他欣喜 万分。为了在嫦娥面前表现自己,吴刚二话不说就准备扛起斧头砍树。可是扮演吴刚的破山却在一举一动之中,都有种娇滴滴的感觉,比那嫦娥看起来更加的弱不禁风。她好不容易举起了斧头,便累得气喘吁吁。 待到他举起斧头砍向那桂花树的时候,没想到那桂花树却是左闪右闪的硬是躲开了,不仅如此,那桂花树一边躲闪一边还嘴里大声嚷嚷着:“你个没良心的吴刚!我在这里陪着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可今儿突得飘来了个狐狸精,就把你迷得七上八下的,居然想要把我砍了去给她生火!我呸,偏不让你如意!你休想把我这个原配赶走!” 见到桂花树如此说,那吴刚吓得是直接扔掉了斧头,大喊道:“你居然会说话!” “我堂堂桂树精怎么不会说话?”桂花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向着吴刚的方向移动。 吴刚喊冤道:“我可从来不知道你是活的!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棵树啊!” “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借口!看我不给你个教训我就不是桂花树!”说着,只见桂花树拿起了手里的树枝,使劲地向吴刚抽打起来,那吴刚被桂花树抽得“嗷嗷”直叫唤。 嫦娥和黑狗在一旁看到了吴刚的惨样,不由得抱做一团瑟瑟发抖起来。 就在此时,与家花抱做一团的夏雨突然听到了“哎呦”一声,接着便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她不由地转头看去,却惊讶的发现河在不见了。 与此同时,看台底下的笑声却是更大了。 原来河在扮演的月亮,被周围那明亮无比的光线晃得花了眼,在迷迷瞪瞪之间,竟然一下子从戏台下摔了下去! 夏雨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一是担心摔下去 的河在会不会有事,二则是担心贵人们的反应。就在此时,台下却传来了河在的大喊声:“可恶啊,我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天上没有我,那岂不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为了照亮大地,我,我说什么都要爬上去。” 下面的人听了这话,又看到河在笨手拙脚地想要往那台子上面爬的模样,顿时笑声更大了。 更有甚者,笑得是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河在听着身后的大笑声,心中松了口气,努力挥舞着手脚。她的肋骨处传来了隐隐的疼痛,而手掌则是火辣辣地疼。河在甚至能闻到一股血的味道,她知道自己身上擦伤的地方肯定不止手掌这一处。但是想想自己停下来喊疼的后果,河在便又咬紧了牙,努力的想要停止身体,慢慢地朝着登上戏台的台阶处走去。 听到了河在的声音,夏雨和家花同时送了口气。 她们对视一眼,继续把剧情往下面演去。 出了河在这事儿,众人接下来都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来,自然是没有出什么错的。下面的演出也十分顺利的完成了,台下的人早已是乐不可支。待到节目完成后,那些观众都疯狂的鼓起掌来。 就连在小亭子内的众位贵人们也面上带着轻快的微笑。 年龄最小的八公主,却是一边笑着一边对夏娘娘说道:“夏姨,那台上扮演那黑狗的丫头着实有趣好玩,不知夏姨能否割爱送给我,我宫里的人都是父皇派来的,年纪轻轻却个个古板到了极致,一个个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样。若是这有趣的小宫女到了我那里,每天都有人跟我玩了。” “哈哈。”夏娘娘轻笑声,“这丫头刚来我们太素宫内没多久,这规矩都没 学好,还是个低等的洒扫丫头。你莫要看她如今的表现有趣,可真等人到了你的宫里,你又会觉得人家粗俗不堪了。” “不会不会的啦。”八公主摇着夏娘娘的手臂说道:“去了我的宫里,自然是会让宫里的老嬷嬷想调教她一番的。再怎么粗俗不堪的丫头,饿几顿抽几顿鞭子,她自然会温柔懂礼起来。” 听了这话,夏娘娘眉头微皱,目光不自觉地朝着云王世子的方向瞟了眼。 可云王世子脸上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夏娘娘心中起疑,八公主向来对下人可并不算太好。 刚才她说的饿几顿抽几顿鞭子的话并不算开玩笑,而是真的如此。若是明瑞对于那小宫女有意,为何不见他出声维护?要知道,若是八公主执意要人,那名叫夏雨的只是位小宫女,在太素宫内又并无职务,自己是没有理由不给的。 “怎么了,夏姨,莫非你舍不得一个小小的宫女?”八公主突然撅起了嘴,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就知道!夏姨定是跟其他人一般,嘴里喊着我公主殿下,其实心里根本就瞧不起我呢。” 听了八公主这话,夏娘娘急忙说道:“殿下,我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 “有没有这般想过,夏娘娘您自己心里清楚。”八公主说着说着,似乎是勾起了她的什么伤心事一般,“不就是因为我娘她......”说着说着,就看到她的眼眶似乎红了起来,眼里也有隐隐的泪光泛出。 夏娘娘见此情况,突然又想起了此女的身世来,不由轻叹一声,心中怜惜之心大气,正要开口说话。 可就在此时,却见云王世子突然起身走到了八公主的跟前 。 他用扇子敲了敲八公主的肩膀说道:“小八,你在这叽叽歪歪的干什么?不就是我和你七哥上次出去玩没带着你吗?你就故意来夏姨这里寻不是?啊?怎么了,说你两句你眼眶就红了?你敢哭出来给我试试!” 听了云王世子的话,八公主竟然抽抽了两下,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干什么,少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云王世子又敲了她肩膀几下,“你说说你,夏姨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了,从来只有长辈赐给晚辈东西的,哪里有晚辈厚着脸皮向长辈要东西的道理?你是多大的脸皮啊,要就要吧,居然还用出了假哭这一招,啧啧,小八你最近真是长进了啊!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可都要向你学学,今后看到谁有什么好东西,便拿出这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来,保管那好东西妥妥地到手。” 被云王世子这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番,八公主却是真的不哭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云王世子说道:“明瑞哥,我错了。” “嗯,错在哪里了?”云王世子“唰”的一声展开他的扇子,随意地摇了摇问道。 “我不敢胡乱问夏姨要东西的。” “嗯。”云王世子点点头,不置可否。 八公主看他的样子不像在生气,便试探般的开口问道:“明瑞哥,那你下次和七哥出去玩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看你认错的如此之快,态度倒是很不错的。”云王世子沉思片刻后,才答道:“好了,下次我们出去玩带上你好了。” 听了这句话,八公主脸上的沮丧之气一扫而空,反而露出了笑容来。 “明瑞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她笑嘻嘻地说道。 夏娘娘笑盈盈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却是惊骇万分。 第一百零九章 深藏不露 夏娘娘之所以如此吃惊是有原因的。 八公主是所有皇子皇女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如今却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可八公主的生母地位实在是非常低下,她乃是当初皇帝陛下还是王爷时,在王府里负责端菜的丫鬟。当时她年纪只有十五六的样子,虽然出身不好大字不识一个,但那颜色却是有十分的。并因为出生乡野,她身上却是有着那些贵女们没有的鲜活气。因此,在某次深夜时分的花园中,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陛下便直接在花园里要了她。 八公主的生母也算是一位奇人了,论诗词歌赋女红等等,她自觉是拍马都比不上后院中各位出身世家的主子们。就连美貌,这王府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可再美的人,身后若是没有那大家大族,王爷只新鲜几个月便呼抛到脑后去。 唯一能吸引王爷的,便是她与众不同,豪放到近乎放荡的床笫之术来。 于是她便偷偷找了位城中年老的娼妓来,扮作一般的老嬷嬷,进入王府伺候她。这年老的娼妓可不是在“春香坊”“红袖院”这类顶级妓院里的花魁,而是城中那最下三滥的胡同妓院中出来的。那里常年出入的,是粗俗不堪的男人,跑船的帮工的南来北往的小商贩,自然都不是那等怜香惜玉的。 八公主的娘便从这娼妓身上学到了种种功夫。 待到她自觉把对方压箱底的手艺都学了个七七八八后,便一碗强力泻药下去,让那娼妓一病不起,再让大夫用些虎狼之药,不知不觉间便让那娼妓一命呜呼了。 后来,八公主的娘便把自己学来的功夫用到了王爷身上。 王爷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只觉得眼界大开,逐渐在她那 过夜的日子变多了。两人时常在青天白日之下便开始宣淫,直叫路过的人听得是面红耳赤掩面而走。此时传到了老王妃耳中,她自然是容不下这等诱惑自己儿子的妖人,当时便把八公主的娘拉出院子,要当初打死。 可谁知,八公主的娘肚子里却已经有了王爷的骨肉了。 投鼠忌器,老王妃这才饶了她一命。待看到生下是个女儿后,便也不再理睬她,大有让她自生自灭之感。而王爷却早就把八公主的娘抛到了脑后,开始宠幸起新入王府的美人来。直到王爷登基以后,八公主才稍微有了些地位。她的娘在前几年便过世了,平日里也多亏了皇后娘娘和其余妃子们的照顾,才让八公主长到了如今的年纪。 她从小便聪慧,虽不知自己的娘为何每日以泪洗面,但却是知道自己身份地位的。 如今像七皇子这样的晚辈们只知道八公主的娘出身不高,不受太后喜爱,其中具体缘由却是不清楚的。看到她年纪小小,却成天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平日里倒也对她格外宽容一些。就连皇上,自从八公主的娘亲死去后,到底是念及八公主是自己的亲骨肉,对她比从前更上了些心。特别是当八公主十岁以后,逐渐长成了一副冰雕玉琢可爱的模样,让偶尔看到的圣上突然起了慈父之心,不仅仅让她从原本偏僻的宫殿中搬出到了如今的八公主殿内,更是亲自派给了她许多的宫女太监伺候着。 因此,八公主平日里的脾气倒是有几分喜怒无常的感觉。 可今儿夏娘娘冷眼看着,这八公主却倒是像十分畏惧云王世子一般。 不仅如此,甚至对云王世子有了几分言听计从的感觉。 这叫 夏娘娘如何不吃惊。 这边贵人们的动态,在戏台子上豆腐斋的人却是不知道的。她们鞠躬以后,却久久不见宣布赏赐的太监发话,也不知贵人们对自己的表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周围鼓掌的太监宫女们也发现了不对,那掌声和喝彩声立刻变得稀疏起来。 豆腐斋的众人站在台上,却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恭敬地等着贵人们的发话。 “怎么回事?”夏雨刚才匆匆往贵人们所坐的地方瞟了眼,却看到似乎那里起了些小心的争执,她不敢多看,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这戏本子是我们反复查看过许多遍的,其中并没有什么违禁的词语和情节,整出戏都是有趣为主。八成亭子中的吵闹并不是因为我们。”想到这里,她的心便安定起来,只跟着其他人一般静静的低着头,等着看戏的贵人发话。 过了会儿,果然那传话太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跟上个节目一样,所有看戏的主子都有赏赐。 眼看着漫天的铜板和银叶子劈头盖脸地朝着豆腐斋的人撒来,夏雨不由得暗暗叫苦。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给她们的赏钱,理应高兴才是,可这些铜板和银叶子砸到人身上却是实打实的有些疼。几片单独的落下还好,也不知怎们回事,夏雨却是觉得朝她们洒下的赏钱的数目似乎比前一个节目多了许多。 她紧闭着双眼,硬咬着牙,只听到耳边不停传来铜钱落地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这漫天的铜板雨才停了下来。夏雨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再砸下去,不说别的,光她脑袋上就要被砸出不少小包了。 众人齐齐对着贵人的位置磕头行里,退了下去。 下台后,自有人把她们引 导了戏台子的另一侧。 那里位置偏僻,贵人们是看不到他们的,可下来的人却是能看到台上的情况。刚才第一个演完节目的土豆斋众人正齐齐站在那里朝台上张望。 高八看到了夏雨她们,笑道:“哎呦,你们的节目可是有趣极了,真不知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可把我们看得是笑死了!夏雨你演得那黑狗也好可爱呢。” 夏雨却是笑道:“高八姐你们的节目才叫精彩,我虽然看不到完全的,但从缝隙中看去,却是既有歌舞又有戏法,还有那等喷火的厉害招数,真是让人难忘。” 两人正说笑着,却听到传话太监又敲响了铜锣,便齐齐收了声,伸长脖子朝着台上看去。 第三个节目开始了。 这第三个节目可是不得了,让夏雨都看得是目瞪口呆。 原来她以为土豆斋的吐火放鸽子已经很精彩了,没想到第三个表演节目的院子可真所谓的是叫拼命了。 只见几位宫女费劲的搬起一块巨大的青石,放到了其中一位身材胖硕的高大宫女肚皮上。而另一位宫女却拖着一把大锤子站到了她的跟前。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怒喝一声,猛然地举起锤子朝着那高大宫女肚皮上的青石砸去! 周围吸气吃惊之声同时响起,还有不少人吓得捂住了眼睛。 夏雨也惊呼出声。 只见那锤子直直砸到了高大宫女的肚皮上,那使锤子的宫女却是意外的有一把好力气,竟然在这猛然之下,把那青石头砸成了两半!接着,她扔掉了锤子,一把拉起了高大宫女。两人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接着一起连着倒翻了好几个跟头,落地后,两人摆出了白鹤亮翅的姿势。 现场静寂了片刻后, 喷薄而出的掌声立刻响了起来。 夏雨也忍不住鼓起掌来,她对着身边的高八说道:“宫里卧虎藏龙之人果然很多,没想到那么大一块儿青石头,居然能被人一下子砸碎了。那宫女姐姐要又多大的力气,我看不比宫中的侍卫差。更奇的是,那位肚皮上放着青石的姐姐,居然安然无恙,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还能翻跟头,也是奇人啊。” “这有什么。”高八虽然鼓着掌,但语气里却带着一点儿不以为然地说道:“一看你就是进宫之前不常出去玩的。我家里是街头卖艺的,祖上都是在街头讨生活,里面的门道可是多了。你看看那青石,表面上看起来那几人搬得十分费力,但其实都是装的。那石头是用木板和纸糊成的,里面放着些许的小碎石。那外面涂上青白色的颜料,再放到太阳下晒几日,让里面的木板变脆。若是不放心,则会事先把那木板从中间弄出一些小缝来,到时候只要用力朝着这些小缝处一砸,保管能把它砸成两半!” “居然是这样的!”夏雨仔细想了想,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她笑道:“我也是笨,被那胸口碎大石的招数糊弄住了。那么大一块儿青石头,那几位宫女是如何能抬动的。再说了,按那青石头的体积,若真是放在人身上,那人必定会面红耳赤的,可刚才那姐姐却是面不改色的。原来竟是这样!” 高八接口道:“本就是糊弄人的,她们弄得其实也不是很精细。不过那戏台子远,旁的人也看不那么仔细,猛然一下子,被骗过去也是正常的。不过我看她们节目虽然叫好的多,不过最后名次不会太高。” 夏雨点点头,却是没有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 名次 这其中道理其实很简单。 刚才的节目虽然猛地一看让人拍案叫绝,可待事后细细回想一番,却能发现它其实十分取巧,颇有些欺骗观众之嫌疑。 贵人们自然是不会让人觉得自己连那一点儿骗术都看不出,所以,不管刚才的节目再如何精彩,贵人们都不会让它们获得太高的名次。 要不然岂不是让人以为那些宫女们所使的把戏能把贵人们都蒙住? 夏雨也不知道那院子里的人是如何想的,为何没有想到这一层来。不过对于豆腐斋的人来说,这样却是直接少了个对手,夏雨自然是乐得看到的。 通过了最后选拔的节目果然都有可取之处。 第四个节目就是之前夏雨在外面的那几只螃蟹的节目,名字简单明了就叫做“吃海鲜!” 那几只螃蟹一上场,便迎来了一阵大笑声。 那几位宫女也表演的格外卖力,获得了许多的掌声,最后获得的铜钱和银叶子却没有夏雨她们得的多。想来是因为都是搞笑类的节目,因为夏雨她们先出场占了先机,让人觉得新鲜有趣印象深刻。而晚了几个出场的“吃海鲜”便显得没那么新奇了,虽然也是好笑有趣,但到底之前有了类似的形式,因而给人的印象反而没有豆腐斋的“嫦娥奔月”来的深。 夏雨看到这里便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个节目依旧是精彩异常,观众们也报以了热烈的喝彩和掌声。 可是细细分辨一下,却能感到这些掌声们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没法子跟前面演出的节目时那种热烈的氛围相比。夏雨之前估计的情况果然出现了,因为看得节目越来越多,观看的人渐渐便觉得没那么有趣了。 普通的观众尚且如此,更不用提那些在亭 子里的贵人了。 夏雨预料的没错。 此时的亭子里,从一开始的鸦雀无声聚精会神,已经变成了大家无事闲聊起来,只是偶尔听到热烈的喝彩声往台子上撇一眼。云王世子此时坐在六皇子跟前,七皇子坐在他们旁边,微微侧身喝茶吃点心,竟然把他们两个隔在了一边的样子。只见六皇子正半躺在长椅上,虽然脸色有些憔悴,但是却面带笑容正在回答云王世子的问题。 “六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信的。”云王世子小声说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怎么会看上刚入宫的小宫女?还把事情弄得流言蜚语到处飞,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故。” “还能有什么缘故。”六皇子淡淡一笑,“我为何不能看上小宫女。” 云王世子凑到他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六哥你少来了,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那位是谁?上次你出宫受伤就是那位打的吧?啧啧,我可是半分不信你会看上什么小宫女!论外貌,论才智,论家事谁能比得过那位!更何况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就过来了,你若是想要娶亲早就娶了,何必等到现在?” 六皇子这次却是没有笑了,他的目光移到了戏台上,却像是在看着极远的远处。周围色彩斑斓的光影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更加的飘逸,浑身的出尘之意更浓了。 只听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不信又能如何。” 听了这话,云王世子心中一动,脑子转得飞快,许多的想法从他脑中划过。就听到六皇子用几乎闻不可见的声音说道:“以后没有什么‘我们’了。只有我。” “可是......”云王世子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过来,他一下子 拉住了六皇子的手腕,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分开了?” 六皇子瞟了云王世子的手一眼,却是低垂下了眼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一脸的落寞之色却是说明了一切。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片刻后,却是旁边七皇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夏姨你觉得哪个节目好便行了,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这太素宫的节目名次自然是夏姨你来定了。” 夏娘娘的声音也飘了过来,她笑道:“大家都看了节目,又不是只有我一人看了。这节目的名次要咱们一起商议出来才有趣,我一个人说了算有什么意思。” 云王世子看了六皇子一眼,松开了手,却是非常自然的取过旁边的一盏热茶递给了六皇子道:“六哥,喝茶。” 六皇子接过茶水,微微吹散了上面的热气,正要喝下去的时候。 突然他身后的阴影处闪过了一人,那人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低头顺木的模样,口中却是低声说道:“主子,太医吩咐了,您的病不能用茶。”六皇子的手微微一顿,却是放下了那茶盏,笑道:“我跟明瑞好久不见,聊了几句,却是突然忘记了这事儿。”说完,他的手便往旁边移去,端起了一旁准备好的白水,喝了起来。 云王世子目光闪烁地看着这一幕,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可片刻后,他却突然看向了那太监,语气略带好奇地说道:“六哥,你身边这人我怎么没见过?是新来的?他是不是会武艺?刚才离我们那么近我居然都没发现。” 说完不等六皇子回话,就听到云王世子“啪啪”拍了两下巴掌。两位锦衣太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跪在了云王世子跟前。就看到云王子子指着那两人说道: “你看看你们,都是当太监的,都是保护主子的,你们怎么每次藏到哪里我都能发现?你们看看人家。”说着,他指向了站在六皇子背后的太监说道:“看看人家,在旁边蹲了半天,我愣是没有发现!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属下习武不精,愧对主子。”这两位太监显然是被训多了,异口同声地答道。 六皇子看着这一幕,却是默不作声,他是个明白人顿时就明白了云王世子想干什么。不由地心中失笑,却也有着丝丝的暖意。想了想,六皇子开口说道:“明瑞,此人乃是父皇派来伺候我的。之前我突然得病,父皇有些担心,便派他得力的近侍来伺候我。你没有见过是正常的。” “原来如此,是皇伯父派给你的自然是很不错的。”云王世子摸了摸下巴,突然对跪着的两位太监说道:“你们从云王府跟我来,好不容易见到了宫中高手,还不趁此良机去跟人家讨教一二。真是能学到一招半式的,包管你们是终身受用不尽!” “是!”两位太监起身应道。 两人默契非常,立刻起身朝着六皇子背后的太监走去。那太监此时眉头微皱,看着来势汹汹的两人,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云王世子笑道:“这位公公,我这两位不成器的手下要向你学习一招半式的,请你不吝赐教,尽管出手,只要不把他们打死,就算他们能学到的了!” “世子爷,这万万......”那太监立刻开口说道,可还未等他说完,云王世子手下那两位太监的攻击便到了。那攻击来势汹汹,一看就是修炼武道多年的高手!他们拳脚生风,一招一式之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招式,明显就是两位高手, 哪里像云王世子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一时间,那太监疲于抵挡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朝着云王世子的方向看了眼,只见对方正笑盈盈地看向这边,目光里满满地好奇。这让那太监却有些吃不准这云王世子是个什么想法了,是单纯看他不顺眼想要手下的人教训他一二,还是真如他说说的那般,只是想要手下的人与他切磋一番。 周围都是贵人,这三人打斗之间便要拿捏住分寸,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而云王世子看了一会儿后,便觉得无趣,反身坐到了六皇子身边,对着他悄声说了句什么。 六皇子听了他的话,先是眉头一皱,接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却是什么都没说。 云王世子却是站起了身,走到了另一边,没有再跟六皇子说些什么。 夏娘娘看到云王世子走过来,便开口问道:“这又是在闹什么?快叫他们住手,要打也别在我太素里面打。” 云王世子吐了吐舌头,对着正在打斗的三人方向吹了声口哨。那两位太监突然一个利落的翻身,躲过了攻击,便齐齐站在云王世子身后,对着他行了个跪礼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就是闹着玩罢了,没什么事。”云王世子笑嘻嘻得说道:“皇伯父好偏心呐,我也想要找武功高强的贴身护卫呢!对了,夏姨,第一名定了没有?” 夏娘娘正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听到云王世子的问话,她回道:“刚我们正在商量呢,我觉得嫦娥奔月不错,小八却是喜欢那胸口碎大石的节目。你呢?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云王世子眼睛珠子转了转,却不直接答话,反而是一把揽住了七皇子的肩膀笑道:“我听七哥的,七哥说哪个好,那便是哪个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名的奖励 七皇子斜眼撇了云王世子一眼,开口说道:“我觉得八妹的想法......”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他便感到云王世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一动,竟然轻轻拧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七皇子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继续说道:“八妹的想法有点问题,那个胸口碎大石的节目看起来是挺惊人的,但评为第一却是有些不妥。” “七哥,有什么不妥的?”八公主对着自己这位七哥,却是不太敢放肆的。 一来对方是皇后娘娘的嫡子,二来七皇子向来便有些不苟言笑的意思,年纪虽小却颇有威严,这也让八公主不敢放开与七皇子说笑。 “那个大石头是假的。”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三皇子,却突然出声说道。 他倒是唯一把全部节目都看完的人,此时正拎着个小小的玉壶,正在自饮自,“前些年未进宫时,我和大哥二姐曾经出去游玩过,在街头看过那等卖艺的。那些人有些是有真功夫的,所用的石头是真正的青石,不过这样的人少,大多是些落魄的武林人士。更多的便是像刚才那个节目一般,用些木板之类的巧手做成石头,第一次猛地一看,倒是十有八九会被糊弄住。” “居然是假的!”对于自己三哥的话,八公主倒是深信不疑的,她跺着脚说道:“幸亏三哥之前看过,要不然我岂不是一直被她们骗了去。若真是把这节目弄成了第一名,岂不是显得本公主蠢死了!” “你本来就蠢,不要怪到人家节目上。”三皇子又喝了一杯,却是眼神清明丝毫不见醉意。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八公主的额头说道:“这里面啊,除了你其余人都看出来了。你不是蠢是什么?再说了,你自己也用脑子想一想,若是那两位宫女真的有这么好 的身手,怎么会还是太素中普通的两位宫女?早就被招为女侍,贴身保护夏姨了。” “啊啊啊,原来如此。”八公主想了想,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她觉得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便问道:“那说不定那两人的身手真的这么好,其实是别的什么人派进宫的人手,想要趁着这次节目获得重视,接近夏姨也不一定呢!那些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三皇子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一副你蠢到我都懒得跟你解释的神态,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八公主见此,忍不住撅了噘嘴,就听到云王世子开口说道:“三哥说你蠢倒是没说错。你想想,既然是身手好的探子,那定然是要对自己的身份保密的,怎么会蠢到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爆身份的蠢事?八妹啊,幸亏你是生在皇家,今后就算嫁出去了也没人敢欺负你。你这脑子要是生在了普通人家,到了婆家后还不知道怎么被整治的死去活来的!” 八公主扭头哼了一声,赌气般的坐到了三皇子跟前,抢过三皇子跟前的酒杯,居然就把那酒一口喝掉了。 三皇子轻笑一声,又给她满上了一杯。 八公主也不客气,直接把满满一杯酒一抬头就喝掉了。在她还要继续喝第三杯酒的时候,旁边的五公主却叹了口气,握住了她举着酒杯的小手说道:“八妹,莫要闹了。三哥喝的可是桃花酒,这酒入口香甜可后劲却是很大,跟咱们平日喝的杏花酒是完全不同的。你喝了两杯差不多了,莫要再喝下去了。” 八公主倒也是听五公主的话,真的便放下那酒杯不喝了。 五公主冲着她微微一笑,又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帮她把有些凌乱的发尾整理好,便对着云王世子说道:“明瑞弟弟,这次举办节目的主意听说是 你想出的?” 云王世子把手从七皇子肩膀上拿了下来,正色说道:“五姐姐,是我在云王府看到有类似的活动,这才跟小七商量着想让咱们宫里也热闹一番。” 五公主点点头,笑着说道:“你这主意挺好的,我看那第一名就点了嫦娥奔月吧。这节目颇有些意思,最后嫦娥虽然孤零零上了月宫,可周围新遇到的人却是也让她不再寂寞了呢,这结局甚好,我很喜欢。至于你们说的那个打石头的节目,也有些意思,虽然是假的,但假的也有几分趣味。若是让皇后娘娘看到了,定是会觉得好玩。” 五公主年纪大概十五六的模样,生得是端庄秀丽,平日里却是这众多兄弟姐妹中,最受众人信服喜爱的一位。她的年纪本应该订下亲事的,可皇帝陛下却是对自己的这位女儿喜爱异常,推说想要多留几年,等看到了好的再说,便是把她的亲事往后推了推。 长安城中多少的年轻俊杰,世家豪门子弟都忍着没有定亲,全都是眼巴巴的盼着五公主能够嫁到自己家呢。 虽然说当了驸马,今后的仕途便算是到了头,可五公主在众位皇子皇女中的好人缘是人所皆知的。这谁能把五公主娶回家,谁便是能跟众位皇子皇女打好关系,岂不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再说五公主的生母也是大家出身,但因为身子不好,生下五公主后便早早的去了。五公主便从小养在了玉贵妃的膝下,被玉贵妃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的养育教导,甚至玉贵妃对五公主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六皇子好上几分。 谁跟五公主成了亲,不但会得到五公主原本外家的支持,还会额外获得玉贵妃母族的支持,这般划算的买卖,真是如同那天上掉馅饼一般!也难怪那些适龄的权贵子弟会对 五公主那般的望眼欲穿呢! 云王世子向来也是挺喜欢自己这位堂姐的,一般在她面前便会收敛很多,对她的话也大多会认真听上一听。如今听到五公主选了夏雨的“嫦娥奔月”当做第一,顿时忍不住喜笑颜开,连连点起了头。 最后,在众位贵人的商议之下,豆腐斋的“新嫦娥奔月”便获得了这第一名。 夏娘娘当场便让人把第一名的赏赐赏给了豆腐斋的众人。 众位宫女手捧着那金灿灿的头面,脸上满是激动欣喜之色,齐齐对着夏娘娘的方向磕头行里。 其余看了热闹的贵人们,也都单独有赏赐给豆腐斋的人,倒是云王世子笑着对夏娘娘说道:“我的赏赐派人去拿了,待会儿再单独发给她们好了。哈哈,我那天看到节目单子以后,可就已经准备好了赏赐呢。” “明瑞哥,是什么东西?”八公主好奇地问道,“不就给下人们的东西吗?还值当你特意的准备?” “话不能这么说。”云王世子笑盈盈地回道:“这节目这么有趣,我当然也要赏赐一些有趣的东西才应景嘛!”说话间,他手下的那两位太监到时捧着好几个礼盒跑了过来。云王世子弯腰拿起了其中一个礼盒,打开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说道:“行了,就是这些。就按我之前吩咐的发下去。你们等下麻烦夏姨宫里的人给你们带下路。” 夏娘娘听了这话,转头看去,却刚好看到了在附近伺候的含雪,“含雪你领着他们去吧。” 大宫女含雪微微行了个礼,便带着两位小太监下去了。 夏娘娘看着云王子子,心中想着,看如今的情景明瑞对于那叫做夏雨的小宫女倒是很上心。什么应景的赏赐,分明就是想要给夏雨东西,但是却不好做的明显所以才这般。她琢磨着,等 过几日便找个理由把夏雨弄到自己跟前来,若是两人日后成了,那夏雨自然是会记得自己的恩典。若是不成也无所谓,左右一个宫女罢了,难道还能翻了天去? 想好了这些,夏娘娘便不再想此事,转头跟旁边的八公主谈笑起来。 却说豆腐斋的一行人回到了住所,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特别是城青,更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那份奖励,一路上都在傻笑着,引得附近看到她的宫女们都为之侧目。夏雨心情也十分的好,这次节目居然获得了如此多的进账,让她也是喜出望外。她盘算着,是时候去弄些药材了了。不仅如此,这些日子再太素宫的所见所闻,已经让夏雨想出了个能接近夏娘娘的主意。 一进院门,便看到了一位宫女带着两名太监正站在院门口等着她们。 进到众人回来,那宫女笑道:“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也不用干巴巴的望着这些钱财了。”她身后却是放着两个筐子模样的东西,上面盖上了红布,并用红色的丝线细细绑好。她显然是认识家花的,便指着那两个筐子说道:“这是贵人们给你们的赏钱,当时洒在台上的,一个铜板都没有少你们的。捡起来后便用红线绑住了,家花你过来分一分。今晚你们却是不能早早休息了,其他贵人的赏赐会陆续送到这里,你们记得若是别的宫的人,可要封别人一封红包的。”说着,那宫女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红纸来递给家花。 “给多给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红包若是没有就用红纸先叠几个红信封也是可以的。”说完,那宫女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般又补充道:“我们几个还是不收红包的,你不用为难。”说完,她便对着豆腐斋的众人笑了笑,便两者两位小太监出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特意赏给你的 “那位姐姐是?”夏雨看到那位宫女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对着自己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她确信之前并没有见过此人。等到她们离开后,夏雨便开口向家花问道。 “那是含雪姐姐手下的人,以后你就认识了。”家花也没有多说,看着院子里的那两筐子奖赏对众人说道:“赶紧的,咱们先把东西搬到屋子里。等下若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如何炫耀呢。谁都别想偷藏啊,这两筐子的铜币都有数的。”说着,家花指了指盖上面的红字说道:“都在上面写着的。不过大家也别心急,每个人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少不了你们的。”说完,她还特意地看了城青一眼。 城青此时心情那简直像是初次飞上天空的小鸟那般愉快,听了家花的话也不已为异,闷不做声地想着自己分到的钱财应该怎么花。 家花见她知趣,便点头继续说道:“好了,现在大家来叠红信封吧,动作快一些。每个人至少要叠五个,叠好了就赶紧给我。我负责取一些铜板放进去。每个信封放四十枚铜板。别觉得多,等下来的人可是贵人的手下,你好意思就封人家一两个铜板吗?人家可不在乎咱们这一点儿钱,左右是个意思,不能太过分不是?行了,赶紧动起来吧。” 大家一人拿了几张红纸,便开始叠起了信封来。等叠好了信封,再拿给家花装钱。 众人齐心合力,这动作也挺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弄出了一小碟子的红包。就在家花刚把最后一个红包封好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豆腐斋是吗?各位皇子公主以及云王世子殿下的赏赐到了。”院外传来了一位宫女柔柔的声音,让人一听之下便觉得说话之人一定是那等温柔可亲的 人。“家花妹妹,麻烦开下门,莫让这几位公公们久等。” 家花一听,顿时领着众人一起前去开门。 门口站的的正是夏娘娘手下第一得力心腹——大宫女含雪。她见家花开门,便先冲着她微微一笑,说道:“这几位是贵人们派来赏赐的,你们是第一家,等送完你们了还要接着去其他院子。” 家花便对着眼前这几位眼神的太监行礼。 那些太监的衣服都一般无二,但是腰间坠着的令牌和身上带着地饰物却是各不相同,一看就是不同贵人们派来的。虽然面对的只是几位小宫女,但他们的态度倒也是非常和气,纷纷把自己主子赏赐的礼盒放到了豆腐斋门口的圆桌上。其中一位太监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夏雨的脸上。 此时众人还身穿戏服没有脱下来,那人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说道:“你演得黑狗主子觉得很有趣,里面有单独给你的小礼盒,莫要弄错了。”说完,也不等夏雨回话,接过家花给的红包便跟着其他人一同往下一处地方走去。 “单独给我的?”夏雨有些愕然,心里却有种不好的感觉。 草木深早就急不可耐地打开了礼盒,别的礼盒也就罢了,里面都是一模一样几眼赏赐。唯独有一个礼盒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草木深冲着夏雨招招手说道:“过来看看啊,这里面都是单独放的小盒子,刚才那人是哪位贵人的手下啊,居然这么有心,单独给我们礼物。” 夏雨嘴角微微抽搐着,心想着,这般做的除了云王世子以外,还有哪位主子有这个闲心。而且她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不用想肯定是一些让人觉得无语的东西。其余人也凑了过去。这里面的小盒子观看外表其实是一模一样,但唯独有一个 盒子上面却是贴了张白纸。 夏雨拿起那张白纸,叹了口气,捂住了额头。 “这是......”草木深看着那白纸上的鬼画符一般的东西,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莫不是画的一只黑狗?”说完这话,她看夏雨的目光顿时古怪了起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夏雨叹了口气,打开了那贴着白纸的盒子。 里面是一块光泽和成色都不错的玉石。夏雨看着那块玉,却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草木深却是当场哈哈大笑起来。 “夏雨,里面装的是什么?”破山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夏雨赶紧盖上盖子,没想到破山手脚非常快,一把把盒子夺了过来。接着背对着夏雨打开盖子,取出了盒子里的东西。 “这是......玉做的......”破山眯起了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这莫非是玉做成的狗骨头?” 那玉石大约有手掌大小,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整块玉被细细雕琢成了狗骨头的模样,仔细看看,上面似乎还有几个不知道是人牙还是狗牙咬出来的牙印。破山把玉骨头放在夏雨跟前,故意逗弄她说道:“汪汪,来吃饭了!” “破山姐!”夏雨无奈地把骨头拿了回来。 家花觉得好奇,便也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这是哪位主子赏给你的啊,真是有趣!虽然有些嘲弄的意思再里面,不过到底是贵人赏赐的,夏雨你还是仔细收好。这玉石的造型如此奇特,你就算想出手卖掉,也只能等到出宫后了。在宫里卖掉,若是那天被那位主子知道了,会平白惹得贵人不高兴的。” 夏雨点点头,把那玉骨头好好放进了盒子中,盖好了盖子。突然,她面色微变,这盒子的重量也太重了 些吧,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夏雨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云王世子给她们的赏赐倒是中规中矩的,都是一人一根中等品质的玉簪子。 别看这几根玉簪子,却是云王世子好不容易换来的。 他到长安所带的东西哪样不是精挑细选的。就算有女子的环钗之类的东西,也都是王妃备下,让他逢年过节无事送给公主或是后宫妃子的,那品质都是极好的。这些东西,云王世子是不可能拿出来赏赐给下人的。 对于下人仆从们,云王世子一般就用银叶子之类的上次,直接出钱。 可这次看戏,之前当初已经赏过了钱财,后来再给钱财便有些不合适。云王世子便跟人晃了这几根拼字一般的玉簪子,他也不是瞎换,而确实是用这簪子有用处的。 夏雨看着众人人手一根的玉簪子,倒是没有什么羡慕之心。 这次豆腐斋的人可谓是人人钱包鼓鼓,面带笑容。 那两筐子铜钱,众人虽然平分了,但是每个人都得了不少。其余贵人们单独的赏赐,大多是些首饰之类的物品,平日里可以戴着急需用钱时也能卖掉。而最为贵重的夏娘娘的赏赐,众人都小心的收好,锁在了各自的小柜子里。 最后家花做主,每人各出了二十铜板,让厨房的掌勺娘子整治了一桌子酒菜。 众人关上院门,就在屋子里吃喝了起来,难得今儿演出办得圆满,夏娘娘便赏了最后得奖院子每个院子一大壶美酒,明日也可以等用过午饭后再去当差。 众人不管会不会喝酒,都给自己倒上了一小杯。 家花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道:“这次的节目娘娘很是喜欢,大家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今儿咱们得了这么多的赏赐,是我这么多年都没有 见过的,这都是娘娘的恩典,这第一杯,咱们就敬咱们的娘娘!” “敬娘娘!”众人齐齐举杯,齐声说道。 家花喝了一大口,便被那酒辣得不行,可就算这样,她心里也觉得十分的快活。“好了,这第二杯,就敬咱们豆腐斋。今后不管咱们是不是各分东西,是不是还在一个院子,还是今后有了什么别的造化,都不要忘记咱们今日的姐妹情谊!” “敬豆腐斋!” 此时屋内气氛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了,除了城青以外,其余人都显然并不去善饮。几杯酒喝下去,个个都有了几分醉意的模样。 就听到破山笑道:“今儿咱们可要痛痛快快地玩一晚!听说这次的节目,不止是娘娘,连其余看戏的贵人么都觉得很不错呢!别的不说,光看看咱们得了多少赏赐便知道了。我上次听黄莺姐姐说过,若是节目演得好了,还能去到皇后娘娘的凤鸣宫内,演给皇后娘娘看呢!” 家花的头也有些晕乎乎地了,此时她脸上挂上了一抹傻笑,与往日那认真的模样截然不同。 听了破山的话,家花先是打了两个嗝才借口说道:“可不是嘛!黄莺姐姐的确是有那么说过的,一想到能有机会进到凤鸣宫,就觉得像是做梦似得。更别提能给皇后娘娘表演了,这若是让皇后娘娘笑上一笑,今后咱们可就发了!” 夏雨不似其他人那般肆无忌惮的喝酒,她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便只略微沾了沾嘴唇而已。 别的不说,旁人能够喝醉,也不怕什么,可夏雨却是不行。 她生怕喝醉以后,自己若是在无意中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落到那有心人的耳中,那酒醒以后,面对夏雨的便是十分不妙的处境了。 不过家花的话却让她眉头微微一皱。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雨夜 此时夏雨听到了家花的话,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发愁起来。 她是不愿意去皇后娘娘的凤鸣宫的。 别的不说,在凤鸣宫内碰到皇帝陛下的几率那是大了很多。夏雨不用想,如果自己这几人真的去到了凤鸣宫内演节目,皇帝陛下有八成可能会出现。夏雨不愿意去凤鸣宫,就是不想再跟皇帝陛下碰上。对于此人,夏雨心中始终怀着警惕之心。在她看来,若是能与皇帝陛下接触的越少越好。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算去表演了,也是要穿上戏服的。到时候自己再把脸涂黑一些,脸上画上两道胡子,跟其他人比起来,自然是不甚醒目的。 想到这里,夏雨也觉得安心起来。 众人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讲笑话的讲笑话,一时间屋内笑语盈盈好不热闹!这一晚豆腐斋的众人似乎放下了往日的种种,期间就连一向不受人喜爱的城青也跟着大家嘻嘻哈哈的。倒是草木深喝得太多,嘴巴里什么都往外面讲,听得家花忍不住轻打了她好几次。 “哎呦,家花姐,干嘛又打我?”草木深揉着自己的胳膊嘟囔道:“我又没说错。若是真去了凤鸣宫表演,若是被皇后娘娘看中留在凤鸣宫内当宫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啊!更何况,说不定到时候皇帝陛下也会到场,嘿嘿嘿,若是谁被瞅上了,那便是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金麻雀了!” “瞎说八道什么啊!”破山说道:“你这是异想天开!圣人向来是极其敬重咱们皇后娘娘的,既然是在凤鸣宫里为她演出,圣人又怎么会看中这些到凤鸣宫去的小宫女?这不是让皇后娘娘面子上过不去吗?” “为啥不行?”草木深不服气地说道:“ 若是皇帝陛下看中了,就算不当场收了下来,日后再找个机会讨要过来有什么难的。不说别的,你看看你,长成这幅模样,就说不定会被圣人看中了呢!除了你,还有夏雨,她长得也不错!” 夏雨却是开口说道:“你喝得太多了,这满嘴的胡说八道!什么看中不看中的!满宫这么多美貌的小主,还有各位娘娘身边伺候着的哪位不是品貌一流的大宫女姐姐?皇帝陛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偏巴巴地盯着我们这些小宫女?你真是想得太多了!这宫里又不是跟外面戏本子上写得那样,什么无权无势的穷苦美貌女子,一进了宫,机缘巧合之下便跟那位贵人碰上了,接着便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便给贵人想方设法讨了过去,从此翻身当上了人上人?” 夏雨摇头说道:“这都是外面不知哪些穷酸秀才编出来的!别的不说,若真有美貌无比的小宫女被贵人看上了,那顶多是封个地位最低的小主便罢了!若是颜色不在,贵人的新鲜劲过去了,那原先的美貌宫女虽名义上是主子,但其实过得还没有咱们这些宫女好呢!不说别的,咱们到了年龄便有可能出宫,而一旦被贵人宠幸过了,便只有呆在这宫里,除了死了再去投胎,这辈子啊就别想跨出这宫门一步了!” 听了夏雨这串话,破山若有所思,但是草木深却是酒劲一上来,梗着脖子嚷嚷道:“好了好了,刚才算我讲错了。咱们退一步说,就算是被皇后娘娘看中了留在了凤鸣宫也是件大喜事了!别的不说,凤鸣宫内的待遇可是别的娘娘那里比不了的。”说罢,她拍了拍破山的肩膀说道:“像是破山你这样的,长得好看又柔柔 弱弱的,最是惹人怜爱了。若是皇后娘娘看你可怜,把你破格招入了凤鸣宫,那你今后可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破山微微一笑,却是不以为然的夹起一筷子红烧肉放入自己嘴里,并没有答话。 河在看到她吃肉,便赶紧倒了一杯淡茶水放到她的身边,轻声说道:“破山姐,你今晚吃了好多肉了,刚又喝了那么多的酒,还是喝点儿茶水消化一下吧。” 破山摸了摸河在的头,笑着说道:“乖!” 草木深却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水,慢慢地喝了半杯,眯起眼睛看着夏雨说道:“还有你啊,也是很有可能被皇后娘娘选中的。你那黑狗的角色讨喜的很,贵人们看了都很喜欢。” “你又不是贵人,你怎么知道?”河在问了一句。 “我不是贵人也能看的出来啊!”草木深说道:“别的不说了,光看看咱们的收到的赏赐不就明白了?只有夏雨的东西跟咱们的不一样,虽然她得了狗骨头,既不能像给咱们的簪子一般带在头上,也不能卖多少钱。但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贵人对夏雨另眼相看的缘故。要是不觉得她特殊,怎么会给她不同的赏赐?就算不含好意,但却是让贵人记住了夏雨这个人了!” 夏雨却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跟你换换如何?我平白被人赏了根骨头,被拐弯抹角地骂做狗,难道还要我欢天喜地千恩万谢不成?这算的是上哪门子的好事?河在你可别听她瞎说,照我看啊,贵人恐怕是极其不喜欢我的,所以才用了这法子。”她看着草木深说道:“别说什么皇后娘娘会看上我把我调走的胡话了,破山她倒是有可能,我却是没那般的福气的。我扮演的黑狗,前身 上下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就连脸也看不清,皇后娘娘看了顶多觉得有趣,怎么可能对我另眼相看。” 夏雨平日里算是挺好说话的,没想到今天却是突然开口,反驳了草木深的话。而且看她的神情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草木深心中一禀,知道自己想要挑拨夏雨与河在的事情被夏雨有所察觉了,但是面子上却是挂着一幅傻兮兮的傻笑,对着夏雨说道:“你看看你,生什么气啊!我就是无事随口一说而已,哈哈哈。” “你是随口一说,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万一让听到的人误会了,那岂不是我被人暗暗记恨也不知道。”夏雨淡淡地说道。 家花看到气氛不对,急忙给破山使了个眼色,拉开了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岔开了话题。 不一会儿,气氛又热烈了起来。草木深厚着脸皮给夏雨敬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夏雨却是喝了下去,两人相视一笑,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可她们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那边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这一闹,便闹到了月上树梢后才结束。 众人收拾完了屋子里的藏羹剩饭后,困意睡意和酒意一起涌了上来,一个个哈切连天的倒头便睡。 夏雨倒是最后一个睡觉的。 她关好了豆腐斋外面的院门,又仔细上了锁,四处检查了一番后才脱掉鞋袜钻进了被窝。 这实在是紧张又漫长的一天,夏雨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之间也睡着了。 半夜十分,外面却是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 那小雨的声音不大,落在树木草叶上的声音却是惊醒了宫中的一位贵人。 那人本睡觉就十分不安慰,只要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便会醒来。此时她只觉得外 面的雨声实在是烦人的很,便翻了个身,想要起身去茅厕。可这一翻身,却让她发现原本与自己肩并肩躺着睡着的某人不见了,旁边的被窝里是冰冰凉的,显然人已经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五姐姐?”她开口轻声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凄凉。 原来醒来这人便是八公主殿下。 她今晚喝了好几杯三皇子的桂花酒,开始时不觉得有什么,待到了要回自己住所的时候,居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哈哈哈,你这是喝醉了。”见此情景,三皇子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这酒后劲很大的,赶紧叫个轿子抬你回去吧!保管你一觉能睡到天亮呢!” “三哥!”八公主只觉得不止是头晕的厉害,手脚也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无。她抬手拉住了五公主的袖子说道:“五姐,今晚我去你那里睡吧!” “这......”五公主有些迟疑起来,平日里偶尔八公主也会去她那里过夜的,可是今晚却...... “我不想自己回去嘛!”八公主紧紧地抱住了五公主的胳膊说道:“平日里我那里就冷冷清清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像是木偶一般,什么意思都没有。今儿看了这么出热闹的,回去后就越感到了我那里简直冷清的不像话!五姐姐,今晚就让我睡你那吧,我保证乖乖的。” 看到八公主的样子,三皇子忍不住笑道:“五妹,要不你就把这醉猫一起带回你那里去吧。看她这样子,回去后倒头就睡,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的。今儿也是热闹,她一个人回去看起来怪可怜的。” “这......”五公主轻咬了下嘴唇,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那好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夜长大 此时云王世子跟七皇子正在向夏娘娘告别。 六皇子刚突然咳嗽的有些厉害,便先回去了。 就听到夏娘娘满脸笑容地说道:“明瑞,这次你的主意真不错。等过几天,我再让她们把节目重新编排一下,就能去凤鸣宫给姐姐看了。不仅如此,前几日北方草原也来了贵客,草原上的金章王带着家眷给咱们陛下见礼呢。金章王带着的两位公主和一位娘娘此时正住在宫里,到时候也去了凤鸣宫,我们太素的宫女不仅会给姐姐表演,还会给原来的贵客表演呢。” 听到金章王的名字,云王世子却是撇撇嘴说道:“他可是被我爹打得落花流水,其余草原上的各个王帐还有胆子跟我爹打一打,唯独他们金章部落却是不敢出现在我爹面前的。这算什么贵客?也不知他这次来见皇伯父是干什么的,莫不是想要说服皇伯父让我爹给他们放一放水?” “这我就不知了。”夏娘娘捂嘴笑道:“这打仗啊什么的,我一介后宫女子如何清楚?倒是我看他带来的两位公主却是十分不错,年纪也差不多十三四岁的模样,可看起来却是像十五六的大闺女一般明艳动人。说不定这次金章王离开的时候,那两位公主便留下来不走了。” “哼,他倒是想得美!”云王世子却是嗤之以鼻,“他小老婆多的是,生的女孩子也是一抓一大把的,又不是他正妻生的算得上什么公主!居然想用两个野丫头来跟咱们皇室攀亲,这主意可真是好啊!” 七皇子却突然开口问道:“听说金章王的正妻却是咱们这边嫁过去的公主,却怎么从来未曾听人说过关于她的消息?这次金章王过来怎么不把她带过来。算起来,咱们还都应该把她叫做姑姑呢。” 听了这话,云王世子脸色顿时 就不好看了,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想到周围人多嘴杂便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冷哼了一声简略地说道:“梠蕊姑姑已经过世了。” 七皇子与夏娘娘看到了云王世子的表情,顿时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了。 她心里却在想着,没想到当年名满京城,精才绝艳的梠蕊大公主殿下居然已经没了。 当年夏娘娘待嫁闺中的时候,却是有幸见过这位大公主一面的。当时一见之下,便让夏娘娘明白了什么叫做“倾城倾国!”后来不知为何,先皇并没有在众多长安城中追求梠蕊公主的俊杰选驸马,却是把梠蕊公主远远嫁到了草原之上。 当时梠蕊公主嫁给的是老金章王,待到老金章王死后,根据草原上的传统,她便嫁给了如今的金章王。可这十几年过去了,梠蕊公主的消息渐渐也没有在众人耳中流传,没想到却是去了。 夏娘娘看着云王世子的表情,突然想到,云王与梠蕊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情分自然是不同寻常。云王世子知道自己亲姑姑的下落,也是自然的事情。 几人说着话,八公主却是实在困得不行,连连打着哈切,眼看着上眼皮就要粘住下眼皮了。 五公主连忙唤人抬来了轿子,先带着八公主回去了。 剩下的而几位皇子们便向夏娘娘告辞了。 不知为何的,三皇子却是落在了众人后面,似乎有什么话要跟夏娘娘单独讲一般。 云王世子与七皇子倒是不想做轿子,决定一起步行回凤鸣宫。 路上,七皇子突然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左右跟随的太监侍卫们便远远退开了一段距离。 “刚才跟着六哥的太监可是有问题?”七皇子轻声问道。 “嗯。”云王世子皱眉回道:“我看那太监竟是像在监视六哥一般,真是好大的胆 子。”说完,他便看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冷笑道:“你看我作甚?” “我不看你看谁?这满皇宫能做出往皇子身边派人监视的就只有两人,你爹和你娘,你说说看,我不看你看谁?” 七皇子摇摇头,“我娘那是不可能的,她最近心绪倒是平稳了许多,但依旧每日吃斋念佛的,无事做的时候便会抄抄经书,偶尔跟太后娘娘说几句话。她哪里有那个精神去监视六哥,再说了,她也没有必要去监视六哥。”说完,七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叹了口气,“为何他总是要处处针对六哥呢?不就是因为六哥的舅舅手里有兵权吗?这才登基不到两年,这宫里却是乌烟瘴气的......” 云王世子却是没有接话,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自然是知道七皇子口中的“他”是谁的。不过人家父子的事情,他还是少开口比较好。“刚才我偷偷给六哥把了一下脉。”云王世子突然说道。 “瞧出什么来了?”七皇子问道。 “你真当我是夏神医啊,就那么短的时间,我能瞧出什么来?”云王世子翻了个白眼,“六哥的脉象十分细弱,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但身体确实是虚弱了很多。” “难道六哥闭门不出真的是为了养病?今儿六哥能来,我倒是挺意外的。”七皇子说道。 “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我没能把出来。”云王世子冷哼道:“我却是知道,六哥倒是的的确确地中毒了!” 七皇子倒抽一口凉气,停下了脚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王世子。 “你看!”云王世子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 打开后,里面用一块帕子裹着一枚小小的圆珠。那圆珠底色乃是白玉一般的颜色,可此时上面却渗入上了丝丝血红,像是墨汁滴在 了雪白的宣纸上那般,从白玉上扩散上去。 “白灵避毒珠!”七皇子结果那帕子,细细打量着那枚珠子。他叹道:“这珠子乃是世间奇物,只要带上便能让毒虫远远避开,而且听闻只要取一滴血滴在这珠子上,若是那血渗入了这珠子里,便是血中有毒!听闻皇爷爷在世的时候,这珠子突然遗失了,原来却是皇爷爷给了你爹。这里面的红点,莫非是六哥的血?你怎么弄到的?” 云王世子在自己腰带附近摸索一下,摸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七皇子无语地说道:“你刚才用这针去扎了六哥?” “对啊。”云王世子小心的把银针放好说道:“你要不要,这针很好用的,是王妃给我的。这针一点儿光都不会反射出来,白天若是穿着浅色的衣服,你拿着这针在手上,别人若不是非常仔细离得很近的看,根本就看不出来的。我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用这银针往饭菜里插一插。你是皇子,我觉得你更需要这东西。” “待会儿给我一根吧。”七皇子想了想说道,“你用针扎六哥,难道他没有注意到?” “怎么可能,别人用针扎你,你会一无所知吗?”云王世子解释道:“六哥肯定是感觉到的,当时我扎他的时候,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瞬。但怪就怪在这里了,他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假装无事发生过一般。而且,后来他还给了我一个提示,让我知道了他不能喝茶水。我想了想,六哥肯定知道是谁给他下毒的,也知道他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说完这句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以后,七皇子问道:“至少六哥性命无碍,说不定这毒只是让他不适一阵子不能出门。过阵子给他下毒那人便会给他解药。” 云王世子轻叹道: “希望如此吧。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家人。” 想到种种事情,两人顿时心情沉重起来,缓缓的朝着凤鸣宫走去。慢慢的,小雨渐渐下了起来,两人都没有打伞,就这样慢慢走在雨中。 而八公主跟着五公主回到了住所,匆匆洗漱过后,便真的立刻睡着了。 五公主帮八公主盖好了被子,看着熟睡中的八公主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就如同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一般无辜可爱,不由地脸上露出了微笑。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八公主滑嫩的小脸,轻声说道:“你若是一直这般开心便好了。” 此时,外面却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位身穿大宫女服装的宫女出现在了五公主身后,低头说道:“殿下,时间快到了。隔壁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用的香汤和香膏,请殿下移步洗漱。” 五公主的手立刻紧紧抓住了被角,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着。 那宫女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想了想,最后轻声说道:“殿下,上次张太医开的麻香散宫里还有一些,您要不要用上?” “不了。”五公主低低地叹了口气,“用了那药,虽然会好受点儿,但......”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眼眶却突然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此时的五公主看起来就像是寒风中的小花一般无助,她一边哭一边轻轻用手帕沾去眼泪,生怕一不小心把眼睛揉肿了,到时事情呼变得更糟。 那宫女轻咬了下嘴唇,看着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八公主,轻声问道:“殿下,你若是真的不愿,为何不让八殿下她代您去?” “这说的是什么话!”五公主惊讶地转头说道:“小八她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让她去做那等事!这岂不是要毁了她今后的日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滴答滴答 等到八公主醒来后,却发现五公主并不在她旁边。 一开始,她以为五公主是去起夜了,但是等了一会儿后,外面却依旧没有声音传来。 八公主看着旁边点亮的蜡烛,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等到五公主回来。她蜷缩起了双腿,把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望着屋子角落里的黑影发呆。外面的雨声变得稀稀拉拉起来,八公主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像是一个时辰,又像是只有一瞬间,不知不觉之间外面的雨却已然停止了。 八公主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实在是困得不行的她,准备干脆先睡去算了。 可她刚躺下不就,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传进了屋子。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刚生下来的小猫在无力的哼哼唧唧一般。 这声音原本被那雨声盖住了,此时雨声一停,却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的明显起来。 八公主的眼睛“唰”的一下睁得滚圆,她翻身而起,浑身颤抖着披上了外衣。她就这样直接却是没有穿鞋子,直接赤裸着双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她走出了里间,外间却是空无一人,本应在外守夜的宫女却是不知所踪。可那声音却显得更大了,里面还能清晰的听到偶尔传出的小小抽泣声。 八公主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犹如是一片在暴风雨中被那雨水狠狠击打着的小树叶一般。 她感到一股熟悉有难以形容的寒意从她心中涌出, 那寒意来自她遥远的记忆里,来自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给了她生命以及无限耻辱的女人。当时八公主年纪还小,只隐约记得她和她的娘亲住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每天吃着发馊的食物。可每当娘亲偷偷带着一两个面生的男子进入屋子里,她们便有几天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有时候还有有肉吃。 “你那两个女儿也被你调教的很不错。”旁边突然响起了让八公主熟悉无比的声音。 那声音八公主经常听到,以至于让八公主在此情此景听到后,竟然有了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那个说话的人!那个说话的人竟然是父皇! 金章王起身,就这样赤裸的出现在了八公主的面前。此时,八公主看清楚了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却是跟在五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 看到是她,八公主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她五姐。 可还未等她放松,就听到他父皇转头对旁边一人说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五公主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楚了!” “那还不快去伺候金章王?” 八公主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浑身紧张到不敢动弹。片刻后,就听到五公主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这女儿似乎不太乐意啊!”金章王嗤笑了声,接着拍了拍手,两位身穿草原服饰的女子立刻恭敬的走到了他身边,恭敬地行礼问道:“父王,可是需要我们伺候?” “你 们脱掉衣服,两人一起好好伺候中原的皇帝,让他好好感受到咱们草原皇族的厉害。”金章王笑着说道,言语之间竟然丝毫没有羞耻之意。 皇帝陛下笑道:“不错!你这两个女儿,怕是阅人无数了,也不知道身上干净不干净!”说话间,他却是低叹了声,微微眯起了眼睛显得十分享受的模样。 金章王哈哈一笑,“你放心,她们只伺候过草原上的苍狼,冷月,寒草部落的王们,算上你,不过差不多十来人左右!她们每次伺候人都会事先找医生检查一番的,保证干净的很。我们草原上的规矩,只有共享过彼此的女人,才算是真正的结盟!我的女人我觉得你是看不上眼的,唯一不错的便是你那姐姐梠蕊公主了。” “她实在是太美了,刚嫁给我父王的时候,父王根本不让别的王碰她!这便坏了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最后我们几个兄弟实在是想睡她想的厉害,便偷偷派人把父王引走。啧啧,果然是公主,那皮肤简直比牛奶还白,比丝绸还柔顺!我们几个兄弟那一个月几乎都没怎么睡觉,直恨不得死在她的肚皮上!”说道这里,金章王突然对着皇帝陛下挤眉弄眼起来,说道:“听说她嫁过来的时候便不是处子之身了,也不知是谁有那个福气,能夺了梠蕊公主的第一次!” 皇帝陛下听了这话,却眉头微皱地说道:“梠蕊公主可是云王嫡亲的姐姐 ,你不怕这话传到他耳中,到时候他率兵出征,平了你们的部落?” “谁会说出出去?”金章王毫不在意地说道:“是你会去说?还是你这好女儿回去说?还是这个宫女会去告诉云王?这次你派人传话给我,不就是想跟我结盟,一起对付你那好弟弟—云王吗?你为了对付云王跟我结盟,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拿出来让我X,怎么在这点子小事上面婆婆妈妈的!莫非,你对梠蕊公主真如外界传闻中的那般,对她痴迷不已?” “痴迷?”皇帝陛下冷笑了声,“若不是她,我怎么会被父皇厌恶了这么多年?你可知是谁破了她的身子?” “难道是你?”金章王问道。 皇帝陛下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个贱人先来勾引我的。那时候,她每日便在我面前悠转,不时给我做个香包做个鞋垫之类的私密之物!她十五岁时,便会晚上偷偷约我出来在假山边约会,每个月圆之夜都是如此!我当时也是年幼无知,对她是一片痴心!在得知她被父皇许给了江南林家嫡子的时候,我便约了她出来,她主动勾引与我,就在花园中圆月之下,我破了她的身子!可这事怎么瞒得住她的母妃蓝贵妃,她硬是颠倒是非说我强迫了梠蕊公主!此事一出,梠蕊她便被父皇远远嫁了出去!” 金章王听了这话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皇帝陛下说道:“你这话我可是半分都不信的 !梠蕊公主若是那等水性杨花的,怎么会被我们兄弟玩了以后便郁郁寡欢的!后来我爹死了,她便不得不嫁给了我,可床笫之间她却是一向放不开的,后来怀了小崽子,更是像木鱼一般无趣的紧!你该不会是一直偷偷喜欢梠蕊,听到她定亲的消息便因爱生恨,偷偷强了她吧!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听到这里,八公主只觉得心“砰砰”直跳,明白自己今晚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皇帝陛下沉默了片刻后,突然也笑了起来。 仅有一墙之隔的八公主听到了金章王的话,顿时屏住了呼吸。 她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希望五姐能答应那金章王,又不想看到待自己亲如亲姐妹的五姐姐被那等人玷污。这复杂的心情让八公主难受不已,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第一次发觉自己娘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说错。 “你是我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记忆中的母亲已然面如槁木,再没有一丝美艳娇嫩之意,她抓着八公主的手,昏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里面有着对年轻的鲜活生命的嫉妒,也有赤裸裸的恶毒,却没有一丝母亲看向女儿的温情。 “你以为你跟我不同?你以为你是公主?别做梦了!你记住,你跟我一样!你跟我一样的!哈哈哈哈哈!”一丝鲜血从她嘴唇中涌出,“你终究会发现,你跟我一样,都是心底恶毒品行淫荡的贱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姐妹 五公主听了这话,反应却是与八公主截然不同,她立刻开口说道:“不,不!八妹她还那么小,你若是想要的话,我答应你!” “罢了,看你不情不愿的模样,待会儿不是眼泪汪汪的便是摆出一副烈女的模样,无趣的很啊!”金章王却是缓缓坐下,看着自己的指甲说道。皇帝陛下却是看穿了他的把戏,只冷哼一声,猛然扯起了跪在自己身前女子的头发,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摁倒到了桌子上。 五公主看着自己父皇的举动,低下了眼帘,轻声对金章王说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哦?”金章王挑了挑眉头,轻笑道:“那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心甘情愿!” 五公主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华丽轻薄的外套落在的地上。她突然抬起头,对着金章王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可她的眼中却是藏着深深的悲哀。 八公主轻轻离开了,放下了画卷,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她像一开始那般,静悄悄地退回到了床上,侧过身,把棉被拉上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可她的泪珠却不停的往下滑落,之前如同猫叫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那声音像是更加肆无忌惮一般,夹杂着男人的污言秽语,女子的浪笑。 那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待到五公主再次站到八公主床边的时候,八公主已经在哭泣中睡着了。 五公主看着八公主的睡颜,叹了口气,替她盖好被子。 “殿下您不睡吗?”宫女看到五公主起身往外间走去,便轻声开口问道。 “我去别的屋子睡。”五公主淡淡的说,“八妹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我这样肮脏的身子,怎么能睡在她身边。” “可是殿下......”那 宫女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五公主继续说道:“你刚才也在,该是全看到了。我算什么殿下?有哪朝哪代的殿下犹如我这般,就像那最低贱的娼妇一般!”说道此处,五公主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我算什么公主!他算什么皇帝!” “殿下,慎言!”那宫女乃是五公主的心腹,听到她的话语,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上前阻拦道:“殿下,宫里到处都是圣人的眼线!谨言慎行!” 五公主冷笑道:“谨言慎行?他如今又能拿我怎么样?本来我已经到了年龄可以定亲了,可他却硬是说什么父女情深要多留我几年,原来是等在了这里!什么圣人!真叫我恶心!这几天他定是会日日叫我去伺候那金章王的!等到那金章王走后,他便会亲自上阵来侮辱我!” “怎么会!他可是您的父皇啊!”那宫女不可置信地说道。 “父皇?”五公主像是气急了一般,站起身子,眼眶通红,“他算什么父皇!刚才金章王压住我的时候,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吗?真是让人恶心透顶!想想就让人想吐!他自己想要对付皇叔,可却没有那般的魄力,便做那等小人勾结异族!皇叔在边疆镇守,他却为了一己私利而暗自通敌卖国!他真是个十足的小人,真恨我不是男儿身,若不然我定要参与朝政,把他从皇位上赶下来。“ 宫女赶紧上前捂住了五公主的嘴,五公主却是再也撑不住,抱着她“呜呜”的哭了起来。那宫女轻轻拍打着五公主的背后说道:“您是殿下,是我心中永远的殿下。不管您经历过什么了,您都是把我从乱棍中救出来的五公主殿下。” 五公主看着那宫女,问道:“你就不恨吗?那 金章王那般羞辱你!” “恨!殿下,我心里恨极了!”宫女轻声说道:“但是恨却没什么用!若是恨能杀人,那我每日里什么都不用做,光默默的怨恨着便行了。可光是哭,光是恨,却是最没用的事情。只要活着,才能改变些什么,殿下,您比奴婢聪明,您定知道今后怎么做。” 听了这宫女的话,五公主擦了擦眼泪,却是没有说话。 但五公主的眼神却坚定了起来,她看了眼躺在床上依旧熟睡的八公主,转身去了外屋。 待到两人走后,八公主睁开了双眼,眼里血丝密布十分吓人。 这一夜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可到了第二天,太阳依旧照常升了起来。 豆腐斋的众人因为前一夜喝得太多,睡得太晚,此时全都在呼呼大睡。夏雨却是按照平日的时间,早早起床,她梳洗完毕后,却看到众人还在睡梦中,便悄悄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那个盒子放在了自己的袖子中。 出门后,她转到了屋子后面,确认周围无人后才小心的打开了礼盒。 礼盒里已经放着那根玉石做成的狗骨头,夏雨拿出来后,用手轻轻敲了敲盒子底部。果然发现底下时空心的,她用手指摁住了盒子的底部,却怎么都摁不动。她想了想,便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用簪子尖锐的那一头插进了底盖的缝隙中。这一次,她只轻轻一撬,那块小木板便被撬开了。 里面确是放着一张小纸条。 夏雨眉头微皱,轻轻展开那纸条。却看到纸条里夹了条金灿灿的东西,一个不小心,那东西便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是......金叶子?”夏雨捡起了地上掉落之物,那的确是一片小巧的金叶子。 那金叶 子大概只有小拇指一半大小,拿起来也十分的轻盈,虽然做工精美连叶子上的纹路都雕刻了出来,但若是按照重量来说,这金叶子的实际价格其实并不贵,顶多有小半两的模样。这是宫中贵人们用来打赏下人们比较常见的一种东西了,既显得气派,也不会真的像戏本子上写得那些冤大头一般,随意打赏下人,便是用金元宝银元宝之类的物品,那不是阔气,而是傻!就算皇家富有天下,也禁不起这般的挥霍。 这金叶子应该是云王世子额外给自己的,夏雨又看向那纸条,总觉得云王世子这偷偷摸摸的举动定是有什么深意。 果然,纸条上用草书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荷花池小院,今日众人午睡时。”下面居然还有署名,一见那署名,夏雨忍不住微微抽搐着嘴角,这纸条看来是云王世子亲笔写的,也只有能写出那般署名了。在纸条的右下方,稳稳当当地写着“宫中最英俊倜傥的人留!” 夏雨收好了金叶子和纸条,决定等会儿便那蜡烛出来,把这纸条烧掉。 至于云王世子的约,夏雨想了想,还是觉得去看一看。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的找自己,肯定是因为自己之前设想的那件事情。 这又是在太素宫内,若是云王世子自己有什么歹意的话,自己手头上还有些新配出的痒痒粉,到时他敢动手,自己便要让他尝尝浑身瘙痒的厉害! 想到这里,夏雨也不多耽搁。先是把那纸条处理了,又把黑灰埋在了屋后面的土地,便拿了一小袋子昨夜得来的铜板出了门。她此次出门便是要去汤婆婆那里,之前她因为手头没有钱财,便偷偷的去汤婆婆那儿拿弄了一些药材,如今却是要 还回去的,至于说辞,夏雨也早就想好了。 她还未到汤婆婆小院门口,便看到了周围来往的宫女似乎比往日多了许多。那些宫女们似乎都特意打扮了一番似得,许多人的脸上都上了胭脂水粉,看起来倒是气色非常好,完全看不出有那里生病的模样。 夏雨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看到了这些女子言语中竟然不时飘出颗颗红心,并有汤童的脸从那红心中略过,便知道她们居然都是为了看汤童而来。 “那家伙性格如此恶略,虽然是不是太监还要仔细观察下,不过居然能哄得这么多宫女为他倾倒,倒也是挺不简单的。”夏雨心中暗暗想着。 推进了院门,里面的人却也是不多。 那些女子多半只是找个借口来看看汤童,跟他说笑两句的,哪里有什么病症!自然是不敢让汤婆婆为她们看病的,若是无事装病可会惹怒了汤婆婆的。因此多半是说自己最近嗓子干,睡得不太安慰,向汤婆婆讨要一两丸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的药丸来吃吃。 汤婆婆年纪虽然大,但是眼利心明,自然是看出了这是怎么回事。她也懒得跟这些人浪费时间,免得耽误了真正需要看病的人,便把汤童赶到了院子里,让他替自己出诊看病。 因此,夏雨一进门她便看到了。 “夏雨啊,你怎么来了?可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汤婆婆第一次看到夏雨便觉得莫名的顺眼,如今却是越看与顺眼,怎么都觉得这姑娘招人喜欢。她笑眯眯地上前拉住了夏雨的手,一边往屋里走着一边说道:“你们豆腐斋昨天可是有件大喜事,得了第一名不是?真是恭喜了。” 夏雨也笑道:“谢谢婆婆,婆婆昨晚也去看了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赴约 “看了看了!”汤婆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容也变大了几分。她伸手摸了摸夏雨的头发,忍不住笑道:“吃饭了吗?婆婆我熬了骨头汤,你要不要来一碗?”言语之间却是调笑的意思。 夏雨听了这话,知道汤婆婆是在拐弯笑话自己昨晚扮演的角色。她脸色微红,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婆婆您尽拿我打趣!您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夏雨便掏出了那跟玉骨头,递给了汤婆婆。 汤婆婆看到那骨头,再也忍不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谁给你的?哎呦呦,真是个促狭的!”汤婆婆接过骨头,左右看了看,啧啧称奇道:“这玉石成色不说,光这雕刻琢磨的手艺就不得了!能想出这般鬼主意,又有能力把这玉石弄成如此怪里怪气模样的,怕是只有世子殿下了。你这丫头也是个运气好的,听说世子殿下带过来的都是好东西,这玉骨头恐怕也是有什么来历的,你可要好好收好了。” “是,婆婆。”夏雨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面装满了铜币,她把布袋递给了汤婆婆。 汤婆婆接过布袋,用手一捏便知道里面是什么,她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给我这些个铜板干什么?婆婆不缺钱,你好不容易得了些上次还说自己留着花吧。” “婆婆,其实......”夏雨见周围无人,便小声的把之前偷偷拿去药材的事情跟汤婆婆说了,不过她却是没有说出汤童看到她的事情,只是说自己趁无人的时候偷偷拿了些药材。 “婆婆,本来我一个小宫女,若是开口便想您讨要药材,那样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可我当时手头上又没钱,当日过来,看到这满院子都是晒干的草药,便......” 说到这里,夏雨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不 敢抬眼去看汤婆婆的神色。 不管怎么说,不告而取既为偷! 自己当时为了对付城青,才初次下策的。可是,对于事主来说,不论怎么样,自己都是平白拿了人家的东西。可若是时间倒流,让事情再来一次的话,夏雨也可能会做出跟当时一样的选择。她不可能把自己拿药材的原因说出来乞求汤婆婆的施舍,也不愿意事后就含糊的混过去当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汤婆婆听了夏雨的话,开口问道:“你当初为何要拿那些草药?你今日若是不说出来,我根本就没有发现院子里的草药数量不对。想来那日你拿走的草药数量应该是极其少的,你若是不说,我恐怕根本一直都不知道。你现在为何又要说出来?” 夏雨看着汤婆婆说话时,淡淡的黑色心飘了出来,知道她终究还是对自己失望了。 夏雨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拿那些草药是有原因的,那原因却是不能告诉婆婆,但婆婆请你相信我,我并有那草药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有,婆婆对我如何我是知道的,若是此时隐瞒不说,我每次看到婆婆你都会想起此事,心里就有所不安。”说完,她对着汤婆婆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就退出了屋子。 汤婆婆在她身后轻声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夏雨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汤童站在门口,正双手抱臂看着她。 “我送你出去。”汤童轻声说道。 “不用。”夏雨低头从身边走过,可到了门口时,一回头,却发现汤童正悄然无息地跟在她的身后。 看到夏雨在看他,汤童微微一笑,“你为何要把轻轻跟汤婆婆挑明?” “此事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如今只是亡羊补牢罢了。”夏雨淡淡地说道。 此时接近正午,暖暖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落在了地面上,人 身上,还有树枝上。平日见到汤童,不是在晚上,就是光线不好之时,如今在这明晃晃的天光下,汤童俊美的容颜仿佛更让人移不开眼。他的睫毛很长,不知是阳光的关系还是其他的,汤童的瞳孔却显得比一般人浅了很多。那是种淡淡的琥珀色,像是晶莹剔透的上等琉璃一般。 听了夏雨的话,汤童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用此事要挟你?” 夏雨没有说话,只移开了眼睛看向了一旁地上的小草。 “我之前那样说只是开玩笑。”汤童看到夏雨的神色,自然是知道了她的答案,他急忙解释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拿药草的事情告诉别人。” “你还有什么事?”夏雨开口说道:“我院子里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看着她淡淡的神色,汤童的目光却是阴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逼近了夏雨,直直地等着夏雨的眼睛问道:“你不信我?” 夏雨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于他对视道:“我信。” 刚才汤童说话的时候,夏雨就看到他说的的确是实话。可就算如此,汤童此人外貌太过招摇,身份又有些不明,并且夏雨隐隐觉得此人身上似乎藏着巨大的谜团。而且对自己,此人似乎格外的在意,这以上种种加起来,让夏雨并不太愿意跟汤童接近。 “你既然相信,为何老是避开我?” 夏雨又往后退了一步,“汤公公你这话夏雨就不明白了。汤公公您与夏雨只是见过几面,并且大家平日里都有各自的差事,夏雨哪里有避开汤公公您的意思。”想了想,夏雨觉得还是趁机把话说明白的话,“夏雨只想着好好做事,等到了年纪后便求个恩典出宫去,并没有一辈子呆在宫里的意思。汤公公颇受宫里众位姐姐的欢迎,想必在宫里会过的很好 。” 说完这几句话,她便对汤童微微点头,转身离去了。 听了夏雨最后几句话,汤童一时之间还未没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的说道了宫里其他的宫女身上去了。可突然的,汤童就明白了过来,顿时气得直磨牙。 这夏雨的意思明白的说出来便是,咱们两个不熟,所以我并没有躲着你。我今后要出宫的,你若是想找个宫女结为菜户,宫里许多的宫女都对你有意思,就不要找我了! “好你个夏雨!”汤童气得够呛,“你给我等着!” “你气个什么劲儿啊?”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汤婆婆的声音,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站在旁边的大树后,那两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她。 “这夏雨说话实在是太气人了!”汤童忿忿地说道:“她以为自己是谁啊,是什么倾城倾国的角色不成!我之前只不过看她有趣,跟其他的宫女不同,便跟她亲近了几分。谁知道她竟然以为我是看上了她,想跟她怎么怎么着一样!” 汤婆婆却又开口问道:“既然是被误会了,你说清楚不就好了。你想跟人家当朋友,人家不想跟你当朋友,彼此说开了,今后各走各的路不就行了,犯得着这么生气吗?” “可是!” “可是什么?” “我......”汤童想了想,倒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般生气,“我就是觉得挺不甘心的。” 汤婆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摇头说道:“年轻真好啊!”语气里倒是有颇多的感慨。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夏雨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 这边小院里两人说了什么夏雨是不知道的,她匆匆回到了豆腐斋,发现众人已经陆续起床了。见到夏雨进来,草木深躺在被窝里懒懒地说道:“小雨,等下帮我打饭回来啊,我还 想多躺一会儿啊。” “好。”夏雨应了下来。 昨晚一场宿醉,众人此时起床都有些不适的症状。要么是头昏沉沉的,要么是身体酸软使不上力,唯有夏雨看上去还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看到这般情景,夏雨与家花替众人把饭打了回来,她们一人拎着俩个饭盒,大汗淋淋的回来了。 看到众人如此模样,夏雨便去端了两盆冰冷冷的水,让她们轮流擦了擦脸。 在冷水的刺激下,大家这才清醒了过来。 待到吃完饭后,还未到下午当差的时间,此时别的院子都在午睡,豆腐斋的众人却是在屋里休息,顺便好好看一看自己的来的奖励。换句话说,就是豆腐斋的一行人突然发了财,此时心里欢喜,都闷在屋子里数钱玩呢! 夏雨便提着空了的饭盒给厨房还回去,“昨儿我喝的少,今天不知怎么的又不困,我一个人去还食盒就行了。还完以后若是时间还早,我还想着去周围转转消消食。”她这般跟家花说道,家花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等她还完了食盒后,便来到了云王世子与她约好的地点——荷花池小院。 荷花池小院里自然是空无一人的,夏雨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之上,看着满池塘枯萎的荷叶,想着待到明年天气回暖的时候,不知道这里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夏雨没有等多久,便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她立刻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就看到云王世子穿着一身用七彩锦线秀成的锦衣缓缓走来,锦衣外是长长的几乎拖到地面的白色狐皮披风,如今的天气已经是十分的冷了,但他却依旧拿着一把孔雀毛扇子,一边微微扇着风,一边微笑着看向夏雨。 夏雨只觉得头皮一麻,对着眼前华丽到极点的云王世子行礼说道, “拜见世子殿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手 看到夏雨乖乖向自己行礼,云王世子“哗啦”一声收起了扇子,说道:“你倒是来的及时。”说完,他突然转头对着身后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应声和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夏雨却是心中一动,云王世子青天白日之下这般大摇大摆的走进太素宫,怕是这太素里早就有他的人了。要不他也不会如此熟悉太素宫内的作息时间。 更何况,他穿着这么一身明晃晃的衣服,是个人,只要眼睛不瞎,老远便能看到他。可是他却是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想来他在太素里安插的人手不少,并且能确保自己不被任何人看到。 这云王世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忆起自己前世,云王世子作为质子进宫,在宫里却是非常的活跃。他几乎跟所有的皇子们都十分交好,并且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跟几位娘娘们关系也不错。夏雨自己就曾经见过,云王世子与七皇子便服出宫的场景,虽然他们身边跟着皇帝陛下派来的人,两人说是出宫玩耍,但到底是去干什么,夏雨倒也是不得而知。 如今想来,云王世子的各种行事,便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夏雨。”云王世子喊出了夏雨的名字,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宫女。 这位名叫夏雨的小宫女年龄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四五的模样,穿着一身八成新的宫女服,头上只简单的戴了一根制式的宫花。那宫花是浅粉色的,样式则是跟季节应景的梅花,却是宫里每个季度统一发放的宫花,在宫里随处可见。 除了这些,她便没有带什么其他装饰了,猛地一看,这夏雨就是宫里随处可见的小宫女。 可这小宫女,身上却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云王世子琢磨着。说是古灵精怪也不太精准,说是思虑周到可夏雨身上却不似那般入 宫已久的“老油条”那般暮气沉沉,总觉得这宫女似乎暗地里憋着一股子劲,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便会爆发出来。 “听说你是从上林馆内提前出来的?”云王世子开门见山得直接问道。 “是。”果然是问的这个,夏雨心中想着,接下来,他定是要问道关于六皇子的事情了。 “听说你在上林馆内的时候,曾经出了小宫女们打架的事情,你可是知道?” 他居然连这事都清楚?夏雨没想到云王世子的情报网大到了如此的地步,既然如此的话,他定是对当日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想到这里,夏雨便谨慎地回到:“奴婢知道。” “嗯,那你可知道带头的是个名叫晴柔的宫女?” “奴婢知道。” “听说你与那晴柔关系不是很好,是也不是?” “是。”夏雨低声回到。 “她跟了六哥,如今变成了人上人,你可是心有不甘?”出于意料的是,云王世子居然问出了这句话。 听了这话后,夏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刚才两人对话的时候,云王世子的头顶居然什么都没有冒出来,这情况十分少见,说明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他也知道夏雨会如何回答,因此在问问题的时候,才会什么都不想。 “晴柔与六皇子殿下的事情我们都是替她高兴。”夏雨谨慎地答道:“虽然平日里晴柔与我是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如今,我们都有了好的归宿。她去到了六皇子殿下身边伺候,而我在太素宫当差,都是伺候主子,夏雨并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地方。” “哦,其实就算你不甘心也没关系的。”云王世子语气轻快地说道,可他说话的内容却跟他轻快的语气丝毫不搭边,“晴柔的尸体让人在废殿那附近的枯井里发现了。” “什么?”此时夏雨却是万万不知的,她蓦然看向了云王世 子,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撒谎。 “你很惊讶?”云王世子淡淡地说道:“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呢。那宫女也是挺惨的,听说发现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泡涨了,身上那是伤痕累累的,也不知道她生前遭遇了什么?六哥因为此时被皇伯父训斥了一番,被禁足了挺久,直到昨天太素宫演戏他才被放了出来。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看六哥平日里都是挺和善的,没想到对待你们这些下人宫女却是毫不留情。”说话间,他仔细的盯着夏雨的眼睛,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 夏雨知道晴柔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但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微微愣神了片刻,抬起头,就看到了云王世子正盯着她一眨不眨眼的看着。 “世子此番叫夏雨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夏雨这些事情的吗?” “哦,那倒不是。”云王世子看着她说道:“当日去上林馆发赏赐的张公公,你还记得?” 夏雨微微一愣,不明白云王世子问这话是何意思。不过当时去上林馆的张公公她还是记得的,张公公负责管理皇子们所住宫殿的大小琐事,当日他亲自带来了许多的赏赐,当做是六皇子纳了晴柔的赏赐。并且张公公因为夏雨的姓名,还特地的跟夏雨说了好几句话,此人她如何不记得。 “记得。” “我手下的小太监无意中听到张公公手下的人说到了你。”云王世子淡淡地说道,“他们说你长得不错,看起来也干净,似乎有想让张公公做主,向夏娘娘求一求,求你去与其中张公公得力手下结为菜户的意思。那人我也见过,古古怪怪的,此事因为上林馆前些日子要举办节目便耽搁了,我猜,过不了几天张公公便会上门来找夏娘娘了。” “什么?”夏雨惊讶的发现此事云王世子也依旧没有说谎,她回忆起当日跟着张 公公来的几位小太监。 其中一位却是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却没想到居然后面会有这么一出事。 “世子殿下告诉夏雨此时,所谓何意?”夏雨问道。她不相信云王世子会这般好心,把这等事情告诉她。 云王世子却是没有回答,接着说道:“听说你们上林馆内死了个叫铃兰的小宫女,你可是认识她?” “认识。”夏雨说道,心中却越发警惕,手里暗暗握住了一个小包,里面是她配置的痒痒粉。 “她死前最后一个跟她接触的人便是你,是也不是?” “是,可是......” 云王世子打断她说道:“后来田女官在你床底找到了血迹,可奇怪的事,此时调查到了最后竟然是与你毫无关系,反而是当时上林馆的管事姑姑孙姑姑倒了霉。啧啧,那孙姑姑之前刚责罚过你不久,听说你躺在床上差点都断了气。” “世子殿下,您到底想说什么?”听到这里,夏雨倒是明白了过来,对方看来对她调查的很仔细。 “你同屋的宫女听说是个叫兰花的。”云王世子淡笑道,“她运气不错,跟上林馆内另外两个小宫女去到了凤鸣宫。不过不知为何,三人听说是闹翻了,另外两人连话都不跟她说,你猜是为什么?” 听到了兰花的名字,夏雨心头一跳,却还是故作淡定地说道:“奴婢每日在太素,怎会知道凤鸣宫内发生的事情?” 云王世子却是”唰“的一下展开扇子,不顾周围寒冷的空气扇了扇,带来了一阵子冰冷的风。 “你猜猜,这些事我是怎么知道的?”云王世子开口问道。 夏雨看着他的头顶,竟然缓缓的飘出了兰花的脸来。那脸夏雨是再熟悉不过的,不过此时那脸上的神情夏雨却是从来没有见过。那是种少女害羞带怯的神情,像是看到自己钟意之人却想看不敢看的表 情。夏雨咬住了嘴唇,心中有种涩涩的感觉,兰花,终究还是背叛了她。 这个在前世可以为她去死的小宫女,今生却为了男色而出卖了她。 夏雨心中暗叹一声,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悲伤,也算不上感到愤怒,只是感到非常的失望罢了。 “世子殿下魅力无边。”夏雨半是讥讽半是嘲笑地数道,“兰花只是小宫女,见识有限,世子殿下屈尊亲自出马,自然是马到功成了。” “你生气了?”云王世子喜滋滋地说道:“你也觉得我魅力无边?” “......” “哈哈哈,你放心好了。我哪里会做出勾搭小宫女这等事情,我只是无意中看到了她,得知她与你关系不错,随口问了几句,没想到她就什么都说出来了。”云王世子叹了口气,“你也不用怪她不替你保守秘密,要怪就怪本世子的魅力实在是让人无法抗拒吧。” 夏雨听了这话以后,只觉得浑身一麻,眼睁睁地看着手背上的鸡皮疙瘩一粒粒地崩了出来。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云王世子看向了夏雨,脸上却浮现出了认真的表情,“本世子只问你一次,那叫晴柔的小宫女到底跟六哥是怎么回事?大概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些,听兰花说当日你就在现场,所有人都睡着了,唯有你是从头到尾都清醒着的。本世子想要知道的,便是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你若是老老实实说出来,张太监那边我可以帮你挡下,甚至你若是想要提前出宫,我都可以做到。你若是有所隐瞒,或者干脆想要随口胡说糊弄我,那你就要想好后果了!” “上林馆铃兰之死,到底是不是孙嬷嬷做的,宫里许多她的故友还是心有疑虑的!” 说完后,云王世子便收起了扇子,也不看夏雨,只看着旁边的荷花池等着听夏雨的回答。 第一百一十九章 针锋相对 “既然世子殿下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来为难我这位小宫女?”夏雨只想了片刻就回道。 “你这是不想说?”云王世子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即将捕食的狐狸一般。 “世子殿下,当日发生了什么,宫里自有说法。”夏雨毫不退让地看着云王世子。 她知道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示弱的! 对方太过强势,手里又有了底牌,此时若是自己示弱服软的话,对方定会得寸进尺步步相逼!直到自己丢盔弃甲完全被对方摆布为止。 “这么说的话,你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云王世子说道:“怎么?是想待价而沽?你别看我长得好看,就以为我是好人。你以为你有些小聪明,甚至有些比其他小宫女更加厉害的手段就可以跟我周旋一二?我劝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以为我为何会提供刚才那些条件,不过是看你有趣罢了!” 说完,他的神色冷了下来,“你若是不答应也没关系,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大不了我拉下脸面来问夏姨把你讨要过来,到时候你不说也要说!” “世子终于不演了,想要开始威胁我了?”夏雨看着突然变脸的云王世子,想着红脸白脸这人一人就唱完了,利诱威胁这一套使的是熟练无比,根本不是外人看来的那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模样。 看来今天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脱身了,对方既然向自己展示了平日里隐藏的一面,那这件事就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夏雨被逼说出了真相,从今以后投靠向了云王世子,成为了他那边的人。要么是夏雨从此就消失,成为了宫里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夏雨想也不想的就朝着云王世子扔出了袖子里的痒 痒粉,那粉末铺天盖地的朝着云王世子身上脸上撒去。 而夏雨趁着这个间隙,立刻转身向后面的假山边跑去。 小院的正门是出不去了,有人在把守着,自己若是朝那个方向跑去的话,铁定是会被人抓回来的。 若是朝着旁边的假山跑过去的话,自己顺着假山爬上去,大声呼救起火了,周围必定会有人听到! 起火不是小事,不像有人大声呼喊救命那般容易被忽略。若是有人大叫起火,那云王世子定会立刻离开这里。因为这里的人会越聚越多,到时他根本无法脱身。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夏雨觉得自己只能用假死这一招了。 可是她刚转身往后跑了两步,就感到肩膀被人从后面抓住,她惊呼出声,却发现自己落入到了一个瘦弱的怀抱中。夏雨挣扎了一下,鼻子里问道了珍贵的熏香味道,她被人转了个圈儿,面对面的对着抓住她的人不是云王世子却是谁? “你会功夫!”夏雨这是真的惊讶了。 云王世子显然不只是会功夫,而且相当精于此道! 夏雨虽然不识武,当却是知道云王世子动作迅捷到能避开一片痒痒粉的烟雾,并且快速来到她身后抓住她,这是需要相当快的速度的。 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云王世子身手如此,那他定会在自己喊出声之前阻止自己。 可不知为何,云王世子此他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的古怪。 只看他一手抓着夏雨,一只手轻轻的拎着一小块儿帕子。 那帕子是深蓝色的绸缎制成的,上面却沾染了一层浅白色色粉末,明显就是之前夏雨让出去的痒痒粉。 云王世子看了看夏雨,又看了眼那帕子,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姓夏?” 还不待夏雨说些 什么,云王世子却又说道:“算了,你这一张嘴便是满嘴骗人的话,我是怎么都不信的。干脆这样还比较快些!” 这样是怎样?夏雨刚想问一问。 就看到了云王世子把那块沾满了痒痒粉的帕子伸了过来,还未等夏雨反应过来,那帕子便在夏雨的脸上蹭来蹭去,直接把她的脸上沾满了痒痒粉。 云王世子生怕效果不够好,擦完痒痒粉以后,还特意拿起帕子在夏雨的脸上抖了抖,把剩余的粉末全部都抖在了她的而脸上。 “你!”夏雨眼睁睁的感到了一阵阵细碎的粉末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脖子上,心中惊恐万分。 她自己配出来的药效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痒痒粉只要忍住不挠,忍一忍便罢了。可今儿她拿来的并不是普通的痒痒粉,这是她专门用来防身之物,自然效力不一般。这不只一会儿工夫,夏雨身上被那粉末沾染到的地方,就开始发红发烫,夏雨心中清楚,只要再过片刻不久,那些发红发烫的地方就会争前恐后的冒出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小红包! 不仅如此,夏雨当初制作这药的时候,却是下了狠手,只要冒出红包的一盏茶内没有在患处涂抹上解药的话,那中药的人接下来便会痒得死去活来直到晕死过去! 夏雨死死盯着云王世子,却看到对方突然出手,在她身上的几个穴道处重重一点。 夏雨便觉得浑身一麻,整个人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接着,她便感到自己被人像是麻袋一般抗在了肩膀之上,一条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夏雨觉得身上的药效开始发作起来,此时,扛着她的人却是开始移动起来。 左拐右拐的走了一阵子,夏雨便感到身上一冷接着被人放了下 来,身上的穴道也随之被解开。 睁开眼后,夏雨发现自己果然已经不在荷花院里了。 这里是间破败的小屋,光看着周围地面上积攒的厚厚灰尘,便知道此处已经有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夏雨从时间上判断,自己应该还是在太素宫内。这短短的时间,云王世子的人是不可能扛着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从太素宫内出去的。 “行了,我下午还有事情就不说什么废话了。”云王世子看着夏雨说道:“我怀疑你是夏家的人。你洒向我的粉末是夏家人才会做的,我记得效果是会让人身上沾染到粉末的地方奇痒无比!这种东西外面的正经医生是不屑做出来的,就算有人做出了类似的粉末,也绝对没有夏家内部流传的那种效果。不用辩解!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配出解药!” 闻言夏雨对着云王世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既然双方闹到了这般地步,她也不讲究什么礼仪身份的问题了,直接开口说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先不说我到底是不是夏家的人,就算你抓到了真正的夏家人,人家也不会那么傻的配出来解药。谁不知道神医夏家是被当今陛下定罪谋反,已经全家抄斩了!” 云王世子听了,却是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要做一些事情需要夏家的人,你若是配出了解药,我便勉强收你当手下,今后在宫里保你的平安。你若是配不出来,啧啧,那就对不住了。你既然看到了我能进太素宫的事情,自然就知道我在太素里有人手。不止如此,宫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会武功的事情呢。你看看,你不过是个小宫女,却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这不死上一死,不死显得本世子的秘密太不 值钱了吗?” “不能再商量下?”夏雨看着云王世子,发现此人的态度十分认真的。 若是自己不配出解药的话,他定是会下手杀掉自己的。 这人一会儿微笑和善,一会儿却是翻脸不认人,行事诡秘,不可用常人的思维推测而行。 云王世子眨了眨眼睛,神情像是不知世事的大家公子哥一般无辜,好听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并不是那么回事,“你知道了我的小秘密呢。想活就赶紧配药,不要废话。虽然你人有趣,本世子觉得杀掉你有点可惜,但没有办法啊。你赶紧的啊,本来就有人误会本世子对你有意思,你再磨蹭下去,我要是不杀掉你的话,岂不是把这误会作实了?” 有人误会云王世子喜欢自己? 这话可是让夏雨立刻一个哆嗦站起身来,“我配药就是了,你莫要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来吓唬我了。” “这才乖嘛!”云王世子满意地点点头。 云王世子的确是非常有手段,两人说话间这短短的时间内,夏雨便看着两位宫女从外面推门而入。 她们一人手上拿着一个布口袋,向云王世子行过礼以后,她们便把布口袋打开。一个里面是用纸包包得整整齐齐的药材,另一个布口袋里则是赶紧的水,药碗,火炭和其他熬煮药物需要的东西。 看着那两位宫女,夏雨却发现这两人都是自己认识的,“你们......” “夏雨妹妹,快别说话了。”其中一位对着她笑嘻嘻地说道,“世子向来说话算话,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你还是用这时间好好配药吧。若是能配出来,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有多少话都能说。若是说不出来,姐姐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求世子殿下帮你留个全尸了。” 一百二十章 配置解药 第一百二十章配置解药 夏雨听了这话,也算是认清楚了自己的形式。 如今为了活命便只有配出解药这一条路子可以走。 云王世子这种种举动表明了他是准备在这宫里搞一番大动作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痒痒粉的事情的。 夏雨一边快速的翻找出自己要的药材,一边想着。 配置痒痒粉的解药并不难,可以算是十分简单的,就连时间也用的非常短。 这便是让夏雨真正猜疑的地方了。 一般的熬煮药材,需要的时间至少要半个时辰以上,这是世人的常识。而各种不同的汤药需要的时间又各不相同,哪怕同样是退热清毒效果的汤药,因为病人具体的情况不同,就算是同一个大夫看的病,也会根据具体情况对退热清毒的药材方子进行适当的添加和削减。用在孩童身上,用在女子身上,用在老人身上以及用在壮年男子身上的药那是截然不同的。 也因为药材的不同,因此熬煮起来的时间也根本不同。 这痒痒粉因为见效快又兼顾着发作起来的效果看起来颇为吓人,旁人看到了,定是会以为这是种奇药。也因此会认为配置这种药定是十分费时间的。可实际上,配置痒痒粉的解药其实非常简单,简单到根本就不用熬煮,简单到只要需要的材料齐全了,根本就花不了一盏茶的时间! 云王世子只一看那粉末,甚至还未曾沾染上就开口断定她是夏家的人,并且一口判断出了配置痒痒粉解药所用时间并不多。 这让夏雨怎能不心惊! 此时却是由不得她想那么多了。 对待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对方此时又是人多势众的,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夏雨只得加快了动作,她从布口袋里拿出了好几样的材料,却突然抬 头看向了屋里站着的那两位宫女。 云王世子开口说道:“你们出去。” 那两名宫女对视一眼后,行了个礼,默默的退出了房子。 “继续吧。” 等那两位宫女出去后,夏雨看了一眼云王世子,发现对方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盯着她瞧。她咬了咬嘴唇,从布袋里又掏出了几样材料,把之前拿出来的却是去掉了几种。接着,她把这些材料取出,按照所需的用量开始研磨。 这时候夏雨的脸上和脖子上已经布满了红包,瘙痒无比。 夏雨只得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企图用疼痛来驱赶那无处不在的痒意。不仅如此,夏雨感到自己脸上像是被辣椒水浇上一般,从原本的发红发烫感变成了火辣辣的疼痛。那疼痛让她的眼睛开始肿胀,接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可她却是不能停下来,继续手上研磨草药的工作。 看着夏雨这幅模样,云王世子倒是觉得有趣。 他蹲下来与夏雨面对面,仔细打量着夏雨的窘态。一边笑道:“我记性一向很好的,你如今的模样可是有趣的呢,待会儿我回去把你这幅样子画下来,没事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能打发些时间。” 夏雨此时浑身没有一处不难受的,听到了云王世子调笑的话,顿时怒从心中起,嘴里开口说道:“看人受难你就这么开心?风水轮流转,小心你自己也有落难的时候!”说完这话,夏雨便觉得有些后悔,这人喜怒无常的,若惹恼了他,他可没有什么顾忌的,说动手就动手! 谁知云王世子却是半分恼怒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心情颇好的回道:“我今后落难不落难,那是今后的事情了,谁又能知道呢。不过你若是不赶紧把解药弄出来的话,是没有机会看到 我今后的模样了。怎么样?像我这样世间少年的美男子,是不是让你觉得眼前一亮,很难忘怀啊?” “......” 你这世间少见的脾气,倒是让人很难忘怀! 夏雨心中默默想了一句。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夏雨把需要的药材都处理完毕后,已经痒到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快一些的话,说不定时刻都会有昏厥过去的危险。她把药粉按照顺序加入了药碗中,接着便用夏家独有的手段开始调配起来。 看到这里,云王世子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凑了过去,自己的看着夏雨的动作。 夏雨的手虽然开始颤抖,但她的动作却非常娴熟,再加上痒痒粉的解药实在算不上什么有难度的方子,对于药材用量的精准度要求的没有那么高,因此夏雨才能一把微微颤抖着,一边把那解药做了出来。一做出来后,夏雨便迫不及待的把那解药涂抹到了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剩下来的药粉,则被她吞入了腹中。 “水!”夏雨看着云王世子说道。 云王世子解下了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小的金葫芦,那葫芦做的有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由纯金做成的装饰物,上面镶嵌了一圈圈儿的各色宝石,就算在这间光线暗淡的废弃屋子内,那宝石都显得烨烨生辉。此物猛地一看上去只觉得此物定是与其他华而不实的装饰一般,都是主人用来炫耀财富身份的小玩意。 可谁能想到,这居然真的是一个水壶。 夏雨接过金葫芦,只见云王世子不知在葫芦上按到了哪里,那葫芦口便打开了。 夏雨举起葫芦,大口的喝起了里面的水。 清凉的水进入口腔,划过喉头,给夏雨那如同被火烧过的身体带来了丝丝的凉意。 很快的,那凉意扩散开来,逐渐驱散了夏雨体内的热,并且夏雨能感到,身体外面那种疼痛和瘙痒开始渐渐减弱。等这一切完成后,那水中含有的淡淡的清香和夏雨熟悉的药材味道才被她品尝了出来。 夏雨抬头,把那金葫芦还给了云王世子。 看到对方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想起自己刚才那番生不如死的遭遇,夏雨忍不住说道:“谁能想到,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云王世子殿下,居然平日里连一口水都不敢随便喝,还要随时携带着掺和了解毒药物的药水!若是让一向视你为己出的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不知会多伤心。” 云王世子接过金葫芦,掏出个帕子仔细擦了擦夏雨喝水的地方,这才盖好重新挂回到了自己腰间。 听了夏雨的话,他点了点头,颇为认真地说道:“因为我怕死啊!这宫里什么地方啊?我小时候睡不着,奶嬷嬷便会跟我讲一些宫里的门门道道以及各种害人的法子当睡前故事哄我睡觉,我父皇以及王妃都是在宫里待过的,走之前他们特地写了个册子,交代了宫里各种事情,这不能乱吃东西可是重中之重呢!” 有谁家的父母奶妈讲这些故事哄小孩子睡觉的啊! 夏雨心中无力地想着,您长成如今这般模样性子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到夏雨脸上的包慢慢消退,接着那发红发烫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云王世子似乎非常高兴一般的拍了拍手,“哈哈,我就说嘛,祸害遗千年,这夏家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死绝的。我想想啊,按照你的年纪来说,应该就是夏家长房这一辈的嫡长女了吧?听说那嫡长女从小便被夏神医带在身边,念得是绝世医术,吃的是各种药材长大,闺名 单单一个雨字。” 说道这里,云王世子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夏雨一番,说道:“你这是胆大呢还是蠢呢?入了宫竟然敢用回自己的本名,真以为这世界上聪明人少傻子多呢?啧啧,入了太素宫,夏娘娘怎么没给你改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闺名的?”夏雨反问道。 大庆朝对于女子虽然比前朝较为宽容,街上也经常有女子抛头露面,甚至有做生意的女商人,还有那等不甚讲究人家的大闺女们三三两两出街游玩的。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较为保守的。这女子的闺名只有父母兄弟知道,家中仆役婢女之流的都不能直称其名,并不能妄自议论。 没想到离长安千里之外的云王世子,居然如此神通广大的知道夏雨的闺名,这让她如何不奇! 云王世子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嗤笑了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可是认识你们夏家的人。知道你的名字你就如此大惊小怪的,若是你知道我其实知道你屁股上有颗桃花痣的话,你还不得要生生吓得晕厥过去!” “哎,你干什么,疯了不成!” 云王世子却是看到夏雨面脸通红,突然挥动着粉拳朝着他挥舞过来。 夏雨自然不是云王世子的对手,他只轻巧的一点,手一转,便把夏雨转了个圈儿,直接把她半搂在了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啊?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咦!你怎么哭了!”云王世子感到自己圈子着夏雨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像是落下了小雨点儿一般,他本以为夏雨是流鼻涕了,谁知低头一瞧,便看到了夏雨低着头,泪珠子从她长长的睫毛下划过,一滴一滴的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云王世子只感到那泪滴像是有温度一般,烫的他手一抖,便松开了夏雨。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本世子的人了 云王世子一松手,夏雨便立刻跑到了屋角,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肩膀微微的颤抖,显示着她还在哭泣。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啊。”云王世子抓了抓脑袋,不解地说道:“莫不是你配出了解药,知道自己性命无碍,便开心的哭了起来!或者你知道要当本世子的手下,喜极而泣?”看着夏雨丝毫没有反应的模样,云王世子也有些不耐,直接走过去抓住了她的肩膀说道:“随便哭一哭就行了,干嘛这般子矫情?” 夏雨却是突然抬手,朝着云王世子脸上扔出了个纸包。 两人离得极近,云王世子又被夏雨的哭声搞得心烦意乱,一时间没有防备,被她准准地扔到了脸上。 “阿嚏!”白色的药粉直直的扑到了云王世子的脸上,他鼻尖闻到了转瞬即逝的清香,接着一声大大的喷嚏被他打了出来。接着,云王世子立刻朝旁边闪去,可那药粉却还是沾染上了他小半个脸庞。 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夏雨,冷声说道:“好你个夏雨,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哭起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的!”说完,他用手指轻轻沾了下脸上的粉末,放到鼻尖仔细闻了闻,又用双手一撮,开口说道:“你倒是配置地齐全,先是痒痒粉,现在却又是喷嚏粉,下面你又要搞出什么鬼名堂来?” “你怎么认出这些东西来的?”夏雨看着云王世子,眼神里隐含着微不可见的期盼,“你......跟着我爷爷学过医术?” 云王世子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直喷得眼泪鼻涕直飞,他从怀里摸出了个小瓶子,打开后冲着那瓶子深深吸了两口气。那瓶子里也不知道装得是什么东西,竟然止住了他的喷嚏。 夏雨见到此幕,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怀疑,这云王世子定是与他们夏家有关! 那瓶子里 ,八成装着的是夏家的醒神膏,那膏药闻着可以解除大部分晕眩,喷嚏症状,正是喷嚏粉天然的解药。并且若是不小心你中了那等让人四肢麻痹的麻药,只要用醒神膏涂抹在太阳穴上,便可以保持头脑清醒,若是服用下去的话,能化解大部分麻药的药力。 此物却是夏家内部独有的,并未在外流传过。 因为此物配置不易,与其他膏状药物相比,保存的时间也非常短暂。 大概两三个月,醒神膏便会渐渐失去效力。旧的醒神膏会渐渐失去水分,最后变成了一块硬硬的药糊,失去了全部的药性。而云王世子手上的醒神膏一看便是有效力的,算算时间,他入宫已经接近一年了,定不是从云王领地带来的。 云王世子手上的醒神膏是在宫里配置的! 能配置此膏药的,必定是夏家人,就算不是夏家人也定是与夏家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因此,看到了那膏药,让夏雨更加确定了,云王世子定是与夏家有着不小的联系。 云山世子止住了喷嚏,收好了瓶子,却是满脸不高兴的模样,“我可不是你们夏家的人,也没有跟着夏神医学过医术。本世子天纵奇才,以前见过这膏药,便无事自己琢磨出来了做法不行吗?” 你骗人!夏雨瞪着他,无声地控诉着。 也许有那等奇人能够闻一闻便知道里面所需的药材,可制作醒神膏却是需要夏家的独特手法,并且对于火候的把握要十分的精妙,快一些慢一些都不成!夏雨可万万不相信云王世子能够恰巧就知道了制作醒神膏的药材,恰巧就会夏家的手法,也恰巧让他蒙对了做药的火候! “我很不高兴!”云王世子甩来了扇子,使劲扇了几下,带来了一阵冷风。 那风里夹杂着屋内的灰尘和许久不用的木制品发出的腐朽的味 道,冲进夏雨鼻子里,让她打了个冷战。 “呵呵,现在知道发抖,知道怕了?”误以为夏雨被他吓得发抖的云王世子满意的点点头,“既然确定你是夏家的人,那就好办了。还是老规矩,给你两个选择,一时从今以后为我效力,当我的手下。而是请你现在就去死,你选哪个?” “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夏雨问道,她发现眼前的人真的是非常奇怪。 自从她重生后有了那等看人心的能力,在对方说话时,脑中浮现的多半是与说话内容相关的联想,因此夏雨窥见了许多的小秘密,也能轻易判断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可云王世子却是与众人截然不同的 他说话的时候,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可脑子里却是在想着杂七杂八毫不相干的内容。 就像刚才,夏雨出声询问关于夏家的事情。 若是正常人听到这话,回答的时候,就算是说出了谎话,脑子里却也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与夏家相关的人。 夏雨就是想通过这种方法,看看云王世子与夏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可是刚才云王世子答话的时候,脑子里居然想着的是那日夏雨穿着一身黑狗戏服的模样。不仅如此,在他的想象中,夏雨穿着黑狗服居然变成了人形,却是平日一身宫装的夏雨,但那一对黑狗耳朵却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粘在了夏雨的头顶上,并且不时的微微晃动着。 凭心讲,从云王世子脑子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夏雨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传说中武林高手练功走火入魔的那种感觉,经脉逆行,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到了云王世子脸上。 你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虽然表面上看着你不正经,可没想到你真是这样一个不正经的人。 云王世子可不知道夏雨能看到自己的想法,他正想着,今后夏 雨若是成为了自己的手下,该如何收拾她才好呢。 听到夏雨的问话,他冷笑道:“第三条路?我把你送个张公公给他认得干儿子当媳妇好吗?他的干儿子年纪小,长相不错,虽然是个太监,但太监也是人不是?我看你们两个挺合适的,你若是不想当我的手下替我干活也行,女人嘛,不做事就干脆嫁人相夫教子得了!你若是愿意,我马上就去跟张公公说!” 看着云王世子脑海中浮现的,他拿着个小皮鞭,狠狠的抽打张公公干儿子的画面,并且夏雨跪在旁边举着个“奸夫淫妇”的牌子瑟瑟发抖的想象。夏雨立刻知趣地说道:“不知世子殿下想让奴婢做些什么事情?奴婢人小力微,但若是世子殿下吩咐下来的事情,奴婢必定拼死完成。” 哎,人在屋檐下暂时低个头好了! 夏雨心中安慰自己道,反正云王世子也算宫里的粗大腿,有了他做靠山,自己想要复仇的目标应该会很快实现的。等了解了仇人以后,她便找个机会假死遁世,逃出宫去,到时天高海阔的,难道堂堂一位世子爷还会专门跟自己过不去,天涯海角的找寻自己不成? 想通了这点儿,夏雨便觉得没有那么别扭了。 云王世子听到夏雨这般说,立刻咧开嘴笑道:“你果然被本世子的魅力折服了,哈哈哈,行了,跟着我干前途是有的,银两也会有的!首先,你先给我讲讲那日在上林馆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雨既然已经算是投靠了云王世子,便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她斟酌了下用词,便一五一十的把那日听到的事情,和第二日发现的种种琐事一同告诉了云王世子。 听到了上林馆外不止一人与那晴柔欢好的时候,云王世子的眉头一下子便皱了起来,“你可是听清楚了?那日不止一 个男人?” “听的很清楚。”夏雨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叫她开口讲述这种事情,也算是难为了她。“一开始与晴柔......的人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偶尔哼哼几句。倒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又出现了好几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他们......”说道这里,夏雨轻咳了两声,斟酌着说道:“他们与晴柔一起哼哼唧唧的,期间还夹杂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这些你那之前的好朋友兰花倒是没有提起。” “她既然对世子殿下您有意思,又是大姑娘家,这种事情让她怎么直接说出口?”夏雨说道,“后来几乎大家都睡着了,我确实醒着的。可事情却十分奇怪。我看医书上说,男子持续的时间不会特别久,行那事久了以后对双方的身体都会有损害,可是那几人像是不知疲惫一般的,一直到了天色微亮才停止。晴柔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凄惨起来,可是她却根本没叫停的意思!” 云王世子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夏雨的意思,“你是说,他们都被人下药了?” 夏雨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并且八成是虎狼之药,会对人造成不小的损伤。” 云王世子听了夏雨的话后,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明白了,此事事关重大,你莫要对他人提起。最近没有什么要让你做的,不过你的地位还是太低了,等到你去凤鸣宫演出过后,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到凤鸣宫去的。那里都是我和六哥的人手,你做药也会方便一些,在此之前你莫要再做什么药材了,免得让人看出端倪来。” “那张公公干儿子的事情?”夏雨眼巴巴地看着云王世子,生怕他忘记了。 谁知云王世子对着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哦,骗你的。人家干儿子看上的可不是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事后 听了云王世子的话,夏雨却是开口说道:“谢谢你了。” 她看得分明,云王世子此次说的却是假话。 之前那张公公看来的确是想为他的干儿子开口向夏娘娘暗暗提议的,不过云王世子这番话说出来,那就表示此事他会帮夏雨挡下来的。 “世子殿下,您还未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是夏家的人的?” 云王世子却是打了个哈切,似乎有些疲倦一般的眨眨眼说道:“作为手下就要多做事少问话,我下午还有事,就不陪着你玩了。你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屋外那两个宫女你该认识的吧,都是我的人,你若是有事就去找她们。最近老是一点儿,好好排练你们的那个小狗节目。”说完了这些,他便直接推门而出,拍拍屁股走了,似乎真有什么急事一般。 夏雨无语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过就是想回去睡午觉罢了,还搞得似乎有什么大事一般。 “夏雨妹妹,恭喜你。”之前与夏雨说话的那宫女率先开口说道。 “高八姐,没想到你居然是世子的人。”夏雨也对她回了个微笑。另一位宫女夏雨却也是见过的,便是之前在陈嬷嬷院子里与她相谈甚欢的四娘,四娘看到夏雨在看她,便解释道:“夏雨妹妹,刚才可别怪姐姐们,世子殿下的话我们是不敢违背的,只能在心里给你加油打气罢了。” “无碍的。”夏雨说道:“姐姐们的难处我也是知道的,今后夏雨还要仰仗两位姐姐的照顾。” 当初看到这两人出现的时候,夏雨是十分惊讶的。 可她转念一想,若不是云王世子的人是在太素宫有些地位的人,他也没有这么轻松的能进来。 这两人一位是宫中管理所有宫女的陈嬷嬷的心腹,另一位则对太素后院里 所有的宫女以及地形十分熟悉,有她们二位事先安排和带路,云王世子才能大摇大摆的进来。不过夏雨却是觉得,按照云王世子那种性子,说不定这两人只是他在太素人手中的一部分,还有埋的更深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暴露出来的。 四娘开口说道:“其实世子人挺好的,虽然平时脾气有些古怪,但却是言出必行的。跟着世子不必担心自己若是犯错了,或是无用了便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羔羊。相反的,只要好好完成世子交代的事情,那赏赐是不会少的。我和高八并没有那等被哪位贵人看上,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想法。我们只是想找个好的靠山,多积攒些钱财为日后出宫的日子打算罢了。” 高八接口说道:“还有一点你不必担心,世子殿下与咱们夏娘娘关系是真的好。他让我们在太素里,主要是提防其他人派来的探子。你也不必担心他会对咱们娘娘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刚才四娘说道了出宫,你刚加入可能不知道这事。其实世子给了我们底下这些办事的人承诺,若是事情做的好了,出宫后不愿在长安呆的可以去到云王领地。到了那里,他会把我们纳入云王府的管辖内,不仅跟其他良民一般有田有地的,更会额外照顾我们一些。夏雨,你是个聪明的,在宫里若是没有个依靠,平日里凤平浪尽的倒是罢了,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没有靠山的小宫女是第一个倒霉的。” 看来这两人对云王世子真的算得上是死心塌地了! 夏雨心中暗暗想着,如真是像她们所说的那般,云王世子算得上是个好主子。 可是,夏雨刚才虽然像云王世子低头,可心里却依然并没有认谁当主子的想法。 今后若是云王世子有了什么交 代,她自然是会去做的,对方人多势众,她也不是那等以卵击石的傻子。夏雨为了形势所迫,帮云王世子做事,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她是万万不会真的把谁当成是自己的主子。 她认真地答道:“两位姐姐你们放心,虽然之前与世子殿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既然我答应了他,自然是会说到做到的。姐姐们说的是,在宫里,想要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了,夏雨听世子说,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去凤鸣宫演出了,此事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听了这话,两女对视一眼,默默的交流片刻后,高八却是开口说道:“想来妹妹也是听到了宫中的一些传闻,不过你放心,这次是去凤鸣宫是去给皇后娘娘看戏,讨她开心的。不会有人在这上面,做出让皇后娘娘不开心的事情的。”说着,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几个院子的节目,似乎装扮上要改一改了。像是我们院子的衣服,就要改成密不透风的那种,到时候脸上也要画得焦黄滑稽些,既让人看了觉得好笑,又不会引起什么祸端。” 四娘却是轻声咳嗽了一声,压低音量道:“夏雨,如今咱们是自己人了,你这般说话倒是罢了,若是在外面你可是提都不要提起一句的!哪怕连最隐晦的暗示都不能有!这宫里耳目众多,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夏雨晓得。”夏雨乖巧地点头。 四娘接着说道:“你们豆腐斋就挺聪明的,一整场戏下来,唯一衣服出挑些的便是家花了。不过她倒是一副老实模样,穿那等华丽妩媚的衣服倒是不会惹得人遐想。此事你们回去会都别提,我会跟陈嬷嬷吹吹耳边风,拐弯抹角的提上 一句的。陈嬷嬷人老成精,自然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把可能发生的情况给办妥了。” 说完这些,三人对视一笑,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但是此时此刻却不便说破。 她们像是分享了共同的一个秘密,感觉彼此间的距离也拉进了不少。 夏雨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再不回去的话,家花应该会着急了。 她向两人告辞,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匆匆朝着豆腐斋的方向走去了。 待到她离开,高八先开口说道:“四娘,殿下眼光真是独到,我却是没想到夏雨如此深藏不漏,居然还会医术。” “嘘!”四娘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左右张望了下,低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这附近虽然荒凉,但凡事就怕万一,万一被谁听了去的话,你我倒是能找个几口脱身,夏雨可就惨了。世子殿下的想法深不可测,他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不过我也是没想到,夏雨她居然是......”后面的话几乎低不可闻。 高八却是听见了,她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我虽然出生不好,但是却也是听过那位老人家的名声的。他医术高超,又常常行走于乡野之地,免费的为看不起病的穷人看病!仅这一点,便称得上是大善之人!可惜啊......” 四娘听了这话,倒是也有几分触动,她接着道:“你是不知道,我远房亲戚有个学医的表叔,逢年过节的偶尔会来我们家走动一二。听他说,那位老人家不仅仅是替人看病,而且改了许多原来的方子,把许多方子里贵重不易得的药材换成了咱们普通人家也买的起的药材!我当时年纪小,全然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当故事书来听罢了!可如今想想,这却是大功德一件的! 可惜好人却没有好报,他救了那么多人的命,最后谁能去救他的命呢。” 两人唏嘘了一阵子,高八又说道:“咱们两个宫女就算再埋天怨地的,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吧。对了,我瞧着世子暗中吩咐我们的事情,你说他是不是想......” “世子殿下想什么,岂是你我可以猜测的。”四娘摇头说道:“咱们低头办事就好了,少说话,多做事才能活的长久。” 待到夏雨回到豆腐斋的时候,众人已经出去当差了。 夏雨并没有急着去追赶众人,反而打了盆水,进屋后仔细的洗漱了一番,重新皇上了套赶紧的宫女服才出门。 刚才与四娘与高八的对话,让夏雨得到了个清晰的信息。 这太素宫内,不止是云王世子安插的有人手,还有别的人在太素里有眼线。 想想之前自己的种种举动,夏雨只得暗道一声侥幸。 若不是自己地位低下,怕与城青争斗之时便被人看出了些许端倪了。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她便要更加的小心谨慎。 刚才与云王世子的那番动作,夏雨怕身上沾染上了药粉,便干脆换了套衣服。 那痒痒粉的药效虽然退了,但夏雨还是用毛巾把自己的脸上脖子上都擦拭了一遍。直到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走出了豆腐斋的大门。 一路上遇到的宫女们,有认识夏雨的便会跟她打招呼问好,言语间都是对她们豆腐斋得奖的羡慕之情。也有些眼红的,偶尔出言讥讽几句,说些酸话的,夏雨也一笑置之。到了豆腐斋干活的地方,还没等夏雨说些什么,家花看到夏雨便直接开口说道:“中午你去哪里溜达了?我和草木深出去找了你一圈儿都没有找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微笑与冷眼 听了家花的问话,夏雨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就是顺着石子小路到处乱转了一圈儿,结果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走过了时辰。家花姐,真对不起,下次我不会了。” 家花摆摆手说道:“多大点儿的事情呢?无碍的。”说完,她快速的对着夏雨眨眨眼,示意要夏雨找个机会单独与她说话。 夏雨会意,拿起了扫帚开始默默扫地。她状似无意的跟在了家花附近,两人扫着扫着,便渐渐得离众人远了。 此时家花却是停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捶捶自己的腰部,像是稍作休息一般。她转过头轻声对夏雨说道:“等下你先别回去,我领着你去一趟含雪姐姐那里。” “含雪姐姐?”夏雨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早在演出之前,家花便提过此时,说是要好机会让夏雨进到含雪姐姐的院子里去。此时演出刚过,没想到那边却是传来了消息了。夏雨已经得了云王世子的话,只等到她演完去凤鸣宫演完,便会找个机会把她弄到凤鸣宫去。因此,对于去含雪院子的事情,夏雨便没有了之前那么急切。 云王世子说凤鸣宫是他与七皇子的天下,此话不知是不是画饼,不过夏雨琢磨着,凭借着此人的手段和皇后娘娘对七皇子与他的宠爱。云王世子至少在凤鸣宫内有了一定的掌控能力,他叫破自己的身份,又替自己挡下了那些麻烦,无非是看中了自己身为夏家嫡女的能力罢了。这一点他也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说出让夏雨去凤鸣宫好配药的话来。 虽然不能继续在太素低调的积攒力量,不过若是有人给自己挡风遮雨,让自己能够有个平安的地方配置药材,对于夏雨路爱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家花却是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夏雨身上居然出了这么多的变故。 她解释道:“之前我跟含雪姐姐提过你,她也是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的。看过了演出后,她更是对你印象深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等过些日子,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表演完节目后你便可以进到含雪姐姐那里了。在那里你算是往上走了走,平日里也不用再跟人挤大通铺。虽然是两人一间的屋子,但中间用帘子一隔开,到底也算是有了自己可以喘气的地方。你别担心,含雪姐姐是做和善不过的一个人了,你若是进了她的院子,我也算是放心了。” 听了家花的话,夏雨却是觉得有些感动。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家花此人的为人如何夏雨还是知道的。 如今听到她这般为自己的事情打算,这叫夏雨因为兰花的事情而难过的心情好受了些。 “谢谢你,家花姐。”夏雨说道:“若是能进含雪姐姐的院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不能进,我对家花姐姐的情义也不会忘记。” “怎么会不能进?”家花却以为夏雨这是紧张了,连忙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平日与含雪姐姐关系很不错的,她那边刚好缺人,想要个小宫女做些琐事。对了夏雨,咱们的节目得了第一,不过听说若是要去凤鸣宫表演的话,却还是要再稍微改改的。” “要如何改动?”夏雨问道。 “陈嬷嬷那边会派一位专门缝制戏服的裁缝帮咱们把服装重新做一边,并且咱们有些看起来粗糙的地方,也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指点我们。”家花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其余人的方向走去。看到此举,夏雨知道这是家花表示不能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便是大 家都可以知道的内容。 草木深却是第一个走了过来,似乎是在一直注意着两人的举动一般。 “家花姐,夏雨,你们两个在那边偷偷摸摸地说些什么呢?”她笑嘻嘻地问道。 家花看了她一眼,说道:“还能说什么?还不是在给夏雨说咱们节目要重新排演的事情。” “这样啊......”草木深眨眨眼,语气轻快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偷偷跟她说,含雪姐姐昨晚看了戏,很喜欢她扮演的黑狗,想等到演完后就让夏雨去她那里呢!哎呀,家花姐,别瞪我嘛,我只是开个玩笑。”草木深作势躲到了一旁破山的身后,开玩笑般的说道:“其实啊,夏雨扮演的角色十分讨喜呢,那戏服缝制的可爱,台词也是讨巧无比,若是被那位姐姐满山了也是应该的事情。要我说啊,说不定去到了凤鸣宫在皇后娘娘门前演了一遭后啊,看戏的众位娘娘们,见猎心喜,直接把夏雨的小黑狗要到了她们各自的宫里享福也说不定呢。” 夏雨却是开口说道:“你又在这里瞎说八道,我乃是太素宫的人,其他娘娘怎么会因为这些缘故就向夏娘娘讨人呢?还什么享清福?自己的身份都认不清楚了吗?” 草木深挠了挠脑袋,对着夏雨吐了吐舌头,却转头向一直在旁边听着却不言不语的河在问道:“小河在,旁观者清,你说说我说的有道理,还是夏雨说的有道理?” 河在还未答话,破山就抢先一步替她开口说道:“河在是个老实人,你再胡说八道她可是要当真了!去去去,你要胡闹去找别人去,少来闹河在。” 众人吵闹了一番后,看着周围的地面也打扫的差不多了,便拿着清扫工具去了下 一个地方。 路过昨晚演戏的花园时,里面却已经一片狼藉。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落叶,被人踩得七零八落的草地,还有看戏之人留下的瓜子壳,点心渣渣等等杂物,草木深忍不住惊叹道:“天呐,昨晚光顾着看热闹了,都没注意到这里都被弄得像倒垃圾的地方!啧啧,也不知道是哪个院子这么倒霉,要来清扫这个地方!”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家花黑着脸,鼻子里冒出了一声冷哼。 顿时草木深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得结巴了,“不,不会把!”她惊叹道:“不会是咱们院子来清扫这片儿吧!我们昨晚可是得了第一啊!” “得第一跟扫院子有什么关系?”破山看着满院子的残草败叶的,也感到了有些头痛,“本来扫地就归咱们院子管的。要不然你以为为何昨晚弄出来的这对东西,为何到了现在还未有人来清扫?” 草木深咽了口口水,小声说道:“难道是因为咱们早上没来,都在睡懒觉的原因?” “知道就好!”破山卷起了袖子,开始挥动起了大扫帚,“赶紧干活吧!别傻站着了。若是傻站着翻白眼能凭空的把这满院子的东西都变没,我也什么都不用做,只用每天傻站就好了。” 豆腐斋众人品尝过了获奖的甜头后,都有点儿飘飘然的感觉。如今这满地狼藉的垃圾却把她们打回了原型,一行人灰溜溜地扫着地,心里却是想着,就算有了金簪子也依旧是宫女的命啊! 这怀揣金簪,却该扫地的要扫地,该洒水的要洒水,半点儿打折扣的便宜都没有! 因为下午实在是累得狠了,当天晚上的晚饭颇受人欢迎。 大家都突破了自己的饭量的极限,白粥馒头一碗接着一 碗,直把其他院子的宫女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这豆腐斋的人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呢。 吃完饭,家花找了个借口打发其他人先回去,自己则拉着夏雨从小路往含雪的院子走去。 含雪是大宫女,住的地方自然十分靠近夏娘娘的大殿。她们几位大宫女平时都轮流睡在夏娘娘大殿后的偏房中,以便夏娘娘随时能找到她们。 今儿家花却是知道含雪会回来自己的院子住的,所以才巴巴地领了夏雨过去。 两人七拐八拐的,很快的就到了一个面积比豆腐斋大了许多的院子,可那院子门口,正站在两位宫女。 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两位宫女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其中一位自然是家花提到的含雪姐姐了。 她面容姣好白皙,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头上倒也是插了几多常见的宫花。不过唯独两只洁白的耳垂上,却带着两粒小小的红宝石做成的耳钉。那耳钉在周围的光线照射下烨烨生辉,更衬得含雪肌肤似雪,引人注目了。她看到了家花与夏雨,对着两人柔柔一笑,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好听,像是傍晚时分轻抚过人肌肤的暖风那般温柔。 “家花,你来了?” 夏雨注意到,含雪在说话时,语气带着笑意,就连那双眼角微微上翘的大眼睛也含着笑容,似乎对家花的到来感到十分欢喜一般。 如此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喜欢。 怪不得家花一说起含雪,就像是说起自己最喜爱的大姐姐一般,既仰慕又尊敬。 而含雪身边站在的另一人,却让夏雨心头一动。 那人此时也正在看着夏雨,虽然嘴角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却丝毫没有传到眼里去,跟一旁的含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一百二十四章 糊弄糊弄再糊弄一下 看到夏雨看向自己,那人开口说道:“夏雨,你演得很不错啊!”这话听起来像是赞美夏雨昨日在戏台子上表现得不错,不过语气里满满的嘲讽之意几乎要溢满出来。 夏雨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面上不显,按照宫里见大行礼的规矩对着两人边行礼便说道:“夏雨见过含雪姐姐,见过白露姐姐。给两位姐姐请安问好。” 原来那语带嘲讽之意的便是白露。 她因为有事情,便专门挑了个含雪在的日子来找她。 两人正在院子外面说事情的时候,冷不丁的,白露却是看到了家花与夏雨一同出现。 白露先是略感吃惊,后来转念一想,便想到了算算日子,这可该是太素宫内众多小宫女调动的时间了。家花是含雪的人,她带着夏雨这个时间来找含雪,颇有几分偷偷摸摸的味道。白露便一下子想到了,这八成是因为在家花的推荐下,夏雨准备要进含雪的院子了。 想到这里,白露就冒出了隐隐的怒意。 夏雨本来是自己从上林馆内带出来的小宫女,她本想着把夏雨培养成可靠的人手,知根知底的,平日里差遣起来也放心。可白露万万没有想到,夏雨却居然真的跟豆腐斋的众人攀上了交情,不仅如此,她还有本事能哄住家花,让家花破例为她向含雪推荐!宫里的人向来是喜欢往高处走的,虽然同是大宫女,但含雪的地位和受娘娘信任的程度却是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筹! 想到这里,白露心中又是气愤觉得自己居然被个小宫女看轻了,对着含雪又是嫉妒无比!明知道夏雨是自己带进来的人,含雪却如此明晃晃的挖墙脚,还被她撞了个正着,真是欺人太甚! 这时,却听到夏雨转头对着白露说道:“白露姐姐你也看了我们昨晚的演出?谢姐姐的夸奖,昨晚豆腐斋的姐妹们都很努力,这才让众位姐姐们能看得开心。”这话与白露讽刺夏雨的话刚好接在了一起,像是白露真 的只是夸奖夏雨昨晚演得好一般。 白露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此时现场的气氛略有些紧张,含雪开口说道:“家花,你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听了这句,家花微微松了口气。 夏雨是白露带进太素宫的,若是她要离开豆腐斋跟着哪位大宫女的话,便按照平日的规矩来看也是要跟着白露的。如今家花却是把夏雨推荐给了含雪,这便是明晃晃的挖墙脚行为了。这等行为本应该在暗中进行,等到夏雨正是进去了含雪的院子,到时候白露顶多是吃个暗亏,明面上却是什么都不好说的。 可是今天就是这么的不凑巧,她偷偷带白露过来向含雪报备,准备过了明路,谁知却偏偏撞见了白露。 白露又不是傻得,在这里,在这种宫女们即将调任的时候见到了夏雨,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家花顶着白露那冰冷的目光,只感觉到压力有些大。 她暗自想着,平日里白露与含雪姐姐关系也是一般的很,没见她们怎们来往,可怎么偏偏今天却是凑到了一块儿去了。难道就要在现在,双方正式的撕破脸? 可刚才含雪轻巧的一句话,就化解了眼前的危机,让家花心中一松。 家花赶紧顺着含雪的话头说道:“含雪姐姐,我们院子里的破山昨晚吃了太多的酒肉,今天起来又是头痛又是肚子痛的。本应该去找医婆子给她看看的,可是毕竟宫里的规矩在那里,也是我们不对贪杯了。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偷偷请汤婆婆去看看,暗地里熬煮一些汤药喝了也就算了。可昨晚我们却是得了第一,有几个院子的姐姐看起来颇为不高兴,若是现在去了汤婆婆那儿,我怕被人撞破,反而不美了。” 听了家花的话,含雪还未说些什么,白露的神情一动,开口问道:“你和夏雨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事?” 家花点头说道:“正是。眼看着再过些日子便是要去凤鸣宫演出的时候了,这紧要关头的, 若是被其他人从中使坏,耽误了正事可是天大了罪过了。我们小宫女演的一个节目本来算不上什么,只是夏娘娘今天特地传了话过来,让我们好好再排演一番,到时候要第一个演给皇后娘娘看的。我琢磨着,若是因为我们几个而耽误了咱们夏娘娘的事情,甚至累得太素宫在外面丢了脸面,却是大大的不妥了。” “豆腐斋里的人您是知道的。草木深大咧咧的,我若是来找含雪姐姐的事情,保不齐她会哪天不小心说出去。而其他人都是去当差打扫的,我便只能带着夏雨来见含雪姐姐。希望含雪姐姐能借几枚药丸子给破山服用。” 这一长串儿话说出来,家花心中简直是要佩服自己了。 虽然谎称破山病了有些对不起她,但是这般的借口简直算得上是完美无缺。 含雪一直微笑着听家花的讲话,此时才开口问道:“我知道了,此事的确不宜声张。你跟着我进来,我让她们给你取一些子玫瑰精露回去。这是娘娘前些日子才赏赐给我的,回去就着温水喝下去,能缓解头痛和肚痛的症状,用来化解积食比那药丸子还要有效。”说完,她看向夏雨,对着她歉意的一笑,说道:“你是叫夏雨?你就陪着白露妹妹在这里稍等片刻吧。”说完,她便带着家花进入了院子里。 院子外,只剩下了白露与夏雨两人。 夏雨早就在心中想好了说辞,见到周围无人,她立刻轻声说道:“白露姐姐,您怎么来这儿了。” 白露看她口气神态与往日一般无二,心中的怀疑也开始动摇了。 难道她们真是只是来拿药的? 若不然,这夏雨当场被自己撞上,为何丝毫没有慌乱的模样? “我找含雪有事情商量,没想到说到了一般就碰到了你们。你怎么陪着家花来了?其他人呢?” 听着白露试探的话语,夏雨叹了口气,“哎,其他人想来也来不了!” 她解释道,“昨儿她们高兴,又得了娘娘 赏赐的美酒,又是吃又是喝的,直闹到了后半夜才睡下。今天一早起床个个头痛肚痛的,就连下午当差也是有气无力。唯有家花姐因为要管着众人没敢多喝,我确实不会喝酒的,只略略沾了下嘴唇,因此整个豆腐斋也只有我们两个能来找含雪姐姐帮忙了。白露姐姐,刚才当着含雪姐姐的面,家花姐也不敢说一整个院子的人都喝多了的话。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若是被人知道了她们如此的话,定是要多生许多事端的。我看家花姐对去凤鸣宫的演出看得很重呢。” 夏雨这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 白露是知道因为演出成功,夏娘娘的确是给每个院子赏赐了美酒的事情。 昨晚也有不少院子吵吵闹闹的,就连她们这些大宫女都有所耳闻。 夏雨说出的这番理由,还真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是白露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她看周围无人,便直接说道:“能去凤鸣宫给皇后娘娘演出,那自然是你们天大的荣耀。前些日子,陈嬷嬷已经去上林馆内挑好了人了。只等你们演出的事情结束,便会安排咱们太素内人手的变动。你在豆腐斋已经呆的够久了,到时候我会让人把你从豆腐斋弄出来,直接到我的院子里好了。” 听了这话,夏雨心中吐了吐舌头,嘴上却说道:“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 她笑道:“听说跟在大宫女姐姐的身边,能有自己单独的床铺睡,再不用跟人挤大通铺了。白露姐姐,其实我之前见到你就想说此事的,但总是觉得不好意思,不敢向姐姐你提起的。” 看到夏雨欣喜的表情,白露点点头说道:“你是我带进来的,这些事情我自然会做到。最近你什么都不用想,专心的把你们那出《嫦娥奔月》演好便行了。”她还想再说几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家花出来了。 只见家花脸上带着喜色,手里的帕子里裹着一物,想来 便是含雪提过的玫瑰精露了。 她兴高采烈地对白露说道:“白露姐姐,我急着回去就先走了。夏雨,你与白露姐姐说完话后就自己回吧。”说着便一副急匆匆往回赶的模样。 那模样仿佛豆腐斋里真的有一窝人,正捂着肚子,捂着脑袋,眼巴巴地等她带着回魂的仙药回去搭救一般。 见到此景,白露心中最后一丝疑惑尽去。 “不必了,夏雨你是豆腐斋的人,自然还是以豆腐斋的事为重,你跟着家花回去办事了。”白露对着两人摆摆手,“我找含雪还有些事情。”说完,她对着家花点点头,转身却是进入了含雪的小院子中。 见到她离开,家花与夏雨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了一丝笑意。 “走。”家花对这夏雨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匆匆离开了。 待到周围无人的时候,夏雨终究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家花却是知道她在笑什么的,便开口说道:“今天可真是不凑巧的很呢。平日里白露姐姐只呆在她自己的小院子里,没想到快到晚饭的功夫了,她居然还会来找含雪姐姐说话。刚才一撞上她,我都吓了一跳。” “我倒是觉得今天收获颇丰啊。”夏雨对着家花眨眨眼,“平白无故的,咱们豆腐斋就得了一瓶玫瑰精露呢。含雪姐姐定是真给了你一瓶,是也不是?” 她指了指家花用手帕子包裹着的东西问道。 家花哑然一笑,“你这眼睛倒是挺尖的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说着,她把帕子摊开露出了里面的瓶子。那瓶子不大,只有食指般大小,可里面却装了大半瓶子散发着淡淡玫瑰香味的液体,正是那玫瑰精露。 “含雪姐向来办事仔细周到的很,怎么可能拿别的东西出来?万一我到了外面碰上了白露姐姐,她硬是要看一眼怎么办?若是拿了假的一下子就露馅了。” 夏雨却是有些不解地问道:“含雪姐姐怎么看起来有些忌惮白露姐姐的模样,这又是为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针 家花摇摇头,“我也觉得奇怪呢,刚才含雪姐姐虽然把我叫到屋子内,让我告诉你不必担心,当事情交接以后你就会把你调到她的院子里。可是她说话的口气,似乎不太愿意谈及白露姐姐到来的缘由。许是因为她们大宫女之间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我们知道的吧。” 夏雨点头,却是没有再多问。 等演出结束后,她可能就要离开太素宫了。到时候无论现在哪位姐姐让她去哪个院子,其实都关系不太大了。 因此对于这些事情,她虽然留了个心眼却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回到豆腐斋后,众人便一起去吃了晚饭。 当夜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过去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夏雨却是第一个醒来的。 昨夜睡得香甜,夏雨伸了个懒腰估算着时间还早,便又把手脚缩进了杯子里,闭起眼睛想要在微微眯一小会儿。 冬日的被窝里暖暖的,光躺在里面什么都不做,就是极其舒服的一件事情了。 夏雨躺着躺着,不知不觉间,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中。她身体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可意识却清醒着的。 这种状态实在是舒服,夏雨听着旁边的动静,打算等到其他人起床后她再起来。 这时,一阵细细的声音从不知道是谁的床位处响了起来。 那声音夏雨挺熟悉的,是有人起床掀开被子的声音。 接着,夏雨便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那是有人下了床。 夏雨心里挣扎了一小会儿要不要起床,但此时她被柔软的棉被包裹着,像是飘在云间一般。 很快的,夏雨便自我安慰自己道,现在外面的天色时间还早,自己再躺一会儿,等到草木深起床的时候她再起来也不迟。自己洗漱 穿衣服的动作一向很快,今儿略微晚一点儿,也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干脆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也没去注意到底是谁起床了。 很快的,夏雨的意识便开始模模糊糊起来,她以为自己是醒着的,其实已经缓慢的陷入了睡眠中。 回笼觉乃是人世间的一大享受,夏雨被草木深推醒的时候,嘴角还挂着几滴口水。 “夏雨,赶紧起来了!”草木深早已穿戴整齐,正站在夏雨跟前,像是揉面团一般的把夏雨的被子揉来滚去的。裹在被子中间的夏雨被她晃得头晕眼花,忍不住笑道:“我这就起来,你今天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草木深看夏雨嘴上喊着要起床,可实际上身体根本一动不动,心知此人是准备趁着跟她说话的这短短功夫,再在床上赖一赖。她双手抓着杯子的边缘,猛然用力一抖,便把夏雨从杯子里抖落了出来。 “不早了,大家都快洗漱好了,你可是最后一个。”草木深把自己冰凉的手放到了夏雨的脖颈处,这让后者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赶紧的,干活干活,吃饭吃饭。中午还有人来给咱们重新量尺寸做衣服呢。” 夏雨一个翻身起来,开始穿衣服,“就是今天?” “对啊,七天后便要去给皇后娘娘表演了,想想就让人觉得好激动呢!”草木深一脸如梦似幻的表情,“若是皇后娘娘看我乖巧硬是要把我留在凤鸣宫,把我当干女儿那般对待,我该如何是好呢?我可是舍不得你们的!” 夏雨摸索着鞋子的位置,一般说道:“赶紧去吧,草木殿下,我们都支持你去当公主呢!” 说完,她便一脚踩进了鞋子里。 几乎是同时,夏雨却是觉得脚底一 阵剧痛传来! 她像是踩到了一根又粗又尖的针上,那疼痛来得剧烈而突然! 夏雨只觉得疼痛几乎是瞬间就从脚底蔓延到了整个腿部,她顿时身体一软,斜着倒在了床铺上,嘴里忍不住颤抖着叫道:“鞋里面有针!” “你这是怎么了?” 离夏雨最近的草木深在夏雨开始颤抖的时候还当她是开玩笑,可后来看到夏雨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她额头上冒了出来。 那种痛苦无比的模样却一点儿都不像装出来逗她玩的。 草木深立刻蹲下,小心的伸出手抬起了夏雨的脚。 豆腐斋的众人闻声已经团团围了过来。 家花立刻推开窗户,让外面的光线照进来。 屋里亮堂了许多,家花拿了条帕子让夏雨咬着,免得她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草木深深吸了一口气,用轻柔无比的动作,一点儿一点儿的慢慢脱掉了夏雨的鞋子。 待到鞋子被完全脱下来后,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夏雨雪白的袜子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了!她因为草木深脱下了鞋子,碰到了那根针,立刻痛得颤抖起来,眼泪忍不住的开始滴落下来。 俗话说十指连心,夏雨一直以为用针扎进指头里已经是痛的极点了!可没料到,这针扎进脚底板也是种丝毫不亚于扎手指的酷刑。 她死死咬住了口里的帕子,抓住了一旁家花的手,指了指门外。 家花立刻会意,她开口说道:“城青你快去找汤婆婆来,就跟她说夏雨的脚被针扎了,流了许多的血。听说脚底穴位多,我们不敢妄自拔出来,请她速速来一趟豆腐斋!” 城青愣愣地看着夏雨脚上的血迹,脸色无比苍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家花叫了她好几遍,城青这 才反应了过来,她急忙点头应声说道:“我这就去。”可刚走到了门口,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身折了回来,有些犹豫地低声说道:“家花姐,我看夏雨这样硬撑着也不是办法啊,我那有点东西,要不让夏雨抽上一口,好让她不那么痛了!” 家花楞了楞,顿时明白了城青说的能止痛的“东西”是什么。 她看向了夏雨,问道:“你还忍得住不?城青就算跑过去带汤婆婆过来,这一来一去的也至少要一盏茶的时间,你若是忍不住,就抽一口城青的药膏子。抽了以后就不会那么痛了!” 夏雨此时是疼的死去活来,听了家花的话,她差一点儿就点头答应了。 可是突然她反应了过来,能缓解疼痛的药膏子,还是用抽的,莫不是那御米膏? 那御米膏是黑色的膏子,少量的取上一点儿点燃了吸进去,的确是有能缓解疼痛的效果。 不过夏雨的爷爷曾经告诉过夏雨,这种御米膏极容易上瘾。所用之人一开始贪图它缓解疼痛的能力,或是享受它带来的那种让人飘飘欲仙的感觉,到了后来,便是一日不抽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慌得很。这用量也是会逐渐增大,等到后面,常用御米膏的人会逐渐变得消瘦,浑身软绵绵的,牙齿也会变黄变黑直至掉落! 那时候,想要再不用这御米膏却是来不及了! 夏雨的爷爷曾经郑重的警告过夏雨,今后给人看病,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才能用上少量的御米膏! 夏雨估算着自己的伤势虽然看起来惨不忍睹,但离“万不得已”还有一定的差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用这东西。 城青看着夏雨浑身颤抖着却是硬咬牙坚持的模样,心中似乎有所 触动,但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多想些什么,便匆匆的跑出了豆腐斋,朝着汤婆婆的院子跑去! 趁着这个功夫,草木深想要把夏雨的袜子脱下来,好看看她的伤口到底在哪里。 如今血液把袜子弄得一片狼藉,红红的血液与布料黏糊在了一起,若是不脱掉袜子,根本看不到夏雨说的那根针在哪里。 家花却是拦住了草木深,她摇头说道:“你别乱动,现在那针在哪里我们都看不到,你若是乱动,不小心把那针弄的更深怎么办?城青腿脚跑得最快,汤婆婆定会很快的赶来,她自然会有法子把那针弄出来,还不会伤到夏雨。” 破山看到夏雨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她先是小心的给夏雨擦了擦汗,再把那鞋子拿到了手上细看。 一看之下,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鞋底上沾着大团大团的血迹,而鞋底却是出现了一根奇怪的白带子。那带子只有拇指宽,一面儿似乎是黏上了浆糊紧紧贴在了鞋底上,另一面朝上,上面正中间留下了一小圈儿像是铁锈般的东西。 这是......钉子? 破山心头一跳! 刚才夏雨喊痛的时候她心里就觉得奇怪了。 就算不知是谁在做针线活,粗心大意之下把针掉进了夏雨的鞋子,可那鞋子里也没什么可以支撑的地方,针掉下去也会平平的躺在鞋底。夏雨就算踩进去了,顶多会被刺到或是被划开个小口子,可并不会造成像现在这般鲜血流满地的场面。 可若是有人故意做了这跟白带子,一面儿粘在鞋底,一面儿黏上钉子的话,夏雨只要一脚才进去,肯定是会被那钉子伤到的。 想到这里,破山不由的心中狂跳。 是谁? 究竟是谁对夏雨下如此毒手? 一百二十六章 怀疑之种 破山心中惊疑不定,但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能对夏雨下手的,八成就是豆腐斋里面的人。 夏雨穿得鞋子乃是宫里统一发放的,每个宫女们有两双可以替换着穿。破山记得夏雨昨天也是穿着这双鞋子的,一整天都没有事情,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换鞋。可今天起床后,这鞋子里却平白无故的多了一根针! 这岂不是说,这针就是在昨晚众人睡下和今早众人醒来之间的时间内被人放上的。 豆腐斋外的大门是每晚上都要落锁的,不仅如此,锁完了大门,她们睡觉的小屋子的门也是要从里面锁上的。 家花对于安全很是注意,不仅让众人把屋门锁上,并且还十分机智的放了一个板凳在锁上的门后。板凳上则放着一个装了半盆子水的铜盆,若是有人想要趁着众人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入屋子的话,只要那人一开门,水盆立刻就会被打翻,发出的声音足够让众人惊醒的了。 除了大门,能够进来的还有窗户。 这就更不可能了。 只因众人的床铺便是拜访在窗户下面的,外人想药翻窗进来,这一翻就刚好翻到了众人睡觉的床铺之上。大家睡得是大通铺,虽然够睡,但其实彼此间挨着的距离还是挺近的。无论是谁从外面翻到床上,定是会踩醒睡觉的人! 外面的人捣鬼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剩下的,能做出此事的便只有豆腐斋内部的人了。 可夏雨平日里跟众人关系都不错,谁会突然出手害她? 破山想了想,夏雨在豆腐斋里,除了城青以外的确没有跟谁发生过冲突和口角。钱财上,大家都刚得了一大笔的意外之财,彼此间也没有出现借钱的行为。 左看右看,她都想不出夏 雨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别人。 难道真的是城青所为? 之前城青又是犯病又是跳河的,可是折腾的不清。虽然不知道为何后来此事城青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整个人的态度也突然软了下来,平日里也老实了许多。可万一城青其实一直对夏雨怀恨在心的话,按照她以往的性子,是真有可能对夏雨下手的。 屋内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显然不止是破山,其他人也有了差不多的想法。 不过谁都没有先开口点破此事。一来是没有证据证明此事就是城青干的,二来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不是城青做的,贸然开口给人定罪,岂不是有冤枉她人的可能。 夏雨已经渐渐地能忍受那种疼痛了,她微微起身,放平了双脚,想要弯腰看看自己脚上的伤势如何。 “躺好了别动!”一名男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汤童提着个小药筐子,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汤婆婆和城青呢?”家花开口问道。 汤童一边蹲下检查夏雨的伤口,一边说道:“她们走的太慢,我就先过来看看。” 说完,他突然起身,一手伸过了夏雨的脖子后,一手则穿过了夏雨的膝盖,一个用力,就这么把夏雨抱了起来。他低头看着满脸是泪的夏雨,声音放柔了几分,“我把你放平了,方便医治,你若是太痛了便告诉我,我会个你用上麻药的。” 夏雨点点头,此时也顾不上矫情什么了。 脚底上穴位众多,那针若是扎进去一半还好说,只要小心地拔出来,注意止血便可以。若是整个儿扎了进去的话,那除非把脚掌割开,这才能把针弄出来。这样一来,这只受伤的脚至少要修养很久才有康 复的可能性。 夏雨疼痛难忍,心中却是像明镜一般清楚。 无论是谁下的手,这下手之人就是要夏雨在短期之内无法行走。 这就导致了两件事,一是她无法再在节目上扮演那黑狗的角色,更无法去到凤鸣宫内给皇后娘娘演出。二是她的脚需要养伤,就算有大宫女想要把夏雨调走,在她脚上好之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大宫女要人过去是要办事做活的,谁也不会要一个受了伤,行动不便的人。太素宫内除了特别情况,或者是夏娘娘亲点的人,一年就只有这一次人事调动,若是错过了这一回,想要去往高处走,便只有等到明年了。 想通了这些,对于是谁出手害的自己,夏雨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汤童小心的把夏雨抱起,平平的放在了床铺之上,唯独脚伸在了床铺的外面。 接着,他让家花把所有的窗户都敞开,又在夏雨脚边的地面上点起了好几根蜡烛。做完这一切后,汤童洗了洗手,拿出了一把干净的小剪刀,小心的举起了夏雨的脚,开始沿着袜子的边缘慢慢一点点的把袜子剪开。 他的动作谨慎又轻巧,目光专注,很快的袜子便被剪开了。 汤童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到,一根细小的钉子陷入在了夏雨的脚底板上。 钉子的粗细大约有十枚普通绣花针绑起来一般,这样大小的钉子,却又是做的很短,因此夏雨虽然感到了疼痛难忍,但其实被钉子扎进皮肤里的部位并不多。 汤童让家花打来了干净的水,又用一块柔软的细布沾水,把夏雨伤口附近的血迹都擦了干净。 此时,城青搀着汤婆婆才赶到。 两人都是气喘呼呼的,脸上也带着细细的汗珠 子,显然是一路疾步赶过来的。 “汤童?伤口怎么样了?”汤婆婆到底上了年纪,这一路小跑实在是让她感到有点儿吃不消。她略微喘了喘气,定了定神,便走到了汤童身边问道。 “是个钉子,伤口扎入的不深,并且钉子是露在外面的,比较好拔出来。”汤童言简意赅的说道。 汤婆婆看着那沾满血的袜子,还有躺在床上满脸大汗的夏雨,冷哼了声说道:“你在院子里点燃炉子,把那麻药弄好给夏雨用上。也不知是哪个黑心烂肚的,居然用出了这等下作的法子!这钉子在咱们太素里可是不常见的,这是要修板凳修桌子时用到的小钉子!也不知道是谁,巴巴的弄到了这东西,等着害人!” 说完,她也不去管豆腐斋其他人的脸色,直接用干净的水洗了洗手,拿出了拔钉子用的小工具,准备把钉子拔出来。 麻药很快就煮好了,汤童扶着夏雨的头,让她喝下了小半碗。接着,汤婆婆又往剩下的麻药里撒了不知什么药物,轻轻的涂抹到了夏雨的伤口附近。 服下了麻药,夏雨却是看了汤童一眼。 汤药一入口,夏雨便知道这麻药的效力必定是极强的。按理说,越是强的麻药配置起来所费的时间就越长,可汤童出去熬药却根本没用这么长时间,唯一的解释是,他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加了珍贵的药材代替普通药材熬煮出了这碗药。 那药效起来的十分快速,夏雨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渐渐的,从脚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像是飞离了自己一般再也感不到了。 她躺在床上,缓缓闭起眼睛,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汤婆婆见麻药起了效果,先是试探性的轻轻碰触了下那钉子,看夏雨 丝毫没有反应的模样。汤婆婆突然伸出一个小夹子,夹住了那钉子露出来的地方,猛然一个用力往外一拔!夏雨的腿条件反射一般的猛然抖动,旁边的汤童在有准备,死死的按住了夏雨的腿,汤婆婆快速的往伤口处涂抹着药膏。 在药膏的作用下,因为被拔出钉子而又开始流血的伤口慢慢止住了血。 汤婆婆又在伤口附近涂满了这种药膏,做完这一切,她伸手把了把夏雨的脉搏,又仔细翻开了她的眼皮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 她对家花说道:“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这头几天最重要,伤口一定要通风不能捂着。那上面的膏药是止血用的,你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后,便要用干净的软布把那药膏擦干净。然后就让伤口晾着,一定不能沾到其他东西。等到两个时辰后,便要给伤口上一次药。这次上药以后,却是要一直敷着,知道那膏药的药性被吸收了为止。今天晚上我还会再过来看一次,若是没有出脓,便算没有大碍了。” 说完,她又开了一副口服的汤药,嘱咐家花道:“这汤药呢,也是每日三次,我会让汤童煮好了端过来的。不过有件事情我却是要先跟你说清楚的。” “婆婆请说。”家花说道。 “夏雨用的汤药里,其中有一味药有些贵重,老身这里并没有需要向陈嬷嬷那儿报备一下。等到陈嬷嬷准了后,才能拿着她批下来的条子去太医院的药材库领药。”汤婆婆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之前扎入夏雨皮肤内的钉子,“为了说明情况,我定是要把此物给陈嬷嬷看的。” 家花看了看那钉子,上面还沾了些许夏雨的鲜血。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说道:“婆婆您照实说便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古怪的氛围 “让我照实说?”汤婆婆的目光从屋内众人的脸上扫过,“家花你可是想好了?豆腐斋是你管的,这宫里马上又要去演出了,如今却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事。不管于情于理,陈嬷嬷定是会处罚你的。” 家花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决,“是我勘察失误才让夏雨受苦的。不管究竟是谁做的,终归到底也是我没有及时发现,若是陈嬷嬷处罚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说完,她又看向了已经完全昏迷过去的夏雨,语气里带着丝丝的怜惜,“就是可怜了夏雨,这才进宫没多久,却遭到如此大罪。” 汤婆婆见家花如此表态,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她想了想说道:“不若你跟我一起去见陈嬷嬷,把事情说清楚。宫里的事陈嬷嬷见得多了,到最后不管是谁做的,她终究是会查出来的。” 家花却是摇摇头,“不了,婆婆你去吧。若是要找个豆腐斋的人,就让破山跟着您一起去。我却是要看着夏雨,直到她醒来为止,可万万不能因为我的疏忽,再让她遭一次罪了。” “这样也行。”汤婆婆看她态度坚决,似乎因为夏雨受伤的事情颇为自责,便带着破山准备去找陈嬷嬷。汤童看了看夏雨,却也没有留下来,汤婆婆不在,他得回去看着小院儿。万一此时有人上门看病,他也是要负责给人看病的。 这几人走后,屋里就只剩下了家花,城青,草木深以及河在这几人了。 大家都各怀心思,默默的看着并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后,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草木深的肚子里发了出来。众人都朝着她看去,草木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早上没吃饭,饿了。” 家花叹了口气,对着她说道:“你去给大家弄一些吃 的来,顺便去到发放工具的公公那儿说一声,今儿豆腐斋出了点事情,要晒微晚一些才能去领工具。”说完,她看着众人说道:“等下子吃过饭以后,你们几个去干活吧,夏雨我看着就行了。” 众人面面相觑,城青却是开口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们有人要害夏雨一般。”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害夏雨。”家花平静地解释道:“不过夏雨刚喝了药暂时是醒不来的,我也不知道她何时能够醒来。若是我们都走了,这院子里只剩下夏雨一人,她要是醒来了,想要喝水吃饭都没办法。今天就辛苦你们几个了,等破山从陈嬷嬷那儿回来,我们就知道对于此事陈嬷嬷是怎么处理的了。” 河在小声说道:“家花姐,你不会真的被陈嬷嬷处罚吧?” “怎么不会?”家花想到此事便感到隐隐有些害怕。 豆腐斋里的人日夜相处,每日吃住在了一起,不说情同姐妹吧,但到底关系也是极其融洽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家花也知道,豆腐斋的众人随着时间终究会分散开来,到了别的地方。不过她一直以为,凭借着在豆腐斋里这些相处的时间和情分,众人就算今后不再一起了,也终究算是朋友,彼此间的关系会比其他人更加亲密。 可今天看到夏雨那满脚的鲜血,家花却是觉得自己真是想错了。 哪里有不变的情分? 人心隔肚皮,为了利益,连亲兄弟亲姐妹都会翻脸,更何况她们只不过是相处时间久了些的陌生人了。 想到这里,家花觉得自己的心也淡了,似乎一直以来相信的事情被彻底的击碎了。 她心里对夏雨有几分的愧疚。若不是她天真的以为豆腐斋跟其他的院子不一样,里面没有安灯勾心斗角的事情因 而放松了警惕,那暗中使坏的人也不会这么容易的把那钉子带进来。 不论是谁把那钉子放进了夏雨的鞋子里,她肯定是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了。 家花心中冷笑,若那人以为这样就能得偿所愿,那她可是打错算盘了。 她继续说道:“陈嬷嬷办事公平,不论是谁,若是犯了错误,她都会按照宫里的规矩处理。我自然也不例外。” 城青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眼睛在这几人身上不停的来回打量着。想了想,她开口说道:“我不管是你们中间的哪个想要害夏雨,也不想知道是为了什么要害夏雨,这次的事情一完,我就会离开豆腐斋。今后在宫里遇见了,你们就当不认识我,我也当不认识你们。今天我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之前夏雨弄得我满脸包,我都没有想出往她鞋子里放钉子的这种事!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呵呵,可这有什么关系,我也看不起你们!”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们,也一点儿都不喜欢夏雨!可我平日看着夏雨跟你们关系可真是不错,什么姐姐妹妹的每日里叫得欢快的很,没想到转眼就在背后下这样的黑手。啧啧,你们今后若是还要扮好姐妹的戏码,你们就继续扮演吧。拜托你们今后可千万不要理我,我可担不起你们这般的姐妹情!” 说完这些,城青却是转头就走。 她的这一番话却是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草木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我去打饭了。”说完,她便和河在一起出去了。 等众人都走后,家花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床边,她看着夏雨,叹了口气。 豆腐斋...... 今后怕是再没有豆腐斋了...... 与此同时,破山正恭敬地对着面前的陈嬷 嬷,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的描述没有夸张的成分,一板一眼的,把自己看到的每个细节都说了出来。说完后,汤婆婆补充道:“这放钉子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愧,把钉子擦拭得十分干净。这也是夏雨的运气好了,若是那人心肠再坏一些,用了生锈的钉子,那夏雨的那只脚可算是要废了。” 陈嬷嬷听了两人的问话,微微沉思片刻口开口说道:“此事定是豆腐斋里自己人做下的。平日里那么多时间可以动手,可那人去而偏偏选在了要去凤鸣宫之前动手。这事情却是不能不让人多想。如今却是有两种可能,一种呢,便是豆腐斋里的人因为某种原因嫉恨夏雨,不想让夏雨出风头。弄伤了夏雨的脚,按照她的伤势情况来看,是无论如何赶不上去到凤鸣宫内的表演了。” “这种情况还好说,不过是宫女们之间的矛盾。至于第二种情况,就略为复杂了。夏雨不能上去,就空出来一人的位置。这空出来的位置定是要让人去补上的。这补上的人目的就是要去到凤鸣宫内!当日演出,不仅仅是皇后娘娘会看,宫中的各位主子为了凑热闹也会出现的,不仅如此,就连圣人也会出场。满屋子的贵人,此人处心积虑的要进入凤鸣宫的目的,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深思啊。” 听了陈嬷嬷的话,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破山低着头,却觉得心中十分不安。 陈嬷嬷说的这两种情况,她觉得十分有道理,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情况。可是无论哪一种,都让破山觉得不寒而栗。陈嬷嬷看了破山一眼,开口问道:“家花呢?” “家花姐她在屋子里照顾夏雨。”破山恭敬地答道。 陈嬷嬷点点头说道:“亡羊补牢。家花此时 怕是心里自责不已,又怕那人又突然对着夏雨出手吧?此事你们莫要着急,我会多派一人去你们院子里照顾夏雨,平日里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只是你回去找个无人的时候跟家花说,让她留意草木深和河在这两人。” “草木深和河在?”草木深倒是罢了,此人一向是以大大咧咧的面目示人,可到底她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旁人也看不出。可是河在......,破山不解地问道:“嬷嬷,河在那人你也是知道的,最是胆小不过的。放钉子的那人定是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动手的,河在的眼睛不好,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楚,她如何能做下此事?再说了,她平日里跟夏雨之间虽然并不热络,但也没有什么口角更别提利益冲突了。与其怀疑河在,不如说城青更加可疑,她可是摆明了的不喜欢夏雨的。” 陈嬷嬷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丫头,我之前怎么教你的你都忘得干净了?看人不看远近!你不要因为河在平日里对你颇多依赖,便觉得她是软弱老实之人。城青虽然不讨人喜欢,但算起来,你们院子里的人,除了你与家花,也只有城青最没有做此时的动机了。” “可是......”破山还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陈嬷嬷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夏雨与城青胡闹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以为你们隐藏的很好吗?实话告诉你,城青不久以后就会调出太素宫,去到她干娘手下做事,彻底跟你们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不仅如此,她那位马干娘早就已经私下里跟与她交好的人说过,待到城青出宫的时候,她便也会告老还乡跟着城青一起出宫。这两人,如今只想着在宫里多赚些银两罢了,怎么会冒险做出那等事情?”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陈嬷嬷的决定 破山心有不甘还想要说些什么,陈嬷嬷却是摆摆手说道:“如今只是我们单方面的推测罢了,具体的事情,还是要由尚刑的女官们过来调查。如今眼看着就要去凤鸣宫演出了,当务之急,便是要调整你们的戏本子。夏雨演得是黑狗吧?那角色颇为讨喜,可却不能贸然找外面的人来演。这样吧,你们回去把本子重新编一下,删掉一个无用的角色,多出来的那人便演出夏雨的角色。” “还有,家花的事情无论怎样都要按照规矩办事。待会儿会有掌刑的女官去过,打板子也不至于,那就掌嘴十下吧。”说完陈嬷嬷想了想补充道:“夏雨的伤势大概要多久才能好?” 汤婆婆估算了一下说道:“最快二十天,若是慢的话,估计要一个月左右了。” “这样啊......”陈嬷嬷沉吟片刻,“此事我会跟娘娘提一提的。豆腐斋负责宫内的洒扫事务,里面宫女的名额是定死了的。如今夏雨无法动弹,却是少了个人,我会从上林馆调个新的宫女进去。至于夏雨嘛......” “不若让夏雨来我的院子里吧。”汤婆婆突然说道:“我看她眼明手快的,我那儿人手一向是不够的,若是哪天我和汤童都不在的时候,也有人好看着院子。夏雨是个聪明孩子,这阵子她无法动弹却是刚好能静下心来学东西,不若就让她到我那里去学学怎么整理药材。等她脚上的伤好了,这药材也记得差不多了。刚好能上手。” 听了这话,陈嬷嬷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过了片刻后,她才说道:“能够让汤婆婆您亲自教导,夏雨也算的上是福分不浅了!不过此事却又跟别的事情不同。若是去干 其他的差事,谁去都是一样的。可若是去到了您那儿学习,这可是实打实的师徒关系了。