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小侍女》 第001章 没有五官的人 晦涩的天空仿佛随时就能滴下雨来,已是入秋了,单薄的衣衫在身上,将人冻得瑟瑟发抖,可是一行人中无人敢抱怨,俱都低着头,缩着肩膀,一阵冷风吹过来,打透了衣衫,众人只是抿紧了嘴唇。 不一刻,院子那方来了一行人,此时众人更是紧张的低着头,等到那行人进来,一声尖细的声音道:“**,还不跪下。” 众人俱都瑟瑟抖抖的慌张跪下,那方人拿着名册指指画画的,不时的就有一拨一拨的人被拉起来带走,顾兰卿跟着母亲被一人挑中,站到了一行人中,那人数了数人数,点点头回头对着那边的人道:“我这儿的人挑齐了,先走了 。”那边的人挥挥手,这人就带着这几个人出去了。 顾兰卿跌跌撞撞的跟着母亲迷茫的走着,母亲冰凉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顾兰卿想说自己很冷,可是抬头看见母亲紧抿的唇角,低头不敢说话,不知道拐了几道弯,后来又上了一个黑黑的车子。 轱辘轱辘的不知道到了那里,被人喝骂着推搡着下车来,有个人在她们身后跌倒了,一鞭子抽了上去,顿时血肉横飞的惨叫一声,却还是挣扎着起身赶紧跟上,见此,顾兰卿更是瑟缩的贴着母亲。 站在台阶上的是一个看起来脸长长的嬷嬷,眼角向下的耷拉着,眼里仿佛一潭死水的扫了一圈,顾兰 卿害怕那眼神赶忙低下头去,不一会儿,这一行人动了起来,向着一个长长的通道走了过去。 这个通道格外的长,顾兰卿走的脚疼,她累的想去靠一下母亲,却惊觉身边已经没了母亲,顿时慌张的转身,周围的人木着脸向前走。 顾兰卿害怕的叫着:“母亲……母亲……”可是谁也不搭理她,顾兰卿向来时的路跑去,却推不开人群,她一遍一遍叫着:“母亲。”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突然顾兰卿发现那些人脸上都没有五官……顿时“啊”的尖叫了起来。 “要死了!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一声怒喝传来,顾兰卿惊起身子,坐在床上,她喘着 大气,摸了摸额头,一头的冷汗,随即松口气,原来是场梦。 顾兰卿小声的道了歉,那人嘀嘀咕咕的睡下了,顾兰卿也不敢大动,慢慢的躺下来,将单薄的被子拉到了下巴那里。 顾兰卿睁着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床顶,却没了睡意。已经好久没做这个梦了,刚到这里的时候,她天天做着这个梦,长长的通道上是面无五官的人,自己徒劳的寻找着母亲,却再也找不见了。 顾兰卿赶忙张开嘴,张得大大的,才慢慢将哭泣的抽泣声音憋了回去,只是缓慢的喘了几口无声的气,让眼泪慢慢的淌下。 她翻了个身子面朝里面躺着,摩挲着被角,闭上了眼睛 慢慢的逼着自己睡了过去,到了卯时初刻,她睁开了眼睛,安静的起身,穿好了衣服,拿着脸盆出门打水去了。 初秋的天气倒是爽朗,顾兰卿清洗了脸面,便回身进屋,刚刚进屋,就见同屋的人面色不虞的起身穿衣,看着她白了一眼,愤愤的拿着脸盆出去了,顾兰卿默默的低着眉,只回到自己的床前,整理好了床铺,将昨天打理好的包袱抱着,就坐在床角。 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顾兰卿看着进来的人连忙起身,恭声道:“常妈妈。”常妈妈正是顾兰卿梦里那个长脸的嬷嬷,常妈妈看了眼顾兰卿道:“收拾好了就出来罢,一会儿主家就该来人了。” 第002章 自此沦落官奴身 顾兰卿连忙抱着包袱跟着常妈妈出来,刚出门,就看到了清洗好脸面的同屋的人回来了,那人见到常妈妈嘟着嘴低下头去,常妈妈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就向外走了,顾兰卿赶忙跟着上去。 到了一间堂屋里,见到了几个那日主家挑人时候的几个人,不过顾兰卿从前并没见过。常妈妈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口道:“你们也都是有福气了,能被主家们挑选买走,日后你们也就能有个安身的地方了,谨记你们的身份,老实做事,自然会有你们的造化。” 众人低头称是,又给常妈妈磕了头,不一会儿,外间就有人来报:“各家来人了。”常妈妈点点头,这四方院总是有各家来挑选奴婢,想来都是一早就领 回去的,便挥挥手让众人都出去,等到顾兰卿要出去的时候,常妈妈看了眼顾兰卿道:“顾兰卿。” 顾兰卿赶忙停下回身看着常妈妈道:“常妈妈?” 常妈妈抿了抿嘴,最后方道:“到了主家里,好生做差事。”顾兰卿低下眉眼,恭敬的跪下给常妈妈磕了个头道:“兰卿谢谢常妈妈。”常妈妈点点头,顾兰卿就起身转身出去了。 顾兰卿一边走一边想着刚刚到四方院的时候,那时候新来的人都在一处院子里住着,男男女女的,甚是杂乱,顾兰卿的母亲那时候已经病重了。 等见到了分配人的常妈妈,走到了顾兰卿这里的时候,顾母按着顾兰卿给常妈妈跪下磕头,她也向常妈妈磕头,顾兰卿记不清那时 候母亲说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常妈妈带走了自己和母亲,可是母亲还是没熬了几天就去了。 她还记得母亲临去前拉着她手殷殷嘱咐道:“好生的跟着常妈妈学规矩,忘了你的从前,如今,你只是个官奴。”官奴啊,顾兰卿向着昨日的院子走过去。她曾也是官家女子,父亲出身陇西顾家,乃是顾家嫡系明清堂的一堂之主。 父亲一脉向来单传,到了父亲这里,膝下只有自己还有幼弟两人,顾兰卿从记忆开始,吃穿无不精细,身边的丫鬟婆子直到最后顾兰卿也没记清,那时候顾兰卿最大的苦恼就是想吃桂花糕的时候母亲总是拦着她,除此之外,再无烦恼。 那日,她正在母亲房内跟着奶娘分针线,一边听 着五岁的弟弟昂着脖子给母亲背书,正在弟弟背书的时候外间一阵混乱,突然有丫鬟跑进来仓皇说道:“夫人,不好了,有官兵闯进来了。” 顾兰卿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惊讶,官兵来自己家干什么,可是还没等自己弄明白,就听见外面纷乱的喊叫声,母亲勃然变色,将弟弟抱起来,奶娘也抱着自己跟着母亲出去,就见一队官兵冲了进来,母亲身边的嬷嬷厉声喝道:“尔等何人,安敢闯进官家后院!” 顾兰卿至今记得为首那个官兵阴冷的眼睛,盯着母亲一众人等道:“户部侍郎顾柯,犯贪墨案,圣上明旨,抄家入狱。” 母亲厉声道:“荒唐,我家老爷向来为官清明,何至贪墨,既说明旨,圣旨何在!” 这时便有几个官员从院门口进来,手里捧着的赫然是明黄圣旨,顾兰卿彼时已是吓傻了,只能惶惶然随着众人跪下,听着那人不知念了什么一通,就听见身边的丫鬟婆子放声悲泣,顾兰卿仓皇挣脱了奶娘,爬到了母亲身边,抓住了母亲的胳膊,弟弟懵懂的眼睛仰头看着自己。 接着,就是不停的拉扯,尖叫和喝骂,母亲死死的拽着自己和弟弟,可是后来抵不过军士的大力,将哭喊的嘶哑的弟弟拽开了母亲的怀抱,母亲颤抖着嘶叫,一边抱着自己一边跑向弟弟那边,却被人拦下,顾兰卿害怕的躲在母亲怀里,后来她们进到了一个阴凉的牢房,再后来她们就到了四方院,那时候母亲告诉自己,她是官奴了。 第003章 新房间,新朋友 顾兰卿微微摇头,如今在四方院待着不过一年,赶上有买家要挑选奴婢,还是常妈妈将自己推了出来,言说自己识字,那管家模样的人问了自己几句,就定下了,今日便要随那管家走了。 那管家带着自己还有两个小丫鬟上了一个马车,三个小姑娘彼此看了看,都默不作声,一路马车得得的走着,摇的顾兰卿都要睡着了,车帘突然被拉开,光线倏地传进来,顾兰卿睁开眼转头看过去,那管家道:“到了,都下来罢。” 几个女孩子都利落的下了马车,那管家看着她们下车便转身向里面走去,顾兰卿抱着包袱低着头跟着管家向里面走,半点不敢四处的打量,她牢记常妈妈告诉她的话,主家最忌讳四处张望的奴才。 顾 兰卿只看着脚下的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却不是青砖地,偌大的院子又不是青砖的地,想来应该是个庄子。一路上只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顾兰卿只知道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身后的人她也不清楚,不过俱都安静的走着,没人说一句话。 走到一方院子,管家停下了,道:“你们现在这里等着。”说着就抬脚向前走去,顾兰卿用眼角看了看旁边,似乎这个院子还有别人,都站在那里,耳朵听见管家正在和别人说话,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我知道了。” 管家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顾兰卿身边的女孩子惊慌的呼了一声,想来不知为何一直带着她们走路的管家没了身影,随即又发现没人说话,连忙噤 声低下头,这时候有个仆妇走到她们身边道:“都站到那边去。” 顾兰卿抬头,见是个打扮很是朴素的仆妇,梳着妇人的头,样子很是干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中间的场地已经站了三排的人,她们应该是最后一排。顾兰卿连忙走过去,找到地方站定。 刚刚在走向人群的时候,顾兰卿余光就看见在众人的面前,面对着她们站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忖度着年纪,应该是个嬷嬷一类的人。 待到都站定之后,之前对她们说话的那个仆妇来到上面的嬷嬷身边,将一个名册拿在手里,对她们说道:“我点到名字的,就上前来,问什么话,你们答出来就是了。” 顾兰卿急忙跟着众人希希落落的说了“是。” 接 着,那仆妇就开始念名字,顾兰卿支耳听着,原来就是问问会做些什么。站着等了一会儿就轮到了顾兰卿,顾兰卿连忙上前站到众人前面去,照着学过的礼跪下,上首的那个仆妇问道:“可是顾兰卿?” 顾兰卿低头道:“奴婢正是。” “今年多大?” “八岁了。” “可会些什么?” “会做些针线,打扫打扫屋子。”顾兰卿回道,想起常妈妈告诉她的话,她虽曾是官家小姐,还是守拙为上,不要事事出头。 那仆妇问题点点头,刚要叫下个人,就听见旁边那个从头到尾都未说话的嬷嬷道:“你可识字?” 顾兰卿讶异的抬头看了看那个嬷嬷,意识到自己逾矩,连忙低头道:“认得几个字。”那仆妇闻听此话 ,便又在册子上写了些东西,便让顾兰卿回去了。 随后各人便都分到了各自的屋子里,顾兰卿和另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分到了一间小小的房舍,屋子里靠墙打了一个炕,两人睡开倒也宽敞一点,余下的只一个柜子和一个桌子,还余两个凳子。领进来的丫鬟说道:“你们两个就住在这里,床铺和衣裳一会儿就送过来了,你们先歇一歇。” 说罢回身要走,顾兰卿连忙道谢道:“多谢这位姐姐了。” 那丫鬟回身看了看顾兰卿,只笑了笑就走了。 于是只剩下了顾兰卿和另个小姑娘,二人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那个小姑娘率先一笑道:“我叫珍珠,沈珍珠,你叫什么。” 顾兰卿也笑了笑说道:“我叫顾兰卿。” 第004章 闲话家常 顾兰卿和沈珍珠在屋子里坐着等了一会子,沈珍珠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顾兰卿说道:“今年八岁了。” 沈珍珠笑了笑,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我也是八岁了,你是几月里生的?” 顾兰卿笑道:“我是六月的生日。” 沈珍珠道:“我是二月里的生日,是比你大几个月的,想来该向我叫声姐姐了。” 顾兰卿从善如流的说道:“沈姐姐。” 沈珍珠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握住顾兰卿的手道:“让你叫我姐姐,你还真叫啊,真是实诚。”顾兰卿不知所措的扯着嘴角笑笑,沈珍珠笑着刚要说什么,门就被人推开了,二人抬头去看,原是 送铺被的妈妈过来了,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打开门才听见外面好似好几个妈妈俱都拿着东西送过来,不过进她们屋子的就一个。 顾兰卿和沈珍珠都起身来,那个仆妇将铺被放在炕上,展开在炕上铺好后便道:“好了,床铺已经稳妥,其余的茶具呀,脸盆什么的,你们过会子再去后院取去就是了。” 顾兰卿和沈珍珠连忙谢过了这位妈妈,等到妈妈出去了,二人将自己的包袱都放进柜子里先摆好,便关上门,和其他屋子里的人一起去将一应物什都取了回来,等到屋内都安置稳妥了,便由之前拿着名册的那个仆妇叫了她们出来在院子里集合。 那位仆 妇自称为许妈妈,“你们日后叫我许妈妈就是了,我这身边有裁缝,一会儿你们排队,自给你们量身子做衣裳。” 顾兰卿和沈珍珠都排着队量好衣裳后,那许妈妈便道:“明儿卯时初刻,在之前的院子里集合,周嬷嬷会训话。”说罢就离开了。 顾兰卿和沈珍珠回到屋子里,沈珍珠问道:“那周嬷嬷是不是今日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位嬷嬷呀?” 顾兰卿坐在炕上道:“可能是罢,左不过明天去见了就知道了。” 沈珍珠点点头,接着转头和顾兰卿说道:“你是从哪里买过来的呀。”顾兰卿好奇的转头看着沈珍珠,沈珍珠笑着说道:“我家就住在这儿附 近,我爹娘听说这里的主子要买奴才,就把我送进来了,你呢?你家在哪儿?” 顾兰卿瞳孔微微一缩,随即低头扯了扯衣角道:“我没家了。” 沈珍珠听着眼睛睁大了道:“没家了?乖乖,真是可怜。”见着顾兰卿,想来应该是她的伤心事,故而也没再说此事,便接着道:“不过无事,你跟着我就好,左右我爹娘会来看我的,到时候你就和我一起就是了。” 顾兰卿好奇的歪着头道:“你家里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这儿来呢?”顾兰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家能嫁女儿买了做奴才,若是自己的父母在……顾兰卿敛下心神不去想此事。 沈珍珠便道:“这 几年家里为了给娘治病,也花了不少钱,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呢,都要养活,听说这家庄子上待下人很好,我爹娘就把我送到了这里,能拿这里的月钱给家里呢。” 顾兰卿暗自哂笑,想来穷苦人家多是如此罢,自己也真是少见多怪了,沈珍珠说了些话就有些发困,打着几个哈欠道:“我们歇一歇罢,今儿一大早就过来这里,半夜我就醒了,折腾到这个时候。” 说着,沈珍珠就翻身躺下,顾兰卿往往外面的天色问道:“可知道我们去哪里用饭呢?”沈珍珠闭着眼睛道:“不急在一会儿,我先睡一睡。” 顾兰卿见状也不再言语了,靠着墙边坐在那里出神。 第005章 第一次训话 次日,寅时末,沈珍珠就和顾兰卿起身梳洗了,院中就有一口井,这个院子里共有八间屋子,都是一样的布局,院子中间有口井,一大早就稀稀拉的都起来在井边排队等着打水。 大多都是昨日刚刚认识的,也就是一个屋子里的两个人待在一起,见到彼此也都瞪着眼睛看看,有那和蔼的便笑眯眯的对人一笑,打过水便都就着井水洗脸了,顾兰卿早已经习惯用冰冷的井水来洗漱,当下也不耽误时间,利落的收拾了起来。 卯时初刻的时候,之前刚刚到这里的那个院子中,已经都站好了人,就等着那位嬷嬷过来了,顾兰卿这才顾着打量,见到不过都是和她一 边大的小姑娘们,因今日穿着是自己的衣裳,有的还带着补丁。 卯时初刻准时,那位之前问过顾兰卿识字与否的周嬷嬷和许妈妈一起进来了,站在阶前,先是扫视了一圈众人便道:“进到了这里,就好好的学着规矩。” 说着这句话毕,就再无别的话了,听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现如今,你们还没分到各处去应差事,自然没有主子给你们赐名,先且叫着你们各自的名字,待到日后分到差事后再由主子赐名。” 接下来许妈妈又分配了各人应做的事情,顾兰卿和沈珍珠留在了最后,此时院中已经没了其他人,她们都已经去做事了,只留下了顾兰卿和沈珍 珠。 这时候那位周嬷嬷走到了二人面前,顾兰卿和沈珍珠都低下头去,周嬷嬷道:“进来的这批人当中,只有你们两个丫鬟是识字的,日后就跟着我好好的学着规矩,日后且有你们的造化。” 顾兰卿此时心下才恍然,想来因为是沈珍珠和她都是识字的,所以才安排在一间屋子里,只不知道跟着这位周嬷嬷能学着什么规矩。 不过顾兰卿很快就明白了,跟着这位周嬷嬷学规矩,自然不同在四方院和常妈妈学的那些规矩,在常妈妈那里教的是要如何卑下,时刻谨记作为一个奴才的本分,到了周嬷嬷这里,因想是日后要伺候主子的,自然要学会怎么服侍人 。 然而第一课就是学着怎么走路,这点自然不会难倒顾兰卿,倒是沈珍珠想来是在乡野生活的,故而行走之间未有规范,不时的就挨着周嬷嬷的教训,越教训沈珍珠就越紧张,总是会出错。 等到午间用过饭后回到了房间,沈珍珠就哎呦哎呦的躺在床上了。一边捶着自己的腰一边道:“走路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呢。” 顾兰卿抿了抿嘴,想到自己从前母亲也是教过自己规矩的,不过那时自己年纪还小,故而学的也不走心,如今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又有底子,自然走的好多了,也知道沈珍珠这样一点底子没有的人走起来想来也是不适应的。 便道: “不过就是走路罢了,你日后经常这样的走着,就习惯了。”听闻顾兰卿此话,沈珍珠还是唉声叹气一番,便在炕上转过身看着顾兰卿道:“可是你就走的很好呀,周嬷嬷只要你走了两边就好了,我怎么也学不会那样走路。” 顾兰卿现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沉默的坐在炕上,沈珍珠倒也没在意,只是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从前就学过这样走路吗?”顾兰卿眼神一暗,随即抿抿唇笑了笑道:“你还是好好歇一会儿罢,过会子还要去周嬷嬷那里呢。” 沈珍珠也就撩开不提了,转身扑在床铺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顾兰卿也拖了鞋子,躺下来闭目歇着。 第006章 学习走路 下午去的时候,还是练习走路,沈珍珠虽然很是讨厌,可是每每看到周嬷嬷面无表情的脸,却还是胆怯的继续练习。周嬷嬷告诉她们,足不动裙,因是甚为丫鬟,袖子皆是窄袖,为的是当差方面。 头颅微低,不可直视主子,此为犯上,虽说目视地上,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主子的情况,还有周遭的情况,却不能动作太大。虽然顾兰卿有走路的底子,可是这如何做奴才还是第一遭,周嬷嬷告诉的这些事情,也要一一的从头学起,学起的时候才发现当真是不易的。 等到晚间回到房间的时候,二人俱都瘫在床上, 面对着一下午周嬷嬷面无表情的脸,顾兰卿表示压力很大,二人一时无话,只是瘫在炕上,良久二人对视一眼,不知怎的突然就笑出了声,接着二人笑的声音更大。 沈珍珠抹着笑出的眼泪道:“哎,咱们才是第一天,往后可怎么办?” 顾兰卿仰面躺着道:“以后应该会好的罢。” 沈珍珠翻身,之气胳膊看着顾兰卿问道:“你说,这个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也都和咱们一样吗?” 顾兰卿转头看着沈珍珠摇摇头道:“咱们这一天哪有空和别人说话,不然一会儿晚饭的时候问一问呢?” 沈珍珠却撅起嘴道:“不知道……” 顾兰卿不明的问道:“什么不知道?” 沈珍珠道:“我看这个院子的人都不大爱说话,也不知道好不好说话呢。” 顾兰卿也一筹莫展,她不过就是早上还有午间的时候见过院子的人罢了,说上认识,她怕是和沈珍珠一样呢。 顾兰卿拍拍床铺道:“横竖晚间用饭的时候应该认识认识了罢。” 等到顾兰卿和沈珍珠到了用饭的房间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里面的女孩子竟然大多都是有说有笑的,不过就是声音低了一些了罢,顾兰卿便和沈珍珠来到了一个院子那边的长桌子那里,对面和两旁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顾兰 卿和沈珍珠坐下的时候,坐在顾兰卿一边的丫鬟对着顾兰卿笑了笑问道:“你们今天都是跟着周嬷嬷学规矩吗?” 沈珍珠听见问话,探出身子回道:“是呀,我们一天跟着周嬷嬷学走路,你们呢?你们跟着谁学什么了?” 那问话的丫鬟答道:“我们跟着许妈妈还有几个妈妈学,也是学的走路。” 沈珍珠连忙问道:“你们也学的走路吗?” 那丫鬟点点头道:“是啊,许妈妈说我们的主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家中下人行事都是有规矩的,最简单的规矩就是走路的规矩。” 沈珍珠问道:“你们也走了一天了?” 那丫鬟 笑嘻嘻的道:“是呀,我们也都走了一天了,不过就是走路嘛,听有一个妈妈说我们这几天大多就是学的走路呢。” 沈珍珠嘟着嘴道:“一个走路有什么好学的,还要学好几天。” 那丫鬟笑道:“这有什么,反正妈妈让我们走就走嘛,好玩的很呢。” 顾兰卿这回和沈珍珠都好奇的看着那丫鬟,顾兰卿道:“好玩?走路有什么好玩的?” 同桌的一个院子里的人听到便说:“是呀,许妈妈和那些妈妈都很好的,我们走一走就歇一歇呀,反正也不累,没想到大户人家里规矩就是多,走路还得学几天,就是走不快,慢点走呗。” 第007章 屋外的大雪 顾兰卿和沈珍珠继续和同院子的丫鬟们说了几句话,才明白,原来她们学规矩时候轻松很多,也不像周嬷嬷要求她们的那么多,沈珍珠一脸的丧气,似乎不明白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为什么她们就不一样呢。 顾兰卿却多想了一些,她们的院子里一共八间房间,俱都是一样的格局,还有别的院子,不过她们这个院子里的丫鬟就是和着许妈妈学规矩的,而她们俩则跟着周嬷嬷学规矩。 想到白日里周嬷嬷有时候说话透出来的意思,想来沈珍珠家里也是认得几个字的,原来识字的就要多调教一些吗?不过大家都是丫鬟,就算能识得几个字,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虽然学规矩的时候固然艰苦些,但其余 的闲暇期间,顾兰卿感觉还是很轻松的,院子的人也大多都熟悉了,大家经常在一起玩乐,有一个丫鬟叫秀儿的,最善绣法,小小年纪手法就很出众了,平常也和院子的人一起绣个新鲜的花样,不过总没有她绣的鲜亮罢了。 秋去冬天,又是一年大雪纷飞到。沈珍珠跳着脚跑进屋子里,转身呵着气将门关上,回身将碳拨了拨,也上了炕,和顾兰卿靠在一起,嘟哝道:“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冷呢,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顾兰卿听见便道:“既然担心,想来等到冬至或是过年的时候何不跟许妈妈请个假,回家里去看看。” 沈珍珠瘪瘪嘴没说话,顾兰卿转头看着她,知道沈珍珠一向情绪外露,便 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往日里念念叨叨的说家里,让你请假回去怎么不说话了。” 沈珍珠拿手抠着被子,低着头,半晌方说道:“哪里这么容易,虽说我家也住附近,可是当初来到庄子上也是坐着车赶了半夜呢,如今我说要回家去,家里总不能为我赶那么远路接我,庄子上也不会送我回家去啊。” 顾兰卿也沉默了,做了别人家的奴婢,就是主家的人,又不是主子面前得脸的人,哪里有人能送你回家去看看呢,顾兰卿想着便道:“那也是,就算你回家也呆不了多久,都在路上了,我听秀儿说,她们正在琢磨几个游戏,等到大年夜的时候玩呢,听说外院那边还弄来了一些爆竹呢,倒时候你回家 去了,可不就玩不到了。” 沈珍珠想着笑了笑,开心的道:“也是呢,倒时候我可要好好玩玩,不知道大年夜厨房能做些什么好吃的。” 顾兰卿见到沈珍珠眼中虽然有些不开心,却还是笑了,也就放心了,看了看天儿便道:“歇一会儿就得去周嬷嬷那里了。” 沈珍珠点点头,二人拥在一处歇了会子,便赶到了周嬷嬷那里,还没进屋,周嬷嬷在屋子里听见她们进院子的声音便道:“我这里有客,你们在外面等着。” 沈珍珠和顾兰卿对视了一眼,乖乖的站在门外等着,沈珍珠缩了缩手,抬头看看天,此时午后风更大了,雪花似纸片似的往下落,专往人的脖颈衣襟里钻,风也顺着进来,沈珍珠 对着顾兰卿呲牙了一阵子,顾兰卿也冻得不轻,可是还是对着沈珍珠摇摇头,意思还是忍忍。 沈珍珠经过在周嬷嬷手下调教几个月后也知道了周嬷嬷的脾气,最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哪里敢违背她的意思,纵是天寒地冻,还是乖乖的站在那里。顾兰卿往日里哪曾在冰天雪地里呆着。 站在那里不禁出了神,望着周嬷嬷的门,好似看见了母亲房间那扇雕花门,冬日的时候掀开门帘进去,热气熏绕,她脱掉大红缂丝的袄子,跑到炕上吃着母亲准备的零嘴,那时候弟弟白白嫩嫩的,见人就笑,她偷偷的掐他的脸蛋,他也不知道疼似的,还把手里黏糊糊的糖给她。 可是,后来……母亲还是没有将他抢过来。 第008章 周嬷嬷的客人 不知站了多会子,门打开了,沈珍珠连忙和顾兰卿站好,出来一个穿戴较好的妇人,瞧着年纪和周嬷嬷差不多大似的,身边儿还跟着一个小丫鬟,眼睛大大的,好像脸上有一半儿都是那双大眼睛,看见外面的顾兰卿和沈珍珠还滴溜溜的看了看。 周嬷嬷笑着送那位妇人出来道:“难为你还记得来看我,快进城去吧。” 那妇人笑道:“这么多年的老姐妹了,自然要来看看你的。”说着目光随意一扫,看见门口的顾兰卿和沈珍珠,尤其多看了两眼顾兰卿。 见这个丫头模样甚是齐整,站在那里也很是安静,眼眸低垂,见到 自己出来只是安静退到一边行礼,并不乱瞧,那妇人嘴角一挑笑道:“如今还能有能让老姐姐调教的丫鬟了,这两个倒也是有福分。” 那周嬷嬷笑了笑道:“我既然担了这职责,总是要做事的。” 那妇人打量了两人一番便转过头道:“姐姐也是好眼光,这样的人合该让我领了去的。”闻听此话,顾兰卿只感到那妇人身边的小丫鬟眼神直直的射了过来。 周嬷嬷却淡淡的笑了道:“你那里的人,我这里怎么比的上,不过是山鸡里有几个毛色鲜亮的,怎么入得了你那里的地界。” 那妇人失笑的摇摇头,也不去看顾兰卿 和沈珍珠了,便和周嬷嬷告辞,对着身边的小丫鬟道:“走罢。” 小丫鬟脸上笑着跑上来扶着妇人道:“我扶着妈妈走。”周嬷嬷一笑,便道:“你身边也不乏机灵的人,且好好调教就是了。”那小丫鬟听闻周嬷嬷夸她,却不得意,脸上只是甜甜的笑。 顾兰卿这边却恍然,原来,这也是一位妈妈,只不知道在哪里当差,瞧着那穿戴,只怕比一般人家的主妇都强些呢,想来也是位有地位的管事妈妈了。 周嬷嬷目送着那位管事妈妈和那个小丫鬟出去,这才转眼看着廊下站着的顾兰卿和沈珍珠,瞧着沈珍珠不能抑制的缩 着肩膀,还有不停哆嗦的嘴唇,再看看顾兰卿等到客人走后也悄悄搓着的双手,嘴角抿了抿,道:“进屋来罢。” 沈珍珠和顾兰卿进到周嬷嬷温暖的屋子都舒口气,才觉得身上的冷气慢慢消散,周嬷嬷就坐下问道:“站在外面可是冷?” 沈珍珠点头道:“外头大雪纷飞的,自然是冷的。” 周嬷嬷看着顾兰卿,顾兰卿也说道:“今年冬天冷,外面正下着雪。” 周嬷嬷低眉道:“难不成,你们日后伺候主子,主子待客让你们在门外守着,也受不得冷?” 沈珍珠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周嬷嬷如此口气的时候就是不好, 顾兰卿也不敢答话。周嬷嬷继续问道:“我问你们,若是冬日,主子让你们守在门外,你们也要这样哆哆嗦嗦的,更甚者,受不得冷,跑去取暖?” 顾兰卿低下头,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往日里家里也有丫鬟在门外,母亲不让进来,从来不敢乱走,谁也不敢说怕冷躲起来取暖耽误差事的,但凡有此事,必是严惩的,她如今也是奴婢了,主人让做什么就该去做什么,寒来暑往,若是这个一会儿有事情,那个一会儿有事情,主子要你何用。 沈珍珠懦懦的要说些什么,顾兰卿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角,沈珍珠自觉的闭嘴低头。 第009章 奴才的本分 周嬷嬷自然将二人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便沉声说道:“在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就和你们说过,进了这里,就是这里的奴才了,知道奴才是什么呢?” 沈珍珠和顾兰卿都低着头不说话。 周嬷嬷继续道:“奴才,就是主人身边得手的人,命是主子的,人是主子的,为主子做事,万般都是应该的,事事皆以主子为准,我倒是没见过哪家的奴才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主子的事,若是真有那样的,日后也不会再做主子的奴才了。” 