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反派错误的重生方式》 第2章 回归 麦克斯在昏暗的通道中向前走去。在这条路的尽头是关押重犯的牢房,那里囚禁着一个黑发青年。 走到牢房前,麦克斯顿住了脚步。 牢内的囚犯被铁链束在钢铁支架上,上面甚至还施加了魔法禁锢。但麦克斯知道,就算没有这些束缚器具,对方也绝对逃不了——这人已经被魔法晶石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魔法晶石需要以金属机械肢为载体使用,能大幅度提高使用者的速度与力量;相对的,魔法晶石的使用者也要付出一定代价。使用者要以自身血肉去“养”魔法肢,同时也要定期承受它们带来的疼痛。一个人能使用魔法晶石的最大限度是六颗,更多则难忍相应痛苦。 面前这个男人使用了九颗,分别装在左臂与双腿。那即是说……这人撇了自己原有的左臂与双腿,将它们通通换上了有魔法效力的机械零件。 成为最强械化战士的代价,就是被魔法晶石大量吞噬生命。 麦克斯深吸一口气:“艾赛尔。” 黑发青年抬起头来:“呵,这不是军区的新任总司令么?你屈尊至此,是特意看我的笑话?” 麦克斯冷冷地注视着艾赛尔。这个人,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是间接害死他妻子女儿的仇人;但同时,对方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值得敬佩的战士之一。 “艾赛尔,你做错了。”麦克斯缓缓开口:“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你为军区做过的一切贡献都令我敬佩。但是,你的信念,有很多都是错误的。” “哈!”艾赛尔尖锐地笑了一声:“错误的?这片大陆上,奉行的难道不是‘强者为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追求力量,难道有什么不对?” “强者为尊,的确是神明至高无上的旨意。然而,‘力量’却不该是这片土地的全部。”麦克斯语调平稳,却含着坚定的力量:“敬天爱民惩恶扬善,这才是军区统治者该做的事。” “说实话,那听起来真的很蠢。”虽然艾赛尔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麦克斯却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深思;显然,自己这位对手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其实我今天来,是要送你一样东西。”想起自己前来此处的目的,麦克斯从皮夹里取出一支细小的针管,针管里已经注入了蓝色的药剂。看到那水剂的颜色,艾赛尔不禁瞪大了眼:“能够‘让一切消失’的腐蚀药剂?麦克斯,我竟不知道你心肠这么好。” 麦克斯不语;他知道,自己这位仇敌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要杀了艾赛尔。这个人是一条毒蛇,平时静静蛰伏,一遇合适时机便会猛地反扑,简直不得不除;此外,他并不忍心对方被魔法晶石活活折磨死。如此一针下去一了百了,对艾赛尔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也好。我,不是输不起的人。”艾赛尔将头靠在刑架上——这个姿势让他更舒服一点:“你是唯一胜过我的人,所以有资格决定我命运的也只有你一个。至于其他人……那些废物,还没资格审判我。” 为对方注射了药剂,麦克斯转身就走;他知道,艾赛尔这样高傲的人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看到他一点点被药剂腐蚀干净的样子。 “第四区……就交给你了。” 听了艾赛尔的话,麦克斯维持着背对对方的姿势反问:“你相信我?” 他听见艾赛尔笑了,不再像往常那样充满攻击性,而是真心实意:“当然。能打败我的人,自然会有卓越的能力。说起来,魔兽亡灵的问题也都没有解决,对这些怪物,你可不要心肠太好了。” 麦克斯沿着来时的道路远离了这间囚室,声音也随着他的脚步愈来愈远:“我并不是心肠好,只是报答你篡位后掌权期间不曾为难我罢了。” *** 看到最后一行字,艾赛尔将网页关了:“真是个白痴。我当初只是忙着整顿军务无暇顾及罢了,否则你落在我手上,只会受比这多千万倍的苦楚。” 艾赛尔本以为自己会就此灰飞烟灭,没想到他不但能再度睁开眼睛,还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没有魔兽亡灵,也没有魔法与精通冷兵器的战士。相对的,这个世界也有许多诺亚大陆没有的东西;至少,这里的科技水平可要比自己当初的世界先进许多了。 刚才艾赛尔阅读的,是一套在这个世界很红的小说——《王朝之战》。这本书讲述了麦克斯这位主角是如何从一名单纯善良的贵族少年成长为伟大的军区统治者,自己出现在中间几卷,是全书中最大的反派。 成了反派,艾赛尔倒不觉得十分郁闷;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让他郁闷的是,自己只是一个虚拟世界中的假人。从前受过的屈辱付出的努力得到的成果都那么真实,这让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些皆是虚假。 艾赛尔继续将网页向下拉,忽然被一条网站的简介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本《王朝之战》18n图文本同人志的销售网址,题目是《血噬》。艾赛尔嘴角微微翘起,点击鼠标进入了网页——他绝不会说自己是被“18n”引起了兴趣,想要看看麦克斯这家伙是如何被人意淫。然而。让艾赛尔意外的是,这本同人志的主角竟然是麦克斯与自己。 “同人”这种衍生作品,他也多少有所了解。关于《王朝之战》写的最多的,无非是原创女主与麦克斯之间的感情纠葛;这一点艾赛尔很能理解,毕竟那家伙的确是个看起来很有魅力的金发帅哥。就算是小说的作者,对麦克斯这位主角也是毫不吝惜赞美之辞,简直将所有华丽的辞藻都用在了描写麦克斯上。反观自己,作者则是这样描写的: 【面前这人身形较军区中多数战士要小,惨白的肤色如同亡灵不说,周身给人的感觉也像刚刚坟墓中爬出一样死气沉沉。对方倒也拥有漂亮的黑发与高挺的鼻梁,容貌勉强称得上是“不错”——若是忽略他那过于阴鹜的蓝色眼眸与总是尖刻抿起的薄嘴唇的话。】 如此看来,自己天天阴着脸抿着嘴唇,还真是对不起广大观众了;事实上,作为一个长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自己也绝不可能拥有“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讥讽地笑了笑,艾赛尔神使鬼差地点击了“试阅”,然后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您的眼睛像蔚蓝的天空一般美丽。在这里结识您,我很高兴。”】 看到这句话,艾赛尔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在诺亚大陆上,没人会赞叹蓝色眼眸有多美;在眸色代表血统的土地上,蓝眼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是一个下贱的四区人。如果是麦克斯那个“高贵”的一区人,就更不可能说这种话了。艾赛尔自嘲地笑了下。 再看下去,艾赛尔囧了。 在这本同人志里,主角不顾四区脏乱差常常来看望自己,自己却不声不响地迁了住址;主角在军区对自己多加关照,自己却利用对方的温柔借机上位;主角全心全意信任自己,自己却屡次背叛。终于,主角因爱生恨了,自己事败被囚了。 看到这儿,艾赛尔终于悟了:这根本就是一本人物性格完全ooc的**同人志! 【“你也会为了从前所做的一切感到歉疚吗?那么,就用身体来偿还我吧。”】 “妈的!”艾赛尔咒骂了一句:他怎么可能和麦克斯那家伙搅到床上去? 能够试阅的部分不过全本的三分之一;当然,艾赛尔也不想看下去了——谁都不会希望看到自己是如何被死敌这样那样的被敌人在床上折腾,那还不如当头给他一枪。 依该同人本的作者与画手所言,这是一个“渣受将忠犬攻虐为渣攻从此过上性福快乐生活”的故事。 艾赛尔表示,他根本就不知道见鬼的渣攻渣受是什么东西;他现在只想借用暗系法师的火系魔法将那该死的作者轰成渣。 怒气直冲头顶,艾赛尔直接伸手按了电源开关。然而,电脑屏幕黑下来的同时,艾赛尔眼前也瞬间一片黑暗…… 这是一个和平的年代。 尽管人类依旧想将亡灵全部消灭并为了这一目标暗中努力着,但目前人类与亡灵还算得上和平共处。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 强大的人,是这片大陆上的贵族;弱小的人则是魔兽的饵食定期提供给亡灵的补给品,或者,是“械化人战士”项目的实验体。 建在第四区的一座实验室中,两名医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实验体。 “魔法晶石与实验体融合程度已经是……完全融合?真是让人意外!我先前只知道这个实验体的综合机能远高于其他四区人,现在看来,我们对实验体做的测试还太少了。”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惊叹。 另一位医师相较之下则沉稳得多——虽然他的手指也因为这出人意料的结果而兴奋地轻抖着:“别太高兴,这只是个尝试而已。要知道,无法将其大脑控制的‘械化人’对我们一点儿用都没有。我的建议是抽取实验体血样留下研究,然后将它送往军区。” “哎呀,到了军区,那可就有电击解剖之类的项目等着它了,还真是可怜啊。”先前那医师摘了口罩,笑着说:“不过也无所谓,毕竟‘它’只是一个贱……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不得不掐断了尾音;低眼向下看去,他不由得吃了一惊:离麻醉剂失效还有一小时,实验体怎么现在就醒过来了? 看见面前这医师脸上的惊恐,艾赛尔笑了,掐在对方脖颈上的机械手紧了又紧:“你刚才说的‘贱种’,是在骂我?”而后也不等对方答话,手指便猛地施力直接嵌入对方的脖颈,生生拗断了医师的喉管。 “不可思议!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魔法肢,果然是实验的好材料……”另一名医师自言自语,同时直接举起了身边的尖刀——为了防止实验体的反抗,使用受过军队训练的医师是极度必要的。显而易见,面前这个实验体可不怎么友好;对于不听话的实验体,当然是要绞杀掉。 这医师反应速度非常之快;然而,他快,对方却比他更快一步。刀尖还未对方胸口,医师便觉胸口一痛一根铁条已经穿过自己的胸口;铁条的另一端,由实验体的魔法肢持着。 就在方才那片刻之间,艾赛尔已经反手从手术台侧面拆下一条支架以此作为武器杀人。“多谢你们的改造。只不过,我可不想被人解剖啊。”将铁条一撇,艾赛尔打量周遭——果然,与自己十五岁那年被强迫改造时的场景别无二致。他,又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接二连三的重生,但如今这个状况是艾赛尔喜闻乐见的。毕竟有了先知,想再度得到自己渴望的位置会要容易得多。 逃出实验室,艾赛尔看着面前如废墟般破败的第四区,面上有些怀念: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啊。 不时袭来的眩晕感提醒着艾赛尔,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居所。由于麻醉剂的效用并未完全退去,艾赛尔现在脑中可以说是浑浑噩噩;当他听到身后有车疾速而来时,只是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 前世做了太久的战士,艾赛尔的神经极度敏锐;不幸的是,他现在的身体比起前世的巅峰时刻来还很迟钝。虽然他成功避开了来车,却狼狈地跌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真是非常抱歉,我只是个生手。”冒失的肇事者飞快打开车门下了车,那一头熟悉的闪耀金发瞬间晃花了艾赛尔的眼睛。 “如您所见,我还活着。”艾赛尔微微低下头,将来不及收回的复杂表情掩饰过去。 在没能胜过你之前,我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有事?麦克斯。 ——神说,强者为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题材我感兴趣很久了~求支持~! 第3章 初遇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算化成了灰,他也一定认得出来。 这个相貌英俊眼神自信衣着华美的青年,就是自己将来谋权路上最大的对手! “不必扶我。”推开对方伸过来的手,艾赛尔自己站了起来;意识到二人之间的身高差,他又向后退了两步。 一区人身材比第四区要高大许多,加之艾赛尔年纪比麦克斯要小三岁,现在二人身高的差距简直残酷得不忍直视。艾赛尔自然是忍受不了在对手面前低人一等;于是他拉大了与对方的距离,在自己觉得不那么别扭的位置停了下来。 方才见到敌人的冲击力太过强大,以至于艾赛尔用了些许功夫来让自己平复心情;现下心平气和了,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与麦克斯碰面太早了。 第一世,自己初次见到麦克斯是在军区,正值麦克斯成为一名新任中将。那时自己十八岁,在军区奋斗三年,纯粹凭着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少将的位置;但麦克斯却是一入军区便得到了比自己还要高一级的军衔。原因很简单,麦克斯不仅仅是一区人,更是某个长期斥巨金资助军区的大家族的继承人。 那时候,艾赛尔不服气,很不服气。他向来坚信,人若要得到更大的权力,就一定要付出更多。自己从底层爬起期间在无数任务中流血负伤,麦克斯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比自己更高的职位。于是,扭曲仇视算计争夺;最后,失败身死。 嫉妒也好不平也好,总之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自己就极度讨厌麦克斯;很巧的是,麦克斯也被自己“毒蛇一般阴狠且充满算计的眼神”吓到了,从此对自己也是处处提防。而现在……艾赛尔微微抬眼,看向对方的脸——这种仿佛小女孩见到布娃娃般发亮的眼神,显然不是看到“毒蛇”后该有的反应。 麦克斯终于开口,对眼前的毒蛇礼貌地说:“您愿意告诉我您的名字么?我想交您这个朋友。” 艾赛尔眨了眨眼:一区人提出要与四区人结交——这是本年度最冷的冷笑话吗?到底是自己幻听了,还是这家伙抽风了?“从衣着和这车来看,您是来自一区的贵族吧?我们四区人,可不敢结交你们这么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说完这话,艾赛尔扭头就走。虽然从某种意义上他很敬佩这个战胜自己的男人,但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在“原着”中击败并杀死自己在“同人志”中又将自己这样那样的家伙。 其实麦克斯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一见到这个清冷的少年就觉得自己一定要认识对方,一定不能就这么放走对方;明明这只是个卑贱到尘埃里的四区人,但他看着对方,却一点儿没有轻视抑或同情的感觉。 见对方快步离去,麦克斯来不及多想,喊了句“等一下”就迈步追上前,抬手想要从背后扯住对方衣领。然而他面前这个少年行路速度竟是比寻常四区人快上许多,于是他这一伸手,扯住的不是对方的衣领,而是对方在空中轻轻飘起的如丝黑发……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这听起来似乎十分浪漫,真实滋味却不一定十分美妙;尤其是,当你的黑发被对方一把扯在手里的时候。 艾赛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步伐本就很快一区人的力气又远远大过四区人,对方这么一扯,真是连麻药都失了效,他瞬间就疼得精神起来了。猛地顿住了脚步,艾赛尔待对方松了手才侧过身来,语气冷淡又无奈:“先生,您到底有什么事?难道您是想和我说,我的眼睛像天空一般美丽吗?” “您的眼睛像蔚蓝的天空一般美丽”,这正是在某同人志中麦克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此刻艾赛尔心情很差,一不留心就将这话说出了口。无论艾赛尔在不断重生中再怎么释怀,现在见到麦克斯他对这人也半点好感没有,更别提看了那个所谓的同人志之后了。 “你怎么知道?”麦克斯愣了一下,在看到对方明显写着“因为你有病”的表情后有些脸红,但他还是解释说:“其实那也不完全正确。事实上,您的眼睛比天空更加美丽。”他抬手指向上空:“现在的天空已经毫无‘干净’可言了,不是么?而您的眼睛,湛蓝澄澈,这天空是比不上的。” “什……么?”艾赛尔悚然,再也绷不住原本的冷肃。他现在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这位对手如果不是误服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药剂,那就一定是在家族训练中被机械砸坏了脑袋。“先生,恕我直言,您恐怕病得不轻。有病要趁早解决,您千万不要放弃治疗。若不介意,我先失陪了。” 艾赛尔本想将话撂下就走,却在余光瞥见麦克斯向自己左手伸出手来时绷紧了全身,立时向旁侧轻跃一步,让对方扑了个空。“请您别碰我。”他轻声道,将自己的左手缩回袖中,掩住了那不正常的金属光泽。 必须要小心。毕竟,自己是个刚刚从军区改造计划中逃跑的“实验体”,而面前这人的父亲又与军区高层有着密切联系;如果被麦克斯发现自己的左臂是装了魔法晶石的机械肢……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见对方反应如此过激,麦克斯面上现出焦虑的神色来:“您在害怕?” 艾赛尔反问:“害怕,我怕什么?”从他方才见到麦克斯开始,心情就几度突变;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是没有半点变化,一直是冷冷的轻声细语——这从前一世就成了他的习惯。如此作为的目的,却是要减少一切可能消耗体力的可能。 战斗随时都会发生,作为体力较差的四区人,必须减少一切可能消耗体力的活动才能尽量缩小与其他三区人类的差距;当然,像艾赛尔这样处处留心,说话小声在安全区绝不紧绷身体累着自己的,倒也真是少数了。 对方的习惯,麦克斯自然不知。在他眼里,这个瘦弱清秀的少年微仰起头与自己对视,分明是那样一个脆弱的纤细之人,眼神却是不卑不亢;说话时声音细小,就像受了委屈一般。 事实上,自己确实让对方受了委屈:险些撞到对方在先举止唐突在后,这少年定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对于方才的冒犯,我感到万分抱歉。”听对方如是说,艾赛尔也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他现在思考的,是关于“重生”的问题。 他在第二世的时候,曾看到过小说中“重生”的定义:人死之后回到本体从前生活的时代,因为保有原先的记忆对未来之事全都清楚,因此可以成功的改变从前的人生轨迹。而自己虽然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但事情发展已经与第一世不同,甚至连自己的对手都变成了神经病一般的存在。 显然,自己重生的方式不对。 *** 见麦克斯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深处,艾赛尔从房顶跃下,向墙边坐着的老者道谢:“多谢你把他支走了。”老者抬头看他,笑得十分揶揄:“啧啧,听听这位一区来的孔雀说了什么?‘您看到那个漂亮的黑发少年去哪儿了么?’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这本事。” “得了吧,您是完全想歪了。刚才我‘撞了’那家伙的车,所以他来找我算账而已。”艾赛尔随口扯谎,对他来说,小小地陷害一下自己的敌人本不算什么。反正到第四区来的一区人,从来都不曾对这里的居民友好过。 老者点了点头,显然是相信了这说辞:“既然是这样,那么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如果遇到麻烦的话,找我们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艾赛尔怔了一下,然后笑着应答:“多谢您了。”老者摆了摆手:“谢什么,我们可是四区人啊。虽然我们的身体机能比不上外人,但在四区里,怎能让自己人被外人欺负?” 对四区人来说,只有四区居民才称得上“我们”;另外三区的,都是“外人”。 ——外人瞧不起我们,所以我们决不能看低了自己;外人不屑与我们打交道,所以我们自己一定要团结起来;外人的神明不眷顾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有自己的奋斗目标。 这便是四区人共同的信念,也是艾赛尔深爱这片脏乱差土地的原因,更是他求取力量谋划权势的动力。 不再多说什么,艾赛尔转身走出小巷。 回到阴暗的居所,艾赛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向了镜子。方才那句“漂亮的黑发少年”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倒是要看看麦克斯那家伙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能在自己这张苍白冷硬的僵尸脸上看出“漂亮”来。 镜中的人,是自己也不是自己。肤色不再是长期浸于黑暗中的惨白,而是有了些莹白的意味;五官倒是没什么变化,眼窝依旧深陷嘴唇依旧透出刻薄之意,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与从前了——竟是变好看了一些。 艾赛尔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为了证实,他对着镜子僵硬地笑了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么的僵硬,然而现在,笑容再不见僵冷只余风流勾引。艾赛尔眸色一沉,忽得抬起左臂击向镜子;被机械重击,瞬间哗啦啦地碎了一地玻璃。 艾赛尔可不相信这个世界的神明有那么好心会眷顾自己这个穷凶极恶的反派,以至于将自己的长相都美化了。与其说相信自己的变化是神明的好意,艾赛尔倒觉得这是来自另一次元所谓“腐女”的恶意。 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艾赛尔脑中成形:如果自己现在真的是重生了,那么自己回到的一定不是《王朝之战》这本“原着”,而是那本名为《血噬》的同人志!毕竟,无论是自己与麦克斯初遇的时间还是自己长相的变化,都与那本同人志完全对应! 那即是说……这个世界的剧情发展之后,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军区总司令的位置,麦克斯得到了;自己的身体和尊严,麦克斯也得到了。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某个该死的同人本作者在封底写的一句话:“反派总是压不过主角的;权力战争中如此,床上亦然。” “邪不压正”什么的,真是糟糕到极点了。 艾赛尔本该发怒的,但他没有。当他在从墙上所剩无几的镜子碎片中与自己的眼睛对上,心情就倏然平静下来。 第一世的自己,杀人之后慌张地逃回家来窝在角落里,因为恐惧和肩膀与魔法肢相连处传来的疼痛而瑟瑟发抖,生怕下一刻军区的人就回来带走自己。 如今在那镜子残片中的双眸,没有半点惊惶失措;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沉静。 “是啊,我担心什么呢?”艾赛尔轻笑着,将墙上最后一块镜片握在左手手心捏得粉碎:“我有先知,有能力,有野心。不管我重生到了哪里,那张代表‘王’的座椅,都只能是我的。” ——神说,勿要太过贪心,生命已是最珍贵的恩赐。 作者有话要说:  咳,这篇是隔日更酱婶儿的,因为我还有一篇同耽在撸~ 第4章 决意 一双血红色的双眸逐渐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如同地狱中燃起的两支火把。 片刻后,这双眼睛的主人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那是一只魔兽,通体毛发乌黑,有着过于发达的犬齿与尖利的爪子,四肢着地时已与人一般高。虽然这魔兽体型巨大,步伐却十分轻捷,悄声无息间已到了艾赛尔身后。 感觉到夹杂着血腥味的热气喷在自己脖颈与后脑,艾赛尔笑了笑,声音是鲜有的温柔:“我打破镜子吵到您了么,妈妈?” 似乎是听懂了艾赛尔说的话,这只魔兽以鼻子呼气发出了极大声响,像是表示不满,更像是在撒娇。艾赛尔转过身来,在面前的巨兽颈间来回抚摸:“抱歉,我不会再这么失控了。” 这片大陆上虽然魔兽种类众多,但地狱犬绝对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物种;且不说那粗长得可怕的犬齿与爪尖的剧毒,只说那如拳头般大的红色眼眸就足够吓人了。 此刻,这只穷凶极恶的魔兽正安静地伏在地上,轻轻地舔舐着艾赛尔的手心。艾赛尔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孤儿能被一只魔兽“抚养长大”是件很幸运的事,尽管在所谓的原着中作者已经给出了如此设定的用意: 【地狱犬牙狠爪毒,但艾赛尔之狠之毒,却远胜过他这位非人的母亲;麦克斯觉得,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与面前魔兽联络感情的同时,艾赛尔开始回想前世种种。此次为了成功夺权,计划肯定需要改变完善,但有些事件却是不能改变的…… 历史记载,神历纪元之前,诺亚大陆上除了魔兽就只有普通人类——即现在的四区人,并无贵贱之分。但到了神历元年,由于被称为“自然变迁”的不知名原因,一场灾难迅速蔓延到了整个大陆。 首先发生改变的群体竟然是已经死去的人们。不过数天时间,死尸通通爬出了坟墓变成了亡灵。亡灵可以随意将自己的身体化为虚无,在这一形态下,亡灵不可能被杀死;而当他们“实体化”的时候,发起攻击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最初有人担心亡灵杀死人类后会使他们也发生转化,但后来就发觉这担心是多余的:比起壮大自己这一种族的数量,亡灵们显然更热衷于将活人撕成碎片。 亡灵与魔兽横行大陆之上,这简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幸而在这场神秘的灾变中,健康的人类也发生了变化;虽然有一部分人类保持原样,但大多数人类的速度力量与感官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甚至有极少数人被激活了魔法元素。新型军队被迅速组建起来,在经历大大小小的战争之后,人类与亡灵总算是达成了“停战协议”。北方靠海的一大片沼泽与森林被划分出去,成为了亡灵的领地。 在那之后,诺亚大陆的格局就变了。由于人类在那场灾难中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力量,因而军区便将人按能力等级划分了居住区域。 现在,诺亚大陆上的居民有四种眸色,从“贵”到“贱”分别为:褐色灰色黑色蓝色。一区人在这片大陆上最为尊贵,90%以上都是贵族或军区的高层人员;当然,凭借先天身体脑力的优势,一区的确贡献了许多诺亚大陆上最强的战士。二区人尊贵程度次之,但作为唯一具有魔法元素的人群,这一蕴含众多顶级药剂师和法师的群体倒也博得了不少尊敬。三区是普通居民的集中地,四区居住的则是在这片大陆上被称为“贱种”的人类,即没有得到任何能力提升的普通人。 有着蓝色眼眸的艾赛尔,当然是最为低贱的四区人。 他知道自己有多“贱”的同时,却也希望自己能变得尊贵能够有所作为,甚至让所有的四区人都不复从前的卑微。要满足这一出人头地的愿望,只有进入军区。 军区中决定地位的标准仅仅是实力。寻常士兵之上军衔分八级,最高长官是总司令与副司令,下设四位执行官分别管辖四个区域的军队;再往下则是将官校官尉官士官,这四级中又按“上中少”细分三级。虽然区域与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挂钩的,但凭借不懈努力爬到校官级别的三四区人也不在少数。 恰好,艾赛尔在那场将他改造的实验中获得了他想要的力量。若以四区人的能力为基本衡量单位,那么一区人的综合机能可以达到8,即一名一区人便有八名四区人的力量;二区人为4,三区人为2。因为那一条魔法肢,艾赛尔整个人的力量与速度都提升到了原来的三倍,即是说已经超过了三区人的水准。 力量对人的吸引力是无穷的。被对力量的无限渴望所驱使,艾赛尔找到了那个制造魔法晶石的二区法师,把自己变成了全身机械零件超过60%装载九颗魔法晶石身体机能达到十人之力的怪物。那之后他成为了军区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战士,军衔亦是飞快升级。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他也曾无数次在深夜被折磨得辗转难眠,那疼痛几乎逼得他要将自己掐死;他也曾控制不了自己的凶暴之力滥杀无辜,被许多同僚在背地里称为“恶鬼”。 那些他都顾不得了;只要能坐上至高的王座,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可惜机关算尽,他终究还是输给了艾赛尔那个一区贵族…… 将思绪拉回来,艾赛尔发现面前的大型野兽早已停下了舔舐自己手心的动作,转而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在无声地表达着疑惑。 看向自己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艾赛尔哑然失笑:机械与人体原本的触感相比,肯定是远远不同了。“金属的味道不怎么美妙,是不是?以后我还是换右手给你舔好了,你也要尽快改变原有的习惯才行啊。”念了一句咒语,那机械手臂瞬间变成了寻常手臂的模样;这是艾赛尔前世学来的,虽然只是障眼法,但这幻象也能骗过绝大多数人。 抬起双臂搂住这只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凶兽的脖颈,艾赛尔微微有些伤感:“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又要变成从前的‘恶鬼’了。要得到力量,除了借用魔法晶石,我别无他法。不过,”声音忽然就变得坚定:“我也不会在乎这种事的。痛苦也好早死也好,我必须为争权夺势加大赌注。” 伤害过我的人,报复他;战胜过我的人,打败他! *** 就目前来讲,自己的身体还是太弱了;虽然战斗本能还在,但身体根本不能及时完成大脑下达的指令。 艾赛尔正这样感慨着,忽然右臂遭受了强大的冲击力随之而来的还有被撕裂皮肉的疼痛——被咬中了?来不及责备自己的疏忽,他倏然击出左手,原本形状与常人无异的机械手指忽然化为长且尖利的铁爪狠狠地刺进了魔兽的腹部;而后手指一钩,将这魔兽腹部生生撕裂。 魔法晶石与机械肢的组合不仅仅是能提升力量这么简单;当使用者意志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就能随心所欲地改变魔法肢整体的形状使之更易于攻击。 将血肉模糊的右臂从死亡的魔兽口中抽出,艾赛尔皱了皱眉。他做了太久的“最强战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今日他到这森林中猎杀魔兽,除了练习战斗技巧,也是想看看这具少年样的身体能力如何;很显然,目前自己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战斗已经结束,但艾赛尔却隐隐觉得有甚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耽搁生变故,还是快些回家处理伤口的好。”艾赛尔匆匆离开这片森林,再不看向地上的魔兽尸体——对他来说,除了“母亲”以外的魔兽都只是自己锻练能力的工具罢了。 若论预知能力,艾赛尔的直觉从来都非常之差;不幸的是,这次他的直觉竟然准了一次。看着眼前手持一叠公文的麦克斯,艾赛尔彻底无语了。 【一区的贵族当然不会让自家少爷到四区办事;但是在同人里嘛,什么巧合都可能发生呦~】 当初在网页上看到过的那句话浮现在脑海,艾赛尔暗骂一句:去你的巧合。 “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是受伤的模样?”麦克斯目光在眼前的少年身上逡巡一番,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对方的左半边身子:“你遇上魔兽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前这人一脸关切,艾赛尔也说不出“关你何事”这种话来。“多谢,我不要紧。幸好遇上的不是有毒生物,不然,”艾赛尔指指腿上的抓伤以及右臂:“我现在早被毒死了。” “真的?”麦克斯还是不放心,当即将手中的文件夹到腋下,微微弯下腰去想为艾赛尔查看伤口:“这些生物的爪子经常会沾上些有毒的物质,我会辨认这些……”他仍是自顾自地说着,却未看到艾赛尔变得阴冷的眼神。 杀了他!趁着现在杀了他! 腿部猛地发力,艾赛尔已将膝盖抬起;但他转念一想,又觉自己太过鲁莽:若此时杀了麦克斯,到时候一区的贵族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无力抗衡不说连四区都要跟着遭殃。不过瞬息间,他又收回了攻势。然而这一放一收虽然是眨眼的功夫,却已让麦克斯察觉到了。 “我不记得第四区有普及过格斗技巧。”这时候麦克斯已经直起身来,表情十分严肃,再看不见方才的笑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艾赛尔不答话,只是紧紧咬着下唇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见对方不应声,麦克斯退后一步,做了两个动作——膝盖向上顶左臂弯屈以肘下击:“这个动作虽然只是最基本的格斗技巧,但四区与其他三区不同,若非加入了军队,四区人是绝对学不到的。你……”他本想质问对方,却因为对方的表情而失了声。 面前的黑发少年笑了。这人长得本就好看,一笑之间竟让麦克斯觉得,破乱的四区也因这笑容而明亮光鲜起来。 一区人的优越之处不是吹出来的;除了力量速度远远高于其他三区人,智力与感官的平均水平也胜过这大陆上其他所有生物。但任麦克斯再怎么聪明,他也猜不到艾赛尔究竟为何而笑心中所想又是什么。 此时此刻,反派的想法是:主角,你终于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赶紧码到拉灯滚床那里啊~~这是病得治! 第5章 护送 “第四区中也出了不少军人的,我无意间和他们学来了几招。”艾赛尔平静地说。 “是吗?”麦克斯疑虑未消,但还是选择相信对方的说辞:“你的身体反应速度非常快,很适合进军队啊。” 艾赛尔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直接单膝跪倒在地。 在自己身上,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魔法晶石的功效能够发挥到极致,甚至超过了那位制造晶石的魔法师本人的预想;但是当这魔法晶石作怪时,那就是剥肤抽骨之痛,且这疼痛会从左臂一直扩大到全身! 艾赛尔苦笑,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发作?为什么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要让面前这位死敌看到?正要硬撑着起身,麦克斯已将他扶了起来:“你流了太多血,会出现眩晕的症状并不奇怪;如果再耽搁下去,多半要休克了。你的居所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眼前这人多半只能看到自己现在晕眩脱力微微发抖的模样,绝对看不透自己内里所受痛苦究竟有多严重。暗暗表扬了一下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艾赛尔打算说些刻薄的话将麦克斯赶走,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同人志里的主角,到底为什么黑化? 在那本同人志中,“自己”一直对“主角”不冷不热,主角却是莫名其妙地愈发喜欢自己;直到后来经受几度嘲讽与背叛,这人负面情绪全部爆发,才一夜之间突然黑化掉。 自己越冷淡,对方越喜欢——艾赛尔不由得对主角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原本应该是那样一个乐观向上勇敢理智的大好青年,怎么在这个名为“同人志”的时空里就变成了个受虐狂呢? 回想起这事儿来,艾赛尔便开始思考避免对方喜欢上自己的方法。如果冷漠给了对方以高岭之花的错觉继而引发了对方受虐的乐趣,那即是说,只要自己对麦克斯态度稍微软一些时不时地微微示好,就能有效阻止那种事的发生? 虽然总觉得这个结论有哪里不对劲,但从未涉足恋爱又非常相信自己推理能力的艾赛尔还是决定按自己的推断行动。于是,麦克斯就看见眼前这个长相秀丽却吝于微笑的少年,再次朝着自己微笑了;而且,一笑百媚。 “您的好意我会铭记于心,但是,我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天色已经很晚,就不劳烦您送我了。”神啊,这语气简直温柔得让人恶心,希望有效果。艾赛尔默默祈祷,而后挣开对方的手臂转身,忍着疼痛向前迈步…… 当艾赛尔被一股根本无法抗衡的大力拦腰抱起且那声音的主人还问着“怎么走”时,他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的神明果然不眷顾四区人;因为每次自己最需要神明保佑的时候,得到的都是无情的抛弃。 其实麦克斯平素恪守绅士做派,就算要对人施以好意,也绝不会罔顾对方的意愿;但他方才看见对方漂亮的笑容,瞬间觉得对方是在“欲擒故纵”,即是说已经默许了自己的帮忙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将手中的文件交到艾赛尔“我也没有抛下伤病人士的习惯。我的文件就麻烦你帮我拿着了。说吧,怎么走?” 艾赛尔终于投降:“就眼前这条街,先向里走吧,等下需要拐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想了想,他又将右手环在麦克斯肩上,而后以这个看似亲密的举动为掩护,把右臂上的血尽情地蹭在对方的衣服上:让你装绅士!让你衣着光鲜在四区乱晃! 若是平时,艾赛尔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但,既然主角都完全不正常了,自己这个反派稍稍失常一下,倒也没有什么! 就在二人将要拐入艾赛尔所指的小巷时,从这条巷子中拐出来一个短发冲天的少年。这少年衣衫下摆破破烂烂,手中还捏着一块生了黑斑的面包;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少年亮得惊人的眼睛。 艾赛尔正要打招呼,转念想到自己现在的情状太过丢人,又立刻闭上了嘴将脸转向麦克斯怀里。不幸的是,在艾赛尔彻底将脸背过去之前,少年已经认出了他。 “天啊!”少年几步并做一步奔上前来,夸张地大叫:“艾赛尔,你居然也出去卖了吗?” 听了这话,艾赛尔气得险些吐血,当下也顾不得遮掩,立刻转过头来正色说:“别胡扯,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出去卖的。”少年点点头,笑着说:“也是,像你这样昂首天外的人,怎么可能去别的区卖啊。” 从二人搭话起,麦克斯就已经停了脚步。待少年不客气地将这外来人士全身打量个遍后,他转而向艾赛尔眨了眨眼:“哎呀,很厉害嘛。听说一区那些家伙高傲得很,你是怎么勾搭上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的?”艾赛尔眸色一寒:“约翰,你再胡说,我马上拔了你的舌头。” 名为约翰的少年哈哈大笑,向街道对侧跑走了:“你才不会对朋友动手!两周前我帮你修了屋顶一周前我们还一起避过了军队的追捕呢,你可别太健忘!” 艾赛尔不说话,也不动作:他当然不会对同伴下手。见对方跑开,艾赛尔转头,直视着麦克斯说道:“那是我的同伴。如果他言语中对你有所冒犯,那我替他向你道歉。”他见过太多的四区人因为冒犯了贵族而被秘密杀死,此刻他向最讨厌的人道歉,也是为了防止自己的伙伴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这种事,我不会在意的。我只是觉得很意外,”麦克斯继续前行,同时微微低下头,与艾赛尔对视:“四区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眼中竟然还有着那样的神采。你是这样,你的同伴也是这样。我无意冒犯,但是你们的眼神就仿佛……在这里生活下去,是最美好最值得期待的事情。” “难道不是吗?生命和信念,已经是我们四区人可能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了。”艾赛尔轻声说着,而后转开了视线。 我们是四区人,我们会坚强地走下去,我们值得更好的生活。 “算了,先不说这些。”艾赛尔将唇凑近麦克斯耳畔,柔声说道:“这下好了,因为你,我在伙伴面前丢了面子。你要怎么补偿我?”其实他一想到自己因为麦克斯丢尽颜面,就恨不得自己有一口利齿,能将眼前这人的耳朵咬穿撕扯下来;但他心中依旧铭记着自己那个推论,于是硬生生地将“咬牙切齿”转换成了“温柔缱绻”。 艾赛尔不知道的是,他这番兴师问罪的话到麦克斯耳中完全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怀中所拥少年声音温柔带笑没有半点恼羞成怒之意,那温暖的气息就呼在耳边,甚至在对方说话之际还能感觉到柔软的嘴唇蹭过自己耳廓。这般光景,换了是谁,都不免生出些暧昧的遐思来。 麦克斯只觉自己脸上的热度一直蔓延到耳根,立刻掩饰性地咳嗽两声,然后挑起了另一话题:“刚才你那位同伴所说的‘卖’是什么意思?”艾赛尔脸上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就是去外面做妓。” 四区中,有些生得漂亮的年轻人会去二区三区做妓,男女皆有。这些人虽然抛弃了尊严,却不曾抛弃第四区——他们经常带用身体换来的补给品回到第四区;正因为如此,艾赛尔才更为他们感到悲哀。“其他几区的人视四区人为渣滓为蝼蚁,各种折磨侮辱都是家常便饭。有很多与我年纪相仿的人一去,回来的就是不成人样的尸体。” “愿神明安抚他们的灵魂。”麦克斯低声念了一句,又问:“我猜,他们没有去第一区?我在一区的时候,从来没看见有蓝色眼眸的性工作者。” “得了吧,”艾赛尔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一区人的平均力量是四区人的五倍,若他们去那里‘卖’,且不说能不能入得一区人那高贵的眼,只说这体力差距,四区人岂不是要被做死?”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讽刺麦克斯,哪料话说出口,尴尬不语的却成了他自己。 在同人志中,黑化后的主角说过这样一句话:【幸好你的身体在改造之后体力比普通四区人强过许多,不然我一个晚上就将你做死了,岂不是有许多美好的事情都没法尝试?】——所以说,自己对同人志的怨念到底是有多强大,竟然到了心心念念随口就来的地步? 幸而,此刻的麦克斯离黑化还有很大差距,更不知道“美好的事情”都是些什么;将对方具有明显讽刺意味的回答忽略,麦克斯感慨道:“其实我一直认为,军区制定的政策对第四区很不公平。”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人所能享受到的,本来就应该与他的能力挂钩。”说到这个话题,艾赛尔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四区人天生弱势,所以我们会不断强大起来。总有一天,我们只凭着自己的力量,也能与外人比肩。” 麦克斯十分诧异:“所以这是你的愿望,提升四区的力量与地位?”艾赛尔盯着他的双眼,语气如同宣战一般气势如虹:“是!” “这样说来,你和我的愿望倒是有些相似之处。”麦克斯微笑,语气亦是十分坚定:“我希望这片大陆再不分贵贱,所有人贡献一己之力共同守护彼此。也许要做到这点很困难,但我……” 那之后的话,艾赛尔都听不进耳中了。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麦克斯不断开合的嘴唇,心中想着:难怪你是主角我是反派啊,思想境界完全都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第一世,麦克斯曾经疾言厉色地对自己说:“你简直就是一个被权力左右的疯子!”那时的自己的确无限趋近于疯狂了,只想着那个总司令的位置应该是自己的一定要变强夺权,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为了改善第四区而战。 虽然承认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但艾赛尔并没有“痛心疾首”的感觉。在军区那种一切凭借个人力量的地方,绝大多数人都会为环境所影响,逐渐变得冷酷自私起来。像麦克斯这样具有善良大义思国思民精神(病)而且还始终不改初衷的人,在军队中绝对算是异类。 如今,麦克斯又多了一种名为“对反派有好感”的神经病。由于此刻正被这位双重精神病患者抱着,艾赛尔只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堪称完美的英俊侧脸。察觉了自己的目光,麦克斯低下头来,微笑着问:“你怎么了?” ……我想吐。 想到这个人面对自己时种种莫名其妙的表现,艾赛尔觉得很头痛;再联想到某本同人志中的剧情走向,艾赛尔头就更痛了,立即就下定决心:不管是为了自己与麦克斯再次竞争的公平性,还是为了杜绝自己被男人压倒的可能性,一定要避免主角爱上反派这种见鬼事情的发生。 ——神说,勿要羡慕他人的天赋;你所希冀的,是你没资格得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想说——不会做死的。捂脸跑走 第6章 居所 狭窄破旧黑暗,这便是麦克斯对这件房屋的第一印象。 屋内虽然已经被主人打扫得整洁收拾得很有条理,也难掩陋室寒酸。饶是如此,过惯了贵族生活的麦克斯却并未产生“厌恶”或是“同情”这样的心理。 是因为有那个相貌娟好倔强冷淡的少年吗?他一出现,这个灰蒙蒙的地方瞬间就有了明快的色彩。 他在第四区帮家族处理事务的过程中,已经充分地了解到,四区人绝对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软弱无用;而这个黑发少年对他来说,无疑是最非比寻常的一个。 到了这时,麦克斯才惊觉自己竟连那黑发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意识到对方进内室取东西的时间过长,他便打算出声询问。然而,一阵本不该出现在民宅中的声音让他警觉起来——那是属于魔兽的低沉吼声。虽然声音被刻意地压抑了,但以他的耳力仍是听得分明。 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怎会出现魔兽?第四区的军卫竟然松懈到了这个地步?那少年知情吗?麦克斯脑中闪过无数问题,却在透过内室半掩的门看见一只巨爪时,脑中一片空白。 地狱犬! 对身体机能最强的一区人来说,他们的力量与速度对付绝大多数魔兽都是绰绰有余。不幸的是,地狱犬比起寻常魔兽要更快力量更为强势;至少,以麦克斯一己之力,是绝对无法应付的。 他只冷冷地看着地狱犬慢慢踱近,始终与那露着凶光的兽眼保持对视;虽然不曾有过猎杀魔兽的实战经验,但他接受的家族训练已能让他冷静面对强敌。 首先,不能输了气势,尤其是面对这种在魔兽中也可为王称霸的生物。其次,绝对不能正面攻击——当地狱犬行动的时候,就算一区人也很难用肉眼捕捉到它们的行动轨迹;只能先行躲闪,而后侧面进攻。 他仍保持着先前端坐的姿势,但全身肌肉却已绷紧;一手慢慢探向后腰取出贴身携带的军刺,上身微微前倾,等待攻击的最佳时刻。 ——若是带了枪支出来就好了。这个想法在麦克斯脑海中闪现,随即又被他抛开;作为一个将要成为战士的人,必须将冷兵器变为最合身的武器,绝不可以依赖那种投机取巧的热兵器。 一人一兽对峙,彼此都寻找着行动的最佳时机;正在这可称剑拔弩张的时刻,忽然响起极轻的一句话:“妈妈,他是我的客人,不是食物。” 妈……妈? 这个称呼让麦克斯吃惊不小;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那只地狱犬真的收了即将发动攻击的架势,转而快步朝着走出内室的黑发少年而去。 “忘了介绍,‘她’可以说是我的‘母亲’。虽然您送我回来我很感激,但如果您伤到了‘她’,不管有意无意,我一定会和您拼命的。”说着,艾赛尔就要去拥抱那只巨大的魔兽。然而这只魔兽却不领情,一转头避开艾赛尔的动作,转而去舔舐他带伤的右臂。在“食物的味道”与“亲情”之间选择,魔兽显然更倾向于前者。 臂上的伤口被粗砺的舌头舔过摩擦,艾赛尔却是浑不在意:这点小痛比其他从前受过的大小伤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相较之下,还是稍微满足一下“母亲”的需求更为重要。反倒是麦克斯看着地狱犬舔舐艾赛尔手臂上皮肉微有外翻仍在渗血的伤口,眉头深深地皱起。 “如你这样小心的人,本不该将地狱犬养在身边的。这种……”也许是因为看到艾赛尔与这只地狱犬的亲密,麦克斯将原本将要脱口而出的负面形容词换成了一个相对温和的字眼:“不太友好的生物,放在身边太危险。”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第一世,你说的分明是“像你这么恶毒的人,也就配与这些肮脏又邪恶的生物为伍了”。想到这儿,艾赛尔微垂眼帘遮去眸中的冷意,平静地说:“我不管地狱犬的本性是怎样的;我只知道‘她’照料我长大绝不会伤害我,这就足够了。怎么,你被‘她’吓到了?” 麦克斯无奈地承认:“好吧,是有一点。”见对方如此诚实,艾赛尔不由微笑:“很好,我就喜欢和坦诚的人交往。” 艾赛尔早就知道这一人一兽对上,定然会是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正如他只对 “母亲”的另眼相待将地狱犬这一物种以外的所有魔兽视为猎杀试练的工具,这只魔兽也将蓝眸四区人以外的所有人类视为食物。艾赛尔自然不会那么欠考虑,让一名一区贵族死在自己的居所里;他冷眼旁观,一来是想惊吓麦克斯,二来也是想看对方的格斗技巧到了什么地步。 反应足够迅速动作足够隐蔽,身体姿势的调整也恰到好处,防御与接下来的进攻安排十分合理;虽然这家伙还没入军区进行系统训练,但若是只论身手,已经到达了士官的级别。总体评定,很不错——果然是自己认定的对手啊。 坐下来将绷带与药物递给对方,艾赛尔将自己的名字道出:“艾赛尔,神历853年生人,四区人。”麦克斯愣了一下,待意识到对方是在自我介绍,也就用了同样的方式回应:“麦克斯,神历850年生人,一区人。那么,以后我们就不要用敬称称呼彼此了。” “好。”艾赛尔抬头,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他还记得,第一世在军营里互相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人可是特意说了他是某个姓氏又臭又长以至于自己从来都没记住过的家族继承人。没想到如今在第四区提前认识,这人竟然将贵族的优越感给抛到一边了。 麦克斯一边为艾赛尔臂上的伤口消毒涂上伤药,一边将余光瞥向与自己不逾半米之遥的巨大魔兽。只见那以凶恶着称的地狱犬正闭着眼睛趴在地上享受着被对面少年用左手顺毛的过程,温顺得就像一区人驯养的宠物。他手上为对方处理伤口的动作不停,嘴上感慨:“这只……咳,你的‘母亲’,很让人羡慕啊。” 听了这话,艾赛尔为魔兽理毛的动作不由停下了;思索了一会儿,他仍是无法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于是直接道出疑问:“顺毛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羡慕的?更何况,就算你羡慕的话,你也没有足够长的兽毛让人来用手理顺不是?” 麦克斯被对方这特有的毒舌幽默弄得窘迫,急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是觉得,像你这样温柔的人,能做你的同伴该是件很幸运的事。” 同伴?艾赛尔忽然严肃起来:“我总会进入军区的;到时候,我身边不会有‘同伴’,只会有‘下属’。我不需要有人和我并肩而行,我只需要他们站在我身后服从我的指令。” “你的想法我倒是可以理解。”麦克斯并未表现出半点诧异,而是了然地叹息:“知道吗?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军区中摸爬滚打十年以上的军官一样。” 艾赛尔不置可否,只说:“你绷带缠太紧了。”麦克斯脸上一僵,当即松了手劲,将缠绷带的工序重新来过;这次他只专心为对方包扎,便也没看见对方眼底的深思。 十年……还真是十年!第一世我十六岁进入军区,到被你杀死的那一天,的确有十年之久。 “同伴”,是需要你挂心也会挂心你的存在,牵绊太多,做决策时不免会犹豫迟疑;而“下属”则要简单得多,他们为你效命,你提供给他们作为长官应该提供的庇护。——我懂得这个道理不奇怪;奇怪的是,你竟然也懂得。 将绷带从艾赛尔手臂两边拉紧打了个结,麦克斯突然开口:“你不喜欢我。” “谢谢你的帮助。”艾赛尔收回手臂,想了想,说:“这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麦克斯居然摇头:“不,我不是说这个。我知道,因为不公平的区别对待,绝大多数四区人都不会喜欢一区人的。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喜欢我,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艾赛尔原本正用左手安抚着因为被忽略而大声呼气表达不满的魔兽,听了这句话,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他觉得,自己从某种意义上似乎小瞧了这位死敌。对方既然问得明白,艾赛尔索性承认:“你没猜错。你怎么看出来的?” 麦克斯叹气,回答说:“直觉。” 作为一个军人或者注定要成为军人的人,永远都不应该凭“直觉”去判定一件事。艾赛尔本可以在心里狠狠嘲笑对方一番,但他却没有——当你真的败在敌人的“直觉”上,你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第一世,自己与这个人的最后一场“战争”,自己输得极度惨烈。当自己不顾断骨削肉的疼痛问出“你怎会知道从亡灵入手能够击败我”的时候,麦克斯就是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冷冷地吐出一个词:“直觉!” 回忆完毕,艾赛尔侧过头来看向麦克斯,笑着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麦克斯一愣:“这就是原因?” 有些人越是聪明,就越是惹人讨厌。显然,麦克斯已经领会了艾赛尔不曾说出口的内容。 “正是。只不过……”艾赛尔低头:“这也是件会让人对你有好感的事。” 麦克斯恍然,继而笑出声来,问:“你的意思是,与我交谈不会很累?” 艾赛尔也微笑着回应:“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说出口来?”他并不怕在麦克斯面前将一些想法开诚布公;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对方也能多少领会到自己心情的。 他从来都知道这个人和自己有着极为相似的思考方式,第一世他与麦克斯互为对手这一点只会让他深感头疼;如今一切权力争斗尚未开始,与麦克斯并肩而坐平和交谈,竟能让他感觉到一丝奇异的惬意之感。 虽然艾赛尔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但他对麦克斯却是厌恶居多仇恨居少。因为,麦克斯是他的“敌人”,却不是他的“仇人”。 第一世,到争斗最为白热化的时候,艾赛尔与麦克斯可说是势均力敌,几番针对各有输赢。后来总司令之位落定时,艾赛尔只觉得自己被不公平地对待了,于是使一切手段想要将对方拉下马来。待他再度重生之后却不得不承认,虽然麦克斯是因为血统优势的加成赢过自己,但那也是对方固有的优势;而且这人掌权后并没有打压自己,反而是将自己从执行官提升至副司令——竟然是惜才之心大过了昔日摩擦。 对方真的没刻意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虽然自己厌恶麦克斯到了骨子里,但这些是非总要拎得清。反观自己,借职位之便暗自训练隐兵,以公事为由杀□儿使对方方寸大乱,更别提那之后为了篡权所做的某件“灭绝人性”之事了。这样看来……艾赛尔心中感叹:所以说你就是个绝顶的白痴,命定的仇敌,也值得你如此对待吗? 他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得就转向了对方。待看清麦克斯注视着自己的眼神,艾赛尔心头不由得一跳,不自然地转回了视线:那样的眼神太奇怪了,就好像放一张莎草纸在视线聚焦之处,不一会儿就能燃烧起来一样。 “虽然你的视线让人无法忽略,但你若不开口,我也没法领会你的意思。”麦克斯会错了意,先打趣了一句,而后正色:“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有事就直接开口,不必犹豫。” “没什么,我只是在发呆罢了。”艾赛尔回答,而后反问:“你盯着我看又是什么意思?” 对方眼眸如海水之蓝,说话时眼波流转,那神采直让人想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麦克斯头脑一热,立刻回答说:“也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你静静注视着我的样子,很漂亮。” “你真会开玩笑。”艾赛尔整个人都为之一抖。他现在开始怀疑,这是“主角有效打倒反派”的新方法;像麦克斯现在这样间歇性的不正常,即使不用等到日后二人步入军区后明处使手段暗处使阴招,自己就已经要被扰得神经衰弱了。 麦克斯本想说“我是认真的”,又觉得这话太**份,于是另起话题:“你今日去森林,是训练格斗技巧?” “嗯。”艾赛尔点头:“我听人说过,实战是提升实力最好的办法。现在我还是太弱了,为了我自己也为了第四区,我需要变得更强才行。”他这番话语气虽然平淡,但眸色坚定有如燃烧着火苗,瞬间也让麦克斯得到了鼓舞:“你说得对,实战的确是最好的训练方法。这些日子我都会在四区,不如我与你同去?到时候我也可以将从前学来的格斗技巧教你一些。” ……天,我不需要你这么慷慨大方!主角你先去治疗好吗! “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艾赛尔将无比复杂且翻腾个不停的心绪强行压下,淡淡地说:“你不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 “完全不觉得。”也许是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太过诡异,麦克斯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进入正题:“不知为什么,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是值得我深交的人。”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你有病!这个扭曲的同人志世界让你患上了精神病! 正要开口说些讥讽之语赶走对方,艾赛尔脑中忽然警铃大作:同人志中的主角是因为自己长期的冷漠与利用欺骗才突然黑化的;为了防止这人从精神病进化成重度精神病,自己必须时不时地向对方示好才行! 经过几世历练,艾赛尔已经很擅于压制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此刻心中愤怒窘然交加,竟然也能还以微笑:“如果你不嫌弃我是四区人,那一起修行也未尝不可。我也想看看,体能超群又从小接受系统训练的一区人,到底是怎么作战的。” 将这番话说出口,艾赛尔已经下定决心:等着吧,为了拯救我们两个,我会找到把你变“正常”的方法;到时候,我再与你堂堂正正一战! ——神说,永远不要安于现状。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是后来反派也和主角一样“不正常”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7章 同行 反派与主角一起修行。如果被所谓的“原着作者”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气得吐血? 艾赛尔抬起刺刀,舌尖轻舐刀刃将上面沾染的血尽数舔去——他天性嗜杀,历经几次轮回依旧不改。虽然和麦克斯同行让他很束手束脚魔法肢带来的能力必须刻意压制不能使用,但这都不能影响他斩杀魔兽时的好心情。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艾赛尔脚步猛然顿住,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散。麦克斯先前只顾着看艾赛尔是如何以粉红色的舌尖去舔那银白的刀尖——他觉得那画面有种奇异的赏心悦目之感。见对方面色突变,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艾赛尔冷淡地瞥他一眼,向密林深处走去。 【作者大人gd!主角和反派就是要多一些独处来发展基情嘛!】这是艾赛尔曾在那本同人志下面看到过的一条商品评价。此刻他想起这句话来,瞬间所有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了。 二人正午出发进入这森林,几个小时过去了,却只遇上些速度力量皆为普通水准的魔兽;这种程度的实战演练,对他们二人来说都算可有可无。 又前行片刻,艾赛尔忽然眼睛一亮——风的味道变了。他提起刺刀正欲上前,麦克斯却迈开大步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小心。” 是你瞎操心啊,艾赛尔撇了下嘴。他绝对不会承认,最初看到对方摆出这保护姿势的时候,他心中是有些被触动了。 从魔兽于林中现出身形到扑至二人面前,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这只魔兽身子一闪躲开刀锋,而后利爪一挥——竟将麦克斯手中的强光灯击落。这林深之处本就黑暗,在灯落地的瞬间,瞬间视线所及之处再无半点亮光。 忽然陷入黑暗,艾赛尔不由暗道糟糕。魔兽皆是夜视动物,现在的局面对己方太不利了。他有第一世受过的训练加持,自然是可以凭借声音判断那只魔兽的行动;但他如今的体能,却远远不能与那时相比! 要扑过来了么?艾赛尔握紧了手中的刀,开始盘算是否要在这黑暗中使用魔法肢的能力。不想,在魔兽扑来的风声之外又凭空多出一阵迎面而来的疾风;待他反映过来,已被人扑倒在地。同时,他也清楚地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麦克斯击中那魔兽了?自己被麦克斯扑倒了? 艾赛尔向来讨厌与人亲密接触,立时大声说道:“请你尽快从我身上离开!”同时伸手想推开对方;然而待他察觉到对方撑地起身时明显不自然的动作时,心中忽然一惊:这种迟钝滞涩的行动,绝不是一区人该有的!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想法在艾赛尔脑中形成:方才那骨头折断的声音,不仅仅是来自于魔兽;麦克斯刚才,竟然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了。 这个想法不免让他有些纠结,但他也没多少时间细想了:一阵强风挟着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显然是被激怒的魔兽向着二人再度发起了攻击。来不及多想,艾赛尔猛地推开麦克斯,听音辨位左手击出,同时喊道:“快点灯!” 当麦克斯将灯再度点亮的同时,看到的是一幅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面前这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竟然将左臂迎着魔兽张开的大口击入;在衣袖被野兽利齿撕扯开裂之后,那衣服碎片下面的,赫然是金属的颜色! 下一秒,艾赛尔已将指尖化为利刃,生生刺穿了魔兽的上颚贯穿至脑内。由于血肉带来的阻滞效应,艾赛尔并未在鲜血与脑浆四溅之前抽回手来;看着金属手臂上沾的红白相间的腥臭流状物,艾赛尔厌恶地皱了下眉。“谢谢你护着我。你的伤,没事么?” “没什么,腕骨裂了而已。作为一区人,这点伤几个小时就能自我愈合了。”麦克斯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艾赛尔了然,转身走开:“那就好。我去水边清洗一下,你有问题尽管问就是。” 麦克斯沉默着跟他走到了溪边,许久才终于开口,却是极肯定且平静的语气:“你是成功植入魔法晶石的实验体。”艾赛尔闻言,转为面向对方的姿势:“而你并不觉得奇怪。” “我猜到了。”麦克斯点点头:“先前我向四区执行官递送文件的时候,听他提起过实验体杀人逃走的事。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成功的作品’是何模样,但我大致也能推测出几成。为了检验魔法晶石带来的最大效应,植入部位绝对不会是灵活的右臂或是力量相对较强的双腿;所以,是左臂。我们几次会面,你都很小心地避免了左臂与我的任何接触。” 艾赛尔咬住下唇,问话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还有呢?”麦克斯继续说道:“你我同行的时候,你一直站在我左前方与我的距离始终不超过半米。先前,我以为你是想与我互相照应;事实上,你是怕我注意到你的左臂——虽然你使用某种障眼法之类的法术遮掩了一下。” “好吧,真是精彩的推理,”艾赛尔忽然叹气:“那么,你现在要把我送到四区执行官手里?”麦克斯挑了下眉,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就是为此而来的。你所在的家族为此次实验出钱出力,肯定不会放任唯一一个成功连接魔法肢的实验体跑掉。你先前一直表现得对我很有好感,所以我并未往这个方向猜测,只以为你是为了与我深交。但你刚才,竟然舍身救我?这太不合常理了,一区人绝对不会为比自己低贱的人冒险。所以,你是要逼我出手;在这种危急关头我只会使出全力,是否有魔法肢的加成一看便知。”说到这儿,艾赛尔朝麦克斯笑了一下:“会推理的,可不止你一个。不过,这种赌法实在太过冒险了吧?若我不是‘实验体’,现在你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神啊!我只希望将来参军后不要与你立场相对,否则我可要大伤脑筋了。”听了麦克斯语调夸张的感叹,艾赛尔只是低头抿嘴微笑:不论参军与否,他们二人的立场永远都是相对的。 看到对方的表情,麦克斯蓦然愣住:艾赛尔肤色苍白眉目清雅,低眉含笑的模样竟莫名地让他心里疼了一下。“你不必紧张,我没打算把你交给军区。” “外人的话,不可信。”艾赛尔向后退了一步。经历过先前的搏斗,他已经有些乏力了;但现在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无论对方为人如何,永远不要相信“我不会背叛你”这种话——这是艾赛尔在第一世总结出来并坚守至今的信条。 看到对方警惕的眼神,麦克斯叹气,快速出手将对方拉至自己面前。 由于这一拉太过大力,艾赛尔一下子撞在对方身上,鼻子磕在对方下巴上撞得生疼;他尚未站稳双脚,下巴就被麦克斯捏住抬了起来。这个动作,让艾赛尔眼神立刻阴冷下来:你怎么敢对我做这种调戏女人的动作! 此刻,艾赛尔是真的不管不顾了,只想抬手在面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狠揍一拳;但对方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抬到一半的手都慢慢落了回去。 “我不会让你变成实验室中的血样标本和残破的肢体。”麦克斯语气坚强而诚恳:“你说过,你会进入军区为了第四区而奋斗下去。我希望你实现它。我想看着你走上至高点,成为管辖四区的执行官。” 这人的眼睛非常清澈,视线之中又有着旁人无法相比的穿透力;当他看着你的时候,那眼神中透出的坚毅竟让你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的话。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成功的实验体还会出现,但你放走一个有力量有野心的四区人,这样好么?”艾赛尔开口,惊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干涩:“待我身居高位那一天,也许会触动第一区的利益也说不定。” “为什么一区的利益需要另一区的牺牲才能换来?”麦克斯反问:“同为一片大陆上的居民,大家本该是平等融为一体的。” “你说得对。”这也是我永远不可能与你站在同一战线的原因。艾赛尔垂下头去:你要的,是四区平等,再无一人被蔑视被不公平地对待;可是,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存在的。我没有权衡多方利益的博爱之心;我只愿我所在的第四区得到最大利益。在你看来,四区执行官已经是我能坐上的最高位置;但我要的可不仅是这一丁点,我要做的,是这片土地的王! 想到这儿,艾赛尔抬起头来,笑得很温柔:“知道吗?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因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也许是被对方的微笑所感染,麦克斯也笑着回答:“你不是。” “不,事实上……我的确是。”话音未落,艾赛尔忽然屈起手臂以肘上击!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训练的一区人,竟会被一个四区人击倒;这真让麦克斯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上,由于对方发难突然,他根本没看清艾赛尔是如何动作就觉得颈间一紧呼吸一窒;而后膝盖后方突如其来的重击使他站立不稳,向水中跌去。幸而他反应够快,及时用手撑住了浅溪的底部,才不至于将自己弄得太过狼狈。 看主角倒霉,就是反派最大的乐趣。艾赛尔见状,笑得肩膀不住抖动:“我猜,一定没有人告诉过你四区人有多诚实。我们说自己‘卑鄙无耻’的时候,就绝不会做‘情操高尚’的事。” 捂着小臂,麦克斯吸了吸气——方才撑地的动作让他骨裂的部分更加疼痛了:“这也是你和你的军人朋友学来的?很好。”他原本正要爬起身来,突然猛地出腿向艾赛尔踝部踹去。 受伤的人行动总会有些滞慢,因此艾赛尔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击躲过;但他轻跃落地的下一秒,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虽然受了伤,但麦克斯还是凭借着一区人先天的力量优势完成了这个过肩摔。看着整个人都被甩入溪中的艾赛尔,麦克斯有点心疼更多的却是找回场子的快意:“我猜,你的军人朋友也一定没告诉过你,任何时候都不能放下警戒心。” 当艾赛尔从水中爬起时,他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既定规则:主角既已定下,那他就永远都是主角。就算如今的麦克斯因为某些原因变得不正常了,自己这个反派也很难从他手里讨了好去。 “现在,我们两个全湿了。”艾赛尔抹了把脸,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然后呢?你打算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两个全湿了——这句话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p.s.下一章~比较暧昧。 第8章 同眠 一区贵族为了保护低贱的四区人而受伤——说这是神历元年以来最荒谬的事也不为过。 虽然从前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故,但按照“任何导致一区人受伤的贱种都得死”的规矩,那名四区人会被抹杀掉。这一点,艾赛尔知道,麦克斯也知道。 “如果你现在回军部,他们会看出来你受过伤的。”艾赛尔耸了下肩:“为了我个人的性命安全,只能委屈你一下了。去我家将就一晚?”麦克斯摇了摇头:“相较之下,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去处。” 注意到对方环视四周似乎在辨认什么特定方位,艾赛尔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事实上,你的想法非常糟糕。”千万别告诉我你要体会行军宿野的生活! “你猜到了啊。”麦克斯朝他一笑:“这没有什么,日后进入军队你也要做这方面的训练。怎么,害怕?”闻言,艾赛尔眉毛微竖:“才怪。” 狭小的山洞中,堆起了干树枝燃起了火。艾赛尔坐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被低级的激将法激起来的白痴。 “你坐那么远不冷么?”与身旁那个明显心情不佳的人相反,麦克斯现在几乎称得上愉悦:“四区晚上气温非常低,你知道得应该比我清楚。挨得近一些,至少能互相取暖。” 艾赛尔想了想,起身走到麦克斯左边,挨着对方坐下:他身上衣服还没彻底干透,为了与人赌气委屈了自己的身体,这种赔本事情他才不会做。 由于挨得极近,艾赛尔坐下时右手无意蹭过对方的侧脸。被冰冷的触感所激,麦克斯惊讶地握住艾赛尔的手腕:“你身上怎么这么冰?”艾赛尔斜眼瞪他:“我想你应该没那么健忘。” “抱歉,我不该把你整个人都推下水去的。”被对方赌气的模样所取悦,麦克斯笑着提议:“不如我帮你捂手作为道歉?” “不必了!”艾赛尔猛地收回了手;他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你知道吗?当你对一个同性产生强烈好感的时候,你该做的不是放任自己接近对方,而是尽快去看心理医生。” “你竟然这么保守?男子相恋,在这片大陆上可不在少数啊。更何况,”麦克斯忽然支起身子转向艾赛尔,语气中充满怀疑:“我并没有对你产生那方面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所以,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艾赛尔语塞;在对方琥珀般双眸的注视下,他竟然真的局促不安起来。“对于感情,我的确很保守。”他好容易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以至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尝试着多与人交往。我无意冒犯,但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患了社交恐惧症。”麦克斯促狭地笑了笑,将背部重新靠回石壁上,假装没看到艾赛尔阴下来的眸色与紧紧抿起的嘴唇。 其实,艾赛尔是真想说“你将来不仅喜欢上我还因为这份感情黑化了然后把束|具皮鞭香烟蜡烛等等在我身上使了个遍你做出这种下作事情怎么不去死”云云。在他看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能只膈应到自己一个人? 但是发泄出来,也不过爽快一时而已,然后呢?就算早已知道同人志剧情走向的自己尚且觉得后续发展十分荒谬,更别提麦克斯了;这话一出口,被当成精神病的立刻就成了自己。更何况,如果自己一时口快引发某些可怕的蝴蝶效应,比如麦克斯头脑再度抽风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想到这种可能,艾赛尔不禁打了个寒战。同人志中的剧情提前发生——这样的事,是现在的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如果所谓的“剧情”真的不可避免,那么自己必须拖延时间,至少要拖到自己升为执行官有能力与对方抗衡的时候。 “你想做军区总司令么?” 麦克斯一怔,回答:“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说实话,那个位置太遥远了。” 艾赛尔并不觉得意外:第一世这人也不十分热衷权势。“我想做。现任总司令已经太老了,近两年的决策多是不疼不痒……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想起现任军区总司令与面前这人的家族关系密切,艾赛尔在言语上做了些妥协:“我承认,那位老先生的确做了许多令人敬佩的事,比如将亡灵向北海岸逼退了三百公里。但他真的快下台了。总要有人接任他的,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你?”麦克斯险些笑出来。他并非有意嘲笑对方,而是真心觉得这话可笑:虽然在军区上位的规则十分简单即是完全凭借力量,但四区人能力的弱小可是众所周知。如今执行官这一级别都没有四区人能坐上,遑论更高级别了。 “很好笑?”被那双干净的蓝色眼眸盯着,麦克斯忽然觉得有点愧疚,转而正色道:“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选择一些更现实的目标?比如将官执行官之类。” “也许。你的劝告,我会记得。”艾赛尔笑着点头,而后双手交握搁在立起的双膝之上,眼底一片冰寒。他可没忘记,前世这人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那时的麦克斯也是如此语气诚恳,眼中还有着不加遮掩的同情与怜悯。 谁要你同情?谁要你来劝诫拯救我?你可知道,这种高高在上的圣父姿态,简直比当面嘲笑我不自量力异想天开更要恶心! 想到自己在麦克斯掌权后的某一次争吵,艾赛尔双手握得更加用力了:我忘恩负义奸猾残忍?诚然,凭我做过的那些事,你这样骂一点也不为过。可是归根结底,我疯魔的原因还不是你吗!当你在高贵的家族中被所有人捧着不必为任何事情忧愁,我却只有一只魔兽能给我以温暖与照顾;当你平步青云毫不费力地高升,我却要为了提升军衔而在一次次任务中舍生忘死。显然,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才不需要你来救赎我! 他兀自咬牙切齿,忽觉手被陌生的温暖包裹,当下一惊,问:“你干什么?” “你的手。”麦克斯将手探向艾赛尔双手掌心之间,慢慢地分开了他紧紧相握的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左臂已经与普通人大不相同?这么用力,会伤到自己。”经麦克斯提醒,艾赛尔才发现因为自己双手交握时太过用力,右手指间已被金属硌出了几道红痕。 “谢谢。”艾赛尔将右手从对方手中抽回。麦克斯的手比他要大要暖,这让艾赛尔觉得被对方拢住手的感觉舒服得令人眷恋。为自己对敌人产生这样的念头而恼火,艾赛尔说话时不自觉地尖利起来:“没想到一区还有你这么善良的人,对刚认识不久的人都关心得无微不至。” 听了对方这阴阳怪气的话语,麦克斯无奈——短短的时间内他竟已习惯了艾赛尔的尖利口舌:“算了吧,别取笑我了。