不若婆婆你待会儿去问问夏雨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她愿意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她不愿,硬逼着着她去您那儿学东西反倒是不美,白白辜负了您的一片好心。” 汤婆婆听了陈嬷嬷的话,喜笑颜开地说道:“行,我去跟那丫头说说。这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去到我那里,不但不会每日早起晚睡的四处干粗活,还能学到一门不错的手艺。今后无论她是留在宫里或者是出宫了,都不愁没有发饭吃!” 看着汤婆婆如此兴致高昂的模样,陈嬷嬷却是暗暗摇了摇头。 恐怕,这夏雨八成是不会答应的。 随后,汤婆婆便跟破山带着陈嬷嬷派去的四娘,一同回到了豆腐斋。 四娘平日里便是爱笑的,跟这两人关系都不错。她此次去,便是向家花带去陈嬷嬷的吩咐的。一路上,她也问了不少跟夏雨有关的信息。破山虽然是说了,但她总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四娘对于夏雨的关注,似乎是格外的多了些。 莫非这两人之前有过什么接触? 破山想到陈嬷嬷之前说过的,要格外留意河在和草木深的话,心中急觉得一闷。似乎周围都无形的牢笼,紧紧的把她挤压在中间一般。河在.......平日里又老实又听话,对她如此依赖的河在,居然在陈嬷嬷眼中是值得怀疑的人物! 这叫破山如何能够相信! 说不定真的是草木深做的。 这个想法不可抑制的从破山脑中冒出,让她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感到了一阵阵的羞愧。虽然有些对不起草木深,但毕竟亲疏有别,草木深与她的关系如何能比得上河在? 就 在破山左思右想的时候,豆腐斋到了。 推开大门后,夏雨依旧昏昏沉沉的没有起来,家花见到有人来,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她看到了四娘,脸色微变,知道陈嬷嬷对自己的惩罚终究是来了。 四娘自然是看到了家花的表情,她善解人意地开口说道:“家花,这次的事情没有办法,宫里的规矩就是那样的。夏雨在你手下出了事。不管陈嬷嬷平日再怎么喜欢你,也不能因为你坏了以往的规矩!这规矩一坏,今后大家犯了事情便个个都有了现成的借口了。” “我知道的。” 看到家花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四娘跟她私下关系不错,心中对家花也颇为同情,便对她透了个气道:“陈嬷嬷判了掌嘴十下,待会儿便会有女官过来。负责掌嘴的是咱们宫里的小太监,平日里最是会做人的,你也不用担心他会下狠手。不过只有一条我要跟你说说了,这掌嘴陈嬷嬷吩咐了,定是要等到你们豆腐斋内的人都齐全了才能进行的。你这心里可要做个准备。” 家花听了此话,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陈嬷嬷的意思,无非是杀鸡给猴看吧。今儿虽得了十个大嘴巴,但也算是买了个大大的教训,算起来,我一点儿都不亏呢。” 两人正在说话间,汤婆婆已经在查看起夏雨的伤势来。 她看了看夏雨的伤口,发现药材收敛的效果非常好,不由心里想道。这药材似乎有些不对,并不是她平日常用的药材。转念一想,这定然是汤童那小子的私货! 一想到汤童对于夏雨那种不同寻常的关切,汤婆婆就感到有些头痛。 汤童虽然生得不错,人也算是聪明,但在汤婆婆看来却并不是良配。 也不知道他为何一直对夏雨念念不 忘的。 想道这里,汤婆婆仔细看了看沉睡中的夏雨。 此时夏雨因为药物而睡去,药性散发出来,衬得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看着颇为乖巧可爱。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嫩细致的皮肤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鼻子小巧可爱,嘴唇虽然并不是时下里美人标配的那种樱桃小嘴,但却也是大小合适,唇色娇嫩。平日里醒着的夏雨,给人一种聪明人藏拙的感觉,举止言谈虽然十分恰当,却总感觉平白的老成了好几岁。 如今她就这般安安静静躺着,反倒是显出了她实际的年纪。 看上去,就是个安静乖巧的小小少女罢了。 汤婆婆先入为主的开始便对着夏雨有几分喜爱,后来虽然夏雨向她坦诚了拿药的事情,让汤婆婆略感失望,心中有了个小疙瘩。但那小疙瘩就在她听闻夏雨受伤不轻而急的满头是汗时,便不翼而飞了。 甚至汤婆婆还在心里般夏雨找好了借口。 小孩子家家,哪里有不淘气不调皮的呢? 圣人都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夏雨拿走的那点儿草药,她若是不说出来,汤婆婆还真没有发现。就这样,夏雨还是主动向汤婆婆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这种知错就改的实诚孩子可比宫中处处都是的那种绞尽脑汁勾心斗角之人强得多! 汤婆婆的思维一变,如今看夏雨就怎么看就越觉得怎么喜欢。 她暗甚至自琢磨着,自己在宫外的孙子们,似乎有几个读书人颇为成器。待到今后夏雨若是想要出宫的话,少不得自己还是要撮合一下,说不定一桩好姻缘就这么成了。 想到这里,汤婆婆看夏雨的目光一下子又变了。 夏雨原本只是个受她喜爱的小宫女,可如今在汤婆婆眼中,则变为了未来 的孙媳妇。这远近关系一下子不一样了,从旁人变为了一家人,也决定了汤婆婆对夏雨的态度与之前完全不同了。此时她慈爱的看着夏雨,看她额头冒出了点点细汗,便掏出手帕来轻轻帮她擦去了汗滴。 四娘在旁边看着却觉得稀罕。 这夏雨倒是颇有几分能耐啊,她可从来没见过汤婆婆对着哪位宫女会如此上心的。 一时间,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各怀心思沉默了下来。 待到夏雨醒来的时候,睁眼边看到了自己床边坐着几个人,见她睁开了双眼,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我......”夏雨挣扎着想起身,就听到汤婆婆开口说道:“快别起来,先躺着吧。”语气中尽是关怀之意。 夏雨看到汤婆婆说话之时,一颗颗小小的红心从她头顶处飘了出来,这却是让夏雨一愣。 上次她与汤婆婆见面的时候,最后闹得却不是很愉快。怎么突然间的,汤婆婆对待的自己的态度竟然变得如此亲切,看起来不仅仅忘记了上次的事情,而且态度似乎也更加柔和了些。 莫非是汤婆婆看自己的脚伤太可怜了,所以才对自己报以同情?夏雨狐疑地想着。 虽然汤婆婆让她不用起身,但面对着这几人,夏雨怎么可能真的就这般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她小心的支撑起了上身,靠着身后的墙壁,对着面前的人说道:“汤婆婆,四娘姐姐,家花姐,我下半身麻得很,实在是对不起了,没办法起身给你们行礼。” 四娘却是不甚在意地说道:“无事的,身体要紧你还是躺好莫要乱动。行礼不行礼的不过的罢了,咱们又不是那等不认识的,还讲那些干什么?” “夏雨,老实说给你鞋子里放钉子的人,你可有了怀疑的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恕难从命 夏雨摇头说道:“此事我确实是不知,回想起来,大家相处的都很好。” 说到这里,夏雨重重叹了口气,“许是因为我平日有哪里做的不好才有此飞来横祸吧!可若是我让谁心里不快了,直接向我说出来不是更好?为何要用这种法子。我就让她恨成了这样?这一次能往我鞋子里放钉子,下次就能往我碗里放毒药了。”说话时夏雨的神情黯淡,颇为伤心的模样。 她心底也确实地有几分伤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夏雨自问跟豆腐斋内的众人并无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平日里,除了城青以外,她跟别人相处的也算是融洽。可今早那钉子,那疼痛,那满脚的鲜血,却并不是她的幻想,而是活生生发生的现实。 更让夏雨感到心惊的便是,平日里众人的想法她或多或少的能看到一些,可给她鞋子了放钉子的人,却根本没有露出一丝这样的想法。那钉子是此人特地弄来的,还有那黏住鞋底的布条,全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此人并不是临时起意而要害夏雨,而是在之前便有了如此的想法,这才有计划的准备好了那些东西,待到有了好的机会,便对夏雨出手了。 在那人看来,此时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正值太素宫人事变动之时,那人又不知夏雨与云王世子的关系,在她看来,此时夏雨的脚伤了,定是哪里都去不了了。如此一来便只能继续呆在豆腐斋中,直到明年。可一年之中,又有许多新的小宫女进来,到时候说不定夏雨便被遗忘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可夏雨有句话撒了谎,对于是谁在暗中害她,夏雨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个人选。 此人平日里隐藏的挺深的,若是贸然说出来并无实际的证 据的话,非但无法让那人认罪而且会打草惊蛇让对方警觉起来。 听了夏雨的话,四娘说道:“想不到是谁也没关系,毕竟大家朝夕相处的,谁能想到一个床铺上睡得好姐妹会突然出手害自己呢?不过你也别担心,此事陈嬷嬷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还有啊,过几天便是要去凤鸣宫的演出了,夏雨你的伤势有些严重,却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你也别担心,安心养伤便是,陈嬷嬷会多调一个小宫女进来替你去干平日的洒扫活计的。” 多调一个小宫女进来? “那我去哪儿?” 豆腐斋内的人数是固定的,别的不说,那大通铺上便只能睡这几个人,总不能让新进来的小宫女打地铺吧? 这时汤婆婆却笑眯眯地开口了,“夏雨啊,你对于医术可感兴趣,婆婆那儿刚好少了一人,不若你去婆婆那里吧。你的脚伤也在婆婆那里慢慢养着,换药吃药却也方便的很。你平日里躺在床上看看药材的书籍,待到你的脚伤完全好了,我再教你一些其他的。” 夏雨却是有些吃惊的“啊?”了一声。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莫不是汤婆婆想要收她为徒?就连一旁的家花和破山听到了,也觉得十分惊讶。破山忍不住看向了夏雨,眼里带着羡慕的神色。 能得到汤婆婆的教导,那身份在宫里便完全与她们这些宫女区分开了,今后夏雨也算是能学到一份很不错的手艺。作为医婆的弟子,普通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巴结还来不及,是万万不会得罪她的。不仅如此,宫中的医婆子在宫内呆的越久,便混得越好。那些曾经受过医婆子照料的小宫女小太监们,总有会出人头地的。不说人人心怀感激之恩吧,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平日里卖医 婆个面子,那便行了。 就如汤婆婆她自己,虽然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但太素宫里就连大宫女都不敢轻易得罪她。毕竟对方的好人缘摆在那里,谁平日哈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呢? 若是医婆子不想在宫里待想要出宫了,那也不必担心女子不能在外单独行医的事情。像她们这种宫里出来的医婆子,特别是各个娘娘宫里出去的,非常受宫外大户人家的欢迎,巴不得供在家里,替家中的女眷看病。甚至比宫中的教养嬷嬷出去后还让人尊敬几分。 在破山看来,这简直是大大的好事,夏雨定会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可谁知夏雨只微微一犹豫,便有些歉意地开口对汤婆婆说道:“夏雨多谢婆婆的厚爱。可夏雨自知愚笨不堪,这为人看病抓药一事需那心灵手巧心细的人去做,夏雨自问却是不能胜任此事的。若是别的活便罢了,可就连给人煮药都是事关性命的大事,夏雨笨拙,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婆婆,对不住了,请赎夏雨无法答应婆婆您的好意。” 开什么玩笑? 自己本就要隐藏会医术的事情,若是真去到了汤婆婆的院子里,日后传出了有个会医术的小宫女姓夏名雨,不说别的,光这“会医术”和“姓夏”两条,就足够有心人联想的了。那些人可是能可杀错不愿放过的,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到时不仅自己会有危险,还以平白无故的连累的汤婆婆。 因此,就算会得罪汤婆婆,夏雨也万万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此话一出,众人却是惊讶了。 家花看向夏雨的眼光充满了不可置信,如此好的机会,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会连不迭的答应下来。夏雨这是犯什么混啊?难道那钉子不仅伤了夏雨的脚丫,连 着她的脑袋也伤到了? 唯有四娘还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她早就知道,迟早夏雨都会被云王世子找机会弄到凤鸣宫去的。这夏雨的确是会医术,似乎也跟夏家有些关系,在宫里这人多嘴杂的地方,她想要保全自己的秘密拒绝汤婆婆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汤婆婆顿了顿,觉得自己一定是听岔了,便又问了一遍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不愿意去?丫头,你可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小宫女眼巴巴的想要进到我院子里去?你在宫里当差,若是运气好的好顶多是到了大宫女的位置,到贵人身边伺候。可若是去到我的院子里,却是能学一门手艺的啊。这手艺不仅你能学,若是今后你有了子女,也能把这手艺传给她们!你可是刚醒来昏了头?这怎么开始满口胡言乱语起了?” 夏雨却是解释道:“婆婆,我清醒的很。凡事都要讲究个天分,我有自知之明的。若是让我去扫个地擦个灰,我倒是能做好。可要我去学医,给人看病抓药,那是万万不行的。若是看走了眼给人开错了方子怎么办?若是不小心给人抓错了药怎么办?若是煮药的时候熬过头了怎么办?这一不小心轻则惹人大病一场重则让人丢了性命。夏雨不是不想跟婆婆学习,只是略略一想自己要为人看病的事情,夏雨的心里就怕的慌!婆婆,光想一想我就心慌手抖个不停,更别提真要给人看病抓药了!” “婆婆,学医要胆子大,心眼细,可这两条我都做不到!总不能为了学一门手艺,为了让自己今后好过些,便置他人性命不顾,硬着头皮子上吧?我知道婆婆您是好心想要帮衬夏雨一把,可夏雨实在不是那块料子。” “你!”汤 婆婆听了这话,知道夏雨却是认真的,她虽然十分想让夏雨跟着她,可无奈对方死活不同意,她也没法子硬把人绑了去! 学医不同别的事情,你若是强迫人去洒扫做饭什么的,人家再不愿意也能把事情做好了。可学医却是要用心的,若是真的心思不在上面,那就算她逼着夏雨把一本医术从头背到尾,也是毫无用处的。 “你这孩子,真是气死人了!你说说,好好的让你跟着我学手艺你不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汤婆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难道你要扫地扫到出宫?到时候出宫年纪大了,又没一门手艺傍身,你该怎么办?别以为到时候去到了人家家里当教养嬷嬷就算是养老了,这些大户人家里的门道多的去了,你孤身一人无权无势的,进去了还不是任凭人家揉捏的?” 听到汤婆婆这话,夏雨微微悬气的心却放下了,心中对汤婆婆更添了几分感激之意。 汤婆婆想要收她当弟子,原来真的只是为了她的今后着想。 夏雨知道今后若是想在宫中更近一步,便要有所擅长,在众人间拔尖的东西才行。 医术她是不能暴露了,原本与医术相关的药膳食补之类的却太容易被人暗算,入口之物最容易惹上是非,夏雨对于这一块儿也不打算碰的。 如今却是打算利用自己的能力和知识,另辟巧劲,选一条既能出彩又不会被人轻易下黑手的能力。 现在倒是个把此项能力展示出来的好机会! “谢谢婆婆的好意,不过夏雨的确志不在为人看病。夏雨从小便对花花草草感兴趣,这为人看病夏雨不敢,为花草看病夏雨却有几分的把握。”夏雨缓缓开口说道,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自信。 “什么?”众人都惊讶了! 第一百三十章 草木之道 “你要去种花?”汤婆婆楞了楞,“完了完了,果然是脑筋坏掉了。你若是在别的宫里,种种花花草草的也许也是条出路。但这条路在咱们太素却是行不通的。” “咱们娘娘最是受不住那些香艳的花了。你进来的时间短还不是很了解,待到了明年穿暖花开之时,外面的那颗桂花树一开,咱们娘娘必是会闭门不出的。不说那香味浓烈的桂花了,就连别的像是牡丹月季之类的花朵,娘娘也是闻不得的。一闻便会不住的打喷嚏流鼻涕,若是不小心再沾染了上些许的花粉,保管立刻那红彤彤的小疙瘩就冒出来了。所以说,你就算有了种花种草的手艺,在太素里也是完全施展不开的。” 四娘也点头附和道:“夏雨妹妹,你若是做别的倒罢了。陈嬷嬷向来是鼓励咱们宫里的小宫女们多学学东西,捣鼓出自己擅长的事情的。可这种花......”她摇摇头,继续说道:“咱们娘娘最不喜花草的,你只看看宫里路边的那些小花园,何曾见过大片的花丛?” 夏雨对于这些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却有不同的想法。 夏娘娘不爱花草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她会对一般的花草产生过敏反应。 这过敏起来,人是极其难受的。 不住的打喷嚏不说,万一圣上来了正跟着你说话呢,你一个喷嚏打出来流下了一行鼻涕,这圣人怕是对你印象深刻极了,今后必定是不会再来的。 还有脸上若是长了红包更是瘙痒难耐,难挨得紧!明明脸上痒得要命,却不能伸手去抓一抓却是很考验人的意志力的,要时刻保持着警惕。若是一个不注意,伸手使劲挠了下,不仅会让那痒痒更难受并且若是把包挠破了,又会推迟痊愈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夏娘娘就算每 年再怎么小心注意,还是会犯上两三次。 就这两三次对于爱美又注意形象的夏娘娘来说,已是够刻骨铭心的了。 所以,再美丽再娇艳的花朵,看在夏娘娘眼里,都像是那等害人的怪兽一般可恶又可怕。 平日里她去到了别的娘娘宫里,看到花朵,都会躲得远远的。这在自己宫里,怎么还会鼓励人去捣鼓些种花种草的事情?若不是皇帝陛下不准,夏娘娘早就命人把太素宫内的全部花花草草都清理掉了,一根儿草都不准留下来! 因此,太素宫里什么都有,却是没有专门摆弄花草的人。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谁会去做?若是做的好了也没有赏赐,若是夏娘娘不小心又过敏了,这板子就来了。 夏雨却是看中了这个机会。 她若是想在别的方面出头不是不可以,但太耗费时间和精神了。 举个例子,宫里的几位大宫女都有所擅长的东西,这些东西也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她们经过多年辛苦的练习,并且其中有她们独有的秘方才成为了她们的独门秘籍。像是白露,就算其他宫女再不喜欢她,也不能否认她有一双巧手,在梳妆上往往能想出些新点子来,这是别的宫女无人能及的。 夏雨若是想像她那般,一两年私下的练习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这种事情还要讲究一个天分。夏雨在前世对于梳妆打扮之类的便不甚感兴趣,如今重活一次,这不擅长的事情也不会凭空就变得擅长了。 她凭借的还是自己的医术以及夏家各种古怪的方子,如今更是多了一眼,那便是能看清人心的能力。 不仅仅是人心,夏雨早就发现了,她连植物的所感都能看到。 在她还在上林馆的时候,那铃兰想要害她而端来的那碗千针,被夏雨倒入了旁边的花 盆中,她就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的骷髅脸从那花中冒出。这让夏雨心中一动,牢牢的把此事记了下来。上林馆内她不便更进一步琢磨这个能力,可到了太素宫后,夏雨跟豆腐斋的众人混熟以后便渐渐有了自己独处的时间。 之前她满院子的寻找枯枝烂叶的,其实也趁人不备暗暗做了一些实验。 夏雨惊讶的发现,她竟然真的能感知植物的感觉,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也足够了。 她曾经给一株快要枯死的灌木浇水,那木头上浮现了淡淡的红心,仔细看去,那红心上却是飘着热气的。夏雨心中一动,便弄来了温水浇灌了上去,那灌木飘出的红心顿时大了许多。几天以后,灌木丛原本枯黄的叶子慢慢变得绿了起来。 这让夏雨信心满满。 夏娘娘不喜花草,无非是怕过敏罢了。夏雨却是曾经在医术中看到,有种花草却因为没有花粉,是万万不会让人过敏的。不仅如此,那种花草不知为何,若是大量的摆放出来还能隔绝其他花的香味,隐隐有着净化空气的效果。这种花草的种子平日里倒是非常常见,富含营养口味吃起来也不错,因此人们常常把它的种子当做配菜吃。 也不是没人想到把这花草的种子培育出来,无奈这种花草却十分难养活,耗费人力精神不说,若是大规模的培养出来却是买不到好价钱,因此也就作罢。不过它虽然难开花,但奇怪的是只要长成了便能落种,因此人们往往就把它当成普通的蔬菜吃。虽然价格贵了些,平日里普通百姓人家很少吃这种子,但在富贵人家里却是很常见,更别提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皇宫里了。 在太素宫,夏雨就曾经在厨房里看到了这种子。 之前她也用几个铜板跟厨娘换了一两颗 ,被她秘密地种在了屋后,摸索着让这种子开花的规律。本来夏雨已经渐渐摸到了门槛,可谁知今天确实伤到了脚,呆在床上半天不能动弹。那花一天必要早晚浇两次温水,浇完水后再放一些捣碎的烂果子肉,若是错过了一次,那花便会立刻枯萎。 夏雨今早便错过了浇花的时辰,她昏睡到现在,估摸着那花八成已经枯萎到不能看了。 听到了四娘和汤婆婆的话,夏雨却是不便把那枯萎的花搬出来的,可若不说个一二三的话,却是错过了把自己养花能力搬到台面上的大好时机了。因此,夏雨想了想便说道:“我知道有一种花,不仅不会让让人过敏,而且摆放在屋内若是数量多的话,还会隔绝别的花的香味。” 四娘听到此话,立刻问道:“是什么花?” 这可是个大大的好消息,不会过敏倒是罢了,可若是能隔绝别的花香,这不就是说能大大减少夏娘娘每年春夏犯病的次数?若夏雨的话属实,这可是大功劳一件啊! 夏雨镇定地说道:“这花便叫做映日红。” “映日红?名字倒是别致,虽然我以前从未听过,但怎么总觉得隐隐有些耳熟啊。”四娘皱眉说道。她倒不是疑心夏雨骗她,不管怎么说,夏雨跟她如今算是同一个阵营里的人了,根本没必要骗她。而且了,真要有了这花摆出来看看不就知道真假了?四娘只是单纯的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跟“映日红”这个名字相似的名字。 “这......”汤婆婆先是努力回想了下,接着便恍然大悟地说道:“映日红啊,哎呦,夏雨原来你说的是那个。”她用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夏雨说道:“你这个孩子,我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奇花呢?” “婆婆,这难道不是奇花?”家花 好奇地问道。 汤婆婆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奇花吧。这映日红啊你们可能没见过,但应该都吃过的。” “吃过?”家花感到更加疑惑了。 “映日红的种子啊便是怎么宫里经常吃的红日子啊!”汤婆婆解释道:“红日子味道清爽,因为颜色是红红的,又是莲子大小因此取了这个名字讨了好彩头。咱们娘娘最喜欢吃酥肉爆炒红日子了!因此宫里的买办给咱们太素宫内送来的红日子最多,娘娘吃不完的,便会分给咱们下头人吃,虽然不是经常能吃到,但也是偶尔会遇上的。你们肯定都吃过!” 四娘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哎呦,我就说么,这名字怎么觉得这般耳熟。”说完,她看向了夏雨,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夏雨啊,这红日子开出的花,真的有那般奇效?之前为何没有听人提起过?” 夏雨知道四娘心中还是有些不信,便解释道:“四娘姐,我也是进宫之前在我爹的书房里看到的。我爹那什么古怪的书都有,我看书上写得映日红开出的花居然有这般的效果,我也是不信的。当时我年纪小,便偷偷趁着我娘不注意用家里的腊肉跟旁边种地的小红换了几颗红日子的种子。又按照那书上的写得法子,把那红日子埋进了土里。也许是因为误打误撞吧,机缘巧合之下居然真的开出了花!” “后来这花怎样?”四娘问道。 夏雨却是吐了吐舌头,“后来花开了没多久,家里少了腊肉的事情便被我娘发现了。我自然是得了一顿好打,花却是被隔壁小红她爹买走了。听她爹说这种子很难开花,可若是开出花来,城里的富贵人家却是有人出大价钱收的,听说放在屋里能治皮肤痒痒症。所以我猜那书上写得八成是真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啪啪啪 听了夏雨的话,汤婆婆却是说道:“没错我之前也在医书上看过的,这映日红的确有些起效。只不过它的种子虽然易得,但是开花却是大不容易的。偶尔能开一两朵暂时用一用,也起不到大作用。想要起到隔绝香气的作用,必须能大量长期的让映日红开花。夏雨,你确定能让映日红开出花来?” 夏雨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但步骤我却是记得清楚。” “这就好,若你真的能让这映日红开出花来,娘娘必定有重赏!”汤婆婆说道:“不管怎样,那方子你自己记住就行了,不管谁问你都不要说,明白了吗?” 四娘却是笑道:“汤婆婆真是偏心夏雨呢,生怕她年纪小不懂事,被人哄了去!” 说完,她转脸正色的对屋内的破山与家花说道:“夏雨若是真能把这映日红弄出来,你们也能沾光。不过话可是先说道前面了,此事事关娘娘,我回去后便会禀报给陈嬷嬷。这件事情务必要保密,若是传了出去,定会有那等想要钻空子的人日夜骚扰夏雨,想要把她的方法学到手,这会大大降低她培育花草的时间。在夏雨没有把那花弄出来之前,若是让我听到外面有了风声,我不管别的,只找你们两个问话。” 家花和破山齐齐点头。 家花说道:“四娘,你我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看我可是那等嘴长的。还有破山,她无事不会对别人说七说八的。不过你这般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些?虽然夏雨若能真弄出那花来,算得上是大功劳一件,但我们几人都知道这个主意是她先想出来的,若真有人偷学了去,也偷不走夏雨的功劳啊?” 四娘抬眼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道:“家花 ,怪不得陈嬷嬷说你心细有余但考虑事情还是不够周到呢。” 家花听了这话,只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四娘你好歹给我留点脸面啊,到底是在我的院子里呢!” 四娘哈哈一笑,她与家花十分熟识,平日里说话间的估计便没有那么多。如今听了家花的抱怨,四娘这才反应了过了,她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平时跟你说话习惯了。不过陈嬷嬷说的那话可不是我瞎编的,她的确那么说过,你想想看啊,平日里咱们娘娘一到春夏便减少了外出,偶尔大场合不得不出去,也是因为脸上起包,而只露面一小会儿。若是娘娘因为夏雨养出来的花真的减少了过敏次数,那就说明那花有起效,说不定太医院会从那花研究出什么方子让娘娘彻底痊愈。退一步讲了,就算研究不出什么方子,若是娘娘要外出,只要把那花的花瓣做成香囊呆在身上,也有效果的。” 听到这里,家花也反应了过来,她迟疑地说道:“难道是......若是娘娘出去的时候多了,有人便会觉得受到了威胁?因此夏雨弄出的这花草,若是提前传出了消息,会有人按耐不住对夏雨出手?” “就是这个意思!”四娘看了眼夏雨说道:“所以啊,不管夏雨最后能不能养出那花儿,那花儿到底有没有效果,这消息都不能透露出去!” 破山闻言便说道:“四娘姐,你放心,我知道事情的厉害,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众人又说了几句,四娘负责帮夏雨弄来映日红的种子,而汤婆婆那儿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多,夏雨种花的时候若是需要什么,便趁着汤童每日来给她换药的时候悄悄告诉汤童,让汤童转达给汤婆婆 。而家花则负责平日里看着众人去当差,避免有人中途回来看到了夏雨研究的东西。 夏雨没想到只是区区一个映日红就让这几人如此的紧张。 “实在不行的话,我暂时搬到个没人的小屋里待几天不就行了?”夏雨看着这几人商量来商量去,只觉得麻烦极了,不由开口说道。 “不行!”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样岂不是更显眼?”家花摇头,“你还是乖乖呆在豆腐斋。新来的小宫女跟咱们挤几天便行了!你其他的不要多想,只要好好养伤,等我们都出去的时候研究怎么把那花草弄出来便可。” 夏雨点点头,她其实对于怎么种出映日红有十成的把握,但凡事若是太容易得到了便不会被珍惜。夏雨琢磨着,自己至少要拖上五六天,失败个十几次,最后好不容易才弄出来,这样的效果最好。 很快的,豆腐斋的人都回来了。 原本豆腐斋众人之间亲昵的气氛如今却是荡然无存,再加上有汤婆婆与四娘这两个外人在场,众人互相打完招呼以后,便陷入了一片难堪的沉默中。 河在,草木深以及城青三人都是认识四娘的,也知道她是陈嬷嬷身边的人,看到她出现在了这里,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这种忐忑,当众人看到宫里的女官带着两名小太监出现在了豆腐斋门外后,达到了顶峰。 女官面色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着家花说道:“你就是家花?今天得了陈嬷嬷那边的消息,你触犯了豆腐斋内的规矩,需要掌嘴十下,你就在院子里跪好吧。” 家花沉默不语,默默地走到了院子中跪下。 豆腐斋的其他人哪里见过如此阵仗,都吓得不敢多言语。 只看到那小太监 走到了家花跟前,低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家花微微点点头。 那宫女环视了周围的一圈儿人以后,冷漠地说道:“豆腐斋的其他人,离那么远干什么?都站到家花的跟前,好好看看她是怎么受刑的!认真的看,记到心里去了,今后做事的时候便要拿出来想一想今儿看到的!” 此话一出,就连平日里最大大咧咧的草木深都面色微变,轻轻咬住了嘴唇。女官虽然是太素宫内的,却并不是夏娘娘的人,而是宫中尚宫局内派过来的。若是有哪个宫女犯了错需要惩戒,也是由陈嬷嬷传话过去,让女官带着小太监去执行。这就避免了因为宫里之人相互熟悉,而互相偏袒或者是那有私仇的趁机报复的可能。 几人对视了一眼,夏雨也被搀扶着下了床铺,单脚跳着蹦到了家花的跟前。 小太监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细软的手帕把自己的双手仔细的擦了一遍,接着看向了那女官。 女官微微点头,说道:“动手吧,掌嘴十下,算得上是很轻的惩戒了。” “家花姐姐,得罪了!”那小太监轻声说道,手里却是突然用力,直直地朝着家花的嘴上招呼了上去。 他动作快,对于掌嘴这一活计十分熟练,一看就知是平日里下了狠功夫练习过的。众人只听到了一阵连续不断的“啪啪啪”声在院子里响起,那声音清脆又响亮,一听就知道是用了大力气的。虽然这巴掌没有招呼到自己身上,但光那声音,就让人听着一阵肉痛。 家花的头被小太监的巴掌打得前俯后仰的,但她每挨过一巴掌位置变了,便要自己主动伸头出去,回到原来的位置好方便小太监继续打她。 十个巴掌的刑罚在宫里的确是不算多,小太 监打得很快,一下子就打完了。 可在众人眼中看着,却感到了十分的震撼。 平日里负责众人行动的家花,可以说是豆腐斋的负责人,可如今却被人逼着跪在地上打巴掌,这叫大家心里都破不死滋味。更是对那暗害夏雨的人心中更加的忌惮! 夏雨受伤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在小宫女中可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豆腐斋的人出去扫地,路上遇到了其他院子里的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的怪异。看她们的目光里也都充满了怀疑和戒备。 往同屋住的宫女鞋子里放钉子,这种法子听到就让人不寒而栗! 谁会没事每天穿鞋之前会先检查过?至少现在听到此事的宫女们都会了。 可偏偏到底是谁放的钉子却没有查出来,其他宫女说什么的都有,在她们的嘴里,几乎豆腐斋里的几人个个都有嫌疑!甚至有夸张的说是夏雨自己放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豆腐斋里她看不顺眼的宫女! 因此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其他人看到豆腐斋的人,自然的便会离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她们,被其中暗藏的那个心狠手辣的钉子人找个法子收拾自己,看她出手狠辣的程度,谁还敢凑上去! 这让豆腐斋的人心中都感到十分气闷,对于放钉子的人可谓是恨不得亲自上去揍她一顿。如今看到家花受此人的连累,心中更是气愤不已。待到那女官带着太监走后,草木深忍不住开口说道:“家花姐,我那儿还有些膏药,你赶紧用上吧!” 河在却是上前搀扶起了家花,看着她红肿得不成样子的嘴唇,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家花摆摆手,艰难地说道:“他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可不止是如今这情况!” 第一百三十二章 覆水难收 家花此时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红彤彤地,上面还留着巴掌印,看起来颇为可怜。 夏雨看她那样子着实心疼,急忙说道:“家花姐,你少说几句,赶紧去歇歇吧。你要说的我们都知道,那小公公出手看着怪吓人,其实是手下留情了。这打得越快响声越大最后受伤的程度最轻。反而是那一巴掌一巴掌慢慢打下去,却是最疼的。家花姐,你抹点草木深的药膏吧,她平日里像个仓鼠似得,最会藏好东西,她能留下来的药膏肯定是好的!” “好你个夏雨!你才是仓鼠呢!”草木深翻了个白眼说道:“别看你现在只能蹦来蹦去的我就不敢打你啊!” 夏雨急忙示弱道:“我这是夸你呢!我说的可是那等稀少的仓鼠,而不是最初可见在厨房里偷吃的灰老鼠!仓鼠长得可是非常可爱的,大大的圆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你,保管不管谁看了都觉得心都要融化了!我这是夸你可爱呢。” “真的?”草木深狐疑地问道。 夏雨种种的点头,家花看到这两人在一旁拌嘴,气得直哼哼道:“你们要说相声也等给我上完药了以后再说啊!我这巴掌是为谁挨的啊?要不是我出头,今天你们个个都逃不过,都变成了大肿嘴!” 经过夏雨和草木深的一番插诨打岔的,让院子里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家花涂抹完了药膏,四娘便把要来一位新人的事情告知了豆腐斋的众人。 别人倒是罢了,唯独城青却是格外的有兴致,问了好几个关于要来新人的事情,似乎非常期待有新的小宫女加入到豆腐斋中一般。夏雨自然是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此时却是冷眼看着不做声。 那新来的小宫女若是个秉性正直的,她到时自 会出言提点。但若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也自会落入城青的套中,无论旁人怎样的告诫,就算拿着大铜锣在她而耳边敲打,她也会头也不回的撞进别人设好的陷阱中。 到了晚上的时候汤童又来换了一次药,夏雨只觉得脚上的伤口并不痛了,反而有种痒痒的感觉。她轻声对汤童道了谢,可汤童却是一反常态的并不答话,就像没有听到夏雨说的话一般。 他公事公办的换完药后,便提着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众人准备睡觉之前,那女官却又是来了。 她一来,众人的心便提了起来。 她倒是一脸漠然的表情,似乎对众人的表现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身后跟着的却是夏雨的熟人—尚刑女官田女官。 看到田女官,夏雨便知她是来分别询问众人关于放钉子之事的线索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夏雨觉得大概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一般的宫女差不多都洗漱完毕,准备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正是一天之中精神最为放松的时刻,再加上忙碌了一天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疲惫了,现在问话的话,兴许说话之人一个放松警惕,便能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看到受伤的夏雨,田女官却是摇摇头,说道:“怎么又是你?之前我听说太素宫内有个小宫女被人在鞋里放了钉子,还在想着是哪个倒霉鬼呢。原来是你,那就怪不得了!到哪里都倒霉,你这运气可算是百年难遇一次的,年底还是去烧烧香,去去晦气的好。” 夏雨单脚不方便行礼,只得弯曲着膝盖,把那受伤的脚放到了板凳上,另一只脚对着田女官行了个礼。 田女官看她这样,原本严肃紧绷的脸上闪过了微微的笑意。而之前带 她进来的女官却是说道:“你个小宫女倒也是有趣,怪不得有人会针对你。脚还痛吗?痛也好,今后就知道万事要小心了。” “是。”夏雨低头老实的说道,心里想着,眼前这人大概就是那种面冷心善的人吧。 之前她几次出言提点,虽然话不好听,但仔细想想却有几分道理。无奈众人都爱以貌取人,若是遇到的人和言善语,便让人觉得很好亲近。若是像这女官一般脸色看着吓人,说话冷冰冰的,让人心生惧意的同时却很难与她产生亲近之心。 田女官果然把其他人都赶进了屋子,然后一个一个的把人叫出来问话。 她一边问话,那不知道名字的女官却是在纸张上记录着什么。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所有的人都被叫出去问了一遍,接着,田女官把所有人都集合在了一起,说道:“此事还并没有完,不过我们自会调查清楚。没做下此事的人不要慌,我们不会平白的冤枉好人。但是做下这事的那人也不要心存侥幸,天网恢恢,你做过什么败露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田女官把手被在身后,一个挨着一个打量着豆腐斋的宫女们。 众人都不想与她的眼神对上,像是约好了一般,齐刷刷地低头看向地面。 气氛很是凝重和沉闷。 田女官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们。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像是已经胸有成竹,知道那凶手是谁一般。 夏雨对于田女官说的那番话却是不置可否,什么不会平白冤枉好人?之前上林馆的孙嬷嬷难道就真是杀害铃兰的凶手不成?因此不管田女官说得再信誓旦旦,姿态摆地再像是神探再世,她都不会相信对方口中说出的半个字而!至于如今这让人 难受的沉默,也是田女官刻意为之的,她这是再给那犯人制造心理压力,让她感到紧张。 果然,过了一会儿后,田女官便主动开口打破了这逼人的沉默。 “我听太素宫内的人提起过豆腐斋,都说你们这个院子虽然不算是出众的,但以前也并没有犯过大错。平日里对于自己的差事也是战战克克的,并没有出现过那等偷奸耍滑的事情。你们小宫女也是不容易,我看你们个个胆战心惊的模样,想来那犯事之人已经有了悔意。俗话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若是那人心中真心悔过,我也不是不能给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田女官仔细盯着自己面前这几人的样子,把她们各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暗记在心。 “此话我只在这个院子里说一次,也只有这一次机会给到那人。若是那人现在站出来,我用自己的名义向她保证,会从轻处置此事!”此话一出,众人的一惊,神色也都有了变化。 田女官趁热打铁般地继续说道:“想来做下此事的人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好姐妹,平日谁不会有个口角有些误会呢?不过世上不止有法理,更还有人情。若是她真心悔改,我会帮她在陈嬷嬷跟前说话!不止不会有刑罚,更会把此事保密不对外面的人泄露她的姓名,等到事情平息以后,再把她偷偷掉往别处当差。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好好考虑,一炷香过后,若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得公事公办了。等查出了是谁,就按照宫里定下的规矩,该怎么打板子就打板子,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你们都好好想想。” “不用担心在大家面前承认事情是自己做下的 而不好意思。”田女官补充说道:“你如今站出来和最后被查出来,她们知道是你做下的事情,也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错过了今天,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也是看你们不像是那等奸猾之辈,这才格外通融一次的。我是田女官,你们可能有人听过我的名字,也可能有人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我在宫里向来是一诺千金的,我当众做下的承诺,必定会兑现。” 说完,她慢悠悠地踱步到了石凳旁边,也不嫌那石凳上冰凉,便直接的坐了下去。 “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好好考虑吧。”田女官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沙漏,把它倒立着放在了石桌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要做那等让难得的机会白白溜走的蠢人。”说完这话,她便不发一言,也不去看豆腐斋的众人,只盯着那沙漏看,仿佛在研究里面沙子的流速一般。 夏雨听了田女官的这一番话,不由觉得此人还是很有一番手段的。 若是那等心思单纯,意志不坚定之人听了她的这些言语,说不定在一炷香之后真的会主动站出来也不一定呢! 不过对于什么“只要站出来就不追究”这样的话,夏雨却是当做笑话来听的。田女官说出的这番话,乍一听是挺不错的,但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便不难发现里面的猫腻。 若那人真的蠢到了站出来,田女官自然是会信守承诺为她向陈嬷嬷求情。可田女官却并没有说陈嬷嬷一定会答应她的求情啊!按照陈嬷嬷的性子,抓到了此人,必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至于不对她人透露犯人姓名以及等事态平息后就把她调到别的院子里,那就更是睁眼说瞎话!画个大饼哄着那耗子主动跳出来的把戏罢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田女官说的可是她自己不把犯人的姓名透露出去,可没有保证她身后的女官,甚至陈嬷嬷不往外说。夏雨敢保证,只要今天那人真的站出来了,明日保管整个太素宫内的人都会知道她是谁! 为何夏雨如此笃定这是一个陷阱呢? 是因为若是真的像田女官保证的那般,只要犯事的人自首,就能免除大部分的处罚这件事是不可能实现的。 豆腐斋的众人对此人不说恨之入骨吧,嫌弃厌恶那是肯定的! 还有夏雨这个受害人,更不可能原谅要害自己的人。 在别的人看来,在那人的使坏下,夏雨可是眼睁睁的错过了能去皇后娘娘跟露脸机会呢!这样的机会难得,不但能获得大量的赏赐,而且本身就是一种荣耀一种资历!这样的好事不说百年难遇,几十年难得一次倒是算得上!夏雨如何会不对那人怨恨! 还有不会放过那人的便是陈嬷嬷了。若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陈嬷嬷今后如何能再维持太素宫的秩序,如何再能让手下信服?更别提陈嬷嬷对夏雨也颇有几分好感,知道了夏雨手上带着的镯子是皇后娘娘身边之人赏赐的,就算卖对方一个面子,也不会把此事轻易了解的。 夏雨用余光看了下自己周围的几人。 家花面无表情盯着地面,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草木深则不停的扣着自己的指甲,显得有些不安。城青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目光在她们几人身上来回穿梭着。而破山则是微微皱着眉头,眼里露出了焦虑的神色。河在在一旁抓着她的衣角,从夏雨的角度看过去,却是看不到她脸上有什么表情,不过她抓住破山衣角的手却是微微颤抖着,显然心中也并不平静。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的过去了,眼看着那沙漏中的沙子越来越少,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夏雨估摸着,一开始没有人因为 一时冲动站出来,如今人家自然是把其中的门道想明白了,也就不会再站出来了。田女官的这番口舌却是白费了。 果然,看着那沙漏,田女官的神色是越来越凝重,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起来有随时要发怒的感觉。 就在此时,却有一人出人意料的往前轻轻踏了一步。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着那人看了过去! 田女官“唰”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睛亮了起来,“是你往夏雨的鞋子里放钉子的?” 家花却是一脸震惊,嘴里喃喃说道:“原来是你,你为何做出这种事?”她语气里带着难掩地失望说道:“夏雨平日里跟你关系最好,你怎么忍心下的去那狠手?草木深,我真是看错你了!” 站出来那人却是草木深。 她看着众人各种的眼神,却是挠了挠头,开口说道:“这个......我并不是对夏雨使坏的人呢,大家不要激动嘛!” 田女官刚暗喜了不到片刻,听了草木深这话,却觉得那喜悦之感刚刚冒出,便被人生生的用锤子打散了。这让她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看着草木深,她语气不善地又重新问了一次:“你真不是害夏雨的人?” “不是啊!”此时也不知草木深是真傻还真装傻,一副愣愣的表情,直接说道:“我跟夏雨关系挺好的,我没事害她干什么?这不是好好的日子不过,平白的给自己找事吗?” 田女官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她猛地一拍石桌,发出了气势十足的响声,让听到之人都忍不住为她的手感到手痛。她指着草木深几乎用呵斥地声音说道:“不是你你站出来干什么!”此人太可恶了,如今她这样一搅合,田女官知道那犯人定是不会再站出来,那种时机已经错过。 草木深看着田女官,目光里充满了真诚,“田女官,我刚才仔细想了想, 觉得不太对啊!” “哪里不对?”田女官听了这话,以为草木深想起了什么疑点,想要给她提供线索便接着问道。 夏雨此时也是看着草木深,看着从她头顶冒出的想法,稍一思索,便忍不住心中冷笑。 就听到草木深说道:“那犯人害得夏雨这么惨,让家花姐受到牵连被掌嘴,更是让我们豆腐斋的名誉在外面被骂得一塌糊涂的。怎么只要她如今站出来承认了是她做的事,便就这么算了?田女官,我虽然读书不多见识不广,也知道‘赏罚分明’这几个字的意思的。要是做下那般恶劣之事的人就因为能及时站出来承认便得到豁免,是不是对我们这些被她牵连的人有些不公平?” 此话一说,田女官的脸色彻底便了,她冷声说道:“你敢质疑我的决定?” “不敢!”草木深顿了顿,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啊,难道田女官您是在......”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夏雨冷眼看着草木深,这厮这般行为,真的是在拐着弯的提醒那犯事的人田女官提出的条件有诈!什么姐妹情深,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话里话未尽是对夏雨的关心。可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对夏雨背后使起刀子来却是丝毫不手软的! 夏雨心中暗想,不愧是太后那边派来的人!这心机,这手段,还有这脸皮,怕是草木深真能在宫中混出一番名堂来。 田女官也是个机敏过人的,此时也想到了此处。不过她不像夏雨那般对草木深有如此多的了解,倒是没有往草木深是故意提点这方面去想。不过就算是如此,草木深的这番话也让田女官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她看着草木深恨恨地说道:“好好好!好得很!你叫草木深是吧?今后你要小心了,若是有什么事情犯在了我手上,你必定会后悔今日这般胡言乱语的!” 说完,她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说道:“咱们走!” 那宫女默默的收起了纸笔,点点头,跟着田女官走了出去。 两人出门,田女官疾走如飞,似乎是用这种方法发泄自己胸口中积攒的怒气一般。过了一会儿后,她停住了脚步,脸上恢复成了之前那种冷漠的表情,就像是之前她的种种怒气,种种失态都不曾存在过一般。她转过头,看着跟过来女官说道:“那草木深是谁的人?” 那女官平静地说道:“应该是太后那边的人。她应该不是出手的人,太后派到太素宫的,无非是要不动声色的往上爬,直到成为大宫女能跟在夏娘娘身边,就近监视夏娘娘的一举一动罢了。做这种事跟她最终的目的不符合,她不会浪费这般力气的。” 田女官冷哼了一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是硬生生地停住了。过了片刻后,她才开口说道:“幸好咱们是女官,不用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去!” 无名宫女却是没有说话,像是压根没有听到田女官的话一般。 田女官也不在意,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终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世道啊。” 周围夜色渐浓,渐渐淹没了两人的身形。 而此时的豆腐斋,众人却是已经躺进了被窝中。不知道是因为一天的劳累,还是因为精神上的疲倦,往日热闹无比的睡前夜话却破天荒的停止了。屋内大家都没有睡,却也没有人说话,仿佛每个人都有想不完的满满的心事一般。那心事太过繁琐沉重,光是思考就费劲了全部的精神,却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开口说话了。 良久后,还是家花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嘴巴还是肿的老高,虽然涂抹了草木深的膏药,不再那么火辣辣的像是抹上了辣椒水那般疼痛了,但说话的时候牵扯到了红肿的嘴唇,还是非常疼痛的。 家花叹了口气,用怪异 的语调轻声说道:“别想了,都睡吧。” 她这话像是有种魔力一般,很快的,众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竟真的相继睡着了。 听着屋内传出的此起彼伏的鼾声,夏雨却是双目睁得大大的抬头看着黑黝黝的屋顶,那里像是盘踞了一只吃人的怪兽一般,直直的盯着熟睡的众人,时刻都在寻找机会把众人吞噬入腹一般。 那怪兽的名字夏雨也是知道的,它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它的名字便是——猜忌。 到了后半夜,外面却是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又是一场雨,想来明日又要冷上几分。夏雨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缓缓的陷入了睡眠中,临睡前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一味的守势果然是行不通啊!看来自己是要适当露出一些锋芒来了,要不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跳到她身上,用它们脏兮兮的脚,在自己的身上踩下黑漆漆肮脏又散发着恶臭的脚印。 夏雨却是不知道,此时后宫中那最尊贵的地方,也有一人没有睡着。 他正眉头微皱,看着自己手上的纸条不语。 “连我的手下都敢动,真的以为做什么事都不用付出代价的吗?”那人笑着说道,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冷意,“那夏雨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平日里见到我胆大包天,一点儿规矩都不讲,还敢当面给我甩脸色,如今却也被人欺负成了这样?躺在床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血把袜子都染红了?啧啧,只能单脚蹦来蹦去?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把那纸条凑到了烛火上。 火舌只是在那纸条的边缘微微一舔,被它舔过的地方就像中毒了一般立刻发黑燃烧起来,很快的,那纸条变化为了灰烬。 “既然奉我为主,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出口气好了。”那人伸了个懒腰,翻身滚到了自己华丽精致的床榻上,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不好看? 不说那人是准备如何替夏雨这个“手下”出气的,也不说此事今后引起的种种意外和波澜。 就说第二天早上起来,夏雨便觉得豆腐斋内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虽然众人还算跟平常一样,按时起床梳洗。也并没有出现谁不跟谁说话,谁刻意疏远了谁的意思。彼此间也说说笑笑的。 但是那种说笑,却让人感到只是一种表面上的敷衍。 任凭你说了多少句,笑了多少声,那说出的话却是不被信任的话,露出的笑容却干巴巴地粘在脸上,一丝一毫都传不到眼睛里。 这也许就是宫中的常态吧,夏雨心里想着,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话才是真。 也怪不得她前世在宫内看到的那些年纪稍长的太监宫女乃是女官们,几乎个个都有一颗冷硬的心,凡事也大多从利益方面出发。虽彼此间也有人情往来,但若无利益夹杂其中,那人情就像种在沙堆上的鲜花一般,平日里看着热闹好看,可只要风一吹浪一打便被吹得东倒西歪不能成活了! 若在宫中活得够久这一年年的磨下来,任凭它再热乎再柔软的心也得被磨硬起茧了! 不硬不行,心也是活的,若是不设防,任凭一次次的伤害砍在了那心上,可是会活活疼死人的。 陈嬷嬷办事向来讲究效率。 众人起床没有多久,夏雨正拿着一块湿帕子擦脸的时候,就看到四娘便带着一位小宫女进来了。 “这是上林馆内刚出来的,叫做雨浓,今后便跟你们一起住在豆腐斋了。”四娘看向了夏雨,说道:“夏雨,你们都是同一批进宫的,你应该是认识雨浓的。” 居然是她!陈嬷嬷怎么偏偏挑了她入太素? 夏雨嘴角微微抽搐起来。 一 看到雨浓,她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她之前最后一次看到雨浓时的情况。 上林馆的假山后,娇喘的小宫女,以及迫不及待的侍卫......夏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抖了抖身体,想要把那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回忆抖出脑海。 雨浓却是不知自己曾经被夏雨无意中听过墙角。虽然在上林馆内她不喜欢夏雨,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进了太素宫后便是新的开始,她也不介意展示下自己的大方。 “小雨姐,好久不见了。”雨浓看着夏雨,微微一屈膝,乖巧地说道。 “好久不见。”夏雨对着她回了一个礼,“雨浓,豆腐斋的姐姐们都是很和善的,你进来这里可是你的福气了。” 四娘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开口说道:“行了,以后有你们叙旧的时间。家花你带着雨浓进屋去看看,跟其余人介绍认识一下子。” 家花会意地点点头,对着其他人开口说道:“走吧,新来的妹妹可是刚从上林馆里出来的,咱们太素里的事情她都不太懂呢。趁着还有点儿时间,赶紧跟她细细说一下。”说完这话后,城青却是显出了几分热情,她上前一步挽住了雨浓地胳膊说道:“这位妹妹,你是叫雨浓吗?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我叫城青,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来找我便可。”说着就拉着雨浓的胳膊往屋里走。 其余几人看了,生怕城青又要给这新来的宫女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思想,急忙跟了上去。 此时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四娘和夏雨两人。 “主子让我给你带句话。”四娘低声说道。 主子? 夏雨一愣,过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不由 心中讪然一笑。 在那人看来,自己服软投靠了他,可不就是要喊他一声“主子”吗? 夏雨也压低了声音,有几分好奇地问道:“什么话?” “他说过几天就给你出出气!”四娘语气带笑地说道:“夏雨,没想到主子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昨儿我刚写了条子过去,今天一大早便有了回信。” “上心?我怎么觉得他是觉得我没用,丢了他的面子啊。”夏雨一想起云王世子,便不由的嘴往下撇着说道:“四娘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最喜爱捉弄人了,之前我可被他捉弄的够呛呢!还有身为贵人,这说话也实在是够不讲究的了,什么都敢往外说,真是听得让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了夏雨这番话,四娘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夏雨哪里有你这般编排主子的啊?”四娘笑着摇头说道:“你跟着主子的时间太短了,有许多事情是不知道了。你别看主子年轻,平日里的行动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只要你跟着主子时间久了,便知道他的厉害了。不是我瞎说,这整个皇宫里大大小小的贵人们能人们我几乎都见过,可却只有一两位的能力和气量能与咱们主子相比的。” 听到“气量”这一词,夏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却是不怕四娘去跟云王世子告状的,自己这般表现才云王世子放心。若是自己一味的说他好话,就这么快的对他心服口服了,恐怕云王世子反而会觉得她是在伪装了。更何况,夏雨早就瞧出来了,虽然四娘对着云王世子一口一个“主子”叫的忠心耿耿,仿佛对他只有主仆情义,但实际上,四娘其实对着那位世子殿下还是有几分异样的感情在 里面了。 若不是如此,怎么她刚才替那人传话的时候,头顶上会冒出一瓶瓶的陈醋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四娘不解地问道。 “我倒是觉得咱们那位殿下可是小心眼的很!”夏雨神秘兮兮地说道:“之前他问我关于上林馆的事情,我又跟他不熟,看到这么个金光闪闪贼眉鼠眼的人问我话,我当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结果他就生气了,非得报复回来,哎,这别的也许四娘姐姐你说的多,但是气量什么的,我可不觉得那位殿下有呢!” “贼......贼眉鼠眼!”四娘被这个形容词镇了一下,她这下是彻底相信夏雨对这那位爷是半分意思都无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世子爷那样貌比许多贵人们都好看的多!他娘亲可是咱们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啊!皇后娘娘是公认的当今世上第一美人,她的嫡亲妹妹乃是一母同胞所生,听说也是个百年难遇的大美人!再说世子爷的亲爹——云王殿下,当年他在长安城里可是迷倒了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啊!就连去到边疆征战异族,每晚也有许多异族姑娘偷偷跑去投降,就是为了能见云王殿下一面!倾国王爷的名号你以为是白叫的吗!” 四娘越说语气越快,好像是她心目中的偶像被人诋毁,她为之出声辩解一般,“殿下的父母都是如此出众的人物,咱们殿下的样貌那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夏雨,你这是什么眼神!居然说云王世子贼眉鼠眼!你说说看,他浓眉大眼的,哪里像贼了?哪里像老鼠了?” 夏雨心中暗笑不已,这四娘可真是对云王世子一片痴心啊,容不下别人说他半点坏话呢。 不过她还是撇撇嘴说道:“ 好吧,算我说错了话。不过殿下的爹娘真的都是大美人?怎么我看殿下也就是一般般啊,哪里有你嘴里说的那么好看。” “你!”四娘气得脸都红了! 事关自己偶像的名誉,四娘不得不战! 她来回踱步了几圈儿,突然停住,转头看向夏雨问道:“好好好,既然你说殿下不好看,那你觉得谁好看?” 夏雨开口刚想说出汤童的名字,转念一想感觉不对。 云王世子那芝麻一般小的心眼可是够呛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说汤童比他好看的话,说不定那位爷会去找汤童的麻烦。因此夏雨话到了嘴边一转弯,硬生生地改口说道:“我哪里见过那么多的男子啊?不过上次偶尔遇见了七皇子与世子殿下一道,我倒是觉得七皇子殿下的样貌更是出众一些呢。” “七皇子殿下?”四娘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是松了口气一般,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一些。 “其实七皇子殿下与咱们世子殿下可是实打实的表兄弟呢!他们两个的爹是亲兄弟,娘是亲姐妹,他们的样貌你细细看看几乎有七八成的相似呢!若是出去别人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有人相信的。只不过他们平日里气质谈吐以及穿衣打扮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的,猛地看去便格外的不同。夏雨你既然觉得七皇子好看,那其实也就是觉得咱们世子殿下好看!只不过之前许是他欺负你有些狠了,才让你心里有些害怕,甚至有了什么‘贼眉鼠眼’的错觉。” 四娘这番说出来,不管夏雨是什么感受,反正四娘自己心里可是舒坦了许多。 她看了看夏雨,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哎呦,这平白的跟你斗嘴了老半天,正事还没办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臭脚丫子 夏雨问道:“四娘姐姐你可是来给我送种子的?” “是的。”四娘对夏雨说道:“你还需要什么种花的工具现在跟我说说,我立刻去给你弄来。你就种在后屋那块便可,若是有人问了起来,你就说我是看你每日在这里闲着无事,便拖你帮我摆弄几盆花草。她们听说是给我弄的东西,无事是不会出手弄坏的。” 夏雨点点头,报了几个需要的工具。 此时众人已经走了出来,看到两人正在说话,草木深却是开口问道:“夏雨,原来你跟四娘姐姐这么说熟啊?” 夏雨还未说话,四娘便抢先说道:“我跟谁不熟啊?对了,夏雨在脚伤养好之前不能去当差了,我看她闲着也是闲着,便让她帮我去摆弄一些花草。这花草是我准备过年的时候摆在院子里图个喜气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我自己却是没有时间弄的。家花,把夏雨借我用一用可好?” 家花听了便笑道,“行,有什么不行了!夏雨整日呆在屋子里养伤也怪无聊的,不若给她找点儿事情做也好。就是我怕她没养过花,万一给你弄死了就不太好了。” 四娘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又不是什么千金一株的兰花,只是普通的小花朵罢了。按我说啊,待会儿我弄些花盆过来,往土里一种,没日里浇浇水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若不是我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就自己摆弄了。”说完,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貌似不经意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个小布包递给了夏雨,“这里面就是种子,你无事的时候就种下去吧,这花性子贱最好养活的。若是这包不够,你让人跟我说一声,我那儿还有多的种子。” 夏雨接过了种子收进自己怀中。 四娘与家花一唱一和的,把这事挑明了,摆在了众人的面前,就算 夏雨摆弄那些映日红的时候被人看到,也有了现成的说辞。而且,四娘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说那花其实并不重要,种的好了也没什么奖励顶多得到她的几声夸奖,而种的不好了也没关系啊。没听到四娘说是过年爱在自己院子里图吉利的吗?若这花弄不好了,她大可以去别的地方买几株也是一样的。 夏雨却是有些紧张地问道:“四娘姐,我之前没种过花,万一给你弄死了怎么办?要不你找找别人?” “这都年底了,除了你还有谁有这闲工夫呢?”四娘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模样说道:“好了好了,陈嬷嬷那里还有一堆子事情呢,待会儿有人会送种花的东西来,你自己随便弄弄就行了。”说完,她跟家花打了个招呼,风一般的便走了,急匆匆的模样好像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一般。 夏雨看着四娘的背影,满脸苦笑的看向了家花。 家花捂嘴笑道:“别看我,看我也没用。其实种不种花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四娘关键是要给你找些事情做。这年底了,每个院子都要往上报条子,每人在今年做了什么,有没有犯错,有没有什么贡献提高之类的都要写在上面呢。你若是在此时开了天窗却是不好看的。这条子有专门的人看,多半看看开头和结尾便罢了,所以四娘也算是为你着想了吧。要不你想想,咱们宫里几时有人种花了呢?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罢了。你若是说种菜,种菜其实也是一样的。” “不重要就好!”夏雨像是送了口气一般。 家花带着众人离开后,夏雨便坐在石桌前,把那映日红的种子小心的一粒粒放在了桌子上。 里面足足有四五十颗种子,四娘显然很有想法,并没有全选那等一看就是上好的种子,反而是什么样子的选了一 些。平常人播种,不论种什么,都喜欢选那些圆润饱满的种子。四娘回去细细想了想,觉得这映日红如此难以养活,怕其中有什么门道的,那门道说不定就在这种子上。所以她干脆什么样的种子都弄来了,让夏雨自己去挑选。 夏雨点点头,觉四娘不愧是云王世子挑中的人,心思果然是非常细密的。 她一颗颗的把其中那长相略有些奇怪的种子挑了出来放在一旁,把那等饱满圆润的选出来放到一边,其余剩下的便是那等不好不坏的种子了。这些不好不坏的种子,便是最能开出花的种子。至于夏雨之前跟四娘她们说过的,自己小时候用腊肉换种子的事情当然是她胡说的,不过是位了此时找一个油头来。 夏雨一边分着种子,一边想着,俗话说这谎话说多了死了以后是会进入那拔舌地狱的。被小鬼活活地把舌头拔出来,想到这里,她不由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喃喃说道:“佛福大人,我说谎也是不得已啊,今后我必定会找机会弥补。” “你说了什么谎了?”汤童的声音却是从她身后传了出来。 他正提着药箱,站在离夏雨不远处的地方。 这人几时进来的? 自己怎么没有听到开大门的声音? 夏雨下意识的院门那里看了眼。只见豆腐斋的大门正关得好好的,连家花走之前挂在上面的大锁都跟之前一样。“你翻墙进来的?”夏雨问道,“你敲门便是了,白天里翻墙,让人看到了以为你是欲行不轨的贼人,报到了陈嬷嬷那里,少不了一顿好打。” “我敲门你不还得蹦过来给我开门?麻烦!还不如我翻进来比较快。”汤童不以为意的转身把那门上的锁打开。那门锁并没有扣上,只是虚摆在那里的,汤童拿下了门锁把大门推开以后,才转身走向了夏雨 。“你知道我昨日为何不理你?”汤童问道。 “你昨天没有理我?”夏雨眨巴眨巴眼睛,“真抱歉,我没有注意到。” 夏雨当然注意到了昨晚汤童来给自己换药的时候,态度有些异常。 不过她可不准备说出来。 这人平日里脸皮厚,又是那种给点颜色就能画出一整副清明上河图的主,自然不能说自己注意到了。要不他又该自鸣得意,说夏雨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他了。 “你!”汤童皱了皱眉头,赌气似的坐到了夏雨的跟前,气得腮帮子都忍不住的鼓了起来。现在他这无意中露出的模样,倒比他平日里端着的那种更符合他实际的年纪,有个少年的模样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连有人往你鞋里放钉子就没有发觉?” 他恨铁不成钢般地说道:“你可知道那日我看到你满脚都是血,真是又气又惊的!惊得是居然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气的是你居然这么粗心大意,连有人害你你都没察觉到!”说完,他突然伸出了手,在夏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猛戳向夏雨的额头说道:“你长记性了没有?没长记性的话我干脆一贴毒药毒死你好了!免得让人看到就心烦!” 他动作快,下手重,每说一个字就准准的戳上夏雨的额头。 这一段话说完,他已经连续戳了十几下了。 夏雨被他戳得前摇后摆的,活生生像那儿童玩耍的不倒翁一般。 她忍不住打开了他的手,忿忿地说道:“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啊!就算你只是半个男人,也不能就这样往人家大闺女脸上伸手啊!这是登徒子的行为!你做出来,就算登徒公公的行为!非礼勿动知道吗!” “你才是登徒公公!”汤童气得猛拍了石桌一下,站了起来。 夏雨偷眼看到他拍石桌的手 微微抖了抖,心知这定是用力过猛,把手拍麻了! 这些人怎么一个二个的都喜欢拍桌子,昨天是田女官,今天又是汤童。平日屋子里用的木桌子便罢了,如今这院子里摆放的可是实打实的石头桌子,平日不小心碰到都觉得手疼,更别提这特意的拍打上去了。 夏雨琢磨着,汤童此时微微咬住的嘴唇,就是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发出了喊痛的声音。 不过夏雨却是假装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想着,汤童就算是公公但作为男人来说这爱面子的本性应该是没变的。她若是当场挑破了,对方定会面子上恼羞成怒,说不定气愤之下真的给她灌下一碗毒药,这就可死得太不划算了! 过了一会儿,汤童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也不咬嘴唇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夏雨的跟前蹲了下来,说道:“抬脚,换药。” 夏雨乖乖的抬起了脚,突然想到一事,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我有两天没洗脚了......” 汤童的动作顿了顿,白了夏雨一眼说道:“我只是换个药,又不是找老婆,你洗不洗脚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脚如今肿的像是猪蹄一般,闻起来都是草药的味道,两天不洗脚算不了什么。”说完,他像是报复夏雨刚才的话一般,特地不怀好意地说道:“不止是两天,在你的脚伤势好以前,都不能见水。我看看啊,按照你如今的恢复程度,啧啧,这要足足有大半个月不能洗脚啊!真不知道我今后给你换药的时候,会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说完,他还摇头晃脑地评价道:“今后啊,我要是收了徒弟,定会好好跟他讲一讲为师行医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啧啧,这太素宫豆腐斋小宫女夏雨的臭脚丫子,就排在第一个讲好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种花如磨药 夏雨听了他这刻薄无比的话,只恨不得抬脚揣在他的脸上,让他尝尝自己臭脚丫的味道! 可谁知汤童像是提前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夏雨的腿刚微微一动,汤童立刻使劲按住了她的腿。 他毫不怜惜的把贴在她伤口处的纱布往外一揭。 那纱布上的药膏早就干了,正粘在夏雨的伤处,此时被猛然解开,让夏雨顿时疼的浑身一颤,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你这是要杀人啊!”夏雨擦着眼泪,忍不住哭骂道:“什么仇什么怨啊,居然趁机下次狠手对付我!医者父母心,你这心可是够黑的。哪里有人换药像你这般的,谁不是轻轻的,生怕把病人弄疼了。你倒好,像是杀猪烫毛一般的粗手粗脚的,你这是故意的不是?” “对啊,就是故意的。”汤童手脚麻利的给夏雨换上了新药,痛快的承认了,语气里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之感。 “你刚才想踢我是不是?既然你都想动手了,我自然要报复回去!怎么不服气是不是?别否认,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了,你这是琢磨着今后怎么使坏报复回去是不是?” “对!”夏雨学着他的样子,也痛快地说道。 “行!够爽快!”汤童包扎好了夏雨的伤口,用干净帕子擦了擦手,却是打开了自己带来的药篮子。 “既然你装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了。既然你想要今后报复我,那我好不如现在就提前报复了你今后的报复。”一边说着,他却是从篮子里端出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夏雨听了汤童绕口令一般的话,楞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汤童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一边端着一碗汤药逼向自己,顿时警觉了起来。 “你想要干什么?那碗药是什 么药?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你放心,这是汤婆婆抓的药,都是好药。喝下去能让你的伤口更快愈合的。”汤童露出伤心的表情,”你怎么老是把我当坏人呢?我这人其实挺好的。看看,你都准备报复我了,我也只是想要硬灌你一碗滚烫的汤药而已!像我这般好说话的人,宫里面已经不多了。” 夏雨看了眼那碗药,咽了口唾沫说道:“这么大一碗滚烫的汤药,硬灌下去是会死人的吧?” 汤童不容夏雨反抗。 他仗着自己的武力,抓住夏雨的肩膀往自己跟前一带,另一只手却是网夏雨的下巴处一掰,眼看着就要把那碗药灌下去。 “你就放心吧。死了就算了,不死的话你肯定今后就不敢报复我了,怎么想都是好事啊,你就勉强忍忍吧!”说着,他当真手起药落,硬生生的给夏雨灌了下去。 要死啦要死啦! 夏雨在脑海里无声的大喊道。 滚烫的汤药入口,不说别的,光是口腔和喉头定是要受伤的! 夏雨含泪想到,果然长得好看的都有毒,有毒啊! 可是这味道...... 夏雨的头不能动弹,只得眨巴了下眼睛,眼巴巴的看向了汤童。 汤童却是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感叹道:“看着你被我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真是舒心啊!” 原来那药看起来冒着烟,其实喝下去只是温温的。 那汤童虽然嘴上说要灌下去,其实只是做了个灌的动作,实际上更像是在慢慢喂夏雨喝药一般。 “我发现真不能好好跟你说话,夏雨,每次我好好跟你说话,想要对你好,你都根本不领情,还一副我想要把你怎么样了的嘴脸。看看现在,你含羞带怒的看着我,说不定今晚还会梦到我呢!” 夏雨趁着汤童说 话分神之际,突然猛然停止身体,头猛地向前砸去! 她的脑门刚好砸到了汤童的嘴巴上,汤童正在说话,只觉得一股大力撞击到了自己的嘴唇。 接着那力量传到了牙齿,牙齿不受控制的往下一压,咬住了舌头! “咣当”一声,这是药碗落地的声音。 “哎呦呦!”这是汤童捂着自己的嘴巴,痛到跳脚的声音。 咬舌之痛可是非常难忍的,汤童只感到口里满是铁锈的味道,知道这是自己的嘴里有了伤口。 他刚想狠瞪夏雨几眼,就看到夏雨单脚跳下了石凳,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药碗。 那药碗是刚才汤童吃痛的时候,一个失神不小心失手落到地上的。虽然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但那药碗居然还没有破掉,只是摔出了个小口子。 如今夏雨捡起了那药碗,抬手就向着汤童的方向扔去。 汤童急忙闪躲开来,他嘴里疼得很,又被夏雨追着扔碗实在是无心恋战。 他一个转身拎起了自己的药篮子,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几句声音。那意思估摸着是临走前放几句狠话,让夏雨等着之类的,企图挽回一些自己的颜面。 可那声音说道额太过含糊不清夏雨半句都没听懂。 她再次蹦跳,弯腰,捡碗,找准了方向后,扔! 这一次夏雨用的力气大了许多,那药碗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小小的弧线,在被夏雨连续摔了几次后,终于落到了地上碎掉了。不过它也不辱使命,成功的赶跑了汤童。 夏雨跳到了门口,扶着门框看着汤童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 实在是太痛快了! 怪不得这些人一个两个的这么喜欢捉弄欺负人,原来是这般痛快的感觉! 就在夏雨大笑的时候,旁 边却传来了几声轻咳声。 她的笑声截然而止猛然转头。 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一人领着一个大筐子站在豆腐斋的门口看着她。 见到夏雨回头,其中一人小声问道:“这位姐姐,你笑完了吗?我们是四娘姐派过来送东西的,麻烦让一让。” 夏雨只觉得脸上一红,便闪进了门内。 两位小太监把筐子放好。其中一个筐子里装的是各种大小的花盆和小铲子之类的物品,而另一个筐子里则是满满的泥土。小太监按照夏雨的指示把这些筐子都放在了前院的一个角落里。夏雨想着,既然众人都知道自己要为四娘种花草的事情,若是还照之前的计划躲在屋后,反而显得有些鬼祟,平白的惹人起疑。还如若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种在院子里来得好。 说句不好听的话,把这些花盆放在前院里,前院就正对着大门和屋门,谁若是想使坏的话那定是要万分小心,人来人往的定然会给人瞧见的。 夏雨指挥着这两位小太监帮她把花盆整整齐齐的沿着墙角跟摆放好,再把每个花盆里装上泥土。最后放了一个空瓦罐盛水。 做完这些后,夏雨从袖子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包递给了面前的两位小太监。 小太监们也不客气,接过来用手掂量了下,便知里面装的是铜板,数量呢也能过得去。两人对着夏雨笑着告别,说了一圈儿客套话便离开了。 夏雨便把自己选好的种子播种了下去。 不仅是那最容易开花的种子,就连其余的种子,若是有空着地花盆,她也都往里面埋下了种子。 做完这一切,夏雨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趴在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石桌上,觉得有些无聊了。 映日红的种子播下去后,是不能一开始便浇 水的。 要让那种子舒舒服服的在温暖潮湿的泥土里待一阵子,待到了日落时分,才能用些微温的水浇上那么一点儿。更重要的是,这映日红的种子竟是要拿烂果子当肥的。原本说好这些东西是汤童给她带,不过汤童却是刚被她打跑了,也只有等到下午换药的时候才能把东西弄来。 此时,夏雨竟是无事可做了。 她趴在石桌上晒着太阳,觉得自从进宫以后,便难得有这种闲暇的时光了。 不知不觉之间,夏雨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 夏雨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叫她,“小雨儿......”“小雨儿......” 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招魂一般,紧紧围绕着夏雨转着圈儿。 夏雨却是猛然惊醒,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爹爹!娘亲!” 那声音一男一女,却是夏雨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她顿时跳到了地上,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弥漫起了一层浓郁的雾气,让旁边的景物都显得影影倬倬的让人看不清楚。夏雨却看到了雾气中隐隐藏着几个人影在晃动着,那让她感到熟悉的声音正是从那人影处传过来的。 “小雨儿,娘亲的心肝......” “娘!”夏雨此时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她已经在梦中泪流满面,朝着那黑影的方向跑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自己的亲人,就算每日每夜再怎么想念,可到了晚上,却依旧没有亲人进入她的梦想。 可不管夏雨跑得如何快,如论如何都接触不到那黑影。 “小雨儿......”夏雨娘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心!千万要小心那个女人!千万不要相信那个女人啊!” 夏雨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又是谁? 第一百三十七章 花苗 “夏雨夏雨!”夏雨只感到周围一阵天旋地转,那雾气像是遇到了狂风一般,瞬间就被吹散了。 紧接着她便被人摇醒了。 睁眼一看,却是家花她们回来了。 “你可是梦魇住了?一个劲的哭喊,吓死人了。”破山说道。 她们一进门便看到了夏雨趴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又哭又闹的,不住地喊着爹娘,听起来颇有几分凄惨的感觉。 众人急忙上前叫醒了夏雨,此时夏雨醒来,面露迷茫之色,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痕。 家花有些怜惜的看着她说道:“怎么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今儿的天气是还不错,但到底还是冬日了,却是会着凉的。” 夏雨愣愣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从梦中的情绪中走出来。 她心里此时却是清明,只是不知自己在睡梦中到底有没有胡喊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因此,她才故作如此呆样,想要从周围人的对话中探出些许线索来。谁知其余的人正的至少关心她有没有着凉,为何突然睡着这般的话题,倒是让夏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得分明,这些人说话之时,头顶上冒出的并没有她担心的内容。 夏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会儿众人却已经是吃过了午饭才回来了,想着夏雨出门不便,就帮她带了一盒子饭回来。 夏雨道了谢,打开饭盒子一看,却是香喷喷的一大碗鸡蛋肉汤面,当下她也觉得肚子饿了起来,便也顾不得那汤面滚烫,就在那石桌上痛快地吃了起来。 家花看她吃的香甜便笑道:“你这不干活在院子里歇着,倒是比平日里干活吃的还要多。算一算,还是让你去干活的好,要不老是这样吃下去,感觉你这是占了大便宜啊。” 夏雨吞下一口面,指了指墙角的那一溜儿花盆说道:“我也是劳累了一早上。这蹦来蹦去的,可比平日里走路还要累呢。之前来了两位小公 公倒是搭了把手,不过这播种的活计他们却是不肯帮我干的。没法子,我这一个盆子一个盆子的弄过去,倒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这一长串儿弄完,我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了。如此想想的话,还真不如平日里洒扫来得轻松呢,至少是干熟练的活,地扫干净了便好,是好是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像现在这样,我以前有没有摆弄过这些,时时担惊受怕的,生怕哪里没弄好,把四娘姐姐的花给弄死了。” 家花却是看着她说完这一长串,又低头喝起那面汤来,便说道:“四娘平日里哪里喜欢什么花草,只不过随便找点事情给你做罢了。就算最后什么都种不出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谁还能指望你种出什么奇花异草来?你随便糊弄下不就完了,干嘛这么实心眼,平白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夏雨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家花姐你倒是不在意,可我却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四娘姐留下个好印象嘛!” “你这家伙,终于也学精明了!”家花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多问下去。 此时众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除却草木深有些好奇的去打量了一番夏雨弄出来的那些花盆以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兴趣。此时已经是吃过午饭,按照以往的惯例该午睡的时间了,可夏雨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她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自己虽然脚伤了,但是那《新.嫦娥奔月》的戏却还是要照演不误的。之前草木深进来夏雨便看到了,她的背后肩膀的部分似乎是沾染上了几根白色的绒毛,如今一推论,再联想到了家花说过的要重新做戏服的事情,夏雨便知道她们定是早上已经去让人量过尺寸了。 想到这里,夏雨便开口问向了家花:“家花姐,是谁替我演那黑狗?” 家花微微一愣,眼睛却不自觉地瞟了河在一眼。 夏雨点点头,“河在原本演的月亮,如今却是不要那月亮了吗?这样也好,往日都是人家看咱们演戏,现在我也可以歇歇,看看你们演戏了。” 河在却是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夏雨姐我......” 夏雨摆摆手,“没关系的,反正总归是要有人补上的,你们去给皇后娘娘表演是重中之重,若是因为我耽误了,那岂不是白白错过这个好机会了。”说完,她看着河在有些不自在地神色笑道:“若是觉得不安的话,干脆这阵子就好好练习,等演出的时候一鸣惊人多得些赏赐。到时候分我一些,让我也沾沾光就行。” 这是一句玩笑话,河在却是似乎是当真了,她郑重地对夏雨说道:“夏雨,我会好好努力的。不过到时候得了奖励我可不能分你太多,我要存钱的。” 夏雨哑然一笑,她本就是想缓和下气氛说故意说的那些话,可河在却如此认真的回答。而且此时河在正眼巴巴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的紧张,似乎真是在怕夏雨狮子大开口一般。夏雨平日里倒也知道河在性子有些古怪,凡事容易钻牛角尖,便开口解释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自己努力得来的赏赐,我什么会去要,你莫要当真!” “真不要我的钱?”河在盯着她,似乎有些不相信。 “是是是!保证不要你的钱。”夏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平日里破山怎么与河在相处的,也许是两人的性格有些互补的地方吧,反正夏雨觉得自己跟河在这种类型的人相处起来就挺有些困难的。 几人说话的时候,她们一直在等的人也到了。 却是陈嬷嬷派来的专门指导她们演出的戏子。 那戏子来了两位,一位是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的戏子,而另一位也不知是她的女儿还是徒弟。年纪更夏雨她们差不多,却是长了一张 苹果般的圆脸,一小脸上便露出了一对小酒窝。她是宫中专门为贵人们表演的人,她的母亲便是从小生活在宫中,母亲的母亲也是,年轻的时候给贵人们演戏,老了便教她们这些新的人。因此,那小戏子却是从来没有出过宫的。 此次她来教众人演出,却也是让豆腐斋的人看到了自己与专业人士之间的差别。 “小梨花,你演得可真好啊!”家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看着那小梨花蹲在地上,模仿着黑狗的模样不由地说道。原本夏雨演得已经算是十分可爱了,可这小梨花演出来的黑狗,却是更上了一层楼。那摇头摆尾,偶尔伸手挠自己痒痒的样子,更是又好笑又让人印象深刻。 在演出的时候,若是轮到谁在说台词或者是表演。其余人都会不自觉的停止自己的动作,只看着说话的那人,可这小梨花却并不是这样。在在别的人演出的时候,她很自然的做出些小动作,比如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之类的,更令人印象深刻。、 听了家花的话,小梨花腼腆了笑了笑,“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不演好,就没饭吃,为了有饭吃就不得不演好。不过你们的本子是谁想出来的,可真是有趣啊。我在宫里演了这么多戏,本子见了不知道有多少,可都没有像你们这般有趣的。平日里演那些什么《贵妃醉酒》《闹元宵》之类的,别说贵人们看得烦腻,就连我们都演得不想再演了呢。若是今后的本质都像这般有趣,那该多少!” “那恐怕是不太可能。”夏雨挺喜欢这小梨花的,便也笑着说道:“宫里的娘娘们平日里也不太爱看戏的,都是逢年过节或者是有什么喜庆的事情才摆上一台戏,既热闹又喜庆,你如今看我们的本子有趣是有趣,可是却没法在那时候演呢。若是演了,有可能得了赏赐也有可能被斥责的,那宫中的老 人们看了一辈子的《贵妃醉酒》,想来看得再腻味也变成了习惯,猛的来了新东西,她们倒是觉得不喜,觉得不符规矩了。所以,这有趣的本子也只有偶尔的演一演,今后宫中出现的也不会太多。” 小梨花看到夏雨坐在一旁,脚上却是绑住了绷带,之前一直好奇想跟她说话却是找不到由头。如今夏雨主动开口了,她便走到了夏雨跟前坐下,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姐姐说的有道理呢。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小梨花。” “我叫夏雨。”夏雨看着这小梨花笑得可爱,也不由的笑道:“你们平日练功辛苦吗?听说梨园子弟要从小开始练,吊嗓子,练身子,都十分辛苦呢。” 夏雨问这话其实也真是有些好奇。 宫里确实有个小梨园,可那却不是什么好地方。 戏子之类的人物在宫外的地位就十分低,偶尔出一两个名角,看起来虽然受人追捧,但实际上也是那些有钱人觉得好玩而已。偶尔有那等走运的,能嫁进富贵人家做个小妾,已经是戏子们极好的出路了。说起来戏子若是有了名声,在鼎盛时期得到的钱财打赏之类的却是是丰厚,可等她们年纪到了,这有出了新人,也就慢慢黯淡下去了。更别提那堕入风尘的梨园子弟,更是数不胜数。 先帝就极不喜欢戏子之类的人物,宫里虽然有了梨园,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因此夏雨看到了这小梨花虽然人身在梨园,可眼神清澈,整个人也是活泼可爱满脸笑容的模样。那笑容可不是假装的,而是从心底,觉得今后日子有盼头的那种笑容。 可她跟夏雨她们这些小宫女不同,她生在梨园,今后也要死在梨园,是不可能出宫的。这才让夏雨感到惊奇,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她想知道,在宫中最黑暗的地方,为何这小梨花还能保持着那样的笑容。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如草芥 小梨花却是眨眨眼,说道:“苦?我倒是觉得不苦。我是没出过宫,不过我们梨园却是有老人以前在宫外待过的,听她说,宫外那才是真的苦。平日里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那种田的要耕作,打猎的要冒着姓名的危险,还有那小商小贩的终日辛苦奔波,不都是为了一口饭?他们才真是苦呢。听说穷苦人家的女儿,不但没有好衣服穿好首饰带,就连平日里我们看来平常的点心对她们来说也是奢望。” “夏雨姐,我们虽然平日里练功是辛苦了些,但我们做的好了便有吃的喝的。碰到贵人们心情好,还有些好料子好首饰给我们。不说别的,我们衣食无忧,甚至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这样的日子怎么算得上是苦呢。” 夏雨看着她认真的神态,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这小梨花看来是真的觉得她如今的日子过的非常不错。 夏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再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后,小梨花的师傅便叫她一同离开了。 之前刚进来的新人雨浓,此时正坐在屋子里看着院子里的人,眼里的嫉妒之情一闪而过。 她本不知豆腐斋会去凤鸣宫演出这事的,如今却是知道了。可恨的是明明夏雨受伤不能上,缺了一个人,可偏偏却是宁肯改了本子也不让她上。雨浓不知道这中的关碍,只觉得是豆腐斋的人不想让贵人们的赏赐再多分出来一人,因此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过她到底进宫了一阵子,稍稍有了些城府。因此她心中再怎么羡慕嫉妒恨,脸上也没有显露出来什么,只不过在众人讨论演戏之类的事情时,她都默默的在一边听着并不开腔。 这会儿,城青却是进屋了,她对雨浓笑 了笑,便伸手去了枕头下一摸,摸出了一把黄铜小钥匙来。 城青拿着那钥匙,当着雨浓的面打开了自己的小柜子。雨浓坐在她身后,把城青小柜子里的东西看得分明,眼睛便蓦然地睁大了! 那是满满半柜子的铜板! 铜板装在了一个细编的篓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城青的半个格子。而另外半边这是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看那做工却不是普通宫女能有的。雨浓突然想到了,这次豆腐斋得了太素宫表演的第一名。 那镜子的木盒子的装着的,莫非就是娘娘发下来的赏赐。 听说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呐! 豆腐斋的人分一分,刚好一人拿一件! 想到这里,雨浓的眼睛顿时就直了,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城青的柜子,像是这样就能看到那木盒子的东西一般。她如此都做,城青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可她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竟然就在雨浓的注视下,真的打开了那盒子。 雨浓的心跳加快了许多,像是被施展了什么定身术一般的一动都无法动弹,尽管城青只打开了那盒子一瞬,可那金灿灿的莫不就是黄金?还有在幽暗的箱子里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莫非就是红宝石!雨浓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她已经缓缓地站了起来,那盯着箱子的眼神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人看到了香喷喷的红烧肉一般! 城青关上盒子后,又开始在那铜钱上拨弄起来,像是在数钱一般。最后,她拿出了十五枚铜板,便把自己的格子关上锁住了。接着,她把铜板放在了一个小布袋里,转身以后,像是才看到雨浓一般,微微楞了下,接着笑道:“怎么?看傻眼了?” 雨浓知道自己刚才有 些失态,只得点点头,接着她用试探地语气问道:“城青姐,你们怎么有这么多的钱?都是之前表演那节目赏赐的吗?你们运气可真好啊,哎,你们真的不能再加一个人上去?夏雨她不是脚伤了,我如今也是豆腐斋的人了,让我替了她原本的位置不好吗?这样也不用再改本子重新排练了。” 城青却是笑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啊?”雨浓眨眨眼。 “你是觉得我们因为演了节目,才得了这么多钱财的吗?”城青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像是看到了大姑娘的采花大盗一般。 “难道不是吗?”雨浓反问道。 她可不信当宫女能积攒这么多的钱财,这宫中的宫女拿多少月例都是有定数的,不说那盒子里的首饰了,光她刚才看到的那一箩筐的铜币,普通的宫女就要积攒好几年。这还是平日精打细算,只能吃大厨房的饭菜,只能穿宫里发的衣物,不能乱花一分钱,不能生病,这才勉强能攒下来。 可她看城青的年纪也不大,进宫必定也没有那么久。而且城青的模样一看就不是那等精细过日子的人,因此雨浓是不相信这些钱财是她攒下来的。 那不是这次节目赏赐的还能是从哪里来的。 城青笑盈盈地看着雨浓,语气甜腻腻地说道:“怎么说呢?这次我们是的得了许多的赏赐,但宫里的开销也挺大的。咱们都有是些爱打扮的,自然胭脂水粉之类的看不上统一发的那些玩意儿,都要用好的。这坐吃山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刚才也看到了吧,其实那里面有很多都是我平日里赚回来的。” 若是夏雨在这里,就能一眼看出城青是骗人的。 她在演节目之前,可是穷的叮当响了, 里面的钱财的确都是贵人们赏赐的。 可是城青却有一句话没说错,她虽然如今得了许多钱财,却没有坐吃山空的打算。这些钱财在别的小宫女看来是挺多的,细细盘算下来可以用很久了,但是城青却因为自己“小小”的嗜好,而需要花费更多的钱财。她寻思着找一条长久的能赚钱的路子,之前她跟夏雨结怨便是因此。 在夏雨那里吃了个大亏,城青也真吸取了教训。她琢磨着看着聪明的,稳重的,正直的宫女,不管是不是新入宫的,她今后都不去轻易招惹。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遇到了那等喜爱钱财,爱慕虚荣之人,城青觉得对这样的人下手,反而更加容易一些。 这雨浓一来,城青便在暗中观察她了。 虽然雨浓外表跟夏雨是没法子比的,但也算是中人之姿,再加上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妖娆之气。这种妖娆之气通常会出现在已尝人事的年纪稍长的宫女身上,可雨浓年纪却小,正是个豆蔻年纪的小少女,这少女身上的妖娆感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感觉。城青觉得吧,说不定宫中的那位有钱的侍卫大爷也会想要尝一尝雨浓这一款的。 今儿便是她对雨浓的一种试探。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雨浓可与夏雨不同。她对钱财的渴望几乎要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之前一同出去当差的时候。路遇到身上环钗稍微好看些的宫女,这雨浓便会偷偷看个不停。城青心里有了谱,倒也不怕像之前那般失手了。 “赚钱?”雨浓果然上钩,有些好奇地问道:“姐姐难道还有别的门路赚钱?” 城青点点头,有些神秘地说道:“其实说是赚钱,却也是在做好事呢。” “好事?”这下子雨浓却 是更不明白了,她还想细问下去,城青却是停住不说了。 她转头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伸了个懒腰,有些懒散地说道:“走吧,下午还有许多活计要干呢。咱们早点干完活,晚上回来你倒是可以歇着了,我们却还不能睡,要一直排练到深夜呢。”说完,便自顾自地出了屋门。 这雨浓的好奇心却是完全被勾起来了,她不住的猜测城青说的法子是什么。这一下午干活的时候啊,她都想找机会去问问城青,可不知怎么的,之前与她关系最好的城青却偏偏老是跟着草木深的身边。两人离得近,雨浓便也总寻不到空子单独跟城青说话。 这一直到了晚上就更没时间了。 众人吃完饭后,便回去继续练习。 唯有夏雨和雨浓两人闲着看她们排演。 雨浓只觉得自己跟夏雨没什么话好说,便也只有搬来个小板凳,坐在屋子门口看她们演出。这时候,门外却进来一位男子。那男子年纪比他稍长几岁,身量却很是挺拔,身上没有穿太监服却背着个大大的药篮子。他一进门,便对着众人打了个招呼,似乎十分熟络一般。 雨浓看到那男子,不由眼前一亮,不知怎么地眼睛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一般,只觉得今儿心跳的声音怎么格外的响亮。 那男子却也没有看她,只朝着夏雨走去。 夏雨看了他一眼,便起身朝着屋子里蹦过来。那男子却也不去扶她,只跟在她身后,看着夏雨就这么一蹦一跳的跳进了屋子。 在路过雨浓跟前的时候,这男子似乎才注意到门口坐着个人。他低头看了眼雨浓,对着她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夏雨进屋了。 雨浓却是觉得从耳朵根开始,整个脸渐渐变得烫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种花得花 雨浓看到那男人进屋以后,居然就这么蹲下帮夏雨换药,微微一愣。 接着,她便看到夏雨轻声不知说了句什么,那男人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那笑意来得快也去的快,可雨浓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这抹笑意让那男子在油灯下显得柔和了几分,也更加魅人了几分。 雨浓心中那淡淡的甜味突然之间就像是变质了的糕点,香甜的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食物腐烂的味道以及刺鼻的酸气。 她瞟了夏雨一眼,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院子里。 此时正是众人休息的时候,雨浓凑到了城青跟前,状似无意般的问道:“城青姐,给夏雨看病的是谁啊?是太医院的药童吗?可我听说咱们宫女病了一般都是医婆子给看病的啊。难道夏雨有么大的脸面,能搞什么特殊对待不成?” 城青“啊”了一声,往屋里看了眼,只觉得雨浓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怪异。 她向来对于男女之事非常敏感,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那位可不是医童,却是咱们太素宫内医婆汤嬷嬷的手下呢。他叫做汤童,从汤婆婆那学到了不少东西,平日里一些不严重的小病,都是他来看的。夏雨换药这种小事,自然也是他来。” “这......”雨浓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过来,她想了想城青的话,脸色就突然变了,“他是位公公?” “正是!若不是公公,怎么能长住在咱们太素宫内呢。”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有些可惜了。”雨浓眼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惋惜之意,她上下打量了下汤童一番,只觉得如此好看的男子,居然是位太监! 城青心中一动,边接口问道:“可惜?雨浓妹妹你这是在可惜什么?莫 非你还想着与汤童春宵一度?实话说,汤童虽然长得是不错,但就算他不是太监,这年纪也还是太小了。” “姐姐为何这般说?”雨浓有些不明白了。 城青压低了声音,“年纪小的男子啊,虽然体力足,但到底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他们只顾着自己快活了,一味的压着胡乱弄一通,自己倒是爽快了,可我们女子可半分趣味都没得到呢。”说完她便去看那雨浓的神色。 雨浓听了城青如此大胆的话,顿时惊住了,接着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一红说道:“姐姐你这都是在说些什么话啊!听着怪羞人的,这等事情怎么好就这般明晃晃的说出来。姐姐你再这般胡说,我可是再不理你了。”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却半点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城青看到这里心中大定,只把雨浓拉到一边的角落里,轻声说道:“傻丫头,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若是那等经验丰富的,不仅能自己快活了,还能让你体验到那飘飘欲仙的滋味呢。看你这模样,应该是已经试过那事了吧?” 雨浓脸“唰”的一下子变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点头。 城青心中直喊倒霉,居然真的不是个处了。 这要是转手把雨浓献给那位侍卫大爷,人家肯定出不来多少钱! 自己这是亏了呢! 不过她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准备把这雨浓勾到手,到时候自己牵个头,价格虽然肯定没有黄花大闺女那么多,但说不定可以多卖几次,这钱不就赚回来了?想到这里,她便对着雨浓的耳朵,轻声说了一长串的话。 那雨浓的脸越听越红,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待到城青说完后,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我之前那几次,怎么并 没有你说的那般感觉。要不是痛痛的,要不就是稍微有点感觉便完事了。你莫不是在骗我?” “我骗你干嘛?”城青笑道:“这男女之事乃是自古就有的,天地间的正道,你也莫要不要意思。你想想,若这事只有男子舒服的话,那咱们女人又都不是傻的,为什么还要平白的跟他们做那些事?再说了,你也听过一些传闻,有那等大户人家的太太们豢养男子解闷吧?若是不舒服,她们干嘛要花费那等钱财?不说别的,你想想你们村里,那夏夜里,是不是一到天黑外面便有那哼哼唧唧的怪响声?若是不舒服,有哪个女子会那么傻,大半夜的跑出去偷人的?” 城青这一番胡说八道倒是真的把雨浓震住了,她想了想,觉得城青说的非常有道理。 一想到城青向她描述的那般飘飘欲仙的感觉,雨浓便觉得双腿微微有些发软了。她咽了下口说问道:“城青姐姐,听你这么说,你定是认得那等厉害的人了。我虽然有过几次经历,但却是一点儿趣味都没得到,这宫里的日子难熬的紧,若是姐姐有什么有趣的人能介绍给妹妹。妹妹今后有了什么好处也不会忘记姐姐你的。” 事情到了这里,城青知道雨浓已经上钩了。 不仅如此,城青却是没有想到雨浓是如此好骗,看现在的情况,她不仅不用事后分钱给雨浓,这雨浓却倒是十分积极的模样。 城青不知怎么又看了眼屋内的夏雨,只看到夏雨正转头看向她们,那目光冷冷的,脸上却是毫无表情。虽然知道按照此时的距离,夏雨是听不到她与雨浓的对话的,但城青不知怎么的,却是感到有些心惊肉跳的,微微转过头去假装跟雨浓说话,避开了夏雨的而目光。 “你在看什么?”已经换好药的汤童问道,他顺着夏雨的目光看到了城青她们,眉头便微微的皱了起来,“你莫要与那城青混在一起,她在宫中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怎么不好?”夏雨却是没想到汤童居然也会听人说闲话。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汤童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宫里的是非多的去了,别人是别人的事情。那城青虽然名声不好,但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看你跟她是两路人,平日还是不要来往的好。近墨者黑,免得她不知不觉之间把你带坏了。你看她声旁站着的那小宫女,一副满脸春意的模样,目光不端,举止不稳,也不是什么稳重之人。” “你还会看相啊?”夏雨收好了汤童偷偷递给她的果子,收到了自己的柜子里。下午的时候,汤童其实已经来过了一次,他听了夏雨的要求,便弄来了许多的果子。夏雨便把那些果子肉弄碎了,在众人还未回来之前,便弄到了花盆的泥土里。如今汤童给她送来的这些,却是明日要用的。 “看的人多了,自然也看的准了。”汤童收好了药篮子,说道:“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我觉得,你就把花盆摆放在那里,却是有些危险。” 夏雨知道汤童的意思,却还是摇摇头,“这花盆乃是第一批,那东西这么多人都没有弄出来,就算我们运气好,也好反复弄伤好几次才会成功。哪里有一次就完全弄好的运气呢。再说了,若是真有人搞破坏,我还巴不得呢。” 汤童却是笑了笑,语气不明地说道:“你到是个机灵的。” 说完,他便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雨浓虽然知道汤童是个太监,但看到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目光还是情不自禁地粘在 了他身上,一直到汤童走出了豆腐斋的而院门看不到了为止。她恋恋不舍地转头,却看到夏雨走了出来。 看到夏雨,雨浓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开口问道:“夏雨,你怎么出来了?” “屋里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夏雨笑着看向城青说道:“你还不去排练?你看家花正在看你呢。今儿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怕是想再赶紧练最后一遍,好早早休息呢。” 城青知道夏雨肯定是想跟雨浓说些什么的,但她心里对夏雨犯怵,而且家花此时已经在喊她的名字了。因此,城青心里就算是十万个不乐意,也不得不加入排练的行列中去了。待到城青走后,夏雨转头对着雨浓说道:“雨浓,你在豆腐斋待得可觉得还不错?” “都挺好的。”雨浓不知夏雨想干什么,便干脆随着她的话头说道:“姐姐们人都挺好的,活计也不多,居然还有午睡,跟咱们在上林馆的时候比起来,倒是舒服多了。就是晚上要睡大通铺,草木深姐姐睡相实在是不好,打呼噜也有些太响了些。不过除了这些,其他的到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夏雨点点头,“你适应了就好。真是对不住你了,因为我的事情,让你要跟大家挤一挤。原本通铺一人一个铺盖是刚刚好,可现在特殊情况,等到她们演出完以后便好了。” 两人闲谈了几句,雨浓发现夏雨好像真的是来跟自己聊天的,便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这时,夏雨态度如常,似乎是不经意间问道:“对了雨浓,今后年纪到了,你是准备出宫还是要继续留在宫里呢?” 雨浓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是出宫了,我还想着今后能出宫嫁个老实人,当个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呢!” 第一百四十章 种豆得豆 夏雨看着雨浓说话的时候,一个男子的脸从她头顶处飘了出来。 那男子看起来面容也算得上是中等,只不过皮肤黝黑,一看便是因为成日在外干活被太阳和灰尘共同染上的颜色。他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生活的艰辛已经在他眼中画上了道道的沧桑感。 猛地一看,就是一位随处可见,老实憨厚的农家子弟。 雨浓说嫁人的时候,脑海中想的便是这人。 “你说的这般肯定,莫非进宫之前就已经订好了亲事?”夏雨猜测道。 雨浓笑了笑,似乎很是有几分得意的样子,“是啊,其实也算不上订好的亲事。只不过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听到我要进宫的消息,赶紧找人上门来提亲。我爹娘本来是嫌他家穷的,但我却觉得啊,万一在宫里混不下去了,到了出宫的时候年纪也大了,那时候有条退路也不错。”说着,她看向了夏雨,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炫耀感继续说道:“听说你爹娘都没了,外面也没什么亲戚,哎,你今后到了年纪出宫可怎么办?” 说完以后,雨浓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便又不禁多说了几句:“他人老实的很,从小就听我的话。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的。我虽然进宫了,但他却把我爹娘当成自己亲生的爹娘那般孝敬,平日里什么农活都帮我爹娘干,逢年过节的也有孝敬的东西。算起来,娶到我还是他的福气呢。今后有了我从宫里带出去的钱财,他也不用去种地了,到时候去城里做些小生意。有我爹娘兄弟的帮衬,说不定过几年便能发达了呢。再说我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生活过的!他娶到了我,真是给他们家祖上增光呢。” 夏雨听了雨浓的一番话,胃里一阵子翻滚。 不知怎么,晚上吃的也不错,食材也挺新鲜的,怎么还是忽悠一股淡淡的恶心反胃之感。 增光? 若是那人知道了你 在宫中与侍卫的事情,不知道会如何作想。想想那位苦命的老实人,夏雨便觉得这雨浓着实可恶。明明在宫外已经有了痴心的人等着她,可她却还是在宫中如此行事,这真是吃定了人家老实! 也许是夏雨的表情让雨浓产生了什么误会,只听到她继续说道:“夏雨你也不用太嫉妒我,这都是个人的造化!”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那股子得意劲儿又冒了上来,“不过世事无绝对嘛,之前我在上林馆,便有好几位侍卫说出了宫要娶我的,他们的就家事可都不错呢。”说完,还撇了夏雨一眼,那意思十分明显。 我可是比你受欢迎多了!大家公子都要抢着娶我呢! 夏雨看着雨浓得意的表情,却想起了那天躲在假山后看到的情景,这下子,她可觉得真是不想再跟雨浓多说半句。 几位侍卫说要娶她? 这不就是说,不算夏雨看到的,这雨浓还跟另外几位侍卫不清不楚的。 夏雨只觉得心中不舒服极了,虽然明知道不关她什么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干嘛不答应他们,今后出宫了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少奶奶了。这总比嫁给一位老实人庄稼汉的强啊。我看你若是有了相好的,还不如托人给那老实人带个口信,叫他不要等你了,免得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 既然瞧不上人家老实人,干嘛还要祸害人家呢? “这话就不对了。”雨浓高高的抬起了头,用手摸了摸几率散落下来的头发说道:“我也是有骨气的,不当明媒正娶的大老婆,不管他是多大的大户人家,我都是不嫁的!你看看吧,我刚来太素没多久,等待久了,这附近说不定又有那等痴情的侍卫追着说要娶我了。” “......” 是追着想要占你便宜吧! 夏雨只觉得这事儿城青定是百分百得手了。 她也懒得再说,便干脆回房洗脸准备睡觉了。 夏雨 本就不是那等爱管闲事之人,只是之前自己险些被城青暗算了,怕新来的人是那种不知世事之人辈城青骗了过去。 这若是那等一心守着自己的身子,今后想要找个好人家安心的过日子的女子,被城青骗得失去了身子,那不就是毁了人家一辈子? 可若是那等心甘情愿的,像是雨浓这般的,夏雨觉得既然人家你情我愿的,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回到屋子以后,夏雨洗洗涮涮,想了下明日要做的事情,在外面一片“咿咿呀呀”的排练声中很快的睡着了。 而在外面排练的众人,也是下了狠劲的。 之前在太素宫内,众人便得到了许多之前想也不敢想的奖励。 如今更进一步去到了凤鸣宫,在几乎整个后宫娘娘们跟前演出。那若是演得好了,那得到的奖励光想一想就让心心动!众人都存了搏一把的心理,自然是拼了命的认真练习。 在小梨花的教导下,众人的动作,神态以及表演出来的效果跟之前完全不同了。演出的效果也变得更加好玩逗趣,细节方面更加的镜子。谁若是觉得那里演的不好了,众人便会再来一遍,直到演出的让人觉得满意为止。 最后待到今天的排练结束后,众人都累得是恨不得马上睡过去。 趁着这个时候,城青拉着雨浓到了一边说话。 她生怕夏雨说了些什么,让雨浓反悔了那如何是好?结果还未等城青开口询问,雨浓便率先跟她讲了一通关于夏雨的坏话,让城青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果然夏雨就是嫉妒我。”雨浓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没看到当听说我已经定下来的时候,那脸色嫉恨的表情真是藏都藏不住。哈哈哈,我就知道她嫉妒我。你看看她父母都死光了,今后到了出宫的年纪也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了。就算在宫里攒下了些许钱财,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守得住。到时候她带着那些钱财被些地痞流氓之类的 浪荡子盯住,说不定最后流落到了那最脏的地方去讨生活。那时候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大房娘子,也不知若是我们遇到了,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说道这里,雨浓似乎看到了若干年后,自己吃好穿好,儿女双全。 而夏雨却是沦落到了在那对低等的暗巷里当流萤的下场。 当自己穿着绫罗绸缎,保养得当,身后跟着几个听话的侍女去庙会买了一堆东西的时候,却偶然遇到了憔悴不堪,穿着暴露的夏雨拉客之时的场景!到时她肯定会上前狠狠地羞辱夏雨一番。 想到这里,雨浓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城青脸色复杂地看着她,觉得此人不仅好骗,而且似乎脑子里想的东西也有些奇怪。自己平日里无事也还是不要跟她走得太近比较好。这种人城青以前也曾将见过,自视甚高想得有太多,这样的人最容易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也是最容易引起祸端的。 第二天早上,众人匆匆离开以后,夏雨便去查看那些小花苗。 如她所想的那般,映日红的花苗并没有冒出头来。 夏雨并不着急,这映日红的花苗要精心照料三四天以后,才会慢慢的从土中长出来。夏雨又给每个花盆浇上了水,弄上了果肉后,突然觉得脚底一阵奇痒无比的感觉。她咬了咬牙,坐在了石凳上,却是不敢去碰那痒处。 这是伤口在慢慢好转的情景,夏雨自然是知道的,可她此时无事可做,便觉得那痒痒如影随形的让人觉得有些难熬。趁着最近豆腐斋白天里没有人,自己干脆出去把需要的药材都买回来。白天这无人的时候,便可以去做那给紫珠的膏药了。 上林馆的大宫女紫珠,夏雨一直都没有忘记与她的交易。 若是紫珠脸上的疤痕若是真好了,不夸张的说,她的容貌可以算是在宫中一等的。夏雨非常期待等到紫珠脸上的疤痕好了以后,她会在这后宫中掀起怎样的波 澜。紫珠心中有不平,有恨意,也有跟自己一般想要报复的人,她与紫珠可以算得上是有共同的敌人了。 想到这里,夏雨便再也坐不住了,她去寻了锁头,准备出门先找一根木棍之类的东西撑着。再那些钱财去那平日里发放工具的院子里买一根拐杖回来。可还没等她蹦跶几步,四娘的身影却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夏雨,四娘看门见山地问道:“怎么样?长出来了吗?”看她的样子倒像是一直在挂念映日红的事情。 “没有这么快的。”夏雨解释道:“我之前也是种在土里好几天以后才冒出的苗来,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那苗一开始可比其他的花苗长得慢很多。不过它越往后面长得越快,最后临近开花的时候,已经长得老高了。” “你没记错吧?”事关重大,四娘只要一想到此事若是真的办成了的后果,就不由得不着急不谨慎。 “没有错的。”夏雨看着四娘走到了墙角,挨个挨个的观察那花盆中的情况,也没有多说什么。 四娘把全部的花盆都看了一遍,发现果然如同夏雨所说的那般,一个花苗都没有冒出来。四娘想了想,突然笑道:“看来是我太心急了,若是这映日红正的这般好弄,一晚上就冒出了头,那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人种出来?夏雨,不是我不信你的话,只是此时关系咱们娘娘,不由得我不谨慎啊。” 夏雨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我虽然没有过敏过,但也听说过若是犯了那病的苦楚。旁人看来不过是长了些包,多打几个喷嚏罢了,可那犯病之人却是难受极了的。咱们娘娘也是辛苦了,若是此物真的管用那便好了。不说能彻底根治,平日里也能稍微缓解一下娘娘的不适。” “可不是嘛!”四娘说道:“夏雨,你若是少了什么告诉我,我叫人去给你弄来。” “姐姐我正好少了一物,想请你帮我弄来呢。”夏雨说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呆呆地望着你 “拐杖?”四娘看了眼夏雨,却是笑道:“你如今这般蹦来蹦去的挺好,既锻炼了身体,有惹人怜爱,干嘛还要那拐杖?” “姐姐你又在打趣我!”夏雨知道四娘是在开玩笑,便解释道:“姐姐,我也不瞒着你。我想要去暗店一趟。” 四娘自然是知道暗店是什么,她也曾经去暗店那里去买过几样东西。“你想要买什么,我去给你弄来便是了,不必那么麻烦的。那里也就是一般的东西,许多人用不着的便放过去卖罢了,正的好东西却也是少的。” 夏雨想了想,如今她和四娘算是一伙的,若是托四娘帮她弄些药材来也不是不行。 当日她被云王世子逼着弄药的时候,四娘便和高八守在门外。 那门虽然隔风但却并不隔音,想来她与云王世子说的话这四娘是全都知道了,因此如今她要去弄些药材来,也算是些合情合理的要求。 不过夏雨却是对云王世子这个人怀有极大的戒心。 他不知为何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看起来对医道也有一些造诣。 夏雨如今打算弄到额药材是给紫珠治脸的,却并不打算让与云王世子知道。 这其中的原因,却是因为夏雨并不想让云王世子顺藤摸瓜发现紫珠这个人。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打算让紫珠治脸。 夏雨敢肯定,若是自己真的把所需的全部药材告诉了四娘,四娘定是会禀告云王世子的。 到时候他定会推断出这药材是做什么用的,也会派人盯着自己,若是让他看到了紫珠的脸,夏雨可不敢保证云王世子会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他当场便会暴怒,直接拔剑把紫珠当场刺死都死有可能的。到时,夏雨也定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这说起来 紫珠与云王世子平日并无牵连,为何云王世子看到紫珠会暴怒,这其中也是有些原因的。 当年紫珠进宫以后,虽然是个小宫女,但因为实在是美貌出众,便遭到了宫中以白露为首的一众小宫女的嫉妒。这嫉妒归嫉妒,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指示,白露等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出毁了紫珠容貌的这等事情。 这一切全都是紫珠不小心被宫中的某位贵人瞧见了。 若是普通的美貌宫女,那贵人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偏偏紫珠长得像极了当今的皇后娘娘,这便是让人极端忌讳的事情了。 这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圣人对于皇后娘娘的态度!那可是碰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可偏偏皇后娘娘性子冷,也不知怎的一日比一日淡漠,除了对于七皇子和云王世子有个好脸色以外,对谁都是淡淡的,甚至对于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如今却出了一个长相酷似皇后娘娘,年轻,又能说能笑的小宫女。 一旦被皇上瞧见了,谁知道后宫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贵人便出手了,虽然没有害了紫珠性命,但是却毁了她的脸。 这些事情便是紫珠亲口告诉夏雨的。 她在宫中多年,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最后的落入尘埃,心中怎能不恨。因此对于自己的事情,她慢慢的查,慢慢的想,慢慢的竟然真的被她得知了真相。 而如今的皇后娘娘便是云王世子的亲姨妈!云王世子看到了紫珠的脸,以他的聪明自然是会知道若是紫珠的脸恢复了会发生什么!他也定然不会让一个跟自己亲姨妈长相相似的人出现在后宫中!这对于云王世子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这些念头只在夏雨脑中转了一下,速度极快 ,夏雨便想出了个法子。 “四娘姐姐,我想去买些药材。听说暗店什么都有的卖,想来我需要的药材她们也是有的。”夏雨说道。 果不其然,听到了夏雨的话,四娘立刻说道:“药材?这种小事你就不用去暗店了。你需要什么,等下写个条子给我,我有办法帮你弄来。药材这东西实在是太打眼了,若是让宫里有心人发现了,你到时候说不定会被她们注意到。” “姐姐说的有道理。”夏雨点点头,便去的去到了屋内,在一张纸张上写下了一小串儿的药名。 四娘结果来看了看,她是不懂得医术之类的东西的,只是看一看夏雨需要多少种的药材。算了算,也差不多有七八种了,四娘点点头说道:“行了,你就给我吧。我们有专门的人负责弄东西的,不是我说,咱们世子殿下真的是厉害,像你这种药材,估计最快今晚能弄来,最晚便是明儿能入手。”说完,她也不问夏雨弄这些药材是要做什么药,便直接把那纸条收进了怀中。 这便是四娘的精明之处了。 宫里的规矩—不该问的不要多问,不该说的不要多说。 四娘知道自己根本就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就算她此时开口问了夏雨,夏雨也的确会告诉她想要配置什么药。但四娘却没有这么做。一来,夏雨就算是胡口乱说的她也不会知道,就这样把药名报上去,若是不是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太蠢了。夏雨这些需要的药材一报上去,自然有专人去核实,也会猜测出夏雨想要弄什么东西。二来,四娘想与夏雨弄好关系,若是就这么问了,夏雨心中定是不舒服,觉得自己是在监视她。既然问了得不到好处,那干脆不如不问好了。 夏雨见四 娘没有询问,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出自己要配什么。 其实,她需要的药材只在那纸上写了几味,并没有把所有需要的药材都写上去。就算有精于此道的人看了那药材,也绝对不会想到她真正要配的是什么药。剩余需要的东西,夏雨决定还是要去暗店看一看。一来那几样东西其实并不打眼,二来对于暗店夏雨其实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四娘姐姐,等下你回去了,别忘记了我的拐杖啊。”夏雨见四娘要走,急忙说道。 “拐杖?你还想着去暗店看看?”四娘想了想,又突然笑了出来,她自以为自己猜到了夏雨的心思,便说道:“哎呦呦,那我等下就让人带你去看看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也是对什么都好奇,也想着那暗店是不是跟镇上的庙会那般热闹,里面摆满了好东西。好了,你既然无事想去的话,就去吧。” 四娘走后,夏雨拿了好些铜板出来装好,便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等人过来。 过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便有位面生的小宫女拖着个拐杖一路慢慢走了过来。她个子矮小,一人拿着那拐杖有些吃力的模样。夏雨见状急忙跳了过去,帮她把拐杖拿了起来。 那小宫女看到夏雨向着她蹦来,忍住了笑说道:“你便是夏雨吧,我是四娘姐姐派来的,这是你的拐杖。你试试看好用不好用。” 夏雨试了试那拐杖,发现大小刚好,便知这定是四娘特地选出来给自己的。 她笑着对那小宫女说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四娘姐还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我叫起烟,四娘姐姐说了,让我带你去暗店逛一逛。夏雨,你进太素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去过暗店吗?两人一边慢慢往豆腐斋 走去,一边说道。 “对啊,我之前不是囊中羞涩嘛。”夏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没有什么钱,虽然听人说到了暗店,我也是很想去逛一逛,当时总不能借钱去买东西吧。现在好不容易运气好,得了些许赏赐,才能去看看呢。” “这样啊,那我告诉你啊,那个暗店里......”起烟刚说道一半,却突然停住了。她直直的看着前方,像是被人使了什么定身术定住了一般。接着淡淡的红晕浮现在了起烟的脸上。 夏雨一转头,边看到了汤童正站在豆腐斋的门口,正看向了她们的方向。 果然是这个妖孽! 汤童瞟了眼夏雨的拐杖,便开口向着起烟问道:“你要带我的病人去哪里?” “啊?”起烟眨眨眼,“她想要去暗店。我就......”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汤童对着她摆摆手说道:“我来给她换药,还要看看她这情况能不能到处跑才行。” “可是四娘姐姐说......”起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汤童却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暗店是吧?等下若是她的伤口恢复的不错,我自己带她去便可以了。你回去跟四娘如实说,她不会怪你的。”说完,他看到起烟愣在原地没有动弹,不由地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了?呆站着看着我干什么?你还有什么事情?” 如同汤童说的那样,起烟正在呆呆地看着他,不止眼睛里都是他,连心里也满满的都是汤童。 平日里,汤童不喜欢跟她们这些宫女多说话,除了看病以外,平日里在路上碰到了也顶多点点头罢了。如今汤童却是一气跟她说了这么多话,这在起烟看来,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所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上了一课 汤童最不耐烦对着他发傻发呆的女人了,看到起烟这样,他也懒得多说,只对着夏雨努努嘴说道:“赶紧过来换药了。” 说完,他也不去看起烟,便直接走进了豆腐斋中。 夏雨看着起烟的模样,不仅摇头说道:“你们干嘛都这么喜欢那个家伙啊?我看他性子真是挺不好的,说话还刻薄。”说到这里,夏雨突然想起了宫里另外一个性子不好,说话刻薄的家伙,便又加了一句,“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偶尔也会觉得奇怪,怎么自己自己一连遇到了两个让人头疼的家伙,一个是云王世子一个是汤童。 这两人虽然身份地位各不同,但似乎不知为何,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夏雨暗自叹气,莫非自己身上有什么怪异之处,能吸引来那些奇怪的家伙。 听了夏雨的话,起烟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夏雨。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虽然是太监,但有本事,做事也利落,真的比大部分男人还像男人。”起烟的语气如梦似幻,明显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不可自拔,“我向来是不喜欢太监和宫女混在一起,但若是汤童的话,我一定答应他。别的不说,那么好看的脸,每天睡在一起,就算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呢!” 夏雨瞪大了眼睛,浑身一抖。 这汤童是给起烟下了什么药! 什么每天睡一起,折寿十年也愿意! 这么肉麻的话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说出口! 看来起烟中毒不清啊! 夏雨感叹了一会儿后,就看到起烟便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汤童却是等得不耐烦了,从院子里伸出头来,对着夏雨喊道:“你在磨蹭什么呢!快进来换药!” 听到汤童的声音,本来已经走的 远远地起烟突然又不动了。 她双手捂着脸,只痴痴地看着汤童,那目光中的深情让夏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夏雨看着汤童,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谁知汤童的耳力却是极好的,明明离得有段距离,夏雨说的也非常小声,可汤童居然听到了。 他学着夏雨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有病吗?赶紧过来!” 趁着汤童给她换药的时候,夏雨有些好奇地问道:“她们每次看到你都这样?” “没注意。”汤童回道。 “刚才起烟看到你,简直是一动不动!”夏雨想到了上次去到汤婆婆的院子里看到的场面,“上次我去找汤婆婆,看到了许多的宫女姐姐们都围着你,她们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刚才起烟看你的一模一样。这般每天被人看来看去的,你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汤童手下动作不停,却是抬头看了夏雨一眼说道:“我注意没注意到,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直都很提防我吗?” 夏雨笑了笑没有说话。 汤童却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泄气地说道:“几时你才能相信,我真的对你没有歹意?” “我进入太素之前是白露姐姐带我进来的。”夏雨没有回答汤童的问题,反而说起了不想关的事情,“一开始我进入豆腐斋以后,知道大家都不喜欢白露姐姐,我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可是没想到,大家并没有因此而排斥我。” “豆腐斋的每个人平日对我都不错,虽然大家的性子不同,喜爱更是不同,但相处起来也算是融洽。每天我们一起起床,一起梳洗,一起去当差,接着又一起去吃饭巡逻。每天我们打打闹闹的,彼此也会开一些有趣的玩笑。我觉得能在宫里碰到她们,算得 上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夏雨说话之时看着摆放在墙角的那一排花盆,花盆里都是黑乎乎的泥土,上面放着一些烂掉的果子肉。 汤童似乎有些明白夏雨想要说什么,他并没有打断夏雨的话,只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默默地听着。 “我以为大家就算最后都散了,也会在心里念着这段日子。今后不管大家去到了哪里,若是谁有了困难,就算不帮一把也不会落井下石。”夏雨说道这里,转头看向了汤童说道:“小时候,我爹常常跟我讲一些大道理,我都不耐烦听,觉得与人相处哪里会有那么多事情。” “后来我娘偷偷跟我说,我爹爹老是讲这些是为了我好!一些事情一些道理,他若是不先教会了我,到时候自然会遇到其他人教我。” “我开始不懂我娘说这话的意思,可现在我却是懂了。” “这不,我就碰到了教我的人,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呢。”夏雨继续说道:“你说说,我们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你一开始又是那般样子,我为何要信你?谁又能知道你是不是下一个给我上课的人呢?” 汤童沉深深地看着夏雨,像是要把此时此刻的夏雨牢牢地记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神色很是凝重,平日里冷峻的五官此时更像是结了一层冰一般。 夏雨觉得汤童此时正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似乎随时都会发火一般。 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向了夏雨,夏雨微微一愣。 难道自己说了他几句,他就生气到想到动手不成? 汤童走到夏雨跟前,拿起了她的拐杖。 夏雨心中有些紧张,盘算着若是汤童真的对她动手,她该如何躲避。 却看到汤童把拐杖塞到了夏雨的手中,说道:“走吧。” 夏雨一愣,问道:“去哪里?” 汤童搀扶起 了她,拎起了药篮子,说道:“你不是想去暗店吗?我带你去。我对那里很熟悉,你若是想要买什么,我也知道应该去找谁买比较可靠。” “你不忙吗?汤婆婆那里应该需要人手的。”夏雨不太愿意让汤童知道自己要买的东西,理由自然跟她不愿意让云王世子知道她要配出什么膏药相同。 “你告诉我暗店在哪里便可以了,白天我也没什么事,可以慢慢的走过去逛逛。再说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姑娘家用的东西,繁琐地很,你若是跟我去了,多半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 “你若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买了什么,也不必说出这么一大堆出来。”汤童淡淡地说道:“我若不带你过去,哪家是黑店,哪家比较可靠,哪家的东西一点儿都不好,这些你都知道吗?我自己有想要买的东西。到时候,你去买你的,我去买我的。如何?” 汤童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夏雨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两人慢慢的出了门,一路无话。 出乎夏雨的意料,暗店居然离豆腐斋不远,只不过位置稍显偏僻。 那是个小小的院子,大门紧紧关闭着,时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 出来的人都提着小小的包裹。 “这就是暗店?”夏雨问道。 “是的。”汤童对这里熟门熟路的,他推开了大门,夏雨跟在他的身后。 里面的格局却是跟豆腐斋不同的。 不大的院子里,被人用木板隔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隔间。隔间面积都不是很大,外面挂着个布帘子。那布帘子已经用了很久,黄褐色的布料上用黑色的笔画着不同的图案。 图案画得十分简陋粗糙,但却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些画了镜子图案的,里面都是些女人家用的东西。”汤童指着其中一个隔 间说道,“这里一共有三家这样卖女人东西的店。不止是卖,她们也会收东西。若是有谁手头上紧,把自己的东西拿来卖给她们,他们也会收的。不过这三家卖的东西都不是很好,收东西的时候则把价格压得很低。你若是想要买一些女人家用的东西的话,要去那里比较好。”说完,他看向了在院子一角的格子间。 那个格子间跟周围的比起起来算是十分大的了,看面积有它隔壁的隔间差不多三倍大小,上面挂着地布帘子格外的破旧。上面的团却有些奇怪,是一团黑漆漆的像是线团一般的东西,猛然看上去,就像是小孩随手在上面胡乱画上一般。 “那是卖杂货的?”夏雨猜测道。 汤童点点头,“因为是卖杂货,什么都收,什么都卖,反而比那些专门买卖东西的要可靠一些。而且因为他们的东西很多又杂,所以你去买了什么她们也不会留意。不管你想去买什么,去那里就可以了。你买完东西以后便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说完,他便转身走到了一间隔间里,夏雨看到那个隔间的门帘上是个一片布匹的模样,想来里面应该是布料之类的东西。 夏雨观察了一下,发现周围的人不多,大多各有各的事情,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并没有走进汤童说的那间杂物间,反而走进了一旁画着叶子的格子。 一进入格子里,夏雨便被里面的气味熏得差点仰倒。 不透气的环境,喧杂来往的人群,还有里面装的慢慢的各色杂七杂八的东西,混杂着明显很久没有清洗过的店面,那味道真是让人难忘极了! 夏雨急忙退了出去,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片薄荷叶子藏在了帕子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感到好了一些。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买买买 这是一间卖香料的铺子,开着铺子的人做了个大柜子,而柜子里则被分成了一个个细小的格子。 每个格子里都放着大大小小的纸包,纸包上写着香料的名字。 不止如此,除了香料还有一些胭脂水粉和少量的药材。 店主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宫女。 她的脸色蜡黄,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斑点,眼皮送拉着让人看不清楚她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 夏雨进来又出去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打扰到她,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一眼。 显然进入这个店又被迅速熏出去的人不止夏雨这一个。 夏雨再次进来后,干脆直接把帕子绑在了自己的脸上,刚好遮住了半边的鼻子。她仔细看了看店里的东西,指了几个香料问道:“我能看看那些吗?” 店主抬头看了夏雨一眼,伸手那了根竹竿子。 那竹竿子上面绑着个网兜,只见那店主十分熟练的把竹竿子向格子中一捞,夏雨要的香料便直接落入了那网兜之中。 夏雨仔细闻了闻那香料,又把纸包拆开一点儿,用手指沾了些许的香料出来仔细瞧了瞧。 这香料里面夹杂了许多其他的东西,味道十分奇怪。并且这一小纸包里面,真正的香料并不多,其余的则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参合了进去。而就连这其中为数不多的一点儿正香料,也面临着即将变质的危险,夏雨刚才问道了一丝奇怪的味道,那是香料变质的味道。 夏雨连着查看了自己点下来的纸包,里面并无意外的全都是这样的过期参假货。 果然是有问题啊! 夏雨感叹道,若不是自己鼻子灵,这一丝变质的味道肯定就被忽略过去了。 这时布帘子又被拉开了,一位小宫女急匆匆地走了了进来。她根本看都没有看夏雨一眼,对着店主说道:“张姐姐,您上次卖给我的香粉还有吗 ?” “怎么?”那位姓张的老宫女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上下打量了那小宫女一番。看到眼前的小宫女,脸上光滑没有发红长包,便轻轻的松了口气,“还有,你用着可好?” “很好啊!”小宫女喜滋滋地说道:“我之前脸色有些发黄不好看,用了你这里买的香粉以后,脸上变得白了很多。我们同屋住着的小姐妹们都十分羡慕呢。”说完,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十分高兴的模样。夏雨看了过去,发现这小宫女的脸的确是十分的白嫩,只不过那白的太过不自然。脸上涂抹了脂粉的地方与脖子成了两个颜色。 只听那小宫女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趁我不在偷偷用了好多,明明前些天还有大半包呢,今儿我早上洗完脸以后一看,只剩下一点点底子。这不我趁着早上有空的时候便过来多买一点儿。” 那姓张的老宫女点点头,竹竿子一动,一包香粉便掉了下来。 那小宫女急忙拿过来打开一看,喜笑颜开地说道:“不错不错,就是这包。”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了个荷包,仔细地数出了十个铜板递给了那宫女。 夏雨心中一动,也掏出十个铜板,买了包跟那宫女一模一样的香粉。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如同她预料的那般,里面掺入了那种东西。 张宫女苍老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今儿开张不久就赚了二十铜板,怎能不叫她高兴的。 夏雨看她店里还有一些干枯的草药,都是宫女们平常用到的祛除臭味的薄荷叶,以及染指甲的红草叶,便也买了些。出了这家店以后,夏雨又挨着去到了几个格子里,零零散散的买了不同的东西。 最后,她才进入了汤童说的那家店中。 一进去,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格子,比之前夏雨去过的铺子里还要大许多倍。里面的东 西虽然多,但并不杂乱。柜子分了好几个分类,里面有香料,脂粉,干药草,首饰,衣料等等。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每一样都摆放得很整齐。 夏雨先买了几盒子胭脂,又买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最后她才买了自己真正需要的药材。 这些东西零零碎碎的堆在一起,最后夏雨拿不下,这铺子的主人便还额外送了夏雨一个简陋的粗竹筐子让她放东西。 出门以后,夏雨便看到了汤童正站在大门外,手里拿了一批包好的布料。 看到夏雨出来,汤童对着她点点头,伸手帮她拎过了篮子。 夏雨心中一紧,却看到汤童只是拿着那篮子,并没有掀开盖在上面的帕子,看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的动作,不由地微微松了口气。 “走吧,我先送你回豆腐斋。”汤童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夏雨跟随其后。 这次东西可算是凑齐了,夏雨心中想着。 等到四娘帮她把那些药材弄来以后,她手中的材料便足以弄出一副上品珍颜膏了。到时候送去给紫珠,让紫珠按照她的法子,内调外养个几个月,那脸上的疤痕便会慢慢消减。 更妙的是如今的气候也合适。 用了珍颜膏再服下相应的汤药后,那旧伤便会慢慢开裂,好让新肉长出来。这一过程可谓是苦不堪言,脸上又痛又痒还会红肿成一片。若是夏天的话,炎热的天气会不住的出汗,汗水流进伤口里便会导致疼痛和化脓。更别提夏天特有的蚊虫了,只要在伤口附近要几个包,这痒上加痒的感觉可是不那么容易撑得住的。 而如今却是一年中最冷的冬天。 蚊虫之类的已经冻死了大半,而且并不容易出汗,若是痒得受不了了,便可以弄一些碎冰用那稍厚一点的帕子包着,轻轻放在瘙痒的地方。这个法子虽然不能治标但用来缓解一下难 受干也是挺有用的。 等到伤口完全裂开后,便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那时候万物生长,新肉也慢慢的长出来,可谓是再秒不过了! 夏雨边想边走,却没有注意到原本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在看着她。 看到夏雨低着脑袋,杵着拐杖慢慢朝自己走来,汤童却也不出声提醒,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夏雨朝着自己撞过来。 “啊!”夏雨的头直接撞上了汤童的胸口,她只觉得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接着夏雨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汤童,脸上充满了尴尬的神情。“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汤童看着夏雨,伸手把篮子递给了她说道:“到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趁着夏雨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夏雨的头顶,接着便快步离开了。 突然被人摸头的夏雨完全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是什么新的下药方式不成? 夏雨放下了药篮子,狐疑的摸了摸自己头顶被汤童摸过的地方。 接着她仔细的闻了闻自己的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难道他弄来了什么无色无味的奇药?” 夏雨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不管是什么药,无色无味是极其难做到的,就算真的做到了,那药始终还是要用到人身上的,不是粉末便是药膏状的。汤童若是真把什么药摸到自己头顶上,自己闻不出来用手一摸,也能摸到药粉或者是药膏的触感来。 可刚才夏雨的手却是干干净净,上面什么都没有。 夏雨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抛开了去不再去想汤童怪异的举动后面有什么深意。走上几步便到了豆腐斋的大门,那大门旁边的石头墙较厚,完全把大门挡住了不说,中间留下了一些方希刚好能站一个人。 因此夏雨走到了豆 腐斋的门口才发现,四娘正靠在那大门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娘姐,你怎么不进去?”夏雨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四娘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上下仔细打量了夏雨一番,这才开口说道:“你们院子无事的时候我可不敢随便进去。” “为何?” “谁不知你们院子里得了一大笔的钱财,若是我进去了,等下子谁少了什么东西可就说不清楚了。”四娘解释道:“瓜田李下的道理嘛。对了,东西我已经拿来了。”四娘指了指自己脚下的那堆东西。“过一会儿便会有人把药熬煮药材的东西搬过来,你们这里就这么大,这些东西你准备放到哪里?” “我跟家花姐说好了,可以放在床底下。她会帮我保密的。”夏雨回道。 “这样搬来搬去的挺麻烦的。若是被人发现了也不太好。”四娘看着夏雨,语气中有着试探之意,“我看你跟汤童关系不错,汤婆婆也很喜欢你,你若是要煮药熬药可以去到汤婆婆那里借个地方。她向来是不会介意的。” 夏雨摇摇头,说道:“太麻烦了,平日里走过去都要一炷香的时间。现在我这脚不方便,每天来回就要小半个时辰,更别提汤婆婆那里人来人往的,若是让人看到我在她后院煮药,那就不太好了。再说了,我也是闲的无聊,便想弄一些冬日用的滋补药膏罢了,没有必要弄到这么大的动静。” 四娘听了这话,却是点点头。 昨日她把夏雨写下的需要的药材递了上去,今天便有人把那药带了过来。 四娘问了问,夏雨要的那些药材十有八九是要配一种药膏。那药膏每天吃一点儿,在冬天是极有好处的。 想到了刚才她无意中看到的事情,四娘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可是与汤童......互相钟情?” “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大的误会 夏雨听到了四娘的话,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因此她不得不再重复了一遍问道。 “四娘姐,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啊!” 四娘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别怕,这事儿在宫里挺正常的。刚才起烟回来跟我说汤童说他会带你去暗店,我便觉得你们之间肯定是有些什么的。你不知道,汤童在宫里可是十分受欢迎的,平日里去找他的宫女可谓是不计其数的。你知道的,咱们太素里有许多好看的姐妹,可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是温柔的,活泼的,大气的,小家碧玉型的,他统统都不放在眼里。” “别人给他做衣服,做荷包,做鞋子,汤童他是从来都不收的。还有那擅长做吃食点心的,天天三餐按时间给他送过去,可是汤童却是统统拒之门外!就这样,他越是拒绝人家,咱们宫里的姐妹们越是去的更勤!啧啧,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若不是汤童只呆在咱们太素里不出去,若他能满皇宫到处跑,怕是整个后宫的宫女们都要为他发疯了!” 夏雨听得咂舌,只觉得四娘说的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四娘姐,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汤童好看是好看,可他到底是位公公啊!不说别的,宫里还有许多侍卫的啊,难道里面就没有出挑的人物了吗?” “侍卫?”四娘摇摇头,“能进宫的侍卫哪个没有背景的?哪里是我们小小宫女能高攀的起的。他们进宫只是为了日后好博个前程罢了,跟那些宫女们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看看各个宫的大宫女,有哪个会跟那些侍卫纠缠不清的?像他们那样的人物,有出挑的必定是眼高于顶的,哪里能瞧得上咱们宫女?若真是瞧上了,也顶多是在宫里的时候对你甜言蜜语罢了。到了他们要归家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了,那等吃了亏的宫女又不能出宫,这种事情 又没有地方能让你去告状去,只得打掉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罢了!” “可若是跟汤童结为了对食,按照他的人品,是不会做出那等始乱终弃的事情的。而且汤童真的算是太监里有本事的,光是懂医术这一点,就不知道比那些伺候人的强了多少。并且咱们娘娘对于汤婆婆他们院子是格外的优待,逢年过节他们得到的赏赐可谓是整个太素宫里最多的。” “你想想看,这人长得好,有本事,有前途的人,那些宫女自然是趋之若鹜的!” 夏雨只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一位公公这么受欢迎,总是觉得怪怪的。 四娘像是看出了夏雨的想法,便解释道:“这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男女之事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宫里不是也有挺多的小玩意儿的,好好使用的话,说不定不比真男人差。” “四娘姐!”夏雨只恨不得捂住了耳朵。 她看着四娘上下打量的目光,立刻大声解释道:“我跟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啊!四娘姐,种花的事情汤童也是知道的,他听到我要去暗店,有些担心我无意中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买了什么不该买的东西,被有心人瞧了去万一推算出了什么,那岂不是糟糕。因此他白说要跟着我一起去的。” “哦,原来如此。”四娘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相信的样子,怪声怪气的问道:“如果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的话,那他为何在告别的时候摸你的头发!这可是非常亲密的举动呢!” “他只是想要捉弄我罢了。”夏雨看到了四娘的想法,顿时一惊,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跟汤童之间有了什么! “好了,这事儿又不算是什么大事,干嘛不敢承认呢。”四娘的话中带着隐隐的笑意,“不说别的,你若是真的拿下了汤童,也算是好事一桩了。汤婆婆向来把汤童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边对待,你若是嫁给了 汤童,汤婆婆定会对你十分好,你想想,以汤婆婆在宫里的人脉,你今后是不用愁了。而且,咱们主子其实对于这些事也不反对的,说不定他得知这一消息了以后,会额外的给你赏赐呢。” 当她说这话时,夏雨却能感到四娘是十分开心的。 夏雨能看到四娘的念想中浮现出了云王世子的脸,并在旁边冒出了颗可红心。 夏雨这一下便明白了过来,原来,四娘一直隐隐担心云王世子对自己另眼相看,从而对自己产生了什么不该产生的情感。 如今四娘看到了汤童摸自己脑袋的那一幕,以为自己和汤童有什么,这怎能不让她高兴! 怪不得啊,夏雨想着,怪不得四娘这般夸张地帮汤童说好话,原来用意在这里。 夏雨想了想说道:“四娘姐姐,你真的是误会了。我一心只想着到了出宫的时间便出去,并没有在宫里找什么人的打算。四娘姐姐,你之前时候的是真的吗?咱们替世子殿下办事,到了出宫的时间,正的能去云王大人的领地,领一块小小的土地吗?” 听了夏雨这话,四娘笑得更加诚恳了几分,她点点头,“我可没有骗你。你若是一心想要到了年纪出宫,的确是可以去到云王大人的领地生活的。你替世子做事,他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到时候在云王府登记一下,便可以得到一块土地,若是你为世子做的事情多,立下的功劳大,说不定会赏赐给你更多的土地。所以,你好好的替咱们世子办事,好处是少不了的。” 听她的语气,倒像是真的相信了夏雨的话。 可是夏雨却看得分明,四娘并没有完全相信。 夏雨推开了大门,把自己的东西放了进去,四娘也跟着进去,说了几句话后,她便告辞离开了。 等到四娘走后,夏雨立刻把那些药材收了起来,藏在了之前与假话说好的床下的大柜子里。 那柜子却是家花自己的东西,平日里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如今听到夏雨想要存东西,家花二话不说把自己的箱子清理了下,给夏雨腾出了一大片的地方。夏雨费力的拖出箱子,把那药材手时候以后,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说笑声。 看看时间,应该是当差的众人吃完午饭回来了。 跟往常一样,她们给夏雨带来了吃食。 一进门,破山便看到了石桌上放了个篮子,那篮子十分粗糙,上面盖上了个帕子。看那帕子的颜色和样式,正是夏雨的东西。 “夏雨,你出去了?这一篮子是什么东西啊?” 夏雨撑着拐杖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草木深正掀开了她盖在篮子上的手帕,伸着头往里面瞧去。 见到夏雨出来,草木深吐了吐舌头,笑道:“哈哈,夏雨,这是你的东西吗?都是些什么啊,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夏雨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一下,明明知道是她的东西,却还是掀开看,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吗? “也没有什么,今天四娘有事经过豆腐斋,就顺便过来看看我。我正在清点之前得来的铜板,四娘姐看我便说我若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去暗店看看。”夏雨说道。 家花点点头,“怪不得突然多了这一篮子东西,你第一起去,难免会吃亏一点儿。” “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啊?”草木深问道,眼睛直往那篮子里看。 夏雨大大方方的把篮子里的东西放在了石桌上。 她拿起了几小盒香粉,递给了众人说道:“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不过我看着香粉不错,闻着也香,就买回来大家一人一盒子。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看着好玩,你们看看这手帕子。”这香粉并不是从之前那位张姓的老宫女那买的,而是夏雨去到了另一家店,精挑细选选出来质量稍好的东西。 夏雨又拿出了一叠手帕, 那手帕跟众人用的并不一样,乃是用粗麻布做成的,颜色也是灰灰的,并不若宫中统一发放的手帕那样精致。 “这帕子虽然摸起来粗粗的,但是最吸水不过的,夏天用最好。再怎么满脸是汗用这帕子一吸,就吸干了。”夏雨把帕子分给众人,有些献宝般的说道。 家花拿了那帕子摸了一摸笑道:“你啊,才说了你第一次去会吃亏,这不就是吃亏了?” 说着,家花举起了那手帕摊开,指着上面的一个小角问道:“你看看这绣的是什么?” 夏雨凑了过去,只见那手帕一脚的确用同色的线绣出了个“洗”字,“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草木深拿着那手帕笑道:“夏雨啊,你真是好玩啊。这根本就不是手帕啊,你摸一摸这料子,用这擦脸脸都该被擦破了啊!哈哈哈哈,你平日里去大厨房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吗?她们用来洗完擦灶台的便是这种东西了。亏你还等成宝贝巴巴的买回来,真是笑死我了。”话虽如此,但草木深还是把那帕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夏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哎呀,这怎么办?本来想买点儿特别的东西送给大家的呢。” 破山却是笑道:“没关系的,我一直想要一条这样的帕子,夏天用来吸汗的确是不错的。不过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厨房的人要,专门去暗店买吧,又嫌麻烦,夏雨,谢谢你了。” 家花也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 至于城青与雨浓两人,虽然都在一旁捂嘴偷笑,但看到夏雨连她们两人的香粉和帕子都没有漏下,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风凉话了。 这一出闹出来,其他人也知道夏雨定是买了不少无用的东西,对她篮子里的东西也那么关注了。 夏雨笑着把篮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丢进了自己的柜子里,心中想着,自己那些抹布果然是买对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苗 中午休息以后,众人便又出去当差了。 夏雨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了花盆前,仔细地查看着花盆。经过几天的照料,只见一点点的绿色从土里冒出了头,夏雨心中一喜,这是要发芽了! 她试探性拿出一颗小小的红果子,慢慢地挤压起了果子。 随着果子被夏雨压扁,一些小裂缝出现在了果子表面。点点的汁水被挤压了出来,滴落在了花盆中的泥土上。 有几滴恰好落在了土中的绿色之上,夏雨立刻看到,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红心从那绿芽中冒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被滴上果子汁液的绿芽似乎稍微长大了一点点。夏雨见状又滴了几滴上去,这一次,她看得更加清楚了,冒出的红心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颗淡灰色的心。 夏雨算了算,自己滴下4到5滴液体后,便到了绿芽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若是再滴下去,就会适得其反的效果。 这是个天气寒冷的下午,太阳被冬日的厚云遮盖住了大半,时隐时现的阳光十分吝啬的偶尔洒下一两丝落入地面。若是有人什么都不做,在这样的天气里呆在外面一小会,便会感到自己被团团的冷意包围住了。 可夏雨并没有感到冷,反而她身体感到有些热,头上甚至有一些细碎的汗珠。 挨着墙角的花盆差不多有二十盆左右的样子,大大小小的摆放的十分整齐。 夏雨挨个检查这些花盆,有些冒出绿色的便往上面滴果子汁,若是没有绿色冒出的,夏雨便把果子汁液均匀的滴在了花盆里的土中。 一个个的花盆摆弄过去,把夏雨累得够呛。 做完这一切后,夏雨捂住了已经酸痛不已的腰部,伸了伸懒腰。 按照她的估算,除却不能发芽的种子,最晚明早这些小绿芽便 能从土里钻出来。 过了片刻后,汤童便来了。 他按照惯例帮夏雨换好了药,却在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夏雨说的一句话。 汤童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可是有谁露出了马脚?” 夏雨摇了摇头,“以防万一而已!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若是到时候没有出什么事,顶多是我想多了。可若是真是有事,也算是有个后路。” 汤童点点头,取出了几盆已经发出了绿芽的花盆,放入了自己的药篮子中。他看了看夏雨说道:“你也要小心,莫让上次放钉子的事情再发生了。” 夏雨看着他,却发现这几句话他说得倒是真心实意的,便点点头,轻声说道:“谢谢你。” 汤童惊讶地挑了挑眉头,嘴角微微翘起,整个人突然有种愉悦的感觉散发了出来。 他对着夏雨笑了笑,提着沉重了不少的药篮子,脚步轻快的走了。 夏雨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家伙刚才......是不是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跳了下?” 突然之间,四娘曾经说过的话飘过了夏雨的脑海。 难道,正如四娘说过的那样,这汤童,难道...... 真的...... 钟情于自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夏雨自己就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满脸通红地自言自语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猜测着实可笑极了。 就像四娘之前说过的,汤童在太素里十分受欢迎。尽管四娘的话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就夏雨知道的,的的确却有很多宫女都十分喜爱汤童。那么多好看殷勤小意的他不喜欢,难道就巴巴喜欢上自己这个从来没有给过他好颜色的?想想两人从一开始的相遇到现在,似乎都是在吵架拌嘴中度过的。 想到这里, 夏雨摇摇头,“我真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她可不能成日在这里胡想乱想的。 之前四娘带过来的药材,夏雨打开一看,的确都是好药。这药材处理得当,选取的都是其中上好的一部分,在夏雨看来这定是从御药库中拿出来的。云王世子的进宫不久,但能量真的很大。夏雨选取了自己需要的几种,又把其他的小心包好放了回去。 不一会儿,上次那两个小太监又来了。 他们给夏雨带了小篮子,上面用蓝布罩着的。 放下篮子后,小太监们领了夏雨给的铜板,其中一位笑盈盈地对夏雨说道:“四娘姐姐说了,这是她给你送来的东西,谁都没看到里面是什么,请姐姐放心。” 夏雨心领神会。 等两位小太监走后,夏雨掀开蓝布一看,却是不由地笑了。 只见里面是几样小巧的药钵,煮药壶还有磨药用的杵子。跟一般的处理药材的物品不同,这几样小了一大半,看起来竟哟几分孩童玩具的感觉。夏雨拿起了杵子,发现上面还雕刻着精细的花纹。翻开药钵一看,下面则是刻着一朵祥云的图案。 这是他的东西? 夏雨看着那朵小小的祥云想道,怪不得四娘能送来这些,若是云王世子的东西的话,这一切倒是说得通了。 这种器物越小越难做出来,况且平常的医师谁会无事闲得无聊弄出这一堆精巧的小玩意儿来。 煮药熬药大家都惯用的大药壶,用来切药磨药材的用的也是差不多的东西。上到太医院给贵人们看病的太医,下到走街串巷给普通百姓看病的行脚大夫,所用的器材大小形状其实都差不多,充其量是太医们用的做工精巧,行脚大夫们用的粗陋而已。 就连夏雨的爷爷——大名鼎鼎 的夏神医,所用的东西也是寻常之物品。他曾经跟夏雨说过:“大夫重要的便是看准症状,开对方子,熬煮好药材,剩下的器具之类的实在是细微末节,就算弄一堆金的玉的药壶药磨过来,那庸医还是庸医。” 因此,昨日夏雨只是一提,今儿四娘便送了这些不常见的东西来。这些定不是宫里医婆子或者是太医们用的,想来也只有云山世子这等有钱有闲又懂得些医术的人才会弄出来。 那么云王世子会医术的事情,皇后娘娘与圣人到底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的话,难道对他就没有一丝提防的意思? 看云王世子就这样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把刻有云王府印记的东西弄过来给夏雨用,夏雨琢磨着,他会医术的人估计圣人与皇后娘娘是知情的。要不然以云王世子的城府,他不会这般事情。毕竟夏雨在豆腐斋熬煮药材,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就算她弄药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也不能保证她藏起来的这些东西不被人看到。 想了半天,夏雨也没有什么头绪,便干脆丢开不去想了。 她把药材齐齐摆放好,又取出了从暗店买回的几样用来入药的配药。 接着,夏雨取出了云王世子赏赐给她的玉骨头,她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玉骨头,猛然往石桌上使劲一敲!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玉骨头断成了两截,断口处裂开了道大口子,许多小小的碎玉掉落了下来。 碎玉落在了夏雨事先铺在下面的帕子上。夏雨捡起了碎玉,估算了下用量应当差不多,便把那剩下的玉骨头包好收了起来。接着,她用把碎玉细细的研磨成了粉末状,用手轻轻一沾,夏雨觉得还不够细致。便用药杵又弄了三四遍,看着已经磨成细会状,风一吹就能吹跑的玉石 粉,夏雨这才略感满意。 接下来,便是制作这上品珍颜膏了。 之前夏雨跟紫珠的乃是最最低等的简化版的珍颜膏,所用的方法自然是极其简便的。 如今她想要做成上品的,所费的功夫却不是之前能够比的。夏雨也不着急,如今还有三天便到了豆腐斋众人去凤鸣宫表演的日子了,到时,她便可以趁着豆腐斋内白日无人的时候去到上林馆,把这东西给紫珠。 因此,她有整整三天的时间做准备。 夏雨准备今日便把所有的药材处理妥当。第二天则是开始熬煮比较容易处理的膏体,到了第三天,众人一大早便出去的时候,她就能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把耗时最长的最重要的部分处理好了。 待到夏雨弄完了今天做的事情,把所有的药材分类小心包好收进自己柜子里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柜子的角落里,堆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是昨天自己在暗店买的,用来打掩护的东西。 其中一个纸包没有包好,里面装着的东西撒了一点儿出来,些许细微的白色粉末散布在了纸包周围。 看到这个纸包,夏雨心中一动,把它拿了出来。 这是之前她在张姓宫女那买的香粉。 夏雨走到院子里,打开了这包香粉。 里面的粉末倒也算是细致,闻起来有种淡淡的清香。那清香不似一般脂粉里面的花香,反而闻起来更加淡雅,仔细想一想,竟然有几分青草的味道。那香粉散开是雪白雪白的,如今这一团聚集起来,便能看出其实这香粉呈现的是淡淡的绿色。不过那绿色十分浅,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夏雨用手指沾了一点香粉,涂抹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那被香粉涂抹过的地方,立刻变得发白起来,跟旁边的皮肤呈现出了两种颜色。 第一百四十六章 特别制作 果然是这样。 夏雨心中想着,她那日在暗店里并没有看错,这香粉里面,是加了许多“额外”的材料的。 那日急匆匆闯进来买东西的小宫女,夏雨虽然粗略看了她一眼,但却有了一个整体的判断。 这位小宫女的手头上并不宽裕。 虽然都是在太素里当差的宫女,大家干得活虽然不同,但是月例却是相同的。 这小宫女之间的月例一样,已经能独挡一面的宫女之间的月例是一样的,而各个大宫女之间的月例也是一样的。 虽然同一个等级每个月领到的钱是一样多,但是并不是说大家都有一样的身家。 有的宫女,生性节俭,吃的穿得都用宫里统一的东西,自然能节省下不少。有的宫女喜爱吃东西,每个月便会多给厨房一些钱,让他们时不时弄些好吃的。而有的宫女喜欢打扮,这又是一笔额外的支出了。宫里发的统一的宫花之类的东西,爱打扮的是瞧不上眼的。自然会多出些钱,或者买些原料自己制作,或者去暗店逛逛,看能不能弄一些新鲜玩意儿回来。 这便是宫女们主要花销的东西了。 不过像是城青那般,有特殊爱好的,就花得更多了。 若想获得滋润些,那些每个月固定的死月例便是不够用的。 这便有那等头脑灵活的想办法弄钱。有手艺的,会绣花的,便干脆自己绣一些好看的帕子,腰带之类的放在暗店寄卖。会做吃食点心的,会画花画草的,都能找到自己的门路。或者有那等受到大宫女喜爱的,便能得到大宫女们额外的指派,捞一些好处。 这些便是像夏雨他们这般太素宫内最低等的小宫女捞取“额外”财物的办法。 至于想等着贵人们的赏赐,那还不如自己勤快一 下子赚钱。 要知道,贵人的赏赐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像是守株待兔一般少见。因此,上次夏娘娘宣布在太素弄节目,众人才那么积极的响应。 像是夏雨他们院子这样得了名次,得了实惠的院子有五个。 如今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这是因为这五个院子的节目要到娘娘的凤鸣宫去演出,夏娘娘对此很是重视。那等背后眼红嫉妒的,再怎么样想下黑手,也不敢挑在这个时候。只等到事情过去了,那时候才是太素宫内那些嫉妒的宫女们出手的时候。 所以,夏雨的脚被钉子弄伤了的事情,才会立刻传遍了太素宫。 那些暗地里嫉妒的,虽然知道了夏雨受伤了心里暗自开心,但也暗暗的嘀咕,是这这么胆大,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动手。 而夏雨那天看到的小宫女,却是穿着打扮的都比较一般。头上戴着的是普通的宫花,瞧着她掏出的那个荷包,也是颜色不甚鲜亮有些破旧的感觉,边边角角还有一些线头,明显是用过许久的了。这样的小宫女自然是买不起什么好的脂粉,张宫女这脂粉虽然用上去太过不自然,不过对于这小宫女却是好东西。 别的好脂粉要细细在脸上扑上一层才显得肌肤白皙,而张宫女那儿的脂粉只用一小点儿,便能让整张脸变得白白的。那些没钱又爱美的宫女们当然是对此物趋之若鹜了。 这香粉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等的香粉之所以贵重,是因为用料上乘讲究,擦上去不仅不伤皮肤反而会有一些滋润的效果。而这种劣质香粉则却只求显色,不管擦上去会不会对人的皮肤有什么伤害。里面添加的大部分是铅粉,再配上那等最便宜的小珍珠粉末,还有一些镇定 解毒的干草药粉,几种掺和在了一起,便是张宫女那香粉的主要材料了。 这香粉因为材料低劣,时常有那皮肤底子薄的用了会过敏。 那过敏可不是夏娘娘那种调养一些日子就会恢复的,那种过敏一旦爆发出来,那满脸密密麻麻的大包小包,更有甚者皮肤甚者会溃烂,等到那时候,香粉中的铅毒已经渗入进了皮肤中,再怎么调理服药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夏雨看着那香粉暗自出神。 她自然不是突然好心想要配置什么价廉物美的香粉给那些小宫女用。 夏雨自觉不是圣人,自己做事能做出来,但做出来以后怎么办?怕惹来的便是无穷尽的麻烦罢了。 那些小宫女们买这些劣质香粉,看到如此便宜的价格,自然也知道其中有些猫腻,她们既然知道对身体有害却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若是今后不走运脸上长包的时候,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夏雨当初看到那香粉,想到了这些事情,突然她的心中就冒出了一个主意。 她要配出一种香粉,一种特殊的香粉。 那香粉白露用了会极好,肤色白皙自然。白露在夏娘娘身边伺候,每天都能被娘娘瞧见,她的变化夏娘娘也是能看到的。夏娘娘本身样貌就不俗,平日里更是热心打扮保养,定是会询问白露的。白露为了讨夏娘娘欢心,这香粉也定是会呈上去的。 这种香粉的特殊之处便是其他人用了都没事,唯独夏娘娘用了以后会立刻引发剧烈的过敏症状。 到时候,夏娘娘定疑上白露。 夏雨算了算时间,若是那时候自己的映日红刚好开了,送了过去,岂不正好是雪中送炭? 想到此处,夏雨便觉得时间紧迫起来。 如今她不止要完成珍颜膏, 更是要多配出一份香粉来。这样的话,她手头上的材料便不够了。若是再去到暗店买,那里的东西鱼龙混杂的自己又才去过,说不定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而从四娘那里弄的话,却更是想都不用想了。云王世子那小狐狸,肯定马上就会发觉不对。 突然,夏雨想到了一人。 对了!她在宫里待得时间够久,手中也定是会有一些门路能弄来药材的。 想通了其中的关碍,夏雨便定下心来,开始慢慢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豆腐斋最近大家都十分的忙碌,夏雨见众人白天当差,休息的时候还要抽空排演节目,便谢绝了家花每日给她带饭回来的好意。 如今她得了拐杖,用一用也用的熟练了,平日里慢慢的就当散步一般走去吃饭也费不了多少功夫的。夏雨觉得自己养病呆在豆腐斋,一天两天别人倒是不会说什么,但是七八天下来,定是有人心里会开始嘀咕的。 毕竟众人平日里当差也算是辛苦,一回来便看到自己悠哉哉地坐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情。 算算时间,离豆腐斋众人去到凤鸣宫的日子也快到了。 这日,除了夏雨和雨浓,其他人在吃完晚饭后便开始了例行的排演。 不得不说,经过了精心的编排,这节目的效果与之前夏雨她们自己编排出来的不可同日而语。像夏雨这般熟知剧情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更别提以前没有看过的雨浓了。两人就当做观众,看着众人排演,是不是发出喝彩声。 雨浓看到了高兴处,转头对着夏雨说道:“这节目可这好玩啊,我看了好几遍,可是感觉怎么都看不腻一般呢。” 夏雨点点头表示赞同。 过了片刻后,节目终于演完了。 城青却是走到 了雨浓的身边,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雨浓用力的点点头,“好看。”说完后,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一黯,说道:“可惜我却是不能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凤鸣宫是个什么样子了。都怪我来得不是时候,若是我能早点来,说不定也能跟你们一样,有机会去到诸位娘娘跟前露脸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城青笑盈盈地说道:“不过你别担心,后天我们演出若是娘娘们有什么打赏,回来以后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真的吗?”雨浓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那我就提前谢过城青姐姐了。” 夏雨就在这两人旁边听着说话,却是默不作声,她倒是从城青脑子里看出了她们演着一出的真实用意。城青平日里把钱财看的无比重视,今儿却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变得这么大方了,对着的还是一位进太素没多久的新宫女?这叫熟悉城青性子的人听到耳中,难免会产生几分好奇。 这两人就在自己耳边说了这么一堆,无非是想引着自己说话搭腔罢了。 夏雨却是对着城青笑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眼神却是冷冷的。 这人居然还敢招惹自己,看来上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 城青看着夏雨冰冷的眼神,又想了想她的手段,不由心中微微一颤。 可是转念一想,这夏雨脚伤了,自己整日又跟着雨浓在一起,她就算是想要对自己下手也找不到机会。等到挨过这几日,去到凤鸣宫演出回来后,太素宫便会开始调派人手,自己到时候说不定去到了别处也不一定。 若是自己不在这夏雨跟前,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城青的又忍不住的挺直了自己的脊梁,目光却是有些挑衅地看了夏雨一眼。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甘情愿 第一百四十七心甘情愿 夏雨看到城青如此模样,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雨浓不知两人之前的事情,被夏雨这一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可城青却是心中一紧,刚想说什么却听到旁边的草木深开口问道:“城青,你这是怎么了?今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往日恨不得钻进钱眼里,今儿却说什么得了奖赏回来分人的话,莫不是病了?”说完草木深又对着一旁的雨浓说道:“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八成是跟你开玩笑的,她是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吗?一枚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到时候得了贵人们的赏赐,她自己花还嫌不够呢,怎么可能会给你?这都是些场面上的话,你可不要当真。你要是当真了到时她又不给,你的心里肯定会有有疙瘩的,那今后相处起来可就尴尬了!” 城青看了草木深一眼。 她本想让夏雨接话,趁机说出自己的目的,可没想到却是草木深插了话。不过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她就是要借别人的口,才好把一些话说出来。之所以凑到夏雨旁边说,只不过是想趁机恶心夏雨一把而已。眼看着就要离开豆腐斋了,城青渐渐地也不怎么怕夏雨了,虽然还不敢当面跟她怎么样,但暗搓搓的使点儿小坏城青还是挺乐意的。 “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我还真是有心要给雨浓弄一些好处呢。” “什么好处?”草木生问到。 此时他们的对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家花和破山也都看了过来。 城青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后日我们便要去凤鸣宫了,可偏偏不凑巧我那马干娘刚好找我有事帮忙。她若不是人手实在不够,也不会轻易开口让我去帮忙的。”说到这里城青却是停了口,看向了雨浓。 此番对话,是城青与雨浓事先商量好的。 城 青已与雨浓说好了和那侍卫的事情,双方谈好了价格,就等着寻个由头出宫去,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把这事儿办了。 城青平日里出太素宫,便是打着去找妈干娘的旗号。可雨浓却是上林馆里刚刚出来没多久的,于情于理都不能这么容易出太素的,因此城青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后日便是她们去凤鸣宫演出的日子,到时候众人一大早便要去到凤鸣宫。她们要穿着戏服化好妆,走走过场,最后再排演几遍,这一整天都要耗在那里,因此豆腐斋内就只有夏雨和雨浓两人了,这时便是城青找好的机会了。 她准备借口马干娘那边有人帮忙,让城青能出宫去。 而这一整天她们都不在,人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所以就算雨浓出去了一整天,只要赶在她们之前回来便可。 可是这事情,若是直接说出来有些引人怀疑。 城青与雨浓目光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雨浓便把两人事先说好的台词说了出来。只见她面带疑惑地看着城青,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问道:“城青姐姐,你到底是跟我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我是个老实人,可不知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骗你做什么?真的是我马干娘那里有事情,我实在撇不开手才想请你帮忙的。” “可是......”雨浓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明白的样子,那种迷惑的眼神实在是像极了,连其实已经看到她真实想法的夏雨都不得不说一句——好演技。只听雨浓继续说道:“可我刚来没多久,又什么都不会的,去了能帮什么忙呢?不如姐姐你去找别人,免得到时因为我笨手笨脚的做错事,而耽误了你干娘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城青摆摆手,“也不是什么难为的事情,就是我马干娘那里平日用惯了的人,突然来了月事。她以往都 是好好的,可这次突然肚子疼的死去活来,连床都下不了。可现在年底了,处处都比忙,哪里还有多出来的人手?所以,马干娘才想找我帮忙。”城青解释道,“你虽是新宫女,但是进了我们太素宫,又到了豆腐斋里,平日咱们也算比较熟悉了。我看你虽是新来的,但手脚麻利,做事也仔细,才想出这个法子的。而且你若做的好了,马干娘也不会白白让你出力的,自然会给你些好处。我想着,这样的好事情,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让我认识的人去。” 听着城青说了这么大半天,羽绒似乎是终于弄明白了是什么事一般,她开口说道:“可是我是刚来的,这贸然出去也不太好吧。” 城青却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家花,有一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家花姐,雨浓能替我去办我干娘一下吗?等她回来以后,我也不会让她白帮忙的。” “这......”家花沉吟了片刻。 如今城青每日排练也十分积极主动,平日跟大家相处虽然不甚热情,但也没有像一开始那般的偷奸耍滑了。这阵子她委实是老实了许多。再加上之前也不是没有城青出宫到马干娘那里的事情,因为马干娘与陈嬷嬷有几分交情,守门的婆子也就放城青出去了。若是马干娘那儿真的少了人,如今年底下倒真的是各处忙个不停,找不到多余的人来帮忙。就算勉强找来了,也怕是个眼大心空的,到时候手脚不干净还是其次,若是把事情弄坏了,可就是麻烦了。 家花想了一下,说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我要回去问问,马干娘那里的事情雨浓到此能不能做?若真是要紧事,雨浓办砸了也不好。若只是缺个知根知底的打下手,那雨浓倒是可以去试试。”听到这话,城青一颗心倒是真的放下了。 马干娘那里她自然已经是交代了的,会替她打掩护的。 夏雨在旁边一直听着,却默不作声。她看了一眼雨浓,发现雨浓脸上带着丝丝的喜色,居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夏雨不由心中暗想着,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既然人家是心甘情愿的,她也不愿意做这个恶人。 有事情做的日子,时间就过得飞快。 夏雨养的那些映日红,如今已经有翠生生的绿苗冒了出来。 四娘趁旁人不在的时候过来看了好几次,看到那些绿苗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由得喜笑颜开。 夏雨在种映日红的事,她已经告知了陈嬷嬷。 陈嬷嬷倒是没有像四娘这般激动。 她觉得夏雨小小年纪,也许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说不定那映日红种出来以后就只是普通的花朵。 因此这件事情她暂时没有告诉夏娘娘。她准备若是夏雨真的把货真价实的映日红种出来,汤婆婆又确定了这花有传说中的效果,才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夏娘娘,免得早早说了到时却不是生生的让娘娘空欢喜一场。 可是四娘却觉得,这夏雨说的八成是真的。