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绝症躺平等死后，前男友他慌了》 第1章 顾怀瑾，我们分手吧 顾怀瑾从医院门口出来，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他要死了？ 他才二十六岁，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了。 顾怀瑾裹紧身上的外套，拿出手机，想下意识将电话拨给秦湛。 虽然，他们只是床伴关系。 然而，他刚解锁手机，便看到秦湛发给他的消息。 秦湛：顾怀瑾，我们结束吧 结束吧！ 三个字，让顾怀瑾如坠冰窟。 三年了，他偷来的三年终于要结束了。 顾怀瑾强忍住眼眶的温热，独自一人挺着后背，离开医院。 从医院出来，扑面而来的阳光冲淡了些许心痛。 那就结束吧。 总归，他要死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顾怀瑾拿起手机，认真敲字：好。 又过了片刻，对面再次回复：以后还是朋友吧 朋友？ 顾怀瑾气笑了。 去TM的朋友！ 谁家朋友会在床上厮混三年。 顾怀瑾：不了 顾怀瑾：以后不要见面了 他都要死了，安静点死不过分吧。 顾怀瑾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踹到兜里，他往外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拿出手机。 顾怀瑾：城东那套房子归我，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那套房子每一处都是他亲自盯着装修的，绝不能便宜秦湛那个王八蛋。 过了许久，对面才回复道：好吧，你保重 顾怀瑾翻了个白眼，将人拉黑，然后大步离开。 他开车回到家，时间刚到下午两点。 顾怀瑾也懒得吃饭，鞋一脱，便在阳台的沙摇椅上坐下，闭上眼睛。 他都要死了，也不在这一顿饭了。 反正活不了几天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顾怀瑾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助理电话打过来，“喂，顾总，不好了，出事了。” 眼睛晃的难受，顾怀瑾将拉到头顶的眼罩重新拉下来，遮住眼睛。 眼前重新恢复一片漆黑，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小陈，我今天请假了，天塌下来也明天再说吧。” 小陈：“……？？？” “顾总？” “给你也放一天假，回去休息吧，放心，公司倒不了。”顾怀瑾四平八稳的说道。 “好的顾总，谢谢顾总。”小陈立刻激动的挂断电话。 公司又不是他的，顾总都不着急，他着什么急？ 何况顾总说对，公司又不会立刻倒闭，但是带薪休假可遇不可求。 下班下班。 小陈放下电话，飞快溜走。 顾怀瑾继续闭上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 顾怀瑾：“……” 他都要死了，还不能安静点吗？ 顾怀瑾接起电话：“喂？” “怀瑾，是我。”一个中年男，自带声音传来。 “哦，爸，怎么了？”顾怀瑾淡淡的问道。 顾正华皱眉，“今晚回家吃饭，明朗回来了。” 他怎么觉得大儿子的语气今天有些不对。 不过，顾正华没有多想。 老大跟他们本来就不亲近。 顾明朗回来了？ 顾怀瑾本来沉下去的一颗心，瞬间又重新漂浮起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 怪不得秦湛要结束关系，原来是顾明朗回来了。 顾明朗，他的弟弟，父母娇宠长大的天之骄子，也是秦湛的白月光，心头肉。 三年前，正是因为顾明朗出国，他陪着秦湛喝酒，喝醉酒后发生了关系，两人才有了这荒唐的三年。 秦湛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其实没有喝醉。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会结束在那个晚上，却没想到秦湛酒醒后会问他，“要不咱俩试试呗！” 说完，秦湛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补充道：“我可以给顾氏投资三个亿。” 顾怀瑾现在还能清晰的回忆起那时的喜悦，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大饼砸中，脑袋里恍惚间只有秦湛那句问话。 顾怀瑾很努力克制住激动，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假装无所谓的传出来，“试试呗！” 如此荒唐的开始。 如此草率的结束。 他不爱他。 他也不知道他爱他。 秦湛以为他是为了三个亿。 而他，甘愿沉沦。 这三年，秦湛对他也很好。 好到有时候顾怀瑾也会怀疑，秦湛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他。 好到，顾怀瑾甚至开始期待，或许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现在—— 顾明朗回来了。 他瞬间便一败涂地。 顾怀瑾压下心底的疼痛，“爸，我今天有事，就不回去了。” “随便你，”顾正华也没当回事，继续道，“下周一我会举办一个宴会，正式介绍明朗，你负责一下这件事。” 举办宴会正式介绍？ 还要他负责？ 为何当初他进公司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每一步都要他自己跌跌撞撞的闯。 为何要区别对待。 顾怀瑾心底酸涩。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吼间一阵血腥味，提醒着他，他要死了。 罢了，人都要死了，还计较这些公不公平的有什么意义？ 有这功夫，还不如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顾怀瑾强压下喉间的不适，平静的说道，“我有事，你让李特助负责吧。” “你能有什么事，你别忘了，明朗是你弟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没死呢！”顾正华的声音传来，声音中明显有几分愤怒。 他这个大儿子一向听话，如今，只让他干这么点事都不愿意。 顾怀瑾笑了，“爸，你说我有什么小心思。” “你，你——”对面愤怒的挂断电话。 顾怀瑾随意将手机扔在桌子上。 他缓缓将自己的身体向后，靠在背椅上。 顾怀瑾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而顾明朗，是跟在顾正华和蒋兰身边长大的。 尤其是爷爷临死前，将自己手里的股份一半分给他，顾正华对他更是不喜。 十八岁那年，爷爷去世，他回到父母身边，像个格格不入的入侵者一样。 那时候，父母不要他，是秦湛站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告诉他，“顾怀瑾，你放心，你身边有我呢，我会永远陪着你。” 可如今，秦湛也不要他了。 他也不要他了。 从他兴高采烈的告诉他，他喜欢上顾明朗开始，他就已经不要他了。 这几年也不过是他偷来的。 顾怀瑾不想再伤这种无用的心的，浪费自己仅剩的生命，可是他控制不住心底泛起的酸涩。 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顾明朗，是他顾怀瑾做错了什么吗？ 他想不明白。 不过，如今他也要死了，想不想得明白也不重要了。 或许他死了，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第2章 顾明朗 顾怀瑾缓慢的闭上眼睛。 他很累。 想睡觉。 此刻，在秦氏总裁办公室里。 秦湛看着手机屏幕上大大的红色叹号，不可置信。 他被顾怀瑾黑了？ 还是头一回在顾怀瑾身上碰壁，秦湛心底生出一股无端的怒火。 他真的不准备再和他见面了？ 不见就不见。 秦湛将手机扔在桌子上，眼不见心不烦。 顾明朗回来了，他该高兴的，他甚至害怕顾明朗发现他和顾怀瑾的关系，发现他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选择了和顾怀瑾结束关系。 为什么现在，他却这么烦躁？ 甚至，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 秦湛一向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 他强迫自己忽略这种感觉。 下周一是顾明朗的回归宴会，与其在这里烦躁，倒不如去挑个礼物。 至于顾怀瑾，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再见面。 秦氏和顾氏深度捆绑合作，顾怀瑾是顾氏的总裁，就算是为了工作，他们也不可能再也不见面。 何况，下周一的宴会，顾怀瑾作为顾家长子，一定会出席。 也就两三天时间。 想到这，秦湛心底便想开了。 他吩咐助理，“过几天巴黎有一场拍卖会，有一幅毕加索的画，明朗喜欢，你去拍下来。” 高助理一丝不苟，“好的，总裁。” 高助理不懂艺术，但是他搜了一下，感觉挺抽象的，像个草稿纸，不过秦总有钱，区区几千万美元而已。 呜！ 嫉妒让打工人痛哭。 “行了，下班吧。”秦湛挥挥手，让高助理先走。 片刻后，又给高助理发消息：拍卖会还有一对红宝石袖扣，也拿下 高助理：收到 秦湛坐在车里，司机照例将车子向着水岸东方的方向开去。 是他和顾怀瑾住的那个房子。 等秦湛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了。 秦湛黑着脸，“停车。” 司机一脸懵：“秦总，有什么问题吗？” 秦湛：“今天不回别墅了，回老宅。” “好的，秦总。” 司机顺着红绿灯给车子转弯，秦总刚刚还应声去别墅，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 车子停到老宅门口，司机提醒道，“秦总，到了。” “好，”秦湛拉开车门，“最近都回老宅，记住了，别再开错。” 顾怀瑾都把他微信拉黑了，他还去找他干什么？ 他秦湛不要脸的吗？ “好的，秦总。” “行了，你下班吧。”秦湛往老宅走去。 老宅竟然没人。 秦湛喊了两声，连管家都不在。 秦湛：“……” 他晚餐怎么办？ 平时和顾怀瑾一起吃，根本不用他操心。 秦湛心里烦，也懒得折腾，去小侄子房间偷了一桶泡面凑合。 时间很快来到周一。 秦湛换好衣服，带着礼物，亲自参加顾氏的宴会。 他到的时候，顾父顾母亲自来迎接这个优秀的年轻人。 秦湛礼貌的问好，然后将礼物递给站在旁边的顾明朗。 顾明朗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和三年前出国时候一模一样。 “明朗，好久不见，希望你喜欢。” 秦湛以为自己会紧张死，其实他的心跳还可以。 表现不错。 秦湛心里默默给自己评价。 他看着顾明朗打开礼物，然后惊喜的说道，“这太贵重了，谢谢秦总，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秦湛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这次回来还要出国吗？” “不了，”顾明朗道，“我和爸爸说好了，准备留下来帮爸爸，希望以后可以一起合作。” “是吗，”秦湛心里高兴，“我也很期待，有机会一起合作。” 他和顾明朗聊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哥今天不来吗？” 提到顾怀瑾，顾明朗脸上露出几分沮丧，“我和我哥有点误会，回国后还没见过他呢！” “不过，今天他应该会来吧。” “他这几天没回家？”秦湛问道。 顾明朗摇摇头，“没有，大哥这几天连公司都没去。” 连公司都没去？ 为什么？ 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秦湛拿出手机想发微信，突然想起人家把他拉黑了。 “算了，不提他了，祝你进公司后顺顺利利。” 顾怀瑾和明朗关系不好，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因为争权争得死去活来？ 到时候他应该帮谁呢？ 人家亲兄弟的事，他还是别掺和了，省得两边不讨好。 两人正说着，大厅里突然传来窃窃私语。 秦湛和顾明朗抬起头。 一个身穿藏青色西服的青年走进来。 身姿挺拔，容貌俊秀，脸色却有几分苍白。 顾怀瑾他，生病了？ 顾怀瑾也看到秦湛了，他和顾明朗站在一起。 两个人一样的清风明月。 秦湛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顾怀瑾只看了一眼秦湛，便收回自己的视线。 秦湛：“……” 秦湛气的半死。 顾怀瑾今天是来辞职的。 顺便，回顾家带走自己的东西。 这里的人，他以后一个也不想遇见了。 “顾怀瑾，你还知道回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去公司？”他刚走进来，迎面就遇上顾正华的质问。 顾怀瑾淡淡道，“感冒了，头疼。” “你……” 顾正华一鼻子愤怒瞬间哑火，他总不能让他感冒了还来上班，他又不是周扒皮。 “你好好休息，早点滚回来，带带明朗。” 顾怀瑾：“顾明朗那么优秀，还需要我带，还是爸你亲自带吧。” “爸，大哥，”顾明朗走过来，及时打断两人的争吵，朝着顾怀瑾笑了笑，“大哥，好久不见。” 顾怀瑾抬起头，看着顾明朗，“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然后，他看了眼顾正华，又继续说道，“以后公司就靠你了，好好干。” 别辜负爷爷的辛苦。 这句话，顾怀瑾没说出口。 顾明朗一怔。 他有些不知道顾怀瑾说的这句话是真是假。 他们兄弟俩关系并不好。 顾怀瑾手里还握着顾氏将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对他非常不利。 他不相信顾怀瑾对顾氏没有想法。 可是，他的眼神，又似乎很认真。 顾明朗点点头，“也要靠大哥多多提携。” 顾怀瑾没有回话。 他和顾明朗，其实没有多大的仇恨。 只是，他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他罢了。 顾怀瑾轻咳两声，拍拍顾明朗的肩膀。 他希望顾明朗优秀，撑起顾氏。 也真心希望，秦湛能得偿所愿。 第3章 继承人顾明朗 看热闹的众人一阵唏嘘。 他们还以为会看到大公子和二公子针锋相对的场面，没想到兄友弟恭，客客气气。 顾怀瑾往旁边走了几步，坐下。 他捂着嘴又忍不住咳了几声，飞快的吃下一片止痛药。 “顾怀瑾，你在吃什么？”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顾怀瑾差点吓一跳。 他慌乱的将药塞回到口袋里，让自己面无表情道，“没什么，感冒药。” “感冒药你心虚什么？”秦湛仔细打量着顾怀瑾，他一心虚整个人就乱七八糟的。 “我心虚什么？”顾怀瑾抬起头，“秦总，昨天已经说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你……”秦湛瞪大眼睛，“你是认真的？” 顾怀瑾点头。 “好，你别后悔。”秦湛转头就走。 他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盒子，扔到顾怀瑾怀中，然后冷哼一声，走了。 顾怀瑾：“……” 顾怀瑾打开盒子。 是一对红宝石袖扣。 顾怀瑾将盒子合上，他眼眶微热。 秦湛一直对他很好。 只是，他不爱他。 顾怀瑾将袖扣放到口袋里，一对袖扣而已，秦湛不会在乎的。 他收下了。 就当分手礼物。 秦湛站在不远处，看到顾怀瑾很珍惜的将袖扣收下，心里那股子气，终于消散了。 他得意的想，顾怀瑾一定很喜欢他挑中的袖扣。 一边说跟他绝交，一边还收下他的礼物。 口是心非。 秦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 宴会终于开始。 顾正华郑重的向所有人介绍顾明朗。 顾怀瑾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顾明朗众星捧月。 他突然想起，上学时候，他得了奥数一等奖，学校希望父母能够出席，顾正华和蒋兰都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了他。 可是，那天下午，他坐在台下，看到化学组的二等奖顾明朗，被顾正华和蒋兰捧着，走到讲台上。 那天他很伤心，奖都没领就跑了。 他害怕一会儿上台被顾正华和蒋兰看到，害怕自己的懦弱和伤心无处可藏。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伤心了。 他也不要他们了。 顾怀瑾喝了一口酒，坐在不远处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 “刚吃了感冒药就喝酒，顾怀瑾你活的不耐烦了吗？”熟悉的声音又传来。 顾怀瑾：“……”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秦湛，挑眉，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秦湛：“……”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秦湛一屁股在顾怀瑾身边坐下。 顾怀瑾皱眉，“秦总这是在干什么？” “行了，顾怀瑾，你别阴阳怪气说话了，我们认识十几年，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闹掰？” “何况，当初说好试一试，你也同意了，可不是老子强迫你的，别现在搞的好像老子负了你一样。” 顾怀瑾看着秦湛。 他心里苦涩极了。 “你觉得，我们之间，还适合做朋友？” “为什么不适合？”秦湛理直气壮，“离婚了还能做朋友，我们为什么不能？” 顾怀瑾深呼吸一口气。 不气不气，他现在生病了，气不得，秦湛只是不爱他而已。 没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 不生气。 不伤心。 不难过。 顾怀瑾道，“秦湛，我没兴趣和炮友做朋友，好聚好散。” “何况，你不怕被顾明朗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秦湛心虚。 他确实是因为顾明朗回国，才和顾怀瑾断了的。 可是，顾怀瑾从来没有用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和秦湛说话。 说出来的话也让秦湛难受极了。 “秦湛，你把我当成顾明朗的替身，你不怕被顾明朗知道吗？不怕他对你心生厌恶吗？” 像顾明朗那样骄傲的人，如果知道秦湛找了一个替身，如何能受得了。 顾明朗又不是他顾怀瑾，心甘情愿做一个替身。 顾怀瑾心里难受极了，说出来的话，更加难听。 秦湛变了脸色。 他猛的站起来，又想到现在是在宴会上。 秦湛强忍着怒火坐着，一把拉住顾怀瑾，放低声音咬牙切齿，“顾怀瑾，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明朗的替身了？” “你他妈在侮辱谁呢？老子认识你十几年，连你是谁都分不清吗？我是那种找替身的人吗？” “你可以侮辱老子，你没必要侮辱你自己。” 秦湛气急了，“我他妈跟你分手，确实是因为顾明朗回来了，但是老子分得清楚你顾怀瑾和顾明朗。” 秦湛甚至生气的站起来，转身就走。 早知道，早知道会和顾怀瑾闹掰，他用五指姑娘，也不会和他搞。 气死他了。 他又不是瞎子，还替身。 三年前，那天他喝醉酒，莫名其妙和顾怀瑾滚了床单，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不想承认，但是确实非常满足。 那股满足感完全无法控制。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看着顾怀瑾满身的红痕，脱口而出，“要不咱俩试试呗！” 他做好被顾怀瑾揍的准备，谁知道顾怀瑾竟然答应了。 结果现在跟他说什么替身。 秦湛没有注意到，坐在旁边的顾怀瑾，攥紧了双手。 他的身体甚至都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没有当替身吗？ 他一直以为，秦湛把他当成顾明朗的替身。 毕竟他们是兄弟，有几分相似。 所以，这三年，确实是顾怀瑾在和秦湛交往吗？ 或者可以说，交易。 毕竟，这三年，是他用三个亿换回来的。 顾怀瑾压下心底的悸动，让自己的心重新归于平静。 他要死了。 不该再产生不现实的期待了。 顾怀瑾将自己的目光，放回到台上。 他看到顾正华脸上的满意，蒋兰脸上的骄傲，以及，那独属于顾明朗的，他顾怀瑾永远也学不会的自信。 片刻后，顾正华突然宣布，“顾氏集团的总裁，以后，将由我的小儿子顾明朗担任，同时，我宣布，顾氏将由我的小儿子顾明朗继承，顾氏海外分公司，以后，由我的大儿子顾怀瑾负责。” 顾正华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他们还以为，顾家大少爷二少爷会争权，没想到二少爷直接被内定了。 众人的目光从台上转移到顾怀瑾身上。 第4章 他要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顾怀瑾眨眨眼睛。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多伤心。 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感。 他被顾正华踢出局了。 但是，顾正华没想过他手里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凭什么听他的吗？ 还是，他已经把其他股东都说服了，他这百分之二十，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了？ 他确实无法改变什么了。 他要死了。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众目睽睽之下，顾怀瑾站起来，对上顾正华充满警告的眼神，笑了，“恭喜明朗。” 他抬手，举着酒杯朝着顾明朗晃了晃，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坐下。 顾正华的脸色终于变得好看了几分。 顾明朗脸上也有几分不敢相信。 父亲就这样将顾氏交给他了？ 他还以为，他做好了打一场恶战甚至失败的准备，没想到这样轻而易举。 惊喜，却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甚至还有几分心虚。 感觉好像他要接手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 顾明朗朝顾怀瑾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顾明朗握紧拳头。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做足了准备要大干一场，对方却直接放弃了。 顾明朗小声问道，“爸，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了，我有我的考量。”顾正华道。 秦湛站在旁边，不敢相信。 顾董就这样决定了继承人？ 这么草率？ 他该为顾明朗感到高兴的。 可是—— 秦湛看了眼顾怀瑾，他低着头，把玩着酒杯，看不出什么情绪。 秦湛感觉心里不太舒服。 这三年，顾怀瑾为顾氏付出了多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是，他就这样被踢出局了？ 秦湛心里闷闷的。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走过来，“你没事吧？” 又是秦湛的声音。 顾怀瑾管不住跳动的心脏。 他低着头，摇摇头，不想对方看到他的狼狈。 “喂，顾怀瑾，你，”秦湛恼怒的踢了一脚顾怀瑾的椅子，“你要不以后来秦氏工作得了，老子……” 他想说老子养得起你，突然想起来他们两个人已经分手了。 “老子给你副总当。” 顾怀瑾缓慢的抬起头。 吃了药，身上那股疼痛感逐渐缓过来。 顾怀瑾愣愣的看着秦湛。 秦湛脸上的表情认真极了，好像他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顾怀瑾咬牙，不让自己沉溺在秦湛认真的眼神中。 他将自己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平静又不在乎。 “不用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秦总。” “你……” 秦湛气极了，“顾怀瑾你不要后悔，老子的耐心有限。” 顾怀瑾惬意的喝了口酒，抬了抬眼睛，一副不想再看见他的模样，“秦总，顾明朗在那边，你缠着我干什么？” “难道说，你后悔和我分手了？” 秦湛：“……” 秦湛像是炸毛的狮子，转身就走。 不识好人心。 他好心来安慰他。 他竟然嘲讽他。 气死了。 该死的心，跳什么跳。 秦湛赶紧离得顾怀瑾远远的。 顾怀瑾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他在期待什么。 顾怀瑾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掩下心底的落寞。 他独自转身离开。 等到秦湛再次回头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没有顾怀瑾的身影了。 他在顾怀瑾的位子坐下，看着远处言笑晏晏的宴会厅，看着跟在顾正华身边亦步亦趋的顾明朗，想到独自离开的顾怀瑾，心里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酸酸涨涨。 像是在心疼。 顾怀瑾是真不受顾正华的重视啊。 为什么？ 要不是顾怀瑾和顾正华有六分相似的长相，他都要怀疑，顾怀瑾是不是顾正华亲生的。 秦湛也觉得没意思。 他和顾明朗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秦湛出来，也没看到顾怀瑾的身影。 顾怀瑾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不理他，就不理他了吗？ 秦湛皱着眉，开车往水岸东方去。 他不信，顾怀瑾会跟他绝交。 秦湛走到门口，想要按门铃，突然想到这几天顾怀瑾的态度。 他不信邪的用自己的指纹按上去，门打开了。 果然。 顾怀瑾这家伙，一定是因为顾明朗回来了，心里别扭。 秦湛心里那口浊气吐出来，舒服多了。 他走进房子。 顾怀瑾像个老头一样，坐在阳台上的摇椅上一晃一晃。 阳光铺洒在他身上。 这家伙本来皮肤就偏白，这下子看上去像是在发光一样。 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怀瑾长的还挺好看的。 秦湛轻轻的走过来。 顾怀瑾闭着眼睛。 真的睡着了？ 走近了看，他怎么觉得，顾怀瑾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感冒很严重吗？ 秦湛伸手，摸了摸顾怀瑾的额头。 没发烧啊。 他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秦湛回神，一双眸子望着他，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欣喜依赖。 秦湛也不自觉的跟着勾起嘴角。 “怀瑾，你……”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被猛的放开，顾怀瑾眼眸中的欣喜瞬间收敛，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秦湛，你怎么会来这里？” 顾怀瑾攥紧身上的毯子。 他不知道秦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一晃神，他以为是做梦。 没想到是真的。 顾怀瑾强迫自己不去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冷着脸问道。 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见到秦湛了。 真的不想见到了。 他害怕自己会生出更多不该有的念头，害怕自己会不甘心。 他想平静的离开。 秦湛在顾怀瑾对面坐下，理所应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顾怀瑾：“……” 顾怀瑾抬起头，“你不是说这套房子归我吗？怎么，秦总后悔了，想要要回去？” 秦湛睁大眼睛，“你觉得我是来跟你抢房子的？” “不然呢？”顾怀瑾眼睛盯着秦湛放在桌子上的手。 那只手很好看，修长，干净，充满力量。 顾怀瑾抬起头，“不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顾明朗身边献殷勤吗？毕竟你喜欢他，他好不容易才回国。” “何况，今天是顾明朗继承顾氏的大好日子，你不跟着庆祝，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第5章 不见就不见 顾怀瑾的声音，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抱怨和委屈。 秦湛猛的站起来，“你觉得我很闲，故意来看你的笑话？” 他从未被顾怀瑾这样对待过。 秦湛委屈极了。 他担心他难受，特意跑过来看他。 他却这样误会他。 “顾怀瑾你什么样子，老子没见过，我用得着专门过来嘲笑你吗？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 顾怀瑾低下头，“不然呢？” “你——” 秦湛觉得一腔愤怒，撞到一团棉花了一样，憋的慌。 他走过来，一把将顾怀瑾提起来。 顾怀瑾半死不活的看着他，“既然不是来看笑话的，以后别来了。” “秦湛，你知道的，我讨厌顾明朗。你喜欢顾明朗，所以，我也不想看见你了，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和你们有任何联系了。” “你因为顾明朗，要和我绝交？”秦湛瞪大眼睛。 “对，我讨厌他，讨厌和他有关的人，也讨厌你。”顾怀瑾红着眼眶，逼着自己狠心，“绝交吧，别见面了。” “你，好，这是你说的，顾怀瑾，我再来找你，我就是狗。”秦湛像是气急了，他一脚踢翻桌子底下的垃圾桶。 顾怀瑾抬起头来。 秦湛愤怒道，“垃圾桶是我买的，我不能踢吗？” 顾怀瑾：“……那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你都带走吧。” “我今天怎么拿，我过几天来拿。” “好。” 顾怀瑾重新靠回到摇椅上，闭上眼睛，不再搭理秦湛了。 秦湛气死了，心里又气又难受。 顾怀瑾想绝交就绝交。 他身边又不缺朋友。 秦湛将那个被他踢翻的垃圾桶扶正，气冲冲的离开。 随着门被关上。 顾怀瑾睁开眼睛。 他看着那只蓝色的，整整齐齐放在沙发边上的垃圾桶，红了眼眶。 秦湛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如果他告诉他他的病，他一定不会对他不闻不问。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宁愿一个人离开，也不想被人同情，成为别人的拖累。 秦湛气急了，他一脚踩下油门。开车离开。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顾怀瑾叹口气。 他站起来，去洗了澡，换了一身睡衣。 明天去一趟公司，以后，就彻底解放了。 顾怀瑾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这个药有催眠的功效，他每次吃了药，都觉得身体特别累，特别想睡觉。 顾怀瑾醒来的时候已经到黄昏了。 整个房间里昏暗又压抑。 顾怀瑾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个躺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又不要他了。 顾怀瑾坐起来，拿起手机准备看时间，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打了十几个未接。 是秦湛的助理高星。 除了电话还有微信消息。 顾怀瑾本想着既然绝交，就觉得干干净净，又有些担心，高星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找他？ 顾怀瑾叹口气，认命的点开手机微信。 他就是天生的操劳命。 高星：顾总，秦总出车祸了 高星：顾总，您可以过来一趟吗，在A大附二院 高星：顾总，您在吗？ …… 微信发了十几条，电话打了十几个。 他没有接到，吃了药，他睡得特别沉。 秦湛的车祸严不严重？ 看看时间，他是来找他回去的路上出的车祸。 顾怀瑾赶忙将电话重新拨回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高助理，是我，秦湛车祸严重吗，他现在怎么样了？”顾怀瑾语气迫切。 然而，对面却沉默一阵。 高助理看着秦总脸上的擦伤，冷静的说道，“顾总，您还是亲自来看吧。” 顾怀瑾心里一紧，下意识问道，“很严重吗？” 高助理：“还好。” “他现在人醒了吗？有生命危险吗？”顾怀瑾着急的问道。 如果秦湛因为他出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医院里，秦湛跷着脚，听着电话里顾怀瑾的担心，终于顺心了。 他缓慢的摇摇头。 高助理道，“您放心，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 顾怀瑾身体一软，声音也跟着软下去，“那，那你照顾好他，他喜欢吃辣口的东西，住院了千万不能吃，不要什么都听他的，买医院的营养餐就好了。” “辛苦高助理了，如果秦湛伤的很严重，记得帮他请两个靠谱的护理，这件事先别告诉秦老先生和老夫人，他们年纪大了，经受不起惊吓。” “高助理，你还是先联系薛嘉致，等秦湛情况稳定，就转到薛家的医院吧。” 高助理看着秦总越来越黑的脸，问道，“顾总，您不亲自过来看看吗？” 顾怀瑾沉默片刻，“不了，你照顾好他，辛苦了。” 没什么好看的。 秦湛身边，怎么会缺少照顾的人。 顾怀瑾强迫自己冷下心，“就这样吧，高助理，我先挂了。” 顾怀瑾“啪”的挂断电话。 秦湛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 他出车祸了，他都不来看他？ 难道顾明朗比他还重要？ 顾怀瑾竟然这么讨厌顾明朗吗？ 难道，顾怀瑾是讨厌他？顾明朗只是个托儿？ 难道过去三年，顾怀瑾都是装的，他其实对他厌恶至极？ 秦湛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沉着脸，“高助理你先回去吧。” “秦总，我留下来照顾您。” “不用，你回去吧。”秦湛又重复道，“我不需要人陪。” 他只是稍微受了点擦伤，要不是……要不是想让顾怀瑾来看他，哪里需要住院。 秦湛又难堪又生气。 “明天早上让司机来接我。” “好。” 高助理起身离开。 秦湛躺在病床上，越想越生气，根本睡不着。 他脑子里全是顾怀瑾闭着眼跟他说绝交的模样。 他怎么可以轻易说出绝交这个词儿？ 秦湛突然想起来，他说结束的那天，顾怀瑾就说过，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不见就不见。 好像谁稀罕似的。 秦湛坐起来，打开手机，也将顾怀瑾的一切联系方式拉黑。 除非顾怀瑾来找他，否则，他绝对不会再主动去找顾怀瑾。 秦湛躺在床上，越想越睡不着。 第6章 前任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 顾怀瑾挂断高助理电话，再也睡不着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愣愣的看着床的另一边。 另一边还维持着他和秦湛分手那天的模样，枕头随意的放着，枕头上还盖着秦湛的睡衣。 好像秦湛只是像以往三年的那一天一样，只是出差了，很快就会回来。 但是顾怀瑾心里清楚，秦湛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只是在很清醒的自欺欺人。 顾怀瑾叹口气。 这份自欺欺人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不知道秦湛什么时候过来收拾东西。 顾怀瑾认真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这个房子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他和秦湛两个人的痕迹。 曾经他也不是没想过，就这样一直和秦湛走下去。 秦湛对他很好。 好到顾怀瑾曾经不止一次怀疑，秦湛是不是对他也有几分喜欢。 桌子上放着两人的合照，连杯子都是一黑一白情侣款。 衣柜里也有大半衣服，都是秦湛的。 两人穿衣风格都差不多。 顾怀瑾叹口气。 别想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睡不着，便狠下心打开箱子，将秦湛的衣服一件一件收起来，放到箱子里打包好。 这一打包就是好几个大箱子。 顾怀瑾想着反正打包都打包了，他将打包好的箱子全部塞到客卧去。 还有一些拖鞋毛巾之类的小东西，秦湛应该不会要了。 顾怀瑾也找了一个大箱子，全部扔进去。 房间瞬间空阔了不少，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一点点消失。 顾怀瑾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放下秦湛，忘记秦湛。 他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手机里除了高助理的电话，再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他不知道秦湛的伤到底严重到何种程度，心里面忍不住多想。 顾怀瑾反复看着高助理发过来的消息。 许久之后，他终于站起来，匆忙换了一套衣服，便赶紧出门。 他只过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立刻离开，绝对不会让秦湛发现他来过。 顾怀瑾开车迅速来到二院，找到秦湛的病房。 此刻已经到晚上，医院里安静极了。 顾怀瑾站在病房门口，努力的向里面张望。 然而，透过紧关着的门，里面的情况一点也看不见。 顾怀瑾将手放到门把手上。 他轻轻转动病房门。 门没有关。 顾怀瑾拉开一条缝儿，这间面房里只有秦湛一个人，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很严重吗？ 顾怀瑾心中紧张担心，他轻轻的推开门走进来，走到病床边。 秦湛闭着眼睛，没有醒来。 他脸上有几道擦伤，身上不知道如何。 顾怀瑾正犹豫着要不要拉开被子偷看一下，病床上的人猛的睁开眼睛。 顾怀瑾吓一跳，立刻转身离开。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人行动更加迅速，他一把拉住顾怀瑾的手，“顾怀瑾，你跑什么？” 顾怀瑾转过身来。 病床上的人还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他坐在床上，中气十足，拉着他手腕都有些疼。 秦湛像是很高兴的样子，“顾怀瑾，你果然来看我了。” 顾怀瑾看向秦湛。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了一样，“你骗我？” “我没有，你别胡说，”秦湛赶忙说道，“我是真的出车祸了，你看我脸上的伤，车子都被拉去维修了。” 顾怀瑾：“……” “我只是运气好，没有受伤，只是擦伤了脸，车子损毁的很严重，”秦湛有点委屈，“出车祸的车还是你送我的那辆。” 顾怀瑾认真的看着秦湛，打量着他，看他真的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他挣脱开秦湛的手，“秦湛，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你要走，我都出车祸了？” “可是我想吃你做的饭。” 秦湛不敢相信。 “不然呢？”顾怀瑾反问道，“秦湛，你不要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为什么还要照顾你，你不会真的觉得，分手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顾怀瑾说完，转身就想走。 秦湛赶忙站起来，一把拉住顾怀瑾的手，“顾怀瑾，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绝交，你讨厌我？还是因为顾明朗？” “你的东西我给你收拾好了，都放在一楼的次卧，你下次自己来拿，等你拿完了通知我一声，我会换密码。”顾怀瑾没有回答秦湛的问题，转而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秦湛皱着眉。 “这件事很重要吗？”顾怀瑾抬头看着他。 他问道：“秦湛，什么原因很重要吗？分手是你提的，你凭什么认为，我分手了还会跟你做兄弟？” “在我顾怀瑾的世界里，前任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横亘着顾明朗。” “你，我……” 秦湛不知道怎么回答，分手确实是他提的，可是他一点也不开心。 秦湛愣神的瞬间，顾怀瑾已经转身了。 秦湛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顾怀瑾。 可他已经推门离开了。 秦湛的心，像是突然空了一块一样。 酸酸涩涩，很难受。 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就…… 秦湛愣住了。 他怎么会这样想。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刚刚他竟然想，如果没有跟顾怀瑾提分手就好了。 秦湛一夜未眠。 第7章 我要埋在老头子墓前 第二天早上，顾怀瑾早早起来。 他收拾了一下，换好西装，便赶往公司。 顾怀瑾一进门，就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看来昨天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公司了。 顾怀瑾挺直后背，他乘坐电梯，走进办公室，刚进来，助理小陈就提醒到，“顾总，顾董让您去他办公室等他。” 顾怀瑾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顾总，”小陈看着顾怀瑾，紧张的问道，“您真的要离职了吗？” 小陈从顾怀瑾入顾氏，就一直跟着他，他甚至不敢相信顾怀瑾会离开顾氏。 一定是谣言吧。 顾怀瑾点点头。 小陈愣住了，“可是，顾总……” 顾氏三年前被合伙人背刺，差点破产，是顾总将公司救回来，现在，公司回到正轨，顾总就被顾董踢开了。 这不公平。 听说是二公子回来了，所以，顾董要大公子给二公子让位。 可是，凭什么呀？ 小陈愤愤不平。 “小陈，以后跟着顾明朗好好干。”顾怀瑾笑着拍拍小陈的肩膀。 “顾总，您辞职了要去哪里，我，我跟着你一起走。”小陈道。 顾怀瑾愣住了。 这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义无反顾的选择他？ 不过他注定要让小陈失望了。 顾怀瑾笑道，“接下来，我不准备工作了。” 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的钱赚够了，以后就躺在家里好好享受了，小陈，你很优秀，跟着顾明朗好好干，前途无量。” “啊，顾总，您什么意思？”小陈愣住了。 他以为顾总会出去单干，或者入职其他公司，没想到顾总会直接摆烂。 顾怀瑾问道，“怎么，我就不允许休息吗？” “不，不是。” 当然不是，小陈赶忙摇头，他要是有几个亿，明天也不工作了。 不过，他一直以为顾总是工作狂，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说放下就放下。 “那，那我们东郊的项目怎么办，项目组已经干了两个多月了。” 想到东郊东项目，顾怀瑾也失神了片刻。 东郊的项目，对顾氏来说，挺重要的是和政府合作的，入驻新的产业园。 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顾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可惜了，他无法继续跟进项目。 以后的事情，就让顾明朗去努力吧。 “项目组先暂停吧，以后怎么办，你们就听顾明朗的吧。”顾怀瑾心里有点不舍。 他原本想，让项目组就地解散，至于接下来能不能拿到这个项目，顾明朗自己看着办吧。 还是算了。 他都要死了，还是不做坏事了。 项目组其他小伙伴这段时间也挺累的。 顾怀瑾道，“你再最后帮我干一件事，你给项目组每个人发五万块钱奖金，走我的私人账号。” “顾总，您不必这样。”小陈眼眶泛红。 顾怀瑾拍了拍小陈的肩膀：“行了，听话，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就当我犒劳大家了，我先去找顾董，这最后一件事，帮我处理好。” 顾怀瑾转身去顾正华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顾正华一个人。 看到顾怀瑾进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家？” 顾怀瑾在他对面坐下，“我以为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不想看见我呢！” “今晚回来，你妈和你弟弟都在。”顾正华道，看着顾怀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想到昨天宴会上的事情，顾正华难得心虚，语气也温和了几分，“以后公司就是你和明朗的了，这段时间你多带带明朗。” “明朗从小跟在我身边，学习管理公司，由他带着顾氏发展，以后我也放心，你好好辅佐他，你们兄弟齐心，让顾氏好好发展。” 顾怀瑾噗嗤一声笑了。 “顾明朗他是皇太子吗，还要我辅佐？” “混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顾正华火气瞬间上来了。 “我说错了吗？”顾怀瑾问道。 “他是你弟弟！” “他就比我小一岁，又不是没断奶。”顾怀瑾瘫在椅子上，“老顾，我不干了，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你说什么？” “以后顾氏就是顾明朗的一言堂了，您老不开心吗？” “行了，别装了，心里头开心着吧，我辞职了，再也不用和顾明朗争了，这不是好事吗？” “你……”顾正华被气得说不出话。 他是担心过顾怀瑾和顾明朗两人斗得死去活来影响到公司怎么办，但是，但是这话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刺耳。 顾正华底气突然弱下去，“你再帮明朗一段时间。” “帮不了。”顾怀瑾拒绝道。 他又不是菩萨。 “为什么？你别忘了，你也是顾氏的股东，明朗刚上任，难免镇不住股东。”顾正华道。 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听话不着调，还是小儿子更适合继承公司。 小儿子顾明朗，他从小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亲自培养的继承人。 “我得了绝症，要死了，没法上班了。”顾怀瑾随口说道，一边说一边将顾正华放在桌子上的茶端起来，慢慢品尝。 顾正华：“……” 顾正华气绝，“你给老子滚！” 顾怀瑾无奈，放下茶，站起来，“行，那我滚了。” 他走了两步，又说道，“等我死了，我要埋在老爷子墓前，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天天和老爷子告状骚扰你。” “死之前，我就不再来骚扰您了，父子一场，我也警告您一句，别太上火，容易早亡，我死了以后，只想见到老爷子，可不想见到你。” “你滚！” 不孝子，竟然诅咒他早逝。 顾怀瑾朝门口走去。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正华正好抬起头。 “老顾，保重。” 如果可以，他在临死之前，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以后便各自珍重吧。 顾正华怔了片刻，突然朝着门口喊，“顾怀瑾，你今晚不回家，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顾怀瑾挥挥手，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快速离去。 他不想在临死之前，还陷入这些自怨自艾中。 最好的方法，便是斩断一切。 他回到家，给小陈嘱咐了几句，便关了手机。 一阵疼痛感袭来。 顾怀瑾无力的躺在椅子上，怔怔的的看着天花板。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力气去想了。 什么秦湛，什么顾明朗，什么顾氏，什么也不想看见。 这个世界没了谁都可以正常转动。 顾氏那么大的公司，就算总裁更换，又能出什么问题。 何况，还有顾正华和秦湛为顾明朗保驾护航。 顾怀瑾压下心底控制不住的酸劲儿。 此刻，身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顾怀瑾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很嫉妒顾明朗。 嫉妒他轻而易举得到他永远也得不到的一切，嫉妒他被父母捧在手心，嫉妒他，得到了秦湛的爱。 他已经把公司拱手相让了，不想再继续为顾氏卖命。 他没有做错什么。 第8章 再来找你，我是狗 顾怀瑾放下公司，放下心底乱七八糟的念头，整个人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这几天的生活，他很喜欢。 早上起来，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然后去厨房做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上午看看书，看看视频，晚上出去溜达溜达。 很闲适，很舒心。 顾怀瑾计划着，等顾氏的事情彻底结束，他就出去旅游。 有能力就自驾，开不动车了，就花钱雇一个人。 哪天坚持不下去了，就回到老爷子墓前一躺，让顾正华给他收尸。 顾怀瑾生活美滋滋。 有人不痛快。 顾正华不痛快，顾怀瑾突然不来公司，顾明朗还不够了解项目，大半的架子都落到他身上了。 顾正华打了好几个电话，顾怀瑾都没接，老头子气得快要上火了。 秦湛也不痛快。 不对劲儿，这段时间，生活每个地方都不对劲儿。 他以为顾明朗回国，他会很开心。 事实上，顾明朗忙的，根本见不到人。 而且，秦湛自己心里也觉得有点别扭，甚至有点抗拒去见顾明朗。 似乎他不该去看他。 秦湛觉得自己也跟顾怀瑾一样，变得奇奇怪怪的。 这样不行。 他自己憋着难受。 秦湛找了个事儿，去出差了。 他出差了三天，回来后车子却不自觉开到了水岸东方。 秦湛：“……” 秦湛将车子停在路边，郁闷的盯着小区门口。 顾怀瑾真的把他拉黑了，已经快十天没有联系他了。 他们还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 秦湛的爷爷和顾怀瑾的爷爷是老战友，后来又一起下海创业。 顾怀瑾和爷爷一起长大，秦湛也因为初中时候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两人从小就形影不离。 可现在，顾怀瑾操蛋的不理他了。 秦湛郁闷的坐在车里，他想上楼看看，又觉得太丢脸了。 出了车祸顾怀瑾都不理他，他现在屁颠屁颠去找他，多丢人，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要是再被顾怀瑾赶出来。 但是，他只是上去拿东西。 总不能不许他来拿东西吧。 秦湛想清楚了，理直气壮得到将车子开进小区，放到地下车库里，然后上楼。 他敲门，没有人。 秦湛把自己指纹放上去。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能打开门，他的指纹还在。 秦湛推门进来，整个人却愣住了。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他的拖鞋呢？ 沙发上他的抱枕呢？ 桌子上他的水杯呢？ 秦湛换了一双干净的新拖鞋走进来。 顾怀瑾把房间里属于他的东西，都扔了？？？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和他撇清关系吗？ 秦湛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受。 他想见到顾怀瑾，想当面问他。 秦湛怒气十足的拨通顾怀瑾的电话，哦，他被拉黑了。 根本打不通。 秦湛气得像一只沸腾的开水壶。 他转身就要走，穿着拖鞋气冲冲的拉开门，正好和门外的顾怀瑾四目相对。 秦湛：“……！！！” 秦湛看顾怀瑾的眉头皱起来，先发制人，质问道，“你去哪里了？我东西呢，你都扔了？” 顾怀瑾白他一眼。 他有点疲惫，不太想和秦湛吵架，“在客房，你自己去搬。”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阳台上坐下，闭上眼睛。 秦湛：“……” 什么意思，他现在都不想看见他了吗？ 秦湛怒气十足的走过去，看到顾怀瑾有点苍白的脸。 他不是辞职了吗，怎么气色这么差？ 秦湛问道，“你感冒好了吗？去医院了吗？” 顾怀瑾翻个身，盖上小毯子，不理他。 秦湛一把扯住他的小毯子，“问你话呢！”他说完，又补充道，“不是我关心你，我答应过顾爷爷。” 顾爷爷临死前，他也在。 他答应过顾爷爷，以后和顾怀瑾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像兄弟一样。 结果，他和兄弟睡到一张床上去了，也不知道百年以后，顾爷爷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他。 “我没事。”顾怀瑾鼻音有点重，他挥了挥手，懒洋洋的说道，“行了，你快去搬东西吧，别烦我了，看见你就烦。” “你tm真的要绝交？老子有哪里对不起你吗？”秦湛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话，“我承认，我是有那么几分喜欢顾明朗，可是，我特么有什么时候，因为顾明朗，对不起过你吗，你给我整这一出？” “还是这几年在床上，老子没把你伺候舒服？” 顾怀瑾睁开眼睛，看着秦湛。 他面对秦湛，总是无奈又疲惫。 秦湛从未对不起他，是他顾怀瑾对不起他，是他顾怀瑾卑劣，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秦湛只是……不爱他而已。 无力感像海水一样，扑面而来，将顾怀瑾包裹，几乎让人窒息。 秦湛还在看着顾怀瑾，等着他的回答。 顾怀瑾开口道，“秦湛，你不会真觉得，我们睡了三年，分手了还能回到从前吧？我没有兴趣，和顾明朗共侍一夫，何况，分手的时候，我就说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你也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秦湛反问。 顾怀瑾不想再看他。 “随便你怎么想，我不想看见你。” “秦湛，祝你抱得美人归。” “你——” 怒火更旺，秦湛只觉得憋屈又愤怒，“行，我走，我再来搭理你，我就是狗。” “好走不送。”顾怀瑾一边晃悠，一边慢悠悠道，“记得把门带上。” “啪——” 一声巨响。 顾怀瑾闭着眼睛僵硬的窝了一会儿才睁开，房间里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了。 顾怀瑾心头一涩，眼眶便变得温热。 他心想，秦湛，不要再来了。 顾怀瑾不是没想过，万一……万一秦湛知道他生病了，或许会愿意照顾他，愿意陪着他走完人生这最后一步。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施舍和同情，他要它干什么。 他又不是没钱，他有的是花不完的钱，去请人来照顾自己，照顾的绝对比秦湛要好。 他这一辈子，已经走到头了，就剩下这么点尊严了。 不要再丢了。 就这样一个人安静的走，对他自己，对所有人都好。 第9章 宋祁，今天开心 门外。 秦湛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脚上的一次性拖鞋。 他……他忘了换鞋了。 现在回去换鞋，更丢脸。 秦湛的脸黑一阵，白一阵。 算了。 他就是在外人面前，把脸丢光了，也不要在顾怀瑾面前丢人。 他再也不会踏进这个房子一步。 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去找顾明朗谈合作。 昨天顾明朗和他联系，秦湛还有点小别扭，现在他一点也不别扭了。 过了一会儿，顾怀瑾站在窗边，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被人开走。 他的心，才一点点沉下来。 秦湛离开水岸东方，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他人生的每个阶段几乎都有顾怀瑾的相伴。 这一次，是他说的分手。 想来当时一冲动就说了， 现在却又一点点后悔。 但是，他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后悔。 其实顾怀瑾说的没错，他喜欢顾明朗，如今顾明朗回来了，顾怀瑾祝他得偿所愿，他应该感到高兴的。 这本来才是应该有的样子。 可是他的心里为什么好像堵了一团火？ 烧的整个人都不舒服。 秦湛今晚不想回老宅，爷爷奶奶带着小侄子去欧洲玩了，连保姆和管家都跟着放假回老家了，回去了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越空，他的心里越不得劲儿。 秦湛开车来到朋友宋星渝的酒吧。 宋星渝，宋家的二少爷，秦湛和顾怀瑾共同的朋友，几人都是一起长大的。 秦湛到了以后二话不说，直接开始给自己灌酒。 宋星渝一听到秦湛来了，赶忙站起来就要去找秦湛。 他哥宋祁看他一眼，“你要去哪里？ ” “ 哥，秦湛和怀瑾来了，我去看看。”宋星渝的屁股又小心翼翼的放在椅子上，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真不是故意躲您。” 宋祁是宋星渝的亲哥，也是宋家的继承人，整整年长了宋星渝10岁，跟宋星渝第二个爹似的。 宋星渝从小最害怕的人就是他哥。 宋祁也不明白，像秦湛和顾怀瑾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和他的傻弟弟做朋友。 宋祁站起来，“走，我跟你一起过去，和顾总秦总打个招呼。” 宋星渝无法拒绝，苦巴着一张脸，带着宋祁一起到他们固定用的包间。 进来后，没有顾怀瑾，只有秦湛一个人在喝酒。 宋星渝好奇的张望着包间，一脸无辜的问道：“秦哥，顾哥呢？他今天没来吗？” 宋祁站在门口，看着包厢里。 秦湛摇摇头，“你别跟我提他，来，喝酒，一醉方休！” 宋星渝：“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宋星渝看着秦湛的大黑脸，顿时来了兴趣，满脸吃瓜的表情：“怎么回事啊？你俩不是平时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跟502胶水粘在一起似的。” 宋星渝一边说一边突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他猛的一回头，身后除了他哥那张冰山脸，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错觉，宋星渝放心了。 “谁跟他好了，”秦湛黑着脸，“我跟他绝交了，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他。” 说完，秦湛又补充道，“也不许在他面前提我。” “绝交了？为啥呀？你怎么得罪顾哥了？”宋星渝目瞪口呆。 “什么叫我得罪他了？是他要跟我绝交！”秦湛委屈。 他又猛灌了几口酒，被呛的忍不住剧烈咳嗽，眼眶都给呛红了。 宋星渝：“……” “不会吧，你怎么惹顾哥了，他对你好的就像你老婆似的，舍得跟你绝交？” 宋星渝一说完，刚刚背后那股凉飕飕的杀气又传来。 他再次刷的回头，只有他哥啊。 宋星渝挠挠头。 他才不会舍不得！ 他绝情的很，说绝交就绝交。 身边人还不相信。 秦湛更委屈了，“喝酒，我今天不想说话。” “哦好。”宋星渝给他倒酒。 门外，宋祁突然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和秦湛慢慢玩儿。” “好嘞哥。”宋星渝顿时松了一口气。 “对了，秦湛今天喝的酒钱，全算我账上。” “啊，为什么啊？”宋星渝不解。 宋祁道，“没什么，请秦总喝酒。” 今天开心。 宋祁嘴角微微勾起，然后转身离开。 宋星渝不明所以，挠挠头。 不过，既然他哥买单，那他可要狠狠宰他的一笔了。 宋星渝笑得像偷了腥的小狐狸，“去，给秦总把咱们酒店最好的酒都搬出来，越贵越好，快去！” 身后的服务员去搬酒。 宋星渝坐在沙发上陪着秦湛喝酒。 他从没见过秦湛这样子的灌酒，有点吓人。 宋星渝有点担心秦家继承人死在他酒店可怎么办？他爹和他哥会不会把他推出去，以死谢罪？ 看秦湛醉的差不多了，宋星渝赶忙一把抱住酒瓶，“哥，咱不喝了吧？” 秦湛抬眸，看他。 一言不发。 宋星渝：“……” 这压迫感，简直跟他哥一模一样。 宋星渝比秦湛他们小了四五岁，能玩在一起纯属意外。 小时候，宋星渝是个乖宝宝，有一次被他爷爷弄丢，他就一个人乖乖听话，坐在公园里等着爷爷回来找他，然后，没等来爷爷，等来自己认识的秦爷爷家的哥哥和顾爷爷家的哥哥，宋星渝赶忙跑过去抱住顾怀瑾的腿。 从此以后，宋星渝就成了他们的小跟班。 “我没醉！”秦湛没好气地说。 他越喝越觉得脑子很清楚，越喝越觉得难受。 好像什么东西卡住嗓子眼儿一样难受。 又痛又闷。 秦湛无处宣泄，只能将手中的酒瓶重重砸出去。 “啪——”的一声，玻璃酒瓶砸到墙上，然后四分五裂。 宋星渝：“……” 您真不像没事的样子。 宋星渝试探着问道，“要不，我给顾哥打个电话？” 秦湛喝酒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宋星渝难得脑瓜子清醒一次，他赶忙将电话拨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顾怀瑾熟悉的声音传来，听着似乎有些虚弱，“喂，怎么了？” 第10章 这一次，小人之心的竟然真的是他顾明朗 顾怀瑾坐在椅子上。 刚吃了药，身体的疲惫感上来，仅仅接通电话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顾怀瑾琢磨着他或许该请一个护工。 万一哪天昏倒在家里。 要是直接死了也就算了，万一哪天不小心昏倒在卫生间，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在马桶里塞着，或者在垃圾桶里塞着，他还不如直接死了。 顾怀瑾苦中作乐的想。 “顾哥，是我，宋星渝，”宋星渝赶忙说道，“秦哥在我这喝酒，喝醉了，你要不来接一下他？” 秦湛手指紧紧握着酒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顾怀瑾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声音平稳，“星渝，秦湛的事，以后不要跟我说了，我和他没关系了。” 因为药物原因，他的身体很疲惫，疲惫到，甚至说出这样的话，甚至没力气去伤心难过。 顾怀瑾轻笑了一下，道，“你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没，没有，”宋星渝看着秦湛像是要吃了人的目光，吞了口口水，小声道，“可是秦哥醉的很严重，你要不来，我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会出什么问题？”顾怀瑾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像是在询问一个陌生人，“宋星渝，秦湛他是一个成年人，他能为自己负责。” “何况，谁让他喝酒，你该让谁去找他才对。” 似乎这样说，心里就能好受一点。 “啊？除了你，秦哥还和谁关系这么好吗？”宋星渝不明所以，无知者无畏勇敢的问道。 “够了！”顾怀瑾还没开口，秦湛突然开口。 说完这一句，他又开始低头喝闷酒。 电话那边，顾怀瑾听到秦湛的声音，还是恍惚了瞬间，才说道，“那没事，我挂了。” 宋星渝：“哦，好，那顾哥早点休息，过几天聚一聚喝个酒。” “好。” 顾怀瑾挂断电话。 他闭上眼睛，空阔的房间里只有电视的声音。 是有一些太过安静。 待过了好一会儿，药效过去，顾景怀才慢吞吞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了电视的声音。 宋星渝放下手机。 秦湛一言不发的灌酒。 宋星渝：“……” 宋星渝心里嘀咕，怎么跟小情侣闹矛盾似的？ 偏偏这对“小情侣”，两边他还都认识。 宋星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八成他也快醉了。 宋星渝拿起一瓶酒，“来，秦哥，我陪你一起喝。” 秦湛白他一眼，和他碰了碰酒瓶，然后仰头。 两个人不知喝了多久，醉得七倒八歪。 第二天早上，宋星渝醒来的时候，秦湛已经不见了。 宋星渝喜滋滋的将账单给他哥发过去。 是他哥亲口说的，可不能生气。 没想到他哥宋祁意外好说话，立刻就把钱转了过来。 宋星渝惊呆了，乐坏了。 他看上好久的那辆跑车，可以下单了。 酒醉一场后，秦湛似乎也想开了。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顾怀瑾找中介挂出自己的需求，招人。 秦湛恢复以前忙碌的状态。 顾明朗忙着接手顾氏的工作，每天忙到灰头土脸。 顾正华也忙的一脸黑。 他给那个逆子打电话，结果他被拉黑了。 他还把他妈也给拉黑了。 不孝子。 这是在跟他表达不满呢。 顾正华一想就气，一气就头疼，连带着看，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也不顺眼了。 老大顶上这几年，他难得轻松了几年，如今正儿八经的继承人都上位了，又把他老人家拉出来操劳。 顾正华又一次忍不住发脾气，“顾明朗，东郊的项目，为什么不继续跟进了？” “爸，顾总，”顾明朗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看，我马上去开会。” “你去想办法联系顾怀瑾，让他滚回来，把他的项目做完，否则，老子手里的股份，他一点也别想拿到手。”顾正华道。 顾明朗道，“好的，可是大哥拉黑了，我没办法联系到他。” “你自己想办法，连个人都拉拢不了，还当什么继承人。” 顾正华还从来没有对顾明朗说这种重话。 顾明朗知道，父亲一方面是心情不好，另一方面也是对他的能力不满。 但他才上手不到半个月。 给他三年，他一定干的比顾怀瑾更好。 顾明朗咬牙。 他从顾正华办公室回来，就立刻叫了小陈进来。 小陈是顾怀瑾的助理，顾明朗本来不想用他了，但是小陈能力出众，他也不可能一上任，就把顾怀瑾的班子全部更换掉，再加上，他对公司业务非常熟悉，顾明朗才把人留下来。 “你有我哥的联系方式吗？”顾明朗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小陈脸上露出疑惑，然后缓慢的点点头。 “那你帮我联系一下呗，”顾明朗苦笑一声，“你也知道的，我哥他把我们都拉黑了。” 小陈心想，这不是应该的吗？换他他也生气。 “不好意思顾总，大少爷上次来公司之后，把公司里大家都拉黑了。” 顾明朗：“……” “联系不上？” 小陈点头。 其实能联系上，但是顾总吩咐过，公司的事，以后不许给他打电话。 顾明朗皱眉，“那行吧，先不说这个了，其实叫你来是有正事，东郊的项目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你了解吗？” 小陈点头，“知道，东郊的项目是和政府合作开发，东郊作为新区，发展前景不可估量，全市很多家企业都盯着，之前顾总……我是说大少爷，大少爷特意成立了工作组，大家已经努力很久了，为了这个项目，顾总，只要您一句话，项目组立刻可以重启。” 顾明朗愣了一下，“项目组还在？资料也都在？” 小陈点头。 顾明朗没想到顾怀瑾竟然真的这么大方，“行，那你回头把资料整理一下都发给我，我先了解一下项目。” “好的，顾总。” “那顾总，我先去整理资料，随后邮箱发给您。” 小陈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顾总上任第一天，他就重点汇报了东郊这个项目，当时并没有收到任何指示，他还以为项目要凉了。 这个项目他们前期已经投入了很多，若能拿下，奖金一定少不了。 “行，对了，你帮我预约一下秦氏秦总。” “好的，顾总。” 小陈将项目书连带着他们整理的所有资料，全部发给顾明朗。 顾明朗整整看了一下午。 这个项目若能拿下，顾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这天大的功劳，顾怀瑾竟然真的拱手相让了？ 顾明朗不敢相信，反复翻阅资料。 这一次，小人之心的竟然真的是他。 第11章 那股对顾明朗的悸动，好像淡了 顾明朗和秦湛约了下午五点见面，约在了A市一家私人菜馆。 地点是顾明朗挑的。 他出国前，和秦湛也算有些交集，相处还算不错。 不过秦湛很明显和顾怀瑾关系更好。 秦湛到的时候，顾明朗已经在等着了。 这是顾明朗回国后，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秦湛觉得自己应该很紧张，很喜悦。 但是事实上，他觉得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顾怀瑾闹掰了的原因。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和顾怀瑾站在一条战线上。 对顾明朗的那股子悸动，似乎随着时间，已经渐渐消失了。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心动，是在顾家的宴会上。 顾明朗是跟着父辈长的，从小和他们这些住在大院里跟着老头子们的的二代们，认识，但并不亲近。 尤其是，顾明朗小时候，还跟着顾正华他们出国住过十多年。 那天，顾明朗穿了一件欧式的礼服，精致又漂亮。 秦湛清楚的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那时候他才二十一岁。 这一跳就是五年。 如今，好像淡了。 秦湛看着顾明朗这张日益成熟的脸，似乎觉得他并非自己记忆中偷偷爱慕的样子。 秦湛至今还记得，他刚意识到自己心动后，试着去找过顾明朗，但是因为他是顾怀瑾一伙儿的，顾明朗都不太愿意搭理他，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和顾明朗熟悉。 毕业那天，他又费了好大心思，给他挑了礼物，又买了花，准备鼓足勇气告白，没想到对方直接出国了。 他当时应该是伤心的，不然怎么会喝醉酒，又和顾怀瑾裹了床单。 然后…… 然后，顾怀瑾不搭理他了。 秦湛抿了一口茶，将心里的不适压下。 两人客客气气你来我往的谈了秦氏和顾氏的合作。 这其中，有些合作，是秦湛之前为了帮顾怀瑾，特意合作的。不过顾怀瑾给的条件，也没让他亏了就是了。 现在再跟顾明朗谈这些合作，秦湛心里也不得劲儿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 正常的商业合作而已，他又不是渣男出轨，心虚什么。 秦湛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两个小时后，顾明朗大概对两个公司的合作，有了一个准确的定位。 他暗暗吃惊，秦湛和顾怀瑾的关系，竟然这么好，好几个项目，几乎是缠绕在一起的。 结束的时候，顾明朗将秦湛送到楼下。 和顾怀瑾不一样，顾明朗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 “秦湛哥，今天麻烦你了，我刚接手公司，最近又忙又乱，我们改日再约，我请你喝酒。” “没事，都是小事，相识一场，有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秦湛道。 他站在车门口，犹豫了片刻，咬牙切齿问道，“顾怀瑾呢，他最近都在忙什么？” 顾明朗垂下眼，“抱歉秦湛哥，我不知道。” “他没来公司吗？” “没有。”顾明朗摇摇头，他敏锐的发现，提到顾怀瑾，秦湛似乎有些生气。 难道两人闹翻了？ 顾明朗不动声色道，“我从回国，就见过我哥一次，他估计还在生气。” “他是该生气，你爸也太不是东西了。” 顾明朗：“……” 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他是受益者，他总不能跟着骂吧。 顾明朗讪笑，“秦湛哥，我也想问问你，你和我哥关系好，你能联系上他吗？” 秦湛：“联系不上。” 顾怀瑾对他肯定是迁怒。 顾明朗无奈，“秦湛哥，我找我哥真的有事。” “这事儿我真帮不了，”秦湛挥挥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有空再约。” “好吧。”顾明朗无奈道。 他猜秦湛是故意不告诉他。 看来，秦湛和顾怀瑾并没有闹掰。 秦湛确实是故意的。 顾家的权势，如果有心，怎么会找不到人，顾怀瑾又不是从A市消失了。 何况，顾怀瑾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跟顾明朗透露了他的消息，顾怀瑾还不得气死。 从饭馆回来，秦湛越想越不对劲儿。 他不是喜欢顾明朗吗？ 秦湛坐在沙发上，房间里黑乎乎的，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那种重逢的喜悦和心动，难道是他搞错了？ 不确定。 再看看。 秦湛窝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直到半夜醒来，秦湛坐起来，下意识道，“怀瑾！” 怀…… 秦湛清醒过来。 他怎么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喝了点小酒。 秦湛心里空落落的，他去简单冲洗了一下，将自己埋在床上，闭上眼睛。 他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顾怀瑾都说了绝交了他，他还半夜叫他的名字。 要是让顾怀瑾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嘲笑他。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先低头。 不过，过几天秦景朔那个小兔崽子就要回来了。 那小崽子对顾怀瑾喜欢的很，到时候，让小崽子去找顾怀瑾去。 秦湛算盘打的响起来，心里满意了，才睡着。 这厢，顾怀瑾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护工。 难啊。 趁着他身体还好，他又去了一趟医院。 坏消息，他是真癌症，要死了。 好消息，因为他心宽，癌细胞扩散速度还行，再活几个月不是问题。 顾怀瑾从医院出来，揣着兜里的药回家了。 反正他不准备折腾治疗了，止痛药医生也愿意给开。 主要是他去过好几个医院，医生的结论都一样，癌细胞扩散晚期，不折腾了，好好享受生活吧。 顾怀瑾迎着暖阳，微微闭上眼睛。 一阵惬意的微风吹过。 活着的感觉真好。 还真有点舍不得。 顾怀瑾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护工。 倒是收到了一个惊喜。 秦家的小崽子秦景朔回来了。 秦景朔是秦湛哥嫂的孩子，夫妻俩飞机失事，只留下一个小崽子。 平日里，秦湛将小崽子当成亲儿子养，秦景朔和顾怀瑾关系也很好。 他最喜欢这个漂亮还愿意和他玩的顾叔叔，比小叔还要喜欢。 可惜小叔总喜欢跟他抢顾叔叔。 真讨厌。 小崽子一回家，就迫不及待跑回卧室，用电话手表给最爱的顾叔叔打电话。 顾怀瑾接通电话，小崽子漂亮的脸蛋出现在屏幕上。 他心里一软，温声问道，“乐乐回来啦，欧洲好玩吗？” 第12章 乐乐 秦景朔，小名乐乐。 大家希望他能一辈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看到顾叔叔的脸，听着顾叔叔的声音，乐乐开心的直点头。 “乐乐回来啦！” “顾叔叔，乐乐一回来，就立刻给顾叔叔打电话，乐乐超级超级想顾叔叔，顾叔叔想乐乐吗？” 小崽子恨不得钻进电脑屏幕里，那肉嘟嘟的小脸，都快被屏幕挤成一张大饼了。 顾怀瑾笑道，“想的，乐乐那么可爱，叔叔怎么会不想呢？” 乐乐更开心啦，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乐乐想明天去找叔叔玩，可以吗？”乐乐乖巧的问道，“乐乐会在叔叔下班时间去找叔叔，不会耽误叔叔工作，好不好？” 顾怀瑾心都化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见小崽子几次。 不该再见面的。 顾怀瑾闭上眼睛，片刻后，认命般的睁开。 “乐乐，你听叔叔说，叔叔现在……” “当然可以。”小崽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拎起来，秦湛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毋容置疑，“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找顾叔叔，你顾叔叔也很想见你，不信你问你顾叔叔，是不是？” “真的吗，顾叔叔，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明天给你带过去，你一定要喜欢乐乐的继续呀！” 小崽子的声音清脆又欢喜，充满期待。 顾怀瑾：“……” 话都让他们叔侄俩说了。 “好，叔叔明天休息，乐乐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叔叔给你做小饼干，好不好？” “我要草莓味的，小叔叔要巧克力味的，顾叔叔也要巧克力味的。”小崽子掰着手指头。 顾怀瑾：“……” 靠。 都分手了。 还吃个屁的小饼干。 顾怀瑾在这种事上，冷酷无情，“家里只有草莓，只能做草莓味的小饼干。” “好吧，”小崽子象征性瘪瘪嘴，随即立刻更开心的笑了起来，“那乐乐给叔叔拿巧克力味道的小饼干。” 真可怜，小叔叔吃不到顾叔叔亲手做的小饼干了。 但是乐乐可以吃到。 乐乐开心的在半空中直蹬腿，挣扎道，“小叔叔，你把我放下，我要和顾叔叔聊天。” “聊个屁，你该睡觉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我不，我要和顾叔叔说话，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小崽子不服气。 “乐乐，叔叔有点累了，我们明天见面了再说，好不好？”顾怀瑾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真的累极了。 他伸手一摸，摸到满手的血。 他开始流鼻血了。 “好吧，那叔叔早点休息，叔叔晚安，乐乐也要听话睡觉觉啦。” “晚安。” 顾怀瑾匆匆挂断电话。 他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鼻血很快止住了。 镜子里的人。 脸色苍白的像索命的鬼。 顾怀瑾知道，他会越来越严重，直到死亡。 电话被挂断。 小崽子不开心的蹬脚，哀怨道，“小叔叔，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顾叔叔已经挂断电话啦。” 秦湛将小崽子放在地上。 “行了，去刷牙吧。” “哼哼，”小崽子不满意道，“小叔叔，都怪你捣乱，顾叔叔才挂断电话。” “小叔叔，你是不是嫉妒顾叔叔和我打视频，不和你打？”小崽子一本正经问道，“小叔叔，顾叔叔是你老婆吗？为什么你不让别的男人和他打视频？” 秦湛：“……” 秦湛震惊，重新将小崽子拎起来，四目相对，鄙视道，“你，男人？” 小崽子生气了，气鼓鼓道，“小叔叔你个不讲理的老男人？顾叔叔才不会喜欢你！” 喜欢？ 呵！ 谁在乎他喜不喜欢。 秦湛将小崽子扔在床上，冷哼一声，“早点睡，明天早上带你去找你顾叔叔。” 小崽子很快被哄好了。 “耶，谢谢小叔叔，小叔叔最好啦，一点都不老。” 秦湛：“……” 油嘴滑舌。 都是跟他亲爹没学好。 小崽子不知道自己又被小叔叔嫌弃了，从床上爬起来，乖乖去刷牙。 第二天一大早。 见顾怀瑾心切的小崽子，就自己从被窝里爬起来，刷牙洗脸。 他将要带给顾怀瑾的东西，全部装在小书包里。 书包被塞得满满的。 小崽子又换了一身自以为最帅的衣服，跑去和太爷爷太奶奶说了再见，立刻急匆匆从二楼跑下来，“小叔叔，我准备好啦。” 秦景朔小小一只，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书包，兴高采烈，“我们走吧。” 秦湛敲敲桌子，“过来，先吃饭。” “我可以吃小饼干。”乐乐拍拍的小肚肚。 秦湛看着他，一言不发。 小崽子垮下脸，“好吧，乐乐听话。” 他将小书包放在沙发上，乖乖去吃饭。 吃饱喝足，小崽子又专门跑到二楼重新和太爷爷太奶奶说了再见，叔侄俩才出发。 坐在车上的小崽子兴奋极了。 秦湛也被小崽子的喜悦感染，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 车子停到负一层的停车场。 秦湛带着小崽子坐电梯上楼。 此刻，他心里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顾怀瑾不是不让他来吗？ 看他今天给不给他开门。 秦湛将小崽子抱起来，走出电梯。“来，乐乐，按门铃。” 乐乐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按门铃呀，小叔叔和顾叔叔吵架了吗？以前都不需要按的呀。” 秦湛：“……” 当然是想顾怀瑾亲自给他开门。 不过，他也不可以在小崽子面前丢人。 秦湛将自己的指纹放上去。 门被打开。 秦湛道，“看到了吗？门铃是替你按的。” 小崽子皱眉。 他看看自己的小胖手。 小崽子第一次发现，这个门，他打不开！！！ 秦湛捂住他的小胖手，威胁道，“不可以，想都别想，不然再也不带你来。” 哼哼，坏叔叔。 小崽子挣扎着从秦湛怀里下去，迫不及待推开门，大喊道，“顾叔叔，乐乐来啦。” 顾怀瑾从卫生间出来，苍白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我看看，乐乐又长高了，真棒。” 乐乐开心的转了一圈，抱住顾怀瑾的腿，“顾叔叔，乐乐好想好想好想你呀！” 顾怀瑾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一口，“叔叔也想乐乐。” 乐乐捂住白嫩嫩的小脸蛋。 片刻后，又开心道，“叔叔，我给你带了巧克力饼干，你快尝尝，超级好吃。” 乐乐一边说，一边将书包放下，拉开拉链。 书包里满满的东西，全部弹出来。 顾怀瑾：“……” 顾怀瑾心里暖暖的。 这小崽子，书包里到底塞了多少东西。 第13章 顾怀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崽子腼腆一笑，赶忙蹲下来，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迫不及待递给顾怀瑾。 “顾叔叔，这是英国带回来的小饼干，送给你。” “顾叔叔，这是巴塞罗那海边的小石头，送给你。” “顾叔叔，这是巴黎街头买的小兔子，送给你。” “顾叔叔……” …… 无人在意的角落，秦湛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等着这俩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搭理他。 顾怀瑾已经带着小崽子去吃草莓饼干了。 两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小崽子叽叽喳喳分享在欧洲见到的一切，分享他新认识的好朋友，见过的美景，吃过的好吃的。 顾怀瑾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模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时不时应和两句： “乐乐真棒！” “哇，乐乐真厉害。” “听起来好有趣。” 小崽子就被顾怀瑾哄的晕头转向。 笨死了。 秦湛不甘心他自己一个人独自冷清。 他走过来，硬挤在两人中间，吃了一口小崽子的小饼干，一屁股坐在顾怀瑾对面的椅子上。 “我也没听呢，一起讲给我听呗。”秦湛道。 乐崽毫不客气揭穿他，“小叔叔，我昨天给你讲，你都不愿意听。” 秦湛：“……” 秦湛给他当头一巴掌，“昨天都快九点了，你不该睡觉吗？” 小崽子不服气的嘟嘴，“小叔叔真讨厌。” 小叔叔冷着脸坐在那，乐乐说话都拘束了不少，越说越小声，胖乎乎的小手指，搅成一团。 顾怀瑾也翻个大白眼。 他以前都不知道，秦湛脸皮这么厚。 他还以为，秦湛的骄傲，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顾怀瑾咳嗽两声，喉间一股甜腥。 顾怀瑾站起来，直接往厕所走去。 小崽子赶忙从椅子上跳下去，屁颠屁颠跟上顾怀瑾。 然后，被最亲爱的顾叔叔关在门外。 小崽崽蹲在门外墙角，乖乖等顾怀瑾出来。 片刻后，卫生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音。 小崽崽吓一跳，他拍拍门，“顾叔叔！” “乖，叔叔没事，被呛了一下。” 顾怀瑾刚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嗓子很难受，想把血吐出来。 坐在阳台上的秦湛，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 他快步走过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顾怀瑾，你怎么了？” 顾怀瑾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没事。” “没事怎么会有血腥味？”秦湛问道，“是你自己打开门，还是我踹门。” 小崽崽一脸担忧，小脸皱在一起，眼眶都红了。 他乖巧的退后几步，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秦湛，等着他踹门。 顾怀瑾：“……” 顾怀瑾气儿喘顺了，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他真的是上辈子欠了秦湛的，这辈子要遇到他，咳嗽都差点给人咳呛着。 真想给他两个大逼斗。 顾怀瑾打开门。 秦湛立刻走进来，“你怎么样？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走！” “你有病啊，”顾怀瑾想说我们分手了，你凭什么管我，又看到小崽子担忧的目光，咬牙切齿道，“有点上火，流个鼻血呛到了，一惊一乍干什么，都把孩子吓坏了？” 顾怀瑾推开秦湛，走出来，摸了摸小崽子的小脑袋瓜，“别担心啦小哭包，叔叔没事。” 小崽崽抱住顾怀瑾的脖子。 秦湛冲进卫生间，果然在垃圾桶里看到一堆带血的卫生纸，看着确实像流鼻血擦的。 秦湛又盯着顾怀瑾观察。 顾怀瑾的气色，好像确实还行，脸颊也有血色。 但是，他好像瘦了不少。 秦湛皱眉，“顾怀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怀瑾懒得理他。 他弯腰将小小崽子抱起来。 小崽崽刚忙挣扎着下来，“乐乐自己走。” “好。”顾怀瑾牵起他的手。 秦湛看了一下午，也没看出来什么。 一直到晚上，小崽崽又提出想吃鱼。 顾怀瑾回去换了一件衣服，又飞快的吃了一颗药，才出来。 三人一起去吃鱼。 是A市一家很知名的鱼庄，吃饭都要提前预约，还好秦湛是vip，不然今天都不一定能预约到。 三人到达鱼庄的时，下午四点多，人还不是很多。 这家鱼庄，可以亲自钓鱼。 小崽子很开心的拿着鱼竿，认认真真去钓鱼。 钓鱼给顾叔叔和小叔叔吃。 顾怀瑾紧随其后。 秦湛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顾怀瑾，你要一直这样吗？” 秦湛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了。 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一整天，顾怀瑾愣是没有和他说几句话。 他主动搭话，也被顾怀瑾三两句推回来。 秦湛要气死了。 顾怀瑾看他，笑了一声，“秦湛，我以为你已经认清楚我们俩的关系了。” “我在乐乐面前，给你留三分脸面，下次，让赵管家带着乐乐过来。” 秦湛：“行，你有种。” 他都这样给台阶了。 他甩开顾怀瑾的手腕，在旁边石凳上坐下，眼睛死死盯着顾怀瑾。 顾怀瑾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秦湛也没有再继续自讨没趣，一整个晚上都在看顾怀瑾和秦景朔这个小王八崽子“叔慈侄孝”。 吃完饭，秦湛就带着小崽子走了。 小崽崽泪眼汪汪的舍不得离开，被顾怀瑾亲口保证下次还来，才抽抽搭搭被秦湛带走。 秦湛臭着脸，一把把小崽子拎走，塞进车里。 他沉着声音，“顾少尊贵的屁股，要上来吗？” 刚刚是开秦湛车过来的，顾怀瑾最近都没有开车了。 他的身体已经不太允许。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一口血喷出来，会突然疼的无法忍受。 顾怀瑾：“……” 顾怀瑾转身就走。 他当着秦湛的面，拦了一辆出租车。 第14章 找到合适的护工 顾怀瑾坐上车，绝尘而去。 秦湛看着出租车远去，一口气差点没憋死。 顾怀瑾气不死他不停歇是吧。 秦湛的脸色变了又变，小崽子拉拉他的衣角，“小叔叔，你惹顾叔叔生气了？” 秦湛瞪大眼睛，“是他惹我好不好？” 小崽子叹口气，语重心长，“明明就是小叔叔惹顾叔叔生气了，顾叔叔才会不理你，连你的车都不愿意坐。你对顾叔叔好凶哦。” 秦湛疑惑脸，“ 有吗?” 明明是顾怀瑾踩着他的脸，这小崽子胳膊尽往外拐。 秦湛气不过，捏了一把小崽子的脸。 小崽子不服气的鼓起腮帮子，将脸蛋从秦湛的魔爪底底下解救出来。 他掰着手指头给秦湛数：“顾叔叔吃鱼头，你抢鱼头，顾叔叔夹土豆，你也要吃土豆，小叔叔，你不让顾叔叔吃饭，你太过分啦！” 他哀怨道：“你还连累我，哎！” 秦湛：“……” 他顾怀瑾少吃一口了吗？ 倒是他，秦湛，他秦湛气的吃不下，还没吃饱！！！ 秦湛气得连小崽子也不愿意搭理了。 回到老宅，秦家二老正在沙发上一起看新闻。 小崽子换上小青蛙拖鞋，立刻哒哒哒跑过来，“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秦奶奶伸手将小孙子抱在怀里，笑呵呵，“去找顾叔叔了？” 小崽子乖乖被秦奶奶抱住，软乎乎的小身体贴在奶奶身上，像个小挂件一样。 他开心道，“嗯嗯，顾叔叔还给爷爷奶奶带了礼物，让我替他交给你们。” 小崽子从奶奶怀里挣扎出来，打开书包。 书包里有一个小包裹。 小崽崽将包裹拿出来，双手捧着：“爷爷奶奶，顾叔叔祝你们开开心心，长命百岁。” 认真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秦奶奶慈爱的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伸手接过礼物，“爷爷奶奶谢谢顾叔叔的礼物，乐乐有没有帮奶奶谢谢顾叔叔？” 乐乐崽认真点头，“有的。” “乐崽真乖。”秦奶奶一边拆礼物，一边夸小崽子。 礼物是两块冰阳绿的无事牌，用红绳穿起来，水种细腻，看着就好看。 小小两块无事牌，价值三百多万。 这是顾怀瑾偶然所得，希望往后的岁月，秦爷爷秦奶奶都能够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秦奶奶把玉牌拿出来，摸了摸，手感很好，色泽饱满，一看就是用了心，才寻得的。 乐乐抬起头，认真问道，“奶奶，您喜欢吗？” 秦奶奶乐道：“喜欢，奶奶很喜欢。” “爷爷您喜欢吗？”乐乐又认真问道。 秦爷爷：“喜欢，喜欢。” 他拿起另一块，水种非常好，顾怀瑾的眼光向来好得很。 秦湛伸着脖子。 爷爷奶奶和小崽子都有礼物，就他没有？他被顾怀瑾区别对待了？ 秦湛很生气。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又自己憋屈的往楼上走。 他上去睡觉！ 眼不见，心不烦。 刚走了几步，好侄儿就问道：“小叔叔，你还不回家吗？顾叔叔不要你了吗？是不是因为你太凶了！” 秦湛：“……” 秦家二老：“……” 秦湛几步走过来，一把提起小崽子，“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小崽崽捂住屁股，“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你就是惹顾叔叔生气啦。” 秦湛眼神危险，他“狠狠”敲了一下小崽子的小脑袋瓜，将他扔在沙发上，“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还有，”秦湛道，“这就是我家，我想住就住，你个小崽子管我？” 他说完，挺起自己高傲的头颅，转身上楼。 小崽子：“……” 二老：“……” 得，真吵架了。 真是稀罕，两人从小好的像连体婴儿一样，快三十了，反而闹矛盾了？ 这次好像闹的挺严重的。 过了两天，小崽崽去找顾怀瑾，秦湛都没陪，反而让赵管家陪。 秦湛这小子最近一下班就回家，一回家就坐在沙发上像个瘟神一样一言不发，浑身都写着不高兴。 不过听小崽子说，顾怀瑾心情还不错。 秦湛坐在沙发上，听小崽子叽叽喳喳说话，脸色越听越黑。 小崽崽嘟着嘴巴，缩到奶奶怀里，“奶奶，小叔看起来好黑啊，他会不会打人呀？” 秦奶奶：“……” 不知不觉，又一个周过去了。 顾怀瑾的生命，在一天天减少。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越来越虚弱。 早上起来，头晕目眩。 顾怀瑾坐在床上，缓解了许久，才有力气坐起来。 他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今天，新的护工会来家里面试。 这一次，是他的主治医生推荐的护工，刚毕业的应届生，专业成绩优秀，认真踏实。 是医生自己手底下带着的学生。 昨天顾怀瑾去配药，随口和医生说了几句，医生当即就推荐了他的学生。 顾怀瑾决定见一见。 护工是上午十点过来的。 非常年轻的小伙子，朝气蓬勃，健身达人。 顾怀瑾估摸了一下，小伙子块头很大，应该能在他昏倒的时候，把他扛起来。 而且，小伙子长的也赏心悦目。 顾怀瑾暂时很满意，小伙子也愿意先试用半个月。 签了合同，顾怀瑾指了一间房子，让小伙子自己去收拾。 小伙子很阳光开朗的模样，也不客气扭捏，当即搬着自己的行李上二楼，快速把东西放好。 这一来一往，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 护工小伙陈臻从楼上下来，“顾先生，今天中午您想吃什么？” 病人还是按时吃饭的好。 顾怀瑾从那把破椅子上抬起头，“都行，你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好的，顾先生。”陈臻很健谈，“顾先生您放心，我做的营养餐，我们老师都说好吃，您绝对会喜欢的。” “好，那麻烦你了。”顾怀瑾温和道。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好像热闹了许多。 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以及……陈臻一张嘴，可以顶三个人的聒噪。 顾怀瑾头疼的捏了捏眉头，“陈臻，我睡一会儿，你做好了饭直接喊我就好。” “好嘞，”陈臻嘱咐，“您记得盖个小毯子，免得着凉了感冒发烧。” 第15章 遇到两个不喜欢的，晦气 陈臻做的饭很好吃。 问题是，顾怀瑾皱眉，“怎么这么清淡？” 陈臻瞪大眼睛，“顾先生，您应该忌荤辣，对您的身体好。” 顾怀瑾：“我都要死了，还不能吃口好吃的？” 陈臻：“顾先生，生命很宝贵，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而且，您尝尝，我做的营养餐，您一定会喜欢的。” 陈臻眼睛很亮，顾怀瑾给面子的吃了一口鱼，果然不错，鱼的味道很鲜嫩，再吃一口青菜，也是清脆爽口。 顾怀瑾很满意。 但是吃完饭，嘴巴里就像没吃东西一样，空的难受。 顾怀瑾决定和陈臻好好聊一聊，“陈臻，我很感谢你的费心，但是我请你来，是为了让你按照我的要求照顾我，我不在乎多活几天少活几天，我就想最后这几天活的痛快点。” 陈臻局促的站在餐桌旁。 顾怀瑾知道对方是好意，但是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他并不想请一个管着自己的人，他并不需要。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吃不下重口的东西，自然会要求你做的清淡点，但是你要听我的，好不好？” 陈臻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顾先生，对不起。” 他作为一个医者，自然是希望病人能够爱护身体。 但是，或许对于病人来说，让自己在最后的时间里，活的随心才最重要。 “没事，我知道你是好意。”顾怀瑾脾气很好的样子，“你只要在我身体突然不适，或者需要你的时候，照顾我就好，其他时间，没事的话，你都可以自由安排。” “好的，谢谢顾先生。”陈臻真心道。 顾先生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他又觉得，他是个很有主意，很有压迫感的人。 “下午跟我一起出趟门，会开车吗？” “会！”陈臻迫不及待道。 顾先生给的工资很高，他不忙起来，都觉得心虚的那种高。 而且，后期还要跟着顾先生去自驾旅游，简直太棒了这份工作。 “好，那你收拾一下，下午三点跟我出发，地址我随后发给你。” “好的，顾先生。” “不用收拾碗筷，一会儿有阿姨来收拾。”顾怀瑾又道。 他之前本来是自己做饭自己洗碗的，折腾了两天就懒得折腾了，找了一个阿姨，签了三个月合同。 有的钱，还是要花的。 下午三点出发，到达咖啡厅的时候，差不多三点半。 陈臻在楼下点了一杯咖啡，坐在窗边，等顾先生。 顾怀瑾上二楼去谈事情。 他约了律师张博远在咖啡厅见面。 都是老朋友了。 张博远不可置信，一口苦咖啡差点喷出来，“你的意思是，你要把国外部分的全部股份都卖掉？顾怀瑾，你疯了吗？” 这不得气死顾正华。 顾怀瑾把惬意的向后靠在椅子上，无所谓道，“我又不出国，我要这些东西也没用，不如卖了换点钱。” “换点钱？”张博远翻了一下平板上的资料，“，你确定？” “行了，别大惊小怪了。”顾怀瑾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咖啡。 不好喝。 他宁愿喝一杯白开水。 不知道张博远什么习惯，每次非要来咖啡厅谈事？ “我把这事儿代理给你，你替我去找顾明朗问他要不要，他要的话50个亿一口价我卖给他，你替我拟好合同，他不要的话，你说按市场价给我找其他卖家，尽快卖了。” “我给你找卖家？大哥我是律师，我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张博远崩溃。 当年，是顾怀瑾拉了他一把，才有了今天的金牌律师张博远。 可他也当不了这孙子的阿拉丁神灯。 “博远啊，”顾怀瑾拍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我从顾氏辞职了，我现在一个能用的人也没有，我只有你。” 他郑重道，“我相信你。” 张博远：“……” 又驴人。 张博远翻个白眼，“行吧，我帮我把消息放出去，至于有没有大老板愿意上钩，我可不负责。” “好，那我提前谢谢你。”顾怀瑾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一动不动，慵懒舒适的让人嫉妒。 两人聊了一会儿，张博远还有其他工作，就先走了。 顾怀瑾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完杯子里的咖啡。 很苦。 顾怀瑾想，往后他再也不要喝咖啡了。 他想着，就想吃点甜的。 顾怀瑾从楼上下来，又点了两块小蛋糕，带着蛋糕，找到陈臻，在他对面坐下，“来，请你吃小蛋糕。” “谢谢顾先生，这咖啡太苦了，我早就想买个小蛋糕了。”陈臻喝一口咖啡，脸就皱起来。 “那刚好，你吃这个草莓味的吧，更甜。”顾怀瑾把蛋糕推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啦。”陈臻很开心，一勺子下去，就把小半块蛋糕塞到嘴里。 顾怀瑾拿着个小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吃。 蛋糕快吃完的时候，遇到两个他不想看见的人。 秦湛和顾明朗一前一后进来。 这家咖啡厅是高新区最大的一家咖啡厅，很多人都会选择来这边谈事情，能遇到熟人不奇怪。 一下子遇到两个，还都是他不想见的。 晦气。 果然，秦湛一进来，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顾怀瑾。 “你哥也在。”秦湛声音不轻不重，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和顾明朗错开。 奇怪，怎么会又觉得有点心虚， 他是和顾明朗谈工作，又不是谈恋爱，心虚什么？ 再说，就算谈恋爱，他心虚什么。 秦湛挺直腰板。 他又想，最近这段时间，和顾明朗见了好几次，一起吃了几次饭，打高尔夫，去骑马，他的心里平静如水。 他告诉自己，他暗恋这个人。 但是，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紧张或者激动的情绪。 这会儿，久违的尴尬和不自在，又从心底冒出来了。 因为顾怀瑾吗？ 秦湛狠狠瞪他。 “嗯？”顾明朗顺着秦湛的目光，和顾怀瑾四目相对。 他回国后，除了宴会那天，这还是第一次和顾怀瑾见面， 顾明朗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哥，好久不见。” 顾怀瑾抬头看他。 顾明朗确实很对得起他的名字，人如其名，如徐徐清风，朗朗明月。 第16章 钱到位就行 双出双入。 得偿所愿。 秦湛这狗东西，现在一定很得意。 顾怀瑾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感，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脏。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他却无法控制。 他甚至有些不清楚，他是犯病了，还是心里难受。 顾怀瑾往后靠了靠，找了个看不见秦湛那张逼脸的姿势，半晌，才开口道，“是好久不见了，恭喜你啊。” 两人相顾无言。 顾怀瑾和顾明朗的关系并不好。 顾怀瑾跟着爷爷奶奶长大，顾明朗跟着父母长大。 顾怀瑾小时候觉得，因为顾明朗，父母才不要他了，而顾明朗则觉得，顾怀瑾突然闯进他家，要抢走原本属于他的父母。 少年时，没少明争暗斗，直到后来，顾爷爷去世。 顾怀瑾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没有爷爷，他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顾家人了，于是单方面和顾明朗休战。 再后来，秦湛喜欢上了顾明朗。 顾怀瑾至今不明白，秦湛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顾明朗。 少年时候，明明，他是向着他的。 不过，爱情这东西，哪能看得清楚，说得明白？ 如果能算得明白，他绝对不要喜欢秦湛这个臭石头。 顾怀瑾心里叹口气，就看到秦湛朝他走过来。 “顾总，好久不见了，您还真是贵人难见面。” 顾总两个字，被他咬的死死的。 秦湛咬牙切齿打量着顾怀瑾，忍不住阴阳怪气。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每次小崽子回来，他去问小崽子，顾怀瑾都没有提起过他。 这段时间，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毕竟，他有的是钱，让自己过的舒坦。 何况这段时间住在老宅，从小长大的的地方，从吃到住没有不合心意的。 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好像空荡荡的缺了什么。 此刻，看到顾怀瑾，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他身边缺少了一个顾怀瑾。 然而，秦湛打量着顾怀瑾，又不禁皱眉，顾怀瑾怎么又瘦了？ 他原本就比较清瘦，此刻越发显得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似的。 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秦湛忍不住疑惑的问道：“你感冒还没好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在顾怀瑾面前主动低头了一样，又有些别扭，“我不是关心你，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顾怀瑾都不想搭理他，冷笑，“那就别看了呗，秦总还诅咒人生病？” 秦湛：“……” 秦湛的脸色变得更黑了，黑的快能滴出墨来。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别扭的状态之中，很生气，又有些难受。 顾怀瑾才不管他，说完话，就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小蛋糕，好像秦湛的出现，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一样，“你们继续忙吧，不用理我。” 其实，再不低头，顾怀瑾就要忍不住想抽秦湛的大逼脸了。 他要死了，他却和顾明朗双出双入。 他们一个抱憾终生，一个得偿所愿。 人比人，气死人。 可是再一想。 秦湛本来就喜欢顾明朗。 意料之中的事。 他不该伤心，情绪不好，会影响病情，会身体难受。 伤心只会影响他自己，只会让别人笑话。 不气，不气，吃蛋糕。 “哥，一起吃个饭吧，”顾明朗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怀瑾和秦湛之间的氛围，道，“难得遇见一次，我和顾总也是出来吃饭，正巧。” “哦？”顾怀瑾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向眼秦湛，“那我更不方便了，秦总，你说是不是？” 草，更气了。 他看秦湛更不顺眼了。 秦湛无辜的睁大眼睛，瞪一眼顾明朗。 谁吃饭了。 明明是来谈工作的，还约了黄总，张总。 说的好像他们两个专门出来吃饭一样。 秦湛眼神扫过顾怀瑾，看到他嘴角的嘲讽。 他当即冷哼，“爱来不来。” 顾怀瑾：“祝顾总，秦总用餐愉快，我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秦湛额头青筋暴起，提高声音，咬牙切齿道：“借顾总吉言。” 秦湛把“顾总”二字咬的重重的，盯着顾怀瑾。 顾怀瑾脸上没什么变化。 秦湛脸色更难看了，活像顾怀瑾欠了他一个亿。 顾明朗被拒绝的这么彻底，脸色也有点难看。 顾怀瑾完全不给他一点面子。 “爸爸让我找你，你有空可以回家一趟吗？”顾明朗说完，想到顾顾正华和顾怀瑾的关系，不能打亲情牌，顾明朗又补充道，“是公司的事情。” 顾怀瑾把最后一口小蛋糕吃完，放下勺子，很认真的问道，“公司的事，和我还有关系吗？” 顾明朗虽然不喜欢顾怀瑾，但是对于他生气，他能感同身受。 当初爷爷过世，把一半股份给了顾怀瑾，他以为另一半会是他的，没想到，老头子把另一半交给了顾正华。 老头子是想全部交给顾怀瑾的，顾明朗亲耳听到的。 可惜，那时候顾怀瑾和他年纪还小，集团不能交给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做主，老头子才不得不妥协，只给了顾怀瑾一半。 这一半，也够他嫉妒了。 所以，顾正华说让他继承公司，顾明朗一直觉得顾怀瑾是不满意的，他做谈足了准备，和顾怀瑾硬碰硬。 却没想到，这些日子，顾怀瑾竟然真的没有给他挖任何坑，所有顾怀瑾留下来的人，也都全面配合他的工作。 倒是让顾明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起码，你还是公司的大股东，”顾明朗道，“还有，最近这段时间，我也真心和你道谢。” 顾明朗补充道，“无论你信不信。” “不用谢，至于我对公司的态度，早就和顾正华说清楚了，你直接告诉他我今天说的话就行，以后也别来烦我，如果你需要，我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可以交给你代理。”顾怀瑾咳嗽几声声，“钱到位就行。” “你联系我的律师张博远，”顾怀瑾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明朗，“没事我先走了。” 他站起来，朝着陈臻道，“走吧，回家。” “好的顾先生，我去结账。”陈臻乖乖站起来。 回家？ 顾怀瑾让谁回家？ 秦湛顺着顾怀瑾的目光，这才注意到顾怀瑾对面的陈臻。 秦湛瞪大眼睛：“顾怀瑾，这是谁？” 第17章 好像在谈恋爱 他们才几天没见面，顾怀瑾身边，就出现了他不认识的人？ 顾怀瑾懒得理他，从秦湛面前飞快的走过，刚从门外出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他紧紧捂住嘴巴，蹲在门外的一棵绿化大树底下。 喉咙一阵血腥味。 顾怀瑾紧紧抓住树干，才稳住身体。 顾怀瑾你个傻逼。 他忍不住心里骂自己。 说好不生气，不难受的，这下子把自己气吐血了了满意了吧。 秦湛稍微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顾怀瑾蹲在地上，他下意识往门外走去。 然而，他慢了一步。 已经有人从后边扶住顾怀瑾。 顾怀瑾和对方靠在一起。 从秦湛的角度看过去，两人亲密无间。 顾怀瑾是个很有分寸感和距离感的人，很少有人能这样近他的身。 秦湛咬牙。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应该立刻走掉。 秦湛还是忍不住朝着二人走过去。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顾怀瑾就站起来，和陈臻一前一后离开了。 秦湛：“……” 他看着对方给顾怀瑾开车门，扶着他上车，然后一起离开。 秦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 心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不断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顾怀瑾，明明是他的才对。 “秦总，秦总，”顾明朗叫了两声，见秦湛没有反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湛哥？你怎么了？” 秦湛和顾怀瑾好像真的闹翻了。 但是又好像……他怎么觉得，两人的关系奇奇怪怪的？ 跟谈恋爱闹别扭似的！ 顾明朗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他再看秦湛的脸色。 秦湛脸色更难看了，像是被一层乌云笼罩着。 “秦湛哥，走吧。”顾明朗小声道， 秦湛看着顾怀瑾消失的地方失神，他无端感觉到一股恐惧感。 好像，他真的要失去顾怀瑾了。 似乎这个时候，他应该追过去。 秦湛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本能已经让他做出选择， “抱歉，明朗，我今天有事，我们下次再约吧，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请客。” 顾明朗：“没事，何况今天该说的已经都谈完了，细节我回去再考虑一下，明天让助理发给你。” “行，那我先走了。”秦湛丢下一句话，就匆忙离开。 他心里实在憋的难受，有些话必须立刻说清楚。 顾怀瑾一定误会，他是专门出来和顾明朗吃饭的。 如果真的是专门也就罢了。 可偏偏，他不是。 既然不是，他秦湛绝对不能受任何误会。 秦湛一路开车到水岸东方，他比顾怀瑾他们慢了几分钟，又遇到一个小小的堵车。 等秦湛把车子停好，他看到旁边车库里，顾怀瑾的车已经停好了。 他回来了。 他没有和那个小男生一起出去。 想到这，秦湛的脸色松弛了几分。 他坐电梯上来，按下指纹，直接推开门走进来。 如果按门铃，顾怀瑾不一定给他开。万一顾怀瑾不给他开，他是该进来呢，还是该离开？ 还不如他自己直接闯进来。 秦湛一进来，就看到顾怀瑾和那个男生坐在阳台上。 那个男生在喂顾怀瑾喝水！！！ 喂！！！ 秦湛瞪大眼睛，大声质问，“顾怀瑾，你们在干什么？” 顾怀瑾刚吃了药，缓和了片刻，身体里那股钻心刺骨的痛缓解了几分，就听到秦湛的声音。 他动作迟缓慢，吞吞的抬起头，随即眉头皱起来。 ——秦湛。 他怎么又来了？ 秦湛望着他，满脸悲愤，难以置信，又夹杂着愤怒和激动，好像收到了沉重的背叛和打击。 顾怀瑾愣了一下。 秦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和顾明朗一起吃饭吗？ 他在生气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拒绝了顾明朗的邀请，特意来找他算账？ 药物让顾怀瑾思维似乎也慢了几分，顾怀瑾眨眨眼睛，嘴巴里味道难受极了。 他推开陈臻喂来的水，“不喝了，我喝不下，你给我拆一颗糖。” 陈臻赶忙拆了一颗奶糖，递过来。 苦涩的味道被冲淡了几分。 顾怀瑾终于有了点力气应付秦湛。 秦湛目瞪口呆，两只眼睛瞪着顾怀瑾和陈臻，快要瞪出来一个窟窿。 他几步走过来，“顾怀瑾，我问你，他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他还给你喂糖吃？” 顾怀瑾微微皱眉，“秦总，首先，这是我家，我想让谁住和你无关。” “你……” 顾怀瑾提醒道，“秦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那……” 秦湛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满腔怒火，却总是因为顾怀瑾一句话就偃旗息鼓。 无法发泄，无处发泄。 他要被憋疯了，却找不到突破口。 秦湛口不择言道：“那他是谁？他是你什么人，你们家要亲密到互相喂东西吃！” “顾怀瑾，别告诉我，这是你新找的小男朋友，牙都没长齐，他能满足你吗？” “我们才分开几天，你身边就有其他人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秦湛越说越委屈，像是终于有了宣泄口。 他死死盯着顾怀瑾，等着他的答案。 陈臻站在旁边，弱小无助又可怜，一口大瓜让他眼睛都瞪圆了。 顾总和秦总，以前是一对？分手了？ 他会不会被灭口，啊啊啊！ 陈臻可怜兮兮指了指秦湛的方向，小声问道：“顾先生，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顾怀瑾点点头。 陈臻一溜烟跑了。 秦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答案，嘲讽道，“别看了，人早跑没了，要不要我给你抓回来，让你看个够？” 顾怀瑾：“……” “秦湛，你来我这发什么病？” “那个小王八蛋，他是谁？”秦湛固执的问道。 “跟你有啥关系，”顾怀瑾皱眉，不耐烦道，“咱俩绝交了，你懂不。” “你……” 秦湛要被顾怀瑾一句话噎死了。 “快去找你的顾明朗一起吃饭吧。”他看见秦湛就头疼。 本来生病了就不太好控制情绪，一看到秦湛，情绪就更不稳定了。 秦湛瞪他，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开口了。 “我没和顾明朗一起吃饭，你别冤枉我。” 第18章 我看你跟厕所很合适，滚去吃屎吧 顾怀瑾似乎不太明白，秦湛在说什么。 他看着秦湛，“所以呢？” 秦湛有些不自然，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逼。 秦湛生气道，“顾怀瑾，我没有特意和顾明朗吃饭，下午谈生意，还有张总和黄总。” 顾怀瑾疑惑的眨眨眼睛，秦湛这是，在和自己解释？ 为什么呢？ “我不喜欢被人误会，没有发生的事情，被人冤枉，那我也太冤枉了。” 顾怀瑾：“……” “你就专门来跟我说这个？” 他不太明白秦湛的用意，却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又开始不安分的跳动。 不能这样。 “不然呢？来看你和小鸡崽子卿卿我我吗？” “你和顾明朗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解释？有必要吗？和我有什么关系吗？”顾怀瑾认真的问道，“秦湛，我对你们的关系不感兴趣。” 秦湛感觉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顾怀瑾躺在他那个破椅子上，又是那个破样子，一摇一晃，就跟要成仙了似的。 好像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踢在棉花上，除了气死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秦湛走过来，一把捏住顾怀瑾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怎么和你没关系？你……你……” “我怎么？” 顾怀瑾像只咸鱼一样，淡淡的问道。 秦湛看着顾怀瑾平静的表情，心里一慌，“顾怀瑾，你是不是要出家了？” 顾怀瑾：“……” 他总感觉，下一秒，顾怀瑾就要突然消失了。 秦湛心里一空。 这个想法一出来，秦湛下意识一把紧紧抓住顾怀瑾，他的心才踏实了一点点。 “顾怀瑾，我们和好吧。”秦湛又继续说道。 顾怀瑾看着他，眼神从疑惑到惊恐，到噗嗤一声笑了。 “滚！” 秦湛：“……” 秦湛脱口而出，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然而，只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如释重负。 好像恍然之间，他心里堵着的一块石头，被彻底挪开了。 然后，另一块石头又堵了进来。 他立刻被顾怀瑾拒绝了。 秦湛语气中藏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酸味儿，“你为什么不同意，因为刚刚那个谁？” “秦湛，你别发疯了。”顾怀瑾一脸无奈，“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赶紧滚吧，好聚好散。” “你不想和我和好？”秦湛不敢相信。 或许，他从未想过，顾怀瑾会拒绝他。 “我为什么会想和你和好？”顾怀瑾身反问。 “我，我……” 秦湛说不出话来。 顾怀瑾拍他手背，“行了，赶紧把你的破手拿开，滚吧。” “想发疯就去找顾明朗发。” 秦湛被推开，他看着顾怀瑾那只修长的手，在他眼前划过。 秦湛下意识一把抓住顾怀瑾的手，脱口而出，“我不喜欢顾明朗了，我……” 顾怀瑾满眼不可置信。 秦湛心里别扭成麻花，好像他自己是一个多薄情寡义的人一样。 他三年前确实喜欢顾明朗，那天早上，他从他身边路过，阳光和绿荫，还有他疯狂跳动的心，他记得很清楚。 可是现在，他面对顾明朗，确实已经……已经没有丝毫悸动。 这段时间，一起合作，见过几次，但是每一次，他都没有曾经的感觉了。 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远离顾明朗，避嫌。 应该不会有人，爱一个人是他这样的反应。 有时候，秦湛都会怀疑，喜欢过顾明朗，会不会是他的错觉。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三年顾明朗的离开，多难过，多痛苦。 可是，三年前的悸动，和得知顾明朗要回国的迫不及待，又无法欺骗他。 秦湛自己想不明白。 “我从来没有对顾明朗做出任何超出合作关系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想做其他事情的念头。” 秦湛那些憋在心里的情绪，好像一下子放肆了。 嘴巴前面跑，脑子后面追。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 “顾怀瑾，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和好吧。” 秦湛似乎是当真了，眼睛都亮了几分。 “滚！” 顾怀瑾这次真的听清楚秦湛说的什么。 顾怀瑾看着他，“秦湛，说喜欢顾明朗，因为顾明朗，要和我结束的是你！” “现在，你又要和好？” 顾怀瑾反复告诉自己，要控制住情绪。 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很难受，生气，愤怒，激动，委屈。 他咬牙，“秦湛，凭什么你说不喜欢顾明朗了，就可以来找我和好？”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是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和你和好。” “滚，你给我立刻滚！” 顾怀瑾看起来似乎真的生气了，他眼眶泛红，甚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秦湛有点不明白顾怀瑾为什么生气。 他基本没有见过顾怀瑾这样生气，伸手想要去抱住顾怀瑾，被他推开。 “顾怀瑾。”秦湛皱着眉头，很认真的说道，“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顾怀瑾红着眼眶看着他，死死盯着他，眼神复杂，秦湛有些看不懂。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从来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也没有把你当成什么东西。” 顾怀瑾看着秦湛，失神片刻。 半晌，他才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和好？” 秦湛也愣住了，“你，真的不愿意？我觉得这三年，我们在一起很好。” 秦湛头一次这样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对这三年的感觉。 “这段时间没有你，我很不习惯，我很想你，顾怀瑾，我没有喜欢的人，你也没有，我们在一起也很合适，我们为什么不能继续？” 顾怀瑾的心，骤然掉落冰窟。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不该产生的期盼，瞬间消失。 刚刚那一瞬间，他以为秦湛或多或少对他有了几分喜欢，才会说那样的话。 原来一点也没有。 他又差点自作多情了。 顾怀瑾冷笑一声，“我看你跟厕所很合适，滚去吃屎吧！” “顾怀瑾，为什么不愿意，因为刚才那个男生？还是因为顾明朗？” 第19章 如果您真的喜欢他，一定要早点让他知道 “你是我爹吗？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顾怀瑾翻个白眼，“我亲爹我都不听，我听你的？” “我为什么要愿意？为什么要委屈我自己？我不能去找一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吗？” “和我在一起很委屈你？”秦湛震惊，他自认为从未委屈过顾怀瑾，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那为什么三年前可以，现在不行？” 顾怀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那会儿缺钱呗！” “现在……” “现在不缺了。”顾怀瑾挥挥手，“赶紧滚吧，看见你就烦。” 顾怀瑾的情绪似乎不知道因为他哪句话，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秦湛，秦总，你不会是要死皮赖脸，死缠烂打吧？”顾怀瑾歪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 “你觉得我是在死缠烂打？”秦湛已经把这辈子没有说过的软话， “不然呢？” 秦湛：“……” 秦湛三番五次被顾怀瑾拒绝，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可是看到顾怀瑾略微苍白的脸，就觉得自己的气势弱了几分。 “你在气头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好好想想。”秦湛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秦湛气鼓鼓的来，又气鼓鼓的走了。 他走后，顾怀瑾看着秦湛的背影，忍不住愣愣的发呆。 他对秦湛的了解，他说了这样的话，秦湛竟然没有生气的拍门而去。 说心里没有任何触动都是假的。 顾怀瑾感觉他的心又被秦湛放在油锅里，翻来覆去炸了一遍。 难受，又委屈。 他真的不想再看见秦湛了。 他想出去转一转。 离开A市，离开秦湛，离开这里影响他情绪的每个人。 顾怀瑾从房间里出来，那小伙就在楼下花坛边坐着玩手机。 秦湛走过去，“你好，我叫秦湛，是顾怀瑾的朋友。” “您好秦先生，我叫陈臻。”陈臻诚惶诚恐。 “喝一杯？”秦湛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我请客，正好有些问题，想和陈先生沟通一下。” “不不，不了，”陈臻看着秦湛的脸色，“好，好吧。” 两人去了宋星渝的酒店。 就在附近。 陈臻像个小鹌鹑一样跟着秦湛走进去。 正好遇到陈煜年。 他们几个损友的另一个。 陈煜年睁大眼睛，指着陈臻，“老秦，什么情况？你换胃口啦？” 秦湛：“……” 陈臻：“……” 他长得这么像一个GAY吗？ 他喜欢小姐姐啊啊啊！ 秦湛白他一眼，煞笔。 他带着陈臻走，陈煜年赶忙跟上去。 他用胳膊肘子怼了一下秦湛，“你要干什么，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怀瑾？你可别干坏事啊！” 秦湛忍了又忍，忍无可忍，“陈煜年，出国一趟，你把脑子都丢了吗？” 什么叫他对不起顾怀瑾？ 明明是顾怀瑾找小男生好不好？ 陈煜年刚从国外回来，正准备叫几个人出来聚一聚，没想到正好在酒吧遇到秦湛，看起来还有大瓜的样子。 这种好事他怎么能错过？ 陈煜年跟着走到门口，却被秦湛一把推出去。 秦湛走进来，熟练的打开两瓶酒，放在陈臻面前，“坐吧！” 陈臻：“……谢谢秦先生，我不喝酒。” “而且，而且您误会了，我和顾总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我误会了？”秦湛冷笑，“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是，是雇佣关系。”陈臻想了想，委婉的说道。 他答应过顾先生，要帮他保守生命的秘密。 “纯洁的？”