听你的语气,就好像在说‘竟然还有你这么愚蠢的人’一样。” 艾赛尔坐直身子,朝他一笑:“虽说如此,却也没有到了‘特别愚蠢’的地步。你看,你这不是完全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麦克斯不予回应,只是将自己已经干透的外套展开,披在了二人身上。 艾赛尔飞快地眨了几下眼;他再次对麦克斯良好的个人修养有了全新的认识。如果换了自己,有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人连番挑衅,自己定然二话不说将对方揍得从此对自己绕路而行。 以德报怨的,是主角;以怨报德的,是反派。 二人背靠石壁互相依偎慢慢睡去,山洞中只余篝火燃烧时迸发火星的劈啪声。 感觉到身旁这人呼吸已经均匀绵长显然已经睡熟,艾赛尔睁开了眼睛,慢慢地抬起了左手。 要动手吗? 现在的麦克斯还很青涩,因为涉世未深,待人接物时甚至可以说想法非常单纯。但艾赛尔知道,这人三年之后和现在的光景可是大不相同。 二十一岁的麦克斯,身姿英挺相貌俊朗眼神锐利,举手投足间皆是让人仰望的贵族气质;由于经历过系统的家族训练,初入军中就有着令人折服的格斗技能水平与行事手段。一言以蔽之,麦克斯那时在军中简直是令人羡慕却完全没资格嫉妒的存在。 从相识起,关于对方的一切艾赛尔都记得十分清楚;因为他第一眼见到麦克斯就觉得这人十分讨厌,仿佛对方会是自己命定的敌人一般。那之后的种种竞争,更是印证了他最初的预感。 这个人非常讨厌;这个人会是自己未来最大的障碍。杀了他,快杀了他。 魔法肢有强大的力量,要拗断熟睡之人的脖子简直轻而易举。现在正值半夜,自己有充分的时间消除自己来过这山洞的一切痕迹;就算明天早上有人来寻,多半也会以为麦克斯是在睡梦中被魔兽扭断了脖子。 能亲手杀死未来的死敌——这个想法让艾赛尔兴奋得有些发抖,以至于他不得不努力让颤抖个不停的肢体平静下来。然而,大脑随着身体一并冷却,艾赛尔不由得自问:若我现在对他下杀手,那岂不是代表……我怕再度输给他? 犹如被冷水当头浇下,艾赛尔瞬间清醒了:我怎么可能怕他?怎么可以怕他! 军区内从来都不缺渴望权势的人,王座只有一个,盯着那王座的人却多如过江之鲫。就算如此,艾赛尔还是坚信那些人都不足为惧;因为,他们都不是“他”,不是几番打败自己的麦克斯。那么,自己是该选择提前清除未来谋权路上最大的阻碍,还是要光明正大地再战彻底胜过对方? 他这样半抬着左臂犹豫着,肩上披的衣服不免向下滑落了一点。兴许是在睡梦中也有所感觉,麦克斯在迷蒙中抬起手臂从前面绕过艾赛尔的肩膀,将衣服向上拢了拢。 只这一个动作,就让艾赛尔全身僵硬连呼吸也立刻屏住。一区人感官的敏锐程度可称变态,如果对方此刻是因察觉到自己散出的杀气而醒来,那岂不是完全无法圆场? 在某个瞬间,艾赛尔确信他听见了自己因紧张而加速许多的心跳声。幸好,这一次神明终于眷顾了四区人——麦克斯并没有醒。但艾赛尔也下不去手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麦克斯平静的睡颜,思索着方才对方的举动:麦克斯只是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他如此行事的出发点,是“关心”? 艾赛尔有些怔然: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自己,至少没有人这样无意地对自己做出关心的举动。可笑的是,第一世自己害死了这人的妻子与未出世的孩子,对方则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就算这一世有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他们两个也注定是相向立场的人。 咬了咬牙,艾赛尔终于抬起手,以那只蕴含无穷力量的魔法肢抓向了……披在麦克斯肩头快要滑落的衣服;而后,他模仿着麦克斯刚才的动作,将披在对方身上的那半边衣服也向上拉了一拉。 他向来对自己的无情很有自信。方才他想下杀手权衡利弊的时候,根本不曾将麦克斯本身的思想言行列在考虑范围之内;现在,他也确定对方诸般关切没有半点触动自己。但艾赛尔此时此刻,却是莫名其妙地无法下手去杀对方了。 算了,就当自己也被主角圣洁的光环洗脑了吧。艾赛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想感叹几句,却因为怕吵醒对方,而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转为了无声的唇语。 真是个白痴。他说。救一只猎犬,它会成为你的忠仆;救一只猫咪,它会为你逗趣;救一条毒蛇,它只会在完全回暖之后狠狠地咬你一口。 四区的夜晚的确十分寒冷,一簇篝火一件外套,并不能足够暖两个人。夜晚的冷风向这洞内吹进些许,艾赛尔打了个寒噤,向麦克斯身边又缩了缩,而后靠在对方肩上闭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表示:被感动什么的,才没有呢╭(╯^╰)╮ p.s.为了避免误会,我先声明,皮鞭香烟蜡烛在本文中完全没有。不过~每次上船(咳!)主角都在黑化倒是真的。 第9章 维护 察觉到指尖传来微微的痛感,艾赛尔睁开了眼睛。 这微痛的始作俑者——他手背上那只长了红色尖嘴的小鸟停止了“啄”的动作,颇为无辜地偏头看了一眼艾赛尔,而后便扑棱着翅膀飞走。 幸好,自己醒来看到的是自己被鸟啄了手指,而不是被什么魔兽啃掉了手。怎么可以睡得这么沉?艾赛尔责备着自己的大意,动了动身子;这一动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是怎样,当即羞愧得几欲昏倒。 他本以为,第一世自己习惯了第四区的生活经历了那么多无比难挨的军队训练,区区“寒冷”对现在的他来说早已没有什么。可他现在为什么会缩到身边这人怀里去! 在寒冷的环境中,同伴之间互相取暖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那也得分是和谁在一起了。对艾赛尔来说,他身边这个人是他绝对不能示弱的,如今这种无意识中依赖对方的举动简直不可原谅。 虽然,这人比他要年长三岁教养远胜于他外表比他高大英武身份地位更是高出他许多……艾赛尔悲哀地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弱势得不能再弱势! “醒了?”听到对方问话,艾赛尔开了口,声线因为前一晚受了凉而变得有些沙哑:“我为什么会睡到你怀里?” “谁知道?反正不是我把你揽到怀里的。”麦克斯本是开玩笑的语气,在察觉到对方挣扎想要起身之后也变得严肃起来:“别逞强。你身上可还装着金属手臂呢,这种东西最会随着周遭温度而变化的。难道,你不觉得冷么?不要因为坚守自尊心冻着了自己。” “谢谢。你肩膀麻了吧?”能感到对方肢体有些僵硬,艾赛尔道谢也有几分真心。金属冰冷的温度直接通过相连处的血肉传至身体,的确凉得刺骨;虽然他不想承认,但麦克斯身上的温暖让他觉得全身都很舒适。 “不要紧,更何况,为美人服务是我的荣幸。”闻言,艾赛尔嘴角一抽:“别开玩笑了。这话你拿去哄女孩子更合适些。被你这样英俊的男人夸奖,她们会高兴得发疯。” 麦克斯低头。倚靠着自己的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容颜,肤色太过于白了,嘴唇也长得很刻薄。其实这人有着清秀的长相和黑色的长发,在安静的时候活像个干净温和的娃娃;偏偏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比谁都尖锐。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人吸引的呢?是因为那双平静而又蕴含无穷信念的眼睛?“我觉得,你已经很好看了。” 艾赛尔转转过头来,语气十分惊讶:“我真没想到,你竟没能见过几个女人!你们这些贵族竟也如此保守?” 这种佯装无意的尖刻真是让人……麦克斯无奈;但对方这么一说,的确让他想起一个人来:“说起来,我的确认识一位很美丽的女孩子,她出现的时候,周围景色甚至日月都会褪成黑白色。但是,她没有‘人’气?比起把她娶回家去,还是把她供在神坛上更合适些。” 艾赛尔眨了眨眼:“所以,是神一般的女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见一见。” “等你进了军队,你会见到她的。每个周末她都会去各个分区为烈士祷告。不过,”麦克斯转向艾赛尔:“我以为你不会对这些感兴趣。你看起来像是非常禁欲的一个人。”艾赛尔反问:“为什么不?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事实上,艾赛尔的确不感兴趣;经历了第一世,他太知道对方说的人是谁了。那个出身一区身份高贵的女子自请去神殿,为了她所挚爱的神明付出了一切;当然,她也的确像麦克斯说的那样容姿卓绝宛如天人,就算对女人情爱之类毫无兴趣的自己,也曾有过见之驻足的时候。 后来,她嫁给了自己身边的麦克斯。能让“女神”走下神坛变成“女人”的,当然只有主角。 现在能让主角变正常的,恐怕也只有她了。艾赛尔暗自思忖着。在他记忆中,麦克斯21岁加入军队;也正是在那一年,他和她相识相恋,谈婚论嫁。 还有三年。然后,你就会变成那个正常的会与我针锋相对的人。 *** 研究所所长很头疼。 不过几秒钟之间,两大意外接踵而来,让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原本“失踪的实验体已经找回”是个极好的消息,可是面前这位大少爷又多下了一句命令。 他不能将对方的话置若罔闻,因为对方所在的家族为军区的实验出了大量资金;他更不能以长辈自居教训面前这人,因为对方并非任性的大少爷。无法可想,他只能寄望于自己幻听了:“您刚才说什么?” 麦克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得以更舒服些。“现在那个实验体是我的人了,你们别打他的主意。哪怕碰一下寻去他家里,也不行。” 所长的头更疼了,但他还是坚持道:“您不能把他带走。他的血……对我们有很大的用处。您应该明白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实验。” “正是因为要‘试验’,才要让他活着。”麦克斯说道:“试图将四区人改造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制造好用的**工具?还有什么检验方式,能比将‘成品’投入军区更能检验成果?四区人外面比比皆是,随便捉来几个就有了新的实验材料,但‘成品’可只有这一个,应该多加珍惜才是。” 所长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有所顾虑:“那个四区人不简单。他才苏醒就杀了两名我手下的医师——他们可都是训练有素的二区人!他能将魔法晶石带来的力量用得炉火纯青,又对我们怀有仇恨,如果他在军区兴风作浪……” “够了!”麦克斯忽然起身:“亏你还是个一区人,竟然对一个四区的废物怕成这样?” 被对方身上忽然涌现的气势所震慑,馆长一时失语,只能看着对方步步走近,听着颇具压迫感的话语:“魔法晶石带来的力量毕竟有限,更何况还有许多负作用,那都会对他有所限制。他再怎么厉害,本质上也只是个四区人而已;而你,是一个比他强壮许多的一区人。你会怕他兴风作浪,到底是因为谨慎,还是因为懦弱?” 所长有些羞愧,忙扯开了话题:“那么您要怎么使用这个‘实验体’?” 麦克斯转身,踱步到了窗边。透过窗子,他看到那个黑发少年平静地站在楼下,因为有风吹过,那人如丝的黑发稍稍扬起。“我需要他活下去——作为我未来的下属,我手边的工具。当然,如果他有能力的话,会成为我的同僚也说不定。” “我会安排人监视他,将他拴得紧紧的。如果他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我会亲自把他处理掉。当然了,”麦克斯转过身来:“这些都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你把这件事抹了,就已足够。” “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所长终于妥协:“在长官那里,我会为您遮掩的。” “长官?”麦克斯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长官”正是四区现任执行官:“辛苦你了。我听说那是个很难缠的人。”他曾经见过那个长相别致的男人,从此难以忘怀:二区人眸色为灰的确不够美观,但眼睛生得如同死鱼眼珠一般的,却只有那位执行官一人。 所长叹气:“这样说可能很失礼,但他的确是。如果日后长官通过他自己的途径得知此事,我就无能为力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艾赛尔抬眼看了下研究所外墙悬挂的钟表;果然,以这家伙的身份地位,五分钟不到就搞定了这件事。“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置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麦克斯走到他身边:“只要在未来三个月内去军区报到就是了。” 听到“军区”二字,艾赛尔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那就是他该去的地方!“所以,没人会来解剖我拿我做电击实验?我的居所也不会受到任何骚扰?” “都不会。”麦克斯做了保证,而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日后也会进入军区。如果你愿意的话,将来也许可以到我手下来做事。我们之间,一定可以开诚布公的。” 艾赛尔表情一僵,而后迅速地冷了下去;他知道这就是一区人甚至其他三区人的思维方式,但他还是忍不住生怒:在你眼里,我就只配做你的下级吗! 第一世也是如此;这人获选总司令之后,穿过鼓掌欢呼的人群走到自己面前,以一种邀请的姿态说道:“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不会限制你已有的权力,更不会追究从前那些事。我只希望日后你能诚心为我做事。” 这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听起来已经很糟糕;然而,自己的回应则要更加糟糕。当时,自己没有回握麦克斯伸来的手,而是给了对方自己最具代表性的阴冷的笑容;然后,直视那明显被自己表情吓到的人,说道:“你见鬼去吧。” 回忆起往事,艾赛尔险些笑出声来,忙低头忍住。虽然这种回应很无礼,但能让对方大吃一惊,真的很解气啊。 “有什么好笑的?”麦克斯不解。 “你还没进入军区,就已经开始招揽部下安插棋子了。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有野心,你觉得我会相信么?”艾赛尔笑着说道,眼中却满是探究。麦克斯无奈地笑了下:“信不信由你,我只是觉得与其让你在其他人手下被打压被怀疑底细,倒不如来我身边。” 艾赛尔一怔:这家伙是因为关心自己么?怎么可能!他一定有私心,决不能相信他! 也许是察觉到对方的不信任,麦克斯说道:“我说过,不会允许研究所的人威胁到你的安危,现在我做到了。所以,”麦克斯伸出右手,话说得缓慢声音极温柔,就仿佛怕吓到了对方一般:“请你放心的,握住我的手吧。” 艾赛尔用一双澄澈的蓝眸盯着对方的脸,良久伸出手去——却是左手。 没有经过咒语的遮掩,那只机械零件构成的手就以它原本的方式展现在麦克斯面前,金属的银白色肢体泛着光泽,接驳处与螺钉清晰分明。然而,麦克斯却毫不犹豫地拉住了那只看起来异常诡异的手,转过身拉着艾赛尔走出门去:“放心吧。也许我做的一些事会不和你心意,但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我看出来了;毕竟,你将后背这么大的弱点都完全暴露在我面前了啊。 那个人的手劲对于自己的感官来说恰到好处,不是忌惮躲避的“轻”,也不是提防自己跑掉的“重”。作为对于麦克斯好意的回应,艾赛尔也微微曲起了手指握住了对方的手。听着对方为自己介绍着军区的制度与纪律,艾赛尔终究还是将最想说的话咽回了腹中。 别把后背留给我,我怕自己忍不住在你背后捅刀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伏笔非常多的一章(v?v)~ 嗯~既然有人问到主角前世妻子的问题,我在这儿解释一下。 就像这章写到的,主角前世的妻子是个神一般的妹纸。在我的设定中,主角与神妹纸是在某次特定事件中触发了爱情,但这是同人志的世界,所以bg感情线被蝴蝶掉了,神妹纸也不会成为炮灰。 第10章 约定 “我不会欠人恩情,尤其是你给予我如此之大的恩情。不过,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也只能借助于外物来回报你了。” 因为对艾赛尔的话深信不疑,所以麦克斯在对方的引领下在四区的街巷中穿行;但当他站在一座废弃高塔的塔顶时,却开始觉得艾赛尔纯粹是在寻他开心:“我不觉得这荒废弃置的建筑物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艾赛尔先一步坐在微斜的屋顶之上,而后拉麦克斯坐下,同时将手指向远处指去:“看那里。” 麦克斯顺着对方的手看向远方。衣着寒酸如同流浪汉的人们行走在整齐却破旧褪色的街道上,令看者心生怜悯。更远的延伸是望不到边的森林,由于暗绿色的树叶生得太过茂密,一眼看去那就像一片黑暗的海洋;而在这片森林里,则游荡着更为黑暗的种群——亡灵。这些景色都不能让人心生半点愉悦。 “天啊,你一定要把视线定格在那些不够美丽的景色上么?”瞥见麦克斯微皱的眉心,艾赛尔索性抬手撑住对方的下颌轻轻向上使力,迫使对方将头抬起。若是在第一世,由于心中怀有无尽的嫉恨,和对方任何的肢体接触都会让艾赛尔感到恶心;但如今在对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之后,对于和对方亲近这种事,艾赛尔也不再那么排斥。 “你是说……夕阳?”当下巴被抬起,麦克斯就被天际的景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红霞从金色的光圈周围晕开,将天空都渲染为橙红色;由于四区这边较为空旷,这壮丽的景色便能毫无阻碍地尽收眼底。 “这可不是最漂亮的,”艾赛尔朝他眨了眨眼:“入夜后可有更大的惊喜呢。我听说一区高堂大厦比比皆是,就算要看落日星空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开阔的视野吧?”麦克斯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纯粹的自然景观?” 艾赛尔平静地回答:“猜的。贵族总是会追求一些返璞归真的东西。”事实上,有关你的所有事情,擅长的冷热兵器习惯性言行个人好恶等等,我都知道得非常清楚;第一世,我认识你之后的那几年足够我了解一个人,更何况你是我最棘手的敌人,我必须要无时不刻地紧盯着你的一切动作。 麦克斯正想追问,忽然听到远方响起了钟声。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区的响声轻得如同不曾有过,但他这个信神敬神的人却听得分明。于是他立刻双手合十,虔诚低语:“神明爱世人……” “但神明只保佑强者。” 麦克斯睁大眼睛,诧异地盯着艾赛尔。 “神明爱世人,但他们只保佑强者。感谢神明对我们的庇佑与祝福。”这是一区每个人祷告时都要默诵的语句;但现在,面对这个让自己很有好感的第四区人,麦克斯发现他根本说不出那种话来——那对艾赛尔来说太过残忍了。于是他换了个话题:“那么,你们在钟声响起的时候念什么?神明说过,人们可以不相信他,却不可以没有信仰。” “我们的信仰?就是我们自己啊。”艾赛尔笑了笑,也将双手合拢,轻声念道:“我们是第四区人,我们不需要神。我们不会看轻自己,我们不会互相背弃,我们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你们的信仰,竟然是你们自己?”麦克斯迟疑地问着,将目光转向近旁的街道。他看见一个裤脚短得只及胫骨中段的少年无力地跌倒在地,几度想要爬起未能成功,却仍旧努力地以手掌撑地……麦克斯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将视线转回投向艾赛尔,谨慎地开口:“我说这话,不是出于同情或是轻视。但四区人活得,真的太艰难了。” “至少我们还活着。”艾赛尔接口:“纵使我们的力量不够,但我们会互相扶持;合几人之力,自然不会如同一人那样弱小。每个四区人都会努力活下去,并非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四区。我们四区人彼此之间的牵绊,是你们这些外人远远无法了解的。就算是我,也只是人看起来比较淡漠罢了。四区给予我的好,我从来不曾忘记半分。” 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艾赛尔忙闭嘴深呼吸,将涌上的泪意压制了下去;在这之后,他向麦克斯开了口,声音依旧极轻,内容却是振聋发聩:“我的心愿,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不在意你们口中的公正不在意神明的一切指示,甚至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我要成为四区人的支撑和他们的力量,让他们摆脱现在的困境。”我会让四区成为至高的存在,将其余三区通通踩在脚下。所以,如果你成为我的阻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抹杀。 被对方坚定的眼神和语气所慑,麦克斯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滋生了。他先前对面前的黑发少年有莫大兴趣与好感,也想将对方的能力纳为己用;但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对面前这人产生了与此二者完全不同的情感。 “和你相比,我真是惭愧了。我没认真想过未来的打算;但是我保证,下次见面,我也会将自己的目标说给你听。”麦克斯曲起右臂举到艾赛尔身前:“我们做个约定吧。日后进了军队,不管在哪一区服役受到怎样的待遇,我们都不会放弃,会力争上游。” 艾赛尔笑了,抬手相击对方手掌随后握紧:“好。”你不是没想过目标为何,只是你的目标太大大到你自己都不相信能够做到;你想让真正的“公平”贯彻这片大陆,不让任何人受到冷遇。因为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所以第一世的时候,我才会在死前将四区托付给你。 我与这个人的想法是那么不同,却又是那么相似。 二人维持着双手交握的姿势不动,彼此心中各有想法。忽然,一只身形巨大的野兽蹿了过来挤入二人之间,迫使二人的手分了开来。 麦克斯回味着对方手上冰冷却光滑舒适的触感,想着若能再多握一会儿就好了;然而他一抬眼对上一双巨大的血红眼睛,当下心中半点旖旎之念也不剩。倒是艾赛尔面露喜色,抬手捏了捏地狱犬竖起的耳朵:“怎么会出来找我?是我没有及时回家去,让你担心了么?” 麦克斯若有所指地说:“你和它关系真的很好。”对这些邪恶物种,麦克斯实在是亲近不起来,更别提在诸多魔兽中最凶恶的地狱犬了。在他看来,面前这只巨兽浑身都是血腥和腐尸的味道,任是谁都不会想和它亲近的。 艾赛尔停下了与魔□流感情的动作,说道:“当然。从我有记忆起,都是‘她’在照顾我啊。”继而叹息:“地狱犬是食人的,这你应该清楚。但它非但没用我裹腹,反而会在夜间寻找人类能够食用的东西带回去。一位‘母亲’的所为,与这也差不多远吧。” 麦克斯觉得这简直难以置信:他知道地狱犬是极聪明的生物对人类一些习惯也能通过观察而至通晓的地步;他从前只知道这些能力是地狱犬用来捕猎的,却不知也能用来照料人类。 既然是对艾赛尔友好的生物,那么自己也该试着亲近才对。想到此处,麦克斯便抬起手想要去摸那只地狱犬的后颈——就像艾赛尔常对它做的那样。不想,这魔兽竟然缓缓转过头来用血红色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而后便移了移身子将那巨大的脑袋搁在了艾赛尔肩上。 见状,麦克斯不禁愣住。这种被魔兽嫌弃了的即视感,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将身旁一人一兽的互动收入眼底,艾赛尔暗自发笑,抬起左臂将地狱犬的脖颈圈住——力道很轻生怕自己的金属手臂硌到了这野兽,而后附过去低声耳语:“就该这样。这家伙最是可恨了,才不要和他亲近。” 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为暗色吞噬,夜也真正地降临了。这时候麦克斯才了解艾赛尔所说的惊喜是什么——是夜空。在这无数星辰的光芒之下,仿佛一切喧嚣都消声无踪,一切浮躁也都归于平和。银色的月光毫无偏倚地照亮了最为低贱的四区,给这破败的土地添了几分凄美的味道。 “谢谢你带我来这儿。一区晚上的灯光太亮了,根本看不到星星。”麦克斯道了谢。而后,他听见对方认真地说:“是我该谢谢你。除了你,几乎没人对我这么好。” 艾赛尔的确很少被这样温柔的对待;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以呵护的心态对待。其实他的心何尝没有被感动?他之所以会无情,是因为没有人值得他付出真情相待;他之所以会背弃“公平”与“正义”,却是因为这二者从不曾眷顾他。如今有这样一个人真心实意为他着想包容他的偏激心态与尖利言辞,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动? 只是……这个温柔的男人是自己从前的敌人,未来也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对手。而且在“同人志”的最后,自己成了这人的禁|脔供对方尽情发泄种种扭曲的情感与**;如果世界按照这一既定剧情发展下去,自己怎能受那种屈辱?到那时候,就算要忘恩负义地设法杀了对方,也不能让自己落入那种生不如死的境地。 仰望星空,麦克斯喃喃自语:“我从儿时起就很想知道‘星辰满天’是何模样。只可惜一区夜晚也明亮喧闹如白昼,家族也不会顾及到孩童幼稚的愿望。” 那是应该的;贵族总要有贵族的遗憾。艾赛尔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他听到麦克斯发出邀请:“明日我就要返回一区,你也快要进入军队了。等你我奋斗几年之后,再回四区观星如何?” 艾赛尔不禁惊讶:“我们不可能在同一区服役。你说这话,是希望我与你共事么?” “当然,作为同僚或……”将“下属”二字咽下,麦克斯反问:“与我一起,你不愿意?” “倒也不是不愿意。”是不可能,艾赛尔心想。入了军队之后,你就会凭借着先天优势平步青云,我则会因为嫉妒不平变得心理扭曲;就像“原着”的作者所写那样,我们二人不可能共事,只可能在分出胜负之后,一方死亡一方为自己的胜利欢呼。 等不到肯定的答复,麦克斯长长地叹息一声:“今天是你带我来的。若日后再来不能与你同行,那也没什么意思了?” 软话你说的可真熟练啊。艾赛尔无可奈何地偏过头来,却在对上麦克斯双眼的一刻愣住:面前这人琥珀般的眼眸中不掺杂半点杂质,透出的是纯粹的满满的期待;这家伙,是真想再度与自己来看星星啊。“你就这么喜欢四区的星辰?” 麦克斯给了肯定的回答:“当然。”尤其是,在有你的情况下。 想了想,艾赛尔微笑着答应:“既然你喜欢四区的星空,那么,我答应你了。”待我掌权为王你事败成囚的那天,我就为你在四区特别建造一座透明房顶的牢狱;你喜欢看星星,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麦克斯自然不知道艾赛尔心中的打算,于是他仍旧保持着极好的心情。 想和这个人一起共事;想和这个人靠得更近一些。 这样想着,麦克斯不禁转头去看艾赛尔。那人迎着风轻扬嘴角,侧脸秀丽且神秘。他本想多看一会儿,然而不过几秒钟的光景,居于二人之间的巨兽就仿佛有感应般地立直了身子彻底挡住了麦克斯的视线。 地狱犬这种生物,果然还是很让人讨厌。 ——神说,我们爱世人,但我们只保佑强者。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沉思中:该怎么打倒主角呢? 主角沉思中:该怎么推到反派呢? 果然脑电波一致什么的都是骗人啊魂淡!(╯‵□′)╯︵┻━┻ --------- 咳咳,其实今天这章里主角才算是真正动了心啊。 第11章 军区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斯图尔特迎着日光,惬意地眯起了灰色的眼睛。 他已经快八十岁了,头发花白皮肤皱得如同树皮;饶是如此,他依旧精神矍铄,抱着高高一沓文件也依旧健步如飞。 “嘿!”身体右侧响起的招呼声与右肩上的轻拍不分前后,斯图尔特笑了笑,向右转头的同时忽然抬起左手将那将要抽走自己文件的手紧紧擒住:“要和我这老头子开玩笑也得注意时间,如果耽误了参军者的入检与报道,那可就不好了。”他是一名非常面善的老者,说这话的时候也笑得很慈祥;只是被他握住的手腕却已开始“咔”“咔”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了腕骨。 “哎呦,我可不敢了!”褐色眼眸的青年苦着脸想将手抽回来,几次用力却是徒劳无功。老人笑着回答:“知道错了?那就好,以后规矩点。”而后主动松了手,继续向前走去。 “这老头简直神了,他可是个二区人啊,力气居然比我还大!”听见身后青年的抱怨,斯图尔特大声笑了,而后认真地说:“既然到了军区,就把区域等级抛开。注重练习,年轻人;不要依赖天赋,要勤加练习。” “是。”原本向朋友抱怨的青年也变得严肃起来,当即立正站定,向斯图尔特的背影行了个军礼。军区的人都知道,这个老头也曾是军中的战士,一度曾爬到了将官的级别;只是后来在与“煞”的肉搏中受了重伤才退役做了新兵登记处的工作人员。 煞,是军人最“必须面对”却又最不想面对的一种魔兽。“必须面对”是因为这魔兽体型很小成年高度也只及人类大腿根部,同时又没有强大的力量和致命的毒性,除了速度之外几乎没什么值得忌惮的;若连这样的生物都不敢与之一战,那便是个胆小无能的人。“不想面对”却是因为这魔兽极难缠,若它们闻到了人类的气味,只要不是给削断了四肢打裂了脑袋,就一定会锲而不舍地发动攻击直到尝到血肉的味道。 那场战斗异常惨烈。斯图尔特被人发现的时候,大腿外侧被撕裂,腹部也被兽爪破开肠子都扯出了一截;就算到了这地步他还依旧神志清醒,将手中的刀插入最后一只煞的头颅…… 那次任务是失败的;对于军人来说,只有全身而退才称得上成功。但依照军区人的认知,与一只煞搏斗而重伤至此,那是废物;若是遭遇了一群煞却能活命,那就是勇士。于是斯图尔特可说是虽败犹荣,一直很受军中年轻人的尊敬。 从前的嗜杀与荣耀都在平和的生活中淡去了,如今的斯图尔特只想做一名合格的接待员。他坐到报到处的办公桌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始抄写名册。 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将十枚金币搁在桌子上:“您好,我要参军。”斯图尔特未曾停下手中的笔,只用余光看了眼那人正缩回去的手;那只手非常纤瘦,而且白得近乎病态。 这种体格,来军区是要送死?斯图尔特皱了下眉,抬眼看向来人;如他所料,是个苍白瘦弱的少年。待他看到对方眼眸的颜色时,瞬间就了然了:第四区人相较其他三区的人身形要小,十五岁的身体看起来不过相当于三区人的十三四岁。对于其他三区来说称得上瘦弱的体格,对四区人来说的确十分正常。 斯图尔特将注意力转移回面前的名册,慢悠悠地说:“小子,未满十五周岁不得编入军营。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滚吧。” 听着周围低低的窃笑声,艾赛尔面色如常,只是提高了音量:“抱歉,但我已经满十五周岁了。”艾赛尔倒是不在意对方的调侃;他知道面前这人是个资历深远的老战士,绝不会出于恶意地刻意贬低四区人。 更何况……这样的话语,也是在时刻鞭策着自己:我们比其他三区人有先天上的弱势;所以,为了将他们通通踩在脚下,我应该付出于他们千百倍的努力。 斯图尔特甚至都不曾把头抬起来:“军区不需要废物,你也不需要送死。第四区的确出了许多优秀军士,不幸的是,你体格可比他们差太多……” “如果,我有‘煞’那样的力量呢?”看着对方猛然瞪大的双目,艾赛尔笑着补充了几句:“您也是和‘煞’战斗过的人,而我与它们是那么的相像。若我也有那样的力量,是不是就能获得您的认可?” 斯图尔特放下了笔,坐直了身子;围观的人们也都收敛了笑意。这个“类比”倒并非无稽之谈:“煞”皮毛漆黑眼睛幽蓝,艾赛尔又是黑色长发蓝色眼眸,从某种意义上说,倒真是与这种魔兽有相似之处。但这并非重点所在;重点在于,当着一名军人的面提起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失败——这已经不是调侃,而是挑衅了。 “你很敢说,”斯图尔特盯着艾赛尔:“那么,你敢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么?”艾赛尔迎着他的视线,反问:“为何不敢?” 在军区需要展示的能力只有一种,那就是杀戮的能力;有些人天生对于冷热兵器都有十分好的手感,即是“杀”的天赋。第一世,他用最丧心病狂的方式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力量,以至于后来所有人对他的认知都成了这样:和那个鬼魅一样的四区人对上一定活不下去的,无论是魔兽亡灵还是同僚。 好吧,至少有一个人是例外;麦克斯那家伙一直与自己针锋相对,最后还成功地杀死了自己。艾赛尔收回思绪,接过面前老者递来的枪,在一名年轻军人的引领下去了射击场。 看着远处的活靶,艾赛尔有些讶异:第一世自己入伍时,测试的可是射击固定靶;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变速移动的活靶。只有从小受训的一二区人才能在进入军队之前就掌握活靶射击,如今这项测试对四区人来说,简直是□裸的刁难。 不过这也无所谓,自己总要让这些家伙看到真正实力的。艾赛尔自信地笑了笑,抬手举枪。 与他同行的军人漫不经心地剔着指甲,根本不曾注意艾赛尔的动作。在他想来,一个十五岁的四区人,这一匣子弹没有全部脱靶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枪响,十枪连发。 陪行的军人目瞪口呆,视线在艾赛尔身上停留了很久:开枪的时间间隔太小,重新对准星几乎不可能;所以,这个黑色长发的小子根本没对准星,只是在调整枪口朝向的同时开枪——甩阻。当然,这只是初级的射击练习场,靶不会超出射程范围,也不会有肉眼可见目标小于准心的情况;但甩阻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技能,这需要长期历练形成的枪意识作为辅助;基本上,热兵器能使用到这阶段的人,都已经到了士官级别。“天啊,你怎么做到的?” 艾赛尔淡漠地回答:“我眼睛好使,仅此而已。”仅仅是将第一世十年军人生涯中的一切融入了骨血可以轻松捕捉到活靶的运行过程,而已。 知道艾赛尔的射击成绩之后,斯图尔特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你应该全中的。”艾赛尔点头:“是。我手劲不够,后坐力影响了最后一枪的准头。” 斯图尔特冷眼看着他:“这个成绩没什么了不起。”艾赛尔也表示赞同:“热兵器用得好的确没什么了不起。”这话一出,斯图尔特终于开始正视面前这名年轻的四区人,甚至连目光都变得柔和了些:“你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艾赛尔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左臂的微颤:身体对于格斗那种本能的兴奋已经开始影响他了。“是冷兵器。” “很好。”斯图尔特竟然笑了起来:“试试这把刀,让我看看你的手感。”说着左臂向后探去,动作快得几乎难以看清;眨眼之间,他那只苍老的手中已握了一柄横刀。 这夺兵器的手法很厉害啊,第一世的自己有这样的速度却没能练成这样的技巧,这一世倒是可以好好学习一下。“谢谢。”艾赛尔接过刀来掂了掂分量,几乎要叹气:这真的不是开玩笑么? 诚然,这种身长柄短仅开单刃刀尖锋锐的长刀是最好用的冷兵器之一,虽然不能用来与亡灵那种飘忽不定攻击迅猛的种族作战,但和魔兽搏斗却绰绰有余。可是对于一个普通的四区少年来说,这么沉的刀根本不可能单手举起;即便能够持住,挥刀时也一定会因为惯性而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如果自己左臂没有魔法晶石的加持,此刻绝对不能做到单手持刀。对方以横刀来考验自己,真的不是刻意为难么? 等一下! 自己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斯图尔特不是刻意为难自己,而是要探查自己的能力!也许,在暗处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想加以利用却又有所顾虑,于是就借这机会试探自己!那人到底是谁?是麦克斯,还是其他手段更厉害关系网更广的人? 这些个想法让艾赛尔心中一悚,手心甚至都渗出了汗;但不过片刻,他就再度冷静了下来:是谁倒是次要的,如今最为首要,是保留性地展示自己的实力。 军区中没有单纯的人,就算是麦克斯,心中计较也不会少。与这些人对峙,必须先亮出几张好牌引起对方的兴趣,清楚地传达“我是个值得利用的人”这一信息;同时又要留几张重要的底牌,否则被利用完了,生命也会被对方了结的。 下定了决心,艾赛尔即刻换右手去握刀柄,那只暗藏无穷力量的左手却只是虚握在右手之上作为辅助。他小心地调整手腕,将刀摆在一个合适的角度;这一角度是他第一世在无数次实战中找到的,无论是砍挑或是提手下劈回手突刺都十分顺手。而后,他转向斯图尔特,用不确定的语气询问对方:“这个姿势,在实战中适用么?”…… 步入报到处之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四区少年;出来之后,他却已经是军队中的一名士兵了。 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艾赛尔心想。在未来,自己会一点点变强一步步向上,最后坐上至高无上的王座。第一世自己也曾做过总司令——只是很快又再度被麦克斯推翻了;这一次自己有了先知,没可能不胜过那人。 “知道四区人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什么吗?”艾赛尔轻声自语;说出的话,与他第一世篡位成功后对麦克斯说过的别无二致:“我们对力量和权势的渴望对你们这三区的恨,坚定沉重如山峦,藏得比海底更加深远。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所有的渴望与恨就会膨胀得不可收拾。伤痛死亡良知的丧失,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只要我们获得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今天这章绝对证明了我是攻的真相! 作者:其实今天这章只是为了证明你是强受来着~ 第12章 旧事 当艾赛尔收到麦克斯来信的时候,他恍惚了好一阵才缓过神。 第一世他与麦克斯都居于执行官的位置时,也有过不少书信往来。那时候自己采用了许多激进的措施,并且打压了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其他三区人;因为这些,麦克斯经常发来遣词激烈的来信,义正言辞地指责自己不该如何;而自己也不甘示弱地用更加激烈的语气更加恶毒的字眼回复对方,每每都将对方弄得气愤又无奈。 能将那个正义感过剩又好管闲事的家伙气到炸,也是件很愉快的事嘛。回想起那一世二人斗得你死我活的过往,艾赛尔愉悦地微阖了眼;虽然那些事并非那么美好——尤其是自己的失败与死亡,但他着实怀念对方“正常”的模样。 展信阅读,开篇的“亲爱的艾赛尔:我希望你一切都好”让艾赛尔皱眉抖落一地鸡皮疙瘩。他不喜欢与人深交,这样亲密的称呼简直让他感到恶心。更何况在第一世,麦克斯给自己的信永远是以军衔作为称呼,开篇必是“我真不敢相信你会……”或者“你的行事简直让人难以忍受”;在艾赛尔的认知里,那种相处方式才是正确的,如今麦克斯这种友好的口吻显然是错误的。 看来我重生的方式真的错得离谱。艾赛尔叹息,快速浏览手中的信。但看到信的最后两段,艾赛尔的全付注意力却都被吸引了过去。 “军区是个让人感到生存艰难的地方,但我相信你的上进心与性格中的侵略性——我发誓用这个词形容你绝非出于恶意——绝对能让你在军区中如鱼得水。 “我知道在军区的生活能让人迅速成长起来,那也是我十分迫切地想早些参军并成为你的同僚的原因。遗憾的是,我的父亲在我完成家族课程之前都不会允许我进入军队了,那也许要花两年以上的时间;对此我深表遗憾,希望这件事不会让你觉得失望。愿神明与你同在。” 读到最后,艾赛尔已经无可抑制地笑出了声来。 失望?知道麦克斯短期之内不会进入军队,他简直高兴得想要开红酒庆祝了好吗! 在“同人志”里,麦克斯与自己同年进入军队,比“正常剧情”中的二十一岁要早许多。依同人志中所言,麦克斯就是在那提前参军的几年里“愈发喜欢反派并积累了黑化的潜质”。如今自己十五岁参军比第一世早了一年,而麦克斯也不会像在同人志里那样提前进入军队。 艾赛尔知道,两年的时间足够这个涉世尚浅保有单纯的年轻人成长为自己所熟识的有能力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讨厌鬼;但两年的分离,也能让某些不该滋生却很有可能滋生的情愫淡化消失。 他心中有了想法,便也扯了纸笔过来,迅速写了一封同样语气友好的回信。其中还特别写下了一些极具诱导性的话: “你完全不必觉得遗憾。要承担起一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可远远不够,协调能力心计和适当的强硬手段都是极为必要并需要你去学习的。请别总想着家族束缚了你;既然你享受了它给你带来的荣耀与便利,那就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无论是在军区抑或大家族中,只要你想,那里就会成为你历练与学习的地方……” 作为一个将敌人研究的十分透彻的人,艾赛尔对麦克斯那尚未成熟起来还有些许任性的想法太过了解。信件写罢,艾赛尔想了想,又在信的末尾添上了一句:“我不信神。不过,我会与你同在的——如果你需要的话。”这是他对麦克斯的示好,而且是非常明确的示好。 艾赛尔原本不打算和对方太热络的。只要联想到同人志中的七七八八,他就有种“主角抽风喜欢反派”的错觉;在这种错觉的驱使下,他实在做不到对麦克斯笑脸相迎。然而现下这封信,却让他将那错觉完全抛开了:一名来自一区的贵族,绝不会因为爱情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放低姿态;他们只会为拉拢有利用价值之人这一目的而放低姿态。 艾赛尔不得不承认,这封来信措辞极端恰当,既表达了关心又没有伤到自己那异常敏感的自尊。如果换了是其他人,说不定就因为这封信而感恩戴德,以后供对方所驱使;偏偏,收信人是自己——是重生之后更加偏执的自己。这封信,最多也只能是让自己毫无顾忌地将麦克斯与那些曾想利用自己能力的人划为一等了。 艾赛尔将信送去了军区的邮寄中心,将要离开时,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四区的野狗又跑出来乱逛了。”只这一句话,就让艾赛尔如同被冻僵般,整个人都给定在了原地;与此同时,他心中的怒火却是越烧越烈。 第一世,也是这个人对自己说这句话。当时自己无法忍受侮辱,于是向对方发起了挑战。然而那时自己才进入军队不久,对方却已是少尉;加上对方是二区人,自己那时又无法自如运用魔法肢带来的能力,因此……自己被教训得非常惨。 被打到爬不起身来,右手被人用装了钢钉的军靴踩在地上狠狠碾压以至于自己右手手骨全断几乎废掉从此只能过度使用魔法肢——这些其实都不要紧。真正要紧的,却是对方在胜利后对自己对四区毫不留情的嘲讽辱骂。 如今,那个曾让自己受过巨大屈辱的仇人就在咫尺之遥。艾赛尔定了心神,居然抬脚向门口走去。 这名来自二区的少尉原本只想在口头上侮辱对方一番,见面前的四区人径直离开,心中反倒起了教训对方一番的心思,当下快步奔至对方身前:“挑战。敢么?” 少尉对士兵二区人对四区人——这已经是恃强凌弱了。但这种行为在军区却是被允许的。当你具有一定能力,你就可以在自己能力匹配的范围之内为所欲为。 艾赛尔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将制服解开扔到地上,而后仅仅是放松地站着。 在格斗中若是一直紧绷着身体,那就太过消耗气力了;反倒是看似松懈节省体力的姿势,更利于人在行动时爆发他所有的力量。这一点,艾赛尔了解,这二区人却不了解;因此在他眼中,面前这个苍白少年虽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一再地躲过了自己的攻击。这让他不禁恼火:“胆小鬼,你只会躲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要消耗你的体力罢了。明显察觉到对方行动速度慢了些许,艾赛尔眼中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正所谓“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在真正的格斗中最为重要的永远是力量与速度。即使是有魔法肢加持的自己,力量也逊于二区人;因此,只能先消耗对方的体力,在对方体力虚耗心情烦躁之后,再——伺机出手! 这少尉对自己的武力值一向很有自信;因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许多的四区人击倒。但对方出击十分巧妙,力气虽然弱于他却懂得借力打力,右手劈来时竟然坚硬如刀,速度……那哪里是普通士兵会有的速度?虽然他十分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四区人确实很厉害。 “好吧,我认输。”他揉了揉肩膀与膝盖,正要站起身时,却见对方忽得起脚朝自己膝盖下方狠狠踢来,当下让他再度跪回了地上。他正想破口大骂,却听对方终于开了口:“你有过即使在黑暗老旧的房屋中醒来,却依旧告诉自己‘今天我要更加努力’的经历吗?” “什么?”他彻底愣住。而后,他听见那个四区人继续说了下去: “你有过将历尽千辛万苦取来的食物分给陌生人,仅仅因为他是你同一区人的经历吗?” “你有过出去卖|身被无数人唾弃折磨,却将这来之不易的钱分给病弱邻居的经历吗?” 他听见对方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轻且冷,让他毛骨悚然:“你什么都没经历过啊。那么,骂我们是‘狗’,你有什么资格?” 对方弯身下来擒住自己的手腕,纤细修长的手指最终停留在自己指尖,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中莫名地生出些不祥预感来。他素来趾高气昂,却也并非不学无术的大少爷,常用来逼问惩罚战俘的方法他都记得很清楚;见对方捏紧了自己中指指尖,他不由为接下来将发生的事而恐惧得全身发冷。 “快住手!看在神明的份上……”他终于放下自尊,向面前这个低下的四区人求饶。可他开口实在太晚了——对方已在他指尖使力一拉;不仅仅是指甲被拔掉,兼有皮肤撕裂筋膜破碎,而他中指的三节指骨被整个扯离了身体。 果然,力量还是不够;第一世的自己在将身体完全改造之后,可以将指骨连接的那一根掌骨也扯出来将对方掌部腱膜破坏,从而彻底废掉对方一只手。艾赛尔对耳边的痛呼惨嚎充耳不闻,只是暗自下定决心:再等三年——自己成年之后,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制造魔法晶石的法师。 “该死的,”疼痛与被忽视的愤怒,终于让这名二区人爆发了:“你这是动用私刑!等着吧,我回去就告诉我父亲……” “您的父亲也会按照军纪办事的,”艾赛尔平静地说:“你进军队的时间比我长,军纪肯定比我背得清楚。今天这事是您挑起的,难道我会因此受到惩罚?” 闻言,这二区人瞬间安静了:军区从来都是凭着战斗实力衡量一切的。按照军纪,在决斗中以下克上的人可以升至与对手同等的军中地位;至于胜负分出后的私刑,那是对胜者的犒劳对败者的惩罚。面前这人,会从一名普通的士兵直接升到少尉——与自己地位齐平的军衔。想到这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低声咒骂了一句:“去他妈的军纪。” 艾赛尔心中愈发快意起来,脸上却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将那条牵扯着血肉的手骨递向对方:“我听说二区人身体自行止血的能力很强,但受损伤的肌肉萎缩速度却非常快。如果我是您的话,现在一定不会在这儿咒骂,而是赶紧去找人把这骨头接回去。”而后又恶意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救治及时,这伤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以后用冷兵器不那么顺手罢了。” 这名年轻的二区人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条骨头,面色因为对方的话变得惨白如同死灰。作为一个军人,对冷兵器的手感一旦下降,那也就意味着他未来没甚么指望在军中升级了。 “聪明的话,以后不要来找我的麻烦了。不,”艾赛尔本已背向对方离开,此刻却又转身,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好不要找任何一个四区人的麻烦。我会盯着你的,如果你做了那种事让我知道,那可不仅仅是被抽掉一小段骨头这么幸运了,明白?”说罢,就一刻不停地离去。 我们是四区人。 也许我们的实力并不强大;在外人眼里,我们甚至是不值一提的垃圾一般的废物。但是,为了维护第四区,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 就算与所有外人为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证明反派是真~反派,主角是真~腹黑,本文是真~黑暗。 p.s.中秋节快乐!!!过节了,大家冒个泡吧~(@^_^@)~ 第13章 仇恨 第一世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现在已经解决了一个,还剩下四个。 长长的餐桌那头,那名伯爵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优雅地擦了擦嘴,而后嘲讽地笑:“四区人永远都是这么不懂规矩。你在军队里没有学到礼仪吗?” “如果我不讲礼仪,那么就不会让下属在外面候命一人进来了。”艾赛尔冷冷地说:“其他人已经招了,向低层军人出售违禁药品的始作俑者是你,证据就锁在你这座别墅的地下室里。现在你是自己交出钥匙呢,还是让我自己搜?” 第一世,当自己听说有来自四区的士兵对那种药物上瘾时,就开始私下调查这件事了。那时自己也是万事俱备只欠缺那一把钥匙,于是便前来这宅子搜查。军纪允许先斩后奏——只要能找到切实的犯罪证据。然而那一天,自己并未搜到钥匙。后来军区有高层出面将这伯爵保下,自己则因为“诬陷之罪”受到了严惩。 本来这件事就该这么了结,尊贵的伯爵被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上级保下,不识时务的年轻少尉做替罪羊受到惩罚。但自己怎能无端受害又始终被蒙在鼓里?自己动用了一切可行的途径,终于得知了那名伯爵到底将钥匙藏在了哪里以及种种勾结关系。也正是从那时开始,自己对于“外人”的怨恨开始不断加深,最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眼前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一区人大方地笑着,说:“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表清白,我可以让你搜查我的宅邸。但是我得提醒你,如果搜查未果,诬陷贵族可是重罪。” “既然您答应,那我也不客气了。”艾赛尔绕过桌子向那伯爵走去,同时笑着说:“我不会搜查您的宅邸。既然我已经知道钥匙在哪里,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 “你知道?”伯爵笑得无所谓;然而,当他的左臂被用力压在桌子上时,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当然知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总喜欢将要紧的小型物件藏在自己身体内部?别人来寻找的话,你们……不是会很疼吗!”话才说完,艾赛尔突然解除了左臂的约束咒语,将那金属制成的五指向对方小臂猛地刺入。 虽然一区人身体机能极强,却也不可能是铜皮铁骨;化为利刃的金属瞬间刺入皮肤撕裂肌肉直直穿过了小臂的尺骨与桡骨之间的缝隙。 也许是顾及到身份也许是贵族也有必须坚守的尊严,这伯爵很有骨气地咬紧牙关未吭一声。当他注意到艾赛尔的左手时,突然瞪大了双眼,失态地喊道:“你!你这条手臂里装了魔法晶石吗!” 艾赛尔手上的动作一滞:这名伯爵也知道那个实验?所以说,支持这实验进行的是整个一区的贵族层吗?他本想询问,然而对方却继续叫了下去:“没有那种禁忌之物的辅助,你绝不可能将机械肢体使用得如此自如!你倒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种音量会让外面的人听到吧。艾赛尔皱了下眉,忽然将左手收回反手从餐桌上拿了把餐刀过来刺入对方左手腕部,从手腕这一段一直划到关节处:“我不是用刀具划开了您的手吗?至于魔法肢这种只会在实验室中出现的东西,一定是您因为太过疼痛而出现了幻觉吧。” 看着对方的动作,这伯爵终于因为恐惧而变了脸色:对方这一刀切得极有目的性,在破开肌肉血管的同时竟然将他小臂上的肌腱与关节处韧带也全部切断!将这么狠毒的刑罚手段使得如此熟练,这个四区人到底……? “关于我的事,希望您不要乱说。”艾赛尔低下头来,放轻声音道:“记得吗?当一个人被断定为罪犯时,来捉捕他的军人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来发泄。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的手下和我一样,都是嗜杀的虐待狂。如果我把你交给他们,你猜,会怎样?” “我不会在你下属的面前乱说的。”伯爵脸色难看地妥协了。他知道军纪的确允许军人自行处置罪犯,也知道在强力训练与惨烈厮杀的影响下,许多军人都有着精神分裂或暴躁嗜杀的症状——无论轻或重。 “很好。”艾赛尔满意地笑了,同时用刀尖从对方手臂的伤口中挑出一枚银白色的小钥匙——现在,解决两个了。 当下属们庆贺此次行动的圆满成功时,的确有人提议将这落罪的伯爵交给他们。 “抱歉,我做不到。因为……我有义务保护你们。”艾赛尔叹气:“这名罪犯不仅是一区人,还与高层人员有些关系。你们知道的,我不过是个四区人罢了,总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如果我确定能在上层发难时保下你们,相信我,我会允许你们处置这名罪犯。但是现在,因为我没有能力,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冒险。我很抱歉。” 众下属没有答话。终于,一个与艾赛尔同期进入军队的三区青年走上前来,对艾赛尔诚恳地说道:“长官,请您不要自责——您已经为我们做了许多了。” 虽然军人们纷纷表示理解,但他们看向那名伯爵的眼神却完全变了:先前还是看到猎物的兴奋与施虐的**,此刻却全然成了憎恨。 见状,艾赛尔偷偷地勾起了嘴角:愤怒吧,尽情地憎恨吧。疼痛使人清醒,仇恨使人强大;在不久的将来,你们都会成为我的助力。 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成功道路上的垫脚石。正因为如此,想壮大自己身后的力量就必须使用恰当的方法。对艾赛尔来说,四区人是他无需花费力气就能团结到的人群;毕竟他们与他一样,都迫切于出人头地并因不公待遇而深深地憎恨着。想要拉拢三区乃至二区人,则需要用些技巧性的手段去煽动了…… *** 空旷的格斗训练室内只有艾赛尔一人。他假想着敌人的可能发动的攻击,同时身体做出应对的动作;“与空气搏斗”,这已成为他每日必修的功课。 待训练结束,艾赛尔关灯锁门,走入漆黑的走廊。他本想先去开了走廊的灯,却在前行时忽然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颈。 袭击来得突然,艾赛尔却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能感到对方比自己更高力气也更大,仅靠挣扎绝对不可能脱身。于是艾赛尔只是发动攻击,左臂弯屈以手肘向后猛击,同时右手打平击向对方肩颈的位置。他动作快且连贯,但对方却及时松了手,在成功避开第一击之后,又用手臂格挡开了手刀。 双臂相交虽然只有一瞬,艾赛尔却已开始恨恨地磨牙了;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相貌,对方不曾出声也不能凭借声音来判断身份,但他还是猜到了这人是谁。 同样的格斗技巧,军区中的每一个人都学习过;但“技巧”是个人速度与力量的表现方式,因此虽然技巧大抵走同一个路数实战中用出来的效果却不尽相同。现在在黑暗中与自己交手的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实在太过熟悉了——是麦克斯。 与对方搏斗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对方与自己一样是重生回来,多半也会记得这种感觉。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与憎恨交缠的奇异联系。 在黑暗中搏斗,这是进入军队一年后才会学到的技能。是以艾赛尔很快就处于了上风。然而,当他以为自己已将对方成功撂倒的时候,忽然觉得头皮狠狠一疼! 头发……又被他扯住了?脑海中才闪过这个想法,艾赛尔人已经被对方反扑在地上,手腕也被对方双手分别握紧压制。这个姿势不免让艾赛尔联想到一件事:在同人志的鬼扯剧情中,自己第二次与“主角”发生关系时,就是这样被对方扑倒的。 这个联想非但不能让艾赛尔感到愉悦,反而是愈发的屈辱和气恼。调整呼吸的时候,艾赛尔的怨气从麦克斯逐渐转移到了自己的长发。 艾赛尔虽然性格寡淡,倒也不是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第一世他本是留短发的,后来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自己“脸色惨白与亡灵有的一拼”,于是便留起长发以遮掩面容让人不至于注意他过于苍白的肤色;这一世他早已习惯长发,便也一直披散着过肩的黑发。然而,接二连三因为被麦克斯扯住头发而吃瘪,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是否该把这头发剪短了。 “别剪。”也许是二人之间那莫名的默契作祟又或许是麦克斯过于准确的直觉起了作用,他竟能猜到艾赛尔打算要做什么,于是开口劝阻:“长发很适合你。你留长发的样子很好看,我很喜欢。” 由于在黑暗中目不能视,听觉与触觉就变得异常敏感。对方说话时有些轻佻的笑意呼在自己脸上的温热气息,以及手指绕住自己发丝轻轻缠在指尖的动作,艾赛尔都感受得分明。这种被对方调戏的错觉,终于让艾赛尔出离愤怒了。 心中虽然愤怒,艾赛尔与对方讲话的声音却是带笑的:“怎么,你喜欢我留长发的样子?”而后在对方应声的同时,忽然猛地提起左膝向对方双腿之间狠狠一顶! 任是体格多好的男人,□那个位置都是无比脆弱的;麦克斯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很有出息地未曾痛呼出声只是闷哼了一下,手上禁锢艾赛尔的力道却松了下来。 借此机会,艾赛尔立时将对方掀翻,自己从地上跳起。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方才那一击对于男人来说的确太过伤自尊太过残忍了;但艾赛尔此刻非但完全没有愧疚感,反而是觉得——这太解恨了! 虽然有些事已成过去还有些事尚未发生,但艾赛尔还是经常想起自己第一世是如何被对方击败杀死以及在同人志中是如何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新仇旧恨相加,他只要想到麦克斯就恨得咬牙切齿。方才那一下,倒是让他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不少。“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么?” “不能。”方才完全没喊过一声痛的青年,此刻声音里倒是有了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天啊,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你可知道,如果我那个地方受了损伤,对于我的家族而言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得了吧,你那里如果受伤到再也硬不起来的地步,那我可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别用那么可怜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可是完全没有同情心的。”将对方拉了起来,心情不错的艾赛尔甚至开了个玩笑:“只是个脱困手段罢了,不要在意。就算你那里不幸地再也不能使了,你也能去二区找个高明一点的机械师换成金属的。当然,既然是我伤的你,那么钱可以从我的薪饷里扣。”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下流的笑话?别这样,很破坏你的形象。”麦克斯似乎已经从艾赛尔方才那一击中恢复了过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摸着墙壁将走廊的灯打了开。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艾赛尔不适应地眯起了眼:“你怎么来军区了?”麦克斯一笑,回答:“自然是成为了军人。现在我与你一样,都是上尉了。” “什么?”艾赛尔大吃一惊:这家伙不是有两年的家族课程么,怎么会这么快就进了军队?而且,第一世麦克斯一入军区就成了中将,现在能直接成为上尉虽然也是走了后门,但可完全不能与将官那么高的级别相比! 现在艾赛尔脑中有很多疑问;然而不待他问,麦克斯就已一一解答:“其实我父亲想要为我安排更高的职位,但我个人觉得,还是从低层做起能得到更加充分的历练。至于我能提前进入军队,这还多亏了你。” “因为我?”艾赛尔难以相信地反问。麦克斯笑着肯定:“的确是因为你。你不是说,军区和大家族都能成为一个人历练与学习的地方?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要承担起一个家族,只学习那些交际手腕可不够,还得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才行。我用你说过的话劝服了我父亲,所以我只完成了一半的课程就来军区报到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艾赛尔发现,自己又有了一项新技能:挖一个深坑自己跳进去,再填土把自己埋里面。自己最终还是要提前与麦克斯在军□处,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 注意到对方情绪的变化,麦克斯疑惑地问道:“你并不觉得开心?”艾赛尔低声回答:“当然。如果你的朋友一进入军队就获得了你长期努力才换来的荣誉,你会觉得开心么?” 麦克斯很意外:“你竟然也会这么想。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成熟的人,对这些事会比较看得开。”艾赛尔摇头:“就算我再怎么成熟,我也才不到十六岁啊。” 麦克斯一怔:他一直将对方当做同龄人交往,倒是真忘记了对方比自己小三岁这个事实。想到自己还安排了人监视面前这个少年,麦克斯不禁有些愧疚:“别在意那些。不公平的事情总在发生,我们能做的只有奋力向上爬在有能力之后去改变它们。”他向着艾赛尔举起了手:“我们,一起努力?” “好啊。”艾赛尔笑着握住对方的手: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再次击败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开脑洞&小福利】 几年后,主角和反派滚床—— “怎么样,是不是顶得你很舒服?”得不到对方的回应,麦克斯不悦地皱了下眉,忽然将对方的腿分得更开让自己得以进入得更深,同时用上了命令的口吻:“说话。” 变得更加激烈的动作让艾赛尔不禁忘情地吟哦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咬紧了下唇,却依旧会在对方挺进时发出嗯嗯的声音。对方一再追问也没能得到一句答复,却不知艾赛尔是因为自觉羞耻不想回答,还是因为太过意乱情迷以至于听不进对方的话了。 待这场激烈的情事终于结束,麦克斯将自己别扭的恋人拥入怀中,感叹:“如果我因为你当初那一下不举,现在可没人能满足你了。” ---------- 矮油,忽然好羞涩>///////< 嗯,窝炖肉基本就是这个口味的~ 第14章 闲暇 贵族出身的人,生活品味总是高过平民;这种差别,总是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有所体现。 对于这一点,艾赛尔十分清楚;但是当麦克斯将灯打开点亮这间屋子之后,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着典雅图案的长毛地毯刻了繁复花纹的红木家具式样简单却仍旧透出华丽之风的皮质沙发挂在墙上的风景画……若这是一座别墅倒也罢了,偏偏这是一套面积并不很大军方提供给上尉的独居公寓!把房间布置成这种几乎要将人眼闪瞎的德行,到底是要怎样? “如果我不知道这是一位上尉的公寓,我一定会以为自己走到哪名年轻贵族的单身居所了——对了,我差点儿忘记,你的确是名贵族!”艾赛尔将这屋子打量一番,而后开玩笑道:“你这是怕自己住得不习惯,所以把这儿布置得和从前居住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麦克斯一开始还有些尴尬,听了对方最后一句问话,脸上的表情却变成了疑惑:“我不记得你去过我家。”艾赛尔微笑着答:“我不需要去你家也能猜到。你说过,今天才是你搬进这公寓的第二天,但你刚才摸着黑取拖鞋开灯都很顺利。如果不熟悉这屋子的格局,能做到这样么?说实话,你这屋里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换了是我,估计要撞到桌子或是碰翻什么了。” “好吧,你赢了。”麦克斯耸了下肩表示妥协:“不过,把房间布置成这样可不是我的主意,我来住之前,父亲就派人把这里打点好了。我去给你倒点儿水吧。” 第一世你可从来没给我亲手倒过水;在找我兴师问罪时把水泼到我脸上,这倒是有过。想起往事,艾赛尔便也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的服务。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艾赛尔继续揶揄对方:“原来如此,尊贵的国王不愿他的王子住在陋室之中受苦嘛,是不是?” 闻言,麦克斯先是窘迫得涨红了脸,但很快就笑着反击道:“你也不必笑话我。我敢打包票,你的公寓一定处处都有着‘战斗狂人’的气息。”艾赛尔捧着杯子点头:“很正确的猜想。再说详细一点?” 麦克斯笑了一下:“你屋里肯定不会有皮毛类的家具或挂件,因为你不是会浪费时间打理这些东西的人。家具的话,应该大多是轻型金属或玻璃制品?前者轻便易于移动,后者能保证你不会有视觉死角——别否认,你本来就很缺乏安全感。然后,应该还有练习空手格斗的沙袋以及武器架?” 说到这儿,麦克斯回头看向玄关,而后才继续说下去:“我猜你会把搁置冷热兵器的架子放在玄关进来的右手边。你的左手已经有了无法匹敌的力量,肯定不会忽视右手的训练……”注意到艾赛尔变得恍惚的眼神,他停止了推测:“怎么了?我说得不正确?” 艾赛尔抬头,不自然地向对方笑了一下:“正确得吓人。”他早就知道对方头脑聪明观察力敏锐,此刻倒也没觉得意外;他之所以心情突变,却是因为想到了当初在“同人志”中看到的一句话: 【他们有着足以使彼此同行相知相爱的默契,却始终都在利用这一点试图置对方于死地。】 虽然对那本同人志有着深切的厌恶,但这句话倒是从未让艾赛尔感到愤怒;只要将“相爱”二字去掉,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认同这句话的。 如果我们联手,也许能改变许多事情也说不定;可是我们不能联手。 我们立场不同;我们一定要分出胜负。所以,那种默契,本不应该存在…… 艾赛尔自顾自地想着,待他回过神来,就发现与自己相对而坐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麦克斯?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做饭招待你。我来军区前可是打算不用这里的厨房的;为了你,我才亲自下厨一次。” 是么?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没打算用过这里的厨房?所以,这是你第一次下厨? 想到这里,艾赛尔已经脑补出了这样一幅画面:某个贵族少年终于笨手笨脚地将切成了大小形状完全不同的块状——那里面可能还掺杂着他自己不小心切到的手指甲碎屑。然后他在连油都不知道放的情况下将食材下锅,甚至可能因为不知道种种调味品是什么用途而通通放进去一点……这太恐怖了。 艾赛尔打了个寒颤。虽然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胃足够坚强,但这并不能成为让胃遭罪的理由。再也坐不住,他索性起身走向了厨房。 在麦克斯落刀的前一秒,他手中的剔骨刀被人抽走了。麦克斯抬头看去,只见那把刀已经握在了艾赛尔手里。“放着我来吧,毕竟你是客人。” “我们之间需要客气么?”艾赛尔随口丢出一句,用手中的尖刀将肉剔去骨头切成薄片:“去把蔬菜洗干净。说起来,我刚刚把你的手指从刀下解救了,你不该道句谢么?” “解救?”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怀疑自己的厨艺,麦克斯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终究是没夺下对方手中的活计,而是听话地去洗菜:“你要学着相信我。在家里的时候,我有自己下过厨的。” 此时的艾赛尔正调着蛋液,听对方如是说,他手上动作不停,只是问道:“然后呢?你受伤了吗,厨房被你炸了?” “没有,”麦克斯叹气:“其实你不必把我和寻常贵族后裔一般看待,我家里更为复杂一些。我在家时的处境,和他们完全不同。” “那么,给我讲讲?”得不到对方的回应,艾赛尔的手不禁慢了下来:“不能和我说么?”其实他倒不是真的对麦克斯的家庭生活感兴趣,方才也只是随便问一句罢了。对方这一沉默,却让他有了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这感觉竟让他心中不舒服起来。 对于艾赛尔的情绪变化麦克斯也察觉到了,当下承诺道:“只是不愿意提起罢了。等我想说给别人听的时候,我一定第一个讲给你。”艾赛尔别扭地回答:“不必了,我才不感兴趣。” 这间公寓提供的厨房并不大,两个人在里面活动未免显得有些拥挤;然而在二人忙碌之际,麦克斯忽然有了一种错觉:现在,是一家人在一起劳动吧。 真的很让人眷恋啊,这种拥挤而温馨的感觉;仿佛,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共事,再平常的事情都能变得令人喜悦而满足起来。 如果这想法让艾赛尔知道,他一定会先将手中打好的蛋糊泼过去,然后再问:“你来军区报到的时候,忘记带药过来了吗?” 艾赛尔是不知道的,但他心中也确实在想这件事:第一世从不曾合作过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像寻常友人一般互帮互助;这样的平和景象,实在与当初的杀气四溢大相径庭。 正因为相差太远,此刻的平和才更显得讽刺。 晚饭过后,艾赛尔一边清洗着餐具,一边想着如今无比扭曲的事态发展。 自己想要将属于“同人志”的剧情纠正为“原着”的方向,却导致了自己与麦克斯同时提前入军;自己想方设法要避免麦克斯对自己产生好感,二人的距离反而愈发近了。接下来,还能有什么荒谬的事情发生?难不成自己与这家伙打上一炮后,对方会将一切荣誉拱手相让? 艾赛尔本是将这念头当做玩笑,然而才笑了两声,便敛去了笑意:想要利用对方可能对自己产生的感情来行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值得重视与尊敬的对手,这简直是不可原谅的;就算仅仅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绝对错误的。 自己必须堂堂正正地真正地赢过麦克斯,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才行。坚定了决心,艾赛尔低头,忽然发现手中叉子的尖端弧度消失了:方才自己的手指抵着弯曲的叉尖,想事情的时候,竟在不知不觉中将这叉尖给按压成了直的。 看着那分叉没了弧度的叉子,艾赛尔有些无语。 在别人家里做客被对方招待得面面俱到,自己反倒将对方家里的餐具破坏了——这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于是,他开始试着将那叉尖扳回来;因为怕用力过猛将叉尖折断,他这个动作做的可以说是小心翼翼。 忽然,一个坚实的胸膛抵上了艾赛尔的后背。“别在意,”麦克斯双手从艾赛尔身体两侧绕到前面,一手轻轻压在了对方的手上,一手将叉子抽了出来:“只是一把叉子而已。” 只是一把叉子?如果你也和我一样生活在多人合用一套餐具断了的刀叉也得设法固定回去继续使用的环境中,那么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艾赛尔将头转向侧面,试图说教对方几句;不料麦克斯也将脸凑过来要说些什么,二人的唇就这样好巧不巧地贴到了一起。双方都无声地愣了片刻,直到艾赛尔黑着脸将头转了回去。 这人的唇好软好凉啊,麦克斯看着对方染着红晕的侧脸与抿起的双唇愣愣地想着。回想着与对方嘴唇相贴轻轻摩擦的触感,他唇角不禁扬起了笑意:这感觉,真的很美好。 相比之下,艾赛尔心中的念头却与他正好相反:这,真的很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各种温馨日常各种默契十足~ p.s.下次更新要等到周四了,因为我要赶另一篇文的榜单,两篇风格迥异一起更的话我会精分的,所以抱歉了大家~~顺便,下一章为你们揭露主角痴汉腹黑的本质(喂!) 第15章 规则 “你的梦想是什么?” 自从那个意外发生的吻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难以忍受愈发古怪的氛围,艾赛尔终于开口,开启了一个相对严肃一些的话题。 “我的梦想?”麦克斯低声重复了一遍,反问:“为什么问这个?我以为你只在意自己的目标与理想,其他人的想法对你来说是毫不重要呢。” 【“你只想不辨是非地向第四区以外所有的人复仇吗?你只在意自己的想法,其他所有对你都毫不重要吗?”】 虽然语气截然不同,但现下对方的话还是与第一世的责问重合了。艾赛尔闭了会儿眼,而后回答:“至少你的想法,我不能不在意。”对方的想法,自己的确不得不在意。 第一世的自己,只是固执地坚持着自我推理:自己是与神明相互背弃的四区人,对方是受这个世界神明庇佑的一区人;自己想要报复其他三区的人,对方却一直试图阻止自己;所以,对方的本质与其他外人没有半点不同也是自己的敌人之一,只不过更加虚伪更加难缠罢了。 可是,艾赛尔看“原着”的时候,却发现了这样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小片段: 【巨大的神像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圣洁的光辉,麦克斯几乎就要因为心中多年形成的敬意跪下去——但他没有。 “尊敬的神明,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一直是您诚挚的信徒。可是,我们的信仰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啊。”他双手合十语气真挚,美丽的褐色眼睛中,痛苦的神色逐渐变为坚定:“错的不是您,而是这片大陆上的制度。从今天开始,我会试着去改变它。也许这会非常困难,但是,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我都愿意去尝试。”】 这段话让艾赛尔迷惑了:他一直以为麦克斯是个自诩正义的伪君子来着;这倒并非全是因为偏见和仇恨,也是因为第一世他与对方根本不曾深交。但看过所谓的原着之后,艾赛尔忽然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这个人。所以,现在他才会问起对方的梦想。 “努力——为了让所有人都平等地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麦克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了:“你呢?为了四区人吗?还是,‘只’为了四区人?” “真是个好问题。”艾赛尔笑了片刻,终于坦诚心中想法:“如果,我真的只想着四区人呢?” 只为了四区人的生存与尊严而战。 只把四区人当作真正的人类来看待。 只想让四区人成为一切的主宰,有权利践踏其他人。 “那么,你和现今某些欺压低层人士甚至草菅人命的一区二区人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麦克斯将话接下。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责怪之意,说话时的音量也没有提高;但这话对于艾赛尔来说,却如同平地惊雷无异。 他倒不是觉得内疚了;第一世麦克斯对他有过论情说理也有过呵斥谴责,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被人说动,那么他早就因为“内疚”而自杀上无数回了。现在,他只是觉得惊讶;而且,是十分惊讶。 “我并不是在责备你,”误以为对方的沉默是因为被自己的话伤到,麦克斯连忙解释:“你也知道,在‘强者为尊’的规则下,人在变强大的同时也会变得更加冷漠。就算以暴制暴,也是在这一规则之内行动,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克制住想要冷笑的冲动,艾赛尔说道:“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做的,是打破规则。但是,记得吗?今年已经是神历868年了。延续八百年之久的规则,凭你一人之力,要怎么改变它?” “你认为我的想法不对?”麦克斯忽然严肃起来:“你觉得我做不到?” 他……做到了吗?艾赛尔突然愣住:麦克斯是否成功地重建了规则,他根本不知道啊。 那本原着《王朝之战》有很多卷,艾赛尔在看到他自己死的那一章后就没有再看下去。对于主角来说,反派的人生不过是他光辉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但对于反派来说,主角在他死后之后的所有努力与成功也都与他毫无关系了。 电话响了起来,麦克斯却不去接,而是执拗地等艾赛尔的答案。被对方这执着的姿态弄得妥协,艾赛尔给了个对方一定会喜欢的回答:“你说的没错。而且,我相信你。” 在对方满意地起身去接电话之后,艾赛尔无奈地笑了:你是‘主角’,说的话当然正确,想做的事也一定能成功完成。但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认同你,更不可能走与你相同的路啊。 