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老婆好不好(GL)》 第2章 序第一章 【序】 “小白,长大后做我老婆吧?”穿着开裆裤的吴小迟摸着白纯的脸,笑眯眯地说。她的手指上,还有刚刚咬手指残留的口水渍。 白纯怔怔看了吴小迟一会,一巴掌推在她脸上:“走开,脏死了。” 阳光下,吴小迟依然笑着,咬着手指,看着眼前如天使一般的白纯。 ---------------------------------------(序真的很短,就不单独放出来了。) 【第一章】 十二年后,坐在大学教室里的吴小迟,咬着钢笔想起那一幕,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小白啊,从小就像天使一样呢。 “圈圈你个叉叉。” “圈圈你个叉叉。” 吴小迟掏出手机,按开,微笑:“喂。” “喂,是我……”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低沉。 吴小迟心一提,她知道这位小天使心情不好了。 “怎么了?”吴小迟的声音柔和得让白纯彻底哭了。 “呜呜呜,小迟……聂军不理我……” 电话里,白纯的哭声揪得吴小迟的心一下一下的疼。她深吸一口气,问:“你现在在哪?” 幽静的小路上,一个短发女孩骑着单车,车上载一个长发飞舞的白裙女孩。白裙女孩靠在短发女孩的后背上。 这两个人自然是吴小迟和白纯。 小时候,每次白纯不开心,吴小迟都会骑着单车载她出去散心,等她靠在她背上哭够了,再摸着黑沿原路回家。 如今很少有人再骑单车了,即便在大学校园。然而,吴小迟还是坚持把单车带到了学校。当时,同寝室的余韵就很奇怪:“你的单车是什么宝贝?要扛着它上火车挤公交,辛辛苦苦搬到学校来?” 吴小迟笑笑,一脸不可言说的幸福:“秘密。” 此时,白纯再度坐上了吴小迟的单车,一如小时候。老牌的单车载着她们在小路上走啊走,吴小迟已经不记得骑了多久了,只知道握着龙头的手已然发麻,后背的衣服也是湿了再干干了再湿。她知道,这一次,白纯的忧伤,不同于小时候没有吃到棒棒糖或者没有拿到三好学生奖状。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纯终于吸吸鼻子:“回去吧。” “好。”吴小迟说,没有多问半句。 a大门口,一个男生跑出来:“谁找我?” “我。” 他转头,“砰”的一声,一个空酒瓶迎面砸了过来。 “啊!”他捂着头,血从指间流了下来。待看到殷红的血流,他叫得更惊恐了,“啊!血,血!” 吴小迟叼着一根烟,右手提着已经砸破的酒瓶,劈手又是一下。 “啊!”那男生再度痛呼,惊恐地叫着。 门卫终于被引了来,看到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傻了眼:a大是a省最好的学校,学生向来很乖,从来没有在校门口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吴小迟看看门卫,耸耸肩:“他占我便宜。” 说罢,扔了烟蒂,自顾自走开。 门卫看着捂着头在一边痛呼的男生,再看看远去的一头短发一身蓝格子衬衫的吴小迟,哑然。 寝室楼道口,水池边。 吴小迟一点点洗着袖子上的红渍。 “小迟。”同寝室的余韵也搬一盆衣服来洗。 “嗯。”吴小迟应了一声,算是招呼。继续埋头洗她的衬衫。 余韵的眼光停在吴小迟正搓着的红渍上,终于,关切地问:“你今天干嘛去了?上高数课没看到你。” “没干嘛。”吴小迟随口答。继续搓衣服。 余韵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你别出去乱跑了吧,好好读点书吧……嗯,周老师说你再缺课就不给及格了。” 吴小迟停了停,终于还是回答:“嗯。” 对于关心自己的人,她向来都不忍反驳。 吴小迟继续挫着衣服,皱眉:那个聂军的血怎么那么黏?怎么搓都搓不掉。 “这个……”余韵指着吴小迟手中搓着的袖子,嗫嚅,“这个是搓不掉的,要用八四。” 吴小迟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余韵,愣:“是么?” “嗯。我有八四,帮你洗吧。” “好啊。”吴小迟揉揉余韵的头发,“你太有才了。” 余韵红了脸。 到了晚上,余韵果然把吴小迟的衣服洗好了,晾在阳台上,迎风飒飒。 室友们都笑:“我们余韵真是个居家好女人,什么都会。” “要是哪个男人能娶到我们余韵,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蓝菲一边画眉,一边笑呵呵。 “哎?要是哪个女人娶到我们余韵,就更是十六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向来人如其名的雷萌萌,从小说里抬起头。 余韵闻言脸不自觉红了。 “噗!”蓝菲手一抖,眼线画偏了出去。她笑骂,“你个死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吧!” “哪里惊人?你觉得惊人是因为你歧视同。我跟你说,同可美好了,你是没看过写同的小说……”雷萌萌说出了兴致,抱着小说指给蓝菲看,“喏,你看,这是陌上花开迟的新书,写的就是两个女生的故事,可好看了。” “走开走开,谁看你那破小说。”蓝菲推开雷萌萌,扯来一片化妆棉,蘸着卸妆水,擦着眼皮。 “什么破书?我跟你说,你今天还必须看了!”雷萌萌又笑嘻嘻攀了上来,“看不懂的地方我教你。” “啊!救命啊!走开!”蓝菲笑骂。 余韵在一边,微笑看着她们,有些出神。 “姐妹们,我回来啦!”随着一声宣告,吴小迟如一阵风般卷进寝室,提着一大袋吃的,“咦,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迟!”蓝菲伸长脖子笑喊,“快来救命啊,雷萌萌这个色女疯啦!” “呀,韭菜盒子!”雷萌萌盯着吴小迟手里的塑料袋,惊呼一声,扑了过来。 吴小迟一个漂亮的回身,闪开了如饿狼般的雷萌萌:“韭菜盒子是专为余韵买的,没你的份,要吃吃别的。” “偏心。”雷萌萌拉下嘴角,一边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一边拉过吴小迟手中的塑料袋,兴奋地拣其他零食。 吴小迟早已把韭菜盒子拿了出来,一边递给余韵,一边笑:“人家余韵帮我洗衣服了,你帮我什么了。” 余韵接过韭菜盒子,脸通红。 文理学院旁边的韭菜盒子出了名的好吃,余韵尤其爱这个。只是很不好买,就因为买的人多,每次都要排老长老长的队,还经常排了半天只等到两个字:卖完! 吴小迟笑笑:“这可是我排了一下午的队买回来的,算谢谢你哦。” 余韵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份韭菜盒子,算报酬么?等价报酬? 她突然发现,每次她为吴小迟做什么,她都会回报她另一些东西,似乎,从来不肯欠她。 吴小迟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白纯了。 就连本周末约好回家,白纯都爽约了。 电话里,白纯说:“不好意思啊,我要照顾聂军,这个周末没时间回家了。” “哦。”吴小迟在电话里应着,“没关系。刚好我这周末准备跟同学去爬山,也没时间回去。” “嗯。那挂了哦。” “嗯。” “拜拜哈。” “拜拜。” 吴小迟没有问聂军怎么样。她自己打的,她清楚:不会真正有性命危险,但也够他缝几针了。 只听电话里白纯的口气,吴小迟便大致猜得出状况:想来白纯回头照顾聂军,让聂军“感动”了,所以暂时没有去跟别的女孩培养感情。而白纯,守着那点“回心转意”,似乎也很满足。 吴小迟叹了口气,关掉手机,点燃一根烟,将笔记本电脑塞进大大的帆布包里,背起出门。 幽静的树林里,安静得只听见风的声音,和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 吴小迟十指翻飞,在键盘上敲打着一个个键符。 她的旁边,已经丢了十来个燃尽的烟蒂。而不远处,那辆单车安静地停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当白纯打电话约吴小迟见面的时候,吴小迟正在精品店选礼物。 “记住哦,明天晚上,八点,清风阁。”白纯在电话里叮嘱。 “嗯。”吴小迟看着一只阿狸布偶,嘴角弯起了弧度。 她自然不会忘:明天,是白纯的生日。 吴小迟向来不喜欢早到,尤其是白纯的同学们在的场合。 因为白纯的成绩一直是第一,从初中可以择校起,她的同学就都是百里挑一的尖子。从名牌初中,到名牌高中,再到名牌大学,她身边的尖子们在不停地换,唯一不换的是他们每次听到吴小迟学校名时的表情……那份睥睨那份傲视那份同情,即便是最优质的小强,也会在这复杂多维的表情下羞愧而死吧。 不过吴小迟是无所谓。 但她会顾及白纯的面子。所以,如果不可避免地要跟白纯的同学见面,她都会选择最后到。因为实在受不了每次白纯依次给后来者介绍“这位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吴小迟”,然后对方就十分好奇宝宝地问她在哪所学校,然后……好奇宝宝们的眼神就由期待不可置信,最后转变为带着同情睥睨与骄傲杂糅的极度复杂表情。 然而,这次即便是最后到来,她依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因为,聂军也在。 当吴小迟看到聂军的一刻,她就后悔了:该死,白纯的生日会,聂军自然在!自己怎么没想到? 当被介绍到聂军面前,吴小迟有种想拔腿而出的冲动。然而,脚却僵在那里,动不了。 同样僵住的还有聂军。 “你,你你你……”先说话的还是包着一头白绷带的聂军,指着吴小迟的手指有些颤抖,“那天打我的人就是你!” 奇怪,他脑袋被包得严严实实,仅露出的半边眼睛是怎么认出来的? 吴小迟有些想笑,但笑不出来。 因为她看到了白纯的表情。 白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 吴小迟突然觉得事态有点严重了,嘴唇有点发干,她舔舔嘴唇,想辩解:“小白,我……” 我什么? 她发现自己没法解释:人脑袋确实是她砸的呀。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白纯的声音有些打颤,这让吴小迟的心也跟着打颤。 是啊。她是纯洁的天使白花儿,而自己,是暴力痞子……看着此刻白纯的眼神,吴小迟突然有种自卑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臭三八,敢打我!”一旁的聂军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狠狠给了吴小迟一个耳刮子。 “你……”吴小迟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他。长这么大,还从没人能打到她。 二话不说,她操起身后桌子上一瓶未开封的啤酒,举起便要砸。 “小迟!”白纯急喊,带点惊恐,带点哽咽。 吴小迟的手僵住了。 “死三八!还想动手!”聂军本来见吴小迟又拿起酒瓶,吓得脸都绿了,但见白纯喊住了她,又扫视全场,发现自己的同学和哥们儿都在,于是壮了胆,拿起个高脚杯,有样学样,朝吴小迟头上砸去。 “呯”的一声,高脚杯在吴小迟头上砸开,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吴小迟早已看着白纯懵了,直到白纯惊呼一声,她才摸了摸自己额头,摸了一手的血。 “你他妈的找x!”吴小迟大骂一声,提起手中的酒瓶就要往聂军头上掼。 “不要!”白纯尖叫着扯住吴小迟的胳膊,一脸惊恐,“不要再打了。” “让她打!让她打!”聂军在那扯着嗓子对白纯喊。 白纯拉着吴小迟的手,一个劲摇头,眼里已经涌出了泪水。 吴小迟一见白纯的眼泪,手就软了。 罢罢罢,他本就是她的男朋友。自己揍他,也只是因为他负了白纯。如今人家小情侣感情好得很,自己又何必夹在中间破坏她的幸福。 酒瓶被放回桌上,吴小迟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重重吸回去,然后,从包里翻出一个笑眯眯的阿狸,塞到白纯手里,挤出一个单薄的微笑:“生日快乐。” 说完,转头就走。 转身的瞬间,眼泪拼了命地往外冒。 吴小迟用手背抹了抹泪,越抹越多。 她咬着唇,拼命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安静离开。 然而聂军看到她挺直的背脊和高昂的头,越发生气,喊:“喂!” 吴小迟回头,一杯啤酒泼在她脸上。 等她抹下酒渍再度睁开眼睛,就看到聂军放下酒杯,揽着白纯的肩,骂:“妈的以后别来找白纯!什么玩意!男不男女不女,没大人教么!” 吴小迟的拳头握得铁紧。 她咬着牙关,去看白纯……是的,她不得不顾忌她。 然而,她看到白纯这一次没有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是拿起她刚刚放回桌上的那个瓶酒,向聂军的脑袋砸去…… 一声惨叫。酒花四溅。 吴小迟还愣在当地,白纯已经跑过来拉起她的胳膊,飞一样往外跑。 入夜的街灯,安实的水泥路,两个人也不知跑了多久。 终于,白纯停下来,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气,脸激动得通红。 她还是第一次打人。 吴小迟也喘气,看着白纯。 白纯一边喘气一边转头看吴小迟:“嗨,嗨,还看!嗨,嗨,你脑袋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嗨,嗨……” 吴小迟见白纯精致的脸颊因激动和跑步而白里透红,尤为可亲。想起她刚刚砸聂军的样子,莫名……觉得她好好好好。 白纯终于喘够了,瞪着吴小迟:“想什么?” “想你刚刚砸聂军的样子。”吴小迟歪着头,似笑非笑,“没想到你打起人来动作也很漂亮。” 白纯笑着推吴小迟:“你还说,都怪你。” 吴小迟被她推得笑呵呵,望天:“好嘛,都怪我。” “哎呀~~”白纯最受不了她这种带点酷又带点宠爱的表情,狠命推她,笑倒。 月亮躲进了云里,只有灯光下的两个女孩,笑嘻嘻开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就像白纯此刻丢下聂军拉起吴小迟的手。就像,向来文静的乖乖女白纯,突然操起酒瓶砸向男友…… 有人说,这个世界有一半人是同,剩下的一半人是双,只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开发这种潜意识。所以,大家在既定规则的世界里,大部分相安无事。 可是,潜意识啊潜意识……总有一天,会冷不丁,让我们变成另外一个人吧。 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人是幸福的,不管是慕容色,还是吴小迟。 第三章 这几天吴小迟总笑。 看到同学,她会笑嘻嘻说,嗨早上(中午/晚上)好。 看到老师,她会笑嘻嘻说,老师好。 看不到人的时候,她就自己傻笑。 有人说,吴小迟啊吴小迟,你捡到宝了吗? “没有啊。”她一般都会这么回答,答完还继续笑笑,分明一副“是啊,我就是捡到宝”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持续了三天后,室友雷萌萌扛不住了,拼命摇着吴小迟的胳膊:“小迟啊小迟啊,我可怜见的小迟啊,你是不是傻了哎~~~~~” 雷萌萌爱看小说,经常来点半文半土的话,轻则让你如吃饭咬出了沙子,重则把你雷得内伤。 吴小迟对雷萌萌拖长的哭丧腔没反应,依然笑眯眯:“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什么?你居然问我刚才说了什么!”雷萌萌摸了摸吴小迟的额头,“娘哎~~~你生病了,绝对滴!待我来查查你的病症!” 她说干就干,一蹿蹿至书架边,从架子上呼啦啦拖出一堆言情**百合小说,然后翻啊翻啊,翻啊翻啊,翻……终于,拍桌:“啊!看到了!” 她指给吴小迟:“喏,你看,这上面描述的状况跟你现在的情况一样,啊,看看,是……啊发春了!” “你才发春了。”吴小迟黑线,一把扯过雷萌萌手中的书,“什么破书,你就当医书看。” 翻到封面:《做我老婆好不好》。作者:陌上花开迟。 呃……吴小迟恨不得把舌头咬断,抹了一把汗。 “哪里是破书!”雷萌萌抢过书,如宝贝般护在怀里,“这可是宝贝。人陌上花开迟是我偶像,说的话可在理了。” “偶像?”吴小迟斜眼看了看雷萌萌,“那你是什么?粉丝?这年头十个粉丝里可有九个是脑残啊。” 雷萌萌翻了个白眼:“那我就是剩下不脑残的那一个。” “剩下那个是脑抽。”吴小迟丢下这句话,潇洒地转身,出门,留给雷萌萌一个清爽的背影。 雷萌萌朝那个背影做了个鬼脸。 一面继续翻书:嗯,查查小迟这德性的,属性是t呢,还是p呢? 嘻嘻嘻嘻。 “圈圈你个叉叉。” “圈圈你个叉叉。” 当白纯电话打来的时候,吴小迟正在图书馆自习室看书。不顾整个自习室投来的各种异样眼光,吴小迟握着手机旁若无人地出门。 “圈圈你个叉叉!”当手机铃声响到最后一个音符,吴小迟刚好接起电话。 “喂,小迟。”白纯在电话里喊,有点兴奋。 “喂。”吴小迟的嘴咧成一朵花。 “咦?你很开心?”白纯显然听出了这边的状态。 吴小迟用手将嘴掰正,轻咳:“咳,没事。你有什么事?说。” “哦,我想去逛街,要不要陪我一起?”电话里的人重又恢复到兴奋。 “好。几点。” “现在。在摩尔大厦门口等。” “好。” 摩尔大厦是a城最大的商城,里面的衣服…… 这么说吧,当白纯进试衣间换衣服时,吴小迟在外面拨弄着标签,吞了吞口水:这是打劫的吧! 售货大姐看着一身牛仔平价装的吴小迟,睥睨从眼角飞出。 吴小迟缩回手,挺挺胸,看向别处。 “好看吗?”白纯从试衣间走出来,穿上一件水红的裙子,对镜审视。 “这位小妹妹真有眼光,这件是我们店质量最好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尤其显气质。”售货大姐在白纯面前立刻换了一副表情。 白纯微笑回应她,然后看向吴小迟:“小迟,你说呢?” “好看。”废话,她家白纯穿什么都好看。 售货大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不过你穿白色更合适。” 售货大姐脸上的笑容僵住。 “唔,这样啊……”白纯在镜子面前摆了几个pose,最后摊手,“我也觉得这个颜色没白色好。可是这款衣服没白色呢。” 她再扭着身子审视几遍,最后不无可惜地走回了试衣间。 出来时将衣服递给售货大姐:“不好意思了。麻烦挂一下。” 售货大姐赔笑:“其实这件衣服你穿着挺好看的。” 她又瞥了瞥吴小迟:“我家这些衣服都是很有品味的,不是谁都能穿,也不是谁都看得出来好不好。什么衣服配什么人,我看它配你就很合适,不能听别人的。” 白纯一愣,没再说话,拉起吴小迟就走。 从摩尔大厦出来,吴小迟微笑:“接下来去哪?” 白纯也微笑:“我想去泰华地下商城了。” 吴小迟耸耸肩。 泰华地下商城建在地下,里面卖的都是平价衣物,价位基本都在几十,连过一百的都不多。 坦白说,这里是吴小迟等学生的天堂。她随身的牛仔衬衫手链帆布包等等,无一不是在这买的。 对这里,吴小迟显然比摩尔大厦要熟悉得多,雀跃地给白纯指指点点。两人一路欢快地选东西,都是白纯买,吴小迟在一旁杀价。不过吴小迟发现白纯买的都是小玩意,没买过任何衣服。 两人走到一间文化衫铺子,里面各种t恤衬衫,都是吴小迟的菜。她兴奋地指着上面挂满的那一排t恤,问白纯哪个好。 白纯笑笑说都挺好。 “嗯……”吴小迟轻轻咬着手指,看着一排情侣t恤想入非非,“这排情侣装挺不错。” 白纯笑了:“这是情侣装,等你找到男朋友再买吧。” “谁说要等男朋友才能买,我自个也能买来穿着玩。” 一旁的老板也笑嘻嘻帮腔:“是啊,很多小姑娘都是买了自己穿着玩,衣服嘛,又不贵,穿着玩呗。” “可是……”白纯揶揄地看着白纯,“这种衣服不单卖哦。你确定你能穿两件?” 吴小迟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那我送你一件呗。我高一点,穿男版,你矮一点,穿女版。” “才不要。”白纯笑呵呵,“哪有情侣装是这样穿的。” “要嘛,要嘛。”吴小迟摇着她的手,连缠带哄。 两人正说着,吴小迟包里的手机响了:“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 街上的人都扭过头来看。 白纯皱眉:“你手机铃声怎么这么恶俗。” 吴小迟笑着吐吐舌头,从包里掏出手机:“喂,方姨……” 笑容僵在脸上。 吴小迟是做飞机回家的,因为快。 “妈!”她一冲进病房,就急着喊。 一个中年妇女扭过头,惊喜:“小迟!” “妈!”吴小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前,将母亲上下检视了个遍,“伤哪了?” “没事。妈没事。”妇女虚弱地笑着,从吴小迟身上取下书包,“我就说不要让你回来,你方姨非给你打电话。” “老妈有事当然得回来了。”吴小迟挤出一个笑容,摸着母亲的脸颊,“哟都瘦了,这次是怎么回事呀?” “还不是老毛病,心脏病而已。”中年妇女叹了口气。 自从父母离婚后,母亲就落下了心脏病的毛病,也爱上了叹气。十来年下来,她也被病痛和愁苦折磨得老了很多,早已没多少人认得她就是当年北大校花李敏了。 这一次,是李敏心脏病突发,晕倒在讲台上,被学生送到了医院,方姨才给吴小迟打的电话。 “嗨,你说你个小老太太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吴小迟确定母亲已经没大碍后,揉揉母亲的头发,“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别买了,刚回来坐下歇会。”李敏拉住女儿的手,“你瘦了。” “我减肥呢。”吴小迟做了个鬼脸。 李敏笑着摇摇头。 从母亲病房出来后,吴小迟去找主治医生张主任。 张主任很忙,办公室人来人往。 吴小迟就在外面等着。 终于,张主任下班了,吴小迟微笑着凑上来:“张主任,您好,我是李敏的女儿,就是这两天心脏病晕倒送来住院的那个。” “啊,噢……”刚要锁门的张主任先是吃惊,继而顿悟,“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问问我妈的情况。”吴小迟微笑。 “你妈啊……哎,怎么是你来啊?你爸呢?”张主任锁门。 “嗯……嗨!”吴小迟踢踏着地板,笑着甩甩头,“您就说我妈怎么样吧?” 张主任看着她的表情,也就猜到了几分,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说:“你妈妈这个病不乐观啊。” “嗯,您说。”吴小迟跟了上去。 “她这病拖了十来年了吧,加上心态也不好,到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得做手术换心脏瓣膜了。”张主任下楼。 “嗯……做手术大概要准备多少钱呀?”吴小迟跟着下楼。 “不少呢,大概十多万吧。” “嗯。知道了。谢谢您啊。” 张主任已经下了楼,消失在了视野中。吴小迟一个人站在楼梯道,四周白白的,还带着消毒药水的气味,让她的鼻子发酸。 擦干眼角,她去楼下小吃部买了两个包子吃了,然后给妈妈买了一份盖浇饭,再买了几个苹果,提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302寝室。 蓝菲在按摩脸,余韵在做题,雷萌萌捧着电脑就差钻进电脑里了。 蓝菲停下沾满按摩膏的手,叹:“哎,你们说小迟这几天怎么回事?每天晚上不到半夜都不见人。” “她从上次回家后就这样。”余韵也停下手中的笔,不无担忧地说。 “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呀?”蓝菲琢磨。又冲趴在电脑上的雷萌萌喊,“喂,萌萌,你觉得呢?” “等会,我先看完这章。”雷萌萌依然眼睛不离电脑屏幕。 蓝菲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 终于,雷萌萌看完了,笑嘻嘻转过身:“你们刚刚说什么?” 蓝菲白了她一眼:“什么小说那么好看?” “陌上花开迟的新书。”雷萌萌一说到小说,两眼就放光,“她最近好勤奋哦,突然开了三个坑,还都是日双更,看得好过瘾啊。” “日双更?”蓝菲皱眉。她从爱看网游小说的男友那里多少也知道点网上小说的事,“听说一更是三千吧,三个坑,双更,那不就是一万二了?这么能写啊。” “是一万八。”余韵纠正,“如果按你说的,一更三千,三坑双更,就是三千乘六,一万八。” 算完,她也给这个数据惊到了。 雷萌萌点头:“是啊。这样快速度的情况可不多。所以我们这些读者最近有福了。” “这样应该能挣很多钱吧?”蓝菲向来只对事情背后的八卦感兴趣,“听说好多人写小说年入百万?啊,听我男友说有些写很快的人其实是有创作组,一起挣钱。” 雷萌萌黑线:“你哪里听来的八卦消息?最起码陌上花开迟不会。她们写百合的看的人不多,又不能出书,挣不了多少钱的,纯粹是因为爱才写。再说,陌上花开迟以前更新并不快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发了。” “因为爱啊?”蓝菲的八卦思维又开始启动,邪笑,“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写同和看同的都是因为……” 雷萌萌正要打断她,门开了。 吴小迟背着帆布包,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小迟!”室友们都扑了过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没事,在外面玩了会。” “玩什么?” “没什么。”吴小迟淡笑。 “啊!”蓝菲夸张地大叫起来,“小迟别动!” 众人都被她喊得一震。吴小迟的哈欠也吓了回去。 蓝菲靠近吴小迟的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痛心地说:“天啊,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皮肤变这么坏。天啊,毛孔粗了,肤色暗了,眼袋都出来了,天啊还有斑……” “呵欠——”吴小迟把憋着的那个哈欠打完,掩嘴,揉揉鼻子,“嗯,知道了。” “天啊,你还这么淡定?”蓝菲不可置信地看着吴小迟。要知道,她一直最羡慕的就是吴小迟没有经过化妆品污染过的剔透皮肤啊,那是无上至宝中的无上至宝啊。而整张脸的主人,她,她她她她,居然破坏起来这么淡定! 吴小迟回以一个无奈的微笑。她能不淡定么:每天对着电脑快八小时了,持续半个多月,皮肤变坏也是理所当然吧。 蓝菲却不依,非要将一瓶skin food嫩白霜塞给吴小迟,说是要保护室宝——当然不是吴小迟,而是吴小迟那张脸。 吴小迟无奈接过,倒头便要睡。 蓝菲死活不依,将她拽下,非要她洗干净脸不可。睡前清洁,可是保护皮肤的重要工序之一啊,是绝对不能偷懒滴。 如此这般,到次日吴小迟醒来,已是十点。 上午的课她本也没打算去上,洗刷完毕就又将笔记本塞进包里,背上出门。 却迎面撞见余韵。 余韵看着她,眼睛不大,却一眼看不到底:“你今天怎么又没去上课?” “我……”吴小迟想了想,还是想不出话来回答。 “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你会挂科挂到拿不到学位的!”余韵显然是真的急了。也显然,是真的关心。 吴小迟吁出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 “去上课吧?”余韵说。 吴小迟再度吁出一口气:“去不了。” “你……”余韵气噎。 吴小迟抱歉地笑:“真的有事,去不了了。谢谢你啊。” 说完便走,再不愿多留。 感受着吴小迟的擦肩而过,余韵的心沉了下来。她,到底要如何? 最终,余韵拿出手机:我管不了你,自然有人能管得了你。 吴小迟没想到白纯会找到这里。虽然她也曾无数次骑单车载着白纯来过。 当白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赶紧关上电脑:“你怎么来了?” “找你呀。”白纯微笑,笑得很柔软。 “找我怎么不手机联系?”她的手机从来都不关机的呀。 白纯没有回答,而是安静看着吴小迟,她的眼睛很大,却不深,清浅的笑意,像春风。吴小迟最爱白纯这种微笑,每次白纯这么对她笑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荡漾着美好。 此刻,这笑容同样抚软了吴小迟的心。 终于,白纯开口,微笑:“逃避可不是一种好办法哦。我心目中的小迟,可不是这样子的。” 吴小迟一愣。 白纯走过来,摸着电脑:“李阿姨买电脑给你,是以为对学习有用的,可不是用来沉溺的。” 吴小迟懂了:她以为自己迷着玩电脑呢!汗。 想了想,不好解释,于是吴小迟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约我去逛街时那么兴奋,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按她的经验,白纯那种状态基本就是有开心的事要告诉自己。只是那天接到方姨的电话,临时回家了,所以还没来得及问。 白纯的眼光看向别处:“嗯。没事。” “对了,这个给你。”白纯塞给她一个黄色信封,里面硬硬的一张。 咦,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了?吴小迟无奈地接过信封,拆开……然后,全身一震。 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以吴小迟对白纯的理解,和她们之间的感情,她自然知道这不会是小数额的卡,也知道白纯此举的意思。 白纯微笑:“我妈妈都跟我说了……李姨的病拖了这么多年,我想,也该彻底做一次手术了吧。这次你回来很不开心,我想,就是因为这件事吧……这卡里有十万块,密码是你生日年月。” 她的声音很柔,柔柔地拂着吴小迟心里最软的地方,让吴小迟的心和眼睛都热热的。 白纯看看吴小迟的表情,微笑着解释:“这是我这些年存的小金库啦,先借给你。” 这个谎撒得画蛇添足。 白纯家境是不错,但还没到一个学生可以能存十万块小金库的地步。而且白纯买衣服向来讲求质感,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好几百,花下来根本不会攒下什么钱。 “这钱拿来的?”虽然知道她不会说,吴小迟还是问。 白纯垂下眼睑:“嗯,自己攒的呀。” “头抬起来。” 白纯抬起头,眼睛看向别处。 “看着我的眼睛。” 白纯鼓着嘴看着吴小迟的眼睛,有些委屈,有些闪躲。 吴小迟突然有种拥她入怀,然后狠狠搂进骨子里的冲动…… 她伸出手……按了按白纯的肩,将银行卡放回她手里,笑:“放心,我自己会搞定的。” 白纯的脸一白:“你怎么搞定?小迟,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相信我,我可以搞定。”吴小迟摆出招牌式的笑容,不肯让白纯再说下去。虽然她不知道白纯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但她知道这个钱绝对不是白纯说的零花钱那么简单。 她不能要。 那天晚上吴小迟回寝室依然很迟。 推开寝室门,余韵就以一双探寻的眼光看着她。 吴小迟叹了口气,放下电脑,说:“余韵,你出来一下。” 吴小迟前余韵后,两人走到楼梯拐弯处。 已经很晚了,黑漆漆的四周没什么人,安静得很。 吴小迟叹了口气:“小韵,谢谢你。不过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小白?” 余韵一震。 吴小迟见余韵不说话,有些后悔自己话说重了,于是再度叹了口气,放软口气:“我是说,这些事,我不想让小白知道。而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黑暗里,余韵沉默了半晌,瓮声瓮气:“我又不是你的小白,你有什么也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事情是什么样子。” 吴小迟一噎。 吴小迟被余韵一句话呛得不知道说什么了,摸出一支烟,点燃。 黑暗里,余韵不说话。 吴小迟也不说话,只有一口烟一口烟地一吸一吐。 “你别抽了。”余韵终于开口,嗫嚅,“对身体不好。” 吴小迟一滞。 余韵却再也忍不住了,向前一步猛地抱住吴小迟…… 吴小迟感觉到什么东西湿湿地渗到自己肩上,烫烫的,让她僵了。 深吸一口气,吴小迟正准备推开她,手机却响了,“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吓了余韵一跳。 吴小迟接起:“喂……” 夹着烟的手僵住:“方姨,您先帮我妈联系手术,我马上回来。” 该死,本来以为自己拼命挣钱就可以。没想到,来得这样急。 还好,我还有一笔钱。 吴小迟望着楼道窗口外的黑夜,想起另外一个黑色的夜晚……那个夜晚,她有了一笔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北大,未名湖畔,抱书的学生,相拥的情侣,在夕阳下各自美得像一幅画。 而一个男生膝盖上的女生,比画还要买。 “小敏,你真的要跟我回安徽吗?” “嗯。” “那你爸妈……” “我只是我。” “小敏……”男生抚摸着女生的头发,感动已然满溢,“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病房里,中年女子的眼泪滑落到枕巾,睡梦中的脸依旧安详,嘴角挂着只有在睡梦中才会有的微笑。 吴小迟伸出手,轻轻擦掉母亲的泪。母亲这些年眼睛也不好,医生说眼泪多了对她眼睛不好。 这个轻微的举动,已然将中年女子惊醒。 她睁开眼睛,看着吴小迟,怔了好一会,才微笑:“小迟。” 吴小迟咧嘴一笑,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举了举手中的苹果:“苹果刚削好,你就醒了。” 李敏看着懂事的女儿,笑,尽管眼里还噙着泪花。 后悔么? 不悔吧。至少,曾经是真的爱过。至少,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吴小迟没有问妈妈在想什么,只是安静地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妈妈吃东西很娇气,她打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爸爸给妈妈削苹果,削完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漂亮的盘子里端给妈妈。后来,爸妈离婚了,妈妈有次削苹果时削到了手,哭得一塌糊涂,吓得吴小迟赶紧跑过来抱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不哭不哭,以后你不要削苹果了,小迟给你削,削完切得一块一块……然后,妈妈抱着她,哭得更凶了。 那之后,她就一直给妈妈削苹果,每次削完,都记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李敏看着乖巧的女儿,深深吁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再掀开被子,愣:“我……” 吴小迟笑眯眯将苹果递给母亲:“做手术了呗。” “什么?”李敏大惊。 吴小迟吐吐舌头:“怎么,舍不得?你不会把这病养这么多年养出感情了吧?” 李敏却没心情笑,因为有一件事她不会想不到:“哪来的钱?” 吴小迟没有回答,耸耸肩,继续切苹果。 “别切了,再切切成苹果酱了。”李敏显然不容她回避这个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吴小迟泄了气,如蚊子嗡嗡般说了句什么。 李敏皱眉:“什么。” 蚊子嗡嗡。 “大声点。” 吴小迟叹了口气,摊手:“我把那笔钱用了。” “哪笔钱?” 吴小迟没有回答,低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折磨已经被切得不成样子的苹果。 李敏终于想起来,脸色惨白:“你是说你花了那笔钱……” 吴小迟继续剁苹果,算是默认。 李敏的泪落了下来。 吴小迟慌了,放下苹果过来帮母亲擦泪:“哎呀,怎么又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乖啦乖啦,不哭啦。” “呜……我没用,要让你这样牺牲。” “哎~~有用有用,乖。”吴小迟搂着母亲晃啊晃,“乖啦,我哪有牺牲,就花了一笔破钱而已,又没牺牲色相去卖淫对不对……” “噗!”李敏被女儿逗乐,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女儿,一眼心疼。她知道:花这笔钱,对小迟来说,未必比卖淫轻松。 十年前的一个夜晚,风雨如晦,吴啸坤走到女儿面前,递给女儿一张卡:“以后爸爸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会给你打到这里面。密码是你出生年月。” 吴小迟不接,只望着父亲:“小迟不要生活费,小迟要爸爸。” 房子里死一般沉默,只有李敏“嘤嘤”的哭声。 吴啸坤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银行卡硬塞进吴小迟手里,转身就走。 “爸!”吴小迟喊,眼泪汪汪,“我不要生活费,我要爸爸,我不要生活费!我不要!” 说完,她狠狠将银行卡扔了出去,仿佛就是那张银行卡将父亲换走的一般。 吴啸坤没有回头,而是长长吸了一口气,最后一声长叹:“小敏,你给孩子收着吧。以后每个月我会按月打进来,我知道你要强,算我求你,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请求。” 说罢,出门,“嘭”的一声,带上门。 从此,那个男子就彻底消失在了她们的生命。 母亲终究是心存善意的,或者,她对那个男人依旧保存着一份感情吧?所以,她真的保留着那张卡,为他做为一个父亲的心安。 只是,吴小迟从来就没看过碰过那张卡,正如心底那个从来都不肯触碰的男人。当他关门离去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抛下了她们。而她,亦不会再奢求什么。 本打算在家里待一个月伺候母亲,辅导员的电话却打了过来,打给小迟的母亲,说是吴小迟缺课太多再不去上课就毕不了业云云。 挂了电话,李敏便催促女儿上路了。虽然她对女儿读书没什么感觉,毕竟,自己曾经发奋读书考去北大,又如何?终究泡在书里太多反太单纯,所以最后被那一场爱情烟花迷了眼,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竟大半生都爬不起来……所以,对于女儿,她早已把读书立业之类的看得淡了,惟愿女儿快乐而已。是的,快乐。人这一生,所有的追求,终点不过都是快乐而已。 只是,身为大学教授的她,自然也明白:如今社会竞争这么激烈,完全没有资本的人是没资格快乐的,女儿既然读了大学,毕业还是需要的。 吴小迟向来很少违背母亲。于是拜托了方姨照顾母亲后,背起帆布包,返回了校园。 余韵见了她,惊喜中带着羞怯。吴小迟猜到是因为那晚的事,笑笑,当作不记得,如常打招呼。 雷萌萌一见她就扑了上来:“哎哟我的小迟哎~~~想死你了!” “有这么夸张么?”吴小迟哭笑不得偏过头。 “当然有,当然有。”雷萌萌继续搂着她的脖子,一脸陶醉状,“最近没小说看,就指着你消闲了。” “噗!”蓝菲忍不住,笑着朝吴小迟说,“你别理她,她最近跟的一个作者没更文,她寂寞了到处发春,我们没理她。” “嗯。”雷萌萌并没有反驳,而是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巴巴望着吴小迟,“这个寝室,就你不歧视我。” 此时的她,活脱脱一只卖萌的小狗狗,就差没摇尾巴了。 “哎哟喂,卖萌可耻!”蓝菲笑踹开她。 吴小迟摇头笑。 雷萌萌说的倒不算完全不是事实:这孩儿平时最爱看些**百合什么的,看完就在寝室卖腐,搂楼这个,勾勾那个,蓝菲向来不客气,直接踹开。而余韵虽然没表示,但她性子冷淡,不好玩。唯一可以能让雷萌萌玩得很high的就是吴小迟了。 有一次雷萌萌又勾蓝菲下巴被踹开,就来勾吴小迟。吴小迟正在做题,被她七勾八勾整得也没法做题,于是一掌将钢笔拍到桌上,揽过雷萌萌的腰,用力一拽,然后一按,将她压到书桌上,眨巴着眼睛:“妞,你这是在玩火哦……” 那一次,她的眼睛离雷萌萌很近,带着特别的光彩,让雷萌萌后来大呼带感。 吴小迟将从家里带来的一袋子“土特产”扔到桌上:“自己拿吧。” 话音未落,雷萌萌已经“啊呜”一声第一个扑了过去,紧跟着扑过去的是蓝菲,余韵也要扑,奈何桌子已经被两只母狼扑满了,她只好围着两人打圈圈。 吴小迟再度无奈笑笑摇头。说是“土特产”,其实还不是变着法儿的名目。如今哪的土特产没得卖啊,不过各人每次回家还是会带来些“土特产”吃,说是尝鲜,实际不过是相互打牙祭。 “唔,对了,你家小白前几天过来,说让你回来就去找她。”雷萌萌咬着卤鸡翅膀说。 你在哪? ——到了a大门口,小迟给白纯发短信。 琴房门口。 ——似乎料到她已经到了校门口,她如是回。 小迟一愣,走了进去,径直朝琴房走去。那条路,她陪白纯走过。 门卫大爷看着小迟,拼命抓脑袋:这女孩,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到了琴房,小迟看到白纯正在练琴。 小迟把背包放到座位席上。白纯依然没有停下来,仿佛没有看见小迟。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消散,白纯站起身,微笑着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有些发愣。此时的白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是我谱的一支曲子,献给我们的……友谊。”白纯说。 吴小迟没有说话,定定望着她。 白纯重又坐下,开始再度弹起了那首曲子。 雅致的钢琴,白净的手指,一个个轻灵的乐符从钢琴上的手指间流出…… 这不是一首欢快的曲子,也不是一首悲凉的曲子,而是淡淡的,安静的,仿佛自然流泻的溪水。但是,又高高低低透着一股千回百转的意味,宛如少女心头永远的秘密,如小鹿乱撞,却终是无法启齿,一曲三折九回环,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为何,吴小迟看着此时一身白衣坐在黑色钢琴后的白纯,突然觉得她像一个梦,一个即将渐渐离散消失的梦。 一曲终了,吴小迟还怔着。白纯已再度站了起来,微笑:“好听吗?” 吴小迟点点头。 白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微笑着说:“我要出国了。” “什么?” 白纯回避着吴小迟的眼睛,看相别处:“其实,爸妈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我之前因为跟聂军……所以一直拖着。” “现在么……”白纯头一歪,微笑,“他这也没什么好记挂的了。” 吴小迟有些口干,舔了舔唇:“你是说,你爸妈有这个打算。那,你呢?你想去么?” 她望着白纯。 白纯垂下眼睑,沉默,良久,说:“我的专业,出个国确实更有前途。再说,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吴小迟不说话了。 还能说什么,既然她已经把“前途”都摆出来了。她的前途,自己确实耽误不起。再说,她留,是为聂军留;走,也是因聂军走吧。自己,应该也丝毫起不到左右她决定的作用吧。 吴小迟点燃一根烟,抽完,掐灭,笑:“恭喜你。” “也要恭喜你。”白纯也微笑,“我妈已经跟我说了,李姨的手术很成功。” “嗯,我们都值得恭喜。”吴小迟仰头淡笑。 “这首曲子,我上传到空间了,空间密码是你的名字加我的名字。有时间,就去听吧。” “别说得这么煽情。”吴小迟偏头笑,继而露出一脸的阳光灿烂,“说吧,去多久?我等你回来。” “四年。”白纯弱弱地吐出这两个字。 吴小迟心一颤:“怎么这么久?我们现在大三,你一年就可以毕业了吧?” 虽然吴小迟自己不出国,但还是知道学校这种3+1培养模式的:本校读三年,然后留学一年。 白纯低着头:“我妈说,既然出国,就干脆把外国的研究生也读了,外国研究生时间短,节省时间。嗯英国的话,硕士一年,博士两年。” 吴小迟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感情她是想一口气把能读的都读了! 吴小迟揉揉鼻子,半天,才笑嘻嘻:“你不知道女博士是灭绝师太啊?那么勇敢?” 白纯“扑哧”一笑:“才不信那些鬼话。” “呵呵。”吴小迟笑。她也不信那些鬼话,说那些话的都是没读过博士的人,世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各种贬人抬己她还是知道的,她的小白,从来都是读博士的料。可是…… 吴小迟宁可白纯相信这样的话。因为,她舍不得她啊…… 白纯走的时候,吴小迟没有去送。而且,关了手机。 那是她唯一一次对白纯的“任性”吧。 因为这一次,她感觉很不好。很不好。就像,那个叫吴啸坤的男人走的那天。 吴小迟躲在寝室里,没去上课,用被子蒙着脸,睡啊睡,却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是白纯的影子……或喜或忧或微笑,或蹙眉。 中午,室友们回来。雷萌萌见到床上的吴小迟,立刻像见了鬼似的:“啊!你在啊!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 吴小迟瓮声应了一声,继续捂着耳朵睡。 “你怎么回事呀?白纯今天上午找了你一个上午,把我们电话都敲遍了。”蓝菲也忍不住了,“人今天出国你不知道么?不说去送送人家,还整个闹失踪找不着人。” 余韵没说话,只一眼探寻地看着吴小迟。 白纯在找她? 不知为何,一想到白纯到处找她,突然就不忍心了。 从床上爬起,一手抓钱包,一手抓起手机按开,满满的全是短信。不理短信,直接拨那个最熟悉的号码,放到耳边……“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拨……“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有些颤抖。 吴小迟咬牙,想了想,拨了白纯某闺蜜室友的号码。 电话接开,声音立马炸开了:“吴小迟你今天去哪了?上午白纯找了你……” “她在哪?”吴小迟打断,声音有些颤抖。 “已经走了。上午十点半的飞机……” 电话里,那女孩还在絮絮叨叨,吴小迟却再也听不进去。她只听到四个字:已经走了。 然后,头脑一片空白,心有些发慌。 然而,那个女孩接下来的话还是炸进了她的脑里:“……她本来都不打算去了,打算背着爸妈拿那笔留学费帮你呢……” 吴小迟有些晕眩。 她知道那十万块银行卡是哪来的了。 原来,她一样可以左右白纯的“前途”。 原来,白纯一样可以为了她,不出国。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这是存稿,当你们看到这个时,我已经在……嗯嗯总之有一场比较重要的考试,祝福我吧。 顺便喵了个咪,早上因为贪睡了一会,把早上的车错过了,于是只能继续买下午的票,于是……呼呼跑来网吧了。悲剧 = = 最后,考试攒rp,求祝福啊求祝福(*^__^*) 第六章 四年后。 吴小迟坐在办公桌前对报表,手机响起,“圈圈你个……” “喂。”吴小迟右手不停,噼哩啪啦打着键盘,左手飞快抓起手机,夹在耳边,然后继续双手齐飞。 “噢,刘科长啊……嗯……不用了不用了……真不用了,你上次送来的那几箱奶还没喝完,谢谢哈……嗯真不用了,没什么事挂了啊……哎好。” 手机挂断,扔到一边,继续十指齐挥做报表。 “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 吴小迟无奈抿了抿嘴。做了个大超市的副科长,其他啥实惠没有,就是零食饮品吃喝不尽,那些公司为了自己的产品能在这里卖并能占到好的摊位,极尽马屁之能事。其他经济实惠自然归正科长,像吴小迟这种跑腿的“副”科长,只能落些吃喝便宜。比如这两年她牛奶就没少喝,总是前面没喝完后面就送来了,把她喝得一天比一天白润。不过蒙牛出事那段她倒是看着角落里的半箱蒙牛纯奶欲哭无泪了:要知道她以前是向来不喝牛奶的啊!坑爹啊有木有! 啊走神了,拽回来! 吴小迟苦着脸接起电话:“喂。” “喂,小迟,是我!”电话里雷萌萌的声音清脆提神,她的话题更提神,“明天姐带你去个蕾丝派对,找个人把你掰弯!” “噎!”吴小迟五雷轰顶,无语凝咽。 雷萌萌却越说越high:“我跟你说哦,这次与会的都是幽谷网的百合作者,痞女才女满地跑,萝莉御姐任你挑。 吴小迟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雷萌萌眉飞色舞一副妈妈桑的样子…汗如雨下。》还好,某另一“副”科长适时跑过来:“总经理开会。” “好嘞!那萌萌我有事先挂了哈。”吴小迟欢呼雀跃地挂断电话。 旁边人之奇怪啊:开会有这么高兴? 某“副”科长似乎会错了意,恍然大悟后谄媚笑凑过来:“这次开会肯定是说小迟提升正科长的事。” 其他人这才跟着“恍然大悟”——正科长前两天调走了,按理说正科长的位子就是从下面副科长中选,而根据一级一级上升的原则,5级副科吴小迟自然是不二人选。开会提级,谁都开心啊。 “不是啊。”吴小迟赶紧解释。盯着科长位子的人那么多,她可不想如此高调让别人眼睛不舒服。虽然,这个位子肯定是她的。毕竟,自己进的这个大卖场虽然是私企,但排资论辈基本还是按照传统事业单位来,一级一级,可以快却不可以跳,所以科长非五级副科长莫属。 当然,凡是都有意外。 比如,排资论辈有一种情况是不算在里面的——那就是上级直接任命。 会议开到一半,当总经理笑眯眯说起要任命新的科长,众人都客气地对吴小迟投来“恭喜”的会心笑意,总经理却说:“韩小姐,你进来吧。” 一个穿着淡紫西装套裙的女人走了进来。说她是女人,倒不是因为她比时下刚大学毕业的女生看着老,而是她整个人已然有了风韵——不属于“女生”的风韵。相反,她的皮肤很好,晶莹剔透,像是用冰雪雕刻出来的。而冷冰冰的脸,也更让她显得像冰山来客。 金庸笔下的“神仙姐姐”,也不过如此吧?吴小迟如是想,丝毫不记得现在在讨论什么。 总经理打个哈哈,向嘴巴张成“o”型的众人介绍:“这位就是新上任的科长,总公司直接点名任命,海归硕士,韩冰冰!” 众人的嘴巴张得更开,变成了“0”型。 “我叫韩冰冰,以后请多关照。”韩冰冰点头示意,依然冷冰冰。 人如其名! 初次见面,吴小迟对韩冰冰的第一感觉只有一个字:美。第二感觉还是一个字:冰。 可是,再看一会,发现她的气质很明显,那是不同于身边各种市侩小女子的气质,甚至,是一种完全不融于这个世俗的气质。西装套裙,很多人都穿,淡紫色,也很多人都穿,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如她这般穿出一种完全冰雪脱俗的感觉。从来没有。 寒玉为魂冰为骨…… 吴小迟的脑子里,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好吧,散会。” 终于,总经理的这句话把吴小迟的思绪拉回来。 众人起身,欢乐溢于言表。 开会,在任何公司机关组织,都是折磨吧。 吴小迟也收拾文件准备跟同事们一起出去,韩冰冰却喊住她:“五级副科,你留一下。” 吴小迟继续收拾文件,拿起文件夹,就要出门。 “五级副科,你留一下。”冷得没有任何修饰的声音再度响起,提高了几个分贝。 众人都回头,面面相觑,最终,看向吴小迟。 吴小迟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感情“五级副科”就是自己的代名! 等众人都出去了,吴小迟关上门,回身笑:“你能不能别这么叫?” “什么?” “我是说五级副科,这……”吴小迟苦笑挠头,“听起来很像妇产科医生。” 韩冰冰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笑,只一副“懂了”的表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翻开手中的文件夹:“这个月的报表有两处错误,上个月的有三处……” 于是开始指着手中的文件“blablabla”。 吴小迟只盯着她晶莹如冰雪的手指,和剔透如冰雪的脸庞。 韩冰冰说得兴起,一回头却发现吴小迟只盯着自己看,俏脸更加生寒:“你懂了吗?” “懂了。”吴小迟笑笑摊手。她自然懂:向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嘛。韩冰冰这个海归硕士如果不找出点漏洞给自己下马威,就奇了怪了。 韩冰冰不说话,眼里明显有不悦。 吴小迟却觉得这样的韩冰冰像个瓷娃娃,很……逗。 嗯,她很像自己小时候玩的瓷娃娃。很爱拨弄的那个瓷娃娃。 于是吴小迟揉揉鼻子,笑呵呵:“你喝牛奶吗?” “不喝。”韩冰冰脸上虽然现出狐疑,却还是如是回答。 “哇,不喝皮肤都这么好?”吴小迟夸张又意有所指地笑,“那以后你的皮肤会更好了。” “为什么?” “因为你做了科长后,会有喝不完的牛奶,哈哈……”吴小迟夸张地笑着,眼睛却看着韩冰冰的反应,不知为什么,她很期待韩冰冰生气或者抓狂的样子,就像……小时候逗着自己的瓷娃娃。 韩冰冰关上文件夹,一如刚才的冷冰冰:“我不喜欢在工作上嬉皮笑脸的人。” “噢,你工作几年了?”吴小迟嘴角弯起弧度。 “我刚毕业。”韩冰冰并不隐瞒。 “噗。”吴小迟一眼就看出来了,却故意装出惊奇,“刚毕业啊?我还以为你是工作了很多年才总结的‘不喜欢’。” 韩冰冰眼睛眨都不眨:“工作和学业一样。我都不喜欢嬉皮笑脸的。” 文件夹被轻轻拍到办公桌上,韩冰冰看着吴小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但是我警告你,你做我的五级副科,就要收敛你一些不安排理出牌的习性。” 吴小迟一愣:“知道我什么?什么习性?” 韩冰冰也不隐瞒:“上任之前,我有走访公司里的员工。他们对你的评价,我相信你自己也清楚。” 吴小迟“恍然大悟”了,抹了一把汗。她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那群背后叽叽喳喳的女人是怎么说自己的:“她们说我潜规则?” 韩冰冰一愣,没想到吴小迟会自己说出那个词。她本来顾及对方作为女人的面子,刻意说得很委婉的。 吴小迟一看韩冰冰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再度抹了一把汗。 但是,她还是要辩驳的。握拳,昂首:“我没有!”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再度眨了一下眼睛:“我知道。” “哎?”吴小迟不知该惊喜还是该感动了。 “因为你……”韩冰冰上下扫视了一遍吴小迟,“没那条件。” 这么直接! 吴小迟惊喜和感动被扼杀在摇篮里。 等到韩冰冰跟吴小迟开完会,已经到晚上十一点半了。 等吴小迟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 吴小迟一边啐韩冰冰一百遍,一边打开电脑。该死,今天的更新还没更呢! 噼里啪啦敲了近两个小时,一章终于更好。来不及修文,上下眼皮已经打架了。直接发出,然后打开读者评论。 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更新?很忙么? ——一个叫“雪”的女读者在十一点半留言。 这是她近几年最“死忠”的读者,每一本都追,也基本每一章都留言,几年下来,两人也经常隔着网络聊些别的,竟渐渐如朋友般了。吴小迟一笑,敲:嗯,今晚有点事,回来晚了,晚安。 发完这条,再看了看其他评论,今晚太晚来不及一一回复,只挑几条回复了,就打着哈欠准备睡。 临睡刷新,却见雪的评论又顶了上来,有了新的回复:晚安。 咦?吴小迟眨巴着眼睛,继续敲键盘:原来你没睡啊? ——嗯,十一点半回来的,在等你更新。 吴小迟心里暖暖的。敲:不用等,更新的又不会跑掉,明天再看呗。 ——呵呵,也因为自己睡不着吧。刚回国,还有些不习惯,时差有点调不过来。 吴小迟一惊。这几年她跟雪聊的也算不少,但涉及现实的却不多。因为吴小迟一向主张文字跟现实分离,不肯跟读者透露自己的私生活,觉得自己的小说能留在读者心里就很好。由己及人,也就不肯多问别人的**。毕竟,人只是来看你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下,你是作者她是读者,出了这个小说,就是各有各的生活。 是以,她一直不知道那个女孩居然是在国外的。 这次是雪自己提起,问的话不算逾矩吧。于是,她徘徊了一下,还是问:在国外干吗? 留学 ——简单的两个字。 吴小迟晕。怎么这年头留学的很多么?好吧现在有钱人多,谁家独生子女都能出去留一遭。 可是,留学真的好么?去外国住好几年,在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待好几年,基本不说普通话不看中国人,真的好么? 吴小迟不知道白纯在国外过得是否真的很好,因为白纯总是报喜不报忧,偶尔联系一下,说的都是好消息。 可是,她的小白一个人孤零零在国外,真的开心么?吴小迟真的不知道。 点燃一根烟,吴小迟敲下几个字:哪个国家? 英国 ——再度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吴小迟石化在电脑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吴小迟是被铃声吵醒的。 咩,又要上班了……揉揉眼睛,眯着眼睛,去摸闹钟。 “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咦,不对呀,这不是闹钟铃声,是手机铃声! 立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吴小迟皱着眉按开手机:“喂……” “喂,大小姐,这都几点了呀!你还睡?”电话里的声音很耳熟。嗯,是雷萌萌。 吴小迟打个哈欠,此时也基本清醒了:“今天周末吧?” 她记得今天是周末,昨晚才敢那么晚睡的。 “是周末,但是姐不是说带你去蕾丝聚会见识一下嘛!” 吴小迟无语。这个雷萌萌,天生就是“美特斯邦威”牌的,不走寻常路。什么时候都要跑在时代潮流的前端,比如现在这一口一个“姐”,比如一口一个特亲切的“蕾丝聚会”。其实只有吴小迟知道她是伪的——御姐是伪的,百合也是伪的。 不是一口一个“姐”就真的bh真的是御姐啊。也不是开口闭口卖腐讲蕾丝就是真的同啊。 不要问吴小迟是怎么看出来。 吴小迟的手指轻轻敲着耳边的手机盖,琢磨着该怎么说。 那边雷萌萌那边却hold不住了:“说话!” “啊,哦,嗯,萌萌啊,我今天去不了,那个,嗯,身上有点不方便……”绞尽脑汁,终于找出来一借口。此刻吴小迟突然佩服自己平时编那么多小说桥段,是怎么想出来的呀 “血崩啦?”雷萌萌的嗓门隔着电话依然很大。 吴小迟闭上眼睛。依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旁边路人小小声的惊呼。 嘴角抽了抽,吴小迟艰难点头:“嗯。” 突然想起在这边点头那边是看不到的,于是吴小迟拉拉起枕头垫在床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开始接着编:“那个吧,挺严重的,真动不了……” 一通blablabla,终于把雷萌萌哄完。挂了手机,擦汗,看来我这个写手瞎编的能力还是在嘛。 扔掉手机,准备继续睡。难得的周末啊! 周末这玩意吧,在中小学时,是鱼肉,用来给精神加餐的。到了大学的时候呢,就是鸡肋,没到时吧盼着,真到了其实也没啥两样——反正一二三四五也早给他们当周末过了。只有工作之后,才知道周末简直就是人参燕窝啊,绝对是极其珍贵的大补品啊! 作为一个已经颤巍巍跨国二十五岁年纪的女人,会错过这种生活里大补品吗?自然不会!脑袋被驴踢了的人才周末没事去跑什么聚会呢,她平时做的工作接触的人吃过的饭局喝过的酒已经够多了!周末嘛,自然要给自己。 嗯嗯,睡觉。 英国…… 睫毛紧了紧。睡觉,使劲睡觉。 英国…… 呜睡不着。 吴小迟掀开被子,想昨晚的雪。她说,她在英国。在小白一样的过度呢……好神奇啊,那个女孩跟小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看着同一个城市的天空,经历着同一个城市的天气变化……甚至,她们说不定还走过同样的街道,逛过同样的商场……甚至甚至,还在人来人往里彼此互望过一眼,甚至擦肩而过,甚至还相视一笑说过话…… 越想越睡不着了。 甚至甚至甚至,有一个可能吴小迟连想都不敢想——甚至,有没有可能那个女孩就是白纯! 想到这,心跳直接加速了,脸也有些热。 白纯走的这些年,吴小迟的感情原封不动,仿佛装进了信封,糊上了胶水,只等着白纯回来再度拆封。 很多人说“等待”。等待,在文字里总是很美,但是,真放在生活里,很辛苦的。 有几分感情经得起等待?有几个人愿意去等待?而等待的终点是什么,又有谁能预先知晓?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爱自然是绝唱,可是没有人能为你等待的成功打包票啊。而青春,又如此短暂。 四年的日日夜夜的等待,并不简单。 而这四年,支撑着吴小迟走过的,自然是对白纯的回忆——因为要等待,所以不敢忘记的回忆,唯恐忘记了将来会生疏;因为怕想得太深,又不敢记得太清,因为无人在侧的孤单回忆,会让人……想撞墙。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四年,如今那个人猛然闯回,怎能不激动? 吴小迟抱膝坐在床上,点燃一根烟,让自己平静下来。 记得雪说她回国倒时差的……也就是说,她已经回来了! 夹着烟的手有点抖。 数一数日子,白纯也确实快回来了吧。可是,如果她回来了,肯定会联系自己的吧?为什么自己没有收到消息。 掸了掸烟灰,吴小迟打开手机,翻到白纯的号码,想了很久,发了四个字:最近好吗? 如果她回来了,肯定会说的。 握着手机,昂头抽烟。 “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 吴小迟的手一抖,连同她的心。 颤抖着打开手机,来电显示却是:余韵。 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和余韵见面是在一个ktv小单间,暗淡暧昧的灯光,喧嚣却混沌的噪音。 吴小迟关上门,将噪音关在门外,只听见音响里清晰的歌声传来。 吴小迟这才挺清楚,这是一首很老的歌: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 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 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 而余韵,就坐在沙发里,一袭白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吴小迟,眼神里,千山万水…… 吴小迟觉得嘴唇有点干,舔舔唇,轻咳一声,笑:“有钱啊,约这地方见面。” 约这种地方见,并不算有钱。但很特别。特别到,吴小迟想不出为何她要选这么特别的地方——单独见面。 原本,约在ktv一般是一帮朋友,这很正常。所以余韵约她时她就来了,对比雷萌萌,余韵比较让人不好拒绝,也不忍拒绝。 可是,胡乱塞了早餐骑车过来,已经过去不下一个钟头了,ktv里还是只有余韵一人,显然,这次她是单独约自己。 余韵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拿起一杯红酒,递给吴小迟,嘴角不忧也不笑,依然那样直直深深地看着她。 显然,这杯酒她倒好已经很久了。 吴小迟有点僵。 终于,余韵扑闪了一下睫毛,慵懒一笑:“怕酒里有毒?” 她这笑并不透着甜蜜,却依稀透着女人的诱惑。 吴小迟笑“怎么会?又不是拍电影。” 她接过酒,仰脖喝了。 她不是怕酒里有毒,只是怕这气氛……很尴尬。 余韵接回酒杯,继续倒酒:“今天我生日。” “啊……”吴小迟哑然,这才想起来。有些后悔自己的健忘。 大学室友们的生日她原本都记得的,只是余韵总让她刻意想回避,所以也总是潜意识不记得与她相关的东西。 “今天我请客!”吴小迟为了弥补自己的健康,赶紧说。 余韵笑笑,笑得如一阵淡淡的迅风,一闪而过。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低头拨弄酒杯,聊起了公司的正事:“听说你们新来了个科长?” “嗯。”吴小迟并不奇怪余韵的消息灵通。她们两个毕业后进了同一家公司,不同部门。但显然余韵在职场混得远比吴小迟如鱼得水,三年不到已经升到了总经理助理,跻身白领之列。能做到“白骨精”,消息灵通自然是必修课。 “早让你跟经理打好关系,那样科长早就是你的了。”余韵的声音不高,在暗暗的ktv里却尤其清晰。 吴小迟笑笑。她在公司里人缘其实还行,能在短短三年内连升到五级副科长,也是因为她平时热情亲和,跟同事们关系都不错,所以每次投票也都有她的份。但是,刻意亲近领导,却不是她的热衷。 “不过你也不用急,那个女的在科长的位子也不会坐很久。”余韵摸着酒杯,说,“她是大老板的女儿,出国归来本来就是接她老爸的位子,现在只不过算在基层锻炼罢了。” 吴小迟苦笑。她说怎么一来就科长呢,原来是亲子兵。 她突然知道韩冰冰为什么可以那么“冰”了,因为她有资本——漂亮学识金钱,任何一个女人有其中一样,就足以扮冰山,而她三样皆然,自然可以是千年寒冰!反正,即便她冰成冰棍,愿意迁就上来的男子还是前仆后继吧。 余韵抬起眼睑看了看吴小迟,又似随口继续说起:“听说,她是在英国留学的。” 吴小迟一震。 又是那个国度。 余韵似是随意的一瞟,却显然注意到了吴小迟脸上的变化,于是,眼里渐渐显出妒意…… 转过头,余韵再度递过来一杯酒:“再来一杯吧。” 她的眼睛,深不见底。 吴小迟深吁了口气,甩甩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英国,英国。那片土地,是什么样子啊…… 脑子突然有些晕。 还有些热。吴小迟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的血脉都热乎乎的膨胀,脸也热。 眼前开始模糊……模糊里,余韵一袭白裙,端杯而立,眼睛,深不见底。 耳边,一直重复着的那首歌曲,声音也越来越远: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 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 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幽暗的灯光,迷蒙的世界。 白色的人影,如梦里空花,在身侧绽放…… 梦影里的纯白,让吴小迟想起白纯。然而,她却清楚的知道,不是白纯的气息。 不知道眼睛是睁是闭,也不知道是醒是睡……终于,吴小迟渐渐清醒了。 “你……”看清楚身边如白色花蕊般的人是谁,吴小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余韵是醒着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深不见底。 吴小迟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找不到词语,最后头一转,抓起衣服就起身! 手忙脚乱地套着衣服,再不看一直凝视着自己的余韵。 终于,系好腰带,抓了抓头发,环顾四周,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小钱包,走人! “喂!”余韵喊,声音有些急。 吴小迟僵住,却没有回头。 良久,余韵的声音寂寥如雾:“早知你醒来就会走,所以,一直不敢闭眼睛……” 吴小迟握着门把的手一抖。 “我知道,你喜欢女人,可是,你不喜欢我……我一开始就知道,即便你不属于男人,也永远都不会属于我。”余韵哽咽着喃喃,“我知道你不会属于我,我知道。所以……” 所以,你就如此? “我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有。所以……你知道吗?一整个晚上,我都舍不得闭上眼睛,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夜晚不会再有……我要记住这个夜晚,记住这个夜晚的你,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梦中的表情……舍不得闭上眼睛。” “不要再说了!”吴小迟烦躁开口。又是心疼,又是尴尬。一半震动于她对自己情深至此,一半也无法接受这样被人……不是爱一个人,就可以嫖她啊。 余韵却没有住口,反而,泪滑落下来:“你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肯看我?难道最后一眼都不肯看我吗?我,今天穿的也是白色……”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吴小迟缓缓回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半天,终于开口,却只说了一句:“你不适合喝酒。” 说罢,扭开门,出去,关门。 有一句话,吴小迟没说:“你也不适合白色。” 回到家,狠狠冲了一次澡,足足冲了一个多钟头,才裹着浴巾抱着笔记本电脑上床。 点燃一根烟,今天的事像一场梦……心里闷闷的,极不舒服。这算怎么回事?就这样被人打着爱的名义,嫖了? 如果是自己小说里的人物,她也许会安排她咬着棉被角哭吧。吴小迟掸了掸烟灰,苦笑着想。 打开手机,才看到白纯早早回来的信息:在国外一切安好。 吴小迟吁了一口气:看来雪不是白纯。 转念一想,又有些失落。 或许,她更宁愿那个叫雪的女孩就是白纯,那样,至少,她还在自己的生活里,哪怕是三次元生活。 而实际情况,只是自己单方面空想吧?这些年,跟白纯联系得并不多,所有的话语,也都是点到即止从不越雷池半步,在平时,白小迟可以骗自己把自己那份奢望当成真实的梦想,今天却做不到……被余韵真真实实非礼完之后,她开始面对现实了——这样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她跟白纯之间,连一个承诺都没有啊?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 多少年的暗恋,四年的空等,不过都是一场自欺欺人吧?她跟自己,不管是身份,还是性取向,都不是同一类人。 一个人的黑夜,尤其让人心慌。吴小迟终于绷不住,把脑袋埋在胳膊弯里,“嘤嘤”哭了起来…… “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手机铃声响起。 吴小迟哑然。第一次发现自己这铃声这么讨厌。 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喂,哪位?” “五级副科,是我。”电话里,冷冰冰。 吴小迟心里一咯噔:“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问完发现自己问的完全是废话,上级要找个下级的号码还不正常嘛! 果然,韩冰冰根本懒得回答。 吴小迟清清嗓子:“咳,韩正科,您找我有何指教呢?今天是……” 吴小迟抬头看了看日历:“嗯,今天五一,是国定假日。” md,最讨厌这种一到休息日就“尽职尽责”地找你谈工作的上级!做给谁看啊?真要做事的,上班时间就做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猜测不出对方是什么表情(其实韩冰冰本来也没什么表情)。韩冰冰再度开口,说的却是:“只是想告诉你,五一快乐。然后,给你们几个副科长每人发了一个红包,打到你们的工资卡上了。” 随着“了”最后一个尾音说完,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那边已经挂线。 靠,这……算是……冷冰冰的节日祝福和礼物? 吴小迟打了个哆嗦。今天什么日子啊,之混乱啊!嗯,一定是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点开电子银行,果然多了……一千! 吴小迟揉揉眼睛,果然是大老板的女儿,出手够阔气啊。以前每次过节,发的都是那些生产商送来的用不尽的各种零食饮料补品什么什么的啊。 关了电子银行,打开幽谷网,先看下排名:第一名,梅;第二名,陌上花开迟。 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码字。 刚刚被余韵非礼完后又思念白纯的极度哀怨悲伤的气氛被韩冰冰一个电话打乱了,如今码字还得再酝酿——吴小迟暗暗吐槽——不然顺着那气氛,一章暴雨打娇花的h就瞬间从指间冒出来了啊!啊啊! 而此刻,十指翻飞写h发泄的正是人气排名第三的“霸气侧漏”。 也就是……雷萌萌。 她一边鼓着腮帮敲着键盘,一边回忆着昨天聚会的情况,一边暗暗发誓要把名次冲到陌上花开迟前面! 昨天,咖啡屋。 “呀,原来你真长这个死样子呀!”咖啡屋里,众女正在叽叽喳喳推作一堆,一个女子捏捏雷萌萌圆润的脸蛋,兴奋地拍。 “什么死样子?”雷萌萌拉下死鱼眼,“你不觉得我很萌吗?” “呕!” “呕!” “呕呕!” 此言一出,不止捏她脸的女子做出呕吐的表情,其他人也跟风。 雷萌萌撅嘴:“你们欺负银……” 众人都笑。 这是a城第一次作者会。本来百合作者就不多,散落在a城的也就那么几个,原本聚不起来。奈何雷萌萌在群里一有机会就疯狂鼓动,终于死活把一众人等拉来组织了这个聚会。其他女作者其实也并不排斥,毕竟,百合比较小众,平时知己言欢的也不多。所以,她们也开心,忍不住拿这个组织者开涮。 不过这个组织者却没有别人高兴。 因为,她组织这个聚会其实是想见“陌上花开迟”……好吧,每个人都有过萝莉的追星史,而她萝莉时期最仰慕+爱慕的就是陌上花开迟。只是,陌上似乎一直都很低调,平时透露的信息很少,别说跟读者见面了,连yy和照片都没有过。 毕业后,雷萌萌为了接近陌上,自己也跑去幽谷网注册笔名写文。因为动机不纯,又原本是直女,写出来的百合文总不是那么回事,好在她想象力丰富,感情不够情节凑,不过她的情节虽新颖却极雷,几篇文写下来,幽谷网百合频道已经给她雷得鸡飞狗跳哀鸿遍野……说也奇怪,读者一边哭天抹地说雷,一边还坚定不移地跳她后来的坑,跳进去后又泪奔喊雷…… 于是,这样一个天雷的作者,凭着这样一帮不怕死的天雷读者,竟然在几年的时间一跃成为幽谷网人尽皆知的雷神! 成神后的雷萌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勾搭陌上,以前不红时觉得地位不对称自卑,又怕人说自己抱大腿,所以一直忍着。现在她红了,第一个勾搭的自然是她萝莉时的偶像——陌上花开迟! 然而,陌上的q基本不上,等级低得谁都看得出来是工作q。而她跟雷萌萌的聊天记录一共不超过十页,而且十页里还有九页半是雷萌萌说的。 越挫越勇的雷萌萌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在终于打听到陌上所在的城市后,她精心腹黑地偷笑着策划了这个聚会,然……陌上还是拒绝了。 “唉。”雷萌萌叹了口气,抱着酒杯舔。 一个妈妈级的作者温和笑:“怎么,不是你组织的聚会么?怎么反而你倒提不起精神了。” 雷萌萌歪头:“没见到我偶像。” “你是说陌上?” “嗯。”雷萌萌粉陌上花开迟,在她们这个圈子是公开的秘密。 “呵呵。她比较低调。”又是温和一笑,“我们这群人里,最神秘的就是她跟梅了。积分榜前两位是她们的,每次只要她们开文,名次绝对是盖过我们所有。可是,她们却对自己本人的**保护得很好。来幽谷网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听过什么的声音,也没有人见过她们的照片。以前不是还有无聊人士跑去梅文下掐她是男人嘛。” “噗。”雷萌萌也记得那么档子事。 梅,是幽谷网唯一与陌上花开迟出道最早,又齐名的百合写手。她的低调,与陌上同样不分仲伯。 曾有有读者在索要梅的照片未果后,质疑她是男人。 于是有人在下面骂她是男人装女人写百合,恶心!惹得众粉丝在下面反骂那人恶心!于是恶心来恶心去,一掐掐了好几排长楼,引来各路人士围观。 而梅,对此,始终不置一词,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自此,梅的隐忍功夫,传遍幽谷网。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节快乐~~~~ ╭(╯3╰)╮ 第九章 周末后第一天起床,总是如此困难。 等吴小迟洗刷刷顶着一头刚抓好的短发跑到公司,韩冰冰已经在那了。 “你迟到了……”韩冰冰抬手,看看手表,“三分钟。” 吴小迟笑笑点头,却盯着韩冰冰的手腕看:雪腻的肌肤上,纯金的光泽尤其好看。第一次,看到有人戴金饰却没有暴发户的感觉,反而另有一种高贵的时尚。 “按时扣绩效。”韩冰冰丢下一句话,出门。 吴小迟一呆,看着那个紫色的笔直身影消失在门口。 韩冰冰一走,同办公室的几个人都凑过来。 “小迟你真牛,她刚上任你就敢往枪口上撞。”绰号叫小虫的女孩吐吐舌头,笑嘻嘻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苦笑,她也不想啊。 “小迟,我看这个韩冰冰挺严格的,估计没以前科长那么好说话,要不这迟到的毛病,你改改吧?”宋大姐热心地给建议。 吴小迟耸耸肩,笑得更苦了。迟到,似乎是她总也戒不掉的毛病。不知道是这个名字取得不好,还是冥冥中的天意,她总在迟……上课迟到,工作也迟到,小时候做卷子总是最后一个交卷,长大了做报表总比别人做得慢,习惯了错过最后一班公交,也习惯了错过各种机会,生活,似乎总让她慢半拍。 甚至,曾经的某个夜晚,她喝下一斤二锅头后终于决定打电话跟那个女孩表白,刚打通电话,那个女孩就告诉她:她有了男朋友,昨天才确定的,他叫聂军…… 于是,那三个字,噎在喉间,百转千回后,化成一句“恭喜哈”。 甩甩头,不再想那些。 她坐到自己位子上开始打开电脑做事。插上耳麦,背景音乐是白纯的那首曲子。那个曲子,是白纯走后,自己依言从她空间里淘的。