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休回娘家,搬空国库去逃荒》 第1章 被休 “为什么?” 云辛籽脸色异常惨白,身子根本站立不住,倏地瘫倒在地上,捡起地上那封冻手的信件,其上还龙飞凤舞地写着刺人心扉的两个字。 休书。 “成婚至今,你都未有孕,犯了为妻者七出之条。” 楚萧御声调格外冰冷,素日那双总是满含柔情的眼眸再也不见,只剩下无边的冷漠,昂首冷然地吐出最无情的话语。 “可是,我们才成婚一年,京城里成婚一年未曾有孩子的大有人在,再说了,再说了,连太医都说我身体无碍,只是子女缘分未到,你,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又研究了一些助孕的汤药,半年,不,一个月内肯定有好消息的。” 云辛籽几乎是匍匐着上前,扯着楚萧御的裤腿哀求着。 “堂堂镇国侯府的嫡女,就如秦楼楚馆的妓子般求着男人爱怜吗?哦,我倒是忘了,你当初不就如那些勾栏院般的妓子般追着我不放么?” 云辛籽哭声一顿,似是不可置信地抬首望他。 祈南王楚萧御是好看的,满京城的人都没他这般俊逸非凡,她当初就是被这张脸所迷,不顾父母的劝解,不顾流言蜚语,非得追着他,嫁给他,他当初分明也是欢喜的,还说最喜欢这般活泼敢爱敢恨的她,现在却说,她是一个成日渴求男子怜爱的卑微女子。 云辛籽被刺激得连连咳嗽,那架势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一般,楚萧御紧皱眉头,往身侧退了退,在云辛籽看来,就是嫌弃至极的表现。 “郊外的一处别院就给你居住了,养养你这断气般的身子,省得外头人胡言乱语,道王府风水不好才使得你这般。” “王爷竟是觉得是我孱弱的身子影响了王府的名声?” 云辛籽心如刀割般,剧痛无比,心血淋漓。 她的父亲镇国侯是靠军功封的侯爵,她受父兄影响,自小练武,就算是三脚猫功夫,也足够强身健体,如今的孱弱是因何,他竟一点儿也不提。 是他说春阳伯的嫡女王柔儿幼时为了救他落下寒疾,遍寻良医不得,是他在床榻间柔情蜜意地求着自己替他报王柔儿的救命之情,所以她才没日没夜地研究药方,播种药草,不停地拿自己熬药试药试出最合适王柔儿的药方,这才垮了身子。 缘何自己的一腔深情,他丝毫不顾。 云辛籽猛然想起某日在书房门前,听到楚萧御的贴身侍卫楚一的话。 “王爷,王妃的药很管用,柔儿小姐已经能下床了,想必再调养一些时日,便能痊愈了,王爷便能与柔儿小姐相守一生了。” 相守一生啊,原来她一直都是多余的那个啊,原来她的作用只不过是王柔儿试药的药罐子。 她那日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却自欺欺人地将此事忘记,这才讨来今日被楚萧御踩在泥里的一顿羞辱。 “王爷赶不及丢掉我,又赶不及洗刷王府的声名,是要迫不及待迎柔儿姑娘进门?”云辛籽不再跪在地上,而是咬牙站起身,冷冽的眼神直直射向楚萧御,“王爷费这么大番功夫,绕这么大圈子,就为了救你的心上人?你当初何不直言,省得委屈王爷娶了我这泥腿子,不过,你说了也没用,我肯定不会救她。” 满京城都知道,她与王柔儿不合,若不是为了楚萧御,她才不会忍着恶心去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住口!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情,何故攀咬他人,难道这就是你们镇国侯府的家风!” “楚萧御,你骂我就骂我,作何带上镇国侯府,你敢赌咒发誓,不曾有半分私心?” 楚萧御却不发一言,一甩袖子,脸色黑沉地跨步离去,似是不想多说,又像是赶着去哪里一样。 他怕是赶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王柔儿吧。 云辛籽凄然一笑,身子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眼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布满了一张憔悴的脸。 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太蠢。 她本是异世的一缕幽魂,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大胜朝,成为镇国侯夫人的幼女,从嗷嗷待哺牙牙学语到现在,她这辈子过得太过顺遂,这才养成了愚蠢的性子,轻易信了他的话。 若是爹娘哥哥嫂嫂知道,又不知会难过成啥样,会不会提刀砍了楚萧御…… “你看这女人那样,怪不得笼不住王爷的心,长得哪有柔儿姑娘标致啊,丑死了。” “她这种武将家的女子怎么好跟柔儿姑娘比,王爷可是与柔儿姑娘有着白首之约的,那才是我们的主子。” 门口小丫鬟的声音异常响亮,好像生怕云辛籽听不见一般。 “白首之约啊,呵。” 云辛籽身子晃了晃,面色凄然。 凭什么他们的白首之约,要她来付出代价。 等着吧,王府的钱财,她的嫁妆,一点也不会便宜这对杀千刀的野鸳鸯! 除了她的好闺蜜兼她的嫂嫂周涵絮,没人知道她带着前辈子的随身空间再次投胎。 她的空间极大,像是个五脏俱全的小庄园般,其间有物资取之不尽的小型商场,吃喝一应俱全,还有偌大亩药田,王柔儿的药,就是空间里的药田精心培育出来的,更别提她的储物间,直接将国库拿下都不是问题。 就是有一点比较糟糕,连周涵絮都不知道,就是她早在半年前,就将空间与楚萧御绑定,他甚至可以随时取用空间之物,只不过还未告诉他空间一事,并未来得及激活此项功能。 云辛籽不可避免地想着,若是知道她身怀异宝,楚萧御会怎么待她?会不会将她当成妖邪一刀砍了。 云辛籽勉强扯了扯嘴角,思绪纷乱。 罢了,不论事态如何,她也要将王府钱财拿捏在手上,那是她的底气。 她胡乱地擦了把眼泪,眼神忽地坚毅,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粒药丸,和着满腔的血泪一起吞下,感觉身体恢复一些气力后,才走出房门。 门外的小丫鬟瞥了云辛籽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云辛籽冷笑出声,使出最大的力气,朝着两人的脸,挥了过去,直接打落了两人的牙。 这两巴掌耗尽她一身力气,她只能靠着门框休息。 “我贵为侯府嫡女,不是尔等奴婢可以随意编排的,这两颗牙全当是教训!” “切,一个被休的侯府嫡女罢了,真把自己当成大瓣蒜了。” 她们哪里甘心被打,嘴中说着嘲讽的言语,起身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反击,却发现浑身僵直,竟动不了了!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擅制药,你们猜猜我身边随身带着多少种毒药?以后出门最好避着些,下次可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了!” 两人这才想起云辛籽的本事来,骇然地试着动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惊惧地求饶道:“云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教你们知道,我,云辛籽,不是任人欺凌的软蛋子。” 云辛籽说完,也没有给两人解毒,径直走了。 王府的丫鬟就算再没有规矩,也不敢对她这般不敬,能让她们如此有底气的,身后定有人撑腰,怕就是楚萧御的奶嬷嬷,吴嬷嬷了。 不过,眼下她可没时间找那老虔婆算账,她需要尽快去收钱财。 第2章 被抄 十数年前,异姓王老祈南王被敌军暗算身亡,祈南王妃得知王爷死讯,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只留下不满十岁的楚萧御,被接进宫中,由当时的皇后,现今的太后抚养,同当时还是太子的胜明帝一起长大,因此,楚萧御与胜明帝的感情十分好,胜似亲兄弟。 这么多年来,太后和胜明帝将楚萧御捧在手心里护着,赏赐更是不要钱似的送进王府,所以楚萧御很有钱。 老祈南王身亡后,他的兵权自然被先帝收去了,不知是不是因此才导致祈南王府没人了,整个王府的守卫一直十分松散,属于来个贼都能将王府偷光的地步。 云辛籽刚嫁入王府时,还就此提出过疑问,不过,楚萧御说没人敢偷祈南王府,她当时觉得很有道理,满京城都知楚萧御的身份,谁会故意和他过不去呢。 守卫松散确实好处多多,省了许多麻烦。 云辛籽先去了趟府上的小酒窖。 楚萧御不能喝酒,而胜明帝却不厌其烦地赏酒,三不五时地赏下几坛子,这才辟了个酒窖存着。 楚萧御不能喝,她爹爹和哥哥爱喝啊,收着回去给爹爹哥哥喝,好让他们的火气消下一些,不要因为她为难楚萧御。 酒窖无人看守,云辛籽毫不费力地就来到酒窖。 打开酒窖的门,引入眼帘的是一小坛异于其他酒坛的酒,那是楚萧御婚后一月,亲手替她酿下的桃花酒。 楚萧御知道她也爱酒,不知打哪儿请教了酿酒法子,没日没夜地试酿,好不容易酿成了这么一小坛,她舍不得喝,存到了现在。 那日他笑意晏晏地对自己承诺,会一辈子替她酿酒,如今,诺言已无,只剩下这坛子毫无意义的桃花酒。 云辛籽红了眼,弯腰捧起酒坛子,欲往地上丢去,却终是舍不得。 其实,这一年来,楚萧御待自己极好,骤然写下休书,会不会有什么苦衷? 他与王柔儿又从未有越矩的行为,就算,就算是侍卫说了那话,许是,许是误会呢? 云辛籽还是将桃花酒收了起来,连同酒窖里的所有御赐酒都收进了空间。 她的随身空间在腕间,那里自小带着一个月牙形的胎记,那就是她随身空间的标识。 离开了酒窖,她赶紧去向库房。 王府的库房在偏院,那边小厮和丫鬟去得少,人更少,云辛籽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来到了偏院。 偏院是有两个守卫守着的,云辛籽知道这两个守卫爱酒,但酒量极其差,一杯倒。 云辛籽从空间取出两大坛子酒,解了其上的封口,放在回廊上,她则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静观其变。 起风了,酒香很快便被不远处的守卫闻到了。 两人嗅了一段路,轻松地找到了酒。 其中一人迫不及待地抱起坛子,另一人连忙阻止。 “还在当差呢,不能误了差事,况且这酒来得蹊跷,不能喝。” “有啥不能喝的,这一闻就是好酒,好酒都是干净的。再说了,祈南王府还有贼人来偷不成!王爷可是陛下最宠的弟弟!” 那人听着有理,自家王爷的靠山可是当今,谁敢为难他! 他肚里的酒虫早被馋醒了,便和同伴一起抱着两坛酒回到偏院,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也就一口的功夫,两人就醉倒了。 云辛籽见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王府的锁对她来说状若无物,她直接卸了锁,进入了屋子。 因是白日,屋子里的视线还算亮堂,乍眼望去,尽是价值连城的黄白之物,除了好几大箱子金银元宝之外,还有许多珠宝首饰价值连城的摆件瓷器,都是有价无市之物。 除了这些年王府的进项,皇帝太后的赏赐,她的嫁妆也在里头。 她的嫁妆不菲,爹和哥哥为了不让她受委屈,倾尽侯府家财置办了十里红妆,被休弃是无法拿回嫁妆的,可是,这些都是父兄的心血,她要收回来。 她一挥手,将嫁妆收进空间。 至于王府的私产,云辛籽想了想,还是收了。 若是楚萧御有苦衷,若是他肯对她解释,她再悄悄送回来。 都收干净后,库房干净得发光。 云辛籽离开库房后,想去找楚萧御好好谈一谈,刚才她说话太冲了,没能将事情说清楚。 她来到了前院,并没有找到楚萧御的身影,便拦下一个小厮问。 “王爷,王爷去镇国侯府了……” 楚萧御去找爹爹兄长了,难不成是与他们说休弃一事? 爹爹和哥哥都是火爆性子,这事若是被他们知道,楚萧御不得被打死? 云辛籽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她需要尽快赶回侯府。 她一心都在寻思父兄得知真相后的雷霆之怒上,压根没有发现小厮略带怜悯的眼神。 “哎,你听说了没有,镇国侯通敌叛国,贪墨军饷,被陛下下旨满门抄斩了!” “什么!不会吧,镇国侯可是保疆卫国的大英雄啊!你可不要瞎说!” “骗你作甚,我刚从那儿过来的,亲眼瞧见的。你知道这领旨抄家的是谁?竟是镇国侯的女婿祈南王啊,啧,头一次见女婿抄岳家的……” 他们在说什么? 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楚萧御怎么会去抄侯府呢。 不,他们是在胡说的,她要亲自去瞧一瞧! 云辛籽跌跌撞撞跑了一路,侯府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府前还零星围着一些百姓,云辛籽没有受到阻碍,直直地走进。 曾经繁华气派的侯府变得脏乱不堪,当今亲笔所书的牌匾被摔落在地,断成了两半,府中见到她便兴奋地叫喊“姑娘回来了”的小厮也不见了,围着她转的小丫鬟们也不知去哪儿了,只有些官差在肆意搜刮着,云辛籽还瞧见,一个官差偷偷将他娘最爱的簪子收进衣襟里。 那是他爹亲手为她娘锻造的,他们的脏手怎么能碰! “那是我娘的东西!你放开!” “哪来的疯女人,竟敢阻挠官府办差,不要命了!” 官差一把推开云辛籽,云辛籽本就被掏空了身子,一颗药丸哪里够,狠狠地摔在地上,擦破了皮肉。 官差抽出腰刀,横在她的脖颈上,眼看就要划下去。 “住手!” 这声音,云辛籽太熟悉了,她放在心上许久。 “真的是你!” 云辛籽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决堤,痛楚入心,她已然分不清是皮肉之痛,还是心痛。 第3章 不要轻易欺骗女人 “你怎么在这?” 楚萧御拧着眉俯视着她,眼里情绪复杂,云辛籽分辨不清,满心都是方才百姓所言。 “第一次听说女婿抄岳家的……” 不,这不会是真的,她要问问他,问问他! “楚萧御,你来侯府,是为了探望我父兄对不对?这个时辰,我父兄应该在练武的,你刚从校场过来,对不对?” 云辛梓缓缓起身,含泪赤红的双眼带着希冀,祈求楚萧御能应一句“是”。 “哼,镇国侯通敌叛国贪墨军饷,证据确凿,萧御是过来抄没侯府的!” 嗤笑的声音响起,云辛梓眼神都懒得给一个,那人的声音她也很熟悉,正是春阳伯的嫡子,王柔儿的嫡亲哥哥王嵬之。 这人生性阴私狡诈,气量极小,铢锱必较,一直与他哥哥不合,云辛籽最讨厌他。 “刚才外头的百姓还说你是来抄没侯府的,多大的笑话啊,我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王嵬之见自己被忽视个彻底,怒不可遏,大跨步上前,将云辛籽一把推倒,恶狠狠道:“聋了吗!我说镇国侯府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面前胡言乱语!” 云辛籽使出全身的气力,咬牙起身,一巴掌挥了过去,却被楚萧御拦截。 “你阻我?” 云辛籽的眼泪骤然崩溃,成线般滑落。 楚萧御可不是热心肠的人,这么护着王嵬之,是不是因为他是王柔儿的哥哥? 他真的满心满眼都是王柔儿,爱屋及乌护着她的家人。 “不可伤朝廷命官,罪……” “萧御与我的关系可不一般,我可是他的小舅子。” 王嵬之打断楚萧御的话,挡在他与云辛籽之间,最终话吐出恶意满满的话语,眼底尽是得意。 “萧御,你将这贱人休了没有,我妹妹身体也好了,她的用处也没了,该让她从王妃的位置上滚下来了,选个好日子赶紧来伯府提亲,我妹妹等你许多年了。” 她的用处也没了…… 我妹妹等你许多年了…… 侯府的破败足以让她心碎,而夫君一直与她虚与逶迤的真相更加激得她喉间腥甜不已。 她几乎是颤抖着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楚萧御本想上前的脚步一顿,终是克制地双拳紧握,什么也没有说,垂眸不再看云辛籽乍然绝望的眼眸。 云辛籽总是奢望他回答“不是”的,可是他却默然不语,在她看来,他眉间尽是凉意,再寻不到半点柔情。 “自然是真的,你这般粗鄙的女子萧御才看不上,他喜欢我妹妹这般温柔娴静的女子,要不是我妹妹的病连太医都毫无办法,要不是你说什么都不肯医治我妹妹,他何须委屈自己娶你。这一年来,他忍着恶心与你相处,总算熬到头了,你也霸占我妹妹的位置一年了,还不还来!” 王嵬之说的那般理所当然,好像她多么下作,多么恶毒,去拆散这对有情人一般。 他们利用她感情难不成还有理了吗? “哦,对了,这一年满京城都知道你求子,你知道你为何你迟迟无法怀孕吗?” “什么意思!” 云辛籽眸中的眼泪骤停,满是凉意的眼神直直射向王嵬之。 王嵬之竟被这眼神吓退了好几步,掩饰般地整了整衣袍,轻咳出声。 “萧御在你的茶水里下了避子药,亏你还是京城女神医呢,连个避子药都分不清,还好没把我妹妹医坏了,不然萧御定砍了你。” 云辛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眸望向楚萧御,可他只是低头,一点儿都没有否认。 是了,他日日为她烹茶,她以为茶水泛苦只是因为他手艺不好,为了不打击他,她从未揭破,一直都称赞他的茶道。 哈,他的茶道是真的极好。 云辛籽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满身的冷意包裹着她。 她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王爷,证据挖到了!” 出声的是楚萧御的贴身侍卫楚一,他捧着一个带着泥的檀木匣子来到楚萧御身前,路过云辛籽时,脚步一顿,眼神必不可免地露出些别样的情绪,很快就被遮掩干净。 “这就是镇国侯通敌叛国的证据。” “这不是……” 这不是她埋下的匣子吗? 楚萧御同她说,是灵铭寺的智眠大师说的,只要诚心将自己求子的心愿写下,放在一个小匣子里,埋在侯府的梧桐树下,心愿就会实现。 她当时觉得好笑,可他一脸期盼地望着她,她便任由他去了,觉得人有些寄托也不是件坏事。 这不是他们的心愿吗! 现在却说是筹谋已久的算计? 云辛籽猛地上前,夺过匣子,将匣子打翻在地。 “贱人,你做什么,来人啊,这个女人发疯了,快拿下!”王嵬之的声音兴奋至极。 云辛籽随意捡了里面的东西看了看,这不是她的求子心愿,这些东西,她一点儿也看不懂,什么信件,什么账册,她一点儿也不懂! 这分明是诬陷! 她爹爹为大胜鞠躬尽瘁一辈子,却换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胜明帝忌惮爹爹许久,一直想夺了他的兵权,先是将他锢在京城,现在又联合他的好弟弟,以莫须有的罪名害他! 楚萧御骗了她,骗她埋下满是证据的匣子,使她成为害死侯府的罪人! “云墉链当初害死我父王时,就该想到有这样的下场,至于你,我可以放……” 楚萧御的话还没说完,又被王嵬之打断,他眉头紧蹙,却还是没有制止。 “你们都吃干饭的吗!这还有个叛国余孽,还不抓起来!” “可她是祈南王妃啊!” 王嵬之气个半死。 谁是祈南王妃,她妹妹才是,这贱人哪里配! 他使劲将人推倒,想要一脚踩上去,这时,自云辛梓的衣襟间掉出一封信来,正是休书。 “原来萧御已经将你休了!哈哈!” 王嵬之捡起那封休书哈哈大笑起来,高兴的脸都涨红了,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指尖那乍然出现的红痕。 自然,一直低头的楚萧御也没瞧见。 “看到了吧,她就是个弃妇,是叛党余孽,还不抓起来,小心陛下治你们死罪!” 官差们闻言,哪敢再犹豫啊,一齐上前将人制住。 “对了,你们要好好搜她的身,她的身上有不少毒药。” “这……” 好歹是前祈南王妃,这是不是太过了。 “我说搜就搜!” “带下去吧。” 楚萧御脸色有些不好看,冷冷瞥了王嵬之一眼。 “萧御,我妹妹可是为了你卧榻多年啊,你现在却对一个杀父仇人的女儿心软。” “我没有。” “没有最好,我妹妹满心都是你啊,你可不能辜负她……” 王嵬之接下来说什么,云辛籽是听不清楚了,她也不想听,注意力都在王嵬之的指尖,看到她的指尖红痕消失,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她在信上抹了新研制的毒,了沉,这毒一点儿不痛苦,也无人能察觉,会让人在沉睡间,慢慢没了气息,是个慢性毒,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本是为了楚萧御准备的,她收了库房后原是要找他谈谈的,还做了两手准备,没想到,王嵬之误打误撞地碰了毒,罢了,他反正也不是好人。 可惜那封休书被人反复践踏满是泥垢,彻底失了药性,楚萧御再无中毒的可能了,真是遗憾啊…… 第4章 白莲花来耀武扬威 “籽儿!你怎么来了!” 云辛籽被官差押着来到大理寺的死牢中,她的身体孱弱,一路被官差粗鲁地拖了过来,一张脸早就毫无血色,身上的名贵衣衫早就被扒下,只剩下一身奇臭无比的囚服,她瘦弱的身体在囚服下空空荡荡的,多了几分怜弱,手背上和隐隐露出的手腕间还有几道擦伤,沾上了许多沙石灰尘,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云家一行人瞧着心疼极了。 “我,我明明求王爷了,他答应过我了,会好好安置你,他,他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云辛籽的母亲秦氏看到女儿这副模样时,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的女儿啊! “籽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啊,呜呜,你怎么来了,他分明答应过我和你爹了……” 秦氏出身江南书香门第,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云辛籽记忆中,她的娘亲从未哭得像眼下这般伤心过。 云墉链与妻子秦氏夫妻感情极好,并无小妾侧室,十年如一日的恩爱,爹爹从不舍得让娘亲哭,幼时她和哥哥惹娘亲生气掉金豆子时,总会被罚扎马步。 云辛籽这时竟有闲心想,她的爹爹怕是又要罚她了。 “娘,你再哭,我的马步怕是十年都罚不完了。” “籽儿,到底怎么回事?祸不及出嫁女,你怎么会被我们连累?” 云墉链心里预感不好,与长子云颂陵换了个眼色,两人同时面色一沉。 只有一种可能…… “他把我休了。” “什么!他怎么能这样!你是他结发妻子,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凭什么休你!”嫂嫂周涵絮闻言,率先气得跳脚。 她从小与云辛籽感情极好,比起公婆和夫君云颂陵,她是最了解云辛籽对楚萧御的感情的,她一直反对云辛籽救王柔儿,但是想到若是能换得楚萧御多一些怜惜,对云辛籽也是极好的,就没有明确的阻拦过。 对,就是王柔儿! “他是不是为了王柔儿!我早说他让你救王柔儿目的不纯!好啊,他敢利用你,欺骗你的感情,这会人治好了就将你踢了,顺带毁了侯府!狗杂种,我要去宰了他!” 周涵絮是武将之女,脾气火爆,这二十年来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云辛籽,眼下自己的宝贝疙瘩被欺负了,她哪里能忍! “絮儿,是怎么一回事!和春阳伯之女有什么关系?” 周涵絮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牢里呢,一家人都在呢,见爹娘和夫君都直勾勾盯着她看,她只能支支吾吾的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怪不得我的籽儿总是找理由不肯见娘亲,原来是怕我看到她身子孱弱的模样,我的傻女儿啊,为了这么个有异心的男人毁了自己的身子。” “没事的,娘,我们家行得正坐得直,他们没有证据,回头就会放我们出去了,届时,我们就可以好好将籽儿的身体调养好。” “他们有证据。” 云辛籽骤然跪倒在地,又恨又悔。 “他利用我,骗我,说是埋下我的求子心愿,却是诬陷我们家的证据,他说这是我们家的报应,分明是他联合他的好皇帝哥哥,想要我们侯府死绝!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蠢,错信他,错爱他,连累了家人。” “会不会是误会,萧御不该是那样的人,就算陛下有心……他也不会……” “哥哥,是他亲口承认的,我亲眼瞧见楚一挖出我的匣子,里头都是所谓的叛国证据,多么好笑啊,什么时候,诬陷一家人需要这么迂回了。” 云辛籽没有哭,她告诉自己不能为了贱男人再哭了,她眼角尽是冷嘲,嘲讽自己有眼无珠,被这么一个人耍得团团转。 “籽儿,你起来,你没有错,错的是那起子阴险卑鄙的小人!老祈南王何等英雄,为国捐躯,他的独子行事却如此下作!就算要对付我们,缘何利用我的籽儿!” 秦氏被气得浑身发抖,都忘记哭了。 “籽儿,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云墉链和云颂陵夫子相对冷静些,但是眼里的沉痛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虎目赤红,双掌紧握,显然也是气得狠了。 “呜呜,我的籽儿,怎么办啊,我的籽儿活不了了。” 她将女儿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多年,什么苦都不舍得让她吃,没想到临了还是没能护好她,让她被男子欺骗,连累她没了命。 “王姑娘怎么来这种地方了?这地方脏乱得很,怕污了姑娘的衣裙。” “什么王姑娘,该唤一声王妃娘娘。” “这事还当不得数的,官差大人们可不能乱叫,辱了我家姑娘的名声。” “哎哟,瞧我这张破嘴,姑娘莫恼,小的给您赔罪了。” 正当秦氏抱着云辛籽哭得不能自已时,云辛籽耳尖地听见官差谄媚的话语。 那些官差消息极其灵通,也不知道打哪儿知道王柔儿马上成为祈南王妃了,都开始极尽讨好了。 “娘,我们都不会死的,我会给我们家寻一条生路。” “嗯?” 云辛籽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云家人听见了,几人都不解云辛籽话的意思,她也来不及解释,因为说话间,王柔儿已经来了。 王柔儿一身梨花白的衣裙,莲步轻移,步步生香,姿态十分优美,确实是个极漂亮的女子。 她从丫鬟手上接过食盒,姿容得体道:“姐姐,柔儿来看看你。” 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故意拂过发髻上的梨花簪。 哦,原来是过来耀武扬威的。 这根梨花簪她和楚萧御逛首饰铺子时一眼相中,觉着比较适合自己柔情似水的娘亲,她那天还未开口招呼掌柜,楚萧御便说,这根簪子不适合她。 原来是买来送王柔儿了。 “柔儿听说姐姐一整日未进食,特来送些吃食。” 打哪儿听说的,楚萧御吗? 这才多久,抄家后都不用进宫复命就去见王柔儿了吗? 真爱啊! 王柔儿笑着打开食盒,一一拿了出来。 餐食很精致,可都是楚萧御爱吃的。 “你什么意思,送这些膈应我们吗!” 周涵絮忍无可忍,冲上前将餐食尽数翻了。 “大胆!你敢打翻我们姑娘的东西,你是什么东西,我姑娘可是……” “祈南王妃嘛,所以过来像我这个前王妃请安的?请安的话,少了茶水,少了仪式,向我请安得沐浴斋戒三日,洗净自身,三跪九叩,一样都不能少。” “姐姐,柔儿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我在教你规矩呢,你不是觊觎祈南王妃的位置许久了?怎好没点贵女形态,走路歪歪扭扭,活像秦楼楚馆之人,”云辛籽骤然上前,根本不看她气得泛红的连着,淡然地将她头上的梨花簪拔下,手轻轻拂过,状似无意地插回她的发髻间,继续道,“去吧,将规矩学明白了再来同我请安。” 第5章 我跟阎王打过招呼了 月上柳梢头,夜色渐浓。 月光透过牢房的铁窗射了进来,云辛籽张开手掌,试图抓住皎洁的月光。 她记得楚萧御曾表现得很喜欢这双手,很喜欢用她的手在院中抓月光,他说,月光渗过她的手时,她整个人都披上了圣洁的光芒,可敬可爱,令他痴迷不已。 说这话时,那人的神情多么深情啊,那人的双眸多么真诚啊,这一切这么像真的,才让她沉迷。 没想到,这人演技绝伦,不过想利用她治好王柔儿,利用她帮助他的皇帝哥哥去了威胁,如此深情,如此忠心,真是令人感动。 云辛籽的心泛过细细密密的疼来,越疼就越恨,越恨就越疼。 “籽儿,你晚饭都没吃什么,我这还有一个馒头,你吃点吧,干净的,没坏。” 爹娘都睡了,哥嫂却没睡,一言不发地陪着她,周涵絮更是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来。 周涵絮好吃,身边总带着吃食,藏得又深,才没被搜刮走。 “嫂子,你和哥哥吃吧,我不饿,出来吃过了。” 牢饭不好吃,但是像他们这种不久后就要被抄斩的死囚,一般来说,饭食总会干净些的,可今晚的饭,掺着沙粒不说,还是馊的,明显是被针对了,不用想,应该是与楚萧御有关,毕竟,下午她才气走了他的心上人。 “好了,看你瘦得跟猴似的,我猜就是没吃!别忽悠我!” 周涵絮直接将馒头塞进云辛籽的嘴巴里,云辛籽无奈极了,只能就着她的手慢慢吃着,顺便掰了几口给他俩吃。 爹娘已经吃过了,也是周涵絮偷偷藏的俩肉包子。 云辛籽想着,吃货果然到哪儿都有用。 “籽儿,你下午是不是对王柔儿下毒了。” 吃完一个馒头后,周涵絮低声问道。 “簪子。” 周涵絮果然了解她。 “你的毒,就是接触头皮都能悄无声息地中毒,我知道的。可是,你的手,得处理下,别自个中毒了。” 周涵絮握着云辛籽发黑的食指,有些犯愁。 她爱藏吃食,可是不爱藏药啊。 云辛籽望着她愁得皱到一起的脸,破涕为笑。 她另一只手轻轻拂过那根手指,瞬间,那根手指便恢复如初。 “我怎么忘了,你有……” 周涵絮急急捂住嘴巴。 要命了,险些将好姐妹的秘密说出去。 “有什么?”云颂陵也就随便一问,并不在意细节,他知道妹妹擅制药,身边藏点药正常,他一直在寻思下午妹妹说的那句话,“所以你下毒,是为了威胁楚萧御,用王柔儿的命威胁他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 “就凭他?一个被豢养的金丝雀?他有那个本事吗!”周涵絮见自己夫君没有在意她的话,连忙将话题引开,“籽儿真正想要威胁的,怕是宫里那位贤妃吧。” 云辛籽露出一抹笑意,对着自家哥哥解释道:“先贵妃薨逝,这个位置空置许久了,贤妃圣宠正浓,却无子,进宫不过两年,她若是想要上位,就必须得借势,她的嫡亲妹妹王柔儿就十分关键,若是她没了,用谁来拉拢楚萧御,王家可出不来第二个王柔儿了。” 贤妃是春阳伯府嫡长女,两年前一曲古琴曲惊艳四座,被胜明帝纳入后宫,破格晋为妃,一直颇受宠,不过进宫年数毕竟太短,而且无子嗣傍身,贵妃位置怕是不容易。 王家一个女儿送进宫,一个人女儿嫁作祈南王府,这如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响。 云辛梓也是侯府出来后才想明白的,当即就想出了救侯府的这条后路。 胜明帝爱名声,却多疑,他多半只想要收了爹爹的兵权,若是这时候贤妃给他了个台阶下,一家人的命就可以保住了。 至于楚萧御口中的杀父杀母之仇,她是一点也不信,当时爹爹在南边打仗,老王爷在北边,瞬移过去害人吗! 她也不在乎其中的误会如何,总之,伤害已经造成,过程怎样已经无所谓了。 “这样太冒险了!”云颂陵焦急地抓住云辛梓的手,“你擅毒的名声无人不知,贤妃能不知道是你下毒吗!她会直接杀了你!” “不会的,我的毒无人可解,除非她不想搭上楚萧御。” “人呢,快带杂家去!” 云辛籽的话音刚落,牢房外就传来太监的说话的声音。 “这不就来了。” 云辛梓抓了一把月光,星眸倏地坚毅无比,强硬打起精神来。 “涂公公,云辛籽就在这里了。” “贤妃娘娘有请,公公觉着我这一身囚服去拜见可合适?” 云辛籽率先开口,语气颇为闲适,依靠在墙边,歪着头对着涂公公笑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好镇定的女子,比之主子那位总是哭哭啼啼的妹妹,这个女子显然更适合做祈南王妃。 观之女子的姿态,显然王柔儿的毒与她有关,她甚至不否认这点,那是对自己的毒有信心,知道无人可解。 涂公公心惊不已,赶忙收起脸上略显轻视的表情,擦了擦额上的汗。 “杂家这就带姑娘去梳洗。” 涂公公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看来王柔儿情况不妙。 她的毒发作快,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这会,王柔儿怕是昏死过去了,贤妃自然着急。 可云辛籽一点儿也不急。 “这牢房怪阴冷的,我爹娘早年边关呆太久了,身子一直不好,受不住,再者,这晚饭掺着沙子,我吃了不克化,这会正难受着呢,走不得半点,公公回去吧。” 涂公公险些呕出一口老血。 之前遇见这位前王妃娘娘时,她仪态端庄,可不像如今这般难缠啊,可宫里那位正着急上火呢,他可不想因此没了小命。 涂公公咬咬牙,给了身后官差一个狠厉的眼神。 “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办事的!陛下仁义治国,从不苛待任何人,哪怕是死囚,也不是你们能虐待的!这是在打谁的脸可知道?小心将自己这条小命作没了,还连累了家人!” 涂公公的这一番话,看似在提点官差,实则是在威胁云辛籽,让她明白,侯府的命正捏在她手里。 云辛籽无声冷笑,并不在意。 侯府早就被她连累了,她现在做的,都是在弥补。 涂公公偷偷瞥了云辛籽一眼,见其脸色不变,心中有些焦急起来, 宫里头那位拖不起啊! 他对着官差大喊:“还不去准备!按照云姑娘的要求来!” “姑娘,现在可以跟杂家走了吧,这……不等人啊。” “不急,我同阎王打过招呼了,让他晚点来收王柔儿的命。” 涂公公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一张脸憋得通红。 “籽儿……” 云家人见这阵仗,都有些担心。 “无事,我说过,我会救侯府的,爹娘放心。” 第6章 与贤妃交易 云辛籽很快就被带入皇宫中。 午夜的皇城,少了分肃穆,多了分牢笼之感。 她紧跟涂公公身后,一双星眸悄然地环视着,观察周围的地形。 她记得,贤妃居住的贤阳宫,似乎有一条小道,直通偏僻的冷宫,而冷宫里会有一条不知哪个前人挖的地道,直通国库。 是的,此次进宫,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搜罗皇帝的国库和私库,姑且算是他联合他的好弟弟算计她感情的赔偿金。 贤妃的贤阳宫,地理位置很优越,离皇帝的乾拢殿是最接近的,以此来彰显她的恩宠,云辛籽冷哼一声,不可置否。 迈入贤阳宫,云辛籽更为冷静,借低头垂眸的机会,快速打量宫殿。 贤阳宫她来了不少次,贤妃姿态一直摆得很足,一副好长嫂的样子,所以她才有机会知道,宫殿最角落的墙角,有个被草丛掩藏的狗洞,不大,却足够容她通过。 云辛籽不动声色地跟着公公,视线放在最角落处。 那处依旧是原来的样子,草丛高高,因着秋日寂寥,旁边的花儿都凋谢了,与贤阳宫的繁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来这洞没被发现,云辛籽不禁松了一口气。 快要到贤妃所处的主殿了,她赶忙收敛心神,生怕在贤妃前露出端倪来。 推开殿门,打眼就瞧见依靠在床边的贤妃,一张精致的脸上此时染满了担忧与气怒,云辛籽猜想,等会她怕是要倒大霉了。 “好大的胆子,敢毒害本宫的妹妹!” 意料中的巴掌果然来了,这一巴掌下去,直接将云辛籽打得半张脸红肿起来,嘴角都露出丝丝血迹,人也被打得摔倒在地。 云辛籽发髻微乱,唇边荡起冷笑,抬眸直直望向着华丽宫装的贤妃。 素日端庄和善的形象全无,那张装扮得体的脸上满是阴鸷,再也不愿敷上半分虚伪的温和。 这才是贤良淑德的贤妃的真面目吧。 “娘娘有证据的话大可上告陛下,着大理寺刑部审我,债多不愁,多一项杀人罪名我也不是很在意,倒是娘娘的妹妹,啧,怕是不太好了吧…” “你还敢如此嚣张,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不成!” 贤妃大步上前,素手直接掐上了云辛籽的脖颈,神色如墨,仿佛与外头无月的夜空合为一体,无端让人起了一阵凉意,满殿的宫人们都不敢言语,低垂着头。 “本宫就是杀了你,也无人能说嘴,你最好老实点!” “咳咳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娘娘大可试一试,反正黄泉路上我还能与您妹妹作伴,去地府还能做对好姐妹,不过,这贵妃的位置,就难了…我听说秋梨宫的林妃又有孕了?看来,晋升有望啊。” “贱人,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言乱语!” 提到她的死对头林妃,贤妃气急不已,手下的力道更狠了些,云辛籽一张脸憋得赤红,面上的神情却依旧镇定自若,眼神更是不屑至极。 “太医都没办法吧,娘娘也找不出证据吧?不然娘娘就不会夜半召我进宫了。” 云辛籽感觉有些呼吸不畅,可不敢露丝毫怯意,这是一场豪赌,为了家人,她必须得足够冷静。 云辛籽对自己的毒有信心,无人能解且不留痕迹,不然贤妃早就拿簪子砸她脸上了。 “娘娘,不好了!姑娘又吐血了!” 贤妃身形明显晃了晃,松开云辛籽就冲了进去。 望着贤妃略显慌乱的身影,云辛籽面上讥讽更浓,就是不知道这份慌张,是关心多一些还是算计落空的惊惧多一些。 帝后不和,皇后多年深居简出却依旧把着后宫,就贤妃这点城府,远远不够,不然,进宫许久,她怎么迟迟未有身孕,被人下了绝子药却不自知,这王家姐妹俩,一样的天真。 云辛籽感觉身体发软,这一年来折腾出毛病的身体愈发不行了,她趁人不注意,借着匍匐在地上的姿势偷偷吞了一颗空间里的丹药,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感觉周身暖意袭来,有了一些力气。 “你想要什么。” 贤妃从内殿走了出来,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娘娘心里有数,我求的从来都是一家安稳。”云辛籽轻笑,淡然地瞥了她一眼。 “妄想!侯府满门死有余辜,本宫不可能帮你!” “娘娘圣宠不衰,陛下爱重您,您只要动动嘴,陛下一定会听您话,”云辛籽瞧见贤妃脸上掩不住的得意神色,眼底讽刺满满,“我可以给娘娘一点儿时间考虑,又或许,再安排一场美救英雄?虽然春阳伯府的幺女年纪小了些,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当初王二姑娘也没有多大,是吧,娘娘。” “本宫不知道你说什么。” 贤妃眼神瑟缩了一息,却很快恢复原状。 云辛籽勾起唇角,直接站起身,假装没瞧见贤妃眼中的心虚,兀自转身,往旁边的偏殿去了,至于身后跟上受贤妃示意看守她的宫人,她并不放在心上。 有个人证更好。 有关于王柔儿的救命之恩,她猜也能猜到了几分,好好的冬日宴席,楚萧御如何落水,男女分席,怎么就遇上赏湖的王柔儿了,王柔儿见其落水,不喊小厮护卫,非要亲自拉他上岸,自己却落了水,自此落下寒疾。 如此漏洞百出的算计,云辛籽不晓得楚萧御是傻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贤妃娘娘可以考虑清楚,我反正不着急,我和阎王爷关系不错,可以迟半刻收王二姑娘的小命。” 临走前,云辛籽轻飘飘的话响起,更是哽得贤妃一句话说不出来。 偏殿内,云辛籽斜着身子靠在小榻上,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囚犯的自觉。 宫人紧张地盯着她,生怕下一息她就化成蝴蝶飞走了。 云辛籽轻笑出声,也不管宫人如何,闭着眼睛假寐。 不久后,宫人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轻,她努力甩了甩头,试图睁大眼睛,可越发感觉困意袭来,不多会,倒在了地上。 听见声响的云辛籽倏地睁开杏眸,眼神异常犀利。 她上前踢了宫人一脚,见其毫无反应,才闪进空间。 她换了一身深色便装,方便行动。 换好衣服,她并没有从屋门出去,而是从窗口跳了出去。 屋外无人看守,正好方便她行动。 她熟悉贤阳宫的布局,知道哪条路更能快来到那处狗洞,再加上宫内许多宫人都去照顾王柔儿了,外头走动的宫人就少了许多,云辛籽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来到了狗洞那儿。 她蹲下身,扒开草观察这个洞,发现洞内漆黑一片,像是毫无尽头似的。 她只是知道这条路通往冷宫,却从未走过这条路,不忐忑是假的,不过,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爬了过去… 第7章 搬空皇室库房 小道漆黑窄小,根本不容得一人站立行走,云辛籽头戴照明灯,只能匍匐前进,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不过爬了一会,就已然累得气喘吁吁,可她不敢停下来,她的时间不多,贤妃随时会派人召见她,她不能暴露今晚真正的行踪。 云辛籽调整呼吸,动作尽量加快,实在累极之时,便取了空间里的商场里的巧克力棒嚼着,补充能量。 所幸,过了约莫小半炷香时间,云辛籽便瞧见了前方的铁质圆盖子,她用力推了推,那盖子很容易便推开了,云辛籽吃力地爬上来,却发现这里正是冷宫一间无人的屋子,屋子很干净,可是却无人居住。 “我要进去玩,我要躲猫猫!” 一个女子的声音乍然而起,吓了云辛籽一跳,云辛籽第一时间躲回地道里。 “太晚啦,先去睡觉觉好不好,明儿再躲猫猫。” 穿着轻简衣裙的女子柔声安慰着,将人带离,离去前,似是眷恋不舍地望了望屋内。 过了好一会,直到没有声音后,云辛籽才出来,将盖子先盖好,来到屋内的桌案处。 桌案陈设简单,左上方有一砚台,云辛籽双手轻转砚台,身后的置物架骤然分开,一条只容许一人通过的甬道就出现在她眼前。 云辛籽摘下头上的照明灯,取出空间内的手电筒,快速朝甬道里走去。 这条密道,正是方才那个说要玩躲猫猫的女子告诉她的,她当时说她和姐姐经常在里面玩捉迷藏。 她和她的姐姐都是先帝的妃子,因病变得痴傻,久居冷宫之中。 云辛籽曾一度怀疑,她们告诉她这个秘密的意图,可她们不过是民间孤女,无家族背景,无子,实在没有必要害她。 眼下,云辛籽也顾不上所谓的后果了。 她半跑着,很快便来到甬道的劲头。 甬道的劲头是一扇铁质的小门,很重,根本推不开,应该是有机关。 云辛籽寻了一会,岩壁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块石头值得转,更没有什么机巧,这个门难不成就靠蛮力? 忽然,云辛籽发现门的左下角不起眼处,有一个小孔,类似于锁匙口,不过这个锁匙口形状更奇怪些,看着像是蝶形,有些像她一直挂着的那根璎珞上的吊坠。 云辛籽干净取出吊坠,按了上去,轻转一圈,果然,原本不动的铁门骤然开启,隐隐透出丝丝光亮来。 云辛籽却有些呆呆的,望着那个吊坠,有些怔忡。 她怎么忘了,她的身上还带着楚萧御的东西。 新婚甜蜜时,他曾温柔地为自己梳妆,有一次替自己描眉时,将这枚吊坠送给了自己,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哦,这是他母亲的心爱之物,说是传给儿媳妇的,当时她感动极了,满心满眼皆是对他的爱怜。 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啊。 一个人怎能将虚伪演绎得那般真实。 云辛籽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有些疼,却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她收起不甘愤懑,推开铁门后的一个石头打磨的盖子,快速爬了上去。 入眼的尽是金银财宝,晃得云辛籽睁不开眼睛。 好几箱子的黄金白银,泛着馋人的光芒,上佳的翡翠玉石,光亮迷人,还有其余边陲小国进贡上来的各色价值不菲的宝石,角落干燥保存着的都是各类药材,令云辛籽眼前一亮。 云辛籽难过了一天的心,终于愉悦了起来。 她毫不客气地全部收走,甚至没有放过那些置物架,一并收走。 手干净后,这儿就变得空荡荡的,露出角落里的一扇小门来。 还好,这处小门倒没有什么机关,轻轻一推也就开了。 门的另一边是一处更大的库房。 比之王府的库房都大上好几倍,遍地都是成箱的金银财宝,还有好几箱铜钱等,各式各样的摆件字画,名贵布匹,更多的药材等。 云辛籽眼尖地发现了一些眼熟的物件,这不就是侯府库房里的东西吗! 她出嫁前,跟着娘亲学着管理中馈,库房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十分清楚。 看着这些原本属于侯府的物件被放置在这儿,云辛籽升起一股子怒气来。 她一挥手,直接将库房里的所有物件收个干净。 就算用不着,她也要膈应死胜明帝。 收完两个库房后,云辛籽退回地道。 