他已经想明白了:对方之所以能理智客观地顾全大局力求找出使所有人都能避免不幸处境的方法,是因为对方是一区人,是地位最高的可以随心所欲对待其他几区人的存在;自己却是被歧视被压迫的一类人,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如何才能做到不带仇视地看待所有人? “你的梦想当然是最正确的,这我承认;但我不会选择最正确的,只会选择对四区人有利的的路走下去。”艾赛尔无声地自语:“所以,别再想着拉拢我。” *** “长官,那名四区人并未返回公寓。” “他当然没回去,”麦克斯失笑:“他现在在我这儿。你盯得倒是很仔细啊。” “这是我的职责。” “但别盯得太紧了,”麦克斯收低声命令道:“他会发现你的。以后也不要在非办公时间给我打电话,如果他在我身边的话,多半会起疑心。”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长官,四区人不会这么警觉的;更何况,他年纪还那么小。” 麦克斯一笑:“这不是危言耸听,但他可是聪明得很;至少,比你聪明很多。现在,我不能让我的客人等太久,挂断吧。” 当麦克斯回到客厅时,他忽然放轻了脚步:方才电话里被谈论的对象,此时竟伏在沙发扶手上静静地睡着了。 太累了吗?他从负责监视的那人口中得知,艾赛尔几乎是疯了一般地训练体能,同时,不拒绝任何危险的任务,也不拒绝任何人的挑战;当然,没有败过。 虽然每一个进入军队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野心,但从没有人这样透支自己的精力,也没有人这么狂热地执着于提高官衔。这样的你,一定不会想要做别人的下属吧?可我就是想挑战一下收服这样的你呢。 麦克斯本想不惊动对方直接将艾赛尔先前脱下的外套披在对方身上,但他思索了片刻,忽然改了主意:他将对方直接抱了起来。 熟睡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异状,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之后又被这个抱起自己的温暖的怀抱所安抚,向内缩了缩,整个人又安静了下来。麦克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温柔地笑了笑,抱着对方走路的时候步伐也放慢了许多。 将人小心地平放在床上,麦克斯坐在对方身边仔细端详。也许是因为军区中的良好待遇,艾赛尔不再像从前那样病态的惨白着,肌肤呈现出些许健康的粉红色,人也因此变好看了许多。目光转移到对方的唇上,麦克斯又回忆起与对方意外嘴唇相接的触感。 与对方真正接吻的感觉,应该很美好吧。这样想着,麦克斯忽然俯身欺上手臂撑在对方身体两侧。“艾赛尔,你到底是在等什么?”他低声笑着:“是在等下一通电话吗?” 几乎是同时,艾赛尔睁开了眼睛,目光清醒且机警,根本没有半点睡着过的模样。“你知道我在装睡了啊,”艾赛尔笑着问:“我装得不像?” “就是太像太逼真了,才会让我觉得可疑啊。”麦克斯也笑着回答:“当初被一只鸟啄了手指都能立刻清醒过来的人,会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动作之后也依旧熟睡么?” 听了对方的问话,艾赛尔脸上的笑容瞬即变成了惊讶:“那个时候,你并没有睡着?” 是自己想错了。艾赛尔先前还觉得,麦克斯在被同人志的扭曲剧情变成神经病之后,智商也会随这变故降低许多;如今他却意识到了,这人依旧像第一世那样,聪明得令人讨厌。 才智机谋旗鼓相当,对方的地位与身后势力又胜过自己;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先知”,但在这个被同人志扭曲的空间中,自己根本就不能确定未来的走向。想弹弹手指就将麦克斯扳倒?就算是在梦中实现这想法,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才让人兴奋。 能让艾赛尔兴奋起来的事物不多,厮杀权力麦克斯,唯此三者而已。将麦克斯彻底打败——仅仅是想想,都能让他兴奋得难以自控。 “非工作时间打来电话,所以是要紧事;我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所以是为了避免让你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吧?”麦克斯语气表情忽然就低落起来:“你现在还认为,我有心算计你么?” 见对方如此,艾赛尔温柔地回应道:“别在意,那些都无所谓了。无论你是否有算计过我,我都一定会算计你的。”麦克斯叹气,另有所指地说:“别邀请我。” 听出对方的无奈,艾赛尔笑出声来,微微支起身子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我就是在邀请你啊。”快来与我一战拼个高下吧,你的眼泪与鲜血,将让我无比的欢欣…… 艾赛尔的想法戛然而止了;应该说,在麦克斯将唇贴上他的唇时,他的思考已经彻底停止了。 事情发展的节奏不对! 此刻艾赛尔的大脑已经混乱不堪,一时间只能瞪着一双蓝眸惶惑地看着对方。麦克斯却趁着他愣神之际,以舌尖撬开他唇瓣,继而长驱直入。 舌尖被吮吸的陌生感觉,终于让艾赛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过神之后,艾赛尔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将手臂圈上了麦克斯的肩膀;在对方闭上眼睛的同时,他忽然抬起左手在对方后颈狠狠一敲! ……这一切都乱套了。 在“原着”中,有过不少描写主角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的片段,但大抵都跳不出同一个路数: 【“放心吧,”麦克斯在她因担忧而蹙起的眉心印下轻轻一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轻佻的举动,更没有乱咬乱舔之类;总而言之,都是些对麦克斯如何温柔体贴如何自律守礼的描述。 现在,艾赛尔走在路上,一边愤恨地擦着嘴,一边在脑海中形成了全新的认知:原着中的描述根本都是骗人的!在同人志的世界里,一切原着设定都是扯淡! 打了个喷嚏,艾赛尔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件薄衬衫;他的外套早在进厨房帮忙时就脱了,现在恐怕还挂在麦克斯公寓的衣架上。 才不要回去取!还嫌今天尊严丢的不够多吗!想到方才发生的事,艾赛尔便觉得火气往上冲,甚至让他不再觉得冷了。于是他就这样衣着单薄地走回了自己的公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种急转直下的感觉吧~反派和主角互相算计的局面,就算是在互相喜欢之后也不会有所改变哪 p.s.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们酷爱给我撒花留言!没交流没动力啦~~o(>_<)o ~~ 第16章 意外 麦克斯醒来得很快,以至于他后颈被重击过的部位痛感依旧十分鲜明。 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吻了那个人,对方被他吓得完全愣住了;后来,有什么东西在颈上猛击了一下,之后自己就失去了知觉…… “下手太狠了,居然用金属制造的肢体来打人。”麦克斯揉着僵硬的脖颈抱怨着,语气非但没有不快,反而掺杂了一些喜悦。在他看来,想要驯服野兽,就必须持有随时可能被野兽咬伤的觉悟;今天能取得一点进展,已经很值得自己高兴了。 当麦克斯回到客厅发现艾赛尔的外套依旧挂在衣架上时,他已经可以断言:对方是真的生气了。那么细心谨慎的人不会随便将自己的东西落下,就算只是件普通的衣服;所以,那人恐怕是气得不轻。 就算艾赛尔此刻不在他眼前,麦克斯却依旧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对方生气的模样:他不会和你分辨更不会说些难听的脏话,只是用漾着波光的蓝色眼睛紧紧盯着你,薄薄的嘴唇抿得死紧,脸色也会变得更白。看起来与其说是吓人,倒不如说是可爱;让人心生愧疚的同时,却又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对方。 喜欢他。 希望他只看着自己。 想要了解和得到他的全部。 想要参与他从今往后的人生。 可以采用任何方法,只要能让对方属于自己。 这样是不对的,麦克斯叹气;更糟糕的是,自己并不打算阻止这样的感情继续滋长蔓延。因为,未来发展,尚有可能。 那人对自己说:“我会与你同在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虽然信件拉大了距离隔绝了面对面的交流,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话才显得尤其真诚吧? 那人对自己说:“我们之间需要客气么?” 我一直相信,默契强大的两个人注定是天生一对;无论是恋人,抑或是敌人。 那人对自己说:“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说的话,也相信我能做到。但是,你却不愿意走在我身边。 虽然艾赛尔是个言行处事都很理智的人,但只要是和自己在一起,他就会变得无比别扭;这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对艾赛尔来说,也是个特别的存在呢? 从感情上讲,麦克斯是相信这一点的。虽然他的理智与直觉都告诉他,这种“特别”与自己的情感全然不同,但他天性乐观,自认为可以让对方的感情变为与自己相同。 麦克斯将脸埋在对方遗留下来的外套中,感受着对方残留下来的气息。 来我身边吧。握住我的手吧。 在他们居住的这片大陆上,按等级划分,有四类人;按贫富划分,有两类人。然而到了军队中,就只有一类人了——怀有野心渴望改变的人。 每个人都想除掉挡自己路的人,每个人也都有被他人除掉的风险。在这样的地方生存,想过风平浪静的生活根本不可能。 于是,在那之后一月有余的某天,麦克斯接到了一通来电。对方甚至忘了敬称和礼貌客套,直接说了这样一句:“长官,您要我看着的那个四区人,他杀人了。” 麦克斯迅速从椅子上起了身,动作大得甚至牵扯了连接听筒的电话线:“什么时候的事?原因是什么?”他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因此也顾不得追究下属的失礼,只顾着追问自己想知道的。 在军队中,你可以一对一地向人挑战多对多地决胜负甚至以多欺少,这都无所谓。实力,可以决定一切;与此同时,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士兵们,也需要用一些暴力途径来发泄。但这暴力宣泄是有底线的——绝对不能杀人。 于军中杀人者,将撤销目前现有一切军衔与荣誉。虽然有些出身贵族世家的一区人作为特权阶层可以减免惩罚,但艾赛尔可是个四区人;如果没人从中斡旋帮忙,惩罚肯定是免不了了。 “原因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看到他杀人了。他杀人的手法非常非常残忍;他直接用那支特殊的手臂将对方开膛破肚了。这件事闹得不小又有很多人看到,已经有人报告给上面了。惩罚令最晚明天早晨就会下来。” “是么?”麦克斯皱紧了眉:违反军纪杀人毫不掩饰地使用魔法肢,这可不像那个冷静的少年会做的事。理智的人不会毫无来由地行事反常,所以,他到底是? “长官,需要将他保下来么?如果我以您的名义写信给……” “不需要。你绝对不能做多余的事,”虽然心中有些纠结,但麦克斯还是语气坚决地否决对方的建议:“他在这军区中没有能依仗的人,若你出手为他解围,那么他很可能会想到我。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我在监视他,至少现在不能。他有能力,应该会将这件事圆满解决的。” “可是长官,既然他在军中毫无依仗,那他怎么可能避免惩罚?” 闻言,麦克斯不笑了;他平时与人交谈时脸上语气中都带着令人温暖的笑,此刻却一点儿笑意不剩:“我从前可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喜欢质疑上级的命令。” “对不起,长官!”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慌张。 “就算他自己没能解决这麻烦,你也绝不能出手。在军中杀人虽然是重罪,但依照军纪中的条例,却也不是没有漏洞可以钻。如果……”麦克斯停顿了一下,用力咬了自己的下唇,继续说:“如果他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那这个人也就没用了。” 挂了电话之后,麦克斯无声地说了句:抱歉。 我可以向神明起誓,我一定不会害你;但有些时候,出于个人考虑,我也绝对不能帮你。 ——时间回溯到当天上午 “没油了?”见坐在驾驶座上的士兵点头,艾赛尔立即下令:“给分部打电话说明情况。其他人跟我下车守着,带上枪和刺刀。长刀……别持在手里,会浪费体力;靠在伸手能及的地方就好。” 已有一名年轻士兵先艾赛尔一步下了车,此刻不太在意地回应着:“只是交换物资罢了,长官你不要和寻常作战一样小心啊……”那之后的话,都湮没在他的呵欠里了。 “我身边的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放松警惕。”艾赛尔跳下车,顺便在这年轻士兵脑袋上弹了一记:“再敢在我面前打瞌睡,就罚你练习挥刀二十四小时——不许休息。” “长官,那是虐待!”将对方的惨嚎听在耳中,艾赛尔笑着回应:“那是我对你们深切的爱与期望啊,可别辜负我。” 艾赛尔本不习惯与下属说笑,但这一世他却努力改变了从前不苟言笑的行事作风。毕竟,这与第一世已经大不相同了:他进军队的时间提前了,升迁的速度也更快;这样一来,下属中比他年纪大的入伍时间更长的人相对也更多些。面对这些人时,如果一味摆长官的架子,不仅不会对树立威信有所帮助,更可能让他们觉得不服气。所以,策略必须改变。 一个人的威严来自于他强大的力量与杀伐果决的处事方式,而非刻意表现出的冷厉模样——艾赛尔一直坚信着这一点。有的时候,当你表现出过人实力的同时仍能与下属平等地相处,反而更能将人心拉拢到身边来。 下了车,艾赛尔环顾四周,立刻察觉到异状:太安静了。这里是不受军方保护的野地,有小型动物活动的踪迹或者叫声才是常态;当野地中的一个区域安静下来,那只可能是有大型魔兽潜伏。可是,自己这一行人的衣料已经做过特殊处理,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吸引魔兽前来的特殊味道。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艾赛尔心中一凛:“你们谁带了多余的东西?自己拿出来。”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身边所有人,终于有个新兵拿出了个带木塞的玻璃瓶,低声说:“这是……今天早晨室友送我的伤药……” “看来你的室友不怎么可靠啊。”艾赛尔冷笑,忽然上前几步夺过小瓶向地上狠狠一掼。渗入地面的黑色粘稠液体散发出腥臭气,众人闻到这气味都变了脸色。 是魔兽的血!木塞本就可以扩散气味魔兽的嗅觉又远远胜过人类,难怪魔兽会被吸引过来! 看到有人欲言又止,艾赛尔说道:“觉得我不该将它摔掉让气味散发得更快吗?无所谓,它们已经来了。”他们身处雾气萦绕之地,此刻已能隐约看见白茫茫的雾海中透出蓝绿色的光芒——是魔兽的眼睛。 艾赛尔面色凝重:“准备战斗吧,以保护物资为主。”油箱泄露莫名多出来的兽血,他现在已经非常肯定,自己被人暗算了;对方是要自己任务失败,然后受到上级惩罚。 只要途经森林与沼泽,就有可能遭遇魔兽的袭击;但作为军人,必须排除万难完成任务。 非正常状况下,到达目的地比规定时间晚五分钟以上,任务失败!运送的物资或文件遭到损毁,任务失败!领导者不能有效组织临时战斗随行人员死亡10%以上,任务失败!只有在严苛的纪律之下,才能保证军队的绝对强势。 任务失败,受重罚的永远是出行人员中的最高级军官;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得很清楚。那新兵想开口道歉,艾赛尔却先一步抬手制止了他:“在我面前,别找借口也不必道歉。你把这个教训记在心里,以后别信任外人。这样就足够了。” 周围成对出现的蓝绿色光芒愈发多了,然而它们却不约而同地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在等么?等“猎物”害怕,或者先沉不住气……余光瞥见身侧一名士兵将要开枪射击,艾赛尔立即抬手压下对方举枪的手:“别。” “长官?”士兵质疑:“它们停住了,现在不主动出击还等什么?” “小声一点。”艾赛尔皱了下眉头,轻声解释:“它们太分散了,别浪费子弹。如果不能确定一颗子弹能解决两只以上的话,就不要开枪。” 士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低声问:“长官,我们回去要把那人找出来吗?” 闻言,艾赛尔很少见地在他的下属面前露出了笑容,虽然很淡却起了安抚的作用:“当然,我和我的人怎么可以让居心叵测的人陷害?我会把那家伙揪出来狠狠教训的,只要我们有命回去。” 雾中的捕猎者再度开始行动,而士兵们也将武器握在了手里。 “所以,和我一起——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是会为了大局牺牲小部分人利益的人,不帮反派很正常的╮(╯▽╰)╭ 顺便,发现主角的误区了吗?反派真正生气的时候,其实都是笑着的呦 第17章 撕裂 “任务,不可以失败。” 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无比高昂的斗志:从军生涯一旦有了任务失败的记录,那仕途也再没有发展的可能;与断了权势之路相比,被魔兽咬死暴尸荒野甚至都不再重要。 正如魔兽们不会因为头领的死亡而停止攻击,军人们也不会因为身上沾染了血液脑浆或是受了伤就停止挥动武器。魔兽尖利的爪牙与破碎飞溅的肢体内脏,已经不能让这些人有半点动容了。 比钢铁更要坚硬的意志,比魔兽更要凶暴的杀意——这才是军区人的真相。 艾赛尔闪身跃开,躲避了扑来的魔兽,之后立即反手将长刀的刀尖对准那大张的兽嘴狠狠戳入,刺穿了魔兽整个头部。他用脚踩住尸体将刀抽回,同时环顾四周;此时雾气已经消散了大半,视野中已逐渐清晰。他目光掠过已经开始互相处理伤口的众军人,待看到一名在十余米外落单弯腰捡拾刀具的年轻士兵时,瞳孔忽然紧缩:“快闪开!” 兰斯二区人,是艾赛尔手下唯一比他年纪还小的士兵,也是因为疏忽带出魔兽血的人。此时,兰斯正想着将功补过回收尚可使用的冷兵器,忽然觉得小腿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被咬伤了!居然还有一只! 凭借着从前的训练,兰斯在摔倒前用力扭转了身体使自己得以正面面对那只偷袭的魔兽。看着小腿露出的白色腿骨听着自己血肉被咀嚼着的声音,他胃中不禁翻滚;幸而他再怎么难受,也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他将刀尖对准了面前的魔兽。 这也是我的疏忽,兰斯想着;凭借自己的实力将这魔兽杀死吧,不要再为长官添麻烦了。 在魔兽扑来的同时,兰斯也闭着眼睛将刀刺出;然而,没有皮肉撕裂的声音,也没有鲜血飞溅的画面。兰斯疑惑着睁眼,立时大吃一惊:自己的长官,竟然亲自用手臂为自己挡掉了魔兽的攻击吗? 乍一看到这场景,他既恐慌又感动;但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所有复杂的感情都变成了不敢置信: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手;那是一只机械零件分明的闪烁着诡异蓝光的全金属的手。 此刻,那只手完好无损地从魔兽的口中抽回,而后手腕一转,掐向魔兽的脖颈;那手指竟如五把利刃一般瞬间切入,顿时,腥臭的黑红色血液四散而溅。在那魔兽身体倒下之后,那只沾满了魔兽之血的手伸向了自己。 “啊!”兰斯惊叫了一声,连爬起都顾不得就狼狈地向后撤去,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想拉自己起来罢了。但是,他终究是不敢去握那只暗藏禁忌之力的手了。 即使在对方那里碰了壁,艾赛尔心中也并未产生失落或是退缩之类的想法;他知道对方会害怕,而且早已经有了对策。“只要死亡人数不超过队伍的10%,任务就不算失败;而我们一共有十五人,”艾赛尔冷冷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不知道。”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年轻的士兵瞪大了眼:“长官,您究竟为什么救我?”为什么要救一个不会对任务成败产生影响的人,甚至焦急到不曾算计遮掩以至于彻底暴露自己的秘密? “因为……”艾赛尔缓缓吐字:“我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下属。而且,我相信你们。”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别试图与我拉近关系,因为我不会与下属太过亲近。我不会将你们像友人一样平等对待,也没有过剩的幽默感与你们说笑;但至少,我不会怀疑你们,更不会舍弃你们。那么,”艾赛尔微微抬高了声音:“现在,你们要怀疑我背弃我么?” 兰斯完全被对方这段话震住了。他没有拉住对方伸过来的手,仅仅是自己挣扎着爬起了身;而后不顾腿上的疼痛用力靠脚立正,面对艾赛尔行了个军礼。 有些答案,根本不必说出口来。 听着身后整齐划一的靠脚声,艾赛尔笑出声来,转向身后自行排成一排的人们说道:“你们事先商量好了?上车吧,分部的人快来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当然可以在不暴露左臂秘密的前提下杀死那只魔兽;但为了达到目前这个结果,他必须将自己的秘密不加半点掩饰地呈现在下属们面前! 对于未知的力量,人们总会觉得恐慌;但与此同时,军人们也会臣服于强大的力量。使用禁忌之力会给他人造成多大的惊恐,艾赛尔太清楚不过了;但如果找对了时机——比如能救人于水火的场合,“贸然”暴露自己的实力,并不会带来半分负面影响!相反,在绝对实力的加持下,这看似鲁莽的举动带来的,反而会是忠诚和信任! 最终的结果是任务圆满完成。归途上再没遇上什么意外,艾赛尔和下属顺利地返回总部。 艾赛尔才踏入训练区的大门,就听见有人惊叫道:“他们竟然回来了!” 竟然?还不等艾赛尔多想,就有四个一区人向他走来;那领头的人回头和身后另外三人交流了几句,旋即对艾赛尔冷笑道:“你真幸运,这样能顺利完成任务。不过,神明不会永远眷顾你这种小人的。” “什么意思?”艾赛尔没见过这几人,也不知对方所指何事,此刻是一头雾水:“您是哪位?” 领头的一区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轻蔑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捉捕一区贵族的?而且你还自作主张地废了他一条手臂?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不是你惹得起的人。接下来,就等死吧!” “你们?”艾赛尔脸上敷衍的笑容消失了,嘲讽地笑道:“他本来就该死。我简直太过善良了,竟没将他交给我手下折磨取乐。”他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事情的变化:第一世自己被冠以诬陷之名惩罚,之后那件事就没有后续;这一世自己如愿以偿地将那人绳之以法,却又生出了其他变故。所以,这个世界的发展已经与“原着”和“同人志”都不同了? 就算具有贵族的修养,这名一区人也不能克制住他的怒火,当即厉声骂道:“你这来自四区的狗杂种……” 啪! 他只看见艾赛尔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同时抬手;而后,便觉得脸上仿佛被金属板拍了一般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已经肿得老高。他捂住脸,不敢置信:“你怎么敢打一区人!” 艾赛尔早已将左手揣回口袋,此刻只是冷漠回应:“你怎么敢在军区提起各区的差异。” “得了吧,差异永远不会消失,一区人就是天生尊贵,四区人就是天生低贱。说起来真是可惜,”那名一区人先是一脸嫌恶,继而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竟没能看到你被魔兽撕扯过的尸体被运回来。割肺剜心的滋味,真想让你这杂种尝尝啊。” 艾赛尔不予回应:他永远不可能像麦克斯那样,在任何场合都能毫无顾忌地提出自己的异议或是发表自己的见解。诚然,他们二人一样,生命中都没有名为“胆怯”的成分;但自己需要顾及的,却比那人多得多。艾赛尔敢说,麦克斯所背负的也许不会比自己少,但绝不会比自己背负的更加沉重。 无论是第一世还是这一世,艾赛尔都因为某些原因忍过妥协过;可是这一次,他忽然不打算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抢上前去将面前的一区人抵在墙上。 震惊过后,那名一区人便想破口大骂;然而肋下突如其来的冰冷与疼痛,已经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怎么样?割肺剜心的滋味,喜欢吗?”艾赛尔笑着问道,刺入对方肋下的手用力一握一拉,竟将这一区人的心脏肺部一并撕裂扯出了身体。 鲜血随着金属手臂的抽离而喷溅,有些甚至溅在了艾赛尔手臂上。他倒是对此不在意,仅是将手中的碎片扔在了地上。另外三名一区青年在旁看着,全部愣在原地。 竟然敢在军区杀人! 竟然敢杀一区贵族! 终于有人先回过神来,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你竟敢杀人?”艾赛尔甩了下手上沾染的鲜血和来自内脏的汁液,笑着回应:“的确,正如你们所见。事实上,你们再上前一步,这里还会多上三具尸体呢。” 待那几名一区人惊惶离去后,艾赛尔低声说道:“不觉得大快人心么?当你有了力量,你可以做任何事。有我在,你们也不会受到任何不公对待。” “可是,您杀的是一区人,会受罚的。”兰斯慢慢地挪进门来,怯怯地说道。艾赛尔向他笑了下:“我不会受罚的,一会儿就有人来帮我。暂且不说这个了,你也时来练习格斗吗?这样,我们两个倒可以一起练习。” “不是的,我……”兰斯动了动嘴唇,忽然大哭出声! 艾赛尔无语:为什么这一世我身边总出现些奇奇怪怪的人?先有一个患了神经病的“主角”,如今又有了个神经脆弱的下属? 他见对方眼泪鼻涕不要钱一般地流,便将手帕递了过去;虽然艾赛尔决定这一世对自己的下属态度好一些,但他从来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此刻也只能憋出来一句:“你打算再哭几个小时?如果时间长的话,我可以回去给你取手帕。” 兰斯居然将这蹩脚的安慰当成了玩笑,当即努力地停止了哭泣:“我只是想来和您道歉再说声谢谢的。您,真的太厉害了。”艾赛尔不客气地接受这赞扬:“谢谢。” “我想成为您的左右手。您,是我所认可的强者。”年轻的士兵一脸憧憬,声音却轻了起来:“我觉得,只要是跟着您,就算去攻击总司令府也一定能成功的。” 艾赛尔斜睨他一眼:“凭我现在的势力,去攻击总司令府做什么?送死?”不过,一定会有那样一天的。 事态已经发生改变,自己的先知恐怕不会派上太大用场;也许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自己会比第一世更加辛苦,甚至失去更多的东西。但是,那一天一定会到来:自己将会掌控这片土地,一切规则由自己来决定。到那时,被轻视被唾弃的,再也不会是四区人! 二人说话间,已有一辆汽车驶近训练区。眼见那车停在大门外,艾赛尔笑了:“我等的人来了。”之后在面露不解的年轻士兵肩上拍了拍:“我只需要对我有用的人。想做我的左右手,就自己努力吧。” 走至门外,那开车之人早已迎上前来。艾赛尔伸手出去:“为什么不继续躲了?大张旗鼓地出现在我面前泄露自己的踪迹,这样真的好么?” “您说笑了。”女人与艾赛尔握了手,无奈地笑道:“从我来您身边的第一天,您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艾赛尔坐上副驾驶座:“那不是您的错。因为,您根本就不曾有过隐瞒的意思。” 艾赛尔最初察觉到有人监视自己时还以为是麦克斯派来的,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监视者那纰漏过多根本算不得隐藏在暗处的做派,如果不是能力太过蹩脚,就是故意让自己知情。然而,他所熟知的麦克斯,无论是对“局”的安排还是行事作风都非常谨慎;如果是麦克斯派来的人,一定会隐藏得极好对一切事持观望态度。所以,不会是那家伙。 但,那人究竟是谁?为了将对方唤出来,只能主动采取一些措施;这也是艾赛尔会毫不顾忌地杀人的原因。“现在我们要去见的,是哪一位执行官?我今天做的事,不是执行官以上就绝对不可能压下来的。” 女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在开车的空档向艾赛尔眨了眨眼:“抱歉,但如果我现在说出他的名字,您也许会立刻跳车也说不定。总之,那位先生一直很想见您——从您逃出研究所的那天起。”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主角&反派感情问题的说明】 主角——因为这是同人志的世界,所以主角很早就会喜欢上反派。但前面有提到,同人志剧情是“主角将反派这样那样”,所以一开始主角对反派是掌控欲很强的扭曲爱情;这就是他为什么看起来渣又欠抽了。但他不会一直这样的。 反派——现在反派离动心还早得很,但他爱上主角之后,想要的会是平等的关系。如果这次的权势之争还是主角赢了,他就算死也不可能让对方碰一下;反之则不然。 所以~主角的心态是“我要完全胜过你掌控你再扑倒你”,反派则是“除非我胜过你否则才不甘心被你扑倒”。矛盾产生冲突,也正因为如此,这段感情才会变得有趣起来 第18章 借力 我应该将“原着”都读完的,艾赛尔想;那样的话,现在就不会表现得如此吃惊了。 自从艾赛尔见到面前这个男人开始,他心中名为震惊的情绪就一直未能消褪。先前从那女人的话中,艾赛尔已经猜到今日见的便是提出与组织那项实验的人。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不是位一区人,而是二区人现任的四区执行官! 对于艾赛尔来说,那项实验既让他感激又让他无比憎恶。对于他自己而言,那项实验让他认识了一项禁忌的力量;虽然他也曾被魔法的副作用折磨得生不如死,但至少他拥有了能与麦克斯抗衡的实力。另一方面,对于四区而言……有多少年轻人直接死在了实验台上,又有多少人不堪魔法肢带来痛苦而自杀?那并不是说一句轻飘飘的“实验总会失败,人们总会死亡”就能完全揭过的。 第一世的艾赛尔也曾追查过这件事。当时所有蛛丝马迹指向的都是一区,而他对一区人又有着深重的恨意,便也完全没想过会是旁人有意引导。掌权之后,他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更不曾深究那项实验的始作俑者是谁,而是直接向军队下令,将所有可追查到的参与者统统扔到森林中去喂魔兽。在那时的他看来,一切相关人士都是有罪的,彼此之间根本没有分别。 现在,艾赛尔彻底迷惑了:一个二区人,怎么可能让一区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心甘情愿地掏钱?而且又像提前知道四区人会反扑一般,将自己从这项实验中摘了个干净? “你看起来并不怕我。”被对方的话拉回注意力,艾赛尔微笑道:“能让我害怕的,只有一件事物。那不是死亡,更不是您。”对方挑了下眉,讽刺道:“原来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事!我还以为,敢在实验室杀人潜逃又在军中公然虐杀贵族的人,不会惧怕任何事呢。” “人总会有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柯林先生。”艾赛尔说着,同时打量着眼前的人。第一世他和柯林除了公事并没什么交集,最多只是知道对方从前执掌二区在自己进入军队时却已调任成为了四区执行官;此外,这人在自己与麦克斯第一次正面对决时,在最后将关键的一票投给了麦克斯。 凭这一票之差成为这片大陆上第一位不及三十岁的军区总司令,麦克斯一定会对柯林感恩戴德——这是艾赛尔当时的想法。但他在原着中看到的,却与他所想大相径庭:在麦克斯的视角之中,柯林是一个“像块铁板长着死鱼眼珠让人浑身不自在”的人。 原着中的麦克斯非常乐观向上,待人热情友好;能让他第一眼看到就讨厌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艾赛尔自己,另一个是柯林。先前艾赛尔不明白,为什么麦克斯对一个于他有所帮助的人那么厌恶;如今他却很能理解麦克斯的心情了。就像现在,柯林那张冷硬僵硬的脸上,一双灰色的眼睛审视不友好地直盯着你;和这样的人交往,任是谁都很难保持愉快心情吧。 解除了左臂上用于掩护的魔法,艾赛尔将恢复原貌的金属手臂向前伸平:“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说吧,您希望我用这只手为您做什么?”从前,他一直轻视着面前这个男人,认为对方不过是向麦克斯投诚的一条狗;如今,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了。 柯林显得有些吃惊,忽然发问:“你已经学到掩饰那手臂的办法了?这也是我一直奇怪的事情。我记得,四区人是不懂魔法的;制造你手臂中魔法晶石的那位魔法师,就算是我们也很难将他找到。那么,这咒语,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艾赛尔在金属手臂上轻轻敲了两下,淡淡地说:“我自然有我的途径知道。”第一世他在将那魔法师找到之前,的确花费了许多气力;幸而,对方认为不顾一切追求力量的自己很“有趣”,也为自己提供了许多帮助。 柯林不再追问,转而切入主题:“在军区,我还能需要别的什么吗?”艾赛尔领会了对方的意思;他有些吃惊,但很快就遮掩了过去:“窃取东西,可以;杀人,也可以。只是,对于四区不利的事,我不会做。” 闻言,柯林笑了起来:“你们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四区人的团结,我终于见识到了。”艾赛尔脸色一变:“他们?已经有其他人被成功移植了魔法肢么?”柯林点头:“当然。虽然他们都没能像你这样将魔法晶石的能力发挥到最大,平时似乎也捱不过那东西带来的痛苦。不过,为了实验的成功,总有人要死的,不是么?” 这混蛋! 你以为四区人的性命就是那么不值钱? 你以为这件事会这么过去我们会淡忘同伴的死亡,仅此而已? 心中恨极,艾赛尔面上也不加遮掩:“别说得那么轻巧,四区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柯林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你们那种比魔兽还要凶狠的目光我看得太多了;可惜,你们实际的力量没有你们所希望的那样强大。不说这些了,那名来自一区的年轻贵族也有拉你做手下的意思,你怎么打算?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他可不像我这样信任你;他的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呢。” 艾赛尔瞪大眼睛,反问:“真的?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甚至比麦克斯本人都要了解他呢。 “这没什么,你现在接受的训练还太少;等你参军的时间够长,你会更加警觉的。”柯林看着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倒觉得,你在选择之前应该好好思考一下。当初你在四区杀人那件事,他为了帮你遮掩和脱身,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给你的馈赠可是不少;至于他究竟图的是你的能力,还是你的身体……” “闭嘴。我根本不需要他。”艾赛尔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这话中暗藏的侮辱之意,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忍受的范围:“我要的一切,我都会凭自己的力量争取到手。借助他人好感达成目标,这也算是男人做的事?” 柯林抬起头来,讥讽道:“你不愿意接受他的馈赠,却同意与我合作?真是有趣的选择。”艾赛尔反唇相讥:“您说这话才更加有趣,就好像麦克斯帮我是毫无所图一样。” 柯林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签字笔即刻断成两截;这一下速度极快,以至于当他将断笔抛入废纸篓时,墨水尚未从笔杆的折断处流出。“虽然我不喜欢用身份压人,但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在和执行官谈合作时这么无礼。” 艾赛尔冷笑:“您叫我来,与其说是商谈‘双方平等的合作’,倒不如说是施加‘单方获利的胁迫’。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一定要礼数周全好声好气?” “原来你明白!那么,就请从现在开始学会将嘴巴闭严。从前我身边也有几个脑袋好使而且伶牙俐齿的下属,不幸的是,后来他们全死了。”柯林双手交叉,用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艾赛尔:“如果你能配合一些,那么我保证,日后你绝不会再遇上今天这种麻烦。” 艾赛尔仍然瞪视着他,但却没再说什么:“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现在你军衔太低,做不了什么。你下次升军衔的时候,会重新分配服役的区域;到时候,我会确保你成为我的直属下级。在此之前,你暂时什么都不用做。” 出了柯林的办公室,艾赛尔将门用力摔上以表现自己的盛怒;然而,就在门阖上的一刻,他脸上的怒气也已荡然无存。 有些小聪明,说话尖利且不分场合,鲁莽爱逞匹夫之勇,难当大用;艾赛尔知道,这就是此次会面自己留给对方的印象。与此同时,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还有什么比有能力却没心计的人更加好用呢? 他不怕被柯林看出自己的不满;任何人都不会愿意做旁人的棋子。只要自己对柯林还有用,对方就不会因为这一点可以理解的小问题对自己下手。他怕的,是柯林看出自己的野心;哪怕是一丁点儿,也可能导致自己死于非命。 拒绝了开车相送的提议,艾赛尔决定徒步返回。事态发展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偏差,他需要时间思考并找出问题所在…… 脑中灵光一闪,艾赛尔突然停住了脚步:原来如此!偏差的根源就在麦克斯这位主角身上! 第一世,麦克斯进入军队时已经二十一岁了,那时的他已经完成了极具针对性的课程,做事也更加果决;加上家庭背景,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人进军队就是冲着最高位去的,而且,势在必得。这一世却完全不同了,现在的麦克斯还不够成熟,又是从较低的军衔做起。所以,那些有私心的人不会如第一世那样直接向麦克斯卖好,而是持观望态度或者暗自行动! 未来的对手会更多么?路会变得更加难走么?这些艾赛尔不能确定;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自己正在和最危险的人打交道。 柯林也许不如麦克斯那样执着难缠,但绝对更加危险。这人要的也是最高的位置,而且自己对他几乎一点儿也不了解;更糟糕的是,柯林正是那项实验的主持者,自己作为最完美的“实验品”,在他身边做事绝对不会安全。 但是!正因为柯林是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才更易于自己借力! 从来,都只有自己将别人利用过后抛开。想反过来?自己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行至湖边,艾赛尔停下了脚步。他还记得,自己落狱的前一天,自己曾和麦克斯有过一场殊死搏斗;那天,对方给自己的为人下了最好的定义。 【“我听人说,你最善良了,不会看着伤者倒在地上而无动于衷。”艾赛尔倒在地上,偏过头来向麦克斯说道:“不打算拉我一把么?” 麦克斯冷冷地瞪视着对方;就算他已经获得胜利,面对这个恶毒的男子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我在登山的时候将拐杖伸向毒蛇,你说,它会不会爬上来咬我一口?” 艾赛尔忽然尖锐地大笑起来,松手将手心暗藏的一小截断刀扔在地上:“说得真好啊,麦克斯。不过,我不会咬死你的——那太快了。我会缠上你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扼死你,送你去见你可爱的妻子。” 闻言,麦克斯忽然抬脚踹向那张可恨的笑脸:“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提起伊丽莎白!”】 艾赛尔不自觉地抬手轻抚自己的侧脸:那一下,踹得可是够狠;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那的确是自己自找的。 “你说的很对。我就是那样,会顺杆爬然后咬死对方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文里基情之外的剧情应该不会太少,因为我想把反派这个人呈现的具体一些。“反派”是窝写文半年多以来最喜欢也最想塑造好的一个角色了,捂脸扭动~不过二十章之内暧昧暧昧二十五章之内滚床应该能做到的 p.s.今天过节,所以双更,下一章晚上码。大家节日快乐! 第19章 偏差 雨下得太大了。 艾赛尔用手将被雨完全浸湿的长发捋到脑后。对于一个没有随身带伞习惯又在意自己形象的人来说,冒着大雨徒步赶路,这简直太糟糕了。他无声地抱怨着,抬手擦拭自己的额头从而使雨水不至于流入他的眼睛里。 忽然,雨停了;准确地说,只有他头上那一小片的雨停了。 一把绣了花纹镶了蕾丝的伞;持伞的,则是一只雪白细嫩的手——年轻女人?艾赛尔转头,看向那把伞的主人。这一看,他不禁愣住,连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这把伞的主人长相异常漂亮。她将柔丝般的金发盘在头顶,白皙剔透的皮肤透出可爱的浅粉色;她整个人的模样可说是小巧而精致,一双褐色的眼睛却大而灵动;她穿了款式繁复的粉红色紧腰蓬蓬裙,这让她看起来很有活力又不失贵族气息。此刻,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向艾赛尔轻轻摆了摆,友好地微笑着:“为什么不将头发束起来?那样下雨的时候你会好受一些。” 艾赛尔也还以一笑:“我喜欢让它们散下来。”因为我不喜欢别人说我脸皮苍白得像鬼。 伊丽莎白提出邀请:“训练完毕要回公寓吧?我去教堂和你顺路,愿意一起走吗?” “非常乐意。不过,伞还是让我来打吧。”艾赛尔将对方手中的伞轻轻接过来:“这些事该让男人代劳的,伊莉莎白小姐。” 伊丽莎白温柔地笑:“对我的话,直呼名字就好了。果然,艾赛尔就像麦克斯所说的那样,虽然看起来有点让人害怕,实际上却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听到对方提起麦克斯,艾赛尔心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您别听他乱说。今天并不是周末,为什么会冒这么大雨来军区?是去看他么?” “他?你说麦克斯?”伊丽莎白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无奈地笑道:“为什么你们总认为我和他会走得很近?我们之间仅止于家族的交好,彼此只算得上是普通朋友而已。” 是吗?艾赛尔点了点头,心中不以为然。 作者在原着中说:“没有人能否认她的魅力,也没有人能配得上她的美丽。”这前半句任何人都会同意,但是后半句艾赛尔却无法苟同;事实上,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正是麦克斯未来的妻子。最完美的女性角色是属于主角的,这简直是理所当然。虽然,这二人相爱的契机让艾赛尔一直以来都感到非常无语。 “我今天来,是为了死去的战士们祈祷。过去的一周里,我们失去了很多优秀的战士。”被伊丽莎白的话语拉回现实,艾赛尔安慰道:“战争中总会有人死亡,这是常态。这些日子亡灵袭击民众的事件在增多,我们自然要负起责任来保护民众。既然我们得到了军区赋予的荣耀,就必须尽到相应的义务。” “我一直觉得,有着这样想法的你们,是伟大的一群人。”伊丽莎白温柔的声音中充满了敬佩。艾赛尔笑得有点失落:“没什么伟大的。成为军人,可以消除等级带来的不公待遇得到普通民众的尊敬;作为等价交换,我们完成一切上级下达的任务,仅此而已。”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失意,伊丽莎白眼睛一转发现二人已经行至教堂近处,便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很快就到祷告的时间了,和我一起进去吗?”见艾赛尔摇了摇头,她又开玩笑道:“不觉得教堂里面很明亮很干净吗?就算是不信神的人,在这里也可以得到净化噢!” “不必了,多谢您的邀请。”艾赛尔礼貌地回绝,将伞收起递还给伊丽莎白:“雨看起来小了很多,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为艾赛尔什么不接受我的邀请呢?”伊丽莎白握着伞,有些失落地站在教堂门口喃喃低语:“分明你看起来那么悲伤那么需要救赎,却要拒绝我呢?” 隐约听到对方轻声道出的话语,艾赛尔忽然捂住了嘴,而后迈着大步离开。 艾赛尔不是喜欢哭泣的人;但他在浏览“原着”时看到的那句话,却曾让他泪如泉涌: 【“他年纪比我小,看起来很可怕也很可怜。”伊丽莎白对神父认真地说着:“他放任着自己在黑暗中堕落。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悲伤,却不愿接受我的邀请呢?”】 因为,我也曾企盼过神明伸出的双臂。可是,他不愿意接受我们;我我们,只能背弃他了。 我们一直在艰难地生活着;为什么神明不来救赎最需要救赎的人? 我们一直在努力地挣扎着,渴望更接近光明;为什么神明将我们看做他最为失败的作品,不在我们哭泣愤怒的时候,来净化最需要净化的人? 这样的神明,我们为什么要信!为什么要敬!为什么不能毁掉它! 她懂得他的悲哀他的堕落。 她是唯一懂他的人;而且,她想要帮助他。可笑的是,他从来不知道,而且还亲手杀了她。 第一世,在麦克斯掌权之后,军区有了贵族暗藏违禁物品的传言;为了验证其真假,各执行官需彻查所有人的居所。自己带人去搜查麦克斯的宅邸时,由于手下行事太过粗暴,怀胎数月的伊丽莎白受了惊。分明已经在推搡之间不支倒地,她却依旧柔着声音对自己说:“艾赛尔,我知道你与麦克斯是互相尊敬的对手。请你,救救我和我的孩子,不要让麦克斯难过。”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应的? 自己将电话移到她够得着的位置,在对方伸手之际狠狠掼在地上踩碎;然后,在伊丽莎白震惊地看向自己时,笑得十分畅快:“尊敬的夫人,您可知道当您丈夫难过的时候,我会有多开心么?” 如此说来,自己的确是对这个善良无瑕的女子做了过分的事情啊。就算是这样,当自己大笑着离开时,还听见伊丽莎白在身后低声祈祷着:“愿神明宽恕你的罪恶。” 他太对不起她。虽然艾赛尔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当他看到伊丽莎白的时候,心中着实非常愧疚。 我犯下的错误,我会修正它。这一世,我不会迁怒任何人;我的胜利,只会建立在踏过敌人尸骨的基础之上,绝对不会再让无辜的人为他们陪葬。 我会撮合你和麦克斯在一起;将来我若成功,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他留情。一切,只为了我欠你的“谢谢”与“对不起”。 虽然下定了决心要撮合所谓的男主角与女主角,然而当三个人坐在一起喝下午茶时,艾赛尔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消看到麦克斯想到当初那个吻,他就已经浑身不自在了。 与艾赛尔全然不同,那个强吻别人又被对方打昏的人此刻倒是非常自如:“虽然我很想和你们多待一段时间,但很遗憾,我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明天,我要去北海岸的一处弃置军营取些东西;那边亡灵活动很频繁,我要提前做些准备才行。” 北海岸?艾赛尔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你可以带下属之外的人去么?”麦克斯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很奇怪对方这么问:“我身边想带什么人,当然可以由我自己来决定。怎么,有甚么问题?” 艾赛尔抿嘴一笑,目光却飘向了伊丽莎白:“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北海岸紧靠四区,那边的军营建的最早,应该还是石头堆砌的老式建筑。荒芜的土地古堡亡灵,不觉得有趣么?” 这个令人无语的爱情萌发契机还是艾赛尔从“原着”中得知的。简言之,就是伊莉莎白出于好奇与麦克斯同行,结果先后遭到了亡灵与魔兽的袭击;麦克斯在亡灵面前保护了她,伊丽莎白则在关键时刻肾上腺素暴涨飙车甩掉了魔兽群。经此一事,二人居然从点头之交变成了恩爱的情侣。如今虽然时间提前了几年,但艾赛尔相信,经过自己的努力,还是能将歪掉的剧情正回去的。 “听起来很有趣,”伊丽莎白举起手帕掩嘴而笑:“艾赛尔也想陪麦克斯一起去么?” 小姐,你念的台词不对。这个时候,正确的台词应该是“麦克斯,我想陪你去”。 伊丽莎白自然不知道艾赛尔心中的吃惊与纠结;她已经转向了麦克斯,向对方揶揄地眨了眨眼:“麦克斯,你可要好好照顾这位年轻的‘前辈’。别忘了,艾赛尔可才过十六岁生日不久。”麦克斯看向艾赛尔,笑得有些暧昧:“当然,我会照顾好他。能和艾赛尔一起去的话,我身边就不再需要任何人陪伴了。” 那种另有所指的笑容让艾赛尔汗毛都竖起来了,忙转向伊丽莎白补救道:“我以为您会想去的。”伊丽莎白意外地反问:“我为什么会想去?我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又不是军队中的人,去了不仅不合规矩,也会为麦克斯添麻烦的。” 这也是原着中最让我觉得无语的地方啊……此刻的艾赛尔已经没心情腹诽了;他正想着该如何挽救愈发诡异的事态发展,却听到麦克斯叹息道:“算了吧,你别花心思游说他了,艾赛尔根本就不想与我同行——虽然我本人很愿意。事实上,几个月前在我的公寓,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小事。艾赛尔对那件事应该一直很介怀。” 听对方提起公寓,艾赛尔不由自主地一抖;同时,伊丽莎白饶有兴趣地追问道:“是什么事?”麦克斯看向艾赛尔:“我们两个……” “那种小事我根本不会介意!”艾赛尔来不及多想,直接打断对方:“我很愿意陪你去。” “那就好了。亡灵可不是好对付的,你们二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还有,你又骗人了,麦克斯。”伊丽莎白语气中有几分责备:“你们两个分明相处得很好。” 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们相处很好的?小姐,你的判断力去哪里了? 艾赛尔举起杯子喝茶,同时狠狠地盯着麦克斯表现着自己的不满;与此同时,对方也正用含着笑意的眼神看向他。对视片刻之后,艾赛尔落败,先一步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好吧,生活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只是,这个意外,我很不喜欢。 ——神说,勿要因为仇恨伤害无辜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我错了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妹纸了!酷爱把神经病主角带走啊啊啊啊啊! 妹纸:(*^__^*) 主角:o(n_n)o 反派:~~o(>_ 一来我开新文你们就能知道,二来也能活跃一下我那惨淡的专栏,多谢! 第20章 亡灵 “你看起来不很高兴。”麦克斯说道:“好吧,我对那天的小意外感到很抱歉。但我可以保证,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艾赛尔看着路边的景色,冷淡地回复道:“没关系,我又不是女人,才不会不在意那件事。你也不需要做什么保证,下次再发生的话,我还会打昏你的。”麦克斯失笑,将注意力转回开车这件事上。 经过几小时的车程,二人终于看见了刻有“北海岸分部”的石头地标——虽然那石碑上的字样已被遍布横生的苔藓遮去了大半。下车之后,麦克斯眯起眼睛打量周围,感叹道:“这里看起来荒废了很久。” 艾赛尔不做声,只是看着面前这座古老的建筑。石砌的外墙上,已经有细小的杂草从石子之间的缝隙钻了出来;主建筑的整体状况看起来要好些,但木质的窗框也早已剥落了油漆露出了木材原本的纹理。饶是如此,这出自一二区设计师之手的建筑依旧如同一位贵族一般,就算疏于打理装扮,却依旧难消高贵气质。 “这地方就像我想象的那样,荒凉,却非常美丽。你应该带伊丽莎白来的,她一定会喜欢这儿。”听了艾赛尔的话,麦克斯脸色阴沉了一瞬,而后又换上疑惑的表情:“想象?这儿离四区很近,你竟然没来过?” “我来这里做什么?”艾赛尔转向麦克斯,反问道:“时刻提醒自己,我们是不被军队保护的一群人吗?” 麦克斯面色变得尴尬起来: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虽然军纪规定,军队有义务保护所有居民不受魔兽和亡灵袭击,但想与其他非人类族群和平共处,军队就不得不做一些“妥协”;四区人作为最适合被舍弃的群体,理所当然地被舍弃了;军队设在这里的机构,充其量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别为这件事沮丧,”麦克斯将手搭在艾赛尔肩上,轻声鼓舞道:“未来,我们会改变它的。总有一天,我们不会再向亡灵妥协,也不会再让四区做出牺牲。” 艾赛尔看他一眼,笑了:“谢谢。”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事实上,我并没有为此沮丧;我只是因为它而心怀仇恨罢了。而且,不需要“我们”;我自己来改变它就足够,就像从前我做过的那样。 第一世,艾赛尔掌权之后,曾通过某种途径与亡灵定下了协议:“除了蓝色眼眸的四区人,其他人皆可为亡灵所杀。”艾赛尔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既然外人将他们丢给亡灵作为和平共处的牺牲品,那么作为“回报”,他当然要反其道而行之。唯一让他后悔的是,这太过明显的报复举动,从某种意义上加速结束了自己的统治。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亡灵不应该被纵容;这次我的时间还有很多,那足够我想出更合适的方法。艾赛尔抬手指向二层的一扇窗户:“留守在这里的人,应该一直呆在那间屋子里。”麦克斯表示赞同:“的确,只有那扇窗户是干净的,看来他有打扫。我们先去和他打个招呼?” “理所应当。我们要带走不少东西,不和他事先说上一声的确不够礼貌。”艾赛尔率先抬脚,向建筑大门走去。麦克斯随后跟上,与他并肩而行:“我说的‘打招呼’,可不仅仅指这一点。这个地方亡灵活动得太过频繁,那可怜的留守者不知道过着怎样担惊受怕的生活。” “你为别人考虑可真够多的。不过现在想着安慰别人,可不是正确的时机,”艾赛尔语气有点尖刻:“先考虑咱们两个的个人安危才更明智。身为上尉的我们,都还没接受过与亡灵战斗的训练。” “别忘了,每次危机都是升值的契机。你害怕了吗?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麦克斯开玩笑道。艾赛尔瞥了他一眼,径直踏上了楼梯:“自我感觉别太良好,先顾好你自己吧。” 当麦克斯与艾赛尔推门进去的一刻,屋内的士兵立时从椅子上跃起,喊叫的声音尖得刺耳:“是谁!来做什么!”那模样就如同受惊的青蛙,甚至有些好笑;但进屋的两人非但没有笑,心却是不约而同地沉了下去。 作为一名军人,他必须有持久的冷静与快速准确的判断力;而那些东西,将这名曾经合格的军人逼成了惊弓之鸟。 迅速讲明了自己的来意,麦克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再问上一句:“这里的亡灵很多?” “它们?它们已经不能用‘多’来形容,”苍白的士兵笑了,脸上带着一点恐惧,也带着些阴森:“它们无处不在。” 麦克斯正想继续追问,艾赛尔却拉住了他将他拖出了这房间。待门阖上,他才低声对麦克斯说:“问他没什么用处。没看出来吗,那人已经被亡灵吓得精神崩溃了。在他忽然暴起向你我发动攻击之前,我们还是先行离开的好。” “的确是个可怜人。”麦克斯表示了一下同情,而后立即切入正题:“你负责三楼,我负责四楼。找到需要的东西之后,在地标那里会合。” “好。”艾赛尔几乎要欣慰地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和这家伙同行了…… 将需要的文件归类整理分别装袋,艾赛尔在工作收尾之际忽然开口:“不出来吗?你们已经等很久了。” 屋内只有他一个人,但这并不代表只有他一个。 将整理好的公文袋摞成一沓,艾赛尔开始脱自己的外套:“我应该感谢你们让我先完成工作吗?”在这之后,忽然将外套抖开甩向某一特定方位,同时左手发起攻击! 他的外套蒙在了某种生物的头上并被对方撕成了两半,而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那生物竟然凭空消失了。而艾赛尔的左手中握着一支被扯下来的爪子——那几乎是由苍白皮肤包裹着骨骼有着泛青尖利指甲的肢体,已经不能称之为“手”。 第一世的艾赛尔经历过太多战役,因此他很能理解那名留守士兵被逼疯的原因。亡灵的可怕之处,并非它们的“无处不在”,而是当它们无处不在时,你却无从发现它们的确切位置。 当它们以肉眼不可见的姿态存在于空气中,虽然以那样的形态无法发动攻击,但你也不可能将它们找出来;当它们化为实体发动攻击时,你虽然可以反击它们,却完全敌不过它们的速度与飘忽不定。民众普遍的认知是,一个人能从亡灵遍布的地带逃生便可称为“英雄”,因为通常他连全尸都留不下。 训练有素的军人可以凭借风声判断找出它们的位置,也可以在它们现形时利用敏锐的视觉与身体反应杀死它们;对于艾赛尔来说,他战斗时却不仅仅是凭借这些。 也许是作者“他本人就像个满心仇恨的亡灵”的设定在他身上起了积极作用,艾赛尔竟然能感觉到亡灵身上冰冷的死气。那是一种让他有所共鸣却又想要毁灭的气息,每每感受到它,艾赛尔体内所有的嗜杀因子都会被激活起来不断叫嚣。仇恨与杀意让他的行动近乎疯狂,然而他的大脑却出奇地冷静;这对他来说,真是种奇妙的感觉。 艾赛尔抬脚向后踹去,随后,他听到了空气中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可惜,仅仅是这种程度,并不能让他满意。当一只青白的尖利手爪忽然在他面前现形时,他不加躲避,只是将那只无坚不摧的左手伸向偷袭者的肩膀;这次不仅仅是将亡灵的手扯下,而是从肩膀处全部撕裂开来。“你们就是这样伤害四区人的么?这样很好玩?” 魔兽有什么了不起?它们凶狠,我只需比它们更加凶狠。亡灵又有什么了不起?它们不过是象征着死亡罢了;可死亡对我来说,早已不算什么。 第一世艾赛尔初入军区的时候,他不通权势不懂心计,仅仅是个怀有报复与仇恨的普通少年;在他一点点学会阴谋诡计争权夺势的同时,他身边的力量却先一步凝聚壮大了起来。 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实力!军区中,一切凭实力说话——艾赛尔牢记着这一点。因此,他从不曾不放松训练也不曾错过一场战役,甚至不惜将自己变成一个半机械化的怪物。 虽然那种禁忌之力为他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与不可避免的嗜杀化,但对他来说,那改变太值得了。人们看到魔兽在他面前仓皇逃窜;人们看到他毫发无损地穿过最危险的森林,身后是一路属于亡灵的惨白萎缩的肢体碎片。从此,他们一心一意地追随他。 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它们在他面前畏惧了,逃走了。 “麦克斯,”艾赛尔忽然笑了起来:“我希望你没有试图从它们面前逃走,不然你会死得非常难看。”任何人都敌不过亡灵的速度,在它们面前逃走只能将“我很害怕”的讯息传达,从而引来更多的亡灵。 “不过,以你的性格,应该会战斗到死吧?那真是太好……”想到了一件要紧事,艾赛尔将剩下所有幸灾乐祸的话都咽了回去:麦克斯死在这里,对他并没有半点好处! 他们二人隶属同级,已经形成了共同完成任务的“同伴”关系;军人不会抛弃自己的同伴,如果自己放任麦克斯被亡灵攻击,那无疑是宣告自己并非可靠之人。更糟糕的是,麦克斯背后的家族是自己现在惹不起的;若麦克斯死了自己却毫发无伤地回去,那么引起的后果将会非常非常可怕。 想到这儿,艾赛尔迅速下了楼。 *** 麦克斯觉得自己的体力虽然还在,精神上却快要撑不下去了;但他依旧在努力地撑着。 亡灵移动得太快,出现得也太突然;这实在很耗人精力——尤其是对一个没受过针对性训练的人。当那冰冷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几乎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预期中的死亡没有到来,然而麦克斯也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方才骨头折断的声音亡灵发出的尖叫声似乎都远去了,只有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在他耳边依旧回荡:“艾赛尔?!” “当初在四区的那一下,我还给你了。”艾赛尔抬头冲对方笑,血液却从他口中涌了出来。见状,麦克斯不仅心头一紧,急忙问道:“你伤到内脏了?” “没那么严重,只是受的冲击太大而已。快把风衣脱下来,刀别离手。”艾赛尔顾不得去擦唇边的血,只是冷静地嘱咐着对方。麦克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它们移动时有声音?” 艾赛尔赞许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戒备地看向周围:“是啊。不够贴身的衣服在移动时会发出响声,对于判断它们的位置没有半点好处。” 因为不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二人自然而然地就将后背靠在了一起。“你的伤,没事么?” “没事。”艾赛尔肯定地回答;是他故意让自己受的伤,又怎么会让自己有事?就在亡灵尖爪刺入他身体的前一瞬,艾赛尔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身体,躲过了要害部位;现下这种程度的伤,仅凭他体内魔法晶石的效力就能迅速愈合。 艾赛尔并非不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解救麦克斯;但如果那样做了,他要如何解释自己随心所欲的行动方式与无师自通的战斗技巧?所以,他只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二人终于驱散了亡灵,麦克斯终于有时间问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为什么会来帮我?我以为你会严格遵守军纪在楼下等着我的。”艾赛尔转身正视他,说道:“我不能让你有事。” 我绝对不能让你有事——至少是现在。毕竟,你的安危与我今后路是否好走是完全挂钩的。 艾赛尔说这话的时候,真的仅仅想到了自己未来的仕途与威信问题;因此,当他突然被麦克斯压在墙上的时候,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让对方误会的话。 “再说一遍,”麦克斯抬起手来,轻柔地将艾赛尔唇边的血迹拭去:“我喜欢听你那样说。” 艾赛尔有些愣神:“你说什么?”到底是你说话的方式不对,还是我听话的方式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和反派的每次亲密接触基本都是以下模式: 首先主角→(~ ̄▽ ̄)~ 然后反派→╭(╯^╰)╮ 后来主角→(づ ̄ 3 ̄)づ 结果反派→Σ( ° △ °|||)︴ 不用怀疑,每次主角的痴汉属性都是被反派给触发的 #作死的故事# 第21章 弱点 “不明白我的意思?那么,我问的直接一点。艾赛尔,你是不是喜欢我?” 艾赛尔沉默地与麦克斯对视,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问;麦克斯则是满眼期待地等着对方的回答。二人这样安静地僵持了一会儿,然后麦克斯叹口气,妥协了:“好吧,我猜你对情|爱之类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是‘很’不了解。”艾赛尔说的是大实话:他的确不了解喜欢或是爱意究竟是怎么回事;尽管他一直坚信着,自己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他所在的四区。 “既然如此,我们来确认几件事情怎么样?”麦克斯想了一下,说道:“对于我的性格与习惯,你很了解。” “当然。”艾赛尔点头。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他?他们曾经斗了太久,没理由不了解彼此的。 麦克斯开始微笑了:“虽然你在提防我,但是我在做的事情,你都很感兴趣。” “没错。”艾赛尔大方地承认。对于两世的死敌,他当然要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当麦克斯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中改变许多之后,他就更加有必要去重新认识对方。 “最后一件事。”麦克斯将双手分别搭在艾赛尔两边肩头,同时微微低下头去让二人的前额贴在一起:“你希望,自己能离我更近一些吗?” 这个问题让艾赛尔想了好一会儿。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想靠近麦克斯简直是理所当然——接近对手才可以更好地了解对方。但麦克斯突然暧昧起来的动作与骤然古怪起来的氛围让艾赛尔觉得,这个问题的含义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算错误。”艾赛尔终于回答。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人吻住了。准确的说,那并不能算是一个吻;那仅仅是唇与唇之间轻柔而又温暖的接触而已。这不禁让艾赛尔想到了原着中作者对麦克斯的描写:“正常情况下,麦克斯都是温柔而守礼的;就算面对他喜欢的人,也依旧如此。” 可是,现在并非处在正常情况之下;主角面前的,不是那位美好得毫无死角的女主,而是本该与他不死不休的反派。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却发生了正常的事,这实在太诡异了。 对方的双唇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之后,艾赛尔听到麦克斯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你还在否认什么?还是说,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于是,艾赛尔再次愣在了原地。 同人志中有这样一句话:【艾赛尔坚信,自己并不喜欢麦克斯。奇怪的是,每每被对方亲吻,他都会变得大脑空白四肢僵硬;而且,他并不想推开对方。】 现在,艾赛尔不仅坚信自己不喜欢对方,还可以确定地说,他并没有沉浸在对方的亲吻中;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他和麦克斯之间,究竟是谁思维方式不对? 现在艾赛尔的心情,就算用“震惊”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发现自己和对方的思维方式已经大不相同了。对方前面的三句问话他都能听懂,也知道那都是正确的;问题是,他根本不懂从那三句话怎么能推出“我喜欢你”的结论! “等一下,现在该轮到我问了。”艾赛尔用力推了一下麦克斯,试图让彼此之间的距离大一些:“你也……咳,我是说,你喜欢我?”麦克斯微微歪头,疑惑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你有病。“知道吗?你不该喜欢我;你值得更好的,比如,伊丽莎白?”意识到自己劝阻对方的话在无形之中贬低了自己,艾赛尔却已经无心计较。他对爱情实在不了解,更不知道第一世麦克斯是怎么爱上伊丽莎白的;于是,他打算用来自原着中的话语来将一切拨乱反正。 “不觉得她很美好么?在这个灰暗冷漠的大陆上,竟然会有那样干净又让人温暖的人存在着。她那么美丽,一笑之间能让世间任何美景都黯然失色,而且……”艾赛尔停下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忘记原着中的麦克斯是怎么夸伊丽莎白的了。 幸而,艾赛尔本人对伊丽莎白也很欣赏,于是他开始自由发挥:“在我看来,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毫无偏倚地对待所有,努力让一切阴霾与悲伤消失;而且,她是真心地想要宽恕和救赎一切罪行的人。我对她一直……” “闭嘴。”被麦克斯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吓了一跳,艾赛尔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军区能将人塑造为合格乃至优秀的军人;同时,也可能给人的精神带来些许负面影响。最常见的无非两种症状。其一是杀戮过度带来的后遗症:长期生活在与兽相搏血肉横飞的环境下,人会变得愈发冷漠残忍,同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表现出对好勇斗狠的异常渴望。艾赛尔本人就是受杀戮后遗症影响的典型例子,但他并不为此而感到苦恼;他是个足够自律的人,即使在杀红了眼的情况下也分得清敌友,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人。 其二便是精神分裂,在这其中,又数会产生极多妄想的偏执型与表现神经质的紧张型两类为主。无论是第一世的亲身体验还是在原着中得到的讯息,这些都让艾赛尔相信,麦克斯是一个足够乐观向上以至于不会被任何负面影响侵染的人。但如今艾赛尔忽然觉得,自己错得太离谱了;现在,在他眼里,麦克斯已经兼具了精神分裂最常见两种症状的特点。 艾赛尔抬眼看向对方琥珀般的双眸,心中不知是该表示同情还是该幸灾乐祸:你竟然病得这么严重,都已经开始精神分裂了吗?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已经那么熟悉了。”麦克斯用食指挑起艾赛尔一绺头发轻轻绕在手指上,语气古怪还夹杂着一丝怒气:“我当然知道她有多好——我和她认识很久了。伊丽莎白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所以,别和她走得太近。” 我不会喜欢她,更不会喜欢你。听说过“吃醋”这回事,艾赛尔立刻就想开口解释。但艾赛尔解释不了——麦克斯再次吻了他。 “我也不喜欢那个总粘着你的年轻士兵。幼稚懦弱,除了是个二区人身份高一些,根本一无是处。” 说的是兰斯?艾赛尔有些意外:从自己在军区杀人之后,那个爱哭的小孩的确经常粘着他,但那都是在训练或散步之类的私人时间;这个小细节已经暴露了麦克斯在监视自己这一事实。“麦克斯,你太大意了……”竟然在这件事上有所疏漏。 艾赛尔剩下的半截话再度被麦克斯的亲吻堵了回去。对方的舌轻易侵入了他微张的唇,轻轻扫过了他的牙齿。 “艾赛尔,为什么不能多关心我一些?”麦克斯将唇贴在艾赛尔的鼻梁上,喃喃低语:“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 是的,你今天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对于精神分裂患者,一定要时刻关注才行。艾赛尔已经准备要狠狠地嘲笑对方了;但几乎是他张口的同时,麦克斯的唇再度贴上了他的。 又是这样!至此,艾赛尔终于再也不能掩饰自己的怒气:当你想让别人回答问题的时候,至少要在问话之后给对方留一点回答的时间吧! “你的妄想症未免太严重了,”猛地挣开对方的双臂,艾赛尔讥讽道:“还是说你已经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所有人都要爱上你的地步了?”说罢,艾赛尔就想转身离开。不想,麦克斯却在他背后揽住了他的腰,同时将他左臂折向身后——竟然制住了他战斗力最强的身体部位。 “不想承认对我有意思吗?那么,让我来检验一下?”听见这句话,艾赛尔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记得很清楚,同人志中的麦克斯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将他强行囚禁了起来。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的左肩突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且那疼痛很快就传遍了全身——那个副作用竟然在这时候发作了! “相信我,”麦克斯将脸俯在艾赛尔颈侧,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吮|吸舔吻着:“你会喜欢的。” “……”艾赛尔紧咬牙关不出声,身体因为疼痛与屈辱而微微颤抖。麦克斯却将对方身体的微颤当作了愉悦的反应,于是变本加厉地用闲着的那只手去解艾赛尔衬衫的纽扣,继而将手探入。 胸前某个特定位置被触碰让艾赛尔浑身一震,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咒骂:“混蛋,快放手!”只可惜,左臂带来的疼痛,削弱了他语气中的威吓感。 终于意识到对方的颤抖是因为肢体上的疼痛而非快|感,麦克斯心中产生了种错觉:只要自己想,此刻就能将艾赛尔全部得到掌控。这错觉让他愉悦起来,少见地开起了恶劣的玩笑:“好可怜啊。这样的你,要怎么从我怀里逃开?” “!”这句话,切切实实地触到了艾赛尔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当野兽被逼到一个小角落的时候,它们通常会进行猛烈的反扑;困兽之斗,有时也很可怕。 有一瞬间,麦克斯甚至觉得,他在对方身上感到了一种近乎魔兽的凶狠。他听见对方咬着牙说:“你去死吧。” 麦克斯从未想过,在经受着剧痛的情况下,艾赛尔也会有这样的力气与速度;对方摆脱自己的禁锢转身正面将左手刺向自己——那快得就仿佛一系列动作都是同时完成一般。幸好他速度也不慢,在利刃刺入前一秒向侧面移了少许只被伤到了肋下的皮肉。就算如此,对方这一击带来的强大冲击还是让他后背撞在了墙上。 回想起方才对方攻击的位置,麦克斯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不顾自己的皮肉伤,他将艾赛尔反压在墙上,对方的手臂也被他一手按在艾赛尔头顶:“你,想杀我?” 一击不中自己已没剩下多少气力,艾赛尔反倒笑了起来:“所以呢?”在麦克斯面前,他不会分辩,更不会求饶;那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麦克斯,都是一种侮辱。 “你……居然想杀我。”麦克斯眼中的笑意褪去了,原本温柔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聚集;他不再说话,却将手抬起,接近了艾赛尔的脖颈。 要掐死我?艾赛尔猜测着;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又猜错了。麦克斯仅仅是抬起了他的下巴;然后,用力地咬在了他的嘴唇上。 那几乎称得上是在撕咬,艾赛尔很快就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麦克斯太过反常的举动让他有些恐惧:自己被这个人打败过;现在,自己会被这个人撕裂吞食下去吗? 艾赛尔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做无用的挣扎也不去注意唇上的疼痛,而是专注于思考。从前他最擅长的,就是迅速找到敌人最看重的人或事物,之后通过伤害那个重要之物去打击对方。那么,现在的麦克斯,弱点到底是什么? 是……! 麦克斯真的因为艾赛尔的过激反应愤怒了;正如艾赛尔所感觉到的那样,他甚至产生了要将对方毁灭殆尽的想法。然而,当他在对方的唇上肆意发泄怒气的时候,他的目光撞进了一双恐惧的眼睛。 艾赛尔在害怕。 在面对魔兽面对亡灵的时候,艾赛尔都没有过半点恐惧;可是现在,他对自己感到恐惧了。 撕咬的动作变成了轻舔,麦克斯安抚性地舔舐着对方受伤流血的双唇。“抱歉,我的自以为是与冲动对你造成了伤害。还可以原谅我吗?” “算了,我也不该对你动杀意的。”艾赛尔低下头去,心中一片复杂情绪纠缠相绕。 第一世,自己不遗余力地揪着麦克斯的弱点不放。知道麦克斯对死去的姐姐十分敬重,自己便时常在对方面前提起那位女战士的死刺激对方;知道麦克斯深爱着伊丽莎白,自己便毫不犹豫地害死了那位让人毫无恶感的善良女子。他从来没打算“洗心革面”“弃恶从善”,因此就算在重生之后,也依旧打算用同样的手段对付麦克斯;毕竟,这人比谁都要更看重感情。 可是现在,对方的弱点,竟然变成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入v说两句】 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追文留评支持我~我是个小真空,所以格外在意大家的观感,希望我喜欢的故事也能让你们喜欢。(大家的每一条留言我都有回噢~!) 入v之后可能会有些少年们离开,但还是很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继续陪我的少年们,我会加倍爱你们的,捂脸。 还有~入v有暧昧有温情有肉吃,敬请期待。 第22章 真实 让我们来看看原着剧情被歪到什么地步了吧。 暂时解决了眼前危机,艾赛尔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原着中也是这个情节,麦克斯用自己的身体为伊丽莎白挡下了亡灵的攻击,换来美人心动一吻;从此,原本只是普通友人关系的男女主角成了情侣,双方的家族也喜闻乐见地开始策划婚礼。 虽然那爱情来得突然,但依旧不失童话般的美感。然而,现实却是这样的:就在刚才,反派为用身体为主角挡下了亡灵的攻击,换来了主角疯狂的亲吻;从此,反派再也无法正视主角。 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想要拨乱反正,竟然会让剧情变得更加偏离原有轨道?艾赛尔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幸而他在哭笑不得的同时,还没忘记自己和麦克斯身上都有伤需要处理:“刚才我在四楼时看见了医务室,我们现在上去?” “好。”麦克斯答应着,却不迈步离开,而是揽住了艾赛尔的肩膀。“你身上还疼吗?我可以扶着你。”被艾赛尔疑惑的目光所注视,麦克斯立刻出言解释。 “我已经没事了,”艾赛尔有些不自在;他本想将麦克斯的手臂甩开,但考虑到对方身上也有伤,便只能作罢:“别对我那么好,我不会领情的。” “那么,你就当是体恤我这个病患吧。别忘了,我身上也有伤。”麦克斯低声笑着,将头靠在了艾赛尔的肩膀上。