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夏雨的真实身份的。大庆夏神医的嫡亲孙女,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再说了,四娘也看出来了,夏雨并不是甘心当一个小宫女的人,她也是拐着弯儿地用自己的方法,一步一步向上走。对于夏雨的上进,四娘却是觉得高兴的。 人多好办事,若是夏雨真的成为了夏娘娘跟前的一位大宫女,手里掌握了人和一些权力,那今后她们替云王世子办事的时候,岂不是更便利了许多?四娘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就算夏雨爬得比她高又如何?他们都是云王世子的手下,只有世子她们才是真的好。 因此,听到夏雨想趁着豆腐斋白日没人的 时候,去上林馆看看曾经教导过她的教养嬷嬷的时,四娘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出太素都要由陈嬷嬷点头,但平日里,太素宫进进出出的人也有不少,陈嬷嬷那里事情多,若是每一个人都从她那走一场。那她整日也不用干别的事情了。因此,这出宫的事情其实是四娘和另外一位陈嬷嬷得力手下负责的。 平日里若是有了什么正当理由,只要登记好姓名和腰牌,出太素宫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夏雨在这几天内按照自己的计划,把珍颜膏弄得七七八八了,就等到最后她们演出的那天,完成最后的步骤便可。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在就要去凤鸣宫演出的前夜,夏娘娘派了自己跟前的得力宫女,来了豆腐斋一趟,对着她们叮嘱了一些去凤鸣宫需要注意的事项。 毕竟是皇后娘娘住的地方,规矩森严,与太素宫并不太相同。 夏娘娘向来敬重皇后娘娘,断不可能让自己出去的人,在皇后娘娘的地盘上失了礼数。 这来的大宫女,一位是与夏雨之前见过的含雪大宫女,而另外一位却是白露了。 之前夏雨伤到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太素宫。而平日里与夏雨有几分交情的宫女,都有来看看她。就连平日最讨厌夏雨的黄莺,也派人过来看了她几眼,虽然说出的话不太好听,但是黄莺却让自己的手下给夏雨送了些新鲜的点心吃。而一向做事周到的含雪更是派人送来了伤药。 夏雨不由感叹,自己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但因为平日里,跟她们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交情,受伤以后她们居然会想到派人来看自己。这样心思手段,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到底会让人觉得心中一暖。 可是白露却从头到尾不见人影,像是根本就忘记了有夏雨这个人一般。 第一百四十八章 疏远 而白露却是根本就没有出现,像是不知道夏雨受伤的事情一般。 夏雨却是觉得,这倒才像是白露真实的性子。 之前白露对她和颜悦色,也是因为自己对她有用处罢了。可如今到了关键的时刻,自己却伤了脚,不能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更因为脚上的伤势,而不得不在豆腐斋养伤。 在白露眼里看来,自己这个人的利用价值大不如前了! 自己伤势到底严不严重,具体情况如何,这些汤婆婆都没有向外透露。豆腐斋里的众人也被反复叮嘱了,不能对外面的人谈起。所以外面的人只是知道自己的脚被钉子弄伤了。但到底这伤是擦破了点皮呢?还是需要调养几个月就能好呢?还是干脆以后都好不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这其中的分别很大,但不管怎么说,白露确实不像从前那般看重夏雨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对夏雨来说倒是好事。 若是白露一直假惺惺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她不错的样子,那今后她出手对付白露,旁人看了,也难免会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心性凉薄! 如今却是白露先弃了她,夏雨若是因此慢慢开始疏远白露,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夏娘娘虽然派来了两人,但实际上说话的还是含雪。 她看着豆腐斋的众人,认真详细地把关于凤鸣宫的规矩都说了一遍。含雪怕说地太多众人记不住,还特意把凤鸣宫那边的规矩拿出来跟太素的对比了下,这下子,其中的一些不同之处便一目了然了。 虽然只是去表演,到时候也有凤鸣宫的宫女负责陪着她们。但毕竟是去后宫之主皇后娘娘跟前露脸,众人均屏息凝神,洗耳恭听,只恨不得拿张纸把含雪说地都一条条的记录下来。就连平日最大大咧咧的草木深,此时都盯着含雪一动不动,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含雪也是从小宫女过来的,第一次去到凤鸣宫时也是万分紧张。因此她倒也是贴心,细细地把那些规矩说了两遍。 说完以后,含雪看着战战兢兢的众人,宽慰道:“我看你们平日里都是好的,去到了凤鸣宫也别怕。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住所,平日规矩上细节跟咱们太素里有所差异,但大体却是不变的。” “你们明儿到了凤鸣宫,是由白露跟着你们去的,若是有了什么事情找她便可。进去以后要听那边大宫女姐姐们的安排,别乱说话,别乱跑,别大声喧闹,也便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韩雪的说话声音温柔,态度和蔼可亲,“今儿来给你们讲规矩,其实也是以防万一罢了。家花,我知道你平日里是个谨慎小心的,你手下的人定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凤鸣宫内的规矩的确是跟咱们这儿有些不同,所以娘娘才派我们过来的。” 家花听了这话,提起的一颗心微微放下了。 之前她听娘娘派人来给她们讲规矩,这心里便不由的开始琢磨,莫非自己平日里哪里做的不对?让娘娘留下了“没有规矩”的印象。如今听了含雪的话,她心知这是含雪特地说出来安慰自己的,便也笑道:“含雪姐姐,你明日怎么不过去呢?” “明儿咱们宫里过去的人多,我便留下来看着,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人。”含雪答道。 听到这里,夏雨忍不住看了含雪一眼。 明儿去凤鸣宫演出,听说除了夏娘娘以外,其余各宫的娘娘乃至小贵人们都回去捧场。这等热闹的场所,跟着去的宫女太监们或多或少会沾一些光。若是主子们高兴了,那赏赐是少不了的。而且能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跟着夏娘娘出去,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可没想到含雪却是留了下来,白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家花显然也想到了此处,她本就是含雪的人,此时却是忍不住问道:“含雪姐姐,平日里都是你陪着咱们娘娘去凤鸣宫的,怎么明儿却是不去了?” 含雪的表情却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柔声说道:“平日里总是我跟着娘娘去凤鸣宫,明儿却是个喜庆的 日子,我便想着也让其他妹妹去开开眼界。” 夏雨看着含雪的头顶,在她说话的时候显然在想着某个人。 那个人夏雨却是认得的。 如今在含雪的念想中出现,却是吓了夏雨一跳。 明天太素宫没有主子,大部分大宫女却是跟着去了凤鸣宫,只剩下含雪一人看家。 若是含雪想与那人见面儿不惊动其他人,明天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只是,这两人为何会搅合在一起? 夏雨脑中想过了许多想法,但怎么都抓不住其中的线索。这时众人已经开始跟含雪攀谈起来,她的态度柔和,根本没有像其他大宫女那样的架子。因此豆腐斋的人也大胆的向含雪问起了问题。 夏雨细细打量这含雪,却是越看越心惊。 原本她就觉得含雪谈吐不俗,一举一动都看着不像是普通宫女,反而有种大家闺秀的优雅阁。如今看来,可不正是如此? 夏雨是从大门大户中出来的,自然之道对于女儿家的教育,许多人家都从小开始培养她们的一举一动。从平日里各种小细节潜移默化地教养她们,待到这些闺秀们渐渐长大,那种优雅的举止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再也去不掉。 而含雪却是在刻意隐藏着自己的这种优雅感,只不过毕竟是习惯了,不经意间倒是会流露出几分。 莫非,含雪其实是大家里出来的闺秀? 可是,若是大家闺秀,为何会入宫当了夏娘娘身边的宫女?要知道,宫女向来是选外面平民家的女子。而世家出来的女子进宫以后,必定是有分位的。 含雪却似是感到了夏雨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 电光火石之间,夏雨突然想到,莫非这含雪其实跟自己一样,因为家里犯了什么事情被贬为平民,因此才进了宫? 这时含雪却是开口对夏雨说道:“前阵子听说你的脚伤了,我那边却有事情也走不开,便没有亲自来看你。我派人送的药膏却是极好的,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试一试。” “ 谢谢含雪姐姐,想来姐姐送来的东西定不会差。”夏雨笑道:“不过如今我的脚上全是汤婆婆的膏药,却是没法用姐姐的药膏了。” 含雪却是摇摇头,“怎么?送来的人没有跟你说明那药膏是做什么的吗?”看着夏雨茫然的表情,含雪笑了笑,说道:“这都怪我没有交代清楚。我送来的药膏并不是疗伤用的。” “那是?” “咱们汤婆婆的医术高明是公认的,她给你用的药定然是错不了。我给你送的,却是祛疤的膏药。”含雪解释道:“我想着你到底是女儿家,就算是脚底这种平日里看不到的地方,留了疤你自己想起来也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我送你的药是有祛除疤痕效果的,虽不能彻底去除疤痕,但等你脚伤好以后,每日坚持涂抹一些,慢慢地也能让疤痕变淡一些。” 原来如此。 夏雨又向着含雪道了谢,心中却是赞叹,果然是太素宫内众人都喜爱的大宫女,这说话办事半点儿纰漏都无。跟她相处,却是让人舒服极了,怪不得平日里家花一说起含雪,便是一副尊敬崇拜的模样。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一直站在含雪身后不远处的白露,却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夏雨受伤她可是半点儿东西都没有送过来。 那日白露听到了消息,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她新收了个小丫头用的正顺手,夏雨这个旧人便显得没什么价值了。没有价值的东西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呢。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后,白露没多久便抛到了脑后,彻底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就连今日她与白露领了夏娘娘的差事出来给这些要去凤鸣宫的小宫女讲规矩,她也硬是没有想起夏雨来。 直到走到了豆腐斋跟前,白露才记起了夏雨。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夏雨是个聪明人,就算对她有些许的不满,也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白露可是无法想象夏雨抱着她的腿,边哭边喊“姐姐你为何没来看我”的场面。就连在 含雪在给众人讲解的时候,白露依旧连看都没有看夏雨一眼,似乎压根儿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可是这种平静的感觉却在刚才被含雪打破了。 白露却是没有想到,夏雨受伤以后居然连她不甚熟悉的含雪都送了东西,并且还不是随便送的。去疤痕的药膏,一看便是送礼的人用了心的,虽然药膏不值钱,但是其中的心愿却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这番对比起来,带着夏雨进宫的自己倒是显得十分薄情了。 想到这里,白露却是忍不住埋怨起含雪来。 都是这人没事找事儿,害得自己今儿不得不破费一些了。 白露是个要脸面的人,太素里谁不是知道夏雨是她带进来的,如今白露都送了东西,她难道不送? 可是今日自己出来,却是没有带赏人的荷包的。 白露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镯子。这可是上好的玉种配着新炸出来的黄金做成的缠丝镯子,用来赏给夏雨这个小宫女,却是太浪费了。而自己头上戴着的,也是白露刚花了十两银子换来的珍珠步摇。她自己还没有带几天呢,送给夏雨她却是觉得有点儿舍不得。 至于她手指上的翠玉戒指,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是夏娘娘前阵子看她弄出了个新样式的发式觉得喜欢,赏给她的。 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么是夏雨这种身份的人能享用地起的? 思来想去的,白露突然眼睛一亮。 自己今日出来带的帕子可是崭新的。 那帕子虽然是用她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的,那料子而是新样式,整个太素里也只有她得了一匹呢。不仅如此,那帕子是淡粉色的,上面确实用金丝线绣着朵朵向阳花,很是精巧。这种帕子,向来夏雨从前是没有见过的,想了她看到了也会觉得欢喜。 不过单单送条帕子却也是有点寒蝉。 白露想了想,罢了罢了,再加一两银子包在帕子里一起送给夏雨好了。 又得了钱财又得了东西,想必夏雨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也是会觉得满心欢喜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敷衍地打发 盘算好了要送的东西,白露抬头却是第一次看向了夏雨,笑道:“夏雨,你的脚好点了吗?” “回白露姐姐的话。”夏雨规规矩矩地说道:“已经好了很多了。” 看到夏雨语气行动之间,那种对着自己淡淡的疏离感,就连说话也没有跟含雪那般亲密。白露不由心中冷笑了声,眼皮子浅的小蹄子,不就是看到含雪送了东西而自己没有送吗?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这幅模样?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带你进的太素?若没有自己,你还不知道如今去到了哪里刷粪桶呢! 想到这里,白露对夏雨心中更加不喜,语气里便带出了些尖酸刻薄来,“你可伤的太不是时候了!这年底了事情多,再加上我们那边儿也忙,便没有来看你。本想派人过来替我瞧瞧的,可那些小丫头们,又不知能不能看出个究竟来,就想着还是自己来一趟。” 夏雨静静的听着白露说话,并没有什么表情。 一旁的草木深却是偷偷的用胳膊肘子去碰家花,对着她微微挤眉弄眼起来。家花白了她一眼,心中却也是明白草木深的感受。 这白露却是真的不知让人说什么好了。 她是大宫女,若是不喜欢夏雨不来便不来了,可如今却是在鬼扯一些什么理由,让人一听都能听出其中的敷衍之意。 就听到白露继续说道:“可前些日子啊,我弄出了个梳头的新花样。娘娘见了喜欢的不得了,每日里都要让我帮她梳头,一刻都离不开呢。手头上的事情多,这看你的事情便耽误了下来。” 说完,她有些得意地看了含雪一眼。 夏娘娘的确是很喜欢白露新弄出来的发式,还等着其他人的面夸了她。这次去到凤鸣宫,夏娘娘也是带着她去而没有带含雪去,这是 不是说明,夏娘娘心中含雪已经渐渐不如她了呢? 含雪却像是没听出白露的言外之意一般,还让那般淡笑地看着她。 白露却是最恨含雪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不由在心里“呸”了一声,大家都是伺候人的宫女,装什么高山白雪!装什么清高! 她转头看向了夏雨,也懒得再说什么场面话,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块银子。 “这银子你拿着去买些好玩的好吃的。”白露又抽出了自己的手帕,在夏雨面前晃了晃说道:“这帕子也一起给你好了。这是今年新得的料子,上面的绣工都是好的,可比你平日里用的那些粗布做的帕子好多了。”说完,她便用那帕子裹着了银子,递给了夏雨。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家花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白露,是专门来羞辱夏雨的吗? 那银子看着就一小块,估摸着差不多一两左右吧?而那帕子,家花却是看得分明,刚才白露还用那帕子擦了擦手,明显是她自己已经用上的旧物!这样两样东西,居然还拿出来送人。 能拿出手送人的东西,要么就是那东西贵重值钱,要么就是那东西有什么特殊意义或者是有心意在其中。像是含雪送的膏药,其实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就是能感到人家的一片心意在里面。 而白露这些东西,算是什么? 家花不有些忿忿想着,不想送就不送,谁能勉强你! 可你送人东西,却是用这些自己用过的旧物,还用这种态度,这是把夏雨当做叫花子一般打发?不说别的,光这次豆腐斋众人分到的赏赐,都让她们手上宽裕起来。 这帕子,这一两银子,在家花看来简直可笑极了! 其余人也是盯着那帕子瞧 ,这可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送礼送自己用过的旧东西的,真让人大开眼界! 夏雨也是有些意外的看着白露,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沉默了片刻后,她嘴唇微颤,低着头接过了那半旧不新的手帕,轻声说道:“谢过白露姐姐。” 白露自然是看到了夏雨的神情,不过她也是不太在意。 最近陈嬷嬷从上林馆带了好几位新宫女进来,她看中了其中一位机灵漂亮的,便硬是要到了自己身边。跟夏雨谨慎低调的方格不同,那宫女却是活波可爱,每日里“白露姐姐”长,“白露姐姐”短的围着白露讨好逗趣。白露得了这宫女,却是把夏雨看得越发的淡了。原本看着夏雨的谨慎细心,可没想到她居然能被人这么轻易地伤了,想到这里白露就觉得自己眼光还真是不行,选了个这么没用的。 所以,就算夏雨如何委屈难受,白露也算漠不关心的。 自己没本事被人看低了,能去怪谁? 此时豆腐斋内的气氛十分尴尬,还是含雪开口说道:“你们明天就要去演出了,今日就早点睡吧。别的什么都别想,也别让乱七八糟的事情惹你们心烦!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在凤鸣宫内把事情办漂亮了。若是演的好了,今后你们的路也就好走很多。这百年难遇的一次机遇,如今却是落在了你们的头上,可不要为些有的没的就自乱阵脚!” 说道这里,含雪看了眼夏雨,眼中闪过了淡淡的怜惜,“毕竟今后日子还长,你们年纪也还小,好好把眼前的事情办好了才是正道。好了,剩下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回去想吧。” 含雪这话颇有深意,明面上是说明日演出的事情,可众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劝解夏雨想开些。 夏雨 抬头感激地看着含雪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白露的那番做派,旁的人看着她似乎十分难过一般,其实夏雨心中毫无波动。反而是含雪这番劝慰的话,却是让夏雨感到有些意外。这含雪,是真的就是个心肠软的好人,还只是会做人?夏雨刚才一直低头看地掩饰自己冷淡的表情,却是没有看到白露说那些话时的真实想法。 不过,夏雨却能隐隐感觉到,这含雪说不定真是那种难得的好人。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白露却是不屑的冷哼了声,“既然她们要早早休息,那我们还是回吧,免得耽误他们的事情。明天若是精神不济可不好了。” 等到两人走后,家花忍不住开口对夏雨说道:“白露姐姐就是那样说话的,你也莫要太伤心......从你进入豆腐斋的那天起我们就告诉过你她是怎样的人,你还非不信。如今看到了吗?你只是稍微有点事,她便想把你甩开,不仅如此,竟然一点儿脸面都不给你了!这样的人,你还要为她出力吗?还能真心诚意的叫她一声姐姐?” “夏雨你是个聪明的,我看你与白露压根就不是一路人!”破山也在一旁说道:“她那般踩高捧低的势利眼,日后有的是她栽跟头的时候,你又是何苦硬是要跟在他身边呢?” 夏雨却是叹了一口气,“一直我都是知道白露姐姐这样的。只不过她到底对我有恩,我却想着她对我会是不同的。可没想到......”说到这里,夏雨却又是深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家花说道:“如今我算是彻底死了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白露姐姐对我如何?含雪姐姐又对我如何?我却是知道的。” 听了夏雨这话,家花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满意地拍 了拍夏雨的说说道:“含雪姐姐自然是好的,今后你便知道了。” 家花原本还想着等演出的事情结束以后,便要好好的跟夏雨谈一谈,让她看清楚白露并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毕竟夏雨是她推荐给含雪的,若是去到了含雪那里,心中还是向着白露,那倒是要坏事的。 如今倒是好了,白露主动在众人面前给夏雨难堪,倒是省了家花的麻烦。 破山和草木青也是宽慰了夏雨几句,就连不太说话的河在也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夏雨。 城青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太痛快了! 夏雨被人这般的扫脸面,让人看着心里正是痛快极了! 虽然极力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但城青眼里却是透露出了开心的光芒。 她一转头,却是刚好看到了雨浓嘴角控制不住的微笑。 两人对视了一眼,只觉得彼此的关系似乎更加紧密了些。 有共同讨厌的人,真好! 收拾一番以后,大家便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夏雨便醒来了。 今日其他人要去凤鸣宫,她虽然无事,但也不能那般没眼色躺在床上睡大觉。因此,夏雨比平日醒来地还要早,她一动,睡在她旁边的草木深也醒来了。她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时候了?” 夏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了下时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还要洗漱,最好早点起来用过了早饭再过去。万一到了那边儿忙起来,不到饭点却是也不好找凤鸣宫的姐姐们要些吃食的。”说完,她推了推草木深,“赶紧起来吧,你饭量大,早上不吃的话,可是撑不到中午的。” 草木深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在被窝里滚了一滚,这才慢吞吞的穿上穿衣服。 第一百五十章 绣花针 夏雨看到草木深没有起床的意思,便索性自己先起来了。 最近天气死越来越冷,夏雨琢磨着,是要弄一些保暖的法子了,要不然这映日红该被生生冻死了。一边想着,夏雨便穿好了衣服。她一只脚上裹着纱布,是不能穿鞋子的。而另一只脚却是好好的,夏雨弯腰伸手去够自己的鞋子。突然间,夏雨看到一道细微的亮光在鞋中闪过,她眼皮猛然一跳,拿起鞋子凑到了自己的眼前。 只见鞋底之上赫然放着一枚细细的绣花针! 夏雨捏起了那针,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一根普通的绣花针,宫里到处都是。 可在豆腐斋内,却是没人有针线的。 这是因为她们根本用不到针线。平日里若是衣服破了或者哪里需要缝补,便可以把衣服送到洗衣房,待到洗完衣服以后,洗衣房的小宫女会帮忙缝补的。这到了封面过节的时候,哥哥院子都会凑一些钱财去送给洗衣房的宫女,就当做是平时班他们缝补的报酬。 若是有人弄来的真相,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那人闲得无聊,想要自己亲手做一些东西。或者是帕子,或者是鞋子腰带之类的东西。不过豆腐斋能的众人都没有这个闲心,夏雨看着,谁也不像是有那种能自己做东西的手上功夫。 这绣花针,是有人特地带进来的! 夏雨心中冷笑了一声。 上次是钉子,这次是绣花针。夏雨收好了绣花针,目光冷了下来。 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出手杀了铃兰。可对于豆腐斋的人,她其实还放了几分感情在里面,可却就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害她,夏雨也不会手下留情。 “夏雨,那是?”草木深就睡在夏雨身边,虽然刚才迷迷糊糊地没有睡醒 ,但夏雨的动作她却是看到了。当她看到夏雨从鞋子中拿出那根绣花针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都睁大了,瞌睡神一下就飞走。 她不可置信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雨用食指抵住了嘴唇,对草木深做出了个禁声的动作。 “怎么了?”家花被两人的动静吵醒,睡眼朦胧地探过身子来瞧。 草木深看着夏雨,有些迟疑地说道:“夏雨她刚才......” “我刚才在叫草木深起床。”夏雨未等她说完那句话,便开口打断道:“她却是赖床不起来,我就拧了她一下。” “这样啊。”家花不疑有他,她转头一看,就看到其余人都缩在被子里,便大声说道:“赶紧的,赶紧起来了!别磨磨蹭蹭的,早点起来,便有时间去吃饭准备。”说完,她自己一掀被子准备起床。 夏雨看着草木深,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今儿是大家的大日子,不要说些有的没的让大家分心了。” 草木深点点头,却也是明白了为什么夏雨阻止了她说出这件事情。 现在就算把事情挑明了,也不能查出到底是谁放的。反而影响了众人的心情,这心情一低落,到时耽误了演出反而平白的给豆腐斋招惹祸事。还不若干脆先按耐下来不把事情捅出来,待到了演出的事情结束后,再来细细计较。 夏雨看到众人都忙着洗漱,便干脆穿好鞋子出了屋门。 如今已是寒冬十分,夏雨一推门,便感到一股冷风迎面扑来。 “呼~”夏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着呼出的空气变成了白色。 墙角那一排花盆到还是跟昨日一样,虽然外面如此寒冷,但映日红的幼苗却还是精精神神的,似乎季节的规律对它们不起作用一般。这时,送热水的宫女却是来了 ,夏雨问她讨要了一些热水。热水不多,放在盆子掺和上了冰冷的水很快便变得温温的了。夏雨用手试了试温度,便开始挨个挨个的给花盆浇水。 早上一杯温水灌下去,不止是人会感到通体舒坦,就连映日红小小的花苗都舒服的舒展开了叶子。 夏雨看着一颗颗淡淡的小红心从那幼苗中冒出来,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谁说的草木无情?这草木明明是有自己的感情的。夏雨看着越发精神的幼苗,其中一两颗上已经结出了小小的花骨朵,向来只要精心照顾,用不了多久映日红便能开花了。 能够在冬日里绽放的花朵十分少见,夏雨还记得这花骨朵刚长出来的时候,家花还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打趣夏雨。说她这次定会得到四娘的赏赐,让别的院子大吃一惊。这话听起来是开玩笑的,实则却是一句大实话。 若夏雨这次的事情办成了,而不是有大大的好处吗? “夏雨。” 夏雨转头看去,就看到家花她们已经收拾利索,准备出门了。 “今舔我们要出去,院子里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人看家了。”家花看了看夏雨,又把目光转向了站在门口的雨浓,她交代道:“今儿事情特殊,清扫的差事雨浓你便不用去了,娘娘那边已经传了话过来。对了雨浓,等下你吃饭完便去后门那里等着,我托人去问了马干娘,她那里缺个打杂的小宫女。事情不难,却只是缺人手罢了。待会儿马干娘会派人到后门那里接你。” 雨浓极为乖巧的点点头,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的情绪。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城青。城青对着她露出了个温和地笑容,声音听起来也是甜丝丝的,“你莫要担心,我那干娘是最和善可亲不过的一个人了。放心去吧,没事的 。” 夏雨看了看天色,却是对家花说道:“你们快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晚上我和雨浓就在院子里等你们的好消息!到时候若是得的赏赐太多你们搬不过来,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 这话说的好听,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待到众人走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夏雨与雨浓两个人。 雨浓看着夏雨,虽然明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等会儿要去做的事情。但不知为何,雨浓却奇异的感到了一些羞涩,她喃喃的不知道要跟夏雨说什么好,夏雨也对她无话可讲,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夏雨干脆转身继续去浇花去了。 雨浓微微松了口气,看着那一排绿色的小苗,却在心中想着。这冬日开花确实是个好兆头,说不定自己今天的事情会顺顺利利的。想到城青口中那位英俊有钱,家世又不错的侍卫,想到等下子自己要跟他有肌肤之亲,雨浓便觉得心怦怦直跳。 虽然她并非完璧,但这次却跟往常不同,让雨浓感到了紧张。 若是到时对方真的看上了自己,说不定她就再不用回到村子里去了。 想到成为有钱太太的体面,雨浓转头回了屋子,换了身新衣服。 临出门的时候,雨浓想了想还是跟夏雨打了声招呼。 “夏雨,我出去了。” 夏雨从花盆中抬起头,看着雨浓,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那些话只化作一句简单的——“小心行事,早去早回。” 看着雨浓的背影,想起两人说话时雨浓脑中冒出的打算,夏雨心中便觉得颇有几分感慨。 这感慨没持续多久,便被前来给她换药的汤童打断了。 “你今儿要出去上林馆?”汤童开门见山地问道。 夏雨点点头,“你的消息可真灵通。”也不知道汤童是从哪儿知道的,四 娘平日里也没看到她与汤童怎么来往啊?怎么自己与四娘说过的话,能这么快的传到了汤童耳中。 “你倒是好心,我从没见过从上林馆出来的小宫女会回去看曾经的管事嬷嬷的。”汤童平静的说道,夏雨却是看出了他略带讽刺的意味。“怎么就你一个人?不是还有个新来的小宫女?你们等下一起去?” “你说雨浓?”夏雨解释道:“她出去帮城青的干娘的忙了。听说那边少了个人手,城青又要去凤鸣宫,便叫雨浓替了她去帮忙。” 听了夏雨的话,汤童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城青?你今后还是远着她吧。她和她那位干娘名声可真是远近皆知,她们......”汤童突然停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说的却是,她们简直像外面青楼的老鸨和姑娘,收钱卖身,弄得乌烟瘴气的。更可恶的是,马干娘和城青还四处教唆那些贪钱的小宫女入套,想弄一个女子的“那个地方。”这事儿宫里许多侍卫和太监都有所耳闻,汤童自然也是听到了风声。 今儿听了夏雨的话,他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本想提点夏雨两句,但这事儿实在是有些不好说出口,汤童也怕说出来污了夏雨的耳朵。便隐晦地提醒道:“反正城青名声不好。我看你跟她关系并不好,等你出了豆腐斋去到含雪那里,就干脆跟城青不要往来了。她若是约你出去玩,你可千万不要答应。” 夏雨知道汤童是为了她好,但却也不好直说自己知道城青做的事情。夏雨想着,不管怎么说,汤童都是位公公,当着人家的面说那些事情,万一让汤童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岂不是平白惹得人家伤心,因此夏雨便也只能含糊地说道:“我晓得,我不跟她来往。” 第一百五十一章 阳关道与独木桥 雨浓出了豆腐斋的大门,一个拐弯便去吃早饭了。 今日早饭有雨浓最爱吃的菜肉大包子,拳头大小的包子,往常雨浓可是能一口气吃三个的。 可是今天她却没什么胃口,面对着香喷喷的包子一点儿想吃的欲望都没有。最后她只勉强扒拉了小半碗稀粥填了填肚子,便匆匆赶到了豆腐渣的后门处。 听到有人过来,那看着后门的婆子便从屋子里探出个头。待看到是雨浓时,她便笑道:“哎呦,敢情这位姐姐是哪个院子里的?我老眼昏花的,一时之间记不得了。” 雨浓却也是不认识这位婆子,她开口道:“马干娘来了吗?豆腐斋的城青让我帮她干娘做一天的事而,我却是刚从上林馆来的。婆婆叫我雨浓便行了。” 听到城青与马干娘的名字,看门的婆子先是微微一愣,接着露出了个了然的表情。她上下打量了下雨浓一番,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微妙起来。“你要找的马干娘还没来呢,不过她往常差不多也这个点到的,你稍等一下吧。” 说完后这婆子便朝着后面的屋子走去,边走边说:“我屋子里还有点活计要做,就不陪着姑娘你了。待会儿你们出去的时候喊我一声,我还要关门的。” 雨浓点点头,也没多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老婆子的目光怪怪的,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雨浓顿时有种被人看穿了最私密的事情一般,无端的脸上也觉得有些火辣辣的。不过她转念一想,这种隐蔽的事情,肯定是要藏着掩着的,想来城青和她干娘,也不会到处宣扬。这婆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他刚才看自己的表情怪怪的,八成是因为自己是新来而已。 自己这是多虑了。 想到这里,雨浓便定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 等了没多久,她便听到后门被人重重地拍响了,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林婆婆在 吗?快帮我开开门,时间紧,我还要赶着回去办事儿呢!”语气里却是跟着看门的婆子很熟悉的模样。 原来这看后门的婆子姓林,雨浓正想着,就看到那林婆子从小屋中跑了出来,急急地打开了门。 待到看清楚敲门的人,林婆子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原来是你啊老姐姐,快快,这位姑娘可等了你半天了!” 那人也急急地说道:“哎哟哟,我那里事情多。一大早就不让人安生,好不容易才抽了个空跑过来接人。” 雨浓心知这位便是城青的那位马干娘了。她赶进照着新学到的规矩,对着马干娘行了个礼,说道:“马干娘好,我是来帮城青的雨浓。今天麻烦你了,我还是第一次出太素宫。” 马干娘趁着雨浓说话的时候隐晦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便是一沉。 这姑娘年纪倒是合适,但其他方面却是跟之前城青提过的那位夏雨差地有点儿多!不说外貌身形之类的,单单看这气质,就让人觉得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了。 不过马干娘到底是有多年道行了,心中就算有什么,面上一点儿都不透出来。 马干娘笑着拉住了雨浓的手说道:“真是位俊俏的姑娘,让人一瞧着便觉得喜欢。今儿却是我这老婆子要麻烦你了。走吧,我那儿事情多,早点去早点办完了回来歇着。” 说完马干娘便对林婆子道了一声谢,又说笑了几句,便拉着雨浓匆匆的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林婆子脸上挂着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一撇嘴,嘀咕着:“什么玩意儿?啊呸!真是要钱不要脸!真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做的什么勾当!”又骂了几句以后,林婆子便觉得出了一口气。自觉自己品行高尚了不少,便笑着转身回屋,继续啃起鸡爪喝起小酒起来。 马干娘走路极其快,雨浓甚至都没有功夫抬头好好看看周围的景色。为了赶 上马干娘的脚步,雨浓只得一路疾走才勉强跟的上马干娘的速度。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一个小院里。 那小院儿面积比豆腐斋大了很多,门外种着几大盆的绿珠,院子外的石板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推开院门以后,雨浓看到一位梳着大辫子的小小宫女正拿着大扫帚扫着地。那小宫女看到马干娘进来,便急忙说道:“妈妈,干净的热水已经备好了,水里还放了香喷喷的花瓣。之前的香膏,青盐之类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都在东厢房中,现在去洗的话水温刚好。” 马干娘冲着她点点头,“你去吃饭,待会儿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听了不好。” 那小宫女的脸却是微微发红了,她上下打量了雨浓一番,不知为何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冲进雨浓耳中,让人感到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似得,顿时只不敢抬头直直地王者地上,只觉得脸皮子都要挂不住了。马干娘怕雨浓恼了,赶紧抓着她的手,指着那小宫女训斥道:“不要胡闹,赶紧出去吧!等下那侍卫大爷进来看到了你,若是拉着不让你走,看你怎么办?” 那小宫女确实吓了一跳,面色一白,进入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着雨浓手足无措的样子,马干娘心中连连叹气。 像雨浓这般姿色,在宫里可是一抓一大把!外表不足,性子善解人意懂得看人脸色也成啊!但看雨浓这样子,一位年纪比她还小的粗使丫头都能让她抬不起头来,竟然是一点儿机灵劲儿都无。这般木手木脚的,怕是待会儿那位侍卫大爷一个不满意,闹出什么事儿来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马干娘又有点埋怨起城青来。 明明一开始说的好好的,要把那夏雨弄过来!结果那丫头是个不好惹的。弄不过来就算了,可也不能为了赚些快钱 而滥竽充数啊!马干娘想把这事做成长长久久的买卖,可如今时间也来不及了。那位侍卫大爷换班的时间就在一个时辰以后,如今就算临时换人,在短短时间内,哪里去找能替换来的人? 看着低头看地发呆的雨浓,马干娘只觉得头隐隐作痛起来。 算了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看能不能弄一些法子糊弄过这一次。大不了今后再找一些好的补偿给那位大爷好了。 想到这里,马干娘却是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雨浓说道:“姑娘快去洗澡吧,刚打来的热水,凉了可就不好了。” 雨浓被马干娘领着进了旁边的屋子,里面放着个炭盆,火烧得旺旺的。一旁澡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旁边的矮凳上拜访着香膏之类的东西。雨浓看到马干娘走了出去,便轻轻咬了咬嘴唇,慢慢脱掉衣服准备沐浴。 雨浓正在泡热水澡的时候,夏雨却正蹲在院子里扇扇子。 她却不是对着自己扇扇子,而是对着面前的小小药壶。 药壶中冒出了冉冉的白眼,药香味隐隐传入了夏雨的鼻腔中。夏雨估算着时间,又加了一把猛火,这才放下扇子擦了擦汗。如今只等着那火自己慢慢变小熄灭,那药壶中的药便算是煮好了。到时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可取出小半碗煮好的药汁,跟着之前夏雨弄好的材料混合起来。 再按照夏家独特的手法,趁着药汁还未完全冷却,让材料中的药性相互融合。最后,待到它完全冷却下来,这上品珍颜膏便算得上是大功告成了。 夏雨站起身子喝了口水,坐在旁边等着药壶里的药煮好。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待到汤药终于熬好后夏雨便小心地把药汁倒入了一个陶瓷碗中,再加上先前准备好的材料,开始细细的调配起药膏来。 最后等到药汁的温 度慢慢降下来时,夏雨便把这些调配好的东西一起慢慢倒入了一盏圆形的小瓷碗中。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等着药膏完全冷却后,让那膏体凝固便算得上是大功告成了。 夏雨趁着这个机会,锁好了豆腐斋外面的大门,出去吃饭了。 待她吃完饭回来的途中,却遇到了高八院里的一位小宫女。 高八与四娘一样都是与王世子的手下,夏雨受伤以她也来探望过几次。 因此夏雨与高八院里的小宫女都算得上是十分面熟了。 那小宫女看着夏雨杵着个拐杖,一下一下慢慢往前走的模样,便想上前扶一扶她。 夏雨却是笑着拒绝了,“谢姐姐的关心,不过这个拐杖我使得熟练了,倒也不难走的。平日里我老是要在院子里养伤,不得动弹,也只有吃饭的时候能够出来动一动。姐姐莫要看我走得艰难,其实我这是在锻炼身子呢,要不然伤养好了,人却也胖了一圈了。” 小宫女听着夏雨的话,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刚才高八姐姐吩咐我们了,说今儿你们院子里就你和雨浓两人。让我们我们待会儿帮你们把院门口扫干净,若是到时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就行。” 夏雨自然是道谢了一番。 回到豆腐斋后,那药膏已经冷却了下来。夏雨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盒子,小心地把药膏放进了盒子中。再用块干净的手帕仔细的包好那盒子放入自己怀中。最后她拿出了之前在暗店中装东西用的小竹篮,暗店里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装了进去,便锁了门出去了。 之前夏雨对着四娘上林馆,看望一下曾经教导过自己的管事嬷嬷。既然是去看望,哪里有空手上门的道理?做戏要做全,因此那些之前用不到的东西变成了夏雨的掩护。就算遇到好奇的,也只会把目光盯着夏雨手中的篮子,万万想不到那最重要的东西却是被夏雨踹在怀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祸从口出 说来也是凑巧,夏雨提着竹篮出去的时候,没走几步便刚好碰到刚才与她说话的那小宫女。 那小宫女正跟着一位夏雨见过几次的宫女一起,正站在离豆腐斋不愿的地方聊着天,她们手上拿着扫帚簸箕之类的东西,应当是在清扫豆腐斋前面的那条小路。看到了夏雨提着个小竹篮,那宫女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如今腿脚不方便,这是要去哪儿呀?这是要去给人送东西?”那宫女看了眼夏雨的小竹篮,说道:“今儿我们差事少,清闲的很,不若我们帮你一起拿过去?” “谢谢姐姐了。”夏雨却是摇头说道:“若是在咱们太素宫内的,我自然是巴不得姐姐来帮我一把的。可是我一直想回去上林馆看看,馆里的管事嬷嬷之前对我很好。前阵子我得了一些胭脂香粉的东之类的小东西,便要拿回去孝敬一下那位嬷嬷。”说完,夏雨便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小盒胭脂,说道:“我之前却是没什么钱,前阵子得了咱们娘娘与众位贵人们的赏赐,就去买了些脂粉。姐姐,你要不要试试,这胭脂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你倒是个有心人。”那宫女万万没想到夏雨是要回上林馆,“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既然是你去孝敬人的,哪里有我半路拿走的道理。你快去吧,如今也到了中午快吃饭的时间了,你去了以后再说一阵子话,回来估计就要晚上了。若是被我们在这儿耽误了晚上回来晚了错过了时候,却是进不来了。” 夏雨对着她们点点头,便又一点一点杵着拐杖走了。 “真是看不出夏雨年纪小小的,却还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小宫女似是感叹般的说道。 站在她旁边的宫女,个子稍矮小一些接口道:“可不是吗!就连咱们高八姐姐看起来也是挺喜欢夏雨的。不过啊,我看她就是样样都都好所以才惹人忌妒的。你看她那脚,已经过 了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是包着纱布!可想而知当时是伤的有多么重了。你说说放钉子那人,这心要有多狠?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姐妹都能下这般狠手。对了,姐姐,你猜到底是他们院子里的谁做的?”那矮小宫女说着说着,便开始八卦起来。 “这我又能如何知道?左右是有人去查的,也自然是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小宫女说道,“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莫要在外面的说人闲话了。” 俩人边聊天边扫地,玩玩闹闹的,待到把地都扫干净了以后竟然差不多磨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远处却匆匆走来一个人。 那人愁眉深锁,低着头一路疾走着就往豆腐家的方向走去,好像没看到她们一般。 那小宫女眼睛却是好使,一眼就看出了来人是谁,她有些疑惑地出声道:“这不是新来的雨浓吗?”可这雨浓怎么看起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小宫女只觉得不太对,今天豆腐斋的人一大早都出去了。雨浓此时从外面回来,难道是谁欺负了她。想到这里,那小宫女便仔细打量了雨浓一番。 可谁知这一细看之下,竟然让那个小宫女心中大惊起来! 雨浓走得飞快,头发都有些松散了,看起来乱糟糟的,像是随时都要散开一般。再往下看去,雨浓眼里含泪,可是眼角眉梢却带着丝丝说不出来的春意,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竟然是红肿了起来。嘴角似乎破了点儿皮一般,留下了一点儿红印子。她的衣领上的扣子扣错了几枚,露出了一小截脖颈,点点被蚊虫咬过一般的红印子在脖颈处露了出来。 小宫女虽然未经人事,但在宫中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也是颇为知道一些事情的。 如今看到雨浓这般模样,她只吓得是魂飞魄散,心中以为这雨浓是被谁强迫着欺负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偏偏雨浓在这时抬起了头,却是突然看到了这两人。 雨浓停住了脚步,讪讪地对着她们说道:“两位姐姐好。” 小宫女的冲她点点头,像是随意一般问了一句,“雨浓妹妹你也好,你是去吃饭了吗?今儿午饭这么早就开了?” “午饭?”雨浓微微一愣,解释道:“我这是刚从宫外回来。我们院子里的城青今儿有事,偏偏她那马干娘那儿少了人手,让人去帮忙。我便替她去了,现在才刚回来。” 马干娘?城青?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小宫女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她很快地调整了过来,对着雨浓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你倒是个热心肠了。忙了一早上辛苦了吧?快回去歇歇吧。” 就在雨浓要走进豆腐斋的时候,小宫女身边的矮小宫女却嘟囔了一句,“家花不在你们就到处乱跑,豆腐斋就剩两个人了,这两个都跑出太素玩了。平日里高八还跟我们说,豆腐斋比我们哪里哪里强,我看着贪玩的心也跟咱们差不多。” 都跑出去玩了? 雨浓心中一动,夏雨已经去了上林馆? 她转头对着那矮小宫女问道:“这位姐姐,夏雨是刚出去了吗?” “对啊。”那矮小宫女浑然不觉地说道:“我们刚在扫地的时候,夏雨就出去了,她说是去上林馆看之前的管事嬷嬷。” “夏雨走了有多久了?”雨浓急切地问道。 “不到一个时辰。”那矮小宫女想了想说道:“夏雨的腿不好走,这慢慢一路走过去,差不多现在感到上林馆没多久吧。你有事要找她?” 雨浓听着眼睛一亮,便往远处走边说道:“我没事找夏雨。只不过我突然想起了,我落下了东西在马干娘那里,现在要过去那一下。两位姐姐待会儿见。”说完,她竟是急匆匆的走了,像是真有什么急事一般。 “这雨浓好奇怪啊。”那矮小宫女说道,一转头却 看到那位小宫女正直直的盯着她,不由咽了口唾沫,有些疑惑的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那小宫女直恨不得直接把眼前之人捏死算了。 之前她听到雨浓说去马干娘办事去了,又看到了雨浓那般模样,心中便有了个估算,对着雨浓的评价是一降再降,心中只把雨浓直接当成了城青那类人看待了。刚才她听到雨浓问道夏雨,又是那副神情,心中自然是警惕无比。 可自己眼前这位,却是个心里没啥成算的,还不等她阻拦,便噼里啪啦的把话都说了出来。 如今小宫女看着雨浓走远的背影,直急地直跺脚。 这雨浓定是要去找夏雨的麻烦的。去上林馆回来的那段路小宫女是知道的,哪里颇有几分偏僻,若是雨浓要对夏雨不利,夏雨正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别人一查,便能查到她们身上! 她知道高八对夏雨是非常看重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高八经常跟他们说,若是宫里有谁要找夏雨麻烦,她们一定要出手帮忙。如今却是自己不小心透出了消息,若真是夏雨因此而遇到了麻烦,事后让高八知道了,自己肯定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可偏偏旁边的矮小宫女还一副懵懂的问道:“姐姐,你干嘛跺脚?” 捏死!一定要捏死! 小宫女气得直接戳起了问话之人的额头。 “你是瞎的还是聋的?你看雨浓的那个样子,听到夏雨出去了她就赶紧要往外跑,这分明就是要去找夏雨麻烦啊!你倒是好,人家一问,你就噼里啪啦的全都说出来了。” “哎呦呦疼死了!别弹我了,本来额头就大!”矮小宫女捂着自己的额头,心里却还是颇为不服气,嘴里说着:“她去找夏雨麻烦又有什么关系,平日里,大家还不是互相找麻烦的吗?而且我看夏雨是个聪明的,雨浓怎么算得过她?你急什么啊?” 能不急吗? 那宫女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昨晚你吃了猪脑子,今儿就真的变成了猪脑子?听听雨浓说的是什么啊,她可是从马干娘那里回来,又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你仔细想想里面的蹊跷?” 矮小宫女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不会吧!现在可还是大白天呢!” “怎么不会?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做什么勾当的?”小宫女越想越急,“若是在上林馆中,还好,就这么大个地方,她们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偏偏夏雨出太素,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上林馆到太素这中间一段路,有好几处都没什么人经过的。” “那咱们该怎么办?”矮小宫女此时也觉得事情严重了,并不是说她跟夏雨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只不过是因为她与夏雨都是平平常常的小宫女,她看到有人想要害夏雨,便会联想到若是有一天有人要害自己,那她定是会希望当时会有知情人出来帮她一把的。 再说,既然知道有人要害人,她还没有那么冷硬的心肠能够见死不救。 那位小宫女能得到高八的赏识,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她想了想便说道:“你莫要慌,雨浓刚走没多久,她定然是要去跟人通风报信的。你只悄悄地跟在她后面,看看她有没有出太素宫。若是没有出去的话,那就证明咱们这是多想了。若是她出去了,你就悄悄问一问看门的林婆婆,就问问这雨浓是去哪里了。宫里每日出入都有记录的,雨浓是个新宫女,是没有那个胆量说谎的。” “然后你就赶紧回来,把事情告诉高八姐姐。” “那姐姐你呢?”矮小宫女问道。 “我先回去去高八姐姐,她见识多,自然比咱们想的周到。”小宫女说道:“我看平日里高八姐姐对夏雨颇为欣赏,这次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快点去吧,莫要把雨浓跟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声名远扬 那位嘴快的矮小宫女,走路也是十分快的。她为人略显单纯,但因为手脚麻利,做事利落,才被高八收在了院子里。 雨浓心中有事,一路走的飞快。但这矮小宫女也不是吃素的,她个子不高,跑起来却是十分快的。没一会儿,她便远远看到了雨浓的背影。 这会儿她反而放慢了速度,小心地跟在雨浓身后,生怕被对方发现了。 不过她却是多虑了,雨浓此时的整个心思都放在如何整治夏雨的事情伤,并没有留意身后竟然跟着一个人。 因为走的太快,雨浓觉得身体各处却是隐隐的开始疼痛起来。 那些疼痛让她不由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一个时辰前,在马干娘的院子中。 雨浓洗完澡后,便把身上涂满了香膏。那香膏比她们平日里用的好上了许多,擦上以后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花香味,肌肤柔滑滑嫩,看起来柔润且富有弹性。雨浓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又用毛巾把被水打湿的发尾擦干了几分。 马干娘带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进来帮着她梳洗打扮。 马干娘有一双巧手,在她的打扮下,平日里有六分姿色的雨浓此时猛地一瞧,竟然隐隐变成了八分姿色。马干娘又帮她调整了下衣服,上下打量了雨浓一番,这才满意地说道:“不错不错,待会儿进了屋子,你可要拿出十分的本事来伺候那位大爷。” 雨浓听得十分害羞,只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 马干娘领着她去到了隔壁的房间。 那房间却是极其宽大的,一进去,里面的装饰便让雨浓睁大了双眼。原因无他,只因这间屋子布置地实在是奢华无比。 一张大床上铺着柔软洁白的被褥被放置在了房间中央,光看着上面垫着的一层层被褥,便知道躺上去一定会感到十分舒服。地面的青砖上竟然铺着毯子,虽不是贵人们用的白色波斯毯,但踩在上面也感觉到了极其柔软,如同踩在了云端一般。雨浓身上穿着的衣服是 马干娘特意准备的,极其单薄,但此刻她却一点儿都没有感到寒冷。 屋子的四角摆放着四个火盆子,里面是大宫女才能用的红樱碳,没有一丝炭烟冒出来。 这是一间对于宫女来说过分华丽的房间,马干娘为了布置出这个房间,也是耗费了不少银两和精力的。 至于为何这间房子里只有一张大床,而没有别的什么家具,雨浓心中倒也是有了个答案。 而最让雨浓感到惊奇的地方便是,这房间的窗户前,竟然悬挂着层层紫红淡粉色的薄纱。外面的光线透出来,也变成了颇为暧昧的粉紫色。不止如此,就连旁边的墙上也挂着各色奢靡的轻纱,人处在房间中,颇有几分身临妖精洞的感觉。 有了这些纱幔阻隔光线,外面虽然是白天,但屋内的光线却十分昏暗。墙角点着名晃晃的牛油大蜡烛,也没能让屋子里亮上几分,反而让这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都在暖暖的烛光中,显得更加柔和暧昧。 在这种气氛,这种光线的烘托下,就连雨浓看起来也艳丽了几分。 马干娘心中松了口气,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夫让这小丫头看起来能入目一些,如今看来倒颇为有效! 只希望这一次能顺利的糊弄过去吧。 雨浓忐忑地坐在了床边,此时周围的沙幔全都放了下来。 没过多久,一阵男子低沉笑声的笑声便在外面响了起来,其中伴随着马干娘略带谄媚的声音,“赵大爷,您可算是来了!姑娘在里面都等您许久了。” 那位姓赵的侍卫又笑了两声说道:“今儿宫里可是很忙碌的,我早上忙了一早上,现在得了空便到你这婆子这里看看。我一直想知道这皇宫里的宫女和外面窑子里的姑娘,到底哪个更有滋味一些?”说完,他又是一阵大笑。 赵侍卫说话的声音好听,但话里的内容却让雨浓的脸色变了。 这似乎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雨浓原以为这位侍卫是想在宫内找到适合的女子谈一场风 花雪月的恋爱,待到他出宫的时候,便把那女子带出去收入房中。雨浓便是怀着嫁入豪门当少奶奶的心思才答应了城青,可如今听到对方这般言语,怎么竟然把她比作那外面的娼妓一般?莫非,这位赵姓侍卫其实是来寻欢作乐的,只逢场作戏,根本没有半分认真的心思在里面? 想到此处,雨浓猛地站了起来。 可这时大门却猛然被人从外推开,一阵冷风立刻灌了进来,让雨浓打了个哆嗦。 那门立刻又被关上了,随即一名高大男子朝着雨浓走了过来。 雨浓心中紧张起来,想着等会儿万一对方用强的她该如何是好。 幔帐被人挑了起来,映入雨浓眼帘的却是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孔。那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此时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一双桃花眼正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雨浓。他虽然穿着普通的侍卫服装,但腰间水润翠绿的玉佩和手指上带着的白玉扳指,都说明了他身家颇丰。 这赵侍卫与雨浓之前在上林馆看到的那些侍卫们截然不同,雨浓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顿时准备说出口的那些拒绝的话,不知为何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她的心砰砰直跳,在这男子目光下,她的脸慢慢的变得红了。 马干娘趴在了,窗口上,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中却是放心了不少。 里面听起来热热闹闹的,看来那位公子还是颇为满意的。 可是马干娘听了一会儿后,却隐隐听到了雨浓的哭声。 她摇了摇头,这等富贵人家出来的子弟,向来是自视甚高的。他们之中不把人命当人命的也不在少数,如今看来那雨浓确实要遭罪了。不过不管那雨浓怎样了,马干娘其实是并不太在意的。只有银子赚到手了才是真的,况且这又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从头到尾她和城青都没有强迫雨浓。 过了没多久,屋子里的声音便消停了,隐约的说话声传了出来。马干娘把耳朵贴在了窗口上,仔细地听了 起来。 屋内赵公子一边懒洋洋地穿着衣服,一边随意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听了雨浓的回答,赵公子却是不十分相信,“我看你刚才倒是熟门熟路,莫不是在骗我?” 雨浓声音小小的,也不知道回答了句什么。那赵公子却是嗤笑了一声,似乎没有再跟他计较的意思。最后,那赵公子收拾利落以后,正准备推门而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着雨浓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伺候的还不错,今后若是我那帮兄弟们来了,我便叫他们来找你光顾下你的生意。” 这话说得是刻薄到了极点,就连门外的马干娘听了也忍不住直摇头。 这位公子嘴巴也太毒了,刚刚与人家一番温存过后,便说出了如此恶毒的话来,她要是那雨浓,此时正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雨浓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她底下了头,用细弱闻声地声音回道:“我叫雨浓,下雨天的雨,浓情蜜意的浓。公子你可要记住了!你今后若是想我了,就让马干娘过来跟我带一声话。” 这说的是什么啊! 听了雨浓的回答,饶是马干娘见多识广不由得瞠目结舌! 怎么回事? 这雨浓莫不是头脑有问题,难道她没听到刚才赵公子那轻佻到接近侮辱的话语吗? 别的姑娘,就算是外面楼里的姑娘,但凡要点脸面有点儿骨气的,别说当面翻脸骂回去,那至少毫不理睬的态度还是有的。可这雨浓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对方明明那般羞辱于她,她竟然还要巴巴地粘上去?什么下次还来找她? 马干娘脑子里转了出多念头,这难道是刚才那一场,让雨浓对这赵公子产生了好感不成? 这可真是让马干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了赵公子。按这位爷的脾气,听到了雨浓这番话语,少不得要大肆嘲笑对方一番了。 可谁知到,赵公子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微变,声音也冷 了下来。 他盯着雨浓问道:“你叫雨浓?从上林馆出来的?” 雨浓抬起头看着赵公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这赵公子见她承认了,脸上却似乎浮现出了一丝怒气,声音更加冷了几分。 “你可认识上林馆的张侍卫?王侍卫还有胡侍卫几人?” 雨浓一听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变白了。 赵公子说的这几人她自然是认识的。这认识还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认识,雨浓与这几人可是熟的不能再熟,熟到对于彼此身上哪里有几颗痣都了然于心的程度。 那日在上林馆内,春雷和夏雨就分别撞见过着雨浓与上林馆的侍卫嬉戏的事情。 可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后来雨浓因为放得开着实赚了些钱,也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那些侍卫平日里又无聊,便每日对着雨浓奉承着,什么天仙美女艳绝后宫之类的话,流水一般从他们嘴里喊了出来。雨浓之前哪里听过人如此的夸她,这几人变着法子讨好她,让她心花怒放,跟这些侍卫们混作一团毫不避讳。 渐渐的,雨浓的事情便被上林馆内的许多人都知道了。 有些心善地便劝她说,这女子的名声到底是重中之重!她这般如此胡闹下去,这名声传了出去,若是今后去了别的地方,别人若是听到了她名声已经坏了,哪里会有好脸色给她看! 这话不止一人跟她说,说的多了,雨浓便也听了进去。仔细想想,她觉得有些后怕起来,便渐渐远了那些侍卫们。 可雨浓是却不知道,这宫中的侍卫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认识的。 平日里他们无事当差的时候,便聚在一起去喝酒谈天。 男人们一旦喝了点酒,开始吹牛起来的时候,那可是没边没际的,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像雨浓这种事情便被他们当做笑话一般说了出来,越说越得意。一来二去的,宫里便有许多侍卫便听说过此事,雨浓的大名连着那些浪荡事迹一起自然也被他们记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用心歹毒 第一百五十四章用心歹毒 赵侍卫之所以出了一盒子珍珠的价格,一来的确是起了玩心,二来则是为了在其他人中间出出风头。 侍卫们每日无聊,大多谈论的便是宫中的女人了。那些贵人们他们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但是这些小宫女,侍卫们谈论起来便没有什么大压力。哪个娘娘的宫里那位宫女最水灵,最美貌,最难以得手,侍卫们都有讨论。这位赵侍卫进宫当差没多久,这一耳朵听了下来,心中自然是痒痒的。 若是能弄到其他侍卫口中难以上手的宫女,这今后喝酒的时候,倒也是有了不错的姿谈,可以大大的出一下风头了。今儿事情完了,赵侍卫虽然对雨浓不甚满意,但也算是有个开门红了。他问雨浓名字便是想要回去吹嘘一般。 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其他侍卫空中的那位名声不佳的宫女。 听到雨浓的话,赵侍卫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自己自己以往听到过的,关于雨浓的事情。 越想他就越觉得气愤无比! 人家几个铜钱,几句好话就能得手了!可自己可是出了一颗珍珠的价格!如此向来,自己不就是那等冤大头了! 赵侍卫越想越气,直接反身给了雨浓两个大耳巴子! “啪啪!”两声响,赵侍卫这两巴掌实打实的打到了雨浓的脸上。雨浓当时就懵了,她呆呆地看着赵侍卫,一点儿都不明白为何这人说翻脸就翻脸。 “赵大爷,赵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啊?”马干娘急忙拦在了他的身前,生怕这位爷脾气上来了,当场就把雨浓砍了! 赵侍卫脸色铁青,神色更是阴森到了极点,指着马干娘骂道:“从来都是我玩别人,今儿倒是第一次被人玩了!这就是你说的好货色?上林馆雨浓!谁不知道是个人尽可夫的破鞋!这样的玩意儿 居然还让我浪费了一颗珠子,巴巴的浪费休息的时间跑过来!马干娘,你可是做的一手好买卖啊!” “赵大爷,您说的是什么啊?”马干娘心中大急,稍微一想,便知道定这雨浓之前在上林馆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名声居然如此不堪,连赵侍卫这种刚进宫不久的人都有所耳闻。她心中大恨,把雨浓以及介绍她来的城青骂了个狗血淋头,可面上却不敢表现说什么,只一个劲的劝慰那侍卫道。 “赵大爷,我们雨浓可是刚入宫没多久的新宫女啊。她在上林馆也是老老实实的,要不然怎么会被太素宫的陈嬷嬷挑中?大爷您有所不知,陈嬷嬷最不喜那等举止轻浮之人,雨浓若真的像您说的那般,难道陈嬷嬷还不知道吗?莫不是雨浓在上林馆惹到了什么事情,碍到了谁的眼,所以这才传出这些谣言来。”说着,她把雨浓往前一推,指着她说道:“大爷,你看看咱们雨浓,这若是见过世面的,此时定是会连番狡辩了!可她却是委屈地什么都不说,她这分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在这两人对话的时候,雨浓浑身开始颤抖起来,脸色随着他们说出的话而更加苍白。此时看上去,竟然像是随时要昏厥过去的模样一般。 赵侍卫听了马干娘的话,心中一动。 侍卫之间吹牛的事情那是常见。也有那等侍卫讨好宫女不成,反而恼羞成怒,四处散播谣言者也是有的。莫非这雨浓真的是受了委屈?可是转念一想,雨浓刚才在床底间的表现,却是与那些侍卫描述的几乎如出一辙!这造谣之人哪里来的通天本事,居然连这等私密之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已经得手过还是什么? 赵侍卫冷笑道:“马干娘,你少来糊弄我,我可不是什么都不知 道的愣头小子。今儿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知道你想把买卖做大了,这做买卖,不论是哪行哪业,最讲究的便是个名声。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我吧今日的事情出去宣扬一番,你这生意怕还未开张便要胎死腹中了!” “可是赵大爷,我们城青明明跟我说,雨浓是个清白的好姑娘啊!”马干娘看糊不过去,立刻把这锅推到了城青身上,“这,这......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说着马干娘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做生意,这祸事居然就来了!”马干娘老泪纵横,脸上的周围挤作一团,脸上原本擦得雪白的香粉被泪水冲刷出了一道道的泪痕,“外人没来害我,谁知道我那干女儿却是来害我!这不管什么脏的臭的都给我往屋子里拉。赵公子,此事我真的不知情啊!谁会傻到有银子不赚往外推啊,您这儿事儿,我鼎湖好好责罚城青,给您一个交代的!” “马干娘你.....”雨浓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马干娘,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之前马干娘对她可是态度十分和善,不但一个劲的夸奖她,而且话语中隐隐透露出想要收她做干女儿的意愿。马干娘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若是事情顺利了,雨浓今后在宫内就不由发愁了。可是如今,自己在马干娘嘴里却成了“脏的臭的”玩意儿了。 雨浓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 踩高捧低!见风使舵!这把人踩到泥地里的本领,雨浓这是切身的体会到了! 赵侍卫看着鼻涕眼里一大把的马干娘,脸上闪过了厌恶的情绪,“少来这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可见得多了,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哭一哭我就会觉得你可怜,就把 今儿的事情翻过去了吧?” 马干娘擦着眼泪,看着十分可怜的模样。她脑中闪过许多想法,盘算着如何把此事对她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却听到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赵公子想要如何?” 赵公子和马干娘同时看向了雨浓,这句话正是雨浓说出来的。只见她脸色苍白到了没有一丝血色,表情显得略有些阴森。她直勾勾地看着赵侍卫,眼睛里的神色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赵侍卫看了她一眼,嗤笑了声,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想要如何?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若不是进宫了,像你这般低贱之人平日里我是根本看都看不上一眼!怎么你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我说,我才是被委屈的那个!怎么?之前一见到我,你那眼神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要我说,今儿的事情你倒是占了我的便宜。不说别的,你看看你这模样,你再看看我的模样,就该一边去偷笑了。如今你这幅神情是摆给谁看的!” 说完,他也懒得去看雨浓,对着马干娘说道:“你这老货,赶紧起来。给你三天时间给我弄一个真正的美人过来,要干净的!若是做的好了,今天的事情我便可以算了,甚至这贱人都能帮她找个愿意出钱的下家。若是三天以后没有人让我满意,今后你这生意便不要想着继续做下去了!之前给你的东西也给要给我吐出来!” 说完,赵侍卫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马干娘见他走了,便收起了眼泪,坐在床上叹气道:“三天时间,三天时间让我去哪儿给她找人去?” 雨浓却是小声说道:“不是还有您的干女儿吗?城青姐姐样貌身段可是比我强了许多,那位大爷定是会对城青姐姐满意的。” “城青?”马干娘 看了雨浓一眼,摇摇头说道:“城青可是不行,她是个可怜的。早些年因为遭遇了歹人,却早就已经不是大姑娘了。” 说道这里,马干娘却是叹了口气,抓起了雨浓的手说道:“姑娘啊,你也莫要怪我刚才说话不好听。宫里的侍卫可都是大爷,他们跟圣人的近身侍卫可是不同的。像他们这般的,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只是进宫来找个差事打发时间罢了。像咱们这等身份的人,他们的确是不放在眼里的,若是惹怒了他们,虽然在宫里他们不能对咱们喊打喊杀的。但若是用上什么关系手段,让咱们小小的宫女婆子倒霉那是却是简单的事情。刚才我若是不那么说,今天我们两个都讨不到什么好处去。” 雨浓却是感到了有些迷惑,难道自己真的是误会了马干娘。 此时却听到马干娘喃喃自语道:“哎,要是之前城青能把那夏雨弄到手了,就没有如今的麻烦了。夏雨的样子容貌,就算是那位赵侍卫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惜城青居然失手了!真是......” 夏雨! 又是该死的夏雨! 自己难道处处都比不过夏雨吗? 雨浓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平日里对夏雨的各种负面感觉汇聚在了一起,突然之间,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一个恶毒的主意突然抑制不住的冒了出来。如今夏雨伤到了脚,行动不便,只要一个身体强壮些的婆子就能轻易的制住她。 想到之前雨浓隐隐听人说了句,夏雨要去上林馆的事情。雨浓更是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一想到夏雨被那赵侍卫玷污了,今后声名远播,宫里众人都知道她那点儿破事的时候。雨浓便觉得心中有一股大仇将报的舒畅感! 她缓缓开口说道。 “马干娘,若是我有办法把夏雨弄来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触即发 “你有法子把夏雨弄来?”马干娘却是不信,“你也是刚入太素没多久的新人,你如何能把夏雨弄过来?她精明警觉的很!甚至城青之前只是稍微流露了那么一丝意思,什么具体的情况都没说呢,便被那夏雨发觉了。虽然城青后来说夏雨对着她用了手段,但具体什么手段她也说的含含糊糊的!城青尚且如此,你又有什么法子?要我说,这宫里宫女这么多,也并不是非夏雨不可。” “她能有什么手段?”雨浓恨恨地说道:“不过是因为她与豆腐斋的其他人关系好,想来定是她在其余人跟前说了些什么话,哄着她们一起排挤城青姐姐罢了!如今她伤到了脚行动不便,而豆腐斋其他人都去了凤鸣宫,如今谁还能帮她!” 马干娘摇摇头,“你说的到倒是轻巧,可她好好的呆在太素宫里,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翻过宫墙把她弄出来?” 听到这句话,雨浓却是笑了出来。 “所以说这才是天和地利啊!”她阴森森地说道:“她若是好好呆在太素,我们对她自然是无可奈何的!可昨儿我听草木深说了句,夏雨今天却是要去到上林馆,说什么去看望一下之前教导过她们的嬷嬷。马干娘,您说这不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吗?宫里的宫女是多,但要选人,拉拢,谈妥却在短短三天内是做不到的。与其再去另找他人,不如就用这夏雨!她自己找死出了太素宫,今儿豆腐斋的人要到晚上才能回去,这一整天足够那位赵大爷折腾的了。” “可我们怎么知道她几时出的门?”听到夏雨不在太素宫内,马干娘突然觉得雨浓出的主意说不定能成功。 “我与她同住一屋,待会儿我便回去看看夏雨在不在。”雨浓想了想说道:“她去上林馆肯定是要待一会儿的,如今算算时间,她必定是要在上林馆用 过午饭才回来的。到时候干娘您找好了口风紧的人,就在上林馆回太素的路上,把夏雨弄晕了不就成了?事后咱们再拿了她一些贴身的东西当凭证,量她也不敢把事情宣扬出去。再说若是哪位赵大爷满意了,说不定还会在额外给夏雨一些好处,她得了实实在在的银两,自然也只得认了。” 马干娘细细一想,觉得此计可行。 她倒是不怕事后夏雨把事情说破。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的女子。更有那等一开始如同贞洁烈女一般的,事后收了钱财,又怕事情闹大坏了自己名声,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此说来的话,你到时要快快回去上林馆,万一夏雨已经走了很久,那这个机会便白白浪费了!”马干娘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若这样,我与你一同去。你进去看看夏雨到底几时去的,在不在宫内。我就等在后门处,一旦你有了消息就快快来告知我,我还去找人做些准备。” 两人合计了一番,便定下了计谋。 雨浓匆匆把自己的身上收拾利落后,便跟着马干娘一起回到了太素宫。 她心急火燎地往豆腐斋赶去,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还没进去便碰到了高八手下的那两位小宫女。 这一下子,她便知道了夏雨的动静! 真乃天助我也! 雨浓走得飞快,看着豆腐斋的后门越来越接近,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了一丝略显狰狞的笑容。 夏雨!我看你今儿还怎么逃过去。 跟着看守后门的林婆子打了声招呼,雨浓便拉过了马干娘,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对方。 临了,雨浓补充道:“夏雨伤了脚手上又提着东西,走路定然不会很快。算算时间,她也差不多赶到上林馆没多久,干娘你若是此时带人去路上堵着,在夏雨准备会太素宫的时候,定能把她 堵住。我记得上林馆出来没多远便有一大片的林子,现在冬天冷,里面却是没有什么人的。到时候把夏雨打晕拖到林子里,只要动作快,定是没有人会发觉的!” 马干娘点点头,知道时间紧迫,便也没有多跟雨浓再说什么。 她急匆匆的朝着自己院子走去,边走边想。 这雨浓倒是个心狠的,出的主意也十分狠辣,不过她到底年纪轻,见识上就差了一些。 别的不说,光是这打晕的法治就不妥。 这些小宫女看多了宫外的戏本子,还真以为要把人打晕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打晕就要打到脑袋上,打得重了说不定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说不定挨打之人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打得轻了,顶多把人头上打出了大包,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她心中轻笑几声,虽然不能把人打晕了,可自己院子里可是有比打晕人更好的东西啊! 宫里医婆子不少,更是有些想要多捞钱的,平日里若是有人特意来求一些效果特殊的药剂,只要不是毒药,那些见钱眼开的医婆子一般都会答应下来。 马干娘便是从钱婆婆那里,弄来了一小瓶而类似麻佛散的药膏。 里面的药膏挖出一小点儿出来,用水化开了沾染在手帕上,只往人的口鼻处一捂,那人立刻便会手脚酸软头晕目眩起来。 到时候夏雨想要喊却是发不出什么大的声音,想要跑,却是手脚无力。 这般情景却是再适合不过了!既免了夏雨会被人发现搭救的意外,也不会让那赵侍卫觉得夏雨像条死鱼一般的无趣了。 待到雨浓离开后门处,那一直远远跟着她的矮小宫女便立刻敲响了林婆子的房门。 “谁啊?”林婆子喝了点儿小酒,正半躺在床上准备小睡一番,又被这敲门声吵醒,不由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 “林婆婆,快点儿开门, 我有点儿事情要问你。” “原来是你啊!”林婆子看到来人,认出了她是高八的手下,平日里也跟她些许来往,便不甚在意的打折哈切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啊?赶紧问,我还想抓个空儿眯一会儿呢。” 那矮小宫女先是递过去了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五枚铜板。看到林婆子把那荷包收下了,这才开口问道:“刚才我怎么看到豆腐斋的雨浓在这门口跟人说话?她跟谁在说话婆婆你可是看清楚了?” “这个啊。”林婆子眼睛珠子一转,却是笑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马婆子吗?她在太素里收了个宫女当干女儿,今儿她干女儿不在,便又求了雨浓去帮她做事。雨浓一大早的便出去了,不知怎么刚才又返回来一趟,说是有话忘记跟马婆子说了。” “那婆婆您可是听清楚了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矮小宫女追问道。 “这个嘛......”林婆子却是没有立刻回答,只拿着那荷包把玩着,一副不给好处就不开口的模样。 矮小宫女咬咬牙,又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递了过去,说道:“我可没钱了,婆婆您要是再卖关子,那我只能回去告诉高八姐姐,让她亲自来问婆婆您了。” 林婆子见好就收,立刻说道:“行了行了,我这老婆子平日里看门开门的,苦哈哈的过日子。这不问你们要一些额外的好处,哪里能活得下去。你也莫嫌弃我贪,我却是知道你为何要问那雨浓的事情的。老实跟你说,我看那雨浓回来的时候神色就不对,也不知道一大早出去是干什么没羞没臊的事情了。待到她转回来,说要跟马婆子说话的时候,我便留了个心眼,偷偷听了她们的话。” “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说的又快又轻的,我这年纪也大了,只勉强听清楚了几句。”林婆子回忆 道,“我只听清楚了他们在说什么‘上林馆’‘折腾’,还有什么赵侍卫之类的话。不过她们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太好,特别是那雨浓,脸上的表情更是吓人。” 果然如此,矮小宫女听着心里着急,便又问道:“除了她们,今天早上还有谁出去了?” 林婆子想了想,把今天出去的人都说了一遍。她其实心中也琢磨着,说不定雨浓她们要找麻烦的人,就在今天出去的这些人里面。不过因为太素宫今儿出去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林婆子也说不准到底是谁这么倒霉被马婆子盯上。 “你问这些干嘛?莫不是要去寻那马婆子的不是?”林婆子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林婆婆您这是想多了。”那矮小宫女虽然为人没什么心眼,但对于这种明晃晃地打听,她还是能应付的。 “我问这事儿却是因为陈嬷嬷今天不在,让我们高八姐姐多注意点儿宫里的情况。刚才我看到雨浓急匆匆的跑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过来多问了一句。您也是知道的,今天咱们娘娘和陈嬷嬷都去了凤鸣宫,宫里的大姐姐们也不在,我们这些底下的人便是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的。免得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大家都要倒霉。” “原来如此啊,还是高八姑娘心细。”林婆子嘴里这么说着,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另一回事。 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可彼此都心照不宣。 待到矮小宫女急匆匆的走后,那林婆子却是开心的合不拢嘴,她哼着小曲儿,心中想着。 哈哈,你个马婆子,不就有了些歪门邪道赚钱的路子吗?平日里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呸,如今活该你倒霉! 谁叫你赚了那么多的钱也不知道平日里照拂一下我们这些老姐妹,如今,老姐妹我啊,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去给你通风报信!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奇货可居 矮小宫女急匆匆地跑回高八的院子,见到高八后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之前那先回来的小宫女已经跟高八汇报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如今一听,却更坐实了之前那小宫女的猜测。高八也是个伶俐的,之前一听到消息,便立刻让人去给四娘送了消息。 四娘在宫里人缘广,办法多,那看后门的林婆子便是被四娘管着的。自己若是想要出宫那是要作登记的,但若是四娘要出太素宫,这负责开门登记的林婆子,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没想到豆腐斋居然出了个这样的货色!”得到消息的四娘阴沉着脸,琢磨着等那雨浓回来后,再怎么折腾她。 四娘虽然不是大宫女,但她在陈嬷嬷手下办事,深受陈嬷嬷的器重,因此手上也着实是有些权利的。“你们一个去后门,一个去豆腐斋门口。若是看到了那雨浓,就回来告诉我。”四娘吩咐道。 她自己便亲自领着两位身材高大口风紧的宫女,又去叫了两位平日里用得上的婆子,匆匆地出了太素的后门,朝着上林馆的方向走去。 夏雨,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了! 之前云王世子殿下当着她与四娘的面儿收了夏雨当手下,这让四娘心中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子。 像夏雨身份这么隐蔽的事情,世子殿下都不介意让她们知道,这不岂不就是说,自己被世子殿下看重,离他心腹的位置更近了一些? 可若是夏雨出事了,世子殿下会如何想? 自己与高八两个人,连个小宫女都护不住,那今后有什么大事云王世子怎么敢放心的交给她们去做? 更可况,这夏雨的价值不仅如此。 想到那一盆盆长势越来越喜人的映日红,四娘的心情就是越焦灼几分! 雨浓 ,马干娘,你们给我等着! 在四娘火急火燎地赶往上林馆的时候,马干娘也领着平日与自己有往来的小太监走向了上林馆。 她怀里揣着药膏,又派人去通知了赵侍卫,只等着夏雨这只肥羊出来跳入已经煮沸的锅子里,便可配上那有滋有味的蘸料,让赵侍卫大快朵颐了。 被两方人吗惦记着的夏雨,此时却是浑然不觉。她看着面前的女子,轻笑道:“如今可是信了我的话,紫珠姐姐?” 紫珠却是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面前的铜镜,抚摸着自己的脸一动不动,神情专注到吓人。 夏雨也不以为意,反而慢悠悠地坐在一边喝起了茶水。 半响过后,紫珠却是声音微微发颤地说道:“我......我的伤口有了感觉,它开始发痒了!夏雨,还要多久才能有效果!” 夏雨喝了口水,解释道:“姐姐,你也太心急了。不说你这伤口有多深了,就算是是平常的风寒发热,都要喝上好几剂的汤药呢。若是遇到老人小孩体质虚的,不调养个小半个月是不会好的。紫珠姐姐,你看看你脸上的伤口,说句不好听的,却是颇有些深了,那疤痕也有一定时间了,若是想要完全好,小半年的时间却是要有的。” “真的......会好吗?”紫珠喃喃地说道,像是在问夏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一日一日的煎熬着,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紫珠曾经幻想过,若是自己的脸上没有这道疤痕,那她将会裹着什么样的日子?有着什么样的境遇?可到了天明之后,她看着镜子中那道狰狞的疤痕,却又有多少次红了眼圈? 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伤心,直至漠然,这些期间经历的白眼和暗地里的讽刺紫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夏雨看着紫 珠,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紫珠姐姐,口说无凭,我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的感觉。这药膏只是第一盒,你要每天涂抹三次,忌荤腥油腻,忌茶水甜食,每日里只能吃清淡的。至于那些太过寒气的水果,你也不能吃。不仅如此,你每日最好用帕子遮住伤口,切记不能直接让那大太阳晒到这药膏涂抹的地方。” 紫珠听得认真,生怕自己漏记了什么。 “如今是冬天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你用完这一盒药膏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伤口便会重新裂开。这一过程可是苦不堪言,又疼又痒的,最是容易功亏一篑的时候。”夏雨郑重地说:“不过我想紫珠姐姐你会忍过去的。这期间可万万不能用手去挠痒痒,也不可怀着侥幸的心用袖子之类的东西去擦伤口周边缓解痒感。唯一的法子,便只有强忍着。那新肉从旧肉中重新长出来,本就像是那种子从泥土中发芽一般,你若是觉得自己熬不住,便趁早跟我说。我也不必费神去办你配置其他后续的膏药了。” “不!”紫珠急急地喘了两口气,抓住了夏雨的手,眼里却是满满的坚定,“我能忍得住!我不想顶着这张脸活一辈子!夏雨,你也是女子,你应该明白我的感受!若是那天生长相平平的倒也是罢了,但我却不是!”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漂亮,后来就算进了宫也是最漂亮的。”紫珠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夏雨的手被她抓的生疼,“可是我之前有多漂亮,如今便有多丑陋!我恨啊,夏雨,我这每日每夜里真的是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十二个时辰,我无时无刻不在恨着!如今只要忍过这些痒啊疼的,便能让我重新变得漂亮起来,我如何忍不得!我又怎么会忍不得!” 夏雨叹了口气,“紫珠姐姐,我知道了,你先松开我。” 紫珠一愣,松开了手,转头又去照镜子。 夏雨揉了揉自己已经被抓红的手腕,就听到紫珠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何?” “你与我交易的内容便是我替你照看兰花,而你帮我弄来能治好疤痕的药物。”紫珠此时也渐渐从刚才激动情绪中平复了下来,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夏雨,兰花自从你走后便跟绿云她们走的很近。绿云为人你是知道的,有她在,上林馆内怎么会有人能欺负到兰花。后来兰花更是被选到了皇后娘娘的凤鸣宫内!当时我觉得这交易十分划算,如今我仔细想了想,兰花为何会突然跟绿云她们混在一快儿?” 她看着夏雨问道:“是不是你去跟绿云打了招呼,让她照顾兰花?” 夏雨倒是没有什么好掩饰的,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正是。我用了进入上林馆后所得的财物做交换,让绿云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兰花。” “这么说来,你之前是不信我?”紫珠皱起了眉头,“明明让我照顾兰花,却又暗中另托她人!待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后,我便以为之前你说的交易之事是骗我的。我也在暗中没有少咒骂你!可我却是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而且带来了那疗伤的药膏。这便是让我最不解的地方了。” “我虽然没有见识过什么好东西,但这样能让我这般严重的疤痕都逐渐好转的膏药,怕也是十分难得的!夏雨,你是怎么弄来的这药膏,期间又花费了多少功夫,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紫珠姐姐请讲。”在紫珠说话的时候,夏雨已经知道了她想要问的是什么。 果然,就听到紫珠说道:“如今的我对你而言只是个上林馆 的大宫女罢了,既不能没事去到太素,自然对你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不要说什么你对我有感激之心之类的话,在宫里,情义这两字是最不值钱又是最难以遇见的,我可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牢不可摧的姐妹情。” “你到底是为何,要把这珍贵的药膏送给已经对你没有用处的我呢?”紫珠平静地说道,“你这东西太过贵重,想来必定不会是白给我的,如今咱们干脆就把事情摆到明面儿上说把。你到底想要为为这药膏付出什么代价?” 夏雨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 “姐姐,你可听说过一句成语。” “什么?” “奇货可居!” 夏雨的答案出乎了紫珠的意料。 她楞了片刻后,渐渐回味起了夏雨画中的意思来。 突然,紫珠的嘴角裂开了一道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她整个人像是控制不住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奇货可居!果然是奇货可居啊!”紫珠笑得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好你个夏雨,你果然是个深藏不漏的。你送我这药膏子,便是想要等我脸上的伤势好了以后,让我凭借这张跟咱们皇后娘娘十分相似的脸,获得圣人的注意?到时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幕后的大功臣,我若是想要继续让这脸好下去,恐怕是要不得不听你的了吧?” “是!”夏雨却是没有露出半分笑容,“紫珠姐姐,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了。你想要变回原来的模样,这是人之常情,谁都说不出个错来。可你想过没有你若是恢复容貌后,会发生什么事?” 紫珠的笑容凝固住了。 “姐姐不说话,那我便替你说了吧。”夏雨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紫珠,一字一句的说道。 “若姐姐你没有获得圣人的欢喜,那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样误会便好 “死路一条?”紫珠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 “姐姐不信?”夏雨解释道:“姐姐,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到了快要出宫的年纪,就算脸上的伤疤好了,平日里只要低调不惹人注意便可平平安安的出宫去?” “难道不是?”紫珠明显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说道:“我虽想要报复白露她们那些贱人,不过若是我脸能好了,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积攒的钱财,出宫去我定会过的比在宫中好许多。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之类的幻想,对我来说,已经只是昨日自己不切实际的念想罢了。如今我却是想要把脸治好,安安稳稳的出宫,找个老实疼人的嫁了,今后相公孩子热炕头!岂不美哉?” “之前我也曾经幻想过等我的脸好了后,我要如何成为人上人!如何让那些害过我的瞧不起我的,都付出她们的代价!”紫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如今我却是觉得,我若是出了宫,把自己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便是对白露这些人最好的报复。夏雨,你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却是白费了力气。” 夏雨却是摇摇头,说道:“紫珠姐姐,你莫非以为这整个上林馆的人都是瞎子?离你出宫还有好几年,在这好几年里面,你能百分之百确定不被人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紫珠反问道,她颇有信心地说:“我在上林馆内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一些自己的人手。若是我脸上的疤痕好了后,平日里便深居简出,再对外宣称因为脸上的疤痕怕吓着人因此带上了面纱,想来也没有人会多管闲事,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上林馆与别的地 方不同,这里只是新入宫小宫女们学规矩的地方,待到她们学完规矩以后便散了,这里也就安静了下来。也不是年年都有小宫女入宫的,这次你们这一批以后,再要招新人进来,怕也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夏雨,我要隐藏在这上林馆内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姐姐,你莫不是忘记了什么?”夏雨款款说道:“你在上林馆内多年是不假,但你却并不是馆内的主事之人!” 夏雨说话间抬起了手,露出了手腕上那晶莹剔透的红玉镯子。 “紫珠姐姐,如今掌管上林馆的却是杨嬷嬷!” “是又如何?”紫珠显然想过这个问题,她说道:“杨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这次来上林馆,只不过是暂时的差事罢了。如今小宫女们都分去了各个宫中,上林馆内空无一人,杨嬷嬷自然便回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你今儿来是想去拜访过她了吧?她可是不在?不瞒你说,自从小宫女们走了以后,杨嬷嬷便时常不在馆内,我猜想用不了多久她便会回去了。这上林馆便会交托给我照看,直到几年后又有新的宫女入宫,她才会再过来。” “姐姐,你在上林馆内都有自己的眼线,你为何觉得杨嬷嬷不会放眼线在馆内?”夏雨问道:“杨嬷嬷身为皇后娘娘的心腹,当初又是为何来上林馆如此偏僻的地方?” 还未等紫珠回答,夏雨却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些小宫女们刚入宫,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再加上突然来到了皇宫这种天下间最富贵的地方,自然是觉得眼界大开,心思浮动。此时若是有心人暗暗布局控制住了她们,今后她们分散到了宫中的各个地方,却成了现 成的一个个暗桩!如今她们只是小宫女,谁知道她们今后会不会变成大宫女,在哪位贵人身边伺候着呢?紫珠姐姐,如此重要的地方,皇后娘娘自然是要派自己信得过的人手来的!” “杨嬷嬷着重看的,并不是这些宫女,却是你们这些在上林馆内负责教导宫女的人!若是有人起了坏心思,也定是你们中间出现的!所以,你以为那些小宫女们走了自己便没人注意了吗?恰恰相反,杨嬷嬷关注的从来都是你们,而并不是那些头脑简单的小宫女!” 紫珠的脸色渐渐的变了,她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来。 是啊,那些宫女若是没人教导,怎么会知晓宫里的种种事情。若是有人想要控制住她们,最好的方法便是让负责他们教导的人为自己所用! “至于姐姐你给自己戴面纱找的那个借口实在是完全行不通!”夏雨说道:“你这脸上的伤并不是新伤,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你一直没有想着遮挡一下。如今却突然要找个面纱,这不说明晃晃地向人表示器重有问题吗?你觉得,杨嬷嬷会让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一些不明不白的事情?” “若你脸上的疤痕还未好的时候,带上面纱还能说得过去。更何况如今你用了药在脸上,那伤口的确是会有一阵子红肿起来,就算有人起疑心,你只要脱掉面纱让那人看一看你红肿不堪的伤口便行了!可是等到你的脸好了以后,若是被人看到了,你的事情就会瞬间传到杨嬷嬷的耳中。” “作为皇后娘娘的心腹,杨嬷嬷若是看到了姐姐你这一张脸,姐姐你说她是会欢喜还是生气?” “你又是在她手下当差的,到时候却是连个躲避的地方都 无!” “所以说,姐姐你的脸若是好了,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便是要想方设法的出人头地,尽快让圣人注意到你,你的生命安全便多了一分保障。” 说完了这些话,夏雨也没有再继续言语,她要留给紫珠一段思考的时间。 紫珠紧紧皱起了眉头,目光凝重,她看着地面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过了许久以后,她才开口说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 夏雨笑了笑,抛下了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姐姐,你若是在宫里害了人,那人偏偏没死,虽然在宫中最偏僻不起眼的地方活着,你会不会找人盯着她?” “你是说?”紫珠这下子脸色全变了,她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说其实白露一直有暗中监视着我?” “要不然呢?宫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咸鱼翻身的事情又不是没有。白露她自然也是怕的!”夏雨补充道:“我跟着她去到了太素宫,却是发现白露对你颇为注意,她在上林馆也有自己的眼线。杨嬷嬷也许不知道紫珠姐姐你为何弄伤了脸,可白露却是知道内情的。她最怕的便是你这张脸!” “如今你无缘无故的带上面纱,虽然一时半会儿的看起来像是伤口恶化的样子,可等到半年后你模样恢复了,白露定然是会起疑的。” “不说别的,她只要把你的脸疑似恢复的事情透露给当初那位贵人,姐姐,你说你的下场会是如何?” “第一次贵人只弄伤了你的脸没要你的命,但是第二次嘛,人家就没有这种耐心了。” 这一次紫珠沉默的时间更加长了。 良久后,就听到她开口说道:“夏雨,你口口声声的说要想法子让圣人注意到我。可是宫中想要在圣 人跟前露脸的女子数不胜数,你又有什么把握能让圣人瞧见我?” 听了这话,夏雨微微一笑,这是答应了。 “姐姐你这就不必担心了。”她看起来颇有把握的模样,“我自然有办法让圣人能注意到姐姐。不过,姐姐你却也是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下了。” “准备什么?”紫珠问道。 夏雨却是不答话,只用眼睛上下扫视了紫珠一番,那目光却是在紫珠的腰腹处停留了下来。 紫珠脸一红,喃喃说道:“每日里也没什么事好做,就多吃了些......” 只怕不止是一点吧,夏雨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紫珠看起来胖了许多呢。 “姐姐既然决定要走那条路,还是约束着点自己吧。” 紫珠深深的看着夏雨,眼中的神色与之前看她的目光截然不同。 那里面有着不解,有着防备,更多的是警惕。 “夏雨,你到底是哪里神仙派来的?我看你年纪不大,行事却跟那些普通的民间进来的小宫女你截然不同!你和你背后之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紫珠觉得夏雨是哪位贵人或者是宫外的那位大人物派进来的人,因此才有此一问。 她有这般怀疑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说别的,光夏雨拿出的珍颜膏就价值不菲,万万不是一位小宫女的身家和人脉能弄来的。而且夏雨对她说过的“奇货可居”几个字,更加让紫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夏雨自然不会笨到解释这个问题,紫珠的误会对她可是大为有利。 至少紫珠今后若是得势了,想要翻脸的话,也要顾忌一下所谓的“夏雨背后势力”的反应。 所以,夏雨只对着紫珠露出了个俏皮的微笑,眨眨眼说道。 “你猜!” 第一百五十八章 瓮中捉鳖 听着夏雨话语中的调皮之意,看着夏雨眨巴着地大眼睛,紫珠捂住了胸口沉默片刻后还是没有忍住! 她抄起旁边的软垫就朝着夏雨的脸上扔去。 便扔还边骂道:“什么叫我猜?我呸还差不多!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装出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便能蒙混过去?我又不是那些无脑侍卫,这点小招数都我是没用的!” 夏雨侧身躲过了那软垫子,却是说道:“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不能说的。我说了咱们两个的命都要没!干嘛问的俺么清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得了实在的好处不好吗?俗话说,难得糊涂啊!” “难得糊涂?”紫珠哼了身,“宫里的事情还是清楚些比较好。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却是不管,我只说一句,若是你们让我做出那等对圣人不利,欲行不轨之事,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夏雨睁大了眼睛,这位姐姐倒也是会乱想,世上哪来那么多的乱臣贼子? 她解释道:“姐姐,你这是想多了?我们只想在圣人跟前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罢了。好好的日子不过,谁会那么想不开去做一些掉脑袋的事情。” “说的上话的人?”紫珠疑惑地问道。 夏雨笑道:“就是俗话说的枕头风嘛。姐姐你今后发达了,也不必成天帮我们说好话,只在关键时刻稍微说两句,让圣人对我们有个好印象便可。” 夏雨的解释依旧不清不楚,但紫珠却是觉得对于夏雨的身份,自己已经隐约有了些眉目。 这夏雨定然是宫外哪位大人物派进来的。 那位大人物多半也是在朝为官之人,派夏雨进来便是要寻觅有潜质的女子,再趁着那女子势微之时对她进行帮助。然后再是制造机会,把这女子送到圣人身边。 朝中 风云变化莫测,若是圣人身边有了他们的人,一些圣人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只要运用得当,便能免除不少的灾祸。 而如今自己,便是被他们看好的“棋子”,只待自己奉上枝头那一日,便是要回报他们的时候。 紫珠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夏雨自然是不知道她居然想了这么多。 今儿的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夏雨接下来还有的忙。 一是回去要想个好的理由,这理由要让人信服,才能把紫珠突然带上面纱的事情圆了过去。 二是夏雨准备要开始制作那坑人的香粉了。 如今她的脚伤了,也不知道云王世子能不能把她弄到皇后娘娘的宫中,夏雨琢磨着,此事估计要黄了。云王世子原本的计划便是趁着她去凤鸣宫演出的时候,当众夸奖她演得好,再顺势对着皇后娘娘撒娇说要把她留下来。一位小宫女想来夏娘娘还是舍得的。 但是现在自己却失掉了去凤鸣宫的机会。 云王世子再怎么手眼通天,要往皇后娘娘宫中弄人,也是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的。平白无故的弄一个杵着拐杖的小宫女进去,不说别人了,就说皇后娘娘肯定是不许的。 夏雨准备找个后路。 这香粉便是她的后路。 也是她打击白露的第一步。 与紫珠告别后,夏雨便朝着上林馆后门的方向走去。 她名义上是来看教养嬷嬷的,不知情的便会想当然的以为夏雨来看的是上林馆如今的管事人——杨嬷嬷。若是有人问起,夏雨便可回答杨嬷嬷不在馆内,她等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带过去的东西留给了在上林馆的大宫女。 这般言语完全能对得上。 旁的人也不会猜测道她其实是来看紫珠的。 夏雨在上林馆内呆了许久,自然也不会 迷路。她之所以走向后门,却是因为刚才从前门进来的时候,却是碰到了那位惹人厌的色眯眯侍卫。那侍卫姓赵名三,与马干娘急欲讨好的赵侍卫同姓,可是身家外貌背景却是天差地别。 这赵三经过晴柔之事后,更加胆大了起来,平日里便会时不时的用言语撩拨上林馆内的小宫女们,许多小宫女看到他都要绕道走。如今这满馆内的小宫女都被各个地方挑走了,分散到了整个皇宫内需要人的地方。原本热热闹闹的上林馆登时便冷清了下来,留在里面的只有馆中原本的宫女。 这些宫女在宫中的时间较长,可不是那些脸皮薄没什么见识的小宫女可以比的,赵三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对其中一人出手,没想到却被那人当场狂骂不已,惹得管事的杨嬷嬷都出来了。事后赵三被侍卫头领臭骂一顿,扣了三个月的俸禄,却再不敢惹这些宫女了。 就这样无聊了好些时候,赵三却是突然看到了曾经在上林馆内的夏雨,这让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在他心中,夏雨却是个好欺负的,不占她便宜占谁便宜去?便想趁着夏雨要进上林馆的时候,刁难她一下,顺便摸摸小手,捏捏小腰之类的。 夏雨却是干脆的很,一看赵三想动手,她便后退几步,冷声说道:“是杨嬷嬷让你拦住我?” 赵三一愣,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我们娘娘专门放了我一天假期出来看杨嬷嬷,若是嬷嬷不想见,我便回去同娘娘直说便是。”说完,作势转身变要走。 她说的语速飞快,赵三只听了个大概,连忙问道:“是夏娘娘让你来找杨嬷嬷的?” 夏雨冷哼了声说道:“赵三,我会告诉娘娘你尽忠职守,拦着我不让进的。” 这话却是话说的 巧妙,让赵三误以为夏雨真是夏娘娘派过来的,可是若是有人来问,夏雨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是夏娘娘派我来的”这话说出口。 赵三当然不敢阻拦,若是夏雨回去告了一状,自己可是两头得罪了! 如今夏雨办完事,不想再看到那赵三,便准备从后门处离开。 就在快走到后门的时候,夏雨却是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话里似乎是提起了她的名字。 夏雨立刻顿住了脚步,躲在了旁边的墙后,仔细凝神听了起来,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说话之人头上冒出的幻象。 “没看到夏雨出来......”隐隐地,这是位男子的声音,夏雨听得耳熟认出了他是上林馆其中一位侍卫。 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这是个陌生的女声,夏雨之前从未听过此人说话。这女声略微尖细,说话声音也小了很多,夏雨只能隐约听见那女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却是听不太清楚。 那名侍卫却是突然笑了两声,说道:“行啊,这点小事没什么。待会儿那夏雨出来了,我便拦着她多说几句话。我说话声音大,马干娘你老远便能听到的。” 马干娘! 这马干娘便是城青的那位干妈了吧!自己与她并未有什么交集,她为何特意在上林馆门口打听自己。 等等! 夏雨突然眯起了眼睛。 她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来到了上林馆?她又是为何要找自己?明明今早雨浓去到了她那里,名曰帮忙,实则去干了什么夏雨也隐隐有了猜想。如今怎么她缺巴巴的来找自己做什么? 虽然夏雨不知道雨浓因为嫉恨而给马干娘出的那个恶毒的主意,但夏雨却是觉得这位马干娘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来找自己准没有好事!还是躲开的好! 夏雨悄无声息地离开 后门,飞快的朝着前门的方向跑去,可是还没跑到前门,她却是看到了一位面生的婆子正在大门口跟那赵三说些什么。 两人离得远,夏雨却是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但从赵三脑中浮现的,不正是自己的脸? 这两人也是在谈论自己。 夏雨心中咯噔一下,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前后门都有人同时在说自己的事情。这婆子定是与那马干娘一伙的! 那婆子不知道跟赵三说了什么,又递给了他一个荷包,便看到赵三对着他招招手,竟然让那婆子从前门进来了! 夏雨急忙藏身到了树后。 进来的婆子大约四十上下,看穿戴却是一般的粗使婆子。她长着一副鹰钩鼻,三白眼,一看就是不好相处之人。只见那婆子眼神锐利的四处张望打量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夏雨对比了下那婆子的身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放弃了硬拼的准备,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待到退出了一段距离后,便立刻朝着紫珠的房间跑去。 “怎么了?”紫珠看着夏雨去而复返,有些惊讶地问道。 夏雨摆摆手,赶紧把门窗都关好。她把眼睛凑到了窗户的缝隙处看了半天,确定那婆子没有过来后,才小声地说道:“你可知道宫里的马婆子?” “马婆子?”紫珠想了想,突然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莫不是说的那马干娘?我虽然不常出上林馆,但是却是听说过这婆子的。她向来为了挣钱,什么脏事都能做的出来,怎么?你惹到她了?” 夏雨点点头,想了想,便把雨浓的事情略微说了遍。 紫珠听到雨浓被那城青骗去行那等事情的时候,顿时惊得是目瞪口呆。 “这也......太百无禁忌了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计划 “那马干娘为何来找你?”紫珠问道:“你可是心里有了估算?” 夏雨摇摇头,“她找我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若不如此,她何必前后门都派人把手。我看那婆子进来,却是给了赵三什么好处的,你也知道宫里的这些婆子最是爱钱不过了,让她们从口袋里掏钱出来,却是千难万难的事情。如今她却是主动给了赵三钱财,怕若是找到我以后,那马婆子给她的好处更多。” “她们一人进来找我,另一人则在后门看着,怕我趁机跑掉。” 紫珠此时却是不愿让夏雨出事的。 之前夏雨说的明白,那珍颜膏不是用一瓶就完了的。 这资料疤痕,却是分好几个阶段进行的。要根据她脸上伤口的愈合程度,来制作下一阶段所需要的药膏。 这脸明明已经有了复原的希望,紫珠是万万不会再让这份希望破灭的。 “要不我出去把那婆子赶走,再送你回去太素宫?”紫珠提议道。 夏雨却是摇摇头,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紫珠问道。 “让你的脸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能带上面纱!”夏雨说话间,已经把接下里的事情想清楚了。 她凑到了紫珠跟前,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紫珠一开始还连连点头,可是听到后面,越听越觉得心惊。 这些事做出来,可不仅仅是能让她不引人瞩目的隐藏起啦那么简单,这些事要是爆了出去,里面可是要牵连不少的人。 “这......没有必要弄到这种地步吧?”她有些迟疑地说道。 “马干娘那干女儿想要害我未成,我饶了她一次。”夏雨平静地说道:“可没想到我却是被人当场等软柿子捏了。如今不给她们一 些教训,怕是日后更是变本加厉,想着法子的要害我了。此事若是顺利,我便能在太素宫内彻底站稳脚跟,那时候白露若是想要调动人手对你不利,我也能及早发现。” “再说了,这些事情对姐姐你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如此好的机会,若不是不哈好利用了,下次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会有了。” 说道此处,夏雨突然停止了说话。 过了片刻后,屋外突然响起了沉重又快速的脚步声,那脚步走走停停的,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 待走到这屋子门口的时候,那人居然伸手推了推门,似乎想要推开这门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紫珠脸色一沉,对夏雨比了个手势,便直接要去开门。 夏雨会意的闪身躲到了一旁的角落中。 “吱呀”一声门打开后,门外则站着刚才那位三白眼嬷嬷。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紫珠,没想到屋里居然有人。 紫珠快速的打量了她一番,发觉这就是个粗使婆子,顿时冷声说道:“你是新来的婆子?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你是在谁手下当差的?看我等会儿不去骂她!” 那婆子愣了愣,她本就是负责撒扫马干娘附近院落的路面的,平日也得了马干娘的许多好处,因此听到马干娘要来找人便自告奋勇的来了。 听说那要找之人在上林馆内,这位三白眼婆子就更加不以为然了。 谁不知上林内都是些没什么根基的小宫女! 待到了上林馆,虽然马干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躲在大门处的林子那,等见到一位杵着拐杖的宫女出来,便偷偷跟在她后面。 那能麻醉人的药膏子,马干娘也分了一些给婆子,此时正揣在她的怀中。 马干娘又怕这婆子临到遇 事掉了链子,便又许了一些吃食衣裳的好处。这婆子是个爱贪小便宜的,当时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上林馆门前,这婆子却琢磨着,在外面等着却是太耗费时间了,不若干脆进到上林馆内,直接把人找到托辞说有事把她骗出来不就得了。 她给赵三塞的那荷包,看起来挺大,摸起来硬邦邦的,实则里面是她早是吃的硬面饼子。 那饼子做的有些太硬了,这婆子吃不完,扔掉又觉得可惜,便塞在了那荷包里。倒不是她用这饼子故意去骗赵三,实则是那赵三看到这婆子腰间揣着这么大一个荷包,主动讨要的。 如今她进入上林馆内,却发现里面几乎没什么人,便胆子大了起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开始查看。 查到紫珠这间的时候,却没想到居然有人在里面。她上下打量了下紫珠,眼睛直直的瞅着她的腿脚,便觉得不像是瘸了的样子。 那婆子便伸头往紫珠的屋内瞧去。 紫珠见她如此不懂规矩,顿时气恼起来。 粗使婆子在宫中数量不少,地位却是最低的。 像这婆子这样,一看便知道平日里是干粗活的,而紫珠好歹也是为大宫女,平日里杨嬷嬷不在的时候,上林馆也是她在管事的。这上林馆内的粗使婆子见到她都规规矩矩的,就算偶尔出去了,遇到的也大多是一些懂得规矩的。 而眼前这位,粗手粗脚,鄙夷无礼,居然不理她的盘问直接查看起来。 紫珠双手一推,便直接把那婆子推着倒退了几步。 那婆子平日里便是个蛮横的,有时见到那些不得势的小宫女都会顶上几句,今儿在这偏僻的上林馆居然被紫珠推了。 她脾气一上来,长嘴就骂道:“你个小娘皮的,手贱不是,敢推老娘我 ,你个小贱人.....” 接下里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紫珠突然伸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打在了这婆子脸上。 紫珠趁着那婆子被她打懵地时候,又抬起一脚,猛然揣在了她的小腹处。 只见那婆子“哎呦”一声,冷不防地便被紫珠踢倒在地。 紫珠不解气,上前抓着她的头发用力一扯,骂道:“好啊,居然连我都敢骂!你是刚进上林馆的婆子,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今儿不让你挨一顿板子,我就不是你的紫珠姐姐!” 那婆子只觉得头皮一痛,不知怎么脑筋突然转过弯来了。 眼前这宫女听起来似乎是在上林馆颇有地位之人,今天自己没拿牌子便进来其实规矩是不许的。她本想悄悄的把这事弄好了,再悄悄离开,到时候谁也不知道她没有牌子便进入上林馆的事情,可谁知刚才这宫女,一开口便语气不善,自己只不过是稍微晚一点儿回答她的话,她居然对自己动起手来! 当时自己被打晕了头,居然没有顾忌到这是什么场合,就直接骂了出来。 如今想想,自己若是被这宫女发现不是上林馆之人,到时候一顿板子可真是少不了的。 不过现在,听她的口气似乎以为自己是新来的! 这婆子眼珠子一转,不由说道:“姐姐我错了,我老眼昏花,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是你。还以为是哪位顽皮的在戏弄我。姐姐且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紫珠微微松了送手,冷冷地问道:“你在谁的手下当差?” 那婆子却是不敢抬头,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姐姐,你就饶了我吧。若是被.....知道,我这老婆子的命都没了。我今年一把年纪,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差事混口饭吃。姐 姐你若是还生气,你就打我,随你打得高兴我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说完,她居然闭起了眼睛,对着紫珠伸出了自己的脸,似乎在邀请紫珠伸手打她的脸一般。 紫珠顿时被恶心到了,第一次遇到这般不要脸皮如此干脆之人! 藏在角落里的夏雨,却差点笑出了声。 紫珠本就是找个理由把这婆子弄走,当然不会真地打她。 想到刚才自己与夏雨商量好的事情,紫珠却是松开了手,说道:“你这个老货,真是忒没脸没皮了些,走走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那婆子听到紫珠这般说道,便松了口气,嘴里一边忙不迭地说着感恩戴德之类的话语,腿脚却一丝不慢的往前跑着。 紫珠看到那婆子跑到了走廊尽头,便突然大声说道:“站住!你先别忙着去干活,刚刚我却是听人说有谁回来上林馆找杨嬷嬷了。那人你不认识,却是个杵着拐杖的宫女,年岁不大,你先去后花园那边转一圈,若是见到了她,就告诉她杨嬷嬷今儿不在,有什么事情让她明天来。” 说完,紫珠便又退回到了屋内,“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看向夏雨问道:“如何?那婆子不会看出什么破绽吧?” 夏雨摇摇头,“不会,紫珠姐姐演得好,我刚听到那婆子求饶的时候,声音都是在发抖呢。听了你说的话,她肯定是想赶紧离开上林馆。但你临走时候那嗓子,却是吊了好大一根胡箩卜在那婆子跟前呢。” 紫珠笑道:“夏雨,你向来聪明,你说那婆子是吃那根胡萝卜呢,还是不吃就此趁机跑掉?” “你既然心中有数,又何必再多次一问呢?”夏雨正色说道。 “走吧,紫珠姐姐,开始咱们的计划吧。就按刚才咱们说好的办!” 第一百六十章 乱作一团 且不说夏雨与自主是如何计划之后的事情的。 单说那三白眼婆子,被紫珠一顿教训后,便想赶紧离开上林馆。 可紫珠最后说的那番话却是让那婆子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杵着拐杖的宫女? 今天进来看人的? 这婆子立刻便猜到刚才那位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宫女说的便是自己一行人此行的目标任务——夏雨了。 这夏雨在后花园中? 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婆子心中一动,便消了立刻离开上林馆的心思。她来过上林馆几次,虽说是不很熟悉这里的路,但后花园在哪里她还是知道的。她便一路摸索着去到了后花园。 由于上林馆内的小宫女们都被各个宫的人选走了,此时里面颇为冷清。平日里还有山里馆内自己的宫女,但是近日却是碰到了皇后娘娘在凤鸣宫演戏的这种难得一遇的喜庆事。管事杨嬷嬷身为皇后娘娘的心腹,自然也是要去到凤鸣宫的。她去了,还带着上林馆内的一众大侠宫女去开开眼界,捧捧场。 如今那婆子走半天,却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到了后花园,那婆子却是发现这后花园面积不大,但是里面多是假山和版认出荷包的大树。要是子啊里面找出一个人来,还是要费一些功夫的! 她不敢出声,怕是让那夏雨起疑,便放松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在花园中找起人来。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这婆子却是把整个后花园都找了个遍,别说人了,连一只老鼠都没有看到。 她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怪了,这人呢跑到哪里去了?莫非是我来之前她办自己来开了,这两相走岔了。”她倒是没有怀疑紫珠是在骗她的。在这婆子看来,紫珠根本就没有必要骗 她。“完了,那夏雨若是从前门走了,我刚好有不在,那侍卫定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拦着她的。若是夏雨因为我而从上林馆跑了那马婆子到时候可是不好说话的。” 这婆子一想,便觉得有些急躁了。 她转身便朝着后花园的门口跑去,却偏偏不凑巧,她却是硬生生地撞衫过来一个人。 这婆子身材粗壮,跑得又快,一下子便把那人撞到了。 看到那人,这婆子愣住了。 怎么又是她? 原来与这婆子撞到一起的,便是紫珠了。 不对啊,这婆子却是看出了不对。此时紫珠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刚才那件宫女服,可是这短短时间不见,她的衣服居然又脏又破,像是跟人打架了一般。上了沾满了不少的灰尘,就连这紫珠的脸上也有不少黑灰,让她原本的疤痕看上去更显得狰狞了几分。 紫珠鬓发散乱,脸上还有一道被人用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你来的正好!馆里来了贼人,你帮我把她抓获住,我定会向杨嬷嬷那里帮你讨赏的!”紫珠抓着那婆子,也不跟她多说,便拉着她往前面走去。 “姐姐,哎,我的好姐姐啊,我还有点事情,要不您先去抓那贼人,我替您跑个腿个看着大门处的那侍卫叫进来?”婆子不欲多生事端,又怕夏雨在这时间内跑掉了,便推诿地说道。 紫珠却是一跺脚,狠狠地说:“我已经跑人去喊了侍卫了,你赶紧跟我去。哎呦,夏雨那个小蹄子,没事来上林馆干嘛?这下好了,硬是被贼人抓住了,我看她就是一个灾星。走走,咱们快点走,那贼人只是个小太监罢了,个头还没有我高。我一个人却怕对付不了他,如今加上你,便是差不多了!” “你要不去就算了, 这亲手抓斗啊贼人的功劳,也是能在贵人们面前提一提的。”说完,紫珠便提着裙子向前跑去。 那婆子一听夏雨被那贼人抓住了,刚想再多问几句,一抬头就看到紫珠沿着一条回廊往前走=跑,最后一拐弯,眼看着就要消失在那婆子的视线。 那婆子一急,却是赶紧追上去,刚刚转弯的时候,便看到迎面突然砸过来一道黑影! 此时停下却是来不及了,那婆子也只得直直地撞了上去。 那东西硬邦邦的似乎是木头,那婆子撞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疼得是眼冒金星! 她不由捂住额头蹲了下来,半天才缓过劲来。 待到再睁眼时,却是看到了紫珠正站不远处看着她。 在紫珠脚边,是一团杂七杂八的干草,树枝之类的东西堆放在了一起,里面似乎隐隐有着火星冒出。 紫珠看到婆子看过来,却对着她突然笑了笑,并扬了扬手中的木棍。 看到那木棍,婆子却是反应了过来,惊讶的喊道:“是你打的我?” 紫珠却是低声说道:“我可不是打你!” “你胡说!”那婆子气急了,她从未被人如此戏弄过,顿时怒喊道:“你明明就是用手中的棍子打的我,凶器都在你手上,我这头上还有棍子打,留下的红印子,你居然不承认!” “都说了,我可不是打你!”紫珠看向那婆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打的便是那贼人!” “什么?” 那婆子愣住了,“什么贼人?”她看着紫珠的目光,突然汗毛一竖,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什么陷阱中,“你说我是贼人?” 此时紫珠的声音却是大了起来,她突然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在杨嬷嬷屋子后面放火!快来人啊!” 她的声音极其响 亮,面显示用尽了全身的而力气吼出来的。这效果自然是非比寻常。 此时在山林馆内的所有人,就连那等睡熟了的,都被紫珠这今天一嗓子喊得回了魂。 很快的,“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起,听声音都是朝着她们的方向跑来。 那婆子看着那枯草中的火苗越深越大,心中害怕到了极点,转身就跑。 她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到了如此地步。 也不知为何眼前这位宫女,跟自己才是第二次见面,就布下了如此歹毒的圈套来害自己! 婆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赶紧跑。 趁着周围的人还未看到自己,趁乱先离开这个后院,再躲入空屋里,最后趁着乱混出上林馆。 可她刚没跑几步,却突然便觉得一阵头晕。 刚才紫珠那一下子,可是用了不少力气,这婆子头一晕,脚步便乱了。 紫珠趁机从后方赶来,举起那木棍没有没闹的便朝着着婆子铺天盖地打了下来。 这婆子着急之中,却是转身用脚去踢紫珠。 没想到紫珠不闪不避的,居然直直的对着她提上来的脚迎了上去。 那婆子知道不对,想要收回却是不行了,只见紫珠姐姐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脚。那婆子平日里做粗活做习惯的,自然是力气极大,这一下子出脚迅猛,紫珠被她狠踢了一下后,便后退几步,倒在了那火堆旁边。 婆子一惊,怕紫珠被火烧到,倒是闹出了人命可不是一顿打便能了解的了。 可出乎她意料的一幕却是出现了! 紫珠倒地以后,突然朝着旁边滚了下,那里却是一小堆黑灰,离火堆不远。也不知道是之前就有的,还是被那火烧出来的。 只见紫珠滚到了那黑灰之上后,突然的她捂住了脸,开始尖叫起来: “我的脸!我的脸被这婆子弄伤了!”那声音凄厉极了,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婆子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明明就只想向来找人的,为何如今却是像陷入了层层的泥沼中。 此时,她完全熄灭了要逃走的心思。 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四面八方一般的把她包裹了起来,就是想逃也无处可逃。 “紫珠姐姐!”先赶来的却是跟紫珠一样的大宫女,她看到紫珠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扶起紫珠,把她拉得远远的,远离了那堆火。 紫珠捂着脸,浑身颤抖着,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她指着那婆子说道:“快,快把她抓起来。这婆子要在这里放火,被我撞破以后,便突然出手袭击我!若不是你们来的快,这会儿说不定我的命就没了!”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上林馆行凶! 这还了得! 紫珠的话音刚落,那婆子还未来的说什么,便被闻讯而来的宫女们围住了。她们有机灵的手里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木棍,只围着那婆子不然她逃脱。很快的,侍卫们便来了。 来人便是赵三。 原因无他,这里虽然是杨嬷嬷平日里住的地方,其实离上林馆的大门最近。近到了只隔着两道墙壁,那紫珠在这边一喊出来,赵三却是立刻听到了。听到紫珠喊救命,赵三不敢耽搁,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他看到那婆子却是一愣,这不是刚才她放进来的婆子吗?这婆子说要解手,又是好话好说了一大堆,自己看她可怜才让她进来的。 等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她出来,赵三原本以为这婆子却是从后门处走了。 没想到,这婆子闹出了如此事端来! 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料事如神 赵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却是看到了紫珠那副狼狈的模样,顿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问道。 紫珠用满含怨恨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婆子,恨恨地说道:“就是她害得!这个老货刚在我房间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我见她面生,便以为她是新到的不懂规矩,问她在谁的手下当差,她也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我责骂了她一番后,这婆子便匆匆走了。” “可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来在哪里见过她!今天上林馆内众位姐妹们都随着杨嬷嬷去了凤鸣宫,看那演出,此时若有人趁机混进上林馆内捣乱,那该如何是好?” 紫珠说着,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道:“于是我便想着到处去看一看,看能不能看到这个婆子。可是找了半天没找她,谁知转到了这里,却发现她在点火!” 此时的火堆已经被众人弄灭了,那些干草和枯树枝却是燃烧的极快,转眼间却是被烧了大半。熄灭的火堆冒着黑烟,黑烟中的飞灰不时四散漂浮着,里面偶尔会冒出一两点稍纵即逝的火星来。 如今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也是最干燥的时节。 皇宫内的建筑多是木制成的,因冬日寒冷,宫内之人便多在屋内点上热乎乎的炭火用来取暖。此时防火却是宫中的重中之重,不管哪个宫殿内对此都十分重视! 整个皇宫内,只要有了走水的消息,不论大小,事发时附近的人却是会被问责惩罚的! 如今这婆子在这点燃了这堆火,不管火势大小有没有烧起来,都是把此时在上林馆内的众人放在火堆上烤!这也是为何紫珠一嗓门“起火了”,便能在短时间内几乎留在上林馆内的人都赶来的原因。 此时她们看向那婆子的眼神及为不善,再看着紫珠的模样,真恨不得上 去狠踹这婆子两脚出气。 那婆子被侍卫们拎着,一位与紫珠平日关系不错的大宫女却不知从哪里找了跟绳子,紧紧地把她的手绑了。在紫珠说话之时,这婆子三番两次想要开口插话,都是这位宫女及时发现,一看到她要张嘴,便两耳光抽上去! 这样被抽了几次,这婆子也不敢贸然说话了,只眼巴巴的看着紫珠和赵侍卫。 就听到紫珠继续说道:“当时我看到她居然要点火,一下子就蒙住了!我真是从没想过居然还有如此大胆之人,若是火烧起来了,这前面又是杨嬷嬷住的屋子,到时候我们都不用活了。” “我便大喊着叫人,一边朝着她扑了过去,想要阻拦她一二。”说道这里,紫珠的语气更加阴森,“可她却是存着杀人灭口的心,要把我往那火里推!幸好我命大,腿一软,便没有摔到那火里!” 说完后,她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赵三看着紫珠的模样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这词儿来形容。本来就算是毁了的半边脸,如今沾染上了那烟灰,又被汗水一粘,猛然一看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再加上紫珠身上还留着那婆子的脚印,怎一个凄惨了得! 饶是赵三平日里是个刻薄的,也忍不住觉得这紫珠确实是太倒霉了点。 他又看向了那婆子,似乎想要问什么的样子。 那婆子看到赵三看向自己,顿时也顾不得会被打脸,嘴里叫嚷着:“我这是冤枉啊我!我就是进来找个人!无缘无故的我放什么火,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慌!侍卫大爷,刚才不还是你放......”我进来的,这几个字婆子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到赵三突然怒喝一声道:“住口!” 婆子被他气势一惊,顿时一滞。 赵侍卫动作飞快,直接把一块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帕子塞进了那婆子的嘴里,恶狠狠地说道: “你这个婆子犯下如此大错,居然还满嘴借口!我看你不若想想待会儿尚刑司的女官来了该这么说!若是再胡说八道,谁都救不了你!” 紫珠看着赵三这番表现,心中冷笑,找而婆子就是他赵三放进来的,如今却是被他搪塞了过去。 可躲得过一时,难道还能躲得过一世不成? 她也不当场说破,看着赵三带过来的几位侍卫,却是觉得夏雨果然料事如神。 之前她们定计在此坑那婆子,夏雨便这样跟她说过:“咱们只选一些轻巧好拿的可燃之物,那婆子被你骗去了后花园转了半天,里面泥土湿润,定然会留下她的足迹。后花园中最多枯草落叶之物,只要稍加勘察,便能对的上。你去引那婆子过来,我却是在这里布置好一切,待到你过来之时,那火堆已经燃烧了起来。” “我一看到你,便从另一端离开,躲在大门附近等那赵三一走,便趁机从上林馆离开。” “可是,你如何判定赵三会来?”紫珠疑惑地问道:“虽然他离得近,能听得到我的叫声。可是万一他派其他人过来,自己却是守在大门处不走,那你该如何脱身?” 夏雨摇摇头说道:“他要是那等尽忠职守之人,也不会在上林馆这种地方看大门这么久了。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赵三定是会赶来的。平日里侍卫们升迁便是难事,如今你这一嗓子,却是给了他立功的好机会,他如何不来?此人惜命,也不会一个人来,万一到时真的有什么危险,却是没有人替他挡着了。我想他不仅会自己来,还会把在大门处与他一起看门的侍卫也带来。” “到时候你就把情况说得越糟糕越好!那婆子是赵三放进来的,他不敢当初与那婆子对峙的,定是会想办法拖延时间。”夏雨想了想,突然笑道:“我猜那赵三会想要把局势搅乱,胡乱拉人下水 。他若是说起了我,你便说没有看到我,说不定我早就离开回去上林馆了。那赵三若是不信,便叫他去找太素宫看门的婆子,她那里有登记着每个出入太素的人!” “你准备回去贿赂太素宫的看门婆子?”紫珠有点不放心,“若是她出卖你了怎么办?到时尚刑司的女官定然是会去盘问的!” “紫珠姐姐,此时你就不要担心了,我既然想出了这些主意,自然是有完全的把握的。”夏雨笑得云淡风轻,仿佛真的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中一般,这般镇定的神情却也是让紫珠微微安心了些。 夏雨叮嘱道:“倒是你,与那婆子起冲突的时候要千万小心!莫不要真的伤到了自己。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你便在有伤口的那边脸上涂抹上厚厚一层的珍颜膏。珍颜膏药性极佳,若是厚涂,最是能隔绝脏东西的。到时就算你糊上了满脸黑灰,有珍颜膏隔着,却是半点儿都弄不到你伤口之上。” 紫珠回忆着夏雨说的话,估摸着如今她已经趁乱出了上林馆。 定了定神,紫珠却是听到那赵三在对着她问道:“紫珠姑娘,我这就派人去请尚刑司的人过来,你这脸要不要顺便请个药婆子过来看看?” 紫珠却是苦笑一声说道:“请不请也没什么分别!我这脸如今却是彻底毁了,左右不过是涂抹一些伤药罢了。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幸亏只是被那火苗子微微撩了下,只有些烧伤,却是没有出血。我那里常年备有伤药,却是用惯的,待会儿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了,我再回去用上便是了。” 旁边扶着她的宫女面露不忍之色,似是想说些劝慰的话语。 紫珠摆摆手说道:“我这脸倒是细枝末节,大不了今后找快块儿面纱蒙起来便是了。如今最重要的,倒是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这不仅仅关系到我,更是关系到大家的事情! ”说着,紫珠咳嗽了声,环顾着站在周围的众人,朗声说道:“杨嬷嬷今天不在,想来大家都知道,她是去到了凤鸣宫。今天是皇后娘娘热闹的日子,若是此时咱们派人去跟杨嬷嬷禀告这事,她定然会立刻回来!到时若是皇后娘娘问起来,谁还敢替咱们隐瞒说好话不成?” “到时我们这些人在娘娘那里留下办事不利的印象还是最轻的,若是贵人们因此事扫了兴,真要追究起来,咱们今后的好日子怕是要到了头!”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都脸色微变。 谁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紫珠说的事很有可能发生。 其中一位大宫女却是忍不住说道:“这真是祸从天降!谁能料到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居然有疯婆子跑过来防火!”说着,她狠狠地瞪着那婆子说道:“我们可都要被你害惨了!” 赵三看着紫珠说话之时,虽然神色凝重,但却并不显慌乱似乎已经有了对策的模样,便开口问道:“那紫珠姑娘觉得,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难道我们在场众人都统一口径,把此事瞒下去?大家都不说,想来杨嬷嬷也不会知道的!” 紫珠看着赵三缓缓摇着头,心中却是再一次感叹,夏雨居然又说对了。 “发生过的事情必定会有痕迹,咱们就算是再小心,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紫珠慢慢说道,“到时候若是被发现咱们企图隐瞒此事,怕是再怎么解释,再有什么理由也没用了。主子们最讨厌的便是这等欺上瞒下之事了,赵侍卫,你出身比我们都好,宫外也有人,出了事情顶多是被赶出宫去便罢了,左右性命却是无碍的!可我们留下来的这些人,可是真死定了!” “因此,此事是万万隐瞒不得的!” “紫珠,那你说该怎么办?” 旁边的大宫女不着痕迹地瞪了赵三一眼,觉得他这主意实在是糟透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预料之中 “咱们要让杨嬷嬷觉得,此时虽然跟咱们无关,纯熟无妄之灾。但咱们却是尽心尽力的把事情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紫珠解释道:“在最短时间内把此事捋顺了!这样去禀报杨嬷嬷的时候,便能把咱们的责任降到最低!你们想想看,到时候去禀报杨嬷嬷的时候,若是直接说‘有人在上林馆纵火!’她定会大为火光,以为咱们趁着她不在便偷奸耍滑!” “可若是把事情的缘由都说的清清楚楚,像是‘有个婆子想对谁不利,趁着您不在,便从馆外矮墙翻了进来。她去搜集了些易燃的东西堆在后院想点燃,却是被咱们及时发现了。那火刚燃烧起了一点,就被打击合伙熄灭了。婆子被当场逮住关了起来,又请了尚刑司的女官们来审讯,如今赶紧来禀报嬷嬷请示如何处理后续之事’,若是这般说法,杨嬷嬷定然会觉得咱们办事周到!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婆子是谁,为何来上林馆内放火这事上了!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想到咱们身上来。” 听着紫珠这般说,那宫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点头附和道:“没错,紫珠你说的有道理!同样的事情,若是像你这般说话,效果定然是不同的。”说着,她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婆子真是翻墙进来的?” “这我怎么会知道?”紫珠解释道:“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左右她怎么进来的,怎么弄到的这些东西,便是咱们等会儿要问她的事情了。咱们也不求像尚刑司女官那般能把事情都弄清楚了,但只要问个大概,知道这婆子姓名来历住在哪里,又是怎么进来怎么放火的就行了。这些都问清楚以后,还要劳烦姐姐您带人去禀告杨嬷嬷。如今我这脸,实在是见不得 人!” 那宫女却是点头一口应下了。 倒是赵三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紫珠。 这紫珠,居然是如此聪慧之人,平日里也真是看不出来。听说她那脸没有被毁掉之前却是美若天仙的,若是再配上这样的心思手段,到时候,说不定宫中会再出一位娘娘也是不一定! 不过,到底是可惜了。 “那我们具体要怎么做呢?”赵三问道。 “赵侍卫麻烦你带着人与我们这边的小宫女一起,逐个将每个屋子都快速查一遍,免得这婆子还有什么漏网之鱼藏在馆里。最好再去看守后门的侍卫那里问一问,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今日在后门出现过!”紫珠解释道:“如今大半个皇宫的人都去了凤鸣宫,今天若是有人巴巴跑到了咱们上林馆,特别是与咱们馆里没有什么关系之人,却是十分可疑!说不定就是与这婆子一同的!” “剩下的人,赶紧去自己屋子附近看看。特别是一些角落里,都要仔细查一查。若是少了什么东西倒是罢了,最怕的便是无缘无故的多了些什么东西!” 栽赃陷害! 这话众人立刻就想到了! 在宫里栽赃可是较为常用的手法了。偷偷往人家屋子里放一些违禁之物,再去举报了,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许多人都对比乐此不疲!听了紫珠的话,众人一哄而散,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倒是赵三没有走,听了紫珠的话,他眉头微皱似乎陷入了沉思。 待到众人走得差不多以后,他突然开口对紫珠说道:“我怕是已经知道这婆子的帮凶是谁了!” 他这话说得是斩钉截铁的,惹得旁边的大宫女好奇地问道:“是谁?” 紫珠面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但是心中却冷笑连连,这厮定然开口要咬定夏雨了! 果然,那赵三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人你们肯定知道,她却是从咱们上林馆内出去的小宫女。今天却是回来了,提着一篮子东西,说是要看望杨嬷嬷。” “你莫非说的是......夏雨?”紫珠问道。 “正是!” 旁边那宫女却是有些不太相信,她自然是认得夏雨的,对夏雨的为人也有一定的了解,便开口说道:“这不太可能吧?无缘无故的那夏雨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赵三却是款款说道:“她为何做这事倒是要尚刑司的女官们去询问才知道。但是她今日却是的的确确的来到了上林馆,这便是她可疑之处!各位姑娘们你们仔细想想,你们呆在上林馆这么久,送走了不少小宫女吧?可曾见过有小宫女回来看望曾经的教养嬷嬷?我却是以前未曾听过这般的事情!更何况,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杨嬷嬷刚来没几天,夏雨便去了太素宫。她并没有时间与咱们杨嬷嬷亲近,也没什么感情,她如今突然回来却是十分奇怪的了!若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我却是不信的。” “唯一的解释便只有一个,那夏雨便是防火婆子的同伙!” “她与那婆子里应外合!想要在上林馆行不轨之事!”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似乎都被赵侍卫这番言语惊呆了般,一时间竟没有一人说话。 赵三见没人说话,便是心中暗喜。 不说话,莫不就是认同的意思了? 夏雨,你也有今天。赵三暗搓搓地想着,不就一个小宫女吗?平日里摆什么架子!自己不过看她长得好看,便想着跟她亲近亲近多说几句,谁知夏雨却是避自己如蛇蝎一般! 当初夏雨还在上林馆的时候,有多少次对自己视而不见?又有多少次用那种有 些厌恶的眼神看向自己。 赵三心中冷哼,还以为自己没看到呢?就是刚才,这夏雨居然还摆起了谱子!竟敢威胁说要去给贵人们告状! 呸!真当自己是人物不成?如今还不是被自己找了个机会坑了她一把?今天自己就盯死了这夏雨不松口,若是她想要避开这无妄之灾,非得好好来求自己一番不可! 想到夏雨对着自己苦苦哀求的模样,赵三突然觉得身体一热,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这时,却听到“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赵三定睛一看却是紫珠,不由地问道:“你笑什么?” 紫珠摇摇头,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我只是觉得,如今形势紧迫,赵侍卫您就不要再说笑话了?” “你觉得我说的是笑话?”赵三眯起了眼睛问道:“你能替那夏雨担保她不是内应?” “赵侍卫你误会我了。”紫珠摆摆手说道:“我知你是谨慎小心罢了。可那夏雨,真的不可能是什么内应,你这话在咱们跟前说说便罢了,若真的让杨嬷嬷听到,怕她老人家还要寻你的不是呢!” 听到紫珠似乎是在为自己着想而不是嘲笑自己,赵三的面色缓和了下来,问道:“姑娘倒是仔细跟我讲讲,这又是为何?” 紫珠解释道:“你说夏雨与杨嬷嬷并无交情,因此来上林馆看她十分可疑,这却是说错了。”说完,她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宫女,问道:“姐姐,你之前可曾听说过,夏雨临走之前却是被带去见过了杨嬷嬷的,似乎还被赏赐了什么稀罕的东西。这事儿咱们馆里好几位姐姐们都有所耳闻的。” 那宫女点头说道:“正是,你不说我倒是没有想起来。听说杨嬷嬷对夏雨一见如故,虽然是第一次见面, 却不知为何十分投缘,竟然把自己贴身带着的红玉镯子赏给了夏雨。啧啧,红玉做的啊,杨嬷嬷居然舍得!这东西她哪里来的?还不是咱们皇后娘娘赏赐给她的,你们想想,杨嬷嬷若是不喜欢夏雨,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她?” 红玉镯子! 皇后娘娘赏赐的! 赵三是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事情,不由惊地微微张开了嘴,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可是真的?红玉那等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就给了夏雨!夏雨不过才是个小宫女啊!她怎么配得上!” 那可是一玉难求的红玉啊! 赵三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整件事都变得让人不可置信起来。他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泛起了嫉妒之情,这才原来,是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事情!他忍不住想到,若是自己早知道此事,知道那价值连城的红玉镯子居然带在夏雨手上。早今早看到夏雨的时候,他会不会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镯子弄过来! 可是多想无益,赵三也知道,就算自己真能把夏雨手上的镯子弄来,也是无法藏匿很久的。 就听到紫珠继续说道:“这就说明了夏雨完全由理由来上林馆看望杨嬷嬷的。谁要是送了个个红玉镯子,不说红玉了,哪怕是根翡翠的,我都会逢年过节一有空就巴巴的过来看望她!而且听说夏雨在太素宫内伤了脚,本来她也是有份去凤鸣宫演出的,如今却是不得已空了下来。她选择今天来,大概是因为今天太素宫内大部分人都不在,她也比较有空的原因。” 赵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有些挂不住,敢想再说两句挽回点面子,就听到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声。 “居然是这个东西!这婆子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请君入瓮 赵三与紫珠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位小宫女手里拿着个小木盒子,此时她眉头紧皱,正紧忙把盒盖盖上。 看她脸上的神色,那盒子里像是装了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让她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木盒却是从那婆子身上搜查出来的。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紫珠问道。 那小宫女撇了撇嘴,语气中充满了对那婆子的不屑之情,开口说道:“柔膏!” 听到“柔膏”的名字,在场的宫女都是脸色微变,显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倒是赵三却不明白其中的关碍,不解地问道:“这柔膏是何物?难道是宫中违禁的药物?如此的话,这婆子所犯的罪行可就要更加一层了!” 紫珠自然是知道此物是做什么的,却是有些不想在赵三面前解释。这人向来有些色心,自己如何好在他面前说这些东西。她看了眼拿着木盒的小宫女,那小宫女倒也是个十分机灵的,便主动开口解释道:“赵侍卫,你可能不知道柔膏这名字,但这效果你肯定是听说过的。” 她举起了那盒子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专门用来害人的!只要取了这木盒中间的膏药,用水化开了,摸在瘦啊或者衣物之上,再用这些东西把人口鼻闷住了,那人会很快浑身酸软使不出一点儿力气,像是浑身的骨头就像是化掉一般柔软,因此把此物叫做柔膏。这是在我们宫女之间的叫法,宫里这东西不多,是贵人们明言禁止的,虽然这药性持续时间不长,只有半柱香的功夫,药性散去后对人体也没有什么损害。虽然不是毒药那等的为镜子屋,但到底也是个海恩的东西!这婆子如今拿了这柔膏,摆明了就是要来害人的!” 赵三顿时就懂了 。 他是知道这种药的,在侍卫们中也有人说起过此事,只不过换了种叫法而已。 不过他此时却有些好奇的问道:“既然不是好东西,那你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来?莫非......”说着,赵三用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了那说话的小欧宫女一番,嘿嘿笑了两声,“难道曾有人对你用过?” 小宫女听得他这番调戏的话,却也是不恼,只是冷笑了声说道:“赵侍卫却是想多了,宫里规矩森严,此物之所以被我知道,是因为之前宫里便出过类似的事情。有位极其美貌的姐姐,本来有着大好前程的,却是不知道是哪位侍卫贪图她的美貌起了坏心思。他骗取了那位姐姐的信任后,便用这柔膏害了那姐姐。如今那姐姐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心却是死了,也落了一声的病,只躲在不知哪位娘娘的宫里当普通的洒扫宫女度日。” “因那位姐姐实在是太过美艳,原本大家都以为她至少会得个小主的位置。没想到却因为此膏一落千丈,这让人听了怎能不心声寒意?因此我们上林馆内的所有宫女们,都被之前的嬷嬷叫去,仔细叮嘱过这件事情。嬷嬷们为了让我们方便出此物,便从太医院那里取了一些给我们看看,这柔膏颜色奇特,味道又是怪怪的,让人见一次便不会忘记。” “因此,我才能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完,她看向赵三,补充了句:“赵侍卫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倒是件好事,这说明了你心思磊落,不是那等想要通过宵小手段害人的贱人!像那种龌龊之人,仗着自己比女子多长了二两肉,便满脑子的恶心事!要我说,像那等人,干脆抓着一个便割调一个,反正咱们宫里的太 监是不嫌多的。你说是吗?赵侍卫?”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听了她这番话,紫珠也忍不住在心里喝了声彩! 眼看着赵三被这宫女的话顶得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紫珠只觉得痛快。 她开口补上一刀,“也不知道那婆子是怎么进来的!心怀不轨又带着这害人的东西,要是咱们上林馆真的有什么能偷偷进来的地方,可是要小心了。此时一定要禀报给杨嬷嬷知道,免得今后又出了什么大事,却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咳咳!”赵三干咳两声,不敢再待下去,他低着头掩饰脸上有些控制不住的表情,急速地说道:“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今后再说,如今便是要之处搜查有无漏网之鱼!兄弟们跟我走,留下一个与宫女姐姐一起看着那婆子。”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似乎真的十分尽职尽责一般的自信刚才紫珠说过的话。 剩下的宫女们,对视了一眼后,都露出了个痛快的神色。 对付这等人,早该如此了! 紫珠转头看向那婆子,一抹笑容挂在了她的脸上,如今人已经落到了她的手上,她动手要好好询问下这婆子是个什么来历! 赵三匆匆离开后,只觉得心中憋着一股子火气无处发泄。他带着侍卫们挨个房间搜查,举止间也不由的粗陋了许多,不知道惊飞了多少的虫鸟。上林馆的屋子不少,但像他们这般挨个排查过去,却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再加上赵三为了避免漏查,便把人手分成了两拨,分别从两头形成以个包围圈一般的开始搜查。 待到把全部房间都查完过后,众侍卫除了捡到一两块不知被谁遗落的旧帕子以外,居然一无所获。 赵三只觉得晦气,便又去了后花园转 了转。 这一转便有了收获。 因前阵子多日无雨,这后花园中的枯叶枯草又多,稍微飘过来星许火星,便能烧起来。因此,负责洒扫这里的宫女却是十分尽职尽责的往附近的泥土上,撒上了不少水。这让枯草附近的土地格外湿润,谁要走上去,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了。 赵三边看着那土上的脚印,自觉获得了线索! 这脚印定是那婆子留下来的!他心中想着,如今这个季节馆里也没有谁会无缘故的跑来院子里赏落叶,而每日负责打扫的宫女,知道这泥土不干,便不会往上踩,以免把自己的鞋子踩脏了。而只有那婆子,才会这般一脚踩上去,留下来痕迹。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断有道理,连着那婆子是从何处弄来了那些点火的枯草,如今也有了答案。 “留个人在这里。”赵三指着那脚印说道,“待会儿把去看看那婆子的鞋底有没有沾上泥,再把她的鞋子拿来跟这里的脚印比一比。” 接着,赵三想着既然都转到了后花园,不若干脆连着去后门看看。反正这两个地方离得近,走几步就到了。 他这一去到后门,本只是想走个过场,没想到却让他一眼就看到了马干娘。 赵三并不认识马干娘,又因为之前紫珠那番话,此时但凡有个眼生的出现在上林馆附近,赵三都觉得可疑。但他到底也不是个毛头小子,只是先低声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先回去看那婆子的鞋底,自己一个人朝着看守后门的侍卫走去。 他也是想的明白,若是自己看到的这位面生的婆子真的是有什么问题,他一个人领了这份功劳便可,没必要分给别人。 “三哥,你怎么过来了?”看守后门的侍卫老早就 看到了赵三与其他人,心中觉得奇怪,却也不能擅离职守上去询问。因此见到赵三向自己走来,急忙开口问道,“莫不是前面出了什么事?刚才我却是隐隐听到前面有人在喧闹,可后门就我一个人看着,却是不好走去看看的。” 赵三笑着说道:“无事,只是几个小宫女无聊在那里闹着玩,结果玩得太过火了,一人给摔着了。紫珠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一丁点儿小事就要弄得人尽皆知的,她硬是把我们几个兄弟叫了过去,让我们去帮她叫医婆子。兄弟们左右无事,便借着这个由头松散一下。你听到的,八成还是那些宫女玩闹的声音。” “原来如此。”看门的侍卫信以为真,不由地抱怨道:“那紫珠也真是惯会使唤人的,不过是近日杨嬷嬷不在,让她照看一天罢了,可真把自己当成上林馆的主子了。去叫汤婆子这等事情随便叫那个宫女去都行,还巴巴的使唤我们侍卫,真是无事找事。” “她平日里总是看咱们兄弟不顺眼,如今这般做倒也是正常的。”说完这些,赵三却是看向了旁边的马干娘,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位婆婆是?我怎么平日没见过,是来咱们上林馆办事的还是寻人的?” 马干娘正竖着耳朵听这两人的对话,冷不防赵三对着她说话,她急忙行了个礼说道:“老身姓马,大爷您只叫我马婆子便是了。”她与赵三并不熟悉,却也不敢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便含糊说道:“老身我平日与这位大哥有几分交情,今日闲着无事,便想着找他闲聊几句,问问他几时有空去我那吃新果子。” “吃果子?”赵三却是笑道,“什么果子这般好吃,要让马婆婆您这专门跑一趟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林中小路 马干娘讪讪的还未来得及说话,那看守后门的侍卫却是听出了不对来。 他与这马干娘只见过几次,谈不上十分熟络,如今却是听到马干娘绝口不提关于夏雨的事情,只说什么找他闲聊。 这侍卫也是机敏,哪里肯应了她,便也开口笑着说道:“马干娘你就莫要跟我这三哥开玩笑了,你几时跟我说要去吃什么果子的事情了。你刚才明明说是找那夏雨有事,若是看到她出来了,便叫我留意些的。” 夏雨? 这婆子找夏雨何事? 马干娘被当场戳破了谎话,也只得干笑道:“哎呦,我也是看这位大爷面生,不想多事罢了。其实我的确是来找夏雨的。大爷您有所不知,夏雨与我那在太素宫的干女儿却是住一个屋子,平日里关系是最好不过的。今日我那干女儿有幸能去到凤鸣宫演出,她们院子里就只留下了夏雨一人,便叫我这老婆子无事便去找夏雨说说话。没想到我去找她那看门的婆子却是说夏雨来了上林馆,我想着她到底还是年轻不知事,腿脚不便又到处乱走,若是让那伤口恶化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于是我便想在这里等着她出来。” 赵三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马干娘的这一番说辞。 他想了想后说道:“你说的那夏雨我也是认识的,刚才就是她与那几位小宫女玩闹摔着了。你说说她们多大的人了,好居然这般的不稳重,杵着拐杖还要玩闹,真是需要像婆婆您这般老成的人来看着才行。如今刚好婆婆您来了,便进去看看她吧,我看她倒是伤得不重,只摔红了胳膊,若不是紫珠非要闹着去找医婆子,那夏雨立刻就能回去了。” “啊,夏雨她摔伤了?”马干娘这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就听到赵三继续说道:“不若这样吧,待会儿婆婆你进去就带着夏雨回太素好了,我就跟 紫珠说已经找了医婆子看了,这样两相都方便。” “行行行!”马婆子喜笑颜开地点头说道:“我扶着她,她也好走一些。” 说完,赵三看那看守后门的侍卫似乎想说些什么,便率先开口说道:“无事的,我带着这位马婆婆进去找人,一路都有我跟着的,出不了什么事。我知你担心擅自放人进去会被责骂,不过马婆婆与我快去快出,只要不正好撞见紫珠就没事。”说完,他便拉着马干娘进入了上林馆内。 上林馆内此时却是到处都有人来来往往的,看情形众人脸上都带着紧张的神色。 马干娘不禁问道:“赵大爷,怎么我看好几位小宫女都一直在盯着我,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赵三喜欢嗤笑一声道:“莫要理会她们,刚才看你的那几个人啊,平日里便是对着我纠缠不休的,每日趁着我当差的时候便找借口过来跟我说话。真是像苍蝇一般烦死人了,如今见我带了个人过来,自然觉得好奇便多看两眼,你就当没看到她们便是!” “原来如此啊!”马干娘却是凑趣道:“大爷你你仪表堂堂的,走起路来更是威风凛凛,怪不得那些年轻的女娃子们会喜欢找大爷您说话!” 赵三原本就是胡扯的,听到马干娘如此吹捧他,便也笑了笑不多说话。 他走的飞快,马干娘也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起来。七拐八拐的,很快便到了一间院子里。只见院门附近却是站着几位宫女,其中两位竟然穿着大宫女的服饰。 站在后面的那位大宫女,脸上不知为何却是蒙上了快面纱一般的帕子,让马干娘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蒙着面纱的宫女看到了赵三,又瞧了眼马干娘,问道:“怎么了,这位是?” 赵三裂开了嘴,带着一股洋洋得意的的神情说道:“这是来找夏雨的。” 那宫女却也是笑了,指着其中 一间屋子说道:“夏雨在里面呢,婆婆你赶紧进去吧。” 马婆子心中有些嘀咕,觉得这情景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在众人的注视她,她却也不能说走便走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向过来那屋子,心中祈祷是自己在疑神疑鬼想多了,“吱呀”一声打开门后,马干娘却是惊呼出声! “怎么是你!” 那屋子里哪里有什么夏雨。 里面却是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婆子,那婆子看到了看奥马干娘,顿时激动起来。也不顾嘴里被塞了手帕,只“支支吾吾”的说个不停。 马干娘却是冷汗都流了下来了,她想也不想,转身就朝着院门的方向跑去。 可这一屋子的人,还有人高马大的侍卫在附近,怎么会让她这般轻易的就逃脱了。 赵三伸手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一点,那马干娘便觉得天旋地转,自己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 “大爷,这是误会,这是误会啊!我真的只是来找人的啊!" 紫珠此时已经蒙上了面试,却是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只指着她说道:“搜着婆子的身!” 很快的,小宫女从马干娘身上搜出了与之前那婆子带着的,一模一样的柔膏。 紫珠拿着那柔膏,冷笑道:“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我可以解释,姑娘,我可以解释的啊。”马干娘嘴里嚷着,脑子却飞速运转,想着对策之法。 “那你慢慢说。”紫珠冷冷地说道:“就先从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今日为何来我们上林馆说起吧。还要,你和那婆子是什么关系,她又是谁也要讲清楚。你说你要找夏雨?为何要找夏雨?既然要找她,身上确实带着这柔膏是要做什么?这些你都老老实实说出来!” 听了紫珠这番话,赵三却恍然大悟。 是了! 一定是这样的! 这马婆子与之前那婆子却真的是来找夏雨的。不过她们身上带 着柔膏,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这定是要把夏雨的行踪掌握住。到时候不论夏雨从哪个们出去都有人跟着。夏雨腿脚又不好走路,到时候他们用带着的柔膏把夏雨弄晕了,所为的必然是夏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那红玉镯子! 想到这里,赵三却是对着紫珠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紫珠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这赵侍卫倒是挺会给人编排罪名的,行!如今这马马干娘身上又要加上一条谋财害命的罪行了。 上林馆内发生的种种,夏雨却是丝毫都不担心的。 紫珠能做到大宫女这个位置这么多年,那基本的眼力劲和手段还是有的,如今这事只要她沉得住气不把事情说漏嘴了,那便是十拿九稳的了。此时,夏雨正走在回太素宫的路上。 去上林馆的时候,她心情愉快轻松,体力也是十分充沛的,因此就算走得有点缓慢却是不觉得有多么的疲惫。 可是现在,她因为担心周围还有马干娘的同伙,不免有些焦急,便觉得这回去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更兼着她刚才在上林馆内一番动作,此时着实有些疲惫了,她咬着牙坚持往前走着,却是不但停下来休息半刻。 走了没多久,夏雨却是来到了一片林子附近。 这林子不是长青的树,此时整片林子的树梢上都光秃秃的,显得颇有几分凄凉之意。 再加上这路却是不常有人经过,树下的落叶着实积攒的有些多了,风一吹,干枯的树叶便会缝隙中发出一些奇怪又阴森的声音。 夏雨看着这林子,却是想起了晴柔。 当初晴柔是不是便是逃入了这林子了,最后却被人追上,生生的抓了回去呢? 想到这里,夏雨便也觉得有些胆怯起来。 她给自己鼓励鼓气,怕什么?自己好歹是重新活了一次,往难听里说,算得上是厉鬼转世了。难道自己这厉鬼还会被一袭 而有的没的东西吓到? 若是真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过来,夏雨拼了,用这幅拐杖也能揍他个半死。 可偏偏此时,迎面吹来的冷风中却是夹杂了一两句细碎的声音,这声音让夏雨听得一愣。 那是人说话的声音。 夏雨眯起眼睛朝着远处看去,无奈双方离得太远,她并没有看清楚说话之人是谁,就连那人说话时漂浮出脑海的影像也淡到几乎看不见。 是敌还是友? 夏雨想都不用想,立刻朝着那小树林中快步走去。 待深入树林大概十几米以后,刚好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夏雨赶紧蹲在了岩石后,想了想,又迅速扒拉了些树叶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岂不了什么大作用,但也算是聊胜于补。 过了会儿,那说话的声音却是近了。 夏雨屏住了呼吸,一点儿响动都不敢发出来。 她不敢探头过去看,生怕被来人发现了。而且听脚步声,来人似乎不只是一两人,这群人若是跟马干娘一伙的,自己可是半点跑走的机会都无。 “真是的,那马婆子倒是手脚快,走了一路都没有看到她的人,莫不是跑到咱们前面去了?” 夏雨突然楞住了,这声音耳熟极了! 就听到这声音的主人继续说道:“天杀的没心肝的老货,谁给了她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把手往咱们太素里伸!平日里她做的那些事情便是令人作呕,只不过不碍到咱们什么事,也没去管她。哼,不是胆子大吗?不是乱伸手吗?如今便把这手给她剁下来!看看今后谁还敢这样不长眼!”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气急了,旁边的人连忙安慰道:“四娘姐,莫要再生气了,为那等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得当!如今赶紧找到夏雨才是要紧事。” 夏雨听了这番话,也没有贸贸然闯出去。 她偷偷摸了片枯叶子顶在头上,从石头旁边悄悄探出了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不是女鬼 夏雨一看之下,发现来的人正是太素宫的人,领头的不是四娘又是哪个? 四娘还在跟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夏雨却是看到了她的真实想法,倒是的的确确的为自己在担心。当下,她便不再犹豫,轻轻的在石头后面叫了声四娘的名字。 在这偏僻的无人之地,四娘突然有个轻飘飘的女声在叫自己名字,顿时突然身体一凉,话便停了下来! 她环视四周,厉声说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赶紧滚出来!此乃皇宫大内之地,有真龙天子坐镇,尔等鬼魅宵小还不速速退散!再敢喊老娘名字,老娘可是不怕的!” “......” 夏雨无奈,只得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对着四娘说道:“四娘姐,是我。” 四娘一惊,说道:“夏雨?难道你......已经被人害了,变成了鬼!怎么人一死变成鬼的过程这般迅速!” 此时夏雨却因为蹲在石头后面久了,猛然起身,突然一阵脚麻动弹不得,脸色也因为被冷风吹得有些苍白。再加上她之前走的匆忙,丝丝发丝散落了下来粘在脸上,头上肩膀上全是枯树叶,猛然一看,倒是有几分吓人! 夏雨哭笑不得的说道:“四娘姐,你在说些什么啊?我还是好好的活着呢,再说了,如今大白天的,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不敢出来。” 四娘点点头,却是并不过去,只冲着夏雨招手说道:“那你过来吧,躲在石头后面干什么呢?” 夏雨揉了揉自己的腿脚,待到麻木感减弱以后,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她过去后,四娘不动声色的牵过了她的手,入手是温热的皮肤,皮肤下脉搏正在有力的跳动着。四娘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夏雨满身的树叶,不解地问道:“好好的,你跑到石头后面去做什么?” 夏雨微微一愣,也没有立刻答话,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地面。 她此时却是想着,按照自己与紫珠先前对好的说法,此时自己是不知道有人要 对她不利的事情。这因为听到了可疑是声音,怀疑是坏人要来抓自己的这个理由却是无法说出来的。 那到底用个什么说辞比较好呢? 夏雨还没有想出来的时候,却是听到四娘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接着便忙不迭松开了抓住夏雨的手,好像夏雨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不仅如此,四娘还掏出了块帕子,使劲擦着刚才与夏雨交握的那只手,便擦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夏雨,嘴里说道。 “你刚才无缘无故地躲到石头后面去,定是半路尿急,憋不住了吧?你定是没净手的!一路上可不要碰我啊。” 尿急? 难不成四娘以为自己跑到石头后面偷偷撒尿去了? 夏雨张嘴刚想辩解一下,可突然想到,这岂不是一个绝好的主意? 反正这事儿说起来倒是怪羞人的,四娘是断不可能到处去说嘴的。 想到这里,夏雨便点点头,痛苦地应了下来。 四娘看她点头,嫌弃地又往后退了两步,这才问道:“那你满身树叶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蹲下的时候突然没有蹲稳,摔倒在了地上?” 夏雨微微张开了嘴。 这理由也实在是好!完美的解释了自己为何满身树叶的情况。 夏雨捂住胸口,迎着四娘以及周围围观之人那鄙视嫌弃的眼神,犹如有千斤压力一般,缓缓的又点了点头。 她这一点头,顿时原本围着她的数人齐齐的往后蹦去,尽量地离夏雨远远的!有人还夸张地掏出了手帕捂住鼻子,仿佛夏雨在她眼中已经是妥妥的摔倒了尿坑里,满身都是骚味了。 “......”夏雨眼神木木的,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 为了转移这种微妙又尴尬的感觉,夏雨轻咳两声,对着四娘问道:“四娘姐姐,你们怎么过来了?是要去上林馆吗?可是我才从上林馆出来,馆里面的管事嬷嬷杨嬷嬷今天确实不在的,馆里只有几位大宫女姐姐和些许小宫女在。” “你没有遇到什么人?”四娘问 道。 夏雨摇摇头,“我进去以后,才发现杨嬷嬷不在。我在馆里熟悉的人不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饭点了,便想着干脆慢慢走回去,还能赶上回太素宫吃午饭。” 在她说话的时候,四娘正在暗暗观察她。 其实四娘心中也怕夏雨其实已经被人祸害了,但这种事情到底对女儿家的而名声不好。宫里不知多少正经的宫女被那侍卫强迫后忍气吞声,不敢告知他人的。可看到夏雨说话举止,都跟往常一般无二,四娘才暗暗放下心来。 不过转念一想,四娘却是觉得夏雨也有些太大意了。 她的腿脚就是因为大意被人害了!可如今她却是一个人跑到这上林馆内,也不找人陪着!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看来,是时候让夏雨知道宫里的一些阴暗面了,免得她一直以为平日里大家和和气气的,这宫里都是一些好相处之人。 想到这里,四娘便对着其中一位宫女说道:“你年纪小腿脚快,先跑去上林馆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动静,路上若看到了什么可疑之人也要记下。弄清楚馆里的情况后,就赶紧跑回来。” 那小宫女应声去了,四娘却是拉过了夏雨,走到了一边,原原本本的把高八的发现,以及她为何要来找夏雨的缘由说了出来。 夏雨真是吃惊了。 她去到上林馆后,是因为听到了马干娘说话才察觉到了不对。可是没想到高八手下的小宫女却是如此敏锐,从雨浓的只言片语中便发现事情有异,因此才有了四娘出来找自己这一遭事。 而马干娘来找自己的原因,居然是因为雨浓! 夏雨一想起雨浓今天早上出门时去做什么,便把整个事情都联系了起来。 这可真是没有想到,夏雨想着自己与雨浓相处的点滴,两人虽然不是好友,但也算是平安无事的。可没想到雨浓就这样的把她卖给了马干娘,并且奔前走后的替马干娘跑腿!就连之前与她有间隙的城青,也没有这般急切的要对付 她! 四娘看着夏雨只低着头看地,一言不发的样子,便出声安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宫里的人多,是非就多。今日你权当是学了个教训,认清了一个人罢了。” 夏雨点点头,却是叹气道:“四娘姐姐,这也事儿也是太吓人了吧。平日里看着还好,却是背地里这般捅刀子。如今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我离开上林馆后因为走得慢,便隐隐听到了馆内似乎传出了喧哗声。莫不是跟那马干娘有关?” 四娘却是冷笑一声道:“待会儿咱们便知道与那婆子有没有关系了。” 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我与那马干娘素不相识,她为何要来害我?若是硬说我们有什么联系,那边是她有个干女儿跟我一个院子罢了!”说到这里,夏雨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四娘察觉到了夏雨不自然的停顿,问道:“莫不是她那干女儿与你有什么过节?” “也没有什么。”夏雨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待到勾起了四娘的好奇心以后,她才小声说了几句。 “啊?”四娘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这种事发生,她不由地提高了音量,惊讶地说道:“你们真的撞见,她,她躲在屋里里用......那东西?” 夏雨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四娘捂住了额头,不可置信地说道:“这宫里真是什么人都有啊!你们撞破了她的丑事,人家心里自然是怨恨的!估计平日里也没有在那马婆子耳边说你的坏话,这便是那马干娘不待见你,想要整治你的原因了。” 几人慢慢的朝着太素宫的方向走去,此时夏雨已经找到了,四娘便也没有去上林馆的兴致了。 此时,那被四娘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宫女却是回来了。 她跑得发鬓散乱,跑得满脸通红,此时竟然脸上头上都是汗,此时虽然停下了,但却是叉着腰直喘气。四娘见她这样,急忙让人用帕子把这小宫女头脸上的汗擦干净了,又用帕子往她衣服里一 伸,在她背后上下擦了擦把背上的毛毛汗吸干净了,免得到时候吹了冷风,得上伤寒之类的病症就糟了。 那小宫女却是比四娘还着急,她觉得略略能喘过气来时,便急急地说道:“四娘姐,上林馆出了大事了。听说抓了两个放火使坏的婆子,那两个婆子身上还带着叫什么柔膏的东西,听说是专门用来害人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指着夏雨说道:“听说那两个婆子之所以跑到上林馆里面去,就是听说夏雨她去了上林馆,想要趁机把她弄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何,其中一个婆子却是在上林馆管事默默的后院放了一把火!如今馆里面的大宫女紫珠姐姐的脸都被那火烧伤了,她们正在审问那婆子,已经弄清楚了她们的身份,正要去凤鸣宫禀报上林馆的额管事嬷嬷!宫里尚刑司的女官们估计也快到了!” 这宫女说的断断续续的,但夏雨却听明白了。 “柔膏?”听到此物的时候,夏雨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却是冷笑一声,对着四娘说道:“姐姐,看这情况,那马干娘怕是要让我名节尽毁,生生的要逼死我!” 四娘却是一愣,喃喃道:“莫不是之前你们院子里的......” 夏雨却是接口道:“四娘姐姐,她如今却是好多了,此事已经过去许久,咱们还是莫要再提。不过当初她的确是被这柔膏害了。这马婆子真是该死!如今她既然想害我,我也不能就呆呆的站在原处什么都不做让她害!” 四娘却是一拍手,笑道:“这就对了!我就看不上你平日里那股软绵绵的样子,咱们也不说去主动害人了,但别人欺负到了咱们头上,忍气吞声却是万万不行的!” “你退了一步,日后便会被人逼着退了千百步!直到有一天无路可退,那人便被活活逼废了,逼死了!” “好不如一开始便一巴掌打过去,让那等小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把她们打疼了,打怕了,自然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反击开始 夏雨却也是笑道:“只要姐姐不嫌弃我心狠便好。” 四娘却是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夏雨,赶紧成长起来,这样才好为咱们世子爷办事。咱们主子向来不养闲人,如今却是个好机会,让世子爷看看你的能耐。” 说完,她离开了夏雨身边,用正常的音量说道:“心狠也是对敌人的,我怎么会嫌弃?对待那使坏的人,是再狠也不为过的。怎么,听你额口气似乎是有想法一般,说来听听。” 夏雨听到四娘这般说,倒是又感慨了一番她对云王世子的忠心。 当下,她便直言道:“俗话说打蛇不死必遭反噬!咱们便干脆趁此机会把那马婆子打死!姐姐,我之前听城青说她那干娘似乎是在做一些不干净的事情,就连她用来玩弄的那些污秽之物都是从马干娘哪里弄来的。如今上林馆的事情迷迷糊糊的,具体怎样咱们也不好说,但若是同时把马干娘做的这些事爆出来,她定是逃不脱的!” “可口说无凭,怎么爆出来,又如何爆出来呢?”四娘问道。 夏雨指了指自己的伤脚,说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尚刑司的田女官,便是负责调查我受伤一事的。如今算算也过了不少时间了。之前陈嬷嬷没有分神出来处理此事,是因为要忙着去凤鸣宫表演的事情,待到演出完成后,豆腐斋发生的事情便会被注意到!那时候,若是田女官还说不出一二三来,对她可是大大的不利!” “你是说,让马干娘与此事牵连起来?”四娘若有所思地问道。 “正是!”夏雨解释道:“理由都是现成的!姐姐麻烦你派人去给那田女官递个消息,只说那马婆子屋子里有违禁之物!这消息最好悄悄的传给她,我看她也是个心气大的,自然想要做出一份事业来好往上升一升!到时她必定会去搜查那马干娘的屋子,待到把里面那些污秽之物找出来,其中 也会有之前城青用的那些东西!” “算算时间,那上林馆的人应该去请了尚刑司的女官了,田女官在尚刑司里,必定会听闻此事!” “姐姐你想想看,当田女官搜查到了马干娘屋子里的东西,又得知了马干娘带着柔膏要去上林馆找我,你说她会不会把我被弄伤脚的事情与那马干娘联系起来?”夏雨冷笑道:“她心思细密,此事若是做的好了,不但能把马干娘这宫中的毒瘤铲除了。而且能破了我这桩案子,你说她会不会私下做些什么,让此事更加可信!” 四娘却是笑道:“不错不错,我先听着你这计划还有些漏洞在里面,并不十全十美。但若是有了那田女官为了立功而出手补漏的话,那却是能圆过去了!不过说到底,那马干娘为何要教唆城青伤你的理由却是并不充分呢!” “这一点姐姐你倒不用担心。”夏雨早就胸有成竹,把今早看到雨浓出去的事情说了遍,“我看雨浓那模样,肯定与去马干娘那做一些不正经的事的。她行这等生意,必定是要找不同的宫女,之前城青便是因为跟我暗示此事,与我闹得十分不愉快。如今她缺人或者单纯想要整治我,把我脚弄伤了,待到我落单的时候不就更好得手?再说了,之前我们豆腐斋一共六人要去凤鸣宫演出,如今我受伤后却是变成了五人。人数虽然少了,但是主子们赏赐下来的奖励却是没少!这多出来的钱财,算算却是一大笔呢!” “说到底,还是为了钱财!此事有利可图,我在她们眼里又是个新来的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宫女,不欺负我还要欺负谁去?” 夏雨款款而谈,四娘听得是连连点头。 不过,她稍一思索,便又问道:“照你这样说,那马干娘就算能逃过在大闹上林馆的事情,后面的这些林林总总的,也足够把她钉死了。那城青平日里的行事我也是知道的,我早就想要找个由头把她赶出太素 宫去,如今把往放钉子这事推倒她身上倒也合适。不过就这样放过那雨浓?还有,若是城青被定罪,你怎么确定她就是真的往你鞋子里放钉子之人?若不是她的话,那人必定会隐藏起来,寻找机会再害你一次。” 夏雨却是笑道:“如今的关键便是铲除那马婆子,若是想多拉一些人下水,说不定会让那婆子有了翻身的机会,反而得不偿失。雨浓在我们院子里,待到家花姐回来以后,我便把此时与她说了,家花姐嘴上看不过眼内讧之事,到时候雨浓每日战战兢兢的,暂时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来。待到日后有了机会,再教训她也不迟。而若是马婆子倒了,一向与她亲近的城青定然是要发狂的,为了防止她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让她跟着马婆子一起去了比较好!” “至于姐姐你说的那真正害人的人,其实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不过她的情况特殊,我准备把此事全部了解后,再做处理!” 话到了这个地步,四娘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前面便是太素宫熟悉的城墙,四娘看着后门处那株桂花树,却是突然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们在尚刑司有人手,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但偷偷递个消息还是做的到了。” 夏雨看着紧紧关闭的后门,轻声说道:“为了以防万一,姐姐还是跟看门的林婆子说一声,让她把我回太素的时间改一改,至少改早一个时辰!毕竟我今早也去了上林馆,出来的时候却是没遇到什么人,若是有人想要把我牵连进放火的事情中,倒也是件麻烦事。还不如改一下回宫时辰,也能避开有人胡说八道惹出来的事端。” “行,此事你倒是想的比较周到。”四娘点头应允了。 进入后门后,那看门的林婆子见着四娘,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像开花了一般。她点头哈腰的忙前忙后,把四娘迎着进来,看她那架势,就差上前来搀扶着四娘行走了。 对于四娘的 吩咐,那婆子问都没有多问一句,直接跑进屋子拿出了登记的本子,按照四娘的吩咐把夏雨回来的时间往前写了一个时辰。 做完这一切后,夏雨便与四娘告辞,一路向豆腐斋走去。 她便走边打了个哈切,只觉得十分困倦。不过夏雨心中清楚,自己还有事情未做完。 刚才她对四娘说关于雨浓的处理,其实是骗她的。 夏雨并不打算待到“日后”再处理雨浓,对于雨浓,在夏雨得知了她想要与马干娘一起害自己的时候,便在心中有了主意。 她要雨浓死! 雨浓打得算盘实在是让夏雨无法再忍受了,只要想一想,若不是自己警觉提前察觉了马干娘的企图。若是当时自己一出去,便被马干娘与她带来的人迷晕了!倒是随便把夏雨脱到了那个偏僻的角落里,中了柔膏效果的夏雨,自然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了! 一想到自己被陌生的男子压在身下的场景,夏雨便觉得不寒而栗! 到时就算四娘她们来了,也是找不到自己的! 上林馆外偏僻的地方那么多,待到她们发现自己,却是什么都晚了。 事后自己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所以,雨浓必须死! 夏雨慢慢走着,渐渐的走到了豆腐斋附近。此时周围一片安静,因为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太素宫内的小宫女都去了厨房小院吃饭去了。夏雨的脚步声在这一片安静的氛围内便显得十分明显!可比夏雨脚步声还要响亮的,却是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 夏雨循声看去,就看到豆腐斋附近的石桌上,正躺着一位懒洋洋的小宫女。那小宫女半靠在石桌上,翘着二两腿,正眯着眼睛嗑瓜子。 感到有人靠近,那小宫女突然睁开了眼睛。 带看清楚来人是夏雨,她突然楞了楞,接着便露出了个笑容说道:“夏雨,你安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夏雨却对这宫女感激地说道:“听四娘姐姐说, 之前还是姐姐你发现了那雨浓的不对劲,她这才带人去找我。真是谢谢姐姐你了,若不是你,我如今说不定便被那歹人发现了也不一定!也不会知道居然会发生这等恶事!” 那嗑瓜子的宫女便是夏雨出门之前与她聊天的宫女,也正是她发现了雨浓的不对。 此时听到夏雨的道谢,那宫女的眼睛却是笑成了一弯月牙。她是高八的手下,名字叫做不转。跟太素宫内的其他宫女一样,她的名字同样是取自了那杜圣人的诗句。因为与高八一个院子,便从杜圣人的《八阵图》这首诗选了个名字。选自“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这句古诗,倒是因为名字特别,被夏雨记得很牢。 平日里她看这宫女便是爱笑之人,常常看到人了,还未说话,那眼睛便笑得眯了起来,让人觉得十分讨喜。因此在宫里人缘颇为不错。 不转边笑边说道:“说起来倒也是凑巧罢了。你们院子里的雨浓,自己一副怪样子回来,问起你的时候,那神情语调有十分的奇怪,只要稍微留心便会觉得奇怪的。你若是想要谢我,倒不如等你脚伤好了,去买两斤上好的玫瑰炒瓜子送我吃,比什么都强!” “行!”夏雨立刻点头答应,心中想着别说两斤了,十斤我都愿意。 不转却是吐出了一口瓜子皮,对着豆腐的方向努了努嘴,轻声说道:“雨浓已经回来了,此时关着屋门,怕是在午睡呢!真是的,做出了那等事情,也亏得她睡得着!” 夏雨瞧过去,果然发现院门紧紧关着,院子里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却是对着不转笑道:“午睡?那正好了。我这跑来跑去一上午刚好也累了,正也想午睡一下呢。” 