退回去时,她竟又发现了另一处通道,不知通向哪里。 云辛籽收了一堆金银财宝后,胆子都大了许多,根本没有犹豫,直接沿着通道走去。 原来通道的尽头是宫中的粮仓,里头存放着整个皇宫的粮食调度。 云辛籽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粮仓,想起今晚那碗掺着沙粒的饭食,一挥手,毫不犹豫地全部收走。 她心满意足地退回地道,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快速返程。 关上铁门后,云辛籽犹豫了瞬,还是将那吊坠收了回来,重新挂回脖子上。 毕竟是先王妃的遗物,不好随意丢弃,找个机会还给楚萧御便罢了。 回程很顺利,冷宫内那对姐妹也不在了,她没有耽搁地回到了贤阳宫。 宫内并无异常,主殿人影绰绰,来来往往还有许多太医的身影,看来贤妃还没有放弃挣扎。 没关系,她可以等。 她顺利地回到偏殿内,宫人并没有醒,还昏迷着。 云辛籽先进空间换了一身衣衫,又回到原先那张小榻上,歪着身子继续假寐。 身子毕竟虚弱,这一通忙活,都有些头昏脑涨的,这会刚好可以休息会。 不多会,宫人才醒了。 云辛籽虽闭着眼睛,但是通过她急促的呼吸也能知道她紧张的心情。 她能感受到宫人直勾勾盯了她好一会,直到确定她真的睡着后,才呼出一口气。 云辛籽才没空搭理宫人的心路历程,她需要抓紧时间休息,贤妃很快就来了。 夜色浓重之时,云辛籽才听到屋外传来的忙乱的脚步声。 她倏地睁开眼睛,眼角荡开一抹了然。 果然,下一刻,偏殿的门就被推开了,率先进入的正是贤妃。 贤妃的脸色比之先前,更加难看了,不断起伏的胸口更是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 “看来,娘娘是想清楚了。” “只要你能救柔儿,我可以着父亲联合朝中官员为镇国侯求情,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成交。” 第8章 打贤妃脸 王柔儿的毒并不难解,也就扎几针,一副药的事情,云辛梓并不打算亲自动手,她怕一个忍不住,手抖结果了她。 所以,她写下一副药方,转身递给贤妃。 贤妃立即着人带着药方下去了,不多会,隔壁耳房传出一声惊呼。 “老夫竟没想到可以将这位药草用在此处!这个药方妙极。” 云辛籽挑眉瞥了一眼贤妃,在贤妃看来,挑衅意味十足,令她一口气憋在心口,怎么也下不去。 她竟被一个平日最不放在眼里的小丫头威胁,她如何不气。 “施针治疗,辅以解毒汤药,不过几日便能活蹦乱跳了,我就不动手了,娘娘反正不放心我。” 云辛籽无所谓地耸耸肩,斜靠在柱子上,满意地看见贤妃变来变去的脸色,心中畅快至极。 脖颈间铁定淤青了,这窒息的感觉仿佛还在眼前,云辛籽暗暗寻思着,今晚的收获换来这身伤也不算吃亏了。 因此越发愉悦地望着贤妃,气得她险些维持不住仪态。 死丫头,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娘娘,祈南王来了。” 宫人匆匆来到殿内,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说完,还故意瞟了云辛籽这位前祈南王妃一眼,看热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王爷真是关心我们姑娘呢,竟连夜赶过来探望。” “这更深露重的,祈南王怎么来了,是不是你们私自将消息放出去的!这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少不得吃一顿挂落,若是祈南王被陛下怪罪,柔儿又要难过了。” 贤妃闻言,一扫方才心梗的神情,得意地昂着头,虚伪地责骂着宫人。 她就是故意叫祈南王来的,一个别休弃的妇人,傲什么! “娘娘恕罪,奴婢们也觉着若是有王爷在身边陪着,姑娘许是能恢复得快些。” “罢了罢了,你也是为了柔儿。”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直勾勾盯着云辛籽的脸,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崩溃的神情。 云辛籽无声嗤笑,满是冷嘲。 “那就不耽误娘娘的妹妹和未来妹夫互诉衷情了,劳烦娘娘派人送我回地牢,”云辛籽顿了顿,状似好心地劝诫道,“祈南王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这大半夜出现在一个妃子的寝殿,你说陛下会不会觉得自己头上绿得发慌啊。” “放肆!” 贤妃顿时僵住了,一张脸扭曲至极,套着护甲的手指着云辛籽,怒不可遏地挥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划破云辛籽娇嫩的脸。 “娘娘确定要碰我?先想想令妹的下场吧。” 云辛籽迅疾后退了几步,笑得极其冷淡,眼神凌厉。 “本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对付我!” 贤妃今晚屡屡吃瘪,实在忍无可忍,现下无论如何都要教训这个令她难堪的云辛籽。 她再次扬起手,可是被云辛籽眼疾手快地拿捏住了。 只听见云辛籽轻笑一声,随后,另一只手朝贤妃的脸挥了过去。 “啊,娘娘!” 宫人们万万没想到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云辛籽会以下犯上打贤妃,一时间都有些呆傻了,直到听到贤妃的尖叫声才扑了过来,这时候,贤妃的半张脸已经肿起来了,往日精致艳丽的脸变得滑稽不堪。 “都提醒过娘娘了,您为何不听劝呢?”云辛籽语气十分无奈。 “来人,快将这个逆贼打死!” 贤妃身边最得脸的宫人大叫道,唤人围着云辛籽。 “住手……” 云辛籽听到身后楚萧御的声音,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骤然大喊:“祈南王与贤妃夜半私会,被人撞破却要杀人灭口……” “快,快捂住她的嘴,别引来人!” “娘娘,今儿若是我出了事,您也不好过,我云辛籽就是死也要拉你们当做垫背的。” 贤妃这下子是完全维持不住仪态了。 她的半张脸刺痛入心,生怕毁了容被胜明帝嫌弃,又怕云辛籽大喊大叫惹来贤阳宫附近的眼线,胜明帝多疑,就算明知是误会,他也不会再宠幸自己了,因此,她又急又忧又怕,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烂了。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答应救侯府了,别的我也无能为力。” 贤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话,死死地剜着云辛籽。 “分明是娘娘在为难我,”云辛籽瞥了身后漠然不语的楚萧御一眼,“娘娘想要解药,想要我闭嘴也可以,侯府家产尽数被抄没,今后我们全家都要吃西北风了,不如娘娘资助一些,届时,解药自会奉上。” 贤妃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这人分明在狮子大开口。 云辛籽抱臂闲闲地望着她,神色淡然至极。 “好……但是你得先给我解药!” “陛下啊,贤妃和……” “好好好!之后给你钱财届时再给,行了吧!” 贤妃现在后悔的要死,早知道这云辛籽如此无赖,她还惹她作甚,平白伤了脸,亏了银钱! “娘娘再会,下次有事可以再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助您。” 云辛籽坑了贤妃一笔,心满意足地转身,根本不给身后的楚萧御一个眼神。 随着涂公公离开贤阳宫时,皇宫内还一切如常。 云辛籽想到之后胜明帝会气得吐血三升,就觉得十分愉快。 “云姑娘好心计。” 是楚萧御。 云辛籽知道他一直跟在身后。 一年的夫妻,他的气味早已刻进她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容易抹去,云辛籽暗骂自己没用,脸上却尽量不露痕迹,摆出极其冷漠的神情。 “祈南王,跟着我作甚,是为了贤妃的解药么,怎么?妹妹关心完还不够,姐姐也不忘关心关心,您还真是博爱。” 话语冰冷刺心,并不似素日的娇言软语,楚萧御瞥见她脖颈上的青紫,眉头紧皱,一张冷脸半天不言语。 云辛籽对一个锯嘴葫芦彻底没了耐心,转身就走。 “你不该下毒。” 云辛籽觉得他是再说不该给王柔儿下毒。 她方才有一瞬甚至是期待楚萧御解释的,期待他的苦衷的。 呵,哪里有苦衷。 “王爷最好不要插手,不若,下次下的便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要死,大家一起死,涂公公,走吧。” 涂公公听得心惊,再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敬之色。 这位前祈南王妃竟然是个如此狠觉的角色,自己这条小命还等着享福呢,可不能招惹她。 直到云辛籽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楚萧御才转身离开皇宫。 “楚一,去办事……” 第9章 流放西南寒尧州 “籽儿,镇国侯府真的不会被砍头了吗?”周涵絮捏着手中的馒头,有些担忧地问道,“贤妃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不会,除非她不要脸了。” 自云辛籽从宫里回来,又过了好几日,这几日贤妃的人不是没有来威胁过她,可是她一概没有搭理,算算日子,贤妃这会的脸应该同发面馒头般,肿得再也无法见人了,而她的毒,都城内,无人可解。 “算了,就算最后还是要死,也总能做个饱死鬼了。” 周涵絮大口啃着手里的馒头,很快将一个偌大的馒头啃了个精光。 这几日倒是安生,饭食上再也没动过手脚,他们几人虽然吃得不算好,但是饱腹足够。 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周涵絮滴溜着眼珠子,趁着无人在意以口型问道:“国库被盗与你有关?” 云辛籽点点头,毫不在意地摆弄身上过大的囚服。 “你……” 周涵絮惊呼出声,见大家都看着她,连忙尴尬地笑笑,将云辛籽拉到角落里悄声说话。 “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这是我们应得的,他们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周涵絮还是心惊于云辛籽的无畏。 前些天,狱卒们吃酒说话时,她听了一耳朵,说起最近皇城的怪事,一件便是国库失窃,洗劫得连一张板凳都不剩,甚至门上的锁得好好的,另外一件便是皇宫炸了。 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炸了,自然没有全部炸毁,但是大半都不成样子了,最严重的就是冷宫,里头住着的先帝妃子死无全尸。 “那炸了皇城的事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我若是有那机会,第一时间炸了王府。”云辛籽自嘲道。 皇宫被炸,云辛籽总觉得和冷宫的那先帝妃子有关,可一个冷宫毫无权势的先帝嫔妃,能有这么大本事? “镇国侯府接旨!” 正当云辛籽寻思着冷宫那妃子时,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她惊喜地抬头,果然看见胜明帝身边的福公公,捧着圣旨快步而来。 活命的机会来了! “罪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侯大逆不道,通敌叛国,本应天地同诛,满门抄斩,但,念起旧时为大胜鞠躬尽瘁,其女更是救助了许多无辜百姓,故免除死罪,贬镇国侯府为庶人,三族流放西南寒尧州,钦此。” 西南寒尧州,那可是偏僻苦寒之地,常年有蛮夷侵扰,看似饶了侯府,实则是将人丢去那里慢慢等死。 再者,这流放路途的天灾人祸,也足够让人没命了。 云辛籽虽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但是真的得知时,不免咬牙暗恨上位者的下作。 胜明帝得了仁德的名声,还能去了心腹大患,简直一箭双雕。 “镇国侯,接旨吧,若不是春阳伯等大人和百姓联合上书求情,您这死罪可难免。” 云墉链和云颂陵快速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知道这定是与前次云辛籽进宫有关。 他们心里又自豪又惭愧。 自豪他们护着的籽儿聪慧至此,惭愧的是未能保护好他们的宝贝,却需要她来救整个侯府。 “罪臣接旨,谢陛下宽容。” 云墉链嘴上这般说着,心里不可避免地生了几分怨怼。 就算他卸了职久居京城,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大胜朝的皇家,真是祖传的多疑,他们自己便是草根出身,却总是怀疑所有人觊觎他的位置。 “我们一家不用死了,籽儿,你听到了吗,太好了!” 秦氏并没有想太多,在她看来,她的籽儿能活着,一家人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了,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云辛籽蹙着眉头,注意力却在福公公所谓的百姓联名书上。 她在闺阁之时,因着空间的药田产量不错,确实将一些治疗一些常规病症的药材送给那些买不起药的穷困百姓,她的名声便是这般来的,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顺手之劳值得他们去挑战上位者的权威,这个时代,平凡百姓还是惧怕皇权的。 这背后定是有人操控的,那人的目的为何,侯府有什么值得他图的。 她爹算是寒门出身,背后无显赫家族,她并不觉得对方有利可图。 想不通云辛籽便懒得想了,反正最后实在不行,她就带家人在空间里躲着。 圣旨一下,他们需要即刻启程,官差押着他们来到城门口,这时,城门处已经乌压压站着许多人,正是那被牵连的三族。 所谓的三族,不过是一些早年因着云墉链封侯时,硬要贴上来打秋风的远房亲戚,说实话,血缘关系都浅薄的很,云辛籽甚至都不太认识他们。 此刻,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其中一人率先愤愤然道:“云墉链你个杀千刀的,连累我们要被流放至寒尧州! 你们风光时,我们这些长辈都没能受到恩惠,现在却要同你们一起流放,你这是要害惨我们云家满门!” 还有许多人附和着,云墉链和秦氏面上不免升起几分愧疚。 “也不知平时最爱带着一家老小打秋风的是谁,口口声声的长辈长辈个不停,你姓云吗!你不过是三堂姑婆招进来吃软饭的,你穷叫唤作甚。”周涵絮看不得公婆被这些记仇不记恩的亲戚欺负,叉腰上前道。 云辛籽这才记起来他是谁,他是云家一个姑婆的赘婿,名唤张永,姑婆早逝,只留下两个女儿,早早便出嫁了,他后来又另娶了一房,这本也无人说嘴,谁也管不到他成亲生子不是,可是他却带着现任妻子,总是来侯府讨钱,十分死皮赖脸。 现在却以云家长辈自称,还真是好笑。 “那又如何,我相公入赘云家了,就是云家的人,是云墉链的长辈,他还得唤我相公一声姑父呢!” 说话的是张永现在的妻子吴氏,正抱着十岁的儿子张松不客气地瞪着周涵絮。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不要脸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按照辈分,你们这些小辈也得喊我一声姑婆呢,真是没教养,见到长辈不行礼就算了,还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知道云颂陵娶你回来作甚,连个蛋都不会下……” 第10章 无赖亲戚 周涵絮与云颂陵成亲两载,因着念及周涵絮还未满二十,太小生子怕伤了身子,所以两夫妻一直没要孩子,现在却被吴氏拿来攻讦。 “我嫂嫂是人,自然是不会下蛋的,”云辛籽目前最听不得旁人拿怀孕说事,跨步上前护在周涵絮身前,眸色透着寒芒,上下扫了吴氏一眼,嘴角噙着冷嘲,“倒是要请教这位夫人,听说当年您进门不过半月就传出两个月的身孕,这孩子在肚子里是怎么快速长成两个月大的,我翻遍医书都无解,今儿劳烦您给我解惑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是想说我婚前不检吗!你这个小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般没有教养,你爹娘没有教你要孝顺长辈吗!怪不得你被夫家休弃,如此不孝不悌的女子,就该被浸猪笼!” 吴氏被揭破当年的糗事,只能充起来长辈的款,苛责云辛籽的人品,试图抹黑她的声名,替自己挡刀。 “你是哪门子长辈,一个赘婿讨来的玩意儿罢了,吃我们的穿我们的,连孩子上学堂都是我们家出钱的,你还好意思来指责我们。”周涵絮可以忍受让人辱骂她,却无法忍受云辛籽被人欺辱,撸起袖子叉腰上前,气势大开,“你这种婚前就与人不干不净的人都好好活着,我的籽儿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就需要被浸猪笼了,再废话半句,我撕烂你的嘴!” “好啊,没天理啦,欺负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啦!” 吴氏不过三十多岁,张永也只是不惑之年的男子,不过是因为辈分高,所以整天充长辈的款,根本谈不上老人家。 “这位老人家,我云颂陵的妻子妹妹,还不用你说道!” 云颂陵虽然不爱跟他们计较,但是涉及到自己的爱妻和妹妹,他实在没法忍。 骂他可以,说他的家人就是不行。 “哎哟,要死了,我们都被你连累死了,还不许我抱怨两句了。” 吴氏不顾场合地坐在地上,抱着孩子哇哇大哭。 “哇,欺负人啊,要被欺负死啦,我干脆死在这里算啦!” “你们欺负我娘,你们都是坏人,欺负我们!哇!” 张松早被吴氏宠坏了,就算读了几年书,却一点做人的道理都没学进去,倒是学会了吴氏那无赖行径,没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就是啊,我们都是被你们连累的,你们还有理了!” “好横啊,平时又不照顾我们,现在连累我们还没句好话。” “这通敌叛国的侯爷就是不一样咯,连孩子都要欺负。” “你,你们,我平时待你们不薄吧……” “夫君,让他们哭去,惯的他们毛病,有本事刚开始不要来贴着我们啊。” 云墉链和秦氏就算脾气再好,再愧疚,也被这些人的无理的行径磨得快没了。 这些人平时点头哈腰地巴结他,现在倒是瞧热闹不嫌事大,吃相极其难看。 “你们平时得了不好好处吧,孩子的婚事都是我公爹安排的,不想被连累当初不要来都城打秋风啊!” 周涵絮简直要被这些无赖气笑了。 她是嫁过来才知道这些极品亲戚有多无赖的,今儿上学堂,明儿娶媳妇,都是侯府的事,他们一个劲地打秋风,不感激也就罢了,这会却说被他们连累了,真是厚脸皮。 “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亲戚,互帮互助怎么就不可以了。”张永这时候又跳出来了,“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他云墉链哪里能建功立业成为侯爷,以前那些都是他应该回报给我们的呀,现在害得我们被流放不说,还欺负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想苟富贵,共患难怎么就不可以了!” 云辛籽冷声回怼,瞥了眼一直在看戏的解差们,唇边勾起冷笑。 她算是看明白了,为何他们一来就被围攻了。 刚才他们被押来时,她远远望见几个解差三三两两地说着话,现在想来,怕就是他们挑拨的。 侯府可未曾得罪这些解差和差头,他们怕是受人指使。 既然这一路都不太平,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太平。 云辛籽给了身旁周涵絮一个眼神,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极有默契,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对方要做什么。 只见两人活动了下手腕,撸起袖子,动作整齐又默契。 “你,你想做什么?” 吴氏被这两人的举止骇住,终于知道怕了,起身抱着张松,躲在张永背后。 “你,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你长辈!”张永色厉内荏道。 “呵,我们只是向您诠释,什么叫做欺负!”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上前,动作一致地甩了吴氏几巴掌,直把吴氏打得脑子犯晕,牙齿松动。 这两人怎么这么大力气! “哇。” 张松还想哭,周涵絮直接从地上团了一团泥巴,塞进他的嘴里。 “闭嘴吃泥巴吧你!” 这张松前次随意进她的屋子,将她妆匣子翻乱不说,还顺走了许多值钱的物件,现在正好来一起计较计较。 “你们……” “别着急,现在就轮到你。” 两人抡起拳头就上,张永吓得四处逃窜,那些起哄的极品亲戚们这会倒是躲在一边去了,谁也不肯出头。 张永眼见没人帮他,马上就要挨揍了,连忙向差头呼救。 “官差大哥,救命啊,他们要杀了我啊,我死了不要紧,我是怕大人们不好向上头交代啊!” 这被押解上路的流放犯生死都要上报给朝廷的,再说,现下还在京城呢,若是被上头知道了,他们这些解差都没好果子吃。 差头想到这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鞭子就朝云辛籽甩了过来。 “敢闹事!不要命了!” “籽儿,小心。” 幸有周涵絮和云颂陵及时将云辛籽护住,躲开了鞭子,不然这鞭子就要抽在身上了,这一鞭子下去,云辛籽孱弱的身体哪能受得了。 “是他们先闹事的,凭什么就打我的籽儿!” “安分点,不然抽死你们!” 差头恶狠狠地剜了云辛籽一眼,面露不悦,警告意味十足。 “再敢欺负人,下次的鞭子一定给你安排上!” “你颠倒黑白……” 周涵絮还想上前理论,被云辛籽拦下了。 “同狗讲什么道理,一条受人指使的狗罢了,难不成你要咬回去?” 云辛梓声音不轻,刚好够差头听见。 “你说什么!看来你还是欠教训!” 差头的鞭子直直朝云辛籽而来,力道之大,掀起一阵灰尘,扑面而来…… 第11章 对差头下毒 云墉链眼见鞭子就要朝云辛籽挥来,下意识上前,第一时间将鞭子接住,鞭子末端有着不少倒刺,差头本就力道大,这一鞭子徒手接着,直接将云墉链的掌心刺破,一时间,血流如注。 “爹!” 云辛籽震惊地睁大双眸,看着云墉链被伤了的手掌,顿时白了脸。 她实在没想到爹爹会突然拦在她的身前,这一鞭子,她根本没打算接着,她一身毒,早就在脑子里想好了应对之策,定能让差头吃苦头,却没想到她爹爹会出来护着她。 “爹,你受伤了!” 云辛籽声音都哽咽了,看着云墉链执意护着的高大身影,愧疚感迅疾袭来。 她又连累爹爹受伤了! 差头没能打到云辛籽,极不甘心,使劲拽着鞭子,把云墉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够了!” 云辛籽双手按在鞭子上,愤怒地瞪着差头,一只手紧攥成拳,自空间里带出一些粉末来。 “放开我爹!” 城门口风大,扬起一阵灰尘,自然无人注意到,云辛籽一只手按在鞭子上,快速抹在鞭子上的动作。 “籽儿,快放手,小心受伤!” 云墉链看到云辛籽手按在鞭子上,焦急大喊,另一头的差头还在使劲拉扯鞭子,他怕他的娇娇因此受伤,只能着急地唤着云辛籽让她放手。 周涵絮和云颂陵还有秦氏急急忙忙拉下云辛籽检查,随后又担忧地望着受伤的云墉链。 “差头大人,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何必如此逼迫我们。” 云颂陵尽管已经异常愤怒,可还是压着脾气说着话。 这一路还有好几个月呢,若是一开始就将解差得罪狠了,后面还不知有多少麻烦事。 不是他孬,可一家人的命都是籽儿拿命换来的,他们都十分珍惜,一点儿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人毁了他们好好生活的机会,所以才一忍再忍。 “相见,你们这种流放犯,一辈子都要待在西南苦寒地熬着,有机会相见吗?难不成你们以为有生之年还能回到京城不成?” 差头嘲讽着,趁云墉链注意力在云辛籽的空隙,使劲将手上的鞭子猛地收回,因用力过度,鞭子不小心回抽到他手臂上,倒刺直接扎破了他的手臂,顿时,刺痛感袭来,他呸了一声,随意抹了抹手臂上的血渍,并不在意。 云辛籽瞧见那些不起眼像是灰尘的粉末落在差头的手臂上,嘴角微勾,注意力这才回到云墉链身上。 云墉链的手掌扯出一道长口子,上头还有一些断了的倒刺,看着触目惊心。 “爹/夫君!” 几人围着云墉链,看着涓涓流血的手掌,又气又急又忧。 “手连心,这该多疼啊!” 秦氏红着眼,嗫嚅着想替他包扎,可身上什么都没有,还穿着一身脏兮兮地囚服,就是想撕块布都做不到。 “你太过分了!” “再闹事,更过分的都有!爷今天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快些上路!” 差头昂着头,收了鞭子,根本不将周涵絮看在眼里。 周家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是早就解甲归田,如今不过是个毫无品级的平民,且又不在京城,他根本不怕周家来找麻烦,谁怕谁还不知道呢。 至于这个秦氏,虽说是江南书香门第,却只是个有些家底的富贵人家,差头也不放在心上。 镇国侯府在京城可没有多余的姻亲了,这会连送行的人都没有,一家人没有钱财,没有物资,还不是靠着他们这些解差! 到时候再慢慢磋磨他们就是,今儿能伤了镇国侯也是意外之喜了。 差头十分得意,压根没有发现,放在被鞭子扎伤的手臂,已经有些青紫暗黑了。 “嫂嫂,不用理他,坏人自有天收。” 周涵絮不解地歪头瞧她,想起方才云辛籽按住鞭子的动作,眼睛闪了闪,又小心地瞟了差头一眼,打眼就瞧见差头手臂的异常。 “你!” 你也太大胆了。 云辛籽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本来有更大胆的,只是因为爹爹受伤了,才低调了许多。 除了周涵絮,云家无人察觉出云辛籽做了什么。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籽儿柔弱至极,哪里会给人下毒。 “爹,再忍忍,回头我替您包扎。” 云梓籽一直低垂着头,在外人看来,就是被吓到了的样子。 她空间里是有不少消毒药品,但是,眼下可不能拿出来,得等,等贤妃的物资送来。 可是天色不早,这贤妃的物资怎么还不送来,不要脸了? 云辛籽蹙眉寻思着,云墉链以为她在忧心自己的伤,忙安慰道。 “籽儿不要怕,爹爹不疼,爹爹一点都不疼的。” 哪里不疼,都疼得抽抽了。 云辛籽瞧见四周冷漠的解差,计从心来。 她眼泪倏地掉落,落在云墉链的手掌心,急得他慌慌张张地安抚。 “别哭呀,爹真的没事,当年打仗,被敌人砍断手了接手时都没吱声,现在这小伤算什么。” “是呀,当初您为了保护家国被敌人伤了手,现在别人为了羞辱我们被自己人伤了手掌。” 云辛籽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解差听到,女子的语调带着颤意,脸色惨白,眼泪成线,看着可怜极了,一时间,大家都生出了些许怜悯之心。 武将叛逆之事,这些年屡见不鲜,他们不是不懂其中门道,只是人微言轻,无可奈何罢了。 “可怜爹爹一生为大胜……” 云辛籽眼见解差们面带愧色,这才收回了释放出的演技,神情渐渐恢复如常。 云家人少,极品亲戚这么多,若是个个解差都如今天这般袖手旁观,他们得累死,使个心眼,只为了下次他们能及时履行自己身为解差的职责就行。 “爹下次可不要这般冲在籽儿前头了,籽儿能保护好自己的。” “爹保护籽儿是天经地义之事,我的籽儿啊,也是被爹连累了。” 云墉链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抚着云辛籽的头,满目怜爱。 “爹……” 云家人氛围正好时,一辆马车带着满满一平板车的物资缓缓朝这边而来。 马车上的人是谁姑且不论,但是平板车上的物什之多,一下子便惹众人眼红。 第12章 众矢之的 且不说被褥袄子衣袍那些基础必备物资,车上还有好几袋子的米,甚至还有一些肉食,角落里还有好几个小箱子,众人猜测,应是放着钱银。 马车在云家人面前停下,涂公公掀开帘子下了车,李差头慌忙赶来,一改方才倨傲的神色,变得十分谄媚。 “公公来此所谓何事,下官不知公公要来,有失远迎……” 涂公公根本没看他一眼,直接撂下他,朝云辛籽而来。 “宫中有事,险些误了时辰,姑娘恕罪。” 涂公公很是恭敬地朝云辛籽行了一礼,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将平板车拉上来。 涂公公将那些箱子打开,露出里头的金银来,这一打开,顿时引来一阵惊呼声。 “姑娘可满意?” 云辛籽环视了一圈,自然没有错过周遭人如狼似虎的贪婪眼神。 流放路上缺衣少食,他们却得来这么丰厚的物资,会被人欺负得连渣渣都不剩,不得不说,贤妃这一招实在是恶心人得很。 “不太满意,贤妃娘娘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那她的脸我就不太能治了。” “姑娘,君子言而有信,你怎可出尔反尔!” 涂公公面色不虞,此前他对云辛籽还算有几分欣赏,这会也因她的不识趣耗完了那几分好感了。 “我又不是君子,我出尔反尔又怎么了,有本事,你咬我呀。” 云辛籽抱臂站着,就算着一身灰白脏污宽大的衣裙,也掩不住她绝代风华,她眼尾上挑,无端多了几分慵懒风情,此时,她嘴角勾起,又多了一分讥讽的意味。 涂公公一窒,被她无赖的话哽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短短几日,这位云姑娘一直在突破他的认知。 她狠厉果断决绝,却又无赖,简直让他闻所未闻,涂公公在宫中也沉浮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却从未有一个像她这般。 他可以想象,若是他未将解药带回去,自己是怎样的下场。 涂公公咬牙问:“姑娘,奴才也只是跑腿的,你莫要为难我才是,姑娘心善,一定不会枉顾无辜人的性命吧。” 涂公公双眼漫上祈求,试图卖惨令云辛籽心软。 “我就会枉顾旁人的性命啊,我又不是圣人,牵连旁人怎么了。” 听听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这姑娘还是从前端庄大方的祈南王妃吗! “姑娘!是娘娘求情才有的侯府满门的生路,娘娘能给侯府生路,自然能给侯府死路!” 涂公公眼见软的不行,开始咬牙切齿地威胁了。 “那娘娘的脸和王二姑娘的毒可就没救咯!” “你不是已经给二姑娘解毒了吗,你又做了什么!” 涂公公又惊又惧,使劲回想那日的情形。 药方是没问题的,云辛籽那日进入殿内时,娘娘还特意搜了身的,她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落了毒的? 不对,娘娘的脸不就是中毒,搜身根本没用,她的毒到底藏在哪里! 任涂公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云辛籽有个巨大的空间,别说一点儿毒了,就是国库都在她空间里呢,这些天胜明帝急得都吐了血呢。 她甚至笑了出来,姿态十分闲适。 旁人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云辛籽和涂公公相谈甚欢,心头震惊不已。 这云辛籽怎会和贤妃交情匪浅,不是说贤妃的妹妹王柔儿是祈南王的心上人吗?她怎么能毫无芥蒂地与其相处? 云辛籽懒得管身后众人的神色,既然贤妃想坑她,让她成为旁人的眼中钉,那她就死命拖着她们姊妹俩,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自前世以来,她就是吃不得亏的性子,今生吃了这么大的亏,总得找补回来些。 “涂公公要不回去请示下?我不急。” 云辛籽笑眯眯的,一张姣好的脸无辜至极。 “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涂公公急得额上冷汗直流,压低声音问道。 他绝不能空手回去,一定得将药带回去。 “回去告诉贤妃,她的心意我收下了,为了回报她的心意,我决定分批给她解药,一次药大概能管一月,劳烦她每月都派人来取,并送上足够一个月的物资。” “你简直在痴人说梦!” 涂公公都惊呆了。 流放之路遥遥,若是她将解药分成十几份,难不成还得每月赶上流放队伍的行程? “那又怎么了,还不是娘娘给我的机会。” 云辛籽从腰间布袋里取出一粒药,这是她提前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当着涂公公的面捏得粉碎,捡起堪称一块碎沫沫稍微捏了捏固形,一副爱要不要不要拉倒的表情瞥着涂公公。 涂公公嘴角抽搐不已,可他不敢不接啊,哪怕管一个月都比空手回去好啊,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接过护着,生怕风一吹就没了。 他甚至怀疑能不能管一个月。 不,他不能想。 “王二姑娘的药…” “哦,对,差点忘了。” 云辛籽蹲下身,随手捻了地方的尘土,因为干燥半天团不到一起,她便跑去平板车上,拿了水囊,倒了点水在地上,然后将地上土团吧团吧揉成一个小球。 “解药,拿去吧。” “这是解药?” “不信算了。”云辛籽也不生气,随手就扔了。 “哎哎哎,别扔别扔。” 涂公公忙不迭将泥团子捡起来,也确实听说有些偏方是要吃土的,既然知道这个方法了,回去可以自行捏土了。 “这个土,只有我捏才有效哦,”云辛籽直接打破他的幻想,“记得及时来送物资,过时不候,届时,你家娘娘和姑娘出事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云辛籽瞧见涂公公心梗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牵马将平板车拉走。 “籽儿,你没事吧!” 云墉链和秦氏没有看物资一眼,只是担忧地望着她。 “你与贤妃扯皮,万一她气急跳墙加害与你。” “就是,你的毒也没法一直控制着她,若她找到可以解毒的人,第一个就会要了你的命的!” “除非她不想要那个位置,不然她就会一直受制于我,至于解毒,谁说我给她的是解药了,毒上加毒,再无可解,她若是杀了我,她这辈子,都别想摆脱那张肿胀的脸。” 云家几人心中一惊,慌乱地看向人群,发现他们注意力都在平板车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籽儿,你胆子太大了!” “才不,我的籽儿太棒了!那种人,干嘛给她解毒啊。”周涵絮不满地瞪了云颂陵一眼,“啰嗦啥,呆一边去!” “这样一来,我们家真就成了肉骨头了,看那些人盯着物资的眼神。” 云辛籽不用看,就知道那些人垂涎欲滴的样子了,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自然会找一个为我们看守物资的人,哥哥放心。” 第13章 生疑 祈南王府前院书房里,楚萧御站立在案前,冷厉的眸光俯视着下首的两个守卫,正是先前看守库房的两个喝醉酒的守卫。 两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苦着一张脸。 “王爷,小的真的没说谎,这酒就是凭白出现在廊上的,小的觉得也无人敢来王府,就喝了一口,就一口……” 楚萧御默然不语,他知道云辛籽熟知这两个守卫的毛病,甚至国库被盗那夜,她也正好在宫中。 可是,库房就算了,于国库来去自如绝无可能。 “王爷饶命啊,真不是小的偷偷喝酒的,这府上知道小的毛病的也不多啊,王妃倒是知道……” “处理了。” “王爷饶命啊……” 听到两人提及云辛籽,楚萧御脸色骤然黑沉,只给了楚一一个眼神,楚一立马会意,略挥了挥手,便立即出现两个黑衣人,捂住守卫们的嘴巴,将人带下去了。 书房又陷入沉寂,楚萧御一转身,刚好瞧见身后的置物架上那盆不知唤什么的绿叶盆景的叶片有些枯黄了,他神色略显慌张,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处理。 它怎么这样了?先前明明还绿得很。 “王爷,我去唤王伯来,兴许他知道怎么解决。”楚一话语一顿,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道,“王爷为何非得休了王妃,先王爷之死又与她无关……” “闭嘴!” 楚萧御骤然转身,像是被戳中心底之事般,神色有些异样,胸口的气息有些不稳。 “休了人家还非得留人家的盆景,枯了还一副死了媳妇的样子给谁看,”楚一大着胆子嘀嘀咕咕半天,“库房被盗了,饭都吃不上了也不担心,却担心那壶桃花酒不见了,您又没法喝……” “下去办你的事,再多废话半句,你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楚一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胆大包天地继续嘀咕:“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派人跟着流放队伍,就您这副锯嘴葫芦的样子,最好一个人单过算了。” “楚一!” 楚萧御抓起桌案上的砚台就想丢过去,可看到这个砚台时,面前似乎出现一个艳丽的身影。 “楚萧御,我新得一块砚台,送给你好不好。” “楚萧御,这盆景多生机勃勃啊,看着就生机无限,送给你好不好。” “楚萧御……” 眼前总是缠着他的人儿已经没了,是他用一封休书亲自送走的。 为父报仇,他自认并不后悔,他甚至看在她的颜面上,并没有置镇国侯于死地,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 至于利用她的感情一事,他一直这么自我劝慰,她是镇国侯的女儿,父债女还,这都是她应该受的。 他之前其实已经安排她去庄子上好好生活了,甚至已经放过镇国侯爷,足够抵消他对她的利用了。 他自认做的没错。 可为什么,此时的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愉悦,甚至有些难受,脑子里总是闪过那日她哭得凄惨的场景,心总是堵得慌,堵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反复劝诫自己,他无错。 可当听到那壶桃花酒不见了时,他却感到一阵没缘由的恐慌,总觉得和她的联系骤然断开了。 “王爷,”吴嬷嬷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进了书房,一张老脸挂上适宜的慈爱与关怀,“吃些东西吧,身体倒了可不行,我知道您心里不自在,明明那贼子就要被抄斩了,却被判成流放,老王爷王妃九泉之下怕都无法安宁啊! 可您也不能不吃东西呀,这不是让王爷王妃无法安息嘛,就是柔儿姑娘,她也会担心你的,她当初为了救您落下寒疾,若是知道您不吃不喝,这一着急上火,肯定又要犯病了。” “放着吧,我回头吃。嬷嬷还是少提当年之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王爷这话说得,满京城谁不知道柔儿姑娘对您的好啊。” 楚萧御不知怎的,总觉得吴嬷嬷这话听着十分刺耳。 他很感激当初的救命之恩,所以让云辛籽治好了她的寒疾,自认为这个恩报的也差不多了。 眼下真的一点儿也不想与她牵扯在一起,总觉得有人听了后,会不高兴。 楚萧御想起那日云辛籽质问他的样子,这才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扼住下人的嘴,让谣言愈演愈烈。 可吴嬷嬷毕竟是自己的奶娘,又是母妃生前身边伺候的,是府上唯一和母妃有关联之人,他实在不忍责怪。 “柔儿姑娘也不知如何了,那个毒妇怎么敢的,竟敢对柔儿姑娘下毒,明知道她是王爷的救命恩人……” “嬷嬷怎么知道王二姑娘中毒了?” 王柔儿中毒一事贤妃怎么外传,吴嬷嬷不该知道的。 楚萧御侧身瞥了吴嬷嬷一眼,只一眼,就使得吴嬷嬷神色一凛,浑身僵硬。 “那日贤妃娘娘的人请王爷进宫时,老奴偶然听到的。” 吴嬷嬷反应极快,垂眸镇定地回答。 她觑着楚萧御的神色,见他神色无异,只是抚着那砚台,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道:“这砚台有些旧了,不如奴婢将柔儿姑娘送的那个拿过来?” “库房被盗了,暂且用着吧。” 楚萧御不知怎的,甚至是有些庆幸库房被盗,且查不出任何踪迹,就像被盗的国库般,这些钱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王爷,这国库和王府库房被盗,是不是与那毒妇有关,老奴听说她离开王府之前,好似去了库房。” 楚萧御眼神微冷,直直望向吴嬷嬷:“云辛籽一个弱女子,如何盗走这些财物,嬷嬷戏文看多了吗?嬷嬷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王爷也早些休息,老奴先下去了。” 楚萧御眉头紧蹙,盯着吴嬷嬷的背影。 云辛籽去过库房之事,吴嬷嬷是如何得知的? 吴嬷嬷垂首转身离开书房,想到书房里还有云辛籽的东西,原本慈爱的神情骤然变得无比阴沉,难看至极。 她来到王府一处无人角落,眼底满是阴狠。 “镇国侯害死先王爷王妃,那云辛籽更是心思狠毒,意图害死王爷的心上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另一人的面容隐于暗中,有些瞧不清楚,只能瞧见面上的那道怖人的伤疤。 “我观王爷并没有想对云辛籽下手的意思……” “王爷仁善,有些事需要我们来替他分忧,难道你想看见害死先王爷的仇人潇洒过下半生不成?”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人瞬间没了身影,只留下笑得阴险至极的吴嬷嬷。 第14章 张口难言 队伍匆匆走了约莫半日,那些素日靠着侯府娇养的极品三姑六婆们,个个面如土色,腿都打摆了,更是盯着那平板车没完了。 平板车上堆满物资,但是拉着平板车的马儿可无人坐啊,那些人眼神都能将那匹马盯穿了。 可大家谁都不敢动,大家都吃不准云辛籽与贤妃的关系,生怕将人得罪了。 可总有人脸皮厚如城墙的。 张永拉着吴氏和张松,十分不要脸地挤到云家队伍这边,招呼都不打,将站在马儿旁边的云颂陵推开,欲直接上马。 “你有病啊!那是我家籽儿的车,你敢上一个试试!” 周涵絮眼见自家夫君被推,自家宝贝蛋的车子都要被抢了,气得撸起袖子,边说边上手拉扯张永。 “放开!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啊!” “你也得打得过我,就你这娘们唧唧的德行。” “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这人还有没有点廉耻心啊,见着男的就扑上去。” 吴氏眼见周涵絮要将张永拉下来,便上前扯她口不择言道。 “我扑他?我又不瞎,我家夫君长得这般好看,我扑他一个没脸没皮的半老头子?这是我家籽儿换来的车,谁都不能上,下来!” “你敢拉我相公试试……” 云辛籽原本正在前头替云墉链匆匆包扎手上的伤口的,没多会的功夫,就听见周涵絮同吴氏吵了起来。 “嫂嫂,回来,无需同他们吵。” “可是,那是你的车!” “籽儿,不能让他们上,万一他手脚不干净拿走你的东西怎么办,这都是你换来的,不能给别人。” 相比云颂陵和周涵絮的焦急,云辛籽神情堪称镇定至极了,她整理下破旧的衣裙,唇角微勾。 “他也得有本事上去。” “一个马罢了,有甚上不去的。”张永显然没有听出云辛籽的话语中的冷意,不以为意地上了马,可是,一直很温顺的马却突然嘶鸣,张永刚迈腿准备上去,就被它甩了下去。 “啊!” 尖叫的倒不是张永,是吴氏,原来方才张永被马儿掀下去时,吴氏刚好站在一旁,就成为垫背的那一个,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可不轻,吴氏顿时觉得五脏六腑的移了位,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快些起来,我要吐了。” 张永这才反应过来,麻溜地起了身,扶起差点被压扁的吴氏,气汹汹地朝这匹马瞪过去,可他却在它的眼神里,看到了如云辛籽那般讥讽的眼神。 “哎,我就不信了,一匹马我还上不了了。” 云辛籽一点儿制止的意思都没有,一副随君乐意的样子。 “这马……” 云墉链仔细瞧了瞧,这就是一匹最普通不过的马,就算认主,这短短半日也不至于就能如此。 “籽儿下了药?” 云辛籽笑着点点头,星眸满是冷色:“除了我们一家人,谁上谁摔。” 当然,这药也只是暂时的,用多了对马儿也没有好处。 张永又一次上了马,甚至紧抱马脖子,免得被马掀了下去。 马儿脖子被死命抱住,难受地猛地抬起一双前蹄,张永吓了个半死,一不小心松了手,又摔了下去,巧合的是,他摔下去的同时,马儿前蹄落下,眼看着就要踩到他的胸口。 这一脚下去,肋骨都要断了吧。 云辛籽无声冷笑,抱臂看戏。 “啊,相公,快躲开!” 张永也是运气好,还真让他躲开了,云辛籽不免有些失望。 没法杀鸡儆猴了。 吴氏赶忙扶起张永,紧张地检查他的身体,还真是运气好,张永不过擦伤,还真一点事儿也没有。 三番两次地摔下马来,吴氏哪里不明白是云辛籽从中搞鬼。 她恶狠狠地指着云辛籽的鼻头骂,唾沫横飞。 “怪不得你那么好心地让我们上马,原来你早就做了手脚,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们摔下马摔死啊!”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了,不可以吗?我的马,它不想让不三不四的人上,有问题吗?” 云辛籽缓步上前,抚着马儿的耳朵,有些急躁的马儿很快便安顺下来,甚至亲昵地靠着云辛籽的手掌。 幸亏平板车上的东西都绑得十分严实,没有因此掉落下来。 “你怎么这么恶毒,我们可是你的长辈!你竟不敬尊长!”张永气得哇哇大叫。 “你都不爱幼了,却让我尊老,这么双标。”云辛籽安抚着马,头也不抬地怼了回去。 “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被你们家连累的,我们上马休息怎么了,就是那些物资,都应该分享给我们才对!” “分享,也不看看自己的命有没有长到可以吞下这些物资。” 云辛籽目露寒芒,脸色苍白却冰冷至极。 “你敢诅咒我!”张永转头开始数落云墉链,“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教她不敬长辈,心思恶毒吗!” “我教她做事光明正大,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云墉链最无法忍受云辛籽被人指责,他都不舍得骂她半句,被一个披着羊皮的楚萧御欺负就罢了,现在哪能让她被一个从山脚冒出来的赘婿指着骂。 “你!好啊,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这样,怪不得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我爹的品行,还不用阿猫阿狗来质疑。” 云辛籽掌心忽地出现一堆粉末,她抓起地上的土块捏了捏,直接塞进张永的嘴巴里。 “呸呸呸,贱丫头蹄子,你敢……” 张永刚吐完嘴里的土疙瘩,却骤然失声了。 他着急地抠着喉咙,可酸水都抠出来了,就是发不了声。 “你对我相公做了什么!” 吴氏又惧又急,刚想上手扯云辛籽的头发,就被周涵絮攥住了手臂。 周涵絮可是武将之女,力气可不是普通妇人能比的,直攥的吴氏眼泪直流,一直喊疼。 “想打我的籽儿,当我死的吗!” “我能对她做什么,瞧夫人这话说的,我不过喂了他一块地上的土块,他说不了话与我何关,许是……” 云辛籽顿了顿,直勾勾地盯着吴氏,直把人盯得发毛。 “你,你,你……” “许是老天爷看他说话难听,就把他变成哑巴吧,你们都记着,”云辛籽环视一圈,声量放大,“谁再说道一句我爹通敌叛国,我就向老天发愿,让你们也张口难言!” 第15章 目的达到 “闹什么!还不赶路,想挨鞭子吗!” 李差头自队伍前方而来,扬着鞭子,见着人群中云辛籽的身影,阴阴一笑。 “好啊,又是你闹事,果然不安分,再不教训,你就要上天了!” “你敢!” 周涵絮和云颂陵夫妻俩护在云辛籽面前,面庞虽沾满脏污,但是脸上却还是闪着毅然的坚定,令人感觉两人的身形顿时高大不已。 那些本就心软的解差们见他们一家人如此团结互爱,忍不住向李差头求情道:“李差头,要不算了吧,这云家姑娘看着没小猪仔重,风一吹便倒,你这一鞭子抽下去,要了她半条命了。” 另一解差抱臂轻嘲道:“一家人护她的紧,你总不能将这一家五口都抽死吧,别超了你手头的死亡限额,你上次押解就超了,次次超,次次扣月俸,我倒是好奇了,你没月俸靠吃西北风养活一家老小的?” 这解差姓王,说话忒不客气,语气里的嘲讽任谁都听得出,云辛籽躲在兄嫂身后瞥了他一眼,倒是瞧见他眼中的正色,不似旁人般污浊,记起此前在城门口时,王解差也不似别的解差那般漠然。现下,他说话虽然难听,但是却是在帮他们家的。 云辛籽心思微动。 他们这一路到寒尧州,总得有个能真心实意护着他们一家的人。 这王解差,倒是一个值得结交之人,但是这人不好轻易相交,怕是会适得其反,得慢慢寻个机会。 “我靠什么养活家人与你有什么干系,都是干解差这一行当的,里头的弯弯绕绕你不知道?”李解差有些心虚地反驳道。 心虚什么,看来素日不少收钱折磨流放犯啊! 云辛籽瞧见李差头的受伤的手臂,比在城门口时,确实又黑了些,但是还不到时候。 她有些气恼,这隔着鞭子下毒效果果然差些,若是空间里有什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的利器便好了。 李差头这话着实戳中了大多数解差的心事,确实,这一行当虽然辛苦,但这一路下来,有时候确实能赚不老少钱。 那些解差被李差头道破行业习惯,都有些不好意思,便都打起了退堂鼓,不再为镇国侯府求情了。 “咳咳咳。” 云辛籽忍不住轻咳几声,身形都有些摇摆,脸色似乎更白了些。 “籽儿,你没事吧。” “籽儿,你还撑得住吗?不行,就上马休息下,不要走了,你身子这么弱,撑不住。” “籽儿,涵絮和颂陵说得对,你上马休息会。” 云墉链看见云辛籽额上的冷汗,十分心疼。 他一向活蹦乱跳的女儿,如今却成了这番模样,若早知那楚萧御如此心狠,他当初就不该同意这桩婚事! “爹娘,哥哥嫂嫂,我没事的,你们别担心。” 云辛籽捂嘴又连连咳嗽几声,咳嗽间,她依靠着平板车,露出角落里放着的檀木匣子。 这匣子里是什么,解差们都清楚。 解差们听着云辛籽连连咳嗽的样子,都有些不落忍,后又瞧见那匣子,眼神顿时一亮,当即就有解差大着胆子开口。 “李差头,算了算了,看着怪可怜的。” “李差头,我听说这姑娘救了不少无辜百姓,还时不时免费放药,这功德怕是老天都要认可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李差头,你那老母亲也没少生病吧,指不定人姑娘也救过你老母啊,啧,这么恩将仇报的吗?平时也没觉得你这么没良心啊,这会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人……啊,我知道了,怪不得你没月俸还吃喝不愁啊,还是你会赚钱,佩服佩服啊!”王解差又道。 王解差这酸气满满的话,比起旁的解差明目张胆的求情之语,更容易让人混淆视听,弱化了帮助云家人这一真实目的,反而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在李差头异常的钱财上。 果然,解差们和旁的差头们一下子就转移了注意力。 对啊,他们这些解差与李差头押解过不少回了,就他回回赚不老少,明明手中死亡人数那么多,可他就是比他们这些人赚得多,是不是收了那些犯人仇家的钱,故意将人整死的。 那他这一路为难镇国侯府,目的昭然若揭啊,定是收了哪位贵人的钱啊! 好啊,同样是办差的,他有钱赚却不想着他们这些同僚?亏得他们平时还想着他养家辛苦,总是寻思着贴补他一些! 差头和解差们看他的眼神瞬间染上不满了。 李差头这会都成为众矢之的了,面上神情崩不住了,惊惶不已。 “王解差,你说什么鬼话,我怎么了,我只是在履行差头的职责。”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王解差抱着鞭子,勾唇痞笑。 “你!” 李差头这话解差和差头们都不以为然。 什么履行职责,他们只是押解人去西南,可没有说要抽死犯人吧! 就是收了钱! “你们相信他的话?我与你们同僚多年,你们信他不信我?” 李差头这下是真的着急了,若他们非得分一杯羹,那他还怎么独享那笔钱啊! 这王解差果然不简单!几句话就能挑拨离间。 云辛籽更加坚定了要与他相交的心思。 她方才是真的不舒服,这秋日气候干燥,就算她吃了不少药,可这身体总不能突然就好起来了,所以,她还真不是有意卖惨挑起旁人的同情心。 不过,她确实故意夸张了些。 “好啊,你们这些解差都要帮助这个贱蹄子!我相公都不会说话了,你们竟然不教训始作俑者,还要包庇她,好啊,我看你们也是逆贼吧!”吴氏见那些解差们都放过云辛籽,急得口不择言,身边的张永又不会说话,张松又不懂事,所以无人阻拦乱说话的吴氏。 “我看你是想死!” 李差头被解差们围攻正烦着呢,这时吴氏跳了出来,刚好做了那冤大头。 李差头一鞭子抽了过去,力气之大,直接抽破了吴氏的衣衫。 “哇,你这个逆贼竟然抽我,我跟你拼啦!” 吴氏痛得要死,哪里顾得上什么,直接朝李差头而去,她啊呜一大口,刚好咬在李差头糜烂的黑伤口上。 “啊,贱人!” 李差头猛地推开扑上来的吴氏,举起鞭子就要抽,却突觉天旋地转,腿都软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李差头!” 第16章 教训李差头 “李差头的手臂被这女人咬下一块肉!” 随着一个解差的惊诧声,众人这才看见吴氏嘴里还叼着一块肉呢,这肉显然就是李解差手臂上的。 这女人的牙口竟这般锋利! “你这疯子!” 李差头已经开始晕乎了,听到解差们的话,甩甩头,努力清醒着,撇头也瞧见了自己手臂的一个坑。 只见方才吴氏撕咬之处,正是当时在城门口伤的那里,原本平整的手臂现在出现一个缺口,伤患处开始流着暗红的血,深入骨髓的痛楚后知后觉地侵入,李差头疼得厉害,才清醒的意识又开始犯迷糊了。 怎么会这么疼!怎么入心般的疼! “你,你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李差头这话是问咬了一口的吴氏,实则,他是透过吴氏,咬牙问站在吴氏身后的云辛籽。 吴氏不过是云辛籽踢出来的挡箭牌,一定是她做了什么! 李差头脑海中猛然乍现一个场景。 城门口时,云辛籽的手曾经按在他的鞭子上!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她对他的鞭子下了毒! 该死,这女人分明身无长物,到底是怎么藏毒的! 李差头使劲咬了咬舌头,口中瞬间弥漫起一阵血腥味,也使得他神智清醒了几分。 他将甩落在地的鞭子捡了起来,在末端处,果然瞧见剩余的粉末,极像地上的灰尘,他这才大意了。 那样的环境下,她的亲爹都受伤了,她竟能迅速做出反应,让他吃下这个暗亏! “贱人!” 李差头拼命举起鞭子,朝云辛籽的方向抽去,可在旁人看来,李差头正气急败坏地报复吴氏,哪怕伤口流血不止也不肯罢休。 “李差头真够努力的,都这样了还要管教犯人,怪不得你能做差头旁人只能做解差呢,肯定是因为你足够努力。” 周涵絮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阴阳怪气地说着话。 这吴氏哪里有这个本事咬下一块肉,肯定是籽儿做了什么,定是她给李差头下了毒,使其原来的伤口溃烂,这才轻易被撕了下来。 哈哈,那这有毒的伤口,吴氏咬了,那她的嘴不也中招了? 籽儿这一招高啊,一箭双雕。 周涵絮向云辛籽偷偷眨眨眼,拼命忍住笑意。 “李差头,张夫人也不是故意的呀,你这么凶狠地瞪着她做什么,你身为差头,怎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呢,怪不得某些差事都不舍得分给旁人。” 云辛籽轻飘飘的话顿时让那些解差差头们脸色难看起来,关心的面色都淡了好些。 该死的贱人,还在挑拨! 李差头气得头更痛了,死命挥动了下鞭子,可惜,云辛籽站在吴氏身后,又有周涵絮等人护着,他根本拿她没办法,而且,在旁人看来,李差头打的是吴氏,根本不会想到云辛籽。 云辛籽靠着周涵絮身上,带着几分挑衅的神色,略显嚣张,气得李差头气血上涌,喉口都涌上一股腥甜。 “要不是你这个贱人下……” “差头大人,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你先抽我,我反抗才咬了你的,我真不是有意的哇,你饶了我吧,呜呜!” 李差头举着鞭子同云辛籽放狠话,吴氏却认为他在骂自己,膝盖一下子都软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说话间,咬着的那块肉落进嘴里还差点被吴氏咽了下去,吴氏赶紧呸了几口,慌忙将肉吐了。 那块肉发黑软榻糜烂,一瞧便知不对劲,他这一路竟然没有丝毫感觉!定是那粉末有镇痛的作用,这才让他毫无防备。 云辛籽眼带笑意,张嘴无声说了句:还不是你蠢。 “我杀了你!” 李差头气疯了。 这女人竟敢如此待他! “哇,饶命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滚开!” 李差头起身朝云辛籽走去,他本就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那些解差都心存不满没有扶着他,这下好了,吴氏边说话边抱着他的腿,他更加站不稳了,直直向前倒了下去。 “啊,我不是故意的!” 吴氏哪里知道这李差头说晕就晕啊,赶紧遁逃。 好巧不巧的,倒下的李差头嘴巴正好磕到了面前的一块石头,磕破了嘴唇不说,门牙也直接磕断了,嘴巴手臂都涓涓流着血,一身差服瞬间染满血迹,好不狼狈,人也彻底晕了过去。 那些解差没想到不过是被咬了一口,人就能晕过去。 这李差头未免也太虚了点。 “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我可没有撞他啊,是他自己摔倒的啊。” 吴氏吓得抖着嘴唇,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麻,有些痛,可她一心都在晕倒的李差头上,生怕自己担责任,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嘴巴。 她见无人搭理他,注意力都在李差头身上,赶紧牵着张松,扯着张永,趁乱躲进人群中。 解差们也没空管她,都在烦恼晕倒的李差头该怎么办? 总不能撂下不管吧?这人晕了很耽误行程啊! 解差和其余差头们十分不满。 这人私吞钱财就罢了,身体那么差又还得他们照料。 谁都不愿意出头将他背着,谁都不想吃亏。 “这不简单,直接打醒不就好了,醒了就能自己走路了。”王解差好心地提供了一个方法。 开玩笑,谁去打,你怎么不去? “随你们,着急上火的又不是我。” 王解差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眼神却略过周涵絮等人,落在云辛籽身上。 云辛籽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一点儿也不介意王解差的注视。 王解差心思缜密,她这点手段,他发现很正常,但是,云辛籽相信,他不会说出去,他望过来,不过是想要自己行事不要太过火。 过火吗?一点儿也不,她若不在一开始就让他们有所顾忌,他们一家人怕是都走不到西南。 “不就是让李差头醒来吗,有何难的。” 云辛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语气淡然。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不摆着一个现成的大夫吗? “劳烦嫂嫂给我打桶水来。” 云辛籽将平板车上的木桶取下,递给周涵絮,指着不远处一条小溪说道。 众人以为云辛籽要处理伤口,连怼人的王解差都以为自己的劝诫有了效果。 周涵絮力气大,不多会就打来满满一桶水。 可就在周涵絮和云辛籽一通提着水桶朝李差头走来时,众人突然预感不妙。 “我说,咱还是轮流背着李差头走吧,不用劳烦云姑娘了。” “不麻烦,我乐!意!之!至!” “哗”的一声,一桶满满的水自上而下的倒了下来,尽数倒在李差头的身上,云辛籽和周涵絮毕竟是默契十足的青梅,第一时间躲开来,一点都没有沾湿裤腿和鞋子。 “你们做什么!” “叫醒李差头啊,瞧,他不是醒了。” 第17章 说话绝不算话 李差头迷迷糊糊地,感觉淋了一场大雨,全身又冷又湿,手臂上的伤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疼得他整个人都快痉挛了,恨不得砍了手臂。 疼吗!自然是疼的。 她下了令伤口溃烂的药,偏偏又加了几分镇痛剂,活血散,各种混在一起,流血不止不说,镇痛剂失了效用后,更是能让人痛得发麻。 入秋满是凉意的天气,衣袍又湿了,伤口又烂了,若是再不消炎处理,晚上保准发烧。 “这是我们籽儿的独家秘术,人能瞬间清醒过来,一般人都没有福气承受的。” 这福气一般人也确实不想要。 “那就劳烦云姑娘替李差头处理下伤口吧。”一解差道。 “我又不是搞慈善的,能将人救醒就不错了。” 云辛籽将桶绑回到平板车上,挽着周涵絮的手臂转身就走。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差头这会倒真的清醒了,也不得不清醒,手臂的疼,身上的冷,都令他清醒。 闻言,云辛籽脚步一顿,嘴角缓缓勾起,侧头对周涵絮一笑,无声道:免费劳动力这不就来了。 “这要看李差头的诚意了,比如说说,那人花了多少钱让你找我麻烦?”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李差头眼神躲闪,低头不敢直视云辛籽的眼睛。 她如何得知的,自己分明没露出什么破绽。 云辛籽耸耸肩,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否认,左右她也只是好奇自己值多少钱罢了。 她指着平板车淡然道,“我这物资天天惹人眼红,劳烦李差头帮我守着,省得有些人不停蹭上来。” 云辛籽这话分明已有所指,人群中的吴氏气得龇牙咧嘴的。 她分明在说他们,怎么不干脆报张家的名儿算了! “不可能,我是差头,不是你们这群庶民的奴仆。” “就是啊,李差头怎么可能替你们看着平板车啊,也不要做白日梦了!” “李差头,这女人分明在羞辱你,你可不能答应啊!” “对,不能答应,她居心不良!” 那些原本有些心思的三姑六婆们,见云辛籽竟要求差头替他们看守物资,都有些愤愤不平,生怕李差头真的同意,影响他们日后蹭物资。 云辛籽眸中满是寒霜,环视了一周,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原来大家都不希望李差头好起来啊,李差头,你的人缘可真差。那算了,反正受伤受苦的也不是我,嫂嫂,我们去找爹爹吧。” “你瞎说什么,我们只是不屑你们坐地起价的行为。” “就是,我们什么时候不想李差头好起来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坐地起价,我血口喷人,又怎么了,只许你们喷粪不许我喷人?” “你这贱妮子……” “都闭嘴!再废话鞭子伺候!” 李差头说话间,扯到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若是单单只是皮肉之伤也就罢了,现在分明是下了毒,云辛籽的毒,都说无人能解,何况这是在道上,离下个城镇还远,万一拖得太久,这手臂怕是废了! 李差头心思急转,发现除了认栽真的没别的办法,一边咬牙暗恨,一边只能示弱道:“我可以替你们看守平板车,但是,你必须得将我的伤口处理干净。” “那是自然,我这人很守信的,就像李差头,收了别人的钱为难我们,就一直十分尽职尽责地难为我们。” 云辛籽这句话堪称火上浇油,那些解差差头们脸色整个黑了。 李差头真是百口莫辩,眼下说什么都不管用了,除非他将银子分给他们,不然这一路他们都会给自己使绊子。 都怪这个女人,等他伤口好起来,自己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我治疗不喜欢外人在场。” 云辛籽借着平板车,从空间里取出一瓶药,语气平淡地对着众人道。 他们也没兴趣看,闻言,都走远了。 “你不会再下毒吧?”李差头有些怀疑。 “会啊,你不要让我治啊。” 李差头一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他选择闭眼,眼不见为净。 恍惚间,他感觉人有点迷迷糊糊的,好像陷入了沉睡般。 “籽儿,晕了。” 周涵絮打着掩护,悄声对云辛籽说道。 云辛籽点点头,从空间里取出酒精,小刀,消炎针剂和金创药。 她的空间虽然以中药为主,但是基础的消炎消毒的西药还是有的,她先是将糜烂的伤口剔除干净,又用酒精清洗消毒,接着打了一针消炎针剂,最后抹上空间出品的上佳疗伤药。 就在她准备包扎伤口时,她顿了顿,又撒了一些粉末上去。 周涵絮本在认真打掩护的,偶然回头就看见云辛籽又在下毒。 这刚治好就下毒,合适吗? “比起交易,我更喜欢将人命拿捏在手上,让他不敢在随便起心思。” 周涵絮非常同意她的观点。 果然,离了楚萧御后,籽儿脑子都清醒许多。 云辛籽将东西都收进空间,此时,人还没醒。 云辛籽也不惯着,直接一巴掌挥了过去。 手好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穿到古代连这都忘了。 这一巴掌,直接惊了远处的众人。 怎么,这抽巴掌难不成也是治疗中的一环? “籽儿,要动手说一声啊,你手痛不痛啊!” 周涵絮心疼极了,拿起云辛籽的手轻轻吹着。 “云辛籽!” 李差头人确实是醒了,手臂上的疼痛也确实好多了,但是,这一巴掌下去,他遗忘的磕断牙的痛又涌上心头。 李差头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话,恨不得撕了云辛籽。 “我的牙怎么不治!” “治不了,磕断了的牙我还能给你粘回去不成。” “那你为何非得打这一巴掌!” 李差头真的痛麻了,好不容易手臂的痛压下去了,这牙齿嘴巴又痛死过去。 “哦,看你昏迷不醒,叫叫你,免得你耽误行程,快点吧,要赶路了。” 云辛籽语气中的闲适,简直能将人气的死过去又活过来。 什么时候,一个流放犯这么积极赶路了! 李差头懒得再搭理云辛籽,起身就想上马。 没有意外,被马摔下去了,还好李差头反应快,及时护着手臂,才没有将伤口崩开。 “云辛籽!” 云辛籽抱臂闲闲站在一边,语气讥讽。 “都说了,我的马脾气不好,它不想让谁上,谁都上不去,你若是想伤口再烂一次,就多摔几次,不过,下次,我可不会救你了。” 云辛籽说完,就朝云墉链等人走去,一点儿都没搭理气得冒烟的李差头。 “籽儿,这李差头只怕不会真心替我们看着……”云颂陵有些担忧道。 “怕什么,籽儿在他的伤口上下了毒。”周涵絮笑眯眯地道。 云颂陵惊得张大了嘴。 他的妹妹,什么时候,这么无赖了,说话绝不算话。 第18章 再被为难 云辛籽又重新将云墉链的伤口消毒抹上药,取出一枚消炎药给他服下,抹了些药,细细包扎好。 云墉链对于女儿手里掏出的奇奇怪怪的小药丸早已经免疫了,也没有多问,他自觉有些小题大做,毕竟武将出身,这点小伤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的,这些效果极好的药丸,留着给家里人用多好,他皮糙肉厚的,有甚关系。 可云辛籽心疼得紧,云墉链心中熨帖,对于女儿的照顾十分享受且得意,让人险些酸掉牙。 队伍很快便启程出发,李差头在云辛籽身上吃了瘪,就一个劲地发作在别人身上,一个劲地挥鞭子催促着,除云辛籽一家人之外,大家都苦不堪言,走路走得脚都磨破皮儿了。 他们一家五口轮流坐在光明正大的赶路,李差头在下头“保驾护航”,好不潇洒,大家伙是又气又怒,但是有了张家和李差头的例子在前,谁也不敢前去蹭车了。 直至晚间,队伍来到一处略空旷的小树林,夜间赶路多有不便,这里前后也没有别处可以休憩的地方,队伍就只能停下,在树林里宿一晚。 “今夜就宿在这儿,明早卯时就启辰赶路。” “卯时?太早了吧!” “卯时天才擦亮吧,我们在家都是辰时末才起的。” “你们还以为自个是京城享福的大老爷呢,你们现在是去流放,可不是郊游。还辰时起,要不要给您们派个丫头伺候梳洗啊!” 李差头意味不明地瞥了云辛籽一眼,又大声道:“今儿耽误了不少功夫,明儿的行程就得抓紧。” “原来李差头也知道自己耽误工夫害得大家都得死命赶路啊,那为了补偿,李差头是不是该有所表现,我瞧您包袱里的素菜包子不错,不如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番?” 云辛籽抱臂靠在平板车上,语气十分闲适。 “凭什么,你们这些流放犯还想吃包子,有窝窝头吃不错了!” 李差头原本是想挑拨众人对云辛籽的恨意的,这会却被她将了一军,那些人反而都看上他包袱里的包子了。 那包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既然如此,明儿辰时赶路也不错,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行……” “我这还有一枚止痛的药丸,哎哟,给谁好呢,谁需要呢?” 李差头脸色黑如锅底,十分难看,眼底更是酝酿着阴沉。 手臂上的伤还隐隐作痛,断牙也痛,可云辛籽却愣是不给她一些止痛的药物,生生让他痛着。 现在却拿止痛药丸威胁他,实在可恨! “明天辰时再赶路!” 李差头这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便恨恨然甩手走开了。 听到不用早起,那些人高兴起来,但是想到到嘴的包子却飞了,又愤愤然瞪着云辛籽了。 “这云姑娘啊,早起就早起呗,你既然有药就同李差头换成包子吧,这大家伙都饿了,我的宿哥儿一天都没吃上东西了。” 说话间,这个妇人还将孩子推到云辛籽面前,带着孩子一起哭得凄惨。 “我自己可以不吃,可是孩子不能不吃啊!您全当可怜可怜孩子,给孩子点吃的吧!” 云辛籽记得妇人是堂伯父一个庶子的姨娘,与吴氏是表姐妹。 她朝吴氏瞄去一眼,正好瞧见吴氏有些忘形的样子,见云辛籽望过来,才急急躲开避开,躲在人群后。 果然是她在挑事,看来白日的教训还不够啊! 但是妇人毕竟只是个妾室,一般来说,没有主母的同意,她是不可能出来的。 她再望向妇人的主母,只见她只顾着自己的孩子,却对妇人出头视若无睹。 呵,还真是贪欲动人心,素日最是看不上吴氏出身的堂伯父家,这会竟和她一个鼻孔出气了。 而被妇人推出来的宿哥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瘦弱至极,脸色蜡黄不堪,一身破布衣衫都破了,脚上的鞋也不跟脚,一瞧便知平日也过得凄惨。 开口说话的姨娘脸色也不好,惨白的脸色,孱弱的身子在宽大的衣裙下摇摆着,随时要倒的样子。 这样一对哭得不能自已的可怜母子,任谁都不忍心,就连云墉链都有些不忍地别开眼。 可是他们都没有开口说什么,这个时候心软是最要不得的。 相比云家人,云辛籽反应堪称淡漠至极,她冷笑连连,并没有动弹。 那姨娘见云辛籽没有反应,偷偷回望了吴氏和她的主母一眼,收到两人的眼神后,猛地跪地磕头,不多会,额头都磕红了。 “求姑娘发发善心,救救我的孩子吧,他真的要饿死了啊!您平日救了那么多人,最是善心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母子去死吧。” “就是啊,你不是很善良嘛,平时动不动免费给人治病的,这会怎么连个孩子都不肯出手帮助啊。” “平时怕是装的吧,这会原形毕露了呗。” 周围奚落的话语如小刀般,刀刀都是攻讦云辛籽,云家人紧握双拳,只想将这群逼迫他们的人通通打跑。 “解差给每户发下不定数量的窝头,又怎么会饿死,你饿死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应该自己去找找原因,而不是来找我。” 云辛籽还是那副镇定的模样,好似没听到他们说的话般,神情古井无波,吐出的语句冷漠异常。 “我不是圣母投生,没义务照顾你的孩子,你身为一个母亲,自己都立不起来,凭什么要我替你照顾孩子,流放路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你饿,你就去抢,将属于母子那份吃食抢回来,而不是在这里求我。” 姨娘磕头的动作骤停,哭声一顿,不可置信地抬首望着云辛籽,抱着宿哥呐呐不言。 她只是个仰人鼻息的妾室,从不敢违背主母,更不敢抢,云辛籽说的话她有些一知半解的。 反倒是她怀里的宿哥儿,眼睛瞬间晶亮地望着云辛籽,小拳头紧握,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般,从他姨娘的怀里挣脱开,拉扯着姨娘就往回走。 “连孩子都不肯救,怪不得被人休了,谁家娶了你这个冷血的妻子真是倒大霉!”吴氏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第19章 没人告诉你们我身上有刺吗 “你再说一遍!” 云家人最是听不得这话,云墉链和云颂陵紧着拳头就要上前。 “哎哟喂,差头大人啊,有人要打人啦,快来啊,我要被打死啦!” 吴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是她的老手段了,恶心人得很,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那里附和着,像是一群扒拉不掉的水蛭,不吸血不罢休。 “都是些什么人啊!自己想吃有本事问差头要啊,差头肯给你就是你的本事,不肯就是你的命,为难籽儿也没有办法,再晚一些,窝头都没有了,吃土块去吧!” 周涵絮叉腰板着脸骂着,此前在京城,为了侯府的颜面,为了不给籽儿这个王妃丢脸,她身为世子妃总努力地端着一些,现在她就是一平凡妇人,还装啥,逮着不爽就开骂。 这些厚脸皮的极品亲戚们,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讨厌! 说起土块,张永的脸色就黑了,拉扯吴氏的手臂,指着自己的嘴,吴氏嘀咕了两句,应该是说了些安慰的话,张永稍稍安定了些。 到现在还不能说话,张永有些害怕,怕一辈子都不会说话了。 所以,对于吴氏的行为,他是支持的,若是吴氏能让云辛籽替自己治疗,再送上一些银子,吃食等,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们这些小辈了。 吴氏和张永的小心思,云辛籽门儿清,只能送他们一句:痴人说梦!想从老虎嘴里抢食,上下八辈子都不可能。 “你刚才分明说要包子吃的,做人怎么能朝秦暮楚呢。包子要来,你们家人口少,又吃不了多少,不就该分给我们点吗!这有什么问题!” 吴氏安抚完张永,就挺直腰板上前,话说得十分理所当然,十分有底气。 “我又不喜欢吃包子,刚才就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你们竟然当真了?你们多大一张脸,还想让解差给你包子吃?你怎么干脆要鲍鱼翅肚得了。” “你故意的,故意耍我们!” 吴氏这才明白过来,什么包子啊,云辛籽从头到尾就没想要包子,她就是为了晚起程才同李差头打机锋罢了! “哟,你明白过来了啊,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你能奈我何!” 云辛籽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直将吴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有本事就去抢包子呗,反正你白日连差头都敢咬,再去咬一口替大家换来包子怎么就不可以了,牺牲你一人,造福大家,怎么就不可以了?”周涵絮学着吴氏的口气反问道。 “你……” “你怎么能这样冷血呢,你男人和孩子可一整天没吃的了,你看看,可怜的大家都饿得两眼昏花了,你怎么就不肯牺牲自己去救大家呢,你这人怎么就没有点牺牲精神呢!”云辛籽接着周涵絮的话继续说道。 被两人这么一搅和,众人都云里雾里的,竟真的觉得该吴氏出马去要吃食,纷纷将吴氏围了起来。 云辛籽扯了扯嘴角,懒得再搭理这群人,与家人一齐将平板车的米肉等搬下来,他们吃食不缺,不用吃那些发硬的窝窝头。 平板车上的肉食非常丰富,贤妃为了让他们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真是不遗余力了。 因为数量繁多,云辛籽白日趁治疗的功夫,在周涵絮的掩护下,将部分不易储存的鸡鸭鱼肉放进了空间,而那些腌制过的腊肉等,容易存放,就放在了车上。 赶了一天的路,他们决定煮个腊肉粥,暖暖身子的同时,也能养护下胃。 也不知吴氏说了什么,不多会,人群就安静下来,那些人见云家人掀开包裹平板车物资的油布取物资,嫉妒得红了眼,一个个如饿狼般盯着,蠢蠢欲动。 云辛籽知道方才那番挑拨起不了什么作用,包子的吸引力远远没有车上这些吃食大,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这么不经忽悠,才一盏茶时间就又被吴氏带着跑了。 不过,她根本不惧他们,因为他们根本没那个本事从她手里抢过吃食。 “喂,我们饿了,锅碗给我,米肉蔬菜我也要了,再让那个不下蛋的鸡去捡拾些柴火去生火。” 吴氏还真是不死心,牵着张松颐指气使地对云辛籽说着。 “喂,你这个下堂妇,还不快些,饿着小爷我怎么办!” 张松见云辛籽不搭理他,学着吴氏的样子,跨步上前,指着云辛籽的鼻子说着:“你聋了,听不懂人话吗,怪不得祈南王要休了你,娶那个王柔儿。” 张松说着话,竟还想上手扒拉云辛籽。 “哎,你张嘴喷什么粪……” “娘哇,我的手!” 周涵絮的话都还未传到吴氏那头呢,就听到张松震天动地的哭声,哭得连大地都抖了抖。 张松一只手鲜血淋漓,仔细看,就能发现上头无数的细孔,像是被针扎的。 “你这妖妇,你对我的松儿做了什么!” 吴氏赶忙上前查看自己儿子的手,说话间就要上前甩云辛籽巴掌。 云辛籽脸色白得骇人,一只手控住吴氏的手,用力向后一折,另一只手挥了一巴掌过去。 吴氏的脸瞬间如张松的手一般,涓涓流血,仔细看,满是小孔。 “呜呜呜!” 不能说话的张永见自己妻儿受伤了,很是着急,可是他还不能说话,只能呜呜地大喊着举着拳头上前,一副与云辛籽拼命的样子。 “都不会说话了还不消停,土疙瘩没尝够?这辈子都不想说话我可以直接成全你,不用上赶着作死。” 云辛籽蹲下身捏了块土块定定看着张永,作势上前往他嘴里塞,语气冰冷无情。 张永见着土块就害怕,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后退,连自己妻儿都顾不上。 “孬种。”周涵絮最是看不上这种欺软怕硬的男人,呸了一口骂道。 “你这贱人,真是太恶毒了!你是想要我们一家人的命不成!” 吴氏不知道云辛籽做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脸漫着细细密密的疼痛,她一边谩骂着,一边哄着张松。 云辛籽冷眼瞟了一眼张松的手和吴氏的半边脸,嗤笑出声,缓缓取出几根细长的带血银针。 “没人告诉你们,我身上有刺吗!”云辛籽将银针挥了挥,轻笑道,“还有谁想要我们家的吃食,有本事来拿,下场你们也瞧见了。” 第20章 废话做什么,直接打 “云辛籽,又闹什么!”李差头这会倒是出现了,开口就质问道。 “没什么,就是告知李差头一声,这止痛的药丸,丢了。” “你什么意思!你敢耍老子!” 李差头都痛疯了,现在又听到云辛籽说止痛药丸没了,气得上头,上前抓住云辛籽的手腕,一张脸青青白白的,十分精彩。 “李差头,上一个要碰我的吴氏,手都废了,你想试试?” 李差头拧眉朝吴氏望去,吴氏的脸触目惊心,看人令人惊惧,就因为脸太吓人,让人忽视了她的手,那只手正松软地耷拉在一旁,毫无活力。 云辛籽竟一只手就将吴氏的手折断了! 要知道吴氏的身材有些胖,力气看着也大,云辛籽弱得风吹就倒,一张脸白得像鬼,竟然能将吴氏的手折断了。 这姑娘什么力气啊! 随着她的话音,吴氏后知后觉哇哇大叫:“我的手,我的手啊!相公啊,我的手啊!” 可惜,张永没法说话,她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只能与张松在一起抱头痛哭,这场面,十分舒适。 一时间,那些起了贪念的亲戚们,都惊骇地缩了回去,暂时不敢起幺蛾子了,就是控着云辛籽手的李差头,都吓得下意识松了手臂。 “李差头,我替你治好手伤,你替我看管平板车,这明明是两相情愿的事。既然你没有做到,那今晚的止痛药丸和换药的机会就没了,您自己看着办,当然了,你可以用你自己的那些金疮药,至于药性冲不冲突的,我就不告诉你,你自己看着办呗,反正手臂烂的又不是我。” “云辛籽!” 李差头真想一鞭子抽出去! 这人不是贵女出身吗,不是做了一年的王妃吗,谁家贵女、王妃这般的! “越用力越疼哦,越用力越容易烂哦,烂了晚上要发热哦,发热耽误明天行程哦。”云辛籽淡淡提醒。 李差头举鞭子的手一顿,只能恨恨然收回鞭子,在平板车边老实呆着了。 “早这样不就得了,非得作死。” 周涵絮还补上一刀,李差头觉得自己喉口的老血都憋不住了。 “噗”的一声,他竟真的吐出一口血来。 “吐血利于清热降火,火气大就该及时去除,憋着对身体不好,好了,可以省一副下火的药了。” 云辛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十分一本正经,像是真的。 李差头有些不信,他实在想反驳,可是他怕自己开口就要被云辛籽怼回来,目前自己的手臂还需要她,只能咬牙忍耐。 不远处的王解差冷眼瞧着,有些不赞同云辛籽的行为。 他只觉得这姑娘做事冲动不顾后果,若是到达下个城镇,找到大夫治了手臂的伤,云辛籽的下场怕是很惨。 云辛籽不是没有瞧见王解差的提醒,只不过,普通大夫根本不能解了她的毒,不普通的大夫李差头没那个命遇见,所以,她有恃无恐。 不过,既然人家提醒了,她还是感激的。 云辛籽趁无人注意之时,偷偷塞给王解差一些米,一些腊肉。 王解差本想推辞,却听云辛籽道:“我不喜欠人情,这是你应得的,再推辞,被人瞧见,我可会说是您抢我的吃食,届时没脸的反正不是我。” 王解差有些哭笑不得,他自认混不吝惯了,却没想到这姑娘比他还无赖,明明要送人吃食,偏偏说话这么不中听,就这性子,谁还能为难她,他真是多余担心了。 送完吃食,云辛籽又去捡了些柴火回来。 刚回来,就看到了那位一向高傲的堂伯父在同云墉链说话。 “墉链,她做事太过,手段太狠,不留有余地,人在做天在看,若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怕是于寿数有碍。” 这位所谓的堂伯父云苏,实际上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不过是早前他祖父捡来抚养的孩子,读了一些书,功名考不上,一直在乡下卖字画为生。 自他封爵后,堂伯父带着一家老小来投奔,他念旧,也就接济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 往日就算他再瞧不上自己,觉着自己粗鄙,他也无甚所谓,可是现在却对自己女儿指手画脚,还诅咒她短命,这就没法忍了。 云墉链神色微冷,虎目漫着气怒,闷声道:“我觉得她做事挺利落的,不会被人欺负。” 云苏一向都是斜着眼看云墉链的,而且此前云墉链对他一直很尊敬,所以,一时间,就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 “墉链,你怎么如此糊涂!” “都是别人欺负她,我的籽儿只是自保,我觉得没什么。” 秦氏再温柔如水,遇上欺负云辛籽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秦氏!你这是什么态度,亏你还出身书香世家,这就是你的教养!”云苏对于秦氏怠慢自己很不满,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子不教,就是母之过,你是女子,责任就是相夫教子,其身不正,怪不得教不好孩子!” “墉链说了,我的责任就是快活过日子。”秦氏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你!” 云苏没想到平时低眉顺眼的秦氏现今也开始顶嘴了。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对,你可理喻,你可理喻跑来赌咒我,我的寿数,我的教养,都不劳您费心,我再短命,也会比你活得久,您放心,你死的时候我会送上大大的奠仪的。” “你!”云苏气得胸口起伏,蓄着胡子的老脸不停抖动着,“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如此恶毒!” “前脚让庶子媳妇联合吴氏抢我东西,后脚上门找我爹娘麻烦,你都这么不要脸了,我恶毒点又怎么了!” 云辛籽捡起其中分叉最多,韧性最好的树枝,轻笑说道:“再废话半句,别怪我大逆不道了!” “你敢,我可是你的祖辈,你这是欺师灭祖!”云苏没想到云辛籽连自己都想打,连忙后退数步。 “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却充当我的祖辈,装什么大头蒜,素日来我家打秋风便罢了,现在却带着一大家子瞄上我的物资,给你点脸时,你就捡着,不给你脸时,麻烦滚远点!” “籽儿,同他废话做什么,浪费口水,直接打!”周涵絮直接捡起地上的树枝就挥过去。 “你,你们,你们竟敢忤逆长辈,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礼义廉耻!毫无教养,这放在我们家要跪祠堂跪到认错为止!云墉链,你现在竟眼睁睁看着她们打我,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好啊,我成全你,打到你跪地为止!” 第21章 古今以物换物店铺 云辛籽和周涵絮的战斗力超群,将骂骂咧咧的云苏打到再也不敢开口,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队伍那去了。 总有脑子不好使的来充长辈,真是给他们脸了! 今晚这么一闹,总算风平浪静。 云墉链秦氏帮着孩子们一起,将锅子支了起来,去不远处的小溪接了些水,放了米,切了腊肉和一些小菜放进去一块煮着,不多会,这粥的香气就飘散开来,那些亲戚们愤愤然啃着冷硬的窝头,盯着那锅粥,个个眼神赤红,拼命咽着口水。 云辛籽一家顶着那些人的目光安然吃了一餐,吃得心满意足,暖意十足。 清洗收拾完锅碗后,云辛籽又从平板车里扒拉出几个大油布。 这是她从空间的商场里搜罗了很久的相近款,和目前盖平板车的油布大致相同,除了周涵絮大家只会以为是平板车上原来的物资。 云家一家人就算久居京城,可也时常露宿郊外锻炼,所以就算秦氏,对于搭简易帐篷这事也十分得心应手,很快,三顶简易的帐篷就支了起来,秋日微凉,几人还在帐篷里铺了厚厚的褥子,软和又温暖,比起别人只能靠树休息,云家五口简直快活得令人嫉妒。 云辛籽拉上帐篷,自然没有错过某些人眼中浓郁的贪婪。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夜。 云辛籽进了帐篷后,就闪进空间。 她身体骤然疲软下来,就算底子再好,她的药再管用,这一天光是应付那些觊觎物资的人就足够让她心力交瘁。 她扑进药房,撑着身体给自己熬了一碗药,她的汤药十分苦,连云墉链喝了都要皱眉头,云辛籽却眉头不皱地喝了个干净。 比起从前干的蠢事,现在这点汤药真的算不上苦。 药刚喝完,就听到什么滴答滴答的警报声。 云辛籽心中一紧。 这警报声,该不会是空间出了问题吧。 云辛籽赶紧出了药房,寻着声源,来到空间内的商场。 她来到商场时,警报声才停止了,可紧接着,商场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商场原本是一个现代的商场的,里头还有一个微型超市,但其实十分鸡肋,里头很多东西都是现代社会才能用到的,于古代意义不大,一般来说,除了必要的消毒和保暖物资,她一般不会动用。 可现在的商场,像是施了魔法般,从一个现代化的商场变成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老街。 原先那些卖现代服装的店变成了古代的成衣铺,铺子里是一些秋冬男女款成衣,款式与外头的铺子相同,确实是胜朝的衣着习惯,但是那些外袍披风里头的填充物却另有不同,不是棉絮,却是鸭绒!又轻又暖! 云辛籽眼睛骤然一亮,欣喜不已,有了这些御寒之物,就算下雪天也不怕了。 成衣铺旁还有一些卖靴子的店铺,那些靴子有些像前世的雪地靴,但是款式却是时下该有的,改良得刚刚好,一点也不突兀。 再走远一些,还有一些米粮菜蔬肉等摊子,物什十分新鲜。 除了这些摊子,竟还有一些首饰店铺,云辛籽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嫌它们繁琐,眼下也没有逛它的意思了。 街尾处,还有一间卖各类植物种子的铺子。 