秦湛打量着他，又生气了，“纯洁的你给他喂糖吃？” “没，没有喂，我只是帮顾先生拆开。” “顾怀瑾花钱雇你给他拆糖？”秦湛冷笑，“你觉得我很好糊弄吗？” “……”陈臻疯狂摇头，“顾先生雇我照顾他，开车，当司机。” 秦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你随便填。” “不不不秦先生，我们这一行不能干这种事，您拿这个诱惑我，我经受不住诱惑的。” “我已经和顾先生签了合同，我不能毁约的。” 秦湛：“我没有要你辞职，我想知道顾怀瑾最近的情况。” 秦湛又补充道，“事无巨细。” 陈臻低下头，将发票推回去。 他出来当护工，本来就是想赚点小钱，他家里也不缺钱，只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为了这点钱出卖自己的职业道德，不可以不可以。 没想到是个油盐不进的。 秦湛忍着脾气，“他有没有提起我？这个可以回答吗？” 陈臻摇头：“没，没有。” “他……他身边有没有其他人？男的女的，有没有？” 陈臻：“……没有。” “他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要请护工？” “顾，顾先生，他觉得我做的饭好吃。”陈臻慌乱的胡说八道，“我还能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开车，干好多事。” 秦湛看着陈臻。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秦先生，我发誓，”陈臻都要哭了，“我就是一个打工的，我和顾先生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男男之情，我是直的，我喜欢女孩子。” “何况有您这样的珠玉在前，顾先生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 “您和他才是最配的。” 秦湛：“……记住你说的话，滚吧。” 陈臻如释重负，站起来就要走。 “离他远点儿。”秦湛又补充道。 陈臻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他又想到顾怀瑾对他的照顾，想到顾怀瑾的病。 他回过头，“秦先生，您喜欢顾先生，是吗？” 什么？ 喜欢顾怀瑾？ 怎么可能？他和顾怀瑾是兄弟，他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兄弟？ “如果您真的喜欢他，一定要早点让他知道。” 否则，顾先生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知道了。 陈臻好不容易勇敢一次，很快就破功了。 他赶忙离开。 包间里，只剩下秦湛一个人。 他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子。 喜欢顾怀瑾？ 喜欢他？ 这是秦湛从未想过的事。 他第一反应便是否定。 但是心里却又忍不住反复确认。 难道…… 秦湛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口在飞快的跳动。 他喜欢顾怀瑾吗？ 第20章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秦湛心里乱七八糟。 他的心从未这样乱过。 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可是，如果……他怎么可能喜欢顾怀瑾。 他们俩一条裤子长大，如果喜欢，他早就发现了。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这么蠢？ 何况，顾怀瑾又不喜欢他，现在还要和他绝交。 他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秦湛想到顾怀瑾的态度，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他都主动求和，甚至解释了自己和顾明朗什么都不会发生。 顾怀瑾还是拒绝了他。 绝交就绝交，难道没有顾怀瑾，他秦湛还不活了吗？ 秦湛猛的喝酒，想把自己灌醉。 不知道喝了多久，终于一头撞到沙发里。 这边陈臻回来。 顾怀瑾正在沙发上看电影，看上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陈臻走进来：“顾先生，我回来了，您久等了。” 顾怀瑾随意点点头，“没事，先去收拾吧，我点了外卖，估计一个小时才能送到。” “好的，”陈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顾先生，刚刚秦先生找我了。” “嗯？”顾怀瑾抬起头。疑惑的看向他，随即问道，“他说了什么？” “秦先生问我和你什么关系。”陈臻试探着问道，“顾先生，您和秦先生是情侣吗？” 顾怀瑾失笑，“你看我们像吗？” 陈臻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看着挺像的，秦先生似乎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吃醋了，我跟他说，我是您请的保姆。” 吃醋？ 顾怀瑾嗤笑一声：“没有的事，你想多了，快去收拾吧。” 顾怀瑾怎么可能吃醋？ 他顶多是，占有欲犯了，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估计，他这样下秦湛的面子，秦湛最近都不会再来找他了。 再过一段时间，他已经走了，而秦湛，恐怕也早就忘记他了。 顾怀瑾下意识握紧拳头。 随即又无奈的放开。 秦湛本就不喜欢他。 记不记得住，又有什么区别？ 果然如顾怀瑾所料，那天咖啡厅偶遇以后，秦湛好像突然想明白了。 他没有再来打扰顾怀瑾，顾怀瑾也没有再见到秦湛。 这样就很好。 顾怀瑾安静的躺在阳台的椅子上，晒着太阳。 音响在唱着青春洋溢的歌。 陈臻说病人要听一些积极的，欢快的歌，心情才能好。 反正顾怀瑾也没听出什么东西，只觉得哇哇啦啦还挺热闹。 下周一是导师的六十大寿。 得参加。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导师的生日了，礼物也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的。 顾怀瑾最近瘦了一圈，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在身上有些空洞，今天预约了服装设计师上门量尺寸。 设计师是大概上午九点多来的。 设计师都是合作很久的熟人，很快量完尺寸，只要钱给到位，两天就能做好。 设计师量好尺寸，顾怀瑾选好布料，一共不到一个小时。 量完尺寸，设计师将数据递给助理收好，皱着眉，“老顾，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家里闹饥荒了？” 顾怀瑾：“……减肥呢我。” 设计师看着他，“你又不胖。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多好的身材。 “最近事儿多，有点烦心，行了吧，别问了，再问不礼貌了。”顾怀瑾打断设计师，指着站在旁边的陈臻说道：“给他也量量。” 设计师想了想。 也是。 最近秦家继承人海外归来，工具人大公子直接被踢出集团的事，人尽皆知。 难受也是应该的。 毕竟，几年前，顾氏眼瞅着不行了，是顾怀瑾力挽狂澜，如今却便宜了顾明朗。 设计师拍了拍顾怀瑾的肩膀，转身去抓陈臻。 “不不，顾先生，我不用。”陈臻慌乱的赶紧晃手。 “用的，”顾怀瑾缓缓说道，“就当我送你的毕业礼物了，提前送给你，会用到的。” “真的不用顾先生，这太贵重了，我……”陈臻看上去阳光明媚，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或者拒绝别人的好意，他红着脸，猝不及防，被设计师拉过来。 “来，抬头，挺胸……”设计师照着拍了拍陈臻的腹部，“小伙子身材不错。” 陈臻刷的红了脸。 不知所措的样子，取悦了设计师，他笑道，“弟弟你放心，哥哥一定给你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西装，包你满意。” 陈臻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设计师笑得更开心了，“老顾，你从哪里找来的活宝？” 顾怀瑾：“……你别闹，我新请的保姆，还是个学生，胆子小，你别吓到人。” “好吧好吧。”设计师挥挥手，“这就心疼了？” “别胡说，真的只是保姆。”顾怀瑾道。 他们这个圈子，经常有人养着一个小玩意儿玩，愿打愿挨，顾怀瑾不做评价。 但是，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万一以后影响到陈臻。 “行吧行吧。”设计师做了一个闭上嘴的动作，又找其他话题，“哎，秦总怎么不在？” “平时看你俩好的就跟胶水粘在一起了似的，今天他怎么不在？” “我俩早完了。”顾怀瑾翻个白眼，“以后别跟我提他，不然跟你急。” “真的完了？那我是不是……” 顾怀瑾：“……想都别想，赶紧走吧你。” 顾怀瑾把人赶走。 这家伙，多大人了，口无遮拦。 当年设计师一眼看上顾怀瑾想要和他一夜情，顾怀瑾不同意。 如今，单身了还不同意。 设计师愤愤不平的离开。 陈臻终于长呼一口气。 顾怀瑾笑了，“他这个人人很好，就是口不遮拦，你别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陈臻点点头。 这些事情本质上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才不会多事。 只是，陈臻瞪大眼睛：“顾先生，您之前和秦先生谈过恋爱啊？” 谈恋爱？ 顾怀瑾愣了愣。 他表情变得寡淡，“没有谈。” 顾怀瑾补充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以后别提了。” 可是…… 陈臻想说，可是看那天秦先生的表情，就是喜欢顾先生。 可是，这几天秦先生也没有来找过顾先生。 难道，真的是他感觉错了？ 第21章 那个小保姆呢 晚上，顾怀瑾打开放在桌子上的礼盒。 是他给恩师准备的礼物。 顾怀瑾看着恩师的照片，心里忍不住愧疚。 当年，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跟着导师搞研究，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顾家差点破产，又和秦湛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他为了跟着导师，从上大学就跟着他做项目，做实验，导师也对他倾囊相助，可是他却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选择了放弃读研，放弃了导师去顾氏工作。 顾怀瑾甚至不敢面对导师。 他从未对不起过任何人，除了导师。 这三年，愧疚始终这么着他，让他不敢去面对导师，面对他失望的眼神。 可是，今年是导师的六十大寿。 何况，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和导师见面了。 这份愧疚，要跟着他一辈子了。 这是他唯一可以为导师做的。 将他与顾明朗交易所得的资金，全部捐给导师的项目。 希望他可以用这种方式，为曾经喜欢的科研事业作出贡献。 顾怀瑾将合同收好，又提笔，将自己心里的愧疚和祝福，全部写在纸上，认真的折起来，和合同放在一起。 导师是行业领头人，身边大腕云集，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秦湛。 秦家和顾家，都有新能源相关产业涉足，顾怀瑾也曾通过自己，和导师的项目团队合作过，如今顾氏有一项研究，依旧是和导师的实验室合作。 所以，他大概率会遇到秦湛。 顾怀瑾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他在烦恼什么。 依秦湛的脾气，他这样驳他的面子，只怕秦湛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见到了也不会低头和他说话 他何必杞人忧天。 这样也好，这样就好。 这样很好。 他可以安心的，安静的，独自一人离开。 寿宴在下周一。 西装是周六下午送过来的，顾怀瑾穿上试了一下，稍微有一点宽松。 设计师容月亲自过来。 他皱眉，“顾怀瑾，你怎么又瘦了？” “怎么不是你量错了？”顾怀瑾打趣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量错，就是你瘦了，你不会是因为家里和秦湛的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把自己的熬瘦了吧？”容月震惊问道。 容月精益求精，不可能出现尺寸不对问题，只能是顾怀瑾瘦了。 他的眼睛就是尺，哪怕一点点，也能一眼看出来。 顾怀瑾：“……” “怎么可能，”顾怀瑾胡乱解释道，“我最近有点夏乏，有点吃不下东西，瘦了一点。” 容月才不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秦湛闹掰了，昨天我去找秦湛了，他也瘦了一圈。” “他瘦了？”顾怀瑾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他握紧拳头，“他怎么了，最近很忙吗？” “我哪知道，我又不在秦氏工作。”容月道，“西装脱下来，我再给你改改。” 这俩跟他秀恩爱呢！ 昨天去给秦湛送西装，说漏嘴顾怀瑾瘦了一圈，秦湛也脱口而出关心的话。 这叫分手了？ 这分明是撒狗粮。 还当着他的面撒。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他曾经追求过顾怀瑾，怀恨在心，合起伙来给他撒狗粮！ “不用了，不仔细看没什么区别，我挺满意的。”顾怀瑾不想麻烦容月，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何况也没有必要，稍微松了一点点而已。 他都要死了，这种小细节，没有必要太严谨。 “行，你是顾客，都听你的，”容月坐在沙发上问道，“你那个小保姆呢？给他的西装，也做好了一套，先来试试效果？” 第22章 西装做好了 顾怀瑾皱眉，“你别吓他，他就是个普通大学生。” “我哪有，”容月不服气，“我跟你玩你不跟我玩，还不让我找别人玩？” “你那是玩吗？”顾怀瑾没好气。 这家伙一年能交三十个男朋友，这样玩，陈臻那种小男生怎么架得住？ “好吧好吧，那他人呢？西装给他做好了，”容月道，“我尽量管住嘴巴，行了吧！” 顾怀瑾：“……你稍等。” 陈臻去楼下取快递了。 顾怀瑾买了两盆花。 看着心情也好点。 容月等了十几分钟，陈臻才回来。 他手里抱着两盆花，花开的正好，揣在他怀里，显得整个人更加纯净，也有点……傻不愣登。 陈臻一打开门，看到门口的容月，愣了愣，又不确定的看了一眼门牌号，才走进来。 容月看着他的傻样子，“怎么，不认识我了？” 陈臻愣了愣，点头，“容先生，您好，不好意思，我有点愣神了。” “没事，快进来吧。”容月把路让开。 陈臻有点尴尬，又有点不好意思，才见面几天，他就把容先生忘记了。 他一边尴尬着，一边将两盆花放在一进门的鞋柜上，“容先生，谢谢您！” 容月：“……不客气，快进来吧。” 容月转身就走，再晚一步，他就要笑出来了。 这也太纯情了吧！ 怪不得老顾不让他逗。 这逗一逗，不得当场哭了。 顾怀瑾走进来，换好拖鞋，站在门口问道，“顾先生，花我带回来了，放在阳台吗？” “好，放我桌子上吧。” 陈臻将两盆花都搬到桌子上，又调整好位置。 顾怀瑾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阳台上，看着顾怀瑾摆弄花，“别弄了，去试一下你的西装，看看合不合身。” 陈臻瞪大眼睛：“您真的给我定制了西装？” “快去！” 看着他震惊又惊喜的模样，顾怀瑾心情也好了不少。 容月将西装递给陈臻，“快去，你哥哥我的时间很宝贵。” “哦，哦，好，我马上，谢谢顾先生，谢谢容先生！” 陈臻小心翼翼的捧着西装。 顾怀瑾道，“快去衣帽间换。” 一楼有衣帽间，不过之前放的都是顾怀瑾和秦湛的衣服。 陈臻听到这话，便赶紧去换衣服，免得耽误容先生时间。 何况，西装已经做好了，他再畏畏缩缩推脱，就显得太不知好歹了。 以后，他一定更努力好好照顾顾先生。 陈臻换好西装，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又开始扭捏了。 看上去好奇怪，好新奇。 好像一下子成了大人了。 陈臻扭捏着出来，“顾先生，容先生，我换好了。” 两人同时抬起头，又同时震惊。 陈臻本就长得好看，身材高大精瘦，剑眉星目，五官硬朗。 穿着运动服，总是笑眯眯的，还有几分少年模样。 此刻换上西装，蹭着表情，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成年男性的魅力。 顾怀瑾笑道，“头抬起来，自信点，挺适合你的。” 陈臻下意识听话的抬起头， 容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又拍拍他的屁股，“小伙子，挺起来！” 陈臻：“……” 陈臻的脸瞬间爆红，下意识夹/紧臀部，挺直身体，像一根电线杆。 第23章 杨教授 直到容月走了，陈臻才小心翼翼脱下西装。 他认真将衣服叠好，收在盒子里，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顾先生，谢谢您！”陈臻很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礼物。” “你喜欢就好。”顾怀瑾淡淡的笑道，“下周一晚上记得把时间腾出来，我需要你陪我去参加一个生日宴。” “啊？”陈臻心里顿时紧张，“有钱人的生日宴会，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我会不会给您丢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顾怀瑾：“……” 顾怀瑾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忍俊不禁。 “放心，只是我导师的六十大寿，你跟在我身后就行了，”顾怀瑾想了想又说道，“你如果不想进来，在外边等我也行。” “好的，那我在外边等您。”陈臻立刻飞快的说道。 天菩萨，他可没那么大的志向，认识里边的任何一个人。 顾怀瑾也不逼迫他，他说完自己该说的话，便躺在摇椅上，闭上眼睛缓缓道，“你去忙你的吧！” 这几天，顾怀瑾都没有出门。 时间很快来到周一。 下午，他带上礼物，出发。 寿宴在南郊的别墅区举办。 顾怀瑾到的时候，只零零散散来了师门几个人。 准确的说，他也不配使用师门这两个字，毕竟，他并没有跟着导师继续深造。 顾怀瑾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来，和几个比较熟悉的人互相打了招呼。 正准备问导师来了吗，坐在旁边的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顾总，好久不见。” “宋总好！”顾怀瑾一本正经和对方握手，然后才打趣道，“可惜，师兄叫错了，我已经不是顾总了。” 宋祁也笑，从善如流，“顾师弟，好久不见。” 宋祁和顾怀瑾都是杨教授的徒弟。宋祁比顾怀瑾大三界。 大学时候，宋祁还带着顾怀瑾做过实验，一起跟着导师出差，关系比较熟，后来顾怀瑾回了顾氏，商业上的合作也不少。 不过两人确实已经快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宋祁看着眼前显瘦了一圈的顾怀瑾，皱眉问道：“离开顾氏，最近在忙什么？” “没什么，准备休息一段时间。”顾怀瑾道。 “那以后呢，以后准备做什么？”宋祁追问道。 “以后？” 顾怀瑾的眼中露出几分迷茫。 他眼睛失焦的看向宋祁，摇摇头，“还不知道，再说吧！” 他可能，没有以后了。 “那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宋祁沉默片刻，郑重的问道。 他看向顾怀瑾，“我的团队一直在做芯片的研究，实验室目前成果还不错，你要不要加入。” 他记得，十八九岁的顾怀瑾，站在实验室里，信誓旦旦，“我们将来一定要造出完全属于中国人自己的芯片。” “我？”顾怀瑾失笑，“我就不了吧师兄，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你那实验室，最低学历也是硕士吧。” 宋祁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怀瑾，你不必妄自菲薄，我的实验室我心里有数，你是天赋和能力，足以让我心动。” “何况，你不想见证奇迹吗？” 不想吗？ 想的。 顾怀瑾感觉自己沉寂好几年的心，他的理想，要重新醒过来了。 可是，他要死了。 他没有多少寿命了。 顾怀瑾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谢谢师兄，我恐怕还是没办法见证奇迹了。” 宋祁看着他，看他似乎真的不愿意。 来日方长。 宋祁点头，“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的实验室随时欢迎你，这个邀请，永远有效。” 顾怀瑾心里一暖，“谢谢师兄。” “行了，别说客气的话了，我带你去见见杨教授吧，”宋祁笑道，“教授经常跟我念叨你呢。” 提到杨教授，宋祁心里酸涩，“是我对不起教授。” 宋祁拍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你的无奈，教授都懂，他不会怪你的，他只是心疼你太累了。” 三年前顾氏是个什么情况，整个圈子里，人人都清楚。 顾怀瑾一手挽救顾氏，辛苦三年，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旁人只是看热闹。 可是，他心疼他。 杨教授也一样，关心他，心疼他。 顾怀瑾眼眶泛酸。 “走吧，我带你进去，”宋祁小声道，“教授昨天知道你要来，特意让我出来接你。” “小老头就这脾气，心里一直挂念着你。” 顾怀瑾抬起头，眼眶泛红，他难得情绪失态，“我，我以为……” 他当年说要放弃考研，小老头气得当场破口大骂甚至直接将他拉黑。 这几年，顾氏和杨教授的实验室合作的项目，也都是其他人来谈，他以为教授不想再见到他了。 这几年，愧疚加上工作繁忙，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杨教授，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可是，这一次，他不能逃避了。 这一次，可能是他们师徒最后一次见面。 顾怀瑾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师兄，我没事了，我们进去吧。” “好。” 两人从三楼上来，宋祁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老师，您看我把谁带来了。” 杨教授下意识望过来。 宋祁错开一步，回头看着躲在门后面的顾怀瑾，眼神鼓励他。 顾怀瑾慢吞吞的挪过来，小心的看了一眼杨教授，小声道，“老师！” 他有些忐忑，害怕小老头直接将他赶出去。 杨教授愣了愣，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他怎么看到那个逆徒了。 “怀瑾，快进来。”宋祁打断师徒俩的大眼瞪小眼，笑道，“老师不是总念叨怀瑾吗，这不，人给您盼来了。” “谁念叨他了，”杨教授翻个白眼，看着顾怀瑾，“还不快滚进来，等我老头子亲自起来迎接你？” 顾怀瑾破涕为笑，“老师！” 他的一颗心放下，走进来走到杨教授身边，深深的鞠躬，“老师，对不起！” 杨教授面无表情：“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老头子自作多情。” “老师，怀瑾这三年，心里一直观念着您呢，您别吓到他。”宋祁关上门，走过来坐下。 “哼！”杨教授不说话了。 他也不是真的生气，他就是气这小子竟然三年都没来看他。 要不是看在这三年这小子给他实验室投资了不少，还合作了不少项目，他就把他赶走了。 当然杨教授清楚，有的项目，这小子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投资的。 还算这小子有良心。 第24章 瘦的厉害 “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顾怀瑾走过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杨教授面前，“我给您带了我家老头子珍藏了一辈子的酒。” “哼！”老头子鼻孔哼声。 顾怀瑾将酒拿出来，讨好道：“老师，这可是我刚从老家地底下挖出来的，您真的不要吗？” 杨教授看他：“你怎么不等我百年之后，可以和你家老头子一起喝酒了，你到时候干脆直接烧给我老头子。” 顾怀瑾：“……” 顾怀瑾心怀愧疚，他知道老师真正介意的并不是他因为家里的原因放弃学业，而是这三年来都未曾登门。 “老师，我真的错了，是我心中有愧，不敢来见您。” 他害怕看到老师失望的眼神，更觉得愧对曾经信誓旦旦的自己，愧对老师曾经对他的好。 “你呀！”杨教授叹口气，无奈的伸手戳了戳顾怀瑾的额头。 这小子就是对自己太狠了，什么都藏在心里。 要他说，那顾氏倒闭不倒闭，和顾怀瑾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自己是个有能耐的，又不缺一个顾氏。 不过，那毕竟是顾怀瑾的父母，也是他爷爷留下来的遗产。 杨教授无奈道：“你家里那点事我还能拦住不成？” “老师！”顾怀瑾眼眶都红了。 “行了，多大的人了？”老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慢悠悠的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看见杨教授期待的眼神，顾怀瑾低下头，小声道：“暂时没什么计划，我准备先休息一段时间。” “不回顾氏了？”杨教授问道。 顾怀瑾摇摇头：“不回去了。” “行，那你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就来找老头子。” 顾怀瑾用力的点点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杨教授。 他又要辜负老师的期待了。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杨教授拉住顾怀瑾的手，“走吧，一起下去！” 顾怀瑾顺着杨教授的心意，跟着他从三楼下来。 大厅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杨教授和学校的领导聊天，顾怀瑾打了声招呼，走到窗边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默默从口袋里掏出药，放了一颗药到嘴巴里。 “顾怀瑾，你在吃什么？” 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顾怀瑾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秦湛。 他翻个白眼：“你干什么？” 吓得他药片卡在嗓子眼上。 顾怀瑾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才把喉咙上的药咽下去。 秦湛静静的打量着他。 看他缓过气来了，才继续质问道，“我问你在吃什么？” 秦湛和顾怀瑾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已经快两个周了。 从他俩认识以来，就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秦湛不停的告诉自己，顾怀瑾不来找他，他也绝对不会低头。 要不是今天，杨教授的六十大寿。 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顾怀瑾竟然真的这么狠心，一次都不再找他。 秦湛也不想理他。 他甚至想过，在寿宴上遇到顾怀瑾，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和他打招呼。 可他一进门就该死的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在角落里，窗户边。 不知道偷偷摸摸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塞到嘴里。 鬼鬼祟祟，一看就有问题。 秦湛看着一段时间不见，又瘦了一圈的顾怀瑾，打量的目光充满疑惑，“顾怀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顾怀瑾不想搭理他，“我吃什么关你屁事！” “你把药给我！”秦湛朝着顾怀瑾伸手，“你给我看看。” “你有病啊秦湛，有病就去医院。”顾怀瑾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又想起自己在宴会厅，翻个白眼，“秦总，咱俩的关系，不是我吃什么都要告诉你的关系吧？” “你……”顾怀瑾一句话，就把秦湛气得说不出话。 他心里感觉难受极了，“顾怀瑾，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不然呢？秦总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还要我再提醒一遍吗？难道你要我跟分手的前炮友勾肩搭背好哥俩吗” 秦湛觉得一进门就直奔顾怀瑾的自己像个傻逼。 他这两条破腿，这双破眼睛，这张破嘴，再不听话直接捐了算了。 “你说得对，我就不该自作多情。” 秦湛怀着一肚子火气，转身就走。 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 和顾怀瑾四目相对。 两人双双看到对方眼睛里的震惊。 秦湛趁机落进下石，“顾怀瑾，你偷看我？” 顾怀瑾：“……” 他像是赢回开一局，趾高气昂的走过来，在顾怀瑾对面坐下，“还说你不想见我，偷看我干什么？” 秦湛脸上甚至有几分得瑟。 顾怀瑾不想搭理他。 刚刚吃了药，身上那股疼痛劲儿被他生生压下去，不可控制的有些难受。 顾怀瑾不想在秦湛面前丢人，站起来转身就想走。 “你想去哪里，说不过我就要躲起来吗？”秦湛拦住顾怀瑾的路。 顾怀瑾：“……” “我去拉屎，秦总要跟着吗？” “要！”秦湛站起来。 顾怀瑾深呼吸一口气，“秦湛，你别闹了！” 他都快死了，不想和秦湛吵架了，更不想还没病死，就被他气死。 秦湛愣愣的看着顾怀瑾。 他从未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跟他说话。 顾怀瑾从他身边走过去，秦湛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一点点从秦湛的目光中消失。 秦湛下意识抬脚跟上去，下一秒，大厅里已经没有了顾怀瑾的身影。 秦湛暗道自己事儿多。 顾怀瑾都说了，老死不相往来了，他还凑什么热闹。 今天的宴会，本来不用他亲自过来，他不知道顾怀瑾会不会来，想着万一呢！ 人他见到了。 又塞了一肚子火气。 秦湛猛喝了几口水。 他把礼物递上去，准备提前离开，几个合作公司的老板走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顾怀瑾才重新回到大厅。 秦湛也歇了提前离开的心。 顾怀瑾陪着老师切了蛋糕，又喝了酒。 秦湛也认识杨教授，不过他是经济系的，因为顾怀瑾的关系，和杨教授见过几次面，和顾怀瑾一起，投资了他的工作室。 秦湛的目光，忍不住放到顾怀瑾身上。 他瘦的厉害。 劲瘦的腰身，显得很单薄。 第25章 他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他的尺寸了。 如今才短短不到两个月，他瘦得有些脱相。 是不是生病了。 秦湛打量着顾怀瑾。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偷偷吃什么东西。 难道顾怀瑾是因为得了病，才要和他划清界限的？ 生病了为什么要和他断绝关系？ 难道是得了什么绝症？ 他还要卖了顾氏在海外的所有项目。 他捂着嘴咳嗽。 秦湛下意识想站起来。 算了，他不会跟他说实话的。 说不定还打草惊蛇。 秦湛掏出手机，联系高星：你帮我一个事儿。 高助理：总裁您吩咐！ 秦湛：你帮我查查顾怀瑾最近有没有去医院 秦湛：偷偷查，别让他发现 高助理：是，秦总 秦湛放下手机，他再抬头，顾怀瑾已经不见了。 人呢？ 秦湛环顾一周。 他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便看到顾怀瑾和宋祁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顾怀瑾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很舒适的表现。 秦湛觉得牙酸。 他才不好奇，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两人不知道说了一会儿什么，顾怀瑾咳嗽了几声。 宋祁离开。 顾怀瑾一个人站了一会儿，突然剧烈的咳嗽。 他捂着嘴吧，蹲在地上。 秦湛想起上次在咖啡厅，他也是这样，蹲在地上咳嗽。 秦湛和打招呼的几个老总客气两句，飞快的往门外走去。 然后，他看到离开的宋祁转身又折回来。 宋祁回去，和杨教授打了招呼，准备和顾怀瑾一起离开。 杨教授不太开心，“你们俩都不愿意陪老头子吃顿晚饭？” 宋祁哭笑不得：“老师，今晚的饭局，怀瑾多尴尬，过两天我和怀瑾组局，给您赔不是。”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那小子早就跟我说了要提前走了，我还能拦着不成？”杨教授挥挥手，不想看这两个糟心的徒弟。 宋祁拿了外套，出来。 他就看到顾怀瑾蹲在地上，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宋祁快步走过来，瞳孔瞬间增大。 眼前的青年蜷缩在地上，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显得苍白，鲜血从紧捂着的指缝间露出来。 “怀瑾！” 宋祁赶忙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你生病了？” 顾怀瑾摇摇头，“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宋祁慌乱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顾怀瑾。 他扶着他坐在地上，缓和了好一会儿。 那股疼痛劲儿才缓过来。 顾怀瑾擦了嘴巴上的血迹。 “来，漱漱嘴！”宋祁递上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这还是他刚刚从大厅也随手顺的，想着在车上喝。 “谢谢师兄！”顾怀瑾声音有些嘶哑，喝了好几口水，才把嗓子里的血腥味压下去。 “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我没事儿了，”顾怀瑾笑笑，拍拍屁股自己站起来，“让师兄见笑了。” 宋祁望着他，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伸手，不着痕迹的扶住顾怀瑾。 “怀瑾，要再休息一会儿吗？”宋祁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那边椅子上坐会儿？” 顾怀瑾摇摇头，“没事了。” 他不好意思道，“只是，今天恐怕不能请师兄吃饭了。” 顾怀瑾摊开手，露出自己衣服上的血迹。 宋祁：“我送你回家吧先，下次再约。” “那就麻烦师兄了！”顾怀瑾没有拒绝。 两人上了车。 上的是顾怀瑾的车。 陈臻一直在外边等着。 顾怀瑾和宋祁走过来，他赶忙打开车门，看到顾怀瑾胸前的血迹，“顾先生，您又吐血了？” 又？ 宋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顾怀瑾的脸色。 苍白的可怕。 “怀瑾，你生病了？严重吗？需要我帮忙吗？”宋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直接问道。 “你别跟我客气，毕竟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如果老师知道我对你冷眼旁观，怕是以后都不想理我了！” “还是你想让我去找老师，好好说道说道！” 顾怀瑾笑了笑。 没想到到最后关心他的竟然是宋祁。 上学的时候，他曾经跟着宋祁做过项目，后来毕业，他回了顾氏，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没事，就是得了病，我可能，”顾怀瑾声音有些迷茫，又有些释然，“我可能快要死了。” “怀瑾！” 宋祁像是当头一棒。 他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怀瑾：“你到底什么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癌症，医生说发现太晚，剩下不到半年了。”顾怀瑾伸手，拍拍宋祁的肩膀，“师兄，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的病的人，可不能给我泄露出去。” 宋祁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好。” 一路上，宋祁脑子里乱七八糟。 他忍不住问道，“秦湛知道你生病了吗？” 提到秦湛的名字，顾怀瑾心里沉闷。 他摇摇头，声音苦涩，“他不知道。” “你……听说你们分手了？” 许久，车厢里才传来顾怀瑾低沉的声音，“嗯！” 他觉得难受的厉害，心口疼得厉害，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们早就分手了，好聚好散嘛！” 宋祁没有说话。 他清楚的知道，顾怀瑾对秦湛的感情。 就是因为清楚，这些年，他一直将自己的感情压在心底。 但是现在，现在，他不想错过。 宋祁看着顾怀瑾消瘦的侧脸，“真的没有办法了？” 顾怀瑾摇摇头。 “我也不想受化疗那个罪了。” “你……” 顾怀瑾摇摇头，“师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谢你。” “但是，我真的不想在人生最后，还去吃苦。” “好，我不说了。” 宋祁将顾怀瑾送回家，才转身离开。 刚从顾怀瑾家的小区出来，他立刻给助理发消息：你去帮我查一个人，查查他具体什么情况，小心点，别让他察觉 助理：是 宋祁：顾怀瑾 助理：…… 查顾总，这是可以的吗？ 还不能让他发现？ 助理的命不是命吗？ 宋祁：你再派人给我盯着他，有任何情况都要告诉我 宋祁：别让他察觉 助理：…… 第26章 对对对，你不喜欢他 顾怀瑾刚到家，喝了点粥，窝在自己的摇椅上，准备睡一会儿，突然就接到杨教授的电话。 电话里，教授大声质问，“顾怀瑾，你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 顾怀瑾不太清醒的脑子回想了一下，估摸着教授大概是看到赠予文件了。 “老师，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不会是嫌弃吧？” “五十个亿，顾怀瑾，你想清楚了？”杨教授又问道。 “老师，我真的不需要这笔钱，我也不想和顾氏再有牵扯了，这点钱，就当我为祖国科研做贡献了。” “怀瑾，你……” 杨教授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并不怪你没有继续深造。” “老师，您就成全我吧，”顾怀瑾后背靠着椅子，让自己的身体放轻松，他的脑袋一突一突的疼，故作轻松道，“何况之前我可不是投给您的，我是投给实验室和科研项目的。” 杨教授沉默片刻。 “你想清楚了？这钱一旦到账，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嗯！”顾怀瑾按住太阳穴，“老师，钱大概一个月左右，一定到账，我相信，你会把它用到最合适的地方。” “好。”杨教授答应道。 “老师，”顾怀瑾忍住鼻尖的酸涩，“我恐怕，不能再继续跟着您学习了，我后边，不能再继续学习了。” “好。” 半晌，他听到杨教授的回应。 “怀瑾，发生了任何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好。” 顾怀瑾眼眶发热。 他这辈子，虽然父母不亲，爱人不爱，但是也有爷爷，有杨教授疼爱他。 两人说了一会儿，顾怀瑾挂断电话。 他低头看着微信聊天框里的消息。 ［怀瑾，好久不见了，出来喝一杯！］ ［顾怀瑾，你又不回消息，你踏马和秦湛绝交，你是准备和我们所有人绝交吗？］ ［老子做错了什么，被秦湛那狗比连坐］ ［出来，喝酒，再不出来，老子亲自去请你］ ［不就是跟秦湛绝交了吗？又不是要死了，退一万步讲，将来去了阴间，你都不准备搭理人了？］ ［再不回消息，老子亲自求你了！］ 顾怀瑾：…… 他还有一堆志同道合的朋友。 只不过他的朋友圈和秦湛的朋友圈高度重合。 他不想秦湛知道他生病的事。 所以自从生病以来，朋友们发的消息，他都一直在搪塞。 确实很久没有聚会了。 他该找个时间好好和他们告个别。 但是不是今天，今天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顾怀瑾强撑着精神回复道：今天不行，改日吧 那边，宋星渝手指飞快的回复消息：行，改日是哪天 宋星渝：顾哥你最近都搭理人不积极，我必须问清楚 顾怀瑾：…… 顾怀瑾无奈：我发誓 他身体难受的厉害，强撑着发了这几条消息，就放下手机，没有精力继续玩了。 顾怀瑾迷迷糊糊的想，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思念秦湛。 他以为，失去秦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但是事实上，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悲春伤秋。 他所有清醒的，舒适的时间，都用来思考，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走。 他想出去旅游，需要找导游，需要查路线。 他要考虑，什么时候和顾明朗签合同卖掉海外部分。 他还要给自己买墓地，找合适的骨灰盒。 还有他离开后，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所有的东西，怎么处理。 他很忙。 这边，宋星渝还在继续发私信，发了一堆，顾怀瑾都没有再回复。 宋星渝讪讪，顾哥最近怎么回事嘛！ 他收起手机：“行了，顾哥有事，我们自己玩吧。” 此刻，他们的好兄弟陈煜年，正在陪着另一个苦瓜——秦湛。 秦湛目送顾怀瑾和宋祁一起离开。 他心里难受，想喝酒，就叫了大冤种陈煜年一起喝酒。 陈煜年无语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秦湛喝酒。 他翻个白眼。 他不想喝酒。 喝酒顶个屁用，喝酒顾怀瑾能回来？ 浪费他和老婆贴贴的时间。 关键这家伙还喝不醉。 秦湛喝的咬牙切齿：“我绝对不会再主动去找顾怀瑾！” 陈煜年：“对，咱不去，死都不去。” “我不喜欢顾怀瑾，我不可能喜欢他，绝对不可能。” “对，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你跟个没断奶的连体婴儿一样，等他结婚了，给他随份子钱。” “他敢，他是我的！” 陈煜年：“……” 陈煜年翻白眼。 他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老秦，你们已经分手了，老顾和你没关系了！”陈煜年无情的说道。 说实话，这些年，秦湛和顾怀瑾就像一条裤子里的两个人。 没想到两人说分手就分手。 “他不理我了，他不愿意跟我和好。”秦湛垂下头，好像真的很伤心。 陈煜年：“你又不喜欢人家，人家凭什么搭理你，人家找个喜欢的不行吗？” 秦湛努力抬起头，睁大眼睛，“不行，他是我的。” 陈煜年：“……” 陈煜年都无语了。 他觉得，顾怀瑾可能更无语。 这玩意儿，谁爱要谁要去。 煞笔玩意儿一个。 一天天的，看见顾怀瑾就跟眼珠子跟人家身上了一样，非要嘴硬。 实在是，双方都是他的好兄弟，这种事不适合他去挑明，不然，他铁定给秦湛八百个拳头。 “他要跟我绝交，绝交就绝交。”秦湛咬牙切齿。 陈煜年无语，好像受委屈的是他。 要不是他清楚来龙去脉，就要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给欺骗了。 分明是他自己死鸭子嘴硬，活该。 陈煜年看秦湛已经睡死过去，伸脚踢了踢，确保他已经没有意识了，才把手机录像关掉。 呵！ 等以后拿出来打他的脸。 等两个和好后，给老顾看。 第二天早上起来，秦湛头痛欲裂。 昨晚喝酒喝的有点多，他醒来后，陈煜年已经离开了，把他一个人扔在里头床上。 秦湛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 便看到高助理的消息：秦总，宋总也在查顾总 秦湛脑子还有点没清醒：他查顾怀瑾干什么？他是不是对顾怀瑾图谋不轨？ 第27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助理：…… 高助理震惊于自家总裁抓重点的能力。 高助理：秦总，我们要盯着宋总吗？ 秦湛揉揉太阳穴，他这才脑子清醒过来。 秦湛：盯 秦湛：跟着宋祁查 宋祁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反正肯定知道的比他多。 秦湛心里酸溜溜。 以前，顾怀瑾有啥事，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现在还得偷摸跟着别人去查。 秦湛简单收拾了一下，赶点去公司。 早上九点在新城有会议，十点半约了合作的老总，下午还有一个政府组织的座谈会要参加。 真忙。 忙起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但是他还是觉得空虚，好像心脏里有一块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挖走了。 很难受。 说不出的慌闷。 他想起昨天在寿宴上，顾怀瑾偷偷吃下去的药，想起他蹲在地上的样子，想起他和宋祁一起离开。 他很难受。 车子在快速前进。 秦湛坐在车里，有些愣神。 突然，他出声道，“停车！” 小陈疑惑的回过头，“秦总？” “停车，我买个早点。” 小陈将车子停在路边，秦湛下车后，直奔那个熟悉的包子店，买了两个包子。 是他熟悉的豆腐馅儿和茄子馅儿。 老板娘飞快的打包好包子，抬起头，瞬间就认出秦湛了。 “是你啊，小伙子好几年不见了。” “您还记得我？”秦湛震惊。 “当然记得，以前天天早上买包子，你，还有另一个小伙，那个小伙现在还好吗？” 秦湛点点头，“他挺好的。” 他拿着包子，落荒而逃。 这家包子店是他们上高中时候经常光顾的一家包子店，六十八中就在包子店后边。 秦湛回到车上，却没了胃口，他把包子放在一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晚上，秦湛回到老宅。 除了老宅，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秦湛咬牙，有些后悔把别墅给顾怀瑾了。 这家伙心机深重，竟然先下手为强。 一回来，小侄子就扑上来，满眼期待：“小叔，顾叔叔呢？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秦湛：“……” 这死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到底谁是你亲叔叔啊？ 秦湛伸手捏住他肉嘟嘟的脸颊：“别想了，你顾叔叔不要你了！” “小叔叔你胡说，”秦景朔扑腾着掰开秦湛的手，“顾叔叔分明是不要你了，才不会不要我。” 这话说的，秦湛心里一梗。 顾怀瑾还不要他了。 秦湛恨恨的又捏住小崽子胖嘟嘟的脸颊：“要你？他来看你了？” “哼，顾叔叔今天还跟我聊天儿，”小崽子高高举起手，露出手腕上的电话手表，“顾叔叔和说周末带我出去玩儿！” 嗯？ 出去玩儿？ 秦湛抓住小崽子白嫩的小爪爪。 “你们要去哪儿玩儿？” “小叔叔，我才不告诉你，我要自己和顾叔叔玩儿，你别添乱，顾叔叔跟我说了，他已经不要你了。” “但是他永远喜欢我，哼！” 小崽子得瑟的挺起小胸脯。 秦湛被戳了一刀又一刀：“小子，我和顾怀瑾一起玩的时候，这世界上还没你呢！” “略略略，我才不信呢！”秦景朔不满意，吐了吐舌头，“反正现在我要和顾叔叔出去玩了，顾叔叔不要你了！” 秦湛将小崽子抱起来，举得高高的，“小子，想和你顾叔叔出去玩儿，我送你过去？” “才不要，”小崽子扭动着胖嘟嘟的小身体，“顾叔叔说了，只要和我出去玩儿！” 秦湛：“……” 够了，好了，不要再重复了。 秦湛咬牙切齿，“我只是送你过去，又不是要和你们一起玩，你该不会是说谎害怕被我识破才不敢让我送你吧？” 秦景朔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小叔，“小叔叔，你别套路小孩子，我是不会上当的！” 秦湛：“……” 秦湛捏住他的脖子，“我不管，我就要送你过去，否则你周末别想出门！” “小叔叔，你耍赖！”小崽子撅着屁股，不可置信。 “顾叔叔不要你了，你就耍赖，你是大坏蛋！” “哼，我不管，谁让你是小孩子！”秦湛终于掰回一局，将小崽子扛在肩上，慢悠悠的走进来，“再说了，你顾叔叔只是不让我跟你们一起玩，又没说不让我送你。” “但是如果你不让我送，你周末就别想出门，也别想见到你的顾叔叔！” 秦景朔：“……” 目瞪口呆。 小叔叔怎么变得这么坏？ 秦湛拍拍他的小屁股，肉嘟嘟的，手感很好。 他心里那会郁闷之气，终于有所缓解。 他可不是故意去见顾怀瑾那个没良心的。 他是为了秦景朔的安全。 毕竟这小崽子是他大哥唯一的血脉，也是他们秦家未来唯一的苗苗。 秦湛扛着肉嘟嘟的小沙包，一边上楼一边警告道，“不许跟你顾叔叔通风报信，不然我就把你送到国外去，让你再也见不到你顾叔叔。” 小崽子扭动着小屁股。 叔叔就会欺负他。 不过他才不相信小叔叔会把他送到国外。 哼！ 小崽子在小叔叔的威逼利诱下，慢吞吞的将电话手表摘下来递给秦湛。 嘤。 今晚不能偷偷和顾叔叔聊天了。 不过还好他一放学回来就和顾叔叔聊了好久。 秦湛将小崽子送到卧室里。 小崽子立刻像只蚕蛹一样，将自己轱辘到被子里，抱住脑袋，不再搭理讨厌的小叔叔。 秦湛毫无愧疚的拿着电话手表。 哼，小告状精，他还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秦湛得胜一局，像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昂首挺胸的离开小崽子的卧室。 他下楼随便让阿姨做了一碗面，囫囵吃了，便回了自己卧室。 秦湛点开微信，他那能干的高助理，一晚上都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秦湛：查的怎么样？ 高助理：…… 高助理无语。 高助理：秦总，还没查到，宋总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高助理汗颜。 想查一个人的信息，又不是真的像霸总文一样，大手一挥，三下五除二就能查到。 秦湛扔下手机。 他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漫无目的的胡乱翻着手机微信界面，一边心里琢磨着顾怀瑾的事。 实在不行，他就偷偷去顾怀瑾家里打探敌情。 第28章 轻蔑的，莫名其妙的 28号。 是顾怀瑾约好的，和顾明朗签约的日子。 两个人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关系实在不算好。 这笔账算的明明白白的。 50个亿，顾怀瑾要求直接折现一次付清。 顾明朗为了搞到这笔钱，也费了不少劲儿，甚至还和银行贷了款。 合同要求，钱要在一个月之内到账。 两个人签完合同，顾怀瑾突然问道，“这件事老头子知道吗？” 顾明朗愣了愣，然后摇头。 “行，那老头子那边你自己搞定，反正钱进了我的口袋，是不可能再还回去的。”顾怀瑾道。 顾明朗点头。 两人签完合同，顾怀瑾起身就要离开。 顾明朗突然叫住他：“顾怀瑾，你真的不回顾氏了？我，我可以……” “嗯？”顾怀瑾抬头，满脸疑惑。 “我没有把你赶出顾氏的意思，你如果愿意随时可以回来。” “是吗？”顾怀瑾笑了，“我好好的从总裁降职回来给你当副手，你施舍我呢？我有病啊？我又不是没钱，非要赚这点窝囊费。” 顾明朗：“……” 顾怀瑾还是这么讨厌。 他只是觉得顾怀瑾对顾氏毫无私心。 何况，他也是得知顾怀瑾对顾氏没有私心，才愿意让他再回来，否则，他一定不择手段把他赶出公司。 最重要的是，顾明朗咬牙，“你想多了，不是我想叫你回来，是爸爸想再给你个机会。” 对于他没有能力把顾怀瑾重新拉回顾氏，爸爸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不必了！”顾怀瑾毫不客气，“你告诉顾正华，我不！” 顾明朗：“……” “顾怀瑾，你一定要这样吗？” 顾怀瑾冷笑，“顾明朗，你在这儿给我装什么好人？他们是你的父母，可不是我的父母。” “他们给我一条命，我不早就还清了？” 顾明朗哑口无言。 顾怀瑾嗤笑，“顾明朗，我要是你，就早点想办法，彻底把我挤出顾氏，毕竟，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顾氏20％的股份，如果我想，卷土重来也不一定！” 顾明朗的脸色沉了沉，随即道，“我随时欢迎你。” 他自认为，并不比顾怀瑾差。 当初，爷爷竟然把自己手里所有的股份，都给了顾怀瑾。 给他那些没用的庄园，写字楼，在顾氏的股份面前，不值得一提。 有一个堂堂正正竞争的机会，顾明朗很乐意。 “行了，滚吧！” 顾怀瑾静静的望着顾明朗，望了一会儿，突然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 又是这样。 轻蔑的，莫名其妙的，可以挥挥手随手打发的。 好像他在顾怀瑾心里，完全不值一提。 顾明朗恼怒，随即转身离开。 顾怀瑾看着那道青松一样的身影彻底消失，握拳咳嗽了几声。 五十个亿捐给了实验室。 剩下的，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直接便宜顾正华，他才不乐意。 但是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给集团带来重创，这不是爷爷乐意见的情况，也不是他乐意见的。 顾怀瑾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完咖啡。 真苦。 比秦湛那个狗东西还要苦。 顾怀瑾顿时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都快要死了，还跑出来喝这么难喝的玩意儿。 顾怀瑾慢悠悠的站起来，又挪屁股到对面的奶茶店坐下。 一杯全糖的热乎的奶茶下肚。 终于舒坦了。 今天回去得好好休息，明天还约了小崽子出门玩。 他不能突然病发，吓到小崽子。 顾怀瑾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晒着太阳走回家。 路过水果店，还抱了一颗大西瓜回家。 回来后立刻被陈臻念叨了。 “顾先生，您想吃西瓜我可以去买，这么大一颗西瓜，您要考虑自己的身体状态。” 顾怀瑾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身体状态还好，这颗西瓜还是能抱得动的。 于是他实话实说：“我觉得还ok。” 陈臻：“……” “行了，我真没事儿，有事会给你打电话，别丧着脸了，去把西瓜切了，一人一半。” 陈臻去厨房把西瓜切开，并且放到顾怀瑾常坐的阳台桌子上，插上勺子。 顾怀瑾一边吃西瓜，一边瘫在椅子上：“小陈啊，你可真贤惠，将来可要便宜谁了。” 陈臻被夸的脸红，于是小伙子干活更加卖力了。 顾怀瑾啧啧摇头。 大学生，实在的嘞。 一夸就上头。 周末早上，顾怀瑾难得早起。 八点钟的太阳，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顾怀瑾吃了饭，让陈臻开车，将他送到公园门口。 他本来想去秦家老宅接小崽子出来，顺便看看秦家二老。 谁知道小崽子神神秘秘的要跟他约在公园见面。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顾怀瑾自然满足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和小崽子再见几面，也不知道以后小崽子还会不会再想起他。 哎！ 顾怀瑾叹气。 要是能活着，他其实还是不想死的。 算了算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就当提前去探路了。 顾怀瑾想的很明白，他给自己和小崽子，陈臻，都买了奶茶。 顾怀瑾刚来到公园大门口，就看到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崽子，又蹦又跳的朝他招手。 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喜悦。 声音清脆。 “顾叔叔，我在这里！” 小小幼崽，治愈十足。 顾怀瑾招招手。 秦景朔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顾怀瑾冲过来，抱住他的大腿。 顾怀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好被身后的陈臻不动声色的扶了一把。 顾怀瑾站直身体，搂住秦景朔，“你小子慢一点，最近没少吃吧！” “顾叔叔，我才不胖，我只是肉嘟嘟的。”小崽子不服气。 顾怀瑾笑着捏住他qq弹弹的小脸蛋，跟秦景朔身后的人打了招呼。 都是老熟人，管家和保镖把人带到，就在旁边站着，保护小少爷，也不靠近。 何况，他们不敢说，在他们身后还有秦先生跟着。 秦湛像个变态跟在后边偷窥。 顾怀瑾又瘦了。 第29章 顾怀瑾！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看到顾怀瑾差点摔倒。 以前他可以轻松把小肉球子高高举起。 他……他有些心疼。 心脏不受控制的像被针在密密麻麻的扎。 秦湛在冲上去的前一秒看到了陈臻。 这小子一定知道顾怀瑾怎么了。 这小子也一定不会告诉他。 秦湛的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出现那天陈臻问他的问题。 他问：“秦先生，你是不是喜欢顾先生？” 秦湛的心脏忍不住跳动。 像是在为顾怀瑾而跳，也像是在因为这句话而跳。 另一边顾怀瑾和小崽子完全不知道秦湛此刻纠结的情绪。 一大一小都玩得非常开心。 两人坐在椅子上休息。 小崽子累得满头大汗。 两人决定去吃汉堡。 在站起来的一瞬间，顾怀瑾突然脑袋一阵眩晕。 他身体晃了晃，突然像一根软面条一样，摔倒在地上。 “顾叔叔！” 小崽子瞬间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吓坏了。 “顾怀瑾！” 秦湛脑袋一片空白，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已经冲上去，搂住顾怀瑾。 两人都摔倒在草地上。 “顾怀瑾，你怎么样？” 秦湛迫不及待的爬起来，搂住顾怀瑾。 搂在怀里，显得更加消瘦。 “顾怀瑾，你到底怎么了？” 顾怀瑾努力甩掉脑袋尖锐的疼痛，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顾怀瑾不敢相信，声音微弱，“秦湛？” “你怎么样，可以起来吗？”秦湛急切的问道。 顾怀瑾疼的整个人都在恍惚，下意识紧紧抓住秦湛的手，“没，没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产生了幻觉，还是秦湛真的在。 顾怀瑾下意识抓紧秦湛。 很用力。 他支撑着想要起身，又猝不及防摔倒在秦湛怀里。 秦湛赶紧伸手搂住顾怀瑾。 此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顾怀瑾生病了，他真的生病了。 瘦，苍白。 秦湛抱住他，“顾怀瑾，走，跟我去医院。” 顾怀瑾按住秦湛。 他几乎说不出话。 生理上的疼痛，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克服。 秦湛起身，就要抱起顾怀瑾。 “小叔叔！”小崽子吓得脸色煞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敢流下来，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的问道，“小叔叔顾叔叔怎么了？” “没事别怕，有我在呢，”秦湛嘱咐道，“你乖乖跟着保镖叔叔知道吗？” 秦景朔乖巧的点头。 他抹一把泪，无助的站在旁边，小声问道，“顾叔叔？” “乖！”顾怀瑾缓过来，艰难的抬手，想摸摸小崽子。 他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抬起手。 顾怀瑾低声道，“乐乐别怕，我没事，不小心摔倒了，别担心。” 顾怀瑾强撑着要坐起来。 秦湛把他搂在怀里，不让他胡乱动，示意保安先把小崽子带走。 顾怀瑾疼的没工夫和他吵架，只能任由秦湛把他搂在怀里。 “不去医院，你放开我！” 浑身上下，只剩下嘴硬了。 秦湛看他似乎缓解了，把人慢慢扶起来。 “顾先生！” 这时候，去买水的陈臻回来了。 他看到顾怀瑾和秦湛摔倒在地上，赶忙跑过来。 陈臻熟练的把药倒出来，拧开矿泉水，喂给顾怀瑾。 “这是什么药？”秦湛搂着顾怀瑾，抬头，盯着陈臻，眼神充满压迫感，“顾怀瑾他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陈臻：“……” 他……他不敢说啊。 盯着他干什么？ “秦湛，你别吵了！”吵的人脑子疼。 顾怀瑾喘着粗气，没力气和秦湛吵架。 吃了药，顾怀瑾慢慢缓过来。 他坐直身体，秦湛伸手轻轻一拉，就重新把眼前的青年拉到自己怀里。 顾怀瑾：“……” “你干什么？” “这么多年咱俩什么事儿没干过，现在靠一下都不愿意？”秦湛酸溜溜道。 “咱俩以前啥关系，现在啥关系？你放开我！”顾怀瑾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不，”秦湛固执道，“除非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滚！” “那你跟我去医院！” “你有病啊，放开我！” “有病的是你！” 顾怀瑾：“……” 靠，没法反驳。 他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乐乐！” “你去找乐乐，放开我。” “我不！” 看着顾怀瑾苍白的脸色，额头冒出来的冷汗，以及依旧喘着气，他忍不住软声道，“我不跟你吵，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关你屁事！” 秦湛：“……” 这样重复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顾怀瑾的病？ 秦湛强硬的站起来，伸手就要抱顾怀瑾，“我不跟你废话，咱们直接去医院。” “你放开我，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顾怀瑾气急败坏，“秦湛，我告诉你，咱俩没有任何关系，你别骚扰我。” “你是不是生病了才要跟我绝交？” 顾怀瑾：“……？” 顾怀瑾气笑了，“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是因为……” “因为……” “顾叔叔！” 小孩子清脆的声音传来。 保镖带着乐乐回来，“抱歉，秦先生，小少爷非要回来。” 秦湛挥挥手，“没事。” 小崽子和顾怀瑾关系好，不愿意离开很正常。 这也怨不得保镖。 小崽子跑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刚刚亲眼看见顾叔叔摔倒在地上。 他挤开秦湛，挤到顾怀瑾怀里，“顾叔叔，你怎么样啦？摔的疼不疼呀？” 他委委屈屈告状，“小叔叔坏，要让我离开。” 顾怀瑾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乐乐别怕，叔叔没事了，刚刚叔叔有点累了，不小心摔倒，吓到乐乐了！” 小崽子抱紧顾怀瑾。 之前，秦家二老不在，小崽子一直和顾怀瑾和秦湛住一起。 在他的记忆里，顾怀瑾是和秦湛同样重要的人。 甚至，比起臭脾气的秦湛，他更喜欢对他特别好的顾怀瑾。 “顾叔叔，你可不可以搬回来，我们一起住呀，乐乐好想你！” 小崽子软乎乎的，顾怀瑾的心也跟着软了。 他捏捏他的小脸蛋，“我们可以每天打电话呀！还能视频。” “可是乐乐想每天都跟顾叔叔在一起。” “乐乐长大了，可以独立了。”顾怀瑾无情拒绝，他已经没有时间继续陪着小崽子了。 小崽子眼眶里又蓄眼泪了。 第30章 他心里知足了 “好了别哭了，你顾叔叔还难受着呢，以后，你多去看看顾叔叔就好了。”秦湛摸摸他哭的湿漉漉的眼睛，觉得这个要求，顾怀瑾不能拒绝。 顾怀瑾想拒绝的。 但是他看着小崽子满眼的关心和眼泪，忍不住心软：“当然可以，只要叔叔不忙，乐乐随时都可以来。” 小崽子很快被哄好了。 他破涕为笑，伸手抱住顾怀瑾的胳膊，“顾叔叔，乐乐好喜欢你。” 顾怀瑾任由他搂着，“叔叔也喜欢乐乐，乐乐别担心，叔叔已经没事了，以后叔叔会小心，乐乐不哭了好不好？” 小崽子乖巧的点头，窝在顾怀瑾怀里。 半晌，顾怀瑾感觉到怀里的小崽子呼吸一起一伏的。 他低头一看，睡着了。 小孩子年纪小，又受了惊吓，哭的稀里哗啦，能量消耗完了，就睡着了。 顾怀瑾用胳膊肘子戳秦湛，“你快把乐乐抱起来。” 秦湛看他，“你不是没病吗？你抱啊，你不会抱不动吧？” 顾怀瑾：“……” 顾怀瑾翻个大白眼。 他气得咳嗽两声，“你快点，着凉了怎么办？” 秦湛弯腰，将小崽子提起来，摸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发烧。 他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包裹住小崽子，交给保镖。 “把乐乐带回去吧。” 保镖伸手接过小蝉蛹，抱在怀中，带着乐乐离开。 顾怀瑾站起来，“秦湛，既然乐乐走了，我也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秦湛一把拉住他，“话都没说清楚，你就想走？” 顾怀瑾：“别拉拉扯扯，我跟你有什么话好说？” “顾怀瑾！” 秦湛咬牙切齿，刚刚他吓得魂都要飞了。 “就算咱俩闹掰了，也有二十几年的情谊在，何况……”秦湛不想承认自己先低头，但是，话已经脱口而出：“何况，我后悔了，顾怀瑾，我后悔了！” 秦湛僵着脸，不自觉的说道，“顾怀瑾，我们和好吧！” “我，我不喜欢顾明朗了，我，我……我以后在你这边。” “何况，何况，就算是以前，我什么时候不站你这边了，你因为顾明朗跟我绝交？” 秦湛说着，有几分委屈。 他是真的委屈。 就算他真的喜欢过顾明朗，但是从来没有因为顾明朗，抛弃他的好兄弟。 顾怀瑾却因为顾明朗，要抛弃他。 顾怀瑾：“……” 顾怀瑾震惊于秦湛说的话，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顾怀瑾握紧拳头，随即又认命般的松开。 他心口抽疼。 这种感觉，明明没有发病时候疼，他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吸走了。 顾怀瑾任由秦湛拉着，“我不是因为顾明朗，你别纠结了。” 秦湛的眼神亮起来。 他没有细想，但是心底的喜悦感是无法控制的。 秦湛像一只小狗一样，“怀瑾？” 顾怀瑾不忍看他，他害怕自己心软。 “我就是觉得，我们这种关系，结束了就不该再见面了，以后就这样吧，”顾怀瑾回过头来，认真地说道，“秦湛，你说得对，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不必纠结。” “往后的日子，祝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顾怀瑾在笑。 但是，他在跟他告别。 秦湛下意识抓紧顾怀瑾的手腕，“顾怀瑾，你什么意思？” 他对上顾怀瑾冷静的眼神，心底难受。 好像顾怀瑾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了一样。 “行了，别婆婆妈妈了，是男人就好聚好散。” 顾怀瑾也琢磨出来几分，秦湛似乎真的对他不舍。 他心里已经知足了。 从小，他的父母，永远都选择顾明朗，向着顾明朗。 当初，他得知秦湛喜欢顾明朗的时候，真的很难过。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朝夕相处，秦湛却喜欢上顾明朗，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难道他真的不如顾明朗吗？ 还好，后来，即便喜欢顾明朗，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甚至，他还曾经短暂的“得到过”秦湛。 如今，他最想要得到的人，亲口告诉他，他选择他顾怀瑾，而不是顾明朗。 这样就够了。 何必去追究，到底是情爱，还是习惯。 顾怀瑾推开秦湛的手，“我先回了，以后让乐乐自己来就好了。” 顾怀瑾大步离开。 好什么好？ 哪里好了？ 秦湛骤然惊醒，他小跑两步，快速上前，一把抓住顾怀瑾的胳膊：“顾怀瑾，你给我站住。” 顾怀瑾被拉的一个踉跄，皱眉。 说实话，他心里有几分喜悦。 像秦湛这样骄傲的人，被他驳了面子，还愿意一次次回头来找他。 这二十几年的相处，他想，他应该永远在秦湛心底，留下一些痕迹了。 但是，他也有几分疲惫。 不想面对秦湛的疲惫。 他害怕自己一个人面对死亡，万一哪天忍不住了，把秦湛拖下水。 他更害怕，自己临死之际，再次被人抛弃。 就现在这样，就这样安静的离开，就很好。 “秦湛，你别闹了！”顾怀瑾无奈道。 “你闭嘴，”秦湛咬牙切齿，“哪里好了，我什么时候同意我们绝交好了？” “何况，你还没交代，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昏倒？”秦湛盯着他，“顾怀瑾，你是不是得病了，不想告诉我，才跟我绝交？” 顾怀瑾心里一颤。 是有这么点原因。 当初，他刚得知自己生病的时候，最想要告诉的人，就是秦湛。 他希望秦湛能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能帮他一起分担压力和痛苦。 那时候，顾怀瑾觉得，秦湛是他唯一的支撑。 只是后来出了那档子事，他和秦湛分开了。 顾怀瑾又想，没有必要让秦湛知道了。 他又不爱他，让他知道后，他会愧疚，会难过，他不需要他的愧疚和责任心，不需要他的施舍。 他顾怀瑾有的是钱，去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护工，秦湛能做的，他自己一样可以做。 顾怀瑾想开后，就决定独自面对死亡这件事。 如今…… 如今，顾怀瑾看着秦湛担忧的眼神，噗嗤一声笑了，“秦湛，老子就是想跟你绝交，你有必要诅咒我吗？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第31章 奶奶出事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昏倒？” 秦湛盯着顾怀瑾，冷不丁问道。 顾怀瑾：“……？” 按照秦湛的智商，这时候不该和他吵架吗？竟然还有功夫关心他为什么昏倒。 顾怀瑾胡乱道，“低血糖行不行，放手！” “真的？”秦湛今天聪明的不得了，“低血糖还会让人变瘦？” 他扒拉着顾怀瑾，一脸认真的打量他。 顾怀瑾：“……” 顾怀瑾一点也不感动。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动物园的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秦湛一根根拔毛。 顾怀瑾咬牙切齿，“秦湛，你够了，两个大男人在公园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你别逼我动手。” 秦湛：“那你说实话。” “我减肥不行吗？”顾怀瑾质问？ 秦湛露出一个你傻还是我傻的表情 顾怀瑾：“我看见你就倒胃口，吃不下饭瘦了行不行，放开我！” 顾怀瑾扒拉开秦湛的手，“爱信不信，不信滚！” 他说完就要走。 秦湛上前，刚拉住顾怀瑾，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是家里管家的电话。 老管家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先生，老夫人突然昏倒了，现在正在送往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秦湛挂断电话，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惶恐和依赖，“怀瑾，奶奶晕倒了，我得赶紧去医院。” “那快点，走啊！” 两人急切的赶到医院。 奶奶还在做检查。 秦爷爷和管家坐在外边椅子上。 秦湛身体一软，顾怀瑾赶忙扶住他，“奶奶怎么样？” 顾怀瑾和秦湛一起长大，秦家爷爷奶奶和他感情一样深厚。 他小时候的记忆里，除了爷爷，最近亲的长辈就是秦家爷爷奶奶。 尤其是秦奶奶，给了他没有人能替代的温暖和关爱。 听到她进医院了，顾怀瑾的着急和担心，不比秦湛少。 “老夫人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正在做检查。”老管家赶忙说了一下具体情况。 今天先生和小少爷都出去玩，秦老先生也去和朋友下棋。 老夫人想把楼上卧室里的一盆花，抱到外边花园里来晒晒太阳，没想到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还好，摔倒的时候只剩下四五层台阶。 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秦老先生一脸自责，“都怪我，平时去哪都和你奶奶一起，偏偏今天自己一个人出去溜达，把她给留下，都是我的错。” 老先生和老太太一辈子互相扶持，秦老先生都不敢想，万一老伴儿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秦爷爷，”顾怀瑾走过来，拉住秦爷爷的手，“您别自责，奶奶的情况还不知道，何况，接下来奶奶还需要您照顾，您可不能先自己倒了。” 秦湛也走过来。 “爷爷，怀瑾说得对，”他在另一边坐下，握住秦老爷子的手，“我们安心等医生的检查结果，您别急。” 三人静静的坐在外边椅子上，等着结果。 医院是秦家旗下的私人医院，收费昂贵，服务好最重要的是，自家的医院一切都自家人优先。 奶奶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问题不大，有轻微的脑震荡和骨裂，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但是总归是上了年纪了，以后要多多注意。 三个人的心终于落下来。 一直到晚上，奶奶被推到普通病房里，还没醒过来，鼻子上插着氧气。 平时精致优雅的老太太，此刻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 秦老爷子赶忙坐下，听护士的指导，小心翼翼的拿棉签蘸着水，给老太太擦拭嘴巴。 秦湛在另一边坐下。 奶奶年纪大了。 她真的老了。 秦湛心里一痛。 他无措的抬头，看向身后。 顾怀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道，“你和爷爷吃点什么，我让人去买。” 看到顾怀瑾还在身后，秦湛的心，才踏实一点。 还好，他还在。 秦湛哑着嗓子，摇摇头，“顾怀瑾，我不饿。” “乖，就算你不吃爷爷也受不了，我随便买点儿。” 秦湛点点头。 顾怀瑾抽身准备离开。 秦湛一把拉住他，“你要走吗？” 顾怀瑾看着他，愣了愣。 秦湛红着眼眶，“顾怀瑾，陪陪我。” 他满眼哀求，顾怀瑾握住他的手，“好。” 随即，顾怀瑾又补充道，“我很快就回来。” 秦湛放开他的手。 顾怀瑾从门外出来，吩咐人去买饭，他自己去开水房接了一杯水，就着热水把药吃下去。 他回到病房。 秦湛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眼神瞬间超亮。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顾怀瑾，你回来了！” 顾怀瑾回避秦湛的眼神：“嗯。” 他真受不了秦湛这眼神了，好像他很重要一样。 他应该一点也不重要，悄悄离开才对。 顾怀瑾走过来，挨着秦湛坐下。 他想，等奶奶一醒来，他就离开。 秦湛不自觉挪动身体，和顾怀瑾紧紧靠在一起。 顾怀瑾真的瘦了。 今天在公园里，他还没发现，顾怀瑾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秦湛抓住顾怀瑾的手，握紧。 他想质问，顾怀瑾到底怎么了。 秦湛知道，顾怀瑾不会告诉他，无论他问多少遍都不会。 既然这样不如他自己去查。 晚上，秦湛和顾怀瑾劝着秦老爷子，吃了点饭。 三人都没心思，吃了一点不饿，就让护工处理掉了。 顾怀瑾胃里有点不舒服，他揉揉自己胀痛的胃，被秦湛看到，“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怀瑾皱着眉摇摇头。 他不想在秦湛面前示弱。 秦湛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怀瑾，你回去休息吧，奶奶这有我。” 顾怀瑾摇摇头，“没事，我陪陪奶奶。” 医生说奶奶大概四个多小时就能醒，现在已经晚上了还没醒来，医生也来检查过了，没有其他问题。 顾怀瑾想等奶奶醒来再离开，心里也踏实。 他现在回去也睡不着。 秦湛张了张嘴，没有继续劝。 秦老爷子也始终坐在病床前，不愿意去休息。 他想老伴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第32章 老年爱情 顾怀瑾羡慕的看着秦爷爷秦奶奶。 他也想和互相喜爱的人，白头偕老 不过，这辈子注定不行了。 顾怀瑾看着秦湛，他想，下辈子，秦湛能不能也喜欢一下他。 能不能？ 顾怀瑾感觉心口隐隐的疼。 他捂住心口。 不好，要犯病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他自己恋爱脑犯病，伤心难过，情绪牵扯到心脏不舒服。 毕竟刚吃了药。 顾怀瑾站起来，飞快的离开。 过了一会儿，顾怀瑾若无其事的回来。 秦湛注视着他：“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顾怀瑾拉开凳子坐下，“我看着奶奶呢，医生有再说什么时候能醒吗？” 秦湛摇摇头。 “没有。” 已经八个多小时了，奶奶还没醒来。 顾怀瑾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奶奶会没事的。” 秦湛点点头，“以后，我们多回去陪陪奶奶。” 顾怀瑾沉默了。 他可能没办法了。 秦湛也没有再说话。 两人互相沉默着。 秦湛嘴巴嗫嚅，他想问问，顾怀瑾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但这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 秦湛闭上嘴巴。 病房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剩下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奶奶是后半夜醒的。 刚睁开眼睛，就被秦湛叫了医生过来，重新检查一番，换了药。 秦奶奶有点头晕，但是精神还不错，看着陪着守着自己的老头子和两个乖孙。 老太太笑眯眯道，“你什么时候去休息吧，老了就别不服输，阿湛和怀瑾都都在这呢！” 秦老爷子没有和老伴儿呛，他拉住老太太的手，温声道，“我陪着你。” 秦奶奶刚醒来，没什么力气，见老头子固执的要陪她，便也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如果今天是老头子躺在床上，她也一样不会离开。 相伴六十余载，他们早已是彼此生命中不可剔除的一部分。 老头子虽然有些疲惫，看着却精神的很，他挥挥手，“行了，你们这两个小年轻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再来，这里有我，还有护工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有数不尽的话想跟老伴说，两个小年轻杵在这儿像什么样子？ 何况他只想和老伴两个人一起待着。 “回去陪乐乐吧，他一个人在家，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秦奶奶也笑道，“好了，都回去吧，我没事了。”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站起来离开。 护工也跟着一起出来。 此刻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互相扶持了一辈子的老人。 一直要强的秦老爷子，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老伴儿，红了眼眶：“对不起，都怪我！” 秦老夫人无奈的笑了笑，“我自己踩空了，怎么能怪你呢？” “怪我抛下你，以后不会了。”秦老爷子道。 秦老夫人看着老伴儿。 他们都老了。 记忆中那个剑眉心目的青年，已经成为一个耄耋老人，时光在他的脸上刻下万道沟壑，却依旧没有改变他的俊美。 秦老夫人想，她的眼光真好。 老头子年轻时候是帅小伙，老了也是一个帅老头。 “好了好了，别肉麻了，我真没事儿，”秦老夫人鼻子上还挂着氧气，笑道，“说好要一起走的，我才舍不得抛下你。” 秦老先生握紧她的手。 “秀芬，不要抛下我。” 秦老爷子将脑袋放在秦老夫人怀中，伸手抱紧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 “好，不会的。” 两人十指相握。 半晌，秦老夫人摸摸老伴儿的头发，“行了行了，七老八十了，别来这一套了，起来休息一会儿。” 老头子固执的摇摇头。 老太太无奈，“我还在病床上，你要垮了，谁来照顾我？” “再抱一会儿！” 天知道，当他得知老伴儿从楼梯上摔下去，被推到急救室的时候，他的天都塌了。 两个老家伙腻歪了一会儿。 秦老先生给老太太喂了点水，才在她旁边的陪护床上躺下。 高级的vip病房专门给家属准备了休息间，但是老先生想离自己的夫人近一点儿，就在紧挨着她病床的陪护床上躺下。 此刻已经快凌晨了。 秦湛和顾怀瑾离开病房。 秦湛叫了一辆网约车，车子过来的时候，他问道：“今晚，你，”他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你回老宅吗？” 秦湛说完，似乎是害怕顾怀瑾拒绝，又赶忙补充道：“小崽子很想你。” 顾怀瑾轻咳一声，“不了，你先回吧，我也叫了车。” 秦湛没有说话，转身上了车。 顾怀瑾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看着白色的网约车开远，慢慢垂下头。 他等的车，还有五分钟才能到。 或许是白天累着了，晚上身体更难受了，顾怀瑾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浑身上下都在闷闷的疼。 很疼。 等他睡着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湛将小崽子送到幼儿园，就来到医院。 医院里没有看到顾怀瑾的身影。 爷爷和奶奶都在睡觉，护工尽心尽责陪护在旁边。 不知道昨天晚上，老头子和老太太怎么腻歪了，现在睡着了，两只手还紧紧拉在一起。 秦湛小声问护工，顾怀瑾有没有来。 护工摇摇头。 秦湛是第一个来的家属。 秦湛张了张嘴，没有再继续问。 顾怀瑾是中午才过来的。 他好不容易睡着，一直睡到早上十点多才醒来，匆忙吃了点东西，吃了药，便赶过来了。 他过来的时候，爷爷奶奶都醒着。 秦湛一脸不高兴的坐在旁边。 看到顾怀瑾进来，秦湛抬起头，“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顾怀瑾不想跟他吵架，“我来看奶奶。” 秦湛没有继续接话。 两人陷入沉默， 顾怀瑾不再搭理秦湛，走过来，在另一边坐下，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奶奶看着精神多了，就是轻微骨折，不能下床。 她拍了拍顾怀瑾的手背，笑的温和，“奶奶没事了，别担心。” 顾怀瑾点点头，“奶奶，您以后要小心，摔了多疼啊！” 第33章 该给自己找个对象了 秦奶奶被几个小辈念叨，心里暖暖的。 都是几个好孩子。 秦湛是好孩子，顾怀瑾也是好孩子。 秦奶奶紧紧握着顾怀瑾的手，笑眯眯的和他说话。 问顾怀瑾最近怎么样。 顾家的事，整个A市人尽皆知。 还好，顾明朗是个能顶上的。 再加上，顾怀瑾似乎就这样直接出局了。 大家一直在猜测顾怀瑾什么时候卷土重来，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了，依旧悄无声息。 顾怀瑾整个人好像从A市蒸发了。 顾怀瑾不欲多说，只点点头，“奶奶你放心，我挺好的。” 他会好好的走完人生这最后一程。 奶奶依旧笑眯眯的，她一直都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我们怀瑾要好好的。” “嗯。” 顾怀瑾眼眶温热。 他小声道，“奶奶，对不起。” “嗯？怎么啦？”秦奶奶问道。 “奶奶对不起，我最近没有办法一直在医院陪着您。” 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加上奶奶昏迷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愈发严重。 这样再继续在医院待下去，迟早被发现。 “没事，多大点事儿啊，”秦奶奶哭笑不得，“就这么点事儿，还要道歉？” “奶奶又没事，你们年轻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哪里需要一直陪着我呀！” “何况，还有老头子陪着我呢！” 即便八十多岁，提起爷爷，奶奶依旧是一脸幸福。 顾怀瑾道，“爷爷和奶奶真幸福，让人羡慕。” 他是真的打心底羡慕爷爷和奶奶。 他从小就是孤单的，做梦都希望有一人能陪他从始到终。 如果……如果那个人是秦湛，就好了。 顾怀瑾心里难受。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却还是忍不住把这些没用的情绪拉出来，让自己心情不好。 他控制不住。 “羡慕？”奶奶笑呵呵道，“怀瑾已经二十八了，该给自己找个对象了，我和你秦爷爷，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顾怀瑾：“……” 好好的聊天，怎么还催婚催生了？ 顾怀瑾无奈的应付道，“奶奶，我还年轻呢，秦湛还没结婚。”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秦奶奶便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真想秦湛结婚啊？” 顾怀瑾猛地瞪大眼睛，他看着奶奶，半晌，才心虚的说道，“当，当然了，我当然是祝他早日脱单。” “是吗？”秦奶奶笑呵呵。 “真，真的。”在秦奶奶的注视下，顾怀瑾更加心虚。 虽然说男未婚男未嫁的，他和秦湛搞在一起，完全是自由的合法的，但是当着长辈的面，他还是忍不住心虚。 又心虚又尴尬。 奶奶拍拍他的手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算了，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她个老人家掺和什么？ 顾怀瑾却被秦奶奶看得心底发毛。 他怎么觉得秦奶奶好像知道了他和秦湛的事情？ 应该不会吧！ 否则奶奶早让爷爷用烟杆狠狠抽他俩才对。 顾怀瑾心虚的避开找对象的话题。 “奶奶，您吃苹果吗，我给您削一个。” 秦奶奶：“……行。”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顾怀瑾一脸认真的将一颗苹果削黄桃大小。 秦奶奶：“……”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秦湛带着秦老爷子回了病房。 这两天照顾秦奶奶，秦爷爷也头晕，便带着老头子也去做了个检查。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上了年纪了，没有休息好。 今晚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爷爷在陪护床上睡觉了，去睡大床去。 秦湛将秦爷爷的检查结果告诉秦奶奶，爷孙俩一起收获了秦奶奶的白眼。 一身傲骨的秦爷爷不由得讪讪一笑。 人上了年纪了，就要看老伴儿脸色过日子了。 哎！ 钢铁般的秦爷爷，露出无奈讨好的表情。 又撒狗粮。 秦湛和顾怀瑾露出同款表情。 两人从病房里退出来。 顾怀瑾和秦湛说了一声，自己下午没事就不过来了，有事给他打电话。 秦湛黑了脸，“爱来不来。” 这个黑心的家伙，竟然连奶奶也不管了。 顾怀瑾被秦湛瞪着，翻个白眼，“要不是奶奶住院，我才不来。” 这几天，秦湛不停的问他是不是生病了，又在偷吃什么。 顾怀瑾心虚极了。 也不知道自个儿心虚个什么劲儿。 顾怀瑾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挺矫情的。 秦湛一关心他，他就觉得有些委屈，有些难受。 秦湛不理他，和他吵架，反而心里舒服点儿。 跟个变态似的。 两人不欢而散。 这种场景这两天每天都要上演一番。 在爷爷奶奶面前还能维持虚假的和平，现在在外面没有人，相看两厌。 秦湛不想这样吵架，奈何顾怀瑾跟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顾怀瑾一炸，他也就炸了。 两人一起砰砰炸。 顾怀瑾就好像干了什么坏事，不敢让他知道一样。 呵！ 秦湛心想，再让他躲两天。 他非要亲自调查出来，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不告诉他？没门儿。 他连顾怀瑾屁股上有块胎记都知道，其他的事情也休想瞒着他。 下午，顾怀瑾果然没有来医院。 秦湛在医院待到三点多，被秦奶奶赶回公司。 她这真不需要人陪。 何况这糟心玩意儿，看着是陪她，实际上垂头丧气，快把医院的门瞪出窟窿来了。 秦湛回来公司，一见到高助理就问，“还没结果吗？” 高助理摇头，“秦总，但是确定顾总肯定去过医院。” 秦湛：“他去的哪个医院？” 高助理忙回答，“高新四院。” 秦湛皱眉，“这家医院的王牌是什么？” “高新医院的骨科和血液病都排在全国前十，最好的，应该是骨科。” 秦湛点点头。 “宋祁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高助理摇头，“目前没什么进展，公立医院的保密性很强，不好调查，而且，”他听懂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查到顾总在哪个医院，还是跟着宋总的人查到的。” 秦湛：“……” “而且我们的人好像被宋总发现了。” 秦湛：“……” 秦湛看着高助理，说好的总裁助理无所不能呢？ 他的助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第34章 可以让顾叔叔带我去吗 而且，宋祁为什么会调查顾怀瑾呢？ 他俩关系很好吗？ 秦湛眯着眼睛想了想。 不好，他俩关系确实很好！ 上大学那会儿，宋祁不是顾怀瑾的师兄来着嘛！ 俩人天天同吃同住同睡，就差在一个被窝里了，顾怀瑾都没时间搭理他。 他当初就觉得他们两个不对劲儿，还跟顾怀瑾念叨过，顾怀瑾跟他吵了一架。 现在看吧！ 要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有必要这样暗戳戳的关注，暗戳戳的调查吗？ 一定是宋祁知道他和顾怀瑾闹掰了，故意显眼。 秦湛黑着脸。 他想起上大学那会儿，顾怀瑾整天泡在实验室，和宋祁在一起，有一次，他生日，顾怀瑾都没来庆祝。 虽然，虽然第二天给了他满意的补偿。 “宋祁这家伙，一定是对顾怀瑾图谋不轨。”秦湛咬牙切齿。 高助理：“……” “你给我找人死死盯着宋祁，看看这家伙要干什么！” 高助理：“……是。” 任务更加艰难了呢！ 宋总是什么人，是能随随便便盯着的吗？ 高助理心里苦笑，打工人不命苦，谁命苦。 等他赚够一个亿，立刻退休，立刻！ 这几天来公司少，积攒了不少工作，秦湛处理完积攒的工作，已经快十二点多了，他干脆就在办公室的休息室凑活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开完会，才开车去了医院。 顺道回家捞了小崽子。 这几天，小崽子一直吵闹着要太爷爷太奶奶，今天小叔叔终于愿意带他去找太爷爷和太奶奶了，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 以前家里有小叔叔和顾叔叔陪着他，太爷爷太奶奶也经常回来陪他，带他出去玩。 但是最近，太爷爷太奶奶不回家，小叔叔和顾叔叔也不回家。 小崽子失落的低下头。 家里就他一个人，好孤单。 不过，今天终于可以见到太爷爷太奶奶了。 吃完饭，小崽子兴冲冲的背上小书包，等待出门。 临近出门，秦湛却突然接到电话。 公司出事了，他需要立刻去处理。 秦湛低头看着小崽子，“乐乐，明天去看太爷爷太奶奶，好不好？” 小崽子抬起头，瞪大眼睛，漂亮的大眼睛瞬间蓄了泪水。 看起来难过极了。 秦湛伸手拔掉他脸上的眼泪，“别哭。” 乐乐低下头，闷闷的问道：“小叔叔，是不是大家都不喜欢乐乐了！” “当然没有，是谁胡说八道！”秦湛弯腰将小崽子抱起来，“大家都很喜欢乐乐。” “那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乐乐了，顾叔叔也不要乐乐了！”小崽子虽然看起来像个小太阳，但是心思细腻敏感。 他知道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也应该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 可是他没有。 不过没关系，他有特别喜欢的小叔叔和顾叔叔。 但是现在好久才能见到顾叔叔一面，小叔叔也总是不高兴，最近一直陪着他的太奶奶太爷爷也不见了。 小崽子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委屈极了。 “乐乐，”秦湛低下头，声音有几分压抑，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伸手摸了摸小崽子的小脑袋，“你的爸爸妈妈没有不要你，他们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 “我，我和你顾叔叔，也喜欢你，”秦湛低声说道，他有点难为情，以前这种安抚小崽子的工作都是顾怀瑾在做，最近，他没有给小崽子足够的安全感，让小崽子伤心了。 是他的错。 秦湛解释道，“叔叔不是故意的，不然，乐乐跟叔叔去公司，等我忙完了带你去找太爷爷太奶奶，好不好？” 小崽子听到小叔叔说的话，瞬间抬起头，失落落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像藏着小星星一样：“小叔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秦湛道。 “那……那可以让顾叔叔带我去找太爷爷太奶奶呢？” 秦湛：“……” 感觉受到了伤害。 小崽子满眼期待。 秦湛伸手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不愿意陪小叔叔去公司吗？” 小崽子摇摇头：“不是不是，不能打扰小叔叔工作，而且，”他继续低头抠着自己的小手指，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有一点点想念顾叔叔。” 秦湛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 但他看着小崽子一脸期待的小模样，无奈道，“行，那我们打电话问一下顾叔叔。” 小崽子乖巧点头。 秦湛一个微信电话打过去……打不过去。 哦，他被顾怀瑾拉黑了。 小崽子盯着他。 秦湛咬牙，他熟练的输入顾怀瑾的手机号，直接给他打电话。 片刻后，电话终于被接起。 “喂？”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和疲惫，“怎么了？奶奶出事了？” “没，”秦湛解释道，“乐乐想去医院看爷爷奶奶，我现在公司有急事，你下午可以带他去吗？” “家里的保镖呢？管家呢？”顾怀瑾问道。 秦湛：“……” 忙疯了，忘记了。 秦湛看着小崽子道：“乐乐，你顾叔叔说，让保镖叔叔带你去医院，可以吗？” 乐乐撅嘴。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保镖叔叔冷冰冰的，他有一点点害怕。 他小心翼翼的踮起脚，问道，“顾叔叔，你可以带我去吗！” 听到小崽子的声音，顾怀瑾从椅子上坐起来，喝了一口水，感觉自己状态良好：“好，那乐乐在家等叔叔，好不好！” 他下午本来就打算去看奶奶，也确实好几天没有去见小崽子了。 上次在公园还把乐乐吓了一跳。 乐乐很乖，“好。” 挂断电话，他乖乖的站在门口，抬起头，对秦湛说道，“小叔叔，你去上班吧，我在家等顾叔叔。” 说完，自己乖巧的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两只白嫩的小手托住肉嘟嘟的下巴，看起来乖巧极了。 但是，秦湛怎么感觉奇奇怪怪。 他是不是被这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崽子给套路了？ 顾怀瑾那个冷心冷肺的家伙有什么好惦记的？ 算了，小崽子开心就好。 顾怀瑾很快想开。 赶紧回去处理完工作，还要去医院陪奶奶。 第35章 趁着现在还能行动，他想出去转转，看看世界 下午，秦湛忙完赶到医院的时候。 他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边的欢声笑语。 小崽子清脆的声音像铃铛一样在病房里响来响去。 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都在这间病房里。 疲惫一扫而空，秦湛推开门走进来。 奶奶笑眯眯的坐在病床上，爷爷紧握着她的手坐在病床旁边，两人的目光都望着站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小崽子，两脸慈祥。 秦景朔在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唱什么儿歌，一边唱一边还蹦蹦跳跳，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 顾怀瑾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微眯着眼睛，晒着太阳，看起来心情不错。 秦湛走进来。 小崽子第一个听见开门声，一转身就看到小叔叔。 他立刻捧场的跑过来，“小叔叔！” 秦湛摸摸他的小脑袋，问他唱什么呢。 小崽子一脸骄傲：“我在唱歌，今天幼儿园老师教的，我全部都记住了，顾叔叔和太爷爷太奶奶都觉得我唱的特别好听。” 秦湛：“那你可真棒！” 小崽子更开心了，眼睛笑成两个小月牙。 秦湛走过来，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他看着顾怀瑾，疑惑道，“你不晒吗？” 顾怀瑾：“还好。” 自从知道自己得病后，他就喜欢上了被阳光晒着的感觉。 全身都暖洋洋的，像是被什么包围着，这样的感觉很舒服，他很喜欢。 而且今天不仅有阳光，还有微风从窗户吹进来。 更加惬意。 顾怀瑾脸上露出几分松弛感。 秦湛不理解，他也不敢多说，害怕顾怀瑾一个不高兴就翻脸。 他轻轻的挪动屁股，躲开晒进来的太阳，在沙发另一角坐下。 四个大人一起看小崽子卖力表演。 小崽子兴冲冲把这个周在幼儿园学的所有歌都唱了个遍，又把幼儿园的所有趣事都说了一遍，才终于感觉到累了，跑到顾怀瑾跟前坐下，跟他一起晒太阳。 顾怀瑾伸手，就将软乎乎的小幼崽搂到自己怀中。 小崽子紧紧抱住顾怀瑾的胳膊。 他真的超级超级超级喜欢顾叔叔。 他开心的眯着眼睛偷笑，紧紧贴住顾怀瑾。 这个下午很惬意。 晚上，秦湛带小崽子回家，顾怀瑾往另一边。 两人刚好相反。 秦景朔依依不舍，抱住顾怀瑾的脖子，顾怀瑾保证了下周还来看他，小崽子才慢吞吞的放开顾怀瑾，然后，飞快的抱住秦湛，将小脑袋埋在他怀里。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每一次分别都显得很伤心。 和顾怀瑾分开的小崽子萎靡不振，像是被人抢走了糖果。 秦湛看着他的小模样，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周末很快过去。 秦景朔去上学，秦湛去上班。 顾怀瑾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吃了饭，带着自己亲手做的鸡汤，让陈臻开车送他去医院。 来到医院，顾怀瑾将鸡汤从保温杯里拿出来，分给爷爷奶奶，盯着他们喝完。 顾怀瑾的手艺很好。 他做饭不多，每次都是给秦湛做，可惜抛了媚眼给瞎子，秦湛估计还以为他是生性爱做饭。 煞笔东西，以后也别想再吃一口他做的东西。 顾怀瑾下午五点多离开，秦湛大概八点多过来。 两个人如果不是刻意去相遇，他们甚至都没有碰面的机会。 秦湛走进来，爷爷奶奶正一起看书。 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奶奶，怀瑾下午来了？” “嗯，”秦奶奶抬起头，“怀瑾带了鸡汤来，给我俩喝。” 秦湛听完，走过来，熟练的打开保温杯，一看里面空空如也，秦湛生气，“没有我的吗？” 秦奶奶翻个白眼，“想喝自己熬去。” 秦湛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也是，他俩现在是绝交关系。 秦湛烦躁，到底怎么才能让这祖宗不生气了呢？ 奶奶住院这几天，他旁敲侧击屡次示好，顾怀瑾那个铁石心肠都视而不见，我行我素。 真狠心。 秦湛坐在沙发上，看着桌子上顾怀瑾留下来的纸飞机，拿在手里rua成团，扔垃圾桶里。 如此小半个月后，奶奶终于在医院待不住，强烈要求出院。 奶奶出院那天，顾怀瑾和秦湛都在。 短短一个周，秦湛打量着顾怀瑾，他怎么觉得他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如果再查不到顾怀瑾到底怎么了，秦湛觉得自己要绑着他去医院做检查了。 顾怀瑾被秦湛看的心虚，“你看我干什么？” 秦湛不和他吵架，错开眼神。 顾怀瑾：“……” 神经。 奶奶回家的日子，刚好是小崽子的生日。 顾怀瑾已经和小崽子约好了，等乐乐过完五岁生日，成为一个5岁的大朋友的时候，顾怀瑾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好久都见不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 趁着现在还能行动，他想出去转转，看看世界。 房车买好了，各种医疗器械和药都准备好了，司机和导游正在联系。 他准备下月一号就出发。 凑个一号，有点仪式感。 懂事的小崽子虽然听得泪眼汪汪，他不知道顾叔叔是身患绝症，无法继续待在他身边了，但是他知道顾叔叔是大人，大人就会很忙。 私底下，两人拉勾勾商量好这件事。 小崽崽泪眼汪汪的勾着自己软乎乎的小手指：“好的叭顾叔叔，那你去忙吧，乐乐会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快点长大。” “好，乐乐真乖。” 顾怀瑾伸手，拔掉他眼眶里的眼泪，“乐乐别哭，只要有时间，叔叔会经常和乐乐打视频，会给乐乐写信，送礼物。” “嗯嗯。” 小崽子虽然很伤心，还是乖乖点头。 顾怀瑾心疼极了。 但是，他继续留在这里，只会逐渐暴露自己已经得病了的事情。 他会一天天变得虚弱，最后死掉。 顾怀瑾将暖呼呼软乎乎的小崽子抱在怀里，“乐乐，叔叔永远爱你。” “乐乐也永远爱叔叔。”小乐乐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更加乖巧可爱。 顾怀瑾将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摘下来，戴在秦景朔脖子上，“乐乐，这是顾叔叔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顾叔叔祝我们乐乐永远开心，永远快乐，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第36章 和乐乐的小秘密 这枚吊坠，是秦湛年少时，亲手在大慈恩寺为顾怀瑾求的。 已经陪了他整整十年了。 那时候他真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他已经不需要了。 他将这枚最珍贵的吊坠赠予乐乐，希望可以保佑乐乐一生平安顺遂。 秦景朔惊喜的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铜钱，用红色绳子串着。 好漂亮。 乐乐惊喜的摸着脖子上的吊坠，“谢谢顾叔叔，乐乐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嗯。”顾怀瑾摸摸他的小脑袋，“乐乐喜欢就好。” “喜欢，超级喜欢！” 乐乐胖嘟嘟的小手紧紧握住吊坠，然后将它塞到衣服里边去。 这是顾叔叔给他的，绝对不能被小叔叔抢走。 顾怀瑾伸手，将乐乐抱起来。 乐乐立刻伸手，抱住顾怀瑾的脖子。 两人一起往回走。 顾怀瑾小声说道：“乐乐，刚刚我们说的话都是乐乐和叔叔两个人的小秘密，我们不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乐乐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一脸纯真，“小叔叔也不可以告诉吗？” 顾怀瑾摇头：“不可以！” “那太爷爷太奶奶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顾怀瑾忽悠道，“如果告诉了别人，那就不是乐乐和叔叔的小秘密了。” 一听这话，乐乐立刻急了。 再懂事的孩子，他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小朋友，被顾怀瑾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乐乐知道啦，乐乐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我们拉勾勾！” “好，拉勾勾。” 在小朋友的世界里，拉勾勾已经是一项非常郑重的承诺。 两人回到生日会，顾怀瑾将乐乐放在地上，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乐乐穿着白色的小西装，漂亮精致的像个小王子。 可惜，不能看着乐乐一天天长大了。 顾怀瑾心里难受，他轻轻的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走吧，乐乐，我们去找太爷爷太奶奶！” “好！” 顾怀瑾拉着小崽子的手，刚走进来，立刻有人上赶着来打趣。 宋星渝和陈煜年一左一右拦住好久不见的某人。 “哎呀，这是谁呀？” “是我们的大顾总！” “顾总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出现在这里？” “就是就是，顾总可是电话不接，喝酒不喝！” “不知道顾总还认得我们吗！” “不认得了吧，顾总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 “……” …… 陈煜年和宋星渝一人一句互相捧哏，顾怀瑾完全插不进话。 他无奈站在原地，任由两人把他奚落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阿煜，星星，好久不见。” “哼！”宋星渝瞪他，“你还知道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顾怀瑾态度很好的认错，顾怀瑾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哼，你说，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这段时间叫你喝酒再也不喝，”宋星渝压低声音，“都说了没请老秦，你也不来，你几个意思？” “你和秦湛绝交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们也不理了，我们可没向着秦湛那边！” “怎么，你想跟我们所有人都绝交啊？” 宋星渝抬起下巴，生气的质问道。 顾怀瑾：“……” 他只是单纯的……矫情。 刚查出来有病那两天，正好是顾明朗回来那两天，他失去了健康，失去了秦湛，也失去了父母，难受的很。 那两天，他谁也不想见。 后来又过了几天，他好不容易自个儿想明白，身体就开始渐渐不行了。 出去喝酒，只能让他们很快察觉到他的病态，他不想在朋友们面前示弱，所以就一直回避着，只在微信上联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顾怀瑾赶忙道，“我有一辆兰博基尼Veneno，就当今年的生日礼物送给宋少赔罪，成不？” 宋星渝闻言，立刻被收买了。 “那，那既然这样，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我们一言九鼎，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不反悔。”顾怀瑾道。 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说他无情也好，矫情也罢，他真的不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让他的朋友们对他的记忆是生病，瘦弱，挣扎，痛苦，丑陋。 “行吧，那看在车的面子上就原谅你一次吧，”宋星渝搓搓手，“那生日礼物我可以提前享受吗？” 顾怀瑾：“……” 陈煜年翻个白眼。 这白痴。 “成，过两天给你送过去！”顾怀瑾道。 他看宋星渝，一直像在看自己的弟弟一样。 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怀瑾本来打算全部处理了，但是今天一看到宋星渝，突然想到他车库里，还有一辆车，用来送给宋星渝刚刚好。 宋星渝开开心心原谅了顾怀瑾。 顾怀瑾咳了几声，宋星渝这才注意到，“顾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因为和秦哥绝交了吗？” 陈煜年：“……” 这白痴，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怀瑾：“……” “没有的事，胡说什么，夏天热的吃不下饭。” 宋星渝：“哦！” 宋星渝很好哄，陈煜年却不好哄，他皱眉看着顾怀瑾，“老顾，你真没事？” 顾怀瑾翻个白眼：“你们都盼着我有事，是不？” 中气十足，演技过关。 陈煜年：“……” 陈煜年道，“那今天结束了，好好聚一聚？好久没有一起聚了！” 顾怀瑾想了想自己的状态，刚换了药，这个药效果不错。 顾怀瑾点点头，“行，一会儿小乐乐的生日会结束了，我们几个聚一聚！” 听到聚会，宋星渝心满意足了。 顾怀瑾带着小崽子去找秦老爷子和秦老夫人，陈煜年和宋星渝去找秦湛。 两人来到秦湛跟前，宋星渝好奇的问道，“秦哥，你和顾哥还没和好吗？” 秦湛一秒变脸。 宋星渝继续好奇，“你们到底怎么闹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俩不知道秦湛之前暗恋过顾明朗，更不知道，秦湛发信息的事儿。 只是单纯好奇。 秦湛想着那几天，自己干的蠢事，就忍不住想生气。 陈煜年也好奇，他旁敲侧击，问了秦湛好几次了，秦湛一直不说，他更好奇了。 两脸好奇盯着秦湛。 秦湛：“……” 第37章 他为何会对顾明朗心动呢？ 秦湛不想回忆，他只想和这两个损友绝交。 他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因为顾明朗回来了，急匆匆脑子一热，和顾怀瑾结束关系，结果顾怀瑾彻底不理他了，他对顾明朗也没兴趣了。 甚至顾明朗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傻比，干了这么一件蠢事。 小丑一个。 秦湛挥手，把两人赶走。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宴会厅里人来人往。 人群里，他立刻锁定了自己熟悉的那道身影。 高挑，纤瘦。 顾怀瑾真的瘦了很多，瘦的……都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 脊背依旧直挺。 为什么和顾怀瑾闹掰了。 他也不知道。 他想了很久。 他从未想过，和顾怀瑾彻底绝交。 他只是觉得，顾明朗回来了，或许，他可以去追求他，给自己的暗恋一个结果。 如果追求一个人，还和另一个人发生关系，那不是渣男吗？ 秦湛手里拿着手机，来回翻转。 那天，他是怎么想的呢？ 那天，他只记得，听到顾明朗回来的消息，他很冲动，像一头失去方向的牛，横冲直撞到顾明朗面前。 少年时候一见钟情的模样，在他压了好几年的心底，破土而出瞬间变成参天大树。 所以，那天，他推了工作，和顾怀瑾结束了关系，一头热的冲到机场。 他以为他会很激动，很开心，就像少年时期的顾怀瑾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可以实现了。 但是，实际上，从见到顾明朗的那一刻，他的激情就消失了。 胸腔里的激动和期待，好像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好像，和他记忆中喜欢的模样，不一样了。 秦湛觉得自己好渣，但是事实就是，他真的不喜欢顾明朗了。 甚至，因为自己干的蠢事，因为顾怀瑾的原因，他看到顾明朗，还有几分尴尬和心虚。 秦湛至今还能想起来，自己对顾明朗一见钟情的那天。 实际上，少年时候，秦湛和顾明朗的关系并不好，因为顾怀瑾和顾明朗关系不好，那时候他自己是向着自己的兄弟。 直到那天，那天……那天他在梦中，从一个小男孩变成了一个青春期的少年。 他看到穿着白色西装的顾明朗，那背影，和梦中一模一样。 和在酒醉的梦中，俯下身亲吻他的模样，一模一样。 他一见钟情。 他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血液沸腾。 可如今，所有的冲动和热烈都随着时间而消失，只有他自己，失去了一切。 罢了，都过去了。 秦湛叹口气。 不能回想，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 他站起来，朝着太爷爷太奶奶那边走过去，陪着他们和小崽子。 他低头将小崽子拎起来，抱在怀中，“刚刚偷偷和顾怀瑾说什么了？” 小崽子扭扭胖乎乎的身体，“秘密，才不会告诉你。” “什么秘密？”秦湛好奇。 小崽子撅起嘴巴，“都说了是秘密，当然不能告诉小叔叔啦！” “小叔叔都不能说吗？”秦湛声音软下来。 小崽子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可以哒！” 他是男子汉，要说话算话。 “好吧！”秦湛套不出话，他看见小崽子脖子上多出来一个红绳子，伸手一拉，“这是什么？” 小崽子赶忙伸手，将吊坠捂住，“小叔叔，这是我的，你不可以抢走！” “我不抢，我就看看是什么！”秦湛无奈。 “不行不行。”小崽子挣扎着从秦湛怀中滑溜下来，跑过去抱住太奶奶的腿。 哼，他才不相信小叔叔。 上个周，他还抢了顾叔叔转的为他做的小饼干。 秦湛：“……” 秦奶奶在一旁轮椅上坐着笑呵呵。 秦奶奶的腿还没好，只能坐着。 何况，秦湛也不放心她站太久。 亲友们和合作商陆续到达，秦湛提溜着小崽子一一去认人。 秦景朔，秦家小辈里的独苗。 秦湛带着他转一圈，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小崽子在秦家的地位，免得小崽子没有父母，在外边被不长眼的人欺负。 小崽子乖乖跟在秦湛身后，软软的叫人，“叔叔好，阿姨好，姐姐好……” 他突然轻轻的揪住秦湛的袖口。 “嗯？”秦湛微微低下头，看向小崽子。 小崽子小声道，“小叔叔，这个叔叔长得和顾叔叔一模一样耶！” 秦湛抬起头。 不一样，有区别的。 顾怀瑾有几分桀骜不驯，几分洒脱，顾明朗则永远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好像真的清风朗月。 少年时候，他们这些“不乖”的二代们，就喜欢和顾明朗他们这种“乖”的二代们对着干，打架，觉得他们可装了。 后来，他是怎么莫名其妙对顾明朗动心的呢？ 如今，秦湛已经彻底将顾明朗放下，再回想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秦湛和顾正华握手，又和顾明朗握手。 按年级算，顾正华是他的长辈。 但是，顾正华是顾家一家之主，秦湛也同样是秦家的一家之主。 更何况，这老东西老是欺负顾怀瑾，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秦湛摸摸小崽子的头，解释道，“这位也是顾叔叔，是你顾叔叔的兄弟，所以长得像。” 这兄弟俩也奇怪，关系特别差，但是长得又很像，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亲兄弟的长相。 小崽子抬起头，看向顾明朗。 “顾爷爷，顾叔叔好！” 顾明朗朝他笑了笑，“秦景朔小朋友，生日快乐！” “谢谢叔叔！”小崽子很有礼貌。 两人寒暄了几句，顾明朗和顾明朗去找别人聊，秦湛心虚的抬起头，在大厅里四处张望。 他刚刚只是和顾明朗握了个手，那小心眼的家伙，不至于看到后生气吧！ 秦湛的视线绕了一圈，突然下意识抬头。 顾怀瑾站在二楼楼梯口，似笑非笑看着楼下。 秦湛：“……” 顾怀瑾上楼吃了药，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他从二楼下来。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顾怀瑾的身影，包括顾正华和顾明朗。 两人朝着顾怀瑾走过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放在这一家三口身上。 第38章 父子三人见面 毕竟过去两个月，顾氏一直都是话题中心。 自从顾正华顾正华宣布了顾明朗作为继承人，这几个月，再也没有看到顾怀瑾出现。 吃瓜群众们都好奇，这一家子现在到底怎么样。 这也是时隔两个月，从顾怀瑾离开顾氏，顾正华第一次和顾怀瑾见面。 他下意识去打量顾怀瑾，忍不住皱眉，“顾怀瑾，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去干什么了？” 顾怀瑾不太想搭理他们父子俩，尤其是顾正华。 反正在顾正华心中，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估计这会儿，顾正华心里正琢磨着他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顾怀瑾笑了，“去工地搬砖了呗！” 顾正华：“……” 这个儿子从小就这样，说话不怼他两句，好像心里不舒坦。 他堂堂顾家大少也需要去工地搬砖吗？ 何况，老爷子去世前不知道给他塞了多少好东西。 顾正华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吵起来，忍了又忍，才忍住脾气，“你跟我来！” 顾怀瑾不太想跟他来，但他也不想被众人围观。 父子三人来到旁边小休息室，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顾怀瑾对他们父子俩没什么想说的，他给两人倒了杯茶，自己拿着杯子，慢悠悠的喝茶。 顾正华打量着他，“顾怀瑾，你是真的不准备回顾氏了？” 顾明朗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看来，他这两个月的表现，爸爸并不满意。 顾怀瑾像没骨头一样瘫在椅子里。 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热茶，才嗤笑一声，问道，“我回顾氏干什么？” “你别忘了你也姓顾！”顾正华没好气。 “既然我也姓顾，那顾氏怎么不交给我？”顾怀瑾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顾正华看着这个不服管教的儿子。 他似乎在嘲笑他这个父亲的偏心。 顾正华道，“明朗更适合当总裁，你可以好好辅佐明朗。” “何况，你们都是兄弟，顾氏不都是你们两个的。” 顾正华心里自然更偏向顾明朗。 顾明朗是他亲手带的，一手调教的继承人，顾怀瑾则野蛮生长。 他自然更放心顾明朗。 何况，作为集团负责人，顾明朗的观念，更得顾正华的心。 “是吗？”顾怀瑾笑了，“既然都是兄弟，为何不能他辅佐我？在顾董心里，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只配给别人当垫脚石？” “你……”顾正华脸色更难看，“顾怀瑾，你……” 顾正华愤怒的站起身，“顾怀瑾，我把顾氏海外分部交给你，不是让你在家躺着和我作对，你要不把海外分部还回来，要不乖乖滚回来上班！” “回来干什么？被人嘲笑吗？”顾怀瑾一点也不怵，他依旧瘫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让别人说，顾怀瑾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顾氏，又自己舔着脸回来吗？” “顾董，我不要面子的吗？” 顾正华：“……” 顾明朗：“……” “你……”顾正华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顾明朗抬起头，看着这父子俩。 他很羡慕，顾怀瑾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和顾正华吵架，可以不在乎父亲的看法。 他却在心里忐忑，父亲得知他从顾怀瑾手中，收购了顾氏海外分部，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生气！ “而且，顾氏分部，我恐怕也无法还给顾董了，”顾怀瑾摊开手，“毕竟，现在顾氏海外分公司的所有股权，都在你心心念念的继承人手中。” “什么意思？”顾正华问，他一边问一边视线转向顾明朗，“明朗，怎么回事？” 顾明朗站起来，“爸，大哥五十亿将海外分公司卖给了我。” 顾正华瞪大眼睛，“什么？” “我说，现在顾氏完完全全属于你的继承人了，顾董满意吗？”顾怀瑾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 顾明朗心想，顾怀瑾也没跟你商量，你干嘛光问我。 不过，他既然已经买了，那就是他的了。 “爸，我觉得很合适，很符合我的未来规划，刚好大哥想卖掉，机会难得，我就买了。” “你们两个混账，这么大的事，没一个人告诉我，我把董事长位置让出来，顾明朗你来做？”顾正华“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兄弟俩，却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老顾，别装了，你现在心里高兴着吧，以后顾氏无论国内还是海外都是你亲自选的太子爷的，你能不开心吗？”顾怀瑾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顾正华气急败坏，一把将手中的杯子砸到顾怀瑾脚边，“你给我滚！” “得嘞！” 顾怀瑾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悠悠的站起来，准备离开。 他刚站起来，休息室门被打开。 一道身影急切的走进来，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着，“顾怀瑾，你没事吧？” 顾怀瑾的脸色顿时变得像吃了一坨。 是秦湛。 看着秦湛着急的模样，顾怀瑾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有点沉闷。 他一把推开秦湛，“你又发什么疯？” 秦湛看了一圈，发现顾怀瑾没有受伤，才放心的和顾正华父子俩打招呼。 “顾叔，明朗，我找怀瑾有点事，你们先休息，我们就先去忙了。” 秦湛说完，就拉着顾怀瑾往外走。 顾怀瑾瞪他一眼。 两人拉拉扯扯，刚出来，顾怀瑾一把甩开秦湛的手，冷笑，“怎么，害怕我伤害你的白月光？” “顾怀瑾，你讲点良心，我是为了谁？” “谁知道你是为了谁！” “顾怀瑾，你听好了，”秦湛的表情有几分受伤，一把抓住顾怀瑾，“我是因为担心你，才冲进去的，不是因为顾明朗，我或许以前喜欢过顾明朗，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顾怀瑾看着秦湛，他下意识眨眨眼睛，“是，是吗？那，那你……”你喜欢谁？ 顾怀瑾自嘲一笑。 他推开秦湛的手，兴致缺缺。 问这个干什么，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第39章 顾怀瑾？白血病？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去关心别人去吧！” 顾怀瑾眼神看向远方，说完，转身就走。 “顾怀瑾！”秦湛叫他。 顾怀瑾加快脚步，快速离开。 “你一定要这样吗？”秦湛质问道。 他的声音有点儿高，陆续有人朝着秦湛的方向看过来。 顾怀瑾头也不回，快速离开。 他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一只被观赏的猴。 秦湛心里气得厉害，双腿却不受控制朝着顾怀瑾走过去。 “顾怀瑾，你又生什么气，我今天可没惹你，我TM的还担心你受伤，我听见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我才冲进去！”秦湛又委屈又愤怒。 顾怀瑾走的很快，秦湛走的更快。 两人从外边出来，走到小花园里，秦湛就一把拉住顾怀瑾手臂，站在他前面，堵住顾怀瑾的路。 “你不能因为我犯过蠢，你就……” 秦湛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此刻委屈的像一只被抛弃的狗。 顾怀瑾咬牙。 被抛弃的明明是他。 他眼睛直视着秦湛，声音平静，“秦湛，你是我什么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需要你担心吗？你需要做的是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你滚！” 顾怀瑾平平静的声音变得激动，甚至眼眶都有一些发红。 他都放弃了。 他都要死了。 秦湛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为什么还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他误会？ 顾怀瑾眼睛瞪着秦湛，眼底全是愤怒和拒绝。 秦湛心钝钝的疼。 他嘴唇动了动，倔强的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 顾怀瑾冷笑，“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担心我？