白纯的空间是真正的空间,只有孤零零的一首曲子,就是这首不知名的原创,吴小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首歌下载整进了自己电脑,然后,天天听:高高低低一曲三折千回百转,如少女有口难言,亦如蝴蝶临别振翅…… 耳里的曲子像溪水般流泻,不休不止,一如那些早就该说却没有说出口的绵绵情意。 咬咬唇,吴小迟突然有了一个决定:要告诉白纯那三个字! 是的,不要再等了! 尤其是与余韵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她更不想再等了。是啊,连余韵都等不及了,四年啊……四年的时间,除了她吴小迟,任何人的时间都是流动的啊……有些话,如果再不说,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自己的魅力向来不比白纯,可是连自己都被人“非礼”了,更何况是白纯——孤身在异国的她,身边一定有很多人,愿意给她温暖吧?想到这,吴小迟真的紧张了。 对,不能再等了。今晚就告诉她! 想至此,吴小迟激动得连握鼠标的手都颤抖起来。 “小迟小迟,快来看……”正当吴小迟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时,向来最八卦的小虫伸过脑袋,神秘兮兮地唤她。 吴小迟一愣。 小迟拉着她蹑手蹑脚跑到百叶窗后,悄悄指给她看:“呐,你看——” 吴小迟也凑近观看,只见外面一左一右两个男的,分别捧着一大捧玫瑰。或者,不该用“捧”,因为从来没有哪一捧玫瑰可以大到盖住抱着它的人。而这两捧显然就坐到了。从窗内望去,犹如两个西装皮鞋的人头上长出了两团大大的玫瑰云。 吴小迟耸耸肩:“有什么好看的,两坨玫瑰而已?” “什么?坨?”小虫瞪大眼睛,“你见过那么大‘坨’吗?” “唔,两大坨玫瑰。”吴小迟纠正。 “噎!”小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是玫瑰啊姐姐!” “玫瑰怎么了?”吴小迟是真的不知道。 “玫瑰……”小虫想解释,终于,还是泄了气,头一垂,算了。 对于一个用“坨”形容玫瑰的女人,小虫觉得任何的解释和开导都已经浮云了。 难道不是每个女人都盼望男人的玫瑰吗?吴小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想起公司里偶尔关于她跟隔壁部门余韵的传闻,小虫的八卦眸子闪亮起来…… 吴小迟感受到盯着自己的眼光的温度在升高,皱眉。 正在小虫打量研究吴小迟的时候,外面闹腾起来了。 喧闹声越来越大,让小虫立刻兴奋地丢下吴小迟,开门“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站在两捧玫瑰男后面,脸红脖子粗。显然,不管是服饰还是气势,他都是今天这次玫瑰邀约的主角。故事的脉络很简单:某男仰慕了冰山美人韩冰冰,于是一掷千金,大手笔买了两大捧玫瑰,且摆足了派头送来,哪只冰山美人不止不领情,连人带花全拒之门外,还直接打电话call来门口的保安。 吴小迟抱着胳膊,站在一个兼职作家的角度分析这个故事:唔,臭大街的故事了,没新意,pass! 故事的结果自然是某男被保安轰走,临走自然也放话:“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聂军!” 天啊,这台词……更臭大街!pass pass!吴小迟摇摇头,转身进屋。现在的人脑子都给肥皂剧荼毒多了么?连日常生活讲话也这么zhuangbility!而且,就算是zhuangbility,你也自己动点脑筋来个创新点的呗! 只是,转身的瞬间,脑里闪出一个念头:聂军……这名字,怎么有点熟? 算了,这种没脑子却自我感觉良好的2b男,比2b铅笔还多,以前见过他同类也不足为奇。吴小迟懒得再想,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做事。 韩冰冰却走了进来:“开会。” 众人装作认真办公的脑袋立刻齐刷刷抬了起来,一脸脸,全写着疑惑。 “开什么会?”吴小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韩冰冰的脸色几乎看不出来地变了变,沉默了一下,说:“老板视察。” 说完,已转身。 “老板?不就是……韩冰冰的老爸!”待韩冰冰走远,小虫就惊呼。 显然,办公室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八卦达人,所以这个消息依然有不少人不知道,于是都凑过脑袋:“什么?大老板是韩冰冰的老爸?怎么回事……” 于是,刚刚在韩冰冰进来时难得寂静的办公室,瞬间又沸腾了。 吴小迟对八卦不感兴趣,并不那么热衷看一看大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mp4,按开电子书。 其实她对大老板也不是不好奇的。虽然入公司好几年,但对这个背后真正的龙头老大,还没看过呢。听说这个老板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照顾女儿,这个公司完全是托付给代理人管理。这次来视察,显然也是因为女儿。这种不只是说说的父爱,向来让吴小迟敬佩。更何况,能生出韩冰冰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儿,他该是长成什么样子? 但是,她更宁愿事后慢慢接触了看,而不愿跟那帮八卦男女们坐到一起,巴巴着眼睛坐在前排,只等研究人家。 前排,一双眼睛看过来,眼神,深不见底……那是,余韵。 吴小迟如触电一般,迅速低下头。不够,还加一只手,假装撑住额头,将整张脸都遮住…… 大老板来了,没有想象中的大腹便便,也没有想象中生意人的巨奸,相反,竟清清朗朗,有着大学教授般的儒雅风度,和艺术家的干净气质。 吴小迟一呆:这世上,居然还有另一个这样的人…… 记忆里,那个男人,如果到了这个年龄,也该有如此风度吧?一直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他般风流倜傥。 原来,竟是有的。 看着谈笑风生的大老板,吴小迟痴了,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人……那个当年还有着父爱的人。 曾经,那个人的风度不输此人啊,曾经,她笑滚在那个人的怀里,笑嘻嘻地宣布她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爸爸! 每一个看过她爸爸的女同学,都会惊为天人:呀,我长大后嫁给你爸爸好不好? 她总是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生恐被人抢了去:“不,不,不给你们嫁,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爸爸!”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回忆,此刻却纷纷冒出来,一幕又一幕,混沌了吴小迟的耳朵,模糊了吴小迟的眼睛…… 直到大老板笑呵呵向大家宣布:“我给你们介绍新的策划部总经理,她可是英国的海归博士哦。” 说着,似乎意味深长又似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韩冰冰,笑呵呵对门口招呼:“小白,进来吧。” 一袭白衣,高洁如百合,正是白纯…… 众人哗然:英国的海归都这么美么! 而吴小迟,已经彻底石化。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抽空在网吧打的两千多字,被一个跳转键,秒了。 然后重新打一遍情节……这种事最坑爹了,抹泪~ 第十章 白纯微笑颔首,高贵典雅。 她含笑环视一周,眼光落在韩冰冰脸上,眼里,千山万水…… 韩冰冰难得地变了脸,原本白净的脸庞,更加白得近乎透明。她眼神如刀,看向父亲。 大老板轻咳一声,笑呵呵面对大家,却是向女儿解释:“白小姐硕博读的都是策划,成绩优异,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她前几天就回国了,很多公司都有意与她合作,但白小姐念在与我在英国是旧相识,才主动提出加盟我们公司……” 吴小迟脑袋一直在“嗡”,意识停留在“她前几天就回国了”上……前几天就回国了,前几天就回国了? 那,她昨天给自己的短信里,还说在英国一切都好? 咬着嘴唇,显然,白纯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自己。 就这样,在吴小迟的胡思乱想里,一场会议也结束了。 韩冰冰当先跨出了会议室,挺着背,寒着脸,没有给父亲面子。白纯脸色一白,也急着跟了出去,丝毫不介意后面众人的眼光:“冰冰……” “冰冰,冰冰,等等……” 走廊里,远远还能传来怯怯的呼唤。 大老板微笑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韩冰冰和白纯,眼睛里,全是意味深长的慈祥。 众人都走了,只余吴小迟与余韵。 吴小迟还痴痴望着走廊:小白回来了,可是却没有在人群里一眼认出自己。 她没有认出我。 她没有认出我。 她没有认出我…… 一只手握上吴小迟的手。回头,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余韵。 本来在那夜之后,吴小迟连想都避讳想起她,此刻,却觉得她的眼里有家的感觉……是的,这些年过去,身边的人和场景换了又换,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身边难得的故人。虽然,经过职场淬炼,这个人早已不再如当年,但起码,她看自己的眼神从未变过。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悲凉,几年世事一番新,不肯变去的,只有固执的自己,和眼前这个人眼里的那炙热情深…… 余韵显然也懂得吴小迟此刻的脆弱,身体越贴越近,终于,鼻子眉眼近在咫尺……她眼里着了火,嘴唇如烈焰,凑了上来…… 不! 吴小迟一把推开她,疯了一样地跑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街灯水泥路一一自自己眼角倒退,一如四年前,拉着砸了男友的白纯落跑的那个夜晚。 只是,此时的心境竟是完全不同。暗淡的街灯,灰扑扑的水泥路,无不透着苍凉。苍凉得让人心慌,不知,何去何从。 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不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到尽头,一如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直到……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倩影。 纯白的棉布裙,长发迎风,如一朵绽放在黑夜里的白百合……即便此刻那头直发换成了卷发,吴小迟依然能从那个背影了认出那个人——那是自己在梦里思念了无数次的人啊。从她还是一朵小小的白色百合开始,吴小迟就看着她一路长大……她,是吴小迟熟悉入骨血的人。 她叫白纯。 白纯独立风中,一如背后看着她的吴小迟。 白纯的背影透着寥落,一如背后看着她的吴小迟。 一阵阵风吹来,白纯的头发被吹起又落下落下又吹起。 终于,吴小迟掏出手机,一个个数字键,慢慢地按了下去…… “我是一片雪花,而你是一朵梅花……”一首吴小迟从来没听过的歌,从白纯手机里传出。白纯想也没想,按断。然后,想了一下,在手机上按了一会。 吴小迟静音的手机一亮,按开,一条短信蹦出来:怎么又打电话?说过国际漫游很贵呢。我在导师这,不方便接电话。 吴小迟的手僵住,苦笑。 咬了咬唇,吴小迟按下自动重拨…… “我是一片雪花,而你是一朵梅花……”白纯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白纯一愣,想了想,再度按断。 再度按下手机重拨…… “我是一片雪花,而你是一朵梅花。我离开苍茫遥远的天空,为你飞舞飘下……”白纯迟疑了一下,再度按断。 再度按下手机重拨…… 一遍又一遍的重拨…… “我是一片雪花 而你是一朵梅花 我离开苍茫遥远的天空 为你飞舞飘下 我心晶莹无暇 独爱你红尘奇葩 那一朵风中摇摆的娇艳 是我追寻的梦啊 ……” “我是一片雪花 而你是一朵梅花 我离开苍茫遥远的天空 为你飞舞飘下 我心晶莹无暇 独爱你红尘奇葩 那一朵风中摇摆的娇艳 是我追寻的梦啊 ……” 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 白纯没有再按断,而是站在原地痴了…… 终于,她下意识地回头,迎上满面泪水的吴小迟…… 白纯呆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吴小迟停下疯狂的电话重拨,静静立在那里。很久很久,扯出一个微笑:“嗨,好久不见。” 白纯无言。 吴小迟耸耸肩,故作轻松地问:“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还顶着一脸泪水。 白纯低下头,半天,才又抬起,眼里也晶莹一片:“小迟,对不起。” 吴小迟的笑容僵住。 白纯深吸一口气,才敢直视她的眼睛:“对不起,我在英国,爱上了别人。” 吴小迟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白纯的声音哽咽。显然,对于吴小迟的心思,她并没有打算当作不知情。 吴小迟感觉到眼睛酸热,她拼命眨巴着眼睛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待稳定情绪后,才笑:“你没有对不起我呀。” 是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之间,根本连承诺都没有。你不欠我什么,我爱你,是我的事。你不爱我,是你的事。不欠我。 白纯却被吴小迟的笑容击溃,扑进吴小迟怀里,竟“嘤嘤”哭了起来…… 吴小迟感觉脖子底下被打湿,心如塞了铅一般,很沉很沉。 白纯的泪热热的,不停地渗进吴小迟的肌肤,灼得她生疼……因为她听见白纯喃喃哭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有些话不肯早点说……” 为什么不早说? 什么意思? 吴小迟的心头一盏灯亮了起来。她扳正白纯的身子,狂热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如果我早点说,你,就会,喜欢我吗?” 她小心地一字一句问。 白纯哭着摇摇头:“没用了,回不去了。已经没用了,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太迟了。” 吴小迟的心再度沉了下去。这一次,失重感让她的心比刚刚还要空——她宁可白纯告诉她“我喜欢的是男人”,也不愿白纯告诉她“为什么不早说?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不早说?已经太迟了——原来,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话,不是“我不爱你”,而是“为什么不早说?已经太迟了”。 因为,不爱我,是你的事。而说得太迟,却是我的问题啊……我最爱的人哪,你让我怎么接受:我们走不到一起,只因为我说得太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小白,长大后做我老婆吧?” “才不要,你有鼻涕。” 阳光下,短发女孩伸手一揩,然后咧嘴笑:“擦一擦就没有了嘛。” 白裙女还想了想,还是扭头:“不要。” 看着白色裙子跑远,短发女孩呵呵笑,阳光下,笑脸比太阳更绚烂。 一个壮壮的小男生跑过来,一脸鄙夷:“你也不看看自己,脏死了,小白才不会喜欢你呢!” 女孩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巴的裤子,笑嘻嘻抬起头:“没关系,洗洗就不脏啦。” “喂,你听不懂吗?她不会喜欢你的啦!”小男生的眉头皱到一起,露出一丝厌恶。 女孩咬了咬唇,想了想,还是笑:“即使现在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对她好,以后一定会喜欢的。” 小男生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自信,火了,推她:“都说了她不喜欢你啦,不要老是跟她讲话,你个没爸爸的孩子!你妈妈都不管你,一天到晚脏死了!” 小女孩没有再笑,而是死死盯着男孩。 “看什么看!” “你道歉!” “道什么歉……啊!呜……哇!”话没说完,女孩已经冲上来抡了他一拳,然后,以柔弱的身躯骑到壮硕男生的身上,左右开弓…… 医院的走廊上,母亲拉着小迟,低头抹泪。小迟急了,拉开母亲的手:“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她如此一说,做母亲的心里更难受了,蹲下来抱着女儿痛哭失声。原来,跟吴啸坤离婚后,她就一直陷在悲伤里出不来,根本没有心思和精神来管女儿,所以吴小迟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也被其他同院的小朋友看不起……小孩子也是势利的,见吴小迟爹不要娘不管的就都上来欺负,吴小迟脾气很好,一般不生气,但一旦对方的话题涉及到父母,便会扑上去揍人……无数次带着同样鼻青脸肿的女儿来给人道歉,李敏是又无奈又心疼又愧疚。 小小的小迟自然不懂得母亲的心思,却知道挤出一个微笑安慰母亲:“妈妈不要哭了,小迟以后不打架了。” 李敏看着眼前的女儿,心酸难忍,一把讲女儿拉进怀里:“宝贝,是妈妈让你受苦了。” 吴小迟却懂事地擦着母亲的眼角,微笑:“没关系,以后就好了,等我长大就好了,我会照顾好妈妈,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们……” “嗯!”李敏紧紧抿着嘴唇,重重点头。 小迟展颜而笑,温暖如阳。 在这样的梦里醒来,吴小迟是笑着的,虽然,这笑容在别人看来有些阿q,但她却真的觉得安稳而充实。 以后,就会好了——这是她一直笃信的,真心笃信。 拉开窗帘,洒进一床的阳光。只是此时的阳光有些弱,很温和,却不烈。看来,已经到黄昏了呢。 刷牙洗脸,然后按开关了两天机的手机,里面有三条短信。心里一咯噔,以为是小白。按开,却是韩冰冰。 第一条是前天:无故旷工,扣绩效工资。 第二条是昨天:还不来上班,这月绩效全扣了! 第三条是今天:你没事吧? 三条短信,一样的言简意赅,却在最后让吴小迟心里暖了一下。唔,在自己最脆弱最自闭的时候,这世间牵挂自己的竟只有这个半陌生女子短短的三个短信。呵,如果这两天自己真的想不开自杀,那第一个发现自己的,竟然会是韩冰冰吧?吴小迟摇头苦笑。 向来有拖拉的毛病,所以短信向来是等会再回的。吴小迟将手机丢到一边,打开电脑,登陆幽谷网,先扫视一下排名,愣:停更三天后,梅的积分已经超过了自己。 耸耸肩,笑笑。有意思。 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超过了。而梅,是一直紧咬着自己积分不放的一个作者。这一次,她终于超过了呢。 本来准备飚字反超,奈何肚里“咕咕”叫,这才想起好几天没吃饭了。 原来,那晚跟白纯分手回家后,吴小迟就倒头睡了,门一锁,窗帘一拉,手机一关,再不管外界的春夏与冬秋。 如今睡好了,自然不打算再自闭。毕竟,还有母亲要照顾,还有关于“以后”的希望。于是二话不说,抓起钱包就如一阵风般出门——饿啊! 文明总在生存之后。所以,当吴小迟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文明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从公寓出来,她直接扑去最近的副食店,买了一只烤鸭便狼吞虎咽,被旁边人直直看,便干脆走远些……一边移动一边美美享用着手里的烤鸭,不多一会儿,便打着饱嗝吃完了。扔掉鸭骨头,环视左右,找其他卖吃的地方,却看见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淡紫。很多人穿淡紫,却极少有人能将这颜色穿出那种特有的味道。 韩冰冰! 不远处,一辆银色的美人豹被关上车门,一个男子一只胳膊肘压在车门上,另一只手来拉扯韩冰冰。 两人拉拉扯扯,一看就是男的欺负女的。但路过的行人只看着,却没有愿意上去打抱不平的。 吴小迟一边无奈现在世情的冷漠,一边走上前去:“放开她。” 那男子一愣,回头,见是一女人,笑了:“你一女人,别管闲事。” 韩冰冰看到吴小迟,波澜不惊的眼里涌上一丝惊喜。这份惊喜稍纵即逝,却让吴小迟看进眼里,莫名有些得意。 “你放开她。”吴小迟看着那男的,有些纳闷儿:这男的长得怎么有点……熟悉。 那男人有些没耐性,用手指戳了戳吴小迟的肩:“我跟你说别管闲事,你懂不懂?” 一个字,戳一下。 吴小迟被他戳疼了,咧咧嘴,也回戳对方的肩:“我让你放开她,你不懂么?” 也是一个字,戳一下。临了,还在对方的西装垫肩上有意无意地拍拍捏捏,将一手烤鸭油全抹在了对方的名牌西装上。 韩冰冰“噗嗤”笑了。 她这一笑,如雪后初霁,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呆了…… 聂军此时哪里还记得身边的吴小迟,晕晕乎乎就伸手来摸韩冰冰的脸:“啧啧,这……” 韩冰冰避开,却哪里避得了。对方力气大得多,再上来一只手,便将她死死按到车门上,然后,眼睛放肆盯着她挤得满满的套装胸部。 韩冰冰一阵恶心,正打算呵斥,却听一声大吼:“别碰她!” 韩冰冰一震,整张脸都白了下来……僵在那里。 那边,聂军痛呼一声,已被结结实实的一拳砸歪。 “你……”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吴小迟,“你这个死三八!” 吴小迟一激灵,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人! “小迟,这就是我男朋友,叫聂军。”多年前,白纯欢喜地说,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欢愉和羞涩。 “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太迟了。”白纯流着泪,在那夜的晚风里如是说。 聂军,聂军……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得到了白纯的爱,却仍不珍惜?! 想起聂军曾经背着白纯出去跟别的女孩暧昧,又想起他如今又花花公子般来追韩冰冰,终于,气不打一处来。 环顾四周,吴小迟抱起一块碎下来的水泥花坛,就要往聂军头上磕。聂军吓白了脸,他也终于认得眼前这个短发飞扬的女子是谁了! 然而,几年世事一番新。当初的聂军虽然是富二代,却还只是学生,被同学打了也就打了。如今进入社会,富二代的优势却完全凸显,他出来为非作歹,身边自然少不了保驾护航的。吴小迟的水泥块还没砸上聂军的脑袋,已经有两个人从斜刺里冲出来将她拉住。 聂军见自家人来了,气焰立刻又上来了,捂着脸大吼:“给我弄死她!”几乎想将前几年的旧账今天一块算了。 冲出来的两人显然是类似于保镖的马屁狐朋狗友,但毕竟不是专职保镖,虽然想拍马屁,但面对一个女人,实在动不了手。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妈的,给我上去狠狠教训她!死了算我的!”聂军大叫。 他这辈子唯三被揍过的三次,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第一次被她砸了个脑袋开花;第二次被他女朋友也就是她的闺蜜再砸了脑袋开花;第三次,差点又脑袋开花…… 韩冰冰听到这句话脸色却更白了,终于从僵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疯了一样大喊:“不!” 在场众人都愣了,不知这位大美人这么大反应是哪来的。 韩冰冰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也没有退缩的意思,而是举起手机,厉声地说:“如果你们敢动手,我立刻打电话报警!” 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聂军,毕竟,这个妞儿是聂军要追的,弄得太僵不好。更何况,他们只是想拍拍马屁上位,并没有打算把警察都给惹来。 聂军也徘徊不定。他没想到韩冰冰会这么在意——他以为吴小迟只是雷锋讲座听多了的陌生人。 “好。”聂军咬咬牙,终于说,“这次看在冰冰的份上,我就放了你。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毕竟,要追韩冰冰,太过分也实在不明智。 哪知吴小迟却并不领情:“这话该我来说,你他妈下次再乱搞女人,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聂军噎住。继而火了:“你个臭三八还没完了是吧!” “没完怎么的!”吴小迟这几天全用在睡觉上,醒来脑子还在那日的夜晚,本来就全是白纯的影子,此时看到聂军又在追女人,一想到自己没机会,对方有机会却不珍惜,气得晕乎乎没了把门,“谁让你动我的女人!” 此话一出,全场皆呆。 “你你是说……”聂军最先反应过来,看看吴小迟,又看看韩冰冰,眼神极度怪异。 吴小迟说完也后悔说漏了嘴,但总不能供出白纯给她添麻烦吧——或许,她现在依然爱着他呢? 看韩冰冰的样子,显然是对聂军半毛钱感觉没有,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破坏他们的关系。于是吴小迟顺势一搂韩冰冰,挑衅地昂头看着聂军:“她就是我的女人,怎么样?” “你,你你你……”聂军看着一脸睥睨的吴小迟,再看看眼神复杂却没有反驳的韩冰冰,一口气堵在喉咙,说不出话来。 吴小迟看得暗爽。她原本今天心情就极度混乱加不好,此时也乐得刺激聂军那个贱男,于是将韩冰冰搂得更紧,挑眉:“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不答应你了吧?她是les,就算你追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你的。她喜欢的是女人,是我,懂了吗?” 韩冰冰的脸色再度变了变,眼神更复杂。 聂军早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待聂军走远,吴小迟有些尴尬地从韩冰冰肩上抽回手:“那个……不好意思哈。” 韩冰冰却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吴小迟给她看得发毛,正待发问,韩冰冰却开口:“你是同?” 轻轻的一句话,问得云淡风轻。 “我……你说什么呢?”吴小迟吞吞唾沫。 “看来我猜对了。我早该看出来的。”显然,吴小迟听得懂“同”,能很自然地说出“les”。如果她不是同道中人,不会如此。 韩冰冰笑了,依然如雪后初霁:“幸会,我也是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思念是团火没有尽头 只能燃烧自我任它摧毁自我 爱你是个错没法逃脱 只能默默承受忍着眼泪不流 别忘了把我带上 一个人不想留下 还有那未说的话 那是我未了的情啊 …… ——ktv里,略显沙哑的声音,如午夜的细语。 这首歌,是难得的一首女同题材歌曲,吴小迟自然也偷偷听过,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思念满溢时。 别忘了把我带上 一个人不想留下 还有那未说的话 那是我未了的情啊 …… ——淡淡呜咽般的声音,挠得吴小迟心里空空的,莫名跟着惆怅。 她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一笑:“怎么你们有钱人都喜欢把ktv当音乐吧么?” 把聂军轰走后,韩冰冰就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吴小迟睡足吃饱后有点精力过剩,心情也有几分低落,就真的跟着钻进了韩冰冰的美人豹里。哪知韩冰冰带她去的地方,居然是——ktv。 而且,是跟上次余韵一样的方式:重复点同一首歌,让它一直唱。唯一不同的是,这首歌有点特别。 “因为其他地方没有这首歌。”韩冰冰算是回答,也算是解释,歪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这是我特地让他们弄的。” 她醉了。或许,与酒精无关。 “你经常来?”吴小迟想让气氛显得正常一点,夸张地咋呼,“你们有钱人真是钱多了烧得慌,想听歌打开电脑不就能听了咩?还跑这来矫情!” 韩冰冰没有回头,而是回头看着吴小迟,嘴角,竟然有一丝笑意。 吴小迟呆住了。除了白纯之外,她从未见过有人笑得如此之美。但她的笑跟白纯的笑又不同:白纯的笑,像春天,让人有种沐浴春光的感觉;而韩冰冰的笑,像雪后的晴天,即便是温暖,也是透亮的温暖,让人见之忘俗。 如鸦翅轻振,韩冰冰缓缓扑闪了一下眼睛,眼神迷离。 “你醉了。”吴小迟说,来接她手中的杯子。 韩冰冰笑:“喝红酒也会醉的吗?” 她笑起来,竟然有些温柔,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冰冰。 吴小迟不知道说什么了,对这样的韩冰冰她有点无力招架。偏韩冰冰却一脑袋靠了上来。 清香软玉,吴小迟的心“突”地提了起来。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韩冰冰幽幽开口,“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过得好辛苦……” 她不看吴小迟的脸,只把脑袋埋在吴小迟脖子里,耳鬓厮磨,已然哽咽:“一阳,我好想你啊……” 吴小迟知道她醉了。让她醉的,不是那几杯红酒,而是梗塞心头的思念。 泪水流到吴小迟脖子里,无声无息。 吴小迟轻轻拍着她的肩,静默无言。 唯有点唱机里的歌声不变: 别忘了把我带上 一个人不想留下 还有那未说的话 那是我未了的情啊 ……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小迟觉得肩上轻轻一振,肩上的人抬起头来:“要不要听听我们的故事?” 吴小迟看着她,一眼同情,不置可否。 “一对女同的故事。”韩冰冰轻声补充。 吴小迟微笑:“好。如果你想说。”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的微笑,似曾相识。在这微笑里,回到了当年…… “她叫一阳。跟她的名字一样,她就像是一份阳光。也是我生命里的一缕阳光。”韩冰冰的眼神里有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大一。我性子冷,上大学后经常跟同学不和。有一次,几个女孩在水房围着我,说我抢了系里打篮球的一个帅哥,呵,我当然懒得理,她们就想动手……就是在那个时候,一阳出现了,她说,别碰她。这三个字,我至今还记得。” 说那三个字时,她看了看吴小迟,一眼温暖。 吴小迟终于明白刚才自己对聂军喊“别碰她”时,为什么韩冰冰会有那么大反应了。 “她很厉害,也很正义,特别爱打抱不平。”韩冰冰的嘴角不自觉弯起了弧度,“是我先喜欢的她。但是她对我很好,嗯……很好。” 她似乎想举例说明“很好”,但想了半天,终究只能说出“很好”这两个字。 是啊,很多细节,真正说出来没什么,但融合在一起,就是把心塞得满满的两个字——很好。 有些人有些感情,当你有一天想找话语描述的时候,发现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很好。而这两个字里的幸福与感动,只有你自己能知晓体味。 “呵呵,真幸福。”吴小迟由衷道。 即便,不能天长地久,有过那样一段“很好”的日子,也足够幸福了吧。 果然,韩冰冰接下来就几不可闻地叹息:“可惜,她死了。” 这个结果,吴小迟并不意外。 从今晚的歌曲情调,从韩冰冰的反应,她早就猜到这一段感情没有善终,结果肯定是要么生离要么死别。 可是,吴小迟真的觉得:有过那样一段日子,就够了。 人生苦短啊,有的人飘忽一生,风不惊水不兴就过去了。对比之下,尝试过至甜至苦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活得更有厚度吧。 吴小迟不知道韩冰冰是怎么想的。 韩冰冰只是如梦呓般回忆了那个难忘的下午:“那天下午,我们一起去逛街,逛累了,她问我渴不渴,我说渴。她就帮我去买奶茶。回来的时候,我正在跟劫匪抢项链……其实如果是别的东西,给抢去就抢去了,可是那个项链是妈妈临终时留给我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只有那一条项链。” “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知道后果,我一定不要这条项链。”韩冰冰摸着脖子上的一枚紫水晶项链,看着吴小迟,泪眼朦胧,“我宁可不要这一条项链,也不要另一个人再也回不来……” 吴小迟的心一紧。她怕听这种故事。 “她提着奶茶回来的时候,看到劫匪抢我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喊,别碰她!然后冲过来将奶茶砸了那人一脸……她总是护着我,在任何时候都护着我,完全就不考虑当时的情况。当时那个劫匪只是想抢东西的,没准备杀人,但是我很白痴地不肯放开项链,然后一阳就跟那人打起来了……”韩冰冰眼里的泪越来越多,“其实后来我害怕了,我疯了一样地喊我不要了,我不要项链了,我给他,只要他走!可是,来不及了……” “当她一手是血把项链抢回来给我的时候,我哭傻掉了。我拼命说我不要项链了,我只要她……可是,来不及了。”韩冰冰哭着摇头,“她说,答应过,不会让人欺负我,不会让人抢我的东西……她多傻啊。其实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她……” 吴小迟眼睛也湿润了。她明白一阳的守护——当你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的时候,真的会傻到没有理智的啊。如果重来一遍,那个女孩知道自己会为了一条项链送命,她还会那么选择吗?如果能理智,她肯定不会,因为留下来照顾韩冰冰一生,才是她给冰冰最好的幸福。可是在那一刻,是没有理智的啊……她想要的,只是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欺负,只是想护着自己想护着的人,至于冲上去之后的后果,根本无暇顾及啊。 吴小迟轻轻揽着韩冰冰,拍着她的背:“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嗯。”韩冰冰吸了口气,终于含泪点头。 吴小迟扯了几张纸巾,递给韩冰冰:“她也希望你开心幸福。” “是啊。”韩冰冰稳定情绪后,深深叹了口气,“所以这些年我都好好照顾自己。因为在她走的时候,答应过她呢。” “你信吗?我以前喜欢熬夜喜欢吃泡面喜欢过很没规律的生活,可是自从她去世,反而好了。”韩冰冰看着吴小迟,再度露出微笑,“因为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她知道我照顾不好自己,会不安心的吧?嗯,每次我拿起泡面,我就会想,她要是看到了,会不高兴的。所以你相信吗,我想她想到最难受的时候,也从来不喝白酒和啤酒,一般就喝牛奶,最多几杯红酒。因为怕她看到会担心啊,她以前担心的时候会说,现在担心了也不能告诉我知道对不对?所以,尽量,不让她担心了。” 吴小迟心里酸酸的。看到她微笑着说这些,终于还是跟着微笑:“是啊,爱本就是要让人活得更好才对。” “嗯。”韩冰冰轻轻眨了眨眼睛,“我困了。” “我送你回去。” “不,就在这睡吧。你陪我。”韩冰冰望着吴小迟,很自然地说。 吴小迟笑:“你不回家,你爸爸会担心的。” “别跟我提他。”韩冰冰皱了眉。 “呃……”吴小迟无语。 “好了,我睡了。你不许走哦。”韩冰冰说着真的躺在沙发上,拉着吴小迟的手,像个冬天的孩子。 “嗯。”吴小迟无法拒绝。 ktv里,一间包厢里没有人唱歌,只有两个女子,一躺一坐。 时间滴答而过。 唯有一首歌反反复复地唱: 思念是团火没有尽头 只能燃烧自我任它摧毁自我 爱你是个错没法逃脱 只能默默承受忍着眼泪不流 别忘了把我带上 一个人不想留下 还有那未说的话 那是我未了的情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哭了…… 第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话吴小迟在通宵守护了韩冰冰一晚第二天还得打着喷嚏去上班时,就深切体会到了。你妹啊,贫富悬殊啊,你是大小姐可以不上班,我个酷毙的打工仔还得按时打卡啊,不然扣钱扣钱扣钱啊! 在办公室一边用纸巾揉着可怜的鼻子,一边想起韩冰冰一口一句的“扣绩效”,为自己的善良感动得眼泪鼻涕随着喷嚏流——“阿嚏!” 咩,小白在想我? 咬着笔杆习惯性想。 转念才想起白纯已经告诉自己她喜欢上了别人,也就是说自己没戏了。所以……她应该是不会想念自己吧?如此想着,整个人又泄了气,连背部都垮了下来。 再一转念,想起韩冰冰和一阳,不仅叹息别人的阴阳两隔。如此一想,虽然现在小白喜欢的是别人,起码,彼此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呢……就算,小白真的一直都不喜欢自己,有那样一个人在世上,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吧。 如此想来,背又挺了起来,揩了揩鼻子,继续做事。 “这是我们策划部的策划,你们科长不在,你签个字吧。”一个文件夹和一盒感冒药拍到吴小迟桌上。 吴小迟看看感冒药,又看看叉腰站在桌边的余韵,心里还是冒出了一丝感动——虽然,即便是这感动,也总透着股怪怪的不很舒服的气氛。 “奇怪,你哪来的感冒药?”吴小迟一边签字,一边没话找话化解尴尬。 余韵完全看不出任何别扭,而是快速回答:“办公室里一直备着。作为一个在商场战斗的人,很多装备都是要备着的。” 哇塞,好……白骨精的范儿!吴小迟吐了吐舌头,心内暗暗摇头。签完字,避开她的眼睛,将文件夹递回。 “一天两次,一次一粒。”丢下这句话,人已随着纱边衣摆走远。 一天一次,一次一粒,这种药多半速效吧。吴小迟摇摇头,将药放进抽屉里。她不喜欢太速效的东西。而余韵的生活却似乎是分秒必争,不管是当初读书,还是如今工作。这个女人,是她不了解的,即便在同一个寝室生活了四年,即便她对自己情根深种。 八卦小虫凑过来,朝余韵消失的方向眨眨眼睛:“对你挺关系哟。” 吴小迟赶紧戒备好表情,很正经地说:“一般吧。以前老同学。” 她知道余韵不想让人说闲话,所以对自己人前人后是两副样子。她本来也无所谓余韵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拆穿。 八卦小虫撇撇嘴:“老同学就很好么,老乡也没见你们亲热呀。” “老乡?”吴小迟想不起公司里有哪个老乡。 “就是新来的白纯喽。”小虫再度看了看余韵身影消失的门口,“听说她跟你是一个县城的,曾经还住在过一个小区?” 吴小迟差点噎死,瞪大眼睛看着小虫:这只八卦虫的八卦水准的真的名不虚传啊! 小虫得意地晃着脑袋:“我的八卦没错吧?” 是的没错,但是……扶额,为什么在公司里,什么东西都会成为八卦啊? 小虫从吴小迟的表情里知道自己的八卦没有错,于是聊得更欢了:“喂,我问你,你老同学跟你老乡如果杀起来,你帮谁?”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问的纯属废话:“你跟余韵……这么好,自然是帮她了,嘿嘿。” 吴小迟从她刻意遮遮掩掩的话里,知道她已经对自己跟余韵的关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过,目前她没心思管这个,她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她们会杀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小虫夸张地刻意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吴小迟,以显得自己多运筹帷幄,“你想啊,策划部是我们这么多部门的头儿,策划部总经理虽然灰色收入不多,但前景远大呀,像余韵那种一心想拼商海的人,对这个职位早就不知流了多少口水了。好不容易等到策划部总经理滚蛋了,却突然杀出个白纯,白白浪费了她之前那么多的……唔公关,她不掐白纯掐谁?” 吴小迟无语。余韵的事她还是知道的:典型的商场准白骨精,为了升职不惜一切代价,一路跟男人们的公关也没少做。 小虫知道以为吴小迟跟余韵是情侣关系,见吴小迟无语,以为自己的话真的刺痛了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我也就随便一说。你别多想啊,我……” “我知道。”吴小迟扶额。知道对方误会了,却无从解释。 “嗯。”小虫咬咬嘴唇,终于还是没吞下嘴里的八卦,“那个,不是我说,你要是有合适的,换一个吧。这位咱真消化不了,听说现在已经公关到大老板那了……” “等等!”吴小迟跳了起来,“怎么扯到大老板头上了?” 那个可怜的老头儿才回来没几天啊!这办公室造谣不要太放肆啊。 小虫却一脸笃定:“我的八卦什么时候错过。已经有人亲眼看见了,大老板回来第一天,也就是那天晚上,你也在的,当时韩冰冰不是走了嘛,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好像没甩好脸色给她老爸看,然后大老板就落寞了,这个时候余韵就趁虚而入,热情地跟他谈韩冰冰谈国内这几年的发展谈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谈东谈西足足谈了一晚上,愣是没从余韵公寓里出来!” 吴小迟再度差点噎死。这……这都什么事啊! 虽然余韵收服男人的手段她也见识过,但没想到能这么秒杀啊!秒杀,绝对是秒杀!那么一气质老头,就这么给商场物质女给秒了……再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吴小迟对男人彻底无语了,这都什么世界啊……男人跟女人,就只有那点破事儿? “我跟你说哦,我们可悄悄开赌盘了,赌余韵能不能一个月之内赶走白纯,坐上策划部总经理的位置。”小虫笑眯眯,“我赌的是可以哦。” 吴小迟已经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感着冒流着鼻涕在风里等人是一件苦差事。但是如果等的是那个人,你会甘之如饴。 吴小迟此时捧着热奶昔甘之如饴着。 算准时间提前一步在公司楼下等,果然不出所料。 不过白纯却是很意外:“你怎么在这?” 吴小迟笑呵呵将还热乎乎的奶昔递给她:“我在这上班呀。” 很开心呢,她们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呢。 白纯狐疑地看着吴小迟,结果奶昔,终于确定她不是开玩笑,无语:“我那晚怎么没看到你?” 想了想又转移话题:“对了,你什么时候来上班的?” “三年前吧。毕业那会就来了。”吴小迟笑了笑。 “啊……唔。”白纯没有再说下去,吸着奶昔。 吴小迟微笑:白纯总是这样,稍微有点心思,就藏不住。比如现在,她肯定在想,那晚公司的大小“头儿”都去开会了,她没看到吴小迟,那么就是说吴小迟在公司里是最底层的那种……怕吴小迟尴尬,换了话题,结果一换更不得了,吴小迟居然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呢!工作了三年还是在公司最底层……咩,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才能最好地照顾吴小迟的面子了。 “呃,你看什么?”白纯注意到吴小迟看着自己。 “没什么。”吴小迟笑。她就喜欢看白纯这样的样子:很纯,很美好。 白纯其实是那种特别体贴的人,会处处顾忌吴小迟的感受。但她的体贴不是体现在碎碎念活着嘘寒问暖,而是在不经意间给你留足面子…… 还记得小时候,小迟的母亲经常忙着工作就顾不上小迟,在学校里的那顿午饭,别人的都是各种变着法儿的菜色,只有小迟经常就是白饭咸菜。每当这个时候,白纯总会皱着眉头挑出各种菜色,让吴小迟帮忙解决。很多年,吴小迟一直都以为白纯是挑食的。 后来长大了,吴小迟读书远远不及白纯,于是她们的朋友圈基本没什么交集,尤其在同学用眼神鄙视过吴小迟的学校后,白纯就很少引荐他们见面了。即便是偶尔避不开的场合,她也会卯足了劲夸吴小迟的厉害,说自己很多什么什么事都是请教她的啦。 甚至,因为两人的经济状况不一样,白纯每次跟吴小迟吃饭,都会说想吃扬州拉面了。出去逛街呢,也总是吃喝玩乐些最平价的东西。唯一的那次拉吴小迟去摩尔大厦选衣服,是与聂军分手后准备去美国,确实很兴奋地打算洗心革面新的开始,才特地想拉最好的朋友帮着选几件漂亮的衣服出国穿。 …… 林林总总,有些事吴小迟知道,有些事吴小迟并不知道。但是她清楚:这些年来,外人都只道自己对白纯很好很好,却不知白纯对她也很好很好。 只是,有些好张扬,有些好静默无言。 月色影照,微风轻松,吴小迟觉得自己或许是感冒发烧了,烧晕乎了吧,所以才会晕乎乎开口:“小白,我们在一起吧。” 吸管里的奶昔顿住。白纯抬起头,眼波清灵…… “其实,你都回来了。我们现在又工作在一起。我是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吧?”吴小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没头没脑地说,“人生很短的。说不清什么时候,我们就没有了。如果可以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白纯没有说话。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手机铃声响起。 吴小迟掏出手机,按开:“忙着呢,挂了。” 然后,“啪”的一声关上手机,继续望着白纯。 白纯却笑了,笑容里有些苍凉:“四年了,连你的手机铃声都换了。” 所以,早就不一样了。时间,在方方面面,都留下了痕迹,物非,人也非。 吴小迟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不能解释“我不用‘圈圈叉叉’的铃声是因为我被人圈圈叉叉了,听着发毛”吧。 送完白纯回家,打着喷嚏回自己房间,才想起本来是想让白纯当心余韵的。 摇摇头,放热水洗澡,然后裹着毛毯抱着笔记本敲字。好几天没码字已经被梅反超了,昨晚又通宵待ktv没码,估计积分被甩更远了吧。 照例先扫一遍幽谷网,发现自己和梅的积分并没有继续拉大,而梅的最近更新日期,居然是:前天。 奇怪……她虽然不是个喜欢恶意竞争的人,但对唯一的对手还是关注的,所以很清楚,这几年,梅跟自己一样,都是日更。断更不是没有,但是极少极少。 咩,两人断更日期居然撞了咩? 笑笑懒得再想,抓紧时间码完字,然后刷了刷留言,发现雪留了几条言,大意都是问自己怎么没更新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blabla之类的。 心里一暖,她轻轻敲:我没事,只是这几天失去了我的宝贝。 打完去刷牙,回来准备临睡再刷下页面,居然真的看到雪的在线回复:我想我也失去了我的……守护星。 作者有话要说:  5·12 四年世事一番新。惟愿天涯咫尺都安好:) 第十四章 时间飞快。 一转眼已经过去两三周了。 跟白纯还是没有说开余韵会针对她的事,不知为何,现在吴小迟一见白纯就紧张乱说话,说完后晕乎乎发现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全说了。或许,是因为不再肯定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了吧。 韩冰冰依旧冷冰冰,只是看吴小迟的眼神起了些变化,有种初春即将破冰的感觉。就连八卦小虫都看出“冰冰老大似乎对小迟有偏爱哦”。 余韵依旧如一只并不美丽却姿势十足的职场美人鱼,游弋于各大办公室。她的身后,自然伴随着小虫的八卦。 而大老板偶尔也来公司视察,有时去韩冰冰的办公室,有时去余韵的。去韩冰冰的办公室时,韩冰冰是把大门打开的,一脸冷冰冰,大老板也说不了几句话,就走了。而去余韵的办公室,余韵总会体贴地拿出据说是跑了好几家超市才买到的六安瓜片,沏好,然后将门关上,把满满的茶香全关在办公室里。 而那晚之后,雪没有再在文下出现。 也许是接近夏天的关系,总觉得空气有些燥热,连同自己的心——总是依稀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吴小迟一边喝着客户送的总也喝不完的冰冻银鹭花生牛奶,一边敲着字。这个故事接近尾声了,是个喜剧。吴小迟不喜欢悲剧,现实里已经太多无奈,何必还要再写些悲伤的故事让人去感受?所以,尽管悲剧比喜剧更容易经典流传,她还是只肯写喜剧。一篇文从开文到结尾,一路的同喜同悲,在最后,起码给写的人和看的人,留点希望。 托腮。 半天。 终于想定结局,打了个响指,欢快地抱着笔记本十指翻飞。 随着最后一个句号打出,历时两个月的文章终于结束。 enter键!确定!发出! 虽然不是第一次完结,心里还是一阵欢呼:又一个故事结尾,又一段幻想旅程结束,又一个成品放进自己的码字成果。 扔掉空空的饮料瓶,再拿出同样是客户送的泡椒凤爪锅巴,泡了一杯奶茶,磕着瓜子休闲地点着qq刷着页面。 突然,一条留言让她一呆:恭喜完结。 四个字,很简单。让她发呆的,是留言的人——梅。 梅? 是那个梅么?或者,是撞马甲还是cos? 同样持此疑问的还有路过的读者。要知道:梅是从来不在别人文下留言的。 一时间,各种路过酱油的不路过却被拉来打酱油的读者们蜂拥而至,围着“梅”问: 是本人么? 有jq哦。 这是cos吧这是cos吧? 哇哦,梅啊! 陌上梅开迟,噗! …… 其中,叫嚣得最厉害的是雷萌萌。那丫真身上阵,顶着“霸气侧漏”四个字在下面一面起哄,一面长长地表达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一副唯恐满城无风雨的样子。 吴小迟喝着奶茶摇头,那丫头,要是知道陌上花开迟就是自己大学四年的室友,会是什么表情呢? 继续刷新。 下面的读者开始惊呼:惊现侧漏大,哇塞,3p啊! “噗!咳咳……”隔着电脑依然一口奶茶呛在喉咙里。 再刷! “梅”终于回了:就是码字的那个梅,陌上,上q,找你。 此言一出,众人更沸腾了。 “这是红果果的勾搭咩?勾搭咩勾搭咩?”那个留言下,立刻被这类声音水漫。 吴小迟也莫名其妙:找我干吗?我们有交集吗? “滴滴滴”,q已经响了起来,一朵梅花头像载沉载浮。点开,两个字:在么? 小迟这才想起自己和梅在同一个编辑群,她找自己其实很容易。于是回:在,有事? 嗯,想让你领回你的女人。 ——此话一出,吴小迟一口奶茶再度呛在喉咙里:什什么? 你的女人,白纯。 ——这话再一出,吴小迟已经快瘫了: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她?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回国了,并且喜欢了一个不可能喜欢她的人,如果你还喜欢她,就把她领回去吧。她在xx公司上班。 ——吴小迟已经不知道该带什么情绪好了:于是,你的意思是? 把你的女人领回去。你这么喜欢她,她又那么喜欢你,就在一起吧。 ——吴小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跳:你说什么?她喜欢我? 废话。 —— 她空间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么。 ——半天后,看吴小迟没反应,梅终于接着说。吴小迟却懵:什么空间? qq空间。别告诉我你没看过。你专栏背景音乐不是从那里面下的么。 ——吴小迟彻底懵了。只觉得心跳得很厉害。 凭着写小说的直觉,吴小迟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肯定是遗漏了什么! 颤抖着手,打开白纯的qq空间。 还是名副其实的“空”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篇日志,日志名字叫“谜题”。 心一跳。谜题,谜题……这两个字这么暧昧,当时为什么没有深究。 连呼吸都快停止了,点开那篇日志,里面依然只有一首曲子,就是她出国前给自己弹奏的那一首。 其它,什么都没有。 小曲叮咚,如溪水轻泻。九曲十八弯的曲调,如少女说不出口的心思和千回百转的柔情…… 一个页面,一首曲子。其它,什么都没有。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手带着鼠标不自觉在页面划着,突然一怔:这个页面很……长。 也就是说,在这个音乐播放器的下面,还有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空白…… 心提到嗓子眼。 按着鼠标,点在空白页面上,往下一拖—— 吴小迟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空白里,写满了字。用的是白色字体,跟日志背景融为一体,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鼠标选中时,才会变蓝。 “小迟,我想,当你看到这句话时,一定对着我的日志辗转反侧了很久。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才有勇气说出下面这句话: 这句话就三个字…… 呵呵,这三个字以前跟聂军说过,在他对我说过很多次之后。似乎,并不难出口呢。可不知为什么,在你这里,就是难以启齿……或许,因为这是一种不为世俗所认同的感情吧。 是的,这三个字,对于你,我说不出口。可是,我却能深切感觉到——在你为我去揍聂军的时候,在我选择拉着你的手离开生日晚会的时候。 是的,我爱你。震惊么?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可是,真的就已经是这样了…… 很多很多话,不知怎么说。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一个女生的喜欢。所以想了好久,还是用这个方法告诉你吧:如果你对我无此心,我会将这段感情深藏心底,永不破坏我们的关系;如果,你对我也有此意,我愿与你,天涯相随,不离不弃。 我的理想从来就不在国外,我的幸福也不在事业。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为爱而生。当年,留,为聂军留;如今,走,为你走。因为你知道吗,在你身边看着你笑看着你对我好,却不能告诉你我喜欢你,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我不够坚强,我当了逃兵,宁可履行对爸爸妈妈的承诺,去国外。也许,四年之后,我会忘了你;也许,四年之后,我们真的会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你知道吗? 呵呵,我是那么珍惜你,以至于比爱情更珍惜,所以,如果不敢肯定你对我同样有这样的心思,我绝对不会跟你说这些话的。因为,我宁可做你永远的朋友,也不要你把我看成变态啊。 我想,如果有一天,你能发现这里,说明你对着我的日志停留研究折腾了很久了吧……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就说明你也很喜欢很喜欢我呢?呵呵。 写着写着,居然哭了,呵呵,好傻呢。 可是,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呢。为什么我喜欢上的居然是女人,而且是比上次对聂军更强烈的喜欢。喜欢得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如此,卑微不敢言。 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你知道吗?呵呵,或许,我想说的,只有三个字 :我爱你。 你爱我吗? 如果爱,一定要告诉我。 ——2008年3月25日。” 我爱你,我爱! 吴小迟闭上眼睛,两行泪滑落。 我怎么会不爱你?在你爱上我之前,我就已经爱你很久很久…… 网页往下拉。 几行空行后,又有一段: “小迟,一年过去,你依然没有注意到这里么?或者,你已发现,却选择了沉默。不管怎样,我尊重你的选择。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我又有了喜欢的人。她也是个女孩,跟我一样,为了忘记另一个女孩,来到英国。或许,我们可以相互作伴吧。尽管,她至今仍然没接受我。但是,起码我知道:她喜欢的是女人。呵呵,有同类的感觉,真好。 ——2009年9月19日。” 心口一窒。 电脑前的吴小迟几乎要虚脱。 谜题,谜题,这就是谜题么? 如今,我找到谜底了。可是是不是,我又迟了? “呵呵,有同类的感觉,真好。”想象白纯说这句话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傻瓜,我一直都是你的同类啊! 网页再往下拉。 最后,还有短短的一段:“我想我已找到谜底,可是,太迟了。读着席慕容的《谜题》,想着我们的种种,泪流满面。这里,就这样吧,让它见证着我曾经的青春。只是,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因为,不想你心痛。2010年6月20日。” 日志拉到底,吴小迟已是泪流满面。 她知道席慕容的那首诗: 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筵席已散,一切都已过去。 筵席已散,众人已走远,而你在众人之中,暮色深浓,无法再辨认,不会再相逢。 不过只是刹那之前,这园中还风和日丽,充满了欢声笑语,可是我不能进去。 他们给了我一个谜面,要我好好地猜测,猜对了,才能与你相见,才能给我一段盼望中的爱恋。 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一切都已过去,岁月早已换了谜题。 也不知流了多少泪抽了多少根香烟,吴小迟掐灭手中的烟蒂,深深吸了口气,点开“梅”的q: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你不知道我们的故事?”梅在qq里问。 “嗯。你说。”小迟回。 2009年,是韩冰冰去英国留学的第一年。或许,她那时不算留学,而是转学。因为想忘记一个人一段感情,所以远赴异乡。 那一年,是她生命里最低落的一年。甚至,不是没有想到过死的。 只是每次有那种想法时,总会想起那个女孩临死前的叮嘱:“好好活着,好好照顾自己。” 2009,是白纯去英国留学的第二年。一年过去,她对吴小迟的思念早已由最开始的忐忑不安,逐渐转变为绝望——那篇日志,如果对方真的有心,是不难发现的吧?是她对自己本就没那么上心,还是她已经知道却不想回应? 不管是哪种可能,对白纯来说,都足以让她由失望到绝望。 她,只是个倚爱而生的女子。 那一年,是她生命里最混乱难耐的一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家长和老师眼里美丽聪明的女孩,在异国的土地上,活得如行尸走肉。 就是这样,韩冰冰与白纯相遇了。在一个中国留学生酒吧。 那天是白纯生日,吴小迟的短信淡淡的,好吧,至少在白纯看来是淡淡的。于是,她想起那一年自己的生日,想起两人先后砸破她男朋友的脑袋,然后手拉手逃奔街头的那个夜晚……第一次,突然想试试借酒浇愁。 咬了咬唇,无视酒吧里惊天的唿哨,走到吧台:“一杯……白酒。” 唿哨声更大,甚至有人喊出声:“美女喝白酒借酒浇愁啊?” 若在平时,白纯对这种场面绝对是会紧张的。但此刻,突然对所有都无所谓了,所以只淡淡撩了撩头发,不再看他们。哪知这随意的一个简单动作,更让她风情无限,唿哨声几乎将屋顶掀掉。 吧台的帅哥冲白纯笑:“不要被他们吓到。他们也都是我们中国的留学生,憨实着呢,不会真干什么坏事,就起起干哄而已。” 白纯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笑。 吧台帅哥熟于察言观色,此刻自然能看出白纯兴致不高不想多谈,于是识相地缩回身子调酒。 酒调好,众人的唿哨也渐渐平息下来, 喝着酒,突然又听到一阵呼哨。 她皱着眉扭头。只见一个一身冰紫长裙的女子走进来,裙摆曳地,长发如绸。她不禁也看得呆了一呆。除了镜中的自己,还很少看见这么好看的人呢。 那个女孩扫视了一圈酒吧,眼光定在白纯身上。看了看白纯手中的酒杯,眉间不易觉察地一蹙,走了过来。 “一杯干红。”她一边对吧台后的小帅哥吩咐,一边坐到白纯身边。 近看,白纯发现这个女孩有着难得的精致脸庞,透明如水晶的皮肤,以及恰恰合适的五官,让她整个人显得像打过镁光灯的电影人物。 “你很美。”那女孩微微撩了撩头发,毫不掩饰地说。 白纯还是第一次被女孩这样当面称赞,而且是一个同样美丽的女孩,有些脸红,借着酒劲,也回:“你也很美。” 那女孩似乎对这样的称赞习以为常,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看着她手中的酒杯:“很美的女孩不该喝这些东西。” 白纯一愣。 “暴殄天物是会遭报应的。”韩冰冰定定看着白纯。她知道白纯懂她的意思:有着如此的天生丽质,本该活得更高雅从容,却来醉酒泡吧,的确算暴殄天物。 白纯一滞,随即苦笑:“纵然是天物,孤芳自赏又有什么意思……” 有些微醉,又要去喝酒。那女孩抓住她的胳膊:“有什么大不了的,说来听听。” “你不会懂!”白纯推开她的手,又要喝。 女孩的手再度攀上白纯的胳膊,声音依然冷冷,眼里却有了些温度:“不就是些男欢女爱,我又怎么不懂。” “呵。”白纯笑了,借着酒劲,“你懂吗?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众星拱月的,你怎么懂得得不到爱人的滋味?” 女孩不说话。 白纯继续喃喃:“你懂吗?你懂吗?你这么漂亮,追你的男孩子一把一把的,你怎么会懂?” “你也很漂亮。”女孩没有介意白纯的胡言醉语,有些好笑地反驳。 “我不一样!不一样的……”白纯看着手中的酒杯,如梦呓般咕哝,“我喜欢的女孩子……你不会懂的,你们都不会懂的……” 胳膊上的手一震。 白纯抬头,迎上韩冰冰一双说不出意味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那是白纯与韩冰冰的第一次见面。之后,她们开始熟悉,开始渐渐知道彼此的故事。 白纯曾经问韩冰冰,听说有个地方叫同志酒吧,伦敦有吗? 韩冰冰想了想,说,有吧,不知道,没去过。 白纯问她为什么不去?韩冰冰想了想,说,我并不想专门找个人来恋爱,只是我那时爱的刚好是个女孩子而已。 白纯点头。是啊,她们是同一类人,推崇爱情,却不会专门去找人恋爱,因为她们清楚:恋爱,并不等于爱情。她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同性恋人。而是那年那月那个年纪,刚好爱上了一个女孩而已。 有时候白纯也会问韩冰冰,你说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再喜欢男生? 韩冰冰说不知道。 白纯再度点头。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只是刚好遇见了爱了。 就这样,两个人渐渐聊得投契,也渐渐彼此相依。两个女孩,在异乡的土地上,为着各自想忘记的人,彼此作伴。 唯一不同的,是白纯产生了爱情。而韩冰冰没有。 白纯曾经哭着说,韩冰冰是不会爱的! 韩冰冰没有用言语辩解,而是给了她一个网址:那是她以“梅”这个id,在网上写小说的网址。 “每一篇故事,都是改装了的我们的故事。我的爱,都给了她。”韩冰冰说。 白纯不说话了。她知道,韩冰冰说的“她”,叫一阳。只是,她没有想到,韩冰冰会几年如一日地写着故事,将她们的故事放进不同的背景,改装成不同的背景,一遍遍再感受……这是怎样的一种爱?白纯哭了,她知道她这辈子赢不了一阳。 “可是我不会放弃。我已经爱上你,没后路了。”这是白纯的态度。 “对不起。”韩冰冰只能抱歉。 后来,白纯爱上了看百合。 她觉得很新奇:第一次,看到有人写女生跟女生的故事,如此自然。那一刻,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于是,很自然,看完梅的所有文章后,她开始从排行榜上扫文,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陌上花开迟”……点开那个专栏,便再不能动弹了。 那个专栏的背景音乐,是白纯亲自谱写弹奏的曲子…… 陌上花开迟。 吴小迟。 原来,她也几年如一日地百合。而她的百合专栏背景音乐,正是自己的那首无名曲。 没日没夜地翻遍她所有的文章,白纯泪流满面。这不是伤心,而是一种幸福感动却又失落的深深无奈。 因为每一个小说里的故事情节,都是那么熟悉。原来,小迟也是把与她的故事拆开组装放进不同的年代背景,演绎一场场的爱恨传奇。只是,梅的故事都是悲剧;而陌上花开迟,总会给一个暖心的结局。 翻阅着陌上花开迟这些年的文章,知道她很早就喜欢自己,知道她一路的等待,知道她一路的忐忑与对不安。甚至,在白纯出国前夕,李阿姨心脏病住院的那段日子,小迟疯狂地更文写书筹母亲的病款,也有些言语心声留下…… 一点一点,都是一路走来的痕迹。这一刻,白纯觉得自己与小迟从来没分开过,彼此熟悉如自己。 那之后,她以“雪”之名,在文下感知着小迟的一切。 所以,这几年,短信电话与小迟都联系得少——因为,她们每天都在一起啊。 韩冰冰知道白纯在网上找到白纯想忘掉的女孩后,不止一次劝她去跟那个那个女孩重新开始。可是白纯却说,如果我走了,你会更孤独的。 韩冰冰没有说话。 白纯说的是对的,这些年,靠着与一阳的回忆,编织着各种故事为生,白纯是身边唯一的战友加知己吧。如果有一天,白纯也走了,自己或许真的会疯掉呢? “更何况,我已经爱你。”白纯看着韩冰冰的眼睛,“你知道,爱不是简单的转移。” 韩冰冰沉默,半天,只说:“你会后悔的。你知道,我不爱你。” “总有一天会的。”白纯学着小迟文章里的口气。 “永远不会。别傻。”韩冰冰扔完这句话就离开。 白纯望着远去的背影,噙着眼泪微笑。她相信小迟的故事,相信等待可以换来美丽的结局。 于是,一天又一天,从英国到中国,白纯一直边看着小迟关于等待的小说,边等待韩冰冰的心。尽管,韩冰冰已经无数次警告她,自己的心已经是万年寒冰,永远不可能解冻。 韩冰冰的心的确是万年寒冰。可是有时候,越是万年寒冰,融化起来越只需要一瞬啊。 当吴小迟制止聂军对韩冰冰的粗鲁,喊出“别碰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心动摇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心原来还是可以动的…… 于是,没有任何迟疑,一方面告诉白纯,自己并非不会心动,而是对白纯不会;一面联系那个陌上花开迟,让她接回自己的女人。 她不想再耽误白纯,因为她已经确定自己的心还活着,不需要与白纯那样半死不活地两颗心相互陪伴;也终于确定自己是永远不会爱上白纯的,因为她跟白纯两年,都没有心动,而跟吴小迟认识不到两个月,已然心动了。 心动的感觉很好,而白纯,也该拥有。韩冰冰这么想。 第十六章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要傻笑? 去去去!小迟挥手将聒噪的鸟儿赶走。 从公寓到公司的一段林间小路绿树成荫,走一遭心情都会染一遍绿意,所以吴小迟理解不了同住一片地区的韩冰冰为什么每次都要开着她的美人豹上班,缩在车里什么春红夏绿都感受不到了。 什么事情都不能念,一念就来。 这不,吴小迟刚想到韩冰冰,银色的美人豹就呼啸而来了。 “嘎——”的一声,美人豹停在吴小迟旁边,韩冰冰从里面探出头:“今晚吃饭,羽西餐厅。” “嘟——”吴小迟还来不及回答,韩冰冰已经一踩油门,呼啸而去。 噎!吴小迟看着远去的香车美人咋舌:这算什么?约人吃饭? 好吧,小迟今天心情好,主角是白纯,很快就把这个插曲忘了。继续甩着钥匙哼着曲子,轻快地往公司赶。 这一次,她一定要跟白纯表白! 是的,表白!早就该做的。 已经错过了太多时间,不能再错过了。这一次,她要在小白还没上班之前,就告诉她:她爱她,要跟她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小白不是已经不喜欢小迟了吗? 没关系!她可以喜欢我吴小迟第一次,我就可以让她希望我吴小迟第二次! ——这个信心,吴小迟还是有的。想起昨晚“梅”跟她说的所有,心里一面心疼一面偷乐,心疼的是这些年自己的不确定让小白受了苦,偷乐的是原来小白早已喜欢上自己(作者友情提醒:是喜欢过你啊喂,被pia飞~~)。于是她决定这次不会再拖,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表白,而且追求到底,不会再让她辛苦。 正乐滋滋下着决心,眼前一亮:不远处,公司门口附近,站着三个人拉拉扯扯,其中最闪耀吴小迟眼睛的一个,不是白纯是谁! “嗨!”走近,吴小迟才注意另外两个是韩冰冰和聂军。 三个人听吴小迟喊,都回过头来。吴小迟这才注意白纯拉着聂军的胳膊,聂军拽着韩冰冰的胳膊,韩冰冰面无表情地望天。场面极度诡异。 “咳!”吴小迟清清嗓子,想起聂军原是白纯的初恋男友。此刻想必是聂军来公司追韩冰冰,被白纯撞见……可是白纯为什么还会在意聂军?难道是得知“梅”喜欢上别人,又回头喜欢聂军了?想到这里,吴小迟嗓子紧了紧,不知道说什么了。 三个人都看着新闯进圈子里的吴小迟。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韩冰冰,她甩了甩胳膊,挣脱聂军的拉扯,只看着吴小迟:“这个男人疯了,你去通知保卫处。” 吴小迟却定在那,看了看韩冰冰,又看了看白纯,最后眼光落在白纯抓着聂军胳膊的手上。 聂军却反应过来了,想起上次被韩冰冰叫的保卫哄走,十分没面子。此刻便要过来拉吴小迟,不让她去通知保卫处。于是也甩了甩胳膊,烦躁地冲白纯吼:“你放开!” 白纯没说话,也没放手。 聂军更烦了:“你放开!我们分手几百年了,你这样拉着我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聂军从来不吃回头草的!” “你他妈闭嘴!”说话的是吴小迟,“少凶她!” “我凶她怎么了!我就爱凶她!当年我们恋爱那会我天天这么凶,怎么着,关你什么事吗?”聂军一见吴小迟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臭女人,怎么哪都能见到她,一见她就倒霉! “你再说!”吴小迟本来见白纯拉着他,就很不爽了。见他又吼自己的宝贝,更是不爽。心情被彻底破坏。这个贱男,我今天不狠狠修理你我就不叫吴小迟!吴小迟环顾四周,发现今日聂军没带帮手,于是摸了摸拳头。 “你要干吗?”聂军脸色惨白。他一见吴小迟环顾四周,赶紧也跟着扫视四周有没有坚硬物体,唯恐她又操起什么东西就往自己脑袋上砸。 吴小迟笑了笑,摩拳擦掌。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脸色已然淡定如冰,冰底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白纯看看韩冰冰,又看看吴小迟,再看看聂军,呆呆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白,你放开。”吴小迟温柔地说。 白纯想了想,终于还是听话地放开。 聂军的脸色越来越白。 吴小迟歪着脑袋,终于,对着拳头吹了口气,然后,快速举起…… 聂军吓得赶紧捂住脑袋。 吴小迟嘴角一弯,拳头却没有砸下去,而是伸出了右脚,准确地踢进了聂军腿下…… “啊——”一声如狼嚎般的惨叫,响彻天际。 办公室里,吴小迟埋头做事。 一旁的八卦小虫坐着滚椅如鬼魅般靠近:“发春了?” “什么?”吴小迟回头,脸上还挂着不自觉的微笑。 小虫指着吴小迟的脸:“呐呐呐,就是这样,一会皱眉,一会微笑,不是发春是什么!” 吴小迟有些汗颜,不过并没有否认,而是默然微笑。 小虫见对方一脸幸福,也很识相地探头过来:“怎么?准备跟你家余韵出柜了?” “什么话!”吴小迟如被蝎子蛰了一般。要死,干嘛这时候提余韵! 提什么来什么!小虫咬耳朵的话音刚落,余韵已经一身白领打扮走了进来:“小迟,这是我们策划部今天要的东西,你做出来吧。今天下午上班前给我。” “下午上班前?”吴小迟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 “你可以中午做。”余韵看着吴小迟,“不用我教你吧。” “可是……”可是吴小迟想中午越白纯吃饭啊。早上本来想在公司门口表白,结果碰上聂军韩冰冰那对冤家,表白自己是表不成了,只好等午饭再说。再说,晚饭韩冰冰还约了自己谈事情呢,要表白,就只能中午了。她可不想再拖了。 “好了,下午上班前交给我,我相信你可以的。”余韵打断吴小迟的话,丢下文件夹走了。 小虫看着带着一阵风远去的余韵,向吴小迟撇嘴:“你喜欢这种的?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吧。” 吴小迟讪笑。余韵的性格她还是清楚的,说白了就一个词:虚荣。 虚荣的人吴小迟看过不少,但像余韵这么爱面子的,吴小迟也就见了这么一个。从大学开始,她对吴小迟的感情就毋庸置疑了。但是在公开场合从来不说,而且这种不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要面子。进了公司后,尤其是她升职比吴小迟快了好几步后,这种爱面子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就算是她私下爱吴小迟爱到死,在人前也是一副公事公办职场白领丽人的样子。 对于这些,吴小迟早就习惯。也愿意给这个面子。毕竟,这些年,吴小迟觉得自己欠她。 小虫却一副看不上眼的表情:“嘁,才助理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白领啊!她顶头上司也没她这么把自己当回事。我看刚刚白纯去见客户,穿得也没她这么得瑟!” 吴小迟耳朵一动:“白纯?见客户?” “是啊。她们好像要谈一个广告吧。刚刚出去跟客户吃饭了……” 后面的话没再听进去。吴小迟垂了头。跟客户吃饭……也就是说中午没空了! 出门时翻了翻手机算命,上面说:今日不利表白! 唉。 中午不咸不淡地吃了午餐,加了个班终于把余韵交代的事做完了。下午再没精打采上完了班,收拾东西才想起韩冰冰的约。 于是叹了口气,继续没精打采整理好包包,摇摇晃晃去了羽西餐厅。 羽西餐厅是附近难得的贵而不腻的餐厅。里面有小单间,两个人坐正好。 吴小迟走到餐厅底下,打了韩冰冰的电话,韩冰冰接通电话,就说了一句话:“201房。”然后,挂机。 吴小迟再度噎住。这都什么派头啊! 跟着服务mm到了201,韩冰冰已经坐在那里了,而桌上的水果茶点也已摆上。 “坐。”韩冰冰示意跟自己不远也不近的位置。 吴小迟坐了过去。 服务mm递上菜单:“请问要吃点什么?” 吴小迟疑惑地看向韩冰冰:“你没点菜吗?”不对哦,这位冰美人约人这么自作主张,居然没自己就点了菜么? 韩冰冰坦然:“请你吃饭,当然你点菜。” 噎!好吧,原来人家也是懂礼节的,是自己小人了。吴小迟把脸埋进菜单。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吴小迟手指连点,已经选中了两菜一汤,抬起头望着韩冰冰,“你要不要点?” “不,你点什么我吃什么。”韩冰冰继续说得坦然。 吴小迟哑然,关上菜谱,还给服务mm:“好了,就这些,先上吧,不够再加。” 韩冰冰也爽快,并没有如一般人请客那样咋呼着菜少啊,嚷嚷着要多添几样什么的。这点吴小迟喜欢,她自己也是个不爱客气来客气去浪费时间的人。 服务mm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离开后,小包间里又只剩了吴小迟和白纯两个人。 吴小迟敲着桌子,没话找话:“呵呵,其实你该点的,这种地方你来得多,比我会点。” “不,你点什么我吃什么。”韩冰冰重复,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给她看得心里有点打突。应该不是她多想吧,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啊! 于是话题再换:“大老板应该经常带你来这种地方吧?” 显然,这话题换得不成功,因为韩冰冰的脸色开始有了一点不易觉察的变化:“别提他。” 吴小迟想起上次在ktv提到大老板,韩冰冰也是这三个字。因为自己父母离异的关系,对韩冰冰的家庭也不自觉好奇了。之前知道韩冰冰的母亲是过世的,也正是因为过世前留给她的项链,才引得一阳去世。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没有母亲的孩子,跟父亲的关系会更亲吧,怎么韩冰冰似乎并不想提自己的父亲?传闻不是说大老板是个很慈爱的父亲吗?再说,那日看大老板和韩冰冰同台开会,他看女儿时眼里的关爱是装不来的。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小迟弱弱地问。 韩冰冰瞪着吴小迟,并没有回答。 吴小迟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笑容:“呐,爸爸呢始终是爸爸,就算真有什么不对,作为女儿,我们也不该生气的。”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女儿。”韩冰冰第一次没有礼貌,打断了吴小迟的话。听声音看表情,都看不出她生没生气,但是,吴小迟感觉到一阵冷气袭来。 