有别于她的药田,这里卖的都是一些时蔬的种子,还都是眼下还未传到中原的蔬菜,类如土豆红薯这些,好些都是好养活的。 这些目前还用不到,日后到寒尧州,倒是可以试试。 大致逛完这些铺子,云辛籽发现一个问题,这些铺子里的东西,很真实,甚至可以触摸出材质,但是,无法真正取用,想要拿时,会发现这是一个虚幻的图像。 只能看不能拿? 正当云辛籽疑惑时,街口突兀地出现一台小型的显示屏,不同于前世的笔记本电脑,可以上网,它无甚作用,只有一个类似聊天框的东西,框的左上角还写着:古今以物换物店铺。 云辛籽大着胆子,手写了一个问号过去。 那头立马便有回复了。 “欢迎光临古今以物换物店铺,我是小街的管理员小馆,请问客官想要兑换什么,兑换物品的价值需要相近,不能差太多哦。请将您的物品置于右上角的摄像头前,我们会自行评估,请您放心,摄像头只会采取物品的实景,不会泄露您的真实相貌。” 云辛籽从国库里收了许多打了标记没用的东西,若真的能以物换物,倒也不错。 她不敢太过冒险,就取了一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蝴蝶钗子,置于镜头前。 “黄金打造的钗子一对,依据现在的黄金价值,款式设计等估算,约值三千块,请客观选择自己想要的物品进行兑换,小馆已经设定了特定数量。” 云辛籽试着选了两件男子款式的夹袄,斗篷,靴子,根据秦氏周涵絮和自己的喜好,选了三件女子款式袄裙,披风,靴子等,发现竟还可以兑换,便又换了一些里衣等贴身衣物,一些春秋穿的男女袍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甚至还有御寒用的毡帽都选了不少,这才达到了兑换的价值,随后才点击兑换。 云辛籽抽抽嘴角,不禁联想到前世的某购物平台大型活动时拼命凑单的自己。 不多会,屏幕里显示,兑换成功。 “兑换成功,请客观查收,欢迎下次光临小街。” 云辛籽手上的蝴蝶钗子乍然消失,而面前出现好几个大箱子,全都是刚才兑换的东西,云辛籽对于古今物价的转化,没有什么概念,能换实用的东西她十分兴奋,总比那些东西烂在空间里好。 现在气候还没那么凉,云辛籽准备收拾几件春秋的衣物放在平板车上,有机会换上,他们的身上都还是之前关在牢中的囚服。 等收拾好衣物,云辛籽累得气喘吁吁,才休息一会,便听到外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靠近她的帐篷,发出的声响。 云辛籽急忙出了空间,侧身假寐,实则一直盯着帐篷的帘子处。 不多会,一个男子身影就出现在帐篷口,是张永…… 第22章 楚萧御写得纸团? 张永拉开帐篷的帘子,在不远处火光的照映下,却能瞧见他眼底那满满的恨意和贪欲。 云辛籽侧身闭眼,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非得闯。 “爹爹,你掀开她的帐篷做什么,我们是来取物资的,不能节外生枝的,这女人邪门得很!” “呜呜呜。” 张永被张松一把拉了过去,他还不会说话,云辛籽透过影子看到,他正在同张松比画什么。 “不行,爹,你怎么能碰这个女人,娘知道了肯定得闹腾!” 张永又比画了好半天,指着物资呜呜呀呀半天。 “行吧,那说好了,那些匣子的银子我八你二啊,我要留着以后买房子讨媳妇的。” 八二!那他岂不是只能喝点汤渣渣!张永哪里能同意,比划了半天,气呼呼的,作势要打张松的头。 “七三!顶多七三,不行我就去找娘,说你在和这贱妮子鬼混!” 张松说完就要转身找吴氏,张永肯定不会让他回去将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吴氏叫醒啊,他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怎么会错过。 他寻思着,反正是自己儿子,他的钱就是自己的,不亏! 张永点点头,同意了如此分账。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你抓紧时间办事,我先去平板车那里。” 张永用手指指睡在平板车旁边的李差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不了花点银子,没事的,你办你的事就好,我能解决。” 云辛籽真不知说他天真还是愚蠢。 且不说李差头现在的手臂需要靠着她,根本不会容许他们偷物资,就说塞钱,就李差头那样的人,张松那点贿赂,他根本看不上,有那功夫,他自己偷了全部钱财不好吗。 云辛籽透过帐篷外的身影,瞧见张松走远,张永逐渐靠近,从空间里取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手持几根银针,又将头发弄散,微微起身,等着张永自投罗网。 张永搓着手来到帐篷外,兴奋的双眼发光,似乎连不能说话也忘了,直觉全身的力气都汇聚于一处。 虽然云辛籽嫁过人,可他一点也不介意,如此貌美娇软的女子,嫁过人又如何!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伸手将帘子拉开,却不见躺在帐篷里休息的云辛籽,只瞧见一个长相丑陋的鬼怪。 “呜……” 张永无法大叫,刚准备呜咽吸引张松前来,面前那个鬼怪却倏地用闪着银光的武器朝自己的脖颈袭来。 这是什么东西,它难不成还要吸他血不成! 张永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手脚都软哒哒的,使不上劲。更加令他恐惧的一点,他感觉意识有些模糊,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他要死了不成? 还没等张永想明白,他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面具下的云辛籽脸上集满寒霜,眼底讥诮,她收了银针,一副手套、一把锋利的小刀就出现在她的手掌心。 张永虽然长得不高大,但是帐篷本就小,此时容纳两人有些拥挤,云辛籽也不介意,猫着身子戴上手套,持着小刀,毫不犹豫朝张永的下半身而去。 前世今生,她最看不上这种欺凌妇女的人渣,本以为不过是手脚不干净,偷点物资罢了,现在竟然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不废了怎么说得过去! 云辛籽面无表情地将张永坏事的东西割了下来,用地上一根细长的小木棍将东西挑了起来,掰开张永的嘴将东西塞了进去。 张永全程都没有醒,甚至不知道自己少了一样东西。 云辛籽额上已经出了细细的汗,她粗鲁地擦了擦,有些嫌弃地俯视着地上发臭的张永。 她脱了手套,捏着自己的鼻子,直接踩着他的头上准备出去,还有一个小的要处理呢! 猛然间,他却瞧见张永衣襟处露出的一角物什。 云辛籽神色一凛,将其抽了出来。 这是一张皱巴巴的纸团,将其展开后,又掉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云辛籽将银票收了,才细细看了纸团。 纸团上的字体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但是上头的字,她怎么也看不懂。 “辱云辛籽,得一百两。” 字迹飘逸不失刚劲,挥洒间自成一股风流,是楚萧御的字,是她曾今最喜欢的字,现在却字字冰冷,字字都剜心。 到底为什么! 多大的仇恨,毁了她的家不够,欺了她也不够,还要彻底将她推入深渊。 云辛籽本以为自己不会疼的,可现在心脏处那密集的疼痛分明在告诉她,她很疼,很疼。 眼角的泪和着额上的汗滑入紧抿的嘴唇上,又咸又苦,苦得入心。 云辛籽身子几乎支撑不住,只能依靠在帐篷边,急促地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想到什么。 这纸条没有署名没有标记,如何能确定是楚萧御写的呢? 云辛籽又展开纸团细细看了一遍。 虽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她告诉自己,这世上应该是有能模仿笔迹很像的那种人的。 一句话罢了,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 是吧? 云辛籽觉得对楚萧御还算有几分了解,自觉他应该不会做如此下作的事来。 她不知如此安抚自己的意图为何,总之,眼下,她自己是信了这个纸团是造假的。 “李官差,上头的那些物资我不动,我只要那几个匣子的银两,你与我方便,我就和你三七分,怎么样?” “不行。”李差头冷哼一声道。 听到两人的对话,云辛籽赶忙收拾好纸团,整理好情绪,掀开帘子朝平板车那望去。 两人都在暗处背着光,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张永不能留在这里,必须尽快丢出去,但是她可拉不动一个大男人,最后,云辛籽只能将人收进空间,然后快速从帐篷出来,觑着张松和李差头说话的间隙,迅疾移动身形来到吴氏那儿,将张永从空间里扔了出来。 远处,张松和李差头还在谈判。 “平分,平分如何!您瞧,这几个箱子都是装着银两,一半就已经不少了,您也不能让我太亏不是。” “平分?你打发叫花子呢!” 张松本以为随意给个一成银子就可以将李差头打发了,却没想到他如此贪心,连平分都不同意! 平分自己已经很亏了,他还要分给他爹,不能再少了啊。 张松咬牙暗恨李差头贪心,只能狠狠道:“六四,你六我四,真的不能再少了!” “这点银子你想打发我?老子治疗手臂都不止这些银子,滚回去,我且当做没瞧见你,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张松见这人油盐不进,知道今晚怕是不能成了,只能失望地回去了。 张松没想到,张永竟这么快回来了,他还以为要一整夜呢。 “爹,你是不是身体不行,怎么这么快……” 话未说完,张松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第23章 瞧热闹 云辛籽收起手上的麻醉枪,见远处的李差头已经重新睡下,才小心地来到张家三人那儿。 她从张松的背部取了麻醉针头,连带着麻醉枪一齐收进空间。 这是她空间里器械间里最强效的麻醉针剂,针头极细,中针的人不会有什么痛感,但是其中的麻醉药效强劲,中针之人短短数秒就能失去意识,用来对付张松简直有些杀猪用牛刀的感觉。 她靠近张松,手上正持着那把小刀。 既然手脚不干净,那就废了四肢,做废人吧。 云辛籽手起刀落间,迅疾又狠厉地将张松的手脚筋都挑断了,她的手法很好,伤口整齐极了。 废了张松后,云辛籽将先后处理张家父子的两把小刀分别放置在张永和张松手上,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小刀,没有任何标记,不会惹人怀疑。 她将张松持刀的手对着张永的身体,又将张永持刀的手对着张松的手腕处,乍一看,还以为父子俩是自相残杀的。 做好这些后,云辛籽回到帐篷,用空间里的抹布和去除血迹的药水将帐篷中的喷射的血迹冲洗了,换下身上沾染血迹的衣服,又在空间里洗了个热水澡,又煎了一副药服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需要尽快将身体调理过来,接下去的路越来越难走,她不能成为家人的负累。 服了药,她直接在空间内的卧室休息。 卯时末,一声凄厉的惨叫将还在沉睡的队伍彻底唤醒。 “相公,松儿,你们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吴氏的大嗓门将树上的那些鸟儿都吓飞了,只听见鸟儿们拍打着翅膀的声响,叽叽喳喳地急急离开。 “籽儿,快醒醒,有好戏看!” 帐篷外,周涵絮的声调透着幸灾乐祸的欢快。 “籽儿,快些,晚点就瞧不见啦……” “来了。” 云辛籽语调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掀开帘子时,晨光刚好照在她皎洁的侧脸上,使得她白皙的脸庞更加光华,周身更是添了一份圣洁的意味。 周涵絮和急急赶来的云颂陵一下子便看呆了。 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家妹子长得倾国倾城,却每次都被她不施粉黛的模样震撼住。 “哥哥,嫂嫂,你们看什么呢?不是要瞧热闹?”云辛籽不解地歪头,迷惘的星眸又添了几分娇俏。 “啊对,热闹,瞧热闹!” 周涵絮这才反应过来,拉着云辛籽就跑。 云颂陵一个没注意,两人已经跑到人群前头去了。 哎,不是,那玩意不适合你们看啊! 云颂陵急得跺了跺脚,只能拉着后知后觉的爹娘,一起去瞧热闹去了。 “怎的,这大清早就吃上了,还是荤的。” 云颂陵三人刚赶到,就听到云辛籽凉凉地说着。 三人必不可免地随着云辛籽的话头望了过去,且不说张松父子为何互相持刀对着,就说张永嘴里的那东西,不正是…… 哇,这是什么脏东西,完了,眼睛要瞎了! “死小子,赶紧把你妹子和媳妇的眼睛捂住啊,赶紧拉回来啊!”云墉链捂住秦氏的眼睛,咬牙瞪着身旁发呆的云颂陵说道。 云颂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只手一个将凑在一起瞧得开心的两人拉了回来,顺带将眼睛捂住。 吴氏听到云辛籽的声音,疯婆子一般冲了上来,上手就想拉扯云辛籽的头发。 “贱蹄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云颂陵厌烦极了这没脸没皮的吴氏,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滚!敢扒拉我妹妹试试!明明是你男人和儿子发疯,还想赖在我妹妹头上!瞧瞧他俩的姿势,分明是互相伤害,与我妹妹有何关系。” “她不是善毒吗!定是她下毒了,就是她害的!” “是啊,是我做的,你能如何!”云辛籽整理下衣袖,语调平平。 “她承认了,她承认了!” 吴氏疯了般大喊,四处拉扯人,形如癫狂。 众人看着还在怔愣持刀的父子俩,又看发疯的吴氏,直觉这一家三口都有病了。 “哇,我的手,我的脚,不能动了!娘啊!” 张松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本想起身的,手脚腕处却传来剧痛,这才发现四道整齐的划伤,而且再也起不来了。 “呜呜呜!” 张永也醒了过来,他感觉浑身都痛,尤其是某一处,他低头看了眼,发现那处血肉模糊,骇然地张大嘴,这才发现自他嘴中掉出一个物什,正是他的那个东西。 “啊,我还以为看错了,真是那东西啊。” “这张松将自家老爹的那玩意割了塞嘴里?” “可不就是,证据摆着那呢。” 张永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松,却发现张松哭喊着说自己手脚废了。 这个消息更是震惊了他。 什么叫废了?谁废了?他的儿子废了! 张松不停地动弹挣扎,被割裂的手腕脚腕之处又开始涓涓流出血来,看着骇人又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昨晚,昨晚他不是…… 对,云辛籽那个贱人呢! “呜呜呜。” 张永指着人群呜呜呜个不停,因为不会说话,谁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相公,松儿啊,你们这样,我可怎么办啊!” “娘,就是云辛籽那个毒妇害的,我和爹就是她害的。”张松直指云辛籽,目光狠毒疯狂。 就是她的错,是她不给他们家物资的错! 云辛籽自人群而出,冷眼瞥了他们父子俩一眼。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有些人合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是啊,就是我做的。” “差头大人,她承认了,快抓了她,她是疯子。” “我瞧你更像疯子吧,籽儿好好的大半夜不睡,来对付你们这对泥腿子父子,她闲的,你们多大脸值得籽儿熬夜对付你们!”周涵絮护着云辛籽,立马回怼。 虽然那些众人不见得多喜欢云辛籽,但是周涵絮说的这点他们还是同意的,云辛籽虽然下手毒,但是从来不会主动对付人,而且她毕竟是女子,怎会用这样的方式对付人。 “一大清早就不安生,想死就死远些,疯子!”李差头唾骂一声,下意识朝云辛籽望去。 他昨晚见着张松时,分明还好好的啊,现在怎么如此? 云辛籽不冷不热地瞟了一眼李差头的手臂和平板车,眼神戏谑似是洞察一切,李差头竟生出一分惧意来。 他无法动云辛籽,只能将怒气发作于张家三人,朝他们挥去鞭子,恶狠狠道:“起来赶路,要发疯同阎王发疯去!” 张家三人本就各自有伤,一顿鞭子下来,直接没了半条命,奄奄一息地昏死过去了。 第24章 挑唆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日的落雨猝不及防而来,打得流放队伍们措手不及。 云辛籽早已在空间里的老街用一颗磕碰过的小珍珠兑换了一些蓑衣和防水的靴子,第一时间换上,几人倒没有淋湿。 她更是偷偷在水囊里装了些姜汤和预防伤寒的汤药,一路上给每个人都喝了些,所以他们五口人除了有些赶路的疲惫外,并没有出现别的症状。 而别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有些已经出现了头晕的症状,还有些已经发起高热,更别说被差头鞭打的张家几人,本就有伤,又淋雨,已经烧得不省人事。 “李差头,这天雨路滑,张家的又不省人事,我们实在背不动了。” “你们家人口是所有家中最多的,轮着背!” “可……” 说话的是云苏的那位庶子的妻子廖氏,就是此前和吴氏合作闹事的那个妇人。 云苏家人口巨多,那些年啥事都不干,光生孩子去了,孩子多了争斗就多,更别说廖氏的夫君云际不过是个最不起眼的庶子。 “我们身体都不好,可不好累着,你不是农户出身,就是干活的呀,你背着咯。” 话语里的轻视甚浓,廖氏垂首根本不敢反驳,只敢偷偷活动下酸软的后背,愤恨的眼神却落在云辛籽身上。 云辛籽扯过嘴角,对此不以为意。 张家的人晕了,没有人愿意帮他们,是她“好心”地提点了一句。 “你不是和吴氏眉来眼去许久,帮帮他们怎么了,就由你们背着他们走吧。” 所以,廖氏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中内。 算计她还想轻松避过?上下八辈子都不可能! “这点活就嚷累,以为自己像某些人那般,是王妃吗!这没有本事啊,就该受苦受累。”云苏的妻子佟氏不阴不阳地开口。 “你……” 周涵絮脾气急,根本忍不了半点,云辛籽拦住欲要上前理论的周涵絮和家人们,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 “这没有本事的人确实只能受苦受累,那位我的祖辈,您的夫人在点你呢,说你没有本事,所以带着一家子只能受苦受累呢。” 佟氏脸色一变,急急侧身朝云苏解释:“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云苏用力一甩佟氏搀扶的手,佟氏立即身形不稳,可云苏也没讨得到好,他本就腿脚不好,靠着佟氏搀扶着,佟氏倒了,云苏自然也摔了,那些子子孙孙们一直站在他们身后,都来不及上前帮扶,眼睁睁看着两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哈哈!所以说白日不说人,说人报应来!”周涵絮乐极了,一口气总算是出了。 佟氏被周涵絮嘲笑,气得一张老脸都不停抖动,不舍地骂自己的亲儿,只能恨恨地将怒火对着几个儿媳,尤其是廖氏,又被佟氏打了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 廖氏不敢同她顶嘴,受的气就算在云辛籽头上,她狠狠剜了云辛籽一眼,满脸恨意。 若不是这个贱蹄子生事,她根本不用受这样的苦!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挖了你的眼珠子。” 云辛籽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温度,无端让人升起几分凉意。 “贱人就是贱人,说话行事如夜叉般野蛮,怪不得要被休……” 休字还没落地,云辛籽速度极快地来到佟氏面前,手中还拿着一块土块。 “给你两个选择,是拔了你的舌头还是你吞下这块土块。” 这土块佟氏熟啊,张永被塞了土块后就不能说话了! 她害怕得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将自己几个儿媳妇拉到跟前挡枪。 那几人脸色一僵,眼底浮现不满的情绪。 云辛籽眉头一挑。 看来这看似团结的一大家子,很容易被挑拨啊。 “躲?有用吗!” 周涵絮直接将佟氏提了出来,云辛籽快速地将土块塞了进去。 “呸呸呸,你个贱蹄子,我可是你的长辈!” “我的长辈都在棺材里躺着呢,你怎么跳出来了,诈尸吗!” “你!” 佟氏的手朝云辛籽挥去,却在靠近云辛籽的脸时停了下来,嘴角抽动,不可置信地愣着原地。 原来,云辛籽手指上夹着一根极粗的银针,只要这巴掌甩过去,她就第一时间刺过去,就算无毒,痛也要痛个半死。 “你好毒的心思!” 佟氏骤然反应过来,猛地后退,嘴上却依旧骂骂咧咧的。 云辛籽冷笑不已,直接将银针刺向佟氏的掌心。 “啊……” 惊叫声蓦然停止,佟氏这才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说话了。 她拼命地抠喉咙,吐口水,却怎么也没用,就是无法发声说话了,这无法开口的恐惧盖过了手掌的疼痛,令她忘了流血的手掌。 “呜呜呜!” 佟氏带血的手扯着云苏的胳膊求助,哭得极其难看。 “滚开!脏死了!” 云苏满脸的嫌弃,瞧见那血迹,急急将胳膊从佟氏手中抽了出来,还用力推了佟氏一下,根本不管佟氏的死活,自己躲在妾室的身后整理衣袍。 佟氏狠狠瞪了眼妾室,却不能将其如何,只能将气撒在几个儿媳头上,那些人刚才被推出去挡枪,这会动作倒利索,都躲开了,只有廖氏在跟前,被佟氏逮着好一番教训。 雨落不停,这出闹剧也无法让队伍停下。 这时,一脸青紫的廖氏却猛地跪在云辛籽跟前,二话没说,直接磕了几个头。 “张家几人昏迷不醒,眼看就要不行了,求你让他们待在平板车上休息吧。” 不远处的佟氏恨恨然挑眉,直直盯着云辛籽的反应。 廖氏怎么都算是长辈,这时跪在云辛籽的面前,这可是天打雷劈的事,看她怎么好意思受这礼! 云辛籽却没有动,安然受了这礼。 过了几息,廖氏就有些跪不住了,她似乎听到了周遭的讥笑声,在嘲笑自己。 她咬牙,又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头。 “当我求你了,你大人有大量,这也是几条人命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呵。”云辛籽笑的讽刺,继续道,“你不用拿这招逼我,你要跪我,我也是受得起的,至于那三人,我就是见死不救又怎么了,我没道理犯农夫与蛇的错误吧。” 云辛籽眼神落在不远处看戏的佟氏,了然一笑。 这佟氏还真是胆大,话都说不出来了,还要招惹她。 云辛籽缓缓靠近廖氏,语调虚无缥缈。 “我知道是谁让你过来找我麻烦的,我要是你啊,就及早丢了累赘,反击压迫你的人……” 云辛籽的话似有魔力,渐渐入了廖氏的心。 第25章 反击 直至晚间,流放队伍终于来到一所废弃的破庙暂时歇脚。 破庙不大,根本容不下所有人,那些人为了能躲进破庙避雨,大打出手,抢破了头,最后还是解差们挥鞭子教训才罢休。 云辛籽一行人一直冷眼瞧着,生不出兴趣同他们争抢,在破庙口找了一个能勉强躲雨的地界,支起了帐篷。 雨下不停,根本寻不到一点干燥的柴火,索性云辛籽之前存了些,一直用油布包着,也没有湿,就在一处雨淋不到的屋檐下,生了火,五口人围着火,又支起了锅,煮上了一锅菜肉汤,将干粮架在火上略烤了烤,安静满足地填饱肚子。 比起破庙里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云家这五口人安宁得像是来郊游的,拿暖身子的羹汤,就足够令众人流口水了。 他们可是许久没吃上热的了,都是啃冷硬的窝头。 “籽儿,张家那口人,没了,解差刚扔了出去,我瞧了一眼,心口那血洞,像是用簪子刺的。”周涵絮对着云辛籽咬耳朵道。 “她动作挺快。” 云辛籽一点儿也不意外,就廖氏的性子,稍加挑拨即可。 “我,我能借个火,烤,烤一下窝头吗?” 云辛籽止住话头,抬眸望去,只见宿哥儿一只手拿着小半个窝头,浑身的衣衫比之前更破了,露出的皮肤又多了几道青紫,可那双原本有些怯懦的眼神,却变得坚毅无比,连带着不甚出彩的小脸都显得俊秀了些。 云辛籽眼眸掠过欣赏,微微点头,让出一个位置,眼神示意他坐下。 “这个馒头给你,还有这个水囊,里头有温水。”云辛籽一边将馒头和一个小水囊递了过去,一边觑着那头又嫉又恨的眼神。 云辛籽扯了扯嘴角,装作没瞧见那些人饿狼般的眼神。 宿哥儿有些怔愣地看着怀里的水囊和馒头,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大着胆子来借火,只是因为他的姨娘胃不好,不能再吃冷的了,这才厚着脸皮来的,没想到云辛籽会给他吃喝。 他不是没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他也害怕,可是这是给他的,就是他的,他要护好,不能给别人抢了去! 待窝头热了些,宿哥儿朝云辛籽鞠了一躬,飞快跑回他的姨娘身边。 不出所料,廖氏的长子料哥儿第一时间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伸手抢。 宿哥儿自然不会让他如愿,板着小脸将馒头藏在怀里。 “小畜生,你敢藏!拿来。” “这是我的。” “我看你是找打!” 料哥儿十一岁,身材高壮,而宿哥儿小豆芽菜的身材,一推就倒,很快就被踢了好几脚,可他依旧将水囊和馒头藏得好好的,不给料哥儿抢夺的机会。 “快来!我按住他了!” 料哥儿一招呼,立马有好几个年纪相近的孩子围了上来,对着宿哥儿拳打脚踢的,宿哥儿的身上很快便添了新的伤痕,可小脸依旧是一副坚定的样子,始终护着怀里的东西。 “宿哥儿,给他们吧,不然要被打死的!”宿哥儿的姨娘哭喊着,随后又跪在廖氏的面前,哭求着,“夫人,求求你让他们住手吧,再打下去,宿哥儿就没命了,呜呜。” “你求我也没用,谁给的馒头你就找谁去,谁让她只给了一个馒头啊,既然给了,那就应该都给,光给一个是怎么回事。” “我若是你,就赶忙让自己的儿子停手,别出了半天力,东西还是别人的。” 云辛籽用树枝拨着火,语气不咸不淡。 廖氏一时有些不解,拧眉朝料哥儿那方向望去,却见长房那涛哥儿正躲在一边使劲地喊着:“料哥儿,你太没用了,快抢来啊,你再抢不来我就不让你做我小弟了!” “我马上就能抢到了,你再等等我,大哥啊!” 大哥啥大哥,料哥儿比他大好几岁啊!素日在府中摆谱便罢了,全当照顾自家弟弟了,眼下在众多外人面前,却依旧像使唤奴仆一样使唤她儿子,这是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 廖氏感觉周身被火烧着,又气又急又羞恼。 是,她是庶子媳妇,那是长房嫡系,她活该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可她的料哥儿何其无辜,凭什么如此差遣她的料哥儿! “料哥儿回来!” “娘,我就快抢到了!你别叫我了。” 料哥儿正抢得起劲,根本不搭理廖氏的话。 “料哥儿,快点!再慢你就不是我坐下最棒的小弟了!” 这话直接将廖氏气晕过去。 “嫂子,涛哥儿这话不太好吧。”廖氏忍着气说道。 “有啥不好的,你们本就是我们长房的奴仆。”长房的张氏不屑道。 廖氏气得差点扯断了自己的裙角,本想上去理论,可这时,殴打宿哥儿那儿又出现了状况。 宿哥儿本被人压着打的,可不知怎地,他突然大喝一声,猛地起身将面前几人推倒,一手护着水囊馒头,一手持着不知打哪儿来的枝条,拼命地抽打。 “让你们抢我的东西,让你们抢我的东西,都以为我好欺负,我才不是任人磋磨踩扁的废物,我打,我打!看你们谁敢再抢我的东西!” 宿哥儿一张脸更加青红肿胀,可眼中的情绪却令这些孩子心惊。 这还是当初那个任他们欺负不还手的小庶子吗? 宿哥儿喘了一口气,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他趁这几个孩子不备之际,直接越过他们朝涛哥儿冲去。 每次这些人打他时,都是涛哥儿在背后挑唆,他在一边摇旗呐喊,那些人不过是他的打手罢了,他才是幕后主谋。 “每次都是你找事,你以为你是谁!这么大了三字经都背不明白的废物罢了,真把自己当可大半蒜了!” 宿哥儿使出全身的气力去打,似是在发泄一般。 “涛哥儿!你个小贱种,敢打我的涛哥儿!”张氏见自己儿子被打,顿时急了,撸袖子就要上前。 廖氏故意伸出一只脚,张氏毫无防备,摔了个大马趴,吃了一地的土。 “哎呦呦,嫂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没事吧,我可不是故意的。” “你!” “娘啊!快救我!我痛死了!” 张氏听到涛哥儿的呼救声,没空与廖氏理论,起身冲上前,一只手就想拎起宿哥儿。 “贱种,你敢打我的宿哥儿!” 张氏一只手直接掐上了宿哥儿的脖子…… 第26章 那只是面粉 “宿哥儿!” 宿哥儿的生母宛姨娘凄厉的大喊,先是对着廖氏苦求着,可廖氏神情很是冷漠,根本不搭理她,她又去求云际,可胆怯的云际根本不敢出头,只知道躲在廖氏的身后。 “老夫人!求求您放过宿哥儿好不好,我,我让他将东西都给涛哥儿行不行?” 宛姨娘跪着来到佟氏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宿哥儿毕竟是她十月怀胎艰难生下来的,她如何忍心! 佟氏一脚踢了过去,阴鸷的眼神却直直朝云辛籽而去,她无法说话,可宛姨娘愣是从她的老眼中瞧出了几分意味来。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要她从云辛籽那儿取得物资,就能放过她的宿哥儿。 可她怎么能再害云姑娘呢? “姨娘,不要,不要……” 宿哥儿怕宛姨娘为了他再做出错事,努力挣扎着发声,可张氏那只手越来越用力,禁锢得他渐渐喘不上气来。 宛姨娘霎时便急了,最后去求云苏。 “老爷,宿哥儿毕竟是您的孙子啊!” 可云苏神情极其冷漠,宛姨娘根本没在他眼中看出一分怜惜。 “宿哥儿做错了事,张氏代为教训也无错,”云苏又转向廖氏,教训道,“廖氏,你身为主母,却无法管教儿女,若是做不好妻子的本分,就该自请下堂离去。” 云苏看似在教训廖氏,实则眼神儿一直落在云辛籽身上,意有所指的意味甚浓。 可云辛籽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根本不在意云苏的话,直把云苏气个半死。 “我知道了。” 廖氏看似低眉顺眼地应和着,可垂下来的神情却阴冷至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扬言下堂,廖氏哪里会不恨,不气! 她两只手不停地搅动着,死死按下心底的真实情绪。 云苏家其余的媳妇都心有戚戚焉,她们中好些夫君也是庶子,可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老爷子根本不在乎庶子,更不在乎庶子的孩子,这些时日他们已经被克扣了不少吃食,若是日后,他们的孩子也同宿哥儿那般,被人扼住了生路。 那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决然。 云辛籽将那些人的眼神全程看在眼中,轻笑出声。 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锅里乱炖多有意思,既然云苏闲着没事,那她就让他的后院乱一些。 云苏压根不知道,在无意间,他已经陷入了云辛籽的圈套中。 “哼,某些人听到没有,我是在代你教训孩子呢,廖氏,记得回头拿你的窝头来感谢我!” 什么! 还要抢她的窝头! 原本她的窝头就不够吃,现在还要抢她的! “贱人,都是你生的贱种找事!” 廖氏直接将气撒在宛姨娘的身上,甩了几巴掌不够,还要踢上几脚。 “夫人,明明是他们欺负人……你为何不帮……” “一个下贱出身的玩意,我为何要帮你!” 廖氏窝头被抢,此时正是气愤的时候,宛姨娘正好是她的出气筒,手上动作不停,嘴里更是口不择言,而云际一个屁都不敢放,连心疼的神情都不敢有。 宛姨娘全身都痛,不远处她的宿哥儿还被张氏掐着,张氏的表情多得意啊,云苏和佟氏的神情多冷漠啊,这一家子豺狼! 宛姨娘终是生出一分气性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先是将廖氏推了个趔趄,然后又大叫一声冲向张氏,在张氏的手臂狠狠咬上一口。 “贱人!你放开!啊,我的手!” 张氏松开宿哥儿,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对着宛姨娘而去。 “姨娘!” 千钧一发之际,宿哥儿和宛姨娘瞧见了一只素白的手,轻飘飘拂过张氏持簪子的手背。 随后,张氏的手背便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再接着像是灼伤了般,竟还能闻出一丝糊味。 “啊!我的手!” 张氏的手疼得要死,再也顾不上宛姨娘和宿哥儿,自顾自在那哀嚎着。 “闭嘴,你吵到我眼睛了。” 众人只见云辛籽皱了皱眉,紧接着不知打哪儿取出来一根银针,快速地朝张氏某个穴位扎去,原本还大叫的张氏顿时不能言不能动了,只有眼珠子还能转,闪着惊惧的目光。 “做得不错,”云辛籽半蹲下身,终是真诚地扬起一抹笑脸,摸了摸宿哥儿的头,随后又对着宛姨娘说道,“现在可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 宛姨娘抱着宿哥儿,哭着连连点头,又感激又庆幸。 她知道云姑娘许是在利用他们对付老爷子,但是她也明白,没有云姑娘,不过几日,他们母子就会饿死了,她只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云辛籽见她终于想明白了,这才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她。 “包袱里有衣衫和金疮药,还有一瓶调理身体的小药丸,给宿哥儿用,去帐篷里处理好自己和宿哥儿吧,以后就跟着我。” 宛姨娘和宿哥儿这才发现,屋檐下早已多了一只帐篷,原来,云姑娘早就替他们打算好了。 “谢谢,谢谢姑娘,我一定好好伺候姑娘!” “嗯。” 云辛籽淡淡应了声,牵着宿哥儿就走。 “放肆!当着我的面带走我家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明显没有,看不出来?”云辛籽抬眸嘲讽出声,示意宛姨娘先走,随后又继续道,“你家的人?我还以为在你眼里,这些庶子不过是看门的一条狗呢。” 云辛籽话语轻轻,可又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里,那些人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可云苏却没有在意那些,应该说是,云苏本就觉得云辛籽的话无错,才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说道:“狗也是我家的,你要买也得拿钱来。” “前头‘我家的人’说得这么意气盎然,还不是为了钱,你们都得小心点哦!”周涵絮帮腔道。 “怪不得他们家这么爱生孩子,原来是这个用处。”云颂陵在自家爱妻的示意下,也开口扎心道。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钱!还有我张氏的医药费。” 一提钱,张氏的丈夫云大这时候倒是从最后头跳了出来。 “要毒有一堆,我的毒值钱的很,打折卖给你了。” 云辛籽说话间,掌心就出现一些粉末,欲对着云大撒去。 “啊!” 云大躲得别提多快了,直接躲在他的妾室后头。 “孬种!”周涵絮真是长了见识了,这什么堂伯父家,真是烂得可以。 “瞧!我的祖辈,我是要给的,是你的儿子拒绝了我的钱,那我就默认你们不要了,人我就带走了。” “云辛籽!你敢!” “看来您还是想要我的毒,呐。” 云辛籽直接将那堆粉末放在云苏的掌心,云苏面色顿时大变,跳脚地将粉末甩了开来,又叫又跳,周遭人赶忙四处逃开来,场面顿时很热闹,解差们抽着鞭子控制着。 云辛籽却不以为意,轻飘飘来了句:“哦,忘了,那好像只是面粉。” 众人:…… 第27章 毒发 直至后半夜,雨势渐大。 “云姑娘,快些起来,雨太大了,你们的帐篷很快就会泡在水里了,还有你们的车,被丢在雨里去了!” 王解差的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云辛籽猛地惊醒过来,手摸向地面,隔着帐篷果然摸到一片冰凉,连铺在下面的褥子都有些潮湿。她预感不好,赶紧收拾起身。 这雨这么大,帐篷不能再呆了,容易寒气入体而着凉。 待她从帐篷里出来,王解差已经走了,入眼一片漆黑,破庙里燃起的那个火堆也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屋顶漏雨,庙里也滴答不停,很多人都被冷醒了,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取暖。 倾盆大雨,愈演愈烈。 “籽儿,我们的车!” 周涵絮几人也已经醒了,此时正焦急想要出去将车拉回来。 “别去,雨太大了,太危险了。” 此时,外头已经积水了,又看不清路,很容易受伤。 “可我们的东西都在里头,那马儿怎么傻傻地待在那里啊!” 动物都有规避风险等本能,此时却停在雨中,定是被人禁锢住了的缘故。 “定是李差头把马儿拴住了,还用布条勒住了它的嘴,所以我们才没有听到它的叫声。”云颂陵脸色十分难看。 闻言,云辛籽顺势看过去,雨中,他们的平板车孤零零地放在外头,那匹马被拴在树边,烦躁地跺脚走来走去,想嘶鸣却无法出声。 马儿的嘴确实被一根长布头勒住了,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听到它的声音,是因为它无法发声。 云辛籽脸色冷了下来。 她哪里想不到是谁做的! “我去带回来。”云墉链二话不说,就想要出去。 “那你小心些。” 秦氏替他将蓑衣穿好,也没有说阻止的话。 流放路上的物资何其重要,她虽然担心夫君,可更怕一家人活不下去,只有都活着,日子才有盼头。 “无事,爹。” 云辛籽自袖中飞出一枚小飞刀,直直朝马儿而去,她准头十分准,直接割断了拴马的缰绳和绑缚在嘴边的长布条,可马儿得到自由后,却第一时间带着平板车跑了。 “哎,平板车,怎么办!”秦氏顿时着急得要哭起来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还未到,她的籽儿身体那么弱,若是吃那些窝头,哪里扛得住啊! 秦氏越想越着急,越着急越想哭。 “娘,没事的,这马回头就……” 云辛籽无奈地安抚自家水做的亲娘,想说这马早被她训过了,回头能自己回来的,不会跑的,而且,她又在店铺对兑换了许多油布,将车上的东西都裹了一遍,不会浸水的,不易储存的东西早就在空间里了,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差头打断了。 “哎哟,好好的,云姑娘怎么将马打跑了,这一车的东西不要了?我刚去方便了下,这一回来你就将马儿赶跑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吧。”李差头的声音充斥着幸灾乐祸与得意。 “还不是你故意将马绑在雨里的!我们睡前明明将它停在后面了!”秦氏边说边捡起一根枝条朝李差头抽打,“抽死你个贱男人!敢算计我们!” 云辛籽一行人一时有些愣住了。 这秦氏一向是端庄温柔的,这么……彪悍,还是头一遭。 “疯子,你敢打我,不要命了!” 李差头抽出鞭子想要反击,可刚刚举起鞭子,手臂上的刺痛就突然袭来。 这比之前的还要痛,直接钻入骨髓! 云辛籽将秦氏拉了回来,漠然道:“李差头,你做事怎么不过脑,就确定你的手臂真的好了?” 李差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云辛籽冷凝的脸色,赶紧撸开袖口查看,这才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处却开始发黑,甚至还流着脓水,愈发骇人了。 “你要是不作死趁雨夜将我的马拴在外头,你的毒尚能拖几日,如今你的伤口碰了雨水,药石难医。” 这些日子,李差头的手臂看着渐渐好了,熟不知,这一场雨,会彻底激发他的毒,本来靠着她的药能拖着,可是他作死淋了雨,那就没办法了。 “你不是已经治好我了吗!”李差头猛地明白过来,“你又对我下毒。” “是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云辛籽拿出一个小药瓶,当着他的面将里头的药水倒了。 “云辛籽!” 云辛籽随意甩了药瓶,皱眉捂了捂耳朵。 “吵死了,鬼叫什么,我听得到。” “你倒了我的药又如何,没有了物资,你们就等着饿肚子吧,我不会让你们有东西吃的!”李差头恶狠狠地威胁道。 “哦。” 云辛籽又取出一个小瓶儿,将其中的药水倒了。 “不要!” 李差头双眼赤红,双手紧了又紧,随后咬牙冲进雨里,看样子,是去寻平板车去了。 看着李差头走远,云辛籽弯了弯嘴角,吹了一声口哨,自雨中瞬时传来马蹄声,连带着阵阵嘶鸣。 不多会,那匹马带着平板车就出现在云辛籽面前,撒娇般地靠了靠云辛籽。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不是替你报仇了。” 云辛籽摸了摸马儿的头,语气亲昵极了。 众人这才觉出味儿来。 这云辛籽能把马儿叫回来啊,那刚才李差头出去她又不说,这不是…… 所以她所谓的报仇是这样的报仇。 那地上那倒了的药水,是真的解药吗?毕竟之前,她还拿面粉充毒药来着。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就落在地上那滩可疑的药水水渍上。 “诸位对我收集的雨水有兴趣?不如尝尝?” “不用了,不用了。” “我们今晚吃饱了,改天再尝……” “那可惜了,我加了点蜂蜜,还有些甜的呢。” 加蜂蜜? 这所谓的药水再加上蜂蜜,难道不招来虫子咬伤口吗? “嘶!” 一声长鸣,是原本被宛姨娘母子牵下去的马儿又莫名开始烦躁起来,不知嘶鸣不止,还暴动的跳来跳去。 “这马儿又受什么刺激了。”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云辛籽冷声道。 “不就雨声和你的马叫声,还有什么声音!真是物如其主,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马!”廖氏不以为然地怼了过去。 “闭嘴!是屋子即将塌陷的动静,赶紧出来,庙很快就要塌了!” 第28章 破庙要塌 “庙要塌了,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偌大一个庙宇,怎么会说塌就塌,你胡说也得有个根据吧。” 张氏已经能说话了,不知是不是那根针的缘故,眼下她说话有些暗哑难听,瞧见云大嫌弃自己的眼神,她对云辛籽的恨意就愈发浓烈,现在听她说庙宇要塌了的消息,直觉她在胡言乱语,说话更是毫不顾忌。 “怎的,不过是一个乡野出身的下堂妇,会点歪门左道的功夫就真当自己博学多才了,还听到要塌陷的动静,你这是当自己顺风耳还是觉着自己能未卜先知啊,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手不要了?” 云辛籽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张氏哑口无言。 张氏被云辛籽冷厉的眼神盯得发毛,顺手将廖氏拎出来挡枪,自个躲在廖氏的身后躲避着。 只能说,某个层面上,张氏和佟氏还真是像,自己犯贱找死不算,偏生拉扯上别人做挡箭牌。 “廖氏,你说句话啊,不说宿哥儿,就是你那房出去的宛姨娘,就算勾栏院里出去的,也需要银子赎身吧,你就这么算了?你甘心吗?” 张氏怂恿着廖氏,听着倒是为她好似的。 “老爷子都没说什么,我能怎么办,我可不如嫂子有本事有气度,知道自己手背被落了毒没法伺候夫君了,就让房里的莺莺燕燕伺候着,这心胸这气度,我反正这辈子都赶不上。” 廖氏边说边将眼神落向云大和紧紧依偎在云大身边的姨娘上,眼神的嘲讽显然易见。 云大的后院很精彩,好几房妾室,偏生张氏都管不住,甚至还被妾室爬到头上来,廖氏这话,可谓是戳到了她的肺管子上。 张氏身形僵了僵,忍了又忍,才按下自己的脾气,悄声同廖氏说着。 “廖氏,我们可是一家人,你别搞不清楚状况,看不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 可惜,廖氏因着料哥儿的事,已经彻底记恨上张氏,就是要和张氏作对。 “我哪敢和你成为一家人,我可是你们长房的狗啊,一家人?太过抬举我们了,我们哪配啊,我的料哥儿不是你涛哥儿的小弟嘛。” 廖氏语气阴阳怪气的,转身哼了一声,抱着料哥儿不再搭理张氏了。 张氏真是恨不得撕了廖氏。 这个蠢货! 到底能不能看清楚形势,现在一致对外趁机将云辛籽那物资抢到手才是正事! 廖氏不帮忙,张氏只能将主意打到别的妯娌身上,势必要让云辛籽将物资和解药双手奉上。 她轻咳几声,可那些素日巴结她的妯娌此时都低着头,装作没有听到她说话的样子。 刚才她就察觉出来了,那些贱蹄子们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现在胆子更是大了,装作不明白自己意思,她们什么意思,不想要窝窝头了不成,不怕她全都克扣了! 张氏一顿眼神威胁,谁知那些人依旧不理睬自己,她气得不行,夯吃夯吃地喘着粗气。 云苏家的暗潮云辛籽乐见其成,也很乐意看他们窝里斗,但是眼下绝不是看戏的时候。 “我再说一遍,要塌了,爱信不信,后果自负!” 云辛籽懒得和那些人叽叽歪歪,要不是这些人中有些孩提女眷无辜,她都懒得开口提醒。 “大家伙别听她的,她就是想要将我们骗出去,这么大的雨,我们出去不得淋生病了,她这是不安好心,想让我们都去死!”张氏见家中无人可帮她,就开始掰扯众人围攻云辛籽。 那些人本就是些墙头草,张氏一说就立马附和上了。 “正是,别听这下堂妇胡言乱语,我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就她厉害不成?” “要我们出去也成,你那车上的物资给我们分点,我瞧那御寒的衣服被褥不老少吧,我们出去衣衫都湿了,你不得提供一些,不然我们凭什么要出去。” 张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立马将主意打到了平板车上。 “就是,分给我们就出去!” “不止衣物,还有车上的那些药材,我们中的不少人都生病了,需要喝药!” “正是,大家都生病了,你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张氏见有人提起药,高兴坏了,忙再接再厉地怂恿众人。 “干脆银两也分给我们,本就是你们欠我们的!” “就是!” “要不要将拳头分给你们,你们脸真大啊,算盘珠子都崩我脑门上了,爱呆着就呆着吧!” 周涵絮举起拳头威吓众人,那些欺软怕硬的墙头草们吓得四散开来。 张氏见众人被吓住,连忙继续道:“你讲不讲道理,是你们要我们出去啊,我们同你好好商量呢,你还想打人,差爷啊,快来啊,这边有人要打死人啦!” 张氏开始大哭大闹,那些人也学着张氏的样子,开始耍无赖。 “嫂嫂,别管他们,我们赶紧收拾东西。” 云辛籽自觉已经仁至义尽,生路已给,他们不要便算了。 云家五口人不发一言地开始收拾东西,连带着刚刚牵走的平板车都带离了破庙,肃穆的神情倒是让一行人有些不确定起来。 就算云辛籽不懂事,没道理云墉链也跟着不懂事吧,云墉链战场经验丰富,见识多,指不定真的瞧出几分不对劲来。 原本跟着闹事的众人开始动摇起来。 “云姑娘,可有证据?”王解差上前问道。 他自认为对这个姑娘有几分了解,知道这姑娘绝不是闲着无人闹着玩的性格,既然她说了,那一定有不对才是,但是,他需要证据,因为他信没用,他得说服他人。 “柱子已经断了,我的感知异常灵敏,不会错。” 云辛籽脸色愈发苍白,瘦削的身影在黑夜里渺小至极,盯着庙里的几根檐柱。 王解差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立刻唤上几个解差一起查看廊柱。 “差爷,您还真信她的话……” “快走,檐柱和角柱断了!” 王解差的话还未落地,上头的房梁忽地掉落下来,王解差借力将身边的解差带离,顺手捞起方才还在说风凉话的男子。 “真要塌了,大家快走啊!” 轰隆一声,顶上那根房梁落地,顿时让迷惘的众人惊醒过来,他们一窝蜂地冲向庙外,直接将庙的大门给掀翻了。 “不要挤!” 每个人都要逃命,就算解差们抽着鞭子喝着,也无法阻止凌乱的场面。 “籽儿!” 周涵絮大叫出声,眼睁睁地看见人群将云辛籽冲向庙中…… 第29章 被困 人群蜂拥而出,破庙自房梁掉下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坍塌的速度十分快,不多会,大半个破庙的屋顶都已经落了下来。 “我的籽儿!” 秦氏大声哭喊着,素日一直温柔似水,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此时已经全然没了形象,哭得不能自已,拼命地想挤上前救云辛籽。 “让开!不然我砍了谁!” 云墉链和云颂屿试图扒开人群,可是这些人求生欲都极强,恨不得离得更远一些,两人身上的蓑衣都不自觉被人扒了个光,可实在是寸步难行,根本走不了半点,眼睁睁看着云辛籽被推进破庙中。 “姑娘!” 宿哥儿脆生生的嗓音响起,几人这才瞧见,宛姨娘和宿哥儿正和云辛籽在一起,两人一左一右地将云辛籽往一边带离,可惜,两人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再加上一个弱一个小,很快就要被人群冲开了。 “姑娘抓紧我的手!” 就算这样,宿哥儿也仍旧不放弃,他的细胳膊因为用力过猛很快便发青发紫,又因为人群太多,不停地冲击,再这么下去,这只胳膊可要废了! “宿哥儿,快放开,你的手臂会受不住。” “不要,我能救姑娘,我会救姑娘的!” 宿哥儿依旧是那副坚毅的模样,咬牙拉着云辛籽,几次被人群冲得差点摔倒也不肯放手。 这时,云辛籽却感觉身后似有一人猛地扯了自己一下,就将她与宿哥儿彻底分开了,只一下,那人便松开了手,云辛籽瞬间就被推进破庙里,而宿哥儿也被推得摔倒,险些被那些逃命的人踩踏,幸亏周涵絮及时赶到,救下了宿哥儿,可她没能救到云辛籽,就差那么一步,亲眼瞧见云辛籽被冲进还未完全倒塌的庙里,紧接着,破庙的房檐彻底塌了,云辛籽被压在了那些木头下,看着再无生还的可能。 “籽儿!” “这活不成了吧?” “这平时作孽太多,得了报应吧?” “许是云墉链杀孽过重,这才报应在孩子身上,一个无子嗣,一个被下堂,现在还没了命。” “所以说啊,做人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才是……” 张氏廖氏等几个云苏家的妯娌这时候倒出奇的默契,一个接一个地落井下石,仿佛破庙中斗得同乌鸡眼似的不是她们。 其他人都还在劫后余生的庆幸里没反应过来,听到张氏等人的话时,竟也觉得有理,虽然没说话,但是表情都是幸灾乐祸。 “闭嘴,再废话,老子不介意提前送你去阎王那里报道!” 王解差在人群外朝破庙望了一眼,听到张氏几人的话时,烦躁地紧皱着眉。 他不信这是个意外。 云家一行人是最先收拾好逃离破庙的,离得最远,只会被人群冲的更远才是,怎么会反方向被冲进庙里呢,这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 他环视四周,却在角落里发现浑身湿透有些怔愣的李差头。 是他干的? 云辛籽被冲进庙里之后,第一时间闪进空间里,所以她现在除了有些脏有些挫伤之外,没有任何事。 她是可以躲进空间,却无法走出去,还是需要有人将倒塌的木头都搬了才行。 云辛籽在肿胀挫伤处擦着药油,边回忆起当时场景。 起先,是一个人将自己扯离了家人身边,随后,与宿哥儿在一道时,又被人扯了一下,那次她瞧见了一片衣角,是解差衣袍的衣角,那人的衣角处似是绣了字还是图案的,她并没有看清。 到底是谁呢? “唔。” 楚萧御突兀地捂住胸口,感觉心脏似是被刺了一下,可就这么一息的时间,这种感觉就消失无踪,好像方才都是幻觉一般。 “王爷?”楚一担忧地开口,继续道,“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瞧瞧。” “无事。”楚萧御拧着眉,语气有些飘远,“跟着流放队伍的是谁,可有眉目?” “回王爷,只是一群市井混子,说是一个小丫头给他们塞了银钱,让他们在道上装路人送消息。” 楚一将一个纸条递给楚萧御,又道:“那些混子其中一人认识些字,偶然瞧见之前送出的消息,是送给一个唤张永的。” 楚萧御将纸条展开一看,只一眼,表情就变了,周身都发散着怒极的气息,直接将纸条捻成了粉末。 “她……” “不知。”楚一垂首回答,有些无奈。 之前他就提议过派人跟着流放队伍保护,是王爷一直困在仇恨的阴影下,犹豫不决。 他是近年来才跟着楚萧御的,不懂以前的那些事,此前误会王爷喜欢王柔儿时,确实希望王妃早点离开,可后来误会解开,他是希望王爷同王妃好好过日子的,可惜…… “派人跟……” “王爷,老奴来送些姜汤,听说您又淋了雨,可别伤了身子。” 吴嬷嬷的声音在书房外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楚萧御的话。 吴嬷嬷自房外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慈爱,将一碗姜汤放在桌上。 “王爷快趁热喝了,去去寒气。” “放在一边吧,我等会喝。” “王爷!您又唬老奴,你待会肯定不喝的,”吴嬷嬷固执地将姜汤朝楚萧御的方向推了推,一副极关心的样子,“若是老王爷王妃还在,看到王爷这般,也会担心的。” “吴嬷嬷!”楚萧御语气略有些不对,情绪都明显有些波动,他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您下去吧。” 吴嬷嬷福了福身,转身准备离开。 这些时日她很少来找楚萧御,只今日特意来送了份“姜汤”。 “这事先放着吧,你先下去吧。” “可……是,王爷。” 吴嬷嬷闻言,余光里瞧见楚萧御喝了姜汤,弯了弯嘴角,这才快步离去。 “我们去救籽儿,碍你什么事了,你拦着我作甚,还有,放开你的脏手,敢再碰一下平板车试试!” “我就碰了怎么了!怎么,你寻点我们的医药钱有错吗!你都将我们打成这样了!” 张氏几人半张脸十分默契地肿着,就如同发面馒头般,令人不忍直视。 “我还能再打你一顿你信不信。”周涵絮将推搡宿哥儿的廖氏推开,又举拳打了过去,廖氏的牙都有些松动了,痛得她龇牙咧嘴的,“收回你的爪子,小心我砍了!” 云家几人虽然伤心难过,可始终不信云辛籽没了,本打算将木头搬了仔细寻一寻的,却被张氏等人死死拦住,那些人先前说话就难听,现在又拦着他们,周涵絮直接打得她们满地找牙,现在好了,更是不要脸地动手抢物资,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啊,我的手!” 云苏家另一个庶子媳妇本偷偷地掀开油布抱走匣子的,手刚碰到匣子,就好像被蛰了一下,接着,手掌心便红肿起来,一双手急速肿胀,看着都要爆了! 第30章 得救 “嘭”的一声,那妇人的手还真的爆了,血肉模糊,一片惨状,那肉糜直接溅到了周围几人的身上,廖氏和张氏更是惨,因为离着最近,那妇人手掌的肉末直接落进他们一张一合的嘴里。 “啊啊啊啊啊!” 两人顿时呕吐连连,脸色瞬间刷白。 这场面实在太过血腥骇人,那些跟着张氏来讨要物资的妯娌们顿时逃了,不多会,只剩下满地滚的受伤妇人和不停抠着喉咙吐的张氏廖氏。 “你不是说好些天没吃上热乎的肉吗!现在不就吃到了。”秦氏红着一双美眸,恨恨然上前推了几人一把,不雅地踢了好几脚过去,甚至还粗鲁地呸了好几口,与她素日端庄的性子大相径庭,“我的籽儿是福星,她没事!你们都去给阎王洗脚我的籽儿都不会去那地界报到的,你们以为籽儿出事就可以来讹物资,想得美,再靠近一步,这炸了的手就是你们的下场,真以为籽儿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 秦氏指着鼻头骂人,难得似泼妇骂街,旁人都有些愣住了,就连一旁的云墉链等人,都有些呆愣。 “还发什么愣,我的籽儿还在底下呢!” 秦氏见云墉链父子几人还在看着她发呆,余怒未消的她顿时就不高兴了,一巴掌拍了云墉链一下,自己率先出去了。 周涵絮斜眼瞥了地上哀嚎的妇人一眼,冷笑着环视周遭那些或心虚或贪婪或不怀好意的眼神,一脚踩在妇人只能见着骨头的手上。 “这就是动物资的报应,都说让你们收回爪子,你们偏不听!” 随后,周涵絮转向角落里面色不好的李差头,视线落在他的隐隐发光的手掌上:“李差头刚才在哪?” “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涵絮的话意有所指,分明就是在怀疑云辛籽的事与自己有关。 “籽儿的衣服上抹了会在夜晚泛光的特殊粉末,李差头的手掌怎么会有,这若是不用力接触,可不会轻易沾染上,呵,李差头,我若是你,就赶紧过来帮忙,祈祷籽儿无事,不然,你的命还能不能在都两说。” 周涵絮说完便走了,徒留李差头气得黑了脸,可他真不知道手上发光的东西是怎么沾染上的,也不想去救云辛籽,他巴不得她去死完成任务,可是他的手臂还需要她! “还不去帮忙,留几个人守着他们。” 当李差头带着几人前来帮忙时,发现王解差等好几个解差早就来帮忙了。 “王解差同云辛籽关系非同一般啊。” 这话极不合适,分明在破坏云辛籽的名声。 云家人动作一顿,撸袖子就想干仗,他们现在火气大得很,听不得半句坏话。 却听到王解差不咸不淡回答:“我刚才好像瞧见李差头和云苏家的佟氏一道去了破庙后头,那后头啥也没有,就一片破败的小树林,你们是去钻小树林了吗?” 云家人的动作一滞,如出一辙的惊讶目光扫了佟氏和李差头一眼,接着就继续手上的动作了。 “贱人!” 云苏一巴掌挥向佟氏,只听见佟氏呜呜呜的声响,随后就是云苏连连挥巴掌的声音和怒不可遏的谩骂声。 “你胡说八道!” “是啊是啊,我胡说的,又怎么了?” 王解差这语调,和云辛籽简直一模一样。 “手臂疼死了吧,疼死了还要跟人颠鸾倒凤的,你真是饿了。” “你!” “动手手臂更废哦。” 王解差全程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听到李差头不停吐气和云苏挥巴掌的声响,脸色更加冰冷了些。 他刚挖出不少人,都是先前淋雨生病之人,大都出自那些忙着觊觎平板车的那些家族,嫌他们碍事,将他们弃如敝履的。 可笑的是那些家族的人情绪完全没有任何波动,看到这些尸首时,甚至还松了一口气,极少数的人才会为死者难过。 王解差不是第一次押解犯人去流放,生死之事也司空见惯,可还是为他们的冷漠所不齿,所以李差头找茬时,他语气就冲了些。 相比王解差对人命的唏嘘,云家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一直都未见籽儿,说明她没事。 又过了一个时辰,始终不见云辛籽,除了周涵絮之外,云家几人越来越担心难过,气氛极其压抑。 别的家族也不是全然在看热闹,也有些小孩子来帮忙的,不过都是受难者的亲人,他们的姨娘或父亲死在了破庙里,不过十岁上下,不知是不是由己及人,都有些不忍难受起来,所以不顾家里嫡母或是长辈的拦阻,自发前来帮忙。 “籽儿真的没事。” 周涵絮瞧着几人如此难受,自家婆母哭得眼睛都肿得不像样了,也没法跟家人说道云辛籽会躲进空间避难,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几人。 她刚才打人的时候着急傻了,忘记云辛籽有空间了,这会冷静下来,才想起要和云辛籽通个气才好,这木头眼看着都搬了大半了,可别露馅了。 云辛籽擦好药油,又喝了一碗药后,一直在等周涵絮的消息,她被困在木头堆里,嫂嫂定会来救她的。 “籽儿!” 终于听见了周涵絮的声音,云辛籽赶紧从空间里出来。 她之前闪进空间的时候有一根檐柱朝她而来,那根柱子掉下来后,会辟出一小块地界,她这会出去,应该有地方可以呆着。 云辛籽的猜测没错,她从空间里出来时,正好呆在柱子的下方,此时,还能隐隐听见秦氏的哭泣声。 “我的籽儿……” “娘,我没事。” “籽儿!是我的籽儿在说话!” 秦氏本还在哭的,这都快天亮了,雨都要停了,却始终没见云辛籽的身影,她很难受,现在却听到云辛籽的声音,她怎能不高兴。 “快些,我的籽儿就在下头!” 一行人又忙活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将云辛籽救了出来。 秦氏好一番检查,直到确认云辛籽真的没事只是擦伤之外,才庆幸地抱着云辛籽,呜呜大哭起来。 “幸亏我的籽儿没事,不然娘也没法活了!” “命还真是大,这都没事。” 第31章 收容孩子 云辛籽星眸尽是寒芒,她嘴角微弯,略轻笑了下。 “你,你笑得这么瘆人作甚!” 张氏见云辛籽对着她笑,下意识颤抖身子,身形微微后退了些。 “我是在笑,总有人不自量力!” 也不知云辛籽的身形是怎么动的,就见到她似鬼魅般来到张氏面前,一手持刀迅疾而出,迅速在张氏受伤的手上割下一片肉来。 张氏那手这些天本来就愈发肿胀了,这会直接被削下一片肉,顿时血流喷射而出,云辛籽嫌弃地躲远了些,取出一块帕子安然地擦拭着小刀。 这淡然的姿态,让众人觉着她好似在片猪肉一般随意。 张氏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痛得直打跌。 这次,云辛籽没有封住她的声音,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氏满地打滚。 “还有你?廖氏?” “我什么都没有做,都是张氏干的,不关我的事的!” 廖氏被云辛籽利落的操作吓蒙了,抱着料哥儿躲在云际的身后。 “还有你们,也想我死,想我的物资?” 云辛籽饶有兴致地举着刀在张氏那些妯娌们面前走了一圈。 暴雨初歇的清晨,微光照耀在云辛籽的身上,多了几分自黑夜而来的夺命夜叉的味道。 “嗯哼?” 听到云辛籽似是不耐的轻哼声,那些人一下子便腿软了,直接跪倒在地。 “都是张氏挑唆的,我们,我们不想的。” 云辛籽无聊地把玩小刀,眼中闪过玩味。 “你们都说是张氏是吧,那就继续吧!” 话刚落地,就见一片银光闪耀不停,待众人回过神来,地上已经多了好几片肉,而张氏原本肿胀的手彻底干瘪,深可见骨,张氏已经痛晕过去了。 云辛籽将小刀在张氏身上擦了擦,随后走到地上废了手的夫人面前。 “我,我的手已经废了,饶过我……” “这不还耷拉着么,我帮你动个小手术。” 正当众人还在奇怪手术为何时,就瞧见云辛籽手起刀落间,那妇人的手就彻底脱离开来。 妇人惊骇地握着自己没有手掌的手臂,几次想尖叫出声,却像是骤然失声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断掌。 云辛籽这才缓缓将小刀收起,来到平板车边,将匣子取下打开,众人这才发现,那原本装着钱财的匣子早就空空如也,这就是个空盒子! 她是故意留着空盒子还在盒子上下了毒,就是为了害人,好毒的心思。 众人望向云辛籽的眼神顿时带了些恐惧和愤懑。 “你,你,你怎么敢,敢,敢……” 云苏不见那副说教的姿态,此时的神情倒是令云辛籽顺眼不少,畏畏缩缩的。 “呵。” 云辛籽没有回答,倒是戏谑地望了眼脸颊肿胀的佟氏,王解差的话她已经从嫂嫂那儿听说了,此时,她肯定地落井下石一番。 “您瞧你,好好地打自己媳妇作甚,若是将她打废了,谁替你去勾搭差头,帮你们家争取吃食。” 众人原本受惊吓的心瞬间被八卦代替。 实在是佟氏比李差头大好些,连这口老肉都啃得下,真是离谱。 “云辛籽,你敢污蔑我!” 云辛籽悠然转身,看着李差头发光的手笑得灿烂至极,可瞄见她光滑无图案的衣角时,眼神一缩,随后快速恢复原状。 她取出腰间一瓶药水,直接倒了。 “最后一瓶,这就是你害我的代价。” “我没有,我那会才刚回来!” “那你的手作何解释?” 云辛籽与他对话的同时,眼神悄然落在每个解差的衣角上,除却钱差头换了好似换了一身衣袍外,在其余解差的身上都未发现她印象中的衣角。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不再理会李差头吃人的眼神。 天光终是大亮。 流放队伍呜咽声,打骂声不绝,尤其是方才帮着云家人一起救助云辛籽的几个孩子,都被家族排除在外了,抢了他们的窝头不说,还故意撕了他们勉强蔽体的衣衫。 “籽儿,他们……” 周涵絮和秦氏看着不忍。 不过是一群半大孩子,麻木着一张脸将亲人尸体埋了,却被家族的人无故打骂。 “我不收无用之人。” 云辛籽用车上包裹着的干树枝找了一块地方好不容易生了火,架起了锅子,正用空间里的药材熬煮驱寒的汤药,闻言,连眼皮都未抬,眼下一片漠然。 周涵絮和秦氏对视了一眼,又望向云墉链和云颂陵。 见云墉链和云颂陵同时摇了摇头,两人虽然不解,但也听话地没有动弹。 那些孩子方才都有帮助过他们,这时候不该帮把手吗? “你刚才不是帮过他们了,去,让他们给我们汤药和菜肉粥,我就饶了你。” “对,你也是,不然我就赶你出门!” “快去!” 只听到有些妇人凶巴巴地提着那些孩子的耳朵,嘴里说着不要脸的话。 “她们太恶心了吧!”周涵絮愤愤然。 “这就是籽儿不肯帮忙的原因,若他们被家中长辈拿捏,我们会很麻烦。” 云墉链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他们不是圣人,没有义务仁爱世人。 “快去,听到没有。” “我不去。” “我也不去。” “我也不去!” 随着一个孩子大力将嫡母推倒言辞拒绝后,那些孩子便一一加入反抗的行列中。 “我不去,你将我姨娘推出去的时候,这家我就不想呆了,大家都不想死。” “我爹娘本就觉着不对劲,想出去的,是你们硬抓着不放,逃命的时候还故意从他们身上踩过去,害得他们再无生路,我现在凭什么听你的。” “你们不要脸,你们害怕,你们坏,是你们的事,我们还想有颗好心,不想有一颗黑心!” “对,你们太坏了,总是欺负云姑娘!” 云辛籽听到这些人的反应,满意地勾了勾唇。 那群半大孩子一共有五人,为首的三人说话颇有条理,云辛籽记得他们分别唤桓哥儿,栗哥儿,雄哥儿,虽然都是庶子或是庶子家的孩子,但是却比那些自命不凡的所谓嫡系有周正得多。 “宿哥儿,去接你的小伙伴吧,以后你们几人互相照应着。” 宿哥儿原本还想试着求情的,那几人都是素日他的玩伴,但是他知道姑娘的规矩,所以不敢开口,现在听姑娘这意思,是要收容他们,宿哥儿别提多开心了。 太好了,他们都能吃饱饭了。 又多了几人,云辛籽需要再准备不少衣袍。 她让周涵絮替她打掩护,自己闪进空间,在店铺里,用一根看着碍眼的凤钗换了几十箱的少年衣袍袄子等,借着帐篷的遮挡从空间取了一些。 “都换上,若是太大了知会一声,以后便跟着我,我的规矩不多,你们问宿哥儿便是。” 云辛籽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抹笑容清浅却温暖,就如他们手中那厚重整洁的衣衫一般,泛着暖意,就算他们长大成人后,也始终无法忘怀今日这抹和煦笑容。 第32章 古怪村庄 云辛籽将粥和姜汤分了一半装好,分给了王解差等帮助过他们的解差们。 来到解差们休息之处时,她还发现他们的手指都有些受伤了,她借着腰间布袋遮挡,从空间取出一些消毒用的酒精和金疮药,这些小伤口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十指连心,还是有些疼的。 那些解差们一直瞧见的都是云辛籽炸毛教训别人的样子,头一回瞧见她柔声说话的模样,顿时觉着这姑娘也不像旁人嘴里那般不堪,分明是一个倾城和善的仙女啊。 昨夜雨大,这些解差们都在指挥队伍逃离破庙,所带衣物都已经破损或是不见了,云辛籽也不过思索了一瞬,便跑回帐篷中,从空间里又兑换了几身衣袍和靴子。 国库里的那些东西都价值连城,哪里能次次凑好兑换物品,这简直比前世某宝的活动凑单还难,所幸小馆说老顾客可以留着下次直接兑换,不用一次结清。 云辛籽提着一个包袱回到王解差休息的地方,将手中的衣物交给他们,这下子,让那些跟着李差头的解差们顿时红了眼。 同为解差他们连口汤都没有! “云姑娘,若是有空闲,可以去看一下那些柱子。”王解差突然道。 云辛籽脚步一顿,略带感激的眼神对着王解差福身,随后转头朝破庙而去。 那些柱子和房梁被安置在一边,云辛籽一眼便瞧见了。 那些木头的断裂处大半整整齐齐,分明是人为事先砍了的,留着一点连接着,昨夜雨又大,挤进破庙的人多,推搡碰撞间,让这些柱子再也无法支撑。 如此大番周折,是想流放犯们都死在这里,云辛籽并不觉得有人会折腾杀死那些极品亲戚,定是针对他们一家的,而死命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不过一个为父母报仇的楚萧御…… 云辛籽有些不太相信,光凭猜测,太过偏颇。 可心底如叫嚣的小兽,一次又一次在提醒着她,剜着她的心,使她逐渐动摇。 云辛籽急急回了帐篷,盖着不甚干燥的被褥,强迫自己入睡,不再想楚萧御,云墉链等人以为她只是累了,也没有多问。 直至第二日清晨,流放犯们才起程。 这一日也没有落雨,但是天气始终阴沉,没有放晴。 因为此前耽误了行程,队伍赶了有些急了,直至那日晚间,才来到一个不大的荒僻小村庄。 小村庄安静得有些过分,要不是家家户户有着光亮,都以为是荒村无人居住呢。这个时辰,还未到就寝的时候,村里就连孩子走动的声响都没有,家家户户门户紧闭,有种说不出的异常。 但是,大部分人都不曾察觉到。 “太好了,今晚不用露宿野外了!” 在他们看来,村庄就算小了些,可至少有片屋顶遮挡,比风餐露宿好多了。 “别进去,有些不对。” “籽儿,是哪里不对?” 周涵絮和秦氏有些疑惑,这个村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偏远小村,就算安静些也不算奇怪吧。 “这个村庄……” 云辛籽说不好,只是一种前世经历数次任务时得来的直觉,只觉得这个小村,死气太重。 “有死气。”云墉链和云颂陵异口同声道。 父子俩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对于这种死气太过熟悉,只有短时间内接连去世才能有如此浓郁的死气,一个偏僻的村子,怎会有如此浓重的死气。 “死气?哈哈,云大侯爷还以为自己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不成,还死气,笑死我了,一个村子,哪来的死气。” 云大的语气嘲讽至极。 张氏被云辛籽伤了,云大顿觉伤了自己的颜面,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哪能不阴阳怪气说话。 “一个粗鄙之人,大字不见识得几个,就随意指摘别人的家园,真是没有教养,你爹娘在九泉之下若瞧见,也得气活过来。” 云苏不知是不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又开始说教了。 “那敢情好,若是我祖父祖母能复生,定第一时间来感谢您,我一定诚恳祝祷上苍,让他们午夜梦回之际,来寻你,感谢你企望他们重现人间的愿望。” 云辛籽依旧在摆弄她的锋利小刀,一下下闪着银光,瞬间就让人想起那日片肉的场景,都感觉手背一阵刺痛,看热闹的心思都淡了好些。 “你这是在赌咒我!”云苏失声大叫。 “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头在感激你吗!你叫什么,吵到我的眼睛了!” 云辛籽持着小刀缓缓走了几步,光这几步就足够吓死云苏了,他哆嗦着手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做什么,又要闹事!” 李差头刚想挥鞭子甩去,却见云辛籽拿出一个小瓷瓶,在他面前晃一晃,挥鞭子的动作骤停,急急收了回去。 他的手臂用了药后好了一些,可不能在节骨眼上在把药倒了! 李差头咬牙暗恨,十分想将眼前的云辛籽宰了,可是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一些时日,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得罪她。 想到每日的处境,李差头更是气得头疼。 原本,他只用拉着平板车走,不费力,现在还多了一些半大小子,云辛籽竟要求他轮流背着那些小子走,不背就倒药水! 李差头忍了又忍,才堪堪忍住。 云辛籽说话时,一直都在关注着钱差头。 那日就他换了衣袍。 钱差头素日一直不说话,也不会随意鞭打犯人,看着是个极其心软好说话的人。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原来是官差大人来了,真是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我是紧远村的里正,大人们是不是需要休息一晚,我们村有不少空房屋的,说来也巧,此时我们正拾辍晚饭呢,大人们若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吃些饭食,明日在赶路。” 此时,一身整洁棉布长袍年过不惑的男子笑着上前,热情地拉着李差头进村子,众人一听还有热饭,眼睛都亮了。 “籽儿,你说的对,确实不对劲,这里正热情过了头。” 一般百姓见官,哪怕是平级较低的官差,下意识都是惊惧的,这个里正的表现太过淡定了些。 而且,一般荒僻村庄,都有些排外的,他一副巴不得领他们进村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云辛籽定定看了里正许久,并未寻得他的异常,但是那股子死气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来到王解差身边,低声唤了句:“王解差。” 第33章 毒都吃进去了 王解差并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就踱步来到被里正拉进村子里的李差头。 “李差头,今夜最好不要停在这里。”王解差压低声音道,“满村子听不到孩子女人的声音,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的,我今晚就在村子里休息。” 李差头刚被里正左一句大人威武,右一句大人辛苦哄的飘飘然,心里头正高兴着呢,听到王解差的话,心里十分不以为然。 “你才当了几年解差,你懂什么,这叫淳朴!总之,我说休息就休息,总不能你自己舔着云家人的屁股吃饱了,却不许我们吃饱饭睡个好觉吧。” 李差头讲话极其难听,酸味儿十足,他身边还有狗腿子解差附和着,意思不过是说他与云家那几口人狼狈为奸,看不得他们吃饱穿暖。 云辛籽冷眼瞧着,不发一言,她一向对于找死的人生不出一分同情心。 “随你们。”王解差脸色难看,收回自己原本生出的一点点的同僚之情,吩咐留在自己身边的几个解差说道,“我们今夜在村外的小树林扎营,不要进去。” “哼,没苦硬吃,真是有病。”李差头故意大声说道,“今夜我们在村庄休息,可是我们的王解差不肯进村,那他负责的家族也只能留在外头了。” “啊,怎么这样啊!” “王解差,我们要进村啊,睡柴房也好啊。” “对啊,您不能自己吃饱了就不管我们了吧。” 王解差负责的家族顿时叫嚷起来,还有人想攀扯王解差和云辛籽,可是被云辛籽冰冷的眼神吓住了。 “要进便进,李差头,我和你换换,之后,云家这些人由我负责,若是出事我自然会一力承担,与你无瓜葛了。” “哼,随你,爱进不进!走!” 李差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村子,钱差头也在此列,云辛籽望着钱差头的背影一眼,眼神深沉。 “这位差官大人,您也一齐进去吧,我们村饭食虽然粗糙,但是好歹是热乎的,这屋头也是干净的,您不必担心。” 里正显然有些着急,边说边还拉着王解差,眼神热切地看着云墉链和云颂陵,好似十分希望他们能进去似的。 “这风餐露宿的,对身子也不好,您瞧那些女眷脸都惨白的,待在村外多可怜。” 王解差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好心”的里正,人家不进去,还非得劝别人进去,云辛籽说的没错,这村子果然有猫腻。 “说了不去,再废话半句,老子鞭子伺候。” 王解差一甩鞭子,里正这才被骇住了,再也不敢多说半句,急匆匆地离开了。 “云姑娘,你怎么看?” 这里只剩下跟对王解差的几个解差们,云家五口人并六个半大孩子,都是自己人,所以王解差说话也没有顾忌。 “死气浓厚,短时间死了这么多人……” “疫病!”一解差脱口而出,“那他们进去万一染上了,不得死路一条!云姑娘,您刚才怎么不名言,那都是人命啊!” “与我无关,解差大人若是想做圣人,自己去。” “我又不会治病。” “小四,闭嘴!”王解差喝了一声,瞪了说话的小四一眼,然后才有些抱歉地对着云辛籽道,“小四无心的,云姑娘不要与他计较。据我所知,最近大胜并没有传播大面积的瘟疫,这里如此偏僻,若是有瘟疫,一时半会也无法告知官府,再者,我有疑,若是瘟疫,里正应该恨不得叫破让我们救他们才是,为何一直要我们进去?” 云辛籽不答反问:“王解差觉着,里正更希望谁进去?” 什么意思? 里正不是希望他们都进去吗? “他更希望男子进去,眼神落在男子身上。” 王解差没有关注到这点,闻言,有些不知其意。 云墉链和云颂陵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知道,刚才那里正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许多,看得他们都有些发毛,总觉得他是在盯着一块可口的肉似的。 “看着吧,他还会再来的。” 不出云辛籽所料,过了没多会,里正带着几个男子来了,几人手中提着一个个食盒,自食盒里飘出一些可口的饭菜来,香气扑鼻。 云辛籽不动声色地冷笑一记。 这荒僻的小山村,食物如此丰富么? “官爷不肯进村子便罢了,可这饭还是要吃的,村子吃食简陋,官爷们不要嫌弃才是。” 说着将饭菜一一取了出来,说是粗陋,可鸡鸭鱼肉的,样样不缺,简直算是丰盛了。 “这些吃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最后一顿了,这么丰富。” 云辛籽的话令里正的手一抖,酒水就这么撒了出去。 “姑娘,真爱说笑……” 里正的笑容有些僵硬,抖着手继续倒酒。 云辛籽和身边的周涵絮对视了一眼,两人眯着眼,默契地上前,分别接过酒壶酒杯。 “别说,这酒还挺醇。”周涵絮似是真诚道。 “菜不错,像是京城大厨出品,里正,你们这菜做得很有水平啊,像是大酒楼买来似的。” 里正的身子更僵硬了,半晌才扯着嘴干巴巴解释:“那个,这个,我们,我们村的一个,一个,年轻时曾去过京城的大酒楼……” “去了大酒楼咋又回来了?” “那个……” “想家呗。”周涵絮好心解围。 “也是。” 云辛籽似是信服了这个说法,然后嘴里不停,一直在吃东西,而周涵絮却一直在吃酒,甚至招呼旁人一起吃。 “过来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一行人实在不知道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们兀自吃得欢快,寻思着可能没毒? 于是几人都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别说,味道真不错,风餐露宿啃馒头啃窝头这么许久,难得吃顿正经的饭,大家都快感动哭了。 他们吃得很快,吃完后,是那几个始终不发一言的村民收拾了碗筷。 里正似是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先回去了,官爷好好歇息。” 看着里正等人走进村子,小四奇怪道:“这人怎么不留我们进村子了?” “毒都吃进去了,还与我们扯皮做什么。” 第34章 穷山恶水起恶心 云辛籽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不止小四跳脚,连云墉链等人都有些惊惶。 他们也就慌了一瞬就安定下来,他们的籽儿可不是甘愿等死之人,肯定早就留了后手,加之靠在云颂陵身边的周涵絮还美美地吃着酒,一副满足的姿态,哪像是担心中毒的样子。 周涵絮丢了空了的酒壶,朝他们调皮地眨了眨眼,附和云辛籽的话道:“你这会抠嗓子眼都晚了,都下去了。” “不是,那饭菜酒水有毒,那你们还吃,分明是你们先吃我们以为没毒才跟着吃的。” 云辛籽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气死人不偿命道:“我浑身都是毒,我嫂嫂跟着我也百毒不侵,我们自然是不怕的,你怕跟着我们作甚,你娘没告诉你不要随便跟陌生女人吃饭啊,真是的。” “不是,你这姑娘怎么这样啊……” 王解差看着被怼得一张脸通红的小四,心中暗笑不已。 这姑娘真记仇。 小四方才言语不当,她马上就报复回来了。 小四是跟着自己的,不能不记得云姑娘的恩惠反而去要求她去做不愿意不值得的事,这是不对的。 王解差打断小四的话,神色严肃道:“小四,道歉。” 小四被王解差这么一喝,这才明白过来,方才那烂好人的行为有些不对,那些人是自愿进村庄的,王大哥和云姑娘不是没有提醒过他们,他们执意要进,那就与人无尤了,她有句话说的很对,做人实在不能太圣人,吃亏要有限度。 “对不起,云姑娘,方才是我冒失了。” “这才乖哈,孺子可教哈,咱不能做圣母哈,尊重他人选择,人家要死,你不能拦着。” 云辛籽忍不住伸手摸着小四的头,扯出一个真心的笑颜,面上浮现一丝怀念之色。 小四刚过十五,面容稚嫩,和爹爹军营中的那些小兵年纪一样。 云辛籽收敛神色,随后指着几个水囊道:“在破庙里给你们的水囊里头我放了一些解百毒的药粉,这一天你们喝了不少,早就起药性了,见血封喉的毒药都能拖着,更别说这些下三滥的迷药了,这么好的饭菜,不蹭白不蹭。” “那你不早说!吓了我一跳,我差点以为小命送出去了,我还等着存钱讨媳妇呢!”小四忍不住怼了回去。 “逗你玩多好玩啊,再说了,就你豆丁大的模样,先吃饭长个子吧,讨啥媳妇。” 小四:…… 这姑娘怎么这样,还带人身攻击的,好生讨厌! “哈哈,小女无状,让解差大人见笑了。” 云墉链笑着抱拳,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眼下的宠溺怎么也忽视不了。 他的籽儿,今日倒是恢复了以往的顽皮。 以前在军中,她也是这般逗着那些小兵玩,到最后,那些小兵却最信服她,她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 可惜,那些人,都不在了,犹记得那些人没了时,也同小四般大小,也曾同他这般与籽儿斗嘴说笑,籽儿,这是想起了从前吧。 天色渐暗,一时无言,各自休憩不提。 村庄一片漆黑。 里正猫着身子,放轻脚步,鬼鬼祟祟来到一处空置的屋子。 屋子里有一个人影,一身官差服侍,月色打在他的侧脸上,赫然是钱差头。 “钱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亲眼看着那些人吃了饭菜的。”里正额上都是汗,说话有些气喘吁吁的,却仍旧陪着小心道,“您答应过得,那些男子都留给我们的,女人,女人你可以带走的。” 钱差头嗤笑一声,斜了一眼道:“你那小心思我门儿清,你不用试探我,你对那些女眷下了什么药,我清楚得很。除了村外那个唤云辛籽必须死之外,其余人随你处置,我都没兴趣。”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里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呼出一口气,这才走出屋外。 他缓了一口气,吹了一记口哨,不多会,数个身材高壮的大汉从各个方向而出,来到里正面前。 “里正。” “村里的那些人如何了?” “吃了饭菜,睡死过去了,至于那些女人,我们……” 一人眼中似还存着欲念,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了咽口水。 “对啊,那些女人留着替我们生孩子多好,她们外来人应该比我们村里的好活一些,不会受到诅咒的。” “是啊是啊,我们祭祀了这么就,都是天神要求的男子,应该够了吧?” “说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你们已经啃了!都说了,待我知会大人再动手,你们就这么急,幸亏那位大人不在意,随我们处置这些女人!”里正哼了一声,又嘱咐道,“村外那些也差不多了,药下了不少,除了那个云辛籽必须死,别的也都由我们处置。” “那姑娘可是里头最好看的,我听说还是个王妃出身的,就这么杀了是不是有些可惜啊!” 先前那人想起云辛籽楚楚动人的容颜,便觉得喉头一紧。 “里正,反正她也要死,不如死之前让我们兄弟几人尝尝味道?” “怎的,里头那些女人不够你们折腾的?”里正话虽然这么说,却一点阻止的意味也没有,眼中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那些子留下来生孩子也就罢了,哪里有那王妃可口,这样啊,里正,您先?我们跟着您后头喝点汤也行啊!” “是啊!” “先吃肉再完成大人的吩咐嘛。” 里正被说得心中一动,加之刚才那个钱大人也只说杀了她,没说要怎么杀她,何时杀她,那还不如让他们松快了再解决也不迟。 如此决定后,兴奋的里正一行人就朝村外而去。 “你去瞧瞧,看人都昏过去没有。” 里正吩咐一人上前查看。 那人板着一张脸,月色下,却能瞧见暗沉的黑眸闪着淫邪的光芒,他瞧见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云辛籽,搓着手忍不住上前。 “先办正事,不然就给老子滚回去,别说喝汤,连汤渣渣都没有。” “知道了。” 那人只能暂时放弃云辛籽,心不甘情不愿地朝解差们走去。 他踢了小四一脚,呸了一口骂道:“真是便宜你们这些人了,还能做个饱死鬼!那些饭菜老子都没吃过。” 他边骂边踢,连着踢了小四好几脚,小四忍了又忍,差点要跳起来抽死他。 这不是要确认是不是都昏过去了吗,为啥只踢他! 第35章 自作孽不可活 “里正,他们都昏过去了!” 那人踢了小四发泄一通后,又敷衍地瞄了瞄其余解差和云家人,忙不迭跑回去。 “走!” 里正摆摆手,带着几个大汉蜂拥而出,迅速将王解差等人围住。 “先将那些男人搬回去,祭祀不能晚了。” 里正的话令云辛籽心头一震。 她的猜想果然没错。 起先发现他只特别针对男子时,她就觉得不对,这种荒僻小村思想格外滞后,封建迷信严重,连官府都不见得能插手,定是村里出了什么变故,需要男子供奉,所以这些人才盯上了流放队伍一行人。 “里正,祭祀不是在卯时嘛,现在连子时都没到,这个……” 原先来查看的男人指着云辛籽,忍不住留下了口水。 月光下,云辛籽的肌肤白的发亮,细腻诱人。 里正感觉全身发烫,心中纠结万分,这若是晚了时辰,惹怒了天神,他们这些人怕是也没有活路了啊! “我们快些,不会迟的,哝,那儿又一辆车,这些人可以搬到车上一起拖回去。” 里正瞥了眼物资车,顿时眼前一亮。 这车上不少好东西啊! 看着物资满满的平板车,又看着躺着不动的云辛籽,里正终是咬了咬牙道:“那我们快些,不能耽误时辰,不然我们也会中诅咒的。” 诅咒? 这还鬼神上了? 通常这种鬼神传说,都是人在作怪。 云辛籽还在思索着,就感觉那些人似是朝自己而来。 “那边还有一个女的,长得也不错,我先尝尝这个!” “那边个美妇人也不错,半老徐娘的。” 此话一出,云辛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原来这些人商量半天,竟是色心大起!竟还想动嫂嫂和娘亲! 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 “嘿嘿,晚间不是挺傲的吗!现在瞧着多听话!” 里正的手刚伸出去,就听到骤然响起的骨头断裂的咔咔声。 “你错了,我现在也很傲。” 云辛籽将里正的手用力向后一掰,里正痛地哇哇大叫,刚想大喊出声,就被一根极细的银针封住了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睁着老眼惊惧地望着她。 “呵。” 云辛籽讥讽一笑,取出一枚极锋利的小刀,手起刀落间,直接割下里正的那物什。 那边的小四刚刚教训完踢了他好几脚的男人,刚伸了伸胳膊,就瞧见云辛籽将人阉了的场景,顿感下身一痛。 不能惹,这姑娘绝对不能惹。 不过,这手法有些好看呢。 “打老娘的主意,你生了几个胆子,啊!” 那头,周涵絮将欲对她不轨的男人暴揍了一顿,加之气的黑脸的云颂陵的加持,面前这个大汉已经瞧不见原来的面貌了。 小四嘴角一抽,眼神转向一边的云墉链。 云墉链倒没有那么暴力,他是直接抹了脖子。 小四等解差突然觉得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惹云家人真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说说吧,要男人做什么,拿男人压你们满村子的死气不成!” 里正带过来的大汉们都被他们制服了,云辛籽一通药粉撒向里正,又拔了银针,将原本痛晕过去的里正救醒。 里正醒过来后,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痛了,他神思迷惘之际,云辛籽的小刀又来了,此时正对着他的手臂,以庖丁解牛的手法,极快地片下一片肉。 “啊啊啊!” 里正感觉不到痛,可他看见这骇然的一幕,吓得疯狂抖着身子,拼命地挣扎着。 云辛籽袖中一根银针飞出,直接将乱动的里正定住了。 里正这下才彻底明白,自己是惹了一尊大佛啊! 