你是我爹还是我妈？” “我……” “我……” 秦湛张了张嘴。 “够了，你滚，不要再来招惹我。” 顾怀瑾让他闭嘴。 他真的不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还纠结在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上。 他只是想，安静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顾怀瑾攥紧手，“秦湛，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吧！” 他没有一点力气来应付秦湛了。 “我不同意！”秦湛一把拉住顾怀瑾的手，他大声道，“顾怀瑾，我不同意！” 他看着顾怀瑾因为生气泛红的脸，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凭什么不同意，”顾怀瑾被气笑了，他问道，“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你要和我结束关系的时候，你问过我同意了吗” “你他妈问过了吗？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我……” 查出了绝症！ 顾怀瑾满腔的怒气戛然而止，将怒火都压在心里。 他更委屈，更难过。 这么多年感情，三年的相处，他有时候真的以为，可以和秦湛过一辈子。 可是，转瞬间他就被抛弃了。 他也想问，顾明朗就这么重要吗？ 他问不出口。 “我都说了，我后悔了，我没有去找顾明朗，我不喜欢他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秦湛也生气，愤怒。 甚至还很委屈，很难受。 “你喜不喜欢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来找我干什么？”顾怀瑾看着他，“我是你爹吗？” 秦湛他凭什么？ 喜欢顾明朗的时候，一脚踢开他，现在嘴巴一张一合一句不喜欢了，就要继续来打扰他临死前的安静日子。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我……我不是……” 秦湛看着顾怀瑾，他看到他眼角莹莹的泪光。 他……哭了？ 秦湛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他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替顾怀瑾擦擦眼角的湿润。 脑子里突然出现几个字：秦先生，你是不是喜欢顾先生！ 是不是！ 秦湛不是傻，他只是……只是倔。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顾怀瑾，喜欢上他兄弟了。 他想和顾怀瑾在一起。 他…… 这煞笔踏马的又是在做什么？ 顾怀瑾一把推开秦湛，却因为情绪太激动，喉间一股血腥味。 顾怀瑾骤然瞪大眼睛。 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巴里喷出来。 顾怀瑾不合时宜的想，是不是他这会儿太压抑了，嘴巴跟个喷泉似的，喷了秦湛一脸。 秦湛惊呆在原地。 他下意识伸手拉住顾怀瑾，却因为惯性，和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秦湛给顾怀瑾当了人肉垫子。 “顾怀瑾！” 只一瞬间，秦湛急切又恐惧的出声，“顾怀瑾，你到底怎么了！” 他甚至感觉自己大脑都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顾怀瑾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眼睛睁不开了，身体也不受他控制。 他心想，完了，这下真被秦湛发现了。 “顾怀瑾，顾怀瑾，你不要睡，你睁开眼睛，我打120了，你快醒来，顾怀瑾……” 顾怀瑾彻底闭上眼睛。 救护车很快来了。 此刻大部分宾客都已经离开了，但是大厅里还有一些人没有离开，包括顾正华和顾明朗。 顾怀瑾和秦湛离开后，两人在休息室里吵了一架。 顾正华气愤这么大的事，顾明朗竟然完全不告诉他。 顾明朗则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他心知肚明，如果被顾正华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顾明朗低着头，任由顾正华骂他。 父子俩犟了一会儿，顾正华生气的摔了另一个玻璃杯，转身就离开。 顾明朗脸色也不太好。 但他还记得嘱咐服务员过来打扫。 父子俩一前一后黑着脸出来，刚出来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然后，秦湛抱着顾怀瑾上了救护车。 是顾怀瑾出事了？ 父子俩互相看了一眼，走上前看到地上的血。 两人快速开车，跟着救护车来到秦氏旗下的医院。 人被送到急救室。 秦湛坐在外边椅子上，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 顾怀瑾，他真的生病了。 就在这时，秦湛的电话响起。 他麻木的接起电话，“喂！” “秦总，顾总的事情，我查到一点头目了。” 秦湛眨眨眼睛，他抬头看着“手术中”的字样，“你来医院吧，我在医院。” “好的，秦总。” 高助理很快到医院。 他看到秦湛浑身是血的坐在那发呆，忍不住上前唤道，“秦总？” “我没事，是顾怀瑾！”秦湛声音嗓哑，“查到了什么了？” “说来也巧合，”高助理将手中的资料递给秦湛，“我们查到顾总报了一个旅行团。” 秦湛一边翻看，一边继续听高助理说。 “这个旅行团正好是我表弟投资的一家本地的旅行社，我就通过个人关系，去问了一下得知……” 高助理停顿了一下。 秦湛问，“得知什么？” “得知顾总，他得了白血病，想去旅游。” 秦湛猛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白血病！”高助理指了指资料。 这种病人，旅行团也不敢随意接单，要了解到顾客的具体情况，就刚好留了病历在旅行团。 秦湛脑袋懵的厉害。 顾怀瑾？ 白血病？ 晚期？ 他攥紧那张薄薄的A4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40章 白血病晚期 秦湛将那张薄薄的纸反反复复看了许久，才将那张纸慢慢折起来，塞到口袋里。 “秦总？” 高助理看着秦湛脸色不对，眉头紧蹙，语气凝重地问道：“秦总，您还好吗？” “我没事，”秦湛道，“我不信。” 他面无表情，“祸害遗千年，我不信顾怀瑾要死了。” “秦总，您别担心，现在医疗这么发达。”高助理无力的张嘴，像个哑巴一样憋出一句话。 生死关头，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秦湛正发呆，顾家父子俩急匆匆赶到。 顾明朗赶忙问道，“秦哥，我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秦湛抬起头。 顾明朗这才发现，他虽然神色稳重，面无表情，眼眶却红的像是要滴血了。 秦湛拖着沉重的声音问道，“你们不知道吗？” 顾明朗有些难为情，“自从……我哥就没回过家，我们就见过几面。” “怪不得，”秦湛轻笑了一声，抬起头，突然出声质问，“你们是他的亲人，你们TM的不知道？” 顾明朗被吼的愣了。 他们关系一向不好，秦湛又不是不知道。 难道，顾怀瑾真的出事了？ 顾明朗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并不希望他出事。 他急切的问道，“顾怀瑾到底怎么了？” 秦湛的目光从顾明朗脸上转移到顾正华脸上，直直的看着他。 顾正华被看得老脸发热。 这小子，从小就对他有意见。 “他……” 秦湛话到嘴边，又说道，“不知道，等医生出来吧！” “顾董，顾总，你们先坐下休息吧，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高助理看秦湛的情绪不太对，赶忙劝说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 等在外边的人逐渐变得焦虑。 秦湛突然猛的站起来，指着顾明朗和顾正华，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道，“你们还是滚吧，顾怀瑾不想看见你们，他醒来了也不想看见你们。” 顾正华的脸色更加难看，被一个小辈这样指着鼻子骂，没有哪个上位者能接受，“秦湛，你别太过分！” “我说错了吗？”秦湛反问，他可不怕顾正华，要不是他是顾怀瑾的长辈，这点面子，他也不想给，“顾怀瑾的事，你关心过吗？” “我是他父亲，”顾正华愤怒道，“倒是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呵，父亲？”秦湛冷笑，“你配吗？” “配不配不是你秦湛说了算！”顾正华拐杖敲敲地板，敲的小护士出来提醒安静。 秦湛沉着脸闭嘴。 双方僵持在一旁。 秦湛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感觉像是憋着什么。 无处宣泄的情绪像大山一样，压在他心口，沉重让他无法呼吸。 秦湛狠狠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墙壁上瞬间留下血迹。 秦湛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 他无力的的靠着墙壁，蹲下身体，双手插到头发间。 顾怀瑾生病了。 他生病了，他竟然不知道。 想到这段时间两人的争吵。 他早该发现的，早在半个月前顾怀瑾就瘦的不成样子了，当时他就应该硬绑着他去医院。 他妈的有什么好调查的。 直接绑来不就好了。 他还跟他说结束的话。 他真是个白痴。 秦湛恨自己迟钝，恨自己和顾怀瑾说狠话。 他甚至不敢假设，如果有一天，她身边没有顾怀瑾了，他该怎么办？ 他已经融入他的生命中。 他……他喜欢顾怀瑾。 他想和他在一起。 秦湛终于承认。 他喜欢他，非他不可，不能失去他。 他竟然跟顾怀瑾说结束吧。 秦湛恨不得掐死那个时候的自己。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顾明朗。 他坐在那里，端正的坐着，半边脸晦暗不明， 他怎么会喜欢上顾明朗？ 怎么会梦到和顾明朗接吻，拥抱？ 怎么会面对那时候的顾明朗那般激动？ 此刻眼前男人的身影，和他梦中的少年逐渐重合。 相似却又不太相似。 他不喜欢顾明朗。 他喜欢顾怀瑾。 此刻，秦湛无比确定。 他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疯狂的跳动。 像是激流从心脏流过。 心里是控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 好像埋藏在地下的珍宝，突然重见天日了。 这份激动，这份冲动，胜过他生命的任何时候。 荷尔蒙在疯狂的分泌，大脑在为爱情尖叫。 他真是个蠢货，爱而不自知。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顾怀瑾只是兄弟关系，兄弟之间，怎么会产生爱情。 他固执的，不愿意承认。 可是，如果不是足够的爱，他又怎么会和顾怀瑾发生关系，又怎么会维持三年，又怎么会在分开后彻夜难眠。 他对顾明朗从未如此，包括三年前他出国。 那天晚上他很伤心，却又没有那么伤心。 顾明朗离开的日子，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喝醉了，和顾怀瑾发生了关系，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同居。 对他俩来说，不过是一张床和两张床的区别，所以，他从未深思。 秦湛抹一把脸。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有点渣，有点蠢。 或许少年时就对顾怀瑾动了心思，倔强的不肯承认，却将感情转移到顾明朗身上。 也或许，少年时，他真的被顾明朗短暂的惊艳过。 但是现在，他确实喜欢的是顾怀瑾。 秦湛坐在地上，毫无形象。 他心里一遍一遍回忆着和顾怀瑾的过往，从他有记忆开始，到现在，快三十年了。 他不会让顾怀瑾离开的。 绝对不会。 哪怕和阎王爷抢人，他也要试一试。 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秦湛踉跄着站起来，冲上前。 “医生，他怎么样？” “病人陷入重度昏迷，要到ICU病房。” “医生，他，我儿子他，得了什么病？”顾正华被顾明朗扶着，身体也有些软，颤抖着问道。 他好像真的意识到，顾怀瑾生病了，很严重。 不然怎么会进去这么久？ 久到从天明到天黑。 “白血病晚期。”医生冷静道，“病人情况很不乐观，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顾怀瑾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被护士推走。 三人赶忙在后面跟上。 病床转到血液科的ICU病房。 家属只能隔着玻璃看里边的情况。 顾怀瑾他，只能过几个月了，或许三个月，或许挺不过这个月了。 晴天霹雳，几个大男人都愣在原地。 原来，顾怀瑾已经这么严重了。 秦湛贴着玻璃，目不转睛看着病床上的人，“顾怀瑾，快点醒来。”他心里默念，“顾怀瑾，我喜欢你，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第41章 顾怀瑾醒来 顾怀瑾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他努力睁开疲惫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熟悉到化成灰自己都认识的人。 ——秦湛。 那人抓着他的手，有点用力，顾怀瑾能感觉到有点疼。 声音也有些颤抖。 “怀瑾，顾怀瑾，你醒了？” “怀瑾，你能看到我吗？” 顾怀瑾：“……” 然后，他看到那人急切的按下铃声，然后双手又紧紧握住他的手。 顾怀瑾躺的难受，下意识张嘴，“秦湛，水！” “好，水，喝水！” 顾怀瑾有点看不清人影，却依旧能看到那道影子胡乱忙碌的样子。 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顾怀瑾心想，还是让他知道了。 他还没喝到心心念念的水，医生就来了。 一起进来的还有顾正华。 顾怀瑾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有朝一日他竟然看见他一生体面的父亲，西装是褶皱的。 顾怀瑾心里不合时宜的想，他的关注点真奇怪。 现在，他应该头疼的，不是自己的病被他们知道了，会带来的麻烦吗？ 说实话，他觉得有点尴尬。 他要死要活保守着的秘密，被人知道了。 他心底，其实还有一点期待，期待得到他们的关注。 不过，还是尴尬更多一点。 他应该能藏得更好才对。 顾怀瑾彻底清醒过来。 他伸手，推了推秦湛的手。 秦湛立刻抓的更紧了。 顾怀瑾：“……” 疼啊煞笔。 顾怀瑾瞪他一眼。 他才发现，秦湛的眼眶有点红。 果然来了，他就是不想看到这种场景，才选择藏起来。 顾怀瑾能说话了，他和医生说了几句话。 秦湛和顾正华都站在旁边听着。 顾怀瑾冷静的点头，“我知道，白血病，两个月前在高新医院诊断出来的。” 两个月前？ 秦湛瞳孔骤大，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对面的顾正华同样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两个月前，幼子回国，长子离开顾氏。 怪不得他要卖掉海外分公司。 原本，长子就没有想过要争夺公司。 他因为担心兄弟阋墙，公司内斗，快速决定继承人。没想到，顾怀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顾明朗竞争。 顾正华感觉自己的脸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愤怒又羞愧。 这个小王八蛋，他是他亲爹，生病了都瞒着他。 医生离开后，秦湛先给顾怀瑾喂了点水。 顾怀瑾翻个白眼，被迫被他喂着一小口一小口喝。 喝了小半杯，才让助理把小米粥带进来让他吃点。 秦湛还想喂。 他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他挺喜欢喂。 顾怀瑾白他一眼，伸手把人推开，“我自己喝。” 他只是有点疲惫，又不是缺胳膊断手了。 秦湛不想在这种小事情上和顾怀瑾吵架。 他生病了，不跟病人计较。 秦湛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看着顾怀瑾喝粥。 越看越心疼，又气又心疼。 气他生病了不告诉他，气他生病了不去医院。 心疼他生病了独自一人扛着。 更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心，让两人之间有了裂痕。 还好，还有时间。 顾怀瑾喝着粥，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只大狗看着。 他放下勺子，“你盯着我干什么？” 盯的他都快不会吃饭了。 秦湛摇摇头，“你再吃点？我喂你？” 顾怀瑾：“……滚。” 顾怀瑾被秦湛炙热的眼光，看的浑身掉鸡皮疙瘩。 好像……他是他的什么珍宝一样。 顾怀瑾心里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轻轻的疼了一下。 随即，他故作轻松道，“秦湛，你够了，你什么眼神，我还没死呢！” 秦湛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呸呸呸，别乱说话，别被阎王爷听见了。” 顾怀瑾：“……” 顾怀瑾饿着肚子，没有力气和他吵架，只能任由秦湛盯着吃饭。 他吃完，秦湛又殷勤的将碗拿下来，把小桌子收起来，看着他，“想上厕所吗？” 顾怀瑾：“不想，我自己会上。” “那要躺下吗，我给你把床摇下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 “秦湛，我是病了，不是残了，你没事回去上班吧。” 顾怀瑾自己靠着枕头，说道，“我让陈臻过会儿过来。” 秦湛抬起头，“陈臻是你请的护工？” “是我小男友来着！”顾怀瑾冷笑，“秦总不记得了吗？” 秦湛：“……” 秦湛顿时想起自己干的蠢事。 他讪讪的摸摸鼻子，心想，那不是他在吃醋嘛。 何况，他只是和陈臻那小伙子聊了几句，又没有做什么心虚事。 “陈臻哪能照顾好你，我亲自来照顾。”秦湛道。 “人家是专业的。” 秦湛坐在旁边，屁股不愿意挪动，他有一点委屈，控诉道，“顾怀瑾，你生病了都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怀瑾反问，“让你像现在这样同情我吗？” “顾怀瑾，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秦湛站起来。 顾怀瑾没有说话，用表情表明了不想搭理他。 秦湛看着顾怀瑾，这家伙倔的跟一头驴。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和病人计较，不和病人计较。 顾怀瑾重新坐下。 两人大眼瞪小眼。 顾怀瑾冷笑，“我说错了吗？” 他最不想要的，就是秦湛的同情，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说他倔强也好，死要面子也好，怎样都行，他就是不想让秦湛知道他的病，同情他，照顾他，把他视为责任。他又不是自己没钱，没能力，需要别人帮助。 顾怀瑾道，“秦湛，我有我的自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帮助，你是我的什么人，需要来照顾我？” “你……你说错了！” 秦湛看着顾怀瑾，他站起来，眼神坚定： “顾怀瑾，你给我听好了，我就说一遍，我对你，不是同情，我对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二十年的兄弟情，是我对你的……” 爱慕。 秦湛耳根发烫。 他从未这样真实的向一个人表过白。 此刻实在不是一个好时间，也不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他迫不及待想要说出口，想要告诉顾怀瑾，想让他接受他。 第42章 告白，顾怀瑾，我喜欢你 秦湛心跳加快。 他感觉自己像个二十出头他的毛头小子，心里一面大鼓拼命的敲打。 秦湛甚至不自觉揪了揪自己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平整点。 秦湛深呼吸一口气，“顾怀瑾，我对你，是爱慕。” 顾怀瑾猛地抬起头， 他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 “顾怀瑾，我……我喜欢你。”秦湛被心爱的人盯着，满脸赤红，平时厚脸皮的他，此刻恨不得把自己裹起来，紧张的手指都揪在一起。 顾怀瑾愣愣的看着秦湛。 秦湛说完，也不知所措的看着顾怀瑾。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发了会儿呆。 片刻后，顾怀瑾突然嗤笑一声，道，“秦湛，你有病啊你，这种玩笑能胡乱开？你脑子坏了吗？” 他的双手却紧紧抓着被子，心跳像是在击鼓一样。 秦湛他说，喜欢他？ 怎么可能！ 别开玩笑了。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喜欢他？ 他不相信。 “我没有开玩笑，”秦湛急切的说道，“顾怀瑾，在你心里，我是那种用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在一起，你不愿意，我就追求你。”秦湛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他太紧张了，甚至无法思考自己在说什么，只凭借着本能脱口而出。 “秦湛，别开这种玩笑！” 别这样捉弄他。 他会崩溃的。 顾怀瑾咬着牙。 他喜欢秦湛的时候，秦湛不喜欢他。 现在，他要死了，他决定彻底放下秦湛，并且已经在努力，秦湛却说喜欢他。 他喜欢个p！ “我没有开玩笑，”秦湛继续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顾怀瑾，我们从幼儿园就在一起，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我喜欢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没有人比我们之间的感情更深了。” “秦湛，够了！”顾怀瑾打断秦湛说的话，“够了，你滚，你出去，我不需要你照顾，你滚！” 他因为生气而胸口剧烈起伏。 顾怀瑾甚至眼眶都红了，“我让你滚，你听到没有！” “我不，顾怀瑾，我不走！”秦湛也看着他，他也生气，也愤怒，也委屈，他在告白，顾怀瑾让他滚。 他从未这样激动过。 激动喜悦过后，却一下子落入地狱。 他被顾怀瑾狠狠拒绝了。 “我为什么要走，我的告白让你觉得恶心吗？我的喜欢，让你觉得拿不出手吗？”秦湛同样眼眶泛红。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照顾，”顾怀瑾不相信，秦湛真的会喜欢他。 唯有……他在故意找借口，他在可怜他，他想照顾他所以才这样说。 对自己和秦湛的感情，顾怀瑾还是有几分相信。 他们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秦湛想照顾他。 所以，他不愿意让秦湛知道自己得病了，不想在生命最后的关头，还要这样带着痛苦和不甘离开。 他的骄傲和自尊也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施舍。 秦湛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喜欢这件事，他怎么可以这样！ 顾怀瑾指着门口，情绪激动，“你喜欢我？秦湛，你这个时候说你喜欢我，你在侮辱我，还是在戏弄我？” “我他妈需要你的照顾吗？我没钱吗？还是可怜的找不到人照顾，需要你来照顾我？” “你滚！” 顾怀瑾在愤怒他的眼眶却红了。 他好像，又哭了。 秦湛想到那天在大厅里，两人吵架，他也是这样，拒绝他的靠近，质问他是他的什么人。 他反复质问，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想要来照顾他？ 他也是这样，情绪激动，眼角挂着泪水。 秦湛心里一阵疼。 顾怀瑾是不是，还在以为自己喜欢顾明朗？ 他生气他的背叛，憎恨他的抛弃。 他不相信他说的话。 秦湛一时间心痛极了，他一把抓住顾怀瑾指着门口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顾怀瑾，你闭嘴，你听，你听到了没有，我的心跳，你踏马的凭什么说我不喜欢你，说我在骗你？” 顾怀瑾愣了愣，然后猛的用力抽回手。 他咳嗽几声。 秦湛想要上前。 顾怀瑾伸手，“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来，你别生气，别激动，是我的错。”看到顾怀瑾咳嗽，秦湛立刻不敢跟他吵架了，他安抚道，“都是我的错，你别气自己。” 这样温柔，这样卑微的秦湛。 顾怀瑾咬着牙。 他道，“秦湛，就算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就要接受吗？你说不喜欢，你就走，说喜欢，你就要我接受你，凭什么？” “秦湛，我不喜欢你，不需要你照顾，不想看见你。” “你走吧！” 顾怀瑾无力的闭上眼睛。 他真的病的很严重了，刚刚的生气，好像用尽了力气。 秦湛的心里难受极了。 他定定的看着病床上一脸苍白的顾怀瑾，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茫然的看着他。 他说不喜欢他？ 顾怀瑾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 秦湛眼眶迅速红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未曾想过，顾怀瑾是不是喜欢他这件事。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默认，顾怀瑾喜欢他。 对啊，他凭什么喜欢他？ 他可以不喜欢他。 可是…… 秦湛拼命的找借口。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他，不能接受他，为什么那三年，他愿意和他厮混在一起，愿意和他做任何事情？ 那三年，秦湛无比肯定，他早已心动。 那顾怀瑾呢？ 他……他一定也是喜欢他的，对吧！ “顾怀瑾，我不相信，你撒谎。”秦湛突然坚定，掷地有声，“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同意那三年？” “呵，那不是因为那三个……”顾怀瑾头也不抬，信口拈来。 只是，他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别说那三个亿的事，三个亿对你顾少来说，算钱吗？” 秦湛感觉自己的脑子此刻无比清醒。 他甚至在飞快的回忆这三年的点点滴滴。 爱与不爱，都藏在细节里。 他坚信，顾怀瑾一定喜欢他。 他或许是不想拖累他，所以故意说狠话。 他不会被他气走的。 秦湛想明白了，他看顾怀瑾糟心的闭上眼睛，甚至心情还有点好转。 秦湛坐在旁边椅子上，语气逐渐变得平稳，“顾怀瑾，你随意喜不喜欢我，你愿意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我照顾你你不喜欢我，那我总有追求你的权利吧！” 顾怀瑾：“……” 第43章 那时候，他似乎就觉得，顾怀瑾应当是会陪他一辈子 顾怀瑾被秦湛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跟他耍无赖呢？ 顾怀瑾气笑了。 爱走不走。 他无话可说了。 反正，他不会相信他，更不需要他照顾。 顾怀瑾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他躺下，用被子盖住脑袋，睡觉。 这种黑暗的，被包裹着的感觉，他很喜欢。 顾怀瑾闭上眼睛。 片刻后，感觉到光照到脸上。 顾怀瑾睁开眼睛。 秦湛一脸无辜，“别盖着脸，不好呼吸，而且，你这样胳膊折着，会把针头压歪。” 顾怀瑾：“……” 顾怀瑾深呼吸一口气，“求你了你赶紧走吧！” 秦湛露出受伤的表情，“你一定要赶我走吗？” “对，赶紧走吧！”顾怀瑾很坚定。 还喜欢他。 去他妈的喜欢吧！ 被秦湛照顾，他死的更快。 看着他就来气。 “我不！” 秦湛也很坚定。 两人相处二十多年了，秦湛还拿捏不了如何和顾怀瑾相处吗？ 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他不跟他吵架，他也拿他没办法。 秦湛很平和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顾怀瑾，一脸“乖，别闹了”的表情。 顾怀瑾：“……” 啊啊啊，气死他了。 他……他继续生气，岂不是显得他很没用，沉不住气？ 他爱待着就待着吧。 他就不信，秦湛能一直待在这不走。 顾怀瑾重新躺下，“别打扰我睡觉。” 秦湛从抽屉里把眼罩拿出来，“你别蒙头，戴上眼罩睡。” 顾怀瑾昏迷的那几天，秦湛都吩咐人准备好了。 顾怀瑾夺过眼罩，戴在脸上，躺下。 秦湛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他随即揉揉太阳穴。 这犟脾气，他要怎么说服他啊！ 此刻，闭上眼睛的犟脾气，心里已经在琢磨出去旅游的事情了。 他心里疯狂的琢磨，自己是去东北还是西北。 都想去啊。 想去漠河看极光，也想去祖国最西边看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坚持到四个月后。 感觉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早知道，就早点出发，不那么拼命工作了。 拼死拼活，最后公司也和他没有关系。 图了个啥。 图了个早点见到老爷子是吧。 顾怀瑾被自己气笑了。 他脑子里胡乱的想东想西，逼着自己不去想秦湛，不去想他刚刚发疯说的话。 想着想着，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终于睡着了。 沉稳的呼吸声传来。 秦湛小心翼翼的给顾怀瑾盖好被子，心疼的握住他的手。 瘦了好多。 就差皮包骨头了。 顾怀瑾的手很好看，修长又骨节分明，是那种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 他也学过钢琴。 秦湛想到少年时，在学校的钢琴室里，少年，阳光，钢琴，他倚着门，看顾怀瑾弹钢琴。 那时候，秦湛笑着打趣道，“又装逼！” 顾怀瑾回他一个白眼，“你行你来？” 秦湛不行。 他天生没有音乐细胞，琴谱反复记不住。 秦湛也不生气，笑道，“有你就够了，我凑啥热闹。” 反正他俩谁会都一样。 那时候，他似乎就觉得，顾怀瑾应当是会陪他一辈子。 可是那时候，谁也没想到，顾怀瑾的一辈子竟然这样短暂。 短暂到，他的生命可能只剩下不到四个月。 秦湛心疼极了。 他握住他的手。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在一起了。 秦湛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发那条微信，会不会，他们不是现在这样。 他每天都在后悔，在难过，他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 每天晚上，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当初顾怀瑾要和他绝交的话。 顾怀瑾是那天查出的癌症。 就在那天。 秦湛亲口说，和他结束关系的那天。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他亲手把生病的顾怀瑾推开。 他恨他是应该的。 秦湛低着头，额头紧紧贴着顾怀瑾的手背。 “对不起！” “怀瑾对不起。” “能不能，能不能回头一次。” “只有这一次就够了。” “怀瑾，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秦湛的泪水滴在顾怀瑾手背上。 他只觉得冰冰凉凉的。 顾怀瑾睁开眼睛，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摘下眼罩。 他看到眼睛湿润的秦湛。 他……哭了？ 顾怀瑾心里一怔。 他……赶忙错开视线。 顾怀瑾坐起来，翻开被子准备下床。 “怀瑾，你要去哪里，你还在吊着液体。” 顾怀瑾：“我上厕所。” 他憋的很。 秦湛再深情的表情，也不能影响到他解决生理问题。 “我带你去。” 秦湛赶忙抹了一把眼眶，站起来，伸手将瓶子从架子上摘下来。 他一手扶住顾怀瑾，一手拿着液体瓶子。 顾怀瑾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他心里犹豫片刻，接受了秦湛的照顾。 反正，就今天。 明天就出院。 从卫生间回来，顾怀瑾继续躺在他的病床上。 对秦湛严格冷暴力。 听不见，看不了，不搭理。 顾怀瑾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界面。 很多人给他发消息，询问他那天怎么会摔倒。 顾怀瑾低头琢磨，该怎么回复他们。 他不想让朋友们知道他生病的事，不想他们一个个来劝他接受治疗吧，更不想因为自己生病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和负担。 顾怀瑾这样想着，抬眼看了一眼秦湛。 如果秦湛也不知道就好了。 早知道那天就忍一忍，不跟他吵架了。 顾怀瑾叹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并且影响到了情绪，看见秦湛，就想跟他吵架，想让他滚！ 要是那天能忍住脾气，也不至于昏倒在小公园里。 不行不行，他以后要变得平稳。 他要情绪稳定。 因为生气，活不够四个月，那他也太亏了。 顾怀瑾整理好心情，“秦湛！” “嗯？” 秦湛赶忙抬起头，眼神像一只听话的大狗。 顾怀瑾呼吸一整。 秦湛这狗东西能不能不要这样看他。 搞得好像他们很恩爱一样。 “怎么啦？”秦湛问道。 顾怀瑾愣了愣，才说道，“我生病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秦湛摇摇头，“你不发话，我哪敢告诉别人。” 第44章 似乎是愤怒，生气，后悔，无奈…… 顾怀瑾：“……” 顾怀瑾低头，挨个忽悠朋友们，他那天低血糖了，问题不大，让大家别担心。 他回复完消息，又摸了两把游戏。 水果消消乐，打发时间。 秦湛也不敢说话，他怕他一开口，顾怀瑾又让他滚。 秦湛偷摸在旁边用手机联系人，吩咐助理去安排白血病的专家，国内外，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病房安静了一会儿，推门声响起。 顾怀瑾和秦湛同时抬起头。 是顾正华走进来。 他脸上表情不太好看。 顾怀瑾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老顾竟然还没走。 顾正华也看到儿子震惊的表情。 顾正华脸一黑。 什么意思，难道儿子生病，他作为老子，不该留下来吗？ 顾正华憋了又憋，把脾气憋回去。 他刚刚去找医生，和医生聊了一会儿顾怀瑾的病。 顾正华走进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怀瑾：“还活着呢！” 顾正华：“……” 这……这小王八蛋怪他生气吗？ 他骂人的话在嘴边徘徊了一周，又硬生生咽下去。 顾正华走过来，“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顾怀瑾，我是你爸，不是你的敌人！” “哦！”顾怀瑾抬起头，要死不活看着顾正华，“我跟你说了啊！你又想冤枉我！” “我什么时候冤枉你了！”顾正华忍了又忍，忍不住吼道。 “那多了去了，你真要听我说？”顾怀瑾眉头一挑，他能说三天三夜。 “那你说……”说看。 顾正华冷脸。 差点又被这个小王八蛋带到沟里了。 顾正华问道，“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你生病了！” “就那天去公司啊！”顾怀瑾看着他，似笑非笑，“辞职那天。” 顾正华回忆了一下，突然愣住了。 那天—— 那天。 “我得了绝症，要死了，没法上班了。” “等我死了，我要埋在老爷子墓前，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天天和老爷子告状骚扰你。” “老顾，保重。” …… 顾正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甚至，顾怀瑾头一次在顾正华脸上，看到了几分懊悔。 这让他有几分别扭的胜利感和满足感，又有几分难过和委屈。 顾正华甚至后退了两步。 那天，他说：让他滚，让他以后都别回家了。 顾正华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顾怀瑾二十几年，都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多表情。 似乎是愤怒，生气，后悔，无奈…… 他后悔了？ 可笑。 顾正华抬起头，“你……” 顾怀瑾挑眉，“想起来了吗，没想起来我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埋在老头子旁边，你不同意，我就去跟老头子蛐蛐你，让老头子天天去梦里找你。” 顾怀瑾说的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看到顾正华脸上一阵黑一阵白，他嘴角勾了勾。 但是—— 秦湛看着顾怀瑾死死抓着他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顾怀瑾有多用力，多克制，只有秦湛知道。 他看着顾怀瑾，眼底一片心疼。 秦湛甚至有点迁怒顾正华，为什么顾怀瑾生病了，他作为父亲，还不知道？ 甚至，顾怀瑾的病，极有可能就是这三年为了顾氏，才得的。 这三年，顾怀瑾加班，喝酒，谈项目，为了顾氏殚心竭虑。 顾氏起死回生，顾正华就一脚踢开顾怀瑾。 有这样当父亲的吗？ “你那样说，我以为你故意气我！”顾正华沉着脸。 那会儿，他刚宣布，把顾氏交给顾明朗，他以为顾怀瑾生气，故意呛他呢！ 他再冷心，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儿子去死。 父子俩太生疏，顾正华有意说两句关心的话，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对啊，你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宝贝儿子要继承你的衣钵了，哪有功夫管我的死活。”顾怀瑾一脸平静的阴阳怪气。 他还是委屈的。 委屈为什么同父同母，父母却只中意顾明朗，为什么从一出生就要把他抛开？ 顾怀瑾少年时甚至曾偷偷拿父母的头发，做过亲子鉴定。 很遗憾，他们是亲生的。 他靠着床，抬眼看着顾正华。 顾正华头一次面对顾怀瑾的时候，有几分心虚。 他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此事，是他的错。 顾正华干巴巴道，“你好好休息，放宽心，安心养病，看病的事，交给我就行。” 顾怀瑾眼底是嘲讽的笑。 他被顾怀瑾打量着，强忍着脾气，“你妈今天就从法国飞回来，你……你好好休息。” 顾怀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还以为你们夫妻巴不得我去死呢！我死了，我手里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就都是顾明朗的了吗？” “顾怀瑾，你……”顾正华瞪着眼，“我是你父亲，你起码不要总是总这样对待敌人的态度，和我说话。” “哦，原来我是你儿子呀，可是我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妈妈，我跟着我爷爷长大呀！” 顾正华：“……” 秦湛：“……” “够了，顾怀瑾，你别阴阳怪气了，让顾明朗继承公司是早就决定好的事，他从小就接受培养，你要有本事，自己去把顾氏抢回来，我绝对没有其他意见。” “呵，你看我要死了，才这样说吧，你虚伪不，老顾？” 顾正华：“……” 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顾正华颤抖着老脸，“随你怎么想，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顾正华说完，推门离开。 片刻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回到病房，“我回家换身衣服。” 这小王八蛋小心眼，回头又跟老头子告状，说他生病他还不照顾他。 他就冤枉死了。 看到顾正华无言以对，气得厉害的样子，顾怀瑾以为自己会很痛快。 但是他还是难受，还是憋屈。 他明明该感到畅快的。 顾怀瑾低下头，睫毛颤抖。 秦湛握紧他的手，担忧的望着他。 他小声道，“怀瑾？你别伤心，你还有我。” 作为亲眼目睹了所有顾怀瑾和顾正华相处的人，他在这件事上，无论何时，都是心疼顾怀瑾的。 第45章 顾怀瑾，我喜欢你，和你生病无关 顾怀瑾看着那只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 他想到小时候，想到爷爷去世那天。 那天，秦湛也是这样，揽着他的肩膀，声音坚定，“怀瑾，你还有我。” 有个屁！ 坚定个屁！ 转眼心就跟着顾明朗走了！ 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上演他要死了，他们都后悔了的戏码吗？ 他顾怀瑾需要这样的同情吗？ 他需要这样的照顾吗？ 顾怀瑾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他感觉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 只要想到这些事情，他就很烦躁，甚至还有几分恶心。 顾怀瑾抬起头，眼眶一片红。 “秦湛，你也滚，滚啊！” “你滚！” 顾怀瑾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 “滚啊，你去找顾明朗啊，我需要你陪着吗？你个骗子，滚！” 顾怀瑾的情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动。 秦湛愕然 他第一次这样清晰的认识到，原来，他对他的伤害这么大。 后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更汹涌。 秦湛难受极了。 他看着顾怀瑾发疯，然后伸手，一把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顾怀瑾，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滚！” 顾怀瑾拼命挣扎。 久病的身体，完全挣扎不过秦湛。 他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无处宣泄的恶犬，“秦湛，我让你滚，你放开我！” “顾怀瑾！”秦湛紧紧按住他，大声喊道，“顾怀瑾，你给我听清楚，老子不是同情你才这样说。” 四目相对。 两人眼睛都一片赤红。 秦湛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我发现自己喜欢你在先，发现你生病在后，你听到了没有，我是先发现我喜欢你。” “顾怀瑾，我他妈喜欢你，和你生病无关，你听清楚了吗？” 顾怀瑾似乎被吼住了，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落了下风，他冷笑：“随便你怎么说，是吧？” “顾怀瑾！” 秦湛按着他，低下头，狠狠的一口咬上去。 像是宣泄一般，秦湛用了狠力气，紧紧扣住顾怀瑾的手腕。 两人像原始的野兽一样，互相撕咬着。 像是宣泄一般。 最终，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结束了这场厮杀。 秦湛终于放开顾怀瑾，站直身体。 他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冷静了吗？” 顾怀瑾：“……” 顾怀瑾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瞪着秦湛，“你踏马有病啊！” “现在能听我说了吗？”秦湛又问道。 顾怀瑾抹了一把嘴角被沾上的血迹。 他嫌弃的抽了一张纸，擦了擦。 秦湛气笑了，“顾怀瑾，你把我咬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嫌我恶心？你真是好样的！” 顾怀瑾把纸扔在地上，安详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平静的说，“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滚吧，没闹够您继续。” 他不陪他玩了。 神经病。 上来就啃人。 顾怀瑾一颗不争气的心，比胸口的气，还要喘的粗。 他不信秦湛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何况，信不信，又没什么区别！ 反正他要死了，爱不爱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顾怀瑾，你……”秦湛嘴巴疼得厉害，顾怀瑾这王八蛋，上辈子是属狗的吗？ 他推了一把顾怀瑾，“你看你把我咬的！” 顾怀瑾翻个白眼。 这狗东西，能不能不要再来乱他道心了。 他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能不能让他安生点？ 吵架吵不赢，赶又赶不走。 顾怀瑾决定，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他把今晚躲过去，他明天一早就出院。 这样想，顾怀瑾心中便对秦湛多了几分包容智障般的包容。 他心平气和的闭上眼睛，然后……然后个屁。 顾怀瑾睁开眼睛，“秦湛，你又要干什么？” 莫名其妙捏他脸。 气死了！ 烦死了！ “话还没说清楚，你别装睡，”秦湛理直气壮，“你别一遇事就当个缩头乌龟行不行！” “什么事儿没有说清楚？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顾怀瑾愤怒的坐起身，看着秦湛，“我和你那点破事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结束了，你懂不懂？滚！” “不行，”秦湛拉过椅子坐下，“顾怀瑾，我的话还没说清楚。” “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但是你不能不听我说，我必须说清楚，不能让你误会。” 秦湛表情很认真。 他轻轻的咳了一声，整个人还显得有几分紧张。 “从……从高中时候说起吧！” 什么？ 顾怀瑾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 他默默躺下，并且用被子盖住脑袋。 他在被窝里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可能有点肿了，但是没有破皮。 这一局，他赢了。 顾怀瑾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激烈的亲吻，让他本来已经沉寂的心，似乎又开始跃跃欲试。 这样不好。 他应该心平气和，心静如水，安静的等待命运的结束。 顾怀瑾轻轻地抚平自己的心口。 他就听到秦湛的声音： “从我怎么喜欢上顾明朗那天说起吧，”秦湛停顿了一下，“那天……” 顾怀瑾：“……” 顾怀瑾掀开被子，“秦湛，是不是秦氏倒闭了你这么闲，我他妈又不是有病，听你和顾明朗的爱情！” “我他妈跟顾明朗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你故意恶心我是吧？”顾怀瑾不想在这个破医院待着了，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他丫的身边没有一个正常人。 顾怀瑾翻身下床就准备去换衣服。 “不是，你听我说……”秦湛赶忙拉住他，“你还记不记得高二数学竞赛出成绩那天，” 那天…… 想到那天，顾怀瑾突然有些心虚，甚至目光躲闪开秦湛的注视。 “那天咱俩成绩都不错，就一起去喝酒了，那天晚上我梦见有人亲我，我……我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那个人是顾明朗，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早上我就看到他坐在那弹琴，我一见钟情。” 什么？ 顾怀瑾猛地抬起头。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说，你梦到顾明朗亲你？” 秦湛被顾怀瑾盯着，有点心虚，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第46章 明日之后，就不见了 “你别生气，你听我说完。”秦湛害怕眼前的人突然又暴怒，赶忙说道，“我好像喜欢的并不是顾明朗，而是……而是梦中的那个人。” 顾怀瑾：“……” 顾怀瑾瞠目结舌。 他感觉命运好像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我只是在第二天早上遇到那个在梦中熟悉的身影，下意识以为自己对他一见钟情了，毕竟对当时的我来说，除此之外，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但是我现在觉得，我梦中的那个人，应该是你，顾怀瑾。” 顾怀瑾：“……” “我对你动心了，我喜欢你，但是年少无知的我固执的认为我们是兄弟关系，别扭的觉得兄弟不可能产生爱情。” “怀瑾，对不起，我真的喜欢你。” 秦湛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在深情表白一样。 “这些事说起来可笑又愚蠢，我原准备一辈子埋在心底的，但是我不想他成为你心中的结，更不想顾明朗成为你我之间的结。” “你相信我好不好？” “怀瑾，相信我。” “是挺愚蠢的。”顾怀瑾勾起嘴角，笑不出来。 他妈的愚蠢至极。 竟然是这样。 他曾经无数次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他和秦湛朝夕相处，秦湛会喜欢上顾明朗。 到底为什么？ 他明明与同他同仇敌忾，一起讨厌顾明朗，却突然告诉他，他喜欢上顾明朗了。 那时候，顾怀瑾天都塌了。 怎么会呢？ 高二喝醉那次，秦湛醉的很厉害，顾怀瑾也有点醉了。 他借着醉酒，和秦湛啃在一起。 那是他第一次向秦湛展示他压抑在心底的爱意，他分明亲耳听见秦湛说，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结果第二天，秦湛跑过来跟他说。他喜欢顾明朗。 顾怀瑾觉得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他以为，那天晚上，秦湛把他当成顾明朗的替身了，包括后来顾明朗出国两人发生关系，他一直以为，秦湛把他当成了顾明朗，所以从未提起过那件事。 这蠢货竟然以为是一场梦？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他不信。 顾怀瑾咬牙，看着秦湛的目光，像是要吃了他，“秦湛，你在胡说八道鬼叫什么？” “我没有，顾怀瑾，我没有胡说我才想明白。” “我觉得心意就是要说出来，我的心意，一定要向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秦湛上前一步，靠近顾怀瑾。 他很认真，“顾怀瑾，我虽然嘴上说喜欢顾明朗，但是我从未为他做过什么，他出国，我很伤心，似乎也没有那么伤心。” “和你发生关系，和你在一起，我很快就把他忘了，他没有给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直到回国那天。” “我去机场见了他，在机场相遇的那一瞬间，我就心如止水了。” “但是你，顾怀瑾，”秦湛咬牙切齿，抓着顾怀瑾不放开，“你跟我说绝交我难受死了，每天都很生气很委屈，满脑子都是你，我根本没有去找过顾明朗。” 顾怀瑾：“……” 说到这，秦湛更委屈了，“我踏马一次也没有去找过顾明朗，我就脑子一冲动跟你说了一句结束吧，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顾怀瑾：“……” “不然呢？我给你跪下，求你别抛弃我？”顾怀瑾冷笑。 “我给你跪下，你别抛弃我，行不行？”秦湛伸手，搂住顾怀瑾，“顾怀瑾，别抛弃我，求你了。” 这具他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变得格外瘦，甚至有些硌人。 顾怀瑾感受到颈部的湿润。 秦湛还在继续说，“我真的后悔了，但是顾怀瑾，就一句话，我真的就只说了这一句话，这么罪不可恕吗？” 顾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静静的听着秦湛说话，难得安静了一下。 秦湛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甚至有几分孤傲，今天这样打开话匣子，把自己干的蠢事剖开来说，更是头一次。 顾怀瑾心像被针扎一样。 他心里明白，秦湛说的是真的。 但是，他不愿意相信。 顾怀瑾不愿意相信，秦湛是真的喜欢他。 他只想躲起来。 或许，他和秦湛有缘无分。 不然，为什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没办法携手。 顾怀瑾闭了闭眼睛，片刻后，又睁开。 他在秦湛希冀的目光中，没有说话。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这样就够了。 秦湛欣喜若狂。 他抱紧顾怀瑾，还是要把他嵌在身体里。 “怀瑾，以后我们好好的，好不好？”他迫切的需要得到顾怀瑾的回应。 顾怀瑾任由他抱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推开秦湛。 “秦湛，我饿了。”顾怀瑾的声音有些嗓哑，“你去帮我买点饭吧。” “好，”秦湛欣喜道，“你想吃什么？” “都行，随便。”顾怀瑾不挑食。 “好，那你乖乖在病房等我，我去买。” “好。” 秦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病房。 他快速走到电梯口。 病房里只剩下顾怀瑾一个人。 他叹口气，无力的将自己摔在床上。 他和秦湛，怎么会是这样？ 不可能。 顾怀瑾还是无法相信。 在一起的那三年，他不止一次觉得，秦湛也是喜欢他的，他们两情相悦。 现实给他重重一击。 现在，却又告诉他峰回路转。 顾怀瑾闭了闭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他因为秦湛，心绪不宁。 他一个人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才打开微信，问道：准备好了吗？ 陈臻：准备好了 顾怀瑾：好，明早来接我，直接出发 陈臻：好的，顾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他把房车上的一切，都录视频给顾怀瑾看。 明早就要出发去西北。 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沙漠。 顾怀瑾仔细检查了一番，所有东西都备齐了。 小陈不错，奖金多多。 顾怀瑾放下手机，沉重的叹口气。 当断不断，其心必乱。 既然下定决心，就不要纠结。 生死面前，爱与不爱，都不重要了。 他祝秦湛往后一帆风顺，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明日之后，就不见了。 第47章 很好，他不想见到的所有人，都在这个屋子里了 秦湛带着包谷粥回来的时候，不过半个小时。 他在医院一楼买的，但是医院人太多，一直在排队。 秦湛将粥放在小桌子上，“怀瑾，吃饭。” 顾怀瑾睁开眼睛。 他没有睡着，只是有些疲惫。 可能是大吵大闹消耗了太多精力，他现在只想躺着发呆。 顾怀瑾撑着身体坐起来，“谢谢！” 秦湛：“不客气，顾先生慢用。” 顾怀瑾：“……” 顾怀瑾翻个白眼，没忍住笑了。 见他笑了，秦湛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顾怀瑾喝了粥，又吃了几口煮的软烂的面条，觉得自己肚子塞不下了，准备起身收拾。 “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手，我来。” 秦湛将稀饭盒子扔掉，将没吃完的面条放在旁边，又把小隔板拆了一下，收起来，给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顾大爷倒好一杯水，才将顾怀瑾剩下的大半碗面条都吃了。 他买的时候，就琢磨着顾怀瑾吃不了多少，把自己的量也算进去了。 顾怀瑾：“……” 顾怀瑾看他吃的香，忍不住想生气。 不气不气，心平气和。 他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至于秦湛，他爱收拾，就让他收拾去。 他爱吃，就让他吃去。 顾怀瑾干脆站起来，到阳台上去吹吹风。 傍晚的A市很漂亮，落日的余晖把半个城市都染成了红色，楼下车水马龙，璀璨的灯火让整个城市看起来格外繁华，充满生机。 所有的一切都跟他这个将死之人，格格不入。 顾怀瑾还是免不了心中有几分惆怅，几分不舍。 他还是喜欢这个世界的。 不过，再想想，他很快就可以见到爷爷了，心情又没那么悲伤了。 顾怀瑾在阳台上坐下。 秦湛吃完饭，走出来，坐在顾怀瑾对面，像以往很多次这样，他们在工作后一起坐下来休息，在三十多层的高楼上看落日。 秦湛有些怀念。 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顾怀瑾放在桌子上的手。 “怀瑾，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秦湛像是在保证，又像是自言自语。 顾怀瑾转头看着他。 秦湛并没有看着顾怀瑾，他目光落在窗外的余晖上，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他眼底一片青黑，下巴有胡茬。 顾怀瑾觉得鼻尖有些酸涩。 太迟了，他想，一切都太迟了。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去和秦湛纠缠了。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抓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回应秦湛。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顾怀瑾抽回自己被秦湛握住的另一只手，“秦湛，你晚上回家去休息吧。” 秦湛转过头来，“怎么，心疼我？” 顾怀瑾：“……” 看他烦。 不好听的话，他都说够了。 他也没力气跟他吵架了。 爱咋咋吧，反正就剩下这最后一天。 他要养精蓄锐，去西北旅游。 顾怀瑾下定决心，就不再搭理秦湛，自己起身去医院的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后神清气爽。 秦湛看了看时间，把药递上。 一大把。 顾怀瑾要吃的药，越来越多。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抬手将药一把塞到嘴巴里。 秦湛看着他，心疼又忍不住道，“你那会儿欺骗我说你吃的是维生素片。” 顾怀瑾喝了几口水，把药咽下去。 他斜着睨了他一眼，“我有义务告诉你吗？” 秦湛闭嘴。 反正被顾怀瑾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万一被他生气赶走了，自己才亏。 顾怀瑾现在不闹着要出院，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秦湛哪里知道，顾怀瑾心里的打算。 顾正华回家三个多小时，大晚上又来了医院。 顾怀瑾还有点惊讶。 他身后，还跟着顾明朗。 顾怀瑾翻个白眼，安详的躺下。 很好，他不想见到的所有人，都在这个屋子里了。 顾正华被顾怀瑾这样对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真生气，早把自己气死了。 顾正华打定主意不和这个小王八蛋吵架，他走过来，坐下，问道，“下午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医生说，让我保持好心情，”顾怀瑾看着他亲爹，毫不客气：“老顾，你不出现，我就好心情。” 顾正华气得额头直颤，“顾怀瑾，你……” 顾怀瑾有恃无恐的看着他。 他甚至抠抠耳朵，无所谓道，“老顾，我都要死了，你还要骂我啊？” 似乎是那个死字刺激到了顾振华，他忍不住皱眉，“你别胡说八道。”说完，又补充道：“你不会死的。” 口无遮拦，从小就这样。 顾怀瑾才不把他说的废话当回事，充耳不闻。 “我和医生谈过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明天早上，我们就去做配型。” 顾怀瑾闻言，终于抬了抬眼睛。 他有点小吃惊，笑道，“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想要我早点去死呢！” 顾正华被他说的一愣，“顾怀瑾，我再狠，虎毒不食子。” 他的声音有些愤怒和急切。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让我去死好了，说我克死了老爷子，又来克你。” 顾怀瑾很平静，他心里有点隐隐的快感。 他其实已经无所谓这些事情了，无所谓收到不公正的待遇。 但是心里总是不甘的，如果能刺激到顾正华，他不介意再挖出来。 看起来好像真的影响到顾正华的情绪了，他的表情像是打翻了调色盘，又黑又红。 “顾怀瑾，”顾正华张了张，想要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他只说道，“过去的就过去吧。” “以后，以后……” 他想说以后好好相处，但是看到顾怀瑾的表情，却说不出口了。 顾怀瑾看着他，似笑非笑。 “老顾，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过去就过去了？” 顾正华沉了脸，“你想要怎么样？” 顾怀瑾却突然坐起来，他坐直身体，望向身后的顾明朗，“怎么样，西郊的项目合同签了吗？” 顾明朗脸上露出几分窘迫：“还没。” 这个项目是顾怀瑾牵头的，他把资料都毫无保留的就给他了，他还没搞定。 好像在顾怀瑾面前，输了一局一样。 “还没签啊！”顾怀瑾手臂支撑着脑袋，露出几分笑意，却不达眼底。 顾明朗道，“我和政府领导们都不熟，不太好搭上话，还在努力。” 他说完，感觉自己好像在汇报工作，又挽尊道，“我一定会尽全力拿下这个项目。” 第48章 顾怀瑾欣赏着顾正华脸上的表情，懊悔和纠结 顾正华却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他蹭的站起来，“顾怀瑾，是你在这个项目背后捣乱？” 秦湛顾明朗愕然。 顾明朗看看父亲，再看看顾怀瑾，纵然他和顾怀瑾关系不好，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顾怀瑾不曾给他挖下任何坑。 他是真的希望顾氏好。 顾怀瑾噗嗤一声，“顾董，您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 秦湛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子俩吵架。 他心底生出一股愤怒和心疼。 开始启动西郊这个项目的时候，秦湛和顾怀瑾还没闹掰，那时候，顾怀瑾为了这个项目，到底付出多少，秦湛全都看在心里。 何况，顾氏是顾爷爷的顾氏，顾怀瑾绝对不可能拿顾氏做文章。 秦湛忍不住开口道，“顾董，怀瑾不可能这样做。” 顾明朗也道，“爸，你真的误会大哥了，大哥为了项目付出很多。” 顾正华被几个小辈落了面子，自觉丢脸，依旧梗着脖子道，“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背后做什么！” “呵！” 顾怀瑾笑了，他坐起来，说道，“顾董的心眼只有芝麻大，就以为别人的心眼跟他一样大。” “西郊的项目如果能成，起码能让顾氏再上一个台阶，国家将A市设为重点发展城市，未来必将大兴基建，未来和政府的合作也会更多。” “这对顾氏来说，是天大的好运气。” “可惜了啊老顾，”顾怀瑾换了个姿势，“为了这个项目，你知道我喝了多少酒，找了多少关系吗？” 顾正华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这三年，顾怀瑾干的很好，他都看在眼里。 但是，顾正华一直觉得顾怀瑾的手段太过雷霆，不太适合当一把手。 “我原本想的是，我反正要死了，等把这个项目的合同签了，再去死，也好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可惜了啊，你心比针尖，迫不及待的扶持太子爷上位，却没想到丢了一块大大的疆土。” “老顾啊老顾，你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本来就要死了，干不了几天了，你迫不及待卸磨杀驴，担心我影响到太子爷的地位，呵！” “你说，项目如果谈不成，到时候老头子怪罪下来，是到你梦里还是到我梦里来呢？” 顾正华：“……你闭嘴。” 这小王八蛋就会拿老爷子来压他。 顾怀瑾眼底的嘲笑和看热闹，让顾正华一阵红一阵白，又懊悔又愤怒。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顾怀瑾欣赏着顾正华脸上的表情，如愿看到他懊悔和纠结的表情。 至于顾明朗，他根本不在乎，他眼里根本没这个人。 顾明朗脸色也不太好。 他攥紧双手，心里憋屈。 “这个项目，我一定能谈下，否则，我会引咎辞职。” 他现在还是代理总裁，如果不能让股东们满意，势必要做出一个交代。 如果他不适合顾氏领导人，他会辞职，他顾明朗不是这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你随意，我死了又看不到。”顾怀瑾无所谓的摆摆手。 顾明朗：“……” 又是这种感觉。 顾怀瑾对他永远都是这个态度。 他的眼睛里永远没有他。 从少年时到现在。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却至亲至疏。 年少时候，他也期待过这个哥哥，可是他似乎总是在讨厌他，第一次见面就讨厌他。 顾明朗的自尊心同样强大，他也不允许自己和顾怀瑾低头认输。 顾明朗脸色不太好，僵硬的说道，“随便你怎么想。 病房里几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护士小姐姐敲门进来。 病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小护士深呼吸一口气，才走进来，“A3床病人，麻烦测量一下温度和血压。” 没想到病人意外的好说话，“好，谢谢护士。” 顾怀瑾乖乖配合护士，很快测完，小护士道，“一切正常，您放心。” “好，谢谢。” 前后不足两分钟。 顾怀瑾淡定的放下衣服，躺下。 他看着身体有些佝偻下来的顾正华，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稍微舒服了一点。 他曾经无数次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亲生的儿子，他却是被抛下的那个。 后来他觉得考虑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顾正华和蒋兰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他们就是了。 这个世界上又没有谁规定，父母一定要疼爱子女，父母和子女要和谐相处。 后来，顾怀瑾就学会了挑衅顾正华和蒋兰。 只要看他们夫妻俩不舒服，他就舒服。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硬。 顾怀瑾躺在床上，回想着那些少年时候的事情。 他还是委屈的。 情绪无法欺骗自己。 顾怀瑾咬牙，他为什么快死了，身边还总是这些破事？他不是十年前就想明白了了吗？现在怎么又为这些事烦心？ 这些根本不值得浪费他生命的破事，却像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总是冷不丁的就冒出来。 他想要躲都躲不开。 不过，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顾怀瑾深呼吸一口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A市。 转念一想，能葬在美丽的大西北，似乎也不错，大不了，等他到了地下再想办法坐火车去找老头子。 顾怀瑾躺在床上天马行空。 他舍不得死，却也不怕死。 病房八点半封闭住院部，只能留下一个陪护。 顾正华看了眼一脸平静的儿子，起身默默走出病房，只是，他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顾明朗让秦湛去休息，他留下来照顾。 秦湛没同意。 他怎么会同意呢？ 顾怀瑾和顾明朗有多不对付，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还想要得到顾怀瑾的谅解呢。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秦湛坐在旁边，看着顾怀瑾。 顾怀瑾躺在病床上，眼神不知道看向哪里，面无表情。 秦湛有些心疼，“怀瑾，你还好吗？” 顾怀瑾回过神来，兴致缺缺，“没事。” “怀瑾，你还有我，这一次，我发誓，我绝不会再抛下你。” 顾怀瑾沉默片刻，抽回自己的手，“秦湛，你知道我的性格，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绝不走回头路。” “我知道，”秦湛心里难受极了，他认真道，“顾怀瑾，我知道，但是，不回头是你的事，追求你是我的事。我甘之如饴。” 第49章 秦湛：你含情脉脉说我像一只狗？ 顾怀瑾沉默了。 他沉默着收回自己的视线，望向天花板。 秦湛在旁边说，“怀瑾，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不必有压力。” 两人从穿着开裆裤就在一起，秦湛多多少少能猜透一点顾怀瑾的心。 如果他是顾怀瑾，得了病，恐怕也是一样的选择。 要强和骄傲了一辈子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病弱痛苦的样子被人看到。 何况，如果他生病了，也不想拖累顾怀瑾。 但是—— 他不是生病那个，他是“被拖累”的那个。 他害怕的并非是“被拖累”，而是连“被拖累”的机会都没有，他害怕顾怀瑾一声不吭的永远消失在他眼前，他害怕自己被抛弃。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呵，你想的真多，”顾怀瑾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看也没看秦湛，冷声道，“我只是单纯看见你就烦，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秦湛：“……” 嘴巴还是这么毒。 秦湛没有生气。 以往，他早就和顾怀瑾吵起来了，两人从床下吵到床上。 但是现在，他不敢跟顾怀瑾吵架，害怕气到他，也害怕自己被赶走。 秦湛想开以后，挨了骂心情还是挺好的，起码顾怀瑾还愿意骂骂他，“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的嘴巴，比钻石还硬。” 顾怀瑾：“……” 不吵架，睡觉。 顾怀瑾道，“我要休息了，关灯。” 秦湛惊讶，“现在才八点多！” “不能吗？” “能，能能，我的大少爷，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能治好病。 秦湛快速关了灯，转身离开。 高级的VIP病房，应有尽有。 秦湛坐在外边客厅沙发上发呆。 顾怀瑾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是不是心里酝酿着什么大事吧？ 按照顾怀瑾的性子，今天不该这么乖，他竟然只和他吵架就没了。 秦湛感觉心慌。 他站起来，透过玻璃窗，看躺在病床上的的人。 病床那边是有门可以直接出去的。 这家伙不会半夜偷偷跑了吧？ 秦湛心中警铃大震，他赶忙推门进来。 顾怀瑾今天心里装了太多东西，好不容易酝酿了一点睡意，听到“嘎吱”的开门声，全没了。 他掀开被子，瞪秦湛，“秦湛你干嘛？” 秦湛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你睡你的，我盯着你。” 顾怀瑾：“……” “我不打扰你睡觉，我就坐着玩手机。” 秦湛将自己塞进沙发里，一副在这个沙发上住定了的模样。 顾怀瑾：“……随你。” 顾怀瑾闭了一会儿眼睛，认命了打开灯，拿起手机。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就算他完全不想面对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只想赶紧闭上眼睛一觉睡到明早，让一切都彻底过去。 然而，他睡不着。 他没有一点睡意，反而觉得自己很有精神。 顾怀瑾叹口气。 秦湛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被强光刺了一下，立刻坐起来，“怎么了？” “没事，睡不着。”顾怀瑾冷静中透露着生无可恋。 秦湛：“……” 秦湛忍俊不禁。 这才几点，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不敢笑，憋了一会儿才问到，“不想睡觉，要不要找点事做？” “做什么？” “看个电影吗？或者……” “行，那就看个电影吧！” 比起和秦湛这样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去看个电影。 “得嘞。” 秦湛将投影仪从客厅移回来，放在床头桌子上，打开投影仪，调试好位置，把遥控递给顾怀瑾，“给，看什么！” 顾怀瑾兴致缺缺，没有伸手接遥控器，“都行。” 刚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看点正常的。” 别给他整什么对抗命运，什么身患重病、身残志坚之类的电影，他不需要。 顾怀瑾觉得命运对他挺好的。 虽然从小不得父母喜爱，但是爷爷给了他所有的爱，他并不缺爱，只是有点意难平。 他还遇到…… 顾怀瑾看着坐在他旁边椅子上忙碌的秦湛。 他还遇到秦湛。 他无法否认，秦湛是他人生的一部分。 甚至，他们两个人的人生轨迹，也是如此相似。 他被父母抛弃，秦湛则是父母早亡，他俩一样无父无母，可怜兮兮。 倒也没有可怜兮兮，他们二人都家境优渥，是普通人家几辈子也追不上的，物质上从未短缺。 感情上，也有长辈足够的爱。 不过是没有父母罢了。 所以，两个小可怜从幼儿园起就在一起，互相舔舐。 后来，秦湛大哥大嫂也意外去世，他不得不早早接手秦氏的担子。而顾怀瑾，也因为顾氏差点破产，顾正华进医院，被迫接下顾氏的烂摊子。 就像秦湛说的，哪怕少年时候，他喜欢上顾明朗，也因为他和顾明朗的关系，秦湛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们关系很好。 秦湛对他很好。 而且，他似乎已经得到了……他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得到了秦湛的爱意。 他这一辈子，挺幸运的。 遇到秦湛。 顾怀瑾看着秦湛走了神。 秦湛注意到顾怀瑾的目光，转过头来笑着问道，“怎么了，看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特帅！” 顾怀瑾：“……” 在外清冷自持的秦总，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这副死样子，除非他们俩吵架了，他就端着高冷起来。 他还吐槽过，秦湛还挺会装的，当然，秦湛也反讽他一样会装。 顾怀瑾看着笑得像一只二哈一样的秦湛，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秦湛，你跟个狗似的！” 秦湛震惊。 他看顾怀瑾眼底含笑，似乎在怀念什么，以为他要说煽情的话，他被他感动了，要好好在一起之类的话。 没想到他说他是一只狗。 秦湛怒目圆睁，“你含情脉脉的跟我说我像一只狗？” 顾怀瑾：“……” 谁含情脉脉了，“我看狗的眼神，你别造谣。” “哼！”秦湛不服气，“就算是狗，也是你的狗，你拴紧点。” “得了，就看这个吧！”秦湛扔下遥控器。 顾怀瑾愣神片刻，一抬头：忠犬八公。 “……” “滚！” 第50章 错过了那个时间点，他不想让秦湛陪伴了 两人狠狠被电影感动了一把，感动的顾怀瑾差点就要哭了。 他一把关了电影，踹一脚秦湛，“你个傻B，说了不看煽情的。” 电影还剩小半段，正是最感人的时候，秦湛赶忙点开电影，“这不是煽情，这是事实。” “我不看。”顾怀瑾翻个白眼。 “不行，你给我起来，”秦湛将人拉起来，强制顾怀瑾看电影，“你好好看看，被抛弃的狗狗多可怜。” 顾怀瑾：“……滚！” “不！” 顾怀瑾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现在的力气确实拧不过这个狗东西，他认命般的没有再挣扎。 两人贴在一起，都有一点紧张。 以前，他们也经常这样，但是，那时候两人的关系还没有挑破。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现在顾怀瑾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他身边的秦湛也一样。 他几乎能感受到秦湛的心跳。 秦湛的身体似乎还有些僵硬，他搂着他，实际上并没有用力。 顾怀瑾忍不住有些发热。 他闭了闭眼睛，心里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晚了。 秦湛此刻紧张的像一根木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顾怀瑾没有挣扎才屏住呼吸，偷偷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顾怀瑾。 他终于满足的笑了笑。 他们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关系，只是之前被他差点搞砸了。 秦湛搂紧顾怀瑾。 但是，只过了一会儿，顾怀瑾挣扎着起身。 秦湛失落的抬头。 顾怀瑾自顾自靠在病床上。 舒服了。 秦湛只失落了一会儿，今晚的顾怀瑾，给了他得寸进尺的勇气。 他赶忙脱掉鞋，将整个人塞到床上，紧挨着顾怀瑾坐好。 两人同款姿势。 顾怀瑾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秦湛喜滋滋坐好，小心翼翼试探着，抓住顾怀瑾的手，郑重的放在自己双手中间，像夹汉堡一样夹住。 顾怀瑾：“……秦湛，你差不多得了。” “专心看电影。”秦湛一本正经。 顾怀瑾：“……” 顾怀瑾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安静的看完电影，两个大男人眼眶都有点泛红。 电影前半段平淡，后半段却让人潸然泪下。 秦湛将投影仪关了。 他的声音有几分低沉，握紧顾怀瑾的手，小声说道，“怀瑾，别抛下我。” 顾怀瑾沉默没有回应。 “怀瑾，你忍心吗？”秦湛的声音甚至带着颤音。 或许是电信真的让他想到了顾怀瑾的身体。 他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会在他之前离开，留下他一个人，日日暮暮，岁岁月月。 秦湛难受的不行。 他恨死自己了。 恨自己的迟钝，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感情，恨自己在顾怀瑾得病时候，说出那样的话，覆水难收，更恨自己没有照顾好顾怀瑾，让他生了病。 两人明明一直在一起，他为什么没有发现顾怀瑾的异样，为什么没有顾怀瑾一开始不舒服的时候带他去医院。 秦湛后悔极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回顾怀瑾的命。 顾怀瑾低着头，看着两人检查的手。 他们不是没有牵过手，但是这样十字相扣，除了在床上那点事儿，还是第一次。 顾怀瑾看了好一会儿，牢牢记在心里，才抬头，“滚，你又不是狗。” 在这给他卖惨，让他不开心。 秦湛低声道，“怀瑾，我一样无法离开你。” “没有你的这段时间，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没有家，下班无处可去，工作上的事情没有人和我一起商量，一起处理。” “我成了这座城市里无根的浮萍，每天都很难受，很空虚，很孤单。” “怀瑾，我发誓，除了在机场见面那一次，真的再也没有惦记过顾明朗，这两个月，我心里都是你，想着你，又跟你生气，不愿意低头。” “直到，知道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去找你求和，”说到这里，秦湛委屈极了，在顾怀瑾后背像一只大狗一样蹭了蹭，哀怨的说道，“我跟你求和好几次，你都不理我，我好难过啊顾怀瑾。” 顾怀瑾：“……” 顾怀瑾推开他，“别卖惨。” 他有他惨吗？ 他都要死了。 顾怀瑾心里这样想着，声音却和秦湛一样低沉，压抑。 秦湛难受，他何尝不是呢？ 但是秦湛有秦湛的责任，他有他的事情要做。 他们……就这样吧。 顾怀瑾闭了闭眼睛，将眼眶里的酸涩的感觉挤回去。 “别说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不想听了秦湛。” “好！” 秦湛像丢了主人的狗狗，垂下脑袋，握着顾怀瑾的手，“对不起。” “没关系。”顾怀瑾道，“秦湛，生病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必……”不必给自己强加责任。 “别说这样的话，怀瑾，我们不是‘我和你’的关系，是‘我们’的关系。”秦湛下意识反驳道。 顾怀瑾：“你别抠字眼，你听我说。” “秦湛，你喜欢我或者喜欢别人，都没有错，我生病，更是与你无关，你只是去追求你的感情，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这两件事恰巧碰到了一起，我没有怪你，你不必自责。” 他只是委屈，难受。 那时候，他真的难受死了，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再也不想见到秦湛。 他要死了，却被抛弃了。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得病了，第一时间想要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秦湛，却被告知，要和他结束那段关系。 但是现在错过了那个时间点，他不想让秦湛陪伴他了。 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他想一个人走完。 “怀瑾，你这样，是想让我更加自责难受吗？”秦湛小声道，“你该怪我的，该恨我的。” 顾怀瑾摇了摇头，他有点疲惫了，小声说道，“秦湛，你以后要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你要开心，要……” 他说着就没力气了，靠在秦湛肩膀上，片刻后，秦湛耳边便传来轻平稳的呼吸声。 秦湛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他偷偷的亲吻顾怀瑾的额头，小声说道，“怀瑾，我只要你。” 第51章 顾怀瑾走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顾怀瑾就醒了，他本来定的早上七点的闹钟，被硬生生疼醒。 这个病总是这么折磨人。 脑袋疼，四肢百骸都疼，流鼻血，牙龈出血。 他的症状越来越多。 顾怀瑾站在卫生间，看着洗水池中刷牙刷出来的血迹，拧开水龙头冲下去。 有时候，疼的厉害的时候，他也会想，只剩下这几个月了，他又何必固执，何必坚持。 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他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接受命运，不甘心自己还都没来得及为自己做什么，就这样悄然离开。 他还是喜欢这个世界的。 顾怀瑾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 他的衣服只有病号服，便拿了秦湛的一套衣服穿上。 他俩身高差不多，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吵着穿衣服，可惜现在他瘦的不成样子，穿上秦湛的衣服，镜子里看着就像一只小丑。 顾怀瑾看着镜子里消瘦的自己，苦中作乐的想，还好不是浮肿，不然不一定穿得上。 他从卫生间出来，拿上手机和身份证。 秦湛窝在沙发上睡觉。 他真的在沙发上盯着他。 顾怀瑾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他心里难受的厉害。 顾怀瑾走过来，站在沙发旁边，看着秦湛，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秦湛睡的很沉。 安眠药效果很好。 那是他之前睡不着，医生开给他的，他自己吃两颗都不一定有效果，这狗东西吃一颗，睡的就像死了一样。 顾怀瑾又伸脚踢了踢他的脚。 躺在沙发上的人依旧一无所知。 “秦湛，下辈子别这么蠢了！” “下辈子……” 顾怀瑾沉默了片刻，“算了，下辈子随缘吧。” 他给秦湛盖了一件外套，又转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白血病晚期患者的各种症状和注意事项。 顾怀瑾呼吸一滞。 他眼眶泛红。 做这些事情干什么？他又不缺医生和护工。 顾怀瑾没忍住，又转身踢了秦湛几脚。 “你个蠢货，滚蛋……” “你下辈子，早点来找我！” 顾怀瑾说完，红着眼眶，又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点问题。 他折回来：“我不是让你早点死了来陪我，秦湛，你长命百岁吧，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 “再见！” 顾怀瑾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他将心底的酸涩感压下去，离开医院。 陈臻将车子停在楼底下。 顾怀瑾上了车。 陈臻看着顾怀瑾状态不太好，有些担忧的问道，“顾先生，你还好吗？” “没事，开车吧。” 顾怀瑾靠在车门上，看着外边的天。 今天的天格外湛蓝，万里无云。 非常阳光明媚的一天。 他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照射在脸上的感觉。 车子飞快离开秦氏医院，回到顾怀瑾家。 自驾的房车停在楼底下，司机和导游都在。 这趟旅途，就这样出发了。 不过一个小时后，车子就离开了A市，向着西边而去。 顾怀瑾坐在沙发上吃了早餐，看了一会儿手机，就觉得自己疲惫了，到后面床上去躺下。 他吃了药，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睡眠。 而此刻，在医院。 顾明朗早早来到医院，他敲门没有人搭理，直接推开门进来便看到秦湛躺在沙发上睡觉。 房间里没有顾怀瑾的身影。 顾明朗喊了他几声，没有人回应。 他心里突然一阵不妙。 顾明朗推开这间VIP病房的每个卧室，都没人。 他皱了皱眉，转而走过来，看着沙发上的秦湛，“秦哥，秦哥醒醒！” 对方似乎给了他一点反应，哼了一声继续睡觉。 安眠药的作用，加上秦湛实际上已经好几天没有睡着了，昨天晚上他以为自己和顾怀瑾和好了，心里放松一下子睡得不知天高地厚。 顾明朗又伸手推他，“秦湛，醒醒，顾怀瑾呢？你看的人呢？” 顾怀瑾？ 怀瑾！ 秦湛被顾明朗用力推着，听见顾怀瑾的名字，努力让眼皮撑开。 “秦湛，我哥人呢？” 顾明朗看他睁开眼睛，赶忙问道。 “他，他在睡觉，他……”秦湛脑子宕机一阵儿，突然清醒过来。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病床的方向，然后下意识四处看看。 秦湛抬头，看向顾明朗。 顾明朗有点温怒，“顾怀瑾呢？” 秦湛意识到严重性。 他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却因为太过用力，差点摔倒，伸手扶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才不至于跌倒。 桌子上一张绿色的标签纸落入他的视线中。 标签纸上只有四个字：秦湛，珍重 龙飞凤舞，是顾怀瑾的字。 顾怀瑾他，跑了？他从医院偷跑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毫无知觉？ 秦湛紧紧捏着纸条，他怎么可能睡的这么沉，顾怀瑾走了都不知道。 秦湛不敢相信。 他茫然的站在原地，看向顾明朗，“怀瑾他，走了？” 顾明朗没好气，“你怎么看的人！” 昨天他要留下，秦湛非要自己留下，直接把人看没了。 秦湛懊悔，他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睡着，我不知道！” 他心里一阵惶恐无措。 怪不得顾怀瑾昨晚那么好说话，他以为，他是答应自己了。 原来，他是已经准备好离开了，故意顺着他。 他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他去哪里了？ 他真的不要他了吗？ 秦湛心里害怕极了，忍不住突然大喊一声，“顾怀瑾，顾怀瑾你给我出来！” “够了，秦湛，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人，先把人找到。”顾明朗打断秦湛发癫。 “对，先找到人！” 秦湛慌忙拿出手机，拨打顾怀瑾的电话。 他被拉黑了。 秦湛抬头，“你试一下！” 顾明朗拨打，他抬起头，看向秦湛充满期待的眼神，失落道，“打不通！” 顾明朗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先去家里看看有没有人。” 冷静了一会儿，秦湛宕机的大脑，终于恢复正常了。 “好，你去让人查医院监控，他们不同意，你给我打电话，我去他家里，电话联系。”秦湛捏着那张小小的标签纸，匆忙离开。 第52章 他要去把他带回来 秦湛匆忙开车离开医院。 他来到顾怀瑾住的地方，轻车熟路的输入密码，打开门。 “怀瑾，顾怀瑾！”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他。 秦湛将每个房间门都打开，都没有人。 “顾怀瑾，你踏马到底在哪里？你出来！”秦湛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措的站着，忍不住大喊道，“你踏马……出来！” 他喊了好几声，失力般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标签纸。 小小一张，却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将他压着无法呼吸。 秦湛捂住胸口。 疼。 真的很疼。 “顾怀瑾，你真的不要我了？” “没有你，我如何珍重？” “顾怀瑾，你个混蛋！” 秦湛捂着脸。 眼泪终于从指缝之间滴落在地上。 不行。 顾怀瑾是他的。 这辈子都是。 他不允许他离开。 他一定会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他已经放手过一次，后悔过一次。 秦湛坐在沙发边，逐渐冷静下来。 他想……他大概知道，顾怀瑾在哪里。 这时候，顾明朗的电话打过来。 “喂？”秦湛声音嗓哑，“怎么样？” “查到了，人是早上七点离开医院的，比我来医院早了一个小时，是坐一辆奔驰离开的，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车子的方向是建设路。” “建设路？”秦湛问，“是黑色的？” “对！” “尾号35？” “是！”顾明朗赶忙问道，“他回家了？” 秦湛闭了闭眼睛。 “没有，我刚停车的时候，看到这辆车了，”秦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痛苦的说道，“他应该已经离开了。” “去哪里了？”顾明朗焦急道，“他生病着呢！” 秦湛怔怔的看着桌子上顾怀瑾和顾爷爷的合照，以前这里是他们二人的合照，他小声道，“我大概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去查一查。” “好，我也派人去找。” “不用了，”秦湛道，“他应该已经离开A市了，我去找吧。” 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顾怀瑾，是秦湛的。 秦湛拨通高助理的电话，“你查一下，怀瑾今早离开A市了，他应该是报了团去旅行了，看能不能查到他去哪儿了！” 走了？ 顾先生不是在住院吗？ 高助理不敢多问，立刻回答道：“好的，秦总，您稍等。” “尽快，越快越好！”秦湛道。 “好的，秦总。” 大概两个小时后，秦湛收到了高助理的回复。 ［秦总，顾总租了一个房车，一个管家，一个导游，选了一条甘青新环线。］ ［路线我文件发给您。］ 这种自驾的旅行方式，旅行社都设计好了最合理的路线，顾怀瑾选中其中一个一个月的西北环线路线。 他们的第一站，是久负盛名的敦煌月牙泉。 顾怀瑾原本想定制路线，但是时间紧急来不及了，他选择这个路线，就是因为第一站是沙漠。 秦湛点开文件看了看。 他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发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要亲自去，把人抓回来。 秦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到负一层车库，选了一辆越野车，便出发了。 此刻，顾怀瑾他们已经离开S省三个小时，车子在服务区休息。 顾怀瑾推开车门，明媚的阳光瞬间向他砸来，这是一个小县城的小服务站，修的不是很豪华。 但是，顾怀瑾眯了眯眼睛。 凉爽的风轻轻的吹过来，发梢迎着风乱动。 自由的味道。 顾怀瑾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在旁边的小石头上坐下。 离开A市，他的心情似乎也不再压抑，舒适，安逸，自由，期待。 生活的每一天似乎都开始变成惊喜。 包括这个小服务站，四周环山，一眼望去便是青翠的山，和厚厚压下来的云。 他不用再烦心顾正华和顾明朗，不用再回避秦湛，不用担心遇到朋友们，更不用受到所谓感情的影响。 他们在服务站休息了半个小时，重新踏上旅程。 似乎是因为心情好，今天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顾怀瑾胃口不错，在车上吃了一碗饭，饭后又吃了药。 陈臻做的。 这小子手艺真不错。 吃完饭，就安逸的躺下睡着了。 因为担心顾怀瑾的病，晚上，车子停到最近的市里，他们到附近酒店去休息。 第二天，从酒店出来，顾怀瑾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顾怀瑾惊喜的问道。 他已经做好再也见不到A市所有朋友的准备了，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宋祁，顾怀瑾还是挺高兴的。 “是吧，好巧。”宋祁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他查顾怀瑾白血病昏倒，住进了秦氏的私人医院，具体什么情况，他真不太清楚。 “还好，挺好的，吃着药呢。”顾怀瑾笑道。 “对了，你怎么在这？”宋祁状似无意的问道。 “我……”顾怀瑾笑了笑，有点无奈，“我这不是，趁着还能动，想出来转转。” 宋祁看着顾怀瑾，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他道，“是该出去走走，我也是出来玩，我和朋友去一趟敦煌，车子坏了，我在这等着车修好，你们呢，去哪里？” “是吗，巧了，我们也是去敦煌的！”顾怀瑾惊喜道。 他觉得挺有缘分的，他们的目的地竟然一样。 顾怀瑾再聪明，哪里想得到，宋祁是提前得知了他离开的消息，特意赶过来拦截人。 而且，宋祁已经跟了一路了，只是选择这个合适的时间点出现。 只剩下两天路程了，顾怀瑾应该愿意载他一程。 “是吗？”宋祁笑了，“既然如此，不如一起搭个伙？” 顾怀瑾道，“那你朋友呢？” 宋祁：“朋友啊，我们在敦煌碰面。” “这，可能不顺路吧，我们房车旅行，很慢。” “不碍事，我一个人路上很无聊，而且我的车坏了，不知道要修多久。”宋祁道，“结个伴吧。”宋祁说着，笑道，“师弟是嫌弃我吗？” “没有没有，我是担心师兄嫌弃我们，毕竟我情况，师兄也清楚。” “你肯载我一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宋祁看起来有点可怜，“我好不容易休息一次。” 顾怀瑾想了想，按照他们的速度，到敦煌也就两三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行吧，只要师兄不嫌弃。” 宋祁很快加入旅行团。 因为生病，带的东西比较多，顾怀瑾租的房车比较大，住五个人绰绰有余。 而且他们晚上一般都停在市里休息。 上午九点多，一行人离开这座小城市，继续出发。 秦湛车子停在服务区，疲劳驾驶让他头有些疼，秦湛问高助理，“我和他们距离还差多少？” 得到答案后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出发了。 如果不是顾怀瑾这家伙随便改变路线，让他走了岔路，他应该已经把顾怀瑾抱在怀里了。 秦湛迫不及待。 第53章 他怎么觉得，师兄有点过于殷勤了 过度的疲劳驾驶，秦湛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车子好像不受控制的撞到了什么。 他瞬间失去意识，陷入黑暗。 等到秦湛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脑袋疼的厉害，秦湛伸手一摸，摸到一块纱布。 膝盖也疼。 秦湛掀开裤腿，膝盖肿成青紫色。 他出车祸了，昨天晚上疲劳驾驶，撞到一棵树上，被附近的居民发现并送到医院。 还好不太严重，但是不能出院，医生让他在医院里起码观察一个周。 秦湛给高助理打了一个电话，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发呆。 秦湛开了快十年车，从来没有出过意外，最近这几个月就出了两次了。 秦湛不禁苦笑。 只要再给他一个小时，他就可以到达顾怀瑾住的酒店。 一个小时，他就可以见到顾怀瑾了。 秦湛愤怒又无奈。 他也会想，难道他真的和顾怀瑾没有缘分？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爱，等到他发现的时候，顾怀瑾已经不要他了。 他们甚至要生离死别。 他千里迢迢追出来，却走错了路。 好不容易，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追到顾怀瑾了，可是自己却出了车祸昏迷过去。 但是，如果没有缘分，为什么要相遇，为什么要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喜爱。 他不甘心。 在秦湛的世界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他认准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认准的人，也一样。 秦湛躺在病床上等高助理过来。 高助理是六个小时以后赶到的。 秦湛看着风尘仆仆的高助理，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他不该冲动自己开车来追顾怀瑾，他应该坐高铁，先到达目的地，守株待兔。 不信顾怀瑾不落入他的坑里。 高助理看到秦湛也惊呆了，“秦总，您还好吗？” “没事。” 就是有点头晕有点疼。 秦湛在医院待了三天。 三天后，他就强行办理出院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了。 出院后，秦湛立刻出发前往鸣沙山月牙泉。 倒霉的高助理开车，被迫带薪旅游。 时间退回到两天前。 顾怀瑾他们的房车到达敦煌市。 西北的风有点大，空气中都是风沙的味道，天空却很蓝。 他们到达敦煌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先办理了酒店入住，把车停好。 夏天正好是旅游高峰期，酒店是两人一间的。 宋祁自告奋勇和顾怀瑾住一间。 顾怀瑾：“……” 顾怀瑾还没来得及就反对，宋祁已经提着他的行李箱走了。 顾怀瑾赶忙追上去。 剩下导游和陈臻住一起。 司机住车里。 走进房间，宋祁很自然的把两人的行李推在角落里放好，“我住靠窗，你住里边怎么样？” “没问题，我都行。” 他们计划明天出发去月牙泉，也就是只要和宋祁住一个晚上就好。 还好，上大学那会儿也一起住过。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腐眼看人基，他怎么觉得师兄有点过于殷勤了？ 顾怀瑾有点不自然。 他不太习惯别人对他太好，因此很快发现宋祁或许殷勤。 但是师兄只说，他是代替老师，多照顾照顾他。 他无从拒绝。 宋祁很认真的把东西放好，他甚至把房车上的小型热水器也拿过来了。 顾怀瑾目瞪口呆。 宋祁解释道，“你身体不好，喝点热水对身体好。” 顾怀瑾：“……谢谢师兄。” “谢什么！”宋祁看起来坦荡极了，笑着道，“你和小鱼是朋友，又是我的同门师弟，我把你当弟弟一样。” 顾怀瑾：“……” 你也没有给小鱼烧过热水啊。 在宋星渝的口中，宋祁冷酷无情又专制。 上大学时候，宋祁对他倒是挺好的，作为同门师兄，他确实像一个可靠的大哥。 后来，顾怀瑾离开学校，的秦湛住在一起，两人的联系就少了，不过关系一直不错。 但是，顾怀瑾自认为，他和宋祁，关系并没有好到，对方要给他倒洗脚水！！！ 宋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折叠盆，在卫生间接了热水，放在地上，“今天走了挺久路的，怀瑾你泡泡脚，对身体好。” 顾怀瑾：“……” 怎么办啊，谁来救救他。 到底是他自作多情，还是师兄确实是个大好人？ 这盆烫脚的热水，他泡也不是，不泡也不是。 早知道，绝对不让宋祁上车。 早知道，他头也不回直接拐回A市。 “怀瑾，一会儿水凉了。” “哦，哦哦，好，谢谢师兄，你也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 顾怀瑾把脚放进去。 此刻，他突然有点怀念秦湛。 如果他面前的人是秦湛，他就可以把这一盆水毫不客气的浇到秦湛狗头上，不用暗戳戳的像个变态一样，怀疑师兄对他太好了。 顾怀瑾泡了一会儿，趁着宋祁不注意，赶忙把脚抽出来，飞快的把水倒掉。 注意到他动作的宋祁：“……” 宋祁勾起嘴角笑了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本来想温水煮青蛙，但是他似乎低估了顾怀瑾对感情的敏感度。 他似乎察觉到他的亲近了。 他在抗拒。 可是怎么办呢？ 上一次，他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秦湛，现在，机会又再次出现，他怎么可能放弃。 是秦湛自己放弃的。 不怪他。 何况，他怎么舍得放手不管，眼睁睁看着顾怀瑾走向死亡。 宋祁假装没看到顾怀瑾的怀疑，将矿泉水热好了倒在杯子里，放在顾怀瑾跟前，“怀瑾，睡觉前记得吃药，我看陈臻说，你睡前还要吃一个药。” 顾怀瑾：“……” 可恶，又让他钻空子了。 顾怀瑾心里告诉自己，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了。 顾怀瑾，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你。 顾怀瑾吃了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窗外不知道什么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唤。 声音很清脆，很悦耳。 “怀瑾，你睡了吗？”房间里突然响起宋祁的声音。 顾怀瑾睁开眼睛，“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明天七点半起床，可以吗？”宋祁补充道，“是导游问的。” 顾怀瑾觉得可以。 他觉得自己这几天状态都不错，应该没问题。 “好，那你安心睡吧，我回复导游，明天叫你。” “麻烦师兄了。”顾怀瑾客气道。 第54章 万一是他自作多情 宋祁没有说很肉麻的话，也没有刻意的靠近他，只是很自然的关心和照顾。 这是一个很舒服的尺度。 如果顾怀瑾没有突然发现，宋祁对他好像太好了，简直比付了工资的陈臻还上心。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顾怀瑾重新闭上眼睛。 他突然坐起来。 “嗯？怎么了？”顾怀瑾稍微有点动静，宋祁就立刻注意到了，他赶忙问道。 “没事。”顾怀瑾拿起手机，给小崽崽送上今日份惊喜。 完事儿，他放下手机，睡觉。 药物的作用上来，顾怀瑾很快闭上眼睛睡着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宋祁时不时按一下电脑的声音，他确定这个声音没有打扰到顾怀瑾。 晚上十一点多，宋祁才忙完工作。 他将笔记本合上，去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 顾怀瑾睡的不太好，眉头紧皱。 宋祁犹豫了一下，走过来。 顾怀瑾的双手紧攥着床单，青筋暴起。 “怀瑾！” 宋祁握住他的手。 心疼在此刻有了具体的感受。 他看着顾怀瑾疼痛的样子，心疼极了。 “怀瑾，你怎么样？” 宋祁的声音很小，顾怀瑾似乎听到了，他下意识抓紧手中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顾怀瑾终于放开宋祁，手无意识的放在床上。 瘦。 真的很瘦。 宋祁看到，他额头出了一阵汗。 宋祁用洗脸巾给他擦了一下，“怀瑾，好梦。” 他不会让顾怀瑾就这样放弃生命，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对方似乎听到他的话了，眉头舒展开。 第二天早上，宋祁六点起来，先出去跑步一个小时，飞快地冲了个澡。 他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顾怀瑾还在睡觉。 他抱着被子，整个人趴在被子上，宋祁有点不忍心叫人。 “怀瑾，起床，起床了，我们该出发了。” “嗯！”顾怀瑾睁开眼睛。 “怀瑾，时间到了。”宋祁问道，“还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顾怀瑾摇摇头。 他起床，去冲了个澡，穿好衣服。 宋祁把早餐带进来，“我们在房间里吃吧，食堂人很多。” “我给陈臻他们说了，那他不用给你送早餐，快起来趁热吃。” 顾怀瑾点点头。 昨天那股不祥的预感又来了。 他带饭就带饭，朋友生病了给带个饭很正常。 但是，宋祁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的？ 从小到大，顾怀瑾自认为，除了秦湛，再没有人了解他了。 应该是意外吧。 两人吃了饭，宋祁很自然的起身，将盘子拿走，送到楼下餐厅去。 顾怀瑾放弃胡思乱想，收拾好要带的东西。 宋祁带了一瓶热水回来，“怀瑾，给，温水，刚好能喝。” 顾怀瑾艰难的扯起嘴角，笑了笑，“谢谢师兄。” 宋祁笑了，“你还要说多少遍谢谢师兄？” 顾怀瑾喝了几口水，吃了药。 整整一把药。 红红绿绿的，像在吃一把糖。 要是真的是一把糖就好了。 哎。 顾怀瑾稍微emo了一小会儿，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师兄，你朋友到了吗？” “还没。”宋祁道，“所以，今天麻烦你们继续收留我了。” 顾怀瑾：“……” “你朋友什么时候到？” 宋祁：“很快了。” “走吧。”顾怀瑾叹口气。 再次怀念秦湛。 可以骂。 可以揍。 师兄不可以。 何况，万一是他自作多情了，误会宋祁对他有感觉，那他直接死了投三次胎都缓解不了尴尬。 “怀瑾，”宋祁看出顾怀瑾的纠结，问道，“是我跟着，给你们造成困惑了吗？” 倒也没有。 就是有点太热情了，让他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顾怀瑾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那好，”宋祁道，“我第一次出来旅行，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都可以跟我说。” “好，我们出发吧。” 白天，他们要去闻名于世界的莫高窟，下午五点多去月牙泉。 今天他们坐的是一辆山地越野车。 顾怀瑾很喜欢这辆车，这是旅游公司提供的。 他也有一辆山地越野车，还是和秦湛一起买的。 他俩买了同型号不同色系，还说一起去玩。 就在那不久，秦湛哥哥嫂嫂出事。 秦湛刚缓过气来，顾氏又出事了。 他们再也不能像少年时那样说走就走，直到……他的生命如今走向尽头。 有点后悔啊。 顾怀瑾看着窗外挂在半空中的云。 早知道三年就要死了，早知道吃力不讨好，他何必这么费尽心思。 老顾真不是个东西。 “怀瑾，睡一会儿吗？”宋祁他坐在顾怀瑾旁边，小声的问道。 顾怀瑾摇摇头。 他还好。 下午五点多，车子停在月牙泉景区外的停车场，四个大男人下车。 他们进来的时候，景区里还不是很多人。 顾怀瑾蹲下，抓了一把沙子摸了摸，然后摊开掌心。 沙子顺着指缝落下来。 沙漠的风有点大。 顾怀瑾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他对这趟旅途，充满期待。 包括，脚踩在沙子上的感觉。 很舒服的感觉。 一行人走走停停，沙子上不太好走。 宋祁伸手，“怀瑾，我扶着你？” 顾怀瑾摇头，“不用，我还好。” 心情会影响状态，看到理想中的美景，顾怀瑾心情好，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化开了。 他很认真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踩过一个个坑，然后被沙子迅速埋住。 两人一前一后走，导游走在最前面，陈臻跟在最后面。 他不是个嘴巴能停住的，“顾先生，好漂亮，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沙漠。” 他们此刻站在一个小山丘上，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 层峦起伏的山丘，一望无际的沙漠。 很漂亮。 六点多的天还是蓝色的，偶尔有几朵云悠闲地飘着。 “喜欢就好。”顾怀瑾也很满意。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脚底有点沉重。 走在沙丘上，必须一步一步拔起来走。 顾怀瑾走的很慢。 但是他很满意。 宋祁跟在他身后，陪着他慢慢的走。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 走了一会儿，他们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宋祁不动声色坐在顾怀瑾左侧。 风从这边吹过来。 第55章 难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停留 夜幕逐渐降临。 沙漠中的落日，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美感，黄沙与红日交织在一起，悲壮又绚丽。 顾怀瑾静静的坐在沙丘上，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最后，是满天的晚霞。 他们很幸运。 半边天空都被染成大红色。 宋祁悄悄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 他双手抱着膝盖，静静的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怀瑾，”宋祁小声的问道，“你还好吗？” 顾怀瑾摇摇头，“我没事。”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但是人确实还行。 顾怀瑾不是那种硬要逞强的人，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觉得自己可以，才决定踏上这趟旅途。 所以，其实，他并不是很需要别人照顾。 晚间的风轻轻的吹来，很凉快。 顾怀瑾微微眯了眯眼睛，躺在沙滩上，抬头看着天空。 绚烂的色彩逐渐褪去，留下藏蓝色的天空一点点变黑，月亮冒出头来。 此刻，整个景区的灯都亮起来了。 他们要前往月牙泉附近。 宋祁先站起来，朝着顾怀瑾伸出手。 顾怀瑾假装没看见，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师兄，走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 沙堆上不太好走，宋祁问，“要不要到下面水泥地板上走？” 顾怀瑾摇摇头，“我还好，要不师兄先走，我们在月牙泉附近见。” 宋祁：“那多没意思，还是一起吧。” 顾怀瑾不再说话。 宋祁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儿， 人逐渐多了起来。 宋祁上前一步，靠近顾怀瑾。 “人有点多，我们别走散了。” 顾怀瑾点点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怀瑾，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顾怀瑾摇头，“师兄，我都要死了，还抽作业啊。” “怀瑾，”宋祁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顾怀瑾平静的眸子，心里难受，“怀瑾，我如果说你应该回去接受治疗，你会不会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怀瑾摇头，“师兄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你的好意。”他看着远处亮起来的月牙泉，“只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想浪费在医院。” “可是，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宋祁道，“何况，国内治不好，还有国外，都治不好，也起码可以缓解，可以等技术成熟。” “师兄，你说的我都知道。”顾怀瑾伸手，让他指缝间的沙子飘落，“但是我问过医生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想为了那一点可能性，把自己人生自己一段路也错过。” “骨髓移植，靶向治疗，技术都挺成熟的，”宋祁顿了顿，“我不清楚你现在具体怎么样，我只是联系，我……我可以帮你。”我愿意不遗余力的帮助你。 “我知道。” 顾怀瑾摇摇头。 他只是不想浪费最后的时间。 他只是觉得命运不会眷恋他。 他只是觉得……其实生与死，都没什么意思。 他只是，不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在医院里垂死挣扎，让所有人看到他的痛苦和无助。 与其在医院里挣扎着痛苦的病死，不如，好好的为自己走完这最后一段。 何况，骨髓移植，在骨髓库里找到合适的骨髓，难如登天。 还是算了。 宋祁看着顾怀瑾。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乎，顾怀瑾已经认定了治疗一定会失败。 他为何就这么确定呢？ 他为何，这么悲观。 宋祁心疼的难受。 “怀瑾，我相信，五年之内，我的团队一定可以制造出3nn芯片，你……你不想亲眼看看吗？” “我可能，没缘分了。”顾怀瑾笑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祝师兄早日成功。” “怀瑾，我希望能有你的加入。”宋祁道。 “我没有机会了。”顾怀瑾道。 “怀瑾，你也是实验室的创始人之一，我真心希望，你可以看到他出生。” 当初，宋祁组建实验室的时候，顾怀瑾确实入了一点股份。 当时他还是学生，宋祁到处拉投资，爷爷给顾怀瑾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顾怀瑾不缺钱，又被宋祁整天洗脑，一激动，投了一个亿进去。 那时候，他是真的心怀热血，觉得自己可以报效祖国，报效社会。 说来没有人相信，他从未想过，要把顾氏掌在手中。 小时候，爷爷带他去公司上班，他就不是很感兴趣。 可惜，顾正华和蒋兰女士为了给真正的太子爷铺路，迫不及待把他扫地出门。 顾怀瑾苦笑了一下。 有时候，活着真没意思。 后来，顾明朗在国外留学，顾正华被急的进了医院，他无奈只能接过大旗。 把公司经营好，全靠他自己的性格。 说来也有秦湛一份功劳。 秦湛和顾怀瑾不一样。 秦湛十八岁以后，就已经到公司实习，学的也是金融相关，是货真价实的继承人。 顾怀瑾则是硬着头皮上阵，刚开始那段时间，全靠秦湛的帮衬，直到他自己完全上手。 顾怀瑾刚接手公司的时候，有大股东不服气，还是作为合作公司的总裁的秦湛给他撑过腰。 呵！ 顾怀瑾赶忙冷笑一声，把恋爱脑冷冻起来。 鬼知道秦湛当初是为了帮助谁。 说不定人家是为了帮助顾家真正的太子爷顾明朗。 顾怀瑾翻个白眼。 一想到秦湛他就来气。 他不该再想到他的。 他不该继续不甘，继续遗憾。 不该再给秦湛伤害他的理由。 也不该，再拉秦湛下水。 顾怀瑾摇摇头，“师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成功了别忘了烧给我啊！” 顾怀瑾半开玩笑的嘱咐。 宋祁看着他，“怀瑾……” 别这样悲观。 你还有我。 宋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道，“你还是自己亲眼看吧。” 顾怀瑾的人脉和财富，想要治病。 哪怕……哪怕无法彻底治愈，也不至于彻底放弃。 只能说，顾怀瑾他自己不想活了。 蝼蚁尚且偷生。 可是顾怀瑾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或许他自己潜意识也没意识到这件事，他欺骗自己，治不好了，算了，不治了。 为什么？ 因为秦湛吗？ 难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停留了吗？ 第56章 宋祁：顾怀瑾，活下去！ 宋祁不甘心。 他不甘心顾怀瑾就这样离开，不甘心顾怀瑾不知道他的心意，不甘心他已经和秦湛分开了，他依旧无法挤进去。 顾怀瑾笑了，“师兄真小气，你好歹是第一个知道我生病的人呢！” “第一个明明是医生。” 顾怀瑾：“……” 师兄也皮了。 两人走到月牙泉附近。 此刻，天空是黑色的，月亮很亮，地上的烽火更亮。 弯弯的月牙泉和天上的月亮相互照应。 真漂亮。 吹来的风都是凉快的，舒坦的， 顾怀瑾眯了眯眼睛，徒手挖个坑坐下。 宋祁挨着坐下，“真好看，这样的美景，以前竟然一直没有出发。” “是啊，”顾怀瑾抬起手，伸手比划了一下月牙泉的大小，“很漂亮。” “想去体验一下沙漠旅游的项目吗？”宋祁问道。 “嗯？”顾怀瑾双手支撑着地面，这个姿势舒服极了。 “骑骆驼，开越野车，滑沙……嗯，滑翔伞？” 顾怀瑾噗嗤笑了，“我们几个大男人去玩滑沙？” “反正都是陌生人，玩一个？” 宋祁指着对面山丘上滑下来的人，“体验一下？反正来都来了。” 顾怀瑾想了想，“走！” 两个大男人去玩滑沙。 他们要从山上上去，再滑下来。 这么高的地方，实在不好爬，顾怀瑾往上爬的时候，感觉自己双脚像一只鸭子一样胡乱扇动。 他喘着气，抬头看向宋祁。 宋祁快他一步，伸手道，“来。我拉你一把。” 顾怀瑾摇头，“还是要自己爬上去。” 宋祁也不强迫他。 他在他斜前方慢慢爬，一直到走到他身后。 顾怀瑾觉得还挺好玩的，有点无语的好玩，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我们为什么不从梯子那里爬？” “那边排队跟很多。”宋祁道，“快上去了。” 确实，只剩下一个山尖尖了，走一步退三步。 顾怀瑾觉得自己这个决定错了。 太幼稚了。 他都多大年纪了。 还好他今天穿了一件冲锋衣，看起来可以融入人群。 万一被人发现了：A市顾氏集团前总裁在沙漠里玩沙子。 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顾怀瑾再一想，身后还有宋总陪着呢。 他年纪更大。 顾怀瑾又理直气壮了。 两人费了好大劲儿爬上来，站的高高的，整个景区尽收眼底。 两人并肩而立。 山顶上的风更大。 背面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和黑暗。 很震撼。 顾怀瑾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动着，鲜活又激动。 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沙丘。 他下意识转头，看到是宋祁，到嘴的话，赶忙收回来。 顾怀瑾有一点失落。 宋祁站在顾怀瑾身旁，“怀瑾，我很高兴和你一起分享这样的美景。” 他看着顾怀瑾，黑暗都遮不住眼前青年的落寞。 顾怀瑾也笑了。 他怎么又开始矫情了。 难道人到了晚上，就容易多想？ 顾怀瑾赶忙拍拍自己的心口。 “师兄客气了，是我的荣幸。” 两人客客气气一板一眼，宋祁笑道，“我们一定要这样客客气气吗？现在又不是宋总和顾总！” 顾怀瑾也噗嗤一声笑了。 “行，我们都别荣幸了。” 两人在山顶上站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对着景区，朝着远处的黑暗喊话。 仔细听： “我一定要考上A大！” “孙婷婷，我爱你！” “啊，煞笔老板去死！” “……” …… 大家似乎都把心里的话扔到了黑暗里。 喊声越来越杂乱。 顾怀瑾蠢蠢欲动。 他转过身去，走了两步，面对着漫无止尽的黑暗，突然喊道： “秦湛，你个白痴！” “白痴！滚蛋！死渣男！” “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他喊了几声，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双手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 刚觉得心中的郁闷散去，突然听到耳边宋祁的声音： “顾怀瑾，活下去！” 顾怀瑾心突突直跳。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希望，他能活下去。 顾怀瑾心里有点无措。 他想，他得的是绝症，活不下去了。 两人都喊出心里的话，顾怀瑾干巴巴道，“谢谢师兄！” “没事，要不我们下去吧？”宋祁问道，“还是再站一会儿？” 顾怀瑾脑子里都是宋祁的声音，脸有点热，有点尴尬。 “走吧师兄，我们下去吧。” “好。” 两人坐在滑沙板上，双脚稍微使劲儿。 滑沙板带着人从高高的山上滑下来。 耳边只有风声，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路滑到山脚下。 顾怀瑾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宋祁问道，“还玩吗？” 顾怀瑾赶忙挥手。 不玩了，再爬一趟，他就要累死了。 “好吧，那我去把工具还了。” “okk！” 顾怀瑾坐在地上，“我在这等你。” “好。” 宋祁离开。 顾怀瑾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喝了两口水。 沙漠里风沙很大。 他总觉得自己喝了几口沙子进嘴巴里。 也算是吃土了。 顾怀瑾自嘲的笑了笑。 他的导游和护工朝他招手。 陈臻走过来，“顾先生还好吗？” “我没事，扶我一把。”顾怀瑾伸手。 陈臻将人扶起来。 导游问道，“今早天气很好，晚上可能会看到银河，我们要露营吗？” “还有这项服务？” 导游解释道，“景区里有露营基地，想要露营，需要提前报名。” 顾怀瑾想了想，来都来了，“行，麻烦导游了，给我们报上。” “只是，您的身体！”导游有点不放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的，顾先生您稍等。” 片刻后，宋祁回来。 顾怀瑾赶忙问道，“我们准备晚上露营，师兄有什么计划吗？” 宋祁担忧，“你身体可以吗？听说沙漠里晚上很冷。” “没事，体验一下。” 宋祁看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便不再劝说。 “好啊，那我们一个帐篷？”宋祁问道，“还是一人一个？” “一人一个吧！”顾怀瑾忙道。 “好。” 宋祁看着顾怀瑾，他在躲他。 他让陈臻扶，不让他扶。 他对秦湛很随意，对他却很客气。 宋祁心里不是滋味，他自觉稍微和顾怀瑾保持了点距离，免得他更加不自在。 第57章 他应该学会适应孤单，适应一个人 景区很热闹。 人声鼎沸。 顾怀瑾踩着脚底下的沙子，慢慢走到月牙泉旁边。 他静静的走着，却觉得自己孤单的厉害。 他感觉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 耳边的声音越热闹，尖叫声越大，他越觉得有些孤单，难过。 尤其是，当太阳彻底落下去，天空中最后一抹晚霞被黑暗吞噬。 顾怀瑾的心也是空的。 无法填满的空。 他坐在沙滩上，静静的看着远方。 而他身后，宋祁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两个人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宋祁却觉得脚底千斤重一样，让他和顾怀瑾无法靠近。 他在想什么呢？ 想秦湛吗？ 还是想自己的身后事？ 宋祁想让他回去接受治疗，却又不忍心强迫他。 他想陪着他，但是他似乎又在回避他，不需要他。 宋祁心想，能不能忘记秦湛，能不能重新开始？ 能不能让一切重新开始，让他认识小时候的顾怀瑾，让他陪着他长大。 宋祁站了许久，才走过来，在顾怀瑾旁边坐下。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伸手递上水杯，杯子里是热水。 顾怀瑾看着自己眼前这只修长好看的手，“谢谢师兄。” 宋祁更希望，顾怀瑾不要这么客气的说谢谢。 顾怀瑾喝了几口，就有点喝不下了，他咳嗽了几声，赶忙吃了一颗止痛药。 