紧了紧衣领,吴小迟暗暗叹气:算了,听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少有怪癖。这位大小姐也蛮可怜的,就忍了吧。 这么想着,也忘了自己同样是单亲家庭,而是宽容地没有计较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反而笑笑:“你当然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女儿了,你爸那么有钱,教什么都知道请家教啦,哦呵呵。” 吴小迟也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也觉得自己笑得很假,但没办法,这个时候自己不融化下气氛,会被冻死的吧。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似乎没有在生气,而是淡淡说:“十八岁后,我就没用过我爸一分钱。” “什么?”吴小迟瞪大眼睛,“那你……吃大餐,穿名牌,买汽车,还出国,哪来的钱?”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想了想,解释:“第一,我的衣服不是名牌,只是质量好。只要你认真挑选,可以找到那种质量不错却没有打出贵族牌子的衣服。” 吴小迟看了看韩冰冰的身材,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除了衣服质量好,这妞身材也好啊!别人是衣饰人,这妞是人饰衣,什么样的衣服,被她一穿,都会让人误以为是名牌啊。 “第二,我并不是经常吃大餐,过得也并不奢侈,攒钱买个汽车,申请公费出国,过下来并不是那么难。其实,我很懂节约。”韩冰冰说得认真。 吴小迟想起这位大小姐租的房子就在自己同一片区,虽然不是一个小区,但想来价位差不到哪去。果然,不是所有外表光鲜的人,都如别人想的那样挥金如土呢。 “第三,只要你想,自然有赚钱的方式。我赚钱的方式也许不为主流所接受,但确实可以养活自己。” 是啊,现在社会机会很多,只要你想,做什么都会养活自己吧。 “那我冒昧问一句,你是做什么赚钱的呢?”吴小迟对韩冰冰的赚钱之道有了些好奇。可能因为自己写文赚钱也是不为主流接受的,心有戚戚吧。 “恕难奉告。”韩冰冰丢下这四个字,捧起玉米汁,轻啜。 吴小迟碰了小小一鼻子灰,也不介意,笑了笑,也捧起玉米汁来喝,唔,温温的香香的,还是挺好喝。看来这位大小姐点的东西还是不错。 “对了,你约我来什么事?”吴小迟一边喝玉米汁,一边问。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想了很久很久,无奈扁嘴:“算了,没兴致说了。” 噎! 一顿饭下来,韩冰冰果然什么事都没说,都是吴小迟插科打诨逗这位冰山美人,累死了。 好不容易吃晚饭,吴小迟跑得比脱了毛的兔子还快。 回家迅速洗澡,打开电脑,准备更文。 手机却响了,是大学室友蓝菲:“亲们,今天520哦,该约人的,该表白的,统统去表白吧!嘎巴跌!” 今天5月20号!吴小迟跳了起来。 520,我爱你。刚刚按捺下来的表白的冲动被蓝菲又勾起来了。 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手机。 “滴滴滴。”一条短信却发了过来。 吴小迟打开,是余韵:“虽然知道说了也没用,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句,520,我爱你。” 吴小迟手一震。想了半天,回:“谢谢你的错爱。” 甩甩头,找到白纯的号码,一个一个打:“小白,我爱你,做我老婆吧……” 眼一闭,牙一咬,发送。 “滴滴滴。” 这么快!吴小迟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是韩冰冰的短信:“今天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愿意跟我开始吗?” 震撼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纳尼!这,这是什么?冰山美人对自己发告白短信?没看错吧! 没看错吧?没看错吧!吴小迟把这条短信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眼睛也揉了好几遍。没看错! 噎!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手机再度差点扔出去。这是谁,这个时候打电话? 按开,是雷萌萌! “呜呜呜小——迟——啊!”一接通,雷萌萌就嚎了过来。 吴小迟掏掏被震疼的耳朵,将自己野马般的心拉回来,哄室友:“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要死了要死了!我跟我偶像表白啦!” “你偶像?谁?”吴小迟还有点不在状态。 “陌上花开迟啊!” “什么!”吴小迟手机第三次差点被扔了出去。 “呜呜都怪蓝菲啦,告诉我今天是520,要抓紧表白,于是,于是,我跑到她文下认真表白了,还留了我手机号。” 吴小迟凌乱了:“什么?你就不怕其他人打你手机号呀?”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就是紧张啊!紧张嘛呜呜,万一陌上打我电话怎么办!我……我会紧张嘛!” 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更全了,大家看得开心哦。 今天520,大家该表白的统统表白去吧,吼吼~~~没勇气的推荐去听听王筝和老狼的《想把我唱给你听》: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 (好吧,没表白对象的表示只是在旁加油助威~~咩,总之,特别的日子,大家都开心:) 第十七章 如果有一个人跟你告白,不管喜不喜欢,或许你都会高兴。 如果有两个人跟你告白,或许……你会得意。 如果,有三个人,同时,在自己向第四个人告白的时候,齐齐向你表白。我敢保证,你会头大! 此刻的吴小迟就头大,头很大。 你能想象吴小迟握着手机跟雷萌萌正在通话而韩冰冰的手机打过来同时手机又提示又新短信,还不知道是余韵还是白纯的时候……她是怎样一种状态吗? “那什么,乖,陌上是不会打电话给你的,啊,你现在去喝口水,洗个澡上床睡觉,别想了,啊。我这还有个电话,先挂了啊。”吴小迟哄着雷萌萌。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给我打电话?你又不是她!”雷萌萌依然在电话里激动得很话唠。 吴小迟语噻。废话啊我就是陌上花开迟啊! 但是考虑到前室友知道自己是潜伏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偶像,不知会做出什么更过激的行为,吴小迟还是忍住没有公布真相,而是安抚:“好啦,相信我,肯定不会。呐,我上司有个电话过来,我先挂了哈。” 没有说谎哦,韩冰冰确实是吴小迟的上司。 挂完雷萌萌的电话,吴小迟接通韩冰冰的,故作轻松地挤上一份微笑:“嗨。” “嗨”完才想起对方隔着电话看不到。 “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呢?” “啊,没。那个,以前大学室友。”依然没有说谎啊,真的是大学室友啊,只是这个室友对自己的感情有点特别而已。吴小迟抓耳挠腮。 韩冰冰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直奔自己的主题:“刚的短信看到了么?” “呃……唔。” “那考虑得怎么样了?” “唔。呃……” 两人握着手机沉默。 终于,吴小迟抓着脑袋:“那个……你这算是……表白么?” “嗯。” 噎! 吴小迟再度抓脑袋:“你以前表白就这样?” 手机里沉默了一下:“是。” 呃。吴小迟第三次抓脑袋:“然后你表白成功了?” “是啊。”回答得理所当然。 吴小迟无语了。好吧,美女就是美女,不管用什么方式表白都是无往不胜吧! “那个……”吴小迟吭哧了很久,终于说,“我想,我们不是很合适。” 手机里又一阵沉默。 “怎么做才合适?”韩冰冰问。 吴小迟晕。看来这位冰美人远远没自己想的那么高情商啊!果然是人太美从来没被拒绝过么?“不合适”的意思就是……不动心啊! “那个……”吴小迟又吭哧了很久,“我想……我们怎么做都不合适。” 手机里第三次沉默。 “哦,这样啊。”韩冰冰的声音淡淡的,“那……晚安。” “嗯,晚安。”不自觉,吴小迟的声音温柔下来。 挂断电话,按开短信,是余韵的,发来的是一段话: 香烟爱上火柴,就注定被伤害。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诺言就是欠下的债……老鼠对猫说我爱你,猫说你走开,老鼠流泪走开,谁也没有看见老鼠走后猫也流了一滴泪,其实有一种爱叫做放弃……如果你是我眼中的一滴泪,那我永远都不会哭,因为我怕失去你,怕失去你啊……在爱的世界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懂的珍惜谁……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你知道吗?一只风筝一辈子只为一根线冒险…… 长长的,一段一段,有的吴小迟看过,有的没看过。握着手机,一页页往下按,想象着余韵一个字一个字将这些打进手机,手不禁颤抖了。 想起那天清晨,如雨后花儿般躺在自己身侧的余韵……有些心疼了。握着手机,半天,打:韵,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跟你说的三个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的。放下我,要幸福。 关上手机,闭上眼睛,竟然有一滴泪落下来。 有时候觉得,如果世界是海洋,每个人都是帆船,那么,茫茫世界,与自己双舟并行的,是余韵……因为她有着跟自己一样的深情,与执拗。 没有人知道,余韵的心里有一团火,但是吴小迟知道。因为她自己也是这种人——爱上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用一腔热情,将自己的生命燃尽。她们唯一的不同,就是吴小迟用笑容伪装自己,而余韵是用冷傲。 时间已是凌晨。这一天结束了,520,我爱你。 扔掉手机,打开电脑,将自己埋在深夜里,拼命敲字。两个小时后,洋洋洒洒一章出来,发表,然后刷新留言板,才发现下面很热闹——应该说,是空前热闹。 吴小迟揉揉眼睛。这个时候,怎么这么多人没睡? 定睛一看,见“霸气侧漏”的一个留言被顶得老高。头“嗡”的一声,这才想起雷萌萌之前打电话说过给陌上花开迟表白来着! 颤抖着小手点开:言简意赅,用词天雷,是雷萌萌的风格。 “陌上,人家鼓足勇气(斗手指),终于还是决定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告诉你(继续斗手指),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扭!) 至于那朵小梅花,那啥,霸爷已经一脚踩了。” 吴小迟没喝水也差点噎死!这……这叫什么变态表白!言简意赅直奔主题都快赶上韩冰冰了。这就算了,为嘛前面羞涩后面威武,这么精粉!还有啊,关人家梅什么事! 吴小迟把那发言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眼前黑雾雾一大片,仿佛同时看到了一个娇羞少女和一个摧花大盗双灵一体!凌乱啊! 留言下还有一批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一个个起哄说要看霸气侧漏和梅决斗,看谁能拿下幽谷第一花!更无语的是居然又无良的读者在下面开盘口,赌霸气和梅谁能胜出!更更无语的是……居然有个选项是3p! 打了个哆嗦,关掉页面!睡觉! 第二天清晨,依然是很早起床,粗略解决了洗刷,就小跑着去公司堵白纯。 昨天没表白成,没关系,今天521,还是我爱你嘛。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等吴小迟到公司门口,发现门口附近已经站着三个人了,如昨天一般:白纯拉着聂军,聂军扯着韩冰冰,韩冰冰的脸比平时更冷。 看吴小迟过来,韩冰冰愣了愣,扭头对聂军说:“不是说去吃早茶吗?哪间茶楼?”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聂军,他惊喜得直搓手:“哪间都行啊!你想去哪?” “随便。”韩冰冰说着,钻进了侯在旁边的聂军的车里,副驾驶座上。 聂军高兴得快蹦了起来,一把甩开白纯,从另一侧上车,欢快地关上车门,一踩油门,小轿车呼啸而去…… 吴小迟看着连头都没回的韩冰冰,想喊什么,又喊不出口。毕竟,昨晚两人间的事足够她今天尴尬了。 白纯怔怔站在那里,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吴小迟见此,再顾不得韩冰冰,过来抚了抚白纯的肩:“他们走了。” 白纯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水雾越来越盛。 吴小迟很心疼也很失落:“你,还喜欢他?” 白纯如被蜜蜂蛰了一下,回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吴小迟感觉舌头很苦,看来自己猜对了。白纯终究是喜欢男人的吧?这几天聂军来公司门口堵韩冰冰,白纯见了又旧情重燃了么?呵呵,昨天看情形就该猜到的,毕竟,那个男人是白纯的初恋啊……还记得白纯曾经跟她说过,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爱一个人,一直爱很久很久,然后,天荒地老。 最幸福的爱,是一次到底的爱吧?对此,吴小迟笃信不疑。她知道,曾经的白纯,也笃信不疑,那个时候,白纯正跟聂军相爱。 眼睛酸酸的。吴小迟望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路风雨走过,兜兜转转,当那个男人再出现在白纯面前,她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吴小迟该说什么。 可是…… 吴小迟敢摸着胸口发誓:如果是一个好男人,白纯能跟自己的初恋千回百转后再度重拾幸福,自己真的会为她高兴啊。可是,为什么白纯喜欢的是聂军这样的男人?小白啊小白,你明不明白,喜欢这样一个男人,会辛苦一辈子的啊…… 吴小迟一把将白纯抱住:“不,不要喜欢他。”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小白,不要喜欢他,我不要你再那么辛苦……跟我在一起吧,忘了他。” 白纯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抱得一怔,半天,喃喃:“不,我喜欢她。我真的喜欢她。” 眼泪掉了下来:“我真的喜欢她啊……” 如果可以选择,吴小迟宁可此时失聪,但是她没有。于是,只能将白纯抱得更紧……紧一点,再紧一点,这种话,就可以听不清楚了。 远处,同样早早来上班的余韵,独立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高氵朝了~ 敬请七呆~ 第十八章 “吱,吱吱。” “吱,吱吱,吱。” 一上午,小虫的椅子一直发出吱吱的声响。 吴小迟埋着头。不用抬头也知道:小虫时不时回头以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吴小迟,似乎想探寻出什么,似乎又想询问些什么却问不出口…… 好吧,因为小虫看见了今早公司门口自己与小白拥抱的那一幕……呜呜呜。 “笃笃笃。”随着礼节性的敲门,白纯已走了进来。 办公室的门根本是不关的,敲门不过是一种理解。 吴小迟立刻跳了起来:“你……有事?” 一面瞥了瞥小虫。小虫此刻正在“认真”地做自己的事,只是,耳朵动了动。 “跟我走。”白纯一脸焦急,来不及顾其他人的眼光,拉着吴小迟就走。 吴小迟自然不会反对,直接跟了出去。 出了公司大门,吴小迟才问:“去哪?” 白纯一脸惊惶,连声音都有些抖:“冰冰可能出事了。” “什么?”吴小迟大惊。 “打她手机没人接。”白纯举起手机,“她从来没有过不接我的电话。” 吴小迟此刻也没注意到白纯话里的暧昧:“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聂军,真的不是个安全人物吧。 白纯焦急点头:“是啊,我怕聂军对她做什么。” 吴小迟脑袋一“嗡”……不会吧,要是聂军真的非礼了韩冰冰,那自己就真的罪不可赦了。吴小迟不傻,她自然知道韩冰冰早上跟聂军走,是因为跟自己赌气,但是……自己的心不在她那里,纵然知道,又如何。可如果韩冰冰因此出事,那就是另一种状况了! “怎么办呀……”白纯望着吴小迟,如受惊的小鸟。 吴小迟心疼白纯这样的眼神,扶着白纯的肩:“别担心,我想想办法。” 稳定心神,想了片刻,眼睛一亮:“小白,聂军是你前男友,也是你同班同学,你跟他一定有公共的朋友对不对?你问下跟他关系好的男的,他一般追女孩子喜欢去哪?” 暗红的灯光,说不出的暧昧。 韩冰冰坐在沙发上,聂军站起身,用两只手扶着沙发,看了下来,而一旁的手机在响了半天后已经被关机了。 韩冰冰再往后退了退,与聂军保持着距离:“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姿势很难看么?” “哦?”聂军露出一个富家公子的标准邪笑,“那你说什么姿势好看?” “姿势”两个字的发音被刻意拖长,让人不想歪都难。 韩冰冰叹了口气,望向自己的手机:“你把我手机扔了就算了,还关机……不怕别人知道我有事么?” “知道又怎样?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聂军的眼里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与即将吃大餐般的兴奋。 韩冰冰有些恶心地皱了皱眉:“你到底想怎样?” “你明知故问。”聂军露出自觉很有魅力的暧昧笑意。 韩冰冰再度皱了皱眉:“你不会是想那什么吧?” 聂军面色一滞,本来精心布置的气氛,被她如此直接一说,大大煞了风景。顿了顿,他鼓足余勇,继续暧昧笑:“你懂的。” “我可以告你强奸。” 聂军差点摔倒!这样冷冰冰没有惧意也没有感情的话,此刻说出来,是如此……煞风景! 聂军一直自命风流其实并不算妄自菲薄,因为他有着很帅气的外表名牌大学的学历,和一个有钱的老爸,可以说,高富帅,他一样不缺,是言情作者按着描写的模型,足以迷倒无数女子。就连当年的同级校花白纯,也不出三个月就被他搞定。 像韩冰冰这样,真的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看着韩冰冰,如看着一个天外来客。 很久很久之后,他眯起眼睛,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决定: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她,让她做自己的妻子! “你这样的女人,没几个男人配得上的。”终于,聂军伸出手抚着韩冰冰的头发,开口。 “嗯,所以我是同。”韩冰冰没有避开,而是定定看着聂军,解释,“同,就是同性恋的意思。” 抚着韩冰冰头发的手僵住。聂军发现要跟这样一个女人打交道,自己得有很强健的心脏。 半天,他没有接韩冰冰的话,而是继续说:“所以,像我这样的条件,你应该珍惜。因为,能配上你的,真的不多。” “我说过,我是同。”韩冰冰淡定而认真地重复。 抚着韩冰冰的手再度僵住。 聂军看着韩冰冰……又过了很久很久,说:“我知道。” “那天你跟吴小迟说你们是同之后,我就调查了你。”他垂下手,却定定看着韩冰冰的眼睛,“所以,我知道你是同,还曾经有个女朋友,叫一阳,对不对?” 韩冰冰浑身一震。纵然过了好几年,从别人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心惊肉跳…… “我知道……”他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耳语, 韩冰冰的身体颤抖。 等白纯和吴小迟闯进来时,韩冰冰已经跟聂军手拉着手准备离去。 看到吴小迟和白纯,韩冰冰的脸色不自觉变了变。 “呼!还好这次没迟!”吴小迟吁了口气,过来就拉韩冰冰,“跟我们回去。” 哪知韩冰冰甩开她的手。 咦?吴小迟见手里抓了个空,以为自己幻觉了,挠挠头,又过来拉着韩冰冰就走:“走啦!” 再度被甩开。 吴小迟望着她,一脸茫然。 聂军得意地看着吴小迟和白纯:“冰冰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跟我去玩会,我等下知道送她回家。你们先回吧。” 白纯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冰冰:“怎么可能?” 韩冰冰依然是冷着脸,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纯激动地过来拉韩冰冰:“你怎么回事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军从旁走过来,一把扯开白纯:“少在这撒泼!我们已经分手好几年了,你还纠缠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请你不要打搅我跟我女朋友,ok?算我求你了。” 白纯怔怔看着表演着男主角的聂军,半天,张大嘴巴:“你……是不是搞错了?” “你以为我会纠缠你?”白纯突然有些想笑,“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回头看,发现我这辈子最错的事,就是喜欢你!” “我在乎的,是她!”白纯指着韩冰冰。 此言一出,除了韩冰冰,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吴小迟。 一定是幻听了。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吴小迟想。 然而,韩冰冰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吴小迟的幻想:“小纯,你该找的,是你的陌上花开迟,不是我。” 吴小迟脑袋“嗡”的一声…… “不,我喜欢你,我就喜欢你。”白纯看着韩冰冰,眼泪涌了出来。 韩冰冰叹了口气,认真对白纯说:“不要喜欢我。我对你没感觉的。在你之前,我喜欢一阳,在你之后,我喜欢小迟,但是,我对你,心没动过。” 说到“小迟”时,韩冰冰不自觉望了望吴小迟。 “小迟?”白纯看看早已呆在一旁的吴小迟,再看看韩冰冰,已经不可置信到极点,“是这个……吴小迟?” 韩冰冰点头,没有反驳。 白纯如遭电击,再无话,只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的脑袋再度“嗡”了一声…… 终于,白纯咬着嘴唇,流泪就要走…… 吴小迟一把拉住她:“小白……” 白纯挣扎:“你放开我!你们,你们……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 泪如雨下。济济一堂,站的,全是她的ex啊!他们相互交叉爱着,唯一被抛弃的,却是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吴小迟将挣扎着的白纯拉入怀中,心疼地搂紧。 白纯哭着挣扎:“放开我!都不要理我好了……” 吴小迟把她搂得更紧:“不,我再不会放开你。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韩冰冰呆在原地,如木鸡。 此刻,一切都明朗了。吴小迟知道韩冰冰是谁了,韩冰冰也知道吴小迟是谁了…… 陌上花开迟,寒梅如冰。或许,早就该猜到的吧? 此刻,风中凌乱的聂军终于反应过来,拉着韩冰冰就走。 韩冰冰木然如梦,随着他离开…… “不要跟他走!”吴小迟抱着白纯,却仍然注意到了准备离去的两个人,“他是个色狼,会占你便宜的!” “我不会!”聂军厌恶地看着吴小迟,“我跟你们不同,我会娶她做我的妻子!” 吴小迟看着韩冰冰,一个劲摇头。白纯也看向韩冰冰,也含泪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韩冰冰迟疑。 聂军附耳到韩冰冰耳边:“不要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韩冰冰一震,望望聂军,看看吴小迟,再看看白纯,终于,迈开步子,随聂军离开。 当天晚上,吴小迟下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梅的专栏,鼠标迅速滑到“最近更新”:三分钟前。 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看来,聂军真的没有留宿韩冰冰。 紧绷了一天的弦略松了松,吴小迟有些倦,没有去更文,而是打开了梅小说的最新章节。她很少看小说的,此时,一眼就瞥见的,是新章节下面的“附言”。 只见今日的“附言”里有一首诗: i like for you to be still,it is as though you e from far ay voice does not touch you. it seems as though your eyes had flos that a kiss had sealed your mouth. as all things are filled y soul you emerge from the things, filled my soul. you are like my soul, a butterfly of dream, and you are like the elancholy. i like for you to be still,and you seem far aenting, a butterfly cooing like a dove. and you hear me from far ay voice does not touch you: let me come to be still in your silence. and let me talk to you p,simple as a ring. you are like the night, ote and candid. i like for you to be still, it is as though you ile,is enough. and i am happy, happy that its not true. 看不懂英文,百度一下,发现是那首流传很广的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诗下,有“霸气侧漏”的最新留言:为赋新词强说愁,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一颗心可以失望多少次? 一段情可以重来多少回? 一个仰望的姿势可以保持多久? 很多时候,吴小迟会以为自己真的是小强,真的不会疲倦。但是,这一次,看到白纯当着自己的面,跟韩冰冰表白,突然觉得无比的累。 很多时候,吴小迟以为自己真的是太阳花,永远至看到阳光,但这一次,她发现自己……或许,自己的心其实比别人更脆弱? 因为更脆弱,所以才更要藏好,更要用微笑层层包裹,用阳光浸泡? 每次心中郁结的时候,就会上网敲字。这个夜晚,敲着键盘,竟然,流泪一晚。天亮,窗外的朝阳里仿佛有着白纯的笑脸。 “晚安。”小迟说。然后,拉上窗帘,关上手机,睡觉。 吴小迟,如果不会兴之所至就各种迟到,也许就不叫吴小迟了。上班?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醒来时按开手机,一条短信都没有! 不是吧! 好吧。吴小迟苦笑。这一次,连韩冰冰的关注都没有了么?打开手机运程,嗯今日幸运指数一颗心,诸事不利,很好,很准。 等吴小迟晃晃悠悠到办公室,小虫已经瞪大了眼睛:“奇了怪了,你们今天集体旷工了?” “谁?”换吴小迟瞪大眼睛了,“还有谁旷工?” “我们的冰块上司。还有你家……”小虫想起上次在办公楼前看到吴小迟与白纯的拥抱,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更正,“还有隔壁部的白纯。” 心一震。她们两个都旷工了?两个都不是旷工的性子啊…… 约好的? 这不止是小虫的疑问,也是小迟的疑问。 酒吧。 同志酒吧。 韩冰冰和白纯一进来,就吸引了无数眼光。 白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这种眼光下很有些局促不安。韩冰冰站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手中的红酒,什么话都不说。 有个留着留着短发戴着耳环的帅气女生走到白纯身边:“嗨,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说完示意隔壁不远的座位。 白纯有些尴尬地看向韩冰冰,韩冰冰回看她,却一脸淡定,什么也没说,继续抿手中的红酒。 “小姐,你今晚有节目么?”一个顶着爆炸头的很阳光的女孩笑眯眯走到韩冰冰身边。 韩冰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白纯,依然是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眼幽怨。 白纯一震。 两个搭讪的人看到两人这样的状况,大概也猜到她们之间有暧昧,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便走开了。 “看出来了么?”待两人走后,韩冰冰说。 “什么?”白纯茫然看着韩冰冰。 “我们都是p。”韩冰冰附耳到白纯耳边。 白纯愕然。半天,不服:“t跟p有关系么?那只是人为划分,根本毫无意义。我喜欢你,才是真的啊……” “是人为划分毫无意义。”韩冰冰叹了口气,顿了顿,“但是,我们都是p的体质。懂我的意思吗?我们都是需要人保护的那种。你看,刚才有人来搭讪,你不知道怎么站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站出来……因为我们不会。但如果换成是一阳和小迟,肯定早就站出来把她们轰走了。” 白纯怔在当地。 “所以,你明白么?”韩冰冰握着红酒杯,认真说,“我们都是被宠惯的人。我不会宠爱你,你也不懂宠爱我。所以……我们真的不合适。” “不!”半天虽然知道韩冰冰要说什么,也知道她的意思,但此刻听她如此清楚说出来,还是觉得如斯绝望,“不!我可以学!我可以学着宠你,爱你!我可以学着做一个你需要的情人!我可以……” 韩冰冰耳朵被震得生疼,皱眉,想了想,干脆一手握着酒杯,一手勾着白纯的脖子,作势要吻下去……白纯一愣,闭了嘴。 韩冰冰的嘴角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她放下酒杯,就来解白纯的衣领扣子。 “你干吗?”白纯条件反射立刻按住衣领。 “脱衣服喽。”韩冰冰冷冷地说,“你不是说要学着做我需要的情人吗?难道连碰一下都不行啊?” 边说边继续用力去扯白纯的扣子,“哧啦”一声,衣领被撕开小小的一条。 “喂!你干嘛!”白纯死死按住衣领,惊慌失措。 “你不是要跟我做情人吗?你不是跟我爸早就达成共识了吗?”韩冰冰手中动作更快,“做情人就是这样喽。” “不……”白纯死命捂着衣领。 两个人就这样,在同志酒吧拉扯起来。酒吧其他人对这种事也算见怪不怪,并不说什么,只是难得见两个这种超高级别的美女现场激情,都呼哨起来。 “喂,够了!”随着呼哨,一个女子走了过来,一把扯开韩冰冰的手。 韩冰冰回头:“你是谁?” 白纯却已哽咽着喊了出来:“雷萌萌!” 雷萌萌冲白纯笑笑:“嗨,好久不见,没想到……” 她晃了晃手中韩冰冰的手腕,讪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呵呵。” 韩冰冰眼神如刀,狠狠剜了雷萌萌一眼。 白纯被雷萌萌的讪笑弄得更尴尬,只好也回以一个讪笑:“呵呵,我……嗯,你怎么也来这里?” “哦,我啊,我来找灵感。”雷萌萌很乐于对全世界宣布自己的百合写手身份,“你知道么?我现在当作家了哦,写百合的,就是跟我以前特别喜欢的陌上花开迟一样。” 韩冰冰不动声色再度深深看了雷萌萌一眼。 “呃……”怎么全世界的人都跑去写百合小说去了?白纯记得雷萌萌应该只算个伪腐女吧? “对了,怎么小迟没陪你?你来这难道不是跟她?”雷萌萌脱口而出。如果白纯进同志酒吧,陪在她身边的肯定是吴小迟吧!但如果吴小迟在,也不会让这么个冷冰冰的les差点欺负了白纯了。 “呃……”白纯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吧,“对了,你写百合,笔名是什么?我……有时间去拜读啊。” 一说到百合写作,雷萌萌果然就忘了吴小迟,笑呵呵:“我的笔名叫霸气侧漏!威武吧?” 她笑眯眯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韩冰冰眼神如刀再度狠狠地狠狠地深深剜了她一眼。 白纯也呆了。那几天在小迟专栏下的作者3p事件她还是有围观的,但是打死也想不到那个“霸气侧漏”就是雷萌萌啊! 捂眼,白纯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哦,记得看我的小说哈。”雷萌萌一边笑眯眯对白纯说,一边看了看手里的韩冰冰,“我还要多留一会搜集写作素材。” “呃……”白纯除了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做什么了。 “怎么了?不敢回去?那我打电话让小迟来这间酒吧接你。”雷萌萌一边说一边真的去掏手机。 “哎不,我自己回去。”白纯赶紧拦住。开玩笑,如果让小迟知道自己跟韩冰冰来同志酒吧,是什么概念? 白纯看了看被雷萌萌拉着的韩冰冰,尴尬:“呃,她其实是我朋友,让她跟我一起走吧。” “哦,你先走吧,我找她请教点事。”雷萌萌想了想,依旧笑眯眯,“不过你放心,既然她是你朋友,我不会伤害她的。” “你先回去吧。”韩冰冰也对白纯说。一面不动声色看着雷萌萌,眼神复杂。 白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知道她们各有心思,想想反正两人都不是坏人,应该都不会真的伤害对方,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先走了。” “嗯,拜拜哦。”雷萌萌拉着韩冰冰的手腕,朝白纯挥手告别。 待白纯走后,韩冰冰瞪着雷萌萌:“还不放手?” “可不能放,你是我的素材,放了就少一部精彩小说了。”雷萌萌依旧笑眯眯,却认真地说。 bt!文是心声,哪有从别人那找素材的?至少,韩冰冰的小说里,都是自己的故事。 “不说。”韩冰冰别过脸。 “为什么?”雷萌萌一脸委屈。她一眼就看出来韩冰冰有故事,既然有故事,那就说出来嘛,又不会少块肉,那么吝啬干什么? “文由心生。故事是自己体会的,你不知道么?”韩冰冰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不屑。霸气侧漏,也就哄哄那些小萝莉罢了。 雷萌萌不说话,显然,她被这冷冰冰的不屑眼神伤害了。 “这样啊?”终于,雷萌萌抓抓脑袋,想了想,“可是我没体会过怎么办?” 她说的倒是实话。 “所以,你帮我吧?”雷萌萌眼里染上一抹恶作剧的笑意。 “什么?”韩冰冰意识到不妙。 “帮我体会……同性的接吻,和同性的爱爱……”雷萌萌学着自己笔下痞子t的样子,坏坏地慢慢凑过来。 韩冰冰显然不知道她只是装腔作势的演,她可是以为所有百合作者都是les的。 “你别过来。”韩冰冰心里发毛了。 雷萌萌缓缓凑到韩冰冰的脸庞前时其实停住了,但听到韩冰冰一句“你别过来”,突然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对着那张紧致的脸就吻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韩冰冰这次是真的慌乱了,“唔……” 话未说完,嘴已经被堵住。雷萌萌的唇盖上了韩冰冰的唇,几秒钟的犹疑后,软软的舌头伸进了韩冰冰的嘴里……带着恶作剧的挑逗,与初尝禁区的激动与心颤…… “唔……”韩冰冰使劲推开雷萌萌的手一顿……这个女子舌尖,居然跟一阳一样,有奶糖的味道。 泪瞬间滑落!然后,如决堤倾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我把小白写毁了,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冰冰,要求换女主。 其实,我的设定里,冰冰本来就比小白更有味道。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是我给她们的诠释吧。 白纯不是最好的,只是小迟最爱的。 而冰冰,也将有自己的幸福。 寒梅如冰,白雪至纯。这两个女子承担着这篇文的半边天。在这一段,体现韩冰冰的情节更多些,而后却有更多白痴组合的情节,总之,大家耐心看下去,会懂得这两个女子。莲心保证,会给每个角色一个血肉丰满的结局。 敬请七呆:) 第二十章 “你怎么哭了?”雷萌萌发现捧着的脸蛋越来越湿,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慌失措,“是不是我吓到你了?你别哭嘛?我,我就是逗你玩的,对不起嘛,你别哭了好不好?大不了我衣服借你擦啦……喂你别真擦呀……哎好吧好吧你擦吧……” 韩冰冰越哭越汹涌,似乎要将几年的苦水都哭出来……这几年好苦啊,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啊! 酒吧里的不少女生围过来看热闹,雷萌萌一把将韩冰冰揽进怀里,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冲旁边人吼:“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婆向老公撒娇啊!小心我写臭你们!” 众人都熟知雷萌萌的脾气,闻言都一笑而退。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冰冰终于哭累了,吸吸鼻子,看了看上衣湿透半边的雷萌萌,说:“你不会找纸巾么?” 雷萌萌想了想,说:“我衣服质感比纸巾好。” “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雷萌萌呆了。 “看什么?”韩冰冰吸吸鼻子,瓮声问。 “啊,呃,唔,咳咳,没……”雷萌萌舔舔嘴唇,“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韩冰冰立刻说。雷萌萌舔嘴唇的动作也……像极了一阳!这样的感觉,让韩冰冰不安,没来由,对眼前这个女孩……有些抗拒。 “呃,好吧……”雷萌萌摊手,对着已经提包准备远去的韩冰冰喊,“起码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呗!” 心一震,仿佛回到从前……韩冰冰鬼使神差地回头:“15980571234,记得住吗?” 然后,头也不回。 这一刻,她听见历史重演的声音。 “我会记住的!”身后,雷萌萌喊。 多年前,一个女孩递给另一个女孩一张电影票:“《情人结》,今晚七点,我们一起看。” 如此唐突,由她说出来却如此自然——毕竟,没有任何正常人会拒绝这样一个冰山美人这样的要求。 那个女孩显然也是正常人。所以她怔了片刻后,冲已经转身的韩冰冰喊:“你谁啊?起码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呗!” 韩冰冰回头,嘴角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15980571234,记得住吗?” 然后,再次转身。 “我会记住的!”那个女孩对着她的背影喊。 时间如年轮,一个一个轮印,都刻在心里。很多往事,我们以为早已忘记,却在不期然间,跳出…… 回到居所后的韩冰冰盯着手机,盯着手机,再盯着手机……没有来电,没有短信,没有铃声。 终于,看着最后一丝夕阳从窗户外消失,韩冰冰叹了口气,扔掉手机,苦笑。不是谁都可以那样记住自己的号码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一阳,逝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那么,吴小迟呢? 韩冰冰揉了揉太阳穴,皱眉,不愿再想下去。 而此刻,吴小迟也在守着手机。 “我在a大门口等你,不见不散。”三个小时前,她给白纯发了这样一条短信,然后,飞快地骑着车子赶到了a大门口。 a大的大门还是那个大门,小迟的自行车还是那个自行车。唯一不变的是,如今的吴小迟,早已不再青涩。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街灯依次亮了起来。吴小迟扶着自行车,在风中几乎站成了雕像…… 吴小迟的眼睛越来越酸,越来越酸,终于,洗了洗鼻子,揩泪。 “你哭了?”一个温柔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问。 声柔如水,一丝颤动,如水面的一丝波纹…… 吴小迟惊喜回头:春水如颜,纯白如雪! “小白!”狂喜的吴小迟再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很紧很紧。 自行车失去主人的扶持,“哐当”栽倒在地,徒留自行车轮犹自转着,一圈一圈,细数着流年…… 曾经,一个女孩骑着自行车,载着另一个女孩,从小到大,从自家小院,到大学校园,从林荫小道,到繁华大街……一辆单车,两个坐垫,多少年的时光,就那样点滴流去。时间,一点都不珍贵,珍贵的,是回忆里的我们。 吴小迟不再迟疑,捧起白纯的脸,直接吻了上去,从额头,到脸颊,再到唇瓣。舌头探进去,没有任何的犹豫…… 抵死缠绵。 两个人都在发抖…… 有些窒息,不知是因为接吻,还是因为激动难抑。 情到浓时,竟然泪如雨下。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吴小迟的心里疯狂地喊着,嘴里却是无言,只温柔却刻骨地吻着白纯,泪水一直流一直流…… 白纯的手,在吴小迟背后,终于抱紧……泪光里,闪着温暖的笑意。 这一刻,吴小迟听到了春暖花开的声音。 原来,半生奔走,落笔千言,如果留不住最爱的女子为伴,只是一纸苍白! 曾经在写下第一个文字的时候,就想:是不是我把所有的故事都写完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却激动得怀疑它不真实。吴小迟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白纯,唯恐梦醒。这一刻的白纯,是她的。 眼前的白纯已经不再是青春的年纪了。年龄从来不优待谁,二十五岁的女子,再美丽也不会如当年的十几岁。如今的白纯,在感情里徘徊,在国内外颠簸,近距离仔细看过去,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小纹,毛孔也比以前稍微粗了些,脖子底下也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颈纹……也就是在这一刻,吴小迟发现,喜欢一个人,是连每一个毛孔都会喜欢的,哪怕,那些毛孔已不再青春如昔…… 紧紧拥着白纯,疼惜如心。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白纯柔柔开口:“我……要回去了。很……晚了。” 吴小迟抬头看了看天,笑:不是太晚,是太早了。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我送你。”小迟说。 “嗯。” 小迟挽着小白的肩,在晨曦里并排而行。 早风温和,万物安宁,仿佛也不想打扰到这美到极致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找工作,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本来以为找工作会很快,加上自己事先也不知道具体要多久,所以没提前说具体停多久,不好意思。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谢谢大家的等待……鞠躬。 ===================== 又到了栀子花开的季节,给中高考和毕业的学生送上祝福:)至于还在学校的,就好好享受你们的暑假吧:) 昨天莲心也吃散伙饭了,虽然已经习惯了不断的毕业,但还是有些感触的,尤其是关于理想。而对自己的理想越来越清晰的我,向大家保证这篇文绝对不会弃,因为里面有我的理想哦:) 再次谢谢等待的朋友。 也欢迎新朋友一起加入这一部小说的这一场梦。 第二十一章 有人说,世上最难熬的是暴风骤雨前的安静。其实,最难熬的,是暴风骤雨后的安静。因为暴风骤雨后的平静会经常让自己有种错觉:那场风雨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此时的吴小迟就是如此难熬着。那晚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如昨,可是那晚之后却没有任何后续,在公司,白纯见了自己也总是绕着走……这,算什么?吴小迟不敢多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一连三四天下来,都是如此。她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白纯的手机。 手机很是响了一会,才被接通。 “喂。”白纯说,声音有些硬。 这声音,让吴小迟心一沉。多少年的了解,已足以让她从一个语调就能判断对方的心理。 但想起那天晚上的感觉,她还是开心地说:“小白,想你了。” 白纯那边沉默,半晌,才斟酌着说:“小迟,我……我想跟你说一下,那……那天晚上,那些事……并不代表什么。” 头“嗡”的一声,吴小迟张着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手机另一头沉默。 沉默也许并不长,但在吴小迟心里,却是如此长,长到眼泪足以从眼眶流到下巴,再掉落心口。 “当时那种情况……那种事……只是……”白纯在试图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起。当时那种情况那种情景那种月色那个校门那辆单车…… “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当时那种情况,即便吻你的是母猪,你也不会拒绝……呵呵。”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纯语塞,“对不起……小迟。” 对不起——又是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对不起我? 为什么我要接受这个对不起? 心里无数委屈翻涌…… 最终,吴小迟按着心口,吐出三个字:“没关系。” 是的,因为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能说的,只有——没关系。 “对不起,小迟,我……”白纯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歉疚。 没关系。吴小迟强笑着摇了摇头。又想起对方隔着电话看不到自己摇头的,于是说:“你是我爱的人,我能怪你什么呢?” 话语里,再没有遮遮掩掩,只有无尽的苍凉。 收线。一个人默默走在小区,绕着水泥台阶和灌木,一遍又一遍,回忆着那晚的每一个细节,包括白纯那晚每一个毛孔的张合……那个夜晚,不是梦吧?可如今,为何觉得就是一场梦而已呢。 公寓楼里不知谁在放歌,从窗户里飘出的,正是奶茶的《知道不知道》: 那天的云 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 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 怪不得那天风和云静,万物安详,原来,连它们都不忍打扰他们的那点幸福时光么?是否,真的注定那么少? 有人说,连城易脆;有人说,情深不寿;有人说…… 是否,最极致的东西总是难长久?因为世界承载不起那样的极致,与深情。 所以,时间真正爱到“扑通扑通”心跳的长久夫妻少,而凑合着过平淡日子的长久夫妻多。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爱情永远都不会是最高信仰。因为浮世肮脏,养不起那样的爱情啊。 所以,该放弃了吧? 每一个想你的日子,总是让自己微笑。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微笑下面,是怎样的满目疮痍。 所以,为了让心不再痛,为了在每一个下雨的日子不再忧愁,为了在每一个不小心熬夜了的深夜不再伤感,为了自己可以正常地活下去,该放弃了么? 昨夜星辰昨夜风……都忘了吧。 可是,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 明明,是爱的啊…… 吴小迟能感觉到:小白是爱自己的!明明,连她的身体都承认了,为什么,她却不肯松那个口? 那个夜晚,两个人的情不自禁,足以说明一切!如果那都不算爱,如果那真的完全不代表什么,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 明明,她的身体是有爱她的本能的,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吴小迟按住头,已经完全凌乱。 懒得再想!掏出一支蓝骄,塞进嘴角,出小区。 “嘎——”的一声,一辆银色美人豹恰巧进小区大门。 吴小迟走进一个路边摊,要了白酒,连菜都懒得点,直接仰脖喝起来。 一口接一口,二两五一瓶的二锅头,一瓶瓶见底。 等到深夜摊子打烊,吴小迟已经喝得烂醉。 勉强支撑着站起,摇摇晃晃一个人继续在街上行走。 头晕得不辨东西,一肚子辣辣的烧酒烧得很难受…… 就这样,摇摇晃晃,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撑不住,扶着路边的柱子“哇”地吐了起来…… 赃物与泪水齐流,痛苦至极。 手机响起,吴小迟皱眉,按断。 抱着柱子,无力地滑下。晕乎乎,就这样躺了下去。 如果此时死了,该是一种解脱吧?吴小迟心里这样想。 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已经死去,然后尸体沉入海底,下沉下沉…… “啪”的一声,脸上**辣的疼。 努力睁开眼睛,迎上一双愤怒的美丽眼睛。 “呃……”吴小迟眯起眼睛,刚想辨认这熟悉的眼睛是谁,“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 然后吴小迟第一次被人拉起衣领,“噼里啪啦”左右开弓,耳光打了个没完。 靠! 吴小迟抡起拳头,便要还击,一拳砸到对方漂亮的鼻梁前,终于看清:韩冰冰! 韩冰冰看着眼前的拳头,愣了愣,然后抡起手,“啪”的一声,又一个响亮的耳光! “喂,你够了!”吴小迟终于愤怒,扯回自己的衣领。 “没够!”韩冰冰回手又是一耳光,还意犹未尽。 吴小迟一把捏住韩冰冰的手腕,皱眉,推:“走开!” 她原本手劲就大,此时喝了酒更多一股蛮力,一推就将韩冰冰推得一个踉跄好几步。 吴小迟皱眉,有些歉意。 韩冰冰想来冷然如冰的眼里有了一份怒火,却不是为那一推:“吴小迟,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烂醉如泥你想干吗?你以为你是谁?想学街边小流氓吗?还是想显示自己失恋的伟大?” 吴小迟皱起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你好烦啊!” “我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讨人烦?你以为失个恋很了不起么?摆出这么个样子给谁看!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么?对得起你自己么?你是吴小迟啊!” 吴小迟依然皱眉,咕哝:“懒得理你……” 说完,继续抱着柱子,就要滑下去睡。 “喂,你起来呀!脏死了!!”韩冰冰死命拽住吴小迟,不要她躺倒她自己的呕吐物上面。 一个要往下躺,一个死命往下拽,两人就这样拉锯般僵持。 正在韩冰冰拉到手软时,一个电话打进来。韩冰冰咬牙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来不及细想,按开。 一个很客服范的声音传来:“您好,您的手机号已经中奖,请您……” “中你妹啊!快点过来帮忙!” 电话里的人一噎,半天,问:“你知道我是谁?” “废话,有资格记我号码的没几个。”韩冰冰没好气地说。这话倒没有半点张扬与炫耀,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翌日,白纯刚刷完牙,还没洗脸,就接到韩冰冰的电话:“吴小迟酒精中毒,正在抢救……” 手机滑落。 白纯疯了一样抓起钱包,冲出门去。 然后疯了一样冲进韩冰冰说的那家医院,跌跌撞撞撞进病房,惊到了站在病床边的雷萌萌:还是第一次,看到处处注意形象的白纯,穿着睡衣出门啊…… 病床另一边的韩冰冰倒是一脸冰雪,不动声色。 白纯此时根本看不到病床边站着的两个人,她的眼里,此刻只有病床上躺着的吴小迟。 “小迟——”白纯扑上去。 吴小迟这一次没有应,惨白的脸上,双眼紧闭,显得从未有过的无力与虚弱。只有紧紧抿着的嘴角,还遗留着一丝绝强——绝强地生活,绝强地,追逐那一份纯白如雪的幸福。 而幸福的钥匙,一直握在白纯手里…… “已经没救了,医生说来迟了。”韩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已经让小虫联系殡仪馆了,然后通知小迟的妈妈。” “不!”白纯一声尖叫,仿佛不认识韩冰冰般抬头望着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韩冰冰没有回答,而是伸手随意搭在雷萌萌的后腰。 “呃……呜……呜呜小迟啊,你死得好惨呐……”雷萌萌红着眼眶,左手擦着泪,右手悄悄揉着被韩冰冰捻起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的腰部那一小撮肉肉。 韩冰冰看都不看雷萌萌一眼,继续说:“你们这样哭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你们不珍惜,死了哭——得——再——伤——心有什么用。” “啊——啊呜,小迟啊呜呜呜,我好舍不得你啊,啊——啊小迟啊——”随着韩冰冰的重音停顿,雷萌萌哭得也很有节奏。她泪汪汪地望着韩冰冰,一脸委屈。 白纯张了张嘴。 小迟,真的,死了么? 一时间,天地静默。 不,是没有天,也没有地。 没有了吴小迟,这个世界,还有么? 终于,病房里,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如野兽绝望的哀鸣。 如那些回不去的过往。 如此,痛彻心扉。 曾经,以为有些路很长,可以走很久;以为有些日子很多,可以随意挥霍;以为有些人,会一直站在港口,等着自己随时的归航。 突然有一天,发现前路已断,日子已完,而那个人,已再不会有……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的一句话,琢磨一整晚;不会再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的一皱眉,就砸得人鲜血淋漓;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会把她的一颦一笑在乎得如同整个世界。 曾经,她一直仰仗有这样一个人,所以可以放心去闯,甚至,放心去爱。因为她知道:即便走到山穷水尽,即便输得一塌糊涂,也总有那样一个人,在身后,等着给她拥抱…… 泪水肆意,如同沧海横流。 很多感情,早就该松口。很多幸福,早就该开启。 白纯知道:自己错过的,不止是相爱的良辰,更是自己的整个人生! 韩冰冰静立一旁,本想等到白纯哭够了再说。却没想到白纯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竟是一直不减的。 韩冰冰皱眉,决定提前说。 她清了清嗓子,恢复到冷漠:“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声音刻意的冷,刺得白纯的心生疼:“谁说我不喜欢她?我爱她啊!我爱她!” 韩冰冰下意识揉了揉耳朵,再度皱眉,白纯的声音尖厉起来原来也可以毫无气质呢。 “你爱她?呵。”韩冰冰继续恢复自己如千年寒冰般的语调,“如果爱一个人,是让一个人一直等,明知她想要,却永远不肯给那一个肯定。那我宁愿永远不要有人来爱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白纯已经哭到崩溃,“我没有一直让她等,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始……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她啊!这些年来,她始终如一,我却早已不是当年。这一路来,我……很乱啊!我的感情很乱你明不明白?这样的我,配不上她啊!” 韩冰冰一怔。她没有想到答案是这个。 病床上,吴小迟的眼角滑下泪来。 是啊,自己是多么粗心……上个月白纯才在那个包厢里目睹了所有ex的混乱大集合,怎么会没有感触?又怎么会这么快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更何况,吴小迟之于白纯,从来就不是一个随意的存在啊,那个承诺,白纯怎会下得如此草率? 吴小迟啊吴小迟,你枉自说自己很爱小白,却从来只想到自己的目的啊。 一直以来,做那么多,都只想要一个结果——和小白相爱,然后在一起。 可是,当这个愿望强烈到盖过了爱本身,她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原来,一直,错的是自己。走得太急,错过了爱之一路的风景无边。 爱一个人,本身就很美,不是么? 即便,你不是我的新娘。 而此刻,你在这个世界,我在这个世界,我还有资格爱你,已经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呀!”白纯发现吴小迟流泪了。 颤抖着手,欲茫然去擦。 吴小迟却睁开眼睛,握住了她的手…… 医院外。 悄悄退出病房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你……”后面的女孩迟疑,想问。 “不要问。”前面如冰雪的女孩轻轻打断。 如冰雪的脸庞抬起来,仰着脸看天空。有人说,当你要流泪的时候,就仰起头看天空吧,那样,眼泪就会流进肚子里。 天空很安静,风止云停,不由得让韩冰冰想起那天,那个女孩一声大喝“放开她。”又想起另一天,她拉着那个女孩的手,睡在ktv…… 原来,跟吴小迟在一起的那些天,都是这样安静的天气呢。 街道上,传来一首很老的歌: 那天的云 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 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 韩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尽管还噙着眼泪。她知道为什么跟吴小迟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样天地安详了。因为,她们的时光,注定很少啊。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一手策划导演了医院的那一场戏后,她帮她寻得了真爱的钥匙,可以……功成身退。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的云 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 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刘若英《知道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吴小迟说,要带白纯出去度准蜜月,提前一晚打电话向韩冰冰请假,韩冰冰看了看窗外:“下雨呢,天公不作美。” 吴小迟看了看怀里的白纯,耸耸肩。 第二天,照例上班,艳阳万丈。吴小迟高兴地跑去韩冰冰的办公室:“谁说天公不作美?你看白天就出太阳了,不知道多作美呢!” 韩冰冰扯扯嘴角:“三天。” 吴小迟一蹦三尺高! “老婆,咱下班啦!”止不住激动,吴小迟冲进白纯办公室,拽着她就走,“刚请了假,咱蜜月去吧!” 办公室路过的同时先是一愣,继而一笑,只当是玩笑。 白纯有些微的尴尬,却紧紧拽着吴小迟的手。 两人身后,深深的眼神射来,里面,是陈年的嫉妒,与积年的怨恨。 两人出得办公楼。外面又下起了如丝细雨……而太阳,依然高照。 吴小迟乐:“东边日出西边雨了!” 是夜,韩冰冰忙完公事很晚才出办公楼,却在楼下见到搔首踟蹰的雷萌萌。 “哟,出来了!”雷萌萌放下手中的小镜子,拍拍身边的自行车座,要不要去兜风逛夜市。 韩冰冰斜眼看着雷萌萌手里的小镜子:“你很喜欢随地照镜子。” “什么叫随地照镜子,别搞得跟讲狗狗随地大小便一样。”雷萌萌脸一红,将镜子扔进自行车前面的车篮里,示意自行车后座,“上来啦。” 其实她才不经常照镜子。她雷萌萌是潇洒不羁t哎,怎么会随地照镜子!不过……不过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韩冰冰时,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总想从各方面提高修饰一下加点分。 韩冰冰此时没注意雷萌萌的脸红,倒是一脸凝重。 “怎么了?”雷萌萌显然将韩冰冰的脸色尽收眼底。 “没。”韩冰冰顿了顿,径直走向停车场自己的美人豹,“我今晚有事,你先走吧。” 雷萌萌一滞。半天,追了上来,一手按住韩冰冰开车门的手:“喂,不是这么不给面子吧?我可是特地来约会你的,喏,连玫瑰花都带来了。” 一时情急,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还巴巴去掏口袋里的玫瑰花:“喏,本来是准备等下变魔术给你看的……” 韩冰冰心微微一震。看着一脸委屈的雷萌萌,心中最柔软的部位似乎被人撞了一下。曾几何时,一阳也是变着法哄自己开心,跑去学魔术呢。 雷萌萌巴巴望着韩冰冰。 韩冰冰一言不发。 半晌,韩冰冰艰难地说:“今晚真的不行,约了人。”声音里,有些哽咽。 雷萌萌一愣:“男人还是女人?” 韩冰冰转过脸:“男人。” 雷萌萌沉默了半晌,突然说:“你是不是不想跟他见面?是不是他拿什么要挟你必须要见?” 韩冰冰一震:“你怎么知道?” “果然!”韩冰冰的表情显然印证了雷萌萌的推测。她颇有些得意,“我是个作家呀,职业本能嘛。” 韩冰冰一滞,差点呛死。原来,她的猜测居然完全是根据她所谓的“职业本能”,乱蒙! 雷萌萌却对自己的职业本能颇为得意:“这种狗血桥段是我写剩下的,很好猜啦。” 她一面说着,一面拉开车门,径自坐在副驾驶席上:“喏,按照狗血情节的发展步骤,下面该有一个护花使者同行,这样全文矛盾才能推向高氵朝。” 绑好安全带,她回看韩冰冰,示意她上车。显然,这个同行的“护花使者”,就是她雷萌萌本人! 没办法呀,为了故事需要嘛。 韩冰冰愣了愣,晕乎乎真的坐上驾驶席,一踩油门…… 雷萌萌没有猜错,韩冰冰今晚去见的,是聂军。 聂军在南桥酒楼的包厢里等韩冰冰,却见进来的是两个人,一愣。 雷萌萌却不年生,笑眯眯上前,如拔刀般“唰”地伸出手臂,握向聂军:“你好,我是雷护花,请多指教!” 聂军完全被愣在原地,疑惑地看向韩冰冰,韩冰冰的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雷萌萌将凳子拉开,让韩冰冰入座。然后自己再拉开聂军和韩冰冰座位之间的一个凳子,坐下。也不客气,拿起点好的玉米汁,倒了一杯,自顾品了起来:“你们聊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行。” 聂军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当我不存在就行”?你大小姐往中间这么一座,我聂大少想做的事全部做不了好不好! 正要发作,韩冰冰却神态自若地坐在雷萌萌身边。 显然,这件事是韩冰冰默许的。想到这一层,聂军不再炸毛。毕竟,他要想捕获韩冰冰的芳心,还是不要跟她正面冲突。他是生意人,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而韩冰冰,绝对值得自己慢慢来。 念至此,聂军微微笑笑,拉开自己的凳子,坐下。 雷萌萌轻啜一口果汁:“聂少爷果然有风度。” 聂军被韩冰冰的朋友当她面一夸,心头暗喜,脸上倒是真的露出了真心的微笑,颇为灿烂。 雷萌萌舔了舔嘴边的玉米汁,接着说:“不愧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聂军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雷萌萌却仿佛没有看见,继续喃喃自语:“这样资深的衣冠禽兽,是炮灰贱男的不二人选啊……” 韩冰冰冷不丁接口:“你的炮灰都是这样的贱男?” 言辞里,有毫不掩饰的不屑。 雷萌萌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屑,不服回头:“不然呢?” 韩冰冰耸耸肩:“我从来只写高品位的炮灰男。” 雷萌萌眼睛眯起,继而一亮:“你也写小说?百合?” 韩冰冰一噎,自知自己失言。 雷萌萌的眼睛却已经发光,拉着韩冰冰的手:“我就说你不是一般人!你在哪写呀?也在幽谷网对不对?那可是百合第一网呢。你笔名叫什么呀?” 韩冰冰嘴角抽动了下,恨不得把刚刚的话吞回去。要知道,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写小说啊。这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只为祭奠那个人。更何况,眼前的雷萌萌显然是同行,更是不可以知道吧。 “我……不出名,笔名说了你也不认识。”韩冰冰看向远处。 “没关系,每个新人刚开始都是不红的,写着写着就好了。你笔名叫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友情链接,帮你推文。”雷萌萌拍着胸脯,“我很红的哦,我的笔名叫霸气侧漏,听过没有?啊哈,看你的样子就听过了!” 韩冰冰深深瞪着雷萌萌,眼神里,有着小火苗在蹭蹭蹿。 而雷萌萌显然把这小火苗当成了久仰大名的崇拜,乐:“怎么样?吃惊吧?” 韩冰冰没说话,眼睛里有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聂军看着笑眯眯的两个人,怒:“你们够了!有没有看到我还在这里!” “咦?”雷萌萌回头,一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的表情,随即耸耸肩,继续啜玉米汁,“你们聊,我喝水。” 聂军看看雷萌萌,拳头捏紧,又看了看韩冰冰,终于,松开拳头,朝门外吼:“服务员,买单!” 然后拿起西装,走人。 雷萌萌抱着玉米汁看着聂军怒气冲冲摔门而出,笑:“你说他这么热的天,穿西装不热么?” 韩冰冰也拿起玉米汁:“大概他以为我喜欢吧。” 雷萌萌转头,颇有些玩味地看着韩冰冰。 “干吗?”韩冰冰回头,迎上雷萌萌如星星般的大眼睛。 “唔……”雷萌萌笑,“发现你挺懂冷幽默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地把满桌佳肴吃了个干干净净。 临走雷萌萌还打着饱嗝“恬不知耻”地抱走了酒楼的贵宾赠品。 韩冰冰斜眼看她又吃又拿。 雷萌萌回瞥:“这种人渣钱多了烧的,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下次他再约你你还得带着我,知道吧?” 韩冰冰眨巴了一下眼睛,半晌,点点头。 “ok!”雷萌萌打了个响指,“上车,送你回家!” 说是雷萌萌送,实则是韩冰冰开车,雷萌萌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赠品打瞌睡。 夏夜清凉。 听着副驾驶座上呼吸渐渐均匀的睡梦中人,韩冰冰的心里涌起一份久违的踏实感。 那么,心头的那份纠结是不是该放下了呢? 唔,等到聂军说出杀一阳的凶手,将那个人绳之以法,为一阳报了仇,或许,真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吧。 或许,等到那时,真的会有另一番新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飞机飞上蓝天。 小迟的唇贴上小白的唇。 甜丝丝。 小迟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一刻的幸福。嘴角勾起快乐的弧度。 捧着小白的脸,终于敢闭上眼睛,因为终于确定对方是自己的了。 小白也微笑着闭上眼睛。 回忆一幕幕,如蝴蝶般扑向两个人…… 一路走来,缓缓悠悠,日子如溪水般哼着歌,两个人却百转千回。 一路走来,两个人各自风雨,可是总有一个人在彼岸牵挂。 一路走来,从风化年少,到渐渐跨入大龄,却在彼此心里依然是当初的模样——因为那个人,以心为眼,记下了彼此的点滴模样。 旅行的路并不长,远远赶不上她们之间等待的那条长路。很快,就到了北京。 按照之前的计划,到了北京后的第一站是爬长城,小迟说,从小就有个愿望,就是牵着小白的手,将祖国最伟大的建筑——万里长城,一步步走完。 到了西单地铁站,两人拖着简单的行礼,左右四顾,发现有不少人在那里抱着吉他卖唱。吴小迟心头一动,掏出钱包,跟一个文艺男青年模样的男生借来了吉他,交给小白:“老婆,露一手呗!” 白纯微笑了笑,迟疑了一下,接过,坐下,抱着吉他,指间一划,曲子便瞬间溢出。 “淡淡思念,淡淡紫丁的芬芳;静静远去,静静时光的流淌。往事经过的地方,美丽的惆怅,就像那年那夜满天的星光。轻轻的风,轻轻摇动了梦想;悄悄转身,悄悄流泪的脸庞;温暖背影的目光,像从前一样,我的心在飘向春天的云上……” 熟练的指法,随意的曲风,温柔如轻风的声音,让过往的行人早已驻了足…… 而吴小迟,早已痴了。 一首《我在春天等你》,歌毕,白纯站起,看着吴小迟。 “哇塞!老婆你太厉害了!跟你一比,西单女孩都弱爆了!来,老公嘴一个!” 小白笑着推了推要扑过来小迟:“少来,让人笑话。” “笑就笑呗,亲自家老婆又不犯法。”小迟一口亲了过来。唇瓣相触,蝶舞春天。 小白眼角一跳,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聚焦在自己和小迟这里,回头看,却只看见一群笑呵呵凑热闹的人群,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北京毕竟是天子脚下,人们的思想观念确实算开放,众人见两个女子在地铁站亲吻,也没有大惊小怪斥为异端,只是笑呵呵起哄。 “既然老婆唱了,老公也唱一个呗!”人群里有个中性打扮的女生兴奋地喊。 小迟回头,凭着女同身份和百合作者的职业敏感,她一眼就看出这女生也是个les。难得大庭广众下见到知己,小迟也乐,“行啊。” 说是行,但真要唱吴小迟却摸着下巴发愁了。半天,环顾左右,终于,拿起一个碗,捡起一个吃烤肉串剩下的竹签,苦着脸就敲了起来:“把一点吧……” “噗哈哈哈……”众人都笑了。他们本来以为白纯音乐造诣这么高,吴小迟应该也不会差。又见吴小迟煞有介事拿碗,还以为她会露一手失传的传统技艺之类,没想到她直接就敲着碗说出了叫花子的传统经典台词。 白纯笑推小迟:“傻兮兮说些什么呢!” 吴小迟一脸委屈:“我不会弹吉他来着。” 白纯笑了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于是再度坐下抱起吉他:“你要唱什么歌?我给你弹。” “真的?”吴小迟高兴地靠着小白坐下,蹭过去,“那我要唱《做我老婆好不好》!” 白纯脸一红。 依然是手指一划,另一首温暖的歌曲响起: 走过多少路口 听过多少叹息 我认真着你并不知所措 这种迷茫心情我想谁都会有 幸运的是能分担你的愁 能不能靠近一点 能不能再近一点 满足我心中小小的虚荣 其实你并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最美 就像风雨过后天边的那道彩虹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温暖怀抱 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 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 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 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 …… 这本是一个男生版的歌,此时又吴小迟的女声唱出来,却别有一种感觉。围观的众人都有种恍惚感……原来,这首歌被一个女子唱出,竟是这样的让人动容。 白纯的眼眶已经湿了。只是嘴边的微笑还在,手依然轻轻拨动着吉他。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温暖怀抱。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吴小迟凝视着白纯的眼睛,笑眼如星,星光后,是如宇宙版浩瀚不可测的深情。 临了,片刻的沉默后,众人都鼓起掌来。 刚刚起哄要吴小迟唱歌的那个中性打扮的学生妹更是激动,第一次,一对公开唱歌表白的les在主流群体里获得如此多真心的掌声呢! 一个教授模样的中年人越众向前:“两位有没有兴趣签约经纪公司,走娱乐圈?” 他微笑着给白纯递上一张名片:“尤其是这位小姐,这么高的音乐造诣,不走演唱这条路,实在可惜。” 白纯轻轻接过名片,转头看吴小迟,却见吴小迟脸色苍白如纸。 名片上,清楚印着:华啸传媒董事长,吴啸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韩府大宅。 考究的家具,古典与现代结合的设计,无一不彰显着主人身份的高贵。 然而,再高贵的人也是人。 这不,主卧室里传来“嘤咛”的娇喘,和偶尔带着兴奋的叫声。叫声里的兴奋听起来很真实,要么是它的女主人真的很high,要么就是她已经习惯了伪装high。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重要。到了韩松这样的年纪,奢求的已经不多了。能有一个年轻娇美的女人陪自己玩这场爱情游戏,已经足够。智慧如他,自然不会去细究里面的真假。 果然是老了。 完事后已累了一身汗。 余韵趴在他身上,也是香汗轻透,带着些微的喘息,如一只完全成熟的诱人苹果。 韩松动了动腰,最终放弃了再品尝一次这苹果的冲动,乖乖平躺,看着天花板,享受这一刻带着女性气息的独有安宁气氛。 身上的人却不肯安静,抬起头:“那天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韩松吁了口气:“再考虑考虑。” “你答应了要提拔我的……大老板也可以说话不算话么?”余韵半娇嗔半愤怒,“我提的要求又不高,只是想坐上白纯的位置而已。白纯你也看到了,纯粹是个刚出校门的乖乖书呆子,她对职场事务根本一窍不通,坐那个位子本身也是名不副实。” 韩松不说话。 “喂……”娇嗔里带着点急躁,余韵摇晃着韩松,“怎么样嘛?到底答不答应人家嘛?” “其他部随便你挑。取代白纯不行。”韩松再度吁了口气,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zippo打火机,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 缓缓吐出的烟圈,让房间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憋闷,更让余韵的委屈感更深了一层。 是的,她只能委屈。此刻的她很愤怒,但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委屈,而不可以按照自己愤怒的心,去质问这个老头: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其他部门随便自己选,取代白纯却不行? 两人各自想着心思,再无话。 过了很久,两人穿好衣服下楼。却见客厅里韩冰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来了?”韩松整理领带的手顿了顿,然后抚平领口的最后一丝皱褶,“不是让你跟朋友出去玩,晚点回来么。” 口气淡淡的,没有责备,也没有不自然。 韩冰冰头也不回,也没有半点不自然:“回来看《甄嬛传》。” “有什么好看的?”韩松随口接问。 “有啊,看女人能恶心到什么程度。也看看男人能恶心到什么程度。”韩冰冰回头,定定看着父亲和他身边的年轻女子。 韩松的手一颤,没有再接话。 