不做主子的奴才,会做什么,周嬷嬷却没有说,她看着二人一字一句的道:“沈珍珠,你要记得,你家里卖 的是死契,从此生死皆在这里,你从此可是主子的人,可不是你沈家的人。”周嬷嬷盯着她,沈珍珠咬住嘴唇,惶惶然的看着周嬷嬷,半晌低下头去。 周嬷嬷这才转过头去看着顾兰卿,道:“你是从四方院里出来的,要知道,若不能在主家呆下去,你的后果是什么?” 顾兰卿浑身一抖,她自然知道,她在四方院里,也不乏又别家官家女眷进来,有那些苦力地方,那些边远苦寒地的官窑,那些女眷就算哭的声嘶力竭也被拉走了,还有的要触柱,要上吊,都被绑起来,像扔牲口一样装走了。 还好常妈妈虽是为人严厉,可是那些地方挑 人,她从来不让顾兰卿去,只有好人家挑奴才时候才会让她出来,否则,她也不可能到这里。想着那些,顾兰卿心中一寒,噗通的跪下道:“兰卿谨记嬷嬷教诲。” 沈珍珠也紧忙跪下了,和顾兰卿一样的言辞,她已经无家了,若是再被周嬷嬷厌弃,一张身契,她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家里如今的景况,是断不会赎自己回家的。 周嬷嬷冷声说道:“你们要记住你们做奴才的本分,去外面站一个时辰,好好的做你们的差事。” 顾兰卿和沈珍珠都站起来,来到屋外的廊下,虽说是廊下,可是寒风扫进,哪有可避身之处,有一处遮檐,聊 胜于无。二人分立门口两侧,规规矩矩按照周嬷嬷的教导站立着,双手合十交叉于小腹,两腿并立,头颅微低,岿然不动。 周嬷嬷就坐在屋子里,开着门,坐在那里喝着热茶。 许妈妈因有事来到了周嬷嬷的院子,见到二人站在门外,脚下一顿,脸上有些诧异,站在门口刚要开口问些什么,里面周嬷嬷见到她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许妈妈顿了顿,进到了屋子里,坐下对周嬷嬷道:“今年冬天比往日都冷一些,之前准备的炭火有些不够用了,如今城里采买碳火也很不易,各家都在多备着呢。” 周嬷嬷放下手里的茶,便道:“ 往年在哪里订的,直接多要一些就是了,还怕不给咱们府上吗?” 许妈妈点点头道:“这倒是的,城里的宅子因人少,自是够用的,自来那里的比别处多些,不过今日昌平伯家来人,说他家的也不够用,不知道能不能从咱们这里挪一挪。” 许妈妈话到此处就闭嘴了,周嬷嬷瞥了她一眼,便道:“碳火不够,棉花是尽够的罢?”许妈妈一愣,随即有些讪讪的笑了,周嬷嬷整理了下衣摆便道:“各处用碳都省一些,既然昌平伯那里开口了,就先弄过去,再别处尽量采买来,各处多分一些棉花,做些衣裳被褥的,明年好好备下就是了。” 第010章 大年夜的赏钱 许妈妈讪笑着离开了。 周嬷嬷心内暗自摇头,过了一个时辰后,沈珍珠和顾兰卿虽是手脚僵硬,却还是记得以往周嬷嬷教导的规矩,规规矩矩的向周嬷嬷行礼,周嬷嬷这才面色舒缓了一些。 晚上回到了房间,沈珍珠和顾兰卿窝在被子里,互相靠着取暖,沈珍珠吸吸鼻子道:“本来天儿就够冷的了,碳火却还是那么多,简直不够使呢。” 顾兰卿哈口气道:“你没听许妈妈说的,不是要给什么别人家吗?想来是不够用的,咱们还是节省些,这还没到大年下呢,到时候只怕还有冷的说呢。” 沈珍珠笑嘻嘻的在被子里伸伸腿脚,道:“到时候咱们把衣服也都盖上,应该会好一些呢。”接着又吸 吸鼻子道:“对了,我今天好似听到说城里的宅子里的人很少,这里可是京都呢,主子人家不都是该在城里的宅子吗?” 顾兰卿摇摇头,沈珍珠也缩缩肩膀,这个问题,她们两个人都不知道,甚至说都不知道主子家里是姓什么的,只隐约觉得主子家里应该不是简单的人家,不然怎么还在京都又有宅子又有庄子的,还有这么多的仆妇下人。 说话间,月转星移,眨眼就来到了大年夜之前,庄子上也都有了过年的气氛,整个庄子上下都发了新的衣服,还有主家赏下的赏银,沈珍珠稀奇的数着手里的一吊钱,稀罕的对着顾兰卿说道:“我还是头一次手里一次发了这么多的钱。” 顾兰卿一边听着一 边将钱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进到庄子里就开始领了月钱,每个月也就是一百个大钱,不过平日里也没什么花销,顾兰卿专门找了一个小盒子将钱都锁在了里面,一个小小的钥匙就挂在脖子里,放在衣领里面。 沈珍珠话说完见没人回话,抬头一看顾兰卿还在摆弄那个盒子,不禁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还真是一刻都急不得的都锁起来。”见顾兰卿笑眯眯的将钥匙放进衣领里面,沈珍珠也嘿嘿一笑将银钱锁在了自己的小匣子里,不过还是拿出了一百个大钱来。 转身对着顾兰卿说道:“听说大年下外面人买了许多的爆竹来,昨儿我还听秀儿说还有人买了一些小玩意儿进来呢,她们几个人还约 着要去瞧瞧呢,咱们也准备点钱,到时候也买点小东西来。” 顾兰卿好奇的问道:“能有什么好东西?周嬷嬷竟然还让外面的人能弄东西进来卖,还是头一次知道呢。” 沈珍珠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是些小东西,也不多,都是大家玩一玩,从前的姐姐们也都这样的。”正说着听见敲门声,沈珍珠应声,门被推开,秀儿伸进头来:“白大娘到了,你们去不去呀。” 沈珍珠连忙拉着顾兰卿起身道:“去,去,咱们一起去。”说道就拉着顾兰卿一路向外走,刚出们来,风呲的就吹过来,顾兰卿连忙紧了紧衣领,问道:“咱们是去哪儿啊?” 沈珍珠呵着气道:“刚刚不是和你说了,有 人捎了许多的东西进来,咱们也去瞧瞧去。” 顾兰卿跟着二人走着说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秀儿笑道:“白大娘带进来好多东西呢,且不说又各色的针线,还有漂亮的小盒子,小镜子,还有做的泥娃娃,还有一个头饰啊,堆的纱花啊,好看着呢。” 正说着,三人出了住的院子,在夹道上拐了几个弯就进到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里面正有一间房,里面传出来阵阵的笑闹声音。 三个人寻声进屋去,就见当中间的四角桌子周围一圈的丫鬟们,俱都拿着桌子上的东西笑嘻嘻的说成一团。另一边有两个妈妈笑呵呵的说着话,还有丫鬟拿着桌子上的东西走到妈妈身前,给了钱拿着东西就走了的。 第011章 钱不够了 秀儿带着沈珍珠和顾兰卿走过去,指着其中一位穿着土黄色袄裙的妈妈说道:“这就是白大娘,东西都是白大娘弄进来的。”沈珍珠和顾兰卿连忙上前去问好,白大娘笑容满面的说道:“姑娘们不必多礼,且去挑你们喜欢的就是,挑好了,拿过来,告诉你们价钱,拿走了就是。” 秀儿就和沈珍珠笑嘻嘻的拉着顾兰卿一起挤到了桌子旁边,顾兰卿没顾上看东西,转头和沈珍珠说道:“我没带钱啊,这可怎么买。” 沈珍珠拍拍顾兰卿道:“我出来不是拿了钱了,尽管买着就是了。”顾兰卿想说自己没带钱,沈珍珠那里就开始挑上了 ,还不时的身边的秀儿讨论着,顾兰卿这才转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东西很杂,有着画着油彩的泥娃娃,还有小小的盒子,里面也不知道放着什么,只见有人不停的拿起来打开来闻,顾兰卿瞧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些银钗子,堆好的纱花,还有绣好的绣帕,不同的针线等等,俱都是女孩子爱玩爱戴的东西。 沈珍珠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看,顾兰卿就在身边,闻到一股香味,转头一看,原是胭脂膏子,这个自己从前是见过的,不过都是放在精致的小小的瓷盒里面,打开的时候就有淡淡的香味,母亲放在掌心里匀开涂在脸 上,或是小手指一挑点在她的眉间。 顾兰卿瞧着沈珍珠手里的胭脂膏子,她也分不出什么好坏,只觉得味道有些不一样,沈珍珠好奇道:“这就是胭脂膏子罢?从前只听人说过,今儿才见了,我要这个。” 顾兰卿也不说什么,转头看着别的,沈珍珠用胳膊撞撞顾兰卿问道:“你可相中要哪个了?” 顾兰卿摇摇头道:“没,你要准了就买了。” 沈珍珠的道:“好不容易来的,你且好好看看,拿一个再走啊。”见到顾兰卿有些犹豫的样子道:“这有什么的,你且拿着,我这里有钱, 你回去还我就是了。”顾兰卿听得此话,就 拿了一个自己刚刚一直看的一个纱花,沈珍珠笑笑道:“这个簪在头上倒也好看。”看看秀儿还在挑,就和顾兰卿拿着东西先去了白大娘那里。 白大娘看到二人手里的东西笑道:“共是二百五十个大钱。” 顾兰卿听到吓一跳,沈珍珠也有些踟蹰,概因沈珍珠就拿出了一百个大钱,沈珍珠有些犹豫的问道:“这两个东西这么贵吗?” 白大娘仍旧笑着说道:“姑娘手里的颜值膏子就二百个钱呢。”说着看着顾兰卿手里的纱花便道:“姑娘这个五十个钱。” 顾兰卿和沈珍珠有些咋舌,这个纱花平日里大家也都做过,就是没这个精 致罢了,还要五十个钱,还有那个胭脂膏子,竟然能抵上她们一个月的月钱,这简直太贵了,沈珍珠以为拿出了以往一半的月钱已经很奢侈了,想着怎么也尽够了,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贵呢。 沈珍珠糯糯的说道:“我没想到这个这么贵呢。”顾兰卿因其没带钱,想着就想将手里的纱花放回去,可是看着沈珍珠站在那里犹豫的样子,不免说道:“这个也太贵了。”确实啊,一个人一个月的月钱呢。 这时候坐在白大娘身边的那个妈妈道:“姑娘别以为贵,都是这个价钱的,自来胭脂一类的向来都是贵的,姑娘拿的这个还是钱少的呢。” 第012章 雪夜烤山药蛋 这时候,秀儿也走过来,正好听到了白大娘和那个妈妈的话,瞧着沈珍珠和顾兰卿的样子便拉过来问道:“怎么了?可是钱没带够?” 沈珍珠撅着嘴道:“没想到这个竟然这么贵,我可没想花掉这么多的。” 和秀儿一个屋的女孩子,叫草扇的,正过来听到沈珍珠的话,便笑道:“珍珠,你拿的那个还是便宜些的呢,其他的人有的花的比这个多呢,你这个怎么也要二百文的。” 沈珍珠噘着嘴,最后叹息道:“罢了,那就不要就是了。”说着回去将胭脂膏子放下啦,转头挑了个和顾兰卿差不多的绢花,二人一 共花了一百文,就和秀儿还有草扇一起出来了。正要回到院子里,只见那边一个小小的屋子里隐隐约约的飘出一些香气来。 沈珍珠吸吸鼻子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呢?” 草扇伸头看过去道:“咱们也过去瞧瞧。” 秀儿问道:“那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在那里?” 草扇说道:“左不过都是院子里的人罢了,还能有什么人,快过去瞧瞧。”顾兰卿也跟着过去,草扇一掀开帘子,瞧清屋子里的人,顿时一声笑道:“嘿,可是让我逮到了,可是弄什么好吃的呢?” 原来也是和兰卿还有珍珠一个院子里的小 丫鬟们,此刻正围在一个小小的炉子周围,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那炉子上不知道正烤着什么,滋滋的发出响儿来,还有一阵阵的香气。 沈珍珠伸头一看,惊呼道:“呀,这不是山药蛋子,这个烤着吃可香了。”坐着的灯红笑道:“瞧瞧,这可来了个嘴馋的。”剩下的人都笑了笑,草扇从角落里又翻出了几个小杌子,顾兰卿几个且就坐下。 顾兰卿四人来的时候,山药蛋子已经烤的差不多了,灯红挑了几个递给草扇她们道:“喏,先给你吃点,身上一股冷气,我们之前都吃过了。”一共两个山药蛋子,草扇和 沈珍珠各自掰开,递给了顾兰卿和秀儿。 顾兰卿还是头一次吃这个,咬了一口,只觉软糯香甜,外面还有点焦焦的,口感有些发硬,可是吃到里面的甜软时候却又搭配的正好,顾兰卿笑道:“这烤还真是好吃呢。” 夏树笑道:“这可不是,我们吃的大多都是灯红姐姐烤的呢,吃的身上暖暖和和的。” 沈珍珠边吃着边口齿不清的道:“你们大冷天儿的,不回屋子里去,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夏树将另一个烤好的山药蛋子掰开递给别人便道:“不是说碳火不够,我们就想着能省一点也好,可是屋子里不烧碳 火也实在冷,这不这屋子里有个小路子,也用不了多少,还能取暖,还能吃点好吃的,大家聚在一起,也是过年了。” 草扇几口就吃下去了道:“我听许妈妈说道,等到大年夜,是要在一起吃饭的,听说庄子上行大年夜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呢。” 灯红笑道:“那是当然,这么大的庄子,大年夜听说还要施粥呢。” 秀儿睁大眼睛问道:“施粥?咱们庄子还施粥吗?” 夏树点点头道:“是啊,听说别的院子有的姐姐还过去厨房帮忙呢,明天开始就要施粥了呢。” 沈珍珠边吃边道:“咱们家的主子还真是大善人呢。” 第013章 周嬷嬷调教的丫鬟 夏树拨了拨炉子里的火道:“那可不是,不仅庄子上,听说城里的宅子也要施粥呢。”说着想起什么似的和大家说道:“我听许妈妈说,咱们这些小丫鬟们学规矩也就学一年,之后就要派差事了。” 沈珍珠好奇的看着夏树道:“差事?咱们能派到哪里呀?” 夏树摇摇头道:“这我就没听许妈妈说了,只说咱们庄子上不是在庄子上做事,就是去城里的宅子做事,不然就得分派到别的宅子里去。” “别的宅子?咱们主人家到底什么人家呀,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宅子呢?”秀儿好奇的问。 灯红摇摇头道:“我们也 都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个大户的人家,不然何以能养下这么多的宅子呢。”夏树叹口气道:“哎,要是我能被派到城里的宅子就好了,那里毕竟是京都啊,肯定比庄子里好。” 顾兰卿听到京都,暗暗垂眸,她倒宁愿一直呆在庄子上,倒也安稳。回到京都?顾兰卿心中不愿,自家出事的时候,顾家其他人什么人都不见,在牢里的时候也没有顾家别堂的人来看一看,顾兰卿咬了一口山药蛋子,怕是如今京都再也没有顾家明清堂一支了罢。再者,若是回到了京都,那些个堂姐妹……自己确是别人家的奴婢。 沈 珍珠却向夏树问道:“真的?京都真的很好嘛?” 夏树笑道:“那里可是京都,天子脚下,当然不一般了,不过,你和兰卿倒是不用担心的,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是要去京都宅子的。” 顾兰卿闻听此话,顿时抬头惊讶道:“什么?” 沈珍珠也吃了一惊,她连忙问道:“怎么?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去京都的宅子呢?谁和你们说的?” 众人对视了一下,灯红便道:“你和兰卿都识字,还是周嬷嬷亲自调教的,我听庄子上的人说,周嬷嬷很少调教丫鬟,不过但凡是经过周嬷嬷手里调教的, 大多都有好去处,如 今京都宅子里的有些姐姐就是周嬷嬷调教的呢,你们自然日后也会去京都啊。” 沈珍珠惊喜的笑道:“这是真的吗?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那么多庄子上的人啊。” 夏树吃吃的笑道:“我们平日里可不像你和兰卿那样,一直呆在周嬷嬷那里,整日的学规矩,自然认识的人就多了,哪像你们两个,整日里和周嬷嬷不停的学规矩,若不是日后要有好的去处,又干嘛学那么多的规矩。” 沈珍珠这才知道学这么多规矩的原由,草扇瞧着沈珍珠瞪圆了眼睛傻笑的样子顿时笑道:“你瞧瞧她,见天的抱怨学规矩烦 累,敢情自己个儿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秀儿也好笑的推推沈珍珠道:“珍珠,瞧你天天的抱怨周嬷嬷严厉,不然和我换换,我也好去京都那好去处啊。” 沈珍珠回过神来,笑着和秀儿打闹道:“谁说周嬷嬷严厉啦。” 草扇也笑道:“瞧瞧,现在知道有好去处了,就不说啦。”沈珍珠被说的不好意思,顿时和秀儿还有草扇闹成一团。 未有顾兰卿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出神,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明明想远离京都,没想到转了一圈难道还要回去不成? 灯红笑着看着顾兰卿道:“瞧瞧,还有个高兴的呆了的。” 第014章 爆竹声声 晚间的时候,沈珍珠躺在床上还在和顾兰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兰卿,你说京都的宅子能是什么样呢?我听村子里的人说京都那都是黄金铺的地砖,那可是天子脚下,咱们竟能去京都的宅子里当差,岂不是威风的紧。”沈珍珠这方说的高兴,却不听有回答,转头一看,顾兰卿竟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沈珍珠轻轻推推顾兰卿:“兰卿?”见没有动静,便支起身子向那边看看,嘟哝道:“这么快就睡着了。”说着就躺下了,没了人陪着说话,沈珍珠也合上双眼,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顾兰卿却一直睁着眼睛侧身躺着,她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呆愣愣的望着前面的黑暗 出神。不知道能不能有什么办法不去京都,可是,如今自己不过是一个奴婢的身份,哪里轮到自己挑三拣四呢,京都的宅子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很好的去处,自己这还这样的挑三拣四,周嬷嬷是不是觉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不知好歹的奴婢,又有什么好去处呢。 顾兰卿烦恼的闭了闭眼睛,想着自己是不是学规矩的时候不学的那么好,是不是周嬷嬷见到自己学不好规矩就不会将自己弄到京都的宅子里去了,可是,学不好规矩的奴婢又能去哪里呢。 顾兰卿心间实在烦躁的很,忍不住翻了个身,却听见了沈珍珠轻微的呼噜声,顾兰卿伸头看看,随即羡慕的叹口气,这个珍珠,倒是 睡的快。顾兰卿拉了拉被子,缩缩肩膀,闭上眼睛也就睡去了。 不过接下来,顾兰卿也没机会在周嬷嬷面前表现不好,年节就到了,小丫鬟们都不用学规矩了,大家俱都高兴的过起年来。 因是过年,新作的衣裳也都发下来了,沈珍珠和顾兰卿都换上了新衣裳,随着院子里的丫鬟,还有别的院的丫鬟们一起向庄子里的妈妈嬷嬷们行礼,周嬷嬷等人也都给各自带着的丫鬟们包了红包,有外院的小厮们自己做的爆竹,晚间的时候特意拿进来几个,就在院子里由着胆子大的丫鬟点燃了放起来。 噼里啪啦的响着,丫鬟们又惊又笑的捂着耳朵,满面笑容的到处的跑着,叽叽喳喳的 笑着,几个妈妈嬷嬷们坐在桌子边上也是边笑边聊天着,就连周嬷嬷此刻都是面带笑意的聊天着。 不知怎的从谁开始,竟然开始打了雪仗,沈珍珠本来拉着顾兰卿要躲开的,哪想一个雪球就砸到了她身上,顿时横眉转身叉腰道:“是谁打的。”几个小丫鬟嘻嘻的笑着,沈珍珠立马冲出去,也团起了雪球,开始报仇。 顿时,打雪仗的队伍顿时壮大了。顾兰卿也笑着看着众人玩闹,从前自己还是小姐身子的时候,也见过丫鬟们打雪仗,可是母亲从来不让自己玩,生怕自己凉着生病,自己便和母亲坐在廊下看着丫鬟们笑闹,往常等不过一会儿父亲就回来了,等到元宵节的时候 父亲还会带着她上街…… 正出神,冷不防,脸上一团冰凉,随即听到珍珠的笑闹声音道:“傻呆呆的站在那里想什么呢。”顾兰卿抹了一把脸,瞧着手上的雪,反正都已经沾上雪了,如今自己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下了台阶,也捧起雪向沈珍珠追过去。 沈珍珠尖声笑着跑开,顾兰卿头一次准头很差, 竟扔到了草扇的脸上,这下可是捅了蜂窝,顿时你打我我打你的闹了起来,顾兰卿已经分不清身上哪里有雪了,只是团着雪,顺手就扔出去,哪里还管扔到了谁的身上。 几个妈妈瞧着也喜乐,嘻嘻哈哈的说笑,那边有丫鬟又点了一个爆竹,众人又一时的尖声笑闹,好不热闹。 第015章 派差事的名单 冬去春来,春消夏热,沈珍珠坐在廊下扇着扇子,边感叹道:“今年夏天也太热的,都要掉了一层皮。”顾兰卿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出来,拿起瓢来开始向院子里泼水,边道:“你呀,少和草扇她们跑就能少出些汗。” 这几个月来,周嬷嬷虽说还是日日的教导她们规矩,可是渐渐的也不都拘着她们,故而沈珍珠和顾兰卿也有了些许的闲暇时光,沈珍珠便和草扇她们喜欢上玩乐了,反正这一片的房屋都是丫鬟们,大家经常在一起玩耍的,顾兰卿就不爱动,左右就和秀儿一起学学针线,收拾收拾屋子,也算打发时间了。 沈珍珠道:“和周嬷嬷 学规矩已经够累的了,余下的时间自然要好好的玩着了,不然像你一样呆在屋子里多没趣。” 顾兰卿冲沈珍珠撇撇嘴,也不理她,沈珍珠却伸了伸腿,仰头动动脖子,却突然想起一事儿,便对顾兰卿说道:“诶,对了,我这几日和草扇她们一起,听说要派去各处当差的名单要下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顾兰卿听得此话也没什么反应,她过年的时候是烦恼过此事,然后也想表现的差一些,可是但凡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周嬷嬷的藤条就过来了,自己也就不敢再有什么心思了,这分到哪里当差后来顾兰卿也就不去想了,反正自己也就是 个奴婢,就是听差做事的,哪里轮到自己挑三拣四的。 沈珍珠也不是要顾兰卿回话,只是自己在那里继续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派差事,到时候咱们就能去新的地方了。”说着看向顾兰卿道:“兰卿,你觉得我们去宅子里会住在什么地方啊?” 顾兰卿泼完水,将东西放回原处,走过来说道:“我哪里知道,你那么想离开庄子啊?” 沈珍珠点点头道:“这是当然,庄子上才多大,逛来逛去的都腻了,既然是京都的宅子,想来应该很不错吧。”顾兰卿忽然想起从前沈珍珠说过京都的地都是黄金铺的,不免噗嗤一笑道:“就怕你的屋子 不是黄金铺的地砖呢。” 沈珍珠一听便知道是打笑她,顿时撅着嘴说道:“哼,到时候我自己铺,行不行。” 顾兰卿好笑的点点头道:“行,行,到时候沈大姑娘可记得别忘了小的,也给我铺上啊。”沈珍珠被逗得笑了,遂点点头大方道:“你放心,你到时候和我住在一起。” 二人不免一时笑成一团,这时候秀儿从外面进来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许妈妈那里有着去各处差事的名单呢,你们两个不去瞧瞧?” 顾兰卿和沈珍珠一愣,沈珍珠喃喃道:“我这是什么嘴,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呢。”顾兰卿一笑道:“但愿你说的话句 句成真,咱们也住一回黄金屋。”秀儿走近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过去看看去啊。” 沈珍珠便和顾兰卿一起和秀儿走着,就见许妈妈的院子里,三两个小丫鬟就聚成一堆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沈珍珠和顾兰卿来到了许妈妈面前,行了一礼,许妈妈笑道:“你二人过来了?” 沈珍珠笑着点点头道:“许妈妈,可是差事都派下来了?我和兰卿去哪里呢?” 许妈妈道:“你们两个自然是去京都的宅子里,名单已经下来了,不过你们还得在庄子里带上一个月,再教教你们规矩,京都的宅子里规矩可大着,不比别处。” 第016章 四方院出来的人 虽然知道可能会去京都,可是当顾兰卿真正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还是难免一沉,故而到了周嬷嬷这里,常常有些魂不守舍,周嬷嬷第三次敲了敲桌子。顾兰卿回过神赶忙低下头。 周嬷嬷沉默的看着顾兰卿,沈珍珠也咽口口水低下头,周嬷嬷良久方才道:“这是怎么了?再有一个月就要去京都了,怎么能如此散漫?” 顾兰卿低下头不说话,周嬷嬷叹口气道:“京都里的宅子可不比庄子,那里的规矩可是大着呢,你们平日里的规矩学的还不错,如今不过是要让你们紧紧精神,怎么竟是如此的不中用。” 顾兰卿懦 懦的说不出话来,周嬷嬷摇摇头道:“虽说规矩大,可是那到底是个好去处,你们素日里也是不错的,这庄子里多少人想去都去不得,不过你赖你们小时候识的几个字,所以才调教你们,有了这福分,人,可是要惜福的。”说到最后,周嬷嬷的语气已然很是严厉了。 顾兰卿瑟缩的低下头,是啊,比起她的家人,她还是活着的,人,还是要惜福的。 周嬷嬷见她二人精神不济,到底还是挥手让她二人回去歇息了。一路上沈珍珠几次觑着顾兰卿的神色,想要说什么,可是见到顾兰卿面无表情的脸色还是懦懦的开不了口。 最 后还是顾兰卿无奈的转头看着沈珍珠道:“珍珠,怎么了?” 沈珍珠撅着嘴道:“兰卿,你是不是不喜欢去京都?” 顾兰卿一愣,随即笑了一声道:“你瞎说什么,那是京都,我怎么会不喜欢。”说着转身向屋子里走去,沈珍珠跟着顾兰卿进到屋子里道:“你可骗不了,每次说到京都的时候,你就一脸的不高兴,也从来不说。” 顾兰卿听到沈珍珠这话,转头看了她一眼,向炕走过去,坐在炕上,翻出前几天做的针线来开始做起来。沈珍珠用脚搓着地,最后还是艾艾的挨到了顾兰卿身边,用胳膊碰了碰顾兰卿。 顾兰 卿躲了一下,继续做着针线,最后沈珍珠还是低头道:“兰卿,你是从四方院里来的吗?” 正在做针线的顾兰卿手顿时一顿,沈珍珠看着顾兰卿的样子顿时着急道:“你别着急,我也是偶然从周嬷嬷那里听到的,从前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后来和草扇她们聊天才知道的。” 顾兰卿抿抿嘴,随即道:“周嬷嬷说过的,怎么了?” 沈珍珠小心的看了看顾兰卿的脸色,最后还是好奇的问道:“兰卿,你家,原先可是好人家的?” 顾兰卿转头看着沈珍珠,沈珍珠连忙说道:“你放心,我没和别人说你是从四方院来的,只是偶 然和草扇她们说话才知道四方院是……是那样的地方。” 顾兰卿点点头道:“是,我之前是在四方院呆着的。” 沈珍珠却很暗恼自己提起这个话题,连忙笑道:“怪不得你竟识字呢,我是当初赖着弟弟才认得几个字,想来你家从小就是教你的罢。” 顾兰卿看着沈珍珠小心的样子只点点头道;“我母亲教我的。” 沈珍珠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还是懦懦的问道:“兰卿,你家之前是不是在京都啊?”所以,你才不愿意回到京都去,毕竟曾经的好人家的女儿,如今却成为奴婢。可是,这回顾兰卿却没有回答沈珍珠。 第017章 来了体面的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各人都有了各自的去处,这回不仅是沈珍珠还有顾兰卿要去京都的宅子,就是草扇和秀儿也要去京都的宅子里当差,这几日各屋子的丫鬟们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草扇和秀儿因知道要和沈珍珠还有顾兰卿一起走,也很是高兴,平日里两个屋子的人走的更近了,这日,草扇正和秀儿在沈珍珠和顾兰卿的房里说话,沈珍珠正在收着自己的衣服,草扇瞧着便说:“何必带着这么多,到了京都的宅子,是要新做衣裳的。” 沈珍珠将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道:“可是刚去 的时候,哪有针线娘子给咱们做,还是要穿一阵子自己的衣裳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穿上新衣裳,带着总是好些的。” 草扇刮刮脸道:“你呀,当真是丁点的东西都要带走呢。”那边秀儿正和顾兰卿说着针线的一些事情,这时候夏树进到院子里,听到沈珍珠和顾兰卿这个屋子里有声音便走了过来。 “怎么都在屋子里呢?”夏树进屋问道。 顾兰卿和秀儿都停下手里的活儿,顾兰卿抬头问道:“姐姐什么事吗?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夏树道:“都收拾呢。”接着便说道:“你 们没去瞧热闹吗?” 沈珍珠转头看向夏树道:“什么热闹?” 夏树说道:“咱们庄子上来了好几人,还有人去了周嬷嬷的院子里呢,看那几个人的穿戴好着呢。” 草扇笑嘻嘻的问道:“穿戴那么好的,难不成是主子不成?” 夏树嗤笑道:“主子能巴巴的过去周嬷嬷的院子?若是主子来了,咱们都得去伺候主子去。” 草扇笑道:“这我还不知道,可能是哪个宅子里的体面的人呗,来看看周嬷嬷呗,还能怎么样呢?” 夏树撅着嘴靠在门边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听灯红说跟 着来的那些人样子可傲着呢,看人都用眼角的。” 几个丫鬟说的笑了一通,正在这时,许妈妈进来了,几个丫鬟顿时一愣,连忙笑着行礼道:“许妈妈好。” 许妈妈笑着点点头,随即看看沈珍珠还有顾兰卿道:“你们两个随我来一趟。” 顾兰卿和沈珍珠对视了一眼,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跟着许妈妈出去了。出了院子,沈珍珠忍不住问道:“妈妈,什么事儿啊?” 许妈妈笑道:“放心,是好事儿,你们两个小丫头可是有福气呢。” 说的沈珍珠和顾兰卿一头雾水,三个人向着 周嬷嬷的屋子走过去。