这人哪里是他能动的,更别说杀她了,现在自己小命都不保了啊! “说!”云辛籽不耐地再次片下里正手臂上的肉。 “我说,我说!”里正哭着一张脸,尽量稳下发抖的语调,“我们村自两月前开始,就莫名有女子失踪,我们起先是去报了官的,等到县官老爷来,却在村口的井口发现那些女子的尸首,官老爷说人是自尽的,可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是自尽的不成! 眼看着村里的女人都没了,后来连男人都陆续开始没了,我们便请了个道士,是那道士说我们村阴气重,需要大量男子的阳气去压制。” “无稽之谈!”王解差也算是到过不少地方,从未听说这种祭祀方式,简直是枉顾人命! “你们都是怎么做的!” 里正本不想说,可云辛籽的小刀又快片下他一块肉了。 “道长说,我们村里的那口井就是通向天宫的路,只要将迷晕过去的男子丢进去,天神收到供奉就会帮助我们,是真的有用的,这么久了,我们村里的人已经不再少了!” “愚昧无知,明显是那假道士忽悠你的!”周涵絮要被气死了,他没想到大胜还有这般愚蠢的人,被一个假道士耍得团团转。 “可那些丢进去的男子是真的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是天神收了还能是什么!”一个汉子反驳道。 那就是井不对了。 云辛籽与云墉链云颂陵和王解差换了眼神,决定前去查探那口古怪的井。 不说调查出真相,就说李差头等人,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带我们去!别耍花样!” 云辛籽又在里正的伤口上撒了一把药,伤口顿时便止血了,随后拎着里正朝村里走去。 “小四,你看着宿哥儿他们。” “哦,好。” 小四下意识应下,待一行人没了身影时,才后知后觉。 不是,我为什么听她的话啊! 云辛籽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里正所说的那口井,此时,井周遭没有人走动。 “那些人还在屋里,时辰还没到。” 隐隐间,却听到一阵阵低吼声和呻吟声,因着晚上寂静,声音便特别明显。 这群人都是经人事的人,哪里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声音。 村子里已经没有女人了,那就是流放队伍里的。 云辛籽眼下一片冰寒,笑意不明。 “这也是天神让你们做的?” “不是,我们,我们村也需要传宗接代不是……”里正支支吾吾地说着,又惧又急,生怕云辛籽将自己片光了,“是他们醉酒时答应的,只要能一直给他们佳肴吃,送女人都是可以的。” 真是哪儿都能遇上贱人。 云辛籽的脸色愈发冷凝。 里正见势不对,又接着道:“我真的没想算计姑娘您的,是有人……” 里正的话还未落地,一支飞刀就迎风而来,直接插进了他的喉咙口,一击毙命! 第36章 奇怪的井 “保护籽儿!” 云家人同时起身,连不会武的秦氏都护在云辛籽面前。 “应该走了。”半晌后,云辛籽细细辨别后才开口道。 “当着老子的面就敢灭口!” 王解差方才第一时间就朝飞刀来处追过去了,却没有追到来人,脸色十分难看。 望着死不瞑目的里正,想起他的未尽之言,云辛籽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修长的人影来。 她紧攥衣角的指尖微微泛白,嘴唇紧抿,心里漫起无边的酸楚来。 “籽儿。” 周涵絮率先发现不对劲,握上云辛籽的手,什么也没问,无声地安慰着。 “我没事。”云辛籽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随后转向王解差等人说道,“王解差,去救人吧,带上药,这边有我就行。” 王解差有心想说那些人贪婪活该,不说死气,就说这满村子没有女人,那些人比他们更能早些发现才是,他们却仍旧待在这里,甚至还为了口吃的,想要出卖自己的家人。 “王解差,我可以不管,但是你需要管,上头的挂落不好吃。” 云辛籽对王解差印象不错,几次相帮,也不想他出事。 王解差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留了几个人随着云家人一起下井,自己带着剩下的一起去救那些只顾眼前吃喝的傻缺们。 除了秦氏,云家人全都下了井。 这是一口枯井。 方才里正说过,就是井水开始枯竭后,人才开始没的。 井有些深,他们寻了绳子,绑在身上,上头留了两人拉着,慢慢一个个地下了井。 云辛籽率先下了井,入眼一片漆黑,人太多,她无法拿出手电照明,所幸旁边有一还算粗壮的树枝,她用火折子点着了,勉强生了一把火。 井内骤然亮堂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站在一个圆盘之上,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圆盘。 根据圆盘的磨损程度,云辛籽判断,这个圆盘应该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极有可能是近两年才装上去的。 在这里突兀地装一个圆盘,似将这口井生生拦截了一半。 圆盘上雕刻着一些花鸟鱼虫,无甚特别,井壁除了生了一些苔藓外,毫无异常,没有什么机关。 难不成机关是在这口井的另外一边? 那他们这趟怕是无功而返了。 待人一一下来后,圆盘却突然动了,开始往下坠。 “将绳索解了。” 云辛籽第一时间对最后上来的解差说道,紧接着,手上的飞刀和银针都使出来了,刚才生出的火堆也被云颂陵第一时间灭了。 竟是个重力机关,重量达到一定程度便可自动下降,怪不得里正说要一次性丢足够数目的男子,才能被天神接受。 除了紧促的呼吸声外,一行人都没有再说话,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承载的圆盘终于停了。 一道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随着一道门开启,一行人的视野突然亮了起来。 门外竟是个树林,云辛籽拧眉望去,发现好像是一座山的山脚处。 紧远村四周却有小山丘,不高,这个时节,树木开始凋零,看着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山罢了。 脚步声渐渐传来,一行人神色一紧,四处张望着,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枯草堆们可以勉强躲着。 云辛籽手心握着粉末,和云墉链父子打着手势,云墉链父子顿时会意,带着几人快速躲进草丛堆里。 “唔。” 一个解差踩到一个略坚硬的物什,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一具女尸! 月光下,这具女尸睁着一双眼,眼中犹然存着无边的恨意,像是随时要来索命般,骇人不已。 他险些尖叫出声,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嘴巴,急急低下身,紧张地盯着愈走愈近的两人。 他刚才的动静该不会引来人吧! “听见没有,好像有动静。” “没有吧。” 很快,两人便来到方才那道门前。 那道门在他们出来后,就自动关闭了,云辛籽见他们在一边的石壁上摸索了会,不久后,似是按了按右下角的一处凸起,那道门就这么开了。 “还没来?”其中一人看见空荡的通道口,皱眉不解,“我分明听到井那头传来下坠的动静。” “都说你酒喝多了听错了,那些村民很守时的,不过子时不会送来的。” 那人总觉得自己没听错,按了另一处凸起的机关,方才那个升上去的圆盘就渐渐落下来了。 他又细细检查了圆盘上的动静,也没瞧出什么异样来,这才放弃了。 “真是我听错了?” “都说你听错了吧!” “等等!” 就在另一人要将圆盘放回去时,那人又突然开口。 “这是谁的脚印!有人来了,还是有意识的人!” 躲在草堆里的人一凛,个个握上了趁手的兵器,蓄势待发。 形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这不是你的脚印嘛。”另一人示意他自己比对下,“是吧,连鞋底的纹理都一样,真是的,酒意都被你吓没了,赶紧回去休息会,晚上还要忙呢。” 那人站在那里看自己的鞋底,细细对比,最后发现真的是一样的,这才罢休,赶紧擦了地上的脚印。 “我什么时候留下脚印了?真是大意。” “留下就留下呗,那些乡野人还能发现不成,他们满心以为是天神接收了呢,真是蠢!不过,那边人手还不够吗,这些村民这些日子送来的人越来越少了。” “还不够。” “不够的话,只能将那些老弱村民拿来充数了,哎,可惜,这附近女人都没了,老子很久都没松快松快了……” 两人嘴里说着荤话,嘻嘻哈哈地按回机关离去。 躲在草堆里的一行人真是庆幸不已,那脚印实际是解差的,他穿的靴子是云辛籽先前准备的,云辛籽暗道运气好,没想到店铺还挺人性化,鞋底都是用时下比较多的款式,加之解差鞋子大小正好与男子的一样。 一行人也不敢追过去,不知对方底细,不能贸然行事。 可是,从刚才那两人的对话中,仍能发现一些端倪。 他们掳走男子,是为了将他们带去某个地方,至于带去做什么,开矿?开扩私兵? 不管哪一个,都是足够抄家流放的罪名。 云家四人眼中皆浓重,思绪复杂。 胜明帝一心只在防备他们这些武将,这才导致底下人尸位素餐,地方官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第37章 受激 “死了约有两日了。” 云辛籽用树枝翻了翻地上的女尸,微微掀开她的衣袖,发现她身上留有许多淤痕,甚至还有点点烫伤的伤痕,其中夹杂着一道道刀伤,有些深可见骨,由此可见,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那些畜生!”周涵絮咒骂出声,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将那些人宰了。 “不要冲动。” 云颂陵知道自己媳妇疾恶如仇的脾性,他也想立刻冲去砍了那些人,可是,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手无寸铁的流放庶民,根本做不了什么,甚至是传个信都做不到。 云墉链父子轻轻一叹,有些无奈。 一行人找了个块地将女尸埋了,挖坑的时候,又发现了周遭一些人骨,看样子死去很久了,每个人心情都十分沉重,只能默默无言地将这些人骨都一起埋了。 云辛籽开了机关,待所有人都上去后,她却眉间一动,借着腰间布袋子的遮挡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瓶药水和一个小刷子。 云辛籽用刷子沾了沾药水,涂在机关甚至是门上,只要手能接触的地方,都涂了好几遍,直到把一瓶药水用完才罢休。 “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解差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不太确定地问道。 “送他们下地狱。” 云辛籽语气淡然,仿佛在谈论今晚的月色般随意自然,不禁让解差们抖了抖身子。 一行人也没有久留,很快就通过机关离开了这里,又回到井那头,绑上绳索一一上去。 此时,安静的村落已经有动静了,显然,王解差已经将人救醒了。 云辛籽没兴趣看那些人的丑态,与家人一道,离开了村子。 一行人连夜离开村子,来村子时李差头有多得意,离开时就有多狼狈。 连着赶了几日路,终于在某一天的白日,来到了驿站。 一行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安稳了下来,此前哪怕知道有解差已经前去通知管辖紧远村的县官,他们也无法真的放心,总觉得那些村民会追上来害他们。 “只剩下大通铺,没有单间不成?” 云辛籽听到宛姨娘所言,有些奇怪。 这里的驿站又不小,就算差头们要了单间,应该也能剩下几间单间呀,怎么就没了。 “听王解差说,驿站的单间被一个贵人给包了,说是京城来的什么王爷的小舅子。” “什么贵人住这破驿站啊,包下客栈不香吗?故意和我们过不去不成。”周涵絮随口道,她对于单间没有什么执念,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怕是真的在和我们过不去。” 云家几人瞧云辛籽脸色有些不好,都有些不解,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因为自楼梯下来一个身着锦袍的阴沉男子来,正是王嵬之。 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都能碰到他。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先祈南王妃嘛,这许久不见,你怎么这么狼狈了?” 王嵬之脸色十分难看,眼圈青白,尽显疲色,像是没有睡醒似的。 云辛籽嘴角一勾,微微冷笑。 很好,了尘开始见效了,以他这般死命赶路折腾,只会加速毒素发作。 王嵬之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李差头等人,正舔着脸讨好着。 “是谁将王公子随意放出来咬人了,许久不见,嘴巴还是那么臭不可闻,长得如此石破天惊,还要出门瞎晃荡,就是你不对了,这般容貌甚至不如街边的那只小黄讨喜。” “你骂我是狗不如!” “我没说,你自己承认的,我也没有办法。”云辛籽耸耸肩,一副无辜的姿态。 “你!” 王嵬之急急上前,想挥手教训云辛籽,可就是下楼这几步的功夫,就开始头晕目眩了,紧接着一阵困意袭来。 近一个月了,他总是睡不醒,看了太医也没用,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不行了?肾虚了?” 也不是谁嘀咕了一句。 “谁在说话,站出来!” 王嵬之被这嘲笑声气的顿时清醒了,骂骂咧咧地狂怒着,可是谁也没有站出来。 云辛籽看到了角落里被王解差捂住嘴巴的小四,微微扬了扬嘴角。 这孩子这张嘴。 “好啊,是不是你!云辛籽!你是不是找死,我现在可是楚萧御的小舅子!”王嵬之故意说得大声,边说边斜眼看着云家人的反应,得意至极,“我告诉你,我妹妹与楚萧御的婚事可是定下了,她会是唯一的祈南王妃,而你这个弃妇,只会一辈子留在寒尧州,在那荒芜之地老死终身!” “你闭嘴!”周涵絮举着拳头就想打过去。 “我偏要说,楚萧御不要太宠我妹妹啊,天天变着花样送东西,今天送簪子,明儿送稀奇小玩意,一看就是入了心的,哪像某些人,呵,倒贴都无人在意!” “王嵬之,你不要太过分!” 云颂陵脸黑如锅底,咬牙忍恨说着话,死死压下自己喷薄而出的怒意。 “这就生气了?我还没说细节呢,这楚萧御和我的妹妹啊……” “王公子,我们与祈南王已经毫无瓜葛,不用将他的事告知我们,我们没兴趣。” 秦氏一改往日水做的情态,此刻神色竟十分坚毅,眼神犀利,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王公子,无事我们便先失陪了,我们身份有别,实在不必在此掰扯。” 云墉链态度虽然显得谦卑,可是熟知的人都知,这是压制怒气的表现。 也难怪云家人生气,这王嵬之左一句王柔儿,右一句楚萧御,刀刀都扎在云辛籽的心口上,实在可恶至极,哪怕是不知内情的王解差和宿哥儿等人,都气得拳头紧握,恨不得上去撕了这张破嘴。 云辛籽的脸色已经惨白无比了,心上的痛已经麻木,指甲嵌入掌心,刺破了手掌,她却感觉不到疼,或许不是不疼,只是因为心间的疼更甚,她仍旧努力地维持自己略颤抖的身形,努力不露怯。 她知道,王嵬之在胡说,王柔儿不能出府,她给王柔儿下的毒她知道。 可是,万一那人亲自过府看望王柔儿呢? 他会不会与王柔儿做那些曾对自己做过的亲密举动? 会不会也温柔地看着她,替她酿酒? 云辛籽思绪烦乱,所幸有家人的维护,终让心绞痛的云辛籽缓和了情绪。 “王公子,你说这些时有没有顾及到贤妃现在的处境,算算日子,她的脸……” 第38章 起坏心 “云辛籽,你在威胁我?” 王嵬之得意的神情霎时一顿,变得黑沉起来,眼下漫起无边的阴鸷。 贤妃因着脸之故,已经借故推了好几次的侍寝,宫里又进了新人,胜明帝有了新人,很快便忘了旧人,贤妃得了一月份的解药后,脸真的神奇地消肿,恢复了以往的艳丽,她废了一番功夫才将胜明帝的恩宠夺了回来,使得王家又成了京城中人人追捧的对象。 此前,贤妃的脸一直没有事,太医也丝毫探不出中毒的脉象,本松了一口气,可就是前几天,贤妃突然复发,脸比之前肿胀更甚,他这才急急忙忙出来,赶上流放队伍。 “我说了一个月的量就是一个月,你们在侥幸什么,以为我会善良地给你们全部解药不成?” 尽管云辛籽心中波荡难平,可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常,依旧是漠然镇静的模样。 “贱人!” 王嵬之气不过,上前想直接甩一个巴掌过去,命令身后护卫将拦在云辛籽身前的云家人一一拦住,自己则扬起手,蓄势待发。 “啊!” 巴掌还未到,就听到王嵬之痛苦地大叫,众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王嵬之的手指上扎着一根较粗的银针,银针半数没入,血流顺着指尖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这银针瞧着比先前的那些粗了好几倍,扎在手指上,十指连心,瞧着就疼。 可更疼的还在后头,云辛籽嘴角微勾,葱白的手指又将银针往里按了按。 “贱人!你住手,你杀了你!” “想杀我的人从这儿排到了京城,你想杀我还不够格!” 云辛籽眼中充斥着冷厉,将王嵬之扑上来的身体用力向后一推,倏然笑出声,顺着后退的力道,毫不犹豫地将银针拔了出来,银针被粗鲁地提了出来,上头还连皮带肉的,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手指发痛。 尤其是王嵬之身后的李差头,骇得神情一窒。 云辛籽意有所指地瞥去一眼,嘲讽的眼神落在他的手臂上,李差头直接僵在原地,不敢像别的解差那般上前围着王嵬之。 他知道些云辛籽与王家人的龌龊,知道王嵬之定是冲云家人来的,便顺手推舟地在王嵬孩子面前提起了云辛籽,可云辛籽是怎么怀疑上他的? 对了,王解差,他刚才似乎也在这里,定是他说的! 李差头落在人群后,眼珠子不停地转着,云辛籽眉头微皱,略留了个心眼,注意力又转回到被人群簇拥的王嵬之身上。 王嵬之痛得直发抖,疼得整个人都蜷缩在一块,脸上的神情又急又怒,指着冒着血的手指恨恨地瞪着云辛籽。 “你敢伤我,我可是……” “最好别拿楚萧御的身份来压我,也最好不要来惹我,不然,你受到的教训可不止这些,我的手段多得很,你若是感兴趣,可以一一尝试一番,你们若有兴趣,我也可以成全。” 云辛籽扫了那些指着自己的解差们,冷然一笑,似是不经意间露出腰间的小布袋,袋口松动,他们竟从里头看见一些黑得异常的虫子来,密密麻麻的,正蠕动着身躯。 这些该不会是毒虫吧,这姑娘平时就喜欢蹲着挖坑,原来是捉虫? 尽管这些解差见识不短,也被这个景象给吓住了,刚起了指责云辛籽的心思顿时没了,偃旗息鼓地缩在后头,不敢再冒头。 “呵。” 云辛籽眉间尽是讥讽,对着那些解差们,淡然地整理带皮肉的银针,其上的皮肉还被她弄了下来,丢进袋子里喂虫。 那些人再也忍不住,一个个都觉得喉头反酸,忍不住要吐。 “你,你有本事就来,我,我可不怕……” 王嵬之嘴上虽这样说着,可人却不受控地连连后退,衣袍都被磨破了,脸被吓得发白。 云辛籽淡然收起袋口,带着云家人回房休息,离开前,她自然也没错过李差头拦下还想开口的王嵬之,在他耳边嘀咕,不怀好意的视线却落在角落处的王解差。 云辛籽唇边勾起一抹厉色,眼下酝着风暴。 看来有些人,真的在不停地作死。 夜幕降临,云辛籽拿了一些铜板给驿站的差头,用了厨房,将平板车上剩余的米都蒸了,云家父子则是在驿站后头采了一些野菜,顺手将一对撞上来的野兔给抓了加餐,麻溜地处理好野兔,做成了一锅麻辣兔肉,那味道馋得众人流口水。 正当云家人摆好碗筷准备吃饭时,驿站的官差躬着身笑眯眯地来到门口,朝云辛籽猥琐地望了一眼。 “做什么!”云颂陵眼下警惕,手中的匕首更是时隐时现。 这官差似是被吓了一跳,不敢再乱看,忙收回眼神,讨好地侍立在一旁,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自食盒冒出袅袅香味来,云辛籽仔细闻了闻,嗯,辣卤猪蹄的味道应该不错。 “久闻云家军威名,今日有幸一见,真是祖上冒青烟啊,就备了一些薄酒小菜,孝敬云侯爷。” “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放着吧,难得你们有心,准备了我爱吃的吃食,如此盛情,实在不好退却。” 云辛籽话语听似随意,官差却觉出一分不对劲来,只见云辛籽神情无恙,注意力都落在食盒上,好像真的很馋似的,便渐渐放下了戒心。 心头升起一分不屑。 切,不过是一个见着吃食就冒光的被休弃的妇人,哪有他们口中那么难对付! “那小的就不打扰您们用饭了。” 待官差离开,云辛籽打开食盒,果然发现了那盘诱人的猪蹄,还有色彩搭配及和谐的清炒时蔬,酱味儿十足的牛肉,一盘子清蒸鱼等,伴着一些造型精致的小点心和一壶酒香醇厚的酒水,不说云家人和宿哥儿,就是云辛籽见了也要流口水。 他们这一路就算不用饿肚子,但是吃得毕竟粗糙,如此让人眼馋的菜,确实让人无法拒绝。 众人就算再馋,也知道这些菜不能随便吃,齐齐望向云辛籽。 云辛籽却没有回应众人,而是盛了一盘子兔肉,和一些野菜,唤宿哥儿将它们送给王差头,并叮嘱道:“宿哥儿,你让差头好好尝尝这兔肉,别的,他最好别动。” 第39章 杀人 “籽儿,你的意思是,王嵬之要对你和王解差下毒?”周涵絮和云颂陵望着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小菜,不多会后便恍然大悟,“他竟起了那种下作心思!” “你们是说,那王嵬之要算计籽儿和王解差?天啊,他要做什么,他若是想对付我们,大可光明正大地直接来,这般是要毁了我的籽儿不成!” 秦氏到底太过良善,从未料想到一个人能想出如此磋磨人的手段。 “那留着这菜肴做什么,我去丢了!”云墉链虎着脸将吃食一一放进食盒。 “爹,不过是一些下等的迷药,我们吃了都不会有事,可不能浪费啊,遭雷劈的。” 相比其他人的焦躁,云辛籽显得异常冷静,嘴边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知道对付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 云辛籽摸了摸那些半大孩子中最大的桓哥儿,笑得宠溺。 “让他再也不能爬起来动弹。” “对,桓哥儿真棒。” 云桓是这些孩子中最得她心的,聪明坚毅果敢。 “可他毕竟是伯府公子,还是……得罪他我们怕不好过。”秦氏有些担忧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旦王嵬之声名狼藉,就是贤妃也得缩着尾巴做人。” 众人猜到云辛籽或许想要算计李差头和王嵬之。 王嵬之不会无故算计王解差,定是李差头想的鬼主意。 先前那些人不停地来觊觎物资,云辛籽便扯出李差头作为震慑,可眼下李差头已经失去了作用,放着确实碍眼。 可这其中究竟要如何操作,众人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好了,都不要担心,我自会处理好,先吃饭吧,难得能吃顿好的。” 几人见云辛籽毫不在意地招呼众人坐下吃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罢了。 夜半无人私语时。 云家的屋门口,突兀地出现两个鬼祟的身影,躬着背,悄无声息地推开屋门。 云墉链父子第一时间睁开了锐利的眼睛,握起拳头就想起身,却被云辛籽一记闪着银光的针定住了,就连周涵絮和秦氏,也事先被下了迷药粉,早就昏睡过去了。 籽儿,不可! 云墉链父子眼神透着不赞同,又急又气。 “爹爹,哥哥,我不会有事的,就让我去吧,你们也不想我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的,对不对?” 云辛籽的神情带着些撒娇的意味,父子俩最吃这一套,毫无抵抗力。 他们一直知道籽儿憋着一口气,不是为了王嵬之,其实就是为了那个人渣楚萧御! 他们就不明白了,那个楚萧御不就长得好看些吗,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软哒哒的啥也不是,怎么就能让籽儿如此上心了! 罢了,一个王嵬之还不能拿籽儿怎么样,就让籽儿撒撒气也行,而且,籽儿的银针,也只能定住他们一时半刻,届时再赶过去帮籽儿。 父子俩想通后,便没有再反对,闭着眼装睡,直到那两个贼眉鼠眼的官差将云辛籽带走后,他们才运功将银针逼出来,起身替各自的媳妇盖好被褥,出门追着云辛籽而去。 “公子,小的将人带回来了,正晕着呢,嘿嘿。” 两个官差将“晕过去”的云辛籽甩在地上,谄媚地搓着手。 王嵬之给了身后随从一个眼神,随从点点头,从身上取出一个偌大的钱袋子。 “谢谢公子!” 两个官差笑的贪婪,压根没有瞧见王嵬之对着随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果然,就在官差接过钱袋子之际,随从一个手起刀落,将两个官差灭口了。 两个官差倒地后,随从并没有将尸首处理了,反而将匕首握在云辛籽的手上,还将两个官差的血迹抹到云辛籽身上。 “光一个与男子厮混哪够,再加一个杀了官差之罪,只要她想活下去,就要乖乖听我摆布,哈哈哈。” 王嵬之得意地扬眉,忘形地喝了一大杯酒,整个人晕晕乎乎地,有些飘飘然起来,甚至觉着身体有些燥热难耐。 地上侧着脸的云辛籽微微勾起唇角。 只要她想,没有人能逃过她的毒,新研制的春样,极佳的催情药,总算有试药人了。 她掌心的粉末乍然消失不见,无人察觉她什么时候下的毒。 “那姓李的说的王解差呢?”王嵬之不耐地扒开衣襟,继续道,“那姓李的不是说要亲自瞧今晚的好戏吗,人呢!” “王解差就在床上,是李差头早前送来的,他人不知去哪了,小的去叫一叫?” 随从一直低着头,自然没有瞧见王嵬之的异样,此时的他双目赤红,脸颊更是泛着异常的潮红。 王嵬之越发地难以忍受起来,他已经将衣襟彻底扯开,焦躁地挥退随从。 待随从离开屋子,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却没有理会地上的云辛籽,反而蹒跚着来到床上。 床上的人竟没有穿衣,就这么光溜溜地躺在那里,脸上也是不正常的潮红。 王嵬之低吼一声,竟直接扑了上去。 “姑娘。” 王解差急急从床底出来,脸上还带着尴尬。 “王解差,多谢你将人送来。” 帷幔并未被放下,能清楚地瞧见床上的相交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不见了的李差头,此时的他渐渐醒了,根本瞧不见其他,眼中只有朝他扑过来的王嵬之,撕扯间,只瞧见一地凌乱破碎的衣袍和交缠的两个身影。 “药效不错。” 云辛籽淡然站在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人翻来覆去。 王解差一眼都不敢放在床上,听着那靡靡之音越发羞窘,反观云辛籽,神情严肃又认真。 过了没多会,床上的两人打架在王嵬之一声急促的低吼声乍然停止,只见王嵬之眼睛瞪大地平躺在床上,似是没了气息。 “姑娘,人没了。” 云辛籽眉头微动,似是毫不意外。 了尘加春样,下地狱没商量。 “麻烦王解差将地上的两个官差丢到床上去。” 王解差不知云辛籽要做什么,却还是听话照做。 待他将人丢上去后,云辛籽这才缓缓向前,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直接朝李差头的心口而去,与此同时,抽出落在一旁的李差头的佩刀,借着他的手对着王嵬之的脖颈补了一刀,这一套动作十分行云流水,眉头都不皱一下,将一旁的王解差惊得张大嘴巴。 “云姑娘,这……” “王解差有什么问题吗?” 云辛籽冷然地擦擦手,表情甚至没有变一下,镇定地从床上下来,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他们算计我,我还手,有什么问题吗?” 眼神无辜,语气平静无起伏,王解差甚至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不该这般质问她。 “没有问题就回去休息吧,杀人怪累的。” 听了这话的王解差差点摔倒,包括一直埋伏在屋顶的父子俩。 两人都捂住对方的嘴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他们的籽儿,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肯定被楚萧御刺激了! 第40章 辱她的人的下场,便是如此了 祈南王府书房,楚萧御骤然打了个喷嚏。 “王爷?” “无事。” 楚萧御轻轻抚着案上的砚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一瞥了眼楚萧御,支支吾吾道:“王爷,听说春阳伯公子离京了,若是去寻王妃麻烦……” 楚萧御拧眉不语,屈指在案上敲着。 “不过是去讨要解药,这事本就是她有失妥当。” “失啥妥当啊,明明就是她们找虐啊。”楚一撇撇嘴,又道,“王妃一个弱女子,这一路上没少被人欺负,现在又多了一个王公子,不如属下派人保护王妃?” “不用。” 楚萧御紧抿着唇,双手骤然紧握成拳放在身侧,神情有些复杂。 “她是云墉链的女儿,这本就是她该承受的。” 话语听着凉薄,但是起伏不定的胸膛还是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 “就知道放狠话,有本事不要老打听王妃的消息啊……” 楚一嘀咕个没完,直到楚萧御一个眼神过去,他才堪堪闭嘴。 “铁矿有眉目了吗?” “回王爷,我们的人在紧远村的井下发现了密道,通过密道来到一处山头,可那里的人都被毒死了,不远处还发现许多女子的尸骸,顺着那里的足迹,却来到郑家的庄头。王爷,郑家的三房的云氏,与王妃有些关系。” 楚萧御闻言,皱眉半晌不语,心头突兀地出现云辛籽冷漠下毒的样子。 不会的,她怎会掺和上这些事。 “小心处理郑家的事。” …… 天光大亮之时,驿站才彻底炸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 驿站的差官都要哭了。 春阳伯的嫡子死在了床上,身边还有一个差头两个驿站的官差,瞧这衣衫不整的架势,任谁都能觉出一丝八卦的意味来。 这也没听说春阳伯嫡子好这一口啊,这分明是玩得太花将自己作死了! 问题是这死在了他管辖的驿站里,他可怎么办哦! “这事很难办吗?报当地县官秉公处理不就行了。”云辛籽蓦然发声,倒是瞬间让急得团团转的差官有了方向。 “对对,报官,报官!” “啊!好多血!” 一声尖叫声响起,众人便瞧见王嵬之的随从从人群后冲了出来,可不知怎地,满口鲜血,血流不止,他转过身时,才发现他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 他脸色惨白,先是扑向床头,不可置信地想探探王嵬之的鼻息,这才叫人瞧见他被砍断了的手臂,手掌不翼而飞,不知去了何处。 “差官大人,愣着做什么,救人啊,那可是王公子的随从,春阳伯府的人。” 随从听见云辛籽的声音,骤然转身,本想朝云辛籽奔去,可不知怎么的,像是被什么绊倒了,直直扑向一个驿站官差抽出来的腰刀上,一刀没入随从的腰腹,直接断了气。 “大人,不关我的事啊,这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啊!” “啊,这不是那随从的断掌!” 云辛籽跨步上前,像是刚发现什么似的,指着李差头的鼓囊囊的衣襟。 李差头一直侧着身,所以差官才没有看见他胸口的异样。 闻言,他一把扒开李差头的衣襟,一对断掌就这么滚了出来,吓了他一跳。 “倒像是情杀啊?多角恋,因爱生恨,畏罪自杀?” 云辛籽的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脑补出一出爱恨纠缠的大戏来,悉悉索索地谈论着。 云辛籽听着那些人对着王嵬之生前的喜好高谈阔论,昨日的时候,那些人还在嘲笑她被休弃一事,今儿就变了风向,她微微退出人群,表情讥讽至极。 这事没能影响流放队伍的行程,一行人照旧赶路,只不过原先跟着李差头的那些解差,倒都跟着钱差头了,钱差头表面上很好相处,只有云辛籽察觉到,这人的眼神总是停留在她的身上,带着丝别样意味。 又到晚间,一行人照旧露宿野外。 平板车的物资已经没了,那些人似乎都在看云家的笑话,想看云辛籽会不会来领窝窝头。 可那些人却迟迟等不到云家人的笑话,只见云辛籽几人一直在削树枝,不知要做什么。 “哼,有些人该不会想啃树皮吧。”张氏嘲讽道。 云家人的人继续手上的动作,根本不搭理张氏,张氏讨了个没趣,不能拿云辛籽如何,便死命地剜了宛姨娘和宿哥儿一眼。 “喂,那贱种,去帮我打些水来!” “你要是手断腿残就自己爬着过去喝水,我打不了半点!”宿哥儿大着胆子怼了回去。 “你个小杂种!” 张氏撸袖子就想打人,云辛籽将削好的树枝直直朝张氏的眼睛而去,张氏脚步骤停,骇得差点尿裤子。 这尖利的树枝就停在她的眼珠子前,就差分毫! “你,你敢这么对我。” 云辛籽嗤笑,又将树枝向里送了送。 “不要!我错了,我是杂种,我是,我自己去打水!” 收到满意的答复,云辛籽才收了树枝,耸耸肩,一副很遗憾的模样。 张氏腿软得连滚带爬回到自己的队伍,将气尽数撒在廖氏身上。 “真没用,连个姨娘庶子都管不住!” “嫂子最有用,不如你教我怎么管教呗?” 廖氏视线落在趴在姨娘身上的云大,表情极尽讥讽。 “贱人,你敢嘲笑我!” 张氏的巴掌还未扇到廖氏的脸上,就被料哥儿伸出的脚绊倒,摔了个四仰朝天,料哥儿还笑着拍手叫好。 “哈哈哈,大乌龟翻不了身啦!” 张氏又羞又气,更令她难堪的是,她的涛哥儿竟没来扶她,还跟着一起起哄,也坐在地上还拍手叫好。 “哈哈哈,大乌龟,娘像大乌龟!” 涛哥儿的话直接崩断了张氏最后一根神经。 她快速起身,直接甩了涛哥儿一个巴掌,恶狠狠地骂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你父亲的那些姨娘,啊!” 还不等涛哥儿回答,张氏就自顾自地扯着云大那些妾室的头发,阴狠地边骂边动手:“小贱蹄子,竟然教坏我的涛哥儿,要死啊!” 廖氏抱着料哥儿,添油加醋道:“哎哟哟,嫂子,我要是你,直接一簪子将人捅死算数,怎么能让她爬上头上来。” 一向不敢对妾室动手的张氏像是受了蛊惑般,竟真的持着簪子开始捅人。 “哎哟哟,杀人了哟。”周涵絮看热闹不嫌事达地大喊。 “不要命了,又闹事!” 直到解差挥鞭子,张氏才停手,此时,其中一个妾室已经没了气息了,张氏瞧着自己满手的血污,有些愣愣的。 云辛籽全程不发一言,只是将掌心那粉末收回空间。 辱她的人的下场,便是如此了。 第41章 厚颜 那死了的姨娘的尸首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云苏家根本无人会收敛她。 几个解差哼笑一声,准备提了去扔野地里,这时云大倒是急匆匆跑了上来,本以为他是因为存了几分真心才舍不得,谁知道,他只是急急收了姨娘鬓间的银簪和腰间的一个荷包和脖颈间挂着的一枚玉佩,收好后,还舔着脸对解差点头哈腰的,对身死之人毫无一丝留恋。 如此薄情男子,倒是令他那些活着的姨娘们寒了心,甚至有些羡慕起投靠云辛籽的孩子来。 她们在这里吃不饱,而几个孩子却有衣服穿,有吃食果腹。 那些人的心思各异,云辛籽自然看在眼里,可是,她对这些素日爱随着张氏踩她一脚的人全无好感,一点儿都不会帮助他们。 不多会,云家几人的树枝终于削好了,啃着窝头的人都不知道云家人要做什么,只见云辛籽和周涵絮率先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小湖,撩起裤脚,脱了鞋袜,持着树枝下了水。 两人动作一致,眼神交换间,用树枝对着湖水中的某一处用力插下去,眨眼间,就见两人的树枝上,各自插了一条肥美的鱼。 云辛籽和周涵絮从小一块长大,年幼时,更是长于乡间,对于这种捉鱼之事已经熟能生巧。 笑得开怀的周涵絮却第一时间瞧见了云辛籽不甚好看的脸色和有些发白的嘴唇。 一路过来,籽儿一直挡在他们身前,她都差点忘了,籽儿身体虚弱,本是该好好将养的。 她又懊恼又心疼道:“怪我,忘了你身体了,快些上岸去,让阿陵和孩子们随我捉鱼便可。” 云辛籽点点头,也不强撑,虽然空间里的药草效果奇佳,但是毕竟连日赶路无法好好休养。 “乡野之人就是乡野之人,没点礼仪教养,竟当着众人的面脱了鞋袜。” 佟氏如鬼吼般的声音响起,阴狠地瞪着云辛籽。 “云墉链,秦氏,你们身为爹娘,更要起到管教的责任,怎么能让一个女子如此抛头露面。” 云苏前段时间染了风寒,倒是消停了一些时日,这会估计是好全了,倒是有闲心嚼舌根了。 “云家本就是草莽出身,没得那么多规矩,应是要学贵女的那些姿态,只会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云墉链语调淡淡,但是话语意有所指。 云苏家的那些女眷们,流放路上都还来请安见礼那一套,云苏的幺女云祺双十年华,甚至一直带着面纱,那些年纪不大的孙女更别说了,恨不得包头包脸的,就是宫里的公主,也比她们更自由。 “大胜朝对女子颇为宽容,我在闺阁之时,也曾与好友野外捉鱼打猎嬉戏,女子的教养,从来都是骨子里的自由肆意,而不是浮于表面的禁锢人性。”秦氏揽过云辛籽,言辞犀利地回怼,一点儿都不像素日柔柔的如水娘亲。 “别管他,咱们玩开心就好,等你身体好了,随便玩,现在克制些。” “秦氏!你好歹出身世家,这就是你的教养,一点都不尊重长辈!”云苏不停地将拐杖敲击地面,恶狠狠地瞪着秦氏。 云辛籽拦下自家爹娘,冷然反问:“你到底想要如何?直接说,别来长辈这一套。” 此话一出,云苏和佟氏会心一笑,立即对视一眼。 不过是一个小辈,他们就不信,一直拿长辈身份压制,他们会毫无反应? “你们人多,又都会抓鱼,就多抓几条熬成鱼汤给我们补身体,这一路来我们身体虚得很,喝鱼汤正好。” “几条用来炖汤,给我和老太爷补身子,还有涛哥儿他们几个孩子也可以吃一些,再烤十几条,我们家每人一条,其余有剩的,你们再吃,若没有剩,那些鱼骨头打扫打扫也不错了,嚼一嚼可以补骨头。” 佟氏甚至觉着自己善良极了,还考虑到云家几人呢。 云辛籽几乎是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云苏和佟氏。 她实在不知道被自己教训了这么多次,他们是以怎么样的一种心理如此厚颜无耻地要求她的。 云辛籽收拾好自己,冷着脸带着自家爹娘远离。 “爹娘,走远些,幻想症是病,会被传染。” “云辛籽,你敢忤逆我!” 眼见云辛籽不搭理自己,佟氏立即大喊大叫起来,怨毒的眼神直直射向云辛籽。 “我还敢废了你呢,要不要试试。” 云辛籽手指间的银针闪着光,吓得佟氏瞬间住了嘴,而云苏骇于云辛籽的淫威,只能将气撒在佟氏身上,一个劲地骂她没用。 云辛籽根本不理会他们的闹剧,和自家爹娘一起,在不远处捡了一些树枝,快速生起了火。 带一行人回来时,都已经将鱼处理好了,周涵絮和那些孩子,个个都兴奋得脸红不已,显然玩得很开心。 云辛籽笑着让他们去搭好的帐篷里换了衣物,免得得了风寒,自己则起锅烧油,偷偷放了些空间里的葱姜蒜煸出香味,得亏光线昏暗,他们才没有察觉锅中飘香的秘密,她将两条鱼置入锅中,适时煎了会,最后接了一些干净的水,又偷偷加了一些空间里的调味料,拨了拨火苗,使它小火慢慢熬煮。 那些人只知道云家男人会做饭,却没想到云辛籽做饭也飘香十里,瞬时,手中难以下咽的窝头都不香了,又恨又妒,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仿佛要将锅子瞪穿。 云辛籽不以为意,将剩余的鱼全部串了,架在火堆上烤着。 “粟哥儿,你说桓哥儿还没回来?他不是说去附近给姑娘捡野果去了吗?” 云辛籽正在看着火,就听到身旁宿哥儿和那几个少年交谈声。 她顺着话语扫了一圈,果然没瞧见桓哥儿。 “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回姑娘,我们几人将鱼收拾好回来时,桓哥儿说瞧见了野果,边嚷着要去摘,我大概瞧了瞧,不是很远的,照理说应该回来了。” 宿哥儿面上有些担忧,指着不远处的树林。 云辛籽这才想起,她白日确实念叨着想吃些酸,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上心。 这天色黑沉,一个孩子万一崴了脚什么的,或是不慎引来野兽,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去寻寻。” “不行,你们不能去,趁机跑了怎么办!” 第42章 危机 “老实点,让你们捉鱼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再多话,老子手下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陈差头阴着一张脸,将鞭子甩在地上,面上的疤痕随着他的表情抖动着,添了几分惧人的意味。 陈差头虽然长得有些穷凶极恶,但是从不会为难他们,现在贸然出声,令人讶然。 “陈差头,那只我一人去,可行?” 云颂陵对于陈差头印象还算好,此前破庙倒塌之时,他也算出过力,因此,对陈差头的态度自然比其他解差好一些。 谁知,陈差头今天竟毫不买账,只黑着脸,语气十分恶劣。 “我说不行就不行,再废话半句,老子就打死你!” “你讲不讲理,就这两步路,我们又不是一家人都去,实在不放心你跟着不就好了。”周涵絮见不得自己丈夫被人威胁,挡在身前叉腰骂道。 “总之,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待着!” 陈差头一反常态的行为,引起了云辛籽的关注。 她缩在秦氏和云墉链的怀里,觑着陈差头。 比之王解差的毒舌,陈差头性子冷淡,不苟言笑,但是周身正气不可忽视,自起程时,对她爹云墉链就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敬意,只是被掩藏得很好,几乎无人发现。 而现在,陈差头看似正常,神情和眼神无不有错,可是身形那细微的僵硬之感还是被云辛籽捕捉到了。 少时随爹爹行军出征之时,确实听说过南面有一独特的部落,大胜人唤南止,南止人有一秘法,可控制人的心智,使其心性大变。 她向王解差使了个眼神,王解差立即会意,暗暗将注意力放在了陈差头身上。 “不过是寻个人,没什么了不得的,就让他们派人去寻,抓紧回来就行。” 钱差头拍了拍陈差头的肩膀,笑着劝着。 陈差头与钱差头素日都不说话,这几日像是突然亲近了般,经常在一起吃酒聊天。 就说眼下,原本黑脸的陈差头立马神色和缓,奇迹般松口:“行吧,那让她去,别人不许去。” 陈差头指着云辛籽,云辛籽眉眼一扬,定定望了过去。 钱差头…… “不行,籽儿身体弱,她不能去,我去。”周涵絮自然不同意,护在云辛籽身前。 “爱去不去,不去就让那孩子死在林子里!” “你说的什么鬼话!” 周涵絮都快气炸了。 平时看着不说话的人,一说话竟这么不讲道理,亏得之前她还以为陈差头是个害羞不敢说话的好人呢! “好,我去,你们看着火,等我回来吃鱼。”云辛籽安抚了下炸毛又担忧的周涵絮,“我这般毒心肠之人,谁敢害我,又不是嫌命长了。” 钱差头抬眸朝云辛籽望去一眼,总觉得她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可见她一副无所知的淡然样子,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云辛籽执意要去,陈差头就不许其他人跟着去,还扬言前进一步就打死那几个孩子,几人没了办法,只能在原地等着云辛籽,辨着林中的动静。 这片所谓的野果林距离流放队伍扎营的地界不是很远,树上的野果繁多,黑红黑红的,长得有些像前世的野生李子。 “桓儿。” 云辛籽的声音在林中乍然响起,顿时吓坏了树上停留的鸟儿,它们扑着翅膀,急忙飞走了。 “桓儿?” 这片树林不是很大,除非云桓不在此处,不然应该能第一时间回应才是。 可若是不在,他一个半大孩子,能去哪儿,云辛籽可不信他是个会逃跑的孩子。 “唔。” 一声极轻极轻的哼唧声在林中的西南处骤然出现,云辛籽第一时间便察觉出声音的来源,朝那儿奔去。 云辛籽赶到时,却见月色下,云桓被绑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下,额上尽是冷汗,他的面前竟还立着一条蛇,头部呈三角形,颈部细,瞳孔更呈椭圆形,身上的花纹错落不一,张着中空的大牙,一副随时攻击的形态。 因着夜色较暗,云辛籽一时分不清这是什么品种的蛇,但能肯定的是,这是一条毒蛇,极有可能是毒性极强的毒蛇。 这一桩,又怕是冲着她来的,桓哥儿不过受了无妄之灾。 云桓看见了云辛籽,微微乱了气息,那蛇忽地上前,距离桓哥儿的胸口更近了些。 云辛籽急急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屏息不要动。 