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干爹你好,干爹再见》 第一章 二零零八年五月的早上,在忙碌了半个多月之后,萧寒终于休息了一天。清晨,吃了妻子做好的早饭,亲了亲刚满周岁的女儿,他摸摸的妻子的头发:“我出去练会儿拳,等会儿回来,先去看看爸妈,再带你们出去玩。” 妻子柔顺的点点头,她对萧寒说:“你去吧,我收拾收拾,给爸妈带点东西。”她从萧寒的手里接过女儿,递到了旁边小阿姨的手里。萧寒朝着妻子笑笑,站了起来,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出了家门。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萧寒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父母健康,妻子贤惠,女儿可爱,生意兴隆。现在的萧寒绝对想不到,他的生活,他的幸福,他的家庭,会在未来的二十小时内完全颠覆。它们将会化为历史中的一粒尘埃,一段无可磨灭的记忆,一种永存的伤痕。 五月的清晨,空气是非常的好,萧寒在公园里练了一会儿拳,就打算回家去。他少年时期曾经被萧父送到少林学过三五年的少林功夫,也养成了清晨早练的习惯,只要是工作不是太忙,他总是要早早起来练一练腿脚。 萧寒练完了拳脚,收拾了一下,便叫司机开车回家。他和妻女带着补品去看了父母。萧父萧母的身体很健朗,看见孙女儿子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抱着孙女不肯撒手。萧母和儿媳带着孙女在花房闲话家常,萧寒和萧父在院子里下了几盘棋,被萧父杀的片甲不留。 中午,保姆看着孩子,萧母和儿媳非要在厨房折腾一桌好菜出来,萧寒和萧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谈谈现在的经济和政治形势。陪着父母吃了饭,再歇了一会儿,伺候着萧父萧母睡午觉,萧寒才和妻子带着孩子出去玩。 萧寒带着妻子逛了逛公园,看了一场电影,妻子怕女儿早早的饿了,也有些担心,看完电影就想回家去。萧寒原本还计划带着妻子去吃吃外国菜,虽然玩得不够尽兴,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回到家已经晚上了,妻子给女儿喂了奶,早早的把孩子哄睡了。萧寒抱住妻子,温存了起来。 半夜里,萧寒被渴醒了,他轻轻的起身去厨房找水喝,他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端着水还没走出厨房的门,脚下的地面就开始剧烈的晃动,仅仅一秒,萧寒就反应过来了,地震了,他手中水杯中的水已经溅了出去。萧寒扔了水杯,就朝着卧室跑去,他大声的叫着妻子的名字:“娇娇,娇娇,地震了。”最后一个字脱口,黑暗里,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东西倒地的声音,地面摇晃的太厉害,萧寒跑了几步,就听见楼上妻子的喊声。萧寒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他倒在地上大声的说:“娇娇,你别慌,去抱闺女。”萧寒的心里恐惧又焦急,越来越多的东西倒了,墙上的白灰块子簌簌掉落,大块的墙体砸了下来。 萧寒还没站起来,一个重物就朝着他的背砸过去,砸的萧寒浑身一僵,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他摸摸身上的压得东西,是他结婚的时候家里给置办的红木家具,这家具是实木的沉得很,萧寒觉得一下子,自己的脊椎没准断了。他呲了一声,忍着头晕和疼痛,流血和痛苦,他有种不祥的感觉,这栋三层小楼马上就要被地震震个透顶了。 萧寒听见妻子叫自己的声音,他回应她:“娇娇,我很好,你快,带着闺女跑,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快。”萧寒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地面摇晃的更加剧烈了,只听哗啦一声,萧寒头顶的屋顶砸了下来,萧寒完全被埋住了,失血,缺氧,重伤,让萧寒迷迷糊糊的想,果真震了个透顶,也不知道娇娇和闺女怎么样了,老爹老娘怎么样了,可惜自己就这么死了。 萧寒再也没有力气了,他觉自己疼痛离自己远去了,闭上眼就都解脱了。萧寒闭上了眼,他闭上眼的时候,压根想不到自己还有机会再睁开眼。所以萧寒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是多么的不可置信。他睁开眼的时候,额头有点疼,想来是伤着了,萧寒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脊椎。他的脊椎好好的,没有伤到的痕迹。 萧寒爬了起来,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就一阵子头晕脑胀,但是他顾不得了,他大声的叫:“娇娇,娇娇。”他心里担心着妻儿父母,竟然哭了起来。他忍不住的叫:“娇娇。” 他叫了几声娇娇,都没人理会他。萧寒从床上下来,就朝着门口过去,他要自己去找一找。他许是从地震里被救了,但是他的妻女父母在何方,是否知生死。 萧寒还没走出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端着一个杯子就进来了,小男孩走进来,大眼睛咕噜噜一转,把杯子扔到桌子上就扶住萧寒:“我说嘉宁哥哥,你怎么起来了,你这是刚晕过去啊,你还快躺着吧,那个小贱人已经走了,我说我爸还是最疼你吧,那个小贱人算什么,嘉宁哥哥,你别哭,也不怕,我会拦住我爸的。” 萧寒莫名看的眼前的小男孩,他说:“我不是你的嘉宁哥哥,我叫萧寒,救我的人呢,有没有看见我的妻子和孩子,她们,她们在哪儿?”萧寒说到自己的妻女忍不住的闭了闭眼睛,他的心里害怕极了,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小男孩眨了眨眼,他说话的语句一扫刚才的天真,有些凌厉:“沈嘉宁,你别和我装,这你得和我爸装,和我装没用,你这张脸是我爸花钱整了二十多次整出来的,你顶着张脸不是沈嘉宁还能是谁,不过,我觉得这招没用。” 萧寒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一把摸过去,萧寒就确定了这不是自己的脸。他扫视这房间,才发现这房间阔大奢华,萧寒快步跑到穿衣镜前,他看见了一个陌生人。陌生的脸,这张脸每一寸每一个角度都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长出来的,浑然天成,完美画皮。陌生的身躯,这身躯分明就是一个身量刚长好的青年,长胳膊长腿,单薄白皙。这不是他萧寒。这是谁? 萧寒指着镜子里的陌生人问:“他是谁?”在他指着镜子里的陌生人问的时候,镜子里的陌生人指向了他,似乎也在问,你是谁。 萧寒几乎毛骨悚然,他倒退了几步,朝着窗户走过去。他听见身后的小男孩笑着说:“他还能是谁,他是你。”萧寒刷的一把把厚重的窗帘拉开,雪白的一片,地面落满了白雪,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一层层的冬青显出一点绿色。 萧寒有些接受不了,他喃喃的小声说:“怎么是冬天了。”眼前的高楼林立,马路宽阔,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萧寒抓着窗帘的手都在颤抖,他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怎么是冬天了。”他回头问那个小男孩:“这里不是零八年,不是五月吗?” 小男孩笑得眼睛弯弯的,他嘟着嘴,对着萧寒说:“嘉宁哥哥,你装的太像了,这不是零八年,这是一三年,演的真像,演的跟真的的,你就是再这么演,我爸也得揍你。” 萧寒的手抓不住窗帘了,他坐在了地上,他想问怎么会是二零一三年,要是二零一三,那么娇娇呢,我闺女呢,我的老父老母呢,我的公司呢,都在哪儿?他的情感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但是他的理智在冷酷的劝说他这是真的,他死在了二零零八,活在二零一三一个陌生的躯体里。 可是他的娇娇呢,他的闺女呢,他的老父老母呢,他们在哪儿? 萧寒呆呆的坐着,头疼欲裂,欲哭无泪。 院子里传来大铁门打开的声音,汽车驶进的声音传过来,小男孩惊得一跳,他忙从萧寒的房间跳出去,边走边说:“嘉宁哥哥,我先走了,我先去给你看看我爸呀,你可别说我来找过你呀。” 萧寒哪有空搭理他。 萧寒坐在地毯上,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毛皮大衣,带着一股子寒气走了进来。这个男人脸部的轮廓很深,眼睛是深蓝色的,肤色有些白,却不像白人的那种白,白的很东方,很细腻,他的眼睛很漂亮,深蓝色,汪洋溺海,看不透深浅。可是,萧寒没心情管走进来的是谁了。 王道申进去的时候,萧寒还在呆呆的坐着,这是从前从来都不会发生的。沈嘉宁见了他,就像一只贱狗,恨不得扒上去,舔他脚底的泥,舔完了泥再全咽下去。王道申皱了皱眉,他觉得今天的沈嘉宁一定是吓傻了。 王道申解着脖子上的领带走过去,他抬脚踢了踢萧寒。王道申这一脚踢得不轻,萧寒觉得小腿上一疼,才慢慢的回头去看王道申。 王道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明显在生气,抿着嘴角,显出很深的法令纹来,这出卖的了他的岁数,这个男人要是不在生气,没有这么深的法令纹,人人都会被他的外貌欺骗。 萧寒听见王道申说:“贱货。”王道申又一脚朝着他踢了过去,这一脚踢在萧寒的胯骨上,疼的厉害。萧寒眼神里怒火滔天,重生的迷茫,对亲人的担心,沸腾了起来,他一跃而起,握紧拳头朝着王道申打过去:“你才是贱货。” 第二章 萧寒一拳朝着王道申的脸揍过去,神情狠戾,像一只被惹毛了的野兽。萧寒出拳迅速,姿势熟练,只是这具身体有点太不给力,力道和速度都比萧寒想象的要小。 王道申没提防到萧寒会跟他来这么一下,一拳打过来的时候,就只是偏了偏头,那一拳擦着王道申的脸过去。王道申不痛不痒的挨了一拳。 萧寒的右手拳刚落下,就抬起左手勾成拳朝着王道申打过去。王道申深蓝色的眼睛盯着萧寒看,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在萧寒那一拳打过来的时候,后退一步,躲开萧寒的那一拳,就着萧寒冲过来的姿势,抬脚朝着萧寒的肋骨踹过去。踹的萧寒踉跄这倒退了到几步,扶着桌子才站稳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觉得自己的肋骨估计是断了几条。 王道申脱下毛大衣,扔到地毯上,扯开领带,解开衬衫上的两枚扣子,挽了挽袖口,他抿着嘴,盯着萧寒。 萧寒也不管什么章法了,他朝着王道申扑过去,拳头脚一起乱上。王道申躲了一阵,伸手抓住萧寒乱抓的手,狠狠给了萧寒一拳。萧寒觉得头晕脑胀,然而,王道申并不住手,他冷静的一拳一拳的朝着萧寒的腹部打,萧寒冷汗湿透了衣服,王道申打的他全身剧痛,使不出一点力气。 王道申松开抓着萧寒的手,萧寒就全身疲软的朝着地上跌过去。王道申插着口袋,看着萧寒。萧寒躺在毛毯上,嘴里都是血,他的浑身都在疼,他一点也不怀疑王道申再给他几拳就能把他打死了。萧寒呵呵的笑了,他口中的血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王道申听见他小声的说:“打死我算了。” 萧寒迷迷糊糊似乎又看见了他的妻儿老小,他似乎听见王道申说了句:“长本事了,沈嘉宁。”萧寒不争气的又晕了过去。 萧寒是在一阵聒噪声里醒过来的,他费劲的睁开眼,就看见眼前一个染着一头紫毛的小青年在他眼前对着医生大声的说着什么。萧寒一睁眼,紫毛小青年就看见了,他赶紧松开医生的手,朝着萧寒奔过去:“草,你总算是醒了,我以为王道申这次把你打死了呢,你可躺这儿有四天了,四天了哥们,你要是再不醒,我该去找王道申拼命了。” 萧寒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在脑中拼凑了他零碎获得的信息,现在这具身体叫沈嘉宁,和他打了一架的人叫王道申,眼前这个人也许是沈嘉宁的朋友。 萧寒张了张嘴,嘴唇有点干,喉咙有点疼。 眼前的紫毛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我说,以前王道申打你也没打得这么厉害过,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干了什么忒对不住他的事儿,你给他戴绿帽子啦,不可能,就你那对他死心塌地恨不得给他舔鞋底的模样,你能对不住他。” 紫毛还在絮叨,看见萧寒张了张嘴,就赶紧把旁边桌子上的水杯给拿过来,小心的喂了萧寒几口水。萧寒喝完水,问他:“你是谁?” 紫毛端着水杯,愣着那儿了,他叫了一声:“生活就是他妈狗血韩剧啊,你这是失忆了,孙子,你别哄哥哥了,你还能不知道哥哥是谁?” 萧寒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紫毛盯着萧寒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边,张嘴就叫:“医生,医生。”萧寒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别叫了,我就是不记得了,脑子没毛病。” 紫毛也不管萧寒,他说:“我不叫,我他妈还能给你磕一下给你治好了啊。” 萧寒疲惫的说:“我很累,我只问几个问题,你都说是狗血韩剧,那么医生估计也就跟我说是选择性失忆。”萧寒心里想你要是知道真相,会觉得生活比你想的狗血韩剧还要操蛋。 紫毛跳起来:“那我还是的他妈叫。” 紫毛摔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就领着一群白大褂的一声进了门,领头的医生检查了萧寒的身上的伤,看了看萧寒头上的伤,问了萧寒几个问题,然后跟紫毛说,没什么大的毛病,估计是伤到了脑袋,引起的暂时性失忆,过一阵做一个脑电波检查一下。 等医生走了,不用萧寒问,紫毛就开始自己介绍了:“我是施游,咱们俩认识好几十年,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好兄弟,你可得记清楚了。”施游又问萧寒:“那你记得自己是谁不?” 萧寒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也只知道这个了。” 施游盯着萧寒,他提醒萧寒:“你还记不记得王道申?”萧寒想转一下身,结果转不了,一动浑身疼,他反问施游:“那个和我打了一架的?”施游忍不住:“草,你还记得他,你怎么不记得我。” 萧寒摇摇头:“我记不住他,是你跟我说跟我打架的那个叫王道申,我,我跟他什么关系?”萧寒的心里有点担心,他记得王道申说的贱货两个字,生怕自己和王道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施游也不是个傻子,他看萧寒是真的不记得了。他嘟嘟囔囔的说“还能是他妈的什么关系。”萧寒听了这句话,心吊到了嗓子里。施游本来想说,就是他妈的一个贱货上赶着让另一个草的关系。可是面对着什么都不记得的萧寒,施游说不出口了,他隐约的觉出醒来的萧寒跟过去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施游斟酌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说:“你就是他干儿子,他是你干爹呗。” 萧寒嗓子里的那颗心又掉了回去。萧寒又问施游:“我的家人呢?”施游心里骂了句草,净他妈问我点子不知道怎么说的问题,你的家人早他妈把你卖了。这话,施游不能说,他怕刺激了萧寒,含含糊糊的说:“你家啊,离得远,就不来看你了,等你好了再说吧。” 萧寒点了点头,他又想起问来:“我多大了?”施游拍了拍自己胸膛:“你跟老子一样的花样年华,年方二零,好年纪啊。” 萧寒继续问:“那我在哪儿上学,学的什么专业,或者,我在哪儿上班,上的什么班?” 施游觉得萧寒摔傻了,他心里想你哪儿他妈上什么学,上什么班,你每天净去斗三四五六七了,你不去斗三四五六七的时间都是他妈吃喝玩乐去了。施游觉得自己在萧寒想起来之前最好什么都别说了,他淡定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骂了一句:“草,眼线花了,我去补条眼线,一会儿去吧里唱会儿歌,就不陪你了,你好好养着,这病房住着多舒心,比他妈我房子还大。” 施游把小镜子往口袋里一揣,溜达了出去,临出门又对萧寒说:“好好养着,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早点想起来哈,想不起来太他妈为难人了。” 等施游走了,萧寒就得有点累,他的胳膊挂着药瓶子,药瓶子的液体缓慢的注入他的身体。萧寒注意到这个病房确实很大,单人病房,有四五十平,里面沙发,电视,电脑,都是全乎的,甚至窗户上还挂着两盆绿萝,贴心到电脑旁边放着一小盆精致的仙人球,墙上放着一瓶空气清新剂。萧寒不由的想到一句话,你付什么样的价钱,就享受什么样的服务。饶是萧寒这样的算得上小康家庭的人,也从没有住过一次这样的病房。 萧寒想着他的妻儿老小,从今到过去,已经过去了五年,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活得可好? 施游是说来,等萧寒好了个差不多,也没有再来过。萧寒能从床上爬起来时,他就跑到电脑旁,他查了查2008年地震,地震的惨烈程度让萧寒越看越心惊,他握着鼠标的手都在抖,眼前一张一张的伤痕累累的照片,预示这伤亡惨重。萧寒忍不住站了起来,他找到当地政府的官网,他想要打个电话过去。 萧寒站起来去找电话,他不知道自己的电话,不,是沈嘉宁的电话在来的时候被放到了哪儿。萧寒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找着,突然听到床头的枕头旁响起一阵响,萧寒走过去,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红色的手机。 来电显上写着两个字,申申。萧寒的眼皮跳了跳,他拿着手机也不接,等了一会儿,那边就挂了。萧寒拿着手机,不一会儿,那个申申又打了过来,萧寒接了,他说:”喂?” 那边说:“恢复好了,明天晚上让老赵接你,你收拾一下。” 萧寒记得这个声音,这个申申是王道申。萧寒的眼皮又跳了,他说:“好,干爹。”萧寒说完,就挂了电话。萧寒的心里想,去你妹的干爹,哪个干爹有这么大的干儿子。 王道申却还拿着电话琢磨萧寒叫的那句干爹。这可是沈嘉宁头一回儿叫他干爹。他转着手里的电话,把电话转了圈,放到桌子上。他闭着眼睛,在椅子上转圈。王道申想起沈嘉宁的那张脸,沈嘉宁在他的心里还不如一块鸡肋,鸡肋还能煮个汤,沈嘉宁也就只有那张花钱整出来的脸。 第三章 萧寒挂了王道申的电话,就给政府官网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迟迟的没人接,萧寒忍不住的一次一次的拨,一次一次的没有人接。这个电话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充电了,萧寒拨了几次,这电话就彻底没电了。 萧寒又去满病房的找充电器,他从最底下的抽屉翻出了充电器,冲上电,继续打。再打了几次之后,电话终于通了。萧寒紧张的嗓子都在抖,他说:“喂?”萧寒喂完,几乎等不到那边回话,他一口气说完:“我是想问一下,坪口市地震时,有一个叫萧寒的,他一家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萧寒零八年的时候二十七岁,家住在坪口市幸福小区37号,身份证号是xxxxxxxxxxx,是一家小修车行的老板,车行的名字叫盛明,一家一共五口人,你能帮我查查吗?” 那边倒是很认真的倾听了萧寒的话,等到萧寒说完了,才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跟萧寒说:“请您先别着急,您说这些信息我们都记下来了,请您留下您的电话,因为零八年地震伤亡不少,查这些需要些时间,等我们一查到就立刻给您电话。” 萧寒握着手机,他忍不住说:“那能快点吗?”那边回了他一句好的,就挂了电话。萧寒搜索着坪口市幸福小区,他发现这个小区已经重建了,改了名字,叫塞尔美郡。萧寒越看心越凉,他几乎丧失了亲自去看一看的勇气。他不敢回去看一看。 塞尔美郡里,萧寒以前的住的三层小楼已经变成了单幢别墅,奢华,富贵。 萧寒想抽根烟,他反射性的去摸口袋,一根烟也没有。他又想起来,他现在的身体不是萧寒,他现在的身体是沈嘉宁,他不是在从小生长的坪口市,他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萧寒忍不住仰躺在椅子上,捂住脸,骂了句:“草啊,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萧寒这一两天里都拿着手机,甚至上个厕所也拿着,他是认认真真的等着那边给他电话,萧寒的心底又有点害怕那边的电话打过来。 老赵来接萧寒的时候,萧寒还拿着手机守在床边坐着。老赵看起来,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微胖,浓眉大鼻,长相憨厚。他朝着萧寒叫了声:“沈少,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 萧寒捏着手机等着老赵。这个空隙间,萧寒的手机响了,萧寒看着熟悉的区号,这是坪口市的区号。等到铃声响了两遍他才按了接听键,小声的喂了一声。对方礼貌的向萧寒问了好。 萧寒的心似乎已经挂在了刀尖上。 他听见对方说:“您要找人,我们查了资料,坪口市幸福小区37号的萧寒,在五年前的地震中不幸遇难,他的妻子女儿和父亲也不幸遇难,母亲在两年前病逝,请您节哀。”后面对方说什么,萧寒已经听不见,他手里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咯噔一声响,手机屏幕上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 萧寒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挂在了刀尖了,被刺的鲜血淋漓。他以为自己哭了,当他的手摸上自己脸,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哭,脸上的肌肉在一动一动的抽搐,眼角疼的要裂开。他想叫妻子的名字,闺女的名字,但是发不出声音。萧寒蹲在了地上,他剧烈的大口呼吸。 萧寒死了,所有证明萧寒存在的亲人也不在了。他在绝望的伤心难过里也意识到了命运之轮给他开了一个绝佳的玩笑。他承接了沈嘉宁的命运,也必须按照这命运继续下去。 萧寒混混沌沌,麻木的跟着老赵上了车,他也没换衣服,穿着件单薄的病号服,寒冬腊月里,雪还没有化,也觉不出冷来。老赵提醒萧寒要穿件衣服,萧寒那儿关心这个。老赵在开车前给王道申打了电话,照实说了萧寒的情况,并把萧寒不记得事儿的情况也和王道申说了。 萧寒坐在车里,陌生的景色在他眼前划过,可是萧寒看不见了,他眼前飞快滑过的是他的老父老母,娇妻幼儿,一转眼就不见了,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萧寒在心里想可不就是一场梦。梦中惊魂。 萧寒混混沌沌的走进门,他进了门就立在门口不动了,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到哪儿,脑子里也没有要走的必要,他完全沉浸在伤心里了。 王道申正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萧寒正站在门口,目光懵懂迷惑,眼角微红,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格外的纯情又诱惑。王道申按着手里的遥控器,他刚刚喝点酒,浑身有点热。他倒是很少萧寒的脸上出现这幅模样,这张脸一直是一幅贱兮兮的谄媚的模样。这样的萧寒让王道申有了点**。 王道申岔开双腿,对萧寒说:“过来。” 萧寒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他转过头去看王道申。眼角还是红的,桃红的眼角衬得萧寒的脸更加的白嫩潋滟。他啊了一声。萧寒看清楚了王道申,彻底的从他的梦中醒来。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小声的叫了一声:“干爹。” 王道申听见萧寒这声干爹,心里燥的更厉害了,他拿起桌子上的红酒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对萧寒说:“过来。”王道申已经很久没碰过沈嘉宁了,沈嘉宁养在他身边多数的时候更像一个养在身边的摆设,贱兮兮的伺候他的饮食起居,爱争风吃醋,嘛事也干不好的摆设。可是,今晚的沈嘉宁让王道申想压在身下干一干。最好是干的他眼角的桃红更红,红的流下泪来。 王道申不是会为难自己的人。也不在乎萧寒被他揍到住院刚刚出院。 萧寒抿着嘴,慢慢的走近王道申,他站在王道申的面前,半闭着眼睛看着王道申。王道申指了指自己的腿间说:“舔。” 萧寒的拳头攥紧了。他盯着王道申腿间那一块,萧寒的心里一阵反胃,他胃里的液体在翻滚,似乎一个不注意,就会涌出来。施游果然没说实话,这他妈哪儿是干爹和干儿子的关系,这他妈明明是嫖与被嫖的关系。 萧寒松开拳头,他歪头朝着王道申明媚一笑:“干爹,你是不是看错了人了,我是嘉宁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年轻人才有的天真和迷惑,眼神也配合着迷茫又单纯。萧寒忍着胃酸忍不住为自己的叫好,他为自己演技,为了自己在伤心难过里没有一拳朝着王道申揍过去。 第四章 王道申当然没有认错人,他眼前这个就是沈嘉宁,十几岁就爬上他的床,干都干腻了的沈嘉宁。王道申坐在沙发上,深蓝色的眼睛精准看清楚了萧寒的一举一动,萧寒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看见了眼前这个人松开又握紧的拳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以及他说那个舔字的时候快速的微微皱了一下的眉头。 这一切都在暗示王道申眼前的沈嘉宁不愿意。 王道申听老赵说了沈嘉宁有些不记得事儿了,但是他心里不相信,这在他眼里简直就是烂透了的欲擒故纵的把戏。王道申轻蔑的笑了笑,他今天心情有点好,也就想配合着沈嘉宁演演戏。 王道申仰身躺在沙发上,对萧寒说:“干爹知道你是嘉宁,我说的就是你。”王道申朝着沈嘉宁勾了勾手指:“过来。” 萧寒心中的怒火已经起了一个小火苗,只要一点导火线就能够烧的漫天遍野。然而,萧寒安静的走了过去,他并没有跪倒王道申的腿间,而是坐到了王道申的身边。 王道申对萧寒说:“哦,原来嘉宁喜欢这样的姿势。” 萧寒闭了闭眼,睁开眼对王道申说:“干爹,我跟你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王道申玩味的看着萧寒:“你以为是什么关系?” 萧寒低着头,他微微的抬了抬眼角,快速的看了王道申一眼。萧寒的心里在冷笑,去你妹的什么关系,老子不想跟你有关系。然而,萧寒语气似乎有些犹豫有些害怕的说:“干爹,我不记得了,我现在好像是伤了脑袋,不记得了,可是,我心里,我现在不愿意这样,干爹,我一时接受不了。” 王道申噢了一声,他问:“那你想跟我是什么关系?” 萧寒为难的叫他:“干爹。” 王道申伸手去摸萧寒的额头上的头发,萧寒朝后动了一下。王道申的挑开萧寒额头的头发。萧寒的额头有一道不浅的疤,这道疤上的还没有落下去,额头不多,延伸到头发里,也不知道当初这道口子开的有多长。 王道申的手指在萧寒这道疤上摩挲,他似笑非笑的问萧寒:”还记得这道疤怎么落下的吗?” 萧寒侧着头,他说:“不记得了,我真的忘记了。” 王道申收回了手,他说:“我那天带了个小明星回来,你哭哭啼啼的非要和人打一架,我出去接了电话,你们就打上了。”王道申指着二楼的楼梯口说:“你们打得可真热闹啊,我站在边上看着,跟俩女人打架一样,你抓花他的脸,他一把把你从楼梯推了下去,当时就摔晕了,我送了那个小明星回家,原本是想跟他渡个**什么的,看见那张脸就倒了胃口,沈嘉宁,我回来就揍了你,因为我心情不好。” 王道申指了指自己的腿间说:“沈嘉宁,过来,我不想玩了,别让我心情不好。” 萧寒站了起来,他目光冷静,似乎不见刚才的胆小和怯懦。萧寒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他站在王道申的身边说:“刚好,我也不想和你玩了,我就不记得了,你这个干爹还是施游告诉我的。”萧寒摊开手:“不然,谁记得你是谁?” 萧寒的目光坦荡冷静,跟刚才表现完全不同,他对王道申说:“麻烦你,能不能告诉我的房间是哪儿,我要回去休息了。”现在他的语气生疏且客气,放佛方才叫着王道申干爹那个人就是个假象。 王道申从萧寒的眼光里看不出来任何谎言的元素,似乎是真的醒来,沈嘉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把所有的事儿都忘记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萧寒,然而,这还是那个一模一样的沈嘉宁,并不是什么妖怪变化成的。 王道申指了指楼上:“三楼,左边,第三个房间。” 萧寒礼貌的说了句:“谢谢。”这次,这个干爹都省了。 萧寒转身想要上楼去。 萧寒刚一转身,就被王道申拉住了手。萧寒心中警觉,他用力一甩,王道申力气倒是大得很,一甩根本甩不掉。 王道申用力一拉,萧寒就趴在了沙发上。他趴在沙发上,王道申握住了他的双手,将他压在身下。萧寒胃里酸水翻了起来,他挣扎着说:“滚开。” 萧寒借着王道申换手的时候,他的灵巧的一翻身,手肘就朝着王道申的下巴顶过去。王道申一仰头,躲开了,他一拳打在了萧寒的肩膀上。王道申似乎并不控制力道的轻重,萧寒也看出来,王道申也是个练家子,恐怕这架势也练了有个十几年了。那一拳打的萧寒的骨头都疼了,沈嘉宁这身小骨头根本就经不起折腾。 萧寒挨了这一下,立马抬手朝着王道申反击。王道申一侧身,那拳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也不是没打到,只是萧寒的力道太小,疼也疼不到哪儿去。萧寒的拳一落,王道申又反击了。 王道申似乎找到新的乐趣了,他已经忘了要睡萧寒这件事儿,他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和萧寒这么一来二去,萧寒十拳里有九拳打不中,王道申倒是拳拳招呼在萧寒身上。 萧寒躺在沙发上,他喘息着。 王道申压在他身上,突然伸手捏了捏萧寒的屁股:“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好玩。”萧寒被他摸得头皮发麻,他大声的说:“滚,别碰我。” 萧寒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在挣扎着的时候,领口的扣子散开,晶莹的皮肤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香艳十足。王道申伸手在萧寒的锁骨旁摸了一把,滑腻的很。 王道申放开萧寒站了起来,他衣服丝毫没有凌乱。王道申端起桌子上剩余的红酒,看着沙发上萧寒狼狈的样子。他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说:“别担心你的屁股,我已经对它没兴趣了。” 