渐渐走近了周嬷嬷的院子的时候,顾兰卿发现了不一样,这里面站了几个不认识的人,见到许妈妈带着顾兰卿和沈珍珠过来的时候只眼皮抬了瞧了瞧,就低下头站在那里了。 整个院子很安静,莫名的传来压力,许妈妈带着沈珍珠和顾兰卿进到了屋子里面,就见周嬷嬷坐在堂上,旁边坐了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另一侧坐着一位嬷嬷样子的人,几人瞧见顾兰卿和沈珍珠进屋里来,那嬷嬷样子的人瞧了一眼笑道:“到底是周姐姐调教的人,这样貌瞧着就水灵着呢。” 第018章 要去青州了 周嬷嬷淡淡道:“既然是要给府里挑人,自然样貌上要过得去,既然王安家的嘱咐过你们,我也不多说了,你们且决定着就是了。” 那妈妈一笑,让沈珍珠和顾兰卿都上前来,问道:“进来庄子上有多久了?” 沈珍珠和顾兰卿都行了礼,沈珍珠道:“来了快有一年了。” 那妈妈又看向顾兰卿,顾兰卿本以为沈珍珠答过就不必说了,哪想这位妈妈还看着自己,只好说道:“回妈妈的话,奴婢来此已近一年的时候了。” 那妈妈看向顾兰卿道:“你可是识的字的?” 顾兰卿低头答道:“回妈妈的话,奴婢和珍珠都是识的字的。 ”那位妈妈闻听此话倒是一笑,看向那边的管家,那管家将许妈妈招呼过来问道:“她二人是从哪里过来的?” 那许妈妈一笑道:“左边的那个是四方院过来的,右边的是左近村子上卖的。” “四方院?那里不是……”跟前的妈妈听到此话一愣,谁料那管家点点头道:“那就是左边的罢。”左边的说的正是顾兰卿,顾兰卿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周嬷嬷暗暗叹口气道:“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 那管家便道:“这次上京来事情已经办完,哪想就出了这个岔子,甄管家说到了我这里,我也就走了这么一趟,既然嬷嬷这里有合适 的,我也就算完了差事,即刻上路,爷那里的事情可是慢不得。” 周嬷嬷点头道:“那就这样吧,我这就让她收拾东西跟你们走。” 顾兰卿顿时愣住了,这是要去哪里,沈珍珠也迷糊了,不是说好一起去京都宅子的吗?怎么这会儿是要去哪里呢?在二人跟前的妈妈笑道:“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去,一会儿就让许妈妈带你过来。” 说罢,许妈妈就带着沈珍珠和顾兰卿出来了,还没等顾兰卿问话,沈珍珠就忍不住问道:“妈妈,兰卿要去哪儿?” 许妈妈笑道:“兰卿可是个有福气的,这样的好事儿可是百年难遇的,日后可是个 有造化的。” 顾兰卿也赶忙问道:“敢问妈妈,我是要到哪里去?不是已经派下了差事,如今我却向哪里去呢?” 许妈妈道:“自然是去服侍主子去,虽说这是京都,可是主子的宅子可不是在这个地界的,如今来的这位毕管家就是青州宅子那边的,主子爷就在青州,如今你去了那里,自然有你的好处。” 青州?顾兰卿一愣,沈珍珠着急道:“那岂不是就要分开了。” 许妈妈嗔笑道:“你个傻丫头,你们都是主子爷的奴才,如今主子爷那里要兰卿过去,可是兰卿的福气呢,什么分开不分开的。” 沈珍珠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 话,她们都是奴才,上面的安排哪里轮到她们说话,可是自从来到庄子就一直和兰卿在一起,也一直以为日后也会在一起,冷不防的今日说要去青州的宅子,沈珍珠不免有些难过,一直回到了屋子里,眼睛都是红红的。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知道许妈妈带着沈珍珠和顾兰卿离开了,等到二人回来的时候,许妈妈带着顾兰卿进到了屋子里,沈珍珠却红着眼睛站在屋外,都连忙围上去,问怎么回事,沈珍珠却忍不住哭起来道:“兰卿要走了,以后不和我在一起了。” 众人一惊,都叽叽喳喳的问这么回事,沈珍珠却只是哭着说不出话来了。 第019章 青州平王府 青州的天气,比京都要热一些也要湿润一些,在赶往青州的途中,顾兰卿知道那位管家叫毕管家,那位妈妈姓徐,顾兰卿也知道了自己这家主家究竟是谁,就是青州平王。至于青州平王到底如何,顾兰卿也是不知道的,不过想来到底是个王府,想必待下人应该能好些罢。 又是马车又是坐船的,那位毕管家赶路好似很急,顾兰卿折腾的瘦了一圈,到了青州平王府的时候,衣服都在身上打了晃,他们一行人从角门进去,顾兰卿抱着包袱跟着徐妈妈一路左拐右拐的走着,只觉的这王府大的绕人的眼,顾兰卿完全分不清自己是怎么走的。 又穿 过一个长廊,迎面走过来几个人,那打头的妈妈见到是徐妈妈带着顾兰卿就进来,停下了脚步笑道:“你可是回来了,我还在想要几日才能到呢。”徐妈妈上前对那位妈妈笑道:“这不是半路上才接到消息,耽搁了几日,这不,人就领了回来。” 顾兰卿闻言悄悄去看那位妈妈,见到正是冬日里那位去见周嬷嬷的那位妈妈。那妈妈打量了顾兰卿一眼,便点点头道:“我早间瞧着兰澈了,她说近日她是休息的,你且领她过去罢,回头让兰澈吩咐就是了。” 徐妈妈闻言一愣道:“这?可是要交给兰澈姑娘?” 那位妈妈看着徐妈妈一笑,徐 妈妈有些讪讪的低下头,那位妈妈道:“正是那里如今缺人,此事不必多问,来了这个却是正好的,快领了去吧。”说着就带着人走了。 等到那些人离开了,徐妈妈才继续带着顾兰卿向前走,顾兰卿忍不住问道:“妈妈,刚刚那位妈妈是……” 徐妈妈道:“那是沈妈妈,是内院的妈妈,这府里内院的事儿,都是她说的算的,日后见到沈妈妈可要知礼些。” 顾兰卿连忙道谢道:“多谢妈妈教导。” 徐妈妈只是点点头,带着顾兰卿一路向里面走过去,路上遇见了几个丫鬟见到了徐妈妈都打了招呼,徐妈妈也一一笑着回了,那几个丫鬟 不免目光落在顾兰卿身上一阵的打量,徐妈妈却带着顾兰卿一路向里面走去。 转过一个圆形拱门,进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比之前顾兰卿庄子上的院子要大,院中也有口井水,还有一棵大大的槐树,院子里很是安静,书上还有鸟儿的叫声。徐妈妈站在院子里叫了声:“兰澈姑娘可在?” 等了一会儿,一间房门打开了,走出来个十五六的丫鬟,穿着藕色的裙衫,头发梳的干净整齐,手上戴着一对碧玉的镯子,见到徐妈妈带着顾兰卿站在了院子里,一笑,清清脆脆的声音问道:“是徐妈妈,可有何事?” 徐妈妈笑道:“这是新来的小丫 鬟,沈妈妈说带到你这里,我这不将人带过来了。” 闻言,兰澈将眼光投向顾兰卿,稍打量了一番,转头对着徐妈妈笑道:“劳累妈妈了,进来吃口茶。”徐妈妈摆手推辞,兰澈也不强求,等到徐妈妈出去了,便来到了顾兰卿的身前笑道:“可是来了,这几日人手不足,如今你来了,梅巧可不会叫苦了,先进屋子里罢。” 兰澈将顾兰卿带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顾兰卿引到了椅子边上,顾兰卿道了声谢,兰澈笑着倒了杯水送到了顾兰卿手里,便道:“你且在我这里坐上一坐,梅巧在差上,那屋子锁上了,等她一会儿回来了,你就搬进去就是了。” 第020章 见到了正主 顾兰卿在兰澈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兰澈看了看天,便道:“你现在这里坐着,我去书房那边去看一看,怕是梅巧也要回来了,你也好回屋子里歇着一歇。”顾兰卿连忙起身道:“劳烦姐姐了。” 兰澈笑道:“还不快坐下。”说着就出门去了,顾兰卿便坐在屋子里等着,不一会儿就听见了脚步声进来,顾兰卿向门口看过去。 只见一个差不多和顾兰卿一样大的小丫鬟进到屋子里来,白净的脸上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直让顾兰卿觉得有些熟悉,那丫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是你呀。” 顾兰卿经她这样一说,才想起冬天和那位沈妈妈一起过来的那个小丫鬟就是她。那个丫鬟笑道:“ 刚刚兰澈姐姐过去找我,说新来的丫鬟到了,没想到竟然是你,走罢,咱们会屋子里去。”顾兰卿这才恍然,原来她就是梅巧,连忙带着包袱和梅巧出了兰澈的屋子。 梅巧向一旁的房间走过去,拿起腰间的钥匙将门打开道:“咱们两个住在一个屋子,我也是搬进来不久,那边的床还空着,正好容你睡下。” 顾兰卿随着梅巧进去,这间房间自然比庄子上的屋子强多了,屋子虽是不大,却还是分了东西次间,不过没有隔板罢。床上铺盖齐整,梅巧笑道:“因说要新进丫鬟,竹韵姐姐就将东西都置办了,倒也省的现取的方便呢。” 顾兰卿将东西放下, 笑了笑道:“姐姐们真是想的周到 。” 梅巧笑道:“这也不算什么,日后在主子身边当差,且有……”正说着,那边兰澈寻声进来,见她二人在屋子里笑道:“可是都安置了,快跟我过来吧,主子现在有空,快去拜见一下。” 梅巧听闻连忙拉着顾兰卿走道:“快,可不能让主子等着。”说着拉着顾兰卿和兰澈一起向外面走去,顾兰卿心口砰砰跳,虽说自己知道是当丫鬟伺候主子,可是如今到底不知道伺候的是哪位主子。 正走着,那边有个小丫鬟急急的跑过来,见到兰澈道:“兰澈姐姐在这儿呢?竹韵姐姐还找您呢。” 兰澈问道:“怎么了?” 那小丫鬟道:“这我倒不知道,只知道竹韵姐姐急的很。”兰澈无法 只好嘱咐了梅巧几句,就匆匆和那个小丫鬟走了,梅巧便带着顾兰卿道:“你到主子跟前,可一定要守规矩,周嬷嬷可教过你规矩的,别忘了。” 说着脚下走的匆忙,顾兰卿也急急的走着,这时候又有一个小丫鬟跑过来道:“梅巧,你快帮帮我吧。” 梅巧一惊,连忙拉着那个小丫鬟到一旁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最后很是为难的指了一个方向让顾兰卿向那边走去,说着就和那个小丫鬟急急的走了。顾兰卿顿时傻眼了,只能紧紧心神,向着那边的院子走过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人声。 整个院子只有一间大屋开门,顾兰卿呼了几口气,向那房间走过去,到了门口,心口跳的实 在快,手中还是不停的冒着汗,到了门口捯了几口气,才迈步进到屋子里,顾兰卿抬头瞧瞧的打量着,原是一间书房,不过主子那边好似没有人。 想着,顾兰卿便走进了几步,还是没有人,想着难不成没人在吗?顿时停了身子,转过身去,却不想入眼的一身玄色衣衫撞入眼中,顿时一惊,尖叫声已经冲到了嗓子,却生生的忍住,抬头看去,顿时一愣,原是一位眉目极其清冷的贵公子,容色之间还隐约有些少年的气息。 那位贵公子冷冷的瞧了一眼顾兰卿,微皱着那精致的眉,清冷的问道:“谁?”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顾兰卿却傻傻的忘了动,直到身后传来兰澈的声音:“王爷。” 第021章 雪青当差去书阁 顾兰卿跪在书房的中间,兰澈低头站在一旁,平王立身于书桌的后面,手里正拿着信件一张一张的瞧着,兰澈和顾兰卿谁也不敢动,良久,顾兰卿只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终于,平王清冷的声音响起道:“怎么回事?” 兰澈屈膝一礼道:“回王爷的话,她是今天新到的丫鬟,之前奴婢看着王爷有空,想着让她来拜见您,也好赐个名字,哪想来的路上遇到了岔子,就让她自己进来了,惊扰了王爷。” 平王坐下,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个小丫鬟,半晌才问道:“叫什么?” 顾兰卿等了一会儿才知道是问自己,连忙低头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名叫顾兰卿。” 顾兰卿只觉得上面又寂静了许久,过了一会儿平王才淡淡道:“入了府里,日后就叫雪青吧,带下去罢。” 兰澈这边应了是,顾兰卿,不,现在应该叫雪青了,磕了一个头便跟着兰澈退了出去,等到出了院子,兰澈低声问道:“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梅巧呢?”正说着,就看见梅巧快步走过来,见到兰澈带着雪青,脸色顿时一变,快步走上来,低头:“兰澈姐姐。” 兰澈抿了抿嘴,站在那里道:“你先带雪青回去罢,安置好学情景就是了。”说着就留转身离开了,梅巧见兰澈进了院子才松口气,抬头看向雪青:“主子给你赐了名字了?” 雪青点点头道:“王爷赐名叫雪青。” 梅巧点点头,拉着雪青的手向回走道:“既然兰澈姐姐说了,咱们且先回去。”雪青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好跟着梅巧回到屋子里,谁知道梅巧的神色似乎总是心不在焉似的,说是帮着雪青归置东西,却是坐在堂中出神,雪青不好打搅,打量着柜子床铺的,自己就动手将东西归置了一番。 然后……然后梅巧还在出神,雪青这 才上前道:“梅巧姐姐,我收拾好了。” 梅巧恍然回身:“什么?啊,你都收拾好了,这么快。” 雪青抿抿嘴,倒没说什么,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斟酌的说道:“咱们是伺候王爷的吗?” 梅巧这才转头看着雪青,收回了神儿,随即一笑道:“咱们只是在王爷的书房伺候,别的地方咱们不管,也不会去,其他的自有别的姐姐们服侍,咱们只要在书房伺候王爷就是了。” 雪青点点头,随即道:“我瞧着王府的丫鬟也不是很多呢。” 梅巧一笑道:“怎么会不多,不过咱们现在不是在内院里罢了,内院里的丫鬟多着呢,王爷的书房在外院,咱们在书房伺候的,自然也在外院,不过这个院子是没有外人进的,王爷的书房也不是随便谁就能进来的。” 雪青没吭声,她虽是年纪小,也知道各府里是有内院外院之分的,可是今日瞧着来找兰澈和梅巧的那两个丫鬟,难道是内院的,内院的丫鬟还能跑到外院来吗?还有主人家的书房,自己就那么走进去了,也没人拦着,以往她可是记得父亲的书房可不是等闲人能靠近的,就是自己贪玩跑过去,也会被人拦下的。 不过,如今自己刚来王府,什么事情都还不清楚,罢了,只老老实实的当差就是了。陪着梅巧坐了一会儿,院子进来一人,直接进到了她们的屋子,如今已是夕阳斜落的时候,她们的屋子向西,那人进来的时候正是背着光,雪青一时没看清脸。 却听到一声娇喝道:“梅巧,你今日可是进了内院去了?!” 梅巧呼的站起来,低头抓着衣襟,不敢说话。雪青也赶忙随着站起来,那人走近了几步,雪青才看清那人,也是个十五六的丫鬟,不过穿戴却是同兰澈差不多的,不过眉眼倒是比兰澈精致些,此刻正凝眉看着梅巧。 梅巧低头不语,那丫鬟压着几口气,转头看着雪青,挑眉道:“你就是今天新来的丫鬟?叫什么?” 雪青连忙道:“回姐姐的话,今日主子赐名,叫雪青。” 竹韵皱皱眉头道:“咱们都是一样的丫鬟,不用说话这样,日后叫我声竹韵就是了。”原来她就是竹韵,雪青连忙行礼道:“雪青见过竹韵姐姐。” 竹韵摆摆手,随即看着吗梅巧道:“你也是府里的老人,虽说才到主子身边当差,可是近日的忌讳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不可再有下次,若是再让我知道,有你的好看。”说着就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转身道:“还不去厨房将饭菜提过来,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了。” 梅巧这才回身,慌慌张张的拉着雪青就向外面走去。等到出了院子,梅巧才松口气似的拍拍胸口道:“可是凶险,幸好你今日在,不然竹韵姐姐还不知道要说我多久呢。” 雪青诧异的看着梅巧,梅巧撇撇嘴道:“你往后就知道了,竹韵姐姐向来最重规矩,尤其在主子身边伺候,一点不能错,日后你可小心了。”说着就不再提起此话,只向厨房走去。 雪青初来乍到,万事尚不明朗,只好跟着梅巧后面走着,却不多话再问一句。到了厨房,梅巧进到里面,笑着叫了声:“阮妈妈在吗?” 那头的灶台边上站在来一个仆妇,笑着走过来道:“梅巧过来了?你们的饭菜都已经装好了,可拿的动吗?” 梅巧笑道:“拿的动,今日雪青和我一起来的,我们两个一起拿。”阮妈妈将装好的饭菜递给了二人,看了看雪青道:“这倒是一个俊俏的丫鬟呢,可是从哪里来的?” 雪青微微一笑道:“我是从京都的庄子上过来的。” 阮妈妈笑道:“原是从京都过来的,那地方倒是远的很呢,今日刚到的?” 雪青笑着点点 头道:“是啊,今日晌午才刚到的。”正说着梅巧笑道:“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就招呼着雪青一起向回走去,雪青这边就和梅巧一起抬着食盒回去,阮妈妈看着梅巧和雪青离开撇了撇嘴,旁边的王妈妈凑上来道:“这不是王家的丫头呢,如今也在王爷身边当差了。” 阮妈妈笑了笑道:“架不住人家有个好婶娘呢。”几个仆妇相视一笑,倒也不多说了,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雪青和梅巧将食盒抬回去的时候,兰澈和竹韵已经在房间里了,二人将食盒抬进了兰澈和竹韵的房间,兰澈笑着上前道:“怎么样?可是累着了?”眼睛看向的是雪青,雪青连忙笑着摇摇头道:“不累的不累的。”竹韵这边也打开了食盒,将饭菜都摆了上来,碗筷也都摆好了道:“一起吃吧。” 雪青这才知道她们是一起吃的,兰澈等到雪青坐下后,盛了碗饭给她,雪青有些惶恐的道谢,兰澈笑道:“不必这样的拘谨,日后咱们都是在书房伺候的,只要王爷在书房宰门去当差就是了,若是王爷不在,咱们也不必过去书房伺候的。” 雪青点点头,几个人开始用饭,竹韵便道:“你可识的字?” 雪青道:“小时候家里教过一些。”梅巧有些好奇的看着雪青,竹韵却没去问为什么家里会教雪青识字,只说道:“那你在庄子上可再认过字?” 雪青摇摇头,竹韵道:“咱们在书房当差的,还是要识的字才能好好的做差事,你明天就随我先去书阁,那里最近正好也在重新整理书籍,你且去那里当差一段时间,日后再回到书房当差也是有好处的。” 雪青点点头道:“多谢竹韵姐姐了。” 兰澈笑笑没说话,梅巧只是埋头吃着饭。 等到晚间的时候,梅巧想了又想还是和雪青说道:“诶,你明天要去书 阁当差,我还是和你说一声,那里的妈妈脾气可是古怪的呢。” 雪青正在铺床,见梅巧特意来到身边说这句话,不免问道:“怎么了?” 梅巧坐在床上,也拉着雪青坐下, 在雪青的身边说道:“我从小就听府里的人说,书阁的那位袁妈妈自来就在书阁当差的,脾气很是古怪,往日里派去的小丫鬟最后都悄悄求了人出来了,后来只有袁妈妈一个人了,府里也没再派人过去,这回你过去当差可要小心些。” 雪青闻言有些惊讶道:“怎么古怪了?” 梅巧摇摇头,皱着眉头道:“我也就是听从前在书阁当差过的姐姐们说过一句,那个袁妈妈啊,对人很是苛刻,而且常年的板着脸,书阁那个地方,平常不会有人过去,想来性子古怪也是寻常的了。” 雪青听后不免有些心内打鼓,只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福是祸,忐忑道:“那若是袁妈妈,觉得我粗苯,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在书房伺候了?” 梅巧摇摇头道:“这我倒不知道,竹韵姐姐不是说就是让你过去一段时间嘛,之后还要让你回来当差的。” 雪青还想问些别的,屋子外面传来竹韵的声音道:“你们还不早些歇着了,明儿还去当差呢。” 梅巧连忙跳起来,将灯熄了,冲着窗外喊道:“我们这就歇了,竹韵姐姐。”等了一会儿听见了关门的声音,梅巧回头冲着雪青吐吐舌头道:“晚了,咱们歇了罢。”说着跑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雪青摸着黑将衣服脱了,翻身躺在了床上,将被子盖在了身上,摩挲着被面的纹理,已经好久没摸过这样料子的被子了,雪青翻了个身,眨眨眼睛,想着明日的事情,手伸进枕头下面,摸着压在枕头下的帕子,那是从京都庄子上离开时候沈珍珠送的,雪青拽着那帕子的角落,闭上眼睛睡了去。 第022章 当差还不熟练 第二日一早,雪青用过早饭后就跟着竹韵来到了书阁,书阁的位置有些偏僻,雪青是走着走着就不大看见人了,只记得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最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院子里是一个大大的书楼。 竹韵来到了门前,推开书阁的门叫了声:“袁妈妈在吗?” 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鸦青色的嬷嬷走了出来,脸色肃然的看着竹韵,竹韵笑着行了一礼道:“袁妈妈,只是昨日和您说的雪青,刚来府中,分到了书房那里当差,如今先在书阁这里历练历练,也好让您调教调教她。”袁妈妈看了看雪青,雪青连忙低身行了一礼道:“见过袁妈妈。” 袁妈妈没吭声,竹韵也不在意,笑道:“她我可就交给您了,那您先忙。”说着就退出了院子。雪青看着竹韵离开,转头看了看袁妈妈,袁妈妈却理也没理雪青,只是转身进到了书阁里。 雪青连忙跟上,进到了书楼里面,雪青才算是真正的张了见识,大大的屋子,通没有隔断,一架一架高高的书架,一排一排的立着,上面的书籍安静的摆放着,雪青只感觉一眼望不到头一样。 袁妈妈顺着楼梯向上走去,雪青连忙跟上,整个书阁一共是三层,外加一个阁楼,可是整个房间的举架倒是比别处的高一些,加之整个房间宽大,雪青只紧紧的跟在了袁妈妈的身后一路的上到了阁楼。 刚刚进到了阁楼里面,雪青就闻了到一股味道,阳光从窗子的缝隙洒进来,雪青只觉的空气中弥漫的细小的灰尘,仿佛就静止在书架之间,袁妈妈走上前去,雪青也紧忙跟上,走过几排书架,面前豁然开朗,中间一片区域都是空旷的,地面上好似好几个矮桌并在了一起,宽大的比两人的榻还大,不过上面不是被褥,而是散乱的书籍。 袁妈妈开始低头捡起了书,雪青扎着手站在一边 ,袁妈妈不和她说话,她也不知道和袁妈妈说些什么,见到袁妈妈是从一堆书里面挑挑拣拣,好似将几本书放在一起,又将另几本书放在一起。 雪青怯怯的走上前去,伸头看了看,这时传来声音道:“可会写字?” 雪青吓一跳,原是袁妈妈在和她说话,连忙恭声道:“从前我父亲教过我,不过会的不多。” 袁妈妈点点头,指了靠窗子的那边道:“那边有笔墨,你将我放置在一起的书写上,照着书的名字写就是,列出单子就行。”雪青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转身向靠窗那边走过去,见是一人宽的矮塌,上面有一矮桌,放置着些纸笔,还有一方小小的砚台,雪青研了一些墨,拿起笔竟然有些紧张,自己想来已经有两年没拿过笔了,乍然拿笔好似都忘了怎么写字。 雪青不禁想起从前自己学描红时候的不耐烦,不想自己竟还有一些竟然会怀念自己曾经讨厌极了的写字。矮塌上有一摞子的书放着,雪青跑过去问道:“袁妈妈,那边塌上的书是分好的?” 袁妈妈点点头,仍旧在书堆里挑书,雪青不敢打扰袁妈妈,自去那边找好了一摞子书,翻看着书名,提笔在纸上抄写了起来。 刚刚写下第一个字,顿了顿,雪青怯怯的望了望袁妈妈那边,随即看了看这个明显写的很大的字,看了看一旁放置的应该是袁妈妈之前抄写的书单,对比了一下大小,雪青将字划了,比量着大小在下面开始写上了。 抄着一会儿,雪青发现有一摞纸文,上面的大字是一样,雪青便拿起来走到了袁妈妈身边道:“袁妈妈,这几个上面的大字一样,怎么抄写?” 袁妈妈转身看着雪青手里拿的纸文,看向她道:“可认得上面的字是什么?”雪青只见上面都列着年月时候的,大字上书两个, 只认得一个报字,便指着那个字 言道:“我只识的这个报字。” 袁妈妈便道:“这些都是邸报,只需在单子上写上这两个字,其余的,先将这些纸文按着年月排好,在记录上面就行了。”雪青点点头,袁妈妈看着她道:“你可识的年月的字样。” 雪青仰起头看着袁妈妈道:“我识的。” 袁妈妈点点头,就将邸报递给了雪青。 雪青拿回去,向将那分在一起的邸报都按着年月的时候排了起来,排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年月的时候大约都是十年前了,近的也是七八年而已,雪青好奇的翻开瞧了一瞧,可是自己识的字还是不多的,上面的内容大多还是看不懂的,遂还是合上好好的按着日期都排好了,这就废了不少的功夫,等到将这些年月记录在纸上的时候,袁妈妈已经在楼梯那里叫她:“到了午时了,我们也该用饭了,下来吧。” 雪青抬头,放下了笔,起身向袁妈妈那里走去,下了楼,来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有仆妇将食盒送了进来,雪青连忙上前跑了几步,将食盒接了过来,转头看了看袁妈妈,她们没再进书楼,而是在院子里的一间屋子用饭。 和袁妈妈进屋的时候,雪青就知道这应该是袁妈妈的房间,里面倒是没摆着什么东西,袁妈妈和雪青一起将饭菜摆好,二人便用了起来,袁妈妈冷眼的看着雪青用饭的样子,暗暗想着今日在书楼中的表现,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的猜测,怕是雪青的出身是好的,只不知如何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用饭时寂静无声,等到用过饭后,雪青将碗筷都收好,然后拿起食盒道:“我给厨房送回去吧。” 袁妈妈看了看雪青道:“你可认得厨房的路吗?” 雪青噎了一下,她只是觉得她是个小丫鬟,日后还要和袁妈妈在一处共事,自己还是殷勤些好,这才说要自己将食盒送回厨房,可是一时却忘了自 己刚来王府,哪里的路还不认得呢。 袁妈妈道:“一会儿自有人来将食盒提走,你不必操这个心。”说着将食盒放在院门口,然后转身就向书楼里走去,雪青怔愣一下,赶忙跟上了,一下午还是抄录着书单,等到了酉时初刻,袁妈妈才放了她出来。 从书楼里出来的时候,雪青抬了抬肩膀,在书楼里抄了一天的书单,只觉的手腕都酸死了,肩膀也很是僵硬,此刻闻着屋外清新的空气,雪青倒觉得胸腔内充满了新鲜的空气,舒服的不得了。 可是不一会儿,雪青就开始傻眼了,她还是不记得路,今早是竹韵带着她来了,她也没怎么记得路,出来的时候也畏惧袁妈妈的冷脸,也没去问,如今倒不知道该向那里走。 从书楼的院子出来就是横着的一条的长长的通道,对面就是别处的院墙,也不知那处是什么地方,雪青思索了一会儿,拿不定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这时候身后传来声音道:“向左走。” 雪青吓了一跳,转身回头看,只见到二楼关上的书楼的窗子,原来袁妈妈还在书楼里呢。雪青转身向左边的通道走去,不过这一路上倒是也算是能看到几个仆妇,还遇见了几个小厮,不过见到雪青的时候,小厮们都自动的走在另一边,雪青也不好和那些小厮问路,只碰见仆妇的时候问下一路,自有仆妇指了路给雪青。 等到回到了院子的时候,酉时差不多都过半了,梅巧站在院门口见着雪青的身影,连忙跑上来拉着雪青道:“你怎么才回来呢?早知道这样,我就去接你了。” 雪青见梅巧在等自己,心下不免有些发热,遂笑着说道:“我不认得路,回来时候碰见了几位妈妈,问了路才回来的,中间才走错了两回。”梅巧摇摇头道:“我忘了你还不熟悉府里,这前院我也是这一阵子才开始熟悉,不过 比你还是强些的,明日我若是下差早了,就去书楼那里接你去。” 说着拉着雪青快走了几步道:“快些走,饭菜早就送回来了,我一直等着你,一会子该凉了,咱们院子可是不能起灶的。”雪青从京都来到青州时候的惶然心情,在书楼的紧张感觉在梅巧的这一句话说过后顿时消弭殆尽,她轻轻的扬起嘴角,淡淡的答了声:“恩。” 脚下却加快了脚步和梅巧快步回到了屋子。到了屋前的时候,梅巧放开了雪青的手,快跑几步进屋将食盒打开,将饭菜端了出来,凑近了闻了闻,笑了道:“还好,还是温热的呢。” 雪青赶忙和梅巧一起将饭菜都弄好了,梅巧坐下吃饭的时候道:“虽说别的院子都是酉时初刻开始送饭,可是咱们院子不一样,因是伺候主子书房的,所以向来比别的院子早送一刻,你明日记得和袁妈妈说一声,若是还是这个点儿回来,饭可是都凉了的。” 雪青吃了一口,踟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梅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抬头,似乎想说这点事儿怎么都不知道怎么说,一看雪青突然就想了袁妈妈,也缩了缩肩膀,最后还是道:“罢了,等你熟悉了路回来的早些也还是能吃得热乎的,不过这也就是这一阵子,等到了冬日,饭菜凉的快,那时候你怎么办。” 雪青戳了戳饭粒,抿抿嘴道:“那个时候再说罢。”梅巧也耸耸肩,她也知道袁妈妈不好惹,也不知道该帮雪青说些什么。 这时候雪青抬头望了望屋外,见到兰澈和竹韵那屋好似没有声音,便问道:“兰澈和竹韵姐姐呢?” 梅巧扒拉一口饭道:“今日主子书房那边事情多,我这里吃过饭还要回去当差呢,等我回去,兰澈和竹韵姐姐再轮流着回来用饭。”雪青这才明白为什么梅巧这么着急,原来她还着急回去当差呢。 第023章 熟悉路,熟悉差事 雪青连忙说道:“你明日不用去接我了,明早我去的时候会仔细记得路的。”梅巧这才想起来道:“对啊,光想着你明天回来的事情,这样,明早呢咱们早走一会子,你记得路,我回来时候正好去书房当差。” 雪青想着也只得如此,梅巧又大口的扒拉了几口饭道:“你记得将食盒送回厨房去啊,我先去书房那边去了。”还不等雪青回话,梅巧就快步的跑了出去,雪青起身看着梅巧快步跑出了院子,转身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坐下默默的吃着,吃着吃着想起来,不知道竹韵姐姐那边有没有饭菜端来。 