显然,这对父女这样的状况早已是家常便饭。但余韵却是第一次碰到,不管怎么说,跟一个父亲偷情被一个女儿如此说,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甩甩头,对韩松魅惑一笑:“你们聊,我先走了哦。” 韩松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送她的打算。 余韵刻意高昂着头,想让自己走得自在一点,却还是觉得如芒在背——这个房间,如天寒地冻。 这种寒意气场很强,直到她走出院子的大铁门,才感觉好些。 回望:这对父女,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唔,他们有怎样的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韩松这个大老板已经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 韩松真的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么?这一点,余韵还不敢确定。因为她发现韩松跟自己以前结识的男人不太一样:那些男人在做那种事时,都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而这个大老板,不管在任何时候,似乎都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的头脑。 韩府客厅里,韩冰冰依然握着遥控器看《甄嬛传》,不说话。韩松在女儿背后注视着她,也不说话。整间客厅,倒只听见“姐姐”“妹妹”之类的官腔台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松放弃了等女儿回头的打算,转身:“我去洗澡了。” “你不要打白纯的主意。”冷不丁,依然背对着韩松看电视的韩冰冰,扔出来一句。 她背对着父亲,没有看到那句话让她的父亲身体一震。 韩松回身,良久,笑:“你觉得我在打小白的主意?”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笑里有多苦涩。 韩冰冰依然没有回头,只是伸了伸胳膊调低遥控器的音量:“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听。路过你房间,听了几句话。” 其他部随便你挑,取代白纯不行——这样直承的偏袒,由一个色令智昏的中年男人说出来,不是司马昭之心是什么? 客厅再度陷入沉默。连电视里的声音都小了。 韩松脸上的苦笑越来越苍白,最后,转为淡淡的一抹苦涩:“爸爸在你心里,真的就是这样的人?除了女人,就没点其他的?” “你觉得呢?”韩冰冰回头看父亲,连脸上的嘲讽都是冰冷的,“除了女人,你还对什么感兴趣?” “胡说!”韩松终于被刺痛,愤怒了,“是谁教的你这样跟我说话!我是你爸爸!” “我没有爸爸。”韩冰冰的声音比千年寒冰还冷,“我的爸爸是一大堆女人的,不是我的!” 韩松的心再度被刺痛:“你说什么?” “说什么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我说什么,什么时候在意过我?”韩冰冰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想表达自己的愤怒,却无疑表达了自己的委屈。 韩松的心一颤,终于,缓缓开口:“你觉得我没在意过你?” 他苦笑:“如果我不在意你,几年前我为什么要出国?如果我不在意你,现在我又为什么要回国?” 几年前,韩松的事业在中国正发展得如日中天,韩冰冰一句要出国留学,他二话不说就斥资7亿开拓海外市场,并亲自前往英国开荒。而现在,又是韩冰冰一句要回国,他又二话不说将刚刚有起色的英国生意交给助手打理,陪韩冰冰回了她想回的a省。她说毕业回国找工作,他就借口生意要她帮忙,要把公司交给她打理;偏她又说不肯借他的光,于是他费尽心思才想到“科长”这样一个不累的基层工作,由着她从基层做起。甚至,她说要自立,他就不敢再给她钱,而是雇了私家侦探查出她以什么自立——发现她是写小说谋生后,他就联系出版界的朋友找她出书,给出天价版税只为出一堆放在仓库里的废纸,直到她有一天真的站稳了百合小说舞台,能真正养活自己。要知道,百合小说从来就没有大陆市场,大规模出书等于血本无归,而这背后的差额自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补上。 知女莫若父。他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感情。 可她呢?到底心里是怎么想这个父亲? “你真的觉得我对白纯好,是因为对她动了那心思?”韩松的声音如最深的叹息,“爸爸在你眼里,真的是个这么没品的大色狼么?我再怎么,也不会抢女儿的幸福啊……” 这句话,不啻于深夜闪电。 韩冰冰如被电击般回头。 今天既然开了这个口,韩松也准备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你的事我怎么会不清楚?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心啊。”他摸着自己的心口。 这句话在其他任何时候听到,韩冰冰都会觉得是虚假的台词。但在这一刻,父亲指着胸口说出这句话,让她深深震撼了…… 你是我的心——当这句话退出了爱情的台词舞台,由一个父亲指着心口对不逊的女儿说出,竟是这般让人震撼。 韩冰冰觉得心堵在了嗓子眼。 强烈的感情,让韩松也需要找个地方支撑,他靠在壁镜上:“丫头,我知道这几年你很苦……这种感觉我很清楚,所以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你自己的缘分到来。所以你知道吗,当白纯出现的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多么高兴……丫头啊,我已经不在乎她的性别了,我只要她爱你,只要她能代替那个女孩,让你幸福。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了么?因为她是我女儿的幸福啊。” 韩冰冰如木鸡般呆呆看着父亲。 一直以为这几年只有自己一个人痛,却不知道还有一个父亲,在背后默默跟自己一起承受啊…… 咬了咬唇,眼泪再也忍不住。 韩松走过来,将女儿揽进怀里,紧紧贴在心口。 韩冰冰哭了片刻,又一把推开他,哽咽:“不要,你对不起妈妈!” 她永远无法忘记,被电击毁了容的母亲瘫卧病床时,父亲却在跟别的女人鬼混! 韩松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她提的是不堪回首之重。 终于,他咬牙:“好,今晚就索性跟你全说了吧。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不是你妈妈,而是另一个女人,那个我挚爱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当年,a省考上北大的人中,最出名的有两个,因为他们分属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两个人就是韩松和吴啸坤。 外人传说中着这两个人母校的神奇,都只道是学校老师的功劳。 但只有三个人知道:他们这一场超常发挥,只源于一个赌约。 是的,这个赌约跟爱情有关。 曾经,有个女孩,被他们两个同时追求,又在两人间徘徊不决,于是放出话去:我只嫁北大才子。高考之后,谁考上的北大,谁的分数高,我就跟谁交往吧。 有些儿戏,却又有些无奈的赌约,就这样建立。 之后,两个人疯了一样没日没夜地比着看书。终于,两人都考上了北大,韩松是a省第一,吴啸坤是a省第二。吴啸坤洒然一笑,退出追逐的舞台。 然而,韩松却也没能与那个女孩交往。因为那个女孩自己成绩很烂,根本考不了大学,为了混一纸文凭,家境颇好的她出国留学了…… 两个男人在北大再度相遇,都是孑然一身,一时间百感交集,相视而笑。 两人手拉手去喝完几斤白酒后,终于达成一致策略:往前看! 于是两人再不提那女孩,而是如当初比着看书般,比着找女朋友——从找女友的速度,以及女友的质量,甚至和女友的恩爱度,都要比。 两人人就如小孩子般,各自挑选着的最入眼的女生,然后在对方面前秀女友的外在内在和秀恩爱。 时光就这样溜走,大学四年并不珍贵,一忽儿就没影了。 等到毕业,两个站在人生岔路口的男人,抱着各自的女友,握着满意的offer,示威般向对方颔首告别。 这一场战争,两人各有输赢。韩松表示满意。只是,背后的幽幽眼光,却是如此的如芒在背,刺破着他的“幸福”。 那个女孩,是隔壁班的女生,却跟他是在网上认识。彼时,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那样在一个虚拟的空间相遇相识相知,最终……相爱。是的,他们其实已经相爱了,在知道对方的外貌和身份之前。韩松知道,这是一场灵魂的相爱,刻骨铭心。 然而,当两人相约见面,他才发现:她,如此平凡。 或许,她不算难看。但是,当吴啸坤搂着校花李敏走过,带着优越的嘲讽问“这位是嫂子”时,他的心被刺了一下,一时间,鬼使神差,他毅然决然地说:“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不敢看身边人的眼睛。他清楚,那句话彻底让到了她。 之后,两人没有再联系,甚至,同在北大校园却没有再见面。 再之后,韩松找到了韩冰冰的妈妈——清华校花徐文香。 向来清华女生比北大女生金贵,外校的又比本校的金贵,韩松能杀败一帮清华理工男,抱得美人归,虽然比吴啸坤迟了点,却也不算输。 只是,在亲吻徐文香的时候,心中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时,他脑中闪现的是那个平凡女孩的脸,想的是他曾那个女孩说,要抱着亲死她,每当那个时候,那个女孩就会笑着告诉他:你欠我的吻,见面时记得还哦。 当他的唇覆上徐文香的唇,他知道,这辈子欠那个女孩的吻,是还不了了。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一场开始于虚拟的感情,就这样迷迷糊糊结束,也算正常。可是,上天却似乎不肯让他刻意糊涂。 毕业的那天,那个女孩跳楼了。 登陆那个女孩的qq,用两人以前合用的密码。在哪个封闭的qq空间里,看到了几年如一日的痴情点滴……每一篇日志,都是爱。每一字,都是痴。 在网吧呆了三天后,韩松出来打的第一个电话是给徐文香:“出来一下好么?有事跟你谈。” 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雷雨。 徐文香打着伞。 韩松空着手,淋了个透湿。 徐文香快步递伞过来,韩松的眼里有明显的抗拒。 突然,随着一阵寒风,一根长长的东西如蛇般扑了过来——那是电线。断了的电线。 风雨里折断的电线如一条死亡之蛇,呼啸着正正向韩松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徐文香跨前一步,抓住了快要扫上韩松的电线。 之后,徐文香被电击得毁容。 而韩松,也娶了他。 至于那天他约她出来要说的事,两人都没有再提。 而婚后,韩松对徐文香很好,很尽职。但是,却经常在外面约别的女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了。”有一次酒醉,这位大老板迷迷糊糊说。彼时,两行泪从他眼眶流出。 男人两行泪,一行因情,一行为义。为了义,他必须娶徐文香,她那一抓,赌上了自己所有的美貌青春,他不能让她输;但是,为了情,他更宁愿追随那个女孩而去……他知道,他错过了今生唯一的爱情。从此,行尸一世。 那一天,他是想对徐文香说分手的。 那一天,他是想告诉徐文香,他看到了那个女孩所有的日志,而那个女孩记录了几年来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所以,他知道了,知道徐文香一直的大度都是装的,知道徐文香背着自己对那个女孩的羞辱,知道了徐文香的刻薄恶毒,知道了那个女孩跳楼前夕徐文香将他写给她的所有情书全都给了那个女孩……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而故事的另一头,吴啸坤也不比韩松幸福。 为了战胜韩松,吴啸坤追到了北大第一美女李敏。为了宣誓自己的幸福,他变着法儿宠着自己的女人,彰显着自己爱情的甜蜜……然而,夜深人静一个独思,那种茫然,只有自己清楚。 所以,当当年他们高□同追求的女孩回国时,他毅然放弃了自己的妻子,去追那个少年时的梦——对此,韩松冷眼旁观嗤之以鼻。 果然,两个月后,他提着一瓶酒找韩松喝到半夜,他说,为什么发现很多东西回不到当初? 韩松笑,本来就回不去了。 吴啸坤问,难道爱情真的这么不堪一击,抵不过几年的时间? 韩松喝下一杯酒,苦笑,不是,真正的爱情几年几十年后都不会消散,而少年时的那一场,不是爱情。 吴啸坤醉醺醺抬头:“那是什么?” “是彩头。”韩松的眼里有泪光闪动,“只是我们两个人对赌的彩头。” 这就是全部真相。 这是两个男人,斗了半生,最笨的对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是凶手?如果不知道,请恕我不能奉陪。”终于,韩冰冰没了耐心,拿起手提包,就要离开包厢。 而紧随其后起身离开的,自然是自称护花使者的雷萌萌。 聂军赶紧起身跨前一步拦住:“哎,别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韩冰冰看着聂军,一脸怀疑。 雷萌萌更是直接把怀疑说出:“呐呐呐,别让我说中啊,你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秘密,只是以此为饵泡女孩!” 韩冰冰闻言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聂军。 聂军赶紧抬手:“喂喂,不要听她胡说啊!我当然知道!” 他顿了顿:“只要你满足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让我陪你玩一个月,我做到了。”韩冰冰眼神如冰,看着聂军。 聂军被这眼神看得瞬间委顿了。是的,他当时开出的条件是让韩冰冰陪自己玩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吃饭唱k游玩,随叫随到。但其实,他真正要的,是韩冰冰做自己的女朋友,甚至老婆啊。只是,向来自负如他,从来没有用威胁的方式告诉对方“做我的女朋友”。他以为,凭自己的魅力和条件,一个月的相处,足以让韩冰冰爱上自己。但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原来你真的在骗我!”韩冰冰的眼里有着难掩的厌恶。 这眼神让聂军更受伤,忙挣扎着说:“没有,我没骗你。我确实知道,杀吴小迟的凶手。” “是谁?” 聂军低着头,嘴角动了动,终于,再度抬头:“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说出这话时,聂军感觉到自己的自尊瞬间散落一地。自负如他,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向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求婚……曾以为,时间太少,女人太多,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而他,聂大少,永远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太久,更不可能为一个女人损伤哪怕一点点男儿尊严。而此刻,面对这个如冰雪般的女子,他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如烂俗偶像剧里的人般,纠缠在感情里出不来。 原来,在爱情面前,所有的自尊与原则都是骗人的。 “啧啧,经典的无耻桥段啊。”韩冰冰还没有表态,雷萌萌就摇头。 说完,她心里打了个突,回看韩冰冰:“你……不会答应的,哦?” 要知道,在小说情节里,这样的胁迫都是可以成功。看着韩冰冰没有表情的脸,雷萌萌心里更没了底,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 聂军没有理会雷萌萌的话,而是炙热地看着韩冰冰:“你答应吗?” “只要你答应跟我结婚,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我向你保证,这辈子再不会碰别的女人,只爱你一个,对你好一辈子……”从没说过的话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祈求。 “你是说,如果我嫁给你,你会告诉我那个凶手是谁?”良久,韩冰冰终于开口,却是没有去管他的承诺,只是再度确定他的交换条件。 “是!”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聂军的眼睛里有狂热的光。 “别答应他!”雷萌萌被聂军眼里的狂热吓到了,担心地脱口而出。 “好,成交。”韩冰冰没有看雷萌萌,冷冰冰吐出那句话。 回来的路上,雷萌萌在副驾驶座上再也没有睡,一句话不说,只鼓着腮帮子。 “到了。”韩冰冰停车。 雷萌萌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依然抱着胳膊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韩冰冰也没说话,只看着雷萌萌。 一时间,两人间寂寞的气氛有些微妙。 终于,还是雷萌萌开口:“为什么要答应他?你明明不喜欢他的。你明明就不喜欢男人!” “你知道的。” “那个凶手的名字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雷萌萌看着韩冰冰,眼神里是少有的心痛,“不管你们曾经是多么好,她都已经死了。如果我是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继续生活,而不是寻找什么凶手为她报仇。更不是用自己的幸福为代价,来给她报仇!” 韩冰冰一震,半天,转过头去:“你不明白。” 两人间再度陷入了沉默。 良久,雷萌萌苦涩地点点头:“好,好……我不明白。” 下车,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是啊,我不明白你们所有的故事与感情。我,只是个外人。 半夜的街道尤其寂静。韩冰冰泪流满面。 而在另一条街道上,另一个女人也在独享着寂寞。 “咕咚,咚,咚咚咚。”一个酒瓶被扔出。 “吴小迟,我恨你!”余韵大声喊。 紧接着,是无比疲倦的呜咽。 夜深人静,街上没有几个人,余韵一个人呜呜咽咽地哭着。谁说喝白酒可以醉的?骗人!明明和了三小瓶都不醉!二两五一瓶的二锅头,三瓶快一斤了。可是还是不醉啊! 扔掉酒瓶哭了一会,她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想跟你谈笔交易。” 翌日。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见面。 然而侍应生一眼就看得出他们不是恋人。 当然,这两个人见面,只是为了谈一笔“交易” 昨晚,聂军正在辗转反侧,接到余韵的电话,而那个电话的内容对他来说,不啻于天上掉下的馅饼。 因为,余韵告诉他:她知道杀死一阳的凶手是谁。 是的。雷萌萌没有猜错,聂军其实根本不知道所谓杀死一阳的凶手,那个所谓的“秘密”,只是他为韩冰冰意乱情迷时疯狂撒下的一个谎。他想得到她,疯狂的想得到她,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留她在身边。 而这一次,他再度大胆地继续以那个为条件,换来了跟韩冰冰的婚约:他们将于月底订婚,在订婚完成当日,他将会告诉她谁是凶手,并帮助她将那个凶手告入大牢。作为回报,她在报完仇之后,要跟他正式结婚,一辈子做她的妻子。 ——这个合约公平而完美,如果他真的知道凶手是谁。 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将日子延期到月底,然后准备在这个月发动所有人力财力社交力,一定要找出凶手。 或许,上天也被他的诚心感动吧,所以当晚就有个女人自动送上门来提供情报:我知道谁是凶手! 不过,聂大少在韩冰冰不在场的时候,手段还是无愧于自己的身份的。 他慢悠悠跟余韵杯盏互传,品评着餐厅的代表菜色,似乎一点都不急于知道那个凶手是谁。 最终,还是余韵忍不住了:“开门见山吧,聂大少对我的秘密是是否感兴趣?” 聂军不疾不徐将手中的红酒杯放下,微笑:“兴趣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请余小姐来吃这顿饭。只是不知道余小姐这笔交易我做不做起呵。” “呵,明人不说暗话。”余韵冷笑,“我知道你是用这个秘密牵制韩冰冰,这个秘密对你很重要。不管我这笔交易的筹码是多少,你都必须奉陪!因为,我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证人。” 捏酒杯的手一震:“好,说出你的条件。” “帮我把白纯赶出大卖场。” 聂军沉吟,半晌,苦笑:“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是我的女人?” “如果聂大少觉得这笔交易不好,那就随便。”余韵拎起手提包,头也不回就要离开。 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 聂军苦笑:“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公路上,出租车里。 白纯和吴小迟相依而坐。 “累么?要不要先靠在我肩头睡一会。”吴小迟伸出胳膊,揽了揽白纯。 白纯却没有靠上去,而是关切地抬头看着他:“你这两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吴小迟有些累累地弯了弯嘴唇:“没事。” “你骗人。”白纯撅了撅嘴,伸出手,抚摸着吴小迟的脸庞,“你知道吗?你每次状态不好的时候,声音都是软软的。” 吴小迟心头一暖,笑笑:“唔,没事,只是累了。” “才不是。”白纯的声音柔得像春水,充满关切,“我从来没见你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吴小迟看着自己的女人,点燃了一根烟。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说:“以后再告诉你,可以么?” “我答应你,在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她又补充。 白纯怔了怔,点了点头。 吴小迟再度将白纯揽在怀里。 “哎对了小迟,那个华啸传媒的事,你有兴趣么?”白纯乖巧地转换着话题。 吴小迟一顿,再度吸了几口烟:“你呢?” “我……”白纯想了想,有些向往,有些认真,“其实小迟你知道吗,一直以来,都是按照父母给我划定的路线去走,不管是读书学各种才艺,还是出国,都是他们想要怎样我就怎样,然后按照他们的要求努力做到最好。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是有理想的,那个理想在音乐里面。这么多年,很多事,繁忙而混乱,谁都没有提过这个梦想。但每次我的手触碰到钢琴键的时候,我的灵魂都会震动,那种吸引……很神奇,让我觉得我的灵魂在那里。” “我知道。”吴小迟吐出这三个字,继续抽烟。 她当然知道。她爱的女人的心思她怎会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肯告诉她,因为不想自己的私事会影响她追寻理想。 她不是不知道“理想”的意义。对于她来说,人生有两个理想,第一个是让白纯做自己的老婆,第二个是写一辈子文,能成名最好。如果有人掐断自己的理想,自己也会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吧。 “所以,如果有这个机会,我还是愿意博一次。毕竟我这辈子过得太安稳,没真正博过自己想要的东西。”白纯没看出吴小迟的心思,依旧神往地说。 “嗯。”吴小迟摸了摸白纯的头发,“想去就去吧。” “真的?”白纯眼睛发亮,“你也会去吗?” “不去。”想也不想,两个字脱口而出。 白纯一怔。按她的经验,吴小迟是会跟自己同进退的啊。 吴小迟没有看白纯,昂着头继续抽烟。 “那我也不去。”良久,白纯轻声说。然后,依偎在吴小迟肩头。 吴小迟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两人回到公司,已是两个钟头后的事。 “你们终于回来了!”大老板的贴身秘书一脸焦急等在门口,一看到她俩回来,就急急对白纯说,“大老板让你跟我马上去见他。” 吴小迟和白纯面面相觑。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大老板的秘书特意在公司门口等。 那秘书却没意思要解释,急匆匆给白纯带路,示意她跟自己走。 白纯无奈回头对吴小迟一笑,跟了上去。 看着白纯的背影,吴小迟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办公室坐下开始工作,心却始终无法安定。撑着胳膊,刚好余韵路过,走了进来。 吴小迟起身:“余韵。” 余韵微笑:“回来了?” “嗯。”吴小迟应,有些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每次站在余韵面前都有一种压抑感,总觉得余韵的眼睛很深,即便是在她“微笑”的时候,眼里都有一道深深的光。那是一种深情执着而贪婪的眼神。这种感觉让吴小迟很不舒服,尤其是两个人做完那件事以后,这种不舒服感更甚。 余韵见吴小迟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抿嘴笑笑,故作轻松地微微歪歪头:“那……我走了。” “嗯。” “我……只是来看看你。老同学嘛。嗯,拜。”有些局促有些故作的潇洒,余韵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吴小迟觉得她对自己的渴求又多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吧。吴小迟苦笑。她比谁都知道“渴求”这种东西是不可以过量的,当一个人特别特别渴求得到一样东西或一个人,那就离疯狂不远了。上天欲使人死亡,必先使其疯狂;欲使其疯狂,必给其**……所谓有情皆孽情深不寿,即是如此。 大老板办公室里。 韩松与白纯相对而坐。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是一份文件。 韩松敲着桌子:“你放假想轻松可以,但不该关机,导致这单生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让我们公司和对方都损失惨重。” 白纯低着头。 韩松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损失不是重点。为了冰冰,我可以原谅你。可现在的问题是对方不干,这件事惹得对方的老板很恼火,已经明确放话,只要你还在我们公司,他就一天不与我们公司合作……” 所以下面的话不用说了。白纯知道这单生意合作的公司跟大卖场是多年合作关系,也是大卖场一直以来最大的衣食父母之一。如果对方给出这样的要挟,取谁舍谁,作为生意人,大老板比谁都清楚。只是…… “冰冰?”白纯惊惶抬头。怎么大老板会说是“为了冰冰”原谅自己,难道,他已然知道自己跟冰冰的什么? 韩松这一次没有再隐瞒,叹:“知女莫如父,你跟冰冰的那点事,我能不知道么?” “我……”白纯尴尬。 “算了。不说了。”韩松摆摆手,“你先打辞职报告吧,我给你这个月的全勤薪水。以后依然欢迎你来我家看冰冰。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我不希望我的这个决定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 “不是……您误会了……”白纯更尴尬了,“其实……我跟冰冰,没什么了。” 韩松摆手:“不用避讳,韩叔叔不是老古董不介意这些,是不会反对你们的。” “不是……我跟冰冰真的没什么了。”白纯嗫嚅,“其实……我现在跟小迟在一起。” 是夜。 余韵接到聂军的电话:“你的条件我已经完成了,告诉我答案。” 余韵笑:“聂大少果然好速度,有钱有势就是不一样啊。” 聂军也笑:“没什么。刚好她做上一单生意的对家是我爸爸的朋友,而他们公司的很多生意是必须我爸爸批的。好啦,不说了,告诉我答案吧。” 余韵依然笑:“其实告诉了你答案你们也没办法报仇,因为他比更有钱有势。” “谁?”电话里的聂军眯起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追反复追的某人似乎又彻底追不到了。。。。桑心。。。 唉 今天开始,安心写文吧。日更…… 第二十八章 倒V 聂军坐在办公室里,望着阳台上的石竹发呆。 余韵说的是对的,即使知道那个人是谁,自己也帮不了韩冰冰什么。 搔头。第一次,作为一个男人,他满足不了自己女人的要求。 订婚礼如期举行,丝毫不因韩松的不理解而改变。 订婚宴上,韩冰冰一袭淡淡的紫红婚纱,身边的聂军也是一身黑白分明的西装革履。不管是远看近看,都是帅男美女的绝美组合。 与会的人都向韩松道恭喜:“这个女婿果然是人中之龙啊!” 是吧,不错的身家,不错的外表,不错的风度,聂军确实当得起“人中之龙”这四个字。 可是,韩松却并不高兴。不是因为聂军的客观条件不好,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女人。 他望向不远处,见白纯和吴小迟手挽手在一起看着主席台,心一沉。想了想,终于还是走了过去,把白纯拉到一角:“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白纯茫然:“什么?” “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跟冰冰在一起。” “什么?”白纯大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韩松搔着头发,一脸的苦涩与无奈:“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强求的。我也知道跟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辛苦。可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总胜过赌气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吧。更何况,她喜欢的……根本就不是男人。” 这种感觉,应该更难受吧。 感情不能强求,韩松不是不知道。可是当他作为一个父亲,面对唯一女儿的终身幸福:“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跟冰冰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白纯终于从茫然状态醒悟过来:“你以为是我抛弃她?不是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的。最后,也是她抛弃的我。” 白纯一脸苦涩不似作伪,韩松一怔。他一直以来都以为韩冰冰在一阳之后是喜欢白纯的,虽然知道女儿心里有些倔强的别扭,但料想不过是心里的余恨还未消,只要两人长期相处就会好了。所以自己也经常会给二人找些相处的机会。然而,这一次韩冰冰突然要跟聂军订婚,完全将他炸懵了。而且,以韩冰冰的性格,只要她不想说,问也问不出原因。今日在订婚宴上,见白纯和吴小迟在一起,他以为自己猜到了原因。可是……似乎事情又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正想着。那边已经闹哄哄了起来。 两人急急走过去,只见一个女孩抱着一大束玫瑰吵吵嚷嚷,其他人想把她往外拽,而吴小迟却将拦住众人。 “怎么了?”韩松问。一面看台上的女儿。 韩冰冰依然是不变的千年寒冰表情,只是眼角里,有着只有这个父亲才能看得出来的波澜。 “不许你订婚。”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女孩说。这个女孩,自然就是雷萌萌。 韩冰冰沉默了半晌,亮了亮手中的戒指:“订婚礼已经完成了。” 雷萌萌一滞。刚才坐的出租车出了故障,然后又一路堵车,堵啊堵堵到现在,等她赶到,人订婚礼已经完成了。 聂军握着韩冰冰戴着戒指的手,朝雷萌萌笑:“所以,你来晚了。” 雷萌萌瞪着聂军,突然走上台去,拉起韩冰冰就要走。在座的众人赶紧上台去栏,而吴小迟却挡在前面,将众人隔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吴小迟拦在中间,一眼深意地望着韩冰冰。她自然知道韩冰冰不会喜欢聂军,任何一个天生的les都懂。但是,她知道韩冰冰选择这个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且绝对不是一时赌气的理由。韩冰冰不是那种会因为一时赌气拿自己终身幸福开玩笑的人。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而雷萌萌的出现,刚好给了她一个契机。 韩冰冰甩开雷萌萌的手:“这里不关你的事。” 雷萌萌一震,旋即咬牙:“谁说不关我的事!我雷萌萌难得一次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不关我的事?!” 全场哗然。这算什么?同性恋?天啊! 吴小迟也有些微哗然。她知道,雷萌萌这一次不是假les了。 韩冰冰没料到雷萌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话,更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来表白,愣在当地。良久,才说:“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有我要做的事。” “一定要做么?”雷萌萌的眼里有无尽的不甘,“我给你新的生活,忘掉那些,跟我走,可不可以?” “跟我走。”雷萌萌再度重复,伸出了手。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紧张地听着答案,尤其是聂军和雷萌萌,更是急切不安地等待着韩冰冰的回答。 良久,韩冰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短短三个字,将雷萌萌瞬间击溃。她不再说话,只是无意识地点点头,然后,缩回手,颓然退下。 在她的手垂下来的一瞬,韩冰冰有种心如遭电击的感觉。等到她离开,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韩冰冰突然有种心被人拿走的感觉……她想,她失去了唯一再度幸福的可能。 眼泪滑下来。对不起,萌萌,对不起……他是唯一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那个凶手我不能不找,一阳的仇我不能不报,她是为我而死,她是我最爱的人啊…… 聂军凑过来,激动地握着韩冰冰的手。只是,心里有一丝不安。 这丝不安在当天下午就成为了现实。 当送走宾客,韩冰冰就开门见山地问答案。聂军苦笑,他虽然知道对方跟自己订婚的条件就是那个答案,但没想到对方在订婚仪式刚结束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毫无半点男女情意。 “其实,就算你知道了凶手是谁,也奈何不了他。”聂军苦笑,说出了跟余韵同样的话。 “谁?” 聂军叹了口气,缓缓说:“华啸传媒董事长唯一的千金——吴宝钏的老公,王淮。” 这个世道有些时候很奇怪,越是善良的人,越是在爱情里吃亏;越是坏的人,在情场反而越吃得香。没有人知道王淮是怎么获得吴宝钏的芳心的,但人们都知道吴宝钏对这个老公珍爱得紧。而街头小痞子王淮,也早已被捧成了天王巨星。而他的身份,也被粉饰成了香港某富豪世家的公子,因为不想仰仗老爸,所以来大陆独闯天下,最终在大陆娱乐圈打出一片天的励志典型。 没有人知道王淮的过去。知道他过去并且想说出来的人,要么被收买了,要么死了。 而当韩冰冰将王淮告上法庭时,除了引来各大媒体的疯狂追踪报道,一点用都没有。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是冤枉的,网上甚至有无数疯狂的粉丝建立了“韩冰冰”贴吧,把她骂得体无完肤……而法院虽然不至于各人崇拜地偏向王淮,但韩冰冰确实提供不了有力的证据证明王淮就是当年抢劫未遂杀了人的街头小混混! 聂军劝韩冰冰算了,好几年前的案子,现在来告根本就没有胜算。更何况,华啸传媒背后的势力不可估量,从传媒到黑帮,只怕都有涉猎,他家的姑爷,根本不可能定罪。 “好啊,那我们的婚约也算了。”韩冰冰狠狠剜了聂军一眼。 聂军垂下头。 “所以,告诉我目击证人到底是谁?”韩冰冰知道,目前的形势一边倒,除非找到确切的目击证人,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赢,而聂军却始终不肯透露目击证人的姓名。 聂军叹了口气。 当晚。 余韵收到韩冰冰的电话:“你马上出来,我在零点酒吧等你,找你有事。” 余韵笑,笑得有些冷:“韩大小姐果然是千金小姐,约人自有一副派头。不过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出去。你要问就自己来我住宅吧。”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韩冰冰收了线。 半个钟头后,韩冰冰敲开了余韵的房门。 余韵笑,刻意的笑得狐媚百生:“韩大小姐真的来我房间了?不怕这里……脏么?” 韩冰冰皱了皱眉。半天,才开口:“我是来找你是关于王淮几年前的那件事,我想你清楚我要找你做什么。” “不清楚。”余韵歪着头,有些调侃地笑。她显然很享受难得的能玩弄韩冰冰的机会。 韩冰冰再度皱眉:“好,那我开门见山,你帮我出庭作证,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哦?真的什么条件?”余韵笑。 “是。”韩冰冰也笑。只要对方愿意讲条件,就好办。 “好,那我要你韩大小姐为我做脚底按摩。”余韵笑,像银铃的笑声此刻听来尤其张狂,带着刻意的玩弄。 “好。”韩冰冰想也不想,就答应。 一盆热水,太烫。 一盆温水,太凉! …… 就这样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换好了水,韩冰冰刚下了手去,余韵又嫌她手太重,要不又手太轻…… 韩冰冰一句话不吭,随着余韵的训斥示下,调节着手上的力道……终于,余韵一脚踢翻脚盆,洗脚水四溅,溅了蹲在那里的韩冰冰一身一脸。 “好啦!你根本就不会!难受死了,我才不要你按摩!”余韵穿上凉鞋,站起身。 韩冰冰也站起身,一言不发,看着她。 “没听我说话么?你根本不会脚底按摩,做得我很不满意!”余韵回瞪韩冰冰。 “那我再来。”良久,韩冰冰出这四个字。 余韵笑了,笑得很开心,笑了好久好久……等笑够了,她才说:“你韩大小姐不是一向自视甚高么?不是说我脏么?原来你也很喜欢捧臭脚啊?” 韩冰冰沉默,不看她。 “好啦,我说了,你不会按摩,满足不了我,算了,你走吧。” 韩冰冰猛然抬头,眼里已经能喷出火来。 余韵却对她的怒火视而不见,继续说:“你满足不了我的。让吴小迟过来,陪我一晚。我就出庭作证。” “做梦!”依然是想也不想。只是,这一次是回绝。 余韵乐了:“原来你这么看重小迟啊?宁可自己捧臭脚,也不愿让委屈她?啧啧,那你还把她让给白纯?愚蠢的女人啊……如果我有你的条件,早就把吴小迟压在身下了。你真是……暴殄天物。” 一番话,半是嘲弄,半是真心。若她有韩冰冰的各种条件,一定死也要跟白纯一争。 “你疯了。”韩冰冰没有再说下去,打开房门就往外走,“你冷静一下,等你冷静好了,我再来找你。” 余韵一怔:我疯了么? 看着已经走出门外的韩冰冰,她笑了。是啊,她疯了。她高兴疯了,因为她马上就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了……在韩冰冰过来之前,她已经打电话给了吴小迟,提出了这个交换条件。而吴小迟,答应了。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吧? 第二十九章 倒V 吴小迟到来的时候,一脸无奈。 是余韵给她打的电话,告诉了她所有,并且声明:只要她陪她一晚,自己就会出庭作证,指正凶手。 吴小迟当然知道“陪我一夜”的含义是什么,但是,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她清楚韩冰冰对一阳的爱,而自己,欠韩冰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不可明说,却一直牵系着吴小迟的心。 余韵一见了吴小迟,脸上立刻飞起两抹红霞,她的羞涩恍如十八少女:“你来了?” 她望着她,表情是羞涩的,眼睛里的光芒……却是疯狂的。 吴小迟很不幸,能读懂这背后的光芒。她别过脸去,不敢看余韵的眼睛:“嗯。” “呼……”的一声,似叹息,又似狂欢,余韵扑向吴小迟,将她紧紧抱住。 吴小迟的手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把手放在哪里好。 怀里一湿,余韵的泪已经流了下来……她的头在吴小迟怀里磨蹭,深情得接近疯狂。她的眼睛紧闭,只有泪不停地涌出。 吴小迟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是的,她怜惜余韵,但又怕她。她对自己的深情,和在感情上的无助,让自己不能不心生怜惜;而她对爱情的疯狂,同样,让自己望而生畏。 此刻,这样一个让自己又怜又怕的女子紧紧贴在自己怀里,吴小迟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尴尬的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余韵终于抬起头,看着吴小迟的脸。她离吴小迟非常近,此时眼睛恨不得贴在吴小迟的脸上……她瞪大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吴小迟,似乎要将她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都记入眼里,吞到心里。 吴小迟在这样的眼光下,不自觉有些害怕地想后退,却又莫名觉得温暖——她知道,这种眼光,是挚爱。是白纯韩冰冰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的“挚爱”,也是“炙爱”,炙热,灼人。 终于,余韵看够了,推开吴小迟:“你走吧!” 吴小迟一怔,她没有想到余韵这样就会放过自己。 余韵却转过身,说得斩钉截铁:“你走!快点走!我不想改变主意。” “走啊!”她见吴小迟呆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回头,就将她往外推,泪珠也落了下来,“你走!不然我会后悔的!不然我会后悔的!” 吴小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快要跌出门去,却没有听话离开,而是握住她的手:“你什么意思?” 余韵哭着拼命摇头:“我不想骗你!我不想连我唯一爱的人也骗!我不可能帮你们的,我不可能去指正王淮!” 她已经收了王淮的好处,不止有钱,还有一个更好的工作岗位,几天之后,她就可以在华啸传媒的a省分公司做总经理。所以她才敢临走前得罪韩冰冰啊,不然精明如她,怎么会如小孩子般报复韩冰冰。其实,即便不收王淮的好处,她也是不会去指正王淮的,因为在职场打拼多年的她很清楚华啸传媒背后意味着什么,跟他们的姑爷作对,也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这个事她可以骗韩冰冰,却不可以骗吴小迟啊。 或许,她真的肮脏,但她不想在心爱的人那里也肮脏。她全世界都可以骗,但她不可以骗自己最爱的人啊。是,她很想得到她,甚至可以用骗的再一次得到她,但……她终究做不到用坑蒙拐骗的方法,来这样得到自己真心爱的人啊。 吴小迟感动了。在余韵很爱很爱自己的时候,她没有感动。但在她推开自己让自己走的这一刻,她感动了。 一把将那哭泣的人揽过,重重拥在怀里。一声叹息,一生相错。这个女人,让自己……无可奈何。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这一夜,白纯在灯下坐着,虽然知道等不来什么,但终究还是不愿去睡。从北京回来后,她与吴小迟已经住在一起了,所以她知道这一晚吴小迟不会回来,也知道她为什么不回来。对于这件事,她无话可说,只是,夜深人静,看着空空的房子,却还是由不得自己不心酸。是的,自己心爱的人去了另一个女人身边,陪那个女人一夜……而自己,甚至连反对的理由都没有。世间种种,还有比这更心酸的么? 第一次,她这样等一个人,直到天亮。 韩冰冰的官司终究没有赢。完全没有证据的官司,王淮赢得理所当然。 当法官判定结果的那一刻,韩冰冰差点瘫坐在那。 王淮微笑对过来听庭的各界媒体微笑着挥手致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路过韩冰冰身边时,他停下来附耳到她耳边,轻笑:“当年我不该劫财,该劫色的。” 韩冰冰全身一震,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王淮摸着脸,笑,然后大摇大摆而去。这笑容跟当年一模一样……贱! 看着大摇大摆离开的王淮,韩冰冰的手越握越紧。终于,她咬牙,冲出法院,上了自己的美人豹。 “冰冰!” “冰冰!” …… 旁听的聂军韩松和吴小迟等人都大喊,却哪里喊得住。随着一声刺耳的车鸣,美人豹的油门被踩紧,然后冲着王淮呼啸而去…… 众人都大惊。王淮更是大惊失色。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淮的一个保镖眼疾手快,拽着王淮奋身一跃,跳过了汽车护栏。 韩冰冰的车“哐当”撞毁护栏,重重撞在路边的水泥花坛上。 “你这个泼妇!”王淮被保镖掀翻在地,气急败坏抱着被刮破的胳膊,回头冲韩冰冰喊。眼里,是最世俗的恶毒。 自从输了官司后,韩冰冰一直不吃不喝,也懒得回自己租的房子,直接在韩府从小住的卧室,闭门不出。 韩松也是急得没办法,就给白纯打电话,希望她来宽慰女儿。白纯原本打算过来,在一旁的吴小迟却拦住了她,而是另外联系了雷萌萌。对付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或许,只有那个凡事不安排理出牌的雷萌萌,才能撼动她的心吧。 果然,韩冰冰原本不想出门,被雷萌萌三两句半真半假的逗笑宽慰,渐渐也半推半就由着他拖了出去。 韩父看到自己女儿终于出门,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许放心的微笑。 韩冰冰这次懒得开车,就由着雷萌萌带着她到处走,一路将城中的小吃吃了个遍。韩冰冰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见雷萌萌雀跃着给自己张罗,也不忍扫她的兴,于是每样都尝一口。雷萌萌也不贪心,只要韩冰冰肯尝一口,立刻高兴得很,又继续去寻觅下一家小吃。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逛着,韩冰冰的手机响起。韩冰冰此时显然没有接电话的心思,继续吃着手中的糖葫芦,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倒是雷萌萌有些过意不去,咬住手中的糖葫芦,将韩冰冰的手机掏出:“唔,是聂军。” 韩冰冰依然不说话,继续吃糖葫芦。 雷萌萌想了想,将吃的全抓在左手,然后按开接听键:“喂,冰冰跟我在吃小吃,没空理你,别再打来了,乖哈。” 然后不等对方说话,就把手机挂了,顺便关机,扔进韩冰冰手提包里。 两人继续边行边吃。 等到吃不下了,两人这才想到回转,不过却不是回家,而是想继续去哪个地方接着玩。 雷萌萌正在想着到底去哪玩,突然一愣:“咦,那些人是干嘛的?怎么往我们这走?” 韩冰冰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有一大男人朝这靠近,而领头的那一个,似曾相识……待走得近了,她才认出:那是王淮! “咦,他们手里还拿着东西,什么玩意儿?”夜里,雷萌萌看得不是很清楚,咬着糖葫芦问。 “走!”韩冰冰的心已经停住了跳动,拉着雷萌萌的手,疯狂往回跑。 第三十章 倒V 一帮男人,如一群老鹰追着两只小鸡,胸有成竹。很快,就追上了。雷萌萌这时也看清楚了:他们手里拿的,是铁棍或砍刀。糖葫芦卡在喉咙里,再吞不下去。 “唰”地亮出手中的砍刀,王淮笑:“当年没把你一起杀了,是我不对,sorry啊,我今天补回来。” 韩冰冰已经快无法呼吸,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是想起了当年的情景。她狠命推开雷萌萌:“你先走!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快走!” 雷萌萌自然不肯答应,壮着胆子挺挺胸:“开什么玩笑?我像这么不讲义气的人么!” “good!”王淮大笑,“很好,很义气,我喜欢。跟当年那个女孩一模一样呢!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有魅力啊,连女人都一个个这么护着你,让我这个男人真是……唉真是怎么舍得一刀杀了你呢?” 边笑着,边拿着砍刀缓缓走过来,作势要一刀刀慢慢砍。 两个女孩此时紧紧拉着彼此的手,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在这一刻,她们发现除了祈祷,没有任何的办法。 “嘎——”的一声,一辆小汽车快速冲过来,接连撞翻好几个人,直冲到韩冰冰和雷萌萌身边。韩冰冰这才认出是聂军的座驾。 “上车!”车窗门打开,聂军伸出头,第一次紧张得面部绷紧。 韩冰冰和雷萌萌这才反应过来,去拉车门,只是这时两人早已吓得手脚都软了,手上哪里还有什么力气,颤抖着手好不容易打开车门,已经不知道怎么爬上车了。 正在磨蹭,王淮他们也已经反应过来,拿着刀就扑了过来。 韩冰冰眼见后面明晃晃的砍刀快要砍来,一咬牙,用尽全力将雷萌萌推上车,然后“砰”地关上车门:“走!” 聂军在驾驶座看得心惊胆战:一把刀已经快要刺到韩冰冰。 “妈的!”他大骂一声,操起车里寓意幸运的工艺品,推开车门,狠狠一下砸在最靠近韩冰冰那人的头上,“敢动我的女人!啊——” 话未说完,一个人已经赶上来,一刀已经砍到他背上。他痛苦皱眉,回身一脚,将那人踢开。而这时,更多的人也已赶到,无数的刀盖过来,明晃晃的刺眼。 聂军一把将韩冰冰拖过来,用身体护着,然后将她一把推进驾驶座:“开车走!啊——” 又是一刀。 紧接着,很多刀。刀刀都砍在他身上。而他用身体护着驾驶室开着的窗户,不肯让刀子刺进去。 “快走啊——”他趴在车上,用尽全力喊。 车内的两个女人早已吓得手脚冰凉。韩冰冰脑里“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几年前……脑袋一激灵,一咬牙,狠命一踩油门。 “嘟——”小汽车呼啸而起,横冲直撞,冲了出去。 寂静的房子里。 一个比房子更寂寞的女子,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神不动,不哭也不说话。 轻掩上房门,吴小迟白纯跟韩父轻轻下楼。而韩松,这两天似乎苍老了很多,连头上都有了些微的白头发。 他无奈告诉吴小迟和白纯,从那夜回来后,韩冰冰就是这样了,跟当年那个女孩去世时的反应一模一样。韩松给她请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来家做专门治疗,也没有任何疗效,她就是不说话,也不注意医生的任何行为,完全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与外界做任何交流。 而她说过唯一的话,就是在睡梦里。她在床上做到疲倦至睡去时,会在睡梦里重复念叨一句话“我一定要告他到底”。 韩松深深叹气。他知道,王淮的暗杀只怕还会有下次。毕竟,几年前那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目击证人,已经算是一桩无头公案。但是现在这个案件是新鲜出炉的,聂军死后警察肯定会调查,而韩冰冰和雷萌萌自然是最好的目击证人,王淮绝对不会放过她们。所以,他把女儿看在房间里,一步都不敢让她出门,就连心理医生都只敢请回家。 从韩家告辞出来,吴小迟思索良久,对白纯说:“我想去趟北京。” 白纯问过吴小迟为什么要去北京,吴小迟不肯说,依然是那句“以后告诉你”,于是她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而是乖乖点头。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两人之间有了一些薄如轻纱的隔阂……有时候情人间很奇怪,只要有了一点小秘密,就会产生隔阂感。这种隔阂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如影随形。或许,是因为情人就该是最亲的吧,当我们亲密无间的感觉遭到破坏,我们就无法再有最初一百分的幸福感了。 经过了那么多,白纯已经不会再傻乎乎去开口打破沙锅问到底,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说白,反而没了感觉吧。所以她干脆抛开跟吴小迟的这件事,去做自己的事。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去了聂军的追悼会。 因为聂军的死是意外,所以并没有立刻下葬,但是不影响开追悼会。追悼会上,有旧时的同学,他们有的是聂军以前的兄弟,有的是他以前的女朋友,见到白纯也并不奇怪,都是老同学,一起坐下来聊了很多。白纯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大学毕业后就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如今事业家庭都渐入佳境了。唯有自己,出去读了个研究生,所谓的海归博士,却还是在漂浮,甚至连别人问自己在哪里工作,都不好回答。自从上次从大卖场离职,不是没找过工作,但工作大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总是没有合心的。更何况,她原本对自己的专业就不是很感冒——mba,说起来好听,海归的工商管理博士,可是那又如何?以她的个性,真的适合做管理么?呵,连小迟都不会相信吧。 从聂军家回来后,不自觉去了a大,那是大学时的校园,那里有自己最珍贵的一段时间吧。大学,是一个人开始独立的地方,也是一个人开始大胆展示自我的地方。而之后的英国大学,也许是去时动机本来就不单纯吧,加上课程非常紧张,似乎那几年都是只负壳的蜗牛,苦苦爬行,毫无快乐可言。所以,a大对于白纯而言,是一个不可取代的地方。 校园里的油桐花开了。很难得,七月份还有晚开的油桐花。想起以前在油桐花下跟聂军的往昔,虽然短暂,却怎能说不甜蜜呢? 油桐花,花语:情窦初开,最初的爱。 摘下一朵油桐花,拢在指间,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又回到十九岁的年纪……路还很长,对未来充满幻想,理想在远处召唤,伴着钢琴的琴声。 吴小迟在北京找华啸传媒总公司并不难,百度地图加热线电话,很快就搞定。然而,等她走进公司办公楼,楼下的接待小姐就告诉她老总不在公司,出远门了。 吴小迟对一些势利的嘴脸看得多了,就亮出当日吴啸坤给的名片:“是你们董事长让我来找他们,可以么?”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董事长真的出远门了,走前还特地嘱咐我们,如果有人找他,可以转见我们董事长秘书。请问您要见吗?”接待小姐有些为难。 吴小迟僵住。谁要见什么秘书?她是要亲自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无奈,拨通名片上的手机号。 随着“嘟——嘟——”的声音,心被紧紧提起。唯恐听到对方的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电话接通,潇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人到中年的和蔼。就是这小小的一丝和蔼,让吴小迟的泪差点涌了出来。 “哪位?”成功的男人,连提问都是从容的。 “啊,我是吴……呃,我是那天在地铁口卖唱的女孩,那天您给我们名片,说随时可以找您。我想问下……您……去哪了?” “啊,我来a省了,有个老朋友电话我过来,呵呵,你有什么事么?”和蔼可亲里,居然有点爸爸的味道。 “唔……没。我……我去a省找您可以么?请问您下榻在哪间酒店?我尽快去找您。”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要见面才好说吧。 “呵呵,我在宁国路海会花园韩府。” 第三十一章 宁国路,海会花园,韩府,是韩松的府上。 等吴小迟焦急地赶到韩府的时候,韩松正在跟吴啸坤喝酒,屏退旁人,没有洋意的lafite,没有象征尊贵的高脚酒杯,一人一瓶二锅头,几碟花生米和卤菜,一人一个最老式的白瓷小酒杯,吃一口菜,咪一口酒,仿佛回到学生时代,两个人在北大校园男生寝室,偷偷喝酒。 “不要对付他们!”吴小迟急冲冲跨进韩府客厅,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是熟客,韩府下人知道在小姐这样的非常时期大老板对她几个朋友的看重,所以当她急冲冲不等她回报就往里走的时候,并没有阻拦。 是以,韩松与吴啸坤看到吴小迟时,都是一脸错愕。继而,韩松最先反应过来:“是小迟啊。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唔,冰冰在楼上。” “小迟?小迟……”吴啸坤握着酒杯的手顿住,皱眉思索。这个名字,似乎很熟,似乎……是记忆里最贴近自己的名字之一? 吴小迟气喘吁吁,看看韩松,又看看吴啸坤,最终,目光定在吴啸坤身上,一时间,痴了…… “噢,这位是我的老同学。”韩松向吴小迟半介绍半解释了一句,并不打算详讲。毕竟,他跟吴啸坤的恩怨情仇,不可为外人道。 老同学?吴小迟呆在那。这是怎么回事?她一听说吴啸坤来了韩府,就急冲冲赶了回来,唯恐他伤害韩冰冰。可是,怎么他跟大老板会是老同学?这么说,他来韩府竟不是找碴,而是叙旧?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是老朋友,怎么他的女婿又会向韩冰冰下杀手? 无数个问题,当吴小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吴啸坤看着面前这个发呆的女子,媚眼似曾相识……小迟,小迟?小迟…… “我……我先上去看冰冰了。”吴小迟终于开口,说。她想,此时的她需要静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而不是在人家家里掀自己的家丑。 说罢,转身上楼。 “慢着!”一声发抖的喝止。随即,吴啸坤站了起来,连声音带握着酒杯的手都发抖了,“你,你叫什么?” 吴小迟没有回身,只是僵在那。 韩松注意到了老同学的不对劲,有些诧异,也站了起来。 一时间,韩府大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唯一能听见的,是彼此的呼吸。吴小迟和吴啸坤的呼吸都很重,越来越急促……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你……你是……”吴啸坤的声音发抖。 “我叫小迟,迟迟不归的迟。”吴小迟终于转回头,眼泪滑落,“我姓吴。” “叮!叮叮……”吴啸坤手中的小酒杯掉落,在地上打着旋儿。而吴啸坤,已经有些无法支撑地扶着桌子。 吴小迟高昂着头,沉默地看着对面的男子,那个原本该与“父亲”这个词重合的男子。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里都是很是五味陈杂……隔了二十年的时间,原来,连最亲的人,都不再熟悉呢。 吴小迟的泪静静地流,无休无止。吴啸坤蹙眉,疼惜地伸出手去,渐渐走近,终于,抚上她的脸庞…… 有些发抖的手在带泪的脸上摸着……这张脸依然年轻,有着自己年轻时的倔强呢,可是,却不再是小时候天真稚拙的样子。记忆中的这张脸,还是个孩子,天真未琢,仰头望着自己:“小迟不要生活费,小迟要爸爸。” “我不要生活费,我要爸爸,我不要生活费!我不要!”小孩稚嫩的嗓音,撕扯心肺的哭喊,穿过二十年,从耳边重又响起……吴啸坤的眼镜被眼泪的雾气蒙住,渐渐看不清女儿的样子,只是摩挲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存在。 吴小迟此刻已然哭到哽咽出声。 吴啸坤心疼地将女儿一把搂在怀里,紧紧抱住,两行泪自眼镜后流了出来…… 吴小迟在吴啸坤的怀里痛哭,眼泪大把大把浸透他的名牌衬衫。 一旁的韩松此此刻已然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想起自己与吴啸坤一路的家庭婚姻,一声叹息,将酒杯中的白酒饮尽。然后,默默退出,将客厅的门掩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小迟终于哭够了,推开吴啸坤,深呼吸,说:“不好意思,把您的名牌衣服弄脏了。” 吴啸坤的心如被针扎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女儿,苦涩笑:“衣服脏了可以扔。” “女儿也可以扔。”故作冷漠地丢出来一句这个话,吴小迟已捂嘴再度哽咽。这一刻她突然很希望自己是韩冰冰,能做到那般面不改色的冷漠。那样,就不用这样不争气地一哭再哭。 吴啸坤心口一窒,被女儿这样的话刺得僵在那,半天,又将女儿搂进怀里:“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 二十年后,“爸爸”这个词,再度将吴小迟那点故作的冷漠击溃。而她又想起另一个女孩的存在,苦涩难言:“你早就不要我了,你是别人的爸爸……你是别人的爸爸……” 她只有他一个爸爸,他却不止她一个女儿。而那个女儿,理所当然地跟他住在一起享受着一切女儿该得到的关爱与特权吧。而此刻,那个女儿的老公正利用吴啸坤女婿的身份,左右着善恶是非,甚至草菅人命! 终于想起自己找吴啸坤的目的。吴小迟推开吴啸坤,擦擦眼泪,正色说:“我这次找你,不是想占你便宜,我是求你一件事。” 吴啸坤愕然:“什么事?” “我想请你出面管好你的女婿,让他不要再动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们有钱人财大势大,我们惹不起。所以我们不打算再追究了,只希望你们不要再杀人,放人一条生路。”吴小迟感觉到一团火被憋在胸腔。 吴啸坤用手指擦擦眼泪,依然看不清,摘下眼镜胡乱擦了两下,重新戴上:“谁是你朋友?” “韩冰冰和雷萌萌。就是你女婿现在要追杀的两个女孩,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一个星期后,吴啸坤与白纯一起来到机场。送行的,是韩松和吴小迟。 “一路顺风。”吴小迟努力笑笑,抱了抱白纯。 “嗯。”白纯温和笑,笑有些软。拥抱的瞬间,她附耳到吴小迟耳边,“等我回来。” 吴小迟一怔,心一扯,依然挤出一个微笑:“好。” 一旁的韩松看着这两个女孩子,但笑不语, 吴啸坤看着老友,眼神里有些询问的意思。 韩松叹了口气,摊摊手,没有说。 吴啸坤略皱了皱眉,也没有问。只是拍了拍韩松的肩膀:“那我走了。有些事,就拜托了。” 韩松自然知道他要拜托的事是什么,笑笑,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放心吧,老同学。” 这次,其实是韩松约吴啸坤来的。理由跟吴小迟找吴啸坤的理由一样,希望他让女婿收手,这件事就此平息。 吴啸坤其实一直对自己的这个的女婿也是苦恼之极,作为一个有学历有实力真正白手起家的老总,他是看不起王淮这样华而不实的小混混的,奈何自己女儿拼死拼活的要喜欢,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想办法培植王淮。而这两年在他的悉心培养下,王淮也确实乖了很多,也渐渐看起来走了正道。这次跟韩冰冰的事也杀了他个措手不及,收到消息后立马就出面制止,并直接飞来a省——这次的事涉及聂军的人命,他不亲自出马只怕摆不平。所以当老朋友提出和解要求时,他自然一口应承。其实,人到了这个年龄这个位置,都是不愿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折福折寿的。 老友见面,两人喝的一塌糊涂,都是一身无奈。然后,就遇到了闯进来的吴小迟…… 后来,吴啸坤自然顺势答应了吴小迟的要求,并且向吴小迟提出让她和白纯入驻自己传媒公司的事。 吴小迟没有答应,却在两天之后推荐了白纯。 最终,白纯跟吴啸坤去北京,而吴小迟,坚持不肯随行。 飞机临近起飞。 吴小迟突然走到吴啸坤身边,约他去一边谈谈。 到了机场角落,吴小迟掏出一张银行卡,面无表情:“这卡里是三十万,十万是还你的。还有二十万是给白纯的,你帮我收着,慢慢给她。” 吴啸坤如被蛰了一下:“什么?” “你给我的十万抚养费,中间妈妈做手术时我动过,现在补回来了。我还给你。另外二十万,我知道新人起步难,白纯刚做这一行,肯定很多辛苦,你就把这些钱分加到她是薪水里,让她在那边日子好过点。反正你知道怎么做的,看着办吧。尽量让她少吃点苦。” 半天,吴啸坤艰难地问:“你妈妈做什么手术?现在……好些了么?” “这跟你没关系。你放心我们很好。”吴小迟快速说。 吴啸坤一滞。 又半天,苦笑:“你哪来这么多钱?还是自己收着吧,女孩子留点钱防身,我这有,那丫头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我照应着。” “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的。”吴小迟的手依然不收回。 吴啸坤看着递到眼前的银行卡,再度苦笑:“你哪来的钱?” 吴小迟有些想学韩冰冰的冷笑,只是却冷笑不出来,只是昂着头说:“写小说挣的。” “你写小说?”吴啸坤眼睛里有了些微的光芒,“已经写到能挣这么多了?这样,你跟我去北京吧,我帮你安排出版宣传和拍影视剧。” 吴小迟笑了,不是冷笑,而是苍白的笑。 “你安排不了。我的是百合小说。就是……女人跟女人恋爱的小说。” 吴啸坤一僵:“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讨厌男人。” 远远地,韩松看着吴小迟和吴啸坤,摇摇头。 从飞机场回来,吴啸坤一边开车,一边淡淡问吴小迟:“你刚才跟你爸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把他以前给我的抚养费还他了。”吴小迟也淡淡说。 韩松笑笑,没再说话。 只有做父亲的人知道:父亲对女儿的抚养费可以还,对女儿的爱与牵挂却还不了啊……吴啸坤走前特别拜托韩松的,就是让韩松帮他照顾好吴小迟,晋升也好日常照顾也好,总之,要多为他尽点心。而他开出的报答条件,也很诱人——让旗下的某当红巨星零费用给大卖场签了两年的代言。 父爱如山,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或许,作为父亲,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吧。韩松一边开车一边想。 然而,当他回到韩宅,却发现自己也来不及说了——韩冰冰走了。 桌上,只留下一张便条:“我走了,是安全的。” 打电话,已是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上部,完。 今天三更。 多谢支持,敬请期待:) 第三十二章 三年后。 吴小迟坐在电脑前,微笑着看视频。 视频里,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抱着吉他,边弹边唱。原创的歌词原创的音乐,以及有品味的打扮,无不彰显着这个歌者的身份——在娱乐圈,这个歌手绝对与众不同,因为她不止才华横溢,更有着超高的学历。用着名乐评人高小松的话说:白纯,是歌坛的一个异数。 拥有着mba之后的博士头衔,却年纪轻轻,又有着绝美的容颜和绝高的音乐天赋……这样的女子,不管是从噱头,还是从实力,想不红都难。从一开始,就有很多乐坛前辈给她背书,断定她在五年内就可跻身一线歌坛,十年之后必定是华啸当家一姐,并能引领一代歌潮。 那些乐精们的眼光是犀利的,短短三年间,白纯已经红遍了大江南北,一个个后援会粉丝会,从网上到网下,如雨后春笋。而她甚至开了一个先河,那就是家长竟然不反对孩子崇拜她,甚至,以孩子是她的粉丝为荣。原因是:他们认为白纯身上发扬的都是正面影响,对比其他俗不可耐的明星,自己的孩子跟着她,放心。白纯,人如其名。 当然,也有人会中伤她,说她什么清纯与清高是装出来的之类,甚至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详细吐槽她多阴险……每次在公开网址看到这样的评论或“知情者”,吴小迟都会莫名火气,回帖痛斥。虽然知道人红是非多,有嫉妒的,有同行相陷害的,很正常,但看到人家往白纯身上泼脏水,还是很不爽。虽然知道自己驳斥谣言的帖子不算什么,也知道白纯粉丝众多不差自己一个,但是还是忍不住每次都跳出来维护白纯。有时想想,近三十岁的人了,还在网上跟人掐架,有些可笑。但事情若涉及白纯,却总是忍不了。 这次的视频下照例有几句骂声,有些郁闷地发好多条评论,盖掉那些脏水。然后叹了口气,打开word文档,开始码字。 这些年,如果没有文字,吴小迟不知道怎么活呢。或许,早就被思念淹死了吧?吴小迟苦笑。 两个小时过去,一章搞定。潇洒地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然后是轻松地发表看评论,有兴致时照例跟文下的读者聊聊天。不经意,会在评论里找“雪”的名字。只是,“雪”出现得越来越少了。 吴小迟叹了口气。大概小白最近又忙了吧?是啊,忙到自己的事都做不完,哪里还有时间来看什么小说? 顺着友情链接,点到了“梅”的专栏。看着最近更新的时间,是三分钟前,微笑。 吴小迟以前在幽谷网是只写小说不看小说的,或者说,从她自己开始写文章起,她就很少看其他人的小说了。在她看来,小说就是故事,当自己已经开始编织自己的故事,那别人的故事看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所以,空闲时间她从来只看古文和唐诗宋词元曲,毕竟,这些文字才是真的美到极致,经得起时间打磨的。 然而,现在却是每天要看小说的。看梅的小说。 梅,自然就是韩冰冰。自从那年王淮事件韩冰冰灰心离开后,众人已经联系不到她了。她关了手机,换了qq,切断了一切联系方式,只是每过两个星期会给韩松打个电话,告诉他她还活着,然后,不等对方再问其他,就挂掉。手机号显示是:未标记。 这样彻底的失踪,让韩松无可奈何,唯一可自慰的就是女儿还或者。而吴小迟作为朋友,更是连她的死活都未被告知。还好,吴小迟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是韩冰冰在网上的家。而果如吴小迟所料,韩冰冰确实没有抛弃这里。于是,吴小迟习惯了在这里等她……不管韩冰冰身在哪里,每天晚上,她都会化身为梅,在这里说着她的故事。 第一次吴小迟给韩冰冰留言时,韩冰冰没有回复。吴小迟不气馁,第二天继续留,依然没被回复。于是第三天,第四天……终于,在第三十七天的时候,韩冰冰回:“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会如何?” 吴小迟笑,回:“我知道你会一直在这里。” “为何?” “因为习惯讲故事的人,有一天不让她讲故事,她会活不下去的。你我都清楚。”而幽谷网,是网上唯一一个已成系统的百合网站。想写百合故事,肯定会选择这里。 “也许……我换了笔名呢?”依然在幽谷网,却换掉笔名。这样,我知道你陌上花开迟,你却再找不到谁是我。 “你不会。”吴小迟在电脑前微笑,“每一个id都有生命,你我都懂。” 是的,你我都懂。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以文为魂,安放生命。 韩冰冰没有再说其他,而是打了个微笑。 吴小迟也笑,打:“你好,梅。我是陌上花开迟。” 那日的对话,被幽谷网的百合粉们传得加油添醋,很多人都说陌上开始出手了,哇陌上网上首度出手哎,而且是零距离可观看的剧场版!看来是梅上次留qq号引起的后续反应哦。 于是众人又想其以前流传的陌上花开迟梅与霸气侧漏的3p狗血,纷纷跑去霸气侧漏那打报告,然后看热闹不怕事大地等着霸气侧漏的横刀夺爱,只是,霸气侧漏完全无视这个消息,什么都没说,只安安静静折腾她的文。 如此,已是三年。 吴小迟看完梅的新章,估计她今日的心态还平和,便不多语,只在下面回复了句:晚安:) 同时,在自己的文下,也看到一条最新评论,是梅的:晚安:) 彼此安好,便是晴天。 吴小迟微笑,关电脑,洗澡。 刚从卫生间淋雨出来,就接到雷萌萌的电话:“小迟啊,你在哪啊,出来哈!” 吴小迟无奈:“大小姐,这么晚了我能在哪啊?当然是在家里准备睡觉啊。你在干吗?不睡了?” 电话那头好多杂音,依稀有各种女人的嗲声笑声,还有音乐的声音。雷萌萌在杂音里扯着嗓门喊:“喂!喂?喂!哎呀听不清啦!我跟你说,你不要睡觉!不许睡觉!出来陪我!我在蜂窝酒吧!你马上过来!” 蜂窝是a城最大的女同酒吧。说是酒吧,其实还有舞厅,是一个极尽疯狂的地方,在90后里知名度很广。 吴小迟在人影乱撞的蜂窝里,左避右闪好不容易找到在人群里狂舞的雷萌萌,一把把她往外扯:“走啦!跟我回家!” “干嘛?”雷萌萌用力甩扯,发现是吴小迟,喊,“你来啦?一起跳啊!” 舞厅里各种声音,喧嚣至极。吴小迟只好也提高嗓子喊:“跳什么跳啊,大半夜啦,回家吧!” “不要!我要跳!”雷萌萌喊,“今晚是周末,竞选蜂王哦!” 吴小迟懂她的意思。她以前就跟吴小迟说起过蜂窝,这个地方很会做生意,很能抓住年轻人的心态,取名蜂窝,每个周末都会飙舞,然后选出一位蜂王,让其出尽风头。如今玩酒吧舞厅的都是都是90后,一个个都是只做第一不做第二的主,谁不想做蜂窝里至高无上的女王!所以,每到周末这里尤其热闹,也因着这个传统,蜂窝之名很快被传开。 吴小迟看看雷萌萌,再看看不远处舞池中心几个尽情狂舞的女孩,一扯雷萌萌:“走啦!这里都是90后的小妹妹,你老胳膊老腿的,怎么跳得过人家!” 说罢,再不顾吴小迟的反对,死拖活拽把雷萌萌给拽了出来。 不远处舞得最high的一个女孩见雷萌萌被拽走,也停了下来,气喘吁吁朝雷萌萌打唿哨:“哟,阿姨走了呀!哈,早让你认输你还不认,现在自己打嘴巴了吧!” 原来,雷萌萌之前跟这个女孩打赌,今晚看谁拿到蜂王。 被那小姑娘一挤兑,雷萌萌当然受不了,卯足劲又要往里冲。吴小迟一把抓住:“哎呀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走啦!” “妹的!她骂我阿姨!”雷萌萌不服,硬要回去。 “你本来就是人家阿姨!”吴小迟狠命把她往回拽,“人比你小十来岁,你说是不是阿姨嘛!” 两人这样拉拉扯扯,雷萌萌又是刚刚舞得很耗体力的,一个没留神,“嘎嘣”把腰给扭了,疼得雷萌萌抓着吴小迟直蹦。 那边那女孩早笑开了:“阿姨小心您的腰!您还是回家带孩子吧!” “你妹!哎呦……”雷萌萌气得按着腰就要冲上去厮杀。 吴小迟没法,也跟了上去。 “你刚叫我什么?”雷萌萌走到那女孩身边,问。 那女孩眼睛都不眨:“阿姨!” “啪”一耳光,甩在那女孩脸上:“阿姨阿姨!那你阿姨我今天就代替你妈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要懂礼貌知道吗!” 吴小迟想按住雷萌萌的手已经来不及。当然,她似乎……也不怎么想按。 那个女孩被打得一愣,继而哭着跑了:“tony——” 吴小迟扯了扯雷萌萌的衣角:“人哭回家喊妈妈去了,咱也回家吧。” 雷萌萌耸耸肩:“真是,今晚横了一晚上,原来也就是打一巴掌就哭的主。唉,现在的孩子啊。” “是啊,知道人家是孩子还跟人计较。人小,叫你一声阿姨也不为过。”吴小迟一边说,一边扶着雷萌萌往回走。 雷萌萌撇嘴:“什么小孩子,也十□了好不好!过了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连未成年人保护法都不给她面子呢!” “好好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一个大肉柱子拦住了去路。两人揉揉眼睛,翻眼往上看,才发现是一个身形极度壮硕的女孩。那女孩很高,也很很很胖。 挽着那女孩胳膊的,正是刚刚被雷萌萌扇哭的90后女孩,女孩此时更哭得楚楚可怜,一指雷萌萌:“就是她打我的!” 雷萌萌和吴小迟互看一眼,僵住。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刚打这么嚣张一漂亮小p,怎么没看看她后面的t啊!