王道申现在就像个绅士了,他又倒了半杯酒在酒杯,拍拍萧寒的脸:“喝点酒,压压惊,演技不错,干爹信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王道申的双手叉在口袋里,对萧寒说:“好好准备一下,明天还有场酒宴带你去,你瞧,我可没揍你的脸。” 萧寒看着王道申上楼的背影,他抓过桌子上的酒杯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萧寒想来一根烟,他闭着眼,真想抽王道申两巴掌,萧寒从来没有见过王道申这么欠抽的玩意。 第五章 萧寒上了三楼,进了沈嘉宁的房间。他进了门,靠着门蹲在地上,抹了一把脸,然后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房间里都是黑暗,所以没有人知道萧寒流泪了,没有看到萧寒流泪了,他在这个时候才哭了出来。老爷们的哭,是没有声音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去。 萧寒不知道自己守着门蹲了多久,他站起来,腿都有些不稳的抖了抖。萧寒按着灯,他擦干了眼泪,开始打量沈嘉宁的房间。这个房间挺大,摆着一张白色的大床,最多的是衣柜子,还有两张桌子,一张电脑桌,一张黑色的实木桌,电脑桌上摆着台电脑。 萧寒打开沈嘉宁的衣柜,里面的衣服挂的满当,萧寒拿出一件看了看,骚包的不得了,一条牛仔裤屁股那个地方开了小小的桃心的口子。萧寒又给挂了回去。他在衣柜的地下找着,柜底什么都没。 萧寒又去看抽屉,他在一一打开来看,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说,卡,内裤,一点有用的都没找着。萧寒又把抽屉全关上了。他盯着沈嘉宁那一桌子的化妆品,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他看见化妆品后面有一个亮灰色的皮夹子。萧寒走过去,把那个皮夹子拿到手里,打开。 皮夹子里面都是卡,除了卡有一张身份证,和十来张的红票子。萧寒把那张身份证抽出来,上面的沈嘉宁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和现在长得不太一样,模样只能算的上清秀,绝对不像现在跟个画皮似的。 萧寒不信鬼神,可是他还是把那张身份证高高的举起来,眯着眼,拜了拜:“我会替你好好活着。” 萧寒把十来张红票子抽出来,塞进口袋里,随手把皮夹子一扔,扔到了床底。萧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躺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拉开窗帘,寒冬里,月光都显出几分清冷来,照的萧寒的心里发凉。 萧寒在地上站了一宿。他还穿着那件病号服,见天亮了,从沈嘉宁的衣柜里找了几件比较正常的换上了。萧寒换完衣服,就听见敲门声。萧寒过去开门,他一开门,就看见一醒来看见的那个小男孩。小男孩拉住萧寒的手叫:“嘉宁哥哥,你回来了,我真想你。” 萧寒任他拉着叫。萧寒心里清楚着呢,这个孩子变脸变得那个快,都赶上四川变脸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小孩子抽抽噎噎了起来,他红着眼对萧寒说:“嘉宁哥哥,我爸要带苏菲那个贱人出差,你可不能让她跟着我爸去啊,嘉宁哥哥,她要是做了我后妈我怎么办,你怎么办?”说着,还拿小脑袋蹭了蹭萧寒。 这孩子演的那是惟妙惟肖,萧寒也不傻,他明白的听出了这小孩是打算拿他当枪使,打击王道申的小情人。萧寒也不至于跟一孩子计较,但也不想让自己做这个没用的枪,他伸手摸摸那小孩的头:“我的脑袋摔坏了,不记得事儿,你是谁?” 小孩瞬间就从萧寒的身上把脑袋抬了起来,他盯着萧寒,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笑了:“嘉宁哥哥,你怎么还玩这个把戏,是不是我爸把你揍傻了。” 萧寒摊手:“我是真不记得了。”一脸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小孩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他狠狠的说:“沈嘉宁你就装。” 萧寒懒得跟他废话,他伸手弹了一下那小孩的头:“信不信的,我就是不记得了,你叫什么?”这小孩要是不看那古里古怪的脾气,还真长得挺好看,长得跟王道申有点像,眼睛没王道申那么蓝,黑中透出蓝来,皮肤没王道申白,但是胜在细腻,一看就是王道申的种。坏种。 小孩也不知道又想什么呢,这次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萧寒:“我是王明其呀。” 萧寒也不管王明其了,他越过王明其下楼去,两个菲佣正在打扫房间。萧寒饿了,他走到一楼,看见王道申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看见声音,头也不抬的说:“叫明其吃早餐。”萧寒站在楼梯口,回头朝着楼上大声喊:“王明其你爹喊你吃饭。” 王道申听见萧寒的喊声停了停手里的刀叉,然后继续吃。 萧寒看着餐桌的早饭,顿时没了什么食欲。餐桌上一水儿的西餐,让萧寒这种吃包子油条豆浆长大的提不起兴趣来。萧寒自己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冰箱东西不少,但是没有萧寒要找的东西。 萧寒也不挑,他从冰箱里拿出一袋意大利面,拿了个西红柿,牛肉和生菜。萧寒把牛肉切成薄片,在开水里烫了,西红柿做成汤,生菜切了。意大利面直接当挂面煮了,捞出来,浇上西红柿牛肉,生菜,翻出了一个大碗盛了一碗。萧寒不想出去见王道申,他就站在厨房端着碗,吃面。 萧寒吃了半碗下去,就看见王明其走了进来,他对萧寒说:“沈嘉宁,我爸让你出去吃。”然后王明其盯着萧寒的碗问:“你吃什么呢?” 萧寒把他手里的碗,在王明其的面前溜了一圈:“吃面,吃吗?” 王明其的眼睛随着萧寒的手转了一圈。萧寒都看见他的喉咙动了一下,以为他会说想吃,结果小孩转眼就一脸厌恶的说:“谁吃你煮的面,我不吃这玩意,得多难吃啊。”王明其说完,就走了出去。 萧寒也觉得这小孩挺好玩的,想吃也说不想吃,变脸跟翻书似的,对付这么一个孩子真他么不容易。萧寒端着碗,出去,他找了个里王道申最远的地方坐下。那父子俩都拿着刀叉坐得笔直,规规矩矩的吃早餐,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姿势相仿,优雅贵气,就跟两幅标准画似的。 萧寒端着个碗,在那儿吃面。 他在厨房里没找到筷子,用了叉子,叉子是银质,不小心敲在碗上就会发出当的响声。每一次有一点响声出来,王道申的手里刀叉就停一下。萧寒没注意到,但是王明其小心的注意到了,每一次王道申手里的刀叉停一下,王明其手里的刀叉也就跟着停一下。 王道申手里的刀叉停了下来,他把刀叉放下对萧寒说:“沈嘉宁,你是不是一大清早就找不痛快。” 第六章 萧寒三两口吃完了面,他对王道申说:“但是我觉得很痛快。” 王道申审视萧寒。自从萧寒醒过来,就一直在给他不痛快,王道申克制着自己,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深浅不定。王明其观察着王道申,他悄悄的把椅子往后移动了一下,这下王道申就可以直面萧寒,哪怕是打起来也殃及不到他这条池鱼。 王道申坐了一会儿,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柠檬水漱了口,他说:“我走了。”王明其乖乖的站起来:“爸爸再见。”王道申对王明其说:”听话。”王明其乖乖的点了个头。 王道申盯着萧寒,萧寒端着个碗,被王道申看的有点紧张。 王明其走过去,掐了萧寒一把:“你脑袋摔傻了嘛,快跟我爸爸说再见。” 萧寒赶紧回了一句:“再见。” 王道申站起来,站在一边的菲佣识相的赶紧把衣服递过去。王道申穿好衣服,走了。 等王道申一走,王明其凑近萧寒他小声的对萧寒说:“你真是不记得了,我爸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跟他对着干,我爸。”王明其顿了顿,小心的朝着门口看了看,看见他老子走远了,才继续跟萧寒说:“我爸吧,这点就跟强迫症的似的,你是不记得了,我爸跟我,你还有他那些小情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听话。” 萧寒端着空碗去厨房洗碗,他对王明其说:“你还挺怕你爸。” 王明其跟在他身后小声的说:“谁不怕啊,他那个脾气,万一弄出个私生子出来,不要我了怎么办。” 萧寒洗了碗,甩甩手上的水:“你爸怎么能不要你,我小时候我爸还常说不要我呢,那是你亲爸,又不是别人。” 王明其从口袋里掏出了小手帕来递给萧寒:“嘉宁哥哥,我看你是真摔傻了,我们这家子跟一般的人家不一样,我跟你说,我爸这还是顾忌着我那个外公才没有再生几个,不然我都多少个弟弟了。”王明其跟个小狗似的在萧寒身上蹭:“嘉宁哥哥,你以后可别那么傻了,你再这样跟我爸对着干,万一我爸不要你了,或者打死你了怎么办,这里就我们三个多好,你不能让我爸找别人回来。” 萧寒接过王明其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又递给了王明其。王明其这小孩接过手帕拎着角转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萧寒朝着门走过去。 王明其在他身后叫:“你这是干嘛去?” 萧寒说:“出去买包烟。” 王明其眨眨眼:“你出不去。” 萧寒回头:“我怎么就出不去了?” 王明其说:“你试试。” 萧寒还真是去试试了。门是打开的,萧寒出了门,还没踩到台阶,就有两个一米七八的壮汉挡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拦住了他:“沈少,王先生说你今儿就得老老实实的呆着屋里,你做错事儿了。” 萧寒看着肌肉峥嵘的两个大汉,他摸了一把口袋说:“我出去买包烟。” 那两个人并不回萧寒的话,站在萧寒的面前就像是一座坚固的城墙,坚决不让萧寒越雷池半步。 萧寒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他退而求次:“那么你们给我一根烟。” 其中一个掏出一包黄鹤楼,萧寒接过来,抽一根叼在嘴里,朝着那个人扬了一下头。打火机啪的响起来,点着了萧寒嘴里的烟。萧寒站在门口抽了一口烟,他的表情有些贪婪,他一直以来是吸黄鹤楼的,最穷的时候还吸过红双喜,芙蓉,最初跟着人学修车每个月三四百的工资,每个月给父母两百,工作累,抽烟凶,一天能吸上五六包的红双喜。再有钱一点,也不怎么敢造,吸得最多也就是黄鹤楼。 萧寒深深的把烟雾吸进肺里,在慢慢的吐出来,他问那两个人:“你们在这儿干多久了?” 其中一个回答萧寒:“两年三个月。” 萧寒又问:“王道申经常揍我?”萧寒见那两个人也不搭他话,他解释说:“别误会,我不记事儿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摔坏了。” 萧寒这么说完了,这才有人搭话:“这是沈少和王先生的私事儿,我们不好说什么。” 萧寒哦了一声,他猛吸了几口烟,一根烟就到头了。萧寒把那包黄雀楼塞进口袋里,进了屋。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王明其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着萧寒折回来,果然等萧寒一进门,王明其就朝着萧寒笑:“我说你出不去吧,我现在有点信你真摔傻了,我爸怎么能让你出去玩,你今天给他不痛快了,他没揍你就好了。” 萧寒坐在王明其的对面,他应付这两父子有点精疲力尽:“你爸简直就是神经病。” 王明其听了萧寒这话,却没有反驳,他露出一口白牙笑:“我爸就个神经病。” 萧寒叹了口气。 他对面的小孩皱眉:“沈嘉宁,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我爸最不喜欢吸烟的小情儿了。”萧寒被王明其给气笑了:“王明其,你爸当初怎么不把你当成洗澡水给放下水道去,留着你就是让你干这个的,你怎么不上学去?” 萧寒想起这茬来,抬头去看客厅里的大立钟,已经八点半了。萧寒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不上学,再不快点该迟到了。” 王明其摇头:“我不上学,我九点有钢琴课。” 王明其话音刚落,门打开了,进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穿着优雅大气。萧寒多看了她几眼,他隐隐的觉得这个女人觉得很熟悉。女人也看见了萧寒,她朝着萧寒讽刺的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 王明其走过去,礼貌的说:“苏菲老师。” 苏菲摸摸王明其的头,亲热的捧着王明其的脸,左亲了一下,右亲了一下,叫:“明其,等急了吧。” 苏菲说完,就拉住王明其的手朝着楼上的琴房过去,王明其在楼梯上回过头来,对着萧寒动口型。萧寒看见王明其无声的说,苏菲,这个贱人。 萧寒对着王明其动口型,快去。萧寒明白的很,王明其这是告诉他,这个女人就是苏菲那个贱人。 萧寒没事做,他躲进了厕所,把那包黄鹤楼拿出来一根一根的抽,他的脑子不停的运作着,王道申肯定和沈嘉宁没有多少感情,可是王道申肯让沈嘉宁这么一个人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萧寒抽完了一包烟,被自己嘴里的烟味熏着了,他走到盥洗池前洗了把脸,漱漱口,萧寒再次抬起头,他在镜子里看见了一张脸,这是个漂亮的脸蛋,按在男的身上,简直有点阴柔过度,可是萧寒的眼神犀利果敢,稀释了脸蛋的阴柔,倒是光觉得漂亮了。刚才那个苏菲和这张脸有点像,倒不是五官像,只是某一点像,苏菲和沈嘉宁的眼睛长得像。 萧寒琢磨,难道王道申就喜欢这一款的? 萧寒擦了脸,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现在闲下来,心里就开始难受,他趴在床上,一宿没睡,又和王家父子斗智斗勇,萧寒的脑门直疼,他颇有些劳累。然而,他又睡不着,他闭上眼睛,就是自己的父母妻女,他的眼睛酸涩疲劳,难受的紧。 他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 第七章 萧寒睁着眼,埋在被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中,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敢想,他怕自己想起来,难过的会死。 下午的三五点的时候,疲惫终于淹没了萧寒,他闭上眼,睡了过去。然而,萧寒睡得并不安稳,他沉浸在梦魇中,地震中的景象在他的梦中更加残酷的出现,遍地的碎尸,鲜红的血液,残壁断垣。萧寒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残壁断垣中,他找不到他的亲人了。他迷茫的环视,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他忍不住的大声叫了起来:“娇娇,妈,你们在哪儿?” 王道申回来的时候,先听见保镖说了今天的状况,他听着,手指敲着玻璃杯,沈嘉宁这两天有点不一样,往日里,沈嘉宁每天都得出去玩一玩的,不能出去,就要闹。但是今天的沈嘉宁又没有哭,也没有闹,更没跟他三上吊。王道申几乎怀疑眼前的沈嘉宁被掉包了,王道申不相信一个人摔了脑袋,就能把本性变了, 王道申解开领带口,他看了看,对着佣人说:“去叫明其和沈嘉宁,等等,你去叫明其,我去看看沈嘉宁。”王道申改变了主意,他想要看一看现在这个突然就不一样的沈嘉宁正在干什么,想什么。 王道申推门进去,萧寒还在梦魇中,他有时候小声的说着梦话,有时候大声的叫,汗水顺着萧寒的脸滴落到枕头上,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床单,指节凸出,苍白。 王道申听不清楚萧寒到底在喊什么,他靠近萧寒,微微的弯下腰。王道申听清楚了萧寒在小声的说:“娇娇,你快带着闺女跑,娇娇,闺女呢,妈,我爸呢,地震了,快,快。” 转眼,萧寒又开始叫:“啊,人呢,怎么都没了,没了。”萧寒说最后没了的两个字的时候,眼泪流了下来,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 王道申眯着眼,他顺着萧寒的话开始问:“什么没了?” 萧寒张了张嘴,他在睡梦中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听到不太清楚,难过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王道申又问了一遍:“什么没了。”他压低了语速,加大了音量。 萧寒模模糊糊的听清楚了,他难过的回答:“娇娇没了,闺女没了,我爸我妈都没了。” 王道申问:“娇娇是谁,闺女是谁?” 萧寒的手松开,开始乱抓,一遍抓,一遍叫:“娇娇。”王道申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萧寒立刻抓在了手里,他抓的力气很大,死死的抓着王道申不放。 像是抓住了点东西安心了,萧寒这才回答:“娇娇是我媳妇,闺女是我闺女。” 王道申的另一手悬到萧寒的脖子上,他问:“你是谁?” 萧寒回答:“我是我。” 王道申的手落到了萧寒的脖子上掐了下去,他的力道不大,却完全扼制住了萧寒的呼吸。 萧寒觉得自己的呼吸不上来了,他在梦中似乎是被一块大石砸了,埋在土中,泥土掩埋了他的眼耳口鼻。所以呼吸不上来了,窒息让他的眼角的泪水更汹涌。喉咙的疼痛让萧寒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的王道申的脸,王道申蓝色的眼睛在昏黄的床头灯下,就像一只鬼魅。再迷人,也是一只恶鬼凶神。 王道申问:“你是谁?” 萧寒觉得王道申要掐死自己,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了王道申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想要抬脚朝着王道申一踹。然而,沈嘉宁这个小身板柔韧性一点也不好,萧寒一弓腰,一抬腿,就听见咔嚓一声。萧寒要抬起的腿又放下了。 萧寒紧紧的抓着王道申的手,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王道申也没有真的要掐死萧寒,他在萧寒觉得要被掐死的时候松开了手。萧寒的脖子上一道紫红色的掐痕,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急促的没时间打理王道申这个牲口了。 王道申问:“你是谁?” 萧寒扭过头去看着王道申。他的眼神有怨恨,但是镇定无比,不见丝毫慌乱,他朝着王道申讽刺一笑:“我能是谁?” 王道申就着昏黄的床头灯,看萧寒的五官,他想看出从中整容的痕迹来,然而,沈嘉宁这张脸都不知道整了多少回,想找出点纯天然的都难,整容的痕迹早就遍布全脸了,哪儿哪儿都是整容的痕迹。 王道申捏着萧寒的下巴,转来转去,他说:“我问你是谁?” 萧寒拍开王道申的手,坐了起来,他说:“我是沈嘉宁,除了沈嘉宁我能是谁,你看看这张脸,哪儿不是沈嘉宁。” 王道申松开沈嘉宁,他后退一步对着萧寒说:“脱。” 萧寒从床上站了起来,他真想把床上的枕头扔到王道申的脑袋,然后拿一个黑塑料袋蒙住王道申的脑袋狠狠的揍他一顿。萧寒站在床上,看着王道申,他手没有动。 王道申有重复了一遍:“脱,听话。”王道申淡淡的像是说了个笑话:“不脱,我让你这辈子都呆着这个房子的地下室里。” 萧寒信。王道申绝对有这个本事。 萧寒很识时务,他脱掉了毛衣,一粒一粒的解开衬衫的扣子,赤,裸了上半身,然后解开皮带,脱掉牛仔裤,又慢慢的脱掉了羊毛裤。萧寒的身上只剩下了一双白色的袜子。房间里开着空调,并不冷,可是萧寒觉得嗖嗖的冷风吹到了自己的身上。王道申就像是个衣冠道然的评判者,看着他脱得一丝,不挂。这简直是种耻辱。 屋里的灯啪的打开,亮光让萧寒不适应的挡了一下眼。在这片亮光下,萧寒觉得耻辱感更深。他握紧了拳头,尽力不让自己去看王道申。 王道申盯着萧寒看。从头到尾,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他审视着萧寒。王道申说:“胳膊抬起来,腿分开。” 萧寒握紧了拳头,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就算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一个大老爷们被这么折腾,是个男的都受不了。 萧寒正视王道申,直视王道申的眼睛,他说:“王道申,你别欺人太甚。” 萧寒的眼里是滚滚的怒火,漂亮的火焰照亮的萧寒漂亮的脸。沈嘉宁这张王道申早就看腻了脸,突然就生动了起来,连王道申都惊艳了。眼睛,是眼睛,王道申终于觉出了哪儿不一样,并不是沈嘉宁这张脸又变美了,而是眼睛里的神采,让这张脸死气沉沉的美人脸鲜活了。要不是还有事儿干,王道申都想立马来一炮了。 王道申说:“听话。”他的语气严厉,让人不得不从。 王道申说:“你可选择自己来。”他指指门外:“或者让他们来帮你。” 萧寒觉得与王道申已经说不了明白话了。他咬着牙,抬起了胳膊,分开了腿。 王道申仔细的看了萧寒的胳膊和腿。他看完了说:“转过身去。” 萧寒几乎克制不住的要从床上跳下去了。 第八章 他必须对王道申步步退让。这不是一个他熟悉的地方,在这里,起码现在他必须要步步为营,于是萧寒转过了身去。 王道申顺着萧寒白皙的肩膀向下看,白皙的肩膀,精致的蝴蝶骨,细瘦的腰。沈嘉宁的背上有一道疤,那是十五六岁的时候,沈嘉宁出去飙车撞了车留下来的,尽管做了祛疤手术,但是效果并不理想,浅浅的一道疤还是留下了。沈嘉宁的大腿内侧有一粒红色的痣。现在那道疤还在,那颗痣也在。 王道申确定,这个沈嘉宁是真的。但是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本性大变,甚至,有些事儿都无法解释,比如,地震,娇娇,闺女。 王道申从衣柜拎出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扔到床上:“穿这件,十分钟下楼,收拾好自己,穿漂亮点。” 萧寒听见王道申开门出去的声音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他扶住了腰,哎哟了一声,刚才想要踹王道申一脚的时候,腰扭了。萧寒盘腿坐在床上,他的脑中狂奔过一千头羊驼,头头都长着王道申的脸。萧寒捏着那件毛衣,抹了把脸:“草。” 萧寒穿好下楼,看见苏菲还在,她坐在王道申的对面,小心的给王道申倒茶。王明其看见萧寒下来了,就叫:“嘉宁哥哥,你下来了。” 王道申抬起头,瞥了萧寒一眼。 萧寒抬手挽了挽袖子。 他走下楼,站在离王道申不远不近的地方,并不说话。王道申抬手看了看表,苏菲朝着王道申妩媚一笑:“道申,我先走了,有时间要给我电话。”王道申点点头,回了苏菲一句:“走好。” 苏菲探过身去,想要给王道申一个吻,王道申没有出口拒绝,他只是眯着一双眼,看了苏菲一眼。那一眼,冷冽,意味明确。苏菲半路停住,尴尬的僵在那里。王明其和王道申无所表示。倒是萧寒这个外人看不得一个女人这么尴尬了,他上去把苏菲给王道申倒的那杯茶给喝了,然后对苏菲说:“茶挺好喝,我把茶喝了,你再给他倒一杯吧。” 苏菲低着头,给王道申又倒了一杯茶。她眼中的尴尬和失神只是片刻。苏菲站了起来,拎起包,朝着王道申明媚一笑,伸手抱了抱王明其:“明其,老师走了。”王明其乖乖的说:“苏菲再见。” 苏菲踩着她十寸的高跟鞋,袅娜的走了。 萧寒出了一口长气。王道申没有喝苏菲给他倒的那杯茶,他站起来:“走了。”王道申走出门口,萧寒还立在那儿。王明其过来拉了他一把:“走啊。” 萧寒跟着王明其一起走,他问:“去哪儿啊?” 王明其说:“去参见晚宴。”王明其舔了舔嘴唇:“听说全城百分之六十的有钱人都会来参加,那得多热闹。” 萧寒看他那小样忍不住说:“就你毛都还没长全,你爸带你去干嘛?” 王明其说:“我爸带我去见识见识。”他小声的嘟囔:“平时我也不去的。” 王明其和萧寒到了门口,门口停着三辆车。萧寒干了这么多年的修车行,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几辆车的一个车轱辘就够二线城市一套房的钱了。萧寒没见过这么贵的车,他伸手摸了摸车盖子,又怕刮花了似的缩回了手。王明其早就坐车里去了,他开着车门,招呼萧寒:“你干嘛呢,快点上车啊。” 萧寒走进了车里,车里只有他,王明其和司机三个人。萧寒问王明其:“你爸呢?” 王明其指指前面那辆车:“我爸在前面那辆车里呢。” 萧寒又问:“哎,不对呀,你爸带你去是见识见识,你爸带我去是干嘛?” 王明其剜了萧寒一眼:“我哪儿知道,只要不带苏菲那个贱人去就行,你是不知道苏菲那个贱人课都上完了,还赖着不走,就是为了见我爸一面,还真把自己当我后妈了。” 萧寒心里想,你当是谁想当你后妈,就你这么个孩子,当你后妈得多累啊。 萧寒想着,也懒得搭理王明其。这么个孩子一点没有孩子的样儿,不可爱,不好玩。王明其跟萧寒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见萧寒不理他,也就懒得搭理萧寒了。王明其撅着个嘴看窗外,萧寒又见不得这么个不可爱不好玩的孩子不高兴了。他对王明其说:“你爸一看就对苏菲没意思呀,苏菲那是没机会成你后妈了,得了,别不高兴了。”萧寒说完,又嘴贱的问了一句:“你亲妈呢?” 王明其不撅着嘴看窗外了,他扭过头来露出一口白牙:“死了。” 一句话把萧寒噎住了。他也扭头去看窗外,不说话了。 车停下来的时候,萧寒抬头去看眼前的建筑,这样高级的地方以前倒是见过,只是从没进去过,造不起那个钱。他以前谈生意请客,去的都是湘君府,布衣居,私家菜坊,这样的算不上便宜,算不上贵的地方,一顿饭少的花了五六百,多的花了大几千也就谈下来了。去这么个地方,可是合着钱造了。 老赵给王道申开了车门,立马就有泊车小弟过来指引着把车停到停车场去。萧寒跟王明其下了车,第三辆车里也下来一个人,这人是自己开过来。王明其见萧寒看着那人说:“我爸的秘书,俊吧,我爸说让我见识见识就跟他回去了。”王明其掐了掐萧寒的胳膊:“你可别瞎吃醋。” 萧寒摸了摸王明其的脑袋:“我吃哪门子的醋。” 门童礼貌的朝着他们鞠了个躬,打开门,萧寒跟着王道申进了门。萧寒颇有些目瞪口呆,何为滔天富贵,这里就是,不见丝毫的珠光宝气,可是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任何一个人都在告诉你,什么叫富,什么叫做贵。这是一个全然的跟萧寒这种平民百姓不同的圈子,眼前的这些人衣香鬓影,高谈阔论,轻诼浅笑。 萧寒浑身觉得不自在。他抬起手,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王道申一进来,就有人走过来和他招呼。来者是一个五六十老人,他上前抱住王道申:“道申,你来了。”王道申也伸手抱住了老人:“爸。” 老人身后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着一副好面孔,眉目英气,唇红齿白,斯文俊秀。萧寒多看了他两眼,他惊觉,这个男人和整完后的沈嘉宁长得很像,几乎有五分像了,鼻子以下,嘴,脸颊,下巴是最像的。 萧寒的心里忍不住想,这不会是真爱吧,其他的都是替身。 王明其乖乖的叫了一声:“外公,舅舅。” 王明其的外公听见王明其这声叫,松开了王道申,抱住王明其:“明其外公的心肝,你怎么来啦?”他这话虽然是问的王明其,但是显然是对王道申的说的。 王道申说:“我带明其出来看看,他一会儿就走了,再说,明其说想你了。” 王明其非常的配合,王道申的话音一落,王明其就撒起娇来:“外公,我想你了,我真想你了。” 萧寒又想为这这父子俩的天衣无缝叫好了。 老头抱着王明其看了萧寒一眼,然后对王明其说:“外公带你去玩,想不想去,咱们聊聊天,外公也想你了,怎么最近都没去看外公?” 老头牵住了王明其的手,对王道申说:“我去跟明其聊聊天,半个小时后,让你的秘书来接明其回去吧。” 王道申和王明其的舅舅正在聊天,聊的话题多数的萧寒也听不懂,听见老头叫他,点点头:“好,您带明其去吧。” 转过头去,又继续和王明其的舅舅聊天,也许是觉得站着太累了,俩人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了两杯香槟,朝着角落的沙发过去。 萧寒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跟还是不跟。于是,他也没有动。 倒是王道申这个时候想起他来了,他扭头去萧寒说:“我和伯鹤去那边聊一会儿,你去自己玩会儿,听话。” 萧寒站在一片全然陌生的衣香鬓影中,有点不知所措。他端了一杯酒,咕咕的灌下肚,这里的一切萧寒都不感兴趣。酒精在萧寒的胃里的燃烧,温暖了起来,他脱下外套拿在手里,从早上吃了一碗面,到现在萧寒还没有吃什么东西。酒精的刺激让萧寒的胃有些灼烧, 第九章 王道申和王明其的舅舅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隔着一拳的距离,看上去暧昧又清晰,他们似乎在谈笑风生,似乎也在暗中战斗。萧寒看不懂,他坐在椅子上,端着酒遥遥的看着王道申和他身边坐着的男人。他不懂这些人怎么可以做到脸上笑得春风得意,眼中似乎百转千回,也许心中还有诸般算计。 萧寒叹了一口气,就像是他身边的这些食物。即便是玲琅满目,千种美味,鹅肝,鱼子酱,牛排应有尽有。然而,萧寒是吃不西餐的,所以他宁愿忍着胃中的灼烧感也不会去碰那些食物。这里的世界与他格格不入。 他揉了揉脑袋,把喝了半杯的酒放在桌子上,懒散的翘着腿半躺在椅子看着他面前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萧寒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勾魂的妖精,一定是哪个坟地的狐狸精喝醉了闯进了这里,躺在了椅子上。 他这只狐狸精勾了多少明里暗里的眼光,然而,萧寒并不自知,他坐在那儿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钻出一个一团紫毛的脑袋来。 施游顶着一团紫毛出来,朝着萧寒打招呼:“沈家哥哥呀,奴家隔着老远就看见你了,草,你怎么来了,王道申居然会带你来,他不是嫌你上不了台面吗?” 萧寒打量了施游。施游穿着灰扑扑的格子大袄,破洞牛仔裤,腰带都挂胯上了,一看一身就是廉价的地摊货。萧寒看见施游突然心情就好了,他指着施游说:“你这一身倒是挺上台面的。” 施游朝着萧寒撇了撇嘴,他坐到萧寒的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镜子,一边照一边说:“你这是不懂,我这叫文艺青年,我这身这叫后现代,你个书都没读几年的懂什么。” 施游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睫毛膏来,伸手弹了弹自己的睫毛,眯着眼开始刷睫毛膏。施游倒也不是长得不好看,只是他的眼睛细长狭小,配上他张脸也不觉得眼睛小,只是眯起来,特别像一只出坏水的猫。萧寒见施游这样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施游手里的睫毛膏一抖,差点刷脑门上去。他把手里的小镜一合,指着萧寒的鼻尖骂:“别他妈笑了,太他妈勾人了,一会儿老子的金主要被你勾走了。”施游把睫毛膏收了起来,他终于想起了点什么:“我说你脑袋好了没,想起我谁没,哎哎,说你呢。” 萧寒特认真的摇了摇头:“没,想不起来。” 施游伸手去拨拉萧寒的头发:“你猪脑子啊,涮锅用的脑花啊你。”萧寒笑着躲了两下,施游扒拉个空。施游提醒萧寒:“一会儿注意点,谁给你东西也别喝,你个脑花,记住了,千万别喝。” 萧寒微微皱了一眉。施游真当他摔傻了,又耐着心解释:“这里他妈的上半场是游戏人间,一会儿下半场就该变成天上人间了,看见那些侍应生没,个个都是小白脸,他们在这儿呆一晚,起码得是这个数。” 