不转惊地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一小半。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雨说道:“你这心也太大了吧?人家刚才还想着怎么害你呢,你这转头却要去跟人家一起午睡?就不怕睡着了那雨浓拿了枕头来闷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见涟漪 夏雨却是摇摇头说道:“我便装作不知道此事的样子,按照平日里的行为动作。雨浓便不知道她想要害我的事情已经败露了。既然事情没有败露,她定会存着侥幸的心理,也没有理由出手害我。我越是表现的与往常无异,她便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不转想了想,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指着夏雨说道:“你也是个促狭的!待会儿雨浓看到你没事,也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你又当着她的面大大咧咧的睡午觉,怕是她却是要被你搞糊涂了。” “你要去就去吧,不过若是万一她想要对你不利,我就在外面。你稍微大声喊几句我就能听到。” 夏雨却是颇为不好意思,“这多不好,我在里面睡觉,却要累得不转姐姐你在外面看着。” 不转却是笑着说道:“这有什么,我今日本来是有差事的,却是被派到这里来看人,就是再清闲不过的事情了!我还能忙里偷闲嗑瓜子,晒太阳!如此好的事情我就真求之不得呢。平日里我在土豆斋被高八姐看得紧,她可不许我嗑瓜子,说那瓜子壳难扫,如今逮到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以尽情嗑个够!” 夏雨听她这般说后,便也安下心来。 两人轻言细语又说了几句话后,夏雨便轻轻推开了豆腐斋的院门。 院子里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夏雨先是检查了一番映日红的花苗,发现这些花苗长势喜人,这才缓缓地走向了她们平日里睡觉的屋子。 屋门紧紧关闭着,夏雨伸手,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 屋里光线幽暗,与外面亮堂的艳阳天像是被房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屋内的大通铺上,正有人躺在被褥中呼呼大睡。 夏雨走到她跟前,也没有叫醒她,只开始打水 放入水盆中慢慢开始洗手,待到洗完手后,夏雨又换了一盆水,开始擦脸。水发出的声音似乎惊醒了床上之人,她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后,便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想看一看,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到底是谁。 夏雨刚好微微侧头,两人的视线便这样对上了! 雨浓到清楚面前之人到底是谁后,她的表情彻底凝固住了! 从一开始的震惊不敢相信,到害怕恐惧最后雨浓的整个身体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她面若白纸,死死咬紧牙关,可那牙齿打颤的声音确实清晰的穿进了夏雨耳中。 过了好半天后,雨浓才勉强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夏雨?你......你怎么回来了?” 夏雨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出乎雨浓的预料。 只见她突然打了个哈切,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看着雨浓说道:“吵醒你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莫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夏雨这般轻松的神色和语气,更是让雨浓惊疑不定,她结结巴巴的又问了一次:“你怎么回来的?” 问完后,她突然又觉得不妥,看夏雨的模样,定是马干娘那边失手了! 因此夏雨极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曾经做的事情。 要是夏雨已经知道了,怎么还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很自己说话? 只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雨浓若是知道有人要害自己,那是一见面便会开始撕扯对方,只恨不得把对方的肉都咬下来一块! 自己这般问答话,会不会夏雨起疑? 夏雨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当然是自己走回来得!我又不是什么贵人,虽然腿脚不便,也不会有人去请了轿婆抬我回来。”说到这里,夏雨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她看着雨浓说到:“莫不是你以为我们得了贵 人们的赏赐,手里有了些余钱便能雇人抬轿?”夏雨存心要把雨浓搞糊涂,便就这为何不能雇人抬轿的事情扯了一长串,结果真的让雨浓有些糊涂了。 她心中更加肯定,看来夏雨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与马干娘的事情的! 说实话,她开始看到夏雨回来的时候,却是心中有些害怕的。 别的不说,这时间上就对不上! 若是马干娘得手了,算上弄晕夏雨把她带到偏僻地方的时间,还有去通知那侍卫的时间,再加上那侍卫对着夏雨这样那样的时间,雨浓估计着,待到事情完了,夏雨之前要到傍晚十分才会回来! 可如今的情况却是她敢睡没多久,夏雨居然就好好的回来了! 这让雨浓差点以为马干娘的事情败露,这夏雨逃了出来。若是那样,她定然也逃不掉事后的惩罚! 雨浓只想享受那害人的乐趣,对于害人失败要承担的后果她却是半分不愿沾上的。 现在看夏雨神色如常,雨浓心中微微送了口气,看来马干娘虽然没有抓住夏雨,但也没有让人发现她们的计划。想到这里她又多问了句,“你去上林馆可还顺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夏雨却是笑道:“就是回去看个人,能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到是不顺利的。我要看的人今天却是去了凤鸣宫呢,我这次却是扑空了,便干脆回来了。” 雨浓“哦”了一声,觉得这夏雨运气倒真是好!居然跟马干娘两厢错开了。 她看着夏雨走到床边,脱掉鞋袜,一脸轻松惬意的躺在床上时,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怨毒之色。夏雨,莫以为好运气会一直跟着你!我就不想进你今后没有个出门的时候,雨浓忿忿地想到。 对于夏雨,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敌意。 只觉得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这种敌意早在上林馆的时候便在雨浓心中开始萌芽,一直到后来进入太素宫,看到因为比她早进来便得了那么多钱财的夏雨,这敌意便开始得到滋养,冒出了头,更在那赵侍卫对她百般想起后到达了顶峰! 夏雨却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她身子对着雨浓招了招手说道:“快睡了,待会儿咱们还要去小厨房,请那掌勺娘子般咱们整治一桌子小菜。待到晚上她们回来的时候,便有现成的吃了。” 说完,她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雨浓看她睡去,便不用再掩饰,光明正大的用充满憎恨与厌恶的眼神死死盯着夏雨,那目光中的怨毒之意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瞪了夏雨一会儿后,夏雨居然发出了微弱的打鼾声,这是已经睡着了。 雨浓瞪得眼酸,冷哼了声,便又躺倒在了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夏雨。 夏雨是真的睡着了。 她这一早上可谓是惊险刺激到了极点,此时她又从太素宫到上林馆走了个来回,体力已经完全消耗殆尽。她提出午睡的事情,可不只是贪睡而已,而是用这午睡,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重新恢复。 这豆腐斋内各怀心思的两人渐渐的都睡着了,她们的呼噜声也越来越大,此起彼伏,像是挣脱了主人的舒服在无拘无束的进行一场音量的决斗一般。 而在太素宫外,形势确实在悄悄发生着变动。 四娘在尚刑司的手下果然能干,硬是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写了张匿名的条子放在了田女官的桌前。 像这般偷偷告密之事在宫中有时会发生,田女官也并不在意。 她此时眉头紧皱,正在为夏雨受伤的事情烦心。 正如夏雨之前预料的那般,田女 官办案是有个时间限制的。豆腐斋放钉子一案的时间,便是在凤鸣宫演出后的三天内必须要把那行凶之人找出来!田女官手头上有一堆材料,都是豆腐斋内小宫女们的详细情况,她每天便是对着这些资料翻来覆去的看,却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害人最主要的便是动机了。 只要知道那凶手为何要害夏雨,那这件案子便算是解决了。到时候顺藤摸瓜,谁都跑不了。可难就难在了田女官却是完全没有发现有人要害夏雨的东西。 眼看着期限越来越近,她的心里也焦灼起来。 她是个极其有野心的女人,她的偶像便是前朝那位不是宰相胜似宰相的大女官——阮清风。为了坐到那个位置,站到那个高度,田女官一点儿都不介意用什么手段,或者手上有没有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她深深的明白,有些事情不必真的弄个水落石出,只要事情弄清楚了,程序上没有错,细节也对得上便行了!上头的人要的是一个结果,她便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夏雨虽然身份地位,但此事性质却是很恶劣。如今夏娘娘不欲之演出前多生事端,便把此时压了下去,只控制在了太素宫的范围内,外面的人偶尔听到一两句风言风语的,对于其中具体的内情却是不甚清楚的! 田女官这几天着急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脸上都熬出了许多红疙瘩。今天她便不停的喝水清毒,这水喝多了,便要一趟一趟额往茅厕跑。待到她回来的时候,桌子上便出现了这么一张纸条。 田女官开始只是顺手拿起来随意的扫了几眼,可当她看清楚了纸条上所写的内容后,却是震惊了。 接着,她突然欣喜若狂地捧着纸条,低声说道:“真是天助我也!” 第一百六十八章 梦醒雨渐停 田女官能当上尚刑司的女官,也是有过人之处的。她再三看了几遍那纸条,把上面的内容熟记于心。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把此事的前前后后关碍想了个清楚明白。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觉得此事若是运作的当,自己发愁的事情不但会顺利解决,更会让自己在尚刑司内的地步进一步的提高! 是更进一步,还是因为办事不利被上头处罚,就看这事能不能办好了! 田女官立刻把纸条收好,叫上了自己使唤的动的人,便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行动了。 兵分三路。 其中大队人马径直去到上林馆拿人。在田女官之前,却是有旅馆已经去上林馆了,不过田女官却心中有计较,此事与夏雨的案子有了牵连,她定是要把那两个婆子攥到自己手里的。若是让尚刑司的其他女官搅合了进来,到时候算起功劳来,岂不是要被那人分了去? 另外两个小女官,则被她派去了搜那马干娘的屋子。 最后,田女官却是觉得自己去一趟太素宫。 她要亲眼看一看夏雨。 其实这趟行程原本毫无必要,只不过对于夏雨,田女官只觉得这位小宫女身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夏雨的资料田女官那里也有,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夏雨从入宫以来,发生的一些大概的事情。从这些记录上看,夏雨却是宫中再普通不过的以为宫女了。虽然容貌不错,性子安静细致,但别的也没有什么了。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夏雨牵扯进去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次田女官见到夏雨,便是因为上林馆铃兰被杀一事。第二次见到夏雨,则是她自己的脚被人放了钉子受伤之事。如今,她要去见夏雨,便是为了那马婆子 要暗害她,甚至搞出了在上林馆内放火的事情。 每一件与夏雨有关的事情,都显得这般的诡异不正常,这让田女官不由觉得心中偶觉不安。 若夏雨真的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那她可谓是宫里最倒霉的人了。 若是夏雨对这些事知道呢?田女官下意识的拒绝这个答案,她心中隐隐觉得,若是夏雨真的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辜普通的话,那恐怕却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了。 这次去太素宫,田女官便是想找个理由,一个让自己安心的而理由。 她身为宫中女官,自然是轻松的进入了太素宫中。得到了通报的四娘,却是亲自迎接了上来,田女官却摆摆手说道:“没设么大事的,只不过接到个消息,与你们宫中一名叫做夏雨的小宫女有关。不知夏雨如今在何处?” 四娘却是陪着田女官一路走到了豆腐斋附近,不转早就看到了两人,匆匆的把瓜子壳用土盖好,便迎了上来。 听到田女官的来意,不转笑道:“夏雨正在屋子里午睡呢。” “午睡?”田女官有些愕然,心中却是开始觉得夏雨是真的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了。 要不这得有多坚强的神经,在发生概率这么多事情后,还能没心没肺的去午睡? 不转点点头,补充了一句道:“屋里不止夏雨一人,还有个叫做雨浓的宫女,她们两个估计都睡着了。” 雨浓?这不就是密报上提起的,那向马干娘通风报信的宫女。 想到这里,田女官突然匆匆朝着豆腐斋的大门走去,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至于她是焦急雨浓会对夏雨不利,还是焦急夏雨会对雨浓不利,这就让旁人不得而知了。 田女官走得飞快,可是推开房 门的动作却是极其轻柔。她先让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后,才慢慢一点点的把整个门都推开了。 率先从门缝中飘出来的,却是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田女官动作一顿,这难道是真是睡着了?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踏进了房中,仔细观察着正在午睡的两人。 只见夏雨正面朝上的睡着,嘴巴微微张开,神态安详,显然是睡得十分沉稳。而在她附近躺着的而另一位宫女,则是侧着身体,眉头紧皱,似乎被睡梦中看到的景象所困扰一般。 田女官沉吟了片刻后,却是像进来那般又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门外的四娘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就听到田女官摇摇头说道:“的确两人都睡着了,也不必去打扰他们了。待我把事情处理完了以后,若是要找夏雨的时候再唤她过去。” 说完,她便一阵风般的走了,只留下原地面面相觑的四娘与不转。 “她这到底来干什么的啊?”四娘摇摇头,有些不解,“就这样进去看了一眼,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不转却是眼睛珠子一转,露出了个堪称猥琐的微笑。她捂住了半边嘴巴,用一种一听就是说人坏话的口气说道:“四娘姐,我倒是觉得田女官对夏雨可不一般呐!” 四娘看着她这表情,这眼神,不知为何联想起了在宫外见过的那等大汉。每到夏夜十分,这些大汉便喜欢端着个板凳赤膊坐在凉爽之地。或是天井附近,或是树荫凉风之地,三五成群的,一边肆无忌惮的抠脚一边满嘴唾沫横飞,说的不过是那些家长里短,谁家婆娘颜色好,谁家汉子软耳朵之类的市井八卦。 “如何不一般?”四娘压抑住了奇怪的感觉,还是问了一句。 不破坏笑几声,那声音压得更加低沉了,只听她说道:“刚才我可是看得分明,那田女官一听到夏雨与雨浓睡在一起,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我看到她急匆匆跑过去的架势,颇有几分抓奸的感觉!待她发现夏雨跟雨浓正的只是清清白白的睡午觉,便知道自己错怪了夏雨,但是便不好意思的走了。这情况,再分明不过了,四娘姐你难道没看出来?” 四娘听了她这话,只觉得好大一口气喘不上来。 半响后,她却是耸拉下肩膀,伸手拍了拍不破的头顶说道:“行了,你去吃你的瓜子吧。嘴里有东西吃着,便顾不上胡说八道了。我回去跟高八说说,让她每天给你发半斤瓜子吃着吧。”说完,她便把不破转了个个儿,推着她往豆腐斋的院外走去。 她们都不知道的是,在田女官推门而出的时候,她身后的夏雨已经睁开了双眼。 夏雨看着田女官把屋门关上,又听到了外面四娘与不转的对话,顿时觉得好笑。 这一觉睡得死舒服极了,夏雨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身体,自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她下了床,也不穿鞋子,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里面把门闩插上了。又把耳朵贴在了窗户纸上,听见四娘和不转走出了院门后,她便转身跳上了床,又挨个把窗户全部关得紧紧的。 做完这一切后,夏雨伸手从自己枕套中摸出了一物,扣在手中。 她看着侧身对着自己的雨浓,伸手把她的身体扳了过来,让雨浓正面朝上躺在床上。 雨浓睡得沉,被人翻了个个儿也不知道,只无意识的吧唧了几下嘴巴。夏雨一个翻身,跨坐在了雨浓身上。这个位置,雨浓的的脚踢不到她,若是想 要反抗起身也刚好使不上力气。 “雨浓,醒醒。”夏雨说话的声音十分温柔,可是手上却摸出了自己的鞋垫,左右开弓的使劲抽打在了雨浓的脸上。 鞋垫可是抽人耳光的好物! 不但方便易得,随取随用,而且抽起人来只要微微用力便能起到绝妙的掌殴效果,那种疼痛感可比被人用巴掌糊上更疼几分。像是传统的用手打脸的方法,虽然看起来气势十足,但其实打人之人的手跟被打之人的脸却是差不多一般疼的,可谓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若是用来羞辱人,用鞋垫可比用手打更有效果了。 想想,在大庭广众换之下,有人跪着被打耳光,这种情景在宫里司空见惯,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可是若有人跪着,打她之人却是突然脱掉鞋子,从鞋子里取出新鲜的鞋垫来打人耳光,这种被人羞辱的感觉却是成倍增长! 不可谓不是一件妙物! 雨浓被夏雨手中的妙物打得是眼冒金星,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一睁眼,她就看到了夏雨正在用鞋垫抽她,雨浓完全的懵了,搞不清楚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夏雨看到她清醒过来,便停下了动作,看着她笑眯眯的说道:“雨浓,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雨浓暗暗挣扎了下,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她看着夏雨那猫戏耗子的眼神,却是觉得阵阵寒意从她的尾椎处窜起,直接一路爬升到了她的脖颈,让雨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大喊出声,也许是因为她以为外面无人的缘故,此时她只得结结巴巴地顺着夏雨的二话说道:“为什么?” 夏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轻柔又和善地说道。 “因为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哦!”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吃我一针 听到夏雨的话,雨浓倒吸一口凉气,她磕磕巴巴地说道:“夏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赶紧起来,你压到我肚子都麻了!”说着,她蠕动着身体,想要从夏雨的控制下脱身。 此时,雨浓只觉得腹部一阵麻木,不知道夏雨坐在自己身上多久了,竟然让她想要用力起身都不能。 “还在嘴硬吗?”夏雨却是猛然向前俯身,压住了雨浓的双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是有证据的哦。” 雨浓看着近在咫尺的夏雨,挣扎的动作却是停止了,她感到自己紧张到几乎无法呼吸。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雨浓都能看到夏雨眼中自己的小小倒影。 “什么证据?”雨浓细弱蚊声地问道,腹部的麻木感更加明显,连着她的两条腿都开始渐渐失去了知觉。 “这个!” 夏雨说着,突然双手快速的移到了雨浓的太阳穴上,在雨浓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猛然用力往下一按。 随着夏雨的突然袭击,雨浓当时便觉得一股剧痛顺着夏雨的手指按压处传到了她的面部。 她张开嘴,想要大声嘶喊着什么,可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夏雨看到雨浓晕了过去,却没有立刻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住了雨浓的太阳穴。心中默算着时间,几个呼吸后,夏雨才缓缓的松开手。 随即,夏雨拉起了雨浓的右手,雨浓毫无知觉任她摆布。夏雨拎着那只手,又突然松开,雨浓的手直直的落下,发出了小小的“砰”的一声。 “把你弄晕也是为了你好。”夏雨轻声说道。 她从雨浓的身上下来,把雨浓的衣服往上拉去,直到露出了雨浓的腹部。 此时若是有人推门而出,看到这幅景象,必定会觉得万分诡异,觉得夏雨要对雨浓做 一些奇怪的事情一般。 夏雨的确要对雨浓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只见她伸手在雨浓肚皮上轻轻按着,确定找到了位置后,便拿出了手里一直扣着的那东西。 那是一枚绣花针。 正是之前被放在夏雨鞋子里的绣花针。 夏雨看了眼那绣花针,毫不迟疑的把它刺在了雨浓的腹部!雨浓虽然晕倒了,但是身体却条件反射一般的抖动了一下,夏雨用力按住她,快速又坚定的把针刺入了雨浓的体内。 那针虽然细小,但却是十分轻易的就被夏雨全部推到了雨浓体内! 在她动手的时候,雨浓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了剧烈的疼痛感,已经先她的头脑一步反应了过来。 夏雨死死按住了她,不让她破坏自己的举动。 接着,夏雨拿过了一条厚帕子,紧紧地按在了插针进去的地方。点点血迹从针眼中冒了出来,但立刻被手帕洗了个干净。之前她坐在雨浓腹部一段时间,就是为了让雨浓的腹部血液流动变得缓慢,这样被她坐到的地方便会逐渐开始发麻。这样当她把针刺进去的时候,雨浓的痛感便会降到最低,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也会变少。 而她之所以离雨浓那么近的说话,就是为了吓唬雨浓,让她心生恐惧,从而血液上涌到了头部。那时候,夏雨再猛然的按住了雨浓太阳穴处的穴道,让她晕厥过去,也方便夏雨把针刺进雨浓身体。 她找的位置十分巧妙,那跟针会随着雨浓的动作越来越往她的身体内移动,最后穿过肌肉,进入到了血管中。只要进入血管中,雨浓便是个死人了。那针会随着血液的移动,或快或慢,但是目标坚定的朝着心脏处移动。 在针移动的过程中,雨浓会觉得身体无处不疼,可是就算她去看医婆子,也没法 找出她疼痛的原因。 那针越是靠近心脏,雨浓的痛感便会越强烈。 直到那针到达终点的那天,雨浓便会觉得心如刀割!那种疼痛感从她的体内传出,无时无刻的都在折磨着她,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歇! 相比起雨浓即将遭受到了折磨,死亡对她倒像是种解脱。 在夏雨的不停按压下,雨浓伤口处的血已经制住了。 夏雨从身上摸出了一瓶小药膏,用手指挑出一点儿,抹在了雨浓的伤口处。这药膏能迅速止血收敛,里面带着丝丝麻醉的效果,能暂时麻痹她受伤地方的疼痛。而那伤口愈合后,猛然看去却像是一个小小的红点,根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不过当雨浓起身一动的时候,便能当收到腹部那跟针带给她的疼痛,夏雨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对此她已想好了对策。 她感到雨浓微微动了一下,便立刻拿开了手帕,把雨浓的衣服整理好。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雨浓慢慢转醒,只觉得身体的感觉十分怪异,她的头还没有从晕眩的感觉中恢复过来。 夏雨看到雨浓似乎是想起身的模样,立刻不客气的一脚踩在了雨浓的脖颈处,“别动,要不踩断你的脖子!” 雨浓被她踩得猛然咳嗽了两声,却真的不敢动了。 “你......想要干什么?”她断断续续说道。 我当然是要你死了! 这话大实话夏雨当然没有直接说出口,她脚下一用力,让雨浓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 “你想要害我,我如今报复回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别说什么借口,你把我的行踪透露给那马干娘,那个她去上林馆害我,这些我都知道。”夏雨接着道:“我刚才能点了你的穴道,趁着你 晕倒的时候给你下了毒。”夏雨胡扯这,却是感觉了脚下雨浓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显然她是相信了夏雨的话,刚才夏雨露的那一手实在是太过出乎雨浓意料! 谁能想到自以为知根知底的人,居然是位深不可测的高手? 这一认知让雨浓觉得夏雨更加神秘莫测起来,她心中闪过了许多对夏雨身份的猜测。可是越猜她却越觉得害怕,此时不由的屏气凝神的听着夏雨的话。 听到她居然在昏迷的时候被夏雨下了毒,雨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自己七窍流血的场景,她却是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这毒在十二个时辰内,你若是乱动的话,哪怕只是下床去如厕,那毒便会立刻发作让你腹痛无比。”夏雨的声音冷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若是你,想要活命的话,便在接下来的事儿个时辰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今晚她们回来的庆功会,你也别想参加了。过几天豆腐斋里的人便会分散出去,到时候,我却是要让你办几件事。若是办得好的话,我便可以考虑吧这毒解了!” “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夏雨的脚微微移开,留给了雨浓喘气说话的空隙。 雨浓的声音更加弱小,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你要我做何事?”雨浓问到,突然,她却感到夏雨的脚狠狠踩在了她的脸上。 就听到夏雨冷声说道:“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我可不是跟你商量,做与不做,做什么事情,你没有选择只有听我的。若是你不想活了,倒是可以试试看不听我的话下场会如何!” 雨浓却是再不敢发问,只一个劲的点头。 夏雨移开了脚,看向雨浓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其实她并没 有什么事情要让雨浓去做的。 按照夏雨的计划,雨浓只要保持着不剧烈运动的状态,她的身体还能支撑几天。这几天内,如果不出意外,豆腐斋的人便会被分散到其他地方。那田女官动作快的话,待到把马干娘的事情弄清楚以后,也必不会放过雨浓。 自己若是不给雨浓一点儿盼头,让她以为她还有得救的一天,恐怕雨浓会绝望到立刻自杀。这在夏雨看来其却是觉得太便宜了雨浓。既然想要害人,就要做好被人害的准备,她做出的事情,自然要慢慢偿还才能解夏雨的心头之气!待到雨浓以为自己要获救的时候,却得知了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当时她的心情和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而雨浓何时去死,夏雨也计划好了。 那边是尚刑司的女官来抓雨浓的时候。 那时雨浓肯定会奋起抵抗,至少会口头喊冤几句,到时候她的情绪激动,血液流动加快。若是其中再与那尚刑司的女官起了冲突就更棒了!到时雨浓的死因便会被归为心疾!与夏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再三警告雨浓不要动弹以后,夏雨杵着拐杖,心情极好的推开了房门。 站在院子中,空气虽然冷冽但是清新,与室内那温暖却浑浊的感觉完全不同。 夏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心情却是好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变了,就算刚才害了个人,此时她的内心却是没有半分的愧疚感,只觉得理所当然。夏雨走到了花盆前,轻轻的挤出了果子的汁液到了映日红的根部,感受到了植物那种单纯的喜悦,一抹微笑出现在了夏雨的脸上。 那些对她好的,夏雨自然是知道感恩图报的。 可是那些想要对她不利的人,夏雨如今却是可以心中毫无怜惜的让她们在世间消失。 第一百七十章 不择手段 夏雨照料了一阵子映日红后,便又出门了。 她这次去的地方乃是太素宫内的大厨房。今日豆腐斋众人去到凤鸣宫表演,夏雨便想着置办一桌子酒席,待到大家拖着一身疲惫之感回到豆腐斋,推门一看便有一桌子冒着香气的酒菜等着自己,岂不是一件令心情舒畅的美事? 接过夏雨递来的铜板,掌勺娘子掂量了下重量,喜笑颜开,摆着胸口保证道:“夏雨姑娘,你就放心,这酒席保管你满意。你们豆腐斋里的我都熟悉,保证按照她们平日里的口味来做。哈哈哈,像是你们院子里的草木深,最是喜爱那红烧肉了,若是有红烧肉她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夏雨笑道:“我是相信婶子的厨艺的,到时候我却是要等着吃婶子做的好吃的了。” 办完事情后,夏雨又是悠转到了暗店,想看看有没有能淘出什么好东西来。 花开一朵各表两支,且不说夏雨是如何开始筹集配置新药的东西,就说那田女官。 她腿脚快,离开太素宫后就去到了上林馆,看到马婆子后只问了几句,便确定了那张告密纸条上所写之事确实属实。这马干娘倒也是油滑,在这短短时间内果然想出来对策。她却是把这些事情全部推到了那找她买春的赵侍卫头上,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那些赵侍卫活动的。 田女官询问了那姓赵的侍卫到底是谁,马干娘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身只知道他姓赵,刚进宫不久,可出手却是极为阔绰。穿戴用度皆是好物,更兼着他的言语之间倒是能感到,此人定是个大家出来的。不过他给了老身一盒珠子,那珠子看着都是好的,可他却是眼都不眨一下的送了出来,如今想来,那盒子上似乎有刻着什么字,老身见识有限却是不认识那是什么 字的,大人您只要去老身床底下的木盒子里一找,便能找到那盒子。” 田女官吩咐手下人看好了这两个婆子,把她们绑好了再送到尚刑司去。 她本人却是直接去到了马干娘的院子。 不用马干娘说,田女官本来就准备去她院子里看一看的。 田女官手下的小女官却是动作快,在她去到马干娘的屋子后,便发现她们已把马干娘的院子翻了个遍。里面只要有违禁或者可疑的物品都被她们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了院子里。田女官进门的时候,其中一位女官恰巧在登记,另一位女官蹲在地上手里却是拿着个木盒子,“这盒子颇为沉重,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那做登记的女官却是满脸不悦地说道:“左右不过是之前咱们发现的那些淫秽之物罢了。这马婆子,满屋子里都是藏着这些东西,看到便让人恶心。” 蹲着的那位女官却是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吗?啧啧,这一番搜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那玉做的玩意儿,居然还有用过的!真是让人作呕!”她说着,却是余光扫到了进来的田女官,立刻起来站起身来,对着田女官行礼。 田女官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我亲自来查看一下。”说完,她结果了那登记过的册子,一一对照了起来。 两名女官闻言行礼出去了,田女官一目十行,越看越觉得心惊,这马干娘果然是有大问题。 “柔膏两大盒!助兴用香料一罐!玉势三根!还有润滑催情膏!” “违禁各色纱衣五件,小鞭一条,特制红烛十二根!” 除了这些林林总总的,还有许多小玩意儿,田女官却是看着笑了起来。 妙,真是太妙了! 这般东西若是呈上去,怕是连皇后娘娘都会有所耳闻! 到时贵人们必定降下雷霆之怒, 而她们越是生气,而戳破这件事的自己便会在贵人们心目中变成那能干可用之人。 君不见这马干娘在宫中过日子不断了,为何之前那些女官却是没有人发现她做的事情!要不是她们昏庸无能,要不是她们早就知道,只不过此时跟她们并无太大干系,懒得出手整治。不论是哪个理由,如今的女官们,特别是尚刑司的头目都会在贵人们心中记上一笔! 不过,自己经过此事后,怕是要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要不在宫中找个有力的援手? 边想着去找那位贵人结盟,田女官便朝着马干娘所住的屋子走去。她倒是有几分奇怪,马干娘说的分明,那一盒可以当做证据的珠子就藏在了她床底下,怎么外面那两人居然没有找到? 一进屋,田女官便直奔着马干娘的床走去。 揭开床单子,田女官低头朝着床底看去,却愣住了。 原来马干娘的床底却是用砖块砌实了,也不怪之前那两位女官没有继续寻找。 难道那老货在骗自己? 田女官很快的否决了这个想法,马干娘还指望着能把那赵姓侍卫弄出来替她顶罪呢,又怎么胡在这些方面说谎? 想到此处,田女官便深受敲了敲那石砖,一敲之下,果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里面竟然是空心的。田女官沿着石砖的纹路用手指一代弄点的摩挲着,很快,就发现了角落一块石砖的不同,她用力一按,便感到那石砖松动了很多,可是还不够。 田女官便在马干娘的屋子里搜索起来,她四处查看了一圈儿,目光触及窗台的时候却是一动。 窗台边沿却是放着一根细小的竹竿子,这竹竿子并不起眼,放在窗台上也只会让人以为马干娘是用这竹竿子把窗户直起来。可田女官却发现竹竿的一头却有些怪,她伸手 拿了过来,用这竹竿跟那奇怪的石砖对比了下,脸上却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只见那竹子前端却是不知用什么法子粘着一块小铁块,田女官便用这小铁块贴着那石砖凹陷的地方,再迅速往后一拉。 那石砖竟然被那铁块吸住,整个都被拉了出来。 “有点意思。”田女官把那竹竿又放回了原位,伸手进入床底的缝隙摸索了起来。 只一下子,她便摸到个用布包裹住的东西,用手往外一扯,便把那物拉了出来。 果然是个包裹,而包裹里的东西,便是之前马干娘说过的那盒珠子。田女官看着那珠子,却是迟疑了。 马干娘虽然有些门路,但在宫里久了又是在底层,对于一些事情却是估算的不太清楚了。 她见这珠子卖相不错,虽然有大有小,但却是圆润有光泽,一看就是不错的。 可她还是大大低估了这珠子的价格,这是一盒子南珠。 所谓南珠其实就是与大庆相隔不远的一个岛国出产的珠子。这珠子比一般东珠还要贵重几分,那海岛上的人为了打捞这些南珠,要在每年风浪最大的月份出海,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得来品质最佳的南珠。 这一盒子南珠当然不是最上品的,要不那赵侍卫的背景也太吓人了,这些珠子有大有小,最大的也不过小指甲盖大小,便是那二等或三等的南珠了。可这一盒珠子在外面,没有一些门路也是弄不来的。 田女官合上盖子,仔细看着盒子上的纹路,却是发现上面其实是几个字。 那字用的却是古文雕刻而成,田女官对此并无涉猎,一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便想把这个盒子带回去好好找找典籍上的记载。 她蹲在地上,腿有些麻了,正想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地上,出现了一道人的影子。 是谁? 是 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田女官立刻转身,斥责地说道:“不是叫你们呆在外面吗?怎么......咦?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站在她身后的人,却不是她原本以为的外面的那两个女官。 这是一位陌生的男子,穿着崭新的侍卫服,正抱臂轻靠在门上,眼带戏谑地看着她。 “哟,发现了个小偷啊。”那男子笑着说道,边说边上下打量着田女官。 “放肆,我乃是尚刑司女官在此查案,你又是何人,怎么进来的?”在那男子打量着田女官的同时,田女官也在打量着他。 此人却是长了一副好相貌,眉眼无一不恰到好处,再加上身材高大魁梧,却可是位实打实的美男子。 田女官的眼光扫过了男子腰间佩戴地玉佩,和他手上价值不菲的扳指,突然冷哼道:“你就是与那马干娘这盒珠子的赵侍卫?” 那人挑了挑眉头,轻笑道:“在下是姓赵,可是这珠子不珠子的事情我却是不知道的。那姓马的婆子前阵子找我借钱,我看她哭得着实惹人厌烦,就随手给了她些许银两,说好了昨日还的。那银两我却是不甚在意,但在下最是讨厌有人骗我,今儿我休息,便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此时正是那赵侍卫,他得了马干娘的消息,说弄到了夏雨,便又折了回来。可他之前上了马干娘一次当,却是不放心,便先到这婆子的院子里瞧一瞧情况到底如何的。可远远的便看到有两位女官守在门口,他心知不妙,却又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便从后门处翻墙而入。 待到进入屋子里,他刚好看到了田女官取出他那盒珠子的全过程。 此时,他便明白定是马干娘出事了,不过他却是根本一点不怕,反而就这样出现在了田女官的跟前,想要戏弄这女官一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毫不在意 田女官却是没有答话,这让赵侍卫觉得无趣。 他上前一步,直直的走向了田女官竟然走到了她的跟前距离不到一掌的地方。田女官只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顿时十分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在干什么?”她厉声说道。 可赵侍卫看着田女官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就这般继续往前走着,田女官没办法,只得不停往后退着。很快的,她被逼到了墙角,赵侍卫却是单手撑在了墙壁上,把田女官围在了他的怀中。 “你走开,我要叫人了!”田女官气得脸都红了,嘴里这般说着,膝盖却是突然抬起,直直的照着赵侍卫的命根子处踢去。没想到赵侍卫却是早有防备,十分轻松地拦了下来,在田女官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赵侍卫突然抱着她往旁边一倒,就倒在了那宽大的床上。 “你!”田女官还想说什么,就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赵侍卫乃是各种老手,田女官很快就不敌,只能勉强支撑着。她轻轻拍打着赵侍卫,嘴里一张一合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她眼中的乞求之色,赵侍卫却是一笑说道:“也对,没有声音的话倒是无趣的紧,像是在摆弄一条咸鱼似得。”说完,他也不知道点在了田女官身上哪里,田女官只觉得自己能发出声音了。 可是出乎赵侍卫意料的是,田女官发出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呻吟声。 而是一句冷冷的话。 这话让他寒毛直竖,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田女官说得是:“马干娘在上林馆放了一把火,说是你指示的,那盒珠子就是证据。” 听了这话,赵侍卫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下去,他恶狠狠地说道:“她在放屁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珠子不珠子的事情。“话虽如此说,但他的身体却慢慢疲软下去。 被他压住的田女官却是立刻察觉到了,顿时冷哼了声说道:“她是不是在胡说,很快就能查出来。我要是你,此时就赶紧去活动一番,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姓名。否则任凭你在宫外是什么身份,在宫里做出了教唆他人防火,企图奸淫宫女,非礼宫中女官,这几条都能要了你的命。” 在田女官看来,此时赵侍卫听了她这话必定会心神不宁,倒是她便可以趁机脱身了。 可谁知那赵侍卫却是笑了起来,他拍了拍田女官的脸蛋说道:“原本我还不怎么在意,如今你却是提醒我了,哈哈哈,你说的那些罪证,口说无凭,就算要陷害人也要有个凭证。那盒珠子便是证据吧?哈哈哈,有趣,如今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我到时候把你打晕了,拿着珠子翻墙出去。你说,到时你该如何?” “宫中这么多侍卫,你既不知我的姓名,又不知我在何处当差,到时你该如何找我?”说话间,赵侍卫目光扫过床脚处,之前被田女官找到的盒子,正好好的摆放在那里。 田女官脸色微变,不能让他拿走盒子! 可自己一介女子,如何能拦得下明显身怀武艺的侍卫! 想到此处,田女官突然一咬牙,心一横,主动伸出了双腿绕着了赵侍卫的腰身。 赵侍卫本想起身,被她这一勾,冷不防之下重新摔回了床上。他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剩下突然变得主动的女官,“你......”他还想说什么,可田女官根本就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迎了上去。 田女官姿色是雨浓万万比不上的,再加上她一身女官服 ,刚才又是那副冷淡无比的模样。如今这般转变,却当真是勾起了赵侍卫的兴致。他向来知道自己对女子是很有些吸引力的,当下也不推辞,便施展起在外面风月之地练就的手段来。 他起身拿了个帕子,正在擦拭自己的身体,却听到田女官突然大声尖叫起来。 “来人呐,快来人!”她的声音发出的十分突然,赵侍卫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两道脚步声,明显是那两名女官来了。 听声音,她们似乎就站在门外不远处,刚才两人的那番动静想必都被她们听了去。不过没有田女官的发话,这两人也不敢贸然进来。谁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不是在私会情郎? 此时听到田女官的叫声,她们两个立刻快步走到了门口。 “大人,可是要我们进来?” 赵侍卫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他看向田女官的目光充满了冰冷。 原来如此,这女人居然狠毒至此。 居然用自己的处女之身,来陷害他! 赵侍卫都能想象的到,那两人进来后,只要田女官说是自己强迫了她,她们定然是二话不说就会为这女人作证的。赵侍卫除非连杀三人,逃出宫去,否则他同时无法控制住这仨人!只要田女官和另一位女官稍微拖延一二,让第三人跑了出去大喊大叫几句,立刻就能引来宫人们的注意! 可恶,这女人该死! 田女官却是看都没有看赵侍卫一眼,反而淡淡地说道:“无事,你们在院子里等着,莫让其他人进来。” “是,大人!”跟着田女官出来的这两位女官,已经被她收拾的是服服帖帖的,向来田女官说什么,她们便做什么。 待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远,赵侍卫低声问道:“你 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凶手。”田女官忍着身体的酸痛,快速穿起了衣服。 “你难道指望我自首去不成?”赵侍卫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把那盒子交上去,就算此时你当初把人叫进来说我强迫了你,我也是性命无碍的。我本来就不想进宫,这宫里只有我姐姐一人便行了,可我那当尚书的老爹却不知怎么想的,硬是把我弄了进来。如今你把事情弄成这样,倒算是帮了我一个忙,圣上知道此事后定然会生气的,到时候顶多打我几板子赶出去罢了。” “到时我继续回家逍遥,你却是惨了。被人污了身子的女官,还有什么前途。我会把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姐姐和父亲,你就等着来自我们赵家的报复吧!你在宫外总是还有亲人的。” 听了赵侍卫的话,田女官却是笑了。 她看着赵侍卫,轻声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想要的凶手不是你。” “哦?” “那马婆子的事情牵扯的不仅仅是防火,还事太素宫内的一些阴私。”田女官像是解释般地说道:“太素宫的夏娘娘你该是知道的,她宫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是要处理了,再加上她与皇后娘娘关系一直不错,这马婆子的事情是不会这么了的的。你刚才提起你的姐姐在宫内,但是宫里妃位的只有一位姓赵的贵人,她的父亲乃是户部尚书,想必她就是你的姐姐。你姐姐虽然是贵人,但说句不好听的,还是万万不能与夏娘娘相比的。不说别的,夏家富甲天下,朝中大臣多与之牵连,夏娘娘若真要追究起来,想必连你姐姐也保不住你。” 赵侍卫冷哼了声,却是没有出声打断田女官的话。 只听她继续说道:“如今 我这般做,便是想要与你合作。”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赵侍卫问道:“若是让我去自首,那是万万不成的。不但如此,这盒珠子我也要拿走!” 田女官却是点点头,“可以,珠子你拿走,你手上的帕子留下,我总要个凭证。” 她说的正是之前被赵侍卫拿来擦拭身体的帕子,那帕子并不是女子用的,而是男子用的。上面绣着道道翠竹,一看就是极其讲究的东西。赵侍卫拿着那帕子却是笑道:“你倒是有趣,听你的说法,你要个凶手却要与我合作,那就定是不会把我交出去,谁是那个被你当做替死鬼的倒霉蛋?” 赵侍卫之所以态度变化的如此之大,却是他突然想明白了。 姐姐在宫中不甚得宠,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位置牢固,在宫里控制的人手多,自然过的也不差。若是真有女官与他结盟,到时岂不是可以知道一些内部的消息,运作的好,说不定能对姐姐的地位有所帮助。 自己的老爹向来看自己不顺眼,虽然被赶出去顶多被他打一顿,但自己若是留在宫中与这女官联手,说不定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倒是,老爹定然对自己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赵侍卫对于田女官要求合作的要求确实彻底动心了。 听了他的问话,田女官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她淡淡地说道:“马干娘只说了个姓赵的侍卫,却又不知道的你的名字。这宫里确实恰巧有跟她有关联,姓赵,又在火灾发生之时在上林馆内的侍卫呢!你说,若是咱们联手的话,他被当成是你的可能有多大?” 听到这里,赵侍卫却是彻底明白了。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你很不错,我喜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料之外 田女官丝毫不在意赵侍卫言语中的轻薄之意,她冷静地看着赵侍卫说道:“信物留一个。” “那是应该的!”赵侍卫点点头,便按照之前田女官要求的,把那手帕递了过去。 那手帕上还沾染着那些脏东西,田女官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收了起来。她却是把赵侍卫的那盒珍珠递给了他。 赵侍卫看着那些珍珠,笑了笑说道:“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我的,你再给我,也当不成什么信物。”说着,他一边收好了珍珠,一边却是打量了下田女官,笑道:“我倒是觉得你那肚兜颜色不错。” 田女官也不矫情,便把自己的肚兜脱了下来直接给了赵侍卫。 两人交换完信物后,便算结成了个小小的同盟。这种同盟关系并不牢固,只有经过日后一次次相互利益互助,才会逐渐变得坚不可摧。 做完这一切都,倒是田女官率先走了出去。她看都没有再看赵侍卫一眼,直接推门而出,走向了站在门外的那两个女官。赵侍卫看着她随手关上了门,随着一阵低沉的交谈声响起,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停放卫视走到了院子之外。 赵侍卫从门缝中看去,果然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 这女人倒是有几分意思,这是估计把人带走好让自己离开吗? 赵侍卫当然没有辜负她的美意,当场翻墙而出,逃之夭夭。 这边夏雨回到了豆腐斋,发现雨浓果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许是紧绷着神经太过疲惫,雨浓此时竟然已经又睡了过去。夏雨对她倒是不很在意,只照料了下映日红后,便开始慢慢研磨起草药来。 时间慢悠悠的过去了。 夕阳西下后,冬日的夜晚也来的早。 夜幕降临后,漫天的繁星格外好看。 夏雨 坐在了屋外的台阶上,身上披着被子,一边看着外面的星星一边等着众人的归来。凤鸣宫的演出也跟在太素宫的类似,都是晚上开始。不过节目不多,表演起来也快,算算事后谢恩的时间,再要不了多久大家就就能回来了。 夏雨置办的酒席已经送来了,现在正摆在院子中。 掌勺娘子十分有经验,现在摆上来的都是些凉菜和卤肉。等到豆腐斋的人回来,她派去后门处看着的帮厨丫头便会回去告诉她,倒是那一盆盆热菜便会迅速的从大厨房送过来,并不耽误什么。 夏雨琢磨着,这次众人估计都会得不少的好东西,特别是替了自己扮演黑狗的河在,角色讨喜,说不定会得到最多的奖励。 她正想着,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们回来了! 夏雨立刻起身,还没走两步,果然看到院门被推开了。 首先进来的却是家花,她穿着演出的戏服脸上还带着妆,却是看到夏雨有些吃惊地说道:“你怎么还没睡。”说完,她便看到了院子中摆放的一桌子就才,“倒是费心了。” 说着,她便缓缓地走进了院中,家花身后跟着众人,都是穿着戏服没有卸妆的样子。 她们走起路来十分缓慢,有些一瘸一拐的感觉。 “你们这是......”夏雨看着她们这般模样,浑然没有演出完获得奖励的欣喜,倒颇有几分愁容挂在脸上。夏雨看到草木深走到了院子中,看到那桌子上的鸡爪突然眼睛一亮,一边伸手一边坐下,似乎是想要吃一根的模样。 可是她的屁股刚刚挨到了石凳,草木深的脸色突然扭曲了起来,“嘶!”她伸出去拿鸡爪的手中途改了个道,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夏雨心中划过一 个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却是如此的让人不敢置信,她喃喃道:“莫非,节目演砸了,你们被贵人们责罚了?” 看草木深和其他人那样子,分明像是被打过板子的模样。 这时候,夏雨却是发现,河在并没有跟众人一起回来。 “出了什么事?河在呢?” 草木深叹了口气,捂住屁股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去,边走边说:“夏雨,先帮我么上药再说吧。节目是演得不错,各位娘娘们都很喜欢,我们也得了挺多的好东西。不过啊,这板子也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哎,河在更倒霉了。她现在在汤婆婆那里接骨呢!” 接骨? 莫非河在哪里的骨头被打断了? 夏雨满心不解,可是看她们的样子倒真是疼的紧。夏雨便赶紧进屋,翻出了伤药。 草木深看到了似乎在熟睡的雨浓,“啧”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便直接趴在床上,掀起了衣服让夏雨帮她涂药。 只见草木深背上,屁股上青红一片,虽然没有出血,但被打的地方明显已经开始肿起来了。夏雨把伤药涂抹了上去,说道:“这我就搞不懂了,既然节目演得好,那为何你们还会受罚。莫非是哪里惹得娘娘们生气了?” 她动作飞快,其余人此时也顾不得矫情,纷纷让夏雨帮忙涂抹了药膏。 倒是家花叹了口气说道:“娘娘们倒是没有生气。这顿板子啊,是云王世子殿下让人打的!” 云王世子? 夏雨涂抹膏药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眉头紧皱,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是隐隐觉得此事跟自己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那河在是哪里受伤了?”夏雨问道。 草木深此时恢复了不少,便说道:“她却是却惨了,云王世子派手下的人,硬生生打断了 她的一条腿!” 打断了一条腿? 夏雨倒吸一口凉气。 草木深看了夏雨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夏雨啊,你可知我们这一院子的人为何挨打?就是因为那云王世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你脚受伤的事情,在我们演出接触后,当着众人娘娘的面揭了出来!说我们这些人里面,有个心狠手辣的,专门往同屋的姐妹鞋子放钉子!” 夏雨一愣,说道:“可这是我们太素宫的事情,况且放钉子的人是谁都没有查出来,要罚也是夏娘娘罚咱们,怎么轮得到云王世子打你们!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草木深仔细看着夏雨的神色,看她不似作伪,便试探道:“宫中这么多宫女,那云王世子怎么对你这般关系,难道是看上你了?” 夏雨却是皱起了眉头,像是在细细思索,过了片刻后,她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想,是不是咱们的节目得罪了世子爷?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让世子爷看咱们豆腐斋的人不顺眼,这才用我受伤的事情当做名头,趁机惩罚了大家。不过,这也不对啊,咱们平日里在太素宫,也没怎么出去,哪里会有得罪世子爷的地方呢?” “奇怪,真是奇怪了!”看到夏雨对此事似乎是真的不解,草木深虽然有所怀疑,但却是不便开口了。 倒是家花说道:“其实这事估计咱们只是被殃及了。宫中的事情说不清楚,贵人们之间也是有自己的思量的,咱们这些虾兵蟹将的,估计只是人家杀鸡给猴看的例子罢了。夏雨,你莫要往心里去,云王世子这一顿板子下来,不说别的,夏娘娘的面子当场就挂不住了。我猜,这牵扯到了皇后娘娘与夏娘娘之间的事情,要不然,云王 世子怎么可能为了你个小宫女平白的当众给夏娘娘没脸。” 在一边的城青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可说不准,夏雨样样都是拔尖的,咱们这些人可是比比聊的。说不定人家暗度陈仓已经飞上了那高枝呢!” 夏雨看了眼城青并没有理会她,反倒是关心地对着破山说到:“连你也被打了?” 破山一张俏脸此时一片苍白,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显得十分虚弱:“打人的公公却是看我可怜,放了不少水,没怎么用力。不过河在就惨了,她被打断了一条腿,今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走路了!” 此时,夏雨已经完全清楚了。 原来那云王世子是真的在为自己出气。 夏雨觉得倒不是说他对夏雨有什么儿女私情,这其实是一个面子问题。 夏雨刚被他收了当手下,就被人暗算。作为主子的,此时肯定是要出头的,这是个凝聚自己手下之人人心的好机会。 夏雨手上,既然不知道是谁干得,干脆就都罚了。 河在之所以被打断腿,夏雨估计是因为她顶替了自己演黑狗的位置,不管是不是她放的钉子,云王世子都觉得她最有嫌疑。 既然害得夏雨伤了脚走不了路,那你的腿干脆也打断好了! 云王世子,就是这么任性的一个人。 城青看到夏雨低头不语,屁股上的伤口又疼,不由的忍不住口出恶言说道:“都是你害的,夏雨,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挨打!你知道吗?在凤鸣宫我们被按在地上打板子,那可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啊。今晚估计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我们豆腐斋的人,个个都不是好的,今后这让我们如何跟其他人打交道!那放钉子的人为何不再狠心一点,干脆一把药毒死你好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愤怒的城青 其实这次众人因为夏雨受了无妄之灾,本来兴冲冲的去演出,满怀希望的得到了奖励,却因为夏雨而被当众斥责甚至打板子。这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若说心中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不说平日里与夏雨关系不佳的城青了,就连最为沉稳的家花,说实话心中也是有些怨气的。 破山更是从进来到现在,就只说了一句话。这其中有她体弱疼的说不出来的原因,但谁能说,不是因为她并不想与夏雨说话呢。 毕竟与她关系最佳的河在,却是被生生打断了腿。 断了腿,是货真价实的断了腿。 河在当是发出的惨叫声,破山感觉此刻都像是在自己耳边回荡一般。她眨了眨,争取不让自己的眼泪就这样落下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断骨呢?若是想要愈合那需要多少天?想到河在却是因为自己而遭到此劫的,破山终究是没忍住,眼泪就默默的流了下来。 她赶进趴在枕头上,不想让自己这幅样子被其他人看到。 夏雨却是心中轻叹,与云王世子这一顿板子下来,别的不说,她与豆腐斋众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几分姐妹情谊,却是被生生打断了。 不过夏雨却是知道这怨不得别人,平心而论,若是换位而处,自己无缘无语满心欢喜的想要出头之时,却是因为不是自己的过错在几乎全皇宫有头有脸的贵人面前被责罚,自己心中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不过城青这话却是说的过了头。 抱怨几句,甚至骂几句都可以,但她居然一开口就咒夏雨死。更是话里话外的暗示之前给夏雨放钉子之人,让那人再次对夏雨出手。按照那人对夏雨的怨气而言,此次又挨了一顿,说不定就算原先真的想要收手了,此时也会被挑起了一丝火气。 “住嘴!”家花反应极快,立刻就看出了城青的企图,厉声喝道:“今 儿的事情过几个月便没人记得了,到时候找出了凶手,你我身上的流言蜚语自然会消散。你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若是那凶手再犯案,说不定贵人们觉得不耐烦了,来个连坐,我们这一个院子的人都倒霉了。” “这还不因为她!”城青愤恨的看着夏雨,那眼中的怨气根本不加掩饰,“你们莫要被她骗了,别看着她平日装着衣服乖巧的模样,实则却是个厉害的。”说道这里,她像是要不管不顾的,把之前夏雨如何威胁她的事情全说出来。 可是夏雨此时却是看着城青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有些古怪,让城青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停了下来。 “你笑什么?”城青看着夏雨的笑容,心中奇怪的升起了一些不安的感觉。 夏雨却是说道:“我在笑你贼喊抓贼。”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夏雨这话里的意思十分好懂,就是太好懂了才让众人在明白她的意思以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过了片刻后,还是城青自己先开了口。 她原本还以为夏雨是藏了什么底牌,才露出了那般微笑,可如今听到夏雨这般说,城青心中却是不免升起了一股“不过如此”的感慨。她看着夏雨冷笑道:“我可不知道,夏雨你几时成为了尚刑司的女官,竟然能断案了?不过,就算是尚刑司的女官断案,也是要讲证据的。你这般张口就来的胡说,却是让人不齿,你夏雨原来也只是个信口雌黄虚张声势之辈!” 城青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是坦荡荡的。 别的不敢说,可城青知道,夏雨脚受伤一事却是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的。 夏雨却是没有为城青说的这番话所动,她看着城青,目光中当着淡淡的同情,声音却是依旧淡淡的,“我不是女官,可是负责调查这件事的田女官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官。” “你什么意思?” “田女官已经拿了你那马干娘了。听说我今儿前脚去上林馆,你那好干娘就带着人去堵我,并胆大包天的伙同同伙去到上林馆内放了火!”夏雨说出的这个消息对城青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城青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雨,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刚才有消息传了过来,马干娘便是要害我的人,她收了人家的好处,便要选一些没有什么根基的宫女去给那些侍卫祸害!她伙同豆腐斋内的内应,先把我的脚弄得不方便了,才好动手。” 城青听着夏雨的话,脸色变得渐渐惨白。 她是没有参合进弄伤夏雨这件事情的,但是她却不能保证她那干娘没有搀合进去! 夏雨说的收人钱财选合适宫女去给侍卫玩弄的事情却是千真万确的,此时城青知道,但此时她从夏雨口中听到,却是对夏雨说马干娘谋划此事信了三分。 “你到底是在胡说八道,还是真有其事?”城青怕这是夏雨对她刚才那话的报复,怕只是夏雨信口胡说的一个恶劣玩笑,便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夏雨摇摇头,轻叹了一声,“这事儿却不是我胡编的,是四娘姐姐那边的人下午来告知我的。不仅如此,在你们回来没多久之前,便有女官来找我问了话。城青,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找四娘姐姐问一问。向来她的话你该是信的,不仅如此,此时怕是宫里的大宫女们都知道了,你若是还不信,就挨个的去问大宫女姐姐们吧。”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城青愣愣地看着夏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夏雨也看着城青,却是轻声问道:“你就不问问,马干娘在咱们豆腐斋里的内应是谁吗?” 城青咽了口唾沫,像是重复夏雨的话一般,问道:“是谁?” 是啊,到底是谁?除了自己,马干娘居然又在豆腐斋里找 了人手?这人到底是谁? 是草木深?是河在?还是破山? 夏雨没有让城青久等,很快的就告诉了她答案。只见夏雨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有些淘气的,缓慢的点在了城青的鼻尖上。 在城青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夏雨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你啊!” 就是你啊! 就是你啊! 这话传入城青耳中。一开始,城青还未弄清楚夏雨说这话时什么意思,自己虽然是马干娘的干女儿,但真的没有对夏雨出手,怎么可能是在这件事情中,马干娘在豆腐斋内的内因? 可是很快的,看着夏雨那讥讽的眼神,城青却是突然想明白了。 她突然怒目圆睁,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是!我是被冤枉的!我并没有往你鞋里放钉子,真的不是我啊!” 夏雨却是往后退了一步,“你冲着我喊也没用,这事儿,是尚刑司的女官大人们调查出来的,你是清白的还是有罪的,也轮不到我来判决。” 家花却是皱眉看向夏雨问道:“此事当真?” 夏雨点点头,“的确是四娘姐姐那边的人过来说的。后面也有女官大人来问了我几个问题,她们打开了城青的柜子检查了一番,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了!” 听了这话,城青却是发疯了似得从床上跳了下来。也顾不得伤口处传来的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扑向了自己的柜子。柜子上原本锁的好好的锁,已经被人打开了,城青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柜门,之间柜门里空空如也,之前那场演出得来的赏赐,那些铜板,那些金银首饰,全都不见了。 城青看着那空荡荡的柜子,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她突然转头看向了夏雨,眼中是不加掩饰地恨意,她的眼泪喷涌而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为何不阻拦她们?这里面都是我的钱,都是我的钱啊!拿了我的钱,就是拿了我的命! 夏雨,你好狠,你真的好狠!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怎么不去死!” 突然,城青愣住了,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夏雨,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迷惑不解的事情一般。 片刻后,城青脸色突变,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她突然猛然朝着夏雨扑去,一副要跟夏雨同归于尽的架势。 一直警惕着的家花看了,却是心中着急,急忙想要去拉城青的手。可是躺在她旁边的草木深似乎也是想要去拉住城青,不知怎么地,草木深似乎起来的太急重心不稳,居然朝着家花的方向歪了过去。 这下子两人缠做了一团,却是错过了阻拦城青的机会。 “夏雨,快跑出去喊人!”家花大声说道。 可夏雨却是一动不动的,任凭城青朝着自己扑来。 家花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原因无他,家花看的分明,城青此时颇有几分疯魔的感觉。她在扑向夏雨的时候,伸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那簪子是银包铁的,尖锐的那头闪着冷冷的光,看起来尖锐无比。 在家花大喊的同时,城青已经冲到了夏雨跟前,她手中的簪子高高举起,口中喊道:“夏雨,你去死!” 她的干娘被定罪,自己被冤枉成内应,城青明白,在宫中除了马干娘便毫无其他靠山的她此次是很难翻身了。再加上城青最看重的钱财居然迁都被收走了,这让城青如何不怒?如何不惊?她原本转头看向夏雨却是只想发泄自己的怒火! 可背对着其余人的夏雨,却是对着她无声地说出了一句话。 看着夏雨的口型,城青明白那句话的瞬间时,便情不自禁地朝着夏雨扑去! 此刻,她是真心想让夏雨死! 夏雨对着她说的话却是:“我冤枉你的!” 更让城青愤怒不已的是,夏雨在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无比轻松惬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凤鸣惊魂夜 眼看着城青的簪子就要扎到夏雨身上,家花忍不住长大了眼睛,动作也停住了。 那簪子头如此锐利,按照城青用力的情况来看,夏雨若是真的让她扎了个结实,必定是要留下不小的伤口的!一个血窟窿却是跑不掉的! 可是,家花想象中的血溅当场的景象并没有发生。 夏雨在城青要靠近她的时候,便不紧不慢的举起了自己那副拐杖。 实木的,使用起来微微有些沉重的拐杖。 猛然朝着城青的脚丫子砸去! 城青只觉得脚上一痛,顿时整个身体向前的力道被阻,一下子便失去了准头。夏雨趁机往旁边一闪,手起拐落,使劲的打到了城青的背部。夏雨这一下子用的力气极大,又打在了城青后腰与背部之间的穴道上,一下子,城青便身子一软,趴到在地。 她还想起身再战,夏雨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只见夏雨双手举起拐杖,犹如下雨一般,使劲敲打在了城青的身上。这敲打砍死杂乱无章,实则大半都落在了关节处,让城青想要反击也每每被打散。打了一会儿后,夏雨便累得气喘吁吁,城青却称帝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夏雨见城青已经彻底被自己制服,便微微松了口气,她靠在墙边,擦了擦脸的汗,转头看向另一边目瞪口塞的三人,眨巴了下眼睛问道:“怎么了?” “......”家花,破山,草木深也呆呆的看着她。 居然还问怎么了! “你不会把她打死了吧?”草木深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有啊!”夏雨说道:“敢那女官姐姐说了,晚上还会来一次抓人。要是我现在把城青打死了,待会儿她们要抓谁去啊!” “......” 原来是真的想把城青打死啊。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雨浓却忍不住动了动。 因为之前夏雨的恐吓,让她不敢移动,以至于豆腐斋众人回来的时候她全程都只能 在装睡。如今听了外面这般激烈的动静还有夏雨的话,终于忍不住微微动了一下。不过只一下,却把她自己下了个够呛!急忙闭眼又装睡起来。 倒是她这一动,躺在她不远处的几人立刻察觉到了。 家花推了推雨浓说道:“快起来,别装睡了,我刚都看到你睁眼睛偷看了。” 雨浓不得已,小声说道:“真没装睡,才被你们吵醒的。我今儿不舒服,一动弹就难受得紧,头也晕晕的。一起来就晕!” 家花伸手去她的额头一探,虽心中有些怀疑她在装病,但也不好整的把她拉起了检验一番,便只好问道:“要不要去帮你叫个医婆子?” 雨浓摇摇头,却是不再说话了。 城青此时浑身上下除了牙齿无一不痛,她想要起身,却觉得只要一动便针扎般的疼痛,她只得用眼睛去瞪夏雨,眼神中的怒火似乎要把夏雨瞪出个窟窿。“家花,夏雨刚才对我说,她是在冤枉我!” 草木深却是嗤笑一声说道:“你莫不是被打糊涂了,我们都在一个屋子里,离得这么近,夏雨若是对你说了什么难道我们还听不到?要我说,你若是觉得自己被冤枉了的话也别跟我们喊冤,我们又不是女官,就算我们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又能怎样?你要喊,到时候便等到审问你的时候,有什么话细细的说了。宫中尚刑司的女官们却是最公正不过的了。” 夏雨心中冷笑两声,也开腔说道:“草木深说的有道理,我跟你一样也是宫女,我如何能冤枉的了你!” 夏雨却是不在理会城青,回头看着草木深说到:“你刚才怎么了?怎么跟家花姐滚做了一团?” 草木深一愣,借来来裂开了嘴,跟往常一般大大咧咧的说道:“伤口突然一痛,不知怎么着就跟家花碰了下。” 几人说话间,却是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几位女官鱼贯而入,看着地 上的城青,直接宣布了她的罪行,与夏雨之前所说的相差不多。许是被草木深自前那番话说动了,城青并没有做过多的挣扎,被两位女官架着便出去了。至于她身上的伤,那些女官们没有过问,豆腐斋内的而其他人也没有人说。 不过,在她与夏雨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却是狠狠盯着夏雨,厉声说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夏雨微笑着看着城青,对着她行了个福利,稳稳地说道:“城青姐姐好走。” 待到城青被抓走后,屋里的气氛却是十分的微妙。 家花开口问道:“真的是她做的?可她为何?” 夏雨摇摇头,示意自己也并不知道,“是不是她我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女官姐姐诶这么说,还逮着她那马干娘,恐怕是有一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证据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破山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从床上起身,说道:“也不知道河在怎么样了?她被送回太素宫后就知道去了汤婆婆那,这次咱们娘娘似乎是很不高兴呢,恐怕今后云王世子是有好长一阵子不能进入咱们太素宫宫了。” 这豆腐斋的事情再如何,也是太素宫内发生的事情,算得上是夏娘娘的私事了。云王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破了豆腐斋的事情,还让皇后娘娘处罚了豆腐斋的几人,这就是当众给夏娘娘没脸。让人觉得她治下不严,才会出来这样的事情。 因此破山才有此说法。 夏雨却是真的好奇了,“今晚在凤鸣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破山看了她一眼,说道:“走吧,如今膏药也摸上了,咱们出去边吃边说。你到时乖觉,提前准备好了一席酒菜,如今正好当做对我们的赔礼!” 众人到了外面,一边慢慢吃着酒菜,一边把在凤鸣宫发生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了出来。夏雨也从她们的讲述中,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始末。 原来众人的表 演当场就赢得了满堂的叫好声,各位娘娘第一次看到这种内容的演出,顿时觉得有趣极了,当场就给了她们不少的奖励。圣人当时也在场,看完以后便也给了点彩头,更难得的是皇后娘娘看到豆腐斋的节目后,不知道为何,却是突然笑了一下。这下子可是不得了,当即圣人便大喜,直接赏了金叶子出来。 本来是喜气洋洋的事情,可是形势却在圣人有事先离场以后急转直下。 事情的起因,便是皇后娘娘看到河在替夏雨出演的那黑狗颇有趣,便叫她上去问话。问她几岁了,在太素宫内做些什么,又额外赏了一对金手镯给她。 说道这里,破山却是叹了口气,“这事儿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她说不定也不会挨上这一顿打的!” “此话怎讲?”夏雨问道。 “河在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当场跟皇后娘娘说,能不能换个奖励。娘娘虽点头说好,也说河在有趣,但是夏娘娘的脸色却是不好了。皇后娘娘就问河在要什么奖励,河在便说......”说道这里,破山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说希望皇后娘娘能招宫中的老太医帮我看病!” 此话一出,夏雨便愣住了,“河在她......胆子可真大啊!” 可不是胆子大吗? 夏雨虽然不在现场,但河在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夏娘娘必定是万分尴尬的!她宫里的宫女,却是不要奖励,求着皇后娘娘给找个太医看!这像什么话!河在这是豁出去了,求皇后娘娘另给奖励在其他贵人眼中便是得寸进尺的表现,而求太医更是决定了夏娘娘今后定是不会给河在什么好果子吃! 皇后娘娘听了河在的请求,便问了事情的缘故。 河在便说自己有一好姐妹,总是弱症缠身,希望能请到老太医给看一看开副方子,让破山的病能从根子上好起来。 皇后娘娘听了,却是对河在 夸奖了两句,说她心地善良,不贪图钱财重情重义等等。这时,一直默不出声的云王世子却是说话了,他开口便是“我之前看你们演出的时候是六人,如今怎么换成了五人,是哪个没来?” 听到是原来饰演黑狗的人没来,云王世子却是笑着又问了下河在原来是演什么的。 家花只得老是又说了。 “原来这宫女是演月亮的,上次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月亮,怪不得你们少了一人我都没发现跟上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云王世子笑眯眯地说道,可他下一句话却是让家花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问道:“那原来演黑狗的怎么这么倒霉啊?好好的,怎么受伤的?” 家花这下子心中更是发寒,云王世子这话说的极为巧妙,自己若是真的把夏雨受伤的原因说了出来,宫里弯弯道道这么多,贵人们肯定当时就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此乃太素宫内部的事情,家花也不敢说话,便去看跟在夏娘娘身边的陈嬷嬷。 夏娘娘却是笑道:“左右没什么大事的,只是个小宫女罢了,伤了就伤了。” 云王世子却是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这叫河在的宫女挺可疑的。她乃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宫女,姨母给的赏赐,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她居然就能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推掉了。推掉的原因居然是给与她同屋的姐妹看病,这根本就说不通嘛!难道太素宫没有医婆子?再不济,她觉得医婆子医术不济,可以求夏姨您啊。之前她们在太素宫内就得了一次第一,还拿了夏姨您给的赏赐,那一次她怎么没有推辞?怎么没有趁机求医?偏偏要等到来凤鸣宫的时候,当着姨母的面来上这一遭!” “啧啧,若不是陛下现在不在,我都以为是这宫女处心积虑地想要出风头,引起陛下的注意呢!“ 此话一出,整个凤鸣宫内鸦雀无声。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听了云王世子这话,夏娘娘急忙开口说道:“明瑞,别瞎说。她什么身份,怎么敢肖想那些东西!”她虽然与皇后娘娘关系一直不错,但是若真是让人以为,自己手下的这位小宫女有了那样的心思,那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这明瑞真是喜欢夏雨到了如此地步?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替她出气? 夏娘娘可是非常清楚为何黑狗换人的事情始末,当初她便以为云王世子喜爱夏雨,可没想到夏雨受伤以后他居然半分动静都无。就在夏娘娘怀疑自己想错了的时候,没想到他居然是等在这儿的。 此时,云王世子却是笑眯眯地说道:“夏姨别激动,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有别的其他什么意思。” 夏娘娘几乎要呕得吐血,你个小崽子,好一个随口说说! 若不是她与皇后娘娘有着多年的情分在,这事儿若是换了别的妃子的话,此事定不会善了! 夏娘娘叹了口气,看着一旁的皇后说道:“姐姐,此事也是我太素宫内的事情了,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便想着处理完了以后再向您禀报的。这演出黑狗的之所以换人了,的确是因为之前那人受了伤。她起床之时穿鞋时却是没有发现,自己的鞋子里被人放了钉子,这一脚踩下去,就受了伤!” 说完这话后,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河在,继续说道:“此事已经上报给了司刑的女官们处理了,结果大概也就这几日出来了。本想着欢欢喜喜的给娘娘演了这节目后再处置她们的......”说着,夏娘娘看向皇后,语气里带着忐忑,“娘娘若是不信,我也不管到底是她们谁做的,直接都拉出去打死好了。” 家花一行人跪在地上,听着这话,顿时吓得不停对着皇后娘娘磕头,可是 嘴里却是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皇后娘娘却是淡淡地说道:“你又在瞎说什么,好好的人拖出去打死?若是犯了错倒情有可原,若是平白无故的把人打死,那成了什么人?你们太素宫的事情你自己管着便好了,不用这般惶恐。”说完这些,她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做看戏状的云王世子,“你这小猴,又在搞什么事情?还不如实说出来!” 家花几人顿时把提在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有了皇后娘娘这几句啊,她们便不用做城门失火后被殃及的池鱼了。不过宫中都传闻说皇后娘娘对云王世子如同己出,宠爱非常,如今看来倒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不说别的,单单云王世子刚才说河在企图引起皇帝注意的话,这都敢这般大咧咧的说出来,全皇宫只怕只有他一个人了! 说出来后,皇后娘娘还没有丝毫责备他的意思,这份宠爱,细细想来真是非比寻常了。 也许是因为云王世子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嫡亲妹妹的骨肉,再加上云王与皇后娘娘乃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因此她对于自己妹妹和故人的孩子,才格外的纵容。 云王世子仿佛料到了皇后娘娘根本不会对他生气一般,吐了吐舌头说道:“姨母,全天下还是你最懂我,来来,我跟你说啊。”说着,他竟然凑到了皇后娘娘耳边,开始跟她讲起了悄悄话来一般。 其余的嫔妃似乎对此都见怪不怪了,她们该说笑的说笑,该聊天的聊天,只有刚晋升妃位没多久的赵妃微微皱了皱眉头,眼里露出了一些不屑。不过这神情却是一闪而逝,她底下了头,似乎在慢慢品尝着香茶,可没有看到坐在她旁边的月妃和玉贵妃两人极快的交换了个眼神。 也不知云王世子说了 什么,皇后娘娘却是摇摇头,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之感,“既是为了个小宫女,你直说便是了,难道夏姨还不给你?”她这话倒是用正常音量说出来的,屋内的众人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云王世子却是摇摇头,“啊,姨母,你怎么就这般说出来了啊,不是说这是个秘密的吗?”他看了眼周围的众人,说道:“我就是看那小宫女有趣罢了,我身边都是小太监袜子破了都没人给我补一下,就想找个有趣的宫女来伺候。我要是直接问夏姨要了,她肯定是以为我是要收入房中的,到时候说不定大家都给我塞人,我那屋子那么小一点儿,哪里住得下那么多的人!再说了,我也真的是想要个干活的宫女罢了,这每天都要看到的,自然要找个顺眼的。” 夏娘娘听了这话,顿时不干了,她没好气地说道:“真是被你气死了!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袜子破了都没人给你补一下,你那儿有穿过两次的袜子吗?你说的那人我知道是谁,你若好好跟我说,给你就给你了,今儿却是拐弯抹角的来这一套,那宫女却是我看重的,在我院子里管着梳妆呢!如今可不能这么轻易就给你了!” 听了夏娘娘这话,云王世子眼睛珠子转了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却是指着跪着的豆腐斋一行人说道:“哎,都怪她们!本来我计划的好好的,等她们到了凤鸣宫演出,就借口那黑狗演得好直接求姨母把她收了过来,可是演出前,也不知道是那个眼红黑心的,居然想出了放钉子这个损招!啧啧,真是女中豪杰啊!” 听了云王世子的话,夏娘娘便猜到了今儿此时必定不会如此善了,她开口问道:“明瑞,那你想如何?” “我想替夏 姨你分分忧。” “哦?如何分忧啊?”夏娘娘问道。 “我知夏姨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平日里对着自己的宫人是和善可亲,平日里也是宽待下人的。可是,确实有人狼心狗肺,没有体谅到夏姨您的一番苦心,仗着您和善便敢做出那等害人的勾当。”云王世子用手指了指对着的豆腐斋一行人,说道:“既然不知道是谁,干脆都打了算了!” 说完,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河在,想了想说道:“这宫女倒是有很大嫌疑呢,刚才她说的那番治病的话也是完全无头无脑的!夏姨,这人要不干脆杀了?免得日后又到处蹦跶,惹人讨厌。” 夏娘娘瞪了他一眼说道:“好你个明瑞,打了我一院子的人,又要杀一个还口口声声的替我着想,姐姐说的对,你就是活脱脱一个小猴!” 夏娘娘这是答应了不成? 听了这话,豆腐斋的众人顿时满心绝望,好端端的喜事,本以为能获得天大的赏赐,可没想到转眼间处境却急转直下,这一下就到了生死关头了!如何不教人害怕? 最后,还算皇后娘娘发话了,“好好的日子,杀了倒是有些扫兴了。” 云王世子本就知道皇后娘娘不会同意他杀人,便干脆把自己的真是目的说了出来,“姨母慈悲,那干脆打断那黑狗一条腿好了。其余人杖打十下。她们的赏赐还是给她们吧,毕竟演出还是不错,也要给人家一些看病钱。” 皇后娘娘摇摇头,似乎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脸上带了一丝倦意。 其余嫔妃们立刻知机的起身告辞了。 后面,便是豆腐斋的人被打了屁股,而河在却是被断了一条腿。 听了众人的描述,夏雨对云王世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人真是好深的心机! 明面上是 为了个小宫女大动干戈,实际上云王世子是在试探。 他用过火的言论在试探在场的嫔妃,哪些是对皇后娘娘有异心的,那些是独善其身的。在这小小的一场风波过去后,众人是个什么心思,自然是会逐渐显露出来。他指着河在说她企图引起陛下的注意,皇后娘娘的态度却是不以为异,一开始甚至处罚河在的意思都没有。后来若不是云王世子执意要杀河在,夏娘娘也出言帮腔,皇后娘娘才退了一步,同意了处罚河在。 可也只是打断了一条腿的处罚,甚至连之前的赏赐都还是给了她。 这在有心思的嫔妃中却是一个信号——皇后娘娘对于陛下,却是的的确确的不在意的。 这让众位嫔妃们开始心思浮动起来,特别是那些分位不高的,原以为这是对她们的一场敲打,谁知被云王世子当场扣上“媚上”帽子的小宫女都能活下来!那她们今后若是要争宠的话,皇后娘娘是不是也像今日这般不在意呢? 夏雨轻声叹了口气,这后宫啊,是风波渐起了。 她的目光打量着此时坐在桌边与她一起吃酒的众人。 家花眉头微皱,是不是叹一口气。 破山却是懒洋洋的,慢慢在喝一杯水酒。 草木深倒是像往常那般大大咧咧的,吃肉吃的开心,不过她却是有些刻意地在避开夏雨的目光,有几次两人对上了眼,草木深虽然像平日那样与夏雨插诨打岔,但眼神里的尴尬却是被夏雨看得清清楚楚。 也许,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夏雨默默地想着。 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离开豆腐斋。想到这里,她的目光看向了墙角那一排花盆,盆中的映日红已经完全的盛开了。 在夜风的轻抚下,它们微微晃动,跳着属于花朵们的舞蹈。 第一百七十六章 缘来是你 顺着夏雨的目光,家花也看到了那些花朵,她惊讶地说道:“居然真的开花了!冬日开花,可真是稀罕啊!”说着,她慢慢的走到了墙角,看着那些开花的映日红。 “还是夏雨你运气好啊。”草木深感叹道:“之前你脚伤了,我们都替你可惜,觉得你错过了一场天大的机缘。可结果呢,却是你逃过了一场天大的劫难呢。还有这花,本来谁会想到它能开花,没想到真的就开了!这下子四娘姐姐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难道我脚受伤了还是好事?”夏雨看着草木深问道:“莫不成我还要感谢放我鞋子里放钉子的人?” “你说城青?”家花叹了口气,之前在凤鸣宫内,豆腐斋的事情已经在众位娘娘跟前挂上了号,如今尚刑司已经抓到了犯人,恐怕马干娘和城青的下场都不会好。 夏雨却是没有说话,反而其实走向了大门的方向。 “我好像听到有人要来了。”夏雨刚刚打开院门,就看到外面站着的汤童与河在。 河在低着头被汤童搀扶着,看不出脸上的神色,不过汤童去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仿佛是在做一件公事一般。汤童看到有人开门,便立刻松手说道:“你们院子里的人,骨头已经接好,不过不动弹要在床上躺够一百天。”说完,他才看到来开门的是夏雨,语气便稍微柔和了几分说道:“你怎么来开门了?脚还好吗?” 夏雨却是给汤童使了个眼色说道:“劳烦你把人亲自送来了,进来坐坐吧,屋子里正备得有酒菜,不嫌弃的话一起喝一杯。” 汤童看着夏雨,眉头微微皱起,接着又舒展开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他扶着河在进了院子,想要看看夏雨究竟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夏雨跟汤童的关系一直 是不冷不热的,说好把,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好吧,两人行事之间却有几分默契。听到夏雨邀请自己进入院子里喝酒,汤童便知道其中有些古怪。 进了院子,一屋子的人都在,汤童眼神一扫,却是看到了墙角盛开的映日红。 开花了! 他立刻明白了过来,转头去看夏雨,夏雨对他微微点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破山看到河在回来,却是十分激动,她扶着河在进入了屋子,对着汤童是不住的道谢。汤童却是摆摆手,状似无意地指着那花说道:“这可真是稀罕了,冬日里怎么有花开了?” “那是夏雨帮着四娘姐姐摆弄的,不知道她是怎么伺候的,我们也是没有想到这花能开。”家花说道。 汤童蹲在花盆前,用手指戳了戳花骨朵儿,笑道:“汤婆婆前几天正在念叨着弄几盆花摆着好过年,夏雨,不若你就送我几盆好了。我知道四娘她平日里对这些花草啊什么的并不伤心,你种了这么多,少几盆她也不会在意的。” “可是......”夏雨看起来有些为难地说道:“要是四娘姐姐问起来......” “问起来你就照实说好了。”汤童不甚在意地打量着这些花,像是在考虑到底要拿哪几盆,“四娘平日里给了汤婆婆不少孝敬的好东西,这几盆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若是让她知道是我拿的,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夏雨求助似得看向了家花。 家花想了想,平日里汤童与四娘的关系的确是非常不错的,而且,家花还看到了好几次四娘给汤婆婆送好吃的好玩的,这区区几盆花,想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想到这里,她便开口说道:“无碍的,夏雨,既然是拿给汤婆婆的,就让汤童挑几盆也没关系。” 夏雨 这才点点头,帮着汤童挑选起来。 这一排子总共有将近二十几盆花,汤童挑挑拣拣,选了差不多有五六盆。临走了,他看着夏雨说道:“既然是四娘要的,你还是早点去通知她。你们院子的事情我刚才也听说了,如今这倒是个好机会,冬日花开,倒是能让你们在四娘面前好看一些。她毕竟是陈嬷嬷的人,有她在陈嬷嬷跟前说几句,过阵子说不定陈嬷嬷的气就消了。” 夏雨点点头,“你说的是,左右我刚才也吃的挺多,看看时间还未到睡觉的时候,干脆我现在就去好了。” 两人说话间,草木深却是突然插口道:“夏雨,你这腿杵着拐杖走到四娘姐的院子,恐怕就到了熄灯时间了。我腿脚快,不若我去吧。” “你去?”夏雨转头看向草木深。 却是看到了草木深脑中正不停的冒着黑色的泡泡。 这是要使坏了? 夏雨心中一动,看来草木深是看出了些什么了。如今,豆腐斋的人分散在即,她也不打算再隐藏下去,这是要撕破脸皮了吗? 不过夏雨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问道:“那让我如何好意思?你不也是才挨了板子吗?刚才我看你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这去一趟恐怕是要疼得不行。我走路虽然有点慢,但这拐杖用熟练了倒也是好走的,路我又是走熟的,很快就能回来的。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我也权当是走一趟散散步了。” 草木深却似乎是真的想要跑一趟,她趁着夏雨说话时,已经起身拿好了灯笼。此时她对夏雨笑道:“无事的,哈哈,刚好去四娘院子能跟汤童顺路走一阵子,夏雨你就让我去嘛。我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单独跟汤童说说话呢。”说着,她却是对夏雨挤眉弄眼起来。 夏雨看向汤 童,只看到汤童飞快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等草木深,便直接扛着那几盆花盆急匆匆的一路小跑的走远了,草木深看到他走远,也顾不得跟夏雨说话,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拿着外服直追了上去。 夏雨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来。 草木深,你到处伸手搅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却听到身后的院子里传出了一声凄厉地喊声。 “夏雨!” 这声音里蕴含着极大的怨气,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说话之人之前曾经哭了很久一般。 夏雨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只见河在正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破山,脸色涨得通红,指着夏雨喊道:“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断了腿!你这个扫把星!你没来之前,我们豆腐斋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可你来了以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跟你有关的!如今大家都被你害惨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 说话时,她因为激动手不停地拍打着桌子,桌子上离她近的碗筷酒杯被都她的力道震地抖动起来,最后,“啪”的一声,一杯水酒被河在的手无意间碰到,从桌上滚到了地上,虽然没有摔碎,但里面的酒水撒了一地。 夏雨却是弯腰捡起了那杯子,重新放回到了桌上。 她看着河在淡淡地说道:“是我打你的?是我让你替我演出的?” “我来了之后,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情?有没有主动挑拨离间害人?河在,你说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是什么?若是跟我有关,我怎么不知道?”夏雨看着河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呢?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你,你怎么不仔细想想,若不是有人要害我,要往我 鞋子里放钉子,你怎么会连累地打断了腿!你不去责备犯罪之人,反而来我的不是,这又是为何?” “你若是心中有气,想要找个人责怪发泄怒气,你就去找放钉子的人。”夏雨冷冷地说道:“若是说我害得你如今这般模样,这个锅我不背!” 河在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她回来的晚,错过了刚才城青被抓走的那一幕,因此河在却是不知道城青已经被众人认定了是要害夏雨的凶手。她指着夏雨说道:“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故意往鞋子里放钉子的!这后来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夏雨却是奇道:“我有病吗?干嘛往自己鞋里放钉子,疼就不说了,万一扎错了地方,这一辈子不就瘸了?” 就连破山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她拉着河在解释道:“河在,放钉子的人大家都知道不是夏雨,你不要乱说。” 这本是一句简单的劝慰的话,可是河在听了以后,却是如遭雷击。 她浑身颤抖着,几乎声音都变了。 “这么说,你们知道了?” 破山有些奇怪河在这般表现,点点头说道:“刚你没有回来,尚刑司的女官大人们来了,事情的始末我们都知道了。这事情算是已经有了定论,我们豆腐斋其他人的声誉也自然会恢复。” 河在却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看着破山。 破山觉得她的眼神奇怪的很,刚想问两句。 就听到夏雨幽幽地说道。 “河在,我们都知道是谁做的了,你却不知道我们知道了呢。” “你说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这话落在了河在耳中,却像是那催命符一般,彻底击溃了河在的理智。 只见她喘着粗气,神似癫狂地推开了破山,声嘶力竭般的吼叫到。 “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明明十分小心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不是那个意思 听了河在的话,众人都不是傻的,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流窜过了她们的脑海。 这个想法如此可怕,如此惊人,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开口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唯有夏雨打破了沉默,“河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话说的临摹两可,可河在却因为心虚,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众人知道了。 因此,此时的河在却以为夏雨问她为何要害人的理由。 河在冷笑两声,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地说道:“我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必定会有被发现的那天。我想过很多,以为到了那天以后我会有很多话要讲,可是如今却发现,我却没有什么好说的。夏雨,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事情是我做下的,那我也不必再装鹌鹑了!” 破山原本还怀有一线希望,此时那希望却是完全破灭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河在,颤声问道:“为何?你为何要这般做?” “为何?”河在此时却看向了破山,眼中满满的都是破山看不懂的情绪,“我早就说过,我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能够健康幸福的生活下去。” “在太素宫内,你这病是完全没有希望能够治好的!我只有把夏雨弄了下去,或者是自己或者是你替代夏雨之前的角色。她之前的角色实在是太过讨好了,凡是看过咱们演出的人,无不对她印象深刻!我若是想要引起贵人们的注意,演个月亮怎么行?之前就算我摔到了台子底下,也只换来了一阵大笑而已,根本就不会有贵人记住我演得角色!” “我只有把夏雨弄下去,演了她的角色,才能有机会被贵人们看到!只有被贵人们看到了,我才有机会提出条件啊!” 说完这些,河在似乎是完全卸下了心中一直担负着的秘密 ,她看着破山,深情款款地说道:“可惜我却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千算万算,却是没想到贵人们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琢磨地透的。倒是白白耽误了一次机会,不过若是事情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一点儿都不后悔!” 破山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说她内心不感动那是假的,但她却被河在的大胆而震惊了。 夏雨却是看着两人,轻声说道:“好一副姐妹情的场面!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没有半分感动,反而觉得有点想笑。” “夏雨!你!”河在听了夏雨的话,顿时怒上心头,“有什么好笑的。你自己没有在意的人,自然是不会体会到我与破山之间的情谊的!” 夏雨摇摇头,“你的打算愚蠢之极,漏洞百出!咱们退一万步说,你的计划若真的成功了,你仔细想一想会发生什么?” “那当然是娘娘答应了为破山看病的请求!当下便会有太医去为破山看病,破山的身体也会好起来!”说到这里,河在眼睛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自己幻想中的美好景象一般。 “没错,娘娘发话了,那太医便会立刻赶来。给人看病,自然是要问问病人的病因症状的!你猜猜看,凭借着太医院太医的医术,他们能不能看出破山身体的真实状况,又能不能从她气血亏败的程度推算是到底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夏雨每说一句,不止是河在,就连破山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一分。 破山的身体破败,究其原因便是她被人欺骗凌辱,后又不幸小产导致气血衰败,再加上心结郁结在心中。这种种的原因才导致了今日破山的身体变成风吹便倒的样子。 而皇后娘娘虽然待人宽厚,但是对于不守规矩,不自爱之人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破山被 太医诊断,气血亏成那个样子,必定是瞒不过太医的眼睛的。太医要治病,便要追溯源头找到破山是为何生病的。 而太医是万万不会替破山隐瞒的,若是如实汇报上去...... 不说给破山治病了,怕是破山会被当场发作打一顿直接赶出宫去都是好的!若是碰上了皇后娘娘心情不佳,破山当晚直接消失再也不见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河在终于是怕了! 她看了破山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也变得极为不好,不由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两句。 可是夏雨却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河在,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好奇,为何你刚才说破山的病在太素宫内是好不了的?你难道不知道,若不是夏娘娘网开一面收留了破山的话,她说不定此时会在宫中那个偏僻角落里当差。宫里的粗活脏活多的去了,哪里会像如今在豆腐斋这般,只要干完差事便能睡午觉,早早歇息,平日里还没有人苛刻她。” 河在此时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咬了下嘴唇,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夏雨却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叹了口气道:“河在,说实话,我虽然生气你要害我,但是我更是气你为何如此愚蠢!你今日提出了给破山看病的事情,便已经是大大的得罪了夏娘娘了。你若是好心看一人可怜收留了她,可那人的姐妹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求着另一人给那人治病,你会如何想呢?你会不会觉得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明明是好心,却被人怀疑!” “平日里不说别的,但说陈嬷嬷和她院子里的四娘姐姐,便是十分好说话的。四娘姐来过咱们院子多次,你若是真的有心,为何不去求她跟陈嬷嬷通融一下,再找太医给破山看看?若是你真的豁出去了,想要找个宫中有 名望的好太医给破山看病,为何不趁着当日咱们在太素演出成功的时候,站在台子上跪一跪,保证夏娘娘能看到你!当时你若是提出请求,夏娘娘也只会觉得你与破山是姐妹情深!” “如今不说别的,我敢说不出三日,你与破山必定被重新安排,到时候去的地方......”说到这里夏雨却是摇了摇头。 听了夏雨这番话,听到破山会被自己连累,河在再也撑不住了。 她的身体晃动了几下,颓然地坐在了石凳上,哀叹似得说道:“有人跟我说,夏娘娘不喜破山,所以故意不给她找好的太医看病。因此破山的身体才一直不好。” 夏雨听了这话,却是笑了出声,“嗯,有趣,这般的胡说八道你居然都相信了。这整个太素宫都是夏娘娘的,说句不好听的,她若是不喜欢谁,直接把人打了杀了都没什么关系。难道皇后娘娘和圣人还会因为夏娘娘打杀了个小宫女而为难她?告诉你这话的人真是有趣。” 河在虽然城府不深,但是夏雨的话说的如此明白,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此时她猛然的抬头,看着夏雨说道:“是草木深告诉我的,那些话,那些计划,都是草木深说的。她说夏娘娘不喜欢破山,只有争取到了凤鸣宫皇后娘娘跟前,才能为破山求到机会,夏娘娘是万万不敢在凤鸣宫对破山出手的。” “还有,她说夏雨你没有什么背景,却演了最讨喜的角色,这是你故意的。在开始编戏的时候,你便故意要演出黑狗,然后把黑狗的角色编的越来越有趣,为的就是多得一些钱财。我若是把你弄伤了,事后把得到的奖励分你一些,你便不会对此事有什么怨言了!” 河在说着说着,眼泪却突然流了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脸,哭 得不能自己,便哭边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如今我做的事情尚刑司的女官们已经知道了,怕是等会儿就会拿我去问罪!我自己倒是不怕,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是破山怎么办?她被我连累,今后不被夏娘娘待见,还怎么安稳的生活在宫里。” 看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家花却终于忍不住说道:“咳咳,那个河在,其实你误会了。” “什么?” “我们之前说的要害夏雨的人,并不是你啊!” 河在哭泣的脸突然一顿,不敢相信的看着家花,眼睛瞪得滚圆。 家花看她这样子,立刻解释道:“之前尚刑司的女官来了,说找到了犯人,可那犯人却是马干娘和城青啊!” “啊!”河在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为何你们说知道了。” 夏雨却是说道:“我们的意思是知道了给我放钉子的人便是城青,可没有谁说知道了这事儿其实是你做的啊!” 河在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一会儿看向夏雨,一会儿看向家花,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了。 家花却是叹了口气,对着夏雨说道:“不若放她一马?” 夏雨笑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我需要她把事情的经过到陈嬷嬷跟前讲一遍。不需要讲她害我的部分,此事已经有了定论,就当是城青做的。我需要她把草木深如何教唆她到皇后娘娘跟前去找太医的事情讲一遍!” 家花点点头,“这倒是一件好事。若是此事说清楚了,河在也只是被人利用,当了那出头鸟。那陈嬷嬷对于她与破山的处罚便会少了很多。夏雨,咱们明儿一早便去找陈嬷嬷。” “明儿一早?”夏雨却是摇摇头,“明儿去恐怕便是迟了!” “咱们现在就走!” 第一百七十八章 浑水摸鱼者 “为何?”家花不解地问道。 “因为对于破山和河在的处罚,恐怕明日娘娘便做好了决定了。”夏雨说道:“今晚回来以后,娘娘必定心中不顺畅,若是今晚咱们把事情禀报上去,顺一顺娘娘的气,让她知道是咱们太素宫内的人被人暗中当了枪使,那她对于破山和河在的处罚便会轻了许多。” “可若是等到了明天,娘娘的决定已下,就算知道了此事另有隐情,她多半也会把怒气发在了那使坏之人的身上,而不会对破山她们法外开恩了。” 家花稍稍一想,觉得夏雨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咱们现在去,却是不能直接面见娘娘的。还需通过娘娘身边的陈嬷嬷传话,而要见陈嬷嬷,却是要去见四娘。”家花有些迟疑地说道:“草木深不就敢出了门去找四娘了?如今我们出去,却是更好跟她撞上!这若是撞上她了,我们又该用什么说辞比较不引她的怀疑?” “什么说辞都不用!”夏雨斩钉截铁地说道:“咱们此次去找四娘,是碰不到草木深的!她的心思我很清楚,她就是不想要我好过,也想要趁机让豆腐斋甚至整个太素宫的水越乱越好,所以,她才不顾身上有伤,自告奋勇的说要去替我禀报四娘姐姐。其实她是根本不会去的,顶多是在外面转一圈儿,估算着时间便回来。到时候随便扯个幌子,只说四娘姐姐院子里的人都睡下了,让我明日便去。” “她这么做又是为何?”家花不解地问道,“这对于草木深却是没有半分好处啊!这损人不利己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夏雨却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她早就在平日交谈后中发现了草木深的真实目的,也知道草木深的确是宫中另外一位贵人派来的。而草木深入太素宫的目的却是十分特别的。 这 些都事关私密之事,还牵扯到了映日红上,夏雨便不能跟家花明说了。 家花见夏雨笑而不语,便以为她是从其他渠道知道了什么事,当下便没有再耽搁。 一行人锁好了大门,找了个担架把河在架在了上面,便匆匆地朝着四娘的院子赶去。 没有人耽误时间,不知为何,大家都想要赶在草木深回来之前把此事办好。 豆腐斋锁住的院子里,只剩下一桌子的残羹冷饭。 而屋内,被尿憋醒地雨浓无助的看着屋顶,轻声喊道:“外面有人吗?能帮我拿个夜壶吗?” 就在雨浓被尿意折磨得死去活来,不得不爬下了床,四处寻找夜壶的时候,豆腐斋一行人已经快走到了四娘的院子中。 此时还未等她们走近,便远远的看到了两位宫女提着灯笼在四处悠转。 家花看到她们,立刻轻声喊了句。 那两位宫女闻声赶来,看到了这阵仗,刚想问几句。家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急切地说道:“有急事找四娘,快,快!” 四娘的手下自然是机灵的,一人跑回去传消息,另一人则搭了把手,一起抬着河在。 很快的,一堆人便从四娘的院子里涌了出来。 为首的,自然是四娘本人。她披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衣服,头上的环钗已经取下,似乎是准备入睡了。看到了来得果真是豆腐斋的人,四娘也不惊讶,她会了挥手,让手下众人四散开来,一是警戒附近有没有别的人,二是接下来的谈话四娘并不想让太多的人听到。 “怎么了?”她先看向夏雨,接着目光才扫向了被人架过来的河在。 河在看到四娘在看自己,一咬牙,从担架上翻身滚落在了地上,直接对着四娘磕头说道:“四娘姐,都是我的错!我听信了奸人的挑拨,这才会头脑发晕在凤鸣宫说出那番话,既丢 了咱们太素的脸面,又让娘娘失望了。我死不足惜,只是宁死也要向陈嬷嬷禀报其中实情,以免那奸人继续潜伏在咱们太素宫,挑拨离间,让咱们太素不得安宁!” 听了这话,四娘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她并没有去凤鸣宫,关于今儿在凤鸣宫内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听跟着陈嬷嬷去的其他宫女讲才知道的。当时她与大宫女含雪一起,都觉得这名叫河在的小宫女实在是不知好歹,往深里说了,她的行为颇有几分背主的意思了。两人刚才还商量了半天,怎么处置豆腐斋的众人时,没想到这会儿河在居然主动前来请罪了。 若是说她说的别的,四娘根本是不会往心里去。可如今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做出这般行径居然是因为有人挑拨。 扫了眼来的这几人,四娘心中立刻有数了,那挑拨之人八成是在没来的人里面。 “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是谁在挑拨,又挑拨了你什么?”四娘问道。 河在没有隐瞒,当时便把草木深是如何跟她说的话都讲了一遍。 四娘却是没有一皱,这河在说的是实话,当时似乎有什么隐瞒的地方。怎们按她的口气来看,这往夏雨鞋子里放钉子的事情,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四娘看向了夏雨,却看到夏雨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让她暂时不要计较的意思吗? 四娘略一思索,便说道:“此事若是真的话,那草木深的确的怀有祸心!你立刻跟我去见陈嬷嬷!”说完,她又看向了豆腐斋其他人,“你们先回去,待会儿我会找人送她回去的。此事在没有查明之前,谁都不许透露出去!” 众人点头,此时,夏雨却是极小声地对四娘说:“还有件小事,四娘姐,那些花开了,你若是有时间要不要找人搬过来?” 四娘眼中闪过 一丝喜色,她点点头说道:“正好我想要选一些花出来!之前我出门碰到了月娘娘那边的姐姐,她却是四处找寻新鲜花朵,想要妆点一下院子。你这花开得正是时候,我这就让人去搬过来!”说完,她便点了好几位宫女,又叫了两个小太监,看样子是要把花儿全部都搬过来。 夏雨与四娘交换了个眼色,便跟着其余的人回到了豆腐斋。 回去的路上,家花颇为忧虑地说道:“小雨,你说说这次河在和破山能逃过一劫吗?” 夏雨想了想说道:“这就要看娘娘是怎么想的了。若是娘娘想要彻底把咱们太素里清理一遍,把其他人派进来的钉子都拔掉,那河在和破山便不会有事。她们是整件事情的引子,娘娘留着她们还有用。可娘娘若是对宫中的钉子不甚在意的话,那她们两个就十分危险了。破山估计会被赶出太素宫,而河在嘛......”说道这里夏雨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家花心中一紧,她当然明白夏雨的意思。 河在的行为如同背主,更是当着全后宫贵人们的面做出来的,夏娘娘就算平日里再和善再好说话,如今却也是容不下河在了。不仅如此,家花再往深处想了一想,觉得就算事情像夏雨推测的那样,夏娘娘要拔掉宫里的钉子,暂时没有动河在。那等这件事做完了,河在的下场还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河在可以说是在凤鸣宫内让夏娘娘没了面子。 平日里的普通人,被人当众下了面子,都会心中愤愤不平嫉恨许久。更别提宫中的贵人们了,夏娘娘最后定是不会让河在活的! 想到这里,家花却也只能长叹一声。 她地位低下,就算看穿了也不能做什么改变,还不若假装不明白此时。 家花看了眼夏雨,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那夏雨肯定也会明白,但她刚才确实那般说,估计也只是说出来安慰一下破山罢了。 果然,听了夏雨的话,破山脸上的神色微缓了一些。 众人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豆腐斋。 走到门口后,夏雨却“咦!”了一声。 原本她们离家的时候,怕有人进去捣乱,便锁好了院门才走的。 如今回来,院门上的锁已经开了,院门大大的敞开着。 夏雨眉头微皱,急声说道:“赶紧进去看看,雨浓还在屋子里睡着,万一进去了歹人那可糟糕了!” 一伙人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院子的破败花盆。 夏雨养着的那些映日红,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如今却全都被人连根拔起! 不仅如此,那人似乎对这花颇有怨念一般,不仅把花拔了下来,而且把所有的花瓣,花叶全都撕碎了撒在地上。就连花盆都被这人砸了个粉碎,里面的泥土露了出来,与花瓣叶子混作一团,夏雨就算是想要一点点的重新把花瓣收集起来,却是不可能的了! 看到这样的景象,众人皆是惊讶了! 夏雨心中却是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这是谁做的!”家花看起来颇为愤怒,“真是混蛋!我要上报给尚刑司,把这捣乱的人抓起来!” 跟着她们过来的四娘的手下,也是呆住了。 那两位小宫女却是知道四娘是极其看中夏雨种的花草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如今这花草明明开花了,却转眼间变成如此这般模样,却是要赶紧让四娘知道的。 其中一人只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便立刻转身就跑,想来是回去把此时禀告给四娘去了。 夏雨却是脸上毫无表情,踩着院子里这堆已经完全无用的残花破土,走到了屋子跟前。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房门。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作自受 屋内有两个人,正站着的草木深,和似乎还在熟睡的雨浓。 看到夏雨进来,草木深对她笑道:“哎呦,你们刚才都去了哪里了?我回来以后,便看到了满院子的花盆都碎了,也不知是谁做的!夏雨,这次你可真是倒霉,明明马上就能领到四娘姐姐的奖励了,却是功亏一篑。要我说,咱们太素的治安也太差劲了吧,赶明儿还是要跟陈嬷嬷提一提的。” 夏雨不知可谓地问道:“你敢才去四娘姐姐的院子了吗?” “去了啊!”草木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夏雨说道:“我去到了四娘姐姐那里,谁知道院门已经关闭了,看门的宫女姐姐说四娘姐姐已经睡下了,让我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去找她。我赶紧把你种的花开了一事说了,可那看门姐姐却是不耐烦的很,听都没有听我说完便关门了。” 说完这些,她语气里带着遗憾说道,“哎,真是的,本想着明天再帮你跑一趟的,结果回来一看,啧啧,这明儿却是不用去了。哪里还有什么花啊,都被歹人弄的没了。” 夏雨看着草木深的头顶,那里正浮现出了一副景象。 草木深正高高举起花盆,使劲的朝着地上砸去! 旁边的花被她拔掉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的踩来踩去! 夏雨看着这一幕,却是突然笑了,她语气柔和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那歹人是什么模样?” 草木深摇摇头,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没有看到,我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便是这样了。我本来想进来问问雨浓的,可这家伙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搞得,居然睡得香甜,我怎么叫她都不醒的。” 夏雨看了眼雨浓,却是没有再多问。 她转头对着另一位四娘的手下问道:“这位姐姐,如今花没了,该怎么办?” “先什么都不要动。”那宫女站在门口,像 是一座门神一般,“待会儿四娘姐姐便来了,到时候要怎么办,都听四娘姐姐的吩咐。” 夏雨点点头,便从屋里拿出了个小板凳,坐在板凳上自顾自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居然发起呆来。 家花和破山对视一眼,心中却是不停叫苦。 这架势摆明了就有问题,那花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花,要不然怎么那宫女却是不让众人打扫,连动一下都不能呢? 家花无奈,也只能隔阂夏雨端了个板凳坐在屋外等人。草木深却是有些吃惊的模样,她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小宫女,却是凑到夏雨旁边小声问道:“夏雨,这是怎么回事?你种的到底是什么花?” “四娘姐姐给我什么种子,我便种什么花呗!”夏雨只说了一句,便不肯多说了。 四娘来的很快,她几乎是一路疾步走进了院子,也不理会众人的打招呼,便直接蹲在了地上扒拉起来。 待她发现所有的花朵尽毁,就连一朵完整的花骨朵儿都找不到的时候,那脸色简直像是要吃人的鬼怪一般恐怖。 “这是怎么回事?”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问道了。 留下来的宫女却是在四娘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四娘顿时冷哼了几句,冷眼看向了草木深。 “草木深,你说你去了我那里,好有人不让你进?”四娘眯起了眼睛,语气不善地说道:“我们那里睡觉一直比别的院子晚很多,可你却说我们已经睡下了。你倒是仔细跟我说说,不让你进的宫女姓甚名甚,长得什么模样?我好回去好好教导她一番,让她知道在宫里信口开河的下场!免得别人说我手下的人不懂规矩!” 草木深却是没有想到四娘居然亲自来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四娘姐,刚才天黑,我又着急,并没有看清楚那姐姐长得什么模样。好像......好像是脸瘦瘦的 ,头上别着一朵宫花。” 四娘冷笑了声,懒得理草木深这明显的糊弄。 脸瘦瘦的头上带宫花的宫女满皇宫都是! 四娘看着地上打碎的花盆,觉得自己的心也一起碎了! 自己的前程,夏娘娘的奖赏还有主子的看重,如今都呈了泡影。 她心情低沉,一时之间竟然发起呆来。夏雨此时却是快步走到了四娘跟前,轻声说道:“四娘姐姐,我对不住你,这满院子的花却是被那贼人先一步给砸烂了。不过之前我却是让汤童带走了几盆开花的,你若是真急着要,不若去汤婆婆那看一看。” 四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怪不得刚才夏雨的表现那般的淡定,原来已经是留好了后手。 花盆若是已经搬到了汤婆婆那里,估计汤婆婆也已经用那花开始制作能预防过敏的香囊了! 四娘顿时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对着夏雨说道:“无事的,有留下几盆便够了。反正这种子好得,你能种出一次便能种出第二次。不过......” 她看了眼夏雨的身后,语气却是沉了下来,“这搞破坏的贼人却是不能放过!” 说完,她看向家花说道:“刚才陈嬷嬷吩咐了,你们明天都不用去当差了。从现在开始,门外有人看着,豆腐斋的所有人都不得出去!明天一大早陈嬷嬷会来找你们问话!今晚也别想着翻墙出去,外面会通宵有人看守着的。” 家花点点头,却是知道这是陈嬷嬷打算要清算一下豆腐斋内发生的事情了。 “四娘姐姐,请容我们把院子打扫一下。”家花说道。 原本的院子里,便是摆上了一桌子酒菜,地上更是扔了不少的骨头剩菜之类的东西。如今再混合着破碎的花盆,土堆这些东西,猛然看去简直一片狼藉。 家花怕明早陈嬷嬷来豆腐斋进门一看,便看到了这满院子的 垃圾,到时候以陈嬷嬷的脾气,定是要发火的! 四娘却是摇头拒绝了,“院子你们别管,直接进屋去吧。我带来的人会把院子清理了,你们最好连屋子都不要出!” 说完,她却是转头对着手下吩咐了几句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家花姐,得罪了。”四娘手下的小宫女对着家花做了个“请”的手势,家花无奈,只得率先回到了屋里。 进屋以后,草木深便急忙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却不让我们出去了?” 屋里众人除了雨浓以外,其他人都知道这是陈嬷嬷要拔钉子了,可草木深挑拨河在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恶了,因此谁都没有说话,只当做不知。 看到没人说话,草木深便以为这是众人也不知情,她看了周围一圈,突然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怎么河在不见了?她的腿不是说要静养吗?怎么会大晚上的跑出去?” 家花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她今日在凤鸣宫犯下大错,刚才你不在,河在被陈嬷嬷派来的人请了过去,我们不放心便跟着去看了看。” 说完这话后,草木深却是神色有些尴尬了。 陈嬷嬷的院子便是紧挨着四娘的院子,刚才若是豆腐斋的人都去了那里,定是会发现四娘的院子内其实灯火通明,这就表明她扯谎说去到四娘院子的事情,其实大家一开始都知道了。 想起刚才自己的那番言辞,饶是脸皮深厚的草木深,都觉得微微有些臊得慌。 她也学着家花的样子,轻咳了两声说道:“明日陈嬷嬷便是因为河在的事情来训诫我们的吗?可为何让人看着院子不让我们出去?” 家花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是为何。 草木深却是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哎,咱们豆腐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是城青,现在有是河在,啧啧,真是流年 不利啊。” 说着,她看向了夏雨,一副关切的样子说道:“夏雨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们是因为你挨了一顿打,河在也因为你断了腿,但说实话,我们都没有怪你。就算是事情因你而起,但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们心里都清楚,你自己也不要太自责了。” 听了她这话,熟知内情的破山却是气不过,张口想要骂她两句。 夏雨却是笑道:“我并没有自责,你说的对,本就不是我的事情,大家也不会怪我的!”说完,她转头看向了破山和家花,问道:“姐姐们,你们说呢?” 破山冷哼了声,说道:“夏雨,冤有头债有主,我自然是不怪你的!” 家花却是摇摇头,生怕再说下去会露了馅。便止住了这个话头。 她转头看向从头到尾躺在床上的雨浓,上前摇了摇她,说道:“这是怎么了?睡了这么久!” 突然,家花鼻头微动,使劲的吸了两口气,突然起身倒退几步掩鼻说道:“雨浓,你是不是尿床了?怎么如此大的尿骚味?”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雨浓。 雨浓此时也不好再装睡了,她张开眼,发现众人都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不由地深感委屈,撅着嘴说道:“我都憋了一整天了!你们又都不在,我没办法的才......” “那你也不能尿床啊!”家花扶额说道:“多大的人了,憋不住你就起床去茅厕!怎么样也不能尿到床上啊!“ 听了这话,雨浓的声音更低了三分。 她在被窝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提出了一个小壶来。 家花看到她从被窝里掏出了那小壶,当场只恨不得晕过去,她声音微颤地指着雨浓说道:“你......你居然懒到了在被窝里用夜壶!” “......” 夏雨转头不忍再看下去,这......貌似是因为她的缘故。 第一百八十章 惩戒 因为屋内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家花在臭骂了雨浓一顿后,便只好捏着鼻子红着脸出门帮她倒夜壶了。 破山却是一边叹气,一边慢慢洗漱。 而草木深则是开了她自己的柜子,开始一遍遍的数钱。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夏雨坐到了雨浓的身边,轻声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夜壶?” 雨浓却是有些怕了,她想起了夏雨的吩咐,自己却是违背了,不由地辩解道:“我实在是憋得不行了,只得爬起来去院子里拿了个夜壶来用。本想着用完以后便放回去的。可谁知还没来及的用,外面却突然来了人开始砸东西,我吓得钻进了被窝里......”说完,她担心的看向夏雨,“我的身体......不会有事吧?” 之前她对夏雨的话还只有八分信,可是刚才她起身的时候,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身体的疼痛。 这疼痛从她的体内传来,由小腹处开始,逐渐扩散到了全身。 后来她把夜壶拿到床上,也是万不得已。一方面是外面突然来了人,另一方面实在是雨浓已经痛得有些受不了了。 两人说话声音极小,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夏雨侧过身,遮住了众人的视线,伸手搭在了雨浓的手腕之上,片刻后,她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雨浓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从夏雨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夏雨却是轻声说道:“无碍的,你运气好毒没有扩散开。你好好歇着吧,到了明天的时候,虽然身体还会有些不适但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刚才说听到了外面来人,你可曾看到了是谁砸得那些花?” 雨浓没有说话,眼神看向了草木深的方向,还撅起了嘴朝着她动了动。 夏雨心中了然,声音更加低不可闻,“我却是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这 件事做的好的话,我明天便把解药给你,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道如何?” “什么事?”雨浓心中当然是一万个愿意了,她竖起耳朵,把夏雨接下来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记在了心中。 当夜,众人便真的没有出去,只草草的梳洗了变躺下睡了。 今天实在是极为漫长的一天,对于豆腐斋的所有人来说,虽然处境不同,但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们思绪万千。夏雨也是累了,从早上她去到上林馆,与紫珠定计逃避马干娘的追捕,再到回来处置雨浓还有晚上发生的这些事,都让她觉得精疲力尽。很快的,她抗拒不了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疲惫感,进入了梦想。 夜,因为没有梦的陪伴而过的飞快。 再睁眼时,已经是天明时分了。 今儿不用当差,因而夏雨却是起的晚了一些。院子外面的那堆垃圾已经被完全的清扫了赶紧,夏雨慢慢的洗漱,特地换了一身崭新的宫女服,找出了她从来没有用过的宫花别在了头上。草木深因此便多看了夏雨两眼,语带笑意地说道:“你倒是心宽的很啊,今儿明明是陈嬷嬷来训斥我们的,你居然还打扮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幸灾乐祸,对河在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呢。” 对于草木深这般的挑拨离间若是在平日,说不定众人还会在心中过一过,但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哪里还会有人上当? 夏雨却是看着草木深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进入豆腐斋以后,草木深便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善意的人。 如今不管如何,她总是要收拾的整齐些好送草木深上路。 众人起床后没多久,陈嬷嬷便带着人来了。 她脸色微沉,身后不止带着宫女和小太监,居然还有几位粗壮的婆子。那些婆子手中拿着长板凳与板子之类的东西 ,一看便是准备用来给人罪受的。众人顿时在院子里站好,对着陈嬷嬷行过礼后,都齐齐低头看地不敢言语。 陈嬷嬷环视了一圈儿后,直接开口说道:“草木深出来。” 草木深心中一惊,这要开始训话的话,怎么第一个会轮到她?按理说应该是平日负责管理的家花,或者是与河在牵连最深的破山第一个被罚才对。她转头看了眼其他人的神色,只见家花皱眉,破山目露厌恶之色,而夏雨却是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她。唯独雨浓像是身体不适一般,一脸茫然的不知所措。 事情有些不对! 草木深心中快速闪过许多念头,但她还是按照规矩走了出来,对着陈嬷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我事情多,也没有时间在这里搅合。草木深,你可知我今日是为何而来?” “是因为河在在凤鸣宫口出狂言,不但丢了咱们太素宫的脸面,而且还让咱们娘娘为难了。”草木深答道。 陈嬷嬷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很对。河在的行为实在是匪夷所思!还是咱们娘娘为人宽厚,若是放到了先帝时期,哪位娘娘的宫里出了河在这种人,哪里还能让她活着回来还带了那么多的赏赐,早就当场打死了!平日了娘娘待她不薄,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种事情,这不就是说咱们娘娘刻薄下人?逼得她没办法才去闹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吗?草木深,我见你平日里也是有有主意的,你来说说,按照河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置她?” 草木深听着陈嬷嬷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原来第一个叫自己出来是要考考自己。草木深自觉对宫中各种手段套路都是十分清楚,陈嬷嬷此举,借由她的口说出对河在的惩罚,再把这惩罚施加在河在身上,这便是让众 人印象更深刻!杀鸡给猴看,如今的自己便是要出头的那只猴子,这般说来的话,那对于河在的惩罚自己只有往重里说了,越重陈嬷嬷便会越满意,最好是那种看起来惨不忍睹血溅当场的,才能起到惩戒她人的最用。 想到这里,草木深便开口说道:“按宫中的规矩,妄议主子是要打十板子的,但是河在在凤鸣宫,却是拒绝了皇后娘娘的上次反而要请太医,这仔细想想,便是抗旨不尊。她仗着自己表演有功,便想因此为由让主子另外赏赐她,这便是恃宠而骄,以下犯上。这种种加在一起嘛,怎么也难逃一个死罪。” “你!”听了草木深的话,破山气急,指着她骂道:“都是一个院子的,平日里你对着河在姐姐妹妹叫的亲热,可没想到你却是这般狠毒!我真恨自己没有早日看清你的真面目!” 草木深却是权当破山的咒骂乃是一阵拂面而过的清风,全然不理会,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草木深心中明白的很,自己教唆河在那个蠢货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夏雨的脚便是在她的教唆下,河在去弄来的钉子并且放进夏雨鞋子里的,如今不知为何这件事却是落在了城青身上,倒是让河在逃了过去。既然河在没有说出这件事,那她也乐得不知。河在虽然头脑简单,自己只在她耳边说了那些话,就居然真的煽动了河在去行动了。 不过草木深却是觉得既然河在冒犯了夏娘娘,不若干脆趁这个机会把她弄死!免得以后河在脑子转过弯来,明白了过来自己做的事情,反倒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祸害。 夏雨却是抓住了破山的手,看着草木深缓缓说道:“破山姐你莫要着急,具体河在的事情该如何,咱们是做不了主的。” 陈嬷嬷看着她们争吵,却是有 些不耐,她看了眼草木深点点头说道:“你说的颇有几分道理。河在虽然犯下了大错,但我却是觉得在背后教唆她之人更是可恶。你既然心中明白她做下的事情是要收到什么刑罚,那想必你心中也清楚,自己教唆她坐下这些事情,被发现后会有什么后果。”说完,陈嬷嬷一挥手,她身后的而两位婆子却是直接朝着草木深走去。 草木深是个机灵的,立刻明白了情况不对。 她立刻“噗通”一声对着陈嬷嬷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冤枉啊,我真是冤枉。嬷嬷,我平日里是喜欢说笑了些,有时候也常常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可是我从来没有教唆过河在做出那些事情!我对咱们娘娘,对太素是一片忠心的。嬷嬷今日听信小人谗言,就算当场打死我,我也没有半句怨言!但是嬷嬷,我乃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嬷嬷您却代表着咱们娘娘。若是我真是冤枉的,岂不是白白让咱们娘娘因为那些招摇的小人儿担上了一条人命?” “嬷嬷,您说我教唆河在,敢问能不能让河在出来,当面与我对峙一番!到时谁是谁非嬷嬷一看便知。若是跟河在对峙以后,嬷嬷还是下决心要打死我,草木深一条贱命,绝对不再说半句怨言!” 陈嬷嬷却是冷笑了声。 与河在对峙?这草木深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河在被她问了大半夜的话,草木深与夏雨都不知道,陈嬷嬷年老成精,不仅仅问出了草木深教唆河在在凤鸣宫中伸冤的事情,而且通过一丝蛛丝马迹,竟然发现了河在便是往夏雨鞋子里放钉子的人!陈嬷嬷连番逼问之下,河在却是招架不住,什么都说了。 听到草木深做的这种种事情,陈嬷嬷心中更是对她忌惮不已,下了决心定要把这颗毒瘤从太素宫中铲除!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如草木 至于跟河在对峙的事情,陈嬷嬷是不会答应的。 她虽然发现了河在是放钉子事件的元凶,但这并不代表陈嬷嬷会把自己的发现说出去。 不说别的,对于马干娘和城青,陈嬷嬷心中也是颇为厌恶。如今她若是把此事说了出去,那马干娘和城青岂不是便能逃过一劫?这便是陈嬷嬷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这局面正合她意。 若是答应了与草木深对峙,凭借着草木深的心机和河在的冲动,陈嬷嬷还真的怕河在一时间脑子不清楚,把放钉子的事情嚷嚷了出来! 所以,对于草木深的要求,陈嬷嬷却是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在后宫,一位贵人身边的掌权嬷嬷打死个宫女,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圣人平日里对太素宫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再加上草木深其实是太后的人,陈嬷嬷想要弄死她,还真的需要一个面子上看得过去的理由。 此时,夏雨却是对着雨浓使了个眼色。 雨浓微微一愣,看到夏雨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想起了昨晚夏雨吩咐的事情,雨浓便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开口对着陈嬷嬷说道。 “禀报嬷嬷,昨晚我们豆腐斋进了贼人。” “哦?”陈嬷嬷看了她一眼,对于雨浓她的印象并不深刻,此时也不知她为何在此关头突然说话。 雨浓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继续说道:“那贼人把院子里的花盆都打碎了,还......还想要进屋偷东西。我当时身体不适,又是一个人在屋子里,便吓得假装睡觉不敢作声。后来等那贼人走后,我却是发现柜子里的东西少了许多。”说完,她偷偷用眼睛瞟了一眼草木深,没有再说话了。 陈嬷嬷却是问道:“你可是看清楚了那贼人是谁?” 雨浓用力点点头,上前一步,指着草木深说道:“就是草木深姐姐!” 她离草 木深站得极近,手指几乎都要戳到草木深的脸上。 草木深却是拍开了她的手,正色说道:“血口喷人!” 雨浓急道:“我没有胡说。你昨晚进院子砸了花盆后,嘴巴里便开始骂人,豆腐斋里的人都别你骂了一个遍。不仅如此,你还开始骂一些奇怪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什么‘生不出蛋的母鸡’‘迟早被废’还有什么‘一把花蜜下去让贱人满脸包’之类的话。” 听到这里,陈嬷嬷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草木深皱着眉头,这雨浓不知是犯了什么病了!昨晚她是砸了花盆不假,可是她却是根本没有说出什么骂人的话,刚才雨浓说的那几句,只要是个明白的稍微想一想,便知道其指的是太素宫的夏娘娘。 夏娘娘膝下并无子女,这一点圣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太后娘娘却是十分不满。 因为这个,太后曾经有好几次当着命妇的面给夏娘娘难堪。 太后出身低微,说起话来直来直往,那句‘生不出蛋的母鸡’便是太后责骂夏娘娘的“名言!”。夏娘娘容易过敏,最不能沾染花粉之类的东西,而花蜜更是碰都不能碰。 这三句,明明白白的便是指草木深在暗中咒骂夏娘娘。 草木深哪里能容得下这么个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她立刻指着雨浓说道:“你胡说八道!我哪里有砸花盆,而且我根本就没有骂人!” 雨浓也不甘示弱,学着刚才草木深的样子打开了她的手,怒道:“你明明就有!” “不仅如此,你还偷了河在姐姐的东西!我看得分明,你把河在姐姐上次得到的赏赐偷偷拿走了!那是夏娘娘赏给她们的头面,河在姐姐得了一根镯子!我看到你放入了自己柜子里,是与不是,只要打开你的柜子一看便知!” “你!”草木深立刻明白了。 自己这是被陷害了! 平日里看起 来如此粗浅的陷害手段,如今却是一环套一环,成为了让草木深难解的圈套。 陈嬷嬷手下的宫女立刻问家花要了钥匙,准备去搜查她们的柜子。 草木深想都不用想,自己的柜子里肯定是有雨浓说的那东西的! 偷盗倒是其次,顶多挨几板子,草木深并不担心这个。 她担心的是,一旦雨浓说她偷东西的话被证实了,那么雨浓便可以一口咬定,她暗自咒骂夏娘娘的事情也是真的! 草木深狠狠地盯着雨浓,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本性,厉声说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我却是没有发现你有如此的心机。你为何要陷害与我?平日里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是谁指使你的!” 雨浓听了草木深的话,却是冷笑道:“谁是狗?我看你才是狗呢!做的都不是人事,你连狗都不如!” 她之前被夏雨狠狠修理了一顿,心中的怒气怨气积攒在一起无处发泄,如今却是碰到了草木深。 眼看着这草木深就要完蛋了,雨浓心中却是觉得有几分快意! 但凡处在逆境的人,看到有人比她过得还要糟,便会感到些许的安慰。此时雨浓觉得自己虽然中了夏雨的毒药,但是跟草木深比起来,自己还有回转的余地,至少夏雨答应了今后会给她解药。 草木深看着雨浓,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跟雨浓这种小宫女不同,她背后是有主子的!而且她的主子却是整个后宫中,唯一能遇皇后娘娘势均力敌的人。 若是细细说来,说不定她的主子还要强上几分! 毕竟不管圣人再怎么宠爱皇后娘娘,但终归头上是有“孝道”两个字压着的。皇后娘娘做人儿媳妇的,也是在明面上不会跟草木深的主子对着干! 因此在草木深看来,虽然大家都是小宫女,但其实她的身份地位都比雨浓高了许多。平日里虽然她与众人姐妹相称,但 草木深却是觉得自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高人一等的人! 豆腐斋内到的众人,只不过是她随时可以拿来利用的工具罢了,是低人一等的。 可如今她眼里的工具却居然当场翻了身,还企图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 这让草木深只觉得一股子恶心,像是吃到了苍蝇一般让人十分不自在。 她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雨浓的传闻,便带着满满的恶意说道:“我连狗都不如?至少我洁身自好,没有像你一般只要有个男人说几句好话就能把你弄到手。上林馆的雨浓,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过了,在侍卫们中间可是广为流传呢!什么比最低等的娼妇都不如,什么天生的下贱皮子,听说你连钱财都不用,只要有人随意奉承你几句,你便张开了大腿让人为所欲为!” “我要是你,早就羞愧的撞墙自尽了,哪里还有脸面站在这里!” 雨浓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草木深这番言语,像是当众扯下了她身上的遮羞布,让她不愿让人知道的曾经都突然的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时,夏雨却是轻声咳嗽了两声。 这咳嗽像是信号一般,雨浓想起了夏雨吩咐自己做的事情,又看着草木深那样轻蔑的目光,顿时一咬牙对着她冲了过去。 只见雨浓伸手便想要去打草木深的脸,可草木深动作却是极其敏捷的,一个侧头便闪了过去。可雨浓的指甲留的极长,虽然没有打到草木深的脸,但她的指甲却是在草木深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 雨浓见一击不中,便抬腿朝着草木深的小腹处狠狠地踢了过去。 草木深被她抓破了脸,脸上吃痛也不知道自己伤势如何,又看到雨浓想要推她,顿时心中无名火起。 她抓住了雨浓抬起的腿,使劲往上一抬,雨浓便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草木深年长雨浓几岁,身材又比雨浓壮硕了些, 她见雨浓倒地便扑身而上,一屁股坐在了雨浓的身上,手里却是左右开弓使劲的打着雨浓的脸。 雨浓躺在地上,草木深若想要压制住她,便只能坐在她身上。 可这能坐的位置便只有雨浓的小腹处了,雨浓只觉得自己被草木深这一压,顿时疼的是魂飞魄散。 她只觉得腹部像是被针扎一般,身体内也开始出现了撕裂的感觉。更让雨浓感到恐怖的是,便是她的胸口开始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那疼痛从昨晚她起身拿夜壶便开始了,那是只是偶尔隐隐作痛几下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处的疼痛却是越来越明显,发作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频繁。 如今,被草木深猛地一压,那痛感便像是突然的放大了千百倍人,让人无法忍受! 痛到了极致会是怎样的感受? 许多人以为痛到了极致定是会忍不住大喊大叫,仿佛喊得越大声便越是痛一般。可雨浓却发现,痛到了极致,人是完全的发不出任何喊声的。因为那痛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的全部精神都在与那痛苦对抗,哪里还有力气出生叫喊,甚至草木深狠狠给了她几个耳光,雨浓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像是血液突然涌入了头部一般。 突然,雨浓开始大口的喘着气,身体像是离开水的鱼一般不受控制的抽搐摆动着,她的眼睛睁大老大,手捂住了胸口,眼睛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救我,救我啊! 若是有人此时顺着雨浓的眼神望过去,便能发现她看的人此时正在看着她。 夏雨面色淡漠的站在不远处,眼神里十分平静。 看着雨浓的挣扎,看着她发出了无声的求救声,夏雨却突然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天空。 此时天空灰蒙蒙的,太阳也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没有一丝阳光漏出来。 夏雨心中默默想着。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第一把八十二章 凋零 夏雨知道,雨浓马上就要死了。 血气上涌,痛极攻心,再加上草木深此时还未发现自己剩下之人的异状,在不停的用手打着雨浓的身体。 这一切,都意味着那跟针马上就要刺入雨浓的心脏中了。 那时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雨浓了。 在旁人眼里看来,这只常见的两名宫女之间的打架罢了。 陈嬷嬷略有些不喜的看着这场面,她冷声说道:“放肆!你们当着我的面便能这般一言不合便出手相向,背地里是不是还能互动刀子?草木深,住手!” 她的话音刚落,草木深的动作便停了。 陈嬷嬷倒有些吃惊,这草木深怎么这般听话? 就看到草木深突然惊呼出声,然后整个人向后仰倒,从雨浓身上滚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颤抖得看着雨浓,又看了看陈嬷嬷,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啊!” 雨浓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猛然一看像是睡着了一般。可她怒目圆睁的双眼,流出鲜血的口鼻,都表明了她并不是睡着了那么简单。 家花倒吸了一口凉气,冲上前去,颤抖着手去探雨浓的鼻息。 手指触碰到雨浓的身体,便感到了她的皮肤热的惊人。再离得近了,便能看到雨浓眼中竟然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眼睛微微向外鼓起。 手指放在了雨浓的鼻子下,家花却惊骇地发现,雨浓已经没有了鼻息。 她不敢相信的轻轻摇晃着雨浓的身体,“雨浓!你怎么了?” 陈嬷嬷也走了过去,伸手搭在了雨浓的手腕之上,片刻后,她松开手冷冷地说道:“她死了!” “怎么会?”豆腐斋的其余人都发出了惊呼声,家花和破山满脸的震惊。 这刚才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夏雨站在旁边,一脸震惊之色,身体还微微颤抖着,活脱脱一副被 吓呆了的模样。 陈嬷嬷的手下却是直接把草木深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在跟草木深对打之前,雨浓还是好好的。可与她打了一架,没过多久这人便死了!这说要与草木深没有关系,是谁都不信的! 豆腐斋如今只剩下了家花,破山和夏雨三人。 陈嬷嬷想了想,便开口对家花说道:“这两天便要重新调派人手了,豆腐斋就散了吧。今后豆腐斋这个名字不在太素中使用,本来六个人,如今却是死的死抓的抓,这名字向来不是很吉利。家花,你这几天便和破山在院子里等消息。夏雨跟我来。” 说完,这一行人便匆匆离开了。 夏雨跟在她们的后面,看着草木深被一条粗麻绳绑着,嘴里还塞着条破旧的帕子。草木深表情扭曲,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她的是两个粗壮的婆子,平日里是专门处置犯事的宫女的,对这种情况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凡草木深想要挣脱或者是企图拖延时间,她们便会毫不客气的举起手中的木棍,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的背上打去。 这一棍子下去,力道和位置掌握的刚刚好,既不会在草木深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又会让草木深着实的感到疼痛。 夏雨知道草木深这么拼命的拖延时间,想要喊出口的是什么。 草木深是太后的人,这一点夏雨原本只是怀疑,但后来却在彼此的相处中慢慢确定了。 此时若是让草木深抓到机会,把这句“太后娘娘派我来的!”喊了出来,那若是落入了旁人的耳中,难免会传出什么风声来,事后陈嬷嬷就算处置了草木深,对于太后那边却是不好交代的。 如今这般干脆一句话都不让草木深说出来,假装不知道她是太后的人,干脆直接定了罪。那就算太后日后知道了,也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 如此看来,陈嬷嬷真的不打算让 草木深活了。 一行人走得飞快,看方向却是直接往夏娘娘住着的正殿去了。 正殿的门口站着的宫女正是含雪。 陈嬷嬷对着含雪点了点头,便直接走了进去。含雪却只是看了众人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反而看着远方似乎是在想什么心思一般。 片刻过后,陈嬷嬷便走出来了。 她看了眼夏雨,脸色略缓地说道:“夏娘娘叫你进去。” 夏雨点点头,轻声说了句“是!”后却是回头看了眼草木深。 “不用看她了,这贱婢目无法纪,不但无事生非丢了太素的脸面,而且居然胆大包天,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打死了人。”陈嬷嬷目光平淡的看着草木深,可夏雨却发现,陈嬷嬷对于处置草木深这件事的真实感受,居然是有几分愉悦的。 就听陈嬷嬷继续说道:“娘娘刚刚下了旨意,把这贱婢拉到宫门口,赏她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草木深顿时发疯了一般的跳了起来,就要往陈嬷嬷的方向冲去!可立刻被那两名婆子拉住了绳子,并且毫不客气的把她踹倒在地。 这五十大板可不是平日里太素宫内责罚宫女的小板子,而是真正的沉木大板。而且打板子的人也并不是那些娇弱无力的宫女或者小太监,打板子的却是宫中大人经验丰富的老太监。这些老太监却是真正狠的,但凡主子们吩咐了,要用到他们去打人的时候,便是真的能活活把人打死。 一般他们出手打上十板子,便能让一个壮汉大病一场。 二十板子则要至少在床上躺好几个月。 三十板子便能把身体强壮练过功夫的侍卫打的死去活来,断腿断手断肋骨那是正常的。 这五十板子嘛,还从来没有人能挨得过! 一般的宫女,通常挨到二十板子便已经半死不活了,如今这草木深却是要被一口气打上五十大板。这摆明了 就要把她活活打死! 夏雨知道草木深不会有好下场,可是没想到夏娘娘这次却是如此果决! 在自己宫殿前面打死宫女,这事儿保证会很快的传遍整个皇宫。夏娘娘此举便是讨好皇后娘娘,因为这草木深的罪名中便有一条是挑唆太素宫人在凤鸣宫做出出格的举动。但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便能查出这被打死的宫女是太后派来的,这一举动,是讨好了皇后,却是在整个后宫面前打了太后娘娘的脸。 夏娘娘果真是个脾气火爆的。 不过夏雨估计着,就算此事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也不会说夏娘娘什么的。 于情于理,往自己儿媳妇宫里派人潜伏着,还挑拨媳妇们之间的关系,这事儿说出去倒也是颇为不光彩。皇上虽是如今太后的亲生儿子,但母子之间的感情却向来平平,更兼着太后平日里行事有几分不靠谱的样子,倒让皇上时常面临犯难的局面。 这后宫若不是有皇后娘娘镇着,光凭借着太后搅风搅雨的脾性,早就乱了起来。 如今当众处置了草木深,想来太后是暂时不会往太素宫里塞人了。 夏雨一边想着后宫的形势,一边低着头走进了正殿。 含雪带着她往里面走,一边跟她轻声说着话,一边却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夏雨。 夏雨对含雪的印象极好,两人之前便有过短暂的交流算得上认识了,此时见含雪在打量自己,夏雨便小声问道:“姐姐,我身上穿戴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含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却是摇摇头,笑道:“我最近老是听人说起你呢,今儿猛地一见,果然发现你又好看了几分。” 夏雨知道含雪说的却是在凤鸣宫时,云王世子提起自己的事情,她略有几分窘迫地转过了脸,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姐姐说的什么。” 含雪见她害羞了,也微微一笑,不再 逗弄她了,反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夏雨,说起来之前我还想让你来我的院子里呢,可惜如今却是行不通了。” “这是为何?” 含雪却是卖了个关子,对着夏雨眨眨眼说道:“待会儿你见了咱们娘娘便知道了。” 夏雨愕然,在她心目中,含雪一直是比较沉稳的性子,可如今看起来到也有几分调皮的少女习性在里面。 果然是不能以貌取人啊。 往里面走了不一会儿,夏雨却是遇到了一位自己的熟人。 “含雪,娘娘正在梳妆。”那人看着含雪说道,眼光却是半分也不分给夏雨,像是压根没有看到夏雨这个人一般。 夏雨却是乖巧地对她行了个礼,轻声说道:“见过黄莺姐姐。” 那人却正是之前曾与夏雨吵架的大宫女黄莺,听到了夏雨的话,黄莺高高地抬起了头,用鼻孔对着夏雨,一边翻了个极大的白眼一边从嘴巴里蹦出了个轻轻的“哼!”字。 夏雨失笑,却是不敢大声喧哗,她轻声说道:“黄莺姐姐还是这般的有趣啊。” 含雪却是觉得这两人的互动颇为好笑,她往屋里看了眼,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向着黄莺询问道:“白露在里面伺候?” 黄莺先是狠狠地瞪了夏雨一眼后,才回了含雪的话。 “不是她是谁?这人真是没安好心,那边才传出风声说豆腐斋里被打死了个小宫女,这边她就巴巴的凑到了娘娘跟前,说什么琢磨出了新的发式,要给娘娘梳妆。呸,谁还不知道她其实是......” 剩下的话黄莺却是没有说完,她像是想起了这里不止她和含雪两人,便硬生生地止住了话头。 夏雨看着地面,仿佛在仔细研究青砖上的花纹一般。 可她心中却是把黄莺没有说完的话补完了。 黄莺想说的便是,“谁还不知道她其实是算到了圣人会过看看,便贴了上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问话 三人站在屋外,听着里面传出了隐隐的笑声。 那笑声张扬肆意,光是听着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愉悦之意。能在太素宫内如此放声大笑的,除了夏娘娘以外,并没有其他人了。含雪侧耳听了一阵,低声说道:“娘娘今天心情不错呢。” 黄莺点点头,看了眼夏雨,声音放得极底地说道:“可不是嘛,昨晚回来娘娘连往常每晚都要服用的炖品都没有用呢。今早也只喝了小半碗的芙蓉粥,厨房里的都愁得不知该怎么办了。要我说,也多亏了豆腐斋里犯事的那个小宫女,处置了她以后,娘娘心里便是舒坦了许多,刚又叫了小半碟子点心呢。” 夏雨低头看地,一脸恭顺的表情。 不知草木深如今正挨到了第几下了。夏雨估算着,草木深身体健硕,平日里便是爱动爱说的性子,她至少能撑到二十板子。 这两位还算和善的大宫女,对于此时宫门外正有一位小宫女要给活活打死的事情显得十分漠然,唯一让她们伤心的,便是自己伺候着的主子了。 对于这些大宫女来说,主子就是她们的天。 主子高兴了,天空便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好天气。 若是主子心情不快,那便是乌云密布雷声阵阵,这是对她们来说最严重的事情。 如今,听着夏娘娘的笑声,两位大宫女的心中都松了口气。 过了片刻后,里面传来了夏娘娘的声音,“含雪,人带到了吗?” “禀娘娘,夏雨在门口候着呢。” “让她进来。” 含雪对着夏雨点点头,推开了房门,自己却没有进去,她轻声说道:“快去吧,莫让娘娘久等。” 这是今生的夏雨第二次看到夏娘娘。 夏娘娘穿着一身淡橘色的华服,外面随意披着一件月白的罩衣当 做披风。她肌肤雪白,懒洋洋地斜靠在软垫上,而白露却是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梳子头油之物品,正小心的帮夏娘娘梳着头发。夏娘娘的头发乌压压的,此时披散在了肩头,让她的整个人显得随性了几分。 而淡橘色这种很难穿的颜色,也并不适合如今的季节,可穿在夏娘娘身上却显得十分合适。 看到夏雨进来,夏娘娘却是随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刚才在豆腐斋发生了什么?怎么我听说有个宫女被打死了?”那语气十分的自然,像是对夏雨已是十分熟悉一般。 这夏娘娘明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如今却是这般说,夏雨仿佛看到了夏娘娘淡定的外表下那一颗想要看热闹的心。 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到底她人不在现场,有什么比听一下在场之人的详细描述更能满足夏娘娘的好奇心呢? 夏雨对着夏娘娘行了礼后,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待听到草木深与雨浓扭打在了一起的时候,夏娘娘还是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在她身后梳头的白露却也是呆滞了片刻。最后,听到雨浓被草木深按住猛打一顿后,居然就这样断了气,夏娘娘拍着胸口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疑惑地问道:“那宫女怎么这般不经打?怎么只被人打了几下,就断了气?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夏娘娘有此疑惑也是很正常的,不止是她,就连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对于雨浓的死因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解的。 宫女之间打架其实也挺常见的,什么抓花了脸,弄散了头发倒是正常情况,可这打着打着其中一人便被活活打死了,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白露也接口说道:“娘娘说的是呢。听夏雨的描述,那 草木深也只不过是个小宫女,身材还比她矮小一些,不管怎么说力气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怎么能把人就当场打死了?莫不是那雨浓其实身子已经不好了?” 夏雨点点头,说道:“雨浓前几天便有些身体不适,当天早上她却是早早出去了,说是去帮宫里马婆子的忙。我回来以后却是看到她已经睡了,问她,她也只说是肚子疼。她这一睡,便从中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中途家花姐看她那般模样,便有些担心的要替她找医婆子来看看,可雨浓说她只是肚子疼,一动就不舒服头晕,想着睡一觉便好了。可是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她看着害死好好的,可......”后面的话夏雨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我就说嘛,原本她就身子不好!”说道这里,夏娘娘却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没有说话了。 夏雨却是知道夏娘娘想到了什么。 她刚才说话的时候故意提了一嘴马干娘的事情。城青与马干娘被抓夏娘娘定然是知道的,而对于她们做的勾当,陈嬷嬷也会跟夏娘娘说清楚的。这样一来,雨浓到底去给马干娘帮了什么忙,特别是帮了那个忙以后居然浑身不舒服,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便十分惹人联想了。 果然,之前夏娘娘说起被打死的宫女时,语气还带着几分同情,可如今却明显有些兴致缺缺了。 夏娘娘没有说话,像是在想什么一般,而白露的动作却是极快的,没一会儿她便笑道:“娘娘,梳好了。” 夏娘娘转过头,在铜镜中欣赏自己最新的发型。原本夏娘娘便喜欢繁复的发式,她头发浓密,编发盘起后再配上各种华丽的头饰,最是富丽好看不过了。可如今白露梳出来的样式,却是简洁了许多。只看 到如今白露把夏娘娘头顶处的头发弄得有些蓬松,而其余的头发则梳向了一册,用镜子的红宝石小发簪固定住。另一边没有头发的一册,白露则帮夏娘娘带上了长长的红宝石耳环。那耳环一直垂到了夏娘娘的脖颈处,随着她的动作,头发上的红宝石烨烨生辉,而耳朵上的红宝石则轻轻晃动,极为惹眼。 “不错!”夏娘娘眼中一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新发式让她原本有些圆润的脸显得小了一圈儿,头发中错落的宝石更是犹如盛开的蔷薇一般,显得有些俏皮活泼。 显然,她十分喜欢这个新发式,“待会儿我便去凤鸣宫让姐姐看看我这新样子,她一定喜欢的。”夏娘娘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笑着对白露说道:“你的手却是越来越巧了。”说完,她随手从桌子上摸了一件首饰,看也不看就直接扔给了白露。“赏你的。” 夏雨看到那是一根牡丹缠金的镯子,牡丹的绿叶却是用几颗小小的绿宝石镶嵌而成,这乃是一件妃子品级才能用的上品镯子。她本以为白露会推辞,毕竟这镯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珍贵,不管是自己带还是拿出去卖都是不妥的。 白露却是跪在地上给夏娘娘磕了个头,说道:“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得了娘娘的喜欢便是奴婢最大的奖励了。”话虽这般说,但她的手已经结过了镯子,小心的放入了自己的怀中。夏娘娘看着白露的举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着她挥挥手说道:“下去吧,本宫要与夏雨说说话。” 白露心中划过一丝失望,但却是不敢违背夏娘娘的旨意,低着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她本来便是算着时间过来的,本想着今儿圣人可能会过来,她便找个理 由呆在夏娘娘身边。刚巧之前她却是想出了个新发式,不过那发式是她准备给自己的,想着能引起圣人的注意。如今为了这个接近圣人的机会,她只得先给夏娘娘梳了这个头。没想到的是,夏娘娘只赏了她一根镯子便打发她离开了。 更让白露感忿忿的是,凭什么自己要走,而夏雨却能留下来? 要知道自己好歹也是大宫女,而夏雨呢,却是什么身份能够呆在夏娘娘跟前。待会儿若是圣人来了,那夏雨不还是有机会见到皇上? 难道夏娘娘这是想开了,想要在自己的宫中找已给宫女献给圣人? 想到这里,白露便忍不住的看了夏雨一眼。 夏雨今日穿的却是跟宫中普通的小宫女一般无二,甚至她的衣服都不是很新,虽然洗的干净但却给人一种旧扑扑的感觉。而夏雨的头上却带着两朵宫花,一朵是之前在上林馆内她曾经得到的赏赐。而另一朵却是太素宫内统一发给小宫女们带着的宫花了。夏雨虽然有十分姿色,但如今却是打扮的如此不起眼,硬是变成了七八分姿色。站在一声华服,雍容华贵的夏娘娘身边,夏雨更是被衬得像是路边的小花一般不起眼。 看到这般情景,白露微微安心,低头退出了屋子。 殊不知她刚才的那一眼,却是被夏娘娘看在了眼里。 夏娘娘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有几分不喜。这个白露得了镯子以后还这般贪心,居然真的开始巴巴的找机回想要在皇帝跟前露面了。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手帕,却是盘算着该是时候敲打一下这些大宫女了。 一抬头,夏娘娘却是发现夏雨不时的抬头偷看自己,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她伸头摸了摸头发上的宝石,笑着问夏雨道:“这头发好看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耿直的夏雨 夏娘娘看着夏雨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只当是她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因为故意逗弄她才有此一问。 但没想到夏雨却是认真地说道:“娘娘,我能离近了些看吗?” 夏娘娘失笑,觉得这夏雨也颇为有趣,便点头说道:“准。” 之前在凤鸣宫,云王世子闹得那一出,夏娘娘不是不气恼。她本与云世子关系不错,平日里这太素宫也是云王世子经常来玩的地方。因此当云王世子当众给了豆腐斋众人难堪的时候,夏娘娘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听到云王世子把事情挑破,夏娘娘面上不显,心中可是有些火气了。 好嘛,就为了区区一个小宫女,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了自己的面子!也不想想,夏雨到底还是自己宫中之人,自己若是扣在手中不放,难道皇后娘娘还能为了一个外甥从她手里硬抢人不是? 碍着皇后娘娘的面子,夏娘娘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却在心里狠狠地记了云王世子一笔。 昨晚回来后,她气得连平日里每日都喝的滋补汤水都喝不下,准备第二天一早便把那个夏雨叫来好好折腾一阵。 夏娘娘都想好了,等夏雨来了,先让她在正殿外面跪上一两个时辰!然后再把人叫进来,冷嘲热讽一番,接着就让夏雨离开豆腐斋去刷夜壶去! 每天都要刷满一百个,不到一百个不准睡觉! 没想到稍晚的时候,陈嬷嬷却是把关于夏雨被人放钉子一事的调查告知了她。 夏娘娘没有想到其中的原因居然如此复杂,再往深处想一想,莫非是云王世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内情,所以白日里才会那般行事? 在夏娘娘看来,夏雨便是被云王世子看中的人了,可居然还有不长眼的要把手伸到夏雨身上,这怎能不然云王世子发怒!说不定他会以为自己也是对此事知情的...... 这样一想,夏娘娘的火气便消下去了许多。 这还没完,稍晚的时候,陈嬷嬷又来禀报了一次。 这一次陈嬷嬷说出的事情却是真正让夏娘娘感到惊讶了! 原来自己宫里的小宫女在凤鸣宫内突然说出那些话,居然是因为有人故意挑唆的!而草木深的背景自然也是被陈嬷嬷调查了个底朝天,想到太后那个老不死的居然偷偷往自己宫里派人,夏娘娘就气得牙根直痒,恨不得扑上去咬那老乞婆两口!这摆明了就是要破坏她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夏娘娘反而对云王世子的行为不那么怨恨了。 若不是他出来搅局,说不定皇后娘娘还真的当众叫了太医来,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难以收场了。 那云王世子到底是无意的,还是知道这件事的原委而故意为之? 夏娘娘百思不得其解,却是把处置夏雨的心放淡了。 今儿一大早,没想到豆腐斋那边又出了事情。 之前那挑唆之人,居然当着陈嬷嬷的面把豆腐斋的宫女打死了! 这下子夏娘娘也不用再为难了,太后她暂时惹不起,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她还处置不了吗?当时便下令把那犯事的宫女在太素宫的正门口打死!她此举还真是故意的! 就是要打太后的脸,她把太后的脸打得越狠,皇后娘娘便会更相信她几分。 处置了那宫女,夏娘娘自觉舒了一口恶气,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她此时看着夏雨正仔细的围着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观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不由想起来眼前之人最近遇到的一系列糟心事。这夏雨运气还真是不好,走到哪里,便会惹出一堆祸事来。 夏娘娘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干脆把夏雨放在自己身边,待到云王世子忍不住要问她要人的时候,再趁机敲他一笔? 此时,夏雨围着夏娘娘走了个圈儿,又回到了原地老老实实地说道:“娘娘,你这头发不好看。” “......” 算了,还是打发去洗夜壶去好了! 夏娘娘无语地想着,这论如何气人,云王世子和夏雨可真是天生 一对! 夏雨却是异常认真地说道:“娘娘,您这头发猛地一看像是仙女一般。可是我刚才离近了看,却是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哦?”夏娘娘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问道:“哪里不妥?” 夏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继续说道:“我围着娘娘你转了一个圈儿,却是发现,后面的头发全都侧着梳到了一边,露出了之前藏住的好几根白头发!就是这几根白头发让整个发式都不好看了。!” 夏雨此话说的可是极其大胆的。 朱颜辞镜花辞树,衰老乃是世间女子们的大忌! 谁都知道芳华总有散去的那天,可谁都奢望着自己能是那个例外! 而宫中的娘娘们,就更是如此了。宫里美貌如花的年轻女子那么多,她们这些贵人们,虽然身份高贵但到底是已经跟随圣人多年了,平日里对自己的容貌更是分外的在意。 夏雨这话,不缔与在夏娘娘跟前直说,“娘娘你梳这头发显老!”了。夏娘娘若是当场发作了夏雨,把她打杀了都有可能。 可是夏雨还是说了出来。 以她对夏娘娘的了解来看,自己就算说了此话应该也是无碍的。 果不其然,夏娘娘听了夏雨的话后,脸色巨变,当即起身对着铜镜想要看看自己那几根露出的白发来。夏雨上前拿起了旁边的小镜子,举在夏娘娘的一则,小镜子里反射出了夏娘娘在大镜子中的背影,夏娘娘这才能看到自己的脑后的确是有些许白发。 之前夏雨说是几根,其实是做了美化的,夏娘娘如今自己细细看去,这些白发足足有二三十根那么多,夹杂在她乌黑的头发中,这些白丝便显得十分碍眼。 “混账东西!”夏娘娘的脸色便了,她一抬手,便拿过了夏雨手中的镜子往地上砸去。 夏雨立刻跪倒在地,默不作声,既没有求饶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镜子摔在了地上,顿时被摔得粉碎。 外面守着的含雪与黄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她们两 人急急地推门而去,看到的便是夏娘娘满脸怒气,夏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而不远处则是一面摔碎的镜子。 含雪急忙上前查看夏娘娘的手可有没有伤着,黄莺则是弯腰快速的把镜子的碎片捡了起来,免得待会儿夏娘娘不小心踩到伤了脚。 “夏雨!你做了什么?”黄莺却是忍不住,率先对着夏雨呵斥道:“还不赶紧向娘娘赔罪!” 她看着夏雨那副呆呆的模样,便觉得来气! 哪个奴才犯了错误不是哭天喊地的求着主子饶过自己,那些头都磕破了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这夏雨怎么跟个木头人一般,直愣愣的跪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难道她以为这般行事便能让主子过往不纠?今天可跟别的日子不同,外面听说刚打死了个宫女,这左右也打死了个人,万一夏娘娘气急了,顺便再打死一个怎么办? 夏雨听了此话,却是对着夏娘娘行礼说道:“娘娘,我......” “别说了!”夏娘娘挥手喝着了她的话,转头看向含雪问道:“你之前看到过这些吗?”说着,便指向了自己的脑后。 含雪定睛一瞧,顿时被惊到了,她声音略有些发颤地说道:“娘娘,这是......” 各个大宫女之间的差事并不相同,而负责夏娘娘梳妆的却一直是白露,因此平日里,含雪的确是没有看到过夏娘娘脑后的白发。 夏娘娘头发又多又黑,也不会没事翻开自己的头发看看里面,因此,今天因为换了个以往从来没有梳过的发式却让埋在黑发下的银丝曝在了外面。夏娘娘却是冷笑着说道:“这白头发总不会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我就不信她每日给我梳头却是没看到。若是在第一次发现我有白发的时候说了出来,我便会去请太医调理,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冒出了许多!” 这是疑上了白露了? 含雪惊疑不定地问道:“刚才我看白露出来的时候还得了娘娘的赏赐,莫非娘娘这是才发现不成 ?” 夏娘娘看了眼夏雨,语气微缓地说道:“若不是这丫头老实,恐怕我就要顶着这头白发去见了陛下了!行了,别跪着了,站起来吧。” 夏雨闻言站了起来,却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规规矩矩的立在旁边。 看到她这般态度,夏娘娘对她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 “含雪,你重新给我梳头。”夏娘娘坐回到了铜镜前,“待会儿找太医过来看看,若是能调理了便吃些汤药,若是无法调理的话便让他们配一副上好的染色膏子,把白发的地方染黑便是了。几根白发,我倒是不甚在意。让我觉得不解的是,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觉得我好欺负?又是派人进我的宫里搅风搅雨的,又是有奴婢使些小心思想把本宫当成了踏脚石,啧啧。” 说道这里,夏娘娘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她淡淡地说道:“去看看外面挨打的宫女死了吗?若是死了的话便拖走埋了吧。白露到底伺候了我这么多年了,她想要在陛下跟前露脸,我这个当主子的自然是要成全她。待会儿打板子的人空下来后,便接着打白露吧。” “让他们手下留情,轻轻的打慢慢的打,千万不要把人打死打伤了。” “什么时候陛下来了太素宫,看到了在门口挨打的白露,便什么时候停手!到时陛下定然是对她印象深刻的!” 不得不说,夏娘娘惩戒手下的方法还真是特别! 夏雨暗暗想着。 宫里挨板子,都是要脱掉裤子光着屁股的。 挨打之人正面趴在一张板凳上,裤子褪到了膝盖上,两只手要紧紧抱着那板凳。 因为这个,打板子成了所有宫女们都唯恐不及的噩梦。 谁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自己光溜溜的屁股啊? 更别提那屁股被打的又红又肿,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人看到一看绝对一辈子都忘不了! 想着白露平日里在太素宫一向眼高于顶的姿态,夏雨真的挺想出去看看,看看她被打板子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 桂纹令牌 被夏雨惦记着的白露此时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正慢慢的在长廊上走着。 她的手上带着的便是刚才夏娘娘赏赐给她的镯子,路过的宫女们,一边向她行礼一边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盯着那镯子看个不停。白露心中的虚荣心顿时被填得满满的,她脸上带着一副云淡风清的笑容,俨然是不把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的感觉。 感受着小宫女们嫉妒的目光,白露原先心中的不满却是消散了。 她有些担心刚才自己的失态有没有被夏娘娘发现。 不过,山不来就她,她可以去找山嘛。 她一边想着,一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原先那让人一听便毛骨悚然的,板子与肉接触的声音却是消散了。 白露随意的一瞥,便看地上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东西猛地一看像是个人,上面盖着一件已经沾满血污的宫女服。可是第二眼看去,却哪里哪有个人形。 负责行刑的太监一边在旁边闲聊着,一边指示着自己手下的小太监,把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用铲子铲起来直接丢到桶里。 “这都打成饼了,还怎么埋?”那太监说道:“到乱葬岗那边挖个坑,连着桶一起倒下去便是了!赶紧的,宫里来往的贵人多,若是哪位贵人路过不小心看到了这恶心玩意儿,岂不是污了他们的眼?” 白露眉头微皱把脸侧到了一边,快步走开了。 这被活活打死的宫女,是豆腐斋的草木深吧? 想着自己见过的草木深,那是个一看就十分机灵的宫女,许是因为因为机灵过了头,便忘记了身为奴才的规矩。 这规矩一忘,总是以为自己最聪明,往往会让人做下种种蠢事,直落到了无法那等无法回头的地步 。反而那不蠢不聪明的,才能安安稳稳长久活下来。 白露只觉得这草木深却是个倒霉的,若是她向自己这般,做事之前细细想一想,怎么会如此短命? 不过也多亏了草木深自己作死,被打死在了太素宫门口,却是白露的好机会。 之前白露总是想着待价而沽,想着自己守着自己的身子,今后有个好归宿。 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圣人又封了好几位年轻貌美的新主子。 看着那些年纪比自己小很多,容貌却不如自己的人翻身成了人上人,这股子邪气便让白露原先的想法动摇了起来。她自觉自己姿色不比别人差多少,若是早一点儿踏出那一步,哪里轮得到别人在她跟前指手画脚的。 白露因此便动了那宫中地位低下的宫女们最常动的那个心思。 她要往上走。 这一步若是走成了,那她今后的人生地位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个地位低下的奴婢,而是主子! 想到这里,白露只觉得心情开始激荡起来。她是宫中娘娘的大宫女,若是要见到皇上,本来是不太困难的事情。可是谁知道她跟着的这个主子,却是不甚讨陛下欢心的。平日里无事皇帝陛下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太素宫,白露就算有了想法,见不到人也是白搭! 今天却是不同。 宫门前打死了人,此事影响巨大,只要皇帝陛下听到他必定是会来的。 白露回到自己屋中,便开始细细补起妆来,她的手十分灵巧各种的胭脂细粉却是用的顶好的。今早去给夏娘娘梳妆,白露便画了个极其淡雅的素妆,站在艳丽的夏娘娘身边倒像是一朵娇嫩新鲜的茉莉花一般。可是如今她被夏娘娘打发了出来,这等妆容却是显得太过素 淡了。 白露计划着待会儿如何跟皇帝陛下来个偶遇,地点最好是夏娘娘屋外的长廊处,时间就等到皇上从夏娘娘屋子中出来为最佳。 那时候他敢训斥过夏娘娘,心情必定不佳。 自己偶尔出现,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装扮,定然会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 白露一边想着,手里却是不耽搁,很快就画了个粉色为主的桃花妆。眼角处用一抹淡淡的粉色往上一摸,抬眼看人的时候,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水灵感,像眼里映着一汪溪水一般。嘴唇白露却是特意扑上了一层淡粉,让自己原本就显眼的唇色显得淡了几分,再在嘴中间用手指轻擦上了一点胭脂,那颜色就像是自己无意中咬住了嘴唇留下的齿印一般。 最后白露换了身新做的宫女服。 这宫女服是她特地情人改的,表面上看去与其他大宫女的服装一般无二,但是每当她跪地行礼的时候,那整个脖颈和小半个锁骨便会露出来,颇有几分别样的风情。 夏娘娘向来是不喜人家向她行跪礼的,而这衣服,便是白露特地为了皇帝陛下准备的。 临出门前,她对着铜镜整理衣妆。看着镜中女子那曼妙的身姿,清丽的容颜,白露微微一笑便推门而出。 她快步朝着前走去,临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却被黄莺拦下了。 “何事?”同是大宫女,白露对着黄莺却是丝毫没有什么惧意的,两人平时关系也是淡淡的,因此此时白露没有半分跟她客套的意思。 黄莺看着她,却是突然笑了笑。 这让白露心中警惕了起来。 平日里白露知道黄莺最是看不过自己这般淡淡的模样,每当自己这样跟她说话,她定是会冷嘲热讽几句的。可是今天却是怎么了,她 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着自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白露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黄莺却是摇摇头,那笑容更加大了,像是此时她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就听到黄莺慢悠悠地说道:“白露姐姐,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可是找了你好半天呢!”她以往遇见白露,是从来不会把白露叫做姐姐的,今天却突然这般叫法,让人听着只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白露眉头微皱,不知道黄莺这是要做什么。 就看到黄莺从袖子里拿出了个金灿灿的牌子,十分恭敬的碰在手上,神色却是一肃,正声说道:“娘娘有旨,太素宫大宫女白露,因冒犯主子特处以五下板刑,即刻执行!” “你假传娘娘旨意!”白露是半点都不信任黄莺的,听了这话,她第一反应便是黄莺居然胆大包天,敢在太素宫内家传夏娘娘的旨意。 她刚从夏娘娘屋子里出来,还得了那么贵重的赏赐,怎么这一会功夫娘娘就会处罚她?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黄莺像是料到了白露不信一般,却是翻手把那牌子往白露眼前一晃。 那牌子金灿灿的,却是用黄金铸造而成的,正面用梅花篆书写着“太素”两个字,背面白露没有看到,不过她知道应该是一朵精雕细刻的浮纹桂花树。这便是夏娘娘的妃子令了,平日了若是夏娘娘要以自己的名义做事情,便会用这妃子令。白露之前也曾有幸帮夏娘娘办事,见过几次这个令牌。 看到这牌子,白露却是相信了黄莺刚才说的话。 她不可置信的倒退了两步,花容失色,在精致的妆容下更显得是楚楚可怜,“娘娘怎么会处罚与我?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那 声音微微颤抖着,里面夹杂着担忧,害怕以及惊讶之情。 此时若是有男子在场,看到了这般景象,定然是会对眼前的美人兴起怜惜之心的。 可惜黄莺却不是那等怜香惜玉的男子,她看着白露如此这般,心中却是觉得更加高兴了。 “请吧,白露姐姐,娘娘说了就在宫门口打好了!这是娘娘给你的脸面,你可要高高兴兴的受着!怎么?觉得委屈?你委屈个什么劲儿啊,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不成?只有主子们才有资格委屈,像你这般伺候人的,却是连那委屈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她捂住笑道:“说起来,娘娘也是真心的喜欢白露姐姐你啊,把这大出风头的机会都给了你!算算如今宫里所有的大宫女,你这可是第一位被按在大门口打板子的,啧啧,白露姐姐今儿过后,你可谓是一举成名了。今后只要说起咱们太素的大宫女,别人恐怕都不记得含雪姐姐,只记得你了。” 白露脸上焦虑的神色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心中怀着一丝希望,伸头朝着黄莺身后看起。希望能看到某位自己熟识的宫女,能让她去给夏娘娘求求情。黄莺却是一侧身,挡住了白露的视线。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太监,便上前几步,一左一右的围住了白露。 “干什么呢?”黄莺摇摇头,制止了小太监们要把白露往外拖拽的动作,“白露姐姐怎么说也是位体面人,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我认识的白露姐姐,可是一身傲骨呢,像是今天这样打板子的事情,她定然也是面不改色的担下来,自己不用人拖就主动走到宫外受刑呢。” 说完,黄莺微微歪着脑袋,语带俏皮地说道:“你说是不是啊?姐~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如愿以偿 白露咬了咬嘴唇,她心中时万分不愿出去挨打的,可是若是她不走的话,找而两名小太监可是真的会把她拖出去的。 到时候岂不是让场面更加的难看? 黄莺看着白露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了大门口,脸上的表情比得了金镯子好高兴。 她斜靠在门框上,看着白露被行刑的太监粗鲁的扒掉了裤子压在板凳上时,白露那种羞愧难当的表情,更是让黄莺当场就笑了出来。她拍着手笑道:“诸位公公们,我们娘娘可是说了,要轻轻的慢慢的打,可不准把人打伤了。” 行刑的太监们都是做老的,自然明白黄莺话语中的意思。 这打板子却不让把人打伤了,又要轻轻慢慢的,摆明了就是要羞辱眼前这个挨打的宫女。 其中一位太监回头笑道:“那敢问姑娘,要多慢啊?该不会这五板子硬是让我们打到中午吧?耽搁了吃饭,下午却是没力气去打别人了。” 黄莺心情好,便回道:“不用不用,待会儿该停的时候你们自然是会知道的。” 挺了这话,动手的两位太监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慢悠悠的开始打板子了。 夏娘娘的旨意其实是十分矛盾的,只打五板子,却让人慢慢打。这打得再慢,顶多一会儿就打完了。可找而两位太监却不是很急,他们的板子轻轻的落下,轻到了简直不能称为打的地步,白露就没有感到一点儿疼痛。可是因为这样,这一板子便不算是打到了。 这便是赤裸裸的当众羞辱! 白露虽然身体上没有感到疼痛,但是她的脸却是羞愧地变得通红,连整个身体都染上了红色。她精致的妆容,精心挑选的衣服此时都变成了笑料,刚才她有多自信满满,现在便有多无地自容! 太素宫外不时 有太监宫女路过,看到了正在被打板子的白露,都忍不住定下来看两眼。 那些低语,那些轻笑,那些太监们评论白露屁股白不白的话语,都传入了白露的耳中。 她咬紧了牙齿,这下子嘴唇之上真的被她咬下了鲜红的齿印。白露此时连头都不敢抬,只希望路过的人越少越好。但偏偏她的手腕上带着那根金灿灿的大镯子。如此醒目的镯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简直老远便能让人看到! 有了这根惹人嫉妒的镯子,让围观白露挨打的宫人们越来越多。 当今的天子—泰宇帝来到太素的时候,便是看到的如此景象。 