这一刻,雷萌萌想哭的心都有。 十分钟后,两人出了蜂窝。 雷萌萌用手指梳了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妹的!长那么大个,打架居然揪头发!” 吴小迟耸耸肩:“人家只是长得大,实际还是个小女孩呢。” “你还说!”雷萌萌瞪了吴小迟一眼,“早帮忙就不用弄坏我的发型了。” 吴小迟扯了扯嘴角:“本来就懒得帮忙,只是看你们揪头发扯衣服的撕来撕去,实在不雅。”边说,边把雷萌萌被撕破的肩膀那一块往上捂捂。 雷萌萌扁嘴,意兴阑珊:“还是你年轻,还那么能打,一上去都直接把那孩子撂倒了。” “老大,我就比你小几个月啊!”吴小迟无奈,“再说我一直都能打好吧,你一直都不能打好不好。这跟年龄没关系。” 雷萌萌似乎完全没听进吴小迟的话,只顾自叹气:“过了今晚,我就……三十了。” 吴小迟一愣。继而,心里一抖。今天是雷萌萌生日她知道,却没想过是二十九岁的生日…… 雷萌萌又叹了口气,自顾自坐到路边一台阶上,再度长吁了一口气,望着月亮:“三十。” 三十岁,对每个女人来说,都……可怕吧。 有时候,苍老的不是真正的日期,而是一个界定一个划分。就像,昨天二十九,跟今天三十,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即便你自己感觉没什么不同,旁人看你的眼睛也不一样。 三十岁的女人。三十岁还依然独身的女人。 “我好想她啊。”雷萌萌望着月亮,声音忽然变得很软。 第三十三章 吴小迟也曾在梅的文下暗示过要不要告诉雷萌萌真相,可是梅不同意,并说自己目前不想这些。所以吴小迟迟迟未对雷萌萌说出韩冰冰就是梅,好好活着,并且与她天涯咫尺的事实。在雷萌萌心里,只怕韩冰冰是走得很残忍吧? 只是,吴小迟以为以雷萌萌马大哈的个性,会慢慢忘了韩冰冰,而雷萌萌也确实是这样做的,自从确定韩冰冰离开并且不肯公开地址后,就再没提过那个名字,也再没踏足过韩家,而是玩她自己的生活,不止小说产量大增,还到处跟人喝酒唱歌跳舞high得很。正因如此,吴小迟才觉得没必要跟她提起韩冰冰。却没想到,在这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在步入三十岁之前,雷萌萌有了这样的感叹……吴小迟突然发现自己一直都枉为朋友,居然没有看出雷萌萌的“刻意”忘记里的情深难忘——是啊,正是因为忘不了,才会刻意去使劲地忘啊。使劲地把时间塞满,写小说逛街喝酒唱歌跳舞,或其他。 心一颤。吴小迟脱口而出:“萌萌,其实……” 雷萌萌看着吴小迟,一脸茫然。 吴小迟一咬唇,打算豁出去说出真相:“其实……” “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就算全世界在下雪,就算候鸟已南飞,还有我在这里,痴痴地等你归……”手机铃声响起,吴小迟掏出手机,接听。 “怎么回事?怎么雷萌萌的手机关机了?”电话里,扯着嗓子的是蓝菲。自从结婚后,她就开始大嗓门说话了,尤其是生了小孩后更甚,甚至有些沙哑,跟普通的中年家庭妇女没什么区别。 “没事,她在我身边。”吴小迟瞟了瞟身边的雷萌萌,说。 “噢,哎!今天给那个小魔星缠得头昏眼花什么都忘了!今天是萌萌的生日吧?你们在一起庆祝么?我也是想说我们三个约出来聚一下。” “老大!”吴小迟瞪大眼睛,“您是真老大!这么晚了……聚一下?你不是一直说要带孩子要管老公要哄公婆么……” “不管了统统不管了!”蓝菲打断吴小迟的话,在电话里下命令,“我以寝室长之名,命令你们立刻集合!我们一起过一个跨三十仪式!” 隔着电话吴小迟都能感觉到蓝菲系着家庭主妇围裙叉腰的样子,顿时也鸡血上涌:“老大……在哪集合呀?” 就这样,三个女人,在即将跨入和已经跨入三十岁的某个夜晚,毕业多年,相聚。 说也巧,寝室里的四个人刚好同年,只是月份有相差。按从大到小的顺序,是蓝菲雷萌萌吴小迟和余韵。 蓝菲是最早跨入三十岁的一个,自然对那种切肤之痛感受得很真切,今晚想到雷萌萌快三十了,然后想到寝室里的人陆续都要三十了,一时间豪迈之情顿生,便约她们出来进行最后一次女孩的聚会。 “唉,再过两个月就是小迟了,再再过几个月,就是小韵了。”蓝菲握着杯子,望天,“不知道她在北京怎么样了。” “放心,她肯定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雷萌萌本来就喝高了点,此时又接着灌,也就半热半冷有些口不择言了。 吴小迟知道上次余韵不肯为韩冰冰作证并且从中得了好处,更加入华啸传媒北京总部,让雷萌萌很看不上。但依然忍不住支吾着为余韵解释几句:“她也是没办法。有时候,人不得不对强权低头……你懂的。” 懂么?雷萌萌想起韩冰冰最终还是没有告成王淮而只能选择怆然离开,不说话,喝尽杯中酒。 “哎,难得见次,你们聊点开心的嘛。”蓝菲皱眉,“最见不得你们这样了,怎么说都是自家姐妹,生意上的事再怎么也别伤了姐妹感情。” 她不知道几个人之间的纠葛,两人也不好多解释,只笑笑,抿酒。 蓝菲仰着头:“哎,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来这个广场玩过?那时候我们四个,在这里许下自己的愿望。呵呵,那时才刚大一,以为以后的路很长很长,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如今,我都结婚了,唔,人一结婚就惰性了,什么理想啊都放一边了……” 可是,我也年轻过。也曾有过清新扑面的理想。 眼睛有点涩。蓝菲微笑笑,一如回到大学时的温柔亲和:“你们呢?许下的理想都实现了吗?” 她看着吴小迟和雷萌萌,眼睛在夜里闪亮,如遗失在午夜的少女梦。 两人被她这一望,思绪也回到了很多年前……嘴角不自觉都露出笑意。 “我那时的理想是追到陌上花开迟。”雷萌萌笑,嘴角很甜很甜。那个名字,是她年少的梦呢,只此一次,再不可重来。那是只有少女才有的浪漫情怀……为一段文字,迷一个人。 吴小迟安静看着雷萌萌,很久很久,微笑:还好,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自己就是那个陌上花开迟。陌上花开迟……终究只该活在虚拟吧——文里,或梦里。 “庸俗!给姐丢脸!”蓝菲嗤之以鼻,“理想就是追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人!” 雷萌萌如今没有追星般的狂热,对蓝菲的话也不以为意,却故意哈喇喇凑上来:“哟,姐,您不庸俗的理想是什么?” “当数学家。”蓝菲自豪地说。 话未说完,两人都笑喷了。 “嘁,你们笑什么!姐说真的,要不是后来遇见那个死鬼跑去结婚了,我肯定考研做数学去了。”蓝菲坚持。 “好吧好吧。”两人笑着连连点头。知道理想是真的,可是,多年后以现实对照最初的理想,竟是只能……一笑了。 “哎,小迟,你呢?你那时的理想是什么?”蓝菲碰碰吴小迟。 “我?”吴小迟看着天上的月亮,眼底露出很温柔很轻的笑意,“我的理想从来没变过,就是让小白做我的老婆。” 夜里很安静,安静得连这句很轻很轻的话听起来格外清晰,清晰得震动了蓝菲和雷萌萌的心。 她们都回头,看着吴小迟。 已然都知道她的事,多年老朋友,诸多感慨,却不知说什么安慰。 “来,让我们干杯,敬我们青春时的梦想!”蓝菲大喊一声,举杯。 “干杯!” “干杯!” 三个杯子碰在一起,砸出酒汁四溅。 三个人,六行泪。没有悲伤。 只是告别。 三十岁,开始世俗。三十岁,不再适合青春的种种。三十岁,我们正式成年。尽管,我依然如孩子般彷徨,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样…… 三十岁的女人就该有一个家,有个稳重的男人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孝顺公婆伺候家小,除了按时上班,还要系着围裙跑进跑出一身油烟汗水,在菜市场讨价还价,开始慢慢学会大嗓门……喧嚣而充足忙碌而安心。这样的生活,是无数父母所喜闻乐见的吧。可是,三十岁这一年,只有蓝菲一个人达到了这个标准。而雷萌萌和吴小迟,已经很久不怎么敢回家了——怕逼婚。余韵,更是单身远走北京。 如果可以没有感情,只按照父母的构思,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想地活着,该多好。该多好? 雷萌萌和吴小迟喝了一杯又一杯。蓝菲也不再顾忌明天家庭主妇的责任,在一旁陪着一杯又一杯。 玩了个通宵喝了个通宵。三个人眼泪与酒水糊了一脸,到黎明尚不肯散去。再说,这傻兮兮的一身也没法回去。于是三人相互扶着一步一晃地晃回了吴小迟的房子——这里,没有外人。 来不及洗澡,便扑到吴小迟床上。蓝菲最先上床,爬到最里面,晕乎乎把被子往外一推,睡觉。雷萌萌紧接着上床,爬到蓝菲身侧,皱眉把被子再往外一推,直接推到床下。吴小迟无奈,也懒得捡,爬到雷萌萌身边,也躺了下来。 这一夜,梦回百转。 早上起来,一个个只觉得头疼欲裂。依次揉着头发去洗刷。 蓝菲先去雷萌萌第二,吴小迟作为地主,自然最后。 雷萌萌洗漱回来后,见蓝菲正拿着吹风机还没吹完,无聊,瞥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就朝浴室喊:“小迟,开下你电脑玩哈。” “嗯。”浴室里,吴小迟应。 雷萌萌打开网页,360的页面跟自己的一样,习惯性去点收藏夹,看到收藏的网站不同才想起不是自己的电脑。笑笑,正打算关掉收藏夹,突然眼睛一亮:幽谷网! 眯了眯眼睛,有些好奇,点开。 网页缓冲。 自动登陆。 页面显示:欢迎您,陌上花开迟。 第三十四章 等吴小迟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时候,卧室里寂静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吴小迟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疑惑地看着两个面色显然不正常的两个人。 没有人回答她。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蓝菲拍拍手:“ok,我不管。这事你自己跟她解释。” 边说边看了看雷萌萌,然后走出卧室……没地方去,跑卫生间去呆着。 吴小迟莫名其妙,眼光从僵在电脑前的雷萌萌,移到电脑,再从电脑,移回雷萌萌……看来看去也不明所以……突然,眼睛一动……吴小迟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仿佛做电梯到二十楼时,突然电梯绳索一抖,整个电梯连带她的心,狠狠被震了一下。 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幽谷网的页面,页面上方,清楚写着:欢迎您,陌上花开迟。而页面的作者后台已经被打开,陌上花开迟的小说一排排躺在那里,等待连载修改,或管理。 本来是一见到就会开心的页面,此刻,却让吴小迟恨不得它不存在! “萌萌,你听我说……”吴小迟磕巴着只会说这句万能金句。 雷萌萌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却不知道说什么了。是啊,你听我说,说什么呢? 很久很久,还是雷萌萌先说。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轻轻笑了笑:“原来……你这么厉害呀。” 吴小迟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厉害”一词,此时听来是如此讽刺。 雷萌萌站起身,望着吴小迟,上下打量,打量得很认真很认真,仿佛连她每一个毛孔都很感兴趣……吴小迟觉得同学四年朋友n年,她都没有过如今天这般仔细地看过自己。 “呵,原来你……毛孔这么大啊。” “我去!” 雷萌萌吐吐舌头,看着吴小迟乐。 吴小迟摇摇头,知道雷萌萌这算是原谅了自己。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你看,我以前不告诉你,就是不想像今天这样出现见光死的局面。”吴小迟摊手,无奈却认真地说。 “可是你瞒得我好苦啊!”雷萌萌一下跳到吴小迟身上,将她顺势压到墙上,然后拉着她两个耳朵使劲晃:“你瞒得我好苦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吴小迟给她拽得龇牙咧嘴:“疼,疼,疼啊——” “谁让你骗我!让我迷了你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你是谁,还屁颠屁颠跑去公开追你,还跟人宣战,啊,对了,还是跟那个叫什么梅的宣战!”雷萌萌大声咋呼,声音里,说不出是生气傲娇激动,还是别的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反应。 吴小迟听到“梅”这个字,心里一突,咬了咬牙,终于决定和盘托出:“萌萌,其实梅……” “要死啦!”正在这时,蓝菲从卫生间冲出,一把将她们分开,“要死啦你们!这是要干嘛干嘛?干嘛!” “我跟你说啊!不管你是真喜欢女人还是假喜欢女人,都不可以染指小迟。”蓝菲转身,指着雷萌萌的鼻子,气势汹汹地认真说,“小迟是白纯的,没你什么事。不管她是不是你的陌上花开迟都一样!有一个小韵就够麻烦了,你别跟着添乱!” 原来,她虽然跑去了卫生间,却显然时刻听着二人的讲话,并且将门偷偷开一条缝看二人动作。等看到她们压成一团,开始喊什么追啊追时,立刻血往上涌,赶紧跳出来制止了她们继续“荒唐”——如果她们寝室四个人里就三个人搞成一团,那实在是她这个寝室长的不称职啊啊啊! “你想什么呢!”雷萌萌苦笑不得,“我见到我偶像高兴下不行么?然后发现我偶像就是我亲爱的室友,激动下不行么?然后再发现我亲爱的时候长得很不偶像,风中凌乱下,不行么……” 一通话绕下来,吴小迟和蓝菲同时风中凌乱…… 而此时的白纯也在风中凌乱。 “我说了,这个歌词太俗,根本不适合我的曲子!”白纯把本子拍到总监的桌子上,脸涨得通红。 这个曲子是她最近新写的,难得突发的灵感,绝对是个极好的曲子。交给音乐总监时总监也说极好,然后张罗着请人给她配词。可是他配的词意料之中地让白纯失望了。白纯照例提出不想用这个词,提议让总监再换,结果,依然跟以前一样,这个词还是如期出现在了录歌的录音棚里。 “你们都出去。” 总监示意里面的其他工作人员出去,待他们出去将门关紧,才开口:“这个词哪里不好?通俗易懂,又咬文嚼字,既让那些小孩能听得明白,又让他们自我感觉很有文化。” 白纯闭上眼睛摇头:“拜托,这……这些死死活活的爱呀爱的,根本不是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我的这个音乐,要表达的是希望,是夏日绚烂的生机与激情。” 总监也闭上眼,举手示意她停止说下去:“ok,我不跟你说这个。但你要知道,林希是词坛老将,算是流行金曲界作词的一哥,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把握大众的口味和心理。她知道什么样的歌有市场,什么样的歌能赚钱,ok?” 白纯一滞,半晌,认真说:“总监,或许对你们来说,唯一考虑的是市场,可是我的音乐理念……” “stop!”同样是留学归来的总监直接打断,“不要跟我说音乐理念,没有几个花钱听你歌的人会懂你的音乐理念!” 他看着白纯,顿了顿,摊手:“音乐理念?who care?” “i care。”一阵沉默后,白纯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从录音棚里直接出来后,白纯没有回公司,而是钻进自己的座驾,驱车回了自己的宅邸。丝毫不理会周围狗仔们的拍摄。她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明天报纸上肯定会写白纯耍大牌拒不录音云云……习惯了。 回到家里,关上门,拉上厚厚的窗帘,然后踹掉高跟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就喝了起来。 没喝几口,眼泪就渗了出来。 北京确实是个造梦的地方。来这才不过短短三年,已经家喻户晓,赚的税后真金白银也足够自己在这买房买车,渐渐像一个北京人。可是,为什么还是会空空的? 三年的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明星。学会了如何经营自己的形象和举止。可是,为什么……反而像悬浮在半空中一样,空空的,没有安稳感? 为什么,会空空的? 点燃一根烟,滑开手机,翻到那个名字:吴小迟。 盯着那个名字,很久很久。终于,合上滑盖,丢在一旁。 然后,站起身,准备去卫生间,却在起身的瞬间看到墙上大大的日历,日历上7月18标着一个大大的红标注。凑近一看,写的是:雷萌萌生日。 皱眉。看了看手机,发现今天已经是19号。 吐了口烟圈,再度滑开手机,翻通讯录,翻到“雷萌萌”,想了想,却继续往下翻:吴小迟。 然后,打:工作忙,忘了昨天是雷萌萌的生日,帮我跟她说声迟到的生日快乐,再说声sorry。 按发送。 合上滑盖。 将手机握在手心,久久地。 是夜。 雷萌萌按理晚上更文时,也收到一个生日祝福和一个sorry。 那个生日祝福并不迟,是昨晚十一点多发在雷萌萌文下的,只是雷萌萌今天才看到而已。所以,雷萌萌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sorry。 雷萌萌盯着她文下的一个留言,不解: 生日快乐……sorry…… ——梅 第三十五章 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 扬眉淡看漫天烽火 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 缓带轻衫惊鸿若 江东美名卓,伴,当世明君佐 豪情肯掷千金重一诺 …… 白纯在电脑里点《周郎顾》来听,听得入了迷。 最终,摘下耳麦,叹了口气。 她羡慕那样的歌者,那些并不算很出名,却能保持自己原创特色的歌者。尽管,知道她们也经过了娱乐包装。 可是,她确实是喜欢那样的歌词。那些网友自己写的歌词,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源于爱,这跟作词者的初衷是完全不一样的。而对音乐,正是最初的爱,才是最精华的部分啊。听这首歌,先不论曲子怎么样,只听这词,就知作词人是真爱周郎。 而自己的那首新曲子里,她看不到那个作词者如自己一般对盛夏的爱。 洗澡洗头吹头发。走入娱乐界后,每天都要打扮光鲜出去见人,头发基本每日一洗,几年下来都枯暗不少了。白纯心疼地摸着自己的头发。 刚刚打扮好,门铃就响起来,同时,手机响起。她知道是经纪人simmy姐。因为狗仔队的关系,每次出门都搞得像做贼,联系起来更是像特务接头。 simmy姐带两个人一进屋,就立刻反手关上门,人还未转身,就开始催促:“快,下午三点的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保姆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保姆车也是被厚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为防止有狗仔队偷拍。 百无聊赖的白纯,在车里玩着手机,给吴小迟发短信。随着“嘀嘀嘀”的声音,两人短信你来我往,白纯露出平时难得的微笑。 simmy姐在一旁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在跟那个女孩发短信?”simmy姐四十岁的年纪,依然单身,保养得非常好,是典型的北京白领范儿。在她眼里,白纯和吴小迟这种年纪,依然算“女孩”。 白纯抬眼看了看她,没有回答,继续按手机。算是默认。 simmy姐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继续说:“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说你是les。” 玩手机的手一顿。白纯嘴角一歪,挤出一个冷笑:“你帮我安排就好了。”然后继续打游戏。 simmy姐叹了口气,无奈说:“就算我帮你安排那些绯闻,可是你自己也要收敛一点。万一给狗仔队拍到,就完了。” 白纯冷笑,继续玩手机,什么都没说。 她没有收敛么?她这三年来甚至很少回去,更别说见小迟了。而即使小迟难得放假说过来,她也会找借口推掉,只因为经纪人的一再嘱托:如果被狗仔队拍到,你就完了! 搞笑!她只是搞音乐而已,弹琴,和唱歌。关她的性取向什么事!她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是她自己的事!一开始想走音乐这条路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告诉她:做音乐,还得先做一个明星。 新专辑的发布会,照例记者云集。而记者的问题照例不在新专辑上,而在她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与某一线小生小威的绯闻。 在媒体连珠炮般的问题轰炸下,白纯只保持着微笑。而她的发言人自然知道在一旁解释:“白纯和小威只是朋友关系。这个问题我们将不再回应。好,回到我们的新专辑上来。” 然而,没有记者要听什么新专辑,他们的问题依然在白纯和小威的绯闻上打转。 …… 保持着微笑从头到尾,好不容易发布会结束,继续保持着微笑回到保姆车。 一上车,白纯的脸就瞬间黑了下来:“怎么回事?怎么连那个什么可儿都掺杂进来了?你们这是要写连续剧么?” simmy姐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微笑着解释:“没办法,余韵新签了个新人,说要我们带一带。” 白纯摇摇头,已经无奈到说不出话来了!虽然已经熟悉了娱乐圈编故事炒作的模式,但这样莫名其妙地编排出她跟小威一对,还接着有后续,被爆出新人可儿是两人之间的小三……拜托他们三个甚至都没完全见过面好不好! 揉着太阳穴,白纯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些了。 送走经纪人等人,白纯疲惫地去洗澡,然后抱着电脑看心理学视频。simmy姐不止一次告诫过她:要保护皮肤,尽量少碰电脑。可是,如果不每天看一点心理学视频,她只怕会疯掉吧。 每个夜晚,都让人想发疯啊!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而身边没有亲人,娱乐圈的朋友又都是虚虚实实做不得数,而那个人,隔得远远的,甚至也渐渐联系得少了。这样的夜晚,让人孤独而迷乱……有时真想哭! 如果没有每天如吃药般看一痛释放心灵之类的心理学教程,估计她真的会疯掉吧。她其实更想去看心理医生,但只怕她一去心理病医院,就得上头版头条。只能每个晚上睡前抱着电脑,看一个小时,方才睡的着。 今晚看的是哈佛大学公开课,《幸福课》,听完之后心里终于轻松了些,赶紧睡觉。 吴小迟也在对着电脑。却不是看视频,而是写小说。“雪”已经很久未出现在她的小说下了。估计,她很忙吧? 吴小迟苦笑。继续编织自己的小说。 又一个故事结束了。结束,这个气氛配着房间里灯光,让吴小迟的泪有点想滑落。 好孤独啊…… 手机铃响,是妈妈! 吴小迟吓一跳,赶紧接起:“妈,怎么了?” “小迟,我睡不着。”李敏在电话里弱弱的说,“你还好么?” “我……还好呀。你怎么睡不着?” “我……呜……”被女儿一问,李敏再也憋不住了,“我想你爸爸……” 吴小迟的心一沉。 李敏没有再多说,而是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吴小迟心里酸酸的。她拼命咬着唇,甚至已经咬出血丝:“他个混蛋,你还想他做什么!” 李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哭。 “你,就当他死了吧!”吴小迟按着心口,说。 “不,他没有死。他在北京……”李敏的声音里,是陈年的深深哀怨,“我知道,他在北京。你白叔叔说小纯就在他们公司上班……” 吴小迟闭上眼睛。 “我好想他……好想他啊……” 是啊,几十年不见,能不想么? 吴小迟的心都被弄碎了。她使劲按着心口,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好,我们去看他。” 去看……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心情超级烂,实在没力气回评论之类。 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在*这么抽的情况下。也谢谢投霸王票的亲。 如果有一天死去,我想, 第三十六章 吴小迟去北京没有提前通知白纯,她想给她一个惊喜。直到到了北京机场,她才给白纯发了条信息:我来北京了。 等了半天,没有回信。想了想,给白纯打电话……却被挂断。再打,依然被挂断,再打,关机。 吴小迟怔了: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李敏愁容满面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对?” 多年的哀怨,早已使昔日北大校花的脸上多了很多忧伤的纹路,即便不皱眉,也多是愁苦之色。 吴小迟对母亲笑笑:“没事。” “小白应该在忙。我们先去她公司,到时候她开机了,我们再联系她吧。”吴小迟微笑着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含笑的声音里,有多少不自信。 两人来到华啸传媒,说是要见白纯,却被警卫拦了,说是大明星忙着呢,没时间见生人。 吴小迟说不是生人,是老朋友。 警卫却笑了:“多少粉丝过来想见白纯一面,都是这样撒谎。我如果让你们这样就蒙混过去了,早就被公司辞退了。” 吴小迟一噎。好吧,原来当了明星后,想见一面竟是这么难。 “好吧。那我们不在这等她了。你告诉我她住哪?我们去她住的地方等。” 警卫更笑了:“你不是她老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她住哪。女士,你就不要再套话了,我们是不会透露艺人的**的。谢谢你们对我们白纯的支持。” 说完,行了个礼,微笑着回到工作岗位,继续站岗。 吴小迟和李敏相望而叹,无奈。 吴小迟确实从没问过白纯的私事,包括她平时交的朋友,以及她豪宅的住址……不知为何,她对白纯总有种说不出的尊重,只要白纯不想说,她就一定不会问。因为她知道:白纯,是最要面子的人。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让白纯有一丝丝尴尬的机会。 两人无奈,就在华啸传媒总公司的门外等了起来。而更无奈的是,公司门口有很多粉丝,举着“白纯”的横幅,也巴巴等着不肯离去。显然,两个人很快被粉丝群淹没。 就这样,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白纯的影子。众粉丝散去。再问警卫,警卫笑:“人早就做保姆车偷偷走了。” 吴小迟无语。 吴小迟咬了咬唇,终于再度想起一个号码,迟疑半天,拿起手机,拨了另一个号:“喂,小韵,是我。” 电话那头愣了,从最开始一声职业性的“喂”,到听清吴小迟声音后的深深沉默……历时很久。 终于,对方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了微笑,与难掩的紧张:“小迟啊,怎么了?有……有事吗?” “我来北京了。在你们公司门口。没找到地方去啊……” “我马上下来。” 余韵的房子很小。她有些不好意思,却依然热情,尤其对吴妈妈很热情,端茶递水忙前忙后…… 房间虽小,五脏却俱全。吴小迟从卫生间出来,笑笑:“还是不错。” 余韵红了脸,低头:“很小啦。然你跟阿姨见笑了。” “呵呵,在北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买下一套房子就不错了。”吴小迟看着余韵红红的脸,微笑。其实,她无法想象如今这个年纪的余韵在商场甚至娱乐圈杀伐决断的余韵,会如一个少女般脸红。心里,软软的地方被莫名撞了一下:这就是爱吧? 吴小迟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余韵更爱自己。尽管,这爱里总隐隐含着置人于死地的疯狂气息。 晚上,待吴妈妈睡去,吴小迟将余韵拉进小小的卫生间,告诉她自己此次来北京的目的。余韵听完后皱眉,思索半天,说:“老板这几天出差,刚好明天回来。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明天去见他,因为人出完差回来一般很累,不适合他们夫妻见面。这样吧,后天,你后天晚上打电话给他,如果他口气还好呢,就约他出来。你们很可能是大后天见面,因为他现在的老婆和女儿跟他同住,他出来肯定要编个理由准备一下。你先不要说你妈妈来了,他有可能不想面对你妈妈。但是你说你来看他,他一定会见。” 吴小迟点头。果然余韵处事比自己考虑得多,滴水不漏。 两人商议完毕,铺张席子,一起打地铺。毕竟,房里唯一的一张床,自然是给吴妈妈。 月亮静好,柔柔从窗外照进来。睡在席子上的两人不由自主想起了大学时同室而眠的时光…… 如果没有白纯,吴小迟会不会就跟余韵在一起了呢?没有人知道。 余韵轻轻将手搭在身侧的吴小迟身上。吴小迟没动。很久很久之后,她以为余韵睡着了,将她的手轻轻移开。 一行泪从侧身而睡的余韵闭着的眼睛里滚出。 有你在身侧,我怎舍得睡? 吴小迟给吴啸坤打电话的时候,响了好久,才被接起。吴啸坤的声音是有些颤抖的:“小迟?” 吴小迟一顿。原来,他的手机里也一直存着自己的号码。 吸吸鼻子,吴小迟说:“我来北京了。想看看你。你什么时候有空么?” “啊……啊……”吴啸坤显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我……我很空……很空!” 吴小迟笑了,尽管笑得有些苦涩。 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没有留时间交代任何借口,吴啸坤就冲出了家门。 来到约定的地点,是一间包厢。见一个长发女子背对着自己,看向窗外。 吴啸坤掩上门,脚步都有些打颤了,他一步步靠近,柔声唤:“小迟……” 那个女子的肩膀也早已在颤抖。此时闻言,回头……一脸泪的,是李敏。 吴啸坤惊在当地,有种想窒息的感觉。 李敏看着吴啸坤,眼泪一直往外流。吴啸坤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李敏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吴啸坤整个人一震。 “哇”的一声,李敏一下扑进吴啸坤怀里,痛哭起来…… 泪打湿吴啸坤的衣衫,还一直漫……吴啸坤闭上眼睛,已经瘫软了。 “混蛋……混蛋!混蛋——”李敏泣不成声,捶着吴啸坤的胸口。 吴啸坤踉跄着,仿佛无力承受这样汹涌的感情决堤……他一把将李敏拉进怀里,紧紧贴在心口,哭了:“别叫我混蛋,别叫我混蛋……” 我是一只猪,一只弄丢了幸福的猪…… 曾经,我为了跟一个男生的赌约,以为自己爱上一个女孩。曾经,为了跟一个男生的赌约,以为自己没有爱上另一个女孩。后来,当那个女孩回来,我以为她是我的真爱,奋不顾身,抛弃所有,只为赢得那一场年少的赌注。可是,却不知道:在无声无息的岁月里,我早已爱上了个另一个女孩…… 当年,那个女孩回头,吴啸坤毅然抛家弃女,只为赢得年少时的那一场赌……可是,当与那个昔日“梦中情人”相处下来,才发现自己心里早已安放了另一个影子——那是他的妻子,大学时欢笑嬉闹的情人,毕业后随他远走穷乡僻壤,为他抛弃所有放下所有的光环,只跟着他结婚生子安居乐业的女子! 原来,一直以为她只是自己的替补,甚至筹码,却没想到,她早已入驻了他的生命。暮然回首,那人早已在灯火阑珊处,与自己相遇相爱。 没有更多的犹豫,他离开了中学时代误以为的“梦中情人”。只是,他再不敢回去找自己的妻子——她就像一个孔雀,绽放在北大的校园,为了自己,将孔雀的美丽翎毛一根根拔掉,而自己,却背叛了她。如此,他还有什么脸回头? 之后,再无爱情。 到了一定的年纪,他娶了一个女子,连带娶了她的公司。 从此,再无爱情。 多年来,不敢再想她,不敢再碰爱情。 “不要叫我混蛋……”我不想做一个混蛋,这一混,混掉了我一世的爱与幸福啊…… 将昔日大学的情人最初的妻子搂在怀里,这个纵横商场的男人泣不成声。 “哐”的一声,门被踢开。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怒目而视:“吴啸坤!你对得起我!” 第三十七章 来人正是吴太太。 吴太太一进来,见了吴啸坤和李敏,就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抓住李敏要厮打。 李敏向来传统文静,做的工作又是老师,从来不会撒泼,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怔了,被她拉着衣领连拖带攘撕扯得手足无措。 “你干什么!”吴啸坤过来,一把拉住妻子的手,“你疯了!在外面发什么神经!” “你说我发神经?”吴太太更怒了,“你不说是你把我逼成了神经!” 此言既出,她抽手一巴掌,扇在吴啸坤脸上。 “啪”的一声,声音异常清脆响亮。 三个人都怔了。李敏更是怔在那里,一脸的不可置信。要知道,吴啸坤是多么骄傲的人啊,跟李敏在一起时,李敏虽然有小脾气,却从来是真心敬爱他的,把他看得很重,从来不敢如此撒泼啊。 吴啸坤捂着脸,看着自己的妻子。吴太太依然高昂着头,色厉内荏:“谁让你背着我搞女人!我就知道你跟这个狐狸精藕断丝连!你说,你这些年都想着这个狐狸精是不是?” 吴啸坤闭上眼睛,转身就走,“嘭”的一声,门在他身后被摔得晃晃荡荡。 “啸坤!”李敏喊。 “你喊什么!”吴太太瞪着李敏,一脸宣誓主权的意思。然后也跟着出门,“吴啸坤!” 吴小迟把妈妈留在饭店等爸爸后,一个人在街上瞎逛。在北京,除了白纯和余韵,她什么人都不认识。此刻她不想约余韵,又不好再约白纯,自然知道自己一个人逛。从西单地铁,到王府井,无聊地边行边看。北京是个节奏很快的城市呢,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完全不似a省的人们。只是,他们脸上的笑意,却比a省人们脸上的笑意要少。他们有着最时髦的衣服,和最精致的妆容,可是,却没有最舒心的微笑。白纯,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城市,三年么?在这里,她幸福吗? 路过一个露天广告板,版面上是白纯的大幅写真。广告上,白纯拿着一盒某品牌的牛奶,轻轻微笑。她身侧的广告语是:xx牌牛奶,就像我的名字。 吴小迟失笑。唔,她确实取了个好名字——白,纯。 只是,白纯的人,适合娱乐圈么? 这几年在a省,不是没有关注过白纯的,她的歌曲她的演唱会,她的绯闻……她的各种信息,从电视杂志报纸,到网络,无一被吴小迟漏过。这些信息里面,有真有假,真真假假其实连吴小迟也分不清了。比如,她时不时跟不同当红小生的绯闻……吴小迟不知道,爱过女子的人,能否再爱男子?但是她知道,白纯是喜欢过男人的,在喜欢女人之前。只是有些话,只要白纯不说,她就永远不会问。起码,她相信一点:白纯不会骗自己。 走着走着,手机响起,是短信铃声。按开,是白纯的短信,依然跟平常一样的问候,随意的交谈:“在干吗?” 自吴小迟来北京后,这是第一次白纯找自己。吴小迟一激动,赶紧回:“在……随便走走,感受城市里的气息。” 那边短信沉默了一会,紧接着再来的,就是跟她谈其他事。吴小迟心头一酸:她明知道自己来了北京,却不肯接这个话题…… 意兴阑珊,没有再回她的短信,将手机扔回一边,继续边走边逛。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是来电铃声。拿出一看,是白纯。 迅速接起:“喂。” “喂,怎么不理我?”白纯在电话里问,有些不悦与烦躁。 吴小迟一愣,继而呵呵笑。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不是她不理,而是她不知道怎么理啊——她人都到北京了,白纯却闭门不见,还让她怎么理? 没有听到吴小迟的回答,白纯皱眉,顿了顿,问:“你在忙什么?” “没什么。”吴小迟叹气,“只是在逛逛北京。” “北京?”白纯一愣,“什么北京?” “你住的北京啊。”吴小迟木然应。 “你来北京了?”白纯大为吃惊,“那怎么不通知我?我去接你呀!” 吴小迟一怔。半天,才说:“打你电话你没接……” “啊……”白纯思索,“那或者我有事错过了?那你也该给我发个短信嘛,这样我自然会回给你。” 吴小迟沉默,半天,声音低低的:“发了。在给你打电话前就发了……先发的短信,你没回,再打的电话,你没接,再打,你就关机了……” 电话里,白纯沉默了。 好半天,白纯说:“你住哪?我去看你。” 吴小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深吸一口气,她开口,只说:“在余韵家。你知道地址吗?” “在余韵家?你什么意思?”白纯的口气明显的不悦,“你来北京不见我,先去见她!” 吴小迟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说了我找过你,没找到你,我才找的余韵。” “那……那你也不该找她!”白纯继续不高兴,“你明明知道她对你……你明知道她这么多年都在等你……你这是想怎样?” 吴小迟这些天本来就有些烦,此刻被白纯这样一抢白,也有了些火气:“我想怎样?我还能想怎样?我来北京,一来就联系你,你却不回电还关机,我问你什么意思?我没地方去,找个老朋友住几晚怎么了?你不觉得你的指责很过分么?” “我过分?你不想让我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白纯本来也憋了一肚子工作上的委屈,本来只想找吴小迟安慰一下,却被吴小迟平生第一次斥责,大为光火。 “你搞清楚,不是我要找她,是你不理我我地方去好不好!而且我跟她清清白白好不好!” “我不理你?你怀疑我不理你?你连这么点事都信不过我?”白纯哑然,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也再顾不得其他,“而且不要跟我说你跟她清清白白,你跟她根本就睡过觉!” 吴小迟气得声音都变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把最**的事告诉你,你却拿那个来指责我……” 要知道,她跟余韵的事,因为顾忌余韵的名誉,她谁都没说。唯有对白纯,她没有任何秘密。但是,想不到,这一刻,白纯会拿出几百年前的那件事来指责她跟余韵不清白!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吴小迟说,声音里一派萧索。 两人早已熟悉彼此如自己,白纯从对方的声音里就能听出对方的情绪,此刻听对方声音里前所未有的萧索,大觉悲哀,于是火气更大:“没想到我是哪种人?呵,你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的人品了么?哈,发现我也只是个世俗女人,失望了?好啊,如果你发现我只是个世俗女子,不值得你一直的等待,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余韵就在北京,她还一直在等你!你们不是还住在一起么?主动一点就好了,现在想改变主意要她还来得及……” 吴小迟已经快疯了。她一下按断电话,闭上眼睛。天啊,她听到了什么?这样口不择言的咆哮是白纯说出来的么?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依然是白纯。吴小迟想了想,按断。 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依然是白纯。吴小迟依然按断。 ……电话铃疯狂地响,吴小迟拼命地挂。最后,她干脆关了机。 眼泪掉出来。这一次,不是守而不得的心酸或一个人的寂寞,而是因为——委屈。 是的,委屈。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她明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这么多年的等待与守护,为什么她可以随便让自己去找别人?自己的情深似海,在她那里到底算什么?是可以随便再换个目标的演戏么? 这一刻,她觉得特别心凉。是的,是一种心凉,一种失望的心凉。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白纯还能对自己的感情做出这样的判断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刻,她很怕听到白纯的声音,很怕再听到这些让自己心凉到死的话。 不想再去想那些,打了个的,直接回余韵家。 这个时候天色还不晚,吴小迟本以为余韵还没回家,却不想开门时发现余韵居然在屋里。 余韵正在那里烧饭,见吴小迟回来了,嫣然一笑:“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下班了?”吴小迟问,声音闷闷的。 余韵笑:“我提前下班的。反正这两天公司里也没什么事,我就不熬夜加班了的。买了点菜回来,给你跟阿姨做点好吃的。喏,还买了你最爱的鲫鱼,今晚咱们喝鲫鱼汤,不管晚上你们有什么不开心的,都会喝得暖暖的开心了。” 吴小迟心里一震。这一刻,在夕阳里系着围裙热得一头微汗的余韵,跟平时办公室里,完全不一样。这一刻,她就像是一个居家飞妇人,给自己的爱人和爱人的母亲做着她们最爱吃的饭菜。唯一不变的,是她的体贴,因为知道今晚妈妈会去见爸爸,回来心情估计会不好,就特地买了鲫鱼回来炖汤……像她说的,不管有多不开心,喝着暖暖的汤,总要好点吧。 望着锅里翻滚的鲫鱼汤,心里莫名塞得满满的,都是感动,眼泪竟不自觉滚了出来。 余韵急了:“怎么了?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边说,边连忙放下汤勺,关切地走过来。 吴小迟再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呜呜哭了起来…… “小迟……”余韵结巴。 吴小迟不答,只把她紧紧按在怀里,越哭越伤心……曾经,她不止一次想象过和白纯的生活,正是这样,简单而温馨——夕阳下,白纯做饭,吴小迟就可以在背后抱着她。一个纯净体贴,一个开朗包容,那是最幸福的事吧? 可是,好多好多年过去,依然过不了那样的日子。好多好多年过去,白纯依然不是她的白纯,甚至,越来越远。而猝不及防间,却看到了这样的余韵——为自己提前下班,为自己忙到一身汗,傻乎乎对自己微笑,傻乎乎那样真心着急地关切自己的不开心。 猝不及防地,吴小迟心里最柔软的部位被狠狠击中。 “小迟……你怎么了?是不是叔叔阿姨出了什么事?”余韵抬起头,真心地望着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董事长欺负你们了吗?那……我们回去吧?” 吴小迟的泪早已模糊了双眼。她喃喃:“回去?我们?” “嗯。如果他欺负你,那我也不做了。”余韵望着她,一眼诚挚,“咱也不稀罕他,没什么了不起,再回去就是。” 吴小迟的心被这双眼睛这句话,彻底烫软。 她捧起余韵的脸,吻了上去。 余韵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得全身微微颤抖。 其实余韵很想说,自己一身油烟和汗,脏。但是又舍不得推开吴小迟,终于,渐渐在吴小迟的吻里,忘记了所有。 两人就这样忘情地吻着。 完全没有注意到,吴妈妈不知何时,已经开门进屋,站在了她们身后…… 第三十八章 “吴姨!”也不知过了多久,余韵从吴小迟的肩头望过去,僵住了。 吴小迟定了定,反应过来,回头:“妈!” 此情此景,李敏看着女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而吴小迟和余韵,也是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敏终于什么话也没说,回了卧室。 吴小迟和余韵,望着她的背影,再互望…… 李敏刚经历过了跟丈夫重遇的那个场面,还没回过神来,回家却冷不丁看到自家女儿正跟另外一个女孩接吻……她多希望自己是看错了,可是她站在那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已经没办法欺骗自己——没有看错,她们做的,就是接吻。自吴小迟大学毕业后,李敏就在操心她的婚事,尤其是二十五岁之后,更是急切得不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是没托亲戚朋友介绍过,女儿却似乎总是跟那些那人不来电。李敏不是个古板之人,又极疼爱女儿,所以虽然心上着急,却也舍不得念叨女儿。反而转过来安慰她说缘分未到,不用急。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喜欢女人! 面对今天接二连三的事前,李敏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消化,只能默默一个人走进卧室,后来更干脆躺下。她想把这些事理清楚。 而吴小迟被妈妈走进来一吓,已经从刚才的忘情状态中回过神来。冷风吹来,自己已渐渐清醒。天啊,今天被白纯气晕了,居然会发昏到做出这样的事……她看着眼前的余韵,依然是一头的汗,眼里,是兴奋害羞不安……等等的杂糅。吴小迟闭上眼睛,恨不得掐死自己。 而余韵,从吴小迟表情的变化,已经渐渐觉察出了对方感情的变化。 她咬着唇。 是夜,三人都无语。闷闷吃过晚饭后,也不看电视等娱乐,各自很快便躺下睡了。 其实,没一个人睡得着。 吴小迟望着墙角,想起今天白纯说的那些话,以及自己忘情后对余韵做的事,五味陈杂,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侧,余韵的眼泪滑落。而另一张床上,李敏的泪也早已浸湿了枕巾。 是夜,同样无眠的还有白纯。但她不是沉默,而是闹得天翻地覆。 “你为什么要动我的手机!”连夜叫来simmy姐,白纯将手机拍到她面前,像个疯子一样发飙。 simmy姐皱眉:“注意形象。” “注意个鬼形象!这是在我自己家!”一说这些,白纯更火大,“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连在自己家都没个自由么?天天偷拍偷拍,天天形象形象!我都快被你们逼疯了!” simmy姐看着白纯,无奈摊手:“从你走入这个圈子起,你就该清楚。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踏入娱乐圈,就是在演戏。演给你的歌迷看,演给媒体看。” “那我呢?我自己算什么?”白纯大喊。 “你?你在演戏。”simmy认真看着白纯,“当你‘演戏’的时候,你是大家的偶像白纯。当你不‘演戏’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白纯怔了。 “这几年,歌迷们喜欢的,是你扮演的白纯,会做慈善,会认养小动物,会闹绯闻……”simmy姐解释,“除了这个白纯,他们不懂其他。” 白纯再也说不出话来。是的,这几年,媒体上的白纯,是算自己在“演戏”,那些一个个头条,都是假的。什么做慈善,根本就是公司安排的。什么认养猫小动物,也不过是公司的手段,甚至自己认养的那只金丝猴自己连见都没见过。至于绯闻里跟男明星如连续剧般的分分合合,更是假的!自己早就不喜欢男人了啊! 假的,全是假的! “那我的音乐呢!”她看到柜子上的音乐奖杯,如溺水的孩子抓到救命的稻草。 “你的音乐在。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选择你‘演戏而不是别人的原因。”simmy望着她,“可是你也清楚,它早已不是你最真的音乐。不是么?” 一句话,将白纯彻底击溃。 “混蛋!”她大哭起来,将手机狠狠掼在地上,诺基亚手机立刻被摔开,分成好几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想好好做我的音乐,好好的做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要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我是白纯,我是白纯啊!为什么我不可以做自己?为什么我连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都不可以!为什么,连我的手机你都要管!这是**啊,**啊你明不明白!” simmy姐看着痛哭失声的白纯,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捡起,拼好,有些歉然地递给白纯:“对不起,那天你在排节目,电话过来时我看到了来电显示,知道是她,就挂了。又看到她之前发的信息,说来了北京,我不想让你去接她,又怕你当时看到短信就去了,所以我把她的短信也删了。” “你……”白纯气结,“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给我们带来什么!” “我知道。”simmy姐坦诚。是的,她知道,而且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你……你滚!”白纯第一次说出了粗话,将手机再度扔得远远的。 simmy姐冷静看着她,又深深呼出一口气,才说:“那我走了,你冷静一下吧。好好想想,你出道不算早,青春没剩几年,这几年是该好好拼事业,还是该让同志的身份毁了你的前途……等你功成名就后退出歌坛,随便你跟她私下在一起。如果她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不能等几年?如果她连这点误会都承受不起,那我只能说,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so so。” 转身出门时,她看到地上被摔成好几块的手机,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人就像手机,要讲身份的。真正有身份的手机,不是一时间哗众取宠,而是真的经摔经砸经得起货比三家。当时我给你选择这款手机,也是希望你能自重自爱,经营自己的形象和身份。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开门而去,再不回头。 随着门被关上,白纯哭倒在被窝里。 她从来就不需要什么身份!她从来就不要经营什么形象!从小就经营形象,她已经受够了!她加入歌坛,只是想做自己心中的音乐,真实的音乐!而她最大的幸福,就是把自己的音乐传播出去,然后跟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就足够了。 去他的身份形象!她白纯从来就没想成为一个歌星!她心里的白纯从未变过,还是那个不敢将脆弱示人,却从来不够勇敢,怯怯跟在吴小迟后面的小女孩啊…… 其实,不管走到哪里,内心深处的白纯从来就没变过,依然是那个内心怯弱的小女孩啊……只是,她的怯弱,没有人能看出来,除了小迟。 小迟,小迟…… 她有些神经质地从地上捡起手机,抖索着一块块拼好。开机,急切地拨通那个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再拨……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她绝望地想。为什么不理我?是不要我了么?不可以,不可以! 白纯可以失去所有,但是不能失去吴小迟! 她在哪?她在哪? “我住余韵这。”想起电话里吴小迟的这句话,白纯疯了一样抓起外套出门。 第三十九章 保姆车的司机已然下班,因为没有公司的任务。所以白纯去余韵家是自己打的车。 她疯了一样跑出门去,拦下一辆taxi,直余韵家的小区。 而她身后,悄悄尾随的,是大票媒体娱记。 白纯敲余韵家房门的时候,她们三个依然没睡着。 余韵起来开门,一见了白纯,呆了,随即就要关门。白纯伸手拦住门把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门,然后整个人冲了进来,直扑进愣在一边的吴小迟怀里。 “小迟!不要离开我……呜……”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 吴小迟被冲进怀里的爱人狠狠撞了个趔趄,站立不稳。 “呜呜不要离开我,呜呜呜……”白纯再不管其他,放肆地哭着。 吴小迟心被震得生疼,抱着怀中的人儿,咬了咬唇,狠狠抱紧…… 总是有太多借口,总是有太多杂事,即便最深爱的人亦来不及拥抱。总是因着各种原因,随手把自己最在意的人推远,却不知彼此需要的不过是毫无芥蒂的一个拥抱…… 两人正紧紧抱着,一大票记者冲了进来…… 一时间,闪光灯胶卷声……铺天盖地。 屋里的人都回过头看着拍照的记者。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余韵。但是,她没有动。紧接着反应过来的是白纯,她如受惊的小鸟一样僵在当地。吴小迟原本不明白,但看余韵和白纯的表情,也大概意识到什么,也不知如何做,只本能地将白纯拉到自己背后,伸出胳膊拦着他们:“别拍了,别拍了!” 翌日。不,还是这一日。 因为白纯和吴小迟见面是在凌晨。而simmy姐的电话打来是在四点多。 “白纯你疯了!”电话里,饶是simmy姐的修养,亦发了脾气,“你居然半夜三更跑到媒体面前去跟一个女人搂搂抱抱!” “我没有跑去媒体面前……”白纯嗫嚅着想解释。 “现在媒体已经把你们的照片公布出来了!现在网上到处都都是,各大门户网站都挂出了你抱着她的照片,微博里也转发得满天飞!估计明天早上所有纸质传媒都是你的头版!”simmy姐打断她的话,“很好,你现在是真的出名了!白纯我跟你说,这一次你彻底火了!” 白纯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次她也慌了神,只能对手机中人哀求:“那……那怎么办呀?simmy姐,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啊?” simmy气归气,但刚刚嘴上说了两句也就算了,此时脑中也在飞速运转想办法:“你先呆在那,别出来。这件事我再向上面反映,看上面的意思。” 白纯点点头,但一想自己点头对方也看不见,就继续嗫嚅着说:“姐,那……会不会有事啊?” “你说呢!”simmy没好气地呛了回来,“不过现在没时间考虑那些,我先给老板汇报,看看这件事怎么解决。” 在北京打拼过十多年的人,关键时刻自然不会婆婆妈妈,她在娱乐后台做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事是什么分量。 而白纯放下电话后,一宿无眠。这一夜,谁都无眠。 吴妈妈对女儿今天接二连三的吻抱戏份,已经无力。她到现在脑子还一片混乱。对比余韵,白纯对她而言更熟悉,所以她也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然坐去一边。 而余韵也没有要去上班的意思。一大早,总公司就打了电话来,让她今天不用上班,并且记住:一定不要开门开窗。 她自然知道是因为白纯,防止娱记再度闯入。好在冰箱里还有些菜,她什么都没再说,一个人去厨房默默煮饭。 而吴小迟一整夜都抱着白纯,什么都没说。此刻的白纯如受惊的白兔子,窝在吴小迟怀里。吴小迟微笑,她突然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其实,在她看来,什么都是不重要的,只要跟白纯在一起,世界就很美好。 其实,她很想对白纯说,不要怕,这真的没什么,即便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会照顾好你。我们也会很幸福。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默默发了一百遍誓:自己会好好保护白纯。 清晨八点多,白纯的手机响起。 “听着,等下公司的保姆车会和保镖去接你,不要跟媒体有任何对话。”电话里,simmy姐说,声音依然很稳健。 白纯的心终于有了些踏实:“嗯。” “然后把电话给她。”simmy顿了顿,解释,“就是你抱的那个人。” 白纯怔:“为什么?” “给她。我有话跟她说。” 白纯想了想,终于还是放心地说:“嗯。” 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吴小迟。 吴小迟有些茫然地接过手机:“喂。” 白纯看着吴小迟握着手机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点点头。小迟说得很少,似乎是simmy一直在说。 等小迟挂完电话,白纯不安地问:“她说什么?” 吴小迟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厨房。厨房里,余韵在那里忙碌。 翌日,各大主流门户网站,纷纷刊登出昨日重磅新闻的后续:原来,昨晚与白纯拥抱的人不是她女朋友,而是她老同学,而跟她们同时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同学。那个同学跟白纯就在同一家公司,做的的是幕后,叫余韵。这一次,老同学过来,三个人就约了一起吃饭,老同学相见抱抱之类也很正常。对于此事,华啸公司的员工余韵已经亲自出面作证,并且,华啸公司专门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媒体宣布真相,痛斥无良媒体乱写,并且宣称保留追究无良媒体法律责任的权利。 事情,竟然就这样平息。 只除了,白纯的知名度比原来翻了好几番。 simmy姐端着红酒,坐在白纯家的沙发上看电视,微笑:“华语音乐奖第一名。你丫头因祸得福哦。” 白纯有些不好意思,也笑:“还是simmy姐的功劳,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simmy姐看着白纯,半天,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有什么功劳,是你自己有贵人。” 白纯一愣,不解:“什么?” simmy姐看了白纯很久,见她脸上不似作伪,反倒奇怪了,上下打量着白纯:“你真的跟董事长不熟?不可能啊,他肯出这么大的力气,难道……” 难道真的只因为欣赏白纯的才华?打死simmy都不相信啊。所谓的欣赏才华,都只是对外吹捧自己人的借口,其实生意人做什么不过为利而已,签下白纯,自然是她的才华让华啸公司有利可图,但华啸公司绝对不会为了她的才华而牺牲掉超值的利益。对于这一点,simmy姐比谁都清楚。 白纯一怔。她似乎听懂了simmy姐的意思:“你是说……这件事……董事长除了很大的力?” “废话。”simmy姐有些好笑地回答,“你以为要摆平主流媒体,得花多大的力气啊!” “别的不说,光是那几家网上掌网络喉舌的主流媒体,没有绝对优势的利益诱惑,都不可能为我们改口。而那几家主流纸质传媒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花钱,还得找关系……”simmy姐一边解释一边也惊叹,“所以我根本没想到董事长会保你啊。” 白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本来那天我打电话向上面反映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件事能解决。当时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但是没想到后来董事长听说这件事后下了死命,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盖掉这件事。”simmy姐继续说起当时的情况,“听说,那天董事长本来也是准备放弃你的,后来早起看报纸,看到了你曝光的照片,突然改变了主意……” simmy姐还在继续说着,白纯却没再听进去。 她已经懂了。 吴啸坤之所以改变主意,只因为,他看到报纸上曝光的,是自己的女儿……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盖掉这件事。只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保护吧?人言可畏,没有人比一个娱乐界老总更懂得这句话。而他,不要自己的女儿生活在异样的眼光里。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还女儿一世安宁…… 小迟啊小迟,你父亲,终究还是在乎你的。白纯微笑,心里暖暖的。 吴小迟并不知道这些,但因为母亲的关系,却不得不一直逗留在北京。 现在是暑假,母亲学校放假了,她难得有这样的空闲,又难得见了吴啸坤一面,便不肯回去,只想再见他,哪怕一面。 吴小迟向来孝顺,此时也不好逆了母亲的心思。更何况,上次事件后与白纯感情升温,虽然因为媒体的关系,不好再见面,却短信电话来往更密切,两个人的心似乎贴得更紧了,所以,从自己的角度来说,她也更希望呆在北京,在这个有着白纯呼吸的城市。a省的工作也不打紧,韩叔叔本来对生意看得就淡,自韩冰冰走后,对生意看得更是可有可无了,公司也不忙,而他对吴小迟又因为各种关系爱护有加,对这个请假没有多话。 于是吴小迟也就安心在北京暂时呆了下来。笔记本是随身携带的,每晚照例更文。余韵也乖巧,只要吴小迟说想单独玩会电脑,她都会把书房单独让给她。毕竟,她虽然不知道吴小迟每天拿着电脑做什么,但却熟悉吴小迟这个从大学开始就有的爱好。 这一日,吴小迟更完文准备睡觉,临睡前开q收下今天的信息,却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头像跳啊跳……鼠标点过,居然是好久好久不曾动过的——梅! 吴小迟点开那个跳动的qq头像,手都是有些颤抖的。 “恭喜啊,多年守候,终得幸福。”qq里,梅留言。 吴小迟一愣,笑:“没头没脑来这一句,什么意思啊?” “你跟白纯呗。抱得很好嘛。”果然,梅还在线,只是隐身,“看来你们现在修成正果了,恭喜哦。” 吴小迟笑。梅说的是对的,的确值得恭喜。她们都是一群以爱为生的人,有了爱,不管世事如何,都是幸福。 “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修正果?”小迟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句话。毕竟,自己幸福的时候,还是希望大家都幸福,“萌萌一直在等你。” 对方不说话了。 “虽然萌萌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她一直在等你。”吴小迟继续说。 对方依旧不说话。 良久良久,吴小迟以为韩冰冰已经下线了,叹了口气,也准备下线睡觉。qq却响了:“让她忘了我。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什么意思?”吴小迟问。 对方的qq却瞬间灰了下去,再没有了下文。 而此时,睡得正香的白纯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 “喂?”她眯着眼睛摸半天抓起手机,软软地问。 “喂,是我。韩冰冰。”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是惯有的波澜不惊。 白纯的睡意立刻全无,她瞪大眼睛:“冰冰!” 第四十章 白纯的手机号韩冰冰是一直就有的。白纯那日坐飞机到北京后,换了号码立刻发给了韩冰冰。彼时,她还不知道韩冰冰失踪。 后来,韩冰冰再没出现,而她的手机也停了。所以白纯以为她彻底失踪了,没想到她突然出现,并且还存着白纯的号码。 “冰冰,你在哪……”问出这句话时,白纯就哽咽了。三年啊……三年的音讯全无! 韩冰冰笑了:“你可别哭啊。都是当大明星的人了,别动不动就掉眼泪。” “明星也可以哭啊。”白纯吸吸鼻子,“对了,你现在在哪?怎么突然一下子失踪了三年?你想干吗呀……” “纯。”冰冰打断了白纯兀自的唠叨,说,“我帮你写歌吧。” “什么?”白纯的思维还跟不上韩冰冰的跳跃。多年不联系正想问对方的状况,冷不丁对方突然把话题跳到写歌上。 “你的所有歌我都听了,曲子很好,声音也很好,歌词太烂。”韩冰冰没有半点避讳,“你该换个写词的了。” 白纯中越确定韩冰冰不是在开玩笑,但脑子还有些当机:“你是说……” “信得过我的文笔吗?” 这样直接的问,让白纯一时间热血上涌:“当然信得过!” 是的,她信得过。很早她就知道韩冰冰写文的事,韩冰冰以“梅”为笔名在幽谷网写百合,她是知道并且一直拜读的。韩冰冰的文笔与才情,白纯比谁都清楚。更何况,她相信韩冰冰比那个林希更真实更感性更能与自己产生共鸣。 “好,说定了。” 听出电话里的人要挂线,白纯赶紧喊住:“喂,喂!你现在在哪呀?”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半天,才传来韩冰冰的声音:“我的事情目前不想谈,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嗯,你以后就用这个手机号联系我,但是不要告诉别人,是任何人。我们只是谈歌曲合作的事。” 白纯好不容易被激情翻起的心再度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你……还要继续失踪吗?” 电话里的人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 “你……”白纯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于韩冰冰,她不可能向对小迟一样随意发脾气。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声音软一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跟我合作写歌词?又不要我告诉其他人……” 电话里又一阵沉默,显然,对方在想怎么回答。 终于,韩冰冰说:“我目前不想跟他们联系。我……嗯……最近手头缺钱,所以想写歌词赚点。你知道,唱歌的我只认识你,所以就找你了。” 白纯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以她对韩冰冰的了解,她不是这种会把自己逼到缺钱的境地的人——且不说她写百合小说应该早已能赚不少,只说她的性格是绝对不允许自己透支的。更可况……韩冰冰肯支支吾吾解释一通,只说明一件事——她在撒谎。 想了想,白纯终究没有点破,而是说:“好。” 韩冰冰向来是说做就做的主,当晚在电话里就跟白纯探讨了写歌词的事。而白纯也告诉她,自己最近刚好有一个新的音乐创意,可惜对公司安排的歌词很不满意。韩冰冰显然很兴奋,于是当晚就要了样曲去听,说要写词。白纯也不推脱,当即上网,把自己还未公开路面过的曲子传给她。 挂掉韩冰冰的电话后,白纯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韩冰冰这次找自己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她相信韩冰冰。笃定这一点后,她决定不再思索,好好睡觉。 躺在床上,突然心头一动,查了下韩冰冰的来电号码归属地,竟然是——北京。 第二天,白纯刚好跟总监去商量录制唱片的事,就说起要换作词人。 总监自然是极力反对:“林希在作词界的低位你不是不清楚,他写的词是卖座的保证!”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新歌出来,一样能卖座,而且会比以前更好。”白纯既然答应了韩冰冰,就绝对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总监看着此刻的白纯,看出她此刻心里的决心,沉默了半晌。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说:“就算你现在想换作词人也来不及了,唱片的推行期已经定了,你现在换作词人,根本出不来。” 白纯正想反驳,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韩冰冰的短信。 按开,长长的……竟然是她新曲的歌词! 白纯笑了,把手机递到总监面前:“你看,歌词已经出来了。赶得及。她写词不止好,而且快。” 总监看着白纯的手机,半晌不说话,最终,勃然大怒:“你有没有搞错!不经过公司的同意就私自把你的曲子给别人!你知不知道万一被泄密有多严重?你的唱片还没发行曲子还没面世啊大小姐!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啊?就乱给她看!她要是其他娱乐公司弄来套你曲子的怎么办……” 白纯看着已经发飙的总监,只说了一句话:“她是我朋友,我相信她。” “你相信她?ok,那你自己跟董事长去说!”总监扔掉耳麦直接离开。 其实,这种事是不需要也不应该找董事长的,完全是总监可以拍板的事。此时总监撂摊子,白纯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但她很清楚:答应了韩冰冰的,不可能反悔。 只要再去找simmy姐,simmy姐看出白纯意不可回后,只叹了口气,便去找总监商量。总监起先自然是不想谈的,但simmy姐的面子还是要给,于是答应跟simmy姐单独出去喝茶。 在水吧里,simmy姐没有谈白纯的事,只是跟总监聊起了其他:“我听过当年有个娱乐界老大发掘张曼玉几个人的时候,就曾预言张曼玉一定会大红。知道为什么吗?” 总监懒懒一笑:“漂亮呗。” “不是。年轻时的张曼玉是漂亮,但在同期签的新人里绝对不算最漂亮。而且,娱乐圈向来不缺漂亮的人。”simmy姐看着总监,微笑,“多年之后,有人采访这位老大,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说,因为张曼玉的鼻子很挺直。” 总监皱眉。虽然他知道一个人红不红并不是漂不漂亮这么简单,但是跟鼻子有什么关系? 似乎看穿了总监的疑问,simmy姐也没有要再打哑谜的意思:“他说,鼻子挺直的人有主见。有主见的人,才可能走到顶端。” simmy姐缓缓说出这句话,看着总监。 总监一愣。 “其实,每一个对音乐有过梦想的人,都曾有自己的主见吧。只是,多年以后……”她看着他,没有再说下去。 总监默然。良久良久,喝尽杯中的酒:“让她把那个作词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白纯本来以为韩冰冰不会同意把联系方式给总监,但让她意外的是:韩冰冰同意了。而且,似乎并没有丝毫不悦。 只是,韩冰冰不肯跟华啸公司的人有现实接触,不管是听白纯的音乐,还是谈到未来提款的方式,都只通过网络。 总监最开始虽然不愿接受,但有白纯一直在旁边保证,说自己十分信得过这个朋友,绝对没问题,只是文人有些怪癖而已,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就这样,韩冰冰与白纯开始了她们的词曲合作之路。 时间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已是暑假末尾。 明星的唱片原本都是赶暑期档。本来白纯的唱片自然也是定在暑假前期,但因为最初的歌词不协调,一拖再拖,兼之暑假前期很多天王巨星级的人物都有发片,总监考虑到撞车太厉害,干脆改为暑期末发片,算是独创之举。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白纯这张唱片居然空前成功,一经发出,销售量就直接飙升至华语榜第一名,连续两周居高不下,并且甩出第二名整整一倍的销量! 虽然有一些红眼病和专业黑到处说白纯这张唱片的成功只是因为炒作,但真正内行人看得出来:这张唱片之所以如此火爆,完全是因为词曲契合,真正唱出了歌者的心声,与音乐的灵魂。 不过,这一个多月来,白纯的绯闻话题倒确实不断。从当初被拍到跟老同学拥抱被媒体误传为les开始,紧接着事实真相大白后又爆出她的真实男友其实是华啸传媒的一哥王淮!然后又传出她跟王淮的时而甜蜜时而冷战,分分合合,领衔着暑期各大报刊杂志和门户网站的头条! 这不,白纯的唱片首捷庆功会上,绯闻男友王淮依然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出席,谋杀了媒体的大票胶卷。 甚至,庆功会间隙,众媒体都能见到王淮对白纯耳语什么,形态极为亲密。于是,呼啦啦,又是一大票胶卷阵亡。 白纯其实很反感这样的炒作方式,尤其反感跟自己炒作的是王淮。但无奈这是总公司的决定,说是一方面为了彻底洗脱白纯是les的新闻,另一方面也给近年星运下沉的王淮提升曝光率。 白纯无力反对,平时却也尽量与对方不做亲密动作。因为恶心。一想到他之前对韩冰冰她们的种种,她就觉得这人无比恶心!更何况……他间接杀了她的初恋情人啊。虽然,聂军对白纯而言,不算个好的情人,但毕竟是她的初恋,意义不比寻常。所以,一看到王淮那张脸,她就犯恶心。 所以,刚才王淮耳语问她新专辑的隐身作词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时,她连答都懒得答。 不过王淮果然是演惯了娱乐圈戏码的,见白纯不答,也不生气,而是露出一副情侣间吵架被女友耍脾气的尴尬表情,对媒体尴尬一笑。于是,呼啦啦,又是一片胶卷声。 白纯直觉恶心,懒得再跟王淮在一块,直接转身去了内室。 王淮笑笑,倒是走到总监的身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嗨。” 总监见了董事长的姑爷,自然笑脸相迎。 说起过年发唱片的打算,王淮问总监的意见。总监沉吟:“你已经三年没发过唱片了。” 王淮笑笑。自三年前那场官司后,自己的事业无奈走了下坡路,这是不争的事实。毕竟,明星的口碑比什么都重要。而当年,虽然他的丑事没有抖出来,但已然影响了其娱乐商业值。 “所以你这次发唱片的话,我建议要从‘新’入手。就是改变以前的路线,甚至换掉以前的所有制作班底,给歌迷一个全新的你。”总监认真分析。 “嗯。跟我想的一样。”王淮笑笑跟总监碰杯,“所以,我想找你借一个人。” “白纯?” “呵,白纯自然是要捧场的。毕竟我们现在是话题情侣嘛,到时候我的唱片发布会她肯定得到场,新专辑里也该有个跟她的合唱。不过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另一个人……”王淮说得理所当然。 “哦?”轮到总监吃惊了,“那你说的是?” “自然是你收着藏着的隐身作词人。”王淮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更新了一晚都没更上 = = 看完小说回来继续更,这一更再更不上我……我也没法了。 嗯听说*8月5号之前会不定时抽,为了明天再发生这样更不上等到半夜的情况,决定这几天把文章预先放进存稿箱。 准时晚上19:07:07分发吧。筒子们到时来看就好:) 另:谢谢在这么抽的情况下还给我留言的亲╭(╯3╰)╮灰常感谢,灰灰的~ 第四十一章 隐身作词人,是白纯的唱片大卖后,媒体界对其作词人的称呼。 白纯这次的唱片大胆弃用金牌作词人林希的歌词,转而让一个新人为自己的全专辑写满十二首歌……这个作词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华啸公司有这样的信心!一时间,乐坛对其身份的猜测沸沸扬扬,甚至有人大胆猜测他是前填词鬼才黄战的后人。 而新专辑一问世,立刻受到前所未有的追捧,不止粉丝买单,乐界大亨也对其肯定有加。 于是,这张专辑后的作词人,再度引起广泛关注。然而,华啸公司对此却讳莫如深,不肯透露那个作词人的任何信息。甚至,白纯专辑的监制总监被问专程到这个问题时,也只笑笑说是自己的秘密武器。 而白纯在参加各大节目采访时,也都对这个问题作了回避,只笑笑说是一位非常有才华非常值得信赖的老朋友,并且说她为人低调,让媒体不要吵到她。 白纯说的是真心。但世人就是这样,你越藏得紧,人家越好奇。于是,随着白纯新专辑的推出,对其作词人的猜测,已俨然成了一个新的话题。 总监听了王淮的要求,笑了。他抿了抿杯中的红酒,没有说什么。他自然知道王淮打的是什么主意,想要利用这个隐身作词人给自己增加话题和曝光率。 “她的词不一定适合你。”斟酌好语句,总监说。 王淮也笑了:“兄弟你就别跟我来这虚的了,你也知道,我做不出什么音乐。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我只要有话题,够噱头。” 有些话一旦直说,反而让人无法反驳了。 “这次的专辑,我太太和爸爸都很看重。”王淮说。 总监懂他的意思:他的太太,就是董事长吴啸坤的千金——吴宝钏。而他口中的“爸爸”,自然就是他的岳父,华啸传媒的董事长,吴啸坤。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总监只能微笑:“好,我跟白纯商量一下。” “跟她商量什么?我单独约见你的秘密武器就好了。喂,都是一个公司的,我们的专辑都是你做,没必要厚此薄彼吧?”王淮露出一副街头混混的笑容。 总监无奈:“她是白纯的私交。” “喂……”王淮眯起眼睛,笑着伸出两手的食指,一脸痞相地指指总监。 总监叹了口气:“好吧。我先跟她联系一下,如果她肯接你的专辑,我再联系你。如果她不肯……” “拜托!”王淮摊摊手,“你让他接他敢不接?” “我说了她不属于我们公司,是白纯的私交。”总监耐着性子解释。 “那就多给他点钱就是了。”王淮耸耸肩。 总监看着王淮的痞子样,无语。 “反正这是给人家的尊重。我先跟她商量一下。”总监丢下这句话,端着酒杯转身去了其他位子。虽然,他知道王淮不懂“尊重”的意思。 其实总监也没见过那个为白纯写词的人,甚至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从电话声音里知道对方是个女人。其实,不是没有约过她面谈,但都被她拒绝了。因为文人多怪癖,总监也没就容忍了。