萧寒看着施游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万?” 施游伸手作势要朝着萧寒拍:“你个脑花哟,十万,是十万。” “看见那些嫩模小明星没,说白了这些有钱人带来的爷们娘们都是给别人睡得,钱色交易,这里是他们的生意场,这些爷们娘们就是他们生意场上给别人的赠品,我不知道王道申带你过来做什么。”施游伸手掐了萧寒一把:“你他妈死扒着王道申已经够贱了,你要是再去陪个睡,老子就真把你扇成脑花。” 萧寒听着施游喊的颇有点义愤填膺,他被施游掐的肉疼,把施游的手掰开:“我没摔傻,施游,我就是不记得事了,我似乎被摔的有点明白了,你说,我为什么要死扒着王道申,一个三十多岁的带孩子的老鳏夫有什么值得我死扒着的,这里随便找个妞都比他嫩。” 施游似乎被惊住了,他瞪着眼看着萧寒,可是他那双眯眯眼怎么瞪,也瞪不大:“草,你是外星人吧,你不是沈嘉宁吧?” 萧寒半开玩笑半认真:“我还真不是沈嘉宁。” 施游站了起来,提提腰带:“沈哥哥哟,一定要坚持你外星人的作风一百年不放松,我得去金主那儿溜一圈了,不然这个月的零花钱又他妈飞了。”施游朝招了招手:“等我一会儿再过来看你呀,你可给我呆好了。” 施游说完就跟只猴子似的,哧溜钻进人群里去了。 萧寒见施游那猴样,觉得施游这人还真不错,虽然是有那么点不靠谱。萧寒还真老实的坐在那儿等着不靠谱的施游的回来。 灯光慢慢的暗下去,变成的一种半黑的亮度。只有大厅里的微微的亮着浅蓝色的光,就像是一片柔和的海洋。慢慢的在海洋里,升腾出一片肉色,萧寒看见几个上身赤。裸的女人在蓝色的光芒里妖冶的舞蹈而出,她们的下半身是一条蓝色的假鱼尾。这不可明宣的荒。淫。 萧寒想抽根烟,他开始后悔,把那包黄鹤楼抽的太凶,抽没了。他的耳边响起了口舌交融的啧啧声,女人的□声,男人的粗喘声。他镇定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施游。他身边走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端着两杯酒,朝着萧寒递过一杯:“请你喝一杯?” 萧寒摇头,拒绝干脆:“我不喝,谢谢。” 男人端着两杯酒,站在那儿不动,他在打量萧寒。萧寒也在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秃顶,大肚腩,肥胖,手上戴着金表,萧寒总结了三个字,暴发户。他同时注意到,似乎除了这个男人,也有几个人盯上他了。萧寒毫不在意,他朝着暴发户伸出手:“有烟吗,来一根?” 暴发户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萧寒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烟递给萧寒。萧寒从里面拿出一根来,叼在嘴里,暴发户就给他点上了。萧寒深吸了一口,不够烈,倒是有股子甜丝丝的味儿,简直就是女人的吸得烟。然而,萧寒也顾不得挑了。 他深吸了几口,把烟在桌子上捻灭:“你别坐我身边。”暴发户趁萧寒吸烟的坐到了萧寒身旁的椅子上,他朝着萧寒伸出两根短粗的指头:“两百万,一夜。” 萧寒后悔怎么没在这团肥肉上把烟捻灭了,他站起来,看着坐着的暴发户一字一顿的说:“去你妹的两百万。” 萧寒转身要走,被拉住了袖子,暴发户加价:“五百万,一夜。” 萧寒回过身,抬脚朝着椅子就一脚。暴发户纵然下盘再稳,也在椅子上踉跄了一下,萧寒说:“再跟老子说话,我就把你揍成五百斤的肥肉。” 萧寒顺手拿了一杯香槟朝着暴发户泼了过去,爽极了。 泼完,他听见王道申在身后说:“沈嘉宁,泼的很高兴啊。” 萧寒不转身,他慢慢的回答:“还凑合吧。”他心里想,要是也泼你一杯就高兴了。 王道申瞥了一眼萧寒,他对暴发户说:“刘董,嘉宁是我义子,虽然被宠坏了,可是也是个好脾气的孩子,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刘董?” 暴发户站起来,朝着王道申伸出手:“我只是想请贵公子喝杯酒,哪儿来的得罪,只是小公子不给我面子。”说完,暴发户说完看了看桌上的那两杯酒。 王道申也跟着看了一眼,他笑着说:“难为刘董这么个大忙人还惦记邀请嘉宁喝酒,刘董最近忙的很啊。” 暴发户忙摆手:“哪儿比得上王董,我那是瞎忙,王董你才是赚大钱的人。” 王道申的手摩挲着杯子:“刘董城南的那块地是块好地,还是不错的。” 暴发户心领神会,他为难的看着王道申:“那块地已经要卖给你老丈人家了啊,你们反正是一家子,谁买不是一样,大不了你们商量一下呀。” 王道申微微摇头:“我不要,可是有个朋友想要,我不好找老丈人出面,不过刘董的那块地很大啊。” 暴发户这次明白了,他支支吾吾的说:“那倒也可以。” 王道申笑了笑,他反问:“可以什么?”王道申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说:“嘉宁陪刘董喝一杯。”萧寒和王道申并排而立,他听见王道申的话,扭过头去看王道申。 他开始听了王道申的话,还以为王道申来这儿是为了帮上一把忙,现在算是明白了,王道申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抬价。 王道申的目光冷冽,蓝眼睛里深浅不定。萧寒不动,王道申伸手把那杯酒拿过来,递到萧寒的手里,他凑近萧寒的耳朵,轻声说:“自己喝,还是我给你灌。”他这是陈述句,结果必须是二选一。 第十章 萧寒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他从王道申手里拿过那杯酒,伸手揽住了王道申的脖子,嘴唇擦着王道申的耳朵过去,他慢慢的说:“干爹,我当然是要陪刘董喝的。” 萧寒的唇仅仅是擦过了王道申的耳垂,然而,从暴发户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萧寒含住了王道申的耳垂,他看着萧寒薄薄红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萧寒那张嘴唇整的简直是太性感了。 萧寒紧贴着的王道申,他把胳膊放下来的时候,摆着腰在王道申的身上蹭了蹭,瞬间,萧寒觉出王道申的僵硬了。萧寒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 萧寒举着酒杯对暴发户说:“刘董,我不懂事,敬你。”萧寒举杯,先干为敬。萧寒喝完,马上用伸手挡住了嘴,一副被酒呛住了模样。他慢慢的把含在嘴里的酒吐在了毛衣袖子上,还装作咳嗽了两声。 美人都干了,暴发户立马也就干了,还骄傲的把空酒杯展示给萧寒看:“干。” 王道申盯着萧寒,他慢慢的说:“很好。”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对谁说的。王道申说:“我们嘉宁酒量不济,麻烦刘董照顾一下,我先失陪了,博阳在那儿等我。” 萧寒顺着王道申的目光看过去,他看见王明其的舅舅的站在他们二十来米的地方正和什么人说这话。王道申朝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回头看过来,恰巧回眸一笑。机缘巧合。 王道申把萧寒送进了一堆五花肉的口里,就潇洒的朝着博阳过去了。 王道申一走,暴发户就亟不可待的抓住了萧寒的手往自己的肥脸上蹭:“你也叫我一声干爹,你叫那声干爹挠的我心里痒痒,我的心肝,你可真是迷死人了,快叫一声干爹。” 萧寒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他冷静的看着暴发户急色的模样。他说:“想让我叫你一声干爹,你这不是要和我干爹平起平坐了。”萧寒顿了顿:“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刘董,我头晕,我可是真不会喝酒,你来我扶我一把,我不想在这儿了,我们去外面。” 暴发户看萧寒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拿的那杯酒里有什么助性药。这样的酒会里,到了下半场,酒里多多少少都会掺一些东西,或者是浅淡的迷,药,或者是不太烈的春,药,图的就是助个兴,逗个乐子。 暴发户赶紧把萧寒扶住了,他伸手在萧寒的腰上捏了一把:“你个小妖精,出去了让你叫干爹叫个够。”萧寒胃里烧的很,他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吐到眼前这团子五花肉上。 萧寒忍了。他忍耐着将手搭在暴发户的肩上,慢慢的远离这个表面光鲜,不可明宣,又分外荒诞淫逸的世界。 到了停车场,暴发户让萧寒靠在车上,自己去开车门,他想先来场车震快餐也不错,等到了宾馆在慢慢品尝。 萧寒站了起来,他走到暴发户的身后,抬脚就朝着暴发户踹了过去,一脚把暴发户的上半身踹进了车里。他冷静的站在暴发户的身后,抬脚又踹了几脚。 暴发户哎哟的一声:“谁他妈踹老子,谁。”他扭过头去,就看见萧寒站在他的身后,冷着一张脸,盯着他。暴发户有点不可置信:“你不是头晕吗?” 萧寒冷着脸看着他,他的目光冷冽,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他矮下身躯,站在车门那儿说:“爱谁谁,老子不陪你们玩了,我没那个义务。”暴发户张嘴想骂,想着萧寒的干爹是谁,又生生忍了。 萧寒啪的把车门合上,拎着外套似乎也觉不出冷来,朝着停车场外走去。萧寒走了两步,就看见施游顶着一脑袋紫毛拎着个红酒瓶子冲过来了。他站在一边等着施游冲过来叫住他:“干嘛去。” 施游拎着红酒瓶子扬了扬:“削你个脑花,老子刚转回去,就看你跟头猪相依为命走了,沈嘉宁,你够贱啊,咱们俩可真是双贱合并啊。” 萧寒一见施游就想乐,他忍不住逗施游:“我练的是上贱,从来不练下贱。” 施游:“你还和我贫。” 萧寒朝着施游摊开手:“说真的,我净身出户,终于不再死扒着一个老鳏夫,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施游惊了:“真的?” 萧寒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身份证和几张红票子:“喏,这是我全部的家产,王道申把我送给一只猪让我绝望了,他严重歧视了我的审美。” 施游抓了抓他的紫毛:“草,沈家哥哥哟,你彻底颠覆你在我心目中白斩鸡的形象,瞬间威武了,住我那儿可以,你他妈不能再说我睡觉的地方还没你撒尿的地方大,再这么说,我就让你大街上撒尿去。” 萧寒笑了,他问:“我说过?” 施游:“你说过。” 萧寒:“我不记得了。” 施游:“草,失忆什么的万能灵药啊,你欠我钱你不记得了吧。” 萧寒:“真不记得了。” 施游拔了红酒瓶子的塞子,咕嘟咽了一大口,招呼萧寒:“走啊,都他妈半夜了,不跟这群孙子全魔乱舞了,回家去。” 萧寒接过红酒也咕嘟了一口,跟施游后面走。萧寒大步的走着,他心中对王道申的忍耐到了极限,去他妈的这个坑爹的世界,去他妈的见鬼的干爹,去他妈的该死的什么喜欢男人,那是他沈嘉宁的,凭什么都要他通通承担,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对王道申步步退让,步步忍耐,就他妈迎来这么一个局面,他受够了。 沈嘉宁的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毫无关系。 他一天,一刻,一时,一秒,也不愿意在呆着一个完全的属于沈嘉宁的世界,接受沈嘉宁的一切。 萧寒在走出停车场的那一刻,凛冽的午夜寒风吹的他打了个寒战,然而在此刻,他的心中竟然有了一种新生的感觉。他忍不住对着空旷的街道大喊了一声:“啊。” 在萧寒和施游走出停车场后,王道申的秘书从车里下来,他看着萧寒和施游的背影给王道申去了个电话:“王董,沈少把刘董打了,然后跟着施游走了。” 王道申在酒会上正和孙博阳,也就是王明其的舅舅的小声的说话,他的身边围着两三个白嫩的侍应生,孙博阳洁身自好的坐在一边,在这个荒诞淫逸的环境颇有点出淤泥而不染。王道申接了秘书的电话,听见萧寒把暴发户揍了,竟然忍不住笑了。 他笑起来,有很深的的法令纹,可是并不显老,倒是显出一种睿智的英俊来。孙博阳仰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王道申。这个男人可真是迷人。 王道申问秘书:“跑了?” 秘书回答:“跑了?” 他又问:“他真把人揍了?” 秘书说:“真揍了。” 第十一章 王道申笑着问:“怎么揍得?” 秘书老实回答:“把刘董踹车里去了。”秘书忍不住补充:“那几下挺狠的。” 王道申想起沈嘉宁那副兔子样,还真不觉的那个是能揍人的主儿,可是那位似乎和以前比起来涨脾气了,没准揍人现在还挺拿手的。 王道申琢磨了一会儿:“你找个恰当的时候给刘董送几个人过去,这几天,看着沈嘉宁。”王道申挂了电话,还在忍不住笑。 孙博阳问:“道申,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王道申笑着说:“养了一只兔子,结果兔子会咬人了,真是让人发笑。” 孙博阳何等聪明,他自然听的出来王道申所说的兔子不是一直真正的兔子。孙博阳依旧温和的笑着,他给王道申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噢,那道申给我讲讲那只兔子?”王道申端起孙博阳给他倒的酒,慢慢的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一个兔子有什么好说的,这年头兔子满大街都是,你要老虎,也能薅出一堆来。” 孙博阳端起王道申放下的那杯酒,就着王道申喝过的地方慢慢的含住,仔细的啜了一小口,他抬着眼角去看王道申,舔了舔嘴唇反问:“道申觉得我是什么?” 王道申觉得自己的身体隐隐的将要燃起一股火苗,跳跃着,燃烧着,点燃着。他看了一眼孙博阳手里的酒杯,这杯酒里一定有点什么。他没有回答孙博阳的问题,而是看着孙博阳。 孙博阳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片胸膛,对王道申说:“我热,道申,热。”孙博阳说着,软绵绵的朝着王道申靠过去。旁边的几个侍应生看着这个趋势,早就悄悄的躲了出去。 王道申接话:“我也很热,酒里有药。”王道申在孙博阳靠过来的时候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孙博阳:“博阳,你喝多了,该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了。” 王道申拿了电话,要给老赵打电话。孙博阳眼中的热情退却,他眼中瞬间的失态,又即刻恢复,语调依旧温和:“道申,为什么我不行?” 王道申拨通了老赵的号码,他对老赵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才回头去看孙博阳:“因为你是孙博阳。” 孙博阳坐正了,他颤抖的系上扣子:“你忘不了博惠,我跟博惠是姐弟。” 王道申明白孙博阳的这句话里的意思,他跟博惠是姐弟,所以他跟博惠是最像的。王道申身边徘徊着那么多像博惠的人,为什么他不可以。 王道申勾起了嘴角,他冷酷的像是随便戳破了一个肥皂泡:“你让我上着博惠的弟弟,想着博惠,博阳,你自甘下贱,可还的看我陪不陪你这么做,博阳,记住我的话,因为你是孙博阳,孙博阳是不能上的了我王道申的床的,那就是个笑话。” 王道申揣手进口袋,走了出去。他知道,他这些话说完,孙博阳怕是今晚要睡不着了。他陪着孙博阳偶尔玩玩暧昧还行,但是再过一点就不行了。 孙博阳看着王道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他眼中的温文在王道申的消失的一刻,瞬间凄厉疯狂,他握紧拳头仰躺在沙发上,大口喘气:“我的,是我的,谁都不能抢。”他今晚是真的睡不着了,他要醒着,想着王道申对他多残忍,他将来就会有多幸福。 孙博阳一夜无眠,萧寒倒是睡得好。他跟施游拎着一瓶子红酒,连车都没打,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回去了,一边走,一边喝,冷风吹了头,走到一半多酒劲就上来了。萧寒和施游相互搀着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到了家,倒在床上就睡死了。 这是萧寒自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睡得最好的一晚。醒来,日头都把寂寞晒得发白如雪。萧寒醒来,坐在床上,有点缓不过劲儿来,他坐在床上,盯着外面的太阳看了半天,才伸手把身边的施游推到一边去,下床去。 施游在床上滚了一个圈,趴在床沿上继续睡。萧寒觉得这个哥们绝对是睡神啊。这姿势绝对是高难度的。 萧寒在施游家转了一圈,施游住的地儿是挺小,也就个五六十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形象脏乱差,最干净的地方就是衣橱,衣橱成了一朵白莲花,在整个脏乱差里出淤泥而不染。萧寒看不下了去,他从厨房拿了抹布和扫帚彻底治理了脏乱差。 萧寒在厨房里找出一小袋没开封的大米,几个鸡蛋,两根火腿肠,还有一包干木耳,一根蔫了的红萝卜。萧寒蒸上米饭,把干木耳泡在水里,鸡蛋磕破在碗里打散,火腿肠切片,胡萝卜切丝。做了火腿炒蛋,还有木耳炒胡萝卜丝。 萧寒摆好了饭,走到床边拍拍施游的脸:“吃饭了,吃饭了。”施游睡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他努力的睁开一条缝儿,指着窗台说:“纸盒子下面有零钱,自己去买。” 萧寒一把把迷迷糊糊的施游拉到桌边:“饭都做好了,来尝尝哥哥的手艺。” 施游眯着眼,拿筷子挑起一根胡萝卜丝,犹豫了一会儿塞在进嘴里,颇有点慷慨就义的感觉:“能吃吗?” 萧寒拔了一口米饭:“吃完了,你以后就只能跳着走路了,这是僵尸秘药。” 施游嚼巴了嚼巴嘴里的胡萝卜丝,回味一会儿:“还行,味道还不错。”紧接着施游拿起碗,连菜带饭扒拉下去半碗去,吃着吃着,满嘴米粒的怔住了,盯着萧寒看:“沈家哥哥哟,你真不是外星人变得吧,草,你不是连大米和小米都分不清吗?” 萧寒捧着碗:“你记错了。” 施游也真是个糊涂蛋,他挠了挠头,估计着也是自己记错了。 吃完饭,萧寒洗了碗,擦干手,出了厨房,看见施游正裹着被子蹲在地上玩拼图。萧寒掏出兜里的钱数了数,他什么都没带出来,真是所谓的净身出户。一共是八张,也就是八百,还有一张身份证。 萧寒把钱揣进口袋里,对施游说:“电脑借我用用,我上个网。” 施游抬起头,指指桌子上:“在那儿呢,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萧寒打开电脑,他翻查着招聘信息,一条一条的仔细的看过去,他很难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他没有工作经历,没有学历,没有体力,萧寒的眉头戚了起来,这简直是个难题。 施游裹着被子走到萧寒身后:“哟,看什么呢?” 萧寒的手指敲着键盘,他说:“找找工作,不然喝西北风去了。” 施游伸手把萧寒的下巴挑起来:“这细皮嫩肉的,来跟着我干吧,就你这小鸡子样,除了跟着我干,还能干什么。” 萧寒一巴掌把施游的手拍掉了:“你是干什么的?” 施游一听这个就高兴,他裹着被子坐在萧寒的身边:“来,我给你普及普及,你是问我正业还是副业?” 萧寒一边浏览网页一边问:“正业?” 施游:“职业男小三。” 萧寒禁不住乐的扭头去看他:“副业?” 施游:“夜总会卖唱的。” 萧寒摇头:“那我不跟你干。” 施游拍拍胸膛:“又不是让你跟我做正业,你跟我做副业啊,那什么,就算是你五音不全,你还能跟我在里面端端盘子什么的,挺赚钱的,一个月怎么着也得七八千吧。” 萧寒摇头:“我真不行,我去不了那地方。” 萧寒的父母是老老实实的平民百姓,自小萧寒受到的教育就是夜总会,酒吧,歌舞厅这些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好人家的孩子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在萧寒的眼中,这些地方颇有些雷池的感觉。父母传递给他的思维根深蒂固,即便日后有了几个钱,萧寒也从没有踏进此类地方半步。 萧寒翻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他想抽根烟,他的烟瘾日渐增大。萧寒拎起外套施游:“哪里有商店,我去买包烟,顺便买点日用品。” 施游裹着被子又滚去拼拼图了:“小区门口就有一个小商店,你顺便给我买两袋辣条回来,再来两包干脆面。” 萧寒点了个头:“嗯。” 施游又想起什么:“你可的记得咱住十号楼三单元四楼a,记住了,得,你也别记了,我怕你记不住。”施游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塞萧寒手里:“拿着哈。” 萧寒把手机扔在床上:“不用,我回得来。” 第十二章 萧寒裹着衣服下了楼,他在小区门口的商店里买一包烟,蹲在花坛边上,抽了一根。萧寒一边抽,一边想事。他琢磨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烟屁股烧到了手都不觉得。 萧寒抽完烟,站起来,寒冬里即便有那一点阳光,也温暖不起来,他长吁了一口气,把烟装进口袋里。他站在这里,不知道去哪儿,也不愿意回施游那里。 一辆小卡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小区的前面。萧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冻得手脚都有些麻木了,他呵了两口气,才往回走,走到商店那儿,又想起来没有给施游买干脆面和辣条,就进去给施游买了辣条和干脆面。 萧寒拎着辣条干脆面进了小区,在十号楼的楼下看见了刚才的那辆小卡车。刷着红色油漆的小卡车上面喷着几个黑大字,鼎康搬家公司。司机正站在楼下,擦车玻璃。萧寒看了一会儿,朝着司机地上一根烟:“师傅抽根烟,这天够冷的。” 司机把烟叼在嘴里,回萧寒:“可不是,这几年的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年比一年冷。” 萧寒掏出打火机扔给司机:“抽根烟,暖和暖和。” 司机也不客气,接过打火机点着烟:“谢了哥们。” 萧寒朝他摆手:“别谢,谁都不容易,搬家这行挺累的呀?” 司机赞同:“是挺累的,你是不知道有时候压得肩膀都肿了,累就累点,工资还差不多。” 萧寒笑笑:“你们这一个月得一万多吧?”司机摇头:“哪儿来的那么多。” 萧寒哦了一声,他抽了一口烟,又递给司机一根:“那得多少?” 司机伸出四根手指:“也就四千多点,卖苦力的,比一般的多挣点。” 萧寒问司机:“你看,我行吗?” 司机嘴里的那根烟都忘记点了,他看着萧寒的一身打扮也不像是缺钱的主,漂漂亮亮细皮嫩肉的也不像能吃得了的苦的。司机还真当萧寒这是有钱的孩子想出来体验生活了,他嘿嘿笑了两声:“我说,出来天天风吹日晒的,过几天你也就没这么帅了。” 萧寒把一包烟放进司机的手里:“我想试试,你要是觉得我行,我就去,我能吃苦。”萧寒的表情认真,语言诚恳,司机觉出了萧寒并不开玩笑的,他也就也没那萧寒开玩笑,他上下打量了萧寒,身量单薄,细皮嫩肉,真不出来这是个能吃苦的人。他摇头:“你不行。” 萧寒坚持:“你让我试试。”司机看着萧寒,萧寒黑亮的眼睛真诚又急切,司机竟然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萧寒:“这是我名片,我姓赵,大家都叫我赵哥,这上面有公司的地址,要不你明天去看看,就说是赵哥介绍的,成就成,不成就不成。” 萧寒接过名片放进口袋里,他朝着赵哥礼貌的笑笑:“谢谢赵哥,这烟你拿着,也不是什么好烟,别嫌弃。”烟确实不是什么好烟,甚至连五十块钱一包的黄鹤楼都不如,十块钱一盒的钻石,萧寒往赵哥的手里塞了三盒,他的动作不亢不卑,坦然自在。 萧寒塞完烟,拎起手里的塑料袋朝着赵哥说:“我先上去了,赵哥,你忙着,明天我就过去。”赵哥觉得这孩子挺懂事儿,对着萧寒也有几分好感,他朝着萧寒挥挥手:“上去吧,明天去的时候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萧寒点点头:“那就麻烦赵哥了。”他拎着塑料袋上楼去,空旷的楼梯间想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寂寥又清静。萧寒的心里终于踏实一块儿,他闭上眼,深深呼吸,对自己说萧寒,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日子会好好的过下去。 萧寒一按门铃,施游就裹着被子跳着来开门了:“沈家哥哥哟,我真以为你迷路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说着施游伸手就去拿萧寒手里的塑料袋,他扒拉出一袋辣条,叼着一根问萧寒:“吃嘛,给你,快给你。” 萧寒明显的心情好了些,他摇头:“我可不吃皮鞋。” 施游看着自己床底下的皮靴,再看看自己的手里的辣条,施游嚼不动了:“你才吃皮鞋,皮鞋是这个味的吗。” 萧寒特认真的跟施游解释:“你看你手里的拿着那袋辣条肯定不知道是哪家小作坊生产的,没有卫生许可,没有生产机器,臭烘烘的全是苍蝇脏水,工人上完厕所也不冲手,这么有嚼劲,是因为辣条里掺了胶,这些便宜胶一定是从皮鞋里提炼出来的,你说,你可不是在吃皮鞋?” 施游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把吃了半截的辣条又吐了出来,指着萧寒骂:“沈家哥哥哟,你他么故意的,老子跟你没完。” 施游裹着被子就朝着萧寒扑过去。萧寒笑着躲开。施游贴到了窗户上:“今儿,你怎么跟发了骚似的那么高兴?” 萧寒点点头:“我是挺高兴,我今儿找到工作了。” 施游指着萧寒说:“草,这么快,你不会是不跟我去夜总会,跑去哪个低级娱乐场所,参加什么低级趣味的活动去了把,草,老实交代,不交代老子打断你的腿,沈嘉宁,你可不能再贱了,再贱你就是一块真的贱骨头了。” 萧寒啧了一声:“那儿能啊,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登门入户。” 施游一拍大腿:“草,沈家哥哥你个小贱人啊,你就不能正正经经找个人恋个爱,结个婚。” 萧寒拍拍施游:“我一个光明正大的搬运工怎么就不能登门入户了。” 施游颇有点缓不过来,他愣一会儿,才对萧寒说:“你去做搬运工了?” 萧寒点了点头:“也许我就去做这个了。”施游高兴了,他裹着被子双腿跳到萧寒的身边,高兴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跟个猫似的,他大声说:“真好,沈嘉宁,你要好好干,真好,沈嘉宁,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这个时候的你。” 施游终于文青了一把,虽然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也颇有点中二青年的感觉,他感叹:”失忆真好,我他妈也真想失一次忆啊,谁来拯救泥足深陷的老子啊,呸。“ 第十三章 施游说完,唏嘘感叹了一番,就去跑去冰箱里掏出了两罐啤酒,他打开一罐递给萧寒:“老子也不是不想奋发图强,老子是没那个本事啊,我天生就是一吃软饭的啊。”萧寒喝了口啤酒,斜了施游一眼:“那你慷慨激昂个什么劲儿,说的自己真跟个失足妇女似的。” 施游还想着说两句,电话就响了。他跳过去拿过电话,一看来电显,朝着萧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无声的说,我金主。然后施游接了电话:“喂,我在家呢,你在楼下呢,行啊,今儿我是穿西装还是穿随便啊,行,我马上下去。” 施游说话的时候,萧寒朝着楼下看过去,楼下停着一辆宝蓝色的跑车,跑车外站着一个人,身材挺拔,看不清楚面容,但是气质不错。 施游挂了电话也不着急,他慢慢的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乳液朝脸上拍了,又拍了点bb霜,画了两条眼线,从衣柜里扯出件衣裳来,朝着萧寒说:“看见没,都是名牌,我姘头给我买的。”他朝着萧寒挥挥手:“我去了,钥匙在花盆底下,可别忘了。” 萧寒拉住了施游的胳膊,施游朝着他笑笑。萧寒对施游说:“等我有钱了,你就跟着我混,别化这么难看的妆了,现在去找你姘头去吧。” 施游拍拍萧寒的肩膀:“你可得快点有钱。”说完,扭着小腰风姿摇曳的就出去了。施游站在楼道里朝着萧寒回过头来又说了一遍:“你可得快点呀。”然后把腰扭得跟十八街的麻花似的下楼了。 施游跟着姘头鬼混去了,到萧寒第二天准备去搬家公司去看看都没见个人影。萧寒在早点摊上买了俩包子,一杯豆浆,在公交站点给上赵哥去了电话。他仔细的交代了自己要过去的时间,询问赵哥公司的详细的信息。赵哥说着,萧寒认真的听着,他时不时的嗯上一声,最后朝着赵哥道了谢。 公交车上很挤,萧寒站着吃完了包子,喝完豆浆,把垃圾拿在手里,等到下了车才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 其实鼎康并不大,说是个公司不过是租了百十来平的阁楼,十几个人,四五辆车。萧寒跟着前台走进老板办公室。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白胖子,胖的脖子跟脑袋都连一块儿分不开了。 萧寒进去的时候老板捧着个紫砂壶,吸着茶水,哼着沙家浜,这老板还挺有意思,唱的是阿庆嫂,沙哑的粗嗓子生生的揪出了细调来,跟杀鸡似的。一听门响,白胖子几乎是在老板椅上打了个滚,捧着紫砂壶忙正襟危坐:“那什么,不晓得进门要敲门啊,人吓人吓死人的啊。” 萧寒忍不住笑了。萧寒先前电话里听赵哥说了,白胖子姓李,是这里年岁最大的,大家都叫他一声李哥。他朝着白胖子叫:“李哥。”白胖子把手里的紫砂壶放在桌子,站起来,眯着一双小眼睛看了萧寒一圈:“你就是小赵的那个弟弟啦,瞧,瘦的跟小鸡似的,读过书吗,要不你还是在办公室里打个杂吧。” 萧寒明白了,赵哥先前一定是个白胖子说了自己的事儿。萧寒心里挺感动,萍水相逢做到这个地步,可谓两肋插刀。他摇摇头:“我书没读多少,我跟着大伙干吧,李哥,我行不行的,你让我试试。” 李哥在紫砂壶里倒了点水,朝着萧寒招手:“来,来,别站着了,说实话,我们是挺缺人的,活累,工资也不算多,你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娃娃,要是想试试,就试试,丑话说在前头,行就是行,我二话不说把你留下,不行,你也就别墨迹,你干多少天,我就给多少天钱,你拿钱走人就行,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2500,转正了3000加提成,怎么样?” 白胖子朝着萧寒递过一杯茶:“喝杯茶,好好想想。” 萧寒接过白胖子的那杯茶,一饮而尽:“行。” 白胖子看着萧寒的干脆利落很顺眼,他笑着说:“好,利索,以后就跟着小赵一组吧,我把大刘换换组。” 萧寒知道,这个白胖子嘴里是那么说,可是他还是照顾自己了,想着自己刚来没有熟人,怕别人欺负他,把他跟赵哥分到了一组。萧寒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这世间广阔,即便是存在着王道申那样的人渣,可终究是好人多了一些。他点点头:“好,麻烦老板了。” 白胖子点点头,朝着萧寒说:“那就这么定了,你今儿中午跟我们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明儿开始上班吧,我可说实话,我们这儿上班有点,九点上班,下班没个准哈。” 中午的时候,公司的人差不多的都聚在了一起,虽然不全乎,可也差不多。白胖子乐呵呵的把萧寒介绍了大家伙。一群大老爷们,只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前台一个会计。两个姑娘也不害羞,直盯着萧寒看,把萧寒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中午饭摆了十几个饭盒,饭盒里是家常炒菜,鱼香肉丝,地三鲜,宫保鸡丁等。