等到雪青用过饭后,将食盒都装好了,正好出了屋子,就见兰澈拎着食盒回来,见到雪青出来笑道:“可是吃完了?” 雪青点点头,随即看着兰澈手里的食盒,兰澈笑道:“那就给厨房那边送回去吧,省的她们来回的跑,可还记得去厨房的路?” 雪青勉强的点点头,兰澈一笑,站在院门口大概的和雪青说了说,雪青就点点头表示记住了,随即看着兰澈手里的食盒,踟蹰着是不是等到竹韵和兰澈都用完了再一起送回去。 兰澈自然看出来雪青的犹豫,眼睛顺着雪青的眼神看过来,不禁笑道:“我这里的不用你管,等你竹韵姐姐回来还得有一会子呢,你且送你的去。” 雪青被看透了心思,脸色自然的发红,腼腆的说道:“那我就去了,兰澈姐姐。”说着就拎着食盒向兰澈说的方向走去了,到了岔口的时候,雪青还是迷糊住了,今日天阴,此刻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雪青更是摸不准该怎么走了。 正在踟蹰的时候,身边有个人说道:“你在这里作甚呢?” 冷不防的突出一个人声,吓得雪青轻呼一声,转身才看清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穿府里小厮的衣裳,面目倒是清 秀,此刻正睁着眼睛看着雪青,雪青不免脸色通红,懦懦的低头道:“我,我送食盒回厨房。” 那小厮更是疑惑道:“那怎么不去厨房呢,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雪青有些就结巴道:“我,我,我忘了路。” 那小厮恍然道:“你可是新进来的丫鬟?” 雪青点点头,那小厮笑了笑,提了提手里的食盒道:“我也是送食盒回厨房呢,走罢,我知道厨房在哪里,你跟着我就是了。”说着迈步走在了前面,雪青在后面伸了伸头,她可不认识这个小厮啊。 那小厮走了几步不见雪青跟上回头疑惑道:“你又发什么呆呢?” 雪青只好快步跟上了,不过还是和小厮保持了几步的距离,那小厮倒也没再说话,一路引着雪青到了厨房,进了厨房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对着一旁的仆妇道:“岑先生的食盒送回来了。” 那仆妇笑道:“多谢松板小哥了。”那名叫松板的小厮笑着摆摆手,转头看见了雪青,便指着她道:“她也是送食盒回来的。”说着挠挠了头,问雪青道:“你是哪里当差的?” 那仆妇在昨日雪青和梅巧一起过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雪青,当下笑道:“可是叫雪青的?昨日来过的。”雪青笑了笑道:“我是叫雪青,我和梅巧的,送回来了。”那仆妇接过笑道:“何必这样着急呢,左右兰澈姑娘那里的还没送过来,到时候我过去取一趟就是了。” 雪青将食盒交给了那仆妇,闻言摆摆手道:“妈妈平日里事情也多,我如今差事不多,也不过走了几趟,不烦劳的什么。”那仆妇哎呦了几声道:“竟然是个知礼的,可就多谢雪青了。” 雪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就告退转身走了。那松板一直站在那里,等到雪青离开后才问道那仆妇道:“和梅巧一起的?可也是在 王爷那里当差的?” 那仆妇笑道:“正是呢,就是书房那里新来的丫鬟呢,听说还是从京都过来的呢。”那小厮挠挠头道:“可我今日也没在书房见到她啊。” 那仆妇将食盒里面的碗筷拿出来道:“听说啊竹韵姑娘将她先弄到了书楼那边呢,说是过一段日子再调回书房里来。” 松板睁大眼睛问道:“书楼?可是袁姑姑那里?” 那仆妇点点头,松板转头看着雪青离开的方向便道:“我先回去了。”说着就离开了厨房,冲着雪青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可是到了岔口还是没看到雪青,想着应是回去了,不免嘟囔道:“腿脚怎么走的这样的快。”随即还是袖手向自己的院子走回去了。 雪青走回了屋子,竹韵和兰澈的屋子又黑了,雪青也不知道竹韵姐姐什么时候回来,遂还是开着门,左右如今是夏末,天气还不那么冷,这边屋子里点上了灯,昨晚自己收拾的东西还未齐整,如今便将自己带过来的东西都一一的好好的归置好,正收拾着,门口传来脚步声,抬头看去,原是竹韵进来了。 竹韵笑着看她:“我进到院子里看着你们屋子开着门还点着灯,就过来看看。” 雪青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道:“姐姐回来了?我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天色发黑,我想着点个灯,姐姐也好有个亮。”竹韵诧异的挑挑眉,随即看看桌子上特意摆在桌子边缘的油灯,虽是不亮,可是院子里发黑,这点亮却也显眼。 转头看着雪青道:“你这傻丫头,给我照亮,去我屋子照亮就是了,你在你屋子里还能照到哪里去。” 雪青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那是姐姐们的屋子,我如何好进去。” 竹韵摇摇头,看着雪青身后的东西问道:“还在归置东西呢?” 雪青转头看了看回道:“昨日匆忙, 只大致放下了,今日还有空,就收拾了一下,已经快好了。”说着转过头,却只见竹韵越过她走向摆在妆台上的东西,见只有几个小盒子,打开一个还是堆的纱花,还是外面劣质的纱花,其余的珠花一应全无,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偏头打量了一番雪青,模样是好的,可是头上只用细带绑着,一应的头饰都没有,瞧了瞧她的耳朵,上去摸了摸道:“可是穿了耳孔,怎么不带着呢?” 雪青摸了摸耳朵,笑道:“近来不带了,也就习惯了。” 竹韵摇摇头道:“虽说在主子身边伺候不宜打扮,可是毕竟还是王爷书房里的丫鬟,可不能如此素净,倒没得让别人小看了,你的衣裳我已经告诉针线房了,想来不日就能来人给你做新衣了,我这里也没你能穿的,不过有几件不用的头饰,你年纪小用着正好。” 雪青刚想摆手拒绝,竹韵便道:“行了,你好好的收拾着,我先回去用饭了。” 说着就越过雪青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内,雪青怔愣在原地,这个竹韵姐姐瞧着说话行事都伶俐爽直的很,不想还是有些心细的,雪青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第二日一早,梅巧和雪青都特意的起早了一刻,收拾妥当后就向书楼走去,一边走着梅巧一边和雪青说着要记在哪里转弯,雪青心里不停的默记着走过的路线,到了书楼的门口,梅巧问道:“可都是记住了?” 雪青点点头道:“记得大概了,想来自己走几遍也就记清了。” 梅巧点点头道:“恩,若是今晚没事我就来接你。”说着还是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雪青这边也转身进了书楼。 一楼没人,雪青喊了几声“袁妈妈”也没人答应,上了二楼在楼梯那里也喊了几声,才听到楼上喊道:“三楼。”雪青连 忙小跑着上到了三楼,见袁妈妈还是在昨天的那堆书册里,上前行了礼道:“袁妈妈,我来了。” 袁妈妈瞧了瞧她,转身指了指那边的书桌道:“去接着抄吧。”雪青瞧着那边又多了许多的书册,不免暗暗的呼出口气,踱步到那边,寻着昨日的笔记,接着还是抄录着书单。 正抄着,就听见身边的人道:“可都识的你写的字?” 雪青抬头看着袁妈妈,有些就紧张的抓了抓笔道:“识的一些。” 袁妈妈皱眉道:“这么说还是有些你不认识的?” 雪青低下头,袁妈妈平板的说道:“你都不认识了,抄了有什么用,日后分册摆放的时候,你还不是随意的乱放,这样整理书册岂不无用。” 雪青低头怯怯的站起来,手里的笔也不敢放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袁妈妈瞧着雪青的神色,想了想,转身走了。雪青傻在当地,她,她这是把袁妈妈气走了?就因为自己不识的所有的字? 雪青咬了咬唇,一时间身子都有些发麻,她自从进到四方院来就特怕将妈妈们惹生气,因为不管是四方院的妈妈还是庄子上的周嬷嬷,都是能决定她去哪里的人,若是袁妈妈生气了,自己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 正当雪青脸色发白的时候,袁妈妈上楼来,将几本书册放在了雪青的怀里道:“你既然也是认得一些字的,这尔雅和说文解字你且都看着,若是不懂就来问我,这些你记下的书册,必都要识的,不然来日分册入架,又是麻烦。” 话毕,袁妈妈转身仍然忙着自己的去了,雪青则是怔愣于当地,看了看手里的说文解字,还有后面的尔雅,再有就是玉篇的书,俱是汇编文字的书册,看着挑拣书册的袁妈妈,雪青抹了抹眼睛,转身坐下,开始翻看,对照着之前自己不认的字开始一一的对看了起来。 第024章 攀高枝儿 今天当差的时候,雪青抄写的更加的认真了,袁妈妈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正好雪青也很喜欢安静,坐在这里抄抄写写的,雪青除了揉了揉手腕,倒也没别的事情。等到晚上的时候,不等雪青说,袁妈妈今日比昨日早放了雪青一刻钟,雪青和袁妈妈告了辞就要离开。 袁妈妈却叫住了她道:“书怎么不带回去?” 雪青愣了一下,转身看着袁妈妈,想了想道:“书这样的珍贵物事,我还是不要带回去,留在书楼里,我明日再来抄写的时候也便宜,带回去就怕被我弄脏了的。” 袁妈妈看了看雪青,摆了摆手道:“回去罢,记得把今日学的字都记一记。”雪青笑着应了,就转身离开了,梅巧并没过来,雪青想着可能是书房的事情多吧,不过她也记得一些路了,走回去的时候倒比昨日顺畅了一些。 走到一处岔路的时候,雪青想了想拐了过去,向前走着,果然就见到了厨房,此刻正是人来人往的热闹的时候,雪青蹭着边儿进去了,觑着空问了一个妈妈道:“妈妈,可有我们的饭吗?” 那位妈妈看了雪青一眼道:“你是哪个院子的?” 雪青笑道:“我是书房的,前日和梅巧一起过来的。” 那位妈妈恍然道:“原来是你这个新来的,喏,那边的食盒就是你们的,都装好了。”雪青笑着道谢,就过去提着食盒出去,刚刚出了厨房,就看见昨日碰到那位小厮,瞧见了雪青倒是一乐道:“诶?怎生这样的巧,今日也碰着你了。” 雪青提着食盒点点头道:“昨日多谢你了。” 那小厮挠挠头,摆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不也是找到了路,嘿嘿。”说着松板快步向厨房里走去 道:“我先进去了,我们先生那里还没吃呢。”雪青只好点点头,看着松板腿脚麻利的走近了厨房,便转身出去了。 回到了院子里,还是很安静,没有一个人。雪青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将房门打开,将食盒放了进去,瞧了瞧时辰,想着昨日梅巧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今日怎么还没动静的。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天色发黑,院子里还是一点的动静都没有,雪青的肚子咕噜噜的叫着,她看了看食盒咽了咽口水,打开瞧了瞧,饭菜已经发凉了,可是瞧着院门口还是没有人,不知道梅巧她们今日怎么会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正在雪青想着要不要去书房那边悄悄的看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雪青快步走出去,只见梅巧快步走了进来,瞧见雪青便道:“你回来了,可吃饭了。” 雪青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菜都凉了。” 梅巧一顿,瞧着桌上的饭菜惊讶道:“你还没吃饭?” 雪青道:“这不是在等你吗,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回来。” 梅巧将食盒打开,看着饭菜发凉便道:“你可以先吃嘛,王爷在书房一直没离开,我这边的茶水一直温着,走不开人,竹韵姐姐已经给我送了饭过去了,没想到你还从厨房提了回来一直等着,你快吃吧。” 说着梅巧想了想道:“这菜都凉了,我们端回厨房热热去吧。” 雪青拦住梅巧道:“算了算了,这么个天儿了,厨房早就熄火了,我们去也热不了。” 梅巧道:“怎么就热不了,让厨房里的妈妈热热就是了。” 雪青笑着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拿了出来道:“我凑合着吃就是了,不碍的。”说的,不等梅巧再说什么,就坐下开始吃 了,梅巧“诶”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凳子上道:“你不用这样小心的,厨房生个火嘛,能有多难,这样吃着凉饭多难受。” 雪青摇摇头不说话,只笑了笑继续吃。她其实是吃过凉饭的,甚至吃过比这还不如的东西,当下自然也不会嫌弃。梅巧坐在一旁看着雪青吃饭边道:“明日啊,你看我不到时辰回来你自己吃就是了,我虽是在书房那里当差,可是是饿不到的,若是晚了,主子用过饭后自然就有我们吃的了,比这还好呢,下次你还是好好的顾你自己就是了。” 雪青点点头道:“我记下了。”说着三两下将饭吃了,就压送回厨房,梅巧拦住了她道:“大晚上的,估计院门都下钥匙了,这个时候也未必能过去厨房了,明儿再送吧,黑灯瞎火的,不出去了。” 雪青瞧着食盒道:“这也成吗?” 梅巧笑着拉着雪青坐下道:“这怎么不成了,一个王府,难道还差这一个食盒?又不是主子的,不过是寻常的食盒罢了,厨房还能缺了。” 雪青转念一想也是,便也应了。 梅巧却拉着雪青坐在床上问道:“你这两日在袁妈妈那里做什么呢?” 雪青道:“没什么,就是抄抄书单罢了。” 梅巧凑近雪青好奇的问道:“那个袁妈妈,没怎么着你?” 雪青摇摇头道:“没什么啊,袁妈妈不太喜欢说话,就是让我抄书单,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梅巧不信的看着雪青道:“是这样吗?你不会是害怕袁妈妈就不敢说罢,你若是害怕,就跟竹韵姐姐说嘛,竹韵姐姐虽是面子上厉害些,可是还是通人情的。”说着梅巧咽了咽后面话,她小心的看了眼雪青又转过头去,没告诉她其 实之前竹韵也要她过去书楼的,可是她害怕袁妈妈,求了自己的婶娘沈妈妈说话,就没去成,如今雪青去了,想来自己也不用去了。 雪青笑了笑道:“我看袁妈妈还好,人也不多话,不过就是脸色不好呗,我听话做事,还能怎样。” 梅巧没意思的放开手道:“哎呀,你真是个木头性子,怎么样你都好。”雪青笑笑没说话,梅巧瘫倒身子在床上道:“哎,你就算再怎样,到底还能到了时辰就回来,我这天天儿了,手都要累断了。” 雪青微微动了动自己抄录书单酸酸的手腕转头向半躺在床上的梅巧问道:“怎么了?今天你回来的这么晚,竹韵姐姐和兰澈姐姐还没回来呢。” 梅巧叹口气道:“王爷不走,我们做奴婢的哪能离开呢,这几日还不是只有王爷在,还有其他的客人在,这茶水不停的喝啊。” 雪青问道:“难不成书房的茶房就你一个人?” 梅巧撇撇嘴道:“王爷的书房是什么地方,哪里能来那么多的人来伺候,我平时只烧好茶水,自有竹韵姐姐过来拿,忙不过也就是我帮忙端把手,寻常的时候也不算太累的,谁知道这几天怎么会这么晚的。” 雪青刚想说句话,院子里就传来竹韵的声音,透着不知名的怒火道:“你干嘛要拉着我,那样不要脸的下流种子,合该拉出去打板子。” 间断传来兰澈的话,似乎在劝竹韵,一时没听清,雪青和梅巧都诧异的对视了一眼,梅巧忽的起来就往门边走去,雪青也跟着过去,开了门就见竹韵和兰澈在院子里,兰澈的话音才传进二人的耳里:“你和她置什么气,她横竖是内院的丫鬟,有什么事情自有太妃做主,你我二人算是 怎么回事。” 竹韵甩开兰澈的手道:“你也别哄我,不过是看她在太妃面前有几分颜面才忍下了,若是这样,我们还在王爷这儿当什么差,随随便便的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兰澈转头看见雪青和梅巧也没在意,只和竹韵说道:“当然是因为她在太妃面前有些面子的,不然我也不会拦你,这里面未必没有别的意思在,你怎么就这样的莽撞呢。” 竹韵眼睛一瞪随机道:“我不像你,怕这个怕那个的,那些个魑魅魍魉的想来吃口肉,呸,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没得玷污了好地方,这次也就是你拦了我,若是我发现下次,我管她是谁,直接叫侍卫打出去,断胳膊断腿的,她自找的。”说着哼的一声向屋子里走去,也不去理兰澈了。 兰澈在院子里摇摇头,转头想着雪青和梅巧说道:“天儿晚了,早点歇着罢。”说着也回去屋子里了。 梅巧连忙将门关上,拉着雪青进屋来,悄声说道:“这下可是有事情了呢。” 雪青低声问道:“什么事情,我听得稀里糊涂的。” 梅巧嘿嘿的笑着,拉着雪青向她的床边走去道:“你刚来,府里的事情不知道,这府里啊,虽是分着内外院,平日里王爷可是不歇在内院的,总有好些个人想着来外院呢。” 雪青疑惑道:“来外院做什么?” 梅巧撇撇嘴道:“攀高枝儿呗,没瞧见竹韵姐姐气成那样,这样的事儿总是有的。” 雪青凑近问道:“什么事儿啊。” 梅巧刚想开口,眼珠一转,掩口笑道:“哎呀,这也没什么事儿的,你去睡吧,我也累了一天了,想睡了。”随即打了打哈欠。 雪青见梅巧不想说,便也就掩下了不提,自去洗漱就寝了。 第025章 书楼巧遇平王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底,这边儿的天气到底是要比京都暖和的,京都此时都要穿着薄袄了,此刻在青州,却只穿着夹衣就可以了。 雪青这日在来书楼的路上可是格外的轻快,概因三楼的书都整理妥当了,自己记录的书单,然后按照袁妈妈教的分册放好,将那些字迹模糊缺页的书也都挑了出来,在书架上做了标记,袁妈妈说这些都是要重新抄录整理的,或是再去采买来的。 不过抄书这样的事情,自然落不到雪青的头上,概因她虽识的些字,这一个多月的抄写字迹也有些提高,可是到底不能抄书的,这些自然要袁妈妈来做,雪青想着这回自己可算能轻巧些,只不知还会做些什么。 来到了书楼,巧的是袁妈妈也刚从屋子里出来,见到雪青来了还笑了笑,雪青倒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袁妈妈笑呢,她行了一礼道:“袁妈妈早。” 袁妈妈点点头道:“以后叫我袁姑姑就好了。” 雪青诧异了一下,不晓得袁妈妈今日怎的心情这样好,当下便也叫了声:“袁姑姑。” 袁妈妈点点头,和雪青一起向书楼走去,路上说道:“你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做事也认真,三楼的书整理的也快些。”雪青这才恍然,原是自己做事好得了袁妈妈,不,袁姑姑的夸奖了,这些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袁姑姑继续问道:“给你的那几本书可都瞧了。” 雪青点点头道:“趁着抄书的时候都仔细几下了那些写过的,可是其他的还未认全呢。” 袁姑姑点点头道:“恩,读书识字不是一日的事情,你能坚持下来自然会认识的更多的。”雪青也不知说什么好,只笑着点点头问道:“袁姑姑,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袁姑姑上了楼梯和雪青说道:“你现在开始去二楼,从 天字一号的书架开始翻起,凡有书籍残漏要修整的都跳出来坐下记号,我这边开始抄录三楼散落的书籍,且去罢,不必着急。” 雪青点点头,到了二楼就和袁姑姑分开了,自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还有一根细小的笔,正适合拿在雪青的手里,行走间写字在册子上倒也便宜。雪青望了望天儿,阳光正好,遂将朝阳的窗子一扇一扇的都打开,阳光射进来,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雪青站在窗边回身看了看宽大的书楼,小心的“喂”了一声,果然能隐隐的听见回乡,雪青抿嘴偷乐了一下,便慢慢的走到了靠墙边的天字一号的书架,挪来了一旁的小木梯,摆开放好,将一小盒的砚台放在笔袋子里,系在了腰间,慢慢的爬了上去,到了顶端,正好坐在小木梯的顶端,面前就对着最顶层的书本,便慢慢的翻开来瞧瞧,看有没有残破的书了。 这活儿说轻松也轻松,就是不停的翻书瞧瞧,说枯燥烦累也是,总是要爬上爬下,不过对比着不停的抄录书单,雪青倒蛮是喜欢这样的差事,遂做起来倒也惬意的很。 想着前一阵子梅巧和她说她终于打听到了竹韵和兰澈那晚吵架的缘由,原来这位平王如今尚未成家,内院里只有太妃和已故的老王爷的一些姬妾,平日里倒没甚事情,不过是有些小丫鬟心思大,总想着能攀到主子,日后也有个好前程,哪想到竹韵这个人爆竹的脾气,自然闹的那些个丫鬟难堪。 那晚的事情就是太妃跟前的丫鬟打着太妃的旗号,趁着竹韵和兰澈不在屋里时候端了汤水进去,据说身上还洒了香露,哪想到屋子里还有王爷的客人,最闻不得香露的气味,连打了几个喷嚏,最后还是被王爷赶了出啦。 雪青想到这儿就想笑,想 起那日见到的那个清冷的王爷,估计就是皱着好看的眉头冷声的给撵了出去吧,估计他也是被喷嚏弄的烦了罢,雪青倒是心情愉快的收拾着。 正翻着书,一本书想来放进去的时候被上面的书带着向里面蹭了蹭,雪青不知怎的一碰,顺着里面靠墙的缝隙就掉了下去,雪青哎呀了一声,连忙放下书本和笔袋子,自己爬下梯子,蹲身在地上一瞧,原是卡在了最下面靠墙那里。 雪青只好将这个地方的书本一一的挪开,跪在地上,半探着身子进去了,才够到了书角,用力一拽,将书拿出来,正待拿出来的时候,雪青一转头,入眼的是一双极精致的云纹靴子,上好的缎面上绣着精致的纹路,雪青一愣,顺着靴子抬头看去,心头一跳,腿脚发麻,“碰”一声仰坐在了地上,看着头上那个瞧着自己的……平王。 而之所以“碰”的一声,原是雪青坐下的时候碰到了一旁堆放的书籍。 雪青愣了一会儿,对上平王凝视的双眼,连忙改换身姿,匍匐跪地道:“奴婢见过平王。” 雪青的额头贴着地板,耳朵半晌听不到有什么声音,可是雪青却一点也不敢抬头,许久才听到那清冷的声音问道:“你在书楼当差?” 雪青想了一下道:“奴婢现今正在书楼当差。” 随即雪青就听到了平王的脚步声好像渐远了些,遂悄悄地抬头看了看,已是不见了平王的身影,雪青刚刚舒口气便听到平王的声音传来:“还不跟上?” 雪青一个机灵,也不顾倒乱的书籍,连忙起身低头向着声音那处寻去,转过了书架,不见平王的身影,向前走了走才在一个书架前见到了平王的身影,连忙低头行至平王身前五步处停下。 平王手里正在翻看着一本书,听到耳旁的声响近了之后便 说道:“可对书楼里面熟悉?” 雪青恭声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刚来书楼不久,只不知王爷要什么书?” 平王闻言“哦?”了一声,便道:“刚来?那你之前是在哪里当差的?” 雪青听得此言只好说道:“回王爷的话,奴婢本是京都庄子上的,后被分到王爷您的书房当差,因竹韵姐姐言道我年纪尚小,识字不多,恐耽误了王爷的差事,故而先来书楼历练几许,方再当差。” 平王眉眼一挑,转头打量了一番这个小丫鬟,随即眼光一闪,倒想起了她的来历,皱了皱眉头,便道:“可知道兵书都被安置到哪里去了?” 兵书?雪青一愣,这个她还真不知道,连忙恭声道:“奴婢立马将袁姑姑请来,请王爷稍候。”等了一会儿不见王爷回话,雪青大着单子抬头觑了一眼,只见平王神色淡然的翻看着架子上的书籍。 雪青立马回过神来,也不需平王吩咐,连忙转身小跑着上楼,往从前抄录书单的地方寻过去,果见袁姑姑于此处抄书,雪青碎步走近袁姑姑低声道:“王爷过来了,就在二楼,说是要找兵书。” 袁姑姑手下一顿,抬头看了看雪青,便放下了笔墨,起身向楼下走去,雪青立马小步跟在袁姑姑的身后。到了二楼,雪青快走几步引着袁姑姑向之前平王的所在领了过去。 转过书架,正碰见踱步出来的平王,雪青退步于袁姑姑身后,随着和袁姑姑一起向王爷行礼。 袁姑姑行礼后道:“奴婢见过王爷,兵书就在二楼,请王爷随奴婢过来。” 说毕,袁姑姑转身向书楼的另一边走过去,平王举步跟上,雪青只好跟在后面,低头不敢说话,只暗暗叫苦,刚做些轻松的差事,怎么就能碰上平王来了书楼了呢。 兵书所置之地便是书楼靠西 墙一侧,满满的从东头到西头一整排的书架上俱都是王府收录的兵书,袁姑姑于此处立住便道:“府内收集兵书,凡在书楼中的,尽在于此,王爷可要搬置书房?” 平王越过袁姑姑,向架子上随手拿下一本翻开看了看,闻言摇摇头道:“不必,就在这里就好。” 雪青抬头看了看平王,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兵书,寻常的差人送过去就是了,怎么平王自己个儿还过来了,竟还说在这里就好?难不成平王还要闭关书楼读书不成。 想到此处,雪青暗暗摇摇头,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没听说哪家主子闭关书楼的。 谁知接下来袁姑姑的回话却叫她有些瞠目,只听袁姑姑道:“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王爷要宿在何处?差何人来伺候?” 平王正翻着书,等到袁姑姑的话说过了一会子才说道:“就在二楼处就好。”说罢,转头看了看袁姑姑身后的雪青便道:“这里不是有丫鬟,她本也是书房的,不必再差人了。” 诶? 雪青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难不成平王还真要闭关书楼不成,什么意思,还要自己留下伺候吗?可是,可是自己还未伺候过人,这……这竹韵姐姐只是让自己多历练识字,当差省事,可是平王日常的习惯可还没调教呢,这如何能成。 可是袁姑姑已经领命转身向楼梯走去了,雪青连忙转身跟着袁姑姑,到了一楼才凑近了袁姑姑道:“姑姑……我……” 袁姑姑转身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雪青有些结舌,这不知道怎么伺候的话不知怎么说才好,谁想袁姑姑却并未接下去,只是道:“接下来你只伺候好王爷就是了,日常警醒些,去吧。”说着就留转身出去了。 雪青怔愣当地,去?去哪儿?雪青转头看了看楼梯,咽了咽口水。 第026章 成了平王的贴身小侍女 “王爷平时喜静,行动之间要保持和缓安静,不可急躁莽撞,每日的茶都会送过来,记得我告诉你要三沸的水,茶水不可过烫或是过凉,晚间时候要提前铺好床褥,用水一律要温水。 王爷在书楼这几日,饭菜有专人送过来,院门口有侍卫守着,别人进来,就是送过来的东西,除了今日我过来,日后都是侍卫递过来,你只管照顾好王爷就是了。 你的东西昨晚梅巧已经给你收拾了一些,准备被褥的时候我也给你弄来些,你自己铺好。记得要比王爷早起,要等王爷安睡才能休息,不能偷懒,可都记住了?”竹韵霹雳巴拉的一通的吩咐,听得雪青头昏脑胀勉强都记住了。 见到竹韵看着自己的眼睛,连忙点头道:“姐姐放心,我都记下了。” 竹韵皱着眉头点点头道:“嗯,几下就好,伺候时候可提着十二万分的心,不可轻忽,我本没想让你这么早上手,可是如今王爷命令下了,我也不能说什么,你自己可警醒些,知道吗?” 雪青用力的点点头道:“竹韵姐姐放心,我定会好好的伺候王爷的,若是有差错,姐姐只管罚我。” 竹韵没好气的一笑道:“你如今在王爷跟前伺候,若是有差错,不等我罚你,王爷就处置你了,你可小心些。” 雪青连忙噤声,谨慎的点点头,竹韵又吩咐了一通,见无甚话可说,又见二楼各处都布置稳妥了,方才离开了。 可是雪青的心却提到额嗓子眼了,虽说沦为奴婢,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伺候人作为一个奴婢,雪青今儿起是头一遭,往日就是跟在妈妈身后学些规矩,不成想真正在主子面前当差,还是紧张的手脚都发颤。 紧张到晚间时候雪青提着食盒到了二楼的时候还绊了一下,虽然响动不大,却吓得雪青一身的冷汗,想到竹韵姐姐说 王爷喜欢安静,生怕自己弄出声响来,被王爷厌弃,不知罚到哪里去。 雪青提着食盒来到了床边,那边整理出一片空地,并排摆了两个矮塌,一个上面铺着被褥,还放着一张小炕桌,平日时候将被褥收拾起来,只做平日休憩之地,另一个矮塌上面则当中摆着宽大的矮桌,平王坐于一侧,桌上还有另一侧的塌上都摆着从书架上取下来的书。 雪青将炕桌摆到中间,打开食盒,几乎是秉着呼吸打开了食盒,最上面放的白米饭,中间摆着三盘小炒,最下面是一盅汤水,雪青轻轻的将饭菜都摆好,待到筷子摆到了筷架上,便轻步来到了平王身侧。 恭声说道:“王爷,晚饭已经摆好了。” 雪青说罢就退了五步低着头等平王下来去用饭,等了一会子抬头去看,平王仍旧在伏案看书,雪青张了张嘴,又斟酌着是不是不能这样惹平王厌烦,却又不敢不提箱,正纠结的时候,平王放下了手里的书。 因是书楼,不能起明火,故而二楼放的是上号的银丝碳,没有一星的烟熏味道,雪青只觉的用来烧着热水简直就是浪费,可是谁叫是王府呢,到底还是有这样的底气。 烧热水的小炉子离着平王的睡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雪青将平王那边的茶杯绪满后,留了一个鎏金水壶在哪儿,塌边桌子旁支了个矮矮的架子,里面镂空的摆上了银丝碳,温着水,若是要添水,顺手就能加上,又不耽误地方。 