但此时,他却有些同情起那个女人:跟王淮合作,只怕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拨通韩冰冰的电话,说明来意,总监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他又补充说:“如果您觉得不想跟陌生人合作,我可以……帮你推掉他。” “不。”出乎总监的意料,电话里人声音如冰,却字字清晰,“我接。” 完全出乎总监的意料,韩冰冰同意了总监把自己的号码给王淮。 而不到第三天,王淮就笑嘻嘻地跑来告诉他:“我已经跟你那个隐身词人约好见面了。原来她是个妞啊,不知道漂不漂亮,嘿嘿。” 王淮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喽!等我专辑大卖,庆功宴请你哈!我去见她了哦。”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笑着离开。 看着他还是如痞子般的背影,总监皱眉:不对,一定的哪里有不对…… 虽然跟韩冰冰没有见过面,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电话接触,他能感觉出韩冰冰是个很有气节的人,她冰冷得如不似这个尘世的人,自有一股自己的清高……她,绝对不是一个会为钱做事的人。如果说她帮白纯写词,他完全可以理解。但是答应帮王淮那样的人写词……他觉得不对,总有什么不对。 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白纯的电话:“喂,白纯,跟你说个事。” 接到总监的电话的时候,白纯正在录现场节目间隙。 什么?韩冰冰要跟王淮见面?白纯本能脑中一“嗡”。 脑中思路还没理顺,下半段节目又开始了,几个主持人过来喊她回场。 虽然心中一千一万个不安,白纯还是知道:录现场节目是绝对不可以离开的。 一边心不在焉地录节目,一边苦思冥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冰冰难道不讨厌王淮么?为什么她还要接王淮的专辑,还要跟他见面? 韩冰冰,应该比自己更讨厌王淮吧。甚至,不止是讨厌,而是……恨。 她都不肯跟自己见面,却愿意跟王淮见面……见面。 白纯心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她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整个人都快没力气了。 现场节目还在继续,白纯想走却无法抽身。她一面安慰自己或许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面祈祷自己担忧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 冰冰,不要,一定不要做傻事……不值得,不值得啊! 白纯猜对了。 韩冰冰约王淮见面,就是要杀他。 这是一个局,一个韩冰冰精心设计的局。 这个局,从三年前就已设定好,她等了三年,只为这一天。 从看透法律的虚伪后,韩冰冰就不再对诉讼抱任何期望。要报仇,她只相信自己。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让自己去平静,然后,等。她在等白纯红,等借助白纯,以隐身人的身份跟华啸传媒接触,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渐渐拉进自己跟王淮的距离。 她知道王淮动辄有保镖护送,若按正常情况,自己根本杀不了他。 但是,只要给她一个接近的机会,他就必死无疑。 跟王淮约定的包厢里。 王淮趴在桌上,已然昏迷。 韩冰冰推门缓缓走了进来。 对付王淮其实很简单。为这一刻韩冰冰等了三年,但这一刻施行起来,却很简单。 韩冰冰只是让王淮单独来赴约。王淮对本公司的人自然没有戒心,把保镖留在车里,就自己单独来了包厢。 之后,韩冰冰并没有如期而至,而是在桌上留了茶。茶是热的,茶里的安眠药,是韩冰冰不久前亲手放进去的。 久等不见韩冰冰的王淮给她打电话,她一个劲抱歉说马上到,让对方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等着韩冰冰的王淮,口渴了,便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 一切,顺利得就像排戏,按照韩冰冰设计好的剧本进行。 呵,她一直都是一个好作家呢。 韩冰冰关好门,看着趴在桌上早已没有知觉的王淮。 从手提包拿出准备好的水果刀,走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不要,冰冰,一定不要做傻事!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不值得你以身试法去杀他啊! 白纯握着手机,在车子里紧张得直发抖,只能一个劲催司机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韩冰冰的手机自然是没人接的。而王淮的手机也无人接听……这让白纯心头的阴影跟个甚。 好不容易通过公司里种种关系打听到两人见面的地方,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过去! 然而,世界并不是以人的意愿而转动。照样的堵车照样的红绿灯……等她兜兜转转来到韩冰冰和王淮约见的地方,已经到了晚上九点。也就是说,他们该吃饭该干什么的,应该全部都干完了。 心中祈祷了一千一万次,白纯连跨出车门时的腿都是哆嗦的。 王淮的豪华汽车在这个地方尤其显眼,白纯一下车就冲过去,只见车边站着几个保镖,而车里,除了司机,空空如也。 “王淮呢?”白纯听到了自己牙齿磕碰的声音。是的,她在抖。 保镖中领头的那个认出是白纯,礼貌行礼:“是白小姐啊。王先生约了人在楼上见面,我带您进去。” “不!”白纯几乎是急喊了出来。 这一喊,让几个保镖都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白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挤出一个微笑:“还是我自己上去找他吧。他在哪个房?” 当然不可以让保镖跟上去啊!天啊,她甚至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样子——王淮,到底怎么样了? 冰冰啊……希望你,不要做傻事啊。 几乎是一步一颤地来到了他们见面的房间。 走到他们房门口时,白纯感觉到自己腿肚子都是抖的。 终于,她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冰冰,你在里面吗……我是白纯。” 里面沉默。半晌,才响起一个声音:“你回去。” 是韩冰冰的声音! 白纯的心提到嗓子眼:“冰冰……王淮……在吗?” “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冷冰冰的声音里,也有一丝颤抖吧。 没有王淮的声音,没有!白纯头脑“嗡”的一声,她抓狂般摇动门把手,狠命推开门…… 然后,腿上仅剩的那点力道也没有了……彻底摊在地上。 房间里,韩冰冰坐在那里,一身冰紫,安静得如一尊梦幻得接近透明的冰雕。她的指间,摇动的,是明晃晃的——刀子。 而坐在他不远处,趴在桌子上的,正是王淮——一身是血的王淮。 桌子上,满满的,都是从王淮脖子里溢出的鲜血……此时,血已开始凝固。也就是说——人,已无救。 白纯捂着嘴巴,惊恐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她吓得有些想干呕…… 韩冰冰回过头,眼里的表情很复杂,说不清是感慨抱歉快意,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她扬了扬手中的刀,像白纯示意。是的,我杀了他。 “你报警吧。”韩冰冰站起身,走到白纯身边,扶起她,拍拍她的肩膀,“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我怕你有事啊!”白纯哭出来。 韩冰冰一怔。继而,苦笑:“我能有什么事,我在很多年前,就该死了。” “活着不见得比死好,那,还怕有什么事呢……”她似是解释,似是感慨,言语间,一派苍凉。 白纯听得心疼不已,想起两人在英国相依为命的时光……而眼前的韩冰冰,还是那么美丽精致,却明显憔悴了……不是瘦,而是,憔悴。 白纯再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仍然不肯放过自己……” 韩冰冰被她抱得眼睛一酸,却只能笑:“我不像你啊,我没有吴小迟。” 不是她不肯放过自己,而是,没有放过自己的出口啊。她的生命里,只有死亡死亡。不管是自己深爱的一阳,还是自己不爱的聂军,都是为自己而死。或许,是她天命如此吧。小时候,算命的就说她命犯孤星……以前不信,后来渐渐信了。 “不,你有,萌萌一直在等你。”白纯一眼诚挚。 白纯一愣,苦笑:“萌萌啊……我已经放弃了。当我当年选择为一阳报仇而跟聂军定亲的时候,我就放弃她了。她很好,应该活得很好……她那样的人,应该活得单纯快乐的,我不适合她。” “如果她过得不好呢?”白纯扳着韩冰冰的肩膀,“如果没有你,她根本过得不快乐呢?你以为当她爱上你之后,没有你还能快乐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放过自己,也给她幸福,不好吗?” 韩冰冰心中一震:“她……不快乐么?” “废话!”白纯此时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修养了,说话全是口随心走,“她喜欢你你不知道么?她那样的人,不认真就是不认真,认真起来是永远不会变的。你就那样走了,你觉得她还会快乐么……” 韩冰冰心中一堵,再说不出话来。 良久良久,她扫视全场,苦笑摊手:“现在……也迟了。” “不,不!”白纯也跟着扫视血淋淋的现场,再度丧失理智,“不会的,不会的。小迟说,任何事都会有希望的。只要我们都还没死,再迟,也有希望,有的……啊,小迟,小迟……” 她有些神经质地拿起手机,给吴小迟拨号。 “你干什么!”韩冰冰看出了她的意思,要过来抢她的手机,“不要让她过来蹚这个浑水!你也马上给我出去!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你们无关!” “不!”白纯护着手机,“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还有希望,一定还有的。小迟说过,再迟,也有希望……” “我不想你们牵扯进来你明不明白!我杀了他我认了,到了法庭我会认下所有的罪,跟你们没关系。我不要你们为我做什么,你们是我仅有的几个朋友,我不想连你们都被我连累,真的让我命犯孤星啊……”韩冰冰终于也不再平静。 “不,我们不会放弃你。你说了,我们是朋友。”白纯看着韩冰冰,脸上泪痕未干,却一脸诚挚。 电话接通,是吴小迟的声音,带着她面对白纯时特有的温和:“喂。” “小迟……”一听到吴小迟的声音,白纯就再度哭了出来,“出事了……” 第四十三章 等吴小迟终于在白纯的哭声中听清楚整件事情后,她的头也“嗡”地炸开了。 杀人……这可不是在写小说,现实杀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啊…… “小迟怎么办……呜呜……”电话里,白纯一直在哭。 吴小迟咬了咬唇,先哄老婆:“不怕不怕,我想办法。乖,不哭,没事,没事的。我想想……”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是在小说里,我随便让个侠客救人就可以了,但是在这个**制的现实社会,怎么办? 吴小迟的唇快咬出血来,她发现自己那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这一刻什么用都没有,自己的想象只能宅在小说里…… 啊,发现那个也没用。赶紧拉回思路。怎么办? 望天,望地,望在厨房里烧菜的母亲…… 咬牙:只能如此了! “小白,你别怕,先在那里跟冰冰冷静一下。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我马上过来。”吴小迟对着电话里吩咐,拎起钱包就走。 “小迟。”吴妈妈见女儿突然握着手机抓着钱包就往外走,喊住,“去哪呢?饭都快好了,小韵也马上就回来了。” 吴小迟回头,看了母亲好久好久,扯出一个微笑:“妈,我出去一下,你跟小韵先吃吧。” “嗯那你早点回来啊。”吴妈妈继续炒菜。 “嗯。”吴小迟应着,突然过去从背后抱住母亲。 “这孩子!怎么了?”李敏被女儿一抱也欢喜,笑斥,“这么大了还撒娇啊?” “妈,我爱你。”吴小迟靠着母亲的后背,轻轻说。 李敏一怔,继而心中一甜,想:这孩子,这些日子谈恋爱谈魔怔了,“我爱你”说得这么随意。呵呵。 等等,她是跟女人谈恋爱啊……一想到自己女儿的性向,李敏就纠结了。不过她毕竟不是一般的父母,一方面因为学识,另一方面也因为自己的经历,让她更看重生活的幸福指数:如果,女儿这样活得更开心,那自己是否还要反对呢?这些天,她把这个问题在脑子里颠过来倒过去地想,始终也没想出最终决定。也正因如此,这段时间,她才一直没提这件事。 在有决定之前,她不会擅自动作。对于自己唯一宝贝女儿的幸福,北大出身的知性才女这点智慧还是有。 吴小迟丝毫不知道母亲此刻脑子里九转十八弯的想法,只抱了抱后放开母亲,努力绽放一个最甜的微笑:“那我走了哦。” “嗯。” 吴小迟转身出门的那一刻,眼睛一酸。 这一去,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答应了白纯要想办法。就不会放弃希望。 按照白纯的指点,到了那间包厢。 打开门的那一刻,白纯就扑了上来,眼泪蹭了她一身:“小迟……” 韩冰冰冷静关好门,看着这一对,叹气:“你们不用都蹚下这个浑水。” “不!”白纯回头看着韩冰冰,坚定地说。 韩冰冰无奈:这个笨丫头,当着吴小迟的面,还这么看重自己。 她看了看吴小迟,唯恐她误会。吴小迟耸耸肩,表示不介意。毕竟,她的小白她比谁都清楚。如果她不把情看这么重,她也就不是自己的小白了……其实,念旧,不是因为花心,而是因为慈悲吧。 因为曾经爱过,所以如今慈悲。 不去想那些,吴小迟掏出自己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对身边的两个女人说:“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韩冰冰看到吴小迟掏手机拨号,已然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你是想……找他?” 吴小迟点头,有些无奈地苦笑:“我们写小说的时候,碰到这种桥段,不都是这么解决么?有什么比一个总裁老爹更能只手遮天消灾挡难……” 韩冰冰不说话。同为作者,她懂吴小迟的意思。如果说古代小说里将人带出绝境的是大侠,那么,在现代小说里,能呼风唤雨的不是黑帮就是总裁。而显然,王淮也是因为吴啸坤这个董事长岳父而一直躲避了法律的制裁! 电话终于拨通。 电话里的声音有惊喜:“小迟……” 吴小迟对着电话里的人,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抬眼四顾,看到站在一边静默的韩冰冰,和抱着希冀看着自己的白纯,再扫了一眼趴在血迹上的王淮……她咬咬牙,闭上眼睛:“爸。” 手机里传来“刺”的一声,仿佛对方的手一抖。 一段长长的沉默。 “你……你叫我什么?”有些颤抖的声音,自手机中传来。 吴小迟闭上眼睛,有种自己在欺骗人感情的感觉,于是,咬牙,坦白说:“我叫你爸,因为碰到了麻烦事,要找你解决。” 直白得有些残酷。或许,是吴小迟刻意的残酷,因为她不想骗他……她说出所有,包括自己找对方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利用。如果,知道这一切后,他还是愿意帮她,那是天在帮她。如果,他不肯,也就算了。 电话的另一头,吴啸坤苦笑。这样的直白,有着自己年轻时的倔强吧。 “好。你说,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你解决。”有苦涩,却没有犹豫。 “你能帮,就像帮你女婿一样。”吴小迟咬唇,她刻意不去想自己这些话的分量,“只是你未必肯帮。” 电话里的人果然再度苦笑,说:“你说吧,我帮。” 吴小迟深吸一口气:“我也杀了人。” “什么?”显然,电话那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爸。”吴小迟一字一句,问,“你会帮我解决么?” 这样的央求,让吴啸坤想到小时候吴小迟拉着自己的衣角,望着自己:爸爸,你今天会帮我买变形金刚回来么? “杀了谁?”沉默的时间不长,电话里的人问。 “你的女婿,王淮。” 电话里,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电话里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我帮朋友报仇。约了他在一间包厢见面,用安眠药弄翻他,然后用水果刀直接杀了。”说得简短而清晰,颇有小说家的叙述功底。说完,她又补充一句,“爸,你会帮我解决么?” 那边,吴啸坤却已经站了起来,又站不稳,摇晃了两下扶着桌子。天啊,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她当这个父亲是神仙啊,这样的事也可以摆平? 也不知过了多久。 吴啸坤问:“你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被*抽了两天,后台不好登陆,整来整去烦了,两天没更,抱歉:) 貌似现在抽好点了? 第四十四章 吴小迟没有想到,父亲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救自己。 看着母亲哭红的双眼,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单膝跪在母亲面前,一边给她拭泪,一边含泪说:“妈你别哭,我去把爸爸换回来。” 李敏看着女儿,泪眼朦胧:“傻孩子,你当是拍电视剧么?说换回来就换回来!那是监狱啊。” 吴小迟一怔:是啊,自己太天真了……写小说写傻了吧,以为生活会像小说那样,真的什么帝王总裁什么都能搞定。所以,那日当董事长的父亲过来让自己等人离开,她想都没想就真的带白纯和韩冰冰离开了。因为她以为:父亲会像小说里的总裁那样,搞定一切。 现在想想,自己那会做的事真混啊! 太傻了……现实怎么会跟小说一样?这是在21世纪中国法制社会!虽然有贪官污吏咚轿璞祝共恢劣谠谡庋靼诘拇躺泵媲爸皇终谔臁8盖撞皇俏匏荒艿淖懿谩w约海皇乔Ы鸸鳌 一切,都在故事之外。 看着咬着嘴唇闷头哭泣的女儿,李敏的心更疼了。她伸出手,摸着女儿的头:“不要自责了。不管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他为你顶罪,都是应该的……” “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李敏看着女儿,一字字说。向来没什么主见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坚持,那是为人父母对女儿的爱,与责任。她与吴啸坤,心有戚戚。 吴啸坤的最终审判日期还没有下来,法院拒绝保释,但是可以探望。 吴小迟偷偷找了个吴太太和吴宝钏都不在的时间去探望,本待跟父亲说很多,结果父亲一看到她,只挑眉示意警察在场,什么都不让她说,而是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什么都不用说了。” 此话一出,吴小迟喉咙立刻给泪堵了:“爸……” 这一次,不为任何目的,也不为制气,只是一声由衷的呼唤。 吴啸坤热泪盈眶,点头:“有你这一句,就够了……” 够么? 吴小迟不知道。 但是,她听说过,为了她这个女儿,吴啸坤几乎失去了另一个女儿!吴宝钏,爱王淮到什么地步,是人都知道。吴小迟她们尤其知道——能耗尽家财将一个街头痞子招入华啸传媒做唯一的姑爷,并且将他扶植成当红巨星。别说这份心意与魄力,就算是与父母过招的精力,都让人动容!听说,当年吴宝钏为了要嫁给这个王淮,绝食自虐离家出走,等等戏码,算是全演变了。最后吴啸坤夫妇拗不过女儿,才最终在女儿奄奄一息时,父亲叹下最后一口气,母亲抹掉最后一滴泪,答应了这门婚事。 由此可知,王淮对于吴宝钏的意义。 而吴啸坤这个父亲,居然,亲手杀死了他——这等于亲手毁掉了吴宝钏的天啊! 听说,吴宝钏已经对外宣布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并不顾母亲流着泪的苦苦哀求,正式搬离吴家。 …… 一条条关于吴家的传闻传来,吴小迟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对于吴宝钏,其实她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的。说没有过嫉妒,那是假的,但说到恨,绝对算不上。甚至,她知道那个女孩是自己的妹妹,不是胞妹,却是亲妹。尽管,那是一个被骄纵坏了的妹妹。 她甚至想到了去探望那个女孩,那个刚刚失去丈夫,又跟家人断绝关系的妹妹,但是被韩冰冰拦住了。韩冰冰告诉她,此刻去,只会让那个女孩多想。而刚刚失去的人,脑子是异常灵光的,什么事都想得出来,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韩冰冰说,即便要看她,也要等到以后,以后,或许她平静了,到那一天,再去看。 吴小迟想了想,终究只得作罢。 韩冰冰将看着失意至极的吴小迟,抱歉至极:“对不起,都是我,才让你们搞成这样。” “没事。”吴小迟耸耸肩,她知道,此刻的韩冰冰更需要人安慰。她比谁都清楚:韩冰冰跟自己一样,都是不愿欠别人的人。这次的亏欠,纯属意外。但是这一场意外,却牵涉如此之多,让她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吴啸坤已经自首,而再这样改来改去蹦跶出其他人来自首只会牵扯出更多人,一方面不一定能让吴啸坤脱罪,另一方面也有可能白费了吴啸坤保护女儿的一片心,甚至,可能扯出吴啸坤在这个案子背后找的人脉关系……毕竟,吴啸坤敢认这件事,就能保证自己不死。而要“不死”,这背后又耗费了多少财力与人脉,只有他自己知道。 官司如期举行。 大明星被身为岳父的大董事长杀害,这样的惊悚新闻最近占据了各大报刊的头条。所以,法院现场,座无虚席,并且,塞得满满一堂。 最终裁定:王淮挪用公款,并将华啸传媒百分之二十股份偷偷变卖,以私下开一家自己的娱乐公司,证据确凿。同时,王淮在外包养的五个情妇也已现身,同样证据确凿。而吴啸坤,正是在得知公司被坑女儿被骗后一时冲动,才跑去与吴啸坤辩论,几次辩论未果,才最终气急起了杀心。而根据吴啸坤私人医生的证词,吴啸坤一直有抑郁症,属轻度精神疾病…… 种种证词累积之下,吴啸坤被判十年徒刑。 判词刚宣判完毕,吴宝钏就从座位席上甩手出门,随即,一群记者蜂拥而上。 喧嚣之后,吴宝钏找了个无人处痛哭。 突然,手机响起。 接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想知道杀死你老公的真正凶手吗?” “什么?”吴宝钏感觉背脊发凉,“杀死我老公……不是我……我爸吗?” “呵呵,有几个岳父会杀自己的亲女婿。杀你老公的,另有其人。” “谁?”吴宝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白纯。”电话里的女人说。声音里,带着久远的怨恨,与隐藏至深的恶毒。 作者有话要说:另:最近事情迭出,开学前可能无法日更完结了。望看文的亲们见谅…… 第四十五章 化妆间里,化妆师正在给白纯一点点修补妆容。纯白如雪的容颜被黛笔红粉点缀得如同盛放的鲜花,娇艳欲滴。 simmy姐捧着保温大茶杯进来,微笑:“都准备好了么?” 化妆师回头,也微笑:“ok。” 其实白纯属于绝对的素颜美女,所以化妆师能做的事其实很少。 送走化妆师,simmy姐缓缓走到白纯背后,递上手中的茶杯。 这是惯例。每次白纯唱歌前,simmy姐都会特地给她准备开声茶,只是这次……simmy姐的手,有点抖。 “怎么了?”白纯接过茶时碰到了simmy姐的手,冰凉,“你不舒服?” “呃……没有。”simmy姐的眼光看向别处。 白纯看着脸色苍白的simmy姐,叹了口气,将热热的开声茶倒入杯盖,递到simmy姐面前:“这些天公司发生那么多事,你们应该很辛苦吧。喏,喝点热的。” 她的声音温柔而真诚。她是真的愧疚:因为王淮那件事和所有后续,都跟韩冰冰有关,也就是跟自己有关,而吴总之所以会揽下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吴小迟,而吴小迟正是自己喊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公司的这场大混乱,跟自己有关。而事发后,公司里像simmy姐这样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处理公司内部的分崩离析和外部媒体以及竞争对手的狂轰滥炸,自己反而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享受着明星的待遇。 更何况,这么多年,她对simmy姐说不上情同姐妹,却也是携手走过,感情不是没有的。甚至simmy姐一度是她在北京认定的唯一亲人。女人到了simmy姐这样的年纪,都该结婚生子享受家庭天伦的吧?如她这般还在北京打拼,不说是悲哀,起码也是真的辛苦吧。想起自己当年独在英国的日子,白纯心中有了兔死狐悲之感。觉得如果没有吴小迟,自己也会漂泊无根吧? simmy姐看着白纯递过来的那一杯盖开声茶,如被烫了一般缩回手:“不,不……” “你怎么了?”白纯看着面前的simmy姐,疑惑,继而叹息,眼里充满关切,“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注意休息啊。不要忘了自己是女人。尤其到了我们这个年纪。” 她说的是肺腑之言。女人过了三十,就该懂得照顾自己了。 而这样的肺腑之言,听在一个久已听惯职场言语刀枪的中年单身女人耳里,竟是尤为震撼。 simmy姐的泪险些掉了下来。人说职场女人的心是都市钢筋混凝土做的,其实,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要击溃她们的伪装,很容易,只需要一点点的真心。只可惜,浮华的都市男女,逢场作戏的多,真心真意的少。 simmy姐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压了回去,用尽力气,扯出一个微笑说:“这是给你准备的,你喝吧,我那自己泡了茶。快喝吧,马上上场了,乖。” 说完这些话,拍拍白纯的头的时候,simmy觉得自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是啊,快开场了。 白纯冲simmy姐温和笑了笑,将杯盖捧到自己嘴边。 “哎——”simmy急喊。 “怎么?”白纯的唇快要到杯盖时缩回,疑惑地看着simmy。 simmy张着嘴巴,半天,终于,说:“没事,刚想到个通告。没事也不重要,你先喝了茶候场吧。” “嗯。”白纯微笑,轻啜杯盖中的茶。 一杯开声茶喝完,白纯唱歌的时间也到了。 目送白纯离开,simmy姐怔怔自语:“对不起……谁让你得罪的是大小姐呢……对不起……” 她喃喃,颓然坐到椅子上。 这是她第二次用开声茶毁掉一个歌手。第一次是好几年前,那个跟王淮传绯闻传得假戏真做的女歌星。但那时没有这么难受,因为她清楚:那个女歌星的嗓子,本身也不宝贵,那不过是个凭着脸蛋与噱头包装出来的“明星”而已,即使不加那一杯开声茶,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流星。但白纯,不一样!没有人比simmy姐更清楚:白纯,不止是明星,而且可以是一个艺术家,真正的艺术家——这个时代稀缺如大熊猫般的,真正的艺术家。 此时,在监狱里。 吴啸坤看到许久未露面的女儿突然来探监,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而吴宝钏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要保的人保不住了。”吴宝钏高昂着头,看着父亲,一见面就直接宣布这一句。显然,她不是来探监的,而是来向敌人宣布成果的。 吴啸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吴宝钏的神情和这句话,足以让他的心一抖:“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保的那个女孩,保不住了。”吴宝钏更凑近一点,瞪圆眼睛看着父亲,如一只复仇的公鸡,带着报复的快感,“我已经把她毁了。” “你……你做了什么?!”吴啸坤的声音颤抖得连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完全证实了吴宝钏的猜测。 “哈哈,你果然是为了那个女孩!”吴宝钏笑得直想哭。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真的会为了一个比母亲年轻的女人,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 吴啸坤不能不激动。对这个女儿他太了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吴宝钏,什么都做得出来!尤其是涉及到王淮。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一想到吴宝钏的手段将用到吴小迟身上,吴啸坤就背脊发凉,失控地抓住吴宝钏的肩膀,“你不能害她,不能啊!” 吴宝钏被父亲抓得又怒又心痛:“为什么不能?我就要!我就要!我要毁了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第一次,她被向来视她若世间最珍宝的父亲抓痛,并且这样吼。居然,是为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人!贱女人! “你不可以那么对她啊!”吴啸坤看着女儿眼中的恶毒,无能为力到抓狂,“你不可以!她是你的姐姐!” 一句话冲出来,半天的寂静。 “你说什么?”半天,吴宝钏终于开口,喃喃问。 吴啸坤闭上眼睛,颓然垂下手,深深叹了口气:“她,是你的亲姐姐。” “你胡说!怎么可能!”吴宝钏大吼。她不信这个电视剧里播放了无数遍的狗血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的。她是你的亲姐姐。在我跟你妈妈结婚之前,我有过一个妻子,也有过一个女儿……” 吴宝钏终于反应过来,想起母亲前段时间哭哭啼啼跑去跟自己诉苦说父亲有狐狸精……那时自己急着跟王淮出去跳舞,还敷衍着把母亲打发回去,说爸爸不是那种人。那时候,她真的相信爸爸不是那种人。 “原来……”吴宝钏点头,苦涩从心里涌出,蔓延到嘴边。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圆,那个女人抢走母亲的丈夫,另外一个女人,杀死自己的丈夫。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母亲说的是对的,她们是……贱女人! 吴宝钏有些神经质地点着头,起身:“好,好,很好。” “宝钏,宝钏!”看着女儿远去,吴啸坤徒劳地喊。 殊不知,他喊得越急,吴宝心中的恨意就多增加一分。是了,他原来那么在乎那对母女呢?以死顶罪都在所不惜啊!原来,自己和母亲根本不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原来,自己甚至不是他唯一的女儿!原来,他疼两外一个女孩,更胜过疼自己!! 是啊,这几年他对白纯的栽培,甚至还花不可能有老总会开出的天价来为白纯圆那一个同性恋的绯闻……那早已超过了老总对员工的栽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吴宝钏啊吴宝钏,你真蠢啊! 白纯啊白纯……嘿,很好,很白,很纯,很能装啊!贱女人,去死吧!! 本来还想废了她的嗓子,让她生不如死就算了。如今看来,还是死了死了的干净啊! 第四十六章 若问最近被报道得最多的公司是哪家,不是国美,不是苏宁,不是土豆,也不是谷歌,而是“华啸传媒”! 华啸传媒,从华啸力捧的一哥王淮被杀,到爆出杀手竟是他的岳父,再到爆出王淮私吞公账偷养小蜜,以及华啸传媒的准掌门千金以王淮遗孀的身份搬出家族豪宅,放言不与杀夫仇人共居一室……这华啸的事故接二连三,如八点档长长的狗血家庭伦理剧!如今,连华啸形象最好的准一姐白纯也出了事—— 据说,在那档现场直播的节目中,当□手白纯当场失声,不止高音唱破,还发音嘶哑……现场当时一片混乱,不得不暂停录制。据说事后华啸传媒与白纯对此事都不予解释,但白纯却从此失踪,不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 医院里,白纯望着窗外,怔怔的失神。 吴小迟看着眼前脸色跟医院墙壁一样苍白的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不知道一个歌手失去声音的感觉,但她能想象那种痛——如果有一天,她不能再书写,那么,也会如此吧。 而白纯,向来比自己更脆弱呢。 想着这些,吴小迟心中的隐隐担忧更深。白纯已经沉默好多天了,从那日医生确诊她的声音再也回不到从前,她就再没说过话里。这沉默代表着什么,连吴小迟心里都没底。 白纯的爸爸妈妈显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巴巴打长途电话来问,还闹着要飞来北京,吴小迟只好在电话里赔笑将两位老人安慰了一番,又是安抚又是保证,说白纯只是有点感冒,最近歌坛压力大,心情不好不想接电话而已,又说媒体大都空穴来风,一点小事说成漫天风雨…… 终于把两位老人忽悠了过去,吴小迟挂了电话,望着身边依旧沉默的人,长叹了一口气。白纯的孝顺不亚于自己,如今连父母着急打来的电话都不接了…… 吴小迟走近,心疼地将白纯搂入怀中。 白纯一动不动,连眼珠都不动一下,任由吴小迟将她抱着,抚着她的后背。 一旁的韩冰冰一声不吭,拼命咬着嘴唇。 这时,一个人冲了进来。 吴小迟和韩冰冰机警回头。这是华啸传媒内定的私人医院,专为明星们避开狗仔队而设的医院,平时明星整容或者打胎什么的,都是在这个医院。而这个医院,是只有华啸内部的人可以进入的。所以,此时能“冲”进来的,必定是华啸传媒高层。而华啸传媒的高层,几乎是从不会“冲”的,他们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尽显优雅。而此刻,那个人是“冲”进来的,也就是说……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冲进来的人站定,是simmy姐。 吴小迟看到此时连发型都蓬乱的simmy姐,依稀猜到了什么。 果然,simmy姐一进来就吼:“你们快走!” “快点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快!”她又解释,“立刻离开北京!” 吴小迟和韩冰冰互望了一眼,凭着小说家的第六感,她们都猜到了剧情。 “是,是我下的手。”simmy姐看着两人的神情,坦然摊手,“要害她的是大小姐,我动的手。” 吴小迟眯起眼睛。她的拳头隐隐握起。 她的宝贝,谁敢伤害谁死! “可是现在大小姐是要杀小纯。”simmy姐根本来不及看对方眼里的怒火,急着催她们上路,“杀手马上就到。你们赶紧走!赶紧啊!” 吴小迟咬紧牙关。 好。不管是想揍simmy,还是原谅simmy,在这一刻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一刻,最重要的显然是——逃。 再来不及多想,吴小迟打横抱起白纯,直接从侧门冲了出去。 韩冰冰抓起装着三人手机和各种证件的钱包,紧随其后。 三人刚逃到医院大楼,就远远回头见一帮男人往医院走。显然,他们就是吴宝钏请的杀手。而他们在发现白纯走了后,肯定会很快追过来。 韩冰冰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这个场景……多少年后,依然让她害怕。 她已经不想失去任何人! 吴小迟将怀中的白纯递给韩冰冰。韩冰冰不解,茫然接过。 吴小迟接过韩冰冰手中的钱包,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喂,叔你到了没?” “已经到了?太好了!您快点开车过来,我们就在那医院旁边,我上次跟你说的位置,我们现在在医院的左侧……喂,叔,叔你别看导航了,那玩意没用,你就按照我发给你的路线走……”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对着电话一通讲,完全搞不清楚她在做什么。却……觉得电话里模模糊糊传出的声音,异常耳熟。 没过多久,一辆跑车驶来。紧接着,它的四周n辆跑车紧跟其后,进入了吴小迟和韩冰冰的视线。 “叔,在这!这!”吴小迟激动地对车队招手。 打头的那辆跑车窗户里伸出一个胸罩,狂摇。 吴小迟的手僵在半空,彻底囧了。 跑车驶近,只见车内前驾驶座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戴着墨镜兼白发的摩登女郎。 那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冷峻说了一句:“上车!” “哎!”吴小迟将白纯抱上车,然后一拽韩冰冰,也将她拽上了车。 远处,那帮杀手果然朝着这边冲来。 “你们,全给我断后,要是他们敢冲上来,就揍他妈的!”那戴墨镜的中年男人用对讲机吩咐后面跑车里的人。 “□的,敢老追我女儿!当她老爹死了么!”一边骂,一边踩油门。车快速旋转回头。 韩冰冰在疯狂的晃荡中大声惊呼:“爸!” 那人可不就是韩松么! 原来,王淮被杀吴啸坤自首的事一经曝光,比狐狸还精的韩松就看出了其中端倪,立刻电话吴小迟。吴小迟想事已到这一步,也就没有好再隐瞒的必要了,于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哦度跟韩松说了。 韩松激动了好几天之后决定去北京找女儿。而白纯的失声事件曝光,更催快了他的行程。聪明如他,自然料到这几个还在在北京不安全。于是赶紧带着蓄养的痞子群,浩浩荡荡开入北京! 说起随行的这群痞子,话就长了。那还是在韩冰冰失踪的那一年,韩松思女心切,便一门心思都在琢磨女儿这件事上,也将她与王淮的恩怨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拍桌子:□说枪杆子里出政权,是千古不变的! 文化人在哪个朝代都吃亏! 于是,这位昔日的北大才子痛定思痛,开始蓄养社会小混混,还不停让他们竞争挑选,几年下来,凭着公司的财力,竟然养了这么一大群痞子!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次他们一大票人随韩松呼啸着来到北京,也算韩松这些年的花费花得其所。 将后面的那些杀手交给自己的手下,韩松很放心。于是继续扮酷开车。唔,虽然他对着导航,开得跟乌龟一样。而且,还是路痴的那种乌龟。 韩冰冰想对父亲说什么,却空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咳了一声,转开话题:“这位小姐是?” 她问的自然是坐在韩松身边的白发墨镜女。不料那女的回头:“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小姐!” 声音……竟然,也是,很熟! 韩冰冰张口结舌。 那女的摘下墨镜:“好久不见。” 雷——萌——萌—— 韩冰冰捂住嘴唇,说不出话来。 雷萌萌看着韩冰冰此刻的表情,会错了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头发:“唔,假发……新买的,好看吧?” 韩冰冰看着雷萌萌,好久好久,不说话。眼中湿了又干。终于,她深吸一口气,也换上轻松的口吻,笑:“很时尚。” 雷萌萌笑。 不料韩冰冰又补了一句:“有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 雷萌萌愣,眨巴了一下眼睛:“‘老黄瓜刷绿漆’是什么意思?” 韩冰冰不答,似笑非笑地望向窗外。嘴角露出多年未见的隐隐弧度。 雷萌萌无辜地望向吴小迟:“到底啥意思?” 吴小迟摊手:“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第四十七章 小小的房间,幽暗的灯光。 一身白衣的女子抱着膝盖窝在墙角。 深秋的天气有些凉。一个短发女子轻轻走了过来,将一条棉被轻轻披在白衣女子身上,掖了掖边缘。 白衣女子没有反应,继续抱着膝盖沉思。 “小白,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下面条?”短发女子低头,温和地问。 白衣女子几乎看不出来地轻轻摇了摇头。 “那加个煎鸡蛋呢?”短发女子继续加大诱惑的砝码,柔声问。 “不要。”白衣女子终于开口,也是几不可闻的声音。 短发女子并没有因为这个否定的回答而泄气,而是因为对方终于开了口而放了些心。 自北京回来后,白纯已经这样窝在家里好多天了。 不管是英国商务管理留学博士的头衔,还是中国流行音乐歌手的名人身份,只要白纯愿意,她还是可以另找一份工作的,但是她显然再没这心情,只窝在家里不出门,如同一个废人。 吴小迟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毕竟,励志的大道理谁都知道,但只有真正处于那个逆境的人才懂得要鼓起勇气面对生活有多么难。很多的大道理,从旁观者的口中说出,会显得格外苍白。作为作者的吴小迟,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日子,她只是悉心照料着白纯的一日三餐,晚上睡觉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注意着晚上诸如踢被子之类的每一个小节,将她如心口的宝贝般守护。其他,她什么都没说。 终于有一天,深夜,吴小迟感觉到床在微微颤抖。心中一紧,赶紧爬起看身边的白纯……只见白纯抱着肩膀瑟缩在一角,身体微微颤抖,哭得如寒风中的枯叶。 心狠狠一疼。吴小迟扳起白纯的肩膀,将她的脸捧起……果然,一脸的泪,在夜色下,寒凉得惊人。 吴小迟的手也跟着颤抖了,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办,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喃喃开口的是白纯,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助,如同一个孩子。 “什么怎么办?” “怎么办?这样……还能做什么?”随着哽咽的声音,冰冷的眼泪流下来。 吴小迟再忍不住,俯下头去,吻上她脸上的泪,用自己的脸贴上白纯的脸,然后,轻轻亲下,亲她的眼泪她的脸颊她哽咽说着话的嘴巴…… “没事,没事……”轻轻的吻,轻轻的安慰,“我养你。” 我养你——那是吴小迟半生希冀却不敢说出口的话啊。以前,白纯总是那么优秀,高高在上,以至于让吴小迟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养她。可是,如果可以养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吧? 更何况,这些年的积蓄,已经足够她养活自己的心肝宝贝。 黑暗中,白纯抬起黑亮的眼睛,望着吴小迟,泪痕未干,如夜间花露…… 我养你——她说。 她对她说,我养你。 优秀如她,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甚至是当年不可一世的聂军,都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似乎,她生来就是优秀在外面的,而不是在家中什么都不做的家庭妇女……即便是身为贵妇,蜗居一世,对优秀如她来说,也是一种浪费吧?是以,即便她美丽如斯,亦没有人想过将她养在家中。而连她自己,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养着。 可是,这一刻,吴小迟说出这句话,竟是让她别样的震撼…… 她说,我养你。 无怨无尤,养你。 此刻,另一对也在同一张床上。 只是,这一对到现在还没说一句话。 时间已是半夜,房间里却是灯火通明。显然,两个人到现在没有休息的意思。 两个人大眼瞪大眼,一坐已是半个夜晚。 终于,雷萌萌打破了沉默,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还是长这样……” 韩冰冰嘴角微微抽搐,轻声:“你可以不雷么?” “呃?”雷萌萌显然不知道自己这次的雷点在哪里。 “我不这样,还能长到哪里去?”韩冰冰闭上眼睛,无奈地说。 “呃,我的意思是……啊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这么年轻……啊对!还是这么年轻!”雷萌萌用力地解释。这孩子脑子本来就不跟一般人不在同一条支路上,如今见了韩冰冰,晕晕乎乎,自然雷得更厉害了。 韩冰冰微微笑了笑,不再追问。 雷萌萌却跳了起来:“啊!你笑了!你笑了!” 韩冰冰看向雷萌萌,淡淡的微笑依然挂在脸颊:“笑了怎样?” “你……”雷萌萌噎住,“不是,你,你不是不笑的么?” “谁说我不笑?”依然是淡淡的笑意。有些不是很自然,但是真的是微笑,由衷的微笑。 平时的韩冰冰就如同冰雪地里的梅花,如今笑开了,就更如同雪后初霁下的映日梅花……美得震撼人心。 雷萌萌看呆了。咽了咽唾沫,弱弱地问:“那你以前不笑。” 看着眼前又雷又萌的人,韩冰冰终于彻底笑开了:“你怎知我以前没笑?我以前是笑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然后,彻底笑趴。 雷萌萌虽然呆雷,但是不傻,立刻听出对方挖苦自己,乐,笑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按住:“找死是吧!” 就着这样的由头,第一次把心中的女神按到自己身体底下,这感觉……很神奇。 心扑通扑通跳。 雷萌萌的脸第一次凑得离韩冰冰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小小的毛细孔……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再也忍不住,一口亲到了对方如雪地里寒梅般冰冷而绝美的脸颊……寒梅如冰,入口即化。 这些年,好想你…… 快,想,死,了。 第四十八章 每一朵花都可以枯萎,只要你不再抱有希望。 白纯,就是这样一朵正在枯萎的白花…… 看着心爱的女子一天天萎靡下去,犹如枯萎的花儿,吴小迟的心仿佛被揪得紧紧的。但是,当一个人懒得站起来的时候,旁观者再怎么着急,都是拉不起来的。 已经不记得是第多少次看着白纯近黄昏才起床了。吴小迟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脸上却只能赔上笑脸,指着香气四溢的砂锅,说:“起来的时间刚刚好哈,给你炖上的鸡刚好烂了。” 白纯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了看砂锅,眼里却是无神的,仿佛根本没有看任何东西一样。 吴小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白纯,脸色不变,只拿起一个大碗,再拿起汤勺,将鸡汤上层浮着的淡淡油腻轻轻拂去,细细舀了一大碗鸡汤,和她最爱吃的鸡肝和鸡腿,捧到白纯面前。 白纯木然地喝着鸡汤,仿佛喝的是比水还没有味道的东西。 吴小迟依然习惯,也不多做评价,而是对白纯笑笑:“纯儿,我们去下面走走吧?我们好久没出去了?” 因为白纯的不出门,吴小迟也跟着很久没怎么出门了。毕竟,家里有那么一个人,就好像心在家里一样,不论走到哪里,心都扯得慌。所以,宁可守在她身边,静静陪着。虽然白纯不怎么说话,但吴小迟知道,自己的守护,她感觉得到。 白纯听了吴小迟的话,顿了顿,却没有接话。然后,继续木然地喝鸡汤。 “呵呵,我们两个是有多宅啊!还好我们只宅,要是宅腐基都占全,我们就完了,哈。”吴小迟努力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些。 白纯抬眼看了看吴小迟,顿了顿,皱眉。 “怎么了?”吴小迟看到她皱眉,紧张地问。 白纯放下碗:“烫了。” “烫……烫哪了?”吴小迟的心提了起来。 “嘴。”白纯的眉间微蹙。 吴小迟赶紧走过来,将她拉到光亮处,掰开她的嘴巴:“过来,让我看看……” 明亮的灯光下,白纯嘴里红嫩的皮肤有一块已经变成褐色,显然,是一道刚刚烫伤的痕迹……而嘴里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小小的淡淡的烫痕…… 吴小迟一震……天啊,她一直……都有被烫到么? 天啊,自己是有多粗心!明知道白纯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却不知道多长个眼睛多点体贴,说是照顾她,却白痴一样让她把自己烫成这样都不知道…… 吴小迟的眼睛湿了……她恨不得把自己锤死:在白纯最需要自己细心呵护的时候,自己竟是那么粗心!只知道天天炖汤,却不知给她弄凉一点再喝…… 眼泪一颗颗掉进碗里…… 白纯看着端着碗流泪的吴小迟,吓到了,伸手去接鸡汤:“你不要哭啊……我不烫了,我喝好不好……” 吴小迟狠命拽住手中的碗,眼泪更多了:“不喝了,我们不喝了!” 白纯扯不动吴小迟手中的碗,看着一直流泪的吴小迟,更不知所措了……终于,她想起了什么,疯了一样跑进房里,不到一会儿,便披了外套出来,对吴小迟挤出一个微笑。 吴小迟一愣,不知道白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只见白纯走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温和地说:“小迟不哭……我们去下面走走吧……” 眼泪瞬间决堤…… 吴小迟扔下鸡汤,将白纯狠狠抱进怀里,如想要揉碎在心间花瓣…… 两人并未走远,只在下去里逛逛,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看早已没有飞鸟的城市的天空,看看偶尔有小鱼蹿出的水池……很久没有呼吸到室外空气的两个人,此时在绿意披覆的小区里,静静地欢乐得如同两个孩子。 傍晚时分,连风都是安静的,仿佛不想吵醒这对历经沧桑的情人难得的安逸。 突然,吴小迟接到一个电话,讲了几句后挂断,笑笑对白纯说:“纯儿,一个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先出去一下,你在这等我好不好?” 白纯安然地点了点头。 吴小迟心中暗喜:她知道,以白纯最近的状况,是怕见生人的。肯这般一个人在外面等自己,已是很难得的进步…… 话说吴小迟走后,白纯就开始数水池里的小鱼。 水池里的鱼很小很小,而且颜色大都是灰黑,这让白纯总觉得它们像蝌蚪,一群一群的。不过这样也好,小小的成群,数起来更能消磨时间。这样,等起吴小迟,就不那么难熬了。 突然,有个女孩站走近,大概到一米开外的地方,驻足,小心地问:“请问,你是白纯吗?” 声音很轻,很小心,很……安全。 这个距离,也很安全。 白纯回头,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身纯白,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犹如工笔刚刚绘就的白玉兰。这种气质……有几分熟悉呢。白纯不禁想到了自己——几年前的自己。或者说,十年前,甚至更久远前的,自己。 莫名地,白纯没有如往常般回避,而是安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她是白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依然是白纯。 那个女孩一听说对方就是白纯,脸上立刻现出激动与崇慕之色:“你真的是白纯啊!你……你……你好吗?” 所有的话语,在这一刻,只化为了这三个字。 而这短短的三个字,毫无意外地,闯进了白纯所有的心理防线,到了她心里。 好吗?她的遭遇,人尽皆知——现场录音,当场破音,从此声音嘶哑,星途尽毁。 而眼前这个女孩,张着一双诚挚的眼睛,显然并没有讽刺的意思。 “白纯,你一定要好好的!”女孩有些突兀地,却又那么自然地,走上几步,握住白纯的手,“我相信你!” 白纯一呆。 “白纯,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我的偶像。”女孩动容地说,“不止因为你好看,也不止因为你声音好听。更因为你的自我。” “在我心里,你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勇敢,因为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而活的人……” 这个女孩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知道白纯,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顶着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和失恋的伤痛,熬夜上网,却在无意中邂逅了白纯的歌——确切地说,是白纯的音乐。作为一个音乐专业的的学生,女孩理解流行歌曲跟专业音乐之间的差距。而在白纯的歌曲里,她竟然听到了两者完美的结合……或者说,她听到了这个世界仅存的“音乐”,犹如人类仅存的良心,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歌唱。 于是,她仿佛被点中了穴道,开始疯狂搜索白纯的资料……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关键词搜索搜索再搜索,她试听了白纯所有的歌曲,也知道了白纯一路的经历,然后,她泪流满面……白纯,一个有着经济管理博士学位的海归,却凭着自己的平民身份,只以为爱好,彻底改行做了音乐……这是怎样一种与主流思想背道而驰的勇敢! 其实,很多东西别人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很难很难,因为社会的眼光朋友的眼光甚至家人的眼光,你都不可能完全不顾。当时的那个女孩,正是处于那样尴尬的境地:她因网络结识了一个男孩,两人相恋相知,却因距离遥远而终不得见,最终,长期的远距离和对未来的无望,让他们终于争争吵吵走到了爱情的尽头。可是,分手之后的她,生不如死。 看到白纯的故事,听着白纯的歌,女孩突然有了勇气:是啊,如果白纯这样被主流完全认可的高学历美女都有勇气抛弃一切重新打拼,只为自己的那一点爱好,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拼一把呢?既然喜欢他,就去追逐吧!既然想去他的城市,就努力吧!既然白纯都不怕,那自己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失败,但是还能比现在的自己更差么?优秀如白纯都不怕失败啊,已经这么差的自己,还怕什么? ——正是凭着这样的信念,女孩拼命减肥,并且刻苦学习,将上网无聊的时间全部用来看书……一年后,她大学毕业,减成了90斤的清纯美女,同时,考取了那个男孩所在城市的研究生。 一切,如一场蜕变的梦。而白纯,就是那个带给她梦想的人。 如今,跟男友复合后相处融洽的她,却在这里遇到了白纯……于是,说出了她的所有故事。 “所以白纯,在我心里,你是最勇敢的人啊。”女孩握着白纯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知道你会再好起来的……” 尽管关于白纯前途的负面预测占据了各大媒体报端,但在女孩心里,她的偶像一定会再好起来的! “我……”白纯被女孩的激情渐渐点燃,眼里有一丝希望如火苗般渐渐燃起,“我真的会好起来么?” “当然!”女孩肯定地说,“我相信你!不止我相信你,我们后援会的所有粉丝都相信你!” “后援会……”白纯是知道自己“后援会”的存在的,但以前一直都是simmy姐在打理,如打理公司的其他日常工作。 “是啊,后援会里好多好多粉丝,他们都在等你,等你回来!”女孩的眼睛发着光,那是善意与希望的光。 谁说粉丝的爱最不值钱。其实,粉丝的心最珍贵吧,尽管,或许不会持久,但在她真正把你当作偶像的那一刻,她对你的爱,是那么单纯而珍贵…… 是夜。 白纯跟吴小迟回家后并没有如往常般回床上躺着,而是打开了电脑,在百度网页搜索里输入一个关键词:白纯。 然后,搜索到了自己的后援会。 然后,将里面的帖子一张张点开。 ……然后,泪流满面。 粉丝脑残也好,繁华如梦也罢,当你知道有那么一些人,在你最困顿的时候还爱着你等着你,你的心,真的会温暖啊。 留言板上,一个个回帖,每一个回帖后面,都是一颗真诚的心啊。 看着留言板上的一句句“白纯姐姐,我们等你回来”“白纯姐姐,我们相信你”“白纯姐姐,要幸福”…… 白纯颤抖的手终于敲击键盘,流着泪打上:谢谢你们的等待,有一天,我必归来。 她回头,看了看在一旁另一个电脑前专心打字写小说的吴小迟,微笑,又加了一句:如今的我,身处幸福。 然后,按下“enter”键,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们的等待。 幸福:) 第四十九章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难得的好天气,又逢周末,适合串门。 作为四人党中唯一的一个工作党,韩冰冰难得的周末有空,于是心情转晴的吴小迟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带着宝贝白纯去她家串门。雷萌萌自然更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巴巴凑去说是要共襄盛举。 韩冰冰给她们的回答都只有两个字:随便。 说是“随便”,从韩冰冰的菜色来看,却没有半点“随便”随便的意思:香菇鸡汤回锅肉清炒油菜煎蛋……每一样都是色香味俱全。 推门看见满桌的佳肴,雷萌萌立刻见缝插针地拍马屁:“哇,好丰盛啊!冰冰你实在太能干了!谁说现在的女人都娇气?谁说现在的女人都不会下厨?谁说现在的女人都不像女人?我们冰冰就是绝对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绝对的女人中的女人……唔……” 她一边夸,一边配合地挟菜品尝:“唔,好吃。唔……冰冰你太厉害了,每种菜都不一样,但是每种菜都是同一种味道……那就是我们冰冰手艺的味道吧……唔,谁要是娶到冰冰,那就太幸福了……” 正当雷萌萌陶醉在自己yy的“幸福”中,幻想着冰冰做了自己的女人,然后天天给自己做饭并且低眉顺眼端到自己面前时,吴小迟开口了。 “是同一家买的吧?”吴小迟看着垃圾桶里的一次性食盒和保鲜膜,波澜不惊地问。 韩冰冰的脸瞬间染上了一抹红色,声音却也是波澜不惊:“嗯,门口东边第三家。” 雷萌萌夸奖的舌头僵住。咳咳,现在的女人确实娇气不会下厨…… “吃饭吧。”韩冰冰照例不喜欢啰嗦,直接带进主题。边说边自顾自往每人碗里放了个类似叶儿耙的东西,“这是早上买的,以前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蒸了下,每个人先吃一个吧。” 众人带着僵硬的微笑接过。 没吃过就买回来分吃?不微笑又能如何? 看着碗中像叶儿耙又不是叶儿耙被蒸得黏黏糊糊的东西,三个人都微笑着默然。而看韩大小姐的表情,显然也没有要先试吃的意思。最终,雷萌萌拿出大无畏的精神,“啊呜”咬了一大口。然后……她用力咽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有福同享……” 众人舒了一口气,齐齐动筷。 当那个玩意被夹进嘴中,众人才知:她后半句没说出来——有难同当。 很辛苦地吃完了分配的任务,三人舒了一口气,以为可以吃饭了,不料韩冰冰掀开电饭锅看着里面还剩的两个粑粑,片刻思考,又拈起一个,递给雷萌萌:“要不要?” “呃……”雷萌萌也是片刻思考,迅速回应,“给她们吧。” 笑眯眯一副第二主人的样子,看向吴小迟和白纯。 韩冰冰又将那坨东西递到吴小迟面前,吴小迟显然没雷萌萌有诸多机会,直接摇头:“我先吃会菜。” 于是这坨东西又递到白纯面前,白纯看了看吴小迟,也顺势微笑:“我也先吃会菜。” 于是…… 这坨东西转了一圈,再度递到雷萌萌面前。 雷萌萌看着韩冰冰投射过来的冷峻目光,咧嘴一笑,接了过来。死就死吧,她韩大小姐递来的,就算是毒药也要吃啊,更何况只是个……唔非常难吃的黏糊糊的东西。雷萌萌觉得这玩意味道跟海绵没区别,只是是泡过了糖水的那种。 好不容易一点点吞下了海绵,兴高采烈蹲下准备盛饭,抬头却见韩冰冰向锅里最后一个粑粑努了努嘴:“把这个也吃了吧。” 眨巴眨巴眼睛,雷萌萌将最后那个粑儿也拈进了碗里…… 吴小迟和白纯大吁了一口气,同时举碗:“我要添饭!” 吃着白米饭,吴小迟终于笑眯眯打开话匣:“萌萌也住这么?” 雷萌萌差点噎死。 还是韩冰冰反应快:“暂时住这。” “暂时啊……”吴小迟笑,一副了然的表情,“那萌萌之前租的房子……” “在装修!啊在装修,咳,咳咳……”雷萌萌抢着截下话头,再度差点噎死。 “装修?”吴小迟故作讶然。要知道雷萌萌租的地方吴小迟是熟悉的,多年如一日,怎么会突然装修? “唔,突然装修嘛!”雷萌萌大声说。一面不停给吴小迟使眼色。 吴小迟一肚子坏笑憋着,继续装不懂:“咦,要装修这么久么?我记得你好像从北京回来后就一直在这蹭吃蹭喝还蹭——睡吧?” 故意加重着那个字的读音,看向雷萌萌。 雷萌萌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却是不知如何解释。 韩冰冰自顾自低着头吃饭,一粒一粒往嘴中数着白米饭。 白纯在一旁微笑。以韩冰冰的智商,这种拙劣的谎言怎么可能骗得到她,她默然的,不过就是默许的淡淡幸福而已。 白纯看见:韩冰冰的嘴角,分明是上翘着的……她在笑。 吃罢饭,四个各有爱好的人想找个共同的玩乐竟然是如此的难(写文这个爱好除外,因为韩冰冰目前显然并不想在雷萌萌面前公开自己写文的身份。而雷萌萌不知为何,也并未提议写文)! 打麻将斗地主纸牌等等,都被这群高智商人士一一否决。最后,结果是:吴小迟在写小说,白纯在旁边看着;韩冰冰在玩英雄杀,雷萌萌在旁边……指导着。 英雄杀这个游戏因其对三国杀的继承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为很多玩家所不齿,但更多的玩家还是都加入了进来。 雷萌萌显然不care这些。用她的说法,就是:腾讯向来如此,一直在抄袭,从未被起诉!司法尚且如此黑暗,普通平民又能如何?现在社会还有多少是白的?游戏嘛,玩得开心就行,何必玩个游戏还累着自个儿去调查它祖宗十八代的资料。 于是,这孩子每晚“杀,杀,杀”喊到半夜。 然后……韩冰冰也开始玩了。 做正事雷萌萌不行,玩游戏韩冰冰不行。显然,韩冰冰是雷萌萌的徒弟,而且是个不怎么争气的徒弟。 这不,还没玩上几分钟,就频频出了错,惹得跟她搭档3v3的队友直骂她“sb”。 “键盘给我。”在一旁看着的雷萌萌冷静地说。 韩冰冰不明所以,腾出了个空间,将键盘给了她。 雷萌萌接过键盘,十指翻飞……然后,韩冰冰瞠目结舌…… 因为,雷萌萌“噼里啪啦”,瞬间打了n行字,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最后,来一句“你他妈全家都是傻逼,□去吧!” 打完收工。 看着瞬间被刷爆的屏幕,与那人半天才冒出来的一个愤怒的小头表情,雷萌萌得意洋洋:小样儿,骂我媳妇儿,劳资打字时你还没出世呢! 得意地回头,遇见韩冰冰瞠目结舌的表情……雷萌萌这才想起刚刚打的那些字……瞬间后悔得肠子都清了。 啊啊啊,我的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几许无奈。还好,还有故事里的未来。 第五十章 痛苦的日子是短暂的,快乐的日子也是短暂的,好像生活总在苦与乐间交替。 有时候,真实的日子比小说更跌宕起伏。 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心安静得像秋天的一潭水。韩冰冰作为四人中唯一一个还有“正统”工作的人,码字时间依然是深夜。其实这没什么不好,对比白天,她更喜欢在深夜码字。或许,文字天生跟黑夜有缘,总是在深夜不期而至,随着随意敲打的键盘,落满文稿网页。 听说饶雪漫是白天写文的,每天早上起床晚上九点准时睡觉,作息正常得如公务员;听说即便是能日码万字的唐家三少,写文也早已不在深夜了……其实韩冰冰还是挺羡慕他们的——不管怎么说,早睡总比熬夜好。尤其,对于一个已经渐渐被社会认为“上了年纪”的女人。只是,羡慕归羡慕,韩冰冰却断断不会把自己的写文时间推前,因为不到半夜,文字不会来敲门。或者说,有灵魂的文字不会来敲门!作为一个基本上是专职的作家,她白天也可以码出上万的字来,但是,那样的文字只是一个个方块字,不是故事,更没有灵魂。只有在半夜,那些文采才会带着灵性,来到她的指间,讲述着属于它们的故事。 或许,是回忆太多,只有半夜的安谧才能让心平静吧? 唯有这样静谧的夜,才能抚平那起伏如潮的前尘。 很多人说梅的故事转文风了,不再是彻底悲情式的爱别离,而是加了一些象征希望的东西,故事从以前不变的生死别离结局,开始出现了不说主人公最终生死的开放式结尾,甚至最新的一篇名为《归去来》的小说里,女主选择了新的对象,开始新的幸福。 此结局一出,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有的读者觉得应该沿袭一贯的文风,让女主对爱情忠贞不二,即使不为另一个女主殉情,也应该终身不再爱他人;也有的读者对这个结局持肯定态度,觉得既然另一个女主已经死了,那么活着的那一个就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因为天堂里的那个女子也希望看到世间的爱人幸福…… 看着读者们在自己的文下讨论得热火朝天,韩冰冰端着一杯咖啡沉默。 读者们的那些话何尝没刺激到她? 或许正如有些读者说的,转弯,放开了自己,也放开了天堂那个亡灵——不止给了自己幸福的新可能,也让天上有知的那个人放了心,可以安心去投胎转世,享受下一场轮回爱恨。 或许,真的,万丈红尘本就是一个舞台,我们一个个生命,在这个舞台上上演。若与有些人的戏演完了,自然该接着与下一个人同台。就像,一阳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她,连带跟她有关的故事,也终于该终结了吧。 韩冰冰看向窗外,窗外一轮明月,孤傲在云间,让她的心也跟着安静通透。依稀里,仿佛看见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出现在月亮里,对自己微笑……韩冰冰也微笑,望着月亮里的那张脸,轻轻说:“一阳,你也希望我如此,是么?” 举起咖啡,如举起一杯穿越了那一场冗长的深爱的醇酒,敬月中人……一阳,我爱你。从此,我爱你,在心底,在上一个轮回。 手中的咖啡暖暖的,是雷萌萌特地为她买的。 话说雷萌萌来这边说是蹭睡,其实多半时候是与韩冰冰分房而居的,只是半夜路过韩冰冰房门前时看到门缝里里漏出的灯光,知道她有忙到半夜的习惯,就特地买来了咖啡,是她自己最爱的牌子——北岸咖啡。 北岸,北岸…… 韩冰冰想,她已经找到了以后的岸。 滴滴答答,是百合作者群里有人说话。 点开,貌似还聊得热闹。 韩冰冰写文时是习惯不开q的。如今完结了小说,有种莫名的轻松,喝完手中的咖啡,登陆qq,就迎上了快被撑爆的百合作者群,和雀跃着跳出来的头像——霸气侧漏。 看到那四个字突然闪现在自己的qq框里,她的心莫名漏跳了半拍。 先打开的是百合群,只见她们在讨论重阳节聚会的事。说是重阳是难得一年一次的节日(废话,哪个节日不是一年一次啊?韩冰冰无奈笑笑摇头),所以来个聚会。而在中间蹦得最欢的发起人,就是雷萌萌。 心有些紧张。 终于,还是惴惴打开霸气侧漏的私聊对话框。 “对手,恭喜完结哦!我们聚会,一起来吧。”果然是雷萌萌的口气,别扭得很。 韩冰冰嘴角弯了弯,想了很久,终于回了一个字:好。 那一年的寒风中,我化了很浓的妆 第一次牵你的手啊,却装作老练的模样 我等你说,等你说我漂亮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又一年的夜色中,你遮住星星的光 第一次吻我的脸啊,多少有些惊慌 你等我说,说我是你唯一的港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想 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讲 哦,真的,也许真的很傻 那一年的大雪中,你轻轻敲我的窗 告诉我你堆的雪人,很像很像我的模样 你等我说,说我真的感动啊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那一年的大雨中,我倚在你的肩上 让雨水渐渐洗去,两情很真的脸庞 我等你说,说你爱的好疯狂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想 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讲 哦 真的七月真的很长 …… 一边听着音响里传出的歌,一边搭配着衣裙。雷萌萌从嘴角到眼梢都是笑出来的。 啊啊,她一直看不上这种矫情的歌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这首歌却让她的心变得很软很软,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一样。 那一年的寒风中,我化了很浓的妆。第一次牵你的手啊,却装作老练的模样。我等你说,等你说我漂亮……这样“矫情”到心坎里的歌词,竟然让隔壁房间倚门静听的韩冰冰眼睛湿润了。 那一年,赴一阳的约会,她就是如此吧?胆怯而倔强,羞涩却装老练——那是只有少女时才有的情怀啊。那是,再也寻不回的情怀啊……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想。 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讲。 哦 真的七月真的很长 哦 真的七月真的很长 …… 歌的最后一段,让韩冰冰带着泪微笑。突然想到雷萌萌……那个傻妞,跟自己在一起,就是“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吧。她,是真的天生跟自己不在同一条线路,还是,有心避开不提她的伤心事? 其实,韩冰冰不是个喜欢吐苦水的人,却是个能将自己的情绪浸染别人的人……她的殇,就像雪山峰顶浮绕的那抹云,缠绕在冰雪之巅,任谁都看得出来吧。所以,每一个跟她有过感情缘的人,都知道她的殇,但雷萌萌,却是个例外。 雷萌萌似乎从来不跟韩冰冰在同一条线上,从来不过问韩冰冰眼角眉梢的殇,只是,她总会莫名其妙带给她快乐,和一些歪打正着的体贴。 如今,听着这首歌,韩冰冰突然有些好奇:听这么细腻歌曲的人,真的那么粗线条么?雷萌萌,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刻意避开着提起她的旧殇?而雷萌萌的那些突如其来的体贴,是真的“歪打正着”,还是有心为之? 房间里,歌曲一遍遍循环。一个女子正在一件件选衣服。 房间外,另一个女子倚门而立,捧着一杯热咖啡,湿了眼眶。 第五十一章 清晨。 或者说,是凌晨。 五点钟。 终于换好满意衣服的雷萌萌看着窗外的一抹晨曦,吁了一口气,微笑。 拉开门,刚好撞见来不及回房的韩冰冰。 根本没防备雷萌萌会突然开门,韩冰冰猝不及防。然而,只有几秒钟的功夫,她就又淡定回自己的状态,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倚门,端着咖啡的手丝毫不乱,静雅得就像一幅艺术画。 淡淡地,她望着雷萌萌,不说话。 说实话,三十岁的美女皮肤多少有些瑕疵,所以此时的韩冰冰绝对比白天更美——美得多。因为,暗暗的光线,更衬托她的白色肌肤,而她雪亮的大眼,更在黑暗中闪亮如星。 好美……这是雷萌萌此刻唯一的感觉。 舔舔嘴唇,雷萌萌开口:“ “拉肚子了?”雷萌萌关切地问。 韩冰冰手一抖,握着的咖啡差点溅了出来。 半天,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嗯。” “是不是晚上踢被子了?”雷萌萌继续关切地问。 韩冰冰这次的手紧紧握着咖啡,没溅出来。 “不对哦,这两天我们没吃什么呀,都是我自己做的,油水放得很少的,更没地沟油……“ 雷萌萌兀自念叨,韩冰冰早已抹了一把汗,回房。 “喂,喂……我还没说完呢!你没事吧……” “砰“的一声,雷萌萌的碎碎念被关在门外。 雷萌萌闭了嘴,咽了口唾沫。 七点钟,两人竟是准时出门。 “嗨。”雷萌萌朝韩冰冰微笑示意,开门。 韩冰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跨门而出。 作者见面会说好的八点半举行,但这群宅女们向来习惯了蘑菇,竟拖到九点钟人都没完全到齐。 准时到场的韩冰冰坐在角落里,一眨不眨看着嬉笑打闹的人群。天气还是有些冷,韩冰冰将下巴缩在毛衣领里。 唔,那个笨蛋还没来呢。 不是七点钟就出门的么?这都九点了还没到,到底在蘑菇些什么! 韩冰冰一边推掉众作者的寒暄,一边在心里暗骂。 话说傻傻坐在众人之间的感觉真不好受。以韩冰冰的美貌,纵然是坐在角落里,也足以引起任何在场人士的注意吧。更何况,此刻在场的,可都是写百合的一帮狼女。因为大家平时在一个编辑群闹惯了,什么老公老婆爱妃后宫的早就淫荡成一窝了。此刻见了韩冰冰这样的美女,都在猜测是哪个作者?是不是自家后宫中的哪位? 九点半。 终于有人站起:“人都到齐了,怎么组织者还没到?” 众人都笑:“这位霸气侧漏君一直都雷,这会不晓得跑哪放雷去了吧?” 更有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她中途侧漏了吧?” …… 看着众人笑闹成一堆,韩冰冰的心里却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对啊,她七点就出门的。就算雷了一点笨了一点,也不至于两个小时了还没赶到吧?更何况就算赶不到,也应该跟与会的人通知一声吧…… 人群里也有个别纯良的,正经想起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谁有她号码,敲个电话过去噻!” 于是人群又炸开了锅,都在翻号码薄。感情这位霸气侧漏君很不介意把自己的真实资料公之于众啊。 终于,有人打通电话,脸却瞬间绿了:“什么?出车祸了?” …… 后面的话韩冰冰全部没听见,脑袋瞬间“嗡”地爆炸了——车祸?车祸! 韩冰冰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移动的了,貌似是被其他作者裹挟着上车的,然后随着他们呼啸着直奔某医院。 其实能写文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足以犀利一片。 于是这么一群犀利的女人呼啦啦赶到医院,再在众人震惊的眼光里呼啦啦找到了病房。 “漏漏——”喊得最大声的是霸气侧漏在群里最宠爱的“爱妃”。 “漏漏——”众人也就跟着喊。 于是,值班护士瞬间头皮发麻。 作为霸气侧漏最宠爱的爱妃,自然冲在最前面,挺娇小一女生,却挤开人群冲在头里,一下扑倒在雷萌萌身上:“啊,漏漏,我的漏漏哎~~~” 值班护士瞬间喉咙发痒。咳嗽一声,赶紧开溜——以防当场吐出。 “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哎……哎哟我的漏漏哎,你怎么被包成个木乃伊了啊——啊呜呜呜……” 这女孩先是寻找雷萌萌的伤口,到翻出她打着石膏的腿时,瞬间就嚎开了。边嚎边流泪。可见,这孩子还是真的很在乎她的。 然而,这混乱的场面丝毫没有影响韩冰冰的情绪。此刻的她,只有木然。 不止是脸上的表情,更有心。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出事了,她也出事了…… 一个医生走进来。 那个趴在雷萌萌身上的女生立刻蹦起,一把拖住那医生的胳膊:“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看不出来吗?抢救无效。”年轻的医生耸耸肩,然后径直走向另一张床,“查房了,查房了。” 想了想,又回头丢了一句:“哦你们家属该告别的早点告别,等下要送去太平间了。” 说完,继续翻着手里的病历,查房。 死了? 韩冰冰的心一抖,继而失重…… 死了? 死了…… 终究还是死了。 呵呵,自己真的命犯孤星吧?最亲的人从来都留不住。 从妈妈,到一阳,再到雷萌萌…… 呵呵。 就这样吧…… 风从领口灌进来,韩冰冰觉得好冷,好冷。 抱紧冰紫色的风衣。 吸吸鼻子,转身离开。 好可惜,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就走了…… 好可惜,只差一步……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谁死了?” 