两个小姑娘拨了点菜,拿着盒饭一边去吃了,十几个老爷们脱了外套,一边聊天,一边扒着饭。话题荤素不忌。萧寒也跟着笑,他的心里终于找了活着的真实感,是的,他活着,原来这不是一场梦境,只有在这样真实的生活里,他能觉出他的生命依旧存在。他是萧寒,他延续的是自己的生命。 萧寒酒足饭饱,甚至还打了个饱嗝,他跟白胖子道了别,就坐公交车回去了。施游还是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跟着他的姘夫上哪儿野去了。萧寒有心想给施游去个电话,可是他现在连个手机都没有,想也没用。萧寒抡起抹布仔仔细细的擦着桌子,心想等着施游回来前一定得把这个猪窝收拾出个人样来。 头一天跟着赵哥干活,萧寒的肩膀上就磨出了几片大水泡来,手上破了好几道口子,掌心有几个血泡。萧寒忍着不说话,他知道这是暂时的,忍一忍就过去,只要手上磨出了厚茧,以后就没这么疼。萧寒跟赵哥抬着一架钢琴小心的朝着楼下走去。老式的楼房里没有电梯,必须一截楼梯一截楼梯的小心抬下去。钢琴尖锐的地方压在萧寒掌心的血泡上,钝刀子杀人般的疼。 赵哥见萧寒豆大的汗顺着脸颊流下去,呼呼的白气挡住了他的脸,使得萧寒整个脸包裹在一层白雾里。他对萧寒说:“小萧,要不歇歇,你还挺拼命啊。” 萧寒呼了出口气,他是憋着一口气。要说里一把子力气,他还真没有多少,他只能憋着一口气告诉自己,萧寒,你不能歇,你慢慢的把自己练成个老爷们。萧寒对赵哥说:“再加把劲,下两层楼就到了,干这个,能不拼命吗。” 赵哥哎了一声,和萧寒把钢琴抬到楼下,小心的抬上了装满柜子箱子的小卡车。萧寒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朝着二环飞驰,他呵呵的笑了。萧寒累的烂泥一般躺在的座位上笑得很高兴。 赵哥看着萧寒傻笑忍不住问:“哎,小萧,你这是笑什么呢?” 萧寒烂泥一样的笑得心满意足:“你不懂啊,舒坦,真舒坦,心里他妈舒坦死了。” 萧寒确实觉得现在的日子心里舒坦死了。白天上班,晚上睡觉,尽管累,可是日子总是有盼头的,下班了还可以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下个小餐馆,吃个烤肉喝喝小酒。开始的半个月,萧寒每天回去都要用大头针小心的挑破肩上的水泡和手心的血泡,上药,裹上厚厚的纱布,慢慢的萧寒发现自己的手心生出了一层不算薄的茧子,家具上的木刺,尖角什么也不能特容易的就把刺破他的手心了。萧寒肩膀上的水泡也起得越来越少,萧寒觉得这个小身板也慢慢的有股子力气了。 白胖子也觉得萧寒挺用心,人也不错,也没愣让萧寒等到一个月试用期结束,这个月十五号就和大家一起发了工资,萧寒领了半个月的工资,心里美滋滋的。他数了数,一共一千五,白胖子还给多发了点。萧寒拿了工资非要请赵哥,白胖子他们几个喝几杯,也赶上明天休息,几个人就找公司的楼下烧烤店叫了一瓶白酒,一捆啤的,就着烤肉喝酒聊天。喝着,喝着都有点刹不住闸,白胖子的媳妇来了好几电话,白胖子估计是喝的晕乎了,生生的给按了。 赵哥看着直笑,他指着白胖子说:“别看他现在敢按,醒了就该跪遥控器了,还不准换台的。”赵哥喝得不多,他拿出手机看看点,这都半夜了。赵哥扶着白胖子站起来,招呼大家:“散了,散了,各回各家,有妈的找妈,没妈的找媳妇。” 萧寒也喝的不多,他帮着赵哥把人都送上了出租车,一一都送走了。萧寒找老板打包了剩下的肉串和馒头片,拎着塑料袋站在马路上等车。 等二十多分钟,连辆出租车的红灯都没看见。萧寒想了想,觉得公司离自己住的地方也就j□j个站地,走回去也不远。他拎着塑料袋慢慢悠悠的朝着家走。 萧寒走了两三站地,在华贸商城前路灯下看见一个小孩。小孩笔直笔直的站在路灯下,盯着天空看。萧寒也抬起头看天空,想来是空气污染太严重了,天空上灰蒙蒙的一片,连颗星星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这孩子倍认真的看什么呢。 萧寒觉得这么个孩子大半夜不在家呆着挺可疑,他也不怕撞见鬼了,走过去对那小孩说:“小朋友你怎么不回家。” 萧寒这话没说完,就发现这孩子他认识,他脑门都疼了:“王明其,你这是干嘛?” 王明其穿着一身刷白的小西装,跟个小纨绔似的。王明其扭过头来,问:“你谁啊?” 萧寒拎着手里的袋子就朝前走:“我还真不是谁。” 王明其看着萧寒走出去四五步,终于反应过来,他朝前追过去:“沈嘉宁,你怎么成这样了?” 萧寒被王明其拽住胳膊,他拖着王明其往前走:“我成哪儿样了?” 王明其打量萧寒。他还真是头一眼没认出来,绝对不是装的。沈嘉宁黑了,虽然不是特别的黑,但是混进点暗点地方也够看不清楚脸了,似乎高了,壮了,穿着一件黑棉衣,理了个板寸,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沈嘉宁是精致完美的男孩子,忧郁,弱懦,纨绔,那么现在的沈嘉宁就是个漂亮的爷们,健康,阳光,平民。 王明其打量半天,嘟嘟囔囔的说:“你这是一点气质都没了,我爸肯定不喜欢了。”他啧了下舌:“你真是沈嘉宁吧?” 萧寒去扒拉王明其拽着他的手:“我还真不是沈嘉宁,我姓萧,你认错人了,快放手,放手,叫你爸来接你。” 王明其死拽着不撒手:“我不放手。” 萧寒往前拖着王明其走出七八米去,实在走不动了,他回头看王明其:“你这是怎么了,快给你爸打电话了。” 王明其见萧寒不走了,他朝着萧寒的怀里钻进去,撒娇似的扭了扭,叫:“嘉宁哥哥。”王明其在昏黄的灯光下,吐着白气,露出一口白牙来:“我饿。” 萧寒看着王明其的那一口白牙,真想一个一个的给他掰断了。他狠狠的一拍王明其的脑袋:“叫他妈的萧哥,再叫嘉宁哥哥我拍死你。” 第十四章 萧寒把手里的剩下的羊肉串和馒头片送进微波炉里加热,王明其在浴室里洗澡,哗啦啦的水声传进萧寒的耳朵里,萧寒越想越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他带回来了。王明其特别的从善如流,见风使舵,原因都没有问已经改口叫了萧哥。 萧寒蹲着一盘子羊肉串和一盘子馒头片出来的时候,王明其已经洗完了,拿着浴巾有些羞答答的躲在浴室门的后面问:”有浴衣吗,萧哥。”屋子里跟浴室里的温度是不能比的,王明其冷的打了哆嗦:“萧哥,你快点。” 萧寒从施游的衣柜里拎出一件棉袄扔了过去:“穿这个。”施游已经出去快一个月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萧寒几乎怀疑他是不是被拐卖或者被情杀了。 王明其接过那件衣裳,一皱:“这是什么呀,能穿吗?”王明其自小金贵惯了,没见过这纯棉花续成的厚袄子,拿在手里还抖了一下,最后仍旧不情不愿的穿上了。 王明其穿上衣服,露着白牙对萧寒说:“萧哥,我饿了。” 萧寒正在网上看手机,他不知道现在手机的行情,也不打算买多贵的,就想着买一个三百来块的先用着。萧寒指指桌子的上的羊肉串和馒头片说:“那不就是给你吃的么,吃去呀。” 王明其早就看见桌子上那一盘黑乎乎的肉和一盘抹着黏糊糊的酱的馒头片了,他还真不认为这是给他吃的。王明其的整张脸都跨了,他嘴嘟着来,坐在床上不动了:“能吃吗,我不吃。” 王明其的语气带着不满和抱怨。萧寒回头看了王明其一眼。 王明其坐在床上,低着头,他黑中带蓝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住,在眼睑处留下一片浅淡的黑影,嘟着嘴,使得王明其显出一份孩子气来。他本来就长的漂亮的,漂亮的孩子赌气撒娇总是能够轻易的引起人的注意和怜惜。 萧寒觉得这个时候的王明其有点像个可爱的孩子了。他走过去,端起那两个盘子,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拿起一串馒头片对王明其轻轻的说:”怎么不能吃,很好吃,我猜,你一定没吃过。没吃过的人没资格说不好吃,你敢不敢试一试到底好不好吃?“ 萧寒从竹签上取下两片馒头片夹了点羊肉进去,递到王明其的嘴边,哄他:“张嘴,来一口。”王明其尊贵的小脾气上来了,一扭头,躲开了萧寒,别着脸不理人。 萧寒耐着心把馒头片递到王明其的嘴边:“听话,先尝尝。” 王明其再把脸别过去。 萧寒伸手就掐住了王明其的小巴,王明其始料不及,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寒。萧寒盯着王明其的眼睛,他认真的说:“王明其,今晚只有这个,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吃下去,二,饿肚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王明其当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必须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王明其不甘不愿的结果萧寒手里的夹肉馒头片小小的咬了一口,味道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一些。王明其吃完一个,露出一口白牙对萧寒说:“萧哥,还凑合吧。”说完,就伸手去抓羊肉串吃。 萧寒给王明其倒了一杯水,提醒王明其:“吃完了,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王明其咧着一口白牙,缩在棉袄了,他极其痛快的坦白了:“我不回去了,我这是离家出走,你不知道我爸跟苏菲那个贱人去法国了,苏菲那个贱人,还跟我说了我爸跟她旅游安排,我爸明明说是出去工作,那个贱人还真当她是我后妈了。”王明其拿着一串馒头片,委屈的看着萧寒:“萧哥,我爸不要你和我了,咱们都可怜。” 萧寒的手敲敲桌子,他活了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王明其的小心眼,他一击即中:“你是不敢回去了吧。” 王明其丝毫没有被识破的窘迫,他满手油的朝着萧寒抱过来:“我是不敢回去了,我是一气之下溜出来的,我在外面玩了两天,想回去也晚了,我爸回来肯定会打死我,我爸肯定说合格的继承人不会这么做,说我刷的都是小心眼。”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似乎是真的很难过,眼睛都红了,要哭不哭的坐在那儿,馒头羊肉也不吃了,伸着油手也不敢真的去抱萧寒:“嘉宁哥哥,你别不管我,我挺怕的。” 王明其这小孩是真怕了,连萧哥都不叫了,叫的是嘉宁哥哥。 萧寒看小孩这样,心里有点难受。他并不想留下王明其,然而,他看着黑乎乎的窗外,此刻屋里开着空调温暖如春,外面却是零下的天气,如果今晚他还没有遇见王明其,这个孩子也许就会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温度下度过一个晚上。也许,王明其是有办法的,但是不能阻止萧寒这么想。 他的手指在敲着桌子,他要是留下王明其又怎么和王道申交代。 萧寒仰躺在椅子上,转个一个圈。王明其叫萧寒不说话,紧张的叫了一句:“嘉宁哥哥。”随后又改口:“萧哥。” 萧寒没理会王明其,他站起来拿起放在电脑前的烟,走到阳台上,盯着天空,抽了一根。他抽的太猛,冷气灌进了他的肺里。萧寒咳嗽了几声。 王明其看萧寒在外面抽烟,他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拿起一串羊肉串的咬了一口,似乎跟刚才的烦恼着的王明其不太一样。王明其吃准了,萧寒不会不管他。 萧寒在外面抽了两根烟,他从阳台进屋,指着王明其说:“还干什么,不吃了就洗洗手,这都半夜了,不睡觉等着看日出呢。” 王明其露出一口白牙,从床上跳了下去,去浴室洗手了,洗完手,飞快的跑回来,跳上床,钻进被子里,被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然后朝着萧寒眨巴眨眼睛,乖巧的闭上了眼。 萧寒忍不住一笑。他躺在王明其的身边,听着王明其的呼吸声,想这个小孩还是挺可爱的。随后,他又有些难过,他想,我以前也是有孩子的,只是死了。萧寒闭上了眼睛,他在一片茫茫然的难过里浅浅的睡去。 萧寒本来手里就没有多少钱,现在又多了王明其这么意外,买手机的打算又推后了。他第二天刚好是轮休,领着王明其去搞批发的天园去买了一身衣服。王明其原来那身好是好,只是萧寒也不知道这小孩跟着他呆几天,再说了王明其穿着那一身,萧寒也觉得自己带不出去,那一身太扎眼了。 王明其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他穿着施游的大棉袄时而目不斜视像个小大人,时而眼睛滴溜溜的转不知道盯着什么看。萧寒也就知道这么一个地方,还是赵哥告诉他的。萧寒花了四百多块钱给王明其买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买了毛衣毛裤牛仔裤,还有一双短靴。萧寒认认真真的和老板砍价,砍价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只是囊中羞涩,必须要拿出是十二分认真的态度来。萧寒很认真的跟老板砍下去了74块钱,他很满意。 萧寒抱着施游的大棉衣领着换了一身新衣服的王明其走在马路上,这已经快要中午了,萧寒没有手机,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电子表,已经十一点十八了。萧寒想着中午招待这位少爷吃什么。萧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微微一笑。 王明其见他笑,左眼皮一阵跳。 萧寒拍拍王明其的肩膀:“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萧寒笑得一脸怪异,王明其的左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事实证明,当王明其坐在小摊上,捏着一次性筷子,对这一大碗黑汤泡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左眼皮跳的太对了。 王明其挣扎着看着萧寒吃的不亦乐乎,他皱着眉看着那碗东西说:“能吃吗,不会是毒药吧,毒死怎么办?” 萧寒吃了一口:“你试试啊。” 王明其极其不情愿的挑起一小块送进嘴里嚼了嚼。他并没有吐出来,而是咽了下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吃,似乎还挺好吃,有嚼头,越吃越有味道。 王明其吃了半碗进去,满意的对萧寒说:“不错。” 萧寒慢条斯理的拿纸巾擦擦手,他问王明其:“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明其摇头:“不知道。” 萧寒指着那碗说:“这叫卤煮。” 萧寒手指敲敲桌子:“卤煮是用猪大肠的做成的,就是猪肚子里那条装满东西的肠子,有没有一股味啊?” 王明其几乎是立刻哇的吐了出来,止不住狂吐,直到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脸色变得苍白。因为呕吐,眼睛渗出了泪花。王明其盯着萧寒看了一眼。 萧寒笑着勾起了嘴角,他慢慢的补充:“其实挺好吃的,应该都洗干净了。” 第十五章 王明其这一天都蔫蔫的,不愿意跟萧寒说话,他觉得自己一张嘴就一股大肠味,胃里直翻滚。回去了,第一件事儿就是跑进浴室里刷牙,刷了足足七八分钟才出来,出来露出一口白牙朝着萧寒阴森森的笑了。 萧寒也挺高兴,王明其蔫不拉几的坐在一边也不说话。萧寒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拖地,整理客厅房间。他这么忙忙活活的一大下午下来,王明其愣是没动。萧寒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这孩子有可能真被恶心着了。 第二天,萧寒起床了,盯着裹成蚕蛹的王明其又犯愁了,他揪了一起王明其的耳朵:“起来,快起来。”王明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萧寒想着还是把王明其待到公司去的安全,不然真要是弄丢了,王道申不得要了他的命。萧寒和王明其挤在小浴室刷完牙洗完脸,萧寒就带着王明其去公司,路上买了两杯豆浆两屉香菇鸡肉的包子当早饭。 公司的两个小姑娘看见王明其就特别的喜欢,萧寒给了王明其五十块钱,把他扔给公司两个小姑娘就跟着赵哥出活去了。等到萧寒晚上七点回公司,就见王明其跟着两个小姑娘认真的打升级,旁边赢了不少一块五块的钱,这孩子还赢了。 萧寒朝两个小姑娘道了谢,又把王明其赢人家的钱还了回去。王明其还挺不乐意,他不是在乎那点钱,那好歹是他的劳动所得,王明其不满的朝着撇撇嘴,也仅仅是撇撇嘴而已。萧寒拎起王明其赶公车去了。 公司的俩小姑娘暂时就成了王明其的小保姆,萧寒出活,王明其就放在她俩那儿,萧寒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时不时的给买下一堆零食,小玩意什么的。萧寒每次下班回来,不是看见王明其跟着玩扑克,要不就是三国杀,萧寒就琢磨着孩子既然不去上学,也不能总这么玩,他就找白胖子的要了几本胖子他儿子过去的用的闲书,无非是点红楼梦,飘,水浒传什么的。 萧寒把这点书扔给王明其的时候,王明其那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萧寒咳嗽了一声,王明其放下手里的扑克牌扭头看了一眼,露出一口白牙:“萧哥,这些太没有文化深度了,我爸不让我看这个。” 萧寒直接甩给了王明其一句话:“给我看,我等着你给我背,我又不是你爸。” 王明其刷的手里的扑克牌一扔:“赢了,王炸,给钱,给钱。” 萧寒脖子里挂着毛巾,拿着矿泉水灌水,看着王明其那眉飞色舞的小样,觉得养个儿子也挺好的。萧寒想,也许几年后,他能够忘记一些伤痛,忘记一些伤痕,然后真正的站起来,遇见一个温柔的女人,生一个虽然比不上王明其漂亮,可一定也很可爱的孩子。 王明其觉得现在的日子也挺不错的,他从来没有觉得生活这么热闹过,过去的热闹也是有的,然而,他觉得过去的热闹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假的热闹,浮华的热闹,现在的热闹真实的可以触摸。 王明其赢的钱朝着萧寒扔过去:“萧哥,接着,我赢得。” 萧寒笑着接住了,又把钱抛给了两个小姑娘。王明其跟着萧寒混了一个多星期,跟着这儿的人都混的熟了,也毫不客气朝着俩小姑娘扑过去,叫:“姐姐,姐姐,你们还我钱。” 萧寒看着王明其闹了一会儿,把他桌子抱下来,领着回家去了。公交车王明其坐在萧寒的前面,他自从上了车就格外的沉默了,萧寒也不理他,他看着茫茫的黑夜,心里始终有点空落落的。 王明其突然回过头对萧寒说:“萧哥,我爸今天回来了。” 萧寒注视着王明其,他冷静又残忍:“王明其你该回去了,收拾好东西,今晚就走。” 王明其不乐意的转过头去,他低着头,有点像乞求:“我知道,萧哥,我明天就走,明天吧,行不行。” 萧寒不忍心说出一个不字来,他说:“行,明天就走吧。” 王明其一路上就不再说话了。萧寒觉得王明其是真的怕王道申,更多的不是儿子对父亲威严的那种畏惧,究竟是什么,萧寒也不说不清楚。 隔天,萧寒醒来,王明其已经醒了,站在他床边,收拾他的东西,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服没几件,连洗漱用具都是萧寒给他买的劣质品,小孩收拾的倍认真。见萧寒醒了,露着一口白牙朝着萧寒笑:“我不跟你去公司了,我一会儿收拾收拾,等司机来接我。” 萧寒点点头,摸了一把王明其的头发,起床洗了把脸,穿上衣服就上班去了。萧寒坐在公交车上,左眼皮直跳。 到了公司,白胖子就跟萧寒说接了个活,东郊别墅的,点名要萧寒过去,怕是回头客,一定要萧寒伺候好了,下回没准还有活,这是个大活啊。 萧寒笑着说:“老板,我还真不知道有一位这么有钱的回头客,真是让我去接客啊,hold不住。” 萧寒坐在副驾驶上跟着赵哥去东郊别墅的路上,左眼皮一直在跳。小卡车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东郊别墅。东郊别墅地方比较偏,但是胜在地方好,三面临山,一面山上秋季长满红叶,一面山上山顶积雪终年不化,还有一条自然小溪在别墅群中穿过,美不胜收。 萧寒挺喜欢这儿。 赵哥在门口给顾客打了个电话:“孙先生,我们现在门口呢,您跟保安说一声,我们才能进去,行,我们等会儿。” 赵哥打完电话,一会儿,门开了保安放了他们进去。 卡车在别墅群里转了半个圈,走了二十多分钟,在一栋上下三层的单栋的别墅前停了下来。别墅里传来钢琴声,萧寒虽然学历不太高,但是他好歹后来发奋图强,自学过两年,做了生意,也跟着人出入些高级点的场所。萧寒听出来,那首钢琴曲是贝多芬的悲怆鸣奏曲。 萧寒脱了羽绒服,拎在手里,按了按门铃。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出来开,萧寒礼貌的问:“孙先生在吗,我们是搬家公司的。” 女人抬头看了萧寒一眼,又看看萧寒身后的赵哥,朝着他们伸手:“里面请,孙先生在里面。” 萧寒目不斜视的跟着女人走。赵哥在他身后小声点说:“真他妈有钱。”确实他妈有钱,整栋别墅装饰成欧洲豪华的宫殿风,硕大的水晶灯,浓重的油画,洛可可风的屏风和沙发,巴洛克式的桌椅,轻佻又多情,妩媚又稳重。 萧寒站在客厅里,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左眼皮为什么一直跳了。左眼跳的就是他妈灾。他眼前的洛可可风的粉色沙发上斜躺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那个男人手里端着一杯白兰地,白衬衫的胸前的两个扣子解开来,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盯着萧寒看,他抿起嘴,就有深深的法令纹。这他妈不是王道申是谁。 萧寒觉得他的左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孙博阳孙先生此刻正弹着一架白色的三脚架钢琴,他的十指快乐的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着,就像是一个导演,指挥着高低音符,汇出一片乐章。这架钢琴也很漂亮,完全配得上孙博阳这样儒雅风情的人物。钢琴的每个琴脚上镶嵌着二十几个蓝宝石,蓝色的宝石跟白色的钢琴陪在一起显得格外的华丽漂亮。 萧寒如临大敌,然而心不慌,气不断,他慢慢的挽了挽袖子,镇定的等着孙博阳弹完这曲悲怆。 萧寒镇定的站在那儿,赵哥那儿见过这么有钱的人,在他身后连个气都不带喘的。除了进这个别墅开始,萧寒看了王道申一眼,目光就再也没有落到王道申的身上。 然而,萧寒不在看王道申,王道申却在打量萧寒。他几乎认不出沈嘉宁了。黑了,瘦了,高了,穿着一身黑灰色的工作装,剪了个板寸,精神利落。然而,变成了他不喜欢的类型,王道申喜欢精致漂亮的男男女女,最好是绵软知趣,乖巧听话,白皙懂装扮。 王道申知道萧寒找了工作,去搬家公司了,可是他不敢相信萧寒竟然能够干下去,劳累的让人疲惫的工作,一个月的工资还抵不上沈嘉宁一天的挥霍。然而,他坚持了下去,他还好好的养了他的儿子王明其一个多星期。王道申头一次,认认真真的正眼看眼前这个人。 第十六章 在悲怆的钢琴曲里,王道申突然觉出了眼前的沈嘉宁再也不是他养大的一个小玩意,而是一个人,独立的,真正的,能赢得别人尊重的人,能够与人平起平坐,不亢不卑的面对人生的人。 那首悲怆停止,孙博阳站了起来,拿着手帕擦擦手,端起钢琴上的酒喝了一口。萧寒叫了一声:“孙先生,我们是搬家公司。”孙博阳歪着头笑:“噢,早来了,我刚才在弹钢琴,真是抱歉。” 王道申能查到的,孙博阳也一定是能查到。他看着萧寒,脸蛋是精致,但明显有动了刀的痕迹,要说风情没有风情,要说气质气质也并不突出。孙博阳一直知道萧寒是被王道申养在身边的小玩意,但是和王道申一样,孙博阳根本就不当萧寒是个玩意。 孙博阳只是今天想看看萧寒这个玩意,因为听说这个玩意跑了,就当是看了个笑话。这只咬人的兔子。他与萧寒擦肩而过,简直有如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他自小的教育告诉他,比自己的低端的人是连对手的位置都不能给的。 萧寒无动于衷,这两个人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问:“没事,我们这就开工吧,孙先生你这是搬什么,搬到哪儿去,我们准给您办好了。”他这副陌生的嘴脸,就像是他全然没有见过王道申和孙博阳一样。 孙博阳心中微微吃惊,然而也只是微微吃惊而已,要他为难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他还做不出来,有损面子。孙博阳指着那架钢琴问:“道申觉得这架钢琴怎么样?” 王道申点头:“不错,音色音准都很好。” 孙博阳对萧寒说:“我在市中心新买了一套房,很喜欢这架钢琴,你们把钢琴给我搬过去。”孙博阳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递给萧寒:“这是地址,你们到了会有人招待。” 萧寒接过那张纸,羽绒服搭在肩上,捅了一下还在愣神的赵哥一下:“动手啊,愣什么呢?” 那钢琴也是真重,萧寒一上手就悔了,要知道是这么个沉的钢琴,就该多叫几个人来,萧寒一咬牙,使劲的说:“起。”亏得赵哥长得壮实,力气大,要不两个萧寒这样的这钢琴还真抬不起来。萧寒这就更没空去想那两位了,他跟赵哥抬着钢琴朝着门外走去。孙博阳站在大厅里,看着他俩卖力。 走到门口,门口都是石阶,一层层的,赵哥背着台阶下,脚下一个落空,那架钢琴的一个琴脚就朝着地面落去。萧寒反应极快,他空出一只手来,握住了那只琴脚,将一只脚垫在了下面,那只琴脚减缓了冲力,落在萧寒的脚上,好歹是没磕坏了,这要是磕坏了得多少钱啊。 赵哥惊叫:“小萧,怎么样?” 萧寒摇头笑:”没事,不疼,真的,快点。”哪儿是真的不疼,几百斤的钢琴落到脚上,锥心的疼,萧寒认真疼跟赵哥把钢琴架上车,送到了孙博阳的新楼里。 赵哥也挺过意不去,回去就跟白胖子请假非要送萧寒去医院看看。萧寒也不好意思让赵哥送他去,只得请了半天假,说自己去看看。 他站在公交车站点那儿,受伤的那只脚小心的着地,尽量的减少着力点。一辆车停在了萧寒面前,王道申从车里下来,站在萧寒的对面,看着萧寒。 萧寒抬起头,直视王道申。 他们不曾言语,相对无言。 确实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只能相对无言。此刻,对着这里的王道申,此刻对着这里的萧寒,都不知道如何开始一个话题。 然而,这样相对无言并不是怎么样,毕竟他们不是一对男女,一对男女要是这样还可以说是为情所困,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他们这样这就是伤风败俗的搅基了。 王道申打开车门,绅士十足:“萧先生,请上车,请你吃顿饭。”王道申的话是商量的,语气却是不容人拒绝。 但是,萧寒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在王道申的眼中看见平等和尊重,原来王道申并不是不懂得平等和尊重,他做起平等和尊重来也能做的谦谦如君子,优雅如绅士,即便是强势,也让人觉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萧寒点点头,他说:“好,我先去医院上个药。”他跟王道申确实需要好好的谈一谈,无论如何他这样跑出来,确实是负了气的,他需要以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毫不亏欠明明白白的开始自己的生活。 王道申将车开到了一个小诊所,萧寒下车,王道申伸出来扶,萧寒顿了一下,仍将手放到了王道申的手臂上。 王道申扶着萧寒进了诊所,对萧寒说:“你等等。”他将萧寒扶到长椅上坐着,转身就朝里面走去。萧寒看着王道申的背影,他笑了起来,是了,这样的人只给予他认为值得尊重的人尊重,只给予他认为值得平等的人平等,他的平等和尊重不是天生的。 医生跟着王道申出来,看了萧寒的脚上的伤,萧寒脚上的伤并不很严重,只是重压下青紫一片,破了大片的皮。医生给萧寒摸上消炎止疼,化瘀止血的药膏,裹上了厚纱布,又给萧寒开了一管药和一卷纱布,说是每天换一次,七天左右就该好了。 萧寒朝着医生道了谢,穿上鞋。旁边的王道申扶起萧寒:“我扶你去结账。”萧寒佩服王道申的体察人心,王道申猜透他定然是不好意思让王道申替他摊钱,不然,少不了又是一阵难堪的你推我搡。 结完帐,萧寒坐在车里,听见王道申问:“中餐,还是西餐?” 萧寒犹豫了一下:“中餐吧,我不惯西餐。” 王道申开着车笑了笑:“那怎么办,我不管中餐。” 萧寒说:“那就西餐吧。” 王道申又说:“可是你不惯西餐,不如去吃东餐吧。” 萧寒一时真没反应过来什么是东餐,他问:“东餐是什么?” 王道申开着车说:“不是西餐,不是中餐,不就剩下东餐了?” 萧寒也笑了笑,他觉得这笑话挺冷,可是说笑话的人是王道申,他就有点忍不住的想笑。他说:“你这人,其实也不是很。”萧寒很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王道申接着萧寒的话说:“不是很坏,不是很渣,不是很招人讨厌?”他看着前面的路:“不,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萧寒心想谁知道你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想你是什么样子。 车停在一间日式餐厅前,萧寒从车上慢慢下来,这次王道申没有去扶萧寒,萧寒走在前面,王道申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 餐厅门口站着俩穿着大花和服的挽着包子头的美女,看见萧寒他们鞠躬弯腰说:一句日语,是什么意思萧寒也不懂。他退了一步到王道申的后面。萧寒对王道申说:“我也没吃过这种东餐。” 王道申走在前面,萧寒跟在后面,王道申听了萧寒的话,回头朝着他笑了笑。萧寒一时半会儿的琢磨不透他这笑的意思。王道申进了餐厅,对着迎过来大堂经理说:“老地方。” 王道申说完,大堂经理说着一口不太标准的中国话:“王先生,您跟我来.。”萧寒跟着王道申朝着里一个包间走去。包间里有一个鱼缸,鱼缸里养着红色金鱼,金鱼在水里打转,打转的时候吐着串串水泡。 大堂经理把王道申与萧寒引进包间里,拿出菜单递给王道申。王道申转手递给萧寒:“你点菜。” 萧寒翻开看了两页,纯正的日文,就算是配上了图萧寒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菜。他摇摇头把菜谱递给王道申:“你来吧,我也看不懂。” 王道申接过萧寒递过来的菜谱,他把菜谱横放在桌上,这样萧寒也能看见菜谱,他每点一样菜总是要问:“刺身吃吗,鱼能吃的吧,芥末要吗,生鱼片能吃吧,海胆也可以吧?”王道申耐心十足,一条条的问下去。 萧寒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一下头。他眼神复杂的盯着王道申,他几乎以为这和自己见过的王道申不是一个人。他初见的王道申就是一个君王,随意的践踏,随意的毁灭,此刻的王道申是一个君子,是一个朋友。 萧寒看着王道申点完了菜,大堂经理拿起菜谱慢慢的退了出去。王道申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萧寒。萧寒接过茶水,依旧如临大敌。他抿了一口茶,并不开口说话。 王道申深蓝色的眼睛盯着萧寒,他问:“听说你改名了,叫萧寒?” 萧寒想来也知道一直在监控着自己,他大大方方承认了:“是,沈嘉宁这个名字简直是太倒霉了,再说,我不记得自己叫沈嘉宁了,萧寒挺好。” 萧寒也有疑问要问王道申,他指指自己:“沈嘉宁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你,你这么作践他,看你这样也不是生来就作践人的人啊? 