他很清楚,身旁这人绝没有自己标榜的那样无情:真正不领情的人根本不会说出口,而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对他的好意。 你受了伤,而且那伤还是我造成的;艾赛尔心头一跳,开始为某件事情担忧起来。想了想,他将手臂小心地绕过麦克斯腰间,同样地扶住了对方:“走吧。” 当两个人互相扶持着向前走去时,麦克斯问了个问题:“不怕它们再来么?你身上的肌肉已经全放松下来了。” 艾赛尔摇头:“当然不怕。那些亡灵……它们应该怕我才对。”同时微微斜了目光去看麦克斯的表情。当他瞥见对方脸上的惊讶与深思时,他心中竟然反常地欣慰起来。 绅士的举动,还有能够捕捉任何细节的敏锐;终于,你又变回了我所熟知的模样…… 虽然麦克斯及时闪躲避开了要害,但金属利器造成的伤害依旧十分可观。看着麦克斯腰侧血肉模糊的一片,艾赛尔抿紧了嘴唇,默不作声地为对方包扎。 注意到艾赛尔凝重的脸色,麦克斯很想说句“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我也不觉得很疼”来安慰对方;但是不等他出声,艾赛尔就先一步开口了。 艾赛尔说:“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情吗?能让你感觉好一些的事。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他之所会这么放低姿态放软语气,除了因为对麦克斯怀有愧疚,更多的则是出于对自己前途的考虑。 身为一名贵族,就算麦克斯再怎么平易近人温柔善良,骨子里还是会刻着一区人特有的傲慢与不容侵犯;自己今天无意做出的攻击举动,无疑是一种冒犯的姿态。他倒是不怕麦克斯从此对自己心怀戒备——他们本就是命定的死敌,总会对彼此有所提防的。他怕的,是如今尚不够成熟的麦克斯,仍保有寻常贵族少爷“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父亲”的习惯;如果换了是其他人艾赛尔兴许还会嗤之以鼻,但麦克斯的家族,他自知招惹不起。 艾赛尔本觉得他说这话是很明智的,但麦克斯突然变得晶晶亮的眼睛让艾赛尔觉得,他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想让我觉得好受些?那么,靠过来吻我一下吧。”艾赛尔的脸瞬时黑了:开什么玩笑! 麦克斯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然而他看到艾赛尔这满脸写着“我不愿意”的表情,却认真地坚持起来:“不愿意?别忘了,刚才我对你做的事,并不值得你动杀念。所以,是你做的过分了。你觉得,自己没有赔礼道歉的必要?” 艾赛尔瞪着他,终究是没让自己的火气发作:“你想让我吻在哪里?”兴许是没想到艾赛尔会答应,麦克斯愣了一会儿才抬起手,在自己嘴唇上点了点。 “知道吗?”艾赛尔微笑着说:“我现在真想把你的脑袋拧下来。”麦克斯还以微笑:“你不会那么做的。如果你真是那么欠考虑的人,我猜,你早就已经动手了。” “你说的没错。毕竟,你和你身后的人,我可得罪不起。”艾赛尔叹息:果然,就算是在几乎人人平等的军区,四区人也有不得不向一区人低头的时候。这个想法让艾赛尔有些沮丧,但他很快又鼓足了精神。 既然心有不满,那么就努力去改变它;待自己胜利那天,定要让面前这人来亲吻自己的鞋面。 这样鼓舞着自己,艾赛尔决定麦克斯对方亲吻自己的方式来还报对方。不巧的是,将他戏弄够了的麦克斯已经良心发现打算开口让他罢手了。于是,很不幸的,当二人嘴唇相触时,艾赛尔探出的舌尖被麦克斯狠狠地咬了一下;这刺痛来得猝不及防,让艾赛尔几乎流出了眼泪。 艾赛尔立刻站直了身子;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麦克斯突然说话是要体恤自己,而是将对方的举动当成了戏弄。他现在只想用从前在四区学来的各种脏话咒骂麦克斯,然而涌入大脑的难听话语实在太多以至于他都不知道先说哪句为好。 “你竟然把舌头伸进来了。”麦克斯说得很慢,显然心中十分吃惊。艾赛尔对他怒目而视:“你对我不就是那样做的吗!” 看着对方怒气冲冲的模样,麦克斯反而笑出声来:“是我不该突然说话,我向你道歉。现在,我们再试一次?”艾赛尔犹豫了一下,说:“可以,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从今天开始,请你试着深入了解我。” “什么?”麦克斯一怔。 “没有想过吗?你所喜欢的我,可能并不是真实的。你应该完全地了解我,之后再谈别的。”艾赛尔又坐回他身边,语气中颇具诱导性地说着:“了解我,让你觉得不安吗?我真正的模样,让你觉得恐惧吗?”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但麦克斯还是点头应下:“好,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地让自己更加了解你。”艾赛尔看了他片刻,之后逐渐微笑起来,将嘴唇轻轻地贴上了麦克斯的。 现在的艾赛尔已经完全想明白同人志中麦克斯的心路历程了。一言以蔽之,就是麦克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艾赛尔少年时干净冷漠的模样迷惑了,将对方臆想为一朵圣洁无暇的白莲花;但是在很久以后,他却发现自己心中那朵所谓的白莲其实是一株仙人掌。麦克斯一时难以接受,于是就黑化了。 其实麦克斯本性并没有变,令人羡慕的乐观坚强以及让自己作呕的过剩正义感都还存在着;他只是凭着见过自己的那几面,喜欢上了那个只存在于他臆想中的自己罢了。然而事实上,自己却是一个心比天高满腹坏水的反派,根本没有半点美好可言。 艾赛尔重新坐直了身子,与麦克斯分开了一定距离,心中有点哀伤:真是个傻瓜。你对我那样好,其实一点儿也不值得。 轻抚着自己的嘴唇,麦克斯有点发愣。艾赛尔的主动让他能更分明地感受对方的气息,很冷——真的很冷,如蛇一般的阴冷气息甚至有些怕人;那让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如何恪守着绝爱与禁欲的信条。“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麦克斯耸耸肩:“又或许,我只是控制不了地想要触碰你。” “控制不了自己?”艾赛尔想了想,认真地提出建议:“把手伸过来,我可以帮你砍断它们。” “谢谢你的建议,”麦克斯无奈地苦笑:“但我还是希望它们长在原来的地方。我们把东西带上离开吧,天已经暗下来了。” “这地方魔兽很多?”艾赛尔忽然有点不详的预感。麦克斯奇怪地看着他:“当然。你进军队的时候应该见过斯图尔特先生吧?他当年就是在这里被‘煞’围攻的。” 艾赛尔脑海中闪现出这样一个片段:【“我再次犯了个错误——我们不该耽搁到这么晚的。”麦克斯转向神色惊恐的伊丽莎白,笑容中有些歉意:“太阳下山的时候,那些魔兽也快出来觅食了。对于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我感到很抱歉。”】“天啊,”他哀叹着:“真不敢相信我们两个犯了同样的错误。” “的确,”麦克斯也反应了过来:“我们现在最好带上文件尽快赶到我的车那里。”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煞”绝对是这片大陆上最难对付的魔兽之一,因为它们是那么渴望着人类的血肉且经常群体行动。以他们二人目前的身体状况,对上那种生物绝对是死路一条! 接下来的“剧情”与艾赛尔记忆中的原着重合了:私自潜逃的留守士兵吸引了魔兽群的注意力,主角与他的同伴在魔兽撕裂那名士兵的空档成功地逃到了自己的车上。 只可惜,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定不会与原着相同了;主角不会被美丽坚强的少女所惊艳,反而会被疯狂飙车的反派所惊吓。艾赛尔坏心并愉悦地想着,向后甩了一枪子击中了将要撕裂车轮的一只魔兽,然后将枪递给坐在后座上的麦克斯:“别让它们抓破了轮胎。” 破坏移动工具之后,人类便无法顺利逃脱——这已经成为了魔兽的普遍认知。正如人类的阴谋诡计在不断升级一般,魔兽的思考能力也在不断进化。 “我明白。”麦克斯回答;虽然他不明白对方为何直接坐上了驾驶座,但出于对艾赛尔的信任,麦克斯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 “很好。我相信,你的射击水准应该不会太差。不过……”艾赛尔向他笑了一下,忽然发动了车子:“当我开车的时候,它们不可能追得上的。” “什……”麦克斯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在车子飞驰出去的瞬间,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强烈的惯性固定在了后座上,只能看着车子两边的景物飞速地向后退去。当麦克斯终于适应这车速,他第一件事就是问艾赛尔:“你把车档调到最高了?” “你以为呢?”艾赛尔丝毫没有降速的意思:“不然我们要怎么甩掉那些缠人的魔兽?” 是吗?麦克斯对此深表怀疑。他自问车技已经不差,但也从来不曾这么玩命地开车。这与其说是要甩掉那群穷追不舍的魔兽,倒不如说是……他认真地问:“你这是要把车子报废么?” 艾赛尔无所谓地回答:“反正不是我的车。” 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呼啸。 “我是说,比起车子,还是你的性命更重要些。所以,别太在意。”意识到自己说话太不客气了,艾赛尔立刻补救:“现在,你能立刻坐到左边去么?顺便,拿好我们的文件,我不希望急转弯的时候有任何东西被甩出车去。” “我的天!别告诉我你要……”转弯就在眼前,麦克斯只好将劝阻的话语咽下肚去立刻挪到后座的最左边。当艾赛尔猛打方向盘车尾被忽地甩出去时,麦克斯觉得自己体内的所有内脏都被剧烈地甩了一下。 转过弯道,艾赛尔没有回头,只是大笑着问:“你的心脏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吗?” 被对方少有的欢快笑声所感染,虽然心仍在猛烈地跳动着,麦克斯还是笑着回应:“现在它又回到应该在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谢谢大家继续支持╭(╯3╰)╮我爱你们吖~~ 其实主角逐渐了解反派的过程也是更加喜欢对方的过程。这两人身上虽然都有让对方痛恨的特质,但也有不少吸引对方的东西;这篇文主旨就是——【爱上真实的彼此】 所以说本文很有内涵的呦(喂)!如果你们以为这只个是精分攻傲娇受啪啪啪的故事那就大错特错啦(泥块垢)! 第23章 酒会 当二人将文件送抵军区总部从办公室走出之后,麦克斯吁了口气,低声说:“真不敢相信我还活着。” 艾赛尔挑了下眉,嘲笑对方:“原来你这么害怕魔兽?”麦克斯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是怕了你不要命的开车方式。” “看来,你在质疑我的车技啊。”艾赛尔佯装生气地说。麦克斯转向他,面露微笑:“是你的车技太好了——好到我无法承受。对了,你听说过酒会的事了么?” “酒会?”艾赛尔在第一世与今生的记忆中搜寻了一遍:第一世他十六岁那年忙于训练提升自己的实力,根本不曾参加任何酒会;今生也没听说过任何关于酒会的讯息。“没有,那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总司令为尚未成年的军人们特意筹划的;你也知道,近年来进入军队的年轻人愈来愈多。”说到这里,麦克斯朝艾赛尔揶揄地眨了下眼:“按照年纪,你也是其中一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就在这个月末。顺便提醒一句,你最好尽快学会跳舞,像你这样漂亮的年轻人,应该会有很多人想和你共舞的。” 庆贺的酒会?竟然还要学跳舞?艾赛尔想了一会儿,选择了相对比较文明的语言进行询问:“那是什么鬼东西?”他想起来了:这种因为见鬼的目的而举办的无聊宴会,在同人志中的确出现过一次;而那场所谓的酒会上,将有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等着自己。 “你不想去?”麦克斯沉吟了片刻,劝说道:“那可不太好。虽然这只是个休闲联谊性质的宴会,但毕竟是总司令安排的大型活动,说不定那一晚他本人也会出席。像你这样军衔飞速升级的年轻军官,总司令应该会有所注意的。你如果不去,恐怕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实麦克斯纯粹是在危言耸听:这酒会是总司令的主意不假,但那位老先生早已没有足够的精力与体力来参与年轻人的玩闹。他不惜说谎对艾赛尔晓以利害,无非是看出对方的不愿,所以想劝对方前去罢了。 想要更了解这个人;所以,要争取一切与他接近的机会。 知道麦克斯与那位总司令相熟也相信对方的诚实,艾赛尔开始思考:如果去了的话,自己恐怕要大丢颜面不说,还得费心思避开某些事情的发生;但若不前去,只怕自己的缺席会对未来仕途造成负面影响。 面子与权力相较,果然还是后者更加重要些。艾赛尔抬起头来,对麦克斯说道:“你可以帮我吗?我不会跳舞,而且也不会喝酒。” 麦克斯一脸不可置信:“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艾赛尔摇头:“我说的是真的。” 与其说艾赛尔是不会跳舞,倒不如说他是“不敢”。太过警觉的身体与不愿与人亲近的性格,让他只要和人距离太近就会浑身僵硬;而他又不喜欢在旁人面前表现出那份近乎神经质的机警。所以,跳舞对他来说,是少有的让他恐惧的事情之一。 至于饮酒,为了时刻保持清醒警惕,艾赛尔恪守着滴酒不沾的原则。而且,他可以发誓,他从来都没见过比自己更容易醉的人了。第一世,自己就是因为在庆功宴上醉酒胡乱说话,才被多管闲事来扶自己的麦克斯得知了心中的仇恨;而那名同人志的作者甚至利用这个“容易醉酒”的梗,让自己在喝醉之后被麦克斯给…… “别担心,”麦克斯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艾赛尔的思绪:“我会帮你。这样的宴会需要的无非是华尔兹和小步舞,这都很简单,我可以教你。至于酒,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会尽量帮你挡掉。” “那么多谢你了。”艾赛尔道了谢,而后低头苦笑:为什么总有一种自己送上门去的错觉呢? 从某种意义上讲,在大型宴会上与人跳舞是种身份修养的体现,也是结交“同伴”的有效方式。可惜对艾赛尔来说,这只是件让他显得可笑又可悲的事情——那会不断提醒他身份地位的差异。虽然艾赛尔个人觉得跳舞无聊且无用,却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那些经常把“我的父亲”“我的家族”之类挂在嘴边的讨厌鬼,他们站在舞池里的模样也十分风度翩翩。 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一员;幸而,我也并不向往那样。 “你又走神了。”紧挨着艾赛尔站在他背后的麦克斯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同时将艾赛尔有些下倾的右臂向上抬了抬:“别让自己的手臂松懈下来。你可是要去引导你的舞伴的,要更强硬一些才行。虽然现在你只是摆了个空架子,但你可以假想一下。” “假想我面前有一位美丽优雅的淑女吗?”艾赛尔侧过头看向麦克斯,半开玩笑着说。麦克斯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保持平静:“如果你希望那样的话。” 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失落,艾赛尔感觉到了报复的快意,同时也不由得深感无奈:“算了吧,如果是我的话,不会有任何一位淑女愿意与我共舞的。”艾赛尔将左手收回,轻念咒语将左臂原本的模样恢复:“就算我有稍加遮掩的方法,但触觉是骗不了人的。她们知道我是半个假人;她们会害怕我。” 说出这句话来,艾赛尔忽然有些怔愣:原来,我在自卑吗?我竟然也会毫不设防地将这“自卑”展现在自己的敌人面前吗? 麦克斯沉默了:他从小就参加过许多宴会,对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小姐最是了解;她们的确会轻视并害怕这样的艾赛尔。想了想,他从艾赛尔身体两边分别伸出手去覆上了对方姿态僵硬的双手:“别那么想。你是个活生生的人,甚至比许多人更优秀。如果她们看不到你的好,那么她们也不配和你站在一起了。”他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艾赛尔的手背:“这样会好些吗?觉得放松了吗?” 奇迹般地,在对方亲手安抚下,艾赛尔竟觉得自己从指尖到肩膀都放松了下来。在麦克斯的带领下慢慢旋转,艾赛尔轻轻叹气:“你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但是,”麦克斯忽然将艾赛尔的双手分别握紧,承诺道:“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艾赛尔有点被对方的话感动,但更多的却是被吓到:当主角对反派说出了他甚至不曾对女主角说过的情话,这个世界也就彻底乱套了。这样想着,他不由得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扑通! “刚才,发生了什么?”艾赛尔从地上爬起,有些迷茫。 麦克斯忍着笑回答他:“你刚才把自己绊倒了。” *** 没什么可怕的。 “没什么可怕的,艾赛尔。”作为当晚最光彩照人的女子,伊丽莎白站在艾赛尔面前微笑着,带了些俏皮却不失庄重:“我从来没邀请过男孩子。你打算让我就这样等下去么?” “当然不会。”艾赛尔微笑着牵住了她的手:“我只是太受宠若惊了。毕竟,能与您这样美丽的淑女共舞,该是在场每一位男士的梦想。” “就算是艾赛尔,也会有这样的梦想?”伊丽莎白将手搭在他肩上,似乎有些好奇。艾赛尔扶起她的手,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僵硬:“当然。就算是我,也会这样希望的。”无意间看到舞池另一端的麦克斯,艾赛尔脸上的笑容不由多了几分真心;他看向对方,无声地说道:谢谢。 在舒缓的乐声中,与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共舞,带着她旋转引领她进退……这的确算得上是每个男人的梦想。饶是如此,一曲舞罢,艾赛尔还是觉得脸部僵硬手心是汗。 果然,跳舞这种事情还是不太适合我。艾赛尔这样想着,打算找个人少的角落歇息片刻;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了一个冒冒失失地喊着“长官”冲过来的家伙。 “兰斯?有事么?”被这个孩子锲而不舍地跟随了太久,艾赛尔早已无可奈何地默许了对方想要亲近自己的意图。 “长官,等一下要奏小步舞曲了。”灰色眼眸的小少年满脸期待:“我们来跳八字吧!” 不管跳“8”字还是跳“z”字,都改变不了这舞蹈毫无趣味可言的现实。艾赛尔吸了口气,打算用一种温和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觉得小步舞很无聊。当他无意瞥见兰斯身后一行或是挤眉弄眼或是向自己打手势的青年时,却吃惊地退后一步:这些人他都认识;他们竟然都是蓝色眼眸的四区人。 一起在森林中狩过猎,一起为老人们修理房子,一起戏弄过趾高气扬的一区贵族……这些人,才是艾赛尔心中最为认可的同伴。这一世他也想过要早些将他们联络起来,无奈他自己升迁太快大家又分散在不同地区服役,也就只能作罢。 “长官,您千万别哭!”被艾赛尔捂着嘴低头不语的模样吓到,兰斯慌乱地大声说道。艾赛尔抬头笑道:“我没有哭。只是,有些感动罢了。”这个寡言少语的小孩竟然为了自己,去联系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四区人;这对一二区人来说并非难事,但这份心意依旧很让艾赛尔感动。 与从前的好友们寒暄片刻,艾赛尔回首看向兰斯,微笑着邀请:“一起来跳八字吧。”对艾赛尔来说,这孩子过于热切的目光虽然让他有些不自在,却不会让他感到厌烦或是恐慌;毕竟,对方眼里有的,仅仅是再单纯不过的敬仰。 欢快的舞曲演奏着;酒桌旁边,伊丽莎白走近麦克斯,放轻了声音:“知道吗?先前我觉得艾赛尔他是最需要救赎的;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你看,当他和四区人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有多开心。”发现麦克斯倒了两杯酒,伊丽莎白连连摆手:“我不喝酒了。” “不是给你的,”麦克斯朝她笑了一下,看向远处欢笑作一团的四区青年们:“多出来的这杯,是给艾赛尔的。”伊丽莎白瞪大了眼睛,有些意外:“你先前不是说,他不会喝酒?” “是啊,而且,我为他挡了那么多酒。”麦克斯轻轻晃着盛了酒液的杯子:“因为,我希望,他只喝我给他的酒。”他说话时分明脸上带笑,伊丽莎白却莫名地感到了寒冷:“麦克斯,你这样子,有点吓人。” “是么?”麦克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杯中淡黄色的液体…… 当艾赛尔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舞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死敌已经准备了最可怕的东西等着他。“今晚你一滴酒都没沾,”麦克斯微笑着将被子递到他面前:“现在,至少与我喝一杯吧?” 艾赛尔看着那颜色漂亮的酒液,心里很想骂人:在同人志中,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在宴会结束之后,你在空无一人的走廊趁人之危与不省人事的我发生了关系。 “你为我提供了那么多帮助,你给的酒,我当然会喝。”艾赛尔接过酒杯,忽然指向麦克斯身后:“伊丽莎白好像在叫你。” “恐怕不是,”麦克斯回头看去:“她应该只是在和其他女伴比较谁的帽子更花哨……”当他回过头时,看到的就是艾赛尔以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舐着杯沿;这一幕竟让他浑身都升了温。 “多谢款待。”艾赛尔笑着将被子搁在桌上,转身走开;方才趁着那空档,艾赛尔已将杯中酒泼在了桌子下面,然后舔去了杯沿仅剩的一点残酒。 作者有话要说:当反派有了脑残粉→_→ 伊丽莎白:你嫉妒吗? 麦克斯(表面):当然不。艾赛尔身边有了忠实的追随者,我会替他感到高兴的。 (内心):切~这种弱受一样的小孩才没有威胁呢 第24章 迷梦 先前宴会带来的热闹喧嚣已不再,此刻这走廊中十分安静,只余下仅存二人不同频率的呼吸声。 是真的吗?平素冷漠高傲难以接近的你,此刻就这样毫不设防地站在我面前。麦克斯抬手抚上艾赛尔的脸颊,一边激动得难以自持,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面前这人虽然醉酒醉得一塌糊涂,却完全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酒气上头,脸颊依旧白皙得近乎透明。似乎酒精给身体带来的热度也不能让对方暖起来,艾赛尔的皮肤依旧冰凉,只有吐息间呼出的水汽是温热的。 “你身上好冰。”麦克斯低头将唇贴近艾赛尔的,喃喃自语之间让彼此的唇互相摩擦:“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整个人都温暖起来的。” 就算是自身再阴冷的人,身体也有趋向温暖的本能。被麦克斯身上的温暖所吸引,虽然艾赛尔是处在意识迷蒙的状态,却依旧努力向对方身上贴去,在那个暖和的怀抱中轻轻蹭着。这无意识做出的举动,却让麦克斯心中最后一点顾虑都消失了。 “艾赛尔,把自己交给我,可以么?”麦克斯一遍遍地吻着艾赛尔的眉眼,从最初的轻柔开始,逐渐加大了力道:“无所保留地面对我放心地拉住我的手,这样可以么?” 没有回应;艾赛尔都醉得一塌糊涂了,当然不会有所回应。看着艾赛尔迷蒙半睁着的双眼,麦克斯愉悦地勾起唇角:“那么,我当你默认了。”就算知道是自欺欺人,他也依旧甘之如饴。 在先前的厮磨纠缠中,两人的外套早已掉在了地上。不满足于只能品尝对方的嘴唇,麦克斯将艾赛尔抵在墙上,去亲吻对方那修长的脖颈吸|吮那细小的喉结。四区人体型本就相对小些,在麦克斯眼中,艾赛尔十六岁的身体对他来说还没有完全长开——太过年轻又青|涩十足的身体。这一认识让他动作小心而轻柔。 不管为人再怎么体贴温柔,贵族骨子里掠夺的本性也不可能湮灭;反之,亦是如此。 也许是察觉到此刻拥抱着自己的人将要对自己做一些绝对陌生的事情,艾赛尔开始挣扎起来。但他此刻的一切反抗对麦克斯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艾赛尔不安分地动着身子,又被麦克斯镇压了所有动作。 “别乱动,”麦克斯开始解艾赛尔衬衫的衣扣,声音低沉犹如蛊惑:“你会喜欢这感觉的。”麦克斯将艾赛尔的衬衫褪至肩膀,将一片春光都暴露在空气中。没有其他人对艾赛尔那种“白得吓人”的观感,麦克斯只觉得对方苍白纤细的身体格外让他怜惜;同时,他却又想在这具身体上染上别的颜色,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注意力转移到对方胸前的两点粉红色,麦克斯伸出手去,在艾赛尔左胸前那一点柔嫩上轻轻捏了一下。 胸前被人碰触的陌生感觉让艾赛尔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然而麦克斯压制艾赛尔的力道虽然不至于引起太强的痛感,却也迫使他动弹不得。另一边,麦克斯对那一时兴起之举带来的奇妙触感着了迷,索性低下了身子将那一抹淡粉色纳入口中轻轻吮|吸|辗|转。 有如要害被人扼住一般,艾赛尔瞬间瞪大了失焦的双眼。只是,那制住他的人并不是想要他的命,只是想让他也一样地沉醉于情|欲罢了。 “喜欢吗?你也兴奋起来了吧。”麦克斯在那已然微微硬|挺的殷红一点上用牙齿施力碾磨,待听到艾赛尔发出不适的轻哼之后放开了对方,转而伸出舌尖在那一处轻轻舔|舐;同时以手指去安慰艾赛尔胸前被冷落的另一边。 喘息声变得急促紧紧相挨的身体开始升温,二人似乎都不能被目前这种程度的亲近所满足。 裤子被解开,双腿之间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握住了;艾赛尔低低惊呼了一声,双手分别抓紧了麦克斯的肩头,然而究竟是想推开对方还是鼓励对方继续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感觉到对方过于剧烈的反应,麦克斯有些意外地笑出声来,原本箍在对方腰间的手臂转为支撑以防对方因为腿部失去力量而站立不稳:“反应这么大?你没有自己解决过吗?” 充分意识到艾赛尔对于情|欲的生疏,麦克斯非但没有罢手,反而是继续先前的动作轻握着对方最敏|感那处摩擦挑|弄着。身上最大的弱点被人掌握,艾赛尔只能喘息着任麦克斯对自己上下其手。 待对方终于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释放,麦克斯抬手将指尖沾染的乳白色液体舔去,而后直接吻上艾赛尔微张的双唇:“想尝一下吗?你自己的味道。”虽然艾赛尔仅仅是是被动地接受亲吻在自己将舌尖深入时探过舌头来与自己轻轻接触,但这已经让麦克斯欣喜若狂了。 “原来你也有这么乖巧的时候。”不会把我推开,更不会神经质地突然发起足以致命的攻击。 没有耐心继续等待,麦克斯借着先前艾赛尔释放的液体探向对方身后简单地进行了润滑,而后便将自己的硬|挺强行挤进了对方的身体。 “唔!”身体后方被撕裂一般的剧痛让艾赛尔皱紧了眉头湿润了眼眶,同时面上现出些疑惑之色来,似乎不明白是什么事物让自己经受着这么大的痛苦。 被狭小温热的甬道所包裹,一时之间,麦克斯只想不顾一切地动作将艾赛尔狠狠贯|穿;但他看到对方忍着疼痛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我不会在这个要紧关头罢手的,”麦克斯极尽温柔地吻着艾赛尔的眼睛鼻梁嘴唇,同时下|身试探性地动作着:“所以,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吧,那样你不至于太难过。” 麦克斯安抚的举动起了作用,原本因为疼痛而紧绷着身子抗拒着他的艾赛尔逐渐放松了下来,腿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从侧面缠上了麦克斯的腰部。这近乎默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邀请的举动,对于麦克斯来说无疑是一记定心丸。在艾赛尔眉间吻了一下,麦克斯便开始在艾赛尔体内一抽一送地进出;那动作逐渐地乱了节奏,变得愈发激烈起来。 蓝色的双眼中终于褪去了冷漠泛起了情|欲,刻薄的双唇中吐出的也不再是尖刻的话语而变成了动人的呻|吟。可是这样,似乎还远远不够。 麦克斯更紧密地将艾赛尔圈进怀里,同时引导对方更用力地拥抱自己。艾赛尔那支机械手臂硌痛了他的后颈,麦克斯却完全不在意:“再靠近我一点。” 希望彼此身体交融为一体。无论爱恨,都能一直纠缠下去;无论生死,都能属于彼此。 激烈的性|事终于告一段落,被酒精与劳累所折磨,艾赛尔直接将头伏在麦克斯肩上沉沉地熟睡了。麦克斯则是继续紧紧拥抱这具让自己着迷的身体,久久不愿放松力道。 如今,这个人的脖颈锁骨胸口……通通都有了自己留下的痕迹。麦克斯满足地喟叹,而后轻声说道:“我喜欢你。” 麦克斯将唇附在对方耳边,虔诚地低语道:“艾赛尔,我喜欢你。” 天快亮了? 麦克斯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面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华丽房间——熟悉得让他有些失落。 果然,是梦啊。 昨晚宴会结束之后,他借着这假期的空档回了家里。是因为艾赛尔舔舐杯沿的模样太过诱人,自己对那一幕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做了这样的梦吗? 虽然有些沮丧,但这也在麦克斯意料之中。他所了解的艾赛尔,不可能有那么乖巧驯服的表现,就算在人事不省的时候也不例外。如果真的处在那种情况之下,那人多半会像愤怒的小猫一样炸毛尖叫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吧?这个联想,让麦克斯心情变好了些。 “为什么希望我更了解你?以为那样,就能摆脱我吗?”麦克斯重新躺在床上,突然笑出声来:“真是天真的想法。你以为我看到的,只是你漂亮的外表吗?” 我看得到你的恨意你的偏执,也看得到你的傲气你的狡猾。那些可怕的特质让我恐惧,也让我被你吸引;从来没有过这种矛盾的想法,但我却不打算阻止它们发展下去。 你一定不知道,当我一点点地深入了解你,我对你的喜欢,只可能一天比一天多。与此同时,我也会更想捉住你锁紧你。 可惜,不仅仅是美梦短暂,现实也不允许他继续回味。“先生,有件东西请您过目。” 听到这声音,麦克斯慢慢地起身走向门口——他也是有起床气的。“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这么早就来叫我?” 门外的管家没有做声,只是从门缝递了张照片进来。乍一看到那照片,麦克斯整个人都清醒了;他开始浑身发冷,内心却有怒气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照片上一个金发女子趴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被利爪撕扯过的皮肉外翻的伤口;更惨烈的是,一个巨大的伤口从她胸前延伸到了后腰——竟然整个被撕裂了。 “是我姐姐。”麦克斯肯定地开口。门外的管家予以确认:“是大小姐。” “还有多久?”麦克斯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 管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您最好在今天傍晚之前赶过去。” 今天傍晚! 悲伤涌上心头,麦克斯难耐地闭上了眼睛:“去准备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只是梦到了同人志中的情节~我家反派才没那么软萌好推! 顺便,明天为你们播报主角是惨绿少年的真相以及他精分病的治疗情况(主角:喂!) 第25章 家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就算是来自所居住大陆上最煊赫的家族也不可能例外。 说起麦克斯的童年,基本上用两个短语就可以概括:“风波不断”与“屡遭忽略”。那时,他的父亲还未得到家族中其他旁支的认可。在麦克斯记忆中,儿时来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他们彬彬有礼却锋芒暗藏的言行,直接将他家里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而他也遭受了很多那些人带来的惊吓。幸而,那时的麦克斯不仅仅是个坚强乐观的小孩,而且有着无穷的好奇心与精力,任何事都没能给他造成心理阴影。只可惜,母亲早亡的他,也没有得到温柔的爱抚与鼓励。 在他记忆里,他的父亲面无表情地对他一遍遍说着:“麦克斯,注意你的仪态。”而管家则维持着恭敬却刻板的表情,对他重复着相仿的话:“请注意您的仪态。” ——简直糟糕透顶。 麦克斯拾级而上,走向他所熟悉的教堂——他们是受神明庇佑的一群人。既然是这样,那么濒死的时候,当然要到离神明最近的地方。麦克斯慢慢地走着;那并非因为他不焦急,而是因为他在想事情。很久以前,她带他走过这条路。 她和他所熟知的所有贵族小姐都不同。她不会穿着镶了各种花边的蓬蓬裙小步走路小口饮茶,更不会与同龄女伴谈论时下流行的衣服饰品;她会贴身带着各种使得顺手的小型武器,与男人练习近身格斗时也丝毫不落下风。每次想起她格斗时的模样,麦克斯都会觉得后背疼;自己分明比她要高大,却被她给予了太多次过肩摔。 现在,麦克斯不仅仅是后背疼了;他觉得他全身肌肉都在疼。他最亲近最敬佩的人即将离他而去,这件事为心灵带来的创伤已经扩展到**的伤痛。当麦克斯看见她仰着头躺在床上时,他心中终于稍微安定了些:“幸好我来得不算迟。您看起来气色并不差。” 那个面色红润的年轻女人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垂死的人;她偏过头来看着麦克斯,轻声笑起来:“我的气色一直都很好。” 的确,热衷于格斗训练与其他运动的她一直气色非常好。但现在,她也只有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了。因巨大冲击力而折断的肋骨数量太多,有许多骨骼因为变得粉碎而无法接回;包裹着骨肉内脏的皮肤被亡灵的尖爪撕去了一大片——并非撕裂,而是剥去了皮。现在的她被禁止了身体的动弹,因为脖子以下的任何动作都可能让她的断骨刺穿内脏,而那将会让她死得更加快速和痛苦。 麦克斯坐到床沿上,急切地问道:“为什么最后只剩您一人对抗亡灵?您同组的人呢?”闻言,她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悲伤,却依旧用着尽量轻快的语调回答:“他们觉得我想要保护的人不值得为之拼上生命。” “三区人?还是四区人?”先前麦克斯只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因为保护民众才被亡灵围攻,现在,他全都明白了。就算是最公正严明的军区,也会有一些令人无奈的隐性规则,比如能力欠佳但身份显赫的人会与战斗能力最强的人组队;那些家伙当然不会为了身份低贱的人去拼命,虽然军纪规定军人必须无条件保护一切民众。 “无论是哪一区的人,那都是生命。”她不笑了:“知道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吗?” 麦克斯点头,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当然知道。军人们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和民众团结在一起,可我们保护的人们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团结可言。一区人瞧不起其他所有人,二区人欺凌着他们所能欺凌的,三区人相对行事平和友好但本质上却更加漠然,而四区人……他们憎恨一切轻视欺侮四区的人。 她因为疼痛而喘息了片刻,然后说:“你进军队之后做了很多谋划和准备。”麦克斯点了点头,声音坚定地回道:“我必须那样。除了为您解决一些暗处的麻烦,我也希望自己将来能站在您身边。记得吗,您很早就说过,希望自己成为这片大陆上第一名……”他忽然说不下去了;想到自己做那些事情的初衷,麦克斯悲伤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成为这片大陆上第一名成为军区总司令的女性。”她将话接了下去:“真是美好的愿望,可惜,我现在已经不能实现它了。不过你一定能替我实现它,麦克斯,你身上有一点胜过了军区中所有人。” 麦克斯愕然:他本人一直觉得,除了身份,自己并不比别人强什么。“您指的是?” 年轻的女人微笑,回答:“他们所有人能看到的,都只有那一张王座;而你看到的,却是整片大陆。你的想法,我太了解了。也许你向上的路会很难走,毕竟你的理想太大也太遥远。但我相信,只要你坐上了那位子,就一定会受所有人的拥戴,其他人就算有心推翻你,也绝对不可能成功。” “我恐怕……”麦克斯开口,话才开了头就被对方打断:“别说妄自菲薄的话。我现在虽然动弹不了,但想教训你还是能做到的。你学到的已经足够多了,而你也足够聪明;只是你心肠太软了,那样不好。迅速成长起来吧,我的人脉你可以使用,追随过我的人也会信任你。现在,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静默片刻,麦克斯果断地回答:“我会尽最大努力去争取,直到有资格改变我想改变的。” 她终于松了口气:“就该这样。先下定决心,而后为了它一往无前地走下去。现在,让我们来聊聊你那个可爱的四区男孩吧。”麦克斯面上现出尴尬的神色来:“您别乱说。” 他很少见的笑得调皮:“我在乱说?可是我分明看见过,有些人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仔细地涂绘了一上午,之后又面对着完成的画像傻笑了一下午……” “姐姐,您说得太夸张了。”麦克斯不得不打断她;想了想,他决定开诚布公:“我想得到他。”虽然他心中有所顾虑,但如果在姐姐临死之前都不能诚实以对,那也未免太悲哀了些。“他是个很偏激很有野心的人,虽然年纪很小,却已经像一个成熟军官那样老练了;这让我感到新奇,也让我觉得害怕,但更多的,还是让我想更接近他一些。” “天哪,我的万人迷弟弟居然陷入了单恋。”她感叹:“别忙着反驳我,麦克斯。我知道你有多乐观,但是承认吧,他对你没那个意思。” “也许。但您不了解我们独处时的光景。他时常在无意间做出一些与我亲近的举动,那让我学会了奢望。”麦克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眸色变得幽深:“我希望能捉住他,拥有他,掌控他……”忽然之间,他头顶被人打了一下。 “而你居然愚蠢地相信他那样性格的人会被你掌控?”她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着麦克斯:“试着去了解他理解他,然后用平等的心态去爱他吧。当然,如果你希望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处于强势地位,那么在公事上,你必须要打败……”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麦克斯注意到他的姐姐唇间有血沫现出;那意味着她开始大量咳血了,只是平躺的姿势便于她将血咽下。麦克斯明白,有件让他感到极端恐惧的事情将要发生;可是他却无力阻止。 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死亡”的到来,就算是军区总司令也不可能。“姐姐。”麦克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希望能给予对方力量;他甚至开始想象,自己的支持能让对方撑得更长久些。 “别为我难过,死亡在这片大陆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年轻的女子反握住麦克斯的手,微微笑着:“我应该还有一点时间。还记得我唯一一次打你是为了什么吗?”忆起往事,麦克斯也微笑起来:“记得,是我用家族徽章去换恶作剧药剂的那一次。”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本不该随便交付给他人的。不过,能让那个喋喋不休的老太婆上下唇粘在一起……干得漂亮,麦克斯。” 麦克斯轻轻摩挲着女子因长期紧握兵器而生茧的手指:“我早就猜到,您和我一样,也是喜欢那个恶作剧的。毕竟在那之后,您又给了我一块糖果以示安抚。” “记得是什么味道吗?” “当然。您给我的糖果很多,那无疑是最难吃的一颗。我的牙都要酸倒了。”说罢,麦克斯抬头看向对方。 在某个瞬间,麦克斯几乎以为他的姐姐又要像往常在下午茶时那样爽朗的大笑了;然而,她非但没有笑出声来,连先前剧烈的喘息也停止了。 麦克斯将她上半身扶起,让对方能够靠在自己怀里。她腹部与前胸都受了很重的伤,这个动作会让她破碎的内脏变得更加状况不堪也会承受更大痛苦,可现在麦克斯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毕竟,死人是不会有痛感的。 “我会永远记着您的。”麦克斯强忍着泪意;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现在在他尊敬的人面前,他更不能让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愿神明安抚您的灵魂。” 教堂的钟声响起了,沉重的声音宛如悲怆的哀鸣。现在是下午六点,最强的战士心脏停止了跳动。与此同时,远在军区训练场的艾赛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预期中被人一拳击中腹部的疼痛没有到来,兰斯疑惑地盯着艾赛尔——直视自己的长官虽然不礼貌,但艾赛尔的不予纠正让他养成了这个坏习惯:“长官,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去世了。”艾赛尔转身,面向一区的方向轻轻阖上了眼睛,心中默念:我们会记得您;您给予四区人的帮助,我们会一直感激于心。 第一世麦克斯姐姐去世的时候,艾赛尔已经加入了军队,并且参加了她的葬礼;在得知对方是因为保护四区人而死之后,他便对她心怀崇敬与感谢。那是位勇敢且胸怀大义的女子,艾赛尔一直对她十分敬佩,甚至动过提前告知对方此次危机的念头。 然而,艾赛尔终究是没有将那念头付诸于行动。他希望自己的对手痛苦;对于麦克斯这样看重感情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至亲至爱更能让他难受的了。此外,艾赛尔不去阻止事情的发生,也是出于对那位女子的尊敬——一个优秀的军人不会在预知必死的情况下退却。如果她知道自己会在此次任务中身亡,从而胆怯了逃离了,那么她也就不是那名让无数人敬仰的伟大战士了。 “愿神明安抚她的灵魂。”听到身边那人细小的声音,艾赛尔歪过头问道:“原来你也信神。”兰斯羞涩地笑了一下:“我一直相信神明。” “是吗?”艾赛尔冷淡地低语:“据我所知,神明是这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信仰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下一章讲述反派是如何用身体(并没有!)安慰主角的~ 第26章 葬礼 这里是一区与野生山林接壤的地方,一条水质澄澈的河流将两边隔开。河岸的这边是一座小村庄,对岸则是延绵不绝的山脉,由于树木丛生,那些山麓都被染上了深绿色。 一切准备就绪,盛大的葬礼将在这里举行。人工搭建起来的高台摆放了神明的雕像,列队整齐的军人们肃立于河岸上,自发前来送行的普通民众站在不远处绿茵丛丛的小山丘上……当然,还有一名喋喋不休的烦人神官。 不知道第几百次听到以“神说”作为开头的句式,艾赛尔终于按捺不住,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出于对逝者的尊敬,他现在已经开始打哈欠了。那名面容刻板的神官已经念了一个小时,而且还将继续这样念下去。 按照规定,在真正的送别开始之前,神官需要将神的旨意传达给在场所有人,即是说,需要将神明的语录全部念完。诚然,这是为了表达对神明的尊敬;但是两个多小时听下来,就算是其他三区的人都要听到呕吐,遑论憎恨着神明的四区人了。 等我掌权的那日,我会像第一世那样,将这条惹人厌的规定废除掉。艾赛尔想着,将目光移向了这场葬礼的主角。如今她躺在铺满了淡粉色与白色花朵的木船中,身着她很少穿的华丽长裙,一派平静。 平静得让人想要流泪。 第一世的艾赛尔与她毫无交集可言;这一世,艾赛尔与她也只见过两面。但这两次都让他记忆深刻。第一次是他完成任务前去报道她则领了任务走出办公室。她大步走路脚下生风,褐色的大眼睛亮得惊人,一脸的果敢坚定。第二次则是在格斗训练场上,他看见她将一名体型健壮的男人摔出去几米远,之后还大笑着喊“再来”。 难怪你将她奉为偶像,艾赛尔转而望向麦克斯。他所熟知的麦克斯,大多数时候脸上都带着让人深感温暖的和煦笑容;然而现在,对方英俊的面孔上只余木然,没有悲伤更没有眼泪。艾赛尔默默叹气,将视线收了回来。 我们都是需要坚强的男人,但那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哭泣。痛快的哭泣能宣泄所有悲伤,如此留在心中的就只有信念;将所有悲痛都闷在心里,对人一点好处都没有。 终于,她的裙角被火把点燃,她身下的木船被推入了河流。不同时期中,军区总会出现一名“最强的战士”。他们中有人成为了统治者,更多的却是结束于这样的入葬:永眠在冰冷的水底,或是先一步化为空气中的尘埃。 死亡在这片大陆上,从来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是伟人的死亡,亦是如此。 葬礼结束了。艾赛尔正思索着作为麦克斯的“朋友”自己是否有必要去安慰对方一番,麦克斯却先一步到了他面前:“愿意和我走一走么?” “好。”艾赛尔想了想,点头答应。 他们并肩走在街道上。虽然这里只是座小村庄算得上是一区最落后的地方,但依旧有着整洁的街道和挂着漂亮招牌的商铺——比四区要好了太多。 真是太好了,散个步也能让我体会到我们的差距。艾赛尔不无讽刺地想着。余光瞥见麦克斯在一家小商店前驻足,艾赛尔也停下了脚步。透过那落地玻璃窗向内看去,里面售卖的商品让他有些意外——竟然是家糖果店。 “我以前和姐姐经常来这里。这里的糖果味道很不错,每次我被父亲训斥之后,只要能吃到这家店的糖果,心情就会立刻转好。”麦克斯转头看向艾赛尔,问道:“你小时候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 艾赛尔摇摇头:“四区没有这样的店。而且能让我停下脚步的,只有售卖武器和墓碑的店铺。”他说的是实话:他从知道军队的存在后就向往进入那里,当然会对未来可能使用的各种武器感兴趣。至于墓碑店……他需要知道自己的同胞死了多少,从而在自己的仇恨上增加分量。四区人非常团结,不会因为互相强夺斗殴而死;他们的死亡,纯是因为饥饿疾病,或是被魔兽亡灵袭击。 麦克斯将目光重新投向店内:“看到那边的红色糖棒了吗?那是辣味的,而且非常辣;我从前经常托姐姐买那个给我,之后用来戏弄人。”听他这样说,艾赛尔也起了些兴致:“看不出来你是喜欢恶作剧的人。那么,你戏弄的对象是谁?” “我们的管家。那时候他总是管着我,当我注意到他每天清晨都要喝一杯咖啡之后,就偷偷换掉了他的糖棒。”闻言,艾赛尔笑着摇了摇头:“而你都没想到这种糖棒的颜色和寻常用的糖棒颜色不同?” 麦克斯低头笑了两声:“是啊。他是故意中招的,因为希望我能开心起来。意识到这件事的真相后,我就不再恶作剧了。”忽然,他转身拉住了艾赛尔的手,将对方扯进了一旁的窄巷。 当自己被抵在墙上又被麦克斯紧紧抱住的时候,艾赛尔几乎以为对方又要犯病了——那种喜欢占男人便宜的病。但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实际发生的事比他想象中的更令人惊讶。 麦克斯在流泪。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我一直以她为荣。可是现在,我永远的失去了她。”麦克斯说话的声音还算平静,但他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艾赛尔肩头的衣服与长发。 面对这个抱着自己尽情流泪的人,艾赛尔有些手足无措。其实在与兰斯的相处中,艾赛尔已经学会了如何哄好(或者说是恐吓?)一个爱哭的小孩;但问题是,麦克斯是个平素十分坚强的“男人”。 想到对方常犯的毛病,艾赛尔咬了咬牙,问道:“如果我拥抱你,你会觉得好受些吗?” 麦克斯短促的笑了一声,话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能让我抱着,已经让我好受很多了。” 听见对方这样说,艾赛尔倏然瞪大了双眼;他先前怕自己一时放软姿态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此刻却没有那些顾虑了。艾赛尔抬起手臂回抱了对方,同时将一只手轻轻按在麦克斯的后脑勺上示意对方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会有渴望被关爱被需要的时候。如果你不是“你”……那么,我一定会被感动的。 “哭过之后就好了。今后,怀着对她的想念奋斗下去吧。”因为,有我的存在,你未来的路会非常难走。 我们都将在充满荆棘的道路上前行并成长;而且,我们就是彼此最大的敌人与阻碍。 麦克斯的哭泣终于告一段落;看着艾赛尔被打湿的肩头,他有些愧疚:“在这儿等我一下好么?隔一条街那里有买手帕的地方,我需要去那儿一趟。” 艾赛尔对此表示默认;在麦克斯离开之后,艾赛尔走进了方才那家糖果店。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穿着军人的制服,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 “刚才和我在一起那家伙,您认识吧?他从前喜欢买什么?我要买那种糖果。” 当麦克斯整理好自己的仪表返回时,惊讶地发现艾赛尔手中提着一袋橙黄色圆滚滚的小球——竟然是他从前最喜欢的那种糖果。 “别自作多情,我不是给你买的。我只是想尝尝一区的糖罢了。”被对方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艾赛尔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看向一旁,同时取了颗糖果含在口中——的确味道很好。“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分给你一点。” 对于艾赛尔别扭的关心,麦克斯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个年轻军官就这样一边在街道上闲逛一边……分糖吃。 “我和你姐姐见过两次。可惜在格斗场时,我没能和她交手。”艾赛尔停顿了一下:“她是个很美丽也很强大的女人,我一直很敬仰她。” “她当然很强大,但她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美丽。”麦克斯勉强地笑了,也开始试图让气氛不那么沉重:“与其他贵族小姐比起来,她身材太高大行事风格也太过粗豪了。我父亲一直担心以姐姐的性格找不到合适的家族进行联姻,而我则一直担心她未来的丈夫会在切磋中被她失手打死。” 的确,如果是战斗力太弱的男人娶了她,那一定会成为一场灾难;不过现在,你们都不必为这个而伤脑筋了。 艾赛尔坚持道:“正是因为她如此的不同寻常,所以才格外美丽。”麦克斯向他笑道:“多谢。”他忽然指向艾赛尔的左臂,问道:“如果你有机会遇见制造这魔法晶石的人,你会从他那里求得更多的力量吗?” 【“为了争权夺利把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值得?”】 两世的记忆重合,艾赛尔脸上笑意消失了;他回答得坚定无比:“值得。如果没有权势不能改变四区现在的处境,我将会生不如死。” 麦克斯扬高了眉毛:“就算会伤害到其他三区的人民?”艾赛尔直视他:“恐怕,我一定会伤害到他们的。” 此时麦克斯与艾赛尔已经行至村中的小广场,二人立在中央喷泉的前面。良久,麦克斯终于开口:“我如何对你,你应该知道的。但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会阻止你。” 终于! “你一定不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艾赛尔压抑下心中异常强烈的激动,说道:“麦克斯,我等了你好久。”我等待着我所熟知的“你”,已经等了好久。 【“所以,为了你们这‘多数人’的利益,你要击败我这个恶人夺得总司令的位置?”言罢,艾赛尔忽然抬腿向他颈侧踢来! 对方出招太过突然又足够迅猛,麦克斯虽然躲开了姿态却有些狼狈。而后,他听见对方冷笑:“那么,尽管放马过来吧。”将艾赛尔探出舌尖舔舐嘴唇的模样看在眼里,麦克斯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条向他吐信的毒蛇。】 既然今天你同我讲话的态度很好,那么我就不踢你了。艾赛尔心情很好地想着。他向麦克斯弯起了唇角:“那么,请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多了很多留言,好开熏\(^o^)/~多谢大家的支持! 话说,我看了一下大纲,发现把所有的斗斗斗杀杀杀啪啪啪(……)去掉之后,本文就成了一个励志而感人的故事:它讲述了善良(大雾)的反派努力拯救主角以及坚毅的主角不懈对抗精分病的过程,向读者们传达了乐观向上与互帮互助的思想感情(泥块垢!) 第27章 危机 我们竟然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面了,麦克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在路上。 从他与艾赛尔向彼此宣战的那天开始,麦克斯就将监视对方的人手全部撤了回来。从前他监视艾赛尔,是建立在要将对方收为己用的基础上;如今艾赛尔投向了那个四区执行官的手下并且挑明了与自己目标不同,那么也就完全没有试图与对方合作的必要。至于监视……既然艾赛尔已经意识到自己在监视他,那么那些人也就没有用了。 麦克斯有种预感:他觉得自己与艾赛尔之间在未来会有许多冲突和争斗。这个预感让他有些忧虑,因为他并不想做伤害对方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却又为此而兴奋,因为他知道,抛开身份差距不谈,艾赛尔会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艾赛尔不是自己可以完全掌控拿捏的人;但是,如果能与他公平对决然后打败他,那也是件让人激动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麦克斯脚步忽然停住了;他惊讶地发现,那个一直跟在艾赛尔身边的二区少年此刻正站在艾赛尔公寓的门口,表情惶惑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 看到麦克斯,天性懦弱的少年瑟缩了一□子,将怀中的黑色公文包抱得更紧。“你的长官呢?”少年抿嘴不回答。 麦克斯挑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少年怯怯地抬眼看他:“您不也来到这里了吗?” 麦克斯被他一噎,眉毛挑得更高:“我是艾赛尔的朋友,怎么不能来这儿?”少年微微挺直了身子:“我是长官的属下,当然也可以过来。” 将对方这样的反应当成了挑衅,麦克斯心中隐隐有些怒气:“听着,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现在告诉我,艾赛尔在哪里?”不想把这个和艾赛尔亲近的小孩吓到,麦克斯又放软了语气:“我现在很担心他,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回来了。他今天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相信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他的。” 少年的眼中有泪光闪动,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强行忍住了哭泣的意愿:“刚才在格斗训练场的时候,长官被几个二区人带走了。他们虽然说是希望与长官谈公事,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出于好意。我也很为长官担心,不过他让我来这里等他,所以……” “二区人?”麦克斯开始咬牙切齿了:“而你竟然没有阻止他们?作为一名法师和机械师的儿子,你竟然没有‘资格’出言阻止他们?” 对于麦克斯清楚自己的家庭状况这一点,少年显然很惊讶;但是,他还是快速地回答了:“我的确没有资格。和他们在一起的,有一名觉醒了金元素属性的高级法师,那位法师虽然有意加以遮掩,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 金元素?想到艾赛尔那支金属手臂,麦克斯心中不祥的预感加深了:“艾赛尔知道吗?” 少年表情有些愧疚:“长官是四区人,应该感觉不到的。而且他们谈得太快,我根本没时间告诉长官。” “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麦克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训练场负一层。”少年停顿了片刻,忽然大声说道:“如果长官他受了伤,请您务必将他带回这所公寓来!” 麦克斯本来已经迈步离开,听到这话,他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好。”对于这个以哭鼻子着称的少年,麦克斯对他一点儿好感也没有;而且,艾赛尔和这少年的亲近,甚至让他有些嫉妒。就算是现在,麦克斯也并不相信这小孩能够给艾赛尔提供任何帮助。他之所以应下,不是为了少年,却是为了艾赛尔。 麦克斯相信,艾赛尔不会亲近没用的人,更不会亲近另有所图的人。“我不相信他,但是我相信你。”麦克斯无声地默念着:“无论你遇上了什么麻烦,请务必撑到我前去的那一刻。” 艾赛尔的确遇上了不小的麻烦。此刻的他,面前有十余名实战经验丰富的二区军人。 以艾赛尔的战斗力,速战速决未必不胜,但打持久战则必败;他速度与力量不差,格斗技巧更是用得登峰造极,可是由于四区人的天生缺陷,艾赛尔的持久力根本比不过他的敌人。按他本人的意愿,当然是尽快杀光敌人最为痛快;但是当他发觉面前这些人进攻多是虚招时,他就明白这些人是想拖垮他了。 “我和不少二区人打过交道,”艾赛尔抬腿踹向敌人腰侧,一击已中便瞬间向后跃去:“可我从来没见过像您们这样……如此的以多欺少!”刺中一名二区人的胸口,艾赛尔忽然反手将短刀掷了出去;那刀的走向看似目标虚无将会落于地面,最终却刺入了一名二区人的大腿根部! 当人受过了足够的训练具备了良好的视力与对敌人动作准确的预测能力,想预先出招击中运动着的目标,这绝非难事! 也许是没想到身为四区人的艾赛尔战斗力如此之强,余下几名二区人退至安全距离之外站定,一副待命的模样。 “您还不打算说话么?还是说,在我将您的手下全部杀死之前,您都不打算发表任何看法?”艾赛尔朗声说着,目光如矩看向穿着连帽休闲衫倚墙而立的那人。 那人终于开口,却毫无属下被杀应有的愤怒,反而是轻柔带着笑意:“他们不是我的属下,只是同路人罢了。您的毅力与战斗技巧很让我佩服,但是,借助魔法晶石与机械手臂将能力增幅大肆杀害军中同僚,这恐怕比以多欺少更加不合规矩!” 艾赛尔冷笑一声:“我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更何况是想要我命的人。”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探向了别在后腰的备用刀具。 “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要您的命。只是,想要做个试验罢了。”话毕,那人忽然抬起右手向前伸平,同时抬左手掀掉了帽子。这下,艾赛尔终于看见了这人的真正面目。 面前这个家伙模样真的很吓人;虽然他肤色与艾赛尔一般苍白,但由于生着银白色的头发以及二区人特有的灰白色眼睛,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病态的白色。当然,艾赛尔并不是被对方的长相吓到;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对方抬手之际,自己身上所有的备用刀具竟然都飞到了对方手里! 那人将飞到手里的刀抛向一边,笑着向艾赛尔走来:“如您所见,我是一个法师;而且,是可以轻易杀死你的,法师。”艾赛尔脸色变得惨白: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因为,对方是可以控制一切金属的那一类法师! 第一世艾赛尔在任务中战无不胜,因而获得了“最强战士”的称号。然而,没有人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最强”,尤其是在这片有着魔法与亡灵这些非常理事物存在的大陆上。艾赛尔之所以被成为最强,只是因为第一世他并未遇到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克星罢了。 那名为他改造身体的法师曾说过:“你的体质和其他人不同……不过既然你从我这里得到了力量,那么就不必担忧那些事了。现在,我们只有一件事需要担心。”说这话时,那个总是言行轻佻的法师脸上完全没有笑意,竟是少见的严肃:“如果遇上觉醒了‘金’元素的法师,千万离他远一些。虽然大多数法师都是爱好和平并深藏不露的,比如,像我这样?但如果他们想和你动手,那就麻烦了——你身上的金属零件实在太多了。就算他们要将你活活肢解,那也用不上半分钟。” 艾赛尔飞快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很少在战斗时做这样的动作,因为它代表了恐惧。而现在,他的恐惧已经无法掩饰住了。 “害怕吗?”那名法师咯咯地笑着:“不用担心,这可不是最疼的。” 但这的确是我所经历过最严重的疼痛,艾赛尔心中想着:那支机械手臂被对方隔空生生从自己身上分离开来;先前已经有很多机械零件深入了自己的肩膀而那魔法晶石也牵扯着自己的**,手臂被断的同时,被牵扯到的血肉亦是四处飞溅。有一瞬间,艾赛尔担心自己要被疼晕过去了——但他没有。方才他们所在的地方临近水池,那名法师在扯断他手臂的瞬间也将他踢到了水里。 难忍的疼痛与刺骨的寒冷交替折磨着他,但艾赛尔却觉得感激——只有这样剧烈的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虽然肩部巨大的伤口开始疯狂失血,但艾赛尔已经成功地站了起来;幸而这池子并不很深,水位只到他腰际。现在艾赛尔脑中十分清明,以至于他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已经到了自己身后两步之遥。 艾赛尔忽然回身,向对方发动攻击。他的确击中了对方颈侧,也避开了对方紧接而来的一脚——他仍旧未失去自己的速度。但他现在体力已经完全跟不上了,以至于对方上前推他一把就让他再度仰面摔倒在水中。 必须赶紧爬起来,不然一定会被溺死。艾赛尔挣扎着想要起身,忽然,一股强劲的力量施加在他的胸口让他背部猛地磕向了池底。 那名法师将脚踩上了他的胸口,用了很大的力气,艾赛尔几乎能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 是先被对方踩死,还是先被这水溺死?显然,都不会。 我不会死在这里。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艾赛尔抬起右手用力握住了对方的脚踝;令人惊讶的,当他施力的时候,他竟听到了来自对方踝骨的碎裂声。 胸口的压迫感消失了,艾赛尔终于再度站起了身;他大口喘息着,目光死死地瞪着面前的法师。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改变:他现在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鲜血与生命的流逝,他开始全身发热,满心都是想要厮杀的**;可是,这改变……他很喜欢! “神明啊!”这次换成那法师惊讶了:“你原来是一个体内有魔兽之血的杂种!” “所以呢?”艾赛尔愉悦地笑了起来:“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好像得到了我想要的力量。现在……换你去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因为本章太血腥严肃而赠送的卖萌崩毁开脑洞番外】 又下雨了。 当麦克斯醒来的时候,他很郁闷地发现不仅天气不宜行路,而且自己还变成了一只宠物狗。 他从床上跳了下去;这个身体出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已经适应了四肢着地行走,所以麦克斯也顺利地跑到了穿衣镜前面。 镜子里的“它”,有着金色的毛发与棕色的眼睛,看起来很欢快的样子。麦克斯哭笑不得地发觉,这小狗的模样与自己为人时的外表倒真有不少相似之处。 不过……既然变成小狗之后样子还这么相像,那也许我还能说人话也不一定。这样想着,麦克斯试探地开口说道:“汪汪汪!” 这真是见鬼了。麦克斯失落地从镜子前面走开。 由于天生乐观,麦克斯并不担心自己变不回人去;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恐怕要缺席今天上午的会议了。虽然他和那位总司令很相熟,但这不能成为他放任自己懈怠的理由。于是他跃上了窗台,从半开的窗户中跳了出去。 很不幸,当他到达总部外的草地上时,会议已经结束了,军人们已经三三两两地从楼内走出。麦克斯在心中哀叹着,用狗经常使用的“前脚直立,后腿着地”姿势坐在了草地上;也许是因为变成小狗的原因,先前的快步赶路让他觉得很是疲累。 男人们对路边的宠物狗毫不在意,只是谈着新下达的命令匆匆而过;女人们见到也许会兴起逗弄之意,却不会当真带这条湿漉漉的小狗离开。 当你没有尊贵的身份作为加持,你就什么都不是了。麦克斯一边观察着从他面前走过的军人们一边思考人生;忽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细小声音:“长官,那边有一只狗。”这声音让麦克斯激动起来,为的不是那声音的主人,而是声音主人的上级。 “一只坐在雨中认真思考的小狗吗?”他听见了艾赛尔的声音,虽然是开着玩笑,却依旧冷而轻。然后,麦克斯看到艾赛尔举着伞,走到自己面前蹲了下来——这个动作让麦克斯眼睛亮了起来。 其他所有停在自己面前的人都是直直站立着的,最多也仅仅是微微弯腰下来;然而,面前这人却蹲下了。这让麦克斯欣慰地认识到,艾赛尔并不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冷酷不近人情,至少他心里还是有着“平等”与“体贴”的观念。 “身上没有带牌子,看来不是哪位贵族家的小狗啊。这种狗非常亲近人,在外面一定活不了的。”听了兰斯的话,艾赛尔想了想,然后伸手在小狗尖尖的耳朵上捏了捏:“想和我走吗?” 果然,艾赛尔始终是不同的! 作为一只小狗,麦克斯只有抬头才能看到艾赛尔的脸。艾赛尔面上冷淡得几乎没有表情,他却能看出对方暗藏的一丝温柔;对方身形很瘦削,他却觉得那看似单薄的身体很可靠。于是他开心地向对方怀里扑了过去;然后,他被艾赛尔猛地伸手拍回了地上。 “你脚太脏了。”艾赛尔微微皱眉,将面前的小狗身体掉了个个,用右手手臂将它后背朝向自己前胸四肢朝外地抱起。 虽然被对方嫌弃了一下,但麦克斯依旧兴致很高,开始在艾赛尔臂弯里蹭啊蹭……直到他发现,对方的制服上因自己湿漉漉的毛发而出现了一片水痕。 不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添不必要的麻烦,就算是干洗衣服这样的小事也不行。这样想着,麦克斯安静地伏在对方手臂上一动不动了。 “奇怪的小狗。”艾赛尔轻声自语着,将怀中的小狗抱得更紧了些。 回到公寓,艾赛尔取了毛巾将小狗轻轻裹住擦干净,而后便打算去做自己的事情;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只狗的粘人程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麦克斯当然会粘着艾赛尔;他希望将对方的日常生活了解到极致。麦克斯从艾赛尔身边那个小孩身上学到了一件事:艾赛尔在冷清的外表下其实非常心软,只要在他面前装可怜掉眼泪,那么艾赛尔是绝对招架不住的。于是,麦克斯就借着兽化之后的便利跟在对方脚边,当艾赛尔停在某处时,他便趴在不会打扰到艾赛尔的地方,用湿润的小狗眼盯着…… 当艾赛尔在厨房里时,他这样的眼神换来了对方的抚摸;当艾赛尔在餐桌旁时,他这样的眼神换来了对方亲自喂食;当艾赛尔练习投靶时,他的眼神被对方完全地无视了。 艾赛尔看向靶心的目光专注而杀气四溢,看起来十分危险却又很有魅力。每当扬手投镖时,对方脸上都会现出满意的微笑;这让麦克斯开始好奇那靶心是不是有什么让艾赛尔开心的东西。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麦克斯跑到了艾赛尔脚边抬头看去…… 然后他伤心地跑开了:太凶残了!居然把我的照片放在靶心! 虽然被这个小插曲伤透了心,但是当艾赛尔准备睡觉的时候,麦克斯还是跳到了对方的床上。 当你喜欢的人半裸着出现在你面前,不抓紧时间看才是白痴。 “我不喜欢和狗一起睡。”艾赛尔躺在被窝里,伸出手指在小狗的额头上轻轻点了几下;麦克斯则蹬鼻子上脸地含住对方的手指,继续用湿润的眼睛盯着艾赛尔。 “知道吗?”艾赛尔突然翻身坐起,轻轻握住小狗的前腿,认真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麦克斯朝艾赛尔不停眨眼摇尾巴:我就是他!快点认出我来吧! “说起来,那家伙今天的确缺席了。”艾赛尔为面前的小狗理了理毛,突然温柔地笑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他,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周末我带你去做结扎吧?” qaq不要这么凶残!!! *** 接下来就是主角半夜变成人形之后为了让反派知道【哗】的重要性就把对方按在床上啪啪啪之类~太黄暴了我不写了,大家自行想象吧╮(╯▽╰)╭ 第28章 突变 视野里一片血红。 在艾赛尔的记忆里,有人将尖利的指甲刺入了敌人的颈部洞穿了喉管,又徒手扯断了敌人的手臂;那人似乎还想将敌人从小腹处向两边扯裂开来,可是仅剩一只手的他无法完成这目标,最终只是将那人踢倒了水中。如果不是身为人类的自觉还在,他也许会去撕咬敌人的脖颈也说不定。 那个人,是我? 就算是第一世巅峰时期的自己也不曾拥有过的力量,此刻正在体内汹涌翻腾;与此相伴而生的,还有无穷无尽的杀意。艾赛尔知道,自己心中常有难以遏制的杀意莫名生出,但它从未像此刻这样强烈;他不仅想要将在场妄图伤害自己的人屠杀殆尽,更想将所有都染上血色。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艾赛尔不由得清醒了许多。“清醒了吗?现在,你也发泄够了,让我们来聊一聊吧。”艾赛尔循声看去,先前那名法师此刻站在自己面前,那风就是来自与对方平摊的手。 “你的脚?”见对方好端端地站在地面上,艾赛尔吃了一惊:魔法虽然是超乎自然规律的存在,却也并不是万能;年轻法师的治愈魔法,只能将分离的关节接回,对于遭受粉碎性破坏的骨骼却无能为力;这家伙,到底是怎么……? 年轻的法师向一旁努了努嘴:“我‘借’了一点他的骨头。反正,人已经被你杀死了。” 艾赛尔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一名二区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脚腕被破了个洞而且皮肤已经塌了下去,显然是骨头被挖掉了。“你,竟然用同伴的身体来修复自己?”艾赛尔感到不屑而愤怒。将同伴肢解用对方身上的骨骼血肉来修补自己——这是艾赛尔永远不会做的事,无论他的同伴生或死。 在战斗时将自己的同伴抛下躲在一边,又破坏他们的尸首来救治自己——这种行为简直不可原谅!不再多说,艾赛尔一跃上前,抬腿向对方发动了攻击。如今艾赛尔的速度竟然让他自己也惊讶;在他眼里,对方的躲避便如同慢动作一般。 这一脚不仅落在对方胸前,更让他都向后倒去。然而,那名法师竟然任由这大力将他踢开,在倒地之前以手撑地向后翻去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让艾赛尔有些意外。寻常人在承受大力攻击时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先站稳,但这却是错误的;当受到的冲击力过大时,想要强行稳住身体的后果就是摔倒在地,而这短短的时间内敌人便可取其性命。正确的应对便是如这法师一般随着力量出去,借一个后空翻之类的动作稳住身体并拉开距离;当然,若是在狭小或是障碍物较多的空间就更加方便,因为他可以从那些重物借力凭借反作用力直接发动反击。 这并不是仅仅了解就可以的理论,而是需要在长期战斗中养成的身体本能。在第一世,自己参军几年后才完全掌握这种应战方法,面前这人看起来非常年轻,却已经十分熟练。由此看来,这家伙也是个军中的老手! 现在艾赛尔头脑中已经清醒了许多,在对峙的同时也能够思考:寻常法师因为掌握了旁人不具备的非常理力量,为人多少都有些傲慢;能驱使面前这家伙的,会是什么厉害人物?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是为除掉自己,还是像对方说的那样只是一场简单的试验? 这些都是艾赛尔需要弄清楚的问题,但现在并不是思考的良机;目前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打败面前的对手! 敌人能力与自己不相上下,只有发动快速的连续攻击才能取胜。技巧需以速度力量来体现而力量也可以用巧劲化解,一切实战中,唯有“快”字难破! 喉结肋下小腹——疾风骤雨般的攻击直取弱点,毫无停歇。将对方击倒在地,艾赛尔又一脚踩在了对方的手腕上,直至听到骨头碎掉的声音:“为什么不用魔法攻击我?还有,你的‘试验’是什么?” “嘶……别踩那么用力啊。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虽然腕骨被艾赛尔踩得粉碎,法师看起来竟一点儿也不慌张:“你儿时有和魔兽在一起生活的经历吗?你换上那条手臂之后,痛感的频率与程度怎样?” 艾赛尔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总归他会在问出真相之后杀了对方:“从有记忆起,我就和魔兽在一起生活了。那疼痛不会经常发作,但来的时候让人想要死掉。” “果然,”法师忽然笑出声来:“知道吗,你已经不算是人了。”艾赛尔心中一紧,踩在对方手腕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什么意思。” “呵,自己去军区的档案馆查吧,我可没有给人上课的兴趣。”最后的字眼与重物坠入水中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艾赛尔看着被自己踢下水那人沉下水底,缓缓地说:“这次,你也尝试一下吧。溺水的滋味很痛苦,但那痛苦可不会持续很久。” 他浑身颤抖着:当理智逐渐回归,艾赛尔也愈发体会到那种令人几欲自杀去摆脱的剧痛了。此刻艾赛尔连站立都很困难;幸而在他跌倒之前,有人扶住了他。 麦克斯才赶到,就被他所见到的震惊了:面前的人像从血海中捞出来一般,再加上左肩那个血肉模糊的断口,简直惨不忍睹。“神啊,艾赛尔,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如你所见,是二区人。艾赛尔抬头,待他看见麦克斯此时忧虑心痛交加的表情,不禁呼吸一窒。“麦克斯,”艾赛尔向扶着自己这人尽量温柔地微笑:“别……”别把我断掉的手臂落下。 艾赛尔说话的声音已经轻得几不可闻,停顿之际的喘息更是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最后那句话就只能随着他意识的消散而咽了回去。 麦克斯揽住了昏迷过去的艾赛尔,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别为你担心’吗?”脑海中还映着艾赛尔安慰自己的微笑,麦克斯低头看见对方浑身是血异常苍白的模样,心针刺一般的疼,不由得在艾赛尔的额头上轻柔地吻了一下:“你把自己弄成这么凄惨的模样,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艾赛尔隐约听到了这番话也知道对方再次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嘲笑麦克斯的力气了;闭上眼睛,艾赛尔在完全失去知觉之前这样想道:你这家伙,妄想症又变严重了吗? 虽然被艾赛尔的现状弄得有些惊慌失措,但麦克斯并未失去理智。他先将艾赛尔破碎的上衣脱下用随身携着的绷带为对方肩上的巨大创口做了止血与包扎,而后脱下外套裹住了对方。 确保艾赛尔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以及不会被冻到之后,麦克斯开始寻找艾赛尔断掉的手臂;虽然他没能领会对方的意思,但他还是很清楚艾赛尔对力量的执着。当麦克斯找到那支连带着皮肉的机械手臂,他觉得自己的怒气又开始升腾:这太残忍了。究竟是谁,居然要将艾赛尔逼到这个份上?如果让我知道…… 无意间注意到一个细节,麦克斯心中被惊讶所填满:那支手臂的接口处竟然有东西在活动。魔法晶石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活物”,现在它们抽长形成了白色的细长纤维舞动着,将附近可以吸收的血液全部吸取干净。 这让麦克斯感到恶心,同时也更加为艾赛尔感到担忧:这些魔法形成的东西,平时也是这样刺进你的血肉中吸取你的生命吗?这样禁忌的力量,在让你获益的同时,到底又让你遭受了多少痛苦? 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麦克斯将那支手臂拾起便抱着艾赛尔匆匆离去。他一走,训练场负一层便恢复了彻底的安静。 水花翻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一人破水而出。“真是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啊,”年轻的法师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爬上了岸:“你竟然是‘那种人’。如果柯林先生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若艾赛尔听到这话,一定会觉得难以置信:有谁能想到,你所投诚的人在为你化解危难利用你做事的同时,竟然会瞒着你使用加害的手段来摸清你身上的秘密? 阴谋层出不穷,危机也不会就此消失。 “四区人果然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人,”年轻的法师蹲在地上,继续拆解他二区同胞们的骨头——他身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填补:“不过,二区人也没那么好惹。因为,一个足够‘成熟’的二区人,可是连同在二区的伙伴都可以出卖噢。” 一个人首先要怀着敬意与善意对待他的同伴,而后才可能珍惜他拥有的下属;作为连同胞都可以轻易出卖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后者? *** 将艾赛尔轻柔地放在床上,麦克斯问道:“电话在哪儿?