宋祁看在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原本觉得，秦湛放手，是他的机会。 但是看到顾怀瑾这么难受，他又手痒想打人，秦湛这个混蛋，为什么这个时候，不陪着顾怀瑾？ 他这么需要他。 两人各怀心思，相顾无言。 片刻后，突然传来人群的惊呼声，随后，半边天空都好像被燃亮了。 宋祁回头，便看到满天的烟花。 他赶忙喊道，“怀瑾，烟花！” 顾怀瑾回过头，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颜六色，流火从天际落到地面，消失不见。 转瞬即逝，却很漂亮。 顾怀瑾漆黑的眼眸里，全是稀碎的光。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宋祁同样也在看着他，眼神炙热，充满期待。 顾怀瑾抿了抿唇，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他说： 顾怀瑾，我是真的喜欢你，爱慕你。 顾怀瑾心里抽痛，他咬咬牙，压下不听话的心跳。 该死的秦湛，胡说八道什么。 他想，他应该学会适应孤单，适应一个人。 毕竟未来的路便只有他一个人了。 或许是漆黑的夜勾起了他心底的情绪，在他踏上旅程之前，他从未想过在这样人声鼎沸的地方，他会感到如此彻骨的孤单。 他的喜悦，他的惊讶，都无人分享。 心好像空了一块。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认识秦湛，不该习惯于他的陪伴。 如果没有秦湛，顾怀瑾想，他会很快适应这份孤单的。 他会孤身一人，无所不惧。 他不该这样。 不该出现这样的情绪。 这不是他的性格。 没有秦湛，他也可以欣赏美景，也可以很好的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路。 他不是沉溺于这些情绪中内耗的人。 顾怀瑾举起手机，一朵瞬间绽放的烟花，被他完整的录了下来。 很漂亮。 他该欣喜的。 晚上快十点多，顾怀瑾终于支撑不住了，他选择到帐篷里去睡觉。 导游和陈臻跟着他回来休息。 宋祁也回来。 顾怀瑾低着头，“师兄，你不再逛逛吗？” 宋祁摊开手，“我也没什么好逛的，一起休息吧。” “抱歉，师兄，你别被我影响。” “没有，你别多想，是我自己不想玩了。”宋祁很自然接过他手上的包，“走吧，回去休息休息，晚上起来看星空。” 顾怀瑾点点头。 他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却无法克制身体的难受。 疼痛一点点袭来，让他的大脑也开始变得浑浊。 顾怀瑾吃了颗药，低下头，一言不发往前走，他的所有力气，都用在走路上了。 陈臻很负责任的扶着他。 导游在前面带路。 宋祁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他看着顾怀瑾，心痛又苦涩。 顾怀瑾他，宁可让护工扶着，也不愿意让他扶着。 宋祁一直知道，顾怀瑾是个防备心很重，很有距离感的人，很难走进他的心里。 此刻，他就在和他保持距离感。 他们的关系看似还算亲密，实际上永远隔着一层墙。 而此刻，顾怀瑾再次感受到他企图砸墙，于是，他把墙砌的更厚更高。 顾怀瑾或许还没察觉到他的心思，或许，已经猜到了，但是，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早就把他排除在外。 无论是朋友还是更进一步，他都不愿意让他陪伴。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顾怀瑾坐在床上。 三个人都围在他身边，三脸担忧看着他。 顾怀瑾抱着杯子喝水，有点尴尬。 “我真的没事，导游你今天先去休息吧，师兄也去休息吧，” “好。”宋祁没有留下来。 他从帐篷里出来。 景区的帐篷都是提前搭好的，里边空间很大，不像平时的小帐篷。 顾怀瑾吃了药，躺在睡觉。 原本睡不着的，但是药效上来，很快整个人就昏昏沉沉。 又过了一会儿，宋祁才从帐篷外边走进来，在顾怀瑾身边坐下。 他问陈臻道，“你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吗？” 陈臻摇摇头，“抱歉宋先生，我们不能随便透露患者隐私，不过……”陈臻于心不忍，顾先生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希望他能够好起来，“如果可以，您和家属，还是尽快劝他去医院接受治疗。” “顾先生在治疗这方面，很不配合，平时也只吃一些止痛的药。” 宋祁心疼的握住顾怀瑾过于消瘦的手。 “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等会儿走了，你再来。” 陈臻点点头，“那有任何情况，您叫我。” “好。” 陈臻离开。 宋祁紧紧握住顾怀瑾的手，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无所不能的宋总，此刻却无能为力。 他叹口气，轻轻的拍了拍顾怀瑾的手背，“怀瑾，到底要怎么样，我才能留下你。” 第58章 任何的好意只会给他带来压力和烦恼 顾怀瑾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坐起来，拉开帘子。 窗外的光透进来。 顾怀瑾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这是他生病以来的新习惯。 生病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他需要缓一缓，才有力气继续爬起来。 顾怀瑾从外边出来，看到陈臻走过来，问道，“昨晚怎么没有叫我？” “昨晚下了点雨，没有星空，如果你想看星空，我们可以再待一个晚上，或者到别处去看。”宋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知道一个看星星的绝美地方，想去吗？” 顾怀瑾抬眼看着他，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才缓慢的回答：“师兄是专门来陪我的吗？” 这是他昨晚想清楚的，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睡着了。 宋祁愣了愣，他没想到会被顾怀瑾直接捅破。 宋祁失笑，“是。” 这一次，轮到顾怀瑾震惊了。 他没想到宋祁如此干脆利落。 心里说不震撼是假的，他觉得心口一热。 还好是早上，人比较清醒。 沙漠的早晨温度比较低，顾怀瑾冷的打了一个寒颤，“谢谢师兄，其实，”顾怀瑾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不用担心的，我真的没事。” 宋祁看着他，“怀瑾，不要推开我。” 这话，秦湛也说过。 顾怀瑾看着宋祁，“师兄，我请了专业的导游，带了护工，带了药，还带了急救箱，甚至还有呼吸机，我做好了准备才出发的，你不必太为我担心。” “而且，我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他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浪费别人的时间。 而且，他也不需要别人陪伴。 这对他来说，其实意义并不大。 “怀瑾，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祁道，“你知道，我……” “师兄！” 顾怀瑾打断他。 他不知道宋祁要说什么，但他直觉他会说出他不太想听的话。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也不适合说这些。 顾怀瑾笑了笑，“师兄，我准备今天就离开敦煌，我们回了酒店就要别过了。” 顾怀瑾说完转身就回了帐篷。 他拿出手机，给手机充满电，就叫了陈臻和导游，准备出发。 顾怀瑾收拾好东西出来，宋祁一直在门口等着他。 “怀瑾！”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顾怀瑾拒绝了。 “师兄，我们准备返回了，要一起吗？” “好。”宋祁道。 两人没有再说话。 车子一路回到酒店。 顾怀瑾觉得身上难受，在酒店洗了个澡。 他洗完澡出来，宋祁坐在床上看着他。 “怀瑾，”宋祁站起来，他看着顾怀瑾，“你头发，我帮你吹吧？”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顾怀瑾吹头发，宋祁看着他的后背，一言不发。 吹完头发，顾怀瑾放下吹风机。宋祁才开口，“怀瑾，让我照顾你，可以吗？” 顾怀瑾摇了摇头，“师兄，真的没必要，我好好的有手有脚，何况，你还有自己的事情。” “怀瑾，不要拒绝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宋祁上前一步，“你知道我的心思，我的想法，你早就知道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你在拒绝我。” 顾怀瑾沉默片刻，才假装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真的不需要……” “怀瑾，你知道我的心意，你上大学时候就知道。”宋祁道。 上大学时候，突然有段时间，顾怀瑾就莫名其妙和他拉开了距离。 宋祁知道，那时候他就察觉到他的心思了。 但是那时候，顾怀瑾和秦湛在一起，他没有权利追求。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在一起了。 “怀瑾，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可以试着放下秦湛，试着来习惯我，适应我，怀瑾，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怀瑾，秦湛可以，我也可以。” 宋祁迫不及待，他担心自己再也没有时间说出来。 顾怀瑾轻轻的摇了摇头，“师兄，抱歉。” 宋祁说的那件事，他也记得。 为此，他还和顾怀瑾吵了一架。 “那我想单纯的陪着你，也不可以吗？” “师兄，”顾怀瑾缓慢的开口，“我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 宋祁哑然。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去旅游，我想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我自己。” “抱歉师兄，您永远是我最敬重的师兄。” “怀瑾，你让我如何，眼睁睁看着你走向死亡。”宋祁问道：“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顾怀瑾摇头，“没必要了。” “为什么没必要，为了爱你的人，为了……”宋祁看着他，“为了老师，为了小鱼，为了你的其他朋友们，都不可以吗？” 顾怀瑾缓缓摇头。 “师兄，对不起。” 他不想将自己最后的生命浪费在医院里。 他的朋友们或许会想念他，但他不是唯一，他们很快会有新的朋友，会有新的学生…… 他只是，不想被困在医院。 命运从来不曾眷顾他，他赌不起。 而别人的陪伴，只会让他心里充满压力。 “师兄，就此别过吧。” “怀瑾，”宋祁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有足够的时间，一直想出来玩，只是搭伙一起旅游么不行吗？” “师兄，我是一个病人，你应该找一个健康的朋友去旅游，免得互相耽误。” 何况，耽误了别人，他会内疚，会懊悔，会不舒服。 不如自己一人。 他都要死了，不想再考虑任何烦恼事。 “师兄，珍重。” 宋祁的心，碎成了一片。 他想过被顾怀瑾拒绝，万全没想到，会就这样被迅速的拒绝。 “怀瑾，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一旦今天他离开，或许他们的命运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交叉了。 “师兄，抱歉。” “怀瑾……” 宋祁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只是想陪着顾怀瑾，想劝他去医院接受治疗，想让他好起来。 但是，他不愿意，他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 “为什么？”宋祁不甘心的问道。 这种事哪有什么为什么！ 他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一直薄待他？为什么他什么也得不到？ 顾怀瑾低下头，抿了抿唇，“抱歉，师兄，我不想去考虑这些，我只想，好好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 “谢谢你的好意。” “只是你不需要，对吗？” 顾怀瑾点点头。 他有点难受，心口闷闷的。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拒绝别人好意的人，反复下定决心，才决定开口。 他真的不需要，任何的好意只会给他带来压力和烦恼。 第59章 顾怀瑾根本不给宋祁展示真心的机会 “怀瑾，一点可能都没有吗？”宋祁望着他，“除了秦湛，不能再试一试吗？” “抱歉，师兄。”顾怀瑾直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和秦湛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了。” 宋祁静静的看着顾怀瑾，看了许久。 他突然叹了口气，“怀瑾，你知道吗，在来找你之前，我做足了准备，我希望你能接受我陪在你身边，能答应我去医院接受治疗，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可以找到最好的医疗团队，可以组建新的实验室，可以让你尝试任何治疗方法，不放弃任何一丝机会。” “可是怀瑾，你自己放弃了自己，”宋祁似乎真的难受极了，他甚至红了眼眶，“怀瑾，你自己放弃自己，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何况，我能给你的，除了陪伴，你自己都能做到，你只是不愿意。” 顾怀瑾抿了抿嘴巴。 他……他确实有点不愿意。 他不想在剩下的人生继续无意义的折腾。 他这一生，总是悲剧的。 顾怀瑾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对别人的好意，总是难以拒绝，只能说道，“对不起。” “你不该说对不起，是我给你造成困惑了，”宋祁笑了笑，眼底的光却看着快要碎了，“怀瑾，我是真心想陪你一段。” “我也想告诉你，除了秦湛，你身边还有很多爱你的人。” “怀瑾，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能得偿所愿。” 顾怀瑾眼眶也有点涩涩的。 “谢谢师兄。” 他又补充道，“我不会辜负自己的生命的。” “师兄，你回去吧，我有需要你的地方，一定不会客气，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宋祁又沉默了许久。 他才终于认命般的叹口气，“好。” 顾怀瑾如释重负。 他真的不需要陪伴。 “那，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吃完我们就……各自安好。”宋祁极为艰难的说出这四个字。 他真不甘心啊。 可是又能怎么办？ 这两天，他也看出来了。 只要他稍微一靠近，顾怀瑾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回避。 甚至倒一杯水这样的小事，他也不愿意麻烦他，喝了水，总要在其他地方补回来。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怎么可以，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候，还给他制造遗憾。 宋祁闭了闭眼，又睁开。 “怀瑾，我在A市等你。” 顾怀瑾：“好。” 宋祁将自己的行李箱装好。 他在网上买了高铁票，下午返回A市。 距离高铁发车，还剩七个多小时，他们一起吃个饭完全可以。 这顿饭，就顾怀瑾请了。 两人找了一家当地特色的菜馆，吃了饭。 顾怀瑾以水代酒，和宋祁干杯：“师兄，祝你事业有成，生活圆满。” 宋祁：“谢谢。” 他心想，他的生活，这辈子都无法圆满了。 下辈子，他一定要快点认识他，在秦湛之前，下辈子，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宋祁喉间苦涩的厉害。 然而，两人还是要分别。 从饭店出来，宋祁和顾怀瑾回酒店拿行李。 两人回到酒店，宋祁提上自己的行李箱。 从酒店门口出来。 宋祁声音沉闷，“怀瑾，真的不可以吗？” 顾怀瑾摇摇头，“师兄，这对你也不公平。” 宋祁并不在意什么公不公平。 只是，他知道，这只是顾怀瑾拒绝推开他的理由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不想要他的陪伴，更重要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不是他心里的人。 他不需要他的陪伴。 他根本不给他展示真心的机会。 宋祁嘴角努力勾起笑意，“怀瑾，我要走了，再见。” “嗯，再见！”顾怀瑾真心实意笑了笑。 宋祁的心被刺痛。 他看着站在酒店门口的顾怀瑾，问道，“怀瑾，可以抱一个吗？” 顾怀瑾看着他。 宋祁道，“离别的拥抱，可以吗？” 顾怀瑾点点头。 宋祁走上前，轻轻的抱住眼前消瘦的青年。 顾怀瑾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宋祁的后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暴怒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顾怀瑾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的秦湛。 他心中一颤，有点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额头上还裹着纱布。 秦湛看起来狼狈极了，像一只脏了的大狗。 秦湛快步上前，强行将两人分开，一拳砸在宋祁脸上，“宋祁，你在干什么？你踏马在干什么？” 宋祁擦掉嘴角的血。 他冷冷的看着秦湛，嗤笑一声，然后一拳砸过去。 秦湛这个混蛋，有什么资格生气，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顾怀瑾生病的时候，他在哪儿？ 他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怀瑾？ 宋祁声音冷淡：“我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少这么嚣张，见人就打？” “你自己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秦湛看着顾怀瑾被抢走，心里像是有一头狂躁的狮子在咆哮。 不可以。 不可以让宋祁把顾怀瑾抢走。 他是他的。 秦湛又气又急，眼眶泛红，偏偏宋祁又不停手。 秦湛泄愤一般和宋祁扭打在一起。 顾怀瑾在旁边看着，脑袋突突直跳。 秦湛这个蠢货，又要干什么？ “够了，你们两个……” “怀瑾，你让开点，今天我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蛋。”宋祁很少爆粗口，平日里也是文质彬彬的模样。 但是宋星渝的感觉才是对的，他大哥冷漠无情，残酷独裁。 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继承人，不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 更何况，秦湛还刚从医院出来。 秦湛被宋祁狠狠打了几下，整个人更加愤怒了。 他看着宋祁说完话，顾怀瑾就真的站着不动了，愤怒又委屈，一颗心像是被剥开碎成了小块块。 顾怀瑾为什么这么听宋祁的话，他甚至让宋祁打他。 难道他真的接受宋祁了？ 他就知道，宋祁心怀不轨，大学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偏偏顾怀瑾不信，还和他吵架。 秦湛委屈极了，下手更狠，拳拳到位。 顾怀瑾头疼的站在旁边。 他想上去阻止，但是他扑过去阻拦，可能被他们谁一拳就直接砸晕过去。 何况，他乐得见秦湛被揍。 就当，宋祁替他揍了， 第60章 秦湛，你又发什么疯 眼看着两人互殴了好几拳，顾怀瑾让他们停也没人听。 完蛋了，打上头了。 顾怀瑾不可能真的看他们一直打架，赶忙去酒店找保安求助。 高助理停好车，急匆匆的赶过来，就看到他家秦总在挨揍。 高助理脑壳疼。 他赶忙上前，拦在两人之间。 果然，一人一拳砸在他身上。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高助理欲哭无泪，他忍着痛，赶忙将两人分开，“别打了宋总，秦总。” “秦总刚车祸从医院出来，宋总手下留情。” 工伤，老板必须报销。 高助理心想。 两人见打错了人，稍微收了手。 宋祁听见秦湛出了车祸，怪不得他觉得秦湛有点弱。 他不屑于趁人之危。 宋祁退后几步，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打了。 以后有机会再打。 秦湛摸了摸嘴角的血迹，他冷着脸，看着宋祁，“他是我的，你离他远点。” “是吗？”宋祁冷笑，嘲讽道，“几年前你就这样说，怎么，还没把人拿下吗？我怎么听说你们分手了？” 秦湛一颗心被戳的稀巴烂，他倔强的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劳宋总费心。” 秦湛脑袋有点一愣一愣的疼，他伸手揉了揉，感觉纱布好像湿了。 高助理也看到了，血迹从纱布上渗出来。 “秦总，您怎么样？” “怎么样？”宋祁也问道。“如果秦总严重，我可以带你去医院。” “不劳烦宋总。” 顾怀瑾带着保安出来，就看到两人已经结束了。 一人站在一边，弱小无助的高助理站在中间，眼眶发黑。 顾怀瑾首先看到高助理的脸，有点同情，又忍不住笑了，“高助理，你的脸还好吗？” “顾总！”看到顾怀瑾，高助理要哭了，“我没事。” 顾怀瑾抬起头，先看向宋祁。 他被秦湛打了两拳，不过还好，不算严重，有点淤青。 顾怀瑾心里有点抱歉。 因为他的原因，宋祁才遭受无妄之灾。 “师兄，你怎么样？”顾怀瑾赶忙走过来，问道，“我有药，你上去擦点。” 宋祁抬眼看了一眼秦湛，勾起嘴角，“好，麻烦你了。” 他知道，顾怀瑾因为跟他客气，才先关心他。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果然，秦湛被气到了。 “顾怀瑾，你好样的！”秦湛咬牙切齿，卑微又委屈，“你看清楚，是我被打的很惨！” 顾怀瑾转过身，秦湛嘴角一片淤青，额头有血迹，看起来确实比宋祁凄惨。 他看起来可怜巴巴。 顾怀瑾心中被狠狠撞了一下。 秦湛不知道顾怀瑾心中所想。 他看着顾怀瑾和宋祁，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在他眼皮子底下亲近，心里酸的不得了。 他走过去，手动将两人断开，拉住顾怀瑾的手，把他和宋祁分开，“你给我过来！” 顾怀瑾心中的感动瞬间喂了狗，他眼底喷火，“秦湛，你又发什么疯？” “我受伤了，你看不见吗？你只关心宋祁，”秦湛委屈道，“你连高星都关心，你看不到我？” “你……”顾怀瑾更生气了，“这不是你自找的吗？不是你自己发疯吗？” “我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顾怀瑾瞪他。 “因为我，我头疼！”秦湛一只手抓着顾怀瑾，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头，卖惨道，“你看宋祁把我打的，我不行了，脑震荡了。” 顾怀瑾两眼一黑。 他觉得丢死人了，在这跟这个白痴拉拉扯扯。 不仅宋祁和高助理看到了，身后还有几个保安！ 顾怀瑾推开秦湛，“头疼自己去医院，找我干什么，滚！” “顾怀瑾，你有没有良心？”秦湛不敢相信，目瞪口呆，他都这样了，顾怀瑾还这么凶？ 顾怀瑾翻个白眼，“你闭嘴。” 秦湛愤怒的闭了嘴。 算了，不跟他计较。 他……他千里迢迢赶过来，不是来吵架的。 宋祁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吵架，满眼羡慕。 起码，和秦湛吵架时候的顾怀瑾，是鲜活的，有生命力的。 这几天，和他在一起，顾怀瑾一直都是淡漠的，无波无澜，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 宋祁心里更加难受，明明受伤严重的不是他，他却觉得自己更痛。 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甚至没有一较高下的机会。 顾怀瑾不想搭理这个脑子被撞坏了的白痴，转而问宋祁，“师兄，实在不好意思，上去涂点药吧！” “好。”宋祁觉得自己该拒绝的，但是他私心不想拒绝，他贪婪的想抓住和顾怀瑾相处的每个机会。 宋祁跟着顾怀瑾上楼。 顾怀瑾走到门口，又道，“高助理也来擦点药吗？” 高助理瞬间感觉后背发凉，他赶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家凄惨的总裁，点头道，“那麻烦顾总了！” “没事。” 顾怀瑾转身上楼。 后面的秦湛不情不愿的跟上。 几个人回到酒店。 这里的酒店并不大，四个大男人，把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的。 秦湛进来才发现，两人竟然睡一个房间。 纵然知道他们不可能发生什么，秦湛还是酸的心里冒泡。 但是他只要看一眼顾怀瑾，顾怀瑾就愤怒的瞪他，秦湛也不敢发脾气。 他愤愤的坐在床上。 坐顾怀瑾的床。 顾怀瑾懒得理他，他叫了陈臻过来，给几个人擦药。 陈臻还给秦湛换了纱布，纱布拆下来，顾怀瑾终于看清楚秦湛的伤。 很深的伤口，缝了针。 陈臻觉得，还得去医院上药包扎。 顾怀瑾看得心里不舒服，问高助理道，“怎么回事？” 秦湛哼哼。 他还知道关心他？ 秦湛嘴硬道，“不小心开车撞喽，又不严重，死不了。” 顾怀瑾不想理他。 怎么不直接给撞成哑巴？ “顾总自己开车来敦煌，疲劳驾驶撞到了树，医院让住院一个周，秦总不愿意，只住了三天就出院了，伤口看着严重，不过您别担心，没有其他问题。”高助理道。 优秀的助理无所不能。 高助理深藏功与名。 顾怀瑾听完高助理的话，愣了愣，失神片刻。 他以为，秦湛这几天没有出现，是真的放弃了。 他心里轻松了不少，却也有一丝失落。 好像，这样就证明了，其实在秦湛心中，他确实不过如此，一点也不重要。 他是真心并不希望秦湛追过来，但是当他真的没有出现，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失落和难受。 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他不想这样，他觉得这样子像是在自怨自艾，一点意义也没有，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第61章 他在跟自己置气，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顾怀瑾也不想这样，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有时候他也很烦自己这种状态。 这直接导致，他想到秦湛就烦，看到他就想发火。 与其说气秦湛，不如说，他在气自己。 他在跟自己置气，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只是，顾怀瑾没想到，秦湛是出车祸了。 顾怀瑾看向他。 秦湛立刻伸手捂住伤口处。 很丑，他也要面子。 伤口被缝合了好几针，看起来一点也不美观。 顾怀瑾走过来，伸手拉住秦湛的手腕。 秦湛乖乖的被顾怀瑾把手拉下去，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怀瑾，你别担心，一点也不疼。” 顾怀瑾怔怔的看着他的伤口。 好一会儿，他才道，“高助理，送秦总去医院吧。” 秦湛捂住脑袋，“我不去，我不疼。” 他傻了吗？这会儿离开，这不是给顾怀瑾和宋祁制造机会。 “爱去不去。”顾怀瑾心里又闷又烦，他撇开他，对高助理道，“看着点你们秦总，别死在我跟前。” 高助理：“……” 他能说“好的，顾总”吗？还是说“顾总，不可以”！ 高助理讪讪闭嘴。 顾怀瑾真的烦死秦湛了。 本来今天下午，宋祁就要离开，他就要解决掉一个大烦恼了，这下子好了，被秦湛一闹，宋祁最后一趟高铁错过了，回不去了。 他也不能直接把人甩开。 还有秦湛，脑袋都成这样了，也不能安分点。 不情愿的秦湛，最终还是被拉到医院。 因为他额头上不停有血渗出来，顾怀瑾的小医疗箱止不住他的伤口。 秦湛委屈巴巴的和高助理去医院。 他都这样了，顾怀瑾也不心疼。 真是个狠心的家伙。 秦湛心里碎碎念。 从医院回来，秦湛回到酒店。 他让高助理自己去登记一间房，他要去顾怀瑾那一窝睡。 哪怕，睡在他们中间的地上，也不能让他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秦湛打定了主意，就在顾怀瑾床上坐下。 顾怀瑾无语。 要不是有宋祁在，他就换个酒店了。 现在去换酒店，让宋祁看笑话。 他看两人都不顺眼了，无语凝噎。 下午没什么好逛的地方，几个人点了外卖。 有宋祁在，秦湛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他坐在床头，像个守护领地的豹子，一言不发守着顾怀瑾。 宋祁则……他觉得自己应该自觉点，主动点重新去登记一个房间。 但是他不想成全秦湛。 于是，宋祁也不动声色的待在房间里。 顾怀瑾：“……” 得，你俩待着吧。 他走行不行。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 顾怀瑾又登记了一个房间，把空间留给俩人。 还好今天不是周末，房间相对多一点。 顾怀瑾躺在新房间的床上，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躺了一会儿，睡不着。 顾怀瑾最近一直这样，不吃药，没有一点睡意。 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敲窗户。 顾怀瑾：“……” 他赌一块钱，是秦湛那个白痴。 顾怀瑾朝外边看了一眼。 果然是秦湛，二十几岁的秦湛，站在树底下，用小石头砸树。 幼稚。 顾怀瑾看了他一眼，关上窗户。 秦湛无功而返，他也不沮丧，起码，刚才顾怀瑾看到他了，还笑了一下。 他5.0的眼睛不可能看错。 秦湛回到房间。 他想清楚了，他宁愿和宋祁睡一窝，也不愿意让顾怀瑾和宋祁睡一窝。 宋祁叹口气。 他也很无奈，他其实明天就要离开了。 他不想和秦湛睡一个房间。 看见他，他就想揍他。 宋祁自顾自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换了个房间。 他订了明早的车票。 临走前，宋祁看着秦湛道，“秦湛，好好对他。” “不用你说。”秦湛道。 “是吗，那你是怎么做的？” 秦湛像是被揪住了气管子，“我以后不会了。” “记住你说的话。”宋祁不甘心的拉着行李箱离开。 他是真的不甘心啊。 但是顾怀瑾的心里，似乎只有秦湛能够走进去。 他希望顾怀瑾能活下去，如果秦湛能让他鲜活，有生命力，他愿意放手。 宋祁苦笑。 他在说什么愿意放手之类的狗屁话，他其实根本没有伸手的资格。 宋祁重新登记了一个房间。 片刻后，他敲响隔壁的门。 是顾怀瑾的房间。 顾怀瑾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宋祁，“师兄？有事吗？” 宋祁站在门口，“没事，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顾怀瑾：“什么时候的车次啊？” “明早七点，”宋祁笑道，“怀瑾，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我……我要走了，明早就不用来送我了。” “不好意思，这几天打扰你了。” 他看着顾怀瑾，“我提前来跟你告别。” 顾怀瑾：“好，师兄一路顺风。” “怀瑾，”宋祁苦涩，顾怀瑾真的对他，一丝留恋也没有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他看着他，“别忘了，我在A市等你。” 顾怀瑾点点头。 “师兄，谢谢你，”顾怀瑾心里说没有一点触动，肯定是假的，只是，这份感动不足以让他接纳宋祁。 顾怀瑾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怀瑾，再见！” “嗯，再见。” 顾怀瑾笑了笑。 宋祁伸手，抱住顾怀瑾的肩膀，闭了闭眼睛，然后迅速放开他，“保重。” 他转身离开。 黑色的风衣，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萧条。 顾怀瑾也有点闷闷不乐。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短信从手机信息框里弹出来。 秦湛：顾怀瑾，把我从微信黑名单放出来 秦湛：我看到你和宋祁在门口抱着，我都没抱你 顾怀瑾：“……” 顾怀瑾心里那一点点伤感立刻没了。 他头疼的想，怎么把秦湛请走。 面对秦湛，他是有几分控制不住的矫情，但是秦湛现在追过来，他心里那点不痛快又转变成了不耐烦。 他是真的不想秦湛陪着。 很想一棍子打懵了直接拉走，要不还是直接卖了得了。 可不可刑啊。 秦湛发完消息，一脸期待的等着顾怀瑾的消息。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零点以后，顾怀瑾还没走回他。 秦湛心酸的放下手机，认命。 他还想多骚扰几句，又害怕顾怀瑾把他电话也拉黑。 这还是上次奶奶生病，借着奶奶的光，秦湛的手机号才从黑名单出来。 第62章 他已经要死了，何必再去纠结到底是真是假，全部拒绝就是 秦湛等了一晚上，终于确认，顾怀瑾不会搭理他。 好吧。 不理就不理吧。 起码没有拉黑。 他睡不着，早早起来，去楼下买了早餐。 给每个人都买了。 秦湛看着时间买的，他刚买回来，顾怀瑾就起床了，秦湛将早餐递进来。 陈臻和导游过来把早餐拿走。 陈臻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事不能掺和。 两人走后，桌子上还多余出来一份早餐，秦湛状似不在乎的问道，“宋祁呢？” 顾怀瑾无语，“走了，去高铁站了。” “真的？”秦湛瞬间开心了。 顾怀瑾看着他，“一会儿你也回去吧。” 秦湛开心的表情僵硬在脸上，“顾怀瑾，我不同意。” “我管你同不同意。”接受了他的早餐，并不代表接受他这个人。 “为什么？”秦湛觉得手里的包子都没办法继续吃了，他道，“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顾怀瑾很烦躁。 这样无意义的对话，他和秦湛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顾怀瑾闭了闭眼睛，叹口气，“秦湛，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 “不能，”秦湛捂住耳朵，“除非你跟我回去接受治疗。” “秦湛，我就剩下这几天了，你让我开心点吧。”顾怀瑾看着他，他知道，秦湛能听见他说的话，“你知道我的性格，你强迫我，只能两败俱伤。” “顾怀瑾，你要去死，你他妈要去死，你让我成全你？”秦湛只说了几句，眼眶就红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顾怀瑾也不想死。 他得病了。 他必死无疑。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得什么白血病。 他觉得这该死的命运，简直混蛋到了极点。 “秦湛，你知道的，这个病很难治好，我不想最后的时光，还要死在病床上。” “我不想绝望的躺在病床上，每天煎熬，最后像个废物一样，躺在病床上，一点点失去生活的能力。” “不试试怎么知道？”秦湛眼眶红的厉害，他低着头：“顾怀瑾，不要死，好不好？” “怎么可能治不好，我这么有钱，我可以救你的，你跟我回去，团队已经在等着了，你别放弃，好不好？” “你跟我回去，我们想办法治疗。” “骨髓移植的成功率很高，你和顾明朗是亲兄弟，成功率一定会更高，”秦湛说完，又害怕顾怀瑾突然暴怒，“如果你不愿意使用顾明朗的骨髓，我们在骨髓库里找，一定可以等到合适的骨髓，好不好？” 顾怀瑾摇头，“治不好了，你回去吧秦湛。” “怎么会治不好？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治不好？”秦湛站起来，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无助的说道，“不是治不好，是你自己不愿意治。” “是你，是你自己觉得自己治不好了！”秦湛问道，“为什么不能试一试？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每天都有新的病被攻克，你凭什么说自己治不好？” “你就是不愿意相信，”秦湛咬着牙，“你不愿意相信自己能好，你害怕失望。” “你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秦湛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是他的伤害，才让他这样，“你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宁愿认为我在同情你，你推开我。” “顾怀瑾，你要推开我一个人去死，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让我怎么一个人活下去？”秦湛抓住顾怀瑾的手，说道，“你不能这么残忍，我们从出生起就在一起了，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顾怀瑾看着他眼前的脑袋。 他心里有些被秦湛戳破的恼羞成怒，有些烦躁，却又有些平静。 他知道，秦湛说得对。 他就是胆小鬼，就是害怕，就是不相信。 他谁也不相信。 这样，就不会再被谁辜负。 他已经要死了，何必再去纠结到底是真是假，全部拒绝就是了。 顾怀瑾伸手，摸了摸秦湛的头发。 他眼神有些迷茫，不知目的的看向窗口，“秦湛，你回去吧。”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我回去？”秦湛紧紧抓着他的手，“顾怀瑾，你的心呢？” “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顾怀瑾叹口气。 “秦湛，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不想接受治疗了，我不能接受自己最后像个残废一样躺在医院，更不想再因为谁去怎么样。” “你就当我自私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顾怀瑾！”秦湛咬牙切齿，他恨不得把顾怀瑾扛起来，直接扛到医院，“你别逼我强迫你。” 顾怀瑾笑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很认真的看着秦湛，“秦湛，我们不要纠缠了。” 秦湛脸色变了又变，眼眶一片湿润：“你不能不要我，不能这么对我。” 顾怀瑾替他擦了擦眼泪。 这是为他流的眼泪？ 顾怀瑾看着自己湿润的手指，“你知道的，你无法强迫我，我如果想躲你，我有一百种方法直接消失。” “阿湛，我只剩下几个月时间了，你让我好好的吧，我们不要再这样无意义的拉扯了。” 秦湛脸色煞白。 他知道，顾怀瑾说的是真的。 “顾怀瑾，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爱你，不能没有你，你不要放弃，好不好？怀瑾，好不好？求你了！” 秦湛死死抓着顾怀瑾的双手。 顾怀瑾摇摇头，“不了，阿湛，其实情情爱爱都不重要了，时间也会抹平一切，你会忘记我的。” 秦湛摇头。 “阿湛，回去吧，我不想最后的时间，还要东躲西藏，你也不想我彻底消失吧？” 顾怀瑾打定了主意。 他不想再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计划和目的。 “让我跟着你也不行吗？”秦湛从未这样听话。 他似乎被顾怀瑾说的彻底消失吓到了，他知道，顾怀瑾有这个能力。 只是，他一直不相信，顾怀瑾会离开他而已。 “怀瑾，你不能抛弃我！”秦湛已经哽咽。 “不了，剩下的路，我要一个人走。”顾怀瑾很认真很固执道，“不要再企图强迫我，好不好？” “回去好好养伤，好好休息，别像我一样，得了不治之症。” 第63章 顾怀瑾，我答应你，不出现在你面前 宋祁拉着行李箱离开。 他站在高铁站，最后望向东北方向，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想起昨天晚上的烟花，想起青年眼底细碎的光，以及在转身时，发现身边不是“那个人”眼底的失望，像是璀璨的烟火瞬间被扑灭。 宋祁不甘心的攥紧拳头。 但是他无能为力。 顾怀瑾这样的人，内核强大，他其实并不需要同情和陪伴。 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更无法走进他的心里。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能让顾怀瑾低头，那一定是秦湛。 真嫉妒他们的感情啊。 但是不甘心又如何。 宋祁坐在车上，看着车子一点点离开，最终还是认输了。 他吩咐助理：把跟着怀瑾的人，都撤了吧！ 助理：全都撤了吗 宋祁：撤了吧，不需要了 他原本是担心顾怀瑾的身体，担心他出什么意外，才让人跟着。 但是，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他关心了。 助理：好的，宋总 又过了一会儿，宋祁咬咬牙：还是跟着吧 助理：…… 宋祁：留一两个，离远点，别让他发现 宋祁：万一出事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助理：……是 宋祁低头看着手机。 万一秦湛不靠谱呢？ 万一他哪天真的出事了，昏倒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办？ 万一，他真的就这样，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悄离开，怎么办？ 只要确定秦湛靠谱，他就让自己的人撤了。 宋祁闭上眼睛。 昨晚几乎一夜未眠，脑子有点涨涨的疼。 顾怀瑾，一定要活着回到A市。 宋祁踏上回A市的高铁后，顾怀瑾才醒来。 他早上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心情不错。 一醒来，就看到秦湛提着早餐鬼鬼祟祟进来。 两人鸡同鸭讲说了一早上，谁也没有说服谁。 秦湛捂住耳朵，“你不是不治之症，你是不想治疗，天塌下来，你也是消极对待病情。” “顾怀瑾，你休想抛下我一个人，自己偷偷去死，我不同意。” “你小心我撅你的坟。” 顾怀瑾：“……” 顾怀瑾望天，“我没有不想治疗，几万块钱的特效药，我也在吃，我会定期到医院去检查，我只是不想待在医院里。” “我不信，那你让我陪你，我陪你去医院，陪你旅游，我亲自盯着你。”秦湛抱住顾怀瑾的腰，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怀瑾，我们从未分开。” “我们两个月前就分开了，”顾怀瑾推开他：“秦湛，你别浪费我时间了。” 顾怀瑾感受着身后的温度。 很暖。 他咬牙道，“你如果想要我多活几天，你就离我远点吧，你影响到我的心情了。” “回去吧，回去好好生活，照顾好爷爷奶奶，照顾好乐乐。” “顾怀瑾，你什么意思？”秦湛脑袋贴着顾怀瑾的脖子，他不敢相信，声音都在颤抖，“我的存在已经让你这么厌恶了吗？” “你不用担心我，别对我的病有什么责任感，和你无关。”顾怀瑾很平静。 他也很无奈。 明明他这三年都和秦湛生活在一起，他们差不多的工作节奏，差不多的生活节奏，为什么，他就得了病呢？ 命运，真不公平啊。 再想想，他得病要死了，顾明朗却留学回来，金灿灿的接替公司。 更不公平了。 不能想，不能想，想想就生气。 得认命。 其实，秦湛很害怕顾怀瑾这样说话。 他更希望他责怪他，骂他，和他吵架，起码代表他心里有波澜。 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心等死一样，让他惶恐。 “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定时去医院检查，让自己争取多活一点日子。” “秦湛，回去吧，最后的日子，让我安静点吧。” “你真的这样想吗？”秦湛似乎真的哭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存在会成为顾怀瑾的累赘，会让他觉得麻烦。 他不相信，顾怀瑾这么残忍。 顾怀瑾被秦湛的泪水灼烧的难受。 他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秦湛抱的很紧。 “嗯，”顾怀瑾承认道，“看到你，就会想起A市发生的一切，就会很难受。” “秦湛，我不想人生最后的日子里还在每天回想过去那些不太开心的事情，还在和你，和过去纠缠。” “我们就此别过吧。” 秦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静静的抱着顾怀瑾，“让我再抱一会儿。” 顾怀瑾没有挣扎。 他觉得，秦湛会听得进去。 秦湛没有再继续说话。 他静静的从后背抱着顾怀瑾，看着他，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 瘦了好多啊。 秦湛心疼的想。 瘦的这么硌人。 他的心都要被他硌成好几块了。 许久，秦湛才问道，“我只陪着也不行吗？” 顾怀瑾摇摇头。 “如果我不听，你会怎么样？”秦湛问道。 “阿湛，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会让你再也找不到，直到再也不需要躲避的那一天。” “我会死都不安稳。” “你这个人，”秦湛咬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却又舍不得一口咬下去，他恨恨的问道，“怎么这么倔强，这么狠心。” “顾怀瑾，你只有一根筋吗？” “你一定要这样为难自己吗？” 秦湛清楚，顾怀瑾说的是真的，他不是威胁他。 当初，他说，顾正华夫妇让他不舒服，他也不会让他们舒服，这一闹，他们再也没有好好相处过。 他这个人，有时候有些倔强，有些极端。 没有人可以让他妥协，改变。 顾怀瑾低下头，露出脖颈。 这么好看的脖子，却挂着这么倔的脑袋。 秦湛愤愤的想咬两口。 顾怀瑾没有说话。 有时候，他也在想，他为什么这么固执，一定要推开秦湛。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或许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结，秦湛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选择放下他，所以，他也不要他了，他也不要回头，不要低头。 或许是，他要死了，他不想秦湛看到他虚弱和丑陋的一面，不想让秦湛记住他的无助和懦弱的一面。 也或许是，他不想把秦湛拖下来，让他和他一起承担这份痛苦。 其实，想不通也不重要了。 他不想秦湛陪着。 他要自己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顾怀瑾小声道：“秦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一直到你死吗？”秦湛问道，他终于说出这个字。 “嗯。” 秦湛没有再回答。 他紧紧的抱着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怀瑾终于听到秦湛说，“顾怀瑾，你赢了。” “我答应你。” “答应你，不出现在你面前。” 第64章 我答应过不出现在他面前，又没答应回A市 “你也答应我，过好每一天，听医生话。” “嗯。”顾怀瑾点头。 “有合适的骨髓，要积极接受治疗。” 顾怀瑾沉默了一会儿，道，“嗯。” 他觉得自己不会运气这么好，遇到合适的骨髓。 他从小就点背。 不然，怎么总是被抛弃。 秦湛走到顾怀瑾面前，伸手，捧着他的脸，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他眼眶红的厉害，声音也像是被什么压着，沉的厉害。 “顾怀瑾，可以接吻吗？” 顾怀瑾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湛一口咬住他的嘴唇，然后将人按倒在床上。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顾怀瑾手攥紧又放开。 他放纵自己闭上眼睛。 这是他们从分开后，第一次接吻。 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秦湛小心翼翼的，珍重的，亲吻着他最珍贵的宝贝。 许久，他才放过他。 秦湛抱住他，“顾怀瑾，我答应你了，再也不出现。” “好。” 顾怀瑾的声音也一样哑的厉害。 他的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也有几分解脱的轻松。 他们两人，本该如此。 这样便是最好的。 “送我去车站吧，好不好？”秦湛问道。 他这般示弱，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最后一次期待主人的摸摸。 顾怀瑾心一软，“好。” “我可以买最后一班车吗？”秦湛卑微的问道。 顾怀瑾：“……” 顾怀突然想到昨天没有成功走的宋祁。 他一下子从美色中清醒过来，“早点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秦湛愤愤的咬住他的手指，“你个狠心的家伙。” 顾怀瑾笑了。 秦湛这个样子，太像一只大狗了。 他任由他抓着他的手，心想，如果有下辈子，他还是愿意认识秦湛的。 也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缘分了。 他死的这么早，他要长命百岁，下辈子他们二人之间岂不是将会有四五十年的年龄差。 要秦湛叫他爷爷，似乎也不错。 顾怀瑾被自己逗笑了。 秦湛气的瞪圆眼睛，“你笑什么？” 他要离开了，这么开心？ 顾怀瑾没有告诉他，他问道，“车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秦湛闷闷道。 “几点的？” “下午三点，可以吗？”秦湛愤愤问道，“不是最后一趟。” 他决定不再惹顾怀瑾生气，反正小事一桩，听他的就是了。 “好。” 两人好像一下子把话说开了，也不再争锋相对。 顾怀瑾还有几分珍惜现在的安静。 秦湛拉住他的手，“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怀瑾看他。 秦湛可怜兮兮道，“你以后都不准备再见我了，走一走都不行吗？” 顾怀瑾：“……” “真狠心，我们认识二十几年，小时候，你把狗的粑粑粘在雪糕棍上让我吃的照片，我还存着呢，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秦湛这样子说，顾怀瑾也想起来了。 他就开始生气。 他竟然有脸跟他翻旧账。 “那只狗不是你抱回来的吗？我让你别把他抱在我床上，你非要，你怎么不抱在自己床上，让他拉你床上？” “那你也不能骗我，那是巧克力，我差点就一口吃了，要不是顾爷爷说要拍照。” “那是你活该，反正你最后不也没吃。” “那你糊我一脸。” “你拉我一床。” 秦湛：“……” 有嘴说不清楚，明明是狗拉的。 而且，后来那狗还是被顾怀瑾抱去养了，因为秦奶奶狗毛过敏，不能养秦家。 小狗早就离开人类星球了。 秦湛笑了笑，随即心里一阵心酸。 他们之间有太多事，成长的每个时间段，几乎都有对方的存在。 现在，顾怀瑾竟然要彻底和他分割。 像是在切割他的心一样难受。 中午，高助理把饭菜买回来的时候，还在震惊，这俩祖宗和好了？ 这氛围也太好了，竟然没有吵架？ 秦总不愧是秦总。 高助理心里悄悄竖起大拇指。 两人吃了饭，秦湛依依不舍被顾怀瑾送到高铁站。 高助理目瞪口呆。 没和好啊，彻底闹掰了啊？ 秦总都要离开了？ 他还以为，秦总哄好顾总了呢！ 完了，回去又要扣工资了。 打工人大冤种。 大冤种高助理和秦总一起进了站。 顾怀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终于把大神们都送走了。 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同样也有点空。 不过也不重要。 顾怀瑾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他从路边下来，陈臻在路口处等着。 他看到顾先生明显有点失落，小声的问道，“秦先生走了吗？” “嗯。”顾怀瑾点点头，“走吧，回酒店吧。” “好。” 陈臻还是没忍住问道，“顾先生，真的要让秦先生离开吗？” “嗯？”顾怀瑾抬眼。 “我觉得，秦先生心里有您。”陈臻小声道，“您别误会，我不是为秦先生说话，我只是……” 小陈挠挠自己的脑袋，“我只是害怕您后悔。” 秦先生心里有顾先生，顾先生心里也有秦先生，他看得出来。 顾怀瑾看着小孩子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谢谢你，小陈。”顾怀瑾道，“你放心，我没事，我不会后悔。” 陈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您心里舒坦最重要，我就是随口说说。” “没关系，我知道。”顾怀瑾道，“我们回酒店吧，今天再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早出发。” “好。” “晚上可以去附近夜市逛逛。” “好嘞，” 两人回到酒店。 房间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顾怀瑾叹口气。 他摸摸自己的嘴唇。 秦湛这家伙，又乱他道心。 他看着手机微信里从黑名单拉出来的某人。 某人给他发了上了高铁的照片。 顾怀瑾：“……” 他默默点了免打扰。 他答应把他拉出黑名单，可没答应让他天天来骚扰他。 世界重新归于平静。 而在高铁站。 秦湛和高助理一起检票进了站。 两人找到座位坐下。 秦湛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他甚至心里还不错的样子，跃跃欲试。 高助理小声试探着问道，“秦总，我们真的要回A市了吗？” “您和顾总，彻底闹掰了？” 秦湛看着他，笑了，“彻底闹掰？不可能，顾怀瑾他休想。” 高助理：“……” 秦湛理直气壮道，“不是我们回A市，是你自己回。” “小伙子，公司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年终给你好好翻一翻。” 高助理：“……” 秦湛看到自己发过去的照片，久久没有收到回复。 果然是顾怀瑾，狠心的嘞。 秦湛站起来，拍拍屁股，“我答应过不出现在他面前，又没答应回A市。” 他从车上下去。 高助理：“……6！” 第65章 蒋兰女士 此刻，在A市。 顾明朗到机场去接蒋兰女士。 蒋兰女士是一位精致优雅的女士，是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舞蹈家。 她正在在巴黎看展，得到消息，便定了最早的航班回国。 顾明朗在机场看到蒋兰的时候，她看起来有几分疲惫，披肩随意的挂在胳膊上。 “妈！” 人群中，顾明朗一眼便看到亲妈，朝她招手。 蒋兰快速走过来。 顾明朗接过蒋兰的行李箱，两人往停车场走。 蒋兰带着墨镜，墨镜下两个黑眼圈，不好看，丢人。 她犹豫着问道，“那个……怎么样？” 顾明朗看着她，“妈，什么怎么样？” 蒋兰：“……” 明知故问。 蒋兰道，“我问你顾怀瑾怎么样？” 顾明朗摇摇头，“不太好，急性隋系M2型，发现的时候已经晚期，可能就几个月了。” 蒋兰的脚步顿了顿，才问道。“他在哪个医院？” 顾明朗摇摇头，“他不准备接受治疗，现在人并不在A市。” 蒋兰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抬头，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疲惫的眸子，“你说什么？” 顾明朗无奈。 他并不知道父母和顾怀瑾之间的事情，他甚至五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 他曾经企图去询问，被顾正华骂了一顿。 那时候，他和顾怀瑾关系也不太好，也不能跑去找顾怀瑾问，那不是找打嘛。 “他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治疗，这么严重吗？怎么会这么严重？”蒋兰的声音颤抖着，“我看别人白血病都可以治疗成功。” “妈，”顾明朗看着蒋兰，“他不愿意接受治疗。” 虽然顾明朗不知道为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顾怀瑾就像一株野蛮生长的草，生命力格外旺盛。 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直接放弃治疗。 毕竟，他们二人之间实在谈不上，对彼此有了解。 再想想顾怀瑾的脾气，他觉得他八成是不想让自己太狼狈，被人看到。 毕竟，他那么骄傲。 蒋兰的身形晃了晃。 她想起刚出生的顾怀瑾，小小一只，有点黑，又有点红。 他在她肚子里待了八个月，折磨了她八个月。 顾明朗及时伸手，扶住蒋兰，“妈，先回家吧。” 母子俩回到家。 家里没人，顾明朗问道，“阿姨，我爸呢，还没回家？” “顾董早上出去，还没回来。” 顾明朗将人扶着坐在沙发上，他将蒋兰的行李提到楼上卧室里。 蒋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平坦，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 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 在顾明朗的记忆中，美丽和优雅，几乎就是她的代名词，但是随之而来的，也是他童年记忆中的严苛要求。 她要求他，时刻保持优雅，保持体面。 顾明朗正回忆着小时候在国外的一些事情，顾正华回来了。 几天而已，顾正华整个人看上去也憔悴了不少。 他们这个家，以前似乎并没有顾怀瑾的参与，但是，他得病了，这个家却又因为他，变得紧张又焦急。 顾明朗站在二楼，看着楼底下。 顾正华回来的第一时间，便看到沙发上的妻子。 她眼眶通红，泪流满面。 顾正华伸手，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别哭，没事，一切有我呢。” 夫妻俩紧紧抱在一起。 “正华，他是我生的，他……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 “他，他会死吗？” “他不可以死，他是我生的，我不同意。” 蒋兰一边哭，一边道。 顾正华抱紧她。 做骨髓移植，是唯一可以治疗的方法。 他人现在还在大西北吹沙子。 顾正华叹口气。 从发现他生病，到现在，不过才几天而已，顾正华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久。 “他在哪儿，我去把他找回来，”蒋兰突然站起来，“我们去把他找回来。” 她好像是第一次，因为顾怀瑾失态。 顾明朗从楼上下来。 “大哥他在西北，秦湛跟着，”顾明朗道：“别担心，秦湛不会让大哥出事的。” 顾明朗看着顾正华和蒋兰，他很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和顾怀瑾关系这么僵硬？ 他不能说这样的话，他觉得，顾怀瑾可能并不想见顾正华和蒋兰，当然，也不想见他。 与其去打扰他，不如私下做配型，偷偷去捐赠骨髓，别让他知道。 “他不去医院吗？他……” 顾明朗：“最终还是要骨髓移植，现在，找到合适的骨髓才是最重要的，等合适的骨髓需要时间，亲属做配型也需要时间，我昨天才去医院抽了血，不如让他先在外边转转，心情好点。” “他有在吃特效药。” “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蒋兰怔怔的问道。 她对顾怀瑾的记忆，并不完整。 这些年，虽然同在A市，但是，只要碰面，他们总是针锋相对，关系并不好。 蒋兰并不喜欢这个儿子。 他是意外怀孕而来。 刚怀孕的时候，她也曾经期待过他的降临。 但是，他们完全无法和谐相处。 怀他八个月，她痛苦了八个月，焦虑了八个月，呕吐，长胖，掉头发，妊娠纹。 甚至因为他，她错过了去北京演出的机会。 她一度觉得，他在毁了她，毁了她的事业。 他像毒瘤一样，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让她越来越狼狈，可偏偏因为她的身体问题，无法打掉这个孩子。 蒋兰像是陷入回忆。 她又想起那段痛苦的经历。 每一天，她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甚至一度无法直视他。 所以，她选择了抛下他，躲得远远的。 她有时候也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但是，她真的无法和他好好相处。 可她是一个母亲，他也是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的。 她从未想过，他会年纪轻轻就去世。 “阿兰，没事的，一切有我，你别担心。”顾正华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解救出来。 “我也去做配型，医生怎么说，有要求吗？我这个年纪可以吗？”蒋兰擦了擦眼泪，问道。 第66章 戈壁滩与星空 “阿兰，”顾正华让她冷静下来，“医生建议最好是亲兄弟姐妹，或者男性亲属。” “那万一，我和他最匹配呢？”蒋兰站起来，“他一直贯会折腾我。” “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他了。” 蒋兰咬牙道。 顾正华看着嘴硬的妻子，“好，明天让我陪你去。” 此刻，顾怀瑾并不知道A市的事情。 他们的车子往传说中的玉门关而去。 车子要穿过一片无人区。 沿途全是戈壁滩和荒漠，好像没有尽头。 顾怀瑾坐在窗边，看着外边的风景。 荒凉而壮观。 只是，阳光有些毒辣。 从车子上下来，他们一行三人，感觉像是在被炙烤。 顾怀瑾咳嗽了几声。 他嘴巴干的厉害，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景区人很少。 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一行人转了一上午，才回到车里。 一回来，顾怀瑾就一阵耳鸣。 他坐在车上，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得这个病，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会出现什么症状。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耳鸣。 感觉耳朵里好像有一根射线，直戳他的脑门。 陈臻紧紧抓住顾怀瑾的手，让他攥着自己的手，免得伤害到自己。 吃了药，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几乎穿透脑袋的疼，终于一点点消失。 顾怀瑾浑身是汗。 他靠在车子的靠背上，微微闭上眼睛。 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 他会死。 这个病的死亡率很高。 顾怀瑾舍不得睡觉，他看着窗外，想要把这个世界刻在脑子里。 车子再次穿过无人区。 顾怀瑾突然道，“停车。” 他想下去走一走。 车门打开，陈臻扶着顾怀瑾下车。 太阳灼烤在地上，黄土地像是被烤焦了一样，顾怀瑾走了几步，硬邦邦的土。 少量植物倔强的从硬土中拔地而出。 干枯，缺水，好像下一秒就要枯死了，却依旧倔强的坚持着。 顾怀瑾走了几步，坐在地上。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荒漠的硬土。 陈臻也在旁边坐下，他看着一望无际的荒漠，看着顾怀瑾有些迷茫的眼神，“顾先生，您在想什么呢？” 顾怀瑾眼神随意看向一株枯草，“唔，我在想，屁股真烫！” 陈臻：“……” 司机：“……” 导游：“……” “能去湿气。”陈臻道。 “也是，那再多坐一会儿。” 陈臻：“……” 他见过很多崩溃的病人，顾先生却好像很坦然就接受了这件事。 他心态很好。 悲观，却又乐观。 陈臻看得有些心疼。 他更希望顾先生能够接受治疗，现代医学发达，白血病并非不治之症。 只是…… 骨髓移植只是第一步。 也确实折磨人。 何况他并不是顾先生的什么人。顾先生也早早提醒过他。 风从荒漠的另一边吹过来。 路上除了他们，还有几辆车子。 这边穿越无人区的人，还挺多的。 他们甚至还遇到了一个徒步小队。 他们几个在这吹了一会儿风，顾怀瑾被吹了一身沙土，他终于心满意足了，站起来拍拍裤子，“走吧。” 他刚刚只是身体不舒服，想出来吹吹风透口气。 西北的风很舒服，很干爽，很凉快。 和城里的风完全不一样。 回到车上，顾怀瑾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生病了也是有点好处的，身体感觉到太累了，随时就宕机休息。 车子继续前行。 顾怀瑾睡了三个多小时。 他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今晚，他们准备停在无人区看星空。 上次在敦煌没看到星空，这一次，导游说戈壁滩上可以看星空。 既然如此，来都来了。 吃了饭，顾怀瑾又包着被子睡了一觉。 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看星空。 车子在某个野生的观赏点停下。 晚上十一点多。 夜间的风呜呜的吹，像是狼嚎一般，放眼望去，全是漆黑一片，旁边还有同行，让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变得没那么恐怖。 顾怀瑾从车子上下来。 很冷。 顾怀瑾想过星空和美，却没想到会这般震撼。 肉眼可以看见的璀璨星河，从地平线一直延伸到苍穹。 绮丽又梦幻。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的运气很好。 太美了。 顾怀瑾伸手，想要触摸星空，他看到银河在他指尖穿过。 闭上眼睛，是烈烈的风。 睁开眼睛，是绚烂的星河。 星星在一闪一闪。 陈臻站在顾怀瑾旁边，像一只没有见识的土狗，“顾先生，太漂亮了。” “我真的是太幸运了，遇到您，才能欣赏到这么漂亮的风景。” 他说完，又好像觉得自己说的不恰当，赶忙补充道，“不过其实我还是希望没有跟您相识来着。” 顾怀瑾笑了笑：“没事。” 如果不是生病，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欣赏到这般美景。 只是……他的风景无人分享。 顾怀瑾下意识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却没想到，越克制，越忍不住想…… 顾怀瑾叹口气。 他又觉得，其实这件事，主要是自己要想开。 他拿起手机，记录下这美丽的夜空，将它发到平台上。 他曾经来过。 他可以留下痕迹。 这同样是分享。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后，顾怀瑾准备回去休息。 一个女生突然走过来，“先生你好，送你一枝花吧，相逢就是缘分。” 顾怀瑾抬眼望去。 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和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手中捧着一大簇玫瑰花。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分享喜悦。” 怪不得刚刚那边听到有人在尖叫。 很多人都拿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 顾怀瑾伸手接过来，“谢谢，真漂亮，祝你们白头偕老。” 小姑娘羞涩但坦荡的笑了笑，“谢谢您。” 小伙子也跟着道：“谢谢您的祝福。” 两人很快离开。 真幸福啊。 年轻真好。 顾怀瑾看着他们的背影。 哎，吃了一肚子狗粮，大半夜的，把人给吃饱了。 他拿着玫瑰回到车里，找了一个水瓶子，将花插进去。 整个空间都好像被这株玫瑰渲染了。 当初怎么没想到买几株绿植带上，让人看着心情就好了。 明天回了市里买。 第67章 脐带血 回到市区。 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去花鸟鱼虫市场，买了两盆绿萝。 本来想买两盆花，又想了一下，估计养不活，就买了好活的绿萝。 绿色的生命装点在车子里。 顾怀瑾突然想到小时候学的一篇文章，说有一个将死之人，窗外有一棵树，每天看着那棵枝繁叶茂的树，重新活了下去。 顾怀瑾笑了，他笑着拨弄绿萝的叶子。 不知道这绿油油的小东西，能不能把他的癌细胞吓跑。 车子继续西行。 顾怀瑾不太想去人多的景点，就在路上把好多计划中的目的地都删除了。 原本既定的路线变成了随心游。 导游是有充足户外经验的金牌导游，顾怀瑾钱给的到位，这点倒也不太担心。 反正他的钱，死前是花不完了。 到时候便宜了老顾，他得气的天天去他梦里找他。 车子在路上行驶。 地广人稀，道路很宽，每一个地方都是不同的风景。 顾怀瑾坐在车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机上的信息。 这几天，顾正华夫妇给他发的消息，比以往三年的加起来还要多。 没意思。 顾怀瑾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点开他们的消息，随意看了几条。 顾正华不是在问他人在哪里，就是在指责他为什么不回来。 中间夹杂着几条蒋兰的询问。 顾怀瑾起初还看一看他们的消息，后来看都懒得看了。 他随意打开游戏，消磨时间。 或许是人之将死，顾怀瑾连脑子都懒得动一下，他玩水果消消乐，都有点力不从心，随意划拉。 好不容易升上去的等级，都掉下来了。 他们的下一站，是新疆吐鲁番。 一座可能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都不曾去过的地方。 西游记中的火焰山就在这个地方。 听说很热。 顾怀瑾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受得住。 他已经在琢磨，要不要买一个轮椅。 医生说过，急性白血病如果不立刻接受治疗，可能也就三到六个月时间。 顾怀瑾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弱。 他可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真不甘心啊。 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 不曾走出来之前，从来没想过，外面的世界这么漂亮。 西北的广阔，比他想象的更加壮观。 他的心也跟着开阔起来，像是跟着西北自由的风，在广袤的天地间，肆意的跳跃。 如果可以，他还想去看看草原，看看雪山，看看祖国的最西边。 顾怀瑾看着窗外连绵不断山，和巨大的风车风力发电机。 云层像是压在山脚下，肉眼可见。 太漂亮了。 太阳快落山了，阳光穿过云层，压在山头上。 他拿着手机，一点点记录下来。 这几天，顾怀瑾刻意和朋友们保持距离，能在微信上聊几句的，也只有宋祁而已。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病情的朋友。 小乐乐也在可怜兮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顾怀瑾心想，他回不去了。 他低估了这个病。 才离开医院一个周，他就感觉力不从心了。 几万块钱的特效药，似乎也开始变得没有用了，吃多了反而嗜睡，让他变得昏昏沉沉。 罢了。 就这样吧。 走到哪一站，他无法再前进，便在哪里长眠吧。 其实还是有一点想回到A市。 回到爷爷身边。 奶奶早逝，他是爷爷亲手带大的。 他想埋在爷爷身边。 还没来得及买下爷爷旁边的墓地，没来得及选一个称心如意的骨灰盒。 他以为他还有时间。 他以为小半年时间，足够他做完这一切。 他在想，要不要提前回去。 顾怀瑾玩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手机也没意思了。 他放下手机，靠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很美。 但是一直在车上，让他有点恶心和头晕。 也不知道是晕车还是因为病。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此刻，在A市。 顾正华和蒋兰一起去了医院。 天上下着绵绵的小雨，空气有点沉闷。 蒋兰不喜欢顾怀瑾，并不代表她希望他去死。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他们先去血液科抽了血，然后去找顾怀瑾的医生。 和医生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聊回骨髓移植。 蒋兰突然问道，“如果，如果是亲兄弟，脐带血可以互相使用吗？他弟弟，比他小不到点两周岁，当时有存下他的脐带血，可以用吗。” 医生抬起头，看向这对夫妻，惊喜道，“当然可以。” 使用脐带血的成功率更高。 脐带血与同胞兄弟姐妹之间有四分之一的概率全相合，即使半相合，也比成年人的骨髓造血干细胞移植，排斥反应也更小，成功率更高。 只是，二十几年前，竟然就有保存脐带血的意识，实在是幸运。 蒋兰道，“我们回去找一找，当时在国外。” “好。” 这件事说来也是巧合，甚至顾正华已经不记得了。 没想到，蒋兰竟然还记得。 当时，生完顾怀瑾以后，蒋兰严重产后抑郁，顾正华无奈，只能将刚出生的孩子交给父亲，自己带着妻子到国外治病。 却没想到又意外怀上了二胎。 真的是意外，他们竟然在国外买到坏了的套，蒋兰的身体又不允许打胎，只能将孩子生下来。 那段时间，顾正华过的实在是不太好。 大儿子刚出生就被抛下，他也想那个小崽子啊，那是他和妻子第一个孩子，爱的结晶。 只可惜，在妻子心里，结了个胆结石。 顾正华叹口气。 妻子又因为生病，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陪着她看医生，看演出，健身，保养，努力让她恢复到生宝宝之前的状态。 妻子的状态好不容易好转，能够重新踏上舞台。 这个时候，妻子又怀孕了。 她昏倒在舞台上。 为了这事儿，两人差点离婚。 蒋兰一直觉得，是顾正华让她怀上的。 这话说的也没错，但是顾正华真的很委屈，他真的带了，而且，两人来到国外快一年了，就这一次，就……就怀上了。 年轻的时候的顾正华，脑子也不太好使。 他竟然去调查到底为什么。 最后终于破案，是新买的套，他有洞，有好几个小洞洞！！！ 第68章 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衰败的这么迅速 顾正华沉冤得雪，激动的要哭了。 夫妻俩这才没闹掰。 起初，蒋兰也很排斥顾明朗，她害怕这个孩子，更无法面对他。 他让她想起上一次怀孕时候的绝望和无助，更让她想到那个无故被她抛弃的孩子。 让她更加不敢去面对肚子里这个。 还好，肚子里的宝宝，这一次足够听话，足够乖巧，才让蒋兰一天天在感觉到他的存在后，逐渐动了慈母之心。 这个孩子好像上一个孩子的对照组。 他在她的肚子里乖巧，安静，懂事，从不添乱。 不会让她掉头发，不会让她暴饮暴食，更不会让她激素失常，变成一个自己都讨厌的疯婆子。 蒋兰在日复一日中，终于逐渐接受了肚子里的宝宝。 而她的病，竟然也奇迹般的好了。 蒋兰也会想起那个在国内的，被她抛下的孩子。 一开始，她因为怀孕的痛苦，无法直视他，后来，又因为抛下他的愧疚折磨着她，让她不敢去想他。 再后来，时间冲淡了一切。 顾正华忙着在国外学习，做调研，替顾氏打开国际市场，蒋兰则忙着舞蹈事业，忙着照顾足够乖巧的小儿子。 那个在国内的大儿子，便一点点逐渐被遗忘。 直到夫妻俩回国。 他们已经无法和谐相处了。 彼此之间针锋相对，见了面不是争吵就是冷漠。 直到老爷子去世，他们被迫住到一起。 再后来公司出事，顾怀瑾临危上任。 他们之间的争吵才逐渐减少。 父子俩，母子俩，终于可以好好的坐下来说几句话。 顾正华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真对不起大儿子，却又在争吵中，将他那点慈父心掐死。 他们之间，或许真的没有缘分。 他只是借着他们夫妻的肚子出来。 顾怀瑾少年时候，顾正华也曾经试着和顾怀瑾缓和关系，他总是三两句话气死他这个父亲。 他们之间不能说没有感情。 或许，恨也是一种感情。 或许，针锋相对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若不是顾怀瑾突然生病打破这层微妙的平衡，他们彼此之间，还要僵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他们夫妻也不指望和顾怀瑾冰释前嫌，父子相近，母慈子孝，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喜乐。 希望他能活下去。 至于更多，现在去考虑，太早了，也太迟了。 顾正华和蒋兰从医院出来，便订了去美国的机票。 二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顾明朗出生在美国。 因为顾怀瑾出生时候的难产，顾正华心里害怕，在顾明朗出生的时候，为她找了全美最好的医院。 那时候，脐带血这个概念刚刚兴起，美国完成全世界首例脐带血手术，医院鼓励产妇为宝宝储存脐带血。 两人便为顾明朗储存了三十年。 说来，这件事只是兵荒马乱的生产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两人几乎都忘记了。 如果不是顾怀瑾生病。 他们可能一直都不会想起来。 此刻，顾怀瑾一行，已经到达吐鲁番。 真的很热。 顾怀瑾打开车门，下来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晒成木乃伊了。 完全和内地不同的异域风情。 几人很幸运，竟然在当地订到了排行榜上第一的酒店，距离景点近，环境又好。 三个人，刚好有三间房。 因为突然改变行程，他们的时间和路程变得充满意外和惊喜，之前做好的攻略，定好的酒店和门票，全都废掉了。 顾怀瑾也懒得再重新动脑子，一切都随缘吧。 吐鲁番很漂亮，火焰山也很美。 红色的石头和大山。 很奇特的漂亮。 但是太热了，顾怀瑾感觉自己不ok。 他们在景区里转了一个多小时就折回了。 回来的路上，顾怀瑾还在说，可能真的需要轮椅了，没想到，从景区回来后便出意外了。 顾怀瑾发烧了。 刚开始只是有点烧，温度一点点升高，然后再也降不下去。 不过半个小时，他烧的浑身都发烫。 其实之前一直有低烧的状况，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烧不退。 陈臻手忙脚乱的找退烧药。 顾怀瑾烧的有点迷糊。 他吃了药，过了一会儿，温度才一点点降下来。 顾怀瑾咳嗽了几声。 他有气无力的靠在车上，“我没事，别害怕。” 这些可能出现的各种症状，高新四院的医生都曾跟他交代过。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 陈臻吓死了。 他担心顾怀瑾出事了怎么办。 “顾先生，我们去医院吧，只要治好了病，哪里不能去玩？” 顾怀瑾笑了，“可是化疗很苦。” “我怕疼，不想去。” 他裹紧身上的毯子，“我没事，如果哪天，我真的昏迷不醒了，你们就直接把我送到医院就行。” 从火焰山回来的路上，很幸运的没有堵车。 回到酒店，陈臻去拿饭，很快就回来了。 顾怀瑾懒懒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陈臻忙前忙后，心想，他该给陈臻加工资了。 这小孩，忙前忙后，还要担惊受怕。 下午，顾怀瑾也不想出去了。 他窝在酒店的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新疆的每一朵云都很漂亮，他眼前这一朵，像一匹正在腾跃的烈马。 天空蓝的不可思议。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机在一点点流失，身体逐渐变得虚弱。 他没想到，自己衰败的这么迅速。 好像，一场风，一阵雨，就能带走他的性命。 顾怀瑾逐渐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听到有人敲门，随后拧开钥匙进来。 是陈臻回来了。 他像一头小牛崽子，累的呼呼大喘气，肩膀上扛着一个轮椅。 顾怀瑾：“……？？？” “你从哪儿买的？”顾怀瑾坐起来，问道。 陈臻面不红耳不赤，“我问了酒店老板，附近刚好有人二手出。” “顾先生，还没买呢，我拿回来给您看看，如果满意，您想买的话，我去给钱，卖家就在楼下。” 陈臻害怕顾怀瑾不相信，还打开咸鱼，给他看了看。 原价一万三，现价八千，九九新。 倒也不是不行。 顾怀瑾伸手摸了摸轮椅。 行吧，既然遇到了，就买下吧。 第69章 旅途 新轮椅很合适，很舒服。 陈臻去付了钱，把轮椅买下来。 他们出发的时候，陈臻将轮椅放到车上，找了一个合适的角落塞进去。 完美。 出发。 车子继续西行。 笔直柏油路一直通向看不见的远方，公路两边是荒漠和大山。 再远处，白云挂在天边。 顾怀瑾举起手机，拍下这段视频，发在平台上。 他没想到，自己的旅游视频，竟然真的会有人回复，回复的人还不少。 顾怀瑾看着他们评论，认真的回复。 ——对，我们是自驾，很漂亮。 ——我知道啦，我们会去看雪山，谢谢！ ——下一站，可能想去伊犁吧 …… 和评论区的网友互动，顾怀瑾还挺喜欢的。 他一一回复了他们的评论，才放下手机。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您要休息一会儿吗？”陈臻看了看时间，问道。 顾怀瑾摇摇头，“不了。” 到了酒店再休息吧。 酒店已经定好了。 顾怀瑾已经不太操心这些事了，都交给陈臻和导游来决定。 住的好不好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几天就要离开，只要有热水有空调，能洗个澡好好睡觉就行了。 他懒得去考虑这些了。 计划是计划，真的出来玩，计划和实际南辕北辙。 不过也无所谓，这趟旅程，顾怀瑾感觉，是不错的，放松的，惊喜的。 到了地底下，可以好好和老爷子炫耀一番。 陈臻订的酒店还不错。 是一家充满异域风情的酒店，色彩瑰丽，装饰精美。 他很喜欢这样鲜明的颜色，看着心情就好。 在车子上的疲惫也似乎一扫而空。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们出发去赛里木湖，需要开车将近十个小时。 在路上，竟然被一群羊堵住了去路。 顾怀瑾觉得很有意思。 他们甚至还遇到了拦路的骆驼。 怪不得要十个多小时才能过去，路上可爱的“障碍物”也太多了。 他们在赛里木湖待了一天一夜，才重新出发，继续西行。 顾怀瑾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西北的广阔，新疆的地域宽广。 简直太漂亮了。 车子一直在前进。 他们还在路上遇到了真正的徒步者，看起来风吹日晒，饱经风霜，竟然是个零零后。 字里行间，小伙子都是对自己的骄傲和对这段旅途的惊喜。 顾怀瑾看得很羡慕。 他也有点……舍不得死了。 其实，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和小伙子告别以后，顾怀瑾坐在车上，静静的看着窗外。 看了一会儿，他就感觉精神不济，微微闭上了眼睛。 睡着前的最后一秒，他想，他还没想呢，怎么就睡了。 药物的作用，让他总是嗜睡。 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到晚上了。 车子停在一个服务区。 夜空很黑，但是很漂亮。 在这个地方，随处都可以看到漫天的星空。 顾怀瑾打开天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另外几个人都在睡觉。 顾怀瑾一醒来，陈臻就跟着醒了。 他小声问道，“顾先生，您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晚上看您睡得香，没叫醒您。” “下碗面吗？” 顾怀瑾揉揉肚子，“好。” 还真有点饿。 然而，当真的吃饭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恶心，吃不下。 一碗面条，顾怀瑾吃了不到一半，就放在一旁了。 他心里有点排斥，这让他清楚的看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 有点烦。 还有点想吐。 顾怀瑾喝了一口水，穿好衣服，下车，出来透口气。 他们旁边好几辆自驾的车。 顾怀瑾找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地方，坐下。 旁边一辆车里好像是一家三口，窗户没关，动画片的声音传出来。 他看着漆黑的夜空，满天的星辰，一望无际的原野。 好像，天地间只有他是孤身一人。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好像被无限放大。 顾怀瑾忍不住想，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也是这样一片漆黑吗？他要独自走多久才能到达？ 他能……找到爷爷吗？ 他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将身上的衣服搂紧。 有点冷，刺骨的冷。 他坐了一会儿，又觉得太冷了。 他穿的有点薄，克服不了深夜的风。 算了，他还是不适合悲春伤秋，还是乖乖回车里暖和些吧。 顾怀瑾回到车上，将自己包在被子里，舒服了。 白天睡太久，睡不着了。 他干瞪眼看着星空，无奈叹口气。 简直脑子进水了，大半夜下去吹什么冷风，这下好了，彻底清醒了。 手机屏幕亮了亮，顾怀瑾点开微信： ［白血病能治好吗？专家解读，目前的医疗手段是可以的，只要病人积极配合。］ ［点击查看患癌小伙十八年抗癌之路］ ［从诊断出白血病到康复出院，我只用了一个月］ ［癌细胞：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身体的主人］ ［绝症？患癌二十年，我还活着，并且成为一名旅游博主］ …… 顾怀瑾：“……” 神经。 他看着一个陌生小号发过来的，一堆密密麻麻的链接，哭笑不得。 秦湛这家伙挺闲的啊。 应该是知道自己把他屏蔽了，特意用了小号。 这小号，也是好几年前的号了， 当初他们一起申请的。 啥原因，顾怀瑾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他们互相加了好友。 可能是为了打游戏。 好像是为了申请女号，重新注册的微信号。 他的号都不见了。 秦湛竟然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把号扒拉出来了。 秦湛是不是以为，自己不知道这是他的号，装模作样什么也不说，天天给他发一堆链接。 顾怀瑾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他闲的无聊，点开秦湛的大号，不过几天，密密麻麻几百条消息。 顾怀瑾可能是太闲了。 也可能是大半夜，脑子被冷风吹傻了。 他竟然将消息从头翻到尾。 秦湛似乎什么都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一会儿说自己一个人好孤单，一会儿说自己失眠了睡不着，一会儿又说他狠心，不回消息…… 说路上看到的风景，说一只有趣的狗，或者形状奇怪的叶子…… 第70章 车祸 会直白的跟他表白，诉说他的喜欢。 长长的小作文，认真的告诉顾怀瑾，他的喜欢，他的心动。 他说，他早就心动，只是不敢承认，说在一起的那三年，每一天都很快乐，说分开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后悔。 说他的目光，永远都在他身上。 他告诉他，他想陪着他，无论是接受治疗，还是想就这样走完人生最后一段，都行，他不想他们两个人之间有遗憾。 他说，他希望他能够活下来，继续去探索世界，无论是否愿意让他陪着。 像是在写信一样。 他写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时候还拜过堂，不能始乱终弃。 他也写到自己的后悔和心痛，写到自己像个横冲直撞的白痴。 直白又热烈。 他说，想和他在一起，只是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要求他原谅他。 但是他也说，希望他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说他想和他一起探索世界。 顾怀瑾哭笑不得。 他的心态，似乎跟着旅行，也逐渐变得平稳。 顾怀瑾觉得，秦湛似乎也变得平静了。 如果以前，看到这些消息，他会觉得厌烦，会觉得委屈，愤怒。 比起生气秦湛，他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 秦湛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别扭又倔强的人，自尊心强，却又自卑。 他既想要秦湛的喜欢，又不信秦湛真的喜欢他，觉得他都要死了才来说什么狗屁的喜欢。 他觉得秦湛不会喜欢上他。 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施舍，他愤怒自己的病，让他得到怜悯。 他始终过不去的，不过是他自己心里那一关。 但是，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过不去就过不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或许，他这辈子都无法放下心结。 也或许，有一天，他就突然释怀了。 但是现在，他还是不想搭理秦湛。 顾怀瑾放下手机。 他看着夜空，闭上眼睛，叹口气。 算了，不想了，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了。 先放着吧。 时间会洗涤一切。 顾怀瑾闭上眼睛，他以为，看了秦湛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又会失眠，心里已经准备好问候秦湛八百遍了。 却没想到，他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 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下雨的声音惊醒。 下雨了。 这是他们踏上旅途，第一次下雨。 顾怀瑾睡的黏黏糊糊，去洗了个澡，才打开窗户，让空气透进来。 因为下雨，邻居们也同样还没出发。 顾怀瑾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大雨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就停止。 天气阴沉。 黑云从天上压下来，像是要把大地吞噬了。 昨天还阳光明媚，今天就这样阴云密布。 感觉空气有点压抑。 顾怀瑾坐在椅子上，裹着一个毯子，静静的看着外边的雨。 大雨噼里啪啦敲击在车上。 一个小时后，雨并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让人听着心情烦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几辆车子，都不约而同的没有继续前进。 大家都在等着雨停。 顾怀瑾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 他果然倒霉啊。 出来旅游，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还这么倒霉，遇到大暴雨，耽误行程。 哎！ 下场雨下了一天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雨终于停了。 他们便重新出发。 停在这边的车，一辆辆开走。 顾怀瑾他们吃了早饭，在九点多也出发了。 下了雨的路有点不太好走，这一段路有点坑坑洼洼，一上一下。 顾怀瑾胃里那点东西，都被颠出来了。 他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难受。 车子开着开着，又出现了意外。 雾气一点点笼罩在路上，能见度越来越低。 顾怀瑾：“……” 他又倒霉了。 大雾把整段路都笼罩起来，彻底看不见路了。 他们只能跟着前面的车子，打着双闪慢慢开。 也没人告诉他，路这么难走啊。 因为大雾，又差点撞上来来去去的小羊，这也算另一段奇特的经历了。 车子缓慢的前进，顾怀瑾向外望去，盘山公路上，竟然还有积雪。 前面的车子突然停下来。 他们及时停下，只差一点点，就要撞上前面的车子。 然而，后边的车没有停，直直的撞过来。 两辆车就这样追尾了。 路很滑。 由于惯性作用，他们的车子被撞得向前滑出去，还是撞上了前面的车。 几个人被撞的大脑一片空白。 车子不受控制的向下滑。 车里的几个人瞬间都瞪大眼睛。 司机拼命的转动方向盘，想控制车子的方向。 另一辆车向着里边滑去，撞在山上，他们的车子，则向着坡上滑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突然从另一段路上冲出来，和他们的车子相撞在一起。 巨大的冲击力阻止了车子继续下滑，将车卡在巨石之间。 车里的几个人都被撞的昏头转向。 车门被卡住，司机推不开。 那辆黑色越野车车主从车子里跳出来，顾不上额头的血，赶忙冲过来救人。 路上的车子其实不多，因为开的慢，所以才缓慢的挤在一起。 看到出了车祸，大家纷纷打开车门，下车来救人。 有人报了警，交警和救护车正在紧急赶到。 顾怀瑾心想，他果然倒霉啊。 他听见有人在拍车门，有人在叫，然后，他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那人满头是血，珍重的抱起他。 血滴到他的脸上，是热的。 不是幻觉？ 他还活着？ 顾怀瑾努力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彻底失去了知觉。 这边连环车祸，造成十一人受伤。 幸运的是，并未造成死亡。 救护车将人都送到医院。 车里的三个人都不严重，司机右腿骨折了，陈臻护着顾怀瑾，手臂骨折，另一位导游几乎只受了一点轻伤，还算幸运。 顾怀瑾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布局，床边有人守着。 看到顾怀瑾醒来，立刻按下电话铃声。 顾怀瑾动了动手指。 他努力的看向旁边的人。 不是秦湛。 秦湛呢？ 秦湛！ 顾明朗仔细贴耳朵，才听到顾怀瑾在说什么。 他轻轻的按住他激动的身体，“秦湛没事，别担心，别激动。” 第71章 他还没死，就社死了 医生离开后，顾明朗看顾怀瑾想起身，稍微抬高一点床头。 兄弟俩面面相觑，有点尴尬。 顾明朗干巴的问道，“这个高度怎么样？” 顾怀瑾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嘶哑，“还行，谢了啊！” “没事，”顾明朗解释道，“你发烧了，引发了肺炎，昏迷了好几天。” 顾怀瑾手上还挂着液体。 他就着顾明朗的手，喝了几口水，才感觉自己嗓子能呼吸了。 人嘛，该低头的时候，就该乖乖低头，不然丢脸又受罪。 顾怀瑾缓解了嗓子的干涩，“谢了！” 顾明朗：“客气！” 一阵客气后的沉默。 顾怀瑾抬头问道，“他们几个呢？和我一起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你知道吗？那天车祸，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三天，”顾明朗道，“除了你，都不严重，骨折了两个，还有一个轻微擦伤。” “你放心，都安抚好了。” 顾怀瑾：“……”骨折还不严重吗？ 顾明朗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两人都是轻微骨折，养两个月就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倒是你，受伤导致发烧，引发肺炎，接下来恐怕得在医院待一段时间了。” 顾怀瑾抬头望着天花板，半晌，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很虚弱了，也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从医院活着出去。 顾怀瑾不说话，顾明朗也没有再说。 顾怀瑾躺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有点力气了，才慢吞吞坐起来。 他吃了点粥，吃的食欲大开， 又吃了半碗西红柿鸡蛋面。 半晌，顾怀瑾才问道，“秦湛怎么样？” 说起这个，顾明朗就不困了，他抬眸，看着顾怀瑾面色不错，情绪稳定，道，“在隔壁病房昏着呢！” “他，他很严重？”顾怀瑾急切的问道，呛了一下，咳了几声。 “没事，几天没睡，一下子绷不住了才昏迷，睡醒了就没事了。”顾明朗看着他攥紧的手背，给他顺顺背，道，“那几个人也不是我安排的，是秦总安排好的。” “哦。”顾怀瑾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微微闭上眼睛，脑袋突突的疼。 当时的场景已经不太能清晰的回忆出来了。 他只记得车子开始后退，然后侧翻，天旋地转…… 身体不知道哪一块被撞到，他昏昏沉沉，脑子一片空白，心跳仿佛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他本能的，迫切的想要求助，想要祈祷，想要挣脱，想要……活下去。 原来，他不想死。 顾怀瑾拼命让自己不要昏睡。 或许，他心里也清楚，自己一旦闭上眼睛，很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然后，在他濒死之际，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的身体骤然感觉如释重负，彻底失去知觉。 “那天的车祸，严重吗？”顾怀瑾问道，“我记得好几辆车撞在了一起。” 两人难得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话。 顾明朗看了他几眼，脸上却露出几分看热闹的表情，“车祸不严重，没有重伤和死亡，已经在走保险了，不过，车祸很火。” 顾怀瑾：“……” 车祸很火，是什么意思。 顾怀瑾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顾明朗打开手机，搜索关键字，打开视频，递给顾怀瑾。 顾怀瑾觉得顾明朗有点不对劲儿。 他疑惑着接过手机。 几分钟的视频。 视频拍的有点模糊，是车祸现场。 那天本来就大雾，拍视频的人又是在车里拍的。 顾怀瑾点开视频，车子追尾，然后侧翻，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的越野像一只豹子一样，从路上冲出去，撞向翻滚的房车。 然后，越野车主从越野车车窗急切的跳出来。 客观的讲，这背影有几分帅。 然后，车主急切去救白色房车里边的人，路人纷纷参与进来。 很快，人就被救出来。 然后…… 然后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抱着怀里的男人，在那又哭又嚎，要死要活…… 顾怀瑾好像有点印象： ——怀瑾，不要睡，不要死 ——怀瑾，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怀瑾，不要抛下我 ——怀瑾，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来 …… 他陷入彻底昏迷。 秦湛的声音刚开始还很低，然后越来越高，甚至，他在视频里都能听到几分他的喊叫。 顾怀瑾：“……” 顾怀瑾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双眼紧闭，双手无力下垂，被秦湛抱在怀里，死了一样的样子。 看着视频里，秦湛无助的低头亲吻他的样子。 还下起了雨。 还怪有氛围感的。 甚至有博主给配了悲惨的背景音乐，好像他们俩真的是一对生离死别的苦命鸳鸯。 视频断断续续，但是有好几个。 全方位，无死角。 很好。 顾怀瑾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他还没死，就彻底社死了。 有点感动，又无奈。 顾怀瑾一脸生无可恋。 顾明朗忍住笑，“也不怪秦总，那天路段不好走，救护车来的有点慢，你差点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直升机去了那边，才把你接回来抢救，保住小命。” 顾怀瑾：“……” 还不如一命呜呼了算了。 想到自己和秦湛永远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想到朋友们的嘲笑，想到以后，只要别人提起他，就想起他和秦湛在雨中上演你死我活。 顾怀瑾就脑袋一阵黑。 “何止呢，”顾明朗不顾顾怀瑾死活的继续道，“你俩直升机回来的时候，都昏迷着，两人十指相扣，掰都掰不开，费了好大劲儿才分来。” 顾怀瑾：“……” “不过你放心，秦总那天只昏迷了一小会儿就醒了，一直到你昨天转病房了才昏倒。” 顾明朗看着他，“你俩啥关系啊？” 顾怀瑾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到心平气和。 “我不认识他。” 顾明朗，“我上高中那会儿就看你俩不对劲儿，连体婴儿似的，果然有问题。” “这回，全网都见证你们的感情了。” “……” 顾怀瑾有气无力，“我真不认识他。” 他身体有点力气了，将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 不想再看见这个残忍的世界了。 顾明朗低头回了个消息，抬头问道，“隔壁醒了，在门口蹲着呢，你要见见吗？” 顾怀瑾：“不。” 第72章 顾怀瑾想，他治不好，他从来都倒霉 顾明朗看顾怀瑾生无可恋的样子，有点好笑。 记忆中，他总是怼天怼地，日天日地的，头一次看他这样蔫儿。 不过，他看顾怀瑾也不是真的急。 就是，可能，觉得有几分丢脸。 不过，有这样一个，愿意为他拼命的人。 这件事，起码见证了秦湛的真心。 顾怀瑾躺在床上，回想着视频里的内容，回想着秦湛满头是血冲过来的身影。 回想绝望之际，那道黑色的身影。 顾怀瑾不自觉攥紧手指。 然后…… 顾怀瑾突然意识到，这家伙满头是血的亲他，糊的他也满脸是血。 ！！！ 两个血淋淋的人，在众人围观下，亲吻。 还是俩男的。 还是俩也算有头有脸的男的。 ！！！ 这下真成亡命鸳鸯了。 顾怀瑾两眼又一黑。 顾明朗站起来，“真不见？” 他停顿了一下，道，“不见我就让他回去了，人才刚醒来，一直在门口蹲着也不是个事儿。” “不过我看，秦总这几天都快要碎了，寸步不离守着，一直到昨天晚上听到你转危为安了，人才duang一声昏倒。” “虽然说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让……” 顾怀瑾：“……” 顾明朗话还没说完，顾怀瑾道，“让他进来吧。” “好嘞。” 顾明朗打开门，让秦湛进来。 顾怀瑾其实，心里有一点不知道说什么。 心比麻线还乱。 他下意识双手攥在一起。 他慢吞吞的抬起头，却在看见秦湛的那一刻，忍不住笑出声。 这家伙，惨的有点好笑。 额头上一左一右两块纱布，眼睛耷拉着，狼狈的像一只没有主人的大型犬。 秦湛上前，“怀瑾，对不起。” 顾怀瑾别开脸，“是我该谢谢你。” 他心里更别。 信誓旦旦让秦湛滚，最后还是秦湛救了他。 不然，他可能已经交代了，甚至还连累几条无辜的人命。 秦湛走过来，看顾怀瑾没有出声让他滚，赶忙坐下，“怀瑾，我们不要这么客气了吧。” 顾明朗适时的拿上手机，离开病房。 把舞台留给两位当事人。 他从病房出来，关好门，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真的谢谢你。”顾怀瑾道。 秦湛伸手，想要去碰顾怀瑾的手。 顾怀瑾下意识躲开。 秦湛手指微微蜷缩，收回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一直都跟着我吧！”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秦湛看着顾怀瑾，瞬间心虚的低下头。 他说了要离开的。 但是他怎么可能做到真的离开。 他怕他路上出事，就悄悄跟着。 他原本想，先让他好好放松一下，等配型结果出来，再想办法带他回来看病。 那段时间，顾怀瑾太排斥他了。 秦湛想了一百种强迫他的方法，却一种也没不敢用。 他怕适得其反。 他怕覆水难收。 他怕他鱼死网破。 顾怀瑾这家伙倔的很，不能强迫。 还死要面子。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带他来医院。 如果强带，他肯定不会同意。 而且，他并不想强迫他，不想让他不开心。 不想再惹他不高兴，和他吵架。 好言相劝，他又怕自己哪句话踩雷说错了，又怕他心坚似铁，一句不听。 秦湛看着顾怀瑾，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他又补充道，“顾怀瑾，我答应你不再出现，我没食言。” 顾怀瑾无语。 “你当我傻子啊秦湛。” 秦湛笑了，“怀瑾，你没拒绝我。” 顾怀瑾没有说话。 他就是想知道，想知道，秦湛能做到哪一步。 他就是心里别扭又阴暗。 他不希望再和秦湛扯上关系，不想再看见他。 却又口是心非的得知秦湛一直跟着他时，控制不住的心跳和期待。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甘心。 怎么都不甘心。 不甘心喜欢了秦湛一辈子，要死了还一场空。 又不甘心明明是秦湛说的分手，凭什么他说不分手，他就要回头。 左右都不甘心。 心被拧在一起，打了死结，左右拉扯，不知道该如何解开。 因为不甘心，才会下意识躲避，才会担心再次被拒绝，被抛弃。 才会……才会看到秦湛就烦，烦秦湛更烦他自己。 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看顾怀瑾许久没有说话，秦湛半晌，才小声道，“你不要生气，你不想看见我，我出去，让顾明朗进来。” 顾怀瑾：“……” 顾怀瑾看着秦湛凄惨的样子，心里像是被堵着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问道，“我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他们在秦氏的医院。 这布局，顾怀瑾还有几分熟悉。 上次还一起在这间病房看电影来着。 “怀瑾，你暂时不能出院。”秦湛顶着顾怀瑾的目光，“你肺炎感染严重，发烧导致癌细胞进一步扩散，你强行出院，不接受治疗，可能，可能……” 可能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顾怀瑾闭了闭眼。 “怀瑾，你想旅游，等病好了再去，好不好？” “你相信我，一定会好的。” “或者，等你稍微好转，我就带你去伊犁，立刻就去，好不好？” “顾怀瑾，你能不能，好好治疗，我答应你，治好了绝不缠着你，我……我绝对不纠缠。” “我求你，活下去。” 秦湛是真的伤心。 他把头埋在被子上，像一只呜咽的野兽，肩膀微微颤抖。 顾怀瑾看着天花板。 他明白秦湛的意思，刚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但是医生给他做检查，和顾明朗说话，他都能听见。 他没时间了。 他已经无法，继续出去旅游了。 他……他真的要死了。 他还没准备好赴死，还没安排好后事，还没挑一个漂亮的骨灰盒，还没……还没看见雪山和冰川。 顾怀瑾心骤然一空，手指下意识抓住床单。 “秦湛，你真的觉得，我还能治好吗？” “能的。”秦湛道。 顾怀瑾望着天花板。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咳嗽了几声，身体上下起伏，片刻后，感觉到嘴巴里一阵血腥味。 顾怀瑾脑袋有点疼。 他想，治不好的。 他治不好，他从来都倒霉，他做了基因检测，吃着几万块一颗的特效药，身体还是快速衰竭。 他明明还有时间，却又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彻底没了。 第73章 怀瑾，不要放弃，会有好结果的 “会有办法的。”秦湛道，“只要你，不要这么快放弃。” “怀瑾，不要放弃。” 顾怀瑾咳了几声，终于忍不住，翻身起来，将嘴巴里的血，吐在垃圾桶里。 秦湛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顾怀瑾吐出来后，感觉顺畅了不少。 他接过秦湛手中的纸巾，擦了擦嘴巴，翻身躺在床上，微微有些喘气。 顾怀瑾问道，“秦湛，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还有救吗？” “有。”秦湛站起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怀瑾。 “怀瑾，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秦湛极其不愿意说那个字，他顿了顿，道，“最坏的结果，你都想好了，还怕不能治好吗？” “怀瑾，你就这样下去，顾爷爷也不会同意的，爷爷不会舍得你这么早去陪他。” “你不听话，我去顾爷爷坟头告状。” 顾怀瑾：“……” 多大人了还告状。 秦湛走过来，蹲在床边，“怀瑾，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随便放弃生命的人，你只是不想失望。” “别害怕，我陪着你，好不好？” “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怀瑾，相信我。” 秦湛像是要哭了。 顾怀瑾疲惫的闭上眼睛，他挥了挥手，“你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 秦湛看着他，“好。” 他放开顾怀瑾的手，站起来，“我在外边，你有事叫我。” 顾怀瑾轻微的点点头。 秦湛转身出去。 他拉开门，回头看了一眼顾怀瑾。 他明明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此刻躺在病床上，却显得有几分渺小。 秦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样逼迫顾怀瑾。 他该相信他，也该尊重他。 秦湛轻轻的合上门。 他靠在墙上，无力的滑下来，蹲在墙角，双手紧紧捂住脸。 怀瑾！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顾怀瑾去死吗？ 他真的做不到。 然而，此刻，秦湛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只能祈求神明保佑，不要把顾怀瑾带走，祈求顾怀瑾，还对这个世界有眷恋。 听到关门的声音，顾怀瑾缓慢的睁开眼睛。 整个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仪器滴滴的声音。 手背因为一直输液体显得有一点肿，冰冰凉凉的。 脑袋有点疼。 他还活着。 身体的不适告诉他，他还活着，没有死在那场意外的车祸中。 他记得灾难来临时的恐惧，记得自己本能的求生的渴望……他想活下去。 可是…… 但是…… 可能吗？ 在他身上真的会有奇迹吗？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怀瑾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听着耳边生命流逝的声音。 他觉得秦湛说的没错，他真是个胆小鬼。 液体输久了，容易想上厕所。 生理上的不舒服，打断了顾怀瑾胡思乱想，打断了他恩来挺难过的情绪。 就算明天要死，他今天也不能在床上解决。 顾怀瑾自己坐起来，穿上拖鞋去卫生间。 脑袋一阵眩晕，随即想要呕吐的感觉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顾怀瑾当即提着输液支架，冲进卫生间。 那根长长的杆，卡在门框上，玻璃液体瓶被砸到墙上，四分五裂，摔在地上。 顾怀瑾一把扔了支架，趴在马桶上一阵呕吐。 太难受了。 眼泪都出来了，然而，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玻璃瓶砸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蹲在外边的秦湛。 他猛的站起来，推开门冲进来，“怀瑾！” 他在卫生间看见顾怀瑾。 他弓着身体，左手扶着墙，手背上的回血流出来，地上一片狼狈。 “怀瑾！” 秦湛急切的走过来，扶住顾怀瑾的身体，轻轻的扶着他的后侧，将人扶起来。 顾怀瑾咳得眼眶泛红。 他站起来后，喘了几口气，一把推开秦湛，自顾自一把拔掉已经歪了的枕针头，用凉水洗了把脸，又冲洗干净手背上的血。 咳出来一身汗，难受的厉害。 秦湛跟在身后。 他看到顾怀瑾这样，心里难受极了，几次想伸手扶他，却又收回来。 顾怀瑾吐完，从卫生间出来。 他去找扫把，秦湛眼疾手快，抢到扫把，把地上的玻璃渣子收拾干净。 顾怀瑾看了看秦湛，没有阻止他。 他走到床边，拿上床头的水，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几口水。 阳光照进来，好像把骨头都照暖了，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顾怀瑾压下心底的烦躁，微微闭上眼睛。 秦湛收拾完卫生间，走过来，挨着顾怀瑾坐下，“怀瑾，你还好吗？” 顾怀瑾：“没事了。” 顾怀瑾摸了摸手背上的针眼，“我输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受？” 秦湛：“消炎的，防感染。” 顾怀瑾将自己塞到椅子上，“秦湛，我想要我房间里那把椅子。” 很舒服，可以完全把他塞进去。 秦湛抬起头，眼底明亮而喜悦，他小声问道，“那，我回去给你搬来吗，还是买一个新的送来？” “我想回家。”顾怀瑾小声道。 秦湛心里一痛，又试探着问道，“过两天稳定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顾怀瑾没有再说话，他闭上眼睛。 很难受，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不想动。 他好像有点发烧了。 片刻后，秦湛看到顾怀瑾已经睡着了。 他伸手，将他抱在病床上，叫了医生来。 重新扎针输液体，秦湛将装了热水的水瓶放到顾怀瑾手臂下面，又吩咐高助理去买暖宝宝和热水袋。 这样可以缓解输液带来的不适，让手臂不会那么冰凉。 他又让高助理去买椅子。 顾怀瑾说的那把椅子，是他们一起在宜家搬回来的，一起搬回来的，还有放在阳台的桌子。 两人分手后，秦湛好几次去找顾怀瑾，他都躺在椅子上。 当时，他以为他不想理他。 现在想，那时候他就已经生病了。 他怎么这么笨，这么晚才发现。 秦湛吩咐高助理都去买。 顾怀瑾睡着后，因为咳嗽泛红的脸，又重新变得苍白。 秦湛静静的陪着他。 他伸手握住他的左手，小心翼翼的给他捂着，轻轻的揉有点肿胀的手臂。 第74章 挑个自己喜欢的骨灰盒，有备无患 顾怀瑾睡了好久，第二天醒来，感觉自己精神比昨天刚醒来好多了。 他睁开眼睛。 秦湛抓着他的左手，趴在床头。 脑袋放在床沿上，纱布上隐约有血迹。 那天，他浑身是血，砸开车窗，将他从车里拉出来，手臂上碎碎的伤口，应该就是那时候伤到的。 顾怀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他没想到秦湛睡的这么浅，感受到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睛，“怀瑾！” 两人四目相对。 顾怀瑾错开视线。 “你先起来！” “好。”秦湛赶忙起来，只要顾怀瑾不赶他走，怎么都行，他问道，“我没压到你吧？” 顾怀瑾摇了摇头，“没。” 他看着秦湛狼狈的样子，道，“你先去整理一下自己吧，我没事。” “那我先让人把早餐送上来？”秦湛捶了一下脖子，问道。 顾怀瑾点头。 他自己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秦湛已经不见了。 病房变得拥挤。 顾怀瑾看到放在阳台上的椅子和桌子。 顾怀瑾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将自己整个塞进去，然后微微闭上眼睛。 椅子一摇一晃，惬意极了。 顾怀瑾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也觉得自己挺别扭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饭很快被送上来，放在桌子上。 顾怀瑾慢吞吞的坐起来，吃早餐。 吃完早餐，秦湛就回来了。 他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又换了头上的药，刮了胡子，才过来。 秦湛坐在顾怀瑾对面，将他剩下的早餐一扫而空。 顾怀瑾：“……” 顾怀瑾因为早餐都是买给他的，他挨个都吃了一点。 他很努力的尽可能多吃了。 看秦湛吃得香，顾怀瑾又吃了两个小笼包。 吃完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顾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似乎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湛则担心，自己一开口就被赶走，也不敢说话。 两人静静的坐着，直到医生过来查房，看了顾怀瑾的情况。 片刻后，护士拿着液体过来。 顾怀瑾看了一眼单子，好家伙，八瓶液体，是要用水淹死他身体里的毒吗？ 顾怀瑾配合的伸出胳膊，扎了针。 护士很体贴的道，“小心一点别歪了针头，可以反复使用的。” “好，谢谢。”顾怀瑾很配合。 护士走后，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太阳晒进来的惬意感。 九月份的A市开始变得凉快。 窗户开着，微风吹进来，窗外刚好是一排用来装饰的花，看上去生机勃勃。 一切都很好。 如果不是他生了病。 顾怀瑾又在椅子上睡着了。 秦湛没有抱走他，他只是给他盖了一个毯子。 两个人一个在睡觉，一个低头不知道在手机上查什么。 顾怀瑾睡醒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静静的看看窗外，再看看秦湛。 秦湛不知道顾怀瑾心里在想什么。 他忙完手上的事情，又反复检查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才放下手机， 顾怀瑾安静的让秦湛感到害怕，他总觉得他心里好像压抑着，准备爆发一场大的。 他宁愿顾怀瑾和他吵。 秦湛看了眼窗外时间，已经中午了。 秦湛小声问道，“怀瑾，要到床上去吗？” 顾怀瑾摇了摇头。 液体从早上输到中午，他有点犯恶心，想起来活动活动。 刚站起来，身体一软，摔回椅子上。 摇椅晃了晃。 顾怀瑾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遮掩住眼底的失望，缓慢的站起来。 顾怀瑾其实脑子里空空，什么也没有想。 此刻，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已经无法再透支，无法带他去继续旅游。 好遗憾啊。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秦湛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 他给顾怀瑾拿上液体支架，两人一起去卫生间。 秦湛想跟着进来，被顾怀瑾赶出去。 他还没被人围观的癖好。 秦湛摸摸鼻子。 有什么不能看的嘛，小时候，两人还比谁更远呢！ 一直到下午，液体才输完。 似乎是身体习惯了，顾怀瑾感觉今天比昨天舒服一点。 他问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小护士赶忙道，“不可以。” 顾怀瑾丧下脸。 小护士道，“您明早可以问问主治医生，”说完，她又嘱咐道，“您千万别自己偷偷跑了，千万不可以。” 顾怀瑾：“……” “好，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放心。” 小护士不放心的推着小车车离开。 顾怀瑾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站起来。 他在病房里走了几步，感觉自己可以了，原地复活。 他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 手机里一堆朋友的问候，说想来看看他，问他在哪里住院。 顾怀瑾：“……” 顾怀瑾忍不住瞪秦湛一眼。 秦湛被瞪得莫名其妙，好奇的问道，“怎么啦？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难道是他的呼吸声吵到怀瑾了？ 顾怀瑾咬牙，“你干的好事！” “我干了什么呀？” 顾怀瑾望天，“你没上网吗？” 秦湛知道了。 他心虚的低下头，“意外嘛。” 不知道顾怀瑾喜不喜欢，反正他挺喜欢的。 这下子，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的事儿了。 顾怀瑾一一拒绝了他们。 他才不会给他们当面嘲笑的机会，背地里嘲笑，微信上嘲笑就够了。 他身心疲惫，站起来，坐到床边，然后一头栽到被子里，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好烦。 烦死了。 啊啊啊！ 埋了一会儿，感觉呼吸有点困难，顾怀瑾又把自己拔出来。 他想起来，自己刚刚拿起手机，是有要事要干。 顾怀瑾重新走过来，在椅子上窝好，点开手机。 秦湛看他看的认真，从顾怀瑾身后探出头来，“你看啥呢？” 他一看，是骨灰盒。 秦湛目瞪口呆，这东西也是可以网购的？ “这，这暂时还用不到吧？”秦湛道。 “有备无患。”顾怀瑾表情很平静，“趁着还有时间，挑个自己喜欢的。” “……” 秦湛看着顾怀瑾，拳头攥紧又放松。 他站在他身后，看着顾怀瑾一脸平静的看骨灰盒，心里难受死了。 他知道，顾怀瑾不是原谅他了，是刚刚才身体转好，还没来得及搭理他。 他要先把最重要的事儿解决了。 第75章 他对顾怀瑾的伤害，远远大于任何一件击垮顾怀瑾的事 顾怀瑾一个一个的看。 他觉得它们似乎都长得差不多，看的眼花缭乱。 怎么买个骨灰盒都这么费劲儿。 “买这个吧，这个喜庆！” 秦湛突然伸出手，指了一个粉色的骨灰盒。 顾怀瑾：“……” 顾怀瑾回头，奇怪的看了一眼秦湛。 粉色哪里喜庆了？ 秦湛：“我觉得这个好看。” 顾怀瑾翻个白眼，“你死还是我死，你管我买哪个？” 秦湛翻旧账，“你说过，等死了，咱俩埋在一起。” 他继续道，“这个粉色的体积最大，这个黑色的，这么小哪能装下两个人。” 顾怀瑾眼睛都瞪圆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用个粉色的骨灰盒，算什么事儿？” 秦湛理直气壮，“你六岁的时候啊！” 顾怀瑾：“……” 他不想骂人。 “你六岁的时候，和我拜天地，我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秦湛认真回忆，说道，“然后你说，要和我埋在同一个坟堆里。” 顾怀瑾：“……” 顾怀瑾看着他，“你别以为我药吃多了脑子不好使，你驴我。” “我没驴你，”秦湛道，“就我们看了那个电视剧，当时还一起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坟堆，插上咱俩的名字。” 秦湛一边说，顾怀瑾一边认真的想着，好像还真是。 最后，他们让爷爷追着打了一顿，又被秦爷爷骂了一顿。 顾怀瑾不是很想回忆。 “六岁的事，你也当真。”顾怀瑾推开秦湛的脑袋，“我不想和你埋一起了，我们各买各的吧。” “你自己用粉色的，我不要。” “我不，”秦湛耍赖，“我不管，你说过，要埋在一起。” 顾怀瑾都懒得翻白眼了，“那我过俩月死了，你也一起死吗？” “也不是不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秦湛伸手，抱住顾怀瑾的脖子。 这是一个亲密却又没那么亲密的姿势，少年时候他们经常这样互相搂着。 秦湛道，“总之，你别想丢下我。” 顾怀瑾低着头，道，“我不要。” “那我就去掘你的坟，把自己塞进去。”秦湛耍无赖，“你买的骨灰盒如果不够，那我只能塞个胳膊腿，你不害怕吗？” 顾怀瑾：““我都死了，还怕个屁！” 等等—— 顾怀瑾反应慢了半拍，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要掘我的坟？” “哼哼，你都死了，你管我。” 顾怀瑾用胳膊肘子推开秦湛。 秦湛也不敢和他硬着拧，他顺从的被顾怀瑾推开，“你要怕我撅你的坟，你要不就带着我，要不就死在我后头呗。” 顾怀瑾：“……” 他不想活吗？ 他是没法活了好不好？ 秦湛看这会儿两人氛围不错，大着胆子揭顾怀瑾的短，“白血病治愈率很高的，而且，我问过医生了，你这个不算最难治的一种，骨髓移植成功率很高的。” “你就是害怕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害怕失败，你才给自己洗脑，你说你不想治了。” “急性白血病不治疗，死亡周期只有三到六个月，但是怀瑾，你没有躺着等死，吃了药，定期去医院检查，你是想活下去的。” 对上顾怀瑾越来越黑的脸，秦湛怂怂道，“怀瑾，还来得及，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我们一起努力。” 顾怀瑾恼羞成怒，“你滚吧。” “你要是想死，你还吃什么药！”秦湛贴脸开大，“你从顾氏大楼直接跳下去得了，别人还能以为是顾正华逼死你的，你还能报仇雪恨。” 顾怀瑾：“……” 秦湛怎么知道，他确实这样想过。 他想，反正他都要死了，不能白死。 一头砸在顾正华面前，血淋淋的看着他，让他这辈子不能安生。 后来—— 后来，他又想，顾氏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他要这样做，怎么去见爷爷？ 顾怀瑾冷笑，“呵，你就不怕我真的跳下去，到时候看你的明朗还怎么继承公司？” 秦湛赶忙摇头否认，“什么叫我的明朗，那是你们老顾家的人。” “你不是喜欢人家吗，喜欢的要死要活的，喜欢的半夜买醉，喜欢的人家一回来，你就跟个狗一样舔上去。”顾怀瑾道，他说着，一把推开秦湛，“你滚开，别碰我，恶心死了！” 秦湛看着顾怀瑾这样，心疼极了。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此刻，他才深刻的明白，他对顾怀瑾的伤害有多大。 他可能永远，亲手在他和顾怀瑾之间，埋下了一颗永远无法让顾怀瑾释怀的炸弹。 顾明朗这个人，可能会永远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永远无解。他 对顾怀瑾的伤害，远远大于任何一件击垮顾怀瑾的事情。 那时候，他孤立无援，被彻底抛弃。 秦湛不知道，如何才能覆盖这些伤害，才能让顾怀瑾释怀。 