只见太素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这些人兴高采烈的,个个脸上带笑神采奕奕,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开心。 看到自己的宫人如此欢乐,本来心情不甚愉快的泰宇帝此时也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身边跟着的太监早就把事情弄清楚了,只不过碍着事情实在不好听,便没有禀告上去。如今听了泰宇帝开口询问,那太监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泰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听到最后,他低声说道:“胡闹,成何体统,让他们都散了吧。” 皇帝陛下身边的太监立刻上前,驱散了人群。 那负责打人的太监见到此景,立刻手下用力,快速地打了白露五板子。 待到泰宇帝一行人过来的时候,便刚好看到了趴在门口的白露。 此时白露虽然被打了五板子,但是因为打得实在不重因此她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但是因为长时间趴着,再加上精神上的羞辱,白露此时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了。 她的手十分缓慢的摩挲着自己的裤子,似乎花费了所有的力量才把裤子穿上。 可是,当白露抬起头 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了自己前方的那只明黄色的靴子。 那靴子上的龙被那巧手的绣娘绣得是活灵活现,龙头的地方,则是缝上了一颗上好的东珠。此时那珠子在日光下微微发光,那光在白露看在,似乎是在嘲笑她一般。白露立刻又趴了回去,一动都不敢动。 “有趣。”低不可闻地男声传入了白露耳中。 这声音白露十分熟悉,她曾经听过许多次,这是泰宇帝的声音。 白露身体一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如此这般狼狈的模样,恐怕是猪嫌狗弃,可泰宇帝怎么会说出那句话。白露偷偷抬眼,却只看到了泰宇帝嘴角边露出的微笑。 那微笑快如闪电,一闪即逝,若不是白露看得分明都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难道...... 陛下对着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产生了兴趣? 这又是为何? 还不等白露多想,泰宇帝已经走过了她的身边,大步朝着太素宫里走了进去。 他推门进入夏娘娘房间的时候,含雪却是正好帮夏娘娘重新梳好了头发。那是夏娘娘平日里经常梳的样式,很好的把原来露出的白发遮盖住了。此时夏雨正在帮含雪捧着各种梳子,听到推门声,便看到泰宇帝一脸铁青的走了进来。 她立刻跪下行礼。 旁边的含雪反应也是布满,她看到了泰宇帝的表情,心中一惊,却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夏娘娘脸色如常,落落大方地一边对着泰宇帝行礼,一边笑道:“怎么今儿陛下有空到臣妾这里来坐坐?” 泰宇帝冷声说道:“叫她们都出去!” 含雪听到这话,心中更是紧张,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夏娘娘。 可夏娘娘像是没有感受到泰宇帝语气中的怒意一般,对着她们二人说道:“你们下去吧。含 雪你顺便去办夏雨收拾一下东西,从今以后她跟你一样就待在我身边伺候。” “是,娘娘。”含雪低头带着夏雨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夏雨觉得泰宇帝的目光随着夏娘娘的话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甚至在自己转身的时候,也在打量着自己的背影一般。而含雪拉着自己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着,她走的飞快,几乎像是小跑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待到走出房间后,含雪立刻关上了门,捂住了胸口靠在了墙边。 过了片刻后,她的脸色才略缓和了下来,看着夏雨好奇的目光,含雪有些歉意地说道:“我身子不适,心悸的毛病犯了,倒是让你见笑了。” 夏雨看着她,十分关切地问道:“含雪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歇一歇?” 含雪摇摇头,“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一阵一阵的,过一会儿便好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几颗药丸放入了口中吞了下去。吞完以后,她笑着对夏雨说道:“走吧,我带你回豆腐斋收拾东西去。你东西多不?若是多的话咱们还要多叫几个人去帮忙。” 夏雨估算了一下,她那儿有值钱得来的赏赐,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含雪又刚说了她的身体不舒服,夏雨便说道:“还要劳烦姐姐多叫几个人,咱们两个可能搬不回来。” “嗯,这样也好,我院子里的人也是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了。今后大家每日里一起伺候娘娘的,总要先熟悉一下的比较好。”含雪一边说着,一边带夏雨往自己院子走去。 夏雨心中却是想着刚才含雪掏出的那个小瓷瓶。 瓷瓶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那药丸。 那药丸的味道奇特,夏雨心中默默算了下可能的房子,最后目 光凝重了起来。她与含雪一同往前走着,却是落后了含雪几步。此时从背后观察起含雪,夏雨发现,与自己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含雪似乎是胖了些许。特别是腰腹处,虽然冬日的宫装严实,含雪穿的宫装似乎也是大了一号,但含雪的腰部的的确确是圆了一圈儿。 冬日里宫女太监长胖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天气太冷,宫中的火炭不够暖的时候,除了多穿衣服以外,多吃东西也是大家常用的取暖方法。 可问题是,刚才夏雨推算出的药方,大多数却是保胎安胎的。 如此巧合碰在一起,让夏雨心中暗暗想着。 莫非含雪这是有了身孕不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夏雨便又想到了更多。 含雪乃是夏娘娘贴身伺候的人,若是有了身孕,夏娘娘必定还是会察觉出来的。而且含雪的身形有了如此的改变,夏娘娘也会发现。再进一步,含雪刚才吃的那药丸,其实中间有好几味比较昂贵的药材。这药材是太素宫内医婆子汤婆婆那里没有的,她若是要配也是能配出来,不过所需要的药材却是要去太医院申请的。 太医院里能人众多,一看到这几味药材,便能推算出汤婆婆要配的是什么药。 这太素宫里有人要用安胎药,此时太医们是万万不敢隐瞒的,必定是要报上去的。可如今似乎宫中并没有什么相关的传言,可见这药丸并不是通过汤婆婆的手配置的。 含雪虽然是大宫女,可是却也不能无事出太素随意走动,更别提去跟太医买到这昂贵的安胎药了。 这药必定是别人给她的。 给含雪药丸之人,无论是夏娘娘还是孩子的爹,肯定都是大有来头的。 这到底是谁,能让含雪怀有身孕,并且夏娘娘还心甘情愿的帮忙掩饰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怒火 泰宇帝看着两位小宫女离开以后,便转眼看向了夏娘娘。 夏娘娘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泰宇帝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地问道:“今儿的你倒是有几分不同。” 夏娘娘的笑容更甚,“看到陛下今天能来看我臣妾便从心底里觉得欢喜。” “是看到我觉得欢喜,还是打死了我母后手下的人觉得欢喜?” 夏娘娘的神色微微一滞,笑容也淡了下来。 “陛下,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她的眼神有些黯淡,“母后往我宫里安排人手便罢了,可她的人居然敢在我的宫里搬弄是非。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罢了,却仗着有人给她撑腰,活活的要骑在我的头上。陛下,此事我若是不这般处置,今后臣妾还如何在宫中自处。” 泰宇帝却是笑道:“你该如何自处?你需要什么自处?” “陛下?” “不明白吗?”泰宇帝上前一步,轻轻抬起了夏娘娘的下巴,语气轻柔地说道:“平日里我虽不喜欢你,但为了你的体面,便时不时的强迫自己过来看看你,这让你少了多少事情。” 泰宇帝不喜欢自己,夏娘娘早就知道此事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当着自己的面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夏娘娘此时面色一变,心中不知泰宇帝要做什么,觉得微微有些恐慌起来。“陛下,您这是何意?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她今早还在宫里打死了人,就算不是因为母后的事情,我也需要处置她的。这可是宫里的规矩!就连皇后姐姐她......” “闭嘴!”听到夏娘娘提到皇后娘娘的名号,泰宇帝再 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平静,他手指一用力,顿时捏着夏娘娘说不出话来:“你是什么身份!华裳她贵为皇后乃是我的正妻,她说的规矩才是规矩!至于你,你只是我拿来充门面的摆设而已!这宫中的四妃,我只要家世够得上的听话不多事的便行了!你哪里来的胆子,敢扫我母后的脸面?” “我母后只不过闲来无事,派人在你宫里玩闹一下而已。你们一个个仗着是豪门贵女出身,不把我母后放在眼里,平日里不去给她请安便算了,母后也不喜看到你们。可你们却不该在背地里嘲笑母后的出身,一个二个眼高于顶的样子我看到便烦!你搞搞小动作便罢了,如今却是把人放在太素门口打死!” “你这是要告诉全皇宫的人,你——区区一位妃子,能肆无忌惮的去打当今太后的脸面?” 说着,泰宇帝不给夏娘娘说话的机会,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夏娘娘顿时尖叫了出来,泰宇帝冷哼一声,直接把她按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夏娘娘感到自己的腿上一凉,一阵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夏娘娘感到泰宇帝的手摸上的自己的大腿处,不由惊地大叫道:“陛下,您在做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你这般......” 回答她的却是泰宇帝毫不怜惜的动作,他一边撕扯着夏娘娘的衣服,一边说道:“不能如何?想想我也有许久没有碰你了,于是你便做出了这般举动?你放心,今日我会好好与你亲近一番!” 夏娘娘虽与泰宇帝夫妻多年,但也是按照规矩来。若是皇帝陛下翻了她的牌子,她便会仔细准备一 番,并且夏娘娘与泰宇帝之间的夫妻房事向来是简单单调的,夏娘娘每次行事前都会服下一剂汤药。这让她在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中,都有处在一种半醉不醉似醒非醒的状态,任凭泰宇帝对她如何,夏娘娘都感受不到。 而像如今这般清醒着的,对于夏娘娘来说却是第一次。 夏娘娘出身好,父母疼爱,从小便没有什么烦心事。她知道自己要嫁给皇帝陛下的时候,也曾经对未来有过许多的憧憬。可是当时还是王爷的泰宇帝却着实让夏娘娘寒心。他们的新婚之夜,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夏娘娘看到的真正的泰宇帝是什么样子!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那种完全没有丝毫温柔的行为,让夏娘娘的新婚之夜流出的血染红了大半个床单。 完事以后,泰宇帝像是评价青楼里的红牌一般给了夏娘娘四个字,当做对于他们新婚之夜的总结。 “宛!若!死!鱼!” 这话瞬间毁掉了夏娘娘心中还未萌芽的爱情之火,让她告别了自己的少女时代,成为了女人。 如今,这样的噩梦却要再来一次!夏娘娘的脸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可心里的痛苦却比脸上皮肤擦伤的痛苦更让她难过。明明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可泰宇帝却偏偏把她压在了抵挡,这绝对是故意为之。 “你嫁给我第一天,朕便已经好好教导过你,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是忘记了。如今朕再提醒你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若再犯,我便在你太素宫的门口当着整个皇宫的面,让众人看看你是怎样伺候朕的!让你们这些女人知道,什 么是自己的本分!”说着,泰宇帝的动作更加粗鲁,他。 不仅如此,想起自己刚才进入太素宫前,看到了的被打板子的那一幕。 身份!地位! 泰宇帝曾经以为自己成为了天下之主以后,便能随着自己的性子。可是没想到,就算他成为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天子以后,还有许多事情由不得他做主。 此时,站在门外的黄莺却是捂住了嘴巴,眼泪不停的往下流着。 她身边站着的是陈嬷嬷,与白露不同,陈嬷嬷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过了许久以后,里面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去打热水过来,娘娘要沐浴。”陈嬷嬷低声吩咐着,她看了眼黄莺说道:“把眼泪擦干净了,出去的时候脸上也不要这幅表情。” 黄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一边往外跑一边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待到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色神却如常了。 泰宇帝提起了裤子,把擦拭过脏物的帕子随便的扔在了夏娘娘的脸上,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好自为之,,没有下一次了!” 待他走后,陈嬷嬷便赶紧赶了进来,她看着趴在地上的夏娘娘,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上前几步,把夏娘娘扶到了床上,看着夏娘娘身上青紫的痕迹,陈嬷嬷终究是忍不住说道:“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小姐你当年在家也是被老爷千般宠爱的,整个长安城内多少青年俊杰眼巴巴的等着小姐你出阁的那日!若不是当初他三番五次的来到咱们府里求着,老爷最后也不会被他的诚心打动!” “既是自己当初求来的,怎么到手以后便又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像小姐 您这样的才貌不论是嫁给谁,那人还不得向着珍宝一般的对待小姐您,可是他却......” “别说了!”夏娘娘打断了陈嬷嬷的话,她脸上的表情漠然地吓人,“去找汤婆婆来,让她按照之前的方子给我开药。我不想要怀上他的骨肉。” “娘娘你这又是何苦?”陈嬷嬷叹了口气。 夏娘娘因为没有子嗣的事情,已经不受太后待见了。别的人都以为是皇上来的次数少,或者是夏娘娘身体不行,可陈嬷嬷却是知道的。从两人第一次洞房以后,夏娘娘便服下了那避免怀孕的药物。这么多年以来,只要泰宇帝来太素宫过夜,夏娘娘便会等完事后服下汤药,确保自己不会怀上他的骨肉。 “嬷嬷,你自小看着我长大的。”夏娘娘轻声说道:“我平日里最喜爱干净了,看到哪里有一点儿灰尘一点儿脏都受不了。你说,我怎么能忍得住让那个脏东西在我的身体里呆上十个月!” “娘娘!”黄莺此时却是带着人送了热水过来。 看着夏娘娘的样子,她立刻红了眼眶。 陈嬷嬷与黄莺两人先是把夏娘娘身上擦拭干净厚,便小心的扶起了她,把她放入干净的温水中。 夏娘娘的头靠在了澡盆旁,脸上却是有一些血痕,那是之前她在石砖上蹭出来的。 陈嬷嬷一边往她脸上擦拭着药膏,一边说道:“娘娘,要不要把此事告诉皇后娘娘?” 夏娘娘的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了个苦笑道。 “告诉姐姐有什么用?你以为他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最爱姐姐,最尊重姐姐都是真的?” “皇后姐姐的处境,恐怕是比我还不如!”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扭曲的心 陈嬷嬷听了夏娘娘这话,立刻回头朝着屋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屋门口站着的是她手下的人,看到陈嬷嬷看过来,那两位宫女立刻把房门从外关了上来。 陈嬷嬷这才轻声问道:“不至于吧?皇后娘娘算起来还是陛下的远房表妹呢。她的姑妈是先皇时期的蓝贵妃,听说与皇后娘娘长的是一般无二,在陛下还小的时候,蓝贵妃便经常照顾陛下。而皇后娘娘从小便是被蓝贵妃抚养长大的,与陛下和云王殿下乃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凭着这种情分,陛下怎么也不会对皇后娘娘如何的。” 也不怪陈嬷嬷不信,泰宇帝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陈嬷嬷是早就知道了。 可是不论人前还是人后,泰宇帝对于皇后娘娘却是十分维护的。 宫中的佳丽虽多,泰宇帝也时不时宠幸个新人,但是从来没有人敢于皇后娘娘争锋。 不说别的,之前有一位容貌出众的新贵人,便是无意中提到皇后娘娘的语气不对,被泰宇帝听到后当场大发雷霆,活生生的把那新贵人的指甲全都拔了下来! 这也是为何皇后娘娘对泰宇帝淡淡的,每日在凤鸣宫不出来,可是全后宫的女子依旧对她规规矩矩的,半点儿都不敢放肆的原因。 若是在皇后娘娘跟前说错了话,皇后娘娘本人可能并不会十分在意。 可是若是被泰宇帝知道了,那后果可是难以预料的。 就连泰宇帝的亲娘——当今的太后对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满,也只敢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在面子上从来不敢向对夏娘娘这般说皇后娘娘什么的。 这在陈嬷嬷眼中看来,皇后娘娘就像是泰宇帝的逆鳞一般,谁碰谁死! 可是如今听自己小姐的话,似乎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夏娘娘泡在温水里,鼻尖闻到了水中那淡淡的药香味,便问道:“这水是汤婆婆调配的?” 陈嬷嬷点了点头。 感觉到自己 的力气恢复了几分后,夏娘娘轻声开口说道:“你可知,姐姐新婚之夜,便被迫穿上那件凤翅金缕衣!当时姐姐第二天差点没活过来,对外只说是犯了伤寒,足足调养了数月才好!”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地陈嬷嬷是完全不敢相信。 她定了定神经,去确定地问道:“凤翅金缕衣?难道是那件凤翅金缕衣?” “还有哪件?这整个天下只有一件凤翅金缕衣!”夏娘娘的眼中带着讽刺和讥笑,“谁能想到啊,陛下他身为皇子,却对着自己父皇的妃子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这些年,陛下对姐姐的怜惜对姐姐的好,其实并不是对着皇后姐姐的,那是他把皇后姐姐当成了别人!” 风翅金缕衣,这是当初蓝贵妃入宫的时候,江南林家耗费举族之力,用百年世家的收藏精心制作出来的一套嫁衣!嫁衣上的奇珍异宝无数,可谓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蓝贵妃死后,先帝不顾众人反对把这套衣服放入了她的陵墓中,当做了陪葬。可是谁能想到,如今的陛下却是如此丧心病狂,居然偷偷的把那衣服又挖了出来。 不仅如此,在他大婚的时候,还让与蓝贵妃几乎有十成相似的皇后穿上了这套衣服,这其中的含义,让人细思极恐! 就听到夏娘娘继续说道:“在外面,在别人眼里咱们陛下对姐姐那是十分好的。可是到了屋里,行那床笫之事的时候.....”说道这里,夏娘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便轻叹一声说道:“嬷嬷你可还记得,之前陛下没有登记之前,咱们在王府里的时候。有一次整个王府突然戒严,谁都不准出去,后来打死了许多的侍女的事情?” “记得,我记得死的都是皇后娘娘的旧人。”陈嬷嬷问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 “那日我恰巧去找姐姐说话,可是走到花园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夏娘娘回忆起之前看到的情景,不由的面色微沉了下来。 “你能想象吗?陛下他居然就在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王府的花园中,直接把姐姐压在地上......”说道这里,夏娘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仅如此,当时周围全是娘娘的侍女,她们被迫着看着姐姐如何被凌辱!陛下他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些......道具之类的东西......” 说到这里,夏娘娘再也说不下去了。 陈嬷嬷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可是,皇后娘娘她身为林家当代的嫡女,且她是与云王殿下自幼交好的!当时先皇在世,若是皇后娘娘她想个法子把此时传出去,先皇定然是容不下陛下的!要知道先皇本来对陛下就有颇多微词!” 夏娘娘摇摇头,“当时姐姐已经有了身子!陛下威胁姐姐,若是敢把此时透露出去的话,他便对天下人宣告姐姐肚子的骨肉是云王殿下的!到时候林家声誉毁于一旦,云王殿下也难逃一劫!并且混淆皇室血脉乃是大罪,说不好是要株连九族的!当时的姐姐没有选择!在花园的那件事,便是陛下发现姐姐企图对外传消息后给她的警告,之后姐姐身边的人手全都被投了井!” 听此秘闻,陈嬷嬷只觉得自己的血都凉了。 泰宇帝居然心狠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可以污蔑说是他人的! “陛下他这般又是为何?”陈嬷嬷这是真的搞不懂了。 有了林家和夏家当做助力,皇帝陛下的实力大增。就连他登上皇位以后,许多的事情也是需要这两个家族去帮他处理的。可既拿了人家的好处,却又这般对待人家的闺女,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再说了,皇后与自家姑娘,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都是百里挑一的,配当时还是王爷泰宇帝那是绰绰有余的了! 明明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为何 偏偏要这般作践自己的妻妾? 此时若是传了出去,那对泰宇帝那是大大的不利的!本来他的登基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一味在里面,如今若是再爆出了他虐待妻妾的丑闻,怕是林家与夏家第一个会不答应。 对于那些流传百年的大世家来言,皇室虽然高高在上,需要敬着,但若是被逼到了极点,他们也不介意出一把力换个皇帝。毕竟云王乃是蓝贵妃所出,身体里也流动着一半林家的血液。若是云王真不愿坐上那个位置的话,如今的七皇子却是林家的外孙呢!对于林家来言,让虐待自家嫡女的泰宇帝在位还真不如换上母族就是林家的七皇子来得让人放心。 所以,陈嬷嬷却是万分不解泰宇帝的这些举动是为何。 夏娘娘一开始也想不明白,如今想了这么多年,她倒是渐渐看了出来。 只听到她冷笑道:“嬷嬷,陛下的生母—如今的天后娘娘是什么出身?” “太后?”陈嬷嬷皱起了眉头,虽然当今天子不喜人提起这桩旧事,但陈嬷嬷跟随夏娘娘多年,这些隐秘的旧闻也是曾经知道一些的。“听说太后出身低微,乃是宫中新入宫没多久的宫女,在洗衣房当值。某次先皇醉酒刚好看到了太后,便宠幸了她。可不止为何,先皇却是册封了她,当时这是件震惊后宫的事情。” “因为太后容貌并不是十分出众,可先皇却接连好几次去了她那里,直到后来太后怀上了如今的陛下,先皇却突然冷落了她。” “小姐,我却是不懂,太后的出身与陛下这般对待你与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陈嬷嬷不解的问道。 “怎么没有关系?”说了半天的话,夏娘娘感到水温渐冷,便示意陈嬷嬷扶自己起来。她一边用干净的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水珠,一边说道:“什么洗衣房!这都是对外说的好听的,我们夏家早就把太后的出身弄清 楚了。她原本是外面青楼里的娼妓的女儿,从小便跟着自己母亲在青楼长大,也不知道学了多少看了多少那些男女之事。后来她母亲死后,她便要被卖给那肺痨之人冲喜的,可她却是逃了出来。” “可惜她逃过了青楼的人却是没有逃过人贩子的手,当时便被抓了当做那等良家子卖进了皇宫!” “这!”陈嬷嬷觉得今天自己听到了太多让人震惊的消息了,可是哪一条都没有“当今太后出身青楼”这一条让她感到震撼! 夏娘娘缓缓在身上涂抹着膏药,冷冷地说道:“她入宫后可不是个安分的,与那侍卫私通后得知了先皇在御花园喝醉了。太后却不是普通女子,她却是趁机勾引了先皇,直接不顾脸面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了先皇。据说当时的侍卫目睹此事的不在少数,可是最后都被先皇杀得杀,流放的流放,我爹花费了数年时间才找到其中一位侍卫,此事还是从他那儿听来的。据说当时先皇对太后并不在意,可没想到太后居然怀孕了,还生下的是个皇子。先皇子嗣不丰,不得已只得处理了那些侍卫。” “如今咱们陛下对我们这些妃子的种种手段,便是当初先皇对待太后的手段!” “太后因为地位低微,只得用这些招数勾得先皇一次次的来找她。这些在咱们陛下年幼的时候,太后便一遍遍地跟他说,怎么对付女人,怎么收拾她们。因为自己地位低,因此太后对于出身名门的贵女有着特别的仇恨。特别是当时艳绝天下的蓝贵妃,太后可是恨到了骨子里!” 说到这里,夏娘娘顿了顿,声音变轻了几分。 “在太后一遍遍的教导下,咱们的陛下会对长得跟蓝贵妃如此相似的皇后娘娘那般,便不足为奇了!” “他没有别的办法。” “从他小时候,在太后日复一日仇恨的教导中,陛下他便渐渐的变得不似常人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念杀机 屋内的空气顿时一滞,陈嬷嬷半天没有言语。 她想了想,本来想安慰自家小姐的话却半路吞了回去,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姐,眼看着天气就要暖和了。等过了立春,陛下他恐怕又要往咱们宫里送那些花了。” 夏娘娘冷笑了声说道:“他每日的乐趣不就是变着法子折腾我们吗?看到我浑身长包难受的样子,怕是他心里开心的不行呢!” “今年娘娘可是不必受那花粉之苦了!”陈嬷嬷收到了四娘传来的消息,在得知夏雨能弄出一种隔绝花粉花香的奇花时,她便在心中怀了一线希望。 如今听说那花终于开好了,汤婆婆也用那花做出了能缓解过敏的药粉来,这让陈嬷嬷觉得在发生了这么多坏事以后,终于能有一件好事情发生了。 “嬷嬷你又弄了什么方子?或是膏药?”夏娘娘摇摇头,有些不抱希望地说道:“这些年流水一般的银子都花了出去,每次那些太医都说保证能治好。可是结果却一次次让人失望!我是认命了!往好处想想,一到天热我这满身包的,陛下恶心我这般模样,能让我清净好几个月。每次与他行那事的时候,我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若不是我兄长早逝,我侄儿年幼,我是怎么都忍不下来的!” “娘娘!”陈嬷嬷知道夏娘娘的苦楚,便说道:“少爷如今也是十五岁了,眼看着便要长大成人了!娘娘这些年为夏家受的苦,老爷夫人都是知道的。不过娘娘,这次的事情却也是凑巧......” 接着,陈嬷嬷便把夏雨种出映日红的种种经过缘由都说了一遍,夏娘娘听了却不置可否地说道:“一个小丫头,能弄出什么东西来?莫不是她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故意这般说的?” “娘娘,我已经找人试过了。” 夏娘娘因 为身体原因,宫里养了几名与她差不多敏感的人专门为她试药。 如今陈嬷嬷既然敢这般说,那便是真的已经找人试过了药。 因为那效果非常的明显,陈嬷嬷当时便想要过来向夏娘娘禀报。可是看到了大殿外守着的泰宇帝的侍卫们,陈嬷嬷便心中一惊觉得有些不妙。再往里面走,陈嬷嬷就心在看到屋外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的黄莺时,便重重的沉到了谷底。 这后面的事情实在是让她心情沉重,如今才找到了机会把此事说了出来。 听到陈嬷嬷已经找人试过了,夏娘娘突然眼睛一抬,有些吃惊地问道:“真的有效?” 陈嬷嬷重重点头,“那宫女本就是十分敏感,前几天却是不小心用了新的脂粉,其中却是有花粉参杂在里面的。她因为不知便涂得厚重,当晚便发了满头满脸的包,若是吃平日里娘娘您服用的额那种药剂,怕是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慢慢的消痒除包。可是擦上那以映日红为主药配出的药粉以后,一盏茶的时间后,那宫女便说脸上不痒了。” “虽然她脸上的包如今并没有消除,但汤婆婆去看了,只要连续擦上这药粉,三天后那些包便会褪了下去!” “什么!”夏娘娘惊讶地坐直了身体,为这新弄出来的药粉的效果惊呆了,“嬷嬷,那映日红真的如同你说的那般,那种子是十分好得的?” “是的。”陈嬷嬷说道:“之前汤婆婆在药书上也是看过映日红的药效的,可是她不知道此花的种子居然是那般常见的东西,也不知道如何把映日红种出来。若不是夏雨年幼时看的那本书,恐怕此事是不会有多少人会知道。如今她能种出映日红,完全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的事情!要我说,这种种巧合乃是预兆,说不定娘娘您今后的日子 会与从前的完全不同!” 夏娘娘点点头,沉思片刻后问道:“把种花的方子从夏雨口中问出来。” 陈嬷嬷摇摇头,她跟着夏娘娘多年,自然是知道自家娘娘此时在想着什么。 就像夏娘娘之前说的那般,泰宇帝平日的爱好便是变着法子折腾宫中的女人们。 对于那些地位低下的,他自然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哪怕是新封的贵人淑人之类的,就算他玩死了也没关系左右都是些地位不高没什么娘家背景的,一句“恶疾不治”便可以打发了。可是宫中地位高的,像是四妃之类的人物,却不是泰宇帝能随意折磨的了。 一来贵女们身子娇贵,真要让泰宇帝放开手脚的话,没一会儿他还没有尽兴人便死了。而来这些贵女都是有来头的,如今泰宇帝登基不过两年,却是要靠着她们各自身后的家族来办事。 死了一个娘娘还能用得病混过去,可是娘娘要是死的多了,这宫中也不是没有其他家族的眼线的,事情迟早会爆出去的。 因此泰宇帝对付这些娘娘们,通常是用比较隐晦的方法折磨她们。 夏娘娘怕的便是自己的过敏能治好的消息,传到了泰宇帝的耳中。到时候就不止是往她宫外种桂花树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谁知道泰宇帝会想出什么新法子折腾她。 因此映日红的消息要绝对的保密。 而对于夏雨,夏娘娘却并不信任。谁知道会不会在有人利诱之下,夏雨便把此事说了出去,到时候倒霉的可是夏娘娘自己。 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呢?那当然是死人了。 夏娘娘吩咐陈嬷嬷把夏雨怎么养花的要诀学了过来后,便是准备要杀夏雨灭口。 虽然有些对不住云王世子,但宫里这么多美人,大不了事后夏娘娘找一些与夏雨相似的小宫女当做 弥补送给云王世子。 难道他还能真因为一名小宫女与自己翻脸不成? 夏娘娘的打算是挺好的,陈嬷嬷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老身知道您的顾虑,不过此时恐怕是不成的!” “为何不成?这宫中死的人多了,到时候只要让她慢慢的病了,慢慢的死了,谁也不会在意的。”夏娘娘淡淡地说道。 陈嬷嬷却露出了个苦笑,说道:“皇后娘娘身边的杨嬷嬷之前得了娘娘赏赐的红玉镯子,那镯子如今戴在夏雨的手腕上。听说是杨嬷嬷第一次见到夏雨的时候,出手赏给她的。” “那又如何?不过是姐姐身边的一位嬷嬷罢了。难道她喜欢的人我便不能动了?”夏娘娘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倒不是,若是别的人种出那映日红,不用娘娘吩咐,老身早就替娘娘把此时处理好了。”陈嬷嬷解释道:“可是这夏雨却有些不同寻常。” “她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夏娘娘问道。 “娘娘,您可知道杨嬷嬷与夏神医乃是青梅竹马。”陈嬷嬷说道:“当年,杨嬷嬷与自己的闺中密友一起看中了年轻时候的夏神医。可最终夏神医还是娶了杨嬷嬷的小姐妹,此事让杨嬷嬷一直难以忘怀,以至于终身未嫁。娘娘,但是我听说杨嬷嬷把那红玉镯子给了一位小宫女的时候便感到奇怪。待到我亲自看到夏雨的时候,便明白了。” “你是说?”夏娘娘并不是蠢人,陈嬷嬷说的如此明白,她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夏雨乃是夏家之后!” 陈嬷嬷点头说道:“听说夏家这一代有位嫡女,从小便被夏神医带在身边传授艺术,此女不喜与城中其他闺秀们一起玩耍,每日里便呆在屋中看夏神医珍藏的医书,因此年纪虽小却是把夏神医的本事学到了七八分!后来夏家被陛下 满门抄斩,那位夏家小姐听说也因此没了。可谁不知夏神医多年行医,受他恩惠之人不计其数,若是让那些人抗旨救了夏家全家那是不太可能,不过用瞒天过海之计救下一位小姑娘,倒是可以的!” “嬷嬷你说的倒是极有可能的。”夏娘娘此时已经穿上了一身宽松的常服,皱起眉头看着镜子中自己脸上的擦伤,“仔细想想看,这夏雨身边倒是发生了许多的怪事。那映日红的事情,若是联系到这上面,便能说得通了。她若真是夏家的那位遗孤,怕是的确会知道这些东西。不过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还需有真凭实据才行。” “老身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夏神医的夫人。”陈嬷嬷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夏神医的夫人容貌秀丽,因在耳垂便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便喜戴那等大花样式的耳环掩饰一二。那夏雨我初见时便觉得十分面熟,可是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直到后来她侧身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耳垂便的黑痣,这才突然想起。夏雨长得与她的奶奶十分相似,再加上杨嬷嬷平日里那般不苟言笑的人,就这么把珍贵的红玉镯子给了夏雨,两件事加起来,让我对夏雨的身份有了怀疑。” “后来我便留心夏雨在豆腐斋的举动。” “她院子里有名叫做城青的宫女,突然犯了恶疾,浑身长包瘙痒不止。后来在汤婆婆那里服用了好几天的汤药才好,事后我的人发现这城青突然对夏雨畏惧不已,加上之前两人曾经在厨房吃饭的时候起了口角。老身便猜是那城青得罪了夏雨,被夏雨用什么药教训了一番。” 夏娘娘点点头,“你这番推测颇有道理。” 陈嬷嬷接着说道:“还不止如此,待到豆腐斋里死人以后,我才真正确定了夏雨便是那夏家遗孤!” 第一百九十章 天助我也 说着,陈嬷嬷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锦囊,她小心的把锦囊打开,里面却赫然是一枚绣花针! 那针十分细小,是宫中常见的东西,可仔细看去,上面却沾染了一些红褐色的东西。 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针?” “之前那宫女被人打死,我便在现场。后来想想觉得实在是奇怪,那宫女看起来本脸色不好,像是生病了一般似得。我便找人把那宫女的尸体细细检查了一番,后来在她的心脉找到了这东西!” 听了这话,常人只一想,便会觉得毛骨悚然。 可夏娘娘却露出了个淡笑,问道:“是夏雨做的?” 陈嬷嬷点点头,收好了那绣花针,“八九不离十!这是死去的宫女,便是把夏雨的行踪出卖给那马婆子的人,据那马婆子后来供出来的情况,也是这宫女出得主意要害那夏雨的。如此害人的手段,只怕是一般的宫女使不出来的。因此老身猜那宫女的死,其实是夏雨在其中动的手脚。” 夏娘娘听到这里,却突然大笑起来,她边笑边说道:“好!好!好!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夏雨全家都被陛下杀了!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天下这么大她去哪里不好,却偏偏进来了皇宫!这所图的怕不过是‘报仇雪恨’这四个字罢了!如今看来,这夏雨倒是隐藏的很深,若不是你无意中发现此情况,恐怕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身世!此事真是妙极了!” “如今云王世子对她有几分意思,我便成全了她,择日便找个由头把夏雨送到姐姐的凤鸣宫去!” “凭借着夏雨的心机和手段,本宫十分期待她会在凤鸣宫掀起什么波澜!”说道这里,夏娘娘猛然站起,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陛下每日都要去凤鸣宫,我倒是要看看,夏雨她最后能不能得手! ” 陈嬷嬷低头说道:“娘娘,既如此决定,那老身便去把这事情抹平了。虽说咱们是凑巧之下发现此事,可宫中心细之人太多,免不了也有人会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发现夏雨的身世。我看那马婆子与她的干女儿便是个祸害,不如就趁此机会定了她们的罪,早早的把事情了解免得多生事端。” “去吧,此事要做的漂亮些。”夏娘娘说了这半天的话,再加上敢在遭的那场罪,如今实在是撑不住了。 陈嬷嬷等到夏娘娘睡去后,轻手轻脚的帮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夏雨浑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夏娘娘发现,她正在豆腐斋内收拾东西。 她的衣物并不多,被褥之类的含雪让她不用拿过去,到时候会有新的发给她。夏雨主要收拾的,便是之前得到的赏赐。家花与破山站在一边看着她,待到夏雨收拾好之后,三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含雪却似察觉了什么,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就算没有此事算算时间也是各处要换人了,你们同屋一场有什么体己话便说吧,我带着人在外面等你。”说着,也不等夏雨开口说话,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豆腐斋的三人。 看着夏雨,家花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进了含雪姐姐的院子。” 夏雨摇摇头,“我也不知自己去了住在哪里,夏娘娘只吩咐含雪姐姐带我来收拾东西。” 家花想了想,这不与含雪住一起,还能与谁一道呢? 莫不是夏娘娘想要把夏雨提拔成大宫女?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却被家花自己否决了。 太素宫的大宫女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而且多是进宫多年。可是夏雨既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技能,进宫有没有 多久,于情于理夏娘娘都不会这么突然的把夏雨提拔成大宫女的。 破山却是没有想那么多,看到看到含雪出去后,她立刻拉住了夏雨的手问道:“你知道河在去了哪里吗?” 夏雨摇摇头说道:“我去见了夏娘娘没多久,陛下却是突然来。一路上我都没有听到关于河在的消息,刚才来的时候我问了含雪姐姐,可她说河在被陈嬷嬷关了起来,其余的她也不太清楚。我想既然她这么说,那河在暂时是性命无碍的。可是草木深她却是......已经不在了。” 众人虽然有心理准备草木深这次是逃不过了,可是真的听到了她失去的消息时,还是心中一沉。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破山满脸忧愁,似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散掉了一般,她幽幽地说道:“一啄一饮皆是注定,我本是早就该死掉人,可是偏偏苟活了下来。这一活就活成了祸害,若不是河在与我交好,她也不会被草木深挑拨着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为人老实,若是与我不认识的话,定是能平平安安的活到出宫。可是如今却是什么都晚了......” 夏雨看着破山的脸色不由心中一跳,这是心中已存了死志了! “破山姐,陈嬷嬷不一定会对河在怎么样的。”夏雨分析道:“河在是受人教唆,陈嬷嬷如今对她的惩罚却是在罚她是非不分!最近太素宫内死了太多的人,无论如何,陈嬷嬷也不会再让太素宫内的人继续死了。最大的可能是她关河在一阵子以后,把河在赶出太素宫。到时候河在去的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破山姐,你若是垮掉了,到时候谁会去帮河在呢?” “在太素外面,有大把的地方个能让人受苦了。陈嬷嬷既然要惩罚河在,定是不会让她去到那等 舒服的地方,到时候河在没有银钱在身边,又没有人能帮她一把,若是她得知了破山姐你不在的消息,恐怕河在也不会活下去了。破山姐,为了河在,你无论如何也要振作起来。有你在太素宫内,不说别的,等到风头过去了偷偷接济河在一二也是好的!那些地方的人最是见钱眼开,若是有了足够的银钱,河在的处境也会好过很多。” 就像夏雨猜测的那般,破山的确是不太想活了。 太没意思了。 可如今听了夏雨这番话,破山却是惊觉了自己还是不能就这么死了!夏雨说的很多,若是自己死了的话,那河在在宫里就真的没有人会在意河在的死活了! 想到这里,破山却是不再勉强自己,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她看向夏雨,眼神十分的复杂,最终还是轻声说道:“谢谢你。” 夏雨也无话可说,要她原谅河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光是河在往她鞋子里放钉子这件事,夏雨便不可能原谅她。可是若是要出手对付她,夏雨看着破山那乞求的眼神,思索了好久后,终究是叹了口气。 若是河在不再招惹她,夏雨便暂时把此时放过。可是河在若是死性不改的话,夏雨便不再顾忌破山的感受,定是要让河在付出代价! 家花却是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涌,她本就是含雪的人,自然过阵子便会去到含雪的院子里。到时候变更经常与夏雨见面,因此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跟夏雨说,“夏雨,赶紧去吧,莫要让含雪姐姐等久了。” 夏雨点头表示明白,告别了豆腐斋的人后,出了院门她却看到含雪在吃之前那安胎的药丸。 夏雨连忙对着含雪道谢,含雪摇摇头说道:“无事的,我正好想要歇一歇,如今刚歇好你便出来了。” 夏雨看着 含雪的脸色,发现她脸色红润,眼角带笑,显然整个人的心情十分愉悦。 这便有些不对劲了。 在宫中哪位宫女若是突然怀孕了,除非她怀得是皇帝陛下的种,那么结局只有一个“死”字。 一般宫女若是真的不小心怀了,那定是要千方百计的去找医婆子拿一些药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位宫女为生孩子不要自己的命的!这样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瞒不过去的,不说别的,婴儿的啼哭声就够惹人注目的了!对着这些孩子,若是遇到好心的主子便会当做奴才养大。 男的便是太监,女的便是宫女,一生到死都不能出宫。 这种情况极其少见,在整个大庆的历史中也不过是出了一两个例子!而那一两个例子无一不得善终,甚至其中一位因为疏于照顾,而没有活到成年便掉进井里淹死了! 如今含雪的状态,却像是安心养胎的普通孕妇一般,半点儿没有被人发现后的担忧。 这难道是泰宇帝的种? 不过也不可能!按照夏雨对那位的了解,他对待含雪这般身份的人,向来是无比粗鲁,若是含雪真的怀了他的孩子怎么会还在夏娘娘身边伺候。 可若她怀得是其他人的孩子,是谁能给她这个信心,让她觉得对方会安排好一切保她们母子平安。 难道是其中一位皇子,或者是...... 突兀间,云王世子那双眼睛在夏雨的脑海中浮现。 难道是他? 算一算的话,云王世子的确是经常往太素宫跑,他也在太素宫中安排的有自己的人手,若与含雪真的有什么,凭借着云王世子的能力还真的能做到保她们母子平安。以夏娘娘与云王世子的关系,帮他掩饰一二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不知为何,夏雨却是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低落的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试探 就在此时,含雪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捂着肚子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也冒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夏雨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扶着她靠在了旁边的假山上,又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垫在石凳上,这才让含雪坐下。 扶着含雪的时候,夏雨的手十分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手指轻轻搭在了含雪的脉搏之上。 片刻后,夏雨却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含雪的脉象十分紊乱,像是体内的平衡被什么打乱了一般。这与之前夏雨观察到的含雪那红润的而脸色完全不符,更像是有什么药物的效果突然在含雪体内爆发了出来一般。 可是她刚才只是吃了那保胎药,那药制剂也看到含雪吃过,那时候却是没有事情发生,怎么现在却有事了呢? 夏雨轻轻抚摸着含雪的背部,又用手指轻轻在她背上几个穴道揉捏着,像是普通按摩那般。 过了片刻后,含雪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些,她抬起眼有些感激的看了夏雨一眼说道:“没有吓到你吧,今儿早上太忙我忘记用早膳了,刚才便有些头晕。”说完,她身边跟着的小宫女却是递给了她一颗糖,含雪把那糖含在了嘴里。 有些人天生的便容易晕眩,若是没有按时吃饭或者是太过劳累,他们便呼感到头晕目眩。此时,便是要赶紧补充一些能量,像是含雪如今吃下糖果,便是其中一种方法。 夏雨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在含雪身边,等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含雪似乎是缓了过来。 夏雨轻声问道:“姐姐,要不然让他们喊人抬个竹椅子过来吧。” 竹椅子,便是一把竹子做的椅子两边用常常的竹竿架起。若是宫中有人突然身体不适,身份却又坐不得那轿子,便会用上这种竹椅子。 含雪摇摇头,起身拍了拍手,示意自己已经恢复了过来,“走吧,你先去我那院子歇着,娘娘没有说你的职位,还要等到娘娘有空的时候再我再 去问问。”说道这里,含雪却是低声笑道,补充了一句:“夏雨,你倒是个运气好的。我猜这一次白露是要受个教训了,听说你是白露带出来的人,说不定你能再往上走一步呢。” 再往上走一步?夏雨看出了含雪的意思,却是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我进入太素宫没有多久,也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东西,娘娘她不会的......” “咱们娘娘可是不与宫中其他娘娘们一样的。”含雪对夏雨颇有好感,便对着她多说了几句,“娘娘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若让娘娘看的顺眼,破格提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初白露也是进入太素宫没有多久,却是因为那梳头的手艺得了娘娘的欢心,便破格的让她直接升到了大宫女的位置呢。” 说道这里,含雪却是摇摇头,“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白露这时成也是因为梳头手艺,败也是因为那梳头的手艺。” 此话倒是没有避着夏雨,因为之前便是夏雨出言提醒了夏娘娘白露梳得头发有问题。 夏雨见含雪此时似乎颇有谈兴,便趁机问道:“含雪姐姐,我有一事想问问却不知找谁去问。” “什么事?” “我来太素没多久,可是听说宫中皇子与咱们娘娘关系都不错。就像上次咱们宫里有演出,好几位皇子们都来参加了,白露姐姐若是有那等想法,为何不对着皇子殿下他们用出来呢?她是夏娘娘的宫女,若是跟了哪位皇子殿下的话,说不定人家会看在夏娘娘的面子上宽待与她的。何必硬是要引起陛下的注意,反而惹得娘娘不快?” 含雪略有些吃惊的夏雨,她没有想到,这看起来谨慎的小宫女一开口却是如此劲爆的话题。 “你倒是有趣的紧。”含雪到没有觉得夏雨想的有什么问题。 对于贵人们,特别是皇子与陛下,哪个宫女没有在心底幻想过什么,像是夏雨这般大大方方说出来的, 倒是显得磊落。含雪继续说道:“白露此人你应该也有几分了解,之前她一直没有动这个心思,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举止行动之间却是与往常不同了。今日的事情你刚好也看到了,她这是瞅准了陛下了。皇子们虽然年轻力胜,但是咱们陛下也不过而立之年罢了。” “这件事娘娘不会那么算了的,就在今日你便能看到那结果。”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含雪的院子。里面迎出来面位小宫女,帮着夏雨把手中的心里接了过去,夏雨连连道谢,取出了两个荷包递了过去。 其中一名宫宫女却是笑着拒绝了,“这位妹妹可真是的,不说我们火锅斋不兴这个。就算我们想收你荷包,这当这含雪姐姐的面,我们怎么好伸手呢?你若是想要给我们的话,不若等到晚上含蓄姐姐不在的时候,偷偷的把荷包拿来。那时我们定然会爽快收下的。” 含雪听得忍不住笑道:“不要逗她,她可是个实心眼的,到时候把你们的话当真了如何是好?”说完,含雪便对着夏雨一一介绍起自己院子里的人来。夏雨对着她们行了礼,把她们的名字记在心中。 火锅斋的宫女都是含雪手下的,可是见到了含雪,她们的言谈举止并没有过多的束缚感,甚至刚才那宫女还当着含雪的面儿开玩笑。夏雨不禁感叹,若是家花来了这里,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夏雨可以看出,这些宫女是真心的敬重爱戴含雪的,虽然没有表面上的行礼,但是她们对含雪露出的笑容却是真心的。 也许这也是为何含雪怀孕的事情能隐瞒这么久的原因吧。 还没有在火锅斋呆多久,夏娘娘便派人来找夏雨和含雪去她的屋子。 待到夏雨进去后,她立刻问道了一股微不可闻的药味。 这是伤药的味道。 难道夏娘娘受伤了?想到刚才自己离开之前,是泰宇帝与夏娘娘单独相处,这是谁伤了夏娘娘那便一 目了然了。 进了屋子,行完礼后,夏雨看到夏娘娘脸上的伤痕却是微微一愣。不过她很快的低下头,居然伤在了脸上,看来这次泰宇帝是真的发火了,连表面上的体面都没有给夏娘娘留。 “今儿叫你们进来是有话要吩咐给你们知道。”夏娘娘没有说话,是陈嬷嬷开的口。 “第一件事,白露因为以下犯上,对娘娘大不敬,即日起剥夺大宫女的职位贬为小宫女。”这话一出,旁边站着的白露立刻不敢置信的看向陈嬷嬷,忍不住开口问道:“嬷嬷,这是为何?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贬我要打我都可,可是嬷嬷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啊!” “放肆!”陈嬷嬷沉声喝道:“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娘娘没有让你说话,你怎么敢擅自开口!” 白露立刻不敢再言语了,不过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眼巴巴的看着夏娘娘,神情着实有几分可怜。 夏娘娘看到白露这个样子,立刻就被逗乐了。 她笑道:“哎呦,本宫这是第一次发现,白露你长了如此水灵的一双眼睛,怪不得不甘心只当一名宫女呢。” “娘娘,我......”白露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急忙想要辩解。 夏娘娘却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听夏娘娘笑道:“行了,我又不是陛下,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作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你想要知道理由,我就告诉你理由。我不想要你当我的大宫女,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我不喜欢。” 说完,她转眼看向了夏雨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接替白露的位置,她的院子也由你管着。” 夏雨有些吃惊,但是却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跪下对着夏娘娘行礼。 白露不甘地看着夏雨,却是没有办法反抗夏娘娘的旨意。 夏娘娘一句“不喜欢”便直接判了她的刑罚,她若是再多说,怕是不止是被贬如此简单。 “含雪,夏雨到底是新来 的,平日里你多看着她点儿。”陈嬷嬷说道。 含雪却是点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行了,夏雨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夏娘娘突然觉得有些兴致阑珊起来,她挥了挥手,又靠回到了躺椅之上。 夏雨跪在地上,夏娘娘也没有叫她起来,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一般。 良久后,夏娘娘幽幽的开口问道:“宫里的大宫女,都是有所擅长的事情,之前的白露擅长梳妆,你又擅长什么?” 夏雨心中一惊,她看得分明,夏娘娘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夏”字。 夏雨立刻掩饰住了脸上的表情,恭敬地说道:“回娘娘的话,梳妆我是不会的。奴婢擅长种花种草,娘娘若是喜欢的话,奴婢给娘娘种一院子的映日红。” “哈哈。”夏娘娘轻笑两声,“你倒是有意思,替我种那映日红?不过你是大宫女,种花这种粗活到底不适合你去做,不若我派两个人过去跟着你,你好好教教她们如何把那映日红种出来如何?” 听了这话,夏雨却是对着夏娘娘甜甜的一笑,说道:“那映日红的种法其实十分简单的,娘娘若是想知道,奴婢现在就把种植映日红的方法写下来。娘娘只要找两个手脚勤快的宫女试几次,很快便能学会的。” 夏娘娘有点吃惊的看了夏雨一眼。 她可不相信,凭借着夏雨的聪慧,不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她本以为夏雨会趁机就映日红的种法对她讨价还价一番,谁知道夏雨却是如此爽快,居然直接答应了要方子默写下来。 “夏雨,你就不怕吗?” “奴婢不知该怕什么?”夏雨的态度依旧很恭敬。 “你就不怕我得到映日红的方子以后,就直接杀了你吗?”夏娘娘的声音很冷,眼神更是冷。 她直直的看着夏雨,仿佛随时都会下令让人把夏雨拖出去一般!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凡事不能看表面 夏雨平静地说道:“娘娘不会这么做的。” “为何?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说让你死你就要死,我为何不会这么做?”夏娘娘淡淡地说道。 夏雨看着夏娘娘,此时她的心里波澜不惊。 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却是看出了夏娘娘的真实想法。 原来,夏娘娘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这便是夏雨此刻能如此平静的回复夏娘娘那番话的原因。 她知道夏娘娘不会正的杀自己,自己神医夏家人的身份,对夏娘娘来说是很有用处的。 若是夏娘娘想要讨好皇上,把自己献给泰宇帝,比就这样杀掉自己带给她的好处多。 若是夏娘娘想要利用自己的医术,那么她就更不会杀掉自己了。 因此夏娘娘此时的话语,不过是在与夏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罢了。夏娘娘想要压制夏雨,让夏雨对她心中产生服从和恐惧之感,这让日后夏雨便会完全落入夏娘娘的掌握中。 而夏雨却通过自己的能力知道了夏娘娘的想法,这使得她静下心来,慢慢的与夏娘娘周旋起来。 夏雨先是对着夏娘娘行了个礼后,才郑重地说道:“娘娘若是想杀我,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既无过错对娘娘今后还是有些用处的,夏雨觉得娘娘也不是那等嗜杀之人,因此夏雨虽然心中惶恐,但却是觉得自己命不该绝。” “你哪来的信心?”夏娘娘嗤笑道:“莫不是以为世子他喜欢你,你便有了靠山?” 夏娘娘居然以为云王世子喜欢自己?夏雨无奈的发现,这还真是夏娘娘的真实想法。 “娘娘,世子是云王殿下的嫡子,今后是整个云王领地的主人。而我却只是宫中再普通不过的小宫女罢了。这宫中,论容貌身段轮气质比我更出众的姐姐们比比皆是,世子身份高贵,我却是有自知之明 的。” 夏雨这话说的其实也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今生她与与云王世子打交道的次数算起来比前世还要多许多,云王世子的种种手段她更是看在眼里,越是接触,便觉得此人是越深不可测。 两人相处的似乎,夏雨有时也会感觉到一种略略暧昧纠葛的气息浮现在两人中间,可是她却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原因无非便是她与夏娘娘说过的那番话。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云王世子始终是天下身份最尊贵的那几人之一。 而自己呢,就算夏家没有被慢慢抄斩,自己依旧是被人捧在掌心的夏家嫡女,可自己的身份依旧在世人眼中依旧是无法配得上云王世子的。 夏雨今生复活后,便有一个目标隐藏在她心中。 这个目标是她如今生活的动力,也是她无法对人说的苦楚。 那便是替自己夏家满门冤死的人报仇。 如今夏雨却是好不容易看到了这个机会。 当她看到了夏娘娘提起泰宇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仇恨时,当她发现夏娘娘知道自己身份后没有告发自己反而想要把自己掌控在手中时。夏雨便知道这个机会来了。 夏娘娘留着自己,断不可能是为了给她看病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报复泰宇帝! 想到这里,夏雨便继续说道:“娘娘,那映日红不过是一株小小的植物罢了,夏雨是太素中的人娘娘想要那个方子夏雨自然是要献给娘娘的。可除了种出那映日红,夏雨还能弄出别的东西。” 夏娘娘眉头微微皱起,这夏雨的态度跟她预料之中的差得有点远。 原本夏娘娘以为经过她的威胁何敲打,再隐隐吐露出自己已经察觉到夏雨身份的事情,则夏雨定然是怕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知晓,从而对自己苦苦哀求。到时候自己便能通过种种手段控 制住她,再让她配置出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待到时机成熟后,便把夏雨送到凤鸣宫去。 可是如今夏雨的表现确实太过于镇定了,这让夏娘娘却是有些疑虑。夏雨为何会这般镇定,她又如何笃定自己不会杀她? 因此夏娘娘便试探地问道:“你还能弄出什么东西?” 夏雨却是微微一笑,问道:“娘娘不是已经会知道了吗?” 夏娘娘眉头轻挑,“本宫知道什么了?” 夏雨的语气依旧像普通的小宫女那样恭敬,不过她的背挺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娘说道:“娘娘没有看到那枚绣花针吗?” 好个夏雨! 她居然发觉了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有胆子这般直接得说出来。 夏娘娘也不知道该说夏雨是聪明还是愚蠢,她上下打量夏雨一番,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一般,“你这是承认了?你就不怕死吗?要知道你们夏家乃是陛下亲口裁定的谋逆!你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就只有一个死字!你好不容易捡的一条性命,不说离京城远远的藏起来隐姓埋名过日子,偏偏混入了皇宫,你所图何事,其余人一想便知。” “娘娘若是想要他人知道,此时夏雨已经被关入了宫中的大牢里了。”夏雨的目光已经平静,“娘娘如今您能与夏雨说这么多话,就说明了娘娘你其实并不像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对娘娘您还有用处。” 夏娘娘却是笑了。 她喜欢聪明人又低调的人。 这样的人目标明确,不会为了其余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风头而暴露自己的能力。夏雨的抗压能力不错,在自己的那番恐吓之下,夏雨还能保持着如此冷静的态度,却是让夏娘娘更加的高看了她几分。 两人在刚才的对话中,已经给对方透露了 足够多的信息。 一些话并没有必要说的那么明白,夏娘娘便顺着夏雨的话问道:“那你说说,你现在能为我做什么?” “如今快到了年底,陛下必定是十分重视宫中安全的,这个时候,若是谁惹得陛下不愉快了,陛下定是会让那人更加不愉快。”夏雨轻声说道:“娘娘在宫中素来以宽厚待人着称,这宽厚的名声,是好也是不好。好的地方是宫中诸人都对娘娘敬重有加,可是不好的地方便是容易有那等不知感恩的小人,仗着娘娘心肠好脾气好,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容易做出逾越之事!对着这样的人,不若让夏雨帮娘娘清理一番,就当这过年前的即兴节目!也让娘娘看着高兴一下。” “你说的是白露?”夏娘娘不置可否地说道:“区区一个宫女,一根手指便能碾死的人物,就算我现在弄死了她,与我的名声也无任何妨碍。你若是想要让我看看你的能力,直说便是,犯不着扯到我的名声上。再说了,在这后宫里,名声有什么用?” 夏雨知道夏娘娘直接,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她居然直接到了如此的程度。 这下子表面上是看夏娘娘在夏雨面前不再掩饰本性,把夏雨当成了自己人对待。可是夏雨也知道,夏娘娘这话却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额,她要让自己知道,夏雨不管之前的身份是什么,如今在宫里也是区区一个宫女,对于夏娘娘来说,她与白露的地位并无区别,也是一根手指便能碾死的人物。 若是夏雨想要夏娘娘另眼相看,甚至后期对她进行帮助的话,夏雨便要向夏娘娘证明自己有那般的能力,值得夏娘娘出手。 “娘娘说的是,倒是我着相了。”夏雨便缓缓地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夏娘娘听,夏娘娘听了却觉得十分有趣,她开口问道:“ 你说的那药膏真的有那么大的效果?” 夏雨十分肯定地说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凡是市面上买卖的胭脂水粉香膏之物品,只要是出钱便能买到的,那不管多贵都是大通货。里面的配方适合大多数人,但是效果便也是一般。真正贵重的,便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皮肤,生活习性甚至饮食习惯量身做出的香膏,此物才是真的有效。娘娘您皮肤细腻,但因喜辣椒之物,偶尔天热之时便会脸上泛出油光,这脸干之人用了刚好适合的香膏,娘娘你若是听信了他人的话语用了,却是稍显油腻。” 夏娘娘点点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女儿家都是爱美的,夏娘娘虽然对泰宇帝死了心,不再为了他耗费心神刻意做出他喜爱的打扮。但是夏娘娘自身就十分爱美,就算泰宇帝十天半个月不来太素宫,夏娘娘也习惯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别的不说,看着镜中的自己如此美貌客人,这整天的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因此听到了夏雨的话,夏娘娘倒是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她身家丰厚,对于保持自己的美貌更成了夏娘娘为数不对的兴趣之一。每年夏娘娘都要额外花许多的银钱在胭脂水粉之上,她还命太医院之人专门替她在医术中寻找能够让她变得更美的方子。 不过就算是精心制作的香膏,有时试用的人都说好,夏娘娘也能从她们脸上看到明显的变化。可是用到了自己脸上,却有些不尽如人意。有时候明明配方精致无比的香膏脂粉,自己用了,却是会长一些小疙瘩之类的东西,虽然不疼不痒的,但是手摸上去却是麻麻的一片,让人无端觉得郁闷。 今儿听了夏雨的话,夏娘娘想想也是。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这同样的东西用在身上,自然是会有不同的效果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替罪羊羔 夏娘娘想了想便又问道:“你说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你的意思是替我量身做一款香膏,这香膏之对我一人有用,我用了皮肤会变得更润泽,但是其他人用了却没有这般好的效果。可是这些跟你刚才提到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娘娘,这香膏对你是良药,对别人就是毒药了。”夏雨解释道:“我知娘娘您能轻易的处置白露,但是若是把白露利用的好,却是能把如今的局面扭转成对娘娘你有利的形式。” “如今的局势?”夏娘娘问道:“如今是什么局势,你倒是说说看。” “是。”夏雨款款而谈道:“陛下走后,娘娘再次召见我们时,身上却多了一些伤痕,屋子里也隐隐地有着伤药的味道。” “你这皮质倒是挺灵的!”夏娘娘却是没想过在夏雨跟前隐藏此事,别的不说,她脸上还留着之前在地上蹭伤的痕迹,只要不是瞎子,定然是会看到的。 这整个后宫能把夏娘娘的脸如此悄无声息弄伤的人,不用想便只有泰宇帝一人。 因此此事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夏娘娘要用夏雨,对于夏雨说出的这番话,还是能够容忍的。 “娘娘,其实宫中娘娘们的处境不好,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夏雨轻声叹了口气,“娘娘你每到天暖的时候,便闻不得花粉的味道,此事连我这个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都知道,陛下与娘娘你夫妻多年,也定然是知道的。可是太素宫外那么大的一颗桂花树,离老远便能看到,更别提那是老桂花每年开花早谢花迟,香飘十里的。这宫里的有心人只要稍微一想,便知道陛下对您......” 后面的话夏雨没有说完,到底夏娘娘是主子,再怎么不拘小节也是要脸 面的。 “我曾经听其他的宫女姐姐说过,其他的娘娘们处境都差不多,虽然衣食无忧,但总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夏雨说道:“虽然说世上并无十全十美的事情,可若是真是无可奈克的事情便罢了,可娘娘们的不顺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磨难的地方,却是陛下给的。” 此话却是触动了夏娘娘的心事,让她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夏雨继续说道:“娘娘,若是能让陛下每次来太素宫内后,待着的时间变得极短,想来他也不会有时间再对娘娘您动手了?” 让陛下呆在太素的时间变短? 这如何能做到? 要知道泰宇帝之前一直被云王压着,这一朝翻身以后性子便有些左了。 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了,就连上朝时那些大臣们对着泰宇帝提出建议的时候,都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讲究着措词,生怕把这位铭感的帝王惹恼了。 这夏雨又是有什么法子让泰宇帝在待在太素宫内的时间变短? 夏娘娘自然是对夏雨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便是这个计划有趣之处了,娘娘您对外宣称让我替了白露的位置,她恰巧是管理梳妆的我替了她,替娘娘调配处一款香膏那便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娘娘您用了我的香膏后,变得容光焕发,甚至把这香膏赐给了其他的大宫女姐姐,她们用了以后效果惊人,白露看到了定是会动心的。”夏雨放低了声音说道:“她与我在一个院子中,自然是会想些歪点子偷一些这种香膏的。我倒是故意露出破绽来,让白露得手。可她却是不知,这香膏用之前是要精心调和的,她直接抹上去的话,陛下一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便会觉得想要呕吐。” “呕吐?” “ 是的。这香膏作用虽好,但不知为何,一般男子通常不喜其散发出来的味道。娘娘与其他人用之前会用玫瑰精露把这香膏调和一下,用玫瑰花香中和里面的味道,因此那味道却是极淡的。陛下虽然会闻到,但因为那味道极淡,他一时之间不会作出什么反应。” “可是随着他呆在太素的时间越来越长,便会闻到也来越多的那种味道,自然会变得坐立不安,最后匆匆离开。更妙的是,陛下只会觉得心中烦躁,一刻不想在太素呆着,却不会察觉到其中的具体原因。” 夏娘娘眼珠一转,又笑道:“若是此时白露凑了过去,凭着她身上那没有被调和的香膏,定是会把陛下熏个仰倒的!哈哈哈,果真有趣!这等鬼点子可是比直接处置白露有趣的多!那到底是何种神奇的香膏,为何男子闻到了便会不喜?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这是我以前在爷爷的藏书中看到的方子。至于男子闻了为何不喜,其中原因我倒也是不知的。” “娘娘您让白露跟着我,平日里我在屋里配药,却是怕她在一边探头探脑的。这阵子,能不能让黄莺姐姐多给些差事给到白露,让她没有那么多时间闲着。” “为何要黄莺给她差事?”夏娘娘问道。 夏雨吐了吐舌头说道:“含雪姐姐性子太好,下不去狠手折腾。若是不让白露受苦,她也不会掉入我们的套中了。我看黄莺姐姐向来是不喜欢白露的,若是让白露去给黄莺姐姐打下手的话,不出三天,白露必定心中充满了怒气,随时准备等着陛下来了扑倒他了!” “噗嗤!” 听到夏雨说道“扑倒”两字的时候,夏娘娘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在屋里 说了半天话,待到出来的时候夏雨猜微微松了口气。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味道女子闻不出来而男子一闻便觉得厌恶的?就算夏神医再世也调配不出来此等神奇的味道。 夏雨这却是骗了夏娘娘,那让男子一闻便觉得厌恶的味道,其实,只是让泰宇帝一闻便觉得厌恶罢了。 夏雨前世曾经听过一些关于泰宇帝的秘闻。 她的爷爷与先帝关系极其不错,两人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先帝对于夏家也颇为厚待。夏雨的小叔便曾经惹得先帝大怒,最后却是不了了之。而夏神医也被先帝召到宫里谈心,这也顺便帮着先帝的子女们看看身体。 对于先帝的两位儿子——如今的陛下和云王,夏神医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对他们的身体状况和生活习性是非常了解。夏神医虽然十分有医德,从不向别人说起自己病人的情况,但是夏雨对他来说却并不是别人。夏神医看夏雨年纪小,性子却沉稳,嘴皮子又严因平日不喜出去与人交往游玩,每日闷在府中看医书。 夏神医便每每跟夏雨讲一些外面的事情。他跟夏雨讲自己见过的风土人情,给夏雨讲自己给人看病的时候发生的种种事情。偶尔遇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病人,夏神医也会跟夏雨提一提。 而对于泰宇帝,夏雨记得夏神医提的不多,只记得爷爷说过先皇的两个儿子身子骨都非常健康,当是却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奇怪地方。也不知是为何,云王从小便闻不得胭脂水粉的香味,一闻到保准喷嚏连天。而泰宇帝却更是奇怪。 他一闻到胡麻的味道便会忍不住的反胃,产生一种作呕的感觉。 因此宫中的厨房中,向来是没有一点儿胡麻的,甚至连 胡麻油都没有一点儿。甚至在上元节时,那过节吃的汤圆中,宫里的厨房都不会包芝麻馅的。 这是因为泰宇帝五岁时无意中吃了一点儿胡麻油拌面,便吐得天昏地暗整个人虚弱无比,先皇以为他是中了什么绝世奇毒,便连夜赶紧把夏神医召入宫中。 夏神医先是排除了泰宇帝中毒的而可能行后,又细细问过了泰宇帝一天的吃食,最后判定他是吃了相冲的食物导致的呕吐。 在喝了夏神医开的方子,拉了一整天肚子后,泰宇帝便好了。 不过从那以后,先皇便清除了宫中所有的胡麻。 这么多年过去了,先皇虽然去了,但这规矩却没有改变。 可这其中的缘由,却慢慢变得不为人知了,既然是贵人定下的规矩,照做便是了,底下的人也不会去追根究底。 夏雨想到的,便是在给夏娘娘做的香膏中,放入一点点胡麻的花和种子。 胡麻本身便含有丰富的油脂,在医书中,便有能消除皮肤红肿炎症的效果,因此加在香膏中却是有益无害的。 一点点的味道,泰宇帝可能闻不出来。 可是一旦夏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这种味道,一点点的积累,直到泰宇帝的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他的鼻子可能并没有辨别出这种让自己厌恶的,但是人的皮肤和身体有时候比鼻子敏锐许多。 泰宇帝在太素宫待得越久,那种气味便会渐渐地让他产生不良反应。 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感和隐隐想要呕吐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泰宇帝是服用了那些助兴的药剂,否则他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丝毫兴致的。 对于自己厌恶的东西,人便有避开的本能,夏雨便是准备好好的利用这一点。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宫女夏雨 太素宫最近出了个大消息。 原本的大宫女白露不知为何惹得夏娘娘生气,被按在宫门跟前打了板子不说,事后更是被夏娘娘剥夺了大宫女的身份重新贬为了小宫女。 而最让太素宫众人吃惊的是,替代白露的却是一名叫做夏雨的小宫女。 夏雨是谁? 太素宫中认识她的人不多,但是几乎人人都听所过她的名字。 这名叫夏雨的宫女,不就是白露一开始提前从上林馆中带出来的吗?而且这宫女后来所在的豆腐斋,可是获得了宫中节目的第一名,得到了不少的赏赐。可惜这夏雨却是个倒霉的,明明马上就要去凤鸣宫了,可是脚却是受伤了。更是因为她受伤的不明不白,让太素宫中的宫女都有颇多猜测。 后来豆腐斋里的人却是连连遭到不幸,有两个被抓了,一位却是被活活打死。甚至豆腐斋这个名字都被陈嬷嬷想起不吉利,从此不许有院子起这个名字。 所以听到夏雨替代白露,成为了大宫女的事情,太素宫内的诸位宫女们,心中可是顿时活泛了起来。 虽然表面上没有人说什么,但是暗地里种种不靠谱的猜测都出来了。 什么夏雨其实是个心机超级深沉的人,从一开始便哄得白露把她带了出来,后来再步步为营陷害了白露。如今她爬了上去成为了大宫女,而与她有恩的白露却是成为了她的手下,每日里被她使唤。 还有的说,夏雨其实身怀绝技,因为在上林馆的时候便有所显露,因此被白露看中带了出来。因为夏雨的手艺太过于厉害了,让白露心中提防日夜担心之下却是把自己伺候娘娘的差事搞砸了,因此惹得想夏娘娘大怒。如此阴差阳错之下,夏雨便成为了大宫女。 那更离谱的 呢,却是说夏雨乃是夏娘娘宫外的亲戚,没看到人家都姓夏吗?如此明显的事实,要不然夏雨怎么会升的如此之快。 这三种说法,第一种说法相信的人最少。 因为白露的为人如何在太素宫呆的久的人都有所了解,任谁都不会相信白露会有如此好的心肠。再说之前白露是如何陷害三月的,虽然明面上没有人在说,但暗地里众人的心中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而第二种说法呢,相信的人与第三种说法差不多。这宫女们平日里生活也有些无趣,好不容易有了些可以私下八卦的事情,怎能不让她们高兴。 夏雨此时却站在白露的院子中。 虽说是大宫女,但白露手下的人手与其他大宫女想比是有天壤之别的。其余宫女,像是黄莺手下有将近十个人,而含雪手下的人更多。她们一个负责管理太素宫内火烛,一个负责管理各种器皿,因此需要的人手便多一些。而白露之前却是负责夏娘娘梳妆的。 梳妆打扮,所需要的不过是梳子,胭脂水粉,各色首饰。可夏娘娘因为情况特殊,所用的胭脂水粉都是特别调整的,不用白露经手。而她的各色首饰更是由着夏娘娘最信任的含雪看着,也与白露无关。白露每日里只负责给夏娘娘梳头擦脸,若是娘娘想要带什么首饰,便由含雪拿出来,因此白露所需要的人手并不多,她的手下只有一位名叫小雀儿的宫女罢了。 夏雨接替了白露的位置,也接替了白露的院子。 而白露却被迫从大宫女那宽敞的屋子里搬了出来,住进了跟小雀儿一般大小的房间。小雀儿靠在走廊边上的朱红色柱子上,一边吃着桂花饼一边冷眼瞧着白露。白露手里拿满了东西,心里憋着气,看到 小雀儿这般悠闲便忍不住说道:“雀儿,过来给我把东西拿进去。我今后便住在你旁边的屋子里了。我那儿还有些零碎的东西需要拿过来。” “白露姐,你慢慢搬吧,我还有事情呢。”小雀儿三口两口的吃完了桂花饼,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却是转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白露看着她这幅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气得直咬牙。 之前她还是大宫女的时候,这小雀儿却是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言语之间无不恭敬有加,就差点把自己当场还是那庙里的菩萨每日上香供起来!如今自己一时失势,小雀儿便立刻翻脸!这速度真是够快的。 白露无法,她如今说起来便是与小雀儿身份地位一般的,虽然手中的钱财是比小雀儿多了许多,可是人家若是不愿意自己也无法强制的使唤她。白露好不容易把自己的东西都从大屋子搬进了这件窄小的房间后,忍不住打量了下周围。这一看之下,更是让她的心绪无法平静。 原本大宫女的房间乃是十分敞亮的,房间的墙壁刷的雪白,窗户上也用干净的纸糊起来,每两个月便会换上新的窗纸。上面画着淡淡的花纹,而平整的窗台上,却是摆放着一盆盆翠绿的文竹。屋内的桌椅家具虽然用的而不是名贵的木材,但也是做工精细,配上颜色雅淡的彩瓷,更是让人看着心情便觉得十分好。 白露对于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讲究,但也会没事的摆弄收拾一番。 而如今这小宫女住的屋子,虽然是一人一间不用像豆腐斋那般的跟人一起挤大通铺,但是屋子却是相当的狭小。 这间屋子之前乃是空屋,以为许久没有人住了,里面弥漫着一股浓厚的灰尘和潮湿的味道。白露 擦拭了好久,才勉强把桌椅和床上的灰擦干净。而原本的被褥床幔,却是已经受了潮,颜色不仅变得灰扑扑的,更是由一股子霉味在里面。这些白露是不敢用的,只把自己原来的被褥扑上。而周围的墙壁上,却是由原本的雪白,变成了浅浅的黄色。那颜色越接近墙角便约明显,最后墙角跟那块儿,居然变成了灰褐色。也不知道是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让人一看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白露呆呆地坐在这件小屋子中,却听到门口传来了小雀儿的声音。 “白露,赶紧出来吧,夏雨姐姐到了,咱们按例要出去迎接她的。” 夏雨...... 白露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她咬了咬牙,自己还没有输,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待到皇上再来的时候,自己便能...... 想到这里,白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的小雀儿却是满脸笑意,她看了白露一眼说道:“白露,你这衣裳怎么不换?还有你头上带的是什么啊?咱们小宫女是不能带这种样式的簪子的。” 白露此时身上还是穿着之前大宫女的服装,她来的匆忙,还没有去陈嬷嬷那里去领小宫女的衣服,而她自己之前的小宫女服装,却是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小雀儿想了想,便指着自己的屋子说道:“这新来的夏雨姐姐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气的,不过到底第一次见面,你若是穿着这衣服出去,怕是会让人多想。不若去我那里,我那儿还有一套多余的衣服,虽然有些破了,但是你勉强凑合下见过了夏雨姐姐后,再去领新衣服吧。” 白露无奈之下,也只得向着小雀儿到了谢,取了她的旧衣服穿上。 小雀儿的身形 比白露瘦小许多,她那衣服却是有些破旧了,不仅如此,衣服的袖口和前胸处也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显出了一大块的污渍。白露穿上以后发现自己简直要把这衣服挤爆了,但是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再给她花衣服了,不得已时,她只得跟在了小雀儿的身后去见夏雨。 她没看到的是,走在她前面的小雀儿,却是脸上露出了止不住的笑意。 她本来是那等善于捧高踩低的人,白露在她眼里失势了,自然是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连路边的石头都不如。小雀儿却是怎么会那么好心的借给白露衣服?这套破旧肮脏的衣服,乃是她压箱底的东西,本来准备扔掉了,可是刚才看到白露依旧穿着大宫女的服装时,小雀儿心中却是冒出了一个好点子。 听说白露与新的大宫女关系并不是很好。 自己不若就趁着这个机会,让白露在醒来的大宫女跟前出了个丑,时候再无意中向夏雨表明自己是故意的。这般下来,醒来的大宫女定然是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想到这里,小雀儿忍不住回头看了白露一眼。 只见白露脸色铁青,面上的难堪之色简直都掩饰不住!看到小雀儿回头看她,白露勉强露出了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小雀儿也对着她回了一笑,轻声说道:“听说新来的大宫女姐姐还是白露你带进咱们太素的呢,没行到居然是个这么能干的人,短短时间内便得了咱们娘娘的青眼,一路便直接从扫地的宫女变成了大宫女,说来说去,还是白露你的眼光好啊。” 听了这话,白露的笑容却是再也挂不住了,她忍不住开口说道:“小雀儿,她可是个......” “她可是个什么?” 白露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给我住嘴 白露抬眼一看,站在自己眼前的夏雨与黄莺。 之前喝着白露话语之人,便是黄莺。 白露看着黄莺,习惯似得想要与她反驳几句。 可是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白露突然惊觉自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与黄莺地位平起平坐的大宫女了! 如今自己的身份,便是与小雀儿相同,只是一位小宫女罢了。话到嘴边,她却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黄莺看着白露的表情,只觉得像是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一般的舒畅。 白露住了嘴,可她明显不想放过白露,接着刚才她听到的话,这白露分明就是想要与小雀儿抱怨几句夏雨的不是。 “你刚才要说夏雨怎么了?怎么说了一半就不说了?”黄莺笑嘻嘻地问道,“说起来,咱们宫女里面倒是你与夏雨最是熟悉的了,不如说说,你眼中的夏雨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就像宫中传闻的那样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啊?” 夏雨却是摇摇头,说道:“我怕是在姐姐你眼中是整个皇宫中最坏的人了,姐姐只管把我往坏里想,保管我本人比你想得还要坏上三分呢。” “你倒是伶牙俐齿跟往常一般!”黄莺本就是想要通过白露的嘴挤兑夏雨几句,可没想到夏雨却是反客为主,自嘲了一番! 就听到夏雨却是看向了白露,表情十分平静地问道:“不知白露姐姐刚才想要说什么?” 白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撇开了头,低声说道:“不敢当你一声姐姐,我刚才跟小雀儿说,不要看你年纪小就在平日里不服你的管束。其余的便没有什么了,之前是我做事不仔细,惹得娘娘生气,如今却是趁着机会好好反思下袭击,争取能从头开始慢慢的获得姐姐你与娘娘的信任。” “你真的这般想?”夏雨问道。 白露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千真万确!许是因为之前娘娘对我太 过宽厚,让我渐渐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娘娘的那几大板子,却是真正让我清醒了过来。如今夏雨你虽然是我带进来的,你代替了我的位置,我也只是觉得欣慰而已。今后我定会好好赎罪,你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然不会偷懒推脱!” “你倒是转了性子似得!”黄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也不知白露说的话她相信了几分。 夏雨听了白露这番话,却似是有所感触,她点头说道:“姐姐你既然这般说,我定是信你的。我刚来宫中并没有多久,虽得了娘娘的青眼,破格提拔了我,但轮对宫中的熟悉程度那是万万不及姐姐的。今后在伺候娘娘之前,我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望姐姐多多指点。” “那是当然的,娘娘开心了,便是我等奴婢的荣幸。”白露上前一步,握住了夏雨的手,柔声说道。 她眼里露着笑,姿态放得极低,似乎真的被那一顿板子教训了,想要改过自新一般。可白露看着夏雨,心中却不由地冷笑道,好一个蠢货! 如今她在夏雨手下干活,自然是不能硬着与夏雨作对,这第一步便是要赢得夏雨的信任。再渐渐的让夏雨凡事都离不开自己,到时候在她伺候娘娘的时候,故意透露些错误的信息与夏雨,待到夏雨在娘娘跟前犯了错被厌弃以后,自己的机会便到了。再退一步,自己如今是小宫女,这宫中各处却不是像之前那般可以随意去的,而且消息也没有之前灵通。 自己若是想要提前知晓圣人的消息,也是要通过夏雨的,因为就算白露心中恨极了夏雨,面子上也要如此作态! 她本以为自己要讨好夏雨的举动要很是费一番功夫,白露已经做好了面对夏雨的不信任,甚至被夏雨当众羞辱一番都有可能。 可谁知道夏雨居然这么好蒙混,自己只不过 说了几句好话,看夏雨的神情居然就相信了! 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白露怀着无比地恶意,嘴里一边说着服软的话,心中却盘算着今后如何坑害这夏雨了。 夏雨一边笑眯眯的,一边认真的听着白露的话。她不是抬头望白露头顶上瞅两眼,每看一眼,她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似乎是打心底里开心一般。 对于白露的话,夏雨却是半分都不相信! 别的不说,夏雨看得分明。 白露嘴上跟她说好话的时候,头顶上不停的冒出一堆堆的小刀。 那小刀发着阵阵寒光,锋利无比,刀身上还泛着诡异的绿色,一看便是淬上了见血封喉的剧毒!那刀随着白露嘴唇的蠕动,一阵阵从她头顶升起,直直地朝着夏雨袭来! 光看着这刀雨的阵势,夏雨就知道,白露心中对她的恨意简直浓厚到了一定的程度。 若是有可能的话,白露定是不会放过机会弄死自己的。 但自己已经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再加上夏娘娘也同意了自己对付白露的计划,这白露,不管今后想如何对付自己,只怕是没有可能实现了。 夏雨突然发现,看着人家口不对心时候的表现,倒也是趣事一桩。 看着白露说得口干舌燥,恨不得直接拉着袭击烧黄纸撒鸡血结拜成姐妹的架势,再抬头看着白露头顶那不断冒出的剧毒小刀子。夏雨只觉得这场景是十分好笑的,比之前她看过的所有话本子都有趣,以为太过好笑了,她不得不使劲绷着自己的笑容,免得一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黄莺在一旁一会儿看看白露,一会儿看看夏雨,只觉得这两人奇怪极了。 她性子急躁,也懒得听白露那番口腹蜜剑的话。这些话骗骗夏雨这般涉世不深的小宫女倒罢了,像她这种老江湖,一听便知道不是诚心实意的!不过看夏雨的模样倒真是相信 了,黄莺摇摇头,却也懒得去点破。 她对白露是厌恶,而对夏雨则是讨厌。 虽然“厌恶”和“讨厌”程度不同,但总归她对着两人都不喜欢。在黄莺看来,不管是白露倒霉还是夏雨倒霉,都是她喜闻乐见的。 听了一会儿后,她不耐烦地打断了白露的话,生硬地说道:“行了行了,有什么话你们日后再说吧!我可是不像你们这么闲,宫里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今儿我来这里,就是娘娘吩咐了,最近我那边缺人便把你和小雀儿暂时调过去用用。夏雨管着娘娘梳妆,含雪姐姐姐姐那边先帮着她!” 白露却是皱起了眉头,想要问什么,黄莺却更加不耐地说道:“行了,娘娘决定的,你有话也不要对我说!夏雨听说之前看了什么闲书,里面有些配置香膏的方子,娘娘让她这阵子无事便在院子里配置香膏,顺便跟含雪姐姐学学规矩!” 夏雨看着白露与小雀儿说道:“你们跟着黄莺姐姐去吧!我这脚还没有好利索,这阵子便呆在院子里帮娘娘配香膏!你们要听黄莺姐姐的话,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我虽然刚当上大宫女,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手下的人是那等偷奸耍滑之人,若是让黄莺姐姐来向我告状,我虽然不好意思对你们如何,但也不妨碍我在考核的时候给你们记上一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还是老老实实的,莫要惹出什么是非来。” 小雀儿抢先一步说道:“夏雨姐姐你放心吧,我是最老实不过的一个人了。姐姐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对了,白露姐姐的新衣服什么时候能领过来?” 听了小雀儿的话,夏雨与黄莺同时的向白露看去。 之前两人还没有怎么注意,如今一看,果然发现了白露身上的衣服有些异样。 夏雨知道这是小雀儿为了讨好自己故意 做的,面儿上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只是略有惊讶之色。 而黄莺哪里见过白露如此落魄的打扮,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穿的是什么啊!”黄莺指着白露身上的污迹,毫不客气地说道:“原本非苏州宫缎制成的宫女服不穿的人,如今却是穿得像乞丐一般。”她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白露宫女服胸前那块污迹,恶意满满地说道:“你这胸口上是什么啊!莫不是溢奶了!也不洗一洗!脏死了!” 溢奶! 这! 简直是欺人太甚! 白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还是个大闺女,可却被黄莺说她溢奶! 这岂不是说她早已不知被谁弄大了肚子,生过孩子! 黄莺这话若是传出去,白露相信,以太素宫中那些无事便喜欢搬弄是非的贱人们,定然是会加油添醋,把这个传闻说道额更加夸张!好到处败坏她的名声! 这名声一坏,日后如何能再接近泰宇帝! 自己一番苦心怕是要付之东流水了! 因此,白露气得脸色发红,再也忍耐不住,指着黄莺大声喊道:“你住嘴!” 她这一声吼,气势十足,却是让黄莺吓了一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可是很快的,黄莺便反应了过来,她不屑地上下打量了白露一番,冷笑道:“行,我住嘴!你们两个跟我来,宫里的活儿还有很多,若是不勤快些,怕是到了晚上你们都做不完!”说完,她却是对着夏雨说道:“年底宫里各处花费多,既然白露有的穿了,你也不必再去替她领衣服了!如今她身上穿的衣服我看倒是挺好的!” 说完,她对着白露与小雀儿冷声说道:“还呆站着做什么,跟我走!” 夏雨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看起来黄莺气得不清,相信她一定会让白露充分体会到身为下位者,惹怒了自己的上级是个什么滋味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姑娘,你好几天没洗头了 待到众人走后,夏雨便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乃是之前白露住着的,如今却腾了出来,房间里面白露的东西都被她带走了。 夏雨推门而入,便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几样木质家具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倒是正合她的意,白露若是真的留了什么在屋子里,夏雨还是不敢用的。谁知道以白露的小心眼,这留下的东西里会不会做什么手脚。 她自己的东西早就搬来过来,夏雨也不用人帮忙,自己把东西整理了出来。待到她忙完以后,已经眼看着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与小宫女不同,大宫女们的膳食是由厨房的人送过来的,夏雨看到自己中午的伙食乃是三菜一汤。 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酱汁白菜,还有一碟子酱香小排骨,配上翡翠冬瓜汤着实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夏雨忙了一早上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直接坐在院子里吃了起来。这小厨房做的东西,果然是比大厨房里的大锅炒出来的好吃许多,夏雨不知不觉之间,便吃了整整两碗饭,桌上的菜肴也被她一扫而空。 靠在竹椅上,夏雨一边摸着滚圆的肚皮,一边喝着消食茶,不由地从心中泛起几分惬意来。 宫中等级分明,在那个等级享受的便是哪个等级的生活。自己只不过是升为了大宫女,这待遇便已经大大的不同了,不但每个月的例银翻了一番,而且这衣食住行四个字里面,除了行以外,其余的都有了质的提高。 也怪不得宫中诸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上爬了!这一开始是起点相同的人,后来人家上去了,每日里吃的用的比你强了许多,这是个人都会在心中产生嫉妒的感觉! 如今夏雨已经是大宫女了,可比起前 世她女官的生活来说,还是大大不如的。 夏雨稍作歇息,便起身继续打扫自己的房间。 她喜欢整洁干净,之前白露的房间并不脏,但在夏雨看来却是有颇多不合格的地方。墙角的灰尘有点儿多,窗台拐弯的地方也有隐藏的污迹,更别提床底下那厚厚的一层灰了,也不知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打扫过。夏雨费了半天的功夫,终于把整个屋子都弄得干干净净的了。 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虽然里面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但夏雨却心中觉得这般简单干净的才是最舒服的。 她本想去找含雪领取夏娘娘之前答应给她的东西,不过看看时间,乃是午休之时,含雪的身子如今又容易疲倦,因此夏雨便歇下来立刻去找她的想法。自己先在床上小睡了片刻后,待到下午起床的铜锣声响彻了整个太素宫后,她才起床梳洗了一番,换上崭新的大宫女服,出去去找了含雪。 含雪正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与小宫女们说着话,看到夏雨过来,便笑道:“你这脚什么时候能好?总是杵着拐杖,倒也是怪麻烦的。” “许是这几日便能自己走了。”夏雨估算着自己的伤口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原本受伤的地方已经结痂,倒是只要缠上厚厚的纱布,每日里慢慢走着,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这几天事情多,夏雨从豆腐斋搬了过来乃是夏娘娘突然决定的,汤童去找她也找不到人。“姐姐,我今儿是来拿东西的。” 说着,她递过去一张单子给含雪。 含雪接了过来,细细地看着。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小宫女,此时已经知趣的走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了夏雨与含雪两个人。含雪看得十分认真,看完以后,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指着其中一项说道:“这味药材我记得库中是存有一些的,不过不太多,年份也是挺久的了,不知药效还有没有。我听娘娘说,你要替她配置香膏,里面是要加一些东西的,想来你也是略懂一些歧黄之术,不若我把这味药材拿出来,你看看能用不能用。” “若是能用的话,那便好说。若是不能用的话,恐怕你还要等几天了。”含雪说道这里,声音也低了下来,“咱们娘娘平日里用的东西,但凡是自己配出来的,那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方子的。这药材虽不甚名贵,但也是不常用的,若是咱们宫里自己的不能用,少不了要去太医院开。” 夏雨倒是明白了白露的意思,宫中各位娘娘如何保持容貌的,乃是个人的私密之事,是绝对不会互相交流心得的。 如今太素宫突然去太医院开了这味药,万一落在有心人眼中,说不定会摸索出什么来。 夏雨点头说道:“那就劳烦姐姐先把那药拿出来看看吧。” 她其实是可以用其他的药替代的,但是夏雨如今表现出来的,却是对医术略知一二,还主要是制作女人们所用之物上面。夏娘娘虽然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对于其余人,夏雨还是要做一些掩饰的。 含雪很快的让人把那药拿了过来,夏雨取过看了看,只见那方子药材的盒子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也不知在角落了放了多久。 打开盒子以后,里面居然有一只飞蛾直接扑闪着翅膀飞了出来,留下了被啃得满是坑洞的药材与目瞪口呆的夏雨。 “这......”夏雨看着那只肥大的飞蛾飞远,转头对着含雪说道:“这药材怕是不能用了。那飞蛾也不知是怎么进入这盒子里的,也不知她有没有在里 面产卵或者......” “或者什么?”含雪问道。 夏雨摸了摸脑袋,小声说道:“吃了东西都要上茅厕的,这飞蛾也不例外。姐姐你看着药材上面全是坑洞,也不知里面是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就算这药材的药性还在,也不敢给娘娘用了。” 含雪叹了口气,这小下子不去弄新的药材都不行了。 这下子,夏雨配置香膏的事情便要当个几天了。而那单子上的其余东西倒是有的,夏雨便先领了回来,含雪看到她腿脚不便,便喊了两个小宫女帮着一起抬了回去。 下午的时候,夏雨刚刚把这些东西在自己屋里整理好,汤童便来了。 他脸上带和笑意,似乎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一般,看到夏雨,汤童笑道:“哎呦,这不是咱们的夏雨姐姐吗?小的给您请安了。” 夏雨无奈地说:“连你也来打趣我。只不过之前的大宫女刚好撞到了娘娘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这才被提了起来,跟其余的姐姐比起来,我算哪门子的大宫女。说不定过几日,娘娘便回过神来,让我继续去到扫地呢。” 夏雨今儿穿的是大宫女的服装,因时间紧,缝衣娘子刚来得及量了夏雨的尺寸,那专门给夏雨穿的大宫女服还未做出来。含雪便给她了两身没有穿过的衣服,含雪身量比夏雨略高,年纪也比她大一些,因此含雪的衣服穿在夏雨身上,却是有些格外宽大了。 汤童看着夏雨的衣袖太长,只能微微露出她白嫩的指尖,只觉得夏雨这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可爱。 他与夏雨之间的关系如今已渐渐缓和,夏雨与他偶尔也能像刚才那般说几句玩笑话。如今,看到夏雨巧笑嫣兮的模样,汤童心里只觉得微微有些发痒,忍不住伸 手想去摸夏雨的头顶。 夏雨感到汤童的大手突然放在的自己的头顶上,突然一愣,接着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汤童便又把手拿了下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夏雨突然紧皱的眉头,汤童突然心中觉得不妙,知道这是自己孟浪了。为了弥补一下自己刚才的过失,汤童轻咳两声,摆出一副“刚才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淡然地举起刚才摸过夏雨头顶的那只手,放在自己鼻尖闻了闻,平静的说道:“跟我估计的一样。” “什么?” “你三天没有洗头了!”汤童觉得自己简直是极智,完美的化解了刚才那行为产生的尴尬,看着夏雨瞬间呆滞的脸,汤童急忙解释道:“我看你头上泛着油光,似乎也有些奇怪的味道,便顺手摸了摸你的头发罢了,你可不要多想。” “......”夏雨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用死鱼眼看着汤童的头顶。 这人刚才摸自己头顶分明是因为觉得自己衣服大了,觉得自己那样子有几分有趣罢了! 虽然实话实说,自己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这为了掩饰他刚才的行为,居然这般直接得指出“女孩子好几天没洗头,以至于头上有异味”的行为,简直是讨打极了! 看着汤童那满脑子“我真聪明,完美的化解了一场危机!”的想法,夏雨又把吸入的那两口气深深地吐了出去,指着汤童的药箱,一字一句地说道:“赶紧换药!其他的一句话都不许多说!” 汤童得令,一边默默的替夏雨换药,一边暗喜自己今后可以用这个借口随便的摸夏雨头顶了! 夏雨看着旁边放着的拐杖,认真琢磨着,要不要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把汤童一拐杖打死! 嗯,打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眼神好得很 汤童的诊断与夏雨自己的判断差不多,自己的脚已经结痂,不用再撑着拐杖了。 汤童给夏雨留了两盒子收敛伤口的膏药,以及一叠干净的纱布后,便飞奔似得地背着药箱跑了。 夏雨虽然不用再撑着拐杖了,但凭借着她如今的速度,却是追不上汤童的。 “算你跑得快!再敢乱来,我叫你好看!”夏雨忿忿地举起了粉拳头,对着空气中挥舞了两下。 汤童不知怎么着,似乎是心有所感,一边跑着一边鬼使神差般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看到夏雨张牙舞爪挥动拳头的一幕。 汤童的心突然一软,就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下一刻,他便直接撞上了院子的木板大门上。 “咚!”这一下子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夏雨看着汤童撞门的样子,只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大笑出声来。而夏雨的笑声,却是让汤童羞愧不已,再不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 待到他走后,夏雨便打开了从含雪那里的来的东西,慢慢查看起来。 不得不说,夏娘娘出手的确是大方,含雪拿给她的东西,都是一等的好货色。夏雨拿起其中一枚珍珠仔细的看了起来,这珍珠不是普通的白珠,个头虽然不大,但是上面的颜色却是流光溢彩,乃是在外面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好东西。 而另一边放着的一块淡色的岩石一般的物品,乃是一块儿软玉。 这软玉其物如名,虽名字中带有“玉”字,其实乃是一众矿物。这矿物摸起来犹如豆腐一般细嫩,用专门的器具便能轻易的敲碎,碾成粉末,乃是自古以来制作女子所用香膏的极品材料。 除了这两样,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小东西,无不是外面难得的。 夏雨忍不住想着,这些东西 怕都是夏娘娘的私人物品了。 宫中娘娘们每个月也是有例银的,逢年过节或者是陛下心情好,还会有额外的东西赏赐下来。不过泰宇帝成为皇帝时间不长,内库不丰,而他之前作为不受宠爱的皇子,身家也远远没有云王丰厚。 这些价值不菲的小东西,一看便是夏娘娘从夏家带出来的。 在宫中待得时间越长,见到的各种事情越多,夏雨有时候真的觉得泰宇帝挺倒霉的。 作为皇子的时候,上面被先皇不喜,下面有个备受宠爱的弟弟,自家老娘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母族根本就是连一般百姓都不如,更是无法依靠。待到了好不容易娶到几个世家小姐,富户嫡女后,这手头才渐渐宽裕起来了。 而一直被泰宇帝当成对手的云王,此时却是拍拍屁股去追心上人了。此事惹得先帝震怒,泰宇帝也难免在暗中窃喜,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 可云王却真是个命好的,自己母亲得宠不说,母族却是百年望族,别的不说,这银钱却是真的不缺。本以为云王离京跑去了那偏僻之地打蛮子,谁知居然真的就让他打赢了,平白的赢了大片土地不说,先皇大手一挥,直接把那一整片的地方当做了云王的封地! 虽然地方有点儿偏,比不得江南鱼米之乡繁华,但那一大片土地全都是云王自己的了。他追回来的心上人也是个能干的,听闻不但能上马与云王一起打仗,而且处理起内政也是一把好手。短短十几年时间,云王的封地便逐渐变得繁华起来,商队来往众多,云王还与那些被他打怕了的蛮子签订了养马的协议,又是大赚了一笔!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 从泰宇帝的角度来看,恐怕他是史上最憋屈的皇子 ,如今登上了皇位,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拿那位弟弟没办法! 这憋着憋着,对外总不能老是找那些大臣麻烦吧,还要用着人家治理国家呢,这对内就只能委屈宫里的娘娘们了。 夏雨一边想着,一边处理起手上的材料来。 泰宇帝的这些糟心事,夏雨慢慢的也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她心中对于这位皇帝可是本分同情都没有。 一想起他来,夏雨便忍不住直撇嘴! 对外硬气不起来,只会回来欺负女人,这算得上是什么男人! 真有血性的话,何不励精图治,做出一番正儿八经的事情来,倒是群臣自然是会臣服于他!而云王说到底不管再怎么兵强马壮,可他究竟只是个王爷而已,既然动不了他,那也只有忍着了! 可泰宇帝登基这些年来,既没有做出什么亮眼的事情来,对云王也是忌惮颇多又不敢出手,只能暗戳戳的使一些下作的手段,又在宫里企图养废人家的儿子。 啧啧,要是他把折腾宫中女子的心思用在当皇帝上干正事上,恐怕如今天下又是另一个局面了。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离得太远,夏雨如今也只能算十步才走一步,稳妥为上。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夏雨用过晚膳后,正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才看到白露与小雀儿回来了。 两人看到夏雨,便对着她请安问好。 小雀儿倒还好,整个人笑嘻嘻的,跟早上出去的时候差不多。 可是白露却是神情低落,跟夏雨打招呼的时候,脸上挂起的笑容显得十分勉强,几乎就要维持不住。夏雨见她的衣服比出去更加脏了几分,手上也沾染了不少污迹,仔细看去,就连手指甲缝里面也有不少黑灰。 也不知黄莺叫白露去做什么了?显然不是什么好 活。 小雀儿倒是语气轻松地说道:“夏雨姐姐,你不用拐杖了,可是脚已经完全好了?” “慢慢走几步还是可以的,不过要完全愈合的话还要几日。” “姐姐,你可是不知道,今儿我们可是去做了好玩的事情呢。”小雀儿见夏雨态度温和,便不由的上前一步,更加亲热地说道:“姐姐你可是知道咱们宫里有个院子,里面挖了个大大的池塘,全是荷叶呢。” 夏雨点点头,小雀儿说的应该便是那荷花池了。 “黄莺姐姐看那荷花池里的残叶太多了,便叫我和白露一起去把那些叶子摘下来。”说道这里,小雀儿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我个子矮,便去弄叶子。白露个子高腿长,黄莺姐姐便让她去到那池塘里,看看里面的淤泥里有没有莲藕。黄莺姐姐说了,这么大个荷花池,平日里肯定积攒了不少的莲藕,让白露要弄够十条莲藕才可以休息。” 听到这里,夏雨算是明白黄莺如何整治白露了。 冬日里去冰冷的水里掏莲藕,虽然有那专门的衣服套在外面避免把宫女服弄脏弄湿,可那衣服却是隔绝不了湖水里的寒气的。看白露的脸色如今已经有些发青了,嘴唇却红的有些过分,怕是晚上就会烧起来。 “白露,你去歇着吧,待会儿我叫汤婆婆派人给你看看,最好睡之前喝一碗驱寒的汤剂,要不这大冬天的却是容易生病。”夏雨看着白露的模样,着实是随时就会倒下的样子。 她也不是好心,只不过若是白露病到了,谁知道会不会一病就病个十天半个月的,那若是泰宇帝来了的话,到时候再去哪儿找这么好的靶子呢。 不过白露却是不知夏雨的想法,她感激的看了夏雨一眼,便先回屋歇着 了。 倒是小雀儿的眼神却是变了,她看着夏雨说道:“姐姐你可真是个好人。其实之前我便听白露说过你的名字,自从你的脚受伤以后,她便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可是你如今却是不计前嫌还如此关心她。小雀儿却是觉得自己像是坏人了。” 夏雨看着小雀儿笑道:“总是形势迫人罢了,大家都是要过生活的,哪里有这么多算计,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梳洗吧。” “不了,我其实并不累。”小雀儿吐了吐舌头说道:“黄莺姐姐要整治的是白露,可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是蹲在木桶里划来划去的,摘些枯掉的荷叶罢了。姐姐不是说要去找汤婆婆吗?我刚吃了饭回来,刚好出去跑一趟。” 当晚来给白露看病的却是汤童,他给白露开了一剂汤药,白露喝下去以后便立刻睡了,不一会儿头上便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想来是那药效极强,一下子就见效了。 夏雨摇摇头,这汤童开的药效有效是有效。不过她瞅了一眼方子,里面却是有几样药性太烈了。白露就算身体里的寒气被那药逼了出来,也会由阴虚变为阳虚,手脚畏寒一阵子。 汤童却是轻声说道:“你皱什么眉头?她之前可是说了你不少的坏话呢,我都有所耳闻。如今不过是让她受苦一阵子,又没有一副药毒死她,算是便宜她的了。”说完,他顿了顿,摇头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心善了,今后我还是要多看顾你点儿,免得又被人欺负。” 自己太过心善? 这...... 夏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你这眼神......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 汤童疑惑地看了看她说道:“不会啊,我晚上从来不点灯看书的,眼神好的很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华丽的夜行服 待到汤童走后,夏雨与小雀儿在院子周围巡视了一圈儿,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便也分别回去睡了。 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夏雨忍不住抱着被子翻来翻去。被子今儿白天晾在院子里晒过,如今满鼻子都是太阳的味道。床底下的被褥也是干净的,夏雨睡不得硬床,足足铺了三层,躺上去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这里的环境,却是比之前豆腐斋的大通铺好上了太多。 别的不说,至少晚上能睡一个舒坦的觉了。 夏雨眼睛似闭非闭,只觉得浑身都渐渐放松了下来,睡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可是就这此时。 她的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屋子的角落处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亮光。 夏雨眨了眨眼,朝着那闪光的地方看去。 黑暗中,那闪光的东西显得格外醒目。透过射入窗户的月光,夏雨能看到,那是一块不大的玉石。由于玉石的表面被打磨地十分光滑,因此被月光照到,才会发反射出微微的光芒。那光若是放在白天,怕是很难让人注意到,可是在这黑暗的房间中,只要看向那个方向便能立刻发现那发光的玉石。 什么东西? 莫非是夏娘娘给自己的东西里夹杂的? 今儿自己睡觉前明面就已经把那些东西收拾好了啊,难道是之前不小心掉出来的? 突然,那玉石却是动了。 夏雨一惊,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清楚的看到那玉石真的是动了。 不仅如此,那玉石却是飞快的朝着自己移动着,夏雨想都没想,便直接抄起了手旁的枕头,朝着玉石的方向狠狠砸去。黑暗中,那玉石却是一闪,直接闪过了枕头停留在了夏雨的窗边。 借着月光的亮度,夏雨中与看清楚了,那玉石原来却是镶嵌在一条精致的腰带中,那 腰带是黑色的,围着一位穿黑衣之人的腰上。之前那人便是穿着一身黑衣,藏在了夏雨的房中,若不是他腰间的玉石意外的反光了下,夏雨根本不会发现他。 “你来干什么?”出乎那人的意料,夏雨的语气倒是十分平缓,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看到自己闺房中半夜突然多了个人时,常常会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和尖锐的惊叫。 “你不怕?”那人的说话的声音怪异,像是憋着气,从嘴缝中蹦出来的一般。 夏雨摇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怕什么,前阵子,你不是才逼着我成为了你的手下吗?我想你也不会那么反复无常,今儿闲的无事来我房子里杀我。” “哎哎哎!”那人一惊,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罩,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来人正是云王世子,他听说夏雨成为了大宫女自己住一间屋的时候,也不知怎么想的,便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套夜行服,想要来吓吓夏雨。在夏雨进屋之前,他便藏在了房梁之上,待到看夏雨睡下,云王世子便翻身而下,藏在黑暗中,准备等夏雨完全睡着了再吓唬她! 可没想到夏雨居然如此机敏,居然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 夏雨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云王世子夜行服的腰带说道:“这么大一块的玉石,如此做工,如此材质,放到外面怕是要价值千金了!如此贵重的东西,居然被缝制在了你这身黑漆漆一看就是穿去做坏事的衣服上,锦衣夜行,明珠暗投,整个宫里如此有钱又如此不按常理做事的人,想想也只有你了。” “原来是这块石头露馅了!”云王世子低头一看,也发现了自己的腰带正在闪光。他一把扯下了那块玉石,随手抛给了夏雨说道:“给你了,拿去玩儿吧。” 面对财大器粗的财主世子,夏雨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接过那块玉石塞进了自己床底下的暗格里。 看着云王世子正在打量自己,夏雨惊觉自己此时只穿了薄薄一层阑裙,立刻扯过了被子把自己整个儿裹了起来,这才开口问道:“世子半夜不睡觉,跑来我屋子里做什么?” 云王世子先是一愣,接着目光立刻移开看向了地面,可瞬间他又发觉自己似乎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便轻咳两声,转头看向夏雨说道:“等下。” “?”夏雨不解地看着云王世子,发现他此时的头脑居然是一片空白。 夏雨愕然,这是忘记了要找自己干什么来的吗? 这又是为何? 夏雨突然反应了过来,莫不是刚才他看到自己只穿睡觉时穿着的阑裙,一时之间惊讶到忘了词儿吧? 不过,自己的阑裙乃是冬制的,虽然比外衣轻薄许多,但也是遮地严严实实的,不该看到的是什么都看不到。 再说了,在云王府邸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美人都有,世子身为云王唯一的嫡子,自然从小应该是在金粉丛中长大了,什么没有见过呢? 自己在他眼里恐怕只是“夏家嫡女”的身份有用些罢了,自己怎么会作出那般想法。 而且含雪姐姐的肚子...... 想到这里,夏雨也没有发现,她脸上的神情略有些黯然。她看了眼云王世子,轻声问道:“你莫不是偷偷来看含雪姐姐,顺便再过来跟我布置任务的?” 这是她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啊?含雪?”云王世子微微一愣,像是努力在想含雪到底是哪位一般,接着她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来这儿就是有事找你,那含雪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何要去找她?莫非你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 风声? 夏雨心中 一动,就看到说道风声的时候,一道夏雨认识的人脸从云王世子头顶浮现!与那人脸一起出现的,还有含雪的脸。 那人居然是......三皇子! 这位三皇子夏雨并不熟悉,前世关于他的传闻也并不多,大多是些他生性风流喜爱与宫女调笑的传闻。如今想来,之前来太素宫看她们演出的几位贵人中,不就是有这位三皇子。传闻他性情洒脱,喜爱书画诗词,时不时的便在自己的府邸里请一些文人墨客们喝酒作诗,通宵达旦,直到天明才会散去。 而如今皇子们都被泰宇帝召进了宫,他也便消停了许多。 可是云王世子明显是听到过什么风声的,要不然他想起了含雪是谁后,怎么会第一时间又想起了三皇子。这不摆明了这两人是有什么联系的? “什么风声?”夏雨反问道。 云王世子明瑞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先前的确是因为突然看到夏雨在月光中,只穿着一薄薄的睡觉衣裙而微微失神,但如今回过神后,他的思绪也瞬间清明起来。“之前你为何要问我是不是来找含雪的?为何你不说别的宫女,却偏偏提到了含雪?我记得她是夏姨身边的人,姿色也一般般,平日里与我也没什么交集,你为何专门提起了她?” “我.....”夏雨敢编好了个理由,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云王世子打断了。 “少来糊弄我,我眼神可好使的很!”云王世子语气怪异地说完这几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立刻继续说道:“如今是深夜了,你看到我出现在你房中,第一反应居然是问我是不是去找含雪?莫非在你心中,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去找她?而你不知为何把那人误认为了是我?”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怀疑地看着夏雨说道:“你莫不是 看出了什么?” 夏雨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 云王世子想了想,了然地说道:“是了,虽然有夏姨替她掩饰,但你到底是夏家人,她与你每日也经常见面,言谈举止之中,到底是会有些端倪被你看出来也不奇怪。”说道这里,云王世子略有些惊奇地看着夏雨问道:“你看出来了就看出来了,也为何以为是我?” “你经常来。”夏雨实话实说。 “......”云王世子一哽,顿了顿,无语地说道:“经常来的除了我还有七哥呢,你为何不猜是他?” 夏雨看着云王世子,发现他说的是真话,那含雪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与他无关。 夏雨心中一松,可在松气之时,一股羞恼也不知为何冒了出来,像是一把小火苗一般,烧得夏雨不知不觉之间小脸微红,语气也冲了一些,她对着云王世子说道:“七皇子品行端正,他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是哪种人? 那自己就是那种人了? 云王世子一拍床柱子,打得木床一晃,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夏雨!你好大的胆子!七哥不是那种人,我就是了!看来你还未明白自己的身份。”说完,他便伸手去拉夏雨的被子。 夏雨一惊,以为云王世子要对自己行那种事,顿时急的用力的扯着被子说道:“大人不要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夏雨夏雨姿色平庸,是万万配不上大人您的。” 云王世子的手一顿,说道:“我让你起来穿衣服!你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本世子还不知你姿色平庸配不上我?这么明显的事情,不是一望即知的吗?你莫不是又在想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说完,云王世子嫌弃地松开了手,脸却是转向了另一边说道:“赶紧穿衣服!”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一百九十九章 黑暗中的人影 黑夜的皇宫,夏雨虽然见过,但在这静寂无声的暗夜中行走还是第一次。 云王世子摘掉了腰间的那块玉石后,身上的衣服黑得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夏雨跟在他身后,身上披着一件云王世子带过来的黑色披风。那披风十分宽大,夏雨穿上后,却惊讶的发现长短正合适。 看样式那披风明显是男士的,虽然外面是纯黑色的,但是夏雨翻开里面的里衬,就能看到里面居然布满了精细的绣纹,再加上披风帽兜处嵌了一圈儿染成黑色的狐狸毛。那狐狸毛手感极好,围在夏雨的脸旁,让她忍不住用脸去蹭了蹭那绒毛。 “大人,这是谁的披风?”夏雨问道。 “我的,暂时借给你穿,谁叫你穷得连个晚上出来穿的衣服都没有呢!可不是送你的,待会儿要还我的。”云王世子头也不回,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知道了。”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云王世子可比她高了不少,这衣服却是按照夏雨的身材剪裁短了的,如今夏雨穿上刚刚好到脚踝处。既没有拖在地上,也刚好把夏雨整个人都裹得密不透风,让夏雨在深冬的夜里也没有感觉到一丝冷意。 这衣服就算还回去了,云王世子也根本穿不了。 云王世子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们的前方和后方,都有几名穿着黑衣的人。不仅如此,夏雨能感觉到,周围偶尔会有不正常的风声响动,就像是有人在施展轻功,一路在暗处追随保护着云王世子一般。 夏雨跟着云王世子走过了好几座宫殿,终于来到了一处略有些偏僻的院落。 只见上面的匾牌已经模糊不清了,地上满是落叶也没有人清扫。周围的树丛也不知多久没有人清扫过了,树枝朝着四面八方延伸着 ,像是黑夜中那张牙舞爪的怪兽一般。一阵冷风吹过,树梢发出了些许怪响,更显得这座院落更加诡异。 夏雨忍不住微微靠近了云王世子一些,轻声问道:“大人,这里是?” “关押犯人的地方。”说着,他看了夏雨一眼,说道:“别怕,有我在。” 说完,他极其自然的牵起了夏雨的手,拉着她往前方走去。 夏雨心中一乱,就想要把手抽回来。可云王世子的力气极大,夏雨抽了两下根本毫无反应,云王世子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别闹,我可是偷偷带你过来的,里面都是侍卫,若是弄出了太大响声让人发现了你可要倒霉了。” “为何是我要倒霉?” “到时候宫里的人都知道了,你在深夜与我私会。”云王世子说道:“这消息一传出去,我倒是没什么事,但你就要被满皇宫暗恋我的女人们生吞活剥了!你知道喜欢我的人有多少吗?啧啧,所以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小声点吧。” “......”夏雨心中叹了口气。 对待这种身份比她高,家里比她有钱,武力根本打不动,脸皮又厚若城墙的人来说,夏雨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跟着他轻手轻脚的走进了院子里的。一进院子,迎面便是座宽大的房屋。屋内正亮着灯,里面不时的有人抽泣的声音传出,偶尔还会有皮鞭与肉接触的响声响起,每当那声音响起,里面抽泣的人便会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喊声。 房屋前站着几位笔挺的侍卫,他们鼻观眼眼观心的,一动不动,就像是身后那凄厉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半分一般。也或者是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整个心也变得麻木的像是屋外的石狮子那般的冰冷了。 看到云王世子进来,为首的侍卫看了过来,可 云王世子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小巧的令牌来。他用那令牌在侍卫跟前晃了一下,那些侍卫便转过了视线,不再看向他们一行人。 云王世子自然也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不过他并不以为意。云王世子也不是那等温室中的花骨朵,虽然此时他还有些少年心情,但论见识见闻也并不比那些大人少。至少他随云王出征过,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断胳膊断腿的,运气不好的还会被血喷一声,因此面对着皮鞭抽人的声音,他自然是毫无反应的。 可他正准备转头跟夏雨说话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夏雨的脸白得吓人。不仅如此,从两人交握的双手处,云王世子发觉夏雨的手在颤抖着。 “怎么了?”他小心地挡在夏雨眼前,把人往前带去,估计着是夏雨以前从没有见过如此阵仗,猛然这一下被吓到了。想到这里,云王世子又觉得自己办事还是不够周密,不管怎么说,夏雨原先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虽然家里落了难,但到底也是没有机会见到如此阵仗的。 他看着夏雨裹在自己的披风中,整个人显得更加娇小。此时她小脸煞白,浑身颤抖,让云王世子忍不住把人揽在了自己怀中,带着夏雨大步超前走去。 而夏雨并没有云王世子想的那般胆小。 今生算算死在她手中的人也有一些了,铃兰和雨浓更可以说是被她亲手杀死的,这区区上刑的场面又如何能惹得她如此失态? 原因便是刚才的那座屋子了。 那座屋子夏雨见过。 前世,她便是在那屋子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之前她被人直接打晕,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那屋子里吊了起来。 在那屋里,她的耳朵被割掉,眼睛被弄瞎,更是受到了肉体上的百般苦楚。如今在深 夜梦回之时,夏雨偶尔还会梦见当时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每一次,她都会从梦中生生惊醒过来。 因为前世她醒来后便已经被关在了里面,因此刚才出现在院子外时,夏雨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可是一进来,看着那熟悉的屋子,听着里面传出行刑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夏雨最恐惧的回忆。 一时间,她手脚冰凉,思绪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就连云王世子的问话声,她也恍若未闻一般。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剧烈的晃动着,夏雨猜回过神来。 一抬头,便看到了云王世子眼中的关切。 他正关切地看着夏雨,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时却充满了担忧。“夏雨,你怎么了?”他见夏雨回过神来,便伸头往她额头上探去,接着轻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夏雨摇了摇头,她看着云王世子的眼睛,发现此人的眼睛就算在夜晚还是亮亮的,在看着自己时,像是整个眼里都只有自己一般。“我没事,只是刚才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大人,不必回去,你带我来是想要看什么?” 云王世子仔细的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神色的确恢复如常了,只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 “我本是想带你看一看那两个企图害你之人的下场的,不过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吓到了你。” “害我之人?”夏雨想了想,便说道:“大人莫不是说的城青与那马干娘?” “正是!这两人过几日便要被定罪了,到时候恐怕是很难过来的。我便想着她们既害你,落到如此下场也是自找,干脆带你来看看,让你出出气。”云王世子说道:“往这里面走,再拐个弯儿,便是关押她们的地方了。你若是觉 得怕,那咱们就不看了。” “不,我不怕。”夏雨站直了身子,目光中的迷茫散去,重新露出了坚毅地神色,“我想去看看她们。” “嗯。” 云王世子点头,拉着夏雨朝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 两人都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夏雨不知云王世子怎么想的,不过八成是会以为自己经历了夏家巨变,对于这些事情是心有余悸。不过夏雨不打算对云王世子解释,也根本解释不清。 关押犯人的地方与夏雨想的并不相同。 她原以为会看到地牢之类的地方,可是云王世子却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普通的院落前。从前面的屋子到这里,两人经过了不少不同的小院儿,无一例外的这些小院门口都挂着不同的牌匾,门口有着侍卫们站着岗。附近的假山后,树丛旁都有不少的侍卫在四处巡逻着。 这些侍卫与夏雨在上林馆见到的那些富家子弟并不同。 他们各个面色严肃冷峻,目光沉着,身上的盔甲虽不是崭新的但却擦拭的很干净。上面还残留着刀剑看到盔甲上留下的痕迹,夏雨虽然不会武功,但能感到这些人却是真正的高手。与那些平日里只知道喝酒吹牛皮玩宫女的侍卫们不同,那些侍卫是摆在宫中当摆设,大部分除了好看以外别无它用。而这些人,却是真正守护皇宫的精锐,是整个皇宫安全的保障。 夏雨和云王世子一路走来,能感到有不少侍卫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可是一看到云王世子拿出来在手上转来转去的令牌时,他们的目光便马上移开了,像是这两人在他们眼中变成隐形人,不存在了一般。 “到了,就在里面。”云王世子看了看院子前的牌匾,上面鬼画符一般的写了几个大字。 夏雨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不认识这几个字。 第两百章 尘埃 这让夏雨感到十分吃惊。 要知道夏神医为了让夏雨早日看懂药方,可是很早便教导夏雨读书认字了。不仅仅是常用的字,就连一些古字夏雨也是认识的。因为夏神医手头上收集的药方和药书,有许多是流传下来的珍本,里面大多是用古代字体所写,夏雨为了看懂这些书,也是颇为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要知道,除了搞研究搞学问的之外,大庆如今研习古语的人并不多了。 因此在这个地方猛然看到了自己不认识的字,让夏雨有些惊讶。 她细细的看着那几个字,发现字体行文之间颇有几分古狂草的身孕,可是偏偏笔锋又十分圆润,让这几个字变为了一个整体。看到夏雨盯着那牌子瞧,云王世子便解释道:“这是符字,是请了道家高人写的,若不是道门中人是看不懂这些字的意思的。” “符字?”夏雨问道:“莫不是传闻中那些得道高人们专门用来画符的文字?” “正是。”仿佛看出了夏雨的疑惑,也有几分卖弄自己学识的意思,云王世子侃侃而谈道:“你莫不要看这普普通通的院子,这里面不知道关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自从大庆建朝一来,几百年下来,在这些院子里面死去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因此,在一开始建造这里的时候,我们的老祖宗便请动了不出世的高人,为这各个院子用符字做了门牌。这样,在这里面失去的冤魂便会很快散去,不会变为鬼物出来祸害后宫了。” 夏雨心中一惊,急忙问道:“鬼物?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物?” 次从夏雨重活一回后,她便对之前不太相信的鬼神之说有了新的看法。若是世间没有鬼神,那自己为何会回来?可是若是真有了 鬼神,自己重生的事情会不时被人看破? 因此,如今突然听到了云王世子说出这番话,如何不然夏雨吃惊。 听了夏雨的话,云王世子却是哑然一笑,说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物?我猜,这老祖宗弄出来这一出,只是为了安定人心罢了。世间人多愚昧,但凡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便会推到鬼神身上。这后宫若是哪天出了奇怪的事情,定是有人会拿这个地方说道的,为了避免人心惶惶的局面出现,老祖宗干脆与那高人一起,做下这些符文,再对外宣称这符文可以镇鬼驱邪,那些人自然便信了。” 说罢,他便推门而入。 夏雨紧随其后,院子里倒是挺宽敞的。 这个院子里一共有六间小屋,云王世子领着夏雨走到了左手边第二间小屋。屋门敞开着,并没有上锁,两人进去后,就看到屋里的墙壁和地板全是由坚固的石块堆砌而成,火把则高高的插在了墙上的铁质卡槽里,发着微弱的火光。 屋子不大,却被一道道木质栅栏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便是夏雨与云王世子站着的地方,而另一部分则是像一间真正的牢笼。 只见那牢笼的地上铺着枯黄的稻草,上面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撒着掉落的饭菜,破布,还有大团的头发。靠墙的角落中则放着一个小木桶,一股股恶臭味从那木桶中飘出。夏雨急忙掏出了手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一抬头,却发现云王世子正在自己鼻尖处涂抹着什么药膏。察觉到夏雨看他,云王世子从小瓷瓶从沾上一点儿药膏,轻轻的擦在了夏雨的鼻尖处。 一股清凉的味道直接冲入了夏雨的鼻腔,夏雨顿时除了这股清凉的味道以外,什么臭味都闻不到了。 云王世子得意地挑了挑眉头,指着蜷曲在稻草堆上的一团黑影说道:“你们院子里的城青。” 夏雨立刻看了过去。 此时,那黑影听到人声,突然地微微动了下,接着沙哑地声音传入了夏雨的耳中,“不要,求你们了,不要。”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夏雨看到了她头顶上浮现的画面。 只见一堆面目丑陋的太监们,正围着城青,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物品,开始撕扯起城青的衣服来。 夏雨立刻转过头去,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她心中隐隐明白了城青的遭遇。 过了片刻后,夏雨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城青,我是夏雨。” 这声音极轻,可是落入了城青的耳中,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响亮。只见城青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扑上了夏雨的方向,她的眼睛圆睁里面布满了血丝,脸上也被人用利器划破了!她想要用手去扎夏雨可是中间那一排栅栏却拦在了两人的中间,城青看着夏雨,突然大声吼叫到:“就是你!都是你!你这个灾星,我明明没有害你!是你!你为何不去死!” 夏雨往后退了好几步,见城青状似癫狂,再加上她一跃而起让原本披在她身上的那堆破布掉落了下来,夏雨这才发现,城青居然不着寸缕,只不过因为身上实在是太脏了竟然皮肤上面已经布满了黑灰色的污迹,一时之间,倒也算是勉强能遮几分羞。 “放肆!”云王世子顿时怒了。 他觉得城青这般的坦露身体,虽然因为光线昏暗和城青身上的脏物而看不到什么,但对他的双眼来说,却是极大的伤害。“混账东西,本世子的眼睛都被你污了!”他转头不去看城青,只伸手去拉夏雨,“走吧,如今看到她 这幅样子,也是是她自作自受!” “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跟她说。”夏雨捂住云王世子的眼睛,把他推出了门。 “快点!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云王世子小声说道,心中充满了不忿! 这全天下多少曼妙青春美好白嫩的身体都巴不得排着队让他看,他就硬是守住了,没想到今儿却被城青突然之间得了手,这眼睛的贞操算是白白丢了!想到这里,云王世子忍不住踢了一脚旁边的假山。假山发出了闷闷的响声,云王世子立刻趴了上去,一边用手轻轻敲着假山。 屋内,城青突然沉默了片刻后,发出了阴森森地冷笑,“怪不得,怪不得啊!怪不得你能那般肆无忌惮的在太素宫内教训我,也能这般栽赃与我,原来你与宫中的贵人早就勾搭上了!哈哈哈,夏雨,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看来你把贵人伺候的很是满意啊,居然能带你来这个地方,要不要给姐姐说说,你们用的什么姿势......” “啪!”夏雨一巴掌打在了城青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城青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又开始疯狂的抓着栅栏晃动着,想要冲出去把夏雨撕成碎片。 夏雨冷冷地看着她,突然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城青,你是自作自受,之前我与你也是无冤无仇的,可你却为了些许银两便想毁我清白。你与马干娘不知之前干过多少次这般的事情,如今你们落到这般下场,可是半点儿不冤枉。” “今天我来看看你,就是来看你最后一眼的,今后我们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城青,我会好好的继续活下去,不管你再恨我,再怨我,我都会活得好好的。”说完后,夏雨再也不理城青,转身朝门外 走去。 城青却突然发出了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了不起,就能安枕无忧了吗?哈哈哈,你太不了解男人了,那男人之前有多喜欢你,等你被他玩腻了以后便会有多厌恶你!夏雨,我等着你被抛弃后的下场,哈哈哈哈,你不地好死,不得好死啊!” “好吵。”夏雨听着城青歇斯底里的叫声,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门很厚,立刻被城青大部分的声音隔绝在了室内,只传出了隐隐的“嗡嗡”声。 一出门,夏雨却看到平日很注意形象的云王世子正怪模怪样的趴在一块假山上,不时的在假山上扭动着。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淡淡的开口说道:“大人,您在做什么?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啊?”云王世子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着夏雨说道:“过来,我发现这假山是空心的,你过来帮我一起找找机关。” 原来是在找机关啊..... 两人一起在假山上摸索了半天,还没有发现有什么机关。此时,院子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是什么人要进来了一般。云王世子倒是有些无所谓,他手中的令牌可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此时只要不是泰宇帝亲临,他是谁都不怕的。可夏雨却是耳朵好使,隐隐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人似乎在低声询问什么,夏雨只隐隐听到了“马干娘”三个字。 她心中一动,想起这女子的声音是在哪里听过了。 夏雨此时并不想撞上这人,因此她立刻拉着云王世子,回身就要往关押城青的屋子后躲一躲。云王世子向来是没有“躲人”这一概念的,他被夏雨一拉,却是有些不耐地说道:“怕什么?有我在这里,不必躲着藏着!咦!那假山开了?” 第两百零一章 杀人灭口 第二百零一章杀人灭口 原来不知怎么的,夏雨的手蹭到了假山的一块角落中,那假山竟然从里面悄悄的开了个缝。 云王世子一回头便看到了,立刻走上前查看。 夏雨听到外面的人声突然停止,像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一般,脚步声也朝着门口走来,眼看着既要进入院子中来了。而云王世子也定然是不肯躲避一二的。夏雨一咬牙,自家顺着假山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假山里便是一间密室。 里面显然是经常被人使用的,别说蜘蛛网了,连一点儿灰尘都不见。从外面看着假山一条缝隙都无,而从里面朝着外面看去,却是能发现假山中间有一道错层,通过这道错层却是能把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夏雨一进入假山,云王世子便从外面把假山的秘门关上了。接着他试了试,发现这秘门是能再打开的,便也钻进了假山,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此时外面的人正好进入院内。 “奇怪了,怎么没人?”那女子的声音响起,“刚才好似听到有人说话似得。” 另一道男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都说了是你听错了,如今这个时辰,哪里还会有人来?那个马婆子到底关在哪个屋子里?赶紧把事情办完了,我出来也不能太长时间。” 夏雨通过那缝隙看得分明,那女子虽然穿着一身常服,但是她曾经见过两次的尚刑司的女官——田女官。而她身边跟着的却是位高大的侍卫,此时满面不耐的表情,却是夏雨没有见过的人。 田女官在那侍卫的催促下,便径直走向了关押着城青旁边的屋子,两人进去后便顺手关上了门,也不知要对那马干娘做些什么。 夏雨微微皱起了眉头,却突然转头,诧异的看 着云王世子问道:“大人,你的手在干什么?” 因这假山内空间有限,两人不得不站得很近。此时夏雨感到自己的腰部被一双手轻轻的扶住,故而有此一问。 只见云王世子面不改色地说道:“这假山太挤,显然平日里是只有一人使用的,咱们两个挤不下。我看你整个身子都压倒了,就帮你扶着,没事,你不用管我继续看你的。” 夏雨咬了咬嘴唇,站直了身体,瞪着云王世子说道:“大人,可以松手了吧。” 云王世子这才把手缩了回来,问道:“你可是认识刚才进来的两人?” 夏雨点点头,“我看到其中一人乃是尚刑司的田女官,她身边跟着的侍卫却是以前没有见过的,不过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 “仪表堂堂?”云王世子冷哼道,“你年纪小,知道什么是仪表堂堂啊?这大晚上的能看的那么清楚?你往边上挪挪,我倒是要看看你眼中的仪表堂堂是个什么模样?”说完他真的是把夏雨挤到了一边儿,自己凑到那缝隙中看了起来。 夏雨叹了口气,问道:“大人,你怎么也跟着进来了?我是时间来不及才进了这假山里,凭借你的身后是可以躲到屋后面去的。” “你管好自己便行,我要做什么不用你教!”云王世子死死地盯着院子里,语气生硬的回到。 所幸他们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那田女官便跟侍卫一起出来了。云王世子眯起眼睛,定睛瞧去,发现那侍卫还是个熟人,不由的“啧”了一声,声音里尽是不屑。待到两人出了院子后,云王世子便推开了假山的暗门,走了出来。 他快步走进了那两人刚刚进入的屋子,便看到牢房中的稻草地上,正有一 人在不停的抽搐着。 夏雨也紧随其后进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人,夏雨眉头紧皱地说道:“这是那马婆子。”说完,她的鼻尖抽动了两下,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常的味道。那是一缕苦杏仁的味道,在这恶臭的牢房中,若不是鼻子灵敏之人根本是无法发现的。而苦杏仁应用极广,许多的药方种都有用到这位味药材。 云王世子上前两步,蹲在了地上,细细地观察起马干娘的情况。 与城青相比,马干娘似乎受到的折腾并不多,至少她的衣服还是穿得好好的。只见此时她的两只向上翻着,四肢不停的颤抖着,而口中却是有些许泛白的泡沫流了出来。云王世子笃定地说道:“看来是被人用了苦杏缠心散了。”说完,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转头对着夏雨说道:“走吧,这毒定是刚才那两人下的。” 夏雨也没有问云王世子要不要救人的问题,她却是问道:“大人,这苦杏缠心散是何药?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云王世子看了她一眼,说道:“教你医术之人,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安康,自然教你的都是救人的法子。而那些阴损太多的方子或者是毒药,便没有教导给你。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大人真的认识我夏家的人?”夏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从以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夏雨很早就怀疑云王世子跟夏家的人有过交往,他本身会武艺而对于医道也有一定的研究,这在他的年纪来看是不可思议的。而夏家绝大部分人都呆在京城中,唯一在外的便只有夏雨那未曾见过的小叔了。虽然夏爷爷曾对她说过小叔已经去了,但夏雨细细想想,发现夏爷爷可从来没说她小叔已经死了! 更何 况之前云王世子逼着夏雨炼解药,便展露出了只有夏家嫡系会使用的制药手法,这让夏雨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若是小叔并没有死,而是呆在了云王领地不肯回来。就云王与如今泰宇帝那糟糕的关系来看,夏爷爷对外宣布小叔去事的消息也是保护夏家的一种手段。 看着夏雨那闪亮亮的眼睛,云王世子撇了撇嘴,说道:“我又不是那等仪表堂堂的人物,怎么会认得你们夏家的人。刚才那侍卫我倒是知道的,不过是赵妃的弟弟罢了,那皮相也算的上看的过去,没想到你却是欣赏这一类型的。” “?”夏雨顿时有些茫然了,世子也话题跳跃的也有些太快了。 她明明是在问夏家的事情,怎么话题转到了那个侍卫身上。夏雨听出了云王世子的语气有些不对,便急忙说道:“大人,那侍卫怎么比得上大人您的,我刚才也是随口一说罢了。他是什么妃子的人也并不关我的事情啊,您不如说说夏家......” 云王世子却是笑道:“我就说嘛,那小子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长相,你果然是没看清楚,才说他仪表堂堂的。”说完后,他便拉着夏雨说道:“赶紧的,要快点儿回去了。”竟是真的闭口不谈夏家的话题。 夏雨被他一拽,不得不快步跟着才不至于跌倒,刚才云王世子说话之时,特别是他提到了“夏家”的时候,头顶上却是浮现了一位年轻男子的脸。那男子正在看着一卷书本,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书卷气,五官俊秀,也不知他在书本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一笑,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也让他精致非凡的五官带上了一丝人气。 这人夏雨是从 来没有见过的,不过夏雨却是觉得此人十分面熟。 这一直到夏雨回到太素宫后,云王世子都没有给夏雨再开口询问的机会。他熟门熟路的把夏雨送回到了房中,便借口天色已晚,打了两个哈切后就像来时那般的消失了。夏雨愣愣的坐在黑暗中的椅子上,发了半天的呆。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其实便拿出来打火石,小心的把屋内的火烛点燃了。 夏雨把蜡烛放在了铜镜前。 接着火光,夏雨细细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这铜镜可与豆腐斋内那看不清人脸的便宜货不同。 豆腐斋内的镜子只能勉强看到个大概,若是脸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要离得很近才能看出来。而这大宫女用的镜子,却是清晰了许多,虽然无法跟娘娘们用的相比,但夏雨能从镜子里清楚的而看到自己的脸。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她五官端正,眉如画黛,眼似繁星。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血色略淡的樱唇。这猛然看去,却是一位清丽可人的佳人。 夏雨的脑海中不由的把自己的脸与刚才从云王世子脑海中浮现的脸进行了对比,她只觉得越看越像,自己虽然不如那男子长的好看,但五官的形状和整体的神韵却是有几分相似的。 莫非那人真的是自己的小叔? 想到这里,夏雨对着镜子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这笑容与那人的笑容几乎一般无二,无论是嘴角上翘时的弧度还有微笑时脸型的变化,都是像极了! 夏雨的笑容继续扩大,心中也涌出几分喜悦之感来。 说不定,在这世上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夏家人活着。 他们夏家,并没有完全的被斩草除根!只要有人,便有希望,便有能让夏家医术再流传下去的一天! 第两百零二章 生离死别 夏雨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这才熄灭了蜡烛。虽然她心中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但此时她的心里却是充满了希望。再次上床睡觉之前,夏雨还是把屋子里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没有什么人偷偷潜伏在她屋子里,这才放心的睡下。 不过有了刚才那一遭,夏雨干脆换上了最后的中衣。这衣服及其宽大,乃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才会穿上睡觉的,因此夏雨穿上后,显得十分宽松。又因为料子厚实,遮盖住了夏雨的整个身体轮廓,夏雨低头看了看,满意的盖上被子闭起了眼睛。 就算云王世子再发神经来半夜找她,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虽然这衣服穿上有些热,但是夏雨觉得却十分安心。 也许今晚是注定无法安眠的夜晚,夏雨入睡后没多久,便开始做梦。 梦中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紧紧的看着自己,眼睛的主人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本世子才是全天下最仪表堂堂之人!夏雨你眼瞎了不成!” “夏雨,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世子是不是最好看的!” “本世子这皮肤不白吗?不光滑吗?伸出你的猪蹄来摸一摸!” 夏雨本就被云王世子那劈头盖脸的一顿训骂的有些头晕,这突然听到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顿时被吓到了。 “这不太妥当吧!”夏雨敢说了这一句,便感到自己的手被云王世子一把抓起,眼看着就要往他自己脸上摸去。云王世子一边拉着夏雨一边嘴里还说着:“今儿就让你看看,这京城最英俊之人是不是本世子!” 眼看着自己的手就要摸上云王世子的脸蛋了,夏雨惊地脸皮也不要了,大喊道:“大人你最英俊,最好看,夏雨从来没有讲过比大人您还好看的人!” “夏雨?” 一道女生疑惑的在夏雨耳边响起,夏雨 感到自己被人摇晃着,顿时一个机灵,从那恐怖的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却是含雪披着一件外衣,身后跟着两位小宫女,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含雪姐姐?”夏雨揉了揉眼,“你怎么来了?我这睡过头了吗?” 含雪摇摇头,举起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边,示意夏雨不要说话。她压低音量说道:“快把衣服穿好,娘娘要见你。动作快些。” 她面色严肃,与平日的感觉大不相同。夏雨却是在她说话之时,从含雪的思绪中看了到一些端倪,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夏雨却是知道,夏娘娘此时正在大发雷霆之中!而此时找自己,多半是与医药有关的事情。 夏雨不敢耽搁,立刻飞快的穿戴起来。她动作迅速,很快就穿戴好了,可是按照宫中规矩,面见贵人是要做一些梳妆打扮的。含雪却是看出了夏雨的想法,摆摆手说道:“无碍的,你这般便可,外面冷加件披风吧。”说完,她便带着人走了出去。 夏雨出门后才发现,此时外面的天色依旧是漆黑一片,俨然已经是夜晚时分。夏雨这才明白,原来并不是自己睡过头了,而是才睡下没多久,含雪便找来了。 难道是因为云王世子带自己出去的事情被夏娘娘发现了? 夏雨暗暗想着。 一阵冷风吹来,吹起了夏雨额上的发丝,夏雨赶紧用手拉了拉披风,好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突然,她的手碰触到了帽兜处的柔软狐毛,夏雨顿时一惊,自己怎么就披着这件披风出来了!她抬眼看了走在一旁的含雪,发现她紧皱着眉头,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这件披风的异常一般。 此时众人一惊走出了夏雨的院子,正匆匆地往夏娘娘住着的地方走去。夏雨轻声问道:“含雪姐姐,可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 ,惹得娘娘生气了?” 含雪摇摇头,“娘娘找你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来并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夏雨见含雪不愿多说,便也没有多问。 待到了夏娘娘的住所,夏雨便把披风脱掉,放在了屋外,这才跟着韩雪进去。 大殿里灯火通明。 夏娘娘一身翠绿的冬装,正靠在躺椅上不知道想着什么。按理说,此时已经过了入睡的时间,可夏娘娘头戴环簪脸上的妆容也已经没有卸掉,夏雨低头行礼,看到了夏娘娘精致的鞋子边上却是有些微湿了。 难道夏娘娘这么晚了才从外面回来? 看到夏雨进来,夏娘娘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跪了起来吧,我找你来就是问问,你能配出毒药来吗?” 夏雨心中一惊,低声说道:“虽然制毒夏雨没有学过,不过也看过几个方子,若是简单的毒倒是可以一试。” “我要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夏娘娘抬起了眼,娇媚的容貌上此时浮现出了一抹戾气,“最好是慢性的毒,发作时能让人误以为是疾病,事后连太医也检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若是能不入口,只要触摸到便能中毒,那就更好了。” “......”夏雨无语地看着夏娘娘。 也不知是否是时间的戏本子经常出现什么医神毒神之类的人物,什么一出手便毒死千人,什么就算只剩一口气只要遇到便能救活之类的。这些在夏雨这个专业人士看来,纯粹的就是民间传说! 毒,从根本上便是破坏人体的机能,让人的身体在毒的作用下或快或慢的遭到破坏,最后死去生机。 而无色的毒夏雨可以制作出来。 无味的毒虽然非常难,但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弄出来。 可是夏娘娘的要求的却是无色无味,还是只通过触碰便中毒, 中毒过程长毒发时像是疾病,事后太医也查不出来!这样的毒,不说是夏雨了,就算是她爷爷在世也是配不出来的!再说了,如果世间正有了这样的毒药,怕是全天下的人都要死一大半了! 夏雨委婉地把这事儿跟夏娘娘讲了,讲完后她又补充道:“娘娘,其实让一个人死也不必用毒,还有别的法子。这毒虽然有效,但是越有效的毒留下的的痕迹就越明显。只要宫中有那等经验老道的太医,一瞧便能看出端倪。再说了,娘娘身份千金之躯,若是谁惹得您生气了让那人消失的法子多了,何必非要用毒。 听了夏雨的话,夏娘娘却是苦笑道:“天下这么大,总有我无法轻易杀死的人。” 夏雨松了口气,听夏娘娘的语气,想来是放弃了要毒杀那人的念头了。 不是夏雨做不出毒药,也不是她胆小怕事不想给夏娘娘制药,而是因为这用毒杀人对于夏娘娘如今的身份来说,是非常不划算的。后宫中哪年不死几个人,可是几乎就没有被毒死的。大多数是得罪了人,被人用各种手段不知不觉之间弄死的。 最常用的手段便是买通那人的上级,给她排个十分艰难的差事,那差事若是勉强完成的话必定会非常劳累,若是完不成的话便罚跪几个时辰。这样先把人身体弄虚了,然后再重复几遍,直到此人生病了,那这套便算得上是完成了大半。 后面的便是买通医婆子,弄几幅虎狼之药,身子好的还能多拖一些日子,身子不好的便直接没了。 之前太素宫的孙嬷嬷对付夏雨便是打得这个主意。 若不是夏雨本身就懂得医术的话,换上其他的宫女,早就已经死的无法再死了。 而用毒却是不同的。但凡用毒害死了人,只要被人查出来,哪怕是宫中地位最低微的医婆子 也不敢隐瞒,必定是要上报的。因为谁也不知这毒死从哪里来的,也不知下毒的是谁?这今天能给这个人下毒,那明日便能给其他人下毒,一旦传出有人被毒杀的传闻,那是最容易惹得人心不稳。 人心不稳便容易滋生事端,这是宫中贵人所不愿意看到的。贵人们要的便是一个安稳的后宫,人人守规矩那是最好不过的。而且,贵人也最为惜命,这毒杀起人来可是不分人命贵贱的,能杀死宫女的毒,也能杀死娘娘!大庆后宫这几百年来,明面上死于毒杀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 因为夏雨猜觉得夏娘娘用毒杀,是十分不划算的。而夏娘娘本身也知道这一点,她乃是今晚见到了一桩天大的丑事,心中有所不平才叫夏雨过来问问的。听了夏雨的回话,她早知此事难为,也没有再勉强下去了。 此时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夏雨和夏娘娘两人。 就连平日呆在夏娘娘身边形影不离的含雪都不见了踪影。 夏雨知道这是夏娘娘吩咐的,应该是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跟自己说。 果然,就听到夏娘娘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夏雨,今儿五公主去了。” “怎么会?”夏雨吃惊地问道,“五公主身体一直健康,也并未听说有什么隐疾。听说五公主被玉贵妃抚养在膝下,吃穿用度五一不好,怎么会这么突兀的就去了?” 今生夏雨还是在太素宫演出的时候,站在演出台上,远远的见过五公主一面。 可是没想到短短时间,五公主居然就没了。回想前世,五公主此时还是活的好好的,只不过她的身体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大病一场,此后便一直深居简出的调养。待到夏雨死的时候,她还没有嫁人。 夏娘娘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伤感之意。 “她小产的时候血崩了。” 第两百零三章 天之骄女又如何 第二百零三章天之骄女又如何 这下子夏雨是真的吃惊了,别的不说,五公主的年纪才比她大不了多少,还未曾定下婚事,这如何就有了身孕呢?而且,退一步讲,就算五公主与人有了首尾,不小心怀上了孩子,凭借着她的地位,要是一发现自己怀孕了就立刻找医婆子开了药,那医婆子定然会竭尽全力,用一些不伤身的方子把那孩子弄掉。事后再好好调理,怎么也不会弄到血崩的地步! 若是说五公主不知自己怀孕,直到月份大了才发现,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宫中贵人们,特别是女子,只要来了月信宫中便会有专人记录的。一时方便圣人临幸,二是可以避免有人混乱皇室血脉。而公主们,也是要做此记录的,少女身子骨弱还未张开,经常会有些腹痛之类的症状,若是月信迟了或者早了,必定会有人来给她们把脉开药调理的。 更别提宫中每个月都有例行的平安脉,无论怎么说,五公主只要一怀孕,那定然是会知道的。 玉贵妃替五公主隐瞒这事,夏雨是能想到的,可她却是不解了,凭借着玉贵妃的人脉和能力,怎么还留不住五公主的命。 难道是...... 夏雨突然想到了太素宫中含雪那大了一圈儿的腰身,另一个可能性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难道五公主并没有把孩子打掉的想法,所以才让孩子一直成长着,后来却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小产。因为怀孕数月,母体开始虚弱,肚子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大,这才让她的情况变得如此凶险。 夏娘娘看了夏雨一眼,说道:“这事儿憋得我难受,想找个人说道说道,可是此事关系重大我若是找人说完后,恐怕就要立刻砍了那人了。含雪跟我最久也最得我欢心,我 是舍不得她的。你嘛,因为暂时有用,迟早也会因为身份问题死了,不若就找你说说好了。”说完,她看向了夏雨,目光里满是诚恳。 夏雨无语地接口道:“娘娘就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啊!” 第一次见到这么诚实的贵人! “你有明瑞心疼就行了!”夏娘娘不客气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明瑞今晚偷偷摸摸的带你出去玩了。你们年轻人也真是有闲心,这大冬天的还要出去看星星看月亮!本来我回来就想发发脾气就睡觉的,这一听见了你和明瑞出去了,我这心里就不舒服了,非要把你从被窝里拎起来,也让你听一听这糟心事!”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多讲的呢? 夏雨只得对着夏娘娘伸手说道:“娘娘请讲,夏雨洗耳恭听。” “你过来帮我散头发吧。”夏娘娘显得十分疲惫,整个儿靠在了椅背上。随着夏雨慢慢的帮她取下头上的首饰,散开了梳得紧紧的头发,夏娘娘缓缓开口说道:“几个时辰前,我正在凤鸣宫与皇后娘娘商谈事情......” 原来夏娘娘正在跟皇后说夏雨的事情。 她没有把夏雨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只是跟皇后娘娘提起,云王世子似乎特别在意她们太素宫中的一个小宫女。那宫女原本进太素之前被太监刁难,云王世子见了,便处置了那太监,两人因此认识了。后来那宫女在演出的时候,穿着演出服却是被陛下一行人撞见,那宫女吓得捂住了脸不敢说话,还是云王世子出声帮她掩盖了一番,说她面貌丑陋不堪入目。 听到这里,皇后娘娘略有些惊讶地说道:“瑞儿真的这般做了?” 夏娘娘点点头,“千真万确!那宫女我之前略有些印象,她的容貌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但好歹也是 个小家碧玉离丑陋不堪还差得远。明瑞当时明明就认出了人家,还故意这般说,不是替她打掩护又是什么?” 皇后娘娘略一思索,便问道:“你说的那名叫夏雨的宫女,可是之前扮演黑狗的那人?”见夏娘娘点头,皇后轻轻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个瑞儿啊,鬼机灵的很,有什么话都来都不明说,非要搞些小动作。我说他那天怎么揪着那宫女不放,硬是要把演节目的人都打了,原来那人是替了夏雨的位置让瑞儿心中不快了。” “可不是吗!”夏娘娘笑道:“姐姐你不知道,那天可是把我个气坏了。回去以后啊,我就想着把夏雨找来狠狠打一顿,让明瑞心疼心疼。” 皇后娘娘掩嘴略带笑意地说道:“怕是后来没有打成吧?” “姐姐你猜对了。我一回宫,便有人来报,说那夏雨请假去了上林馆看望之前的管事嬷嬷,结果却是有人想要把她绑了,另在上林馆放了一把火呢!”夏娘娘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觉得真是糟心。眼看着就要年底了,怎么好事坏事都堆成一堆涌了出来。 对于此事皇后娘娘自然是知道的,此时后来牵扯出了宫中一位姓马的婆子来,那婆子居然干着外面老鸨的活计,把这宫里的宫女当做青楼姑娘,相看到了合适的便用各种手段,或者坑蒙或者拐骗或者许以重金诱惑。待手中有了好的“货色”后,便去寻那些想要尝尝鲜的侍卫们,拿到银钱后,便把侍卫与宫女都约到自己的院子里,促其成就“好事”。 那夏雨便是被马婆子相中了,先是派她的干女儿去劝说,劝说不成便想要来硬的。趁着夏雨出门的时候,直接把人弄晕了,到时事了了,夏雨的名节也没了!此事不好张扬,有气性的时候 说不定直接去寻了短见,而剩下的也只能把委屈咽下吞在肚子里了。 刚知道此事的时候,皇后娘娘难得的发怒了!当场便要处死这两人,可因为其中又牵扯到太素宫张的一桩命案,便需要尚刑司查明白其中的关碍后才处理,因此马干娘与城青如今还能暂时多活几天。 “此事明瑞八成也知道了,我听人说他刚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跑到你那里找那夏雨了。”皇后娘娘显然对云王世子十分宽容,深夜跑到妃子的宫中,这可是大罪,可在她嘴里却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姐姐,我问过那夏雨,那丫头懵懵懂懂的似乎是还没有开窍的模样。说起明瑞,她只说我是在哄她,世子身份高贵怎么可能看上她之类的话语。”夏娘娘说道:“若是明瑞只喜欢这丫头的颜色,我直接把人送过来也未可,可我冷眼看着,怎么觉得明瑞的态度却是有些奇怪。” “不必去管他。”皇后娘娘说道:“他跟他爹一般,都是开窍晚的。说不定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对那小宫女的态度不对。若是开窍了,他主动开口了便把人送来也不迟,左右一个小宫女,就算明瑞再怎么喜欢今后的分位也不会太高。再说了,明瑞的事情我这做姨母的却是管不了的,需要他爹妈做主。我会修书一封,把此时告知云王那边的。若不说清楚,我怕王妃会以为我们故意塞人给明瑞,还塞了个地位低下的小宫女。” “王妃......”夏娘娘有几分欲言又止,“听说王妃多年不曾生育,而且娘娘您每年过节送过去的书信王妃都没有回......这是不是太......” 皇后娘娘摆摆手,“王妃向来是不喜欢我的,不过是不回我的书信,也没什么大 不了的。这次他们肯把明瑞送过来给我看看,对王妃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我想着,若是王妃知道明瑞有了意中人说不定还会亲自跑一趟过来......” 话还未说完,皇后娘娘突然抬头看向宫口,沉声问道:“什么事?” 门口帘子一晃,进来一位大宫女,她先对给两位贵人请了安,才低声说道:“玉娘娘派人来了口信,说请皇后娘娘您速去她那一趟,有要紧事与您商谈。” 皇后娘娘与夏娘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讶的神色。 “来人是谁,叫她进来!” 那宫女有些问难地说道:“来的是玉娘娘的大宫女浅红,她一路跑过来的,因跑得太急头发都乱了,与仪表上......” “无碍,带她进来。” 不一会儿,那名叫浅红的宫女便被带了进来。她此时脸上一片通红,满是细密的汗珠,嘴里忍着却还是不停的喘着粗气。头发也因为跑得太快已散了一大半,而原本别在头上的首饰也不翼而飞。皇后娘娘甚至看到了她的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的袜子上已经染上了丝丝血迹。显然是跑得太急,鞋掉了都不顾上捡。 “你家娘娘怎么了?” 浅红行礼过后,急急地说道:“是五公主的事情。今儿下午,便有人来通报说五公主殿下身子不爽利,我们娘娘去看了结果却是不知为何大发雷霆。叫了宫里的医婆子去给五公主看病,可这一看就到了现在,五公主的病情似乎没有好转,我们娘娘心中着急便派奴婢来请娘娘过去。” 夏娘娘听得却是心中一惊,什么病能让玉贵妃看到居然大发雷霆?又是什么病能一直看病,看了整整好几个时辰。一个答案在她心中浮现,可是夏娘娘却是万万不敢把那几个字说出口。 第两百零四章 若有来生 皇后娘娘当即决定去玉贵妃那里,夏娘娘原本想要回来,可皇后娘娘却没有让她走。无奈之下,只得跟着一起去到了玉贵妃的宫中。 此时已到了平日熄灯睡觉之时,玉贵妃的宫中也是静悄悄的。 可众人进去后,七拐八拐的到了五公主平日里住着的阁楼时,却发现此处灯火通明。 进去院中一看,院子里守着一大群的宫女。 她们有的不停的从屋子里端出水来,有的往里面递进去干净的帕子之物,整个院子异常忙碌,可是却井然有序。除了脚步声和偶而的低语声,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声音。 玉贵妃就站在院子中央,紧皱的眉头看着被布帘子掩住的屋门。 看到皇后娘娘与夏娘娘一同来了,玉贵妃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对着皇后娘娘行了个礼,刚轻声开口叫了句:“姐姐。”可这眼里却一下流了下来。 这可把夏娘娘吓了一跳,要知道玉贵妃平日里的做派,最是讲究不过,就像那高山上的水仙一般淡淡的冷冷的。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夏娘娘这可是第一次看到玉贵妃如此情绪外漏。她赶紧掏出了帕子,递给了玉贵妃。 玉贵妃接过帕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明岚怕是不行了......”说完这句,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落。 “她生了何病?为何短短功夫就不行了?”皇后眉头紧皱,“为何不请太医来?” 玉贵妃哽咽地说道:“姐姐,明岚这孩子平日里也是个仔细的,我这宫里她也帮忙操持着,虽然年纪小但是从来不出错,我便放心的把一部分事务交由她处理。可谁知到,这孩子也不知是被谁给骗了,居然有了身孕!她把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的,硬是没有透露出 半点儿风声给我!后来今儿下午,明岚吃过午饭散步的时候,却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这当场就出了血。” “她本来请了医婆子,想把此事瞒过去。可那血却是越来越多,医婆子见状不对,吓得偷偷跑过来找了我的宫女,我这才知道。后来我请了宫中口风紧的婆子重新来给她看的时候,却是要小产了。明岚身体一直不错,可那医婆子一把脉却是说她体虚的厉害......从下午到现在,持续了这么久,刚那医婆子出来,却是说若是挨不过今晚,怕是明岚就要......” 夏娘娘虽然心中有一些猜测,但如今听到玉贵妃真讲了出来,还是惊地满脸愕然。 皇后娘娘却是一脸铁青,说道:“拿我令牌,去找太医!” 玉贵妃摇摇头,“我之前便是要去找太医,可明岚说此事必定不能传出去!若是我找了太医来,她便一头撞死......” “好!好!好!”皇后娘娘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冷声说道:“那男人是谁?明岚马上就要出阁了,若是有心想要娶她,这点儿时间还是等得起的!可他居然用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到底这男人是谁!” 玉贵妃拍了拍手,四周的宫女立刻散开,留给了三人一块儿空白的位置。 夏娘娘紧张地心砰砰直跳,知道自己即将要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就看到玉贵妃轻轻的说出了个名字。 她说话声音虽轻,但现场的两位娘娘们都听清了。 玉贵妃说的名字乃是——金章王! 夏娘娘惊地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我记得他只在京城中待了短短半个月时间,而且当初为了表示信赖,姐姐是把他的妻女安排住在了宫中。可是他到底是外男,并没 有在宫中留宿,怎么会是他!陛下若知道此事是万万不会放过他的!” 这金章王前些之日来到了京城,代表着草原上第二大的部落对当今天子泰宇帝称臣。这对于天下的百姓来说乃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虽然有云王镇守边疆,让这些草原人不敢轻举妄动。可这与他们主动前来称臣却是两码事! 所以当时京中有颇多的庆典。 金章王夏娘娘在宴席上也是远远看过一眼,乃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个头高大身子强壮无比,眼神更是锐利的像是草原上的野狼一般。可连带着他那两位过分妖艳的女儿,夏娘娘总觉得这金章王一家子怪里怪气的,让人觉得不喜。 如今听到居然是那金章王让五公主有了身孕,夏娘娘的第一反应便是这金章王趁着宴席的间隙,在无人处碰到了五公主,因为醉酒或者别的原因,当场兽性大发坏了五公主的身子。 可再一细想,这一推断却是根本就站不住脚。 宫中各处都有人看守,更是因为是国宴,戒备比往常更是森严了不少。 金章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堆的宫女太监侍卫跟着,根本就不可能有落单的时候。再说五公主还是个姑娘家,按照大庆规矩,这等场合她是不能出席的。这宴客的地方是在前朝大殿中,与后宫相隔的距离十分遥远,光走路就要走上大半个时辰,更别提这其中有众多宫殿阁楼,没有熟悉的人带着,第一次进宫的人定然是会迷路的。 哪里会那么巧,就一路走到了五公主住的地方来? 可若不是如此,这两人是如何遇到的? 皇后娘娘却是脸色变得煞白,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过了片刻后,她轻声问道:“是不是陛下逼她的?” 现场的空气顿时像是 被冰封一般的凝固住了。 夏娘娘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声都不由自主的小了许多,这全是因为皇后娘娘这句话中,蕴含的意思太过骇人了! 玉贵妃没有回答,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一双美目中的悲意更浓。 无声胜有声。 这般姿态其实便是答案。 “为何?”皇后娘娘的声音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 玉贵妃抽泣了两声,缓缓说道:“我原不知道是为何,问五丫头她也不说。这些还是她身边的宫女冒死说出来的。据那宫女说,因为陛下要与那金章王私下结盟,要去对付云王!而金章王要求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彼此分享妻女,便是最可靠的盟友。陛下用了金章王的两个女儿,又逼迫了那宫女与五丫头去伺候金章王!” “五丫头本来不愿,可陛下说了,若是她不愿意便让八丫头顶替她去!而且......”说道这里,玉贵妃的语气中突然带了一丝怒意,“而且陛下说把丫头年纪小,想来那金章王会不够尽兴!不若连着把我一起叫去伺候,那场面必定有趣!” “什么!陛下他真的这般说!”夏娘娘真是惊了。 玉贵妃乃是跟随泰宇帝时间较久的妃子了,膝下更是有六皇子这一血脉。 若是皇帝陛下真的让玉贵妃去伺候其他男人,别的不说,为了六皇子今后的前程,玉贵妃是万万不会答应的,那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以死保清白。 夏娘娘知道泰宇帝是个狠心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狠到了这种地步。 陪伴他多年甚至为他诞下血脉的女人,就可以这样说送人就送人! 若是哪天再来个什么银章王,铜章王的,说要跟泰宇帝结盟,条件是要睡一睡这宫中的妃子 们,夏娘娘觉得,泰宇帝八成是会一口答应的!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中泛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来。 皇后却是冷笑道:“贱人之子,行事果然是卑贱异常!明明是天下之主,却非要用这些龌龊的手段行事,他也怪不得前朝不稳了!妹妹,这件事我会替你瞒着,若是小五儿的命保住了,过后便送她去我林家今后便在我林家好好养着。若是小五儿今儿没撑符去,那便大办丧事,我要这整个京城都看不到一点儿红色!” 说完,她留下自己的宫女在这儿帮手,带着夏娘娘就离开了。 不是皇后娘娘冷心不想多留,而是泰宇帝每晚都会来跟她说一会儿话。若是回去晚了,泰宇帝寻她不找,便会知道是玉妃这边来找了她。泰宇帝是最不愿自己的事情被皇后娘娘知道的,到时候,皇后倒是无碍,可玉贵妃却绝对要倒霉了。 回去的路上,夏娘娘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就算小五儿被强迫着怀了身孕,可她为何不趁早就打掉呢?看她的模样,原本竟然是打算要把那孩子生出来呢!这又是为何?” 皇后看夏娘娘一眼,说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该长进一些!此事你回去自己想,不要凡事都要问我答案!”说完,便直接与夏娘娘分开回去凤鸣宫了。 夏娘娘无法也只得回到了太素。 可这一路上,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夏娘娘这心中一会儿伤心一会儿愤怒的,又不由想到平日里五公主可爱乖巧的模样,心中的酸涩更加浓郁。 都说这是有天大的福分才能投生到了帝王家。帝王家的公主们,个个都是千金之尊,是需要万般呵护的掌上明珠。可是谁又能想到,哪怕是明珠,也是会有掉入泥潭的那天呢! 第两百零五章 夏雨的猜测 听了夏娘娘的讲述,夏雨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时分,外面的夜色中开始泛起点点白光,过不了多久天光便会大亮。 夏雨也明白了为何夏娘娘此时还没有入睡的原因。 她是在等消息。 等五公主的消息。 夏雨轻叹一口气说道:“娘娘,我猜陛下已经知道五公主怀有身孕的事情了。” “嗯?”夏娘娘此时已经十分困倦了,是不过是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罢了。 “既然是陛下逼迫五公主的,那他自然是会想到五公主有怀有身孕的可能。这孩子,也不是五公主自己愿意留下的,恐怕还是陛下的授意。” “他要那蛮族的孩子做什么?” “奇货可居。”夏雨一想到发生在五公主身上的事情,就不由的感到有些揪心,“金章王的部落乃是草原上第二大的部落,有了陛下的支持,说不定很快就会变成草原上第一大的部落。而五公主怀了他的骨肉,若是生下来是男孩,那就有了继承金章王位置的权利。有一个草原王外孙,对于咱们陛下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夏娘娘听完夏雨的解释后,只觉得心中的悲伤逐渐化为了怒意,不由幽幽地说道:“有时候本宫真是觉得‘世道艰难’这句话说的很对。外面的人看来我们锦衣玉食,手底下又有着那么多人伺候着,定然是事事无忧裹着神仙般的日子。可是到底是神仙般的日子还是在地府里面煎熬着,却全不由我们自己做主。” “若是那天,金章王提出要我伺候,陛下会不会答应?”夏娘娘声若游丝,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些许悲意。 夏雨知道夏娘娘其实心中已经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她需要有人当 面点醒她。 “娘娘赎罪,我想,陛下定是会答应的。”夏雨平静地说道。 “玉贵妃乃是贵妃,出身世家膝下又养育着皇子,可陛下还是说不要就不要。” 不去看夏娘娘逐渐泛红的眼睛,夏雨继续道:“娘娘虽然年纪比玉贵妃小了许多,但却是在妃位,品级上却是差了玉贵妃一些。更不用说娘娘您出身的夏家虽然富甲天下,可是在朝中为官的族人却并不多,而娘娘您膝下也没有抚养儿女。平日里陛下就对娘娘您的态度就是冷冷的,您看陛下为难玉贵妃是把她宫中的器物换成了她最不喜的玉石,而为难您,却是在外面种上了一颗桂花树,这两相比较之下......” “够了!”夏娘娘被夏雨这一顿说,说的是困意也没了悲伤之意也没了 她“刷”的一下站起来,满脸怒气地说道:“好你个夏雨,平日里黄莺总是在我而过跟前说你是个不守规矩,伶牙俐齿的,如今我却是见识到了!你自己说说看,凭借着你刚才那些话,是要我赏你五板子呢,还是赏你十巴掌?” 要是别的宫女听到了夏娘娘这番话,定会着急到磕头求饶不已。 可夏雨却是早就看出来了,夏娘娘虽然嘴上说的严厉,可实际上却没有惩罚她的心思。只不过夏雨刚才那番话说的直白,让夏娘娘脸面上有些过不去罢了。 夏雨立刻对着夏娘娘行礼说道:“娘娘若是想要听好听的,夏雨也是能说出一大串儿来。” “不过刚才娘娘把那般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了夏雨,夏雨觉得娘娘既以诚待我,我若是再说一些面儿上好听的话来糊弄娘娘,才是夏雨的大罪过。” “哦?这么说来,你倒是为了我好?”夏娘娘冷哼道,夏 雨却是看到她头顶上的火气少了很多。 夏雨点点头,正色说道:“夏雨只是觉得娘娘的处境如今却是有一些危险了。” “你说说看!”夏娘娘心中其实隐有所感,但到底当局者迷,她也说不出心中那隐隐的危机感来自哪里。如今听到夏雨的话,她倒是觉得说不定这小宫女看问题的角度与她不同,真能看出些什么来。 就见夏雨款款而谈道:“娘娘,这危险不仅仅是您,恐怕后宫中的贵人们都是逃不过。咱们陛下的性情如何,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原本陛下在当皇子期间,民间对他倒是有几分赞誉,那会儿陛下倒是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实事,说实话,还是颇有几分才干的。要不然先皇后来也不会委派那么多差事给咱们陛下做。” “可是自从陛下登基一来,所行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奇古怪。”说道这里夏雨顿了顿,“之前陛下行事还是有几分遮掩,可是到了五公主的事情上,却能看出陛下的顾忌是越来越少了。别的不说,当朝的公主却是被皇帝逼着去给草原上的蛮人......这只要有一丝风声传出去,整个皇室的脸都要没了!更别提什么百姓的尊敬之类的了。” “夏雨身份不高,可是所见所闻的,却是宫中底层的一些常态。之前马干娘的事情是爆了出来,可是宫中必定还会有什么张干娘,李干娘的隐藏在暗处。侍卫们浪荡形骸,把宫女当初外面青楼中的那般女子,看到的便上前调戏逗弄,不过用些金银财物和花言巧语哄人上钩。而宫女们呢,却也缺人管束,不知不觉中被勾引着上了邪路的不在少数。这股风气,从上林馆到太素宫,都是存才的。我想宫中其他地方也莫过如 此的情景!” “还有甚者,更有那等专门供有钱宫女或是女官玩弄男子的地方。这里面的水更深,传闻里面的男子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每日里那有闲钱的大宫女们便会去那里游玩!这种地方的背后,却是宫中一位贵人开的!” 看着夏娘娘渐渐变化的脸色,夏雨知道她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先皇时期,宫中哪里是如今这种样子!皇宫,皇宫,本应是天底下最庄严最尊贵的地方,虽然也有着黑暗之处,但也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夏雨说道:“这底下的人一层层的都如此,那些宫女侍卫们就算有想要洁身自好的,可是周围的人都是如此,渐渐的也就只有同流合污了!娘娘,这一层层的慢慢烂下去,最后结果会如何呢?” “小宫女小太监们每日只想着玩乐,侍卫们只思淫欲,而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却每日想着晚上去哪里快活!这样下去,宫中的规矩便会慢慢被人轻视,腐坏,最后贵人们的尊严也逐渐的被人看清。”说道这里,夏雨却是微微提高了音量,“娘娘,怕是不出一两年,宫中必将大乱!这一切都是陛下刻意纵容的,一国的公主为了利益便能送人,那还有什么是陛下送不出手的呢?娘娘,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了,您将如何自处?” 夏雨这番话颇有几分危言耸听的意思,但是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若是照着泰宇帝这般处理事务的方法弄下去,不说两年了,恐怕一年之内宫中便有祸乱发生! 看到夏娘娘沉默不语的样子,夏雨又补充道:“后宫中,唯有皇后娘娘是绝对安全的。她身后站着的是林家,凤鸣宫内有着陛下与皇后的嫡子——七皇子。更别提云王世子了 ,云王能把他唯一的嫡子送进宫来,定是会给他一些自保的东西。娘娘若是想要在今后可能来临的风暴中保全自己,确实有两条路可以走。” “哪两条路?”夏娘娘渐渐听得入神起来。 她对于夏雨说的事情也有一些耳闻。 特别是“那个地方”,夏娘娘更是知道幕后到底是谁做主把它开起来的。这也是夏娘娘之前听说自己宫中混入了太后的人手时,反应那么激烈的原因。夏雨说的,虽然有一些夸张,但对于宫中的形式,夏娘娘也是明白的。 别的不说,先皇时期,后宫是绝对不像如今这个样子的。 夏娘娘之前便打算把自己嫡亲的侄儿弄进宫当侍卫,在里面多结识一些京中权贵的子弟,到时候出去了无论是当官还是做生意都多一些门路。可她那侄儿却是抵死不从,更是偷偷的让黄莺带了话进来,说进宫当侍卫,如今却不是什么好话了!但凡正经人家的子弟,家中都是不许他们进宫当侍卫! 更有甚者,但从泰宇帝宫中出来的侍卫,京中的那些子弟们大多对避而远之!如今,唯有一些纨绔子弟或者是上不了台面的三等没落人家,才会想着把人送到宫中来当侍卫。 临了,她侄儿更是直接了当的说,自己长相英俊,既不想入宫去玩宫女,又不想入宫被谁谁谁看中强迫着去伺候哪位贵人,还是在宫外得好! 夏娘娘当时听了这不着调的话,就派人去到了自己娘家,抓着侄儿打了一顿。 可事后回来的人,却是带了她侄儿的一封密信。 里面把京中对于宫内的种种传闻都写的是一清二楚,信末还提醒夏娘娘万万要小心,最好清理下自己的太素宫,免得出了什么混账事影响到夏娘娘的名声! 第两百零六章 两条路 想到这里,夏娘娘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说吧,我恕你无罪。” “是。”夏雨看着夏娘娘,款款而谈道:“第一条路,其实娘娘您已经在做了。那便是跟紧咱们的皇后娘娘!无论如此,就算宫中大乱,皇后娘娘绝对是会安然无恙的。不说陛下给娘娘身边派了多少护卫,单说云王世子身边,就有不少武功高强之人!若是与皇后娘娘交好,日后有什么异动,皇后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是会出手抱住娘娘您的。” “这我知道。”夏娘娘当初一嫁给当今陛下,便立刻看清楚了形式。 不说夏家无法与林家相比,就连皇上似乎也对皇后娘娘格外不同。更别说远在边疆的云王,乃是正经的与皇后娘娘青梅竹马长大,并且娶了她的嫡亲妹妹的。 “你就说说第二条路吧。” “第二条路嘛,却是从根源上解决了娘娘您的隐患,不止会让这整个后宫中受苦的娘娘们解脱出来,往远地说,就连天下人也会因此而受益。”想比之前,这说道了最重要的一条路时,夏雨却是说的异常简介,甚至可以说的是含糊不清了。 可夏娘娘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她坐直了身体,盯着夏雨说道:“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 “夏雨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夏雨丝毫没有胆怯之意,回视着夏娘娘的眼睛说道:“娘娘,敢问您之前要夏雨配置的那无色无味的毒药,又是要用在何人身上呢?” 