我需要找个机械师来。” 此刻他已经带着艾赛尔回到了对方的公寓——依照那个爱哭少年的指示。此刻,那少年终于放下了一直不离手的公文包;待他展开,麦克斯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个折叠工具袋,里面装的全是些螺丝刀锥子和备用的机械零件。少年将工具放在床边,向麦克斯说道:“您不必叫人来了,我可以为长官接手臂的。” “你?”麦克斯怀疑地看向他。 被人质疑,少年竟然又有眼泪在眼中打转:“您不相信我吗?不相信长官选中的人吗?” 你这付幼稚的样子值得相信吗?麦克斯坐在床边,握住艾赛尔的右手:“我不是不相信他的眼光。我只是,不敢用重伤至此的他冒险罢了。” “您不必担心我的水准,”少年抬头将眼泪收了回去,而后坚定地说:“我接触机械已经有十二年了。” “等等,你是多说了一个‘十’吗?”麦克斯以为自己幻听了:“我记得你才满十六岁不久。” “的确是十二年。我一直很怕陌生人,所以从小在家里研究机械。”少年熟练地取出几根工具夹在指间:“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长官身上的零件都是我换的。” 自己早该想到的!麦克斯觉得豁然开朗:未成年的身体会生长发育,机械却是死的,艾赛尔的确需要一个机械师;这少年懦弱爱哭看起来很没用,却一直与艾赛尔走得最近…… 低头看着那仍然昏迷着的人,麦克斯慢慢地微笑起来:果然,你不会允许身边存在没用的人;就像,我想的那样…… 为艾赛尔将手臂接好,少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您要离开吗?我留下照顾长官就好了。” “我们是朋友,我留下照顾他就足够。”麦克斯向对方笑了一下:“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少年将收拾妥当的公文包抱回胸前,低声说着。麦克斯深吸一口气——他不想把这个小孩吓哭:“你觉得我不够可靠,照顾不好你的长官?” “抱歉,”少年向麦克斯鞠了一躬,而后竟然说:“我觉得您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我会在外面坐着,当长官需要我的时候请您叫我。” 麦克斯愣愣地看着少年出了房间:这家伙竟然对自己如此不敬?这是什么见鬼的下属! “你找到了一个好用的人,而且他对你十分忠诚;我很为你开心。”麦克斯俯□去,在艾赛尔失血苍白的唇上吻了一下:“可是,我不喜欢他那样盯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主角让你们知道神马叫做痴汉!接下来阴谋打斗就告一段落,开始培养基情和准备啪啪啪~ 感谢雪川清柳的手榴弹~感谢clampcctv的地雷们~ 下次表破费了,大家愿意继续追文我就很开心了>///< 第29章 醋意 先前那少年准备的温水和药就搁在床头。经历过剧烈打斗的人需要补水;而艾赛尔除了肩上那个最为严重的伤之外,身上还有很多淤青与划伤需要护理。 “那么,就让我仔细地照顾你吧。”麦克斯含了一口水,俯身下去让二人的唇紧密贴合,借着亲吻将水喂给了对方。几番下来,那喂水的动作便不再那么单纯。借着唇上沾染水液的润滑,麦克斯毫不费力地将对方的唇撬开让自己的舌滑了进去;他在艾赛尔的口腔内轻轻舔舐,试图让失去意识的那人对自己回应。 兴许是出于对水的渴望,艾赛尔无意识地含住了入侵口中的湿滑之物,开始轻轻吮|吸对方的舌尖;至于得到的究竟是水还是对方口中的津液,艾赛尔处在昏迷之中,自然是分辨不清。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麦克斯便将这当成了鼓励,变本加厉地继续下去。先前艾赛尔被接了手臂,此刻上半身什么都没有穿;麦克斯将手探入被下,触到的就是对方光滑而柔软的肌肤。 真实的艾赛尔与麦克斯梦境中的有许多不同。在他记忆里,梦中的艾赛尔没有这么苍白,也没有这么冰冷。 可是,现在的你,是真实存在着的;这比一切虚幻的美丽都更能让我动容。将艾赛尔身上的被子向下拉了一拉,麦克斯闭上眼,将吻落在对方的肩颈锁骨,逐渐向下。当麦克斯意识到自己的亲吻在艾赛尔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吻痕之后,他反复吸|吮轻咬,将红色的痕迹加深。 能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痕迹——这是我做梦也想做到的事情。 虽然对艾赛尔无比渴望,但麦克斯终究是没忘记正事。不舍地立直了身体,麦克斯将药涂在艾赛尔肩头腰侧,轻轻地按揉着那些淤青。长期的高强度训练让艾赛尔身上的肌肉有些紧绷,意识到了这一点,麦克斯便微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以放松对方的身体。待这些工作完毕,麦克斯忆起那个旖旎的梦境,不由自主地再度俯首下去,含住了艾赛尔因为暴露在冷空气中而微微变硬的乳|尖。 其实麦克斯清楚得很,自己以照顾艾赛尔为名在对方身体上肆意妄为,这是件趁人之危的事;但出于心中的不平衡感,麦克斯并不打算罢手。 不可以只有我为你而变得反常;不可以只有我为这感情而困扰。 被陌生的酥|麻之感弄得不安,即使是在昏迷之中,艾赛尔也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抬起手来想要推开麦克斯,又被对方镇压了毫无力道的反抗。 牙齿轻轻咬着舌尖来回挑弄着艾赛尔已然挺|立的乳|尖,麦克斯将对方脸颊微微泛起的浅红看在眼中;他压制艾赛尔双臂的手逐渐松了开来,转而移向对方纤细而不失坚韧的腰部。 你会为了我而温暖起来吗?会因为我的拥抱而变得兴奋吗? 像梦中曾做过的那样,麦克斯解开了艾赛尔的长裤,用手握住了对方腿间尚处于疲软状态的物事爱|抚起来。最敏感的部位被人施以强烈的快|感,艾赛尔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口中也发出了不知是呜咽还是呻|吟的细小声音。麦克斯不得不欺身压上,避免对方做出更大的动作牵扯了伤口;他轻轻舔去艾赛尔额上沁出的汗珠,又转而吻住了对方溢出轻吟的薄唇不停辗转。 可以心甘情愿地抱紧我,让我给你更多吗?会有那样一天吗? 待艾赛尔在他手中达到了顶点麦克斯也为对方清理之后,他开始为自己兴奋起来的下半身头痛了:暂且不说屋外有人艾赛尔随时可能醒来,只说艾赛尔现在的身体状况就不容许自己胡来。 “所以,为了你,我要自己解决了。”麦克斯凑向对方耳边,轻声低语:“这一次,算你欠我的。总有一天,你要还给我。” 麦克斯去了卫生间解决个人问题。待他返回时,才推门进入,他便看见艾赛尔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双逐渐清明起来的蓝眸,麦克斯忽然想到一件很棘手的事;不等他想出解决办法,艾赛尔便像有心电感应一般发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麦克斯有些尴尬,不知道“据实以告”抑或 “说谎等艾赛尔自己发现”这二者哪个造成的后果更严重;不等他纠结完毕,艾赛尔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算了,不用说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那不会是让我开心的事。现在,我想喝点水。” “我扶你。”麦克斯将艾赛尔小心地扶起,又迅速地从一旁扯过自己的外套让对方穿上,而后才转身倒水;他这么做,却是要将自己留在对方身上的痕迹遮掩一下。 “谢谢你来救我。”艾赛尔接过水杯之后表情也柔和了一些。虽然他也意识到麦克斯的动作过于迫切,却只当对方关心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真正目的为何:一来他本人对情爱之事了解甚少,二来他也想不到麦克斯会趁自己昏迷之时占便宜。“兰斯呢?别告诉我你把他吓跑了。” “他在外面,说是要等你醒来。”想了想,麦克斯决定再添一句:“那孩子太胆小了,很容易被吓到。”艾赛尔动了动肩膀,然后抬起左臂试着屈伸:“他的确很胆小,不过他给予了我很多帮助。这是他帮我接上的吧?” 麦克斯站起身来:“是他接的。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他进来。” 麦克斯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那个畏缩害羞的少年。见长官已经坐起身来,少年也换上了认真严肃的神情:“先前您手臂断掉的时候被扯掉了一些原有的皮肉,所以我补上了一些新的零件作为连接。现在您觉得手臂灵活度怎样,痛感强烈吗?” 艾赛尔还以微笑:“感觉很好,至少不比从前迟钝。至于痛感,如果不疼的话,我们才需要担心呢。”少年松了口气,愧疚道:“我不该让您一个人随他们离开的。我并不知道,他们会那样对待您……” “没关系,”艾赛尔说话毫不客气:“他们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能力太差,和我同行也只是给我拖后腿罢了。” “说到这儿,我倒是有件事一直不明白,”麦克斯坐回艾赛尔身边:“你行事一直很谨慎,我不相信你会得罪到执行官以上的军区高层。可是能够驱使那种级别法师的人,一定不会是军衔低的人。你做了什么,让他们想要杀死你?” “他们并不是想要杀死我,只是,要验证一个猜想。”艾赛尔低下头去:他在犹豫。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也知道自己身上有些秘密亟待找到谜底。现在的问题是,他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拥有超凡的力量——艾赛尔一直坚信这点。第一世他将自己改造后获得了超凡的能力,但魔法的产物也无时不刻在加速消耗他的生命。今晚他爆发出的那种可怕力量,也许会有更严重的后遗症也说不定;比如,他完全无法遏制的汹涌杀意。 艾赛尔抬头。面前的二区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满是好奇与崇拜。这种单纯而热切的目光每每都让艾赛尔哭笑不得,此刻他却被这眼神安抚了心中的不安:这个孩子是可以信任的。 那么,麦克斯呢?艾赛尔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麦克斯从自己沉默的那一刻就握住了自己的手,是安抚更是传达“你可以相信我”的讯息;可是,未来两人为敌之后,对方会不会利用这个弱点攻击自己,就像自己常对敌人做的那样? 艾赛尔注意到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那上面有很多轻微的划痕。能让这个人不顾仪表姿态赶路的,恐怕正是自己。“人类与魔兽的关系暴涨的力量难以控制的杀意,”艾赛尔终于开口:“我需要军区档案馆所有与此相关的记载。你们愿意帮我么?” “明天早上我陪你去……”麦克斯提出建议,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长官,我现在就去军区档案馆,明天早上就为您奉上整理好的资料!” 麦克斯不禁怔愣:这种被人抢了风头的微妙感是怎么回事? 艾赛尔对于麦克斯的话毫不理睬,只是回答少年道:“如果觉得累就早些回去休息,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太拼命了。”言下之意是答应了。看着少年开心离开的背影,艾赛尔转向麦克斯,揶揄地笑道:“看来,现在你不必陪我去了。” 被艾赛尔似笑非笑地看着,麦克斯不禁有些脸上发烫;他正打算找些话来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忽然听到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巨大的响声:“那是怎么回事?”艾赛尔不在意地回答:“是那孩子摔了。不用在意,他一直这样。” “我对你看人的眼光毫不怀疑。”踌躇片刻,麦克斯终于将一直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但是,将这么冒失又不够成熟的人放在身边好么?毕竟那些机械零件都连在你的身体里,如果没有可靠的机械师在身边……你知道的,我很担心你。” “你说的没错,他不仅冒失,而且还很软弱幼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可靠。”艾赛尔不笑了,认真地盯着对方:“你和二区人打交道不比我少,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听了对方的回复,麦克斯沉默了:他当然明白。大多数具有特殊能力的二区人心中都是高傲而又不平衡的;云游四方的法师不屑于为任何人效命,加入军队的则会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连同区的伙伴都可以出卖杀死的人,对待挡路之人将更加不留情。那个男孩虽然可能会因为单纯幼稚而在无意间让艾赛尔受伤,却绝不会有意加害。 “对于外人的确有提防的必要,但你不必总是让自己紧绷着,那会累坏你的。”麦克斯眼中充满了坚定与温柔之色:“至少,在我身边你可以放下心来,就算偶尔依靠我也没关系。” 演讲很感人嘛。艾赛尔将头转回来;对方那种热烈的眼神让他太不自在:“谢谢你愿意提供给我帮助。等一下你打算回去,还是在外面的沙发凑合一晚上?”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显,麦克斯却少见地厚脸皮起来:“我希望呆在你身边。如果你觉得不适或者那些人又来找你的麻烦而我却不能在你身边帮助你,那我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虽然对于麦克斯时好时坏的“病症”艾赛尔早已不抱希望,但对方这样说,他还是产生了一种“面前这个人值得信赖”的错觉;事实上,他的确担心自己先前那种嗜杀的冲动再度复发,他需要有人看着自己。 “上来吧。”艾赛尔将身子向床的另一侧挪了挪,原本不算很宽的床立刻多出来一大片空白。麦克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惊喜”还是“惊讶”了:他原本只打算趴在床边守着对方的。“艾赛尔,你是在邀请我和你同床共枕吗?” ……我好像又做错了什么。隐约明白了什么,艾赛尔立刻补救:“别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别脱衣服,别钻进我被里,也别做多余的事。我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你做出让我不喜的事,我会立刻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啪啪啪神马的,要考虑反派的身体状况诶!主角虽然[删除线]有神经病[/删除线],但他是真·好人,才不会趁人之危呢! 感谢cherrimi姑娘的地雷~然后真心不用破费的,让你们在追文之外多花钱我很惭愧吖>///< 第30章 非人 “好吧,我不会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听了艾赛尔的要求,麦克斯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窘迫:事实上,他已经提前做过对方不喜的事情了。 麦克斯合衣躺下之后,艾赛尔便熄了灯,彼此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格外清晰。 “知道吗?”艾赛尔突然低声说道:“我一直渴望拥有那样的力量。” 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力量;只要我想,就可以毁灭一切。 “可是当你真正得到了它,却为这力量而感到不安?”艾赛尔听见身侧那人动了动身子,自己身边的床也更塌陷了一点:应该是麦克斯侧过身转向了自己这一边。“你有了不好的预感吗?我个人的直觉总是很准,如果有坏事将要发生,我心中便会有些预感。” “我倒是没什么不祥预感,”艾赛尔开始苦笑了:“但我的预感从来都不准,所以我现在开始担忧了。” “别为了没发生的事情而忧心,当它们到来之后再思考解决的办法也不迟。”麦克斯柔声安慰道:“而且,你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人愿意帮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向我求助。” 可是我并不需要你在我身边。艾赛尔眸光闪烁了一下。如果不是特意为之,他是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的;就算现在,也是如此。 也许那力量很危险,但我会试着控制它的。艾赛尔默默地想着。总归,自己经历过更加痛苦难忍的事,这并不算什么。另一方面,在斗争没有正式开始之前,自己有必要在麦克斯面前表现得弱势一些迷惑对方;无论自己想不想承认,麦克斯都对自己有些奇怪的情感——而那情感会影响判断力。既然立场始终不同交锋不可避免,那么不如早些开始算计彼此。 艾赛尔又将思绪转到了兰斯身上:那个小孩真是个非常让人头疼的角色,无论是言行举止的笨拙还是软弱的个性。然而,作为顶级机械师与法师结合的后代,他有很强的机械修造能力,也不会被魔法晶石的力量所排斥;如此一来,他竟成了自己身边最有用的人之一。而且,那个单纯的孩子,是全身心服从自己的。要不要从他身上入手拉拢二区人呢…… 艾赛尔的默然是为了经营他心中那些谋划,但这沉默却让麦克斯会错了意。在麦克斯看来,艾赛尔再怎么心思深沉也不过是个少年,仍旧会害羞会自卑会为了无谓的事而担忧。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对方一下;于是麦克斯伸出手臂,试图将艾赛尔连人带被拥住。 风声迅疾,麦克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颈侧被什么东西轻触,那冰冷坚硬的金属质感让他打了个寒颤——这是一记手刀? 艾赛尔是平躺在自己右边的;即是说,对方要攻击自己时,需要完成翻身抬起手臂击打这一系列动作;自己想要拥抱艾赛尔不过是临时起意,然而对方却在自己碰到他之前就发起了攻击——这太快了。又或许,艾赛尔在睡觉的时候会将左臂曲起搁在身前,从而可以随时发动攻击?毕竟,弯屈的手臂更易出招发力。 麦克斯知道,这并非装样子的恐吓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击;那一下绝对可以制住自己,若艾赛尔不曾蓦然停手,只怕自己现在早被砍中脖颈人事不省了。这让麦克斯警觉了起来:多一分自己已经中招,少一分则根本碰不到自己;可是这快速爆发的一击,艾赛尔竟然控制地如此完美。 “战斗”就是这个人的本质——对于艾赛尔,麦克斯从来没有如此肯定地下过判断。那些尖锐具备攻击性的话语来自艾赛尔的本心,强度不小却得心应手的格斗技巧来自艾赛尔的身体本能。麦克斯就那样愣愣地看着艾赛尔隐约可见的蓝眼睛:对方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连最浓重的黑暗都能穿透;那蓝色的涟漪一点点漾开,触动了自己的内心。 艾赛尔声音中有些许得意:“就算你的体力比我强,但我的速度,你已经躲不开了。我说过,不要做我不喜欢的事。”麦克斯无辜地回答:“而我只是想安慰你。我相信现在的你需要这个。” “得了吧,如果你不是借着安慰之名来占我便宜,那么你们的神明都要开始保佑四区人了。”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艾赛尔还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而后翻身背对着麦克斯。 “好吧,你赢了,我确实有那个意思。”麦克斯无奈地坦白,在听到艾赛尔低低的嘲笑声之后,他变得更加无可奈何:“我觉得我还是先睡一觉比较好。” 艾赛尔对此不置一词,只待对方呼吸变得平稳缓慢之后才坐起身来。他先是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掀起反向盖到麦克斯身上,而后摸黑起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我不想欠你的人情。而且你“大病未愈”,我不可能在你身边放心入睡。 *** “在这片大陆上,可能存在着一些特殊体质的人。当魔兽的血注入他们体内,他们不会被血中的剧毒伤害,反而会继承类似于魔兽的力量与习性;我们可以称呼他们为‘第五种人类’。当他们的求生意识被激发或处于极端愤怒时,潜在的力量将被激活。当然,这一类人并不都是有价值的;如果他们具备了小型魔兽怕生钻地洞的习性,那将对我们毫无用处!只有获得大型魔兽的力量才有意义。可惜的是,譬如煞和地狱犬这样凶悍的魔兽对人类太不友好……” 读到这里,兰斯将笔记本放下,改为看着艾赛尔:“长官,您的情况和这里的记述好像!所以,您也是他们的一员吗?”“也许,”艾赛尔面无表情地用手指绕起自己的长发:“继续念下去。” “我们要找到他们。魔兽的特殊习性会给他们造成一定困扰,但比起那无与伦比的力量,这简直不值一提!他们将成为天生的战士,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如果将他们的血注入普通人的身体,是否能让受体的力量也得到提升?这是我们需要验证的猜想。” 听到这里,艾赛尔几乎全部明白:“他们发现了我的特殊体质,想要验证?然后再取我的血?” 他知道那些人是谁派的了。除了柯林那个热衷于拿活人做实验的家伙,再不会有人想要验证这些荒谬绝伦的猜想;如果是他,这件事绝不会那么轻易地结束。 麦克斯迫切地想知道是谁将艾赛尔逼至那样悲惨的地步;但还不待他发问,好奇的少年便先他一步提出了问题:“那些笔录看起来很有趣!长官也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地狱犬捡到的吗?” “大概……记得一些吧。”艾赛尔闭上眼,久远的记忆碎片与从老人那里听来的故事逐渐融合在一起。也许—— 一队在森林中赶路的四区人遭遇了一群地狱犬;他们团结地抵抗着,却依旧敌不过凶兽的爪牙。将人类分食殆尽的魔兽们成群离去,只有“她”为了一个有趣的活物留了下来。她用爪子翻弄那个瘦小苍白的生物,尖爪刺破了他薄薄的皮肤,爪上的剧毒让他的血变成了黑色继而却又恢复了正常的鲜红。 她很聪明。她注意到人类集中在街巷居住在房屋中,于是带着他找到了一处破旧的空屋定居;她发现人类的小孩需要被来自母体的某种液体喂养而年轻的自己并不具备那种东西,于是她将自己的血液喂给了他。 那就是我;妈妈她赋予了我生命与力量,也将我变成了……“那么,我到底是什么?” “艾赛尔。”麦克斯唤了他一声,站直了身子。 “有什么不对吗?”迟钝如兰斯也发现了面前两人的不对劲:“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错的不是你,是我。”艾赛尔笑了笑:“《神历纪事》中,可只记载了‘四种人类’的诞生啊。而这,已经是大陆上最具权威性的历史文献了。” “算了,别再说了。” 麦克斯这份善解人意的确让艾赛尔心中有所触动;但他停顿片刻,还是将剩下的话说出了口:“所以……我现在,还算是,人?” 麦克斯叹了口气,转向一旁的少年:“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单独对艾赛尔说。” 少年面上流露出委屈的神色,坚决地摇了摇头。麦克斯已经对这有意无意做出可怜姿态的小孩没了脾气,只能转而看向艾赛尔。领会了对方眼神的意思,艾赛尔向少年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闻言,少年更加委屈了;他觉得自己被想要亲近的长官排斥了。就算如此,他还是行了个礼转身出门:无论怎样,艾赛尔都是自己想要追随的人;所以,必须服从对方的指令。 待少年离去,麦克斯握住了艾赛尔的左手——他知道对方不喜欢直接与人肌肤相触:“你的外表与其他四区人没有差异,体内流着的血是鲜红色的,心脏也以人类应有的频率鲜活地跳动着。所以,你到底在怀疑什么?”艾赛尔没有将手抽回,只是轻声回应:“可我终究与我的同胞们不同了。” “你当然是与众不同的。”麦克斯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亲吻对方的强烈冲动——但他终究是克制住了:“你是‘艾赛尔’,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 “谢谢你的安慰。”艾赛尔终于微笑,诚心地道谢。然而,若是艾赛尔知道麦克斯不仅安慰了他一时脆弱的神经还亲手安慰了他被唤起**的身体,那恐怕就不会有什么感恩的心情了。 出了屋子,麦克斯发现那少年依旧愁眉不展:“还在和你的长官闹别扭?” “不,我并没有!”少年着急地摆手否认:“我只是有件事不好意思告诉长官罢了。您既然是长官的朋友,可以替我传达给他么?”见麦克斯点头,少年反倒忸怩起来,过了好久才小声说道:“地狱犬是一年发情两次的生物。” 什么?麦克斯彻底怔住:他想到了一些暧昧的事情,而那些事让他尴尬脸红起来。 少年继续说了下去:“从前那些习性都是隐性性状,如今长官已经触动了那种力量,那么它们也都会表现出来了。”麦克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艾赛尔自制力很强,不要担心。” “并没有那么简单。”少年摇头:“您也知道,魔兽可是情|欲和杀欲相伴相生的。如果到那个时候长官胡乱杀人,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没关系,”麦克斯答得很迅速:“我会阻止他的。”用我自己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泥萌一定没想到我的神展开和金手指是为了更方便的啪啪啪!酷爱表达泥萌对反派的同情吧! 第31章 重叠 下午四点。 阳光依旧温暖,微风带来了来自海水的腥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与之相反的,这里的欢笑声与啤酒杯碰撞的声音屡屡不绝,十分热闹。 艾赛尔独自地坐在酒馆偏僻的一角,安静得与这里格格不入。直到酒吧中央吧台旁那个身穿军装的中年四区人停歇了与旁人的谈笑转而向他举杯示意时,艾赛尔脸上才终于出现了微笑,向对方点头无声地打招呼。虽然艾赛尔并不认识对方,但他们依旧是同伴。 只要来自四区,我们都是彼此最忠诚的伙伴。 这是一座处在三区的海滨小镇;虽然近海的地方都有魔兽与亡灵活动,但因为有着军队的严密保护,这里的居民依旧生活安定。虽然这里与一二区相比显得普通,民众生活得却很开心;那些洋溢着欢笑的脸庞待人亲和的举止,通通都印证了这一点。 第一世,自己也是这时候首次来到三区。这样平和的生活给他心灵造成了太大的冲击,以至于他对那时所见的一切都记忆犹新:自觉与太过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于是自己坐到了最偏僻的举动;年轻的女侍者被自己的阴冷所吓到,却依旧热情而耐心地接待了自己。 那时的自己看着这一切,最后将脸藏在了立起的酒单后面,无声地痛哭起来。 最初的我们,所求的也不过就是如此。我们不需要华美不需要富有,只要安定。 可是,我们低贱!我们不配得到! 在你们眼中,我们连这样的生活都不配得到…… 如今的艾赛尔,自然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失控哭泣;他只是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什么需要羡慕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拥比这更好的生活。艾赛尔微微探头向前,喝了一口冰茶。中午之前在任务中的尽情杀戮让他现在都未能完全平静下来,身体依旧发热想要继续厮杀。沁凉的液体让他心中的躁动消减了许多,艾赛尔又想起了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在艾赛尔的记忆中,他是先来过三区,在那之后才结识了初入军队的麦克斯;虽然原着中有写到,自己在三区执行任务时麦克斯也在这处小镇旅行,甚至两人还曾擦肩而过——因为原着中有着“麦克斯的直觉告诉他,那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年轻背影属于一个很危险的人”这样的描写;但是,他们并未正式见面。现在则是…… “抱歉,让你久等了。”艾赛尔先听到麦克斯的声音,而后便看见对方坐在了自己身边。 “真没想到我会才这儿遇到你。”对于艾赛尔语气中的不悦和尖刻充耳不闻,麦克斯微笑回应:“我也没想到一次休假中的旅行也能让我遇见你,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我会打乱原着的时间线让事情发生的时间重叠,为的就是让应该相爱的人在一起嘛。】 我真希望说出这话的同人志作者立刻见鬼去,不管她现在在哪个时空。艾赛尔执起叉子,戳了戳对方来时搁在桌上的煎鱼;扎破了那层酥皮,咸香味变得更加浓烈:“这个地方的人很会料理海鲜。” 麦克斯笑出声来:“当然,毕竟这里的人大多是以捕鱼为生的。”他为自己点了酒,而后询问艾赛尔:“不想来点儿吗?你已经成年了,喝一点不要紧的——虽然你才过十八岁生日不久。” 艾赛尔飞快地拒绝:“不必了。酒精会让我变得迟钝,而我需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为了防止对方继续劝自己喝酒,艾赛尔转移了话题:“你带外卖进店,老板不会生气?” “不会的,这儿的老板很好说话。” 艾赛尔看向吧台,那个有着如火红发的女子正笑着招呼客人。“而且她长得非常漂亮,很讨人喜欢。”他收回目光,恰好看到麦克斯未曾恢复常态的阴沉脸色。 果然,病情完全没有好转迹象。艾赛尔努力没让自己笑出来。能让你的敌人心中不快,无论对方心情变差的缘由为何,那都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啊。 待二人走出酒馆,天已经黑了下来,街道上的人也少了许多。虽然近海之处风很凉,但艾赛尔却觉得先前那莫名的热度并没有消退的迹象;他一直都会为了杀戮而兴奋起来,但那兴奋很少会持续这么久。正当艾赛尔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听见麦克斯开口:“接下来,想去哪里逛逛吗?我可以陪着你。” 艾赛尔更加头疼了:“不必了,我想早些回旅店休息。比起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想和你说。”艾赛尔决定,他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所有事都和麦克斯说清楚。不幸的是,他现在脑中因为那热度开始变得凌乱起来,想的全都是从前他自己打的那些个比方;于是,他开口说的便是:“你喜欢的只是存在于想象中的白莲花而我却是仙人掌……” 哦,太好了,自己终于也被传染成神经病了。艾赛尔十分无力。 也许是因为艾赛尔突然失常的表现终于和这个扭曲的时空符合,麦克斯竟然将这没头没尾难以理解的话全然领会,当下反问:“为什么我喜欢的不能是仙人掌?” 因为你喜欢的本来应该是伊丽莎白!你的审美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才会将品味从那样一个美丽聪慧高贵善良的女子下跌到我这样的人!“因为,你不应该。”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比方,但是,”麦克斯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喜欢的是你。艾赛尔,你身上有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就算你也有让我恼火和觉得可恨的时候,麦克斯将后半句话默默咽下。 冷漠的蓝眼睛与温和的褐色眼眸互不相让地对视着;终于,前者溃败了。艾赛尔后退一步,手无意地扶上了一旁的铁栏杆:“我觉得……”手指被栏杆上的尖刺划伤,艾赛尔不得不收回了未完成的话语,转而将渗血的指尖含入嘴里。 血的味道真让人兴奋。忘记了面前还有别人存在,艾赛尔轻轻吮着手指上的伤口让血腥气溢满口腔;待他将手指收回时,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指尖。 麦克斯怔然地看着艾赛尔做这些反常的动作,心中思绪纷乱;他一会儿假想着若那根手指是自己的该有多好,一会儿又想去亲吻对方纠缠那小巧的舌尖。待这些遐思褪去,麦克斯忽然想到这事情有多严重——嗜血嗜杀正是那种魔兽的本性。“艾赛尔,你最近有觉得自己身上反常吗?” 艾赛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没有。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的弱点,至少不能让你知道。现在的自己需要一个人呆着,然后,冷静下来。 真的没有?麦克斯怀疑地看着艾赛尔离开的背影,终究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 艾赛尔现在觉得很不好受。 先前他放了一浴缸的冷水将自己泡进去,只为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可惜收效甚微。现在他浑身湿透因为寒冷而牙齿打战;与这相反的,则是体内愈演愈烈的热度。 现在,我需要…… 艾赛尔咬咬牙,穿上浴袍出了房间。 负责清扫的服务员转过走廊便看见了艾赛尔现在的模样:他倚着门微垂着头站着,表情看起来有些迷茫和脆弱;浴袍和滴水的黑发说明他刚沐浴过,但从那有些青白的嘴唇和身体的轻颤看来,显然他洗的不是热水澡。服务员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您需要什么吗?” “我?”艾赛尔反问了一句,而后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十分阴冷又带了一丝莫名而来的妖媚,让那服务员在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又大惑不解起来。 我需要撕裂一些活着的生物;我需要闻到鲜血的味道。 艾赛尔的确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但他人生中唯一不会克制的就是杀意。他抬头看着对面的陌生人,将声音放得更低:“你再过来一点。” 想要将这个人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撕裂挑断所有的筋络敲碎所有的骨头,让猩红色的液体脱离血管的约束流淌一地。只消想想,艾赛尔便觉得兴奋到了极点;于是他向着那个尚未觉察异状的服务员伸出了左手。 在他将要触及对方的脖颈时,艾赛尔发觉自己被人肩膀连手臂一并地拥住了,连左臂也陷入了对方的禁锢。“我的朋友不太舒服。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那人说着,同时将艾赛尔强行推进了房间。 能让自己开心起来的事情被人阻止,艾赛尔不由得深感恼火,阻止他的这人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的下一个目标;他试图去扭转对方的手臂,同时抬腿向对方腰侧猛地踹去。然而对方的力气显然比他大许多,最终被用力摔到地上的变成了艾赛尔。 倒在坚硬的地板上,艾赛尔因为碰撞带来的疼痛而清醒了许多:“麦克斯?”麦克斯松了口气,微微地责备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知道吗,你刚才差点攻击了平民。” “但你阻止了我。”艾赛尔勉强地向对方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热度没有褪去,而那杀念还会再度返回自己的脑中。如今他真的有些担忧了,因为他发现那杀戮的**强烈到他无法自行控制。 现在的艾赛尔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被麦克斯扶起坐到床沿,艾赛尔便欲发问。然而,接下来麦克斯做的事却更让他大惑不解:麦克斯紧挨着他坐下,将自己身体扳了过去,而后开始用手指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抚|弄。 “幸好我在你身边,”麦克斯低声说着,话中还间杂着因为快速奔跑而变得节奏急促的喘息:“幸好在你身边的,是我。”他说完这些话,忽然抬手勾住了艾赛尔的下巴,用力地贴上了对方的双唇。 这是怎么回事!艾赛尔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思考迟钝了:他一直知道这个世界里的麦克斯有病,但他现在似乎也被传染了——他竟然不想推开对方! “艾赛尔,”结束了这个吻,麦克斯捏住艾赛尔的双肩,认真地说:“你开始发|情了。” “什么?”艾赛尔愣了好久,待他终于想起来回话时,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现在发|情的,难道不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_→反派要被玩坏了 感谢clampcctv姑娘的地雷和火箭炮( ⊙o⊙ )从来没收到过这么贵的霸王票,好受宠若惊 第32章 束缚 “艾赛尔,我是在帮你。”凭借先天力量的优势,麦克斯将不断挣扎的艾赛尔压倒在床上,对方的手臂也被他按在头顶:“你不想一直那样无法自控地寻找目标厮杀吧?度过今晚,之后你会感觉好受许多的。” “我完全理解不了你的善意,”艾赛尔眼中燃着熊熊怒火,显然是不信对方的话:“如果你不想被我扭断脖子,现在立刻给我……那是什么东西!”艾赛尔忽然惊叫出声:他发觉自己的手腕被麦克斯用什么特殊的绳子捆起缚在床头,很绵软,却挣不脱扯不断。 “与你手臂里面的东西一样,也是魔法的产物。”麦克斯在他眼角吻了一下,笑得有些狡猾:“虽然在我家里,这是用来捆扎的日常用具,不过想让你老实下来,用这个是很有效果的了。” 魔法带来的力量,自然是用魔法加以约束最为有效。知晓这一点的艾赛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这家伙,难道一直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就是为了对我对我……” 艾赛尔对于这种事毫不了解,更是羞于开口。在他思考如何措词的时候,麦克斯却先回应了:“我的确想对你做这样的事,而且,已经想了很久。”话毕,他便再度亲吻了艾赛尔。 艾赛尔自然是不会任对方行动;二人的唇将将贴合,艾赛尔便狠狠咬住了麦克斯的下唇,用力碾着,直到口中有了血腥的味道。麦克斯却任由艾赛尔这样咬自己,同时舔|舐着对方的唇齿甚至含住对方的上唇轻轻吸|吮。 艾赛尔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惊恐地发觉,对方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碰触似乎让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而那绝不是排斥。抵不过血腥味的吸引,艾赛尔也开始舔吸麦克斯唇上的伤口;只是牙齿造成的伤口终究十分浅小,很快就汲取不到来自对方的血液。当艾赛尔为此感到失落的时候,麦克斯微微撑起了上身暂时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还想要更多吗?” 下巴忽然被麦克斯掐住,被迫分开的双唇接纳了对方的唇舌。来自麦克斯的津液让艾赛尔有些恶心,但滑入他口中的竟还有些让他兴奋的味道——是血。艾赛尔的脑中乱成一团,麦克斯却趁着这一空档侵略了他口腔中的每一处。 艾赛尔发现,自己每次想用舌尖推拒对方的入侵都会被麦克斯反过来缠住,那些坚决的抵抗竟然因为自己的生涩而变得毫无用处;同时,自己又无比渴望着血的味道。终于,本能的渴望战胜了理智,艾赛尔放弃了反抗,任由麦克斯舔|咬;混杂着血腥的水液流入,又被他尽数咽下。 麦克斯忽然站了起来。“我希望你居住的这家旅店有提供冰块,”他捂着嘴向艾赛尔笑了一下:“我不希望舌头一直流着血。”见对方出门去,艾赛尔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咬破了舌尖,用新鲜血液来换取自己的回应!这简直是疯了! 对方已经离开,那就是逃跑的良机。艾赛尔开始扭动手腕用力地拉扯;每每牵扯手腕时那怪异的绳套都会伸长不至于勒到他,但待他停歇之时又回恢复到原有长度,总归是让艾赛尔无法挣脱。不能利用双手摆脱禁锢,艾赛尔向上蜷起身子,试着抬腿去踹床头;但床紧挨着墙壁摆放,这举动自然成了无用功。 被人用魔法制成的绳索束在床上——这让艾赛尔想到了同人志中的光景。在同人志后期,自己被迫趴伏在床上四肢被具有魔法力的锁链分别拴在床柱上,以那样无助而屈辱的姿态承受对方所做的一切。这个联想让艾赛尔咬紧了牙关:如果发生了那种事…… 当麦克斯折返,他惊讶地发现艾赛尔居然平静地躺在床上,甚至也不曾对自己破口大骂。很快麦克斯就想明白了缘由;他无奈地摇摇头坐回到床边,想要再度覆上对方的身子。 就是现在!艾赛尔忽然迅速扭转腰部,朝对方头部侧向踢去;被闪过了,理所当然——任何一名军人都会对朝向头部的攻击反应灵敏。可艾赛尔想要攻击的,原本就不是麦克斯的头部!当麦克斯翻身上来到了他正上方时,艾赛尔忽然屈起另一条腿,向对方两腿之间顶去! “你能不能稍微乖一点?”被接二连三地攻击,麦克斯也忍不住恼火;他挟住艾赛尔方才攻击自己那条腿,用力地压向一旁:“别表现得那么惊讶,我太了解你了。你所有的攻击都不会脱离对手的要害。” 双腿被麦克斯彻底分开又被对方用俯下来的身体压住,艾赛尔开始慌张起来:“快放开我,你这变态!”对方曾经用来称呼自己的名词,终于被自己还了回去;但现在,艾赛尔已经无暇感叹轮回的戏剧性了。 正如从前艾赛尔对于“变态”这个称呼毫不介意一般,麦克斯也没有因此而生气:“别那么紧张,”他笑着说:“现在的你也会喜欢这种事的。”而后将艾赛尔因为挣扎与攻击而变得凌乱的浴袍彻底解开。 无视了对方的挣扎与谩骂,麦克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人的身体。因为勤于训练,艾赛尔身上的肌肉更有力度了些,但仍是四肢纤长身板瘦削的模样,并未显出突兀的轮廓;虽然先前有沐浴过,但艾赛尔的皮肤触上去并无涩感,而是十分光滑。太多细小的伤口破坏了这白皙躯体的美感,但麦克斯并不觉得失望;他只觉得心疼——自己面前这个人为了变强实在付出了太多。 麦克斯亲吻着艾赛尔的脖颈,一点点向下到了锁骨胸口。小面积的浅粉色被全部含入口中,麦克斯先是如同从前那样舔|弄着那里,而后忽然用牙齿咬住,轻轻地向上拉扯。 “放……开……”尖利的牙齿给那个柔软而敏|感的地方带来了些许痛感,相伴而生的还有麻痒,且那陌生的感觉刺激到了艾赛尔的四肢百骸让他咬住下唇不停颤抖。偏偏麦克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倒是变本加厉地以手辅助同时挑|弄他胸口两点,让它们因充血变得殷红。 虽然重生了不止一次,但艾赛尔对于情|事所知始终寥寥无几,自|渎更是从未有过;他对于这事情唯一的认知,便是源于那本该死的同人志。脑中随着对方挑逗的加深而混沌起来,但有个想法却愈发明晰:“你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他知道麦克斯不是会招妓的人,所以…… “很抱歉,”麦克斯抬起身来,笑得有些赧然:“其实,今天我对你做的事,已经在梦中演练过无数遍了。”心中的预感被证实,艾赛尔不禁大声骂道:“你这变态,怎么敢用这么龌龊的心思想我!” 艾赛尔不住地咒骂,麦克斯终于是无可奈何地用吻堵上了对方的唇。将自己的衣裤脱去,二人终于赤|裸相见。麦克斯将自己的胯部贴近对方的让彼此的性|器相互摩擦,同时听着艾赛尔因为这亲密接触而变得凌乱的呼吸:“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什……么?”麦克斯炽热的目光让艾赛尔不敢与对方对视,那个从未自行碰触过的部位传来的强烈刺激让他难以保持呼吸平稳;但他仍然努力使自己保持清明。 “你在发|情,正如魔兽那样。而我现在只是想帮助你。”麦克斯目光有些黯淡:“我知道得很清楚,你并不喜欢我。但现在,你在渴求着我。” 明白对方说得有道理,艾赛尔心中的愤恨消退了一些:“那么,为什么不找个女人来?我不需要你来帮我。”虽然他讨厌陌生人的碰触,但他始终觉得男女之间更易于接受——至少自己不必处在被动的地位;然而他说完这话,却发现麦克斯脸上立即布满了阴霾。 “你想逃离我身边彻底摆脱我吗?可惜,那不太可能。”胸前已经挺立起来的乳|尖被狠掐了一下,那疼痛让艾赛尔弓起了身子。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为了这爱情而痛苦。和我一起堕落吧——就在今晚。”沾了冰凉膏体的手指探入了臀|瓣之间,不断刮擦着内壁。异物的入|侵让艾赛尔僵直了身子,但那个地方却违心地逐渐被对方打开深入。 准备工作进行完毕,麦克斯深吸了一口气。“艾赛尔,别在我面前夸别人,也不要亲近别人。”他将自己的□抵在了艾赛尔身体后方:“当我嫉妒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温柔地对待你。” 艾赛尔倏然睁大了眼:这话好熟悉!自己无意的举动,竟让这家伙向同人志中的模样又靠近了一些吗! 【“你一定要在我面前提到别人吗?看到我嫉妒并为之痛苦,你会觉得开心吗?”麦克斯咬牙切齿地说着:“现在,你付出些代价偿还我吧。”】 被对方刺进身体的瞬间,艾赛尔难耐地将头向后仰起:那太疼了。尽管先前有做过润|滑与扩|张,但那个狭小的地方根本容纳不下对方的巨大。麦克斯坚定的挺进自己的身体被一寸寸侵入的感觉都格外鲜明,这些都让艾赛尔觉得格外屈辱:分明一直都想避免被对方压倒,算计许多竟然还是无法逃开! 虽然不了解艾赛尔心中的想法,但麦克斯也想的到,对方此刻承受着怎样的疼痛与屈辱感;他能感受到那处的紧|致,也清楚对方的高傲。压制住不管不顾动作起来的渴望,麦克斯放慢了进入的速度,在甬|道内轻轻碾压试图寻找艾赛尔体内的敏|感点。 当麦克斯无意间蹭过某一点时,他忽然感觉到艾赛尔身体猛地一僵连包裹住自己那处也紧缩了一下。“原来藏得这么深吗?真是符合你冷清的性格。”麦克斯舒了口气:他总算是在耐心被快|感消磨干净之前找到了能让对方快乐的那一点。于是,麦克斯开始不断撞击着艾赛尔最为敏|感的那一点,感受着对方那处一次次绞紧自己。 艾赛尔紧紧咬着下唇,克制住自己的呻|吟。最初被撑开撕裂的尖锐疼痛过后,剩下的全是后方被对方填满的充实感与一**袭来的快|感;他最初不发一声是因为不愿呼痛,此刻却不得不开口阻止麦克斯:“快停下……你这该死的……变态……” “现在我停下,你的身体能得到满足吗?”对方环住自己的腰部将头埋在自己颈侧,艾赛尔清楚地听见了麦克斯自信的笑声;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对方猛然一挺,将那个坚硬的事物送入了自己体内最深处。强烈的刺激让艾赛尔绷紧了身子,腿也不由自主地缠上了麦克斯的腰部。 “开始觉得舒服了吗?”麦克斯明知故问地说着,同时加快了进出的速度。他能感觉到艾赛尔后方那里已经开始变得湿润,原本抗拒着的身体也有了迎合的迹象;更重要的是,对方口中开始发出“呜呜嗯嗯”的轻吟,那无疑是愉悦的表现。 待二人先后释放,艾赛尔得到满足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同时头脑也明晰起来;回想起自己怎样在对方身下迎合,他真恨不得立刻去死。更让他无语的是,他发觉麦克斯埋在自己体内的东西又有胀大变硬的迹象。 对方的抽离让艾赛尔松了口气;但还不待他完全放下心来,麦克斯就将他双腿高高抬起架在肩上,而后就着这个姿势再度挺入。“你这变态还有完没完!”艾赛尔低声咒骂着。 麦克斯轻笑着俯下头来,吻去了艾赛尔鼻尖的汗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将你做死的。” 想起当初在四区的谈话,艾赛尔不禁后悔:我当时就该杀了你的…… 初尝情|事的身体很快就被欲|望所俘获,艾赛尔已经不记得被对方做了多少次。当他隐隐恢复意识的时候,却是因为麦克斯的大动作:麦克斯将自己手上的束缚解开,扶着自己无力的腰扶起,而后让自己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姿势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彻底深入,艾赛尔倒抽了一口冷气。 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被对方发泄的黏腻液体所填满,因为被蹂|躏了许久对方每每进入时都会引起灼烧一般的痛感;艾赛尔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承受更多,但身体却罔顾意识的抗拒而柔顺地接纳了对方。 “快住手,我不想要了……”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屈辱让艾赛尔忍不住低声啜泣,那眼泪立时灼痛了麦克斯的心。他停下了动作,捧住艾赛尔的脸轻轻亲吻:“没事了,会很快结束的。” 先前分明想要狠狠欺负这个人,直到让对方哭泣,褪去平日的冷淡只剩下被自己掌控的脆弱;可当对方真的哭了出来,自己却会变得心痛难抑。 “骗人。”艾赛尔用盈满了泪水与愤恨的蓝色眼眸瞪着麦克斯,脸上因为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更加通红:“每一次你结束得都没有很快。” 被这赌气一般的话语弄得失笑,麦克斯轻轻抚着艾赛尔的脊背,继续动作起来却比先前更加轻柔小心:“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发泄过后的艾赛尔已经累得无法动弹,只能伏在麦克斯肩上轻轻喘息;而麦克斯也想享受对方片刻的乖巧,便仅仅是轻轻的拥抱着对方。一时之间,屋内陷入了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的主角:不用担心,我会陪你度过难关的。 夜晚的主角:你下面那张贪吃的小嘴已经吞不下我的【哗——】了。 苦逼的反派:再也不要和精分病人滚床了!(╯‵□′)╯︵┻━┻ 乱入的作者:求花花 ~(~o ̄▽ ̄)~o求表扬o~(_△_o~) ~ 多谢clampcctv姑娘的火箭炮~ 第33章 安抚 他们就那样静静相拥着,像是在一起许久的恋人,而非普通的朋友甚至立场相异的同僚。麦克斯沉浸于这个安宁的拥抱,心中生出了一种彻底拥有对方的错觉;这错觉让他感到无比满足。可惜,宁谧的美好总是十分短暂。 “放开我。”因为将头埋在对方颈窝,艾赛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麦克斯自知今天得罪了艾赛尔,便依言松开了拥抱着对方的手。 重获自由,艾赛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他现在对于麦克斯已经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对方让他身体燃起的情|欲如同枷锁一般将他紧紧攫住,艾赛尔甚至都体会到了窒息的危险;另一方面,他又不能自制地沉迷于那陌生的感觉。 我需要离这个人远一点,艾赛尔这样想着。但他才与麦克斯的身体分开,便察觉到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有黏|腻的液体流出——是先前对方留在自己体内的东西。艾赛尔身子一僵不敢再动,以免那受|辱的感觉变得更加鲜明;与之相伴的,他眼中的怒火却越燃越烈。 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失控给艾赛尔造成了多大的尴尬,麦克斯不由得深感歉疚。将对方无力的击打与挣扎轻轻压下,麦克斯从正面抱住了坐在床上的艾赛尔。“别躲,别怕我。”麦克斯安抚着:“已经没事了。你身体的危机已经解除,我也不会再对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艾赛尔不信任地盯着麦克斯,反问:“你是要向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再度发生么?”麦克斯一噎,下意识地用真实想法来回答对方:“事实上,我不能保证。就像我曾说过的那样,我对你做的事也许不能全部合你心意,但至少,我绝对不会害你。” “说真的,”艾赛尔深吸一口气——他真的受够了;如果不是他现在身上没有力气,他一定会立刻抬手将麦克斯的脖子扭断:“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死?我可以帮你一把。” 果然很生气啊。麦克斯叹息,决定凭借自己的乐观精神消除对方尖利话语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至少不是马上。如果我现在去死,可就没人照顾你了。现在,我要带你去清洗一下。”说完也不等艾赛尔回应,直接翻身下床,将艾赛尔抱起在怀里。 “变态。”艾赛尔轻声骂了一句,却并没有再做挣扎。他对麦克斯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厚脸皮已经无可奈何,为了不将自己气死,他只能无视。同时,艾赛尔的确迫切地想要清洗自己的身体;当理智回炉后,他觉得先前与对方做的事令人作呕,只想将对方留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痕迹尽快消除。 身体以后背朝上前胸朝下的姿势被浸入温热的水中,先前被折腾到酸软无力的四肢得到了舒缓;艾赛尔的身体逐渐有些放松下来,却在身后那一处也泡在水中之后再度紧绷。水温有些偏高,那个有些红肿的地方经热水一刺激,疼痛变得更加难以纾解。 麦克斯向艾赛尔后背上轻柔地扬了些水,而后用湿透柔软的毛巾为对方擦洗:“需要我帮你清理身体么?”艾赛尔立刻转头瞪他:“你敢!” 麦克斯无奈:“并不是我想占你便宜。你现在太累了,有力气自己清理么?”艾赛尔眼神变得更加不善:“我没剩下多少力气,那到底是谁害的?”争吵已经无用,因为艾赛尔当真没有力气;就算他有,因为角度问题,他也很难将手指深入那个地方彻底清理。但也正因为清楚这一点,艾赛尔才要在嘴上刺对方一番。 身后的甬|道被两根手指侵|入微微撑开,白色液体从那里流出,温水也灌入些许进行冲洗。艾赛尔强忍着身体再度被入|侵的屈辱感,一动不动地等着体力恢复,只待对方再做多余事情的时候回身给对方一拳。 然而麦克斯并未如艾赛尔想象那般,借此机会占他便宜;在做过清理之后,麦克斯悉心地将他身子擦拭干净,而后将他又抱回了床上。这忽然回归的绅士风度在让艾赛尔感到意外的同时,竟也微微地感激起来:幸好你是精神分裂,而不是彻底改变了本性。 “我不会为此道谢,这是你应该做的。”艾赛尔轻轻伸展了一□体,冷冷地说。先前无法遏制的杀意与热度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而经过了温水泡浴,肢体虽然依旧迟钝酸软却缓解了不少。现在,艾赛尔开始为另一件事伤脑筋了:他要怎么睡? 显然,麦克斯并不打算离开了。仰睡的话,身后被伤到的那处会受到压迫,自己很可能因为疼痛而在敌人面前失态。俯身入睡……这种不能够迅速起身瞬间进入战斗模式的睡姿,从来不曾出现在艾赛尔的生命中。 不等艾赛尔纠结完毕,麦克斯已经为他做好了决定。麦克斯将艾赛尔轻轻按倒在床上让对方侧向躺着,自己则从对方身后揽住了对方的腰部:“抱歉,我要和你分享同一张单人床了。” “离我远点!”艾赛尔恼怒地低吼,试图挣开对方的手臂,却被麦克斯抱得更紧。“别乱蹭,”麦克斯附在他耳边开着玩笑,艾赛尔却听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四区人和一区人的体力差距你是知道的。你不想被继续折腾下去吧?” 被动地靠在敌人的怀里,这让艾赛尔感到屈辱又愤怒;但他却毫无办法。现在二人靠得太近了,艾赛尔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胸膛坚实的肌肉与有力的心跳;麦克斯先前并没有显出很疲劳的样子,如果自己挣扎不脱反而让对方再度兴奋起来,那十有□会出人命。 “算了,就和你这变态将就一晚上。”艾赛尔说话的声音很冷,但眼中射出的光芒则更加冷得彻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现在被他盯上的人只怕早已死了无数遍。 这件事不会这么过去的,麦克斯…… 第二天艾赛尔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不适的感觉。 果然是天生适宜战斗的身体,无论受了什么类型的伤害都可以迅速复原。艾赛尔暗自感叹着,一转头,发现麦克斯正坐在床边;与自己对视的瞬间,麦克斯笑了一下,指向床头的杯子:“牛奶,趁热喝吧。” 艾赛尔慢慢坐起身来,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牛奶?你喂猫?” 被对方拿话狠刺,麦克斯却仍旧挂着微笑:“那么,你想吃什么别的东西?我可以去帮你买。”也许是因为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人,麦克斯心情变得非常好,想法也格外的乐观;在如今的他看来,艾赛尔无论怎样都是在闹别扭耍脾气,于是他也甘之如饴地全盘接收。 “才不需要,”艾赛尔朝他翻了个白眼,将床头的牛奶杯拿起:“你以为做这些小事,就能让我原谅你吗?”牛奶倒真是很热,也不知道这家伙反复找服务员热了多少遍。艾赛尔一边想着,一边端着杯子小口啜饮。 麦克斯看着艾赛尔,慢慢微笑起来:你气鼓鼓地瞪人又小口小口喝牛奶的样子,的确很像一只暴躁的小猫啊。这样联想着,麦克斯便想去摸摸对方的头,替这只“小猫”顺一顺毛。 但是,如果自己真那样做了,多半会被对方狠狠抓挠吧。麦克斯不禁叹气。见对方搁下了杯子,麦克斯清了下嗓子,说道:“艾赛尔,我喜欢你。”闻言,艾赛尔用颇具嘲讽意味的目光看着麦克斯:“你有病?” 将对方的问话无视,麦克斯继续诚挚地说道:“那‘喜欢’,并不是因为瞬间的惊艳或是盲目的迷恋。记得当初在四区我们看夜景的时候吗?那时你提起自己的梦想,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几分;从那时起,我心中有了你的存在。你以为我会在更了解你的过程中放弃,我却变得更加……虽然在这其间,也有些让我深感为难的事。” 你当然会为难;等到日后我开始针对你攻击你所在的阵营时,你还会更加为难呢。艾赛尔问道:“那么,你说这话,是要得到我的回应?” “并不是。我知道,你现在的回应一定不会是‘肯定’。”麦克斯笑得有些失落:“我只是想向你承诺,你需要帮助时,我会在你身边。只要不涉及家族利益不伤害到民众,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只要是为了你。” 艾赛尔抬头看着麦克斯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千万别做这样的承诺,我会忍不住让你去死的。”他确信自己听到了某些人的心如玻璃般哗哗碎裂的声音,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在他看来,自己不必回应麦克斯的温柔,不必安抚对方求而不得的失落;相反,自己还可以更加尖刻地对待麦克斯。 如果施暴的一方都可以得到安慰,那么谁来安慰自己这个被施暴者? “会有什么途径能让你原谅我的失礼么?”听麦克斯这样问,艾赛尔微笑起来:“那很简单。你靠过来一点,再把手递给我。” 麦克斯毫不犹豫地照办。他虽然知道艾赛尔擅长将人摔出去的各种方法,却相信对方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伤害;毕竟人坐在床上的时候,肩上可以借用的着力点都不可能有效工作。 ……等一下? 麦克斯瞪大了眼:艾赛尔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而后将手撑在床上向另一边翻去——对方竟然利用床板作为支撑将自己甩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迅速,当麦克斯摔在床另一边的地板上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后背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麦克斯听见了艾赛尔的笑声:“看来,你的格斗技巧还需要加强啊。” “军队里可没教过这个。”麦克斯站起身来,揉着仍在一阵阵疼着的肩背。艾赛尔向他挑衅地笑了一下:“当你参与任务的时候,军队里教授的内容可远远不够。” 我今天又上了一课。麦克斯将这话默默记在心里,向艾赛尔发出邀请:“我来三区时有开车,想搭我的车回去么?这样你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艾赛尔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对方。见麦克斯出屋去,艾赛尔瞬间变得安静,眼神却愈发阴冷起来。 发泄出来的愤怒很快就会过去,外露的仇恨不算危险。在你面前,我会尽力地表现出一个十八岁少年该有的模样,尽情地发泄怒火,让你放心甚至是愧疚;但今日的耻辱,绝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字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段子:“自从我得了精神病之后,我的精神越来越好了。” →_→主角你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呦~ p.s.感谢大家╭(╯3╰)╮ 怠惰的看官扔了一个地雷 英姿扔了一个地雷 雪川清柳扔了一个地雷 clampcctv扔了一个火箭炮 第35章 母亲 艾赛尔靠在树后调整呼吸,继而无声地冷笑起来。 将这片森林中所有的大型魔兽猎杀干净。艾赛尔知道,这项任务的下达并非源于总司令对四区的关爱,而是希望长官们来四区的时候路上干净一些——实在太讽刺了。 虽然他心中存有不满,但行动上却毫不含糊;对他来说,只要任务的结果对四区有利就足够了。艾赛尔将手中的长刀从刁钻的角度劈了出去,在魔兽的侧腹添了一条狭长而深的伤口。 已经结束了吗?周遭恢复安静,艾赛尔打算去和自己的下属们汇合。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心跳频率加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艾赛尔却蓦地警觉起来。 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与其说是对于危险的直觉,倒不如说是近乎对同类的感应。还不等艾赛尔想明白其中缘由,便有一只巨大的魔兽落在了他面前。那一瞬间,艾赛尔怔在了原地:地狱犬? 巨大的爪子向肩膀撕了过来,艾赛尔下意识地用左臂去挡,尖爪划在金属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魔兽眼中的嗜血与狂暴提醒了艾赛尔,面前的虽然是“她”的同类,但也是一只会伤害自己同胞的魔兽,自己本不该心软的。 迟疑只有一瞬,艾赛尔迅速恢复到了机警的战斗模式。他知道地狱犬有多聪明,一定已经发觉了自己左臂的异常;接下来这只魔兽的攻击多半会避开左臂,甚至有可能选择自己不能及时用左臂救急的方位攻击。这从某种程度上说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危险,但也为自己提供了机会! 心中有了计划,艾赛尔忽然假作仰面摔倒将左臂压在了自己身下,而后在魔兽扑上来的一瞬间,猛地将右手中的刀尖朝上——并非是要去劈魔兽的身体,而是要去划开它的肚皮。用刀身去劈只会让刀在巨大的冲击力被折断,在这种情况下,用最为锋利的刀尖去攻击柔软的肚皮才是有效的攻击方法。 被开膛破肚的魔兽直直坠落到了地上,再无力量向人发起攻击。而早在魔兽坠地之前,艾赛尔已经翻身跃起,避免了被重物压顶或被破碎内脏喷溅到的尴尬。 手起刀落,艾赛尔将魔兽的头颅砍了下来。而后他蹲□去,开始拔魔兽的指甲;地狱犬的爪子中有剧毒,为防止有毒的指甲散落在树林中误伤了民众,必须将它们埋在地下。就在这时,兰斯凑到了艾赛尔身边,小心地问:“长官,这样,没有关系吗?” 作为极少数去过艾赛尔在四区家中的人之一,兰斯已经认识了艾赛尔的“亲人”;相对的,艾赛尔也知道这个小孩担心的是什么。“没关系的,”艾赛尔给了对方一个微笑,之后却又自己叹气:“我很少猎杀地狱犬,毕竟妈妈不会伤害我的同胞,我也有必要回报她,但是……这是任务,我不会为了私人感情耽误公事的。” “其实,您不必觉得愧疚啊。”察觉到艾赛尔的心情变差,兰斯开始安慰自己的长官:“虽然‘她’不会伤害四区人,但她的同类可不能保证这一点;所以杀掉它们,其实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也许,”艾赛尔做完了手头的工作,站了起来:“我现在回四区,傍晚之前回去。接下来就要麻烦你先回军区替我报道了。” 亲人重逢是最能让艾赛尔感到喜悦的事情。就算如此,他还是在巨大的魔兽扑到自己身上之后用手挡住了对方的嘴:“别舔脸。”从经验来看,被那么粗砺的舌头舔过,自己脸上必定会一连几天都留有红印;毕竟他现在军衔不断上升,必须多在意一些自己的形象。 使自己的前爪重新落回地面,巨大的魔兽走开到了墙角,蜷起身躺了下来。艾赛尔一时没能明白对方怎么忽然变得冷淡,但很快就想通了原因——而且那原因让他愧疚起来:他们分别了太久,好不容易见面,自己竟然表现得好像嫌弃对方一样,这太不应该了。 “抱歉,这段时间我没有回来看您,但我始终是爱您的。”艾赛尔想了想,低下头在魔兽的耳边轻轻说道:“我们来做从前常做的游戏吧。要和我比谁先到房顶吗?” 地狱犬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投向他;但就在艾赛尔站直身子的一瞬,它忽然站起身来,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妈妈,这是作弊。”艾赛尔无奈地自语,也跟了上去。 一人一兽倚靠着彼此坐在屋顶,就像他们曾经最常做的那样。艾赛尔开玩笑地伸手去挠地狱犬的肚皮,又被魔兽有力的爪子拨开了手臂。 “我需要和您正式说一声谢谢。无论是您赋予我的力量,还是一直以来的陪伴。” 当我还不具备强大的力量身后没有人信任我追随我的时候,当我一无所有空有一腔恨意的时候,是您在陪伴着我。 “此外,我觉得很抱歉。我让您脱离了您的同类,却没能抽出足够的时间陪伴您。” 为了和我呆在一起,从此脱离了自己原有的种族;为了不让我为难,再不对蓝色眼睛的四区人发起攻击。 “等我完成了我想做的事,我会多抽些时间回来陪伴您的。除非……”除非又到了神历878年。想到第一世在这年份中发生的事,艾赛尔脸上的笑意不禁减淡,眼神也暗了下去。 那一年他二十五岁,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麦克斯在军区集体选举中以一票之差战胜了自己,而自己身边这只魔兽也在那一年寿终正寝。 必须让它们发生改变。没有人能够阻止死亡的到来,所以只能加快自己向上爬的速度。 “这一次希望您能看到我的成功。”艾赛尔将头靠了过去,主动地在魔兽的颈项处蹭了蹭:“我一定会在那一年之前就爬到那个位置,在那之后,我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您的。”请您,等着我…… *** “替我做一件事,将他逼到绝路;我需要知道他在极度愤怒时能够爆发出的力量。在那之后,我要将那件任务交给他。” “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是那件任务为什么不能只交给我一个人?我会尽力将它办妥。” “‘尽力’和‘一定’是有区别的。这件事不容闪失。你一人难以成功,我需要那个四区人。” “请允许我提醒您,在年龄相仿训练同等的情况下,我的先天能力可要比那家伙强得多。” “而你被他打断了十几根骨头又差点被他溺死。别自鸣得意了,那只能让我发笑。总之,尽快完成我交代的事情。” “我知道了……柯林先生。” 年轻的法师走在四区的街道上,银色的长发挽起叠在军帽下灰色的眼睛藏在了墨镜的后面;这些伪装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身高超过寻常水平的四区人。现在他脑海中回放着当初的谈话,那内容让他心中感到无比地不平衡。 他不害怕任何人,也很少对别人怀有敬佩的心情;能让他感到敬畏的只有那个人。虽然他曾觉得对方的计划太过异想天开,但经过长时间的耳闻目睹,他早已将对方视为信仰:最可怕的,莫过于将手下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却又容易让其他势力忽略轻视的人了。 他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卖命,那个人却并未将他视为最可靠的下属,这真是件让人沮丧的事。 只不过是个被畜生养大的四区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而我将让他无比痛苦。想到了自己将要做的事,他心情不免愉悦了起来。 走进一条小巷,他在一扇门的前面停下了脚步。“好难找的住处,而且才换了没多久……狡猾的魔兽教出了阴险的儿子,果然不愧是母子吗?可惜,”他仅仅是将手覆在了金属的门锁上,那锁就自动打开了:“这么阴森的血气,可不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就能藏住的。”闪身进屋将门掩上,而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跃躲过那几乎落在他身上的巨大爪子,年轻的法师有些不敢置信。他倒不是被地狱犬的行动惊吓到,毕竟这本来就是最危险的魔兽,他早已知情而且有了心理准备;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这外屋中根本没有金属制品! 作为能控制一切金属的法师,他根本不会随身携带武器,毕竟使冷兵器的人非常之多,金属用具也几乎无处不在;而眼下在他可掌控的范围内,完全没有金属的存在!难道那家伙已经猜到事情不会轻易结束,因此开始提防我们了吗? 被有力地尾巴击在膝盖腿上一软,他不得不狼狈地顺势躺倒在地滚开。他知道,虽然现状看似凶险,但自己只要进入里间就没事了:任何一名军人的家中都不可能不存放备用的武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将它们找出来…… 身体因为小腿被地狱犬带毒的利爪抓伤而变得迟钝经过悉心保养的银色长发变得凌乱,但成功取到金属的法师总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务。“接下来,只等你的儿子来找我了。”他愉快地笑出声来,同时踢了踢面前伏在地上几乎已经不能动弹的地狱犬。 那聪明的魔兽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竟然费力地仰起头来看着他,那眼神让年轻的法师莫名地毛发倒竖,连笑容都收了回去。 来自魔兽的恐怖眼神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是漂亮却象征着卑微的蓝色,对自己微笑时眼中透出的阴森狂暴的杀意比这更甚,就像能将自己连皮肉带骨头一点点捏碎已经成为对方生命中最有趣的事一样。 我要把这双红色的眼睛挖出来,然后送给那个四区人当礼物。他平复了受惊吓的心情,让手中的尖刀漂浮起来。 我是一名忠诚的信徒,所以绝不会去质疑我的信仰;但这可不代表,我不会伤害其他的信徒。 作者有话要说:急转直下什么的→_→这真心不是轻松治愈系的小萌文,虽然结局保证he但虐一定会有~ 顺便,我不会写没有用处的配角,他们都有作用的:1.虐人或/和被虐2.治愈 第36章 丧失 发生了什么? 艾赛尔正要取杯子的手顿住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直对自己的心脏健康程度很有自信,但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他觉得心脏就像失重那样停在了它能达到的最高位置以至于他觉得很胸闷;在那之后,恢复过来的砰砰心跳声又加快了许多。 这样的感觉,艾赛尔第一世有过两次。一次是当迟到的柯林走进会议室,然后对方将他关键的一票投给了麦克斯;另一次这种感觉伴着电话铃声一同而来,随即电话中的四区人告诉自己,有一只地狱犬死在了自己家门外。 艾赛尔知道,自己的直觉从来都非常差劲;他没有麦克斯那种可以趋利避害的敏锐感,当他心中有所感应时,可怕的或者不幸的事情已经无法阻止了。 现在距离那一年还有很久。还有什么能比这两件事更糟糕的呢?艾赛尔暗自猜测着。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嘿,是兰斯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欢快的男声:“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今天早上你的长官在家里弄出了很大响声——也许他是在做爆破实验,我猜?我在他家附近,被吵醒之后有去叫门,但他没有回应我。我有点担心艾赛尔但我没有闯进别人家里的习惯,你能不能替我……” 艾赛尔还在听对方讲话,但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对方的话语上了。那些话语简直是给了艾赛尔一记重击,让他在不敢置信的同时恐惧起来。待对方终于闭嘴,艾赛尔沉声回答:“是我。我现在在军队。” “艾赛尔?我以为你还在家里!”这次轮到电话里那人惊讶了:“那今天早上那阵见鬼的声音是怎么回事?需要我进你家里去看看吗?” “不必了,谢谢你的告知。”艾赛尔并不想将其他人扯进这件事来;更何况,这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举动,当然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最为合适。 挂断电话,艾赛尔转向兰斯吩咐道:“我要回一趟四区。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接任何的任务。如果是我们盯着的那些人打来电话……别接受他们的邀请,但也不要直言拒绝,至少要拖到我回来。” “是,长官。”兰斯立刻应下,而后将盛着咖啡的杯子向艾赛尔推了推:“在您离开之前,您最好先将咖啡喝了。”艾赛尔瞪了他一眼——仅仅这一眼就让兰斯感到了恐惧,但他还是坚持道:“您需要它。昨天晚上您一直呆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 艾赛尔心中的恐慌令他焦躁不已,只想尽快离去;但他知道兰斯的坚持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于是举起了杯子。只喝了一口,艾赛尔就皱起了眉头:“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离开的时候不要动桌上的文件,我已经分类叠放过,别让它们离开原来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再把我用来装消毒药的玻璃罐放在咖啡壶旁边,就是你刚才用过的那瓶白色的细小晶体。” 兰斯瞪大了眼睛:“那是用来消毒的药吗?我以为那是砂糖。”艾赛尔将咖啡杯搁在桌上推到兰斯前面,给了对方一个浅淡的微笑:“你以为那是砂糖?显而易见,因为你把我的咖啡调成了消毒药水。现在我真的需要走了。” 出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艾赛尔连勉强的笑都挤不出来了。他知道自己需要尽快赶回去……虽然,已经太晚了。 妈妈她不见了。 她真的不见了! 艾赛尔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不由得在空荡荡的屋中颓然跪倒。他一直坚信,能被那只聪明而又忠诚的魔兽养大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幸运,而她甚至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力量;然而这份幸运终究是要提前结束了。 要去哪里救她?还来得及见到活着的她么?这两个问题让艾赛尔无比揪心,直到他被一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些细小尖细的铁屑,上面还带着黑红色的血。一般人不可能将金属化为这么小的形态用来攻击,除了一类人——那就是法师,而且是觉醒了“金”元素的法师。 是他们? 艾赛尔嗖地站起身来;突然的站立让他有些眩晕,但他还是迅速地走到了那个留有铁屑的角落。在那里,还有属于魔兽的尖利指甲与银白色的长长头发。 是他们! 艾赛尔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虽然四区的实验室研究所多如星辰,但完全属于柯林麾下的就只有那一间。 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威胁我的生命让我失去最重要的亲人,只为将我逼到崩溃或是疯狂的地步?为什么过度干涉我的人生道路不说,还要让我无路可走? 现在的我,会为了做过的错事而感到羞耻;我的复仇,也不会再伤害到任何无辜的人。可是你们所做的,却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 原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如果没有足以掌握别人的力量,就不得不被其他人掌控;如果不能做那万人之上,就一定会有人能够在你的尊严上践踏过去——那也是我为什么如此为权力而着迷的原因啊。 已经到了目的地,艾赛尔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按响了门铃。这间实验室显然是四区中防护措施最严密的几座之一;艾赛尔在等待时也打量着四周,又透过大门处的钢铁栅栏向内探视。如果是平常,他一定会猜测和探查这里所做的事情为何;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了。 过了许久才有人出来应答。那人似乎想隔着铁栏应付几句,但艾赛尔没有给对方先开口的机会——他直接抬手掐住了那人的喉咙用力一扯让对方的身体猛地撞在了铁栏上:“回答我两个问题,别说废话:那个法师在哪儿,那只地狱犬在哪儿。” 由于艾赛尔手劲太大,栅栏后那人一时之间只能剧烈地咳嗽而无法应答。意识到这一点,艾赛尔将左手从对方的脖颈移到了肩膀;这样一来对方可以讲话,自己也能随时捏碎对方的肩胛骨或是卸掉手臂:“说吧。” “你是那个被魔兽养大的四区人!”明白了这点,那名研究人员眼中的恐惧更深了一层:“他已经离开了!别找我们的麻烦,那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虽然对方言辞哀切,艾赛尔却不为所动:“对我来说那根本没有区别。她现在在哪儿?” “它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找回那只魔兽的!”虽然那是因为我们切碎了它的身体用来研制药剂……研究人员决定隐瞒一部分事实;意识到对方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答案而狂怒起来,他试着安抚眼前的四区人:“先生,别那么激动!记得吗,尊敬的神明说过,他所给予亦可由他取回。您可以往好处想,虽然您失去了那只地狱犬,但它给您的力量可不曾消失呀!不管怎样,您仅仅是失去了一只魔兽而已!” “是么?”艾赛尔神色依旧平静冷然,左手却忽然用力,一捏一拉之间,将对方整只手臂都扯断;他又飞快地捉住了对方另一边肩膀,而后对着那不住惨嚎的研究人员轻声说道:“而你失去的也仅仅是一支手臂。听着,你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现在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现在知道你是不能招惹的人了,研究人员心中一阵后悔;他不该让那位实力强大的法师离开,更不该应下那法师的点子——他们都低估了眼前这名四区人会有的怒火。