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哪怕用他的命去换，他也愿意。 秦湛顺从的放开顾怀瑾。 他小声道，“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顾怀瑾有点难受。 他是真的难受。 他宁愿秦湛理直气壮的说，他就是喜欢顾明朗，所以才会选择结束他们的关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拧巴什么。 他也逐渐开始相信，秦湛可能真的有几分喜欢他。 他就是……就是……算了，想这些干什么，他都要死了，还纠结这些干什么。 顾怀瑾闭了闭眼睛。 算了，不提了。 显得他像一个拈酸吃醋的人。 “我不喜欢顾明朗，我真的不喜欢，”秦湛不知道怎么说清楚，他似乎永远都没办法让顾怀瑾相信了，“我曾经错觉自己喜欢顾明朗，但是，我现在真的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喜欢，怀瑾，你不能一棍子打死我。” “何况，你可以不相信我，你活下去啊，你活下去，你亲眼看着，哪怕，哪怕你不愿意和我继续在一起，你活着看看，我真的没有说谎。” 秦湛无助的抓住顾怀瑾的手，脸埋在他的手中，“怀瑾，我们不看骨灰盒了，好不好？”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外的顾明朗。 他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敲门，没人听见。 他以为他们俩睡着了，试着推门，没想到推开一个门缝，就听见自己的名字。 顾明朗整个人如遭雷劈。 秦湛喜欢他？ 他？ 喜欢？ 第76章 配型成功了 是他产生幻觉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顾明朗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推开门走进来，脸上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这是什么顾氏走向。 什么叫秦湛喜欢他？ 有病啊！ 他故意发出声音，才让这俩颠公听见。 两人双双抬起头，看到是顾明朗，两人顿时僵硬在原地。 顾明朗走进来，看看顾怀瑾，再看看秦湛。 秦湛尴尬的要死了。 他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儿，能让他钻进去。 顾明朗看着他俩，“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顾怀瑾：“……” 秦湛：“……” 这事儿不让他知道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让他听到。 秦湛好的跟顾怀瑾一条裤子穿，天天针对他，他最讨厌的人，除了顾怀瑾，就是秦湛了。 讨厌翻倍。 顾明朗不想搭理他们俩了。 他将手中薄薄的几张纸卷成卷儿，转身想走。 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折回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了？” 他实在是好奇。 顾怀瑾扬扬下巴，让秦湛自己说。 秦湛：“……” 今天可不是他提的顾明朗，分明是顾怀瑾提的。 “没喜欢。”秦湛脸都不要了，干巴巴地说道，“我搞错了。” 顾明朗：“……什么时候搞错了？” “就你出国那会儿。” 顾明朗目瞪口呆。 “你那会儿三番五次跑过来警告我，恶心我，”顾明朗震惊，“我就说，你吓死我了！” 秦湛：“……” 虽然但是，很恶心吗？ “没喜欢，真的没喜欢，搞错了。”秦湛满脸爆红。 搞错了喜欢对象，还被人抓包了，他死了算了。 “呵！”顾明朗冷笑，“你俩爱的天崩地裂，热搜可见，再用我的名义吵架，我……” 顾明朗转身就走。 神经病啊，喜欢他？ 三年前，这俩颠公好的就跟一条裤子，秦湛三番五次跑过来跟他说，不要惹顾怀瑾生气，他那会儿看着秦湛就讨厌。 要不是后来，因为秦顾两家的合作，因为秦湛是秦氏的继承人，他们不得不维持表面的体面。 他都不想见到这个人，好不好！ 一个讨厌的人，现在竟然说喜欢过他。 这世界怎么这么颠？ 顾明朗狂走几步，又想起正事，转身折回来。 他将手中薄薄的几张纸仍在床上，“给，配型成功了。” “配型？什么配型？”顾怀瑾愣了愣。 秦湛赶忙捡起纸，打开。 他眼眶瞬间红了，顾不上尴尬，将纸递给顾怀瑾，“怀瑾，你答应过我的，有合适的骨髓，就试一试。” 他将那两张薄薄的纸塞到顾怀瑾怀里。 顾怀瑾打开看了看。 他有点恍惚，骨髓库里找到了合适他的骨髓？ 全相合？ 怎么可能？ 不可能。 顾怀瑾抬起头，整个人有点懵。 “是，是谁的骨髓？” “不知道啊，匿名的，这东西要保密的。”顾明朗道。 顾怀瑾低着头，有点不敢相信。 “你俩慢慢吵架，我先走了，”顾明朗挥挥手，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看看顾怀瑾，又看看秦湛，“你们俩以后，不要再提我的名字。” 太可怕了。 他最讨厌的两个人，因为他吵架。 阿弥陀佛。 要不是他脾气好，非折回去，给他们一人两拳。 顾明朗转身就走。 他“啪——”的关门，表达他的愤怒。 房间里的两人都被顾明朗关门的声音一震。 秦湛委屈，“你听到了，我不喜欢顾明朗，不许再怀疑我了。” “而且以后，也不能因为顾明朗吵架。” 顾怀瑾：“你倒是听话。” 秦湛：“……” “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赶紧滚！” “我滚！”秦湛咬牙，“我滚，你病好了我立刻滚，我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行不行？” “我发誓，我骗你，我就是狗，我下辈子给你做狗。” 顾怀瑾：“……” 下辈子还要来烦他，想得美。 顾怀瑾推开秦湛，站起来，走到床边，缓缓躺下。 他将被子盖在头上，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他竟然真的找到合适的骨髓了？ 怎么可能？ 是不是顾明朗的骨髓？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人关系这么恶劣，顾明朗又不是活菩萨？ 但是…… 也不是不可能。 扪心自问，顾明朗快死了，他也是愿意救上一救的。 但是…… 应该不可能吧！ 顾怀瑾不相信顾明朗会愿意救他，又觉得没有其他可能了。 怎么这么巧，刚好就找到合适的骨髓了？ 高新医院排了两个多月也没动静。 顾怀瑾一颗心翻过来复过去的跳动，像煎面饼一样。 此刻，顾明朗从医院出来。 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明朗，你哥怎么样了？］ 顾明朗回复道：［还行，住院了，车祸不严重，配型配上了，我再去做个详细的体检。］ ［好，我和你妈妈正在机场，明天就到。］ ［ok］ ［我们明天直接医院见］ ［好］ 秦湛坐在旁边椅子上，坐了好久。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鼓包动来动去，过了一会儿不动了。 秦湛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顾怀瑾睡着了。 他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 秦湛伸手，抚平他的额头。 “怀瑾，活下去。” “骨髓找到了，你不能耍赖。” 顾怀瑾醒来，已经快晚上了。 一睁眼，就看到秦湛。 顾怀瑾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还是秦湛。 晚上不太舒服，顾怀瑾脑袋突突的疼，皱眉，“你怎么还在，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有啊，”秦湛道，“照顾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顾怀瑾：“……你油不油啊。” “我真心实意。” “我看你就烦。” 顾怀瑾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睡的黏糊糊的，实在难受。 他折回来，秦湛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都行。” 吃了饭，脑子清醒了一点，顾怀瑾冷不丁突然问，“是顾明朗的骨髓吧？” 第77章 倔强的让人心疼 秦湛：“不知道啊，你没听顾明朗说吗，我和人家关系又不好，我哪里知道。” 顾怀瑾：“……” 顾怀瑾躺床上，自顾自别扭。 秦湛也不说话，坐在旁边看着他别扭。 他哪里敢发言。 万一这祖宗一个不高兴，又让他滚。 好不容易能蒙混着。 要他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肯定是希望顾怀瑾能够赶紧做手术，赶紧恢复，好好活下去。 最好能活到一百岁，活的比所有人都长寿。 如果出院后，愿意和他一起长命百岁，就更好了。 秦湛也想开了。 其实在生死面前，情情爱爱这些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如果人没了，一切都是空的。 只要顾怀瑾能能活，能康复。 他不想再看见他也行，以后不和他在一起也行。 他好就行。 再说了，顾怀瑾和顾明朗两人又没多大仇。 虽然两人互相看不顺眼，那使绊子也是明着来。 要是顾明朗得病了，顾怀瑾也不会袖手旁观。 顾明朗刚回国上学那会儿，中文说得不利索，喜欢拽英语，脑袋上还烫的小卷毛，没少被人当成外国人欺负。 还不是顾怀瑾偷偷去给打回去的。 结果这家伙吃力不讨，因为打架，被顾正华训，也愣是不说自己为什么打架。 顾正华骂他，他就骂回去，说自己的爹妈死了没人管，把顾正华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追着他打。 顾怀瑾屁股一扭就跑了。 反正他致力于气死顾正华和蒋兰，他们越气，他越来劲儿。 这事儿至今顾明朗都不知道。 秦湛静静的看着顾怀瑾，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到顾怀瑾的嘴硬心软，觉得有点怀念，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顾怀瑾这人，看似洒脱，实际上心里千转百回，别扭又死要面子。 如果今天生病的是他秦湛，他就回去扒住顾正华。 顾怀瑾还是太要脸了。 他把父母排除在了自己人的范围之外。 他觉得在顾正华面前抹不下脸，觉得接受了他们的好处就是低头了。 才不会呢！ 这本来就是顾正华和蒋兰欠他的，生而不养，枉为人父，枉为人母。 倘若真的彻底抛弃，生死不见也就罢了，偏偏顾正华和蒋兰不曾给予顾怀瑾足够的关爱，却标榜顾怀瑾不是合格的儿子。 这也导致了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差。 秦湛的父母是因为意外而亡，但是死前，也曾给了他足够的，来自父母的爱。 所以，秦湛是真的自信又张狂。 但是顾怀瑾不一样，他是被抛弃的。 他的性格要强又悲观。 他永远把自己放在孤立无援的地步，他幻想自己孤身一人。 所以，只要接受一点点来自他们的好处，他就会觉得不自在，觉得别扭。 因为得到的只有一点点，所以，顾怀瑾宁愿不曾得到，从一开始，就把所谓的父母排除在自己人生之外。 他从不信，顾正华后蒋兰愿意真心救他，同样，作为他们儿子的顾明朗，他的“对手”，自然也被顾怀瑾排除了。 与其亲耳听到他们拒绝，不如从一开始，自己就拒绝。 所以，他宁可自己死扛着，也不愿意低头。 曾经，秦湛在他的范围之内。 后来，他也被排除了。 他成了真正的孤身一人，不惧生死。 顾怀瑾他，真是倔强的让人心疼。 顾怀瑾不知道他心里又在酝酿什么，问道：“你又在琢磨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秦湛：“你不开口，我哪敢说话。” 顾怀瑾：“……” 秦湛看着顾怀瑾翻白眼都觉得好笑，鲜活。 “那你闭嘴吧，一个字也别说了。” “不行，那我要憋死。”秦湛不同意。 顾怀瑾无语。 “那你什么时候滚啊，秦氏倒闭了吗？”顾怀瑾没好气的问道。 “没倒呢，”秦湛好脾气道，“公司有高助理顶着呢！” 顾怀瑾：“……” “看你就烦。”顾怀瑾翻个身，不想看见秦湛。 秦湛看着他的后脑勺。 他听说白血病都会掉头发，顾怀瑾好像没有。 秦湛伸手摸了摸顾怀瑾的后脑勺，扯着几根头发拉了拉。 顾怀瑾幽幽转头：“你在干什么？” 秦湛无辜，“我看你发型乱了。” 顾怀瑾给气笑了，他一个躺在医院等死的人，还要什么发型。 “你怎么不看看你的发型。” “我发型很乱吗？”秦湛目瞪口呆，他赶忙去照镜子。 顾怀瑾：“……” 两人吵吵闹闹，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很快就下午了。 顾怀瑾觉得自己状态还不错，挺有精神的，但是有点想睡觉了。 今天的液体输完，顾怀瑾去他那把专属椅子上坐下，微微闭上眼睛。 阳光照进来。 他冰凉的身体像是注入了灵魂，整个人觉得暖洋洋的，好像枯草舒展来了一样舒服。 顾怀瑾惬意的微微眯起眼睛。 他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塞到椅子里，随着摇椅的节奏一晃一晃，很快就睡着了。 手里拿着的手机掉在地上，顾怀瑾都没察觉。 秦湛上前，给他盖上毯子。 他又低头捡起手机。 手机页面明晃晃的，顾怀瑾在找新的护工。 秦湛叹口气。 他琢磨着，顾怀瑾对他的忍耐，也快到期了。 他盯着顾怀瑾的脸，看着看着，气笑了。 没良心的。 又要推开他。 秦湛在对面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顾怀瑾，阳光铺在他苍白的脸上，整个人显得脆弱又让人心疼。 秦湛觉得自己的心脏很难受。 他轻轻的伸手，盖住自己的心。 他推开顾怀瑾的时候，他一定更难受。 他愿意放手，只要顾怀瑾好好的。 他真的愿意。 但是，他一放手，顾怀瑾可能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要他怎么放手！ 秦湛低头看了眼手机。 高助理发过来的消息。 一切都准备好了。 秦湛低头，偷偷的亲了亲顾怀瑾的额头。 顾怀瑾像是感受到了，不熟的皱了皱眉，然后将自己团吧的更紧了。 还跟小时候一样，睡觉缩成一团。 甚至脑袋往里缩了缩，想要躲到毯子里的姿势都一样。 秦湛想要把他抱到床上去，又想到顾怀瑾今天已经在床上躺一天了，好不容易这会儿太阳舒服。 还是就在这儿睡吧。 第78章 我带你来看雪山 被太阳照着很舒服。 但是这个姿势实在不适合久睡。 顾怀瑾暖洋洋的睡了一个小时，就醒来了。 他醒来后，和满脸阳光扑面撞上。 真舒服。 顾怀瑾惬意的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然后，他就看到同样睡在对面的秦湛。 顾怀瑾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不想面对。 顾怀瑾趿拉着拖鞋，去解决个人问题。 他上完卫生间，洗手，在玻璃上看到自己。 气色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被阳光晒的。 头发也还行。 顾怀瑾伸手摸了摸，摸到几根掉下来的头发。 还好，不太严重。 他应该不会在临死前，变成一个秃子。 混蛋秦湛，还给他揪掉几根。 顾怀瑾觉得，自己脑子被药物和病毒给侵蚀，人都要傻了。 不然，他刚才怎么突然想去把秦湛的头发都揪掉。 他是那种幼稚的人吗？ 顾怀瑾晃晃脑袋，从卫生间出来。 就这功夫，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行了。 一瞬间天转地旋，顾怀瑾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身体的力气好像突然就被抽干了。 一瞬间狼狈极了。 又痛又狼狈。 顾怀瑾双手紧攥着，想忍住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疼痛。 下一秒，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将他从地上捞起来，放在床上。 秦湛静静的抚摸着顾怀瑾的后背，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顾怀瑾的左手，靠本能想让顾怀瑾舒服点。 顾怀瑾下意识抓住秦湛的手臂。 这个病到最后，一堆奇奇怪怪的症状。 他会突然头晕，身上也会莫名其妙出现淤青，会难以忍受的疼痛，像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疼。 顾怀瑾喘着气，“谢谢！” 虽然他躺在地上疼，也不是不行。 床上还是舒服一点。 “你……”秦湛无声叹口气：“不客气。” 他去卫生间用热水沾湿毛巾，给顾怀瑾擦掉脸上的汗。 “好点了吗？” “嗯。” 顾怀瑾点点头。 他真的变得好狼狈，他会越来越狼狈，直到彻底躺在床上，变成一个废物，变成……一具尸体。 他还是想回家。 万一……万一真的要死了，他还是想死在自己的家里。 或者，回爷爷家里。 那才是他真正的家，长大的地方。 顾怀瑾坐起来，“我想回家，我想去看看爷爷。” 秦湛也不反驳他，他无辜的道，“好，但是要等到明天。” “住院部晚上关门，我也没办法啊。”秦湛无辜道。 顾怀瑾：“……” 要不是他知道秦湛是老板，他就相信了他的鬼话了。 秦湛俯下身来，“怀瑾，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顾怀瑾瞬间警惕，“你要做什么妖？” 秦湛无辜，“你真的会喜欢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 “你放心，我问过医生了，我会拿你开玩笑的。” 顾怀瑾才不相信他。 他是不会开玩笑，但是他会莫名其妙制造玩笑。 比如，那个车祸热搜。 顾怀瑾感觉，到了地底下，都会有人拿出来嘲笑他。 网友咋称呼的来着？ 嚎啕哥，昏迷哥。 车祸亲吻哥。 …… 还有微信里那一堆吐槽。 还有让他嫁了的吧！ 顾怀瑾一想起来就脑袋嗡嗡。 他看罪魁祸首，也多了几分警惕和嫌弃，“医院晚上不是锁门吗？” “医院都是我的，谁敢拦我？”秦湛理直气壮。 顾怀瑾：“……” “你放心吧，”秦湛拍拍肩膀，“你绝对喜欢。” “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秦湛道，“完了我们回去看爷爷，成不？” 顾怀瑾不信他，“我自己会去看。” “你一个人不行！” “你管我！” “我就管你，”秦湛道，“爷爷让我管你的，等你好了，我就不管你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快点好转。” 顾怀瑾：“……” 他不想好吗？ 他怎么不去命令那些癌细胞，滚出他的身体？ 顾怀瑾突然想到网上哪些霸总梗，带入一下，秦湛他梗着脖子，冷漠的命令：“癌细胞，从××身体里出来。” “哈哈哈哈……” 顾怀瑾突然莫名其妙被自己的笑点戳中，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逗乐顾怀瑾，总比让他生气好。 秦湛也跟着笑了笑。 更傻了。 他一边纱布拆了，只剩下一条蜿蜒的疤，另一边撞的比较严重，还戴着纱布。 一道疤是他自己的事，顾怀瑾不背锅。 但是另一道，确实是为了救顾怀瑾，救另外几个被他牵连的人。 顾怀瑾心一软，“你快去上药吧，脑子被撞坏就不好了。” 秦湛被顾怀瑾关心，乖乖听话，“好，一会儿吃了饭我就去换。” 秦湛先下楼买了晚餐，两人吃完，秦湛把餐盒收拾了，看着顾怀瑾吃了药，去找小护士换了药。 他这个不严重，反正每天来换药就行了。 他换完药，从二楼上来。 顾怀瑾已经又睡着了。 他变得很嗜睡，一天有大半时间在睡觉。 睡着了也好。 安静，不难受。 也不拒绝他。 秦湛看了看时间，收拾好东西。 晚上十一点多，他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的顾怀瑾，悄悄离开。 车子一路向西，六个小时后，停在一处大山脚下。 秦湛给给顾怀瑾盖好毯子，看着他睡觉，静静的等待日出。 今天的日出在六点二十五，还有半个小时。 希望怀瑾会喜欢。 他静静的看着顾怀瑾。 秦湛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看顾怀瑾根本就看不够，怎么看都觉得新奇和欢喜。 他有足够的爱意。 虽然发现的短，但是肆意增长的时间，却足够长。 让他足够了解顾怀瑾，知道他所有的有点和缺点，让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紧紧缠在一起。 时间来到六点整，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明亮。 秦湛小心翼翼的叫醒顾怀瑾，“怀瑾，醒来了！” 顾怀瑾睁开眼睛，和秦湛四目相对。 “怀瑾，你感觉怎么样？”秦湛伸手摸了摸顾怀瑾的额头，没有发烧。 顾怀瑾刚睡起来，声音有点含糊不清，“这是哪里？” 一看就不是病房。 好像是在房车里。 “我带你来看雪山。”秦湛道，“怀瑾，喝口水，缓一缓。” 顾怀瑾坐在床上愣了愣，喝了几口热水，他抬头望向窗外。 此刻，天空已经彻底亮了。 远处的云出现绚烂的颜色。 顾怀瑾半边脸也被照成金黄色。 他眼底露出惊喜。 第79章 怀瑾，日照金山，好运相伴 日照金山。 霞光从云端倾泻而下，洒在皑皑雪山上，金色的阳光与洁白的雪山相互交织，交相辉映，彻底融为一体，像是雪山在发光。 绚丽又震撼。 温暖而美丽。 顾怀瑾道，“我要出去。” “好。” 秦湛蹲下给他穿鞋。 顾怀瑾：“……” 顾怀瑾别扭的躲开，“我自己来。” 秦湛嘟囔：“以前又不是没穿过。” 顾怀瑾不搭理他。 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穿好鞋，秦湛又拿了一条围巾给他围上，才带着人出来。 雪山脚下，空气有点冷，却又很清爽。 顾怀瑾抬头望向雪山顶，眼中的惊艳比绚烂的雪山更加漂亮，他张开双臂，拥抱雪山，拥抱自由。 秦湛站在顾怀瑾身后，看着他整个人也像是被金光笼罩。 他大声道，“怀瑾，日照金山，好运相伴。” 顾怀瑾回头。 秦湛看着顾怀瑾： “怀瑾，希望你肆意的热爱这个世界，热爱生命，热爱自由。” “怀瑾，未来的日子，希望你热烈的活下去，过好每一天。” 怀瑾，我永远在你身后。 最后，秦湛心里默默道。 山上的风很大，吹的秦湛身上的冲锋衣猎猎作响，他的头发胡乱的飞扬，眼底是比金山还要璀璨的笑意。 顾怀瑾没有说话。 他藏着笑意，转过身去，迎接热烈的阳光。 秦湛站在他身后，像个坚定的守护者。 直到日头挂在半空中，两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钻进车里。 身体立刻感觉暖和起来。 顾怀瑾脱掉身上的厚衣服。 他坐在床上，看着外边已经碧蓝如洗的天空，“谢了啊！” “不客气，您满意就行。”秦湛像是被夸了，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顾怀瑾喝了口热水，感觉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他点点头，“嗯，很满意。” 心中的震撼无法形容。 霞光冲破云层，雪山覆满金光，每一帧画面都如此震撼。 这个世界，值得每个人去热爱。 秦湛看了看时间，“先吃点饭，然后吃药。” 顾怀瑾震惊，“你还带了饭？” 秦湛按了按微波炉，几分钟后，叮出来一份蒸蛋，又热了牛奶和油条。 顾怀瑾：“……” “快点趁热吃，吃完了我们出发。” 顾怀瑾吃了饭，又吃了药，坐在那昏昏欲睡。 秦湛将人抱到床上，摸了摸他额头，“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到了。” 顾怀瑾已经很迷糊了，他一把抓住秦湛的手腕，“我要去看看爷爷。” “好，我带你去。”秦湛声音温柔中带着妥协，“怀瑾，你好好睡觉，睡醒了就到了。” 顾怀瑾闭上眼睛，彻底睡着。 这个药本身有点催眠效果，再加上早上起得早，顾怀瑾确实很困。 他很快就睡着了。 秦湛给他盖好被子，将餐具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坐上驾驶舱。 车子是他自己开过来的。 这独一份的美景，只有他和顾怀瑾两个人看见。 秦湛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雪山。 日照金山，好运见者有份。 那么，请神山把秦湛的好运，都给顾怀瑾吧。 此刻，在A市。 顾正华和蒋兰从机场出来，直接去了医院。 时间太久远了，他们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当初贮存脐带血的公司，将它带回来。 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 两人像是老了好几岁。 两人找到顾怀瑾的病房，敲门，没有反应。 顾正华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夫妻俩面面相觑。 “顾怀瑾！”蒋兰喊了一声。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声音颤抖的厉害。 顾正华扶着妻子，两人一起走进来，里边的病床上也没有人。 床头贴着的，确实是顾怀瑾的名字。 蒋兰伸手，摸了摸顾怀瑾的名字。 她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很难受，很惶恐，还有一丝不敢面对的胆怯。 她对他，始终含有几分愧疚，压在心里，不敢见天日。 如今，随着顾怀瑾生病，被彻底释放出来。 蒋兰迟到的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顾正华看着妻子的样子，心疼极了。 他先给顾怀瑾打电话，不出意外被拉黑了。 他又给顾明朗打电话，“你哥呢？” 顾明朗：“在医院！” 他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爸，大哥他情绪不太稳定，并不是很想治疗，你们别去刺激他。” “我是他老子，我怎么刺激他了？”顾正华声音有几分愤怒，又有几分颤抖，他不愿意相信，顾明朗说的话是真的。 他是他的父亲，天生的，这一点，难道还能变不成？ 何况，一家人就算吵架，打断骨头连着筋，做儿子的生病了，做父亲的不应该来看他吗？ 顾正华愤怒又焦急道，“他不在病房，他人呢？” 声音里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顾明朗愣住，又不见了？ 不见了也好，省得吵架。 顾明朗道，“不知道，你问问秦总。” “你哥住院你不知道？”顾正华质问道，“不是让你照顾好吗？你是怎么照顾的？” “爸，”顾明朗沉默了片刻，“我们的关系，您不清楚吗？” 顾明朗无语。 顾正华：“……” “无论如何，他是你哥。” “爸，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人去哪里了。”顾明朗道。 他挂了电话，心里觉得有几分可笑。 当儿子的生病了，当父亲的找不到儿子去哪儿了，这世界上也是独一份。 他想起幼年时候在纽约。 一家三口出去玩，他被落在公园里一整天，这对夫妻都没有想起来他，如果不是遇到好心的华人将他送回家，他可能就要走丢了。 他很乖，一直坐在原地等待。 他的父亲却嫌弃他为什么乱跑，导致走丢。 有的人，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顾明朗收回思绪。 他不太想回忆童年，那让他显得很无助，很弱小，那时候的他并不符合顾正华心中对儿子的定位，也不是蒋兰心中，优雅的小王子。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走到今天这样，却依旧感觉不到被认可的欣喜。 他和顾怀瑾的待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样的话，他永远不会对顾怀瑾说。 第80章 爷爷 顾明朗收起思绪。 他还是比顾怀瑾幸运的。 最起码，他没有得病。 他还是健康的。 顾明朗叹口气。 他微信联系秦湛：秦总，你们出去了？ 秦湛：嗯，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秦湛：有事？ 顾明朗：没，我爸妈他们去医院了，你们不在 秦湛：哦，我知道了 秦湛：谢了 顾明朗收起手机。 他想起那天在病房门口听到的那些话。 咦—— 太可怕了。 遗忘遗忘都遗忘。 退退退。 顾正华和蒋兰打不通电话，又去笑了小护士，才得知顾怀瑾不在医院，请假出去了。 但是医院也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两人在医院干着急，根本找不到人。 此刻，被寻找的两人，已经回到A市。 顾怀瑾睡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很快惊动了秦湛。 “醒了？感觉怎么样？”秦湛问道。 顾怀瑾晃了晃脑袋，感觉ok，“没事，到哪儿了？” “已经回来了，”秦湛道，“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见到爷爷了，你再休息一下。” “嗯。” 顾怀瑾不知道是睡迷糊了，还是要去见爷爷了，显得格外听话。 他坐起来，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顾怀瑾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你爸妈在医院。” “他们去医院干什么？”顾怀瑾好奇，“去看我死了没有吗？” 秦湛：“……” 倒也不是。 他们还不至于此。 “怀瑾……” 秦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怀瑾和额头的关系，秦湛是最清楚的。 他干巴巴道，“你别被他们影响了，反正……反正……” “我知道，你放心吧。”顾怀瑾笑了笑，都到这一步了，他还会因为他们夫妻，受到影响，那算他道心修炼的还不够。 “那我们先去看爷爷。” “嗯。” 路途一点点变得熟悉。 顾怀瑾静静的看着窗外，想着爷爷去世那天。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他捧着爷爷的骨灰盒，走了很远很远，才走到墓园。 “怀瑾！”红绿灯的空档，秦湛担心的回头。 顾怀瑾笑了笑，“我没事。” 他早就，很坦然的，接受了爷爷离开的事情了。 他甚至想过，这次下去见到爷爷，爷爷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心疼他？ 但是，都成了鬼了，应该不能再被气死了吧？ 老爷子顶多暴跳如雷，声音如雷的骂他一顿，还不是得带他回家。 顾怀瑾勾起嘴角。 他心情难得放松。 来到爷爷墓园。 他们找到顾爷爷身边墓碑。 秦湛将手中的花，还有为顾爷爷准备的酒水和肘花递给顾怀瑾。 老爷子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顾怀瑾愣了愣。 他都没注意到，秦湛还带了这些东西。 秦湛伸出手，“快，给爷爷拿过去，老头子肯定馋死了。” 顾怀瑾接过来，给顾老爷子摆好。 他跪下，给爷爷磕了三个头。 秦湛和顾怀瑾并列跪着磕头，跟拜天地似的。 顾怀瑾瞪他一眼，“你干什么？” 秦湛：“给爷爷磕头啊，不然爷爷怎么知道我来看他了。” 顾怀瑾：“……” 顾怀瑾不理他，他磕完头，就在老爷子旁边坐下。 “爷爷，我累，跪不住了，您别介意啊。” 秦湛跪在旁边，“爷爷，怀瑾是真的累了，我帮他多跪一会儿，您老别生气，今晚一定要入梦啊。” 顾怀瑾：“……” 秦湛跪着继续说道，“爷爷，您缺钱了告诉我，我烧给您，您和阎王搞好点关系，让他保佑怀瑾长命百岁啊！” “也请您告诉秦家的老祖宗，也保佑我长命百岁啊！” 顾怀瑾：“……”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都没告诉爷爷你的事。” “我用你告诉吗，我自己没长嘴吗。”顾怀瑾翻个白眼，道，“你上一边去，我和爷爷说会儿话。” “哦！” 秦湛往旁边走了走。 顾怀瑾挥挥手，让他继续往远走。 秦湛走到快只剩下一个小人点子了，顾怀瑾才满意。 他扶着墓碑站起来，认真的清理了爷爷的墓碑。 墓园隔段时间都会清理，墓地很干净。 顾怀瑾捡了几片落下来的枯叶，轻轻的用手擦了擦墓碑上爷爷的照片。 爷爷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精神抖擞的小老头，脸上挂着笑。 从十八岁到现在，爷爷已经离开八年了。 顾怀瑾靠在墓碑上，“爷爷，你想我吗？” 一阵风吹过。 顾怀瑾缩了缩身体，鼻尖泛酸。 他想告诉爷爷，他生病了，又害怕爷爷担心。 万一爷爷真的能收到呢？ 万一小老头在下面急得团团转怎么办？ 还是不说了。 他想问问爷爷，该怎么办？他还能继续活下去吗？也张不了嘴了。 最后，顾怀瑾靠着墓碑，道，“爷爷，我很想你。” 爷爷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他毫无保留的人。 “爷爷，我会努力，活到最后。” 又一阵风。 一片树叶悄然落在顾怀瑾身上。 顾怀瑾伸手，捡起那片绿色的叶子，郑重的放在手心中。 他靠着墓碑，坐着，小声的和爷爷告状，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讲顾正华把公司交给了顾明朗，把他踢出去了，让老爷子去教训他。 反正，顾正华对他不好，他就告状。 老爷子就去骂顾正华。 他们祖孙三代，各自嫌弃对方。 顾怀瑾想到以前，笑出声。 他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 天色渐渐暗沉。 秦湛走过来，轻轻的说道，“怀瑾，我们该回去了。” 顾怀瑾抬起头，眼眶通红。 看的人心疼。 秦湛蹲下身体，“我们下次再来，好不好？现在回去吧。” “嗯。” 顾怀瑾看着爷爷，“爷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您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无论能否活下去，他都会好好走完最后一段。 顾怀瑾站起来，身体一晃。 秦湛伸手扶了一下，才让顾怀瑾没有摔倒。 他在老爷子墓碑前蹲太久了，身体都麻了。 秦湛扶着顾怀瑾站稳，自己又跪下，“顾爷爷，您缺什么，今晚告诉我，我和怀瑾下次给您带过来。” “我们走了，您休息吧。” “记得保佑怀瑾啊！” 秦湛邦邦邦磕了头，站起来。 第81章 对生命的热爱和渴求，才是活下去真正的唯一的理由 从墓园出来。 天色已经暗沉，郊区的月光格外皎洁，把地面照的特别亮堂。 两人并肩从台阶上下来。 晚风吹过。 秦湛小声问道，“怀瑾，你还好吗？” 顾怀瑾摇摇头，“没事。” “没发烧吧？” “没有。” …… 两人一直走出墓园，秦湛道，“那我们回医院吧？” 顾怀瑾沉默片刻，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好好治疗吧？” “如果，如果真的是顾明朗的骨髓，你不愿意接受，我们先接受化疗，等待合适的骨髓，好不好？” 顾怀瑾抬头望向天空。 月亮皎洁，星星就很稀少。 他只能看到零星几个星星在闪烁。 不知道有没有一颗，是爷爷在看他。 顾怀瑾道，“先回去吧。” “好。” 秦湛看着他略显消瘦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劝了。 顾怀瑾这人，又倔又认死理，说多了容易适得其反。 从小就样儿，死要面子，明知山有虎，也硬要怼上去。 以前，他一直劝，是因为怀瑾毫无求生欲。 现在，他感觉，他自己想活下来了。 或者说，他从不相信怀瑾是那种自寻死路的人。 他一直在很努力的自救。 选择出去旅游，让人生最后一段时光精彩，何尝不是一种好好生活的姿态。 何况，他好好吃药，定期检查，努力让自己活更久。 他只是害怕徒劳无功的死在医院，在用另一种方法对抗命运。 他只是需要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他秦湛不是理由。 顾家夫妇更不是理由。 他自己对生命的热爱和渴求，才是活下去真正的，唯一的理由。 再说了，这话不能说，说了会挨打。 其实，之前还不太严重，顾怀瑾可以到处乱跑，现在，他恐怕已经没有继续出去乱跑的精力了，只能在医院里维持或者治疗。 怀瑾不会躺着等死。 可能他自己也在等待一个走进医院的契机，一个接受命运选择的契机。 秦湛拉开车门：“走吧，我们回去了。” 顾怀瑾狐疑的看他，“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秦湛：“……” 说多了你又不爱听，不说也不行吗？ 秦湛无辜脸，“说什么呀？说我喜欢你吗？” “滚！” 秦湛：“……” 秦湛委屈极了。 顾怀瑾看见他这表情就想翻白眼。 他沉默了片刻，道，“回医院后，我自己……” “你又要赶我走！”秦湛看他。 “我……”顾怀瑾抿了抿干燥的唇，他暴躁道，“反正要不我自己去医院，要不咱俩就继续捉迷藏。” 未来，他会越来越虚弱。 如果侥幸能治好，也是一个狼狈的过程。 如果治不好……顾怀瑾手指弯曲，他闭了闭眼，如果治不好，他会在狼狈中死去。 他一个人狼狈就够了。 “好，我答应你，顾怀瑾，我答应你，”秦湛咬牙，“就算我见不上你最后一面，我也答应你。” 他看着顾怀瑾，“我答应你，等你做手术，我就离开医院，这几天，你让我陪着，我们一人退一步。” 秦湛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像生病的人，是他一样。 顾怀瑾看着他，“好，一言为定。” 他说道，“阿湛，我在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近了，最后一面肯定是会让你见的。” “如果……” “怀瑾，别胡说！”秦湛赶忙打断他。 顾怀瑾无辜的笑了笑，“我是说如果，我买下了爷爷旁边那块地，可能还需要你收尸。” “说不定，顾正华怕我告状，不把我放在那，我还得靠你。” “我也不，我把你藏进我老秦家，让你从我老秦家下去，你怕不怕？”秦湛红着眼。 顾怀瑾摇头，“你才不会。” “我会！” 顾怀瑾：“……” 幼不幼稚。 两人从郊区回来，路过夜市，还买了点路边摊。 油炸的串儿，沾满麻酱的黏糊麻浪烫，在a市开了30年的熏肉大饼…… 上学那会儿，每天十一点多下的晚自习，他们就这样提着一兜子零食回家。 时光飞逝，一眨眼已经十多年了。 小吃摊的价格都翻了一番。 回到医院，顾怀瑾精力耗尽，一粘床就睡了。 秦湛任劳任怨的收拾东西。 他收拾完，坐回到顾怀瑾身边，伸手捏了捏顾怀瑾的脸。 愤愤又舍不得用劲儿。 “你呀你……你不让我陪，你还去哪里找我这么贴心的仆人。” “哼哼，你一定会怀念我的。” 顾怀瑾睡的很沉。 他果然梦到了爷爷。 爷爷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笑眯眯的冲着他招手。 顾怀瑾鼻子一酸，朝着爷爷跑过去。 老爷子翻个白眼，一个杯子砸过来，“屁颠屁颠跑过来干嘛呢，让你回去呢！” 顾怀瑾：“……” 顾怀瑾被老爷子用酒杯砸醒。 他下意识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皱着眉睁开眼睛。 哦，手上又扎了针，乳白色的液体往身体里输。 顾怀瑾抬眼望去。 一屋子的人。 “怀瑾！” 秦湛第一个发现顾怀瑾醒了。 他赶忙过来，习惯性的摸了摸顾怀瑾的额头。 没发烧。 顾怀瑾的目光透过秦湛，看到他身后的顾正华夫妇。 他问道，“在吵什么啊？” “没什么，”秦湛关切的问道，“怀瑾，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 “没事。” 他坐起来。 秦湛赶忙扶着他。 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顾正华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热搜是怎么回事？” 什么热搜？ 顾怀瑾睡的懵，但这并不影响他习惯性的怼顾正华。 “你管我们什么关系？” “你……你还知不知羞耻，你不要脸，顾家还要脸，你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你让别人怎么看顾家？” 夫妻俩昨天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人，本就等的生气。 上网才知道前几天车祸的事情。 这件事现在传的人尽皆知，甚至两人的身份也逐渐被扒出来。 这种喜闻乐见的大八卦，撤热搜都撤不及。 顾正华和蒋兰觉得从未如此丢脸，忍不住质问。 结果今天早上一来病房，发现姓秦的在低头亲顾怀瑾的额头。 顾正华顿时血压一阵高。 他就知道，他儿子被秦湛带坏了。 不然，好好的儿子，为什么总是和他对着干？ 第82章 他们夫妻永远把自己排在第一位 顾怀瑾坐起来，他看着顾正华，“关我屁事，我又不是顾氏负责人。” “你……” “你要我跟你爸爸怎么见人？我们一辈子清清白白，怎么生出你？”蒋兰质问道。 她自认为自己一辈子体面优雅，偏偏…… “叔叔阿姨，是我……” 顾怀瑾打断秦湛的话，无所谓道，“那你们有本事塞回去呗！” 秦湛：“……” 脚刚踏进来半只的顾明朗：“……” “塞不回去，总不能怪我吧！” “你非要跟我们对着干吗？顾怀瑾，”顾正华气的伸手指着他，“你知不知廉耻！” “不知道啊！我又没爹妈！” “……” 秦湛觉得顾正华要气的撅过去了。 “你个逆子，你是在报复我们？”顾正华手抬起来，“你就不能像明朗……” “你就不能像明朗一样听话，省心吗？”顾怀瑾顺着说完，翻个白眼，“你们怎么不多生几个明朗？” 顾明朗：“……” 又是他。 “爸！”顾明朗打断顾正华的话，走进来。 顾正华满腔的愤怒，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是不是觉得自己总裁的位置坐稳了，翅膀就硬了？” “你知不知道，顾家的脸面都被这个逆子丢尽了……” 顾明朗也想翻白眼。 又是这样。 他又管不了顾怀瑾，又非要管。 再说，喜欢男人的又不是他，顾怀瑾也不是他生的，他能管得了吗？他为什么要管啊？ 关他什么事儿。 顾明朗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段时间，他算是知道，顾正华为什么不喜顾怀瑾掌权了。 因为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基本可以说没什么商业头脑，又偏偏爱显眼。 极致的理想主义者。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夫妻二人如果生活在贫民窟，早就饿死了。 能把顾氏撑几年，撑到顾怀瑾上位，全靠顾氏之前血包够厚。 之前被顾怀瑾压制，便迫不及待想要听话的他上位，压制顾怀瑾，现在他也不听话了，顾正华又对他不满。 其实从小就这样，他们只在乎他按照他们的设想长大。 不过还好，这对夫妻对他的关心，向来浮于表面，所以，并不影响他阳奉阴违去干自己的事。 但是现在摆到桌面上的冲突，让顾正华对他越发不满。 “爸，妈，医院不是吵架的地方，不如先回家吧。”顾明朗走进来。 “连你也忤逆我，你个逆子，你真以为你臂膀硬了，就可以……” “不好意思，病人家属请不要在病房里吵架。”顾正华的声音被小护士打断，“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顾正华张开的嘴巴瞬间僵住，声音被卡在喉咙上。 他自觉在护士面前丢了人，憋屈的闭上嘴。 小护士提醒完就离开了。 顾正华瞪着顾怀瑾，“总之，热搜的问题，你给我立刻解决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顾怀瑾问道。 “否则，你就永远不要回顾家！” “我们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 顾怀瑾笑了，“老顾，你忘了，上次我就说过了，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你……” “嘘——”顾怀瑾做了个嘘声的表情，挑眉，“你再嚷嚷，护士一会儿又来了。” 顾正华像上了发条，卡在原地。 顾正华愤然离开。 蒋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怀，怀瑾，你就澄清一下，我和你爸爸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自己也……你让我们怎么见人？” “噗——”顾怀瑾笑了。 他直接笑出声，“关我屁事。” 看他们夫妻俩难受，他开心都来不及。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难道还会害了你不成？你能不能听一次话？” 蒋兰看着顾怀瑾，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儿子，一直都像个刺头，完全无法好好说话。 “不能。”顾怀瑾斩钉截铁。 “妈，您先回去吧，爸已经走了。”顾明朗伸手，扶住蒋兰的肩膀，很顺手就把她送到病房门口。 他们夫妻一体，蒋兰绝对会跟着顾正华离开。 果然，蒋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对夫妻，怎么说呢？ 也不能说他们不爱孩子吧。 但是在顾明朗的记忆中，他确实是那个多出来的意外。 就好比，他们昨天还在焦急顾怀瑾的病，但是，当他们看到热搜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又是自己的脸面，丝毫不顾及顾怀瑾是个病人。 他已经提醒过他们，最好不要和顾怀瑾吵架，谁也不听。 他们夫妻永远把自己排在第一位。 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是他们亲手打造出来的一件作品。 但是顾明朗并不准备继续“听话”了。 再听话，顾氏又要完了。 他走进来，看着这俩，还是有几分尴尬。 “你没事吧？”顾明朗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你该担心，你爹妈有没有被我气死。” 顾明朗：“……” 说得好像是他一个人的爹妈。 顾怀瑾畅快的很。 看到他们憋屈，他就畅快。 “怀瑾，对不起，我真没想到，这件事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我已经让高助理撤热搜了，但是热搜压得住，各平台的讨论，却压不住。”秦湛心虚的拉住顾怀瑾的袖口，小心翼翼道，连这会儿有外人在，被看到得丢人也顾不上了。 顾怀瑾：“……” 算了算了。 社死也是死。 他认命了。 他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不想看见秦湛，把目光指向顾明朗，“你怎么又来了？” “不欢迎？”顾明朗笑了。 “……”明知故问。 “刚刚的护士，你叫的？”顾怀瑾问道。 “嗯。” 顾怀瑾：“……6” 顾怀瑾：“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黑芝麻馅儿。” 顾明朗真心实意笑了，“谢谢夸奖。” 他拉开凳子，坐下，“看见你俩，其实还有点闹心，怪尴尬的，我来医院，路过这边，没想到听见你们在吵架。” 顾明朗以前很羡慕，顾怀瑾可以肆无忌惮和顾正华吵架。 但是这段时间他也悟了，争吵是不可避免的。 顾正华就是外强中干，胡乱指挥，其实什么也不是，得到他的认可，毫无意义，还可能劈叉了，真的把顾氏玩完。 顾怀瑾精神状态，确实领先他。 第83章 互相讨厌 顾怀瑾也想起来，那天他和秦湛吵架，被顾明朗听见。 顾明朗那吃了屎的表情。 他不厚道的笑了笑，然后看向秦湛。 秦湛：“……” 这辈子也过不去了，是吧？ 秦湛气呼呼的抓住他的手，恶狠狠的轻轻捏了一下，“我去给你买早餐，吃什么？” 顾怀瑾抬眼看他，看得秦湛一阵心虚。 “随便，都行，”顾怀瑾说完，又想了想补充道，“我想喝西红柿鸡蛋汤。” “得。”秦湛站起来，给放在桌子上的杯子里添好水，又把顾怀瑾踢得乱七八糟的被子给他塞好，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明朗愣：“秦总这是在躲我？” 拜托，被雷到的是他好不好。 顾明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秦总是不是有病啊？你最好离他远点。” 顾怀瑾：“……有病的是我。” 顾明朗：“……” 顾怀瑾稀奇的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原来你也会翻白眼啊？” 顾明朗：“……” 顾明朗脑袋突突跳，这都是什么鬼问题啊？ 他活生生好端端一个人，会翻个白眼，很让人震惊吗？ 顾怀瑾无辜道，“哎，看你每次都，”顾怀瑾手比划了一下，“每次都像挂着假笑一样，你是不是专门学过啊？” 顾明朗眨眨眼睛，看着顾怀瑾，“是啊。” “啊？真的？” “那可不，丹麦皇家礼仪指导亲自上课。”顾明朗道，“毕竟咱妈想生个小王子，可不得从小教育。” “我头一次见人夸自己是王子的。”顾怀瑾震惊之余，还不忘记撇清关系，“那是你妈，跟我可没关系。” “不是，学那玩意儿干啥，又没有皇位。” 两人难得氛围这么好的坐着说话。 顾怀瑾突然想到他第一次见到顾明朗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从国外回来过年。 他远远看到一个头发微卷，扎着小辫子的小妹妹，穿的衣服上也有花边，小皮鞋精致又小巧。 看上去漂漂亮亮，可可爱爱。 没有人不喜欢可爱的东西，尤其是小孩子，顾怀瑾开心的跑过去，拉住他的手，低着头问哪来的小妹妹。 结果发现是小弟弟，还被揍了一拳。 小霸王这能忍，当场就梆梆几拳。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闹掰了。 然后，过完年他们一家三口就又出国了。 那时候，顾怀瑾才清晰的认识到，原来他真的是被抛弃了。 后来嘛，他就想开了。 顾正华夫妇是在顾明朗上初中的时候彻底回国的。 那时候，正是顾怀瑾最倔强，最不听话的时候。 或许他们也曾企图过接近他，但是也没有那么用心，或者说他们曾经企图驯服他，但是失败了。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敏感倔强的时候，顾怀瑾怎么可能接受那星星点点施舍般的所谓亲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被抛弃的是他，不是顾明朗？ 为什么同样的父母，同样都是儿子，待遇却千差万别。 他也会嫌弃顾明朗，厌恶他，怨恨他，仇视他，漠视他，抗拒他，也会想，如果没有顾明朗，他是不是就不会被抛弃了。 不过后来，顾怀瑾也发现了。 其实，这一切都跟顾明朗没关系。 他与顾正华他们，注定没有缘分。 父母和子女之间也是讲究缘分的，他们恰巧一点也没有。 不过，现在看，他的想法确实没有错。 如果顾正华和蒋兰送他去学什么丹麦皇家礼仪，这份爱，还是顾明朗独享吧。 “我哪有夸自己，”顾明朗没见过这么会抠字眼的人，比他还会怼人，“我这不是没被养成嘛！” 他还学过钢琴，芭蕾舞，油画……所有蒋兰觉得优雅的艺术。 奈何，其实，他实在是个艺术黑洞。 他只是，习惯性的挂着温和脸。 但是他知道，顾怀瑾的钢琴弹的很好。 蒋兰女士的钢琴弹的很好，因为种种原因，她当年没有选择钢琴，一直希望顾明朗能够子承母业。 可惜了。 真正能子承母业的人，不是他。 他再努力也跨不过天赋这道坎，何况，他是真的不喜欢弹钢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顾怀瑾又问道，“那天，你带过来的那个，那个配型结果，是你的吧？” 顾明朗眨眨眼睛，“你管他谁的，用就得了呗。” “不想用你的。”顾怀瑾躺下，望着天花板，哼唧，“我以为你想我死呢？” “那你用爸的呗，反正亲父子，肯定能配上，七个点相合也差不多了。” 顾怀瑾：“……” 故意刺激他？ 顾怀瑾把被子拉过头顶，声音闷闷的，“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顾明朗笑出声。 他好奇的问道，“我自认为我跟你没什么仇，虽然我确实挺讨厌你的，但是也没必要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吧？” “我也讨厌你。”顾怀瑾拉下被子。 “我知道啊，”顾明朗向后仰了仰身体，他都不待见顾怀瑾，可想而知，顾怀瑾能待见他才怪！ 顾明朗道，“行了，你也别别扭了，就当我谢你那五十个亿。” “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劲儿，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好好准备手术吧，我要是你，你不救我，我就拿着喇叭到处大喊你冷漠无情。” 顾怀瑾：“……” 顾怀瑾突然想到，自己原本还想，要是活不下去，一头撞死在顾氏楼下，气死顾正华。 他嘎嘎嘎笑了笑：“那也没必要，我本来就是要卖的。” 顾怀瑾满脸嫌弃，“顾正华在国外这么多年，就打下这么点芝麻？我拿着还嫌膈应。” 顾明朗：“那是陈副总后来去接手了才拿下的。” 顾怀瑾：“……行吧。” 顾怀瑾躺在床上，像鲶鱼一样扑腾。 他没想到顾明朗会这样想。 属实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就是别扭，还不行了？ 顾怀瑾觉得，顾明朗比他亮堂一点点。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你要不还是图我点啥吧，不然我总觉得你会驴我。” 顾明朗：“……” 顾明朗看他应该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捐赠，又补充道，“我出生的时候，还存了一段脐带血，刚从国外带回来，脐带血加全相合骨髓，你应该是没机会去见爷爷了，别丧着了，好好准备。” 第84章 顾怀瑾不缺钱 脐带血？ 顾怀瑾抬起头，“那以后我身体里岂不全是你的血了？” “你跟我本来就一样。” “……” 顾怀瑾觉得，他和顾明朗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他以前觉得顾明朗老爱装逼了，现在看，他以前果然在装逼。 两人正说着，秦湛回来了。 他买了豆腐脑和鸡蛋汤，还买了玉米和包子，顺了一碟酸菜。 秦湛走过来，企图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打开。 顾怀瑾阻止他。 他还没洗脸刷牙呢。 秦湛哑然。 他们俩聊的这么好？都没时间洗漱？ 顾明朗也不太想看见秦湛。 他一言难尽的站起来，和秦湛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顾怀瑾刷完牙出来，四处看了看，“他走了？” “走了。”秦湛把饭摊开，“来阳台吃吗？” “嗯。”顾怀瑾走过来，坐下。 他喝了两口西红柿鸡蛋汤，又觉得豆腐脑好吃。 吃了两口，又觉得没味道，“你怎么买的甜口的，A市竟然有甜口的豆腐脑？” 秦湛：“我就知道你要吃，你没听医生说吗，最近最好不要吃辣，有刺激性。” “那是咸口。” “你就说有没有辣椒油？” “A市的辣椒不辣。” 秦湛：“你说的都对，反正我没买，你休想吃。” 顾怀瑾吃了几口就觉得没胃口了。 他又勉强自己吃了小半根玉米。 他吃了药。 一早上吵吵闹闹，很快就困了。 顾怀瑾脑子里还在别扭他跟顾明朗的关系，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 他躺在椅子上，盖着小毯子，迷迷糊糊睡着。 秦湛站起来，收拾了残局。 他吩咐人进来打扫了一下病房，才把顾怀瑾抱到床上。 秦湛静静的陪着顾怀瑾坐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已经到十点多了。 他打开平板，看了会儿高助理发过来的文件，挑了几个重要的文件做了批示。 烦死了，工作怎么做不完。 顾怀瑾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 他醒来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在医院，不是吃饭，就是睡觉，睡的骨头都疼。 顾怀瑾自己捶了捶后腰，秦湛放下平板，过来给他按了按，“你别用力锤，一锤一块青。” “又不疼。”顾怀瑾道。 “你不舒服，我给你按。”秦湛一边轻轻的按，一边说，“反正，我伺候你的时间，也没几天了，以后，我想伺候你也不要了，这两天，你就依赖依赖我吧，行不行？” 顾怀瑾哼哼两声，任由秦湛按着。 他震惊，秦湛什么时候学了这手艺？ “怎么样，满意吗？”秦湛问道。 “很好，小秦子继续加油！”顾怀瑾趴在床上，露出消瘦的腰肢。 因为瘦了好多，他的八块腹肌也没了，倒三角的好身材变得干瘪的，一点也不男人。 顾怀瑾趴在床上，“秦湛，你说我真的要手术吗？” 秦湛：“我当然是希望你手术，我恨不得你今天就去做。” “可是……” “没有可是，怀瑾，我只希望你活着。”秦湛眼神真诚清澈，“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我的回答永远都是，我希望你活着。” “怀瑾，我知道，我应该顺着你的意思，我愿意选择一切都支持你，但是你问我，我心里肯定是永远都希望你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也希望你能坚持，能尝试。” 顾怀瑾看着他，错开秦湛的视线，小声道，“你干什么，搞这么严肃，我就随口一问。” “怀瑾，你如果觉得用顾明朗的骨髓不舒服，那我们就，我给他让几个项目，就当我们买了一个陌生人的骨髓，行不行？” 顾怀瑾抬起头，“这不是自欺欺人嘛？” 秦湛：“……” “何况，我缺钱吗，我需要你的钱？” “对，你最有钱了，”秦湛真想狠捂住他的嘴巴，“整个A市你最有钱。” “本来就是。” 他的资产，都数不清。 除了顾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几年，他还以个人的名义，投资了好多家初创公司，有几家发展很不错，甚至有一家因为技术先进，还被漂亮国拉入了黑名单，收入非常可观。 爷爷临走前，还给他留了好多好东西，最值钱的，应该就是市中心豪华商业街，有半条街，他的。 其他小的零零碎碎就不提了。 怪不得顾明朗嫉妒。 嘿嘿。 顾怀瑾想到爷爷，就觉得开心。 爷爷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毫无保留的，真心对他好的人。 是他唯一的家人。 后来，爷爷走了，他就没家了。 秦湛和顾明朗他们都觉得，他不是想死，是因为害怕最终还是治不好才拒绝。 其实也不全是。 那时候，有那么些瞬间，他是真的想去找爷爷，和爷爷在一起。 后来，又陡然增出来几分求生的欲望。 顾怀瑾平躺在床上，愣愣的发呆。 待了一会儿，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那个摇椅上，坐下，然后眯着眼睛一摇一晃。 看起来平静又颓废。 晃悠了一会儿，他突然猛的睁开眼睛，失策了，刚刚忘了问顾明朗，他还学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顾怀瑾突然想起来，以前蒋兰嫌弃过他坐没坐相，看着就觉得丢人。 那时候他正十几岁，正是逆叛的时候，蒋兰说他没个样儿，他就故意在蒋兰面前吊儿郎当。 蒋兰越生气，他越觉得解气。 注定当不了母子。 顾怀瑾啧了一声。 秦湛问他又在想什么呢？ 顾怀瑾：“想我的好父亲好母亲呢。” 秦湛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脸色，他看顾怀瑾的脸上只有释然和嘲讽。 秦湛问道，“那以后，他们再来医院，我让保安拦在门外？咱不让他们进来？” 顾怀瑾想了一下光鲜亮丽的蒋兰和顾正华，被保安拦住的模样，挑眉，“好啊。” 秦湛喜滋滋去打电话通知。 他挂断电话，“通知好了，你放心，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其实他们真的打扰不到他。 如果是以前，他还会伤心，还会伤心，但是现在，他跟他们怼，他们越生气，他越觉得乐。 第85章 顾明朗，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顾明朗回到家。 他还没来得及换鞋就看到顾正华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蒋兰上楼去补觉。 看到顾明朗进来，顾正华就立刻站起来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顾明朗问道。 “知道顾怀瑾和秦湛的事，知道他们两个……伤风败俗的事？”顾正华看着一向听话的小儿子，最近也不听话了。 顾明朗面无表情。 “不知道，我和他们关系不好。”顾明朗看着顾正华，“您是他的父亲，您不知道吗？” 笑话，顾怀瑾又不是他顾明朗生的，他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和他顾明朗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去管。 顾正华感觉被一向听话的小儿子落了面子。 自从接手顾氏以来，原本听话的小儿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是不是以为，顾氏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顾正华看着他，眸中喷火，“顾明朗，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翅膀硬了，我能让你当上顾氏的总裁，就能让你……” “爸，”顾明朗突然提高声音，他看着顾正华，眼中有几分烦躁，“和秦湛有关系的不是我。” 又是这样，管不了顾怀瑾，就指责他。 上学那会儿，顾怀瑾在学校闯祸，怪他没有看好顾怀瑾。 顾怀瑾离开顾氏，顾正华指责他没能力，不能和顾怀瑾好好相处，不能把顾怀瑾劝回来。 连顾怀瑾谈恋爱，也怪他。 最近这段时间，顾明朗一直在想，他以前是不是把顾正华看得太重了些。 他曾经以为他的父亲是一座大山。 他想要证明，顾怀瑾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实际上，共同工作以后，他才意识到，他的父亲，山头上长满枯草。 他不过如此。 他觉得，他并不需要顾正华的认可。 怪不得，爷爷临终前，想要跨过顾正华直接把公司交给顾怀瑾。 顾明朗道，“你骂错对象了。” 他说完，也不再顾及顾正华的脸色，上楼取了东西，转身就离开。 在他幼年时期，顾正华曾经是跨不过去的阴影，他不敢忤逆他。 他曾经因为不愿意学习钢琴，被关在练琴房一整晚，因为不想去学校被顾正华罚不许吃晚饭，也因为礼仪学得不好被罚一遍遍学习。 从国外回来，他曾经真心羡慕过，顾怀瑾可以肆无忌惮的和顾正华吵架，和他对着干。 他似乎一点也不怕这个父亲。 顾明朗想，他以前真傻逼。 顾正华的认可算什么。 滤镜破碎后，顾正华在他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只会无能狂怒的中年男人。 他只会挑软柿子捏，只会在他弱小的时候控制他。 有本事，他去驯服顾怀瑾。 顾明朗嗤笑一声，离开顾家。 顾正华自顾自生了一上午气，一直到蒋兰醒来。 夫妻俩给顾怀瑾打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二人思来想去，又去了一趟医院。 却在医院门口被拦下。 夫妻俩俱是一愣。 被路人围观着，两人觉得被人指指点点，实在受不了，便匆忙从医院回来。 刚回到家，顾正华就给顾明朗打电话。 “喂！” “顾明朗，你去告诉顾怀瑾，让他和秦湛分手，找个女人快点结婚，否则……” “否则，你不许去医院救他。” 顾明朗愣住了，“爸，你说什么？” 明明刚得知顾怀瑾生病，顾正华还是着急的。 就因为他和秦湛的关系？ “我说你不许去救他，我们顾家没有这样丢脸的人。”顾正华想到刚才在医院门口被人围观的耻辱，想到一向不听话的大儿子，他也不是真的不救他，只要他低头。 “爸，不救他，他会死。”顾明朗的声音透过手机，“我妈呢，我妈也这样想吗？” “死了也比别人知道顾正华的儿子，是个变态好。”顾正华道。 “妈？” “明朗，”蒋兰声音带着哭腔，“我和你爸爸只是想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听你爸爸的话。” 总不能真的让顾怀瑾去喜欢一个男人。 她就知道，这个儿子从怀上开始，就是她的克星。 她在国际上也算有点地位，如果被别人知道，她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那她的名声，她的脸面，她要怎么面对世人的眼光？ 这个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听点话？ 他们又不会真的害他。 顾明朗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想起小时候，蒋兰总是说： “明朗，你要听话，别给我和你爸爸丢人。” “明朗，你要学好礼仪，妈妈带你出去，才能不被人笑话。” 她不在乎他在学校被白人小孩欺负，不在乎他请的家庭教师鄙视亚洲小孩，她只在乎，他不能给他丢脸。 如今，顾怀瑾都要死了，他们还在想，顾怀瑾给他们丢脸了。 顾明朗震惊于这对夫妻的脑回路，又觉得他们夫妻确实挺般配。 顾明朗挂断电话。 他深呼吸一口气。 也不能亲他们夫妻俩不喜欢孩子吧，他们确实更喜欢给他们长脸的孩子。 顾明朗不太想回家，干脆直接住在公司。 最近一段时间，医生还让他注意饮食，注意休息。 顾正华夫妻俩更愤怒了。 顾正华甚至企图去找秦湛的爷爷奶奶，被秦湛提前安排的人拦住了。 他又企图通过顾氏向秦氏施压。 顾明朗觉得顾正华疯了。 且不说，顾氏和秦氏的合作，很大一部分都是秦湛看在顾怀瑾的面子上，才合作的。 秦氏的规模明显比顾氏要更强势。 三年前，他的好父亲差点把顾氏玩脱，现在，又想重蹈覆辙？ 兵荒马乱的又过了几天。 顾怀瑾连续输了快十多天液体，终于暂时停止了。 这几天，顾明朗一直没有再来医院。 顾正华夫妇也没有再打扰到他。 秦湛还是有点作用的，虽然说拦住顾正华夫妇这点小事，他自己也可以做到。 顾怀瑾自顾自别扭着，别扭了几天，顾明朗估摸着他的性格，主动开车来到医院。 他走进病房，病房里只有顾怀瑾。 顾明朗震惊，“秦总不在吗？” 他俩不是形影不离吗？ 顾怀瑾：“……” 第86章 干掉顾正华，上位 顾怀瑾：“公司遇到点小问题，他去处理了。” “哦，”顾明朗坐下，“我还以为秦总躲着我呢。” 顾怀瑾：“……” 两人相顾无言。 关系不好的后果就是，每次两人独处的时候都要先尴尬一会儿。 尴尬片刻后，顾明朗问道，“最近爸妈没有来看你吗？” “没有，”顾怀瑾道，“来过一次，被楼下保安拦住。” “就，没有再来了？”顾明朗震惊之余，又觉得这确实很符合他们夫妇的作风。 怪不得恼羞成怒呢。 顾怀瑾翻个白眼，“人巴不得我赶紧去死呢。” 顾明朗一时无言。 他也不知道怎么评价。 得知顾怀瑾生病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去医院做配型，又飞到美国去取他的脐带血。 但是现在，得知顾怀瑾和秦湛的事，他们又一副恨不得顾怀瑾去死的样子。 这样下去，他们只能越来越远。 顾明朗叹口气。 算了，他们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还焦头烂额呢。 顾明朗道，“不提他们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我觉得你还是尽快手术吧，拖着也不是办法。” 顾怀瑾看他，“顾正华不是不让你救我吗？” 顾明朗：“你知道了啊？” 顾怀瑾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你那脐带血就在医院存着呢，顾正华特意打电话说不给用了，我能不知道吗？” 顾明朗：“……” 顾明朗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一劝顾怀瑾。 “他们就那样，你别……” 顾正华的原话是让他公开发表声明，和秦湛没有关系，否则，就不许他用顾明朗的脐带血。 顾怀瑾能同意吗？ 首先，谁会发这么智障的声明，这不是又让人上热搜嘛。 其次，顾正华威胁他，他能听吗？ 顾怀瑾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爱救不救，不救拉倒。 何况，最近这几天，顾氏内部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他是离开顾氏了，不是已经死了。 “无所谓，”顾怀瑾翻个身，他看着顾明朗，“倒是你，要违背顾正华的意思？” 顾明朗笑了笑，“我也无所谓。” “你可是他的骄傲，这不得气死顾正华？”顾怀瑾嘎嘎笑了。 顾明朗：“……我觉得你在骂我。” 顾怀瑾身上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叹口气，“其实我还是有点别扭，毕竟咱俩这关系，那我以后岂不是欠了你了。” 顾明朗被逗笑了。 “你可以想，以后你每次看见咱爸，都可以气气他。” 顾怀瑾：“他们在我心里，还没这么重要。” “我觉得你最好快点，万一哪天我后悔了，那你还得一边继续接受化疗，一边等骨髓，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那，谢谢啊。” “不客气。” 顾明朗多少也能明白点顾怀瑾的纠结。 毕竟，他们俩关系实在说不上多好，甚至还有几分尴尬。 顾怀瑾道，“我不喜欢欠人，我那个……” 顾明朗看着顾怀瑾，笑了笑，道，“我还真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顾怀瑾问道。 他大概知道，顾明朗想要什么。 而且，公平的交易，对他来说，能让他更好的接受。 “我知道，你手里有顾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顾明朗坦荡道，“你也别怪我趁人之危，你现在生病，加上康复的时间，起码需要一年半左右，你把股份代理给我两年，或者你这个大股东答应我，两年内，你都支持我。” 顾怀瑾问，“就这？” “嗯。” “你要股份干什么？” 顾明朗一本正经，“干掉爸，上位。” 顾怀瑾乐了，“你这个大孝子，孝死人了，你要是干顾正华，我送给你都行。” 顾明朗：“……” “看来顾正华最近没少添乱啊！” “是有点，”顾明朗道，“是经常发生冲突，我觉得，爸太理想主义了，不适合做生意，更适合去当艺术家。” “就是傻，老被人坑，还屁颠屁颠给人数钱，还不让人说他傻。”顾怀瑾一针见血。 顾氏三年前那场金融风波，就是因为顾正华乱来，导致顾氏资金被合伙人骗走，差点就玩完了。 顾怀瑾接手公司后，一开始也因为和顾正华意见不统一，没少争执。 不过，顾怀瑾和顾明朗不一样。 他向来不把顾正华当回事，用了点手段，把顾正华压下去。 这也是顾正华不想让他继承公司的原因之一。 顾怀瑾也想过，他放手不管了，看这对父子会把公司折腾成什么样。 没想到，顾明朗也走上了他的路子，比他还狠，要直接干掉老顾。 六。 “那顾正华岂不是要气死，你可是他亲手选的继承人。”顾怀瑾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顾明朗不想提最近公司发生的事。 他接手后，一开始不上手，顾正华就顺手接过一些项目，顾明朗逐渐站稳脚跟后，发现顾正华接手的项目，部分有问题。 两人就容易争执。 顾明朗思来想去，意识到自己应该态度坚硬。 本来一切向好。 但是因为最近顾怀瑾和秦湛的事，顾正华恼羞成怒，不顾一切想去对付秦氏。 这顾明朗能同意？ 父子俩这几天关系迅速僵硬。 顾明朗有点烦躁，想要快点解决这个问题。 其他股东，也企图浑水摸鱼。 公司领导层不需要有两种声音，更不能内斗。 顾明朗接手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行，”顾怀瑾道，“你回头整个协议，咱们白纸黑字。” “好。” 顾怀瑾看着顾明朗，他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可。 “其实，我是想说，把这百分之二十赠与你，就当交换。”顾怀瑾道。 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不好处理。 给顾正华，他想得美。 他抛售出去或者成立基金会，都可能给顾氏重创，甚至导致顾氏动荡，破产。 顾氏是爷爷的心血。 如果顾明朗是合格的继承人，交给他，其实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那我岂不是亏了，”顾明朗笑了，“那你现在送给我也行。” “太迟了。”顾怀瑾躺下，“你错过了。” 第87章 别胡说，阎王不会收你 顾怀瑾把自己平铺在床上，蔫蔫儿道，“不过你可以期待一下，我死了就都是你的了。” 顾明朗看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好笑，他抿了抿嘴，让自己没有笑出声，“你放心，没那么容易死的，立遗嘱的时间还是有的。” 顾怀瑾：“……” “我要是死了，股份你拿走，我的那些不动产，存款，店铺……”顾怀瑾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不想动脑子，摆烂道，“算了，你都拿走吧，存款帮我捐了，别给顾正华和蒋兰就行了。” 顾明朗看着他。 有点无语。 “是不是得写个遗嘱，”顾怀瑾坐起来，“要不你给我拿张纸，我记得法律规定子女死了，遗产好像是父母的，不行，我不甘。” “你也不能把我的钱给他俩花，不然我死不瞑目，天天注视你。” 顾明朗：“……” 顾明朗看他有些有气无力，提醒道，“你可以录音，不用起来专门写。” 顾怀瑾听了顾明朗的话，不满意道，“你太讨厌了。” 顾明朗：“……” 最终顾怀瑾的遗嘱也没有写。 因为秦湛回来了。 他提着饭回来，看着病房里的两人气氛不错，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顾怀瑾靠在枕头上。 “聊遗嘱呢。”顾明朗补充道。 秦湛转过身来，他看着顾怀瑾，又不说话，满眼谴责。 看得顾怀瑾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 顾明朗站起来，“既然秦总回来了，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行。” 顾明朗离开。 秦湛看看门口，看看顾怀瑾，好奇的问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顾怀瑾：“人之将死，其人也善嘛，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跟他吵的。” 秦湛瞪他，“别胡乱说这个字，你不会死。” 他给顾爷爷烧了几百个亿，让他在下面疏通关系，也给秦家老祖宗烧了几百个亿，让他们帮一下忙。 他还给十殿阎罗塑了金身。 阎王不会收了顾怀瑾的。 他会越来越好。 秦湛把话藏在心里。 他将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挂在顾怀瑾脖子上。 小小的符，与时俱进，做成牌子，上面刻着顾怀瑾看不懂的字符。 顾怀瑾：“……” 他把吊坠从脖子里掏出来，“花了多少钱？这真的有用吗？” 秦湛认真的将平安符放到他脖子里，然后整理好红色绳子，表情严肃，“有用的，心诚则灵，你不要摘下来。” 这是他跪了一夜，向佛祖求的。 秦湛从不信神佛。 但是，昨天晚上，他在附近香火最旺盛的寺庙里，求了整整一晚上。 高中时候，秦湛也曾经为顾怀瑾求过一次，那时候，顾怀瑾和他都成功考上最心仪的大学。 心想事成。 这次也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顾怀瑾表情讪讪。 他低下头，隔着衣服，感受着平安符冰凉的质感，伸手轻轻的摸了摸。 秦湛小声道，“怀瑾，不要再把死挂在嘴边，你不会死的。” 那么多白血病人都治好了。 他们有足够的钱，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顾怀瑾低下头，露出纤细的脖子。 “奶奶的腿好了吗？”他问道。 “奶奶没事， 已经可以被爷爷扶着在地上走路了。” “那就好。”顾怀瑾点点头，“乐乐呢？” “乐乐也很好，整天想你，”秦湛道，“但是乐乐很乖巧，他说和你有约定，所以也不天天吵着要找你。” 顾怀瑾愧疚的低下头。 “我骗了他。” 秦湛蹲下来：“没关系，等手术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带着乐乐玩儿。” 顾怀瑾没有说话。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面对死亡是一种很坦然很随意的态度。 但实际上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中还是恐惧和不舍的。 顾怀瑾有点害怕，他会在哪个不知道的早晨，再也没有醒来。 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秦湛握着顾怀瑾的手，什么也没有说，静静的陪着他。 许久，顾怀瑾才道，“我想出去转转，医院里有点闷。” “好。”秦湛道，“想去哪里？” 顾怀瑾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隔壁市有个牧场。” “那我们去问问医生，可以的话，我们晚上出发？” 顾怀瑾点点头。 两人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表情明显变得轻松。 顾怀瑾的手术时间也定下来了，十天后进仓。 哎！ 他觉得自己真是别扭的性子。 早知道，还不如早点接受治疗。 搞这么一大圈，好像自己在瞎矫情。 他以为，用顾明朗的骨髓，他会非常排斥，但是好像也没有。 他心里，甚至有几分难以说出口的期待。 对活下去的期待。 果然，能活下去，谁想去死了？ 他感觉自己又丢脸了。 两人从病房回来，顾怀瑾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秦湛就知道，他又自己跟自己拧上了。 秦湛默默坐在旁边，陪着顾怀瑾。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答应过怀瑾，到他做手术就离开，他想每一分每一秒都陪着他。 不过还好，顾怀瑾生病。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只纠结别扭了一会儿，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秦湛给他盖好被子。 这几天，他观察了血液科其他白血病人，他觉得，怀瑾的状态真的已经算非常好的了。 他一定会好好的。 顾怀瑾睡着后，秦湛去准备晚上去牧场的东西。 他全部收拾好后，吩咐高助理派人把车子开过来，并且在牧场那边预约好。 顾怀瑾睡了两个多小时。 他是被疼醒来的。 后腰像是要骨裂了一样。 他紧紧抓着床单，企图把这一阵疼熬过去。 秦湛伸手，轻轻的给他按摩，缓解疼痛。 他看着他一瞬间便浑身冷汗，心疼的恨不得代替他，却又不敢让顾怀瑾看到他心疼的表情。 半晌，顾怀瑾才有力气道，“好了。” 他坐起来，去卫生间冲洗了一下，看时间才下午五点多。 顾怀瑾声音睡的有点哑，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都行，开车过去要四个多小时，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顾怀瑾用自己不太能用的脑子想了想，“那现在走吧，路过后海，还能看看日落。” 第88章 粉色的天空和落日 A市是内陆城市，说是后海，其实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河面很宽，河堤两岸是年轻人的聚集地。 河边有观景台，可以看风景。 很热闹。 生病的人，其实并不是时刻都喜欢安静。 尤其是顾怀瑾这种，随时可能死了的人。 他很喜欢热闹。 喧闹的声音，才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好。” 秦湛最近好说话的不得了。 好说话的，让顾怀瑾怀疑，“秦湛，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你才这么好说话。” 秦湛：“……” 他悟了，只要还会呼吸，就有错。 他不停的说，他嫌烦。 他不说话，他又嫌他不说话。 他说煽情话，嫌他油腻。 他好好说话，他又怀疑自己要死了。 秦湛瞪他，“不许再说死这个字，都说了多少遍了。” 顾怀瑾无辜的看着他凶巴巴的表情。 秦湛威胁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亲你了。” 顾怀瑾：“……” “咱俩现在啥关系啊，你就乱亲人。”顾怀瑾问。 “呵，强取豪夺行不行，强制行不行，我变态行不行，不信你试试。” 顾怀瑾：“……” 他怀疑自己脑子有病，他刚刚突然觉得，表情认真的秦湛帅死了，忍不住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才这么温柔。 顾怀瑾挥挥手，“算了，咱俩还是好聚好散吧，这一套不适合咱俩。” “那你就别乱说话。”秦湛警告他。 顾怀瑾哼哼，他说不定都要死了，还不能嚷嚷两句。 两人收拾好，换好衣服，秦湛把整理好的背包拿上，“走吧，我也都收拾好了。” “你什么时候收拾的？”顾怀瑾震惊。 “你睡着的时候，”秦湛道，“走吧。” 两人离开医院。 坐在车上，顾怀瑾突然想起来正事儿。 他掏出手机，给顾明朗发微信。 两人的微信加了好几年了，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平均一年超不过十句。 顾怀瑾翻了翻他们俩以前的记录，觉得他们比陌生人还陌生。 他给对方发微信：我明天有事不在医院，你别来了 顾明朗：…… 顾怀瑾：我去隔壁草场转转 顾明朗：ok 顾明朗：玩的开心 顾怀瑾：［抱拳.jpg］ 客气结束。 顾明朗其实不太赞成顾怀瑾到处乱跑，但是，如果换成他，呆在医院里也烦闷。 毕竟，心态也很重要。 顾怀瑾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说不定就是他那要死不活的摆烂样儿，吓得癌细胞都不敢乱跑。 顾明朗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这边，两人把车子停在观景台旁边的停车场，步行走到观景台。 人有点多，吵吵闹闹。 秦湛小心翼翼的护着他，“我是不是还把轮椅也带上。” 顾怀瑾也觉得有点累，“我也觉得不过还好，我还能走。” “没事，累了我们就休息，你不想走，我抱得动。” 顾怀瑾选择爬。 “你别不好意思，我们俩都上过热搜了。”秦湛小声道。 顾怀瑾：“……” 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旁边很多等待日落的人，脸上都落出些些失落。 顾怀瑾看着河面。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晚风吹的他很舒服。 其实看不看的见落日，他都不是很遗憾。 然而，片刻后，天气还是带来了惊喜。 随着太阳一点点落下，最后竟然冲破云层，霞光从缝隙中露出来，然后一点点挤开云层。 最后，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粉色。 河面也成了粉色。 美得让人惊叹。 耳边全是惊呼的声音。 太漂亮了。 顾怀瑾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 秦湛站在旁边，看着顾怀瑾，一副保护者的姿势。 两人站在人群中。 突然，一个带着相机的小姑娘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秦湛的肩膀，“帅哥，拍照吗？” 顾怀瑾和秦湛同时回头。 小姑娘把自己刚刚拍的照片给他们两人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拍的，我拍的是落日，但是不小心拍到了你们俩。” 小姑娘没有说话，照片放大好几倍，她才注意到这一对小情侣，虽然是两个男人，但是绝对是小情侣。 她把相机给两人看。 近年来，A市很多这种自媒体博主，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他俩遇到了。 两人低头去看照片。 照片中，背景是一片粉色的海洋，人潮汹涌，一个瘦挑的男子，穿着黑色冲锋衣，认真的看着远处的落日。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好看的双眸。 身后，是穿着同样冲锋衣的男子，伸手将前面的男子紧紧护在自己旁边。他的眼底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顾怀瑾自然也看到秦湛这个眼神了。 他微微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小声道，“不需要，谢谢，麻烦您如果可以的话，删掉或者给我们打马赛克。” 小姑娘：“不好意思，好的。” 她伸手就要删除，被一只大手拦住。 秦湛：“不好意思，刚刚那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我跟你买。” “不不不，”小姑娘赶紧拒绝，“我送给您就好。” 本来就是她拍了人家，觉得意境特别好，忍不住想要分享，才打扰了人家，怎么好意思要钱。 小姑娘用数据线把照片传到秦湛手机里。 高清的，未经过任何压缩的照片，放大十几倍都看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没有说谎，照片里大片都是落日。 秦湛将照片放大，才看到他和顾怀瑾。 照片中的顾怀瑾发梢被风吹动，像极了少年时候的模样。 秦湛心中颤动。 他认真将照片存好。 顾怀瑾瞪他，“你要照片干什么？” 秦湛护住手机，“我的美照，我为什么不能要。” 顾怀瑾：“……” 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太阳落到水平面以下，余晖也彻底消失。 两岸的灯火亮起来，再次照亮了河面，一切都别有风景。 两人沿着观景台，一路慢慢的走。 秦湛小心翼翼握住顾怀瑾的手，顾怀瑾想抽回来，没有成功。 秦湛小声道，“好想八十岁以后，我们还能这样一起遛弯儿。” 顾怀瑾没有回答。 他感觉到抓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又轻轻的松开。 第89章 先回家 两人最终也没有去成草场。 最近连绵大雨，封住了高速公路。 秦湛算好了一切，唯独忘了看天气。 秦氏的医院在A市的东郊，东郊一直没有下雨，没想到别处的雨这么大。 两人只能无功而返。 “我们出院了再去吧，最近一个周都有雨，雨停了，该回医院了。”秦湛看着顾怀瑾的侧脸，小声的说道。 顾怀瑾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点了点头。 回到市区，顾怀瑾突然道，“先别去医院，我想回家住两天。” 医院那个地方，实在让人压抑。 秦湛沉默了一下，“好。” 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顾怀瑾打开门，家里竟然有一层薄薄的灰。 顾怀瑾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关一扇小窗户，怪不得吹进来一层灰。 看顾怀瑾没有赶他走。 秦湛悄咪咪的跟在身后，走进来。 这个房子，是他和顾怀瑾一起买的，一起装修的，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住进来了。 秦湛把包放在沙发上，“怀瑾你休息，我打扫一下卫生。” 顾怀瑾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他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处理秦湛，又很疲惫，想不清楚。 顾怀瑾走到阳台上，在他熟悉的老伙计身上坐下，微微闭上眼睛。 “随便你吧，扫一下地就行了，住不了几天。” 反正，很快就又要住院了。 到时候什么结果，还不知道。 此刻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顾怀瑾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下，没想到直接就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 秦湛收拾好卫生，将垃圾扔到他买的垃圾桶里。 这个房间里，还摆着的，他买的东西，恐怕就剩下这个垃圾桶了。 估计存在感太低，没有被顾怀瑾发现。 秦湛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的叫了几声顾怀瑾的名字，他没有回应。 秦湛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白血病容易出现各种症状，怀瑾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发烧。 偏偏发烧，又是一个很危险的症状。 秦湛心疼的看着又瘦了一大圈的顾怀瑾。 也不知道这个椅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怀瑾这么喜欢。 他想起来，当初两人刚分开的时候，他每次来找顾怀瑾，他都躺在这个椅子上摇摇晃晃。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刚刚得知自己生病，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躺着等死了。 他那时候，是不是真的很绝望，真的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秦湛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握着顾怀瑾的手，“怀瑾，对不起。” 他弯腰，将顾怀瑾抱起来，放到卧室。 以前他们在这张床上，有过太多的回忆，但是，秦湛心知肚明，他已经失去了上床的机会。 如果顾怀瑾明早起来，发现他在床上，怕是会提刀直接砍了他。 秦湛自嘲的笑了笑。 他又觉得生气的顾怀瑾也可爱的很，吵架的时候，鲜活又有生命力。 或许是回到熟悉的环境，顾怀瑾睡的很好，昨晚竟然一整晚都没有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顾怀瑾脑子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熟悉的窗帘，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昨晚回家了。 还是自己的窝里好。 顾怀瑾揉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起身，冷不丁踩到一个东西。 他吓一跳，低头一看是一个黑色的屁股。 顾怀瑾：“……” 他真的服了秦湛了。 脑子里是长了九曲十八弯吗？ 一大早被吓一跳，顾怀瑾没好气，踢了那个Q弹的屁股几下，把人踢醒来。 脚感还挺好。 又翘又有弹性。 顾怀瑾有点手痒，看到秦湛醒了，才压下念头。 秦湛睁开眼睛，“怀瑾，你醒了？” 他调了闹钟，闹钟还没响呢。 秦湛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半。 顾怀瑾踹他，“你躺我地上干什么？” 秦湛躺平在地上，“那你让我上床？” 顾怀瑾：“……滚。” 要是他俩以前的关系，他早就上床了，就算是少年时候，他们俩什么时候这样别扭过。 20多年这么过来了，现在开始区分你你我我。 但是秦湛知道，这都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他不仅不敢抱怨，甚至不敢提起。 秦湛躺在地上，把顾怀瑾的脚捞起来，放在褥子上，“地上凉，你别乱放。” 顾怀瑾：“……” “我怕你着凉发烧，没有别的意思，怀瑾，时间还早，你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秦湛彻底醒了，他像个尸体一样平躺在地上，一脸真诚的看着顾怀瑾。 “滚，别卖惨。”顾怀瑾不吃他这一套，“要不滚去客房睡，要不去客厅沙发，要不滚吧。” 秦湛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 “不行，你答应过我，一直到手术前都让我陪着。” 顾怀瑾气，他以为两三天就可以手术呢，早知道还要排这么久的队，他能答应吗？ 顾怀瑾推开他，去卫生间。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把厕所门堵的死死的。 顾怀瑾看见他就烦。 秦湛悄摸摸把地上的褥子和枕头拿上，拿去客房。 他的东西早就被顾怀瑾扔在客房，满满当当，床上地上，都是。 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有的东西被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墙角，有的则一看就是胡乱塞进来的。 秦湛都能看到，顾怀瑾的暴躁和生气。 他后悔又心疼，又觉得自己活该。 秦湛清晰的明白，在怀瑾康复之前，他们之间，已经不再适合说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了。 秦湛在床上扒拉出来一小块地方，把褥子铺上去。 这还不如睡怀瑾的地板舒服呢。 秦湛不情不愿把枕头也放下。 顾怀瑾洗了个澡，从卫生间出来。 此刻，天色才刚蒙蒙亮，顾怀瑾打开窗户，吹进来的风是凉快的。 他喝了杯热水，躺着玩了一会儿手机。 生病的另一个坏处就是，玩手机都累，他看了一会儿就累的不想动了，强撑着回了几条朋友的消息，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就放下手机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癌症的事。 顾怀瑾早上起来，舒服了一会儿，这会儿又开始情绪低落。 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 他的情绪总是一阵一阵的，顾怀瑾用被子裹住脑袋，完全放空自己。 他也不想自己的情绪一阵一阵的，又控制不住，很难受。 第90章 这是什么，亲情外包吗 而另一边。 一大早去公司的顾明朗看热搜才知道，昨晚封锁了高速。 不知道顾怀瑾他们怎么样。 顾明朗微信上问了一下。 十点多，顾怀瑾才回复过来：我们原路返回了 顾明朗：那你们没事吧 顾怀瑾：没事，直接掉头了 顾怀瑾：我这几天回家了，你来我家找我 顾明朗：你家在哪儿 …… 两人的对话，客气又生疏。 顾怀瑾叹口气，发过去一个定位。 顾明朗：ok 顾明朗放下手机，去会议室开会。 从会议室出来，他脸色有些难看。 小陈站在身后，不敢说话。 顾怀瑾辞职后，小陈因为西郊的项目，就一直跟着顾明朗，后来顾明朗看他确实专业过硬，就安排在自己身边当了助理。 已经谈好的项目，谁也想不到，顾董竟然会反对。 也不知道顾董怎么回事。 但是，公司不是小陈的公司，人家父子的事，小陈也不好评价。 不过还好，通过董事会，几项重要的决议没有被耽搁。 顾明朗看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件，觉得有些可笑。 又觉得根本不值得生气。 毕竟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顾集团生死又算什么。 毕竟，他顾明朗一直“听话”，现在竟然失去控制，自然是重新拿捏他更重要。 顾明朗沮丧了一会儿，签好字，把合同递给小陈，“安排下去吧。” “好的。” 小陈从总裁办公室出来。 小陈刚走，顾明朗就接到公司内线：顾明朗你给我过来！ 顾明朗站起来，走过去。 他平静的推门进去：“顾董，有什么事儿？”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烟灰缸就飞过来。 顾明朗侧身躲开。 “你为什么不同意和梁氏的合同？” 顾明朗觉得无语，那合同对顾氏一点好处也没有，仅仅因为顾正华被人家夸了几句正人君子，就要头脑热去做慈善。 倒是真正的好项目，因为是顾明朗绕过顾正华谈下来的，顾正华不同意。 “爸，您若是觉得公司无聊，就和妈去巴黎看展吧，”顾明朗道，“毕竟，过去三年，您就经常去看展。” “我虽然不一定比顾怀瑾强，但是您可以像放心顾怀瑾一样放心，我不会把公司搞垮，也不会遇到三年前那种危机。” 顾正华：“……” 顾正华的脸色变了又变。 三年前的危机，他心知肚明，是因为自己。 但是，顾正华怎么会承认错误。 他脸色沉下来，黑的可怕。 他一直觉得顾怀瑾作为总裁，太过极端，太过重利，还无法掌控。 顾明朗一直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温润和善。 没想到，他们俩都一样。 他怎么能听不出亲儿子的讽刺。 顾正华气的一把将桌子上厚厚的一本书扔出去，“顾明朗，你以为你今天的一切是谁给你的，你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我才是顾氏的主人！” “我是你父亲，你应该听我的。” “是吗，”顾明朗嘴角露出几分嘲讽，“我怎么记得，爷爷生前中意的继承人是顾怀瑾。” 顾正华像被踩到了尾巴。 他最耿耿于怀的事情之一，就是老爷子想直接跨过他，把股份全部交给顾怀瑾。 要不是那时候，顾怀瑾还是个高中生。 顾正华脸色更加难看。 虽然几年后，公司还是落到了顾怀瑾手里。 他让顾明朗继承公司，并且为此还给了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为的是让他牵制顾怀瑾，当然，那会儿，他也是真心觉得，顾明朗和他风格相似，观念相同，是非常合格的继承人。 没想到，顾怀瑾退出公司了，他却又引进来一头狼。 顾正华气的说不出话。 他自认为读书人，文雅的很，骂来骂去就那几句话，早就对顾明朗造不成什么伤害了。 顾明朗甚至觉得有几分搞笑，“爸，你儿子在医院都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您不去医院照顾人，不想办法让他治病，却在这里和我吵架？” 顾明朗的话，似乎再次戳中顾正华的肺管子。 他不管吗？ 他去医院，被拦在医院门口。 他和那逆子说话，每句话那逆子都带着刺儿。 何况，他现在人就在医院，正在接受治疗，还要怎么样？ 再说，一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有今天的下场，是他的报应。 顾正华不自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说罢，他又补充道，“我告诉你顾明朗，顾怀瑾不认错，你要是敢偷偷给他捐赠，你就给我滚出顾家。” 顾明朗觉得荒谬。 作为亲生父亲，儿子生病，医院有人管，他就不管了？ 这是什么，亲情外包吗？ 因为有人管，他就可以心安理得不管？ 只要把他交给家庭教师，他们夫妻俩当父母的义务就尽到了，是吗？ 秦湛和顾怀瑾毫无血缘关系，尚且能一次次碰壁，依旧去照顾顾怀瑾，作为他的亲生父亲，竟然如此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顾明朗笑了，带着几分讽刺：“行啊，您别后悔就行。” “但是，梁氏的合同，除非我卸职，否则我绝对不会同意，您忙，我先走了。” 顾明朗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深呼吸一口气，彻底下定决心。 他回到办公室。 小陈觉得颇有几分三年前的事情重新上演的趋势。 那会儿，顾董也是天天和顾总争执，一刻也不安宁。 现在换了顾总，又是这样。 集团人人自危。 他看着顾明朗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顾总，您还好吧？” “我没事，”顾明朗道：“你去帮我拟一份协议。” “好的顾总，请问是什么协议。” “股份代理协议，”顾明朗抬起头来，脸上的不快已经荡然无存，他笑着说道，“你老板顾怀瑾的股份，代理给我。” 小陈：“……啊？” 两个顾总不是关系特别差，你死我活吗？ 顾明朗如愿看到小陈震惊的表情，笑了笑，挥挥手让他出去吧。 助理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公室旁边，两个办公室有道玻璃门直接连接。 顾明朗看着年轻的小伙回到自己工位上了，还满脸不相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顾明朗：“……” 他俩关系是有多差，只是代理，就能让小陈这么震惊？ 第91章 顾明朗送花 小陈把协议写好，拿进来，递给顾明朗。 顾明朗翻开看了看，改了一下，让小陈拿给律师看了，签字。 然后才打印好，给顾明朗拿进来。 顾明朗签上自己的名字。 小陈在旁边看着：“顾总，顾……顾……” 怎么两个都姓顾。 小陈张了嘴，才发现自己突然脑抽了，不合时宜，他涨红了脸，“抱歉，顾总，我……” “你想问什么？”顾明朗抬起头问道。 这个顾总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好像脾气很好。 小陈不好意思，“没，没有什么。” 他就一打工的，哪来的勇气胡乱问。 顾明朗笑出声，“你是不是想问顾怀瑾还回不回公司了？” “还是想问，顾怀瑾怎么会把股份代理给我？” 他觉得小陈一脸窘迫的样子，还怪好玩的。 小陈摇头。 “怎么，我亏待你了？”顾明朗又问道。 “没有，没有。”小陈快把脑袋从脖子上摇下来了。 顾明朗终于放过他，“你放心，我没威胁你的顾总，也没强迫你的顾总，我只是代理他的股份，而且合同也写了，我也不会融股稀释他的股份，现在拿走百分之二十，将来还他的还是百分之二十。” 小陈：“……” 他真没担心。 他一个苦哈哈的打工人，有什么好担心身价百亿的老板？不，前老板！ 他就是这张破嘴，一时好奇，差点问出来。 小陈欲哭无泪。 “行了，你去忙吧，”顾明朗挥挥手。 “好的，总裁。” 小陈飞快离开现场。 他退出来，才发现让顾总签字的文件，还在自己怀里抱着。 小陈QAQ。 小陈重新敲门进来，把文件递给顾明朗。 顾明朗翻了一下，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 忙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已经快十一点多了，他觉得顾怀瑾应该睡了，就没去打扰。 顾明朗直接在公司休息室睡了。 回家了就吵架。 他也不明白，顾正华快六十的人了，怎么精力那么旺盛。 顾明朗把被子包过脑袋，很快入睡。 而此刻，在家里。 顾怀瑾其实并没有睡觉。 他现在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除了睡觉，就是看秦湛不顺眼。 下午睡的够够的，晚上就睡不着了，坐在阳台上老神在在的发呆。 秦湛问他要不要去见见乐乐。 顾怀瑾有点心动，但是他害怕自己在小孩子面前突然昏倒。 想到上次在公园里，把乐乐吓得嗷嗷哭，顾怀瑾摇摇头，还是算了。 “那要和朋友们聚一聚吗？”秦湛又问道，“小鱼他们天天问你怎么样了，我也不敢说。” 顾怀瑾沉默了一会儿，“不。” 他这个样子，才不见人。 “好吧，”秦湛回道。 “行了，你别说话了，听的我脑袋疼。”顾怀瑾揉揉太阳穴。 秦湛什么时候变得比陈臻还聒噪。 秦湛：“……” 秦湛是真的冤枉。 他一下午都没说几句话，是顾怀瑾自己睡不着，非要跟他他说话。 他让顾怀瑾去睡觉，顾怀瑾还翻白眼，让他滚。 秦湛无辜的闭上嘴巴。 他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翻看着白血病的一些资料，进仓后可能出现的问题，术后回家需要注意什么…… 他一边用平板翻，一边把有用的东西，都记下来。 顾怀瑾也不知道他捣鼓什么，看着他很忙的样子，“你要是忙，就回去上班吧。” “你又想赶我走，你答应过我。”秦湛头也不抬，似乎不挪动一下。 他有正当理由留下。 顾怀瑾：“……” 不识好人心。 随便他。 秦氏倒了别怪他就行。 顾怀瑾盖上小毯子，窝在椅子上，吹着窗外的晚风。 窗台上摆了几盆绿萝，看着绿油油的。 他车子里摆了几盆，为了看起来有点生机。 秦湛以为顾怀瑾喜欢呢，特意从超市带回来的。 顾怀瑾也没拒绝。 第二天，顾明朗卡着中午的点，去找顾怀瑾。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顾怀瑾的“领地”，想了想，路过花店的时候，顾明朗抱了一捧小雏菊，他还特意在中间插了一朵向日葵。 看起来就生机勃勃。 不知道顾怀瑾看了喜不喜欢，反正顾明朗挺满意的。 顾明朗抱着花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顾明朗按门铃走进来。 暖色调的装修，看起来很舒服。 没想到顾怀瑾是这样的。 顾明朗将花递给顾怀瑾，“给，祝你康复。” 顾怀瑾低头一看，白色的小雏菊，中间一朵黄色向日葵。 “……” “谢谢！” 这奇异的美感。 顾明朗解释了一下，“我路过花店，看着小菊花生机勃勃，就买了一束。” “挺好看的，谢谢！” 顾怀瑾捧着花，放到窗户上，和绿萝放在一起。 他把那只向日葵拿出来，找了个花瓶加了水插上。 分开来后，顾怀瑾觉得好看多了。 饭菜上桌，三个人尴尬的吃了饭。 顾明朗后悔了。 他不该饭点来。 他原本想的是，饭点时间，顾怀瑾肯定醒的。 但是他忘了，顾怀瑾和秦湛在一起。 他看见他俩在一起，就觉得尴尬。 现在还要同桌吃饭。 他就该把花递给顾怀瑾后，立刻把协议拿出来，签好字，然后飞快离开， 三个人一直沉默，一直到吃完饭。 顾明朗将协议递给顾怀瑾。 顾怀瑾翻着看了看，签上自己的名字，“你还怪良心的嘞。” “这么良心，做生意不会被人坑吗？” 顾明朗：“……” “不会，就是觉得社会主义新青年，不能欺负老弱病残。”顾明朗道。 “你不是在资本主义旗下长大的吗？”顾怀瑾震惊。 顾明朗：“……” 他初中就回国了好不好。 而且，他一点也没有被熏陶。 他讨厌死漂亮国了。 他在国外那几年，国家尚且不够强盛，外国人根本看不起华人，到处受欺负，他自己受了欺负爬起来打回去，顾正华还责怪他。 哪像现在，国家强大了，一个个腰杆子比旗杆还直。 顾明朗一把子心酸。 汉堡和牛排他也不喜欢吃，偏偏蒋兰女士觉得吃牛排喝红酒很高雅。 天杀的，他第一次回国吃到面条，都想抱着碗直接钻进去。 后来在国外，特意去找中餐馆，根本没有国内的味道。 第92章 她能低下自己高贵的，作为母亲的头颅吗？ 顾明朗：“你别冤枉我，我是被资本主义荼毒过，更热爱社会主义。” 反正他也没什么艺术细胞，不太明白巴黎的展有什么好看的，也不太明白吃牛排为什么不能切小块用筷子吃。 蒋兰只允许他用刀叉。 所以他装着文雅，端着样子。 装久了，竟然真的有了几分清风明月的感觉。 他回国后，一口牛排都不想吃了。 顾怀瑾笑成一团，“好吧好吧，你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你最尊老爱幼了。” 顾明朗：“……” 顾明朗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行，慢走不送。” 顾怀瑾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顾明朗，道，“祝你早日干掉顾正华啊！” “没问题。”顾明朗笑了，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诡异，他原本以为回国后，他最大的阻力是顾怀瑾，没想到命运弄人，他竟然和顾正华干上了。 顾明朗离开后，秦湛才从厨房钻出来。 顾怀瑾看他，“你没事躲厨房干嘛呢！” “我这不是怕……怕……避嫌嘛！”秦湛无辜道。 “呵！” 顾怀瑾翻个白眼，不看他。 自作多情了那么久，结果人家压根儿一丝丝情都没感受到。 秦湛赶忙小跑过来，蹲在顾怀瑾身边，“先说好啊，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不能冤枉我。” “我不喜欢顾明朗，我喜欢顾怀瑾。” “你这个人脾气轴，性子也轴，我得说清楚，我躲着纯粹就是感觉有几分尴尬。” “哼哼，”顾怀瑾抱着毯子，“你才轴。” 他翻了个身，留给秦湛一个后脑勺。 秦湛看他后脑勺，顾怀瑾的后脑勺没有压扁，鼓鼓的，好看。 他头发也黑。 可惜，进仓前，都要剃光。 他之前还好奇，怀瑾怎么不掉头发。 这下好了，要成秃子了。 秦湛想象了一下顾怀瑾秃头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几天难得风平浪静。 周末，顾明朗回到家。 他回来的时候，顾正华没在家，蒋兰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 顾明朗已经一个周没回家了。 一看到顾明朗回来，蒋兰就站起来问道，“明朗，你终于回来了，最近有去医院吗？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顾明朗看着蒋兰。 他道，“你们不是不让我去医院吗？” 蒋兰：“……” “你，你真的没去？” “没有。”顾明朗道。 他不理解，蒋兰既然担心顾怀瑾，为什么不去医院看他。 难道，她坐在家里担心，有什么用？还是，她的担心，只有这么多？ 顾明朗少时也生病过，她上一秒还在医院陪他，下一秒就把他交给护工，转身去米兰看服装秀了。 当然，顾正华肯定是陪同。 顾明朗也不能说蒋兰和顾正华的行为是否对错，毕竟，他们确实首先是自己，是夫妻，然后才是他的父母。 但是，怎么会有父母，对孩子的关心，是点到为止的。 可笑，顾怀瑾还嫉妒他跟在父母身边。 顾怀瑾身边，起码有毫无保留的爷爷，还有青梅竹马的秦湛。 他在国外，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顾明朗永远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些，说他在国外的逼仄。 顾明朗看着蒋兰，不知道该不该笑。 何况，她不是亲口说的，觉得顾怀瑾伤风败俗，不管他了吗？ “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能不去看他呢？”蒋兰声音有点颤抖，好像她又真的很关心顾怀瑾一样。 顾明朗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他是你儿子，你尚且不去，为什么让我去呢？他又不是我生的。” 蒋兰愣愣的抬起头。 “明朗，你……”蒋兰震惊，“你怎么能这样和妈妈说话呢？” 顾明朗深呼吸一口气，“妈，我和顾怀瑾的关系就那样，你都知道，我没有必要去医院，您如果担心，就自己去。” “您如果自己拉不脸来，您就找人去，我先去休息了。” 顾明朗说完就走。 蒋兰愣愣的站在原地。 丈夫说小儿子最近不听话，她不以为意，没想到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 顾明朗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蒋兰有几分伤心。 她上楼，看到小儿子回房，轻轻的敲了敲门走进去，“明朗，你怎么了？怎么可以这样和妈妈说话？” “那我应该怎么说呢？”顾明朗抬起头，“妈妈？我有哪一句说错吗？” “可是……” “您让我别管顾怀瑾，我就不管了，我有做错什么吗？”顾明朗道。 他就是故意的。 他看着蒋兰红了眼睛，心里有几分不好受，又有几分畅快。 “明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您是什么意思？”顾明朗又问道。 偏偏他的姿态和语气，都温和客气极了，让蒋兰挑不出来一点错。 但是，她就是觉得听着难受。 蒋兰道，“我没有不关心顾怀瑾，我只是希望他能回到正轨。” 这个从怀上开始，就折磨自己的孩子，如今长大了，还要折磨他。 “妈妈，什么是正轨呢？”顾明朗问道，“您知道他要死了吗？” “还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吗？” “妈，顾怀瑾要死了。” 顾明朗眼神真挚的看着蒋兰，他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蒋兰所谓的脸面和端庄。 “我……” 蒋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听到顾明朗说“死”这个字，浑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顾明朗想告诉她，如果真的关心顾怀瑾，就到顾怀瑾面前哭，别在他面前哭，这没什么用，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顾明朗想，或许有的人，真的不适合生儿育女。 “我没有要他死，他是我生的，我只是希望他不要那么胡闹，这也有错吗？”蒋兰流着泪，“我，我去医院看他。” “我现在就去看他。” 顾明朗：“……” 她是现在才想起来，顾怀瑾要死了吗？ 这份母爱，总要有人提醒，才能想起来吗？ 顾明朗看着蒋兰的样子。 他在想，蒋兰真的会去医院吗？ 她能低下自己高贵的，作为母亲的头颅吗？ 第93章 去医院 顾明朗不止一次看到顾怀瑾和父母吵架。 他无数次觉得，但凡顾正华和蒋兰，有个人愿意低头，说几句软话，愿意承认自己抛弃顾怀瑾的事实，愿意尝试着道歉，他们的关系早就和好了。 可是，他们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却要求顾怀瑾按照他们的想法去改变，要求顾怀瑾尽到当儿子的义务。 他也企图劝过他们，无一例外，从没有人听他。 顾正华和蒋兰似乎觉得，作为儿女，生来就应该听父母的话，顺从父母，做他们心中的子女。 顾明朗不太明白。 他也不用明白。 毕竟，他都不太明白，顾正华和蒋兰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顾明朗站在楼上，看着蒋兰急匆匆的下楼，然后出门。 顾明朗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晃眼，一个周过去了。 顾明朗看着餐桌上风平浪静的一家人。 他有点好奇，他们夫妻，有再去关注顾怀瑾吗？ 顾明朗放下碗，问道，“爸，妈，我哥怎么样了？” 闻言。 夫妻俩瞬间愣住了。 夫妻俩互相看了看对方。 顾正华道，“他人不是在医院吗？” 顾明朗愣住。 他们还不知道他出院的事情吗？ 顾明朗沉默。 顾正华感觉自己好像被小儿子嘲讽了。 他放下筷子，“你多关心自己的事吧，顾怀瑾的事，我心中有数。” “是吗？”顾明朗问道。 “自然，若顾怀瑾他认错了，自然会主动联系我。” 既然不认错，那就是病还不够严重。 顾正华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他起身离开。 “妈？”顾明朗又问道。 蒋兰喝了一口汤，声音有点颤抖，却说道，“明朗，这事你别管了。” 顾明朗很好奇。 顾怀瑾生病的事，全家除了他捅破，好像几乎都没有人提了。 明明，刚得知顾怀瑾生病的时候，父母很着急。 就因为……热搜？ 还是因为……他们想让顾怀瑾服软？ “妈，您去医院看我哥了吗？”顾明朗问道。 蒋兰抬起头。 她看着小儿子的目光，竟然有几分心虚。 她原本是要去医院的。 可是，她临时有很重要的工作。 友人竟然问她，顾怀瑾和秦湛的事。 蒋兰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积攒的脸面，都要没了。 她心里又气又急，不明白这个儿子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她。 顾明朗没有再继续问。 他放下筷子，“妈，我先去公司了。” 蒋兰点点头，“注意安全。” “嗯，” 顾明开了车离开。 此刻，顾怀瑾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脸色有点苍白的自己，双手揪住稍微有点长的头发，“一定要光头吗？” “嗯！”秦湛坚定道，“要，不然毛囊感染，你以后就真成了一秃子了。” “光头也太丑了。”顾怀瑾不太情愿，“好吧，你把推子给我，我自己剃。” 秦湛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给，你自己注意点，别剃到脑袋。” 顾怀瑾伸手，在脑袋上轻轻一推，中间的一大块头发瞬间没了。 他叹口气，将剩下的头发都剃掉。 脑袋光滑的能当镜子，顾怀瑾去卫生间洗了一下脑袋。 秦湛还没见过这样的顾怀瑾。 上学的时候倒是剃过头发，但最起码也留着寸头，看上去酷酷的。 但是现在，彻底没有头发了。 秦湛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万一笑出声，顾怀瑾估计得气死。 “挺好看的，挺帅的。” 顾怀瑾翻个白眼，“好看你怎么不剃光头。” 然而，秦湛能控制得了自己，控制不了意外。 他眼睁睁的看着顾明朗推门进来，愣了愣，然后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秦湛：“……” 顾怀瑾：“……” 顾怀瑾：“滚！” “不是，对不起，我就是……”顾明朗努力憋住，“我就是没见过你这样，觉得有点新奇。” “好了，我错了，我不笑了。” 顾明朗抿着嘴，眼底依旧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他道，“你要不戴个帽子，去了医院再摘。” 顾明朗这几天都没过来，今天是顾怀瑾住院的日子，他才特意赶过来。 顾怀瑾不情不愿的上楼找了一顶帽子。 顾明朗倚在门边，看着秦湛忙前忙后的收拾，对比着清单一样一样装起来。 顾怀瑾看着自己的椅子，依依不舍。 秦湛：“别看了，椅子不可能带的，我们这一次去的是公立医院，除了清单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多带。” “你们秦氏医院不行啊，一个手术都做不了。” “祖宗，我们排的是血研所的号，国家级科研中心，人家里边的专家那是世界级的领头人物，我那小破医院是个什么玩意儿，配跟人家比。” “好不容易排到号，你别搞事啊，乖乖去医院。” 秦湛就怕顾怀瑾临到这会儿，又退缩了。 顾怀瑾自己把身份证，手机这些东西装好，心里有点烦，“我知道，我又不是孩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对死亡的恐惧，其实是无法克服的。 虽然，所有人都告诉他，他能活下去。 但是，顾怀瑾自己心知肚明。 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乐观的心态，但是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是控制不住的。 秦湛不敢说话。 顾怀瑾比小孩子还难缠。 要是乐乐生病了闹腾，他就打他的小屁股。 顾怀瑾的屁股，他可不敢打。 打了，顾怀瑾能跟他拼命。 东西都装好，顾明朗站在门口，看着两人，问道，“可以出发了吗？” “怀瑾，走吧。” 顾怀瑾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房子，片刻后，才道：“走吧。”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了。 顾怀瑾关上门，将钥匙扔到包里。 三人开车往医院去。 顾怀瑾静静的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没想到，最后陪他去医院的人，竟然是秦湛和顾明朗。 一个是他得病后就一直想逃离的人。 一个是他曾经最讨厌的人，他血脉相亲的兄弟。 顾怀瑾看着窗外绿化带里的花，轻声道，“谢谢你们啊！” 第94章 顾怀瑾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嗯，怀瑾你说什么？”秦湛在开车，没听清楚，趁着红灯，转过身来问。 顾怀瑾抿着嘴，不说话了。 顾明朗翻个白眼，都老夫老妻了，真不知道他们别扭什么，“他说谢谢你陪他去医院。” 顾怀瑾：“……” 啊啊啊啊啊！！！！ 这种事，他自己说出来就说了。 但是，再被人挑明，他羞愧的想把顾明朗嘴巴拧下来。 顾怀瑾觉得，他自己果然有病啊，脑子发什么抽，突然说什么谢不谢的话。 秦湛不敢笑，“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的荣幸。” 顾怀瑾：“……” 来到医院，办理了住院，又做了几项检查。 顾怀瑾累的倒头就睡。 他隔壁床是个小孩子，才五六岁的模样，妈妈在身边陪着，和顾怀瑾同一天住院。 小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顾怀瑾睡到晚饭时间才醒过来。 秦湛给他买了饭。 顾怀瑾坐起来吃了饭，才感觉有了点精神。 隔壁床小孩子的父亲也回来了，两方聊天才知道，小孩子也是三个月前检查出来患病，估计是因为家里新装修甲醛感染。 小孩子小名叫欢欢，让顾怀瑾瞬间想到了乐乐。 他看着小欢欢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喜爱。 这个孩子真的很乖，乖乖吃药，乖乖打针，乖乖抽血，累了就缩在妈妈怀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醒来还安慰妈妈，他没事，一点也不疼。 看的人心酸。 大人没事，小孩子却患病了。 小夫妻努力了十多年买了房子，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小夫妻为了孩子的病，已经欠了好多钱，现在依旧在到处借钱。 男人年纪轻轻佝偻着背，快要被压垮了，女人在医院陪着小孩子，就她一个人，一天到晚陪着，看起来也非常苍老。 他们还没有放弃。 顾怀瑾有点羡慕。 然而，他的父母，却早早放弃了他。 一起住了两天，双方就熟悉了起来。 小欢欢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顾怀瑾，“叔叔，你也是生病了吗？” “是呀。”顾怀瑾对小孩子总是很有耐心。 “叔叔你别怕，我们一定会打败病魔的。”小欢欢伸出小拳头，瘦瘦小小。 “好。”顾怀瑾笑了笑，“那叔叔和欢欢一起努力。” 病房里也没有顾怀瑾想的那么压抑。 又过了三天，小欢欢率先进了移植仓，为了减少感染，小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进了仓里，隔着玻璃门朝着父母挥手。 年轻的父母泪流满面，却不敢当着孩子的面大哭，只捂着嘴巴朝着小朋友挥手。 顾怀瑾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一幕。 “怀瑾！”秦湛拉了拉他的衣服。 “我没事。”顾怀瑾道，“你去帮我问问他们还缺多少钱，我帮了。” 他看着那对伤心的年轻父母，“就当做慈善积德了。” 他也是这般大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 高大的父亲，漂亮的母亲。 父亲从国外回来，浑身国际名牌，母亲穿着裙子，漂亮又优雅。 顾怀瑾简直高兴疯了。 爷爷早就告诉过他，他的爸爸妈妈在国外，过几年就回来了。 顾怀瑾一度以为，爷爷是故意这样说，安慰他。 他的父母应该已经死了。 没想到，他真的有父母。 听到父母回来的消息后，顾怀瑾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冲进家门：“爷爷！” 皮猴一样的他，和父母第一次见面。 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羞愧的穿好身上的校服，“爷爷，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他还没问出声。 沙发上的夫妻皱眉，温柔的母亲声音却比腊月的风雪还要冰冷，“这就是顾怀瑾？怎么这么邋遢？” 顾怀瑾直觉自己被素未谋面的父母嫌弃了。 他没有邋遢，他和秦湛一起，救了一只小猫咪才脏兮兮，他要去洗澡的，听到父母回来了，才急匆匆赶过来。 可是，他被嫌弃了。 小小少年羞愧的低下头，躲到爷爷身后。 爷爷拍拍他的牛背，“乖宝先去洗澡。” 顾怀瑾乖乖去洗澡。 等他洗干净回来，嗓子却像是被什么掐住了，那声爸爸妈妈再也问不出口了。 顾怀瑾至今不知道自己被嫌弃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那天他没有先去洗澡。 也或许是，他们生来就不爱他。 不然，怎么会把那么小的他，毫无愧疚之心的抛弃。 顾怀瑾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他只当自己没有父母，把顾正华和蒋兰当成与他毫不相关的人去对待。 “好，你别操心了，我帮你弄。”秦湛握住顾怀瑾的手，“走吧，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顾怀瑾挣开手，“走吧。” 晚上，小夫妻收到了匿名捐款，他们激动的直接在医院走廊里跪下，感谢馈赠。 小欢欢进仓两天，一切指标都正常。 轮到顾怀瑾了。 签字的时候，顾怀瑾跃跃欲试，“我可以自己签字吗？” 医生：“最好让家属签字。” 顾明朗拿起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行了，别纠结了，都到这一步了，你从新疆回来昏迷不醒，就是我签的字。” 顾怀瑾看天看地，“谢谢啊！” “不客气。” 顾明朗剥了个橘子，分给顾怀瑾一半。 顾怀瑾慢吞吞的吃。 最近在医院里，有点恶心，吃什么都吐，得吃点清爽的东西。 他又吃不完一整个。 顾明朗看了眼对床小夫妻都不在，才道，“你知道吗，他们家买的楼盘，就是梁氏之前开发的精装修楼盘，很多房子都有问题，业主一直在上访，要求退房。” 顾怀瑾脑袋有点懵，“什么梁氏？” “老顾心心念念的梁氏。” 顾明朗这样一说，顾怀瑾就想起来了。 他刚接手公司那会儿，顾正华就在和梁氏合作，顾怀瑾觉得不太行，强势和梁氏斩断关系。 三年前，梁氏的楼盘就屡遭投诉。 顾怀瑾震惊，“无风不起浪，这都上过多少次热搜了，梁氏迟早出事，顾正华还和梁氏合作？” 顾明朗无奈，“对。” 第95章 顾怀瑾和秦湛，诡异又和谐 “梁总会说话呗，”顾明朗道，“梁总把顾董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顾怀瑾笑出声，“梁总玩老顾，那不跟玩狗一样简单，我都盯了梁总好几年了，也没找到证据，反正钱都梁总拿，出了问题，都是别人的锅。” 顾明朗：“……” 是这么个事儿。 但是可以这样说吗？ 反正不是他说的。 “你继续盯着梁总呗，迟早露馅儿。” “我知道，我放了几个不要紧的项目。”顾明朗道，“一直让人盯着呢，咱……” 顾明朗抿了抿嘴，他想说咱爸，又觉得有点闹心。 顾怀瑾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用顾正华抓到梁总小辫子，毕竟梁氏坑了顾氏好几个合作，也想用梁总让顾正华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正好把顾正华压下来。 三年前，顾怀瑾不是没想过这样做，但是那时候的顾氏内忧外患，眼看着就要申请破产了。 作不起。 现在不一样，现在顾氏不说蒸蒸日上，起码是稳定的。 他觉得顾明朗这个继承人确实还行，当然，肯定比他差点儿。 这下子，他就算真的去见爷爷了，也不会那么心虚。 顾怀瑾很满意。 再想到顾正华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和他南辕北辙，甚至要篡位，顾怀瑾心情更好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亲自到场，亲眼看看，顾明朗是怎么把顾正华抬下去的。 老顾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顾怀瑾笑了笑，勾起嘴角，“那我期待你的好消息。万一我没挺过去，你记得烧给我。” 顾怀瑾补充道，“最好把监控也烧给我，我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欣赏顾正华的表情。” 