云桓不愧是几个孩子中最冷静的一个,不过一瞬,便调整好气息,那蛇霎时失去了目标,警惕地左右环顾。 蛇类的视觉和听觉一向很差,触觉却极其灵敏,只要他们不要发出动静自乱阵脚,就能规避危险。 云辛籽发现云桓手上还拿着自己给的一把小刀,早已经将绳索割断了,他能在毒蛇面前冷静割断绳索,这孩子性子果然坚毅。 她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眼神示意他配合自己。 云辛籽屏息以待,手中银针骤出,银针使出之时,几乎毫无动静,但是银光却还是惹来它的关注,它倏地放弃云桓,朝云辛籽而去。 云桓差点扬声大喊:姑娘快跑! 云辛籽却丝毫不慌,她连退数步,在那蛇扑过来之际,迅疾下腰,那蛇见势回转,动作极其敏捷。 云辛籽却更快,一手的银针直接扎向蛇的七寸。 蛇吃痛,一下子跌在地上,疯狂挣扎着,却不忘朝云辛籽方向而去,意图攻击她。 “云桓!” 云桓一直等在一边,闻言,直接将小刀飞出,直直砍断了那蛇的头。 那蛇头身分离,不过多会,就彻底没了动静。 周遭一阵腥味扑鼻而来,云辛籽却毫不嫌弃,对着地上死去那蛇的尸首双眼冒光。 “多好的毒药原材料啊。” 空间的药田灵气太足,一直种不出好的毒草,她烦恼已久,这个蛇可以供她制出许多毒药了。 “发生了什么?” “是涛哥和料哥儿,趁我采野果的时候,用石头砸我,我不慎摔下来,扭了腿,这才被他们绑起来了。” 怪不得刚才云桓杀蛇之时,一只腿行动迟缓,原来是受伤了。 云辛籽脸色黑沉,蹲下身查看了腿,所幸只是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回去吧,这口气得出了,不能忍。” 第43章 剖蛇剔鱼骨 “籽儿。”周涵絮等人匆忙上前,发现云辛籽扶着狼狈的云桓之时,脸色一变,“桓哥儿受伤了!” “扭伤了脚,且休息几日。” 几人见云辛籽脸色不太好看,都没有开口过问,只是配合着她,云颂陵在军中经常处理这类跌打损伤,便由他替云桓擦药油。 “啧,好歹曾是一个大将军侯府世子吧,给一个庶子揉脚,真是跌份。” 佟氏和张氏的嗓音嘶哑难听,此时婆媳俩倒是十分默契,异口同声地嘲讽着。 “我,我自己来吧。”云桓被她们说得脸色发红,缩回了脚。 “别动,你这脚都肿了,得揉开。”云颂陵冷嗤的斜眼瞥了她们一眼,“若这么说来,你们不过是荒村而来的村妇,缘何在我们面前充长辈。就是入侯府做个仆妇都嫌不够格。” “云颂陵,你敢……” “你敢忤逆长辈,是吧。”周涵絮挥了挥拳头,你不耐烦道,“没有别的说法了吗,来来去去这两句话。” “你个不会下蛋的贱妮子,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说话!” “呵。” 云辛籽倏地冷嘲一声,佟氏和张氏也不知她是怎么动手的,总之,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她们的手中便多了一条断了头的蛇。 “啊啊啊啊啊!” 她们尖叫地将蛇丢了出去,她们人倒是跳开了,可那蛇却落在了身后的涛哥儿和料哥儿身上。 两个少年霎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是方才被他们引来吓唬桓哥儿的蛇,他们不知道这蛇有没有毒,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只想着戏耍不听话的桓哥儿,让他吃个教训,好让他乖乖地将吃食送给他们,可现在这蛇却没了头,血淋淋地躺在他们的怀里。 “好吓人,娘,这女人能将蛇杀了,手段好恐怖啊,快来救我们!” “娘,这蛇好像在动吧,我好害怕。” 两人流着眼泪求救,不停地抖着腿,自股间更是流出一些腥气的液体来,原来,这两人竟然吓尿了。 张氏和廖氏见了,又羞又急,却又不敢上前徒手将蛇丢了,只能在原地跺着脚,期期艾艾地嘱咐。 “快将蛇丢了啊!” “哦,原来你们也害怕呀,那缘何将桓哥儿绑在树上,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云辛籽语调忽得犀利,直将两人吓得嗷嗷大哭。 “我们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呀,这蛇看着小小的,咬上一口应该没事的呀。” “就是啊,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他一个庶子,皮糙肉厚的,又不会有事。” “那我现在也和你们好好玩一玩!” 云辛籽的神情更加了冷凝,整个人似是被冰雪覆盖。 “呜呜,我们不要玩,娘哇,救命啊!” “云辛籽!”张氏和廖氏瞬时气急败坏,两人只想上前撕了云辛籽,“你怎么这般心狠,涛哥儿和料哥儿怎么都算你的弟弟吧,你对庶子如此关怀,对正经弟弟却这般,你还有没有心!” “你们吵什么,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和孩子闹着玩啊,嘘,别打扰我和孩子们交流好不好。” 云辛籽笑得无害,眼底却一片冰凉。 俩少年不过十岁光景,应是最烂漫不过的年纪,却有如此狠毒心肠,以蛇戏耍人为乐。 涛哥儿和料哥儿不敢动,手中颤巍巍地接着蛇,嘴中哭个不停,哭声响彻天地,几乎要将解差引来了,云辛籽不耐地紧皱眉头,啧了一声,顿时让两人闭了嘴。 “想不想看蛇解剖?很好玩的。” 云辛籽笑得和善又无辜,从两人的手上接过死蛇,嗓音婉转动听,可其中的冷意十足。 两少年只觉得眼前的云辛籽格外骇人,那无害的笑意仿佛藏着刀,能将他们凌迟。 他们呆呆的不敢回应,甚至不敢回头寻他们的母亲。 “嗯,我知道你们想看,你们真是有求知欲的好孩子,我一定满足你们。” 云辛籽自顾自地回答着,从腰间取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随后嘴角微扬,对着两个少年扬了扬手。 两人脸色惨白无比,脚更是灌了铅,不能动弹,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不敢了。 “快回来啊!傻站着做什么!” 张氏和廖氏见两人傻呆呆地站在一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是不是你给他们落了什么毒,才让他们不能动弹的!” 张氏和廖氏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可这时,她们的眼前银光突然一闪,原来那头的云辛籽已经开始动手了。 云辛籽根本不理会张廖二人,扬着笑脸对两少年说道:“仔细看着哦,我动作很快的。” 一条细长的蛇顿时被剖开了,露出怖人的肉和骨,云辛籽动作不慌不忙的,十分熟稔,剥皮抽筋的速度极其利落,还不忘将蛇胆完整,单独地放在一边,将蛇肉片了出来,很是好心地递给张氏等四人。 “你们不是要吃食吗?不是整天念叨着吃不饱吗?哝,今晚给你们加餐,不用谢。” “呕!” 苍白的四人看到蛇肉的一瞬,再也忍不住,纷纷寻了个角度大吐特吐起来。 “蛇肉可是好东西,真是不识货。”云辛籽的语气颇为惋惜。 “好东西你舍得给?还不是有毒才推给我们,真是最毒妇人心。” 见着地上可疑水渍,加之张氏几人的做派,令云苏觉得十分丢脸,这时候又不甘寂寞地蹦跶出来了。 “毒蛇肉配毒心肠,不是正好吗!你气什么?” 云辛籽不解的歪歪头,表情甚至有些可爱。 “哦,想起来了,你们想要吃鱼。” 云辛籽恍然大悟,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净了手,又在火堆上取了一条已经烤好的鱼,利落又优雅地将其上的鱼肉全都剃了下来,装在小碟子上,交给疑惑望着她的秦氏,最后才拎着完整的鱼肉来到云苏面前。 她面带施舍,直接丢了鱼骨头过去。 “您要的鱼骨头,别客气,吃了吧,以形补形,正好补你这一身老骨头。” “你放肆!” 云苏气得眼白翻个不停,看着像是要晕过去了。 “晕过去我就亲自喂你。” 云苏闻言,便不敢晕了。 “你,你,你……”佟氏拍着云苏的胸膛,大喘着气恶狠狠地指着云辛籽。 “收敛你丑得惊人的表情,再来招惹我,下次可不是蛇肉鱼骨头这般简单了,我有的方法让你们求死不能!” 第44章 撞破好事 云苏家的人被震慑后,果然安分了些许,与此同时,那些想要找麻烦的其余人也被云辛籽的一手利落的剖蛇姿势所威吓,暂时歇了想要抢吃食的心思。 云家人顶着一堆又惊又怒又嫉的眼神,吃得格外欢快,云辛籽自然没有忘记王解差小四等人,给他们了一些鱼和大半锅鱼汤。 令人惊讶的是,云辛籽竟然拿了一条鱼和一碗汤朝陈差头而去,不仅旁人不解,就是云墉链等人也不知云辛籽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陈差头。” 云辛籽微扯嘴角,星眸闪过精光,一手掩在碗底,将一微不可见的粉末快速向陈差头弹了过去。 “方才之事,多谢差头通融。” “谁要你的鱼!” 陈差头依旧黑着脸,不近人情地拒绝着。 旁人或许没能瞧见什么端倪,可离得最近的云辛籽却眼见他眼神发生了变化,先是迷惘后又挣扎,最后又恢复原状。 这细微的变化不过一息之事,除了一直关注着的王解差,无人察觉。 云辛籽和王解差快速交换了眼神,神色皆凝重起来。 不过一小小的试探便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陈差头正是中了南止人的秘法,被控制了心神。 前世,她对那些隐秘部落的秘法有过研究,南方古老部落一直流传着一种控制人的邪术,喂下一种控制人心神的药物,将人当做傀儡般使唤,想必,南止人的所谓秘法就是如此。 这类秘法解决起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断了他身体里的控制心神的药物,不日便可恢复。 难得就是,需要找到这个药,它或许是一种虫子,也或许是一种药草,更或许是一种混合药物,都有可能。 方才送鱼之际,王解差趁势告诉她一个消息,说是驿站李差头身死那夜,陈差头同钱差头在同个屋子休息,在那之后,两个关系便亲近起来,想必陈差头就是那夜被喂下药物的。 “不要就算了。” 云辛籽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面容毫无异色。 不远处啃着馒头的钱差头紧盯着云辛籽,他拧着眉,却没能瞧出什么不对来。 据他了解,云辛籽睚眦必报,绝不会善良到来送吃食,她究竟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看出…… 不会的,那药隐蔽,她一个不过双十的妇人,不过会使些手段罢了,怎能发现。 钱差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将馒头啃完,笑着上前搭上陈差头的肩膀,谈笑间,快速地打量陈差头,没有查出不对后才作罢。 晚饭后,云辛籽接着清洗锅碗的空档,在湖边小憩,意识却进入空间,在小铺里寻找关于解南止这类秘术的古籍。 空间的老街有一书局,里头的古籍涉猎甚广,她直接兑换了一些这方面的古籍,准备待在空间里的药田边的小茅屋里细细研究。 这时,管理员小馆却发来一则讯息。 “亲亲,小馆将您之前兑换的物品进行了拍卖,有一客人对您之前的那些首饰十分感兴趣,这边希望大量收购这些精美饰品,亲亲若是有兴趣,小馆帮您与那位客人联系好吗?” 之前云辛籽兑换出去的饰品都是有瑕疵的货品,算是国库里最不值钱的那一档了,竟然也有人感兴趣? 可这人是谁?别是大胜的什么奇人啊!那这些国库的精品马上就能被拆穿,她可是听解差说了,胜明帝一直在找偷盗国库之人。 “请问那人是谁,是否是大胜人?” “对不起亲亲,这边不好透露顾客的具体信息的呢,但是请亲亲放心,那位客人不是您这个时代的人呢。” 云辛籽这才放了心,没想到这个小馆挺神通广大,竟能将她兑换出的东西在不同界面拍卖。 “那麻烦您帮我联系,只要借钱合适,货品我有不少。” “好的,亲亲,小馆立刻帮你联系呢。” 云辛籽与小馆交流过后,又去照看了会药田。 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药田里生长的药草也比之前的品质好上不少,每一株都漫着灵气,药效极佳。 药田占地很大,不同的区域种了不同的药草,产量更是惊人。 先前在京城时,她曾乔装出门,将空间的药材卖给各大药铺,现在他们在流放,只能趁着采买的机会将药材想办法卖出去了,也算是一笔收入,虽然她并不缺钱,只是钱这回事,还是多多益善为好。 她恍然间记得此前在京城遇到过一个专做药材生意的商贾,名唤孙言,这人手段不俗,若能长期合作便好了,只是他在大胜四处游走,不知在哪儿能找到他。 还有空间里那些不好倒卖的摆件瓷器,若是小馆能联系到那个客人,那人若肯收,也算是一笔不菲的进账。 云辛籽想到此处,感觉许多钱财都在朝她招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日后他们一家便要在寒尧州生活,钱财必不可少,能早做打算最好。 “爷~被人瞧见怎么办啊~奴家怎么做人呐~” “你这小浪蹄子,怕被人发现还来勾着爷!” “嗯~爷如此威武~让奴家想得紧~” 娇媚的女声和粗犷的男声突兀地响起,云辛籽忙从空间里退出来。 不远处的树下,衣衫不整的两条身形交缠,伴着喘息声和低吟声。 这辣眼睛的一幕,云辛籽只一眼就收了回来。 哦,是云苏家那教养极好的幺女云祺和留着八字胡长的抱歉的冯差头。 冯差头与别的差头解差不同,长着一副猥琐的模样,此前也打过她和周涵絮的主意,不过是她一身毒,将他吓退了回去,没想到,竟和云祺厮混到一处。 怪不得云苏和佟氏身体好得这般快,今夜都能爬起来找茬了,看来是傍上了差头,有了眷顾。 云辛籽压住冷嘲的表情,快速将锅碗收拾好,尽快离开这种容易长针眼的场面。 “呀~爷~有人~是云辛籽来过了,都说不要在这里了~” “她来了就来了呗,怕她作甚!在这里不好么,爷瞧着你欢喜得紧!” 冯差头加快了动作,惹得云祺呻吟声连连,一个劲地夸冯差头威武。 可她却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云辛籽的背影,眼下漫着不甘。 “爷~你不是一直想要云辛籽和周涵絮嘛,奴家可以帮你呢~” 第四十五章 转机 京城郊外的一处庄子,荒僻得紧,庄子破败,像是数年没有人打理过一般,而角落处的一处山茶却开得烂漫又突兀,这个时节,这个地界,显得格外特别。 一个佝偻着背面容有些狰狞的老妪,痴痴地望着山茶,眼中尽是怀念。 山茶花中,她好像瞧见了一抹清丽的身影,笑得灿烂,正在嗅着花。 “你在这里躲了十多年,还要躲着吗?” 从屋子里走出另一个妇人,她带着面纱,面纱却没能遮住自眼角而下的一道伤疤,生生将清秀的一张脸变得怖人。 “你不也躲了十多年吗?有什么脸面跑来教训我!” 老妪气喘吁吁地转身,说话间,扯动脸上骇人的烧伤疤痕,一双眼珠子更像是要弹出来一般,实在有些吓人。 屋中还有一人,咿咿呀呀地摆弄着九连环,神色娇憨天真,似是被屋外两人的话语吸引,蹦蹦跳跳地来到屋外,扯着两人的袖子, “解九连环,我要解九连环,姐姐们陪我玩呀~” 两人看着她单纯的面容,气氛终是和缓,不再剑拔弩张。 “小柳,是我没用,明知道王爷和王妃是被奸人所害,在宫内却无法施以援手,调查出真相,现在竟将罪责推到你身上,好似就能好过一些般。” “小柒,是我没用,在王妃身边却还是让她没了……害得小主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双亲。” “现在也不晚,小柳!”小柒抓紧小柳的肩膀,“小主子现在是圣上面前的红人,那人也不过是兵部侍郎,还颇受掣肘,小主子完全可以绊倒他,替父报仇! 只是害得顶天立地的云侯爷,受了天大的冤屈,还害得云姑娘和小主子夫妻离心……” 小柒想起在冷宫多次遇见的云辛籽,笑容放大了些。 “云姑娘更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若王妃在世,一定会喜欢她的。”小柒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的泪痕,肃着脸继续,“我已经借着你的名义悄悄送信给小王爷,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今明两晚的事,你准备准备。” 小柳眼睛倏地睁大,差点惊叫出声:“你竟不提前知会我……” “人怕是已经来了,我听见马蹄声近了。” 说话间,庄口真的出现清俊的身影,一身藏蓝色便衣,披着玄黑色斗篷,踏着月色而来,整个人泛着冰霜。 小柳恍然间,似是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我父王母妃的东西呢!你究竟是谁!你们怎么会有他们的东西!” 楚萧御一手紧握腰间闪烁着银光的软剑,紧抿着唇,拧眉打量身前的三人。 两人面容有损,另一人疯疯癫癫的。 小柒和小柳自楚萧御下马后,就紧盯着他,尤其是小柳,眼中的激动毫不掩饰,脱口而出道:“小主子!真的是小主子。” 这声音?这身量? 怎么会有种熟悉感? 楚萧御警惕地打量着眼眸含泪的两人,他十分确定,这十多年来,他一定没有见过这两人,难不成是幼时见过? 倒是疯癫旁若无人玩着九连环的那妇人,长得像是冷宫的那位先帝的娟嫔。 冷宫着火,两具尸体,先帝的娟嫔和丽妃! “你们……” “小主子,小柳终于见到您了!” 楚萧御拔剑的姿势一顿,不可置信地侧首望着跪在地上的老妪。 “柳姑姑?” …… 那一日,夜幕降临,一辆马车匆匆而来,追上了流放队伍。 驾车的人云辛籽认识,是春阳伯府的管事。 管事与几个差头寒暄了几句,塞给他们一些碎银子,才来到云辛籽面前。 比之京城城门口那颐指气使的面孔,这管事的态度谦卑极了。 他躬身作揖,觑着云辛籽的脸色,略有些小心翼翼地说话。 “云姑娘,我家主子吩咐小的来送物资,您看看。” 云辛籽不可置否地打量着马车后平板车的物资,比之之前那车物资,现在这车物资有过之而无不及,米粮蔬菜肉食,品类繁多,甚至还有不少上佳的布料及袄子,鞋靴等,堪称诚意满满。 云辛籽不缺这些身外之物,但是有免费的蹭她还是十分高兴的。 “听说春阳伯府的嵬之公子不太好了,好像说是怎么着了的?” “在驿站的床上玩出事情了,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呢。”周涵絮接口道,“早前就听说王公子玩得开,没成想在外头还这样,一点儿都不收敛,还将自己搭进去了。” 管事臊得面红耳赤,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公子的事,主子们都认为与云家人逃不开关系,可是压根查不到证据,公子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连累了宫中的贤妃娘娘…… “这是一月份的解药,别再整幺蛾子了,我不是次次都有耐心的。” 云辛籽自腰间布袋取出一个坑洼的小土疙瘩,不甚在意地丢给管事。 “谢谢,谢谢姑娘。” 管事忙不迭接过后,行礼就赶不及离开了,不敢多说一句。 开玩笑,公子来取药,人没了不说,名声也臭了,他算是什么东西,怎么跟她斗,老实带药回去才是正经。 又多了一辆板车,云辛籽让云墉链和秦氏坐上板车休憩,旁人羡慕得紧,可却无可奈何。 不说云辛籽那神出鬼没的落毒功夫,就说那几个少年也不好对付,他们又不是嫌命长了。 只有云苏一行人,淬毒的眼神狠狠地落在云辛籽身上。 “横什么,马上就到舒儿的庄头了,到时候我们也能吃上好酒好菜!”佟氏冷哼道。 云舒,是张氏的长女,嫁给郑家的幺子郑槽为正头娘子。 郑家祖上不过是一打铁户,也不知怎的发了一笔横财,这才摆脱了打铁户的身份,做起了小生意,几代下来,倒算是当地排得上号的商贾。 郑家一直想在京城落地生根,甚至摆脱商贾的身份,可惜想要跻身京城地界,不仅需要不菲的家财,还得需要关系,郑家这才瞄上了云苏的嫡长孙女云舒。 “张氏,你去信了没,舒儿会不会亲自来接我们。” 佟氏得意地斜了云辛籽一眼,随后着急地问张氏。 “自然了,连她的夫君也会亲自来接我们,他一向看重舒儿,自然待我们好。” 最好能想办法买通差头让他们留下,那他们就不用去寒尧州了。 张氏和佟氏婆媳俩兀自做着美梦,连云苏都泛起异样的色彩,还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云家人。 “不是,他们是不是有病,该不会以为郑家人肯让他们留下吧。” 周涵絮有些无语凝噎。 “且看着吧。” 话语刚落,前方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自马车上下来一个满身金光灿灿的年过及冠的肥胖男子,他甫一下车,不怀好意的眼神却落在秦氏身上。 他正是郑槽。 第46章 找茬 “娘!祖母,终于将你们盼来了,舒儿好想你们!” 云舒人还未下马车,带着啜泣的嗓音便传了出来。 打扮贵气得体的云舒显露在人前,眉间浮现似有似无的娇柔之态。 她的话语刚好打断了郑槽的注视,他微微沉下脸色,却伸出手将云舒扶了下来,一副好夫君的样子。 云舒微不可查地缩回了手,郑槽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拉回。 “夫人,我扶着你,小心摔了。” 云舒整个人都有些僵了,她扯了个端庄羞涩的笑容,垂首回答:“多谢夫君。” 这副你侬我侬的姿态,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感情深厚。 云辛籽眉头一挑,感兴趣地扯扯嘴角。 “各位差爷,赶路辛苦了,我家庄子就在前头,不如前往小憩一番如何?” 郑槽将云舒扶下马车后,拿出几个钱袋子分别塞给几个差头。 “好,今夜就歇在此处罢。” 收了钱,又有吃有住,差头和解差哪有不应之礼,在一处和郑槽有说有笑地交谈着。 云舒这才上前抱住张氏和佟氏,适时露出一行清泪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舒儿!可见着你了,我们家遭大罪了!” 佟氏将张氏挤开,径自扑向云舒,将满身的灰尘和脏污尽数蹭到了她的身上,粗哑的嗓音嚎啕开来,嘶哑难听。 云舒露出一抹嫌弃之色,又迅疾将其掩饰下来,面上仍是哭唧唧的模样。 她生得至多算是清秀,并不出众,但是却很会装扮自己,尽量将自己柔美的一面显露人前,此时梨花带雨地哭着,倒别有一番风味。 “祖母受苦了,我在庄子上准备了好酒好菜,祖母祖父可以好好松快一番。” “还是舒儿有用!” 佟氏扯着一张肥硕的老脸,云舒见了,嘴唇紧抿越发嫌弃。 犹记得前次见祖母,她还是一副世家老祖宗的富态模样,如今怎么同庄子上的那些仆妇般了,嗓子难听,身上难闻,面容难看。 太上不得台面了,这不是丢她脸吗! 云舒掩下不耐的神情,装作羞涩道:“孝敬长辈,都是舒儿该做的。” 云舒的做派令云苏十分满意,他得意地昂着头,炫耀般地斜睨了云墉链一眼,其中意味任谁都看得明白。 “装模作样,虚伪。” 周涵絮翻了个白眼,怼了过去。 “娘就知道舒儿贴心!” 张氏一屁股挤开佟氏,来到云舒面前,一副慈母之态,用灰扑扑的手抚着云舒的脸,云舒嫌恶至极,下意识躲了开来,而后才意识到这般姿态不对,只能忍着恶心接受张氏的碰触。 云舒的视线落在自己脏兮兮的弟弟上,嫌弃之心愈发浓厚。 张氏却丝毫不觉,喜笑颜开的同时还不忘用奚落的眼神望向云辛籽,“舒儿,你还不知道你辛籽妹妹被休的事吧。” “啊,辛籽妹妹,你怎么会被休了,是不是你做错什么事惹怒王爷了?难不成是为了柔儿妹妹?辛籽妹妹,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做妻子的,就该大度,柔儿妹妹毕竟与王爷感情深厚……” 云舒适时露出惊讶又担忧的表情,眼下的幸灾乐祸却呼之欲出。 “那可怎生是好?我们女子出嫁从夫,一直都讲究从一而终,被休了可是要一根绳子吊死的!” 说着,眼眸还沁着泪水,好似真是一个贴心的姐姐般。 她见云辛籽脸色青白,身子还有些羸弱,不复当初马上英姿倾城之态,心中更是兴奋不已。 当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辛籽身上,如今,她不过是一被休弃的凄惨妇人,若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想大笑出声! 云辛籽,你也有今天! 云舒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上前,握着云辛籽的手,轻柔劝慰。 “辛籽妹妹,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你若是寻死,让姐姐怎么办?”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那就和我一起去死咯。” 云辛籽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用帕子使劲擦了好几遍。 云舒脸色一变,眼底淬着毒。 都这样了,她还这般傲! “妹妹长妹妹短的恶心谁呢,我家没有长得那么丑的姐姐。”周涵絮厌烦极了云舒,说话自然毫不客气。 云舒最是在乎自己的容貌,一点儿也听不得旁人对她容貌的诋毁,闻言,温柔端庄的形象现出崩裂之势。 她忍了又忍,又道:“我们大胜也有改嫁的女子,届时到达寒尧州,也可寻个庄稼汉过日子,或者让你姐夫寻个小厮配着过着也行,不过妹妹可得收敛性子,不能再任性了。” 就算再不介意身份之别的云墉链和秦氏也听不得云舒如此侮辱他们宝贝闺女,他们扫了一圈,见周遭人都是一副看好戏嘲笑的姿态,脸色奇差。 云辛籽却十分镇定,似笑非笑地瞥了云舒一眼,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般。 “哦?你有心替我寻夫君?那敢情好,那我不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冷然的话语,冻得周围人一寒,连忙收敛看戏的姿态,低着头当鹌鹑。 忘记这姑娘的手段了,她的热闹可不是他们命薄之人可以看的。 云舒不是没察觉到周遭变化,只是有些不解。 她印象中的云辛籽,还停留在死皮赖脸追着祈南王跑的那时期,自觉她就是一个贪图富贵无脑的蠢笨女子,起不了什么风浪,自然不明白大家在怕什么。 张氏像是终于能解气一般,竟忘了云辛籽以往如何对她的,还在一个劲地拱火。 “舒儿,你成婚数年,夫妻相敬如宾,此次你要好好教教你的辛籽妹妹,怎么做好为人妻子的本分才好。” 廖氏抱着料哥儿躲在后头,无声冷笑。 简直找死。 云辛籽最好能将张氏搞死,那她就能抢过她的窝头和贴己了! “好啊,那就劳烦姐姐好~好~教~我~了!” 云辛籽指尖的银针乍然而出,对着云舒的穴位毫不犹豫地扎了上去。 云舒哪里还记得云辛籽懂得使针啊,早些年只记得她对着祈南王犯花痴了。 针扎在她的锁骨下方,开始是不痛无知觉的,不过多会,就觉得浑身像是被虫子撕咬般,又痛又痒的,她忍不住蹲下身子,试图抓出身上的那些虫子,却怎么也抓不到。 这番模样,与一开始的端庄之态判若两人。 第47章 揭破云舒身上的伤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不教我为妻之道了?” 云辛籽收回银针,面容无辜,星眸却犀利地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的云舒。 云舒特意装扮的精致妆容有些花了,露出底下有些黄黑的真实肤色来,与素面朝天却仍旧倾城的云辛籽一对比,高下立现。 “喂,真皮露出来了,快点起来画一画遮一遮啊!” 周涵絮抱臂讥笑,指着云舒那块黄黑的肌肤。 “哎,不是听说云大家的闺女天生白丽吗,这是被日头晒黑了?” “啥晒黑了,就是多抹了些粉,你们这些大男人懂什么。” “就是,瞧她那周身抹的粉,好几斤了吧。” 云舒有一毛病,天生肌肤黄黑,她一直十分在意,所以一直都是用扑粉遮挡真实肤色,眼下因为挣扎而花了妆容,露出真实肤色,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哎哟,当初他们口中相传的天生肌肤白皙之人,原来是后期加工而成啊! 云舒又妒又羞窘,一个劲地低头,眼中的怨毒比那夜林中的毒蛇还毒。 云舒不明白,明明该狼狈的是她云辛籽,该被众人嗤笑的该是她云辛籽,她明明是富商郑家的正头娘子!他们合该来巴结讨好她! 云辛籽从前靠着侯府,嫁后靠着祈南王,现在还能靠着一手针对付人! 凭什么! 云舒眸中酿着毒液,面容阴沉,说出的话却仍旧柔弱无比。 “辛籽妹妹,你怎么还这样呢,从前你就爱随便扎人玩,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老样子,啊,王爷不会是受不了你这性子才……我说呢,王爷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怎会将妹妹休了呢!” 云舒句句不离楚萧御,就是为了扎云辛籽的心,她知道,云辛籽有多在意楚萧御,只有在这件事上,才能让云辛籽败下阵来。 加之,若能拉下云辛籽的神医之名,让她被众人唾骂毫无立足之地,那她的爹娘自然也会是众人的眼中钉,更有利于帮助夫君得到他想要的。 郑槽此时正在另一头与几个差头攀谈,这边围着人多,又吵闹,因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她必须在他来之前将事情解决了。 云舒忍着浑身难言的痛楚,借着丫鬟的搀扶起身,扯了扯身边的张氏和佟氏,三人快速交换眼神。 “从前偶然间瞧见自妹妹的屋中拖出被凌虐的丫鬟尸体,还以为你已经改了呢,都怪姐姐,没有第一时间好好规劝你。” “舒儿,你就是太良善了,被欺负了还想要帮助别人,她就是那般狠毒之人,你看看我和你祖母被欺负的,都没块好皮了!” “你祖父想要拉她回正道,她连你祖父都敢动手,就该让那些人看看,什么医者仁心啊,这一路走来,只看到毒心毒肺!” 云苏十分配合他们,适时露出心痛失望之色。 这一家子唱作俱全,拉起一场大戏。 那些墙头草们这些时日是见识过云辛籽的手段的,早前云辛籽神医的名声他们早有耳闻,可这一路他们或受伤或生病的,云辛籽可从来没有医治过他们啊,一时之间觉得云舒几人所言极是,云辛籽正是枉顾人命的随意害人的毒妇。 怪不得这一路来,她下毒,下针如此利落,原来是熟能生巧啊! 这才是她被休的真相! 风向骤转,那些嘲讽云舒之人纷纷对着云辛籽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奚落嘲讽秦氏和云墉链。 “你们觉着自己没有得到籽儿的医治,怎么不想想自己配不配被治疗。” “小五家的,你那幼子还是我让籽儿给药才退热的,你现在和他们一起骂我们?” 云墉链不可置信地指着一个及冠男子。 “那也是我儿子运气好,谁知道她给的什么药!” 那小五一点都没不好意思,还反咬一口。 云辛籽无声冷笑,早知这些人会如此。 此前淋雨,有不少人发热,唤小五的便来求爹爹,爹爹同她说道,她没犹豫便给了,一方面,是不过周岁的孩提确实可怜,另一方面,是想让爹娘认清这些“可怜人”的真正面目。 这才多久,真面目就撕扯开来。 “你,你们!” 云墉链又愧又怒,他不善言辞,只能紧握拳头瞪着那些人。 “走开走开,我籽儿是神医也好,毒女也罢,都同你们毫无干系,再废话半句,我,我就揍死你们!” 秦氏撸起袖子,护犊子的样子与此前柔柔哭泣俨然不似一人。 “哎哟,我们可太害怕了哟……” 话音未落,这些人的眼前就闪过银光,只见行动利落的云辛籽已然使出十数根针。 来真的! 众人慌忙逃窜,惊了远处的解差们。 “做什么做什么,找死吗!云辛籽,怎么又是你!” “我怎么了,我只是在行使医者本分啊。” 云辛籽话语清淡,注意力却落在云舒身上,云舒脸上得逞的表情一顿,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她要做什么!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发抖了,我替姐姐瞧瞧吧。” 瞧什么!她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拜她所赐!现在来装什么好人,以为这样就能挽回名声不成! “舒儿,你要对舒儿做什么!” “吵死了,你们吵到我的眼睛了,嫂子。” 聒噪的张氏和佟氏被早就气坏了的周涵絮一人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你!” 周涵絮丢了张氏二人,不耐烦地对云苏挥了挥手掌,云苏顿时躲在后头不吱声了。 没了阻碍,云舒大喇喇地出现在人前,而她身边的丫鬟,早被周涵絮拎走了。 云辛籽动作十分利落快速,直接掀开云舒的手臂。 此前她看到手臂上的淤青,又观察了他们夫妻俩的相处,就知郑槽有不良癖好。 “舒姐姐,你手臂上怎么都是被抽打的淤青啊,你快同我说说,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了,难不成是有人打你?” “哎哟,姐姐这是被欺负死了,是不是底下人以奴欺主啊,郑家姐夫快来,姐姐一身伤啊!” “闭嘴,你胡说什么,这是我不小心摔的。”云舒拼命挣扎,只想将这姑嫂俩的嘴巴给撕了。 夫君最爱惜颜面,若是她身上的伤被撞破,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云辛籽真是好狠毒的心肠,丝毫不顾姐妹之情! 第48章 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云舒眸中淬毒,狠厉地瞪着云辛籽。 她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换来眼下的情景,只觉得是云辛籽无情。 就算是自己算计她好了,那也是她欺负祖母娘亲在先啊,而且,夫君看上了秦氏,要是将秦氏留在身边,他们一家人不也可以蹭口饭吃吗,自己都大度地没有计较秦氏勾引之事了,她云辛籽凭什么这么欺负她! 云舒将自己的责任瞥了一干二净,这会儿,那浑身的刺挠感倒是没有了,可是眼下的情况更糟糕。 她疯狂地想着对策。 “妹妹,姐姐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你真的误会了,这是我之前硬要下厨不小心落下的伤。” “这伤一看就是被人打的,这里还有火折子的烫伤呢!姐姐这是在护着谁?哪个底下人得您如此庇护啊?” 云辛籽和周涵絮配合默契,一人制住云舒,一人将袖子拉开,云舒怎么也挣扎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未退的伤痕显露人前。 人群顿时炸了。 “真是被人打的啊。” “这底下人能有这么大胆?” “不能吧,若是丫鬟奴仆敢如此,直接打死了事,她遮掩什么。” “我听说,有些人房中就爱玩虐待人那一套……不会是那郑公子……” “啊,他们夫妻感情不是很好吗?” “很好也不妨碍爱好特殊啊。” 那些墙头草刚才还在谩骂云辛籽人毒心狠,这会就又转了话题,渐渐将话头转向郑槽了,这种房中八卦,最是招人谈论。 云辛籽对此一点儿都不意外,她一直都知道,这些人只要一点点动静就能立马转移风向。 她作势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姐夫怎么有这种癖好,真是苦了姐姐了,姐姐过得这般辛苦,却未提只言片语,还一心为我着想,我真是太感动了。” “小贱蹄子……” “什么,姐姐说这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什么,你说为了夫君什么都愿意,哪怕他习惯不好?” “舒姐姐这是太爱郑家姐夫了,可是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什么,你说为了姐夫去死也愿意?姐姐啊,你怎么这么傻!” 云辛籽和周涵絮两人默契地半扑在云舒的身上,实则死命压制着她,她没法动弹,更是敌不过两人叭叭不停的嘴。 云舒被两人的胡言乱语和惺惺作态恶心得不行,现在,她宁愿面对刚才冷脸对着自己的云辛籽,这般装腔作势的云辛籽,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从前怎么不知道云辛籽会这一套的! 云辛籽借势勾起嘴角,笑意冷凝。 有些手段,她不屑,并不是不会,她一向觉着,能下毒扎针解决的事就没必要多费口舌。 “哎哟,舒姐姐的娘亲和祖母被刺激得晕倒了!” 云舒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她娘和祖母分明是被周涵絮这贱人打晕的,很多人都看见了的,可现在这贱人胡说,那些人却什么都不说! 云辛籽和周涵絮一唱一和,拉扯着云舒不放,故意扯着嗓子大喊。 郑槽又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再加上还有差头陆续过去,他最终还是注意到了另一头的动静。 他遥遥瞧见云舒伤痕露在外头,瞬时脸色大变。 郑槽和煦的笑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勉强维持住得体的姿态,脚步加快来到云舒面前,适时摆上忧心爱怜的神情。 “夫人怎么了,在家都好好的,怎么这会子的功夫,就一身伤啊。” 郑槽的话再明显不过,是想将伤推到云辛籽的身上。 他和云舒不愧是夫妻,默契还是很好的,他的话还未落,云舒就接着道:“妹妹,姐姐知道你一向看不上我,这会我过得好,你又被休,这才……” 欲语还休的娇柔姿态,很快便惹得一些男子怜惜,那些方才叫嚷着郑槽特殊癖好的人又顿时没声音了。 “这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旧伤,有好些时日了,郑家姐夫,你确定在家里是好好的,还是你真的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才想要拉人下水掩盖。” 周涵絮接口道:“其实这是你情我愿的话也没啥,姐姐姐夫欢喜便好。” “对,你们若是玩得开心,姐姐也不介意,我们外人也无所谓的,不过是一些小癖好罢了,没什么的,大家都不要再谈论了哦,姐姐姐夫都臊得脸红了。” 两人自顾自地说了半晌,一副“我都懂”的贴心模样,直叫郑槽和云舒气背过气去。 这里待不下去了。 郑槽勉强挂着一个笑脸,吩咐下人将张氏等人抬回去,自己亲自扶着云舒,盯着众人似笑非笑八卦的眼神回去了。 云辛籽等人落在最后,她整理了下衣襟,准备抬脚跟上。 “云姑娘,晚间小心些。”王解差和小四故意落后一步,开口提醒。 小四见云辛籽不过挑了挑眉眼,以为她不放在心上,十分着急。 “刚才我瞥了一眼,瞧见这郑槽塞给陈差头一堆银票,陈差头收了,我亲眼瞧见他睨了你们一眼,你长得这般漂亮,这喜欢打人的郑槽定是打你的主意呢。” 小四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云家的女子最漂亮的就是云姑娘了,这死淫贼肯定瞧上云姑娘了,所以方才他那妇人和云苏一家才一直找麻烦,就是因为怕云姑娘威胁她的地位。 搞笑,云姑娘这般容貌,王孙贵族都配不上她,会看上一个死肥猪? 这小四的面部表情十分精彩,云辛籽见之,失笑出声,引来几人疑惑的眼神。 她轻咳几声,眼下笑意慢慢。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来报信,我会注意。” “你可不能不在意啊,这癞蛤蟆最喜欢吃天鹅肉了,你可不能便宜他啊,若是遇上了,直接扎得他成为太监!” 王解差无奈扶额,将手舞足蹈的小四拉了回来。 “今夜我会跟着陈差头。” 云辛籽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陈差头与钱差头一直形影不离,王解差这话的意思,他今夜会找机会引开钱差头,单独带陈差头出来。 这样,她便能确认陈差头是否真的中了南止人的秘术。 流放队伍尽数进了庄子,这郑家不愧是地方豪绅,这庄子像是前世一些富豪的小庄园般豪华,庄子上的丫鬟小厮不少,衣着都比一般百姓华丽不少,只是其中的丫鬟精神多少都有些不济,个别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看来郑槽祸害的人不少。 甫一进庄,就有一个丫鬟领着各家去早已安排好的屋子休息去了,差头和解差们也没有再管,跟着管事去待客厅吃酒。 奇怪的是,云家人的屋子竟十分不错…… 第49章 毒计生 窗明几净,床铺整洁,被褥软和,屋中甚至还有面绣着山水的屏风,桌案上的摆件脱俗清丽,一看就是刻意整理出来的屋子,且不是驿站的那种通铺,竟是单间,云墉链夫妇一间,云颂陵夫妇一间,云辛籽单独一人一间,其余少年自然也有安排。 这般作态,再结合先前小四的话,几人几乎可以肯定,这郑槽就是居心不良。 “给我们准备一个大通铺就可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庄子上没有通铺的,主子都是这般安排的。” 云辛籽闻言,感兴趣地挑挑眉。 她并不认为云舒会特意安排好的屋子给他们,没有把他们安排在柴房就不错了,这般安排,只能说郑家是真的有钱。 听说这庄子后头有一片山头,山头好像还种着一些名贵的楠木。 皇宫的建筑取材于楠木,它在大胜极难成活,因此算是珍稀之木,郑家也确实靠着这片山头赚了不少,怪不得这片庄子都富得流油了。 那庄上的库房想必内容丰富了。 转息间,云辛籽便动了收光的念头。 云家几人听丫鬟这般说道,也没了办法,但是还是决定让父子俩今晚睡在一起,她们娘三在一起,互相照应着。 丫鬟一一端上精美的菜肴,待菜品上齐,丫鬟退下后,几人才巴巴地看着云辛籽。 “没有毒。” 云辛籽不知郑槽想做什么,但是既然饭菜没毒又精致,他们没道理浪费。 一家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饭后,由丫鬟收拾了碗筷,就有一解差来寻云墉链,说是差头与云墉链夫妻有事商量。 “有什么事需要爹娘一起去啊,奇怪。”周涵絮嘀咕着。 云辛籽一下子便想到了郑槽。 下午郑槽下马车时,他的视线是落在他们这边,可现在仔细想来,那视线不是落在她身上的,而是她身后的娘亲。 他们都以为郑槽对她意图不轨,实则是对娘亲生了歹念! 云辛籽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不去,有事明早再说。” “差头让你们去就去,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的,不听话鞭子伺候。” 这个解差也是硬着头皮过来的,此时见着云辛籽的冷脸,有些害怕地两股战战,只能色厉内荏地威胁着。 “我爹娘身子不好,熬不得夜,若是出了差错,我们没法启程赶路,我自然也不会让大家启程了,届时若是谁腿脚,手臂,胸口出了什么状况,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云辛籽虽然没有使出她的银针,可她的话语如刀,冰冷无比,还是骇了解差一跳,他缩着身子,连连后退。 “敢不听差头的话,等着挨鞭子吧!” 将解差赶走后,云家人刚送了一口气,不多久,又有一面色算是和善的嬷嬷躬身而来。 “我们夫人知道白日言行不妥,想请云夫人,云小夫人及云姑娘一叙,聊表歉意。” “我们不去!”周涵絮叉着腰,板着脸,“一会差头一会云舒,你们今晚都闲着没事做专门找我们家麻烦了?” “小夫人息怒,我们夫人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也是真心实意拒绝你的。” “那老奴只能这么回禀我们夫人了。” 周涵絮本以为这个嬷嬷还得纠缠一番,谁知就这么放弃了。 屋中众人没有注意到,那嬷嬷走时,给屋中伺候的丫鬟一个眼色,那丫鬟不动声色地拨了拨架子上的三足香炉一下。 夜幕星辰。 云舒刚送走来诉苦的张氏和佟氏,头疼欲裂。 方才几人言语间,竟打算着想让她出钱买通差头,让一家子留下来! 他们简直在痴人说梦。 且不说需要花费的银两,就说窝藏流放犯这一罪名,就足够郑家喝一壶的。 云舒暗暗埋怨娘家人,觉着他们给自己找麻烦,又吃不得苦。 “你娘和你祖母都走了?” 云舒还在寻思着,耳边骤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紧接着,一巴掌就将她抽翻在地,她的嘴唇都破了,嘴角流出血渍。 “人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我要的美人呢!”郑槽补了一脚,神色阴沉,“白日你就搞砸了事情,你先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现在人呢,不是说好送到我的床上来吗!没用的东西,我要你有何用!” 郑槽又踢了好几脚,根本不给云舒说话的机会。 踢打间,蹭掉了云舒身上为了掩盖肤色的脂粉,他嫌恶地收回脚。 “黄脸皮子一个,当初若是知道你是这般貌丑无颜之人,我才不会迎你进门,还不如将云辛籽娶了,好歹离美人更近些。” 听到郑槽又将她和云辛籽对比,云舒眼中的怨毒深重。 又是云辛籽,她都这样了,还要同自己争! 