但不论他如何后悔,总要给对方一个交代才行:“正如我所说的那样,那只地狱犬没能留下尸体来。但那位先生离开之前特意给您留了一些东西,如果您能够保持冷静,我可以让您进来看看。” 断了一支手臂的研究人员带着艾赛尔到了一扇门前。就在他看着艾赛尔将门推开的一瞬,他心中忽然如同开了无底洞一般涌现出不可估量的恐慌;他不禁惊惶地大声叫道:“等一下,看在神明的份上!” 阻止得太晚了——艾赛尔已经将门推了开来。映入艾赛尔眼中的是无数装了奇怪物质的玻璃盒与盛着不知名液体的试管;他拧紧了眉头,然后在这些繁杂的事物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也就是那名可恶法师留给他的东西。 艾赛尔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那漂浮在容器中周边呈半透明状的红色球形物是什么:他从前并未见过它们以这种方式存在过。但不过须臾之间,他觉得自己面前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那些扭曲的景象让他感到天旋地转甚至站立不稳。 那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一对眼珠。血红色的,轮廓比寻常魔兽都要大上许多;即使它们已经成了死物,却依旧透出凶暴的杀意来。毫无疑问,是属于一只地狱犬的。 那是被活活挖出的属于妈妈的眼珠。 你们剥夺了她的生命我的所爱,又在她的身上和我的心脏狠狠踩了过去。 落在我手背上和地上的水滴是我的眼泪吗?我竟然久违地落泪了吗?那野兽一般痛苦而愤怒的哀嚎是来自于我口中吗? “神明所予,亦是神明所取。”那句曾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无数次钻入他耳中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默念这句话,艾赛尔感到心中一阵尖锐的疼痛——因为愧疚。 我重新地活了过来,还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所以,无处不在的神明看不下去了,他觉得我没有资格这样幸福;于是他让我失去了她。无视了现下所处的时间空间,艾赛尔默默地流泪,而无声的哭泣很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先前站在艾赛尔身后的那人心情十分复杂:他知道,那位法师的任务是激怒这名四区人,从而看到这人所能暴发出的力量。现下看到陷入悲痛中只顾着哭泣的人,他作为一名研究人员感到无比失望,但作为一个“人”,他又不得不心生同情。他走上前去将手搭在艾赛尔肩上,想要出声安慰;但就在他碰到对方的一瞬间,艾赛尔突然动了。 反手擒住对方咽喉的动作快得简直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右手分明和人类的形态无异但尖锐坚硬的手指却直接刺入了咽喉;艾赛尔就着这样的姿势狠狠一甩,那被割断了喉管的尸体便飞了出去。 “虽然我已经不能救她,”艾赛尔将涌出眼眶的泪水拭去;他固然有悲伤需要宣泄,却不能在敌人面前表现出软弱:“但我至少可以让你们为她陪葬。” 这里所有的活人都参与了这件事,所以,需要全部杀掉;所有的设备都是没有生命的帮凶,所以,需要全部焚烧殆尽。就这样,将一切都毁灭掉吧…… ——神说,神明所予,亦是神明所取。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下一章就是主角如何安慰反派了~ 第37章 陪伴 “是四区军部吗?是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电话那头的男声忽然变得异常歇斯底里:“请速来救人!他扼死了他们,又焚烧了他们的尸体……他是个疯子,快来捉住他!快带他走!” 麦克斯皱了一下眉,将听筒移远了一些。他只是来四区这里执行公务,在公事办妥之后却代暂时离去的公务员接了这电话;在他看来,电话那头说话的人倒更像一个受了惊吓的疯子。“你们在哪里,你口中的‘他’又是谁。”他用不容反对的命令式语气说道。 电话里的人颤抖着声音报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声音中的恐慌与痛苦甚至让麦克斯也紧张了起来。而后他听见对方说道:“那是一个年轻的四区人,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留着很长的黑发……” 这些描述性的短语让麦克斯心中一凛;他想到了一个人,但他还需要再进一步地确认一下:“他很擅长近身格斗而且使用的武器都是小型的冷兵器?” “他根本就不需要武器!”电话那头的人几乎要哭了出来:“他徒手就将他们杀死扔了出去!请务必尽快派人来,在他找到我之前……天啊!他现在已经到了我门外!” 惊恐的尖叫与重物坠地的声音一同响起,在那之后,听筒中传来的就只剩下电话挂断之后的忙音。麦克斯将电话撂下,心中感叹着:艾赛尔,你一定有属于你自己的守护神。你太幸运了,因为接到这通电话的是我。 相识并像朋友那样交往了几年,麦克斯就算听闻艾赛尔做了什么“惊人”的事情,也不会再为对方担心,因为他发现,艾赛尔每一次“胆大妄为”的背后都是深思熟虑。那些看似会带来严重后果的行为非但不会对艾赛尔有所折损,说不定还会对他有很大益处。但这一次是不同的——麦克斯能感觉得到,艾赛尔这一次完全失去了冷静。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只身一人开车上路。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在艾赛尔将彻底研究所炸掉之前赶到并阻止他,这件事就还有挽救的可能;至于柯林本人会不会为此生气甚至怀恨在心,那都是后话了。 那间研究所的布局让人观之便觉心中压抑:大门后面就是长而狭窄的走廊,而且走廊里根本看不到有名为“灯”的东西。麦克斯警惕地快步向前走去,在经过第一扇半掩的门时他轻轻地将那扇门推了开来。 手上沾染的东西让麦克斯的心沉了下去。那门把手上沾湿湿的液体大体上是血的红色,但却不仅仅是血液;那东西比血液要粘稠,多半是混合了内脏或脑浆之类。意识到这点,麦克斯瞬间明白了那个人为何会说艾赛尔“像疯了一样”;据他所知,艾赛尔不会随便做“虐杀”这种事。就算是杀人,艾赛尔也更习惯于速战速决,不会耗费时间将他的目标折磨成令人惊骇的惨状。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终于找到了他——在满地的鲜血残肢后面。与麦克斯设想的最遭状况截然不同,艾赛尔没有像一个以杀戮为荣的凶恶暴君一样继续折磨尸体,而是静静地坐在屋子角落有如受伤后独自修养的野兽。“艾赛尔,你还好吗?”麦克斯试探地问道。 “你是来阻止我的吗?还是来帮我的?”艾赛尔轻声地问麦克斯,继而又自己笑了起来:“你看我多蠢,竟然忘了它们本质上是一个意思。” “原来你还知道。”麦克斯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艾赛尔的样子安静得让人担心,但从实际的角度来看,只要对方尚未毁掉整座研究所,自己就有办法避免对方上军事法庭:“他们都被你杀死了,艾赛尔;而他们和你共属同一位上司。” “不仅如此,我还想将这座让人恶心的建筑物炸得粉碎。但我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艾赛尔轻轻地说着:“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去报复,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以为我不懂得吗?” 麦克斯忽然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同时对于艾赛尔个人的担心又加深了一层;他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在对方身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私下对你施加压力或者刑罚了吗?” “比这更遭。”艾赛尔再度笑了,却仿佛在哭一般。他将自己怀中的玻璃盒子抬起放在膝盖上:“你还认识‘她’吗?来和我妈妈打个招呼吧。” “他们居然这样对你!”麦克斯感到震惊与愤怒,同时心中又被同情填满:他明白这其中的无奈。对于艾赛尔来说,那是他的珍贵的亲人;可是对其他人来说,那只是一只魔兽罢了。任艾赛尔心中的仇恨如何汹涌,在等级与军纪的约束下,合理合法的发泄途径对于艾赛尔来说都是徒劳无功。 “幸好你没把这里炸掉。上周我升职了,父亲为此很高兴,我想我能说服他替你在上面通融一下。不过柯林那边就只能你自己去和他交涉了,毕竟你们是直属的上下级关系。记得要当心,据我所知,他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人。”麦克斯走到艾赛尔面前,想将对方手中的玻璃盒接过来,却被躲了过去:“别慌张,我只是怕你打碎它想帮你拿着而已。” “我不会打破它的,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仅剩的部分了。”艾赛尔重新将玻璃盒抱紧在怀里,站起身来。 别这么难过,事情总会过去的;麦克斯本想这样安慰艾赛尔,话已经到嘴边却又咽回了肚去。他明白,对于艾赛尔来说,这件事恐怕永远都不会过去了。“现在去我那里吧,至少在我的公寓里,你能好好地休息一下。更何况,他们会去你公寓那里找你麻烦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麦克斯,你真是个体贴的人。”艾赛尔的笑容在麦克斯的眼中变得很奇怪;他听见艾赛尔对自己说:“这倒是提醒了我,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麦克斯一头雾水,艾赛尔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艾赛尔从前觉得第一世自己害死伊丽莎白最对不起的是那位小姐本人,所以只对伊丽莎白一人感到愧疚;但今天他却突然明白,其实在那件事中,最痛苦的应该是自己面前这人才对。 以前,我只觉得,丧尸至亲的痛苦自己也经受过,你的悲伤根本微不足道;但亲人死于非命的伤痛,实际上却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麦克斯,对不起。” 麦克斯不解:“为什么要道歉?”艾赛尔垂眼:为了这一世不会发生的事。“没什么。” *** 身上染血的衣服被换了下来,身上的血腥气也在冲洗过身体之后消失了。现在艾赛尔坐在椅子上,穿着属于麦克斯的偏大的衣服,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在他耳中,已经变得无比遥远。 若是平常,艾赛尔是决计不会允许麦克斯帮自己做那些会使二人近身接触的事情;与此同时他还会珍惜这能在麦克斯屋中独自活动的时间,偷看能触及之处所有的资料。但是现在,艾赛尔无心顾及那些了——他心中充满了阴郁。 在他的设想中,他会比第一世更早地开始属于他的时代,重建破败的四区,让代表自己政权的标志刻在每一位军人的徽章上;而“她”作为他唯一的亲人,会目睹这些辉煌的诞生。但她现在死了,唯一会毫无条件陪伴在他身边的生物已经死了。 我不会被这件事打倒的。仅仅是再没有人无条件站在我身边罢了,这没什么了不起;我会利用我的力量与手段让更多人“有条件地”站在我身后。艾赛尔低下头去,直视着玻璃盒中漂浮着的那对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您依旧能见证我的成功。而且,当我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我会将那家伙的灰眼睛挖出来给您作伴。他成功地激怒了我,但他并没能成功地打败我。” 心中有一座支柱坍塌了,却有无穷的仇恨再度堆砌起了更为坚固的支撑。 脚步声由远及近,艾赛尔继续坐着,只是将玻璃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正视着麦克斯说道:“抱歉,害你身上也沾了血。” “没关系,我已经洗干净了。”麦克斯在艾赛尔面前半蹲下来,抬头看着对方:“你现在看起来很平静。” “我表现得安静,并不代表我心里就那么平静。我也疯狂地咒骂过你们的神明,心中设想了无数种让仇人们饱受痛苦的办法。”我甚至想要立即去自杀,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我导致了她的死亡;但我不会那样做的。艾赛尔微笑,回答:“但我不会再愤怒了。因为我知道,当我在疯狂中深陷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拉我出去。所以,我绝对不会消沉堕落下去。” “我会,”麦克斯忽然将艾赛尔空着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握在了自己双手中:“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拉你一把。”他说得太坚定,以至于让艾赛尔觉得这有些可笑:“算了吧。你怎么没有把头发擦干就出来了?你这儿的地毯太名贵,有我一个头上滴水的人就够你受的了。” 麦克斯这才意识到颈项间的湿润的凉意:他不放心艾赛尔一个人呆着,以至于连头发都忘了擦。正尴尬着,麦克斯注意到艾赛尔湿漉漉的长发,于是抬手轻轻扯了一下对方的长发:“你的头发也湿着。我想陪着你。” “你想陪着我?”艾赛尔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同时望进麦克斯真诚的双眼。在那之后,艾赛尔做了一件让他自己事后想起都觉得荒谬的事情:他离开了椅子向地上跪下,主动地抱住了他心中最为忌惮的敌人。 “别放开我的手。”无论是出于什么让我不喜的原因,唯一能接纳我软弱一面的,终究只有你一个。 “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就算陪在我身边的是你,也已经无所谓。 最初,麦克斯还以为自己蹩脚的临场发挥让艾赛尔情窦顿开投怀送抱了——虽然他自己也知道那仅仅是个美好的梦想;但很快,他就认清了事实。 艾赛尔全身都在颤抖。艾赛尔在无声地流泪。于是麦克斯也抱紧了对方单薄的肩膀:“我不会放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 因为……你很少有需要我陪伴你的时候,我却几乎时时刻刻都希望你陪伴在我身边…… 待这宣泄与安慰结束,麦克斯将因为疲累而熟睡的艾赛尔小心翼翼地抱到了自己床上。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麦克斯忽然就想起曾在这里发生的事:艾赛尔装睡试图算计自己,最后又将自己打晕过去。那让他不禁微笑起来:“艾赛尔,现在你学会相信我了,真是可喜的进步。” 麦克斯看向窗外。现在才是下午,如果自己回一趟位于一区的家还来得及在天黑之前赶回。他立刻动身出发了;一来他需要和他的父亲交涉一下,二来他想到了一件能让艾赛尔开心起来的事物。 也许,应该能让他开心起来吧?麦克斯不确定地想着。 当艾赛尔醒来时,他发现麦克斯坐在床边,脸上隐隐有些欢喜和期待。“艾赛尔,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对方向他笑着说:“你会喜欢她的。” 她?艾赛尔的第一反应是麦克斯找了个女孩子来用某种特定方式安慰自己,就像大多数性向正常的年轻军官所做的那样;但他发现自己想错了。门开之后,走进来的是一团白色的毛球。直到那“毛球”摔了一跤之后,艾赛尔才意识到那是一只长毛的宠物猫:“你的礼物,是一只猫?” “当然。”麦克斯弯□子,拎着小猫的后颈提起搁在床上:“她的母亲陪伴了我们家很多年。她的兄弟姐妹很多,但我觉得她最有可能讨你喜欢。” 我可早就知道它了,艾赛尔默默地想着。一只圆滚滚的双颊鼓鼓的小猫;在原着中,你将它送给了伊丽莎白。她爱死了你的礼物,在送了你一吻之后说:“这小猫长得好讨喜!” “她看起来长得很不开心。”艾赛尔伸手戳了戳小猫的脸。在他眼中,这只小猫虽然欢快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但长相也是异常委屈的模样。麦克斯耸了一下肩:“它们小时候长得就是这样。不过这种猫的脾气很好,也会自己清理长毛,不需要你花时间打理。你现在的公寓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把它养在身边。” “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艾赛尔将幼猫抱在怀里,说了一句话:“地狱犬是近似于‘狗’的物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也是最讨厌猫的。现在,你为了安慰我,送我一只猫?” 麦克斯再度被艾赛尔噎住:他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许我可以换成小狗?”麦克斯叹气;他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特别愚蠢:“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罢了。” “你特意回家带她来的吗?为了我?”艾赛尔看向窗外;他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已经过了中午,而现在夕阳还未完全下山:“不必换了,我很喜欢她。” 终于舒了一口气,麦克斯开始和艾赛尔一起逗猫:“为它起一个名字怎么样?”艾赛尔轻轻绕着小猫的尾巴,脸上慢慢浮起了微笑:“小猫。” 麦克斯点头:“的确是只小猫。”艾赛尔摇头,说:“名字就是‘小猫’。” 麦克斯愣了一下:“可它本来就是只小猫。”艾赛尔立刻瞪向他:“我的猫,你有意见?” “不敢。”麦克斯几乎笑出声来。他觉得自己面前的人,其实倒更像一只猫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温馨治愈流,下一章有肉 感谢道长在我身下喘姑娘的地雷~感谢clampcctv的地雷~ 第38章 拥抱 “她看起来并不怕我。恰好相反,她还很亲近我。”艾赛尔轻轻挠着小猫的后颈和背脊。 虽然这是初次见面,但小猫却一点儿也不怕生,一直锲而不舍地向艾赛尔怀里钻去;同时它似乎又能感觉到新主人性子的冷淡,并没有试图引起注意得到更多的爱|抚,而是乖巧地在艾赛尔怀里躺下,身体圈成了一团。 “这种猫咪不会怕生,很亲近人。不仅如此,它们会很快地信任新主人,而且能忍受过分一点的戏耍。总之,是很让人省心的性格。” “刚好与我相反吗?”艾赛尔忽然问了这样一句。麦克斯不禁惊讶,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不好亲近,就算是相识很久的人也不会完全地信任,小小的冒犯也一定会记仇。” 麦克斯很想开怀大笑,但他忍住了:“是的,你说得对。你的确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当我越了解你越靠近你,就对这一点了解更加深刻。”艾赛尔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地说:“可是尽管如此,你依旧喜欢这样的我。” “是的,我依旧喜欢这样的你。就像你对我与众不同一样,”麦克斯微笑地注视着艾赛尔:“不论是好或是坏,它们就那样毫无缘由地发生了。” 那可不是毫无缘由,艾赛尔暗暗地想着,我对你的不同是我们曾经的斗争与仇恨导致的,就像你们所说的命中注定一样“浪漫”。他沉默地低下头,注视着因为自己的轻抚而在腿上惬意地蹭来蹭去的小猫。 “艾赛尔?”他听见麦克斯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抬头。紧接着,艾赛尔发现麦克斯吻了自己。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双唇之间的缝隙被温热的舌尖轻轻|舔过,没有侵略性的举动,只是轻柔的试探。细碎的金发拂在艾赛尔的脸颊上,让他觉得有些痒,但并没有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不同了,上次这家伙犯病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温柔。艾赛尔抬眼去看麦克斯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竟也在看着自己。那双褐色眼睛中的温柔与光彩简直像灿烂的日光一般,几乎灼痛了他。 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的人,还能够接触这么明亮强烈的光辉吗?还敢吗?还渴望吗? 也许是被麦克斯的温柔所蛊惑,又或许是怕了对方眼中那炽热的光芒,艾赛尔轻轻地闭上了眼。这个浅淡的吻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屋内响起一声轻轻的“喵”。 犹如瞬间惊醒一般,艾赛尔涨红了脸,猛地推开了麦克斯。低头看去,被忽略的小猫撒娇般地不停打滚,同时轻声叫唤表达着它的不满。艾赛尔在觉得尴尬的同时,也觉得十分好笑。但与此同时,麦克斯只能感觉到沮丧,他迅速地起了身:“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紧接着,认了新主人没多久的小猫被关在了卧室外面。 轻轻地将人推倒在床上,麦克斯将身体覆上对方的,微笑着说:“知道吗?我能对你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无论何时都不会放开你的手。”艾赛尔瞪他:“是的,就算是我不需要你的时候。”虽然这样说,但艾赛尔却默认了麦克斯的行为。 “你不再拒绝我了,”麦克斯抚着对方苍白的脸颊,喃喃自语:“这一定是在做梦。所以,艾赛尔,不要叫醒我。” 这不是梦。这一次我不会拒绝你了,因为……你一直都对我很好。艾赛尔在心中无声地说着。他不想把这回应说给麦克斯听,因为这答案太伤人。只要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回报,那么,我会给你;至少日后当我攻击你的时候,不会因为感激而手软。 熟悉的嘴唇再度贴了上来,原本闭合的双唇被对方熟练地撬开,舌头被对方缓慢而坚定地纠缠。在艾赛尔觉得呼吸困难之前,麦克斯放过了他的唇,转而去挑|弄他的耳朵。耳|垂被含|住吮|吸被牙齿轻|咬,耳廓上面被灵巧的舌尖留下了湿润的痕迹。 “很痒,别碰那里。”从未想过那个不曾被人这般碰触过的地方会这样敏|感,艾赛尔轻轻抖了一下,将对方的脸推开了一些。下一秒,麦克斯却又凑到了他耳边:“别拒绝。你会觉得痒,其实就是喜欢这感觉了。” 艾赛尔挑了下眉,偏过头直视麦克斯:“你好像对这些事了解得很清楚,在哪里积累的经验?”麦克斯笑了出来,热气喷在对方的脸上:“不要多想,我只有你一个,也只需要你一个。有些书中会详细讲述这些事,而我看过它们了。” “你?”艾赛尔不知道是好笑多些还是好气多些:“我真希望你的父亲知道这件事。” 麦克斯贴紧他,将下巴在艾赛尔颈窝蹭了蹭:“我可不敢让他知道,就算我去书店看的时候也是特意伪装过的……不说这些了。”他伸手解开了艾赛尔衬衫的扣子。因为对方穿的是自己的衣服,麦克斯觉得艾赛尔身上似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气味。这样真是太好了。麦克斯想着,让自己的身体向下移了移,开始抚|摸并舔|吻艾赛尔突出的精致锁骨。 “嗯……”艾赛尔咬着下唇,将呻|吟与颤|抖一并压|制下去。虽然已经过了会发|情的那段时间,但身|体却依旧十分敏|感,麦克斯每一次的碰触都会引起他身子的轻|颤。一边的乳|尖被湿|热的口腔含|住吸|允,另一边则被生了细小硬茧的手指揉|捏旋转。艾赛尔闭上眼不想看麦克斯玩|弄自己身|体的一幕,但那恼人的快|感却愈发鲜明,传到了他整个身躯。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并且乱了节奏,逐渐演变成了无法阻止的低声喘息。 当艾赛尔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沿着自己腰侧一路向下,停在了两|腿之间的那个地方。“在那之后,你都是自己用手解决的吗?”麦克斯这样问他。 艾赛尔有些窘迫有些恼火,忍不住微微撑起身来,只为了能用不悦的眼神直视对方:“所以呢?不是只有你具备学习能力的,麦克斯。” “当然,每个男人都需要学会这个。”麦克斯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我应该恭喜你,艾赛尔,魔兽的血不仅让你具备了强大的力量,而且让你像一个有欲|望的正常男人了。” “会关注这种事情的你,果真是个变……态……”艾赛尔本想尖刻地讽刺几句,却被麦克斯接下来的动作弄得完全失了声音;一方面是因为惊讶,另一方面却是除了喘息他再做不了别的——对方竟然用嘴含|住了自己那处的前端。 竟然,对我做了这种事……艾赛尔一时间失去了力气重新地躺回到床上,脑中满是不敢置信。他记得从前在四区时听人讲过,这分明是那些从事特殊行业的人对他们的顾客做的,应该是很屈辱的事才对。艾赛尔心中一阵不安,不由得动了动腰,想要将身体向后缩让麦克斯放过自己,却被对方用手压住了身|体。 与艾赛尔现有的认知不同,麦克斯在书上看到的是“互相用嘴服务可以使情侣之间的感情更加亲密”。虽然麦克斯知道,现在他们还算不上情侣艾赛尔也肯定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回报自己,但他还是尝试着为对方服务了;毕竟,艾赛尔现在很需要被安慰,这才是最重要的。 生疏的舔|吸与幅度微小的吞吐终究还是让那个地方慢慢地变|硬了。清楚地感觉到艾赛尔身体的变化,麦克斯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却逐渐加大了幅度,试图给对方带来更大的刺|激。同时将手指探向对方身后,进入甬道之后,在内里用轻柔的力道磨蹭轻压。 “别!”艾赛尔的身体有一瞬间绷紧了,之后又随着麦克斯施加的逐渐熟练的爱|抚而慢慢软化下来。前后夹击带来的快|感让艾赛尔无从逃避,体|内燃起的欲|火叫嚣着发|泄却苦无途径。艾赛尔觉得自己要被麦克斯逼疯了,不由得出声祈求:“快……快住手……” 将艾赛尔的话语完全忽略,直到对方发|泄|出来,麦克斯才停止了这举动;但他这一次的“停止”,却是要开始进行下一步骤了。 “艾赛尔,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我恐怕忍不住了。”麦克斯一边轻声低语,一边分开了艾赛尔修长的双腿,将自己亟待发|泄的硬|挺用力顶入。发|泄过后的身体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僵硬,麦克斯进入得并不很吃力。饶是如此,异物的入侵还是让艾赛尔轻呼了一声。 “艾赛尔,别那么紧张。”安抚的吻落在艾赛尔的额头眼睑鼻尖嘴唇。“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所以,放心地交给我吧——至少现在。” 至少现在?艾赛尔脑中闪现一瞬间的清明,而这阵清明让他更能体会到对方的爱|抚与入侵。 那么……只有现在。艾赛尔轻叹一声,终于向麦克斯妥协,抬起手臂圈住了对方的肩颈。“给我节制一点。如果你再敢像上次那样,事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吧,我会遵循你的意愿。”麦克斯无奈地吻了吻艾赛尔的唇,而后抱紧了对方的腰,开始缓缓地进出,如此往复,逐渐加快。 曾经亲密接触过的身体似乎无比契合,先前的疼痛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灭顶的快|感。艾赛尔先前释放过已经软下来的性|器,在彼此紧实的小腹摩擦碰撞间,又逐渐地抬起了头。强烈的令人感到难耐的电流不时划过脊背,艾赛尔不住地轻吟,而那声音又在激烈的冲撞里变得支离破碎。有少量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又被麦克斯的舌尖慢慢舐去。 “来我身边吧,”麦克斯说着:“艾赛尔,来我身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我会一直爱你。” 去你身边? 去你身边!艾赛尔瞬间惊醒了,灵与肉似乎已经分离。虽然身体仍旧沉浸于甜|蜜与狂乱,但大脑却开始独立地冷静思考。他知道,麦克斯的意思绝对不是指确定情侣关系之类的无聊事,而是指彼此立场道路的趋同。 你说会一直爱我,因为你觉得我的手段可以与你互为帮助,直到建立你想要的政|权。可我会利|用我的手段与智力去报复你们,这样,你还会爱我吗? 你说会一直爱我,因为你觉得我的仇恨是偏激的,而你自信有能力感化和改变我。可我重生数次都不曾放弃的执念绝不会因你而改变,这样,你还会爱我吗? 我想……你不会的…… “麦克斯,我一直想问你件事。”当二人先后到达顶点拥|抱着彼此的时候,艾赛尔出声问道:“你抱我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毕竟,我是一个身体里混合着兽血身上又装了许多机械零件的怪物。” “你还不明白?”麦克斯叹了口气:“只要我想,自然会有许多俊男美女送上|门来,地位高贵血统纯正。但他们都不是你。‘艾赛尔’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就算我是如此的惹人讨厌,甚至会变得可恨?”艾赛尔抬眼望着对方。 “是的,就算你可能会变得可恨。也许将来我会恨你我们会正式地成为敌人,但‘仇|恨’和‘爱情’并不矛盾。”麦克斯翻身,躺在艾赛尔身旁:“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件事。我希望能对你好一些,让你免于遭受不幸。但事实上,我的行为经常导致你流泪,这对我和你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它代表我越来越信任你和依赖你了。艾赛尔这样想着,用话曲解了麦克斯的意思:“这并不奇怪,人们总是在伤害他们所爱的人。” “新颖的解释。”麦克斯转过头来看向艾赛尔:“那么反过来说也成立吗?” 我会爱上一直在伤害或试图伤害的你吗?艾赛尔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我不知道。只是我儿时听人说过类似的话。我累了,想休息。” 在睡梦中,艾赛尔梦到了第一世儿时的片段,也听清了那句话原本的模样。 “别对人太苛刻了,艾赛尔。只要是交往中的人,你对他们的感情就会不断变化。”梦中的老人笑得和记忆中一般慈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爱上了一直在伤害的人,那可是遭罪得很哪。” 第38章 前行 艾赛尔睁眼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看窗帘之间形成的缝隙——天还没有大亮。看起来没到五点,并不比他平时醒得迟。 还好,身体的疲惫和心的放松并未让我松懈下来。艾赛尔舒了口气,而后他侧过身来想去看身边那人醒了没,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团轻轻抖着的毛球。 “小猫?”艾赛尔轻轻唤了一声,伸手去抚摸小猫的后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艾赛尔觉得这只猫的长相变得更加委屈,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就在艾赛尔试图安慰它的时候,麦克斯也醒转了过来。 “艾赛尔,你醒得太早了。”麦克斯微笑地看着他:“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先醒,我绝对不可能这么早起来。” “个人习惯,没必要太在意。你现在这个程度的警觉性已经够用了。”艾赛尔坐起将小猫抱在怀里,长而柔软的毛扫在他裸|露的肌肤上,艾赛尔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你欺负过了我的猫吗?它看起来好像蔫蔫的。” 麦克斯有点尴尬:这种猫本来就很粘人,自己却让它在门外独自呆着;而且,如果不是他不想挠门声和猫叫声吵到艾赛尔的话,他根本不会把小猫拎回来。“昨天晚上,我们把它放在门外了,它肯定会不开心。” “是‘你’,不是我们。”艾赛尔轻抚着小猫,继续提问:“我一向很浅眠,就算是细小的声音也能让我醒过来。那么,你是怎么让它整晚上安静呆着的?”见麦克斯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艾赛尔终于放过了对方,将小猫放倒床上:“谢谢你这么体贴。”小猫开始喵喵地叫唤,似乎是要向艾赛尔告状,又好像是在抗议。 “这猫真的很粘人。”艾赛尔无奈地低头,看着那只又自动跑回到自己腿上的小猫,却在看到那只小猫的眼神时愣了一下:和人亲近的兽类,都会有这种湿润宁静的眼神吗?现实与记忆中的某些场景重合,艾赛尔不禁将小猫双手抱起,在小猫头顶吻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麦克斯不禁微笑:他知道,艾赛尔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你们开始喜欢彼此了,这是个好的开始。”麦克斯眼睛亮得惊人:“你还没有过养猫的经验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这件事上给你提供帮助。” “不必了。我们住得太远,我不想那么麻烦你。”艾赛尔早就猜到麦克斯的想法了;他现在已经学会了用他所认为的“神经病人”的方式去思考。“兰斯的母亲在家里养了七只猫,那孩子的经验绝对不会少于你。” “七只?”麦克斯最初有些吃惊,但之后他就反映了过来:那少年的母亲是一名法师;法师一年里只用百分之十的时间来工作挣钱,因为无论过着多么奢华的生活,那些钱也足够他们剩下的时间里使用。但麦克斯认为,他还是有必要再争取一下:“贵妇人养猫和男人养猫的方式可是截然不同的。让那个孩子来照顾,恐怕会让小猫变得越来越娇气。” 艾赛尔瞥了麦克斯一眼:“你觉得在我身边,小猫会变得娇气和软弱吗?”而后又用手抬起小猫的一只前爪轻轻捏了捏:“在我身边,你的性格会越来越像我,是不是?” 让小猫的性格和你一样?那可不太美妙。麦克斯转而谈起了一个严肃的话题:“今天你去找柯林,要怎么和他交代?”艾赛尔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我要和他交代?难道不是他先冒|犯得我?” 理解了艾赛尔的言外之意,麦克斯眉头几乎皱成了疙瘩:“你要去向他兴师问罪?你猜他会怎么答复你?”艾赛尔狡黠地笑了:“我觉得,他会满心后悔并愧疚地看待这件事。等我去见他时,他会单膝跪下痛哭流涕地向我道歉。”麦克斯叹气:他知道艾赛尔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而且不想告诉自己。 柯林显然不会这样的,艾赛尔暗自推测着。当艾赛尔搜寻可信可用之人并将他们安插到不同的执行官手下时,他发现柯林的人早已遍布了军队中的每一个角落,而且,比麦克斯的人藏得更加隐蔽,如果不是他在意柯林的动向,也许根本不会察觉。艾赛尔知道,那家伙不像自己一样具有先知可以迅速找到有价值又安全的人,也不像麦克斯那样可以借助家族的势力,但他胜在年龄与阅历;艾赛尔第一世和今生活过的年头加起来,都比柯林现在的年纪要小。 现在的柯林非但不会内疚,而且可能还会为了某些关于我的事而沾沾自喜。也许那个该死法师的所作所为和我的激烈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想,但这肯定没有让他觉得计划被打乱——因为从研究所被毁到现在自己还完好无损地活着。柯林一定正愉悦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安抚我,以及,如何让我继续相信他和为他做事。重点是,那件事中有我的机会么? 艾赛尔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原着:难怪在我失败身死的那一卷之后小说还有好几本,真正棘手的敌人其实一直隐藏在暗处呢;也不知道与自己斗到两败俱伤的“主角”是如何打败的那只老狐狸。“好了,我现在要告辞了。我需要先将小猫和母亲的眼睛送回我公寓,然后再去军部。” “你的衣服应该干了,我去帮你拿来。”麦克斯起身下床:“需要我送你吗?”艾赛尔笑着拒绝:“不必了,我已经麻烦了你很多。”更何况,我需要一个人计划接下来该做的事。 再次面对那装着地狱犬眼珠的玻璃盒,艾赛尔苍白的脸孔因为悲痛而微微扭曲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艾赛尔将小猫装到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同时轻柔地移动它的身体让小猫将头露出来。完成了这些工作,艾赛尔小心地抱起玻璃盒,在冰冷的玻璃上吻了一下:现在,我们回家吧。 男人本不该为了亲人的逝去而长时间消沉。这份悲痛自然要记在心里,但比起沉湎其中,立刻振作起来才是正确的,毕竟,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 麦克斯将艾赛尔送到了门口。“麦克斯。”艾赛尔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身来。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说一声……”艾赛尔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再见。” 再见?麦克斯在脑中回放着艾赛尔说这句话时的情形,直到他脸上习惯性的淡淡笑意逐渐褪去;他突然莫名地觉得,那句“再见”的含义,并不仅仅是指今天的分别。 *** 正如艾赛尔猜想的那样,柯林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错,即使是他专属实验室被毁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出于谨慎,他要求研究人员每天傍晚将当天进度所得的一切成果取样转移到另一处保存,艾赛尔的行为并没有让他在实质上损失什么。 不过,那个白痴实在做得太过了。想到那个少年时代就崇拜着自己的年轻法师,柯林收回了微笑。他知道,那个随心所欲的人有着超群的能力和绝对的忠诚;这些事实本可以消除他心中的不满,但柯林对那个法师却已动了杀心。 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麻烦鬼,这和我的队伍简直格格不入。但那家伙现在还不能处理掉,至少还需要等上一年的时间,在那件事完成以后——柯林做了决定。毕竟,找到觉醒金元素的法师很困难,而要找到佣金这么便宜的就更困难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柯林笑了:“请进来。” 艾赛尔面无表情地进屋,走到办公桌前,突然猛地抬起右手向桌面垂直落下一拳。虽然柯林早有心理准备,但艾赛尔的举动还是让他吓了一跳:军区内的一切用具都是经过强化和加固的,毕竟有些军人的力量太强脾气又太暴躁;现在,面前这张可以承受一区人爆发力的桌子,被一个四区人破坏了;而对方用的,甚至不是含有禁忌之力的左臂。 艾赛尔退后一步立正,讥讽地笑道:“满意您所看到的吗?您将我逼到绝路上,为的就是看到我的能力,是吗?现在您一定开心得要死。” “艾赛尔,别那么激动。我也很伤心,昨天我甚至为了你遭受的不幸而流泪。”柯林漫不经心地说着安抚的话:“但为了成就大事,我们需要做出一些相对微小的牺牲。将它看作普通的魔兽吧,那样你会觉得好受许多。” 我也想将你看做普通人而非我的现任上司,那样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拧下你的脑袋,而不是站在这里听你废话。艾赛尔耗了极大的精力去控制自己,使自己不至于一拳将对方的鼻梁打断。在他努力压抑怒气的时候,他想起了第一世儿童时代听来的一句话。 我们就算站着死亡,也比跪着活下去要好得太多。 感谢四区老人们的教导——虽然他们的智慧从未得到实质性的褒奖。艾赛尔扶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柯林,慢慢地说:“您将给我金钱和军衔上的补偿,对不对?接下来我将继续为您卖命,继续失去我的同胞们,而您只要用一句‘为了大事’就能将我们遭受的苦难一笔勾销,是这样吗?和你的伟大计划一起见鬼去吧,你真让我恶心。” 艾赛尔与人交谈时为了表示礼貌与保持疏远,通常都会使用敬称;话说到后面他连称呼都改了,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柯林清楚这一点,却抚掌微笑起来;他叫住了将要出门去的艾赛尔:“别那么急躁。我们已经研究出了遏制魔兽发情的药物,我想,你应该很需要这个。” 艾赛尔顿住了脚步;他的确需要这个。“我是需要它,但你不会直接给我的。毕竟,一间属于你的实验室,昨天刚刚因为我而毁掉了。” “那并不是你的错,他们做事太欠考虑伤害了你的感情,你的爆发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们要公事公办,不是么?”柯林突然严肃起来:“接下来我需要你私下去做的事不多了,但很重要,非常重要。再替我杀一个人。” “是谁?”柯林没有回答,只是将领口的徽章摘了下来搁在桌上;那上面刻着本届总司令专属的标记。艾赛尔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这可不是仅仅是杀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篡权:因为麦克斯并未像第一世那样“天命所归”,所以面前这人不打算等了! 第一世艾赛尔也动过这个心思甚至定下了周密的计划,但他终究是不敢去刺杀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他对自己的计划并非毫无信心,但他不认为在那刺杀之后自己可以服众:谋杀一位虽具高龄却仍旧身手矫健的优秀军人,要如何让军队信服?谋杀一位受四区以外所有人都拥戴的亲和领导者,如何让民众信服? 艾赛尔当然也做过篡权的事情,但那时的麦克斯掌权未久根基不深,而自己并未杀了麦克斯也算是采用了和平革命的方式,并没有引起民众太大的不满。“您很有信心?” “我当然有信心。”柯林展开总司令府的平面地图,指向他标出的路线:“你的速度和力量我心里有数。只要另有一人接应你,那么你们绝对能在二楼的防御启动前将他们消灭殆尽。” 艾赛尔一时语塞:天知道这图有多难弄到;第一世他在夺权成功之前,都没搞清楚总司令府内的全部结构。“我不会和没有用的人合作;同样,我也不会做对我和同胞们不利的事。您能给我什么回报?” “从前我使用四区人做实验,死了很多人。”柯林抬头盯着艾赛尔:“我知道,你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一时之间艾赛尔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句话的隐含意思不是停止实验,而是使用其他三区的人来……想到这里,艾赛尔身上一阵阵发冷,面前的人无论言行都让他感到无比恶心;但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却高速而条理分明地运转起来。 从暴君手中夺权,当然比从明主手中夺权更加容易。更何况,那些凌驾于四区之上的人们……不想让他们尝到担惊受怕活着的滋味吗? “我需要时间。”艾赛尔终于开口:“如果不是节日或集体会议,我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更何况,我还不能完美地利用新力量,需要更密集的高强度训练。” “当然,”柯林笑出声来:“半年的时间足够了。年底就是狂欢节,有什么比在军队建立的纪念日那天变更执政者更合适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lampcctv的火箭炮~╭(╯3╰)╮ 话说我看到其他前辈有这样写,所以我也→_→以后我再收到长评的话,次日一天双更? 第39章 密谋 “当你完成了那件事,我会将第四区交给你。” 当艾赛尔离开柯林办公室的时候,他获得了一个令人欢欣的承诺以及一份全新的训练表。低头看着那些那些足以将他所有空闲时间填满的安排,艾赛尔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抛开柯林想要最大限度利用自己的初衷不谈,这由对方亲笔制定的计划的确很适合他,只要再按照既定习惯微调一下时间即可。虽然照这样训练下去,一年之后,他的右臂上部以及两边的脚踝应该会受到严重损伤甚至可能影响到力量与速度,但艾赛尔并不为此紧张。除去死亡,一切事物只要存在,就不可能是无解的;他相信,总能找到能缓解副作用的办法。 看向身侧那扇紧闭的房门,艾赛尔无声地问道:你还没有注意到我吗?没有开始怀疑我吗? 显然是没有。艾赛尔收回目光,抬脚离开。他知道,柯林的人观察过自己,甚至他本人也曾在旁敲侧击中探查艾赛尔“想做到的”与“能做到的”。但这老头虽然老辣,艾赛尔却是重生数次早已积累不少阅历,在那些言语交锋中,看起来是二人各有胜负,实际上艾赛尔却很好地隐藏了自己。 既然做长官的这样虚伪恶毒,那么自己这个做下属的,怎么能不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继续向楼梯走去,脑中思考着如何在未来的谋杀之后将自己从中摘出来。艾赛尔知道,以柯林的谨慎,安排进那项任务的绝不会超过三人。自己不会停下脚步,所以,就让那位始作俑者再多一项罪行吧;只要知情者都死光了,那么,真相就将永远地湮灭。 咦? 突然意识到自己心态上的改变,艾赛尔抬手轻抚胸口,哑然失笑。 也许从新力量觉醒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发生变化了。先前汹涌的杀意并未消失,仅是沉淀了下去,在他心里积了厚厚的一层。如今艾赛尔只觉得,自己与眼前的世界之间已经出现了一层厚厚的透明隔膜,他能看到能感觉,心中却没什么感觉了。 他们若生,并无意义;他们若死,更无干系。 艾赛尔加快脚步想尽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却在转过墙角之后看到了倚墙站立的兰斯。艾赛尔有些意外,微微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昨天您在四区实验室做的事,而您一直没回公寓。”少年挺直了身子:“我怕执行官为难您。我猜到您会来这里见他,所以就来等着了。” 艾赛尔有些诧异,同时也有点感动:“谢谢你的关心。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兰斯侧身让艾赛尔先下楼梯,有点失落地叙述道:“您一定是忘了,昨天是我们约好检修您机械手臂的日子。” “抱歉,我的确是忘了。”艾赛尔有点愧疚:“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不过,现在它们都过去了,我满足了急切的报仇之心,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 “可是,您先前说有必要隐藏实力呀?”兰斯不解地轻声问道:“之前,我们一直设法替您隐瞒;但过了昨天下午,恐怕军队里所有人都知道您实力的大概水平了,虽然他们不可能了解到真实情况。” 艾赛尔对于向兰斯坦诚有些踌躇,但他终究还是决定说实话——毕竟这是一个思想简单并无条件追随自己的人。“而且他们也不会知道我的具体实力。”他的笑容有些狡狯:“正是为了隐藏真实情况,我才要将所有人都杀掉。”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兰斯仅仅皱了一会儿眉头便恍然大悟:“您要赶尽杀绝,其实正是为了保护您自己?就算在极度难过的情况下,您也依旧会考虑到这些吗?” 艾赛尔的笑容敛去了:他当时可不仅仅是难过。他轻声回答:“我不得不。路太难走,所以我每一步都需要经过周全的事前考虑。” 兰斯忽然悲从中来,但他并没有哭:“所以您要在轻视您的人面前隐藏实力,继续为伤害过您的人做事吗?” 听对方这样说,艾赛尔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戛然而止。兰斯也随着艾赛尔停了下来。走廊中空荡荡的,只有艾赛尔与兰斯两人。 “放心,这局面不会持续下去。”艾赛尔偏过头来看向兰斯:“既然已经瞒不了,那么我们就向其他所有人开诚布公。别为我难过,任何人给予我的轻视与伤害,我都会加倍奉还的。” 兰斯松了一口气,而后问道:“您想做四区的执行官吗?”艾赛尔微笑,低声回答:“那只是一个开始。”兰斯一愣,将手指向正上方指了指。艾赛尔了然,将声音压得更低:“我势在必得。” 那一瞬间,少年的眼中忽然现出无限光彩。艾赛尔一愣,继续沿原路线向前。兰斯回过神来之后,先是开心地加快了步伐追到艾赛尔身侧,又放慢了速度让自己落后于艾赛尔一步之遥。将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底,艾赛尔不由得欣慰地微笑。 并肩而行,是为同伴;自居副位,代表服从。 “你还相信神明吗?”收到长官的问题,兰斯的脸上浮现出纠结挣扎的神色;但当他看向艾赛尔的时候,却不再犹疑了。他看到自己的长官虽然是在微笑,但眼中已经无悲无喜;在那里,有的似乎是超脱于一切的漠然,但更多的则是俯视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眼神。 见过对方战斗时横行无敌的模样,也见过对方收服他人入幕之宾的模样;兰斯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固然不是神,但邪恶与强烈的气息却更让人心折。“让神明见鬼去吧。”他终于回答。 人类的**是如此脆弱,但他们的信仰却坚强得不可摧毁。我需要做的,就是取代虚伪的神明,成为你们的信仰。 “这一周都没有任务,接下来您要休息一下么?”艾赛尔摇头,回答:“现在我最需要的可不是休息。现在我最需要的,是一场会议。”只属于我们自己人的,会议。 *** 私密的会议直到深夜才正式开始。围着圆桌坐着的人大多是艾赛尔的直属部下,也有少数隶属其他几区的军官。 “我记得,我让你密切关注过这个人。”艾赛尔在面前的纸张上圈了个圈:“为什么这么多空白?”那呈上文件的军人有些惶恐:“报告长官,那些空白时间内,目标人物都在参加贵族晚宴与密会。我的身份不够,混不进去。” “别在我面前找借口。”艾赛尔毫不客气地说着,面色有些微阴沉:“其他人也面临这个问题,而他们完成了我的任务,你的解释只能让自己显得更加没用。”那名军人被训斥了,面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但他知道艾赛尔说得有道理,便只默认了对方的话。 “除了先前的事,我还有一件事要说。记得比我早一周升少将和我交往很密切的那个一区人吗?”艾赛尔缓慢而清楚地陈述着:“今天缺席的两名士官是他手下的人。” 这话在众位军人之间引起了轻微的骚乱。他们并不是不守军纪也对艾赛尔怀着敬畏之心,只是因为这消息而震惊了:那两个人已经在他们的队伍里呆了一年,那么,他们所做的事情岂不全都…… “现在明白你们有多么粗心和迟钝了么?”艾赛尔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不过,不必为了泄密而担心。我早就知道他们是那家伙手下的人,也知道他们传递消息的途径。先前我留着他们,是因为需要让那家伙知道我这里‘并无异状’。而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一个坐在艾赛尔近旁的年轻军人有些沉不住气了;早在四区时他与艾赛尔就算得上是朋友,此刻行事也稍微随便了些。在艾赛尔停顿的时候,他将上半身凑了过去,蓝色的眼睛连眨几下,低声问道:“长官,您杀了他们?” 艾赛尔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我没有杀他们,毕竟他们是我‘朋友’的手下。但从我这儿知道了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我当然不会放过。我让他们病倒了。”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倒”。 那人似乎是不放心,又用正常音量询问:“那个死鱼眼珠执行官派人来了么?”艾赛尔抬手指向桌旁端坐着的一人:“他——他就是当初被柯林派来的人。” 此话一出,那位军官自然成为了目光聚集点;然而当事人却依旧维持着冷肃的模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艾赛尔看着他镇定的反应,嘴角微挑:“处变不惊做事利落的人,在柯林手下实在太浪费了。幸好,你现在已经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您的称赞令我不胜惶恐。长官,请允许我提一个问题。”在艾赛尔点头表示同意之后,那名军官很严肃地开口:“经历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柯林先生一定会对我们加以提防。我们是否不该再接纳任何人?” “当然不,”艾赛尔立刻否决:“在需要壮大队伍的时候排斥新人加入,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柯林那边不用担心,如果他将再手下安□来……那正好!我现在急需像你这样熟悉他事情的人来我身边。” 其实不用做任何安排——那家伙根本不会对自己设防。在柯林面前,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好地维持了“有些小聪明但很情绪化鲁莽冲动”的形象。柯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表现出信任一切下属的豁达,因为他重用的都是些能拿捏住的人——这一点就像我。 艾赛尔微笑道:“不要提心吊胆互相猜忌。这间会议室内的,‘现在’还都是自己人。但过了今天,很可能有些人就不再是了。” “就像你们所看到的,重用我的上司在尽全力压榨我,想将我我们,变成一次性使用的工具;曾经帮助过我的朋友暗中派人到我身边,监视我的同时也在寻找能牵制我上司的契机。而我要做的,是打败他们所有人。”艾赛尔说到这里,忽然加重了语气:“不论是柯林还是麦克斯,我都要将他们踩在脚下!” 艾赛尔站起身,目光扫过圆桌周围所有人:“让我明说吧,我会成为你们的信仰,必须!我不是独断专行的长官,你们想现在退出的话,我会帮你们转到其他少将手下;虽然,凡是来自三区和四区的少将,少有与我异路而行的。现在,决定吧,你们跟不跟我?” 作者有话要说:一边写一边被这样的反派萌得一脸血~接下来真的要相杀了,或者说——已经开始了 感谢clampcctv姑娘的地雷>/////< 第41章 契约 艾赛尔坐在酒馆一角喝着他的冰水。托军装的福,虽然他现在身处二区又点了最便宜的饮料,但酒保并未给他脸色看。 “周五晚上那位先生将回到他自己的家乡,在那里一直呆到周末。”这是艾赛尔从那名强盗头目口中听来的。他记得那人的嗜酒如命,而且尤其喜欢苦艾酒。艾赛尔早就打听过,这座小城中的酒馆售卖的饮料都出自自家酒窖;而他现在身处的这家酒馆,就是高浓度酒最为出名的一家。 已经过了九点,但艾赛尔等待的人还没有来。我真希望他没有醉倒在哪儿或是被酒精毒死,艾赛尔坏心地想着。第一世能让他视为朋友的只有那人,甚至在面对对方时,他时常不受控地产生敬畏之心;但这并不能改变艾赛尔一想到对方就牙痒的事实。 亚当,这个名字代表着强大与敲诈。忆起往事,艾赛尔叹了口气,正打算再要一杯冰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先来杯苦艾酒。请准备方糖,不过,务必等我自己点燃它。” 艾赛尔心中一动,向吧台那边望去。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亚当还是那么邋遢,栗色的头发没有梳理,戴着厚重的眼镜,衣着不修边幅。真的很难想到,他就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法师,或者说,是最强大的人。艾赛尔清楚得很,若以“强者为尊”的法则来评判,这家伙才应该是大陆的统治者。只不过比起执掌政权,亚当本人更喜欢云游四方或时常能够酩酊大醉的生活。 艾赛尔再抬眼,却发现有一名身材魁梧的二区男人站到了亚当面前。这熟悉的画面让艾赛尔一愣:竟然又发生了这种事!每次这家伙都在酒馆被人找茬,然而到了最后,那些人都被…… “你坐了我的位子!”那男人身材高大,声音也十分洪亮。相较之下,亚当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别那么失礼,让位子给我是你的荣幸。我可是最强的法师。” 对方打量他一番,显然是不信:“法师?就你这窝囊废?” “知道吗?”亚当微笑着转过椅子,指向男人的鼻梁:“从前,有个人他在我面前挑衅,后来……”便是此时,冰水桶内的水竟都像有了生命一般悬在空中化为尖锐的冰凌,将挑衅者戳得千疮百孔!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亚当嗅了嗅酒液浓烈的香气,然后慢悠悠地把先前的话说完:“他死了。”在酒保叫苦之前,亚当将一把金币放在吧台上作为赔偿,同时用指尖燃起的火苗点燃了方糖。 果然是老样子,实力强得不合常理,而且任意妄为。现在……去重新认识一下吧。 身边来了一个四区人,这本不足以让亚当在意;但对方身上的某种东西与他的共鸣吸引了他的注意:“您好,您左臂里的那几颗小东西?”艾赛尔与他握手:“正是出自您手。艾赛尔。” “亚当。我记得,当初柯林在我这儿买走了不少可以提升力量但很危险的东西。看来,你和他有关系?”亚当一笑,摘掉了累赘一样的眼镜,露出了原本精明锐利的眼睛:“让我们直入主题吧。力量,你已经具有了;权力,在柯林利用够你之前也能够保证。那么,你私下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契约。”艾赛尔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我负责将它打败制服,接下来就是你的事情。”亚当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它’?不要告诉我你的契约对象不是人类而是魔兽。” 艾赛尔微笑:“不是人类,但,也不是魔兽。”他这样一说,亚当皱起了眉头:“是亡灵?它们是有‘王’的,和它结成契约之后,它们的力量就能为你所用……天啊,我大概猜到你想做什么了。我不会去告密,但我得提醒你,强大的力量可没那么容易掌控。你这算是妄想吗?” “这不是妄想,是计划。”艾赛尔淡淡地陈述:“没有信心掌握的力量,我根本不会去碰。” 亚当喝了口酒,叹气道:“那么你最好提前付款,我不想白走一趟。你是个挺有趣的人,希望你不要因为‘计划’而死于非命。” “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保险。” 在吧台下阴影的掩护中,艾赛尔将沉甸甸的钱袋递给了对方:“我会把‘它’引出来,用毁灭它同类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你不要出手。”艾赛尔之所以这样要求,自然是想对方看到自己的实力,毕竟力量才是博得他人尊敬的最好筹码。 “那好吧,你的血和一般人不同,只是对付它的话,的确不需要我出手。”亚当耸了耸肩。他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这个身份低贱却依旧高傲的青年,到底实力如何。 *** 沼泽是专属于亡灵的地盘,黑夜中的沼泽尤其如此。 感应到人类鲜活的气息,亡灵的攻击性被完全激发起来。十几条时隐时现的身影向这边而来,又在进程快速的战斗中变成残破的身躯坠落。 尖锐的呼号声不绝于耳,亚当不得不使了个小法术让自己暂时地失去了听力。亡灵在他身边呼啸而过有些甚至向他伸出了利爪,但终究是没有任何一个敢于发动攻击;他手上燃着照明用的火焰,而那恰是亡灵最害怕的东西之一。此刻他就这样悠闲地前行,看着面前艾赛尔作战的姿态,心中微微有些吃惊。 作为觉醒了五种元素的法师,他也能这样快速利落地解决掉群起攻击的亡灵;让他震动的,并非是艾赛尔的作战方式,而是气息与眼中的光芒。 一个脆弱的四区人,有着副作用极强的魔法辅助,体内流着肮脏的魔兽之血,可他却无比坚强。得到巨大力量的同时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禁忌之力缓慢地蚕食生命,兽血则让人无法控制杀戮的渴望。可面前这个人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掌控了这些危险的力量。 亚当让手中的火焰燃得更旺,在火光中,他看见了艾赛尔的眼神,他心中竟微微悚然。那眼眸中看似无比寂静,可寂静之下的悲痛仇恨与杀意却像是暗涌激流。 出手相助的额外收费我是挣不到了,亚当叹息。在他眼中,面前这家伙已经成魔,那些亡灵几乎才靠近对方的身体就纷纷破碎;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所谓的“王”出现了,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 “我希望你还清醒着。”亚当回过神来,发觉艾赛尔只差在脸上书写“你不该喝那么多酒”,立刻问道:“所以,现在轮到我为你们缔结主仆契约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缔结主仆契约了?我要签的是……”艾赛尔停顿了一下,生怕自己的话让对方吓死或是笑死:“伴侣契约。” 亚当一愣,继而如同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好久才收敛了笑意,沉声说:“你简直是疯了!”这次轮到艾赛尔微笑了:“我有我的考量。您无需多问,只要拿了钱做您该做的事即可。” 主仆契约,作为“仆从”的一方要对“主人”无条件服从,随叫随到;但这一契约束缚力的大小与主人身体状况的强弱是正相关的,即是说当主人重伤时约束力减退主人死亡则契约解开。伴侣契约则完全不同,双方必须坦诚相护,任何一方被另一方召唤都不得推辞;这一契约无法解开,若有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不能独活。 居高临下地控制别人,远不如用生命彼此牵制来的有效;这一点,艾赛尔直到失败才明白。第一世的他定下的便是主仆契约,虽然借这邪恶的力量夺了权,却也因为它们想要摆脱这控制而导致自己最终失利。这一次,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至于生命安全,艾赛尔第一世就已知道亡灵中的“王”几乎已算得上是不死之身;他无需担忧自己的生命,毕竟只可能是他的死亡带来亡灵的覆灭。虽然,和亡灵缔结伴侣契约听起来很疯狂,但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个。 滴落的鲜血腾起的黑气,连接掌心的无形丝线宣告了契约的完成。 虽然耗费了不少精力,但亚当依旧有调侃艾赛尔的兴致:“一般人都会与心爱的人缔结伴侣契约,特别是单恋者。可是你,竟然和那种东西缔结了这契约。” “我心爱的就是权力,而它们在将来对我有很大用处。”艾赛尔半开玩笑道:“不想当执政者的权臣,那一定是废物。” “好吧,虽然我对二区没什么归属感,但作为一个朋友,我得提醒你,别做得太过分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成功了,平等地善待所有人吧,那会让你少许多麻烦。” “我知道你想说这个,”艾赛尔笑得狡猾:“但在经历过因不公待遇引起的动荡战争之后,任何一名顾全大局有能力长时间执政的领导者,都会学着平等对待所有人。” 亚当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你这个投机者,竟然是做的这个打算!” 艾赛尔用锐利的眼神却不含攻击性看了亚当一眼:“我过去的人生中,最常做的事请就是‘赌博’与‘投机’。”你以为我做事欠考虑;可事实上,我将一切都考虑到了,就像第一世那样。 “我可以用生命来换取给予四区的力量,让他们也可以尝试站在这片大陆顶端的美好滋味。我可以用个人的暴行将一切仇恨都引到我自己身上,就算未来我被人推翻——虽然它不太可能发生,为了防止四区人的再度愤起,新任统治者会顾全大局善待四区人;这样一来,他只会鞭笞我的尸体唾弃我的灵魂,而不会对四区做出任何我不想见到的事。” “原来如此。”亚当笑了:“您真是个有趣的人。我们之间已经存在了魔法带来的某种联系,您需要我的时候,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我就会知道了。下一次,我会为您打九折的。” “打九折之后,你收的钱依旧多得惊人。”艾赛尔毫不留情地揭穿对方。 “艾赛尔,别那么苛刻。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只要你的委托不涉及军队和政权变更,我不会再收你那么多钱的。” “而我也不会在这两方面对你有所期待。”艾赛尔笑着回应:“不能收服的或者不能完全掌控的人,我都不会试图去招揽。” “聪明的选择。”外表懒散实则狡猾的法师看着艾赛尔,目光变得柔和:“无论你未来成功与否,我可以送你一次免费的帮助——真正意义上的免费。” 艾赛尔笑出声来:“那对你来说真是一场严重的损失。多谢你的好意,我会充分使用这个机会的。”他眺向远处,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亮光。 你问过我,会否以此生性命换四区人一世荣耀;答案是,我会。 你问过我,会否以一身罪孽换四区人从此安稳;答案是,我会。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工作完成,接下来正式相杀。从下一章开始,基本每天主角都在精分黑化(并没有!) 话说,本章预示了未来主角因为吃[加粗]错[/加粗]醋而引发的严重后果,看粗了么? p.s.感谢木夏姑娘的地雷~~多谢大家的安慰和抚摸,窝被治愈了,接下来一定会努力码字回报大家滴~ 第42章 冲突 下雪了。 艾赛尔走进楼内,先是轻轻抖掉了身上的雪,之后看着外面飘扬而下的雪花发呆。他平时本不允许自己这样松懈,但今天是周六并非工作日,因此艾赛尔也让自己小小地休憩了一下。 快到年底了。那也就意味着,他被交代的那件任务已经提上了日程。艾赛尔唇边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这个时空的发展已经偏离了他曾经的认知,各种建筑的结构却都不曾改变。到底他也是做过统治者的人,总司令府内的便捷路线与防御部署他都很熟悉,所以,那项任务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棘手。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知道一件事…… 柯林口中的“我的合作者”,究竟是谁?是个能拉拢的人,还是那些头疼的家伙?艾赛尔暗自在他所知道的那些人中筛选猜测着,直到他上了楼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击打声。由于休息日没有任务下达来这楼的人也非常少,因此那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楚。 最初艾赛尔脸上还带着疑惑的表情,但等他发现这事情竟发生在他办公室的门口,他的表情就变成了冷笑。他快步上前握住了那打人者的手腕,将对方直接甩到了走廊另一边的墙上;然后,看着兰斯被打到红肿的脸颊,艾赛尔没有软语安慰,只是背对着兰斯以保护者的姿态面对那比他自己还要高大的二区人:“擅闯别人的专属领域攻击别人的属下,这是你们长官教给你们的?” 那打人者从地上一跃而起,对艾赛尔怒目而视:“我并没有强行闯入,而您的属下对人太过无礼我只是代为教训一下。您用这件事来攻击我的长官,这太无礼了!” 艾赛尔平静地说:“而你现在对我的态度也很无礼。”艾赛尔知道,面前这些人的上级虽然与自己官衔相同但却是地位高于自己的二区人,自己并没有资格教训对方。可他也知道,那位二区少将绝对不会介意的,因为那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将计就计策划一场“戏”,从此让柯林变成他的仇人自己变成他的恩人,这对艾赛尔来说实在是轻车熟路。 “至于你说你没有硬闯……”艾赛尔首先看向了被打开的门,而后弯腰拾起一段细细的废铁;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从门上或哪里掉下的金属零件,但艾赛尔用同为金属的左手将它还原成了从前的模样——一柄细小的锥子:“这里的钥匙只有一把,就在我身上。而你是一名军区注册的机械师,利用这东西开锁非常容易。” 那人脸色一变,叫道:“那又怎样!”兰斯从艾赛尔来后就只听着对方发言,此刻终于按捺不住,向那名二区人大声说道:“什么怎样!如果不是我恰好赶到阻止你,你难道不会进去做什么坏事吗!现在我的长官已经找到证据,还不快点道歉!” 至此,艾赛尔也懂了兰斯为什么会挨打,眸光瞬间变得冰寒。他原本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在那项干系重大的谋杀到来之前,他有必要韬光养晦,降低别人对自己的注意。但被人迂回曲折地算计手下又被人欺负,到了这地步都不加以反击,这么软弱可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 艾赛尔看向走廊的另一端,有两个穿了和自己同款制服的军人在楼梯口驻足观望这边。意识到此处不仅仅是自己人与冒犯者,艾赛尔下定了决心:拉拢同级军人是得到合作伙伴的最好方式,然而有野心的人不止一个,狼多肉少,自然各凭本事;这时候如果不能表现出强势的作风,怎么能让平级的同僚看得起?这样想着,艾赛尔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忽然猛地出腿! 膝盖碎裂的声音响起——两声。被艾赛尔攻击的那人应声双膝跪地,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确信他只看到艾赛尔出了一次腿,可是两边膝盖的疼痛做不了假。“你这家伙……速度竟然这么快!” 艾赛尔微皱了一下眉,抬脚向对方已经碎掉的膝盖上用力踩下:“‘您’呢?你的敬称呢?”他又盯着眼前人看了片刻,轻声说道:“别拿你的长官来压我,我还有更致命的后招呢。我知道你是别人安插在他那儿的——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你说,他还会维护你吗?”那名二区人眼中的怒火瞬间消散,苍白的脸上满是恳求之色。 艾赛尔不再理他,而是转向兰斯,微笑着问道:“他打了你的脸吗?多少下?”兰斯走了过来,轻轻回答:“三十二下。您是想说,他打我多少下,就让我打回去多少下吗?” 当初那么懦弱单纯的小孩,在我身边也变得残忍了起来;果然是什么样的长官,培养出来的就是什么样的下属。艾赛尔脸上笑意更甚,出口的话却是责备的语气:“你竟这么没出息,打几巴掌就能让你心中的恨意消弭?他打了你几下,你现在就去折断他几根骨头。对于机械师来说最珍贵的就是灵巧的双手,所以,我们就从手骨开始。” “妈的!你们不能……”艾赛尔再度起脚,揣在那二区人的下巴上,让对方的大声谩骂戛然而止:“这里是办公的区域,请保持安静。或者,你更想从拔舌头开始?” 待二人回到办公室,兰斯看向艾赛尔的眼神混杂了恐惧,但也有着因极度兴奋而产生的光亮。他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艾赛尔:“长官,他不是柯林的人吗?我们这样做,会否不够妥当?”艾赛尔偏过头来看他:“就是这样做才妥当。我能查出来他背后有别人,那说明我有一定能力;而我查不到柯林那里,说明我还威胁不到他或者没有对他有所异心。这样,很好。” “原来如此,谢谢您的教导。”兰斯将憋着的气缓缓吐出,又问道:“既然我们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离开?刚才他被人扶走时,那眼神好吓人。您不是说过,若与人起冲突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就不可放他活着离开给自己留有隐患吗?” “你将我说过的话铭记于心,这倒是不错。”闻言艾赛尔不禁一笑,将藏在袖内的一支细小的空针管扔到废纸篓内:“二区人的生命力和抵抗力都很强,他大概还能撑一个小时左右。”兰斯瞪大了眼睛:“您什么时候使用的这东西?” “我警告他安静的时候。你的动态视力还需要锻炼,兰斯。” 疑虑全部解除,兰斯开始觉得脸疼了,自己用手戳了戳,那刺痛让他不由得“嘶”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下属脸上还有伤,艾赛尔放下手头的工作向门走去:“我去为你取药吧,你在这儿等着就好。毕竟,你是为了维护我才受的伤。” 艾赛尔想尽快为兰斯处理脸上的红肿,然而才走出几步,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艾赛尔,你做得过分了。”听到这个有些日子不曾听到的声音,艾赛尔笑着反问:“我做得过分?麦克斯,你被吓到了?” 麦克斯站在那里,似乎一直在等待艾赛尔出来。此刻,他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被吓到。只是,有点意外。”他的确被艾赛尔那平静而残忍的模样惊住了。虽然他刚认识艾赛尔时就知道对方为人不怎么良善,但在长时间的相处中,他见过了对方的温柔赌气脆弱,这可爱的一面早已将危险的印象抹去了。如今再看到艾赛尔一边轻声细语一边又做着狠毒残忍之事的模样,麦克斯竟然有了恍然隔世之感。“接下来呢?你打算杀他吗?” 原来你也没注意到我下杀手的小动作。这个念头让艾赛尔心中更加愉悦;他语气轻快地反问:“你觉得呢?” “已经够了,”麦克斯忽然抢前一步,用力捉住了艾赛尔的右手腕:“你已经让他受了很多苦了。”艾赛尔没有挣扎,只是冷笑:“那么,你要阻止我?” 麦克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捉住他右腕的手紧了又紧:“这样是不对的。”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不想这样压你,但作为一个军衔与你相当地位高于你的人,我有权利阻止你。艾赛尔,我的确是很喜欢你,但绝不会为了你不辨事非。” “很好,你就应该这样。”艾赛尔面上不复方才的冷酷,而是出现了些欣慰的神情:“千万不要因为喜欢我而迁就我,因为我绝对不会领情的。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对他下杀手。” 麦克斯放心了,于是也将对方的手放开:“我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行动。我只是不希望你变得像死鱼眼……咳,你的长官那样,不近人情罢了。”艾赛尔笑得讥讽:“然后呢,我的善心能得到什么回报?相信我,‘你们’的神明不会因为我少杀几个人就允许我亲吻他脚面的。” “艾赛尔?你没事吧?”麦克斯终于发现了对方的不对:艾赛尔变得比平时更加尖锐与暴躁,杀意也更不受控制地溢出。 “我现在没事,”艾赛尔尖刻地回应他:“但如果你继续摆出一副为我好要说教我的姿态挡路,我就要有事了,而且还会让你变得‘有事’。” 果然,很不对劲……麦克斯注意到近处有一扇虚掩的门,他知道那是工具间,是个很狭窄昏暗的屋子。在那种地方虽然不适合谈话,但麦克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去处了;来不及多想,他强行推着艾赛尔进了那间屋子:“别担心那孩子,他总得学会自己成长。现在,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模样,现在的你,简直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我?”艾赛尔立时愣住。他现在意识到了麦克斯所指,而且想到了其中的原因:这几日又到了他发|情的时间,所以他给自己注射了一管从柯林那里取来的针剂。那药的确很好用,至少他不会觉得全身发热神智不清;但每种抑制生理性特质的药都会有副作用,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狂暴的情绪了。 “你到了发|情的时间?”麦克斯也想到了正确答案:“离那时候已经过了半年……” “那关你什么事!”艾赛尔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那时候”发生的事伤了他的自尊,现在提起只能让他更加气愤:“如果你只是路过看到我所以想来羞|辱我两句的话,那么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艾赛尔语气中的愤怒与不信任感让麦克斯也不禁动气:“我只是想关心你。艾赛尔,你分明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不必用那种难听的话来攻击我。” “我可不够知道你。”艾赛尔向后退了一步,冷笑着说:“如果你只想找个服帖的床|伴,那么很显然,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你想要的是我,对吗?那么就来和我决一死战,然后让我打败你吧!如果我能堂堂正正地让你惨败,那么……” “够了!” 艾赛尔死死盯着麦克斯,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眼中彻底暗了下来,可那里面放射出来的光芒却变得更加锐利;同时,对方低吼声中的痛苦也清楚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有什么被打碎了,又有什么重新形成了。 “忘了它吧,我并不是想对你……”艾赛尔本想为自己过火的话语道歉,但他话说一半还是放弃了:“兰斯还在等着我,我先走了。”说着,他便想走出屋子。由于这里太过狭窄,艾赛尔只能贴着麦克斯的身体蹭过去,然而他才碰到对方,就被大力一推抵在了墙上。 “艾赛尔,你提醒了我一件事。”麦克斯贴上他的身体,微微低头嗅着艾赛尔发间的味道:“如果我赢了你,那么,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你做任何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正直脸):我不想黑化,是你逼我的。 反派:我屮艹芔茻 第43章 眼泪 “麦克斯,你搞什么鬼!”艾赛尔觉得这事情的发展简直荒谬。虽然他也知道,如果抛开自己的个人意愿不谈,这是正确的思维方式;但如此霸道又自我的言语,竟然会从温柔又绅士的麦克斯口中说出来,这违和感未免太重了。 等一下,这好像并不是第一次。 艾赛尔忽然哭笑不得地意识到,麦克斯已经很多次在面前突然改变态度了;不同的是,之前自己都是无意间说了某句话让对方突然犯病,这一次却是自己有意地用话刺伤了对方,以至于形势变得非常不容乐观。自己要怎样做,才能让面前这家伙恢复正常? 当艾赛尔陷入思考的同时,麦克斯也在沉默地看着他。虽然一直关注着对方却有好久没能见面,如今亲眼见到,他才更能体会到对方的变化。麦克斯觉得,艾赛尔安静的样子比从前要好看许多。当年那个在四区街道上偶遇的青涩少年已经成长起来,曾在那双美丽蓝眼睛里无意中露出的阴鹜与算计已经被隐藏得很好,除开愈发强盛的气势,艾赛尔的模样倒是很干净很无害。可麦克斯也知道,那些表面的美好,终究只是表象而已。 这样一个看似干净无害的人,尖锐起来却能刺伤他想刺伤的任何人。 “我现在还没疯,可也许很快,我就要真的疯了。”麦克斯低头,将前额抵在艾赛尔的额头上:“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心中有多复杂。”想要彻底毁灭,又想要加倍珍惜;想要温柔地拥抱亲吻对方,又想将他禁锢甚至肢解吞食只要能让对方再也逃不开。 你的心情当然很复杂,因为你在精神分裂。艾赛尔将讥讽的笑意掩去,抬手将麦克斯推开了一点:“别为了无聊的感情耽误正事。