正在大家哭得伤心的时候,一个莽莽撞撞的身影闯了进来,衣衫未整,脸还红扑扑的分明是刚刚上楼梯跑得太急。 “呜呜漏漏死了——”那个娇小的女孩抹着眼泪回。 “哪个漏漏?”来人皱了皱眉。 “就是……” …… 小女孩后面的话韩冰冰都没有听清。因为——那个声音…… 霍然回头,眼前站着的……不是雷萌萌是谁! 雷萌萌的秋衣有些乱,上面还有泥巴,此时脸上带着激烈运动后的红润,只衬得眼睛贼亮贼亮……正是这贼亮的眼睛,此刻在韩冰冰看来,不啻于荒芜生命里最明亮的路灯。 “你……”韩冰冰无意识地捂着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隐隐觉得这是应该的——她还在,她就应该还活着! 雷萌萌乍见韩冰冰,刚想乐,却早被人一把抱着扑到老远——原来,韩冰冰的惊讶引来了众女作者的注意,众人齐齐回头,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霸气侧漏是谁!要知道雷萌萌向来不吝于分享自己的玉照的,尤其是她的后宫,早已对她的相貌了如指掌。那率先扑过来的,自然是那个刚刚率先扑上某尸体的娇小女生。 “呜呜呜呜漏漏你吓死我了!你没死太好了,呜呜呜~~~” “哎呀死啦死啦,被你压死了……”雷萌萌被压倒在地,龇牙咧嘴,“小猫你个杀千刀的,想谋杀亲夫啊!哎呀死了死了断了断了……” “咦?”那叫“小猫”的女孩从她身上爬起来,好奇,“什么断了?” 虽然自称“亲夫”,但她貌似……没什么可断的吧 = = “手指断了呀。”雷萌萌从小猫刚刚压着的地方抽回手,抱着呼呼吹气,“疼死我了。” 屋子里突然很寂静。 雷萌萌眼睛骨碌碌一转,突然反应过来:“晕!你们都想些什么?” 房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那是一群犀利色女的笑声。 韩冰冰看着在嬉笑人群里一脸欢乐的雷萌萌,突然有些不爽。 这个样子的雷萌萌,她,不喜欢。 四顾左右,就要离开。 雷萌萌却哪里会让她就这样离开,一把扯住:“干嘛去呀你?” “你又没事,我先回去了。”淡淡的声音。是刻意的淡。 “喂!”雷萌萌急急将她的手拉住,轻轻摇,“别走嘛……你看,在这里遇见我,难道没有一点惊喜嘛?” 她瞪大眼睛看着韩冰冰,似乎想从她脸上寻找哪怕一丝的惊喜。显然,她已经忘了当日初次在同志酒吧见面就自报家门的事。 韩冰冰回头看着她,淡淡扑闪了一下眼睛,说:“你早就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雷萌萌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不说话。她确实早就知道了。从韩冰冰与吴小迟对应的一言一行里,她早就已渐渐猜出了韩冰冰就是梅,甚至,她几乎百分百确定韩冰冰就是梅。 “所以你导演了这出戏?”韩冰冰看着病床上被包成个木乃伊的人,嗤笑,“就像上次我们帮吴小迟骗白纯一样,更有改进呢,不错。” 她看着雷萌萌,看了很久,说:“你想试探什么?我是不是紧张你?是,我是喜欢你,可是那是在今天之前。” “你知道吗?我讨厌别人用死亡来试探我。”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在眼泪掉下来之前。 雷萌萌啊雷萌萌,你怎么可以用死亡来试探我?你知不知道,接受最亲的人死亡,是怎样的锥心之痛…… 雷萌萌懵了。 一时间,所有在场的女作者们都懵了。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作者群里还有这样狗血的基情,啊不,看来是真的爱情!要不是在这个当事人双方似乎都不happy的场合,很多狼女都要当场起哄到死了。 可是,此刻,大家只能都懵着。 韩冰冰一如既往如一朵不入群的冰花,在惊讶的众人中往外走。 临出门时,却冷不丁冲进来一个人,与她撞了个满怀。 来人是男的,把韩冰冰撞了个趔趄之后也没有伸手来扶,而是立刻直奔病床:“妈——” 且不说这男人喊声之凄厉,只从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来说,撞了韩冰冰,第一个反应绝对是愣神5秒,然后扶起来。而这个男人,连愣神都没有,足见——他不是装的。 “妈……”男人扑倒在那个“木乃伊”上,嚎啕大哭,“妈啊……” 咦? 众人都瞪大眼睛。包括韩冰冰。 原来,真的死了人。只是,这个人不是雷萌萌。 韩冰冰停住离开的脚步。 于是,雷萌萌说起事情的始末: 原来,她清早出门后没有直接去约定的地点,而是去了一家特色睡衣店,买了一只恐龙形状的睡衣,穿起屁颠屁颠赶去作者见面会,颇有点参加化妆舞会的意思。只是这一次她的妆只为一个人而化——她很想看自己脱下恐龙皮露出真身时对方脸上的表情,哈哈哈哈,她还不知道霸气侧漏就是我雷萌萌呢! 本来挺好一计划。 奈何上天跟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半路上,她遇见了一起车祸。肇事者逃逸,伤者伤病垂危。于是我们的雷女侠义不容辞承担起英雄……啊不,美救英雄的角色,二话不说把伤者带到医院。 其实故事发生到这一直都是正常的,除了添上一抹正义的色彩,丝毫不影响她预先设想的计划。 奈何,故事的主人公是超雷女王雷萌萌! 于是,我们的雷萌萌很理所当然地出了乱子,很理所当然地落下了手机,并且很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伤者的口袋。。。。 所以,当雷萌萌打完电话通知伤者家属后,她的手机就掉进了伤者的口袋,然后,医院理所当然以为是伤者的。于是所以,当众女给雷萌萌打电话时,医生很理所当然地告诉对方:此人已挂…… 咳咳。雷萌萌理清楚全部事情的经过并且跟大家讲述一遍后,立刻抓来个一次性杯子大口大口喝水。 众人终于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于是众人的脸一致转向那个被唤作“小猫”的女孩:你怎么认的人! 小猫一脸委屈,再瞅了瞅病床上的人,扁嘴:“人家都被包成个木乃伊了,哪里还看得清楚脸嘛。人家本来就以为一定是她,自然扑上去就哭喽……” 众人黑线。 喧闹中,雷萌萌再度拽住韩冰冰的手:“不生气了吧?” 韩冰冰低着头,不答。 “我可没故意装死骗你哦。”雷萌萌唯恐对方不信,更加赌咒发誓,“真的,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舍得你伤心一点的……” 话未说完,已被韩冰冰按住了唇。 “傻瓜,说了不让我伤心,还死啊死的……” “唔……”雷萌萌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暧昧。再看对方此刻脸上有些羞红的脸颊,心神早已被勾飞了,大乐,“哈哈,你的意思是说……哈哈……” “傻笑什么!”韩冰冰不好意思地啐。 哎,跟这种雷二货在一起,真是各种丢脸啊。 “我高兴呗!”雷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二,继续二着,“我终于有真正的老婆了,我能不高兴么!” “什么……什么呀……”韩冰冰囧,羞红了脸,“谁是你……老婆 = =” 还没恋爱呢,这怎么就成老婆了呀。 “嘻嘻,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当然你是我老婆了!”雷萌萌看着韩冰冰,脸笑成了一朵花。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笑,“当然如果你想做老公,我……那个,我……也可以试试迁就……” 众狼女都是同道中人,自然都知道她的意思,立马全部笑喷。 韩冰冰捂脸。 在一群写百合的女色狼中讨论tp属性,真是……丢死个人了啊!啊啊啊~~~ 再不理她,韩冰冰甩手就往外跑。 唔,她要立刻马上以光速离开这个丢人之地。 雷萌萌哪里容她跑脱,一把抱住她的柳条腰儿:“跑咩啊?做我老婆呗!” 韩冰冰还要挣扎,雷萌萌却在众人的呼笑声中将脑袋凑了过来,笑嘻嘻又认真地说:“别跑了吧,这都又一年光棍节了……你看,这大冬天挺冷的,这么多年,光棍儿也都等成冰棍儿了……咱俩就……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原本是昨天光棍节该写的一章。 本来是想写出来光棍节乐一乐的。结果被某无良人士一直跟着偷看电脑,害我屡屡关电脑乃至最终将电脑扔一旁去睡觉 = = 所以,晚了一天,宝贝儿们凑合着看吧。 最后,求祝福——求路过的宝贝儿们祝福一句:减肥成功~~~(⊙﹏⊙b你们懂的) 最后的最后,喊一句口号:要么瘦,要么死!!!啊啊啊希望这文结束前体重降到理想体~~ 第五十三章 “不行!”电话里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行也得行!我已经决定了。”比电话中更斩钉截铁的声音自雷萌萌口中说出。然后,狠狠地摁断了电话。 妹的,姐决定的事,天王老子反对都不行!老妈也不行! 原来,那日在作者会两人真情表白,瞬间将积年的感情全部点燃,同时将作者见面会的气氛推向最□。然后,在一群狼女的呼喊下,两人在医院里,当着那个新死的“木乃伊”和所有与会的百合作者的面……私定了终身! 其实,她们两个当日是真的很感动的,包括韩冰冰。因为说实话,这个世界上les毕竟是少数,平时很少能聚集到这么多的les伙伴。而且这些人还不是同志酒吧的陌生人,而是一路书写年华的同行者。 说是书写年华,一点也不夸张。写文之人,尤其是写百合文之人,寂寞是恒久的。这种寂寞,不是那种形色于外的寂寞表现,而是一种心灵最深处的状态。有人说,每一个写文的女子,都是这辈子嫁给文字的,因为写文本身就是一件孤独的事。而写百合文的女子,深夜之时的寂寞,只怕更甚于普通写手数倍吧。是以,她们在每一个拼文码字的深夜,年华落寞。如果说,歌者是用灵魂歌唱,那么她们,就是真的在用年华抒写——十指翻飞,键盘噼啪,如花般美好的年华就那样一点点在字底流淌。 所以,百合作者群才会如此热闹。大家在里面肆无忌惮地嬉闹玩耍,不顾忌形象,不思考现实,甚至,不用为自己的暧昧负责任……她们,只是在这一个寂寞与共的时光,寻找一些热闹与快乐。 韩冰冰很少在qq群说话,但并不是没有围观过的。她知道,她们玩笑文字的底下,是什么。 所以,以文为心,神交已久。 这一路相伴携手书写的女子,刚好济济一堂,鉴证了两人这阴差阳错的一场表白,可说是极为难得的缘分吧。 试问,除了她们,又有哪对女子有如此荣幸,可以在幽谷网几乎全部百合作者的现场关注下,交换爱的誓言/ 于是,当众人怂恿着她们“在一起”时,看着大家心有戚戚的发红的眼眶,连韩冰冰都点下了头。 那一刻,突然觉得生活这样美。那是一种被同类承认的感动。她知道:那些女子红红的眼睛,代表的是她们的感动,以及同心共气的激动。 没有半秒的犹豫,得到韩冰冰首肯的雷萌萌兴奋得卯足了劲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喜讯。 当然,包括她的父母。 然而,电话里的母亲斩钉截铁,是没有半点余地的反对。 当然,雷萌萌回给她的,也是没有半点余地的坚持。 谁让别人一直都说她像母亲呢!这就是母女同□。 不过,雷萌萌一直以为自己跟自己那个二百五的母亲还是有区别的。因为母亲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二得很,这点跟她雷萌萌的聪明伶俐有本质区别。 所以,她深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这位雷二在母亲更二的基础上,终于做了一件不那么二的事情——偷户口簿。 本来雷妈妈该对她的突然回家有防备的。不过自信心良好的雷萌萌,在母亲面前智商总能超常发挥。所以,这次雷萌萌回家并没有装乖,而是刻意跟平时没有任何异样,跟母亲争论自己的主张,坚决要求娶韩冰冰。正是这个驴一样的坚持,让雷妈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真的以为她回家只是为了争取家人的首肯的,所以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反过来说服她放弃韩冰冰“改邪归正”上。于是乎……忽略了对她小伎俩的防范。 最终,雷萌萌于某年某月的深夜,偷得了家中的红本本——户口簿。 拿着户口簿,在回程的汽车上,雷萌萌之笑啊: 嘿嘿嘿,你个小老太太,这些年天天数落我嫁不出去,连看肥皂剧都忍不住数落一句“你看人家就知道偷户口簿出去跟人偷偷结婚,我这户口薄放这等你三十多年了,咋还不见你偷呢”……哼哼,小样儿,如今我雷大小姐就偷给你看! 如此想着,一路乐颠颠回到韩冰冰的住所。 “咔嚓”钥匙打开,见客厅有灯,看都没看就兴奋地喊:“冰冰,我把户口薄偷回来辣……” 一个“啦”字卡在喉咙卡了一半,只冒出个“辣”。因为,客厅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 雷萌萌揉揉眼睛,认出来了:那人正是韩冰冰的父亲,韩松。 大眼瞪大眼。 三个人六只眼睛,你看我,我看她,她看你。 最后,反射弧最短的韩冰冰开口:“萌萌房子装修,这两天在这住沙发,所以配了把钥匙。”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描补,却被她说得理所当然。 韩松望了望女儿,无奈:这女儿,就有本事把所有东西都说得像真的一样。 任何事,不管本事是多么明显的错的,只要由韩冰冰的嘴里说出,再配上她理所当然式的表情,听者就会不由自主去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当然,除了她的老爸。 知女莫若父。韩松自然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是外表一板一眼内心腹黑的。韩冰冰不是不说谎,相反,她是说得让所有人都跟她的表情一样认同。 = = 所以韩父此刻第一反应不是去相信,而是环顾四周,将韩冰冰家里东西南北四方都打量个遍:唔,没有沙发。 很明显,她们已经…… “咳咳。”韩松轻轻嗓子,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此刻还依然兴奋未退的雷萌萌,决定避重就轻,“咳咳萌萌啊,你偷户口本是不对的。” “呃……” “结婚这种事呢,要家长的真心同意与诚心祝福。偷户口本,是不行的……”叱咤商场的大老板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生各种董事会像走马灯似的,但从没像今天这么口干舌燥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这个……还是父母同意的……” “是啊。你看我爸就同意。”韩冰冰截住父亲的话头,淡定地说,“你应该让你爸妈像我爸这样,同意了,才好结婚。” “噎……”韩松给女儿淡定地呛了个无声。 腹黑啊,腹黑啊~~~~冰冰这个丫头明显对老爹我玩的是腹黑啊!不咸不淡一句话,就堵住了自己反对之口。而且,仿佛自己同意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呜呜生女腹黑,若奈何啊! “所以……韩叔叔是……同意了?”雷萌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兴奋地看着韩松,追问。 “废话。”韩冰冰再度截下话头,朝雷萌萌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淡定地看向父亲,“我爸向来开放,什么思想不能包容?自然不会反对。爸爸,哦?” “啊?啊……啊。”韩松有种被人在下面拿鞭子赶着,只能顺杆往上爬的感觉。 第55章 第五十四 韩松最近郁闷。 很郁闷。 因为女儿的婚事…… 其实,韩松并不是个古板的人,他对现代年轻人的包容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的家长,毕竟,是曾经被北大气韵熏陶过的北大才子。只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要跟一个女子结婚,这……这真的超过了他的接受范围。 以他对冰冰的了解,自己如果贸然强烈反对,只怕根本收不到预期的效果,甚至还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因为他其实知道女儿是喜欢同性的……知女莫若父啊,从当年她跟那个叫一阳的女孩走那么近到一阳死后女儿的心灰意冷,以及女儿写的那些小说……种种种种,即便是对百合毫无概念的韩父,也早已渐渐觉察出了女儿的另类性取向吧? 也许早知道有这天吧。所以当初聂军跟韩冰冰订婚时,自己其实并不高兴,因为怕女儿不会幸福——若她喜欢的根本就是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又怎会幸福? 只是,他心里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所以,只要韩冰冰不提,他自己就从来不肯面对这个事实。 而如今,这个事实显然已经摆在自己面前了……好吧,户口本本都已经摆在面前了。她爱她,她也爱她,两个年逾三十的女子,站在她面前,执着而深情。那是穿越世事后依然认定的深情那是两个成熟女子关于一生的决定。韩松知道,女儿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女孩要买一个小物件需要得到父亲许可,而是关于自己一生已经有了主见的决定…… 轻轻搔了搔头,看复式立体镜中已经现出银丝的头发,韩松脑中突然冒出两句诗: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唔,还记得几句诗呢,总算对得起北大的招牌哈。韩松苦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与诗打过交道了……曾经,他是北大才子啊,是风靡北大燕园的北大才子。曾经,他也有风花雪月呢……那个曾经啊……那个不敢回首的曾经里,曾经有个女孩,爱他如生命,也为他的生命刻下了永恒的伤痕……曾经,那个曾经,如果自己不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如果遵从自己的内心,那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是不是现在的自己会拥有另一个幸福的结局? 心一动。 突然所有的一切困扰都豁然开朗——是啊,幸福是从心发出的,只有遵从自己的心才能幸福啊!若不遂心,即便倾城万金,也不会真正幸福吧。 自己一生为外界眼光左右已经够了,难道还要连累女儿么? 再不犹豫,韩松打电话让秘书立刻订了当天去北京的飞机,往手提包里塞了一瓶陈年老酒,就匆匆出门。 到了北京,直奔监狱。 是的,他要探监。 吴啸坤坐的是“豪华监”。所谓“豪华监”,指的自然不是狱所设施,而是服务。 是的,吴啸坤在这里拥有的服务丝毫不比在公司差。 所以,韩松的酒顺利地带进了监狱。然后,两人在看守睁只眼闭只眼中开怀痛饮。 “老吴啊……”一口酒下肚,韩松就一声长叹。 往事唏嘘,都上心头。 就着老酒,斗了半生又泯却恩仇的两个人打开了话匣子,将前尘往事再一点点拖出来重新品味了一遍…… 曾经,年少才情。 曾经,年少风月。 曾经,彼此在意的虚荣耽误了彼此的幸福。 …… 如今两人是老了,再不复当年的风度潇洒。尤其是两人近年先后发生家事之后,两人就瞬间老了。 只是,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两个人竟然都是泪流满面。 是的,那些曾经,好久都没有人提了。 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彼此一路的错失与繁华了…… “老吴,后悔吗?”韩松举杯问。 “你说呢?”吴啸坤红着眼睛笑,将酒杯中的酒喝尽。 两人都红着眼睛对饮而笑。 “所以,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不要再重蹈我们的覆辙,要幸福啊……”韩松已经微醉,喃喃,“要幸福啊……” “是啊,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吴啸坤也已微醺。 “嗯。所以不管她们决定的路是什么,只要她们真的觉得幸福,就一定要支持,对吧?”韩松继续说。 “对,要支持。” “嗯。所以只要是她们自己喜欢的,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都要支持,对吧?毕竟是她们过日子,只要她们开行就好,对吧?”韩松继续喃喃。 “对,对。”吴啸坤看着手中空了酒杯,一个劲点头。 “所以……就算我女儿喜欢的是个女人,我也要支持,对吧?” “对,对……呃,呃?女人?女人!”吴啸坤的酒瞬间醒了。 头版头条:香港歌手何韵诗于光棍节前夕勇敢“出柜”,承认自己的同性恋身份。 ——吴啸坤在监狱里重新翻出前些天的报纸,看了再看。 其实,吴啸坤名义上是坐牢,实际跟在公司做董事长没什么区别。因为华啸传媒的股东都明白:华啸没有吴啸坤,根本运转不过来! 所以,集华啸股东之力,出动大量财力与人脉,终于取得了监狱的特殊照顾——除了有专门的单人间监狱,还有每天送呈的各类文件。而每天发行的各种娱乐报纸,自然也在第一时间送入。毕竟,娱乐做的是人的喜好活,用什么明星怎么用;拿谁炒作怎么炒……这些唯一考虑的就是人气。说白了,做娱乐就是要投观众所好,知道人们喜欢什么,并且利用人们的喜好,赚钱! 而这些,是必须要时时刻刻关注人们的关注点的。 所以,各大八卦周刊的每日新闻自然不能错过。 前几日,吴啸坤还利用何韵诗出柜带来的效应策划了华啸的一场娱乐事件。 只是,如今再回头看这个新闻,五味陈杂。 其实,他何尝不是跟韩松一样,知道自己女儿异于常人的性取向。只是同样,他也不想面对这件事。所以当初帮她和白纯摆平那个绯闻后,没有对她说任何话——因为,不想面对这件事。 而如今…… 那边厢,雷萌萌跟韩冰冰正在吃烤红薯。 韩冰冰本来不吃这些东西,但雷萌萌说好吃,一定要拖着她这个大小姐尝尝,说这是“冬天特有的温暖味道”。 于是,两人抱着烤红薯在大街上啃。韩冰冰第一次学着这么不顾忌形象,竟然丝毫不觉得不自然,相反,觉得无比踏实温暖。 “嘻嘻……”雷萌萌看着自己如冰花般的媳妇在大街上抱着红薯啃,傻乐。 “傻乐啥呢?”一个女高音在不远处响起,“个死妮子,老娘终于找到你了!” 第五十五章 “娘哎!”一声惊呼,不是条件反射的呼喊,而是真的看见了自己的老母。 雷萌萌一蹦三尺高,赶紧开溜。 “想溜?”一只手稳稳揪住了她的耳朵,快准狠,而且伴随着老娘得意的笑,“嘿嘿,死妮子,你一撅屁股老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揪着女儿的耳朵,向姗姗来迟的老公炫耀:“看到没?我就说,只要找到烤红薯摊就能找到她。” 雷父黑线:爱吃烤红薯这毛病,雷萌萌其实是遗传她妈的,而且这女儿的二也完全遗传于她妈——为什么说她二呢,因为每次她玩离家出走,她妈妈都是在红薯摊旁边找到她的……你妹啊这么多年就不知道改了这习惯么! 深深抹了一把汗:也许,当初不顾遗传基因而坚持娶这个老婆,是错的。 其实,当年雷爸爸娶雷妈妈时,也是遭到家人反对的。理由很简单,用雷奶奶的话说,就是“这闺女我瞅着有点缺心眼”。现在很多女孩可能都会装傻装可爱,似乎这也是现代萌文化推崇的。但落实到居家过日子的现实里,尤其是几十年前,“缺心眼”真的不“可爱”,相反,如果你真的缺心眼,是很讨婆婆嫌的,因为人娶你过来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当家过日子的,不是来卖萌无知的。没有哪个小老太太愿意自己儿子娶个一无是处的摆设,那不是给自家儿子添累嘛? 所以,当年就因为这,雷家老太太没少反对这两口子的婚事。 而最终促进这段婚事成功的,是雷爸爸的坚持。 雷爸爸那会也倔,不跟老妈顶嘴,但就是不肯跟其他女子恋爱。自己不跟其他女人接触,老太太喊相亲也照去,但去了回来绝对不跟人女的联系……如此几年下来,老太太心肝儿颤了,开始担心儿子打光棍了! 而雷妈妈也是个实实在在二到底的主,为着雷爸爸的一句“等我,我一定娶你”的承诺,愣是几年如一日的与男人绝缘!雷妈妈的妈妈没少捏手绢抹眼泪,说自家闺女缺心眼,怎么就信了那么句没头没脑的承诺,将大好年华一天天错过呢!要知道,女人的青春没几年的,尤其是在几十年前,男人或许还能等,女人几年如一日的等,纯属白痴! 然而,正是两人的白痴,最终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最后,两小老太太各捏一小手绢抹眼泪,然后抱头痛哭,算是给自己已经成为“老大难”的儿女解决了婚姻问题。 那边缺心眼的两母女 雷萌萌被老妈扭着耳朵,可怜兮兮地望着父亲,求救。 而雷母揪着自家女儿的耳朵,得意地望着老公,邀功。 雷父看着这一对活宝母女,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甜甜的暖意:其实,人世间,还有比这一刻更温馨的么? 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选择自己所爱,怎么会错? 其实,浮生漫长,唯有跟自己所爱的人共度,才会真的有这种窝心的幸福吧…… 唔,或许,或许…… “喂,想什么呢?”雷父正在发呆,冷不防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手指已经不再有少女的光泽,却添了一股共历沧桑的劲道。 “哎呦!”雷父夸张地笑喊。 雷母却当了真,紧张地凑过来:“疼啊?” 那边厢雷萌萌一见母亲跑去跟父亲亲热了,再不犹豫,拉起韩冰冰就跑。 “耳朵有点疼……”雷父从老婆的肩头看着渐渐跑远的女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啊?哦不疼不疼,摸摸……”雷母给老公又是揉又是吹的,忙得不亦乐乎。抽空才想起身边的女儿,回头,“哎我说萌萌……” “萌萌!”雷母望着如兔子般蹦老远的女儿,惊呼着要去追。 “哎~~”雷父一把揽住妻子的肩膀,将她按入怀中,温和道,“让她先走吧。我们也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 想? 是的,想。 或许,现实的熏陶已经迷住了我们的眼睛,让青春已不再的我们在渐渐老去的同时,也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疯狂——以及那疯狂背后的真心。于是,我们站在所有世俗的卫道者一起,反对一切青春的疯狂,尽管,那来自于年轻的真心…… “你们是雷萌萌的父母?” 正当雷父望着雷萌萌她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时,一个好听的男性声音传来。随即,一只手伸了过来:“你好,我是韩冰冰的父亲,韩松。” 愕然。 微笑:“相信你听过冰冰的名字。” 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另一边,吴啸坤在监狱里抽完第十支烟,终于站起身,要申请给秘书打电话。 他其实很少抽烟。 以前年轻的时候以为抽烟很有品味,很成熟很男人,后来真正成熟了入了上流社会,才知道抽烟根本与品味无关,甚至,很多上流社会的人其实非常有教养非常重视健康,基本很少抽烟。他也就渐渐戒了。 如今再捡起,自然只是因为——心烦。 而心烦,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女儿…… 经过这几个日夜的思考,他想他已经完全理清了头绪:关于吴小迟关于白纯。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吴小迟回那么在意白纯的前途;为什么当初带白纯来北京时她会塞给他那笔钱,让他陆续当作工资给白纯;为什么她会为了白纯…… 唔…… 经过重新寻找资料重新回忆梳理,吴啸坤有了一个让自己沉痛的猜测:杀死自己女婿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白纯! 饶是历经半生沉浮的吴啸坤,面对这个猜测也心痛得几乎难以呼吸:他最疼爱的女儿最爱的人,别一个女孩杀死,而那个女孩利用自己另一个最疼爱的女儿,不止完全置身事外,而且让他来抵罪并且跟自己的爱女从此反目成仇! 想起吴宝钏从小到大的样子,想起她偶尔娇蛮偶尔乖巧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样子……再想起她临去时痛哭失声要跟自己断绝父女关系的样子……心被堵得死死的,眼泪,甚至想,渗出来。 电话接通。 不到半个钟头,秘书亲自来探监。 “帮我联系辩护律师,我要上诉。”吴啸坤看着秘书的眼睛,冷静而郑重地说,“我没有杀人。” 如果杀人的是吴小迟,他认。不止因为她本就是自己疼爱的女儿,也因为自己欠她的。只要吴小迟需要,他吴啸坤的命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她。 可是,如果杀人的不是吴小迟而是白纯……他没有理由顶这个罪! 更何况,被吴宝钏误会,比死的感觉更难受! 他,要上诉。 第五十六章 完结倒计时 卧室里,噼里啪啦。那是吴小迟在十指如飞地码字。她的嘴角,挂着微笑。 厨房里,嗤嗤啦啦。那是白纯在忙乎着炒菜。她的额头,挂着细微的汗珠。 “刺啦”一声,一盘青菜下锅。 “噼啪”不断,是青菜在油里随着锅铲翻炒。 …… 最后,“咔”的一声,液化气被关灭。 “小迟,吃饭了!”一声欢快的唤,不再是歌手特有的磁性嗓音,却格外甜蜜与温馨。 “来喽!”话音未落,吴小迟已经从卧室蹦到了客厅再蹦到厨房。 “哇塞,好香,我家小白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吴小迟一面闻着菜里的香气由衷拍着马屁,一面欢乐地把菜端出去。 白纯微笑着从筷子娄里拿了两双筷子和饭勺,再从碗柜拿了两个饭碗,关掉厨房的灯,跟了出来。 “首长辛苦了!我来添饭。”吴小迟将菜放到桌上后旋即回来接过白纯手里的饭碗,笑嘻嘻。 白纯也不让,将手里的碗顺势给了她,就将两把椅子摆放好,然后坐下,好整以暇等着吴小迟盛饭。 “首长,请——”白纯刚坐下,吴小迟的饭刚好盛好递到她面前。 拿起碗筷,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抿嘴而笑。 先开口的是白纯,她以筷子点了点一盘鸡蛋炒银鱼:“尝尝这个,炒得怎么样?” 吴小迟赶紧夹了一筷子,咬了一口。 “怎样?”白纯紧张地看着吴小迟,问。 吴小迟抿嘴微笑:“好吃。” “真的?”白纯的眼睛亮了。 “真的!”吴小迟咧嘴。 白纯也尝了一口:“唔……确实不错。嘻嘻。” “再尝尝这个。” 白纯手中的筷子点上了一盘清炒油菜。 “好咧。”吴小迟照例赶紧夹了一筷子。 “怎样?”白纯依然紧张盯着她。 “呃……好!”吴小迟看着如小学生等待考试成绩般等着自己答案的白纯,咬牙说。 “真的?”白纯更开心了,又要伸筷子去捻来尝。 “哎!”吴小迟赶紧拦住,“这个太好吃了,我包了!呐,吃那盘去~” 吴小迟呶了呶嘴,示意她去吃剩下的那盘苦瓜炒青椒。 “嘁……”白纯撇嘴,满足的笑意却包都包不住,“贪吃死了!好吧好吧那盘就让你给吧,我来吃我的苦瓜。” “嗯,宝贝你最好了~”吴小迟捧过白纯的脸庞,对着额头笑嘻嘻“啵”了一个。 白纯也笑呵呵乐。 一顿饭吃下来,欢声笑语洒了一屋子。 只是饭后,吴小迟喝了n多水。 妹啊,那个小白宝贝以为盐不要钱咩?咩?咩咩咩?好……咸啊!! 饭后吴小迟继续噼啪打自己的小说。 而白纯在备课。 冬天的晚上总是透着寒气,两人也不坐凳子,直接坐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腿。 吴小迟的电脑就在床边,腿蜷在被窝里,打起字来很方便。而白纯用靠枕垫着后背的墙壁,一手书一手笔做标记。 竟是互不干扰。 当然,偶尔吴小迟会回头微笑着瞟一眼白纯,而白纯也会回头瞟一眼她。偶尔目光目光相触,又是相视一笑。 房子里,洋溢着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待手头的事都做完了,两人就吧关掉灯卧谈,从吴小迟的小说人物,谈到白纯学校里的趣事,声音不大,却字字入心,宛如最甜蜜的催眠曲,直待两人睡去。 对了,白纯现在是学校老师。 是的,音乐老师。 自从嗓子被毁后,白纯辗转多家医院,最终认清自己的嗓子只怕是真的回不来了。同时,有感于吴小迟一路对自己不离不弃的温柔守护,也渐渐不再将心思放在那个心结上面,而是渐渐萌生了安定生活之意。于是找了一间公立学校教书——拿出海归博士的学历证书,不顾在场校领导的瞠目结舌,只选择了音乐老师的职位。 校长再三劝说,希望她兼任学校的英语教师,白纯只是微微一笑:“我只做音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校长愕然。而他身边有的人却早已认了出来:“她就是失踪的当□手白纯啊!” 于是,不再多言。她担任该学校的音乐老师,负责教授学生各种乐器。同时,也没忘了搞自己的音乐,虽然不能自己唱,却收集着偶尔冒出的灵感,写歌。 白纯的身份并不算隐蔽,依然有人能认得出来。况且,她的教师牌上就清楚写着“白纯”。所以,一开始还是引起了轰动的,甚至不几日便有n个记者堵在校门口,排队要采访。 不过走出了心里阴霾的白纯已经不再回避这些,面对媒体,她没有再闪躲,而是大大方方通过媒体告诉所有人:她白纯,不再是歌手;她白纯,依然在做音乐;她白纯,安于生活,在一个学校里以教书为生也为乐。 “我就是个普通的音乐老师。”她对着媒体,微笑着说,“所以,以后不用再来采访我。” 这是她放出的话,也是她的真实态度。 她,从此,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从心态上,都不再是那个叱咤歌坛的巨星白纯,而是一个普通的音乐老师。 或许,与一般音乐老师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有一颗飞翔的心。 是的,因为曾经飞翔至天际,所以再收不回翅膀。而她的翅膀,就是对音乐的真实热爱与灵气。 所以,她仍不忘写歌。仍不忘创作音乐。这,不是追逐浮世繁华的手段,而是忠于自己心灵的真实灵感记录。 而她每日最开心的,仍是作为一个音乐老师,看着学生们在音乐的世界里陶醉,然后,用孩童的眼睛与心灵,重新给她的音乐增加灵感。 而最最开心的,就是每天傍晚放学回家,做上一顿好吃的饭菜,跟吴小迟一起共享。 是的,她在学做菜呢。不可置信吧?可是她真的在学,从最开始一把香料倒入油锅就烧糊,到现在已经可以渐渐掌握火候,她的厨艺已经渐渐提高了吧。哈,至少吴小迟是这么称赞的。 唔,如果再不提高,也对不起两个人这段日子一直当小白鼠吃着自己每天做的饭菜了。 想起两人一起吃饭的样子,白纯感觉周身洋溢着温暖的幸福。 原来,即便是冬天,也可以温暖如斯的。 唔,就这样一辈子吧……真好。 而仿佛是响应着她的这个愿望,手机响起,按开,韩冰冰那特有的冰雪声音传来:“白纯,我们要结婚,要不要一起?” “白纯,我们要结婚哦!一起来扎堆噻!”白纯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里就传来那头雷萌萌嘻嘻哈哈的补充。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这个故事终于接近尾声了。心里还是洋溢着淡淡的幸福感的。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真的,不是客套,是真的谢谢。因为我是个害怕孤单的人,没有人喝彩的路我注定走不长。而这个文,从最开始经历各种心态混乱,到后来找工作的各种耽误,再到工作初期的各种适应各种忙……停停又停停,若没有亲们未曾离去的陪伴,我想这文我肯定烂尾了。 如今,终于走到尾声,呵呵,伸个懒腰~~希望最后的结局会喜欢。不管如何,我是认真写的,没有烂尾,而促使我没有烂尾的,是你们:) 现在速度基本回速了。只是确实每天回来码完字没什么时间,就没一一回亲们的留言,不过我还是有一条条当宝贝看的,并且记得,呵。 咩,总之,速度还可以,基本保持这速度到结束。毕竟,你们等了这么久,也不舍得再拖了:) 第五十七章 完结倒计时 扎堆结婚? 吴小迟停下手中的键盘,笑着听白纯的复述。 “所以……”吴小迟总结性发言,“她的意思就是集体婚礼喽?” “应该是吧。”白纯耸耸肩,“反正她们是已经铁了心要结了。” 看着学自己耸肩却别有一股柔美性感味道的白纯,吴小迟笑。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叼起,点着,深深抽了一口,再长长吁气:“所以……我们是不是也该办了?” 她看着白纯,眼睛似笑非笑地眯起,似乎在静待答案。 白纯脸一红,不到片刻却又恢复常态。是的,以她们现在的状态而言,早已不需要“脸红”这种东西了吧——唔,你见过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女人,面对自己所爱时会长时间脸红吗? 所以……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包括,水到渠成的结婚。 水到渠成。 一切仿佛上天安排的,如此,顺遂。仿佛,大家的一切都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是吧,已经跨越了三十界限的女人,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守着一腔不悔的真情,也该有一个感情世界的落幕了吧。 所以,最终的结果居然是——所有的家长一致通过。 雷萌萌的父亲与韩冰冰的父亲终于达成了一致,一个以成功的亲身经历一个以失败的亲身经历,都感悟到了选择真心所爱的重要性。所以,这两个开明的父亲在彻夜把酒言欢后,终于敲定了两个女儿的婚事。 而雷母,虽然依然无法接受自己女儿的性取向,但是雷爸爸有几十年对付二货妻子的经验,自然轻而易举就说服了妻子。 唔,雷家怎么看都是雷妈妈做主,但只有明眼人看得出来:在雷妈妈咋咋呼呼拿主意的背后,是雷爸爸戴着金丝眼镜眯起眼睛的审视斟酌。如果看到妻子有错误的判断,他绝对可以在最佳时间以自己的暗方式让她改变初衷——绝对是让她自主改变初衷,而不是妥协于他的建议。所以,在别人,包括雷妈妈看来,这个家,都是雷妈妈在做主。 唔,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造物主总会造出些互补的人来互补人生。有一根筋如雷母的,就有睿智如雷父的,他们就这样一愚一智一静一动,配合得天衣无缝地生活着。 所以,当得知父母通过了自己的结婚请求的那一刻,雷萌萌最先谢的不是爸爸而是妈妈,因为在这个小二货心里,拿主意的依然是妈妈的。 “妈妈,最伟大的妈妈!最漂亮的妈妈!虽然平胸但是依然最性感的妈妈!”雷萌萌扑到母亲身上,欢喜地抱住,“谢谢你!谢谢你!” 雷妈妈哭笑不得。但是看着自家宝贝儿这么高兴,也就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这个选择也许真的是对的吧。于是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女儿对自己“开明”的崇拜。 而另一边,韩冰冰对父亲的感谢却是饱含泪水的。 “爸爸,谢谢你……” 韩松看着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微笑叹息:“这么多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从未与我说过谢谢。更不曾在我面前哭过……看来,我今天的事,真的是做对了。” “爸……”韩冰冰看着灯光下父亲头上的银丝,再忍不住,也扑到了父亲怀里。 父亲已经老了,即便是连胸膛,也不再那么硬朗可依靠了…… “乖女儿……”韩松的眼眶也热了。拍着女儿的背,微微点头,“以后就是结婚的人了,以后,就要学着照顾自己了……爸爸可能再陪你走不了多久了,你的成人生活才刚刚开始……以后没有我的大半辈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爸……” “等到我百年之后,你身边没个男人……有很多要担当的……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韩松哽咽地说出了自己心里最大的担心。毕竟,在他看来,天地人事都是要阴阳调和的,有男友女方为婚,女人是必须要有男人保护和宠爱,才可以幸福一生的。然而,既然自己女儿选择了这条路,他也选择了尊重。只希望,将来在没有男人的后半生里,这两个女孩要学会更多的坚强……可以把自己选择的路走得很好很幸福。 抱着同样心态的,还有吴小迟的母亲。 她自己是苦了一辈子了,深切知道一个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后,是多么需要一个男人!甚至不止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家,都需要男人。没有男人的家,不是家啊…… 可是她又更深切的知道:即便是男人,也未必能给你幸福啊……或许,在古代,女子是一定刚要个夫君的,因为古代女子不事生产,也没有事业,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绣楼上,等着一个男子眷顾,然后,负担起她的一生。然而,现代女子不是。现代社会,早已让现代女性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在生存面前与男人同样能干。即便没有男人,她们也依然能养活照顾自己。所以,男人之于女人的幸福存在,只是那种入心入肺的爱吧…… 有爱,才心爱。 所以,对比一个不爱你抛却你让你半生孤独的男人,一个真心爱你疼你愿意与你相守一生的女人更值得你拥有吧? 尽管不懂同性之爱。但吴小迟的母亲依然有了这样懵懂的感悟。 更可况,对于女儿的性取向,在当年看到她跟余韵在厨房拥抱接吻时,她就隐约猜到了。只是不敢面对,所以一直未提。然而,当吴小迟坦诚自己的性取向并提出要娶白纯的时候,吴妈妈其实不意外…… 唯一意外并不愿接受的,就是白纯的父母吧。 没有人会接受自己悉心培养一直光环耀人的女儿会嫁给另一个女人,不是吗? “所以,我绝对不同意!”白父铁青着脸,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你爸爸说得没错。”白妈妈也上来帮腔,一脸悲怆,“我们多辛苦才把你培养出来。你知道,你向来漂亮聪明,是爸妈唯一的期望。我们不指望你去嫁个豪门什么的,但以你的条件随便在你的人脉圈里找个好男人是随便找的,就像你以前谈的那个聂军就不错。你为什么偏偏要选个……女人啊!” 白纯的心颤抖了。 父母的心意她不是不理解。家里虽然一直不缺吃少喝,生活也算小康,但绝对算不上极富裕。然而为了让自己有更好的发展,家人不止从买钢琴请家庭教师甚至上服饰美容班等等方面多出了很多开销,更是把自己送到了英国去深造。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对自家的经济而言,去英国读书算一种奢侈…… 她知道父母做这么多,只是希望自己发展得更好,能够像一颗星星一样闪耀星空。当然,能跻身上层嫁入豪门更好!反正不管怎么说,以白纯的条件和同学朋友的档次,随便找个好老公嫁了绝对不成问题。所以即便过了三十,家人也从未催过她结婚,因为母亲是个眼光长远的女人,自觉女婿好好挑也没什么坏事。但是,母亲怎么也想不到:她等来等去,千挑万选后,选中的居然是个女人! 这比她嫁给一个穷小子更让人不能接受! “我绝不同意!”父亲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如果是当年的白纯,肯定就此罢休。 然而,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白纯,早已不再似当年。如今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活得更真实,她早就不再是为了父母的期待或浮世虚名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 经过这些年的种种种种,她早就明白:人生的真谛,不过就是开心。所谓的浮名,没那么重要。所谓的顺从父母心意的“孝顺”,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因为毕竟,父母对你的期待说到底只是希望你更幸福,然而怎样才“更幸福”,其实只有你自己知道。所以,其实,只要你真的幸福,你的选择父母终究会谅解的。更何况,人生一世,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不长,为那些种种种种的代沟与误会,去牺牲自己的人生,未免太愚笨! 吴小迟从来就是个聪明的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她即便拼却几十年孤注一掷的等待,也不肯放弃自己获得最佳幸福的机会。 白纯想,她该向吴小迟学习的,有太多太多。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像乖乖女一样听从父母的意见收了自己的心思,而是学着雷萌萌的样子——偷了户口本…… 因为她确定吴小迟是她不能失去的幸福。 在看到白纯掏出户口本像自己献宝般眨眼的那一刻,吴小迟的下巴几乎脱落下来:“喔,噢……宝贝儿你这是……” “你一个红本本,我一个红本本,再添九块钱,就可以换一个我们的红本本了。”白纯因为兴奋与开心而乐得合不拢嘴,“怎样?” “唔……”吴小迟皱眉沉思片刻,然后笑开了花,狠狠一口啄在了白纯的额头,“我老婆终于开窍了!” 其实,有时候幸福很简单,只要你摒却浮世俗见,打开那一条缝,放它进来。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白纯笑呵呵。 “好!雷二和冰冰还在等着呢。”吴小迟高兴地拉着未来妻子的手,飞奔出门。 然而,门一打开,一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人刚好准备敲门。 见两人手拉手出来,那人一愣,随即问:“请问白纯小姐住这吗?” 两人一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白纯站上前:“我就是,怎么了?” 那人递上一张文件:“你好,我是吴啸坤先生的私人律师。我的当事人已向a省法院报案,这是您的传票。” 第五十八章 ——完结倒计时 【第五十八章——完结倒计时】 “今天下午bibi的日程取消,给她转去巴黎的飞机。cindy的绯闻不够热,再买二十万网络水军去炒,另外联系新浪那边,安排上头条。mimi的新专辑换掉豹纹风,改上次提出的温泉系列……还有,帮我买杯北岸咖啡,不要糖。”边说边昂首进办公室。话音刚落的那一刹,脚刚好跨进自己的办公室,分毫不差。 将衣服丢给助手后,就打开小电脑浏览最新的娱乐新闻。 “余姐,coco在重庆开巡演时冷待了重庆官员,现在被重庆那边以毒品罪扣押了。”助理苍白着脸端上一杯刚刚准备好的咖啡,赶紧跟上来汇报。 “唔……”只是略一沉吟的功夫,就已作好部署:“马上给我订今天下午的机票,我要去重庆。还有,让人把上次coco得的纯金太阳神鸟取来,我一块带去重庆。” 斩钉截铁,带着无比的自信。仿佛什么事一经这一安排就一定会化险为夷。 在她的影响下,助理终于渐渐安心下来。只是又惊异于她居然会拿出coco的纯金太阳神鸟!然而,知道她的脾气向来是不喜啰嗦,所以也不敢多问。 四个小时候后,两个穿着时尚却又不脂粉媚俗的女子已经站在重庆某官员的候客厅。 “早就听说华啸传媒有一个铁腕经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官员还未入座,就笑着赞叹。只是这赞叹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仿佛猫儿看着老鼠。他斜着眼睛看余韵,“你知道这是哪吗?就敢过来。” “我知道,这是您的地盘。” “错!”官员摆着手掌,补充,“这是我的……重庆地盘!” 刻意强调“重庆”,并非矫情,而是山城重庆是真的出了名的如匪窝——稍微懂点道上知识的人,谁不心知肚明这个地儿就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匪城,而这里的官员们,就是这里的土皇帝!至于混娱乐圈的人,都清楚:很多来重庆的女明星们,都被这些所谓的政府官员……那什么过的。 余韵微笑,也不反驳,只是从包中取出一件东西:“所以我这次并非空手而来。” “哦?”官员一眼玩味地看着余韵拿出一个布包,在自己面前拆开。有些像大人看小孩玩把戏。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能带来个什么让他瞧得上眼的东西。 然而…… 等布包一层层打开,官员的眼睛直了。 “你……你……”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coco那丫头不懂事,偶然得的。如今我代表华啸传媒把它想给您,希望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吧……她也只是个懵懂的苦孩子。” 官员的眼睛渐渐眯起。 coco懵懂,这个女人却不懵懂。 她带来的是一个纯金的雕刻。 雕的是九只凤凰,它们收尾相接,刚好围成一个太阳的形状。 金黄的鸟身,象征着凤凰最尊崇的身份。而围成的太阳,更是因纯金的材质而显得熠熠生辉。 “这是太阳神鸟,听说在您们这里代表最最宠的敬仰。请您大人大量,接受我们最尊崇的敬仰。”将纯金雕刻捧过头顶,余韵说。 官员不说话。 太阳神鸟是成都金沙遗址的一个标志,也是蜀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重要标志,而关于它的传说更是让它的意义非比寻常。 很多人都知道重庆以前隶属四川,后来分出去了。但很少有人知道,重庆市分出去的真正原因,是重庆成都的不相容!确切的说,是两个城市首脑的不相容。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成都与重庆这两座城市,分明就是不分轩轾的四川之最,而作为它们领导人的官员们,肯定都不愿居在对方之后,是以,一直以来,两个城市的明争暗斗早就成了政界公开的秘密。 及至后来重庆分了出去,也仍然会有互不服气的争斗。 而这个纯金的太阳神鸟,因其不菲的价值和独特的象征,在一次拍卖会上成为了成都某高官和重庆这位官员的争夺之物。最终,太阳神鸟给对方捧走,而这位重庆官员也自觉面子里子全失去了。 更让他没面子的是,那个成都高官跟他竞拍下这太阳神鸟后,转手就送给了歌星coco……这自然是对他无言的侮辱。 而偏偏这次coco来重庆演出……于是,才有了这次的事件。 余韵把出了脉门,这才一针见血直接献出了太阳神鸟。 “请您高抬贵手。”余韵继续说,“我们华啸传媒期待与您是友非敌。” 简单的两句话,不卑不亢。 官员看着太阳神鸟,陷入了沉思。 原本也只是为逞一时之快,扣下那个女歌星后已经有些后悔了。如今华啸肯直接交出太阳神鸟与自己修好,已经算是让自己挽回了面子。若真要强行一直扣下那个女歌星,以华啸在传媒界的影响力,只怕对他没有好处。 思来想后,官员终于点头:“好,你带她走。” 余韵如释重负。偷偷握紧的拳头终于松了下来,拳心里,都是汗。 她知道:在某些地方,人命是真的不受法律保护的。 回北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温暖的水,伴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自肩头轻轻冲下,洗去一身的惊吓。 呵呵,自己终究不是她啊……始终,没有她那么勇敢吧。 唔,那个人,是真的有魄力呢……若换成是她,即便到了那里,手也不会有一丝颤抖吧。 因为她是……吴小迟啊…… 从卫生间出来,按开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蓝菲。 余韵一笑。赶紧打了回去:“喂,蓝菲姐,打电话有什么事呢?” “哎打你电话半天了怎么一直没人接啊!”电话里蓝菲的声音嚷嚷过来。结婚后的女人都是大嗓门,这一点余韵一直很奇怪。记得以前读书时蓝菲是很文雅的一个。 “哎我跟你说啊,我跟我家咪咪到你家门口啦,快出来开门啦!”蓝菲依然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嚷嚷,“再不来开门我们可走啦!” “来啦!”一听说咪咪来了,余韵立刻蹦到门口,“啪”的一声打开,由衷欢乐:“嗨——咪咪!”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10号前结束吧。 近两天狂甩文,敬请期待。 第五十九章 完结倒计时 “韵姨——”奶奶的童音在见到余韵后由衷雀跃。 门口,蓝菲怀里抱着的,如雪天使般的小女孩,正是两人刚刚谈到的咪咪。也就是蓝菲当宝贝命根一般的独生女儿。 “咪咪乖。”顺手按断电话就接过蓝菲怀中的咪咪,抱起狠狠亲了一口,“有没有想韵姨啊?” “有。”女孩“嘻嘻”乐着。 “噢,哪里想呀?”一边把女孩往屋里抱,一边继续跟她“聊天”。 “这里。”小女孩指着自己的肚子,认真地说。 蓝菲和余韵“扑哧“出声。这丫头大概想说的是“心里”吧,只是还太小,以至根本分不清肚子还是心。 看到两个大人笑,小女孩虽然懵懂却依然知道自己被视作“嘲笑对象”了,于是赶紧急着辩白:“真的想了,我想了,就是这里,这里!” 她依然指着自己肚子辩白,只是显然,这一次她依然没弄清自己被笑的笑点在哪里。 两人被她逗得大乐。 余韵伸手捏了捏咪咪的脸:“你真是个安琪儿。” “我知道。”咪咪笑眯眯,眼里有着儿童独有的幸福之光,“我妈妈说安琪儿是天使的意思,天使是最美丽最善良最聪明的小孩!” 看来这个小丫头没少被夸。余韵微笑。 “韵姨,妈妈说,每个小孩都是安琪儿哦。”小丫头的笑容温暖无害,真的有着安琪儿的光泽。 余韵一呆。 是啊,人之初……性本善。 曾经的自己,也有过如咪咪这般单纯温暖的时候吧?只是何时,在心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看着眼前的蓝菲:没有了昔日少女时的身材,更没有如今余韵这种在职场打磨的干练精瘦,甚至,如今的她都有些发胖,腰身穿着羽绒袄已经略微臃肿了。然……她脸上的光泽是余韵永远无法比拟的——那是为人妇为人母的光泽,是爱的光泽。 是啊,纵然柴米油盐浸泡了所有的青春,也依然有什么东西留下,作为爱的回赠。而这样的回赠,让你在人潮里,即使身材不再玲珑头发不再黑密妆容不再精致,也依然会让看客肃然微笑。 余韵心里一震。 多少年了,还是今天第一次这般注意蓝菲呢:她,已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年妇人了呢。 那么,自己呢? 余韵听见了自己心里传来的叹息,如一朵花瓣的凋零。这让她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她躺在那个人身边,如一朵花瓣一般的夜晚。唯一的那个夜晚,刻入生命。 摆摆头。 不能再去想那些,一想心就会痛呢。 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就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就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很多人故作诗情写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而是……”的各种句式,可是尼玛傻逼啊,最痛苦的事就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啊!!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将人折磨至此么? 余韵闭上眼睛。 蓝菲拍了拍余韵的肩膀,轻轻的。 余韵睁开眼睛,正迎上蓝菲的微笑,温暖如阳。 余韵心里莫名一暖:这些年,蓝菲对她们几个人真的不错呢。从最初四人同室蓝菲做室长,到后来毕业各自天涯,乃至到后来她与吴小迟和雷萌萌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不再联系,蓝菲始终扮演着姐姐的角色,不变地关心着她们中的每一个人。 但其实,她只比她们大了半岁啊。 唔,对不起呢……蓝菲……姐姐。 其实,我跟你一直保持联系,不是因为我心里有你,而是因为你是我能联系那个人的最稳定最理由充分的一根线。尤其,是我跟她们不再联系后,我与你走得更近,是因为只有你才是我如今仅存的唯一还能与她共享的东西啊……每次见你,我都很开心,像回到大学时一样。你或许以为那是我们的友情吧,其实不是的……我开心,只是因为你能让我回想起大学的时光,然后,就可以回想到她。对不起,蓝菲姐姐,对不起,我的心里,没有友情没有你…… 余韵心头的愧意瞬间绝了堤。 摆摆头不再停留,抱起咪咪:“走,韵姨带你去游乐场玩去!” 不等蓝菲的反应,就直接抱起咪咪快步出门,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脑袋也换个地方,不再停留在这个思念与愧疚里。 “哎等等我。”蓝菲抱着小孩的保姆包跟上。 游乐园人很多。 玩的东西五花八门,各人依着自己的爱好选设备来玩。 蓝菲向来安分好静,偏咪咪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爱刺激的,于是过山车海盗船风车骑士,甚至跳楼机,都要一一去玩一遍。 于是蓝菲自然退居二线,换由余韵顶上。 见余韵抱着咪咪去坐海盗船,蓝菲也懒得跟去,放心地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去角落忙里偷闲看了起来。现如今生存压力越来越大,即便如恬淡天性的蓝菲,也渐渐有了危机感,抓住忙里偷闲的时间赶紧充电。 她其实并不是个甘于流俗的人呢。 年轻时那些诗情画意的心境,她依然记得,甚至也依然欣赏。只是,有了丈夫和孩子后,要照顾这个又要照顾那个,家里家外一堆子事,从锅碗瓢盆到人□务,哪一样不要一点点来学……以她的温吞个性,顾好这个家已经算是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去化妆,去shopping…… 每个女人都是一首歌,只是人到中年,忙于各种,还来不及唱就已过完一天……日复一日,于是她们的歌声只能放在心里,一如她们的美丽。 那边,余韵带着咪咪将游乐场的刺激物件全玩了一遍,小天使立刻化身小疯丫头。 终于小疯丫头玩尽兴了,这才跟余韵来到休息的藤椅上。 冬天的藤椅有些凉,余韵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铺好,才让咪咪坐了。 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孩子总有种很疼爱的感觉。如果说她对蓝菲的友情如隔靴搔痒,那么她对咪咪的感情却是真的动心扯肺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总让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吧?也或许,人对天真单纯的东西,都有种天生疼爱的感觉。 咪咪似乎生来就不会老实,坐下后就开始东张西望到处瞅。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 余韵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见对面有一个好乖好乖的小女孩,在那边也瞪着大眼往这望。她的嘴里,还在吸嘬着糖果……真是怎一个“萌”字了得! 余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光在两个小女孩的身上移来移去……心中一动。 突然,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轻轻附耳到咪咪耳边:“那个女孩嘴里有糖哦,可好吃了,你想不想吃呀?” 咪咪喉头动了动。 “想吃的话,可以去咬哦……就在她嘴里。”余韵继续轻轻地说。 终于,咪咪动了。 她径直走向那个女孩,走到她身边后停下,按住那个女孩的肩膀,然后,嘴巴凑了上去…… 两唇交碰,伴随着两个大人的惊叫,与一个大人嘴角隐隐的微笑。 第六十章 ——完结倒计时 “你,你干什么!”蓝菲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拉开女儿,转身朝余韵发火,气得有些发抖。 余韵一愣,她没想到蓝菲能看出是自己怂恿的。刚要像个理由辩解,蓝菲却再度开口:“我以为这么久以来我跟咪咪的陪伴,可以消除你的怨恨,平复你的心态。可没想到你还是这样!你居然对咪咪也这样,你真是……” 说到这里,蓝菲顿了顿,忍住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拉起女儿的手:“走” 看着脸红脖子粗牵着女儿的手离开的蓝菲,和不时回头望那个萌萝莉的咪咪,余韵苦笑:这样不好么?这两个小女孩都那么可爱,天使一样,在一起是一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为什么人们非要以世俗的规则去约束这些? 看着那个含着糖果的萌萝莉也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目送咪咪离开,眼里没有半分被“欺负”的委屈,相反,有的是略微受惊的欢喜,与满满的不舍……余韵似乎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或许,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有这种百合天性呢?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这样被大人们禁止了。其实,也许如果这个世界上,最早的人选择了同性之爱,那后来的人也都认为同性之爱才是正常的吧。就像如果现在一个婴儿跟两个**男流落到一个荒岛上,小男孩耳濡目染的都是两个男子的亲热,等有一天他回到陆地上,会对现代社会所认同的男女之爱悚然吧:天啊,一男一女也可以相爱么? 唔,想这些也是白想。 倒是蓝菲,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她刚刚临走没说完的那句“你真是……”应该全句是“你真是个变态”吧? 看来她是真的气极了。不过终究是善良的蓝菲,即便宝贝女儿如生命,在这个时候也依旧没那伤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一个人往回走的余韵百无聊赖。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按开,是蓝菲的。 “喂,刚才对不起啊……”蓝菲支支吾吾说。 余韵一愣。她没想到蓝菲会跟跟自己道歉,或者说,她根本不觉得这件事是蓝非错。 或许,友情也如爱情,没有谁对谁错,最先道歉的那一个,只是最珍惜这份感情的一个。 一个寝室四个人里,蓝菲是看起来最没有个性最没有故事的一个,然而却如温水一般,淡淡温暖着大家,又能包容万物。她或许没有吴小迟般义气没有雷萌萌纯真,但绝对不输她们的善良。 善良……多美好的词汇啊。 余韵突然想做一个善良的人了——简单的包容的波澜不惊的善良的人。 然而,的接下来蓝菲的话瞬间捏死了她想做好人的念头。 “小迟和白纯要结婚了。”蓝菲的叹息自话筒传来,“和萌萌一起。萌萌也要跟韩冰冰结婚了。” 余韵呆掉了,半晌,才木然重复问:“什什么?” 声音是抖的,抖得她自己都怪自己的不争气:不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么?不是早就当她死了么?不是早就,当作自己已经过了一生,如今的自己只是凭吊上一生的残念而已么?不是心早就痛麻木了么?可为何,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麻木的心上还是像被人重重敲了一锤,震得生疼。 蓝菲不忍再说一遍,她知道余韵听清楚了。关于吴小迟的一切,余韵都很容易听得清清楚楚的。 蓝菲换了话题,语意里仍是怜惜:“小韵,找个好男人……就嫁了吧。” “什么?”余韵如被蝎子蛰了一下。继而,有些愤怒,“什么嫁了?什么找个男人就嫁了?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你明不明白!我……” “我明白!”蓝菲打断她语无伦次的愤怒,“乖,安静一点。我明白,你们几个人的心思我都明白……当年在大学寝室里,我就明白。四年的朝夕相处啊,我怎么会不明白?” 是啊,四年的朝夕相处,四年的蛛丝马迹,饶是瞎子,也该看出来了吧。 “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什么都没说。我虽然不懂你们几个的感情,但我知道这条路应该很难走,我只能祝福你们。天幸她们两个现在幸福了。而你呢?你还要这样空等到什么时候?韵,我们已经不小了,三十多了……再不结婚就晚了……一个人总要有个家,将来你老了,总得有个人照顾你,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余韵哭了,“就算我明白又如何?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好运,能找到个相爱的男人结婚生子么?”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才传来蓝菲期期艾艾的声音:“谁说我们相爱?” “我们结合,是因为在适合恋爱的年纪,刚好都单身刚好遇上了……爱么?什么是爱?呵呵,我们之间有长期相处的温暖,有彼此准备一起过日子的牵挂,可是,从来没有过你们那种强烈的所谓爱啊……”蓝菲第一次安静说起这些,“其实韵儿,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结合不是因为爱的。他们都只是在适合恋爱的年纪彼此单身,于是找伴,只是粉饰了一层爱的名义。其实,每个人最里都说自己跟老公老婆有爱,可真正有你们这种切肤之爱的又有多少……我们这种夫妻,即使离婚,也只会伤心不会……疯狂的。其实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们,羡慕你们一往无前的追逐,羡慕你们无怨尤的付出……我羡慕你们能品尝真正“爱”的滋味,你懂吗?甚至,我羡慕你的疯狂。” 因为疯狂,正是因为真的爱了啊。 只是,上天欲使人灭亡,都是先使人疯狂的啊…… 第二天。 已经忘了昨天是怎么装着吴小迟结婚的消息回来的了,也忘了自己回家到底愣了多久哭了多久。 只是第二天闹钟依然按时响起。然后,她按时起来洗刷打扮,从穿衣到妆容,没有一丝一毫与往日不同的怠慢。这就是现代女子的职场生活,容不得半点喘息,甚至,容不下悲伤的时间。自从放走白纯的simmy姐被吴宝钏母女炒了后,余韵就接手了华啸传媒第一经纪人的位子,享受着一时浮华的同时,也忙得如一个陀螺,同时还要让心坚硬得如钢筋混凝土,身却美得如同罂粟花……而留一段时间放空自己去悲伤,对她来说,是件多么奢侈的事啊。 照例上完一天的班,指点江山颦笑万变,每一场交易都如一场场战场厮杀。等到下班,已经疲倦得连走路都感觉不到脚在哪了。 查看日程表,这才记起今晚有个活动,是泡温泉。 公司里,几十号人一个大旅游车装着,下班后直接呼啸去附近的温泉村。 有些热得过度的水对今天的余韵来说刚好。 缩在水里,坐在台阶上,只刚刚将头露出,靠在皮垫上,闭上眼睛,享受着着冬日难得的温暖,渐渐都要睡去了。 这一刻,忘了吴小迟,忘了她们的所有,只觉得冰冷的心被渐渐烫热。而虚脱的身体也渐渐泡出了一丝灵魂。 同事们男男女女混在各个池子里。而余韵的池子,也同样有男有女。 几个男同事聊起泡完温泉去叫小姐,几个女同事立刻夸张地“咦”着尖叫开玩笑。 余韵皱了皱眉,移去另一边,继续寻个有皮垫的台阶靠起。 这样的举动显然让敏感的男同事们觉得没面子。有个男同事便故意喊话过来:“余姐要不要一起去啊?” “找个妞哦。”见余韵没反应,他又刻意强调。 饶是余韵再疲惫到没有理解力,此时也听懂了。霍然睁开眼睛,怒瞪他。 “呵呵,余姐,你就不用隐瞒了。”那同事见余韵生了气,也就表示自己的话有了反应,更来劲了,“反正我们全写字楼都知道,你喜欢女人!”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有八婆与八公的日子,全写字楼确实都知道余韵喜欢女人。但是,从来没有人当她面说起过,毕竟,这是对人家的尊重。 “你小子,没喝就醉了!”几个男同事见形势不对,赶紧过来拍了那男的一脑勺,要将这话题压下去。 然而,那男的却来了劲头:“哎呀你们可至于啊,又不是什么真的秘密!这里谁不知道啊!你不知道么?啊?还是你你?” 余韵涨红了脸,站起身。 几年的塑身锻炼没白坚持,即便是如今三十多岁,身材也依然足以让男人们目瞪口呆。如果说韩冰冰和白纯是天生的美女,余韵就是后天的美人。她没有优渥的先天条件,却有一颗一直不折不挠上进的心,也更因为吴小迟的关系,一直视白纯为击倒对象,卯着劲让自己更美好……从身材到内涵,再到经济,她这些年一直都没少下功夫。 就这样穿着比基尼,在众人的目光里,余韵一步步在水中移动到那个男同事面前。 站定,甩手。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响在那男子脸上。 “哎!你他妈干嘛!”那男子吃痛,捂着脸,瞬间就爆了,举起手也要还击。 然而,手在半空,被另一只手拽住了。 拽住他的那只手清瘦却纤长,即便是穿着冬日的衣服,手腕也依然可以看出带着金属形体手链。 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手。 是谁,一个女人,居然能拉住他盛怒下的手腕,让他的胳膊再下不去分毫。 余韵心一抖。 抬眼看去,那站在水中的,不是吴小迟是谁! 第六十一章 完结倒计时 “你……你……”余韵结巴了。她想说:你怎会会在这里?怎么会是你! 千万次出现在梦里的人,怎么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吴小迟没有说话,只对余韵微笑。 “你是谁?”那同事待看清握着自己胳膊的人是个女子,更不淡定了。偏偏这女子手劲又出乎意料的大,一只芊芊玉手如铁钳般,紧紧箍住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挣扎了两下,终究无功,面子上更挂不住了,只好讨嘴上便宜,刻意大笑:“哈我一说她喜欢女人你就忍不住跳出来了?看来我们都没冤枉她嘛。我可听说她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尤其是街口那一带,你是哪家的呀?” 街口那一带指的自然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红灯区。 余韵的脸色白了。 要知道,即便她早已在商场练就了铜皮铁骨,不怕这些刀言剑语,也受不了这些词用在自己最心爱的人身上啊……吴小迟于她,是最珍视的圣洁啊,怎可容人将哪怕一点点的脏水泼在她身上? “你……”余韵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同事,气得说不出话来。 吴小迟笑意不改,继续看着余韵:“你学我没学全。”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在那人脸上。瞬间,这个平素坐惯了办公室的人,白皙的脸上立刻显出五道鲜红的指印。 “应该是这样。”吴小迟对余韵说。 然后,拉着一脸讶然与仰慕的余韵,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离开。 身后,依稀听到那同事反应过来,似乎要追。而一个人的声音说:“别追了!” 这个声音,依稀有些像吴宝钏。 澡堂里。 两个女子在两个相邻的玻璃浴间内冲澡。 这是温泉旁边附带的小澡堂,用玻璃隔成很多个小空间,每一个小空间里都有一个蓬头,相邻的浴间可以一边淋浴一边聊天。冬天泡温泉的人原本多,但今日这家温泉场所被华啸传媒包了大半,即便偶尔有其他人,见了这边喧喧嚷嚷的人群,也就避开这个时段了。而此刻,华啸传媒的员工们正陪着吴家大小姐,依然在那温泉中泡得不亦乐乎。所以这间澡堂,此刻刚好只有吴小迟和余韵两人。 “你来这干吗?”余韵一边低头洗身子,一边故作轻松地问。 再怎么在外面经过大风大浪,见了吴小迟,心总是颤动的。而这颤动总让她连最基本的冷静都保持不了,所以,她总需要刻意去故作不在意,以免把气氛搞得凝重。 吴小迟笑笑,舒舒服服地蘸水拍了拍后背:“没什么。” 余韵一愣,抬起头去看她,见她人虽笑着,脸上的笑意却是苦涩的。 心里一咯噔。以吴小迟的性格,能苦笑的事,还真不多吧。 “你……是来?”余韵看着吴小迟的眼睛,很自然想知道答案。 虽然她明知对方不可能为自己而来,但对方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这样为自己解了围…… 吴小迟原本刻意调转视线,不去看洗澡的余韵。如今余韵的眼光射来,如两道深深的幽潭,让她有些不舒服。 略转过身,将背对着她,才叹了口气,说:“我是来找吴宝钏的。” “找她?”虽然早已料到对方不会专程来找自己,但余韵还是惊讶于吴小迟会来找吴宝钏。 对于吴小迟家的那点破事余韵还是清楚的,当初吴妈妈就是在余韵家里住的,并且她们与吴啸坤的见面还是余韵做的中间人。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吴小迟是根本不可能来找吴宝钏的。要知道,面对父亲跟其他女人生的女儿,饶是吴小迟的乐观天性,也接受无能吧。 那么,她来找吴宝钏是…… “好了,我洗完了。”吴小迟用大大的浴巾将自己裹起,就要出门。显然,她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哎……”余韵情不自禁喊住她。 吴小迟回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呃……”余韵期期艾艾,终于问,“你为什么要……” 她想问,你为什么要站出来保护我,不让我受委屈? 低着头,支支吾吾,斟酌着词汇。头发上,细密的水雾顺着发丝留下来。 吴小迟看着踟蹰的余韵,最终微笑:“因为不想看到你被人欺负。”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余韵怔在当场。 “为……为什么……”几不可闻的声音,自她颤抖的唇中吐出。她说,不想看到自己被人欺负呢…… “没有为什么。我爱的女人……和爱我的女人,没有人可以欺负。”吴小迟最终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出门。 只留下浴室里滴滴答答的水声,和怔怔的余韵。 吴小迟出来的时候,吴宝钏刚好进来。 看到对方,两人的眼光立刻如被蝎子蛰了一样。 吴宝钏立刻避开眼睛,转身就要走。 吴小迟却是震了震就跟了上去:“喂,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吴宝钏不答,一脸豪门的招牌式高贵冷艳,裹着浴巾就要走。 吴小迟却将她拉住:“求你……” 吴宝钏停下脚步,一脸无奈,皱眉:“我跟你说过,no way! 请不要让我说第二次,ok?”说完又要走。 吴小迟拦在她面前:“求求你好不好……人死不能复生……” “够了!”吴宝钏的脸上又之前的无奈换成了悲愤,“你说得倒轻巧!一句人死不能复生,就想把一切都抹掉吗?那是我最爱的人啊!!你会在乎你爱的人,我也一样啊!她杀死了我最爱的人,我一定要让她偿命!” “人不是她杀的!”吴小迟急切辩解,“相信我,人真的不是她杀的。” “呵呵,是么?既然不是她杀的,那你怕什么?” “我……”吴小迟无语。她知道,人虽然不是白纯杀的,但涉及到这个案子,白纯肯定会一肩背下来,而不可能供出韩冰冰。 “再说,这件事情是爸爸一手弄的,你要找就找爸爸。”似乎带着些悲哀的炫耀,刻意强调着“爸爸”这个词。 吴小迟怔在当地,任吴宝钏离开。是啊,“爸爸”…… 虽然早就知道那个人不再是自己的专属,但亲耳听到另一个女子说出这个词,心还是刺痛了……那是她从小撒欢耍赖在他怀里打滚的爸爸啊……什么时候开始,将那全心全意的爱给了另一个女儿?而他这次不顾吴小迟的感受,坚决起诉白纯,也是因为更爱护这个叫吴宝钏的女儿吧…… 想起昨日在监狱里探监吴啸坤的一幕,吴小迟的心更凉了。 其实,白纯的案件立案后,吴小迟最先找的就是吴啸坤。但是亲自来北京探监后情况并不如自己所想,吴啸坤并没有像一个无限宽仁的父亲一样,接受女儿的任何要求,而是坚持要打这场官司。最后,吴啸坤以一句“小迟啊,你就真的为了一个女人,不要你的父亲了吗?对你来说,她重要,我就不重要了吗”来结束了谈话。也因为这句话,吴小迟沉默而退。 退而求其次。无法说动吴啸坤,吴小迟就来求吴宝钏。 所以,今天大清早就直接来华啸传媒找吴宝钏,一路围追堵截,甚至跟到了他们洗温泉的地方…… 本来是抱着一颗赎罪的心来求他们,只要他们肯放了白纯,她愿意做任何事。然而,吴宝钏的这句“爸爸”还是刺激了她…… 或许,从他做了另一个女孩的爸爸起,他就不疼自己了吧? 呵呵。 如果他真疼她,怎么会将她最心爱的人告上法庭,而且是杀人罪啊!要知道,以吴啸坤的地位律师团队后台关系和种种种种,这个案件的摆平只是时间问题。而对于白纯来说,却是无妄之灾啊。 想到这一层,吴小迟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第六十二章 结尾? 法庭上。 白纯在被告席上惴惴不安。 要知道,根据自己辩方律师的分析,所有的证供都对白纯不利,她想洗脱杀人罪根本不可能。 “只能尽量看能不能打误杀了。”