雪青便放心的拿了个小杌子坐在烧水的地方,支着头看着面前的水壶,眼睛不时的瞟一下平王那里,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黑透了,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了。 因要随时伺候着王爷,遂雪青只在书楼二层的靠东边的墙角摆个小矮塌,铺着几床被褥,还有梅巧收拾过来的她的一些衣物 东西的。 雪青张着嘴打了打哈欠,支着头歪着盯着水壶,却眼睛一眨一眨的直要闭上,连忙坐直身子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的一点一点的点头,将睡未睡,强撑着清醒。 平王看到一处,放下了书细细思索了几番,眉目轻舒,随手拎起桌旁地上支起的水壶,刚一到手,空空的感觉传来,原是没水了,眉头一皱便道:“水。” 却久未听到声音,不禁转身去看,只见那边的水壶已经咕嘟咕嘟的冒汽了,可是那个小丫鬟还是头一点一点的,身子也左右的晃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摇头晃脑的背书呢。 平王眉目紧皱,再没遇见这样的情况,无奈夜色已黑,本来来到书楼就是图个清静,这回倒好,趁手的人一个没带,偏生这个手生的伺候,平王无奈只好趿鞋下地。 到了水壶边上,将那烧热的水壶拿起来,一拎起来,眉头一挑,掀开一看,原来早已半干了,平王看了看仍旧摇头晃脑的雪青,只好将这半干的水壶拿了过去,将墙边放置的水桶里舀了一壶的水放在了雪青面前的炉子上。 雪青脑子突的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睛,暗暗惊呼自己怎地睡着了,瞧了瞧面前的水壶,见仍是安静的声音这才舒口气,原来自己还未睡久,想是就眯了一下,不碍事的。 想着便抬头去看看平王那里,还是之前的身影,不禁撇撇嘴,转头瞧了瞧自己的床,目露渴望。 正待雪青又打了一个哈欠的时候平王那里传来了声音,雪青连忙起身来到平王身边,原是平王放下手里的书籍,已然要歇下了。 平王见雪青过来便直立在雪青面前,雪青脑袋一转,连忙想起竹韵姐姐吩咐的,伸手去解开平王的腰带,摸索一下便寻着根源,倒也便宜的除了衣裳,将退下的衣裳收拾好放在一旁。 便将热水放了 些到脸盆里,又兑了些凉水,试了试手温,感觉还是温热的,便起身让开,平王伸手将水扑到了脸上,几下后接过雪青递过来的手巾擦拭几下便坐到了床上,雪青脚不停蹄不顾收拾这里连忙兑了洗脚水。 等到平王躺下后雪青低头暗暗舒了口气,转身将废水倒进了水桶里,清理一番,便提着费力的来到了楼梯口放着,只等明日侍卫上来提下去就是了。 这边回来将琉璃瓦里的烛火都熄了,检查了平王那里的窗子都闭着严实,便举着一只烛火慢慢来到了自己的窗前,也顾不上洗脸,只胡乱用凉水湿了的手巾擦了擦,散开头发,解了衣裳,翻身躺下就睡了,从不知道原来伺候主子竟是这样的劳累。 因记挂着时辰,雪青虽是劳累,可是睡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看时辰,等到一段熟睡后,雪青猛的睁开眼睛,瞧着天色见亮,雪青支起上身瞧了瞧时漏,已然到了寅时末了。 雪青揉了揉眼睛,还是起身轻轻穿上了衣裳,轻步向平王那里走了几步,见到平王还未起身,便悄声来到了楼下,书楼的后院子里打了一桶井水,冰凉的水雪青还是呲着牙洗漱了,然后又从井里打上一桶水,自己坑坑绊绊的拎到了书楼下面。 此时袁妈妈刚好出门,见到雪青小小的身子还拎着水桶连忙接过去道:“门口不是有侍卫,怎么不叫他们过来弄?” 雪青松了松肩膀道:“竹韵姐姐说王爷喜静,我怕弄出动静来,就想着自己慢慢弄。” 袁妈妈将水桶提进书楼道:“你这脑子真是不想事情,那些个侍卫都是有身手的,估计动静比你都小,下次不能这样逞强了。” 雪青这才咬唇后悔,原来王府的侍卫都这样好的身手,自己刚刚还担心什么呢。袁妈妈将水桶提到了二楼,将昨 晚雪青放置的废水提了下去。 雪青从里面舀了一壶水出来,拿了一个大些的水壶乘了,放在了碳上热着。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子,估摸着水有些发热了,隔着毛巾碰了碰,感觉温度差不多,就将其提了起来。 脸盆里还有洗漱的都弄好了,雪青才来到平王的床边,张张口,又闭上,思量着什么样的语调放好,最后还是试探着开口道:“王爷?时辰到了,该起了。” 话音刚落,平王的双眼就睁开了,一丝不像朦胧睡醒的人,雪青吓了一跳,平王这边已然起身了,平静的看了看雪青道:“下次叫侍卫提水上来。” 雪青唬了一跳,平王怎么知道这事儿,还在惊讶中平王已经来到脸盆旁边用手撩起了水,雪青连忙上前将巾帕捧在手上,平王随手拿过擦了擦就放下了。雪青又拿起一盅盐水,平王含在了口里,漱了几漱吐了出来,再吃了一口茶。 雪青那边将竹韵姐姐分好的每日平王的衣衫拿出来,服侍平王穿上,期间雪青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平王虽面色不虞,倒也没说什么,明明已然发冷的天,雪青愣是服侍平王穿衣给自己穿出了一身的汗。 这边雪青将平王换下的衣衫包好,提着废水恭桶来到楼梯边,早有侍卫等在那里,将东西接过来下楼走了,雪青特意伸头瞧了瞧,感情脚步真是又稳又快又轻,不免撅了撅嘴,明儿自己可不自找苦头吃了。 站着等了一下,食盒便送了上来,雪青忙提着过去伺候平王吃饭。 虽是早膳,却是丰盛的很,不过平王一人自是吃不了许多,剩下的自然就赏给了雪青,雪青可算尝到了王府大师傅的手艺,果然比自己平日吃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的。 想到这儿,雪青不免觉得伺候平王虽是劳累些,可到底吃的还是不错的,心下不免还有些安慰。 第027章 差事上手了 在书楼服侍平王,自然还有一项工作,那就是要给平王研墨,概因平王这个人不时的就要写下什么东西,雪青自然还得给平王研墨。 这项差事虽是不大劳累,却也是枯燥的很,雪青的手不停的转着弯,心头却有一百个小人再捶鼓,心头痒痒的直想甩开手里的事儿,哪怕让自己去看着热水也比这个好。 雪青很专心致志的研墨,后果是……研多了,雪青只觉的手上一痛,“呀”了一声,抬头去看,原来是平王拿着手中的敲了她一下,雪青不明的看向平王,难不成自己研墨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吗? 平王见到雪青一脸迷茫的表情,暗暗吐口气,冷声道:“够了。” 够了?雪青低头看看砚台里的墨,脸色倏地通红,原来早就研了很多,可是自己刚刚不知怎么了,还是不停的研墨,雪青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的后腿了两步。 平王此时却放下了笔,身子向后面的迎枕靠了靠,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九岁的小姑娘,样貌倒是很好的,眉目之间更难得有一股子清秀之气,平王眉眼一闪,随即开口问道:“从前可是读过书的?” 雪青一愣,不想平王竟然还会开口问她话,雪青恭声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只略识的一些字。” 平王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写字如何?” 雪青抬头看了看平王,只好说道:“袁姑姑说我的字还要多写一些才是。” 平王意外雪青说出袁姑姑,想来应是指导过的,不免笑道:“你过来写几个字我看看。” 雪青正碰上平王一笑,神色当时愣了愣,不想平王笑起来,竟然也是这样的赏心悦目,当下敛神推却道:“奴婢自己粗陋,恐污了王爷双眼。” 平王摆摆手道:“无妨,你写来就是。” 雪青见状,不得已只好上前, 眼睛逡巡一看,桌上只有平王用的一直笔,询声看了看平王,忖度着便拿起了笔,抽出一旁的白纸,却不知道要写什么,想了想只写下两个字,便放下了笔。 平王伸出手将纸张拿起,一看,不禁嘴角微抿,想来应是这个丫鬟的名字,写的:雪青二字,平王挑眉,想起是自己赐下的名字,倒点点头道:“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已是不易,想来从前也是下过功夫的。” 雪青默然的垂下双眼,自己打小开始描红,虽是不喜,可是寒来暑往从未落下一天,概因父亲每日都是要看自己的大字的,这才有了一些底子。不期然想起往事,雪青一时倒有些伤感了。 平王却突然摆摆手道:“好了,把水倒上来罢,茶都干了。” 雪青回过神,忙将空着的水壶提了下去,另填了水放了上来,就立在一旁不动了,伸头看看平王仍旧翻看着桌上的书籍,不时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雪青想了想就要回身离开,却被平王叫住了。 “你将承平十五年和承平三十年的平凉府的邸报拿过来。”平王头也不回的的说道,雪青转脚就向楼上走去,自己之前抄录的正好是邸报的书单,便寻着记忆来到了放置邸报的地方。 嘴里念叨着:“平凉府,平凉府,我记得放在这儿……啊……就是这儿。”雪青蹲下来,将平凉府承平十五年和三十年的邸报翻找了出来,捧着便下楼去,离开三楼之前伸头向窗边瞧去,袁姑姑仍旧在整理书籍,遂也不打扰,径自下楼去了。 将邸报放下后,雪青拎了拎小壶的重量,水还是足的,便伸头看向另一边平王看过的书,寻摸着问道:“王爷,这些看过的可要整理回去?” 平王“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点点头道:“这些放回去就是了。”雪青便将这 些书一一捧起,将木梯推了过来,一一的寻着书楼里放置的书单对照着安放原处。 不过还是有几处是空缺的,想来应是留在桌上的那几本,雪青从笔袋子里拿出笔来,在手里的小册上寻着地方记下了。 整理过后,雪青看那平王平时也不是多要人服侍的人,便仍旧拿了小杌子坐在了炉子旁边,手里拿着梅巧给她收拾的绣花撑子,之前自己寻空描了一个花样子,如今正好绣上。 抬头看看平王那里还不需要自己服侍,便低头开始绣起来,来到青州已经好久不动了,手稍微有些发生,前面下针的时候还有些发涩,不过行针一会子后慢慢的手感回来,才平顺了许些。 平顺后倒是绣的好了一些,不过前面打的针线留下的底子仍旧让雪青有些不满意,不过也不过就是寻常的帕子,自己个儿也懒得拆,就这样的绣了下去。待到身边的水开了,就拿过去填些水,墨少了就研些墨。 几天相处下来,雪青总结出来,平王这个主子倒也不是个不好伺候的人,只不过规矩多些,上心的地方紧着些,平日里也不会挑你的错,自己做做针线,寻空整理下书楼平王也不拦着。 另外平王还不多话,雪青倒也觉得安静些,就是晚间休息的时候也渐渐的安稳了一些。 这日,平王放下了手里的书,微微仰头揉了揉额头,随手拿起了茶杯,恰是正好的温度,放下手里的笔,砚台里的墨还留有一些。 平王伸腿下地,转身向炉子那里望去,没见到人,平王微微挑眉,咦?今天这人倒是没守在炉子这里点头呢。平王踱步走了过去,见那水壶旁边的小杌子上放置着一个绣花撑子,便随手拿了起来,不过是些寻常的茉莉花,不过绣的倒也精致。 书楼那侧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平王寻声走了 过去。 一个一个的书架走过,当平王刚刚越过一个书架的时候,发现在两个书架中间的过道上,立着支开的木梯,只见雪青正反身坐在一个台阶上,双脚一高一低的搭在下面的台阶上,探着身子刚好趴在了书架的空出,正拿着一根细细的笔在一个小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此时阳光刚好,雪青微微侧着脸,唇有些抿起,正看着手下的笔眼睛黑晶晶的好似一潭静水,平王举步走了过去,雪青趴着的那一层书架刚好到平王的脖颈的高度。 雪青正记录着缺页的书籍,突然觉得光线暗了下来,不免抬头去看,刚好落入一双清冷的双眸中,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雪青都能看到自己微微睁大的双眼。 只见那双眼睛的主人问道:“做什么呢?” 雪青转头看看自己的小册子,只好说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在记录那些书籍残缺需要修补的。”说着就想着下了梯子,却看见梯子延伸下去的最底端,平王将将站在那里,没有空隙能容的她下去站立,一时不免纠结。 正纠结着,手里一空,小册子已到了平王的手里,雪青连忙抬头去看平王,平王正看着手里的小册子。 翻看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哪个书架上哪一层什么书缺了页,或是字迹已然残破,平王快速翻了翻,竟然在最后面的那一页瞧见了关于兵书的记录,原是自己哪些书还未归位,应当放于何处的。 平王看着不免心内好笑,这个小丫鬟当真做事记录的清晰,又看了后面一页,雪青瞧见他看最后一页不免脸上一红,想伸手夺过来,可是手伸到了半道生生的停住了,险些忘了面前是个王爷,是她的主子,自己怎么能阻止。 平王自然感受到了雪青的阻止,抬眼看她迅速的收回手只红着脸低下头,平王 低头去看册子上的东西,不免失笑出声。 原是她将在书楼每日里要做的事情都一一的写下了,尤其是早起和晚睡的时辰,后面还特意写了个“轻”字,连怎么添水,水热大概是多久,自己多久要添水,什么时候研墨,竟然都被她估量出了时间去做。 最后一行竟然歇着:王爷喜静,勿言,勿响动!切记切记。 平王摇摇头失笑,将册子放回书架,看着雪青凝眉想了想才道:“不错,当差很用心。”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雪青差点没从梯子上掉下去,脸已经红的抬不起来了,见平王转身离开,立马利索的下了梯子,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才匆忙的从书架中间出来,却见平王不在看书的塌上。 雪青想着平王离开书架走的方向,便向那边的书架一个一个的走过去,只不知这才一会子平王就跑到了哪里。 走完了整个二楼,雪青倒是奇了,刚刚平王还和自己说话呢,怎么才这么一会子人就没了。 雪青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回身将书桌上散乱的书籍略微的整理一下,再将水都填好,碳也有一一的挑弄好,走到炉子旁拿起了撑子,一阵一阵扎着,还是想不明白这一会子平王就上到哪里去了。 正在想着,突然从外面传来一些声音,似乎是脚步落地的声音,书楼这里本就很是安静,一点的声音也都能听得出来,雪青自然听到了这个声音,倒是不大,不过从前倒是从未听过。 雪青转头看看窗子,想着平王既然不在屋子里,自己打开看看也无妨。遂打开窗子去探头一看,将将打开窗子,恰有一片落叶悄然入窗。满目的初冬的萧瑟之感铺面而来,空气里隐隐带着冬季的凛冽之感。 这时,刚刚听见的声音倒是明显些,雪青遂低头看去,待得瞧见院中光景,不免大吃一惊。 第028章 有人刺杀 动若蛟龙,行动如风,大概就是说的这样的场景罢。雪青自小家里就是诗书传礼之家,就算家中有人习武,也不过是以健身为主,行动自然和缓,兼顾着一丝潇洒俊美之风。 而像平王这样的习武的招式竟是从未见过,即使在楼上,雪青也不免屏住了呼吸,好似被那一招一式中的凌厉之风而震撼到了。平王所习之武,不同雪青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为求欣赏的剑术。 而是行动之间动能感受到武人的凶猛和霸气,这肃杀的初冬里,平王仍旧穿着屋内的衣衫,并未再多添加衣衫,可是却不见行动有所滞涩。 雪青只见平王周身银光闪烁,估计手里拿的应该是剑,只不过自己瞧不见形状就是了。雪青记得自己家里还未遭难时候,曾随母亲去过京都的安王府上。 自己年纪小,只顾着玩耍,记得和一帮女孩子玩游戏乱跑,只跑到一个院子里,那院子里都是男子,且身着华服,只一个个身子纤瘦,都围着其中一个男子,瞧着背影,黑夜里好似还带着头冠。 不过身后的妈妈婆子们连忙将她们赶走了,后来她到了母亲的身边,屋里的丫鬟禀报说道安王世子前来给王妃请安,等到那安王世子进来的时候,雪青年纪小只能隐隐看见那世子头上的头冠。 耳边还不时听见身后的女子的喁喁细语,似乎在说什么“丰神俊秀”之类的,自己还拉着母亲的衣袖问什么是丰神俊秀,只记得那时候母亲含笑点点自己的鼻尖,说道:“那是在说世子,世子是京都最好看的男子。” 好看的男子?雪青闻言不免踮脚去看看,却只能看见那精致的头冠和一个身形削瘦的身影,其余的再不多见了。 不过如今见到平王,雪青突然想到,不知道若是平王去了京都,和那安王世子相比,哪个能更 加的丰神俊秀呢?想着雪青不免失笑了,若说安王世子丰神俊秀,雪青倒是觉得自家王爷恍若天人呢。 这样一想,不免就笑出了声音,随即想起竹韵姐姐说王爷喜静,生怕自己吵到王爷练剑,略有些慌张的关上了窗子,回身拿起了小杌子上的撑子,脸色倒是有些发红的坐下,稳了几口气,才开始拿起手里的针线开始绣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平王现在每日早起都会练剑了。不过早起的时辰倒是没变,雪青只是觉得平王今日里看书好似没有之前那样的紧迫了。 不过进了十一月的中旬,天气到底凉了,不仅碳火多了一些,还送了几件大毛的衣裳,还有平王新作的冬衣,之前给雪青量了尺寸新做出来的冬衣,雪青拿到手里只觉得暖暖的,虽说青州冬季没有京都冷,可是雪青还是有些畏冷的。 悄悄和兰澈姐姐说了说,王爷的床下面是加碳的,她的床下面可没有放炭盆的地方,兰澈只好多给她拿了两床被子,晚上时候等到碳火灭了,可是很冷的,雪青都是将棉衣也要放在被子上面。 厚重的感觉压下来,雪青缩缩鼻子,只觉得温暖安全的很,睡的时候不免嘴角翘了翘,还好,如今外面天寒地冷,自己却有处安身,还是暖意饱腹,雪青今晚倒是做了一个梦,好似还躺在母亲碧纱橱那儿的大炕上。 母亲轻声和妈妈们说着话,自己缩在大炕里面暖和和的睡着,后来还能拉着弟弟的小手,再后来和弟弟挨在一起睡了……屋子里还有着甜甜的蒸糕的味道。 这日一早,平王正在书楼的院子里练剑,雪青哈着气站在书楼门口瞧着平王练剑,抬头望望天儿,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好似好久没出来了,呼吸之间都是笔墨的味道,着清冽的空气倒显 得格外的香甜。 不过青州这地方还是没下雪,雪青望着天儿出神,想着京都此刻肯定是大雪飘落了,去年这个时候还和珍珠在雪地里玩呢,只不知道今年她如何了,雪青想在京都宅子里又没有主子,想来还是很松快的罢。 雪青出了会子神儿,就想着回到屋子里再填一些碳,纵然王爷不怕冷,可是刚刚出了汗,进到屋子里脱了衣裳一时就该着凉了,雪青刚刚转身,就感觉感觉眼角一阵刺亮的光闪过,接着就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雪青忙转过身子,就发现院子里不知道何时多了这些的人,院子里面和外面的侍卫也都拔剑与人搏斗。雪青惊呆了一会子,腿一下子发软瘫坐在地上,那些人似乎穿着低等奴才的衣裳,雪青吓得手脚冰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向身后的书楼里爬进去。 就在雪青手忙脚乱的要爬进书楼躲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背一阵的冰凉,直觉而来的恐惧令雪青不免回头去看,等到回头一看的时候只见两把剑就在她的眼前,一把剑挡住了另一把剑。 还没等雪青反应过来的时候,剑身已经远离了雪青的眼前,雪青这才发现竟是王爷就在她的身前,身影飞舞,突然沉声喝道:“进去!” 雪青胸口的气立马提起来,勉强拖着发软的腿向里面连滚带爬的进来,突然耳旁传来剑身砍在门柱上的声音,恰在雪青的耳边,“啊……”一声尖叫突破喉咙,雪青刚刚支撑的腿立马软下抱住了头,惊恐的扭过身子。 只见这里不知怎么竟然多了几个人,竟是王爷一个人在抵抗,雪青满眼的恐惧无法抑制,哆嗦的向后面退去,可是慌忙之下不知道方向,竟然靠在打开的门上,完全没有退路。 想来是刚刚刺客们见平王伸手挡住了雪青这一剑,便一 致的向这边刺过来,平王眼光一寒,侧身挡开一剑,回身转开,那刺客寻空进来一剑直入雪青肋下。 雪青只觉的呼吸一顿,肋下一凉,就感觉凉气停止了,那个刺剑入自己的身子的刺客脖子那里出现了一道血痕,接着就翻身倒下了,只留下了插在雪青肋下的剑。 此时耳边的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的密集,可是雪青已经不能注意了,她只呆呆的看着肋下的那把剑,血色染红了刚刚做出来的冬衣,雪青只觉的呼吸都一顿一顿的疼,她一动也不敢动,只看着血一点点的蔓延出来。 平王这边的侍卫涌入的愈加的多,剩下为数不多的刺客见状俱都翻墙而窜,王府侍卫长一挥手,亲自带人追了上去,平王没有收了剑,只是看了看院子里倒下的人,对着身边的侍卫道:“自己人都扶下去上药,忘了的给家里些银子,剩下人都给仍出去。” 侍卫领命而去,平王这才回身看着倒在那里的雪青,挑挑眉,这个丫鬟被剑刺了难不成还傻了?怎么还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伤口,想着就就转身跟侍卫说道:“抬进屋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收拾下院子。”说着抬脚离开了。 雪青正看着自己的伤口,突然身边多了个人,将她抱了起来,雪青倒吸口气,一会子就进了屋子,刚刚在床上放下自己后,门口就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个人凑过来问道:“雪青?雪青?” 雪青这才抬头看去,原是袁姑姑,雪青这才眼泪刷的冒出来,抽噎道:“姑姑,姑姑,疼,疼啊。”一边说着还一边不停的喘气,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疼痛。 袁姑姑早间出去,没想到等到回来的时候看见侍卫涌来,将外人都拦住,自己也不能进去,这下才进屋,就看到雪青一身血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眼泪婆娑的 看着自己哭着说疼。 袁姑姑见到身边侍卫转身离开,连忙追上去问道:“可去请了大夫进来瞧瞧。”那侍卫拱手道:“这就去叫大夫。”说着就抬脚走了,袁姑姑这才松口气,转身看着还躺在床上哭着的雪青,转身离开了屋子。 雪青只觉的自己躺在床上简直疼的要死,想着刚刚分明是平王转身避开,那个刺客才寻空刺进来,雪青知道自己如今是奴才,命贱,王爷是什么身份,况且王爷转身就杀了那个人,自己也不该抱怨,可是雪青还是冷的浑身发寒,头一次如此血腥而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命是这样的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平白的挡在你的面前为你遮风挡雨。 这时候,袁妈妈提着水壶进来了,雪青转头去看,竟是往日在书楼里王爷用的烧水的水壶,袁姑姑刚刚原来是去提热水了。 袁姑姑进门后将门关上,将碳盆烧上,放进了床下面,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两床被子,这边用屋子里昨夜还剩下的凉水和着热水兑了兑,试了试手温,还有些烫。 袁姑姑来到了雪青身边问道:“雪青,只有这一处吗?” 雪青点点头,袁姑姑温声道:“好孩子,一会子大夫来了,就要给你处理伤口的,姑姑帮你把衣裳脱了,一会子该上药了。” 雪青瘪着嘴哭着点点头,袁姑姑轻声说道:“好孩子,不怕,都过去了,一会子大夫就过来了。”说着拿起剪子将受伤那个地方的衣服剪开了,这边帮着雪青将外面的冬衣都脱了,只留下里衣,头发顺带着也被袁姑姑解开了,只梳笼下扎成一束,安放身侧。 将被子盖在下面,这才转身去拿起刚刚兑好的水,湿了巾帕,将受伤地方的里衣剪开,擦了擦周边的血迹。 这时候书楼院子里洒扫的仆妇推门进来道:“大夫过来了。” 第029章 去后院养伤 梅巧将茶水放在摆盘上就要端出去,兰澈走了进来道:“先不用过去了。”梅巧抬头道:“可是里面的茶水不续上……” 兰澈摆摆手道:“现在先不用了。”梅巧闻言只好放下,竹韵守在书房内外,静静的站着,眼睛低垂看着地面好似入定一般,此刻平王的书房里面也是一阵寂静。 过了一会子,岑安笙方才开口道:“这次竟然能进到书楼那边,看来那些人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啊。” 谢楼将手中的信件放下冷笑道:“不过是现在回过了神儿,想着找回场子。” 岑安笙捧着手里的热茶笑了笑,转头看着坐在上位的平王,斟酌着开口道:“王爷打算怎么处置。” 谢楼伸手敲了敲身边的桌子道:“这有什么好想的,直接打回去就是了,有胆子派人过来,就得你有胆子接着后招。” 岑安笙见平王未说话不免有些皱眉道:“其余的还好说,河间侯那里……” 谢楼闻言也皱了眉头,不免有些气恼道:“也不知道河间侯是个什么意思,当年的事情他也没吱声,难不成这都过了几年才反应过来?未免也太晚了些,若是真要和咱们对着干,当年也不会容的咱们将顾柯处理了,现在才反应过来,难不成河间侯当真糊涂呢?” 平王敲了敲桌子,岑安笙和谢楼都闭嘴了,平王这才开口道:“河间侯最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他家的女儿又不是只有一个嫁到了顾家,为着顾家的事情他倒还不至于,不过别人就不好说了。” 岑安笙皱眉想了想道:“这河间侯先后有两任嫡妻,前头的留下了一子一女,后面这个也有两子两女,如今河间侯世子就是前面的那位留下的,而顾柯的嫡妻也是前面的,难不成是他家内斗?” 平王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不管什么事情,河间侯都不糊涂,都会给咱们个交代,那里倒还不 急,不过那几个养不熟的,处置了就是。” 谢楼一挑眉,嘴边隐含着笑意道:“王爷是都要处置了吗?” 平王摇摇头道:“不必,也留下两个,剩下的也都该料理一下。” 谢楼眼睛一转,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岑安笙则是低下头,对此事充耳不闻,屋内静了一会子,平王才开口道:“好了,谢楼,你先去后面见见太妃,有阵子没过来了,想来太妃也想见见你了。” 谢楼起身行礼退下了,平王 这才看向岑安笙道:“有什么话就说。” 岑安笙笑着就将茶杯放下,才说道:“听说王爷近来在书楼,身边得了一个新的丫鬟。” 平王的眼睛直直的射岑安笙,岑安笙也不躲,仍是含笑着看着平王,平王挑眉问道:“先生何意?” 岑安笙沉吟道:“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这个丫鬟的来历?” 平王轻蔑的一笑道:“本王身边的人,本王怎么会不清楚,先生多虑了,不过是个孤女,进了平王府就是平王府的奴才,先生不必多虑。” 岑安笙低头想了想道:“虽是如此,可是就怕养虎为患。” 平王冷笑看着岑安笙道:“先生未免高看了。” 岑安笙想了想也笑道:“也是属下多虑了,王爷莫怪。” 平王摆摆手道:“本王知道先生的担忧,不过先生勿担心,不过小小的丫鬟,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岑安笙想了想也点点头道:“是属下多虑了,若她当真有几分分量,也不会容的平王府将其买进来了。” 平王这回不说话了,岑安笙也起身告辞了,竹韵蹲身行礼,岑安笙只迈步出去了,刚刚行到一处,见到又仆妇引着大夫向书楼那边走,便问道:“是要去何处?” 那仆妇见到岑安笙行礼道:“回先生的话,是往书楼去的。” 岑安笙看了看那大夫,转头就走了。 雪青半夜还是醒了,睁开眼睛渐渐适应 了晚上的光景,转过头寻着另一边躺在塌上的袁姑姑,伸手轻轻碰了碰被子下面伤口的地方,这样一直仰躺着,后背感觉都麻了,可是她还是不敢动,总觉得早间大夫将剑拔出来的那种痛感仍旧存于身体里。 大夫说刺进去的比较浅,不过是疼几日,将养着伤口养合了就没甚大事了。雪青躺在床上不免发愁,自己也不能一直在袁姑姑这里呆着,可是回到自己的住处呢? 现在她的样子是断不能当差的,那会把她派到什么地方去呢?雪青闭了闭了眼睛,心情一时沉重起来,刚刚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慢慢的过了起来,哪想到竟然遭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第二日一早,袁姑姑特意从厨房要了些清粥过来,和她说道:“将养伤口的时候,是要忌口的,这些时日还是清淡些好。” 雪青想要起身自己喝粥,还是袁姑姑将她按下了道:“等过几日你再起来用饭也不迟,现在也不必逞这个强。” 雪青将粥喝下去后,还是说道:“袁姑姑,我还是回到我自己的屋子去吧,如今我也不能当差了,您还要整理书楼,我在这里还是平白的给你添麻烦。” 袁姑姑看了看她,点点头道:“那好,用完中饭你就回去罢,我这里派人和竹韵那儿说一声。” 雪青谢过了袁姑姑就躺下了,袁姑姑出了屋子眉头倒是皱了起来,提起了食盒送回了厨房,回来的路上特意拐了个弯,找了个小丫鬟去叫一声竹韵,索性没等多久竹韵就过来了。 “姑姑可是有什么事儿没?”