第十七章 王道申慢慢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你自己打破了一块玻璃,还指望别人替你补上吗,不,别人只会多向上面扔几块石头,我并没有作践你,我只是指了一条路,走不走看你自己,比如,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刘世福,走到哪一步,就是你的选择。” 萧寒反应过来,这个刘世福就是那头五百斤的猪,他的手指敲着桌子,尽量的心平气和:“王道申,说真的,我不大喊大叫并不代表我不愤怒,我能坐在这儿跟你心平气和的说话并不代表我能跟你做朋友,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我不是傻子,你一直在试探我,你在试探我是不是沈嘉宁。”萧寒盯着王道申的眼睛:“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 一道生鱼片端了上来,透薄的鱼片水晶一样,衬着绿叶红花,漂亮极了。王道申夹起一片生鱼片蘸了调料放到萧寒的盘子里:“萧先生,怎么这么说,你只能是沈嘉宁,除了沈嘉宁你还能是谁,你必须是沈嘉宁。” 萧寒明白了。他几乎掀桌而起,但是生生压住。他深呼吸:“我不能。” 王道申谈笑风生:“你必须是。” 萧寒试图和王道申讲道理:“我不能,我不能沿着沈嘉宁的人生走下去,我跟沈嘉宁的人生泾渭分明,我有自己的人生,你从开始就叫了我萧先生,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沈嘉宁,所以,我并没有那个义务,跟你干爹来干爹去,顺手给你做做三陪,养你的儿子那也不是我的责任,王道申,我不能,你看,我现在活得很好,我有朋友,我有工作,也许将来我还会有爱人。”萧寒顿了顿:“你们圈子和我格格不入,我只是个平凡的小老百姓,王道申,我想离你,甚至是你们的生活,圈子远远的。” 萧寒站了起来,他转身想要离开:“王道申,再见。” 王道申在萧寒的身后低声笑了,他说:“萧先生,你在开玩笑。”他放下筷子:“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回来,但是你总的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回来,难道你还真当我对沈嘉宁一往情深?” 萧寒站住,他摇头:”不,我不想知道。“ 王道申说:“你必须知道。” 萧寒已经无法再忍,他扭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上帝,你是神仙,凭什么你说我是沈嘉宁,我就必须是沈嘉宁,我受够你了,我是萧寒,老子是萧寒,你他妈看清楚,沈嘉宁已经死了,活着的是萧寒。”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装的是萧寒的脑子,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但是我不想像沈嘉宁那样再活下去。”萧寒喘着气,指着自己的脑袋,门口送菜的服务员显然被他给吓着了,端着菜不进不退,后来才反应过来,说了几句抱歉,轻轻的把包间的门给关上了。 整个包间里寂静下来,只剩下萧寒的喘气声。他跟王道申终于撕破了那假装的温文的嘴脸,挑破了,说透了,就也无所顾忌。 王道申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他对萧寒说:“说完了,过来,听话。” 萧寒觉得自己说那通都是白说了,这话已经说得都明白了。萧寒也不再犹豫,他朝前走了几步。 一张桌子哗啦落到萧寒的面前,堪堪离萧寒十厘米远。在离萧寒十厘米远的地方,那张桌子被摔得稀烂。萧寒止住了脚步,他的心砰的剧烈跳动。这桌子要是砸在他的头上,估计他又得死了一次了。 萧寒静止不动。他恶狠狠的回头:“王道申,你是个疯子。” 王道申盯着萧寒,慢慢的说:“我的祖父娶了一个漂亮的白俄少女,我的祖母是个疯子。”他深蓝色的眼睛,冰冷残酷:“过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萧寒不想动,他呆在那儿,盯着王道申:“你说。” 王道申松了松领带:“你这是让我过去打断你的腿,拖过来?”他的语气认真,不似开玩笑。 萧寒看着王道申的眼睛。他相信,这个疯子一定做得出来。萧寒握紧了手腕,生生的压制住了自己想要走出这个房间的**。他转过身,坐到了王道申的对面。桌子上的生鱼片撒了一地,陶瓷碎了一地,酱油调料芥末黏糊糊的粘在地上。 王道申把手里的信封递过去:“拆开。” 萧寒慢慢的拆开那个大信封,把里面的一叠纸拿了出来。他看着摊开的那一张张纸,冷静的消化着自己所看到的信息。萧寒慢慢的把手里的最后的一张纸放下,他说:“看完了。” 萧寒冷静的分析着信封里的内容。原来,沈嘉宁不是白白的养在王道申身边这么多年,沈嘉宁还真个有钱的少爷。 王道申指着第一张纸说:“孙家和王家都是世家企业,孙博阳的父亲是孙国炜,你看见,也就是明其的外公,你的父亲是孙国炜的哥哥,孙国辉。” 萧寒看见一个巨大的家族,世家孙家的男男女女都积聚在萧寒眼前的这张照片上。王道申的手指落到一个中年男人上面:“这是孙国辉。”孙国辉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在朝着镜头笑。他其实和沈嘉宁长得不太像,也许是沈嘉宁的脸动的刀子多了,也就看不出来像了。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父子天性,他们笑起来,左边的脸上都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想来,孙国辉手里抱着的就是沈嘉宁了。 王道申拨开下一张纸:“当年,孙家老子是把企业交给孙国辉的,然而,他把企业交给孙国辉两个月后,孙国辉死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沈嘉宁的母亲宋明怡带着孩子怡携款潜逃,于是孙家的主家就成了孙国炜。” 萧寒明了豪门之间恩怨多,少不得你争我抢,明枪暗箭,杀人无形。他顺口接了一句:“孙国炜弄死的。” “对。”王道申蓝色的眼睛颜色越来越来深,像一块儿猫儿石一样幽暗难猜:“我当时站在窗边,我的祖父与孙国辉是忘年交,孙国辉来访,忘记将手机带回去,他打了电话,要回来取,我的祖父远远的就去迎接他,车在离我的祖父两米远的地方爆炸了,我的祖父身上着了火,被炸出了六七米远的距离,他死了,孙国辉也被活活的烧死了。” 王道申指着下一张说:“这是你的母亲,宋明怡,她没有死,只是是个植物人,有可能醒来,有可能永远醒不来,靠着呼吸机和昂贵的医疗费活下去。” 萧寒看见一个骨瘦如柴老去的女人,她显然被照顾的很好,纵然身体瘦弱,可是看上去干净,没有生出暗疮,肌肉只是轻微萎缩。这个女人闭着眼,活在沉重的呼吸机下,活着就像死了一样。 王道申指着这个女人说:“宋明怡并没有携款潜逃,她被绑架了,有人要要她死,还有她的儿子也要死,宋明怡心惊胆战的逃了出来,护着她的儿子,但是总有一天她护不住的时候,她的脑袋挨了一枪,在医院,我用另一个跟沈嘉宁同龄的孩子与沈嘉宁换了换的,隔天我就看见了那个小孩的尸体,被狗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如果不是那个镯子,我只认为我在大街上看见的就是摊烂肉。” 王道申勾起嘴笑了笑。萧寒觉得这笑阴森森的,他听见王道申说:“孙国炜没想到,孙国辉早就立下了遗嘱,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属于沈嘉宁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任何人无权动用这百分之三十除了沈嘉宁之外,这百分之三十的监管人是孙国辉最信任的律师。” “所以,你必须是沈嘉宁。”王道申说:“你必须拿到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弄垮孙家,还有孙国炜,甚至是孙博阳。” 萧寒盯着那几张纸看,他首先想的是老子也是个有钱人,其次想的是没完没了了。信息量太大了,虽然跟他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萧寒举起手说:“先让我消化一下。” 第十八章 萧寒看着眼前的纸,他心中其实还有很多的疑问,然而这些疑问,他又问不出口。这些疑问并不是和他息息相关。 他沉思了一会儿,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同意了,我要做什么?” 王道申笑笑,浅浅的法令纹让着男人看起来成熟又睿智,英俊有魅力。他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顺着我的步伐走,我会告诉你应该在什么样的时候做什么。” 萧寒敏感的觉出王道申并不信任他。萧寒继而又问:“如果,我不同意,又会怎么样?” 王道申言简意赅:“会死,你,宋明怡,都会死,但是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萧寒瞬间明白了王道申的意思,没用的棋子他是不会护着的,生死由命。萧寒的身上泛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他摸着口袋,想要抽一根烟,然后他摸了半天,发现自己并没有带烟。 王道申递给萧寒一根烟。萧寒接过来烟来,他把烟叼在嘴里:“给我火,你他妈的给我火。”王道申扔到桌子上一个打火机,萧寒捡起打火机,点着了烟,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叼着烟,萧寒捂住了脸,他觉得自己未曾如此狼狈过,被人逼的寸步难行。 他不能失去王道申的庇护,就算他能,宋明怡也不能,他甚至不能去打那百分之三十的主意,哪怕是想要拿了钱带着宋明怡远走高飞都不行,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后盾,他这样活不得,那样过不得。萧寒心中五味掺杂,王道申你何苦逼我至此。 萧寒捂着脸喃喃的说:“你让我想想。”他语气里微微透漏出一些灰心来。 王道申点头:“好,一天,我后天来接你。” 萧寒听见王道申起身要离开的声音。他的心中生出恶毒来,他放下手,冷笑一声:“你倒真是那么恨孙国炜,恨孙家,你怎么娶了孙国炜的女儿?” 王道申果然站住了,他背对着萧寒,说:“家父早逝,不忍祖父心血外流。” 王道申说完,回头朝萧寒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萧寒觉得王道申那笑里的意思就是你懂个屁。 萧寒看着王道申的背影,抄起鱼缸真想扔过去,看着里面的金鱼游来游去,萧寒又下不了手。他端着个鱼缸,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捻灭,深深的呼吸。 萧寒从餐馆里出来,冷风灌了一脖子,这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再过个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萧寒缩了缩脖子,他穿着羽绒服,仍旧觉得冷。他站在茫茫的黑夜里,看着千万家灯火,心里竟然和这寒风的滋味出奇的相似。 这个点儿已经没有公交车了,萧寒打了辆车。他拿着钥匙还没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施游敷着面膜把门打开了,他朝着萧寒嘿嘿一笑:“哥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萧寒的情绪明显的不太好,他压根没理施游这茬,脱了鞋,换拖鞋,往床上一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萧寒情绪好不好,显然不能影响到施游,施游很兴奋。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萧寒身边就开始滔滔不绝:“沈家哥哥哟,你是不是知道巴黎的大蜗牛有多好吃,我真想给你在包里揣两只回来,可人家嫌我丢人,不让揣,老子新买了一堆衣服,连化妆品也换了一套,我跟你说,我猜我在巴黎遇见谁了,遇见王道申那个孙子了,他还领着一女的,真他妈不是玩意啊,我听说他带那女的是过去用美人计,迷得巴黎那群黄毛孙子似的,据说十多亿的大生意啊,草。” 萧寒听见王道申这三字就脑门疼:“你闭嘴。”说完,又觉得自己太严肃了:“别说了,我脑袋疼。” 施游这才觉出这沈家哥哥不对劲来。他小心的问萧寒:“哟,哥哥哎,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萧寒摆摆手:“没事。” 施游还觉得倍委屈了:“你真不拿我当哥们。” 萧寒:“我那你当哥们。” 施游照旧委屈:“你拿我当哥们你倒是说啊。” 萧寒笑笑:“不知道怎么说。” 施游扯了脸上的面膜:“说啊,谁欺负你揍丫的。” 萧寒摇头:“说不出来。” 施游颠颠的跑去卫生间冲了把脸,又跑出冰箱里拖出一捆啤酒来,:“来喝,喝多就都忘了,那什么,不是说抄刀砍水,水还流嘛,举杯醉了,就不愁啊。” 施游拿着酒起子起了两瓶,递给萧寒一瓶,自己咕咕的喝了半瓶进去。施游这个喝酒特聒噪,简直就是拿话下酒,滴滴嘟嘟的说个不停。 萧寒坐在床上,听着施游说个不停。他平日里的酒量要好些,只是今天也许是心里不好受,喝了四五瓶就觉得头晕了些。人喝了酒,胆子总是比平时大一些,话也是比平时多一些。他并没有太醉,只是有些酒精上头。 萧寒打了个酒嗝,打断施游:“你要是突然多出个妈来,这个妈一天不住院也不行,医药费要贵的要死,你会不会跑了?” 施游哗哗的两行泪,他拉住萧寒的手,说:“哥哟,你这不是说我呢嘛,我知道他们骂我**,不要脸,花着我的钱,不说我的好,我那妈我从小也没见过几面,可是她得了这病,就是烧钱,我也恨她。可我见不得他死,我是没本事,我要是有本事我愿意做这么个活计,我见不得他死,我要是不管她,谁都管不了她了,我要是不管她,她就死了,她死了,我就觉得少了个奔头,我就是**,我就是不要脸,可是我让她活着啊,哥哟,你说,她怎么也骂我?”施游是真喝多了,他抱着个酒瓶子叫哥,叫了好几声哥,才嘿嘿的笑:“我就是个**。” 萧寒看着施游的两行泪,也觉得自己想要哭了。他也跟着嘿嘿笑了:“我妈,我妈死了,都死了,我还不如死了,我又多了个妈,哪儿来的,奇怪,我闺女特好看,我给你看照片。”萧寒浑身摸着照片,摸了半天没有:“没了,都没了。”他终于哭嚎了出来,在酒精下,在半醉半醒中,真真假假的哭了起来。 施游嘿嘿的看着萧寒笑话,他指着萧寒说:“哭了,真难看,你快去有钱啊,有钱啊。”施游拎着酒瓶子就爬过去给萧寒擦脸:“快别哭了,妈妈给你擦擦,擦擦,你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不疼不疼。” 萧寒哭笑不得,他推开施游,施游哎哟了一声,倒在了地上:“你看妈妈多好,没妈的孩子就是根草,我是花儿,你看,我开花儿了。“ 施游嘟囔着我开的好不好看,我是喇叭花,我是牡丹花,我是芍药花。萧寒闭着眼,施游的嘟囔声越来越小,抱着个酒瓶子睡觉了。萧寒心中翻江倒海,脑中浆糊一团,他摊平四肢倒在了地板上。 萧寒醒来,四肢无力,酸疼酸疼,有点恶心,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捂着脑袋从地板上爬起来,看见施游已经坐在桌子前照镜子了。 施游一听见萧寒醒了,扭头一脸痛心疾首对萧寒说:“喝的老子人比黄花瘦,憔悴死。” 萧寒爬到床上,问施游:“几点了?” 施游颤巍巍的也跟着爬到床上:“十一点半了。” 萧寒嗯了一声说:“睡吧。” 施游也嗯了一声。 萧寒闭上眼,猛地又睁开了,他拿过施游的电话给白胖子打了电话过去:“张哥,我想请几天假,我这边家里有点事儿要忙,实在走不开。”萧寒的嗓子因为宿醉沙哑难听,那边张哥哎哟一声:“小萧,你这是怎么了,破锣嗓子,家里事儿愁得,没事有事跟哥说,请什么假,放你一个星期的假,事儿完了再回来。” 萧寒心中是真的感激,他极诚恳,极认真的说:“谢谢,张哥。”萧寒挂了电话,他躺在床上不愿意动了。 他躺着,对身边的施游唉了一声:“我明天就走了,我回王道申那儿。” 施游指着萧寒说:“贱货,沈嘉宁你当之无愧。” 萧寒把施游的手指拍下去:“你说的有妈的孩子能开出花儿来,我这是去开花了。” 施游大方的说:“我是不知道你怎么又多出个妈来,不过你去开花吧,沈嘉宁,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看看见你就可怜你,我觉得这世上有比我还可怜的人,我看着你堕落败坏,看着痴迷不悟,自甘下贱,王道申还跟逗你玩似的,我心里是痛快又痛心,觉得你可怜又可恨,你简直就是活该啊,活该别人玩,可是,沈嘉宁,我终于觉得你不需要我可怜了,所以,你也别,别可怜我,我们是哥们,是不是,昨晚,你就当我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施游第一次如此认真:“你别再死扒着王道申了,他是真正的疯子。” 施游闭上眼:“睡吧,一会儿醒来,老子多姿多彩的夜生活要开始了,没准今晚老子金主还要传幸,老子要养精蓄锐,你明天走,我就不送你了。” 萧寒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心中想,他怎么会死扒着一个疯子,除非他也疯了,疯子跟疯子才是绝配。他脑中昏沉沉的,他前面是一条古怪的道路,前途未卜,扑朔迷离,也许稍有差池,就会关乎生死存亡。然而,他却无法逃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哪怕摔得粉身碎骨。 第十九章 萧寒慢慢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他还真置办了些东西,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两件厚棉衣,一件毛衣,两条裤子,还有一张乘车卡,几包烟,剩下的都是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萧寒找了个大的手提包,把这些东西朝着里面一塞。 萧寒打开窗户,呼出一口白气,叼着一根烟,点着了,吸了一口朝着厕所喊:“施游你掉厕所里了?” 施游噢了一声,还击:“你他妈才掉厕所里了,你以为你是洁厕灵啊,我这是胃疼,疼死了。” 萧寒吐着烟圈,看着远处驶来一辆车。他拎起了包对施游说:“我要是洁厕灵,可不是都是刷你去了。”萧寒拎着包,慢慢关上了窗户,捻灭了烟,他轻轻的走着,听见施游哎哟了一声骂:“擦。” 萧寒走到了门口,轻轻的打开门,他说:“以后少喝一点酒,你好歹要撑到我有钱的时候。”萧寒走出门,慢慢的关上了门。 施游胃里闹得难受,他拎着裤子出来,大声说:“老子是祸害啊,祸害千年啊,还能不活着。”他的声音很大,整个房间都有回声了,然而空荡荡的,让人寂寞。施游这寸大的房间里没有萧寒的影子。他四顾寻找,毫无踪影。 施游拎着裤子,跑到窗前,看见了萧寒。萧寒拎着他的包,朝着一辆车走去。施游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心里突然就难过了起来,他有了一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虽然知道不是再也见不到,还是好哥们,可是心里就是那么的不是舒服。 萧寒似乎觉出施游在看他,他抬起头朝着施游微微一笑,淡定又从容的坐进了车。车行驶着,萧寒看着流逝的风景,他经过了昨夜的无奈,慌张,难受,竟然镇定了下来,他的手指敲着车玻璃,并不去看开车的王道申。 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雪,小雪花开,结了冰,地面很滑,车开的并不快。萧寒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玻璃,声响脆的震耳。 王道申不动声色,而是眼睛的显出不悦来,他说:“住手。” 萧寒停住了手指,他的一根手指头还停在玻璃窗上,他的脸映照在车镜里,表情平静,不急不闹。 王道申开着车,车到了院子里。萧寒拎着他的包,刚一下车,就看见了王明其,王明其裹着可真厚,穿着一身红棕色的皮草,跟只小狐狸似的,老远就朝着萧寒露出一口白牙咧嘴笑:“萧哥,我等的你好苦啊。” 萧寒也懒得搭理这两父子,他拎着自己包就朝着前走。王明其屁颠颠的跟在他身后,他转眼又换了脸,楚楚可怜的拉着萧寒的后衣角:“萧哥,咱们一家可算是团聚了,你以后可别离家出走了。萧哥。” 萧寒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特想抽这父子俩。他扭头对王明其说:“去。” 王道申倒是看着这一幕挺好玩,他倒是觉得这么个儿子有点像儿子。他看着王明其拉着萧寒的手,继而看见了萧寒手里拎着的那只灰扑扑的大包,他说:“站住。” 萧寒的脚步慢了一下,但是没有停。 王道申说:“听话。” 萧寒心想,去你妹的听话,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儿子呢。 王道申在萧寒身后笑了两声,他说:“我是想问问你的包里是什么,有什么需要的,现在也省了,爱丽斯,你帮沈少把包处理了,都换新的,可以让他们帮你。”王道申指指门前那俩大汉,意思不言而喻。 爱丽斯是个黄毛高个健壮少言的白人,她是个不错厨娘,牛排煎的最好。王道申一向吃西餐,怕国人做的不地道,特意请了洋厨子。 爱丽斯点了点头,蹩脚的中文说:“好的,先生。” 王道申又看了一眼王明其:“王明其。” 王明其的脖子立马缩了一缩,他马上积极改正错误:“爸爸,我马上去上课,我就是想看看萧哥,我要回去上礼仪课了。” 王道申奇怪的啃了王明其一眼:“你为什么要开看他,他跟你有什么关系,王明其我教过你,不要在毫不用处的事上浪费时间。” 萧寒淡定拎着包上楼去,他现在心中平静的很,他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必须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萧寒拎着包走到楼梯上,他慢慢的回头来,把手里的包朝着爱丽斯扔了下去:“给你了,换些好的。”他站在楼梯上,朝着王道申露出一笑来,笑容轻蔑,似乎是再说,你也不过就这样。 王道申也不生气,他走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朝着萧寒的似笑非笑:”晚上洗干净了。” 萧寒似乎是没听见,他的嘴角微不看见的抽了抽,王道申的视力很好,他看着萧寒面无表情别扭模样,竟然有点了逗弄的心情。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还有个几分钟,他十分严肃的说:“现在还早,一起洗个澡把。” 王道申那张脸,无论是说假话还是说真话,说笑话还是说情话,始终给人一种认认真真的感觉,永远是那一种不可置疑的表情。 所以,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笑。 萧寒有些僵硬,他握了握手,他依然清楚的记得王道申的手触摸到身上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看着王道申,拒绝:“不,我不想洗。”他格外的认真,因为王道申是个疯子,萧寒相信要是王道申乐意,他真能把自己拖到浴室去洗一洗。 王道申突然笑了,他的笑轻轻的,他抬起手腕看表:“我还有个会,来不及了,先走了。”王道申说完,关上了门,门外想起了汽车声。 萧寒立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他恶狠狠的回头,朝着王明其的房间大喊:“王明其你爹就是神经病。” 王明其那边立马就接了一声:“我爸就是个神经病,哎哟,老师你别打了,疼,疼死了,我爸交代的你也不能这么打我啊,萧哥救我。” 萧寒坐在桌子上,他慢慢的把脑中形成的人脉关系分析清楚,他慢慢的敲着桌子。慢慢的萧寒听见外面有人生硬的汉语说:”s少爷,你的衣服。“是爱丽斯。 萧寒打开门,看见爱丽斯抱着一套衣服,拿着一个手机递给了萧寒,萧寒根本不习惯这么被伺候着,然而他面上不见一点不高兴的表情,然而也不是高兴。爱丽斯将衣服放到桌子上,就退了出去。萧寒拿过那个手机看,手里存了王道申一个人的电话。衣服一套灰白色格子的毛衣,一件长身的白色皮衣。 萧寒换上了衣服,将手机放口袋里,他盯着镜子的里的自己看。这是个唇红齿白的青年,一张白白的小三脸,长得十分不给男人长脸,他看着镜子,忍不住的扭过头去。然后又扭过头去,盯着镜子看。他慢慢的在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变一种不同以往的模样。 王道申晚上回到家,爱丽斯接过他的大衣,小声的叫:”先生。“王道申解开脖子的扣自,他似乎常年不怕冷热,一直这么一丝不苟穿着单件衬衫。冬天是这样,夏天也是这样。 王道申解完扣子问:“沈少呢?” 王道申问完,t听见厨房里传来声响。王道申站起来朝着厨房走去。 第二十章 王道申未走进厨房,在厨房就闻见了一阵食物的焦香味,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抿起了嘴,很深的法令纹显现出来,格外的认真严肃。他听见王明其里面小声的嘟囔:“萧哥,我可不烤了啊,我爸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要是看见了我不得弄死了我,我让爱丽斯给我看着呢,萧哥,你给我吃一串,快,萧哥,你忒不地道,不能老这么着啊,不能老是我烤你吃啊,你快给我吃一口。” 王道申脚步轻轻的进了厨房,就看见萧寒靠着厨台站着,指挥着王明其烤串。萧寒手里握着一把串儿,有馒头片,有羊肉串,有烧饼,刷着一层红呼呼的辣椒油,黑红黑红的。萧寒指着王明其说:“我这是教你的技术活,比你学什么礼仪钢琴实在多了,能吃饱。” 萧寒接过王明其的递过来的烤串,拿着手里的刷子蘸了酱实实在在的刷了一层,他朝着王明其眨眨眼:“有意思吧。” 王明其压根不知道敌人就在眼前,特别老实的赞同萧寒:“还真有意思,比跟苏菲那个贱人学钢琴有意思多了。”王明其眼见着萧寒又把一串刷好酱的羊肉串让自己嘴里塞,急了:“萧哥,你给我留一口啊,那好歹是我的劳动果实啊,我第一回的劳动果实啊。”王明其担心的自己老子回来,也不等着萧寒刷酱了,自己拿着烤好的一串烧饼在酱料盆里涮了涮,叼着烧饼就朝厨房门口跑。 跑到厨房门口,王明其停住了。他嘴里的那串烧饼完美的在地上砸出来个酱汁印。王明其跟只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鼻头沁出汗来,他小声的叫:“爸爸。” 王道申抿着嘴,他扫视了一眼厨房。萧寒跟王明其没去找烧烤架子,家里的储物室里有一个大型的烧烤架子,通常是开party的时候用的。这俩把不锈钢水池封死了,里面放上碳烤呢。厨台上摆着几个盘子,几个大碗,碗里是红呼呼黑乎乎的酱汁,酱汁也有洒在外面的,看上不去脏不拉几的,弄的整个厨房一股子烧烤味。 王道申的心里不舒服。他并不搭理王明其,只是朝他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王明其浑身颤了一下。 萧寒听见王明其叫爸爸,他手里拿着烤串回过头去看王道申。萧寒嘴角带着黑红色的酱汁,甚至连脸上的都带了些。萧寒看见了王明其的那个小鸡子样,他朝着王明其挥挥手:“快走吧,徒弟,师父来打扫战场。” 王明其颤巍巍的不敢动,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王道申深蓝色眼睛盯着萧寒,话却是对王明其说的:“王明其,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明其喘了口气:“我错了爸爸,我下次不敢了。” 王道申伸手拍拍王明其的肩膀:“并不是事事都有下次。” 王明其点头:“我知道了。”他的眼中隐约有泪花,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失望,或者放弃,然而有时候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孩子的天性。王明其勉强的忍着自己的眼泪,害怕眼泪掉下来,王道申的脸色会更难看。他在王道申说那句并不是事事都有下次的时候,差点没喊出来,爸爸你别不要我。 王道申收回手:“嗯,去睡吧,很晚了。” 萧寒看着这父子俩的一举一动,他站在王明其的斜侧面,隐约的看见了王明其的眼角的泪光,破有点于心不忍。他手里的拿着烤串很想开口招呼让王明其拿几串上去吃,但是萧寒嘛也没说。他看着王明其走出了厨房。他始终都是个外人,即便是他们父子之间沟壑万千,即便是他们父子之间相处古怪,哪怕是有仇不共戴天,都不该是他萧寒这个外人插一杠子的事儿。 萧寒把手里的烤串的放进一个盘子里,挽了袖子,收拾厨台上的盘子碗。 等王明其走出了厨房,王道申开口:“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萧寒把手里的盘子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嘎查声。他拿了一桶水浇到了炭火上,发出滋的一声响,滚滚的白色烟雾从炭火上升腾起来。 王道申叫他:“萧寒。” 萧寒扭过头来。 王道申在蒸腾的烟雾里看不清他的脸。他听见萧寒说:“我是什么身份,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王道申直言:“一切照旧。” 萧寒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跟王道申说不上三句话就能火冒三丈。他可是十分明白王道申这个一切照旧的意思。萧寒心中的小火苗又开始升腾:“做你的春秋大梦,鬼才跟你一切照旧。” 王道申说道:“听话。” 烟雾渐渐散开,萧寒的脸从烟雾里显现出来,他的脸上先是气愤,再是笑,最后风轻云淡淡定来一句:“妈蛋的。”这三个字以同一个语调毫无起伏的从萧寒的嘴里吐出来。他碗也不洗了,朝着王道申扬扬头:“你真是妈蛋的。” 王道申脸上的法令纹淡开来,他深蓝色的眼睛像是微微波澜的湖,似乎有了笑意,似乎又没有,他说:“你没有选择,只能适应。” 萧寒一脚踢翻了放在地上的都是炭的洗手池:“适应让你睡,适应听你话,适应做沈嘉宁,还适应什么,王道申,王道申,你好啊,好。” 王道申面不改色:“全部,我希望你尽快。”他说完,转身走出去,招呼外面的爱丽斯:“你去叫几个人把厨房收拾一下,这个厨房暂时不要用了。” 萧寒慢慢的闭上眼,他对自己的说,要冷静,冷静。然而,从心里来说,他又不乐意王道申痛快,他猛然张开眼,朝着王道申说:“好啊,我陪你睡,只要你在我下面,让老子高兴了。” 王道申停住了脚步,他并未回头。萧寒听见他慢慢的吐了俩字:“肤浅。”然后,王道申上楼去了。 爱丽斯领着几个人进来收拾,礼貌的朝着萧寒叫:“沈少,麻烦你先出去一下。”萧寒听着爱丽斯那中不中洋不洋的中国话,又来一句:“妈蛋的。” 第二十一章 然而,萧寒的心里别有一番计较。他站在厨房里,听着身边叮叮当当的收拾碗碟的声音,眼神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人,在任何时候都是自己逼死了自己,无论你所处的是人间天堂还是黑暗炼狱,唯有你自己能够逼死自己。 很显然,萧寒想要好好的活个痛快。他长长虚了口气,捡起手边的一根竹签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心中的火气慢慢的消退了下去,男人的气性来的快,去得快,不值一提。萧寒揣着兜,慢慢的上楼去了,带着他嘴边的那两块酱。 王道申倒是安生了下来,也不怎么找人恨了。萧寒也不怎么能见着他,偶尔见着了也是在餐桌上,萧寒心里那是恍然大明白,对于这个王道申还是少招惹的好。他自己痛痛快快的吃自己的饭,连王明其也不搭理。 但是仅仅是那么少数的见面,在萧寒偶然的抬起头的时候,他有时会看见王道申的眼睛波澜起伏。