我为方才的失礼道歉,现在,能让我走了吗?” “别那么着急,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不想和我聊一聊?”麦克斯的笑容虽然温柔,但艾赛尔心中却愈发警惕;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此刻也能看到麦克斯眼底有黑色在聚集。他用防备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你的身体,没事了?”麦克斯说得很慢很清楚:“属于魔兽的发|情期没有影响到你?别急着发火,就像我先前说的,我只是想关心你。你现在没事,是找了别人,还是用了杀人的方式来纾解?” “都没有,”艾赛尔压制了自己的怒气,尽量平静地回答对方:“柯林的实验室已经研制出了抑制生理性发|情的药剂,那药对我有效。所以现在,发|情期已经影响不到我了。” “原来是这样。”麦克斯看了艾赛尔片刻,又自己思索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那么,让我来试验一下,怎么样?”艾赛尔面露不解,似乎不懂对方口中的“试验”是怎么回事;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被面前的人用全部体重压在身上,被湿|热的舌撬开了双唇,艾赛尔顿时觉得悚然:麦克斯竟然在这个地方发情了!这工作间不能从里面上锁,任何人都可能进来! “你疯了吗?外面有人!”艾赛尔开始用力挣扎,同时又要留意自己不会碰到身旁摆放物品的木架。这屋子虽然狭窄,但艾赛尔左右手边都有架子,这让他挣脱对方的时候有了许多顾虑。麦克斯看起来却仿佛不在意这些,幸运的是,他也没碰碎或碰掉什么东西。 终于让左手恢复了自由,艾赛尔在对方左肋下面狠狠地给了一拳;他倒是有些更强力的攻击策略,但他不想让麦克斯碰坏公物甚至引来其他人,所以也不曾下重手。但手下留情的后果,就是他再度被对方拦腰抱在了怀里,那双臂使出的力道几乎能将他的腰勒断。他听见麦克斯伏在自己耳边低低地笑:“外面有人让你觉得害怕?你怕被他们看到吗?” “废话!”艾赛尔气急败坏地低吼,用力挣扎想摆脱麦克斯的禁锢。然而对方大力一推,让他正面撞到墙上。而后,麦克斯开口说了句话,这让艾赛尔因为震惊而彻底怔住。 他听见麦克斯说:“那么,就让他们看吧,让他们知道,高傲禁|欲的四区少将艾赛尔早就是我的人了。” 身体已经贴在了他面前的墙壁上,艾赛尔除了能感觉到那墙壁的冰冷之外,也能感觉到身后麦克斯胸膛的坚实与热度——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对方一只手钳制着他的双手,另一只手则钻进了他身体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灵活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麦克斯这一系列动作令艾赛尔感到且羞且怒,手臂在不会碰到周遭事物的前提下挣着,牙关也紧紧咬起。对于麦克斯,艾赛尔想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话来痛骂用一切融在骨血里的攻击技巧去教训对方;可他不能。麦克斯不怕别人看到,但艾赛尔却对这一点怕得要死:他能听见时不时有人从门外经过,甚至可以从步伐的频率与声音响度判断出,那里面有他的同伴。 如果,让和我同一战线或可能和我同战线的人看到这屈|辱的一幕……想到这个可能,艾赛尔就觉得浑身发冷。“麦克斯,你够了,”艾赛尔的声音中混杂了愤怒与绝望:“别让我更加憎恨你。” “你憎恨我?”麦克斯探入艾赛尔衬衫内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又继续用手摩挲着那一片赤|裸的肌肤,甚至用手指夹住对方胸前柔嫩的那一点玩|弄旋转;察觉到艾赛尔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麦克斯满意地轻声笑了起来:“我不那么认为。你的身体,分明是很喜欢我的。” “胡说,你这变态……”艾赛尔挣扎着否认着,但他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对这唯一有过欢|爱经历的对象有着印象。来自湿润舌尖的舔|舐来自温热口腔的吸|允,从耳垂逐渐下降到了肩颈。接受了熟悉调|情方式的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兴奋了起来。 “不必怀疑你的长官,从他手下出来的药剂绝对是有效的。但是,艾赛尔,你依旧被魔兽的习性所影响着。”麦克斯将嘴唇凑到艾赛尔的耳边,轻柔的声音像是蛊惑更像是诅咒:“地狱犬不是滥|交的生物,它们将永远记得第一位伴侣。而你的身体,记住了我。” 说谎!我才不会那样!我的身体,怎么可能臣服于敌人!艾赛尔用力地将脸转开,想避开麦克斯嘴唇的靠近,身体因为难堪与愤怒的心情而不住颤抖着。 麦克斯却不介意对方的排斥;他挑逗艾赛尔胸口的那只手慢慢向下,同时将身体更向前地贴在对方身上。 虽然隔着彼此长裤的布料,但艾赛尔依旧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个顶在自己双股之间的炽热物体。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瞬间涨红了脸:“快住手!你这混蛋,难道真想在这种地方……” “你不觉得期待吗?”完全忽视了艾赛尔的强烈抗拒,麦克斯丝毫没有放松禁锢对方的力道,挑弄对方身体的手向下探入了裤子下面握住了那里轻轻滑动:“以你的性格,既然有了药,应该就不会自|渎发泄欲|望了。难道你这里,没有对我的碰触有所期待?” “没有!快点放手……唔……”被麦克斯强行爱抚的地方得到了快|感,艾赛尔不得不咬紧下唇,防止呻|吟声从口中溢出。虽然对方的言行都让艾赛尔觉得屈辱,但身体却违心地随着那只作怪点火的手燃烧起来。 被敌人钳住压制任意亵|玩,身体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分明也受过这样的屈辱,但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的痛苦? 对了。第一次,他想要帮我;第二次,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可现在,毫无温情可言的侵|犯,让人非常痛苦。 难道,我在期待被人爱着,即使那是我的敌人,也没有关系?这简直……不可原谅! 同样的心情,似乎也传达到了麦克斯心里。虽然强行让艾赛尔在自己手中达到了顶点,但麦克斯却并未感觉到掌握对方的快意。他取出自己的手帕小心地为对方擦拭干净,脸上的痛苦渐渐隐去,换上了微笑:“你的身体究竟是诚实还是违心,都无所谓了。接下来的事应该会让你觉得被侮辱了吧,就像从前那样?但是不要紧,很快你就会沉迷进……” 麦克斯的话戛然而止了;他感觉到,有水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房顶肯定是不会漏水的,所以,一定是艾赛尔在哭。那一瞬间,麦克斯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他已经不能再狠下心去折磨彼此了。 艾赛尔在无声地流泪;仇恨屈辱与绝望的心情交织,已经让他几近崩溃了。 发觉禁锢自己的力量消失,艾赛尔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同时轻声说着:“你想逼疯我?还是,想让我求饶?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被我的敌人侮辱?看到我软弱的模样,能让你觉得开心吗?” 艾赛尔的声音很平静,唇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但他才说完这些话,就如闪电般地出了左手!虽然他的身体因为先前的j□j而乏力,但攻击时的速度几乎未有下降,依旧有残影闪现! 尖锐的金属刺入了麦克斯挡在腹部的手掌——挡住攻击了。他受过的训练并不少,判断力也是精准无比,几乎在艾赛尔出手的同时,他就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攻向。 “艾赛尔,你有真正地了解过我的心情么?”麦克斯握住了艾赛尔的左手手腕,将彼此的手分开:“你知道其实是你一直在逼我么?” “什么意思?”艾赛尔没有再度试图发起攻击,仅仅是冷眼看着麦克斯。 “你说呢?”麦克斯退后,让后背靠在了木架上:“如果我将你看做敌对阵营最为棘手的一员,和你的争斗会很艰难,但也会很过瘾吧?如果我就像你身边那个孩子只是一名单纯地仰望你的下属,那么,我就可以毫无顾忌与奢求地爱着你了吧?” 艾赛尔最初不解其意,但现在却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的确就像麦克斯说的那样,纯粹的敌对与爱恋都算不上什么;可面前这个人,对自己却是混杂了这两种“纯粹”的情感。 “你想打败我,可与此同时你又喜欢着我,是吗?既然这感情让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放弃它?”艾赛尔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分明在麦克斯矛盾痛苦时,他这个做敌人的,会觉得开心才对。 “因为,我不想放弃。所以,别质疑我的感情,更不要试图逼疯我。”麦克斯悲伤地笑了一下:“你对我,果然没有‘喜欢’吗?哪怕,只是一点?” 当然没有——这对艾赛尔来说简直是现成的答案。他正打算回答,然而就在这时,他的一位同事开门走进了这间屋子。 “艾赛尔?”那人没想到这么窄的工具间会有两个人,愣了一下才问:“你这是约了人切磋吗?这里易碎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不想被扣军饷,最好还是换个地方吧?”同时,他将左手摆了个手势,那是他们自己人才认识的暗语。 艾赛尔认出那手势的意思是“狠狠揍他”,顿时觉得这是个好提议。“谢谢你的提醒,但我并没有约人切磋。我和他,只是在这里谈一谈罢了。”艾赛尔答道,同时用目光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自己和麦克斯的衣服:虽然不太平整,但也不会让人想到别的地方去。 待二人恢复了独处,艾赛尔便想离开;麦克斯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艾赛尔,等一下。你真实的心情,告诉我。” “我当然是……”艾赛尔犹豫了。那“真实”二字触动了他心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让他说不出否认的答案;仿佛,只要他否认了,他就会失去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我不知道,”艾赛尔终于回答:“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和我距离太远了。再见,别忘了包扎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重点是感情纠葛呀~所以任何人不许说“我们裤子都脱了blabla”,作者是攻,不接受调戏的╭(╯^╰)╮ p.s.45章有肉 第44章 伴侣 看着艾赛尔离开,麦克斯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试图去追——他已经明白了艾赛尔的意思。 如果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仅仅止于“爱情”,那么艾赛尔抗拒的态度就不会这么激烈,自己也会毫无顾虑地去消除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可惜事情并不那么单纯,他们之间不仅有着“一区”和“四区”的长远距离,更有着想法与立场的巨大差距…… 如果能有一种方法,在达到“大局平衡”的前提下消除人们心中的不满与仇恨就好了。这个念头让麦克斯眼睛再度亮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所渴望的局面是很难达到的,但那并不意味着这就是完全的异想天开。 麦克斯甚至想将这个念头告诉艾赛尔,但他才走出去几步就停下了;他看见艾赛尔在和一个他们两人的朋友寒暄。麦克斯现在不想见到熟人,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思考。他转身打算离开,然而那位熟人已经走了过来也看见了他。 “麦克斯,”伊丽莎白穿了高跟鞋想跟上麦克斯的步伐有些困难,但她依旧欢快地打了招呼:“好久不见。”麦克斯无奈地停步,让对方赶上来:“的确,我们有很久没见了。” 伊丽莎白走到麦克斯面前,却只是站在那里,打量着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说道:“你看起来很低落。你和艾赛尔吵架了吗?”麦克斯有点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两个告诉我的。”伊丽莎白微微歪着头,笑了:“艾赛尔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我一和他提起你,他就找借口匆匆离开了。至于你,麦克斯,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是的,艾赛尔永远都比我更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麦克斯点点头,说起了赞同的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一直很擅长看出别人的真实情绪,伊丽莎白。我和艾赛尔之间的确起了点小冲突,但那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伊丽莎白盯着麦克斯的眼睛;她已经知道真实事件没有对方说的那么容易化解,但她善解人意地选择了转换话题:“你的手在滴血。虽然那看起来像是小伤,我们的自我愈合能力也不错,但为了不让这地板染上血污为这层楼的人增加工作量,我们还是去包扎一下吧?在这期间,我还可以和你聊一聊。” “那么,多谢你的帮助。”麦克斯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伊丽莎白的话语未必说得感人肺腑,但想要帮助别人的心意却不假;而现在比起独自思考,也许他找个善良无私的人开解自己一番更适合些。 由于具有天生的超强愈合能力,麦克斯的手心已经不再流血,这让伊丽莎白的包扎工作变得容易和快速了许多。待这工作完成,伊丽莎白洗过了手,而后返回端坐在椅子上:“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和艾赛尔之间的事吧。你喜欢他,对吗?” 没想到伊丽莎白会这样语气如常地问出来,麦克斯不由得吃惊,但他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 “而你也确实没有遮掩。”伊莉莎白微微有些脸红,她尚未经历过“恋爱”这种事:“那么,你想要怎样的结果?在艾赛尔那里,你受挫了吗?” “事实上,在他那里我经常受挫。当然,我也有在无意中让他受伤。互有往来,这才是交往之道,不是么?”麦克斯的笑容有些苦涩。想到先前艾赛尔流泪的模样,麦克斯心里不禁疼了一下,连双手也在不自觉中握紧成拳。 仿佛感同身受,伊丽莎白面上也现出了几分悲伤:“可以理解。你们看起来无比了解对方,又都不会向人认输,无论是公事还是私底下,彼此伤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如果艾赛尔从柯林先生身边调开会好些吗?据我所知,柯林先生为人不那么真实,而且对待下属不很友好。” “他的确为人虚伪,又是个残忍的独||裁者。但艾赛尔有自己的计划,这并不是我所能干涉的事。”麦克斯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和伊丽莎白聊这件事。伊丽莎白太过单纯,只怕难以理解自己复杂的感情;更何况,他也不能把军队中诸人各成一派勾心斗角的事讲给对方听。“抱歉,我不该让你为了我的事烦心。你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听我讲述并试图帮助我,这已经很让我感激了。” “知道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艾赛尔并不是毫无所动。现在,我有个办法。”伊丽莎白忽然将身子向前倾了一点,眼中闪耀着强烈的光芒;但那就像灵光一现,很快她的表情就变成了不安:“可我不能保证你一定能打动他。甚至,你可能因为做了这件事而触怒他。” “是什么方法?”看出伊丽莎白的小心,麦克斯问话时也更加谨慎。伊丽莎白看着他,缓慢地问:“你知道契约魔法吗?” “我当然知道。”麦克斯疑惑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很多法师利用主仆契约为他们自己‘制造’出了忠诚的仆人,可这和我与艾赛尔之间的事并无关联。” “当然有关联。”伊丽莎白笑得有些神秘:“我说这个可不是让你借用主仆契约,如果你真敢那样做的话,就算艾赛尔本人不找你决斗,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说的是能让人心意相通的伴侣契约呀,这不就与你们有关了吗?” 听了对方的解释,麦克斯并未表现出喜悦,表情反而变得凝重:“只怕不仅仅是心意相通,也是性命相通吧?我听说,那个契约双方只要有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不能独自活下去。我们都是军人,对待彼此的性命需要无比慎重。” 伊丽莎白用手拄着下巴,回忆着来军区时无意间看见的东西:“这个倒是不必担心,能威胁到你们两个性命的应该很少。上个月你们格斗能力综合评定成绩的我留意了一下,你们两个的成绩已经超过很多上将了吧?”说到此处,伊丽莎白眨了眨眼,调皮地笑了:“说起来,他的成绩似乎在你之上?如果想让他更注意你一些,那么,你可要多加努力了噢。” “我知道。”麦克斯有点尴尬:“虽然实情如此,但艾赛尔未必会愿意。”伊丽莎白叹气:“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如果艾赛尔对你也有足够的感情,也许会被感动也说不定。但他究竟对你如何,只有你本人知道得最清楚了。” 艾赛尔对我如何?麦克斯陷入沉思。 在无奈的默认激烈的拒绝之外,分明也有过温柔的言语和表示信任的举动;这是不是说明,我所喜欢着的你,也有着相似的感情?你说“不知道”,其实只是不曾自觉吧? “我做事需要绝对妥帖。二区最强大的那位法师也是最神出鬼没的,我恐怕找不到他。” 伊丽莎白扑哧一笑:“你觉得,我会在没有线索的前提下向你提议吗?那位着名的法师是我哥哥的朋友,正在我家做客。如果你尽快来拜访的话,应该能见到他。” *** 麦克斯叩开了艾赛尔公寓的门后,他被来开门的人小小地惊吓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为长官检修机械手臂,等一下我们还要谈些军队内部的事情。”兰斯抱着一只猫站在门内,毫不掩饰眼中的警惕:“您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看望我的朋友。”麦克斯冷淡地回答:“我不会占用艾赛尔很长时间,如果你们有公事要谈也不会有丝毫影响。”那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怀里的猫已经向麦克斯扑了过来。 “原来小猫你还认得我。”麦克斯将猫抱在怀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精神不错,看来艾赛尔把你照顾得很好。”名为“小猫”的猫温顺地叫唤,显然已经忘记了从前麦克斯欺负过它的事情。 少年抿了抿嘴:“请您等一下再进来,我需要收拾一下工具。”麦克斯挑了下眉:艾赛尔不会允许别人在他所属的领域里胡乱摆放东西;所以,收拾工具只是托词,真正要做的是去收起要紧的文件吧?但他现在并不在意这件事,毕竟,他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几分钟之后,少年将麦克斯迎进了门:“需要我将长官叫起来吗,还是您亲自去?”似乎是怕麦克斯打扰了艾赛尔,他又添了一句:“周六到现在,长官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了,现在才能歇息一会儿。” “他怎么会累成这样?冬季的任务并不多。” “长官他一直很忙,但您没必要了解。”兰斯生硬地回答:“我就在外面不会离开,您做事之前请无比三思。” 什么?麦克斯最初有些迷惑,随即便明白了:自己的直属长官在一星期前的会议上与柯林起了激烈的争论,最后总司令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如是激化了矛盾。现在自己这个敌对阵营的人来进行私访,的确非常可疑。 虽然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但麦克斯想到少年那付随时都可能闯进来的模样,还是将门从里面反锁上了——他不想自己与艾赛尔被人打扰。 来到床边,麦克斯注意到艾赛尔手上的绷带以及眼睛下面的青色,忽然有了一个联想;他小心地掀开了床尾的被角。正想他猜想的那样,对方脚踝上也缠了绷带。 “竟然让自己累成这样。”麦克斯轻声地叹息,坐在了床边。对方那句“如果没有权力我将会生不如死”依旧回荡在他脑海之中,但到了现在,麦克斯已经对艾赛尔当初的话有了更深层的了解,也更加为难。 我希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奋斗的同时照顾和保护你——虽然你并不需要,而不是攻击你和你所在的阵营。现在想法尚未调和的我们,一定有一个人的梦想被摧毁……麦克斯叹气,取出了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他最终还是听从了伊丽莎白的建议拜访了亚当。亲眼看着那人将契约魔法的力量灌入了戒指,麦克斯心中也随之而激动起来;他知道,虽然他理智上有许多顾虑,但情感上,果然还是希望能与艾赛尔有所联系。只要为彼此戴上,此后,他们就是对方最亲密的人了…… 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完全偏离了麦克斯的预想。戒指被无形的力量弹开,麦克斯先是一阵难以置信,紧接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消失了。 亚当是二区最强大的契约法师,经他手灌入契约之力的戒指,绝不可能缔结失败——除非艾赛尔身上已经有了同样的契约。那即是说,艾赛尔已经与别人有过伴侣契约了。 伴侣契约虽然听起来很浪漫,实际上却是很苛刻的契约。性命相连,同生共死;得是多亲密的关系,才能让艾赛尔这样的人与之定下如此约定? 受到魔法波动的影响,艾赛尔也醒转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别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无聊的事。”麦克斯冷冷地看向他:“你已经和别人做过‘无聊的事’了。” 艾赛尔疑惑地问:“什么?”麦克斯站起身来,从上方看着艾赛尔:“你和别人缔结了伴侣契约吗?是谁?” 艾赛尔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他倒是不担心麦克斯知道自己的计划,毕竟与亡灵结成契约这么疯狂的事情寻常人根本想不到,更别提推断出他的真实目的了。但对于麦克斯——这个曾经打败过他的人,艾赛尔不能不警惕。 麦克斯将戒指揣回衣兜,慢慢地说:“因为我手中的契约力量失效了。” “你?你不是想……!”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艾赛尔只觉得惊愕难言;他缓了缓,才再度开口:“你疯了吗?这个契约结成之后,你的性命可就和我相连了。” “你也知道?”忽然爆发了怒气一般,麦克斯开始冷笑:“那么,为什么要和别人结下这个契约?为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会扫清一切可能的障碍吧?现在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你对权力的渴求吗?” 是在吃醋?艾赛尔有点明白了,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对方。他不可能说出实话,但也不可能放任麦克斯在面前发疯。正当艾赛尔想对策时,麦克斯又坐到了他的面前,将手轻轻抚上他的脖颈。 “如果能破除契约,这该有多好。可惜,解除契约的办法,只有死……”麦克斯喃喃自语着,眼睛虽然是看向艾赛尔的其中却没有多少神采:“但,那也没有关系了。” 你已经不能完全属于我了。但是,如果你死了,那么你就不能属于任何人了。 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麦克斯开始设法将它驱逐。 另一边,尽管对方动作很轻柔,艾赛尔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阴沉之至:他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做出威胁他生命的动作。将麦克斯的手挥开,艾赛尔一跃跳到地上:“别这么愚蠢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无聊,会为了感情这种私事就把性命交付出去吗?”他本以为粗暴的喝止能让对方清醒,但艾赛尔随即就发现,自己太错得厉害了——麦克斯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因为这话而熄灭了。 “你觉得这很无聊?看来我们的看法的确不同。”麦克斯的声音变得平静而冷淡,仿佛已经对艾赛尔失去了兴趣:“但你说的也不错,我曾经罔顾你的意愿做了残忍的事,作为回报,你也一次次地在不需要我的时候推开了我。我渴求着你,你却恰好相反……” 麦克斯的话,艾赛尔已经听不清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双眼,心中逐渐升起了恐慌。他当然希望麦克斯不再对他感兴趣,可他并不希望对方眼中充满死气! 快点振作起来!当初说着要阻止我的你到哪里去了! 这样的你……就算我打败了你,又算什么胜利…… 能让你“回归”的,是我吗?是我的真心吗?是我的真实想法吗? “麦克斯,你听好。”艾赛尔沉声说着,声音中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颤抖:“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而且,也只会有你一个。” 所以,继续用饱含着阳光与斗志的眼睛,看着我与我斗争吧。 作者有话要说:反派他告白了,意外吗?不过相杀肯定还会继续下去的,直到——“破而后立”? p.s.泥萌这些坏蛋,上一章被调戏得一脸血~~o(>_<)o ~~ 第45章 纠缠 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乎艾赛尔放下自尊与顾忌说出的话并未让麦克斯有丝毫动容,他的表情依旧与先前无二:“艾赛尔,不必用这种话语来安慰我。毕竟就算我心情低落,也一样可以谈公事。” “如果你我之间有公事可以谈,那我们的上司恐怕不会太高兴。”艾赛尔语气略带讥讽;看见麦克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一番好意全都白费:“如果不是你为了无聊的私事来找我……” 艾赛尔的话停了;他看见麦克斯背过了身去。“好吧,就算先前的话是安慰,但也没有掺杂虚假的成分。”艾赛尔放软了语气:“我不会为了权力而出卖身体,也不会随便地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作为床|伴甚至结成伴侣。只有你……” 接下来的事很让艾赛尔费解。先前的场面就好像按了“暂停”键,麦克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他则一直对着麦克斯的背影;可就在那一瞬间,静止的一切都猛然动了起来。 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扑倒在床上,身体上受到的冲击与压制让艾赛尔皱起了眉头。他抬起了脸,有些吃惊地看着麦克斯:“我并不是因为喜欢你才……”话说到这里,艾赛尔又住了嘴;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再解释简直就像欲盖弥彰。 “不用多说了。你的真实心情,我已经足够了解了。”说完这些话,麦克斯便维持着将艾赛尔压在身下的姿势低下头亲吻了对方。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吻,就像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样;让彼此的双唇相贴,之后,麦克斯温柔地含住了艾赛尔的唇瓣,轻轻地吮|吸。 你根本全然理解错了!而且,这种随时随地都可能发|情的……其实比起我来,你才是更需要来一针能够抑制发|情的药剂吧! 艾赛尔抬起右手试图推开麦克斯,同时左手向床头探去,试图拉开抽屉;在那里,有艾赛尔从柯林那里取来的一排针剂。 麦克斯当然不知道艾赛尔心中的打算;他只是在发觉对方不安分之后,将那乱动的双手全部制住,拉过艾赛尔的头顶按在床沿上。做完这些,麦克斯的亲吻变得更加的热烈,原本只轻柔摩擦的双唇将艾赛尔的嘴撬开,先前只在唇瓣上徘徊的舌尖也开始卷弄艾赛尔的舌舔着他的牙齿。 放肆的深吻让艾赛尔觉得呼吸困难,由于全身都被麦克斯压制,艾赛尔想挣开对方的几番尝试都化为无用,只能在心里将麦克斯骂到狗血淋头。 “知道吗?我希望能和你性命相连,心意相通。那会让我觉得,自己能得到你的胜算又大了一些。”麦克斯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微笑着说:“所以,当我知道你将性命交付给别人之后,我想……我的确是有些绝望了。” 麦克斯此时的微笑一如既往地令人温暖,这让艾赛尔心中多少得到了些安慰;至少这个人又恢复了正常,眼中也有了光芒与斗志。他轻声嘲笑道:“那么,现在我又让你有了希望?” 麦克斯摇了摇头,将压制艾赛尔双臂的手收回,转而轻抚对方的脸颊:“不仅如此。现在的你,已经让我有了‘奢望’。” “希望你的‘奢望’永远只是奢望。”艾赛尔也随着对方微笑,其中却透出了无奈。他知道,现在不仅仅是麦克斯被心中的感情困住,连自己也被对方的心情所影响了。 他想张口让麦克斯从自己身上起来,房间的门却先一步开了。候在门外的少年站在那里,右手持着用来开锁的细长锥子,左手举着长刀;他用无所畏惧的目光看向麦克斯:“请您立刻放开我的长官——在我动手之前!” …… 艾赛尔与兰斯挺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他是您的恋人?”兰斯问得小心翼翼。 艾赛尔轻轻咳嗽了一声;被下属看到这种事,着实让他尴尬:“别胡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兰斯的头因为失落而彻底垂了下去:“他果然是您的恋人。” 我并没有那样说吧。艾赛尔有些无语;但安抚鼓舞自己的同伴和下属,艾赛尔从来都很擅长。“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四区和与我并肩作战的你们。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对我们的前行造成阻碍。与其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倒不如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好。”说话间,艾赛尔将一个小纸卷递到了兰斯手中。 “是!”先前还失落着的少年又燃起了斗志,但他小心地展开纸卷,那之后的表情就变成了诧异;他知道自己的长官从来小心不会允许敌对阵营的任何人窥探自己的秘密,但那人来得突然,长官怎么可能有时间写下这些? “我自有我的办法。”艾赛尔看出他的疑惑,轻声回答:“等一下你做好这些事,就直接离开。其他的事,明天商量也不迟。”兰斯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明白了。” 当艾赛尔回到卧室时,麦克斯正在逗猫。想到自己因为这家伙才在下属面前丢脸,艾赛尔恨恨地瞪了麦克斯一眼,向对方怀中的猫招了招手:“小猫,别理他,到我这边。” “它现在和你更亲了。”麦克斯无奈地看着猫咪跑到艾赛尔身边。但看到那一人一猫玩得很开心,麦克斯也不禁微笑:“现在天色很晚了,不打算留我在这儿过夜?” 艾赛尔忙着逗猫,根本不曾撇给麦克斯一个眼神:“你不该这么晚发神经跑到我这儿。”麦克斯叹气:“也许,但那都是因为你。” 闻言,艾赛尔眼中暗了一下。当对方的吻再度来临,艾赛尔并未抗拒,只是将猫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小猫,去外面自己呆着。” “它当初很粘人的,现在竟然这么听你的话。”余光看见猫咪真的听话跑出屋去,麦克斯有些意外。艾赛尔微笑:“我说过,在我身边,它的性格会像我。我可没那么粘人。” 麦克斯了然,忽然笑着说:“我真希望你的性格也能受它的影响,那么你就能学会依赖我了。”艾赛尔瞪他:“做梦。” 火热的吻堵住了尖利的唇,有力的手臂将别扭着挣扎的身躯推倒在床上。虽然彼此之间亲密的接触已有多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却是第一次;艾赛尔开始犹豫,伸手去推拒。触到对方前胸腰腹轮廓分明的肌肉,他如同被电击火灼一般地迅速缩回了手。 “现在才想拒绝已经太晚了。”麦克斯将艾赛尔的手按在床上,低声说着:“如果你想我走,就该在那孩子没离开之前开口。你知道的,我不会在你的下属面前让你难堪。” 艾赛尔懊恼地抿起了唇;他看到先前麦克斯发疯的模样,就忽略了对方的善良本质与对自己的感情。早知道他就一早赶这人离开,也不必让兰斯做那么多布置;但那样的话,自己也很难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你会甘心一无所获地离开吗?”艾赛尔终于抬眼,戏谑地笑道。 麦克斯微微一笑:“对于我的感情,你已经充分了解到了。” 在亲吻间,麦克斯将对方衣服以撕扯的方式脱下,自己的衣服也是如法炮制。艾赛尔始终没有主动回应,但也没有躲避,全盘接收了来自麦克斯唇舌手指的爱|抚。发觉了艾赛尔的顺从,麦克斯脸上浮现出喜悦,唇舌移向对方的颈间,同时用自己的手去搜寻对方的。当他与艾赛尔的右手十指交握,麦克斯不禁停止了动作:“你的手,没事吗?” 在艾赛尔右手的侧面,绷带明显凸起了一块,显然是受了伤,下面敷了伤药。艾赛尔没有将手将麦克斯手中抽回,面上现出些微的忧虑:“有一根筋断了。” 麦克斯心中不由得一紧:他太知道断了手筋对“格斗专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对方有魔兽血的帮助可以快些恢复,但也不可能毫无影响。“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艾赛尔垂下眼帘:“不必了,谢谢。我需要的只是养伤的时间。”见麦克斯还打算关心几句,艾赛尔突然笑了:“你今晚留下,是因为关心我的伤?” 麦克斯与艾赛尔交握的手倏然握紧;对方的话,让他呼吸都加快了几分:“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催促吗?”艾赛尔脸上又浮现出他常有的嘲讽之色:“如果你愿意的话。” 身体彼此交叠,不知是谁先勾住了对方的腿,让二人的身躯终于纠缠在一起。麦克斯的吻一如从前那样热烈,却像是怕对方受累一样,动作变得更加温柔;艾赛尔虽然动作生涩神色冷淡,却开始慢慢地回应起麦克斯的吻。交叠的身体让两人的下|半|身相互摩擦,性|器在那有意无意的磨蹭中逐渐变硬挺起。 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麦克斯让自己的吻向下移去,同时调笑:“你因为我而兴奋起来了。”艾赛尔的脸微微涨红,反驳道:“我也是个男人,当然会有感觉,那并不是因为你……嗯……”难以自抑的低吟声从艾赛尔口中溢出。麦克斯的舌尖从锁骨下滑到了胸前在那敏|感的一点上舔|舐着打圈,手则将二人的性|器靠紧一并抚|弄;这样高明的手段艾赛尔不曾经历过,加上身体对曾经的欢|爱有了记忆,更是无法抵抗。 “我希望,每次我们在一起时,都能让你多享受一些。”麦克斯用头抵着艾赛尔的胸膛,半开玩笑地说:“那样,就算你对我毫无感觉,身体也离不开我了。” “变态,”艾赛尔低声咒骂,努力让自己在翻涌的情|潮中保持清明:“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种事向你屈服……啊——”那个地方被摩擦的速率忽然变快,难以抵挡的强烈快|感袭来,艾赛尔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回味着艾赛尔情|动的呻|吟之声,麦克斯不禁撑起身来再度轻吻对方,以用舌尖挑开了艾赛尔紧咬的牙关,让那**的声音躲过对方的压制传出来;同时,他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下。待麦克斯察觉彼此的性|器已经足够硬|挺,却突然松了手。 令人沉迷的快|感突然消失,艾赛尔不禁用湿润的眼睛看向麦克斯;但他终究还是保留了理智,并未向对方开口说出求|欢的话语。麦克斯看着他逞强的模样笑了笑,轻轻捏住了艾赛尔的下巴:“说起来,我们还有件事没有解决。和你缔结契约的人你不想说,我就不再问了;那么,为你结下契约的人是谁?” “和你一样。”想了想,艾赛尔又添了句:“他是个不错的人,我们已经成了朋友。快点自我检讨吧,麦克斯,连那家伙都比你更绅士。”他原本是不服气自己被麦克斯被情|欲所制,因此想在言语上讽刺对方一番;但他很快发觉,自己又犯了个错误。 “不仅如此,而且他还很强大,不是么?”麦克斯欺身上前压住了艾赛尔,手再度覆上了对方的性|器却用手指掐住了那个发泄的小孔:“一直在追求力量的你,为他而倾倒了吗?” “说什么胡话。”尖锐的痛感几乎逼得艾赛尔流出眼泪,但他依旧没有求饶,而是针锋相对地瞪着麦克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了?盲目的嫉妒心将你压倒了吗?” 被对方提醒,麦克斯才意识到这嫉妒简直来得莫名其妙。他本想为了先前的举动道歉,然而看到艾赛尔不服输的眼神,心中的征服欲便占了上风。麦克斯松了手,直接将艾赛尔的双腿分到最大,将自己同样硬起的性|器用力挺进。 前面的疼痛刚刚解除,后|穴又被太过粗大的事物强行撑开,艾赛尔不禁轻声痛呼,连先前的骄傲与愤怒都消散大半。想要缩紧身体将侵入的事物挤出去,却适得其反地将对方的性|器夹得更紧。 “别那么用力,放松一点。”麦克斯本想不顾对方意愿强势地进出,但艾赛尔轻颤低呼的模样在他眼中太让人怜惜,于是麦克斯心中的温柔再度占了上风。他在那柔软的甬|道内小幅度地来回移动手指在对方身上游移着挑|逗,同时低声安慰着艾赛尔:“等一下就不会痛了,你忍一忍。” 麦克斯的体贴让艾赛尔先前经受的钝痛逐渐远去,替换为他所熟悉的酥|痒之感。但麦克斯的话,却让艾赛尔火气再度上升:“忍?等什么时候你也让我上一次,你就知道有多……”体内的敏|感点突然被麦克斯大力撞击,那快|感让艾赛尔的话戛然而止,后|穴也眷恋地吸紧了对方。 “你开始渴求我了。”麦克斯低声说着,而后也不等艾赛尔反驳,抱紧对方腰部之后便朝向那一点猛力攻击,感受着那处的每一次紧缩;待那甬|道变得湿润自己进出得更加顺畅,才加大抽|插的幅度,每每都挺入艾赛尔体内的最深处。 “……”潮水一般的快|感几乎要将艾赛尔吞噬掉了;他想要开口让对方慢一些,却又因为害怕呻|吟声溢出而不敢张口。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麦克斯的肩头,待对方大力抽|插时想要抓紧对方的背部,却又握成了拳。 麦克斯依稀察觉到艾赛尔的动作,不禁放缓了进出的速度;他知道,艾赛尔是不想让金属手指划伤自己的后背。这难得的体贴让麦克斯在惊讶之余也觉得无比感动:“别这么小心。在我身上留下属于你的痕迹吧,就像我一直对你做的那样。” 也许是麦克斯的话消除了艾赛尔的顾虑,又或许是不断攀升的快|感让艾赛尔着恼,麦克斯才说完,便觉得肩上一疼——被艾赛尔咬住了。那尖锐的疼痛反而让他更觉得兴奋,在对方体内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失控…… 这一场**结束,二人都没有过多的痴缠,只是面对面地侧向躺着。 “这太可怕了,艾赛尔。你可以将自己身心全部交付给我,也可以亲自宣判我的死刑。”麦克斯吻了吻艾赛尔的额角,语气中充满伤感:“我没想到会这样。”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只需一句话,我就能让你陷入绝望。 若是在从前,艾赛尔只会为了这事而兴高采烈,毕竟他是那么地仇恨着麦克斯;但他现在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悲哀。没有经过细想,艾赛尔抬起手臂环在了麦克斯的腰上。 并非出于同情,也并非出于爱意。只是,想要拥抱对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算是心意相通了,酷爱留言表示恭喜呀 ~(~o ̄▽ ̄)~o滚呀滚 o~(_△_o~) ~ 第46章 暗涌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艾赛尔站在门口,看着办公室内背对着自己站立的人,心中惊疑不定。 这个人只看背影的话,模样简直和自己如出一辙。一样的黑色长发相似的身材军衔相同的制服包了绷带的右手,除了,左手的手套…… 艾赛尔早已不再戴手套遮掩自己左手的秘密。自从实验室那件事之后,他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同时,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做出自欺欺人的事情。 “吓到了吗?我和你竟然如此相似。”这个熟悉而可恨的声音,让艾赛尔脸色阴了下去:“是你。”这个声音他记得,是当初在训练场和他交过手的法师;而在那之后,对方又做了一件让他绝对无法原谅的事情——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好久不见。不想表示一下感谢么?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我不会‘变成你’。”那人回身轻笑着说道,之后无声地念了个咒语让头发恢复成原本的银白色。 “如果不是因为柯林先生的命令,我相信你不会愿意帮我的。”艾赛尔没有看向对方,径直上前向柯林敬了个礼递上了文件。只要想到这个银发的年轻法师,艾赛尔心中就会涌现出无尽杀机——可他现在还不能动手。他一看到对方现在那副样子就知道柯林想做什么了;而且,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谢谢您提供的帮助。毕竟,军区里的人对我的模样太熟悉了。”艾赛尔冷冷地开口,说着完全没有感谢腔调的话语。那法师瞪了艾赛尔一眼,显然是对他的无礼态度非常不满:“在允许的时间内任何人都没可能走完两条道路并完成任务,所以,需要有两个‘同一人’去做,是这样吗?” 意识到对方这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艾赛尔瞥了对方一眼,对方看向柯林的表情却让他有些讶然:那溢满了崇拜的脸庞与期待表扬的热切目光,和兰斯看着自己时的样子十分相似,那是面对信仰之人才会有的表现。 这家伙居然如此崇敬柯林,果然还是应该早些除掉。艾赛尔在心中暗暗计划。另一边,柯林已经满意地微笑起来:“我所信任的两个人都足够聪明,而且,很有默契。你们之前发生过一些小摩擦,但你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应该明白要怎么做。现在,你们握手言和吧。” 小摩擦?艾赛尔几乎要磨牙冷笑了。威胁自己的性命在先杀害自己的亲人在后;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言和。 “既然柯林先生这么说了,”年轻的法师转了下眼球,先一步转向了艾赛尔:“我们来握个手吧。艾赛尔,我为我对你做过的事道歉,请你原谅我。别那么在意了,毕竟你现在还活着,死亡带来的痛苦也会很快消弭的。” 艾赛尔对此不置一词,伸出右手握住了对方的;在交握的瞬间却忽然发力,将对方右手扯至脱臼手骨也捏碎数根。经过了先前密集的训练,艾赛尔已经能随心运用魔兽血为他带来的力量。 那法师立时想要抽手,却因为艾赛尔手劲太大而未能成功,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瞪着对方的脸:“你这贱种……这可是我的惯用手!”他固然怨恨对方让自己在柯林面前出丑,但更后悔自己看到对方伸来右手就松懈下来。他并未想到艾赛尔掌控新力量有这么快,竟然现在就已无需依赖那支含有魔法力量的左臂。 “别那么在意,”艾赛尔轻声说着,语气几乎称得上温柔:“毕竟你的性命没有受到威胁,一只变钝的手对于你的法师生涯也不会成为太大的妨碍。” “都给我住手,别像小孩子那样斗气了。现在到桌边来,仔细了解一下我的安排。如果这次失败了,你们两个……都会死。” 来得好快啊。手腕被施以大力,艾赛尔心中一叹,不由自主地在这压力之下松了手。他之所以贸然伤害对方,一方面是要让自己的行为符合一贯“感性冲动”的假象,更重要的却是想引柯林出手;毕竟,将来他很可能会与对方对峙。艾赛尔知道,方才那一下,自己被压制住了。这个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老男人,战斗力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好强的速度和力量,不愧是柯林先生。”年轻的法师尽他所能地使用着治愈魔法,同时不忘奉承自己的偶像以及瞪视艾赛尔。 这果然很像小孩子斗气;接收到对方挑衅的眼神,艾赛尔有点哭笑不得。他没有和对方相对作为,而是用冷然的眼神看向柯林:“请您放心,在任务完成之前,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与他合作。” 柯林盯着艾赛尔看了一会儿:“希望如此。艾赛尔,你经常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这会让你送命的。如果这一次你因为个人恩怨耽误了公事,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好过的。” 艾赛尔微笑:“您不必为此担忧。我一定会杀了那位先生。”他竟然就这样将话挑明,但语气中突然爆发出的刻骨恨意才真正令人吃惊。 柯林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法师先是轻轻抖了一下,紧接着目光也变得坚定:既然他讨厌的人都表现得干劲十足,那么他更不能落后于人。偶像的阻碍,当然也是他的敌人! 离开办公室之后,艾赛尔先开了口:“你变矮了。”那法师托着受伤的右手,瞪了艾赛尔一眼:“这就是我本来的身高。我不像其他二区人那样身材高大,这个答案让你满意了?” “因为过多的烟草抑制了你的生长吗?”艾赛尔向对方走近了一步,讥讽道:“我劝你从现在开始戒烟。我从来烟酒不沾,如果你想变成我,就把身上的烟味弄掉。” 那法师原本眼角一挑显然是要发怒,却在注意到艾赛尔领间之后笑了起来。“那么,我劝你也注意一下个人作风,”他低声揶揄着,同时抬起左手戳了一下艾赛尔的脖颈处j□j在外的皮肤:“我从不和男人上床。” 麦克斯那家伙……在我脖子上留了痕迹吗! 艾赛尔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将衣领向上提了提。“显然,我们很讨厌彼此,”他平静地说着:“但为了任务成功,我们先学会合作吧。” “很巧嘛,我也是这样想的。”年轻的法师伸手为艾赛尔理了一下衣领,似乎已经对先前的冲突不再介怀:“再见。” “再见。”艾赛尔低声回应。他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态度软化了下来,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高高在上的怜悯与恶意的幸灾乐祸…… 你觉得我才是那个被柯林视为工具的人吗?你以为我会在利用完毕后被处理掉吗?真是天真的想法。等你发现柯林已经不再需要你那单纯的狂热时,你应该就明白了——“先被他丢掉的那个人会是你;而我,会先丢掉他这个上司。” 艾赛尔转身离开,在心中默默地说着: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我将自己擅于算计和恶毒的一面竭力隐藏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够成熟;你则尽力让你看起来不那么幼稚。不幸的是,你的演技比我差太多了。 *** 二人一猫站在海边的栈道上,面对着蔚蓝色的海。 “谢谢你带我来这儿,一区的海很美。”艾赛尔由衷地赞叹。麦克斯向他友善地笑:“应该是我表示感激才对。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来。” 艾赛尔将怀中的猫轻轻放在地上;当初活像一小团毛球的猫咪,现在的体重已经会让他的手臂发酸了。艾赛尔轻轻地说:“就算是我,也会有需要休息的时候。” 麦克斯笑着摇头:“我并不是说这个。当我提出看海邀请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以为你没有听见,或者……” “你竟然好意思提起这件事。”艾赛尔向麦克斯投去饱含责备的一瞥:“因为你,我在同事和下属面前落了面子。”麦克斯不在意地耸了下肩:“好吧,我不该将吻痕和牙印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但是,我不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的,因为你是上面的那个。”艾赛尔看向麦克斯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锐利,其中却夹杂了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委屈。 “原来你在介意这个。”麦克斯若有所悟,提出建议:“那么,下一次你在上面?” 艾赛尔瞪着他:“你愿意吗?”麦克斯笑得有些狡猾:“当然不。” “我也不稀罕。”艾赛尔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我并不希望和你成为恋人的关系,只是不想让你白跑一趟最后失落地回去罢了。” 如果是你不在意的人,你会在意他的心情吗?再度体会到艾赛尔的别扭,麦克斯不禁失笑。他靠近了艾赛尔,握住对方的右手。艾赛尔身子轻轻一震,却没有挣开他。 摩挲着对方的手指,麦克斯关心地问:“你的手,伤还没有好吗?”“你在意吗?”艾赛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麦克斯将他的手握得紧了一些:“当然。你的事情,我很在意。” “其实……”艾赛尔几乎要将实情脱口而出,但他终究是让理智胜过了感情:“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狂欢节快要到了;那时候我们会很忙,我需要妥帖。” 麦克斯了然地点头:“对你来说,手是最重要的。伤在这么要紧的地方,多小心都不为过。你不必顾忌我的身份,毕竟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就像我曾说过的那样,只要你需要,我永远会向你伸出手。”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存不灭的。所以,别做那样的承诺。”艾赛尔垂下眼帘,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记得我曾说过,要你在了解我之后再对感情进行取舍吗?那么,现在你对我的想法是怎样的?” “我的确越来越了解你了。艾赛尔,你对人太防备了。对于你能掌控的人,你会不择手段地抓牢他们利用他们。对于力量太过强盛的人,你远离他们防备他们,就算他们在人前私下不停表达对你的好感。别那样看着我,你知道我说的是亚当,而我并没有吃醋。” “是吗?”艾赛尔微微地笑了,那笑容让麦克斯更加尴尬。他俯向对方的耳边轻轻吹气,终于让艾赛尔红了脸。“终究能在你身边的是我,而且,只能是我。” “可你也看到了我的残暴与偏激。为什么,你没有放弃我?” “你以为我没有因此而挣扎过吗?”麦克斯叹息着:“但我没有放弃,因为,你是一个真实的人;你的坚持狡猾痛苦温柔与残忍,它们越多地展现在我面前,我心里的你就越发完整。你的想法我能够理解,四区人受的苦难有必要为人所知,你们的坚强向上值得其他人学习,而一区二区的高傲与冷淡也需要改变。就像你说的,没有什么一成不变。你的残暴只针对图谋不轨的敌人,而且我可以阻止它;那么,你的偏激也一样可以矫正——凭我的力量。” “真是乐观的想法。”艾赛尔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麦克斯的真实心情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曾认为是受同人志的影响,“虚假”的主角才会爱上“虚假”的反派,而他也曾为这一点无数次嘲笑过对方。可是现在,面前这个人已经和他第一世熟知的麦克斯重合了——真实的麦克斯爱上了真实的自己。 “请答应我,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别放弃你的理想与信念。”艾赛尔坚定地说着;他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伤害到对方,而他唯一能为麦克斯做的,就是让对方不要放弃:“如果我有可能爱上你的话,那也只可能是……永不放弃的你。” “我不会。所以,如果有必要,我依旧会阻止你和你的上司。”麦克斯将脸凑过去,在艾赛尔冰冷的蓝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爱你。” 艾赛尔猛然瞪大了眼;无论是亲吻还是话语都很轻柔,但艾赛尔只觉得将要窒息。“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回去吗?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麦克斯干脆地答应;他知道自己的话给对方带来了多大冲击。想留给对方多一些的思考时间,麦克斯从艾赛尔背后拥抱了对方,亲吻了对方的耳廓与侧脸:“我希望能亲手将你的伤痕抚平。同样的,我也会开解你的仇恨阻止你的凶暴修正你的偏激。请你,不要怪我。” 艾赛尔苍白着脸色,顺从地任由对方这样拥抱和亲吻:“不会的,我不会怪你。”因为,你会怪我…… “那不是单纯的仇恨。”当艾赛尔一人独处时,他轻声自语。 那是我的执念我的性命我对四区的深爱。 “也许有一天,我能够学会宽恕与平和心态。但我需要给四区一个交代,给我枉死的同胞与伙伴一个交代。麦克斯,我知道你应该不会放弃我;但四区人一定不会放弃我,所以,我不能放弃他们。” 我要让那些人饱受我们经受过的苦难,让四区人尝到属于阳光的温暖味道;在那之后,我会建设法建立最适合这片大陆的全新秩序。 “我不会逃避,也不会退缩。” 感受到了来自海上的寒风,小猫凑到艾赛尔脚边喵喵地叫着。艾赛尔笑着将小猫抱起,将不知何时溢出眼眶的水液拭去:“小猫,我们回家吧。” 接下来,让我去做我们的未竟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就是阴谋与情感的暗潮汹涌~ p.s.接下来应该才是真的虐?但不会纠结太久,因为这文没那么长╮(╯▽╰)╭ 第47章 丧钟 礼炮声响起,震得地面都有了些微的抖动;如同号令一般,先前陷入奇异寂静的大陆突然整个地沸腾起来。 任何一区的民众此时都真心实意地怀念着数百年前那场胜利,感激着他们所获得的生命与眼下平静的生活。而一区的街道更是被欢乐所席卷,人们穿戴着他们最华丽的服饰走出门来,歌颂着尊贵的神明以及现任统治者带给他们的幸福合乐。 受节日欢快气氛的影响,就算是在路边驻守的军人们也不复平素的严肃,面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微笑。在这其中,或许只有麦克斯未被这氛围影响,依旧是绷着全身的模样,仿佛将要面临大敌。 那天晚上他在艾赛尔公寓留宿,趁着对方熟睡时翻阅了摆在桌上的文件。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艾赛尔,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工夫心怀负罪感了;那文件始终在他脑海中晃悠,虽然艾赛尔很谨慎记录事件与计划的字句中有很多他无法明白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麦克斯领会到其中的部分内容。那里面记述的,是刺杀的准备。 麦克斯最初并未想过柯林和他的手下会在狂欢节这天动手,毕竟这一天各执行官辖内的人员会分别负责不同的区域,而出于谨慎的考虑,总司令只将一区执行官负责的军队人员安排在了要紧的地方;柯林的人都处在遥远或是次要之处,想在这种情况下篡权,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到了今天,麦克斯却不得不提高警惕。他的好几位同事都突然病倒了,调来的都是些他不熟悉甚至不曾照面的人;这让他隐约察觉到些不对。狂欢节前一天是军区规定的假日,麦克斯回了家;而他病倒的同事们昨天都留在了军队中。他不得不怀疑,如果自己也留下,是否也会“被病倒”,毕竟他所在的地方正对着总司令府——这么重要的位置。 麦克斯始终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看向欢声笑语前行的人群,试图找到可疑的人。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一个他绝对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黑色长发不受束缚地散在脑后,j□j在外的右手绕着绷带手的外侧微微凸起;虽然由于那人转身迅速麦克斯并未看到对方的相貌,但是从一眼瞥见的苍白皮肤和那再熟悉不过的瘦削身形可以判断,那就是艾赛尔无疑。 “艾赛尔怎么会在这儿?”麦克斯一愣。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毕竟柯林的手下与自己一系的人并不在同一地区。 麦克斯想到了那个晚上他在艾赛尔公寓内看到的文件,以及,那天在走廊里遇见的和艾赛尔看起来极为想象的年轻二区人…… “艾赛尔!”麦克斯心中一惊,立刻穿过人群追了上去。 他们要对总司令下手吗?这么胆大妄为的计划,他们怎么敢? 那些东西是在艾赛尔那里看到的,所以……艾赛尔也参与了那件事? 欢乐的人群沿着道路前进,麦克斯逆着人流而走,这从某种意义上让他行路的速度变慢了许多。像艾赛尔这样比一区二区人都瘦小的身形,实在太适合在人群中行动了。麦克斯看着前方距离有变大趋势的人,有些无奈地想着。但他依旧看出了对方前进的方向——是总司令府的后门,那个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我会开解你的仇恨,阻止你的凶暴,修正你的偏激。”几乎是瞬间,麦克斯就做出了选择。他做了他该做的事:跳上近旁的彩车,他凭借一区人那天生的强大体能跃到了道路另一头。 到了他的目的地,麦克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在这里的十余位军人已经全部倒下,而且,都是被小型冷兵器杀死的;能够将冷兵器使用如此娴熟,麦克斯只知道艾赛尔一个。分明这些人与艾赛尔同为少将,但在拥有禁忌之力与魔兽血的艾赛尔面前,这些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我还有时间阻止他,麦克斯定了定神。他的曾祖父曾经在这里执政掌权——那也是他的家族为什么如此殷切地希望麦克斯姐弟二人能有一人再度得到总司令之位。麦克斯记得,儿时那位老人曾带他从这扇门进去过。这处后门外面之所以防卫薄弱,是因为这扇门距离中心的路遥远而困难;从这儿进去,你不会觉得你进入了统治者的官邸,而是迷宫。他依稀记得那些接驳了铰链的沉重木门,开启时一定会惊动暗处的守卫者;还有会让人迷失方向的实则通往地下洞室的古怪通道…… 我希望在他被人捉住或掉入陷阱之前找到他,然后,将他带离这儿。因为熟悉这门内的路,麦克斯几乎是急速奔驰着追了上去。 当麦克斯追上他的目标时,他看见他追逐的人站在一位军人面前。虽然这走廊内很昏暗,但麦克斯还是看到那名军人两边肺部的位置向外汩汩地流着血,显然,都被刺穿了。“快住手!”他不禁喊出声来。 “你在寻找你的小恋人吗?很可惜,他不在这儿。” 那声音欢快充满了活力,麦克斯的心却瞬间如坠冰窖。那不是艾赛尔? 他面前的人打了个响指,原本与艾赛尔别无二致的黑发变成了银色;那人一挥手,陷入军人体内的两根尖刀飞回到那人手里。看到这一幕,麦克斯的心沉了下去:那的确不是艾赛尔。 能将金属制造的冷兵器用到出神入化的,除了优秀的战士,觉醒了金元素的法师也能做到。但麦克斯心中却更加惊疑:法师不会冒生命危险为军队做事,而他们的傲慢也不会允许自己装扮成低等的四区人,柯林到底是怎么驱使这家伙的? “你们有六支队伍潜入人群,有一名‘刺杀者’……”见对方不再动弹,麦克斯索性站到对方面前,将他所知全盘说出,说罢又道:“以为让我的同事病倒,就可以安排进你们的人吗?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让他们病得爬不起来又查不出缘由的,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那些被替换的人身边埋伏了人。正好六个,是吗?” “原来你们有所准备了,很不错嘛!”那法师把玩着带血的刀,轻轻地笑着:“既然你这么诚实,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替换的人都没有问题,他们都是效忠现任总司令的。你‘病倒’的同事们才是我们的人,的确是六个人。” “什……!?”麦克斯被这个消息弄得大惊失色。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可能。他们一直与我同属一名上司,有些人甚至比我进入军队还早,而且……”我一直注意着身边公事的人。 “而柯林先生比你进入军队的时间要长得多。”见麦克斯还要反驳,他轻飘飘地说出了几件隐秘的事情作为证明;原本他打算为柯林保守秘密,但现在已经是改朝换代的前夕,他已经无需再隐瞒了。看着麦克斯佯装平静的表情,年轻的法师忽然了然地笑了起来:“你的长官去看望他们了,是吗?让我们猜猜,接下来他们会不会杀掉现任一区执行官拿到他手里的钥匙?” “闭嘴。”麦克斯正在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但他脑海中始终有个念头在困扰着他:艾赛尔骗了他。那天的文件是个圈套,艾赛尔故意将它们布置成百密一疏露出一角的模样,为的就是让自己掉入陷阱。“你的手,也受伤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的小恋人早就没事了,只是我的手被他捏断了骨头,为了保持一致,他才把手包成和我相同的模样。”那名法师将绷带解下扔到地上,眸中先是闪过一道寒光,而后又溢满了笑意:“艾赛尔骗了你,你伤心吗?愤怒吗?” 麦克斯闭上眼,握紧了拳:艾赛尔竟然骗了他! 到了这个地步,麦克斯却完全冷静下来。“你们不会成功了,”麦克斯微笑:“总司令不在这儿。你的同伴们会徒劳无功地回去,而你,将会被我捉住或是杀死。” “不在这儿?”法师一愣,随即“啧”了一声:“就和那贱种说的一样。”麦克斯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你刚才说什么?”法师看向他:“告诉你也无妨,那家伙和我兵分两路了。他,猜对了。” 需要快些通知其他人;需要尽快结束与这家伙的战斗。虽然麦克斯仍旧疑惑艾赛尔是怎么知道总司令不在此处的,但他已经无暇去想。虽然他知道面前的敌人没那么好对付,但他眼中没有半点恐惧退却,有的,只是一片杀机! 现有的政权正面临着被暴力推翻的危险。紧要关头,自己不能输在这儿! *** 这里是一区最古老的教堂。年迈的老人站在高高的钟楼上,安详地微笑着。在这里,他觉得自己离神明最近。 “神明保佑强者,人们尊敬强者。这才是正确的生存之道。也许这样对三区和四区人不太公平,但我们别无办法。”他慢慢地自语,面上少见地浮现出了愧疚之色。 这里很安静,民众的欢腾之声并没有传来。他清楚地听见有人走上楼梯,步履轻快却虚浮穿着宽大的袍子——是个年轻的神职人员吗?老人继续面对着窗外,微笑着说:“你也来与神明对话吗?” “抱歉,我不信神。”特意伪装成普通人的步伐变得轻巧灵活,黑色的长袍被扔垃圾一般地抛到了地上。 “是艾赛尔啊,上次在会议上我亲手为你戴上了勋章。”老人未曾回头便敏锐地辨别出了对方的声音。他虽然年迈,抬手向腰间拔枪的动作却并不慢;但艾赛尔却比他更快。飞出的刀将手枪击落,而那枪未曾落地就已到了艾赛尔手中——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到了老者身后。 “能接受您亲手授予的奖励,这真让我觉得荣幸。”艾赛尔退后几步,将枪扔到了墙角:“奉我上司的命令,我前来帮您‘自杀’了。但您应该知道,柯林他是个被权力熏心的疯子。” “你说得不错,掌控别人能让他乐疯。”只身前来唯一武器也被夺取的老者竟然能够淡定地微笑,目光中满是无畏:“但是,你依旧来杀我了,而且你很聪明,竟然找到了这里。” 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每到狂欢节的下午,年迈的总司令都会来到最高的钟楼上与神明对话。”——同人志中如是说。 “您过誉了。”艾赛尔来时将武器藏在了宽大的黑袍下面,此刻他将一柄长刀抛向对方面前,连身后别着的一排小型冷兵器也扔到地上:“让您在一次公平的切磋中战死,这是我能为您想到的最体面的死法。” 老人拾起那柄长刀,心中有些动容;这刀只有单面开刃尖端锋利,竟然是他年轻作为战士时最擅长使用的那种型号。“艾赛尔,你是个很体贴的人。”他看向艾赛尔,目光中有一丝悲悯。他看得见对方身体在微微颤抖,那并不是因为面临战斗的兴奋,而是因为悲伤与内疚。 艾赛尔的确是心怀愧疚的,但他依旧要下手杀死对方。就像面前这位老者对四区心怀愧疚却始终不曾为四区做过任何事情,一样! “您还记得神历843年吗?那时候,您去了四区的军部视察。为了不让我们这些低贱的四区人妨碍到高贵的统治者,我们被迫集体迁移了一次。从森林之外,到了森林之内。” 利刃相磕在迸发火花的同时,也因为交锋二人力气太大而发出了翁鸣声。但老人却听得清楚,当即微微瞪大了眼睛:“那是……” “您一定不记得了,可我记得很清楚。”艾赛尔反手一挥,在对方身上添了一条血痕,而他本人也因为不曾设防而被砍在了肩头。他不在意地向后跃去,甩了甩刀上的血:“当您和您的同僚们安稳地坐在车里时,我们从‘一群人’变成了‘几个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四区之外的森林,就算是一区或二区人,也不敢在没有军队护送的情况下贸然穿行吧?” 利刃割破皮肉刀刃鸣响,却都盖不过艾赛尔说话的声音。 “魔兽的吼声随时都能够听见,但我那时却和其他的孩子们一样,并没有被伤到。您知道为什么吗?能够战斗的男人们死战到底,年迈的老人自行留下成为魔兽的饵食。” 年迈的战士并未因老去而失却了战斗的能力,但艾赛尔的话却让他的刀顿了一顿。艾赛尔也像一个合格的对手那样,在对方失神之时停了刀。老者眼中的波光,那是懊悔吗? “亡灵的嘶叫声,在四区的居民区内也能听见,所以那没什么稀奇。我只记得,在那些恐怖的尖叫声中,一位夫人曾这样说过:‘四区人的眼睛是天空的颜色,所以,当我们的头顶变得蔚蓝,那就是同胞在守护着我们呢’。” 艾赛尔先前的犹疑全部都不见了。他安静地流下了泪水身上沾染了自己和对手的鲜血,可挥刀出击的动作却越来越迅疾狠戾。 “已经过了十多年,甚至对我来说……已经隔世。但我却记得事情的每一幕,就连我那时的心情都不曾忘却。我那时一直想着,如果我的同胞们注定要将血肉撒在这里,那么,别剩我一人!” 分明已经是第一世儿时才经历过的事情,相距现在已经太久。可他心中的仇恨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变得更加浓郁。 年迈的身体,终究抵不过年轻战士的攻击了。“我一直很敬重您,因为您是一位非常伟大的战士,也是一位优秀的掌权者。但是……”艾赛尔不再犹豫,将手中的刀对准老者的咽喉猛力刺穿:“作为一名四区人,我深深地憎恨着您。” 结束了。 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艾赛尔跌坐在地。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站起,向死去的老者鞠了一躬,又帮对方合上了眼睛。 我很抱歉。 远处的广场上响起了骚动声,但很快就被爆发的欢呼声盖了过去。艾赛尔知道,那是二区人的欢腾。毕竟,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这片大陆都是由一区人掌权的;总司令府,已经很久没有二区人进驻了。可他也知道,新的政权绝对没有那么美好。 艾赛尔想起了在那间实验室中看到过的可怕事物:泡在玻璃盒内的断肢残骸,以及,明显是由人体和魔兽肢体拼接得到的已经死亡的怪物。 他蹲了下去,轻轻地说:“对不起。”他轻声道歉。他已经不清楚,这句话的对象,是麦克斯是身边死去的老者,又或者,是第一世在他统治下生活过的人们。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略压抑~接下来反派就会逐渐意识到自己爱上不断伤害着的人了╮(╯▽╰)╭ 第48章 政权 “……我会将第四区交给你。” 那家伙总算是兑现了他的承诺。艾赛尔起身,在窗边驻足。这并不是他首次任四区执行官,但第一世由于外界限制,他并没能很好地保护到四区人;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了。 柯林用比他当初更加强硬的手段排除异己,没有背后势力全靠自己打拼的军人们逐渐消失,不能伤害其性命的贵族们大都被柯林调任到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这样一来,艾赛尔受到的压力反而小了很多,现在他已经可以动用自己辖内的人员去保护四区了。但艾赛尔知道,安于现状的结果一定会是毁灭;毕竟在柯林的强权j□j下,想要掩藏自己的势力与野心已经变得越来越艰难。 从前其他三区的人习惯了奉不公平的神明为信仰,也习惯了轻视四区;幸运的是,在那数百年内,四区人从未习惯于被压迫。艾赛尔知道,也许生在四区的民众并不都像自己这样心怀滔天恨意,但每个人都在努力地争取上游。 ——那也是我为什么深爱着他们并仇视压迫他们的一切势力。艾赛尔不自觉地微笑,而后看向窗外,神情变得凝重。 过去人们生活在常规之中,在不平等的前提下过着总体上平静的生活。但现在,柯林将从前的一切“常规”都打破了;这和自己当初的做法何其相似,手段却更加激烈。神明被完全的扯下了神坛,力量与强权成为了唯一的真理;与此同时,柯林又像疯了一样不择手段地打压着一切可能反扑的势力。 上一位掌权者时期根基不稳或日渐衰颓的新生力量被扼杀了,每个月都有民众被冠以罪名从此消失。虽然排除异己的行为使得任何一区都不能幸免,但四区在这场持续进行的大清洗中受到的波及却是最小;毕竟四区人是外人眼中的“废物”,而他们真正的力量正处在军区内部——隐藏在艾赛尔身边。 “量变引发质变,痛苦能让你们变得聪明。如果没有担惊受怕地活过临近死亡过,你们永远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压迫其他人是多么愚蠢。” 目前的状况对其他三区人来说很糟糕,但艾赛尔却觉得他们活该。借助自己的优势藐视别人甚至剥夺他们的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这就是“外人”曾对四区做过的;受到的遭遇和施与的暴行,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不同。只不过,那些外人才过了一年这样的生活,而四区人已经这样过了几百年。 “此外……我无比庆幸,我的上司是一个疯子。” 艾赛尔几乎要放声大笑:他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第一世自己做得远没有这么过分,却也激起了外人的不满与其他势力的反抗。当然这一世的“现在”比那时要早许多,很多势力尚未发展起来就已被柯林压制,包括曾经推翻自己的麦克斯。但是,星火虽小,也能让整片草原毁于一旦。 我会冷静地等下去——总归受最大痛苦的不是四区人。我会看着其他人实力日渐微小仇恨逐渐积累,然后,发动他们。当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承担所有后果,比如成功之后,对待外人的态度…… 艾赛尔叹了口气,低头看向右手;手心延伸出透明的丝线,又渐渐淡去了。艾赛尔知道,这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王牌——他扼住了亡灵这一种族的命脉。虽然,是以他将性命交付出去为代价。 夜晚已然到来私密的会议即将开始,艾赛尔离开了办公室。他本想提前到达对某几个人特别交代一下,但他才走出十余米就停下了脚步;某人的视线盯在了他的后背上。艾赛尔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转过身去。 那视线不复从前的热切也没有艾赛尔预想中的深刻仇恨,有的仅仅是冷淡和漠然。艾赛尔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麦克斯的眼神,打量着对方现在的模样。麦克斯比起在海边见面时憔悴了很多,是因为柯林一早就将他调任到居民区以外的沼泽那边,还是因为自己带给他的仇恨与痛苦? “你回来了。是休假吗?” 艾赛尔先打了招呼。 麦克斯慢慢地走了过来,在艾赛尔面前站定。虽然在前所未有的艰难环境下受了些苦,但他的眼中光芒不减,看着艾赛尔的眼神也像鹰隼那样锐利:“十天的休假。祝贺你升职,作为新政权的推动者,没有什么比四区执行官的位子更适合你了。” 艾赛尔轻轻一笑,并没有计较对方话语中的讽刺:“麦克斯,你太胆大了。柯林派去的人一直在看着你,你居然还敢和从前的手下联络?”麦克斯冷冷地回答:“既然我现在还活着,那就说明他尚未知情。你的手伸得倒是很远,竟然能查到你长官也查不到的事。” “你要这么想也无妨。”艾赛尔挑了下眉,没有多做解释。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额外派人去;柯林派去的人就是他的人——并不是只有柯林会收买人心的。“只身一人怎么能撼动一颗星辰?” “但一只鱼却可以逆流而上。”麦克斯眼中有火焰在燃烧跳动,那不仅仅包含着愤怒,更多的却是斗志:“我决不相信柯林是一位令人心服的统治者。我甚至不相信他能让你奉为长官,甚至为了他杀死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你……” “我为什么不能?”艾赛尔看了下四周;他出来得很晚,因此这周围已经没有别人了。“政权更迭在这片大陆上是多么常见!总有人试图篡权,在那之后就是服从或叛乱,战火又将燃起。此外,请容许我提醒你,那位老先生掌权的时候四区并未得到半点保障,现在至少我可以保护四区了。” “你也有这么单纯的想法了,艾赛尔?”麦克斯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严厉:“你以为柯林不会对你的同胞们下手吗?为了一份暂时和虚假的和平,你要让其他三区的人面临恐慌与危险?” “麦克斯,”艾赛尔不甘示弱地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四区人面临着类似的恐慌与危险,已经有好几百年了。”麦克斯愕然,向后退了一步。 “我应该感谢你,麦克斯。我没想到你会隐瞒真相。”艾赛尔轻轻地说:“你没有让我变成全民公敌;或者说,一区人的公敌。”民众所知道的,是总司令直接指定了柯林为他的继承者之后在塔楼上为了不知名的愧疚而自杀死去;至于其中细节如何,却都无从得知。 “柯林的动作太快了,无论是掌握权力还是散步舆论。知道真相的应该只有三个人,是吗?你柯林,还有那个失踪的法师,而我是多余的人。人为了复仇,总有不得不忍耐的时候。”麦克斯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他突然走上前来,在艾赛尔的耳畔说了句话:“而且,为了我所爱的你,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瞬间,艾赛尔瞪大了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麦克斯,那是你的诀别吗?是这样吗? “我会在这十天假期之内查出那些失踪民众的事,”麦克斯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与冷淡:“如果你想阻止我,尽管出手。” 艾赛尔不语,目送着对方离开。他知道,所谓的剧情又回到了正轨,他终于摆脱了麦克斯的爱意与纠缠。就像原着中所写的那样:【麦克斯他从未如此地憎恶一个人。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这个丧心病狂的人得到军区的控制权。】 可是……艾赛尔抬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胸口。这个地方好像缺了一块,就仿佛当初知道“母亲”被杀死时的那样,非常的,失落。 *** “今天除了公事,我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讲。”艾赛尔坐在首座上,表情异常凝重。 “你们已经知道,所谓的神明是如何的苍白无力了。在古老的年代里,他被强权送上了神坛,现在又被更加激进的强权扔进了尘埃。来自神明的意旨让优秀的人们变得低贱,给少数人提供了满足现状尽情享乐的理由;但如果没有政权的支持,神明,什么都不是。” “看到希望了吗?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让人们的信仰强行改变,无论他们愿意与否,心中的神像已经出现裂缝了吧?柯林他赢了,凭借着苛刻的强权维持着他的胜利,从这一角度看,他的确是个值得服从的人。” 说完以上看似屈服他人的话语,艾赛尔的语气却突然变重:“但是,看看吧,他的胜利为我们带来了什么?所有人都平等地过着同样惊吓满满的生活,不断地猜忌和沮丧下去?他给我们带来的‘希望’,难道不是另一条令人绝望的毁灭之路吗?” “他太着急,也太自信了。”有一名坐在下首的军人低声自语。 “但这对我们有好处。柯林的手段恐怕让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吓坏了。这一课,会让他们学会不再奢求高高在上的生活,学会尊敬那些看似弱势的人们。而我,有让他们尊敬的资本。” 顿了一下,艾赛尔忽然微笑:“亡灵,已经为我所用。”他看起来如此平静,眼中却闪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凭借我的力量,押上我的性命。我,控制住了它们!” 为了控制魔鬼并运用它们的力量,我可以让自己的性命与他们相连,入魔求道! “我们还会继续等下去,但那等待不会很久。迄今为止,只有一件事让我心怀歉意与悲伤。”艾赛尔顿了顿,念出了几名与会者的名字,然后起身向他的下属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因为我的‘等待’,你们失去了家人。我以性命起誓,我会尽我所能为你们寻回他们;就算不能,我也会用我们仇敌的鲜血来祭奠逝去之人。