竹韵倒是好奇袁姑姑怎么一大早就找她来了。 袁姑姑也不罗嗦,直说道:“我院子里的雪青,你也知道受伤了,我那里也是正忙着,如今还是搬回你们院子,也能清净的养伤。” 竹韵闻言皱眉,想了想说道:“搬回我们的院子,也没人能分身照顾她,再者,书房现在 也缺人,之前她还能在书楼伺候王爷,如今……” 袁姑姑说道:“原先你把她放到我的院子也没想着王爷能去书楼。” 竹韵闭了嘴,抬眼看了看袁姑姑淡然的神色,笑了笑道:“姑姑说的是,不过我们院子里怕也不能让她好好养伤,既然姑姑那里还忙,索性就先搬到后面去,那里也有仆妇,左右可帮忙照料着。” 袁姑姑转身走了,临走前说道:“那就快些收拾,我那里如今也分不开人手。” 竹韵在袁姑姑走了后深深叹口气,本想着好好调教个小丫鬟,哪想到碰到这样的事情,伤情怎么样她也没去管,反正一时也不能上手,索性调到后院将养去,等好了再说。 梅巧这边刚刚将泉水烧上,竹韵就进来了,梅巧起身道:“水刚刚烧上,王爷现在就要吗?” 竹韵摆摆手道:“王爷还没来书房呢,不过和你说声,抽空回去收拾收拾雪青的东西,我跟后院那边打过招呼了,已经腾出了间房子,就让雪青过去好好养伤罢。”说着就转身出去了,梅巧一愣,呆呆的看着竹韵离开了。 是夜,雪青躺在后院里一处小屋里,床边的炭盆希希落落的燃着,她睁大眼睛看着被油灯幽幽晃着的屋顶,瘪了瘪嘴,眨了眨眼睛,一道水痕就顺着眼角落下去了。 雪青将被子拉高,把自己的脸遮住了,不一会儿,呜呜的就哭了出来。为什么把她挪到这里?她只不过受伤了,又不是不能好了,就算不能在书楼呆着,回到院子里歇着也不碍着谁,又不是她自己愿意受伤的,为什么要把自己挪到这里? 雪青呜呜的哭着,闻着被子上的潮气一抽一抽的睡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门啪的打开了,一个仆妇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雪青听到声响迷糊的睁开了眼睛,看见是后院的刘妈妈进来,忙道:“刘妈妈早,劳烦刘妈妈了。” 刘妈妈将食盒放下后就说道:“快起来吃吧,药我一会子给你熬。” 说着刘妈妈就转身出去了,屋里的碳火已经熄了,雪青吸吸鼻子,感觉嗓子有些干哑,忙将被子上的棉衣艰难的裹在了身上,起身捂着伤口那处慢慢走到桌边,打开了食盒,白粥上面已经有些凝结。 雪青拿起勺子将粥调和了一下,这才就着馒头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吃完饭后,自己回到了床上,昨日中午过来的时候袁姑姑已经将配好的药膏给她了,现在雪青就坐在床上,裹着被子解开绑带。 掀开最后一层的时候,雪青的手都在抖,还好粘在纱布上的不是很多,想来这药膏还是很好的,雪青深呼口气,眼睛冒着泪花还是将纱布撤了下去,多少沾上些皮,雪青一边不停的呼着气,一边将药膏涂在了伤口上,这才从一边的包袱里拿出新的纱布包上了。 雪青环顾了一下这床,发现被子还是很多的,就是薄一些旧一些,雪青勉强堆起来靠在身后,好歹能靠坐在床上,这才有精力翻看梅巧给她包的包袱。 发现里面不仅有她的衣服盒子什么的,还有几件她没做完的帕子,梅巧都给她好好的包着,雪青往下翻了翻,碰到了一些*****,不免好奇的看看下面有什么。 等到看到包袱最底下那两本识字的书,雪青愣住了,她从不将书带回房间的,那这是谁给她的?雪青不免想到了袁姑姑,拿起了那两本书抱在了怀里,低头擦了擦眼睛,珍惜的将书本用两块不用的旧帕子抱了起来 放在了枕头下面。 接着就翻出了梅巧给她抱着的帕子,想着反正自己现在还没什么事儿,就随手简单的做了一些。 等到中午的时候,门再度推开的时候,雪青以为刘妈妈来了,不过时辰好像有些早,抬眼去看,呆愣了一下,梅巧站在门口笑着看着她道:“雪青。” 第030章 帕子引来的好处 梅巧将雪青手里的帕子接过来笑道:“天天儿的见你弄这个,到头来也没做完,你可是个懒得。” 雪青看看梅巧手里的帕子道:“左右我也不急着用,现在正有空了,也好好的做着。” 说起有空,梅巧咬了咬嘴唇,抬头道:“你且安心养着,过不多久还是能回去的。” 雪青吸吸鼻子点点头道:“可累的你还来看我,我在府里也没几个认识的,索性你还能记得来瞧瞧我。” 梅巧放下手里的帕子拉着雪青的手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来了府里就和我住在一处,也是有几个月了,难不成一点情分也都没有?你这次不过是受了伤,等伤好了,不管是书楼还是书房也就能派上差事了。” 雪青低头摸了摸身上的吧被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药我也都喝着呢,也希望早早的就好了。” 梅巧顺便说道:“昨儿正好是发了月钱,你忙着搬屋子也没去领,我今儿就给你带来了,你收着。”说着从腰间掏出来用帕子包着的月钱,雪青顺手收了过来道:“多谢你惦记着了。” 梅巧摇摇头道:“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你的钱我都给你弄过来了,后面不必咱们院子里,你手里多点钱也好打点一下。”见雪青似乎面有疑惑,梅巧也不好多说,只让她好好把保重,就说书房那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出了院子拐了个弯,正碰上后面打杂的龚婆子,瞧见了梅巧笑道:“呦,这可是王家三房的闺女?” 梅巧笑了道:“婶子好,有日子没见婶子了。” 龚婆子自然笑开了道:“我这里哪比的前面,姑娘自然瞧不见的,这大白日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说着眼睛向雪青那里扫了一眼,梅巧也大大方方的道:“就是我们院子的那个新来的雪青,这不受了伤在这里养伤,我来瞧 瞧她。” 龚婆子“哎呦”一声拉着梅巧的手道:“到底是你的心善啊,还能记得这么个人。”梅巧使了巧劲儿将手拿了出来笑道:“这有什么的,大家都在一处当差,自然要多看顾些。” 龚婆子眼睛一转凑近道:“难不成还能回去当差不成,这受了伤可不定能养不养好呢。” 梅巧笑了笑道:“左不过什么大事儿,还能养不好了?婶子真是说笑了,我那里还有事儿,就先不陪婶子聊天了。”说着就走了,龚婆子在梅巧走了以后一撇嘴嘟囔道:“神气什么,不就是摊上个姓沈的,你们王家就又得意了。” 说着眼睛一转,看向雪青呆着的房间,想了想推门进去了,雪青刚刚将药碗放下就看见一个婆子进来了,顿时愣了一下,忙笑道:“这位妈妈是?” 龚婆子笑道:“哎呦,这可是书房里新来的?” 雪青笑笑,不知这位妈妈是何意,那龚婆子打量了雪青一番,暗暗撇嘴,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孩子,就给送到了书房,这是防着谁呢,还没有自家的闺女长得好呢,正要再说什么刘妈妈就进来了。 那刘妈妈一看龚婆子在问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那边还有人找你呢。” 龚婆子讪讪笑了没说什么就走了,刘妈妈白了一眼,将雪青的碗都收好了,提着食盒就走了,留下雪青一头雾水的坐在床上,她对府里的事情都不熟悉,这后面的事情更是不知道了,当下也不好说什么。 梅巧回到了茶房,就看见竹韵在台阶上等着她,梅巧笑道:“竹韵姐姐可是有什么差事吗?水正烧着呢。” 竹韵看看她道:“大白天的,跑到哪儿去了?” 梅巧笑道:“不是雪青伤了,我去瞧瞧她。” 竹韵盯了梅巧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梅巧立在台阶上看着竹韵离开的身影撇撇嘴, 暗自嘟囔道:“天天的冷脸,难不成王爷前面就你一个能的。”说着就转身进了茶房。 竹韵这边刚刚从茶房转回去,遥遥的听着院门口那边有喧闹声,当下好奇的走过去,谁胆子破了天不成,胆敢在王爷书房前吵嚷,走近了一瞧,眉眼一挑,也不当回事,反正侍卫拦着呢,就回去了。 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碰见了兰澈,手里端着托盘道:“怎么从那儿回来,去哪儿了?” 竹韵摇摇头道:“听见门口有响动,就过去瞧了一眼,不过是那几个爷又在那儿吵嚷着呢,这不侍卫拦着,我瞧也没多大的事情,就回来了。” 兰澈笑道:“来的是哪位爷?胆子倒也不小。” 竹韵嗤笑:“不过是原先府上的六爷,仗着年纪小倒有些没脸。”兰澈闻言也摇摇头道:“也是咱们主子仁慈,不然换的哪位爷能容的下。”竹韵没吭声,仁慈?六爷这么闹着也是被大爷二爷的下场吓到了,这才蹦跶了起来,虽是无赖些,若是能保命倒也无所谓了。 萧叶骂骂咧咧的从平王府出来,踉跄着被手下人扶起上了马,一会子就走了,走到了街口,萧叶就冷静了下来,脸色瞬间沉吟,不复刚刚的不忿和生气。 下属见到萧叶的神情问道:“六爷,可是要去哪儿?” 萧叶撇撇嘴,大哥二哥是个胆子大的还落到今天这境地,自己可是惜命的和你,那王位又左右落不到自己头上,还是好好的在三哥眼底下混个好,日后也好求个差事,想着这些甩甩鞭子道:“去前门那儿吃酒去,爷今儿心情好。”说着打马走了。 几个随从先是面面相觑,这位爷的脑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再看到萧叶跑马走了一个个连忙的跟上去了。 王府里,兰澈将托盘送了件进去,就看见岑安笙正坐在王爷的书房里,王爷 立在窗前不动,兰澈将托盘放下就退至一边,岑安笙这才笑道:“这位六爷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呢。” 平王嘴角一笑转身坐在书桌后面,想想道:“算他聪明,还是再等等,不急。” 岑安笙沉吟一下也点点头,左右王爷现在年岁还是年轻,还是等几年长起来压一压才好,想着也就不再多说了。 王爷看了看兰澈端进来的托盘,上面也无非是些点心,平王也没有胃口摆摆手让撤下去,突的一想问道:“雪青呢?” 正上前端着托盘的兰澈一怔,随即笑道:“雪青如今受了伤,在后院养伤呢。” 平王一挑眉道:“怎么安排到后院去了?” 兰澈忖度着平王的话,遂笑道:“平日里我们当差,总不能好好照料着她,后院那里还有些妈妈在,左右能搭把手,就想着先挪到后面,也好安心养伤。” 平王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这边转过头向岑安笙问道:“柳先生什么时候到?” 岑安笙放下手里的茶道:“左右就是这两日了,王爷且再等等。” 平王敲了敲桌面,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休养个几日的,雪青倒也自己下床走了走,就是伤口还未都愈合上,不过总是躺在床上也是浑身难受。刘妈妈正将晚饭端了进来,雪青帮忙将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刘妈妈笑道:“你还未好,少动一些才好。” 雪青笑笑道:“我整日里闲着也无事,能做些事情就做些事情。” 正说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丫鬟从门口探进脑袋来,刘妈妈回身瞧了笑骂道:“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那小丫头名叫瓶儿,是刘妈妈家的小闺女,年纪还小,也就住在后边这儿,还没正经的派差事,因这几日刘妈妈时常往这里来,后街那里就都说着这儿有个姐姐是前面过来的,听到是“前面”过来的,都 十分的好奇,瓶儿就仗着刘妈妈的关系,跑过来瞧了瞧。 那日雪青也是无所事事,坐在床上翻检起没做好的帕子,正有一个还没锁边,就顺手拿出来做着,正巧那边有个小丫鬟跑进来,倚在门旁好奇的打量她。 雪青笑了笑问道:“你是谁?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那小姑娘笑了笑道:“我听说这儿有个前面过来的姐姐,就想过来瞧瞧……”说着还不好意思的低头,雪青没想明白这个瞧瞧是什么意思,不过瞧着小姑娘腼腆害羞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说道:“那你先进来坐啊,外边儿天儿还冷呢。” 后来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叫瓶儿,是刘妈妈的小闺女,瞧见雪青的活计,她自己在家也没人陪着,如今看到雪青手里的活计一时喜欢,也跟着动了几下。后来刘妈妈瞧见了也有些欢喜,想着若是能有些手艺,日后派差事的话也能有个说头。 雪青见刘妈妈欢喜,也明白那日梅巧过来说话的意思,让她在后院和这些妈妈好一些,给一些好处自己也能过得好些,可是雪青想着总不能平白的扔出银子来,那不是给自己找好儿,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正巧碰上了瓶儿,雪青倒想这是个巧宗,既讨了刘妈妈的好,又不扎眼,故而现在没事儿的时候瓶儿就跟着刘妈妈跑过来,也算是陪着雪青解个闷,顺手还能学些手艺,两下里都欢喜。 吃过晚饭,刘妈妈还没回来,瓶儿正在床上和雪青一起弄着针线,兰澈这边就迈进门了。雪青没有注意,倒是瓶儿人小注意力不集中,正想偷懒儿一抬头就看见着个十分体面的丫鬟进来了。 “姐姐。”瓶儿甜甜的说着,雪青抬头想着瓶儿什么事儿,不想正看见兰澈进到屋里了,一时怔愣,兰澈笑道:“这是谁家的?倒也来陪你解闷儿呢。” 第031章 能够回去当差了 雪青一时没说话,这些天来除了来送饭的刘妈妈和瓶儿,这儿就再没别人了,不想今日兰澈竟然来了这里。 兰澈打量了一下屋子里,又搓了搓手道:“这屋里倒是有些冷,怎么不多少些碳?”说着还低下头去找了找火盆。 雪青连忙道:“兰澈姐姐不必找了,就一个火盆,我直接放在床下了,反正我也在床上待得时间多,姐姐若是不嫌弃,坐上来罢就。” 兰澈打量了那小小的床,上面还摊着针线和几方帕子,雪青弄了几床被子在身后靠着,身上也盖着被子,还有瓶儿坐着,哪儿还有自己的地儿,雪青也发现了,连忙手慌脚乱的收拾着。 兰澈忙拦着她道:“好了好了,你还是病中,别忙了,我坐在椅子上就是了,左右一会儿就回去了。”说着就着床边的椅子坐下了。 雪青讪讪的笑道:“委屈姐姐了。” 兰澈打量着床上的铺盖,明白雪青怕是来了这儿也没得什么好儿,心中不免一叹,也不知那竹韵脑子是抽了什么风了又,遂笑道:“这几日都没来看你,身上可怎样了?” 雪青道:“已经好些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这几日我也能下来走一走了。” 兰澈笑道:“这就好,你还是要按时的吃药,左右也要进了十二月了,年底的事情更忙,若是让你这时候回去,免不得还是累的你,趁这个功夫好好的将养的,大年过去了,估量着你身上也差不多好了,到时候再回去当差。” 雪青明白,自己带伤的人,大年里出来伺候主子难免有晦气,也不急在这一时,不过听着兰澈的口吻忙道:“怎么?姐姐?我还能回到书房去伺候吗?” 兰澈笑了笑:“这是什么傻话?你本就是书房里的丫鬟,难不成不回书房你还要去哪里?袁姑姑也说你前阵子伺候王爷也不错,读书识字也多了些,想来也摸了摸王爷的性子,说你是个好的,日后自然要在主子面前效 力。” 雪青这才笑开颜道:“那还是姑姑教的好,主子仁德,姐姐放心,我这里定会好好将养,到时候再去主子面前效力。”兰澈笑着拍拍雪青的手又说了会子话就离开了。 兰澈离开口雪青还懵懵的回不过来神,自己还真的能够回到书房去伺候呢,这可真是幸运。瓶儿见兰澈穿戴都不是她往日见过的,也听刘妈妈说过雪青是在前面伺候的,那这位姐姐肯定也就前面的丫鬟,瞧着那一身的体面,瓶儿胆怯的后面都不再开口。 晚上回到了家里,才和刘妈妈说起了今日晚间的事情,刘妈妈听后倒是若有所思。 很快兰澈过来后院儿这儿瞧了雪青的事儿,让这些后院儿打杂的婆子们都知道了,龚婆子闻言心思更是活泛了起来。 王爷面前的那三个丫鬟个顶个儿的精,如今来了这么个别的庄子上挑来的丫鬟,想来年纪小面儿也薄,自己趁着这几日奉承奉承,也好给自家的丫头寻个好前程,若是能一同过去王爷面前,那可不是一步登天了。 遂这几日总是觑着刘妈妈不在的时候跑进雪青那里,拉着雪青说这说那的,一会儿说雪青长得怎么好,又说她的手艺怎么好,雪青只能无奈的听着,也不好打断,几天下来嘴都僵了。 这日刘妈妈过来时候,雪青一时不免说了几句,刘妈妈就冷笑道:“你理那个老虔婆干嘛,她呀,就是看你年纪小欺负你面嫩呢,不必搭理她。” 雪青也知道往日见不到龚婆子,这兰澈看过自己了龚婆子就天天儿的找她,脚趾头都能想出有猫腻儿,雪青也不傻,自己好不容易从兰澈那儿得了句准话,哪还会给自己找麻烦。 遂也就不去理会那些个事情了。就算青州再暖和,十二月还是飘飘扬扬的落了雪下来,这里不同京都,似乎空气中还隐隐有着潮气,让雪青好不习惯,不过她现在也能时常出屋了。 这日一大早,雪青用过饭后就出 了屋子,将食盒拎到了厨房放好了就转身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此刻的时辰正是各处上差的时候,又没有人来后院,各处的夹道都安静的很。 昨日刚刚落了雪,后院儿这儿又没人清理,雪青只能踩在雪上走,吱吱嘎嘎的声音传来,雪青对着手哈了哈气,抬头望望天,深吸口气,只觉得空气清冽的很,自己也许久没出来走动了。 想到这里,雪青倒也慢了下来,想着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家京都的庄子上,那时候除了和沈珍珠在周嬷嬷那里学着规矩,剩下的空闲就和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一起玩,如今自己独独来了青州,只不知她们可都还好,沈珍珠不知道到了京里的宅子可舒坦了。 雪青想着想着倒还笑了,走到院子门口,正碰见了来找她的瓶儿。瓶儿看见了雪青笑道:“姐姐出去了?我刚来呢。” 雪青笑道:“前两日没见你来,怎么今天过来了,快进去。” 说着带着瓶儿进屋去,瓶儿笑道:“年关要到了,家里有些事情忙哩,左右这两天我大姐二姐都回去,我就出来躲躲闲。” 雪青笑了笑,进了屋子将炉子上的水倒进杯子里笑道:“你呀,你姐姐回家来了你还不在家里呆着,大冷天的还跑进府里干什么。” 瓶儿接了过去喝了一口道:“我不乐意和她们呆着,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还不陪着我顽,娘还总和她们说这说那的,碰见我就说我的针线什么的,我的针线明明都很好了,干嘛还总说。”说着有些不乐意的嘟着嘴。 雪青笑道:“她们是你的姐姐,自然就是挂心你的呗,想来还没见你近来的针线,你怎么不给她们看看。” 瓶儿撇撇嘴道:“我才不乐意去,反正她们也说不到我的好。” 雪青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屋外喊道:“瓶儿?瓶儿?” 雪青闻声向外看去,瓶儿拧眉道:“是我大姐,她怎么过来了。”说着放下杯子起身打开门 走了出去道:“大姐?” 雪青也跟着出去了,就见院子门口进来一个穿着鸦青色衣裳的丫鬟,瞧着有十二三岁的年纪,见到雪青的时候一愣,随即笑道:“你就是雪青罢,在家里听小妹提起过的呢。” 雪青连忙笑道:“见过这位姐姐,快请屋里来坐。”那丫鬟也不推辞,跟着瓶儿进屋来,瓶儿问道:“大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丫鬟嗔怪道:“还不是来找你来了,也找不见个人影,想着你总是提起你那位雪青姐姐,这不我就寻路来了。” 雪青这里已经倒了水递过去道:“我这里粗陋,姐姐别见怪。” 那丫鬟接过水笑道:“这有什么的,你这是病中,自然清淡些才是好的。” 雪青这才坐下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那丫鬟笑道:“叫我碗儿就行了,就是吃饭用的碗。” 雪青一愣,不知怎么答话,难不成这刘妈妈家里女孩儿起名字真就是瓶儿碗儿的,难不成二姑娘还叫筷子不成。 碗儿见雪青愣住便忍不住掩嘴笑起来道:“新来的听见我们姐妹们的名字都笑,这也是寻常,我娘在家说姑娘家啊就是那瓶儿碗儿啊的,看着好看,经不起磋磨,一碰就碎了。” 雪青笑笑道:“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呢。” 碗儿笑道:“我也是这样说呢,天下间多少个姑娘,难不成都碰一碰就碎了,我们又不是小姐们的身子,不过就是粗苯的命,起了这名儿啊,也就替我们碎了,也给我求条硬命来。” 雪青头次听到有这个说法,不禁笑了,那碗儿脸上竟是常带着笑的,见到雪青笑了便道:“我听闻妹妹受了伤,现如今可怎么样了。” 雪青笑道:“如今已好些了,前几日兰澈姐姐来看过我,说是等过了年再去上差。” 碗儿笑道:“原来是她来说呢,她素来是个稳妥的,那你且就趁着年节好好的休息休息,我们可是求都求不来这样的清闲呢。” 雪 青点点头道:“可不是,我倒是偷了闲。”说了会子话,雪青便问道:“不知姐姐是在哪里当差的?” 碗儿道:“我是在太妃那里当差的。” 雪青闻言连忙起身道:“原来是老王妃身边的人,雪青失礼了。”碗儿连忙将雪青按下道:“呦,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太妃跟前的人,不过就是旁边的小丫鬟罢了,你还伤着呢。” 瓶儿在一旁见到碗儿和雪青说的热闹,不免有些吃味便道:“我们快家去罢,雪青姐姐身子还不好呢。” 碗儿闻言点点瓶儿的鼻子道:“你还知道心疼你雪青姐姐,那你还来巴巴的打扰雪青姐姐休息。” 瓶儿撇撇嘴不说话,雪青连忙道:“哪里有打扰,是瓶儿好心,时常过来和我作伴,不然这里就我一个人,岂不憋闷,姐姐可错怪了瓶儿了。”瓶儿得意的看了看碗儿。 碗儿看了不禁好笑,不一会儿,二人就相继离开了,院子又再度恢复了寂静。雪青站在屋门口看着二人相携离开的背影,莫名的羡慕起来,随即黯然的低下头,曾几何时,自己也是牵着弟弟的手的。 雪青自失了一会儿,倒是颓然一笑,随即转身进屋了。 说来时间飞转,转眼已到了大年夜。 是夜,王府内张灯结彩,各方各处都欢声笑语不断,上下俱都穿着新衣,往来的仆从都腿脚飞快,却都笑眼闪闪,腰间的荷包里俱是各处主子的赏钱。 唯独雪青这里,隐约能听见别处的欢声笑语,院子里只在房前挂了一盏红灯笼,权当做了过年的喜庆,屋子里提早从厨房端来过年加的菜,因要忙着大厨房的饭菜,下人的早早儿的做了,雪青早早儿的提了过来,打算一会儿放在炉子上热一热就能吃了。 此刻雪青正坐在窗前,歪着头稍稍打开了一丝的窗缝,屋里的炭火还是足的,此刻,天边已经有焰火在放了,不时弥漫过来的光彩映在雪青的眼睛里,倒也算热闹了。 第032章 擅自做主的奴才 这个年,雪青过得无非是寂寞的很,到了晚饭的时候,雪青就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也不管是饭还是菜都倒在了一起放在了壶里一起就热了,雪青望着炉火发呆,等到上面开始冒了热气,又等了一会儿,雪青才将饭菜拿出来一起就这样吃了。 在外面焰火还是热闹的时候,雪青已经盖上了被子歇下了。 同一个夜晚,平王从太妃谢氏的院子里出来,身后的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来到了平王身边笑道:“爷怎么不进去?” 平王摆摆手道:“你们好生陪着母亲。”说罢抬脚离开了,那女子似要出声阻拦,却还是咬唇看着平王离开了,半晌垂眸转身回到了屋子里。一个宝蓝色衣裳的女子见状娇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王爷怎么没和姐姐一起进来?”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欢声笑语顿时一静,那女子见太妃及府里的几个姑娘都望了过来,只能强笑道:“王爷说前面还有些事情,要先回去处理事务。”那宝蓝色衣裳的女子闻言脸色也顿时一冷,脸上的欢欣也都落下了。 原这宝蓝色衣裳的女子和之前的女子俱都是平王身边的侍妾,一为陶氏,一为闵氏,俱是平王府下小吏家中的姑娘,因年纪得当,选进来做了平王的侍妾,平王虽年纪尚轻,却并不流连闺阁,往日陶氏和闵氏难得见到平王,不想这大年夜下竟然还不得相聚。 陶氏答过话寻地坐下了,心下也不免黯然,虽说如今平王的屋内就她和闵氏二人,可是总有一天平王是要娶王妃的,如今拴不住平王的心思,等到王妃进了府,她二人更是没有地方呆了。 太妃谢氏听闻此言,只是一顿,随即欣慰的点点头笑道:“自该如此。”屋内的气氛为之一缓,自然渐渐再度 欢笑起来,只是之前一度说笑的闵氏倒是不再开口了。 平王从院子里出来,本是随意走动,只想从满是人的屋子里出来透口气,外面空气正好清冽,不时听见各处的欢笑声,还有焰火的亮光,倒是寻着那静谧处慢步,年夜下却别有风味。 不知不觉,脚步竟然来到了书楼,此刻书楼的院子很是安静,平王因素日习武,书楼三楼虽是有着极微弱的烛火,平王却还是从外面瞧得清楚,一时诧异,这大年下竟还有人在书楼。 故而寻光进去,到了三楼,平王侧耳一听,寻着纸张的响动缓缓走过去,透过书架间的间隙隐约见到了袁姑姑的身影,眸中不禁略过一丝恍然,随即摇摇头,转身下楼去。 到了二楼间,平王脚步一顿,随即走了进去。 之前住在书楼的矮塌之类的早已收拾妥当了,平王站在那里寻视了一圈。眼睛落到了二层的一角,那里仍旧放着一张矮床,平王不禁想起之前的夜晚,自己将睡未睡时就听见那平稳的呼吸。 那时候平王就想这个顾家的丫头睡眠竟是极好的,平王脚下一动,不免向那里走过去,等到走近了一瞧,上面的铺盖早就收拾干净了,平王不禁自失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正待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一旁的柜子上又基本册子。 平王瞧着眼熟,顺手拿了起来,正待翻看的时候,楼梯那里传来的响动,袁姑姑从楼上下来,隐约听见二楼好似有声音,故而端着灯走了进来,寻声问了句:“什么人在?” 许久不见有回响,袁姑姑想着自己可能被前一阵子的刺杀弄得心慌慌的,好似书楼随时都能进来人一样,可是想着又自嘲,自从那次刺杀后,这书楼附近多了多少人自己难道还不清楚,遂也就径自下楼,将门窗锁 好,便回到了屋子里。 平王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此刻书房灯还是暗的,正要进去的时候,兰澈从茶房那边出来,见到平王一愣,随即笑道:“王爷过来了?可要喝茶水?” 平王点点头,兰澈这边行礼下去,平王自去进到屋子里,寻了一处坐下,不一会儿蓝车间就端着茶盘进来了,想是茶房那边时刻都热着水,进到屋里,兰澈先将灯点亮,便沏了茶水给平端了过去。 平王接过喝了一口,随即问道:“大年夜的,怎么还在书房呆着?” 兰澈笑道:“奴婢忖度着书房这里不能缺人,竹韵和梅巧都回家去了,横竖我家里人也不在青州,自己冷清的过年也没甚意思,就想着过来值夜罢了。” 平王点点头也不再问了,兰澈便退到一旁,平王却摆摆手道:“你且下去歇着罢,本王要自己呆着。” 兰澈一顿,也不多话掩门而去了。出了书房,兰澈想了想,在路上问了一个外院的婆子道:“岑先生可在府里呢?” 那婆子道:“正在府里呢,姑娘可有事?” 兰澈点点头,那婆子也不多问,兰澈便向着岑安笙的院子走去,还未到的时候就听到岑安笙的院子里传来阵阵的笑声,俱都是男声,兰澈想着岑先生那里可能有人,正在犹豫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岑先生身边的松板。 “松板?松板?”松板听见有人叫他,回身一看,竟然是兰澈,连忙跑到兰澈身边道:“大年夜的,姑娘怎么在这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兰澈笑道:“我家中人俱不在青州,也不过是我一个人过年罢了。” 那松板听闻有些动容,不免道:“姐姐在这里也是个孤人呢。” 说的兰澈一笑,啐道:“胡说什么呢,我问你,岑先生这里可是有人?” 松板点点头道:“ 前几日府上不是来人了吗,这不过年都来到了岑先生这里,姑娘可有事?” 兰澈想着来的那几个人可能也都是平王麾下的谋士,也不好打搅,只好道:“没甚么事,不过我刚刚从书房那边过来,只王爷一人在,也不晓的是不是有事……” 松板闻言问道:“王爷可是问起了我家先生?”兰澈一个激灵,顿时回魂,自己这是怎么了,王爷明明是说要自己呆着的,自己这里瞎做什么主,连忙掩饰的笑道:“瞧我,胡说什么呢,王爷没说,只是要自己一个人呆着。” 松板有些呆愣的点头,不明白兰澈这突然变得脸色是什么意思,只见兰澈摆摆手道:“我先回去了,你且去服侍你家先生吧,没什么事。”说着转身就走了,留下松板一个人愣愣的挠挠头,转身进了院子。 兰澈心内有些打鼓,不过想着自己也是怕王爷一个寂寞,想着岑先生能解解乏闷,不想竟然犯了忌讳,自己不过是奴婢怎么能罔顾主子的意愿擅自做主,心内不免有些懊恼自己自作主张。 正进步到自己的院子,就见竹韵从房里出来嗔怪道:“大过节的,你跑到哪儿去了?” 兰澈见到竹韵也是一愣问道:“你不是回家了吗?” 竹韵笑道:“我想着你在青州也是自己一个人,家中人也都不在,正好和我家去,大家也一起热闹热闹。” 兰澈推脱道:“这怎么好,你们一家人,独我一个外人。” 竹韵却拦住兰澈的话头道:“这是什么话,什么你家我家的,咱俩一处当差,见你一个人,难不成还要我在大年结独留你在这里不成,那我成什么人了,走,快和我家去。” 