这是律师临出门前说的话。 误杀,起码不用判死刑。这也是作为一个律师在职业立场上所能做出的最理智的选择。更何况,白纯什么都不肯供出来,这样在陈述时肯定过不了关,想洗脱杀人罪根本不可能。律师也很无奈。他也是个年轻人,接白纯的案子所收的佣金并不多,原指望能帮明星跟前东家老板打官司可以让自己赢得一炮而红,没想到白纯却是如此“不合作”,宁可被判杀人也不肯供出当时真正的元凶……无奈,年轻的律师只能打误杀。毕竟,这样的官司,能打成误杀已经算是成功了。 显然,吴宝钏的律师也跟她分析了这些道理,所以她在席上抱臂而坐,一脸的志得意满。 她知道,她的杀夫仇人即将伏法。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毕竟,以白纯的名气就足以吸引媒体。而这个自出道就如清莲不染的女子,在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后,居然以染官司的方式出现。而告她的,正是她前东家华啸传媒的总裁! 这个新闻,不能不说是耸动的。 在无数“卡擦”声和闪光灯里,白纯无奈地保持着娱乐圈式的微笑,在人群里寻找那个最熟悉的身影。 然而,吴小迟始终没有出现。 倒是白纯的父亲和母亲出现在了观众席,一脸惶恐与哀伤。白妈妈更是哭倒在了丈夫的怀里。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直优秀清白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官司上身?哎,早就听说娱乐圈是一滩浑水!早就该坚决不让她去混什么娱乐圈的!白家父母捶胸顿足地后悔。 然而,现在说什么后悔也迟了。两位老人如今只能惶恐了……毕竟他们都是本分了一生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大风大浪的生活。 看着父母的表情,白纯心痛如绞。 或许,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不是吴小迟,而是自己的父母吧! 因为她是承载了父母一生的期望啊。 在她这寻思的功夫,那边检察官和各方律师都到齐了——只除了原告人吴啸坤。 时间一点点过去。 吴啸坤依然未到。 原告律师已经渐渐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吴宝钏也已经站起了身。 检察官无奈地环顾左右。 而好事的媒体记者们早已窃窃私语。 在大家都快等不下去的时候,终于有人姗姗来迟。 来迟的不是吴啸坤,而是吴啸坤的贴身秘书。 这个秘书是个中年男人,从眼睛到下巴都透着精明。 此刻,这个精明的男人脸色并不好看。 他阴沉着脸走到检察官面前,然后低声跟检察官耳语了几句。 检察官的脸一变再变,最后讶然失声:“他要撤诉?” 什么?! 一下子,所有的媒体记者都围了过来,闪光灯竟然将偌大的法庭闪成了歌舞厅。 原告律师已经愕然当场。 而吴宝钏,已经拎起包愤然离场…… 白纯从法院出来的时候,连脚步都是虚的,仿佛置身梦中。 不止是她,连两位老人也是如在梦中。 这一切,来去都太快。 当然,比梦更快的是记者。 白纯刚一出法院,就在门口遭遇了围追堵截——众媒体蜂拥而至,急切地问她事情的原委,并想象一切奇怪的衍生爱恨情仇故事让白纯确认。白纯对他们编造故事的想象力只能报以微笑。 正在大家将白纯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时候,一辆美人豹飞驰而来,直冲人群。 众人一阵惊呼,立刻四散避让。 美人豹稳稳停在白纯面前。然后,车门打开,一张精美如雪的脸孔探出来:“快上车!” 白纯微笑,拉起父母,就上了车。 开着车的,自然是韩冰冰。 而车上,还坐着个雷萌萌,和…… “这两位老人家是?”白纯没想到车里还有两个老人,讶然。 韩冰冰沉默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然地绽放一个微笑:“我……爸妈。” “你爸妈?”白纯不愧是高材生,懵了片刻,就迅速反应了过来,“啊……噢……叔叔阿姨好。” 同样地,也扯出一个微笑。唔,白纯不愧曾经是明星,微笑再仓促也依然魅力十足。 那被白纯唤作“叔叔阿姨”的一对老人自然是雷萌萌的父母。 两人自从见了韩冰冰本人后,就更忘了自己最初的底线了,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玻璃般透明的人儿。如今见了白纯,发现原来这世上真没有举世无双这回事,除了韩冰冰,居然还有白纯,如出水白莲,令有一种清新出尘的美丽。 于是乎,两位老人探过身子来跟白纯攀谈:“哎,这位闺女,你长得咋这么好看咧?就跟电视里的女歌星似的。” “没见识。她本来就是个女歌星。白纯你不知道么?今天的报纸你没看么?今天来这打官司的,就是歌星白纯!”雷父教导着自家老婆。 白纯再度扯了扯嘴角。她还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起官司,在报纸里打得铺天盖地。 而两位老人显然热情不减,还在讨论这个案子的始末……尤其是雷母,如孩童般的好奇心勾得她的八卦之眼闪闪发光。 好在雷萌萌在旁边一看要糟,就赶紧扯过父母,然后甜甜地对白家父母笑:“白叔叔白阿姨好,我跟您们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我那不成器的爹妈。呵,让你们见笑了。呐,你们聊聊哈。” 说完重重拍了拍母亲的pp,表示要她记得自己事前的叮嘱。 原来,在出发之前,雷萌萌就告诉过自己的父母,这次去接的人跟自己一样,有特殊爱好,而那人的父母呢,也跟一开始蒙昧状态的自家父母一样,傻乎乎地反对……所以呢,这次他们同车的目的,就是要拉近跟白家老两口的距离,然后雷父发动智慧和口才,雷母发动笑容与缠功,不管怎样,一定要将两位老人洗脑,最终同意白纯和吴小迟的婚事。 雷母被女儿重重一拍,才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天性乐观的她也不介意被称作“不成器的爹娘”,立刻依计拉住白母的胳膊攀谈。 白纯终于吐了一口气。 然后望望韩冰冰。 手握方向盘的韩冰冰和白纯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继续看路。 白纯微笑。这微笑里,却是为自己曾经爱的人最终寻得幸福的欣慰。看来,这两位老人的啰嗦功力不好抵抗呢。而显然,韩冰冰乐在其中。 ——毕竟,能让韩冰冰一笑的,还从来没有过呢。即便,刚刚那个嘴角扯得有些牵强,但起码,证明韩冰冰是真的在努力讨未来公婆的欢心,而这努力的动力,自然是跟雷萌萌在一起的幸福。 “小迟呢?”白纯终于忍不住问。 她不傻,知道吴啸坤突然撤诉,肯定是吴小迟在中间做了什么。而此刻,吴小迟的不在场,让她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支点。 “嘎”的一声,车停在一间休闲棋牌室门口。 放四位老人下车去开房打麻将后,关好车门,美人豹继续飞驰。 看着四人老人手挽手进棋牌室,雷萌萌乐。她知道,以自己父母的联袂功力,白家这两位老人一次麻将打下来,就该被彻底洗脑改变初衷了。 胜利在即! “好,我们去接小迟!” 雷萌萌在车上兴奋地扬臂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结尾 久等:) 第六十三章 结尾! 从监狱出来,吴宝钏的眼睛肿成了核桃。 刚刚的一幕还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让她气得胸闷——有没有搞错,从小就疼她如珠宝的父亲,居然真的为了另一个女孩,罔顾自己的感受! 监狱里,吴啸坤对她说:“这是我欠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吴宝钏疯了一样喊。 “因为……这是我欠她的。”沉默了很久之后,吴啸坤说。 这句话定格在心中,如一根带刺的箭,射得吴宝钏无处可逃。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从小父亲不是最在乎自己的想法吗?不是连自己哪怕一点点的不开心都会看得比天大吗?如今居然真的为了他另一个“女儿”,一点也不在乎她了么? 吴宝钏越想越难受,也越想越愤怒……吴小迟!白纯!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你们杀死一个,抢走一个!!我恨你们! 正在她握着拳头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 显示是余韵。 吴宝钏本没有心思接,正待挂断,却想起余韵与吴小迟和白纯等人相熟,就接了起来。 “吴小姐,我有事要跟你说……”电话一接通,就是余韵迫不及待的声音。声音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怨恨。 是的,余韵是有怨的! 原本以为,那些往事都忘了。啊不,是原本打算将那些往事都忘了!而且,她是真的是这样做的,不再去纠缠吴小迟,努力竭尽全力过自己的生活。然而,吴小迟为什么偏偏要再度出现?而偏偏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风采依然?而最过分的,是为什么吴小迟的出现,偏偏是为了那个女子?白纯,白纯,又是白纯! “说。”斩钉截铁。吴宝钏已经依稀闻到了仇恨的气味。 “我知道杀你老公的人是谁。”余韵深吸一口气,“不是吴小迟,而是白纯和韩冰冰……” 于是,将吴宝钏亡夫与韩冰冰的恩怨全部和盘说出。最后分析了他遇害当日的情形和真正原因,推断结果就是:那个影子写词人正是韩冰冰,而这起谋杀就是她跟白纯合谋的结果…… 那边,白纯雷萌萌和韩冰冰三人已经接到了吴小迟。 吴小迟刚从监狱出来,意兴阑珊。脑中,不断回响的是自己当时跟父亲说的那句“杀手锏”:“你必须答应,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那句话一出,她就知道自己与父亲之间的最后一点感情纠葛都斩断了——因为,那句话的含义,就是索债!用这一生他对她所有的亏欠与残存的爱护,换这一次的不告。 果然,此话一出,吴啸坤的眼神渐渐变了,由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伤心,再到最后的失望与冷漠……最后,他说:“好,我答应你。” 说的是迁就对方的话,但却不再有丝毫温度。 吴小迟看着父亲说话时的冷漠,心一颤。最终,说出一句:“谢谢。” 想起那一幕,吴小迟至今心里仍凉凉的。她从来不知道父亲的眼神还可以如此……冷。 她想,他应该真的伤心了吧? 对这个女儿,很失望么?是啊,这个女儿居然会宁可为了另一个人,而要自己的父亲抵罪! 可是,他又怎知道:在吴小迟的心里,这个一直缺席的父亲,地位并不比白纯低啊。只是,她很清楚,吴啸坤的这个刑期已经快满了,这个案子对他来说只是人生的众多短暂挫折之一,而对白纯,却是无妄之灾啊…… “小迟!” 正想着,一声清脆的呼喊。 抬头,迎上正从窗户里探头挥臂的雷萌萌。 美人豹停下。 白纯和韩冰冰依次走出。 “小迟……”白纯微笑,在阳光下,静若白莲。 “嗨。”韩冰冰淡淡打了个招呼。然而,最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一声淡淡的招呼里,包含着千言万语的挂念。 看着她们,吴小迟的心又有了着落。 展颜一笑,迎上去,伸开双臂,就将她们三个牢牢抱住……抱紧她们的瞬间,她能感觉到灵魂又回到了体内。 唔,大家一切安好,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四个人上车,一路疾奔。 雷萌萌说白纯刚走出官司,要四处兜风happy一下,一方面给大家压惊,另一方面四个人经过这么多年的兜兜转转,麻烦不断,今日终于快修成正果了,得好好放松庆祝一下。或许,就像雷萌萌说的,几个人在很多年前,就该珍惜时光一块疯玩了,如今,只是补上那些时间而已。 四个人也不知奔了多久,终于驱车到了一个幽静的处所。 停下车。 四人发现真是来对了地方,四周美丽得让人的心要静止…… 于是,围坐在草地上,谈天说地,如同读书时候的闺蜜死党。 大家再度聊起自己一生的理想与愿望。 雷萌萌兴奋地先说:“我那会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作家,唔,是百合作家。”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 “所以你达成所愿了,恭喜。”吴小迟笑。 “哈哈,多谢啊,偶像!”说起来,吴小迟还真是雷萌萌那时的偶像呢。此时说起这桩事,倒不是揶揄,而是温暖的会心一笑了。 “我的愿望是做音乐。”白纯微笑地说。 “所以,这个愿望也算实现过了。”韩冰冰冷静的声音响起。 “呼,是啊……”白纯深深吁了口气,“娱乐沉浮,繁华若梦,我的音乐梦,也算是做过了。” 韩冰冰点头:“所以你的人生,早就远离了悲伤。” 这话,只有她们两个才听得懂。因为,两人曾经是在伦敦留学的悲伤同伴……留学之路,本该是积极提升自己,但她们却是为了躲避悲伤。然而,越是逃避,就越避无可避。所以,那段悲伤的岁月,她们是彼此的见证。 你的人生,早就远离了悲伤。 这话,不止是指梦想,更是指感情吧。 白纯也欣慰地笑笑点头,算是同意。 “所以冰冰,你曾经的梦想呢?”白纯问。 “我?”韩冰冰一愣,继而挑眉,“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哦?是什么?”白纯来了兴致。 “不可说。”韩冰冰说。 “说嘛说嘛。”雷萌萌也来凑热闹。 “说了不可说了。” “说嘛说嘛。” “哎呀你好烦,说了不说了嘛。” “说嘛说嘛。” “好啦,就是跟我爸爸冰释前嫌,好好相处啦。” “噢……” 看着她们的对话模式,白纯和吴小迟都笑了。 还是很少看到如孩子般这样的韩冰冰呢。看来,这位冰小姐的性格快被雷大小姐磨平了。 “哎,小迟,那你呢?” 三个人都与吴小迟相熟,可说吴小迟刚好是这三个人的交集,所以自然没有人会忽略吴小迟的参与。 “唔,我啊?”吴小迟笑,掸了掸手中的烟灰,“你们知道的。” “什么?”白纯想都没想,就应声问。 “呵,让你做我老婆呀。”吴小迟也应声答。 瞬间,白纯怔了怔,然后红了脸。 她没想到吴小迟对自己的爱,已经达到一生梦想的程度。 “所以,做我老婆好不好?”吴小迟笑着问。眼里却写满认真。 “呃……”白纯再怔,她没想到吴小迟会就这样问出来。 然而,吴小迟的眼睛就那样亮亮地看着她,等着答案。 白纯也微笑,作思考状,半天才说:“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答应你。” “好!”吴小迟的眼睛放光。 “喂,还没听我的条件呢,就说好。” “你什么条件都好。”吴小迟说。 “嘿嘿,是么?”白纯撇了撇嘴,“那我的条件就是,不许你再抽烟。” 吴小迟一怔,继而感动…… “好,我答应你……戒烟。”原本,烟也是为她而抽。如今,为她而戒。 四人灰心一笑。 两两相拥。 或许,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这将是关于爱情最美的结局。 然而…… 就在这时,两辆奥迪呼啸而来。停稳后,吴宝钏率先从车里走了出来,随即蜂拥而出的,是好多身穿黑衣的男人。 吴小迟心里一紧。她认得,这是专业保镖的打扮。而保镖,说是保镖,实际跟黑道打手没区别。 再看吴宝钏的表情…… “走!”吴小迟大喊一声,连推带拉就要将她们三个弄上车。 “哼,走不掉。”吴宝钏冷漠地说。然后手一挥,“全部给我上,把这两个最漂亮的,先——奸——后——毁容!” 这是余韵说的,对付一个女人,最残忍的手段不是杀了她,而是将她……先奸后毁容。 韩冰冰和白纯很显然就是杀害自己老公的凶手,所以自然从她们两个开刀。而吴小迟毕竟是自己一父同出的姐姐,也不可能用这种手段。至于另外一个,根本就是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角色。 所以,她下了这个指示。当然,这个指示也是余韵建议的。 那些穿黑衣服的男人,一听这话全部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吴宝钏转过了身。 听着身后的尖叫,吴宝钏满意地笑了。然后,头也不回——唔,这场面太血腥,再留下多一会只怕会有心理阴影的。 ===============================尾声……====================== 半个月后。 吴小迟的葬礼在a生举行。 葬礼上,吴小迟的妈妈哭成了泪人。 参加葬礼的人里,有一个人一出场就吸引了全部媒体的目光——这个人,正是刚刚保释出来的华啸传媒的董事长,吴啸坤。 “今天我是来看我的女儿,所有的媒体,给我滚!”向来在媒体面前笑若春风的吴啸坤,第一次不顾形象与影响,怒斥媒体。 葬礼上,没有韩冰冰,也没有雷萌萌。 她们两个人关在一间屋子里,相拥而泣。 是的,那天吴小迟是为了保护她们三个才死的…… 当那些男人的手扯开韩冰冰和白纯的衣服,当雷萌萌在一旁吼得一筹莫展,吴小迟疯了一样,举拳就砸碎了车玻璃,然后用血淋淋的双手一手操起一块玻璃,直刺两个人的心脏。 “带她们走!”吴小迟狂吼。 雷萌萌自然知道这吼声是对她的。但是,她无法丢下吴小迟。 “带她们走!!” 吴小迟抬手又将玻璃刺进一个人心窝的功夫,背上已经狠狠挨了一拳。而所有的黑衣男人,都冲向了她。她疯狂地喊,眼神仿佛能杀死人。 是的,她是用生命在为她们两个争取这个生存的机会! 雷萌萌不再犹豫,将血泪难分同样狼狈的韩冰冰和白纯拎起,拖进美人豹里,然后重重踩油门,疯狂发动…… 那天的画面,如一个噩梦,一遍遍在三人的梦里重演。 然而,她们知道:即使是在天之上的吴小迟,也是不愿她们再回想这个画面的。她用生命去换取的,正是她们的幸福啊……一如当年,一阳对于韩冰冰。 而葬礼上,同样没有白纯。 因为她怕自己会哭。 因为,有一个传说:刚死之人,如果有最爱的人在葬礼上哭泣,就会舍不得离去……这样,她的灵魂就永难安息了。 而白纯知道:如果自己去葬礼,一定会哭。而小迟,如果看到了自己的眼泪,一定不忍离去…… “小迟,在那边好好的。”白纯对着结着冰的窗户,含泪微笑,“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谢谢一路陪伴…… 番外,应该会不定时有。但也也许没有。看情况吧,想起再补充。 12月21日,或许会开新文。不是百合,但是是女子的故事……青楼女子,家国爱恨,万艳同悲,千红共伤。 欢迎收藏我的专栏~(@^_^@)~): 一步一玲珑,一字一莲心 第65章 元旦番外:夙世·白狐 寒冬腊月。 北风呼呼。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搓着冻成胡萝卜的手,用一块青石砸着已经结成了冰的湖面。 富人家盼过年,穷人却不想过年。因为富人家过年可以喝酒吃肉彼此寒暄,穷人家碰上寒冬腊月却连口水都难找,只能彼此寒心。 这不,吴小莲凿了好几处湖面了,都没凿透冰面,取出水来。 眼看天已渐黑,手也越来越冷,吴小莲越来越急:再这样下去,手指会越来越僵吧?如果到黄昏还凿不出水来,今晚就没水喝了。而病重的母亲在家里已经一整天没喝到一口水了。该死该死,这冰怎么这么厚!就算凿不透,砸下一两块冰渣抱回去也行啊。可是,今天的冰格外厚,厚得瘦弱的吴小莲根本砸不动。 “回——避——” 正在吴小莲望着厚厚的冰面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长长的宣号响起。 吴小莲惊恐地看去,见是一大队人马,抬着一顶极尽奢华的紫色轿子,浩浩荡荡而来。这个轿子吴小莲认得,以前遇见时母亲给自己指过:这是当今皇上最爱的宠妃冰妃的轿子。 听说这个冰妃的容颜美得像冬天的冰雪,皮肤更是纯净得没有丝毫瑕疵。所以皇帝宠爱非常,赐名冰妃。然而,这个冰妃性格有点古怪,自从入宫后就从来没笑过,甚至对皇帝的宠幸,也是爱答不理的。有人私下传,说这个冰妃其实有特殊癖好——她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而她进宫,只是因为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这些是皇家私事,没有人敢拿到台面上来讨论。吴小莲一个肚子都胃不饱的人,更不会对这些闲事有兴趣,只是偶尔听了一耳两耳而已。之所以对这个冰妃有印象,是因为这个妃子每年腊八,都会去峨眉山顶吃斋,据说是祭奠什么人,来回都会经过这里,让乡民们有幸得睹皇家气派。虽然听说这个冰妃是个低调的人,但皇帝对她宠爱如珠如宝,生怕给人暗害,光派出的侍卫就不计其数,是以行队的架势不输任何一个爱显摆的其他后妃。 这思考的功夫,队伍已到跟前。 吴小莲一边躲在石壁后面,一边从石缝里偷偷看:当妃子,好威风啊…… “呀!”随着一个宫女的惊叫声,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从石头后面蹦了出来。 “呀,狐狸!狐狸!”宫女惊叫着。 侍卫闻言,抬手一剑掷过去,血顷刻间从那个飞奔的白狐的肚子上涌出…… “噗”的一声,也不知是剑刺穿狐狸肚子的声音,还是狐狸摔落的声音。这只狐狸就这样落到吴小莲眼前。 白白的雪地上,白白的狐狸,白白的肚子里汩汩流出血来……它明亮的眼睛里布满惊恐与乞求,望着躲在石缝后的吴小莲。 那眼光……莫名让吴小莲的心一疼,仿佛被人捏紧了。 另一名侍卫提着剑向这边走来。 狐狸抖动着爪子,挣扎着想爬起,却动不了。血还在流。它望着雪光下更显寒冷的剑锋,眼里的惊恐越来越盛。它望着石缝后的吴小莲,哀求的眼里渗出水来…… 是泪么? 吴小莲的心震动了。这一刻,她觉得那个在雪地上绝望地发抖的狐狸就仿佛她自己,那么无助,那么……寒冷。 情不自禁,在侍卫拔出剑的那一刻,吴小莲跳了出来,一把抱起狐狸,把它紧紧搂在心口,将脸贴在它身上。 那侍卫一愣,继而怒骂:“哪里来的丫头,敢惊扰娘娘的凤架!” 说罢,抬手便要刺。 “住手。”一个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 然而,这清冷淡漠的声音,却让人似乎不得不听从。 原来,是轿子里的冰妃闻声撩开了轿帘:“不过是只畜牲和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摆什么威风。” 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却没有半点冷嘲热讽,仿佛她说的就是最平常的事实。 侍卫的脸瞬间红了:“是,是。” 再不看侍卫,冰妃自轿子里拿出一管药,示意吴小莲:“这个你拿去,给你家狐狸敷上吧,据说是很好的。” 说罢,她又似自言自语冷笑:“他送的东西,用到畜牲身上倒也刚好。” 吴小莲这才抖抖索索抬起头来,欲接药。 然而,冰妃看见吴小莲的脸后瞬间呆了:“你……你……” 吴小莲瞪大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了。 “阳……你是阳……”热泪自冰妃的眼睛里流出,没有丝毫征兆,带着狂喜与痴,“阳……” 这眼泪瞬间终于让这冷若冰霜的女子有了活人的生气,于是更美得惊人。吴小莲看得呆了,木木结巴:“我我我不是阳……” 木讷的言辞让那冰妃一呆,继而渐渐冷静下来,良久良久,才含泪叹:“是啊,你怎么会是她……她,已然死了……” 再不多言,将手中的药放到吴小莲手里,拉下帘子,声音瞬间恢复了冷漠:“起轿。” 望着行队远去,吴小莲发怔:当妃子,好威风啊……只是,这妃子为何还不开心? 在她看来,能喂饱肚子,就值得天天开心了! 摇摇头,她将手中的药打开,涂抹在白狐的伤口上。手指早已冻僵,但仍然尽量轻一点,生怕弄疼了它。 白狐在它怀里,望着她,如望着一尊神明。 抱着小狐狸回到家里时,母亲已经等在门口很久了。 “娘,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开着门等我,外面风大。”吴小莲一边关门一边说。母亲原本就有多年的风寒,却总爱在门口等自己回来。 “呵呵,没事,咳咳。” “还说没事!”吴小莲无奈,一边帮母亲捶背,一边将小狐狸放到自己床上。见屋里黑漆漆的,知道母亲肯定又是舍不得点灯,所以才就着黄昏的天光在门口等自己的。 对穷人家来说,一点灯油钱都是压力啊。突然间,又羡慕起那妃子来…… “想什么呢?”母亲看女儿出神,微笑,又指了指那狐狸,“怎么逮了只狐狸回来?听说狐狸肉酸……” “啊!”吴小莲回过神来,赶紧打断母亲,“这只狐狸,不是用来煮的!” “我也知道炒着吃好吃些,但我家哪来的那些调料,还是用水煮来吃靠谱些。” “不!这只狐狸,不是用来吃的!”吴小莲赶紧把再度惊恐的狐狸搂紧怀里,“这只狐狸我要养着。” 就这样,白狐在吴小莲家养伤。 那管药不愧是皇宫的货,白狐的伤不多就好了。 而这些天,不知为何,吴小莲做事处处顺心。不管是凿冰,还是摘菜,没有一样不顺利得让自己吃惊的。这让吴小莲一度以为自己的运气来了——小时候,算命先生就给吴小莲算过命,说她是贵人之相,将来是要飞上枝头享受荣华的。难道,真的开始行运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白狐却失踪了。在它伤痊愈的那晚,它望着吴小莲,眼睛里的内容丰富得像人……她望着吴小莲,眼睛居然无比深情,带着笑意。 之后,它就不见了。 三天后,有一个女孩敲开了吴小迟的家门:“姐姐,我家乡发生了瘟疫,一家人全都死了,我一路乞讨到这里,你能不能施舍点吃的呀?” 衣衫褴褛的女孩望着同样衣衫褴褛的吴小莲,可怜巴巴地问。 吴小莲吞吞口水,咧嘴苦笑:“我也没吃的呀……” 她不是说谎,是真的没吃的了。家里当年的大米早就吃光了,这寒冬腊月母亲跟自己的肚子全靠自己寻些树皮草根和摸些鱼虾过活。母亲常年患病在床,她又瘦小没力气,每天寻回来的吃的也刚够两个人不被饿死而已。 乞讨女孩的眼睛闪亮如春水,带着完全的信任,微笑:“那姐姐,我什么都能做,要不,我帮你一起弄吃的,你给我一个家吧?” 如春水的眼神单纯得让人不忍拒绝。 就这样,乞讨女孩住在了吴小莲家。 乞讨女孩说,她叫小狐。吴小莲笑,走了一只狐狸,来了一个小狐,挺好。 小狐跟着吴小莲,白天出去寻果子摸鱼虾,晚上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而吴小莲家的情况也在小狐到来后有了改善,不止餐餐能吃饱了,而且还经常能吃到肉了。小狐还能织布纺纱,做出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卖,渐渐吴小莲家也有了零花钱了。有了零花钱就可以给吴小莲的母亲抓药了。吴母的病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三个人就这样活着,吃得饱了,也穿得暖了。吴小莲觉得,这就是幸福的日子吧?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满足,只除了偶尔经过布店看到一些好看的布料,就迈不动腿了——她大了,也希望穿漂亮的衣服了。 只是,小狐似乎没有这种**。衣衫褴褛着照样很开心。甚至,吴小莲有时候怀疑小狐更喜欢不穿衣服,因为她睡觉时在被窝里老喜欢脱得光光的啊,而且……还让小莲也脱。 小莲当然不脱。小莲喜欢漂亮的花衣服。 不过,小狐脱了衣服后真好看。纯白的肌肤,欺霜赛雪。即便是那个传闻最美的冰妃,也不过如此吧? 有时候,吴小莲看着裸体的小狐,会看得发呆:真好看…… 每当这时,小狐就温和得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微笑,笑意柔软得如春天酥阳下的春水…… 日子日复一日。 第二年冬天的时候,并妃又从这里路过。 而这一次,小莲不再是懂得手指僵硬。她穿着虽然破烂但却暖和的毛毛衣服,手被小狐的手握着,小狐的手真暖呢。 她望着冰妃的行队走近,再走远,发呆。 “看什么呢?”小狐问她。 “当妃子,真好……”小莲喃喃说。 “当妃子,有什么好?”小狐望着她,一脸天真,一如当初她看着漂亮的花衣服走不动路,小狐也这么问她“花衣服,有什么不同?” 小莲看着一脸懵懂望着自己的小狐,第一次感觉对方理解不了自己。 “你不明白。”她说,然后转身回家。 看着对方的手从自己手心里抽出,小狐茫然而失落。 那晚,小莲吃饭的时候,跟母亲重复了这句话:“当妃子,真好……” 母亲一边夹了一块鸡腿到女儿碗里:“别想些有的没的,这鸡再不吃就凉了。” “又是鸡。天天就是**鸡,鸡肉有什么好吃的!”小莲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山上捉野味,捉到的总是鸡,山鸡野鸡各种鸡,以前觉得那是人间美味,今日突然觉得腻了,无味得很。 小狐夹向鸡肉的筷子顿住,委屈地看着小莲:“你不喜欢吃鸡?” “你很喜欢么?”小莲没好气地说。 “嗯。”小狐怯怯又认真地回答。 小莲翻了个白眼,心头莫名一阵烦躁,将筷子拍在桌上,转身便去了自己的床上。 吴母也停下筷子,过来拍着女儿的肩:“怎么了?” “娘……”吴小莲嗫嚅,“你还记不记得,算命先生以前说……” 吴母一愣,想起算命先生曾经说过的话。想来这些年,因为算命先生的话,邻里乡亲经常提起,倒让这孩子真存了那份心了。可是,当贵妃谈何容易,小莲既没有显赫的家世可以联姻,也没有绝美的容颜可以□,哪里就能入了龙门? 见母亲不说话,吴小莲扁嘴:“你也觉得我不配做妃子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漂亮对不对?你也觉得连邻居家的小兰都比我好看是不是……” 说着说着,竟掉下泪来。原来,这些年,因为那个算命传言的关系,邻居家的小孩不知嘲弄了她多少次。毕竟,小莲的容貌实在平凡。 她这一掉泪不要紧,小狐慌了,巴巴跑过来:“姐姐姐姐,你别哭啊,你怎么了?” 吴母无奈,看着女儿,没好气地跟小狐开玩笑:“没事,你姐姐想当贵妃想哭了呢!” “啊……”小狐哑然。半晌,认真说,“姐姐,你真的很想当贵妃么?” “废话!”小莲也没好气。虽然不敢跟母亲顶嘴,但对小狐,她还是敢欺负的。 皇帝每年的除夕都会举行一次选美盛宴,广招天下美人,不管出身不论门庭,只要年轻美貌者皆可参加。 这一年,小莲居然有资格参加了。 说也奇怪,自从那晚之后,小莲变了……五官依然是那样的五官,但是皮肤变得渐渐白皙,无比干净,没有半点瑕疵,眼睛里也渐渐有了水润的光华,而一直有些臃肿的身材,也渐渐瘦了下来……如此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小莲还是那个小莲,却渐渐出落成了一个鹤立鸡群的美人儿。 临去选美的那晚,小狐在被子里紧紧抱着小莲。 小莲皱眉。因为小狐又没有穿衣服。 小狐细腻白嫩的胳膊揽着小莲的腰,将脑袋紧紧贴在她胸口,听着她一下一下“咚咚”的心跳。 “喂,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终于,小莲忍不住,说。 小狐一顿。 “喂穿上啦,大冬天的,会冻到啦。”小莲一边说,一边把被角又掖了掖。 小狐没有像往常一样往被子里缩,而是再往上几寸,刚好与小莲并肩,然后,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小莲的脸颊上,蹭啊蹭……如一只狐狸。 渐渐,小莲感觉到有热热的湿湿的什么东西沁到自己脸上。 “喂……”小莲一怔。她,哭了么? 小狐却不抬头给她看,而是抱着她的脸庞,继续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 “喂,你好烦啊。你这样弄来弄去,我被窝都冷了,晚上也没法睡了,明天还怎么选美啊!” 蹭着的脸颊停了下来。终于,小狐轻轻说:“你会选上的。” 她的声音闷闷的,也不知是脸埋在小莲脖子里缘故,还是因为她哭了。 果然,如小狐所言,小莲第二天瞬间就吸引了皇帝的目光…… 当小莲高兴地带着宣旨的公公和大队人马一起回家时,家里只有母亲。而小狐,不知所踪。 走了也好,她这么漂亮,如果真带她一起进宫,哪天让皇帝看见了,只怕会立刻把自己给比下去吧。小莲耸耸肩,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皇宫果然气派,从玉阶到宝座,无一不是金碧辉煌。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去想吃不饱和穿不暖的问题,也没有人会去烦恼没有花衣服穿。相反,这里的人为了保持身材而刻意天天挨饿,甘之如饴;除了特殊庆典,她们也很少爱穿花衣服,因为据说“俗艳”。 当妃子果然够威风,再不用挨饿受冻,也不用看他人眼色。不止自己可以吃饱穿暖使唤人,还可以接母亲来医治,痊愈了她积年的病症。 这样的日子,真的不错呢。只除了…… 唔,不知道为什么……听说被皇上宠幸是一件幸福的事,可为什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是的,当皇上赤裸着身体用手覆上她的身体,她感觉无比别扭……与厌恶。 这是完全不同于跟小狐同睡的感觉! 完全不同! 啊,她有些思念小狐了……那个小丫头,孤身一人,又去了哪里?那么笨,会被人拐卖么? 渐渐,小莲发现,皇宫里竟然是不快乐的。 她开始渐渐理解了冰妃——原来,并非锦衣玉食,便可快乐。原来,有些不开心,真的不是自寻烦恼。 她,开始越来越怀念以前的日子——有母亲有小狐,三个人挤在一间破茅草屋里,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呵,冬天守着一锅热鸡汤,三个人就可以心满意足高兴一整晚呢…… 时间飞快,日月如梭。 不到三年,小莲的妃子之路就走到了尽头。 不是因为失宠,而是因为被下毒。 很常见是深宫戏码不是么?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于是各种阴招齐出,弱肉强食。像小莲这样毫无背景的乡下丫头,偏偏分得了皇帝一二分青睐,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于是,没有任何意外地,她被人下毒。 毒名鹤顶红,是顶级巨毒。 太医来时已然快断气。老太医捻须摇头。 皇帝也是来过的,只看了一眼,向太医问明是否能救活后,只说了一句“厚葬”,便转身而出,去翻了别宫的牌子。 濒死的小莲听到这句话,心里凉凉的——呵,纵然一早就知道龙床下无真爱,但临死前这样发现,还是不舒服啊。不过,她没有哭。是的,为这个男人,她竟是没有半点泪水呢。只是,有些难受:原来,自一年前母亲死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死活了呢……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早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呢……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人托起了自己。 脑袋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重,渐渐昏睡过去。 快死了吧?她想。 然而,依稀能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而那人身上的体味,竟是那么熟悉……那是,经年不曾再闻过的,小狐的味道…… 等小莲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白雪纷飞的晨曦里,小莲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比雪更纯白的脸庞:小狐。 是的,小狐。几年不变的小狐。 三年,翻飞了世事,沧桑了红颜。然而,小狐却丝毫未变,从肌肤毛孔,到眼神,都如初。 “小……小狐……”时隔经年,终于再唤出这一个名字,小莲感觉喉咙里有些哽咽。是的,这个世间,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小狐展颜,温柔的笑意荡漾开来,如春水。 小莲不自觉也咧嘴笑。 “小莲,好好的。”良久之后,小狐开口,亲亲的。 “嗯。”身上中毒的不舒服感莫名消失了,看着小狐深情难掩的双眸,小莲心中又涌起了对生命的热情。她握住小狐的手,由衷说,“好,以后我们在一起,好好的。” 小狐微笑,笑意里有些苦涩与无奈。 “怎么了?”在皇宫里三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小莲发现小狐的脸色今天格外白,白得有些……不正常。 小狐没有说话,而是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天地静默,只剩小莲的不安,与小狐的微笑。 “怎么了?”小莲再问,向她伸出手。 小狐走近,没有接她的手,而是直接抱住了她,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很紧很紧。 小莲心头越来越不安。 小狐却依然静默,什么都不说,只是手中越抱越紧,脸庞轻轻蹭着,一直蹭一直蹭……带着无限的深情,与眷恋。 “小莲,我不能陪你了。” 小狐终于开口,说出了所有。 原来,小莲的鹤顶红之毒不是莫名消失的,而是被小狐解掉的。而她解毒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的千年灵丹给小莲服下。 是的,小狐是一只千年灵狐。 当日冰妃的行队路过的日子,正是她修行到最后一关的日子。也正是在那日之后,她可以幻化成人形。 原本,想以小狐之身陪小莲一生一世,却不料小莲向往的是皇家妃子的生活…… 于是,矛盾纠结之下,终于顺了小莲的意,用自己的修为将小莲变成了一个足以雀屏中选的美人…… 看着小莲满足的笑,她终于放心地离开,再隐深山。 只是,她没料到:皇宫危险至此! 等她收到小莲中毒的消息赶来,小莲已毒入肺腑,唯一可解毒的方式,就是将能解百毒的千年灵丹给小莲服下……而这样,她也将彻底死亡。 这,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的方式而已。 “不!不!”当小莲得知所有,她惶恐了,“不,你不要死!我,我不再做妃子了,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小狐是她现在在世间唯一的牵挂了。 这个世界,也只有小狐会这样以生命为代价,来疼自己了…… 她不可以没有小狐,不可以! 小狐摇摇头,眼中的笑意依然温柔,只是却越来越无力。身体也渐渐软弱地垂了下去。 “不!”小莲紧紧抱着小狐,唯恐她在自己怀里就这样消失了。 然而,小狐的脸越来越白,白到几近透明。 她的体重也越来越轻,轻到几近羽毛。 “我爱你。”越来越透明的白纯抚摸着吴小迟的脸庞,轻轻说,泪水晶莹,刚一流出就化成了冰。她,已然没有了一丝温度。 “不,不……”小莲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她疯了一样抱着她渐渐透明至看不见的身体,“不要走!不要走!” 透明的小狐微笑着摇头:“小莲,要好好的。” “不!”惶恐中的小莲终于意识到这句“我爱你”的重量,也终于意识到了这辈子再也回不去,退而求其次,“你记得我!你一定要记得我!我来世再找你!我一定找你!你要记得啊!” 她对着怀中越来越透明的人儿喊。 “嘻嘻。”小狐笑了,却流下了眼泪,“傻小莲,我是妖,再转世要一千年的。” “那我就等你千年!”小莲感觉到自己的心都给她的眼泪浸疼了,“不管多少年我都等你!我等你千年万载,我等你生生世世……” “傻小莲……要……好好的。”小狐的人跟声音终于全部消失。 “等我啊!”小莲对着虚空喊,“下辈子,你叫纯,我叫迟!你是我生命里最纯的底色。我是一个反应迟钝的傻瓜!” 哭喊声响彻在冰雪上空。只是不知,那个已消失如烟的狐妖,有没有听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爱,需要一生的追逐。 有些爱,需要生生世世的偿还。 你是我生命里最纯白的底色,我是那个反应迟钝的傻瓜。 请再给我一次偿还的机会,哪怕生生世世,哪怕……千年万载。 第66章 迟来的完美结局 献给七夕,献给我的小迟。 ============= 【起】 没有尝过酸甜苦辣,怎么懂得真正的爱情。 小迟,这一次,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你没有迟。即便你迟了,我也会等你。”最后,她在病床上说。 我的小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小迟啊…… 我……胖了。这样的我,是否还是你的最美? 又是一年七夕节。 又是一年自己过的七夕节。 白纯吃着薯片,握在被窝里看视频。鼠标电动间,偶尔弹出的七夕广告,让她微微一笑。 是啊,又一年过去了呢。 白纯嘴角翘起,笑了笑,继续咬着薯片,“嘎嘣嘎嘣”间,泪已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小迟,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原来,刻骨想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很想很想,可是知道那个人再不会属于自己…… 很想很想,可是,那个曾经亲近如自己的人,再也不会拥有,而且,再不会相逢…… 很想很想你。 可是,这世上,只会有一个我。 一个单独的我,体会着思念的滋味,体会着你曾对我的思念…… 呵呵,原来生活总是公平,你当日为我受的苦,今日,我会双倍再受回来。 “嘀嘀嘀”单调的轻轻的铃声响起。 按开一看,是韩冰冰的短信。 “宝贝,擦干眼泪,出来约会。我们爱你。”仿佛是亲眼看到一般,韩冰冰竟将她的情况猜得一点不差。 白纯无奈摇头笑笑,擦了擦眼泪,用湿湿的手指点着手机:“好呀。” 所谓知己好友,便如是吧。 关掉电脑,更关掉满世界都在秀恩爱说说的qq。 梳洗了一番,出门。 来到约定地点,只见韩冰冰早已开了车在那等着。 还是那辆美人豹。 白纯一怔:这辆车,已经许久没见了。 当年小迟出事后,韩冰冰就直接换车了。 白纯一直以为这辆车早报废或转手卖了,没想到还在她手里,而且,几年过去竟然保存得这么好。 白纯说的保存得好,并不是指车子擦得干干净净或者保养得蹭光瓦亮,而是……之前坏的地方,还是一点点都没有被掩盖。 白纯颤抖了…… 她伸出颤抖的手,去触支离破碎的窗玻璃……那玻璃,是当年吴小迟一拳头砸碎的,只为了掰下两块玻璃做武器,去刺那两个非礼她跟韩冰冰的歹人。 她的手触过车子上的褐色斑痕……那是,当年吴小迟为她们浴血奋战,染红的痕迹。 小迟,小迟…… 泪如雨下。 韩冰冰也湿了眼眶,却挤出一个微笑:“纯儿,既然忘不了,就不要为难自己了。今晚,是属于你们的节日,让我们尽情的想她这一次吧,就这一次!” 雷萌萌走了上来,也噙着泪,手臂却无比有力。她将两个人揽在怀中,闭上眼睛。 于是,烈日晚夏,三个人哭成一团…… 是的,这几年,谁都不曾忘记。 一如韩冰冰的车子,虽然不再现于人前,却被刻意保存在最深处,日日关照,不许它坏掉,却又不肯擦去上面的点点破损斑痕……那些回忆,不管是欢笑还是悲痛,都是她们最珍贵的记忆啊。 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一个吴小迟,不会再有这样四个人机缘巧合les到一起的缘分。即便有,也与她们无关。因为,她们,已经越过沧海,到了彼岸。 炎热的天气,让抱着哭的三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也分不清了时间。 等到正午时分,雷萌萌才想起来:“哦,差点忘了,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正事?”白纯茫然抬头。 “嗯。”雷萌萌擦干眼泪,郑重看着白纯,“你好好听着,这个消息,我还没有验证真假。你要先答应我,不管我们验证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你都不可以伤心。” 白纯深深望着她,微微有些颤抖。 她想,她大约猜到这个消息与什么有关。 “是不是……她……还活着?”白纯颤抖着开口,终于没有说“小迟”,而是用了一个“她”来指代。 那个名字,这些年来,已经成了她的禁忌了。每次提及或者想起,心都会疼得忘记呼吸啊。 “是不是她还活着?”希望一旦打开闸门,就决了堤。白纯拉住雷萌萌的胳膊,疯狂问。 雷萌萌也很想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但作为一个作者,心思细腻如她,不可能不明白,给她不负责任的希望,等到却只能得到绝望的结果,不啻于要了她的命! 一个女子,可以经受得起几次失去心上人的痛苦? “纯儿你听我说。”雷萌萌反抓住胳膊上的手,定定地看着白纯的眼睛,“你先冷静,认真听我说。” 在与韩冰冰相处的这几年里,她渐渐学会了一些韩冰冰的冷静,而韩冰冰,也渐渐学会了偶尔的微笑。 “好,我冷静。你说,你说。”白纯真的乖乖地,一动不动,只可怜巴巴望着她。 雷萌萌甩甩头,深吸一口气,才说:“蓝菲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跟老公孩子去a省爬山度假,结果在一家广场,看见了……一个很像小迟的人。” 白纯的眼里放着光,却又透着无尽的不满足:“什么叫很像……她的人?是她么?到底是不是她啊?” “你不要激动。”雷萌萌握着白纯手腕的手更用力了,带着让人镇静的力量,“你听我说,蓝菲也不确定。因为那个人似乎并不想见她,她一喊小迟的名字,那人就走了。所以蓝菲也没看真切。但她说真的很像,只是看不清正面,而且……那人是瘸的……” “什么!”白纯倒抽一口凉气。 “你听我说。蓝菲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所以她立刻打电话给我。最后我们商议,她老公和孩子先回来,她自己就先留在那边,天天在那个广场守着,看有没有机会再遇见那个人。而我们,就带你一起,赶过去。我相信,只要我们都去了,只要她真的是小迟,就一定能认出来!” “那快去啊!还等什么?”白纯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 “别急,我们现在开车过啦,就是准备载你一起去的。”雷萌萌拉开车门,像哄孩子一样将白纯让进车里。然后,坐到了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表情坚强而柔和。 是的,小迟用自己的生命,给了她和她女人的未来,那么,小迟的女人,她也一定会关照一生。 “冰冰,开车。”她在后座上,说。 韩冰冰点头,坐在驾驶座上,一脚踩下油门。 自当年那件事后,她们就搬离了北京,一方面远离那些杀戮与报复,另一方面也远离那些痛苦的记忆。 尽管,关于吴小迟的记忆她们谁都舍不得丢,但毕竟人承受的悲伤是有限度。痛苦的回忆太重压在心头,她们会连活都活不下去吧。 而她们现在所在的j省,跟a省是邻省,所以开着小汽车跑起来并不慢。 她们开车进a省境内的时候,才刚入黄昏。 【承】 而此刻的某个广场上,人影摇动,到处都是成双成对搭着肩膀跳舞的人。 这些人里,大部分是已经结婚的中年人,甚至退休的老年人。 广场的音响里,放着一首很多年前的一首情歌,歌曲缓慢,歌词真挚,而碟片里的歌者更将这词曲间的相映相辉演唱得天衣无缝。 一对对人到中年甚至已逾花甲的夫妻,在广场上合着曲子,踏着缓慢的舞步,轻轻摇晃。 或许,中年人的爱情,正如这首歌的意境:平淡,却真挚。 其实,在年轻时愿意陪你去跳舞唱k的人很多,但在中年仍愿意推掉繁琐事业,在这个静谧而柔情的夜晚,陪你一支曲,就是极为难得了。而到了老年,还有缘执手相携,来这个广场来跳一支舞,回忆一曲从前,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福分了。 掌管音响的人在人潮的角落,看着场上一对对爱侣,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而蓝菲,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想再度寻找到那个很像吴小迟的人。 可惜,这两天却再没看到。 电话声响,是雷萌萌的。 她们到了。 蓝菲指点着她们一路向行人问路,累得满头大汗。 雷萌萌那个路痴更是满头大汗,一面透过窗口向路人问路,一面瞎乱指挥着韩冰冰,一路走得对错难辩。 正当大家都在抹汗的时候,白纯却怔住了。 “停。”她有些颤抖地举起手,示意韩冰冰。 韩冰冰赶紧就近找个能停车的地儿,停下。 白纯侧着耳朵,开始静听。而她苍白的脸上,表情极为复杂。 “怎么?”雷萌萌忍不住问。 “是她……”白纯喃喃,“一定是她!” 几乎是激动地翻下车,白纯冲向音乐飘来的地方。 “纯儿!”雷萌萌与韩冰冰泊好车,赶紧跟了上去。 “小迟,小迟……”白纯喃喃,跌跌撞撞,跑向音乐所在地。 “白纯!”在广场的蓝菲也看到了突兀地跌跌撞撞进来的白纯,迎了上去。 “小迟呢?”白纯哽咽着问,“她呢?” “白纯你不要激动。现在我们还不确定是不是她……”蓝菲深知白纯对吴小迟的感情,此刻赶紧挽着她的胳膊安慰。 “不,一定是她!”白纯打断她的话,继续跌跌撞撞,四顾,“她在哪?她在哪?” 蓝菲紧紧抱着她,安慰:“白纯你不要激动……” 要知道,吴小迟死后,白纯经常幻想她还活着,将其他人认成是吴小迟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一定是她……”白纯跌跌撞撞顺着声音跑到音响旁边,一下就扑到在音响上,“小迟,你在哪?你出来,出来啊!” 音响被她的身体挡住,声音小了不少。场上的情侣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蓝菲赶紧要拉开白纯。 此时,雷萌萌与韩冰冰也赶了过来,一起将她往外面拉:“纯儿,你先冷静一下。” “不!”白纯哭喊,“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这是我的歌啊!她写的词,我谱的曲!这是……我们的歌!” 三人一怔。 韩冰冰这才反应过来:音响里传来的,确实是白纯的声音!是啊,那是当年白纯当红时的一首代表作,隔了几年居然一时没想起来。 “吴小迟你出来!”韩冰冰对着四周,大喊。 然而,没有人站出来,四周的人都只看着她们,一脸惊奇。 “吴小迟!”韩冰冰红了眼睛,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四周大喊,“你的白纯就在这里,出来啊!你最爱的女人,就在这里!” 然而,没有人站出来。 “算了。”韩冰冰深吸一口气,过来拉白纯,“看来我们是真的搞错了。她根本就不在。” “不!一定是她……” “不会是她!”韩冰冰打断白纯的话,冷冷地说,“如果是她,不会舍得不见你的。一定不是。” 说着,招呼蓝菲和雷萌萌,将白纯拉走。又对白纯眼神示意。 就这样,三个人连拉带抱,将白纯弄离了广场。 当然,她们不会就这么离开。 做出一副离开的样子,又悄悄折了回来,躲在一个黑暗的墙角。 “她一定会来拿她的音响。”连向来说话淡然的韩冰冰声音都有些紧了。 大家都感觉到心提得老高老高。 尤其是白纯,紧紧抓着韩冰冰的衣服,指节都已经泛白。 也不知等了多久,场上的众人都散了。 终于,有人过来收音响。 再不顾其他,躲在暗处的四个人冲了出来,一把按住那人:“小迟!” 那人回头,四人惊了:这人,不是吴小迟,而是吴妈妈! “阿姨!”白纯大惊。 吴妈妈看到白纯她们,也是吃了一惊:“你……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是你?小迟呢?”雷萌萌是个急性子,赶紧问重点。 吴妈妈哑然,半晌,才喃喃:“小迟……小迟,不是早就……” 她捂住嘴巴,说不下去。 是啊,有哪个母亲能够亲口重复自己女儿已经死去的事实。 四个人面面相觑。 “不可能!”白纯犹自不相信,只是眼里已再度笼上了悲哀,“这明明是我的歌,不是她,怎么会有人放?” “是我放的呀。”吴妈妈望着白纯,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歌。这些年,我也想她,所以,这些日子,每天就在广场放这首歌,每当听到这首歌,就像看到她还在一样。而且广场上人多,我一面放歌一面跟人唠唠,也热闹些。” 白纯闭上眼睛,整个人软了下去。 “纯儿!”雷萌萌好不容易才将她扶住。 “可是……伯母,我前两天在这见过一个很像小迟的人啊……”蓝菲开口,试探着问。 “不可能。”吴妈妈断然否定,“当年大家都亲眼看着她……你怎么可能前两天见过她?你看错了,一定看错了。” 说着,她去收拾音响:“好了,已经很晚了,我收拾东西回去了。你们回去吧。” “伯母,这音响有点重,我们帮您扛回去吧。”雷萌萌开口。 “不用!”吴妈妈再度断然拒绝。 “伯母是不是不想我们去你家?”雷萌萌深深看着她,“是不是,您怕……我们在您家会见到小迟?” “说什么呢!”吴妈妈一怔,半晌,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 众人望着她。 终于,她望着天空,说:“每次看到你们,就想起小迟的惨死……所以,这几年,我搬离了所有熟悉的地方。”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一抖。 是啊,吴小迟当年正是为了救这三个人而死的……纵然她心甘情愿,但做母亲的,哪有不会怨的? 毕竟,是她们间接害死了她的女儿啊。 “你们走吧。” 吴妈妈抛下一句话,将绑好在拉杆上的音响扶着,一步一步,拉着离开。 看着吴妈妈离去的背影,几个人都湿了眼眶。 母亲何辜,痛失爱女? 几个人找了个旅馆住下。 说是睡下,其实几个人都睡不着。白纯更是一晚上都在想吴小迟,眼前浮现的都是曾经两人的点滴……直到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去。 韩冰冰自然也是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偏偏雷萌萌今晚也没时间来哄她,而是一个通宵都对着电脑。她说,这么多年坚持日更,才有了如今的小小成就。一旦断了,人品就不被认可了。 对于她对写文的执着,韩冰冰一直了然。于是给她倒了杯水,就自己一个人睡了。 第二日醒来,却不见了枕边的雷萌萌。 直到正午,雷萌萌才回来,一脸通宵后的疲惫。 韩冰冰询问地望着她。她知道,她必然有事。 果然,雷萌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这是吴小迟母亲住的地址,今天你们陪纯儿再去一趟。” 说完,已经一头倒在床上,踢掉鞋子,就要蒙头大睡。 “你是说……你怀疑小迟还或者?”韩冰冰看向床上的雷萌萌。 “你难道不怀疑?”雷萌萌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就已经传出了重重的呼吸。显然,已经真的睡了。 韩冰冰摇摇头,微笑着走过去,将她的内衣扣松开,好让她睡得舒服些。这个雷萌萌,已经不是少女的年纪,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调好空调的温度,韩冰冰轻轻关上门走了出来。 是的,她自然也是怀疑的。 或者说,她希望小迟还活着。只是,吴妈妈昨晚的话像一根苦涩的刺,刺住了她心口最软的地方,让她再不敢面对——是的,小迟是为她们而死啊。 所以,何必要去骚扰吴妈妈的生活,让她讨厌? 来到白纯的门口,敲开。 将写着吴家新地址的纸条递给白纯,让她决定吧。毕竟,她才是最有资格决定这件事的人。 “我们什么时候去?”白纯拿着纸条,叹了口气,望着韩冰冰。 韩冰冰摇摇头:“我不知道,随便你吧。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什么地方?” “如果,她真的活着,为什么不肯见我们?尤其是,为什么不肯见你?”韩冰冰叹气。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白纯茫然接。 韩冰冰不说话,只深深叹了一口气。其实,再怎么足够的理由,吴小迟都不会如此吧?要知道,心爱的人死去,比经历任何事都痛苦啊。当年,她不是没看到过自己失去一阳后活着的痛苦,如今,又如何舍得让白纯也那样活着? 除非……她根本就已经不在了。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跟白纯说。 白纯或许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但她不可能放弃这个希望。 当天下午,两个人就约了蓝菲一起,寻去了吴家的新地址。 新地址十分偏僻,四周也破破烂烂,门卫也显然只是个摆设,对她们的进出连过问都没有。四周的人一看就是进城务工人员和农民工阶层,一身廉价的衣服,却透着大城市里难得的质朴。 三个人面面相觑,百感交集。 敲响了门。 门打开—— 众人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一瞬间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小迟! 吴小迟显然也没想到是她们,怔在那里。 “小迟,是谁呀?”吴妈妈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三人,也怔在那里。 “小迟!”白纯再忍不住,一把扑了过去,哭着将吴小迟抱住。 吴小迟被冲得一个踉跄。 吴妈妈冲了过来,一把扒开白纯的手,对吴小迟喊:“快回自己屋去!” 吴小迟怔了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三人这才大惊:她,居然是瘸的…… 白纯捂着嘴,几乎不相信的眼睛。 吴妈妈跟上去,将吴小迟房门关上,又回厨房,关了火,这才擦擦手,走到众人面前:“既然你们都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了。” 【转】 于是,吴妈妈坐在椅子上,告诉了她们一切: 吴小迟确实没有死。 当年,她被砍得奄奄一息。而那批打手给吴宝钏打电话,说要□毁容的那两个女的跑了,剩下一个死命拦着他们的女的被他们砍了,问要不要毁尸灭迹。吴宝钏问是谁,他们将吴小迟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最后,吴宝钏选择了救她。一面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一面驱车回来将只剩一口气的吴小迟带到豪华私家医院。 经过几天几夜的奋力抢救,吴啸坤疯了一样打电话找来全北京最好的医生联合会诊,终于,将她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然而,一切都毁了…她不能动,只能瘫在床上,吃喝拉撒全要人服侍。而最重要的是,她的喉咙也被人砍了一刀,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破坏了声带,再不能说话。 最终,吴小迟颤抖着手,写出了自己的愿望:不要告诉白纯,就当她,已经死了。 所以,当年吴妈妈一个人包办了所有的葬礼,拦住了所有可能外泄消息的可能。而白纯韩冰冰和雷萌萌,甚至也不敢再去看一眼她的遗体,瞒起来也并不难。 之后,在吴啸坤一掷千金的调理下,吴小迟终于慢慢康复。然而,腿瘸了,声音也哑了,肾脏也需要定时透析。而最最重要的,是,在一系列的化疗电击和脑部手术后,吴小迟已经痴了……日常中痴痴呆呆,而且,对过去的所有,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或者,唯一记得的,就是莫名喜欢听白纯的歌…… 众人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来接受这个现实。 原来,等来的复活,并不如想象的美好。 韩冰冰湿着眼睛望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吴小迟为什么舍得不出来见白纯了。原来,早已忘了…… 忘了以前与白纯的种种,自然也忘了心疼。 然而,白纯却是高兴的:尽管,吴小迟失忆了,也痴了,但,起码还活着! 她的吴小迟还活着! 那么,自己早已行尸走肉的生命,也仿佛活了过来。 是的,不管小迟怎样,她都是自己的心啊。只要她还活着,自己就可以守着一颗心活下去。 “阿姨,我要留下来,照顾小迟。”白纯开口,认真看着吴妈妈。 吴妈妈一愣,继而叹了口气:“好孩子,我知道你们的感情。但是……算了,你还有美好的前途。小迟如果有感知,也不会希望耽误你的。唉,回去吧,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忘了她。我想,这才是她真正希望的。” “不!”白纯回答得斩钉截铁,跪在了吴妈妈面前,“我没有前途。没有她,我连活着都是一种痛苦。请您让我留下来,照顾她一辈子。” 吴妈妈的手一抖。 最终,白纯与吴妈妈达成了协议:留在这可以,但是,如果受不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于是,白纯留在了吴家,开始照顾吴小迟的饮食起居。 说是照顾饮食起居,但其实只照顾了饮食。因为吴小迟房门从来都是关着的,除了她妈妈,她不许任何人进入。每次白纯想进去,她都会用力将她往外推,有时甚至拿拖把打。 其实白纯不怕被推被打,但她怕争执下去会伤到吴小迟,毕竟,小迟现在腿脚不方便。 即便是饮食,照顾起来,也不容易。 白纯本来就不会做饭。如今为了照顾吴小迟,她学着做饭烧菜,经常不是点燃了锅,就是摔碎了碗。 厨房里“乒乒乓乓”,经常让吴妈妈心惊肉跳。 而好不容易做出来了,吴小迟却不爱吃,吃一口又吐出来,有时甚至像小孩子一样,将饭菜放在嘴里吹泡泡一样玩…… 吴妈妈叹气,对白纯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也知道你对小迟的感情。可是,她如今已经是这样了,没有未来的。你就走吧。好好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白纯摇摇头:“我的日子就是照顾她。” “你……这又何必?她现在……跟个三岁的孩子就没区别。” 白纯脸上却挂着微笑:“正因为这样,我就更不能走呀。我要照顾她,就像她照顾我一样。这半生,都是她照顾我,那么下半生,就轮到我照顾她吧。” 泪水溢了出来,笑容却不曾褪下半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就爱我疼我照顾我,那么,就让我像对待小孩子一样,也疼她爱她照顾她……” 她擦了擦吴小迟沾着饭粒的嘴角,微笑着回头,看向吴妈妈:“阿姨你知道吗?当你真心爱着一个人的时候,照顾她,是很幸福的。我,很幸福。” 吴妈妈半天说不出话,只低头用袖口擦了擦泪,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而吴小迟,依然表情木然在用勺子舀着汤,一勺勺往外泼。 韩冰冰她们原本也在这呆了几天,最后白纯催着她们回去工作她们才离开。 走的时候,韩冰冰拉着白纯的手,挤出一个微笑:“怎么样?” 白纯点头:“很好。比这两年一个人的日子,好太多。” 韩冰冰将她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是的,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白纯的心情,即便是守着一个已经痴呆的失忆爱人,也远胜过自己一个人独行于世呵。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她是你的心你的命,失去了她,即便活着,也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只要她还在身边,即便生活再苦,也过得有滋味。 雷萌萌也走过来,握着白纯的手:“纯儿,既然选择了,就好好照顾她。小说里,即便是失忆,只要有爱,也会好的。” 白纯笑笑。 雷萌萌也笑:“你相信小说么?” “我信。”白纯展颜,露出许多年不见的春风微笑。 【合】 回到家,韩冰冰与雷萌萌了以前的日子:白天,韩冰冰出去工作,雷萌萌在家写文。 只是,以前每天晚上是这样的:韩冰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家。而雷萌萌也完成了一天的小说更新,在家做好饭菜等着。然后,两个人开始恩爱时光。 但是,现在的晚上是这样的:韩冰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家。而雷萌萌仍然继续扑在网上。到了饭店,两人手牵手出去吃饭店。吃完饭后,韩冰冰一个人睡觉,雷萌萌继续扑在网上。 韩冰冰不是个小女儿心态的人,但如此几天下来,也忍不住怨了:“你最近很忙么?” 其实,她知道,生活状态与繁忙无关。 “唔,还好呀。”雷萌萌继续专心上网,随口答。 “那……怎么连饭都没时间做?” “啊……”雷萌萌感觉到了对方语气里的不悦,回头,笑,“大热天的,不想做呗。就先在外面吃段时间呗,又不是吃不起。” 韩冰冰不好再说话。毕竟,雷萌萌说的是事实,大热天的,让雷萌萌煮饭自己吃现成的,也没那么理所当然。只是,总觉得两个人在家吃家常饭,与在外面吃饭,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而毕竟,一直以来,雷萌萌每天就上午花几个小时写文,下午基本就很闲的。她也一直自称很乐意给韩冰冰做饭,而且一直是真心幸福地做着。 如今,是怎么了? 难道,是“痒”了? 想起吴小迟和白纯,再看看自己,突然有些想苦笑:或许,最美的爱情结果,是遗憾。而看似圆满的结果,往往都会最终被平淡的岁月消磨成死亡。 或许,一阳和吴小迟是最聪明的,以最美的姿态,留下了最美的遗憾。 叹了口气,睡去。 就这样,雷萌萌每天都很忙,连晚上和韩冰冰“嗯嗯”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她趴在电脑前的背影,韩冰冰皱眉:网上,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她? 难道,新小说真的那么吸引她自己? 于是,在办公室偷了个闲,点开“霸气侧漏”的小说主页。 霸气侧漏如今已经算是百合小说的第一人了。她的小说下,总是挤满了无数人的留言。 点到她的最新小说,韩冰冰震惊了:小说下,依然是无数的留言。但这些留言,都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催更! 雷萌萌,已经断更好多天了! 向来不断更,即便是生病也依然坚持着要日更的雷萌萌,居然断更,很多天了!! 那么,这些天,她在网上到底……被什么吸引? 虚拟网络时代,多的是网恋。 韩冰冰的心紧了。 要知道,自两人开始交往后,雷萌萌就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对自己说“忙”过…… 晚上,再无心回家吃饭,一个人在外面晃晃荡荡。 到了半夜□点的时候,接到雷萌萌的电话。 想了想,还是按开按钮,原以为对方开口会透露出对自己的担心,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急吼吼的,大声问你在哪?快回来,我要去一个地方,不好打车。 “什么?”韩冰冰皱眉。 “哎呀快回来啦,我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不好打车,你快回来,开车载我去!”电话里的人仍然急吼吼,只顾着自己的事,显然在韩冰冰晚归的这段时间里,对方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 韩冰冰沉默,半晌,才说:“好。” 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在她心里,只是一个免费的司机吧? 唔,或许爱情总是如此,到最后,都会麻木如斯。或许,这就是无数人无奈之下,粉饰为的“细水长流的平淡”。 驱车回家,雷萌萌已经等在家门口了。而手里,还抱着她最爱的笔记本电脑。 甚至,笔记本电脑还是亮着的。 “去哪?”韩冰冰懒得去管她的电脑,问。 雷萌萌却将电脑递了过来:“你看。” “看什么?”韩冰冰有些不解。 “你看,这部小说。”雷萌萌将已经打开的文本文档递到韩冰冰面前。 韩冰冰不解地看过去…… 十分钟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 …… “走!”韩冰冰将雷萌萌拖进车内,一踩油门。 她知道要去哪里了。 a省。 吴小迟依然痴痴呆呆,将饭菜撒得到处都是。还将嚼碎了的饭菜吐到白纯的衣服上。甚至,还推她。显然,这段时间以来,她对这个新加入进来照顾自己的女子,没有好感。 “唉,孩子,你还是走吧。”吴妈妈照例每天都说。 白纯笑笑,照例摇摇头:“当年她对我不离,如今我就会对她不弃。当年,是她追我,如今,换我追她。我会让她一点一点恢复记忆,或者,重新爱上我……” 这天,白纯正在一面收拾局面,一面哄她:“小迟,不要弄了,乖。” 这时,有人敲门。 白纯打开。却见雷萌萌怒气冲冲冲了进来,而跟在她后面的,是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的韩冰冰。 “萌萌!”白纯还未来得及打招呼。 雷萌萌已经推开她,一个箭步冲到吴小迟面前,重重扇了吴小迟一个耳光。吴小迟被扇得一个踉跄。 白纯赶紧跑过来,扶住吴小迟。 刚扶住,雷萌萌又是一拳打来,吴小迟再度一个踉跄。 白纯赶紧护在爱人面前,对雷萌萌呵斥:“你干嘛!” 雷萌萌又要出手,被过来的韩冰冰拉住。她气呼呼,泪却早已满脸:“你问问她!你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 “你疯了,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白纯死死护在吴小迟面前。 吴小迟一脸木然。 “你还装!”雷萌萌更来气,一拳砸在墙壁上,手背立即渗出血来。 白纯更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小迟你个懦夫!你居然跟我装失忆!”雷萌萌哽咽着大声斥责,“难道我们在你心里,就那么靠不住吗?难道关键时刻,你就从来不相信我们吗?难道……” 她说不下去了。 吴小迟依旧一脸木然。 雷萌萌更来气了,一把将韩冰冰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摔在吴小迟面前:“你自己写的东西,你自己看!” 吴小迟不说话。 “你还敢说你失忆么?这些故事,这些故事里的情节,不是我们共同经历的,又是什么?你妹的,你以为换了个笔名换了个网站写故事我就找不到你了么?我告诉你,我这些天把所有写百合的作者的文都看了一遍!我就不信你一个作者能忍住不写文!” 是的,一个人可以改变所有,却改不掉自己的最爱。作者或许会瓶颈会停笔甚至会封笔,但,绝对不会完全停止写东西……因为,那是她们思想内化的一种过程,她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发泄与沉思,一如吃喝拉撒。 这些天,雷萌萌每天扑在电脑上,甚至破天荒连自己的小说都断更了,就是在将近几年新出来的写百合的人都搜了一遍,然后将那些人笔下的故事一点点看完,然后一点点筛选排除,最后,她确定:这个叫“过千帆”的百合作者,正是吴小迟! 而吴小迟,既然能将那些曾经的故事一一付诸笔端,就一定还记得曾经的所有……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失忆! “你还不承认?”见吴小迟还是没有完全要承认的意思,雷萌萌冷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是一个女声:“萌萌?” 似乎没想到雷萌萌会找她。 “余韵,我有个事想问你。”雷萌萌故意提高声调,看向吴小迟,“小迟的事,跟我们说说吧……” 吴小迟终于闭上眼睛,走了过来,将她手里的电话接过,按断。而泪水,也就此落下…… 【尾声】 从吴家出来后,韩冰冰问雷萌萌:“你怎么猜到小迟没有失忆的?” “因为我是个小说作者。”雷萌萌笑笑,“所以我从来不相信生活中的故事。” “什么意思?” “‘生活’是因果的,‘故事’才是巧合的。”雷萌萌将韩冰冰挽在臂弯里,耐心解释,“在生活里,再轰轰烈烈的事,都有它的因果承接。但是,故事里就不是如此,它可以很偶然很戏剧。比如失忆,那是典型的戏剧化狗血故事,不是生活。我也是作者,所以我一开始就怀疑。只是,当时没有找到证据。所以我开始一点点搜近年新冒头的百合作者……” “你真厉害。”韩冰冰眼里露出难得的仰慕,将头靠在她肩上,继续问,“那你又怎么知道余韵知道一切?” “很容易。”雷萌萌被自己女人崇拜,高兴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同样是因为我不相信‘故事’呀。哼,我才不相信蓝菲是巧合遇到吴小迟的。后来我找蓝菲谈话,将这件事前前后后很仔细问过,才发现,她去a省那个地方度假,并不是自己心血来潮决定的,而是她说想去度假,余韵热情推荐的,说是那个地方风景多好多好,然后还特地推荐了那个广场,说那里怎样怎样有小城风化,值得游玩……说白了,余韵是故意引蓝菲过去,让她发现这一切。”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怎么肯定她一定会将小迟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她愿意告诉我们,是因为她已经做好决定要将我们引过去,只是她不敢当面对我们说,所以借了蓝菲的眼睛,引我们自己前去寻找一切。”说到这里,雷萌萌叹了一口气,“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原本以为是她又有什么阴谋。后来她才告诉我,其实是这么多年想通了……当年,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误杀了小迟,伤心得自杀,被打电话个她的吴宝钏发现,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吴宝钏将她自杀的事告诉了小迟,小迟终是善良,不想她一辈子自责,就见了她,告诉了她一切。后来,她想跟着小迟想照顾她下半生,但小迟拒绝了。几年过去了,她们虽然经常联系,她却深知小迟一直深爱的是白纯,但小迟又不肯拖累白纯,毕竟,她的身体不止受到了损害,而且是一辈子需要透析治疗的,谁碰上了就是一辈子的包袱。但余韵知道白纯肯定跟自己一样的心情,愿意背负这个甜蜜的包袱,所以最终放弃执念,引白纯过去。” 韩冰冰叹气:“果然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也最是醉人。”雷萌萌转过头,唇已经覆了上来。 感受着对方缠绵而热烈的拥吻,韩冰冰觉得无比幸福:唔,真正的爱情,是不会有所谓归于平淡的“七年之痒”的,只要你深刻的爱过一个人,那么,你一生都会为之疯狂,直到白发苍苍。 而白纯与吴小迟,在房内吻得更缠绵而热烈…… 是的,对她们而言,这一路,走得太过崎岖。 如果说,人生只有七十年,那么,她们的人生已走完近半。半生的追逐终于尘埃落定,那么,后半生,再不要分离吧。 以后,一定要好好相处。因为,即便是以后的每一分钟都利用起来幸福,也只能幸福三四十年了呢…… 所以,吾爱,我跟你,一定要幸福,在每一分钟。 床上,两个不再年轻的女子含笑相对。 一个女子拿起床头的笔,在纸上写:“很多情话还未来得及说,就已说不了话了。如果可以开口,我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你耳边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另一个女子微笑,捧着她的脸庞,认真地说:“你已经用这半生的所作所为,说了最完美的这三个字。那么接下来,该轮到我用下半生对你说了……小迟,我爱你……” 月隐西山。 两个女子,一夜缠绵。 只有她们两个知道,这一夜的缠绵,融合了三十多年最真挚的爱恋。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七夕礼物,还读者一个完美,还自己一个交代:) 还记得写这文时,自己还是伤心地一人,而这篇文写完,已经与那个人在一起了。 期间,有种种心里的变化,也反应在了这篇文里。吴小迟,就这样跌跌撞撞,与我一同成长。 这篇文从一开始的设定就是一个生死两离的结尾,因为想告诉别人,有些你以为永远守在原地永远不会离开的东西,或许有一天突然就没有了,所以,需要珍惜。 如今,时隔一年,又是七夕,突然感慨良多,想给她们一个转弯,一个橙黄橘绿时的完美。或许,我更想告诉别人:只要真的深爱,一直朝着一方走,即便到了死胡同,上天也一定会温柔地给你开一个转弯。因为,天道酬“情”:) 迟来的七夕礼物,祝所有在那段时间陪伴过我的人,幸福安康。 ==================================== 【词:做我老婆好不好】 走过多少路口 听过多少叹息 我认真着你的不知所措 这种迷茫心情 我想谁都会有 幸运的是能分担你的愁 能不能靠近一点 能不能再近一点 满足我心中小小的虚荣 其实你并不知道 在我心中你最美 就像风雨过后天边的那道彩虹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 好不好 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 是你的 温暖怀抱 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 或许我还能给你 一点意外 一份欢笑 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 陪你日出 陪你日落 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