我永远不会说‘顾全大局’这样无情的话语,也永远不会罔顾你们的想法。神明抛弃了你们,但我与你们同在!” 待会议结束,兰斯留了过来,走到艾赛尔身旁:“请不要为我们而担心和自责。您已经为我们做过很多事了。虽然很艰难,但我们会一直忠诚地站在您身边。” 艾赛尔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平静地说:“能够与我面对面交谈让我将一切野心与计划坦然告知的,只有我认可的同伴们。”而对于同伴来说,给予多少关心都不为过。 兰斯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抛开这个话题,只是眼睛又亮了几分:“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艾赛尔闻言,呼吸顿时加快了几分,目光也透出几分热切:“这么快就送到你那里了?”兰斯点头,递给艾赛尔一个盒子。 躺在里面的安瓿内,是艾赛尔再熟悉不过的蓝色药剂。第一世他曾用这药剂让自己的敌人消失,最后也被是麦克斯用这药杀死。“谢谢。他们的速度好快。” “我一直很好奇。”兰斯在那里犹豫不决地站着:“虽然上次您毁掉实验室却未受到处分的时候,您就猜到柯林在其他地方另有实验室而且可能更加重要,但您是怎么找到那里的?而且,还能让我们的人混进去?” 艾赛尔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件事,那让他不安起来。但他还是语气如常地回答了兰斯:“是他的人‘告诉’我的。记得我被人袭击的那次吗?当时那家伙一直在试图让我溺水。当然,他肯定不会是想让我死在那里,而是想更容易地把我带到哪里去。而且,我在跌倒挣扎的时候,摸到了一些寻常水池中不会有的东西。后来,我去查了一下格斗训练场的建筑修葺记录;虽然负责人一直在变更,但从二十年前开始,那些人就都是柯林的下属了——或明或暗。” 兰斯不停地眨巴眼睛,试图理解那些话语。他很想问“您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怎么有闲暇发现线索”,又想问“您到底怎么查到那些人底细的”,但他终究是没有问出口来。只要我知道自己选择了正确的长官就足够了,兰斯这样告诉自己。“您简直是算无遗策啊。” 艾赛尔艾赛尔向兰斯投之一笑,然后低下头皱起了眉:“现在让我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我能够想到的事情,麦克斯多半也能想到。那家伙既然只身回来,那么……他会擅自行动吗?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会纠结很久了╮(╯_╰)╭ 感谢娃哈哈的地雷~感谢clampcctv的三颗地雷,姑娘你的三连投吓到我鸟 第49章 坦言 麦克斯靠在墙壁上,用手捂紧了嘴唇,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先前猛然到达地下洞室的缺氧感尚未恢复,他又被一些东西吓到半死。他甚至想要立刻逃走,但他不能——他必须把这些东西看清楚。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我都没受到过今天这样的惊吓,麦克斯这样想着。在他面前那厚厚的玻璃之内,一个全身j□j的男人正阴冷地盯着他;麦克斯敢发誓,在那玻璃后面,那人的嘴中一定发出了魔兽那样的咆哮。 当然,真正吓到他的是那人恐怖的模样:被装在巨大的直立试管之内,眼球是血红色的已经突出了眼眶,指甲的长度与尖利程度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显然,他身上的一些部位已经被替换成了异种生物的。更糟的是,玻璃后面还有很多这样的巨大试管,里面装着类似的外貌诡异的人。 这就是那些平民失踪之后的去向?这就是柯林在做的事情?麦克斯惊骇的同时也不免怒火中烧:这样草菅人命的行为简直丧心病狂。想到艾赛尔曾险些被带到这个地方,麦克斯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一阵后怕。他知道,这个地方,柯林肯定连自己最亲密的下属都不会告诉。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为什么人卖命,艾赛尔。 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狭窄的走廊内引起阵阵回音。麦克斯屏住呼吸,安静而快速地移动着直到他将自己隐藏进走廊拐角形成的阴影之内。这是个好位置,玻璃之内的人看不到他,他却能从这儿看到那里面的动向。 他看见几个二区人走了进去。“这一批试验品失败了。”有个人这样说着。 另一人点头:“是的,他们虽然还活着,但身体内部已经开始腐烂了。记得刚才我们解剖的试验品吗?那些被移植魔兽器官的部位烂得最厉害,简直恶心透顶。我们需要记下这一点。”那人走到一旁,按下了一个不知名的开关。 麦克斯对这研究室内发生的一切并不了解。他最初以为那人只是将营养液或其他维持这些人生命的液体放了出去,因为他看见试管内的水面降了下去;但他忽然发现,那些变得像怪物一样的人都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眼球也变得突出——试管正在被抽至真空状态!那些人在经受割裂移植的痛苦之后还要这样死去! 麦克斯无法再看下去了。那里进行着的他所不了解的一切研究都让他恶心,同时怒气像地狱中的火焰一样难以熄灭熊熊燃烧。他想,如果他毫无顾忌,现在一定会冲进去杀人。但他不能在这里拼上性命;他需要让外面的人知道柯林这罪恶的勾当。像闪电一般,他从阴影中冲出,循着来时的通道离开。他知道,自己来时经过那水池时将衣服打湿了,已经留下了来过的痕迹,现在必须尽快离开。 因为在这里看到的人都是些纯粹从事研究的二区人,麦克斯并不担心发生硬碰硬的搏斗。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距离出口还有很远,但他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那些人是研究药剂和生物的,根本不用当面与他肉搏就能置他于死地。麦克斯分析着现状,艰难地向他记忆中的出口移动。他似乎感觉到了属于亡灵的冰冷气息,但他已经分辨不清那是真正的亡灵还是死亡前夕的错觉。在他失去知觉前,他似乎听见了一个与那气息相似的冰冷声音。 “找到你了。” 朦胧之中,麦克斯察觉到有湿润微凉的柔软物体碰触自己的额头;他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了持着那物体的手腕。 麦克斯原本没有这么强烈的警惕心,但驻守在危险的地区又要提防别有用心的人员,他不得谨慎起来。或许……就像艾赛尔那样,因为生活在外来危险重重的四区,所以具备了本能般的战斗能力与近乎神经质的警觉。 被擒住的手腕迅速一屈灵活一转,脱离了麦克斯的禁锢。至此麦克斯已经有些清醒,那个巧妙的逃脱手法让他立刻猜到了对方是谁。 “醒了?”艾赛尔冷冷地问。 “嗯。”发现是艾赛尔救了自己出来,麦克斯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他坐起身,用眼睛迅速扫了一下周遭。浸湿的毛巾放在近旁,艾赛尔的外套并没有脱,显然是带自己回来之后就一直忙着照顾自己。麦克斯的目光不禁柔和了几分,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冷淡并生硬:“这算是报答吗?我向民众隐瞒了你杀人的罪行,所以你也在你上司的眼皮底下掩护我让我不至于受到处分?” “你想得太简单了,根本就不会有处分!”艾赛尔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你知道柯林有多重视那里吗?你知道柯林一直视你和你的家族为眼中钉吗?如果你在那里被他们捉住,你就会像那些因为各种罪名消失的平民一样,连尸骨都剩不下!你怎么敢一个人偷溜进去?” 麦克斯瞪视着他:“觉得我的做法难以理解吗?我倒是觉得,相较之下,还是你的行为更加让人费解。上一次柯林的人把你带到那里,难道不是为了把你带到地下的研究室去?你没有对他心存怀疑和憎恨吗?为什么要继续为他做事?你明明知道,军纪中明文规定,不得在平民非自愿的情况下让他们为了军队的研究牺牲生命!你既然能找到我,就一定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对不对?为什么不搜集证据告发他检举他推翻他?” 一系列质问下来,虽然麦克斯已经变得成熟稳重许多,也不免有些激动。相较之下,艾赛则表现得很冷静,或者说,是冷漠。“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在拿到有力证据之后就立刻将柯林卑劣的行为公布于众?或者,直接将那地方彻底毁掉?” 麦克斯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很坚定;那已经是一个无声的肯定回答。 “麦克斯,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艾赛尔踌躇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他本不想这么早着手将柯林扳倒,但麦克斯的行动给他带来了变数。他知道,因为是他亲手带麦克斯出来,如果不尽快动手的话,不仅麦克斯有危险,连他自己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将一沓文件放在麦克斯面前,艾赛尔开始讲述:“那里面的东西让你费解,对吗?其实很简单,他想制造出和我一样的具有魔兽般力量并听命于他的战士。他用魔兽血试验过,但那些人都被毒死了。后来他用了我的血,虽然没有致使任何人死亡,但我的血只对四区人有效,而且最多只能将力量提升到三区人的水平。在这些尝试相继失败之后,柯林他……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麦克斯仔细地翻阅着面前的文件。他知道,这些都会成为证据。有了这些东西,毁掉那间研究室不会被惩罚反而会成为维护军纪的壮举;甚至,这已经可以成为推翻现任政权的有力帮手。但麦克斯的表情却愈发阴沉。“这些日期……艾赛尔,你早就知道?”他忽然将面前的文件用力一摔,大声说道:“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放任那些残忍事情的发生?” “我想要报复,”艾赛尔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希望让我所憎恨的人们遭受更大的痛苦。” 麦克斯神情黯然,不发一言。但艾赛尔却听见了来自对方内心深处的哀鸣,那声音甚至让他的心也为之而撼动。“坦言相待的我,让你害怕了吗?偏激恶毒的我,让你憎恨了吗?” “我不知道,艾赛尔,”麦克斯表情有些痛苦,他用双手捂住了脸:“我不知道。” 可我已经知道了。艾赛尔静静地注视着麦克斯,却恍如视线没有焦点一般。你对我的爱情,正在像那些在实验室中湮灭的生命一样不断消减;更确切地说,你爱上了我的“真实”,但你无法接受真实的我所作所为…… 艾赛尔摇摇头,将那些念头驱赶出自己的脑海;他知道,现在感情已经是次要的事了:“这就是我的解释,无论它能否让你满意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现在需要有人去阻止柯林,摧毁他的罪恶迎来新生。我一个人的势力不够,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再相信我一次。” “你就是用这样诚实又残忍的话语让你身边的人为你卖命吗?”麦克斯悲伤地望着艾赛尔:“真是聪明的做法。我急于拯救那些不幸的人,而且不忍心责怪你犯下的错误。” “我并没有想过利用你的感情;事实上,如果你没有回到军区,我还会继续等下去。你不是说过,要消磨我的仇恨吗?看到其他三区人受苦,就是消磨掉我仇恨的最佳途径。”现在的艾赛尔简直冷静得可怕;他毫无遮掩地将冰冷的现实摊在了麦克斯面前。 这现实会刺伤你,如果伤口有形,你现在一定会全身鲜血淋漓;但这并不要紧,因为同样的疼痛,我也正切身体会着。 “算了吧,艾赛尔!你没有仔细看过你的同胞们吗!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全部努力都只由仇恨驱使吗!”麦克斯忽然喊出声来,激动的情绪让他看起来已临崩溃的边缘:“你知道你为了个人的仇恨,让其他三区人陷于悲惨的境地……” 艾赛尔打断他:“而四区人身处这一悲惨的境地已经有很多年了。过去二十余年里被柯林捉去害死的四区人有多少?这一年内外人失去的,不过是那其中一个零头而已。” 就在这一刻,麦克斯的怒火突然褪去了;他看见艾赛尔了眼中的痛苦,那并不比他自己少。 “你以为我不了解我的同胞?我比你更加了解他们,麦克斯!”艾赛尔开始冷笑了,语气变得比平时更加尖刻:“是的,他们每个人都具有优秀的品质,很少有人像我这样满心仇恨丑陋不堪。可我不能看着他们被外人欺负仇人们却不付出任何代价——我不能!” 艾赛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以为我胜利之后会占有所有的战果,失败之后就会躲在我的同胞们身后?别用你们的想法来揣测我了,四区人没有那么自私。若我为王,你以为我会忘记陪伴我的同胞与我一同作战的伙伴?若我事败,所有的决定都是我下的,一切罪责与审判当然由我一人承担!” “艾赛尔,”麦克斯看起来有些惊讶,也有些愧疚:“我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你只是不在意。”艾赛尔冷笑着站起身来:“在你那冷静得令人作呕的平等观念中,四区人是被委屈了却仍然要感恩戴德的一群人;作为这群人中的一员,你当然不在意我的想法。现在呢?我犯了在你眼中不可饶恕的错误,你打算杀了我吗?我现在死去,一定能让你感到高兴吧?” “艾赛尔!”麦克斯脸瞬间变得像纸一样惨白;他猛地站了起来,又无力地跌坐下去——先前不知名的毒气给他带来的伤害并未消退。 麦克斯这番举动倒是提醒了艾赛尔,面前这人差点就死在了那鬼地方。冷静下来之后,艾赛尔才发觉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麦克斯像着魔一样地爱着他,罔顾立场敌对的客观现实帮助他掩盖他的罪行,一个人为了理想与爱情之间的抉择而纠结痛苦着;可自己却残忍地讽刺着对方的爱情与理想…… 原来,我已经变得更加恨你了——恨你让我对你有了仇恨以外的心情。 “我很抱歉。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艾赛尔话说到一半,却被对方的拥抱打断了先前的话语。“我当然在意,”麦克斯的手劲大得让艾赛尔觉得肩膀发疼:“艾赛尔,我当然在意你的想法。” 他们都沉默了,行动了。 麦克斯先用自己的双唇贴住了对方的,像垂死之人渴求光明那样的用力吮吸;几乎是同时,艾赛尔也不甘示弱地回吻。他们撕扯着彼此的嘴唇,汲取着来自对方口中的津液与呼吸。 他们握紧了此刻能够捉住的一切——真实与绝望。 *** 艾赛尔与麦克斯并肩而行,就像他们曾多次做过的那样。麦克斯心中满是疑惑:他们就这样明晃晃地进了研究室,却没有遇到阻拦者或其他麻烦。“你在他们之中事先安插了人?” 艾赛尔摇摇头:“我还没出生就有这座研究室了,怎么可能事先安插?是事后收买。” “柯林控制人的本事可以说是一流。”麦克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他们,可信?” 艾赛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自有办法。如果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就相信我别多问。”艾赛尔也知道,那些都是跟了柯林很多年的“老人”,情况特殊,当然不像他在军队内招揽的人有保障;但他相信,那些人不会背叛自己。 他暗中做了一些事情,给出了充足的理由让这几人相信自己能成为比柯林更加可靠的上位者。更重要的是,他们全都“有求于人”或者“受制于人”:有些是艾赛尔凭借第一世的记忆施以恩惠,从此不得不与他有所联系;有些则是利用那研究室内的药剂到黑市上进行交易被艾赛尔寻到了证据,从此有了足以致命的把柄落在他手里。综其二者,背叛他绝对是愚蠢的事情;能在军队中活这么久的人,绝对不会是愚蠢之辈。 走过拐角,麦克斯看见对面有一名研究员走了过来;他全身肌肉都瞬间绷紧,艾赛尔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他是我的人。你以为我们怎么能平安无事地走到这里?来,认识一下吧。” 麦克斯向前走了一步。就在这时,他听见艾赛尔轻声说道:“知道吗?我的人生中,有五个对不起我——或者四区——的人。有两个我刚进军区就解决掉了,第三个,是上一任总司令。” 麦克斯的直觉告诉他,有些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他迅速地回身,但艾赛尔动作却比他更快。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麦克斯直直地倒了下去。 “你,就是第四个。”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权衡并两难着,反派坚持着他的梦想并痛苦着,这是多么绝望的感情╮(╯▽╰)╭果然还是“生死关头”更能让人认清他想要的吗? 感谢姑娘们~让你们破费我好羞愧>/////<群么一个~啾! clampcctv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0 22:46:25 mi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04:17:56 木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08:28:57 雪川清柳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0-31 14:06:35 第50章 明悟 “我们一起,把那个满是血腥和罪恶的研究室毁掉。” “我担心?当然不。我的人会里应外合,我们不会遇到任何麻烦,证据也都有所保留。唯一让人忧虑的,也许就是未来我会承受的来自柯林的怒火?我不应该知道那个地方,更不该进去。不过,我已经有解决办法了。” 你的确有了解决办法,艾赛尔;有什么能比将“眼中钉”送上更能让上司转怒为喜的? 虽然麦克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也不能用意识控制身体的动作,但他已经可以进行清晰独立的思考。他知道,他被艾赛尔出卖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愤怒或是伤心,甚至也不为自己的性命而忧虑。这并不是源于他所知道的艾赛尔对自己的感情;事实上,他从未看清自己在艾赛尔心中的分量有多少。那安心是源于他对艾赛尔的了解。 麦克斯知道,艾赛尔在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才会做出“冒险”的举动;尽管艾赛尔的势力很可能大到他也想象不到的地步,但麦克斯可以肯定,那里面一定不会有一区人。要推翻j□j需要多方势力联手,所以,为了自己具有的力量,艾赛尔不会对自己下手。 麦克斯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他对艾赛尔的感情曾有过单纯的兴趣,也有过病态的独占欲;可现在那些都被纯粹的爱恋代替了,深爱着相信着两难着痛苦着。 艾赛尔与自己完全不同。他对自己一定不是毫无感情;毕竟,那些被默许的亲昵做不了假。但艾赛尔为了所坚持的事情会义无反顾地沿原路走下去,坚定而冷静;就好像,那感情从不曾让对方痛苦一样。 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这么痛苦?当初理智占了上风或是掌控的念头充斥脑海的时候,自己分明没有这样痛苦的。 自己应该更强势一点更狠心一点,让艾赛尔一无所有,落得不依赖自己就不能活下去的地步。曾经,面对那些强迫性的爱抚,艾赛尔有过挣扎和抗拒,却都无法反抗到最后。情|欲原本就容易让人沉沦,即使自律如艾赛尔,不也有在自己身下呻|吟的时候? 可是……他做不到。 麦克斯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到那样的事了。因为,他不忍心。 怎么忍心再度看见你因为失去重要事物而绝望的哭泣。 怎么忍心让你承受我以爱之名施加的伤害,以至流下屈辱而压抑的泪水。 我…… 麦克斯彻底醒转过来。他觉得浑身都疼,似乎在昏迷时被人痛打一顿;对此麦克斯并不觉得意外,二区人对一区贵族的恨意不比四区人浅,自己已然沦为囚犯,那些人不趁机施以拳脚就怪了。让他在意的是,他的口中被人搁置了一个危险的东西。 麦克斯能感觉到那是一把细长尖利的小刀,军人们用它作为投掷性武器,机械师则视它为最好用的工具。想明白这是谁留给自己的,麦克斯松口气的同时也哭笑不得起来:竟然用这种方式将武器留给我……艾赛尔,你希望我把自己的舌头割掉吗? 小心地将那小刀从口中吐出,成功之后麦克斯口中已经满是血腥的味道。作为军人,他学过太多脱困的方法;他利用那小刀让反绑在身后的双手重获自由,却对密室的门锁束手无策。正当他苦思冥想时,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他昏迷前见到的那名研究员正站在外面。 “您终于醒了。”那位已有些年纪的二区人笑得很和善:“请原谅我们的失礼,如果不将您变成‘囚犯’,根本不可能将您带到这研究室的深处来。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们不得不遵守。” “我可以理解。”麦克斯捂着嘴,努力让自己说话清晰的同时又不断将口腔内伤处流出的鲜血咽下:“现在您可以给我一些止血药吗?” “当然可以。”对方递给他一个小瓶,而后自顾自地转身走开:“您请随我来。虽然我并未参加他们的实验,但备份的样品和文件都由我保管,相信在这儿您能找到您需要的东西。” “艾赛尔让你在这儿等我?”止过了血,麦克斯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叫醒我带我出来?” “我们要选有用的人为合作者,选能让自己实现价值的人为被追随者。这是艾赛尔先生教给我们的。”那名研究员放慢了脚步,认真地说:“先生说过,他给您三十一分钟——半小时苏醒一分钟逃生。如果您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那么他倒不如直接将您送到柯林手中了。” 这的确是艾赛尔的思维方式啊。麦克斯一阵哑然,随即无奈地微笑。 *** “啧啧,你太狠心了,对待自己的恋人都能下狠手。”年轻的法师用手指绕着他的银色长发,讥讽着艾赛尔;见对方始终不答话,他猜测道:“你这家伙,还在为了在这儿见到我而意外?” 艾赛尔瞥他一眼,淡淡道:“我的确很意外。”才怪。自己在这处研究室的人虽然不多,却都和要塞有所相关;这些人长期活动于此,却未见过各处机关与障碍门的钥匙。事物只要存在就不可能不暴露,所以,那些钥匙多半被握在一个可以任意变换其形态的人手中;能将金属制品改变模样的,当然只有觉醒了金元素的法师。 那法师突然认真起来:“你捉住了柯林先生最想消灭掉的人,他一定会为此表彰你也不会追究你进入这里的事。但我奉劝你,别再试图来这儿,更不要将在这儿的所见所闻讲出去。” “我是一名军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最好知道。”说完前面那些示警的话语,法师又变回了平时的轻浮模样:“不说废话了。走吧,现在我带你出去。你不是满心仇恨吗?看到其他三区人变成那副德行,你开心吧?” 我怎么可能开心? 艾赛尔跟着对方行走,沉默地看着两旁试管内铁栏内被实验折磨到不成人形的人们。如果是在第一世,他一定会拍手称快;可他现在懂得了,无辜的人不该为不曾犯下的罪行负责并受尽苦难。更何况,这些人的惨状提醒了他,曾经四区人是怎样被对待的。 经过一个铁笼,艾赛尔停了下来。他看见一个不过五六岁的二区女孩屈腿抱膝坐着,两颊红肿不属于人类的犬齿延伸出了嘴唇;而他面前的法师只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就走了过去,甚至都不曾对同胞表达一点同情。 艾赛尔停住脚步,惊得几乎呆住。对待同胞这样的冷漠而麻木,他简直无法理解!就算是自己,心中也会生出恻隐之心啊!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中有人脱颖而出成为王者,他首先要学会征服别人——不是压服。强迫性的压服会摧垮你的臣民或者激怒他们。与之相反,征服他们的心灵会让他们彻底将你奉为信仰;而在这信仰的力量的推动下,他们将变成更好的人。” 那位第一世儿时敬仰过的不知名的老者这样对我说过。那才是我应该做的事!为什么我忘记了它?是扩大的仇恨蒙蔽了我的心吗? “我想在这儿看看,等一下我会自己离开。”艾赛尔说。那法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而由于另有要事,那法师仅仅是警告了艾赛尔几句便自行离去。 “还想继续装下去吗?”艾赛尔冷漠地说。那女孩畏惧地抬头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张口将犬齿吐出。 果然,这孩子还没有被改造成怪物;能这样伪装自己,倒是足够聪明。艾赛尔舒了口气,面上的微笑几乎称得上温柔:“安妮,是吗?紧张时会绞手,这一点和你兄长简直一模一样。” 女孩灰色的眼睛睁得很大:“你是我哥哥的长官?” “是的,现在我就带你离开。在此之前,”艾赛尔环视四周:“我要将这个地方……彻底毁掉。” 当麦克斯与艾赛尔碰面,他惊讶地发现对方带了个女孩子。“我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了。她是?”艾赛尔低头看向那小女孩:“是我属下的家人。” 疑惑与解释都不必现在谈起;他们都知道轻重缓急,现在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艾赛尔正要开口,忽然脸色一变:他的左臂开始隐隐作痛了。那并不是周期性的常规钝痛,而是一种近乎血肉被撕裂的尖锐的疼痛;这样的痛感,他曾体会过一次,即是他手臂被撕裂的时候。 “麦克斯,”艾赛尔平静地说着,将紧紧揪着自己衣襟的小女孩推到麦克斯面前:“我会亲手将这个地方毁掉,你带这孩子和文件先离开。事先声明,我同伴的家人就像我的家人一样重要,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好看。” 麦克斯定定地看着艾赛尔;他忽然明白了,艾赛尔收买人心的方式从来都与其他人不同。对方的心计固然不少,终究是敌不过一二区人那些特别的“机谋课程”;但艾赛尔使用的是更加直接有效的方式,实力以服下属真心以亲同伴。 “我明白了,”麦克斯郑重答应,同时拍了拍小女孩的头顶;也许是主角天生附带的亲和力起了作用,那小女孩很快就不复紧张兮兮的模样。“艾赛尔,你还会回来么?” 艾赛尔瞪着他:“你希望我死在里面?”麦克斯一噎:“当然不!我只是怕你有事罢了。” “怎么可能。照顾好她,否则有事的就变成你了。”抛下这句话,艾赛尔便迅速离开。 要找到目标很容易;艾赛尔向前走着,机械右臂与躯体接驳处愈演愈烈的痛感和魔法的波动证明他的方向是正确的。看见那名法师的时候,他在对方面前十米之外站定;法术有其限制,在这个距离,对方不能将他的手臂撕扯掉。“你在找我。” “当然。”年轻的法师脸上再不见从前的笑意,一字一句都无比阴冷:“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惊讶——当我看到那些被毁掉的东西。” “被毁掉的东西?”艾赛尔重复了一遍:“收起你的惊讶和愤恨吧,接下来你将会看到我毁灭更多的东西,包括你。” 就像没意识到艾赛尔言外之意是要杀了自己一样,年轻的法师继续阴沉地说着:“四区已经得到了你的保护,你还想要什么?我简直难以相信,他是一位足够强势的能够成为比神明更高尚的伟大人士;在被这样的人寄予厚望赋予权力之后,你要背叛他?” “如果你以为我们只满足于虚假和暂时的安宁,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艾赛尔平静地说着:“睁大眼睛看看那些悲惨的人吧,过去遭受折磨的是我的同胞们,现在柯林为了满足他那膨胀又可笑的控制欲,将罪恶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还不明白吗?你口中那位高尚的先生是一个卑劣和疯狂的人。” “你怎么敢!”尖利的叫声回荡在走廊里,过度的愤怒让那法师看起来像是陷入了癫狂:“我早该知道的,四区人是一群想往上爬的疯子。看着吧,今天我要将你的头砍下来,让民众知道谁才是卑劣和疯狂的……” 他的话被打断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向后飞出,落地时他感觉到胸腔内异常疼痛,显然不仅是断了几根肋骨,连内脏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当他想明白先前那阵疾风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得惊骇地看向艾赛尔:“你竟然?”这么快! “你说得没错,我也一样,是个卑劣和疯狂的人。而且,”艾赛尔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说:“你和我,有一个将会死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收到长评,所以今天加更,另一章饭后码晚上发。接下来就没法加更了,因为我正在为了定制而狂码肉章番外_(:3」∠)_ p.s.虽然文章还没完,但先放个定制效果图,也让大家看看人设~太感谢蕾拉大大的插画了,美cry! 第51章 崩毁 艾赛尔简直恨死了面前这个法师。每当他看见那对玻璃盒中的血红眼球,他的仇恨就酝酿得更加浓重。但他也知道,想杀掉这家伙并不容易。 虽然他们二人所处的位置是空旷的走廊,附近也没有金属作为对方的武器,但自己依旧胜算极小。对方的能力恰好能压制自己,为了避免和从前一样被对方断掉手臂,必须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这样一来,擅长近身格斗的自己就会落于下风。自己也可以像刚才那样凭借速度的优势进行突袭,但“远程——近距——远程”的行动方式会大量消耗体力。 艾赛尔想到的事情,对方显然也想到了。那法师站起身来,神情自若,慢悠悠地说:“别笑得那么得意,你以为,死的人会是我吗?我会像当初杀死那只畜生一样的杀死你。” 艾赛尔用冰冷的目光瞪视着对方,双手握紧成拳,发出“喀喀”的响声。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被对方激怒;反过来,他必须试着激怒对方,然后借助漏洞施以杀手。 二人安静地对峙着,彼此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但他们都没有行动;毕竟这不是寻常切磋,能用最少的气力杀死对方才是最重要的。艾赛尔不动,是因为他知道在对方有所防备的前提下,主动进攻对于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法师不动,则是因为他想消耗敌人的体力。 “知道吗?毁灭性的暴权其实是新政最好的踏脚板。”艾赛尔突然开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不会成为柯林的下属。毕竟他是那么的愚蠢和可悲。” “你胡说什么!”年轻的法师瞪着他,表情狰狞:“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谁给你的?你以为谁都愿意招揽一个四区人吗?”前一刻,他还在大声质问着;下一瞬,他却已经出击,力量与速度都在这瞬间爆发。 “太‘幼稚’的法师,在非静止的情况下是不能发动任何法术的。”这是与艾赛尔交好的那位法师告诉他的,也是他等待对方先行动的根源。 艾赛尔使出全力,速度快得几乎只能看见身体的残影。最初他也与对方姿势相同,似乎是要以拳对拳以硬碰硬,却在将要与对方碰撞之前,改变了手臂的姿势。先天条件的缺陷被坚硬有力的金属肢体弥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艾赛尔就将对方的小臂当中折断,断骨的尖锐面猛地向上戳起甚至刺穿了皮肤。 手臂绷紧聚力朝向一处时,想将那手臂折断简直在简单不过。他原本就是个擅长诡诈的人,争权夺势中如此,格斗搏命中也是如此。 艾赛尔迅速地后退,在安全距离站定急促地喘息;他的左臂疼得厉害,即使不将法力用到极致,对方也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但他已经习惯疼痛了;更何况,这比起折断手臂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以为我只有一个去处?你以为我到了麦克斯身边,他不会以宽裕的条件更加优待我?” “你敢吗?”剧烈的疼痛与心底的怨恨,让法师的眼神变得更加狠毒;他冷笑起来:“你不敢!你不敢接受他的招揽居于一区人的麾下,因为你不可能打败他!甚至于他那贵族掠夺性的本能会让你变成他的禁脔……” “你这样说,是在变相承认我能打败柯林吗?”艾赛尔脸色毫无变化。虽然对方确实触动了他心底的禁忌,有关第一世的惨败有关过去的屈辱经历,但他将心中波动完全压制了。真正让他动容的,是对方竟然很了解他的心情,暴怒之中的寥寥数语也能切中要害。 法师不答话,阴森地笑道:“虽然我不想破坏这里破坏柯林先生的心血,但既然已经被人发现,就有摧毁的必要!”伴着话语声响起的,是墙壁的崩裂声与钢铁摩擦的刺耳噪音。 那是?!艾赛尔忽然领会了对方正在做的事情:建筑内部的钢铁支架!对方要以破坏这研究室为代价来杀死自己! 墙壁彻底地崩毁了,被掩藏在建筑内部的巨大金属架化为了利刃铺天盖地而来。饶是艾赛尔能凭着速度进行躲避,身上也添了不下十个伤口。对方的怒意似乎为法术注入了力量,那些被意志辅助形成的利刃锋锐有力,有些已经刺穿了身体。 艾赛尔咬着牙;疼痛不能为他造成任何困扰,他真正担心的,是不能杀死对方却被对方先取了性命。被他拔出身体的袭击落空的利刃,已在那名法师的控制下漂浮到了空中。 “你现在还认为自己能杀死我吗?”那法师疯狂地笑着:“艾赛尔,你现在还那样认为吗?” 战局已经陷入了一面倒的情况,疾风般的速度与变幻莫测的作战方式,现在都只能成为逃跑躲避的辅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挣扎着站起,艾赛尔想到了一样东西——可能让他反败为胜的东西。 那是能够抑制魔法效力的药剂,就装在他的衣兜里。自从艾赛尔知道了自己的克星是什么,就在寻找破解的办法;与这研究室的人有所联系之后,他便将这任务交付。但那药剂却是半成品,可能生效时间不够,也可能根本没有效力。 只要给我一分钟,我就能把这家伙的脖子扭断。艾赛尔决定赌一把;首先,他必须靠近对方…… 剧烈疼痛与大量失血已经让艾赛尔不剩多少体力;他被对方用力地摔倒了地上,又被压住了身体。那个可恶的法师跨坐在他身上,用能将脖子拗断的力道扼住了他的喉咙。但艾赛尔已经达到了目的——他将那根针管刺进了对方的手腕。当窒息感让他几近昏厥时,那一管药剂也全部注入了对方体内。 “那是什么东西?”身体忽然被麻木侵袭,体内一切因法力而起的波动都停止了,这让法师陷入了严重的恐慌:“那是什么东西!” “能让法师变成废人的东西。”艾赛尔猛地将对方掀开,顺手折断了对方另一只手臂:“你现在已经切身体会到它的效果了。”疼痛让法师将牙咬得作响,但他却依旧追问着:“你从哪里弄来的?除了柯林先生的研究室,没有哪里能做出这个!” 的确就是在这儿做出来的。对方的话倒是提醒了艾赛尔一件事;他微笑起来:“当然是你最崇敬的那位先生给我的,目标是你。”话音才落,他就听见对方尖叫起来:“不可能!他不可能想要杀我!” 果然,被崇拜的人杀死,这样简单的谎言已经足够让你崩溃。“你以为他会需要一个幼稚的家伙不停为他添麻烦?不是他的话,我又怎么会有这种药?你那被狂热崇拜毁掉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问题了吗?”艾赛尔强撑着坐起来,用那支金属手臂化出的尖刀刺穿了法师的肺部。当他看向对方的时候,他发现对方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笑意。 “他相信你,不相信我?”年轻的法师喃喃自语:“我是他最忠诚的信徒,你却是一个卑鄙的叛徒。但我依旧会做我应该做的事。” “什……!?”艾赛尔猛地转头看向来时的通道,眼前的光景让他大惊失色:一扇扇沉重的铁门落下,玻璃之内的房间霎时燃起了火焰。 “如果有不该来的人发现了秘密并想将它公布于世,为了维护柯林先生的名誉,我会将这儿彻底毁掉,和入侵者一起死在这儿。”法师笑着说:“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焦急,就好像你不会给我陪葬一样。” “我才不会死在这里。”艾赛尔静静坐着以恢复体力,冷冷地说:“你一个人带着你的忠诚见鬼去吧。” “可你那个一区恋人呢?你不担心他的死活吗?你不爱他吗?” 艾赛尔当然不会担心麦克斯,因为他知道麦克斯已经离开;但法师的话切实地触及了他的内心。“我恨他。一区的人,从来都是我最厌恨的。” 他怎么可能不恨麦克斯?第一世,自己被对方杀死;这一世,自己的身体曾被迫雌伏对方身下不说,对方还在自己最脆弱时趁虚而入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印记…… “我也恨你。我嫉妒你。”年轻的法师突然微笑起来,尽管他嘴角溢出的血沫有增多的趋势:“我只比你大几个月,一样的年轻和具有力量,他却选择了你。从我去杀那只魔兽时,我就知道了。” 艾赛尔有点可怜这法师,但那极微小的心软很快就逝去了。他从法师的外套口袋里取出了手帕,仔细地帮对方擦掉了额头和鼻梁渗出的汗珠。法师有点吃惊:“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更容易动手。有汗的时候,皮肤会太滑。”闻言,法师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他明白了艾赛尔要做什么。“我现在只能任你处置,”尽管已经气若游丝,他仍然为自己争取着:“但请你先杀了我——我只求这一点。请你至少给我留一点尊严,让我失去的时候保有全尸。” 艾赛尔沉默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灰色的眼眸几乎呈现为充满死气的白色,显然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妈妈’的眼睛,你是活生生挖出来的,那时候,你没有心软。”艾赛尔停顿了一下,终于微笑:“现在,把你的眼睛给我吧。” 无端燃起的火焰已连成一片,艾赛尔已经能感觉到弥漫的烟气和炙烤着自己皮肤的热气。他拖着一身伤口,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阻挡他的铁栏前面,用尽全力去敲打扳动。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能死在这儿;能够毁掉柯林的证据都在麦克斯手里,我不能让他捡了这个大便宜。 穿过重重障碍与火海,死亡或是新生——这将是最后一次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生死关头来了~~二更完毕,酷爱来表扬勤劳守信的作者菌!!! 第52章 新生 这是第几次了? 因为气浪的冲击而跌倒在地,下一秒艾赛尔却又快速地站起来。无视了自己伤口再度迸裂而形成的一滩血,艾赛尔继续向前走去。虽然体力已近极限,但艾赛尔却觉得,自己的力量源源不绝;只要想到四区,他心中就有无穷力量生出。 柯林的确是个聪明的人,一切能形成障碍和陷阱的机关都与建筑本身相连,以蛮力破坏面前由钢铁铸成的大门会让墙壁破碎直至分崩离析;艾赛尔想着。他知道,头顶的建筑将会因为下层支撑物的扭曲萎缩而坍塌,脱离了玻璃墙禁锢的火焰也会很快连成墙变作海。他知道死亡已经临近,可他依旧没有放弃。 我要让自己逃离的速度快过死亡到来的速度。艾赛尔吃力而坚定地前行,面色苍白额头沁出汗珠;与这虚弱的模样相反,他眼中闪耀着坚定执着的光芒,看起来已近疯狂,但他心中却无比冷静。 搜集证据将柯林的罪行公布于世的人是我,将这罪恶发源之地毁灭的人也是我。我不会成为尸骨无存的“烈士”,我会活着成为人们感激和信服的对象。 我会学着由心去征服他们,而不是用暴力压服他们。 衣服被汗水和血水浸湿了,连艾赛尔本人都分不出那汗水是因为竭力还是疼痛。破除障碍躲避危机走过通道,这已经成为身体的本能;与此同时,火烤般的炙热以及身体上的疼痛让艾赛尔更加清醒。他先前的明悟逐渐衍生,充斥了他的脑海。 ——事实上,外人的神明并未庇护过任何人;他只会在我们想改变想为四区谋一条出路的时候惩罚我们罢了。 神明的确从未庇护过任何人,一个拥有权力的疯子就能让外人陷入地狱。所以,我借助那个疯子推翻了神明报复了外人;现在到了我所等待的时机,我将推翻我参与促成的罪恶,成为民众全新的信仰。现在我所承受的苦难,是因为这邪恶计划而受到的惩罚吗?那么,让它来吧,我不可能被它打败。 ——如果改变四区会让你自己失去一切甚至生命,你会去走这条路吗?如果在失去一切之后你得到的是痛苦与毁灭,你会去走这条路吗? 当然会。那就是四区人一直在做的事,只是我选择的路涉及了罪恶罢了。但我没做错什么——绝对没有。想要激起人们的敬畏与仰望,就要毁掉让他们恐惧的危机。来自民众内部的危机,我促成了它,也将推翻它;来自外部的亡灵威胁的危机,我已将生命押上去解决它。 麦克斯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了,改变对待他人不够公正的思想态度——这也是我迫切希望着的。但想激发某些人的廉耻高尚之心,仅仅用宽容温柔的态度对待他们是绝对不够的。民众的堕落源于统治者甚至政权制度的堕落;打破它们纠正它们之后,我依旧需要用强权去约束他们的行为,同时用强权保护他们。 推翻旧政权建立新政权并没那么困难,困难的是维护新政权。所以,我会…… “咳!”轰鸣之声在背后响起;艾赛尔终究是躲过了被砸死的危机,但那激起的尘屑呛得他大声咳嗽,人也因为方才突然爆发速度的闪躲而失去了全部力气。 似乎真的太过疲惫,连脑中的意识都要湮灭;已经不能再向前走了。 你甘心就这么死了?离得到权势坐上王座只剩一步,你甘心放手? 艾赛尔抬起了右臂;那上面留有先前搏斗时留下的伤口,狭长而深,却并未伤到骨骼。他毫不犹豫地将左手的金属手指刺入了那伤口,血肉被更加严重地割开,剧烈的疼痛让他又清醒了起来,力量伴随着痛苦又回到了他身上。 我不能输给麦克斯;我不能放弃四区。 我不能死。 ***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格斗训练场的负一层,麦克斯靠在柱子后面;这个位置让他可以看见所有进入这里的人,同时又不至于被发现。此刻他一边担心着艾赛尔,一边犹豫着是否该进去看看。重要的文件被他藏进了自己的车里,那女孩子他也托从前的属下送回了居民区,这些要紧的事情已经办完,他现在没什么可以顾虑的了——除了自己的性命。 忽然有巨大而沉闷的响声从脚下传来,与此同时,麦克斯觉得地面也震动了几下。这不禁让他面色一变:艾赛尔遇到危险了吗? “神说,永远不要吝惜对你所爱之人的付出。”曾经千百遍在耳边响起过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脑海,直击麦克斯心底。自从他开始质疑人民的不平等想要改变现状之后,他就不再相信神明了——尽管他属于神明最为庇护的一群人。但现在他忽然觉得,神明还是给过自己一些正确旨意的。 默念这句话的时候,麦克斯开始觉得愧疚。他的感情的确持续了很久,但他竟然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心底的真实想法——直到今天。在麦克斯记忆里,似乎自己一直在试图阻止对方阵营所做的事试图改变艾赛尔,艾赛尔则不然,仅仅是对抗自己罢了。 艾赛尔不希望我为了他而改变立场看法吗?他觉得这样的我已经很好吗?麦克斯这样猜测,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他知道,真实答案比这伤人得多:艾赛尔从不相信自己是可以为他而改变的,所以,根本不会为此而努力。 地面之下又传来了巨大的响声,不难想象处在下面听见那声音会是如何震耳欲聋。麦克斯凭经验判定,这里不适合继续呆下去了,坍塌与爆炸的可能性都很大;这处训练场的负一层与上层建筑是完全分离的下方坍毁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上方,而且他返回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如果陷在这里,多半会殒命于此。但他非但没走,反而跳进了那水池,寻到了研究室的入口。 不能在这儿等下去。不能让艾赛尔只身留在下面对抗未知的危险。 该怎么选择似乎已经有了定论,曾经因为自己太过主动而产生的不平情绪因为立场不同而引发的两难全部都消失了。他仍然相信艾赛尔会活着出来;他只是太害怕对方死去的可能性。 如果艾赛尔死了,心中的缺口将会无法填补,他的世界也会发生毁灭性的改变! 来自火焰的灼热影响不了麦克斯,破败的随时有可能坍塌的墙壁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唯一让麦克斯感到焦虑的是,他根本找不到艾赛尔。浓烟让他视线受阻,错杂的通道让他不敢贸然前行,生怕错过了对方。 麦克斯前行的脚步慢了下来,心中一片茫然与惶恐;直到他终于看见了艾赛尔,对方的模样让他的心放下又提起,全身一阵发冷:艾赛尔浑身上下全是血,甚至连身上有几处伤口都看不出;他已经跪在了地上,手撑墙壁似乎想要站起,却已经失去了知觉。 用手在对方胸前按了按确定没有肋骨断裂更不会刺穿肺部,麦克斯便开始小心地向对方口中吹气。当那微乎其微的气息变得明显起来,麦克斯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至少……你还活着。 门开了。 与主人不同的脚步声让猫咪抬起了头,等它发现进来的是自己见过的人自己的主人还被对方抱在怀里,便“喵喵”地叫着跑了过去。麦克斯现在完全没有心情逗猫,只是说了句“小猫,别闹”就抱着艾赛尔进了卧室。 “喵?”被忽略的猫咪叫唤了一声,随即跟进了房间。 麦克斯为艾赛尔悉心地上药包扎。他们之间有过几次情|事,那些暧昧旖|旎的回忆始终清晰地印在麦克斯的脑海之中;现在,他记忆中那具白皙美好的身躯之上,添了许多被利刃造成的伤口与灼伤。虽然麦克斯知道,魔兽血赋予艾赛尔的强大愈合能力会让这些伤口快速恢复,但他还是止不住地心疼和后怕。 “我差一点就失去了你。”麦克斯小心翼翼地在艾赛尔血色全无的唇上吻了一下:“现在,我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他坐直了身体,打算在对方醒来之前都一直守在这儿。 趴在一旁的猫咪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身受重伤甚至一度濒临死亡,在看到麦克斯停止忙碌后便欢快地跑了过来,想要跳到床上去。 麦克斯可以理解猫咪想要亲近主人的心态,但他不敢让重伤昏迷的艾赛尔受到打扰。他把将要跳上床的猫咪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道:“小猫,别打扰你的主人休息。” 其实麦克斯低估了艾赛尔对这只猫的爱护程度。对兽类撒娇最为受用的艾赛尔,长久以来都允许猫咪伴着自己入眠,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允许猫咪进入被窝亲自抱着它睡觉;因此,对于思考方式较为简单的猫咪来说,“主人入睡时自己可以挨着对方的身体亲近撒娇”已经成为了它的思考方式。现在阻止它与主人亲近的麦克斯,当然就成了恶人。 艾赛尔是被麦克斯气急败坏的低语声和猫叫声吵醒的。看着不断挣扎想要扑过来的猫咪和同样坚持不懈阻止猫咪的麦克斯,艾赛尔有些无语:“麦克斯,为什么我总是能看见你欺负我的猫?” 虽然被猫咪的抓挠弄得十分狼狈,但看见艾赛尔醒来,麦克斯还是喜出望外:“艾赛尔,你醒了?”想到对方先前的问题,麦克斯连忙解释:“我并没有欺负它。只是它想到你身边去,我不希望它碰到你的伤口,所以……” 艾赛尔了解了对方所做的事情,不禁失笑。他将手臂微微抬起:“让小猫过来一点吧。”他本来想要将小猫抱在怀里,但他意识到自己身体疼痛剧烈且移动艰难,于是就放弃了大幅度动作的打算。 “好吧,你小心一点。”既然艾赛尔已经发话,麦克斯也照办。担心这活泼的猫咪碰到艾赛尔的伤口,麦克斯将猫咪放在床上之后,又警惕地用双手捉住猫咪的身体避免它和艾赛尔接触太过密切。 如今“小猫”已经是成年猫,它现在的体型大小和它的名字完全不符合;就算如此,它在艾赛尔面前也依旧喜欢撒娇。它不停喵呜喵呜地叫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看到猫咪长毛散乱可怜兮兮的模样,艾赛尔也知道它在和麦克斯的争执中受了点委屈;但他知道麦克斯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因此也没有和对方说任何挤兑或是责备的话。艾赛尔只是用手安抚了面前的猫咪:先拍了拍它的头顶,而后轻轻挠了它的颈后。“小猫,”他轻声下令:“去床头趴着。” 得到主人爱抚的猫咪已经被治愈,温顺地叫了一声之后,便听话地在艾赛尔的枕边趴了下来。“它很听你的话。”麦克斯感叹道。 “它现在只听我的话了。你会为此而失落吗?”艾赛尔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对方;他已经注意到麦克斯裤子上的皱褶与粘附在上面的白色长毛。他本想开个玩笑就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毕竟这次毁掉研究室闹得太大击败柯林已经变得刻不容缓并且分外重要。但他尚未开口,就发现麦克斯的表情变得严肃,其中还掺杂着一丝忧伤。“只有看到你受伤濒死才能让我感到失落,艾赛尔。” 艾赛尔哑然。他想要将脸转开,对方的表情跟话语都让他感到不自在。但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麦克斯俯□来,用双手轻柔地固定住艾赛尔的脸:“那已经不仅仅是‘失落’,而是‘绝望’了。如果从前我还对这份感情有半点犹豫,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艾赛尔,如果失去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假如你真的死在那个阴沉肮脏的地方,虽然没有伴侣契约,但我也多半也会随着你一起去死的。” “你?”艾赛尔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你怎么敢这么说!你的性命和理想就那么没有价值可言,以至于你为了我就要将它们通通放弃?” “我的性命和理想当然重要,”麦克斯笑了一下:“可你和它们的总和一般重要。如果在那个非常时刻,我应该会选择你的。”他低下头,亲吻了艾赛尔。沉浸在个人思绪中,艾赛尔并没有拒绝他。 对了,这是“同人志”的世界来着。虽然自己已经让剧情改变,但麦克斯依旧爱上了自己也占有过自己。对方像原着中那样坚持着他的理想世界也像同人志中那样深爱着自己,这两个人格竟然已经合为一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它依旧发生了。就好像,自己回来时根本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他对面前这个人也会有了憎恨以外的感情。 要不要学着对麦克斯好些呢?想到这里,艾赛尔微微张开嘴唇,探出舌尖舔了一下麦克斯的唇;这动作让对方吓了一跳,连忙撑起了身子。艾赛尔微笑:“我只想说,我觉得好多了,你现在可以更深入地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无论是反派本人还是主角和反派的感情都得到新生了╮(╯_╰)╭ p.s.谢谢木夏姑娘的地雷~╭(╯3╰)╮ 第53章 胜利 当广场上军区内响起了呼啸,军人们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当叛乱的号角吹响,杀戮与鲜血便如狂风遇上热烈燃烧的火焰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时刻被信念和训练磨砺着的战士们,不会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武器那样生锈变钝,而是锋锐如新;他们用凛冽的杀机面对自己的敌人,用充满生气的眼神面对战死的危机。 【自从原有规则被打破,我们赖以生存的大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前只有四区人屈辱艰难地活着,现在所有人的生存都变得艰难。我们都有为了强权而屈服的时候,但我现在想说:如果强权只能让人失去尊严而不能给民众以利益,那么,让这样的强权见鬼去吧!】 【在军区之外,有些愚蠢的人不愿与他们憎恨或轻视的人一起战斗,只会无力地乞求让他们再多活几天。令我感激而自豪的是,我们中没有那样可笑又可悲的存在。在我面前的不是各区人的混合集体,而是一个团结善战的整体,强者懂得扶持弱者,犹豫的人能够从意志坚定的人身上获得了力量。服从与祈求不会让j□j的施与者变得仁慈,我们想要什么,就用武力和生命去夺取!】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要在时光消耗他们生命的期间将自己塑造成有价值的个体。别让天资成为偷懒的借口,也别让怨恨蒙蔽了双眼。一切的战役,我都会与你们并肩而行,就算是最胆大妄为的战争——篡权,也是如此。行暴之人只能用暴力去将他们消灭,麻木之人只能用暴力将他们唤醒。今晚,让我们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死去,或者颠覆!】 艾赛尔还未走进那间屋子,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自己先前讲话的录音被重复报放着。果然,战火蔓延得如此迅速,柯林根本就没心思离开这里。他笑了笑,推门进去。 “别轻举妄动。您上年纪了,速度比不过我;至少在您开枪之后,我依旧有足够的时间避开并射杀您。”避开了接连射来的子弹,艾赛尔掷出一枚尖刀:“您似乎很喜欢我的演讲。我发动他们推翻您,这让您感动了吗?” 柯林沉着脸看向艾赛尔;他的枪掉在了地上,右手手掌被刀贯穿。属于最高统治者的办公室很大,从门口到桌前有很长一段距离;在这种情况下,热兵器自然比近身格斗使用的冷兵器更加有效。但现在艾赛尔毫发无损地站着,自己右手却流着血;对方已经亲身证实了二人之间的差距。 “他们竟然让你毫发无损地进来!”柯林咬着牙说:“我不该相信你,你是个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畜生。”艾赛尔并未生气,只是冷淡地说:“最初找上我的是您,决定让我成为下属的也是您。更何况,您并未完全信任过我,我的人有不少死在您手上,身边也被您安插了不少人——只是他们都被我设法收服了。现在,您打算接受审判了吗?” “退下吧,你这低贱的四区人。”柯林笑得傲慢而恶毒:“卑贱的人没有资格审判地位比他高贵的人,作为下属,你更没有资格来审判我。” “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一区人,你会屈从地认罪赴死吗?”艾赛尔反唇相讥:“你用残忍强硬的手段迫使人们意识到他们是平等的,因为他们都将压抑地活着或是悲惨地死去。你在内心深处还是对一区人存有自卑感和等级意识,是这样吗?你真可怜。” 柯林的脸色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到嘲讽:“你以为凭借那些人能够推翻我吗?别天真了。四区人的确团结二三区人也可能被发动与你一起送死,但真正能让群众也被鼓动起来的是一区人……”他的话语被号角声打断了。柯林自己听着那声音,脸色渐渐变了;他知道那是胜利的信号,却不是他所熟悉的信号。 “你以为我不知道?”艾赛尔反问,心中喜悦之余也无比复杂;他知道,如果没有麦克斯的帮忙,自己的计划不会进行得如此容易。“我当然知道一区人的天赋,也知道在那群讨厌的人中也有能力超群值得信任的人士。所以,我与他们联手了。” 柯林惊疑不定:“你?”艾赛尔微笑:“要推翻j□j,当然要联合所有人的力量。” “你这个蠢货,竟然与一区人联手?”虽然知道事态无可挽回,柯林却大笑起来:“推翻我之后,两位发动革命的领导者将凭借军队内部投票决定上位之人。在你们力量相当的情况下,你以为他们会选择一个四区人,而不是高贵并接受过优秀教育训练的一区人?” “不是力量相当,而且,也不会有选举。”艾赛尔看着柯林冷笑的脸,平静地说:“当然,我也不会蠢到杀了他们激起一区平民的不满。我有办法让民众直接选择我。” “你有办法?”柯林讥讽他:“用你那绝妙并具有煽动力的口才吗?” 艾赛尔摇了摇头,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细长的试管:“是这个。”柯林一看到那东西,眼睛就立刻瞪大了:那是一根手指,上面还戴着象征自己家族的指环!他自己知道,只有他和他的儿子才有这戒指! 比起悲伤与愤怒,柯林的心中还是不敢置信居多:“你怎么可能找到他?他是……” “云游四方的火系法师,”艾赛尔将话接下:“一般人当然找不到他,但亡灵可以,毕竟它们行动快速而且无处不在。如果你怀疑我,接下来我可以让人把他的脸皮整个剥下来送给你。”柯林依旧难以相信:“你在糊弄我吗?谁都知道,亡灵害怕来自法师的火焰。” “当然。但有我的意愿驱使,它们就算恐惧也不得不去。” “你和它们签订了契约?”柯林很快就做出了猜测,笑得幸灾乐祸:“你以为主仆契约就能让它们为你卖命吗?亡灵是有思想的,当它们意识到只要你死了就能够获得自由……” “事实上,如果我死了,它们也会不复存在。”艾赛尔微笑:“我签订的是伴侣契约。虽然这是个同生同死的诅咒,但人类的生命比亡灵要脆弱短暂得多。所以,我控制了它们。”那一瞬间,柯林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看向艾赛尔,就仿佛面前的是怪物一样。 艾赛尔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想要制服亡灵并签订契约并不容易,有这样战斗力的人寥寥无几;而将性命与仆从工具一般的生物相连,这几乎是任何人都不会做的事。但作为约束力最强的契约,艾赛尔觉得使用伴侣契约为自己谋求力量简直理所当然,就算赌上性命也无所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写下忏悔的书信而后自杀,或者拒不认错被革命者击杀。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前者,至少能让你那不堪的形象得到些许挽回。” 曾让无数四区人失去性命饱受痛苦的罪魁祸首已近死亡,最后一个也解决了。接下来,我只剩一件事要做。 另一边,麦克斯和他的同伴们呆在总司令府大厅的一侧,艾赛尔的手下则处在另一侧。他们终究还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尽管方才的战役中,他们曾并肩作战而且对彼此的战斗力与品格都有了积极的认识,但他们依旧自发地站成了对峙的局面。 “我说,我们为什么不先发制人?”有人这样对麦克斯耳语:“我们这边的领导者是你,他们那边的是个四区人,就算现在动手,也没人能说什么。” “我们需要等待选举。”麦克斯冷静地看了他一眼:“论官衔,他现在是执行官比我这个将官要高;论贡献,如果没有他,我们根本不可能将柯林的罪证公布于世,我本人也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 “可如果没有我们,这场战役也不会胜利得如此容易。”那人争辩道:“谁都知道四区人和一区人的体力差距,多数四区人努力达到的水准也不过是一区平民的水准。如果没有我们的号召,今晚的事不会进行得这么容易。选举只能浪费时间!”他的声音提高了,所说的话立刻得到了附近其他人的赞同。 麦克斯有点头痛了。他知道,自己的同伴都是友好而充满干劲的人,他们是反对不平等待遇的,但他们心中依旧轻视着来自其他三区的人;他们愿意和自己一起拯救其他三区,却不愿意服从艾赛尔进行变革。他知道,彻底改变人们的想法会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但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艾赛尔的手下们已经听到了这边的谈话。 与大厅这一端不同,那一端的人安静警觉地站立着,就算交流也只是互相写在彼此的手心,可见艾赛尔是怎样严格约束这些人的。有什么样的长官,就能培养出什么样的下属。在麦克斯看来,那些人就像艾赛尔一样,不会用言语做无意义的争斗,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将这仇记在心里留待日后报复。 “任何为了公事进入总司令府的人不得携带武器。”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上方响起:“我真开心军区有这样一条传统性规定,否则这里恐怕就要发生血战了。” 有人开始窃笑,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有所缓和。麦克斯向上看去;这大厅很高有一圈回廊与建筑的二楼相连,艾赛尔此刻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见对方不像受过伤,麦克斯放下心来,向对方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很快就变成了惊讶。 他听见艾赛尔说:“麦克斯,你的同伴说得很对,选举是多余的。”说罢直接从二楼跃了下来。几乎是同时,枪被上膛的声音整齐地响起,黑色枪筒从高出的环形开放式走廊延伸出来朝向下面;大厅墙壁上的暗门打开了,只听命于总司令府主人的军士冲出,迅速控制了局面。 大多数人都因这突发状况而惊惶,但麦克斯却完全不同;他看着已然落地的艾赛尔,心中充满了震惊。他知道,能够动用这些权力意味着什么——柯林将这势力移交给了艾赛尔。 这没什么奇怪的,艾赛尔的目光在麦克斯写满惊讶的脸上一扫而过。任何人都会有珍惜的事物,都会对可能失去他们而惊恐;他严密保护着的亲人被我发现并砍掉了手指,所以他将自己已不再需要的东西交给了我以免我继续折辱那人。 “你想要在这里把我们杀掉吗?”有个一区青年质问道:“你要罔顾军队选举的规则做忘恩负义的事吗?” “我从来没打算在这里杀任何人,”艾赛尔微笑:“我只打算让你们在这儿呆半个小时罢了。我将会让你们知道民众选择的是谁。他们会选择——我!”他的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 “麦克斯,”在艾赛尔离去之前,他走到了麦克斯面前,笑得很灿烂:“这一次,输的是你。” *** 对于民众来说,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武装暴动已经结束,现在的夜空却又被黑暗彻底吞噬了。他们隔着窗户向外看去,惊恐地发现那遮蔽了月亮与繁星的并不是乌云,而是成群的亡灵! 军队不会允许它们进入居民区,更不会允许它们来到最中心的地带!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先前的战役让军队元气大伤了吗? 除却四区之外的其他人在军队长期保护下,几乎已经忘记了亡灵的可怕;但现在,那令人恐惧的事物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空气似乎凝滞不动,巨大的恐惧让所有人都定住,无数双眼睛望向了天空。 更加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冰冷的狂躁的生物,向着同一个方位做出了近似拜倒的动作,像是屈服,也像是膜拜。那方向是一座古老教堂的塔楼,在塔楼顶端站着一个人。 有人认出了那是现任的四区执行官,是将现任总司令罪行公布于众并与一区贵族联手推翻j□j的人。更多的人根本看不清那里站着的是谁,但他们就像从前向神明祷告那样开始虔诚地祈祷和感恩。 当人们为了苛刻的政策与平民失踪事件惶惑时,神明并未出现。但现在,已经有人解救了受苦受难的人们;j□j因为他被推翻,亡灵因为他而臣服。或许他是神明选中的人,或许他是新的神明,总归一样值得敬仰;至于他是哪一区的人,这已经无关紧要。 艾赛尔站在那里,原本因为重伤而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血色全无;伴侣契约的约束力不仅是生命相连,而是更紧密的感觉相通;虽然他能够强迫亡灵做出臣服的动作,但亡灵的挣扎与愤怒给他也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艾赛尔觉得胸腔中不停地鼓噪,那痛苦甚至传遍了他的全身,但他依旧无比激动:他的欺瞒与冒险,终究让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民众做出了他所希望的选择。 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因为犯下的过错与欺骗受到惩罚,甚至因为我的胆大妄为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在此之前,我为四区将拼尽一切力气…… 艾赛尔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这一轮王朝更迭的战争,总算轮到自己赢了。前世他踏着地毯走到王座前时,心中满满的都是复仇的快意和心愿得偿的狂喜;如今,却只剩淡然,仿佛这地位就该是自己的一般。 不知为何,艾赛尔又想起《王朝之战》的作者是如何描述那一幕的: 【这样一个低下肮脏卑鄙无耻之人,却坐上了军区最为至高无上的王座。通过军区专属的电台,他的声音传到了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从今往后,我就是这片大陆的——王。”】 看来,不管到什么时候,自己都只能做一个反派啊。 艾赛尔打开了电台,慢慢地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领导者……与保护者。这片大陆的秩序,会由我来改变,同时也只能由我来掌控;再不会有哪一区被人歧视,更不会有地下商人与不法交易。当然,人民的安全,我一定会负起责任来;我们与魔兽亡灵之间的争斗,也该有个终结了。” “今晚的事你们应该都看到了,亡灵已经被我所驱逐。但那不是什么神祗,”艾赛尔顿了一下:“事实上,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神,我只是一名四区人罢了。通过契约的力量,我将生命押上,得到了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亡灵的能力。神明会抛弃你们,但我不会抛弃我所约束所保护的人们。我在此作出承诺:如果有一天,我对于压制亡灵已经无能为力,我将用杀死自己的方式让它们的力量湮灭。” “我始终相信,力量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所以,强权统治并没有错误;问题是,强权能将我们带到哪里去?同样是强权,带来的可以是安定,也可以是毁灭;而前者,正是我想做到的。” “不公平带来的愤怒与反抗,你们已经看到了它的可怕之处;为了避免那样的惨剧再度发生,我们需要有所改变。从今天开始,军队会力量平均地保护四个区域。天资优秀的人需要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凭借着天生荣耀而沾沾自喜驻足不前;同样,那些天生力量不济却依旧努力前行试图改善现状的人,他们应该被尊敬,而不是被忽略。我想……” 声音戛然而止了。犹豫许久,艾赛尔还是说出了那句原着中主角最着名的台词:“如果我们能够学会不含憎恨与偏见地看待彼此,那么将没有任何事情能使我们不幸。” 麦克斯,高兴吧,欢呼吧,你胜利了,我的想法已因你而改变。 因为深爱着四区而衍生出来的怨恨被斩断了,剩下的只有纯粹的爱意与梦想。毁灭外人的生活,这对于让四区变得美好起来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 麦克斯……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就是这样了,反派的理想始终都没有改变,但他不会把仇恨掺杂在公事中了。话说~反派逆袭成功的文好像很少? 还有一章正文一章小番外就完结~p.s.谢谢木夏姑娘的地雷~(^_^)~ 【本子宣传】 定制印刷已开启,福利有人设插画两张,以及[高亮]追加一万字甜蜜yd系肉番!作者已精尽人亡~ 购买地址戳这里 第54章 未来 在昏暗的通道中,艾赛尔向前走去。这条路他很熟悉,曾经他就被关在这个地方;现在,麦克斯正站在那里面。他并未像艾赛尔当初那样被锁链束缚住,而是可以在牢房中自由活动。这正合艾赛尔的心意,毕竟他只是想稍微地回敬对方一下,并没有折磨麦克斯的意思。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艾赛尔在外面站定:“我给的招待,能让你满意吗?” “你太狠心了,”麦克斯开玩笑道;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眼中带着笑意:“你的讲话我听到了。你想要做一名合格的领导者,我很为你高兴。”艾赛尔讥讽他:“那是因为我的话很合你心意吧?否则你被我摆了一道,现在早就扑上来和我拼命了。” “你的想法可以被我所影响,反之,我的思想也有被你同化。”麦克斯摇头:“我的心意,只是希望你和这片大陆变得更好而已。我知道了你所受过的痛苦,也了解了你的爱与仇恨。我不会奢求你彻底地宽恕你们口中的‘外人’,毕竟他们的确伤害了四区;我只希望你能够退一步,尽量从理智的角度去思考,更多地着眼于改善四区而不是报复。” “我明白。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艾赛尔喃喃自语。 “那么,”麦克斯开口:“如果未来仍旧有一区贵族轻视伤害了四区人,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惩罚他。只不过,我不会杀他。”艾赛尔笑得狡黠:“我会迫使他一无所有地去四区生活一段时间,让他看看四区人正如何为了改善家园而奋斗着。那样他就知道了四区人拥有多么美好的品格,而他自己又是多么的无知。” “这倒是个好办法。”麦克斯叹了口气;他当然希望人们相互宽恕彼此友爱,但他也知道,那并不是很快就能达成的。“知道吗?我从小就希望能成为总司令,然后废除强权,凭借温柔的政策让人们相亲相爱,从此平等幸福地活下去。” “别那么乐观,先想想为什么这片大陆上的人们要憎恨彼此吧。”艾赛尔平静地陈述着,从前的讥讽与尖利已不复存在:“立场与思考问题的方式尽不相同,残忍的事对某些人来说是理所当然,和他们讲道理根本是无稽之谈。我不会去谅解去温柔地劝说,我只会用强权让他们变得老实。我很独断专行吗?也许。但你别忘了,危险的内部原因是人民的四分五裂,外部原因却是亡灵和魔兽的侵扰。” “而你已经开始着手解决外部的麻烦了。”麦克斯了然:“你遏制了亡灵的行动,军队也已经开始驱赶和猎杀魔兽。你用强权制定了新规则并制约人们,同时利用强权去保护他们。” 艾赛尔点了点头:“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强权是约束民众的力量,但也是保护他们的力量。” “现在,‘仇恨’因为你照顾弱势群体而消失,‘轻视’则因为你的强制约束而被压制;这样很好,但人们仍旧分成了四类人。不想彻底地改变,让他们融合吗?”麦克斯热切地说着。 “改变并不难,难的是维持改变后的局面。你以为按照现状,不同区域的人可以和平共处?一区人会抛弃他们愚蠢的自大正视三区人的友善和四区人的奋斗吗?我们会忘记长久以来的仇恨对一二区人笑脸相迎吗?” 虽然对方把自己也骂了进去,但麦克斯并没有反驳;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艾赛尔说的是实话。“最理想的状态依旧是平等与融合。也许达到这一状态很难,但我会为之而努力。” “我已经尽量做到了‘公平’——我让人们得到了他们应得的。想让所有人融为一体,至少要等到我被推翻或死亡之后吧。”艾赛尔冷淡地说着,话语中称得上可怕的事情因为经历过而变得波澜不惊:“我并不是仍旧执着于仇恨;疯狂的仇恨可以消失,但对四区深爱却不可能消减。你以为我在铺路的过程中没有牺牲吗?我的手下与柯林的人分布基本重合,他们也有疏忽的时候;只是,他们将敌人的视线引向了别处,之后用令自己死于非命的方式销毁了证据。” 麦克斯心中一震:“那‘敌人’之中,也包括我,是吗?我曾以为是柯林处理掉了自己的手下……” “那可以说是个陷害,虽然柯林本人再怎么被抹黑也不可能更恶毒了。”艾赛尔继续先前的话题:“他们愿意为我去死,因为他们相信自己不是白白死去。他们想得到的不是和曾经憎恨的人相亲相爱,当然,也不是无休止的争斗;他们想要的,是安稳的生存环境,是没人被无端看扁没人天生能够享乐的平等的奋斗环境。他们能够为了这一梦想而活下去努力下去,同样也能为此而死。我不会让他们的希望破灭,更不会让我心中的前景损毁。” 麦克斯沉默了。良久,他开口问道:“你希望我和你一起努力吗?” 艾赛尔用了反问的方式回答:“你以为我来是为了什么?你早该想到了吧,为了让一区人满足,副司令的位置只能由你来坐。那么,你愿意作为我的副手,与我沿着同一方向走下去么?” “你不怕我发动一区人篡权?别忘了一区人的战斗力。” “你不会的,麦克斯。你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目前的局势并不十分稳定,柯林的余党我还没有完全清除;与此同时,四区已经开始被重建改善。在这个状况之下你不可能试图推翻我,至少,你会等到一切稳定之后。” “你真的很了解我。”犹豫片刻,麦克斯还是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出了口:“艾赛尔,你那天在电台里的讲话是真的吗?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能够再凭借契约的力量压制亡灵,你愿意用生命为代价去毁灭它们?” “当然,”艾赛尔朝他微笑,温柔而坚定:“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要成为民众敬畏的对象,同样,也是四区人能够引以为傲的对象。令我为之而生的东西,当然也能令我为之而死。” “别那样做,”麦克斯忽然走到了牢门前面,伸出手去抓艾赛尔的手:“艾赛尔,别那样做。” “你怕我们分开,怕我们之间的爱情消失?”脑中突然浮现出同人志中的一幕,艾赛尔的笑容变得恶质:“别担心。当我们心意相通的时候,就算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那种维系只会出现在伴侣契约结成的关系中吧。”麦克斯无奈地苦笑;他当然听得出艾赛尔语气中的恶作剧意味,但他也知道对方的确有了牺牲的觉悟。他微微仰头,设想着那可怕的情形:“你将这件事告诉我,是在未雨绸缪吗?个人的爱情之于这片土地的和平安乐根本算不上什么,那已经不是非常情况,我根本不会软弱地随你死去;我会继承你的思想接管你的责任,将这大陆以及民众改造成我们希望的样子。” “如果发生那样的事,你会怨恨我吧?”艾赛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的死亡会让你绝望,用工作填补人生的空白就成了理所当然。” “我不会让它发生。”麦克斯摇摇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会让你荣耀却孤独地死去,在事态不可控制之前,我会找到彻底消灭亡灵的方法——和你一起。我不会让任何东西将你带走,就算是死亡也不行。” “幼稚。”与同人志中的台词极为相似,带来的却再也不是屈辱和愤恨,而是幸福的感觉。艾赛尔不再说话,直接用钥匙将牢门打开:“你在这里受的苦够多了,我已经满足了。麦克斯,回去准备就职吧。” “艾赛尔,”麦克斯走出牢房,却握住了艾赛尔的手,在对方面前单膝跪下:“你愿意接受我的礼物么?” “你又犯什么蠢?在一座牢房前面送我礼物?”艾赛尔想要嘲讽对方,却在看到对方拿出的东西之后愣了一下:那是一对他早就见过的戒指,当时麦克斯带着这东西疯了一样地跑到自己的公寓……“这戒指,你一直戴在身上?” “当然。”想到曾经自己在这一对戒指中注入契约的力量甚至还误会过艾赛尔与其他人有染,麦克斯有点尴尬:“现在它们只是普通的戒指了,我又付了一笔钱,让亚当将那契约去除了。” “你是白痴吗?那家伙最爱讹人金钱,对于他所讨厌的一区人尤其如此。你如果报上我的名字,他就算不为你免费服务,至少也会给你免除部分费用。” “我不会那么做的,”麦克斯微笑着亲吻了艾赛尔的手背:“那会让我觉得你们关系很亲密,然后开始不可遏制地嫉妒。” 艾赛尔盯着麦克斯:他觉得对方依旧在精神分裂,而本人却将它视为理所当然。 不过……这也没什么。你的精神分裂,让我来为你治愈吧。 “艾赛尔,愿意和我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努力奋斗下去吗?” 艾赛尔垂下头。他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对方手中的戒指,为自己戴上。“幸好你买的都是男式戒指,否则我绝对不会戴上它的。” “你接受了。”麦克斯起身,笑得很开心:“你也是爱我的,而且将因为这爱情而活下去。” “嗯。”艾赛尔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不能给出肯定的回答,因为未来仍是未知;但他知道,在这个时空中,自己与麦克斯相爱了,这爱情,就是眼下唯一的真实。 *** 艾赛尔一个人坐在属于他的办公室里,心情异常平静。 他没有为了胜利而喜悦;他并没有完全的胜利,因为麦克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而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源于对方的帮忙。此外,他也不担忧将来的死亡;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安排,就算在他死后,同时他也坚信,麦克斯会沿着他的道路走下去。 我现在只需要做好两件事:在可以活着的时候,保护所有人,让四区变得更好;在不得不死去的时候,为自己策划一场盛大荣耀的死亡。 他拉开了面前的抽屉小心地打开了抽屉板上的夹层;那支能让杀死一切生物并使之化为乌有的神奇针剂静静地躺在那里。由于研究室在艾赛尔预想的时间之前被炸掉,那针剂就只有独一无二的一管。 到了不能控制亡灵的时候,我会让它们彻底覆灭。到时候,就算我已不复存在,民众会以自己为荣,四区人会以自己为荣;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会以四区人为荣。 不是将其他三区的人踩到最底层,而是主动地带着四区人站到最高层;原来,这才是我的愿望啊。 目光触及无名指上的银白色指环,艾赛尔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他将针剂放了回去。 那家伙说要尽快找到消灭亡灵的办法,要和我一起活下去。也许当我们走上同一条路共同努力之后,我需要主动赴死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每天都有梦想破碎,每天都有人年华老去和死亡。但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有人与自己一同面对了。能够有人和我一起,等待着彼此不离开彼此;这真是种奇妙而陌生的感觉。 艾赛尔闭上眼,用手指抚摸着那指环。黑暗的嫉妒染血的杀意对权势的狂热,通通都从脑海中消散了;最终剩下的,就只有那个金发男子对自己一遍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的模样。 他开口,跟随着对方的口型说:“我爱你。” 一切归于平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