兰澈本想说王爷还在书房,不晓得一时还会不会又吩咐,可是想着刚刚的事情,王爷在书房的话却又 说不出口,拗不过竹韵,只好被竹韵拉着走了。 平王自兰澈离开后,将身边的册子翻开,俨然是那日雪青在书房用的小册子,平王随手翻开,就看见了之前瞧见雪青记下关于自己的几页字,俱都是怎么服侍自己才好,又说自己喜好安静,平王想着那个安静的小姑娘神色认真的在小册子上一笔一笔的记下怎么服侍自己,就不禁有些想笑。 说实在的,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安静的侍女,说是自己喜欢安静,那当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在书楼有的时候,若不是炉子上的水壶有响动,平王都怀疑自己就是一个人在书楼。 平王想了想不免失笑,随即又想起一人,神色不免一顿,翻看手里的册子,**道:“顾家的人啊……还真是不一样……” 平王顺手去拿茶水,喝过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兰澈打发走了,这下,自己也不好在书房里呆着,起身向外走去,不经意见到了一旁的锡铜小水壶,脚下不免一顿,随即打开门出去。 因无侍女在,平王出门后略停了停,便有一黑子男子来到了平王的身后,低头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平王本没想招人出来,没想到自己往日的行动竟是让下人们都记得清楚,只好道:“无事,我只是随意走走,不需外人打扰。”那人领命而去,这个不打扰,自然就是平王走的路不想有人打扰自己。 平王虽然是平王府的主子,可是说到对平王府布局的熟悉,怕也未必及的上府里的奴才,无奈下之后停下,那黑衣人再度出现,平王只好道:“可知道府中的后院在何处?” 那黑衣人本就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自然也熟悉府里的路,于是便点头道:“奴才知道。” 平王便道:“引路罢。” 谁料那侍卫竟然一动未动。 第033章 新年许亲 平王略带询问的看过去,那侍卫道:“回主子的话,府中后院是府里下人杂役之处,又连着府后的后街,不知王爷要去哪里?” 平王脚下一顿,不想竟有这样的麻烦,想着是不是还要再回到太妃那里,却又实在觉得那里的脂粉味道呛人的很,那侍卫见王爷许久不说话只好道:“回主子,此时后院各处除了值夜的人俱都回家过年了,只余之前书楼里过去养伤的一位丫鬟。” 平王听闻此言倒是抬眼打量了一下那侍卫,那侍卫只把头低下,平王一笑道:“谁说你不同人情,我看你倒是通透的很,只此一次,走罢。” 那侍卫背后的了冷汗稍收,便转身带路了。 到了雪青在后院的院子外面的时候,那侍卫就消失了,平王脚步未顿,只是走近了那寂静的院子,刚刚进去的时候平王还在想不知是去哪里过年了。可是慢慢的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呼吸声,才恍然,这大年夜下竟然就这样睡了。 平王随即一笑,想来这个丫头的睡眠着实是好,在书楼的时候就是这样,躺下就睡熟了,倒叫平王有些羡慕。正待此时,平王身边一动,原是刚刚的侍卫来到了平王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平王眉目一挑,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转身离开了。 屋里的雪青翻了身子,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太妃谢氏的屋内,女眷们正在打牌说笑,太妃谢氏的贴身侍女菊屏来到了谢氏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谢氏就手喝了一口茶水,低下了眉目,离着谢氏不远的一处,坐着是老平王的一个庶女萧婷,今年年仅十三岁,此刻正在一边瞧着别人打牌。 菊屏来到了那萧婷的身边,笑道:“姑娘可是瞧着有些乏了?” 萧婷年纪小,身子却不大好,一年到头总是要喝药的,此刻已是有些乏了,闻言笑道:“多谢菊 屏姑姑挂心,我是有些累了。” 谢氏在上面听到萧婷说话遂笑道:“你这孩子,也忒小心了,身子不好也都是知道的,还是快快回去罢。” 萧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一旁的陶氏见状便笑道:“***既然乏了,还是快快回去罢。”萧婷闻言只好起身行礼,又告了罪,这才撤身离开。 前面自有婆子打着灯笼在前面探路,萧婷由丫鬟扶着行走,经过花园子的时候不知哪里打滑,身边的丫鬟手一个没稳,萧婷还未惊呼出声就掉进了荷花池,还好有婆子们即时捞了上来,却依然是嘴角发青了,遂连忙送回了屋子。 菊屏这才回到了谢氏身边,谢氏嘴角一笑,倒也不去理会了。 此时岑安笙已经匆忙的赶到了王爷的书房,此刻书房里的侍女一应不在,俱都是平王身边的暗卫,岑安笙眉头一抖,只进到了屋子里,侍卫将门关上,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烛火幽幽暗暗的,平王站在书桌前面静立不动。 不一会儿,之前的侍卫名叫夜生的走了进来,走至平王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平王摆摆手让人下去了,这才回身看着岑安笙幽幽一笑道:“先生可知道刚刚发生了何事?” 岑安笙眉头一抖,低头不言,平王低头转动着手里的扳指,年轻的面庞上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岑安笙却连头也不敢抬。平王静静的说道:“我那两位哥哥如今应该去见我父亲了。” 岑安笙心头一动,平王一直对这两个人没有动手,只不知这大年夜的怎么就动手了呢,可是平王显然也没给他时间去想,只是说道:“解决了他们,才好解决别的事情。” 岑安笙这才抬头看着平王,平王看着岑安笙问道:“不知先生可否知道承平十五年的事情?” 岑安笙心头想了想,日前平王一直在书楼,难不成在看承平 十五年的事情?那一年若说大事,只就是边关北疆入侵的事情了,只不知平王说起此事……岑安笙想到进来送过来的邸报,不禁眉头一跳问道:“王爷难道是……” 随即便说道:“王爷三思,青州地处近海,离那北疆可是远之又远,王爷何苦要舍近求远。” 平王摇头道:“本王自然知道,可是,我们总得找个机会才是……” 岑安笙心神一转,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觑着平王的神色,又好似真的符合了自己的想法,不禁咽了咽口水,不敢多说。 平王转了话题问道:“宋先生可到了?” 岑安笙这才回道:“自然到了,之前还和属下在一处喝酒,王爷打算何时召见宋先生?” 平王摆摆手道:“不着急,宋先生这回立了功,早该赏了,只是本王这里还未做好准备……”说着平王有些烦躁的敲了敲桌子,岑安笙心头却有一个想念道:“回王爷的话,若说此时,只不知有一句话当问不当问。” 平王回身看着岑安笙笑道:“先生有话只管说。” 岑安笙笑了笑道:“只不知王爷身边的兰澈姑娘可是有了着落?” 平王心下一动,问道:“怎么,宋先生和你开口的?” 岑安笙笑道:“宋先生三年前妻子去世,自此身边无人照料,王爷若有赏赐,不妨……” 平王心下已有了决算,只是好笑的问道:“那怎么偏偏就问到了兰澈的身上?” 岑安笙笑了笑道:“兰澈姑娘自是有些不同的,瞧着气派也不输寻常家的女子了,又在王爷的书房当差,自是识文断字的,这宋先生也就是托属下问了一句。” 平王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一桩好姻缘了呢。” 岑安笙闻言笑了笑,平王看了看天色,便道:“先生也回去罢,这年还得过呢。” 岑安笙告了退就离开了。 自岑安笙离开后便 有侍卫进来将萧婷的事情告诉了平王,平王眼睛一挑,挥挥手让侍卫下去了,自己倒坐在了椅子上,闭目开始养神,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太妃……年纪也不大,想来还是丢不开手。 想着如此,平王不禁有些皱眉的敲了敲把手,不禁冷笑,不过一个庶女,没了也就没了,可是这太妃的手也太快了,他这边刚刚得到处理了那二人的消息,这边萧婷就出事?她可是和他的好大哥同出一母呢。 第二日清晨,各处当差的还悄悄的打着哈欠,沈妈妈带着人巡视内院,见到此类一律呵斥,倒让散漫的气氛略略的收敛了起来。 虽说是大年初一,可是该当差的还是要当差,更别提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平王的书房那里自是少不了人,兰澈这日神情有些不济,竹韵跟在旁边也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二人相视一笑,遂迈步向书房走去,正要走近书房的院子,恰巧碰见了岑安笙,二人停下向岑安笙行礼,岑安笙眼睛在兰澈身上一转笑笑道:“二位姑娘早。” 岑安笙也是时常和这些个丫鬟们婆子们打招呼的,遂也都不怕他,竹韵便笑道:“岑先生过年大吉,可有红包拿来?”竹韵笑的俏皮,惹得岑安笙倒是大笑了几声。 竹韵和兰澈也不禁低头笑了,岑安笙却摇摇头道:“你这红包可不用等着我的,自有人该给你的。”说完转身进了书房。 竹韵在身后一努嘴,小声道:“岑先生说话就没个听懂的。”兰澈摇头笑着点点竹韵道:“你呀,先生也敢说嘴。”竹韵只撇撇嘴,也偷偷笑了,昨晚玩牌,她可是赢了个大头,今早自然好心情。 二人进到查房,梅巧已经将茶水都装好了,竹韵点点头道:“你如今愈发的进益了,差事当得不错嘛。”梅巧闻言开心的笑了笑,也拜了年,竹韵便和兰澈 将茶水端去书房。 正要进到书房,谢楼从院门口进来,兰澈脚一顿,竹韵偏头看了看二人的茶盘,原是没有备下谢楼的,放下来的茶盘,兰澈便转身再向茶房走去。 梅巧见兰澈回来的快便问道:“姐姐怎么回来了?” 兰澈道:“谢公子来了,快将他的茶叶泡上。” 梅巧连忙去弄,等到弄好的时候竹韵也过来了,兰澈抬眼看见她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也回来了,王爷那里有人侍候吗?” 竹韵笑的意味不明的看着兰澈道:“还是姐姐快去罢,今日大年初一,没甚大事,书房留那么多人也是不好的。” 兰澈瞧她那模样便不依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给我透个话,做什么怪表情。” 竹韵噎了一下,还是笑着凑近了兰澈的耳朵说了句话,梅巧正在一旁,只听的“啪”的一声,兰澈手里的茶杯碎了,梅巧转身一看,惊呼道:“哎呀,这是特意给谢公子烧的被子,怎的碎了。” 茫茫转身去将另一个茶杯拿出来,却见兰澈脸色苍白的呆立在那里,而竹韵则是一脸的不解,但却渐渐的缓和了下来,对着梅巧说:“将茶重新沏上,我这就回去了。” 梅巧将茶递上,竹韵接了过去,临走时候看了看兰澈,还是说道:“这是王爷做的主,兰澈,你要知足。”说着就走了,只留兰澈还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梅巧见状叫了几声,也不见兰澈反应。 兰澈耳边只是回应着刚刚竹韵说的:王爷将你许给了宋先生。宋先生是谁?啊,是前几日来的那位宋先生,可是……可是,自己怎么能许给他,自己,是要呆在王爷身边的啊,自己,是王爷书房的侍女啊。 兰澈正径自呆愣,突然拔脚而去,梅巧惊得在身后叫了几声也不见兰澈回头,直摇头嘟囔道:“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个神神道道的。” 第034章 终于回去了 过了初五,瓶儿又来到了雪青这里,雪青从厨房那里弄来几个山药蛋子,正在炉子上烤着,瓶儿进屋的时候吸了吸鼻子,惊奇的问道:“雪青姐姐,这是什么?” 雪青笑着指了指炉子上的山药蛋子笑道:“那是山药蛋子,我瞧着厨房有好多,就和李妈妈要了些,回来烤着吃,一会儿你也尝尝,也就是图个新鲜。” 瓶儿自是没吃过这个的,好奇的蹲在炉子边看着道:“闻着怎么这么香呢。” 雪青笑道:“那东西也就是闻着香,吃着可没有闻着香。” 瓶儿笑嘻嘻的拿着铁钩子去弄弄炭火,唬的雪青连忙夺过来将瓶儿拉开道:“你怎么弄这个,小心火星子进到眼睛里,大年下的可不是闹着玩的。”瓶儿吐了吐舌头,倒也不去弄了,乖巧的坐在了椅子上。 看见那边的针线篓里的帕子啧啧道:“姐姐,你怎么就没有烦的时候,我绣东西一会子可以,时间长了可不行。” 雪青看着那边的针线篓子笑了笑,自己从前也不爱的,可是现在也没甚事,除了看看袁姑姑送过来的书,也就是绣绣帕子了,好歹自己还能识字、绣花,不然以后去别的地方当差也只能是个扫地的罢了。 瓶儿左翻翻,右翻翻,还是蹲在炉子一边看着烤着的山药蛋子了,这时候,瓶儿的二姐碟儿进来了,特意端来一碗饺子来。 雪青接过食盒打开一瞧笑了:“姐姐怎么想着送了这个过来?” 碟儿笑了笑说道:“说你是京都来的,过年自是习惯吃饺子的,自然要给你来一碗,厨房怕是没有备下你的吧。” 雪青笑了笑,下人的饭菜厨房又能备的多好,有头脸的奴才都是得到主子的赏赐,如今自己在这后院,虽说兰澈之前能说回到书房当差,可现在还是不明不白的呆在这里。 碟儿看见瓶儿蹲在那里笑道:“你瞧什么呢?” “二姐,你吃过烤山药蛋子吗?”碟儿过去 一看,顿时笑了道:“给你馋的,往日家里吃好的,也没见你多动些筷子呢。”瓶儿努努嘴不理她,每次自己说些什么,这两个姐姐总愿意说教自己,瓶儿可不乐意听。 雪青笑道:“想来是瞧了个新鲜,姐姐留下来也尝个乐。” 碟儿摇摇头道:“我就不打扰你了,我给你送来饺子,顺带带着瓶儿回去,我家爹爹回来了。”刘妈妈的男人是马房的人,之前是去了外地,过年了还没回来,现下回来自是要一家团聚的。 瓶儿还看着山药蛋子,雪青便包了两个给她道:“还未熟透呢,等回到家再烤一些。”碟儿拗不过瓶儿,只好让瓶儿带着走了。 雪青见到二人离开了,便坐下开始吃碟儿送来的饺子,其实顾家本家在南边,可是自己的母亲是北方人,明清堂又仅剩父亲一人支撑门庭,府中内院又是母亲独大,过年自是要吃饺子的。 可是父亲每每吃着饺子都皱着眉头,总说要吃南边的年糕,母亲不喜那些甜味,只拗不过父亲,便只单给他做,自己却偏爱甜,因年幼,母亲总是拦着自己不许吃糖,于是每逢过年雪青便会在母亲给父亲端上年糕的时候赖在父亲怀里吃几块。那时候母亲也不好拦着,先是自己,后来自己又拉着弟弟一起…… 雪青低头看着碗里的饺子,也没配着蘸料,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即使去年过年的时候,庄子上的丫鬟们还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可是府里一过了初七,各处便慢慢的恢复了正常,总归是要奴才当差的,总之,这个年过的乏味极了。 好容易熬过了正月,雪青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兰澈姐姐过来带自己回去当差,可是等了几日也没反应,自己也不能贸然去前院,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总不好闲呆着,便时常给刘妈妈打打下手,也算是一回。 这日雪青晚上回到了房间,正碰见了等在院门口的梅巧,雪 青顿时眼前一亮,快步上前去,高兴的拉着梅巧的手说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兰澈姐姐那边说我能回去了?我还在想怎么还没来人,快进去。”说着拉着梅巧的手进到了屋里。 梅巧刚开始还是笑的,听到雪青说到兰澈的时候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不过雪青也没在意。 梅巧接过热水说道:“这不是正月刚刚过去,这才倒出时间了,竹韵姐姐说让你收拾收拾和我回去,明日就和我去书房上差。” 雪青有些高兴,自己总算能够名正言顺的回去当差了,立马笑道:“我这就收拾一下。”可是随即又有些迟疑道:“可是之前我一直在书楼,竹韵姐姐说让我在书楼历练些日子。” 梅巧摆摆手说道:“你之前也伺候过王爷,自然没什么问题,先和我去茶房就好了。”雪青点点头道:“那好,那我现在去收拾,一会儿我去和刘妈妈打声招呼,这一段时间刘妈妈很是照顾我呢。” 梅巧放下手里的茶杯,走过来和雪青一起收拾东西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刘妈妈向来是好的。” 雪青边收拾边说道:“本来说好明日让瓶儿过来的,不想我今日突然就回去了,怕是她要不高兴呢。” 梅巧道:“可是刘妈妈家的小闺女?” 雪青点点头道:“正是呢,她家人起名字也甚有意思,什么碗儿啊碟儿啊的。”梅巧闻言也笑了道:“可不是,在太妃那里当差的姐妹们说起她们姐妹几个可不这么说呢,就连太妃都说她们家人起名字倒有意思,一应都没给改名字呢。” 收拾好了东西,雪青去和刘妈妈打过招呼就和梅巧一起抱着包袱向之前的住处走去,雪青便道:“今日你倒出来的早呢,王爷不在书房吗?” 梅巧点点头头道:“王爷今日下午陪太妃出去,所以我才有空过来帮你收拾呢。”雪青点点头,进到了院子里,正向房间走去的时候竹韵 和兰澈那边的房门打开了,只见竹韵从里面出来了。 雪青连忙停下行了个礼笑道:“竹韵姐姐。” 竹韵只是抿了抿嘴唇,也没笑,只说道;“东西放下就过来吧。” 说着就转身进屋了,雪青疑惑的看了看梅巧,梅巧连忙拉着雪青进屋悄声道:“你近日可别惹她,她可气不顺呢。” 雪青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 梅巧刚要说什么又顿住了便道:“她不是要你过去呢,你先过去,等你回来我再和你说,省的她又不高兴了。”雪青深以为然,连忙将包袱放下便来到了竹韵的门前,敲了敲门,听到:“进。”便进到屋内。 竹韵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子一边,雪青进屋只感觉很是安静,打量了一下,原来只有竹韵一个人在。竹韵淡淡的说道:“坐下罢。” 雪青道了谢,就坐下了。 竹韵也不拖沓,直接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你之前错在哪里了吗?” 雪青闻言连忙站起来,竹韵只是看着雪青不说话,雪青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嗫嚅的开口道:“我不该……不该……”不该什么?不该躲在那里被刺客刺伤? 竹韵拍了下桌子道:“怎么这样糊涂,作为奴才,只应随时护主,可你怎么做的,主还没护,倒累的王爷为你遮挡,还是不中用!” 雪青脸色煞白的低下头,是呵,作为奴才,护主是本分,自己别说护主,反而还拉了主子的后腿,连逃跑躲起来不给添乱都做不到。 雪青低声道:“我知错了。” 竹韵脸色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要记住这次,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日后你在王爷身边伺候,可要千万小心,再有一次,你只管去后院刷马桶去!” 雪青低头咬着唇,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只点点头,竹韵便挥挥手道:“下去罢,日后当差用心些。”雪青带着哭腔给竹韵告了辞转身就回屋了。 梅巧在屋里看见雪青红着眼睛进 来暗暗叹口气,拉着雪青到床边坐下轻声问道:“竹韵姐姐说你了。”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雪青抽了抽鼻子,还是带着哭腔说道:“竹韵姐姐说下次再不能护主,就让我去刷马桶。”说着还是忍不住哭了,雪青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还是委屈的想哭。 梅巧轻轻拍了拍雪青,轻声说道:“好了,竹韵姐姐向来这样,好歹你这次回来了,以后好好当差就是了。” 雪青点点头,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不见兰澈姐姐,不说王爷不在吗?怎么只有竹韵姐姐在?” 梅巧迟疑了一下道:“兰澈姐姐要成亲了,现在正在竹韵姐姐家里呢,她家人不在青州,只好先住在竹韵姐姐那里呢。” “成亲?”雪青惊奇的问道,“和谁啊?” 梅巧扯了扯嘴角道:“还能是谁,就是府里的下人呗。” 雪青疑惑的问道:“下人?做什么的?” 梅巧抿了抿嘴,最后还是说道:“听说是马房的。” 雪青张大了嘴,实在不能掩饰住自己的惊奇,按说兰澈是平王身边的书房大丫鬟,这样的身份若不是收房,也是配出去最低是个管事,有的人家还配给良民呢,再有还有下面的谋臣家做妾室呢,区区马房的一个下人就能娶了王爷身边的大丫鬟? 梅巧见雪青还要问,只拉了拉她道:“别问了,想来是惹恼了王爷,才有这事儿的,你也别打听了,这种事儿还是当做不知道的。” 雪青闻言闭嘴了,震惊之余还有后怕,是不是若不是兰澈姐姐这次惹恼了王爷,自己要这么快回到书房还很难说呢?这么想着,雪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梅巧还以为是只见竹韵的责备吓到了雪青,便让她早些休息。 可是,晚间,雪青只是睁眼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看来自己当真要用心去做一个侍女,一个合格的不惹主子厌烦的侍女,这样就不会随意被打发到后院,也不会随意配人了…… 第035章 正式进入书房 虽说之前在书楼侍候过王爷,但是在茶房伺候的本事还是得跟着梅巧一点一点的学着,不过如今书房的大丫鬟只剩下了竹韵一个人,平王已经发话了,暂时就不要添人了。 故而平日在书房伺候的多是竹韵,当竹韵不在的时候便是王身边的侍卫伺候。 “王爷身边没有小厮吗?”雪青有日问着梅巧,梅巧看了眼雪青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在府内大多不是他们伺候,外院多是他们跟着王爷的。”雪青点点头,她对府内现在书房的人员设置也不是很熟悉,认识的人也不过是那几个,别的府内的也大多不认识。 这日在茶房,雪青刚刚从架子上面将茶取下来,回身就撞见了刚进来的竹韵,一时不察,手里的茶罐差点翻了手,竹韵冷眉一竖道:“怎么这么马虎!”唬的雪青一跳,梅巧连忙将茶罐接过,拉着雪青去另一边沏茶去了。 等到竹韵端着茶盘离开后,梅巧安慰道:“你不必伤心,今儿兰澈姐姐出嫁,想来她是有些烦闷的。” 雪青问道:“你怎么知道兰澈姐姐今日出嫁啊。” 梅巧耸耸肩道:“她住在竹韵姐姐家里,和我家也离得不远,自然是知道的。” 雪青好奇的问道:“那竹韵姐姐怎么不去送嫁呢?” 梅巧摇摇头,雪青便也不再问了。 书房内,此时只剩平王一个人,竹韵觑了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行礼道:“王爷。” 平王看着手里的书淡淡说道:“说。” 竹韵咽了咽口水道:“回王爷的话,今日,今日是兰澈出嫁,奴婢,奴婢想去送一送……” 平王坐在上面没有说话,竹韵半晌等不到回音,大着胆子抬头去看,只见平王的目光依旧在书上,竹韵刚要低头的时候就听见平王冷冷的声音说道:“你如今也是愈发进益了,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竹韵浑身一抖,立马俯身在地上,颤抖着说道:“是奴婢僭越 了,求王爷责罚。” 平王也不理她,只挥挥手道:“下去。” 竹韵连忙起身向书房外面走去,正要出去书房的时候就听见平王说道:“既然下面有小丫鬟,也该好好调教调教了。”竹韵浑身一冷,行过礼出来了,走到了院内的角落里不免闭上眼睛。 兰澈啊兰澈,你当真是糊涂,就算起了那个心思,只要你乖乖听王爷的安排,哪里有你的事情呢,之前这院子里清除的人为的什么事情难不成你不知道吗?怎么生了这样糊涂的心思却还自寻死路呢。 竹韵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气,脑内也渐渐清醒了,回想起刚刚平王的那些话,自嘲的想本以为自己还能留在书房,不想王爷是想慢慢的打发出去的,毕竟她们都是和后院的下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王爷……不想做从前的王爷了。 竹韵抬头看了看天空,想着也应该给家里打声招呼给自己看看人家了,随即想起梅巧和雪青,原来如此,怪不得偏偏挑了一个从京都来的丫鬟,竹韵这边抬脚进了茶房看见雪青和梅巧在那里忙活着。 梅巧和雪青看见竹韵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梅巧上前问道:“姐姐怎么了?可是书房来了什么人?是哪位先生?” 竹韵摇摇头,看着雪青道:“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去书房伺候罢。”说着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愕然的两个人。 雪青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又说要去书房里里面伺候了,可是既然竹韵姐姐发话了,想来应该是不会变的了。梅巧听到竹韵的话先是愣了愣,随即垂下了眼睛,转瞬回身看着也是一脸迷糊的雪青,只笑了笑道:“这可好了,日后你在书房伺候了呢。” 雪青也笑了笑道:“是啊。”梅巧拉着雪青道:“来,我们先把茶分了吧。”雪青只好点点头跟着梅巧一起分茶。 内院,太妃谢氏的屋内,沈妈妈正站在一边,谢氏接过府内的账 册,翻看了一下便开口问道:“听说王爷身边的兰澈许人了?” 沈妈妈恭声说道:“回太妃的话,正是。” “许给谁了?”谢氏漫不经心的问道。 “许给马房的一个下人了。”沈妈妈低头说道。谢氏的手顿了一下,随即问道:“现在书房是谁在伺候呢?” “回太妃的话,现在仍是竹韵在书房伺候。”沈妈妈道。 谢氏点点头道:“听说你的侄女儿还在书房呢,怎么,现在兰澈走了,可是进到书房里面伺候了?” 沈妈妈顿了一下道:“奴婢的侄女儿不识的字,不能在书房伺候,只在茶房当差呢。” 谢氏这才抬头看着沈妈妈道:“那如今书房只有竹韵一个人了?” 沈妈妈低头道:“听说现在竹韵正在带着一个新来的丫鬟,叫雪青的。” 谢氏皱了下眉头道:“雪青?新来的?哪里来的?谁家的姑娘?” 沈妈妈噎了一下,随即道:“回太妃的话,不是谁家的,是从京都庄子上调过来的丫鬟。” 谢氏一下子看向沈妈妈,冷哼一声道:“京都庄子上调过来的?”谢氏扔下手里的账册,冷冷道:“书房出去了一个丫鬟,难道不再选进去一个吗?” 沈妈妈回道:“回太妃的话,王爷传话,说不必再添丫鬟了。”谢氏呼的一下子笑出来了,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安静着不出声,谢氏这才摆摆手让人都下去了。 沈妈妈出了谢氏的院子才轻轻的呼出口气,想起前几日梅巧传回来的话,幽幽的叹口气,想来这些事儿王爷只早有决断了罢,昨日还听说竹韵的家里人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沈妈妈吗摇头苦笑,主子打架,最遭殃的就是这些做奴才的,沈妈妈吗便叹气便离开了。 屋内,只留菊屏一个人在屋内服侍,跪在脚踏上轻轻的给谢氏敲着腿,谢氏靠在身后的迎枕上,闭着眼睛轻轻的呼出口气道:“这还没有行冠礼呢,就开始**起 来。” 菊屏手中的玉锤一下没停,仍旧平稳的捶着,良久谢氏才再开口说话道:“那个丫头怎么样了。”菊屏知道这是问的萧婷,便回道:“回太妃的话,***身子向来不大好,大年夜的着了凉,现在还在卧病呢。” 谢氏冷哼一声道:“那就让她卧病罢,就这么着也挺好的。”菊屏默然的给谢氏捶着腿,谢氏的脑子转了一下问道:“可知道那个叫……什么来的?” 菊屏询问的看着谢氏,问道:“太妃说的是?” “新来的书房的那个丫鬟。”谢氏说道。 “是叫雪青的,说是从京都庄子上来的。”菊屏问道。 “去查查是什么来历。”谢氏轻轻的吩咐道。菊屏低声应是,屋内就再没了声音。 此时的雪青正静静的侍立在书房内,此时岑安笙和宋明,就是之前求娶兰澈的那位宋先生,正在书房内,此时屋内安静的一丝声音没有,雪青低着头就当着自己的木头,耳朵却一直听着茶杯的响声。 雪青进了书房就认定自己活计就是注意着王爷或者哪位大人的茶杯里空了,赶紧出去续上茶水,其余的自己就不在乎了。 良久才听到宋明说道:“那位六爷今日又给门房递了信儿,王爷可要见见吗?” 平王放下手里的信道:“怎么,那小子求到先生那里去了?”宋明苦笑道:“这位爷当真的会是胡搅蛮缠,王爷给句话,属下也好做个挡箭牌了。” 岑安笙闻言笑了笑道:“子堂真是会给自己找清闲啊。”平王闻言也乐了道:“不必如此,下次再找先生的时候,先生只管安抚就是,总得磨磨他的性子才是。”宋明闻言便明白了,笑着道:“多谢王爷了。” 平王摆摆手,此时屋外竹韵的声音传来道:“谢公子来了。” 平王眉头微皱,便朗声道:“进来罢。”岑安笙和宋明同时收了之前的神色,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仔细的品着所剩 不多的茶水。 