两人沉默了片刻,许久后,还是夏娘娘先开口说道:“他身边高手众多,每日吃食所用之物无不是有人事先检验过的!我刚才那般问你,也只是一时气愤而已!你这第二条路,倒是一条绝路,无论如何都无法行得通的 。” “要害一个人,方法很多,也不必非要弄的那么明显。”夏雨说道:“之前我爷爷曾经因为一桩冤案而出诊过。” 夏娘娘知道夏雨不会无的放矢的说些无用之此,因此便凝神细听起来。 “城中有一位富户,新娶了一房小妾。那小妾年轻貌美,又懂得一些厨艺,很是把那富户哄得开心,便渐渐地冷落了结发的妻子。大概一年后,这位妻子偶尔端了一碗银耳汤去送给这富户喝,谁知他喝完居然口吐白沫,当场便死了!” “那小妾便嚷了出来,说是正妻对那富户的冷落怀恨在心,因此趁机下毒要还是那富户。当时衙役去了,也不知收了那小妾家里什么好处,便把那正妻一顿乱棍当场屈打成招。而地方上的小官也是个糊涂的,被那些衙役们糊弄了便把那正妻订下了死罪!只待秋后问斩!可那富户的嫡子却是在外地读书,听到此事后,便立进京直接跪在我们夏府门口,说想请我爷爷出马开棺验尸,证明他娘亲的清白!” 听到这里,夏娘娘点头说道:“这人倒是个聪明的。知道回到乡间怕是没有机会翻案,索性便直接到了京城!你爷爷的名声天下谁人不知,若是请得你爷爷出手的话,倒是比直接送钱给那些当官的来的快!” 夏雨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他最喜欢聪明之人,便答应出手了。当时他带着那正妻之子回到了那小城中,整个小城都轰动了。那小官也坐不住亲自来迎接我爷爷,待到我爷爷把事情一说,那小官便当场答应了。开馆的时候倒是遭到了小妾家人的阻碍,其中略有一些波折,不过最后还是让我爷爷开了棺。” “后来我爷爷却是发 现,富商身体内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衰弱到了一定的界限了,并且五官都出现了不小的毛病。此事一出,城里顿时流言纷纷。我爷爷便去了那富商家查看,最后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是有何蹊跷之处?”夏娘娘听得紧张,急忙问道。 “那富商家中并没有什么毒物,但是我爷爷无意中看到了那富商每日的食谱,居然发现他每日吃的东西中,必有相克的食物!”夏雨解释道:“大庆人爱吃,这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大部分的厨娘也都是懂得,可这富商吃的东西,却是十分隐蔽的。像是红烧鲤鱼这本是一道普通的菜,可是当天的配菜却是咸菜,这两样配在一起吃的话,便会对胃不好。与此同时,蘸料碟子里却放的是醋,这醋与鲤鱼一起,最是容易引起腹泻的!” “这样偶尔吃一餐倒还是无所谓,可是每日三餐,顿顿都是这般,那富商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早就从内里开始衰败了。再加上那小妾每日里柔情蜜意地引着他,日日笙歌,很快这富商外面看着还行,生机其实已经衰败了。最后这银耳汤便是引子,当日那富商先是吃了许多油腻之物,便喊着要喝银耳汤。他的发妻便从厨房中端了一碗过来,可那银耳汤却是被那小妾安排的,故意用隔夜的银耳汤替换了那新鲜的。” “隔夜的银耳汤不能喝,身体健康的人喝了容易得了乌嘴症!要及时去看大夫,更别提这身体本就不行了的富商了,喝下后,当初便没了!” 听完夏雨的陈述,夏娘娘却是说道:“这小妾倒也是好生厉害!若不是那正妻的儿子跑去找你爷爷,怕是这案子也翻出了!” “后来那小妾被 抓后,招供出来原来她与后厨的伙夫本就是青梅竹马。她嫁给富商后,那伙夫便也混了进来,两人一起定下这毒计,为的就是富商家中的产业!” 讲完这个故事后,夏娘娘抬眼看着夏雨,问道:“若是按照这法子,多久能见效?” “快则一年,慢则三年五载都是有可能的。” “怎么需要这么久?”夏娘娘问道:“之前那富商不是很快就死了吗?” “娘娘,普通百姓的吃食和圣人的吃食如何能相比。”夏雨解释道:“圣人吃的东西,无不是要经过专人检验,更别说还有太医院的太医判定是否适合入口。若是用此法,我凭借的也是夏家藏书中那些不为人知的食物相克配方,十次里能得手两三次便已是万幸了。” “不过娘娘,做这事的目的是从内部渐渐削弱圣人的身体,让他不似之前那般强壮。宫中美人众多,这外部的原因也是有了,如此积攒下去,总会到爆发的那天。” “我需要想想。”夏娘娘单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夏雨说的有几分道理,若是想要不知不觉间达成目的,这倒是最稳妥的方法了。美人嘛,夏娘娘想着,自己家族控制着的诸多花船,香楼之类的产业,若是从中挑选一些身子清白技巧出众的入宫,假扮成宫女,这倒是可行! 至于怎么送到皇帝陛下身边,夏娘娘也有了腹案。 宫中新晋的赵妃,为了讨好陛下,最是喜欢把自己宫中颇有姿色的宫女献给陛下享用。宫中单发有那等心思的,无不想着去到赵妃的宫中寻找机会。待人进了宫,自己只要...... 就在此时,悠扬的钟声突然响起。 这钟声一连响了七七四十九下,这才停下。 夏 娘娘出门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泛白的天空,远处隐隐传来的哭声。 “娘娘。”含雪面色苍白的从屋外进来,低声说道:“五公主殿下去了。” 玉贵妃的宫殿外的灯笼已经换上了白色,里面的哭声震天。 因五公主并未出阁,因此只能葬入她母族的家坟中。可她母族早已没落多年,族人走的走散的散,后来还是皇后娘娘做主,让五公主入了林家的女儿冢。并特意吩咐家中族人,每日早晚上香,逢年过节祭品不断。 而林家,夏家和玉贵妃的娘家都挂起了白灯笼。有了宫中这几位的表态,城中眼利心明的人家也陆续的换上了白灯笼。皇后更是命林家出资,把整个城中的城墙用白布围起来,而城中的树木更是全都挂上了白娟做的花朵。一时间,整个长安城中真的如同皇后娘娘说的那般,洁白如雪。 而后宫中,除了玉贵妃的地方,其余地方泰宇帝下令不许宫人穿素衣! 皇帝陛下的意思就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一位早夭的公主弄的满皇宫的白色,十分不吉利。 于是,满城的白色与皇宫中依旧摇曳着的红灯笼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那等嗅觉敏锐之人,更是从帝后这截然相反的举动中闻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泰宇帝破天荒的连着大半个月都留宿在了赵妃的宫中,里面通宵达旦的传出丝竹弹唱之声,一连好几位的宫女都被泰宇帝宠幸,提成成了新的小主。此种行为更是在朝中引起了大臣们的议论,御史们的折子雪花似的呈上了泰宇帝的桌子上。而泰宇帝却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便欲堵住御史们的嘴。 渐渐的,皇后治理后宫无方的传言,慢慢地在城中传播开来。 第两百零七章 伸手 而在这种氛围里,夏雨倒是很顺利的把之前准备做的东西做出来了。 香膏装在了浅白色的陶瓷罐中,打开盖子,一股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 夏雨用一把水晶小勺从瓷罐中挖出了一大勺浅灰色的膏体,再放入旁边纯银的小盘中,加入几滴精淬的上品玫瑰精露。神奇的是,本就散发着玫瑰香味的精露,混入了这香膏中,两者的气味竟然都变得极淡极淡,像是被中和了一般。 那香膏的颜色也有浅灰色变为了淡淡的粉色。 夏雨细细搅拌后,便把这粉色的香膏倒入准备好的白瓷小瓶中。 怀揣着这个小瓶,夏雨推开了房门。 不远处,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若不是夏雨早就听到了外面那细碎的脚步声,出来时特意注意下下,定然不会注意。 “忍不住了吗?”夏雨推门而出,临走前她回首看向了屋内。 那一罐子陶瓷罐正放在桌上,而上品的玫瑰精露已经被她收好了。 诱饵已经放下了,就看猎物会不会上钩。 白露躲在墙角,等到夏雨出去后,才消无声息的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最近太素宫中流传出了个消息。 新晋的大宫女夏雨配置出了一款香膏,夏娘娘用了那款香膏后,不住的夸奖夏雨,更是直接赏赐给了夏雨一把金叶子。夏娘娘用了那香膏后,平日因为经常发痘而变得有些粗大的毛孔,渐渐变得小了很多,脸上偶尔会发些白色的小疙瘩也没了。 夏娘娘喜得把这香膏直接命名为了“金蝉膏”,意为使用了这香膏的人,能让脸上的皮肤像是金蝉脱壳一般,从旧处变为新生。 夏娘娘更是把这金婵膏当成了赏赐赏给了几位大宫女,看着她们脸上皮肤一日胜过一日的好,整个太素宫中的宫女们私底下谈论的都是这金婵膏。 之前跟夏雨有过几分交情的,也私下里来找过夏雨。想用人情,或者想用钱财买一些金蝉膏回去使用。 可 夏雨却是都拒绝了。 “不是夏雨不给各位姐姐面子,若是别的香膏倒是罢了。这金婵膏,因为用料实在是昂贵,每次我配出来的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少了的话娘娘会找我问罪的。”夏雨对着那些宫女轻言细语地解释道:“不过各位姐姐也不必担心,娘娘向来是T恤咱们的,宫里大家的情况娘娘也是知道了。因为快到过年了,娘娘便想要用这金婵膏当做奖励,若是年底考核合格者,都是会发下这金蝉膏的。” “平日里哪位姐姐事情做好了,赏赐的时候也可以用这金婵膏来换东西的。” 夏雨这一番解释,倒是平息了众人的不满。 谁都知道夏娘娘的为人,自己只要努力表现,定是会得到那金婵膏的。就算没有得到,到时候用钱财去马偕得到上次的宫女手中买一些,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娘娘赏赐给了大宫女们,大宫女们便会上次给自己的手下。 白露亲眼看到了,原本脸色微黄的黄莺用了金蝉膏以后,皮肤一日白过一日,虽然没有到肌肤似雪的地步,但跟黄莺原本的肤色想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脱胎换骨的巨变了。 而这些日子,因为小雀儿积极地跟在夏雨身边,每日里除了去帮黄莺干活,回来后的间隙便帮着夏雨干事,因此颇受夏雨的赏识。也不知道夏雨跟贵人说了些什么,白露诧异的发现,小雀儿居然也得了一小罐的金婵膏。虽然只是半个核桃大小的罐子,但小雀儿却当做珍宝一般。她脸上的皮肤也慢慢变得光滑起来。 想到这里,白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不禁黯然极了。 她本来的皮肤就不错,可是这些日子连续被黄莺逼着去做那些粗重的活,每日冷风吹冰水冻着,她的脸就却是渐渐变得粗糙了。而她原本一双芊芊玉手,更是长出了薄薄的一层茧子,任凭她每日回来拿着原本的香膏涂抹,那茧子依旧顽强的存在 着。 白露之前当大宫女的时候,很是注意保养,手头上不乏一些不错的保养之物。就算她被贬为小宫女,这些东西夏雨也没有克扣她,反而是让她带走了。这些保养之物虽然有些许的效果,但却需要日积月累的使用,在泰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太素宫的情况下,白露并没有那么长的准备时间。 她能感到,自己的处境似乎是越来越危险了。 而泰宇帝并不经常来太素宫,说不定来一次后,两三个月就不来了。白露不敢等,也等不起,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这次机会没有抓住的话,说不定泰宇帝下次再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黄莺不知不觉间弄死了。 而想要勾引泰宇帝,凭借着自己现在这种状态是不行的! 唯一能让自己的皮肤段时间内恢复的东西便只有那金蝉膏了! 白露原本想要去买一些,可那些得到赏赐的宫女却不知为何,统统都不肯买给她! 而离她最近的小雀儿得知了白露想要金婵膏的消息后,更是把自己的那份藏得严严实实的,每天防贼一般的防着白露。 无奈之下,白露偶尔看到过一次夏雨配置完膏药忘记锁门就出去的景象,“偷拿”这一想法便在她脑中不停盘旋着。 据白露所知,夏雨虽然对外宣称配出来的金婵膏是有定量的,但是她本人之前也亲自配置过香膏,知道配置香膏的过程种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总是会调配的多一些。 她的打算便是趁着夏雨配置新药膏时,偷偷的偷一些过来。只要量不太大,夏雨是无法发现的。 白露甚至恶毒的想着,到时候干脆挖掉一大半,再用其他的东西混进去。这样用到了掺假的金婵膏之人,定是会起一些不良的反应。 至于夏雨配置药膏的时间,白露倒是也逐渐摸清了。 只要含雪那边的宫女送来了新的材料,夏雨第二天定是会配出新的的金婵膏的。 为了 这次偷膏的行动,白露甚至在前几天干活的时候,故意摔入了冰凉的水中,事后她过真是发起热来。而原本的三分病被白露装成了八分,黄莺见到她病得快死的模样也没有再让她继续干活。 白露因此获得了几天的修养时间,这几天,她时刻关注着夏雨的房间,终于在昨日看到了含雪的宫女又送来了新材料。 今天,夏雨果然一大早便起来在她的房间里捣鼓了许久,白露躲在不远处的角落中,看着夏雨匆匆出门,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一路往夏娘娘的主殿走去了。而跟往日一眼,夏雨也许是因为匆忙,也许是因为之前在豆腐斋内住惯了,依旧没把她的房门上锁。 白露看着夏雨走远了,并没有急着去到夏雨的房间。 她先是在整个院子里转了一圈儿,确认小雀儿已经离开后,才转身去了夏雨的房间。 推开门口,白露一看便看到了桌上那一大管的淡灰色膏体。 她之前并没有见过金婵膏,不知道夏雨拿出去的金婵膏都是调配过的,而那淡灰色的金婵膏却是最原始的浓缩版。 白露心中一喜,掏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器皿,便从那陶瓷罐中挖了一大勺子出来。更让她觉得惊喜的是,许是夏雨才敢做完金婵膏不久,整个陶瓷罐中的膏体竟然是柔软无比的。 白露立刻不客气的又挖了两勺子,足足把她带来的容器装得慢慢的。 陶瓷罐里的金婵膏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白露左右看看,眼睛一亮,直接走到了窗边。 只见窗台上放置着一个香炉。 这香炉做工精巧,上面雕刻着牡丹的花纹,而里面插着的香已燃尽,香炉里积满了灰白色的烟灰。 “凝神香!娘娘居然舍得把这东西也赏给了夏雨!”白露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股嫉妒的情绪。 她不再犹豫,直接把这些烟灰倒入了装着金婵膏的陶瓷罐中,再用旁边夏雨留下的银棒使劲的搅 拌着。由于那金婵膏本就是浅灰色的,掺入了这些烟灰以后,竟然融合在了一起,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感觉到被自己加料的金婵膏似乎有些粘稠了,白露左右看看,想找一些东西加进去中和一下。 她的目光看到了夹在木凳上的洗脸盆时,不由得露出了个轻快的笑容。 “有了!” 洗脸盆里装着小半盆的水,水质略有些浑浊,还带着淡淡的脂粉气息,一看便是夏雨用过的洗脸水,却是没有及时倒出去。 白露把这洗脸水加了一些在金婵膏中,一边搅拌一边笑道:“哈哈,夏雨,等你给娘娘用了参杂了烟灰和洗脸水的香膏后,娘娘的皮肤那么敏感,肯定会长出满脸包的!到时候娘娘震怒惩罚你不说,陛下听到风声也会前来看望娘娘的!” 看着膏体被自己搅拌的跟之前差不多了,白露这才停了下来。 她把屋里自己待过的痕迹抹去后,怀揣着偷来的金婵膏,得意的溜出了屋子,心中得意地想到:“夏雨啊夏雨,不知道面对娘娘怒火的时候,你还会像往常那样假惺惺的故作镇定吗?若是我手中有更厉害的东西就好了掺杂进取就好了,到时候娘娘用了卧床不起!你说不定会会像之前那位一样,被人在太素宫门口中活活打死!” 回到自己的屋内后,白露迫不及待的洗手净面,对着铜镜仔细的把这金婵膏摸在了自己脸上。 这膏药极其润滑,摸在皮肤善后,白露竟感到了一股淡淡的清凉之意。 她不禁在脑中幻想着,夏娘娘用了被自己加料的金婵膏满脸红包,而夏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而泰宇帝看着满脸包的夏娘娘倒尽胃口,一回头,却看到皮肤光洁白嫩的自己俏生生的站在宫门口的场景。 “嘻嘻,真是让人期待呢!”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景象,白露忍不住喜上眉梢。 铜镜中印出的女子也随着她表情的变化,露出了喜气洋洋的笑意。 第两百零八章 想象与现实 白露走后的许久,夏雨才回来。 她脸上带笑,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一般。进屋之后,夏雨第一时间便发现自己装着金婵膏的罐子被人动过了。 她离开之前,把自己的一跟头发压在了陶瓷罐底下,若是有人动了那陶瓷罐子,头发就算不掉落下来,位置也一定会改变的。如今瓷罐下面的头发已经不见了,显然是有人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进来过,这进来的人除了白露意外不做他想。 夏雨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了罐子里的金婵膏后便更加浓郁了。 她用小勺挖了一点儿出来,仔细的放在鼻尖闻了闻,不由摇头说道:“偷就偷吧,居然还往里面参香灰,啧啧,这白露也真是的。”说完,她沉思片刻,倒是有些明白白露的想法了。 夏娘娘皮肤最敏感,若真用了这参杂了香灰的金蝉膏,怕是当下就要发作了。 夏雨拿上盖子把陶瓷罐盖好,便直接抱着这陶瓷罐子出门了。 而密切关注着夏雨小屋的白露,看着夏雨直接把整个罐子抱走,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去吧去吧,去把东西给夏娘娘吧。 果然,到了傍晚的时候,夏雨便被人搀扶着回来了。 她脸色灰败,发鬓散乱,走路的时候两腿发软,仔细看去裤子上还沾染着许多泥土和血迹。 搀扶她回来的人却是含雪院子里的宫女,那宫女平日里来都是“夏雨姐姐”长,“夏雨姐姐”短的,对着夏雨亲切的不行。今儿送她回来的时候,却是脸色铁青,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进了院子后,她便一松手,任凭夏雨滑落在地。 看着闻讯而出的白露和小雀儿,那宫女冷言冷语地说道:“人我给你们送回来了,待会儿叫人来给她看看。娘娘慈悲,只打了十板子而已,后续 的惩罚则要等到太医给娘娘看过了再说!” 小雀儿吓了一跳,急忙上去搀扶起了夏雨。 而白露却是上前一步,凑到了这宫女的旁边,递过去了个小荷包轻声问道:“不知她犯了什么事儿?” 那宫女两只手指一夹,便把荷包夹走了,却是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对着白露说道:“她给娘娘配得香膏出了岔子,娘娘用了此时身上极为不舒服,还出了不少的红疹子!刚汤婆婆去看了,那香膏居然跟之前的不一样,也不知她往里面掺和了什么!”说着,那宫女似乎是气不过一般,指着夏雨骂道:“因为那香膏,娘娘给了你多少赏赐,你却是为了贪图那些许的材料钱,以次充好,想着坑害娘娘!呸,也不想想,若不是因为娘娘的抬举,你哪里会成为大宫女!” 夏雨听了她这番指责,却是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我......我没有以次充好!明明......明明我用的材料和方法都跟之前一样,往常都是好好好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这次居然......”她在小雀儿的搀扶下才好不容易的站起来,声音有气无力的,还带着些许的沙哑。 那宫女却是懒得听她的解释,冷哼道:“汤婆婆看过的还有假?明明里面的东西不一样了,你偏偏说一样?想要糊弄谁去?真是猪油膏子蒙了心!为了配这香膏,含雪姐姐从库里拿出的都是好东西,却是因为这些好东西让你动了心思?”说完,她看了搀扶着夏雨的小雀儿一眼说道:“还扶着她干嘛?她马上就不是大宫女了!等着吧!陛下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候你却是要比那豆腐斋的草木深下场更惨!” 说完这些,那宫女狠狠地瞪了夏雨几眼,不解气似得往朝着她的方向吐 了口口水后,这才扭动着走了。 待到她走后,小雀儿扶着夏雨的手却是不知不觉的松开了。 夏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和白露说道:“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白露却是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夏雨,你有没有做出那些事跟我们讲又有什么用?娘娘相信才是真。你到底是年纪轻眼皮子浅,明明有着大好前程却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而断送了!刚才那姐姐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她说让我们给你找医婆子,我倒是觉得不用了,到时候陛下若是来了,知道此事定然是要处置你的!” “之前咱们娘娘不是赏赐了很多金的玉的给你吗?听说啊,这金的东西一吞下去,人立刻就死了,半点折磨也不用受,这可比被活活打死强的多。我要是你啊,就现在赶紧回屋换身干净体面的衣裳,找块儿最大的金子吞了,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上路,不用再受下面的折磨!有块儿金子在肚里,就算到了黄泉路,也有的东西贿赂那牛头马面,让你早日投胎。” 听了白露的话,夏雨的脸色更加灰败,她咳嗽了两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一次的被白露打断了。 只见白露脸上神采飞扬,挂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笑容,对着夏雨挥挥手说道:“快去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等你走了我会记得清明时分给你上香的,夏!雨!姐!姐!” 说完,她便拉着一脸忐忑的小雀儿离开了,只留下夏雨一人呆立当成。 小雀儿到底年轻,心中还未完全的黑透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夏雨一眼。 却看到昏暗的天色下,夏雨扶着墙艰难的一瘸一拐朝着自己房间走去。那背影显得瘦弱又孤单无力,小雀儿忍不住停住了脚步,朝着夏雨的方向走 去。 可还没走两步,便被白露拉住了。 “你要去帮她?”白露微眯着眼睛,语气却是十分轻快,“我看你平日里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如今怎么犯了傻?夏雨明显已经被娘娘厌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你去如今巴巴的贴上去,难道以为她还会给你什么好处不成?我记得你之前却是很讨厌她的!” 小雀儿摇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夏雨姐姐,不,夏雨,她人挺不错的,她不像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呵呵,你能想到的,娘娘难道想不到?”白露脸色一冷,沉声说道:“既然娘娘都定了她的罪,不论有没有隐情,那夏雨就是有罪!莫非你愿意为了夏雨而去向娘娘翻案?质疑娘娘的旨意不成?你也不过是个小宫女,还是想象着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再说别的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白露看着夏雨的背影拐过了走廊,消失不见后,继续说道:“你就不怕娘娘怒气未消,把你当成了夏雨的同伙?” 此言一出,小雀儿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夏雨一瘸一拐的走进自己的房中,锁好门口便直接躺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便发出微微的鼾声。 她可是累坏了。 为了逼真的效果,刚才在夏娘娘的屋内,夏雨可是扯着嗓子喊了大半天“哎呦”,直喊得那些拿着板子的婆子都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又是把裤子弄脏,撒了一点儿鸡血上去。黄莺却是趁机对着夏雨的头发一顿揉搓,顿时弄出了发鬓散乱的效果。 看着十分狼狈的夏雨,夏娘娘当场也笑了出来,“你这个样子真是有趣极了,哈哈哈哈。” 看着夏 娘娘捧腹大笑的模样,夏雨忍不住嘴角抽搐着,一句“娘娘您满脸包的样子也很有趣!”硬是被她在口中转了好几个圈儿,差点儿就说了出来。 夏娘娘在听到了夏雨回报的时候,便又冒出了一个好点子。 她实在是怕了泰宇帝之前对她施暴的行为了,按照夏雨之前的法子虽然好,但也不能放着泰宇帝兽性大发之下把她这样又那样了!因此,夏娘娘干脆就假戏真做的,用之前留下来的东西涂抹在自己脸上,很快就冒出了满脸的包。这小包待到明天会更加严重,不仅红肿,却还有点点的脓水冒出来,到时候去通知泰宇帝过来,看着自己这张脸,夏娘娘不信泰宇帝还有那胃口对着她下手。 而夏雨被罚,只是夏娘娘的恶趣味,为的是明儿能光明正大的把白露掉到自己身边来。 原本的夏娘娘对于过敏这件事是极为在意的,可是如今得了夏雨的映日红,她却是再不怕了。 不管再严重的症状,只要用上映日红配着药材,很快就能止痒消肿,这也是夏娘娘能毫不顾忌的把自己的脸弄过敏的原因。 如今夏娘娘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有了夏雨这位神医嫡女在身边,她觉得十分的安全。而对付泰宇帝这个以往不敢想的念头,因为有了夏雨这般得力的帮手,也可以慢慢的提上日程了。 夏雨想着想着,便慢慢的睡着了。 而离夏雨不远的地方,另一间屋子里,白露却是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到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可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笑声传出去,白露只得把自己闷在被窝里,一边耸动着肩膀一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雨,你也有今天!” “痛快!实在是痛快!” 第两百零九章 侧耳细听 当天晚一点的时候,白露便看到了含雪。 含雪带着一套新的大宫女服装给了白露,却是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她走后,白露看着那大宫女服却是露出了个不屑的笑容。 她走到铜镜前,摸着自己的脸,那金婵膏果然有奇效,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自己的脸便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手上的薄茧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白露已经很满意了。 当晚,夏雨房间的灯并没有亮起来,白露却是冷笑不已。 这是要苟延残喘了吗? 这样也好,被打破的期望可是比一开始就绝望更让人崩溃。 一抬手,那套大宫女的服装便被她扫落到了地上。 白露在脸上厚厚的涂抹了一层金婵膏,又把整个手都涂满了,这才躺在了床上。含雪带来大宫女服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夏娘娘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伺候的意思。 白露想着,怕是到了明天,整个太素宫便会知道这个消息了! 原来的大宫女——白露,又回来了! 这一次,她定然会飞得更高! 让所有嘲笑过她的人都看看,她是如何东山再起!而之前代替她的夏雨又是如何跌落尘埃的! 第二天一大早,白露起床后第一件事情便是照镜子。 “这效果......真是太惊人了!”白露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肌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在一整夜金婵膏的呵护下,白露原本有些干燥起皮的脸颊,此时已经变得滑嫩无比了。而她手上的茧子摸起来也柔软了许多。 白露换上了大宫女的服装,细细的在脸上化妆起来。她本就是负责梳妆的宫女,此时用心起来,更是把自己打扮得娇艳不凡。 待到出门时,白露特地去夏雨屋外看了看。 只见屋门紧锁,而夏雨的屋子里一片漆黑。 白露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对 着夏雨的窗户纸狠狠地戳去,直接把那窗户纸戳了个洞。 她把眼睛贴了上去,只见屋内中间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从身形来看正是那夏雨。夏雨一动不动的,就连平常呼吸时会微微起伏的身体动作都没有。 白露微微一笑,直接开口说道:“夏雨姐姐,你死了吗?没死就乖乖躺着休息,今儿娘娘不用你伺候了。” 她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那句“夏雨姐姐”却是充满了浓浓的讽刺味道。 只听白露接续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昨儿含雪姐姐把我的大宫女服拿了回来。怕是娘娘终究是对你失望,我替了你去伺候娘娘,想来夏雨姐姐你平日里最是和善不过,定然是不会介意的吧。哎呀,我怎么说了这么久,要赶紧过去了。毕竟我可不像夏雨你是个闲人,我可是每日要忙个不停呢。” 说完,白露就看到床上那人似乎微微抽动了几下。 她的心中更是得意,冷笑几声后,才心满意足的从夏雨屋外离开。 等到了夏娘娘的宫中,黄莺却是死死地盯着白露的脸,像是对白露一夜之间恢复了容貌感到十分不解一般。白露对着她笑了笑,刚想说两句嘲讽的话语,可是黄莺却是突然后退几步,掏出帕子捂住了鼻子说道:“白露,你去厨房偷吃什么了?怎么一身的油味?” 油味? 白露不解的举起自己的袖子,深深吸了口气,可是她敷了一晚上的原始金婵膏,早就习惯了那个味道,自然是什么都闻不出来。 因此白露满脸不悦地瞪着黄莺说道:“你才是满身的油烟味!你不过是嫉妒我重新回到了娘娘身边伺候而已!” 黄莺听了她这话,神情微动,似是而非的对她笑道:“今儿陛下身边的太监过来了,陛下中午要过来用膳, 娘娘本来想着要夏雨伺候的,谁知道她却是不堪重用犯了那么大的一个错!宫中大宫女人手实在不够了,这才临时用你替上罢了,你莫要得意!总是有让你哭的时候!” 白露却是冷笑道:“嫉妒了吗?女子嫉妒的嘴脸是最丑陋的。你原本就不美,如今作这般的模样,更是比往日丑上了三分!”她之前在黄莺手下做事,可谓是受尽磋磨,如今 黄莺眉毛一挑,当即就要骂回去,这时候屋门突然开了,含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一看到是她,不知为何都立刻闭嘴不言了。 “娘娘让你们安静一些。”含雪看了眼白露淡淡地说道:“进去梳头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白露眉头微皱,她的眼神在含雪的小腹处转了一圈儿,却是装作不在意般地说道:“姐姐,你最近可是胖了许多呢。虽说冬日里比别的季节都吃的多,可你这般胖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您有了身孕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黄莺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含雪却是摆摆手,示意她小声,对于白露的话她却是面色不变,似乎对方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一般说道:“去吧,娘娘心情不好,不要让她久等了。” 白露却是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得意地看了黄莺一样,一推门便进去了。 黄莺看着她那副模样便忍不住的小声抱怨道:“姐姐,你看看你她张狂成了什么样子了!你也不说说她。” 含雪却是眼神平和地看着她,淡然说道:“一切皆有命数,你只要好好的做你的事便可。”说完,她便出门去了小厨房,查看起了菜单子来。 待到了中午时分,泰宇帝果然是来了。 他入宫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幅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他看到夏娘娘为止。 “ 你的脸为何会如何严重?”泰宇帝喜欢的是夏娘娘生病难受的样子。 往日夏娘娘过敏后,但凡泰宇帝来了,她都会在脸上戴上个薄薄的面纱,让人看不真切。 可今儿不知怎么,夏娘娘却是什么都没有带,甚至连掩饰的香粉都没有擦。不仅如此,夏娘娘今儿梳的发式也是怪里怪气的,平白显得她老了几分不说,更是让泰宇帝看到了藏在她头发后面的缕缕银丝。 这个样子的夏娘娘,清水素面未施半点儿妆容,更兼有着那满脸红包更是吓人。活生生的把站在她身后的白露衬得水灵娇嫩,像是一朵儿盛开的月季花一般。 泰宇帝的目光不由的看了白露几眼,白露似有所感,头低得更加低了,只不过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的想法,也让泰宇帝心中一动。 夏娘娘浑然不觉般的上去一步,不顾泰宇帝脸上浮现出的嫌弃表情,主动拉着他的手用撒娇般的口吻说道:“陛下~您终于想起臣妾来了~臣妾心中觉得欢喜呢!”那语调,那口吻,如同十几岁怀春的少女看到自己的情郎时那般娇羞,更兼顾着夏娘娘含情脉脉的表情,却是让泰宇帝几乎要当场甩开她的手。 泰宇帝沉声说道:“莫要做那等怪声怪调,成何体统。”说完,作势要去拿桌子上的果子,顺手甩开了夏娘娘的手。 平日里若是夏娘娘这般,泰宇帝只会觉得新奇,少不得调笑两句。可今儿看着那满脸的包,泰宇帝只觉得忍不住的反胃。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他进入太素后,便觉得隐隐有些不舒服,可真要细究起来,他也说不出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源于哪里。 而进入室内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似乎胃部都在隐隐抽动着。 他不想再去看夏娘娘那长脸,指着白露说道:“过 来伺候。” 白露小心的看了夏娘娘一眼,就看到夏娘娘点头说道:“去吧,还请陛下恕罪,我要到擦药的时间了,陛下您......” “赶紧去,莫要耽误了。”泰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似乎是一秒都不想看到夏娘娘一般。 夏娘娘却是脚步轻快的走出了房间,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心中是实实在在的充满了喜悦,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有所顾忌才默默忍受了泰宇帝的种种行为。可是一旦想开了,却发现也不过如此,那泰宇帝果然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 转眼看了下那屋门,夏娘娘差点儿忍不住要笑出声。 一个心怀春意的宫女和一位来者不拘的男人,单独的在这屋子里,待会儿定是会发生些“有趣”的事情! 她拐了个弯,进去了旁边一间屋子里。 那屋子里原本坐着一人,看到夏娘娘进来连忙行礼道:“见过娘娘。” 夏娘娘却是笑道:“行了,不必多礼,赶紧来给我上药。” 来人正合适夏雨,她听了夏娘娘的话,便小心的掏出一罐药膏来给夏娘娘上药。那装着药膏的小瓶很是奇特,瓶山上龙飞凤舞的烧出了几个大字“宁夏”。此膏便是汤婆婆用映日红的花朵碾成汁后,再配以几种药物做成的专为夏娘娘息敏用的膏药。因用完以后效果奇佳,夏娘娘便把这膏药的名称叫做了宁夏。 涂完宁夏膏后,夏娘娘只觉得脸上再无半分难受的感觉了,知道药物已经开始慢慢起了效果。 她心情大好之下对着夏雨招招手,指着墙边的一副画,让夏雨把那画取下来。 夏雨取下画后,赫然的发现那是一个小洞。 那小洞后面隐隐传来了泰宇帝与白露的对话声。 夏娘娘对着夏雨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后,让夏雨跟她一起,凑到那小洞旁听了起来。 第两百一十章 朕觉得有点儿想吐 只听到泰宇帝问道:“那天朕仿佛看到你在门口被打了板子,伤口还疼吗?” 白露怯生生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禀告陛下,奴婢不敢欺瞒,那伤口......还是有些疼的。” “哦,这么久了还未痊愈,看来伤的很深啊。”泰宇帝的语气还是像往日那般淡然,“过来让朕看看。” “陛下,可是夏娘娘她......” “不必管她,她躲着朕还来不及呢,不会这么快回来。” “陛下,啊,陛下您......”白露发出了惊呼声,可听在夏雨耳中却是显得那么虚假。 转头看了眼夏娘娘,夏雨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半点怒意都没有,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发觉夏雨在看她,夏娘娘轻声说道:“这可比戏本子上写得有趣多了。我今儿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那赵妃这么热衷把宫女们献上去,原来其中的奥妙在这里。这样既不用自己受苦,还得了陛下的欢心,何乐而不为啊。” 夏雨默不作声,她知道夏娘娘此时的话充满了讽刺与不屑,因此是不好开口接话的。 片刻后,突然就听到白露一声惊呼:“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接着,就听到泰宇帝有些异样的声音响起:“你这身上是擦了什么,怎么闻起来这般的......恶心!” “陛下!”里面的白露尖叫了起来。 泰宇帝却是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夏娘娘嫌弃的撇撇嘴,捏着鼻子说道:“真是奇耻大辱!” 对于泰宇帝来说,这的确是奇耻大辱。 他作为一名正当壮年的男人,天下百姓的君主,却在宠幸一位宫女的时候忍不住吐 了出来。这场景泰宇帝恐怕是余生都不愿再回想起,今日过后,后宫里也是消停了好一阵子,才听到赵妃宫中的丝竹声再次响起。恐怕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让泰宇帝对于男女欢爱,产生了小小的阴影。 而对于白露来说,这便更是奇耻大辱了。 一个女子的第一次,不管她心中是如何把这第一次当做筹码利用的,但总归是会有一起期待。从这次以后,她便成为了一位女人。白露更是把这次机会看得极重,这一次可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也是她平步青云的机会。 可是! 他居然! 居然说自己身上的味道恶心! 不止如此,他竟然在一阵反胃的声音后直接吐了出来。 白露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当场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闭嘴!”泰宇帝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越来越反胃,这女人却还叫个不停,实在是让人心烦极了。 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脏东西,再看看这女人光溜溜的身体,更是让他心里觉得不舒服极了! “滚!”泰宇帝看着白露那楚楚可怜的脸,只觉得烦腻透了! “陛下!我......”白露立刻花容失色,收起了自己的感受,对着泰宇帝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陛下,陛下,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我每日都有洗澡的!” 此时,看戏已经看得差不多的夏娘娘这才起身,缓缓舒了口气,对夏雨说道:“走吧,咱们去清理一下吧。” “是。”夏雨明白夏娘娘说的清理并不是清理房间那么简单。 回到了夏娘娘的屋子,泰宇帝的身上已经收拾干净了。 他身边跟着的太监一边帮他换着干净的衣裳,一边忍 不住的偷眼朝着白露看去。 夏雨低眉顺眼跟在夏娘娘身后,便看到了白露居然还跪在地上,身上只披着一件破损的宫女服,而她的肩膀和背部却是一些看起来很恶心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酸臭味,尽管窗户已经被打开通风,而屋内也点上了上好的熏香,可是那味道却像是夏日黑夜里的蚊虫一般,如影随形的缠着人的鼻子。 泰宇帝看到夏娘娘进来,脸上的神色略微的有些不自在。 夏娘娘却是向对着他行礼过后,才像是刚发觉不妥一般,她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露,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泰宇帝,突然眉头微皱,对着白露训斥道:“你对陛下做了什么?怎么我才出去短短一会儿功夫,陛下居然脸色如此苍白?”说完,她转向了泰宇帝,郑重地说道:“陛下,我知道您没有立刻处置了这贱婢是因为她乃是我的人,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贱婢想要暗害陛下,还请陛下按照规矩处置。” “夏雨,宫里规矩这般情况该如何惩罚?”不等泰宇帝回话,夏娘娘便转头问像了跟在她身后的夏雨。 听到夏雨的名字,白露惊地抬起头开,却看到一双熟悉的面孔正对着自己浅笑盈盈。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半空中! 怎么会是夏雨,她不是被娘娘厌弃了吗?又如何会到了这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夏雨低声说道:“按照宫中规矩,不守太素宫戒律,对陛下以下犯上,按律当斩。”说完,夏雨对着白露轻声说道:“白露姐姐,你这真的是做错了!” 白露脑中灵光一闪,没有锁的房门,金婵膏,黄莺的掩鼻 ,还有泰宇帝说“自己身上的味道恶心!”这一连串儿的事情在这生死十分被她串联了起来。 虽然还有一些细节不太清楚,但是自己当然是被人陷害了! 而这罪魁祸首,很有可能是那金婵膏。 想到这里,白露却是什么都不顾了,为了求得那一线的生机,她对着泰宇帝急切地说道:“陛下,陛下!我是被人陷害了啊!是她,就是她!” 白露指着站在夏娘娘身后的夏雨,匆匆的说道:“她配置了一种香膏,别人用了都好,我便想着问她借了一些用用。今儿我也是擦了那香膏才过来的,陛下觉得我身上难闻恶心的味道,定然是那丫头故意使坏的!她平日里便与我有所不睦,便想要借用陛下的手除去我!若是陛下真的处置了我,那才是上了她的当!” 泰宇帝顺着白露手指的方向看了夏雨一眼。 虽然夏雨曾经见过泰宇帝,但是对于泰宇帝来说,在脑海中却是完全没有记住有这么一个人。 他看到了夏雨,只觉得是个瘦弱的小宫女,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夏雨听了白露的指控,却是依旧低头顺目,既没有激动受冤枉的样子,也没有开口替自己辩解。 她今日过来时特地装扮过的。 用了一些蒲公英的药汁往脸上轻轻涂抹一层,脸上的颜色便会有些发黄。而夏雨特地用桂花油把自己的头发梳得贴近了头皮,这让她原本微微有点圆的娃娃脸显得更加的圆了。 夏雨也是有意思,把自己的眼皮子上擦了一点儿桂花油,眼睛底下的卧蚕却用淡淡的香粉擦得白白的,猛地一看,就像是眼睛肿起来了一般。 好丑的宫女 ! 泰宇帝只看了一眼,便没有什么兴趣了。 夏娘娘听了白露的话,却是奇道:“你说的可是金婵膏?我记得此物没有我的同意,是不会赏给你们的。每次配置出来的也有定量,夏雨是万万不敢私自送人的,你又是从哪里弄到的?” “我,我是......”白露眼睛珠子一转,就要脱口而出是夏雨卖给她的。 可是夏娘娘却是突然觉得而有些兴致阑珊一般,摆摆手说道:“本宫倒是被你绕进去了,你无非是想找个借口罢了。无论你找什么借口,事实就是事实,我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也不想在太素再看到你!”说完,她看向了泰宇帝,询问道:“陛下,臣妾这就去请太医。您身体一向安康,怎么今儿突然就发作了?臣妾怕是这宫女从中使了什么手段!” 泰宇帝此时已经缓了过来,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却依旧萦绕在他鼻尖。 这倒是让他想起来了,自己年幼时,便曾经因为这个味道大病了一场,后来后宫中多年不曾再问道这个味道,倒是让他忘记了这回事。 这宫女,怕是用了含有那味道做的东西,这才让自己觉得反胃呕吐。 而且吐过以后,泰宇帝的身体并未感觉到什么不适。 他缓缓开口说道:“既然是你宫里的人,就按你的心思处置吧。”说完,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带着人匆匆的离去。 含雪与黄莺低着头,恭送泰宇帝离开。 待到他走后,两人头也不抬的关上了屋子的门。 白露浑身颤抖起来,扑向了那门,口中喊道:“不!陛下,陛下您带我走啊!” “我什么都愿意做!” “求您带我走!” 第两百一十一章 处罚 白露也不顾自己身上接近赤身裸体,便猛地着那扇门扑去。 她知道,若是冲过了这扇门,在走廊之上大声呼喊陛下的名字,虽然会惹得陛下厌烦,但终归是有一线生机。 而若是留在门内,那等待她的便是夏娘娘那无情的惩罚。 想想之前在大门口与被活活打死的草木深,白露知道自己的下场只会比她更惨,宫中多的是比死还让人恐怖的刑罚。 就在白露朝前扑去的时候,夏雨突然一伸脚,突然绊住了白露。 白露一时不察,直接扑到在地。 她嘴里惊呼着“陛下”因而长得大大的,这一下子突然摔了,却是摔到在了地毯之外,直接摔在了坚硬的青砖上。白露倒地之后,突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也不知道她磕到哪儿了,她硬是趴在地上疼得半天都爬不起来。 “拉她起来。”夏娘娘语气轻快地说道。 两位婆子上前,一人毫不客气的扯起了白露的胳膊把她的整个身体都从地上扯了起来。而另一个婆子则是抓住了她的头发,捏着她的下巴强迫白露抬起脸对着夏娘娘。 只见白露满嘴都是血,疼得眼泪不停的往外流着。 “凉凉饶密啊!”她自知失去了最佳的时机,立刻朝着夏娘娘求饶起来。可是一张嘴,不但吐出了两颗断掉的门牙,而且说话也开始漏风起来。刚才她张着大嘴可是实打实的磕在地面上,牙齿与坚硬的青砖碰触之下,立刻就断了。白露疼得是脑门都开始抽搐起来,一说话,那鲜血便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哈哈哈!你再说一遍!”夏娘娘看着白露如此倒霉,立刻就被逗乐了。 白露一说话,便发现了不对。她的门牙被断了,一说话便有些漏风,连说出的话都有些奇怪了。可 是为了活命,白露却不得不继续向着夏娘娘求饶。甚至故意的把说出的话再歪曲一下子,好惹得夏娘娘一笑。 “凉凉,是陛下强波我的啊!我并木是自愿的!” “凉凉您大人有大量,求您绕过我吧!” “我愿意做牛祖玛,为娘娘您鞍前骂后,敢闹土地!” 夏娘娘听得有趣,不由转头对着夏雨说道:“你听听,是不是很有意思。” 夏雨并未抬头,她可不想看到白露光溜溜的模样,听到了夏娘娘的问话,她点点头说道:“娘娘您准备如何处罚她?” “左右不过是折磨一阵子打死。”夏娘娘淡淡地说道。 此时白露也不挣扎也不求饶了,只是长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雨。 她万万没有想到,夏娘娘居然会询问夏雨的意见,而夏雨与夏娘娘交谈的口气,似乎这般的询问十分平常一般。 要知道,就连夏娘娘最宠爱的含雪,平日里也不敢这般语气跟夏娘娘说话! 这种商量询问的口气,怎么会出现在贵人与宫女之间? 看着白露看着自己,夏雨却是叹了口气,似乎是于心不忍一般。 白露紧紧地盯着她,看到夏雨这般表情,心中一喜,觉得自己这次说不定真的有可能逃过一劫! 夏雨总是这般心软,不是吗? 就听夏雨面带怜意,柔声说道:“其实白露姐姐当才不是已经把如何处置她说了出来吗?” “哦?”夏娘娘稍一回想当初白露说的话,便明白了夏雨的意思,“好你个夏雨,本宫真是没有看错你!”说完,她看着众人说道:“你们听到了吗?就按照刚才白露亲口说的方法处置她!” 那两个婆子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中一位胆子大一些,却没大到敢于直接问夏娘娘 ,而是转头对着夏雨问道:“请问夏姑娘,这到底适合处置白露?我们两个是粗人,真的没有听懂您与娘娘是个啥意思。” 不止是她,就连白露也愣住了。 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啊? 对了,自己刚才一个劲的求夏娘娘饶过自己,夏雨却说让夏娘娘按照自己刚才的话来做,莫非?她的意思是让娘娘放了自己? 她忍不住死死盯着夏雨,眼中浮现出了希望的小火苗。 可这火苗,很快的就被夏雨接来下的话打破了。 “白露姐姐,你刚才不是说要为娘娘‘做牛做马,鞍前马后,肝脑涂地’的吗?不若就按照这顺序来吧?” “这做牛做马嘛,自然是要像那牛马一般了。为了向娘娘表达你悔过的心思,不若就眼白露姐姐像那牛马一般绕着咱们太素走几圈如何?”夏雨补充道:“可是那牛马却是四条腿,姐姐只有两条腿,这不如姐姐就跪着吧,这样就比较像那牛马了!” 要让自己跪着爬着绕太素一圈儿?白露一愣,惊住了。 可夏雨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她缓缓说道:“至于那鞍前马后的,娘娘也不可能真的给你套上个马鞍子不是?不若就在你身上挂块牌子,写上你的姓名和罪过吧。” “不,夏雨,你不能这么对我!”白露简直要疯狂了。 有什么比希望在自己眼前被打破更加让人痛苦的呢? 她看着夏雨眼神中是满满的恨意。 这夏雨的心肠居然如此歹毒,撺掇着娘娘让自己挂着牌子围绕太素宫跪行!这种羞辱的手法,简直还不如一刀直接杀了她! 那婆子也是一愣,估计从来没有听过这般有“创意”的处罚方法。她看夏娘娘并没有出声反对,知道这便是准了刚才夏雨说过的话。那婆子 自然也是不会对白露有什么同情之心,她想了想,用更加恭敬地态度向着夏雨问道:“不知要让着贱婢爬上几圈儿?” “她不是喊着要为娘娘肝脑涂地吗?不若就让她跑到爬不动了为止吧。”夏雨补充道:“不过咱们娘娘却是心善,不会真地让她爬到死。娘娘,您说让她爬多少圈儿合适?” 夏娘娘却是端起了一杯茶,吹散了上面漂浮着的热气,淡淡地说道:“就让她爬上七七四十九圈儿吧。若是她能爬完还活着,就证明她命不该绝,本宫自然会饶你一命。行了,别耽搁了,去吧。” “是!”两位婆子见夏娘娘开口,立刻拖着白露就往外走。 白露的心中更加慌乱,虽然只要能爬过四十九圈儿她便能活下来。可是,看着两个婆子的架势,居然没有让自己回去找见衣服穿的打算。她此时浑身上下就只披了一件大袍子,里面不着寸缕,而随着婆子们的扯动,白露只觉得自己刚被破瓜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她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大腿上已经干枯的血痕,再加上泰宇帝留在她身上的污物。如今的白露可谓说浑身一片狼藉!这般样子,让她披着袍子,挂着木牌围着太素宫爬,岂不是说她的整个人都会被人看光了! 睁眼就算她能活下来,可今后面对着整个太素宫甚至整个后宫众人异样的眼神!她只要呆在宫中,便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了! “不!” 白露被那两位婆子一路拖着出去了,她发出的惨叫声却是越来越远,渐渐地听不甚分明了。 夏娘娘姿态优雅地放下了茶杯,伸手看着自己修剪成方圆形状的指甲。那指甲上并没有染着常见的红色胭脂,却是用那作画的笔细细的画上了一朵朵的牡丹 。夏雨看着夏娘娘的指甲,也不由的暗暗乍舌。 她本就对女子梳妆打扮之类的东西并不十分感兴趣,可是夏娘娘这十根手指上的牡丹画的却是极好看的。夏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也不知是谁想出的这个法子,居然用胭脂调配这画画的涂料,再用最细的笔在指甲上画画。 注意到了夏雨的目光,夏娘娘淡淡地说道:“如此好看的指甲,怕是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看不到了。” 夏雨心中一动,原来,这指甲居然是早上白露给夏娘娘画上去的。 白露虽然为人十分有问题,但是她的梳妆技巧却是实打实的不错。她本身对着自己的技术十分有信心,自负整个太素里就没有比她更会打扮的宫女了。可也是因为她的这份自信,让她举得夏娘娘这么快的又把她召回到了身边,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 若是她肯静下心来想一想,说不定早就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了。 黄莺端来了一个小盆,夏娘娘伸出手去,一旁的含雪打湿了一块儿帕子,轻柔的替夏娘娘洗起手来。 哗啦的水流声过后,夏娘娘擦拭干净了手上的水珠。 只见她的手指上干干净净的,再不见什么花纹留下了。 夏娘娘带上了金牡丹护指,淡淡地问道:“你们说,她能爬得了多少圈儿?” 黄莺第一个开口,用一点儿都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白露平日里也没有干过什么粗活,我猜她顶多五圈就趴下了。” 含雪却是轻声道:“我倒是觉得白露她说不定能爬完。” 夏雨点点头附和道:“我觉得含雪姐姐说的有道理。” 黄莺不乐意了,瞪了夏雨一眼说道:“你倒是会捧场,怎么含雪姐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小马屁精!” 第两百一十二章 苟活与死去 听了黄莺的话,夏雨却是不服气似得反驳道:“本来我就觉得白露会爬完所有的圈圈,才不是跟着含雪姐说的呢。黄莺姐你就知道欺负我!你这是为老不尊,欺负后辈!” “老?”黄莺眉头一竖,顿时在夏雨的额头上使劲一弹,“你个家伙,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老?我今年芳龄十七好吗!你这个黄毛丫头居然敢说我老?” 含雪看着这两人吵闹成一团,急忙开口劝阻了起来。 夏娘娘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三位大宫女吵吵闹闹的样子,不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觉得整个人精神都好了很多。 而夏雨这三人之所以敢在夏娘娘跟前如此这般,其实并不是她们的胆子太肥,而是有其他原因的。 黄莺和含雪跟着夏娘娘最久,最是知道她的脾气。 刚才处置了白露,但是夏娘娘心中却是有那么一些不痛快的。 泰宇帝居然真的趁着她不再的时候,就在她的屋子里,直接办了白露!若不是白露被她们设计了,惹得泰宇帝心中不快,兴致缺缺的走了。可若是她们之前并没有设计白露呢?百密一疏,终归是会被她找到机会的接近泰宇帝的。 那时候,按照夏娘娘对泰宇帝的了解,他宠幸了白露以后,多半是会立刻把她的位置给提一提的。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白露曾经是伺候过她的人,如此能让夏娘娘觉得不痛快的事情。泰宇帝定然是愿意去做的! 自己就嫁了这么一个人...... 虽然夏娘娘对泰宇帝没有什么情分,但到底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而她的神色,自然是被黄莺和含雪看在了眼里。她们往日里便是这般,只要夏娘娘又什么烦心事了,便在夏娘娘跟前弄出其他的话题,好分散娘娘的注意力!而夏娘娘似乎挺喜欢她们这些大宫女之间打打闹闹的氛围的。因此,黄莺才会一开始那般说夏雨 ,就是找个由头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夏雨却是个机敏的,当即看出了黄莺的打算,便顺势接下了话头。 经过几人的吵闹后,夏娘娘觉得心情倒是好了很多。让人把脏污了的毯子拿出去丢掉,夏娘娘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为何会觉得白露能坚持到最后?” 含雪与夏雨对视一眼,率先开口说道:“我认识白露这么多年了,可从来没有从她嘴里听过‘放弃’这两个字的。她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不管再难,一定是要做到的。今儿这事生死攸关,按白露以往的性子来看,她定然是回拼尽全力坚持到最后的。” 夏雨点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与白露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是我觉得她做事情似乎没有半途而废的时候。而且刚才临走的时候,白露她可是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就像是要扑过来咬我两口似得。我想,凭借着白露对我的恨意,她应该也是能撑完这四十九圈的。” 夏娘娘点点头,觉得她们说的有些道理。 她看了看这间屋子,想起敢在在这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不由的觉得有些烦腻来。“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换了,含雪,你留下看着他们换。原本的东西一件都不要留,全部处理了。我去姐姐的宫中坐坐,她那里干净,有什么烦心事儿去她那里喝杯茶,便觉得心中舒坦了许多。” 含雪应声留了下来。她管着夏娘娘的小内库,这些旧的东西被处理了,自然是要从库房中找一些新的东西出来才行。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留下。 不过夏雨却是隐隐发觉,只要是出去太素宫或者跑腿的活儿,夏娘娘是绝对不会让含雪去做的。 这便又从侧面印证了她之前的想法。 夏娘娘果然是知道含雪怀孕的事情,并且在平日里尽力护着她。 因皇后娘娘礼佛,为了表示尊敬,夏娘娘便又换上了一身稍显素雅的衣服才出门。夏 雨和黄莺一左一右的跟在她的身边。 今儿天气倒是合适,虽然冬日里的天气有些寒冷,但却是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天空中难得地出了太阳。虽阳光洒在身上带不来什么暖意,但却是让人心里舒服了很多。夏娘娘贪恋这一缕阳光,便弃了轿子,一行人慢慢的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去。 刚出了宫门,夏雨便听到了不远处的喧闹声。 顺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宫女,太监正围在墙角处扎堆。 他们不时发出了窃窃私语声,偶尔还有有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从太监堆里传了出来。不远处,往常懒散的侍卫们却是一个个站着笔直,不是的朝那方向看去,偶尔看到了一星半点的,便开始冲着自己的同伴挤眉弄眼起来。 夏雨知道,引起这阵骚动的定然便是白露了。 夏娘娘也是听到了那声音。 她的身份不便离近了去看,可是又想知道白露如今的状况,便对着夏雨说道:“你去看看那边的事情,待会儿自己过来凤鸣宫找我们。” 夏雨得令,便小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而夏娘娘一行人,则按照原本的行进路线,慢慢的走了。 夏娘娘的仪仗一停留在原地,之前看热闹的宫女太监们便发现了。他们心中也有一些忐忑,眼前这出丑之人,不管怎么说之前也是贴身伺候娘娘的,如今虽然被惩罚了,但万一娘娘心情不好怪罪下来,她们便是现成的出气筒了。 可夏娘娘的仪仗却只停留了短短的时间,便很快的走了。 宫女太监们便送了口气,其中有认识夏雨的,看她走了进来,急忙对着夏雨问好。 夏雨对着他们点头回礼,人群自动的分开了,让出一条路,让夏雨可以看到前面的景象。 夏雨只看了一眼,入目便是一片白花花的肉,她赶紧闭上眼睛扭过头去。其中一位婆子看到了夏雨,立刻过来对着她说道:“姑娘来 了?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夏雨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娘娘让我来看看情况,没有什么吩咐给你们。”她用手指了指白露说道:“她怎么这般......连个衣服都没有穿!”之前白露被人拖走的时候,夏雨觉得至少会给她随便穿一件遮羞的衣服,可没想到,这两个婆子居然就让白露披着之前那个袍子在外面怕。 那袍子又长又宽,又没个腰带绑着,白露就这样爬行者,除了能遮盖一下背部和臀部的位置,其余的地方简直是一览无余。惹得太监们一阵哄笑。 听了夏雨的问话那婆子却是笑道:“姑娘倒是心善之人。不过白露这般被我们拖出来的时候,便是直接出来受处罚的。姑娘你想啊,其余那两位姐姐可是什么都没说呢。她们怎么会想不到多吩咐一句让白露去穿个衣服?” “你是说?”夏雨想了想,顿时了悟了。 白露在夏娘的房中勾引泰宇帝,此事便是对夏娘娘威严的挑衅!若是在此关节,不论是谁对白露处境表示了一点点的同情心,都会让夏娘娘心中不舒服!贵人心中的不舒服,可能一会儿便忘记了。也可能会在某个时候冒出来,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夏雨对那婆子说道:“夏雨之前并没有想到那么多,谢谢大娘提醒,若不是大娘提醒,我怕是让娘娘不顺心了也不知道。” 婆子笑道:“姑娘客气了,在宫里不就这么回事?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大家都好啊,这日子过得才顺畅。” “大娘说的有道理。” 夏雨便搁下此时不再提起了。她上前几步,走近了白露,看到了白露爬过的地方,有些地面上已经留下了淡淡的血痕了。而白露爬得极为缓慢,似乎在忍受着痛苦一般。 太素宫外的地面可不是里面的那种青砖,外面有些地方是草地,有些地方是沙地,大部分的地面都不平整。但因为每日有人 打扫,地面上类似碎石之类的尖锐之物其实是很少的。但到底上面还有些细小的沙粒,泥土之物,膝盖不停的在上面爬行,很快人便会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白露此时就是如此。 一开始出来,她便被那四面八方涌来的目光搞得羞意大作!可没有爬多久,她就顾不得围在自己身边指指点点的人了。她只觉得膝盖和手掌火辣辣的疼,不得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力气,小心又连续的往前爬着。 如同含雪和夏雨分析的那般。 白露想要活下去! 在几乎赤身裸体被拖出去的瞬间,白露有那么一小会儿想到了寻死。可是对于生的强烈期望战胜了她的羞耻心,白露不想死!还要活着,哪怕是最卑微的,每日被人打骂嗤笑的活着,都有一线翻身的希望。可是若是死了,那就真的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咬紧牙关,对着周周之人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 不就是赤身裸体的被大半个皇宫的人都看到吗?不就是要爬着,像一只狗一般的绕着太素宫跪走吗?七七四十九圈,她白露命硬,一定能爬完的! 可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说话声飘入了她的耳中。 “白露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露猛然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夏雨。 只见夏雨显然已经重新梳洗过了,她换上了干净整齐的大宫女服,头发也重新梳过,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已经擦掉了。此时夏雨正笑盈盈地看着白露,小巧白皙的脸上精致的五官格外分明。 她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与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白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夏雨!”白露恶狠狠地看着她,眼中的恨意犹如实质看向了夏雨。 “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夏雨轻轻地点点头,柔声说道:“姐姐你说的是,我就是来看你的笑话的。” 第两百一十三章 巧遇 “你!”白露还想说些什么,一直跟在她旁边走的婆子却是不耐烦的拽了拽手中的绳子,说道:“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只不过是戴罪之身罢了!再让老身听到你这般跟夏姑娘说话,你就连身上这件衣服也不要穿了!” 她这一拽,白露便不由自主的头往前一倾,夏雨这才看到,原来白露的脖子上被栓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则是被那婆子拿在手中。 她这一侧身,挂在她脖子上的木牌同时也让夏雨看到了。 那木牌上写着“白露,太素宫大宫女,以下犯上!”这几个大字。 虽然罪名不甚清楚,但只要围观过的人,都看到了白露腿上的血痕。再看看她这般赤身裸体的模样,稍有些想象力的便能猜出这白露定是在男女之事上犯了大错。 更有那些消息灵通的,看到了中午时分泰宇帝仪仗的离开,这“勾引陛下”的行为,便在人群中传开了。 这让围观的人对白露的感观从原来的好奇,变成了满满的恶意! 想要接近陛下的人那么多,可是能成功的却没有几个。 这个白露,明显就已经成功了! 光是这样就让周围无数的宫女感到嫉妒眼红了。可让人觉得惊奇的是,既然她成功的睡到了陛下,可是一转眼却被贬到了如此的地步!显然是她做了什么让陛下不快的事情! 往日成功爬床的宫女,不是死了就是被陛下提了分位成为了主子。 如今却有一个活生生的爬床成功却转眼被罚的人在眼前,这可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那些太监们只是发出一些哄笑声,用言语去戏弄白露。 而那些宫女们,则是用最恶毒的话语去羞辱白露。她们平日里受的气,受到的委屈乃至痛苦, 此时统统都向着白露发泄着。她们凑到白露跟前,小声又迅速的对着白露骂出了最残酷最具侮辱性的话语。 她们也是看到了夏雨,其中很多人认出了夏雨正是太素宫最近提拔的大宫女。 看到白露对着夏雨这般说话,她们又对着白露发出阵阵嘲笑的声音。 “哎呦,白露姐姐您真还把自己当成是原来高高在上的大宫女不成?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着夏雨姐姐说话,她可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我看你也不低头看看自己的处境!这光着屁股到处爬的人,全天下恐怕只有你一人了!” “呸,她还算什么姐姐,不过是个贱人罢了。你们看看她如今的模样,浑身上下都被半个皇宫的人看完了!若我是她啊,早就羞地一头撞死了!可人家却是还有那精神骂人,啧啧,这脸皮怕是要天下无双了!”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不要脸的贱人还敢如此嚣张!” 夏雨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白露。 她原本就是想要看看白露是如何的凄惨,顺便再说几句话刺激白露的。 可是如今白露刚一张嘴,立刻就被四面八方的咒骂声包围了。 夏雨看着白露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捡起了一块小石头朝着白露丢去。 那石头砸到了白露的额头上,白露微微一愣,伸手朝着自己的额头处摸去。 这一下子并没有伤到白露,甚至也并不十分疼痛。可是就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一般,人群中开始不断有人朝着白露扔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那些东西像是雨点一般的落在了白露身上! 白露被扔得措手不及,只来得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夏雨甚至看到了有人直接把袜子脱掉,扔到了白露的头上。 夏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慢慢退出了人群。 身后,是被众人围攻的白露,她满身污迹,被东西砸得抬不起头来。 夏雨觉得,自己那些准备好的话根本不用再说出来了。如今这般的场景,便是对白露最好的羞辱。 心情愉悦之下,夏雨的脚步也轻快了很多。 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朝着凤鸣宫走去。 途中偶尔遇到侍卫盘查,夏雨便递上了刻着自己名字的牌子让那些侍卫检查。越是靠近凤鸣宫,来往的侍卫便越多。他们并不是像在上林馆外看守的侍卫那样,是一些世家子弟,而是像那晚夏雨在宫中地牢外看到的那些侍卫一般,都是真正的汉子。 泰宇帝对于凤鸣宫的安全十分看重,甚至不放心让那些普通的侍卫在附近巡逻。 夏雨低头朝前走着,她把自己的牌子挂在了腰间。 一路上,夏雨能感到路过的侍卫们都会打量她和腰间的牌子。不仅如此,附近的假山后,大树后,夏雨觉得肯定藏着一些暗卫。 她虽然没有看到人影,但是飘在空中的思想却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还是距离凤鸣宫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如此的严密,不难想象,那凤鸣宫中又是如何的守卫森严了! 夏雨暗中想着,如此严密的布置,前世她只是觉得是陛下对于皇后娘娘的重视。如今再一细想,再对比下之前去过的地牢,夏雨倒是觉得,这凤鸣宫附近的侍卫多的像宫中地牢一般。 与其说是守护,更像是看守一般! 拐过一道弯,夏雨便看到远处正站着一名宫女。 那宫女正靠着假山,脚下不停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夏雨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她,却是觉得有点奇怪。 宫中的宫 女太监们但凡是出来,便必须要两人一组。像夏雨这般的一个人,走在宫中都会尽量快步行走,赶紧回到各自的宫中。而不远处的那宫女,却是一副闲散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等人似得。夏雨更是看到,那宫女的腰带处,绣着一个不显眼的小标志。 那标志应该是哪位娘娘宫殿的标志,不过夏雨一时之间想不起到底是哪位娘娘了。 那宫女挡在了夏雨必经之路上,夏雨与她素不相识也没有回避的理由,便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那宫女听到了声音抬头看到了夏雨,她眼睛在夏雨身上一扫,目光却是在夏雨腰间的小牌子上停留了片刻。待到看清楚了夏雨的名字和代表太素宫的标志时,她的突然眨了眨眼睛,接着却是露出了一抹亲切的笑容,居然迎着夏雨走了过来。 “这位姐姐可是太素宫的夏雨?”那宫女走路的姿态极为婀娜,像是随风飘动的柳枝一样。 夏雨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宫女头顶冒出的黑心,心中提高了警惕。 “请问姐姐是?” 那宫女眼珠子一转,她并没有把令牌挂在身上,此时她的手微微垂下似是巧合一般的落在了自己的腰带处,刚好挡住了之前夏雨看到的宫殿标记。 只见她笑嘻嘻地对夏雨说道:“我是玉娘娘宫中的人,并不是大宫女,夏雨姐姐你不认得我也是自然的。你可是要去凤鸣宫?” 此处乃是去到凤鸣宫的必经之路,这话却是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了。 夏雨点点头,她突然心中一动,看到了这宫女身后的假山处,有一个小小的月牙门。那门通往的地方,似乎便是宫中最大的花园了。 这宫女呆在这里,也不知是等人还是看着这通往御花园的后门,不让 人往里面去。 那宫女继续说道:“刚才我却是看到了娘娘的仪仗往御花园中去了,你此时要是去到凤鸣宫,倒是白跑一趟。”这宫女心中暗想着,看夏雨身上穿着的是大宫女的服饰,可太素宫中的大宫女她都是见过了,夏雨定是敢提拔上来没多久,定是不太熟悉宫中的情况! 因此,她便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月牙门道:“夏雨姐姐,你不若从这后门进去吧,若是绕到御花园的前门倒又是一阵好走。如今天气冷,能少走几步也省些力气。” 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头上的黑心明显极了,几乎形成了实质。 夏雨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这宫女一个劲的想骗她进入御花园,而这宫女本人明显就是在此处看着后门的!这样说来,此时御花园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不能轻易被人知道的事情! 若是自己贸然的闯了进去,怕是轻则受到惩罚,重则丧命! 夏雨不知为何这个跟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宫女要害自己,不过她却是面上不显,只是略有惊讶地说道:“娘娘去了御花园?不知姐姐说的是哪位娘娘?” “这......”那宫女一愣,心中有点发虚。 所谓的娘娘去御花园,不过是她随口胡诌想要骗夏雨去御花园的借口。 她故意没有说出是哪位娘娘,也是有原因的。 若是不说哪位娘娘,她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只是说谎罢了。可若是真说出了哪位娘娘的名号,那性质就完全变了,就变成了假传贵人旨意的大罪。 这两者的区别可是巨大的。 那宫女本想着糊弄一下夏雨,可没想到夏雨居然这般仔细,她看到夏雨因为自己的迟疑而面露疑色,不由地咬牙说道:“当然是皇后娘娘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奴婢不敢说 “皇后娘娘?”夏雨明明就看到了那宫女头顶上冒出了一位美貌的女子,那女子头戴梅花金簪,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妃子服,明显并不是皇后娘娘。 这女子定然是她背后的主子。 夏雨看着这女子的模样,倒是想起了她是谁了。 穿着妃子服的那女子,便是新晋升妃位没有多久的赵妃。 前世夏雨与赵妃并没有太大的交集,不过她也知道赵妃的名声在宫中算是两极分化了。 讨厌她的,直说她是败坏了宫中的风气,一点儿贵人的模样都没有。但是那些下层的宫女们对赵妃却是十分的欢迎,因为赵妃的宫中时常会招募一些姿容出众的宫女,而其中若是有赵妃看的顺眼并对她表以忠心的,赵妃便会把这宫女献上给泰宇帝享用。 稍有些姿色的宫女无不想要去到赵妃的宫中“一展拳脚”。 想到这里,夏雨便对御花园中到底是谁有了计较。 听了这宫女的话,夏雨却是笑道:“谢姐姐关心,不过我去凤鸣宫却不是找皇后娘娘的。实在是因为我家娘娘刚去了凤鸣宫,让我随后赶上,怎么姐姐在这里没有看到我家娘娘吗?” 那宫女立刻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记了呢?刚才进入御花园的是有两副仪仗的,一副是皇后娘娘的,另一幅却是夏娘娘的。你若是想要找你家娘娘,便赶紧进去吧。”说完,她便伸手去拉夏雨。 夏雨却是一闪身躲过了她的拉扯,顺势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这宫女的前面去。 “夏雨姐姐,你这是何意?”那宫女不解的看着她。 夏雨淡淡地说道:“怕是姐姐记错了吧。我家娘娘皮肤最是敏感不过了,平日里她无事是不会去御花园的,而皇后娘娘知道我家娘娘的病症,也绝对不会拉着我家娘娘去御花园。姐姐,你 的好意我心领了,待会儿定是会向我家娘娘禀报,去玉贵妃那里向姐姐你道谢。” 说完,她不等那宫女回话,便立刻快步朝前走去。 那宫女一愣,知道夏雨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她一咬牙,就想要去抓夏雨。 可就在此时,一队巡逻的士兵却是从前方路过。 夏雨更是像脚底抹油一般,走得飞快,直直地朝着那对侍卫走去。 那宫女一愣,知道自己是留不下夏雨了,顿时面色变得阴沉下来。她看到夏雨路过了那堆侍卫,朝着凤鸣走去,便也转身藏到了假山后,不再像之前那般悠闲地靠在假山上了。 夏雨走了很长一段路,发现周围都是巡逻的侍卫后,这才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去,只见那假山附近已经看不到那宫女的身影。 此时,夏雨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两人虽然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但实际上的形式却是危险之极。 那宫女年纪和身形都比夏雨高大,若是趁着夏雨不注意绊住了她,那夏雨就危险了。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夏雨隐隐听到了假山后面传来的对话声,那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有人朝着后门处走来。若不是夏雨抓紧时机跑得快,等到那宫女的同伙出来,只要两个人,便能制住夏雨。 到时候她们捂住夏雨的嘴,把她拖进御花园的后门中却是完全有可能的。 至于御花园中此时正在发生什么,夏雨觉得定是极其不好的事情。 不见那宫女为了骗她进去,连谎称皇后娘娘与夏娘娘在里面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吗?这就是说明了,只要把夏雨骗进去,她就完全不但心夏雨事后告状的事情。 这其中的含义,让人细思极恐。 夏雨只觉得自己背后全是冷汗,握紧了拳头,夏雨只恨自己为何不像云王世子那般会些功夫。在原地 歇息了片刻,夏雨却是缓过劲儿来,不由的露出了一个苦笑。 自从晋升为大宫女后,夏雨却是无意中放松了警惕。 原本夏雨会随身携带的痒痒粉之类的东西,她觉得自己经常在夏娘娘跟前伺候,若是有人想要对她不利,那等于便是直接在夏娘娘眼皮子底下动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夏雨便把那些药粉留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而今天自己就差点因为放松了警惕而吃了大亏! 回去后定要配置更强力的药粉! 夏雨恨恨地想着,那个宫女,我可是记住了你的模样了! 若是再碰上,夏雨定是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此时的凤鸣宫中,夏娘娘正在喝茶。 茶只是普通的香茶,可夏娘娘却是觉得比自己宫中的极品龙井还要好喝。 凤鸣宫的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果香。皇后娘娘不会过敏,但却是不喜鲜花,便让人摆上了时令的新鲜水果。如今冬日,凤鸣宫中却是四处拜访着香儿果。这果子吃起来味道并不太好,但是闻着却十分清香,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味道。 夏娘娘靠在了椅背上,看着不远处正捧着一卷佛经慢慢翻看着的皇后娘娘,忍不住叹了口气。 “姐姐,刚才陛下去了太素宫。”夏娘娘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苦涩,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以她对皇后的了解,怕是泰宇帝刚出太素宫,这边皇后娘娘就得到了消息。 果然,皇后娘娘的依旧看着那卷佛经,头都没有抬地说道:“怎么那宫女还活着?” 夏娘娘知道她指得是白露,便把夏雨提出的建议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皇后娘娘却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道:“这个夏雨,莫不就是明瑞上次半夜不睡觉跑去太素的原因?听明瑞的描述,这夏雨平日里倒是颇为沉稳,可 今天她却是有些过了,莫非她与那白露有什么私仇不成?” “这个,我倒是不曾听夏雨说过。”夏娘娘想了想,也的确是觉得夏雨今日的提议与她平日的为人完全不符。 难道真如皇后娘娘说的那般,夏雨与白露有私仇。 “姐姐,既然明瑞喜欢那夏雨,不若今儿就把她留在你的宫中?”夏娘娘说道:“省的他没事就往我那里跑,平白的惹人闲话!” “闲话?”皇后娘娘摇摇头,淡然地说道:“赵妃向来是爱在她的宫中乱说话的,你不必理她!” 夏娘娘想起了自己曾经听到了关于自己的谣言,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忿地说道:“可是,她的这些胡说八道姐姐你难道不生气吗?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妃子,却仗着自己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哄得陛下常常去她那里!她不以为耻,却觉得自己有本事的很,号称自己艳绝后宫!姐姐,你听听这像什么话!” “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皇后娘娘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介意一般,“宫中冒起的新人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这笋子长得越是茂盛越是好,日后陛下砍起来的时候便会越觉得高兴。” “你想想看,自从赵妃对陛下献上了宫女后,陛下是不是去找你的时间就更少了?”皇后放下了佛经,轻轻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不止是你,就连玉贵妃和月妃那里,也平静了许多。与这般好处比起来,赵妃的胡言乱语根本算不了什么。再说了,若不是有人暗中提点,赵妃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个主意的。” “姐姐你是说?”夏娘似有所悟,惊讶地看向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看了眼她,轻声说道:“凡事要往长远处看,莫要因为一时的得失而郁结于心。能笑道最后的人才是赢家。赵妃这颗笋子,怕 是长不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了。” 说完这话后,皇后娘娘身后便走出两位宫女,一左一右的替她轻轻揉捏着肩膀。 明年吗? 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夏娘娘的心神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她这姐姐可谓是聪明到了极点,她说赵妃活不过明年冬天,那赵妃定然是活不过明年冬天的! 过了片刻后,夏娘娘却是有些惊讶地说道:“怎么回事,这夏雨还未到?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耽误了?” “本宫倒是想起来了。”皇后娘娘几次三番的听到夏娘娘提到夏雨的名字,终究是对着夏雨起了一丝的好奇。“听杨嬷嬷说了,凤鸣宫今年进了三位新宫女,都是与夏雨认识的,其中一位还是与夏雨同住一个屋子,听说在上林馆的时候,她们便是情同姐妹一般。” “把那个宫女叫来。” 片刻后,一位身穿小宫女服饰的女子地跟在一位到宫女身后走了进来。 一进大殿中,那宫女立刻跪下,朝着皇后娘娘和夏娘娘请安。 夏娘娘看那宫女年岁比夏雨还小一些,容貌上却是十分普通,只不过一对眼睛颇有神采,显出了几分机灵的模样。她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认识夏雨?” 那宫女飞快的抬眼看了夏娘娘,小声说道:“奴婢叫做兰花,夏雨姐姐在上林馆的时候就是与奴婢住在一间屋子的。” “哦,那你说说,夏雨为人如何呢?”夏娘娘随口问道。 她与夏雨接触也有了一段时间,对夏雨的为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也是闲得无聊便把这兰花叫来问一问。夏娘娘其实是想从这兰花口中打探一些夏雨的糗事,好日后取笑夏雨用的。 兰花却是一愣,头深深地低下,声音也变得更小了。 只听她怯生生地说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两百一十五章 初入凤鸣宫 不敢说? 听了兰花的话,再看到她柔弱似风雨中小花的姿态,夏娘娘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下。 这宫女还是太嫩,居然当着她与姐姐的面儿便想要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她接下来的话夏娘娘想都不用想,定然是要拐着玩儿的说夏雨不是,顺便衬托她自己多么无助可怜的。 这般的把戏,在夏娘娘还在闺中的时候,便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京城中的名门闺秀,哪个不是有手段的!每次这些未出阁小姐们举办的花会,风筝会之类的活动,便是一次次小小的交锋!其中的激烈程度,更是犹如那些大户人家后宅之间的斗争一般!其中不乏一些落败者,被算计到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夏娘娘还记得,有一户暴发户家的小姐,仗着自己家里颇有钱财,便在国子监太傅家嫡女的跟前耀武扬威。那嫡女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副伤心的模样,可就是她这幅伤心的模样硬是让平日里与她交好的贵女们心中不忿。 那几人联手设计让那暴发户家的小姐换上一身轻薄的白纱裙,装作无意地把她绊倒跌入了湖中,最后被一名侍卫救了上来,可她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那湿透的白沙衣紧紧的包裹着暴发户小姐的身体,待她被捞上湖以后,却是发现那湖旁边围满了前来“救人”的下人。 当时暴发户小姐便傻眼了! 最后,因为此时她的名声尽毁,城中稍有权势的人家都不愿娶她进门。最后她爹无奈之下把她嫁给了唯一一个敢于上门提亲的读书人。那读书人家境贫寒,自幼被寡母带大,虽然已经有了功名,但因为实在太穷只在朝中担任了一个芝麻绿豆大小般的小官。 也不知是谁给他指了条“明路”,让他去娶了那富商家的女儿,日后那 富商自然会出钱出力,帮他打通关节好让他能够当。 那读书人虽然不喜富商女儿的名声,但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成亲以后,他看那富商女儿颇有几分美貌,倒也是觉得自己不太吃亏。半年后,那富商花费了无数的银两,成功的让那读书人的品级往上升了一升。看到自己的女婿有了如此的出息,富商心中大喜,便去酒楼吃酒,不知不觉间便跟酒楼美貌的卖唱女混在了一起。 那卖唱女颇有几分本事,竟然勾着富商娶了她,日日在府里与富商缠绵。 许是因为那女子年轻,半年后竟然有了身孕。 后来卖唱女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却是富商膝下唯一的儿子,虽然是庶子,但富商却是对这孩子爱若珍宝。流水一般的补品和赏赐被送到了那卖唱女的院子,可某一日,伺候卖唱女的婢女却是不小心喝了她不要的一碗汤水,当场就被毒死了! 富商大惊失色,寻着蛛丝马迹竟然查到了自己发妻头上。 不仅如此,在她发妻院子里的树下,竟然挖出了写着那卖唱女和庶子名字和生辰八字的人偶!巫蛊之术!这在大庆可是大忌!不理发妻的喊冤,生怕连累了自己的富商连夜告官把他发妻抓了去,并一纸休书休了他发妻。 得知自己被休的发妻,当晚便在牢房里用自己的裤腰带上了吊。 而那富商转眼便把卖唱女升成了正妻的地位,也给自己的庶子改了身份成为了嫡子。 自此以后,在娇妻爱子的陪伴下,富商像是渐渐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般。 而那书生从富商那里得到的资助越来越少,便对富商女儿越来越冷淡。后来在官场上,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富商女儿未出阁前曾经落水被人看光的丑事! 面对着同 僚与上级的嘲笑,他盘算了半天,最后对富商女越来越粗暴,甚至几次喝醉酒后对着她拳脚相加! 富商女儿受不了,便逃回家去,结果却是发现自己家中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地位。她被卖唱女冷嘲热讽后一番,便忍不住对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推了一把。 刚巧这一幕被刚回家的富商看到,在卖唱女的哭诉以及旁边仆人的作证下,富商以为自己的女儿想要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推到火盆中! 他当场大怒,把女儿赶出门去并声称今后不准她再回来! 富商女儿哭着回家,对着那书生说起了此事,本想获得书生的同情和安慰。 谁知道那书生听到她的话后,却是当场翻脸,二话不说的取出一纸休书把富商女儿休出了家门。 当时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夏娘娘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国子监家的小姐请自己几个小姐妹去那书生家附近的酒楼玩耍。几人坐在视野最高的三楼,在温暖的屋内,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富商女儿被自己的丈夫丢出门外,让她随身带走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 她们一边吃着酒菜,一边笑着那富商女儿如何不顾体面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嚎叫哭喊,向看热闹的人群哭诉这自己父亲不慈,丈夫势力!最后,待到她哭够了,这才缓缓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小包裹。她不知要去哪里,也不知自己今后靠什么过活! 最终,几个穿着绸挂子的男子不知跟富商女儿说了什么,那富商女儿便跟着他们走了。 待路过这座酒楼的时候,国子监的嫡女却是朝着楼下扔下了一锭小小的银锭子,待到富商女儿抬头的时候,两人眼神对视的瞬间,国子监嫡女却是对着富商女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个笑容当场便让富商女儿懵了! 电光 火石之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她指着国子监嫡女大声吼道:“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害得!我不过是骂了你几句,你便心狠到了这个地步,要害我无家可归被休出门!你的心肠太狠毒了!” 可没等她骂完,楼上的窗户便关了。 酒楼里立刻涌出了一堆护院,要把这耽搁自己生意的疯婆子赶走。富商女儿一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指着那些护院张口就骂,直接被人当场几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后来还是那几个穿绸褂子的男子对着护院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帮人才把富商女儿放走。 楼上,吃酒的众人却是笑得更加开心了。 绸褂子,这是城中那些妓院中的龟公专有的打扮。富商女儿恐怕不知道,自己跟着这几个人走后,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夏娘娘记得当年的自己一边听着屋中众人的笑闹声,一边想着那富商女儿的话。其余人都以为是那富商女儿胡说八道,可夏娘娘却是隐隐觉得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回到家后,她撒娇让自己的父亲去查询此事,夏娘娘的父亲向来是对自己的女儿百依百顺的,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几天以后,夏娘娘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此事,真的是那国子监女儿连着两位名门闺秀做下的。 那书生是曾经在国子监读过书,而那卖唱女则是一位闺秀家中控制着的妓院里最出色的清馆。这几人甚至把手伸入了富商的后院,很是控制了几个贪财的仆人。无论是书生听到的谣言,还是富商被卖唱女下药日日笙歌,都这几位看起来娇柔的“闺阁女子”做出来的。 更让人恐怖的是,她们做出的这些事,她们家中却是知道的。可家中长辈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隐隐为她们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心机 手段而感到得意。 在如此的环境下长大的夏娘娘,如何会被兰花这般低劣地手段糊住。 因此,听了兰花的话,夏娘娘却是淡淡一笑,端起了茶杯。皇后娘娘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又拿起了那本佛经看了起来。 兰花跪在地上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贵人们的问话,这让她的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原本按照她的想象,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定会引起贵人的兴趣从而问问她为何不敢说。这样的话,兰花便能顺势把自己想要讲的关于夏雨的“好话”一一道来了。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贵人们居然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这片安静中,兰花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出了错,也不知道为何贵人突然不说话了,她的心紧张地砰砰直跳。 最后,像是承受不住这般压力似得,兰花咬了咬牙,心一横,突然说道。 “夏雨,夏雨她不是常人!她乃是妖孽!” 此言一出,夏娘娘顿时一愣。而皇后娘娘的眼睛也从佛经上移开了。 两位贵人同时看向了兰花,目光如炬,像是要看透兰花整个人一般。 兰花在宫中最有权势的两位娘娘的注视下,兰花只觉得身上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那种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 可是既然刚才她已经开口了,此时便万万没有再往后退的道理。 想起了云王世子找自己询问夏雨时无意间露出的神态,想起夏雨的种种手段,若是夏雨真的进入凤鸣宫了,那自己便会被她衬得样样差人一等!而世子爷再不会来找自己询问夏雨的事情,自己的那些念想,岂不是变成了一场空? 想到此处,兰花便不再犹豫。 她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奴婢怀疑夏雨是不祥之人!”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不祥之人 不祥之人! 这四个字像是魔咒一般,纵然是夏娘娘听了这四个字,也是面色微变。 所谓不祥之人,大庆历史上是有记载的。 传闻前朝便出了一位不祥之人,那人本是一户大家中的嫡次子,因一场大病熬了三天三夜,终究撑不住去了。可是待到他完全停止呼吸后,家人还沉溺在悲伤中时,那人却有突然活了过来。之后他却是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励精图治,在家族中展示出了非凡的才华和能力,最后顺利成为了该家族的掌舵人。 后来这个家族在大庆迅速崛起,一时间风头无二。 此人却是暗中招兵买马,趁着先帝南巡的时候,派出死侍潜伏在先帝的秘密通道处。先帝差点就陷在那里没有回来。后来见阴谋败露,此人便干脆发动了自己布置在大庆各处的棋子,妄想天下大乱自己好从这混乱的局势中浑水摸鱼。 他像是有预知的能力一般。各个家族的辛秘之事,不出世的人才,潜伏多年的罪犯,统统被他利用。后来,先帝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此人铲除。 传闻此人临死时,在几千士兵的包围下,众目睽睽中曾经喊道:“我乃转世重生之人,既知前世又知今生!有此起源,我才是天命所归之人!”之后,他却是像发疯一般的,大声把朝中名臣的死期都说了出来,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蓝贵妃的死期! 先帝听了当场大怒,亲手斩下了此人的头颅。 而真正让人惊恐的事情却是在后面。 那人说的话居然真正的兑现了,朝中老臣去世的时间居然与他曾经说过的一般无二。 当时便有种种流言传出,先帝虽然表面对此流言不以为意,甚至把这些留言都镇压了下去,可他还是怕蓝贵妃正如那人所说,会早早死去。当时,他便请了感恩寺的有道高僧来作法,想为蓝贵妃求一道长生符保平安。可那高僧去避而不见,只让人传话给先帝,这句话便是这不祥之人的由来。 那高僧传的话便是。 “有凶星从往日来,扰乱今日因果,此为不祥之人。此人所言 ,乃是往日命定之事,非人力可扰。” 后来的蓝贵妃,正的就死在了那人说的日子里! 从此以后,这“不祥之人”四个字,在整个大庆便成为了禁忌!尤其是这后宫中更是如此! 但凡有人被指责为不祥之人,当即就有有人暗中调查,若是没有问题的话,那便算他好运。可若真有其事的话,该人连带着他的至亲好友都会被押往感恩寺,经过高僧诵经镇压后,再被活生生烧成飞灰。那骨灰则会被混上了朱砂埋入感恩寺的坟地中,意为被佛祖镇压,永世不得超神的意思。 因此,指责他人为“不祥之人”实则是赔命的事情,若证实是胡说,便要配上自己的性命。 夏娘娘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居然有这个胆子! “你可知道指责他人为‘不祥之人’的后果?”皇后娘娘淡淡地问道。 兰花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害怕的神情,可是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随即却是点头说道:“奴婢知道。” “那你说说看,这夏雨到底有什么怪异之处。”听了皇后的问话,夏娘娘脸上一急朝着她看去,可是皇后娘娘的脸色却是如同往常那般的淡然,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想法。 “是。”看到皇后娘娘没有斥责自己,兰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她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夏雨之前因为名字的事情被当时上林馆的管事姑姑责罚,我记得她当时高烧不已,整个人都要不行了。可是后来的一天,她却突然醒来了。醒来后她看我的眼神显得十分陌生,然后当初就冲着我的脸打了一拳,还问我是人是鬼!” “事后她说是做了一个噩梦,我当时也没有在意。可是第二天,管事姑姑的远房亲戚,铃花却是被人杀死吊在了管事姑姑的门口。当晚我中途醒来发现夏雨并不在她的床上,可我以为她出去上厕所去了。后来尚刑司的田女官在夏雨的床铺下面发现了血迹,夏雨却说是自己来了月事,不好意思把骑马带到处乱丢便暂时放在床下留下来的。” 随着自己 的诉说,兰花看到两位贵人的面色变得认真起来,这给了她莫大的鼓励,让她接来下的话变得更加流畅。 “后来田女官查出是管事嬷嬷下的手,此事便算了了。可管事姑姑平日里对铃花十分的好,况且两人是亲戚,怎么会突然就下手杀了她呢?后来太素宫的白露姐姐来了,夏雨表现的更是奇怪。明明她是跟我一般新入宫的宫女,却表现的像是熟知白露姐姐的习性一般。她不知用什么手段哄得白露姐姐开心,提前带着她去到了太素宫。” 说道这里,兰花咬了咬牙,看向了夏娘娘。 夏娘娘眉头一皱,冷声道:“继续讲,你看我做什么?” “后来,夏雨去了太素宫,可是没多久便听到夏雨院子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带夏雨进宫的白露姐姐都被贬为了小宫女。而唯独夏雨却是步步高升,变成了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说完这些,兰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奴婢原先什么都不懂,就算看到了夏雨的可疑之处也没有多想。到了凤鸣后,却是增长了见识,细细回想往事,这才发觉夏雨身上的不对之处!娘娘,若是普通的女子,哪里会像夏雨这般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祸事?而她身边的人都个个倒霉,唯有她自己却是平安无事甚至更进一步。” “奴婢怀疑,若不是夏雨本身有着极大的好运,便是她其实乃是不祥之人,这才知道趋吉避凶步步高升!” “娘娘,这夏雨就是一个祸害,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死人!若是让她再带在娘娘身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祸事!”这段话是兰花看着夏娘娘说的。而说完这些后,兰花却是转头看向了皇后,踌躇片刻后,她才开口说道:“娘娘,世子爷曾经来找过几次兰花,询问那夏雨的事情,奴婢怕世子也已经被那妖孽迷惑住了!请娘娘立刻处死夏雨,免得她勾引世子爷做下错事!” 说完,她便朝着皇后娘娘与夏娘娘磕起头来。 “砰砰”的磕头声在大殿中回响。 兰花态度坚决,每一下都磕得很 用力。那地面是坚硬的青砖,上面雕刻着朵朵牡丹祥云样式的图案,兰花这样用力的磕头,没多久,她的额头便磕破了,在淡青色的地面上留下了淡淡的红色痕迹。随着她的动作,那红色的痕迹越来越明显,终于形成了一团小小的血色花朵。 皇后娘娘冷眼看着她,也不开口阻止。 反而是夏娘娘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停下吧。” 兰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着磕头的动作。 皇后娘娘眉头一皱,她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拉住了兰花。兰花的额头已经破了一大片皮,此时猛然一抬头,鲜血顿时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显得有几分吓人。 可是兰花却是一副丝毫不在意自己伤势的模样,她眼中浮现出了泪光,看着皇后悲切地说道:“娘娘,奴婢所说的句句是实话,若是有半句欺骗,情愿来世堕入那畜生道,再不为人!娘娘,奴婢真的是一片忠心,全是为了娘娘着想啊。” “这么说来,本宫还要谢谢你了?”皇后娘娘轻声说道:“来世堕入畜生道?怎么用来世发誓呢?不若你就用今生发誓好了。” 兰花愣住了,不知道皇后娘娘说此话的意思。 就听到皇后继续说道:“你的话有点儿意思。你的名字是叫兰花吧?我记得你却是农户的女儿,刚进宫的时候据说连字都不认识。你说你是来到凤鸣宫中增长了见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夏雨是不祥之人。那么本宫问你,你这‘见识’是从哪里增长的呢?” “我......我是从书上看到的。”兰花本想说是听人说的,可是凤鸣宫中有哪些人,在哪些时辰做哪些事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她若是张口就说听人说的,在别处是能糊弄过去,刻在凤鸣宫却是不行。 她的差事便是负责打扫凤鸣宫中书房中的灰尘,那书房中的书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上万本,大多数书籍都是崭新的,并没有被人翻看过的痕迹。 因此兰花说是从书上看过的,却是载稳妥不过的说法。 可是听到了兰花的回答,皇后 娘娘的却是又继续问道:“哪本书?” “这......”兰花瞬间又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她说道:“哪本书奴婢也是记不得了。只记得是前些日子打扫的时候,无意中翻开看到的,隐约记得是那书的封皮似乎是蓝青色的。” 书房中八成的书皮都是蓝青色的,兰花相信,在这么多书里,绝对会有一本提及了“不祥之人”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何皇后娘娘纠结于这些小细节,但兰花却是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是天衣无缝的! 可是,皇后娘娘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如坠冰窟。 只听皇后娘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淡淡说道:“不错的谎言。那书房中一共有九千七百零八本书,每一本书本宫都看过,可里面没有一本提过‘不祥之人’的事情。你是负责打扫的宫女,怕是以为那些新书是没人看过的吧。其实那些书我之所以没有去看,是因为在我未出阁之前已经看过了。摆在书房中只是我觉得那些书写得不错罢了。” 看到兰花大张的嘴巴,皇后娘娘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本宫也许忘记了?” 说道这里,皇后娘娘缓缓站起,走到了兰花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宫怎么会忘记?自从本宫学会认字以后,所看的每一个字,每一本书都不会忘记!你乃是个小小的宫女自然是不会知道。” “本宫乃是过目不忘之人!” 听到这里,兰花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戳破了。 谁能想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居然是那世间难寻的过目不忘之人! 皇后娘娘颇有趣味地看着她,轻声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到底是谁告诉了你关于‘不祥之人’的事情?又是谁想要借我的手除掉夏雨?又是谁把本宫当成蠢物,妄想着在凤鸣宫内搅风搅雨?” “说出来,本宫便考虑让你多活几天。”说道这里,皇后娘娘眼中寒芒一闪,声音冷了下来,“若是你再企图撒谎,本宫养的几只黑犬,可是好久都没有吃过新鲜的活人肉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背叛者 喂狗! 活人肉! 兰花瞬间就想起了在凤鸣宫角落有间偏僻的小院,那里面经常传出狗叫声。而平日里她们这些宫女都不被允许靠近那里,传闻中,那个院子里养了好几只凶狠的狼狗。 当时兰花便觉得奇怪,不知为何皇后娘娘会把这么凶狠的狗养在凤鸣宫。 可是如今,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她却是知道了。 怪不得......怪不得从来没有听说过凤鸣宫内有宫女被刑罚处死的,原来,犯错的宫女全都被丢去喂了狗!再一细想,刚才皇后说的可是活人肉啊!这不就是让犯错的宫女被那些恶犬活活咬死,并被它们吃掉吗! 看着气质高雅的皇后娘娘,兰花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娘娘,我说,我说!”兰花知道皇后娘娘向来是说到做到,且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立刻不再拖拉张口把自己从何人哪里知道关于“不祥之人”的事情说了出来。让兰花更觉得皇后娘娘深不可测是是,在听到她说出的那个名字后,皇后居然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模样,看起来早就有所预料。 待到兰花说完,皇后点点头说道:“行了,暂时饶你一命。” 听了这话,兰花立刻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一条小命儿算是保住了。可是与此同时,之前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位宫女却是突然后退两步,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皇后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波澜不惊,可那大宫女却是浑身颤抖起来。 “娘娘我......”那人似乎是要喊冤,可是却猛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握在手中,朝着皇后跑去。 两人距离极近,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兰花的惊呼声还未喊出口,就看到不知从哪儿跳出了两名穿着普通宫女服的小宫女。一人护 在了皇后跟前,而另一人则出手一下子扣住了行刺之人的手腕。 她似乎是会功夫一般,一下子便打掉了那大宫女手中的簪子,“咔擦’一声把她的整个肩膀都卸掉了。 夏娘娘目露惊讶之色。 而皇后的表情,却是自始至终都是十分淡然。 她看着被压住的大宫女,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物品,里面没有半分的感情。皇后既没有问她为何要挑拨兰花,又没有问她为何突然曝起行刺,只淡淡地对那两名冒出来的女护卫说道:“打断两条腿后扔入犬房。” “是!”女护卫干脆利落地说道。 皇后的目光却是移向了兰花,让兰花只觉得身上一冷,“你跟着去看看,此般热闹也难得看一次,你刚入凤鸣宫却是要开开眼界。” 兰花咬咬牙,向两位贵人行礼后,便跟着那两名女侍卫一同退下了。 那被拖走的大宫女,却是嘴里发出了困兽一般的吼叫声,“林华裳,你念得什么经,拜的什么佛,你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活该!哈哈哈哈哈,你不得好死!你以为凤鸣宫内就只有我一人对你恨之入骨吗?哈哈哈,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他们无处不在,他们来向你索命了!小草,我没有苟活,我差一点儿就能替你报仇了!” 接下来,便是一声闷响,那大宫女却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了。 显然是护士已经点了她的哑穴。 看着这一幕,夏娘娘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到底是多年伺候在你身边的大宫女,没想到转眼间就做出这种事情。”说完,她看了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另一位宫女,感叹似得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那宫女却是低头不语。 凤鸣宫与太素宫的规矩完全不同。 没有主子的允许,宫女们是不能自己开口贸然说话的。 皇后娘娘却是 说道:“紫云,你上来替紫露的位置。” 另一位穿着大宫女服的宫女,低头默不作声的从门后走出,站在了皇后娘娘身后替代了原本那位大宫女紫露的位置。皇后沉吟片刻后说道:“紫露口中的小草是她的亲妹妹。当初陛下看中了她,我没有准。后来小草却偷偷跑去了御花园参加陛下了品花会......” 听到“品花会”三个字的时候,夏娘娘脸上露出了一摸厌恶色表情。 这品花会名字好听,似乎是跟赏花会一般,其实便是泰宇帝兴致来了,让人把整个御花园封住。自己则是在里面放入一些只穿薄纱的美貌宫女,这些宫女带着不同花朵的头饰,像是民间游戏“躲猫猫”那般躲在御花园的每个角落里。十几名宫女,若是被泰宇帝找到了,便会被当成赐给侍卫玩弄。唯有藏在最后的那宫女,泰宇帝才会自己享用。 此事因为太过的淫乱不堪,因此泰宇帝一年只会举办一两次罢了。 而毕竟传出去对于皇室的名声不利,关于品花会的事情,也只有每年受到邀请的宫女,泰宇帝的贴身侍卫以及几位娘娘知道而已。 “她藏到了最后?”夏娘娘问道。 皇后娘娘摇摇头,“那一年我记得藏在最后的是嬴更衣,她是当年品花会的赢家,也是唯一活着的人。” 参加品花会,输了的宫女不止会赔上自己的贞操,而且连姓名也会一起丢掉。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她们被侍卫玩弄后便会直接被杀掉。那小草既然输了,定然是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夏娘娘总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突然问道:“莫非,莫非今儿便是陛下开那品花会的时候?” 皇后娘娘没有回答,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夏娘娘立刻联想到了这其中关碍。 之前听皇后曾经提过,云 王世子曾经找这名叫兰花的宫女询问过关于夏雨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夏雨的名字估计会给凤鸣宫中的有心人得知。而这人怕是察觉到了云王世子对夏雨的不同,便在背后挑唆兰花,让她在今儿把夏雨是“不祥之人”的话头提起来,这样若是皇后听信了她的话,必然是会把夏雨处理掉了。 若是在凤鸣宫中处理,难免会让云王世子知道,可是关押起来又怕夜长梦多起了什么变化。 而此时开在御花园的品花会则是最好的杀人手法了。 若是皇后娘娘真把夏雨扔到了品花会中,这紫露定然会把消息告诉云王世子。在知道自己“喜爱”的女人被自己的亲姨母杀掉的时候,便是云王世子与皇后娘娘离心之时!到时候,云王世子不再支持七皇子,并用自己手上的力量向皇后娘娘复仇,这便是紫露用心险恶的地方。 想通了这些,夏娘娘忍不住说道:“真是用心狠毒!” 不过也活该这紫露倒霉。她估计错了云王世子在皇后心目中的地位,也估计错了皇后娘娘的敏锐程度。 可是想到兰花刚才说到的事情,夏娘娘心中还是有一点儿毛毛的,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姐,那兰花说的,关于夏雨是不祥之人的事情......” 其实夏娘娘也隐隐有所感觉,这夏雨实在是不同寻常。有她在的地方,便一定会有人死。之前夏娘娘还能说服自己这是因为夏雨是夏家后人,在宫中争斗中,自然要用自己最擅长的医术来反击,死几个人算不了什么。可是兰花刚才说过的话,却不知怎么的,一直回荡在她的脑中,让夏娘娘无法轻易释怀。 皇后娘娘却是看了夏娘娘一眼,说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宫倒是希望夏雨正是不祥之人!” “姐姐?”夏娘 娘被皇后这番大胆的言语吓到了 就听到皇后娘娘继续说道:“若她真是不祥之人,凭借着她背负的血海深仇,那她定然也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你又怕什么呢?不祥之人都是有目标的,先帝时那位是要造反篡位,而夏雨一介女子,只怕她的目标多半是要去复仇!她的仇又不在你身上,你也不必想那么多。待到过完年后,开春的时候,便把夏雨送来凤鸣宫吧。” “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夏雨能掀起什么波澜!” 皇后娘娘眼里满是兴奋之色,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 夏娘娘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对于皇后得知夏雨身份的事情,她并不感到奇怪。虽然觉得夏家嫡女放在自己身边好处多多,可夏娘娘却不似皇后这般“想得开”,日日夜夜对着夏雨,夏娘娘还真怕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又不知不觉死了个精光。 因此听到皇后娘娘开口要把夏雨要过去,夏娘娘虽然觉得可惜,但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明年开春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了,夏娘娘琢磨着,趁着这段时间,让夏雨多给她弄一些保养的方子好了。 此时,外面却走进一位负责通报的大宫女。 她跪在地上行礼后,看到皇后娘娘微微点头,这才开口说道:“门口来了位太素宫的妹妹,名字叫夏雨,她说是来找夏娘娘的。” “让她进来。” 这夏雨终于来了。 算了算从太素宫到凤鸣宫之间的距离,皇后也觉得这夏雨来的是太慢了。突然,她心中一动,御花园的后门正是这两宫的中间,夏雨一个人定然是要抄小路走的,她来的这般晚,莫非路上真遇到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心中也涌起了几分的好奇。 若是真遇上了,这夏雨是如何脱身的? 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两百一十八章 母仪天下 夏雨站在凤鸣宫外的台阶上,正抬头细细看着宫门口挂着的牌匾。 “凤鸣宫”三个端正的大字显得气势十足。 不同于别的娘娘宫门口挂着的黑底红字的牌匾,凤鸣宫的牌匾,乃是金底红字!这金底是货真价实的黄金,而上面的红字却不是用雕刻出来再描红的,却是能工巧匠用数不清的红宝石镶嵌而成。 这样一幅牌匾,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只要太阳或者月亮挂在夜空中,便会反射出炫目的光芒。这光芒就算离凤鸣宫老远都能看到。 这是后宫之主的住所,这是母仪天下之人的居处。 夏雨看着在阳光下烨烨生辉的牌匾,不由想起自己前生见过的皇后娘娘来。在前生的夏雨看来,皇后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夏雨从来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好看的人,皇后娘娘光是坐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穿一件素淡的衣服,都美的让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而前世的泰宇帝犹如今生一般,至少在宫人的眼中看来,他对皇后娘娘可谓是“宠爱非常!” 凤鸣宫中的摆设,无一不是精品。夏雨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凤鸣宫的时候,被里面精巧绝伦到了极点的物品迷花了双眼。这些摆设物品,不但看着贵气非凡,而且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摆放的极其讲究,丝毫没有昂贵物品太多导致的俗气感。 夏雨当时以为泰宇帝把整个皇宫的好东西,乃至于内库中的珍藏都摆在了凤鸣宫。 后来夏雨却是听说,这凤鸣宫内的大部分摆设,其实是皇后娘娘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很多都是她在闺中的时候用过的。 夏雨在凤鸣宫外没有等多久,之前那负责通报的宫女便出来了。她领着夏雨进入了大殿内,自己则是恭敬 的退了出去。 夏雨隐隐看到大殿中坐着两人,猜想应该便是夏娘娘与皇后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两人恭敬的按规矩行了礼。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十分温柔,跟夏雨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总会是觉得这份温柔里带着一丝冷意。这冷意并不是针对夏雨,而是皇后娘娘说话的习惯使然。“抬起头来。” 夏雨依言起身,抬头看向了皇后。 皇后娘娘却是细细的打量了夏雨一番,心中有些奇道,这夏雨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论容貌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而已,身量更是有些瘦弱了,一眼看去,像夏雨这般年纪小的姿色不错的宫女满皇宫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明瑞是看上了夏雨哪儿了。 不过皇后娘娘对云王世子向来是宽厚的,世子难得对人表示了兴趣,皇后娘娘自然也不想做那个恶人。 左右不过是个宫女罢了。 至于夏雨那夏家嫡女的身份,皇后娘娘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别人不知道夏家是怎么没的,皇后娘娘却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此事说起来倒真是泰宇帝对不起他们夏家,皇后娘娘也是通过事后的一些蛛丝马迹才推断出真相的。 看着夏雨的目光依旧平静,皇后赞赏地点了点头。 她本是聪慧到了极点的女子,能让泰宇帝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暴虐到现在的重视,便可见皇后娘娘的手腕了。她最不喜那种遇事便惊慌失措的女子了,只会尖叫和哭泣,一看便惹人厌恶。因此她对夏雨的第一印象还算是不错的,至于当才兰花对夏雨的指控,皇后却是没有放在心上。 今后不论是夏雨复仇成功,还是她与云王世子有了什么结果,这左右该头疼的该是云王和云王妃。她这做姨母的,只要护着明瑞不受 伤便可。况且,皇后娘娘倒是觉得云王世子平日里做事有一些太过了,正是需要身边有一位冷静沉着的,两人互补一番才最是妥当。 夏雨大大方方地站着,任凭皇后娘娘的打量。 皇后却是转头对着夏娘娘说道:“不错,你手下的这几个大宫女都不错。” 夏娘娘笑道:“姐姐这是在说笑吧,我这手下的几个歪瓜裂枣,如何能跟姐姐带出来的人比。别的不说,紫光却是梳妆,整理,统计都会,比我那些小丫头们强多了!就夏雨,啥都不会,勉强会配置一些香膏,我也是看她顺眼才让她在身边伺候的。” 话虽这么说着,但是“啥都不会”的夏雨,却是分明看到了夏娘娘头顶冒出了得意的小红心。 也不知她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夏雨自然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准备把自己要到凤鸣宫的事情。这在夏娘娘眼中看来,便是自己有眼光,从这么多宫女中选中了夏雨,因此说话时,才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得意的感觉。 皇后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刚夸了你几句,你这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谦虚谨慎,谨言慎语,这些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夏雨惊讶的发现,皇后娘娘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的是夏娘娘淡淡的关心。她本以为皇后与夏娘娘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如今看来,倒不像是这么回事了。 夏娘娘却是笑得花枝乱颤,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指着夏雨说道:“我刚才那便是谦虚。其中这丫头给我配置了一副香膏,效果啊,是真的好呢。”说完,她把自己的脸凑到了皇后娘娘的跟前,说道:“姐姐你看我这皮肤是不是光滑细嫩了许多呢?” 皇后一细看,果然发现如此,她不由看了眼夏雨说道:“那 这还真是你的福气了。你常常过敏,这皮肤本就是比常人娇嫩许多,是要找一副好的香膏仔细调理了。” 夏雨原本以后皇后娘娘会问关于金婵膏的事情,也会顺便问夏娘娘要上几罐子试试。毕竟夏娘娘皮肤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对于女人来说,有奇效的护肤用品可是比什么都有吸引力的。可是皇后娘娘除了夸赞了几句夏娘娘如今的皮肤外,并没有再提出别的要求了。 这让夏雨隐隐有所觉悟。 也许,这便是夏娘娘与皇后之间的相处之道吧。 此时,屋外却是进来一位大宫女。她站在皇后娘娘身后,似是有事情要禀报一般。皇后娘娘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何事?” 那宫女这才开口说道:“娘娘,犬屋的大狗们已经吃饱了。” 夏雨惊讶的发现,这宫女说话的时候虽然态度平静,但是真实情绪却是紧张与害怕的情绪交织着,似乎她口中提到的“犬屋”是什么可怕的地方跟一般。 “知道了。”皇后娘娘看了眼夏雨,说道:“你这丫头倒是乖巧,去吧,跟着紫云去后面吃点心。” “紫云,你事情多后面就让兰花陪着夏雨吧,听说她们两个感情不错,本宫今天就额外开恩,让她们两个叙叙旧。”皇后娘娘淡淡地说道。 夏雨却是一愣。 兰花。 她瞬间想起了那个笑嘻嘻的跟在她后面把她叫做姐姐的女孩,可是,云王世子曾经是说过的话却是回响在了她的脑中。 “那个叫兰花的,我只是随口一问,她便把你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夏雨心情复杂的对着两位娘娘谢恩,跟着紫云朝着后屋走去。此时,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兰花,这个她曾经视为亲姐妹,却最终背叛了她的人。 顺其自然吧,夏雨 对自己说道,前世吃的亏还不够吗? 她摇了摇头,兰花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女了,前世的她可以为了自己而死。今生的兰花也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出卖自己,这两件事并不矛盾。夏雨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脸上恢复了往日淡然的表情。 顺着长长的走廊,紫云领着夏雨进入了一间没有门的屋子里。这屋子看起来像是宫女们平日里休息吃点心的茶水间,紫云看着周围无人,这才开口说道:“我们娘娘定是有事要跟夏娘娘商量,你就在这里歇息一下,我们宫中的点心师傅与太素不太相同,你试试看。” 说着,她便转身去到了一旁的橱柜中,端出了好几盘的点心。 “谢谢姐姐。”夏雨急忙上前帮忙端盘子。 紫云却是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说道:“你在这里吃着点心等一会儿,我去叫兰花过来。对了,她这个名字倒是讨巧。我们凤鸣宫的宫女都是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这其中颜色命名的,兰花的名字里有个兰字,虽然音同字不同,但到底读起来是一样的。” 夏雨了然地说道:“原来如此,名字第一个字是‘紫’的便是像姐姐你这般的大宫女了。而赤色的是刚进来的小宫女,像是负责扫院子那般的粗使丫头?而兰花的名字虽然读起来是跟原来的一样,可她的名字写出来却是蓝花了,蓝色的蓝。” 紫云点点头,颇为亲切地说道:“与她一同进来的两位宫女,我记得原来一个叫做绿云,而另外一位叫做春雷的。如今都是改了。绿云如今改成了蓝云,而那春雷却改成了青雷,你若是听到了这两个名字,便知道是她们两个了。不过她们一个负责小宫女们的换洗衣物,一个要看着那些扫地的小丫头,今儿却是没有时间跟你见面了。” 第两百一十九章 故人再相逢 这紫云之所以对夏雨态度这么好,并不是因为她是和善之人,或是她一看到夏雨就觉得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忍不住的喜欢。紫云乃是凤鸣宫的大宫女,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水涨船高,就算同为大宫女,她的等级也比夏雨高了一头。 而她之所以对夏雨如此亲切也是有原因的。 不说别的,能让皇后娘娘留下吃点心的宫女,这夏雨可谓是头一个了。 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对夏雨另眼相看,但紫云却是不会傻到得罪她。左右不过是多说几句话,多笑一笑,便能换区一份好感,这又何乐不为呢? 她有跟夏雨说了几句后,便出去了。 夏雨看着面前的点心,小心的用鼻子闻了闻。她这鼻子可比那银针还要厉害,除了无味的药材外,若是这点心理参杂了什么药物,夏雨只要细闻之下便能得知。 这点心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既然皇后娘娘叫自己吃点心,那自己就必须要真的好吃点心,否则就是对贵人不敬。 桌上的点心夏雨大多都没有见过,她平素就不喜吃点心,因此看着满桌子花花绿绿的糕点,还是取了一块自己唯一认得的绿豆糕。绿豆糕乃是宫中常见的糕点,凤鸣宫内的绿豆糕不说味道,但看样子便是十分的精巧。原本方形的膏体被做成了月牙形,十分小巧,更好一口便能吃下一个。 夏雨又闻了闻,确定这绿豆糕没有问题后,才放入了嘴中。 好吃! 夏雨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绿豆糕,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待要再拿一块儿的时候,旁边却传来个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你吃东西之前都是要闻一闻的?” 夏雨一顿,转过头去,正看到了云王世子正斜靠在门 框上,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陛下。”夏雨赶紧对着云王世子行礼。 云王世子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他看了夏雨的脸一会儿,却是突然笑了。他抽出一条帕子,递给了夏雨说道:“擦擦吧。” 夏雨接过帕子,有些不明白了。 自己没有流口水啊? “吃个点心而已,怎么吃的满脸都是点心渣子?”云王世子神了个懒腰,一副倦怠的模样。 夏雨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些许点心渣子,她脸一红,赶紧低头用那帕子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了。 “世子,你怎么来了?” “我今儿没事,在宫里随便走走,就看到了你。”云王世子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夏雨不由地猜得到,这位爷怕是昨晚又半夜跑出去做了什么事情吧。“这点心有什么好吃的?看你吃的这般香甜。”说完,他便伸手也取了一块绿豆糕,丢进了嘴里。 吃完后,他摇摇头说道:“味道也就一般般吧。我记得这里面的屋子里,有几个柜子的点心不错,正好拿来让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开开眼。”说完,他便径直的往夏雨身后走去。 夏雨这才发现,原来这茶水房分为了内外两间屋子,里面的那间的门上却是挂了个棕色的帘子,与旁边的墙壁颜色差不多,夏雨一时之间才没有发现。云王世子掀开那帘子走了进去,夏雨正要跟进去瞧瞧,就听到了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夏雨顿时坐好在了原位。 很快的,紫云便拎着一位身穿凤鸣宫小宫女服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正是夏雨好久不见的兰花,兰花此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犹如冬日白雪一般,半点儿血色都不见。她垂头丧气地跟在紫云身后,整个人一点儿神采都无,像是 遇见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以至于一时间回复不过来似得。 紫云交代了几句后,对着夏雨笑笑便离开了。 茶水间外屋里,就剩下了夏雨和兰花两个人。 兰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她的心思还沉溺在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中,久久不能释怀。 之前在凤鸣宫颇为得势的大宫女紫露,被打断了双腿扔进狗屋中。兰花则是被压在,通过一间暗室的窥视孔看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那些狗,体型庞大,浑身的毛发乌黑发亮,根本就不像兰花曾将在乡下看到过的普通狗类。 他们围着紫露撕扯一阵,追着她不停的咬着,可是所咬的地方都不是什么要害之处。紫露的哑穴被点开,顿时发出了凄惨的叫声,那叫声却让黑犬们更为兴奋,攻击也变得凌厉起来,最后,他们似乎失去了再玩弄猎物的兴致,一头最大的黑犬一口咬住了紫露的咽喉后猛然一甩头。 紫露当初就断了气。 后面便是让兰花犹如坠入地府中的场面了。 那些黑狗开始吞吃起紫露的尸体来,兰花只觉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看着那血腥到了极点的场景,兰花一动都不敢动。她害怕极了,哪怕知道自己此时身处的密室是安全的,但依旧怕自己一动引起了那些黑犬的注意。 此时,兰花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一点儿。 只差一点儿。 那躺在地上被狗吃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的心中也在此刻埋入对皇后娘娘巨大的恐惧,再生不起半点其他的心思。就连紫云过来找到她,让她去跟夏雨叙旧,兰花心中也没有半分不愿。只因这命令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兰花心中木然的想到,皇后娘娘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对夏雨有着那番心思,却是又要自 己去与夏雨“叙旧”...... 不管是自己还是夏雨,乃至整个凤鸣宫中的宫人,都只是皇后娘娘玩弄的提线木偶罢了。 夏雨看着兰花不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兴致,她端起一杯茶水喝了起来,耳朵却是仔细听着里屋的动静。 里面悄然无声。 夏雨无奈地想着,怕是世子看到如今自己与兰花相处的景象,觉得有趣,特意藏起来看一出好戏吧。 想着,她又拿起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也不知道凤鸣宫管不管午饭,若是不管午饭的话,自己还是要多吃几块点心填饱肚子。 兰花听到了夏雨吃点心的声音,抬头一看,却发现夏雨已经扫光了一盘子的点心,正吃的开心。她心中一动,自己说夏雨坏话的事情,才刚刚发生,夏雨定然还是不知道的。而云王世子找自己询问夏雨情况的时候,曾经向自己保证,绝对不告诉夏雨是自己说的。 这样说来的话,夏雨莫不是还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的心中还把自己当做是曾经的兰花,她曾经的好姐妹。 若是这般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眼前的局面。 想到这里,兰花打起了精神,对着夏雨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夏雨姐姐,妹妹刚才猛然一看到姐姐太过激动,一时之间想要对姐姐说的话太多反而愣住了,姐姐莫要怪我。” 夏雨摆摆手,用一口热茶吞下了口中的点心,这才说道:“不必叫我姐姐了,你如今在凤鸣宫当差,却是个好去处。” 说完,兰花却是上前一步,抓住了夏雨地手说道:“姐姐,你莫不会怪我这么就没有雨你联络?这凤鸣宫中到底事情太多,我也才是小宫女,平日里是出不去的。倒是姐姐你如今已 经成为了大宫女了,兰花在这儿恭喜姐姐了。” 夏雨看着兰花的笑脸,那笑容与她记忆里的一般无二,可是夏雨此时的心情却是跟往日的差得很远。 她轻轻的甩开兰花的手,说道:“我这手刚那了点心的,有点儿油。”说完,顺手用之前云王世子给她的帕子擦了擦手。那帕子是深青色的,面料虽好,上面也绣着朵朵的祥云。但一看那颜色便知是男子用的。 兰花本来笑眯眯的脸,在看到那帕子的瞬间就便了。 那帕子的颜色样式乃是上面的花纹,这整个宫中就只此一家别无他人。 兰花一眼就认出了,这乃是云王世子的帕子。 她只觉得心头一阵苦涩,忍不住问道:“姐姐的帕子倒是特别呢?我似乎看到世子也曾经用过。” 夏雨看着兰花笑了笑,说道:“你对世子身上的东西倒是观察的仔细呢。” 兰花眨了眨眼,强撑出了一个笑容,“我只是远远地看过罢了,对了,姐姐,你是怎么认识世子的?” 夏雨对着兰花挥了挥手帕,淡淡地说道:“这不都是多亏了你吗?” “我?”兰花不解的看着夏雨。 “就是你啊。”夏雨看着兰花冷冷地说道:“我还要对谢你把我的事情仔仔细细,没有半点遗漏的都告诉了世子爷。若不是你多了这一嘴,恐怕世子爷早就把我这位小心的宫女忘记了。如今嘛......”夏雨又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帕子,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夏雨知道了。 兰花心中一拧,顿时又是一气,世子爷他居然真的跟夏雨有些什么!要不然,像是帕子这样的私密之物怎么会到了夏雨手中? 想到这里,兰花不由的起身冷眼看着夏雨说道:“你不要脸,勾引世子!” 第两百二十章 突如其来 “噗嗤”淡淡的轻笑声从后面的内屋中传了出来。 处在心神激荡状态下的兰花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声音,可是一直关注着云王世子的夏雨却是听了个清楚。 这家伙,怕是此时在幸灾乐祸呢。 看到夏雨不答话,兰花更是觉得气恼不已,她压低了声音眼中的怒火却是更甚,“夏雨,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小手段,便能得到世子爷的欢心。他那种地位的人,如何能把你看在眼里,左右不过是玩玩罢了!”她看了眼夏雨手中的帕子,恶意地说道:“人家随手一个帕子,便能让你拿出来炫耀!看来,世子爷也没有给你什么好东西嘛!” 夏雨无语地看了眼手中的帕子,因为人家随手一个帕子就大发雷霆的,明明就是你吧! 看着兰花如此模样,夏雨摇摇头说道:“你这般样子可真难看。” 说着,她慢慢起身走到了兰花跟前,把那手帕递给了兰花说道:“给你。” 兰花一愣,夏雨却是直接把手帕塞入了她的手中说道:“不过是人家随手一个帕子,就让你这般难看。兰花,你变了。” 兰花只感到被塞进自己手中的帕子似乎是烫手的石头一般,她咬咬牙,想起了之前听闻的传言,最终还是低头把那帕子揣进了自己怀中。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夏雨对于兰花真是失望透顶了。 她淡淡地说道:“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前朝不就是有位皇子,因随身之物被一位宫女捡到,那宫女借口还他东西,两人一来二往的便不知怎么的产生了情谊。这宫女最后被那皇子纳为小妾。”说都这里,夏雨听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兰花问道:“你就如此钟情于世子,以至于可以弃咱们之前的 情分不顾,就为了一个他?” 兰花心思被戳破,却突然镇定了下来。 两人此时已经算是完全撕破了脸皮,兰花也不再伪装对夏雨的态度,她冷冷地看着夏雨,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嫉妒之意。就听到她朗声说道:“夏雨,你与我本是地位相同的小宫女,除了比我年长几岁,你也强不到我哪里去去!可原来的我却是单纯愚笨到了极点,自然是比不得你这般有心计之人!我老老实实的做事,只是一位普通的宫女,还要看其余资历老之人的脸色行事?而你呢?用你一肚子的诡计和骗人的法子,却是步步高升,不仅在短短时间内提升成了大宫女,还得到了世子殿下的注意?” “凭什么?你凭什么啊?”说到这里,兰花似乎十分气恼一般,忍不住捶了自己的胸口一下。 她指着夏雨说道:“你也只是运气好,在太素宫演出的时候,演了个引人注目的角色罢了!若不是因为那黑狗,谁会注意你。哈哈哈,也活该你运气不好,平日里定是做了太多坏事,才会被人在鞋子里放钉子!夏雨,你知道当我知道你不能来凤鸣宫演出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说道这里,兰花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十分畅快一般。 “可是!”说道这里,兰花像是想起了什么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一般,她的双目圆,几近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夏雨说道:“为何因为这在贵人眼中的小事,世子爷居然为了替你出头,几乎得最了夏娘娘也要把与你同一个院子的人打一顿?只是为了给你出气?” “我想不明白,我真的是不明白!”兰花捂住了头说道:“凭什么,为什么?” “你这样的人宫中随处可见!既然世子爷 能为了你做出这些事,那为何,那为何就不能为了我呢?我们,我们两个明明就差不多啊!”兰花说道这里神色一变,突然脸色露出了笑意,“夏雨,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世子必然会伤心的,到时候便是我的机会了。你放心,我定然会替你好好的照顾世子爷的,每年逢年过节清明时分也不会忘记给你烧香的。” “夏雨姐姐。”她的语气变得甜蜜了起来,眼睛里的恨意却浓郁到了宛若实质一般,“你为了我,去死好不好?” “之前在上林馆,你明明还说过,把我当你嫡亲的妹妹对待的。” “既然是亲人,为了妹妹我的幸福,姐姐你去死好吗?”兰花眼巴巴的看着夏雨,双手合十,像是在佛前说出最诚挚地祈祷一般。 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夏雨被兰花这厚脸皮的程度惊讶到了。 她心中最后一丝对兰花的期望已然消失,看向兰花的目光变得向看一位陌生人一样。而对于想要谋害自己性命的陌生人,夏雨是向来不吝于出手报复的。 夏雨看着兰花那细弱的脖颈,想着若自己快速出手,有多少的把握能打到兰花脖子上的穴道处。接着她便可以趁着兰花昏迷不醒的时候,拔下兰花的簪子刺破她几个穴道。那几个穴道被刺破后,表面上没有什么大碍,但若是遭遇冷风的话,便立刻会寒气入体,患上重病! 而兰花若是时候揭发自己把她打晕,自己也可以推说是两人发生了口角问题。 想到就做!此时皇后娘娘与夏娘娘在前面商量事情,大部分的宫女都去前面伺候了,这茶水间附近根本就没人!若是自己动手快的话,这正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夏雨突然看向了兰花 的身后,目露惊慌地神色说道:“娘娘,您怎么来了.....”说着,作势便要跪下去。 兰花心中一惊! 立刻转身看去! 结果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被骗了! 兰花立刻回头,却看到了夏雨突然凑到了自己身前,抬起头便要冲着自己的脖颈处打来。兰花大惊失色之下,条件反射的往后倒退了两步,她的身后便是一张椅子,她这后退,便碰到了那张椅子一下子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直接摔倒在地。 这一下子,却是摔倒却是刚好避过了夏雨的那一下子。 运气真好! 时机已经错过,眼看着兰花已经起了警惕之心,夏雨收回了拳头。心中想到,看来还是要回去配置一副药剂,待到日后有机会再弄到兰花身上好了。 兰花跌坐在地,屁股生疼,忍不住指着夏雨说道:“你想要做什么?难道你想打我吗?” “真是无聊啊。”一道男子的声音在室内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帘子被掀开的声音。兰花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成了惊讶,她嘴巴大张着,看着那从内室里走出来的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世子......世子殿下?” 为何世子殿下会在这里?难道他刚才便一直在内屋?这样说来的话,岂不是自己与夏雨的谈话全都被他听到了? 不管兰花之前面对夏雨是如何狠毒,可是让自己仰慕的男子得知了自己的凶残的另一面,对于哪位女子来说,都是让人觉得有种羞耻感的事情。兰花自然也是不例外,她看着云王世子,正想要解释两句。 就看到云王世子手中端着一盘点心,他把那点心塞到了夏雨手中,语气丝毫不见外地说道:“这种可比刚才那绿豆糕好吃多了!” 夏雨看着那呈鲜红色的点心,不由地说道:“这颜色太怪了,还是世子爷你慢慢吃吧!” 云王世子却是皱眉说道:“让你吃你就吃,别那么多废话。”那架势是非要夏雨尝上一口才肯罢休。 夏雨心中不愿,只得拿了一块最小的,面前放在嘴里吃了一口。果然,一入口便是让人甜腻到发狂的糖味!夏雨当即浑身一抖,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茶水,这才缓过劲来。她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云王世子,剩下的糕点却是再也不肯吃了。 云王世子看到她这般表现,不由摇头说道:“白瞎了这么好的桃花饼了,真是不懂没食的人!” 兰花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两人的互动。他们两人谁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好像自己与那桌子板凳一般,都是不会说话的物件一般。看着云王世子居然亲手端了一盘点心给夏雨吃,夏雨居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时,兰花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地方“咔擦”一声破裂了。 “世......世子爷。”她突然提高了音量,不甘地说道:“夏雨只是位小宫女,她不配吃您端来的糕点啊!她不配!” 正在与夏雨说话的云王世子,被兰花这突然大声说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的转头看向了兰花的方向。 兰花看到云王世子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不由的心跳加速了起来。在那俊美非凡的脸的注视下,兰花的脸却是不由自主的红了。她看着云王世子的正在看着自己,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全是自己的倒影,不由地痴了。 若是世子也能一直这般看自己便好了。 兰花喃喃地说道:“世子爷,夏雨她其实......” 云王世子却是眉头微皱,语带疑惑地对着兰花说道。 “你哪位啊?” 第两百二十一章 你哪位啊 “你哪位啊?” “你哪位啊......” “哪位......” 这一刻,兰花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回荡在她脑海的只有云王世子的哪句“你哪位啊?”的问话。兰花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我......我是兰花啊!” “不认识!”云王世子干脆利落地说道,他连看都懒得再看兰花一眼,转头对着夏雨问道:“你怎么跑到后面吃点心了?跟着夏姨来的?” 夏雨点点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兰花,觉得有些好笑地说道:“怕是娘娘有事情要商讨。” “世子爷!”兰花跪在地上爬行几步,抓住了云王世子的脚腕说道:“我是兰花啊!您不记得我了?夏雨的消息就是我告诉您的!还有之前在宫里遇到,您都会朝着我笑一笑。上次在小花园中,您和七皇子遇见了我,你还特意看了我一样!” “还有上次太素宫的人来这演出的时候,您嫌茶有些太凉,还是我伺候着给您换了杯热茶。那茶里面放了您最喜欢的玫瑰花瓣,您喝了一口,还称赞了我说我泡茶不错!” “上个月,您和七皇子与众位公公玩蹴鞠的时候,一次把蹴鞠球踢得老远,还是我捡回来的!” “还有......” 兰花情绪异常激动,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似乎要把她和云王世子的每一次相遇都拎出来说说,夏雨听得便觉得有些不对,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兰花一厢情愿似得!看到兰花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她略感无聊的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云王世子一开始听着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可是后面发现,这叫兰花的小宫女简直连自己无意中的一个眼神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不由打断了兰花地说话,冷声说道:“够了!我记得曾经找过你问夏雨 的事情,可是其他的却是不记得了!我往日在凤鸣宫内的时间不多,你又是个小宫女,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注意到你!你说的那些对视什么微笑之类的,本世子一点儿印象都无!” “我.....可我对世子您......”在兰花的意识中,自己与云王世子早就有无数次的“眼神交流”,对方也经常对着自己露出“赞赏的微笑”,这在兰花看来便是他对自己有意思的表现。 少女情怀总是诗,虽然每次都是与云王世子远远的“交流”,但兰花坚信,云王世子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想让自己太早曝光在众人的视线吓,免得被嫉恨交加的其他宫女陷害为难。而之前云王世子找自己打探夏雨,兰花虽然有些吃醋,但事后却又找了个安慰自己的理由——总要有挡箭牌不是吗? 可是当云王世子当众惩罚了太素宫的宫女后,兰花便觉得事情隐隐不对了。 定然还是夏雨这贱人使用了什么法子吸引了世子的注意! 而兰花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或者她隐隐有着些许的猜想却从来不愿正视的问题,今天却被云王世子当场戳破了。那就是——其实这一切都是兰花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云王世子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 看到兰花还想要说些什么,云王世子却再也没有这个耐心了,他拍了拍手,立刻从门外出现了两名小太监。 “她好烦,丢出去。” 那两名小太监立刻上前,一人夹着兰花的一只手便把她往外拖去。 兰花凄厉地喊道:“世子爷,您不能这般对我!我是兰花啊!您看看我,看看我啊~”外面便是一道长廊,兰花的声音在长廊上回响,立刻引来了附近宫女们的观望。 她们看着兰花被拖行了一路,嘴里还不时喊着:“世子爷!”之类的话,都忍不住笑了。 整个 皇宫中,对云王世子有些“非分之想”的宫女可不在少数,可是从没见过这般不矜持的! 兰花嚎了一路,引来了许多人的驻足围观。 就连其中拽着兰花胳膊的一位小太监都觉得受不了,忍不住开口说道:“别吵了,烦死人了!世子怎么会看上你?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又吵又闹如同泼妇一般!” 另一边的小太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刚才说的可真好玩,笑死人了!什么世子爷看你?哈哈哈,我们爷就算是看着一根木头,也是那种眼神,天生的没办法!你可真是会错意了!” 旁边听到两人对话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们听了这两位小太监的话,认出了他们是贴身伺候云王世子的两位小太监,此情此景但凡稍微机灵点的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此对于兰花的嘲笑,便犹如一波波的潮水般,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 两位小太监都是好手,拖着一个兰花,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沉重,只一会儿便把兰花拖过了长廊。两人一用力,便直接把兰花扔进了院子里!兰花被他们毫不客气地从走廊中甩到了外面花园的泥土上,当场把她摔得是五荤八素眼冒金星。她只觉得自己的一腔情意都被这一甩甩了个粉碎,忍不住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围观的宫女们便更开心了。 夏雨听着屋外传来的哄笑声,不由地抬眼看了云王世子一眼。 “怎么?”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云王世子挑眉问道:“你该不会也被本世子的迷住了吧?” 夏雨摇摇头,说道:“你真不记得她了?” 云王世子定定的看了夏雨一会儿,突然笑了笑说道:“你是希望我记得她,还是不记得她?” 这话说的有些古怪,夏雨抬头向云王世子看去,却惊讶地发现了,她第一次 发现有东西从云王世子头上冒出。 那东西颜色极淡。 却让夏雨感到了一阵的惊心动魄。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第一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是一颗颜色淡到急不可见的浅粉色爱心。 因为颜色太淡了,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而那爱心在云王世子对着夏雨说话的时候冒出, 这其中的含义...... 夏雨只觉得云王世子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而一向在云王世子跟前都没什么压力的夏雨,第一次转过了头,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云王世子看着夏雨的侧脸,惊讶地发现她的耳尖慢慢的变红了。 他从未见过夏雨这般小女儿姿态,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 两人一人看着地一人看着对方,室内一片静溢。 片刻后,屋外传来了小太监低沉地声音:“主子,时候到了。” 云王世子每日的时间都有安排,此时听到了手下的话,他如梦初醒一般地“哦”了一声,然后对着夏雨说道:“你慢慢吃吧,有空了我去找你。”说完,像是有什么怪物在他身后追赶一般,头也不回急匆匆的快步离开了。 夏雨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这才突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一般,坐回到了椅子上。 刚才到底是...... 还没等她多想,紫云便来了。她也没有问为何与夏雨正在“叙旧”的兰花被世子的人丢了出去,脸上也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甚至态度比刚才还要热情几分。“夏雨,夏娘娘叫你过去。” 夏雨跟着紫云回到了正殿中,发现夏娘娘正在与皇后娘娘告辞。看到了夏雨,夏娘娘笑道:“好好的叙旧,怎么把人家丢出去了?” 夏雨想了想,把事情有选择的说了一遍。她进入那茶水间的时候观察过,那茶水间的两边都是墙壁,没有 办法藏人在附近窥视,因此前面的娘娘估计知道兰花被丢出去的事情,但具体的缘由并不清楚,也不会知道她与兰花到底说了什么。 “世子殿下不知怎么的去到了茶水间,看到我在吃绿豆糕,世子说我没见识绿豆糕不好吃,便去茶水间的里屋找别的点心了。”夏雨低着头,声音平稳地说道:“后来兰花就来了,不知怎么的,她看到了世子殿下的手帕,当时就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这些话被世子爷听到了后......” “不三不四的话?”夏娘娘好奇地问道:“她说了什么?” 夏雨便挑选着,把兰花说过的曾经与云王世子“眼神交流”之类的话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夏娘娘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她转头看着皇后娘娘说道:“明瑞的年纪也不小了,姐姐你看看这宫里的小宫女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呢。” 夏雨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夏娘娘的话一般。 皇后娘娘却是摇摇头说道:“此事要看明瑞自己,我和陛下都是做不了主的。”说完,她突然眉头微皱,看向了身后。一名小太监快步从远处跑来,他低着头,态度恭顺,极快地跑到了皇后娘娘跟前。 皇后娘娘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何事?” “今儿内务府出了几套新样子的绸缎,乃是之前陛下亲自画的花纹,娘娘要不要看看。”那太监衣服低眉顺眼的模样,可是声音却是让夏雨感到异常的耳熟。她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眼,发现此人自己的确是见过。 这位太监便是张公公的手下。 那张公公曾经在晴柔出事的第二天,带着一堆的物品去上林馆安抚,当时这位太监便在其中。因为他对着夏雨产生了不好的念头,因此让夏雨印象深刻,此时在凤鸣宫中又看到了他,让夏雨不仅觉得有些怪异。 第两百二十二章 帝后 听了那太监的话,皇后却是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转头对着身后站着的紫云轻声说了句什么。 趁着这个间隙,那太监居然抬起头来,朝着夏雨的方向看去。 夏雨一惊,这太监倒是十分敏锐,自己只是匆匆一瞥,两人的距离离得又远,这样都能被他察觉到!那太监快速的打量了夏雨一番,看清楚了夏雨的脸后,微微一愣似乎也想起了在哪里见过夏雨一般,他嘴角一翘,竟然对着夏雨露出了个微笑来。与此同时,他伸出舌头慢慢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的笑容不怀好意,带着一股子猥琐之气,这一笑之下,让他原本还算清俊的容貌带上了几分的邪气。 夏雨顿时觉得万分反感,鸡皮疙瘩忍不住都冒了出来。 她赶紧低下头不再往那太监的方向看去。 不过夏雨心中琢磨着,这太监是张公公的手下,怎么这般大胆?之前在上林馆,夏雨便注意到了,这名太监有九成的可能是假太监真男人!若是这般,张公公定然是知道的,张公公知道那就表明泰宇帝也是知道的。 难道泰宇帝这般心大,任凭这么个假太监接近皇后娘娘,而且看皇后的模样,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太监的样子。他就不万一出了什么乱子,那他头顶可就穿暖花开绿意盈盈了。 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古怪之处? 夏雨觉得,对于泰宇帝了解的越深,便越发觉这位陛下不似常人。无论是思维还是举止,都不能以常人的标准度之。 偏巧此时皇后娘娘说完了话,转头刚好看到了那太监来不及收敛起的笑容。 “自己掌嘴二十!再去厨房领五十颗红椒生吃了!”皇后娘娘像是看到了什么污物一般,只看了那太监一眼,便立刻转移了视线十分冷漠地说道 ,“本宫准你笑了吗?” 一眼不合便受罚! 那太监没想到自己调戏夏雨的行为刚好被皇后娘娘看到。 听到了她的话,他顿时毫不犹豫地左右开弓抽起了自己的耳光。 “啪啪”的声音回响在空中,那太监不敢留力,几下子脸就肿了起来,二十下打完后,他已经是满嘴的鲜血了。“谢娘娘开恩!”打完自己耳光后,按照规矩,那太监开始磕头谢恩。 夏雨心中惊讶极了。 皇后娘娘对于后宫的掌控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又对泰宇帝的种种荒唐举动视而不见呢? “缎子待会儿送到外殿。”说完后,皇后娘娘转身对着夏娘娘说道:“倒是让妹妹见笑了。今儿厨房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的,就不留妹妹吃饭了。” 夏娘娘会意地点头说道:“姐姐莫要这般客气,我宫里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呢。一个早上不在,再不回去宫里的那些小丫头们怕是要翻天了。” 皇后微微点头,目光移向了夏雨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可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几人走后,皇后在紫云的搀扶下去到了凤鸣宫中的小花园。 那小花园的一块土地上留下来非常明显的几个脚印,紫云一看,便知道这说兰花被丢的地方。 她十分不解,对于像兰花这般心性的宫女,为何皇后娘娘还要留着她?不过皇后做事也轮不到她一位大宫女质疑,紫云就算在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没有贸然开口。她已经把兰花放入了自己的黑名单中,今后自己一派的人,绝对不要跟兰花有什么关系和交集。 小花园的亭子里,已经摆上了皇后惯用的椅子。 12=3因为天气冷,亭子的外面又摆放了几个火盆子,让坐在亭子中的人能感到一股股 暖意但又不至于太过的燥热。而亭子中间的桌子上,却摆放着一盘盘新鲜的蔬菜,中间则是翻着白烟的锅子。皇后坐下后,紫云数量的用银筷子夹起一小片切成斜长形的莴苣,放入了那翻滚的锅子中。 锅子里放了枸杞与红枣还有一些滋补的药物,此时随着翻滚的热水来回浮动着,这是皇后娘娘冬日里较为喜欢的膳食——涮锅。不过她所食的食材并没有一片肉类,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素菜。在寒冷的冬日里,这一桌子的素菜却是比那鱼肉更加的昂贵,非大富贵之家是吃不起的。 很快的,那莴苣便熟了,紫云放入了皇后娘娘跟前的碗中,又开始涮起其他的菜来。 这一顿饭吃的是悄然无声,除了锅子里水煮开发出的“咕噜咕噜”声以外,竟然听不到其他一点儿别的声音。就连碗筷声,皇后娘娘的吃饭声都听不到。紫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般的场景,却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世家贵女的规矩怕是刻到了骨子里了,怕是皇后娘娘在小时候,便已经是这般吃饭了。 想起自己偶尔去到太后宫中看到太后吃饭的场景,紫云不禁摇摇头。这也怪不得宫中这些世家出身的贵女暗暗瞧不起太后了,倒不是说这些贵女们高傲,对跟自己规矩不同的便看不上。 而是明明已经是一国太后了,可在吃饭的时候,居然还能吧唧嘴的能有几个? 不仅如此,听说有好几次,别宫的大宫女甚至看到了太后居然蹲在地上吃饭,吃着吃着觉得脚心有些痒痒,便当场一手端着碗一手脱了鞋袜去抠脚底板。 这般行径,其实在平常百姓家算不了什么,平日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是既然已经是太后了,享受了那般的荣华富贵自然也有 想对应当承担的义务! 皇室之人,注重礼仪,更应当时刻要求自己的言行合乎规矩,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下人的表率啊。就连皇帝陛下,在人前也是极其注重仪态的。 哪里像太后这般,在先皇在世的时候还端着装着。待到先皇去了,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后,便全然把宫中的规矩抛到了脑后,想怎么来便怎么来的! 尤其是最近,太后似乎更是肆无忌惮了,听说她提地换了几个英俊的侍卫..... 紫云这般想着,却是突然发现皇后娘娘已经放下了筷子。她急忙端来温茶,伺候着皇后漱口,净手。接着皇后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又换了一套衣服后,才去挑选那些新送来的料子。 那太监口中说是泰宇帝亲自描画的样子,紫云便留了心,一匹匹的看了过去。 那些料子多是偏红,上面的花纹却是十分精致,显然是绣娘吓了大工夫的。紫云看到其中一种银色的缎子,里面竟然不知用什么法子掺上了银丝,可摸起来却是柔软异常,在光线的照射下,那料子只要微微一动上面的银色便犹如月光下的湖面一般荡起银色的波纹。 紫云不由地咂舌,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匹便不知要耗费多少银两了,怕全天下也只有这一匹。 皇后娘娘自然也看到了这批银波缎子,她伸手摸了摸,又指了几样鲜艳的,对着紫云吩咐道:“这几种包好,送去母后的宫中。” 啧,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要送给太后! 紫云心中觉得万分可惜,可她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连忙命人包好了。皇后又点了几眼,分别给宫中的各位娘娘们送了去,而最让紫云觉得诧异的是,其中一批雪青底白芍药的料子,皇后娘娘却是准备送给夏雨。 想起云王 世子刚才与夏雨短暂的共处一室,还有上次处罚太素宫宫人的事情,紫云心中有了个让她感到万分惊讶的猜测。 莫非,这是世子爷瞧上了那夏雨。 可是就算如此,夏雨只不过是个宫女罢了,虽然是夏娘娘更前的大宫女,也不过是与自己一般伺候人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另外赏赐给她东西,这在紫云看来,便是皇后娘娘特意给夏雨脸面的意思了。 莫非皇后娘娘对夏雨一见如故,喜欢上了这丫头?想到这里,紫云又差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什么长辈对晚辈的喜爱,这放在皇后娘娘身上确实不适用的。必定是这夏雨身上有什么别的地方惹得皇后娘娘的关注,这地方并不是来自世子爷的喜欢,而是别的什么。 此时,皇后娘娘却是突然看了紫云一眼,紫云立刻收敛住了自己的眼神,动都不敢都一下。 就听皇后娘娘淡淡地说道:“去找医婆子给兰花看看,务必要给她看好了。等她好的差不多了,你每日去给她一些滋补的东西,让她好好打扮一下,再找个机会告诉她我对夏雨另眼相看。” 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要让兰花把伤势养好了,再去挑起她对夏雨的嫉妒之情。 难道皇后娘娘不喜夏雨? 可紫云就算满脑子的问题,也不敢问出来。 她糊里糊涂的抱着一大批的缎子,指挥着小宫女去给各个宫的娘娘们送去,莫要弄混了。而她自己则准备去一趟太后娘娘的宫中,完成给太后娘娘送东西这个艰巨的任务。 她刚一出凤鸣宫的宫门,便远远看到了明黄色的仪仗浩浩荡荡地朝着凤鸣宫的方向前来。 紫云不由的立刻加快了脚步,换了个方向朝太后的宫殿走去,免得跟那仪仗撞上。 泰宇帝要来凤鸣宫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疯子 泰宇帝兴冲冲地走进了凤鸣宫。 他今天心情十分不错,刚才有太监向他禀报,皇后娘娘派了贴身的大宫女去了他母后的宫中。那宫女手中似乎还拿着一些料子,便是他之前送到凤鸣宫的。 听闻了皇后娘娘把自己送给她的东西转手送给了太后,泰宇帝却是没有半分不快,反而心情愉悦了起来。 那些料子都是新样子新花纹,昂贵无比,皇后自己没留着享用,首先想着送给他的母后,这在泰宇帝看来便是一种孝顺。想想之前皇后对着太后那种冷淡至极的模样,太后来凤鸣宫用过的茶杯都被皇后扔了,那这么多年下来,她居然会主动送东西给自己母后了! 华裳果然是懂事了。 泰宇帝脚步轻快,脸上也多了一抹喜色。 他母后虽出身低微,但颜色却是极好的,再加上先帝也是当时有名的美男子,这泰宇帝的样貌其实是很不错的。 虽然泰宇帝已人近中年,但他保养得十分得当。不但头发依旧乌黑一根白发都无,而且他脸上的皮肤十分润泽,只有几丝淡淡的细纹出现在了眼角,反而更增加了他的一些魅力。跟相貌柔和精致的云王相比,泰宇帝的容貌却更加硬朗一些,如今蓄上一些修剪整齐的胡须,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一路上,也不知有多少宫女躲在暗处偷偷的看他。 泰宇帝并不在意,这种目光他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几乎都每天都有宫女或者太监用这般的目光看着他。 “华裳。”泰宇帝走进小花园,正好看到了半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皇后娘娘,他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摸了一下皇后的手背,这才开口说道:“虽然外面有火炉子,但到底是冬日了,莫要被风吹得头痛。” 皇后娘娘睁开眼,看到泰宇帝,却也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泰宇帝笑着坐在她旁边,端起一杯茶水在手中,问道:“你给母后送了什么去?” “我看有一匹银波纹的缎子很不错,还有几样花开富贵的,便想着母后应该会喜欢。”皇后娘娘抬眼看了泰宇帝一眼,伸出手,旁边的宫人便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她。“特别是那银波纹的,我也只有小时候见过一次,听说做这种样式的手艺已经失传,没想到还能在宫里见到。我这年纪穿那种样子的缎子却是不太合适,别人又配不上,想来想去也只有母后合适了。” “母后乃是天下最尊贵之人,穿上那银波纹缎子做成的衣服,想必更显雍容!” 听了皇后娘娘这话,泰宇帝神色更缓,他看着皇后轻轻把那盏茶喝了下去,突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了。“华裳,你可是想要午睡了?不若朕陪你一起。” 皇后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泰宇帝看她点头,更是十分欢喜,正待要说些什么,便看到那张公公脚步匆匆的进来了。 “何事?”泰宇帝见张公公似乎走得很急,似乎真有什么要紧事一般。 张公公对着帝后行了礼后,这才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赵妃娘娘她身子不好,在她的宫中晕倒了!”说完,他快速的看了皇后一眼,心有余悸地低下了头。 “赵妃?”泰宇帝不以为然地说道:“生病了找太医便是,朕知道了。” 张公公心中一急,怀中揣着的那一大包赵妃给的银子眼看着就要飞了,他急忙说道:“赵妃娘娘躺在床上,似乎非常想要见陛下一面。” “咳咳。”一阵咳嗽声突然想起,打断了张公公的话。 只见皇后娘娘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后,又喝下一口茶水,这才好了些。 “华裳,你没事吧?”泰宇帝立刻上前关切地问道,他转头吩咐道:“快传太医 。” 皇后娘娘摇摇头,“无事,想来是在院子里坐久了,冷风一吹受了些寒气,待会儿开一副驱寒的方子便可。”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泰宇帝的手说道:“陛下,臣妾待会吃了药怕是精神不济没法伺候陛下了,不若陛下去赵妃娘娘宫中看看吧。她生病了躺在床上怪可怜的,陛下去看看她,她心中一欢喜,说不定这病就好了。” 张公公听得满头是汗,再不敢随意开口。 “这......”泰宇帝似乎有些意动。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亭子周围的火盆突然被那风一吹,其中一盆里的火竟然就这样灭了。 泰宇帝只觉得身体一冷,他立刻扶起了皇后娘娘,牵着她的手往内殿走去。感到皇后娘娘的手有些冰冷,泰宇帝摇摇头说道:“华裳,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身体。” 皇后垂下了眼帘,低声说道:“陛下说的是,我回去歇歇就好了。陛下,您还是去赵妃妹妹那里看看吧,她怕是已经扥过来你许久了。”她手捂着嘴巴,又轻咳了两声后,便后退了几步说道:“莫要过了病气给陛下。” 她看向了张公公说道:“赵妃妹妹的病应是不过人的吧?” 张公公大气都不敢喘,低声说道:“不......不过人。” “那就好。”皇后掏出一块帕子捂着嘴说道:“陛下,若是看到了明瑞或是小七,让他们莫要闹地太晚,早点回来。” “他们去了哪里?”泰宇帝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地问道。 皇后眼神一缓,却是带着几分笑意地说道:“前些日子陛下您不是给他们带了一本《名将录》吗?他们两个却是看得入了神,嚷着要练就一身本领,这几日他们便天天去靶场练习射箭。昨儿两人回来的时候跟泥猴一般,手上却是起了茧子。” 听了这话,泰宇帝却是大笑了几声,说道:“让他们去吧 ,每日里多活动活动,一来学些本领,而来活动的累了也能多吃一些,免得像两只瘦皮猴一般的风一吹就倒了。” “是。”皇后应下了。 泰宇帝又跟着她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看着明黄色的仪仗向着赵妃的宫中行去,皇后娘娘的嘴角却是微微的翘起。 “那些剩下的缎子都存入内库。”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快的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另一边,夏娘娘却是拉着夏雨走在前面,太素的宫人则是远远跟在后面。 “你在御花园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夏娘娘开门见山的问道。 夏雨点点头,便把自己遇见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后她有些疑惑地问道:“娘娘,我猜当时在御花园内发生的事情十分凶险,因此就躲开了。不过那冒充玉娘娘手下宫女的人到底是为何要拉我进去?我又跟她无冤无仇的,她为何要害我?” 听了夏雨的话,夏娘娘皱了皱眉头。 宫中所有娘娘手下的大宫女夏娘娘就算不知道名字,也都见过算得上是眼熟。可是根据夏雨的描述,那位大宫女她还真是不认识。 夏娘娘对着夏雨招招手,轻声把那“品花会”的事情大略跟夏雨说了说。 夏雨听的是目瞪口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荒唐事,“这这这......这......” 看到夏雨这般失态的模样,夏娘娘也是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了解的眼神看着夏雨,拍了拍她的肩膀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如今再仔细想想,自己的外甥不愿意进宫到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一直到快到太素宫时,夏雨才缓过了神。 她看了看夏娘娘,轻声问道:“就没人管一管?” 不是夏雨少见多怪,可是那像品花会这般的事情,简直是前所未闻的奇事! 谁能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御花园中 ,居然会发生这般的淫乱之事!一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就被抓进去,夏雨就感到了一阵后怕。 “管?谁管?他老婆还是他老娘?”夏娘娘摇摇头说道:“你以为为何现在宫中只有两位妃的娘娘?” “为何?”夏雨不解地问道。 按照大庆后宫的规矩,在皇后娘娘之下,理应有两位皇贵妃,四位妃子再加上其余品级的贵人。可如今处在妃位的却只有夏娘娘和那赵妃了。 夏娘娘冷冷地说道:“其中一位命好,早早的就去了。另一位就是因为看不惯这品花会,对着咱们陛下劝说了几句。当时她哥哥却是出征在外,陛下没有说什么,可是过了一阵子她那哥哥却是死在了战场上,她的娘家瞬间败落了。呵呵,然后呢,她就得了急症死了。” “急症?”夏雨有些不解,“就因为对品花会不满,陛下就弄死了一位妃子?” “什么急症!那只是对外宣称的罢了!咱们陛下可是把那可怜的妹妹直接丢入了御花园,成为了当年品花会的一员!”说道这里,夏娘娘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就是有人出手‘管一管’的下场!我不知别人怎么想,可我却是万万不敢说的!万一我夏家有了什么意外,说不定下次就是换我被丢进去了!” 人家哥哥刚刚为国捐躯,你后脚就这般的摆弄人家妹妹! 这泰宇帝是不是疯了! 此时,夏娘娘似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话语中的恨意却还是一时无法消除,“咱们这位陛下,嘴上见不得有人忤逆他了!他要做的事情,容不得别人质疑,哪怕你说了一句,他也会牢牢记在心中事后报复回来!” 说道这里,夏娘娘看了看夏雨说道:“你可是明白了?你想要复仇的是什么人?” “他乃是疯子!” “彻彻底底的疯子!” 第两百二十四章 支离破碎的你 说完这话后,夏娘娘突然惊觉自己的失态。 她向周围看了看,就听到夏雨轻声说道:“周围无人。” 夏娘娘却是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如今的皇宫......” 两人缓缓的走回到了太素宫,在回去的路上,夏娘娘特意饶过了御花园的那条路,反而远了一条较为远的路线。 不知道为什么,夏雨觉得今天的皇宫里,各处行走的人格外的少。 伴随着阵阵寒风吹过,路边的树木努力向天空伸展着光秃秃的树枝,被这寒风吹过,迫不得已的四处摇摆,显得冬意更浓。 “娘娘,这宫中如同你这般心思的人,有很多吗?”夏雨问道。 她与夏娘娘之间的关系有些奇特。 自从夏娘娘揭穿了她的身份后,两人之间越来越不像是主仆了,夏雨发觉夏娘娘对于自己的建议大部分都是听取的。而因为夏娘娘的很多想法都无法跟跟随她的大宫女说,因此夏雨便成为了夏娘娘的聆听者。 听了夏雨的问话,夏娘娘点了点头说道:“你觉得我很惨吗?” 夏雨想了想,按照普通百姓的标准来看,夏娘娘过的乃是神仙般的日子,每日好吃的好用的还有神仙般的宫女伺候着,怎么都算不上惨。普通的妇人为了生计还要辛苦操持整个家。 至于泰宇帝对她的行为,虽然算得上是过分,但民间有多少女子每日生活在了她们夫君的暴力之下。 可若是考虑到夏娘娘的出身,想想她之前未出阁的时候过的日子,如今的夏娘娘道算得上是很惨了。 按照她的出身和夏家的财富,就算招一个上门女婿,都比如今的日子强。 因此夏雨点了点头,说道:“是有点儿惨。” “可是还有人比我更惨,甚至在所有妃子里面我的遭遇还排不上前三。”夏娘娘淡淡的说道。 居然还有比惨的排行...... 不过这让夏雨了解到,宫中对于泰宇帝有怨恨之心的不止夏娘娘一个。 其实按照泰宇帝这般的做法,要是他哪天半夜 被人用枕头闷死了,夏雨都不会觉得奇怪。 两人回到太素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十分了,夏雨得了夏娘娘的吩咐,让她在这段时间内多做一些香膏。夏雨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洗漱过后,换上了赶紧的衣服,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准备补眠。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忘记了...... 夏雨打了哈切,想了想,觉得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干脆利落的睡觉去了。 这一睡便到了晚上,夏雨神清气爽的起床后,正在琢磨着给夏娘娘配置什么新香膏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遗忘的是什么了。 白露! 不知道她到底爬完了没有,是死是活! 夏雨立刻转身出门,发现外面已经到了掌灯十分。她去到了夏娘娘的主殿,正好碰上了含雪。 含雪对着夏雨笑道:“怎么这么巧?娘娘刚刚吩咐了去找你,你就来了。” 夏雨回道:“娘娘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你赶紧进去吧。” 夏雨进去后,发现夏娘娘正在吃水果,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似乎心情十分好一般。“夏雨,你来的正好,你猜猜,白露那贱婢是死是活?” 夏雨想了想说道:“看娘娘你这么开心的模样,我猜她是活着。” “为何?夏娘娘眉头一挑,不解的问道。 “只有白露还活着,娘娘您才能继续折腾她啊。” 夏娘娘一顿,接着笑了出来,她拍了拍手,把果核往后一丢说道:“果然聪明伶俐,把白露拖上来。” 只见那两位粗壮的婆子拖着白露走了进来。 白露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了,她被扔在了青砖之上,似乎整个人都已经昏迷了。 她的膝盖和手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身上全是灰尘和杂草,猛地一瞧却是像街边的乞丐一般!夏雨仔细看着白露的膝盖处,哪里的牲口最深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了骨头! 如今任谁一看,都无法认出这位曾经是太素宫中美貌非常的白露大宫女了。 而且看她双腿双脚的伤口,若是 没有经过静心调养再加上一些好运,恐怕会留下残疾。 “她倒是有几分硬气。” 太素宫占地不小,要围着它爬上七七四十九圈,真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 “夏雨,你说说接下来我们要如何惩罚她好呢?”夏娘娘起身,走到了白露跟前,用鞋子踢了踢白露的脸。白露没有丝毫的反应,像是完全昏厥过去了一般。看到她这般,夏娘娘顿时觉得么了什么趣味。 “哎,真是无趣,跟个咸鱼一般的也没有个反应。” 听了夏娘娘的比喻,夏雨有些无语。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处理掉好了。”夏娘娘伸了个懒腰,不甚在意地说道。 夏雨想了想,轻声对夏娘娘说道:“娘娘,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有人肯定愿意替我们好好招待白露姐姐的。”说完后,她便凑到了夏娘娘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听完后,夏娘娘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夏雨几眼说道:“你莫不是早就记恨上了白露,要不然怎么会想得如此周全?” 夏雨摇摇头说道:“不过是碰巧知道了此事罢了,我相信把白露姐姐交给她,她定然会十分细致的照顾白露姐姐的。” 夏娘娘想了想,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点头答应了。 一夜过去后,又过了大半日,白露这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自己......没有死? 在睁开眼睛好几分钟后,白露才清醒了过来。自己真的扛过去了! 随着意识的苏醒,白露感到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开始轮番发作! 她的脸,她的膝盖,她的腿,手掌脚心都传来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疼痛。 可白露却敏感的发觉,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并且她能闻到淡淡的草药味。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了夏娘娘并不想让自己这么快死去。 否则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就会被直接裹上一卷破席子扔到乱葬岗中自生自灭了。 白露贪婪地呼吸着屋内飘散的药香味,不管夏娘娘今后又有什么这么她的打算 ,不过至少此时她是活着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有了希望便有了翻盘的可能。 白露闭上眼睛,知道自己今后将要面对着将是夏娘娘持续的羞辱和折磨,不过她只有坚持下去这条路。总有一天,夏娘娘会想起她曾经的好。 正在她盘算着如何在夏娘娘跟前装可怜,如何用什么悔过的话语打动夏娘娘的时候,却听到了“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白露立刻睁眼,忍着脖子的酸痛朝着脚步响起的声音看去。 待看清楚了来人是谁的时候,白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到太素宫!” “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连番的问题从白露的口中吐出,进来那人却是“噗嗤”一下笑了,她似乎心情十分愉悦一般,轻言细语地说道:“白露,你腿瘸了,可你眼睛却没有瞎!你好好瞧瞧,你哪里是太素宫!至于我手里端着的是什么,待会儿你喝下去就知道了。” 白露心中一惊,立刻向四周开始张望起来。 果然,刚才她醒来后下意识的认为这里是太素宫。可是如今一细看,白露这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太素宫! 这里是上林馆! 此时那人却是靠近了白露,丝毫不客气的掰开她的嘴,直接把手里端着的药汁灌了下去! 白露本想要反抗,可是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痛苦不堪,一下子根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地被灌下了那药汁。 药水滚烫无比,苦涩无比。 白露被烫的眼泪一下子便流了出来。她想要推开那人,可是手刚一动,手腕处的伤口便像是要裂开一般,很快的,一碗药便被全部灌入了她的喉咙中。 “咳咳咳!”白露咳嗽不已,狠狠地说道:“紫珠!你用了什么法子,把我从太素宫带了出来。” 给白露灌药的人正是紫珠,她脸上带着面纱,仔细欣赏着白露痛苦的模样。 听到她的问话,紫珠却是轻笑道:“你可不是我弄出来 的。你是被人像垃圾一般丢在了我的门口,如今太素宫内可再没有一名叫做白露的大宫女了。送你来之人说的很清楚,你因为犯了大错,已经被夏娘娘驱逐出了太素宫。如今,你只是上林馆的一位名叫白露的最不起眼的小宫女罢了。” “你还不知道吧,如今杨嬷嬷已经回凤鸣宫伺候皇后娘娘了,如今的上林馆便是我在做主。我呢,最是心善不过的,看在咱们认识一场的份上,定然不会让你这般容易就死了。” “对了,刚才你喝下的那碗药,可是夏雨专门配置的。每天给你喝一次,你便会觉得浑身无力,但是皮肤却会变得异常敏感。所以呢......”紫珠从自己的头上缓缓拔下了一根簪子。 紫珠此时已经是大宫女了,可那簪子却十分奇怪的是一根不值钱的铁簪子。 那簪子上面铁锈斑斑,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白露的目光落在那簪子上,却是身体一抖,说不出话来了。 紫珠修长的手指晴柔的拂过了那簪子,像是回忆什么一般开口说道:“看来你还记得这跟簪子。说起来,这簪子还是当时我们结拜之时的信物呢。当时你给我这根簪子的时候,曾经说过,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大家同生死共富贵。” “可是后来也是你用这跟簪子划破了我的脸。” 紫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拉下了自己的面纱。 抽气之声从白露的嘴里发出,她惊讶的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你,你的脸!你的脸为何会......” 紫珠看着白露,用那铁簪子在她光滑的脸颊上划过,轻声说道:“是的,你没看错。我的脸正在慢慢痊愈,过不了多久我便会恢复之前的容貌。” “可你呢,就没有那般好的运气了!” 说完,她的手一个用力,狠狠的在白露脸上划过。 “啊!” 白露又疼又吓,顿时发出了凄惨的惨叫声。 一道深深的划痕出现在了她的脸上,血慢慢的渗透了出来。 夜,还很漫长。 第两百二十五章 无声告白 年关将至,宫中各处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因为五公主去世,皇后娘娘不愿意向往常一般大肆庆祝,各处只挂上了一些红灯笼。而往常包裹住整个皇宫的红绸却是没有挂起。只有赵妃把自己的小花园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看起来喜庆极了。其他妃子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因为泰宇帝却是照常经常往赵妃的宫中跑,她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倒是玉贵妃却是因此记恨上了赵妃,在好几个场合故意给她没脸。 赵妃不服,在泰宇帝耳边吹了不少的枕头风,可泰宇帝却完全不加理会,赵妃急的直跺脚也没有办法。只得在宫中砸杯子出气。 这些贵人们之间的暗流,夏雨都略有耳闻。 她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不但想出了好几种适合夏娘娘用的香膏,而且还趁着闲暇时间把给紫珠的珍颜膏做了出来。她最近没有什么事情,也察觉到了夏娘娘似乎有意不安排自己做重活,并且是不是的有些东西赏赐下来。 夏雨暗地里琢磨着,这似乎跟之前皇后娘娘赏赐给她的那匹昂贵的缎子有关。 看来自己呆在太素宫内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待到了上林馆见到了紫珠,夏雨发觉紫珠整个人都有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看到了夏雨,紫珠笑道:“怎么回事,你这一阵子可真是闲啊,怎么又来了?” 夏雨举了举手中的盒子,说道:“给你送药来了。” 两人走到屋内后,紫珠取下了自己的面纱。夏雨对着光线仔细检查着紫珠脸上伤口愈合的情况。在第一盒珍颜膏的效果下,紫珠脸上的伤痕已经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由于效果比紫珠预想的好了许多,以至于紫珠怕惹起别人注意,每次出门都要在脸上做一些装饰才行。 “不错,接下来要渐 渐长出新肉了。”夏雨拿出了第二疗程所需要的珍颜膏,仔细告诉了紫珠这药与上一盒使用时不同的地方。 此时,一阵细弱的呻吟声响起,夏雨一惊,伸头向后面看去。 紫珠住的乃是上林馆的大宫女,如今成为了正式的管事姑姑,住的地方自然是最大的。里屋摆着一张小床,床上躺着的正是白露。 短短几天时间不见,夏雨已经完全认不出白露了。 她的脸已经整个的肿胀了起来,呈现出了青紫色。而那张青紫色的脸上,却是一道道恐怖的刀痕,她的头发被人用剪刀剪得几乎要秃了。身上只盖着张薄薄的破布,那破布盖住了她胸口到大腿的地方,而漏出的皮肤却也是伤痕累累。 而她的身下,却是传来了阵阵的骚臭味。 “她还没有死?”夏雨问道。 紫珠看了白露一眼说道:“这要到年底了,总归是不方便再造杀孽了,让她过完最后一个年再上路。” 夏雨点点头,对于白露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半点同情心都无。而紫珠炮制白露的手段,虽然看起来颇为残忍,但这说到底还是白露自己造的孽。而白露在连日的折磨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两人的对话一点儿都没有瞒着她。如今的白露,已经完全丧失了说话和行走的能力,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很快就死去。 