顾明朗：“……” “对了，你知道吧，我买了老爷子旁边的墓，万一我真死了，你看在这几天的情分上，把我埋在老爷子旁边呗。” 顾明朗：“……” 顾怀瑾对死亡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这样也好，心态好，活得久。 “我怕老顾到时候不愿意，我之前跟他说过，但是现在不是彻底闹掰了。” 顾明朗：“你咋不让秦总埋你？” 秦湛？ 顾怀瑾翻个白眼。 他怕秦湛非要用粉色骨灰盒，他扛着个粉色的盒子到下面去，也太丢鬼脸了。 “我觉得你更可靠。”顾怀瑾认真道。 “行。” “骨灰盒我也找好链接了，我回头发给你。”顾怀瑾一边说，一边想了想，“我还是现在发吧。” 顾明朗：“……成，你发吧。” 顾明朗打开手机。 还挺好看，红木的。 “还有墓志铭。” 顾明朗：“……” 顾明朗无语，“你在想什么呢一天天的，你是想用脑电波吓死癌细胞吗？” 顾怀瑾：“我这不是生病了就喜欢胡思乱想，不然我一天天躺着还能干啥。” “成，你想吧，想好发给我。” “你千万别给我露馅了啊，万一没死， 太丢脸了。” “成，成，成！”顾明朗，“你写吧，反正迟早用得到，提前几十年写，也无所谓。” 顾怀瑾心想，他就算康复了，也活不了几十年了。 他和顾明朗说了一会儿话，又吃了几口饭，看着天黑了，顾怀瑾挥挥手，就躺下睡觉了。 顾明朗：“……” 顾明朗等了一会儿，看他睡着了，起身离开，顺便叫了一声蹲在外边的秦湛。 医院只允许一个陪护。 顾怀瑾应该更想要秦湛。 秦湛站起来，跺了跺脚，麻。 他推开门，走进来，顾怀瑾已经睡着了。 秦湛走过来，挨着顾怀瑾坐下。 他心里碎碎念，总算把顾明朗盼走了。 今天可能是他和怀瑾独处的最后一个晚上。 秦湛依依不舍的想要握住顾怀瑾的手，又担心吵醒他。 最近，他总是很浅眠。 秦湛坐在小板凳上，看了顾怀瑾许久。 他有很多话想和顾怀瑾说。 最终，秦湛只轻声道，“怀瑾，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也不想睡觉，静静在黑暗中听着顾怀瑾的呼吸声，心里觉得踏实。 一直到天亮。 顾明朗来的时候，两人都在睡觉。 秦湛将头放在床沿上，双手紧紧抓着盖在顾怀瑾身上的被子上。 顾怀瑾的一只手扶着秦湛的脑袋。 姿势，诡异又和谐。 他静静的看着两人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顾怀瑾先醒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里的东西，是个脑袋。 顾怀瑾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坐起来。 他看着秦湛，心里不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秦湛的陪伴，稀释了他独自一人的孤单和绝望。 顾怀瑾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秦湛的头发。 又黑又硬，和他的人一样。 “阿湛，无论如何，往后的日子，祝你心想事成，开心肆意。” 他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 从他小小一只，第一次会走路，第一次说话，第一次打架，第一次上幼儿园，上小学，他们就在一起。 形影不离，互相依赖。 顾怀瑾记得美国寄回来的巧克力要分享给秦湛。 秦湛也会记得幼儿园奖励的小橘子要和因为生病没有来上学的怀瑾分享。 甚至他去学钢琴，秦湛不耐烦也要跟着。 秦湛去参加夏令营，也一定要顾怀瑾报名。 陪伴变成了顾怀瑾的爱意。 他爱上了秦湛。 他开始渴望和他在一起。 他趁虚而入，得偿所愿。 那时候他想，只要得到秦湛就够了。 人的贪心是无法控制的。 那三年，他们相处太好了，他又想，他们是不是彼此相爱了，他们会不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直到，一朝梦碎。 那时候，他真的很难过。 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是真的想过，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过，窝在那个他们一起安置的家里，躺在那把椅子上，一直到永远。 永远把自己留在世间里。 顾怀瑾甚至想过，或许很久之后，秦湛发现他的尸体，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后悔？ 他又觉得，算了。 毕竟二十多年的情谊。 他还是希望秦湛好好的。 第96章 进仓啦，怀瑾宝贝加油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会本能的恐惧和求生的。 后来，他发现自己又不想死了。 他还是想活着的，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他……还想继续看看世界。 那些消极的，负面的情绪，不该控制他的生命。 顾怀瑾不否认，他那时候是真的想，就这样吧，算了吧。 人是会被情绪感染的。 后来，当车子滑下去的时候，地转天旋，他又觉得，自己是非死不可吗？ 他不怕死。 他对待死亡的态度，很平静，甚至有几分消极。 他觉得命运不会眷恋他。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在隐隐期待。 能活着不好吗？ 他的生命，又不是只有那些不开心的事，又不是只有秦湛。 此刻，他觉得自己那时候的想法，有点丢脸。 他竟然会，不想活了。 胆小鬼。 笨死了。 还好那段孤单和绝望，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怀瑾想，他真是一个善变的人。 他觉得，无论手术是否成功，他都不会遗憾了。 尤其是……眼前这个混蛋，又非常强势的闯进他的生活，陪着他到现在。 顾怀瑾觉得自己实在是别扭。 感情这玩意儿，实在是别扭。 他不想秦湛陪他是真，又隐隐期待秦湛也是真。 害，他就是贱的慌。 想不开，又放不下。 比麻花还纠结。 顾怀瑾再看秦湛，心里那丝感情就没了。 都怪秦湛这个混蛋。 他要是早点说喜欢他多好。 他要是，坚定自己不喜欢顾怀瑾，顾怀瑾也不会这么纠结。 有时候，顾怀瑾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总是被命运捉弄。 偏偏，偏偏…… 算了，不想这些了，人活下去了才会继续有烦恼，要真死了，现在不是白烦恼吗？ 顾怀瑾闭上眼睛。 他深深的呼口气。 还是没有把那口气呼下去。 顾怀瑾气不过，狠狠踹了秦湛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把自己被子从秦湛身下拔出来，去卫生间洗漱。 顾明朗：“……” 秦湛四仰八叉在地上，愣了愣才爬起来。 他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整个人都感觉自己在云上飘着，头重脚轻。 秦湛从地上爬起来，差点又摔倒。 他在椅子上坐下，“怀瑾呢？” “去洗漱了。”顾明朗下巴指指卫生间的方向。 “他怎么了，我惹他了吗？”秦湛捂着腰，疼的呲牙咧嘴。 顾怀瑾真狠心。 差点把他的老腰给磕折了。 “大概吧！”顾明朗道。 他站在门口，看着顾怀瑾先是含情脉脉，然后眼神逐渐凶残，最后一jio踹出，秦总就飞了。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他。 他顾明朗和顾怀瑾的关系，一直都很平稳的。 秦湛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去问。 他揉了揉腰，坐在椅子上等顾怀瑾出来。 顾怀瑾洗漱完，吃了饭，就等护士通知。 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 直到收到通知。 医生又重复了一遍入仓的风险，顾明朗签了字。 这次真的要进去了。 两人陪着顾怀瑾去消毒。 消毒前，顾明朗看着顾怀瑾，突然道，“顾怀瑾，抱一下吧。” 顾怀瑾还没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上傻愣愣的抬头，“啊？” 他有点懵，又有点未知的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冷不丁听到顾明朗这么一句话。 更懵了。 顾明朗站在旁边，低头看顾怀瑾的表情，他们同父同母，血脉相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像彼此了。 他其实，也不是很讨厌顾怀瑾。 毕竟他们一样倒霉。 他伸手，给了顾怀瑾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加油！” 顾怀瑾没有拒绝，他也回抱了一下，低声道，“你也加油。” “嗯。” “还有，谢谢你的骨髓和血。” “不用谢，别让他们浪费就行。” “好，我尽量。” 顾明朗放开顾怀瑾。 煽情结束。 两人心照不宣的有点尴尬。 顾明朗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他说完，就出去了。 小空间里只剩下秦湛和顾怀瑾。 秦湛目光灼灼，“怀瑾，我也想抱一下。” 顾怀瑾：“滚！” 秦湛摸摸鼻子，顿时觉得有点酸涩，“那你，你好好的。” 顾怀瑾站起来，“秦湛，你也一样，以后好好的。” “好。” “别再这么笨了。” “嗯。” “出去吧。” “好。” 秦湛转身，刚走到门口。 他猛的转身，一把抱住顾怀瑾。 “怀瑾，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都听你的。” “你不想见我也行，但是，求求你，别躲到另一个世界去。” “怀瑾，我爱你。” 秦湛的声音带了哭腔。 顾怀瑾感受到冰冰凉凉的眼泪。 他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有说。 许久，顾明朗敲了敲墙壁，“行了，你们俩，又不是生离死别，护士催呢。” 顾怀瑾：“……” 顾怀瑾推开秦湛，“行了行了。” 他消了毒，跟着护士走进无菌仓。 一道玻璃门，隔开了三人。 顾怀瑾朝着两人挥挥手。 他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关在玻璃罩子里，被人观赏。 不过环境还不错，还有个窗户，可以看到外边的公园。 还行。 顾怀瑾四处溜达了一下，好好观察了一下这个十几平米的小空间，他要在这生活好久嘞。 秦湛站在外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迷茫极了。 一直到中午，顾明朗才推推他，“家属要送饭，你去买还是我去？” “我去吧。”秦湛道。 他下楼，去买了医院里的饭。 看着不太好吃。 他在医院对面买了个小房子，考虑到顾怀瑾后期出院后，暂时住在医院附近，来医院也方便。 秦湛觉得，有必要雇一个做营养餐的营养师。 他当即联系了高助理去找人。 秦湛匆匆把饭菜带上来，放在指定的位置。 吃完饭，餐盒又被带出来。 顾明朗将餐盒递给秦湛，“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起码得一个月。 再这样下去，顾怀瑾还没死，秦湛就挂了。 到时候，岂不是就剩下他一个人陪护了。 第97章 发烧和昏迷 进仓的第一天晚上，顾怀瑾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开始发烧，然后浑身疼，脑子里昏昏沉沉，只有疼痛，疼到他醒不来，睡不着。 他盯着房顶的白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又出现。 耳边是熟悉的滴滴滴的声音。 有人在他身上来来去去。 他想醒过来，想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甚至感觉小拇指都无法动弹。 他是不是……死了？ 灵魂骤然一轻。 片刻后，他感觉有人在敲击他的灵魂，冰凉的水注入身体，他再次感到沉重。 然后，失去知觉。 这一夜。 顾明朗一连签了好几个病危通知书，谁也想不到，顾怀瑾进仓前这几天一直好好的，却突然发烧。 生命一度濒死。 签下第一张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顾明朗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顾正华和蒋兰，这或许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他又觉得，不见也罢。 不见，或许将来还会有几分悔意。 顾明朗将手机掏出来，又放回去。 算了。 他们的儿子，他们自己不操心，和他有什么关系。 顾明朗靠在玻璃墙上，看着里边被抢救的顾怀瑾。 原来，人这么脆弱啊。 他还能想起来，上学时候，顾怀瑾嚣张的像一只在校园里横着走的螃蟹。 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好像下一秒就要不行了。 第二张通知书下达的时候，顾明朗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他试着问医生，情况到底怎么样？ 医生只急匆匆的说了一句尽量抢救。 顾明朗听见身后“轰——”的一声。 秦湛那么大一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上。 他坐在地上，靠着玻璃上，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他双手死死捂着脸，顾明朗能清楚的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 第三张病危通知书下来。 顾明朗签的名字都是颤抖的。 不会……死的吧。 不会吧。 顾明朗借着墙壁，站在门外，抬头看着天花板，有几分迷茫和无措，也有几分无力感。 他旁边的秦湛，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一直到天亮。 天亮了。 顾明朗朝外边看了一眼。 整宿没睡，他眼睛有点酸涩，有点泛红。 病房门被重新打开，医生走出来，浑身湿透了。 顾明朗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他的心也跳的厉害，“医生，病人他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危险了。” 七个字，让蹲在地上的秦湛如若新生。 他踉跄着站起来，眼眶红的像是要滴血了，“医生，他真的没事了吗？那……他，他什么时候醒来？” 医生沉默片刻，“只是暂时脱离危险，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确定。”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秦湛迟到的眼泪终于一颗颗砸下来，他恐慌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有了暂时的归宿。 里边的顾怀瑾，浑身插满管子，病房里仪器的灯一闪一闪。 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秦湛心疼极了，看着护士，“我能进去陪护吗？我看网上好多人陪护。” 护士看着眼前这个凌乱的男人，：“抱歉，为了避免感染，最好不要，如果需要陪护，医院会通知家属。” “好，好，谢谢护士，谢谢！” 秦湛低着头。 他再次坐在地上。 他回想着昨晚那漫长，看不到尽头的一夜，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顾怀瑾了，他该如何活下去？ 他们从有记忆开始就形影不离。 他早就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怀瑾，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求求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怎么竟然觉得自己会爱上别人，怎么会对顾怀瑾说结束。 他怎么那么笨，那么混蛋。 该死的是他。 秦湛捂着脸，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顾明朗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秦湛的模样，心里也酸涩的不行。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安慰秦湛。 一直到夜幕再次降临。 朝霞又再次覆盖在黑夜上空。 甚至医生都不确定，病人还能不能醒来了，顾怀瑾很努力的睁开双眼。 他看着天花板，再次感受到有人在他身上来来去去。 过了许久，他才有力气转过头，便看到外边的人。 顾怀瑾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 他想问问自己睡了多久，却发现嗓子干的说不出话。 医生来了又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醒过来。 顾怀瑾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他带着浑身管子坐起来，喝了口桌子上的水，又重新躺下。 身体的力气一点点回来。 好像经历了一个死亡的过程，又一点点重新活过来。 又过了许久，护士吩咐，给病人买点吃的来。 秦湛跌跌撞撞的出去。 顾明朗隔着玻璃看着里边的人，一晚上而已，感觉又瘦了。 原来生命这么脆弱。 顾明朗拿出手机，这才发现，他手机上有好多消息，昨天一直没注意到。 顾明朗挑重点的回了几条。 他看到蒋兰问他去哪里了， 顾明朗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退了出来。 他试着给里边的顾怀瑾发消息。 顾明朗：怎么样了？ 顾怀瑾伸手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顾怀瑾：还好，感觉有点饿 顾明朗：…… 顾怀瑾：我睡了多久 顾明朗：你前天下午开始发烧，昏迷 顾怀瑾：谢谢 顾明朗：没事，你等一下，秦总去买饭了 顾怀瑾向外望了望。 顾明朗还穿着他进仓时候的衣服。 他们一直守着吗？ 顾怀瑾心里一紧，这种感觉有点陌生，让他本能的想拒绝。 顾怀瑾：我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顾明朗：不急，你好好休息 他把手机收了。 顾怀瑾看了看手机屏幕，也放下手机。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 饭回来了，顾怀瑾自己坐起来吃，他将一小碗稀饭都喝了，胃里暖暖的。 吃完饭，餐具被送出来，让家属带回去消毒。 秦湛接过餐盒，“我在医院对面买了一个房子，你去休息休息吧，我在这守着。” 顾明朗觉得自己比秦湛精神好点。 秦湛整个人都快要碎掉了。 何况，人刚醒，万一又出事，他在这方便签字救人。 第98章 好了一起去爬雪山啊 顾明朗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在椅子上眯一会儿。” 秦湛固执的摇头，“我想陪着他。” 他眼睛红的可怕，却像两个灯泡一样明亮，“我要陪着怀瑾。” 顾明朗想了想他们的关系。 “那行，有事你打我电话。”顾明朗道，“我晚上送饭过来。” 顾怀瑾已经吃了饭，又睡着了。 他精神不太好，不过好在，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一整个晚上，顾怀瑾都没有再发烧。 第二天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身体各项指标也逐渐平稳。 护士问他需要家属陪护吗？ 顾怀瑾脑海里闪过秦湛的脸，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不想要陪护，不想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任何人看到。 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他要吃饭睡觉上卫生间，要每天给自己消毒，还要要每天统计尿量甚至……屎的形状和颜色。 他觉得，这种事被第二个人去干，对他自己来说也挺冒犯的。 顾怀瑾坚定拒绝。 何况，仓里只有专业陪护。 他需要的时候，自己会去和护士说。 他和护士说，“你让门外那个人，他叫秦湛，你让他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他，而且……” 顾怀瑾沉默了片刻，“你告诉他，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小护士：“好，没问题，那你好好休息。” “嗯，谢谢！”顾怀瑾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笑容有些勉强。 护士小姐姐看着，心想，果然，脆弱感才是男人的必杀技啊。 这脆弱的小模样，传个话而已。 护士从病房出来，将顾怀瑾的话转述给秦湛。 高大的男人，听了护士的话，脸色瞬间惨白。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怀瑾默认了他可以跟着，守着。 秦湛艰难的点点头，“你告诉他，我知道了。” 小护士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看着秦湛的脸色，问道，“先生，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秦湛摇摇头，“谢谢，我没事。” 他这个也不像没事的样子，看起来脸色比仓里的人还要憔悴。 护士推着小车车离开。 顾怀瑾一下子卸了力气。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片刻后，转身离开。 他说过，要听怀瑾的话。 秦湛走出来，在安全通道坐下。 顾怀瑾再次醒来，转身，门外已经没人了。 他看着门外，心里有点空。 本该如此。 他不需要。 中午，顾明朗送饭过来。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门外没有秦湛了。 顾明朗将饭菜递进去。 他靠在墙上，等着顾怀瑾吃完的功夫，问秦湛人呢？ 秦湛：在安全通道这 顾明朗：…… 顾明朗：你躲那干什么呢？ 秦湛：怀瑾让我走 顾明朗：…… 顾明朗：行，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秦湛：没事，不用管我 他狼狈的像个流浪汉，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顾明朗把秦湛的那份饭送过去，看到他的样子惊呆了。 “你要不还是回去收拾一下吧，”顾明朗道，“我哥要在里边待可能一个多月，你要一直这样吗？” 秦湛低头看了看自己。 又脏又皱的西装裤。 他皱了皱眉。 吃了饭，秦湛站起来，拿着饭盒回去洗了个澡。 顾明朗站在外边，看着顾怀瑾吃了饭精神不错，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顾怀瑾：其实你不用一直在外边待着 顾明朗：没事，不耽误事儿 顾怀瑾：我可以 顾明朗：我留下还是有点用的 顾明朗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他只是觉得，一个人住院，有点难受。 有人陪着总是好点的。 他记得自己在多伦多摔断腿，一个人住在医院里的孤独和无措，面对医生护士的尴尬和和酸涩。 尤其是，他瘸着腿，请的白人护工看他没有家属，对他态度也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歧视，他换了好几个护工，都不太理想。 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顾明朗不想再回首。 顾怀瑾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 顾怀瑾：我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会是你 顾明朗：我也没想到 顾明朗：你好好治病，好了一起去爬雪山啊 顾明朗：我看你朋友圈想去看雪山 顾怀瑾：你竟然会去爬雪山 顾明朗：不像吗？ 顾怀瑾：不像 顾怀瑾：你像那种在维也纳的音乐厅弹钢琴的人，我听说艺术家都很爱护自己的手，这种极限运动，不是容易受伤吗 顾明朗：…… 顾明朗：谢谢啊，我就当你夸我了 顾明朗：是准备这样培养来着 顾明朗：实在没天赋，我的钢琴技术，就唬唬人的水平，还不如你 顾怀瑾笑了。 他钢琴确实不错，蒋兰却不待见他。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适合在维也纳的性格。 顾怀瑾：真不像你的性格 顾怀瑾：行，如果我能活下来 顾明朗：行 顾明朗心想，那顾怀瑾是真不了解他。 他只是习惯性挂着点笑意，少时养成的习惯罢了。 两人一拍即合。 顾怀瑾：你真不用一直在这，有事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顾怀瑾：都到这会儿了，我也不会跟你客气了 顾明朗：行，我一会儿就回去 顾明朗没有反驳顾怀瑾。 聊了一会儿，顾怀瑾就有点累了。 顾怀瑾：不聊了，我放下手机了 顾明朗：好，你好好休息 他看着顾怀瑾放下手机，躺在床上。 顾明朗走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腿有点疼，这两天站的有点猛。 他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腿。 接下来的几天，顾怀瑾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身体没有再出现大的问题，医生开始按照治疗方案打化疗。 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在输液，顾怀瑾感觉自己就是个大水壶。 一开始状态还好，输久了，他开始恶心反胃，不停的呕吐，什么都吐不出来，喉咙苦的让人绝望。 医生让尽量多吃，补充体力。 他躺在病床上，像一滩泥，一摊浑身疼的泥。 不过状态还不算太差。 化疗了七八天，顾明朗开始打动员针，准备取造血干细胞。 好家伙，打完了身体有点酸痛，不过还好，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这下好了，一个里头，一个外头，都疼。 第99章 出院 顾怀瑾在仓里待了三十天。 第三十一天，医生告知他，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从那道玻璃门走出来，恍如隔世。 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是精神状态不错。 他竟然活着，走出来了。 从一开始的恶心，呕吐，到后面的浑身疼痛，溃烂，发炎，躺在床上滴水无法咽下…… 他真的，都扛过来了。 顾怀瑾伸手挡了挡走廊里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晃得刺眼。 他眯了眯眼睛。 感觉像在做梦。 医院把人送到普通病房。 “恭喜啊，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顾明朗的声音都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顾怀瑾抬起头，“谢谢啊。” “没事儿。” “谢谢你每天来陪我啊。”顾怀瑾道。 没想到，陪他走过最难时候的，竟然会是顾明朗。 “行了，别谢了，”顾明朗把他的东西放好。 要说陪着顾怀瑾，还是得某人，几乎把安全通道当成家了。 不过…… 顾明什么也没有说。 别人感情的事，还是不要掺和。 可以看看热闹，但是还是得有点分寸。 顾明朗把东西放好。 他们估计还要在医院里待一段时间。 全都收拾好后，顾明朗把体温计递给顾怀瑾，“给，医生让量一下体温。” 顾怀瑾夹在胳肢窝量了体温，还好，体温正常，稍微有点低烧。 顾明朗把体温计收好。 他们住的还是以前那个病床。 隔壁床换了一个中年男子。 小欢欢已经出院了。 男人五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 然而，中午病房里吵架，他们才知道，男人也是个战神。 年轻时候抛家弃女，和真爱小三缠缠绵绵，养了二十多年别人家的儿子，患病后，被小三和小三的儿子一脚踢出来，又恬不知耻回去缠原配和孩子。 口口声声他们没离婚，要老婆和女儿来伺候他。 而原配，竟然因为等到男人浪子回头，真的来医院伺候男人了。 原配一直觉得我，因为自己没有生出儿子，当家的才会走。 如今当家的回来了，她一个被唾弃了一辈子抓不住男人的女人，得到了男人的认可，又开开心心来伺候男人。 可怕。 也不知道该不该可怜这个妇女。 通过他们的对话，可以得知他们来自大西北的的一个极度落后贫穷的小村子里，女儿自强不息考上大学，才来到A市。 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只是作为一个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女人，等到了自己的丈夫，得到了一辈子没得到的认可。 也或许，她是真的爱着丈夫，哪怕他抛弃过她，也至死不渝。 只是可怜了他们的女儿。 顾明朗和顾怀瑾听的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世界上，奇葩这么多吗？ 竟然比顾正华和蒋兰还毒。 起码，顾正华不出轨，还有钱。 顾明朗看他们的女儿脸色比吃了屎还难受。 小姑娘恨的咬牙切齿。 最后，声音都带了哭腔，“钱给你们，这是我所有的钱，从此以后，我和你们夫妻都没有关系了。” “你们再敢来找我要钱，到我的公司来闹，我就拉着你们一起从外边的河里跳下去。” 小姑娘说完，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母亲，扔下钱，转身跑了。 躺在床上的男子还在骂骂咧咧丫头片子不懂事没用，女人也跟着附和。 兄弟俩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怀瑾想起来，顾正华和蒋兰刚回国那会儿，天天对他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除了顾正华和蒋兰骂人的词儿比较好听点，简直一模一样。 生而不养，却还要挑刺。 顾怀瑾皱着眉，听着男人骂骂咧咧。 听的头疼。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有些难受，说不出话。 “够了，病房里别吵，你们不休息我们要休息。” 顾明朗提高声音，带了几分不耐烦的压迫感。 说完，病房里立刻安静的能听见液体滴下来的声音。 那男人还要张嘴说什么，一看对面床身体高大的年轻男人，立刻哑了火。 终于安静下来了。 吵的人耳朵疼。 顾怀瑾躺在床上，“以后顾正华得病了，跟我没关系啊，我绝对不会去伺候他。” 他补充道，“你自己去，干脆别告诉我，免得我高兴的睡不着。” 顾明朗：“……” 顾正华又不缺钱，请十个八个护工，给他开个疗养院都行。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住了两个周左右，顾怀瑾的状态都还不错，恢复很正常。 一切好像都向好发展了。 顾怀瑾有一点感染和胃疼，但是问题都不大，吃着药就好，医生说是正常的排异现象。 每天一把一把的药，吃的比饭都多。 两个周后，医院通知办理出院。 从顾怀瑾他们住进去到出院，两个周，都没见那小姑娘来过。 两人由衷地希望，小姑娘能摆脱噩梦，实现自由。 从医院出来。 顾怀瑾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出院那天，是个晴天。 晴空万里，碧波如洗。 顾怀瑾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微风吹过，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真好。 顾怀瑾道：“我刚查出来白血病，就是这样的天气。” “有始有终吧。” 距离他检查出来有病，已经四个月了。 这四个月，发生了太多事。 顾怀瑾感觉，如获新生。 他目前还很幸运，排异反应并不严重，医生说，和他使用了脐带血的有很大的原因。 真好。 顾明朗将人送到顾怀瑾的别墅里。 刚出院为了避免感染，会有一段时间需要病人最好单独呆在一个消毒的房间里。 一楼的阳光房被暂时做成了顾怀瑾的卧室。 房子和他二楼的卧室一样，但是多了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整个房间都被阳光笼罩着。 落地窗前，摆着他的椅子。 顾怀瑾：“……” 顾明朗：“我记得你住院还想带走来着。” 顾怀瑾：“……” 那会儿他脑子不清楚嘛。 顾明朗把东西放好，去厨房做了两碗面。 得亏他当初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吃的第一顿饭是油泼面。 他碳水脑袋，喜欢吃面，会做面。 第100章 回家 顾明朗给顾怀瑾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自己的，用热油泼了一碗。 香的很。 顾怀瑾看着自己清淡的面，又看着顾明朗又红又香的面。 不争气的口水落下来。 但是他不能吃，这张嘴，现在脆弱的很，吃的喝的稍微凉，或者热了，酸了或者辣了，嘴巴里就溃烂。 何况，他也尝不到味道。 胃里也受不了。 果然，移植只是第一步。 移植仓里的狼狈，也只是开胃菜。 顾怀瑾很努力的吃半碗，又喝了小半碗稀饭。 “手艺不错啊。”顾怀瑾真心赞叹。 顾明朗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出国必备，你喜欢就好。”顾明朗道。 他的手艺，是回国后二次出国之前学的，有点天赋。 最起码，顾明朗做饭的天赋，比学钢琴高点。 吃完饭，顾明朗提前安排的护工到了。 顾怀瑾刚出院，他不太放心，这人又不想他来，顾明朗就和顾怀瑾商量着，找了个护工。 护工进门后，换了拖鞋消了毒，浑身喷了一遍消毒酒精才进来。 顾怀瑾抬头一看。 好家伙，陈臻那小子。 快两个月没见了，陈臻走进来，“顾先生，好久不见，恭喜你移植成功。” 顾怀瑾也心情不错，“谢谢啊，还有，之前车祸那事，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了。” “没有没有，都是意外。” 陈臻赶忙摇头。 对于车祸的补偿，他满意的不得了。 要是再多撞两次，他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不不不。 呸呸呸。 不撞不撞。 平安最好。 陈臻咧着嘴巴笑。 吃完饭又吃了一把药，顾怀瑾就困了。 他一整天随时都在睡觉，量了体温，就让他睡了。 顾明朗将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陈臻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了。 他拿出厚厚的写满注意事项的小册子。 顾明朗翻了翻，“行！” “暂时你也不要出门了，菜和日用品，我让人每天给你们送过来。” “可是，”陈臻停顿了一下，“秦先生说他都会安排好。” 顾明朗：“……行，都行。” “麻烦你了，顾怀瑾有任何问题，你都打我电话，我随时过来。”顾明朗道，“一定要仔细认真点，他这个人倔，有时候可能不舒服也不说。” “好的，我知道。” 拿出手机，“你存一下我电话。” 两人加了微信，还没存电话。 “那都交给你了。” “没问题，您放心。” 陈臻拍拍胸脯。 顾明朗看了眼睡觉的顾怀瑾，换了鞋离开。 他刚出来，就看到鬼鬼祟祟的秦湛。 秦湛不自然的问道，“怀瑾还好吗？” 顾明朗点点头，“挺好的，你放心。” 他不太懂他们之间的纠缠。 似乎是秦湛以为他喜欢过自己？ 顾明朗也不想懂。 他觉得他们两个简直有病，好的像连体婴儿一样，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怎么可能能插进去他。 简直莫名其妙，无妄之灾。 不过当局者迷。 顾明朗不好说。 顾明朗转身离开，去等电梯。 他看着秦湛推开隔壁的门，走进去。 顾明朗从顾怀瑾家出来，回了公司。 这样就好。 他和顾怀瑾的关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去照顾顾怀瑾，和他朝夕相处，顾怀瑾心里别扭，他也别扭不自在。 两人保持一点距离最好。 顾明朗走后，陈臻熟练的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之前住的房间里。 他看阳台上还放着几盆绿萝。 绿萝的叶子都耷拉下去，感觉下一秒就要死了。 陈臻给绿萝浇了水。 绿萝旁边还有已经彻底干枯了的小雏菊。 一朵泡在水里的向日葵。 过了一晚上，绿萝竟然都一根根立起来了。 回到熟悉的环境，顾怀瑾感觉心情似乎放松了不少。 他醒来后，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手术后，身体很沉重很疲惫，感觉双脚都无法抬起来，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坐下就不太想再动了。 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状态还要维持多久。 说实话，有点难以忍受。 他被太阳照着。 在仓里整个人都黑了一个度，现在在坐在太阳底下被晒着，顾怀瑾怀疑自己的脑袋已经被晒成了一颗卤蛋。 他发了一会儿呆，就被陈臻提醒着喝水。 顾怀瑾不太想喝，喝了容易上厕所，他身体沉重，上厕所不太方便，但是不喝，又容易感染。 这种小事，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还病的很严重，要仔细小心。 房间每天都消毒，但是他闻不到味道。 其实味觉也还没回来，吃什么都是白开水的味道。 吃东西的味道，全靠眼睛和记忆脑补。 顾怀瑾有点挫败。 他吃了粥，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窗外。 他住院之前，还是夏天，一片绿油油，现在再看窗外，有的树已经走到秋天了。 心里总是想堵着什么，很憋屈，很难受。 顾怀瑾叹口气。 他该维持好心情的。 好心情才能快点恢复。 他该庆幸的，十多天了，他也没有发烧，不需要再去医院。 “顾先生，今天的饭，不合胃口吗？”陈臻看着只吃了几口，还剩下大半的饭，担心的问道。 顾怀瑾摇了摇头，“没有，不是你的问题。” “您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顾怀瑾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烦躁，“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好。” 陈臻有点担忧。 他感觉顾先生状态不对。 他给顾明朗发了微信。 顾明朗收到消息，就赶忙赶了过来。 他隔三差五过来一趟，顾怀瑾也没说什么，顾明朗就当他欢迎自己了。 他进门，先消毒。 顾怀瑾静静的看着他消毒，心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有点无法呼吸。 顾明朗走过来，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的问道，“今天怎么样，发烧了吗？” 顾怀瑾摇摇头。 “那你还挺幸运的，我看好多人回家三四天就开始疯狂发烧，看来老头子确实在保佑你。” 果然，说到爷爷，顾怀瑾的脸色好了不少。 他低下头，轻声“嗯”了一声。 顾怀瑾躺在摇椅上，失落的问道，“顾明朗，我是不是很麻烦？” 顾明朗惊讶，“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 顾怀瑾捂住脸，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感觉自己，似乎过不了排异这一关。 他每天都以为，今天是最难熬的一天，但是第二天，就会变得更难熬。 第101章 他感觉，自己和世界被隔离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随时随地出现的症状，真的很折磨人。 正在吃饭，突然肚子就开始不舒服。 眼眶发热，眼球感觉要肿胀的被挤出来了。 身上的皮肤稍微碰点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就开始痒。 他多坐一会儿，就觉得腰疼。 独自一人在这个房间里，看着巨大的落地窗，他感觉不是看风景，是把自己和世界隔离起来。 尤其是日落时分，昏黄的世界独身一人的他，感觉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顾怀瑾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 他比起那些症状严重的人，已经很幸运了。 排异现象不算严重，都是小问题。 他应该保持好心态，不该这样。 但是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控制不住情绪。 顾怀瑾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他感觉自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他很难受，他很焦躁，他想发脾气，想说自己的委屈和难受。 但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样会让他显得很软弱和矫情。 会让他被人嘲笑。 他甚至，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他有什么资格发脾气，有什么资格当着顾明朗的面发脾气。 依照他们二人的关系，顾明朗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但是……他甚至，有时候看着陈臻一脸关心的模样，心里就觉得一股无端的愤怒和难受。 他也不知道怎么调节自己的心态更无法把这些情绪说给顾明朗听。 顾怀瑾摇摇头，声音嘶哑，“没有，我胡说的。” 他的嗓子也难受，止不住的反胃和呕吐，让他的嗓子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难受的厉害。 顾怀瑾感觉，自己像一头困兽。 出院这几天，比在医院里，在移植仓里，还要难熬。 不过十几天，他已经受不了了。 未来，他可能还要在这个小房间里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 他不该这样的…… 不该这样想，不该让这些情绪控制自己。 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该死的控制不住。 顾怀瑾放在椅子上的手，手背上一道道青筋。 顾明朗看着顾怀瑾。 他多少能猜到一点顾怀瑾的心。 身体的不适，会让人充满挫败感，尤其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要面临一些尴尬的症状。 顾明朗道，“安慰的话，我就不说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但是，你只是生病了而已，谁生病了心情能好，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们可以去医院。” “最起码，对我来说，你不是麻烦，也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顾怀瑾缩在椅子里，他感觉自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在顾明朗面前矮了一截，“我没有不舒服。” “行，那就不去医院。” 顾怀瑾：“……” 顾明朗觉得，顾怀瑾需要把情绪发泄出来，不然迟早出事。 但是他们之间，关系不上不下。 顾明朗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想想你手术前的状态，现在不会比之前更差了。” 顾怀瑾低下头。 “你让陈臻走吧，我不需要护工。”顾怀瑾道。 太狼狈了。 他曾经以为，死亡是最狼狈的。 他曾经觉得自己很坦然的面对死亡，他觉得自己不行了，需要护工。 但是，实际上，那时候他还没虚弱到让人难堪的时候。 现在是真不堪啊。 他甚至分不清楚，陈臻的眼神是同情还是关心。 “可是……” “你让他走！” “那我安排人每天给你送饭，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怀瑾没有说话。 他窝在椅子上，把自己保护起来。 半晌，顾明朗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其实你不用管我。”顾怀瑾道。 “我闲得慌呗！”顾明朗道。 “……” “你怎么不客气点！”顾怀瑾问。 “客气你听我说的吗？”顾明朗反问。 顾怀瑾：“……” 顾怀瑾在椅子上摊开自己，仰头看向天花板。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维持多久，我觉得自己难以忍受自己，难以适应自己。” “……那要不去医院换换药？”顾明朗道，“你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该去医院。” “能有用吗？” “不去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万一没用，你也不亏，万一有用，皆大欢喜。” 顾怀瑾想了很久，点点头。 他也想出去，在这个房间里，快要憋疯了。 顾怀瑾换好衣服，戴上口罩。 “帽子。”顾明朗道。 “哦，好。”顾怀瑾把帽子取下来戴上。 他又戴了个墨镜。 光头卤蛋爆改精致小伙。 两人开车去了医院，又开车回来。 “怎么样，有好点吗？”顾明朗问道。 顾怀瑾点点头。 涂了药，皮肤无处不在的灼烧感，缓解了不少，眼睛也舒服了不少。 医生建议病人不要独处，顾明朗问他要陈臻还是要他，还是联系秦湛。 顾怀瑾折腾一波，心里舒坦了不少，翻个白眼。 陈臻的高薪工作又保住了。 可怜的娃，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过，看到顾先生回来，欢欢喜喜迎接。 “顾先生，医生怎么说呀？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挺好的。” 顾怀瑾换了衣服，又一阵消毒。 或许是药真的起作用了。 顾怀瑾感觉似乎舒服了一些。 顾正华夫妇当父母不行，生的倒是还不错。 顾明朗开车回到家。 他已经搬出来了，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今天，他要回家取个东西。 顾明朗叹口气。 自从他不听话后，顾正华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 顾明朗开门回来的时候，正好是饭点。 他脱下外套，走进来，“爸，妈！” 顾正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蒋兰站起来，笑道，“明朗回来了，吃饭吗？” 顾明朗摇摇头，“不了，我吃过了，我上楼拿个东西。” 几分钟后，顾明朗从楼上下来。 “爸，妈，我先走了。” “好，那你慢点，注意安全。”蒋兰温声嘱咐。 顾明朗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换了鞋，拉开门的功夫，蒋兰突然问道，“明朗，你哥他怎么样了？” 第102章 眼前一片漆黑 顾明朗缓慢的转过身。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又看向自己的父亲。 一个月了，他们竟然真的没有关心。 他们是太笃定他会听话，还是觉得顾怀瑾的生死无所谓？ 又或者，真的觉得顾怀瑾不可能不治身亡？ 顾明朗想起自己腿折断那一年，他才十几岁，害怕极了，给父母打电话。 那时候，电话打过去，他们确认了他没事，就抛之脑后了。 后来，他一个人住院，一个人出院。 顾明朗觉得，人生病了，还是需要身边有另一个人的。 不然，太难熬了。 顾正华没有抬头，但是吃饭的手停顿。 顾明朗道：“不知道啊。” 蒋兰愣了愣。 她似乎有些不相信，顾明朗真的没有管顾怀瑾。 毕竟，她之前说让他去看。 “爸妈之前也了解过，急性白血病，从发病到死亡，也就三个到六个月。” 剩下的话，顾明朗没有说完。 “不，不会！”蒋兰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也不知道，我先走了。”顾明朗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蒋兰站在原地，她看看顾明朗离开的背影，再看看坐在桌前的顾正华，“正华，不……不会吧！” “怎么可能，”顾正华摔掉筷子， 他走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你放心，肯定没事。” 秦家那小子还好好的，那小王八蛋肯定没事。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不放心，我让人去医院查。” 顾正华扶着妻子坐在沙发上，安抚她。 他吩咐人去秦氏医院查看。 晚上，顾正华回来。 蒋兰立刻迎上来，“正华，怎么样？” 顾正华沉默了瞬间，安慰妻子，“别担心，还没查到。” “好。” 顾正华拉着妻子上楼。 顾正华想到自己查的结果，顾怀瑾一个月前就从秦氏的医院出院了 他出院了。 这个混蛋，生病了都让人担心。 顾正华想，查到他人在哪里了，再告诉妻子。 免得妻子担心。 然而，他查了一个周，也没有查到顾怀瑾的消息。 顾正华挫败又愤怒。 难道是有人故意隐藏了顾怀瑾的踪迹？ 一定是这个不孝子，自己藏起来，让人担心。 等他把人找出来，他一定……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 甚至，从美国带回来的脐带血，也被从医院送走了。 顾正华给顾明朗打电话质问。 “你的脐带血呢？为什么送走，你送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哥指着这个救命呢？” 顾明朗：“您不是说不许救吗？医院打电话让处理，我没办法就处理了，我送血液研究中心了。” “你……你……你，顾明朗，你是不是翅膀觉得自己真的硬了，我拿你没办法了！”顾正华问道。 不然呢？ 他能有什么办法？ 顾明朗拿远手机，面无表情的听着顾正华的责骂。 他问道，“我听您的话，也有错吗？” 顾正华：“……” 顾正华气的脸色都发黑。 “顾怀瑾呢，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爸，我把人藏起来干什么？”顾明朗嗤笑一声，“不说了，我在忙。” 他挂断电话。 顾正华听到手机里那声嗤笑，气的直接摔了手机。 他又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大儿子和小儿子的关系，他自然清楚。 难道是秦家那个小子，把人藏起来了？ 他思来想去，让人去盯着秦氏。 然而，一连几天，都没有等到人。 妻子一直问。 顾正华无奈，只能实话告诉妻子，“怀瑾已经不在医院了。” 顾明朗没有再回家。 因为梁氏的合作，他和顾正华几乎撕破脸了，在公司互相看不顺眼。 顾正华真的后悔了，那么早，就让小儿子进公司。 当初，大儿子在公司里，完全不把他这个董事长放在眼里，管理公司的方法和理念，和他完全不一样。 现在，小儿子依旧不把他放在眼里。 起码，也应该让他磨练磨练，听话了再进公司。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 重要的是，抓住股东们的心。 顾正华想到和梁氏的新合作，那确实是一个大项目，但是一直无法通过董事会。 如果……如果顾怀瑾能支持他。 还是要先把人找出来。 顾正华更卖力的找人。 他始终不相信，顾怀瑾出事了。 何况，老头子隔壁的墓地，还空着呢！ 一晃眼，小半个月过去了。 顾怀瑾并不知道顾正华在找他，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搭理他。 这半个月，他开始逐渐和自己的身体融合。 皮肤上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灼烧感，开始逐渐减少，身体不再莫名其妙蜕皮。 以及，疯狂拉肚子的情况也缓解了。 一切似乎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他可以每天在房间里踱步好久。 眼球不再被挤压 但是变得格外灼烧，好像皮肤的灼烧感，被转移到眼睛上了。 很难受。 他时刻冷敷眼睛，也依旧难以缓解。 直到周三下午。 顾怀瑾将冰凉的护眼贴从眼睛上拿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 顾怀瑾惊恐的睁大眼睛。 他抬起手，掌心摊开，努力用眼睛去看，看到一片模糊。 顾怀瑾心中一凉。 片刻后，眼睛重新恢复清明。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还好…… 还好。 第二天，眼睛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 第三天…… 眼睛的灼烧感也逐渐褪去。 他把心放到肚子里。 一切都在好转，顾怀瑾戴着口罩，从卧室出来，在房间里溜达。 陈臻像个勤快的小蜜蜂，他看着陈臻忙碌，也顺手帮帮忙。 然而，一个周后的一个早晨。 顾怀瑾睁开眼睛，他眼前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以为，还是晚上，伸手去摸手机。 手机解锁了，眼前依旧是黑的。 顾怀瑾从床上坐起来，努力睁大眼睛去看。 他看不见了。 他…… 不相信。 顾怀瑾从床上坐起来，摸索着下床，却慌乱中直接摔下去。 他坐在地上，等了许久，眼睛依旧看不见。 巨大的恐慌袭来。 顾怀瑾伸手摸了摸手臂，摸到温热的血。 他从地上爬起来，躺回到床上。 听到动静的陈臻跑过来，急切的推开门想要进来：“顾先生，怎么了，摔了什么东西吗！” “我没事，别进来！” “出去！” 第103章 顾怀瑾：我只是有点失控了 陈臻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顾先生，您需要帮助吗？我可以进来收拾地上的玻璃碎屑吗？” 刚刚有一个玻璃杯，跟着顾怀瑾摔倒在地上，玻璃杯被撞的四分五裂，在顾怀瑾胳膊上划了一道。 “不用，你去忙吧，没事。” 陈臻踌躇了片刻，道，“那您有需要叫我！” 顾怀瑾没有再回应。 他躺在床上，努力睁大眼睛，许久，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一片漆黑，黑到没有尽头。 顾怀瑾只能感受到胳膊的疼，以及有血迹渗透出来，湿润了盖在身上的被褥。 他下意识攥紧被子，伤口裂开，疼痛感让他心里诡异的有了几分活着的感觉。 他还活着。 但是他失明了。 失明了。 顾怀瑾坐起来，他摸索着下床，因为不适应，一不小心，再次摔倒在地上。 顾怀瑾扶着床慢慢的站起来。 摸索着靠床坐在地上。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 他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却看不见阳光的形状。 他颓废的坐着，静静的照着阳光， 过了片刻，陈臻走过来，“顾先生吃饭了，我放这儿了。” “好。” “那我进来收拾一下地面？” 陈臻看着地上的玻璃还没有收拾，担心顾怀瑾摔倒了受伤，又问道。 顾怀瑾被阳光晃得难受。 他沉声道，“麻烦了。” 陈臻收拾了地上的玻璃碎片，看着顾怀瑾一直望向窗外，提醒道，“顾先生，收拾好了，您先吃饭，我去重新拿一个杯子。” “不用了。” 顾怀瑾坐在地上。 他不适合玻璃杯了。 陈臻感觉今天的顾先生有点奇怪，又试探着问道，“顾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 半晌，屋里传来顾怀瑾的声音。 陈臻闭了嘴，顾先生的声音里，有了几分薄怒，他看似随和，实际上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你去休息吧，没有我的吩咐，别来打扰我。”顾怀瑾道。 “好。” 陈臻知道，顾先生并不是很希望一直有人看着他，他点点头，把顾先生卧室的门带上，去厨房收拾。 顾怀瑾瘫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他摸索着走过去，摸着桌子，试图找到陈臻刚放在桌子上的饭，却因为看不见，手指直接戳到了盘子里。 …… 顾怀瑾推开盘子，又伸手去摸，却摸到了稀饭的碗里。 稀饭有点热，他的指尖被灼伤。 有点疼。 但是更多的是迷茫和无措。 他看不见了。 他甚至，自己解决早餐，都成了困难。 顾怀瑾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他像森林里失去了目标的鸟，不知道该飞向哪里。 顾怀瑾坐在地上，他不知道时间，摸索到手机，才想起来可以语音控制。 他试着询问手机。 此刻已经上午九点半了。 九点半了，平时这个时间点，他吃了饭，把碗放到厨房，在客厅里溜达两圈，然后才回到卧室里看电视。 但是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他已经等了一上午了，眼睛依旧看不见。 绝望扑面而来。 他扛过肠胃的尴尬，扛过皮肤和肺部的难受，扛过头痛和耳鸣。 如今，又看不见了。 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他自己呼吸的声音。 顾怀瑾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时空黑洞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不知前途，没有止境。 时间和空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被一切抛弃了。 恐惧无法控制的涌上心头。 他不知所措的撞向床沿，感觉到疼痛，却依旧一片漆黑。 没有一丝光亮的黑。 让人窒息。 怎么办？ 顾怀瑾躺在地上，指尖碰到摔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他没有躲开，伸手摸索地面，掌心被玻璃割破，疼痛感让他的窒息和痛苦似乎有所缓解。 顾怀瑾不明白。 他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的活下去，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病情。 为什么命运还是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他永远得不到一丝垂怜。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他真的这么该死吗？ 他是不是，不该治疗，不该手术。 如果他没有手术，此刻，他应该已经和爷爷团聚了。 他不会这么痛苦，这么无助，这么孤单，也不会这么不堪。 他是不是，应该去找爷爷！ 指尖的疼痛让他痴迷，顾怀瑾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他努力想要爬出来，却不知道到哪里去。 他似乎真的，无法掌控自己了。 顾怀瑾手骤然抓紧，手腕上温热的液体滴出来。 时间在他的腕间流逝。 他躺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片刻后，血腥味充满整个房间。 顾怀瑾像是突然如梦初醒般。 他动了动手指，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 不该是这样。 他不服气。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顾怀瑾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这时，卧室门突然被撞开，熟悉的声音传来，“顾怀瑾！” 顾怀瑾手指骤然在地上抓紧，什么也没抓到。 他听见顾明朗气急败坏的声音，“顾怀瑾，你他妈竟然自杀，你疯了吗？” 顾怀瑾张了张嘴，想说没有。 但是腕间的疼痛，提醒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无法辩解。 那一瞬间，好像被迷雾控制了一样。 顾怀瑾躺在地上，“我没事，我打120了。” 顾明朗：“……” “我只是……有点失控了，现在没事了。” “行，你别动，我先给你止血。” 顾明朗急切的站起来，到客厅去找了小药箱，用纱布紧紧按住顾怀瑾的手腕，等待120。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半晌，顾怀瑾虚弱道，“我眼睛看不见了。” 顾明朗按着他的伤口，声音有几分不知所措，“你怎么不及时告诉我。” “没事，不迟。” 顾怀瑾用另一只手盖住眼睛，“我只是突然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那现在呢？”顾明朗问道。 “血流出来的时候，血腥味传来，我就后悔了，我拨打了120，已经好几分钟，应该快到了。” 顾明朗看着顾怀瑾，“那你怎么不自己及时止血？” 顾怀瑾凝噎，“我看不见。” 第104章 老天爷对他，还是有几分垂怜 顾明朗：“……” 顾明朗用力按住伤口，阻止血继续流出来。 他听见顾怀瑾说，“其实，我想的是，如果救护车过来的时候，我还活着，我就好好活下去，如果……” 顾怀瑾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都知道，顾怀瑾想说的是，如果已经迟了，他就听天由命了。 “那现在呢？”顾明朗又问道。 “现在，”顾怀瑾笑了笑，“应该是死不了了。” 老天爷对他，还是有几分垂怜的。 “谢谢你啊，你又救了我。” 顾明朗道，“不是我，是……是陈臻觉得你不对劲儿，让我过来看看。” “嗯，还是谢谢你。” “是我的问题，你别怪陈臻。” 顾怀瑾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我应该是不想死了。” “好，你能过去这个坎就好。” 顾明朗看着顾怀瑾的表情，有几分颓丧，又多了几分释然。 这么一发泄。 他似乎也从自己的情绪中破土而出了，心里那股子气，似乎被泄出来了。 这时候，救护车滴滴的来了，将人带走。 顾明朗紧跟其后。 救护车走了。 秦湛从隔壁出来，他看着医护人员带着顾怀瑾离开，看着对面门还开着，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湛推开门走进来。 陈臻在慌乱的收拾东西。 秦湛走进来，闻到一股血腥味，他焦急的问道，“发生了什么？怀瑾怎么了？” 陈臻不知道怎么说， 指了指顾怀瑾的房间。 秦湛推开门，他看到一地血。 陈臻愧疚的说，“抱歉顾先生，我没有及时发现。” 顾怀瑾不让他进去，最近顾先生情绪一直不太好，他也不敢进去打扰，早上收拾完，就出门去取快递。 他出门的时候，顾先生还在床边坐着。 快递是顾怀瑾前几天买的，他不方便出门，放在菜鸟，积攒了好几天，让陈臻一次去取回来。 但是，他觉得顾先生今天似乎格外不对劲儿，就在秦先生问的时候，告诉了秦先生。 等陈臻回来的时候，就闻到血腥味。 他赶忙扔下快递进来，看到顾怀瑾躺在地上，满屋子的血。 陈臻吓坏了，还是顾明朗提醒他收拾东西，陈臻才反应过来。 陈臻又道，“我听见顾先生说，他看不见了。”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我早上都没发现顾先生的异常。” “看不见？” “是。”陈臻小声回答。 秦湛闭了闭眼睛，满眼痛苦。 本来，他该陪在怀瑾身边的。 他们从小形影不离，比亲生的还要亲，他该陪着他的。 他生病了，又看不见，还是一个人，他该多害怕，多无助。 可是，他失去了这个机会。 秦湛一拳砸在墙上。 去他妈的狗屁的什么约定。 秦湛转身就走。 他来到医院的时候，顾怀瑾已经昏迷了。 秦湛急切的问道，“怀瑾呢？他怎么样！” 顾明朗指了指“手术中”的字样，“在里面。” 秦湛坐在医院走廊的地上，“我该陪着怀瑾的，我不该听他的。” “我怎么会真的相信了他说的。” “他那么骄傲的人，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他肯定会自己强撑着，我怎么就没想到，撑不住了该怎么办？” 秦湛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落下。 顾明朗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顾怀瑾是需要陪伴的。 他能感受到，顾怀瑾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需要一个真正信任且亲密的人陪着他走出来。 但是，他又不愿意让秦湛陪伴，不愿意让其他人走进来。 秦湛声音充满痛苦，“我该陪着他的，我们关系那么好，就算……” 就算不是情侣，他们也是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兄弟，亲人！ 他们是彼此的一部分。 他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呢？ 他宁愿怀瑾恨他，恼他，厌恶他，和他吵架，也不该留他一个人这么孤单，那么狼狈。 秦湛心里无比悔恨。 就算无关爱情，他也该在怀瑾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他。 顾爷爷去世后，他是怀瑾唯一亲近的人，是他唯一的……亲人。 秦湛已经不敢再提及爱意，他只希望顾怀瑾能够平安的活下来。 顾明朗不知道说什么，其实秦湛做的一切，他都看在心里。 他几乎为顾怀瑾安排好了一切，除了人隐身。 但是，是不是愿意接纳秦湛，最终还是顾怀瑾自己的事。 顾明朗道，“你放心，他……他不会再干傻事儿了。” 秦湛没有说话。 他满心懊悔，像失去一切的幼兽，无力的哽咽。 顾明朗轻轻叹口气。 他其实，还挺羡慕顾怀瑾和秦湛的感情。 少年时候，他亲眼见识过，他们彼此对对方的呵护和关怀，有秦湛的地方，永远都有顾怀瑾，顾怀瑾和顾正华吵架的时候，身后也永远有秦湛，两人几乎一个裤腿走路。 顾明朗记得，曾经顾怀瑾和顾正华吵架，顾正华让顾怀瑾滚出顾家。 秦湛挺身而出，拉着顾怀瑾就走。 他说，“叔叔，您不要怀瑾，我要，以后，您离怀瑾远点，他不是你的人了，您没资格说他。” 顾正华气的鼻孔都歪了。 所以，顾明朗在 第一次听到秦湛喜欢自己这件事，才会感到这么荒谬离谱。 怎么可能。 他真的是，震惊又觉得莫名其妙。 更何况，他们俩爱的彼此愿意为了对方去死，甚至还在热搜上，被全国人民见证过。 顾明朗道，“是顾怀瑾自己叫的救护车，他只是一时迷茫，很快就清醒了，自己打了120。” 秦湛静静的听着，他闭上眼睛。 此刻，曾经说出的话，像利剑一样，一遍遍扎进他的心里。 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如果不是他在顾明朗一回国，脑子想都没想，就说了和怀瑾分手的话。 他本来有资格，名正言顺的陪在怀瑾身边的，本来可以和怀瑾一起面对一切的。 可是，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他真该死啊。 该死的是他，为什么要怀瑾受到惩罚！ 然而，顾怀瑾并没有醒过来。 从手术室推出来，人再次被推进ICU重点监护。 第105章 顾明朗：他是个聋哑人，你不是不喜欢被打扰吗 失血过多，又发烧了。 顾怀瑾烧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感觉脑子都要烧坏了。 他躺在病床上。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恍然间，顾怀瑾以为是黑夜。 他动了动身体，身上插满管子。 有点难受。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看不见了。 他像是回想起来什么了一样，他试着动了动手腕。 有点疼，缠着纱布。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 他真的…… 顾怀瑾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干了什么。 他动了动手腕，心想，不知道手腕的伤重不重，万一他瞎了又手腕也断了，那真完了。 那也太惨了。 果然，不作不死啊。 顾怀瑾扭动头，努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看到什么光源。 然而，什么也看不到。 一片漆黑，耳边是机器滴滴滴的声音。 他叹口气，闭上眼睛，很快又沉睡过去。 他的精力有限。 门外。 秦湛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床上躺着的人。 看到人动了动，他都快要哭了。 五天，顾怀瑾已经整整昏迷了五天了，因为失血，导致发烧，再次发炎。 还好，他再次挺过来了。 秦湛感觉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 他靠在医院的玻璃墙上，感谢顾爷爷保佑，感谢秦家老祖宗帮忙。 感谢……顾怀瑾没有放弃自己。 秦湛靠着墙，慢慢坐下。 他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低声笑出声。 顾怀瑾感觉自己睡了醒，醒了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才终于有点力气。 实际上只有一个下午。 他感受到有人在他身上动来动去，顾怀瑾张了张嘴想说话，嗓子太难受了。 他听见护士安抚他，“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别担心。” 顾怀瑾放下心。 他闭上眼睛，不再张嘴企图说话。 自从醒过来，他不太愿意睁开眼睛，因为看不见。 闭上眼睛，会让他可以短暂的自欺欺人。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看不见以后，似乎时间都变得停滞。 顾怀瑾再次醒来，感觉到身边的环境似乎变了。 他刚睁开眼睛，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 顾怀瑾张了张嘴，“水！” 有人扶着他，给他喂了水。 顾怀瑾试着问道，“你是？” 没有人说话，他感觉到有人在他的手心不知道干什么划来划去。 顾怀瑾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这是在干什么？ 好像是顾怀瑾不明白，那人有些着急了，疯狂的在他的手心比划。 顾怀瑾将自己的手心抽回来。 “痒！” 痒死了。 难受死了。 对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不适，无措的收回手，又急促的握住他的手。 顾怀瑾微微用力，抽不出手。 算了。 他没有力气了。 爱咋咋吧。 顾怀瑾心想，顾明朗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捉弄他呢？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 是顾怀瑾熟悉的声音，“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是顾明朗。 顾怀瑾道，“没事了。” 他的声音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嗓哑低沉。 他额头被人摸了摸。 顾怀瑾听到顾明朗问，“有发烧吗？” 他没有听到回应。 顾怀瑾问道，“你跟谁说话呢？” 顾明朗看了眼来人，“护工。” “他怎么不说话？问话也不说，”顾怀瑾不满意道，“在我手里划来划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明朗：“……” 顾明朗解释道，“他是个聋哑人，你不是不喜欢被打扰吗，我给你找了个不能打扰你的。” 顾怀瑾：“……？” 顾怀瑾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他一个瞎子，被一个聋哑人照顾。 残疾人团建吗？ “你放心，陈臻也在，只是担心他一个人，照顾不了你，又刚好遇到一个护工，以后两人一起照顾你。” “挺可怜的一个人，反正照顾你没问题，你跟着人家节奏就行了。” 顾明朗看他脸色还挺平稳的，打趣道，“免得你又脑子犯浑。” 顾怀瑾：“……” 他才不会了。 都说了是一时糊涂，他又不是真想死。 情绪上来了，有点控制不住嘛。 再说了，他还自己叫了救护车。 顾怀瑾只说了几句话，就感觉累了。 他被喂着喝了点粥，就躺下继续睡了。 睡前，他迷迷糊糊想，这个聋哑人确实不错。 看到顾怀瑾睡着，顾明朗又小声的叫了几声。 没有人回应。 顾明朗看着坐在椅子上握着顾怀瑾的“聋哑人”，“秦总，你觉得这样真的靠谱吗？顾怀瑾又不是傻子。” “聋哑人护工”动了动身体，抬起头，满脸疲惫，他问，“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顾明朗：“……” 他觉得不如直接说。 但是，秦湛不敢说，他害怕顾怀瑾拒绝。 顾明朗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但是秦湛说，他和顾怀瑾才是真的亲近他，了解顾怀瑾的所有习惯，只有他，才能真的照顾好顾怀瑾。 顾明朗一想。 他和顾怀瑾，确实，这辈子可能关系就这样了，比陌生人亲近，但是，若要真的像平常人家的兄弟一样相处，可能要等到下辈子了。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顾明朗设想了一下，也觉得挺吓人的。 还是算了！ 就这样挺好的。 他自己无法陪着顾怀瑾，无法让他敞开胸怀。 陈臻更是外人了。 其他那些朋友，顾怀瑾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们知道。 就像秦湛自己说的，只有他最合适。 只有秦湛，了解顾怀瑾的每个样子。 只有秦湛，可以让顾怀瑾肆无忌惮，想生气就生气，想发脾气就发脾气。 而不是，像和顾明朗相处那样，总是有几分克制，又有几分客气。 顾明朗同意了秦湛的提议。 但是此刻，他又觉得，太傻了。 这又不是拍电视剧。 看到秦湛在顾怀瑾手心里划拉，顾明朗就好奇，这真的能感受到吗，真的能明白，秦湛想要说什么吗？ 果然，顾怀瑾看不懂，理解不了。 顾明朗看到秦湛黑着的沮丧的脸，差点没笑出声。 “秦总想想其他留下来的办法吧，顾怀瑾不是傻子，他只是刚醒来，精力不够，等过几天好转了，你们这么熟悉，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第106章 血腥味传来的那一瞬间，他就清醒了 两个互相熟悉的人，又不是真的演电视剧，足够熟悉，走路的声音，呼吸的节奏，都能听出来是谁。 顾明朗不想打击秦湛，但是这个方法显然不太靠谱。 “我知道，”秦湛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是要瞒着怀瑾，他刚醒来，我怕他受刺激，怕他赶我走。” “我会坦白的，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跟他坦白。” “不会瞒着他太久的。” “好。” 顾明朗点点头。 顾怀瑾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这会儿人逐渐有精力了，睡够了，有点睡不着。 手背上依旧插着针，冰凉的液体滑进血管。 不太好受。 浑身都难受。 脑子睡的昏昏沉沉。 顾怀瑾努力睁开眼睛，想试着能不能看到什么。 然而，一丝光亮都没有。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瞎了，和闭上眼睛的黑暗不一样。 顾怀瑾颓废的叹口气。 好吧，真瞎了。 他试着问道，“有人吗？” 他的手被人握住。 “怎么不说话，我耳朵也听不见了吗？” 那完蛋了。 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他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敲桌子的声音。 顾怀瑾脑子一点点清醒，好像，顾明朗请了个聋哑人护工。 “护工？”顾怀瑾试着问道。 他嘴巴里被塞进来一根吸管。 顾怀瑾下意识嘬了一下。 温水刚刚好。 顾怀瑾喝了几口。 他伸手推开，“ 不喝了。” 杯子被放在桌子上， 顾怀瑾感受了一下，自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那人赶忙伸手扶他，又准备在他的掌心比划。 顾怀瑾实在受不了了。 “你别划拉了，我听不懂。” 他一边躲开对方的触摸，一边想要自己坐起来。 对方又要来扒拉他。 顾怀瑾无语。 顾明朗太不靠谱了，这哪能成。 陈臻呢。 起码陈臻不折磨他。 他道，“你想说什么，可以用手机语音，会用手机吗？” 对方抽回手。 片刻后，他听见机械音，“对不起！” 终于能沟通了。 “您要起来吗？” 顾怀瑾道，“我去卫生间。” “我带您去？” 顾怀瑾没有拒绝。 他身上没有力气，坐起来都费劲儿。 他被人扶着坐起来，有人弯腰给他穿鞋。 顾怀瑾下意识想躲开，他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但是，那人强硬的抓住他的脚踝，给他套上鞋。 顾怀瑾听到熟悉的打趣的声音，“你那天就是语音叫的救护车？” 顾怀瑾：“……” 顾怀瑾不太想回想那天。 他好像被控制了一般，疯狂的想要疼痛的感觉，似乎那才是唯一让他觉得可以发泄，可以呼吸的途径。 血腥味传来的那一瞬间，他就清醒了。 “你还怪会用手机的。”顾明朗道。 顾怀瑾：“……” 顾怀瑾倔犟道，“不是语音，是小艺给我叫的车。” 顾明朗：“……” 顾明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艺是谁。 他一般不用语音助手。 但是，小艺和语音，有区别吗？ 他翻个白眼，被“聋哑护工”眼神威胁。 顾怀瑾被扶着去卫生间，他自己坐在马桶上，倔强的把护工赶出去。 再次回到床上。 顾怀瑾瘫在床上，“顾明朗，我是不是彻底废了啊！” 顾明朗问道，“是啊，因为你失血过多，再次感染，问题大了。” 顾怀瑾：“你别吓我。” “没有吓你，以后别冲动了，下次想不开，你告诉我，我带你去找秦总，你戳他两刀子。” 顾怀瑾哼哼道，“和秦湛又没什么关系。” “我的手怎么样，伤口应该不深吧，我感觉我力气不大。” 他的手，应该不会残了吧？ “就差把手剁下来了，还不够力气大？” 顾怀瑾：“……玻璃碎片怎么可能剁下手。” 顾明朗问道，“怎么样，现在浑身难受，心里舒服了吗？” 顾怀瑾：“……嗯。” 舒服了。 他记得网上有个梗，有的人突然心里不舒服就发癫，发完心里就舒坦了。 他现在就这样。 虽然，他发的颠有点大，代价有点大。 但是…… 那会儿，他真的觉得自己走不出去了。 顾怀瑾听着顾明朗的调侃，脸颊有点烫。 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伸手，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我的手，真的没事吧？” “你放心，没事儿，”顾明朗道，“伤口不算深，没有伤到筋骨。” “就是失血引发的后遗症有点严重，你可能需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 “还有，眼睛你也别担心，医生说排异反应出现的症状，等你和新的造血干细胞熟悉了，这些症状都会一点点消失。” “所以，你别多想了，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争取早日出院。” 顾怀瑾被顾明朗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他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脸上烫的厉害，一定已经发红了。 片刻后，他感觉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 冰冰凉凉，还挺舒服的。 “顾怀瑾，你发烧了！” 顾怀瑾：“……” 他以为自己丢脸了羞愧呢！ 顾明朗把体温计塞到顾怀瑾腋下，按下床头的铃声。 另一只手也摸上他的额头。 掌心是凉的，很舒服。 片刻后，那只手挪开。 顾怀瑾真的烧起来了，他感觉一发烧，太阳穴就好像有小人在跳，难受的很。 他手指下意识攥紧，抓住被子。 片刻后，医生就过来了。 顾怀瑾乖乖的配合着医生做检查。 又过了一会儿，换了一种液体，似乎有催眠作用，也似乎因为他发烧迷糊 顾明朗的话，也让他放下了几分心中的恐惧。 总之，他感觉有人在他的额头上放了毛巾，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顾怀瑾闭上眼睛，很快就入睡了。 这一次，他睡的很舒服，很安稳，一觉睡醒，感觉自己身体都焕然一新。 “我这次睡了多久？”顾怀瑾被扶着靠着病床坐起来，小声问道。 机械音：“两个小时。” 才两个小时？ 他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呢！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机械音：“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别给他烧傻了。 第107章 回家家，躺椅椅 顾怀瑾感觉脑袋沉沉的。 他自己伸手，轻轻的揉了揉。 片刻后，感觉有人靠近，指腹在他太阳穴上轻轻的揉动，怪舒服的。 顾怀瑾微微闭上眼睛，小声道，“谢谢！” 没有人回应他。 那人忙着给他按摩，没时间去用手机语音。 按了一会儿，好像真的有舒服一些。 顾怀瑾靠着靠枕坐起来，觉得有些不得劲儿，有一搭没一搭和护工聊天。 感觉像是在和AI聊天，还挺有趣的。 护工不是聋哑人，只是不会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半晌，机械音：“三。” 三？ 顾怀瑾最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姓san？三三？” “护工”被逗笑了：“……” 机械音：姓顾 顾明朗：“……” “哎，那你叫顾三？我们都姓顾，缘分啊。” 顾明朗：“……” 顾明朗无语的走进来，将饭菜放下，本来可以让陈臻带过来的，但是他觉得应该来医院看看。 顾明朗走进来，“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顾怀瑾坐在床上，看不见，自己抬起头凭着感觉望向一个地方，“你每天来了都是这一句。” 顾明朗笑出声，“大家来医院寒暄，不都是这一句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护工怎么样，需要再换换吗？” “不用了。”顾怀瑾摇摇头。 他是个瞎的，对方是个哑的，这让顾怀瑾稍微不那么纠结，让他觉得他们两人似乎是同类。 他的心里诡异的多了几分释然。 “我挺满意的。” 顾明朗：“……” 没想到还真行。 “行，你喜欢就行。” 顾明朗看了一眼“护工”，看到“护工”嘴角的笑意，一脸无语。 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终于回家，顾怀瑾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适应黑暗。 这次从医院回来，身体明显舒服多了，他可以很平稳的一觉睡到天亮。 顾怀瑾回到熟悉的家。 他进门后，伸手摸到入户柜，就觉得亲切。 “这是我家，我自己可以。” 这段时间，医院病房小小的空间，他已经基本熟悉了。 顾怀瑾觉得，眼盲似乎也没那么恐怖。 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这段时间，顾怀瑾也会想，万一他的眼睛真的好不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难道还要再自杀一次吗？ 如果真的自杀，下去了，爷爷恐怕会直接打死他。 他该好好努力的活下去。 他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顾怀瑾扶着柜子蹲下，自己摸到拖鞋，然后换上，然后用导盲杖摸索着一点点往前走。 身后秦湛紧紧跟着，看着他走。 他看着顾怀瑾凭着方向感，走成一个圆形。 顾怀瑾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我走哪里了？” 说完又自言自语道：“还是算了，我自己摸吧，总要适应的。”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 是放在一楼客厅的大空调。 顾怀瑾又缓慢沿着墙走，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厨房，他问道，“旁边是厨房，对吗？” 顾明朗站在门口墙边，靠着墙，看着顾怀瑾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点点跨出自己的世界。 他回应道，“是厨房。” 顾怀瑾满意了，继续摸着走，走了几步，他道，“走错了，应该是这边！” 他换了个方向，摸着墙一直往前。 一边走，一边想，当初就该买一个小点的房子，最好几步就走完。 顾怀瑾摸索着自己用导盲杖扒拉开地上的障碍，一点点摸到阳台去。 他摸到阳台上略显粗糙的窗帘。 这种材质的窗帘是当初特意挑的，没想到如今成了标志物。 顾怀瑾一点一点走进去，摸到自己的椅子。 他心满意足的把导盲杖放在旁边，摸着在椅子上坐下。 因为看不见，差点摔倒在地上。 顾怀瑾及时用手撑住，没有翻车。 他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感觉阳光照进来，舒服极了。 他终于不用继续在那个小小的卧室里待着了。 医生说，他恢复的不错。 虽然，顾怀瑾也不懂，又瞎又嗓子疼的，哪里算恢复的不错了。 他坐在椅子上，轻轻的使了点劲儿，椅子带着他一摇一摆，惬意极了。 这个椅子看起来舒服极了，怪不得顾怀瑾念念不忘。 他闭上眼睛，“我休息一会儿，午安。” 顾明朗：“……” 顾三秦湛：“……” 顾明朗看着人没事了，才回了公司。 今天下午，要去一个子公司视察，那边研发了一个新设备，顾明朗过去把把关。 刚走到公司门口，就听到大厅里有人在嚷嚷： “闻倩呢，你们公司员工闻倩，你让她滚出来，我是她老子，她亲爹，这个不孝女，竟然不管她的亲爹了。” “你们让她滚出来，不然老子不走了。” “哎哎哎，你们别碰我，我告诉你们我癌症晚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谁能负得了责？” …… 怎么回事？ 顾明朗皱着眉走进来问道，“怎么了？” 听到顾明朗的声音，人群自动散开，露出躺在地上耍无赖的中年男子。 哦吼！ 竟然是两个月前，和顾怀瑾一起住院的那个出轨男。 顾明朗眼底露出几分厌恶，“谁让他进来的，人怎么在这里？” 经理小跑过来赶忙解释，“据说是公司研发部一个员工的父亲，已经叫那个女生过来了。” 经理看顾明朗脸色难看，又赶忙跑过去，“这位先生，我们到休息室去等，好不好，已经让人叫你女儿过来了。” “你们休想，你们就是想把我弄走，你们是不是心虚了，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你们这什么什么科技，竟然纵容员工不赡养自己的亲生父亲，简直是社会的毒瘤。” 那男子躺在地上打滚。 顾明朗皱着眉，冷声道，“保安，把人扔出去。” 这种败类，给他留什么面子。 躺在地上的男子终于抬起头，顿时目瞪口呆，“是你！” “你是那丫头的老板？”那男子朝着顾明朗挪过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你知道的，我刚住院，我要死了，那不孝女一次也不来看我，也不给钱，他是要逼死我和他妈啊！” 第108章 不靠谱的爹，不作为的妈，以及努力无法摆脱命运的她 围成圈的人一阵阵唏嘘。 一会儿觉得这名男子这样无赖，摊上了真倒霉。 一会儿又觉得，老人再不是，都生病了，做子女的都不管，也太狠心了。 “拖出去！”顾明朗冷声道。 “闻耀宗！”就在这时，女生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起头。 一个穿着格子衫，梳着高马尾的小姑娘远远的跑过来，表情又急又气。 担心因为自己影响到公司。 也气愤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父亲。 那小姑娘像是豁出去了，手里还拿着拖把，像是恨极了，直接砸到亲生父亲身上。 “闻耀宗，你个老畜生，既然不想活，都别活了！” 拖把是从卫生间带出来的，不说有屎，绝对的味道很迷。 那女生直接砸到地上坐着的无赖身上。 周围的圈儿都散开。 那个叫闻倩的女生，提着拖把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胡乱砸。 她真是是太恨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小时候嫌弃她是女孩子，对她百般挑刺，三岁的时候一脚就把她踹到水里。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记得，其实她全部都记得。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在闻耀宗身上感受到任何一丝父爱。 七岁的时候，他更是偷了家里所有的钱，跟别的女人跑了。 那天晚上，母亲哭了一晚上。 小小的她，其实觉得有几分开心，有几分幸运。 无论如何，磕磕绊绊长大了。 她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成功在大城市找到自己喜欢且薪水不错的工作。 没想到，这个已经死了的男人，竟然又诈尸回来。 他更没想到，母亲竟然让她原谅这个男人。 她已经，已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们夫妻了，她不欠他们。 他们还要怎么样，还要来她的公司闹？ 他们要逼死她吗？ 她以后还怎么在公司工作？ 万一影响到公司，她还怎么待下去。 既然他们不让她好过，那谁也别好过了。 闻倩恨死了，二十几年的委屈和愤怒，全部都爆发出来了。 她已经不在乎，这是在公司了。 她直接疯了！ “闻耀宗，今天我就打死你，我给你陪葬，都别活了！” “你还想怎么样？你出轨二十年，我把钱都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跟我要钱？我告诉你，我不干了，这辈子，你休想再拿到我手里的一分钱。” “我就是扔了，我也不给你！” “我告诉你，得病是你的报应，你儿子是别人的种，也是你的报应！” “你想要儿子，你这辈子注定没儿子！” …… 小姑娘一边骂，一边哭，一边胡乱挥舞着拖把。 保安想过来拦，看到总裁和领导都没有发话，他们也没有擅自行动。 万一被误伤到。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姑娘真猛啊。 地上的男子似乎被打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当即恼羞成怒，一把抓住拖把的头，想要把拖把扯过来。 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谁给她的胆子，这样对他？ 闻倩似乎是受了太多委屈了。 她把拖把一把从闻耀宗手中拔出来，继续砸过来。 闻耀宗及时躲开。 然而，闻倩像疯了一样，她今天不管不顾，就想出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的身影冲出来，“倩倩，他是你爸爸啊，无论如何，你怎么能打你爸呢？” 听到声音，闻倩顿时如遭雷劈。 她抬起头，拼命忍住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去，伸手指着闻耀宗，“妈，他是你带过来的？” 她早该知道的，除了她妈妈，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工作。 妈妈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背叛了她。 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女人看着心疼极了，一边是天一样的丈夫，一边是身上掉下来的女儿，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默默流泪。 “倩倩，他是你爸爸啊！” “够了，都去工作吧。”顾明朗终于发话。 他让经理把三人带到休息室。 进去前，经理还小心翼翼问道，“需要帮助吗？” 他算是听出来了。 小姑娘不负责任的爹出轨，还拿走了她全部的钱。 也是可怜。 不过，今天也打了个尽兴。 闻倩咬咬牙，“不用，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对不起经理，我不会影响到公司的。” “对不起，今天总裁过来视察，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您放心，一切责任都在我。” 经理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转身离开。 他看顾总的样子，应该也没有生气吧。 毕竟这种事，又谁能想到呢？ 不过，经理还是把那男子心里骂了八百遍。 经理从休息室出来，顾总已经和公司负责人张总上楼了。 他赶忙上楼。 刚进来，顾明朗就问，“处理好了？” 经理赶忙点头。 顾明朗想到那个男人，皱了皱眉，“你去让人家看着点，别再打起来。” 那小姑娘实在可怜。 顾明朗还记得那天，小姑娘从病房里跑出去时候的模样。 不靠谱的爹，不作为的妈，以及努力无法摆脱命运的她。 “好的，顾总。” “那姑娘是研发部的？” “是，是前年通过校招招进来的，今天是意外，小姑娘很厉害，年年优秀员工。” 顾明朗笑了，“你担心什么，我又没说要开除。” 经理讪笑。 这不是担心顾总切到小研发部的大动脉嘛！ 楼下休息室。 闻倩站在门口，极力忍耐着眼眶中的泪水，“妈，你为什么带他过来，为什么？” 背叛比抛弃，更让她感到绝望。 “倩倩，妈妈不是故意的，但是，耀宗他是你的亲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你……你不能不管你爸啊！” “管？”闻倩感觉自己难受死了，“您让我怎么管？我的钱全都给他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把我的命也给他吗？” “那你拿去好了，拿去吧！”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努力，想带着母亲走出泥潭，母亲却依旧要扯着她，往泥潭里跳。 “倩倩，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能不能跟你们老板提前预支一点钱，你爸爸他真的需要钱？” 第109章 她更不允许自己背叛小时候的自己 闻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震惊的问道，“妈，您说什么？” “给，给你爸爸点钱！” 闻倩：“……” 她突然笑了。 脸上还挂着泪，她笑出了声。 没有人知道，她拼尽了多少力气，才走到今天。 “妈，你回去吧，就当没有生过我吧，我身上没钱了，一分钱都没了，你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妈。” “您也别再来找我了，你们今天这样一闹，公司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会辞职离开，我会每个月给您卡里打一千块，够您生活了。” “以后，您就守着自己的好丈夫，好好过日子吧。” 闻倩说完，转身就走。 她刚转身，就被闻耀宗扯着头发拉住，“你个死丫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住这么好的房子，在这么好的地方上班，还能缺钱？我是你爹，钱拿来，否则你别想好好工作。” 闻倩疼的吃力。 她看了母亲一眼，看到母亲依旧像小时候的那样，一脸担忧焦急的站在旁边，却一动不动，任由她被闻耀宗打。 闻倩心里彻骨的冷。 她下了狠劲儿，一拳砸向闻耀宗断子绝孙的地方，趁着闻耀宗吃力，又转过身将他推倒在地上。 闻倩拿起地上的板凳，按在闻耀宗身上。 看着闻耀宗像一只狗一样，被四条凳子腿按住不能动弹，她记忆中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像一只被煮熟的可怜虫。 真可怜啊。 闻倩只觉得，十几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都倾斜了。 “倩倩，你听妈妈说，他，他是……” “够了！” 闻倩突然出声，打断母亲的话，“你又要说，他是我爸？” “可笑，我这辈子都不会认这个父亲，有本事去法院告我，让我坐牢让我去死，至于您，您随意。” “倩倩……”母亲无助的眼泪，不停的落下来。 又来了。 又是这样。 闻倩烦躁的闭上眼睛。 以前，母亲想让她做任何事情，就这样默默的流泪，让她觉得，不听话简直罪大恶极。 但是，就算是罪大恶极，她也绝不会再给闻耀宗一丝伤害自己的机会。 她更不允许自己背叛小时候的自己。 闻倩脚踩在凳子上，看着闻耀宗憋红的脸，他太疼了，甚至没有功夫去咒骂闻倩。 闻倩笑了，她直接笑出声，“闻耀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从今天开始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再敢来纠缠我，我不介意拉着你同归于尽，大家都别活了，不信，你试试！” 说完，她丝毫不在意地上像死狗一样的闻耀宗，最后一次抬起头，看向母亲，“我最后问你一次，跟我走，还是跟着闻耀宗？” “倩，倩倩……”女人吓坏了，她是女儿怎么可以打父亲。 何况，这个男人是她当家的，除了依靠他，她还能怎么办？ 这辈子命苦，没有找到好男人，她认命了。 女人缓慢的蹲下身，去扶躺在地上的男人。 她心里难受的厉害，隐约觉得自己错了。 “好！” 闻倩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再回头。 她刚走，闻耀宗就坐在地上，狠狠的给了女人一巴掌，“你个废物，生了这么个小畜生。” 女人不敢反抗，只诺诺的说道，“倩倩是个好孩子。” “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如果有儿子，至于走到今天这样吗！儿子会不听话吗？” 女人被骂的低下头，眼泪不停的流，她也没想到，女儿竟然这么不靠谱。 她这辈子生不出儿子，是她的错，是她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事儿，是她对不起老闻家。 “你去给我弄钱，我要十万块，不然……”要人面露威胁。 女人赶忙吓的答应。 闻倩从休息室跑出来，就去找了保安，吩咐保安把人赶走，以后再闹，直接报警。 保安都忍不住同情闻倩，叹口气答应了。 闻倩回到办公室。 她流着泪当场就写了辞职信。 她真的很舍不得公司，氛围好，对待年轻人福利也好，工资理想，五险一金，加班费从不吝啬。 但是现在…… 闻倩写好离职申请，直接在系统上点了提交，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边，几个高管正在和顾明朗闲聊。 人事部经理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信息，然后道，“刚刚那个研发部的小姑娘，提交辞职申请了。” 顾明朗抬起头。 “不行，不能通过，”研发三组组长站起来，“顾总，张总，这个小姑娘是我亲自在校招面试的，我们研发三组需要她，我去亲自跟她谈谈。” 组长站起来就要走。 顾明朗点点头，让他出去了。 屋子里几人继续开会。 又过了一会儿，几人去餐厅吃饭。 吃完饭回来，顾明朗随口问道，“闻小姐呢？” 研发部经理：“在谈话呢？” “那对夫妻呢？”提到那对夫妻，顾明朗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满脸厌恶。 “已经送走了，那名男子似乎受了伤夫妻俩互相掺和着离开了。” “行，以后再看到，直接报警。” “是，顾总。” 几人正说着，突然看到前面走廊站着一个高马尾小姑娘，不是闻倩又是谁。 远远看着眼眶通红。 几人路过的时候，顾明朗道，“让她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顾总。” 闻倩擦干净眼泪，跟着经理去找大老板。 她心想，完了完了，一定是大老板要开除她。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重新留下来。 呜…… 眼眶更红了。 闻倩敲门进来，顾明朗给她倒了杯热水，指了指沙发，“坐，没事，随便聊聊。” 闻倩乖乖坐下，双手抱着杯子，不敢动。 哭过的声音有些黏黏糊糊，“顾总好，对不起顾总，因为我，给公司带来了麻烦。” “没事，不关你的事。”顾明朗声音很好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闻倩不自觉放松。 两人聊了几句，他觉得这个姑娘确实不错，思维敏捷，思路清晰，说到专业目光炯炯有神。 看来三组组长眼光不错。 第110章 新的身体，还不太适应 说完，顾明朗眼神中露出几分欣赏：“你很优秀。”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哪怕是内敛的闻倩，“谢谢顾总，以后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好，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顾明朗把小陈的名片递给闻倩。 一个有能力落落大发，又身世悲惨的小姑娘，顾明朗很难不同情。 “如果在这边不太行，我可以让人事把你调到其他分公司。” “谢谢顾总，不用，我可以。” 闻倩咬牙，她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他们夫妻，何况，她已经决定搬进员工宿舍了，到时候，他们根本见不上面。 顾明朗眼中的欣赏更甚。 “谢谢顾总，谢谢您帮我，但是，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愿意帮助我吗？” 闻倩心想，不会要她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吧？ 顾明朗笑了笑，“你没印象了？我们见过？” “啊？”这一次，闻倩震惊了。 “在血研所，你……隔壁床。”顾明朗站起来，“你不必有心理压力，你就当，我单纯看你父亲不顺眼。” 闻倩突然想起来了。 两个月前，在医院。 她和他们夫妻吵架，隔壁床确实有两个男生。 其中一个竟然是顾总。 顾明朗解释道，“有个朋友住院了，我去看望，正好看到，抱歉。” 闻倩摇头，“您帮我，是我该说谢谢。” “谈不上什么帮忙，去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好的，顾总，您也休息。” 闻倩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她眼眶泛红的从张总办公室出来。 任助理愣了愣，“顾总生气了？要开除你？” 任助理算是闻倩在公司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公司团建的时候发现是校友，关系就一点点好起来了。 任助理刚说完，闻倩就扑到她怀里，呜呜哭了起来，“任姐，我没妈妈了，呜呜呜……” 任助理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她去休息室坐下。 任由闻倩抱着她，哭了个够。 这件事好像就这样过去了。 闻倩把那对夫妻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眼不见心不烦，尊重他人命令。 放过自己。 一连一个周，闻倩都没有再和那对夫妻联系，只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周末，是个好天气。 护工带着顾怀瑾出去公园里转转，晒晒太阳。 顾怀瑾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感受着清风吹过。 秋天了。 凉意更甚。 顾怀瑾手中捏着一朵小花花，是护工送的。 据说的黄色的小花花，很漂亮。 顾怀瑾试着闻了闻，什么都闻不到。 他的鼻子不能说完全失灵，但是确实还不太好使。 顾怀瑾捏着小花花，把它放在掌心感受。 他身边，高大的男人站在风口处。 顾怀瑾有点不高兴。 他摸到护工结实的肌肉。 偏偏他自己没有。 刚做完手术，人瘦的皮包骨头，这段时间胖了几斤，但是整体还是偏瘦。 顾怀瑾不太喜欢，太瘦了，不好看。 他喜欢力量感。 在公园稍微坐了一会儿，顾怀瑾戴着的耳机被摘下来。 眼睛不行，最近他一直在听一些东西。 以前，顾怀瑾觉得听小说贼尴尬了，自从瞎了以后，他发现真香。 耳机摘下，机械音传来，“我们该回去了。” 顾怀瑾不满：“这么快吗，能再坐坐吗？” 机械音：“已经半个小时了。” “顾三，你个老三，你别忽悠我。”顾怀瑾非常不满。 顾三嘴角挂着笑意，机械音，“真的半个小时了。” 顾怀瑾翻个白眼，行吧，回吧。 这个机械音折磨人，比陈臻还能说。 太可怕了。 顾怀瑾拿着导盲犬慢慢的在前面走。 秦湛安静的在后面跟着。 他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生怕被怀瑾发现生气。 刚走了几步，就撞到了防护栏。 腿微微被撞的有点疼，顾怀瑾皱了皱眉，感觉有人要来扶着自己，他道，“不用，我没事。” 他继续伸手摸索着往前走，磕磕绊绊走到公园门口。 “好了，接下来，你带着我走吧！” 一会儿下班高峰期，路上全是电动车，顾怀瑾再要强，也不想因为自己打扰到别人正常行驶。 他任由护工拉着过了马路，然后回了家。 他往自己熟悉的椅子上摸过去，刚准备坐下，摸到一个人。 顾怀瑾吓一跳，“谁啊？” 来人站起来，扶着他坐下，“你猜。” 顾怀瑾翻个白眼，“顾明朗你吓死我了，要干什么？” “这是朕的龙椅，再碰杀头。” 顾明朗：“……” 顾明朗在对面坐下。 “这几天怎么样？” 看吧，又是这几句话。 顾怀瑾无语，“活着呢。” 顾明朗看到顾怀瑾露出来的胳膊上和脚踝处的磕碰，淤青一片片。 他什么也没说。 顾明朗道，“你还记得，当初和你同病房那个男人吗？” 顾怀瑾立刻回想起来了。 他觉得，顾正华已经是顶顶的奇葩了，没想到还有比顾正华更奇葩的。 顾怀瑾当然记得，“你提他干什么？” “他有个女儿。”顾明朗解释道，“在新区那家科研公司上班，研究可视化。” “啊？”顾怀瑾震惊，世界这么小吗？ 他露出吃瓜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说来也巧，我今天去开会，正好遇到那男的过来闹事。” 顾怀瑾皱眉，“让保安拉出去。” 两人说了一会儿，顾怀瑾回卧室去换衣服。 这些事情他自己都可以，不需要麻烦别人。 顾怀瑾摸索着回卧室换了衣服，刚一转身，摸到一个人影。 不说话，不用猜，就是顾三。 难道聋哑人和正常人思维不太一样吗？他觉得这人格外轴。 顾三强硬的把人放在床上，掀起他的裤腿。 果然，小腿又肿了。 顾怀瑾感觉有人给他吹了吹，凉凉的，很舒服。 他低下头，不知道脸上该有什么表情。 他感觉涂了药，又麻又疼。 然后，过了一会儿，又贴了一片药膏。 新的身体，还不太适应，每次磕碰一下，都要好久，淤青都没办法散去。 其实也不是很疼。 顾怀瑾站起来，不自然的跺了跺脚，“谢谢啊！” 第111章 一起去看爷爷呗 没有任何人回应。 顾怀瑾感觉自己的掌心被人捏了捏，算是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 这个熟悉的小空间，顾怀瑾已经可以凭着感觉随意走动了。 他下意识伸手摸索着前方，走到阳台，在自己熟悉的椅子上坐下。 顾明朗看着他，他好奇的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把椅子？” 顾怀瑾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我那会儿打算坐在椅子上一直摇摇晃晃到……那啥。” 现在想起来，其实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坦然。 就是提起来多少还有点让人丢脸，顾怀瑾不好意思道：“我对它有感情。” 顾明朗：“……” 跟在顾怀瑾身后，看着他坐下，准备转身离开的秦湛：“……” 秦湛想起来，刚吵架分手那段时间，他每次来找顾怀瑾，他都坐在那把椅子上。 他无数次恨不得自己能回到过去，将他从那把椅子上拉起来。 秦湛苦笑一声。 他早就不敢再期待怀瑾能重新喜欢他，他能陪着他，就知足了。 秦湛去厨房做饭。 锅碗瓢盆磕磕绊绊的声音响起。 顾明朗笑道，“你这是啥，雏鸟情节？那你可要好好保护好这把椅子，也算陪你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顾怀瑾点点头，一本正经，“我给他养老送终。” 两人聊了几句，顾明朗道，“过几天爷爷祭日，一起去呗？” 顾怀瑾窝在椅子上，盖好自己的小毯子，包住自己，“你自己去，我不去。” “我现在这样，让爷爷看到了多不好，你替我多烧点纸。” 顾明朗看着他，“你不去，爷爷才担心，以为他的好大孙被谁谋害了，说不定还怀疑我呢！” 顾怀瑾：“……” 顾怀瑾哼哼，爷爷才不是那样的人。 爷爷天下第一好。 “再说，爷爷又看不出来你眼睛好不好，爷爷等了一年都看不到你，太可怜了。” 顾明朗和顾爷爷，其实感情一般。 他从小国外长大，培养感情的幼年时期，他没有和爷爷在一起。 初中回国后，也没有住在一起。 虽然爷爷对他，远不及顾怀瑾，但是也给了他不少温暖。 他很喜欢那个浑身干劲儿的老头子。 顾怀瑾自顾自抱着被子纠结，“我再想想。” “行。”顾明朗道。 顾明朗在顾怀瑾这蹭了一顿饭。 秦总手艺不错。 吃完饭，几人一起去医院复查。 身体各项指标不错，有几项依旧不达标，但是总体在好转。 只是，他的眼睛，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好。 自从手术后，眼睛就经常又痒又胀，很难受，还发烫。 但是，这份不舒服，也让顾怀瑾心里隐约安心点。 他的眼睛有反应，或许还能重见光明。 眼睛每天都在用草药热敷，虽然目前没看到什么作用，但是暖暖的很舒服，那股草药的味道，顾怀瑾最近也有点喜欢。 从医院出来，顾明朗开车将人送回来。 顾怀瑾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道，“我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对。” “嗯？”顾明朗一天说很多话，“你说哪句？” 他每句话都是对的，谁知道顾怀瑾说的哪一句？ 顾怀瑾翻个白眼。 眼球有点肿胀，翻白眼还感觉有点卡着眼眶。 顾怀瑾对自己的破身体真的是无语了。 他道，“一起去看老头子呗。” “成。”顾明朗笑了笑，阳光照在他脸上，有几分惬意，他道，“那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你有什么想带给老爷子的吗？” “你看着办吧，”顾怀瑾道，“老爷子喜欢喝酒，老宅树底下埋着几坛酒，你挖一坛，明天给带上。” 顾怀瑾一边说，一边想，想了想又道，“对了，买几套漂亮衣服，还有首饰，咱奶喜欢。” 也不知道老头子七老八十的，奶奶还能不能看得上他？多给老头子带点好东西，好让他去哄人。 小时候就听爷爷说，奶奶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小姑娘。 可惜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位优秀的，为国牺牲的妇女。 顾明朗：“……” 顾怀瑾这个人，也是有几分全面。 顾明朗问，“还有呢？” “没了没了，你看着买吧，你让一个病人动脑子，你偷懒，太过分了。”顾怀瑾愤愤的下车，最后又不放心的说道，“多买点钱，有钱万事好说话，别让咱爷咱奶在下边委屈着。” “行行行，知道了。” 顾怀瑾思来想去，应该没什么了，他一把合上车门，转身就走。 顾明朗开车离开。 顾怀瑾身后跟着“顾三”，一起慢慢摸着回家。 顾明朗去买好了东西，放在车上。 第二天早上，他去接顾怀瑾。 护工也想跟着，顾怀瑾拒绝了。 他去看爷爷，并不想不太亲近的人一起去。 护工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也没有强行要跟着。 顾明朗忍着笑，给了护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把顾怀瑾带走。 顾怀瑾上了顾明朗的车。 两人一起往郊区墓园去。 车子驶出去一段，顾明朗道，“你也真放心跟我出来，不怕我把你扔在马路上。” 顾怀瑾震惊，“你这么歹毒？人家都说你清风朗月，你原来，这么会装啊。” 顾明朗：“……” “又不会有人知道。” “我是瞎了，又不是傻了，又不是给扔无人岛了，我还回不去吗？” “怎么回，让你的小艺帮你叫车？” 顾怀瑾：“……” 过不去了是吧？ 顾怀瑾不想理他。 他觉得，熟悉以后，顾明朗的嘴巴有点毒，而且就喜欢戳人丢脸的点看热闹。 真讨厌。 他头往后一靠，“我要睡觉了，到地儿了叫我。” “行，”顾明朗看着地图，“喝点水再睡，临走前，你那护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盯着你喝水，保温杯就在你左手边。” 顾怀瑾：“……你们谁雇的谁啊。” 顾明朗理直气壮，“反正我不懂这些，我就听他的了。” 行叭。 顾怀瑾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才拧上盖子，把水放回去。 顾明朗眼疾手快接住差点被顾怀瑾扔到地上的保温杯，悄咪咪放回原位。 第112章 秦湛撅起腚的弧度，他都能猜出来是拉屎还是窜稀 顾怀瑾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今天的阳光，好像有点刺眼。 但是，再睁开，又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顾怀瑾心里有点小小的沮丧。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左手腕上的纱布。 一会儿见了爷爷，要把这里遮住，不能让爷爷看见。 他偷偷按了一下手腕，没什么感觉，应该是快好了。 顾明朗转头看了一眼，问道，“你觉得这个护工怎么样？还满意吗？” 顾怀瑾闭着眼睛，随意道，“满不满意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凑合着呗！” 顾明朗：“……不满意可以给你换一个。” “换个新的哑巴？”顾怀瑾问。 顾明朗：“……” “行了，别装了，我又不是傻。”顾怀瑾翻个白眼，无语道。 顾明朗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装什么？” “还演？” 顾明朗一脸无辜，“演什么啊？” 顾怀瑾不想搭理他。 没想到这黑心的，还是个戏精。 他都不想说了，他是瞎了，又不是傻了。 他秦湛身上有几颗痣，他都清楚，他撅起腚的弧度，他都能猜出来他是拉屎还是窜稀，还“聋哑护工”。 顾明朗哑然，“那你还一直……”一直装模作样的。 顾怀瑾笑了，“你们精心策划，我不得陪你们演一演。” 他刚从医院醒来，人确实有些懵。 但是，过了几天，还没回家呢，他就知道在自己身边的是驴子是马了。 他就想看看，秦湛能憋多久。 反正，这样的相处，想到秦湛鬼鬼祟祟的样子，顾怀瑾恶劣的勾起嘴角。 挺好玩的。 顾明朗不懂他们的play，他问：“秦总知道吗？” “不知道啊，”顾怀瑾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知道。” 顾明朗：“……” “你这样对待一个国外长大的孩子，合适吗？” “那你们是……”顾明朗沉默了一下，问道，“和好了？” 顾怀瑾看向窗外。 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风吹过脸颊，让他有一种自由的感觉。 顾怀瑾小声道，“我不知道。” 他无法跨过去，却也无法推开秦湛。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 或许，时间会给出一切。 或许，他有机会康复了，这件事才有去思考的必要。 “其实我觉得，秦总对你，真的很让人羡慕，”顾明朗一边开车，一边道，“我不是替他说话，有些话，我之前看你们关系僵硬，不太适合说。” “我刚回国那会儿，就很羡慕你们的感情，”顾明朗第一次提及国外，“我那时候在国外，身边基本上都是洋人小孩，那时候的大环境又不像现在这样，所以，其实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很孤单。” 顾怀瑾眨眨眼睛，“那你还挺惨的啊！” 顾明朗：“……” “虽然，你之前一直在拒绝秦湛靠近，但是我能看出来，只有秦湛在，你才真的放松自己。” 顾怀瑾低下头，倔犟不想承认。 “你……你出事那几天，我一直觉得你情绪不太对，如果秦总陪着你，你肯定不会那么压抑着自己。” 有时候，吵架发泄了反而更好。 人一直憋着，很容易憋出事儿来。 顾怀瑾捂住耳朵，“你是站在哪边的？你个叛徒。” 顾明朗笑了，“你知道吗，从新疆回来那回，秦总说你们出车祸了，直升机马上到，让我来医院守着，万一需要家属签字什么的，他愿意用项目来跟我换。” “那他给你换了什么？”顾怀瑾哼唧着问道。 他就知道，顾明朗这人，和顾正华一样，无利不起早，哼哼。 “我哪儿能拿这种事去换啊，那不是缺德吗！”顾明朗道，“我还怕折寿呢。” 顾怀瑾眨眨眼睛，沉默片刻，“谢谢啊！” “不用谢，不过最近你出院后这段期间，秦总确实偷偷给我让了几个项目。” “让了你就接着呗！”顾怀瑾哼唧，说不定人家就是故意想让给顾明朗呢！ 顾明朗哭笑不得。 他也是这样想的，给了就接了呗，不然便宜别人吗？ 但是，人这个东西，他……他有时候不听使唤。 他就是没办法拿走那几个项目，一脸懵逼的放弃了放弃了竞标，也不知道便宜谁了。 让了两次，秦湛估计看出来顾明朗的意思了，也可能秦湛觉得他已经让了，到此为止。 “那哪能，”顾明朗倔犟道，“那我接了，岂不是承认顾家不如秦家了？” “那你替秦湛说话，我还以为你接受贿赂了呢！”顾怀瑾转向窗外。 他喜欢这阵风。 好像要带着他去找爷爷了。 “后来你住院，医院让家属献血，秦总一个人献够了量。” “你进仓的时候，他就在急救通道躲着，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天。” “还有这次你出事，也是……” “别说了！” 顾怀瑾咬着牙，他捂住耳朵。 是他让秦湛去做这些的吗？ 既然不是，为什么要说给他听。 顾明朗看了眼顾怀瑾，道，“抱歉。” 顾怀瑾闭上眼睛，“没事。” 是他自己失态了。 顾明朗道，“护工这件事，秦总没准备瞒着你，他原本想你稍微好转了就坦白。” 但是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永远和想法南辕北辙。 顾明朗也不知道秦湛为什么还不坦白，更不知道，这件事顾怀瑾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知道了，你别说了，让我自己静静。”顾怀瑾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有些事，他不是察觉不到。 只是，秦湛说的没错，他就像一只缩头乌龟，不敢面对。 现在，被顾明朗挑破，他有点恼羞成怒。 他觉得自己有点又当又立，却被人挑破了，像是在大马路上脱裤子了一样。 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顾怀瑾自己心里清楚。 顾怀瑾用小毯子盖住自己的脸，像一只死鱼一样瘫在椅子上，“顾明朗，你太讨厌了，你果然是个讨厌的人。” 顾明朗，“是我的错。” “但是，我觉得你的病更重要。”顾明朗道，“秦总在你身边，你更加放松，更加心情好，既然这样，何必去纠结什么喜不喜欢呢？” “你就当，他是你的药好了，用完再扔。” 顾怀瑾：“……” 第113章 那时候的他，好像偷偷溜走的小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明朗，”顾怀瑾哼哼两声，转了个身，给顾明朗留下一个背影，“秦湛对你一片真心，你竟然这样对他。” 顾明朗：“……再说我吐你身上了啊！” md最烦这种事了，简直莫名其妙。 顾怀瑾笑得前扑后仰。 顾明朗翻个白眼：“不是，到底什么情况，我好端端的怎么成了你们play的一环？” 他好奇了很久了。 但是这种事，实在不太好问。 他又实在好奇。 这无妄之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太好奇了，瓜主是自己他都好奇。 顾怀瑾摸摸鼻尖，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看看车顶看看底座看看窗外不说话了。 “别看了，再看也是黑的。”顾明朗打断他。 顾怀瑾：“……” “你欺负我眼瞎是吧，你怎么不去问秦湛？人家为了你跟我分手呢！” “我跟秦总又不熟，我有病啊跑过去问人家，”顾明朗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分手？你们果然在一起了！” 顾怀瑾：“……” 这是重点吗大哥？ 他还能再抓住点重点吗？ 顾怀瑾无语了。 “为啥分手啊？”顾明朗想到他回国那天，在机场遇到秦湛，他拿着一束花，一堆，说自己来接朋友，朋友没到，就把花递给他了。 顾明朗一脸懵逼。 一大束花。 他还拉着两个行李箱。 还是红色的，特别大，一捧都抱不住。 顾明朗莫名其妙搂在怀里，他以为，秦湛心血来潮，故意替顾怀瑾捉弄他呢！ 不会……是因为他回国吧？ “……对，”顾怀瑾摸摸鼻尖，他其实现在也有几分相信了，秦湛应该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喜欢顾明朗。 至于之前的喜欢，可能是青春期的幻想，也可能他真的短暂的喜欢过顾明朗。 那三年，他以为自己是替身。 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这样想，顾明朗还挺倒霉的。 孩子莫名其妙被秦湛那么大一坨人盯上。 “那会儿，秦湛跟我说过，他喜欢你，后来你出国了，我俩就……就发生了关系，就在一起了，你回来了他又找我分手，然后……” 顾怀瑾回忆起小半年前的事，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死了一遭，又活了过来。 现在回想起这些事，恍如隔世。 想想自己那时候的难过和伤心，顾怀瑾微微勾起嘴角。 都过去了。 “然后你检查出来有病，远走新疆？” “嗯。”顾怀瑾点点头。 有点羞耻，感觉那时候的他，好像偷偷溜走的小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那时候他是真伤心，一心想逃离。 他已经准备好等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那时候…… 顾明朗想起，那会儿自己刚回国，顾正华让他进公司，虽然没想到会直接让他空降，但是他知道，顾正华是压不住顾怀瑾了，让他来和顾怀瑾两败俱伤。 那会儿，他想，都是顾家的子孙，他为何不可以呢？ 何况，他也心里悄悄想和顾怀瑾一较高下。 没想到，顾怀瑾直接放弃了。 更没想到，他竟然得病了。 也想不到，他们会有这么一天。 顾怀瑾生病住院，他作为亲属，签字，验血，陪着他做手术。 真是奇怪。 顾明朗握紧方向盘，半晌，才道，“那会儿，抱歉啊！” 顾怀瑾挥挥手，“行了行了！” 他手握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躺着等分钱不好吗？何况，现在的他，也没有更多精力去留给公司。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先过了眼前的坎，再说吧。 反正没落到顾正华手里，他就开心。 看到顾正华精心调教的继承人，也和他对着干，他更高兴。 顾怀瑾一高兴，就觉得顾明朗像个好人。 “不至于啊，你好好的干，把顾正华干死，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顾明朗：“……” 他应该说，自己一定会吗？ “何况，你小子准备好，说不定哪天我胡汉三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顾正华笑了，“行啊，我等着，一言为定啊！” 定完以后，顾明朗突然想起初心。 “不是，秦湛什么时候喜欢我了，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啊，你没没察觉到过？”顾怀瑾震惊，“那你们那会儿关系不是好转了吗？” “那不是因为大家都长大了，表面客气吗？” 顾怀瑾：“……就你出国前两年啊，秦湛经常去找你。” 顾明朗很认真很认真的回忆了，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倒是—— “你是说秦总隔三差五拦着我，让我别跟你对着干？让我劝咱爸咱妈别欺负你？” “这是爱？” 顾明朗不懂爱。 他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啊？他跟你说这些？” “对啊，十次有八次是威胁我，剩下两次是炫耀你。” 炫耀顾怀瑾多好多好，他和顾怀瑾关系多好多好，让他们家好好珍惜他。 简直跟有病。 顾明朗回忆起来，依旧觉得有病。 这些话他去跟顾正华说啊，跟他说有什么用？ 那会儿，顾怀瑾只用鼻孔看他。 可怜他那会儿长得还比顾怀瑾矮一截。 不过现在，他的身高已经和顾怀瑾不相上下了。 顾怀瑾：“……” 那个少年兴高采烈跟他说，自己去找顾明朗了，就说这？ 顾怀瑾看不见的眼睛里透露出疑惑。 他觉得顾明朗骗他。 有机会去套套秦湛的话。 哼哼，他就是好奇。 其实，上学时候，他和秦湛总是在一起，在老区上学，顾明朗在开发区上学。 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在刻意保持距离的情况下，一年可能也就见那么几次，尤其是高中关键的时刻，大家都在拼命学习。 只是，那会儿，他真的不喜欢和顾明朗见面。 因为每次见完面，秦湛都会跑来跟他分享……虽然他并不想听，但是他更不想让秦湛看出他的心思。 顾怀瑾翻个白眼。 他觉得顾明朗说的没错，上学那会儿简直有病。 不是秦湛有病，而是他顾怀瑾有病。 第114章 像是两根不同方向的藤蔓，被硬生生拧在一起 那会儿，他就应该一拳砸在秦湛的鼻子上，让他滚！ 也就没有后来这些破事儿了。 “他说看到你弹钢琴了，觉得你像他梦中的男神，一见钟情。”顾怀瑾道。 顾明朗：“……” 他初中回国后，就弹过一次琴。 还是蒋兰准备让他在宴会上弹。 后来，也没有弹。 他倒是在琴房试过，弹了几个音就不行了。 合着就那几分钟，就被秦湛看到了？ “我弹琴一点也不行好不好，”顾明朗无语，“倒是你，厉害的很。” “哼哼！” 天赋而已。 顾怀瑾道，“一般般啦。” 