王道申以一种古怪的神态似乎是在揣度,似乎是在审视,似乎是在怀疑,似乎是在盘算。这是一个商人,精明疯狂,看的萧寒毛骨悚然。 他连王明其那点勾人的委屈的小眼神也不想理会了,他的心底想起王道申是个疯子,又觉得自己一个老爷们有什么好怕的,也就抬着他倔强的小眼神瞥瞪王道申几眼。萧寒好几次盯着盘子的菜,右边坐着王明其,对面坐着王道申,心里骂,草,这是什么世道,这招人腻歪的俩父子。 萧寒趴在床边上,他的手边是王道申给他的那一包资料,他认认真真的看着,仔仔细细的不肯漏下任何一个环节。他这几天就干这个了,盯着这份资料看,似乎自己能从里面看出个大天来。翻来覆去的也就那么几张纸,萧寒能看出个鬼来,他盯着上面的字,上面写着,沈嘉宁原来也不叫做沈嘉宁,沈嘉宁原来叫做孙全文。 婴儿的时期的孙全文看不出跟现在的沈嘉宁有什么像,倒是那双眼睛跟孙博阳有些像,上面将孙全文的信息写的清清楚楚,连血型,出身体重,健康状况都写的很清楚,孙全文有小小的哮喘,孙全文出生体重3.8kg,血型b。 萧寒盯着沈嘉宁或者是孙全文的儿时的照片,照片是彩色的,很清晰,出生几个月的婴孩包裹着浅蓝色的睡衣,看上去纯洁又可爱。萧寒盯着这张照片,他看见照片中的婴孩右侧的脸上有一个黑点,萧寒伸手抹了抹,不是脏东西,倒像是一粒长在脸上的痣。 他皱着眉,站了起来。 他慢慢的走向了镜子,萧寒看着镜子里的人,这张脸上没有那粒痣。也许是沈嘉宁整容整掉了,也许,萧寒的心里突然一惊,再也许,再也许这张脸上根本就没有那粒痣。萧寒为自己的脑中的这个想法倒退了两步,他愈想愈心惊,假如,假如这张脸上原本就没有这颗痣。 也许那张照片上根本不是什么痣,而只是一点油墨。 萧寒皱着眉,他的心里古怪的想法愈加猛烈。人人都是棋子,人人都受摆布,他将摊在床上的资料一张张的收起来,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手里又不去抽。他心中的想法万千,不知如何,却连个能说一说的人都没有。 他握着王道申给的手机,冷眼看着,他丝毫没有任何的安全感,甚至怀疑这手机有没有窃听器。然而,萧寒还是想要说两句话,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拨通了施游的电话,还没等萧寒开口,施游就跟个猴子的叽喳开了:“哪位,哪位,不知道爷爷正陪客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省的放晚了憋着了。” 萧寒听见施游这猴样,来了一句:“好啊施游,你这是又在床上开花儿呢?” 施游呸了一句:“原来是您啊,沈家哥哥,你这是不跟我玩悄悄的您走了,悄悄的您又回来了这一套了?” 萧寒一本正经的说:“我这哪儿是悄悄的走了,我这不是怕你掉进厕所,拿洁厕灵打算刷刷你么,结果路走得太远回不来了。”萧寒重复了一遍:“真是走的太远了。” 施游也不知道怎么滴,心思就细腻了一把,从萧寒的话里听出了哀怨了,他从开花的床上跳下来,跑到阳台上小心翼翼的问:“沈家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欧巴,你查出晚期癌症来了。我的欧巴。” 施游真是个活宝啊。萧寒笑了笑,他说:“你欧巴就是想找人聊聊天,得嘞,不跟你说了,咱们有代沟,挂了。” 施游那边直叫:“别,别呀,说正经的,我咋听着你这话不对劲呢,王道申那孙子欺负你了,听我的肉,体该牺牲牺牲,精神上该胜利胜利,我也不指望你全面胜利了,你,你就给我好好的回来就行。” 萧寒说:“我真没事,我怕谁啊,不跟你废话了,挂了哈。“萧寒挂了电话,他再把无数的想法一遍一遍的说给自己听。他手中的烟烧成了灰,节节败落,灰败时光。 萧寒清晨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他昨天给施游挂了电话,晚饭都没吃,盯着那个纸袋子,脑子过了一千个想法,哪个都能要他的命。有时候他觉得死是坦然,死了就能见到他的闺女,他的妻子父母,可是更多时候他不愿死去,他想在这重新得到的生命里按照自己的未走完的轨迹继续下去。人,总是贪生怕死的。萧寒觉得自己是个欠抽俩嘴巴子的胆小鬼。他盯着纸袋子盯到了半夜才去睡,早早的又醒过来了。 萧寒挑了件银灰色的高领毛衫穿上,又套上一件毛呢外套,走下了楼去。他起得太早了,天还是黑的,整个客厅了一个人都没有,萧寒啪的打开灯,一个人坐在一片光亮里。他在这光亮里坐了一会儿,爱丽斯领着两个人推着餐车过来了,不中不洋的叫了一句:“沈少早。” 萧寒坐在沙发上不动弹。爱丽斯就带着人把餐车推向餐厅去了。萧寒打开电视,电视机里开始播放凌晨新闻,嘟嘟的报时声响起。 王道申像以往一样时间精准的来到客厅,他扫视了一边客厅,恰好,爱丽斯从餐厅出来,她朝着王道申弯腰点头,带人离开。萧寒在王道申进了餐厅之后,关了电视,他随后走了进去。 萧寒坐在王道申的对面。王道申端着牛奶喝一口,放下杯子,拿起刀子切自己面前的培根蘑菇饼。 王明其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萧寒正看着王道申吃饭。他这萧哥有个四五天没和他说话了,王然而,有王道申在,王明其也不敢说话,他极其哀怨的看了萧寒一眼,就正儿八经的开始吃自己的饭的早餐。 萧寒在王道申开始吃第二块培根蘑菇饼的时候说话了:“我想去看看宋明怡。”他的沙哑说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王道申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他没有问原因,点头说:“好,我让老赵准备一下,我和你一起去。”说完,王道申叫:“爱丽斯,爱丽斯,去煮碗汤,嘉宁有点感冒了,把医生叫来,你给他做份意大利面。” 萧寒拒绝:“我不想吃饭,也不需要医生,来颗感冒药就行。” 王道申拿起餐巾纸擦擦嘴对萧寒说:“听话。”他顿了顿:“如果你还想见宋明怡。” 萧寒深吸一口气,他点头:“好,告诉爱丽斯,意大利面就算了,来一碗西红柿疙瘩汤吧,多放点姜。” 王道申听了这话说:“也许爱丽斯没有那个手艺,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疙瘩汤。” 萧寒挑眉:“难道你要让我这个病号去做?” 王道申优雅的把餐巾纸放到一边,十指交叉:“难道你指望我去给你做?” 萧寒故意了:“又有什么不能?” 王道申笑了笑,浅浅的笑意漾在他的深眼窝里,漾在他深蓝色的眼睛里,他说:“我是没有做过饭的,你要是不怕,我可以试一试。”王道申不以为怒,他倒是觉得这也是一种情趣。他这人大多时候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假假真真分不清楚,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站起来,朝着萧寒探过身去,朝着萧寒的脑袋胡噜一把:“我去做饭了。” 萧寒被胡噜的僵住了。他看着王道申走出去,心想,这是什么脑回路,et都比他好琢磨。萧寒看了一眼王明其,王明其正拿着叉子吃火腿,看见萧寒看他赶紧朝着萧寒咧嘴一笑,萧寒看着王明其那张酷似王道申的脸,更懒得搭理他了。 萧寒僵硬着脖子慢慢的转过头去,他的心里默默的骂着妈蛋的。他的疲惫感缓缓的涌出来,他站起来,走到客厅沙发上躺下去,拿着靠垫遮住脸,等着医生来。 第二十二章 这个世上有几人能吃上王道申做的疙瘩汤,然而萧寒并不觉得荣幸。他看着桌子上白瓷小碗里盛着的那一碗疙瘩汤,鲜红的鲜红,灿黄的灿黄,碧绿的碧绿,这一副色香味俱全,似乎连白瓷小碗上釉的牡丹花都被衬得分外娇艳了几分。 王道申伸出手举着白瓷勺朝着萧寒递过去:“尝一尝?” 萧寒的手上挂着水,身后靠着枕头。萧寒自己不觉得什么,医生查了查,说是嗓子发炎了,外加感冒,最后是挂挂水。萧寒也就是觉得自己嗓子疼了点,不觉得自己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那医生绝对是个半瓶子醋。 萧寒看见一勺子疙瘩汤递过来,条件反射的往后倒了一下想要躲开:“我自己来。” 王道申一皱眉头,他伸长胳膊,按住了萧寒向后倒的脑袋,直把萧寒的脑袋朝着那勺疙瘩汤按过去:“听话。”疙瘩汤一下子就到了萧寒的嘴边,挨着萧寒的嘴唇。香菜发出了的香气,姜丝独有的辛辣溢满了萧寒的鼻腔。 萧寒特明白事儿,他知道跟一疯子置气,那就是纯粹的伤敌一百,自损一千,何况,王道申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他连区区一百都伤不了。 萧寒张开嘴,咽下了那勺疙瘩汤。 王道申满意了,他松开了压着萧寒脑袋的手,又递了一勺过去。萧寒吧唧了一下嘴,回味了王道申做的那疙瘩汤,不单单是卖相好,味道还真不错。萧寒又吞了一勺。 一个喂着,一个吃着。等到王道申喂完了那一小碗疙瘩汤,萧寒挂在的水瓶里的药水已经下去多半瓶了。王道申放下碗,盯着萧寒的脸看,萧寒被他看的浑身一冷,他赶紧摸摸的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王道申盯着萧寒左脸上那一片翠绿的香草。这片香草让萧寒多出几分稚气来,竟然有了几分鲜嫩可口的感觉。王道申的手按住了萧寒胳膊,将他的手拉下来,他说:“没什么东西。” 王道申觉得自己掌下的手臂强劲有力,暗存力量,不像是以前的沈嘉宁那般软绵绵,握上去一样。王道申握着手里的手臂,仔仔细细的看着萧寒,他意识到眼前的不是沈嘉宁,这个不同于沈嘉宁的男人刚毅又有些油滑,心软又决绝,有些认死理,又有点世故,他留着板寸,皮肤变得健康的黑亮,皮下锻炼出了肌肉,他改变原来的沈嘉宁的气质,塑造了一个新的形象出来。 王道申发现,这种气质,这种形象格外的对他的胃口,说白了就是,他想操他,从萧寒进驻这具身体开始,他的这种**就开始衍生,并且愈演愈烈。 王道申握着萧寒的手臂倾身向下一压。 萧寒被迫朝着枕头靠了靠。他的一只手挂着水,一只手被王道申抓在手里。 王道申盯着萧寒。 萧寒被他眼对眼盯着挣扎了两下。 王道申另一只手摸上了萧寒的唇,摸索了一圈,他说:”我想j□j,”萧寒觉得这句粗俗的话从王道申这么衣冠禽兽的形象说出来,那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王道申那就是一牲口啊。 萧寒一个用力就把输液管给挣开了,血开始顺着管子倒流,手背上的皮泛起了青紫,萧寒伸手抓住了王道申的手:“离我远点。” 王道申盯着萧寒的眼睛。萧寒眼睛里跳跃的光芒分外迷人。 王道申一个用力,将萧寒压在床上,把萧寒手背上的针拔了出来,一串鲜红的血珠喷了出来,喷在了萧寒的手背上,衣服上,和床上。王道申舔了舔萧寒手背的血珠,他反手一个用力握住了萧寒的手。萧寒的手输液输的没什么劲,一把就被王道申握在手里。 萧寒挣了一下。他仰着头看着王道申。 他眼中的光芒似烟花,纷繁迭出,闪亮夺目,似乎在一片黑暗独独吸引住人的目光,不能移去。王道申觉得萧寒的那双眼闪着光芒,像是方方从海底挖出的黑珍珠,湿润的闪亮的鲜活的让人想去舔一舔。他俯下,身在萧寒的耳边问:“你怕什么?” 萧寒竭力的保持着镇定,他穿着睡裤的下半身紧紧的贴着王道申,他感觉的到了王道申强劲的体魄,暗伏着的凶猛的力量和**一触即发,只需要几点火星即可燎原。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了王道申身下的形状。 萧寒摇头:“你离我远一点。” 王道申一下子压了下来,他伏在萧寒的颈窝处,闻着萧寒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一股子柠檬味。他又问了一边:“你怕什么,怕我控不住自己,你确实让我着迷,但是一个男人连自己下半身的**都控制不住,那绝对是还处在母婴期,如弗洛伊德所说那是底我。”王道申继续:“你很迷人,但是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j□j。” 萧寒是不知道弗洛伊德这老头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抬起一只能动的脚一勾,勾动了摆在他旁边的铁质的挂杆。萧寒的一个用力,挂杆就朝着王道申砸过去。王道申反应也不慢,他扭头,松开萧寒的手,抓了挂杆,放好了。 萧寒趁着这空隙,睁开了王道申的另一只手,利落的从床上翻身而起,整了整衣服,对王道申说:“王先生我去换个衣服,我希望我回来之后,您已经准备好去看宋明怡了。”萧寒颇有些怒极而笑的感觉,他勾着嘴角,满脸的嘲弄。 萧寒垂直一只手推门而出,打算去浴室换衣服。 王道申突然开口:“你嘴里的烟味真大,多久没刷牙了,一般人还真下不了口。” 萧寒的左眼皮跳了跳,扭头朝着王道申比了食指:“妈蛋的。” 老赵开着车,沿着林荫大道一直朝前,过了华阳路,在金街上上前走,就到了宋明怡的医院。医院是王道申的附属产业。 王道申摆了摆手,老赵就把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口。王道申带着萧寒要进医院,老赵也下了车跟在王道申的身后要进去。王道申朝着老赵摆摆手:“你去外面等着。” 老赵叫了一声:“王董,我不放心。” 王道申说:“回去。” 老赵乖乖的退到了车前。萧寒嗤笑一声,心中想,这是一条忠诚的狗。 王道申领着萧寒做了电梯,电梯直通到顶楼。王道申伸出手指扫描指纹开了房间门,在这间医院的顶楼,他有一个独立的房间,足足有三百平左右大。萧寒几乎以为王道申是土财了,他站在玻璃窗前,俯视下去,看着这个医院的布局,看着公路上的奔跑着的车。 萧寒听见王道申正在打电话。王道申对电话那头说:“对,我要见她,你准备一下,五分钟之后。” 王道申对站在玻璃前的萧寒说:“站在那里,你能够清晰的掌握这个医院的全局。“他走到萧寒的身边指着下面说:”你站在这里,能洞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你就是掌控者,你就是主宰,我祖父曾无数带我到这里,指着这医院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能是你的。” “我也无数次的想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对我的祖父说,你看,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王道申的手摸上了玻璃窗,他的手指就像是雄鹰的利爪,犀利果断无情,放佛要扼断生命,然而玻璃窗上并没有什么生命,有的只是萧寒与王道申模模糊糊的影子。王道申顿了一下:“我的祖父,是个善良的人,他的家业里,他最看重的就是这家医院,他说医院造福众人,挽救生命。” 萧寒盯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他听着王道申的话,脑中想你祖父倒是个好人,你怎么就长成了个列吧枣,别说三观,就没有个观是正,都歪到你奶奶个籫儿去了。 王道申手一摊:“可惜,我并不像祖父。” 萧寒心中立马断定,这才是真正的衣冠禽兽。 王道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他说:“下去吧。” 萧寒跟随着王道申,他看见了宋明怡。在一间加护病房里,病房不大,除了一张床还有各种仪器,只剩下了窄窄的一个过道,过道正对着床,摆着一把椅子。萧寒透过病房的玻璃看着宋明怡,这就是沈嘉宁的母亲,从伦理来说,她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她赋予了这具身体血肉。 宋明怡被照顾的很好,她的病房干净通风,尽管她的生命在缓慢消逝,然而,她被照顾的很好。 王道申推开病房的门:“不想进去看看?” 萧寒轻轻的放佛像是怕惊醒宋明怡一样走进了病房,他坐在了过道里正对着床的那把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宋明怡。这不是他在照片上看见的那个风华正茂的年轻漂亮的女人,这是一个老去的不堪一击的母亲,她在沉睡中老去了。 萧寒看着宋明怡,宋明怡的右脸上有一颗痣,他的喉咙哽噎一下。他回过头去问:“我能给她洗个脸,剪个指甲吗,她也算是我的妈妈,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王道申点头:“当然。” 萧寒尴尬一笑:“那麻烦你帮我找个脸盆接点热水,顺道拿块毛巾,找个剪指甲刀。” 王道申倒是很利索的应下了,去给萧寒找洗脸盆剪指甲刀去了。王道申被这么指使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他倒是觉得萧寒这人挺有意思,有意思的很。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一接通,那边说:”道申,有事儿?”王道申犹豫了一下,他说:“那篇报道先别发,晚两天再发,还有半个多月就要春节了,我想过个好节。” 电话那边呵呵笑了:“这不是你的为人啊,你不觉得在春节的时候弄得人心惶惶才是最痛快的时候吗,你什么时候在乎过个好年了?” 王道申想了想:“我很久没有过个好年了,我骨子里还是个正统的中国人。” 那边又笑:“你绝对是在说笑话。” 王道申面色不变:“我已经很多年不抽人了,突然间有些手痒.” 电话那边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正经说道:“你老丈人开始打你北城工程的主意,只是资金不够,他在疏通人脉,融资,贿赂。” 王道申停了一下:“给他,借他钱,先做出些工程事故,要出手但是要价不能低,让他吞下,你来出面。” 那边应下:“好。” 王道申又说:”让你秘书给我送洗脸盆,剪指甲刀还有毛巾送到医院来。” 那边一愣:“你要这些做什么?” 王道申没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 王道申端着半盘子的热水,肩上挂着毛巾,手心里握着一个剪指甲刀走进病房时,正看见萧寒握着宋明怡的手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清萧寒小声的在说什么,但是他能够看清楚萧寒的眼神,执着坚定,十分可爱。 王道申把水盆放到地上,他问:“你在和她说什么?”他问的很认真,似乎萧寒和宋明怡真在对话一样。 萧寒接过王道申递过来的毛巾浸在水盆里:“我在和她要是她能醒了刚好赶上要过年了,我给她炸丸子吃。” 王道申重复:“炸丸子?” 萧寒知道这中不中洋不洋的玩意不知道什么叫做炸丸子,也不跟他废话,他小心的浸湿宋明怡的脸庞,脖子,认认真真的给她擦拭,还时不时感受一下水温,是不是凉了热了烫了。他给宋明怡擦完脸,轻轻的握住宋明怡的手给她剪指甲。宋明怡的指甲并不长,萧寒小心的给她修了修,把指甲磨得的光滑漂亮。他把剪下来的指甲小心的放进垃圾桶里,萧寒仔仔细细的修完了十根手指,慢慢的站起来对王道申说:“我们回去吧。” 王道申站在萧寒的背后一直看着萧寒给宋明怡剪指甲,他听见这话点头:“好。” 萧寒弯下腰,把宋明怡额头的一缕头发轻轻的拨到了耳后。他挺直腰板跟在王道申的身后走出医院。 萧寒最近开始晨跑,每天五点就起床了,洗脸刷牙,在院子里压压腿活动开来,就沿着小公路开始跑,每天准时七点半回到家里,休息半个小时,喝杯水,吃饭。王明其就跟鸟似的,瞪圆了一双眼,眼巴巴的每天早上爬起来,叫萧寒萧哥,颇有要跟萧寒一起去清晨慢跑的意思。 然而萧寒极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指出了王明其作为一个拖油瓶的不利之处,不带他。于是,王明其只有继续鸟下去。 今天萧寒一如往日那样,换上了运动衣,往口袋里塞了一包纸巾,瞥了一眼鸟一样的王明其,淡定的慢慢的跑出门去。他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萧寒慢慢的跑着,他跑过人工湖,转了个弯,沿着小公路朝前去,他的眼角看着他身后的那两抹影子。 萧寒知道再转个弯就是一个报亭,小报亭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公用电话亭,跑过公用电话亭就是甲秀路,甲秀路朝前是东大街,这些平坦的公路上他是没有丝毫的机会的。萧寒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王道申完全有可能知道。 萧寒看着天空,他昨天听了天气预报,天气预报预报今天有小到中雪,他跑在路上,觉出小小的冰冷的雪花落到了自己的脖子里,他面无异色,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二十三章 萧寒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停在了小报亭前,要了一杯热饮料,他站在报亭前捧着杯子站在跟卖报的老人聊天,守着报亭聊了会天,他摸了摸手机似乎是想要打个电话,但是萧寒今天并没有带手机出来,他借老人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又快速的删了。 雪似乎又大了些,萧寒付了热饮料的钱,又多给了五块钱,把饮料杯子扔进老人盛垃圾的纸箱子里,又继续朝前跑,雪越来越大了,扑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萧寒停在公用电话亭旁,这个公用电话亭已经很久没有人用了,集了一层尘土。萧寒推门进去,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来,拿出一张,然后把那包纸巾放在了电话亭上。萧寒用纸巾擦干脸上的雪水,等着雪小一点,再往回跑。 他在报亭里慢慢的等待着,眼神似乎看向了漫天茫茫的白雪,似乎又没有看去。他安静的等在那里,无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下一场赌注。雪慢慢的小了一些,在风雪中一个人影隐隐绰绰的出现了。 眯着眼,萧寒看着那个人影慢慢的走近,慢慢的显现出熟悉的轮廓来。他轻轻的推开报亭的玻璃门,站在风雪里呼出一口白气。白气模糊了萧寒的视线,他抬手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小雪,回头去看后面渐渐被雪淹没的路途,宛若他的前尘后路。 那包纸巾似乎是被萧寒遗忘了。 萧寒慢跑着朝着来路回去。他的嘴角挂着笑。命运就是个婊,子,不是你玩了它,就是塔完了你。他是不愿意被个婊。子玩的。 萧寒慢跑回去,洗了个热水澡,他的心境就像是一个刚刚跨过高山险峰的旅人,即便是前面的路途在艰辛,回望自己方才走过的路竟然觉得在前面的根本不值一提。 心境愉悦,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就给了王明其一点好脸色,和颜悦色的给王明其夹了根青菜过去。王明其有些受宠若惊了,继而又得寸进尺,带着哀怨的语气责问了萧寒这几天对他的冷淡,进而要求萧寒对他进行精神上补偿。 萧寒从兜里掏出绿色的珠子,这是他从沈嘉宁的屋子里翻出来的,不知道是玻璃还是什么玉质的,碧绿碧绿,握在手里就跟握住一洼水似的,冰凉柔和的舒服。 递给王明其几颗,萧寒朝着王明其勾勾手:“来,哥教你什么叫弹珠。”王明其的大眼一忽闪,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弹珠。 王明其显然没玩过这么智商低的游戏,手里拿着个小珠子去弹别人的小珠子,可是架不住玩的高兴。俩人把屋子里的地毯给掀了,跪着爬着的玩了一下午弹珠。萧寒也不愿意拉低自己的智商,跟个小孩子玩这个,但是看着王明其额头沁出薄薄的汗,黑眼仁全神贯注的盯着不远的小珠子。萧寒就觉得跟孩子玩两把也算是显示自己长辈的度量了。 外面的雪稀稀落落的下了一天,院子里落满了雪,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一层。屋子里却觉不出一点寒冷来,温暖好像是能开出花的春天来。 王道申打开门的时候,正看见萧寒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碧绿的玉珠子聚精会神的弹出去。他穿着居家的蓝色天鹅绒睡裤,跪在地上,露出脚踝来,脚踝下是微微翘起的脚掌,脚掌的弧度美妙。萧寒认真的盯着前面,鼻尖湿湿的,王明其趴在萧寒的对面闪着眼睛,抿着嘴,捏着手里的小珠子,轻轻一弹。打中了,王明其弯起眼睛笑起来,萧寒跟着他也轻轻的笑了。 在这温暖如三月的房间里,王道申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也像是恍然回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那么一瞬,王道申甚至觉得是春天来了。 王道申轻轻的解开领带,朝着向他走过来的爱丽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过来了。他站在不远处的门口前的沙发旁,静静的看着。他的手里拎着电脑,把大衣搭在臂弯里,脚上还穿着皮靴,皮靴上的雪在室温里融化了,地板上有小小的一滩水渍。王道申的嘴角轻轻的扬了扬,又落下去。 萧寒听见了开门声,知道是王道申回来了。王道申并没有过来,他也就潇洒的把手里的珠子弹出去了。珠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道申心中的春天随着那声清脆的响声,就这么过去了,这样的春天并不能改变什么,王道申还是王道申,萧寒还是萧寒,该走的路途还是要走下去,并不能因为春天来了,就不经历秋天冬天。 王道申咳嗽了一声,爱丽斯识相的走过来接过王道申臂弯里的大衣,把拖鞋放到了王道申的脚下。王道申放下电脑,扫视了一圈,他望向王明其,王明其紧张的握住了手中的珠子,抬起头看着王道申。他迅速的站在起来,连爸爸都忘记叫了。 王道申挥挥手,对爱丽斯说:“把地上收拾了,成什么体统。”然后朝着浴室走去。萧寒看着王道申的背影,站起来,伸手捏住王明其的下巴,一个用力,捏在王明其的嘴,怪不得紧张的叫不出爸爸,嘴里的肉都被他自己咬出了口子,微微的沁出血来。萧寒叫他:“王明其。” 王明其紧张的盯着浴室的门口,问萧寒:“你说爸爸怎么没有理会我,他是不是不愿意理我了,萧哥,我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萧寒对这对诡异的父子是彻底没辙了,他心里那是哭笑不得,你说这个王明其,他爹训斥他一顿他担心,他爹不训斥他,他心里还是担心。萧寒给了王明其脑袋一下:“好啊,你个王明其,你是个受虐狂吧,没看见王道申忙着洗澡去了吗,你还非得挨两下子才过瘾啊。” 王明其撇撇嘴,跟祥林嫂似的,又开始唠叨他那点破事儿:“你是不知道我爸,想给他生儿子的多了去了,他要是乐意,要几个儿子那就是闹着玩的,到时候,我可去哪儿啊。” 萧寒笑了:“听你这语调,合着养儿子还能跟开养殖场是的,批量生产啊,得了,别胡思乱想了。” 王明其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们这种家庭,你这个小门小户是不明白的,哪怕我爸不成打的生产,多少个亲戚指着给我爸送儿子养,我要是不争气了,倒是你可真的去垃圾堆刨我去了,哪个肯给我好日子过。” 萧寒被王明其这种纯正怨妇的口气给逗乐,他顺顺王明其的毛:“等着你爸不要你,跟哥过去,白捡一大儿子,多乐呵。” 王明其哀怨的看了眼萧寒,默默的遁了。 王道申洗完澡裹着浴袍出来,爱丽斯已经走了。王道申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萧寒坐在他的对面,安静的按着手里遥控器。 王道申擦着头发,突然抬头直视萧寒。 萧寒按着手里的遥控器,电视里正演着抗日剧。电视剧中沦陷地里的枪声夹杂着喊叫声,时起时伏。萧寒盯着电视剧混乱的场景,王道申也听见了电视剧里这一片混乱。他皱了皱,心中对萧寒看着这种漏洞百出的抗日神剧颇有些不耻。 然而许是方进门的那个刹那春天的余温还在,王道申也只是皱了皱,他问:“今天去哪儿?” 萧寒握着遥控器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但是他的面色如常:“早上出去跑了个步。” 王道盯着萧寒,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轻轻的问:“只是去跑步?” 萧寒的心呼上挑,他按着遥控器的音量键,渐渐的电视剧里的枪炮声越来越响。在这一片枪炮声里萧寒慢慢的扭过头来,他反问道:“我不去跑个步,还能去做个什么。”他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到沙发上,站起来,指着窗户:“我不是去跑了个步,我要能干别的,我早就离这儿远远的,王道申,我不是你的犯人,我不愿意被这么监视着。” 萧寒面带愠色,脸庞因为温暖透出红晕来。他认为自己的在义正言辞,是的,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都是在义正言辞的指责王道申对他的不公正。可是,现在落在王道申的眼里,萧寒的表现只可以无理取闹四个字才形容。 无理取闹的迷人。 王道申笑了笑,他说:“听话,我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你需要保护。” 萧寒否认:“我不需要。” 王道申正色:“你需要。” 萧寒简直觉得他无可理喻:“谁说我需要,我不需要。” 王道申的语气不可辨驳:“我说的。” 像所有与王道申的交锋一样,萧寒知道跟王道申讲不通任何道理,王道申就像是一个独断专行的君王,你在他的面前学会的只有两个字,听话。萧寒连生气都懒得生,他越过王道申,朝着王道申比了个中指,转身就走。 王道申盯着萧寒露出来的脚踝,心里泛起了痒,忍不住的挠一挠:“不吃饭?” 萧寒背对着王道申,边走边摇头。 第二十四章 萧寒的心里方才打了雷闪了电,他的面色如常,神态不变,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背上已经渗出一层汗来。看着他跟王道申在这儿跟争取人权似的吵了一架,只有萧寒自己心里清楚,他必须马上离开,如果他在呆下去,背上的汗会浸湿那层睡衣。他无法揣测王道申的想法,王道申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他都看不出来。 他背着王道申一步一步朝着楼上走去,脚步缓慢,脸色已经变了好几变。 萧寒回到房间并不开灯,他坐在床上喘了口气,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着,红色的光亮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萧寒叼着烟,打开了电脑。他在百度搜索栏上输入了王道申的名字。种种的消息显示出来,一条挨着一条,萧寒打开第一条,细细的浏览。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了解王道申。原来王道申除了是个疯子是不合格的父亲还是个人才,他的人生似乎有那么一些传奇。 王道申的祖父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比王明其还大不了几岁。那个时候王氏几乎四分五裂,各方争端不止,孙博阳的父亲在大块大块的侵蚀着王氏的资产,慢慢的掌控整个王氏。王道申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被忽视,被遗忘。在百度百科上还有一张王道申十几岁时候的照片,王道申小的时候有几分像王明其,大大的深蓝色的眼睛。 可是他的眼睛里连王明其那一点纯真都没有,他冷漠的站在镜头前,就像是看一场笑话。冰冷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毫无人气的精致逼真的人皮娃娃,即便再真实,骨子里也透出一股阴郁来。可是就是这个阴郁的王道申在十七岁的时候像孙博惠跪地求婚,报道声称,孙博惠当时像疯了一样,不顾任何的反对痴迷的想要嫁给王道申。 孙博惠也嫁给了王道申。萧寒看着当时婚礼的照片,那个时候的王道申也不过方成年,娶了大他五岁的孙博惠。