待到夏雨走出上林馆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时分了。 她的脚已经完全好了,来往行走再不用那沉重的拐棍的,因此行走在上林馆外的小路上,夏雨觉得心情十分的轻松。拐过一个弯后,夏雨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一道闪亮的人影正站在前方。 夏雨一愣,立刻上前行礼道:“世子爷。” 那人正是云王世子。 许是因为快过年的原因,他今日穿 得十分喜庆。浅红色的布料上,照例是金银丝线绣出的美丽花纹,如此艳丽的衣料,一般男子怕是一看便要望而生畏的。可是云王世子显然不是一般男子,他的自信却是比大庆最高的城墙还要高!对于这种闪瞎人眼的衣料,云王世子还有一大箱。 看到夏雨,云王世子笑道:“快点过来。” “世子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今儿没事随便在宫中各处转转。”他看了夏雨一眼,又很快的移开了眼神,“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你。” 说谎! 夏雨想了想个,莫非云王世子在这里办什么私密的事情被自己撞见,所以才要说谎掩饰?想到这里,夏雨便没有再多问下去。 “你要回去?”云王世子又问道。 夏雨点点头。 他轻咳了两声,又问道:“我刚好要去太素宫,一起走吧。” 这句他倒是没有说谎。夏雨点点头,两人一起朝着太素宫走去,可平日里跟着云王世子的小太监们却不见踪影。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样便一直走到了太素的后门处,夏雨站在桂花树下,看着在东风的摧残下终于秃了的树枝,想着明年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就算这桂花如何的芳香浓郁,夏娘娘只要呆在种满了映日红的院子里就不必受那过敏之苦了。 “大人,你不进去吗?”夏雨发现云王世子却是也在盯着那桂花树发呆,不由地问了一句。 今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云王世子的态度怪怪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不了。”云王世子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我送你到这里就可以了。” “送我?”夏雨狐疑地问道:“大人你不是说有事要去太素宫吗?” 云王世子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我说的事就是送你回太素。 ” 送自己回太素? 那刚才根本就不是偶遇,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行程专门在那里等自己吗? 可是为何...... 似乎看出了夏雨的疑惑,云王世子又轻咳了两声,颇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上次你去上林馆,结果差点就回不来了。我刚好路过上林馆,就顺便跟你一起回来,免得你这麻烦精又惹上了什么事端!” 说这话的时候,云王世子的头上冒出了淡淡的红云。 这是...... 他害羞了? 夏雨想起上次自己看到的小桃心,不由的抬头又看了云王世子几眼。 云王世子也恰好转头看她。 两人的视线对视交汇在了一起,可是只有短短的一瞬,像是约好了一般,他们同时移开了目光,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现场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不远处躲在假山后云王世子的随身太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咱们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这如何追姑娘的方面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啧啧啧,也不知道人家姑娘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意思。要我说,干脆直接把事情挑明了,干脆利落,哪有姑娘家对着咱们的殿下不动心的。” 他旁边的小太监却是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摇头说道:“常常听人说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如今到了你这儿却是应了景。世子也不懂如何追姑娘,难道你就懂了吗?我看咱们世子是个不同寻常的,怕是要与人家姑娘两情相悦了他才会把事情挑明。” “可是......”随身太监不解地问道:“若是不挑明,如何能知道是不是两情相悦啊?” “这个嘛。”小太监眨了眨眼,“我跟你一样都是太监,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嘘,禁声,我怎么觉得那夏雨姑娘在一个劲 儿的朝着咱们这边看呢。莫不是她已经发现了咱们?” “不可能吧。咱们藏得好好的,说话声音又小,夏雨姑娘半点武功不会,是万万不会发现咱们的。”随身太监颇有把握的说道。 远处的夏雨,看着假山后面冒出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眼角不由微微抽搐着。 两情相悦什么的...... 光是想想就让人感到害羞到要晕倒啊! 想到这里,夏雨不知怎么的觉得脸上一热,低着头快速地对云王世子说道:“殿下,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我想回去了。”说完后,她也不敢抬头,直接朝着太素宫的后角门跑去。 看着夏雨突然变得通红的脸,云王世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淡淡的,傻傻的,与他平日里精明的形象完全不符,让人不忍直视。 待到夏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角门后,他才转身离开。 “世子爷怎么就这样走了,也不等等我们!”随身太监急了,立刻从假山后面跳了出来,朝着云王世子狂奔而去。 随着他的动作,附近看似空无一人的地方,陆陆续续地跑出了许多人。有太监,有侍卫,全都是按照云王世子命令“不许出来破坏气氛”的手下,他们急匆匆的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追在了世子的后面。 看着自己主子乐呵呵的背影,众人只觉得,日后像这般“不许出现”的时候怕是要不少呢。 夏雨跑进了太素宫后,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的厉害。 她忍不住捂住了脸,觉得脸上一片滚烫。 自己这是怎么了? 莫非...... 莫非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这感觉像是喝了上好的女儿红一般,让人头晕晕眼花花,口笨嘴拙,可是心里却是觉得甜丝丝的。 似乎,这感觉还不错。 第两百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云王世子对自己的态度变得有所不同了呢? 夏雨一边走着,一边想着。 是从上次在凤鸣宫内要求处置豆腐斋的人?还是他带着自己夜访后宫地牢时?还是要往前推一推,是他发现了自己身份的时候吗?或者.....或者是最早的最早,一切的开端,自己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夏雨回想着自己与云王世子从相遇相识到后面发生的种种,顿时略生感慨,思绪万千。 夏雨的脑子里堆满了事情,对于周围的环境便少了些许的注意。此时已经是午膳时分,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夏雨一路走到了自己的院中,推开门后,却是发现了汤童正站在院中。 夏雨略感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汤童却是定定看着她,眼神里是难以捉摸的神情。 夏雨一愣,不知汤童为何露出了如此的神色。看着夏雨茫然的表情,汤童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他看着夏雨,轻声说道:“听说你与世子殿下走的很近?” 在他说话的时候,夏雨看到一朵乌黑的云朵从他头顶飘出。 这是生气了? 看到夏雨没有否认,汤童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看着夏雨,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落寞,“他是云王唯一的儿子,日后的正妃定是要从世家女子中挑选的。你莫要被他骗了。” “啊?”夏雨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我自是知道的,我与世子爷身份悬殊,我从没想过你说的事情。” 听了这话,汤童的眉头微皱,说道:“你喜欢他到了可以不要名分的地步?” 喜欢? 夏雨刚要开口否认,可是想想刚才与云王世子那种诡异又暧昧的气氛,她顿了顿才说道:“我与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今后莫要在说了。” 汤童却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夏雨,他上前一步,凝视着夏雨的眼睛说道:“若你真的不喜欢他,为何要脸红?” 夏雨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汤童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我不是要拷问你什么,也不是要逼迫你做什么决定,但我看你如今的模样,怕是对他也是只有些许的好感并没有到了喜欢的程度。若是这样的话,你为何就不能考虑一下我?” “啊?”夏雨下意识的看了汤童的腰带以下的位置一眼。 汤童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无奈地摇摇头,却有有些宠溺地说道:“你早就有所怀疑了不是吗?放心吧,你若是跟了我,我定会让你幸福的。” “你说的什么胡话!”夏雨哪里听过这般直白的话语,使劲的把手抽了回来,她对着汤童翻了个大白眼说道:“你若是再说这些没边没际的话,我可是要去告诉汤婆婆了!” 汤童看到夏雨恼了,立刻低声说道:“你不若仔细的想一想,若是跟他在一起,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你的身份根本就见不得光,只能以一位普通宫女的身份出现。就算他愿意娶你,嫁过去也是最低等的侍妾!哪怕他现在是对你有几分真心,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身边也会出现各种不同的美人。你觉得身为云王世子的他,会只有你一人吗?” “到时你就算与他生下了孩子,也只是个庶子罢了!待到了世子的正妃进门后,你还要每日看她的脸色,去给她请安立规矩!” “若是让世子妃知道了你与世子之间的感情,我相信后院中有许多的手段能够整治你的。你有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靠,到时候你又该怎么 办?”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般。”夏雨知道汤童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她才刚刚确认了云王世子的确是对自己有意思,而如今汤童却是如此直白的把夏雨有些不愿面对的事实都说了出来。 她原本有些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汤童看到了夏雨神色的变化,并不再说什么。 过了片刻后,汤童又偷偷看了夏雨一眼,发现她的脸上一片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并不讨厌我,过几天我便要离开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离开?”夏雨抬起头,惊讶地问道:“你要离开太素去别的娘娘宫里?“ “不,我......”汤童想了想,低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 夏雨一惊,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有法子?” 汤童点点头,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快速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夏雨,这是我等待多年的一个机会,我愿意带着你一起离开。凭借我的能力,待到我们去了外面,便是天高海阔了。到时候我们想去哪里都可以,你也不必提心吊胆担心哪天会惹怒了上面的人,我们可以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待到了明天,再给我答复。” “夏雨,这个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你却是再也无法轻易脱身。” 汤童语气诚挚地说道。他因为本身的身世略有些奇特,不得不在皇后娘娘的庇护下生活。又因为皇后娘娘与夏娘娘交好,这才让他能够平安的躲在太素宫内这么多年。汤童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如此度过,可是没想到,如今却有人向他伸出了援手,让他可以有机会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 本来他打算要偷偷离开后,在外面闯一番事业再 风光的求娶夏雨。 可是,汤童却是听说了云王世子似乎跟夏雨走得很近的传闻时,一颗心便提了起来。若是自己离开的这几年,夏雨被人骗走那该如何?云王世子长相好,家世好,若是想要骗哪位姑娘那是妥妥的,万一夏雨正被人骗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汤童便觉得更不放心了。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通了其中的关节能多带一个人出宫,他想要把夏雨带在自己身边,两人慢慢的培养感情。 今天,他一大早就来这里等着夏雨,可是一直等到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夏雨才回来。汤童只是试探的问了问,没想到夏雨居然没有否认。这让汤童心里的不安更加的加剧。 他充满了期待地看着夏雨,眼神里是满满的诚意。 “我会好好考虑的。”夏雨只觉得心中有些混乱,她从汤童的话语中发现了一些东西,更让她觉得心乱如麻。如今她留在宫中,便是想要趁机找去机会,给夏家的人报仇。可若是汤童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的话,那么也是另一条能够为夏家报仇的路! 夏雨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她需要时间好好的考虑一下。 汤童听到她的回答,顿时喜上眉梢。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深深了看了夏雨几眼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夏雨都感到心烦意乱。她随意的配置了一些香膏,就发起呆来,是继续潜伏在宫中,还是跟着汤童一起去外面呢?这两个选择都充满了巨大的风险,夏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在了床上。 真的好难选啊! 不知不觉之间,夏雨却是陷入了梦乡之中。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以后,另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在正在暗地里展开。 在汤童刚刚走出夏雨院子后没多 久,他便朝着太素外走去。他刚推开太素宫的后角门,就愣住了。门外站着的人,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服,手里不顾季节拿着华丽到了几点的羽扇,此人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汤童,正是云王世子。 汤童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便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在经过云王世子的时候,云王世子突然一甩扇子,拦在了汤童的身前。 “何事?汤童冷冷的问道。 他穿着一身太监服,可是对着宫中的贵人—世子爷却是没有半分尊重的感觉。既然没有行礼,也没有言语之间的退让,反而态度冷淡到了极点。 而云王世子却似乎习以为常了一般,并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却是对着他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说道:“听说你终于要走了!” “关你何事?” “没有,只不过我一直就看你不顺眼罢了。如今听到你要走了,我这心里就觉得高兴的不得了。”云王世子“唰”的一声收起了扇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你不走也不行了,原来还能用些法子隐瞒一下,如今你眼看着越来越大,却是再也瞒不过去了。待到有一天你长出了胡子,那就更可笑了。” 汤童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道:“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担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他与云王世子算起来还有几分亲戚关系,可是不知为何,这两人总是看对方不顺眼。每次无意中碰到的话,他们都会把对方视为空气!汤童没想到云王世子今天却是会主动对自己说话,因此心中升起了万分的警惕。 他想要带夏雨走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怕云王世子知道了,会从中捣鬼。 “你到底来干嘛?莫不是专门来跟我道别的?”汤童问道。 第两百二十七章 告别 “本王为何不能是专门来跟你告别的?”云王世子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那笑容中带着自信和洋洋得意,似乎对一切都颇有把握一般。汤童最是厌恶他这样的表情,特别是他心知肚明云王世子到底是对什么有把握的时候,这种厌恶之情便根本就掩饰不住了。 想到夏雨答应跟自己离开,而云王世子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时,汤童觉得那定然是自己一生中最快意的时刻了。想到这里,汤童不知不觉之间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站在他对面的云王世子,看到他的笑容后,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单凭外貌来说,可谓是两个极端了。 汤童只比云王世子大一岁,可是个头却是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头! 他的身材高挑,眉眼分明,却是那种最英俊不过的长相了。他虽然身穿一身太监服,可是周身却是满满的男子气概,若是第一眼看到他的人,断然是不会想到此人会是太监!而他的长相却是对女子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特别是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些许的磁性,更是让人会情不自禁地侧耳倾听他所说的话语。 而云王世子却是另一个模样了。 他是名副其实的美男子,从头到脚,可谓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好看。而他的吃穿用度可谓是万里挑一的精致物品,也没有一件不是精致的。云王世子的样貌,精致非常,比宫中大部分的女子还要好看。不过他就算穿着最艳丽最花哨的衣服,别人也不会把他当做女子看待!全因他那种傲然与自信的气质,让人一见便觉得他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这两人实话说都是好看的,只不过好看的方式并不相同。 也因为这样,他们在第一次见面的 时候便觉得对方极其的不顺眼!怎么看怎么讨厌!再加上两人的性格略有些相似,可是为人处世的方法确实南辕北辙,对于事情的看法也并不相同,因此,在简单的了解后,云王世子和汤童便把对方放入了自己“最讨厌之人”的名单首位了。 云王世子对于汤童的种种并不关心,因此并没有怎么了解他在太素宫的动态。 可是汤童却因为听到了夏雨与云王世子的传言,心中知道了两人居然对着同一位女子有了意思,这对于云王世子的厌恶之情便就更加深了一分。 此时听到了云王世子的话,汤童便冷笑道:“那我就在这里谢谢你了。” 说完,他看都不想再看云王世子一眼,便往前走去。 待到他走后,云王世子的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他冷眼看着汤童的背影,手里的扇子轻轻敲打着墙面,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来片刻后,只听见角门“吱呀”一声,一位小宫女偷偷摸摸地跑了出来。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云王世子,那小宫女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仰慕的神色,立刻低着头上前行礼说道:“奴婢小雀儿拜见世子殿下。” “嗯,起来吧。”云王世子看了眼小雀儿,“他刚去找了夏雨?” “是。”小雀儿不敢抬头,只贪恋地看着云王世子那华丽无比的靴子,头一次感到自己离世子爷的距离居然如此的近,这让小雀儿忍不住的面红耳赤起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刚才汤童确实是去找了夏雨姐姐说话,不过我不敢靠得太近,夏雨姐姐最是敏锐不过了,稍微靠近一点儿她定然是会发现的。” “不知道汤童跟夏雨姐姐说了什么,夏雨姐姐看起来似乎有些迷 惑的模样,不过说着说着,汤童就去拉夏雨姐姐的手呢。”说到这里,小雀儿看到那双华丽无比的靴子使劲地踩了踩地,她不由的抬头看向了云王世子。 只见云王世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眉头也微微地皱起。 看到此幕,小雀儿心中一动,便接着说道:“夏雨姐姐似乎有些害羞,挣扎了几下子不过没有挣脱,她便算了。他们就这样牵着手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呢,最后汤童似乎跟夏雨姐姐咬了几句耳朵,夏雨姐姐的脸都红了。对了,汤童走的时候似乎十分高兴,眉开眼笑的,夏雨姐姐则是目送他离开了好久才回屋子。” 这一串儿的话讲下来,云王世子的脸色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看了看小雀儿,点头说道:“领赏去吧。”说完,便直接走进了太素宫。 小雀儿一愣。 云王世子走进的是太素宫的后门,这若是被人看见...... 不过她还来不及多想,云王世子身边的太监便递给了小雀儿一个荷包,紧跟着云王世子的身后走了进去。 小雀儿心中一紧,刚才自己的那些话,莫不是要闯祸了吧。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有没有说谎,那汤童却是是抓住了夏雨的手啊,这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虽然他是突袭了夏雨,夏雨也很快挣脱了,不过.......反正自己没有说谎便是了! 另一边,云王世子跟前的小太监看着自己的主子急匆匆地往前走,看方向正是那夏雨的院子,不由地心中叫苦生怕自己这位主子一个气愤之下做出了什么事情!这可不是凤鸣宫,有皇后娘娘替他撑腰,这若是在凤鸣宫中闹出什么事情来,怕是众人的脸上都不会好看。 因此,他提起一口气 ,飞奔到了云王世子的跟前,小声劝阻道:“爷,您别气,说不得是那小宫女胡说八道的。夏雨姑娘看着便不像那等人,再说了,她可是不知道汤童的身份的,有了爷您在她跟前,她怎么会看上个太监?” 另一位太监也回过神来,立刻接口道:“对对对,所谓旁观者清,我看那夏雨姑娘明明就就是对着您有意思啊。刚才的宫女肯定是胡说八道的!爷,您可别冲动,这大白天的做出什么事情可不好!要不等到晚上了......” 云王世子的脚步一顿,一脸便秘的表情看向那太监,无语地问道:“白天怎么了?晚上怎么了?你们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啊!本世子只不过是有事情去问问夏姨罢了,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在想什么呢!不知所谓!”说完,他一甩袖子,却是明显改变了行走的路线,一路朝着夏娘娘的大殿走去。 两位太监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看来是劝住了。 待到了晚上,他们两个都眼巴巴的盯着云王世子,生怕这位爷突然翻墙跑了,挣要是去太素宫找了夏雨,这事后他们两个怕是要被远在天边的云王王妃骂个狗血喷头了。谁知道云王世子像是彻底忘记了这回事一般,吃完饭,散了会儿步,又练了一会儿字后便吹灯歇息了。 贴身太监们两眼圆睁,瞪到天亮了,云王世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睡着了,一点儿要出去夜游的打算都没有。 而另一边的夏雨却是失眠了。 这一夜她想了许多,不知不觉之间,却是听到了外面的钟声—天亮了。 夏雨轻叹一口气,最终下来自己的决定。 她洗漱完毕后就坐在院子里,摆上一壶热茶,两只茶杯,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 等着汤童。 一壶茶喝了大半后,汤童终于来了。 他坐在夏雨的对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道:“你准备好了?” 夏雨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叶已经慢慢沉底,而茶水的味道却依旧是那么的香醇。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却是发起呆来。 汤童并没有催促她什么,只是学着她的模样端着茶杯,默默地看向了夏雨。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了两人手中的茶水已经变得冰凉,久到了汤童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夏雨这才终于开口说道:“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跟你走。” 汤童却是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他一仰头,喝下了那杯又苦又冷的浓茶。 “其实我早有预料。”他站起身,看着夏雨,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你还是选择了他。” “并不是。”夏雨这次却是抬头了,她看向汤童的眼神里有着些许的愧疚,“一开始我并不想要入宫,也曾经幻想过若是有一天自己能够出去,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可是,如今我有了能出去的机会,却又不得不留下来。汤童,你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而我也有我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 “若是此时,那件事已经成功了,我会立刻跟着你离开。” 夏雨轻轻叹了口气,转开自己的视线看向了阴冷的天空,继续说道:“可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怎么能就这般离开。我以为你应该懂得,有时候我们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我们身上,还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若是抛开了这些东西,也许我们能轻松很多,但却永远无法解脱。” “汤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离开。” 第两百二十八章 古人已乘黄鹤去 听了夏雨的回答,汤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却突然发现无话可说。 是啊,夏雨有非做不可的事情,他亦然也是如此。 若是让他放弃了此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哪怕是夏雨,都不可能让他放弃那件事。如此说来的话,那对夏雨来说,恐怕也是如此了。 汤童看着夏雨,不知怎么的,却是觉得眼眶一阵酸涩。 他微微偏过了头,想了想后,只低声地说道:“保重。” 夏雨重重点头,“你也一样。” 汤童并不是那等拖泥带水之人,夏雨拒绝了他,他虽心中难受得紧,但日后两人未必是没有机会再见面。因此,他倒也是干脆,只深深地看了夏雨一眼后便转身离去了。 夏雨待到他走后许久,才起身收拾起了差距,她的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了一阵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开一般。 汤童,一路保重,希望你早日成功。 夏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着。 果然,没过几日,夏雨便听说了汤童得了伤寒。 在如此寒冷的冬日,宫中到处都有人生病,其中伤寒咳嗽之类的病症却是最常见的,因此汤童得了伤寒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太素宫众人的注意。 不过夏雨却是知道,这便是汤童的脱身法子了。 十天以后,太素宫内突然传出了消息,汤童因为伤寒并不严重,便坚持当差给人看病抓药,结果却是太过劳累一病不起!最后就连汤婆婆都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在连续发烧了好几天后,汤童终于是没有撑住,去了。 而汤婆婆因为太过悲伤,请求夏娘娘告老还乡,夏娘娘准了汤婆婆的请求,并且额外开恩,允许她带着汤童的尸骨回去汤家的祖坟中安葬。汤婆婆千恩万谢的向夏娘娘告别,在一个昏暗的黄昏,悄然无声地离开了皇宫。 夏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汤婆婆已经离开了。 在汤童生病的期间,汤婆婆却是谢绝了一切的探望,因此夏雨并没有见到汤童。 此时她看着自己房中的那个大包裹,有些出神。 这个包裹是汤婆婆偷偷拿给她的,里面有一些汤婆婆留给她的一些滋补药物,并有许多的碎银子和汤婆婆特意给夏雨打的一个金链子。她还留了一封信给夏雨,上面说让夏雨不必担心,她本来就是进宫照顾汤童的,如今汤童去了,她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她向来是喜欢夏雨的,别的东西给夏雨太过于打眼了,放倒是不好,就给夏雨留了一些能用到的药物。 而那个金链子,则是她自己年轻时候的东西,留给夏雨就当是个念想,让夏雨莫要忘记她! 那是条样式古旧的金链子,看起来像是先帝时期的东西。一圈儿金珠子围绕着一朵小小的祥云,祥云之上却是用暗纹烫出了一个“汤”。夏雨摸索着这链子,只觉得样式十分有趣,想起了汤婆婆之前对自己的种种,她便把那链子绕了几圈,带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至于汤童要去哪里,夏雨也有了一些猜想。 八成是要去草原的。 若是他要去草原,便要经过云王的地盘。也不知道汤童此次出宫的事情,有没有云王那边的势力在里面出力的。毕竟要是夏雨的猜测是真的,汤童此次出宫,一旦进入了草原后,定然是掀起一番大波澜的!而草原人若是起了乱子,怕是云王最愿意看到的景象。 可是夏雨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不但是遥远的草原上,就连近在咫尺的皇宫中,也即将掀起一番波澜。 大年三十这一天,大庆皇族照例冒着风雪去到了城外的感恩寺内为天下苍生祈福。 回来后,按照应当是宫内歌姬们表演的歌舞节目助兴,不过今年特殊,五公主去了没多久,皇后娘娘似乎也得了风寒,因此便只是宫中的诸位贵人们聚 在一起吃了顿饭便散去了。 夏雨因为才晋升为大宫女没多久,够不上资历去到这种场合伺候,再加上夏娘娘也不太想让夏雨的这个时候被有心人注意到,因此她便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太素宫过年的时候,夏娘娘会让大宫女们聚在一起,而给各个院子的小宫女们发一些吃食以犒劳她们一年的辛苦。夏雨院子里只有小雀儿一个小宫女,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夏雨便许了她跟着平日里亲近的宫女们一起吃饭,自己则去到了含雪的院子里。 含雪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对外宣称便是“偶感风寒。”这风寒在宫中可是好物呢,但凡谁不想见人,被人陷害,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统统可以用“偶感风寒”来当借口。特别是在这个季节,谁也不会怀疑什么,更何况有些风寒是会过人的,也可以有效的把想要探视的人阻拦在了门外。 而至于含雪为何得了风寒,夏雨心中却是清楚。 算算日子,再看看含雪的肚子鼓起来的程度,夏雨估算着她要生产的日子也差不多了。 夏雨便被夏娘娘派来每日看着含雪,以防她突然发作。夏雨这些日子每天几乎都待在了含雪的院子里陪着她。夏雨本身便是挺喜欢含雪的,因此也没有觉得这是一个苦差事,她看着含雪的身体已经因为怀孕而变得臃肿不堪,手脚更是水肿了起来,便没事替着含雪按摩一下手脚的穴位,好让她不那么难受。 更是因为含雪吃了太多滋补的东西,夏雨怕她生产的时候太过难受,每日里也会扶着含雪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而对于含雪的吃食,夏雨更是十分伤心,因到了最后临近生产的阶段了,因此她便与夏娘娘派来的处置商量,尽量做一些补气的东西,而那些太过滋补的却是慢慢少了。 因为夏雨的用心,含雪倒是觉得身上好受了许多。 夏雨本身乃是医者,看待含雪自然也是用大夫的眼光,做起这些来并没有多想什么。 但是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却是另一回事了。 夏雨本来就是大宫女,看着如今更是颇受夏娘娘的宠爱,当初夏娘娘派她来看护含雪的时候,含雪院子里乃至大多数太素宫内的人都以为这是夏娘娘想要让夏雨跟含雪搞好关系,才下的这道旨意。而那夏雨身份与含雪相同,也只用每日去看看,问候一下,走走过场便是了。 可是谁知夏雨却真的是凡事尽心尽力,这让许多人多夏雨的看法完全改变了。 特别是含雪院子的宫女们,原本对着夏雨只是表面上的客气,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却是真心实意地对她服气了。 含雪更是对着夏雨的态度亲切了许多,在夏雨询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三皇子的时候,含雪并没有否认。其实夏娘娘让夏雨来照顾她的时候,就是已经说明夏雨完全获得了夏娘娘的信任,至于为何夏雨能猜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倒是让含雪有些惊讶。 “姐姐不必担心,我也是误打误撞才猜到的。”夏雨扶着含雪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 地面上干干净净的,别说经常让人滑到的青苔了,就连小石头都没有一颗。 这也是夏雨到了含雪院子后,让人做的。虽然含雪院子里如同铁桶一般,但到底也是要小心仔细些才好。 含雪此时的脸已经圆了整整一圈儿,低头的时候略微能看到些许的双下巴,不过这让她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更加柔和了几分。 她看着夏雨,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是因为姐姐你那日吃的安胎药。”夏雨说道:“我这鼻子从小就灵,再加上对医术有些兴趣,一下子就闻出了那药物里面有许多昂贵的药材。姐姐您是大宫女,可是要让你负担起那些药材,每日像是 吃糖豆一般的吃那药丸,却也是有些困难的。这定然是娘娘赏赐的,但是我想着,虽然娘娘十分喜爱姐姐你,但姐姐你到底是犯了宫规了。” “换了旁的宫女,若是无缘故的大了肚子,娘娘定然是会处罚的。可是到了姐姐你这里,娘娘不但没有处罚,而且花费了许多的银两给姐姐你配置了那般好的药材,而且我看着平日里娘娘也有帮姐姐你掩饰。况且,姐姐你这整个院子的人都守口如瓶的,怕也是娘娘下了严令了!” “如此想来,怕是姐姐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生父,怕是某位贵人了。” “宫中贵人就那么几位,想一想,定然不是咱们陛下也不会是已经成亲的那几位皇子。若是他们的,夏娘娘怕是已经把姐姐送出去了。可看看如今的情况,只怕是孩子的生父无法轻易与孩子相认,恐怕这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有成亲。宫里没有成亲的皇子就只有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还有云王世子了。这几位里面,最有可能的便是三皇子了。” “三皇子的年纪已经不小,如今差不多有十七岁了,可是这般年纪还未定亲,全是因为她母妃月妃的缘故。听闻她发下话,说是三皇子身子骨不好,去找了高僧看了,那高僧说三皇子要到二十岁以后才能成亲!之前就连定亲都不成!而咱们陛下却是因为此事发了好大一顿火!” “姐姐,我猜,这就是三皇子和夏娘娘隐瞒的原因了。” 夏雨淡淡地说道:“怕是因为这‘二十岁之后才能成亲’的事情有些内情在里面,所以姐姐您虽然与三皇子两情相悦,甚至有了他的亲骨肉,却依旧只能躲在太素宫当个大宫女的缘故了。” 含雪听了夏雨的这一番话,却是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夏雨,许久后才长叹一声说道:“怪不得娘娘那么看重你了。” “你果然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 第两百三十章 新生与旧路1 含雪在夏雨的搀扶下,走到了院子中的一处凉亭中。 凉亭一面对着小路,另外几面却是假山和树木,刚好把凉风挡在了外面,两人散步累了的时候便会在这个凉亭中休息。 含雪坐下后,才轻声对夏雨说道:“既然娘娘相信你,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里浮现出了一摸柔情,整个人像是发出了柔光一般。只听含雪轻声说道:“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三皇子的。”说道这里,她看了夏雨一眼,问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我会怀上了三皇子的孩子?想来你也是觉得,我是为了名声地位吧?” 夏雨却是摇摇头说道:“我倒是觉得,含雪姐姐你怕是进宫之前便与三皇子是认识的!” 这下子含雪却是彻底的惊讶了,“这是娘娘告诉你的?” “娘娘可没有说。”夏雨解释道:“我觉得平日只要看着姐姐你的说话方式,一举一 动,便能知道姐姐你与普通的宫女并不相同。姐姐你怕是大家出身吧?” “我......”含雪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是僵住了。 “姐姐莫怕,我谁都没有告诉。”夏雨赶紧拉住了她,生怕自己的话吓到了含雪,她放柔了声音解释道:“姐姐你放心,若不是细心观察,宫里的其他宫女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再说了,姐姐你也知道,如今宫中的宫女大多是平民百姓家里出身的,是看不出什么的,顶多会以为是咱们娘娘调教有方。” 夏雨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很多,含雪也是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她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夏雨,可是想了想后,却是没有问出“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难道你并不是平民百姓家里出身?”这样的问话来。 这是完全多余的话,既然夏雨能看出来,那么她不是出身大家,也至少曾经与大家出身之人相处多一段时间才能看 出来。 就听夏雨继续说道:“姐姐你若是出身名门,但却成为了夏娘娘的宫女,而且确是与三皇子认识,这般推断的话......含雪姐姐,您应当就是三皇子曾经的老师——张太傅家的人了。” 张太傅! 听到这个被自己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名字,含雪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向夏雨的目光里充满了淡淡的恐惧。 夏雨轻轻帮她拍着背部说道:“听说三皇子年幼时,曾经拜师当时的张太傅,而后来张太傅却是因为得最了如今的陛下,被......”听到这里,含雪的脸色更加苍白,夏雨接着说道:“听说张家的男子全都流放三千里,而女子被打入了奴籍,也不知流落到了哪里了。姐姐,你想的没错,我的身世其实与你相仿,又曾经听说过三皇子与张家的事情,因此才会联想在了一起。” 听了这话,含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她忍不住握住了 夏雨的手,轻声问道:“你也是......” 夏雨点点头,却是安慰她道:“姐姐莫怕,宫中怕也只有咱们两个有这般的身世了。三皇子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没想到他能偷偷把姐姐你安排到夏娘娘身边,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那自然日后也是无人能发现的。” 含雪仔细的打量着夏雨,心中也有了些许的猜测,不过她向来为人谨慎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夏雨,你猜得没错,不过只有一点,你却是想错了。”含雪不自觉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道:“是皇后娘娘救下了我,也是皇后娘娘把我藏到了太素宫中。当殿下却是没什么权利的世子罢了,平日里进出又有人盯着,若不是皇后娘娘出手救了我,恐怕我现在已经是不在这世上了。” 皇后娘娘! 夏雨略一想,便明白了,她问道:“原来如此。怕是月娘娘替你求的情吧?三皇子殿下二十岁 之前不得成亲的原因,也是因为你?” 提起月娘娘,含雪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她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与三殿下乃是从小在一起玩的,月娘娘从小便喜欢我,曾经开玩笑说让我长大了当她的儿媳妇。当初我家里落了难,我本以为自己就是这样死了。谁知道有人买下了我,辗转着给我换了新的身份。待到我从上林馆出来后,便被选入了凤鸣宫,在凤鸣宫内,我却是看到了月娘娘,这时我才知道是谁救了我。” “月娘娘她说其实在我家落难前,便已经与我爹娘商议起了我与三殿下的婚事,本想等着好日子再正式订下。”说道这里,含雪却是终于忍不住落了泪,“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我张家的破败。月娘娘说,既然已经订下了我当她儿媳妇,那便是订下了,不会因为我身份的改变而不认这门亲事。不过此时却是需要慢慢筹备一番,定是要给我一个名分的。” 第两百三十章 新生与旧路2 夏雨却是不解的问道:“可如今你有了三皇子的骨肉,为何不在一开始怀上的时候直接让三皇子把你要了过去,这样岂不是比如今偷偷摸摸的强?” 含雪摇摇头说道:“这其中的缘故我也不明白,不过月娘娘说了,她要给我争取正妃的位子!我若是这般过去,怕只会是个侍妾的名分了。如今偷偷生下这孩子,却是因为不能让陛下知道,至于这其中的缘故,我却是猜不透的。不过娘娘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一般,定是不会害我的。” 不能让泰宇帝知道? 夏雨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了皇后娘娘与泰宇帝的第一个孩子——大皇子的下场,他也是在有了皇孙以后便突然没了的。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碍,因为月娘娘不愿意让泰宇帝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了 子嗣? 不仅仅是她,宫中到了年龄的皇子,仔细想想,有定下来亲事的居然没有一位! 这便很是说明问题了。 两人说了这半天话,含雪也是哭了一场,不过她哭完以后,便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这埋在心里多年不能告人的秘密,如今被夏雨知道了,她也像是多了一个人帮她承担一般,觉得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 没过几天,含雪便发动了。 因为有夏雨看护着,整个生产的过程十分顺利。 含雪生了一个男孩子。 出乎夏雨的意料,在生产的当天,月娘娘带着打扮成太监模样的三皇子都来了。 在夏雨抱着那孩子出来的时候,三皇子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有些轻薄不着调的男子,居然眼眶微红,怕到不敢伸手去抱那孩子,像是怕自己粗手粗脚把那 孩子弄伤了一般。 这倒是让夏雨对他的看法改善了一些,特别是三皇子在看过孩子后,还隔着产房的门口跟含雪说了半天的话,那其中蕴含的关心和情义却不是作假。 而月娘娘则是抱着那孩子爱不释手,她轻轻亲吻着孩子那柔嫩的脸庞,喃喃自语道:“本宫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于是,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便有了“安安”这个小名。 孩子暂时放在含雪的院子里养着,含雪的院子周围比较幽静,来往的人并不多,因此也方便隐瞒一些。再加上安安也是非常让人省心,只要吃饱喝足换上干净尿布,便很少哭闹,也省了夏娘娘为了防止婴儿哭闹被人发现而布下的后手了。 此事一过,夏雨到算得上是太素宫真正的“自己人”了,夏娘娘便把皇 后娘娘要夏雨年后去到凤鸣宫的事情告诉了夏雨。 夏雨虽然心中有数,便为了去到凤鸣宫的事情做起了准备。 太素宫内发生这些事情的同时,凤鸣宫内也逐出了一个小宫女。 听说那宫女是因为犯了错被赶出去的,皇后娘娘慈悲,让她养好了伤才走的,临走的时候还能带上自己的包裹。可是离奇的是,这宫女被赶出去没多久,便撞上了赵妃的仪仗。赵妃本来在月妃那里受了气,碰上个不长眼的宫女,当初大怒了起来。 这宫女被打了好几个巴掌后,终于忍不住,大声哭闹起来,言语中抱怨自己不知倒了什么霉,刚被皇后娘娘赶了出来又被赵妃责罚! 这一通的抱怨,倒是让赵妃有了几分好奇。 她向来是想要往凤鸣宫内安插以及的人手,可是凤 鸣宫内却是像铁通一般!里面的宫女个个如同锯断嘴的葫芦一般,无论是未必还是利诱都无法让她们透露出关于凤鸣宫内的半分情形。 如今却是碰上个被皇后赶出来的,听她言语间似乎还隐藏着几分的埋怨,这怎么不勾起赵妃的好奇心。 她当即便让人肃清了周围,厉声朝着那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又是为何被赶出来的!若是老实交代,本宫就考虑带你回去!”她看了眼那宫女提着的夜壶,更是嫌弃万分地说道:“要继续去刷这些便盆,还是去本宫那里当宫女,就看你自己怎么说了!” 那宫女立刻感激涕零地对着赵妃说道:“奴婢,奴婢名叫兰花!是被奸人陷害才落到如今的地步的!” “娘娘你想知道什么?只要奴婢知道的,定然什么都说!” 第两百三十一章 咸鱼翻身? 听了兰花的话,赵妃的兴致更浓了! 她散去了自己贴身的宫女,让兰花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一遍! 兰花一咬牙,自己反正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了,这宫中除了赵妃怕是没有人再敢收留自己!若是自己不想要一辈子刷洗那些恶臭熏天的夜壶的话,如今,这便是自己能够翻身的唯一机会了。 而她也早有听闻,这赵妃似乎对皇后娘娘有些不满。 因此兰花想也不想地说道:“世人都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乃是天底下最慈悲之人,这其实都是骗人的!皇后娘娘她乃是我见过最恶毒之人!若是让人知道了她的真面目,这天底下的人都要被吓死了!” “而且她宫中的宫女个个都不是好的,还有七皇子和云王世子,都是些男盗女娼的货色!” “奴婢只是发现了其中一人的不对之处,好心想要提醒皇后娘娘一声,可没想到却是落到了如此下场!” 这几句话一说完,兰花便看到赵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急切地问道:“那云王世子平日里与皇后娘娘相处的时候,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妥的地方? 兰花有些不太明白赵妃的意思,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到底什么叫做不妥的地方? 赵妃见她如此不上道,立刻低声说道:“虽然是亲戚,但到底是个外男呢!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每日待在一起的,定然是有不妥的地方的!” 这话一说,兰花就是个死人也明白了赵妃的意思。 她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妃,原以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已经够夸张的了,可没想到真正离谱的却是在这里! 看到赵妃略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兰花顿时一个激灵,自己的生死就在此时了,就算胡说八道又如何! 自己说了实话,难道皇后娘娘便能让自己重新回到凤鸣宫? 难道云王世子 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兰花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是!平日里,在凤鸣宫内,皇后娘娘与云王世子的确是.....是太过亲密了些!奴婢看着倒不像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相互,倒更像是......倒更像是情人之间的互动一般!” 这话一出,兰花知道自己再没有退路了!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般说道:“世子那般大的人了,对着皇后娘娘却是经常撒娇,像是没有断奶的孩童一般。而且皇后娘娘对待云王世子却是比自己的亲儿子更要好上几分,晚上经常留云王世子到很晚,也不知道他们关在屋子里说些什么!这些,陛下都是不知道的。在凤鸣宫,宫女太监们都被皇后娘娘控制住了,若是有一些心中有良知的,倒是会像奴婢这般,不是被弄死了就是被赶走!” “哈哈哈哈哈!”赵妃忍不住笑道:“我就说嘛!我就是说嘛!这世上哪里有对外人和对自己儿子一视同仁的女人!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哈哈哈,果然今天就被我发现了真相!” 她看了看兰花,发现此女姿色中等偏上,唯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显得颇为机灵! 赵妃心中一动,若是自己把这女子带回去调教一番,献给陛下,待到陛下享用过后在为此女要一个小小的分位!到时候皇后娘娘知道了,定然会十分有趣! 想到这里,她便对着兰花说道:“行了,起来把,本宫最是喜欢你这种赤胆忠心之人。” 兰花立刻对着赵妃磕起头来,一边对着赵妃千恩万谢表忠心,一边微微松了口气。 自己的小命,自己的前程,总算是保住了。 至于自己胡口乱说的那些话,这周围有没有别人,赵妃又不会到处宣扬,谁又能知道是自己说道的?而此时兰花的心里对于云王世子和夏雨都是怨恨上了, 若是因为自己的话而让他们惹上麻烦,那倒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凤鸣宫内,皇后娘娘却是照例捧着一卷经书看着。 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捧着经书,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看到了什么艰深晦涩的内容一般。旁边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皇后娘娘头都没有抬,随意地问道:“何事?” “启禀娘娘,兰花果然被赵妃带走了。” “嗯。”皇后娘娘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汇报之人犹豫了片刻,接着轻声说道:“不过兰花却是胡说八道了一通,言语中对娘娘您......和世子殿下颇为不敬。” “我和明瑞?”皇后微微一顿,接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微微勾起了嘴角,“这赵妃倒是真敢想啊!进宫当妃子倒是委屈了她,我看她若是在外面当个戏娘子,倒也是能闯出一片天地的。” 说完,她又低头看起了经书,像是对此事根本不以为意一般。 汇报的宫女看到自己娘娘如此神色,倒也定下了心,恭敬地退了下去。 待到她离开后,七皇子却是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他坐到皇后娘娘身边,语气中却是带着明显的不屑说道:“那赵妃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几次三番刺探凤鸣宫的隐秘不说,如今却是敢编排起了母后你和明瑞的事情了!她却是忘记了,自己的亲弟弟可是在宫中当侍卫!” “小七,你似是有什么计划?”对着自己的儿子,皇后娘娘倒是十分和颜悦色,脸上的冰冷之色散去,像是普通的母亲那般地询问道:“你乃是做大事的,这些后宫妇人手段我却是不希望你多沾染的。” 七皇子摇摇头,说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母后你的人回报之前,明瑞却已经得到了消息。母后您是不知道啊,他当时可是气死了! 说要好好教训赵妃一番呢。”说完,七皇子却是低声对着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 “胡闹!”皇后听了后,却是摇头说道:“明瑞就是个喜欢胡闹的!那个小宫女我是留着有用的,她身上并不干净,我本想通过赵妃的手把她送给你父皇,如今却是要用她弄死一个妃子的弟弟,太浪费了。” 身上不干净!送给泰宇帝! 这两句蕴含的信息量是巨大的,只要稍微一想,便让人头皮发麻。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却是被皇后娘娘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甚至是毫不避讳地对着自己与泰宇帝的亲生儿子这般说。而七皇子听了却是挑了挑眉,说道:“明瑞这是气狠了,已经开始布置去了。母后,我看不若让明瑞出了这口气算了,要不然他又要想出什么其他奇怪的点子了。”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两兄弟就是来克我的!罢了罢了,只要不太过火,惹起了陛下的疑心,其他的你们自己去做的。” 七皇子却是笑道:“母后你最好了!天底下的娘亲怕都比不过你!” “少来给我灌迷魂汤!”皇后娘娘用经书敲了敲七皇子的头说道:“这么大的人了,成天没个正经样子!以后娶了媳妇,可是要让人家看笑话了。” “只有在母后您跟前我是这样的。”七皇子躲过了经书的攻击,“别人都说我是‘少年老成’呢!” 而夏雨得知兰花成为赵妃的人的消息,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赵妃宫中的宫女到底是个什么用途,夏雨也心知肚明。 想到自己曾经的姐妹,今生在种种机缘巧合下,恐怕是要与自己为敌了! 若是兰花真的被泰宇帝看中,那么自己,便是她第一个要报复的对象了。 想到这里,夏雨却是有些惆怅了。 毕竟是姐妹一场,若是兰花真的 对自己出手,那还是给她给痛快吧。反正现在天气寒冷,“偶感风寒”的人越来越多,也不会差兰花这一个。 夏雨低着头,开始慢慢磨起了新拿来的药材。 她的动作轻柔却十分迅速,像是已经做过同样的事情千百次一般,很快的,室内弥漫起了阵阵药香。夏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几分陶醉的神色,果然,什么香薰都比不上这药香味好闻。 夏雨把药材研磨好以后,便按照分类装好,放在了一个个小瓶子里。 这些小瓶子都是特制的,外表看起来是一模一样,只有底部有着不同的图案。有的图案是牡丹,有的是月季,还有的是竹子,这些图案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不过是夏雨用来区别不同药材的标志。旁的人就算得到了瓶子,也不能通过瓶子上的花纹推断出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药材。 而夏雨却是因为气味和自己亲手装配的缘故,是绝对不会弄混的。 待到她需要配药的时候,便能快速的从这些瓶子中选取自己需要的药材。 她收拾好一切后,又打来了一盆清水洗了洗手。因为之前研磨的药材有些味道,夏雨便准备重新换一身衣服。这并不是因为夏雨有多爱干净,而是因为她谨慎惯了,毕竟会制作香膏的宫女和身上随时带着一股药味的宫女是两码子事。 如今天气冷了,夏雨也穿的挺多。 待到她脱下了外面的罩衣时却是听到了“吱呀”一声响动。 那是自己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的声音。 夏雨眉头一皱,转头说道:“小雀儿,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可是让她吃惊的是,门口站着的却并不是小雀儿。 “你怎么来了?” 夏雨立刻躲在了柜子后,瞪着站在门口的云王世子,“你不知道敲门吗?” 云王世子却没有回答她。 第两百三十二章 这是何物 云王世子却是没有回答夏雨的问话。 他眉头紧皱,大步地走进了屋子,并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夏雨心中一紧,不知为何他今日的行为如此反常。不过夏雨倒是没有担心过云王世子会不会兽性大发,把她扑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虽然不知为何,夏雨觉得云王世子并不是那样的人。 只见云王世子走到夏雨跟前,低头看着她。 “怎么了?”夏雨从没见过云王世子这般严肃的表情,还以为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因此自己的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云王世子却是抓起了夏雨的手腕,用手指拨拉了一下夏雨手腕上带着的金链子,淡淡地问道:“这是何物i?”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是在这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惊人的风暴,像是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而他指的金链子,正是之前汤婆婆留给夏雨的那条。 夏雨想要抽回手,可是发觉云王世子握住她手腕的力气极大,不由心中也带上了些许的怒意。 你闯入别人房中不敲门就算了,如今却是这般态度语气,抓着自己不放,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夏雨却是看着云王世子,学着他的模样说道:“这是别人送我的。” “别人?”云王世子松开了夏雨的手,冷笑道:“是汤童吧?怎么,他人走了却让你留在宫中等他回来?这定情信物都带上了?” 定情信物? 夏雨后退几步,穿上了外衣,一边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世子你没有关系。我虽然答应了帮你做事,但我的私事却没有必要事事向你汇报!” “私事?” 云王世子咬了咬牙,愤然说道:“私事?你与汤童之间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你的私事?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就这般喜欢他!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 “世子请自重!我与汤童乃是清清白白的关系,此物也不是他 送我的。”夏雨只觉得一阵头痛,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般的喜欢胡思乱想!之前汤童是这般,如今云王世子也是这般!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一个两个却是问都不问,一口咬定自己喜欢对方,这样相似的思维和质疑,让夏雨觉得这两人莫不是说好的,一起来刁难自己? 云王世子听了夏雨的解释,面色稍缓,可还是带着些许怀疑的语气问道:“可我看得分明,这上面明明白白的写了个汤字!而且你之前明明没有这件首饰的,也是汤童走后,你才带在手腕上的!不是睹物思人是什么!” 思你个大头鬼! 若不是顾忌着云王世子此时随时像是要爆发一般,夏雨恨不得直接骂一句。 她扬起了自己的手腕,指着那金链子说道:“你看仔细,这虽然写了个‘汤’字,但是这样是却是女式的!年份也有些久了!你可不要告诉我汤童这个名字是他的真名!这分明就是汤婆婆留给我的东西!我是在睹物思人,不过思的不是汤童!却是待我一向十分好的汤婆婆!” 说完以后,夏雨却是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你以为我对汤童......而他却是我对你有什么!我不过是个宫女,你们个个前途无量,干嘛都要盯着我不放!” 云王世子眼睛却是一亮,他询问道:“今儿是我不对,看到了那链子一时气愤之下误会了你。不过,你说汤童以为你对我有意思?莫非你在私下里做了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感觉?夏雨,他难道也像我这般的询问与你了?” 此时就云王世子与夏雨两人呆在屋子里,夏雨看着云王世子步步逼近的模样,觉得气氛开始有些不对了。她往旁边走去,想要绕过云王世子去开门,可是云王世子却是往前一走,堵住了她的路,原本铁 青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下来,眼睛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夏雨。 夏雨只觉得他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被他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夏雨,你是不是......钟情本世子?”云王世子低声问道。 夏雨却是觉得这声音像是夏日天空中的一道雷霆一般的响亮,她吓得几乎跳了起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只是一味地说道:“我不知道世子爷你在说什么!什么钟情不钟情的!我对世子你一向是......一向是把你当主子看待的!夏雨并没有其他的心思,世子你莫要再吓夏雨了!” 说完,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猛然朝着门口的方向窜去! 云王世子哪里容得下夏雨逃跑,他嘴角不自觉之间带上了笑意!夏雨快,他的速度却是更快,还未等到夏雨跑到门口,云王世子一个转身,便跳到了门前,堵住了夏雨的路。 “世子,你让开,我可要喊人了!”夏雨又羞又怒,看到云王世子死活不挪位的模样。咬了咬牙,转身朝这自己柜子方向跑去,她的动作飞快,只一拉抽屉,便从里面挑出一个小纸包来。夏雨想都不想,就把纸包里面的东西朝着云王世子扔去。 白色的粉末随着她的动作扩散在了空中,可是却没有砸到云王世子身上。 对夏雨知根知底的云王世子,一看到夏雨掏出小纸包的动作,便猜到她要做什么! 有了防备之下,哪里还会让夏雨得手! 在夏雨对着他扬起手臂的时候,云王世子便凭借着自己的轻功,弯腰用力,再贴着墙边侧翻两下,轻易的躲过了夏雨的攻击。 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扑向了夏雨。 “啊!”夏雨大惊失色,想要逃开。 可是夏雨既不会武功,身形速度力量又完全无法与云王世子相比。只见云王世子只抓着她的手, 另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一个转身,便轻巧地把夏雨压倒在了床榻之上! 云王世子低头看着夏雨,两人确实从来没有离得如此之近过。 他看着夏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却是伸出手来,轻轻弹了弹夏雨的鼻尖,语气柔和到了极点。 “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雨看着云王世子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脸庞,这样子看,他的眼睛明亮,唇红齿白,皮肤光滑细腻的几乎不输给女子。若是说远看的话,云王世子的样貌是精致非凡,那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却是更能感受他的美貌。可是,看着如此英俊的云王世子,听着他温柔的问话,夏雨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撇过了头不去与他对视。 果然如此。 自己纵然是会医术,懂人心,谨言慎行知进退那又如何呢? 还不是被贵人们玩弄于鼓掌中? 就像云王世子这般,只要愿意了,随时便能用武力把自己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夏雨便是自嘲的笑了笑,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却是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床铺之上。 “你......”云王世子看着夏雨那悲伤无比的神色,心中却是觉得一阵绞痛,“你不喜欢我吗?”若不是如何,为何夏雨会露出如此的神色?他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看夏雨平日的举动也不像是对他毫无兴趣的样子,今天更是被那金链子一激,便想着干脆与夏雨把事情挑明了。 对于感情,云王世子是知道自己有些迟钝。 可是当他听到了小雀儿的那份胡言乱语后,却出奇的生气。 待到那股莫名其妙的怒火降下来后,云王世子细细思索了一番为何自己会如何生气的原因,他本就是聪明之人,这一分析,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居然不知在何时,对着夏雨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已经情根深种了。 细细一想,这一切却是早有迹可循。 从第一次见面自己对夏雨那不同寻常的关注,还有在湖边替夏雨解围,自己翻箱倒柜找出了那套小巧的用具,还要那玉骨头......种种的种种,无不说明了问题。 也怪不得一提到夏雨,七皇子便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夏姨也多次的旁敲侧击询问着自己对夏雨的感情。 这一切,在当时还未醒悟的云王世子看来,这是其他人胡思乱想,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可是到了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一直迷迷糊糊的是自己,别的人早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而唯独自己却是最后一个才发现! 云王世子向来喜欢办事干脆利路,对待感情的事也不例外。他想着,自己有一大堆的事情,夏雨怕是也很有一些想法,既然两人都这么忙,干脆把事情挑明了,说说两人今后该如何走下去!什么细水长流之类的事情,只适合那些闲着没事的大家公子小姐打发时间用的!他不需要,夏雨应该也不需要。 至于夏雨有可能不喜欢自己这一选项,这下云王世子的脑海中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在他看来,自己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夏雨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呢? 如今,现实却是迎着他的脑门对着他来了狠狠一锤子! 没想到,夏雨还是真的不喜欢他! 想到这里,云王世子低垂下了眼帘,松开了夏雨的手,翻身坐起。“我原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是我却是想错了。夏雨,你若是不愿意与我在一起,明说便是,我是断然不会强迫与你的。”说完,他便站起身来,朝着门口处走去。 他的背影落寞寂寥,与平时意气风发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是有一道阴影无端的落在了云王世子的身上。这位天之骄子,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失魂落魄的滋味。 第两百三十三章 奇奇怪怪 夏雨闭着眼睛,听到了云王世子这番话。 对方语气里的伤心和低落,夏雨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难道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夏雨立刻睁眼朝着他看去,只见云王世子头上阴云密布,像是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你刚才......不是想要强迫与我?”这句羞人到了极点的话语,夏雨却是不知不觉说了出来。待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他可千万不要听到!要不然自己成了什么人,这满脑子的都是在想着那些事? 云王世子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脸来。 “你说什么?”他看着夏雨,像是没有听清楚一般,又问了一遍。 “我什么都没说!”夏雨快速的说道,说完后,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够急躁而否定的也太快了!她不仅暗暗叫苦,这不就是此地无金三百两的典型吗!云王世子刚才定然是听见了,只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不可思议,这才重新问了自己一遍! 果不其然,云王世子并没有再往外走去,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他看向夏雨,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难道你刚才以为我想要对你如何?你以为我压着你是想要强迫你?夏雨,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本王只是怕你跑掉不听我要说的话,这才制住你的!你看起来年纪小小的,怎么想得这么多!” 被发现了! 夏雨咳嗽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便企图开始转移话题起来:“世子爷你莫要说我想得太多了,你也不想想,光天化日之下,有男子趁着人家换衣服的时候突然闯进去,然后再把别人按在床上!这怎么说都会让人想歪的啊!明明是你的行为让人误会了!” “误会?”云王世子眯起了眼睛,说道:“先别说误会不误会,你今天就给本世子一个准 话,到底喜欢我不!”说完,他长腿一伸,直接卡在了门上,一副夏雨不回答他就不走的架势。 呸! 刚才还是要死要活的,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输什么都不能输掉气势!夏雨却是叉着腰,指着云王世子说道:“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而且这世上哪有像世子你这个样子的,光天化日之下,堵着姑娘家的门口逼问人家喜不喜欢你!世子爷,你这脸皮还要吗?传出去不怕天下人笑话!” “呵呵!”云王世子不为所动地说道:“天下人笑我又如何!我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任凭别人怎么说,那都是他们在嫉妒我!夏雨,你别磨磨唧唧的,赶紧给个话!你若是喜欢不喜欢我的话就直说,我立刻转身就走,再也不纠缠你!你是出宫还是去找汤童,我再不过问一句!我是出家还是花天酒地的,也跟你无关!” “不过,若是你喜欢我的话......” 云王世子看着夏雨,一字一句地说道:“喜欢我的话,就跟我去见姨妈!赶紧把你的名分定下来!争取今年之内完婚,明年生娃!三年抱两!我爹想要孙子都想疯了,你不想带娃的话,就丢给我爹带!” 听了这话,夏雨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这这这! 自己一定是糊涂了,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什么今年完婚,明年生娃,三年抱两的! 夏雨是结结实实地被云王世子的话吓得不清!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生娃?你......你已经想好了生几个孩子了?” “那是当然!”云王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凡事要早有准备才好!不仅如此,我连孩子的名字都已经想好了!不过,我却是觉得女孩比男孩可爱乖巧许多,今后你不论生男还是生女我都不会嫌弃的。还有你的身份问题,此事我也有打算!到时候就让姨妈出面认你为干女儿!我去 跟我爹写信,再与皇伯父好好说说,他们定然是会答应的!到时你便以公主的身份嫁给我,这世子妃的位置你坐的才稳当。” 夏雨靠在墙边,看着云王世子。 云王世子侃侃而谈,显然是真的有认真考虑过自己与夏雨的将来。 就听到他继续说道:“还有,你今后不要学着其他妇人那般给我弄一些什么侧妃啊,什么侍妾之类的,简直是烦死人了!我们云王府不兴那一套,要是让王妃知道了,我们两个的狗腿都会被打断了!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夏雨看着他,眼中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了云王世子的问话,夏雨轻声问道:“若是我嫁过去不能生呢?” “这个啊!”云王世子摸了摸头发,突然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不能生就不能生吧!你看我爹,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他们没有孩子过得不也是挺好的。再说了,世上哪有百年不散的宴席,我们云王一脉若是到了我这一代,没有后代就没有后代吧,反正也不是我不努力,我爹都只有我一个,我比我爹差一点儿,一个孩子都没也是很正常的嘛!” 说完这些,他看向了夏雨,好看的桃花眼里像是有无数星光在闪烁着。 “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是喜欢不喜欢啊?” 夏雨咬了咬嘴唇,看着那不容忽视的漫天桃心从云王世子的头顶飘起! 自从再活一次以后,夏雨从来没有想过嫁人之类的事情,她甚至觉得,按照自己的身世,若是有幸复仇成功了,哪怕是死了也是甘愿的。可是如今,云王世子的话却像是在她的心中放了一把艳丽无比又无比诚恳的烟花!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位男子为她考虑的这么长远。 云王世子的话,听起来好似像是信口胡说一般的不着边际,可是夏雨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是真 的为自己考虑,想要与自己一起走下去! 对于未来,夏雨的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也充满了害怕,她不是不喜欢云王世子,而是顾虑太多。 一是她的身世,夏雨与泰宇帝,乃是不死不休的死局,若是她答应了云王世子,日后她对着泰宇帝复仇的时候,岂不是会连累到了他。二是夏雨觉得,云王世子身为云王唯一的嫡子,却跟自己这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在一起,无论如何,对于他的名声和前程都是不利的。虽然他说的很好,但实际上,若是夏雨想要进云王府的大门,还是需要云王点头的! 夏雨觉得,此事八成是行不通的。 没有谁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更何况,若是云王发现了自己“夏家余孽”的身份,说不定当场便会把自己拿下。 想到这里,夏雨却是感到了一股酸涩从心中涌起。她看着云王世子,眼眶却是满满的红了。 “我......”夏雨艰难的开口,想要违心的说出“我不喜欢你”这句话时,云王世子却是突然抬起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只见他突然大声说道:“等等,你先别说!”接着,他趁着夏雨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一个跃起,跳到了夏雨跟前。 在夏雨惊讶的眼神中,云王世子低头,坚决又温柔的吻上了夏雨的嘴唇。 这一刻,春暖花开,寒风散去。 世上的一切都好像泡沫一般的变得缥缈虚幻,整个世界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小心翼翼,却又相互爱慕的人,夏雨只觉得这一刹那,自己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拒绝,头脑中一片空白,可是心中却是涌起了温柔的暖意。云王世子亦好不到哪里去,他紧闭着双眼,小心的握住了夏雨的手。 一吻过后,两人却是都有些羞涩了。 倒是云王世子先开口说道:“你若是因为身世什么之类的拒绝我,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了。 ”说完,他低头附身在了夏雨耳边,轻言细语地说了一长串话。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是如此的清晰,他离夏雨的耳朵是那么的近,近到了在说话时,夏雨都能但觉到云王世子的嘴唇擦过了自己的耳垂。 这般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让夏雨觉得有些不自在,可云王世子悄声与她说的话,却是真正让夏雨感到震撼了。 “这是真的?”夏雨只觉得万分不敢相信,若不是她亲耳听见云王世子告诉她,她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云王世子却是轻笑了声,点了点头。 “世子爷,这也太过于惊人了!”夏雨感叹道。 云王世子却是伸手弹了弹夏雨的脑门,不客气地说道:“从先前在起,你便是我的人了!叫我明瑞!” 夏雨只觉得脸要烧起来了,她低声叫了声:“明瑞。”这声音细弱闻声,可却是让云王世子听得清清楚楚。他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两声,一手拉着夏雨,另一只手推开房门,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豪迈地说道:“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本世子如此英俊不凡,怎么娶不到老婆!” 夏雨看着门外恭敬站着地那一排太监和侍卫们,立刻低下头去,脸羞的通红,只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放手,外面有人看着呢!”夏雨低声说道。 云王世子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把夏雨的手拉着更紧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夏雨说道:“走吧,一起去凤鸣宫告诉姨母这个好消息,顺便还能一起吃个饭!”说完,他便拉着夏雨一路朝着凤鸣宫走去,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 夏雨深深地吸了口气,万分后悔出门为何不带个帕子,好把自己的脸遮住。 这若是被云王世子牵着一路,从太素宫走到了凤鸣宫,光是想想路上所遇见之人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夏雨就觉得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世子爷果然不同凡响。 这等脸皮,夏雨自叹不如啊! 第两百三十四章 轰动 这是一个普通的冬日,却碰巧是个出太阳的好日子。因为过完了年,最忙碌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因而大家都有一些懒散。就像是绷紧的弓弦突然放松后,便会提不起劲儿来是一个道理。 宫女太监们,便趁着这个暖和的好日子,把手揣在袖子中,半眯着眼睛四处悠转着晒太阳。 就连宫中的懒猫们,也三三两两的从猫窝中跑了出来,躺在被太阳晒得有些暖意的青石板上,惬意地伸着懒腰。 在冬日的阳光下,云王世子那一身金灿灿的衣服便显得格外的醒目。远远看去,他就像是移动的小金人一般,来往的宫人,只要看到他的,都忍不住把目光聚焦在了云王世子的身上。 可是今天好像更有什么不同! 云王世子行色匆匆的朝前走去,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手里还牵着一名宫女的手。 ! 云王世子牵着一名宫女的手! 看到这一幕的人,先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在经过用手狂揉眼睛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看错时,都显得震惊无比! 这一幕,简直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奇闻! 从来就没有性情如此洒脱的贵人在宫中如此行事! 这让这些宫人们统统目瞪口呆地看着云王世子与那宫女从自己面前走过,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了任何动作,像是有什么法术把他们都变成了石头人一般! 接着,待到法术的作用消失后,许多人开始尖叫,许多人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有人兴奋的大声喊叫着。 这样的情形从夏雨被云王世子牵着踏出自己的小院时,便已经预料到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众人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她和云王世子走到那里,哪里便是一片静溢,但是当他们离开后,便能听到身后那震天的喧哗 和议论声。 夏雨轻轻叹了口气。 这下子,事情可真是闹大了。 云王世子却是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听到了夏雨的叹气声,他停下了脚步,伸手摸了摸夏雨的头发,柔声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啊啊啊啊啊!”毫无疑问,云王世子这一举动引发了附近宫女们的又一轮骚动。 夏雨不得不捂着耳朵跟在云王世子的身后进入凤鸣宫。 这一次,夏雨是跟着云王世子从正门进去的。站在门口的侍卫们老远便看到了这一幕,肃然感到十分惊讶,但是他们却是动都没有动,也没有相互说话,只是云王世子和夏雨进门之前,侍卫们照例对着两人行了礼。其中一名侍卫的眼睛在夏雨的腰牌上一扫而过,便收回了目光。 待到两人进去后,那侍卫却是匆匆离开,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旁边与他一起当值的侍卫,却是恍若未察的样子,似乎对这样的情形已经习以为常了。 进入凤鸣宫后,夏雨与云王世子却是齐齐松了口气。 凤鸣宫内的宫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她们看到了云王世子便开始行礼,那目光规矩的盯着地面,似乎没有云王世子的允许,她们连抬头都不行。夏雨跟着云王世子一路来到了后殿,七拐八拐的,进入了凤鸣宫的花园中。 此时凤鸣宫内的花园里静悄悄的,里面来往伺候的宫女虽然多,但并不杂乱,她们有的端着碗筷,有的递送着帕子,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她们伺候的对象,自然便是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似乎很是喜欢在花园的亭子内吃饭。 之前她得了风寒,修养一阵子以后,却是痊愈了。今日她见天气不错,便又命人端上了蔬菜,在亭子里涮起了锅子。与她一起用 餐的还有七皇子,两人吃饭时偶尔会说笑几句,显得感情极为融洽。 看到云王世子进来,皇后娘娘先是对着他点点头,示意他过来吃饭,可是当看到了他与夏雨交握的双手时,她脸上的神色却是一变,微微皱起了眉头。 七皇子却是“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夏雨,又看了看云王世子,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最终却忍不住开口说道:“明瑞,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云王世子挑了挑眉头,看向了皇后娘娘说道:“我来之前父王便说了,若是在宫中看到了喜欢的姑娘,不论什么身份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不会反对!如今我却是喜欢夏雨,父王定然是不会反对!他不反对,还有谁会反对?” “你!”七皇子还想说什么,皇后娘娘却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七皇子立刻就停止了说话,只不过一双眼睛一会儿看看夏雨,一会儿看看云王世子。 皇后娘娘轻声说道:“陛下定是会反对的,明瑞,你可是想好了?” 云王世子点点头,目光中都是坚毅之色。而皇后娘娘又看向了夏雨,用同样的语气问道:“那你呢?你可是准备好了面对宫中的流言蜚语?甚至是直面陛下的怒火?夏雨,你若是退却了心生惧意了,可以现在就说出来,我自然有方法把你们这一路走来的事情抹平了。待到日后有了好的时机,再慢慢筹备。” 夏雨一愣,却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是这个态度。 她原本以为,自己与云王世子的事情,皇后娘娘会第一个反对的! 谁不知云王是被泰宇帝“热情邀请”进入后宫的,说是看望姨母,与其余众位皇子联络感情,可是只要是明眼人便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来是让云王唯一的嫡子放在泰宇帝眼皮子底下,这样就不怕云王会翻起什么波浪来!二来嘛,这云王世子年纪并不大,跟着泰宇帝和皇后娘娘相处个四五年,这便会慢慢相处出感情来,到时候再由皇后娘娘挑一个好姑娘嫁给云王世子,双方的感情便更加融洽了。这嫁人的最好是某位公主,这样到了云王世子继承云王位置的时候,他与那位公主生下的孩子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泰宇帝便是那孩子的亲外公! 这到时候就算云王想要做些什么,也要掂量下自己儿子孙子的想法了。 因为,云王世子的婚事乃是重中之重! 皇后娘娘哪怕是从自己娘家选人嫁给云王世子,也总比让自己这个宫女得了便宜强。 夏雨看了云王世子一眼,发现对方满脸笑意,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会拒绝一般。她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喜欢上这位是自己的幸运还是倒霉,她轻轻挣脱了云王世子的手,对着皇后娘娘和七皇子按照规矩行了礼后,这才开口说道:“夏雨愿与世子共进退!” 此话一出,云王世子却是一拍手掌,哈哈的笑了两声。 七皇子却是摇摇头坐了下来。 而皇后则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过来一起吃饭吧。” 吃饭? 夏雨有些不解了。 只听皇后娘娘继续说道:“怕是用不了多久,陛下会会闻讯赶来了,到时候可是有一番折腾呢。不赶紧趁着现在多吃些东西,怕是待会儿耽搁的久了就没力气了。这人一没力气,一饿啊,便容易头晕眼花做出一些什么蠢事来。”说完,她敲了敲桌子,伺候的人立刻端上了两套干净的碗筷。 云王世子转头对夏雨说道:“姨母就是这般为人 随和,你莫要害怕。”说完,便牵着夏雨走了过去。 这与皇后娘娘和皇子一起吃饭的事情,就连夏雨上辈子都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尽管她知道这亭中的三人对自己都没有什么恶意,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微微紧张了。 云王世子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跟她说了好几句的话,还在桌子底下踢了七皇子几脚。 七皇子无奈之下,也随意提了个话头问了问夏雨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这些琐碎事情。 夏雨心中一暖,与七皇子说了几句后,皇后娘娘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 虽然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这样吃吃聊聊,现场的气氛倒也是缓和了下来,至少夏雨并没有像开始那般紧张了。 夏雨虽然在闺中的时候不喜与人来往,但是她的规矩却是实打实的从小被夏母培养出来的。因此,她吃饭的时候,动作举止优雅,让人一看便知道家教颇好。皇后娘娘暗中观察了夏雨许久,发现她身上的确带着浓浓的大家闺秀才有的气质。这气质,常人看了只会觉得颇为赏心悦目,但是同样身为大家出身的皇后却是知道,这乃是从小便被严格教导才会产生的东西。 这也是大家与那些暴发户能让明眼人一下子就辨别出来的原因。 皇后娘娘想了想关于夏雨的事情,总觉得夏娘娘对于夏雨的态度有些不同。虽然可能是因为夏娘娘发现了云王世子对夏雨的关注,但是皇后娘娘却感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她夹起一筷子蘑菇,沾了些许香甜的芝麻酱,缓缓送入口中。 而夏雨此时正低头听云王世子讲话,只见夏雨低头顺目的模样颇为乖巧。 皇后娘娘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一动。 难道说...... 第两百三十五章 泰宇帝的怒火 皇后娘娘想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夏雨只看到了在她说话之时,不时有一些问号从她头顶飘出。这代表着皇后娘娘正因为什么事情感到十分疑虑。 这多半是与自己和云王世子的事情有关系。 也许是皇后想不通,为何云王世子偏偏会选中了自己吧。 而在整个谈话过程中,皇后娘娘和七皇子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起过夏雨的身世。好像这在他们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这也是让夏雨觉得疑惑的事情。 就连普通的百姓成亲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娶媳妇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八辈都查得清清楚楚,那就更别提皇室中人娶亲了,那更是规矩繁多到了不得了的地步。 云王世子虽然并不是皇子,但他的身份却并不低,算得上是皇族中的重要人物了。 他贸然领着自己上门,可是皇后娘娘和七皇子居然都没有问过自己的身世。 这就是个很值得人琢磨的问题了。 要么是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夏家嫡女的身份,要么便是他们相信云王世子的眼光无条件的支持他,而另一个可能便是......便是他们笃定,云王世子与自己长久不了,这样自然也就不会计较自己的身份问题了。 因此夏雨仔细的看着他们说话时的心情,却惊讶的发现——皇后娘娘和七皇子居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又是为何? 难道说,他们是真心赞同自己与云王世子的事情? 云王世子却是没有夏雨这么多的顾虑,他从小便是在千般宠爱中长大的。 虽然他的生母早逝,新王妃对待他也是十分严格,但是这种严格却是在他的学业和为人处世上,而在别的地方,只要是云王世子想要的,云王和王妃从来没有说过半个不字!到了京城后,没了王妃的管束,云王世子更是犹如蛟龙入海一般的自在。 他本就生得 聪明,又在王妃的教导下早早知道了生活中的阴暗之事,因此很快便摸准了泰宇帝的脉门,在宫中也是过着如鱼得水般的生活。 而夏雨的顾虑,云王世子并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他觉得,凡事口说无凭,就算自己说上千百遍,夏雨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还不如从一开始便让夏雨看到他的实际行动,只要他展现出了能够护住夏雨的力量,让夏雨知道他不但是有想法而且有那个能力为自己的事情做时,夏雨才会真正的放心。 所谓男人嘛,当然是行动比花言巧语更加重要! 云王世子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看了眼夏雨,对着她笑道:“你向来是个胆大的,就是不知道你胆子能够大到什么程度。” 夏雨看着泰宇帝的头像从云王世子的头顶飘起,便知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胆子不大,只不过世子你都这般的一往直前了,我总不能扯你的后腿啊。” “说了不要叫我世子,要叫我明瑞!”云王世子不满地说道。 夏雨顿时觉得压力颇大,顶着皇后娘娘和七皇子的眼光,她小声地喊了一句:“明瑞。”说完后,便立刻端起碗假装吃菜。 云王世子看着她笑道:“你扒拉着个空碗,到底在吃什么?” 夏雨一愣,果然,自己端着的碗里可不是空空如也!这下子,她忍不住看了云王世子一眼,眼里有些的埋怨之意。 一旁的七皇子看着只觉得牙酸,忍不住赶紧喝了口茶压压惊。 皇后娘娘看着云王世子和夏雨的互动,倒是感到颇有趣味。 七皇子看着云王世子夹起一片青菜放入夏雨的碗中,忍不住转头对着皇后娘娘说道:“母后,你看看他们两个,真是......真是让人没法好好吃饭!这才刚开始呢都这般的腻味,啧啧,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 皇后却是斜眼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说道:“哦,你若是觉得心中不忿的话,也早日带个姑娘来给本宫瞧瞧啊!到时候,你也可以这般腻味腻味给明瑞看看!你看不惯他们,不想着法子报复回去,过来跟本宫告状却是有何用?” “母后!”七皇子气得鼓起了脸颊,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夏雨一愣,嘴里的青菜差点喷了出来。 原来在外人面前一直严肃老成的七皇子,在皇后面前竟然是这般的模样,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几人吃得差不多了,便用茶水净口,又用温水洗了手,正在说些闲话的时候。走廊处却是匆匆走来一位大宫女,夏雨认得她,她正是上次带着夏雨去吃点心的大宫女紫云。上一次紫云带着同为大宫女的夏雨去吃了点心,而这一次见面,夏雨却是已经与凤鸣宫的主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这其中的地位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紫云老远便看到了夏雨,不过她也只是微微一愣,对着夏雨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陛下来了?”看到紫云来了,皇后娘娘不紧不慢地问道。 紫云点点头,有些担心地说道:“陛下在大殿内,似乎脸色不是很好。刚才紫星姐姐去上茶,却是被陛下嫌弃茶水太凉,直接砸到了紫星姐姐的身上呢,只差一点儿就砸破了头。” “去找太医来看!”皇后站起了身,头顶却是飘起一片淡淡的乌云。显然泰宇帝这般举动,让她很是不悦。 “是,娘娘。”紫云点头,低头的瞬间却是看了夏雨一眼,眼中那担忧地神色却是不加掩饰。她与皇后娘娘不同,头顶却是飘过了几颗红心,显然是对如此的形式感到些许的欣喜,心中真是的想法与她表现出来的情绪更是天差地别。 夏雨瞧在眼中,神色却是不动,反而略带感激的对着紫 云点了点头。 演戏嘛,谁还不会吗? “走。”皇后娘娘言简意赅地说道,目光扫过了云王世子和夏雨,待看到七皇子的时候,皇后娘娘却是开口说道:“小七,你怕是许久没有见过你皇奶奶了吧!不若你就去请她来凤鸣宫坐坐,顺便看看明瑞的新媳妇。” 七皇子会意地说道:“母后,要是皇奶奶不来呢?” “她回来的。”皇后眼中划过一抹轻蔑之色,“你就说明瑞的新媳妇是位普通的大宫女,听了此话,她一定会来的!” 夏雨心中一紧,便是看向了云王世子。世子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示意让她不要担心。 七皇子走的飞快,直接从后门跑了,而皇后娘娘则是带着云王世子和夏雨,一行人慢慢的朝着大殿走去。 还未走进,夏雨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便是女子小声的请罪声和泰宇帝冷冷的责备声。也不知道又是哪位倒霉的宫女触到了泰宇帝的眉头,众人走进大殿的时候,泰宇帝正站在大殿中央,眉头紧皱,脸上阴云密布!任谁一看便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十分不好! “陛下,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先发制人地问道,似乎真的不知泰宇帝为何会发怒一般。 “呵!”泰宇帝冷笑一声,也不回答皇后的话,目光直直的朝着夏雨扫来。那目光冰冷阴霾,似乎像是冬日里的冰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夏雨和云王世子按照规矩分别对着泰宇帝行了礼,看到云王世子的时候,泰宇帝的目光缓和了下来,而对着夏雨,他却是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仿佛夏雨是什么污物一般,不值得入他的眼睛。 夏雨跪在地上也是默不作声。 云王世子却是明知故问地说道:“皇伯父,你是怎么了?是哪位不长眼的奴才惹你生气了?我这就去抽他们一顿,让您消消气。” 听了这话,泰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摇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云王世子说道:“明瑞,朕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闲言碎语,这心中很是不痛快!你乃是皇室血脉,若是因为年纪轻被什么人勾着往邪路上走,那朕却是对不起你父王了!你父王把你送到朕这里,便是相信朕能够好好的护你周全!不过朕知道你一向是个明白孩子,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做不成。” “你身后的宫女是太素宫的人吧?今儿你把她交给朕,皇伯父向你保证,这宫里再不会传出什么流言来。你年纪小,不知道轻重!也不知道这天底下多的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这宫女身份低微,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撞上的!你若是狠不下心来,那朕便替你处置了她!你若是舍不得,那朕便给她安排个身份,放她出宫去!” 云王世子却是有些惊讶地问道:“皇伯父,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泰宇帝轻轻皱起了眉头,指着夏雨说道:“刚才你拉着这宫女,从太素宫一路走到了凤鸣宫,路上许多宫人都看到了,是也不是?” 云王世子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你乃是堂堂云王的嫡子!将来是要继承整个云王领地,成为王爷的人!而她却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就算是当你的侍妾,这身份也是不够的!你若是看上了她,跟你夏姨说一声让她把人送来,谁要不会说什么!” 泰宇帝像是万分不能理解云王世子的举动一般,声音也渐渐变得严厉起来,“可你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她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这是个什么道理!你的名声不要了吗?你还未娶亲,到时候这事儿让你将来的正妃知道了会如何想!今儿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御史都要参上几本,说朕管教不力了!” “明瑞,为了你今后的名声,这宫女是不能留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一场好戏 “不能留?”云王世子眨了眨眼睛,那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他看了看泰宇帝,又转头看了看夏雨,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原来如此!皇伯父你是误会了!” “误会?看到你们一路过来的人至少有十几人!这样你跟朕说是朕误会了?”泰宇帝完全不相信云王世子的解释,依旧冷言冷语地说道:“你还不若说是那些人一起看错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泰宇帝的怒火,云王世子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让夏雨对他微微有些另眼相看了。 这家伙的心态也太好了吧! 虽然泰宇帝不可能把他杀掉,但若真是惹怒了皇帝陛下,作为云王世子的伯父,泰宇帝可是有权利惩罚他的! 夏雨看着泰宇帝说话之时,那头顶密布的乌云,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就听到云王世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皇伯父你是担心我,不过,皇伯父请放心,我今后的正妃定然是不会计较今天的事情。” “为何?” 云王世子转头看了看夏雨,笑道:“因为她就是我日后的正妃啊!” 泰宇帝先是楞了片刻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的头顶乌云劈下的阵阵闪电,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地看向夏雨说道:“就凭她!明瑞,你这是在胡闹!她是什么身份,如何能成为你的正妃!不说朝臣们的反对,天下百姓的议论,就单说你父王也不会同意一位身份低微的宫女成为了云王世子妃!今后若你成了云王,那她便是云王妃!这成何体统!简直是给你爹丢脸!” 他看夏雨的目光更加不善,若不是顾忌着云王世子是他侄子而不是儿子,泰宇帝定然当场便让人把夏雨拿下打死了! 可因为云王世子不管与他关系再如何亲密, 到底是隔了一层,泰宇帝尽管十分火大,也不想因为一位宫女与自己的侄子生分了! 感受到来自帝王的怒视,夏雨依旧表情平静的看着前方的空气,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这个样子的态度,没有泰宇帝想想中的诚惶诚恐,惴惴不安,更是让当今的天子觉得此女城府深沉是万万不能留的! 云王世子却是往旁边走了一步,挡在夏雨身前,说道:“皇伯父,您听我说。我家里的事情您也是清楚的,我从小便是看着我爹和王妃长大了,自然以为他们那样才是世间常态!待到我长大了些,便隐约觉得自己确实跟我父王有些不同。我父王喜爱王妃,我确是谁都不喜欢,无论是俏丽的侍女还是清俊的侍卫,我对他们统统都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那般的想法。” “因为此时,我爹和王妃十分发愁。他们用了很多的办法,可我确实一直不开窍,最后我爹是彻底放弃了,我来京城之前他便是说了,只要我有了喜欢的人,不拘男女,不拘身份地位,只要我们相互钟情,彼此愿意的话他便不会反对!我爹还说了,我们云王府也算是有些身份有些钱财的,也不需要女子的娘家或者是嫁妆这些东西锦上添花,这些都是外物!当初他和王妃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因为喜欢王妃而不是他身后的家族!” 泰宇帝听着云王世子的话,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云王那堪称传奇的感情经历,紧皱的眉头不由微微松开了些。 就听到云王世子继续说道:“我到了宫中,这满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啊侍卫啊,对着我暗送秋波的可是不少,可我看着便觉得讨厌极了!唯有一日我碰到了被人欺负的夏雨,我看着她那模样,心中便是一动,便想着这宫女正是有趣!后 来不知怎么的,我对夏雨是越来越好奇,想着她在宫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她进宫前是做什么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喜欢上了她了。” “皇伯父,本来我以为自己这辈子说不定遇不上喜欢的人了,可没想到居然遇上了!我爹告诉我,在感情里面啊,一旦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就要赶紧下手,免得被人抢去了!于是我便想着赶紧把事情定下来!今儿我本来想带着夏雨先来见见您的,谁知到了凤鸣宫内您却是不在,便先见过了姨母。” 云王世子看着泰宇帝,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已经写信给了父王了。既然他说过只要我喜欢,那么身份地位都不是问题,我想他也会同意我娶夏雨进门的事情!” 云王世子说完这一堆话,屋内一片静寂。 泰宇帝原本反对的理由便是身份问题与云王的反对! 可如今这两个问题都变得不成问题了。 泰宇帝盯着云王世子半天,这才说道:“此事朕会写信给你父王询问真假的!明瑞,你可是知道,大庆建立百年来,从来没有过平民百姓出身过的王妃!而这夏雨却还是位宫女,这若是传了出去,不仅对你不利,更是有损你父王的声望!” “你此举让那些世家与权贵们如何想呢?明瑞,朕希望你不要凭借着一时冲动行事,你若真是喜欢她,可以给她个侧妃的位置,这对她来说也是天大的荣耀了!而且你还年轻,这猛然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自然会以为自己会长长久久的喜欢此人,可是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你若是立她为正妃,那今后你的侧妃们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叫出身世家的闺秀们,对着一位出身乡野的农妇之女行礼不成!” “待到日后你有了孩子,他知 道了自己的母亲曾经只是一位普通的宫女时,也会感到羞愧的!”泰宇帝说道此处,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突然脸色变得有些狰狞,语气也更加严厉了! 夏雨心中一动,听着不远处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终于明白为何刚才皇后娘娘会让七皇子把太后喊来了。 泰宇帝当然也是听到了那脚步声,不过他却是毫不在意,以为是普通的宫女有什么事情要对皇后娘娘汇报。 因此他连看都没有看来人一眼,便继续说道:“你今后不会只有一位妃子的,若是今后你那些出身世家的妃子们生下了孩子,你又让你与她的孩子如何自处?虽然是王妃和王爷生下的嫡子,但外没有母族可以依靠,内自己的母亲的出身又那般不堪!你让那孩子长大后会作何感想?他只会怨恨你,怨恨她,怨恨自己的娘亲没有不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女!” “皇伯父......”云王世子开口,轻声说道:“太后娘娘来了。” 泰宇帝一愣,突然脸色大变,转身朝着刚才传来脚步之声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位瘦弱的盛装老妇正在七皇子的搀扶下站在门口,她身上穿着一套华贵的锦袍,那袍子外面却是披着一件银波纹布料做成的披风。披风随着她喘气的动作微微颤抖着,像是月光照耀下湖水泛起的波纹一般。 “母后,你怎么来了!”泰宇帝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后听到了多少,他看了眼七皇子,问道:“你去把皇奶奶请来的?” 太后冷笑一声,她原本保养得极好,头上没有一根白发,脸色红润,可是如今她耸拉着眼皮却显出了几分刻薄的样子。 只见太后看着泰宇帝,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孙子?不过也是,在陛 下眼里,我这出身低微的娘出现在你这些妻儿跟前就是丢人现眼!自然是不愿意我来这里了!” 泰宇帝这么大的人了,却被自己的母亲,当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当场给顶了回去,而且还有这云王世子站在旁边看着,这让泰宇帝当场便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解释道:“母后,你有所不知,明瑞这孩子他居然想要娶一位宫女当做正妃!这成何体统,朕只是想要点醒他,让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弊!” “利弊?”太后看了跪在地上的夏雨一眼,只见这正殿之中的数人里,只有夏雨一人是跪着的!她低着头不言不语,略显瘦弱的身体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显得格外的瘦小。 也不知怎么着,看着如今夏雨这般模样,让太后的思绪一阵恍惚,就像是通过夏雨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一般!当时的自己,处境还不如夏雨,自己就是这般跪在冰冷的石砖上,看着周围人去走来走去,听着堂上的贵人对自己发出的阵阵嘲笑声! 偏偏此时,泰宇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母后你与这宫女如何相同!如今您乃是一国的太后,这满皇宫内的皇子皇女们都是您的孙子孙女!而她呢,却是个普通不过的宫女,如何能与您想比!” 普通的宫女! 自己当年不也是个普通的宫女! 太后回过神来,却是冷笑道:“陛下身为天子,自然是想做什么边做什么!我自知自己出身不好,拖累了陛下,让陛下受苦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登基,这些都是我的错!可这出身又不是本宫自己能选择的!若是可以的话,本宫也希望自己是出声高门大户,能让你稳稳当当的坐上皇位,不用担惊受怕苦熬这么多年!” 听到太后的言语,泰宇帝的脸顿时就黑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 母子 太后娘娘说完那番话后,屋内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错开了视线,努力装作没有听到的模样。 众人这般的表现,很有欲盖弥彰的味道,却是让泰宇帝觉得更加的难堪。 而对于太后,泰宇帝的感情实在是十分复杂。 在他还是年幼时,太后他可谓是相依为命,两人的感情不可谓不深。 可是太后的性子却是有些拧巴,再加上宫里面众人的踩高捧低,她失宠后有没有可以依靠的母族,因此两人的生活可谓有有些紧巴巴的。而对比云王的锦衣玉食,年幼的泰宇帝这心中便积攒了许多的不平。 蓝贵妃出手大方,有时看泰宇帝可怜,也经常给他送去一些吃食玩具或者是精细的衣料之类的东西。 可这些东西,太后当面接了下来,千恩万谢后,待到没人的时候却是统统毁掉了。 她把吃食倒入了茅厕中,把玩具砸坏,还用剪刀一刀刀的把那些布料剪破。她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对着年幼的泰宇帝说些最恶毒的诅咒!可当她发泄完毕后,又对着泰宇帝抱着哭着,连声说对不起他! 泰宇帝的整个童年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渡过的。 太后在人前还好,在人后时,便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 她一会儿对泰宇帝关爱异常,无微不至,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把好吃的留给他。可是只要泰宇帝有什么地方让她不满意,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都会让太后变身成街边的泼妇般,用最不堪最恶毒的话语咒骂着自己的儿子! 她不敢用硬物打泰宇帝,怕被人看出些端倪来。于是太后便把那帕子沾上水,隔着衣服去抽泰宇帝的背部。这样一下子抽下去,既让人觉得十分疼痛,又不会留下多余的痕迹! 而待到 泰宇帝登基后,太后便不再隐藏自己,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暴虐又敏感多疑的性子发挥到了极点! 只要一个不顺心,她便什么话都敢讲,什么荒唐的事情都敢做出来! 这母子间的情分,便在这一次次的咒骂,一次次的抽打下渐渐消磨殆尽! 而泰宇帝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了,每一次回想起幼年时太后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他的心中便多了一丝的怨恨! 平日里,妃子们不爱去太后的宫中,太后也很少踏出自己的宫殿半分。这里面有双方看彼此不顺眼的缘故,当然也有泰宇帝不愿意让太后与人多接触的原因! 他这位天子,面对着自己的母亲,便会想起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让他想起自己曾经是多么的软弱和无力!想起了那无尽的冷嘲热讽和饥饿寒冷! 可是,太后如今却在皇后的宫中,直白地挑开了那层伤口!这让泰宇帝如何不怒! 他拍拍手,顿时屋外守着的侍卫便闻声而来。泰宇帝面色冰冷地指着太后说道:“太后一路上走得太急,受了风,如今有些发热头脑不清楚了,尽是说一些胡话。你们护送着太后回去,顺便找个太医给她瞧瞧!” “是!”侍卫们围住了太后,为首的那位对着太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件事他们经常做,太后也不是第一次这般被他们“护送”回宫了,因此侍卫们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无,像是在做一件例行公事一般。 太后却是冷笑了几声,刚要再说几句什么,就听到皇后娘娘开口说道:“母后身子难受,改天我再带着小七去看您。” 太后一愣,皇后很少与她讲话,更别说是如何温和的口气了。 泰宇帝看了眼皇后,便对着侍卫们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 太后闻言,狠狠地等了泰宇帝一眼,却是不等那些侍卫们催促,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待到她走后,泰宇帝看了看云王世子,顿时觉得兴致阑珊起来! 皇后娘娘却是开口轻声说道:“陛下,此时终究还是要由云王殿下做主的!咱们虽然担心明瑞,但若是云王开口准了此事才算成,若是他不准,明瑞也没有那胆子跟他爹对着干。左右咱们就算是与明瑞再亲近,也不是他的亲爹妈。” 这话说的却是对极了! 泰宇帝转念一想,若是云王不准,难道明瑞还有胆子带着那宫女私奔不成!到时候还不得求到他头上来,自己就可以趁机拉进与明瑞的感情,顺便离间云王父子一把!若是云王准了的话,那不是更好?到时候云王世子要娶一位普通宫女当正妃的消息传出去,定然会惹得天下百姓一片哗然!这对于云王的名声便是重大的打击! 更何况,此事说不定是一个转机,一个能让云王府从内部衰败的转机! 想到这里,泰宇帝便轻咳两声,对着云王世子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说的朕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好自为之吧!” 此时,一位大宫女却是匆匆上前,对着皇后娘娘耳语了几句。 皇后娘娘看了眼泰宇帝,眉头一皱,脸色却不是很好。 泰宇帝立刻注意到了皇后的异样,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皇后似是很不愿提起这件事一般,只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不过之前有个小宫女犯了错被我赶了出去,没想到却是被赵妃收了。”说道这里,她摇摇头,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泰宇帝却是心中一动。 赵妃...... 自己似乎一段时间没去了,也不知她那 里有没有出了新的不错的人。 “华裳,你安顿下那宫女。”泰宇帝看了夏雨一眼,“事情还未有定论前,不要让她出什么事。”说完,他问了七皇子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待到他走后,皇后娘娘却是对着夏雨说道:“起来吧,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夏雨闻言起身,在皇后娘娘面前依旧是不敢造次,一副乖巧的模样。 就今天的所见所谓,让夏雨深刻的认识到,皇后娘娘果然不是位简单的女人。就连皇帝陛下发怒的事情她都可以轻飘飘的处理了,更是把太后当做了自己的棋子来使用!太后一出现,让泰宇帝发怒的对象从夏雨转移到了太后身上,最后,又巧妙的提到了赵妃,让泰宇帝自己主动的走了! 这些手段巧妙又隐晦,让夏雨不得不服! 更妙的是,这件事全程看起来都如此的自然,更是与皇后扯不上半分的关系!皇后娘娘对于人心的把握,可谓到了极致! 云王世子和七皇子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显然皇后如此行事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云王世子拉着夏雨在一旁坐下,小声问她的膝盖疼不疼之类的话,夏雨却是摇摇头。 之前当宫女伺候人便什么活都做,如今这身份还没便呢,就喊起了疼,这不是平白的惹得皇后娘娘觉得自己矫情吗? 七皇子却是泰宇帝离开前的话十分在意,他是与云王世子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若是把夏雨弄过来与云王世子一起住,那他岂不是要搬家了! “母后,夏雨要搬到凤鸣宫吗?那她住在哪里啊?” 皇后看了他一眼,说道:“左右没成亲之前是不会与明瑞住在一起的!” 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七皇子到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他想了 想便问道:“如今却是难办了,今儿的事情太多人看到,瞒也是瞒不住了。可是明瑞的信还没到呢,也不知道皇叔是个什么态度,是准了还是不准呢?这夏雨的身份总要有个说法吧,若是直接说了她是明瑞定下的,可是什么名分呢?说是正妻,到时候皇叔不准,这便是不行了。可若说是侍妾,若是皇叔准了的话,这岂不是前后矛盾了?” “说法?”皇后娘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一摇头一边说道:“咱们需要给谁说法?不过是些宫人们的议论罢了,难道还要因为让他们安心,咱们特意去对外宣布一个说法?简直可笑!” 七皇子一顿,也明白了过来,顿时不说话了。 皇后娘娘却看向了夏雨,开口问道:“夏雨,你说说看,你是想要来凤鸣宫还是继续住在太素宫中?” 云王世子听了这话,却是笑道:“姨母,夏雨自然是要来凤鸣宫的!这里跟太素想比,不但安全许多,而且她也能时刻想看到我便能看到我啊!” 这话里,却是充满了浓浓的自恋味道。听得一旁的七皇子忍不住毫不优雅的翻了好几个白眼。 夏雨想了想,却是开口说道:“娘娘,我还是住在太素宫比较妥当。” 云王世子秒被打脸,顿时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是担心夏姨生气?这你不必担心,夏姨那边由我去说,她必然不会因为此事而生你的气的。” 夏雨摇摇头,解释道:“夏娘娘向来是宽厚之人,我这番回去,却是因为身份的问题。” “身份?” 云王世子虽然今日被喜悦冲昏了头,但是到底此时那股激动情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脑子也开始了转动。夏雨一说,他便立刻明白了过来夏雨的意思。 第两百三十八章 重回太素 皇后娘娘却是赞赏地看了夏雨一眼,说道:“不错,是个机灵的。” “既然这样的话,我便派人送你回去。”云王世子干脆地说道:“你回到太素后,怕是我们有一段时间内无法见面了。我派着清风跟着你,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武功还算的上是不错,有他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一些。” 夏雨点头,倒是没有推辞。 她明白,自己如今却是跟往日不同了。 到底是云王世子牵着自己走了那么一回,不管有没有对外宣布自己的身份,但在旁的人看来,自己便妥妥的是云王世子的人了。这宫中嫉妒之人那是一抓一大把,自己回去太素后,免不得有人会往自己身上动歪脑筋,想要对自己动手。 而世子跟前伺候的太监如今跟在自己身边,这便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也是对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的警告。 不仅如此,夏雨猜测在得到云王回信之前,恐怕自己一出门,那便有侍卫会额外的关注自己。 泰宇帝也不想夏雨有个什么意外,在皇宫中出事,到底是会伤及他与云王世子的情分。 而如同夏雨预料的那般,她和云王世子的事情犹如一阵旋风一般,只短短的功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宫女太监们奔走相告,相互传递着这个惊人的消息。 上林馆。 紫珠诧异地听着底下小宫女的叽叽喳喳,惊讶地问道:“你们说与世子爷一道的宫女是谁?” “就是夏雨姐姐啊!”那小宫女眉飞色舞般地说道:“就是从咱们馆里提前出去,到了太素宫很快就成为大宫女的夏雨姐姐啊。姑姑,您应该认识的。” “夏雨,果然是她吗?”紫珠出神地说道:“你可真是让人不敢小瞧!” “是啊,夏雨姐姐可真厉害!”那小宫女憧憬地说道:“这能把贵人迷到这个地步,夏雨姐姐也算是宫中头一份了。今后她定然是有大造化的,这 般运气,真让人羡慕啊!” 紫珠心中思绪万千,思来想去后终究还是放下心来。不管夏雨想要做什么,如今她却是与自己在一条船上,若是夏雨得势这对自己可是一件好事! 而另一边赵妃的凝合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赵妃听着下面宫女的汇报,却是一脸不屑的模样,她吹了吹茶杯中的叶子,冷笑道:“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皇后倒是好算计,生怕别人得知了自己与世子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便故意弄个小宫女来做挡箭牌!本来我只有五分怀疑,如今却是变成了十分!” 她看向了旁边伺候的宫女,问道:“这夏雨可是你之前说的那人?”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兰花。 听了赵妃的问话,兰花点头说道:“就是她!之前奴婢看她古怪,便去告诉了皇后,谁知她们却没有惩罚她,反而狠狠惩罚了我!奴婢如今却是明白了原因!” 说完后,赵妃便是狠狠地冷嘲热讽一般!而兰花却是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心绪起伏不定! 夏雨,为何是夏雨! 明明自己与她的起点是一样的,两人同住一间屋子,吃住都在一起,自己比起夏雨来也不差什么! 可是为什么好事情都轮到了夏雨头上,为何自己却是一件都碰不到! 她越想越气,两只眼睛慢慢的红了。 若是夏雨一开始与兰花并不认识,那么兰花也不会有如今这般的情绪波动。可是她觉得自己对夏雨知根知底,却眼睁睁的看些夏雨越来越好,心中的嫉妒情绪是如何都压抑不住!想到这里,兰花便对着赵妃直接跪了下去,磕起头来。 赵妃却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知道她为何会这般。 就听到兰花边磕头边说:“求娘娘成全,求娘娘成全,兰花不服啊!” “哈哈哈,你这丫头倒是有趣的很啊!”赵妃笑道:“之前让你去,你却是怎么说的? 说什么‘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伺候娘娘,可那等事情,却是万万不能啊。’如今你看看,只不过听到了那夏雨即将得势的消息,你就慌成这样了!你难道还对世子爷余情未了?” 兰花抬头,额头上却是一大片的红印子,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奴婢不服气啊!夏雨说起来跟我是差不多的,可就是因为奴婢没有她那般的运气,没有她那般城府才被人欺凌!世子爷他是被夏雨蒙蔽了!娘娘,奴婢愿意接受您的调教,去伺候贵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接近世子爷,提醒他不要被夏雨欺骗了!” 赵妃听了这话,却是有些惊讶地说道:“想不到你倒是个痴情的!罢了罢了!既然你有了那个心,我自然是愿意成全你的!不过你要知道,这去软香阁学习的宫女共有五六位,不是每一位都会被陛下选中的!况且,你本是资质平平,肌肤也不是特别白皙,身段也普普通通,若是想要出头,恐怕是要吃很多的苦呢!” “一旦加入就不能后悔,你可是想好了!” 兰花目光坚定地看着夏娘娘,说道:“奴婢绝对不会后悔!奴婢不但要报复夏雨,更是要对娘娘报恩,若是后悔了,就让奴婢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素宫。 太素中的一处院子里,破山与家花正在闲谈。 “想不到夏雨居然会跟世子殿下走在一起。”家花感慨道:“怪不得她虽然升为了大宫女,但让她做的差事却是十分的少,娘娘也是颇为宠爱她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样。恐怕她与世子爷早就有一些关联了。” 破山却是轻咳两声,她的身体依旧瘦弱无比,但是精神却是好了许多,“此事却是太过于招摇了,听人他们是一路进入了凤鸣宫内,想来是去见皇后娘娘了,也不知道这事情会是个什么结果。” “夏雨并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既然她与世 子如此行事,怕已经是有了对策了。”家花看了破山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道:“最近你去看了河在了?” 破山点点头,她想起了自己与河在再见面时的情景,忍不住感慨颇多地说道:“她经过这一劫,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了。在洗衣房那边,虽然是很辛苦,但我去给管事的送了些银两,也暂时没有人去欺负河在。我看她心中还是有些疙瘩,只有慢慢的开导她了。” 家花长叹一口气,说道:“河在能够有如今的结局,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们原先不还以为她是万万熬不过来了吗?没想到陈嬷嬷居然留了她一条命,虽然被赶出了太素,但好歹人还在。” “可不是吗?”破山如今有了目标,便也开始学习起了一些手艺,希望出宫后能够靠着自己的手艺过活。 她看着手中已经成型的绣活,想想在过几年后自己与河在一起在宫外的生活,便觉得心中充满了希望。 这宫中发生的种种变化,都在悄悄的进行着,谁也不知道未来这些变化会带来什么。 而夏雨,在与云王世子告别后,便带着名为清风的小太监回到了太素宫。 回去的时候,云王世子不想让夏雨被太多人看到,免得有不长眼的对着她议论纷纷,便找了顶轿子让她一路坐着回去了。轿子不能进太素宫的大门,夏雨在太素大门口处下了轿子,想了想,还是按照往日的规矩绕到了后面的角门处走了进去。 看守角门的婆子看到夏雨,眼睛睁得老大,像是青天白日之时见到了鬼一般。 夏雨心知这是为何,也不多跟她计较,便一路带着清风去到了夏娘娘的正殿中。 此时正好是黄莺在门口守着,她靠在门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正抬头打着哈切一转头看到了夏雨,顿时被口水呛住了,发出了一阵咳嗽声。夏雨笑盈盈的上前帮她拍背 ,好一会儿后,黄莺才缓了过来。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夏雨,有些同情地问道:“这么快就被世子爷抛弃了?” ...... 就知道她说不出好话来! 夏雨无奈的指了指身后跟着的清风,说道:“世子殿下让我先回来。” 黄莺看了看清风,自然认出了他便是跟在云王世子身边伺候的太监,便点了点头说道:“你找娘娘?娘娘此时正在与三皇子殿下说话呢,你还是在外面等一等比较好。” 三皇子? 夏雨了然,这定然是三皇子借着来太素宫的名头,偷偷去看含雪和安安了。夏雨靠着墙边站好,黄莺心中对于她和云王世子的事情好奇的不得了,像是有猫爪一般,她也不是能忍耐住的人,立刻拉着夏雨问长问短,脸上一副十分八卦的神情。 夏雨却是用话头去逗黄莺,黄莺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不由气得开始跟夏雨斗起嘴来。 两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中互损嘲笑,只把站在一旁听她们斗嘴的清风乐得是合不拢嘴。 夏雨损人不带脏字,往往还能引经据典,拐着弯的损一下黄莺。黄莺在宫中也是读过一些书的,不过听了夏雨的话,还要稍作反应才能明白过来,这一下子就落到了下风,直把她气得是抓耳挠腮的! “夏雨你别得意,今后要是你成了世子妃,我看到你可是不给你磕头的!”黄莺气鼓鼓地说道。 “姐姐你说的什么啊,我半句都听不懂,什么世子妃不世子妃的,姐姐莫不是在说别人?”夏雨挑了挑眉头,一副抵死不承认的样子。 黄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间,她神色一变,立刻收敛住了脸上的表情,低头顺目的站好一动不动了。 夏雨看到她这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原因,立刻也学着她的样子,安静的站在了门的另一边。 两人刚刚站好,便听到推门声响起,有人从正殿内走了出来。 第两百三十九章 悠闲度日 出来之人正是三皇子,夏雨和黄莺立刻行礼。 三皇子脸上点着喜色,直接从她们身边走过,匆匆地朝着外面走去。夏雨闻到了淡淡的奶香味从他身上飘出,这难道他在夏娘娘大殿中是个幌子,实际上是去含雪的院子里去看望含雪与安安了? 要不然他的身上怎么会一股奶香味。 这味道极淡,若不是夏雨的鼻子十分敏锐,普通人根本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 待到三皇子走后,黄莺便进去禀报夏娘娘夏雨来了。夏娘娘之前听到了宫女的禀报,知道了夏雨与云王世子的事情,正在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便听到夏雨回来了的消息。 “好你个夏雨,之前本宫问你,你却是支支吾吾的,如今倒好,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夏娘娘斜眼看着夏雨说道:“你跟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们若是跟我通个气,我也不是那等不知通融的人。如今倒是好了,闹得这么大,听说陛下气冲冲的进了凤鸣宫,我还以为你是死定了呢!” 夏娘娘的消息自然是比较灵通,之前接到消息后,她是真以为夏雨这次死定了。 如此直接面对泰宇帝的怒火,怎么想都没有生路。因此她此时便是格外好奇,好奇凤鸣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夏雨能够死里逃生。 夏雨便把凤鸣宫内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不过关于太后曾经说过的话,她倒是简略地提了几句,没有把太后说过的话全都说出来。毕竟那些话的意思算是在揭泰宇帝的短,太后说是可以,夏雨这般转述,若是原原本本的都说出来,就很不妥当了。 夏娘娘自然是听了出来,不过她却是对泰宇帝与太后的过去知根知底,当即便笑道:“陛下今儿却是被他老娘当众给了没脸,怪不得他没有惩罚你,估计是觉得颜面尽失不想在凤鸣宫内再 待下去。旁的还好说,明瑞可是代表着云王府来的,陛下说什么都不愿在云王府更前失了底气。你倒是个运气好的,太后百年难遇去一次凤鸣宫,却是刚好撞上了陛下想要发落你的时候!又刚好听了陛下说的那些话,定是当众便发作了出来的。” “你回来倒也是个聪明的举动。待到陛下回过神来,发现你安安分分的回到了太素宫,怕是也懒得追究什么了。” 夏娘娘说道这里,却是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和明瑞今儿怎么做出了这般大胆的举动?” 夏雨轻声说道:“世子爷他......” 夏娘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我就说嘛,你向来做事是怎么低调谨慎怎么来的,这事儿一看便是明瑞做主的。他性子张扬的很,有了什么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可惜他弄出这番动静来,你却是没有退路。若是云王肯了,那一切都好说,若是云王那边不同意的话,你的处境就有些艰难了。” 夏雨对此倒是不很担心,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听说云王为了王妃甘愿放弃了那个位置,娘娘可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夏娘娘觉得好笑地看了夏雨一眼,打趣她道:“怎么,还没有过门便担心起未来的公公婆婆好相处吗?你脸红什么啊?许你问就不许别人说。之前的那些往事我也是听人说起了一二,不过云王倒是与咱们陛下不同,虽然在战场上是让那些异族人闻风丧胆,但是为人倒是颇为温和的。” 温和? “可我听说在草原上,云王的名字一出,那可是连小孩睡觉都不敢哭了呢!”夏雨说道:“他连着打下了大半个草原,逼得原本草原上的部落都联合了起来,组成了个什么王亭!这可是在草原上千百年来都没有的事情。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想来是那般雷厉风行,气势如虹之人,怎么娘娘却是 说云王殿下为人温和?” 在中原地区,小孩子不听话了,大人便会吓唬他说“再哭就有狼来了把你叼走!” 而在草原上,小孩子不听话了,那些草原人却是这般说的,“再闹那吃人的云王就来了,把你抓去,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其中的一起异曲同工,云王对于草原人来说,就犹如那饿狼,犹如那传说中的修罗,可谓是赫赫有名。 夏娘娘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云王自小起便得先皇和蓝贵妃宠爱,母族又是强势无比,自然是过得一番极为顺心。蓝贵妃最是温柔不过的一个人了,林家百年世家,家教最严,她带出来的孩子那性情人品都是极好,因为从小便是被人温柔以待,云王长大了,对人自然也是十分温和的。” “他有着蓝贵妃的温和,也有着先皇的执着。严于律己,宽于律人便说的是他,不过草原人却是不同的。草原人与我们乃是百年的世仇,边境百姓被他们祸害的还少了?这对于咱们大庆人来说,他们便是仇敌,云王对于仇敌可是向来不糊手软的!不过你放心,若是他同意了,自然是会把你当做儿媳般的对待,有这样一个公公,你倒是个有福气的。” 夏雨点点头,发现云王与自己想象中的却是完全不同,她又问道:“那王妃呢?” 说道这里,夏娘娘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她轻咳两声,说道:“这个王妃嘛,能被云王如此优秀之人看中的,自然也是极好的。王妃不是明瑞的生母,向来你也是知道的,不过你不必担心后宅有什么问题,云王府内人员简单,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过啊,你若是见到了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云王王妃的事情。”夏娘娘补充道:“云王,王妃和咱们娘娘乃是从小一起长大 的,不过后来却是闹翻了,当初王妃离开京城却是与此事有关。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王妃是不会怎么管你和明瑞的事情的,此事若是能成,你去到了云王府一见便知。” 夏雨惊愕地看着夏娘娘的头顶。 那里飘出了两个人的头像。 一人样貌与云王世子有八分相似,一看便知道是云王。而他身边站着的,却是一位飘逸俊朗的男子,那男子一身淡青色长衫,正侧耳听着云王讲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更是显得整个人温润如玉。 夏雨一惊! 这这这! 这是什么情况? 夏娘娘说话的时候,明明是在说云王和王妃的事情,怎么她头脑中浮现出来的想法,却是两位男子? 夏雨一时之间觉得疑惑无比,但又无法询问出口,只得闷在心里暗自琢磨着。 不过,夏雨却是觉得,那男子怎么看着有些面善?不过细细回忆一番,自己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夏雨。”夏娘娘的话打断了夏雨的思绪,就听到她说道:“你既然回来了,那就还是住在原来的小院里吧。平日里你没事就做做香膏,看看书,逛逛院子,若是没事的时候便不要出太素宫。”她想了想,补充道:“若是有事要出去,就喊着黄莺带几个人跟你一同出去。宫里什么人都有,也免不了有那等嫉妒的,看到你落单了便想要欺负你。” 夏娘娘可是很懂女人之间的各种门门道道的,自然不想夏雨在她的看护下出什么意外。 夏雨点点头,说道:“谢谢娘娘体恤。我也是这般打算的,说起来已经过了年,眼看和天气一天天变得暖了,不若娘娘您派给我几个人手,我打算种一院子的映日红出来。试试看能不能配出彻底根除娘娘您过敏的症状。” “根除?”夏娘娘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我之前也询问了许多大夫,他们 都说了,此病顶多只能预防,是取法根除的。夏雨,你真的有法子让我今后再也不犯病?” 夏雨想了想自己曾经看过的方子,觉得把握极大,不过她也没有把话说满了,“娘娘,此病若是要完全治好,需要至少两三年的时间,而且只有六七成的把握。此期间娘娘你需要一直吃药,不食荤腥,特别是辣椒之类的东西更是碰都不能碰。由此,才有几分可能根除此病。” 夏娘娘却是一脸为难地说道:“辣椒也不能吃啊?” 她的投诉顿时冒出了不开心的人脸,夏雨一愣,却是笑道:“娘娘凡事有失才有得,你忍个两三年,等此病完全好了,便可以不用忌口了。” 这话虽然是安慰,但夏娘娘听了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她喃喃自语道:“两三年不让本宫吃辣椒......这真是酷刑啊!” 之后,夏娘娘便真派了两名打下手的小宫女去给夏雨帮忙。 夏雨由于在太素宫彻底没有了差事,便专心钻研起了映日红。 夏娘娘不但给了夏雨人力方面的支持,而且药材方面,也没有克扣,但凡夏雨想要的药材,夏娘娘都会让人给她送去。因此,在第一批映日红长出来后,夏雨便根据自己的房子开始了熬煮药材。 这段时间内,云王世子虽然在凤鸣宫内说了,暂时不会与夏雨见面。但他到底忍耐了两三天,便忍不住了,晚上偷偷跑到夏雨的院子里来找夏雨说话。第一次他翻墙而过的时候,直接一脚踩进了映日红的花盆中,让夏雨笑话了好一阵子。 两人都是对医道颇有研究之人,云王世子听说夏雨准备弄出的药材,顿时也来了兴致,开始帮夏雨出谋划策起来。 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更加融洽了,偶尔一些争执,倒像是催化剂一般,让原本有些害羞的两人渐渐在彼此面前展露出真正的自己来。 第两百四十章 新宝林 夏雨发现,云王世子表面上看起来十分跳脱,方式不按常规行事。但实际上,他却是粗中有细,凡事谋而后定,根本就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咋咋呼呼的。 而云王世子也发现了夏雨的不同。 原来他觉得夏雨的性子有点太过拘谨,如今这一接触,他一拍大腿才发现! 什么拘谨都是骗人的! 两人在争论用什么药材的时候,夏雨可是一点儿都不拘谨。不仅如此,夏雨私下里其实颇为俏皮有趣,说话的时候虽然笑眯眯的,但给云王世子的感觉便是定是有满肚子的坏水要使出来。 对对方新的发现,让两人都颇为吃惊,适应之后,便觉得十分有趣起来。 想想整个皇宫中,只有自己知道对方的真面目,这种共同保守秘密的感觉,倒是有些暗搓搓的让人欲罢不能。 夏雨对于云王世子的行事一直是有些怀疑的,如今两人既然关系更近一步,她便也没有了隐瞒,趁着没人的时候便直接问了出来。 “我倒是觉得,你进宫来颇为不怀好心啊。”夏雨看着云王世子说道:“一开始你便缠着我想要打听晴柔的事情,后我想了想,觉得你是要通过这件事情做些什么。” 云王世子倒也是直接,他一摇扇子,卷起一股冷风,笑道:“那是当然,难道我就这么傻,好好的世子不当却巴巴的跑过来去当质子?傻子一想便知道我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可是却偏偏有人以为我真是那等不懂事的孩童,啧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夏雨一惊,自然明白云王世子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两人此时正在夏雨的院子中,侍卫和太监们正在院门外守着,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可是夏雨还是觉得十分担心, 站起身来四处查看一番,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云王世子却是嗤笑一声,说道:“放心吧,附近没有人,我若是点这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就不会进宫来了。” 夏雨看他如此自信的而模样,知道他早有了布置,便问道:“可若是云王大人想要那个位置,他在先皇在世的时候,只要开口,那先皇定然是会传位给他的。为何如今却......” “并不是我爹想要。”云王世子淡淡地说道:“未进宫之前我便听说过了他们那一辈之间的恩怨了,照我看,皇爷爷的去死颇为古怪,他向来喜欢父皇,虽然因为王妃的事情与父王闹了几年。但后来他还是接受了他们,就在他病死之前,他曾经有书信给我父王,想要我父王带着王妃一起进京!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夏雨心中一动,自己的爷爷与先帝关系十分的好,几乎只要待在城中的时候,便会去给先帝请脉。听爷爷说,先帝的身体非常的健康,当时听说他得了急症的时候,整个皇宫却是封闭了!夏神医想要进宫给先帝看病,却是被拒之于门外! 直到先帝病重的消息传遍,朝中大臣纷纷请求当时还是皇子的泰宇帝把夏神医请进宫。夏神医这才能够见了先帝一面,可那时候已经太迟了。先帝已经病入膏肓,夏神医虽然号称是神医,但并不是神仙,对于已经神志不清的先帝,夏神医也是束手无策。 夏神医回家以后,便有些发愁,也是那个时候,他开始安排夏家的后路。 就听到云王世子继续说道:“后来皇爷爷却是突然的去了,皇伯父却是突然登基。父王心中虽然有些疑虑,但是因为有了皇爷爷的遗旨,他本身也并不想 要那个位置因此便没有再追究下去。不过等我长大后,却是对此心存怀疑。” “所以你就来了京城?”夏雨问道:“你既然怀了那等心思,如此冒失的进入皇宫,王爷王妃怎么会答应你如此冒险?” “我爹不是很想让我来,倒是我把自己的想法跟王妃说了说,王妃倒是很赞同。”云王世子笑道:“毕竟王妃可是看我皇伯父不顺眼很久了,而且皇伯父还杀王妃一家,所以我自然便可以来了。” 夏雨眉头一皱,泰宇帝杀了云王王妃一家,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为何她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看到夏雨迷惑的表情,云王世子却是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他抽了抽鼻子,突然起身,朝着一旁放置的药炉冲去。 夏雨一愣,鼻尖却是闻到了一股糊味。 此时云王世子已经把药壶从炭火上拿了下来。他掀开了盖子,闻着里面传出来的焦糊味道,皱眉说道:“自从我八岁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把药煮糊了!” 他看了眼夏雨说道:“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欺我!” 夏雨却是接过了他手中的药壶,说道:“自从我五岁后就没有再把药熬糊过!”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云王世子一眼,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说道:“世子殿下可是比我好看多了,这一不小心,就分了神。啧啧,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欺我!” 说完后,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在两人的努力下,关于缓解敏感症状的药物很快的就研究出来了。夏雨发现,此药物喝下去能够很快缓和不适症状。而且在花粉漫天的日子里,只要每日早晨服用一次,就能很有效的避免过敏症状的出现! 虽然每天都要吃那苦涩的 药物,但是夏娘娘还是异常的开心。 在被每年必定会长包红肿好几个月折磨后,夏娘娘对于任何能缓解她症状的药物都是万分欢迎的! 在实验过后,夏娘娘对于映日红做出来的药物格外满意。不过此事只有她的几个心腹之人知道,而对外,夏娘娘依旧是那个一到了天暖十分便会满脸长包,顶着大红脸蛋羞于见人的娘娘。而夏娘娘怕被人识破,还央了夏雨帮配置另一种药,以防泰宇帝的突然出现。 “娘娘,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夏雨有些无奈地问道,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夏娘娘会提出如此这般要求的。 夏娘娘心情好,整个人十分愉悦,这说话的语气也随和了三分。 她一边举着小镜子照着,一边对夏雨说道:“过敏这般的症状你都能解决了,想来那种一擦上就能长出红包,但是一洗掉包就消失并且对皮肤没有伤害的药物,你也是能配置出来的吧。你想想啊,万一哪天陛下想不开了来我这儿,我还是得掩饰一二的。涂上胭脂什么的,虽然能让脸上看起来红红的,但脸上的疙瘩却是怎么都装不出来!这不就是明摆的露馅了吗?” “娘娘,您的过敏问题只是暂时的缓解了,并没有完全的解决。”夏雨解释道:“您还需要每日吃药,至少吃个两三年才可以。再说了,您说的那种药物,只要一擦到脸上便长包的还是能调配出来的,不过这种效果的药,已经接近了毒!可若是一洗掉包就消失,并且对皮肤没有任何伤害,这恕夏雨学艺不精,是怎么都弄不出来的。” 这又不是变戏法,怎么能让那包说长就长,说没就没? 夏雨虽然精通医术,但到底不是神仙,这般神奇的东西, 夏雨自觉是怎样都配置不出来的。 看到夏娘娘那颇为失望的神色,夏雨想了想便说道:“左右陛下也不经常来,若是陛下来了,娘娘你用使劲的用上未稀释过的金婵膏!到时候再躺在床上,脸上擦上胭脂之类的掩饰之物,陛下只要敢靠近娘娘您,保证吐得是昏天地暗的!多来几次,陛下这心里便有了阴影,不想再来了!” “您想想看,自从上次白露的事情过后,陛下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就连我回到了太素宫,陛下也没有过来找麻烦,想来上次的事情已经让陛下对着太素宫有了些反感呢。” 夏娘娘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了,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办好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宫中新封了一位宝林,似乎是从赵妃宫中出去的,听说她姿容一般但是不知为何却是讨得了陛下的欢心。而那位宝林,听说是曾经被凤鸣宫赶出去的宫女,被封了宝林后,却是连凤鸣宫都不敢进去!她跟着赵妃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却是被罚在凤鸣宫外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夏雨心中一动,接着便明白了过来。 被凤鸣宫赶出去的宫女,不是兰花又是谁? 没想到她却是转身投靠了赵妃,还入了泰宇帝的眼!如今却是翻身成了人上人,虽然只是庶品的宝林,但对于她之前的身份来说,确实是一步登天了。夏雨知道夏娘娘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此事,便静静的听着夏娘娘接下来准备说的话。 果然,就听到夏娘娘继续说道:“这位宝林却是个奇怪的!居然派人暗暗到太素宫附近打听你的事情,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夏雨,你可是与她有什么过节?” 第两百四十一章 云王的来信 夏雨便把自己与兰花的事情跟夏娘娘说了说,夏娘娘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反而安慰夏雨道:“虽她如今的身份比你是高了点,不过只要你呆在太素中不出门,碰不到她的话也是无事的。算算日子,云王殿下的回信差不多也该到了。待到你与明瑞的事情定下来后,任凭几个宝林对上世子妃,也是白搭的。”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事要出去的。”夏雨笑道:“正好眼看着这苹果花又要开了,此花想起淡雅,娘娘到时候可以取一两只过来试试。若是对此花不过敏的话,夏雨倒是有一种淘治香粉的方子,用这苹果花来做最是合适不过了。” 听到了关于打扮方面的话题,夏娘娘的兴致顿时被夏雨提了起来。 两人转移了话题,就如何打扮开始聊了起来。 对于夏雨一向清汤寡淡的装扮,夏娘娘是万分看不上眼,当即便拉开了自己的首饰盒子,开始亲手给夏雨打扮起来。夏雨被玩心大起的夏娘娘擦了一脸的胭脂,头上又插了好几根沉甸甸的簪子,顿时叫苦不迭起来! 许是托了夏娘娘的吉言,云王的回信很快就到了。 在泰宇帝的意料之外,在云王世子的意料之中,云王不仅答应了世子的请求,并且告诉云王世子过一阵子待到初夏的时候,王妃便会到了京城。到时候便由着王妃相看夏雨,若是王妃同意了,那两人便算是正式订了下来,可以昭告天下了。 泰宇帝看着云王的信件只觉得牙疼。 一来他并不愿意夏雨与云王世子结为夫妻,他暗中早就看好了几位适龄的闺秀,想着待云王世子有了那等意思,便让这几位闺秀与他见一见培养下感情。实在不行的话,宫中还有八公主呢,平日里她与云王世子的关系也是不错! 二来泰宇帝是真的不愿意看到王妃的。 他们两个从小便是极其不对付,相互 看不顺眼到了极点。 更别提泰宇帝手上还有王妃全家人的血债呢,因此一想到王妃要来,他便觉得心情更加烦躁了。“华裳,此事你就处理了吧。趁着王妃没来,你先个那个叫夏雨的安排个身份,免得到时候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到底娶个宫女传出去名声却是不太好听。” 皇后娘娘点头说道:“此时陛下不提我也准备去办了。那夏雨原本是夏娘娘家的远房亲戚,虽然出身不高,但父母都读过一些书,是个清白人家的孩子。她进宫后便得了夏娘娘的照顾。臣妾想着,不若让臣妾把那夏雨认个干女儿,若是成了的话,便可以正式册封个公主。若是不成的话,也是口头上的一句话,没什么大碍。”关于夏雨的身份问题,皇后这边早就跟夏娘娘通好了气,自然已经把事情办妥,做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就算泰宇帝想要去查夏雨的身世,查到的也是皇后想要让他知道的东西。 听了皇后的处理方法,泰宇帝略一思索便点头赞同了。 毕竟是皇后认下的干女儿,也能勉强算是他们这边的人了。因此,他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去了凝合宫找赵妃和那帮子宫女取乐去了。 云王世子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看着来到凤鸣宫的夏雨,便对着她挤眉弄眼,一副得意的模样。 皇后娘娘却是把要收夏雨为干女儿的事情说了出来,夏雨当即便应了。 “虽说是干女儿,但此事却还是要郑重些。”皇后娘娘说道:“我会让司天台的人算个好日子,到时候再正式昭告天下。” 皇后娘娘对此事的郑重,倒不是说她有多看重夏雨,这只是看在了云王世子的面子上。若是往深处一想,怕是这对宣称的好日子会在王妃到来之后吧。而在此之前,顶多是口头上的“干女儿”罢了,没有上金册,认真算起来是不作数 的。 云王世子自然也是看了出来,他对着皇后说道:“姨母,你这是在糊弄人呢!这又不是祭天娶亲,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认干亲还要选个好日子的!王妃这次来就是走个过场,免得日后有人说我们云王府太不讲究,在没有长辈到场的时候便把事情定下里没个规矩。” 皇后娘娘却是摇头说道:“你说说看,若是我在王妃之前正式把夏雨认为了干女儿,王妃到时候怕是以为我这是在提前把你们的事情定下了,反而不好。如今先在宫中慢慢放出一些风声来,循序渐进的把事情办了,才是正途。” 云王世子想了想,看夏雨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答应了下来。 因他与七皇子每日有必做的功课,因此在送了夏雨回去后,他便匆匆的朝着校场处赶去。 途中却是远远听到了一阵女子清唱的声音。 只听到那人声音略有些幽怨地唱到:“滕王高阁江干,咿呀呀~佩玉鸣鸾,歌舞瓓珊啊呀呀~画栋朱帘,朝云暮雨,南浦西山。物换星移几番?阁中帝子应笑,独倚危栏。槛外长江,东注无还~啊~啊呀呀啊~”。 这曲子本是一首散曲,曲意则是怡情山水、修然自适的感觉。 可是唱曲之人却是咿咿呀呀的,硬是把这首淡然的曲子唱出了幽怨无比的感觉。更兼她的声音底气不足,虽然尽量模仿着那种悠扬的唱腔,但是却再每一句的结尾处显得十分吃力,夹杂着里面莫名其妙的“咿呀呀啊啊”的拖长音调,更是十分怪异。 云王世子本就不好听曲子,如今猛然听到这一出,顿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他掏了掏耳朵,快走了几步,只当是宫中那些宫女没事在自怨自怜,并没有放在心上多做打算。 再往前一小段路,拐过弯却是从山石后面转出一名宫妃装扮的女子来。 虽然如今已经开春,天气回暖了 许多,但到底还是有些寒意。 云王世子出来都披着一件薄薄的毛皮风,可这女子却是一身桃色单衣,腰身却是被深红色的腰带紧紧的束起,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她年纪不大,嘴唇却是涂得较为显眼,猛然一看,到也是有几分的风姿。 此时她正幽怨的看着云王世子,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云王世子说一般。最终,她却是轻轻一叹,低垂着眼帘,幽幽的对云王世子说道:“多日不见,殿下过的可好?” 云王世子一愣。 泰宇帝的妃子们他都是见过的,不过除了夏娘娘和皇后,对于其他妃子云王世子向来是有些躲避的态度。 毕竟瓜田李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而那些没有妃位,也不知道是那个分位上的嫔妃们,见到了云王世子,自己便会远远的避开。 而像这位女子一般,主动迎上来对着他说话的,还是头一份。 看这女子的样貌倒是有几分的熟悉,但是她的妆容却是有些太过于浓厚,一时之间云王世子也不知道她是谁。看她的打扮,品级应该不是很高,云王世子也不愿意多事,只是对着她远远点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着云王世子准备忽视自己直接离开的时候,那女子却是心中一急,上前几步说道:“世子,你忘记凤鸣宫内的兰花了吗?”她可是还不容易才有了机会出来,却是刚好遇到了云王世子,若是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再次见到云王世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兰花这话一说出,倒是让云王世子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说他正的对兰花上了心,而是他听了兰花这话,顿时觉得心中一算,一股被恶心到的感觉直泛上了胸口。用语带撒娇的语气说出这般幽怨的话语,这真是让听到的人一言难尽! 云王世子揉了揉自己的胃部,斜眼看了兰花一眼。 兰花见他停 了下来,顿时作西子捂心状,桃色轻衫随风飘舞,好一位窈窕的俏佳人。 “世子,我与夏雨是知根知底的!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单纯啊!”兰花被赵妃好一番调教,自己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这声容形姿都不能与之前同日而语! 她这番话说出来,语气虽然急促,却是十分柔和,像是发自肺腑的关心云王世子一般。 就听到兰花继续说道:“世子,之前不知道夏雨是如何欺骗你的,可她确确实实是个灾星!但凡跟她牵扯上的,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世子,我之前仰慕于世子您的人品和才华,数次想要提醒世子您小心夏雨,可是之前我地位低微,怕说出来的话世子您不相信。如今,多亏了陛下怜惜,让我才能这般出现在了世子您的跟前。” 说话间,她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云王世子,眼中似有泪光闪过,更显得双眼水光熠熠。 云王世子却是冷声说道:“你是哪位娘娘跟前的?” 他看兰花的服饰明显只是庶品的宝林,这般登基的,便不能单独出去居住,必须依附着正品品级的嫔妃们。这倒也是方便宫中人员的管理。因此他才有此问。 “我乃是赵娘娘宫中的兰宝林。”兰花柔声说道。 云王世子点点头,说道:“我倒是想起你来了。你不就是之前与夏雨同住一个屋子的小宫女?” 兰花心中一喜,连忙开口说道:“没想到世子您还记得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云王世子抬头看了眼天色,微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记下了,待会儿我会去跟皇伯父提一声的。” “你为了跟我说上话,这才跟着他的。” “想来皇伯父定然会为你这番正直善良所感动,到时候说不定直接把你提成正品也是很有可能的。” 兰花愣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云王世子会是这个反应。 两百四十二 消息 云王世子哪里管兰花在想些什么,对于这等最低下的手段,他一眼便瞧破了。 这兰花口口声声的替自己着想的话语,云王世子只觉得半点都不信! 非亲非故的,哪里会有人平白的对你这么好! 因此他才毫不客气地说出了刚才的那番话。果然,之前一副情深义重模样的兰花,在听到云王世子要去向泰宇帝禀报此事后,脸色却是突然便了。 云王世子嗤笑一声,再也懒得理她,转身便走。 待他走后,兰花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她咬住了嘴唇,忍不住跺脚说道:“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也不知道夏雨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看来,今后这种苦情戏是不能用了。” 原来的兰花,如今的兰宝林却是没有那般容易善罢甘休,她转身去回到了凝合宫中。 她如今依附着赵妃,却是在凝合宫中有了自己的小院,名字也是起的自白,叫做兰院。像她这般从赵妃宫中起来的,还有两人,她们分别有独立的院子,各自还配置了四位小宫女伺候着。 兰花如今也有了自己可以使唤的人手了,这些小宫女都是赵妃给的,表面上是伺候这些新主子,实际却是隐含着一些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兰花自然是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心有二意,可是她却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她如今刚升上来,手头也有了一些赵妃和泰宇帝的赏赐,但到底身价不丰,无论是要收买人心还是直接脱离赵妃另立门户都是不可能的。不过兰花却是知道,只要自己不作出有损赵妃利益的事情,这些人还是可用的。 “宝林,您让我打听的消息有回复了。”兰花刚一回去,她手下的一名宫女便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兰花听完后眉头紧锁,轻声问道:“ 她真的是许久没有出太素的门了?平日里就连自己的院子也不出去?” 那宫女点点头说道:“太素宫里的人可是不喜咱们这边的人,平日里偶尔说一两句话还行,但是打探消息的话,那边的人却是一个个十分警惕,怎么都不松口的!您让我们去打听的的那位名叫夏雨的,也是我找半天,才找到一名她手下的宫女说的。那宫女名叫小雀儿,收了奴婢整整五十铜板才肯把夏雨的消息透露出来。” “知道了,这是给你的。”兰花递过去一个荷包给那宫女,并且吩咐道:“你们继续去盯着她。” 那宫女接过荷包后,自然是眉开眼笑。 听到兰花的吩咐,那宫女立刻挤出一个笑容,恭敬地应了下来。 她略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夏雨是什么来头,宝林您为何一定要打听她的消息?莫非是原来的好姐妹?” 好姐妹? 不如说是仇家更合适一些。 兰花淡淡一笑,说道:“你可知道世上什么事情最让人难受?” 那宫女却是一愣,“这世上叫人难受的事情多的去了!生离死别,求不得什么的,这便是大家都难受的。而具体每个人的情况却又不同?不知宝林觉得世上什么事情让您最难受?” 兰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右手指头上带着一颗大大的红宝石。那宝石有普通人小指甲盖那般大笑,成色虽然一般,但胜在大小不错,放在外面,也是一件十分贵重的首饰了。这宝石的价值,在原来的兰花眼里便是价值连城了,可是在如今的她看来,却是有些嫌弃宝石的色泽不够鲜亮。 就听到她淡淡地说道:“我觉得最难受的啊,便是自己富贵了,发达了,成为了人上人以后,却找不到机会出现子啊之前的‘ 故人’之前。若是不能她看看我如今穿着最上等的绸缎,带着她一辈子都带不上的首饰,再看到她跪在地上向我请安的样子,我这心里就不舒服到了极点!” “哦!”那宫女恍然大悟般地点头说道:“宝林说的是,奴婢知道了。若是那夏雨真的出了太素,那奴婢定然会立刻跑来通知宝林,让宝林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羞辱她一番!” 兰花笑道:“孺子可教也!你去吧。” 把宫女拿着荷包,千恩万谢的走了,出了门后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兰花给她的荷包,想要看看里面有多少钱财。“啧!只有六十枚!”那宫女数清楚了面铜板的数量,不由的撇了撇嘴,自己花了五十铜板,这兰宝林只给了自己六十铜板当赏赐,啧啧,这还是主子呢,这般抠门的也是少见了。 兰花本想着派人偷偷打听夏雨的事情,可惜她对于自己手下的可靠程度估算得有些错误。 那些宫女出了力气却没有获得满意的打赏,做事之间难免是会散漫了许多。这打听夏雨行踪的时候,态度也不似之前的那般隐蔽。 太素宫内因为夏娘娘不喜赵妃,因此对于凝合那边的人自然不会相处的如何亲热。 这些人三番两次的来找她们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询问夏雨的,这般明显的举动,最后自然是传到了夏雨的耳中。 而夏雨只要稍微一想,这赵妃宫中想要找自己的人,除了兰花别无他人了。 兰花对自己如今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了,找自己的目的,不外乎就是两个。 一是炫耀,二便是趁机找个由头,对自己处罚一番。 看来自己是要先早作准备了。 夏雨想了想,觉得倒是有一味药剂颇为适合如今的兰花。这药物持续时间不长, 只有一整天的功夫,产生的效果也只是让人身体不适脉象紊乱罢了。可若是用在如今的兰花身上,这便是一道不折不扣的催命符! 夏雨算了算其中所需要的药材,大部分自己都有,缺少的几样却是很奇特。夏雨不准备去问夏娘娘要,因为这样药材着实有些打眼,她便唤来了云王世子给自己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年纪不大,看着夏雨经常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便让人心情觉得愉快。 “清风,帮我把这张便签给你家世子。”夏雨递给了那小太监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自己需要的药材。 对于云王世子给自己手下起名字的能力,夏雨觉得跟夏娘娘倒是不相上下。 清风明月,山河大地。 这便是云王世子身边跟着的四位太监的名字。清风和明月负责贴身保护云王世子,而山河和大地则是隐藏在暗处,随时警惕可能而来的危险。 清风接过了便签,一边小心地收好,一边问道:“夏雨姐姐,这可是你写给我家爷的情书?” 清风是云王府家养的太监,一路跟着他从云王领地来到京城,因此称呼上还是把云王世子叫做“爷”。 夏雨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她无奈地敲了敲清风的头说道:“你这脑袋瓜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我这可是有正经事情找你家世子说的!” 清风冲着她眨眨眼,一副“我了解”的神态,嘴里却说道:“知道知道,正经事情嘛。只要关于夏雨姐姐你的事情,对于我家世子来说都是正经事情。”说完,他不得夏雨反应,便是一溜烟的跑掉了。 留下身后哭笑不得的夏雨,无语地摇着头。 清风的速度很快,也可以说是云王世子的速度很快。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清风便带 着一个小包裹回来了,他一副神秘兮兮地把包裹递给了夏雨,捂住半边嘴小声说道:“嘿嘿,我们爷说了,这里面的可是好东西呢,若是夏雨姐姐今后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让我去送消息就成了。” 夏雨接过来一看,里面装着的的确是自己想要的那几种药材。 那些药材药性十足,一打开包裹便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来。包裹里除了药材还有张便签,却不是夏雨让清风送去的那张。 那便签上写着短短一句话,“又要淘气了?” 夏雨看到这话,便不由的想起了云王世子说这话时的语气表情,定然是一副促狭的模样。想到此处,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抬起头后,却发现清风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一副怪样子。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跟着云王世子那种主子,想必底下的人也是正经不到哪里去的! 而宫中却是慢慢的传出一股子传言来,也不知道是从谁哪里说出来的,听说皇后娘娘意欲收一位干女儿!至于她为什么要收干女儿的原因,却是没有人知道。 宫中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 有的说是皇后娘娘膝下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便想要认一位干女儿好让自己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也有的说是宫中某位娘娘的远亲,某次进宫见到了皇后娘娘,很是合皇后娘娘的眼缘,因此她便起了收一位干女儿的心思。 还有的说是因为皇后娘娘收干女儿,是因为大庆准备跟草原上的人开战了。若是战胜了的话,便把这位干女儿嫁过去,生下的孩子便是草原上的王,可以把草原牢牢控制在大庆的手中。 种种说法,不一而足,可这位干女儿的人选到底是谁,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第两百四十三章 花园偶遇 三月,穿暖花开,宫中各处花园中的植物也渐渐恢复了生机。但见处处樱草、海棠盛开在路边。还有朵朵瓜叶菊和春兰点缀在了草丛中。更别提那颇受娘娘们喜爱的紫玉兰和山茶了。而原本冬季灰白的天空也渐渐变得澄清起来,宫中一片生机勃勃之景。 而外面的花儿开了后,夏娘娘便逐渐出来的少了。 因她每年如此,宫中众人倒是有些习以为常了。 恰逢一日,兰花正在自己院中绣花解闷,便看到自己手下的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兰花眉头微皱,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宫女本有好消息要报告,可迎面便是一句责备的话,心中却是激起些许不满来。她捏了捏袖子里的荷包,里面却是有一枚金叶子和个小瓷瓶,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思如今看到兰花这般态度却是变得坚决起来。 只听她恭敬地对兰花说道:“宝林,奴婢近来已经与那太素宫中的小雀儿混得极熟了!她今日无意中说起了,明儿早上,夏雨却是会出去一趟。” “哦?她终于要出门了?”兰花眼睛一亮,丢开了手中的绣活,急切地问道:“你可是打听出来了她为何要出门?随身跟着几个人?要去到哪里?” 那宫女想了想说道:“小雀儿说了,是因为夏娘娘身子有点儿不舒服,便让夏雨去帮她从太医院那里取一些常用的药丸来。夏雨出门向来没有什么排场,身边只跟着那小雀儿,顶多再有一名小太监。奴婢想着,从太素宫到太医院,却是有好几条路可以走,虽然知道她们明儿一大早就出去,可是具体走哪条路却是不清楚的。” “什么都不清楚!你怎么不多问几句?”兰花不耐烦地说道,具体时间,具体地点都不知道,这叫她如何去堵人? “这......那小 雀儿却是最爱卖关子不过了,她张口边说自己手头紧,要足足一两银子才行。奴婢身上却是没有这么多钱财的。”那宫女低声说道。 “没钱?”兰花扫了那宫女一眼,目光停下了她头顶的小珍珠缠丝簪子上,冷声说道:“我看你这簪子就不止一两银子!你怎么这般的不知变通,你当时就应该把这簪子给她,回头来再找我给你补一根价值差不多的不就行了?” “......”那宫女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兰花会如此说。 找你补一根? 自己头上这根可是价值足足三两银子,若是真给了那小雀儿,回头兰花就算给了自己赏赐,也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跟着兰花这些日子,这宫女对于这位兰宝林吝啬的性子可是了解的很,自然是不会相信她说的什么“补一根价值差不多的簪子“的话。 不过到底兰花还是主子,这宫女纵然心中不服,但嘴上还不得不敷衍道:“宝林您说的还是,奴婢愚笨,居然没有想到这等办法。” 兰花看着手下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心中倒是舒坦了一些。她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了一脸银子递给那宫女说道:“去吧,把明日夏雨的行踪打听得清楚些!” 那宫女接过银子,低头应了下来,便快走走了出去。 她这一走,便到了快到午膳时才回来,一看到兰花,她便高兴地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小雀儿,却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她口中套出了话。原来夏雨打算吃完早膳便过去,她只带着小雀儿和名叫清风的太监,去的时候从太素宫外面那条大道走,可是回来的时候,许是因为那夏雨想要看看花草,便准备从柏碧阁的花园小路那里绕回太素。” “柏碧阁?”兰花闻言一喜,笑道:“好你个夏雨,真是自作孽!好好 的大道你不走,偏偏要去走柏碧阁那等偏僻的小路!哈哈哈,好,明儿一早你就跟我去那柏碧阁堵着夏雨!到时候帮我准备好陛下新上次的蝉丝金缕衣,我待会儿便去问娘娘借一件红宝石的头面。哈哈哈,夏雨,明儿便是你倒霉的日子。” 那宫女却是有些担心的模样,低声问道:“宝林,您说的夏雨,莫不是那位与云王世子有些什么的夏雨?您若是动了她,回头世子殿下知道了,那该是会来找您的晦气的!” “怕什么!”兰花说道:“她与世子是什么关系?宫中谁能说的清楚?你没见世子既没有把她接过去一起住,也没有打算公布众人给她一个确凿的名分,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世子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对于夏雨向来也只是一时新鲜罢了。再说了,若他真的生气了,可我到底名义上可是他皇伯父的妃子!他难道还敢来打我一顿?” 若是来了更好,兰花暗暗想着,上次自己太着急乱了分寸,若是云王世子真的再来找自己,这次的机会可是要好好把握住! 有了种种的期待,时间便过得飞快! 第二日,兰花早早的换上了崭新华丽的衣裳,让宫女帮着她梳个了个大气富贵的头发样式,再带上了她从赵妃那里借来的宝石簪子。不仅如此,兰花更是把自己所有值钱些的首饰都呆在了身上,额头上也用金粉画出了一朵牡丹。而多余的金粉则是被兰花一咬牙地涂抹在了自己的脖子,手指以及衣服之上,虽然花费颇多,但也营造出了兰花浑身上下冒出金光的视觉效果。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显得满意极了。 伺候的宫女立刻奉上一杯香茶,小声说道:“昨日我把那一两银子给了小雀儿后,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拐回去从夏雨的房中拿了几丸 香丸出来。据那小雀儿说,这香丸是夏雨专门给夏娘娘配置的,吃下去后,整个人便会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能持续整整两个时辰。夏雨那里留了几个丸,怕是留给自己备用的,小雀儿便拿了出来给我。” 兰花结果那香茶,打开盖子一看,果然看到里面的茶水却是呈现出一种浅浅的褐色,闻起来倒是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这是那香丸泡出来的?”兰花却是没有喝下去,反而有些怀疑地问道,“不会是那小雀儿随便拿了什么东西来搪塞你的吧?” 那宫女摇头说道:“奴婢昨个儿也是这般想的,因此才没有禀报宝林你。昨晚我便按照小雀儿说的法子,用热水化开了那香丸自己试了试,结果,这就香了一整个晚上,直到早上起来这香味才散去。就是有一点儿不好,用了这香丸以后,奴婢老是觉腹中一点儿都不饿,今儿早上都没吃早饭呢。” 兰花想了想,说道:“怕是有香味是其一,更大的作用便是吃了这香丸就不想吃饭了。这样每日服用下去,倒是个保持身材的好东西。”她闻了闻那香茶,倒是不疑有他,一口气的喝了下去。 倒不是说兰花心大,而是这位宫女是赵妃派给她的,左右也没有理由联合外人来害自己。 更何况,那小雀儿既然肯对外透露夏雨的消息,那么她对夏雨的也不是那般的忠心,也没必须要替夏雨去害人。这般想着,兰花倒也是放心的服用下了那香茶。 片刻过后,兰花倒是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刚想要张口询问那宫女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一张嘴,她便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从自己的口中发出! 这倒是让兰花感到有些惊喜,这口吐香气,却是比那浑身冒着香气更好上一些,想想她与云王世子或者泰宇帝说话之时,每说一句 话,便有淡淡的香味从她口中传出,定然还是会让那两位贵人们感到好奇。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后,兰花便带着宫人去到了柏碧阁,准备堵着夏雨。 她们算好了时间,果然没有等多久,兰花便远远看到了身穿大宫女服饰的夏雨,带着两名宫人缓缓地朝着柏碧阁的方向走来。 兰花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从袖中摸出了一枚小镜子,飞快的检查了下自己的妆容,又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夏雨一行人的举动,可是面上却是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看风景的样子,让知情的宫女忍不住觉得心中好笑。 夏雨自然也是看到了兰花,不过她却是懒得理会,在快要经过兰花一行人的时候,便往旁边走去,想着要错过去。可是兰花准备了这么久,哪里肯这般罢手,她看到夏雨不朝着她这边行走,立刻急了,顿时站起身来,冲着夏雨的方向说道:“站住!” 夏雨一行人充耳未闻,像是没有听到兰花的说话声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兰花顿时恼了! 自己好歹是个宝林!是个贵人!是个主子!而夏雨呢,却还是个大宫女是个奴婢,如今若是真让她这般走掉,自己的脸面要往哪搁呢? 想到这里,她回头对着自己的宫女说道:“你去把他们拦着,让夏雨过来见本宝林!若是她们不肯过来,你便说我是宫中贵人,她们见到我不行礼这便是坏了宫中规矩,纵然是告到了皇后娘娘那里,也是他们没有理!” 那宫女闻言,便一溜烟的朝着夏雨等人的方向跑去。 看着她拦着了夏雨一行人,对着她们不知说了些什么后,夏雨果然是不再往前走了,反而跟着那宫女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兰花定了定神,一抹得意的笑容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夏雨,看本宝林如何的羞辱与你! 第两百四十四章 给我跪下 夏雨眉头紧皱,脚步匆匆,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兰花看到她这般模样,只以为她是心里害怕,便觉得更加快意了几分。 待到夏雨走近了,兰花朝着她身后一看,果然只跟着两位宫人。 一位是个头矮小的宫女,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正打量着自己,想必这就是那小雀儿了。而另一位小太监,眉清目秀的,却是让兰花觉得有些面熟,只不过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这名小太监了。 而夏雨却是与兰花记忆中的一般无二,她正平静的看着自己,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然地模样。 兰花却是轻笑道,对着夏雨说:“好久不见了,上次我们分别的时候,你与世子爷稳稳地坐在屋中吃点心。可是我却是像一条死狗般的被人拖着扔了出去。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夏雨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兰花的话,快速地说道:“我还有要事,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还要赶回太素!” 兰花被夏雨一打断,又看到了她这种态度,顿时像是哽住了一般。 楞了片刻后她才厉声说道:“大胆!好你个夏雨,我看在你我曾经姐妹一场的情分上特意找你叙旧,你却是如此尊卑不分!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按照规矩,在宫中见到主子是要行礼的,你倒好,不行礼不说,还对我如此无礼!” “宫女夏雨,本宝林命你给我跪下行礼!”兰花站起身来,带满宝石戒指地手几乎戳到了夏雨的鼻子上,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给我跪下,给我跪下!你要给我磕头,磕完头以后你还要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当做是对我无礼的惩罚!夏雨,你算是什么东西!你看看你自己,穿着破破烂烂的宫女服,头上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穷酸到了极点!你再看看我! ” 她又指向了自己,“你看看我这头上戴着的,身上穿着的,吃的用的,无一不比你好上出多!你看到我就只能跪下行礼,我乃是宫中贵人,你呢,你却是最低贱不过的宫女!” 说完,她干脆上手,狠狠地推了夏雨一把,嘴上不依不饶地说道:“还不给我跪下!” 话音刚落,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跟着夏雨来的小雀儿吃惊地看着兰花状似疯狂的模样,似乎是被吓到了。而清风却是像往常一样,脸上带着笑意,态度却是出奇的轻松,看向兰花的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像是在看一出戏剧一般。 夏雨被兰花一推,往后退了几步。 因兰花刚才的动作,原本被她洒在身上的金粉却是掉了许多,一些便沾染到了夏雨的身上。夏雨看着兰花这般模样,却是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块儿手帕,把身上沾上金粉的地方都拍了拍,似乎是想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一般。 她抬眼看了兰花一眼,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地说道:“跪你?你配吗?” 兰花一愣,几乎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接着她却是勃然大怒几乎像是泼妇骂街一般冲着夏雨吼叫道。 “你个贱人,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夏雨你死定了!今儿的事情我会原封不动的禀报赵妃娘娘,到时候她会去找皇后!你这个不守规矩,以下犯上的贱人,你如此明目张胆的触犯宫规,谁都帮不了你!”说完,兰花突然举起右手,对着夏雨的脸重重的扇了过去。 她的手指甲极长,手指上还带着细长尖锐的银护指!这一下子若是被她挠实了,夏雨的脸上肯定会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兰花动作极快,可夏雨却是一直提防着兰花。她早就在兰花说话之时看出了她的想法,因此在兰花刚刚举手的时候,夏雨便立刻后退了好几步,恰好错开了 兰花的指甲攻击!兰花一击未中,当即又朝着夏雨扑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直接拦在了夏雨与兰花之间! 是清风出手了! 他把夏雨护在了自己身后,一只手却是紧紧握住了兰花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兰花只觉得手腕处一阵疼痛,骨头都要被那清风捏碎了一般。她往后抽了抽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清风死死抓住,怎样都收不回来。 清风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兰花气急败坏的样子,居然还俏皮地对着兰花眨了眨眼睛。 “轰!”的一下子,兰花怒气上涌,整个脸涨得通红,像是要气炸了一般。 “放手,你这个假男人,居然敢碰我!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定然会砍掉你的两只手!”兰花简直要气疯了,不但是夏雨让人厌恶,就连跟着她的太监也是这般的让人讨厌!真想找个借口把这两人都杀了! 夏雨却是淡淡地说道:“清风松手吧。” 清风闻言松开了手,兰花立刻揉着自己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夏雨。 现在才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就听夏雨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松手的话,当心她狗急跳墙咬你一口,到时候吃亏的倒是你了。” “你!”兰花恨不得生撕了夏雨! 可是有清风拦在前面,她只得开口大骂起来,却不敢再动手了。 夏雨却是不耐烦地说道:“你要告状去也好,喜欢骂多久都行,可我却是不能奉陪了。”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把那令牌对着兰花的脸晃了晃,说道:“夏娘娘身体不适,刚才皇后娘娘特意唤我去凤鸣宫取了药,因为怕路上耽搁了,便让我从这边走,还给了我这令牌让侍卫们放行!如今你却是一个劲的拦在我们跟前,说一些有的没有的话,还企图动手!兰花,你莫不是对夏娘娘有什么不满, 想要故意拖延我们的时间,好耽误夏娘娘的病情?” 那令牌金灿灿的,周围镶嵌了一圈儿宝石。令牌的正中央却是一只凤凰!那凤凰雕刻的栩栩如生,凤眼更是镶嵌着一颗翠绿无比的翡翠,凤凰微微张着嘴巴似乎在对着天空鸣叫一般。 这是凤鸣宫皇后娘娘的令牌,如假包换! 兰花一见就慌了! 遇持皇后令牌者,如遇皇后亲临! 也怪不得夏雨之前如此有底气的跟自己说话,原来她身上带着皇后娘娘的令牌! 可是自己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夏雨是去太医院啊,这怎么突然变成了夏雨去凤鸣宫求药! 兰花不禁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宫女。但见那宫女低着头,眼神似乎有些慌乱的模样,兰花顿时心中一惊!自己这是上当了! 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你今儿出现在这里时机却是很可疑?莫非你派人前往太素宫打探消息,故意拦在这里,好耽误我去给夏娘娘送药!” 兰花心中一惊,自己的确是往太素宫派了人去打听夏雨,这只要询问自己身边的宫人或者太素那边的宫女便可以轻易得知!自己的本意是去找夏雨的麻烦,可谁知道夏雨却是去给夏娘娘送药的?如今的情况看起来,倒真像是自己故意拦着夏雨,好耽误夏娘娘的病情了! “我......”兰花还想说什么。 夏雨却是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别跟我说,此事我会去禀报皇后娘娘的,到时候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跟赵妃解释吧。”说着,她举起那令牌对着兰花说道:“凝合宫兰院兰宝林见皇后娘娘令牌当行跪礼!” 兰花一愣,就看到清风突然一伸脚,往她腿上一踢。兰花只感到膝盖一痛,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倒,双膝一软“扑通”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你就好好的跪着吧,免得再耽误夏娘 娘的事情。”夏雨收起了令牌,站在兰花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宝林,却在宫中跋扈至此!兰花,你的路也快走到头了。” 兰花一咬牙,刚想起身反驳,却突然觉得肚子里面像是针扎一般的翻滚着。 她忍不住弯腰身捂住了肚子。 下一刻,她肚子里的气体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般,“噼里啪啦”的响声从她的臀部发出,像是过年时放鞭炮一般的响亮。 一股子恶臭味随着兰花放出的鞭炮弥漫开来。 众人立刻被这臭味熏得四散开来。 夏雨厌恶地捂着鼻子,指着兰花身后的宫女说道:“这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扶你主子回去!堂堂一位宝林,要是光天化日之下,拉在了裤子之上,这可就不用活了!” 