顾明朗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合着我成了你的替身了，是吧？” “你俩感情好的，高中那会儿，比连体婴儿还粘得紧，秦湛逃课也要去给你买吃的，结果全校通报！” “夏令营一起参加，冬令营也要一起参加，写个作业都要头对头，一个人没戴校卡，另一个戴了也要藏起来同甘共苦。” 顾明朗不明白，秦湛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是觉得顾怀瑾不能喜欢，所以，故意拿他顾明朗来当托儿吗？ 咦—— 顾明朗支持恋爱自由。 喜欢男的，女的，喜欢猫，喜欢狗，哪怕和一块石头结婚，他也支持。 反正都是别人的自由，又没有阻碍到其他人。 但是! 他，顾明朗，很明显被秦总利用了。 肯定是秦湛自己暗恋顾怀瑾又不敢说，偷偷拿他当借口。 顾明朗觉得自己真相了。 顾怀瑾：“……” “哪有，你胡说！” 顾怀瑾闭上眼睛。 “我哪儿冤枉你了？” 顾怀瑾：“……” “反正，秦湛亲口说的。”顾怀瑾死鸭子嘴硬。 顾明朗，“喜欢难道不是看他为你做了什么，让你感受到了什么好处吗？” “秦总为我做了什么，为你做了什么？” “哦，对了，”提起这事，顾明朗又想起来了，“秦总为了锻炼我，你离职后，赔钱也要逐渐断了和顾氏的好几个新合作。” “我谢谢秦总了，精心考验我。” 顾怀瑾：“……” 顾怀瑾摸摸鼻子，他想到以前高中的生活，想到这三年，想到秦湛对他的好。 这段时间，他总是沉溺在秦湛抛弃他了这件事中，不能自拔。 顾怀瑾咬咬牙。 他承认秦湛的所有好。 但是，他跨不过去。 秦湛对他一万倍的好，他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短暂的抛弃过他。 如果，如果他得的是很严重的其他急性病，可能三五日就没了，他还能等到秦湛回头吗？ 等不到的。 但是他又因为秦湛的纠缠，秦湛的靠近，止不住的特的踏实。 他太熟悉秦湛的气息了。 他觉得顾明朗说得对。 这个时候，说什么情情爱爱，都没有意义。 他该纠结的，是怎么才能活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康复。 顾怀瑾捂住耳朵，“行了，你别替秦湛说话了，你个大叛徒。” 顾明朗看了他一眼。 捂着耳朵，闭着眼睛，掩耳盗铃。 明明就放不下秦湛，又非要为难自己。 听到秦湛为他做的事，嘴角AK都压不下去，却还要继续犟着。 不过，感情是自己的事。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把事实和误会都澄清。 何况，感情这东西，若是真的能说清楚一二三，还能叫感情吗？ 剪不断，理还乱，拉拉扯扯，反反复复，让人理智全无，才是感情。 顾明朗不想掺和秦湛和顾怀瑾的感情，但是他觉得，哪天单独遇到秦湛了，他有必要给他一拳。 有病吧拉他出来挡枪。 怪不得上学那会儿，顾怀瑾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天天拿大鼻孔怼他。 破案了。 原来是吃醋。 只有他这个倒霉蛋，什么也不知道，莫名其妙被卷进来，成为他们的一环。 两人结束了争吵。 顾怀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过的感觉。 他想起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在五楼，每次课间，他和秦湛都要站在走廊里，站成一排，不知道看什么。 夏天的风，一阵阵吹过。 那会儿真当快乐极了，除了学习，没有一点儿其他烦恼。 真好。 顾怀瑾不自觉弯了弯眉眼，逐渐睡觉。 在梦中，好像真的回到了那片操场。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回家，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一起在操场上肆无忌惮的奔跑，打球。 如果时光能够停留在那时候…… 顾怀瑾感到有人在晃他胳膊。 他下意识用胳膊肘子怼回去，“别闹！” “顾怀瑾，起来了，我们到了。” 到……什么到了？ 顾怀瑾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和寂静。 他已经不是学生了。 他成了一个瞎子。 顾怀瑾摸索着解下安全带，“这么快吗？” “不快，你睡了一个半小时。” 顾明朗微微拉下一点车窗玻璃，拧开保温杯，“喝点水，晾晾我们再下去。” 顾怀瑾有点迷瞪，听话的伸手接过保温杯，乖乖嘬了几口，“好了，我们下去吧。” 他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爷爷。 “好。” 顾明朗摸了摸他额头，才开车门下去，伸手把顾怀瑾扶下来，然后拿上后备箱的东西。 顾怀瑾站在地上，陌生的环境，看不见的前方，让他的心里不自觉的有几分恐慌和迷茫。 他下意识握紧双手，“顾明朗，爷爷真的不会不会看出来吗？” “不会，你又不是眼珠子掉了。” 顾怀瑾感觉到手心被塞进来一根棍子。 是他的导盲杖。 “拿好，我拉着你走，你跟着我，都是台阶，有平地我会提醒你，跟着我走，”说完，顾明朗像是不太习惯安慰人一样，干巴巴道，“你放心，别紧张，一切有我。” 两人还没这么别扭过。 像是两根不同方向的藤蔓，被硬生生拧在一起。 顾怀瑾感觉另一只手被死死拉住。 奇奇怪怪。 奇怪到，他一下子清醒了。 早知道这么尴尬，还不如……还不如让“聋哑护工”也跟上。 反正，就！只！是！个护工而已。 顾怀瑾心里暗骂。 他头左拧一下，又转一下，“谢谢啊！” 还好，克服了尴尬，两人还有几分默契。 顾怀瑾小心翼翼跟着顾明朗的脚步，两人速度不算太慢。 何况，墓园又没有人。 顾怀瑾走着走着，觉得掌心被拽的有点疼，他脑子一抽，问道，“你看我们像不像手拉手的两个小姑娘？” 顾明朗：“……滚” 顾怀瑾：“……哦！” 第115章 爷爷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守着你 两人一路来到顾爷爷墓碑前。 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段路原来这么短。 顾怀瑾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就听到顾明朗说，“到了。” 他下意识抓紧顾明朗，扔下手中的导盲杖。 顾明朗将东西放下，轻轻的拍了拍顾怀瑾的手安抚他。 两人在顾爷爷墓碑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顾明朗点上火盆，两人将给爷爷带的东西，全部烧给爷爷。 所有东西全部烧为灰烬。 风吹过。 地上的灰烬跟随着清风飘到远方。 顾明朗看着眼前的灰烬消散，“顾怀瑾，你放心，爷爷都带走了。” 顾怀瑾蹲下，伸手摸了摸盆，里面已经只剩下一点点碎屑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得意的笑了：“那当然了，老头子喜欢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嗯，你和爷爷关系最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顾怀瑾抱住自己的双膝，靠在老爷子墓碑上，似乎也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些过分，底气不足的说道，“顾明朗，你能不能到外边去等我，我想单独和爷爷说说话。” “说什么，告状吗？”顾明朗问。 顾怀瑾羞涩：“……我是那种人吗？” 他只是和爷爷告了那么小小的一点状来着。 顾明朗看了看顾怀瑾，“你要告状你就告顾正华，你别告我啊，我去路边等你，半个小时，够不？” 顾明朗说完，又补充道，“今天风有些大，吹久了小心发烧。” “哦，”顾怀瑾不情不愿，“谢谢啊，够了。” “嗯。” 顾明朗走出来，和鬼鬼祟祟藏在台阶下的秦总面面相觑。 顾明朗：“……” 秦湛：“……” 秦湛下意识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 顾明朗从台阶上下来，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 他想起今天在车上和顾怀瑾聊的天儿，看着秦湛就觉得他有大病，手有点痒。 冷静。 克制。 顾明朗，记住你的人设。 顾明朗冷笑，“秦总也在啊！” “嘘，你声音低一点，小心怀瑾发现。” 顾明朗看着鬼鬼祟祟不太聪明的秦湛，又想到顾怀瑾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皱了皱眉。 秦总的脑子都用在生意上了吗？ 怎么对待感情如此……如此呆滞？ 秦湛小声解释道，“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顾明朗点点头，“你放心，顾怀瑾和爷爷单独说会儿话。” “风这么大，你别让他一个人太久，怀瑾他话多，你……” 顾明朗翻个白眼。 就秦湛显眼，他不知道风大吗？ 顾明朗道，“那你去，把人叫回来。” 秦湛：“……” “我不敢。” 他怕怀瑾生气。 顾明朗：“……” 相顾无言。 两人一人一节台阶，一前一后坐着。 顾明朗百无聊赖的玩手机，秦湛鬼鬼祟祟一直朝着顾怀瑾那边望。 他看着顾怀瑾像个小幼崽一样，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伸手摸着墓碑上的字，不知道在小声的嘀咕什么。 秦湛的视力很好，隔得远远的，他都能看到顾怀瑾嘴巴一直在动，不知道在和爷爷说什么。 表情很轻松。 和爷爷待在一起的怀瑾，才是最放松的。 秦湛心里难受，想上去把人抱住，让他可以依赖他。 他又觉得，自己已经没资格了。 能这样偷偷摸摸留在怀瑾身边，他已经很知足了。 顾怀瑾贴着顾爷爷的墓碑，“爷，钱都收到了吗？够花吧，不够花你给我说，我再烧给你，你大孙子我什么都没有，就钱多，花不完。” “顾明朗买的衣服，奶奶喜欢吗？是我让顾明朗买的，爷爷你别只记住顾明朗的功劳。” 顾怀瑾哼哼唧唧的告状。 “爷爷，我再也不会承认顾正华是我父亲了，我不认你儿子了，但是你得认我是孙子。” “还有蒋兰，”顾怀瑾小声道，“反正欠他们的都还了。” 何况，他们选择放弃他的那一刻，他们的儿子已经病死在医院里了。 现在的顾怀瑾，和他们没有关系。 顾怀瑾或许真的没有父母缘。 说出这样的话，此刻，他心里一点也不难受，反而充满轻松感。 他觉得自己彻底放下了。 以后，如果顾正华的蒋兰要他养老，那就法庭上见。 到时候判下来，他可以一个月给他们一千块，肯定饿不死。 自从发现他生病，到知道他和秦湛的事在医院威胁他，让他去死之后，顾怀瑾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夫妻。 要不是顾明朗提起，平日里，他根本不会想起他们。 只是今天，看到爷爷了，他要跟爷爷说清楚。 反正这事儿不怪他，爷爷生气他也不会改变的。 爷爷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顾怀瑾能和顾正华和好，那会儿，他天天在顾正华面前装孙子，装了好几个月，顾正华也不待见他，最后还说他克死了爷爷。 笑话，明明是顾正华气的。 所以，爷爷死后，顾正华不待见顾怀瑾，顾怀瑾也越发不待见顾正华，专门跟他对着干。 “哼哼，爷爷，这可不怪我，你不能怪我，不是我的原因，是你的好大儿，他不配。” 顾怀瑾嘀咕了一会儿。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爷爷说。 自从双目失明以来，他心里的恐慌和无措，他的委屈和难过，他的痛苦，他的绝望，还有和秦湛之间捋不清楚的关系。 但是，这些事情，他都不敢跟爷爷说。 他害怕爷爷生气，害怕爷爷着急。 爷爷听了，一定会生气，会担心的。 顾怀瑾眼眶通红。 他手摸到了爷爷的照片，但是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亲手挑选的照片，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是，哪怕他失明一辈子，爷爷的样貌也永远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不会忘记爷爷的。 小时候，爷爷粗糙的大手，将他高高的举起，少年时候，爷爷也永远把他护在身后，为了他，甚至和顾正华他们分开住。 爷爷临死前，还让他一定要好好的，让顾正华好好对他。 他担心自己走了以后，顾怀瑾孤身一人，想要修复顾正华和顾怀瑾的关系。 但是，他也告诉顾怀瑾，不要为了爷爷的遗愿受委屈，爷爷说，“怀瑾开心最重要，和他们能相处就相处，不能相处就算了，爷爷已经给怀瑾留了足够的好东西，” “我们怀瑾是好孩子，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爷爷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守着你。” 第116章 他养的，胖了 顾怀瑾眼眶泛红，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爷爷，对不起！” 对不起，他差点就放弃自己了，差点就辜负爷爷了。 “爷爷，我会认真过好每一天，您放心。” 他吸吸鼻子。 “以后您也不用再操心我了，您好好照顾奶奶，把精力都放在奶奶身上，您不是总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奶奶吗？” “知道了吗？小老头？” “您看看奶奶还需要什么东西，就托梦给我，我都给您带来。” “您和奶奶在另一个世界，也要开心啊。” 顾怀瑾絮叨了一会儿，觉得风有点冷。 他闭上嘴巴，静静的挨着老爷子坐着，微微闭上眼睛。 半个小时后。 顾明朗走过来，他看着面前的墓碑上一脸慈祥的爷爷，和贴在墓碑上的顾怀瑾。 他心想，爷爷，你放心吧，顾怀瑾他会没事的，您也要保佑他啊。 顾明朗轻轻的伸手推了推，顾怀瑾睁开眼睛。 “睡着了？”顾明朗问道。 顾怀瑾摇摇头，“没。” 他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低落，扶着爷爷的墓碑站起来，小声道，“走吧！” “好。” 顾明朗小心的扶着他，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导盲杖拿着，两人一直走到台阶处，顾明朗才把导盲杖递给顾怀瑾。 “慢点，别摔了。” 本来好好的床上躺着，身上都会莫名其妙出现各种淤青，偏偏顾怀瑾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非要在家里也倔犟，什么都自己来，身上磕磕碰碰，青青紫紫。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顾明朗真担心他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下去。 那老爷子得大半夜在他床头，站上七七四十九天。 “知道了。”顾怀瑾小声回应。 他认认真真的下楼梯。 就算摔，他也不想让自己在爷爷面前摔倒。 两人走的很慢，秦湛悄悄跟在后面。 顾怀瑾感觉身后有脚步声，他问道，“我们后面有人吗？让人家先走吧。” 他们走得慢，挡了别人的路，就太缺德了。 顾明朗往后看了一眼，道，“没事，他走的比我们还慢，而且离得挺远的。” “走吧，抓紧我。” “哦。” 两人并排走。 顾明朗心想，万一摔倒了，把他摔下去，也别把身边这祖宗摔下去。 从上边下来，两人都挺累的。 下山不比上山，生怕踩错一个台阶，人就摔下来了。 回到车上。 顾明朗将热水递给他，“喝点吧。” 顾怀瑾不愿意，“我又不是大水壶，又喝水。” “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顾怀瑾：“……” 顾怀瑾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放好杯子，“走吧，回去吧。” “好，出发。” 顾明朗发动车子。 他看到后面那辆车没有跟上来。 秦湛跟着二人从上面下来，看着顾怀瑾坐进车里，喝了水，顾明朗开车离开。 他又重新折回去。 秦湛很认真的在顾爷爷墓碑前跪下，磕头：“爷爷，我会照顾好怀瑾的，您也一定要多保佑他一辈子顺顺利利。” 秦湛将自己带来的冥币，认真的都烧给顾爷爷。 万事有钱好办事。 来都来了，秦湛又顺手给老秦家的老祖宗烧了一些。 这边的墓园里，埋得都是A市比较富有的一些人，两家先辈刚好都埋在这里，离得还不远。 秦湛给老祖宗烧了纸，又在自家父母坟前跪下，磕头，“爸，妈，儿子又来看你们了。” 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走了。 但是秦湛并不缺少来自父母的爱。 他认认真真的说，“妈妈，您还记得顾怀瑾吗？就顾爷爷家那小子，前段时间，我还拜托你们保佑他手术成功。” “妈妈，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您保佑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好不好？” “爸，也拜托您了！” 秦湛认真磕头。 “爸，妈，不过我做了错事，现在和怀瑾分手了，我也不知道以后我们两个还有没有未来，但是，无论如何，请你们继续保佑怀瑾！” 秦湛说完，眼眶有点红。 墓碑上的照片，还是父母年轻时候的样子，和秦湛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等他将来死了，和父母团聚了，说不定他已经是小老头了，但是爸妈还年轻。 到时候，他一把年纪，还要叫两个年轻人“爸妈”。 秦湛从墓园离开的时候，天上下了点小雨。 他抬起头，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从天上飘下来。 有点凉。 不知道市区里有没有下雨。 不知道顾明朗有没有带伞。 怀瑾会不会淋雨。 他快步从山上下来，开车选了一条捷径回家。 他回来，把车子停好，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车子停在负二楼，有电梯直接到家门口。 不会淋雨。 秦湛上楼，飞快的换了衣服，又去冲了个澡。 这时候门铃正好响起。 他走过来打开门。 怀瑾和顾明朗走进来。 顾怀瑾有点疲惫，他进来后换了鞋，就自顾自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将自己团成一团。 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像是失去了庇护的幼崽。 外边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雨声，甚至可以直接听见。 顾怀瑾站起来，拉开窗户。 雨声更大了。 他慢慢的挪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摇摇晃晃听着外边雨打树叶的声音。 聋哑护工看着顾怀瑾一摇一晃的坐下，他走过来，默默把窗子关上大半，留下靠边的一小半窗户。 顾怀瑾觉得声音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也有点累了，懒得说话，就没有抗议。 房间里安静极了，一时没有任何人说话。 雨声很催眠。 很快，顾怀瑾就睡着了。 秦湛走过来，轻轻的推了一下顾怀瑾，见他没反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顾怀瑾测了体温。 目前没什么事儿。 他把人抱起来，抱回卧室。 或许是秦湛的气息太过熟悉，顾怀瑾本能的依赖和信任。 秦湛给他换了衣服和袜子，顾怀瑾都没有醒来。 他闭着眼睛，被折腾烦了，就哼哼唧唧几下，翻个身调整一下姿势继续睡。 秦湛给他盖好被子。 他静静的看着顾怀瑾，最近，他长了点肉，稍微看起来没那么瘦了。 秦湛心里成就感满满。 他养的。 他把怀瑾养的越来越好。 第117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夏雨清凉，一觉好梦。 顾怀瑾一觉睡起来，已经是黄昏了。 他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昏暗的太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模模糊糊，感觉世界都变得温柔。 温柔？ 昏暗的光？ 等等。 他，他不是失明了吗？ 顾怀瑾骤然瞪大眼睛。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看向十指。 他轻轻的动了动手。 他……能看到了。 虽然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些轮廓动来动去。 顾怀瑾眼眶发热。 是爷爷在保佑他吗？ 早知道，他手术完第二天，就坐在爷爷墓碑前，让爷爷保佑他。 哼哼。 爷爷肯定愿意。 顾怀瑾坐起来，他鞋都没穿，迫不及待走到巨大的落地窗上，望向远方。 太久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他的眼睛忍不住落泪。 有点酸痛。 但是……他真的能看到了。 他看到橘黄色的落日，以及满天的彩色晚霞。 今天下了雨，傍晚的彩霞格外漂亮，铺满半个城市。 温暖又充满惊喜。 顾怀瑾甚至不敢眨一眨眼睛，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就又重新恢复黑暗了。 他双手贴在玻璃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等待眼睛重新适应色彩和光亮。 直到许久，太阳彻底落下去，天空只剩下晚霞。 再然后，晚霞也逐渐消失，城市被灯光笼罩。 太漂亮了。 直到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顾怀瑾抽了一张纸擦了擦眼睛。 他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 光亮还在。 世界在他的眼中，成了色块。 顾怀瑾慢慢的蹲坐在地上，捂住双眼。 许久，他轻轻的笑了一声。 轻舟已过万重山。 顾怀瑾静静的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享受着此刻的惊喜。 片刻后。 有人轻轻的敲门。 顾怀瑾嗓哑着声音，“进来。” 一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进来。 这不是聋哑护工吗？ 顾怀瑾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护工”走过来，他看到顾怀瑾坐在地上，鞋也没穿。 秦湛皱了皱眉，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鞋，然后走到顾怀瑾面前，伸手将他的脚塞进鞋里，然后强硬的扶着他站起来。 顾怀瑾：“……？” 顾怀瑾听到熟悉的机械音，“别坐地上，凉，晚饭做好了，要吃饭吗？” 顾怀瑾眨眨眼睛。 他看不清楚秦湛的脸，但是也能感受到，他面无表情下，紧绷着的样子。 顾怀瑾觉得有点好笑。 秦湛还挺能装的， 顾怀瑾抿了抿嘴，没有揭穿他。 他点了点头，“好，今天晚饭吃什么？” 他像往常一样，站起来，慢慢摸索着向前走。 倒不是他在装瞎。 他只能隐约看到大的色块。 比如现在秦湛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块浅咖色的小色块以及一块黑色大色块叠加在一起。 秦湛应该穿了黑色居家睡衣。 两人从卧室出来。 楼下餐桌上，顾明朗和陈臻已经坐着等人了。 基本上都是秦湛负责顾怀瑾，陈臻负责剩下的。 顾怀瑾隐约看到两个黑头坐在餐桌前。 他摸索着走过来，摸到顾明朗身边的椅子。 顾明朗拉开椅子，扶着人坐下，“怎么样，今天出去吹了风，感觉还好吗？” 顾怀瑾摇了摇头，“没事，好着呢！” 顾明朗望向“护工”。 秦湛点点头。 刚刚出来前测了体温，稍微有一点点发烧，37.6，还好。 最近，顾怀瑾经常发烧。 医生也说，稍微发烧，如果能自己退温，就没关系。 人都坐好，就正式开饭了。 平时顾怀瑾看不见，护工会把饭菜夹到他碗里。 今天，他看到一些小小的色块点点，不停的往他碗里跑。 一会儿来自左边，一会儿来自对面。 顾怀瑾愣愣的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顾明朗。 看不清楚，只看到一个橙色的色块，像个大橘子。 顾明朗抬眼对上顾怀瑾的眼神。 他伸手，轻轻的晃了晃。 对面的秦湛立刻停下筷子，定定的看过去。 然后，顾怀瑾眨眨眼睛，无动于衷的转回来，继续摸自己的筷子吃饭。 顾明朗：“……” 秦湛：“……” 什么毛病。 吃着饭呢，突然盯着人看。 还以为他看见了。 一顿饭吃完。 陈臻主动收拾桌子，去洗碗。 顾怀瑾站起来，自己去洗了一下手，漱了嘴，给嘴巴消了毒，摸索着走到自己的专属座椅上坐下。 测了体温，又降了一点，37.4。 没问题了，大家都放心了。 他挥手把人赶走，晃了晃椅子，贪婪的望着窗外隐隐约约的灯光。 能看见的感觉真好。 片刻后，橙色大橘子在顾怀瑾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和他一起看着窗外。 顾怀瑾转过头，看了眼大橘子。 他心里有点百感交集。 没想到，他和顾明朗会有这么一天，坐着一起看外边风景。 平心而论，他觉得顾明朗这个人还行。 虽然有些嘴毒，有点小心眼，但是确实挺不错的，对得起他的名字。 管理公司也还行，能压住顾正华。 最近顾正华给他打了不少电话，甚至还发了微信，让他回来，甚至说出让他重新回公司，支持他和顾明朗抗衡的话。 神经病，他都绝症要死了，顾正华不清楚吗？ 看来最近，顾明朗逼的很紧。 “护工”把微信消息用语音助手念给他听。 顾怀瑾觉得有点搞笑。 需要的时候把他捞回来，不需要的时候再一脚踢开。 顾正华是认准了，他和顾明朗会争得头破血流，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吗？ 笑死人了。 顾正华要是有那脑子，三年前，公司也不会需要他顶着，三年后，也不会被顾明朗逼的节节后退。 哪天，他和顾明朗都离开公司了。 顾正华还不是待宰的小羔羊，顾氏还不知道要姓什么。 顾怀瑾把顾正华的气急败坏的全当笑话听，也不回他。 顾正华从一开始的打字，到现在愤怒的发语音，从好声商量到破口大骂。 顾怀瑾想起顾正华发的微信，忍不住勾起嘴角。 “顾明朗，最近在公司混得不错啊！” “还行，怎么，爸又找你了？”顾明朗问道。 “你怎么知道？” “咱爸天天问我你去哪里了，问我是不是我为了你的股份，把你关起来了，让我把你交出来，不然要卸我职，让我滚出公司。” 顾怀瑾：“……是吗？” 这些事，顾明朗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 “昨天还威胁我要开董事会重新投票呢！” 顾怀瑾：“……” “咱爸还是重视你啊，嫡长子。” 顾怀瑾：“……” 这是他以前恶心顾明朗看热闹，迟来的报应吗？ 顾怀瑾翻个白眼，“你别恶心我行不行。” 第118章 顾明朗，我好像，能看见了，只能隐约看到一些色块 顾怀瑾听见顾明朗毫不客气的嘲笑。 真的是太讨厌了。 比顾正华还讨厌。 他这么讨厌，他们以前关系差，不怪他，都怪顾明朗。 顾怀瑾盖上自己的小被子。 “那你咋说的？” “还能怎么说，”顾明朗转了个方向，看着窗外的风景，惬意的瘫在椅子里，随口道：“不知道，不晓得，没办法，办不了，不管，随便，怪我屁事……” 怪不得顾怀瑾喜欢这个姿势，确实舒服。 像是整个人都塞进了一个软软的小空间里，安全又舒适。 顾明朗都有一点想给办公室搞一个了。 顾怀瑾：“……谢谢啊！” “不客气。” “哼哼，你可别哪天真被董事会赶出来，我这可不收留你。” 顾明朗笑了笑，“那不行，为了买你那部分海外分公司，我已经成了穷光蛋，还欠了银行好多钱。” “请问，那关我屁事？” “你有钱啊，大财主。” 顾怀瑾翻个白眼。 “你放心好了，没问题的。”顾明朗瘫在椅子里。 顾正华找了一些墙头草，答应了他们一些好处，不足为惧。 当初，顾正华敢在他一回国，就直接宣布他接手公司，就是因为控制了部分股东。 当然，是他自以为是。 顾正华以为自己控制了他们，实际上，那些股东企图反过来控制公司，他费了不少精力，才把顾正华的烂摊子解决。 “那就好，别影响到我的分红，我应该是目前最大的股东吧，顾总？” 顾明朗：“……” 两人聊了一会儿，忍不住都笑了笑。 顾怀瑾往后看了看。 客厅里应该没有人，他没有看到可以移动的色块。 顾怀瑾突然小声道，“顾明朗，我……” “嗯？”顾明朗转过身来，“怎么了？” 他看顾怀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正常，甚至有几分紧张。 顾明朗弯腰靠过来。 顾怀瑾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半晌，才磕磕绊绊说，“顾明朗，我好像，能看见了！” “你说什么？” 顾明朗一把抓住他，问道，“你确定？” “嘘——”顾怀瑾紧张兮兮，小声道，“你穿了一件橙色的衣服，像一只行动的大橘子，对不对？” 顾明朗低头看自己的卫衣。 是橙色的。 但是，移动的大橘子？ 什么鬼？ 顾明朗站起来，“走，去医院！” 顾怀瑾：“其实，我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大的色块，看不太清楚，而且……” 顾怀瑾拉住他，更紧张了，“要去医院，也是明天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而且，而且，会不会睡一觉，又看不见了？” 顾怀瑾心里有些害怕。 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敢闭眼睛，不敢睡觉。 “行，那明早，我带你去医院！” 顾明朗看着顾怀瑾紧张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别紧张，医生不是说了吗，能看见是迟早的事。” 顾怀瑾低下头。 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他还是会担心，会害怕。 控制不住的。 他只是个精神不太美丽的普通人。 顾怀瑾放松手，小心翼翼的闭上眼睛，又睁开。 眼中有几分欣喜。 顾明朗看着觉得有点可怜兮兮。 他记忆中的顾怀瑾，永远都是鼻孔朝天，桀骜不驯的样子。 顾明朗站起来，看了看客厅里没人，这个时间点，一般顾怀瑾坐在椅子上吹风，秦湛应该去处理工作的事情了。 他问道：“要告诉秦总吗？” 顾怀瑾小声道，“他装聋哑人，告诉我了吗？” 何况，万一只能看见这么一会儿呢。 顾明朗：“……行。” 反正他不懂他们的情趣。 与他无关。 “那今晚早点睡，我先给你挂个号。”顾明朗道。 顾怀瑾点点头。 他有些难为情道，“最近，谢谢你啊，这次是真感谢。” 这么正经，顾明朗还怪不适应的。 他站直腰，搓了搓鸡皮疙瘩，“行了行了。” 他只是干了作为家属该干的事情，签个字之类的，谈不上什么感谢。 总不能真的冷眼旁观，看着他死去吧。 两人坐了一会儿，顾怀瑾该睡觉了。 自从做完手术，他的作息老规律了，每天晚上不到10点就睡觉。 “聋哑护工”从不知道哪里窜出来。 机械音震耳欲聋：“该吃药了！” 吃完最后一把药，就要睡觉了。 顾怀瑾：“……”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顾明朗。 他保证，顾明朗在嘲笑他，在看热闹。 顾明朗单手支着脑袋，嘴角微微勾起。 他确实觉得，这俩挺配的，一个颠，一个更颠。 顾怀瑾翻个白眼，站起来。 眼珠子好像没那么卡着眼眶了。 他眨眨眼睛，转转眼珠子，伸出手，秦湛把一大把药放在他掌心。 顾怀瑾一股脑塞到嘴巴里，就着温水赶紧咽下去。 这玩意儿，万一有一颗漏网之鱼卡在嗓子眼上，他得难受一晚上。 吃了药，他就站起来，摸着回自己卧室洗漱。 今天，他才发现，自己洗澡的时候，秦湛一直看着！！！ 浴室门关了后，他一直在前面洗漱区的马桶上坐着看着他。 一直！！！ 那个黑色色块，就没动过。 从他开始摸索着走进来，到换热水。 怪不得，他有时候洗澡，会听到人呼吸的声音，他问过陈臻和“护工”，都说没有。 他还以为自己高度紧张，听错了。 毕竟眼神不好，经常会胡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他有时候还会听到爷爷在远远的叫他名字。 顾怀瑾：“……” 他之前都会拉上帘子，后来觉得反正自己也看不见，也没人，就不拉了。 拉上还会有点闷。 没想到给了秦湛可乘之机。 那岂不是他洗澡的狼狈，都被秦湛看见了？ 顾怀瑾心里疯狂骂秦湛。 他摸索着伸手，把帘子一把拉上，嘴巴里絮絮念，“还是拉上帘子吧，万一有变态呢？” 变态秦湛：“……” 他真的是不放心，害怕他洗澡的时候出什么事。 万一昏过去了也没人知道怎么办？ 洗澡时间长，容易缺氧。 秦湛好多次想上去帮忙，想到顾怀瑾的自尊心，又不敢上前， 只能暗自心疼，在顾怀瑾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把毛巾沐浴露这些东西，放到他伸手能够到的地方。 还好浴室比较大，两人隔的比较远。 第119章 怪不得他觉得自己方向感不错，一直有人将东西递在他手里 顾怀瑾自己洗了澡，穿好衣服。 他拉开帘子，那人依旧稳稳的坐在马桶盖上。 顾怀瑾：“……” 他伸手摸毛巾，一条毛巾递在他的手边。 顾怀瑾：“……” 他无语死了。 怪不得他每天觉得自己方向感不错，合着这段时间是一直有人递在他手里。 顾怀瑾伸手去拿毛巾，吓得秦湛赶紧将毛巾拿高，生怕怀瑾摸到他的手。 顾怀瑾故意伸手上下摸索着，好几次差点碰到秦湛的手。 秦湛：“……” 怀瑾今天怎么回事？毛巾这不是在手边吗？ 难道他的病又变严重了，肢体感觉失衡了？ 秦湛恨不得直接把毛巾塞到他的手里，他还要伪装成毛巾挂在架子上，被怀瑾自己拿到的错觉。 顾怀瑾摸到毛巾底部，一把扯下来。 他擦了擦头发，摸索着将毛巾挂在墙上的架子上，又伸出手。 吹风机递到他眼前的台子上。 顾怀瑾：“……” 他下意识打开开关，吹出温热的风，刚刚好。 顾怀瑾胡乱吹了吹。 毕竟，他也没什么头发。 这两个月稍微长出来一些小茬茬，但是因为最近发质不太好，小茬茬长得也不太好，软塌塌的。 顾怀瑾吹了一两分钟，就没耐心了。 他把吹风机挂起来，又去摸牙刷刷牙。 黑色色块始终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刷了牙，把牙刷收拾在错误的地方，一声不吭。 顾怀瑾放好后，转身想要离开卫生间。 秦湛看了一眼，悄悄将放错的几样东西放回原位。 顾怀瑾看着那坨黑色色块动来动去。 他翻个白眼。 手一伸，故意四处来回扫过。 秦湛吓得气都不敢喘，努力躲避。 怀瑾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顾怀瑾看着那一坨黑色直接蹲到地上，终于放过了他。 他从卫生间出来，摸到自己的床。 躺上去。 他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白色的。 一片白色，这怎么也看不够。 秦湛看着顾怀瑾躺在床上，似乎好像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秦湛挠了挠头，片刻后，机械音响起：“我去收拾卫生间？” 熟悉又一成不变的机械音。 顾怀瑾听着，心里突然有几分没由来的生气。 这烦人的电子音。 他正烦着呢。 顾怀瑾没忍住，将手中的抱枕直接扔过去。 秦湛眼疾手快，接住抱枕，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不知道怀瑾怎么突然生气了。 但是自从手术后，他经常这样莫名其妙的生气，有时候是自己跟自己生气，有时候会突然跟一个板凳，甚至是是一个勺子较劲儿。 他心里不好受，总要发泄出来。 秦湛试探着问道，“心情不好？” 顾怀瑾看着天花板，“抱歉，抱枕掉在地上了。” 秦湛：“……” 两人各自自欺欺人，互相敷衍。 机械音：“没关系，我去收拾卫生间。” 看顾怀瑾没有再说话，秦湛小心翼翼去收拾了卫生间，将卫生打扫干净。 他从卫生间出来，蹑手蹑脚走到床边。 顾怀瑾已经睡着了。 脑袋抱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头发长出来一些，但是莫名其妙有一点点枯黄，像是营养不良。 不过问题不大。 秦湛欠欠儿的伸手摸了摸顾怀瑾的头发茬茬。 这么软的发根，却这么硬的嘴，这么硬的心。 他们之间差一点就阴阳两隔了。 秦湛给他盖好被子，把他脑袋捞出来，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离开。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 阳光再次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到顾怀瑾脸上。 暖洋洋的。 顾怀瑾下意识从被子里伸出双手，伸了个懒腰。 他睁开眼睛。 片刻后又再次合上。 又睁开。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除了被太阳照在脸上的地方，显得有几分暖洋洋，他整个人浑身如坠冰窟。 他看不见。 那昨天……昨天发生的事情，难道都只是他的错觉吗？ 顾怀瑾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许久，他又缓缓闭上眼睛，过了片刻，缓缓睁开。 顾怀瑾躺在床上，深呼吸一口气。 他默默的坐起来，去洗漱，自己摸索着换了一件衣服，推开卧室门出来， 他看不到昨晚那样模糊的色块了。 顾怀瑾摸到自己熟悉的椅子上坐下。 他静静的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有说，安静的有点过分。 顾明朗等了片刻，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顾怀瑾的肩膀，“怎么了？我们该出发了。” 顾怀瑾眨眨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他认命的闭上眼睛，“算了，不去了。” “不去了？为什么？”顾明朗问道。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顾怀瑾的额头。 自从顾怀瑾生病后，他们都养成了这个习惯。 没发烧啊。 怎么一大早像是被抽了筋了一样。 顾怀瑾把自己窝起来，小声道，“我什么也看不见。” 顾明朗看着他。 顾怀瑾面无表情，但是看起来却很难过。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 命运仿佛在开玩笑一样。 它给他开了一条缝儿，然后又在他欣喜若狂的时候，将那条缝儿重新合上。 顾明朗犹豫了一下，拍了拍顾怀瑾的肩膀，说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去不去有什么意义？”顾怀瑾靠在椅子上，垂头丧气。 顾明朗看着，疑惑的问，“去医院，你要什么意义？” 顾怀瑾：“……” “你眼睛不舒服，不对劲儿，去医院看一看，问问医生，要什么有意义没意义？” “那你呼吸有啥意义，穿衣服有啥意义，躺这个破椅子有啥意义？怎么不直接裸奔？” “快点起来，起来去医院。” 顾怀瑾翻了个身。 跟个小孩子似的。 顾明朗只听说过，人年纪大了，就会越来越像个小孩子。 没听说过，生病了，人也会返璞归真啊。 顾怀瑾低下头，一言不吭。 他不想去，他有点害怕。 万一医生说再也看不见了怎么办？ 他昨天还那么高兴，高兴的像个傻子。 老天爷一定在天上嘲笑他。 顾怀瑾自欺欺人的捂住耳朵。 顾明朗：“……” 第120章 从医院出来，放宽心了 顾明朗无奈，“我们就去医院看一下，万一没有好转，也无所谓，万一真有什么好转，让医生给看一看，换个药，说不定就好了。” “赶紧走，不然我把你知道秦总的事告诉他，让你直接社死。” “你怎么这么讨厌！”顾怀瑾慢吞吞的站起来。 他叹口气。 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麻烦。 明明昨天说了能看见点东西，才去医院的，但是他现在又看不到了。 去不去都一样。 “快去换衣服。”顾明朗催他。 顾怀瑾手指捏着睡衣，犹豫片刻，一声不吭的去换衣服。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顾怀瑾换好衣服出来。 顾明朗嘱咐在客厅里忙碌的陈臻，一会儿和秦湛说一声，他们去医院了。 说来也巧，顾明朗还在犹豫着怎么忽悠秦总，今早，秦湛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刚好不在。 顾怀瑾换好衣服，拿着导盲杖走出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走吧。” 顾明朗拍拍他肩膀：“放宽心，不会更糟糕了。” 两人一起去医院。 最近，顾明朗陪他去了好几次医院，两人也有了几分默契。 顾明朗停好车，拉开车门。 顾怀瑾抓住他的手，从车上下来，两人一起走进医院。 两个小时后，两人从医院出来。 上午的阳光格外刺眼。 顾明朗伸手挡了挡阳光，问道，“这下放心了吧？” 顾怀瑾羞涩的点头，“嗯。” 医生做了检查，说他这属于正常现象，说明眼睛正在逐渐恢复，让他们回去观察，今天下午能不能看得见。 顺便又新添了一个药，让他每天睡前热敷。 他今早要死不活的，提前贷款伤心。 伤心早了。 又丢脸了。 顾怀瑾摸摸自己的鼻子，“放心了，谢谢啊！” 要是不来医院，他可能会一直忐忑，怀疑自己越来越严重了。 “走吧，先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顾怀瑾咂吧咂吧嘴巴，还真饿了，但是他的味觉还不太灵敏，其实吃什么都一个味，又不能吃太过重口的东西。 “听你的吧。” “行，那我们去吃碗面吧。” “成。” 两人在医院外面找了一个小饭馆，一人吃了一碗面。 回到家，已经快一点多了。 顾怀瑾有些困，回来就去睡觉了。 秦湛看着顾怀瑾已经回了自己卧室，又看到顾明朗放在桌子上的药，才不放心的小声问道，“怀瑾怎么了，怎么又去医院了？” “没事儿，别担心，医生给换了个药，这个，每天晚上睡前热敷眼睛半个小时，你留意点。” “还有这个药丸，每天早上饭前空腹吃半个，记住了。” “好，我知道了。” 秦湛接过药，看了看。 都是中药成分的，药性温和。 顾明朗在阳台椅子上稍微眯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秦湛将顾怀瑾的药都收拾好，放在一起。 他静静的坐在床边，守着顾怀瑾，看他睡觉。 窗外是婆娑树影和鸟叫声。 下午的时光安逸极了。 秦湛偷偷的握住顾怀瑾的手，“怀瑾，快点好起来吧。” 他摸着顾怀瑾的手有点凉，给他放到被窝里，盖上。 顾怀瑾来到公司。 他刚进办公室，小陈就道，“顾总，您上午没来，顾董又生气了！” 顾明朗不明所以，“他生什么气？” 他好奇的问道，“以前，顾怀瑾在的时候，你也每天这样重复，顾总，顾董今天又生了气吗？” 助理小陈：“……” 一开始还真是。 不过后来，顾董发现顾总不听他的，慢慢的发火就少了。 现在，换了顾总，顾董又开始了。 顾明朗稍微想了一下，就猜到顾正华为什么生气了，无非就是他又驳了他的面子。 不碍事。 顾明朗挥挥手，让小陈说重点。 确认了这几天的行程以后，顾明朗让小陈把文件放下，他一会儿看。 正说着，他的好父亲顾正华进来。 顾正华的脸色不太好看，“你上午去哪里了？” “上午休息。”顾明朗道，“爸，您有事吗？” “你哥呢，让你去找，你找到了吗？”顾正华强忍着怒意，“顾明朗你别以为你故意找不到人，公司就全是你的了，你要是再找不到人，你就……” 最近，他和梁氏的新合作，这小王八一项一项给他砍，之前同意的项目，也是诸多阻碍。 他不就是想架空他，让公司成为他顾明朗的一言堂。 他看走眼了，以为听话的儿子，竟然是个狼崽子，阳奉阴违，假装听话欺骗他，还不如顾怀瑾。 这，顾正华还真冤枉顾明朗了。 压着和梁氏的合作推进进度，他是想盯着梁氏，找梁氏的漏洞。 顾正华只是刚好可以参与。 顾明朗看着顾正华，揉了揉太阳穴，他毫不客气道，“爸，您问我，您找到我哥了吗？” 顾正华：“……” 他若是能找到，还会问这个小王八犊子？ 顾正华黑着脸，“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行了。” 顾明朗勾起嘴角，“看来是没找到了。” 顾正华自觉丢了脸，脸色更难看了。 顾明朗继续道，“您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再说了，顾怀瑾的情况，您又不是不清楚，这都好几个月了，您现在才过问，会不会太晚了？” 顾正华气的张开嘴呼吸。 他没管吗？ 他第一时间就去做配型，去美国拿脐带血。 是他顾怀瑾非要和一个男的混在一起，丢尽了顾家的脸面。 他只是要他认个错，他竟然直接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这个不孝子，从小就喜欢折腾人！ 他没有去找顾怀瑾吗？ 他的人已经找了这么久了，没找到。 他能怎么办？ 何况他不相信那个小王八蛋会真的出事。 顾正华看着顾明朗，“够了，顾明朗，我告诉你，就算顾怀瑾死了，公司也不全是你一个人的。” “你再找不到人，就给我滚回美国去。” 顾明朗看着他。 他缓缓地坐下。 可笑，到底是谁不理不睬，还给自己找借口啊？ 第121章 区区护工，如此放肆 顾正华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顾明朗权当没听见，“爸，您有空在这里跟我吵，不如快点去找顾怀瑾，说不定还能找到。” 他甚至一边说，一边打开小陈抱进来的文件，随手翻开最上边的一本。 顾明朗看了看，做了批示，扔到一边。 他抬起头，顾正华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顾明朗笑了，“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顾正华瞪他一眼，愤怒的离开。 他的好儿子。 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好儿子。 随着“啪——”的一声关门声。 坐在对面的小陈吓得一哆嗦。 顾董火气越来越大了，整个公司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到。 然而，这场火，还是波及到了可怜的小陈。 顾董刚走，顾董助理就电话让他过去。 小陈过去后，顾董脸上的愤怒还没消散。 “小陈，你之前是怀瑾的助理，我问你，怀瑾在哪里，你知道吗？” 小陈疯狂摇头，“不，不知道？” “是吗？”顾正华眼睛死死盯着他：“你应该知道，公司是谁做主。” 小陈摇头，：“抱歉，顾董，不，真的不知道。” 顾正华看着小陈。 房间里安静极了， 小陈表面惶恐，心里翻大白眼，真是服了，一个破董事长，装什么逼。 有本事，直接N＋2开除他啊，早就想辞职去西藏了，一直下定不了决心，要真开拿着补偿金开除了他，他感谢顾董祖宗八百代。 顾正华看着他胆小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在小陈身上找回了场子，他嗤笑一声。 小陈心想，顾董应该打心底看不起他。 不过不重要，反正他也心里看不起顾董，也不是跟着顾董混，略略略。 “行，我也不为难你，你帮我干一件事，你帮我盯着……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小陈：“……” 这么直白的吗，这年代的商战？ “顾董，感谢您的厚爱，但是您知道，我是之前顾总的人，顾总并不重用我，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小陈有些颓丧的道。 他确实是顾怀瑾招进来的人，那三年几乎和顾怀瑾一起成长。 顾明朗不信任他，倒也说得过来。 顾正华思索片刻，觉得小陈没有说谎，“总之，你帮我盯着就行，我不是让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我是顾明朗的父亲，担心他罢了，你放心，不会让你违法犯罪的。” 小陈：“……是。” 顾正华挥挥手让小陈离开。 小陈刚从顾正华办公室出来，就被叫到顾明朗办公室。 “顾总，您找我？” 顾明朗头也不抬，“下周一董事会，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小陈补充道，“我把电子版发给您看看？” “你给我打印出来，晚点拿给我看。” 顾明朗揉揉太阳穴，整天看电子屏幕，看的人眼睛疼。 他又指了指桌子上一叠文件夹。“这些拿去处理掉。” “是。” 小陈抱着文件离开，放到自己桌子上。 片刻后，他又敲开顾明朗的办公室。 顾明朗抬起头，“这么快就打印好了？” 小陈：“还没。” 小陈：“顾总，顾董刚刚找我，让我……” 顾明朗放下笔，抬起头挑了挑眉，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找你干什么了，问顾怀瑾在哪里？” 小陈点点头，又摇了摇。 “他让我盯着您，盯着假日世界的项目。” “但是，我是您的人，我肯定向着您，所以立刻把这件事回报给您！” 顾明朗看着小陈，挥了挥手，笑了笑：“行，我知道了，项目完了完了一定给你奖励翻倍，别理他就行。” 小陈：“……是。” 您对顾董，太不尊重啦。 亏得顾正华想得出来。 顾明朗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甚至有几分期待，下周一董事会了。 怪不得顾怀瑾期待。 他也期待。 顾明朗勾了勾嘴角，“去忙吧。” “好的，顾总。” 小陈出来。 他心想他是疯了吗？ 年薪百万的工作不干，去干偷鸡摸狗的事儿？ 得亏两个顾总靠谱，不然公司早完完了，他早失业了。 一忙就到下午了。 顾明朗一抬起头，就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到一轮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 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下班下班。 他敲了敲小陈的门，提醒他下班，自己就先一步走了。 此刻，在家里。 落日洒满整个房间。 顾怀瑾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熟悉的满室橘黄色，温暖，又充满希望。 光影下，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仿佛披着金黄，静静的坐在那里陪着他。 黄昏似乎不再孤独和寂静。 顾怀瑾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缓慢的闭上眼睛。 片刻后，又重新睁开。 人影依旧一动不动看着他。 顾怀瑾也看着对方。 两人像是在对视。 片刻后，顾怀瑾才挪开视线。 他下意识望向窗外。 最近的天气，好的不可思议，又是漫天的霞光，美不胜收。 顾怀瑾贪婪的望着窗外的风景，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片刻后，他才听到机械音： “醒了？” “吃什么，我去做！” 秦湛鬼鬼祟祟的看着顾怀瑾，他刚刚吓死了，一抬头发现怀瑾盯着他。 他还以为，怀瑾能看见他了。 还好，还好。 顾怀瑾看着漫天霞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昨晚太过忐忑，一整晚都没睡好。 今天从医院回来，一下子精神就绷不住了，整整睡了一下午。 顾怀瑾坐起来。 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腰睡的有些疼，他轻轻的伸手捶了捶。 一只熟悉的手覆过来，手法娴熟，轻轻的给他捏了捏，好了一些。 只是骨头缝里还会有些疼。 不过还好，都在可承受范围内。 顾怀瑾就着“聋哑护工”递过来的吸管，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对方让他再喝点儿，直接塞到他嘴巴里。 顾怀瑾：“……” 区区护工，如此放肆。 他又咕噜了几口，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秦湛将杯子盖好，放在桌子上。 自从怀瑾看不见以来，家里所有的玻璃杯都被替换掉了，换成了带吸管的杯子。 喝了几口水，顾怀瑾道，“我想西红柿鸡蛋吃疙瘩汤，再炸点啥。” 机械音：“油炸太油了，用空气炸锅炸点油条？” 第122章 顾明朗转正 顾怀瑾满脸嫌弃。 “行吧！” 瞎凑活吧。 秦湛乐颠颠的去做饭。 疙瘩汤，为了营养，又切了萝卜丁和虾肉进去，再打两个鸡蛋花，撒一把小葱花，西红柿炒出沙，美滴很。 秦湛又炒了两个素菜给顾怀瑾吃。 剩下的就交给陈臻做了。 顾明朗过来的时候，刚好赶上饭点。 顾怀瑾不喜欢吃萝卜，但是也不是不能吃。 味道还是不错的，可惜没有一点辣味。 顾怀瑾喜欢吃辣，无辣不欢。 但是最近，霸道护工都不允许他吃，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吃到一口辣了，人生好艰难啊。 顾怀瑾叹口气。 几人吃了饭，各司其位。 顾怀瑾在客厅里小心翼翼的溜达了两圈，消消食。 过一会儿，他就到他的椅子上坐下。 窗户打开，秋天的风吹进来，舒服极了。 顾怀瑾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顾明朗在后面拍了拍他，“怎么样？” “还不错，”顾怀瑾心情很好，“我觉得今天比昨天看的清楚一点。” “是吗？”给顾明朗又确认道。 “嗯。” 顾怀瑾声音里明显有几分喜悦。 顾明朗笑了，阴阳怪气道： “我~不~去～医～院～了～反～正~也~看~不~见~” 顾怀瑾：“……滚！” “我说错了吗？”顾明朗一脸无辜。 啊啊啊这个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怎么会有这么欠儿的人。 顾怀瑾翻个白眼，“你怎么穿一身绿，被人绿了？” “你才被人绿了，我还是黄花大闺男。”顾明朗在顾怀瑾对面椅子上坐下，他拍了拍椅子，“你哪儿买的，给我发一下链接呗，我办公室放一个！” 顾怀瑾：“……我看不见，你让我给你发？我问你发？” “哦，对，哪儿买的，你告诉我，我自己去买，”顾明朗问道，“你之前怎么不给办公室放一个？” 顾怀瑾：“……” “东郊那家宜家买的，自己去买。” “好嘞。” 晚上，顾怀瑾难得失了眠。 下午睡太久了，睡了可能五个多小时。 他一点儿也不困。 他坐在卧室阳台上，看着窗外万家灯火。 自从上次在阳台上发疯以后，阳台就铺了地毯，毛茸茸的，踩着很舒服。 他就静静坐在上面，抱着一个小黄鸭抱枕。。 秦湛进来让他热敷药的时候，就看到顾怀瑾认真的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房间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他心里难受，心疼顾怀瑾，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他。 秦湛已经等很久想等他上床给他热敷，一直没等到，他怕再晚了影响药效。 顾怀瑾下意识回过头，根据颜色分辨出来，眼前的人，是秦湛。 “嗯？有事儿吗？”顾怀瑾问道。 机械音：“敷药。” 顾怀瑾眨眨眼睛，“好的，麻烦了。” 他差点就忘了。 机械音：“到床上去？” “就这儿吧，半个小时是吧？”顾怀瑾道。 “是。” 顾怀瑾靠着另一个巨大的抱枕，将自己陷入毛茸茸之中，充满安全感。 他小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包起来或者埋起来。 秦湛看着他的模样，轻轻的笑了笑，他认识怀瑾的时候，他就是个毛绒控。 小时候，秦湛还因为弄脏顾怀瑾的玩偶挨过打。 上来就一拳，秦湛当时就被打懵了，两人冷战了整整两天，最后还是秦湛拿着新买的玩偶去赔罪。 秦湛拆开药包，认真的敷在顾怀瑾眼睛上，又盖上热毛巾。 他准备了好几块热毛巾，十分钟就换一条，保证温度。 顾怀瑾闭上眼睛，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声。 他很想问秦湛一句，还能装多久，还要装多久？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先就这样吧。 他本来就是一只蜗牛，只会逃避和隐藏。 感受到身边有人站着，顾怀瑾悄悄翻了个身。 然后，他又像咸鱼一样，被翻回来。 机械音：“平躺更服帖。” 顾怀瑾：“……” 行吧。 药连续敷了三天，顾怀瑾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确实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从只能看到大的色块，到能看清楚轮廓了。 他虽然没有和任何人说，但是心里的喜悦和激动，几乎控制不住。 他甚至心里已经一遍遍在演练，自己真正恢复视力的那一刻。 忍不住有几分期待。 却又隐隐担心，自己会不会高兴的太早了，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应该……不会了吧！ 命运，也该眷恋他一次了。 顾怀瑾躺在椅子上，一摇一晃，心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沮丧，像是被不停拉扯。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 很舒服。 秋老虎逐渐离开，A市的气温逐渐变得凉快。 再过不久，就要进入将近一个月的雨季了，到时候会很难受。 顾怀瑾希望自己能在雨季来临之前，恢复视力。 周一下午，集团召开董事会。 顾明朗坐在下首左一，看着他的父亲指责他的三宗罪，提议取消他的转正。 当时，他上任的时候，顾正华使了一些手段，让一些股东投他的票。 当时，一部分股东看不惯他，不相信他，给他使了不少绊子，现在，当初反对他的那一部分认可他了，当初同意他的那一部分，又跟着顾正华摇走了。 还挺有趣。 顾明朗静静的坐着，看着这场笑话。 当他拿出顾怀瑾那百分之二十股份的代理合同的时候，顾正华的脸色彻底变了。 顾明朗手中本来就百分之五，是老头子当初给他的，后来回国后，顾正华又抠抠搜搜给了他百分之五，最近公司动荡，他又让助理去帮他收了一部分散股，再加上顾怀瑾这百分之二十。 他在公司，不说拥有一票决定权，但是，否决权还是有的。 否决顾正华的提议。 嘻！ 何况，顾正华招起来的乌合之众，当初要不是顾怀瑾自己生病退出，恐怕也没什么用。 同样，今天顾明朗也自信，不会有那么多人跟着顾正华胡闹。 顾明朗拿出顾怀瑾手里的股份，则让他多了更多气顾正华的理由。 果然，顾正华失态的一把夺过顾明朗举起来的文件，质问道，“你不是不知道顾怀瑾在哪里吗？这是怎么回事？” 顾明朗笑了，“顾总手里的股份，总要有个着落的地方，我拿到手，很意外吗？” “二十的股份，落到不怀好意的旁人手里，多可怕！” 众人看着父子吵架，一言不发。 有的人本就支持顾明朗，心里想，小顾总彻底不满意顾董了。 有的人觉得顾明朗得到顾怀瑾的认可，心里对他又多了两分认可。 有的人则因为不好看顾正华，自然支持顾明朗。 毫不意外，顾明朗的代理总裁，正式转正。 第123章 顾怀瑾：我死了的前任，更丑 傍晚时分。 顾怀瑾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落日。 最近，他的眼睛都是早上起来什么也看不见，下午两三点以后开始逐渐能看见东西，这会儿是一天中视力最好的时候，能够清楚的分辨出蓝天和晚霞的颜色。 他一边摇摇晃晃看着窗外，一边絮絮叨叨，“刘总可信，张总和梁总心里只有集团和工作，只要你能带着他们冲，他们就不会背叛你……” “还有，”顾怀瑾皱了皱眉，很认真的回想着，得了这个病，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他想了想，慢吞吞道，“对了，孙总你要小心他，这个人有野心，心思沉，我还吃过他的亏，不过这人也有能力，看你怎么用！” “至于李总和他的小团体，你手段强硬些，这几个人混不吝，只在乎眼前有没有便宜占，容易出事。” “还有韩总，韩总这人，你要小心，这人看着精明，实际上不堪大用，太过理想主义，纸上谈兵。” “还有几个人，我留着准备提拔，还没来得及，就这样了，尤其是……算了……” 顾怀瑾卡顿片刻，挥挥手。 算了，顾明朗总要组建自己的班底，他推荐自己的人，也不太妥当。 “嗯，我知道了，”顾明朗道，“你说的是哪几个？我猜猜。” 顾明朗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顾怀瑾愣了愣，还真是。 大差不差。 “那几个人，严格来说，也不算我的人，只是我看上人家了，你……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放到分公司考察几年。” “嗯，我知道，”顾明朗也看着窗外的晚霞，他听着顾怀瑾说话，认真道，“说实话，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挺防备你的，我觉得……你应该也一样，抱歉！” “是我小人之心。” “但是你放心，我不至于这么胡来，有能力的人，我不会有偏见，我保证。” “嗯，”顾怀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反正你看着办吧，慢慢磨合，组建自己的队伍，最终还是要你自己用着趁手才行。” 顾明朗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啊！” 说完，他又补充道，“我是真心的。” 顾怀瑾也笑了。 神经啊，他又没说他是不是骗人。 “还没正式恭喜你呢，恭喜你啊，转正了，顾总！”顾怀瑾看着窗外，“以后，我们这些股东，就指望着在顾总手底下过活了啊！” 顾明朗：“……滚滚滚。” 这人正经不过三秒。 顾明朗瘫在椅子上，笑着道，“这回，我算是彻底被老顾赶出来了。”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彼此彼此！” “你今天可把老顾气的够呛，一下午给我打了三十多个电话。” 顾怀瑾摸着手机，一下午响了三十多次，一看全是顾正华。 顾怀瑾还特意打开响铃，数着声音。 他越听，心里越舒坦。 反正，顾正华和蒋兰不舒坦，他就舒坦。 第二天早上有事，顾明朗晚上蹭了饭就离开了。 顾怀瑾自己在客厅里溜达了几圈，就去洗澡。 洗完澡，他坐在卧室落地窗的地毯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转，不知道眼睛什么时候恢复，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又复发。 看不见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再也看不见了，心里反而平静。 现在，眼睛逐渐有了光亮，他反而变得忐忑不安。 害怕空欢喜一场。 毕竟，他这个人，总是缺点运气。 秦湛进来给他热敷眼睛的时候，就看到顾怀瑾坐在地毯上发呆。 作为一个“聋哑护工”，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静静的陪着怀瑾坐下。 秦湛多少能猜透顾怀瑾的心思， 他估计看到顾明朗成长起来，又觉得自己没用了。 秦湛小心翼翼的伸手，在碰到顾怀瑾的那一瞬间，又收回来。 他手紧紧握成拳。 原本，他们应该亲密无间。 他应该可以把他紧紧扣在怀里安慰的。 秦湛的手，最终无力的垂下去。 冷冰冰的机械音：“心情不好吗？” 顾怀瑾的目光看着秦湛的手。 他看不清楚他的手指，但是，他能辨别出来。 顾怀瑾看着那只手靠近，又远离。 他盯着那个肤色的色块，看着他变得小小的，又垂下去。 他心里有几分憋屈，几分生气，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还有两分……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受。 秦湛这个混蛋，白痴。 这个王八蛋。 有本事，一辈子也别张嘴说话。 顾怀瑾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窗外：“没事。” 机械音：“你听音乐吗？” 顾怀瑾：“随便。” 片刻后，音乐响起。 是一首欢快的音乐，节奏鲜明，听着像是走在三月天的绿地上，阳光明媚，让人心情舒畅。 顾怀瑾不知道摆出什么心情了。 他一个瞎子，听着能开心吗？ 他还不如放一首悲伤的音乐，让他大哭一场好。 他看着这个费尽心思想讨好自己的人，“关了吧！” “大晚上听这么欢快的音乐，容易失眠。” 机械音：“吃药，睡觉。” 顾怀瑾：“……” 无语死了。 片刻后，又换了一首音乐。 前奏一响，就让人想哭。 顾怀瑾：“关了吧，我不想听。” 人本来就心情不好，还听这么悲伤的音乐。 烦不烦啊。 秦湛：“……” 秦湛默默关掉音乐，静静的坐顾怀瑾对面，静静的陪着他。 他早就明白了，他只要一开口说话，就是错误。 顾怀瑾突然起了坏心思，伸手，朝着对面摸过去，“三儿，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你让我摸摸你呗！” 说着，指尖就碰到了他的脸上， 秦湛吓得大惊失色，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连连后退，一直到退出到顾怀瑾不能摸到的范围内。 机械音响起：“不要，丑。” “有多丑？让我看看？” 顾怀瑾伸着手。 秦湛：“……” 机械音：“很丑？” “是吗？我见过更丑的，”顾怀瑾道，“我有个朋友，” 顾怀瑾又想了想，“不对，应该说前任，一个已经死了的前任，那长得才丑。” 第124章 秦湛：还有谁比我更会伺候你 秦湛：“……” 怀瑾哪来的前任？ 怀瑾的前任不就是他吗？ 他们俩从小拉屎都要手拉手，怀瑾哪有时间去找别人谈恋爱。 所以—— 这个死了的前任，就是他秦湛。 但是，他哪里丑了？？？！ 难道因为他不符合顾怀瑾的审美，顾怀瑾才不要他了吗？ 不对吧，什么眼神？ 秦湛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 挺好看的啊。 他自己挺满意的。 秦湛咬牙切齿，机械音：“我更丑。” 他试着问道，“顾先生谈过恋爱？” “害，也不算谈过，”顾怀瑾挥挥手，半躺下来，躺在抱枕上，姿势舒服极了，他随口道，“我以为谈恋爱，人家估计以为，我跟他玩儿呢！” 才不是！ “聋哑护工”气的要说话了。 机械音：“你搞错了吧？” 一个疑问，被机械音读出来，像是在质问顾怀瑾。 顾怀瑾心情又不爽了，他翻了个身，面对着秦湛，“你是我那死了的前任吗，你怎么知道我搞错了？” 秦湛：“……”我是。 秦湛不敢说话了。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他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机械音：“敷药。” 顾怀瑾：“我不。” 他眨眨眼睛，“我想喝牛奶。” 机械音：“好。” 顾怀瑾看着那道人影离开，然后片刻后又回来。 热牛奶插了吸管递给他。 顾怀瑾呼噜了两口就不想喝了。 果然，不作不死。 他喝了几口，突然一阵恶心。 想吐。 他飞快的站起来，摸着床跑到卫生间去呕吐。 秦湛赶忙放下手里的一杯清水，跑到卫生间。 他看着顾怀瑾趴在马桶上呕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顾怀瑾吐了大半天，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反而把自己搞得泪眼汪汪的。 顾怀瑾站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打开水龙头，漱了嘴巴。 他大口喘了几口气，然后用清水洗了把脸。 然后抬起头。 镜子里的人眼眶泛红，有几分狼狈。 等等—— 狼狈？ 狼狈！！！ 顾怀瑾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眼睛。 他……他看见了？ 他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湿漉漉的水珠，看见他身后那个熟悉的人。 那人站在他身后，透过镜子，可以看到他担忧的表情，以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顾怀瑾定定的看着镜子。 半晌，他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脸颊瞬间出现几道红色手指印。 顾怀瑾：“……” 好像被人打了一下。 但是他真的没有用力，轻轻一拍，就留下了痕迹。 顾怀瑾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卫生间。 边边角角都抱着海绵垫，所有的东西都摆在最外边，连垃圾桶都由带盖的变成了不带的。 他咳嗽几声，又一阵干呕。 片刻后，喉咙里一股血腥味。 一口血在洗手池里散开。 秦湛站在后面，手指蜷缩又伸直。 他看到了，怀瑾的眼神变得清明。 他……他是不是能看到了。 想到顾怀瑾刚才熟练的从马桶到洗手台的动作，想到他抬起头来，眼神中的震惊。 秦湛心底无端的恐惧。 怎么办！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怀瑾，怀瑾看到他，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很愤怒。 怀瑾是不是要赶走他了？ 就在秦湛犹豫要不要上前之际，他看到水池里散开的血。 恍惚间，好像满池子都是顾怀瑾的血。 他突然想起满地都是血的那天早上。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秦湛已经扑过来，一把抱住顾怀瑾，声音嗓哑急切，“怀瑾！” 他害怕的晃了晃顾怀瑾的身体，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急切的问道，“怀瑾你怎么样，还想吐吗，你……” 他伸手去摸顾怀瑾的额头。 最怕发烧了。 然而，还没碰到顾怀瑾的额头，手背就被拍了一巴掌。 顾怀瑾推开秦湛，“滚开！” 本来吐的人就难受，上来就摇摇晃晃，晃得他都快不能呼吸了。 刚把人推开，又是一阵干呕。 池子里的水重新变得清澈。 顾怀瑾那股子呕吐的感觉才过去。 嘴巴里难受极了，他用凉水漱了口，又洗了手，才从卫生间出来。 秦湛像只大狗一样，静静的跟上顾怀瑾。 顾怀瑾：“……” 两人都不说话。 片刻后，还是秦湛打破平静，“怀瑾，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好久没吐血了。 已经快一个周没吐血了，怎么又吐了。 顾怀瑾挥挥手。 不用。 他现在感觉很舒服。 眼睛也看见了，气儿也顺了，他很好。 “怀瑾……” 秦湛站在旁边，张张嘴，干巴巴不知道说什么。 顾怀瑾抬起头。 四目相对。 相顾无言。 “怀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湛看顾怀瑾好像要长嘴，赶忙抢先一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陪着，我才……才……” “都是我不对，我骗了你，你别生气，你要真生气你就打我骂我，你别跟自己较劲儿！” “你看脸给打的，疼吗？” “你下次打我，我结实！” 顾怀瑾：“……” “怀瑾，真的对不起，我又没有说到做到，但是，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他们哪有我照顾的好。” 顾怀瑾：“……” 顾怀瑾张嘴，还没说话，先咳了几声，秦湛立刻如临大敌，他把水杯递给顾怀瑾，“你先喝口水吧！” 顾怀瑾望着秦湛。 秦湛自觉把水杯放在顾怀瑾怀里，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顾怀瑾下意识嘬了几口吸管。 清水压下了喉咙里的血腥味，感觉舒服多了。 顾怀瑾喝了好几口，才把杯子放下。 “装啊，怎么不装了？”顾怀瑾冷笑，“聋哑护工，顾三？嗯？” 秦湛：“……” 他倒是想装，顾怀瑾都能看见了，他还怎么装？ 秦湛无话可说。 他倔犟道，“顾明朗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顾怀瑾看他，找茬儿，“合着，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秦湛！” 秦湛瞬间瞪大眼睛，“你别冤枉我，我都解释多少次了，何况……” “何况，咱俩一起长大，光屁股就在一起，就算……就算没那个啥事儿，咱俩才是最好的兄弟。” “顾明朗他啥也不是。” “还有谁比我更会伺候你。” 顾怀瑾：“……” 第125章 顾怀瑾：他都懒得生气了 顾怀瑾：“你滚！” 秦湛：“我不，我滚了谁伺候你。” 顾怀瑾：“……” 顾怀瑾翻个白眼，躺在椅子上，无语的看向外边。 真的看清楚了。 他能看到蓝天白云，能看到一只鸟飞过去，能看到窗外的树影婆娑。 他已经失明快一个月了。 真好。 顾怀瑾的心情难得很好。 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让我自己冷静冷静行不行啊！” “哦。” 秦湛慢吞吞的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咱俩才是亲兄弟啊，你别被顾明朗骗了！” “亲不亲，看的是感情，基因不重要啊。” 顾怀瑾：“……” “滚！” 顾怀瑾把手里的抱枕砸过去。 秦湛伸手接住抱枕，抱着抱枕离开，回到自己卧室。 反正怀瑾没让他走，他绝对不走。 就算怀瑾让他走，他也要死皮赖脸留下来。 秦湛走了几步。 不对啊，他是来给怀瑾敷药的。 秦湛蹑手蹑脚到顾怀瑾卧室，将药拿出来，又走到阳台这边。 他小心翼翼道，“怀瑾！” 顾怀瑾头也不抬，“又怎么了？” “你还没敷药呢。” 顾怀瑾抬起头，秦湛手里拿着热敷的药。 他把药放在桌子上，“毛巾不热了，我去重新惹一下毛巾。” 说完，抓着毛巾就走。 顾怀瑾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收回视线，拿起桌子上的药看了看。 有点像蒸汽眼罩，草药包裹在里面，直接套在眼睛上，再盖上热毛巾。 很舒服。 每次热敷结束，他都觉得眼睛没那么肿胀，没那么疼了。 顾怀瑾很喜欢那股感觉。 片刻后，秦湛端着盆走进来。 “就在这敷？” 顾怀瑾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你躺下，我给你敷。” “要不我自己来吧。”能看见了，还有几分尴尬，顾怀瑾不自然道。 “你跟我客气什么，”秦湛抿抿唇，生怕顾怀瑾生气，底气不足的说道，“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快躺下，一会儿水又不热了。” “咱俩那不是……” 顾怀瑾心里别扭。 那不是，之前眼瞎看不见，现在挑破了，他俩那关系，也挺……挺…… 顾怀瑾还没想出个词儿来，就听见秦湛道，“咱俩二十几年感情是真的吧。” 秦湛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但是其实他心虚极了，“咱俩不管发生啥，还是兄弟吧！我伺候我大哥，没问题吧？” 顾怀瑾：“……” 顾怀瑾气笑了。 兄弟个屁。 兄弟会发生那档子事儿？ “赶紧的顾怀瑾。”秦湛催他。 霸道护工，最近深得霸道之法。 他壮着胆子，伸手，将药盖在顾怀瑾眼睛上，让他倒在椅子上。 眼前重新变得一片黑暗， 顾怀瑾下意识抓紧手，想要挣扎着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看见…… “怀瑾，别动，一会儿就好了。”秦湛的声音传来，有几分嗓哑，几分低沉。 他将热毛巾盖在顾怀瑾脸上，然后伸手握住顾怀瑾的手。 顾怀瑾用力抓住他的手，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怀瑾，只要三十分钟，很快的。”秦湛轻轻的拍了拍顾怀瑾的手背，想让他放松下来。 片刻后，顾怀瑾放开秦湛，抓住椅子的边儿。 秦湛：“……” 想要怀瑾的手。 秦湛有心和顾怀瑾说话，说了几句，就被顾怀瑾打断，“行了，别说了。” 说的他心烦。 秦湛委屈巴巴的闭嘴，片刻后，又道，“你要是不想听见我声音，我可以继续用手机语音。” 顾怀瑾：“……” “那我们听会儿今天的新闻联播吧，听听回放。” 秦湛一边说，一边打开学习强国，找到今天的新闻回放。 顾怀瑾：“……” 他这一天天的，光无语，都没空生气了。 “几点了，你放新闻联播？” 秦湛振振有词，“十点半吧，学习强国可以回放，你不会不知道吧顾怀瑾，是不是上学时候没有好好刷学习强国？” 顾怀瑾：“你滚吧，我哪次刷的比你少了，我每年都刷。” “行行行，你最棒。”秦湛不跟病人唱反调。 顾怀瑾觉得自己被阴阳了。 他闭着眼睛摸黑踹秦湛一脚。 “怀瑾，我在这呢！” 秦湛握住他的脚踝，放在自己怀里，“我给你捂着，暖和点。” 顾怀瑾：“……你滚，别用碰了脚的手碰我的脸。” “你自己的脚，你还嫌弃啊。” “你不嫌弃，你怎么不把自己的脚放脸上？” “行行行，你别生气，我去洗手，我错了。” 秦湛把顾怀瑾的脚塞到拖鞋里。 他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手，回来后，“我洗了，用洗手液洗的，保证不臭，我给你换个毛巾。” 顾怀瑾：“……” 秦湛看顾怀瑾皱起眉头，“不信你闻一下。” 顾怀瑾：“……”滚字他已经说腻了。 好不容易半个小时，终于敷完了。 顾怀瑾扔下眼睛上的药包，一把扔给秦湛，“你赶紧给我滚，一眼也不想看见你了。” “得，卸磨杀驴顾小瑾。”秦湛碎碎念，“杀就杀吧，谁让我摊上了呢！” 他收拾残局，把毛巾放到盆里，捡起地上的药包，去卫生间收拾。 顾怀瑾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 眼睛热敷以后，格外舒服。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有一层烟雾被吹开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真好。 顾怀瑾好心情的弯了弯眉眼。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享受着窗外的风吹进来。 片刻后，手机又响了。 他下意识拿起来看了看。 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你好！” “您好，请问是顾怀瑾顾先生吗？”一道女声响起。 “是我，请问你是？” “顾先生您好，”电话里的声音明显变得激动，“我是华星科技负责人，我姓张，您叫我小张就好，顾先生是这样的……” 华星科技？ 什么玩意儿？ 顾怀瑾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 可以问秦湛。 但是…… 顾怀瑾抿了抿唇。 他不需要问，他能想起来。 顾怀瑾刚自己脑子掏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了。 去年他个人投资了一个小公司。 一个科技公司，团队核心一共就七八个人，到处拉投资。 他其实也不太看好，但是对项目挺感兴趣的，就个人投资了一笔钱。 第126章 秦湛：现在不一样了 是一个小科技公司。 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做出点东西来了。 下个月的发布会，邀请顾怀瑾参加。 当初顾怀瑾投了一千万，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也算这个小公司的大股东了。 因为没钱，几个创始人其实已经准备卖掉研究成果了，没想到遇到了心软的神。 顾怀瑾很乐意投资可以创新相关的小团队，就当是支持国家科技发展了。 大浪淘沙，能留下来的真的不多。 没想到这个华星科技，竟然有点样子了。 顾怀瑾真心为他们高兴。 谈到自己是否可以到场，顾怀瑾不太确定自己的身体，只说尽量。 对方高高兴兴的挂断电话。 他还不太了解这个小公司，回头查一下。 记不太清了。 生病的人，脑子不太好使。 这个小插曲过去。 时间已经到十一点多了。 真舍不得睡啊。 真害怕一觉醒来，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顾怀瑾叹口气。 可惜不能一直不睡觉。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趿拉着拖鞋回房。 这个拥有巨大落地窗的，一楼的卧室，他已经住了好久了。 房间的样子，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此刻清晰的看到房间里的样子。 真好。 他走过去，将落在地上的抱枕捡起来，躺在床上。 手机叮叮响。 失明后，手机就再也没有调过静音。 顾怀瑾拿起手机一看。 秦湛：“怀瑾，睡了吗？” 顾怀瑾：…… 秦湛：你果然没睡，别玩手机，早点睡 顾怀瑾：滚 秦湛：晚安 顾怀瑾：…… 秦湛好像进化了。 他扔下手机。 顾怀瑾因为自己会失眠，不知道是因为太晚了，还是生物钟的原因，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 果然—— 顾怀瑾翻个大白眼，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果然又看不见了。 草。 玩儿呢。 他就知道。 顾怀瑾叹口气，习惯了，都懒得生气了。 他问了小艺几点了，慢吞吞的坐起来，熟练的摸索着去洗漱。 洗漱完，又慢吞吞的躺回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顾怀瑾心想，他不会以后都是上午失眠，下午恢复正常吧？ 还挺刺激。 躺了好久，他听见敲门的声音。 顾怀瑾：“进来。” “怀瑾，你起了吗，该吃药了。”秦湛道。 顾怀瑾眼睛能看见他，他就不能放肆了。 吃吃吃。 吃了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也看不见。 顾怀瑾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要不你直接给我塞嘴巴里吧！我不想动。” 秦湛：“……” 他怎么感觉怀瑾丧丧的。 他今天才第一次见怀瑾，肯定不是他的原因。 秦湛走过来，“不行吧，有点多，万一卡在喉咙上，那多难受，快起来吃药。” 顾怀瑾皱了皱眉，“秦湛，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秦湛伸手，将他拉起来，“因为我现在要伺候祖宗，可不是老妈子。” 顾怀瑾半死不活的被拉起来。 秦湛疑惑。 怀瑾竟然没生气，没骂他，没让他滚？ 他伸手在顾怀瑾眼前晃了晃。 顾怀瑾感觉到有一丝丝凉风。 “你的手别扇了，看不见了。”顾怀瑾道。 秦湛：“看不见你怎么知道是手？” “你的力度，快把我直接扇走了。” 秦湛：“……” 怀瑾还是这么幽默。 秦湛扶着他坐起来，“又看不见了？怎么回事？” 他声音有点慌，“我们去医院问问医生吧，我现在去挂号。” 顾怀瑾揪住他的袖口，“不用。” 他问过医生了，医生给他列举了好多种情况，让他不要慌。 可能会上午看不见，下午看得见，可能会一会儿看不见一会儿看得见，甚至还有人可能今天看得见明天看不见…… 让他不要担心，不要焦虑。 顾怀瑾不焦虑，他就是有点烦。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怀瑾，这件事很重要，你听我的好不好？” 秦湛蹲在他面前，握住顾怀瑾的手，“我们去医院问问医生，你别怕？” “怀瑾，相信我，我一直都在。”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离开，哪怕怀瑾赶他走。 除非怀瑾彻底痊愈了，再也不需要他了。 顾怀瑾不自然的抽回手。 秦湛不知道他其实这几天已经在逐渐恢复了。 顾怀瑾突然有点心虚，“不用去医院，前两天去过了，医生让别着急。” “前两天？”秦湛问，“和顾明朗去医院那天？” 顾怀瑾点头。 “怪不得换了药，原来是眼睛快好了。”秦湛真心的高兴，“怀瑾，太好了。” 顾怀瑾也被感染了，微微弯了弯嘴角。 “来，快点吃药，吃完了我们去吃饭，吃完饭还有几种药，”秦湛激动道，“好好吃药，早点恢复。” 顾怀瑾：“……” 药吃的比饭都多。 顾怀瑾吃了药，扑通一声躺床上，生无可恋的望着天花板。 有点可怜兮兮。 还有点好笑。 秦湛不敢笑，他努力憋住，“怀瑾，早上吃什么？” “都行。”顾怀瑾道，“怎么不用你的电子音了？” 秦湛：“……” “你想听也行。” 顾怀瑾：“……” 秦湛去飞快的解决早餐，提前准备好的花卷，还有小米粥和凉拌菜，秦湛还蒸了紫薯和玉米。 他做好饭，叫顾怀瑾吃饭。 顾怀瑾从床上坐起来，要死不活的找鞋穿。 秦湛赶忙将他的脚塞到拖鞋里，扶着他站起来，“怀瑾，我扶着你走，慢点慢点，不急。” 他终于梦想成真，抓着顾怀瑾的胳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顾怀瑾：“……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秦湛：“你别逞强，你看不见，我扶着你安全点。” 顾怀瑾：“……” 前两天怎么没见他来扶？ 前两天，秦湛真不敢扶。 一来，不敢让怀瑾知道，他是秦湛。 二来，那会儿顾怀瑾是真的看不见，他不敢刺激他。 怀瑾要强，他害怕怀瑾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自暴自弃，只敢在旁边护着他。 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怀瑾知道他是秦湛，而且怀瑾还能看得见了。 他刺激不到怀瑾了。 第127章 好像枯木逢春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一点点注入他的身体 吃完饭。 顾怀瑾依旧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踱步。 他慢慢的走。 刚走了两步，身边有人凑过来，“怀瑾，我陪着你，要到楼下去转一转吗？” 以往，顾怀瑾是不愿意去的，他眼睛看不见，不太方便。 每次出门，都要被秦湛硬拽着。 今天也一样。 暴露了马甲的秦湛更放肆了。 顾怀瑾穿了一件风衣，戴上帽子和口罩。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 秋天的阳光很舒服，顾怀瑾能感受到阳光照在他脸上，暖暖的。 有些酸痛的骨头，似乎也被照的更舒服了。 秦湛站在顾怀瑾身边，问道，“怎么样，冷吗？” 他还戴了围巾。 顾怀瑾：“还好。” 两人缓慢的在路上走着。 秦湛紧紧握着顾怀瑾的手。 他有心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顾怀瑾没有想开口的意思，识趣的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颇有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秦湛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开心。 走了一会儿，两人来到小区对面的公园里。 秦湛扶着顾怀瑾在椅子上坐下：“累了吗，休息一会儿？” 他们走过来大概需要十几分钟，怀瑾生病了走得慢，估计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可以了。 顾怀瑾：“……” 已经把他一个瞎子按在椅子上了，问他要不要休息？ 顾怀瑾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他摇摇头，“还好。” 身体机能在一点点恢复，他自己能感受到。 好像枯木逢春了一样，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一点点注入他的身体里。 活着的感觉真好。 秦湛将揣在兜里的保温杯拿出来，“怀瑾，喝点水，吃药。” 有几种药，是饭后吃。 刚刚他站在房间里，看着阳光明媚的让人心生向往，忍不住脱口而出问怀瑾要不要出去走走。 等回去再吃药就有点晚了，秦湛就都带上了。 何况，最近他出门都带着几样急救的药和热水。 顾怀瑾吃了药。 “怎么样？”秦湛问道。 顾怀瑾眨了眨眼睛，“不好吃。” 秦湛：“……” 两人并排坐了一会儿。 真好。 秦湛小心翼翼拉住顾怀瑾的手，“怀瑾，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并排坐着了。” “上学那会儿，回家路上我们都会找个椅子坐着晒一会儿太阳再回家，真舒服。” 高中忙碌，能休息的时间并不多。 中午放学，他们会在拐角处的一排石墩子上坐着晒晒太阳再回家。 一天中难得能放松的时间。 就像现在这样。 阳光照的心都酥了。 顾怀瑾仰着头，他心想，是谁说的要分手，反正不是他。 想到这，他抽出自己的手。 哼。 他记仇一辈子。 秦湛感觉手里空空的，缓缓地凑过来，贴近顾怀瑾，然后一把搂住他，不让他躲开。 “怀瑾，有点冷，我给你捂捂。” 顾怀瑾：“……” 不，他不冷。 被秦湛搂住像被一只狗压着，顾怀瑾用胳膊肘子杵他，“行了，差不多得了。” 秦湛咧嘴笑了笑，然后放开顾怀瑾。 他看着他的额头。 秦湛感觉，这么好的氛围，他应该温柔的亲吻顾怀瑾的额头。 但是他不敢。 于是，他伸手，用手指碰了碰顾怀瑾的额头。 顾怀瑾：“你干嘛呢？” 秦湛：“没干嘛，怀瑾，别皱眉，容易老。” “你不惹我，我能皱眉？” “我今天没惹你啊，你别冤枉我，”秦湛大喊冤枉，他有贼心没贼胆啊，“何况，你今天也还没骂我呢！你骂吧，我受的住。” 他曾经暗戳戳的想过一百种把怀瑾绑在身边的方法，现在还不是乖乖在这当孙子。 整日诚惶诚恐，担心连当孙子的机会也没有。 顾怀瑾：“……滚。” “我不，”秦湛笑出声，“怀瑾，你是不是有一点被我感动到了？” 顾怀瑾：“……” “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不错的，照顾你也照顾的很好？” “怀瑾，让我继续照顾你呗，我什么也不涂，就涂那一个月三万块的工资，行不行，嗯？” “顾老板，给个机会呗！” 秦湛像只大狗一样，紧紧贴着顾怀瑾的身体，让他后背有些发烫。 顾怀瑾用胳膊肘子推开他，“你松开，热死了。” “我不！” “你别在公园里拉拉扯扯，被人看见了多丢人。” “我不！” “你再不放开就滚。” “我……好嘞。” 秦湛松开顾怀瑾：“那就这样说定了。” 顾怀瑾：“……” 谁跟你说定了。 滚滚滚。 两人在公园里拉拉扯扯实在不像样子，顾怀瑾翻个白眼，“你自己坐着，我回家了。” 秦湛赶忙站起来，强硬贴上来，“顾老板，我扶着您老人家走。” 顾怀瑾：“……” 两人吵吵闹闹回来。 换了衣服，秦湛摸了摸顾怀瑾额头。 没有发烧。 手术后已经快三个月了。 真好。 医生说半年左右没有复发，基本上就比较稳定了，一年半左右，就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 怀瑾，一定要挺过去啊。 秦湛心里悄悄祈祷。 顾怀瑾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脱鞋。 秦湛赶忙蹲下去献殷勤。 顾怀瑾脚后跟一怼，鞋就脱下来了。 秦湛：“……” 他赶忙把拖鞋递过来。 还好还好，自己还算有点用。 回到熟悉的环境，顾怀瑾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快乐老家。 还是室外的阳光舒服， 室内的阳光，隔了一层玻璃，没有直接照在身上的暖和。 他眯了眯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出去走了这一圈，还是累到了。 秦湛蹑手蹑脚站起来，将小毯子给顾怀瑾盖好。 他低下头，偷偷的亲吻他的额头。 然后，看着顾怀瑾闭着眼睛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了。 真好。 亲到了。 补上了。 刚刚在公园里，他就想这样干。 秦湛想，他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偷亲了。 顾怀瑾用手指盖住自己的嘴巴，一脸满足的走了。 去给顾怀瑾炖小排骨。 怀瑾喜欢吃他做的小排骨，再切两个土豆和香菇。 怀瑾能伴着吃一大碗米饭。 秦湛心疼的想，顾怀瑾太瘦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人的饮食呢？ 第128章 秦湛这家伙有时候跟个智障，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帅的 他一定要把怀瑾养的白白嫩嫩，早日恢复。 顾怀瑾只是有点累，并不困，很快，只眯了一会儿就睡醒了。 他睁开眼睛，有点失望，还是看不见。 不知道下午能不能看得见，他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忐忑和担心，并不是在秦湛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自然。 顾怀瑾顺手摸了桌子上的水喝了几口。 是温的。 也不知道秦湛那个笨蛋多久换一次水，反正每次喝基本上都是温热的，偶尔会有点烫。 顾怀瑾的指尖有点烫。 他端起水，缓慢的喝了几口，微微勾起嘴角。 这个三万块请的护工，还不错。 等等。 三万？！！ 谁付钱？ 谁花三万一个月给他请护工？？ 就这水平，市场价一天三百不能更多了好不好？ 他是冤大头吗？ 顾怀瑾睡够喝好，才发现自己还没换衣服。 他慢悠悠的去卧室换了睡衣，将穿过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 他的衣服，穿出去过都需要再消毒杀菌。 生病了真烦啊。 顾怀瑾看不到消毒液，能做的只有把衣服扔到洗衣机里。 他刚扔进去，秦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顾老板您坐着，这是我的活儿。” 顾怀瑾：“……” 还演上瘾了？ 秦湛倒了一杯消毒液，又给洗衣机选了定时浸泡。 然后追上顾怀瑾的脚步。 “怀瑾，中午吃排骨行不行，我再弄个鱼汤你喝一小碗，然后炒两个素菜，可以吗？” 顾怀瑾点点头，“都行。” “那你去看……你去听会儿啥，我去做饭。” 时间过的挺快的 磨磨唧唧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做好饭刚好是饭点。 顾怀瑾点点头，慢悠悠的在房间里踱步，然后在离厨房不远的一个椅子上坐下，静静的听着厨房里忙碌的声音。 秦湛这家伙，还怪贤惠的嘞。 上午睡了一觉，吃完饭，到了午休时间反而睡不着了。 顾怀瑾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 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房间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秦湛在旁边忙工作，椅子一摇一晃。 顾怀瑾感觉惬意极了。 好像回到以前，他们面对面一起工作，各干各的，互不打扰。 顾怀瑾静静的听着秦湛和高助理打电话，发布命令。 这家伙有时候跟个智障一样，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帅的。 顾怀瑾透过声音，都能猜到他此刻的模样，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工作中的秦湛是秦总，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他想着，不自觉笑了笑，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顾怀瑾顺着声音，望向秦湛的方向。 他好像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片刻后，他看到一张冷峻的侧脸，锋利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 顾怀瑾眨眨眼睛。 他脑子里的秦湛什么时候这么帅了？ 他脑子坏了吗？ 顾怀瑾趁着秦湛没有发现他偷窥，赶忙挪开视线，眼睛看到窗台上的绿萝。 可能因为营养和水都足够，绿萝长得还挺快，垂吊下来。 顾怀瑾眨眨眼睛。 世界一片明亮。 原来不是他脑子坏掉了，是他眼睛工作了。 顾怀瑾适应了一下眼睛。 还行。 他转过头，又看了几眼秦湛。 不知道是不是被秦湛看到了，他抬起头，也看过来，脸上露出一个笑。 “怀瑾，打扰到你了？” 怀瑾在看他耶。 他都看不见了，还看向他的方向。 秦湛心里美滋滋。 顾怀瑾翻个白眼，狗鼻子胡乱插什么蒜呢！ 要是真怕打扰他，怎么不到书房去打视频。 得寸进尺。 前段时间可不是在这谈工作啊。 得寸进尺的秦湛心情更好了。 他骂了一半也不骂了，让他们下去重新做策划，就放过了他们。 秦湛挂断电话。 他迫不及待想和怀瑾说说话。一扭头，顾怀瑾睡着了。 秦湛：“……” 他想赶紧开完会，就二十分钟，怀瑾就睡着了。 早知道，他就继续骂了。 秦湛放下平板，把人抱起来，放到卧室床上。 睡着的怀瑾躺下后，自觉的缩成一团。 可可爱爱。 让人心疼。 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和怀瑾抱在一起，抱成两只虾一起睡觉。 哎！ 一时脑抽一世泪啊。 秦湛偷偷捏了捏顾怀瑾的耳垂。 心满意足的坐在旁边，看着怀瑾。 根本看不腻。 他当初脑子是撞狗屎了吗，竟然会察觉不到自己喜欢怀瑾。 白痴。 笨死算了。 还伤害了怀瑾。 秦湛轻轻的碰了碰顾怀瑾的手，下一秒，被顾怀瑾紧紧抓住。 哎？！！ 天降幸福。 秦湛把自己的手怼进去，“怀瑾，你别拉我，你快放开我啊。” “是你自己不放开的，骂我可以，不许真生气啊！” 秦湛喜滋滋坐着，手臂一点也不敢动，生怕打扰了顾怀瑾，他醒来了怎么办。 顾怀瑾睡了一个小时左右，秦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人叫醒来，快四点了。 虽然他希望怀瑾一直握着他的手，但是，怀瑾好更重要。 秦湛伸出另一只手。 他还没推，顾怀瑾就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看着呆呆的。 过了片刻，顾怀瑾才像是醒过来了，眨了眨眼睛，然后就看到秦湛的一张大脸。 秦湛轻轻的伸手晃了晃，“怀瑾，能看见吗？” 顾怀瑾伸手推开他的手，然后，他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还抓着秦湛的手。 顾怀瑾瞪他，“怎么回事？” 秦湛：“是你非要抓的，我让你放开，你也不听。” 顾怀瑾：“……” 请问呢，他睡着了，如何强迫他。 他是睡得有点懵，又不是傻了。 顾怀瑾懒得跟他掰扯，嫌弃的放开秦湛的手，“几点了？” “四点。” 顾怀瑾坐起来。 他可真能睡啊。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 “顾小瑾你又卸磨杀驴，用完就扔，好狠的心。”秦湛抬起手臂，“你看，都硬了，” 顾怀瑾：“……” 懒腰伸到一半，顾怀瑾把床头的抱枕砸过去，“滚滚滚。” 心情好，懒得骂人。 秦湛抱着抱枕，喜滋滋离开。 第129章 宋祁邀请顾怀瑾 顾怀瑾生气都气不起来。 怎么没脸没皮的。 他翻个白眼，自己慢吞吞坐起来。 片刻后，秦湛又走进来，“怀瑾，喝点水，吃个药。”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吃药，两眼一闭就是一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怀瑾叹口气，接过药丸一口吞进嘴巴里，然后呼噜了几口水。 “行了，你快点拿来。” 这个药又苦又酸，他能咽下去全靠味觉还没彻底恢复。 秦湛看他皱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真可爱。 被顾怀瑾看见，“秦湛，你嘲笑我？” “我没有，”秦湛瞪大眼睛，“你别冤枉我，我没有嘲笑你。” “那你笑什么？” “我笑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可爱。” 秦湛声如蚊蝇。 顾怀瑾：“……滚。” 秦湛委屈，明明是怀瑾让他说的。 顾怀瑾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 最近眼睛好不容易能看见了，他快憋死了。 还好不是眼盲一辈子，不然太要命了。 顾怀瑾玩了一会儿，收到一条微信。 他点开，竟然是宋祁。 自从在新疆分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之前他和秦湛出车祸，宋祁还问他怎么样了？ 那会儿还没手术。 后来，他术后恢复不太好，宋祁也出国了一趟。 后面就是宋祁单方面给他发了几条微信，他让秦湛看着帮他回几条。 没想到，秦湛这……这无语人给人回复：我和秦湛在一起呢，别发消息了，我担心秦湛吃醋。 然后，宋祁发了个祝福。 顾怀瑾无语死了。 这就是他说的好好回复了？ 快一个月没联系了。 今天，宋祁才给他发邀请函。 宋祁：怀瑾，最近怎么样 宋祁：下周一交流会，来吗？ 宋祁：我们这么熟，我就在微信邀请了 顾怀瑾点开看了看，是A市政府组织的，芯片方面的交流会。 国产芯片的困境，最核心的便是芯片制作，国内在芯片相关产业比较先进的城市，就那么几个科研比较发达的城市，每个城市都希望能率先一步，做出成绩。 这次的交流会政府显然下了功夫。 市长亲自讲话，国内外知名科学家，以及各大高校教授，各上下游相关产业负责人。 宋氏旗下有个实验室，在研究芯片制作，颇有建树，那个实验室，顾怀瑾也投了一部分钱，自然在邀请的行列。 任何新技术的研发都需要砸钱，芯片研究，更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宋祁能撑到今天，确实不容易。 但是…… 他已经离开这个行业很久了，也可以去吗？ 有必要吗？ 那么多人，他身体可以吗？ 顾怀瑾心里瞬间慌乱了。 他有些想去。 哪怕是去见证一下这个行业的发展现状也行。 顾怀瑾恍然想起来，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候，秦湛还和他约定过，将来他赚钱给他开实验室，让他带着团队放心的研究。 可惜后来，顾氏差点就宣布破产了，他不得不临危上任，放弃了继续跟着导师读研。 现在回想起来。 其实，秦湛对他确实从未亏待过。 那时候，他刚接手公司，磕磕碰碰不知所措，只能靠着对爷爷的思念硬撑着，是秦湛陪着他。 他们一样的年纪，秦湛已经接手公司并且获得话语权。 那段时间，秦湛要帮他，还要管理自己的公司，后来顾怀瑾才知道，那会儿秦氏也遇到了危机，但是秦湛把某个机会给了他，差点被赶下台。 还好。 后来，顾怀瑾跟他说起来，秦湛挥挥手，“怀瑾你更需要嘛。” 顾怀瑾叹口气。 秦湛对他真的很好。 一直都很好。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秦氏和顾氏，都是曾经的实业起家，后来又赶上房地产的机遇，再后来各自发展不同产业，但是近年来都在投资高科技项目。 秦氏投资了新能源汽车，顾氏则选择了人工智能方向。 都涉及到芯片方面。 两家还有很多合作，有一个智能驾驶的项目，就是两家一起在做。 现在进展怎么样，顾怀瑾还不太清楚。 他已经快小半年没有了解过公司了。 回头问问秦湛吧。 那个项目，多少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顾怀瑾刷脸才成的。 闻倩所在的那个子公司，也是搞人工智能相关的，他们主要搞人机交互。 这次的研讨交流会，估计顾氏和秦氏也都会收到邀请。 秦湛会去吗？ 顾怀瑾低着头拿着手机，慢吞吞的回复宋祁的消息。 顾怀瑾：抱歉师兄，我前段时间看不见，秦湛帮忙回的消息，实在不好意思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宋祁心里有点痛，但是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的释然。 怀瑾大概，又重新选择了秦湛。 宋祁：没事，我猜到了 怀瑾不会那么冲说话，一看就酸溜溜的，是秦总的口吻。 只是，顾怀瑾在秦湛身边，他确实不太方便多过问。 宋祁：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顾怀瑾：没事，正在恢复中，医生说恢复的不错，你放心 顾怀瑾：谢谢师兄邀请，我到时候看情况 宋祁：好，身体重要 顾怀瑾：知道 宋祁：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 顾怀瑾：谢谢师兄 宋祁：那你休息吧 顾怀瑾：好，师兄也一样 宋祁：好 对面没有再回复。 宋祁看着手机上，和顾怀瑾的聊天。 他叹口气。 真不甘心啊。 秦湛怎么就那么命好，真让人嫉妒。 迟早有一天，安排人暗杀秦总。 他放下手机。 顾怀瑾坐在地毯上，靠着大抱枕。 那个大抱枕不知道秦湛从哪里弄来的，特别大，可以把他整个人包进去，很舒服，很温暖，很安心。 像是睡在棉花上。 顾怀瑾把自己整个陷进去。 过了一会儿，惹人厌的秦湛又走进来。 越来越嚣张了，竟然不敲门就进来了。 顾怀瑾抬眼看他，“不敲门？” “我敲了，”秦湛超级冤枉，“我敲了好久你不理我，我才进来。” 顾怀瑾：“……” 是，是吗？ 他刚刚在想其他的，失神了。 糟糕，理不在我方。 第130章 秦湛：他可以以任何一种身份，去照顾怀瑾 顾怀瑾瞪他，“你不能叫我两声？” 秦湛：“我叫了。” 顾怀瑾：“……” 顾怀瑾理不直气不壮，低下头哼哼，“这是我家，你叫了就能进来了？” 秦湛于是懂了。 怀瑾刚睡醒，起床气重，对他又看不顺眼了。 秦湛乖乖认错，“怀瑾，我错了，但是我有个事儿跟你说，是正事。” 顾怀瑾心里有数了。 他问道，“你说。” 跟个老佛爷似的。 秦湛觉得这样站着看怀瑾，有点视线太高了。 他拖着小马扎走过来，在顾怀瑾身边坐下，“怀瑾，过几天有政府组织的研讨会，你想去吗？” “是你专业方面的。” 怀瑾一直对这方面很感兴趣的，高中就立志。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此刻，怀瑾应该有自己的工作室，或者起码，跟着杨教授，成为他实验室一个优秀的科研崽。 还好，怀瑾还有机会，重启人生。 秦湛蹲下来，认真道，“怀瑾，我问过医生了，你的状态不错，可以出去转转，到时候你戴上口罩。” “我是希望你能出去转转，我们就当散心了，待一会儿就可以走。” “如果你想去，我们一起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怀瑾这个人，看似乐观，实际上悲观的要死。 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可能随时会死，得过且过，心里很颓丧。 秦湛希望怀瑾能重新振作起来。 去看点他喜欢的东西总可以吧？ 顾怀瑾看着他。 看得秦湛有些不自然，“去吗？” 顾怀瑾冷笑一声，“我问你，你给我师兄的回复，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秦湛瞬间回想起来，他心虚的瞪大眼睛，“我没有，你又冤枉我。” 是宋祁太讨厌了。 明明知道他和怀瑾天造地设的一对，还非要刷存在感。 再说，怀瑾的心这么脆弱，本来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生病。 秦湛和顾明朗知道，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肯定不想让宋祁知道。 “是吗？”顾怀瑾拿起手机，翻了翻，“那我们看看顾三帮我回复了什么。” “我和秦湛在一起呢，别发消息了，我担心秦湛吃醋。” “对，我们和好了，有他照顾我，师兄忙自己的就好。” “我还是喜欢他。” “……” …… 什么顾三。 秦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他想起来自己发了什么，心虚的低下头。 “顾三发的，和我秦湛没关系。” 顾怀瑾：“……” 顾怀瑾咳嗽几声。 秦湛吓坏了，赶忙弯腰过来给顾怀瑾顺气，“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你生气就打我，别气到自己。” 顾怀瑾现在的身体，多打两个喷嚏，他都要担心大半天。 顾怀瑾推开他。 他其实没怎么生气，生气的阈值都被秦湛提高了，就是无语。 回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丢死人了。 顾怀瑾推开秦湛，“以后不许胡说八道，谁跟你在一起了，谁他妈喜欢你了？” “哦。”秦湛不服气，他拉住顾怀瑾的手，指了指自己，“你和我，住在一起，客观意义上的在一起。” 顾怀瑾：“……滚。” 他怎么不说，他们都在一个地球上，所以是在一起。 顾怀瑾翻个白眼，“以后再胡说八道，我跟你没完。” 秦湛求之不得，“ 行，好，没问题。” 他心想，就想怀瑾跟他一辈子没完。 秦湛眉梢都高兴的翘起来了。 “那怀瑾，你想去吗，下周一下午，刚好从会议出来，去医院复检一下，或者我们上午去复检，医生说没问题，下午就可以直接过去。”秦湛计划着，“去的话，我让高助理去准备。” 顾怀瑾眨眨眼睛，有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胆怯，“我再想想吧。” “好，你慢慢想，不急，还有好几天呢。”秦湛坐起来，“别退缩，怀瑾，我会一直陪着你。” 怀瑾不愿意去就算了。 他道心这个别扭人心里想去，又偏偏不愿意去，又偷偷遗憾。 顾怀瑾被秦湛认真的表情搞的有点不知所措。 他有点慌乱的低下头，推开秦湛，“行了行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想想。” 秦湛威胁勾起嘴角，“好，我去做饭。” 陈臻回去了。 顾怀瑾最近恢复不错，加上陈臻自己有事，秦湛自觉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好顾怀瑾，就让陈臻走了，已经一个周了。 也没有再招人。 偶尔安排阿姨过来打扫一下卫生。 秦湛干的不亦乐乎。 他感觉自己和顾怀瑾像两口子过日子，总要有一个干活的。 这样一想，秦总的锅铲都快扫出火星子了，干劲十足。 顾怀瑾看着秦湛离开。 最近这段期间，秦湛也瘦了。 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秦湛是不是瘦了，顾怀瑾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叹口气，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隐隐有几分雀跃。 这个他从情窦初开就喜欢的人，他早就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顾怀瑾心想，那会儿，他是想找个好看的地方等死，没想到秦湛会一直缠着他，照顾他。 他是想秦湛照顾的。 无论他说了多少遍让秦湛滚的话，总有几分是恼羞成怒和委屈愤怒。 没有秦湛，他或许更难熬，或许很早就放弃了。 或许，他潜意识就不想拒绝秦湛，只是一直给自己找借口，才让他一次次有可乘之机。 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他可真是个心口不一的病患。 顾怀瑾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将自己埋在抱枕里，翻来覆去，像一只正在挣扎的扑棱蛾子，不知道怎么办。 他纠结，秦湛不纠结。 秦湛早就想开了，反正他一直死皮赖脸，对怀瑾好，照顾怀瑾就行。 怀瑾会不会原谅他，他们会不会再次在一起，他已经不是很纠结了。 当然，他想让怀瑾给他一个名分，做梦都想，但是没有也不要紧了。 因为，只要怀瑾能活下去，相比较，其他的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 怀瑾没说让他滚，他就继续缠着。 怀瑾真厌烦他了，他就躲起来离得远远的，等过段时间再来骚扰怀瑾。 只要怀瑾好好的，他就好好的。 谁规定的喜欢就要在一起，他和怀瑾，不仅曾经相爱过，还是朋友，是兄弟，是亲人，是彼此的另一个影子。 在不在一起，怀瑾都刻在他的血肉中。 他可以以任何一种身份，去照顾怀瑾。 第131章 狗就狗，那也是你的狗，你不能嫌弃，不能抛弃 比如现在，他的身份是顾老板的可怜小护工，时刻担心失业。 小护工在厨房做好饭，端到桌子上，又跑来敲顾怀瑾的卧室门，站在门口大喊，“怀瑾，吃饭了！” 顾怀瑾：“……” 他是瞎了，他没聋。 顾怀瑾抬起头，“耳朵都给你震聋了。” 顾怀瑾胡思乱想呢，吓得他差点一哆嗦。 秦湛委屈：“你让我喊你一声的。” 顾怀瑾：“……” 顾怀瑾慢吞吞穿上鞋，出来吃饭。 他夹起土豆丝塞到嘴里，嚼一口，咦？ 不确定。 又嚼一口。 顾怀瑾抬头问道，“土豆丝你用醋泡的？” 秦湛抬头看向他，他眨眨眼睛，吃了一口自己的土豆丝。 是有点酸，怀瑾味觉不太好，他为了让他也能尝到味道，多吃两口，所以下料都比较重。 但是，用醋泡过，不至于吧。 “嗯？”顾怀瑾问他。 “怀瑾，你再尝尝这个。”鸡蛋羹里，他加了点糖。 以前，他和怀瑾都是无辣不欢，现在怀瑾不太能吃刺激性的东西，为了有点味道，他就加了点糖。 顾怀瑾挖了一小勺，秦湛跟看小孩子吃饭似的盯着他。 顾怀瑾：“……” 顾怀瑾拿着勺子，一脸无语。 他吃了一口，齁甜。 “你加了多少糖？” “怀瑾，有没有可能，”秦湛看着他，生怕自己用词不当，刺激到顾怀瑾，“是你的味觉，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之前吃什么都没有味道，现在吃什么都味道太重。 顾怀瑾愣了愣。 他又喝了一口鱼汤，腥味好重。 最后一桌子菜，只有白开水符合他的胃口。 顾怀瑾连喝了三杯。 “怀瑾，再吃点。”秦湛看他都没吃几口，“要不我再去做点？” 顾怀瑾摇摇头，“不用了。” 他吃不下去。 秦湛也不敢强迫他，“那我去做点玉米羹？你喝点？” 有点麻烦。 顾怀瑾下意识想拒绝， 秦湛已经起身去厨房了。 怀瑾喜欢玉米，一切玉米相关的吃的都喜欢，除了玉米软糖。 小时候，每次去超市买东西，都要把那个糖当成一毛钱硬币找给给大家。 顾怀瑾和秦湛吃了好多，吃的一点也不喜欢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不就是强买强卖吗，犯法，通通犯法。 秦湛烧开水。 顾怀瑾坐在餐桌前椅子上看着秦湛。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在厨房里，显得他二十多平厨房都没那么大了。 他穿着围裙。 那个围裙还是他之前买的，超市打折买一送一，顾怀瑾买了一个蓝色一个粉色。 蓝色被他用了，粉色留给了秦湛。 这混蛋，做饭还像模像样的。 以前，他俩都很忙，厨房的使用频率不太高。 秦湛一开始也兴冲冲的要学做饭，做了几天没长进，就被顾怀瑾拒绝了。 他何必委屈自己的胃，去吃秦湛做的那些玩意儿，有钱什么买不到。 反而顾怀瑾，有几分做饭的天赋。 不是顾怀瑾自己吹牛，调料手里一拿，适量的感觉就上来了，随便加料，搅和搅和，味道好极了。 后来，顾怀瑾偶尔会下厨做饭。 至于秦湛，用用面包机，豆浆机，热热牛奶，煮煮鸡蛋。 没想到现在，厨房成了秦湛的地盘了。 顾怀瑾又吃了几根土豆。 他的味觉不太正常，也不知道秦湛做的饭水平到底怎么样。 顾怀瑾砸吧砸吧嘴巴，秦湛端着一碗玉米羹走出来，“吃不下别勉强了，来，喝一点。” 顾怀瑾挑眉，“我不，我就要吃。” 秦湛：“……” 顾怀瑾又吃了几根土豆，“顾三手艺不错啊。” 秦湛：“老板满意就好。” “你啥时候学的做饭啊？我怎么不知道？”顾怀瑾喝了一口，玉米的甜味都被放大了。 受不了了，明天要去找医生。 秦湛满眼哀怨，“你不要我的时候，没人疼没人爱了，可不得自己动手。” 顾怀瑾看看秦湛，在看看自己，再看看秦湛，秦湛这表情，好像是他顾怀瑾，负心汉。 顾怀瑾瞪大眼睛，“谁不要谁？你再说一遍。” 秦湛说完就后悔了，完蛋，给自己挖坑了。 他自知说错了话，生怕顾怀瑾翻旧账，生怕他又生气，赶忙捂嘴嘴巴，“对不起怀瑾，我错了。” “我学做饭，是为了能伺候好顾老板，顾老板看在我朽木可雕的份儿上，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呗。” 认错态度格外好。 顾怀瑾翻个白眼，阴阳怪气： “顾~怀～瑾～结～束~吧～” “顾~怀～瑾~我～再~来～找~你，我～是~狗～” 秦湛脸色变了又变，悔恨和痛苦交织在一起。 他不太想回忆那时候，但是他亲自做的事情，他没办法否认，更没办法让时间重启。 如果可以，他要回到小时候，把怀瑾拐回家，让他没有丝毫离开他的机会。 秦湛抬起头，看向顾怀瑾的眼睛都红了，他苦涩的开口，“对不……”起，怀瑾。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怀瑾托着下巴看着他，“秦总，不行啊，说话不算话，你是小狗吗？” 秦湛觉得顾怀瑾没有真的生气。 他不是翻旧账，他只是随口一调侃。 或许这件事，在怀瑾心里，已经可以逐渐放下？ 秦湛不敢大胆的想。 但是，他觉得自己心跳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和顾怀瑾，不敢说百分之百了解，但是，也有八九分了解。 如果是很伤的事，怀瑾只会在吵架的时候说出来，刺激对方，也刺激自己。 不会这样看热闹般调侃。 瞬间，春暖花开。 秦湛红着的眼眶还没散去，尾巴已经翘起来了，“狗就狗，那也是你的狗，你不能嫌弃，不能抛弃。” “弃养是不道德的。” 顾怀瑾翻个白眼，“强买强卖啊秦总。” 秦湛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怀瑾快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你滚，我可不养狗。”顾怀瑾道。 “我自带狗粮。” “……” “我还能赚钱养主人。” “……” “我还特能抗揍，抗骂。” “……” “顾老板心善，给个窝呗。” “……滚！” 第132章 怀瑾，你想见乐乐吗 顾怀瑾用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着秦湛。 这家伙疯了吗？ 开启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开关？ 顾怀瑾三两口喝完玉米羹，又喝了一杯水，才缓解了嘴巴里的味道。 一抬头，看到秦湛满脸慈祥的笑意，看着他。 顾怀瑾：“……” “饱了吗，还想吃什么吗？” 秦湛觉得自己现在一身牛劲儿，可以炒一头牛。 他都不敢多奢求。 怀瑾能不再记仇，怨恨他，不再抗拒他，推开他，不管什么身份，他就心满意足了。 “你正常点，再这样笑，赶紧滚。”顾怀瑾一身鸡皮疙瘩，他站起来，感觉自己状态不错，便主动收拾桌子。 秦湛：“怀瑾，我还没吃饱。” 饭都不给吃了吗？ 他亲手做的都不能吃了吗？ 顾怀瑾拿起屁股底下的垫子，一把砸过去。 秦湛喜滋滋的接过来，垫在屁股底下，大快朵颐。 吃完饭，收拾了餐桌，秦湛拿着药走到阳台边，递给顾怀瑾。 “那我挂个号，明天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怀瑾觉得自己有些麻烦，别的病人也像他一样，隔三差五要去医院吗，他抿了抿唇，“好。” 一扭头，秦湛开开心心拿着个手机，“我查查味觉应该挂哪个科室。” 顾怀瑾又觉得自己瞎矫情了。 他叹口气。 他觉得顾明朗有时候说得对，生病看病，天经地义。 现在一切都向好，他不该抵触去医院。 顾怀瑾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秦湛注意到他情绪不对，“怎么了？你别打自己，明天脸肿了怎么办？” 顾怀瑾：“没事。” 他几口吃了药，正准备赶走秦湛，自己手机微信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顾明朗的消息。 顾怀瑾点开。 顾明朗：下周一有个研讨会，你去吗？ 顾明朗：你身体也恢复的不错，出去走走，散散心 顾明朗：带好口罩，回来记得消毒 顾明朗［链接］ 顾怀瑾：“……” 顾怀瑾点开看了看，他慢吞吞的回复道：不用，我有了，你让公司那几个搞技术的去 他看了看秦湛。 他要去的话，这狗东西肯定会缠着。 何必浪费顾氏的名额。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有资格。 但是也会有一点点尴尬。 顾怀瑾：不是有个中科大的小伙，数学特别厉害那个，好不容易挖进来 顾怀瑾：你也最好亲自带队去，起码让副总去，会有很多合作方，政府高管 顾明朗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伸手点了撤回。 撤不回了，已经过时了。 顾明朗：行，和秦总去吧 顾明朗：不打扰你了 顾明朗：我知道，小陈提醒我了 顾怀瑾：…… 哼哼，没有秦湛，他也有邀请函。 何况，他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去。 顾怀瑾犹豫了一会儿：我明天去医院 他发完，又有点后悔，想撤回。 不知道顾明朗看到没。 他刚伸手，按上撤回键，就看到了顾明朗的回复。 顾明朗：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怀瑾吓得赶紧松手，差点就撤回了。 要是偷偷撤回也就罢了，万一被顾明朗看到了，他又撤回，那岂不是显得他很心虚？ 还好，还好。 没丢脸。 也没自作多情。 顾怀瑾：我今天，味觉有点不对 顾明朗：怎么回事？严重吗？ 顾怀瑾：没什么，味觉好像变得有点重口 顾明朗：那我明早过来 他又解释到：我现在不在A市 顾怀瑾低着头：没事，不用你过来 他继续敲字：我就是说一…… 字还没打完，那边就回复了：我起码算个家属吧，还是得出现一下意思意思吧 顾怀瑾：…… 顾怀瑾：嗯 他扔下手机。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奇奇怪怪。 顾怀瑾窝在椅子里，窝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哎，你觉得顾明朗这个人怎么样啊？” 秦湛转过头来，瞪他，“你休想给我挖坑，我跟人家不熟，我哪儿知道。” 顾怀瑾：“……” 这回，他真没这意思。 他只是，看着秦湛满脸悲愤，他百口难言，“我就是字面意思问一下，你紧张什么？” “你放心好了，人家顾明朗可看不上你。” 天天孔雀开屏，人家压根儿就没意识到他什么意思，白痴一个。 顾怀瑾翻个白眼。 也就他以前眼瞎。 秦湛理亏，碎碎念，“我也不喜欢他。” 顾怀瑾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秦湛：“没什么，明早九点半的号，我们八点半出发。” “好。” 顾怀瑾点点头。 秦湛心里有点不得劲儿，怀瑾怎么不骂他了。 难道不在乎他了？ 呜~ 秦湛敢怒不敢言。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顾明朗赶过来。 顾怀瑾拿着自己的导盲杖，摸索着一点点挪出来。 他觉得自己一天天的，就跟开盲盒。 今天这样儿，明天那样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三人一起去医院。 秦湛开车。 从医院出来。 还好结果是好的。 秦湛和顾怀瑾回家，顾明朗就从医院离开了。 秦湛小心翼翼拉住顾怀瑾的手，“我们走吧。” 顾怀瑾：“好。” “医生都说了，你别担心，过几天就正常了。” “嗯。” 顾怀瑾抬头望向天空。 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知道，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阳光很舒服。 秦湛问，“想不想走走？” “好。” 两人慢悠悠的沿着人行道走，顾怀瑾看不见，秦湛紧紧抓着他的手，“怀瑾，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正说着，一辆自行车怼过来，秦湛拉着顾怀瑾躲了躲，把他拉到另一边，“你走里面。” 顾怀瑾：“嗯。” 在不知道哪里的街道上，他心里总是有几分恐慌，紧张。 被秦湛抓着，感觉安全多了。 像是浮萍有了根。 两人慢慢的走着。 秦湛问，“怀瑾，你想见乐乐吗？” 他可怜兮兮道，“乐乐天天问我，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他，我快瞒不住啦。” 顾怀瑾想起乐乐胖嘟嘟的小脸，也笑了笑，放松了不少，“乐乐开学了吧。” “嗯，开学了，那小崽子不情不愿的，”秦湛问道，“怀瑾，我周末带乐乐来找你玩，可以吗？” 顾怀瑾停顿了一下，“好。” 第133章 偶遇欢欢，恢复的很好，谢谢顾叔叔 “好，那我周六下午带过来？” “嗯。” “乐乐一定会很开心的。” 秦湛想到那小崽子叉着腰问他，是不是把顾叔叔藏起来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 “到时候你可得替我洗清冤屈，乐乐天天说我把你藏起来了，要报警让警察抓我。” 顾怀瑾也笑了，“你怎么这么不招待见？” “你待见我就行。”秦湛抓着顾怀瑾的手。 顾怀瑾感觉手心被人勾了一下。 他皱眉。 怎么今天，秦湛这么嚣张？ 谁给他自己得寸进尺的错觉？ 顾怀瑾甚至能听到秦湛心情极好的不知道在哼什么调儿，跟个毛头小子那会儿似的。 顾怀瑾现在想起以前，有时候会觉得恍如隔世，有时候又会觉得，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 这个人强势的，霸道的挤进他的生活，让他有时候觉得，好像和秦湛从未分开过。 昨天，他们一起上学，今天，他们一起压马路。 顾怀瑾翻了个白眼，没有计较秦湛的小动作。 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秦湛于是更得寸进尺了。 他拉着顾怀瑾，几乎将他搂在怀里。 顾怀瑾瞪他。 秦湛：“怀瑾，你瞪着一棵树干什么？” 顾怀瑾：“……” 他瞪什么，这玩意儿心里没数吗？ 顾怀瑾踩他一脚。 差点没踩中，要不是秦湛偷偷往前挪了挪脚。 万一没踩中，又要跟他生气。 秦湛摸摸鼻子，“好了好了，我错了，开个玩笑嘛！” 他伸手，将顾怀瑾拉到自己跟前，看着和自己四目相对的顾怀瑾，秦湛小声道，“怀瑾，我现在在你面前，你瞪吧。” 顾怀瑾：“……” 哪来的白痴玩意儿？ 距离近的，这么喧嚣的马路上，他都几乎可以感受到秦湛的呼吸声。 顾怀瑾无语的一把推开他，“起开，别丢人。” 秦湛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垂，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他看顾怀瑾转身要自己走，赶紧走上前赔罪，“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怀瑾，别生气，慢点走，有石头，真的有石头。” 秦湛赶忙拉住顾怀瑾的手。 差一点他就撞上石墩子了。 秦湛不敢耍滑了，他握紧顾怀瑾的手，“怀瑾，我真的不闹了，我们好好走，路上危险。” 顾怀瑾无语。 他怎么认识的秦湛。 还不如让顾明朗跟他来医院。 起码顾明朗就嘴巴毒点，爱看点热闹，不会动手动脚，不会在大马路上闹腾。 秦湛真的不敢闹了。 再闹，怀瑾真的生气了。 他乖乖的拉着怀瑾过马路，然后道，“累了吗，前面有个咖啡厅，我们去坐一坐？” 顾怀瑾摇头，他不去。 他这辈子都不想喝咖啡了，苦死了。 现在他味觉这样子，喝一口，得直接送走自己。 “那我们在路边椅子上坐会儿？” 秦湛四处看，看树下有一排椅子。 顾怀瑾没有拒绝。 他警告秦湛，“你别搞事儿。” “我发誓，真没有。”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秦湛委屈道，“你看，我什么也没有做吧。” 顾怀瑾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了。 片刻后，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顾叔叔？” 顾怀瑾和秦湛同时抬起头。 顾怀瑾看不见，他听着有点熟悉。 秦湛有点震惊，他小声贴着顾怀瑾耳朵道，“是欢欢。” 顾怀瑾努力想了想，才想起来，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子，住院也乖乖的，和那个奇葩夫妻形成鲜明对比。 有时候，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 有的人年轻时候抛家弃子，老了得了报应又回来。 有的人孩子生病，即使没有钱，小夫妻依旧不放弃，一起努力。 