婚礼是在美国加州举行的,炫目豪华,耗资巨大。萧寒看着网上形容当年王道申那场婚礼的词儿,都看的眼花了,记者拍下的照片里当时的新娘笑靥如花,当时的新郎眼神深蓝幽暗,冰冷无情,似乎站在婚礼现场的不是他自己,他不过是一个看客。那个时候,王道申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萧寒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在做学徒,在喝酒打屁,谈天说地,辛苦是辛苦的,可是过的痛快,活的像个人样。十几岁的王道申已经活的不像个人,像个人精了。 王道申娶了孙博惠进入了王氏,他快速的收回王氏的产业,将老股东一个一个的扳倒,清理出去,将被孙氏吞并的产业一点一点的拿回来。他雷厉风行,杀伐决断,毫不留情。记者称赞他是本世纪最成功的企业家。 萧寒吐了口烟圈,看着照片上不比王明其大几岁的王道申,心说,每一个成功的变态背后都有一个不一般悲催的童年,王道申的童年成功的塑造了他这么一个变态,并且王道申还打算把自己的儿子塑造成王道申二号。 但是就是再悲惨的童年也构不成你祸害别人的理由。萧寒心中怒骂,我.操.你个祖宗的悲惨童年哟。 萧寒浏览王道申的悲惨童年,又在浏览器上输入孙博阳三个字,刚点了那个进入搜索就听见门外有声音。 萧寒抬脚直接把电脑电源给按了,烟在桌子上按灭,把烟蒂扔进抽屉里,轻声的拉开被子躺在床上。 萧寒躺在床上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均匀缓慢下来。他的眼睛盯着门的方向。 一声轻轻的开门声响起来,门被推开,王道申走进来。他也没有开灯摸黑走进床边,掀开被子躺在了萧寒的身边。 萧寒的心里一阵膈应。男人就是这么个玩意,两个哥们同床共枕也没什么,大老爷们的谁在乎那个,但是关键是躺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睡过你。他亲吻过你,抚摸过你,进入过你的身体。这简直就像是摸了一手的黏腻腻的液体,洗也洗不干净,退掉一层皮去,那种粘腻的感觉仍旧深入骨髓。 萧寒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王道申。 王道申知道萧寒醒着。他转过身,手搭在了萧寒的背上,这个动作放佛是将萧寒虚抱在怀里。萧寒的眼皮颤了颤,他几乎克制不住的全身僵硬,几乎克制不住的想要坐起来,拿开王道申的那条手臂。 然而,他生生忍了下来。 萧寒听见王道申在他的耳后说:“要过年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做过年了,你想怎么过?”王道申的语气倒是带着几分商量,他此刻是真的想要萧寒好好的过一个年,过一年安稳太平的年,过了年之后,就又是另一种境地了。 王道申又继续说:“我没怎么在家过过年,也不知道家里怎么过,我小的时候,很小的时候,我的祖母还健康的时候,我和祖父曾经回到他的老家去过年,到处都是红色,很热闹,这样的热闹只出现我生命中一次。” 萧寒吁了口气,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冷静的说:“把你的手从我的身上拿开,再和我商量过年的事儿。” 王道申的手又收紧了,他的手指探进了萧寒的睡衣里,摸着萧寒紧实的腰腹,皮滑肤嫩,是个不可多得尤物,王道申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可惜了。这黑暗的夜里,王道申的铁石心肠突然也生出了一点慈悲,许是那点春天的温暖孩子延续,他有点话唠,他这一生里,也没准再又第二次愿意说这么多话,他以往严肃的语气也微微柔和一些:“你这人挺好的,跟沈嘉宁不一样,我。” 王道申的话没有说完,他想说的是在这个时刻,我几乎不忍心了。可是王道申的语气一转,他说:“无论事情怎么样发展,你争取好好活着。” 萧寒是个明白人,他充分的懂得利用王道申这一刻表现出来的慈悲,这简直是千年难遇。他转过头去,面对着王道申。此刻,他们表现的就像是一对平实的夫妻那般,相亲相对。然而,他们终究不是一对平实的夫妻。在黑暗里,谁都看不清楚的谁的面孔,王道申能觉出萧寒喷在自己脖颈间的热气。 黑暗里,萧寒说:“我会死吗,王道申,你能告诉我吗,你总该让我知道我的未来,我将要去做的是什么,是不是,求你了。”他的语气透出一股示弱来。微微沙哑的嗓音,示弱的语气,淡淡的烟草味,暧昧的气息,竟然让王道申再次心软起来,这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可是这是与平常的萧寒不同,这是一个不同以往的萧寒,简直听起来就是那么的可口。 王道申的一只手紧紧的搂住萧寒的腰,另一只手放到了萧寒的头上,轻轻的揉捏着他的头发。他在黑夜里一声叹息,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他说:“不会。”萧寒的眼睛眯了眯,他的嘴角挂上了笑,他重复王道申的话:“不会?” 萧寒的语气里示弱全然不见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些嘲讽和愤怒,这让王道申从短暂的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王道申简直想要讽刺自己,一定是鬼迷了心窍,破了天荒。 他啪的打开床头灯,在半昏不明的灯光下打量萧寒。萧寒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的示弱,他被一场拙略的演技给欺骗了,萧寒的眼光中还是闪亮乌黑,坚忍的,那双乌黑眼睛里似乎有一簇小火苗在跳跃着。 王道申深蓝色的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死死的盯着萧寒,就像盯着一只即将到手的猎物。 萧寒被他看到心烦意乱,他恨不得一巴掌朝着王道申甩过去。 突然,王道申笑了。这才是萧寒,他怎么会觉得刚才示弱的萧寒是可口的,分明这样的萧寒才是最可口,最衬他心意的。王道申心中改变了主意,他要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最初他确定的弃子。 王道申出手紧紧的压制了萧寒。萧寒猛然一惊,不待挣扎已经动弹不得,他听见王道申在他的耳边说:“我原来是要送你去死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一手紧紧的抓住萧寒的手臂,一手捏住萧寒的下巴,赤,裸的胸膛紧紧的贴着萧寒的后背,炙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熨烫到萧寒的心里,萧寒的心里纠结到了一块儿。 萧寒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王道申的眼神,深蓝色眼眸里就像住着一只即将撕裂猎物的猛兽。萧寒的心中衍生出微微的恐惧来,他并不是在恐惧王道申这个人,他只是在恐惧目前的情景和王道申的情绪。 萧寒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遥远空旷的地方想起,逃不掉了,跳不掉了。 如此同时,王道申的唇紧贴的萧寒的耳垂,在他的耳边说:“你要想知道,必须先要付出代价。” 第二十五章 王道申的唇贴着萧寒的耳垂,十分qingse的在上面舔了一下,他说:“凡事总是要有代价的。” 萧寒身为一个纯正的爷们,即便是他现在的这副相貌只能算得上百本之八十的纯爷们,但是他有着一颗纯爷们的心,被这样一舔,他的喉咙立马就跟吞了一只毛毛虫一样,恶心的痒,痒的想吐,然后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他的胃禁不住的一个抽抽,难受的紧。 王道申自然把萧寒的这幅摸样看在眼里,他甚至觉得萧寒这种表情也是有趣的。王道申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他观看着萧寒:“有趣。” 萧寒是处于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他喉结动弹着,嗓子里发出呼呼的喘气声,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嗓子里的那只“毛毛虫”将他嘴里破口大骂都堵了回去。 王道申犹如品尝一场晚宴一般,不急不缓,他压制着萧寒的双腿,松开萧寒的下巴,攥着萧寒的手臂将萧寒转了过来。现在他又跟萧寒面对面了。 萧寒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眼角几乎看见淡淡的血丝。他乌黑的眼睛里浮现王道申的身影,王道申慢慢的低下头去,用力的在萧寒蠕动喉结上舔了一下。萧寒的喉咙咕的一声响,他心中的恐惧到达了极限,他心中明明白白的知道王道申要什么了。萧寒嘶哑着嗓子骂到:“王道申,我操你祖宗的,你要是敢动我,我早晚要弄死你,早晚,要不你就别让我活着,不然,我早晚弄死你,我j□j祖宗的。” 王道申眯着眼,他从萧寒的脖子上抬起头来。萧寒的脖子被啃得青青紫紫的一块,喉结被咬的发红。王道申听着萧寒的骂声,看着萧寒忍耐又愤怒的眼睛,他的心里想,真迷人。一样的皮,不过骨子里换了,就变得不一样了,这才是画皮,这才是正真的画皮。 王道申口干舌燥,他并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他过早的见识了人心丑恶,连着对男女j□j都不热衷起来,无法热衷也就体会不到其中的极乐。情人倒是养了几个,睡倒是偶尔去睡睡,只是热不起来。也不过是装装对孙博惠念念不忘的样子而已,也不过是推诿推诿不时塞进手的男男女女而已。 此刻,面对萧寒,他的身上点着了一把火,把他的七情六欲都燃着了,人还没睡心中就先生出快意来。这把火烧的王道申想与萧寒赤。裸相对,想要肌肤紧贴肌肤,想要濡沫相交,想要深深的进到萧寒的身体里。一定是这样的夜太黑太暧昧,一定是这样的晚上太温暖太慈悲,才会有这灭顶的欲。望袭来。 王道申勾着唇笑,在萧寒的耳边说:”我正要j□j呢。“ 萧寒被王道申这句话噎住了。他气的回嘴:“我j□j。” 王道申倒是喜欢萧寒这模样,一只手攥着萧寒的胳膊,一只手拍拍萧寒的脸蛋:“嘴硬。” 萧寒的睡衣已经被解开了大半,露出精瘦的胸膛来。昏黄的灯光下,萧寒的露出的胸膛泛着米白色的光芒,莹莹的漂亮,胸前的两点挺立着,嫩嫩的红。他身上的被子被王道申扔到了地上,睡裤挂在胯骨以下,平坦的小腹上露出几根黑色的毛发。 王道申伸手拧了一把萧寒胸前的小红点,劲儿还挺大,拧的萧寒挺疼,拧的萧寒又忍不住想破口大骂。然而萧寒忍住了。他微微的半合着眼睛,感觉到王道申的手顺着自己的小腹向下摸去,在自己的小腹上来回摩挲着。萧寒睫毛颤了颤。安静的很。 萧寒忍不住疼的哼了一声,王道申笑着把手探到萧寒的面前,他的手里抓着一把黑亮的卷曲的毛,他把那把毛送到的萧寒的鼻尖,轻声说:“闻一闻,一股骚气味。” 萧寒半阖着眼睛,他的睫毛颤动,他轻轻的对王道申说:“你非得这样?” 王道申轻咬着萧寒锁骨噢了一声:“我非得怎么样了?“ 萧寒的裤子已经被扒到了膝盖。萧寒的膝盖抖了抖,随即又平复下来,他说:”你先松开我。”王道申boqi的部分,紧紧的贴着他,卡在他的腿间,就像是一把时刻能打穿自己的手枪。 王道申审视萧寒:“噢?”他很确定的摇头:“我等不及了。”说完,他恶意的抬了抬腰,在萧寒的腿间进出了两下:“等不及操ni。” 萧寒嗓子在颤抖,他的声音很冷静,理智很清晰:“我不想死,我当然会答应付出代价,既然是你情我愿,你看,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挣扎,你这么抓着我,做的也不尽兴,松开我,对大家都好。” 王道申还在用腿间的家伙摩擦着萧寒腿间的嫩肉,他的喉咙深处哼了一声,无所谓的说:“好啊。” 王道申咬着萧寒的胸前的两点,舌尖时不时在上面打着圈,他跟吸奶似的使劲吸着,含糊的说:“松开你好啊,你先说我等不及干什么了?” 萧寒抖了抖睫毛,不应话。 王道申并不松开萧寒,反而握的更紧了。萧寒含混的说:“等不及上床。” 王道申用力的咬了一口萧寒胸前,疼的萧寒一个挺胸,几乎要给萧寒咬掉了,一定是伤着了:“不对。” 萧寒再说:“我不知道。” 王道申在那处伤口处用牙齿用力的啃噬,啃的萧寒疼的难受。他说:“不对,再想。” 萧寒恨透了这种慢条斯理的折磨,他要疯了,恨疯了。他用力的呼吸,大声的喊:“王道申,你这个疯子,疯子,操wo,你是等不及操wo。” 王道申满意的笑了他从萧寒的胸膛上抬起头来,表扬萧寒:“乖孩子。”。他松开了萧寒,抬手把萧寒挂在腿间的睡裤扒拉了下去,捏住萧寒结实的臀rou揉捏着,中指在gu缝间摩挲着深入,最后停在了洞口。 王道申的双腿卡在萧寒的腿间,萧寒双腿大开,十足的一副等着被cao的模样。萧寒半阖着眼眸,他的额头,胸膛,手心有密密的汗珠沁出来,他活动了一下被握的生疼出现一道红痕的手腕,试探着伸手轻轻的环住了王道申的脖子。他的双手被掐的根本使不出什么劲来。 王道申在萧寒看不见的地方玩味的笑了一下,他沿着萧寒的脖颈向上亲吻,啃咬着萧寒的锁骨,喉咙,下巴。慢慢的抬起头来跟萧寒对视。王道申看着萧寒的那双黑亮的眼睛,缓缓的低下头,亲了亲萧寒的眼睛。 他深入萧寒gu,缝的那只手在洞口的褶皱上用力的游走着。然后一个指节绝决有力的进去。萧寒的眉头皱了皱,他的手依然轻轻的环着王道申的脖子。 萧寒的身后紧致干涩,难入进ru,王道申的指节摩擦的萧寒疼了起来。萧寒的心里清楚的很,王道申是故意的,一看他那欠揍的笑就是。 王道申的指节在萧寒的身后搅动:“你看,我多久不操ni,就这么紧了。” 萧寒心中的忍耐终达极限,几乎要爆发出来。 萧寒半阖着眼睛,安静的不说话。王道申的指节慢慢的艰难的朝前推进。 猛然萧寒环在王道申脖子上的手臂收紧,紧紧的勒住王道申的脖子,他的猛力的抬起头来,额头朝着王道申的额头碰撞过去,同时腿曲起朝着王道申的腿间大力的撞过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弄死他,废了他。 王道申几乎觉出自己疏忽了,他时刻还是在提防着这个小妖精在床上闹什么乱子,只是后来玩的颇有些投入疏忽了。王道申躲开了萧寒腿间的那一击,却因为被萧寒紧紧的抱住了脖子不能挣脱。 萧寒的额头不要命的一般撞了上去,撞得萧寒以为自己的脑门要裂开了,想要吐。王道申也被撞得不轻,趴在了萧寒的身上。萧寒的心里清楚自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快速的忍着,从床头摸了一个玻璃瓶子朝着王道申的后脑勺砸了过去,听见王道申哼了一声,摊在他的身上不动了。 萧寒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头疼的很,把王道申从自己的身上弄下去,滚下床去。萧寒趴在地上呕出起来,他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只能大口大口的吐着酸水,弄的地毯上和自己的身上脏乎乎的一片。他似乎不能停止这样的呕吐,似乎脏东西恶心东西塞满了自己的胃。恨不得把自己的胃切割了去。他快要被逼疯了。疯了。 他吐出一口酸水,抬起头冷冷的看着趴在床上的王道申。王道申的黑发里流出血来,狼狈的无比。他看着王道申,心中的那个声音还在叫嚣,弄死他,弄死他,他不死你就疯了。萧寒的呼吸急促,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扶着床沿站着,他慢慢的规劝着自己,一字一顿的清晰的对自己说:“萧寒,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拿你自己命去换一个人渣的命,你有朋友,你有工作,你看外面白日里有阳光,再不济活着还能跟施游唠唠嗑,吃吃牛肉面,弄死他,你得抵命,你不能。”他这么语无伦次的规劝着自己,抖着手去拿自己的睡衣,哆哆嗦嗦的穿上。 他可以规劝自己不对王道申下手,可是他心底想着离开,离开,我不能再在这个疯人院呆下去。 他穿好睡衣,坚定决绝的朝着门口走去。无论如何都要离去。 在萧寒穿好睡衣,坚定的朝着门口走过去的时候,王道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幽暗无比,映照着萧寒朝门口走去的影子。王道申轻轻的活动了手指。他的眼睛平静极了,就如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大海一般,深不见底。 第二十六章 在萧寒的手碰到门的那个瞬间,他听见身后的声响。萧寒的手停在了门锁上,他的心突突的跳着,他忘记了去开门,他忘记了自己要逃出去,他的心里陡然生出恐惧来,即刻铺天盖地,连那仅剩的一点冷静都占据。 紧紧那一瞬间,萧寒猛然间回过神来。他的手扭动门锁,门外的黑暗透过来,门外也是黑的,一样的黑。 萧寒大步跨出,他的脚还未走出去,衣领就被紧紧揪住。被用力的一甩,萧寒侧躺在地上,尽管地上铺着厚的地毯,可是甩的萧寒的胸膛肋骨也隐隐作痛。 那透出外面黑暗的门慢慢的关上了。萧寒的眼睛骤然像一只猫一样睁大。仿佛他看见不是关上的一扇门,而是关上门的一种人生。萧寒死死的盯着关上的那扇门。 在昏黄的灯光下,王道申宛然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他的黑发渗出血来,血流到了脖子上,滴到额头上,顺着眼睛滑到了唇边。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平静的杀戮暗含其中。他赤裸着身躯,强健有力的四肢,优美的就像是大卫的雕像,就像是活着的阿波罗神,不,他怎么会是风流多情阳光健美的阿波罗,他分明是活在深海里妖娆残酷随时要人命的波塞冬。 这个妖娆残酷的“波塞冬”慢慢的走近萧寒。萧寒似乎看见王道申的唇边有一抹笑,似乎又没有。萧寒坐起身来,他站直了,看着王道申。 此刻的萧寒,就像是海上即将面临狂风暴雨的渔民,这个渔民连一只像样的船都没有,就打算承受波塞冬的怒意。 萧寒的左手成拳,右手保护,防备着。 王道申在离萧寒半米远的地方的停下来。他居高临下的问:“你挣扎有什么用处?”语气轻蔑,不解。 是的,萧寒知道自己的挣扎毫无用处,可是谁能甘愿躺平了让命运这个婊子睡了。命运这个□脏病多了去了。他的挣扎求得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安罢了。t他不愿意。 萧寒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老子乐意。” 他出拳朝着王道申揍过去。萧寒的拳初来时要硬朗快速了许多,王道申向后退一步,躲开萧寒的拳。萧寒紧着第二拳打过去,萧寒的拳法极快,堪堪擦着王道申的脸颊过去。擦的王道申的脸颊丝丝的疼。 王道申弯腰备战。 他躲开萧寒袭来的拳,抬脚朝着萧寒踹过去。萧寒躲开,不防被王道申一把握住了拳头。王道申握住萧寒的拳头,抬手给了萧寒一拳。萧寒被打的吐出一口酸水来,胃部抽搐。 王道申攥着萧寒的两只手,啧啧说道:“真脏。” 王道申拖着萧寒朝着浴室走过去,萧寒在他的身后挣扎着,慢慢的萧寒的挣扎弱了下去。他咬着嘴唇,慢慢的闭上眼,再睁眼,眼中灰蒙蒙冷冰冰的一片。 王道申把萧寒扒光了扔在浴头底下。 萧寒趴在喷头下,他的身体贴着冰凉的地板,一边是火热一边是冰凉。萧寒闭着眼,任喷头的水打着自己的身上。 王道申将整瓶的沐浴露倒在了萧寒的背上,他看着那些乳白的液体被水流冲击着泛起大大小小的泡沫,格外的诱人。 萧寒在水汽蒸腾的浴室里被抱起来来,他的脊背紧贴着浴室的墙壁,王道申按着他激烈的亲吻着。在这蒸腾的水汽里,萧寒觉得自己的头脑慢慢的糊涂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的死去的父母,想起自己的妻女,他恍惚觉得自己还是萧寒,可是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沈嘉宁,他到底是萧寒还是沈嘉宁?萧寒被王道申吻的呼吸不过来,他觉得一切都不对了。 萧寒恍恍惚惚的觉的自己身上着了一把火,他摸着手中光滑的皮肉,仿佛是在与自己的妻子亲人,可是手下的触感不对。他心里是明白清楚的,可是又不愿意让自己明白清楚,他似乎是为这久违的火热的欢愉流下来泪来,他心里明白清楚的很,他是为什么流下来泪来。泪水伴着水流顺着萧寒的脸颊流下去。 他喃喃的,异常轻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王道申贴近着萧寒,他听见萧寒这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他并不知道萧寒的对不起是对谁说的,是对谁说的都无关紧要,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他抱起萧寒,将萧寒放到了盥洗池的边上。 然而,萧寒只是觉得对不起自己。他的心中明白了这是无望的。无望的绝望中衍生出无法抑制的恨来。 萧寒觉出身下一阵疼痛,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死去了,但是死去的东西颇有些无关紧要,又有些不能割舍。他从恍惚的火热里清醒过来,乌黑的眼睛看着王道申。 王道申握住他的双手,在他的身体里jingchu着,征伐着,就像一个挥斥千军万马侵占领土的君王,挥斥方遒。当然,在萧寒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对着嘛物件都发情的畜生。 萧寒的心中颇觉大势已去,大势已去之后,他的之前的挣扎就如王道申所说真还没什么用处了。他挣扎了一番还是被个婊子给睡了。 萧寒呼呼的喘着气,他的眼角挂着泪珠,乌黑的眼睛盯着王道申,突然笑了。他只有小半个屁股坐在盥洗池上,无法借力,只能大半个身子软绵绵的挂在王道申身上。 王道申被萧寒那一笑,差点一激动she出来。 萧寒靠近王道申的耳朵,在王道申的耳边软绵绵的说:“弄死你。” 王道申听见萧寒那一句软绵绵的话,简直觉得太有情调了,他压根把这句话自动的当**了。他的心里酥酥麻麻的,一个忍不住身寸在了萧寒的身体里。 炙热的□在萧寒的身体里蔓延,冲击着。萧寒的干呕了起来,他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恨不得把自己的胃吐出来。这种被一个男人在身体射精的感觉无端的让萧寒心里觉得自己肮脏了起来。尽管萧寒是个纯爷们,尽管他知道射身体的东西还是可以洗干净。 萧寒一个大老爷们该反抗命运也反抗了,阴谋阳谋也用上了,再栽在婊子手里,萧寒也就当被狗啃了一口。萧寒盯着打算来第二场的王道申,心中规劝自己,是的,你已经被狗咬了一口,就不要介意第二口,你被狗咬了一口,你能咬回去吗,你不能,但是你得要那只狗的命。 在王道申再次进入萧寒,萧寒握紧的拳头,扬起头颅,轻声呻吟了一声,他想,是的,你能弄死他。 王道申把萧寒压在身下狠命的干着,他有些着迷,这些情绪很少出现在他的心里,他很少觉得什么东西是值得人入迷,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让人着迷。 他盯着萧寒。他身下的萧寒水淋淋的,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肌肤。湿漉漉的肌肤健康的肤质里透出淡淡的粉色来。活像一条出水人鱼。这条人鱼□的吞吐着他,勾引着他,**的气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但是,那双眼,是那么的乌黑,又那么的贞洁直白。多么的不可思议,这么矛盾的性感。 王道申有些着迷。他干着萧寒,目不转睛。 王道申一遍一遍的不知道餍足,他像是个饕餮,难以填饱的胃口,难以填饱的欲望。他的手不知道何时紧紧的握住了萧寒的手,与他十指交缠。 第二十七章 萧寒醒来,静静的躺了十分钟。倒是没有像个娘们一样又哭又闹,让人看了笑话去。此刻王道申已经不在了,房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在了倒是好的,萧寒怕自己再看见王道申忍不住扑上去,掐死他。 萧寒浑身不得劲,疼的疼,酸的酸,他仰躺在床上,伸手去摸床头柜,从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摸出一包烟,点着了,躺在床上吞云吐雾。连吸了好几根烟,萧寒才慢慢的爬起来。他的神色平静冷淡,仿佛昨晚挣扎来挣扎去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双胞胎兄弟。 萧寒去浴室洗了个澡,他仔细观察镜子的人。镜子是个男人,是个刚被男人睡了的男人,这个男人不过二十来岁,容貌是好看的,比不上潘安,也不次于宋玉。此刻这个男人的双唇红肿如熟透的樱桃,身上倒是斑驳的青紫痕迹,好一副方方被蹂躏完的姿态。萧寒冷哼了一声。 洗了澡,萧寒换上干净衣服,扫视了一圈卧室,卧室被打扫过了。干净整洁,想来是王道申叫人整理过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萧寒拎着外套下楼去,他开门的时候,王明其正从跟个小耗子似的打开一条门缝看他。 一见萧寒出来,王明其笑嘻嘻的招呼他:“萧哥,萧哥,我有个好玩意,一起玩呀?” 萧寒心里极为不痛快,他都不带看王明其一眼的,径直的下楼去,王明其在他身后叫:“萧哥,你这是怎么啦,哎,萧哥。” 萧寒砰的一声合上大门,显示自己此刻对王明其的不待见。 萧寒刚一出门,走到车库,叼着烟招呼跟在他身后的人:“给我开辆车出来,我要出门。” 跟着他的人从车库里开出一辆黑车来,打开车门,让萧寒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问萧寒:“沈少去哪儿?” 萧寒并不知道自己的去哪儿里,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呆着这里。他随口说:“出门右转,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司机开着车,沿着路一直向前。 萧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开着车,开了约么四五十分钟,忍不住叫:“沈少?” 萧寒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他似乎想事情想的出神:“怎么?” 司机朝着前看:“还要朝前走吗?” 萧寒顺着司机的目光朝前看,只见前面的路已经快要走不通。这条路正在修路,前面的路已经被拦截了,导致再往前走一点就要堵车,在前面已经堵着密密麻麻的还几层车了。 萧寒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一个公园,公园很大。萧寒记得五年前的这里还不是一片公园,这里还是一个平房区,高高低低的小房子建在这里,跟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一比,就像是饿殍般的佝偻老人。记得当初,在这片小平房前,紧挨着马路这片,还有许多卖早餐的,小贩自己贴的玉米饼子,大馅包子,小米粥,脆腌小萝卜,鸡蛋饼,各式各样。萧寒以前上班,是要路过这里,要是来不及吃早饭,他总是会停下车,在小摊上吃上碗小米粥,带上点脆腌小萝卜,和几个大馅包子。 可是现在,几乎是物非人非。 那些犹如佝偻老人的平房消失不见了。一个公园建立那里。萧寒看着在公园里玩雪的孩子们,他对司机说:”你把车停在这里把,我去里边转转。” 萧寒踏在雪上,雪很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萧寒走了一段路,就觉得不舒服,他找了石凳子,用手把上面的雪扫下去,坐在上面休息。 他眼前是一群孩子,孩子们玩雪仗,团雪球,跌倒在雪里在爬起来,爬起来了继续玩,萧寒看着他们欢乐,心里的阴郁隐约消除那么一二分。 萧寒坐着,觉得膝盖麻了起来,脚有些凉了。他忍不住搓了搓手。他的身后传来声音:“一个人,,看见没,里面最帅的那个是我儿子。” 萧寒扭过头去。他的身后是一个骄傲的父亲。这位父亲身材高大,面相成熟,眉宇间气度非比寻常。这位父亲的手里端着两杯热饮,递给萧寒一杯:“喝一杯,我看你很冷?” 萧寒犹豫了一下,接过饮料:“我是有点冷。”他礼貌的问:“你要不坐一会儿?” 那人摇摇头:“我站一会儿,一会儿就带着他回去了。” 萧寒点点头:“行。”他手里捧着热饮,并不喝,握在手里温暖着手的温度。 那人指着一个身穿蓝色羽绒服的小男孩对萧寒说:“看那是我儿子帅吧?” 萧寒瞧那小孩,长得倒是浓眉大眼的,跟王明其差不多的个岁数。萧寒也就衷心的点了个头:“帅倒是挺帅。” 萧寒顿了顿,跟这人展开了有关孩子的交流,萧寒过了一会儿轻声开口:“我有一个女儿,也很可爱。” 那人盯着萧寒嘿嘿一笑:“看不出来哈,你这年轻都当爹了,孩子多大了。” 萧寒回他:“不大呢,一点点。” 那人哦了一声,反问萧寒:“没带着你家丫头出来?” 萧寒看着白色的雪,觉得这雪有点刺眼。他现在能接受眼前的现实了,这是另一个世界,与他所来到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他耐心的解释:“我的女儿不在了。” 萧寒这一回答,可是惊了一个生为人父的心。眼前这老爷们立马皱了眉,心里嘀咕自己是不是问错什么,他忧郁的看着萧寒,心中琢磨着要不安慰两声,忙开口:“看你这小年纪,不是还能再生呢嘛,着什么急。” 说完,这老爷们就又觉得自己说这话不对味儿,见萧寒也没搭理他,就又忍不住开口:“不是,我是说,我不是说,哎,我不是说你家丫头,就是死了那个哈,我不是说死了那个不重要啊,我是说,我特么到底想说嘛啊。” 这老爷们眼看萧寒那脸色越来越不对,扬起手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那什么,哥们你别介意,他们都叫我刘贱嘴,你别介意哈,那什么,我去看看我儿子,我就不陪你了。” 萧寒看着这老爷们从兜里掏出张名片来,递过来。萧寒也就是伸手了,他现在笑不出来,勉强自己笑了笑,看上去阴涔涔的渗人。萧寒对这老爷们说:“谢谢。” 这老爷们被萧寒阴涔涔的笑容给弄的浑身一毛。这老爷们打着赶紧速战速决的意图,又抱着朋友遍天下的心思,朝着萧寒赶紧自己介绍:“那什么,这是我名片,有事可以找我,我儿子叫我呢,那什么。” 萧寒捏着名片看了两眼。点了个头。 这老爷们还站那儿不动着。这老爷们对萧寒不满了:“年轻人就是不懂礼貌啊,你好歹跟我说声再见啊。” 萧寒被这老爷们那是烦的没法了。他这想挥挥手直接把这老爷们给送走的了。萧寒无奈的朝着这老爷们摆摆手,意思是赶紧走您的吧,在不走,我就不忍不住了。 估计是萧寒这一脸的无奈终于把那老爷们给弄走了。那老爷们走的时候还颇为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两眼,神色有些古怪。 萧寒没注意这些,等这老爷们走了,萧寒拿着手里名片粗略一看,没看见别的,就看见一人名,虽说这老爷们外号叫个刘贱嘴,但是真实姓名还是挺文艺的叫刘祯颜。 萧寒把手里的名片揉吧了揉吧就朝着不远处一垃圾箱扔过去了。揉吧成的团子的名片没被扔进去,萧寒站起来,走过去又把垃圾捡起来,扔了进去。 扔完垃圾,萧寒也不想在这儿呆了,他站起来,朝着公园的出口走去。 这名挺文艺的老爷们一转身,就没了那二了吧唧的样儿,但是笑意融融的一张脸。这老爷们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他朝着电话那头说:“道申啊,我看见你小情人啦,你说哪个啊,就是你说失忆那个沈嘉宁啊,是失忆了,还真不认识我了,挺好玩,我就逗他玩了呀,哎呀呀,长的是挺好看呀,就是智商有点让人着急啊,看上去呆愣愣的啊,我说道申啊,要不你换个玩把,我听说最近那哪儿新来一批啊,据说都是精品啊,要不,那什么么你别挂我电话,哎哎,好嘛,又挂我电话。” 这老爷们回头看了看萧寒坐的位置。萧寒已经不在了。这老爷们朝着蓝衣服的小男孩张开手臂:“刘胖墩,走了,爹带你回家。” 刘胖墩瞥瞪了他一眼:“你才胖墩,你们全家都胖墩。” 