兰花心中一紧,顾不得再与夏雨斗气。她一边捂着肚子使劲夹住出气的小花,一边在宫女的搀扶下弯腰匆匆往凝合宫的方向去了。 待到她们走远后,清风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雨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兰花远走的方向,若是不出意外,今儿怕是她与兰花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走吧,回太素宫。”夏雨看到兰花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便转过头,对着小雀儿淡淡地说道。 看到了刚才兰花出丑的那一幕,小雀儿却没有像清风那般笑出来。她面色苍白,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之色,呆呆地看着夏雨,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夏雨却是撇了她一眼,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回去领十板子。” 小雀儿却是眼中一酸,刚才由于被惊吓而憋住的眼泪顿时“刷”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对着夏雨跪下,一面磕头一边颤声说道:“谢姐姐不杀之恩!谢姐姐不杀之恩!” “小雀儿今后再也不敢了!” 第两百四十五章 恭喜恭喜 夏雨回到了太素宫,把皇后娘娘的令牌交给了夏娘娘。 夏娘娘哪里有什么疾病,此时她正对着镜子描画着脸上的妆容,看到那令牌便吩咐黄莺把令牌收了起来。夏娘娘看了眼夏雨严肃的脸色,却是懒洋洋地问道:“怎么了这是?之前问我借令牌的时候却不是这模样呢。” 夏雨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法子到底是有些太阴狠了些。” “阴狠?”夏娘娘不屑地笑道:“你这才到哪儿啊,只不过一点小事就让你觉得良心不安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让你主动去害人,而是人家都要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这还叫阴狠?那这满宫的嫔妃们岂不是黑心烂度的大恶人了,啧啧,到底是年轻不经事啊。” 说完,她却像想到什么一般,说道:“这你就不如明瑞了。你若是今后跟明瑞的事情成了,定是要掌管云王府后宅的!王妃可是不管这些东西。那边却是不比京城安逸,王府里,甚至整个出云城中的事情你多少都是要顾虑到了的。虽然少了侍妾之类的明争暗斗,可是各方派去的探子可不在少数!你若是还想如今这般心软,到时候吃亏的可不仅仅是你,说不定连明瑞都要被牵连了!” “你在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有我给你兜着,我兜不住的还有姐姐帮着呢,到底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可你若是去到了云王府,出错了可就是出错了,没人给你兜着!你可明白?”说道这里夏娘娘脸上的神色却是严肃了几分,她沉声说道:“云王镇守边疆,他守护的是整个大庆!若是云王府后宅出了什么乱子,很有可能那些草原人便会趁虚而入,直接攻打进来!你若还是这般的软弱,可是不行的!别人明摆着要害你了,你只不过使计去下了个药,就瞻前顾后的,还不如你趁早跟明瑞分开了,对你们彼此都好。” 夏娘娘这番话,像是当头闷棍一般的,让夏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是啊,自己 是有些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兰花对自己的不怀好意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自己却还在顾虑些什么呢? 就听到夏娘娘继续说道:“我得知了你和明瑞的事情后,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坚韧的孩子。你性子沉稳,遇事有主见不慌张,却难得的还保有着自己的良心。这是城中那些大家闺秀们少见的品质!可是你的良心却不要用错了地方,对待你的亲人家人,你善良体贴那是好事!可对待你的敌人,你却要把那良心收起来!须知你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所爱之人的残忍!” “农夫与蛇的故事,你该是听说过吧!” 说道这里,夏娘娘便停了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按照夏雨的聪慧,夏娘娘觉得经过自己这番提点以后,她日后的行事定人会更加的稳妥! 夏雨思索片刻后,却是对着夏娘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夏娘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想必经过此事,皇后娘娘对于夏雨会更加满意了。那兰花便是皇后特意留下来的磨刀石,目的就是想要让夏雨的性子更加尖锐一些!若是夏雨日后真的成为了云王世子的世子妃,这般的尖锐,便是对云王府后宅稳定最重要的品质! 这边夏雨学到了很重要的一课,而那边兰花却也终于舒坦了。 她蹲在茅厕里尽情了释放出了自己一肚子的坏水,拉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也不知道制造了多少肥料,直蹲地腿都麻木了,这才觉得肚子里舒服了很多。 她提起裤子,一边捶着腿,一边慢慢的从茅厕里出啦,心中却是对夏雨咒骂个不停! 不过首先,她要去处理自己院子里吃里扒外的那位宫女。 推门进入了兰院,院子中间的老树下却坐着面色不善的赵娘娘。 赵娘娘看着兰花灰头土脸的走进来,还没等兰花开口,便劈头盖脸地问道:“前些日子你可是偷偷去找了世子殿下 ?还说了一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话?今儿你是不是想要去堵那名叫夏雨的宫女,却反被人家顶了回来?” 兰花一愣,随即看向了原本伺候自己的宫女此时正垂手恭敬地站在赵妃的身后。她立刻明白过来是谁去告的秘,顿时心中一急开口解释道:“娘娘,我与世子原本就是认识的,因不忍看他被奸人欺骗所以才去提醒了两句。而夏雨与我是有些私仇的,本来我想着去骂她一顿出出气,可是谁知道她却是一贯的阴险狡诈,反而倒是让我吃了亏。还有......”说道这里,她看了看那宫女,说道:“还有便是我自己不争气,被身边的人喂了泻药也不知道,害我今儿出了好大的丑。” 这话却是向赵妃娘娘告状,说那宫女背主的意思了。 可赵妃娘娘听了兰花这番解释后,非但没有释然,反而脸色更加的不耐烦! 她一拍桌子,冷然说道:“行了,那药的事情红衣都跟我说过了!那的确是夏娘娘用来瘦身的药物,我曾经见她吃过!你吃了有问题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来找你却是因为云王世子身边的人直接来到了凝合宫,询问我派人去骚扰云王世子到底是几个意思!兰花,你如今住在凝合宫内,出去的一言一行便是代表着我的脸面。” “你去找云王世子有什么事情我不管,可是在别人看来,却是以为我派你去的!” “那云王世子是什么人?他爹可是云王殿下,连陛下都不敢去招惹的对象!你倒是胆子不小,明晃晃地就这般的扑上去,生怕别人看不出你的心思一般。云王世子可是好相处的?他没有去找陛下反而来找我,便是打了我的脸又卖了我个面子,让我不得不承他的情!兰花,你不要以为上次陛下夸你伺候的好,便有些轻狂起来!宫中被陛下抛弃的旧人比比皆是,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大可以再去撩拨云王世子试试!” 说完这话,赵妃却是回头对着自己身 后的人说道:“兰宝林不守宫规,赏她十板子,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兰花张了张嘴,想要喊冤,却对上了赵妃那双冰冷的眼睛,身体顿时僵硬住了。 赵妃可是不比其他的娘娘们,她是个行非常之事的!从她笼络泰宇帝的手段便能看出一二! 在别的娘娘跟前犯了错,求情什么的说出定有用处。可在赵妃跟前犯了错,她是最不喜欢听到人家的求情的!还不若乖乖的闭嘴认罚,反倒是会让赵妃的火气消去的比较快。 兰花只得暗恨自己倒霉,咬着牙,脱掉了裤子趴在了凳子上。 那板子落下来可是丝毫没有收礼,只一下子,兰花的屁股便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她咬紧牙关,准备熬过这顿板子的时候,肚中那种奇怪的疼痛感又发作了! 这下子兰花的脸立刻就变青了! 这惩罚可不会因为她肚子痛而停下来,若是打着打着,自己忍不住拉了出来,到时候的场面定然是极其难看的。 这周围的宫女们可不是会留口德的人。 而兰宝林被打板子结果把屎都打了出来的流言,也是兰花宁死都不愿意看到的。 此情此景之下,兰花只有一边憋气一边心中暗暗祈祷着,万万要憋住啊,憋住! 可是事情却是不受她的控制,兰花只觉得腹中越来越痛了,这痛与之前那种吃坏肚子想要上厕所的疼痛却是不一样,反倒更像是来月事之时的疼痛。 屁股也痛,肚子也痛,两厢夹击之下,兰花的力气渐渐耗尽,再也憋不住了。 几丝液体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下来。 完了! 兰花脑子一木,顿时头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这时,那打板子之人却是高高举起了板子,迟迟没有落下来。 赵妃皱眉问道:“怎么停了?” 行刑的那是位粗使婆子,她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兰花的股间,开口解释道:“娘娘,她见红了......似乎,似乎是......” 赵妃心中一动,立刻转头问向 了之前伺候兰花的宫女道:“兰宝林这个月的月事来过了吗?” 那宫女脸色煞白,摇头说道:“这才刚完了没有二十天呢,不可能是月事!”说道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陛下.....陛下上个月在兰宝林月事完毕后曾经来过......” 赵妃立刻起身,让人把兰花扶忘屋内休息,一边忙不迭的去请太医。 兰花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心中也焦急了起来。她躺在床上捂住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地一动都不敢动!万幸的是,此时的血已经没有流了,肚子内虽然还是有些疼痛,可比刚才却是好了很多。 赵妃脸色难看的盯着兰花的肚子,一言不发! 很快的,太医就来了。 他替兰花反复的把脉过后,一脸疑惑地说道:“这是喜脉没错,可是宝林的脉象却是有些紊乱。莫不是最近有什么事情?” 赵妃冷冷说道:“之前兰宝林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自己怀了,却是到处东奔西跑的,今天又吃坏了肚子。” 太医点点头,露出了一抹笑容,对着床上的兰花说道:“恭喜你了,兰宝林,你这是有了陛下的骨肉了!虽然你的脉象紊乱,但却是还算稳定,老夫给你开几剂安胎的药吃下,好好休息便无大碍了。”说完,他转向了赵妃说道:“此时老夫会向陛下禀报的,按规矩,娘娘这边还要去向凤鸣宫那边汇报的。” 赵妃点头送那老太医去开药了。 房间里的兰花,脸上却露出了如梦似幻的笑容。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声音越来越大,最终传到了屋外赵妃的耳中。 赵妃身边的宫女低声对着赵妃说了几句什么,就见赵妃露出了个极淡的冷笑,轻声说道。 “无碍的,左右不过是个没脑的蠢货罢了!本宫倒是希望她好好养胎,到时候生一个男孩子,这样,本宫便是有儿子了!” 话里话外,竟然是去母留子的意思! 第两百四十六章 弄巧成拙 赵妃在宫中是个颇有争议的女子。 她收集宫女献给泰宇帝的事情,可谓是开了后宫的先例了! 此事一出,让赵妃立刻成为了宫中娘娘们的眼中钉!她们把这消息稍微透出去了点儿,便让赵妃的娘家收到了城中权贵们的排挤! 虽然大家都想要泰宇帝多多宠幸自家的女儿,给泰宇帝偶尔献上几个自家产的美人出去也是常事。可谁都没有像赵妃这般做的这么绝!这般光明正大的四处寻找美貌宫女,再想给皇帝陛下的举动,对于向来讲究做事不动声色的大家族来说,实在是吃相太过于难看了! 可赵妃拼着家族被人排挤,自己名声一落千丈的境遇也要给泰宇帝献宫女,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的原因的。 赵妃有个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她早年因为贪玩,不幸落入了冬天的池子中,看护她的丫鬟却是耽误了事情,让她在冰冷的池水中泡了好半天才被救上来。因此她大病一场,身子骨一直怕冷畏寒!一到冬天必定会生病!这般持续了好几年,才渐渐的好了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却是由于宫寒太过于严重,很难怀上孩子了。 在宫中,没有孩子的依傍,那等到年老色衰之时是很难熬过去的。 赵妃不甘心这般过活,便想出了个“好主意!” 她搜集了许多美貌的宫女,经过调教后献给泰宇帝。 一来可以巩固自己在泰宇帝心目中的位置,二来若是有哪位宫女怀里孩子,赵妃便会趁机向泰宇帝提出让自己去照顾那宫女!泰宇帝向来很是看中身份这回事,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子嗣被区区宫女抚养! 而待到了那宫女瓜熟落地之际,便是她身死之时!女人生孩子过不去那个坎的多的是!这样赵妃便会 名正言顺的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若是女孩的话,赵妃便打算继续献上宫女,直到有人生出了男孩为止。那时候,她便会停止搜罗宫女的举动,一门心思的照料这几个孩子。 几年以后,谁还会记得当年那个声名狼藉的赵妃? 在众人眼里,自己就成了个“好母亲”含辛茹苦的照顾几个皇子皇女! 这几个孩子长大后,总会有个有出息的! 就算知道了自己不是赵妃所处,但看在赵妃这么多年的照料下,也只会更加体恤她的辛苦!毕竟都不是自己亲生的,做到对几个皇子皇女一视同仁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赵妃的打算是十分好的,如今这不就是有了个怀了身孕的吗? 听着屋内传来的笑声,赵妃却是点了点头,这般愚蠢之人是最好控制的! 事关皇族后裔,泰宇帝和各种的娘娘们很快都知道了消息。 对此,皇后娘娘却是表现地十分淡然,派人赏赐了一些绫罗绸缎。其余宫中的娘娘们也各有赏赐,唯独太素宫没有什么动静,夏娘娘连个宫女都没有派去问候一声,足以见她对赵妃的不喜程度。 而在太素中,陈嬷嬷却是对夏娘娘劝说道:“好歹也是走个过场罢了,何必这么打眼,让陛下知道了恐怕又是要闹出事情来。” 夏娘娘却是神神秘秘地摇摇头,说道:“谁知道是真有了孩子还是太医把错了脉呢!本宫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赏赐给谁也要看我的心情不是!”说完了,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夏雨,对着她眨眨眼,一副“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表情。 陈嬷嬷自然是看在眼里,不由地说道:“你们啊,真是不知道掩饰一二!” “嬷嬷你 不要担心,本宫心里有数呢。”夏娘娘看陈嬷嬷面带忧色的模样,知道她是怕自己惹怒了泰宇帝,到时候又要遭罪了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解释道:“咱们陛下最爱的就是妃子们为了他争风吃醋的戏码了!我平日里跟那赵妃便是不对付,如今不去给她送东西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看在咱们陛下眼里,那便是我嫉妒了!到时候他说不定还会给我些好东西安抚一二呢!” 夏雨点点头,觉得夏娘娘别的不说,这一招可真是摸到了泰宇帝的命门了。 当然这是夏娘娘不送东西的原因之一,还有个原因,便是只有夏雨知道了。 而泰宇帝当天下午便去到了凝合宫内,赵妃早就率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宫女在正殿迎接泰宇帝。 往日里泰宇帝最是喜欢这般的排场,在众位如同仙女般的宫人的拥簇下,泰宇帝便有了自己坐拥天下美人的感觉。可是今儿看着这群美人,泰宇帝却是面无表情,进门口第一句话便问道:“那宝林在哪里?” 赵妃心中“咯噔”一下,她赶进回道:“就在后面的院子里,臣妾带陛下去。” 泰宇帝微微颔首,直接向着后院走去。 赵妃急忙对着正殿里的美人们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悄无声息的散开了。 有些机灵的还回去换上了一声淡雅的衣裳,妆容也重新化成了清淡素雅的。泰宇帝今日明显心情不太好,这般毫无攻击力的打扮,最是适合他如今的心情的。 一路到了兰院的跟前,赵妃知趣的没有多问半个字,也不用泰宇帝发话,她便自觉地等在兰院的门口没有跟着进去。这让泰宇帝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他看了赵妃一眼说道:“准备几个处子给我。” 赵妃松了 口气,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泰宇帝这是准备处理完了兰花的事情后,便留宿在凝合宫的意思。 赵妃一边去选人,一边却是在心中思量着,泰宇帝到底为何是这般表情。事情似乎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得知了自己又有了皇嗣后,泰宇帝并不高兴的样子? 泰宇帝进门的时候,兰花刚刚睡醒,正由宫人伺候着在净脸。 看到泰宇帝突然出现,兰花眼中蹦射出了惊喜的目光。她强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泰宇帝行礼。因为刚躺在床上的缘故,衣服松松垮垮的,再加上她脸上的红晕,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泰宇帝也没有让她起来,自己反而坐在了一旁的桌子旁,开口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自己有孕的?” 兰花恭敬地说道:“臣妾却是今日才知道的。因为臣妾淘气犯了事情,赵妃娘娘便按照宫中的规矩赏了臣妾十板子。那板子打下来的时候,臣妾便觉得肚子疼的厉害,原本以为是因为贪吃吃坏了肚子,可没想到却是见了红。赵妃娘娘当即便请了太医来看,臣妾这才知道原来却是有喜了。” 泰宇帝听了兰花这番话,脸色却是稍微好看了些。 他看着毕恭毕敬的兰花,突然想起了前几次来此女卖力的伺候,便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兰花想起了家中的父母,便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如实说了。泰宇帝见她老实,便开口说道:“朕会让人给你父母带去一些赏赐的。” 兰花听了这话一喜,这莫不是要升自己分位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柔情更甚,看着泰宇帝的眼中像是蜜糖一般的甜蜜而粘稠。 泰宇帝却是颇为享受这种崇拜的目光,便冲着兰花招了招手,让她起 来说话。 可谁知兰花却是会错了意思。她看了看泰宇帝身后站着的太监,又瞅了瞅门口把守的侍卫,却终究还是咬了咬牙齿,颇有些羞涩地跪行到了泰宇帝的跟前。 泰宇帝看着兰宝林爬到了自己跟前,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感到了一双小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衫之内,开始熟练地抚摸起来。他一抽气,低头一看,刚好看到了兰花张开了小嘴卖力伺候的模样,而原本准备脱口而出责备的话语却被他咽了回去。 片刻后,兰花感到泰宇帝尽兴了这才停了下来。 她有些羞涩地问道:“陛下,臣妾伺候的还好吗?” 泰宇帝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正准备开口告诉兰花自己不准备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却听到兰花幽幽地说道:“可惜臣妾有了身孕,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彻夜的服侍陛下了。不过臣妾有个好姐妹,容貌身段比臣妾却是更胜一筹,她若是能伺候陛下,定然会让陛下十分满意的。” “哦?她叫什么?”泰宇帝不甚在意地问道。 在他看来,宫中的美貌女子再多也不过是用来玩弄的。无论是赵妃献给他的,还是这兰宝林推荐的,都没有什么区别。 看的顺眼的给些赏赐,实在无趣的就丢到一旁。 兰花听见泰宇帝问了,心中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报复的快感。 她眼里闪着光,笑盈盈地说道:“臣妾那好姐妹,乃是臣妾在上林馆的时候便认识了。她如今在夏娘娘的宫中当宫女,如今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臣妾想着,若是她能来伺候陛下,倒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她的名字啊,唤作夏雨。” “夏天的夏,落雨的雨!” 泰宇帝的眼睛瞬时睁大,猛然转头看向了兰花! 第两百四十七章 祸心 夏雨?在太素宫当大宫女? 这岂不是明瑞中意的那位女子! 这兰宝林为何向自己推荐那夏雨?她到底安得什么心! 泰宇帝瞬间便想了很多,若是自己昏庸一些被这兰宝林的话说动纳了那夏雨,这便是天大的祸事! 别的不说,明瑞那定然是第一个跟自己翻脸的! 他已经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夏雨的事情,也表达了要娶夏雨做正妃的意思,自己若是强抢了夏雨,这对于明瑞来说便是那天大的耻辱! 更何况云王那边已经同意了夏雨与云王世子的事情,只是并没有公布出来。 这夏雨如今的身份并不是区区一位大宫女那样简单,她是云王订下的儿媳妇,云王世子的嫡妻! 这兰宝林却是这般赤裸裸的想要向自己推荐夏雨!这是无意的,还是意图用这般低劣的手段挑拨自己与明瑞的关系? 想到这里,泰宇帝看兰花的眼神更加不善,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杀意。 而兰花却沉浸在了自己复仇成功的想象中,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在泰宇帝看来更为可疑! 兰花却是觉得,自己的这一举动简直聪明极了! 那夏雨若是真被泰宇帝看上,以兰花对她的了解,定然是不会那么容易就屈服的!而泰宇帝对于倔驴一样的女子,怕是只玩了一两次便会厌倦了。 到时候已经失去清白的夏雨,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云王世子身边!要不就是去死,要不就忍辱偷生身为宫中最低贱最卑微的存在! 而夏雨的举动,在云王世子看来便是一种背叛,到时候伤心他定然是需要人去好好安慰一般的!而自己,不就是去安慰他的最佳人选? 想到夏雨被泰宇帝压在身下凄厉叫喊地景象时,兰花却是忍不住笑得更甜了。 此时,泰宇帝阴森森地声音却是从兰花耳边响起,“你可知道,那夏雨是皇后认下的干女儿?” “什么?”兰花惊讶万分! 她之前听说 过宫中的传闻,自然是知道皇后娘娘认了个干女儿的事情。可就算让她猜破脑子,兰花也没有料到夏雨居然就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 可泰宇帝接下里的话,才是真正让兰花呆愣当场。 就听到他继续说道:“明瑞亲自向朕请求,要那夏雨做他的正妃!而云王已经来信同意了,只等王妃来京后便会把事情正式订下来!到时候昭告天下,夏雨便是未来的云王世子正妃!” 世子妃! 还是那明媒正娶的世子生妃!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夏雨明明与自己一样,只是普通小宫女出身啊!对了,难道皇后娘娘认下夏雨作为她的干女儿,便是想要给她一个明面儿上过得去的身份? 想到此处,兰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建议对于泰宇帝来意味着什么。 她吓得立刻跪倒在地,抱着泰宇帝的大腿说道:“陛下,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啊!臣妾并不知道夏雨和云王世子的事情!臣妾只不过是好心,看在往日姐妹一场的份上,想要帮着夏雨找一个好的归宿!” 泰宇帝不为所动地说道:“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与那夏雨是好姐妹,怎么却是不知道她与明瑞的事情?别的而不说,前些日子里,明瑞却是牵着那夏雨走过了大半个皇宫,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到了!此事就连宫外都有所传闻,你这个‘好姐妹’却是告诉朕你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 说完,他毫不客气的抬起腿,一下子便踹着兰花的胸口处,把她踹得往后翻滚了几下。兰花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不由一惊,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却是不敢再靠近泰宇帝了。 她哀求着说道:“陛下,陛下!求您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我这一回吧!臣妾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泰宇帝却是冷声冲着屋外说道:“药拿来,给她灌下去!” 门外立刻走进了两位太监 。一位拉住了兰花的胳膊制住了她的行动,另一位则是掰开她的嘴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便直接灌了下去!所幸那端药的太监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因此汤药此时却只是温热的,兰花就算是被灌药也并没有那般难受!可是她却是比之前还要惶恐。 这是什么药? 陛下到底给她灌下了什么药? 兰花一动不能都,知道整碗药都被灌入了她的肚子里,那太监才松开了手。兰花立刻身子一软,摔倒在了地上,大声的咳嗽起来。 泰宇帝看着摊在地上的兰花,冷冷地说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朕原本就不打算要的!朕的子嗣只能出自那些名门望族,地位低贱的,有那两位公主便够了!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农家出身的村妇罢了,居然也妄想着怀上朕的皇子!” “本来朕看你还算乖巧,伺候地也是尽心还想补偿你一二。没想到你却是个不省事的,居然想要挑拨明瑞与朕之间的关系!” “看在你到底为朕怀过孩子的份上朕饶你不死!不过,今后朕却是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泰宇帝也不管药效开始发作,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兰花,直接推门而去。 兰花被那碗药折磨得死去活来,她在地上翻滚着,嚎叫着,眼泪和鼻涕糊满了她的整个脸。 而屋子的外面,赵妃却是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兰花的哭喊声。 没有人进去看一眼兰花,也没有人关心兰花的死活。 一直到了屋内的动静慢慢变小了,赵妃这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进去看看死了没?死了的话就随便埋了,还活着的话就把她拖到床上去。再给她随便去叫个药婆子看看,到底是能撑下来,本宫却是不想让她死在我的手上。” 红衣点头推开了门。 一开门,一股子血腥气却是直冲入了她的鼻子。红衣立刻衣袖掩面,可屋内的场景却是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 兰花躺在冰冷的青砖上,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而她附近的地面上,却是全部都是血迹,大片大片的血弄的几乎满屋子都是!红衣提起了裙摆,小心的走进了屋子。她伸出手探了探兰花的鼻息,只觉得一股微弱到了极点的气息喷洒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居然还活着。 红衣心中感慨了两句,这生命力可是真够顽强的!不过可惜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宫中但凭你要对付谁不好,偏偏要对付自家主子看上的人!啧啧,那夏雨又是个有能力的,如今兰花落到了这般下场,一半是夏雨的功劳,另一半则是自家主子出的力。 红衣对着外面喊了一句:“人还在!”便费力的把兰花拖到了床上。她看着已经不成形状的兰花,轻不可微地感叹道:“就你这般模样,还敢肖想我家世子爷,啧啧,也真是没有自知之明!怪不得被主子和夏雨联手玩残了。” 兰花的屋子也很快被打扫干净了,可是之后请来的药婆子,对兰花把完脉后说出的一番话却是让赵妃吃惊不已。 “你说什么?兰花根本就没有怀孕?”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她请来的太医,虽然不是专门看妇科的,可到底也是堂堂一位太医啊!这对于大夫来说,简单到了极点的喜脉,居然还有太医能够把错的! 药婆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只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什么麻烦事里。 她恭敬地对赵妃解释道:“老身检查了好几次,那位姑娘并没有怀孕,不过脉象有些紊乱。之前那位太医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误判了她的病情,此事其实并不奇怪,也有先例发生的。敢问娘娘,那位姑娘最近可是误使了什么药物不成?有些药物用了,是会对脉象造成一些影响的。” 药物? 赵妃立刻就想起了红衣之前提起过的,那太素宫小宫女从夏雨房中偷出的两枚药丸。 她立刻对着红衣询问道:“你当时吃了那药丸后,可是有什么异常?” 红衣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愣愣地说道:“奴婢只觉得吃了以后,说话的时候便会有香气散发出来,而且觉得肚子里很饱,不想吃饭。”她想了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继续说道:“对了,晚上的时候我肚子疼倒是上了几次茅厕,接着我的葵水不知怎么的就来了!” 药婆子点点头,说道:“可否让老身把一把姑娘的脉?” 红衣点头把手伸了出去,那药婆子仔细把过脉后,这才说道:“怪不得了,原来如此。” 她指着红衣说道:“这位姑娘的脉象与之前躺着的那位是一般无二的。她们吃的那药丸,怕是宫中哪位娘娘们用的,专门用来调理身子的,里面加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娘娘们平日里吃惯了,便习惯了那些名贵药材的药性。因此吃了那药丸,便会有饱腹以通便的效果。可是普通的宫女,哪能像娘娘们那般平日把那些珍贵的药材当食物吃,她们猛然一吃,定然会因为那药材性子太足,惹得身体内的脉象紊乱起来。” “更兼着里面加了调理的药物,这药性一冲,便会让人先把体内的毒素排了出去,接着便引来了月事。” “那位躺着的,怕就是因此被误诊成了喜脉啊。其实这药性待到第二天后便会被身体吸收的差不多,脉象也会恢复正常。”说道这里,那药婆子还颇有几分惋惜之意。 待到药婆子走后,红衣倒是有些后怕似得说道:“原来是那药的问题,兰宝林她难道并没有身孕?这......这也太冤了吧!” 赵娘娘却是脸色发白地说道:“只怕此事你与兰宝林都中了人家的套了!她那般大张旗鼓的去打探那夏雨的事情,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主意!到时候再抛出个诱饵来,难免你们不会上钩!” “这幕后之人,当真是好手段啊!” 第两百四十八章 过河拆桥者 兰宝林不小心滑了胎的消息,犹如当初兰宝林怀了龙种的消息一样,很快的传入了各位娘娘的耳中。 这其中,感叹者有,疑惑者有,更有暗中幸灾乐祸的,也有还不在意的。 夏雨听到这个消息,知道结局已定,知道兰花将来的日子不过是在宫中苟延残喘罢了。被重伤陛下临幸过的女子,一辈子都不能出宫,更别提兰花宝林的品阶不知为何却是没有被泰宇帝剥下来,就更不用指望有朝一日能够出去了。 而被泰宇帝厌弃的女子,却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宫中美人众多,兰花姿色中上,出身低微,想要再取得泰宇帝的宠幸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夏雨没有太多的功夫去担心兰花,因为最近她实在是非常忙碌。 也不知道泰宇帝怎么了,突然让皇后娘娘派了两个教导规矩的老嬷嬷过来,从头教导夏雨规矩。 这规矩可不是夏雨在上林馆学过的矩,也不是夏雨小时候在夏府被教导的规矩,而是作为未来的世子妃的规矩。其中条条框框,各种需要注意的东西极其琐碎繁多,夏雨每日从早晨睁眼,一直要忙到晚上闭眼才能够休息一二。 云王世子则是经常来陪着夏雨说话,他的行动较为自由,来往之间也并不特别忌讳其他人,再加上夏雨学习规矩的事情也并没有特意的保密。因此,关于两人之间关系的猜测和各种传闻也在宫中传得是沸沸扬扬的。 而除了这些事情,还有位意外的访客让夏雨觉得十分吃惊。 她看着眼前穿着小宫女服饰,把自己的脸故意涂抹得乌漆墨黑的紫珠,不由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来了?” 紫珠进了夏雨的屋子,这才开口说道:“听说你最近忙得很,没有时间出来,就算出来了估计也会有一堆人跟着你,我便主动 出来找你了。” “可是伤口有了什么变化?”夏雨问道,紫珠主动来找她,八成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了。 紫珠点点头,她的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感,轻声说道:“我的脸快好了!” 夏雨却是吓了一跳,这紫珠的伤口她上次看过的。虽然恢复得也算是比较快了,但是距离完全“好了”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怎么短短两三个月不见,她怎么会说出自己脸好了的这番话。 “你把脸上的东西洗掉给我看看。”夏雨看着紫珠脸上涂抹得乱七八糟的,一时间也看不真切,便去找了盆清水来给她擦脸。 出乎夏雨意料的是,随着紫珠脸上那些东西慢慢地被清洗掉,露出来的皮肤居然真是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是......”夏雨有些不敢置信,洗净了自己的手后,轻轻的在她脸上抚摸查看着。 只见紫珠脸上原本那道恐怖的疤痕已经淡化了许多,现在新长出来的肉与旁边的肌肤颜色还是有一些差别,猛然一看是能看出来,但跟原来比,却是好了很多。若是按照现在紫珠伤口的恢复速度,怕是要不了一个月,这脸上的新肉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差别! 看到夏雨惊讶地神色,紫珠却是笑道:“看来我恢复的情况也是在你的意料之外啊。” 夏雨点点头,倒没有什么隐瞒,如实说道:“照我原来的推算,你的伤口若是要如何到如今的程度,怕是要经过大半年的修养了。可是没有想到你的肌肤却是格外适合那药性,居然吸收的如此之好!如今我却是要提前把第三阶段的珍颜膏给你配制出来了!这样顶多一个半月后,你的脸稍加修饰,便看不出什么来了。” “一个半月吗?”紫珠的眼中涌现出了喜色,这对于她来说不缔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 不过想起今天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紫珠脸上的笑容却又黯淡了下去。 察觉到了紫珠情绪的变化,夏雨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紫珠却是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小小的不安说道:“我的脸若是好了,真的会被陛下看上吗?” 夏雨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紫珠之前之所以被人毁容,便是因为姿色太过于出众的缘故!再加上她与皇后娘娘八成相似的外貌,若是泰宇帝看到她的话,定然是会注意到的! “紫珠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有点儿担心。”紫珠惆怅地说道:“之前我听到就连那兰花都能被陛下看中,从原来的宫女成为了宝林。当时我却是自信满满,觉得若是自己的话,定然也是可以的。可这几天我却是听到了消息,那兰花不知怎么的流了孩子,如今在宫中已经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是死是活。” “这样想想的话,被陛下看中是间简单的事情。哪怕是位置往上升一升也不难,可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却是非常困难的。” “宫中大大小小的贵人们不下几十人,可到了明年,到了后年,这些人里面又能剩下多少呢?”紫珠转头看向了夏雨,问道:“我不想跟兰花一般,这么容易的就泯灭在了众人中。我想要获得陛下的宠爱,长长久久的!夏雨,这便是我最近发愁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但我若是位置更高一些,那对于你和你身后的势力岂不是更好?你也是个厉害的,居然能笼络住世子殿下,想必你背后的实力能量却是不小。你们定然有法子能让我如愿以偿!” 说到这里,紫珠看了夏雨一眼,语气略有些怪异地补充了一句,“若是不行的话,凭借着我如今的样子, 自己去谋求一条出路也是可以的。” 这话说到这里,便是有几分威胁的意思了。 想必是紫珠觉得自己容貌太过于出众,而夏雨既然一开始便用了那等珍贵的药膏在她身上,定是不会让自己的投资白白打了水漂!紫珠的想法很简单,夏雨要利用自己,那可是没有问题。但是紫珠却是不想要自己今后落得跟兰花一般的下场,她想要夏雨身后的实力再推自己一把,好巩固自己的地位。 若是夏雨他们反悔的话,那紫珠便准备把夏雨给自己药膏的事情嚷嚷出来。 在她看来,夏雨已经跟云王世子搭上了关系,定然是要好好维护这段干系。而她资助自己,准备让自己去到泰宇帝身边的事情,夏雨向来是不愿意云王世子知道的。这样一来,自己便有了与夏雨谈判的底气! 毕竟全皇宫里,唯有自己的容貌与备受泰宇帝宠爱的皇后娘娘相似!别的不说,光凭借这一点,夏雨便不会轻易的放弃自己! 夏雨听了紫珠的话倒不是很吃惊,甚至连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她对于紫珠的性格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自然知道她不是那等老实的知恩图报之人,只不过如今紫珠的脸还未有完全好的情况下,她居然就按耐不住想要找自己翻脸了? 天真,真是太天真了! 夏雨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以去试试,你嚷嚷出去,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你!”紫珠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莫不是想要把我留在这里?我出来的时候便是留了一封书信,把事情的原委都写在了信上!我若是彻夜不归的话,上林馆的人定然是会去我房中查找的。那书信我便是放在了首饰盒内,到时候被人看到了,便知我是来了你这里!我想就算夏娘娘再怎么宠信你,云王世子再怎么喜欢 你,在知道了你杀害上林馆管事姑姑的我以后,怕是对你会避如蛇蝎的。” 听了这话,夏雨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便是消息不对等所产生的误会了。 这紫珠不知自己与夏娘娘和云王世子的真正关系,以为自己只是用伪装出来的柔顺迷惑他们,获取了他们的信任。可紫珠怎么会想到,那两人可是都觉得自己办事手段不够果断毒辣呢! 啧啧,这紫珠单凭着她自己的想象与推断,便敢上门与自己谈判,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了! 不过夏雨也懒得跟紫珠解释这么多,两人的关系本来便是建立在了利益的基础上,并无半分的情分在里面。 而为了防止紫珠的翻脸,夏雨已经早有准备。 她又不是傻子,给人治好了病以后病人为了赖账而跑掉的事情,她听夏神医不知讲过了多少例。非亲非故的,自然是要留个心眼才好。 因此,夏雨倒是态度平和地说道:“你却是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要把你留下甚至杀掉你的意思。” 紫珠心中暗暗松气,以为夏雨被自己的一番话震住了,这腰板子便也突然挺直说道:“那你之前提起死不死的,是个什么意思?” 夏雨对着她笑了笑,柔声解释道:“你对我还有用处,我自然是希望你好的,可你的态度我却是十分不喜欢。我若是你的话,在来之前便先想好自己到底是处在什么位置。”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难道不会防着你的脸好了后就过河拆桥吗?” “你真的以为世上有那么神奇的药,能治疗好多年的疤痕,却没有一点儿其他的副作用吗?” 随着夏雨一句句的问话,紫珠的脸色渐渐变了,她那种胸有成竹的气势一弱,神情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 “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中了毒?” 第两百四十九章 心魔丛生 “你给我下了毒?”紫珠尖声说道,她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后,突然说道:“不对!我用了那药后这么久了,身体却是一点儿异常都没有!就算是再慢的毒药也该发挥作用了!你这是在骗我!” 对于紫珠的质疑,夏雨淡淡一笑说道:“你知道为何我要分几次把药膏给你?” “不仅仅是因为每个阶段的药性疗效不同,更是因为只有你用了新的药膏,才能解除旧药膏中的毒性!” 夏雨看着紫珠苍白的脸色,觉得此事倒是颇有些意思,便继续说道:“你第一罐子药物用完之前,是不是觉得伤口处剧痒无比,并且你夜不能寐,白天焦躁不喜见阳光。饮食上却是突然什么都不想吃,只喜蔬果,但凡闻到一点儿肉的味道便会觉得恶心。不止如此,你月信来的时间却是乱了,而且只要白日里活动的略多了些,这心口处便觉得难受的紧,像是呼吸不过来一般?” “你怎么知道?”紫珠大惊失色。 夏雨说的这些,在她第一罐子珍颜膏快用完之前的确是出现过! 那时候她本来想要去找医婆子给自己把把脉。可是没多久夏雨把第二罐子珍颜膏送过来后,她这症状便消失了。当时紫珠没有多想什么,如今听到夏雨提起,她这才发现了不对。 “这便是因为药物中的毒被你吸收了。而第二罐内装了清理这种毒的解药,你用了后自然身体上的症状好了许多。”夏雨不急不躁地解释道:“如今你伤口速度好的如此之快,怕是每日里用了不少药膏吧。紫珠,你若是不想再继续下去,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 “不过后几日后,你便会觉得脸上的皮肤时时刻刻的瘙痒无比,心口处的胸闷却是越来越严重!”夏雨看着紫珠,面色依旧如此平静,甚至连语调都是十分柔和,像是在讲述一件普通的日常小事一般。 可正是因为夏雨如此当然的表现,让紫珠更是觉得心中发毛。 “最后 当你胸口痛到无法呼吸的时候,你只有躺在床上等死。既无法吃饭喝水,也不能开口说话。除非你在感到胸闷的五天之内便用了我给你的第三罐膏药,这样你因为使用第二罐膏药而中的毒才会被解开。你也有了活命的机会。” 说完后,夏雨也不去紫珠,只是坐在了桌上,端起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端茶送客! 这便是要赶紫珠走的意思了。 紫珠傻眼了。 她只是想榨一榨夏雨,想要从夏雨那里要到更多的好处,顺便探一探夏雨那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若是夏雨退让了,那紫珠便打算狮子大开口,讨要许多的好处,包括人力和财力上面的支持。若是夏雨十分强势的话,那紫珠便会降低一下自己的要求,今后再找机会跟夏雨讨价还价。 可是紫珠却是没有想到,夏雨却是如此干脆的要结束与她的合作关系! 不仅如此,紫珠从夏雨的态度中感觉到,自己似乎对于夏雨他们的计划是可有可无的一环!紫珠之前对于自己在夏雨心中的重要性眼中的估计不足,导致了如今如此尴尬的局面。 更要命的是,夏雨居然在给自己的药膏中下了毒! 这样一来,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为了小命着想,今后必须要听夏雨的命令了! 紫珠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夏雨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之前之所以在你的药里下毒,不过是为了观察你是否是可信之人罢了。我本想着,若是你可以信任,便彻底把你身体内的毒解除!可是如今看来,你倒是依旧如以前一般。” “紫珠,你扪心自问,若不是我,你如今的脸会是个什么样子?”夏雨冷声说道:“不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宫中的事情就是如此,难道你以为宫中真有那等不计回报,不怕上当受骗的人?如今你却是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紫珠只觉得自己的喉头发干。 在听了夏雨说自己中毒了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 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有些不对劲了。心脏也跳得比往日快了肯多,紫珠感到自己甚至能听到那”砰砰砰”的跳动声。 “哪两条路?”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经过了什么声嘶力竭的呐喊一般。 “一条路便是我们的交易从此终止,你既然不想跟我继续合作下去,那么今后我也不会再对你提供任何的帮助,包括第三阶段所要使用的药膏。”夏雨说道:“当然,你违背了我们的交易,我自然是要收回一些利息的。之前那两罐药物可是价值不菲,我也不要你给我什么金银当做赔偿了。”说道这里,夏雨顿了顿却是没有说出要什么东西当做赔偿。 紫珠却是明白了过来,夏雨的意思,便是要用自己的命当做那利息。 她如今中毒,夏雨不给她第三罐的药物,紫珠一来脸上的疤痕再没法继续转好,而来她中的毒也是无药可解。 这般的选择便是要她的命! 她死了,夏雨自然是无所谓什么赔偿了。 紫珠并不想死,因此她急切地问道:“那第二条路是?” “第二条路就是交易继续,不过其中的细节要修改一下。”夏雨起身,打开了一旁的柜子,从里面掏出了个小瓷瓶。那小瓷瓶看起来十分普通。 夏雨扬了扬手中的瓷瓶对紫珠说道:“按照计划,本来要过阵子你才会用到第三瓶的药膏,因此我手头如今也没有存货。可是是知道你为了早日好起来,过多的涂抹了第二瓶的药物,虽然效果不错,但也导致了第二瓶中的毒药在你身体内迅速的累积着。若是按照这个时间,到第三瓶送过来的时候,你早就毒发了。“ “这里面虽然不是解药,但也能稍微缓解一下你如今的症状。过几天,我便会把第三瓶药膏让人给你送去。” “不过,你要知道一件事。原本我们是互助互惠的关系,可你自己却利欲熏心,这桥还未过呢便想要拆了桥上的木头去烧火!”夏 雨摇了摇头,颇为可惜地说道:“我们本想找个可以长期合作的人,如今你却是证明了自己的不可信!你若是想要继续活下去,那从今往后你便要成为我们的人,一切行动都听我们的指挥!” “这便是第二条路!” “你每个月都要服下我们给你的药物!平日那药物可以滋补你的身体,让你看起来容光焕发!可是若是没有按时服下解药的话,那药物便成了催命的毒药,让你在痛苦之中死去!” 夏雨问道:“苟活还是去死,你自己选吧。” 说完,她便那小瓷瓶放在了桌上,等待着紫珠做出选择。 其实夏雨已经十分笃定紫珠到底会选哪个,不过看着对方那种挣扎的模样,倒是让夏雨觉得颇为有趣。 紫珠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脸上显出了挣扎之色。片刻后,她轻声问道:“若是选了第二条路,那我这辈子岂不是都要听命于你们!若是你们让我刺杀陛下,或者去做一些危险到我性命的事情,那岂不还是死路一条?若是这般的话,第二条路和第一条路又有什么不同?” 夏雨听她这般问,便知她已经有所动摇,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了。 因此夏雨却是说道:“我们所求的不过是个利字罢了!刺杀陛下?你真是想得太多了,陛下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天下岂不是大乱!乱世之中,我们又怎么赚钱呢?而且这乃是诛九族的重罪,真的做出来了,你当官府是吃干饭的?迟早会查到我们身上。至于让你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这你倒是不必担心。” “一旦你脸上的伤势好了后,我们便会发送自己在宫中的人手,把你送到陛下身边,并且保证你的地位!这其中要动用的人力物力却是大了!如此一笔钱砸下去,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紫珠原本对夏雨身后的势力便有多般猜测,如今听她这般说,更是肯定夏雨身后站着的应该是某个经商 的大世家!也只有这般经营多年的大世家,才有能力把自己的手伸进后宫中! 若是如此,那自己定然是他们最贵重的货物了! 可紫珠千般思虑,考虑过种种可能,却是万万没有夏雨身后哪里有什么靠山,不过是夏雨编出来吓唬她的。 苟活还是去死? 紫珠知道自己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一般。 紫珠伸手拿过了桌上的瓷瓶,里面装的是一颗棕褐色的药丸。那药丸的散发着一股子腥臭味,像是多年未洗的鞋袜与新鲜的鱼虾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紫珠先是被这味道一冲,接着却是捏着鼻子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药丸不大,紫珠只一口就吞入腹中。 吃完药后,紫珠却是觉得身上一松,眼睛却是有些酸涩,她看着夏雨说道:“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说吧,那第三罐的珍颜膏什么时候能给我?” “三天后。”夏雨淡淡地说道。 在紫珠出门去院子里挖土,企图再次把她的脸弄脏之时,夏雨却是靠在门框上看着紫珠的行动。 她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想着,果然,做人不怕太聪明也不怕太笨,两者都是各有生存之道的。最怕的便是那等有些小聪明却太过贪婪之辈。这样的人往往只看重眼前的一点儿利益,仗着小聪明便想着大占便宜,可是最终坑得还是她自己。 就像紫珠这般。 其实夏雨哪里会往疗伤的药膏里加上什么毒药呢?就算是夏神医在世也做不到这一点。 须知各种药性最难调配,夏雨配置珍颜膏便是已经把疗伤的药材调配到了极致,让它们各自发挥自己的药效。这若是再放入毒药,药性立刻就乱了!哪里还有治疗伤口的药效呢? 之前她说什么第一罐珍颜膏里面的毒要用第二罐珍颜膏来解的事情,其实是夏雨现编出来骗人的。 而之后紫珠在夏雨的连哄带骗吓中服下的那枚腥臭药丸,才是真正的毒药! 第两百五十章 一石二鸟 紫珠最终把自己的脸弄得脏兮兮的,低着头回到了上林馆。 夏雨却是有些头痛,看来自己却是要赶紧多配置一些毒药了。 刚才她骗紫珠吃下的,只是她无意中用多余的药材炼制的,只有一枚。如今的紫珠顶多回去后偷偷找个医婆子开给她看看,而对于医婆子,夏雨却是颇有几分信心的。就算是她随手炼制的毒药,除非是汤婆婆回来了,否则普通的医婆子也是看不出是什么的。 而这只是暂时的办法。 待到今后紫珠去到了泰宇帝身边,定然是会有太医给她请平安脉的。到时候若是还用之前的毒,夏雨觉得定是会被太医瞧出端倪来! 夏雨准备好好的调制出一种毒药,这药的毒性不一定要大,但一定要隐蔽,至少发作之前不会被人瞧出来。既然瞧不出来,那就无从开解药了。 想到这里,夏雨便开始琢磨起药方来。 几天后,她让小雀儿给紫珠送去了第三罐的珍颜膏。 小雀儿如今是彻底被夏雨收服了,她回来的时候却是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之色。 夏雨一看便知定是紫珠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果然,就听到小雀儿说道:“姐姐,那上林馆的紫珠姑姑也是太吝啬了些,姐姐好心给她送东西,她却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只不过脸上蒙了一块儿面纱,这就真把自己当成月宫中的嫦娥仙子了不成?我有没有欠她钱,她凭什么对着我说了一通难听的话。” “你如此生气,怕是因为她没有给你赏钱的缘故吧?”夏雨问道。 小雀儿吐了吐舌头,说道:“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哎,对了,我听说凝合宫的兰宝林最近却是出手了很多好东西。那些东西有的是陛下赏给她的,有些是赵妃娘娘赏给她的,兰宝林统统都让人放在暗店里卖了。价格也是订的不贵,听说宫中有些积蓄的大 宫女姐姐们都抢疯了。” 兰花? 夏雨问道:“她如今还能动弹?” 据云王世子传回来的消息,兰花不知给泰宇帝说了什么,却是被灌下了药物整治的很惨。夏雨以为按照赵妃的性子,必定是会让兰花就这般一病不起,慢慢的等风头过去了,再让兰花直接“病逝”的。没想到赵妃居然对兰花网开一面,还允许她能派人出来卖东西。 “听说是赵妃娘娘看她可怜,请了人给她治病,虽然没有大好,但是已经能起床了。”小雀儿答道。 夏雨却是想着,兰花如今已经到了末路,却做出了变卖财产的事情,她必然是准备蓄积力量来个最后一博了。可是兰花这最后一搏,却是想要做什么?重新引起泰宇帝的兴趣这不大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兰花要报复。 这报复的对象恐怕就是自己。 不对! 夏雨细细一琢磨,便回屋写了张便签。待到她写完后便喊来了清风,清风也是个上道的,看到夏雨手中的便签,二话不说只对着夏雨眨眨眼,便接过那便签跑腿去了。 小雀儿却是看着清风的背影笑道:“他倒是每天开心的很呢,真是羡慕他有如此好的心情。” 夏雨看了小雀儿一样,只见淡淡的红心从她头顶飘出,而清风的脸浮现在那红心中飘来荡去的。 这...... 夏雨觉得有些无语。 前阵子明明小雀儿飘红心的对象是云王世子,怎么这短短时间内就换人了? 清风腿脚麻利,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云王世子的回信,而且还端了一盘子的点心。 夏雨一瞧那点心红艳艳的颜色便觉得胃疼,她后退两步说道:“这点心你自己吃了吧,我不太饿。” 谁知清风却是一愣,接着笑了出来。 只见他摇头说道:“姐姐你真是想多了,你以为我这点心是给你的?”说完,他便把 那盘子点心端给了一直蹲在不远处,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小雀儿。 “谢谢清风。”小雀儿看着那牙齿,笑得眼睛迷成了一条缝。 她接了过那盘点心,闻了闻,有些陶醉得说道:“这是什么点心啊?我可从来没有看过做的如此好看的糕点呢。还是清风你对我好。” 清风却是不说话,只嘿嘿一笑,拿起一块儿点心便递到了小雀儿的嘴边。 小雀儿脸一红,却是不好意思地看了夏雨一眼,接着,却还是张嘴对着那点心咬下了一小口。她吃着点心,头却是低垂着,脸上已经布满了红霞。 清风摸了摸她的头,把小雀儿咬过一口的点心直接丢进了自己的嘴里,也笑嘻嘻地吃了起来。 “......”夏雨只觉得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也不知是因为那点心的香味,还是这两人腻味的举动作怪。 总之夏雨是身上一麻,情不自禁的连连后退到了自己的房中。“啪”的一声关上房门,把屋外那股暧昧的气氛关在了门外,夏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到了一阵解脱之感。 她猛喝下一碗茶水,才把刚才看到的甜死人的场面从自己的脑海中洗刷而去,展开了云王世子给自己的便签看了起来。 云王世子的字迹还是那般的龙飞凤舞,夏雨一目十行的看完,对事情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之前兰花的事情夏雨告诉过云王世子,对此云王世子只有四个字评价“自作自受!”不过他到底是留了个心眼,派人暗中注意着兰花的消息。宫中的事情说不准,只要人没死,那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云王世子此举,也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可是没想到真是被他查出了点儿什么。 此事他还没有跟夏雨说,没想到夏雨却是如今敏锐,从兰花最近的动 静中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夏雨看完便签后,便点上了一根蜡烛,看着火舌一点点的吞没了那便签,心中却是在暗暗捉摸着刚才云王世子信上所提到的消息。 据云王世子的探子回报,兰花不知怎么的,在身子稍微养好了些后,便不安分起来。她收集了那些金银后,便买通了几位凝合宫的宫人。不仅如此,兰花却是把大部分的钱财花在了买药上面。那药却是十分昂贵,因为作用特殊,只有太医能够配置。 兰花通过凝合宫的宫人,联络到了平日来给赵妃把平安脉的太医。 那太医年纪不大,心思却是很活络,平日里也帮着赵妃私下里配置了不少的好东西。凝合宫内大大小小的宫女们,只要出钱足够,便能从他那里买到一些有意思的药物。 兰花便是从这太医那买到了一枚“霎那芳华”。 看到那药名,夏雨的眉头便是一皱,立刻明白了兰花打得是什么主意。 “霎那芳华”严格说来其实并不是药物,而是一种毒。 服用过后,这毒能在段时间内刺激人体内的血液,从让让服用之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不仅如此,这里面不计后果了加了一些太过滋补的药物,能让人皮肤光洁,头发柔顺。 总的来说,在服用过“霎那芳华”后的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女子便会变得异常的美丽引人注目。 可是这时间维持的极短,待到药效完全发挥后,便开始了对身体的反噬! 一开始是从鼻孔耳朵处流出血液,接着便是皮肤长出大量的红斑和脓包,头发也慢慢掉落。这一过程是不可逆转的,服药之人要么被药性活活烧死,要么侥幸活下来,却已经容貌尽毁不成人形!一般女子落到这般地步,八成是会选择自我了解。 因为药性奇特,此药被列为了禁药。 虽然一般医术精湛 的医生便能配制出来,但真的做出此药的人并不多。 一来配置“霎那芳华”的过程极为繁琐,所用的药物也是价值不菲。这倒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是这药物的使用价值是在是极其尴尬。 一般正常人是不会服用次药,就算想要用这药物来害人,可这药的外形奇特也根本无法融化在水里,只能生吞下去!谁会这么傻,去吞一枚看起来便很可疑的药丸? 所以,买这药服用的人,多半是心怀死志的女子,服下这药后用自己的姿色来进行最后的报复。 那太医收了兰花的钱,也打听清楚了兰花的事情,想着不过是个失势的宝林而已便给她配了这药出来。左右吃了以后的人会死,那太医便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 “原来如此,是想着去勾引明瑞吗?”夏雨喃喃自语道,“不过她如何能保证明瑞会上钩?不对,不仅是这样!”夏雨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怕这夏雨在宫中最恨的便是自己和明瑞了。她若是想死,死前定然是要拉上自己与云王世子一起陪葬! 而云王世子向来受泰宇帝的宠爱,泰宇帝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宝林跟与与云王世子过不去的! 可是,若是云王世子与他的嫔妃被人捉奸在床,而现场却有许多人看到,那泰宇帝无论无何都要处置云王世子了!一方面因为帝王的尊严不容挑衅,二来这乃是重罪!传出去后,不仅仅是云王世子,就连在民间一向声誉很好的云王恐怕都要被天下万夫所指了! 这样一来,便真是一石二鸟! 一下子便报复了夏雨与云王世子两个人! 想通了其中的关碍后,夏雨的眼神却是冷了下来。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便不客气了!兰花,不止你懂得什么一石二鸟之术的,你已心存死志,那我会好好利用你的死,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第两百五十一章 人约黄昏后 第二百五十一章人约黄昏后 凝合宫内,兰院中。 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兰院如今变得空荡荡的,而赵妃之前配给兰花的宫女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放在兰花身上。只不过碍着赵妃的命令,她们时不时的会出现在兰院看看,只等着那天这位兰宝林熬不住自行了断了,他们便也就解放了。 而被兰花用金钱收买的那些宫女也只是在她有吩咐的时候过来做事,平日里是不会出现在兰院的。 此时兰院就只有兰花一人。 兰花却是十分淡然地坐在院子里打理着自己。由于服用了“霎那芳华”兰花如今的状态看起来可是出奇的好!她肌肤变得白皙柔嫩,脸上一点儿毛孔都看不到,整个脸就像是家当一般的光滑。兰花正在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原本有些毛躁的头发如今也变得十分顺滑,颜色像是黑色的檀木,而质感却犹如最上等的绸缎般光滑。 兰花坐在树下慢慢地梳着头,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橘红色的眼光洒在她身上,猛然看去,便是好一副仕女梳妆图!可惜兰花的脸色阴冷,眼神中带着一丝恶毒的神情,却是破坏了原本的画面。 她把自己梳妆的东西都拿到了院子中,放在石桌上一字排开。 原本放在屋内的半人高的铜镜,也被她派然搬了出来。 那铜镜是泰宇帝赏给她的,算得上是一件很不错的东西了。平日里兰花十分珍惜,总是要自己亲自擦拭镜面,从不让宫女们动手以免她们粗手笨脚的把镜面弄花了。可是今天,她却是把这东西搬到了院子里,似乎不是很在意搬运途中会不会磕磕碰碰的,把镜子弄坏了。 兰花梳好头后,便用绸带松松的 绑了起来。她并没有梳什么复杂华丽的发式,而是选了一根她最昂贵的发簪,把绑好的头发挽了起来再固定好。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兰花慢慢地带上了首饰。她不管这些首饰的颜色和质地,也不管它们陪在一起搭不搭配,只是贵重的便一股脑的全带了上去。 戴好首饰后,兰花却是只穿着一件轻薄的中衣,外面堪堪披着淡粉色的外袍,就这样坐在了院子里一动不动。 晚霞渐渐散去,天边的颜色由红变蓝,蓝色渐渐加深,最终太阳终于落山,繁星开始逐一显露出来。 兰花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她低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落叶和新长出的鲜嫩小草,整个人犹如蜡人一般死气沉沉。待到夜色已经十分浓郁,外面来往的宫人声逐渐消失后,兰花这才站起身来。她直接朝着门外走去,没有回头看一眼,像是随时会再回来一般。 门外有人等着她。 那是一位年纪颇大的宫女,看到兰花出来,她点对着兰花点点头,也不多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就这凝合宫的小路一路朝着后门处走去。凝合与太素不同,与门禁方面看得并不是很紧,此时看守角门的婆子正在与她的几位同僚吃酒赌钱,丝毫没有注意有两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兰花与那老宫女一路向前,终于到了间稍微偏僻的花园外。 那婆子却是低声说道:“姑娘,世子爷子在里面等你。” 兰花点点头,却是开口问道:“就只有世子爷一人吧?” “是。”那婆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既然约了世子爷单独见面,说有万分紧要的事情要跟世子也说,那自然里面 只有他没有别人了。” 兰花接过了婆子递过来的灯笼,直接朝着花园中走去。 花园里原本是一片漆黑,可是由于此时院子里有人,院中的石子路旁却是挂着小小的灯笼。兰花顺着登陆一路往前走,便看到了那灯笼延伸进入了一件屋子。屋子的门打开着,里面点起了微弱的灯光,里面似乎有一位男子的身影正坐在了桌前的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 兰花加快了脚步,快步走进了那屋子内。屋内的男子看到兰花进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兰花却是快速的反手把门一关,接着吹灭了那蜡烛。 那男子似乎有些吃惊,可是下一瞬却感到了一个火热的身体扑入了自己的怀中。那身体带着浓郁又诱人的花香,随着披风落地的声音,男子惊讶的发现怀中之人居然只穿着一件中衣。不仅如此,兰花头抬了起来,朝着男子的嘴唇吻了过去。 如此光景,让那男子心中一荡,便也不客气,直接把兰花摁倒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兰花心中一动,感到了男子迫不及待的动作后,却是心中一喜!哈哈哈,夏雨,真希望你能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你心心念念的云王世子,平日里装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却不还是忍不住诱惑,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之下! 男子的动作十分娴熟,让兰花的身体也变暖了起来。 两人胡天乱地的摆弄了起来。兰花心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想着云王世子的人定然便是在周围护着,便也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 屋内的声音终于停下了。 兰花忍不住开口说道:“世子爷倒是好手段,奴家却是浑身轻飘飘的!” 那男子却是嗤笑一声说道:“原 来你喜欢这样子的,怎么,想要我扮成世子殿下与你欢好?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谁能想到,堂堂一位宝林却是如此不甘寂寞呢!” 这声音十分陌生,兰花从来没有听见过。 她顿时觉得犹如一盆子冷水迎头浇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男人立刻察觉到了兰花的异状,不过他本就是玩玩,自然是不会关心兰花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依旧该干什么便干什么,甚至嗤笑道:“怎么,现在装什么害羞?我倒是没有像想到你却是如此胆大,原本在姐姐的宫中,你只是偷偷的看我几眼罢了!如今却是胆大到给我直接递条子,越我出来私会的地步了!” “说起来,我进宫后玩了那么多的宫女,甚至还玩了女官。可是我却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玩一玩陛下的女人,啧啧,不愧是被陛下看上的,这滋味倒真是比那等宫女好了许多了!” 听了这话,兰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她明明是给云王世子递的条子,约得也是世子,可是眼前的人明明就不是世子! 兰花此时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这个人应该是凝合宫赵妃的进宫当侍卫的亲弟弟! 自己曾经在凝合宫中看到过他几次,因为这赵侍卫长得的确是英俊无比,再加上他浑身一股子风流倜傥的气质很是惹人注目。兰花便偷偷多来看了他几次。 没想到今天来赴约的人是他! 兰花想起了一路走来的小灯笼,更是觉得头皮发麻!赵侍卫乃是宫中正儿八经当值的侍卫,平日里时间紧迫,能溜出来的时间更是争分夺秒,怎么会有那等闲心去布置什么小灯笼。她推了推赵侍卫问道:“花园中的小灯笼可是你挂上去的 ?” “什么?”赵侍卫此时正在兴头上,便随意说道:“不是你布置的吗?我哪里有这个时间?” “不是我!”兰花使劲地拍了拍压在自己身上的赵侍卫,快速说道:“赶紧起来,我们怕是被人算计了!” 赵侍卫动作一顿,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被人算计了?可明明是你主动给我递的条子,让我来这里跟你相会的!你在纸条上写着有要事跟我说,还是非常要紧的要事。我原来以为你是要说关于姐姐的事情,这才来赴约的。” “可我等了半天,你一来就是那般的主动!我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把你推开不成?如今你却说我们被人算计了,难道刚才也是有人控制着你,让你主动脱衣服不成?” 赵侍卫这话说的可是极其不客气,语言之中的意思也是很是轻蔑。 可是兰花却没有功夫计较这些,她冷声说道:“不管你是如何看我的,可是我今日却不是为你而来!我那纸条明明递给的是云王世子!今天我想要约的人也是他!之前你坐在屋子里,灯光太暗了,我哪里能看清楚是谁!自然是把你错当成了他!” “你这女人......”赵侍卫听了这话,却是不干了,立刻使劲的把兰花压回到了远处,发狠地说道:“你当我是替身?呵呵,我今天不把你弄到一个月下不了床,我就不姓赵!” 兰花扭动着,却是不敌赵侍卫的力气。 就在此时。 大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一片明晃晃的灯笼在门口亮起。 兰花立刻抬头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乌压压地站了一大群的人,此刻都冷冷的看着她与那赵侍卫。 领头的赫然便是脸色铁青的赵妃。 第两百五十二章 月挂柳梢头 看到在地上的两人,赵妃厉声说道:“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本宫抓起来!” “是!” 她身后站着的婆子立刻动手,朝着两人扑了过来。兰花被人扯着头发,拉着胳膊,拖到了一边。而赵侍卫却是会几手功夫的,他一个翻身躲过了要来抓他之人,直接跳到了后面从地上捞起了自己的袍子披在身上。 “来者何人!!”赵侍卫匆忙系上腰带,把自己藏在了外面火把照不到的暗处问道。 他也是个机灵的,看到自己姐姐带头来堵人,便知道她定然不知道与兰宝林私通之人是自己。若她知道的话,也是会私下里头图的找个机会把事情解决了,绝对不会像如今这般闹成这般大的场面! 而刚才慌乱之中,怕是赵妃也没有认出自己的弟弟来! 不是她眼神不好,而是赵侍卫当时不着寸缕!所行之事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因此赵妃控制着自己,大部分的目光都投向了兰花去了!兰花属于她凝合宫中的人,兰花犯了错,赵妃那是有权处置她的! 而赵侍卫躲在阴暗处,就是怕人看到了他的脸,那时候根本就无法脱身了。谁知道跟着赵妃来的人里面有没有别的什么人! 宫中想要看他们赵家一系倒霉的,可多的是了! 赵妃立刻就听出了自己弟弟的声音!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顿时握紧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不过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大家都被眼前那两位狗男女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婆子抓了兰花,也不管她说些什么,直接一条破袜子塞进了她的嘴了!兰花的手脚被反扣住,被人直接卸掉了关节,此时正软趴趴的趴在地上,身上胡乱地盖着条披风。 “娘娘,要不要我们一起进去围攻?”跟着赵妃来的,可不止有太监婆子。她当初收到风声,说是兰宝林在某处私通护卫的时候,便亟不可待 的叫了许多人!一来是要表明自己对此事的愤怒和重视,二来便是来的人越多,便有越多的人替她作证,证明她赵妃可没有半点包庇或者是陷害兰宝林的地方! 赵妃此时却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决定,而后悔地肠子都要青了! 她把守护在凝合宫附近的侍卫都叫了雇来!以免兰花私通之人武艺高强,他们一堆婆子太监困不住对方,让对方逃脱了可就不好了。 此时发问的便是一名侍卫,他看着藏在阴影中的赵侍卫,不禁有些蠢蠢欲动。只要赵妃一下令,他们几个弟兄便会包围住那人,任凭那人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脚,凭借着他们五六个人的力量难道还困不住对方一人? 赵妃眼睛珠子转了转,说道:“那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若是逼得太急,惹得他以死相逼的话,怕是连累了你们受伤!不若我们先哄骗他们出来,到时候再做计较。” 她倒是有了些许想法。 自己弟弟武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若是让他出来,到时候自己制造一些混乱,他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趁乱逃出去。如今已经是天黑时分,这里又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到时候从哪个小路上跑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那几位侍卫有些惊讶,领头的看了看赵妃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模样。 娘娘您说的这般大声,就不怕里面那人听到了? 就听到赵妃却是转身对着自己贴身的宫女耳语的几句,那宫女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接着却是对着里面的人喊道:“里面的人听好了,此事赵娘娘不愿意宣扬出去。毕竟兰宝林是在我们娘娘的管束下出事的,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怕是会连累了我们娘娘。你与兰宝林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追究,但你却是要想去到凝合宫内,把事情的经过跟我们仔细说清楚!” 那人扯着嗓子怪声怪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 想骗我出去?” 赵妃开口说道:“我这宫女可以进去当你的人质!你穿好衣服后,便可带着她出来!我想以阁下的功夫对付一位小宫女怕是绰绰有余吧!到时,本宫顾忌着她的性命,自然是不会对你出手的!” 说完这话后,赵妃却是从后面推了推说话的宫女。 那宫女顿了顿,便朝着屋内走去。她走进屋后,那些婆子们便在赵妃的命令下退了出来,屋内便只有那宫女和赵侍卫两人。 宫女进去后,屋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没等多久,穿戴整齐的赵侍卫便一只手捏着那宫女的脖子慢慢走了出来。 他身上所有能表明身份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就连那侍卫服也是翻了个面儿反着穿。赵侍卫的脸上蒙着一块布料,把他大半个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露出来的部分,也被他用地上的灰尘摸得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 那宫女似乎被他捏的十分难受一般,像是随时都要喘不过气来似得。 “娘娘!”其中一位侍卫凑了过来,还想要说些什么。 在他们看来,赵妃的主意真是蠢透了! 刚才明明就是瓮中捉鳖的局势了,对方身上又没带什么武器,哪能给他们留下什么重伤!可是如今倒好了,不但然让对方把衣服都穿好了,还白白送过去一名人质。 可赵妃却是先开口说道:“你不要对她下手,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话却是对着赵侍卫喊得!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叫周围的人都退后二十步!不然那我就杀了她!” 赵妃立刻回头吩咐道:“照他说的去做!” “可是娘娘,他......”凝合宫的侍卫急了,可是赵妃却打断了他的话,冷声说道:“他若是真杀了我的大宫女,这个责任你和你的几位同伴们一起承 担吗?” 那侍卫一愣,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更加浓烈了。可是此时,赵侍卫见到赵妃吸引住了那几位侍卫的注意力,更兼着其他人已经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他突然把那宫女往前一推,自己确实施展起了轻功快速的朝着花园围墙处跑去。 有反应快的侍卫立刻想要追上去,可是那被推倒的宫女偏巧却是扑到了他的脚边,生生挡住了他的路。就这一小会儿功夫的耽搁,赵侍卫已经翻墙而过,跳入了外面的黑暗中了。 现场鸦雀无声。 这般形势都能被那人逃掉!这...... 赵妃却是环顾众人,冷声说道:“今儿这事却是不能泄露出去。若是让陛下知道我们来抓人,结果却是被那奸夫跑掉了,这后果嘛.....本宫不用多说,你们也是知道的。此事关乎凝合宫的声誉,本宫派人在宫中暗访消息,待发觉了逃走那人的身份后,本宫会亲自去向陛下说明!” 她的目光移向了那几个侍卫,说道:“若是在此之前有人泄露了消息,惹得陛下大怒的话,本宫可是不会出手搭救的!” 听了这番警告意味非常明显的话语后,侍卫们面上不显,心中却纷纷忍不住开始骂娘起来。 片刻后,无人出声反对。 赵妃满意的点点头,她转过身,低头看着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兰花说道:“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儿头发都不许露出来。回到凝合后好生看管着,对外就宣称她病了!” 宫女们立刻应了下来。 赵妃又拍自己贴身的宫女进了那屋子,收拾了一番,找出了几样两人掉落的小东西。那宫女直接把那些东西收到了个布袋子里,也不给人看,直接收入了自己怀中。 剩下的人则是把小花园周围都查找了一番,没有什么收获后,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的准备回宫。 待到走到凝合宫附近的时 候,赵妃却是发现泰宇帝的御驾正停在自己的宫外。她心中一跳,今儿可真不是什么好时间,她本来想要回去后,便唤人去把自己的弟弟找来好生询问一番事情的始末。再对兰花严刑逼供,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想要害他们赵家。 可是没想到泰宇帝今儿却是来了。 赵妃无奈下便叫人扛着兰花偷偷的从角门进去。自己则打起了精神,准备去应付泰宇帝一番。 进入正殿之前,赵妃先在一旁的隔间稍作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外表。把有些散乱的头发梳好,又重新给自己上了层胭脂,好掩盖她现在过于苍白的脸色。做好一切后,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练习了下几个笑容,便推门去觐见泰宇帝。 一推门,她便看到泰宇帝正坐在桌子旁自己喝着酒。听到赵妃进来的声音,他头都没有抬,只淡淡地说道:“陪朕一起来喝一杯。” 赵妃提起的一颗心着才松了下来,款款地坐在泰宇帝身边,陪着他喝起了酒。 这酒是凝合中常喝的桃花酒,闻起来香甜,可是喝过以后,若是不胜酒力的那脸上便会浮起淡淡的红晕来,让人看起来面若桃花,因此得名桃花酒。 几杯下去后,赵妃觉得自己有几分醉意了,整个脸粉扑扑的,颜色却是比打了胭脂还要好看。 泰宇帝抬头看了赵妃一眼,轻笑道:“爱妃的酒量还是如此之浅啊。” 赵妃抬起一双杏眼,风情万种地看着泰宇帝,也不说话,只是那眼神却是比说话还要勾人。 “不错。”泰宇帝点点头,用手勾了勾赵妃的下巴说道:“朕一直想要件特别的礼物给你,今儿却是终于想到了要送你什么了。” “礼物?”赵妃趁势倒在了泰宇帝的怀中,略有些撒娇地说道:“陛下要送给臣妾什么礼物?” 泰宇帝轻笑几声,拍了拍手,几名小太监走了上来。 第两百五十三章 没落与疯狂 赵妃眯着眼睛看去,之间太监们提着一只十分沉重的木箱子。那箱子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四名小太监抬起来的时候,也显得十分的吃力。 莫非里面是新出的绫罗绸缎? 赵妃心中猜测着,情绪也慢慢的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泰宇帝专门为了她而送来的礼物呢,不光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一个箱子便足以证明泰宇帝对她的看重!自己这么多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泰宇帝对自己终究是不同的! 箱子在两人跟前放下,泰宇帝牵着赵妃的手,走到了那箱子前面。 “爱妃不打开看看朕准备给你的惊喜吗?”泰宇帝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戏虐。 赵妃娇笑一声,便上前打开了那箱子。 箱子的盖子比她想象中的轻很多,赵妃轻易地就把那盖子打开了。 可扑面而来的不是她想象中的珠光宝气,而是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只见赵侍卫正蜷缩成一团,挤在箱子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他此时全身不着寸缕,可是因为浑身都是血迹,因此反而遮盖住了他身体的模样。这箱子虽然不小,但按照赵侍卫的个头却是完全塞不下去的。此时他的双臂双腿全都被人连根砍断,摆在了他身体的上面,猛然看上去就像是赵侍卫在做些怪异的动作一般。 而赵侍卫眼睛看着赵妃,一行血泪缓缓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只见赵侍卫嘴角微微蠕动,费力地说着什么,从他的嘴型看来,赵侍卫说的应该是。 “求求你,杀了我!” 赵妃先是一愣,仿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接着她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捂住的胸口朝后连退了好几步!她的背 部碰触到了泰宇帝的胸膛,赵妃浑身一抖,就感到自己的双臂被泰宇帝从后紧紧的抓住了。 他凑到了赵妃耳边,愉悦地说道:“爱妃,喜欢我的礼物吗?” 赵妃的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起来。 她看着赵侍卫残破的身体,只觉得一阵子天旋地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不真实。一股冰冷的恶寒从她的脚底板神奇一直冲上了赵妃的头顶,她感到自己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她想要哭求着泰宇帝给自己弟弟一个痛快,又心中怀有一丝幻想,想要救下自己的弟弟。 可是她被浓浓地恐惧笼罩着,身体像不是她本人的一般,甚至连动一下都不能! 刚想长嘴,可是她的牙齿却是抖得厉害,根本发不出一句话语来。 “朕知道你是最疼爱自己这个弟弟的。”泰宇帝的手指划过了赵妃光滑的脸颊,笑道:“可惜他却是太过调皮了,这么大了,却连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不知道。朕看着他翻墙出来,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便忍不住替爱妃给他了一点儿小小的教训。” “陛.....陛下.....”赵妃感到泰宇帝带着自己往前走去,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泰宇帝点头说道:“爱妃不必多说,朕都知道的。” 说着,他拉着赵妃走到了那箱子跟前,指着赵侍卫说道:“你们赵家出了这么个东西,想必爱妃你也是很心烦吧。今儿朕虽然帮了你一把,开了个头儿,但后面的事情还是要你亲自去做才行。” “后......后面的?”赵妃心中闪过一丝希望,难道陛下允许自己救治赵侍卫。 虽然手脚无法复原,但 若是及时抢救一番的话,赵侍卫还是有很大的机会活下来的! 虽然日后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但是他却是赵家这一辈的嫡子,不管怎么说,只要他活着生下了孩子,那日后赵家还有翻身的希望。若是他死了的话,那么赵家会渐渐分崩离析,宗族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也会像是见血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 就听到泰宇帝轻轻的握着赵妃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了赵侍卫的脖颈处,说道:“朕知道你有这个力气的,只要用力捏下去,不出一会儿,他便能解脱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此时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废人了。就算回到赵家,也只是混吃等死......你若是真心疼他,不若此时就干脆帮他解脱了吧。” 说着,泰宇帝起身离开了赵妃,说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不动手,我便把这箱子送到你们赵府。想必你的父亲很高兴能亲手送他儿子上路的。对了,听说他前阵子病了,不知道如今好了没?” 说完,他便走到了一旁的椅子旁,慢慢的喝起茶来。 泰宇帝看着赵妃那挣扎的表情,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像是在观赏一场有趣的好戏般,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赵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随时就要摔倒一般!她的身体颤抖得像是秋风中的树叶,在泰宇帝充满存在感的注视下,她缓缓地伸出了手,泪水不停的往下落,终于把手掐在了赵侍卫的脖子上。 赵侍卫却是已经快不行了,他看着自己的姐姐,嘴里无声地说道。 “谢谢......” 最终,赵妃的手猛然用力,赵侍卫的身体一震, 接着便他的头便慢慢的歪到一边不动了。 “啊啊啊啊啊!”赵妃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双手,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弟弟,她从小看着从小毛头一点点长大的。如今就在她的眼前,在她的宫殿中,被人做成了人棍割掉了鼻子耳朵舌头!而最后,却是她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弟弟! 这叫赵妃几乎要发狂了。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使劲抓着自己的胳膊,像是这种疼痛能稍微缓解一下她心中的疼痛一般。很快的,赵妃的整条胳膊便被自己的指甲抓得血肉模糊! 泰宇帝却是看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拍着手,一边对赵妃说道:“这满皇宫的妃子里,还是你最懂朕的心,知道怎么让朕开心。哈哈哈,你们家我记得还有一个表弟到了年纪,可以让他进宫当侍卫。对了,你的堂妹今年也差不多有十四了,明儿便让她进宫!今晚你伺候我,明天便让她来!” 在浓浓血腥味的调剂下,整个凝合宫内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另一边,赵妃捉奸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 她之前那么大的动静,领着一堆人出宫,怎么可能瞒得住别人。特别是最后赵侍卫被泰宇帝捉住的场面,更是被很多人都看到了。而唯一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弟弟已经顺利逃脱的赵妃,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关于此事的处理,既然泰宇帝已经处理掉了赵侍卫,那么剩下的兰花和赵妃便是要皇后娘娘处置了。 兰花被皇后娘娘直接一路拖到了凤鸣宫,夏雨和云王世子看着她被丢入了犬房。听着兰花的惨叫声从院子里传出,夏雨虽然没有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但也能想象一二。她忍 不住抽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冒出了汗。 她是真的没有像想到一向淡然如空谷幽兰的皇后娘娘居然有如此狠辣的一面!而皇后娘娘让她见识到了这一面,一来是向夏雨表示皇后如今把她当做自己人。二来则是一种淡淡的警告,若是今后夏雨做出了对云王世子不利的事情,那么今日兰花的下场便是日后夏雨的下场! 夏雨只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极了,皇后娘娘如此做的原因她能理解,但是并不表示她能够接受!夏雨握紧了拳头,脸色渐渐的变了。 就在此时,夏雨却是感到云王世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就这么轻轻的握着夏雨的手,一句多的话都没有讲。 可是夏雨却觉得自己心中的躁动与不安,此时奇异的被抚平了。 她转头看向了云王世子,云王世子也在看她。 “别怕。”云王世子并没有压低声音,直接说道:“姨母只是怕你今后给我戴绿帽子罢了,她并不会对你如此这般!” “......” 感动瞬间就消失了,夏雨从云王世子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毫不客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什么绿帽子红帽子的! 皇后娘娘就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此时虽然是背对着他们,但夏雨从皇后娘娘那不停耸动似乎在憋笑的肩膀上发现,刚才云王世子那番胡说八道定然是被皇后娘娘听到了。 夏雨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刚才紧张,怀疑的心情完全不翼而飞。 云王世子却是拉着她的胳膊,笑道:“怎样?不害怕的吧?” 夏雨一愣,看着云王世子的脸,突然也笑了。 两人对视而笑,感到离对方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第两百五十四章 鱼目与珍珠 上林馆不远的一处假山后,夏雨看着带着面纱的紫珠,轻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紫珠点点头,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夏雨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已经变得极淡,如今紫珠脸上没有擦粉,倒是能看出来一点点。可是若是紫珠涂上遮盖的香膏,再细细涂上水粉,胭脂,这疤痕变很难察觉出来。 如果再持续使用夏雨提高的珍颜膏,长期使用下去,怕是只需要一年半载便可以让那疤痕更加浅淡。 不过如今也是够了。 夏雨递给了紫珠一个小瓶子,说道:“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服下去你的伤会好的更快。” 紫珠点点头,接过小瓶倒出药丸,看也不看的便直接送入了自己嘴中。而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与夏雨碰头,也不是她第一次从夏雨手中接过这样的药丸,她已经吃了两次这样的药丸了。她事后虽然偷偷找汤婆子给自己看了看,可是那些汤婆子却是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紫珠也疑心更本没有什么毒药,这是夏雨哄骗自己的。 可是第一次得到解药的时候,她故意推迟了一天没有吃。当时的感觉让紫珠此生难忘,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浑身各处都疼痛无比的感觉。 因此,她只得暂时歇下别的心思,按照夏雨的吩咐做事。 夏雨看着紫珠服下了药丸后,这才说道:“如今你的机会倒是来了!” “什么机会?”紫珠有些急切地问道。 夏雨淡淡地说道:“凝合宫那边赵妃的病好了,如今却是传出风声来,她要四处寻找合适的宫女。“ “赵妃?”紫珠却是有些惊讶地问道:“之前她弟弟那件事闹得如此的大,她也一病不起了快两个多月了。怕是陛下如今对她彻底厌弃,怎么还会去到她那里?就算我混进了凝合宫, 见不到陛下也没有什么用!退一步讲,就算是陛下来了,他多半也是会把赵妃的气撒在我们身上!” 夏雨却是摇头说道:“这件事宫中大多数宫女都会如此以为的,因为赵妃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宫女。如今愿意去凝合宫中的,多半是一些姿色平平的,这样的不说陛下了,就连赵妃也看不上眼的!因为,你若是无意中被赵妃看到了,定然是会被她重点的看护,她一定是会把你献给陛下的。” “可是......”紫珠还想要说些什么,夏雨却是摇摇头,问道:“你真以为赵妃失宠了?” 紫珠大吃一惊,“难道不是?” 光凭赵妃弟弟做下的事情,说严重一点,泰宇帝直接把赵妃处死也是没人会说什么的。可是皇后娘娘却只是在时候打了赵妃二十大板,并罚了她半年的俸禄,命她在凝合宫内禁足反省三十天。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赵妃这是被放弃了。 可是紫珠知道夏雨看事情向来是有些与众不同,她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有些道理的。 夏雨解释道:“赵妃如今还活着,便是最大的证明了!陛下的性格你可能有些不了解,但是他若是真的厌弃了赵妃的话,赵妃此时早就死了!我听说,不仅如此,赵妃的堂妹也进了宫,如今却是被封了个宝林,巧的是她被陛下赐名为兰宝林!” “什么!”紫珠却是真的吃惊了,“兰宝林,这不就是之前死得那位?” 夏雨点点头,说道:“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准呢?不过赵妃的心思却是很好猜。” “夏雨,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夏雨解释道:“赵妃的弟弟是他们家这一代的嫡子了,他的尸体最后被送回去以后,赵妃的父亲没有多久便去世了。赵府如今 的主事却是他们一位远房亲戚。不仅如此,赵妃的母亲在看到她弟弟尸体的时候,便上吊自尽了。” “可以说,能让如今的赵妃再次振作起来的原因便只有一个!那边是她想要复仇。” “复仇?”紫珠倒吸了一口气说道:“难道她想要复仇的是......”后面的名字紫珠不敢说出口,生怕被人听到。 夏雨点点头,说道:“如今她便是需要一位美貌的女子,能再次把泰宇帝吸引来。到时候,她便会见机行事,不论是下毒还是刺杀,她定然是会对陛下出手的!而这便是我让你去赵妃那里的原因!” 紫珠彻底的晕了,她美丽的脸蛋上显出了迷惑的表情,不明白夏雨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既然夏雨看出来了赵妃想要对泰宇帝不利,那时候赵妃出事,被她献上去的自己说不定还会落个同党的嫌疑!这不是活生生的往火坑里跳吗? 夏雨心中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一个你取信于陛下的好机会!一旦你被献给陛下后,陛下定然是会对你保持新鲜一阵子,可是这新鲜劲头一旦过去的话,恐怕陛下便会把你处理了。毕竟你与皇后娘娘太过相似,陛下若不愿意让皇后娘娘不快,定然是会放弃你的。” “所以你要有一个理由,一个能让陛下留下你的理由!” “这理由便是赵妃。只要你在凝合宫,在赵妃即将动手的时候,把事情告知陛下,若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那效果便会更好!到时候,在陛下心中你不仅仅是一位受宠的宫女,更是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人!不管怎样,陛下最喜欢对他忠心耿耿,你若是如此做了,便是一个保证,保证陛下不会如此简单的就把你抛到脑后去!” 紫珠听着眼睛发亮,她看着夏 雨的目光像是看着什么神奇的东西一般! 夏雨说的十分有道理,简直是太有道理了。 紫珠听了夏雨的话,只觉得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之前怎么没有这般想! 这夏雨果然是有两把刷子,怪不得能这么轻易的就获取了云王世子的欢心!听说她最近进出凤鸣宫也十分的频繁,联想到之前一阵子传出的关于皇后娘娘要认干女儿的传闻,紫珠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紫珠觉得去赵妃的宫中,简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回到上林馆后,紫珠不一会儿便受到了夏雨让人带来的东西。看着那一箱子的香膏胭脂,以及十分精巧的环钗首饰,让紫珠再一次觉得夏雨身后定然是后靠山的。不说别的,光是那些布料,都是十分好的质地,不是夏雨这位大宫女可以拥有的! 她展开了随着箱子一起来的信件读了起来。 信件是夏雨写给她的。 里面详细说明了紫珠最近需要如何使用那些香膏护肤,平日里应该多吃些什么东西,还有箱子里的药材如何煎熬再倒入洗澡水中,可以让紫珠身体上的肌肤变得嫩滑。 紫珠的眼神有些凝重。 这封信的价值可是比这一箱子东西都要贵重!护肤保养之道,在大门大户中广为流传,可是每家都有自己的独门方法是概不外传的。而小门户出身之人若是想要保养自己,就只能自己摸索门道或者是尝试民间流传的土方法,这效果是千差万别的。夏雨这封信虽然不是那等繁琐到了极点的顶级保养方子,但也比紫珠在宫中这么多年弄到的那些详细的多。 她仔细的又看了一遍,便把这信收到了自己的首饰盒子中。 而夏雨却是让人密切的关注着凝合宫的一举 一动。 在之前一次与云王世子的谈话中,夏雨无意间发觉,云王世子居然早就知道了她帮助紫珠的事情!两人便干脆把这件事摊开说了出来,夏雨有些担心因为紫珠的模样与皇后娘娘的十分相似而惹得云王世子不快,可是云王世子却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他甚至告诉了夏雨,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宫中有这么一号人。要不然紫珠的脸被毁后,她是如何能平稳的呆在上林馆,甚至成为了上林馆的管事姑姑?这都是因为皇后觉得紫珠因为与自己长相相似而受到了无妄指责,这便是她暗中补偿紫珠的。 “可是娘娘她真的不介意吗?”夏雨问道:“但凡女子遇到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心中都会有些疙瘩的。更何况这是在后宫中,这.....” 云王世子摇摇头,说道:“你太不了解姨母了。对于姨母来说,她引以为傲的可不是自己的容貌,毕竟再美的容颜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老去的。姨母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智慧!那紫珠我也派人去查了查,她除了外貌还不错以外,不论是头脑还是处事方法都是平平。” 说完,他看了夏雨一眼说道:“你不是才说过,那紫珠还未获得全部的药膏便急着过河拆桥吗?这等愚蠢的行为,有哪里可以跟姨母相比的!因此姨母根本就不回觉得那紫珠有什么威胁。” 夏雨想了想,从自己这些日子与皇后娘娘的接触来看,皇后娘娘的确是个聪明到了极点的人,便有了些了然。若是紫珠除了容貌以外再聪明一些的话,恐怕皇后娘娘也是不会留着她了。 一个与自己相似,但是蠢笨万分的人,对皇后娘娘而言便是个很好的衬托! 有了鱼目当参照物,这珍珠不就是会显得更加的光彩夺目了? 第两百五十五章 紫珠的哀求 泰宇帝最近的心情很是不好。 自从前阵子出了赵妃的事情,让泰宇帝乐呵了一阵子,并且赵妃堂妹要死要活的模样,也是很好的取悦了泰宇帝。可能是由于之前玩的太过开心,以至于后来泰宇帝发觉宫中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无论是普通的宫女,还是其他的,他都觉得开始有些腻味起来。 就在此时,赵妃却是求着他的太监,给泰宇帝送来个消息。 “绝色?”泰宇帝听着太监的汇报,轻笑道:“赵妃的品味向来堪忧啊,她向来只喜欢选那等容貌中上,听话的,什么绝色?估计也只是一般般而已!” 那太监却是笑道:“赵妃娘娘此次却是很有信心呢,她送了这个给奴才,让奴才给陛下送信。” 说着,那太监用手捧起了一根精致的簪子,递给了泰宇帝。 泰宇帝只看了一眼。 那簪子却是十分精巧的金簪子,上面镶嵌着大颗的红宝石与祖母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之物。而这簪子泰宇帝见过,乃是赵妃平日里最喜欢带的一只。这是她从娘家带出的东西,听说是赵妃母亲送给她的东西,赵妃还曾经撒娇一般让泰宇帝送了一颗颜色纯正的祖母绿镶嵌在簪子的正中间。 因此泰宇帝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根簪子。 “她想引起朕的注意,倒是下了功夫了。”泰宇帝说道。 赵妃拿了如此贵重的簪子去送给他身边的太监,那太监定然是不敢收下的。只要那太监让泰宇帝看到这根簪子,泰宇帝就会想起之前他与赵妃一起度过的时光!一来赵妃表达了对泰宇帝的念想,二来则是说明了她对那新找到的宫女格外的有信心!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拿出这根珍贵的簪子。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去凝合宫。”泰宇帝吩咐道。 “陛下,这簪子......” 泰宇帝随意地说道:“她给你的,你就收下。” 一行人到了凝合宫,泰宇帝却是没有看到赵妃按照以往的惯例在正殿里等着他。泰宇帝挑了挑眉头,直接带着人在凝合宫中四处游荡了起来。 后花园中隐隐传出了女人的笑声,似乎有什么人在那里嬉戏一般。 泰宇帝想都没有多想,便一路朝着后花园处走去。 花园中几位宫女正在嬉戏,其中一位彩衣女子却是背对着泰宇帝,她与人追逐打闹着,发出了笑声。 泰宇帝脚步顿住了,之间那彩衣女子却是走向了花园中的一角。那里放置着架秋千,彩衣女子坐了上去,而一位宫女却是使劲一推,她便开始摇晃了起来。此时,那女子的正脸才完全显露在了泰宇帝的面前。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大步朝着花园走去。 宫女们看到了皇帝陛下,立刻收起了嬉笑的嘴脸,跪在地上朝他开始行礼。那彩衣女子因为在秋千上一时无法下来,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泰宇帝不说话。 离近了看那女子,泰宇帝不由的心中暗叹,像,是在是太像了! 这女子便是赵妃准备要献给自己的绝色? 如今看来,赵妃可没有说谎。 泰宇帝走到了秋千旁,只一伸手,便把那女子从秋千上扯了下来。女子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不敢说话。泰宇帝却是伸出手 ,眼里带着几分迷醉的神情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紫珠。”彩衣女子小声说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名叫紫珠。” 泰宇帝围着紫珠转了个圈儿,细细地来回打量着她,那眼神十分诡异。紫珠却是不敢妄动,自保持着低头看地的姿态,任凭泰宇帝凑近来打量自己。 “你们先退下。”终于,泰宇帝像是看够了一般似得,开口说道。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纷纷散去,紫珠却是忍不住抬眼偷偷朝着泰宇帝看去。 这一看却是让她吓了一跳。 只见泰宇帝脸色狰狞,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紫珠忍不住惊得是倒退一步,可是泰宇帝哪里会让到嘴的猎物跑掉。他猛然用力,控制住了紫珠,并一下子把紫珠的外袍扯了下来。 “啊!”紫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忍不住叫了出声。 此时天气已经回暖,她穿的也是十分单薄,泰宇帝这猛然一扯,她的肚兜都露了出来。 可是泰宇帝哪里会去管她的感受,直接把紫珠摁倒了花园中的石桌上,他哈哈一笑,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朕如今可以好好的玩一玩了。华裳身体不好,朕却是不敢动她的,可你却是刚好出现了。看你满院子乱跑的模样,想必身体定然是十分强健的!朕这下子可以玩个痛快了!” 花园里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掩饰传出去了老远,一直传到了花园雪白的围墙后面去了。围墙后,赵妃安静的站着,听着里面的声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关于凝合宫内的消息,却是源源不断地散布到了皇宫各个地方。 “陛下进入凝合宫后,遇一绝色女子,两人在花园中嬉戏,毫不避讳他人。” “赵妃没有出现。” “陛下离开凝合宫时似乎脸上带着笑意,那绝色女子当初被封为正品的采女,名号为紫采女。” 听着清风的汇报,夏雨点了点头,却是又问了句:“有无太医去凝合宫?” 清风却是笑道:“姑娘你可真是料事如神,陛下离开以后,便有太医去了凝合宫,对外说的是去给赵妃娘娘瞧平安脉。” 怕是把紫珠伤的太深,泰宇帝不想一下子把人弄死了,这才叫了太医去看吧。 过了几日后,夏雨却是意外的收到了紫珠传来的消息。 夏雨带着清风,一路去到了之前她与紫珠秘密会见的地方。 远远的,她便看到紫珠带着面纱,一个人坐在张石桌旁,身边跟着的宫女却有几分眼熟。 看到夏雨过来,紫珠却是十分激动地站了起来,她拉着夏雨走入了一旁的树林中,确定周围无人的时候,这才开口说道:“夏雨,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她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仿佛说的每个字都会让紫珠感到疼痛一般,因此她这话说的时候却是一字一顿,声音更是小到了极点。 夏雨从她的头顶看到了泰宇帝的脸,以及紫珠藏不住的,那浓郁到了极点的恐惧之感。 “你这是怎么了?”夏雨问道,她看着紫珠露出来的手腕,上面一圈儿红印子,像是被人用干什么东西使劲绑住过一般。由于当时绑得太过用力,因此到了现在那红痕还没有完全消除。 紫珠却是把自己脸上的面纱一扯, 露出了那张青紫的脸。 夏雨却是吓了一跳。 她原本便料到了泰宇帝可能会控制不住,对紫珠有些粗暴,可是往往没有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紫珠的半边脸已经肿胀了起来,一只眼睛周围是青紫的痕迹,嘴唇上则是破了个很大的口子。更加触目惊心的是紫珠的脖子处,上面鲜红的指甲印子变得有些青紫起来,一看便知曾经有人曾经狠狠的掐着紫珠的脖子。 “这是陛下弄的?”夏雨觉得泰宇帝怎么也会看着紫珠这张与皇后娘娘十分相似的脸而对她手下留情的,可是,没想到泰宇帝下手却是这般的重。 听到了泰宇帝的名字,紫珠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然一顿,似乎要跳起来逃跑一般! 夏雨一把拉住了她。 只是短短一瞬,紫珠的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圈儿冷汗。 她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惊慌失措地躲在了夏雨身后。 夏雨无奈地安抚道:“陛下今天跟着世子他们去猎场了,不会出现在这里。你如今已经是采女的身份了,陛下今后不会再轻易的对你出手的。” “不不不!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了什么!”紫珠紧紧的抓住了夏雨的胳膊,惊慌失措地说道:“他,他不是人!他简直不是人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上!” 之间上面一片青紫。皮肤上不止有指甲捏出来的痕迹,还有明显的牙印,更让忍不住注意到的是,居然还要一条条刚刚愈合的细小伤口,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细小的爪子抓上去一般。 紫珠转过身去,她的整个背部都显露在了夏雨的眼中。 只见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鞭痕清晰可见,上面还有一小片的痕迹,像是用滚烫的热油浇上去一般。 紫珠像是要崩溃了一般,说道:“他就在花园中,光天化日之下的要了我!周围的太监们都在听着,他们虽然背对着我们,但全都在听着!他们就听着他对我这样,呜呜呜……这是我的第一次,他......我当时疼得要死,血,流了好多的血,他却是哈哈大笑。” “他让那些太监们看啊!” “所有人都在笑!” “啊啊啊啊啊!” 说道这里,紫珠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一般,跪倒在地,痛哭了起来。 夏雨叹了口气,说道:“赵妃怎么说?” 紫珠咬牙切齿地说道:“陛下走后,我一个人躺在花园中,赵妃却是来了。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听着的!不仅如此,她羞辱了我一番,最后,若不是陛下让人带来了旨意,把我封为了采女,赵妃说不定就这样把我扔在花园中一晚上!你不是说她要利用我重新获得陛下的注意吗?她为何要这般对我?” 夏雨说道:“因为你的脸让她想起了皇后娘娘。” “她讨厌皇后娘娘?” 夏雨点点头说道:“是的!所以她既要利用你,可是对你却是心怀恶意,不过你可以暂时放心,在她动手之前,赵妃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对了,你时候有没有服用送福汤?” “送福汤?”紫珠一愣,作为老宫女,她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 她摇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可能他觉得之前那样,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怀上的,因此时候并没有让我喝下送福 汤。”说完这些,紫珠有些无助地看着夏雨,问道:“我今后该如何做?如何才能避免陛下那般对我?我的伤势如今已经快好了,今天一大早就有太医来给我把脉,他一定是看出来我身体差不多好了!说不定今晚,或者明晚,陛下又要来了!” “夏雨,你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我吃下去不那么痛苦?”紫珠哀求地看着夏雨。 夏雨略微一想,便点点头说道:“倒是有一副药剂,喝下去你的整个人虽然行动无碍,但是痛觉却是会变得有些麻木。简单的说是平日里你感到十分疼痛,喝下这药以后便只会感到了五分痛!” “我要这药!”紫珠立刻说道:“这药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夏雨说道:“我让我的人回去拿,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便能带回去。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药只能让你当时感觉不那么疼,等到事后,若是陛下还是想此次这般的粗暴,你身上的该有的伤还是会有的!到时候等到要疗伤的时候,便不能吃这药,你还是要生生的熬下来。”夏雨顿了顿,看着紫珠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这还不算最坏的地方。最坏的地方是因为你没用药之前,若是遇到了十分痛苦的情况,身体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陛下看到你的反应激烈,便会暂缓一下他的行动,因为他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可是用了这药后,你的感觉便会变得迟钝,就算收到了致命的伤害,因为疼痛感降低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的反应激烈。这时候陛下说不定会给你造成更大的伤害,一个控制不住,你的性命说不定就会……”后面的话夏雨没有说完,也不用说完。 紫珠却是因为这番话,差点要再度崩溃了。 “喝药也不行,不喝我却是熬不住!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紫珠此时又开始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抱怨道:“早知道我就不贪图地位了!如今我看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看着那些首饰,那些黄金,却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这般担惊受怕的日子,却是什么时候能到头?是不是宫中那些娘娘们也是像我这般熬过来的?若是我到了娘娘她们的地位,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夏雨却是摇摇头,说道:“娘娘们如何我却是不知道,不过紫彩女,你却是永远都没有机会晋升妃位的。那些妃位的娘娘们,每一位都是世家出身,就连其中出身最低的夏娘娘,也是富甲天下的富商出身。敢问你的娘家是?” 紫珠一愣,呆呆地看着夏雨。 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不过,若是只是让你好过一点儿,却不是没有法子。不过确实要冒一点儿险。” “什么法子?”紫珠问道,她实在是被泰宇帝折腾怕了,只要不是投毒之类大逆不道的事情,紫珠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 “这是一根甜梦香。”夏雨早就预料到了紫珠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因此出来的时候便带上了这东西。她解释道:“这香只有淡淡的桂香味,只要室内摆上鲜花变便能把这味道掩过去。此香用了以后,能让男子情绪逐渐平缓下来,可是对于女子来言,却是越闻越觉得兴奋。” 听了这话,紫珠想 了想着香点上的效果,顿时吓了一跳,有些结巴地说道:“难不成你的意思是……” 说道这个话题,夏雨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开口说道:“是的。陛下会感到一些疲惫,而你则会……十分主动!这会让陛下对你更为不同!只有在他心中不同,今后陛下对你的态度才会有改变。” 说完后,夏雨没有再用话语逼迫紫珠,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紫珠自己选择。 紫珠没有等多久,便又开口问道:“这香没有毒吧?” 夏雨摇头说道:“自然是没有,你若是不信的话,待会儿回去后便可以点上做一下实验。放几只兔子进入你点香的屋子里,兔子体型可是比我们人小了很多,这香的效果起的也很快!若是那兔子没有问题的话,你便使用也是一样的。” 紫珠这才点点头,小心的收好了那香。 待到她走后,清风却是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他奉命贴身保护夏雨,自然是不会离夏雨太远,因此刚才夏雨与紫珠的对话他全都听了去。 此时他笑嘻嘻地问道:“那香真是没有毒?” “当然是有毒的!”夏雨惊讶地说道:“没毒我给她做什么?那个香很难配出来,你家世子库存的药材都各我用了一大半。难道我看着这么像是好人,为了改进他们夫妻生活而配置那香? “哈哈哈!”听到夏雨的话,清风却是笑得更加开心了,他拍着手掌说道:“我就知道,我们世子看中的姑娘,怎么会是个善良无害的笨蛋嘛!不过你就不怕她回去后真的用兔子做实验,若是那兔子中毒了,你这岂不是露陷了?” 夏雨摇摇头,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清风说道:“我这香是为人配置的!自然是对人起的效果最大!那兔子就算在点燃香的屋子里呆上一整天,也死不了。这毒药乃是慢性毒药,一开始并无什么症状,甚至其实称不上是毒。” “哦?”清风不解地问道:“那这香到底有什么用?” 夏雨淡淡地说道:“这香最大的最用便是,先会抑制男子的感觉,可是之后他的各个感官却会被放大!无论是听觉,嗅觉,还是触觉,全都会被放大。吸入这香的次数越多,事后感觉便会放大的更多!到了最后,若是咱们那位贵人吸入了十次香后,便会觉得周围的声音变得极大,就连蚊虫飞舞的声音,树上夏婵的叫声都能让他觉得烦躁不安。而吃东西的时候,只要一点点香料,他便会觉得太过于浓烈了。而天气越来越热,他就会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火炉中烤着……” 清风听得是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地说道:“你配的这哪里是香啊,这明明就是巫术吧!” 夏雨却是叹了口气说道:“我说的是陛下连续吸入十次的状态,不过,按照紫珠如今的状态,怕是只有个三四次,她便会死在陛下的手上。不过,这也是够了,三四次,也能让咱们的陛下变得十分敏感,疑神疑鬼了!” “一个人的精神一旦开始变得疯狂不可控,那么,便是他毁灭的开始!” “陛下早就有此症状,不过表现的不甚明显。如今我们做的便是在他背后推一把,让他的疯狂,变得再不能掩饰!” 第两百五十六章 疯狂的帝王 “陛下~~”眼前的女人美艳如此,像是永不知足一般的缠着他。 女子的模样与泰宇帝心中最喜爱之人有六七分相似,可是那人已经在多年前死去,就算在她在世的时候,泰宇帝也不敢露出对她半分的念想。而当今的皇后娘娘,便是那人嫡亲的侄女,因为与那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让他总是会对皇后有几分厚待。 可是皇后却是一直那般冷冰冰的模样,让泰宇帝不时的便冒出一些火气来。 可是这么多年来,皇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让泰宇帝心中又有些忌惮。 如今他又有了新的玩具,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东西吗?泰宇帝控制不住自己多年的压抑,第一次便把紫珠伤的很重,待到她的伤完全好了以后,泰宇帝又翻了她的牌子。泰宇帝本以为紫珠会战战兢兢的,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她却是十分主动,简直像是吃了什么助兴的药一般。 泰宇帝自然是十分尽兴! 让泰宇帝在心理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后,也有了些许的苦恼。后来还是紫珠累得不行,先行昏睡了过去,泰宇帝才微微松了口气。看着沉睡中的紫珠,泰宇帝的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若是整个后宫的女子都像你这般就好了!” 因为心情很好,泰宇帝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凝合宫的花园中沉默地想着事情。 这时,花园中却是飘起了一股子浓郁的熏香。这香味太过浓烈了,让泰宇帝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转头看向了一边说道:“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朕几次来这里,你都不出来接驾!今天怎么敢出来了?我以为你要躲着朕一辈子呢!” 来人正是赵妃,她一身素淡的装 扮,身后跟着几位宫女。 她款款走到泰宇帝跟前,先行了个礼后,才抬头对着泰宇帝说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怕贸然出现在陛下眼前,坏了陛下的兴致。如今看着紫妹妹让陛下这般开心,臣妾才松了口气。”说完,她小心的看着泰宇帝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这才继续开口说道:“陛下最爱吃臣妾煮的长寿糕了,如今天气吃一些,去火降暑是最好的。” 说完,她身后几位宫女走了上来。 她们一人捧着个食,对着泰宇帝打开。宫女们一字排开,跪着举起了食盒,她们个个穿着轻薄无比的薄纱,里面竟然是不着寸缕。泰宇帝看到这个阵仗,却是摇摇头说道:“你还是像之前那般懂得讨我开心。起来吧,之前你弟弟犯的错,想必你也是不知情的。” 说完他便附身向前瞧去。 从紫珠房子中出来,不知怎么的,泰宇帝总是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他觉得阳光太过刺眼,赵妃身上的脂粉味闻起来太多的熏人,总之,是看什么都不对。不过他此时却是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了,便从那食盒中挑了一小块儿长寿糕。 这长寿糕乃是赵妃的拿手好戏。它乃是用新发出芽的桂花苗当做主料做成的,配以爽滑的红粉,搅拌均匀后放在蒸笼上,用淡淡的果酒蒸汽把它蒸数。最后,再在糕点的底下放置上银盘子,放入冰块中加以冷却,便成为了清凉爽口的长寿糕。 因这种糕点最是适合夏日炎热之时食用,泰宇帝已经有足足半年没有吃过了。 如今再次看到这小巧可爱的长寿糕,不禁令他食指大动! 他点起一块长寿糕,目光却是扫过了端着糕点的宫女,入目处尽是一片白皙 柔腻的肌肤。泰宇帝心中微动,可怎奈刚才与紫珠的一番激战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此时纵然是有心,也没有那个体力了。 这糕点做的小巧,正好是一口吞入的大小,因此泰宇帝一下子便把整块的长寿糕吃进了口中。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尖叫;“陛下,不要吃!” 泰宇帝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在喊叫,不过他却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当即把那糕点吐了出来。 这时,喊话之人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来人正是紫珠。 只见她鬓发散乱,未带一点儿首饰,而她身上穿的赫然只是一套薄薄的中衣,只不过外面胡乱披着件外套,连腰带都来不及系好。紫珠快步走来,脸色通红,额头上都是汗珠,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她的一只鞋子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显然她是匆匆一路跑过来的。 泰宇帝眉头微皱,立刻看向了赵妃。 可是赵妃却是一脸惊讶迷茫的表情,似乎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眼。 泰宇帝心中“咯噔”一下,便朝着端糕点的宫女看去。之间那宫女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把糕点盒子放到了一旁,手里却是拿着一根明晃晃的铁簪子!那簪子锋利无比,上面还沾染这一丝诡异的蓝紫色,让人一看便知是有毒!泰宇帝立刻往后推两步,赵妃却是惊呼道:“陛下,小心!” 泰宇帝的贴身侍卫立刻朝着这边迎了过来,可是他们站的地方稍远,却是根本来不及阻止这宫女的刺杀。 泰宇帝心中一横,抓住了赵妃的胳膊,就像想要把赵妃拉倒自己跟前,替自己挡下这一刺。 可是他的手刚刚抓住了赵妃,就感到赵妃朝着他主动地贴了过来。泰宇帝只觉得腹部一凉,就看到了 作废手中却是握着一把名副其实的匕首,就在刚才两人接近的瞬间,赵妃划破了泰宇帝肚皮处的衣服!泰宇帝大惊失色,他此时处在了前后被夹击的状态,虽然只要稍微拖延片刻,那些侍卫便能把这两女拿下。 可这片刻的时间,也能要了他的命。 泰宇帝看着赵妃那狰狞的脸孔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的惊慌失色,正想要厉声呵斥两句。 突然那赵妃脸色一便,浑身抖动了一下,接着一缕鲜血从她的额头处流了下来!她两样一翻,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是突然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泰宇帝立刻抓着这时机朝着旁边一闪,把赵妃软到的身体踢向了那宫女。 宫女的行动受阻,再想暴起伤人却是来不及了。侍卫们干脆利落的拿下来她,卸掉了她的胳膊和下巴,免得她牙齿底下藏了什么毒药自尽! 泰宇帝这才朝着赵妃身后看去。 只见紫珠手里拿着那放置糕点的食盒,呆呆地看着地上赵妃的尸体。之前便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举起了那食盒,狠狠地砸在了赵妃的头上。凝合宫的食盒都有些沉重,为了保温,食盒的地步却是用两层实木木板做成的,赵妃便是被这一食盒打在了脑袋上,以至于晕倒的。 是她救了朕? 泰宇帝打量着紫珠,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感受到了帝王的目光,紫珠突然手一抖,那食盒便被她摔到了地上。只见她突然身体开始颤抖,双目含泪地看向泰宇帝,颤颤惊惊地说道:“我……我杀人了!啊啊啊!”说完这一句,紫珠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顿时便软倒在地,掩面痛哭起来。 看到她这般的表现,泰宇帝的心中倒是微微放松了一点儿警惕。 侍 卫们上前禀报了那宫女和赵妃的状况后,泰宇帝便沉声说道:“赵妃意图行刺朕,此乃谋反大罪!赵家大房满门抄斩,三代之内近亲男子流放千里,女子统统发卖为奴!赵妃交由宫内女官审讯,这行刺的宫女待会儿剥皮吊在凝合宫门口,不要让她这么容易留死了。” 说完这些,他的目光扫过了还在瑟瑟发抖的紫珠,继续说道:“紫采女救驾有功,升为正四品昭容,暂时掌管凝合宫!” 紫珠原本是采女,如今却是一下子变成了昭容!这升迁的速度不可谓不惊人了!怕是大庆朝百年历史来的头一遭!并且她并非妃位却可以掌管一宫,也算是泰宇帝开了先河了。 吩咐完以后,泰宇帝便摆驾回宫了。 紫珠却是在太监宫女的保护暂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想在眼前留人,便把那些宫女太监全都赶到了门外。待到所有人都走后,紫珠却是脸色一变,丝毫没有之前诚惶诚恐的模样。 只见她坐到了铜镜前,用梳子慢慢梳理着自己散乱到不成样子的头发。镜中的女子国色天香,就算是乱发披肩也没有影响到她一丝美貌。突然,一抹微笑出现在了紫珠的脸上,她轻轻对着镜子说道:“从今后我便是紫昭容了,不过这只是个开始,我还会成为妃子,贵妃,甚至说不定最后我会……” 说完后,她却是用手捂住了脸,无声地笑了。 可是她却没有看到,房间的房梁之上,却正蹲着一名不速之客。此时他一身夜行服,与房梁的阴影似乎融为一体了。看着傻笑的紫珠,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对着空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是得意忘形的白痴。 梁上君子默默评价道。 第两百五十七章 烦躁烦躁 赵妃刺杀泰宇帝的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举宫震动。 谁能想到,居然有妃子胆敢刺杀皇帝陛下,这举动形同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事后查明,赵妃因为自己弟弟的死而怨恨上了泰宇帝,因此才有了这次的刺杀行动! 因此泰宇帝对于赵家的处置一出来,便赢得了一阵子“宽厚”的美名。 紫珠在事后的调查中,说明白了为何她会出现在花园中救下泰宇帝。原来赵妃的那个点心不仅仅是送给泰宇帝吃,紫珠那里她也送了一份!紫珠因为平日里不得赵妃的欢心,这突然给她送点心的举动惹得了紫珠的怀疑。她没有吃那点心,却是喂给了自己养的兔子。 那兔子吃了以后,顿时开始手脚抽搐起来。 紫珠当时惊吓得不轻,想起给自己送点心的宫人无意中提起的还要去给泰宇帝送。她当即就什么都不顾的朝着花园跑去。 她却是刚好撞上了泰宇帝吃点心的一幕,后面因为阴差阳错,便打晕了赵妃,救了泰宇帝。 因为此时,皇后娘娘特意召见了紫珠,当着全后宫的嫔妃的面,赏了她一套极其珍贵的头面。而紫珠因为与皇后娘娘那相似异常的容貌,更是惹得了有心人的注意。 对于此事反应最为强烈的却是太后娘娘。 当她得知紫珠救了泰宇帝后,便特意把紫珠叫到了她的宫中准备上次夸奖一番!可是太后看到了紫珠容貌时,竟然勃然大怒,二话不说的便把紫珠赶了出去!这其中的原因她却是没有说出来,对外只宣称是紫珠言语不当惹恼了太后。 紫珠当即便回到凝合宫闭门思过,抄写经书以表悔过。 这种尊重太后的态度,却是让泰宇帝表示满意。 其他人也以为是因为 紫珠说了什么不妥的话,这才引得太后娘娘生气。唯有夏雨和紫珠本人知道这其中的真实原因。 “当初太后娘娘无意中便见过紫珠一面,当时她不知为何原因,也许是因为不喜皇后而迁怒,或者是不想宫中再出以为得陛下心的贵人,便暗中让人毁掉了紫珠的容貌。”夏雨对着云王世子解释道,“因为这次太后娘娘看到紫珠后,才会这般大的反应。想必看到太后的反应后,紫珠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云王世子对于这两人之前的恩怨并不敢兴起,他有些无聊的把玩着之前赏赐给夏雨的玉骨头,说道:“你这话,莫非是在试探我对于太后的态度?” 夏雨却是笑道:“你倒是了解我。毕竟怎么说,也是你的奶奶……” 云王世子却是打断道:“她算哪门子我的奶奶啊!我奶奶乃是蓝贵妃!她不过占个名头罢了!这些都是虚的,我既然掺和进来了,这些名义上的亲戚又有什么?难道我还要把她当成我的亲奶奶一般供起来?” 说道这里,云王世子却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凑到了夏雨耳边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宫里有个地方叫做‘那个地方’?” “啊?”夏雨眼睛一转,立刻反应了过来,不又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 云王世子点点头,嘴巴却是一撇,十分不屑地说道:“我当初察觉到这件事的事情,简直是不敢相信!谁能想到堂堂的天后私下里却是如此的不堪!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容忍她的。啧啧,皇爷爷的眼光还真是差劲呢,他去了后,自己的老婆却是给他带了这么多的帽子,也不知道皇爷爷地下有知会不会气得又重新活过来!” “你在胡说八 道什么!”夏雨忍不住弹了下云王世子的额头,说道:“不是什么话都鞥呢乱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别的胡说八道都可以,可不能拿去世的长辈开玩笑。” 云王世子却是趁势握住了夏雨的手,说道:“皇爷爷最是喜欢开玩笑了,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能说的出啦,我爹都说我的性子最是像皇爷爷的!想必他听了我的话也不会生气,顶多是像你这般赏我几个大板栗吃!” 夏雨摇摇头,就听到云王世子继续说道:“那紫珠用了几次香了?” 夏雨说道:“一共三次,不过最后一次陛下有事情没有呆很久。” “三次啊。”云王世子摸了摸下巴,说道:“快了快了,只不过我觉得单单这样的话,说不定还是不过。前几天却是有个人来到了我聊天,言语中对皇伯父很是不满。她甚至跟我说,准备去买一些毒药给皇伯父下毒,你说这是不是可笑,在宫里明目张胆的买毒药,怕是立刻就会被皇伯父发现的。” “你说的可是八公主殿下?”夏雨一下子便猜了出来。 云王世子点了点头,说道:“小八跟小五的感情那真是好,小五却是那般憋屈的去了!小八从那里以后便再也没有笑过,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的不出来,我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没想到她却是自己在哪里琢磨着怎么给小五报仇呢!” 夏雨却是听出了一些不同来,想了想,她轻声问道:“莫非八公主准备行那非常之事?毕竟逆伦之事从古到今都是大忌!” 这下子云王世子却是彻底吃惊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夏雨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还能用什么办法去报复呢?此事却是不成的,总不 能让她毁了自己的一辈子!总是会有别的办法的!” 云王世子赞同地说道:“我也是这般跟她说的,好说歹说的,总算是把她劝住了。” 两人对此事感慨颇多,又商议了一番细节后,便散去了。 之后泰宇帝却是经常去凝合宫,紫珠却是与赵妃不同。赵妃每次推荐的只有一位宫女,可紫珠却每次在伺候完泰宇帝后,十分劳累,她怕泰宇帝不能尽兴,便往往强迫两三名宫女一起伺候泰宇帝。 久而久之,凝合宫中的宫女竟然无一人没有被泰宇帝临幸过! 后来在天气好的时候,紫珠更是干脆命令手下的宫人在泰宇帝来的时候只能穿着肚兜! 她的种种讨好泰宇帝的手段,自然是起了效果。泰宇帝对于凝合宫的生词是越来越多,可是凝合宫中的宫女们却是对紫珠的不满也越来越多!往日在赵妃手下,众人至少还有晋升的希望。可是到紫珠手里,她们却是彻底沦为了泰宇帝戏耍的工具,有时候泰宇帝为了好玩,还让自己的侍卫当众玩弄她们! 这样子宫女们自然是再也不用想能往上升一升了! 不仅如此,她们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坏,只要出了凝合宫的大门便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似乎什么难听的用在她们身上都不过分! 这让凝合宫中怨气升天,众人背后对着紫珠,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生撕了她! 可是紫珠却是对宫女们的怨恨视若无睹,别人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呢。若是她不把人献上去,那泰宇帝折腾的可是她自己,到时候又有谁能替她受过? 而夏雨给她的香,紫珠却是每次都点上了。 这香奇怪的效果,的确是让她好过了许多,甚至也是因为这香的效果,让泰宇帝对紫 珠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其他普通的宫女却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光是这个月,紫珠的凝合宫便有三位宫女重伤不治而亡!虽然对外宣称是因为她们相互打闹的时候不小心跌入了湖中,三人又都不会游泳,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可是紫珠却是很清楚,这三人是被泰宇帝活活凌辱,最后重伤到了只剩下一口气的程度。 就连来给她们看病的药婆子,面对她们如此惨重的伤势也是束手无策! 这让紫珠的心里又升起了一股子的担忧之情。 泰宇帝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原本他的脾气就不算好,只不过被泰宇帝深深的隐藏了起来,只有对着地位低下的宫女们,泰宇帝才会释放自己暴虐的一面。可是如今,他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常常在白日里便开始失控,一直到了他发泄完毕后才会停下来! 紫珠只暗暗的祈祷,自己不要撞上泰宇帝发脾气的时候。 最后,事情的发展确实越来越糟。 宫中的流言蜚语简直控制不住,还有许多不好听的话传到了宫外!甚至不知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整个长安城里都在默默流传着,泰宇帝神志不清虐杀众多宫人的传闻!这些传闻传到了御史的耳中,自然引来了雪片一般的折纸,隐晦的或者是直白的提醒泰宇帝“修身养性,维护帝王尊严!” 泰宇帝上朝完以后,便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后宫中。 而一位他平日里颇为喜欢的小主却是刚好与泰宇帝打了个照面。 泰宇帝二话不说,便直接解下了自己的鞭子,就在广场之上,把那小主鞭打到晕厥了过去!此事目击之人众多,流言似乎得到了证实,整个京城都开始暗流汹涌起来。 第两百五十八章 八公主殿下 泰宇帝在知道宫中流传的谣言后,自然是大发雷霆! 宫中各处多了许多眼生的太监与侍卫,他们的腰带上挂着黑色的令牌,面目大多十分普通,可是神情却是说不出的严肃!而但凡有人聚作一团交头接耳者,不论是不是在说这个话题,只要被他们看到,便会通通抓入大牢中! 虽然不至于人人都严刑拷打,但若是没有钱财或是银两的疏通,在地牢的日子便十分的不好过。甚至其中有人若是往日与那些太监或者侍卫有恩怨的,在地牢中被屈打成招之人也不在少数! 一时之间整个后宫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生怕因为哪里言行不当而落到“有心人”的眼中。在宫中再也看不到三两成群之人,基本上人人出门的时候,都低头顺目的走着,连多往旁边看一眼都不敢。 这种严肃紧张的气氛让整个皇宫呈现出了一片萧条之色。如今虽然是一年会中最炎热的时候,但是很奇异的是,此时宫中的氛围却冷得像是飞雪飘舞的寒冬一般。 这样的做法,很快就控制住了宫中的传言。 可泰宇帝也成了众位宫人眼中“不可说”的存在。 宫中众人虽然口头上不再表达对他的不满,但实际上心里在想些什么,却不是泰宇帝可以控制的。一直到了九月出头的时候,宫里的形势没有丝毫的好转,因为其中气氛太过于压抑,连带着泰宇帝的心情也越来越暴躁。 在上朝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只要在后宫之内,他便没日没夜的开始发脾气。 打骂宫人更成了泰宇帝经常做的事情!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凤鸣宫的宫人以外,其余各宫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遭了大殃!其中特别是紫珠所在的凝合宫,这几个月下来竟然死了十几人!这种死亡 的数量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虽然紫珠极力掩饰,想用生病堵住众人的口,可是这哪里能瞒得住! 泰宇帝这般暴虐的举动不知怎么的,却是慢慢的传到了宫外去。 就连城中的百姓也开始了谣传!他们自觉天高皇帝远,便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直接把泰宇帝编排成了传说中的昏君!这其实便是市井小民们调剂生活的手段方法,况且只是嘴头上随意说一说,难道那些远在天边的贵人们还真的会跟他们过不去一般! 可是谁能想到泰宇帝就是真的要跟他们过不去了! 泰宇帝直接把他处理宫中事务的手段搬了出来,用在了城中的百姓身上。 密探衙役御林军轮番出马!那些城中的平门百姓,但凡曾经说过一句泰宇帝的闲话,都会被抓进大牢中!被关进去的人若是有关系有钱的,才得找找关系再花费一些钱才能出来!若是一穷二白的,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城中的权贵们虽然泰宇帝暂时没有动他们的意思。 但凡事既然已经有了个开头,就很难说泰宇帝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这种大肆抓捕城中百姓的举动,让权贵们感到十分不安。有些精明的已经开始暗中与云王联系了,别的不说,就说泰宇帝如此这般疯狂的模样,云王唯一的嫡子却还离他那么近,万一泰宇帝哪天发疯了,把云王世子砍掉了那该如何是好? 这些权贵们想的也是简单,反正不论是泰宇帝还是云王,都是先皇正经的儿子,也都是皇室血脉!不论是哪个登基都是堂堂正正的,而到底是选一位暴虐成性之人还是选一位可以讲道理沟通之人当皇帝,这其实一个非常非常容易的选择! 城中的形势危急,而整个后宫中的形势更胜一筹,简直却犹如那炸药桶 一般!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哪有那一星半点的火苗蹦出,让这个炸药桶全都炸开,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而在夏雨的意料之中,紫珠在尝到了那个香的甜头后,又主动问她要了几次药香!有时候泰宇帝来了,紫珠为了加强效果,甚至会一下子点燃三四根香!这让紫珠在与泰宇帝的房事中更为轻松,也让两人结束的时间减短了很多。 紫珠就算猜到了什么,可是为了让她自己舒服一点,紫珠是万万什么都不会说不来的!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情的转折居然会出现在一向若不起眼的八公主身上! 这是九月下旬的一天,天气炎热,泰宇帝却是无心待在屋内。 最近一阵子,他也是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头。泰宇帝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中了什么招,可是他请了太医来瞧过,除了发现他心火有点大以外,泰宇帝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其它的异常。而在看了七八个太医后,他们都这般说,让泰宇帝不得不让打消了自己中毒的疑虑。 也许真的像太医们说的那样,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或者自己太过疲惫的原因,才让自己的情绪出现了如此难以控制的波动。 泰宇帝决心要缓一缓。 这日泰宇帝正呆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边,徐徐微风吹过满池的荷花,配着旁边花朵的清香,倒是颇有一番心旷神怡的感觉。可泰宇帝却是觉得这香味太过于浓郁,几乎到了刺鼻的程度!而在旁人波光粼粼的水面,却是让泰宇帝觉得太过刺目了!他转过头眨了眨眼睛,觉得十分不舒服。 就连宫人们奉上的冰镇西瓜,泰宇帝只尝了一小块就觉得太冰了! 总之他就是觉得看什么都不爽,怎么样心情都平静不下来! 此时,他却突然看到 ,远处一名宫装女子正急匆匆地向着他的方向跑来。 泰宇帝本来心中烦躁,这下看来有人在御花园里来回乱跑,更是觉得烦躁极了!他忍不住大声呵斥道:“跑什么跑!成何体统!” 闻言那人却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动了,泰宇帝定睛一瞧,原来是真是他有一阵子没有瞧见的八公主。 只见八公主穿着一身肉粉色的宫装。那宫装的颜色几乎与肤色一般无二,猛然看去,竟像是上半身不着寸缕的模样。那宫装的设计也颇为有趣,整个上身和腰部都剪裁地极其紧身,此时那宫装正紧紧的包裹住了八公主身体,显露出了她身体的曲线。 虽然八公主年纪尚小,发育的也并不完全。但她的身体虽然娇小,但却是十分有曲线! 泰宇帝心思浮动之下看到八公主如此打扮,却是心中一动,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天气如此炎热,跑来跑去的也不怕中暑?” 八公主却是微微抬头,似乎有些娇羞地答道:“因好久没见父皇了,女儿十分想念。今儿听人说父皇的仪仗往御花园这边来了,女儿便跑过来试试运气,没想到真的能碰到父皇你。” 泰宇帝笑道:“过来跟我一道坐着这儿。你那里太阳太大,等下晒得头晕。” 八公主依言进入了泰宇帝所在的凉亭之内。 她的小脸被太阳晒得微红,头上也冒出了点点汗珠。她坐在泰宇帝的身边,却是笑眯眯地说道:“父皇,你有没有带多的帕子,我出来的匆忙竟然忘带了帕子!” “一个女儿家出来,居然没带手帕?难道你的宫女就没有带吗?”两人说话间,伺候八公主的宫女这才慌张地跑了过来,足以见刚才八公主跑的有多么快了。 八公主摇头说道:“我不想用她们的。父皇的帕子比她们可是 干净了好多呢!”说完她向着泰宇帝伸出头去,看样子竟然是要让泰宇帝帮她擦拭掉头上的汗珠一样。 泰宇帝看着八公主却是没有动弹。 八公主保持着这个动作,脸却是慢慢的红了。 泰宇帝看着八公主这般模样,忍不住想起了她的生母。 八公主的生母出身可谓是低贱到了极点,只是因为在房事上放得开,才引起了泰宇帝的几分兴趣。当初在八公主母妃怀孕的时候,泰宇帝就曾经怀疑过她曾经与宫中侍卫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于宫中有很多传言都是关于八公主的母妃的! 可是泰宇帝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把八公主的母妃处理掉,实在是因为他当时怀了个小小的念想。 八公主的生母长得确实是不错,虽然没有到了皇后娘娘那般国色天香的地步,可是也算得上是十分美艳动人了。这般女子生下来的孩子,不论男女长大后定然都是极其好看的! 想到这里,泰宇帝不由得舔了舔嘴唇。他伸出手顺势揽住了八公主的肩膀,开口说道:“你平日里都吃了些什么?怎么还是这般的瘦弱?” 八公主却是吐了吐粉红的丁香小舌,说道:“天气太热了,什么都吃不下呢!” 说完她朝一旁的石桌上看去,眼睛却是停在了一盘子小小的桃花糕上不动了。泰宇帝轻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眼馋这些小玩意。” 八公主咬了咬嘴唇,眼睛里像是湖水泛着波光,轻声说道:“父皇喂我吃。”只见八公主脸色绯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泰宇帝,而双手则是因为太过紧张而握起了拳头。 此时,她紧张到了极点,心中又恶心到了极点。 可是八公主却还是强迫着自己,装出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样。 姐姐,我快要成功了。 恶人就要被我骗到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仙人跳一跳 泰宇帝没有让八公主久等,他几乎不假思索的便用手拿起了一小块糕点,送到了八公主的嘴边。 八公主的脸更是涨的通红,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口点心,便再也不敢去看泰宇帝了。 泰宇帝却是轻声说道:“这里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远处有一处院子,里面好玩的东西却是很多,不若让父皇带你去看看?” 八公主心中一紧,却是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她的这般举动,却是惹得泰宇帝哈哈一笑,直接起身一路带着八公主就往外走去。 八公主随身伺候着的宫女一愣,就要紧紧的跟上去,可是泰宇帝身边的太监却是拦住了她们。宫女们似乎有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可是八公主此时却是回头对着她们点了点头,似乎是在交代什么。 其中一位宫女却是低下了头,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一般。 待到八公主和泰宇帝走远,这些宫女们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纷纷离开了。那名神色有些异常的宫女,在离开了花园后,却是悄悄地落在了后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溜走了。 只见她一路急急地朝前走着,却是往凤鸣宫的方向去了。 到了凤鸣宫门口,却是发现今日看守门口的太监侍卫似乎比往日多了许多。 “来者何人?”站在门口的太监皱着眉头看着这名宫女。 今儿是宫中各位嫔妃以及城中诰命夫人进宫的日子,因为城中形势不好,因此今天进宫的诰命却是格外多!不仅如此,因为最近关于泰宇帝的传言是在是太过惊人,许多大臣们对于自己家的女眷并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进宫了。 不过到底是男女有别,他们可进不来后宫,只统统呆在了后宫与前殿之间的会客小院中喝茶聊天。 如此多的重要人物汇聚一堂,这安全护卫的工作自然是不能跟往日相比的。 因此这太监倒也是尽职尽责的履行着看门的职责。 那宫女却是急急地说道:“我是八公主跟前 的宫女,我们公主出了大事,求皇后娘娘去救救我家公主殿下!”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递过去了自己的身份牌子。 看门的太监看她说的焦急,也不敢耽搁,接过牌子来核实了一番后,便让人带着她进去了。临了那太监还好心的提点道:“今儿贵人多,该说什么你自己想一想。”只这一句,那宫女便知道这位太监定然是皇后的人!他的言下之意便是若是对八公主名声不利的,就不能直白说出来,免得耽误了公主日后的前程。 宫女对着这太监点点头,低声到了声谢,便匆匆往里走去。 还未进入大殿,阵阵谈笑声说话声便隐隐传了出来。带她进来的太监用手指了指里面,示意她进去。那宫女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紧了拳头,猛然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满屋子里都坐着人。 有宫中的妃子,也有穿着华贵诰命服的夫人们。 看到屋内突然出现了位宫女,众人都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是凤鸣宫内伺候的宫女。 唯有皇后却是第一时间内注意到了她。 只见那宫女默默走到皇后娘娘跟前,“噗通”一下子便跪了下来,她的身体颤抖着,可是神情却十分的坚毅。就听到她开口说道:“娘娘,求你救救我家主子!” 她的举动怪异,声音又很大,顿时屋内众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皇后却是淡淡地说道:“我认得你。你是小八的大宫女,小八怎么了?可是又做了什么淘气的事情?” 皇后娘娘这话说完,屋内众人脸上便又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可屋内却有三个人没有笑。 一人是皇后娘娘。 一人是那宫女。 第三人便是是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第一次以皇后义女身份亮相的夏雨。夏雨看着那宫女,心中却也不由对八公主升起了几分敬佩来。在这个女子名节大过天的世道,为了替五公主报仇,八公主真可谓是拼上一切了! 而皇后娘娘只是淡淡的看着那宫女,面色 平静,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那宫女却是继续开口说道:“我家主子,被一登徒子掠走,怕是现在已经……” 这话一说出来,满室寂静。 就连在带她进来的太监也是目瞪口呆,只觉得这女人一定是发了疯, 屋内众人们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宫女说得什么意思。有些聪明的但是听明白了,可是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以为是听错了!光天化日之下,皇宫之中,怎么会发生堂堂公主殿下被人掠走的事情!而且哪里来的登徒子,居然能有这般大的胆子? 皇后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既看到小八被人抓走,这一路上这么多侍卫,你为何不向他们求救!” “娘娘!”那宫女满脸的不甘于苦涩,说道:“公主殿下就是在侍卫眼皮子底下被拉走的!我们就是被他们拦住的!” “大胆!”皇后娘娘皱起了眉头,似乎被气坏了一般,冷声说道:“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家子弟这么大胆!”她看向那宫女,问道:“你可知他们在哪里?” 宫女点点头,说:“我让人远远跟着的,那里虽然偏僻但是离凤鸣宫却是不远!” “走!”皇后的目光扫过了屋内众人的脸,“你们跟着本宫一起去!这宫内的侍卫大多是你们家里的子弟!今儿谁都不许走,都跟着本宫去看看到底是你们谁家的‘好儿郎’做下的事情!” 贵人们都不敢作声,只得跟着皇后一起朝外走去,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这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做出这等事,只希望不是自家的兔崽子! “听说今天诸位大人也进宫了。”皇后娘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若把他们一起叫上!俗话说眼见为实,若是不让诸位大人亲眼看到,说不定事后还以为是本宫胡言乱语!” 她身边的小太监立刻奉命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那宫女指的方向走去。皇后娘娘一马当先,走得飞快。而 她身后跟着的贵人们,除了几位年纪太大的落在了后面,其余人都心中焦急,也紧紧跟在了皇后娘娘的身后。 没走多久,众人便来到了一座院子外。 院子门口的两位侍卫老远便看到了这一行人。其中一人刚想转身回报,可是不知从哪里闪出了几位小太监,干净利落的放倒了门口的他们。看门的侍卫嘴里被塞着粗布,身上被五花大绑着,为了保险又点了他们的哑穴。而当他们看领头之人是皇后娘娘的时候,眼里闪过了极其震惊的神色! 这么多人现在院子外面,可是却没有人发出声音。 今儿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了!有些眼明心惠的,已经认出来地上躺着侍卫的身份。而院子里不时穿出的男子声音,更是让人如遭雷击般的不敢动弹! 皇后没有进去,众人也不敢动弹。 没多久,几位穿着朝臣衣物的大臣们便匆匆赶来了!他们看到皇后刚想说话行礼,可是皇后却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大臣们一愣。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却身穿着亲王的服饰。他乃是宗室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是先帝的叔叔,他看到皇后娘娘正跟着一群人站在院子外面,既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不由得便想开口对皇后娘娘说些什么。 这是院子里却是突然传来了少女的尖叫声。这声音来的突然,众人皆是一愣,就听到泰宇帝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八,朕的耐心有限,乖,过来让朕好好疼爱你!” ! 这话里蕴含的信息简直是让人惊骇到了极点! 要知道众人赶过来的缘由便是因为八公主被人掠走。可是怎么追到这里,院子里面跟八公主呆在一起的却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听到八公主语带哭意的说道:“求您放过我吧!您不是说这里有好玩的吗?怎么好好的却是要脱掉我的衣服,啊!不要!” 紧接着,便是一阵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难道你已经神志不清了?”八公主尖叫道,慌乱中,她竟然忘记了对皇帝陛下使用尊称。 泰宇帝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八公主对自己的称呼,反而却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朕清醒的很!养了你这么多年,今儿终于是可以让朕舒坦一下了!” “不!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听起来八公主在做垂死挣扎。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泰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就算你说出去谁又会相信你?当年我把强了梠蕊那贱人,父皇也是不相信呢!你一个小小的公主,又能有什么本事把这事情宣扬出去!” 之前泰宇帝带着八公主来到了这一处院子里,可八公主却像是突然害羞了一般的,推推拖拖的。泰宇帝只当是有趣,便也陪着她玩了起来。可是这般猫捉耗子的游戏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后,泰宇帝终究是不耐烦了。 他当即就想要抓住八公主直奔主题! 可是谁知八公主却干脆跑到了院子里,又摆出了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泰宇帝只当是她在玩欲擒故纵把戏,倒是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兴致勃勃。 此时他已经撕扯开了八公主的衣服,把她压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之上!眼看着便要得偿所愿之时,泰宇帝却是听到八公主开口问道:“我五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泰宇帝眼睛一眯,却是感到了八公主的腿突然缠住了他的腰身!这让他不由了然一笑,这丫头果然喜欢玩闹,他开口说道:“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金章王只玩了她几天,哪里就会有了!事后还不是要朕操劳一番,这日子要对得上才能骗过那金章王!” 这时,八公主突然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啊!好痛,好痛啊!不要!” 泰宇帝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搞得一愣。自己这还什么都没有做呢,怎么就开始喊痛了? 他刚要开口调笑八公主几句,就听到“咣当”一声响,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第两百六十章 死局 “大胆!”泰宇帝心中一怒,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可当他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他的表情却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皇后娘娘正一脸冰冷地看着他,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从她的眼中流露出来。 而皇后娘娘的身后,站着几位朝中的重臣,他们的表情与此事泰宇帝的表情类似,都是眼睛圆瞪着,嘴巴大大的张开,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不仅如此,泰宇帝看到自己的皇叔也在其中。他看了看泰宇帝,又看了看被他压在身下的八公主,举起了手指着他,颤声说到:“孽障!孽障啊!” 而在他们身后跟着的诰命与嫔妃们,此时更是恨不得晕过去了事! 此时院子里的气氛简直犹如冰窟一般寒意逼人! 在场之人,就算是再愚笨的,也明白他们已经陷入了一场天大的祸事中了。 大庆朝建朝百年,虽然常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可是如同今日这般荒谬绝伦地丑闻还是绝无仅有的!在场中不乏聪明人,如今只要稍微一想,便知道今日他们这一群人被带来这小院子,而且却是偏偏撞上了这般的丑事,这也是太过于凑巧了! 此时,八公主似乎发现有人进来了,顿时惊叫道:“救救我!救救我啊!”说完,她开始使劲的捶打起泰宇帝的胸口来。 泰宇帝一愣,低头看了看她,只见八公主嘴角却是含着一丝快意的微笑,而她眼中却是不加掩饰满满的恨意! 泰宇帝心思急转,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他气急地一巴掌狠狠地抽打在了八公主脸上,嘴里恶狠狠地说道:“你设计栽赃朕!” “女儿不知父皇在说什么!”八公主火上浇油般地说道。 如今这形式对于泰宇帝是大大的不利! 闯入院子的人是整个大庆朝中最有权势的人。 若是单独来上一两个,泰宇帝还有把握能说服他们,或者用言语威逼利诱或者用武力,总是能让他们屈服的!可是如今却是整整一个院子里的人!这些人手掌了大庆朝很大一部分的权利,并且 他们身后代表的家族也不是可以轻易被铲除! 泰宇帝一想到该如何善后的事情,便觉得脑袋瓜子疼,并且心中的怒气蹭蹭的往上蹿!他看向了皇后说道:“带他们想出去,朕整理一下仪容便出来!”说完,他便直起了甚至,看向八公主说道:“此女居心叵测,存心构陷与朕,皇后你把她暂时关入你的宫中!” 八公主却是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身体,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父皇,您行此禽兽不如的事情,就不怕遭天谴!” “闭嘴!”泰宇帝用力一个巴掌抽了上去,呵斥道:“该遭天谴的应该是你这个贱人!” 这一巴掌下手极重,八公主的脸一下子便肿了起来,她捂住脸,也不在说话哭泣了,像是被泰宇帝吓傻了一般。 泰宇帝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却是眉头一皱,看向皇后娘娘问道:“你怎么还不派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弄走!放在这里不怕污了众人的眼!” 此时,八公主却是突然起身,猛然一头撞上了旁边的墙壁上。 “咚!”的一声巨响,八公主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只见她倒退两步,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她指着泰宇帝,语气微弱却是满含恨意地说道:“你把五姐姐送给异族人玩弄,又把她弄得有了身孕!而你居然不放过我!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人在做,天在看!我用我的命,咒你不得好死!” 说完,她便直愣愣的摔倒在地。 皇后立刻上前扶起了她,之间八公主额头上破了一个大窟窿,鲜血不停地往外流着。 她的气息迅速的微弱了下去,眼神开始迷离起来! 夏雨上前握住了她的脉搏,感到了那快速变得微弱的心跳,夏雨眼中一酸,却是对着皇后娘娘摇了摇头。 伤势太重,又是伤到了头上,八公主却是救不回来了。 皇后握住了八公主的手,眼眶已然红了,她轻声说道:“傻孩子,你不必做到这般地步的。” “报……报仇!”八公 主紧紧回握住了皇后娘娘的手,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可是眼里焦距全无,她张了张嘴巴,却是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些什么!只是她握着皇后娘娘的手越来越紧,似乎在期盼着皇后给她的答复一般。 皇后娘娘却是对着她点点头,说道:“去吧,傻孩子,本宫定然会让你得偿所愿!” 得了皇后娘娘的话,八公主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一般。 她缓缓舒出了一口气,睫毛轻颤,一行清泪却是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夏雨看得一阵子心酸! 也许八公主之前面对泰宇帝有所退缩,但是最终,她却是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最后的复仇! 八公主的手重重的垂落在地。 现场无人说话。 看到此情此景,一些诰命夫人和嫔妃,忍不住轻轻抽泣了起来。就连一向古板的老亲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来人,把这贱人的尸体拖下去!”看着八公主的尸体,泰宇帝心中没有半分波动,甚至有一丝暗喜。如今八公主死了,那自己事后怎么说都可以了!因此,他顿时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沉声吩咐道。 可是出乎泰宇帝的意料,跟在皇后身边的宫女侍卫们都没有动弹。不仅如此,泰宇帝自己的侍卫也是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命令一般。 泰宇帝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又重复道:“没有听到朕的说话吗!还不快去!” 没有人动弹。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朕的话都不听了吗!是不是想要造反!”泰宇帝环顾着周围,可是那些侍卫们却都是低头看着地面,没有人抬头与他对视。 此时,皇后娘娘却是站起身来,也不去看泰宇帝,目光一直注视着地上的八公主。她淡淡地说道:“把小八抬回我的凤鸣宫,让她贴身宫女来为她梳洗干净。身为皇室的公主,虽然陷入这泥潭之中,但走的时候却是要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是!”跟在皇后身后的宫女动了起来,她们分散开来,一些人把八公主抬到了一旁的屋内。而另一些人则是去叫了软轿 过来,准备抬着八公主的尸体回去凤鸣宫。 “华裳你……”泰宇帝心中疑虑,他想问的是,为何自己吩咐不动这些人,可是皇后娘娘却是能轻易的让他们动起来。 皇后此时才转过头来,直视着泰宇帝的眼睛,可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什么秽物一般。 她的声音如平时那般的淡然,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让泰宇帝大吃一惊。 只听她开口说道:“陛下近日日夜操劳国事,导致思虑过重,时刻头痛不止!宫中太医看过后,皆是束手无策!今日陛下用过午膳后,得知了八公主因恶疾突然去了的消息,伤心过度之下,晕倒在了御花园中。如今只不过是短短功夫,陛下已经昏迷不醒,药石无效了!” “苏华裳!你敢!”泰宇帝怒道,他哪里会听不出皇后娘娘的言下之意!他只是没有料到,皇后居然有这个胆子,敢当着众人的面面不改色的扯谎起来! 皇后娘娘却是没有理会泰宇帝的怒吼,她继续说道:“宫中太医轮番治后,判定陛下需要长期卧床休养,不得乱走乱动!常年调养之下,身体才会有康复的机会!” “如今请各位大人处理朝廷事务,待到七皇子定亲后,才上朝向众位大人学习。” “你这是谋逆!”泰宇帝脸上青筋直暴,恨不得直扑上去撕了皇后娘娘。 可是他一动,身前却是出现了几名太监,那些太监站在皇后娘娘身前。他们虽然对着泰宇帝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恭敬模样,不过他们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在他们的保护下,泰宇帝是无法靠近皇后娘娘半分的。 “你们!你们都看到她是如何胡说八道的!”泰宇帝看向了众位朝臣。 可是朝臣们却是错开了视线,无人与泰宇帝对视。 没有表态便是最好的表态! 泰宇帝心中一惊,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们是打算一起谋逆?这女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这般做法,是会满门抄斩的大罪!” 皇后娘娘却是开口说道:“陛下,你已经是只能躺在 床上一动不动的病人了,众位大人们辛苦为您分忧,这怎么是谋逆的事情呢?况且,小七可是你我的嫡子,是大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待到他正式成亲后,便是下一任大庆的皇帝!到时候,这些大人们都是有功之人,辅佐新皇的功臣,怎么会是那等逆反之人呢!” “宫中还有许多我的人,你瞒得了一时,难道能瞒住一世不成!”泰宇帝狂怒地吼道! 回应泰宇帝质疑的,却是皇后娘娘下的一道命令。 只听她对着身前的小太监们说道:“拿下他!” 泰宇帝顿时就要往后退去,可是在几名武艺高强的太监的围攻下,没过多久,他便失手被擒!其中一名小太监出手飞快的点住了泰宇帝的穴道,泰宇帝顿时觉得身体一阵酸麻,竟然无法动弹了。他被擒住倒是也不慌张,只冷冷地看着皇后娘娘说道:“你能像这样点住我一辈子?” 皇后娘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摇头说道:“本宫自然是不行,可是有人却是可以。” 站在她身后的夏雨却是款款地走上前来。 她对着泰宇帝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夏雨参见陛下。” “你?”泰宇帝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云王世子订下的世子妃,不由觉得十分疑惑。 就听到夏雨继续说道:“我爷爷向您问好。” “你爷爷是?” “我爷爷姓夏名渊,他乃是从小看着陛下您长大的!陛下您不会不记得了吧?”夏雨看着泰宇帝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轻声说道:“对了,民间的百姓都把他叫做‘夏神医’。” 说着,夏雨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皮包。打开后,里面却是整齐地摆放着一排银针。 夏雨拿起了其中最粗的一根银针,在泰宇帝眼前晃了晃。 看着夏雨手中的银针,想起了夏神医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泰宇帝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夏雨却是安慰似的说道:“陛下,您别担心!我的手很稳。这个过程一定会让您觉得——痛不欲生的!” 说完,她便猛然朝着泰宇帝的头顶穴位扎去! 第两百六十一章 善后 夏雨没有骗泰宇帝,她的手的确很稳,这针随着她的动作稳稳地扎入了泰宇帝的穴道中。 泰宇帝只觉得头顶传来一股剧痛,他忍不住大吼一声,眼睛也涨得酸痛!就连已经麻木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可是夏雨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泰宇帝的头部,也没有理会泰宇帝痛苦的叫声。她一针又一针的插入泰宇帝的穴道,就像小时候读医书时那么专注认真!很快的,泰宇帝喊叫的声音低了下来,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显然是因为太过于疼痛而出现的。 待到夏雨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以后,泰宇帝已经疼得做不出什么反应来了。 “如何?”皇后娘娘问道。 “十天施针一次,每次施针以后便能让陛下保持昏迷沉睡地状态。每天陛下能清醒的时间自由半个时辰,今后若是陛下不想饿死或者尿在床上,就要好好的利用这半个时辰了!”这套针法乃是夏雨为了泰宇帝,特意研究出来的。 用了这套针法,会对人的身体造成极大伤害,甚至乎影响人的寿数。 原本这阵法是用来暂时缓解病人疼痛的,可是经过夏雨改良后,却是变成了让人浑身麻痹沉睡不已的法子。不过夏雨事先曾经与皇后娘娘商议过此事,皇后娘娘却是表示,影响寿数什么的根本没有关系。只要能让泰宇帝乖乖地躺着,躺上小半年便可以了。到时候在皇后娘娘的安排下,七皇子已经站稳了脚跟,而泰宇帝的权利也被皇后娘娘的人架空。 那时候,他就算醒过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所以皇后娘娘让夏雨不用顾忌什么,让夏雨放开手脚去施展手段! 夏雨心中暗暗觉得,说不定皇后娘娘希望,泰宇帝醒来之时便是他寿命到头的时候。 看到泰宇帝如今这般萎 靡的模样,夏雨心中倒是觉得舒坦了一些。想想今后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每隔十天便会被自己施以这般的“酷刑”夏雨便觉得这是他的报应! 此时,小太监已经点开了泰宇帝身上的穴道,可是泰宇帝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他仗着眼睛,试图保持清醒,可是不知为何,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无!他心中开始惶恐起来,就算刚才皇后娘娘当众背叛他也没有让泰宇帝感到这般的恐慌。他感到自己正在慢慢失去对自己身体的该控制,他感到自己像是被人制作成了木偶一般,无法动弹,甚至连是否清醒都不能让自己控制! 这让他心中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点。 很快的,泰宇帝已经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了。 皇后娘娘上前抬起了泰宇帝的手,泰宇帝没有反应。皇后娘娘松开了手,泰宇帝的手随着她的动作又迅速的落下!皇后娘娘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找个轿子把陛下抬回去。他如今重病,本宫要在凤鸣宫中亲自照料他!” 夏雨看着八公主的尸体和泰宇帝,分别被放入了两个轿子中。轿子被皇后娘娘手下的心腹看着,一路王者凤鸣宫去了。 待到他们走后,皇后娘娘便安慰了众位嫔妃和诰命几句。 至于众位大臣们,既然已经进宫了,那便要把之后的事情安排妥当。他们就在院子里敲定了以后的事情,包括如何对外宣部,如何让七皇子顺利过渡掌握泰宇帝的权利。而那些诰命与妃子们,也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自己家族中有无适合的可以与七皇子婚配的女眷。 就算是当不上正妃,还有侧妃和贵人的位置。 到时候七皇子一登基,这便是妥妥的皇亲国戚。正妃成为了皇后,而侧妃与其他人则会成为宫中的贵人。 泰宇帝还不知道 ,在他昏睡的时候,他的整个权利已经被皇后娘娘顺利刮分了。为了未来的好处,跟着新主子总是比跟着旧主子好。而且七皇子向来名声很不错,为人正派严谨,那些权贵们自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与他婚配,而不太愿意送入泰宇帝的后宫中。今日看看他对待八公主的样子,便可以想象那些送入宫的女子在泰宇帝的手中会遭到什么遭遇。 而夏雨在施展完那一手医术以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地跟在皇后娘娘身后。她看着众人说话间头顶上冒出的真实想法,暗暗记住了其中有问题的几人,准备待会儿回去跟云王世子隐晦的提一提。若是云王世子出言提醒,总是比夏雨冒失的向皇后娘娘说起来来得好一些。 待到送走了全部的人,夏雨这才跟着皇后娘娘回到了凤鸣宫。 云王世子与七皇子早就在凤鸣宫里等着她们,看到皇后娘娘满脸疲惫的回来,七皇子立刻上去扶住了自己的母亲,关切地说道:“母后,您没事吧?可是刚才父皇伤到了?” 皇后稳稳坐下,摇摇头说道:“你父皇倒是晕死过去了,怎么会伤到我。只是今天小八却是……”说道这里,皇后却是叹气道:“若是我早些下定主意,早些出手的话,小八也不会被逼到这般的地步。” 云王世子却是安慰她道:“您不必太过于自责,谁能道陛下居然会丧心病狂到了如此的地步!五姐的事情,若不是小八的高发,谁会想到陛下居然会这般做!就连我写信去给父王,他也不敢相信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后来他把那金章王抓了起来,严刑逼供后得来了消息,父王根本不会派人手进宫帮助我们。” 皇后却是不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似乎显得极其疲倦一般。 过了片刻后,她才开口说道 :“夏雨,你和明瑞回去歇着吧,宫中的事情怕是要完全弄得服服帖帖的,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夏雨你与夏妃一起好好的把太素宫内别人安插的探子都找出来。月妃和玉妃她们会自己清理,本宫信得过她们。待到你们四人把各自宫中弄干净了,就要开始整顿其余人的宫殿。” 夏雨点点头,问道:“那太后娘娘那边?”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平日里大吃大喝地也不懂得保养,猛然听说陛下生病了,自然是受不住的。”皇后娘娘看向夏雨说道:“你帮着给太后配一剂汤药,让她浑身酸软无力便可。” “娘娘您的意思是,太后娘娘虽然身体不适无法自由行走,但是精神头却是好的?能吃能睡的那种?”夏雨问道。 “正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皇后娘娘又补充道:“就让凝合宫的那位紫珠来伺候太后娘娘吧。她那凝合宫内,什么人都有,她在了反倒是不好清理。就让她住在太后宫中每日里贴身伺候的,左右她也是太后的儿媳妇,伺候自己的婆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夏雨一愣,还是点头称是。 紫珠是因为太后的命令而被回去容貌的,可以说如今她的遭遇都是因为太后造成的!而太后卧床不能起身,但神志却是清醒的,自然能认出紫珠是谁。这两人被迫每日每夜的共处一室,也不知会是谁折磨谁。 泰宇帝病重的消息在第二天便被传了出去。 本以为这消息会带来大的震动,可是让人意想不到了的是,对泰宇帝生病消息感兴趣的人并不多。无论是城中普通百姓,还是权贵之家,听到这消息以后,竟然暗暗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实在是因为前阵子泰宇帝的种种行为让他大失民心,当时还是不显,如今这结果却是呈 现了出来。 甚至一些不明其中内情的臣子们,在听到泰宇帝病重的消息后,居然开始讨论起新皇如何继位的事情来。这也让几位知情人松了口气,事情发展的十分顺利,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件极大的好事。而皇后的娘家林家也在其中出力不少,不仅如此,连一向懒得管京城事情的云王,也暗中表达了对七皇子的支持。 云王派出了一队带着各色礼物的马车进入了城中,名义上是送给云王世子,其实明眼人都能看的出这些东西是给七皇子的。并且跟追着马车而来的一队精干的士兵,也统统并入了七皇子的手下。他跟着众位大臣一起上朝,学习着如何处理国事。虽然七皇子年纪不大,但是他谦逊礼貌,对待自己不懂的事情也懂得向朝臣们请教,颇有一副明君之相。 七皇子与泰宇帝完全不同的性情与处事方法得到了众人一致的夸赞,也给他日后的登记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夏雨却是跟着皇后娘娘学着如何处理后宫中的种种事务。 因为泰宇帝与太后娘娘名义上都是生病了,因此云王王妃进京的时间却是推迟了。毕竟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云王那边远远的表示对七皇子的支持便可,若是再派云王王妃入皇宫,便是有几分要挟的意思在里面了。云王自然是知道要避嫌的道理,他写信让云王世子把城中的事情处理完毕后,便带着夏雨回到云王领地成亲。 到时了今后七皇子登基的时候,两人便可以世子和世子妃的名义再次入京表示庆祝。 因此,夏雨如今的身份该知道的人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对于这位即将成为云王世子妃的女子,她夏家谋逆的身份自然也没有人再提起。甚至有些朝臣打算,待到新皇登基以后,便会请求重新调查夏家的事情,以求给夏家一个公正! 第两百六十二章 未来如何 夏雨跟着皇后娘娘学了很多,在此期间,夏雨惊讶地发现了一桩惊天秘事。 原来她心中对于为何云王和世子会如此坚定的支持七皇子登基而有些疑虑,可是发现了那个秘密后,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夏雨也曾经偷偷的去找云王世子询问过,谁知道云王世子却是不甚在意地答道:“对啊,你想的没错,我与老七其实都是亲兄弟。” 本以为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夏雨却是被云王世子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打击到了,在她的想象中,但凡她只要对着云王世子露出了一丝自己知道此时的消息后,对方定然是会大惊失色然后慌张失措的!可是云王世子偏偏却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夏雨如同一拳打到了棉花之上,让夏雨差点憋出了内伤。 看到夏雨憋屈地神色,云王世子却是笑道:“不过你能发现此事,倒也是十分不错的了。” 夏雨不解地问道:“那你们的父亲是?” 云王世子听了这话,却是使劲地敲了夏雨的脑门一下子,有些无语地说道:“刚夸你聪明,怎么一下子又问出了这等笨问题?” 夏雨想了想,这才了然。若是泰宇帝是这两人的亲爹,那肯定不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云王殿下,才是七皇子与世子的生父。“可是,皇后娘娘是如何瞒过陛下的?而且听说你是被王妃抚养长大的,王妃如何愿意替皇后娘娘抚养孩子自己却不再生一个?况且,既然皇后娘娘能隐瞒七皇子的身份,自然也能隐瞒你的,为何要把你们两兄弟分开呢?” 云王世子却是答道:“这个其实涉及到了长辈们的私密之事,不过你迟早要嫁进来的,我便稍微跟你说一说。” 原来当年皇后娘娘与云王和泰宇帝三人是一气长大的,皇后娘娘一直爱慕云 王,以为自己长大后会嫁给云王当妻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知道云王却是个痴情种子,只把皇后娘娘当做妹妹看待,却是死死追着如今的王妃不放。而泰宇帝知道后,却是用了种种的手段,最后娶到了皇后娘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三人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可是泰宇帝的想法却是与众不同了,他爱折腾,不仅仅折腾自己也爱折腾别人。他得到了皇后娘娘后,居然趁着酒性强了皇后的妹妹!皇后的妹妹名叫笑薇,虽然与皇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自幼却是性情孤僻,为人有些呆傻,只不过模样生的极其漂亮!当时皇后发现自己妹妹被奸污后,怎么都无法从她口中问出是谁做下此事的!后来还是因为一场意外而让皇后发现了一些端倪。 此事惹得皇后大怒,本着报复的心态,她干脆偷偷约了云王出来,干脆的在云王的茶水里下了药。云王没有防备这给被他一直当做妹妹的女人,就这样被皇后娘娘推倒了! 事后,当时的云王妃大怒,偷偷从京城跑掉了。 可是此时皇后却是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不仅如此,她的妹妹也怀了泰宇帝的孩子。而云王却是被先皇扣在京城中,除非他娶亲才能离开。云王为了皇后妹妹的名声,也为了自己的自由,便娶了她过门。可是谁知皇后妹妹生产之时却是难产去了。而皇后却是产下了双胞胎,那便是七皇子与云王世子。 听到这里,夏雨便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怪不得的,宫中的人都说不看打扮和性子的话,你其实与七皇子长得是十分相似的。” 云王世子却是笑道:“你当我为何每日会穿得那般花哨?我穿得那么显眼,再不论寻求东西拿着不同的精巧扇子扇啊扇的,众人的注 意力便会被我的衣服和扇子吸引去。偶有疑惑者,但因为我与老七的父亲是亲兄弟,母亲是亲姐妹为缘由,也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你真以为我父王那老狐狸会这么不遗余力的让皇伯父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云王世子摇头说道:“世人都说我父王有勇无谋,爱美人不爱江山,这话可是打错特错。左右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待到过阵子这边的局面稳定了,皇伯父那边也不用你辛苦起扎针了,你便跟着我回去领地里见见父王和王妃。到时候包管你大吃一惊。” 说道“大吃一惊”这四个字的时候,夏雨却是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她自然明白云王指的是王妃的性别会让她大吃一惊,可是夏雨早就从云王世子的脑海中看过了王妃的模样,到时候见到真人了,又怎么再会吃惊呢? 两人闲话了一阵子后,云王世子却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你知道吗?今儿一大早我便听说了,皇祖母与那紫贵人打了一架!” “什么?”夏雨惊讶地说道:“太后娘娘明明不能起身,为何能与那紫贵人打起来的。” 太后的药乃是夏雨亲自写下的方子,效果她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太后不像泰宇帝那般如同弹簧一般完全无法动弹。可是她若是起床却是没有那个力气的,更别提去跟紫珠打架了。 云王世子却是说道:“听说那紫珠过去伺候皇祖母后,便是经常整日整夜的无法睡觉。皇祖母的甚至不能动弹,精神却好的很。她便每日让那紫珠做着做那的,却是把那紫珠累得半死。不仅如此,听说不论那紫珠做什么,皇祖母都能挑出不对的地方来,她嘴上骂人的功夫可是厉害了,又因为病中心情不好,骂的那紫珠不时的掉眼泪。” “今儿紫 珠终于是忍不住了,皇祖母骂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回了嘴。这下子皇祖母可是气炸了,当即就朝着紫珠开始扔东西。什么枕头,鞋子,茶盏之类的统统都扔过去,而那紫珠被打的不行了,便干脆扑了上去,在床上与皇祖母打做了一团!” 说道这里,云王世子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夏雨却是无语地问道:“谁打赢了?” 云王世子摇摇头,说道:“据说是平手,不过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轮呢。” 夏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着懒腰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时间过得飞快,如今已经是十月初秋十分,转眼间夏雨进宫已经快一年了。 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夏雨如今回忆起来,便只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与前世的自己相比,今生的自己,更加的幸福。 外面的阳光正好,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射到了地上。 地面上斑驳灿烂的阴影与阳光交错着,夏雨看着外面,想着自己的未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出神了。 云王世子却是笑眯眯地看着发呆的夏雨,他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她的发呆。 两人静静地坐在宽敞安静的室内,似乎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可周围的气氛却是十分融洽。 许久后,夏雨却是幽幽地开口说道:“若是今后我们吵架了怎么办?” “我们为何会吵架?”云王世子反问道。 “夫妻间总是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夏雨想了想,说道:“况且我也不是那等百依百顺的女子,日后待到我们对事情有不同看法的时候,相持不下之时,自然是会吵架的。” 云王世子却是挑了挑眉,凑到夏雨身边说道:“这么说来,你已经开始在想着今后嫁给我之后一起过日子的事情了?” 夏雨可是 没有修炼成云王世子这般厚实的脸皮,她有些含羞的白了云王世子一眼,轻咳两句说道:“算是吧。” 云王世子却是伸手点了点夏雨的鼻子,笑道:“本世子喜欢你多多考虑我们今后的事情。不过至于吵架嘛,我觉得可以这样解决。” 说着,他却是突然俯下身去,缓慢而温柔地吻上了夏雨的红唇。 夏雨一愣,可是接着却觉得脑袋变得像是一团浆糊一般,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这是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却是让两人都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夏雨满脸通红,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云王世子。 而云王世子也不比她好上多少,他的脸甚至比夏雨还要红上三分,完全没有刚才老练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像是两根木桩子一般。 最后还是夏雨忍不住脚麻开口说道:“那个……下次不要这般突然了!” 听了这话,云王世子却是像突然活了过来一般,他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还有下次啊!” 夏雨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笨蛋!” “咦,你怎么又靠过来了!等等,我说的下次可不是现在啊!” 室内一片粉色桃心,室外阳光正好。 皇宫之中,人们没有了泰宇帝这座压在头顶上的重担,都显得神色愉快轻松了许多。 而城中百姓则是喜气洋洋的为新君登基的庆典做着准备。 远在天边的云王领地,云王和王妃手牵着手,一起读着世子写给他们的信,一边感叹着“儿大不由爹和后娘”这句话的正确性。 夏雨重来一次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却是充满了信心,看着旁边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男人,夏雨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我命由我不由天,重来一次,我定然会活得精彩万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