云舒紧咬着唇,双手的指甲都快将掌心刺破了,她喘了口气,这才低眉顺眼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夫君且等一等,再过半个时辰,人就来了。” “真的?”郑槽哼了哼,斜睨了云舒一眼,“若我能得偿所愿,你就出钱保下你家人,他们也就不用去寒尧州吃苦了。” 云舒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娘家人留下来,她最是知道自己家人的脾性,一定会扒着自己不放的。 可她不敢说拒绝郑槽的话,只能故作感激地磕头:“谢谢夫君,我替祖父他们谢谢你。” “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先去招呼几个差头了,你尽快将人带来!” 郑槽走后,云舒挥了挥手,一嬷嬷立即垂首上前,只听到云舒狠厉吩咐:“将云辛籽也带来,今晚就让她们母子一同尝尝这个滋味。” 夜深露重时。 云辛籽秦氏周涵絮睡在一个屋子里,床榻够大,三人相拥而眠,睡得深沉。 屋外现出两个人影,脚步清浅,悄悄地进了屋内。 他们先是灭了案上三足香炉里的熏香,将里头的香灰收了,又重新燃上熏香,做好这一切后,两人才朝着床榻而去。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带回云家母女。 正当他们的手伸向两人时,却觉得眼前情景忽然缥缈起来,周身头重脚轻的,随后,两人就感觉心神格外放松,人不自觉地在屋中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一双露在外头的眼睛透着迷惘。 “籽儿,你新研制的毒真不错!” 第50章 收库房 周涵絮乐得直拍手,指着那俩中毒犯懵的男人笑弯了腰。 “对我们下毒,也不打听打听我家籽儿的大名!以为派个丫鬟给我们下迷烟就行啦?老娘这辈子还没能中上毒呢!” “好了,不要显摆了,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两人?”云墉链父子从窗口跳了进来,“籽儿?” 云辛籽依旧是一派淡然的模样,甚至还坐着抿了一口茶。 “茶不错。” 几人等了半晌,换来她这么一句,一口老血差点哽在喉头。 “现在不是品茶的时候吧?”秦氏觉着自家女儿肯定有谋算的,不过,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看着几人都巴巴盯着她,云辛籽无奈地放下杯子,想说这茶叶真的不错,回头收光它,路上指不定还能煮个奶茶喝。 眼下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姑娘。” 云桓的声音响起,他吃力地驮着一个麻袋,想拖着进屋子来。 云颂陵上前帮忙接了过来,竟发现这是一个人,解开麻袋一瞧,竟是张氏。 “姑娘,云桓将人带来了。” 云桓明明累得气喘吁吁的了,偏偏一双眼睛亮的要命,又兴奋又得意的,仿佛完成这件事是多么令人骄傲一般。 “我们桓哥儿真棒。” 云桓的脚还未好利索,却能在规定时间内将人带来,果然聪慧至极。 “嘿嘿。” 云桓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眼中漫着孺慕,不错眼地望着云辛籽。 这么多孩子,就连宿哥儿也没能有机会帮助姑娘做事,他运气真好! “喂,不是,凭什么我要拖着更胖的佟氏啊,我比云桓也大不了几岁吧。” 说话间,小四拖着大麻袋跳了进来,直接丢了麻袋,大喇喇坐在地上喘着气。 “这佟氏怎么饿了一路还没瘦,奇怪。” “猪八戒走了十万八千里吃素都没能瘦,她成天吃窝头碳水的哪里能瘦。” 云辛籽脱口而出后,才觉得自己言语失当,难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话赶话,嘴太快了。 所幸几人都没功夫研究猪八戒是谁,注意力都在张氏和佟氏身上。 “将这两人绑来有何用?”云家几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想想郑那淫贼想做什么,呐,这就是送给他的大礼啦,买一送一,他今晚有福了,”小四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得不怀好意,“哎,不管啊,我等会要趴在屋顶看戏的啊。” “那我也去。”云桓不知道什么大礼,什么戏,他就想帮着姑娘做事,便跟着说。 “去什么去,才多大点,发育好了吗!看那些不长针眼吗,野兽打架有啥好看的。” 云辛籽毫不客气地给了两人一个暴栗,面上无语凝噎。 十多岁的小屁孩,成天想看妖精打架。 “都滚回去睡觉,不然改明儿就没有甜水喝了!” 见两人还要反驳,云辛籽便使出杀手锏。 所谓甜水,不过是她在铺子里兑换的橙汁,小四和云桓尤其爱喝。 一提到甜水,两人就像被扼住了咽喉,只能巴巴地回去了。 将两个不省心的忽悠走,云辛籽对着屋中还在转悠的两人扬了扬手,一阵粉末听话地朝两人而去,不多会,两人便停下了动作,晃晃悠悠地将装着张氏和佟氏的两个麻袋抬到了肩上,然后动作整齐地跳窗而出。 云墉链等人就算知道自家宝贝使毒功夫厉害,对此情景也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毒这般厉害的?竟能控制人不成? 其实,不过是云辛籽在铺子里兑换的古籍,再结合南止人的秘术,以先前的毒蛇为引子,制取能短时间控制人行为的毒药,时效很短,不过半炷香。 “爹娘,哥哥,你们先休息,我和嫂子出去一趟。” 云墉链父子下意识想跟着一起去。 “我和嫂嫂行动轻便,带着你们反而是负累,你们啊,负责保护好我美丽的娘亲就行了。” “我也不是那么拖后腿的吧,也可以一起去的呀,不用他们保护的呀。”秦氏嗫嚅着替自己辩解。 “好了,我和嫂子去足以,我们又不是去做旁的,不过是探脉。” 三人知道,云辛籽是去查探陈差头身体异常的原因的,而周涵絮与她最是默契,她跟着去才是最合适的。 他们自然不知道,此行除了陈差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收光这座庄头。 夜深人静,两个纤细的身影在屋顶间穿梭。 “籽儿,那边,那头有不少人把守,应该是库房所在之处。哟,挺大啊,这庄头藏着不少宝贝啊!我们发了!” 周涵絮躲在树上,眺望不远处,笑迷了眼。 庄子的库房占地不小,分好几间,两人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庄子的,一般的庄头不过存些米粮,库房不过比柴房大些,像这里这般大的,还是头一遭见到。 可想而知,郑家多有钱。 周涵絮轻功十分不错,她悄无声息地带着云辛籽,刚想飞过去挥挥手撒毒,底下就发生了状况。 “什么人!出来。”一守卫拔出腰刀,对着一个方向大喝。 两人赶紧遮掩住身形,脸色肃穆。 被发现了? 云辛籽摇摇头,示意周涵絮静观其变,一手攥着小刀,一手握着粉末,蓄势待发。 底下几个守卫一看就功夫不错,若是动起手来,十个她们都不够砍地。 可那些守卫始终警惕地转来转去,没有动手,这点很令人疑惑不解。 “东南方,追!” 两个守卫朝一个方向追去。 还有人来了? 两人不知道郑家这是被谁盯上了,也不想知道,总之,这人不是冲着她们来的就行。 她们又屏息等待了几息,这才飞身出去,云辛籽利落地撒了毒粉,守卫注意力都在方才之事上,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下了毒,倒在了地上。 自守卫身上飘出一阵酒香,任谁见了,都以为是喝醉了,这也是新研制的毒,云辛籽还贴心地从空间内取出两个酒坛,放在他们边上。 库房的锁根本难不倒云辛籽,她一下子就卸了。 库房分为好几个隔间,她俩现在进入的,存着好些大箱子,每个箱子都堆满了慢慢的金银元宝,金灿灿的首饰,还有十数颗夜明珠,怪不得照得库房如此明亮。 云辛籽毫不客气,带箱子直接收光了。 两人来到旁边的一个隔间,这个隔间光线阴暗,透过月光,可以隐约瞧见一些大箱子,箱子里存着一把把长条的物什。 两人靠近一瞧,发现竟是兵器! 第51章 心殇报复 “楚首领,有人!” 暗卫指着不远处被卸了的锁,语气略带震惊。 “小心戒备。” 楚一瞥了眼地上“醉”过去的守卫和落下的酒坛子,疑惑地皱眉。 要不是方才瞧见这守卫好好的站在这里,他就真的相信他们醉酒了,这也伪装得太像了。 他们走进库房,率先瞧见空荡荡的一间屋子。 瞧这屋子里的灰尘分布,分明是刚被人搬空了。 谁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搬走东西! 就在两人停滞思索的功夫,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自侧边而来,直朝楚一的心口而去。 楚一反应极快,一个闪身躲开了,却没想到,迎面扑来一阵粉末,尽数扬在他和暗卫的脸上,两人顿时觉得呼吸一滞,视线模糊了,不多会,彻底陷入黑暗。 “王妃?” 云辛籽刚想走,楚一惊喜的声音就倏地响起了。 他眼神好,刚失明之前,似乎瞧见了王妃的身影。 被人叫破身份,云辛籽并没有慌张,与周涵絮对了个眼神,微微朝前进了一步,这才发现眼前之人竟是楚一。 他怎么来这儿了?楚萧御是不是也来了? 他是不是来…… 云辛籽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理,是思念多一些,还是忐忑多一些。 她思绪忽地烦乱起来,呼吸都有些错乱。 “王妃,你们竟在此地休憩吗!属下之前收到消息,说你们已经进入林县了,还以为会宿在那儿的大车店或是驿站,没想到今夜庄上留宿的竟是你们,早知道这样,王爷也该过来才是,去什么伯府……” 楚一及时止住话头,差点将王爷去伯府调查当年老王妃之时脱口而出。 王爷可说了,不让他随便乱说。 不是,等会,王妃一行人为何会留在庄子上,流放队伍一般只会在驿站或是大车店停留的,特意留在郑家庄子,难不成王妃与他们真有牵连不成? 那可大大的不妙啊! 楚一明显有些想多了。 可他想多就想多吧,偏生话语停留在伯府二字上。 “你们王爷对王柔儿果真是一往情深啊,当真是日日分不开啊。” 周涵絮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讥诮地开口。 “我们王爷最近是经常去伯府,是为了……” “我们没兴趣听楚萧御与王柔儿的相爱日常,更不想听你乱吠,在多说半句,我废了你!” 王嵬之说的不是假的,他们真的经常相见,他真的时时刻刻陪在王柔儿的身边,他心里真的只有王柔儿,没有她啊! 画眉酿酒赏月,不过是哄骗她的手段,楚萧御心里指不定多恶心呢! 云辛籽,他一点都不爱你,他的心里只有他的白月光。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这一路以来的麻烦,真的就是楚萧御在对付自己,他想让她变得人尽可夫,让她的爹娘陷入无边的痛楚中,这就是对他们一家最好的报复! 她此前保留着一些希冀,安慰自己未知全貌,不可胡乱下定论,现在真相被这么撕扯开,生生在她的心口拉出一道口子,撒上一堆盐,使得她心口漫起无边的酸痛来。 就算楚萧御那么对她,离京城前她也没舍得下手对他下毒,换做旁人,比如王嵬之,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她放他一条生路,他却不肯放她一条活路。 楚萧御果然是皇室养出的好狗,足够残忍。 “啊?” 楚一显然有些懵。 王妃在说什么? 怎么就发展到王爷与王柔儿相爱了。 虽然此前他也误会王爷喜欢王柔儿来着,可事实不是啊,王爷不过是感念王姑娘为了他落下疾病,眼下更别说了,王家都与老王妃的死扯上关系了。 “王妃,王爷是为了……” “你再多说半句试试!找死!” 周涵絮没想到这楚一如此不依不饶,扎心不够还要反复扎,她气急,举起匕首朝楚一和暗卫的脖颈而去。 云辛籽却先一步动作,将两人直接迷晕了。 “籽儿!” 周涵絮想说,为何要放过他们,杀了了事,可瞧见云辛籽难看苍白的神色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一路来都小心护着,就是不想籽儿再想起楚萧御,却总是事与愿违。 两人又来到方才的隔间,这次她们彻底看清楚了,这个隔间堆满了刀,枪,盾等军用兵器。 楚一来此的目的绝不单纯,他身为楚萧御的贴身侍卫,没道理闲的来一趟,刺激她这种小角色。 伤她不过是顺便,主要目的一定在郑家这批来历不明的兵器。 大胜对铁矿等矿产一向采取垄断手段,民间那些打铁铺子都需要经过官府批准才能得到少量的铁,像这般大批量的,来历绝非寻常。 再结合紧远村的失踪村民,云辛籽几乎可以断定,郑家牵扯进私采矿产一事来。 “这……” 周涵絮捂住嘴巴,震惊至极。 “郑家不要命了吧。” 这可是砍头的罪! 云辛籽持着手电在隔间里走着,突然,一处角落里的异样吸引了她。 这出墙角与别处不同,特别白净。 她蹲下身,轻轻一按,立马就有东西弹了出来。 一个小盒子突兀地弹了出来,云辛籽打开盒子一瞧。 “账册?”周涵絮就着手电筒的光线细细辨别着,“不对啊,这账不能平啊。” 谁家账册能做得如此漏洞百出的。 “这本就不是账册。” 云辛籽自空间里取出一碗水,直接泼了上去。 谁料,其上的字迹反倒没有花,竟渐渐开始消失,紧接着又出现与原先不同的文字来。 这些文字根本不是文字,是记录着郑槽与京城中某位显贵“交易”的时间地点金额等,可惜,上头只标注了笑先生,并没有明确说明是谁。 勾结富商,大肆敛财,私采矿产,私铸兵器,这明晃晃地表明要造反啊。 云辛籽一时之间想不到这人是谁,实在是胜明帝的兄弟都死光了,只剩下远得不能再远的皇亲,根本毫无威胁。 不过这本账册,倒是可以膈应人。 她从铺子中兑换一只“神笔”,这笔能改变任何书籍纸张上的文字,且查不出任何端倪。 云辛籽改了一个字,将“笑”改成“萧”。 “籽儿,你这招不好使吧,楚萧御久居京城,根本没机会接触郑家。” “没想着怎么着,不过是恶心人罢了。” 云辛籽自然知道这样并不能拿楚萧御如何,但是却能在胜明帝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们不是感情好吗? 那就看看在皇权面前,兄弟情还有没有。 云辛籽将字改完,直接将盒子拿走了。 这个盒子肯定不能让楚一收走,得送去此地官府,由他们呈到胜明帝面前。 第52章 去劫富济贫吧 云辛籽又去了库房其余的隔间,将其中的米粮,茶叶等各种物什全部收走了,路过旁边的厨房,甚至不放过灶上正在炖的补汤,连炖锅一并收走了。 两人出了库房,找来了小四,让其悄摸着去一趟县衙,将这个东西想办法送给县老爷。 小四平时虽然爱嘻嘻哈哈,可是办事却十分利落,再加上他不是头一次送犯人去流放,对各地的官府所在还算比较熟悉,由他去送是最合适的。 看着小四带着东西悄然离开后,云辛籽和周涵絮又拐到了后山。 来到后山,便瞧见了成林的金丝楠木,棵棵高壮,高耸入云,观之形态,百年不止。 楠木生长周期长,百年前,这片地界并不属于大胜,而郑家来此不过十数年,这片楠木林,说不准就是他用了手段抢来的。 楠木好些被砍伐得光秃秃的,露出其中的“金丝”来,看来郑槽没少靠楠木发横财。 云辛籽自认不是什么保护濒危植物的圣人,可看到这些楠木被这么对待,还是觉得气愤难当。 再被他这么摧残下去,它们就死了。 她得想办法挪走,连地皮都不能留给他们。 可这种生根的植物,她从未收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云辛籽意念集中,对着楠木林一挥手,几息过后,那些楠木毫无变化。 果然失败了。 “籽儿,你不是说空间内的那个店铺什么都可以换吗?那我们就直接抵押给它,让它自己想办法取走抵押物。楠木在哪儿都值钱吧,你养在你的空间里,待它们长好,自然可以修剪出好的木材来,到时候就可以给铺子了,它包赚不赔,会同意的。” 籽儿日常借着平板车取出的一些衣物等都是铺子里兑换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只当是贤妃准备的,她觉着这个铺子厉害得很,收个活物一定可以的。 周涵絮这么一说,云辛籽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完全可以让小馆想办法取走,它既然有本事联系各个位面上的买家,肯定有她不知道的本事在。 云辛籽意识进入空间,来到老街的屏幕前,点开聊天框,开始与小馆对话。 “小馆,这里有一片金丝楠木林,你能帮我取走吗?作为回报,我会定时提供一批木材,你可以联系别的买家购买。” 小馆显然很激动,话都还未说,连连发了很多个兴奋大笑的表情。 “竟是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小馆有办法!” “但是,这些楠木不太好,可能需要养很长时间,而且,我的田地也不太够。” 云辛籽并没有种过树,不知道这些树的生长周期为何,再加上她的药田遍地都是药苗,可没法移栽楠木。 “小馆有办法的,这就给亲亲开阔土地,并开启营养模式,这些楠木会长得很好很好哒。” 虽然对着冷冰冰的屏幕,可云辛籽还是感受到了小馆兴奋愉悦的心情,若是它有实体,定是在手舞足蹈的。 “叮,开启成功,亲亲可以开始移栽树木了。” 云辛籽感觉自己原本偌大的空间好似又生生辟出一大块地界,她还未来得及询问开阔土地的条件,就匆忙从空间里退出来。 “怎么样,可以吧!” “嗯。” 云辛籽并没有多说,不过挥挥手,眼前这一片楠木瞬间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好些大坑。 周涵絮险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要不是她眼睛都没眨一下,都会觉着自己鬼上身,生出幻觉了。 “嘿嘿,这下郑家惨咯。” 私采矿产,楠木失踪,郑家好日子到头了! “籽儿,你在看什么?” 周涵絮侧首,却瞧见身旁的云辛籽正在用望远镜眺望远处。 这个望远镜从前在边关时她给看过,比大胜时下的千里镜好多了,能看得更清晰更远。 但是,这里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 寻思间,云辛籽将望远镜递给了周涵絮,示意她看一看。 “这么多人?” 视线中,周涵絮发现许多人,用扁担扛着什么东西,那东西一大块一大块的,像是石头。 原本这些树挡着,轻易是瞧不见的,现在树没了,只要仔细些,就能发现远处的异样来。 歪打正着。 “不会是……” 云辛籽点点头,星眸闪过玩味,侧首望着周涵絮。 周涵絮与她多年默契,只一眼,就瞧出她的意味来,挑眉爽朗一笑:“去瞧瞧宝贝?” “或许我们可以做一回劫富济贫的女侠客,将铁矿还之于民?” 路途遥远,两人就算体力再佳,也抵不过如此遥远的距离,云辛籽原本想同小馆商量兑换一架直升机来,可在燃油上犯了难,小馆无法兑换燃油,一时半会也无法通过别的卖家进行交易,再加上直升机动静实在大,云辛籽最后只能作罢。 “籽儿,铁矿就在郑家金丝楠木的后个山头,他们会不会也有什么地道可以通至对面?” 有了地道,暗度陈仓才更便利。 “我白日听张氏炫耀说,说郑家的这片金丝楠木林,京城会定时来收木材,我估摸着,就是趁这时候,他们将库房的那些兵器悄悄运出去的。” 云辛籽暗自思忖,前些年云舒刚嫁过去时,与侯府往来频繁,字字不离郑家,而这一年来,却忽的“关系疏远”了,是因为找到了比侯府更厉害的“高官”? 是谁囤积兵器意图造反? 云辛籽将这问题放在一边,和周涵絮折回庄子后花园,搜寻着地道。 地道口一定是在不起眼之处,越是普通越是不惹人注目才越安全。 “这里,空气流通不同。” 倏然间,云辛籽停在一处平平无奇的花堆处,伸手小心地扒开草丛。 “真的是!” 不出所料,扒开花丛草堆,就能瞧见一个只容一人过的通道口,黑漆漆的望不见尽头。 两人不再犹豫,来到通道口,各持一把小刀,云辛籽掌心握着白色粉末,随时准备着。 她们动作并不慢,很快便通过了一大段地道,且不见一人。 这个地道比之皇宫内的地道开阔些,许是为了方便运输,而且两旁岩壁有烛火照明。 很快,两人就能瞧见地道的尽头。 这头的通道口依旧是在一处草堆里。 两人并不敢随便出来,而是悄悄地扒开草堆,环视着四周。 第53章 散财女侠? 夜半时分,这边依旧十分忙碌,来来往往的都是佝偻着身子看不清面容浑身漆黑的男子,个个神情麻木,两两担着两大筐子的“石块”。 看来这就是还未提炼的铁矿石了,搬送矿石的都是些瘦骨嶙峋的男子,有些看着应该是青壮年,有些甚至年过知天命,搬送这些矿石时,这些人,恐怕就是之前紧远村上供消失的男子。 采石不是一个短期工作,需要很多人开采,紧远村绝不是个例,背后之人怕是祸害了不少偏远村庄。 两人瞧见这些人将筐子运到一处山洞,而后不多久就听到了哐当哐当的声响,紧接着,他们就抬着空筐子走了出来,继续朝另一处山洞走去,然后重复同一个动作。 这处地道通道口,正是在运送铁矿石的必经道上,左右两边各是一处洞口,一处估计是用来暂时存放铁矿石的,另一处很可能是开采的矿洞。 “快些搬,都没吃饭不成!” 一八字胡朝运送石头的两人甩去鞭子,那两人顿时摔倒在地,矿石滚了一地。 “干个活都干不好,我打死你!” 被打的两人压根没有反抗,任他们施为。 周涵絮气不过,险些露出气息,还好云辛籽及时拦住她。 “畜生!” “放心,我自然不会叫他们好过。” 已过深秋,她们都穿上了薄夹袄,而这些工人却只着薄薄的衣衫,身上还有不少被鞭打的痕迹,方才八字胡鞭打时,挨打的人竟神情不变,定是被打惯的,连求饶都不会了。 两人早就换了一身夜行衣,又将小脸儿抹黑了,绕过草丛,趁众人注意力都在鞭打人的八字胡上,溜进了储存矿石的山洞。 洞里堆满了铁矿石,密密麻麻的,见不着缝隙。 云辛籽毫不犹豫,直接收走完事。 “吼,快些办事,八字胡今儿脾气暴,我先去换他了。” 云辛籽和周涵絮没想到这里竟还有一个小洞,里头竟有人在做不可描述之事,眼看着那人就要出来,云辛籽直接扬了粉末过去,那人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开口,人就迷迷糊糊地呆站这了。 “去,将外头的八字胡宰了。” 傀儡药粉时效足够使唤人办事了。 云辛籽将人指使出去,和周涵絮一道朝那小洞瞄去,就瞧见一个恶心的男人在爬在一个一动不动不着寸缕的女子身上活动着。 这女子眼睛睁得老大,头别在一边,手脚瘫着,毫无反应。 人死了! 云辛籽和周涵絮一眼便发现了端倪,这女子透着死气,已经没了,这男人竟在…… 两人似乎知道紧远村那些妇人的去向。 云辛籽袖口飞出一把小刀,朝男子而去。 男人正在办事,根本无还手之力,不多会,人就如先前那个男子一般,迷糊无神智了。 “去,将矿洞里的人都赶出来,谁阻止你,你就打谁。” 那人中了药,就去办事了,而云辛籽和周涵絮将那女子埋了,入土为安。 约莫一炷香后,洞外开始乱起来,有呼痛声的,也有招呼伙伴逃跑的。 云辛籽带着周涵絮趁乱溜出来,快速来到通道后窝着,人就闪进了空间。 “小馆,同你再做笔生意,替我收了这座矿山头,五五分。” 屏幕立马开始乱码起来,正当云辛籽以为这玩意卡bug时,小馆语无伦次地开口。 “可,可,可,可以,你,你,你等会,我探测下里头还有没有生命迹象。” 小馆是被五五分砸昏了头的。 万万没想到有这么慷慨的顾客! 而云辛籽并没有想太多,她只单纯想恶心一下背后私采矿产拿人命当儿戏的人,她对这些矿产毫无兴趣,也不知如何提炼,这些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些石头罢了。 “亲亲,可以了,里头没有生命迹象了,但是小馆只能将维持山头不坍塌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山就塌了。” 一个时辰,足够了。 现在中毒的两人到处砍人,被砍的又报复,期间又误伤他人,这些看守已经自相残杀在一处,那些无辜的工人已经开始四处逃了,一个时辰足以。 “开始吧。” 云辛籽意念集中,手对着山头一挥。 那山头好似没有异样,可只要细细看,就会发现矮了一大截,但是那些人该打架的打架,该逃命的逃命,都没有空管它。 “山要塌了,快跑啊!” 云辛籽本想要立即离开的,可是看到有些衣衫褴褛的工人持着棍棒朝那些看守而去,终究不忍心,改变了声线,大声提醒。 那些工人听到响声后,懵然望着矿洞,一开始没看出什么,几息后,才察觉出异常。 “快走,不对,山头不对!” 意图报复的工人们赶忙扔了工具,使劲逃跑。 “不能走,站住,老子杀了你们!” 清醒的看守想去追,可惜现场太混乱了,那俩中毒的看守到处砍人,已经砍杀了不少看守了,其余的看守杀红了眼,也学着他们开始无差别砍人,只有少数清醒的,却被困在了原地。 “你们疯了,还不住手,赶紧去追……” 那些人什么下场,云辛籽不想管了,她和周涵絮已经快速出了庄子,骑马离开庄子。 她们来到一个临近的村子,飞身上了屋檐。 “今儿,咱也体会一把散财女子的滋味。” 说话间,云辛籽已经快速将空间里铁矿石丢进每家的院子里。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方才收的铁矿石都被送了出去,足足送了两三个村庄,每到一处村庄,两个丢完矿石,便会扯开嗓子大喊:“天上掉铁矿石了,快些起来去官府兑换赏金啊!” 早些年兵荒马乱,急需矿石,官府就颁布了一条规定,就是主动上交矿石者,有丰厚奖赏,因此听到有人喊矿石,那些熟睡的人们都顾不上穿好衣服,急咧咧地跑出来。 “真是铁矿石,我以前在矿场做过工,就是矿石。” “这么大一块,好几斤吧,我们发财了。” “快去官府领赏金去啊!” 看着邻近村庄的人都忙碌起来,云辛籽和周涵絮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第54章 自相残杀 “这不是劳捕头嘛,这什么风将您吹来了,这大半夜的,您来……公干?” 庄子管事觑着劳捕头黑沉的脸,有些心慌。 他们老爷与县官老爷关系不错,这些捕头大人对郑家人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会像现下这般,黑着一张脸。 “不来干活来寻你开心不成!”劳捕头的脸色极其难看,一手按在腰间的刀上,恨不得抽出大刀,砍了郑家人。 天知道,他本来正抱着崔春楼的小桃花快活呢,却被知府的人直接拎了出来,他这才知道,知府收到密报,郑家私铸兵器,贿赂官员…… 他家大人直接吓昏过去,他们这些小虾米勉强还能戴罪立功,出来抓捕郑家人。 郑家到底怎么回事,做事这么不牢靠! 管事只当劳捕头受了气来寻些好处,便麻溜地塞了一个钱袋子过去。 “劳捕头,你看,我家老爷还在休息,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 “混账,竟敢向我行贿!” 劳捕头简直要呕死了。 知府的人就在他身后,这管事分明在害他! 他一刀结果了管事,只把人都吓住了。 “走,去抓捕郑槽归案!” 劳捕头及知府的官差急急进入庄子。 云辛籽眉眼微扬。 没想到小四竟通知了知府的人? 来人了怎能不去瞧个热闹。 云辛籽和周涵絮远远跟着,直到来到郑槽的院子,才堪堪停下。 此时的院门口,劳捕头等人刚将守院门的小厮赶走,一脚踢开了屋门。 “郑槽,你私采……” 劳捕头话语一顿,脸色变得又黄又红的,十分微妙。 身后的捕快见他脸色奇异,也好奇地伸长脖子瞧。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简直要长针眼。 “劳捕头,您怎么来了?” 云舒收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了。 她根本没想到劳捕头是来抓郑槽的,她觉着,依着郑槽与县令的关系,肯定是生了什么误会,定是这个劳捕头来要好处的,这些差官,就是贪得无厌。 云舒心头不屑,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和迎人的样子,同时,心里好有种隐秘的快感。 这镇国侯谁人不知,现在他的夫人和幺女被如此玩弄,就让世人看看,岂不快哉。 云舒扬着得逞的笑意迎上去,不料,立刻就有捕头将其抓住,她这才觉出事态不对。 “劳捕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郑家私铸兵器证据确凿。” 劳捕头一挥手,立马就有捕快将一箱箱的兵器抬了过来,一一打开。 正是库房那些兵器,其上还有一本早被处理过的账册。 “本捕头还能冤枉你们不成!” “这,这些不是我们的呀。” 云舒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平时庄子上的库房都是郑槽亲自管着的,她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的,这些可是要砍头的大罪啊! 云舒现在哪里有看好戏的兴奋感,整个人慌得不行,六神无主。 “夫君,对,找夫君,这都是误会!” 云舒后知后觉地挣扎,想进去找郑槽。 也不知那些捕头什么心思,许是因为觉着郑家连累他们即将失去饭碗,也许是为了看云舒见到里头场景的表现,总之,云舒就这么被放了进去。 “娘,祖母?夫君!” 天哪,她这是瞧见了什么! 谁能告诉她,为何她夫君的榻上,是她娘和祖母! 秦氏和云辛籽呢! 她们去哪里了! “嗯……” 这么多人站在门口,里头的三人睡得再死,也该醒过来了,率先醒过来的是张氏。 张氏感觉身上有久违的酸痛感,她迟钝地抻了抻身子,下意识以为身旁是云大。 她甚至有些美滋滋地想着,云大终于又上她的榻了! 张氏这心里又满足又美的,就想往身旁人的怀里钻,好撒撒娇,玩些闺房之乐的小情趣。 这难得没有露宿在外,难得……总要一次性满足才是。 可她的手刚抚上身旁人的腰,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紧接着,脸颊就被人甩了一巴掌。 “哪个贱蹄子敢打我,不要命了!” 张氏以为是那些狗胆包天的妾室爬到了她的头上,破口大骂! “你!” 云舒实在骂不出贱人二字,只能气地指着张氏。 她的娘亲难不成想靠这样的手段留下来不成! 她是多缺! “你对得起我!我的好娘亲!连自己的女婿都不放过!” 云舒一双眼赤红,都快陷入疯魔了。 眼见佟氏还睡得香,她直接将架子上的一个花瓶朝她的头打了过去。 “不要脸的老虔婆!” 一个花瓶犹嫌不够,云舒将架子上所有的摆件都丢了过去,状似疯癫。 这般癫狂的云舒,终是让床上的张氏清醒了。 “啊,怎么是你,你怎么在我的屋子里!” 张氏吓得跌下了床,她只有一个肚兜和里裤勉强遮住重要部位,更令她恨不得钻入地底的是,屋门口竟还有许多官差,尽数看到了她的窘态。 天啊!她还怎么活! “你瞧清楚,这是谁的屋子,我爹冷落你太久了吗!让你来这里找男人!” 此时的云舒发髻都乱了,身上还有不明的血迹,手掌都被割破了,而床上的另一具胴体,已然血肉模糊。 张氏这才想起来,刚才云舒一直再打佟氏,竟将她打得瞧不清脸面了! 她生出一丝阴寒来。 “这一定是误会,我,我什么都没干。” 张氏说得心虚。 她心知,这夜里,自己和郑槽,那是什么都发生过了。 “你觉着我会信吗!” 云舒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娘和祖母,背叛了她,爬上了她夫君的床! 真是令人作呕。 云舒不知打哪儿取来的鞭子,旁若无人地开始抽打张氏。 “哎哟,舒儿,我是你娘啊!” “你也知道你是我娘,你睡我男人还道是我娘!” 足足抽了几十鞭子,直将人抽得皮开肉绽。 “你闹什么,这不是你同意的吗?” 郑槽还搞不清情况呢,还以为昨晚与自己一道的是秦氏呢。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还在回忆晚间的美好滋味呢。 他晃了晃头,这才睁开眼睛,先是被眼前鲜血淋漓的张氏骇住了。 “这是岳母大人?” “醒了吧,醒了就走吧。” 劳捕头看够了戏,这才抱臂幽幽开口。 真是乱啊。 做妻子的,竟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将自己的亲娘和祖母送上夫君的榻,有钱人玩得真花。 “啊,劳捕头怎么在?” 郑槽被彻底吓醒了。 捕头怎么来了,院里那批东西还未运出去呢! “我在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听劳捕头这么说,郑槽的预感十分不好。 不会…… “走什么走,我还没出气呢!” 张氏已经被抽得出气多进气少了,云舒收了鞭子,恍若夜叉般,走向郑槽。 “夫君,我还没好好伺候你呢!” 说话间,鞭子又抽了过去。 “啊!” 云辛籽和周涵絮在院外看得起劲,眼看着张氏和佟氏无人问津不治身亡,眼看着云舒和郑槽互相厮打…… 第55章 当年真相 “走。” 蒙面男子望着云辛籽的背影,双眸深沉。 直觉告诉他,今夜之事都与这位前王妃有关,可是一个女子真有这般本事不成? “云伯,今晚是最好的机会。”身旁一人有些着急道。 他们一行人寻了许久的机会,好不容易…… “人多势众,毫无胜算,先行离开,再寻机会。” 唤云伯的中年男人快速说完,便飞身离开了。 他暗自思忖,怪不得吴嬷嬷定要除了云家人,光两个女子便不简单,恍若云墉链,怪不得能害死老王爷! 云辛籽一点儿也不知道身后的动静,她和周涵絮趁乱来到解差们所休息的院子。 “这里。” 云辛籽还未踏进院子,在一旁的竹林处,王解差叫住了她们。 王解差躲在竹林里,一旁的陈差头无知觉依靠在一边。 “那头在闹什么?” 王解差是不知道云辛籽让小四做的事的,只知道像是主院那头出了事。 “哦,没啥,就是一场好戏,祖孙三人共侍一夫,话本子都不敢写的戏码。” 王解差愕然地张大嘴巴,猛地想起夜里特别兴奋的小四。 “云姑娘,这好吗?” “不好你就去举报我呀。”云辛籽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 王解差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说啥吧。 王解差不敢再招惹云辛籽,转了话头。 “原本今夜是要与钱差头一道的,冯差头拉着钱差头……” 王解差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他总不能说冯差头荤素不忌,自己吃了云苏家幺女还不够,还拉着钱差头一起吧,这话不是辱了耳朵嘛。 “拉着他做什么了?” 周涵絮不知道云祺与冯差头的关系,知道了也恐怕想不到,冯差头会恶劣地提出一起。 云辛籽眉头一挑,不过略微思索,便想到了王解差的未尽之言。 乱上加乱,挺好的。 云辛籽上前,替陈差头把脉。 脉象杂乱,但是细细甄别,仍能探出其中的不同来,应是短时间服用了药物导致脉象不定,所以影响了心绪,怪不得除了针对他们一家外,陈差头最近对解差也是无差别攻击,显得暴躁异常。 那就说明是用药物控制的,不是蛊。 云辛籽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对蛊有研究,可是毕竟没有解蛊的经验,极容易失手造成主体损伤。 “怎么样,能救吧?” 王解差按照资历,实际早该是差头了,可他说话直,容易得罪人,此前被人算计过几次,都是陈差头解围的,因此,对于陈差头,他是十分感激的。 “能。” 云辛籽取出一颗小药丸,示意王解差喂给陈差头。 陈差头昏着,实在不好喂,没耐心的云辛籽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将药丸丢了进去。 王解差还是觉得云辛籽情绪不对。 “这样省力。”云辛籽抬眸解释了句,又将一小瓷瓶丢给他,“回头他清醒了交给他,吃下这个药丸,就算再被人下了控制类药物,也会失了效用的,不过,具体怎么骗过,是他自己的事,若是他再傻傻地被人控制后找我的麻烦,我不介意送他去见李差头。” 王解差总觉得这姑娘心情不对,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谁能欺负她啊,那头云苏家和郑家人不都被她算计回去了吗? 天光微亮之时,祈南王府的前院书房内,只有楚萧御一人。 他端坐与案边,眸中含着冷冽,屈指不规律地敲着桌面,嘴唇紧抿,使得周身光华的气度少了分温润,多了分冷意。 霎时,一张纸团被丢了进来,楚萧御第一时间便展开,一目十行。 上头细细密密记着许多,只隐隐瞧见,“故意落水,扯上救命之恩”“老王妃与王柔儿之母骆氏虽算是远房亲戚关系,据传关系亲近,实则不然”“王妃身死前,曾去过春阳伯府,是为了儿女婚事,王妃拒绝愤而回府,回府后,王妃自尽身亡”“骆氏身边的大丫鬟有异,与王府中的吴嬷嬷认识,像是南止人”“南止人手腕间有异,剜了表层皮可见” 楚萧御盯着这张纸团许久,最后才将它丢进火盆里,看着它化成灰烬后,眸中掠过寒芒,朝吴嬷嬷的院中而去。 吴嬷嬷是王妃身边的老人,又是楚萧御的奶娘,颇受礼遇,有自己单独的院子。 此时,院中沉寂,只一个小丫鬟不住地歪着头,正在打瞌睡。 楚萧御直接点了小丫鬟的穴道,人便这么昏睡了过去。 此时的吴嬷嬷正睡在榻上,轻轻打着鼾。 楚萧御一手持着小刀,另一手握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送消息的是春阳伯府的一个老人,这些时日,他时常进出伯府,就是为了探得那人的消息,直至今日,才有进展。 南止人极擅长控制人心,若是骆氏身边人与吴嬷嬷都是南止人…… 真相呼之欲出。 楚萧御一只手的指甲嵌入掌心,将掌心戳破也毫无所觉,直至半盏茶过后,才呼出一口气。 他动作极其利落,直接片了吴嬷嬷手腕的皮。 吴嬷嬷在睡梦中,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睁眼就瞧见了面沉如水的楚萧御。 “果然。” 只见吴嬷嬷的手腕间,涓涓的血流并没有第一时间流下来,反应形成了一道旋涡,不过多久,就成了一个类似于蜈蚣形态的图案来。 这是南止的图案。 “吴嬷嬷……” 楚萧御看清这个图案后,整个人顿时被巨大的悲痛给笼罩,眼眶更是干涩难耐,双眸充血。 “我一直当你是……” 话戛然而止,他自嘲地摇摇头,将后半句吞没在嗓子里。 犹记得看见他娘吊死时,是吴嬷嬷将他抱在怀里。 几个日夜他无法安睡,也是吴嬷嬷陪着他。 现在真相摆在前言,这一切都与吴嬷嬷有关联。 “王爷,你是不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老奴一心只为王爷呀,那起子小人,害死老王爷王妃不够,还要诬蔑老奴。” “无需掰扯旁人,我已有足够证据。” 他自怀中取出一些信件,在她面前晃了晃。 “骆氏的人已经招供,这是你们来往的通信。” 信上的封面还有一个似花非花的图案,吴嬷嬷哀凄的神情顿时一变,快速起身,欲抢夺信件。 没想到,信件真被她抢着了? 她下意识撕毁他们,咬牙切齿的。 不多久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停下动作,打开一封被撕毁的信件一看,这根本就是空白的! 其实,哪有什么证据,不过是楚萧御这些时日经常往来伯府,看见骆氏身边那人配件特殊,特地画了下来诈她的。 楚萧御再也忍不住,小刀直抵吴嬷嬷的喉咙…… 第56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春阳伯府,满府白。 伯府嫡子王嵬之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经多位御史上奏弹劾,贤妃被降了位份,伯府更是险些被夺了爵。 因此,人人对伯府避而远之。 “礼部侍郎家的二姑娘说她找高人算过了,今儿的风水会冲撞您,就不邀您过府了。” 王柔儿的大丫鬟战战兢兢地将话说完,瞥见她阴鸷的脸色,心里升起惧意。 “没用的东西!是不是你没有好好与二姑娘说道,害得我无法参加宴会。” 王柔儿咬牙拧着丫鬟身上的肉,脸色阴冷如毒蛇吐信。 她自来都是京城贵女追捧的对象,如今却被如此奚落,落差不可谓不大。 “没有,没有,奴婢没有。” 大丫鬟噙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生怕再惹怒这位煞神。 自从从皇宫中回来,自家姑娘这个性子是越发阴沉不定了,前些日子祈南王经常过府,姑娘的情绪好不容易平稳了些,这些日子不见人,却变本加厉了。 “小一呢,他怎么办事的,那个贱人怎么还没死!” 王柔儿一把将丫鬟推向桌角,瞧见丫鬟的额头撞上桌角边,红肿不堪,竟感觉一丝隐秘的快意。 自云辛籽流放后,她就雇了人,想要将那贱人最后的期盼彻底打断,而后再找人欺辱她,慢慢折磨她。可是,她并没有收到那人凄惨的消息,反而是自家兄长死得难看的讯息,贤妃被降位份的消息,而自己更是被身上这毒整得不能好好出门交际,不能寻楚萧御。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盼来楚萧御,她甚至连药都准备好了,打算趁势将饭煮熟,却不知哪儿出了差错,竟没有成事,这使得她很是挫败。 她长得这般美,文采出众,楚萧御甚至愿意碰那个粗鲁的云辛籽,却对她视而不见? 不行,云辛籽必须死,她得亲眼看着那贱人死! “我要出远门,去准备下!”王柔儿暗自思忖半晌开口道,“先去传个讯息给吴嬷嬷。” …… 翌日,万里晴空,无云。 “我们是自京城押解流放犯人去寒尧州的差头,不过是在此休憩,与郑家一事无关。” “既然无关,何故停留在此处,若不是收了好处在帮助郑家做些龌龊事!” “下官不敢,此事真的与下官无关。” 几个差头面色纠结,思忖着是不是说出真相担上贿赂之罪更好些。 而此时的云苏一家,更是没了一开始进入庄头的趾高气扬,现在一个个缩得如鹌鹑般。 他们哪里会想到如此变故,张氏和佟氏没了,云舒与郑槽被下了狱,此时他们若是再多说半句话,那岂不是找死。 “巡抚大人,其实是……” 云辛籽抱臂闲闲站在一侧,慢悠悠开口,成功瞧见云苏一家及差头们的变脸。 真精彩。 云苏那老眼都快弹射出来了,几个差头更是龇着牙。 云辛籽挑眉无辜地眨眨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云姑娘,本官自是信你的,至于旁人,呵。” 巡抚大人一改冷凝的态度,反而颇为恭敬地对着云辛籽行礼。 钱差头等人都有些懵。 怎么回事,这大人与云辛籽相熟不成? 云辛籽也没想到,管辖此地的巡抚竟是以前出游时无意救治的男子。 当时他不小心被毒虫叮咬,浑身酸痛不止,是她解了毒,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他竟记着。 “其实是我们一行人前些日子淋了雨,生了病,差头大人怕我们熬不过,正好路过我们队伍中某个人的……” 云辛籽又将话头朝云苏方向引,惹得那些人又提起一口气,生怕云辛籽说些不利于他们的话。 云辛籽欣赏够了云苏一家人的好看脸色,又继续道:“正好郑家盛情相邀,就停在这儿休息了,我们一行人真与他们无关,差头大人身上应该有文书及路引的。” 闻言,云苏一家明显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云辛籽,怨怪她故意在巡抚大人面前提起。 明明和巡抚大人关系好,却故意扯上他们,分明就是要害他们!好毒的心思! 他们压根不会想到,就算不提起,他们一行人的身份,巡抚大人还能不知道不成? 钱差头垂头地将文书路引等物取了出来,一一呈上给巡抚大人,眼神阴郁地睨着云辛籽。 他是知道郑家人的打算的,可是出事的确实郑家人,他怀疑其中有她的手笔。 巡抚直接将文书丢了回去,态度冷硬。 “既是办差,就按照规矩来,不要贪图享乐!手更不能太脏!” 这话太过明显,就差直言道他们这些差头贪图那点子银钱和享乐,才使得陷入眼下这般尴尬的情境。 几个差头们哪里赶反驳,只能垂首称是。 “姑娘,这是在下临时准备的,简陋了些,还请不要嫌弃。” 巡抚大人结果身边捕头的超大包袱,亲自送到云辛籽的手上。 说是简陋,其实一点也不,略略打眼看去,包袱里有好些馒头饼子之类的干粮,里头还隐隐飘出牛肉的香味,甚至还有好几个偌大的水囊,分别存着烈酒,清酒,果酒,水等,可谓是应有尽有。 最重要的是,这包袱底下,还塞着一些碎银子,云辛籽一下子就摸到了。 不过,光瞧得见的那些干粮,就足够引得他人眼红嫉妒了。 “大人,这,怕是有些不合适。” 云辛籽与云家各人交换了个眼神,将包袱交还给捕头。 她没想到不过是一面之缘顺手相救的人,如今却不顾上位者的不喜对自身仕途的影响,还愿意帮助他们。 “您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尽快启程,已然是关照了。” 若是换成别人,不管文书路引,定是要滞留几日的。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些不算什么,可惜没能……” “大人,您今日之恩,辛籽记下了,万望保重自身,切莫冲动。” 云辛籽心里有些感动。 京城一路走来,落井下石的人不少,明哲保身的人比比皆是,如这般雪中送炭之人少之又少。 可是,她并不希望巡抚大人的善意被人肆意攻讦而落得贬官的下场,因此,才十分失礼地打断他的话。 巡抚大人对云辛籽的印象愈发好了。 行事果断落落大方,为人聪慧不失飒爽,他暗自思忖着,要不要去信给自家傻小子,让他跟着去寒尧州一趟,刷刷脸? 反正云姑娘和离了,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