这老爷们乐了:“刘胖墩,咱们是一家。” 刘胖墩极为鄙视的对这老爷们说:“你怎么不去跟好看小哥哥说话啦?” 这老爷们嘿嘿一笑:”你爹我不喜欢脑子被僵尸吃掉的好看小哥哥。” 萧寒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胖墩的爹列入了没脑子的行列。他现在坐在汽车上,正盯着王道申打来的电话。电话铃声一直在响着,萧寒把手机放在车座上,一直盯着它看。 第二十八章 萧寒盯着眼前不停响着的手机,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猛地把手机翻转过来,狠狠的扔到了车里。 前面开车的司机忍不住提醒他:“沈少,您的电话?” 萧寒阴沉一张脸,语调毫无波澜“我知道。” 司机听见萧寒是这种语调,也就不敢多说,小心翼翼的问萧寒:“您不接?” 萧寒抬脚踩在手机上,挂断了电话:“不想接。” 他刚刚挂断手机,铃声又锲而不舍的响起来。萧寒看着手机,还是王道申。 萧寒抬脚又挂断。 铃声再次响起来司机猛地把车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萧寒:“沈少,您还是接电话吧” 萧寒不说话。司机摊手:“您这样我们很难办,您这是在为难我们。” 话虽说到这份上,可是萧寒还是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司机比较强硬,他直接从萧寒的脚底下把手机给掏出来,接通了,递到萧寒手里。 萧寒拿着手机并不说话,他等着王道申先开口。王道申那边听起来挺乱,不知道干什么呢,还挺热闹,萧寒听见那边有音乐声,听起来像是小提琴的声音,似乎还有别人的说话声。 王道申的语气似乎还不错,听起来颇为和颜悦色:“听爱丽斯说你没吃午饭就出去了?” 萧寒并不言语。 王道申今儿也许是真高兴了,也不在乎自己自说自话:“别玩得太晚。” 萧寒点点头:“好。” 说完,萧寒挂断了电话。他沉静了下来,盯着窗外的风景。都已是物非人非,都没有什么值得挂念和喜欢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值得说服自己去喜欢,真是糟糕透了。 这世界纵然大得很,最终还是无处可去。 萧寒站在施游家的门前,蹲坐着,靠着门,整整三个小时一动不动。跟着萧寒的人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叼着一根烟,站在楼道里有点耐不住的玩起了手机。 萧寒就跟一搞行为艺术似的,呆着哪儿不动了。他不管施游去了哪儿,也不知道施游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待到什么时候,萧寒的心里就是想呆一呆。这偌大的天地里,也只有这一个他能回来的地方。 施游住在旧的筒子楼,楼道里怪冷的,等到施游跟个男的拉拉扯扯的上来的时候,萧寒的四肢都快冻成冰坨了。 施游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也不知道装了点什么。他后边跟着一个男的,这个男的萧寒见过,就是上次施游回来,送他回来的那个男人。 施游一脸不耐烦:“我说,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要跟你分了,你懂不,就是把一根筷子掰两半,你一半,我一半,各玩各的,你懂不懂?” 施游身后那人紧握着施游的手,挺正经的摇头:“我不懂,凭什么?” 施游嘿嘿一笑:“什么凭什么,爱情就是个屁,放了就放了,还能凭什么,放屁还能凭什么,屁无非就是余韵长不长问题,我这爱情的余韵带头了。” 说着,施游挣扎着要睁开男人的手。施游后面那人那是死活不撒手,就那么紧紧攥着:“我不分。” 施游拿着手里的塑料袋子就扬过去:“你当爷爷我豆腐渣子呢,说怎么捏,就怎么捏,爷爷告诉你,爷爷不稀罕你了。” 这下子,总算是知道施游手里那塑料袋子是是点儿什么东西。萧寒就着半明不暗的灯光看见施游的塑料袋子一脱手,立马施游后面那男人就是一身的龙虾螃蟹,汤子壳子的弄了一身。 就这样,还拽着施游不撒手。 这男的也够倔的,拽着施游的手,看着施游也不说话,死死的看着,意思明白了我就是不放你走。 施游没辙了:”我操嘞,爷爷欠你的啊,你撒手。“ 那男的伸手要压着施游亲。 施游也不是吃素的,照旧就还手。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萧寒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好嘛,好几个老爷们都当半天透明人了,这两位恩怨情仇压根就没注意到别人。 萧寒这一咳嗽,施游趁着这空档上了几步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刚才跟他纠缠不清的男人。 施游瞧见萧寒,立马百炼钢成绕指柔,握着拳头就往萧寒身上砸:”沈家哥哥哟,你可来啦,你要保护我,有色狼。“ 那娇羞的小模样,差点没让萧寒胃疼了。施游的拳头还挺重,砸在萧寒身上还挺疼,疼的萧寒皱了皱。 施游一边敲着萧寒,一边还直往萧寒的怀里钻。看着这样,这绝对是打着一定要给萧寒惹火烧身的意图。 萧寒忍着施游敲自己的疼,看见下面楼道上站着那位脸都黑了。那位看看萧寒,再看看施游,看那眼神,颇有把萧寒给弄死的意味。萧寒赶紧表明了自己的清白:”我是他哥,要不你先回去,我给你劝劝他?“ 显然,下面这位不太相信他,黑着脸,想去伸手去拉躲在萧寒怀里还继续敲拳头的施游。 施游恶狠狠的瞪了这男的一眼。萧寒伸手挡住了:“你先回去吧,要是打群架的话,我们这儿也是四对一,你要是再留这儿,我估摸着得打一架。” 男人的倒是停住了。他停了一会儿,就收了回去。然后揣进兜里,转身下楼。施游终于高兴了,他挥着手在后面吆喝:“彭泽宇,再见哈。” 彭泽宇听见施游的声音,回过头来看他,见他那兴高采烈止不住的往萧寒怀里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气的哼了一声,大步的下楼了。 施游看着彭泽宇的身影在楼梯的拐角处消失,这才真的想起他那沈家哥哥来。他原来是拉着萧寒的手来,刚觉出萧寒的手跟个冰坨子似的,他哎哟了一声:“沈家哥哥,你这是求死呢,这还是想着冻死在我门前,给我找晦气啊。” 施游握住萧寒的手搓了搓,忙拿出钥匙来,紧着开门。萧寒跟着施游进了门,关上门。施游的屋里的暖气并不是很暖,施游忙把萧寒让到床上坐着,拿了被子把萧寒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去热水壶里倒热水。也不知道施游是多少天还回来了,热水壶里连个底儿都没有,倒是带出半杯子水垢来。 施游把水垢扔了,刷了被子,拿着水壶去煤气灶上烧水。烧开了,又在柜门里翻出了一包果珍来,冲了两杯,哈着气,端到床边,让萧寒拿着。他自己脱了鞋,拱了拱萧寒,让萧寒给他让个地儿,也钻进被子里。俩人坐在床身,裹着一床被子,一人端着一杯果珍,方才觉得慢慢回了暖。 施游嘿嘿的笑着碰了碰萧寒:“门外那俩门神?”他说着朝着萧寒挤了挤眼。 萧寒立马明白施游这是问什么,他用词转准确的概括:“押解员。“ 施游立马有所悟,他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他眼尖的看见萧寒脖子上的啃痕,然后又暧昧的朝着萧寒挤挤眼:”你又犯贱了,我操,沈嘉宁,你个贱人。“ 萧寒心里那口气差点没被施游给憋死。他喝了一大口果珍:”我犯他妈的贱,这简直是说不清的理。”萧寒憋得慌,又不想跟施游嘀咕这个,他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我操,不说这个,我是想跟你说说正事儿。” 施游端着个被子直往被子里缩缩:“我不想跟你说正事儿,沈家哥哥哟,你看不见我正失恋呢嘛,失恋,你懂不懂?” 施游叼着被子的一角,用牙齿磨着:“我很难过,你看不出来,是不是?” 萧寒是真看不出来,施游这人一直就是这么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你说他难过把,他还是跟你嘿嘿笑,你是高兴把,他照旧给你嘿嘿笑。好想生下来,就那么一张脸似的。 萧寒听施游这语气,还真听不出来什么。施游这人连语气都是那样,你也听不出来他倒是不是真的难过。 萧寒倒是真怕施游难过了。他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然后安慰施游:“你这么好的花还怕找不着牛粪插,你看你这小样,听你这语气,不是你不要他了吗,甩了他,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施游裹裹被子,他嘿嘿一笑:“我还真挺难过,我都跟他四五年了,跟了四五年,就是个玩意也该养出感情了来,我们还真养出感情来了,我还是有点喜欢他,你是不知道别看在外面人五人六的矜持着呢,要床上,可是让人受不了的闷骚啊,我就喜欢他这股劲儿,他对我也挺好,真是挺好,我是真喜欢他。” 施游弯着那双眼细细的小眼,真像只出坏水的猫。可爱的紧。萧寒终于从施游细细的眼眸里看出点忧郁和难过来,这点忧郁和难过藏在施游的眼眸深处,轻易的不让人捕捉。 施游慢慢的吐了口气:“可我们不合适,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的不合适。“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的不合适,无论是你爱他,他爱你,只要有一个不合适横在中间,即便是几步之遥,也能让人觉得是千山万水,沟壑千里的阻隔。 然而,萧寒明白了施游的难过却不能理解施游的那句不合适。萧寒的世界观里,喜欢就去光明正大的追求,哪怕追求不到也是尽力后的畅快,不喜欢的就去切断,不可藕断丝连,恨得就去恨,爱的就去爱。隐忍总是暂时的,不能长久。爱就是爱,喜欢了就是努力,哪有什么不合适。 萧寒拍拍了施游的头,他的手脚在被子的温暖下渐渐的回暖:“哪儿有那么多的不合适。” 施游这个时候表现的像一个哲学家了,他淡定的瞥了眼萧寒:“你个没文化懂什么,我这是在抒发我后现代的忧郁,说白了,一个马上要娶老婆的人,他老妈还找你茬,恨不得让你全家不安宁,恨不得指着你骂你个贱人,小贱人,勾引我儿子的小贱人,嘿,你还能跟这一个人好,我操,沈家哥哥,臣妾做不到啊。” 施游华妃状小白眼:“祝贱人们大姨妈千秋万岁。”施游自己说完自己就嘎嘎乐了:“幸好爷爷不是女的。” 施游捂着被子嘎嘎笑了一阵,他笑着笑着赶紧摇头:“不行,我得改改台词。”施游又翻了个华妃状小白眼:“祝女贱人们大姨妈千秋万载,祝男贱人们永世不得翻身。”说完,施游继续捂着被子嘎嘎乐。 萧寒把施游从被子里薅出来:“行了,施娘娘,我这儿有点正事要跟你说说。” 第二十九章 施娘娘兰花指一敲:“准了,说吧,哀家听着。”被施游这么一闹,萧寒的心里的不痛快淡了那么一些。 他握着杯子,对施游说:“去再给我冲背果珍。”萧寒需要组织一下语言,怎么开始说说这事儿。 施游哆哆嗦嗦的从床上跳下去,哀怨的看着萧寒:“皇上,你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着实的冷了,你看着这寒冬腊月里,那玻璃窗上都冻出来了冰花花,可是不看娇弱。”萧寒说:“说人话。” 施游怒目:“我擦,沈家哥哥,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冻。” 施游端着个杯子跑进厨房,给萧寒冲了一大杯果珍,哆哆嗦嗦的跑回来,递给萧寒,钻进被子里,冰冷的脚直往萧寒的怀里揣,边揣还边嚷嚷:“动了臣妾了,快给臣妾暖暖脚。” 萧寒一抬手,给了施游一个跟头。 施游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裹进被子里,现在老实了。老老实实的征求萧寒的意见:“你说说你的正事儿。” 萧寒端着水杯,尽量婉约的表述自己的意思:“你说,我现在特别想离开那个神经病,但是这个事儿有点不好办,施游,说明白了,我以前求得是平平安安的离开,现在我不仅仅求的是这些。” 施游也是猴精,他立马听懂了萧寒的意思,他简单明了的点破:“你想做什么?”施游裹着被子去摸萧寒口袋里的烟,摸了一圈,就找了个烟盒子。把烟盒子扔地上。施游骂了声:“哎哟,连根烟都没有,你到底是多穷啊?” 施游颠颠的跑下去,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一盒烟来,嘴里叼了一根,就揣进兜里。也没想着给萧寒一根。 萧寒见着施游吸烟就犯了烟瘾,他朝着伸手朝着施游的口里去摸,施游被萧寒摸得痒痒,一边躲一边骂:“我擦,别摸了,再摸我我硬了,硬了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哟。” 萧寒从施游的口袋摸出跟烟,刚点着,施游伸手又给他掐灭了:“我擦,你别吸了,沈家哥哥你是不知道你那张樱桃小口里喷出来全是大烟味儿,你倒是抽了多少了,别抽了哈,再抽有损你风流倜傥的形象啊。” 施游掐灭了烟,他小心的问:“这意思是想让我帮帮你,或者是帮帮你出出主意?” 萧寒点了点头,没了烟,他这手里头就觉得空,端起水,萧寒就把杯子捧在手里。 施游又说:“按理说,咱们关系不错,我要能帮也就帮了,关键是哥们,你现在都遇见点啥事儿啊,我这不清楚,按照前面你跟那老鳏夫的关系来,你要是想走,走就得了呗,,没准还能有一笔不少的分手费呢,你不就是个走吗,纠结个屁。” 萧寒脑门上的筋都爆出来了,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不是我跟王道申纠结,是他妈王道申跟我过不。” 萧寒一一把目前的事儿给施游说了,就是把自己不是原装货这项给略过了。略过某些情节之后,貌似王道申的形象在施游的心里更更加跌份了。 施游目瞪口呆的听着。听完了发表感慨:“沈家哥哥,原来你是一个有钱人啊,我操,这得好几个亿吧,不对不对,怎么能好几个亿,得好好几个十亿把,求抱大腿啊,沈家哥哥。” 萧寒一巴掌就拍施游脑门上:“你给我认真点,我这是跟你认真的说事儿呢。” 施游吐了口烟,他感叹:“好几十亿啊。” 萧寒:“……” 萧寒觉得白跟施游商量。 施游突然又朝着萧寒问:”你在乎这好几十亿嘛?” 萧寒想自己还真不在乎这十几个亿,他摇头:“我还真不在乎,又不是我挣的钱。” 施游继续问:“你在乎你被王道申给睡了?” 施游这么直白还真让萧寒有些尴尬,他想想说:“在乎。” 施游笑了笑,只是笑的有些不友善,他说:“觉得被男人强了受不了了,沈嘉宁,你以前怎么没这么有骨气过,陪谁睡不是睡,他睡了你,你就当你嫖了他,你嫖了他,等你离开这儿,能耽误你结婚,能耽误你要孩子?”施游说道:“我劝你,要是真想走,就别计较这些烂事儿,能走就走,谁拦也别留,中国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人,你往人海里那么一走,没个十年二十年的,谁能找着你?” “沈家哥哥,你要信我,要是真像你这么说,那老鳏夫要是真对动了心思,他不敢让你妈死。”施游问道:“你还有什么舍不得走的?” 萧寒抹了一把脸,他觉得施游说的在理,可是萧寒摇摇头:‘我不能走。“ 施游斜着眼看向萧寒,眼中似乎带着疑问。 萧寒说:”我咽不下这口气。“ 萧寒握紧了水杯,他与施游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萧寒说道:“施游,我觉得人活着,就得争一口气,凭什么你就该生生的受别人的气,凭什么你就得让着他,忍着他,就跟你欠他几百块大洋似的,凭什么我就该像个逃犯似的东躲西藏的离开,要是有一天我要走,也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要走,我要走也不该丢下宋明怡。” 施游撇撇嘴:“沈家哥哥,你彻底的该洗脑了。” 萧寒就发现了,跟施游这么个玩意i就认真不起来。说嘛嘛也想开玩笑的。 萧寒的手机响了,萧寒懒得搭理自己的手机。 施游把萧寒的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一看上面是个不认识的号,立马就接了:“喂,啊。” 手机那边立马就不说话了。 施游再说:“喂,你谁啊,快说话,不说话爷爷我把手机冲马桶里去了?” 那边问:“你是谁?” 施游一乐,朝着萧寒使了眼色。萧寒正看着施游,面色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施游乐颠颠的说:“你爷爷我是施游。” 电话那边说:“王道申。” 施游听见这三字,手一哆嗦,手机直接掉到了床上。 施游赶紧示意萧寒捡起来,一边朝着萧寒做口型,我去嘞。 萧寒朝着施游做个噤声的动作,他拿过手机开了免提,他对王道申说:“喂。” 王道申嗯了一声,问他:“知道几点了?” 萧寒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回答他:“八点多了。” 王道申:“不是让你晚上早点回来。” 萧寒说道:“我有一段日子没出来逛逛了,王道申,把门前那两只看门狗弄走吧,我不会走,也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我在施游这里。” 王道申:“听话。”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我让人砸开施游家的门把你从里面拖出来的话。” 萧寒每次跟王道申对话都觉得脑门疼。王道申那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你又不能对着劲儿和他斗,萧寒紧紧的攥着手机。他不说话。 那边的王道申也不说话。 手机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施游觉得自己盯得眼睛都疼的时候,萧寒终于开口了:“算我求你,我有一段日子没有见施游了。” 王道申在电话那边轻不可闻的笑了一声:“那就拿出求人的模样来。” 萧寒忍住了把手里的手机甩出去的冲动,他抿着嘴,不说话。 又僵持住了。这次倒是王道申先开口说话了。王道申在那边说:“叫一声好听的,我让你在外面住一夜。” 萧寒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叫声好听的,他问了王道申一句:“什么叫叫声好听的?” 王道申在那边有意逗人:“叫情哥哥。” 萧寒拿着手机,骂了一句:“我操你大爷。”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扭头看施游,意思是看见了吧,哥平时就过的这种日子。 施游回看了一眼萧寒,意思原来你们平时都是这么打情骂俏的。 萧寒再看一眼施游,意思是,还不想着救救哥。 施游又回看一眼萧寒,意思是,想不到啊最终你这是财色双收啊,牙口挺硬啊,啃那老鳏夫也不怕把牙给摁掉了。 俩人这思维跟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正当施游跟萧寒正进行无声的交流的时候,萧寒的手机又响了。施游这次没有手贱的给萧寒接了。施游指指萧寒的电话,意思是接了把? 萧寒看着施游,盯着手机上的那个电话号码。这次没按免提,萧寒知道要是自己不接,这电话铃就会这么一直响下去,要是自己敢关了机,王道申能立马叫人把自己绑回去。 萧寒不接,电话就响个不停。 萧寒也指指电话,意思是变态吧 铃声响了足有六分钟了,一直没听过。真他妈执着啊。 施游也跟着看了眼手机,又看看萧寒,点点头,意思是是装什么痴情呀这个老鳏夫,这都响半天了。 萧寒最终还是接了电话,他听见王道申在电话里语气不好:“去哪儿了?” 萧寒面不改色撒谎:“去厕所。” 王道申继续:“所以?” 萧寒继续敷衍:“没接。” 王道申问他:“那句好听的还说不说?” 萧寒颇有些咬牙切齿:“叫不出来,我怕噎死咾。” 王道申几乎可以想象出萧寒此刻“恼羞成怒”的模样,他心中原来是对萧寒有些不满,但是想起此刻萧寒的模样,就觉出有几分兴味来,甚至有些宽宏大量的对萧寒说:“你今晚就跟施游呆一呆,我明天开车过去接你。” 萧寒一口老血没吐出来,他心里想,我真不用你接。 这话萧寒没说出口,他等王道申的话音一落,就赶紧着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施游磨磨唧唧的凑近萧寒:“你别被那老鳏夫的假象所欺骗,这都是一时的,你得透过十五的现象看本质。” 萧寒真没折了,他不得不提醒了施游一下:“我说施游,你小时候作文一定没及格过吧,咱们能回到正题上去不。” 施游趴在床上,蹬了两下被子,他说道:“你现在不想离开,那你想干什么,让我猜一猜,你想光明正大的离开,必须过王道申这一关,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选择和孙博阳合作呢,孙博阳是多不错的合作伙伴。” 施游顿了顿,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反正你又不在乎那十几个亿,你要是只在不行,我可以给你千针引线,这个地方还是有不少人明面上不敢,暗地里还是想给王道申捅上一刀的。” 第三十章 施游朝着萧寒抛了个媚眼:“沈家哥哥,你认为怎么样?” 萧寒怀疑的看着施游。 他向施游提出疑问:“这主意倒是不错,,关键孙博阳跟不跟我合作,还有你倒是认识谁?” 施游这只出坏水的猫轻轻的动了动爪子,他弯弯的眼睛因为画着眼线,看上去格外的风流多情。施游对萧寒说:“沈家哥哥,这主意多妙,你跟孙博阳也许还是各得所需,孙博阳想了王道申这么多年,他恨不得拔了王道申的羽毛,削掉王道申的爪子,把他牢牢的抓在手心,哪怕他不这么想,你也可以去诱导他这么想,难防他不会动心,你又不在乎那几十亿的股份,你就可以转给孙博阳,让他安安心。” 施游说道:“你不知道,其实求而不得,才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王道申折磨了孙博阳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萧寒思考了一下,觉得施游说的在理。现在这个时刻,他走是走得,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这三个字刻在萧寒的心中,此刻走了,也会成为萧寒头顶日日悬着的匕首,让萧寒不得安宁。 萧寒说:“我想单独见见孙博阳。” 施游拍拍他那瘦弱的小鸡子般的胸膛:”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这不就是一菜一碟吗。” 萧寒偏着头看施游,意思是你行不行啊。 施游朝着萧寒再抛了媚眼。他嘎嘎大笑两声:“哥哥这是有所不知啊,你是不知道男色如刀,刀刀砍在心坎上,我是跟孙博阳不熟啦,但是我的男人总是跟孙博阳认识的,我可以从中间拉个皮条啊。” 萧寒瞅瞅施游,他指着施游说:“你还要那个男的啊。” 施游躺在床上,招呼萧寒:“把灯关了,咱俩睡吧,不要啊,干嘛要,但是该用一用的时候还是得用一用,我这不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嘛。” 萧寒关了灯,闭上眼睛。 跟施游胡天海地的侃了一番,萧寒的心情好了许多,起码睡个觉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萧寒闭着眼刚有了点睡意,就听见睡他旁边的施游磨磨唧唧的又爬起来了。 施游爬起来,吧唧了两下嘴,神秘兮兮的摇了摇萧寒:“哎,睡了?” 萧寒闭着眼,没搭理他。 施游又锲而不舍的摇:“哎,真睡了。” 萧寒还是没有搭理他。 施游终于加大了幅度,两只手一起摇萧寒:“哎,别睡了,你给我醒醒,我有事给你说。” 萧寒装不下去了,他睁开眼问施游:“什么事儿?” 施游托腮做思考状:“我琢磨了一会儿,要是万一咱俩合谋这事儿,真成了,你赢了,你就赶紧着走你的,万一,你要是输了,你可千万别说这馊主意是我出的呀,千万的,我还想在这疙瘩混呢,千万。” 萧寒一被子把施游给捂被子里:“赶紧着睡你的吧,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施游被捂得一个憋气,盖好了被子还嘟囔:“我这不是思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万一王道申一怒之下,跟你玩个什么禁室培欲,或者sm什么的,我也能像个主意捞你出来。” 萧寒裹裹被子:“不老您老费心了。” 第二日的一大清早,早早的就听见了敲门声。碰碰的吵得人睡不着觉。 萧寒推推施游:“开门去。” 施游干脆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装的一副死猪样。萧寒狠狠的给了施游一脚,施游也只是在被子闷哼了一声,坚持装死不动摇。 外面的门铃还响着。 萧寒慢慢悠悠的找出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着,这一身的衣服他足足穿了二十多分钟,洗了手脸,刷了牙,才去开门。他打开门,外面已有人候在门外对他说:“沈少,王先生在下面等你吃早饭。” 萧寒挽了挽袖口:“那就麻烦你跟王道申说一声,我得先跟我的朋友说一声,我会下去的。” 萧寒说完,关上了门。他靠在门上,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进屋去,揪了揪施游的耳朵:“我走了。” 施游的脑袋还闷在被子里,施游回他:“快滚吧,老鳏夫等着你呢。” 萧寒点了点:“嗯。” 被子里闷的施游又开口了,他轻轻的对萧寒说:“你顺着他点,你知道他们这种人都是贱,最喜欢玩什么征服游戏了,反正你顺着点总不会是吃亏,好了,现在可以滚了。” 萧寒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施游这话,他笑着说:“我知道。” 萧寒下了楼,在楼口就看见了王道申的车。萧寒打开车门坐在了后面。今天是王道申自己的开的车。 王道申微微的抿了下嘴,他说:“坐前面。” 萧寒看着王道申,他的手指有些神经的敲着坐垫,他说:“我坐后面就好。” 王道申再次说:“坐前面。” 萧寒没有说话,过一会儿,他打开车门,坐到了王道申的身边。 王道申的没有微不可见轻轻的动了一下,表示他对萧寒这么听话的吃惊和高兴。这一点高兴冲走了他等待萧寒下楼时的生气和烦躁。 王道申探身要亲吻萧寒。 萧寒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躲,偏过头去。 王道申盯着萧寒,轻声的嗯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萧寒背靠着车门,他看着王道申。 王道申命令道:“吻我。” 萧寒的心里怒道,我吻你姥姥。但是萧寒没有说出口。他的面色很难看,萧寒也知道自己的面色一定很难看,因为此刻,他看见王道申还在为前一晚的事情气的瑟瑟发抖,他的手指神经一般的动着。 可是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不让任何人看出来。 萧寒清清喉咙,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平稳一些:“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他停了一下,继续:“我现在不想那么做,我不想在车里跟你打架,我也许是有些感冒了。” 王道申看着萧寒的脸色,现在萧寒的脸色很不好,健康的肤色透出苍白来,额头似乎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但是王道申不是个体贴的人,至少很多时刻,他遵循的是自己的心意。他坚持:“吻我。” 萧寒听见王道申说:“我不介意和你在车里打一架,也许这一架,我们还能做点别的事儿。” 萧寒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他揣着口袋里的手握紧了拳头。 萧寒抬头看向施游的房间,他看见施游家的窗户旁边晃动着一颗脑袋,就知道施游那孙子一定是裹着被子,站在窗户那儿看着呢。萧寒是真他妈想和王道申打一架了。 但是看见施游那颗小脑袋瓜子,萧寒默念着,老子忍了,老子忍了。 他到底是没有上去亲吻王道申。 萧寒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方方结婚,也是冬日的早晨醒来,他想要亲吻妻子,妻子拉住了他的手,温柔的笑着对他说:“我怕把感冒传给你,等我好了再补给你。” 萧寒在想起那一刻的时候,心里柔和的像是一片水。 他看向王道申,极力的克制住自己,握住了王道申的手,尽力用与妻子一样温和的语气对王道申说:“我这是感冒了,怕传给你,等我恢复再说。” 王道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萧寒。萧寒觉得王道申的眼神看的自己毛骨悚然。他警惕的僵直背,看着王道申。 王道申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王道申什么都没说,他张张嘴,又闭上了。 萧寒觉得王道申看透了自己拙劣的演技,但是王道申没有揭穿他,也没有要求萧寒继续去吻他。王道申说:“好,等你好了再说,现在先去吃饭,我有些饿了。” 萧寒额头上的汗又湿了一层,他心中为自己安全上垒长出了口气,然而面上却一俩平静的看着车朝前开去。 车停在一家茶楼前,萧寒下了车,跟着王道申进了茶楼。 这是一家港式茶楼。 王道申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把桌子上的菜单递给萧寒:“你来点。” 萧寒翻了一遍菜单,就觉得没劲。菜单上的小点心看上去精致可口,价位也蛮高的。然而此刻萧寒对着王道申着实没有什么胃口。 王道申看着萧寒把菜单翻了遍,又放下了,他问:“怎么,不合口味?” 王道申扫视了一番茶楼:“听人说,这里早点不错,我不惯中餐,很少吃中式早餐,自己也不知道这里的味道怎么样。” 他抬眼看萧寒,喝了口茶:“也许你有更好的选择。” 萧寒再次翻开菜单,他摇头:”也不是。“只是你这么处在我眼前,是个人都吃不下去。当然这后半句萧寒没有说。 萧寒想着更好的选择,很多年了,那些更好的选择还在不在?很多东西早就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可寻觅,萧寒都有些不想去找了。 然而,他的心里还是想的。萧寒把菜单一扔,他说:“我想吃老婶刀削面。” 王道申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刀削面。他跟着萧寒重复了一遍:“老婶刀削面?” 萧寒站起来:“对,一个很小的饭馆,很多年前存在的,一个很小的饭馆。” 车在小巷子里缓慢的开着。巷子非常的窄,只要一辆自行车同时经过,车就会卡在巷子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寒眼前的小巷子,小巷子似乎还是很多年前的小巷子,没有多大变化,墙瓦还是灰扑扑的一片,l连巷子口的小商店也跟从前一样,红牌子黄字,门口坐着的还是那位老大爷,只是老大爷老了,连拐棍都拿上了。 巷子里的澡堂子似乎是大了点,原来的红木门换成了玻璃门,看上去比从前高档一些,只是大门口挂着的价位表还是没变,找就是洗澡六元,搓澡四元,单间二十。 萧寒看着这一切,自然而然的嘴角就挂上了笑。 王道申观察着萧寒,他不明白萧寒为什么笑了。 这里的一切在王道申的眼中是破落的衰败的,灰蒙蒙的巷子,实在找不出哪儿是美好的。 王道申说:“你很高兴。” 萧寒是很高兴,可他想自己高兴不高兴为什么要让王道申知道。 王道申慢慢的朝着箱子里开车,朝右拐了个弯,又说:“你喜欢这里。” 萧寒是喜欢这里。 王道申在说了几个陈述句之后,终于提出了一个问句:“你为什么喜欢这里?” 萧寒突然笑出声来,他唇边带着笑,眼神里带着恶劣的神情,他回答:“因为我太太就是以前就是住在这里,我的女儿也是出生这条巷子,看见巷口的那个商店没有,我以前经常在巷口的商店买上两瓶饮料等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