感情这个东西，真神奇。 “是欢欢吗？”顾怀瑾笑了笑，问道。 欢欢也戴着脑子。 他可能因为太瘦，一双眼睛格外大，明亮又好看，“是，顾叔叔，秦叔叔，好久不见，谢谢你们。” 小孩子心怀感恩，满脸开心，“爸爸妈妈说，是顾叔叔救了我，谢谢顾叔叔。” “没事儿，欢欢身体怎么样了，来复查吗？”顾怀瑾想伸手摸一摸小孩子，但是因为看不见，也不想被人看出来异常，就没有动。 “是，顾先生，我们带孩子过来复查，孩子年纪小，恢复的很好，您也是来复查的吗？” “是。”顾怀瑾道，“孩子没事了就好，恭喜你们。” 小夫妻看着顾怀瑾，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这个病，花了七十多万。 顾怀瑾出现之前，他们已经几乎把家底，甚至包括双方父母的家底，也都掏空了。 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家庭，夫妻俩之前的收入一个月加起来也就六七千，本来生活普普通通但也幸福满足。 直到欢欢得了病。 全家砸锅卖铁，真的差点就坚持不下了，遇到了心软的神。 如果不是在马路上，夫妻俩都想给顾怀瑾跪下。 “多亏了顾先生，能遇到您，是欢欢最大的福气，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年轻的父亲真心实意的说。 “借你吉言，我和欢欢都能长命百岁。”顾怀瑾弯了弯嘴角，“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如果需要帮助……” “不不不，您已经帮助的够多了，剩下的我们可以自己解决。”年轻的妈妈赶忙摇头，“太感谢您了，顾先生。” 欢欢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剩下的借款和接下来的医药费，他们小夫妻可以负担的起。 何况，走投无路接受别人帮助，他们夫妻已经很感谢了。 再得寸进尺，被菩萨看到了，会折损了欢欢的阳寿。 他们干不出这样违良心的事儿。 “举手之劳而已，孩子没事就好。”顾怀瑾的声音很好听，“你们是检查完出来了吗，还是……” “刚检查完，我们在等检查报告。”男人道，“医生说大概下午两点多就出来了，我们等到结果，没事下午就可以回老家了。” “那祝你们好运，也祝你们夫妻白头偕老。”顾怀瑾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走了，有缘再见。” “我们会永远记得您的，孩子也会，顾先生有缘再见。” 年轻的父亲站起来，送顾怀瑾和秦湛离开。 小欢欢也站起来，大声说道，“顾叔叔，谢谢您，欢欢会永远记得您的大恩大德，爸爸说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着还朝着顾怀瑾和秦湛鞠躬。 秦湛伸手把小孩子扶起来，摸摸他的小青蛙脑子，“你顾叔叔收到了，以后好好养病，听爸爸妈妈的话，做个好孩子。” “是，欢欢会的。”欢欢保证。 第134章 人类的身体真的是太神奇了 在路边分开后。 秦湛就带着顾怀瑾往停车场走。 秦湛拉着顾怀瑾的手，晃了晃，“顾老板真棒啊，拯救了一条小生命。” 顾怀瑾被秦湛调侃的的有点面红耳赤，“你闭嘴吧。” “我说真的，”秦湛拉着顾怀瑾的手，轻轻的放在胸前，小声道，“怀瑾，你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 最好他们俩能一起长命百岁，等到乐乐长大了，怀瑾也退休了，他们俩就坐着邮轮去环游世界。 如果怀瑾不想去，他们也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一起钓鱼养花。 秦湛美美的笑了笑。 顾怀瑾看不见，他问道，“你看欢欢的情况怎么样？如果还需要帮助，反正都帮了，就帮人帮到底。” “挺好的，你放心，”秦湛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孩子恢复的很好，就是有点瘦，但是很精神，穿着小夹克，戴着一个小青蛙帽子，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 顾怀瑾弯了弯眉眼，“真好。” “嗯，真好。”秦湛看着他，温声重复道。 以后大概不会再相见了。 顾怀瑾由衷的祝福那一家人。 很温馨的小家庭。 顾怀瑾说不出他宁愿不要钱，也想要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话。 这个设想本身就是个不该存在的悖论。 这个不太富裕的小家庭，因为没钱，生病了那么艰难。 而他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疾病本身和他自己的心结。 他虽然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父母的疼爱，但是有足够多的财富和资源，也有疼他爱他的爷爷。 但是他还是很羡慕那个幸福的小家庭。 温柔的妈妈在医院里陪着孩子，勤快的爸爸白天工作，晚上也来医院。 小夫妻的感情也很好。 丈夫会记得好吃的鸡蛋灌饼，四块钱的奶茶，路边落下来的花。 妻子责怪他乱花钱，他会说今天特意多送了一单外卖。 妻子也会在丈夫到医院的时候，提前在楼下的爱心厨房做好饭，等着丈夫一起吃。 相濡以沫，相互扶持。 很幸福。 让人羡慕。 两人一起往停车场去，然后回家。 这两天出去了好几趟，接触了不同的人，顾怀瑾感觉自己还好，精神也不错。 确实在慢慢恢复。 他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 他问小艺时间，这会儿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为了能让顾怀瑾早点吃上午饭，秦湛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他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顾怀瑾慢慢摸索着走过来。 他摸到鸡蛋面的碗，坐下来。 “你尝尝，怎么样？”秦湛道，他特意做的很清淡。 顾怀瑾吃了一口，“还行，有点酸。” 西红柿的酸，不过可以接受。 他确实有些饿了，很快就吃完了。 顾怀瑾吃着吃着，惊奇的发现，自己突然能看到面了。 好神奇。 恢复视力，几乎是在一瞬间。 黑暗突然感觉有了光圈，模糊的像相机镜头晃动了几下，然后，他就能看到了。 顾怀瑾眨眨眼睛，适应能看见的感觉。 秦湛感觉有人注视着他，他抬起头，看到顾怀瑾目光灼灼，眼睛亮得发光，他震惊的问道，“怀瑾，你能看见啦？” 顾怀瑾点点头。 秦湛伸手在顾怀瑾脸上晃了晃，他问道，“眼睛有什么感觉吗？疼吗？” 顾怀瑾眨眨眼睛，“没什么感觉。”就是感觉眼睛有点肿胀，从手术后一直有这个感觉，他已经快要习惯了。 “好神奇。”秦湛惊呆了，“人类的身体真的是太神奇了。” 顾怀瑾：“……” 他也这么觉得。 虽然但是，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眼睛能看见了，顾怀瑾就看看手机，刷刷新闻，回几条重要的消息。 看秦湛像个使不完劲儿的牛犊子一样打扫卫生，他跟在后头看，偶尔搭把手。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眼就到周末了。 顾怀瑾的味觉不正常了几天，这几天开始恢复正常。 他又嫌弃秦湛的饭做的太淡了。 秦湛任劳任怨，吃饭前都要先让他尝一口，这大爷满意了再出锅。 下午一点多，顾怀瑾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眼睛恢复正常。 这是他最近多出来的一个小爱好。 每天吃了午饭，在房间里溜达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然后再去午休睡觉。 他看到窗外的树影，然后松了一口气。 有点担心这破眼睛今天不能开机，他就不能让乐乐过来了。 秦湛走过来，“那我去接乐乐，你先睡一会儿。” “好。”顾怀瑾点头，“替我和爷爷奶奶问好。” “知道。” 秦湛走后，顾怀瑾去睡觉。 他定了一个小时的闹钟，差不多了。 秦湛回家的时候，乐乐已经收拾好了，抱着小书包坐在沙发上等着秦湛来接他。 看到秦湛回来，他赶忙问道，“小叔叔，我们要去见顾叔叔了吗？” “对，”秦湛走进来，“开心吗？” “开心。” 小崽子乐得都看不到眼睛了。 秦湛弯腰将乐乐抱起来，看着秦家老爷子和老夫人，“爷爷奶奶，怀瑾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他现在不方便来看你们，以后一定亲自来赔罪。” 秦奶奶愣了愣，担忧的问道，“怀瑾出什么事儿了吗？他还好吗？” 秦湛想了想顾怀瑾的身体，“他很好，奶奶，我会照顾好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秦奶奶道，“怀瑾是个好孩子，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让怀瑾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嗯。” 秦湛点点头，他掂了掂小崽子，“又胖了。” 乐乐不服气，“才不是胖了，是长高高了。” 他道，“爷爷奶奶，那我就带着乐乐先走了。” “乐乐，和太爷爷太奶奶说拜拜。” 乐乐乖巧的伸出胖呼呼的小手，“太爷爷太奶奶再见，乐乐晚上就回来陪你们，我先去陪顾叔叔玩。” 老爷子和老太太笑得一脸慈祥，“好，好好，乐乐拜拜。” 秦湛抱着肉乎乎的小崽子上了车，把他放在儿童座椅上。 叔侄俩一起去找顾怀瑾。 秦湛抱着小崽子上楼，客厅里没有顾怀瑾。 第135章 在小崽子的记忆里，秦湛和顾怀瑾，还有他，就是一家人 秦湛将小崽子放在地上，对他道，“乐乐，来，抬起手，先消消毒。” 小崽子一脸懵懂，“为什么要消毒呀，顾叔叔阳了吗？” 小崽子还记得两年前的疫情，那时候每天回家都要消毒。 秦湛摸摸他的脑袋，正愁不知道怎么忽悠呢，小崽子自己就忽悠自己了，“对，顾叔叔阳了，不过不是很严重，所以可以靠近，但是要提前消毒。” “好哒！” 他乖乖伸出双手，甚至打开自己的书包，“这里也要消毒。” 秦湛用酒精滋了好几下，“好了，乐乐真乖。” 结束后，乐乐换上小拖鞋，迫不及待跑进来，“顾叔叔，顾叔叔！” 顾叔叔刚洗了把脸，打开卧室门，发现一只正在爬楼梯的小崽子。 穿着黄色的背带裤，像个小鸭子一样。 顾怀瑾忍俊不禁，“乐乐！” 乐乐撅着屁股一回头，顾叔叔在楼下？ 他飞快的转身跑下来，“顾叔叔，顾叔叔……” 像一只欢快的小鹦鹉。 顾怀瑾蹲在地上，接住小鹦鹉，差点被乐乐推倒，秦湛不动声色在顾怀瑾后背上扶了一把。 小崽子一无所知，他伸手抱住顾怀瑾的脖子， “顾叔叔，乐乐好想好想好想你呀！” 顾怀瑾笑的温柔，“顾叔叔也好想好想好想乐乐宝贝。” 他捏了捏香香软软的乐乐的小脸蛋。 “顾叔叔这么久都不来找乐乐玩。”小崽子撅着嘴巴，有一点点闷闷不乐，他只要顾叔叔哄他一下下就好。 顾怀瑾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把气鼓鼓的小脸蛋捏扁，“顾叔叔错了，顾叔叔以后一定经常找乐乐玩，乐乐原谅顾叔叔一次，好不好？” 小崽子很好哄，“好的吧。” 他说完就开心了，将自己的小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 “顾叔叔，我给你带了礼物，这些都是！” 又是满满当当的一包，快要溢出来的，小孩子的爱。 乐乐把书包反过来，倒出里面的东西，零食，玩具，甚至还有几个漂亮的小贝壳和石头。 顾怀瑾感觉因为生病冰冷的身体变得暖暖的。 他伸手捡起一块暗红色的石头，笑道，“哇，好漂亮啊。” 乐乐听到顾叔叔的夸奖，开心极了，“这是在海边找到的小石头，太奶奶说，这样可以把大海留下，乐乐把大海送给顾叔叔。” 顾怀瑾摸了摸小崽子软乎乎的头发“好，谢谢乐乐，叔叔会好好保存的。” “还有还有这个，”小崽子蹲下来，在一堆东西里翻翻找找，找到一个小海螺，“这是大海的声音，也送给顾叔叔。” 秦湛蹲在一旁酸溜溜的问道，“乐乐，怎么不给小叔叔大海？” 乐乐肉嘟嘟的小脸蛋抬起来，挤得皱巴巴的，认真道，“下次吧好不好，这次乐乐只带了两个小海螺。” 顾叔叔一个，乐乐一个，刚刚好。 秦湛：“……” 这个小没良心的，到底谁是亲生的叔叔？ 秦湛忍不住捏了捏小崽子软乎乎的小脸蛋，像一块软糕，“行叭，就原谅你这一次，下次顾叔叔有的，小叔叔也要有，知道吗？” 小崽子气鼓鼓，“小叔叔真讨厌。” 他都长大了，还捏他的小脸蛋。 小崽子从秦湛的魔爪底下逃出来，小手捂住自己的脸蛋，“小叔叔不许捏。” 秦湛翻白眼，“顾叔叔可以揉，小叔叔不可以捏，是吧。” 小崽崽嘟着嘴。 可是乐乐很久没有见到顾叔叔了，拒绝了顾叔叔的话，顾叔叔一定会很伤心的。 小崽子把自己藏在顾怀瑾怀里，“我们不理小叔叔啦。” 顾怀瑾摸摸他的小脸蛋，“好。” 秦湛都给孩子脸捏红了，下手没轻没重的。 秦湛委屈，小崽子就这皮肤，白白嫩嫩，碰一下就红了，他真没使劲儿，他要使劲儿了，小崽子早就哭了。 两人才不管秦湛的委屈，顾怀瑾拉着小崽子的手，两人坐在沙发上，分享乐乐带来的礼物。 听着小孩子叽叽喳喳，顾怀瑾觉得充满了活力，真好。 乐乐说了一会儿，又想起开学典礼，自己会去跳舞，于是从沙发上跳下来，跳给顾叔叔看。 一段爵士舞，被小孩子跳出来，格外可爱。 顾怀瑾拼命抿着嘴忍住笑意，夸奖道，“乐乐真棒，真可爱。” 他忍不住在乐乐额头上亲亲。 乐乐开心的捂住额头，小心翼翼的邀请，“那乐乐的开学典礼，顾叔叔可以来吗？我想邀请帅气的顾叔叔参加。” 小崽子抓住顾怀瑾的衣服，“我在第一排，可以吗顾叔叔。” 乐乐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好像只要顾怀瑾说不，他就要哭出来。 顾怀瑾摸摸他的小脑袋，“好。” “耶！” 小崽子开心的跳起来，又拉住秦湛的手，“那顾叔叔和小叔叔会一起来吗？” 在小崽子的记忆里，秦湛和顾怀瑾，还有他，就是幸福的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 好小子，还算你有点用。 秦湛将小崽子抱起来，也亲亲他的额头，“当然。” 四舍五入，也算和怀瑾亲吻了。 他放下软乎乎的小崽崽，偷偷看了顾怀瑾一眼。 还好，怀瑾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小崽崽乐颠颠和顾怀瑾玩儿。 一直到下午六点多，秦湛去做饭。 乐乐第一次见秦湛做饭，兴致勃勃的想要去帮忙。 顾怀瑾带着他来帮忙，两人一起蹲在垃圾桶前剥蒜，择菜，忙的不亦乐乎。 秦湛低头看见两人，像两只墙角长起来的蘑菇。 真好。 饭做到一半，有人按门铃。 小崽子兴致满满跑去开门，被顾怀瑾拉着洗了手才去。 万一不小心揉了眼睛，铁定要泪眼汪汪。 小崽子打开门，和门外的陌生叔叔面面相觑。 “叔叔你是谁呀，和顾叔叔长得好像。” 顾明朗愣了愣，想起来眼前的小崽子是秦湛的小侄子。 他温和的笑了笑，“乐乐不记得叔叔了吗，我们见过。” 小乐乐不记得了，他伸手拦住顾明朗，“对不起叔叔，我不记得啦，那你可以等一等吗，我要去叫大人来。” 说完转身就跑。 第136章 顾明朗：信顾怀瑾还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转世 顾明朗看得好笑。 就这样敞着门跑了，坏人还不能自己长着腿进来吗？ 顾明朗站在门口，看着小崽子跑进来。 这种小区的安全性很高，顾怀瑾也不担心是坏人，看到小崽子满眼期待，才让小崽子去开门。 虽然他也不知道，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开门这件事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 片刻后，小孩子又跑出去，“顾叔叔说你可以进来！” “好的，谢谢乐乐！” 顾明朗跟着小崽子进来。 小崽子张开双臂拦住他，“这位叔叔，消毒。” 要消毒才能进，小崽子记记着呢。 “好。” 顾明朗对着自己喷一圈，又被小崽子围着喷一圈，才终于被允许进来。 厨房里，顾怀瑾慢悠悠的坐在小马扎上对着香菜挑挑拣拣。 秦湛问他，“谁来了啊，你就让小崽子去接。” “还能有谁，不是顾明朗就是陈臻。” 秦湛听到顾明朗的名字，至今心里都七上八下，“顾明朗来干什么啊？” “不知道，你去问问。” 秦湛：“我不。” 他满眼哀怨，看得顾怀瑾想翻白眼。 两人正说着，乐乐跑回来，“顾叔叔，顾叔叔，外边有一个和顾叔叔长得很像的叔叔，可以让他进来吗？” 乐乐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他是坏人吗，我把那个叔叔拦在门外了。” 乐乐超级棒。 那就是顾明朗了。 顾怀瑾摸摸他的小脑袋，“乐乐真厉害。” “不过，那个叔叔可以进来，乐乐去把叔叔接进来，好不好？” “好的。” 乐乐又像一阵风一样跑了。 “叔叔，您可以进来啦，顾叔叔让我来接您。” “好，谢谢乐乐。” 顾明朗换了鞋进来，乐乐拿着个小喷壶给他消毒。 顾明朗看得好笑，任由小崽子折腾。 他刚进来，顾怀瑾从厨房出来，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顾明朗捏捏小崽子的小脸蛋。笑了笑：“没事儿不能来吗？” 顾怀瑾：“……可以可以，欢迎欢迎。” 小崽子捂住被奇怪叔叔捏过的脸，好奇的问道，“顾叔叔，这个叔叔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耶。” “是吗？”顾怀瑾揉揉他的小脑袋，带着小崽子走进来，“因为这个叔叔和顾叔叔是兄弟，所以长得一样。” “是吗？那我怎么和丁丁长得不一样？”丁丁是乐乐在幼儿园最好的兄弟。 顾怀瑾：“……” “因为只有亲兄弟，才会长得一样，乐乐和丁丁，是好朋友，但是各自有各自的爸爸妈妈，所以长得不一样，” 乐乐似懂非懂，但是不影响他觉得两个顾叔叔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简直太神奇了， 乐乐乖乖窝在顾怀瑾身边，看看顾明朗，再看看身边的顾怀瑾，然后自己偷偷的乐。 好神奇。 明天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丁丁。 顾明朗惬意的靠在椅子上，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动他的头发，凉意袭来，舒适极了。 顾明朗微微眯了眯眼睛，“没事，今天下班早，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家这么热闹，你眼睛怎么样了？” 他想到刚刚顾怀瑾说的话，兄弟？ 顾明朗有点莫名其妙戳中笑点。 他们这算哪门子兄弟，比陌生人好点罢了。 顾明朗想到自己刚回国那会儿，惶恐又期待，本能的想要靠近唯一熟悉的顾怀瑾，却被他拒绝。 真气人啊。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顾怀瑾也有需要靠他的一天。 “还是老样子。”顾怀瑾道。 没什么大的变化，还是老样子，但是总比彻底看不见好。 顾怀瑾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脑袋。 头发长出白不少，最近已经可以把头皮发麻都遮住了。 他不想去理发店，秦湛胡乱给他剪的。 剪的还行，挺好看的，有点小酷酷。 走出去，谁不说，他还是个男大。 但是顾明朗为什么眼神这么奇怪的看着他。 他疑惑的问道，“你什么眼神，我身上怎么了吗？” “没有。”顾明朗眨了眨眼睛。 “那你盯着我看？” 顾怀瑾觉得莫名其妙。 “没事，想起来一点旧事。”顾明朗道。 他伸手捏了捏乐乐的小脑袋。 小卷毛格外可爱。 顾明朗道，“我就是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我就挨打了。” 顾怀瑾：“……” 顾怀瑾记忆回炉，那件事确实是他理亏。 但是他倔强道，“那不怪我啊，谁让你穿的跟个小姑娘一样，还蕾丝花边小裙子。” 在小时候的小霸王顾怀瑾眼中，只有小姑娘才会穿绣着蕾丝花边的小裙子，而且，那时候顾明朗还穿了一双小马丁靴，他还以为是高跟鞋。 还有，他还小卷毛头发，扎着小辫子。 白白嫩嫩，眼睛大大，可不就是个小妹妹。 他跑过去就搭讪小妹妹，结果被五岁的顾明朗上来就一拳。 顾明朗：“……那不是裙子那是外套。” “我又不认识，而且，不是你先动手的吗？”顾怀瑾理直气壮。 他也没占便宜，被一拳砸的眼睛疼了好几天。 顾明朗翻个白眼，他那会儿才五岁，顾怀瑾七岁，大他一个脑袋，按着他揍。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吃亏了。 顾明朗气道，“那我初中那会儿刚回国，你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得罪你了？” “难道不是你先看不上我吗？”顾怀瑾怒道，“我邀请你去打篮球，你都不去。” “……” “……” 顾明朗，“我才初中，比你们矮一个头，你让我跟你去打篮球，你故意为难我，是吧！” 顾怀瑾：“……” “……” 顾怀瑾摸摸脑袋上刚长出来的头发，“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但是邀请你打篮球是真心的。” 男孩子之间的友谊嘛，打打闹闹不就有了，结果他第一次邀请顾明朗，就被拒绝了。 十几岁的少年心高气傲，又因为顾正华和蒋兰的关系，自然觉得，顾明朗拒绝他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顾明朗。 顾明朗翻个白眼。 那时候，顾怀瑾高他一个头，站在那儿，双手叉腰，满脸不屑，“喂，小矮子，打篮球吗？” 他告诉他，这是真心邀请？ 信他还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转世。 第137章 对账，天大的误会 顾怀瑾看顾明朗一脸不相信，“真的，我发誓。” 他真的冤枉，他真是好心。 反倒是小少爷听见他的邀请，冷冷的说了一个字，“不。” 说完就哒哒哒走了。 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顾怀瑾碎碎念。 顾明朗：“你见面就说，顾家你是老大，不听话就让我滚，又骂我长得矮，你怪我不待见你？” 顾怀瑾：“……” “……我没骂你，你确实矮。”顾怀瑾道。 顾明朗：“……” “而且，”光顾明朗会翻旧账吗，顾怀瑾道，“那你怎么不说，我帮你揍人你还告状。” “我告啥状了？”顾明朗震惊，他怎么没有这段记忆。 “是不是有几个小混混放学后追着你要钱，你还挨了打？”顾怀瑾问道。 顾明朗觉得有些丢脸。 那些人，都是高中部的，长得高高壮壮，不良少年，到处拦着初中生要钱。 顾明朗自然不给。 他有也不给。 是挨了打，但是他也没吃亏。 “那群人后来没有再找你了，那是我挨个揍回去的，你倒好，告状说我打架，害我做检讨。” “啊？”顾明朗震怒，“那群人不是你指使的吗？何况，我也没告你的状，我不知道那个打架的人是你。” 顾怀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放屁。” “当着小孩子的面别说脏话。”顾明朗抬起下巴，指了指乐乐的方向。 顾怀瑾：“……” 他伸手捂住乐乐的耳朵，搓了搓，“小孩子不许听脏话，忘记忘记忘记。” 乐乐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无辜的问道：“叔叔，你们是在吵架吗？” 顾怀瑾：“不是，我们在算账。” 顾怀瑾鼻子都气歪了，他不信，他是理亏的那一方。 他拍了拍乐乐的小屁股，“乐乐先去帮小叔叔做饭好不好？” 乐乐乖巧点头。 “谁说是我指使的？”顾怀瑾问道。 哪个王八蛋给他扣锅？ “那几个抢劫的啊，说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刚回国，得罪的人只有你。”顾明朗看着他，一副你继续编我听着呢的表情。 顾怀瑾：“……你抢了人家老大的女朋友，人家才揍你，关我屁事，你就是不待见我，你才瞎冤枉我。” “什么？”顾明朗震惊，“什么女朋友？” 顾怀瑾怀疑这家伙在装傻。 “那会儿不是有个女生经常去找你，还给你买水买雪糕，那是人家老大的嫂子。”顾怀瑾眼神鄙夷，“你自己招蜂引蝶，得罪了人，你往我头上扣锅？” 顾明朗：“……” “我一口水也没喝，我冤枉死了。” “哼哼！”顾怀瑾看着他，他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顾明朗表情有些不自然，“行吧，这件事算我冤枉你了，但是，我没有告状。” “你没告状，教导主任咋会出现？你没告状，顾正华拉着我揍？我都看到你阴暗的躲到教导主任身后了。” 顾明朗：“……真的。” 他是故意把教导主任引过去的，但是他不知道打架的人是顾怀瑾。 他只是看到那几个混混好像又跟人打起来了，故意跟教导主任说那边好像有人挨打了。 谁知道那人是顾怀瑾， 而且还是因为他。 顾明朗突然想起来，那会儿，顾正华还要揍顾怀瑾，问他为什么打架，他坚决不说，也不认错。 原来如此啊。 如果他是顾怀瑾，他也不会说。 不为别的，太丢脸了。 他一直以为那群混混的老大是顾怀瑾，不然他为什么要和那些混混一起写检讨。 现在想起来，顾明朗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几分心虚。 他一直理直气壮，突然发现理不在自己。 两人面面相觑。 天大的误会。 怪不得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差。 后来，顾怀瑾觉得顾明朗阴险小人，故意告状让他被通报批评，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就再也不搭理顾明朗了。 再加上，那会儿，他一直觉得是因为顾明朗，顾正华和蒋兰才会抛弃他，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被抛弃的是他，不是顾明朗那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小人。 他自然看顾明朗，越看越不是人。 更何况，顾正华和蒋兰还天天在他耳边夸顾明朗怎么怎么优秀，他怎么怎么不听话。 他能待见顾明朗才见鬼了。 他没找人去揍顾明朗一顿都算他善良。 顾明朗也觉得顾怀瑾阴险小人，竟然暗中让人欺负他，再加上后来顾怀瑾彻底看不惯顾明朗了，明着暗着挤兑他，顾明朗自然也越来越看不惯他。 他自然也要挤兑回去。 顾正华和蒋兰也老是在他耳边说顾怀瑾怎么怎么，责怪他怎么不看着点顾怀瑾。 骂不过顾怀瑾，就回来骂他。 何况，顾明朗不得不承认，他还有点嫉妒顾怀瑾。 他那么自由，那么肆意，那么胆大包天，天天和顾正华吵架。 他那会儿只敢偷偷瞒着顾正华阳奉阴违。 他能看得顺眼顾怀瑾吗？ 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反转。 顾明朗忍不住笑了，“这事儿算我冤枉你了，抱歉啊。” “哼，不原谅，不妥协，你个阴险小人。” 顾明朗靠在椅子上，翻白眼，“说得好像你没冤枉过我一样。” 顾怀瑾哼哼，“那也怪你。” 顾明朗心情好，不想跟他吵了，“行行行，都怪我。” 他挥挥手，“谢谢啊！” 顾怀瑾翻个白眼，躺回椅子上。 他就说他不会理亏的。 这件事总结一下就是，混混老大的女朋友，不对，前女友追顾明朗，人家小弟找顾明朗算账，顾明朗这个心理阴暗的，以为是他顾怀瑾找人欺负他，就把仇算在他头上了。 顾怀瑾得知后，觉得顾家的人不能在外面被欺负了，就一气之下打了回去，正好被顾明朗看到，顾明朗一看报仇机会来了，告诉了教导主任，想要报复那几个混混，哪知道里头有顾怀瑾，还是为了他打架。 顾怀瑾哪能说出真正的原因丢人，就承认了打架斗殴，并且委屈的觉得顾明朗不是人，自己帮他打架，他转头就告状。 顾明朗则因为混混们的话，再加上顾怀瑾承认打架，和混混们一起做检讨，自然认为他们是一伙的。 误会形成了恶性循环，他们看对方越来越不顺眼。 第138章 顾明朗：我还以为要有个嫂子了 “害！”顾怀瑾窝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这一切误会都源于你的阴暗心理啊！你以后可得阳光点啊。” 顾明朗：“……对对对，你最阳光。” 他为啥会误会，还不是顾怀瑾三番五次不待见他。 顾明朗看向顾怀瑾，“抱歉啊，那会儿让你莫名其妙挨了批。” “哼哼，”顾怀瑾拿乔了几下，一扭头，看见顾明朗目光灼灼的看他，抱怨的话一下子变成了，“行了行了都他妈过去了，别提了，也怪我，嘴硬，爱放狠话。” 顾明朗忍不住笑了，“对，你最嘴硬心软了。” 顾怀瑾：“……滚。” 别损他。 这边乐乐哒哒哒跑到厨房，“小叔叔，小叔叔，乐乐来帮你啦。” 秦湛低头，看到小萝卜跑进来，“你怎么不陪着顾叔叔呀？被赶出来了？” “才没有，”小乐乐不服气道，“顾叔叔要和奇怪叔叔算账，才让乐乐来帮小叔叔。” 算账？ 算什么账？ 和谁算账？ 他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顾怀瑾和顾明朗两人坐在阳台那边的椅子上，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了一会儿，笑声传来。 秦湛隐约能听见一点，但是厨房声音大，听不太清楚。 说得这么开心，这事儿应该和他没关系。 秦湛稍微微放下一点点心。 饭好了后，三大一小围着桌子吃饭。 秦大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乐乐吃的很知足，“顾叔叔择的菜真好吃。” 秦湛忍不住敲他的小脑袋，“是你小叔叔做的饭。” “那也是顾叔叔择的菜好吃。”小崽子不服气的道。 秦湛：“……” 他竟然说不过一个小崽子。 吃完饭，已经快七点多了，小崽子该回去了。 秦湛把小崽子的围兜取下来，“乐乐休息一下，再陪陪顾叔叔，我们该回家了。” 小崽子开心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可怜兮兮道，“乐乐今天可以留下来吗？” “不可以。”秦湛冷酷无情。 乐乐眼眶瞬间红了，“顾叔叔，乐乐想陪顾叔叔。” 乐乐不愿意回去，回去以后，好久都见不到顾叔叔。 他抱住顾怀瑾的腿，不愿意撒手。 “不愿意也得回。”秦湛站起来，“我去收拾厨房，收拾完了就回。” 小崽子泪眼汪汪抱住顾怀瑾的腿不撒手。 顾明朗吃人嘴短，主动进来厨房，“我收拾吧，秦总去哄哄小孩子。” 秦湛舍不得顾怀瑾忙碌，完全舍得顾明朗，丝毫不客气，“行，麻烦顾总了。” 他从厨房出来，将小崽子提溜起来，“走之前说什么来着，要乖乖听话，不然没有下一次了。” 小崽子可怜兮兮吸吸鼻子，“可是我舍不得顾叔叔。” 他伸手，搂住顾怀瑾的脖子，“顾叔叔也舍不得乐乐。” 顾怀瑾：“……” 顾怀瑾忍俊不禁。 “乐乐乖，过两天再看看来找叔叔玩，好不好？”顾怀瑾摸摸他的脑袋。“不然，太爷爷太奶奶在家里，会想乐乐的，乐乐也舍不得太爷爷太奶奶孤孤单单在家里吧。” “可是，可是……”悲伤的说不出话。 顾怀瑾亲亲他的额头，“乐乐最棒了，代替顾叔叔后面照顾太爷爷太奶奶，好不好？” “嗯嗯。”小崽崽点头。 “那好吧，”他扣着自己的手指，“那乐乐的开学典礼，顾叔叔和小叔叔一定都要来。” “好，拉勾勾。”顾怀瑾伸出手指。 小崽子也伸出胖乎乎的小爪爪，和顾怀瑾拉勾，盖章，做不到的是小狗。 拉完勾勾，乐乐依依不舍，“顾叔叔再见。” 说完，他又想起另一个顾叔叔，于是跑到厨房，“叔叔再见，乐乐要回家了。” 顾明朗：“乐乐再见！” 乐乐从厨房出来，秦湛在门口朝他招手。 小崽子：“……” 硬生生跑了个直角，又跑过去抱了抱顾怀瑾才离开。 上车后，小崽崽一言不发。 他生气，不想和小叔叔说话。 结果生着生着，就在车上睡着了。 车子回家后，秦湛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崽子，无语又觉得好笑。 他轻轻将小崽子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小崽子下意识扭扭小屁股，抱住秦湛，眼睛也没睁就又睡着了。 睡得真香。 秦湛把人抱进来，给他脱了衣服，用湿毛巾擦了小脸和手脚，给他盖好被子。 “晚安，乐乐。” 忙完，他蹑手蹑脚下楼，然后悄悄离开。 顾老爷子和老太太坐在楼顶露台上，一边吹着风，一边看着不孝孙子偷偷摸摸溜走。 “老头子你看看你孙子，整天不着家。” “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也没有，整天混日子。” 老头子敢怒不敢言，孙子是他一个人的吗？ 秦湛带着小崽子离开后。 顾明朗收拾完厨房已经半个小时了。 他洗了手，去给顾怀瑾找到药和温水，端着走过来，把药递给顾怀瑾，水放在桌子上，“来，大郎，吃药了。” 顾怀瑾：“……你神经啊。” 顾明朗笑道，“可不是我让你吃，你可别又冤枉我，秦总临走前对我三令五申，让我半个小时后提醒你吃药。” 顾怀瑾从椅子上坐起来，拿过药，谁用他提醒了，他自己也记得。 看他吃了药，顾明朗在顾怀瑾旁边坐下，“你最近和秦总关系不错啊。” 顾怀瑾死鸭子嘴硬，“就那样吧。” 反正赶又赶不走。 瞎凑活着用呗。 “是吗？”顾明朗道，“我看你们最近亲的很。” 这次过来，顾怀瑾和秦湛的关系，明显变得更亲近了。 顾怀瑾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顾明朗笑道，“我还以为要有个嫂子了呢。” “你到底是哪边的？秦湛是不是给你好处了？”顾怀瑾瞪着顾明朗，愤愤道。 顾明朗翻个白眼：“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亲近就亲近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亲亲亲，亲什么亲！ 没亲！ 第139章 风水轮流转 顾怀瑾不服气，“谁谈恋爱了？又冤枉我。” 顾明朗似笑非笑，无语的看着他，“行行行，你没谈。” 顾明朗翻个身，看向天花板。 “不是，你今天怎么回事？千里迢迢跑来跟我吵架？”顾怀瑾问道。 他觉得有问题。 顾明朗这个人，一贯会装逼，不像是翻旧账的人，只像是心里暗戳戳记仇的人。 顾怀瑾刚刚恢复的，极好的视力打量着顾明朗。 看得他起鸡皮疙瘩。 “你看标本呢？”顾明朗问道。 “你不对劲儿。”顾怀瑾道，“怎么了，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回来骂我出气？” 顾明朗：“……” 他哪个字骂人了。 顾明朗摸摸鼻子，“没有的事，就过来看看。” “真的？” “嗯。” “不说算了。”顾怀瑾翻个身，不看顾明朗了。 “没啥，跟咱爸吵架，无处可去了。”顾明朗道。 顾怀瑾强调，“你爸，原则问题不能搞错。” 顾明朗：“……” 顾明朗乐了，嘎嘎笑。 “爸说要把我踢出公司，让你回来继承，你连人都不承认，不得气死他。” 顾明朗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其实也不怎么生气，甚至觉得有些搞笑和无奈。 他好像有点明白，顾怀瑾为什么老喜欢逗顾正华生气了？ 因为他真的沉不住一点气。 今天顾正华要求他在合同上签字。他不同意，顾正华在会议上当着众人的面，对他直接开骂，说他白眼狼，不知好歹，说要顾怀瑾回来继承公司。 顾明朗挥了挥手，让助理先带着人离开。 他看着众人离开，看着顾正华的愤怒，觉得有点搞笑。 顾正华至今都觉得，是他有本事赶走了顾怀瑾，自然也有本事赶走顾明朗。 他笑了，“爸，你知道顾怀瑾在哪儿吗？你知道他还活着吗？” 顾正华当即破防，说他心思歹毒，诅咒顾怀瑾，嫉妒顾怀瑾优秀。 顾正华还从来没有这样彻底失态。 当初，顾怀瑾接手的时候，公司都快要破产重组了，有人接盘，顾正华自然放手利索。后来，公司起死回生，顾正华发现公司成了顾怀瑾的一言堂，于是就想尽办法，想要取代顾怀瑾。 现在，顾正华自认为是自己从顾怀瑾手中抢走了顾氏，觉得顾明朗理应听话，觉得自己掌握了大权，事事都想插手。 顾明朗自然不允许。 他要签约的合同，对顾氏非常不利，顾明朗自然也不会同意。 于是，被驳了面子再加上顾正华实实在在的好处被顾明朗搅和了。 又因为这段时间的矛盾。 顾正华诸多不顺，彻底爆发，让他滚，让他立刻离开顾氏。 顾明朗气笑了，他这个父亲怎么这么天真，“可惜了爸，您心心念念的长子，可是把股份给了我啊。” 他没有再去顾及顾正华气成猪肝色的脸，站起来道，“爸，没事我就先去忙了，至于你那个什么什么穿戴项目，先放一放吧，您该颐养天年了。” 公司应该挺多人都听到那一声声如洪钟的：“滚”。 顾明朗身体一晃一晃。 他和顾正华，也算是正式撕破脸了。 他有点堵心，不知道该去哪里，下意识就来这儿了。 既然来了，不得上来坐坐。 顾明朗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顾怀瑾，笑了，“嫡长子啊，啧啧，就是不一样。” 他单手支撑起下巴啧声道，“那句话咋说的来着，被偏爱的果然有恃无恐，无论你怎么对咱爸，咱爸心里都有你啊。” 顾怀瑾：“……滚滚滚，你可别恶心我了。” 顾明朗闲适的晃了晃腿，“就你能损我。” 顾怀瑾回想起自己之前说顾明朗是“太子”，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合着你就在这儿给我等着呢，是吧？” “风水轮流转啊，”顾明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真爽。” 顾怀瑾：“……” 无语死了。 真记仇。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有几分偏见。 顾明朗完全不像顾正华养出来的人。 顾正华自私，虚伪，装逼。 顾明朗倒是也装逼，人还是实诚的，就是忒记仇了些。 “你要是很闲你就去加班吧，别把公司搞倒闭了。”顾怀瑾没好气道。 “公司哪是我休息一个晚上就能倒闭了，除非你之前悄悄做空公司了。” 顾怀瑾：“……” 顾明朗看了眼时间，熟练的去小柜子里，把顾怀瑾的药掏出来，又倒了热水，“来，吃药了。” 顾怀瑾接过药，烦躁的一口吞下。 每天吃的药比饭还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九点多了，睡觉吗？还是再坐会儿？”顾明朗问道。 顾怀瑾不想回去睡觉，眼睛一睁，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坐会儿吧。” “行。” 顾明朗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小魔方拿起来还原。 这是乐乐留下来的。 顾怀瑾震惊的看他三五下就还原了魔方，这要让乐乐看到，还不得迷死。 “你这么厉害啊！”顾怀瑾震惊道。 顾明朗：“……”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被嘲讽惯了，他怎么觉得顾怀瑾在阴阳怪气？ 顾明朗道，“我还从美国给你带回来一个魔方，你给扔了。” 顾怀瑾：“啊？” 顾明朗道，“我第一次回国那年，你果然不记得了。” “行了啊，到此为止，再翻就不礼貌了，”顾怀瑾及时打断，“塑料关系经不起翻旧账啊。” 顾明朗笑了笑，“也是。” 片刻后，顾怀瑾突然坐起来，“我想起来了，你跟我炫耀，我就给扔了。” 顾明朗：“……” “我那是送给你。”他手刚伸出来，就被顾怀瑾一把夺过，然后扔在垃圾桶里。 顾怀瑾：“……你五岁就玩魔方啊。” 那时候他都不知道那东西是啥，一个好看的正方体，能转来转去，看到看到顾明朗拿着在他面前晃悠，他气的直接一把扔了。 那会儿，顾怀瑾刚刚明白，自己被父母抛弃了。 自然不太待见他们的“宝贝儿子”。 顾怀瑾摸摸鼻子。 顾明朗无语望天，“我那是犹豫不知道怎么送给你。” “反正你又不亏，你哇哇大哭，顾正华差点打我一顿。” “那不是没打吗？” “那是我跑的快。” 第140章 参会 秦湛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多了。 顾怀瑾已经睡了。 客厅里只有顾明朗。 两人单独在一起，还有点尴尬。 顾明朗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刚回国那会儿，每次和秦湛单独约见谈事，秦湛都一副抗拒的样子。 顾明朗现在懂了。 那会儿秦湛一个人尴尬呢。 现在他们两个人尴尬。 他的手蠢蠢欲动，想要揍人。 秦湛问，“怀瑾都吃了吗？” “嗯，吃了，睡了。” “那就好，谢谢啊。” “不客气。” 秦湛喷了酒精，还是不放心顾明朗。 他去换了衣服，冲了澡，颠颠跑去顾怀瑾的卧室，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发烧，又看了自己留下来的药，都吃了。 他才放心。 “怀瑾，晚安。” 秦湛关了灯，悄悄离开。 第二天，顾怀瑾下午眼睛恢复的时候，兴致勃勃去摆弄他的花草。 就那两株绿萝。 生命力倒是顽强。 被顾怀瑾养的，隔段时间蔫儿巴拉，眼瞅着不行了，再隔段时间，浇点水，又慢悠悠的活过来。 两株绿萝也是受罪了。 秦湛也不敢说，反正怀瑾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秦湛跟在身后，“怀瑾，明天下午的交流会，想好了要去吗？” 顾怀瑾摆弄叶子的手愣住。 他看着绿萝叶子，“你觉得我可以去吗？” 他会不会在会上突然昏倒？ 会不会被人知道他生病了？ 会不会，其实已经听不懂那个行业的发展了？ 其实，去不去都没什么意义。 要不，他还是…… 秦湛看清楚顾怀瑾脸上的忐忑，他走过来，伸手将顾怀瑾从后背抱住，“怀瑾，相信我，一切有我。” 顾怀瑾心想，有他才能搞砸一切，让人社死。 他听着秦湛的心跳，低头看着他充满力量感的手掌，却又忍不住觉得心安。 “去看一看，解解闷，”秦湛循循善诱，“何况，我也挺感兴趣的，怀瑾陪我去呗。” “到时候，咱俩把会议上的果盘和糕点全部都尝个遍。” 顾怀瑾：“……” 顾怀瑾无语的笑了，“你堂堂秦氏总裁，还吃不起一个小蛋糕和水果拼盘吗？” “那不是不要白不要嘛。”秦湛不服。 他的钱，要留给给怀瑾花。 一分钱都不能浪费。 “好，那我们待一会儿，听一听，就提前离开。” 这种会，都是先讲话，再交流。 他们可以在讲话和分享完毕，就提前离开。 “好。”秦湛道，“那咱俩混进去。” “说得怎么偷感十足。”顾怀瑾挣扎了一下。 秦湛赶忙放开他。 他一点也不敢强迫顾怀瑾，生怕他再生气。 “那我让高助理给你送衣服过来，你试试。”秦湛问道。 他就知道怀瑾想去，前几天就提前准备了西装。 做好准备。 怀瑾去不去都无所谓。 “还要穿西装？” 也不用这么认真吧，他俩又不是主角。 “撑面子嘛，”秦湛道，“遇到熟人，不然人家还以为你被踢出顾氏以后，狼狈的西装也买不起了。” 顾怀瑾：“……” 下午，高助理把西装拿过来。 顾怀瑾看着忙的瘦了一圈的高助理，“好久不见啊高助理。” “顾总您好。”高助理精瘦的脸上干劲十足。 “高助理最近辛苦了。”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一切都是我该做的，秦总很大方。”高助理道。 毕竟，这几个月，他就赚到了一年的工资还高。 高助理恨不得把命都给公司。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公司就是高助理最温暖的家。 顾怀瑾：“……” 又一个孩子打工打傻了。 秦湛一连试了几套西装，挑了一套自己喜欢的。 一套深蓝色细条纹西装，穿上不会让他显得太瘦。 顾怀瑾很满意。 秦湛暗戳戳拿了一件同款。 第二天，两人先去了趟医院，从医院出来，刚好去参加交流会。 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很多人了。 顾怀瑾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和秦湛一起坐着。 顾怀瑾推推秦湛，“你不去你们公司那边吗，在这跟我坐着干什么？” “不去，有副总呢。”秦湛道，“顾老板，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你的护工，要爱岗敬业。” 顾怀瑾：“……” 在家里躺了大概小半年，顾怀瑾现在看见这种热闹的场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么多人，他以为自己会被吵的很烦躁。 实际上并没有。 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热闹，喧嚣。 他感觉自己一点点重生了。 真好。 顾怀瑾微微弯弯眉眼。 秦湛看他心情好，悄悄握着他的手，爱不释手。 顾怀瑾戴着口罩，坐在秦湛旁边，安安静静的。 后面的椅子都是给一些小公司和记者们准备的，认识秦湛和顾怀瑾的人并不多。 何况，两人都戴了口罩。 坐了一会儿，快开始了，秦湛问，“我们到前面去吗？” 顾怀瑾有点难为情，“不了吧，就在这吧。” 能听得见就行。 他不是很想见那些认识的人。 感觉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丢人和心虚。 “好。” 片刻后，顾怀瑾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顾怀瑾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顾明朗的消息。 顾明朗：你和秦总在后面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顾怀瑾：…… 顾怀瑾抬头，乌泱泱的人。 顾怀瑾：你看到我们了？ 顾明朗：两个蓝西装 顾怀瑾：…… 顾明朗：你们不过来？ 顾怀瑾：不了， 随即，他又想到顾明朗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性格，补充道：你也别过来，我们坐一会儿就离开 顾明朗：okk 他都能想到，他和顾明朗碰面了，那群人心里的yy。 还是算了。 刚放下手机，屏幕又响了。 宋祁：怀瑾，没来吗？ 顾怀瑾：来了，谢谢师兄，我不太方便，坐后面了 宋祁：好 宋祁：今天会有一个好消息 顾怀瑾：是吗？期待.jpg 宋祁：怀瑾，你会喜欢的 宋祁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问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秦湛酸叽叽的怼过来，“你很忙啊顾怀瑾。” 顾怀瑾：“……” 第141章 他希望怀瑾能更好 宋祁的团队，确实带来了惊喜。 他们实验室已经实现了5nm芯片的顺利量产。 顾怀瑾坐得很远，但是他听到宋祁的发言，听到他充满激情的演讲，听到如雷声般的掌声，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真好。 师兄一直在这条道路上前进。 不仅如此，很多后起之秀的小公司，都有不菲的成绩。 这条赛道上，有不少人一直在努力，前仆后继，奋力追赶。 大家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努力。 顾怀瑾眼中满是羡慕。 他用微信给宋祁发了恭喜的消息，没有等宋祁的回复，就推了推秦湛，“我们走吧。” 顾怀瑾的表情有些失落。 秦湛握住他的手，“怀瑾，一切都来得及。” 顾怀瑾抽回手，“走吧，什么来得及来不及。” 秦湛带着他，两人悄悄离开。 从停车场出来，秦湛握住顾怀瑾的手。 有些凉，他抓着放到自己口袋里，“冷吗？” 顾怀瑾摇摇头，“不冷。” “怀瑾……” 秦湛道，“怀瑾，我们约定过，等将来长大了，我负责挣钱给你开研究室，你负责做研究，这话现在也算数，永远都算数。” “怀瑾，等你病好了，如果你想回顾氏，我们就去把它夺过来，如果你想继续做研究，我一定会支持你，我永远都支持你。” “怀瑾，不要否认自己，你一直都很厉害，那些东西我完全看不懂，你却能去做研究。” “何况这几年，你投资了那么多小公司，捐了那么多钱给实验室，还参股了宋总的实验室，这里边怎么不算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怀瑾，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 顾怀瑾回过头，秦湛的眼睛比路边的灯还要璀璨。 他满脸认真，郑重其事。 顾怀瑾笑了。 他从离开的那一天就想到今天了。 也没有很遗憾，只是有些失落，不能参与其中罢了。 不过他也算有参与。 顾怀瑾将手放进口袋里，“走吧，回家吧。” “好。”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家。 回来后，顾怀瑾才发现，宋祁又给他发消息了。 宋祁：谢谢 宋祁：怀瑾，我的实验室永远欢迎你 顾怀瑾笑了笑：谢谢师兄 现在想这些事太远了。 他的身体，起码还要休息一年多，才能去考虑下一步的。 何况，还有他的眼睛，是不是会一直这样。 他的精力。 他的能力也不进则退。 顾怀瑾不太想提这些事情，没有再去看宋祁的微信。 他放下手机，深深叹口气。 那会儿，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已经彻底放弃了。 其实那会儿吵架，秦湛说得对。 他就是胆小鬼，觉得自己好不了，干脆先断了自己生路。 那时候，他也没想到会有现在。 按照当时的计划，他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一个新的胚胎了。 可惜了，人生无法重启了。 顾怀瑾静静的看着窗外。 他活下来了。 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他不知道。 会不会复发，会不会出现其他症状，谁也说不准。 得过且过。 现在考虑未来，尚且太早了。 算了，还是不想了。 浪费时间。 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晚上，顾怀瑾还是有点发烧了。 还好只是低烧。 秦湛给他量完体温，吃了药离开。 顾怀瑾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真没用啊，只是这样，又着凉了。 顾怀瑾睡不着，又翻了个身。 他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心想，糟糕，他是不是又发病了，情绪不对了。 心里的难受像潮水一样翻滚，根本忍不住。 顾怀瑾有点难受，用被子抱住脑袋。 很快，吃的药发生作用，让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顾怀瑾没有再继续烧。 他看起来情绪不错。 秦湛有些担忧，担心特是不是又憋着大的，小心翼翼问道，“怀瑾，你真的没事了吗？” “要不你骂我一顿解气吧。” 顾怀瑾：“……” 早上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他也能想出秦湛欠欠的表情。 顾怀瑾道：“你让我去参会，不就是想让我振作起来？不就是想告诉我，顾怀瑾你的梦想还在前方？不就是想刺激一下我吗？” “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快点养好，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秦湛：“……是。” 秦湛呆滞，怀瑾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希望怀瑾能更好。 他看着他每天坐在这个椅子上，看似于悠闲，实则迷茫又无措，甚至隐约有几分消极。 何况，他知道顾怀瑾一直在关注这些事情，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想亲自到现场去。 秦湛走过来，抱住顾怀瑾。 这个人啊。 他真心疼。 “怀瑾，对不起。” 顾怀瑾眨眨眼睛。 眼球又有点涨，他的眼睛是不是要恢复了？ 顾怀瑾问道，“你又怎么了，干什么了？” 秦湛摇摇头，“没有。” 他什么也没有干，就是突然想说一句对不起。 他没有做到小时候说的，没有照顾好顾怀瑾。 他甚至还伤害了怀瑾。 秦湛紧紧抱住顾怀瑾。 顾怀瑾拍拍他的胳膊：“行了行了，别煽情了，差不多得了，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怎么这么会得寸进尺。 他的心都快软了。 这傻子。 秦湛赶忙把人放开。 他看着顾怀瑾，看他好像真的没事儿，才放过他。 顾怀瑾摸黑窝在椅子上。 手机播放的是昨天交流会的新闻相关。 各大媒体，自媒体，有人在报道新闻，有人在分析芯片，有人在展望未来。 顾怀瑾听着新闻昏昏欲睡。 秦湛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用平板办公，看文件，做批示。 他抬起头，看到顾怀瑾躺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样子，心里满足极了。 如果能让他一直这样和怀瑾在一起。 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也行。 他绝对不会腻的。 过了一会儿，秦湛听到顾怀瑾睡着的声音。 他小声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关了手机，给他盖好被子。 睡得这么香，看来怀瑾昨晚失眠了。 骗子，还说自己没事儿，却一个人可怜兮兮大半夜醒来，在被窝里偷偷失眠。 第142章 怀瑾，我永远是你资源的一部分，你可以把我考虑到利害里 口是心非的骗子。 秦湛将人抱起来，放回到床上。 他给他盖好被子，轻轻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昨晚绝对没睡好，秦湛觉得他人有点发烧，一测体温，果然。 37.8。 已经属于发烧了。 秦湛拿了退烧药，他推了推顾怀瑾，“怀瑾，起来，吃药了。” 顾怀瑾烧的有点难受，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哼唧两声，不想醒来。 “怀瑾，吃了药再睡，乖。” 他眼睛都没睁开，窝在被窝里，嘟囔，“怎么又要吃药。” “你有点发烧，吃个退烧药。” 顾怀瑾迷迷糊糊爬起来，就着秦湛的手吃了药，喝了几口水，就躺下了。 看这样子。 难道一晚上都没睡觉？ 秦湛心疼的轻轻的摸了摸他泛红的脸。 有点出汗。 秦湛打湿毛巾，给顾怀瑾擦了擦。 他醒不来，哼哼唧唧说疼。 也不知道哪里疼。 秦湛伸手，轻轻地给他捏捏胳膊腿，按按后背，小声问，“好点了吗？” 顾怀瑾不哼唧了，闭上眼睛彻底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房间里阴沉又压抑。 一片昏暗。 顾怀瑾坐起来，咳了两声。 他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两口。 坐了好一会儿，顾怀瑾才慢吞吞的下床。 他身上说不出的酸痛。 骨头有点疼。 顾怀瑾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 下雨了。 黑云压城，整座城都被笼罩在风雨之下。 顾怀瑾叹口气。 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和无奈。 他这具身体，真没用啊。 怪不得上午起来就难受，原来是变天了。 医生也提醒过，变天可能会难受。 但是没想到这么难受。 顾怀瑾推开卧室门出来。 客厅空间大，显得不那么压抑。 秦湛正在拖地。 撅起屁股，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地板每天都要用消毒酒精拖一遍。 可能因为天气不太好，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 跟在病房里似的。 顾怀瑾走出来，声音惊动了秦湛。 他抬起头，“怀瑾，你醒了？” 顾怀瑾：“没，梦游呢。” 秦湛：“……” 秦湛摸摸鼻子，“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顾怀瑾摇摇头。 挺难受的。 怎么这么久了，他还难受。 顾怀瑾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他眨眨眼睛，把那股子酸涩压下去。 阴沉的天，酸痛的骨头，似乎放大了最近这段时间的委屈和压抑。 顾怀瑾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他不能让情绪影响心情。 他努力了这么久。 顾怀瑾声音有点嗓哑，“几点了？” “五点多了。” 才五点，外面就这么黑？ 顾怀瑾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才感觉好像亮堂了一些。 秦湛飞快的拖完剩下的一小块地面，将拖把扔在卫生间，等会儿再收拾。 他洗了手，走过来。 顾怀瑾的脸还有点红。 秦湛伸手一摸，不是很烫。 但是根据他这段时间的经验，怀瑾应该是还在发烧。 “又发烧了？”顾怀瑾问道。 “嗯，有点。”秦湛看他脸色不太好，摸着他额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些事医生都提醒过，属于正常现象。” “嗯。”顾怀瑾推开秦湛，自己把体温计夹在胳肢窝，拿出来一看，还好，低烧。 就是烧的人不太舒服，感觉懒洋洋的。 每天都测体温，都快把人测成温度计了。 顾怀瑾把温度计放回到盒子里，主动喝了一杯热水，免得又被唠叨。 被预判的秦湛张了张嘴，又闭上。 片刻后，又张口，“晚上吃点啥呢？” 顾怀瑾：“想吃火锅。” 下雨天和火锅是绝配。 但是他不一定能吃几口。 想了想他又道，“算了，吃点简单的吧。” “火锅也不麻烦，反正一锅菜放一起煮，”秦湛道，“那我们吃个番茄的？菌菇的？” “我多放点生姜提提味？” 秦湛问道。 顾怀瑾没有拒绝，“放两个小米辣吧。” 他的表情有点可怜兮兮。 秦湛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他和顾怀瑾本来从小就是重口味的人，无辣不欢，现在一点辣也不让吃，对怀瑾来说，也挺折磨的。 秦湛道，“好，但是可能没什么味道。” “看着好看。” “……行。” 两颗小米辣应该没事，那么大的锅，两个小米辣，还没花椒辣。 两人坐在阳台上吃火锅。 窗户微微打开，雨打树叶的声音传进来，带着凉意的风吹进来，顾怀瑾心里的沉闷感缓解了不少。 他想起昨晚顾明朗莫名其妙跑来，又莫名其妙离开，“顾氏最近怎么样？” 秦湛杯弓蛇影，“我不知道，不关注。” 他道，“我连你都顾不来，我还要顾秦氏，我哪里有时间关注顾氏！” 他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顾怀瑾：“……” 顾怀瑾道，“真的？” 他在朋友圈都多少刷到了一点，秦湛能不知道？ “好吧，但是我知道的不太清楚，”秦湛道，“顾氏大概又要召开股东大会，看顾明朗的意思，应该是想要顾董当个挂职董事长，彻底去颐养天年。” 秦湛感叹，“这小子还挺狠的。” “当初你要有这决心，那老东西哪有机会蹦跶。” 顾怀瑾：“……你就是看人家顾明朗哪哪儿都好。” “我冤枉啊，”秦湛道，“他哪儿有你好，人帅心软，天下第一好……” 顾怀瑾：“……” “我是没想到，这小子看着跟个弥勒佛似的，好像没脾气，永远笑眯眯，没想到下手这么狠，以后你想要把顾氏抢回来，恐怕也得花一些心思了。” 顾怀瑾：“……” “不过，怀瑾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有我在，铁定不让他得逞。” 顾怀瑾眨眨眼睛，慢吞吞的吃了一块羊肉卷。 虽然不能吃辣，但是涮羊肉裹上满满的麻酱，也挺好吃的。 他慢吞吞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如顾明朗，需要你帮忙？” 秦湛顿时如临大敌，“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想说我永远向着你的。” “怀瑾，我永远是你的资源的一部分，你可以放心的把我考虑到你的利害里。”秦湛趁机拍着胸脯表示衷心。 第143章 怀瑾心软软 这张嘴真会说。 越来越会说了。 不说他是他的后盾，说他是他的资源。 顾怀瑾翻个白眼。 当初是谁抛下他的。 别以为他忘了，他小心眼记仇一辈子。 还靠谱，相信母猪能上树，也比相信秦湛靠谱。 秦湛不知道顾怀瑾想什么，但是看他的脸色，似乎也不是生气，于是他他继续说。 “当然是你更厉害，要不是你生病了，默认了顾明朗，他还不知道要在哪里玩泥巴呢。” 顾怀瑾：“……” 懒得跟他掰扯了。 顾怀瑾心想，确实，没看出来，顾明朗是个这么黑心的。 他当初一巴子抛下公司，也有那么一点点看热闹的意思，没想到顾明朗还真能凑活。 哼哼。 不想承认。 顾正华什么好命，那么个玩意儿，上有爹，下有儿子。 热腾腾的吃了饭，顾怀瑾感觉自己好多了。 或许是因为出汗，神清气爽。 他甚至主动起来，收拾桌子。 秦湛从他手中把碗拿过来，跟他打趣，“哪需要顾老板亲自动手，小的来就好。” 顾怀瑾点破他，“你就是怕我砸了碗。” 前两天他手软不小心砸了好几个碗，秦湛就不让他碰了。 大概是秦湛担心碎了的玻璃伤到他，也担心他那比玻璃还碎的玻璃心。 他这样说着，还是把碗交给了秦湛。 顾怀瑾自己都没发现，他是一个极其担心麻烦别人的人，但是这个别人，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不包括秦湛。 秦湛把碗收好。 顾怀瑾也不添乱了，自己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秦湛收拾。 “秦湛，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啊？” 秦湛抬起头，震惊道，“我就说了两句顾明朗，你就让我滚？” 顾怀瑾：“……” 顾怀瑾看着秦湛委屈焦急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去上班吧，万一秦氏倒了怎么办？” 顾怀瑾抿抿嘴，“我没有不让你来的意思。” “怀瑾，你在担心我啊。”秦湛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要我走。” 顾怀瑾：“……” 秦湛觉得整个人都因为顾怀瑾和几句话飘起来了。 他心情很好地说道，“怀瑾，你放心，秦氏不会出问题的，我还要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呢，不会让秦氏出事的。” “何况，怀瑾，你比秦氏重要多了，你永远比秦氏更重要。” 秦氏没了，他可以东山再起。 怀瑾没了，秦湛也没了。 秦湛已经体会过一次了。 这二者永远不需要比较，轻重永远分明。 秦湛的表情太过真挚。 顾怀瑾错开视线，“随便你。” 秦湛的嘴角立刻跑到了后脑勺，“好嘞。” 他甚至开心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儿，抹布都快抡出花儿来了。 收拾完厨房，秦湛迫不及待朝着顾怀瑾走过来。 正在低头看手机的顾怀瑾感受到灼热的目光。 他抬起头。 秦湛像一头饿狼一样盯着他。 顾怀瑾：“……怎么了？” “怀瑾，你可以站起来吗？” 顾怀瑾不明所以，愣愣的站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椅子，又看了看地上，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怀瑾，”秦湛突然伸手，顾怀瑾被抱了个满怀，“怀瑾，我太高兴了。” 顾怀瑾听到他激动的声音，有点懵。 “你放开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顾怀瑾挣扎了一下，问道。 “我不，让我抱抱。”秦湛将头埋在顾怀瑾肩膀上，“怀瑾，让我抱抱。” 顾怀瑾准备推开人的手，僵在空中。 半晌，他认命般的把手放下来，任由自己像被狗怼着一样。 顾怀瑾默认的动作，让秦湛感觉自己的魂儿都飞了。 怀瑾答应了让他陪着。 让他抱着。 那距离怀瑾原谅他还远吗？ 距离他们和好还远吗？ 万一，万一怀瑾心情好，说不定愿意重新跟他谈恋爱。 四舍五入，他马上就可以抱着怀瑾睡觉了。 然而。 顾怀瑾拍了拍秦湛的胳膊，“行了，松手，差不多得了。” 秦湛听话的松开顾怀瑾。 他脸上的表情像小狗一样，肉眼可见的失落。 “怀瑾！” 顾怀瑾问道，“所以，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开心。”秦湛摇摇头。 做人不能太得瑟。 更不能挑破嘴硬心软人的心。 不然只会被赶走。 秦湛有充足的经验。 他摇摇头，落荒而逃。 顾怀瑾：“……滚滚滚。” 无语死了。 莫名其妙。 时间退回到昨天下午。 顾明朗看顾怀瑾和秦湛离开，想着他打个招呼，问问顾怀瑾这两天怎么样了。 只是，他从外面出来，没有看到顾怀瑾和秦湛，反而听到拐弯处似乎有争吵的声音。 “你给老子钱，不然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老子是你爹，弄死你就弄死了。” 声音有点熟悉。 接下来是女生气到极致的声音，“有种你就弄死我，我的钱，你就想拿到一分。” 顾明朗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男人揪着女孩子的衣服，企图行凶。 女生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那男子老样子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你个老畜生，狼心狗肺，怎么，你的好儿子，好老婆不理你，不给你钱？你要跟我这个赔钱货要？” “你活该被人戴绿帽子，活该断子绝孙。” 女生气极了。 正是闻倩。 那个上次在分公司遇到的女生。 她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今天跟着领导来参会，却没想到又遇到了闻耀宗这个老畜生。 他威胁她。 她担心影响到公司，才跟着闻耀宗出来。 果然是跟她要钱。 闻倩怎么可能给他钱。 闻耀宗气急败坏，两人扭打在一起。 顾明朗走过来，一脚踢飞闻耀宗。 他看着躺在地上狼狈的女孩子，脸脏兮兮的，眼神却坚定的像一头狼。 顾明朗问道，“还好吗？” 闻倩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抹掉眼眶中的眼泪，“我没事，谢谢顾总。” 顾明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问道，“需要帮助吗？” 闻倩低下头，小声道，“谢谢顾总，但是我总要自己面对的。” 第144章 闻倩报警，绝不后退 顾明朗当即退后一步。 闻倩走过来，狠狠在闻耀宗身上踢了一脚，把今天的怨气都踢走。 她咬牙，拨通了110报警。 闻耀宗他要杀人，要杀了她，她脖子上的伤痕就是证据。 顾明朗也没真的没管。 他作为见义勇为的目击证人，跟着去了派出所。 最终，闻耀宗被行政拘留一个周。 闻倩叹口气。 她知足了。 毕竟，闻耀宗实际上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甚至连伤情鉴定都没必要。 何况他们还是父女。 父女这两个字，闻倩看着里觉得恶心。 真的是太恶心了。 她竟然是这种人的女儿。 闻倩签了字，又道，“警察同志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个人他不仅故意伤人，肯定还赌博。” 她卡里的钱，足够闻耀宗看病。 家里的房子被母亲拿走卖了，钱绝对被闻耀宗拿走了。 他一个快死了的人要钱，还能干什么呢？ 小时候，闻耀宗就曾经因为赌钱打过妈妈。 后来，和小三有了传宗接代的儿子，他才逐渐收敛。 闻耀宗出轨，他妈妈很痛苦，整天觉得天塌了。 实际上，年幼的闻倩很开心。 她终于不用再挨骂，挨打，不用整天鸡飞狗跳，提心吊胆。 她不怕苦，也不怕吃苦。 从小她就告诉自己，要好好学习，长大赚很多很多钱，让她和妈妈过上好日子。 可惜，妈妈并不需要。 无论那个人怎么对待她，他永远排在她这个女儿前面。 伤心吗？ 好像已经麻木了。 从警局出来，闻倩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傻比，让你自己心软。 废物。 今天来这边参会的事情，她只告诉了妈妈。 妈妈泪眼汪汪说想她，只想看她一眼。 没想到，却是为了她的好丈夫。 闻倩失望透顶了。 她不会再原谅她了。 从此以后，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孤身一人。 顾明朗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以为闻倩亲手把父亲送进去后悔了。 他开导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闻倩擦干净眼泪，“我不是因为这件事。” “谢谢顾总，您今天帮了我大忙了。”闻倩真诚的弯腰鞠躬。 如果不是顾明朗，今天绝对不会这么容易。 “没事，举手之劳。”顾明朗看着闻倩道，“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到底是自己的员工。 再加上她此刻看起来一个人回家也不太行。 “谢谢您，我住公司宿舍。” “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今天已经很麻烦您了。”闻倩真诚道。 顾明朗看着女生，看她是真的不需要。 “行，那你慢点，我先走了。” “好，谢谢顾总！” 顾明朗转身先离开。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竟然被人偷拍了。 照片中，因为角度问题，两人看起来像是在拥抱一样。 闻倩低下头，死死咬着牙，拼命压住眼眶的泪水。 她拿出手机，看到那个熟悉的置顶，都没有点开看她发过来的消息，点了取消置顶，又狠心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她再也，不相信她说的话了。 除非闻耀宗那个老畜生死了。 闻倩回到公司宿舍。 看起来脏兮兮的，舍友问她发生了什么，需要帮忙吗？ 闻倩摇摇头。 她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在被窝里。 小小的床，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闻倩想，她会重新开始，买个小房子，养一只小猫一只小狗。 她会重新开始的。 闻耀宗在拘留所的这几天，闻倩每天都睡得很安稳。 母亲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她狠心没有接。 接了有什么用。 不是哭哭啼啼说自己没本事，就是要提闻耀宗要钱。 闻倩咬咬牙，假装没看见。 时间一点点过去。 吃了火锅，顾怀瑾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觉得还有几分情调。 然而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停。 雨并不大，但是天空一直阴沉沉，见不到太阳。 很难受。 下雨本来就不太舒服。 对于顾怀瑾这种病人，更是难受。 浑身都难受。 有些痒的皮肤，酸疼的骨头，以及，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晚上。 电视机放着新闻联播。 A市的夏天，这个时间点应该会有漫天的彩霞，然而此刻，整个天已经彻底黑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阴沉，连平时璀璨的灯火都显得黯淡。 没什么好看的。 顾怀瑾叹了口气。 耳朵里呜哩哇啦的声音也有点刺耳。 他想回去睡觉。 秦湛端了一盆热水过来，让顾怀瑾泡泡脚。 “怀瑾，泡一下舒服。” 顾怀瑾将脸放进去。 他推开秦湛，“我自己来吧。” 秦湛不明所以。 怀瑾不是已经能接受他了吗？ 他感觉怀瑾今天好像有点不对，但是秦湛又说不上来。 他也不敢说，害怕自己多说错，顾怀瑾让他滚。 他不想滚。 顾怀瑾把脚放进去，热的，骨头的疼痛缓解了一点点。 他闭上眼睛。 一点也不想动。 他不是懒，只是单纯的浑身没有力气。 泡了一会儿。 顾怀瑾站起来，想自己去把水倒掉，整个人却身体一晃，直接摔倒在地上。 “怀瑾！” 刚从厨房出来的秦湛吓坏了。 他赶忙跑过来，将顾怀瑾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担忧的问道，“怀瑾，你怎么样？” “没事儿。”顾怀瑾小声道。 他没有力气。 秦湛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心翼翼问道，“下午不舒服吗？” 他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但是又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怀瑾摇摇头，“我想回去睡觉。” “那我抱你回去。” 顾怀瑾没有说话。 他没有拒绝。 秦湛将人抱起来，抱在怀中。 太瘦了。 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瘦。 怀瑾的身高和他差不多，如今抱在怀里，却感觉没什么重量。 秦湛的心钝钝的疼。 他能看出来，顾怀瑾的难受。 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好像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反而会让怀瑾觉得他像是在可怜他。 秦湛刚要把人放在床上，就听到顾怀瑾道：“我想洗澡。” 第145章 秦湛觉得此刻就是他人生最好的瞬间 刚刚摔了一跤，地上有水，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 但是，顾怀瑾这个状态，自己洗澡是不可能的。 秦湛小心翼翼问道，“那我帮你洗好不好，还是用毛巾擦一擦？” 顾怀瑾脑袋突突的疼。 身上也黏糊糊的，太难受了。 他只想洗个头发，洗个澡，清爽一点。 他闭着眼睛道，“洗。” “好。” 秦湛嘴角快点到后脑勺了。 怀瑾愿意亲近他。 秦湛抱着顾怀瑾直接走进卫生间。 还好当时买的房子足够大，卫生间空间也足够大，两个一米八几的人挤在一个小空间，也不会显得太狭小。 秦湛将顾怀瑾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当时顾怀瑾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安装的，其实已经很久没用了。 他清洗了一下浴缸，放了热水，小心翼翼将顾怀瑾放进去。 浑身被热水包裹，舒服多了。 顾怀瑾不自觉哼唧了几声，像一只小狗在叫。 秦湛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 他任劳任怨的给顾怀瑾洗头发。 顾怀瑾的头发长了好多，好像新长起来的头发都有一些细软。 有点可爱。 跟胎毛似的。 洗了头发，秦湛的手伸向顾怀瑾的身上，“怀瑾我给你搓搓胳膊。” 顾怀瑾：“……” 顾怀瑾睁开眼睛，“滚。” 秦湛不敢跟他闹腾，飞快的帮他洗了澡，裹上浴巾，把人抱出来，放到床上。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秦湛问道， 顾怀瑾点点头。 这会儿，又没那股难受劲儿了。 他整个人清醒过来，觉得刚刚在那哼唧哼唧那个人不是他。 他想要从被窝里坐起来，身体一软，差点又摔倒。 好吧。 身体确实不舒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顾怀瑾烦躁的闭上眼睛。 可能是被子里太舒服了，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秦湛冲了一把澡，换了衣服，收拾好卫生间出来。 顾怀瑾已经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秦湛给医生打电话询问了顾怀瑾的状况。 他知道怀瑾不怎么想去医院，每每次去医院，他都不太开心。 医生说不发烧就好，身上骨头疼，可以贴膏药，用热水袋捂着。 秦湛想放几个热水袋，想起来怀瑾洗完澡还没穿衣服。 他今天本来就不舒服，穿衣服势必会吵醒他。 于是，秦湛偷偷掀开被子，给他贴了几副膏药。 似乎有点作用。 秦湛给他盖好被子。 他去外面收拾了阳台，就回来坐在顾怀瑾的卧室。 他不是死皮赖脸不走，是担心怀瑾今晚身体不舒服。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秦湛和顾怀瑾。 听见静静的坐在床边，甚至感觉自己能听见顾怀瑾呼吸的声音。 这样安静。 又这样让人安心。 人生不就活那么几个瞬间吗？ 秦湛觉得此刻就是他人生最好的瞬间。 深爱的人就在他身边，他可以就这样安静的陪着他。 如果怀瑾没有生病就更好了。 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怀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他伸手，捂住顾怀瑾的从被窝里伸出来的手。 手指冰凉。 秦湛心疼的用双手紧紧捂住。 片刻后，他感觉怀瑾有些冰凉的手指，也同样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听到顾怀瑾在梦中的呢喃，“疼！” 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握着的手也更加用力。 “疼。” 秦湛担忧的小声问道，“怀瑾哪里疼？我给你捂着，好不好？” 他只是问一问，梦中的顾怀瑾无法回答。 秦湛只能握紧他的手，企图给他一点力量。 “秦湛，难受。” “ 疼。” “怀瑾，”秦湛小声的叫着顾怀瑾的名字，他恨不得自己能替代顾怀瑾来疼。 “疼！” 顾怀瑾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 秦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小声的问道，“那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顾怀瑾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他。 秦湛脱了鞋，钻到被窝里，紧紧抱住顾怀瑾的身体。 “怀瑾，这样有没有好点？”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顾怀瑾下意识挣扎了两下。 秦湛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后背，“怀瑾，是我，秦湛。” 顾怀瑾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 也可能是无法挣扎放弃了。 他在秦湛怀中，下意识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两人紧紧相拥。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秦湛感觉，此时此刻，好像回到了以前。 他们就是这样，紧紧抱在一起，做最亲密的事情。 心里充满满足感，又后悔到了极致。 秦湛恨自己脑子有问题。 这样的幸福，他本来很久之前就已经拥有，却又被自己深深破坏掉。 秦湛看着顾怀瑾长长的睫毛，“怀瑾，真的不能再给个机会了吗？”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每一天都在后悔。” “怀瑾，对不起。” 顾怀瑾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能这样静静的听他说这些话。 秦湛抱紧怀中的人，他希望自己可以用体温，让顾怀瑾变得舒服一点。 “怀瑾，我真是个笨蛋。” “我笨死了，竟然弄丢了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生命中如果失去了你，我该怎么办。” “怀瑾，我真的从来没想过！” 秦湛眼眶湿了。 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他只是想和顾怀瑾结束那一段莫名其始的床上关系，他从未想过，怀瑾会想彻底离开他。 他以为他们做过那种事之后，还能退回到兄弟的关系。 他怎么这么笨。 怀瑾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和他做那种事情。 他如果不喜欢怀瑾，又怎么会和他做那种事情。 他们分明互相爱慕。 然而，这一切都被他这个蠢货搞砸了。 “怀瑾，我是不是很笨，又很渣？” “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喜欢顾明朗，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证明，那只是我年少无知时候一个错觉。” “怀瑾，我爱你。” 秦湛紧紧握着顾怀瑾的手，他这辈子，就放开他这么一次，就差点永远失去他了。 只差一点了。 秦湛偷偷亲了顾怀瑾的手背。 “怀瑾，我永远爱你。” 第146章 我也不要你了 “秦湛。” 顾怀瑾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里传来。 嗓哑中又有几分清冷。 “怀瑾！”秦湛赶忙坐起来，“你醒了？” 秦湛的眼眶里还挂着眼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顾怀瑾辜负了秦湛。 “笨死了。” “对不起。”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四目相对，都认真的看着对方。 秦湛伸手，摸了摸顾怀瑾的额头，“怀瑾，对不起。” 顾怀瑾摇摇头。 他的脸颊有些红，脑袋也昏昏沉沉，很难受。 顾怀瑾隐约看到秦湛的脸。 他感觉脸上有泪水掉下来。 顾怀瑾伸手，想替秦湛擦擦眼泪，却感觉自己伸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秦湛紧紧握住顾怀瑾的手，带着他贴在自己脸上，“怀瑾，你有点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窗外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 昏暗的卧室里，只开了床头灯。 顾怀瑾看着秦湛，他还是熟悉的模样。 他眨眨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能思考，他听到秦湛说自己笨死了，听到他说喜欢他。 骗人。 那时候，他不要他了。 秦湛不要顾怀瑾了。 顾怀瑾感觉自己难受极了，他委屈的说道，“秦湛，我那时候真的很难受。” 他把秦湛的手，放在他的心口。“难受死了。” 顾怀瑾说着，眼眶也红了。 这些话，平日里是说不出来的。 但是今天太难受了，浑身酸痛不止，再加上高烧迷糊。 顾怀瑾感受到自己被秦湛抱着，很舒服，很温暖。 或许是这段时间被秦湛软化了，也可能是今天的怀抱太过温暖。 听着秦湛絮絮叨叨。 他本能的，想要说出自己的委屈。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秦湛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他宁可回到过去掐死那天的自己，也不允许他去伤害怀瑾。 秦湛无法否认，是他，在那个时候，给怀瑾添了一桶水，彻底浇灭了他对生活的最后一丝期待。 如果那时候他们还在一起，如果他没有冲动。 他们的结局应该是他一直陪着怀瑾，第一时间去医院治病，然后一起康复，一直在一起。 秦湛将顾怀瑾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冰凉的指尖好像被温暖了。 顾怀瑾红着眼眶，“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要，我要，我怎么会不要你。” 他只是走了一段岔路。 他会努力跑回来的。 只是，这代价却真的大。 他差一点点，就再也见不到顾怀瑾了。 他们差一点点，就阴阳两隔了。 秦湛紧紧抓着顾怀瑾的手，像是生怕他不见了。 然后，秦湛听到顾怀瑾说：“没关系，我也不要你了。” “秦湛，我也不要你了。” “不要了。” 顾怀瑾的声音渐渐变得很低，秦湛似乎听到了啜泣的声音。 他低下头，看到顾怀瑾泛红的鼻尖。 这是秦湛第一次，如此直面的看到，那时候的顾怀瑾有多伤心，有多难受。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他轻轻的擦了擦顾怀瑾的眼泪，“怀瑾，别哭，别哭，好不好？” “明天眼睛会疼的，乖。” 顾怀瑾下意识蹭了蹭秦湛的手。 他还闭着眼睛，像小孩子赌气一样，小声道，“不要你了。” “怀瑾，真的不能再给秦湛一个机会了吗？”秦湛的声音像是夹杂了玻璃碎屑，“别不要我，好不好？” “怀瑾，别抛弃我。” 顾怀瑾头埋在枕头里，却是不愿意再开口了。 秦湛看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手，低下头，想要亲吻顾怀瑾的额头。 顾怀瑾却已经又再次昏睡过去了。 秦湛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厉害，他放了一块热毛巾，又给他喂了退烧药。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下。 秦湛握紧顾怀瑾的手，等了一会儿，他依旧在烧。 等不及了。 秦湛决定极了带他去医院。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烧了两天。 等到顾怀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全是消毒酒精的味道。 他看到天花板上的灯。 好熟悉的地方。 顾怀瑾扭了扭头。 秦湛趴在床边，似乎是累极了，没有醒过来。 他怎么又来医院了？ 顾怀瑾努力让记忆回笼。 那天晚上他摔倒，然后去洗澡。 其实洗澡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但是温度适中的热水，让他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就像在被太阳照着一样。 然后…… 他听到秦湛絮絮叨叨的声音，说自己笨。 他也觉得秦湛笨死了。 喜欢顾明朗，却一点也没被顾明朗察觉到，甚至顾明朗以为秦湛在故意针对他。 喜欢顾怀瑾，却那么久才发现，那么久才看明白自己的心。 于是…… 顾怀瑾记得自己好像也有眼泪流出来，眼睛被焯烫的疼。 又疼又酸。 他不太能想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 顾怀瑾轻轻的拍了拍趴在床上的人的肩膀。 秦湛抬起头来，他瞬间清醒：“怀瑾，你终于醒了。” 怀瑾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了。 他要吓死了。 秦湛赶忙叫了医生。 过了一会儿，医生离开，秦湛才递了热水过来，“喝一点吗？” 顾怀瑾摇摇头，推开秦湛。 他感觉嘴巴里又酸又苦，不想喝水。 头也昏，想再躺一会儿。 顾怀瑾躺在床上，“我头晕，你别说话了。” 秦湛：“好。” 他静静的陪着顾怀瑾坐着。 又过了一会儿，顾怀瑾感觉自己好点了。 他问：“我那天发烧，没说什么吧？” 他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记不清了，得套一套。 秦湛抬起头，看着顾怀瑾，他道，“你说，你喜欢我。” 顾怀瑾：“……滚。” 秦湛才不滚。 他紧紧握住顾怀瑾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碰了碰。 顾怀瑾感觉手像被触电了一样，飞快的收回来。 “你干什么？” 怎么一觉睡起来，更得寸进尺了？ 谁给他的勇气？ 顾怀瑾瞪他。 秦湛表情却突然变得认真极了，道，“怀瑾，你那天问我，为什么不要你了，对不起，但是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第147章 怀瑾，你身边才是我唯一的归宿，我会一直朝着你身边奔赴 “怀瑾，我从来没想过不要你，以后也永远不会。” “我承认，在顾明朗的事情上，我冲动又任性，伤害了你，但是我真的不喜欢顾明朗。” “少年时我误以为我喜欢顾明朗，但是怀瑾，这种喜欢是不牢固的，我见到顾明朗，那股热情就没了。” 顾怀瑾看着秦湛。 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绝世大渣男。 秦湛继续道，“怀瑾，对不起，我是想说我爱你，无论我走了多大弯路，我都会走回你身边，那时候，无论你有没有生病，我都会回来。” 顾怀瑾眨了眨眼睛。 他是垃圾回收站吗？ 他刚准备开口，就听到秦湛继续说，“怀瑾，我的意思，不是让你站在原地等我。” “我是想说，你身边才是我唯一的归宿，我会一直朝着你身边奔赴，哪怕曾经走错错路。” “怀瑾，我爱你。” “我知道，你没有必要一直等我，你不必等我，不必对我心软，”秦湛握着顾怀瑾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气，“怀瑾，你可以继续往前走，我会努力追。” “这一次，我会一直坚定的追着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顾怀瑾：“……” 顾怀瑾眨眨眼睛。 他感觉心口涩涩的。 神经病啊又说这些。 顾怀瑾觉得自己应该趁机大骂秦湛一顿。 他这两天心里烦得很，现在终于找到生气的借口了。 然而，他看着秦湛太过认真的眸子，突然想起来爷爷去世那天，他和顾正华吵了架，秦湛站在他面前，伸手替他挡住顾正华。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告诉他，他一直都在。 公司被顾正华弄的乱七八糟，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差点没了，顾怀瑾临危受命，也同样是秦湛在他身边道，“怀瑾，我会帮你，很简单的。” 顾怀瑾闭上眼睛，半晌，秦湛才听到顾怀瑾有些干涩的声音，“你随便。” 反正，他不保证结果的好坏。 秦湛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因为顾怀瑾这三个字，彻底活过来了。 他低下头，飞快的亲了亲顾怀瑾的额头，“怀瑾，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你只要一直往前走，偶尔也回头看看我追高的身影，好不好？” 然后，他飞快的坐直身体。 顾怀瑾：“……” 顾怀瑾懒得理他。 他闭上眼睛。 又睁开。 顾怀瑾看向窗外，看不出来几点。 外边的天还是阴的，已经连续下好几天雨了，这几天一直没停。 顾怀瑾问道，“现在几点了？” 秦湛看了眼时间，“大概早上十点多。” 顾怀瑾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又睁开。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是早上十点。 顾怀瑾深呼吸一口气，随即一股喜悦涌上来，“秦湛，我能看见了。” “现在是早上，我也能看见了。” 顾怀瑾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他又问道：“我的眼睛是不是彻底好了？” 秦湛紧紧握住他的手，看着顾怀瑾紧张担忧的模样，小声道，“怀瑾，别担心，别紧张，我们明天早上再看，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顾怀瑾看向窗外，“嗯，看看明天吧。” 他坐起来，“我想去卫生间。” 秦湛把人扶着坐起来，然后给他穿上鞋，“能自己走吗？” 顾怀瑾觉得自己应该可以。 身上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应该不至于不能走路吧。 他刚站起来，就差点摔倒。 秦湛赶忙扶着他。 顾怀瑾瞪他：“你别抱我。” “我搀扶着你，可以吧。”秦湛问道。 顾怀瑾没有再说话。 去卫生间洗漱刷牙后，顾怀瑾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他有点腿软。 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因为下雨酸痛。 秦湛扶着他慢慢回到床上。 “怀瑾，我们可能需要在医院住一个周左右。”秦湛道。 顾怀瑾低下头，“好，我知道了。” “你放心，不是因为你犯病，是因为最近下雨，我们在医院安全点，好不好？” “如果你想回家，我们也可以回去。” “就在医院吧。”顾怀瑾道。 洗漱完，顾怀瑾吃了点东西。 这个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吃完饭，有点力气了，顾怀瑾站在窗边看着外边的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他刚住院的时候，天气还很炎热，现在已经需要穿着外套了。 顾怀瑾站了一会儿，身后有人伸出手，紧紧的扶住他。 秦湛站在他旁边，伸出一只手扶在他腰上，给了他一点力气。 “在看什么呢？”秦湛问道 “看外面的雨。”顾怀瑾咳了几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估计这个月都会断断续续的下雨，每年都这样。”秦湛也不想下雨，这两天下雨，怀瑾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差。 站了一会儿，顾怀瑾就觉得累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雨打了的绿萝。 秦湛煮了蜂蜜梨水，让顾怀瑾喝了小半碗。 这么几口，搁以前，不够喝的。 现在却，他很努力，才把小半碗都喝了，然后推开碗。 一阵干呕，差点就吐上来， 秦湛轻拍他的后背。 顾怀瑾咳的眼眶泛红。 他推开秦湛，喘了几口气，又喝了几口白开水，才感觉自己好起来。 下午，顾明朗从公司赶过来，还给两人带了晚餐。 这两天，他每天都是下午过来。 就着，秦湛都嫌弃他过来，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 顾明朗大白眼。 顾怀瑾这个眼瞎的，到底哪里看上秦湛。 顾明朗推门进来的时候，顾怀瑾和秦湛正靠在一起看电影，看一个动画电影，还怪有情趣的嘞。 顾明朗把饭放在桌子上。 “现在怎么样？还发烧吗？”顾明朗问道。 早上，秦湛就告诉他顾怀瑾醒了，让他别操心别过来。 顾明朗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忙完。 顾怀瑾摇摇头，“没事儿了，就是下雨有点难受，提前在医院住着。” “行，那吃饭吧。” 他给他们三人都买了。 顾怀瑾吃的不多，也在努力吃了。 吃完饭，顾怀瑾坐在床头消食，顾明朗坐在沙发上和他聊天。 聊了几句就说到了公司。 顾怀瑾意识到公司现在是顾明朗做主，他不该操心了，到嘴的话戛然而止。 顾明朗看着，一脸无辜的问道：“你就不能有什么经验教教我吗？” “我能有什么经验，自己摸索去。”顾怀瑾挥挥手，他的脑子哪里还能动，眼瞅着要罢工了。 “好吧。”顾明朗有点失落。 不过他又想起一个事儿，“你之前投资的那个科技公司，做人工智能那个，最近产品要上市了。” 第148章 顾怀瑾心里平衡了 顾怀瑾一脸懵，“哪个？” “就那个兔兔科技，玩人机交互那个。” 其实顾明朗对这些也不是很懂，他不是专家，也没学过这些，不如顾怀瑾懂。 但他不会像顾正华那样，不懂装懂，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需要的是做好宏观的把控。 顾明朗承认，刚进公司那会儿，顾怀瑾直接就放弃了，他一直觉得，顾怀瑾心里肯定憋了个大的。 但是，从西郊项目，到他从顾怀瑾手中接手的好几个大项目，都没有出过任何意外，甚至所有的资料都毫无保留。 顾明朗一度觉得顾怀瑾这家伙心思太深沉了，他看不懂他到底要怎么样，怎么还不出招。 后来，又一度觉得，是不是他自己太小心眼了，顾怀瑾竟然真的没有挖坑，他什么时候心思这么好了？ 反正，如果是他，他肯定做不到这么大度。 就算心甘情愿把公司交出来，他也会想办法挖几个不大不小的坑，让顾怀瑾踩一踩，不让他安生。 可是顾怀瑾完全没有。 甚至他留下的人，项目，包括被顾正华砍掉的几个项目，都毫无问题， 顾明朗上任后，还从垃圾桶里捡捡了几个被顾正华扔掉的项目，被顾正华骂的狗血淋漓。 直到后来，顾明朗得知了顾怀瑾生病。 原来如此。 他觉得，顾怀瑾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大概也舍不得公司。 毕竟，如果顾明朗真的是和顾正华一样的人，恐怕被他一搅和，顾氏死的更快。 顾怀瑾努力回忆了什么兔兔科技，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掏出来。 他慢吞吞说道，“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刚入职，以集团的名义，收购的一个搞人工智能产品端的小公司。” 那个小公司，当时前景不算很好，都是年轻人，但是概念性产品顾怀瑾还挺感兴趣的，就投资了。 过了大概一年，他们的一代产品就上市了，效果还不错。 然后，小公司就开始做大，有很多个研发组。 顾怀瑾问道，“他们那个可穿戴设备有第二代了？” 顾明朗点点头。 很有想法的产品，可以帮助残疾人以及老年人借助科技力量，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产品还可以实时监控用户的身体状况，帮助进行康复治疗。 顾明朗代入一下自己将来老了或者残了，有这么一个玩意儿，让他可以不失去自尊的生活。 整挺好的。 就是贵，成本太高了，一套设备下来不包括产品的维护和更换，成本价都在两百万左右，到用户更贵了。 根本不是大部分普通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但也没办法，设备所需要的材料，研发，人才，团队，时间，生产，宣传和售卖，投入的资金更是不计其数。 显然，顾怀瑾也知道这一点。 他问道，“二代还那么贵吗？” 顾明朗道，“没有，二代把价格压在了一百五十万左右。” 团队已经尽力了。 “慢慢来吧。” “嗯，研发三组就是专门研究寻找昂贵材料的可替代材料，会找到的，” 新产品总要慢慢的经过市场的考验和淘汰，不断的更新迭代，不断的发展，才能走进千家万户。 希望有一天，兔兔科技的产品，可以让每个人都能用上。 也希望优秀的友商可以良性竞争，互相促进，共同进步。 “二代的发布会，你要去吗？”顾明朗问道。 “不了吧，我去凑啥热闹。” 顾怀瑾想起来，前段时间，还有个电话邀请他参加什么产品发布会。 他还怪忙得嘞。 他现在的状态，估计也参加不了了。 “行，到时候会直播，那你在直播间蹲着，给多一个人气。” 顾怀瑾：“……” “缺那一个人气吗？我都要死了，你还要我工作？” 顾明朗：“胡说什么，再说了，缺。” 顾明朗：“公司总裁特意让我转告你，一定要邀请你参加，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兔兔科技，这是他们的殷勤期待。” 顾怀瑾：“……” 顾怀瑾上下打量着顾明朗，他无语死了，“你突然发什么病啊！” “记得看直播，其他俩大火箭啊。”顾明朗继续道。 “滚，滚滚滚！”看见顾明朗本来就烦，还要他刷大火箭。 顾明朗笑了笑，“行了不闹了，咱爸找你快找疯了，估计快找到了。” 之前，他和秦湛一直心照不宣的让人拦着，刻意不让顾正华找到。 但是现在，顾正华走投无路，好家伙差点就拦不住了。 顾明朗把这事儿告诉顾怀瑾。 “不是他没找你，我和秦总拦着呢，不过，”顾明朗蛐蛐道：“最好不要抱啥期望，他找你也不会有啥好事。” 顾怀瑾：“……我以为顾正华对你特别好呢，恩将仇报啊你顾明朗！” 顾明朗看着顾怀瑾看热闹的嘴脸，要不是看他是病人，他早就邦邦两拳上去了。 阴阳怪气，哼！ 顾明朗道，“你冤枉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难道不是吗？”反正在顾怀瑾视角，以前，顾明朗受到的待遇可比他好多了。 当然，现在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 顾正华和蒋兰对顾明朗也不见得多好，以前是他们不怎么接触，他一直觉得顾明朗活在象牙塔。 顾怀瑾没拥有正常的父母，但是他没吃过猪肉，起码见过猪跑。 正常良好的亲子关系，应该也不是顾明朗这样吧。 顾怀瑾啧啧两声。 不得不说，他心里平衡了。 不是他一个人莫名其妙被嫌弃就行。 “那你以前深得他们的心啊。”顾怀瑾道，“我亲耳听到，亲眼看到。” “顾怀瑾你就不能学学明朗！” “你看看明朗，你看看你！” “你弟弟比你优秀多了！” 诸如此类的话，顾怀瑾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年少时候，哪能听得了这些话。 顾怀瑾目光悠悠，看向顾明朗。 顾明朗：“……” 顾明朗麻了。 又是这样。 又是他。 莫名其妙被拉来比较，然后在顾怀瑾走后，被怒火无处宣泄的顾正华拉着骂一顿，被蒋兰哭哭啼啼一顿，然后还要被质问，为什么不管着点顾怀瑾。 第149章 从始至终，怀瑾，我只爱你 神经病啊。 他做错了什么啊。 先是顾正华的蒋兰夫妇，又是秦湛。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小朋友啊啊啊！ 何况，会装也是他的错吗？ 他拦着不让顾怀瑾在顾正华面前装了吗？ 顾明朗翻个大白眼，“所以，这怪我？我还没怪你，因为你，我莫名其妙挨骂呢！” 顾怀瑾摸摸鼻子，“那你也挺憋屈的啊。” “你知道就好。”顾明朗坐在椅子上。 “切，得了便宜还卖瓜。”顾怀瑾翻个身，不想看他得意的样子，他觉得这一局，他没有赢，不想继续了，“那你现在还不是继承公司了。” 顾明朗笑了，“没办法，还是有点运气的，这不都托了你的福。” “滚滚滚！”顾怀瑾道，“你占了便宜还要戳我刀子。” “那你快点好起来呗。”顾明朗看着他。 其实，拿到顾氏，也就那样。 没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不缺钱花。 “是我不想好起来了，是我想得病吗？你这话说的。”顾怀瑾翻个白眼。 顾明朗：“……” 他是这个意思吗？ 顾明朗道，“行，我不说了，我闭嘴行了吧。” 顾明朗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点多了，他也该回去了。 秦湛快把他的后背瞪出来一个窟窿了。 顾明朗挥了挥手，起身离开。 “行，再见，路上注意安全。”顾怀瑾朝他挥挥手。 顾明朗起身离开。 秦湛才从沙发上起来，赶忙去把门关上，“终于走了。” 顾怀瑾：“……人家又哪里得罪你了。” “你俩现在关系好了，搞得我像个外人。”秦湛不服气道，“咱俩才是最亲近的。” 他在顾怀瑾身边坐下，看着顾怀瑾。 顾怀瑾：“……” “你以前还说让我不许向着顾明朗，只能向着你，现在你自己跟顾明朗亲近。”秦湛委屈巴巴。 顾怀瑾震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何况以前你说自己喜欢顾明的，你还让我帮你制造机会。” 说到这，秦湛就理亏了。 这脑残事确实是他做的，没法辩解，没法反驳。 但是，但是…… “但是你也没给我出什么好主意啊，你还打了我一拳。” “你不该打吗？” “该打，该打，”秦湛赶紧认错，“你当初就应该把我直接打醒。” “但是我也没找过几次顾明朗，我一直是向着你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顾怀瑾抬起头。 只是年少无知，喜欢上一个人又不敢承认，不敢面对自己的心，误以为自己喜欢上另一个。 好像这样，他就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他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顾明朗。 好像这样，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和顾怀瑾厮混在一起。 他…… 从一开始就错了。 “对不起。”秦湛低下头，“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一共也没去找过几次顾明朗，加起来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每次都是说两句话就无疾而终。 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分明就是根本不想去找顾明朗。 不然，一个城市，怎么会没时间打车坐地铁去找人呢？ 好像喜欢顾明朗这件事，只是给他没有喜欢好兄弟这件事，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和挡箭牌。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笨，这么胆怯，这么渣？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敢去想，自己喜欢顾怀瑾这件事，下意识回避。 秦湛脸上的表情变了八百个回合。 他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一切重来。 “那我问你，你以前去找顾明朗，你们俩说了些什么？”顾怀瑾看着秦湛。 看他低着头纠结痛苦的样子，他其实，心里有点觉得痛快。 那时候他那么伤心，现在，秦湛也伤心。 这样才能扯平。 这样才公平。 不是他一个人在这段感情中沉沦，痛苦。 顾怀瑾一直都是这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的性格有一点偏执和倔犟。 他看到秦湛伤心痛苦，他也心疼，但是也会觉得他终于出了一口气。 甚至，看到这样的秦湛，他才会有一点终于可以释怀了的感觉。 秦湛低着头，认真回忆了一番。 顾怀瑾盯着他，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跟他蛐蛐我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那种人吗。”秦湛委屈的瞪大眼睛，“就算咱们没有发生后来的事儿，我是那种在背地里蛐蛐好兄弟的人吗？” “哼哼，谁知道呢？” 秦湛抓住顾怀瑾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顾怀瑾冰凉的指尖抵着他的掌心。 秦湛道，“我跟顾明朗说，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以后和解吧，让他别老跟你对着干。” “还有呢？” “我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让顾明朗回去劝劝顾正华和蒋兰。” “还有呢？” “还有，”秦湛认真回忆，“还有，我跟他说，让他别和你对着干了，认个错，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再然后呢？” 秦湛小心翼翼，“我还说，我想认识他这个朋友，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顾怀瑾：“……” “真的，怀瑾，我发誓，我不骗人，我永远不会骗你。” 秦湛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莫名其妙，简直脑子有问题 他想起来，自己每次去找顾明朗，说完话顾明朗那表情，他当时不明白，现在明白了，顾明朗那是无无语和震惊。 他真是个傻子。 顾怀瑾看着秦湛，床比较高，秦湛又坐了个小马扎，像一只大型犬窝在床边。 他能看到秦湛头顶的璇儿。 顾怀瑾看了一会儿，道，“秦湛，你怎么跟有大病似的？笨死了。” 人顾明朗无辜极了，莫名其妙沾上这么个破事儿。 秦湛握着顾怀瑾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怀瑾，你说得对，我确实笨死了，我活该。” “怀瑾，对不起，”秦湛诚恳极了，“但是我爱你。” “我以前不明白，但是我现在真的想明白了，从始至终，怀瑾，我只爱你。” “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对另一个人这样好过，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证明，我真的没有喜欢过顾明朗，我喜欢上的，只是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 一个幻想出来，代替“顾怀瑾”的影子。 第150章 够了 顾怀瑾大致知道了。 这傻子。 他也无语了。 他明白顾明朗的无语了。 这傻子喜欢他，但是不愿意承认，所以刻意想象成顾明朗。 怎么说呢。 有几分感动，几分无语，还有几分生气。 顾怀瑾抿了抿嘴唇，他道，“秦湛，其实，那天，那天你梦到顾明朗亲你……” “我只是梦到有人亲我，”秦湛急切道，“我把他错误的当成了顾明朗，我梦到的应该是你。” 此刻，秦湛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他年少时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并没有和顾明朗有太多的接触，也没有和他产生纠葛。 虽然顾明郎不一定愿意搭理他。 从小小孩童到少年时期，一直走到今天，他和怀瑾一直都在一起。 这段感情里，一直都是他和怀瑾在互相纠缠，拉扯。 只有他们彼此。 虽然现在，他还处于被顾怀瑾半拉黑的局面。 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秦湛已经知足了。 他刚意识到心意那会儿，怀瑾根本不愿意搭理他，更别提听他的解释了。 以前，他想和怀瑾解释几句，想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只要一说，必然产生争吵。 怀瑾不相信他的喜欢，觉得是同情和可怜，甚至觉得是羞辱，抗拒他，拒绝他。 如今这样，他已经很知足了。 顾怀瑾：“……” 顾怀瑾眨眨眼睛，道，“我是想说，其实不是你梦见，是真的。” 他也没想到秦湛会记住那个吻，更没想到会产生后来的误会。 “你，你说什么？”秦湛瞪大眼睛，怀瑾……” 顾怀瑾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了。 他捂住耳朵，“好话不说第二遍。” “我听见了，怀瑾，”秦湛道，“我听见了，高中时候你偷亲我，对不对？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从一开始，从上学时候。” “怀瑾，我们一直两情相悦，对不对？” 顾怀瑾推开他的手，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好了，闭嘴吧，今天到此为止。” “好，都听你的。”秦湛哪里敢不同意，顾怀瑾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在做梦一样。 他看着病床上白色的鼓包，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秦湛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以来，一直觉得他和顾怀瑾是互相喜欢。 但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他自我感觉良好，从未在顾怀瑾口中承认任何喜欢的字样。 现在不一样了，他亲耳听到怀瑾曾经偷偷亲吻他。 他曾经喜欢他。 秦湛感觉脑子里不停的在冒烟花。 这份喜悦，比他发现自己喜欢怀瑾的时候，还要震惊和激动。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日久生情，互相爱慕。 怀瑾愿意说出曾经的喜欢，是不是代表着，是不是代表着他的心里已经逐渐开始原谅和重新接纳他了？ 是不是代表着，他们还有机会？ 秦湛不停的傻笑。 甚至笑出声。 被窝里的顾怀瑾：“……” 他又干了什么蠢事儿？ 刚刚的自己好像根本不受控制，看到秦湛那张失落的脸，心里的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了。 顾怀瑾拉开被子，瞪着秦湛，满脸通红，“秦湛，你差不多够了。” 秦湛赶忙捂住嘴巴，“ ok，ok，够了够了。” 他露出了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怀瑾，我开心。” 他忍不住伸手，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顾怀瑾，“怀瑾，对不起。” 顾怀瑾忍不住挣扎了一些。 他道，“行了，你放开我，以后别说对不起了。” 秦湛抬起头。 顾怀瑾道，“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已经收到秦湛的歉意了。 “好。” 秦湛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他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以后，还能继续照顾你吗？” 不会是怀瑾要赶他走吧？ 今天怎么会这么幸运呢？ 他都不敢相信。 做梦都不敢梦到这样的好事儿。 顾怀瑾也看着他，“随便你，不想来就别来。” “想来，想来，”秦湛赶忙又抱住他，“我想来的，我想永远缠着你。” 顾怀瑾用胳膊肘子怼开他。 秦湛高兴的忍不住扑过来，快速的偷亲了一下顾怀瑾的额头，然后，生怕听到不想听到的话，赶忙一溜烟跑了。 顾怀瑾：“……” 顾怀瑾看着他凌乱的背影，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白痴，原谅你一次。 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顾怀瑾心里想。 他心里偷偷原谅了秦湛，偷偷重新接纳了秦湛，但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顾怀瑾想到秦湛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开心。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心，他的情绪，还是会为秦湛跳动。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 但是秦湛，是他融入骨髓里的人。 不对，等等—— 他用了顾明朗的骨髓，秦湛又融入他的骨髓。 那岂不是，他成全了秦湛和顾明朗？ 哼哼，他成媒婆了？ 顾怀瑾被自己的脑回路震惊到了，也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跟有病似的。 一定是顾明朗的造血干细胞有问题，影响到他的智商了。 秦湛在卫生间墨迹了好久，才慢吞吞的出来。 “拉完屎了？”顾怀瑾问道。 秦湛点点头。 半个小时，把肠子拉出来了吗？ “怀瑾，我好开心。”秦湛道。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目光灼灼看着床上的顾怀瑾。 “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比乐乐得了小饼干还开心。” 顾怀瑾深觉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他拉过被子，道，“我睡了，你自己呆着吧。” “好。”秦湛果真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顾怀瑾。 此刻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如果不是下午睡了很久，顾怀瑾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他闭上眼睛，只片刻，便真的睡着了。 顾怀瑾梦到了那晚。 他偷亲了秦湛，然后被秦湛按住，互相亲吻，本能的撕咬。 然后…… 然后梦境劈叉，和三年前连到一起。 他们在酒精的作用下，发生关系，互相交融。 第151章 他悄咪咪爬上床，偷偷的伸手搂住顾怀瑾的腰 顾怀瑾从梦中惊醒过来。 这个梦整的他面红耳赤。 顾怀瑾睁开眼睛，呼吸声有些加重。 漆黑的房间里只开了小小一盏夜灯，昏暗的灯光让空间都变得狭小。 顾怀瑾感觉自己好像浑身被什么东西禁锢着。 他用胳膊肘怼了一下。 是被秦湛紧紧抱着。 顾怀瑾：“……” 怪不得他会突然胡乱做梦，原来是被罪魁祸首紧紧抱着。 顾怀瑾无语又愤怒，死瞪着秦湛。 这家伙，不要太得寸进尺。 刚发出点动静，就惊醒了秦湛。 他睁开眼睛，对上顾怀瑾睁得圆鼓的眼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醒了？身上疼吗？” 身上是有些疼，可能是在医院里输了液体的缘故，并没有前两天在家里那么难熬。 顾怀瑾瞪着他，“你怎么在我床上？” 秦湛无辜道，“我陪睡，不要钱的。” 顾怀瑾：“……滚。” “我不，”秦湛抱住顾怀瑾，他理不直气不壮的说道，“你身上疼，我给你捂着舒服点。” 说完，企图蒙混过关。 他拍了拍顾怀瑾的肩膀，“乖，睡觉了。” 顾怀瑾：“……” “你滚，这床就一米二，我一个人都挤。” “那换一张大床就可以了？”秦湛 眼睛亮了，他激动的问道。 其实，秦湛哪有胆子偷摸摸的爬上顾怀瑾的床。 是秦湛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怀瑾闭着眼睛喊疼。 秦湛心疼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爬床抱着他睡觉。 起码，这样紧紧的贴近，好像他陪着怀瑾一起疼一样。 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怀瑾去疼。 秦湛不知道顾怀瑾为什么会得这个病，肯定是这几年太累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定是他没有照顾好人。 而且怀瑾得病以后，他还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没有陪在他身边。 那时候，顾怀瑾得多伤心啊。 这个笨蛋。 平日里看着横的不行，得病了却想要偷偷藏起来等死。 真让人心疼。 秦湛把人抱在怀里，或许是熟悉的感觉充斥在空间里，顾怀瑾逐渐安静下来。 他下意识咬住秦湛的手腕，片刻后，安静睡着。 秦湛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安抚他睡觉。 等到顾怀瑾呼吸沉稳后，秦湛将手腕拿起来，清晰可见的牙印，差一点就破皮了。 怀瑾的牙齿真整齐啊。 秦湛近距离欣赏着。 结果没想到，半夜醒来，顾怀瑾又卸磨杀驴。 秦湛伸手，把灯打开。 明亮的白炽灯下，秦湛才看到顾怀瑾额头上有点湿润，脸颊也有点泛红。 秦湛赶忙伸手，想要摸摸顾怀瑾的额头：“是不是又不舒服，发烧了吗，我摸……” “啪——” 顾怀瑾一把拍开秦湛的手，“下去。” 秦湛：“啊？” 以前都给摸的啊。 再说，他就摸摸有没有发烧。 秦湛委屈的从床上下来。 他只穿了下半身，没有穿上半身，没有生病的躯体健康又充满力量感。 顾怀瑾想到梦中的躯体。 他忍不住瞪着秦湛，“为什么不穿衣服？” 秦湛：“啊？” 他真懵了。 两个大男人睡觉，有什么好换衣服的。 再说了，这不是赤身裸.体，更好给怀瑾供暖嘛。 难道是他在梦中得罪怀瑾了？ 不然他怎么莫名其妙半夜起来找茬？ 难道是烧糊涂了？ 秦湛赶忙伸手去摸顾怀瑾的额头。 有点热，但是根据他这段时间摸索出来的经验，应该没有发烧。 顾怀瑾：“……” 他伸手，拍了一下秦湛的胳膊，然后就发现他胳膊上的伤口，“这啥，你被狗咬了？” 秦湛：“……” 秦湛不敢说话。 确认了顾怀瑾没有发烧，他偷偷把胳膊抽回来，把伤口捂住。 万一被顾怀瑾知道是他咬的，被他知道，他自己骂自己是狗。 秦湛今晚就完蛋了。 “没事儿，快睡吧。”秦湛道，“你睡，我到旁边床去睡。” 顾怀瑾点点头。 他看着秦湛光着膀子晃来晃去，又道，“把衣服穿上。” 看着真讨厌。 健康的躯体。 他以前也有肌肉，现在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软塌塌的皮包骨头。 顾怀瑾嫉妒又心虚。 秦湛：“……好。” 他拿过扔在沙发上的睡衣上衣，套在身上，问道，“可以了吗？” “嗯，” 顾怀瑾拿过桌子上的热水，喝了几口，道，“睡吧。” 秦湛把灯关了。 他在冰冷的单人床上躺下。 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秦湛小声道，“怀瑾？” 没有人回应。 秦湛小心翼翼走过来，顾怀瑾睡得不太踏实，眉头紧锁。 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眉间，小声道，“怀瑾，我陪你睡，好不好？” 顾怀瑾没有回应。 “不说话就是默认，那我进来了啊！” 他悄咪咪爬进去，偷偷的伸手搂住顾怀瑾的腰，片刻后，顾怀瑾的身体熟悉的靠过来，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两人好几年的默契，在这一瞬间，总算有点用处了。 秦湛抱紧怀中的人，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 顾怀瑾没有再醒过来。 第二天早上，顾怀瑾醒来，只觉得睡得神清气爽，身上那股无法摆脱的疼痛，似乎也减少了不少。 向外望去，今天竟然出阳光了。 顾怀瑾伸了个懒腰，伸手去够阳光。 温暖的阳光照在手背上，苍白的手背也有了光的颜色，暖暖的，很舒服。 他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 阳光瞬间把他整个人笼罩。 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秦湛看到这一幕，心怦怦直跳。 他走过来，“醒了？” 顾怀瑾回过头来：“梦游呢。” 秦湛：“……” 顾怀瑾道，“出太阳了，不知道该下不下雨。” 秦湛道，“下午还要下，就出这么一会儿太阳。” “那也不错了。” 雨季能看到太阳，很难得。 顾怀瑾窝在阳台椅子上，被太阳照着，一上午都舍不得离开。 秦湛只能由着他。 果然，到了中午，就又开始下雨了。 顾怀瑾窝在他那个椅子里，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 下雨让他精神又变得懒洋洋的。 秦湛瞪着那个破椅子，他恨不得自己变成这把椅子。 第152章 不坐轮椅，你想我抱着你，也行 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带了这么一把破椅子来医院。 如果没有这把破椅子，他就可以把怀瑾搂在怀中，两人抱在一起，看外面的下雨。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 秦湛坐在顾怀瑾旁边。 顾怀瑾抬起头，“又怎么了？” 他懒洋洋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简直一夜回到解放前。 “没事儿。” 秦湛低头看平板。 好多工作，还需要他亲自敲定。 顾怀瑾看着工作的秦湛。 他想让他回去上班吧，其实他自己也可以。 到嘴的话，又闭了嘴。 说了也白说，这家伙还要反咬他又要赶走他。 顾怀瑾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如果是秦湛生病要死了，他也应该会舍不得他独自一人，会一直陪着他。 直到—— 直到，秦湛再也不需要他。 那时候，他真心觉得，秦湛不需要他了，他要抛弃他了。 他也会想，反正全世界他只有自己，活着和死了，脾气也没什么区别。 在某一段时间，他是真的觉得，就这样了，活着没什么意义。 后来，又想明白了，觉得自己还是想活下去的。 顾怀瑾现在回想起来。 哪有人真的想死。 只是，那些个瞬间真的太难受，身体上，心理上，他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过了那个时间段，他又想要活下去了。 还好当时没冲动，一头从顾正华身边栽下去寻死。 不然真没回头路了。 还好，还好。 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有钱有时间，还能做很多事。 顾怀瑾盯着秦湛发呆。 秦湛抬起头，发现顾怀瑾偷看自己，瞬间膨胀，露出自以为非常帅气的笑，“怀瑾，是不是发现我还挺帅的？” 顾怀瑾：“……别这样，油死了。” 有病啊，突然摆个造型。 秦湛：“……” 秦湛垂下手臂。 下午吃了药，顾怀瑾睡了一觉，等到再次醒来，雨又停了。 顾怀瑾吃了晚饭。 他望向窗外。 厚厚的云层间，有阳光冲破桎梏，像是给云层镀了一层金光。 顾怀瑾抬起头，“秦湛，我想去看日落。” 秦湛：“今天哪来的日落，这么厚的云层。” 顾怀瑾：“……那我想看云层。” 秦湛：“……一定要去吗，刚下完雨，有点冷。” 顾怀瑾：“我想去。” 这几天一直下雨，他都快发霉了。 这样的天气，心情也简直糟糕透了。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阳光。 他想去亲眼看一看。 “那我们到楼顶上去看？”秦湛道。 得亏是秦氏的医院，要是在之前做手术的医院，偷溜出去，得被护士和医生抓住挨骂。 “我想去钟楼看。”顾怀瑾无辜道。 秦湛：“……” 秦湛瞪大眼睛，震惊，“你在A市生活了快二十七年了，还没看够钟楼？” 那会儿上学时候，天天骑个自行车从钟楼边绕过。 顾怀瑾示弱，“我想去看看。” 他拿起手机，给秦湛展示，“你看人家都去看。” “人家是游客。” 秦湛刚说完，看着顾怀瑾垂丧着脸，“那我问问医生，可以的话就去。” 顾怀瑾点点头。 自从顾怀瑾生病，秦湛就在准备了，秦氏医院的血液科也逐步完善，请了知名专家教授坐诊，买了最先进的仪器，昂贵的实验室也在组建，和知名高校的合作也在推进。 只要钱足够多，设备足够先进，全力支持那些教授们的研究，招不到人没道理。 他想把怀瑾的生命，无限的拉长，长命百岁。 秦湛打完电话。 看着眼巴巴的顾怀瑾，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顾怀瑾的头，“走。” 刚刚抬头看他的顾怀瑾，太像小时候了，秦湛一时手痒没忍住。 顾怀瑾瞪他，“你的手不想要了？” “真小气，小气鬼。”秦湛狠狠摸了两下顾怀瑾的头，飞快的溜走。 幼稚鬼。 顾怀瑾懒得骂他。 他去换了衣服。 秦湛皱眉。 不行，穿太薄了。 他又拿了一件长风衣，给顾怀瑾穿上，围了围巾，口罩，帽子。 顾怀瑾：“下雪了啊，你给我穿这么厚。” “乖，围巾很薄的，防止风窜进来。”秦湛安抚，“热的话，我们在车上摘掉，下车了再戴上。” 顾怀瑾叨逼叨逼抱怨了几句，也没摘下围巾。 秦湛又从不知道哪里将轮椅拉出来，“来吧，怀瑾。” 顾怀瑾：“……” 他早就出门不坐轮椅了，怎么又开始了。 顾怀瑾拒绝。 秦湛无辜道，“难道怀瑾是想，没力气了的时候，我抱着你走？那也不是不可以。” 顾怀瑾：“……” 他咳嗽几声，翻个大白眼，坐在轮椅上，还戴了个墨镜，“你也把帽子和墨镜戴上，别被人认出来，丢人。” “好嘞，大少爷。” “走吧，司机。” “好嘞，大少爷，老奴这就带您出发。” 两人从医院门口出来，遇到下班赶过来的顾明朗。 顾明朗差一点没认出来，还好多看了一眼。 他走过来，震惊道，“你们要去哪儿？” 顾怀瑾：“闷的慌，出来转转。” “下雨天出来胡乱转？” “问过医生了，”顾怀瑾挥挥手，“行了，你别年纪轻轻像个老管家，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这里离钟楼也就六七公里，开车很快就过去了。 周围还有顾旗下的酒店，到时候车子开进去，问题不大。 “行，那你们去吧，”一直在医院里，人也确实挺憋屈的，顾明朗道，“那我上去把东西放下就走了，你们慢慢玩。” “得，辛苦顾总。” 顾明朗头也不回离开。 秦湛推着轮椅，“你现在和人家关系真好。” 当初是谁说，“我讨厌顾明朗，你喜欢顾明朗，我也讨厌你”。 都是借口。 都是顾怀瑾讨厌他秦湛的借口。 秦湛心酸。 再想到顾怀瑾讨厌他的真正原因，秦湛也不敢委屈了。 顾怀瑾无语，“许你跟人家关系好，不许我啊！” 秦湛推着轮椅稳稳往前走，为自己申冤，“我没有啊，你别冤枉我。” “是吗，是谁人家一回国，就送快上亿的画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