雪青眼睛悄悄一抬,轻声退了出去,平王的眼睛扫了一下她的衣角,这边等到谢楼进来的时候,雪青也随后跟着进来了,不仅为谢楼恰好的送上了茶水,也将宋明和岑安笙手里的茶水换了下来。 岑安笙瞧着手里那满满的茶水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雪青,只是雪青一直低着头,岑安笙只能看见乌鸦鸦的头发,宋明扫了岑安笙一眼,只是嘴唇轻轻的碰了碰茶沿儿。 平王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看眼色倒是厉害呢。 谢楼进来行过礼就安静的坐下,平王和讯的问道:“今日过来可给太妃请过安?” 谢楼恭声道:“回王爷的话,还未。” 平王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阿楼好久不来,母亲也甚是想念你,怎么不去见见太妃呢。” 谢楼正色道:“臣是王爷的下属,前来王府自是有公事,拜见王妃自会另行送了拜帖过来。”平王隐去嘴边的笑,看了看谢楼笑道:“阿楼快坐,这可是你往日惯喝的茶,茶杯也是你的喜好,尝尝味道可是变了。” 谢楼喝了一口茶水笑道:“王爷这里的自然是好的,也亏得王爷关心属下,能够时刻记得属下的口味。” 平王摆摆手道:“不必如此拘礼。”随即问道:“这回去宿州如何?” 谢楼点点头笑道:“幸不辱命。” 平王点点头道:“你瞧着白家的人怎么样?” 谢楼笑道:“想来也是可用之人。” 平王点点头,突然道:“府内的三姑娘过两年也该到了及笄的年纪了,不知白家可有合适的人?” 平王冷不丁说出此话,屋内的人先是一顿,岑安笙和宋明随即和缓下来,宋明心中已经有了成算,谢楼却是心内一紧,便道:“正巧,如家白家的当家的嫡次子尚未婚配。” 岑安笙心里有了谱,虽说是嫡次子,可是谁都知道白家的嫡长子从来体弱,听说如今已是病入膏肓了。 第036章 悄然逝世 平王闻言点点头道:“去给白家去个信儿罢。”谢楼领命离开了,刚刚出了王府就轻轻呼出口气,回身看了看平王府,心内摇摇头,平王年纪渐长,太妃的势力正在渐渐消退,日后怕还是要斟酌行事啊。 萧叶今日从宋明的府上出来的时候心头的一颗石头才悄悄落下了,身边的侍卫问道:“爷?可是要去哪里?” 萧叶挠了挠头道:“大白天的能去哪儿,回府去。”说着驾马离开了。 平王府内院中,萧婷正在床上喝了药,外面的丫鬟通报道:“三姑娘过来了。”萧婷连忙道:“快请姐姐进来。” 萧姝进了来,见到床上脸色有些发白的萧婷,连忙上前扶住道:“你我姐妹之间还客气什么,快躺下。”萧婷笑了笑这才收起了支起的胳膊,慢慢的躺下了。 屋内的丫鬟见二人有话要说,这才退了出去,萧婷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萧姝的手道:“好姐姐,也就是你,能还来看看我。” 萧姝只觉得萧婷的手冰凉入骨,因萧婷有病在身,屋里比别处都热了许多,萧姝身上的衣裳在屋内并不舒服,不过此刻萧姝倒也不计较了,只是笑了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大家都是姐妹,不过近来天气还未回暖,等到天儿暖了,妹妹身子大好了,就能出来了,咱们姐妹再好好的一起顽。” 萧婷只是扯了扯嘴角虚弱的笑了笑,清澈的眼睛望着萧姝轻声道:“姐姐怎么糊涂了,我这病,哪里还能好了。” 萧姝的嘴角一紧,手不禁的抓紧了萧婷的手道:“胡说什么,怎么就好不了了。” 萧婷扬了扬嘴角,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好像消耗了她很大的力气,她只是看着萧姝问道:“好三姐,别人我也不去问,我这样的身子,又在府中,不过是个聋子瞎子,大哥……还在吗?” 萧姝垂下了眼睛,握着萧婷的手也松开了, 萧婷只是淡淡的笑了道:“姐姐如今能来看我,也就是全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了。” 萧姝眼睛不禁发红,看着抬眼去看萧婷,虽然萧婷比自己年小,可是骨架总是像还未长开一样,总是瘦瘦小小的,如今生病了,更是显得格外的单薄,萧姝只能勉强笑了笑道:“外面的事关咱们什么事儿,妹妹别多想。” 萧婷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住处,这个院子可以说是内院中的闺阁最好的一间屋子,当年老平王的侧妃,也就是自己的母妃还在的时候,这个屋子里的装饰就是最好的,不过到了如今,这里面的东西还是曾经的那些旧物。 萧婷心内不是不明白,父亲去了,母妃去了,王妃生下的三个承了王位,当年侧妃压了王妃多少,现在的太妃就要在她们兄妹身上找回多少,不过就是欠债还钱罢了。 萧婷看着萧姝道:“姐姐瞧着面色红润,可是有什么喜事?” 萧姝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喜事,不过也就是往常的日子罢了,你好好的养着,等你好了,咱们再去园子里玩。”又说了一会子话就离开了,萧姝从萧婷的院子出来,回身看了看这个当初自己不知多羡慕的院子,现在只觉得可怕的很。 萧姝身边的丫鬟疑问的看着萧姝,萧姝摇摇头转身走了,怕是当年风光无二的侧妃也没有想到,她当年为自己女儿求来的这个院子竟然成了自己女儿的坟墓了。丫鬟见萧姝的脸色有些不好,遂宽慰道:“姑娘怎么了?昨儿六爷传进话来了,姑娘还有什么担心的。” 萧姝知道丫鬟说的是萧叶传进来的自己可能要定给宿州白家的事情,说实在的,听到这个消息,萧姝倒是松了口气,可是看到萧婷这个样子,萧姝还是禁不住的后怕。 谢氏的院子内,菊屏正给谢氏倒茶,谢氏便问道:“书房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菊屏顿了一 下只是摇摇头,谢氏抿了抿嘴唇问道:“那个丫鬟可有什么来历?” 菊屏这才说道:“当日也是偶然从京都庄子上寻来的丫鬟,听说也就是采买过来的寻常丫鬟。”谢氏这才接过茶喝了下去,过后只是淡淡叹口气,挥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竹韵带着雪青进到书房内,走到另一边的书架上道:“你在书楼里做过类似的,这里这些信件瞧着年月收了起来放到匣子里收好就是了。” 雪青点点头,竹韵这才转身离开。雪青便按着信件上的日期开始整理着,在书房的工作倒是简单的很,不是给各位大人看茶,要么就是整理下简单的书籍要么就是归拢一下书信,倒是当真轻松的很。 刚刚收好了书信平王就迈步进来了,瞧见只有雪青在便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在?” 雪青行过礼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刚刚正在整理书信,已经整理过了。” 平王点点头道:“过来,研墨。” 雪青连忙走到书桌旁,开始给平王研磨,平王拿出一张信纸来,提笔斟酌了几下方才写了下去,写过之后道:“你照着我写的誊写一份,送到岑先生那里去。” 雪青怔愣一下,自己倒还没有誊写过平王的信件,虽是愣了一下,倒也极快的反应了过来,将信件拿了起来,可是不知道在哪里写,平王微皱着眉头指了指靠着南边窗户下的一个小桌子。 雪青才反应过来,从一旁抽了几张信纸过去,在桌子上照着信件誊写了起来,不过刚刚写了两行字,雪青就有些脸色发红,对着平王的字迹雪青只觉自己写字的手抖有些抖。 正自脸红的时候手下的纸张被平王抽了过去,这下子雪青的脸可是红了个彻底,谁料平王只是微微一笑,竟点点头道:“这样正好。”说着就放下了纸张,雪青赶紧低着头将信件抄了起来。 等到抄完,雪青拿着信件起 身,向着在书桌后面看书的平王轻声道:“王爷,奴婢抄完了。” 平王扬了扬下巴,雪青顺着方向看过去,将那里的信封拿起来,将自己抄的装了进去,平王这才安坐好继续看书。 雪青愣愣,还是行了礼这才出去,雪青出了书房的院子大大的呼出口气,看来自己这位主子真是不喜欢说话,什么都得自己猜,最好是平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自己就得猜准,雪青努努嘴,只感觉累的很。 却不敢耽搁,想着岑安笙的院子走过去。正到了门口,就看见松板从屋内出来,见到雪青倒是一笑:“雪青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这回可能找到路了。” 雪青腼腆一笑道:“我是来找岑先生的,先生可在?” 松板点点头道:“正在和宋先生下棋呢,我领你过去。”雪青这才跟着松板进到了屋内,见到岑安笙正在和宋明下棋,雪青行了一礼道:“岑先生安好,王爷要我把这个信件交给先生。” 岑安笙闻言连忙下地将信件接过,走到了里间去看了,雪青不知道岑安笙还有没有话说,一时便没有走,宋先生倒是和蔼的笑笑道:“这位是雪青姑娘罢。” 雪青微微一笑道:“当不得一声姑娘,先生只叫我雪青就是。” 宋先生笑着点点头道:“你可识字?” 雪青笑道:“认得几个。” 宋明点点头道:“那可会下棋?”雪青瞧了瞧宋明面前的棋盘连忙摆手道:“这个奴婢可是一点儿都不懂的。” 宋明笑着摇摇头道:“这个倒也不难,也不过就是打发个时间……” “若有人和你下棋是打发时间,那我宁愿去睡觉。”岑安笙从屋内出来,雪青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宋明也无奈的摇摇头,岑安笙对着雪青道:“回王爷,就说我知道了。” 雪青这才行礼出去了,松板忙送着出去了。 岑安笙顺手将棋盘打散了,宋明唉 声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岑安笙撇撇嘴道:“下不过你,就不下了。”宋明只是无奈摇头,这才抬头慢慢的恢复这棋盘,岑安笙瞧了瞧桌面道:“瞧着刚刚那个丫头如何?” 宋明也不抬头只是说道:“刚刚那个小姑娘,瞧着也就十岁左右的光景罢,能有什么。” 岑安笙笑了笑道:“是没什么,不过刚刚誊抄了一封王爷的信给我。” 宋明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是她写的?” 岑安笙起身向内间走去道:“那样的手笔也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写的了。” 晚间从书房回来,梅巧已经从厨房提了饭回来,雪青笑道:“你今日倒是早呢。”梅巧笑道:“书房又没人,我当然回来的早了,快吃法吧。” 雪青坐下刚刚拿起筷子就听梅巧悄声道:“知道吗?府内的***刚刚没了。”雪青这一口饭就噎在嗓子里,当下就咳嗽了起来。 唬的梅巧赶忙给雪青拍着后背道:“你这是,急着什么啊,好好吃饭着什么急。” 雪青连忙喝水缓过气道:“谁让你突然说出这样的事儿的,刚刚没得?那……那咱们是不是得……弄什么……”雪青想着府内的小主子离世,下人怕是要着素衣的罢。 梅巧摆摆手道:“没什么,不过是听到厨房的人说了一嘴,太妃发话了,说***年纪太小,不宜声张。”雪青惊奇的睁大眼睛,怎么这府内的主子没了,就这么平淡,好像没什么事儿,下人们该吃饭该闲聊还是一样呢。 梅巧看着雪青惊呆的样子笑了笑,解释道:“你也不必这样,你是不知道府里的就景况的,这当年啊, ***的生母,老平王的侧妃可是风光着呢,如今是太妃当家,自然不同往日,这***呀,也就是这样了。” 雪青心内渐渐平复下来,默默的夹着菜,是啊,最是无情帝王家,这王府也是差不多的罢。 第037章 有客人来了 两年后,青州平王府。 雪青刚刚去了前院的厨房,就听见厨房里一阵的笑声,雪青笑着进去道:“妈妈们说什么?这么高兴呢?” 阮妈妈见到是雪青笑道:“呦,过来取晚饭了?再等一下,今天来的有些早呢。” 雪青捡了一个凳子坐下道:“我也不着急,慢慢走过来的。” 旁边的一个妈妈说道:“刚刚我们还说着,这府上的三姑娘出嫁,咱们下人们都能加菜呢。” 雪青从案上拿了一个糕点边吃边道:“府里难得有这样的喜事,自然是要全府上下同乐了。” 另一边的一个婆子道:“咱们这里啊还比不上后院呢,听说现在六爷不停的往府里送东西呢,三姑娘那里也有好些赏了下人呢,没几日就出嫁了,太妃特意让后院加菜呢,可着他们有油水呢。” 雪青闻言不禁笑道:“妈妈何必眼红,三姑娘转眼就出去了,还能得到多少的好,在这里,王爷但凡有些赏赐,可不比后面好些。” 这是自然,平王这里的东西自然是后院比不上的,要说整个王府哪里的东西最好,无疑是平王这里的。 阮妈妈笑道:“听听,这才是聪明的人说的呢,何必眼红她们,往日羡慕咱们还不成呢,一两日的抖上天了就以为掉不下来了。”说的厨房的婆子们一阵的笑。 阮妈妈将食盒装好,雪青起身将食盒提起来道:“多谢妈妈了。”道谢过后就提着食盒离开了,待得雪青离开后,刚刚说话的婆子笑道:“谁能想到,一个庄子上过来的丫鬟竟能压过竹韵姑娘还有梅巧去,听说现在都是雪青服侍着呢吧。” 阮妈妈闭嘴不言,好似没听到一样忙活着别的,一旁的婆子忙道:“可不是呢,两年前那兰澈和竹韵多风光呢,现在呢?一个嫁给马房的下人,一个要嫁给院子里的管事,怕是再没有 之前风光喽。”厨房里的其余人倒是跟着唏嘘了一阵。 不过雪青也听不到,她提着食盒回来,梅巧正坐在院子里晾头发,见到雪青回来了和雪青一起进到屋子里道:“你什么时候洗?” “我晚上再洗罢,先吃饭。”雪青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转身看了看竹韵那边的房间,见没有动静才回到桌子边上,梅巧拿起筷子道:“别瞧了,早家去了。” 雪青坐下讶异道:“这么早就家去了?” 竹韵的婚事一年前就定了下来,嫁的人和梅巧还算连着亲,就是沈妈妈娘家的侄子,如今也在府中做了一个小小的管事,如今也要出嫁了,在书房的日子渐渐少了。 梅巧喝了一口汤道:“可不是呢,这几日三姑娘出嫁,王爷赏给三姑娘那边东西,也顺手赏了一些给她,这不这几日都回家备着呢,等到三姑娘出去了,就该她了。” 雪青点点饭粒道:“这么快。” 梅巧道:“这怎么快了,她定亲也有一年了,也还好了,再者她半年前就不大在书房伺候了,早早回去嫁了,等到生了孩子还能回到内宅里去当差呢。” 雪青闻言不禁笑道:“你才多大,就知道生孩子了。” 梅巧也乐了,道:“你多大我就多大,我就知道,这府里当差的丫鬟不都这样,不说那些姑娘身边的,就是爷们身边的,要是不出头,早早嫁了,生了孩子还能回到内宅做个妈妈,要是出头了,那才晚嫁呢,如今竹韵倒也正好呢。” 雪青点点头,边吃着饭随意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小丫鬟,现在书房就咱们两个,也不知道竹韵姐姐走了还够不够使了。” 梅巧噎了一下,随即笑道:“你真是傻脑子,要选丫鬟,早就选了,还用等到竹韵姐姐走?” 雪青愣了,问道:“难不成就不选丫鬟了?” 梅 巧说道:“我也是从我婶娘那里听来的,说是书房不再进丫鬟了,你我年纪还小,还能盯一阵子,其他的就小厮盯了,等到王爷大婚了,咱们备不住也要撤出书房了。” 雪青还不知道这个,疑惑道:“怎么王爷大婚就要不用丫鬟了?” 梅巧无奈的摇摇头道:“说你呆还真呆,王爷书房以后用不用丫鬟不知道,不过刚刚大婚时候,之前的丫鬟肯定要出去的。” “出去?去哪儿?”雪青问道。 梅巧叹了口气道:“还能去哪儿?嫁人呗,难不成你还要坐王爷的侍妾啊。” 雪青唬了一跳,瞪圆了眼睛道:“不嫁人就得做侍妾啊。” 梅巧转头看着雪青,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要做侍妾啊。” 雪青连忙道:“呸呸呸,谁要做侍妾了。”说着将头转回来,撅着嘴嘟囔道:“不过还没想到嫁人呢,王爷什么时候能大婚?” 梅巧摇摇头道:“这谁知道呢?” 雪青叹口气,算了,那还是以后的事儿,梅巧却贼兮兮的凑近雪青道:“哎,你有没有相中的人啊,你本就是一个人在府里,你自己就没打算?” 雪青咳嗽了一下道:“什么打算啊,还早着呢。” 梅巧撇撇嘴道:“这有什么早的,王爷大婚再晚也就三四年的事儿,三四年后你也十五六了,那时候你可不得嫁人了,这时间可是说过就过了,你怎么也得为你自己打算啊。” 雪青夹了一块肉放到了梅巧的碗里道:“你呀,还是操心你自己罢。” 梅巧撅噘嘴道:“我有什么好操心的,我爹娘都在府里,到时候他们自会为我打算的啊,对了,我看岑先生那里的松板对你倒是不错呢,日后他跟着岑先生,又是识字的,自然是有出息的,怎么?你不想想?” 雪青将好多菜放进梅巧的碗里道:“快吃罢,什么都堵不住 你的嘴。”梅巧贼兮兮的笑了,倒也没再说这个话。 晚上的时候雪青将热水提了进来刚刚洗好了头发,竹韵就回来了,雪青笑道:“姐姐回来了?这里还有热水呢,姐姐洗头吗?” 竹韵笑了笑道:“我在家里洗过了,你们留着用吧。” 说着就进屋了,梅巧在身后撇了撇嘴道:“马上就要走了的人还这么牛气干嘛。” 雪青用胳膊碰了碰梅巧道:“都要走了,你就少说几句吧,竹韵姐姐往日也就是态度冷些,别的倒还好的。” 梅巧将雪青用过的水提起来道:“好,不说,你是好人,我是坏人,日后啊,有您看着,我可不敢再说坏话了呢。”说着将雪青的水倒了去,雪青在背后倒是无奈的笑了笑。 过了几日,府内的三姑娘出嫁,王府里到处张灯结彩,客盈满门,雪青和梅巧这日倒是轻松的,她二人也不用去书房,别处也无人要她们帮忙,自然到处逍遥乐哉的。 这日一大早梅巧就对雪青说道:“听说这宿州白家的公子可是位俊朗的男子呢,咱们三姑娘真有福气。” 梅巧这话可不是说假的,府里的大姑娘早逝,二姑娘倒是嫁的不错,出嫁没两年就守了寡,***也没了,这个三姑娘可不就是福气大的。 雪青笑道:“难不成你见过那位白公子啊?” 梅巧知道雪青笑话她,便道:“哼,今儿咱们就能见了,那白家公子可是亲自来青州迎亲呢,谁叫咱们家是王府呢,王爷还未三姑娘出嫁特意给三姑娘请封了县主呢,可是他们家高攀呢。” 雪青吐了吐舌头道:“你知道的可真多,你出去不出去看热闹了,一会儿人都满了。” 梅巧笑着道:“走啦,我这都收拾好了,这不是等你呢嘛。” 虽她二人是在书房伺候的,可是也不能堂而皇之跑到前院去看热闹,二人 便往二门里走去,正说说笑笑的进了二门,便看见沈妈妈匆匆走来,二人忙行礼,沈妈妈笑道:“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梅巧笑道:“我们这不是瞧瞧热闹来了么?” 沈妈妈嗔笑道:“那你们两个可得挑着地方,不然啊,小心让哪个妈妈给你们派了活计。” 梅巧笑笑道:“不怕,我们俩跑得快。”沈妈妈小折页摇头走开了,雪青和梅巧刚要迈步进去,就听到二门门口的丫鬟进来和一个丫鬟说道:“进去通报,湖州顾家的四夫人来了。” 雪青身子猛地一顿,回身向那门口看去,湖州顾家?雪青只觉的心头颤了一下。为何雪青如此反应?原是这顾家本是出自陇西,不过因战乱南迁,后到了湖州,现世人多称湖州顾家,其实顾家本身起自陇西,自己打小背的家谱里就有这一段,父亲还每每感叹虽说自己是南人,其根底却还是北人的。 梅巧见雪青顿住,好奇道:“雪青?” 雪青猛地回身,见到梅巧的神情笑了笑道:“我这好奇呢,这怎么还有湖州的人呢?那不在两浙那里吗?” 梅巧也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难不成是刚刚过来的?” 雪青不禁想到日前在书房看到的那则公文,是今年的新官调任,自己只是粗略扫一眼,倒是有印象是有顾姓官员的,可是难道就这么巧,这就是那个顾家吗? 梅巧拉了拉雪青道:“管这个呢,咱们先去三姑娘院子里那儿去瞧瞧去,现在那儿肯定最热闹。” 雪青只好笑着点点头,和梅巧向里面走去,在转弯的那一刻不禁向二门那儿瞧去,只隐约见到一片紫色衣衫,自己就随着梅巧进了别的院子,倒也放下了此事。 那边顾四夫人带着她的女儿,顾家的九姑娘迈步进到王府里,领路的丫鬟笑着说:“顾夫人和顾姑娘这边走。” 第038章 原是同根生 三姑娘萧姝的房间内此刻正在热闹着,许多本家的女眷都前来庆贺,还有好些个姑娘们,雪青和梅巧进来的时候刚巧萧姝身边的丫鬟橙儿见到了梅巧,遂笑道:“你来了?” 说着,橙儿看向一旁的雪青笑道:“你就是雪青罢,倒是听梅巧提起过你呢。”这两年来,雪青也不大走动,除了过年过节时候去一趟刘妈妈那里看看,别的地方还是没去过的,故而大多数丫鬟往往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雪青笑着行礼道:“见过橙儿姐姐了。” 橙儿说道:“正好,别处也来了一些姐妹们,一会儿进去要给三姑娘道贺呢,到时候你们一起进去。” 梅巧点点头道:“你且去忙你的,我们自去就是了。” 此时碟儿也过来了,看见雪青笑道:“从未就在后院见过你,今儿倒是巧了。” 雪青见碟儿是一个人问道:“怎么?你没和四姑娘一起过来吗?” 碟儿道:“四姑娘在屋里呢,那里面人多,我也就不去凑个热闹,横竖我们姑娘身边还是有人的,一会子大家进去恭贺的时候再进去就是了。” 梅巧看看碟儿身边问道:“怎么?我姐姐没来吗?” 梅巧的姐姐就是四姑娘身边的贴身侍女,碟儿道:“在屋内服侍着四姑娘呢。”梅巧转头看了看屋内那人头攒攒的样子,抿了抿嘴,决定还是不要进去凑热闹去了。 碟儿便笑着说道:“走罢,去那边,好多丫鬟都在那儿呢。”梅巧和雪青只好和碟儿向一旁走去,进到了一件屋子里,果然有好多房头的丫鬟都跟着主子过来了,还有一些前来庆贺的夫人小姐们家里的丫鬟么,叽叽喳喳的说的好不热闹。 碟儿拉着梅巧和雪青在靠窗那边坐下,雪青问道:“怎么没见碗儿姐姐。” 梅巧道:“想来太妃那里更是忙罢,自然是不能过来的了。” 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两个丫鬟,四姑娘屋里的析儿上前去问道:“两位姐姐是哪家的?” 其中一个藕 香色衣裳的丫鬟笑道:“我们是湖州顾家的人,来此叨扰姐姐了。”雪青冷不防听到一耳朵,遂转头向那边看过去,自己虽也回过本家,不过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姐妹们尚不记得清楚,更别说是家下的丫鬟了,遂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本家的丫鬟。 想来那两个顾家的丫鬟是新来的,进到屋内也不多说话,只捡了地方坐下,梅巧这时候正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来这么多的太太小姐们,咱们姑娘都认得不。” 碟儿抿嘴一笑道:“管认识不认识呢,她们来庆贺的是王府,是县主的喜事,只求能在咱们家主子那里留个印象就好了,三姑娘认识不认识都无所谓。” 雪青笑道:“那这么说,三姑娘倒也累的很了。” 碟儿笑道:“那可不是,但凡见到这家太太,那家小姐的,就是不说话,也得笑一笑,可不是累人的很。” 这时候析儿过来道:“走罢,咱们也进去给姑娘道喜罢。”说着,府内的丫鬟们也都起身了,向着正房走去,正房内,橙儿正在萧姝身边,看向析儿那里打了一个眼色,便笑着对萧姝说道:“县主,府里的一些丫鬟们也想给您道喜,借借您的喜气呢。” 萧姝正在和一位姑娘说话,闻言笑道:“那快让她们进来罢。” 橙儿笑道:“哪里都能进来呢,这屋里也站不下那些人。”萧姝一看屋内也是有着太太小姐们的,自然不能让丫鬟们都进来,遂笑道:“那就让她们在屋外磕头,让几个有头脸的丫鬟们进来就好,多给些赏钱。” 这本也是常理,析儿那里也都准备好了,雪青一听还要分屋内屋外,瞧了瞧屋内的人就道:“我就不进去了,那里那样多的人,在外面磕个头就行了。” 析儿听见了连忙拉住道:“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如今可是个牌面上的人物,如何能去屋外面磕头呢,快快进去才是。”雪青虽说进府的资历短,又无人脉,奈何如今是在书房里 面伺候的,兼又侍候着笔墨,若是让这样的丫鬟在屋外磕头,可得说县主猖狂呢。 梅巧闻言笑道:“你呀,往日不计较这些就算了,如今再不计较,可要吓死几个人了。”雪青向来不爱出头,如今却也只能如此了。 屋内的太太小姐们见有丫鬟们进来道贺,不一而同的都慢慢噤声了,因能进屋恭贺的都是各位主子面前有头脸的丫鬟,遂也不在意。 太妃那里也派人过来了,不过可不是大丫鬟,最高也是个二等,可就是这样也得排头在先的进去。 雪青低着头进到屋内,和丫鬟们一起说了些恭贺的话,这才抬头,萧姝坐在上面笑着道:“多谢各位了,橙儿,多多给些赏钱,大家也都乐一乐。” 萧姝虽说在府内也见过不少丫鬟,可是雪青倒是头一次见到,瞧着面生,便问道:“那是哪处的丫鬟?怎的没见过?” 屋内的眼光顿时向雪青那里看过去,橙儿忙将雪青扶起来带到了萧姝面前道:“县主没见过这位妹妹,她是在书房伺候的。” 萧姝这才恍然,两年前书房的大丫鬟兰澈不知何事惹怒了王爷,随意配了人,剩下的竹韵也渐渐销声匿迹,如今也嫁了管事,听说如今书房就留了两个人,一个是在茶房伺候的,沈妈妈的侄女儿,一个是在书房内伺候笔墨的,是京都庄子上过来的,叫雪青。 萧姝连忙拉着雪青的手笑道:“原来是雪青妹妹,向来是没见过的,不想妹妹也过来也给庆贺。” 雪青忙笑道:“县主言重了,县主的好日子奴婢怎么能不来呢?” 萧姝忙道:“快,我那儿还有两根碧玉簪子,既然你和梅巧一起来了,正好你们二人一人一个。”后面两句是对着雪青和梅巧说的,梅巧连忙走出来和雪青一起道了谢。 坐在萧姝身边的一位姑娘闻言仔细打量了两下梅巧和雪青,雪青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一张白净的脸,上面一双盈盈妙目似水含情,雪青心内砰的一 紧,她虽记不得本家的许多姐妹,却记得这位,顾家四夫人的九姑娘,大她两岁,那双眼睛打小就这样,惹得本家明辉堂的老祖宗十分喜爱。 雪青慢慢垂下眼睛,心内只感叹,这世间真小,如此都能碰上顾家的人,可是如今一个仍旧是本家高高在上的小姐,一个是沦落王府侍弄笔墨的官奴,当真天上一个地上一个。 雪青和梅巧回到之前的房间,梅巧正好看见自己的姐姐梓儿在屋内,高兴和梓儿说笑去了,雪青本想到之前的地方坐下,可是还是鬼使神差的踱步向了顾家的那两个丫鬟那儿。 那两个丫鬟正在和另一个丫鬟说话,雪青也不认得是不是府内的,只是笑笑就坐下了,那顾家的一个碧色衣裳的丫鬟见状便笑着问道:“妹妹是哪儿的?” 雪青笑道:“我是府里的,你们是哪家府上的。” 那碧衣丫鬟笑道:“我家是湖州顾家的,今日随我们家四太太和九姑娘过来的。” 雪青好奇的问道:“顾家?湖州顾家?” 那丫鬟点点头道:“是,你听过我们顾家?” 雪青摇摇头道:“没听过,只不过你们也不是青州地界上的,怎么过来给王府庆贺了呢。” 那丫鬟笑道:“我们两月前就到了青州了,听说王府有喜事,这才前来拜会。”雪青点点头问道:“那你们以前一直在湖州的?” 那丫鬟点点头道:“是啊,我们府上一直湖州的,这次听说是我们家老爷要到青州来,这才过来的。” 雪青笑道:“原来如此,我还想这世上姓顾的人家可真多,在京都庄子上时候还听说京都也有个顾家呢,没想到湖州也有顾家,如今青州也来了顾家人,倒都是一个姓呢。” 那藕香色衣裳的丫鬟听闻笑道:“我们就是湖州顾家的本家人,若说京都的顾家,我们府上也有一支曾在京都的,只不知是不是你说的。” 雪青摇摇头道:“那我哪里知道,这天下同姓的人本就多,哪里就是一 家人了。” 碧衣丫鬟道:“是了,我们顾家有一支是在京都的,不过人口实在少,如今已没了那一支了。” 雪青心头砰砰的跳,平稳声音问道:“没了?人口少,过继过去呗,怎么就没了。” 那碧衣的丫鬟道:“那一支……”旁边的藕香色的衣裳拉了拉碧衣衣裳的丫鬟,碧衣丫鬟连忙住嘴,有些歉意的看了看雪青,雪青笑了笑道:“若是难言,姐姐不必说了,我只好奇,都说两浙道山水秀丽,不知比之青州如何呀。” 这个话题倒是简单了,几个人遂也笑笑的说了起来,等到时辰到了,白家的公子已来迎亲,经过一番热闹,萧姝这里也收拾妥当出了房间了。 雪青站在一边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心内却是沉寂无比,自家父亲当年若是犯得贪墨案,就是罪臣,可是如今瞧着本家过得还是很好,还来青州做官,想来出了明清堂,顾家其他的分枝没有受到牵连,而刚刚那个丫鬟又说京都那一支没人了。 也就是在父亲和弟弟都去了后,也无人继承明清堂了,还是说,因是罪臣,被宗族除了支了?雪青只觉得手脚渐渐冰凉,早已无早上过来的那样闲适的心情。 这时候那位顾家的九姑娘也出了屋子,瞧着这一番热闹不禁笑了笑,眼睛一转就看见了站在一旁廊下的雪青,因知她是书房的丫鬟,不禁细细打量了几番。 身边丫鬟瞧见了也顺着看过去,顾家九姑娘问道:“你们在房间里见到那个丫鬟了吗?” 那碧衣的丫鬟一看就道:“见到了,还说了几句话呢,姑娘也认识那个丫鬟么?” 顾家九姑娘笑道:“那是如今在平王跟前侍奉笔墨的书房大丫鬟。”碧衣丫鬟和藕香色丫鬟闻言对视了一眼,都诧异的看了过去道:“年纪这样小,就在书房伺候了?” 顾家九姑娘闻言一笑道:“自然,王府里,藏龙卧虎的人可多着呢。”说着眼睛转向萧姝那里,笑着随着人流走了。 第039章 突闻战事起 到了晚间,顾四太太和顾九姑娘坐上了马车,顾四太太累的靠在了车壁上,随行的两个丫鬟忙给顾四太太捶着腿。 那碧衣的丫鬟想了想就和顾九姑娘说道:“说来也是巧,今日姑娘说的那位丫鬟,过来和我们说话时候还问了问咱们顾家的事情呢。” 顾九姑娘本来正出着神,闻言一愣,顾四太太也一怔,睁开眼睛问道:“什么丫鬟?怎么问咱们家的事情?” 顾九姑娘疑惑道:“你说那位书房伺候的那个丫鬟?” 碧衣丫鬟点点头道:“过来问了问咱们家是哪里,怎么来青州了,啊,还问了京都是不是有顾家的分支呢。” 顾四太太一听怔愣了,忙坐起来道:“谁?书房伺候的丫鬟?问了京都的事情?” 那碧衣丫鬟点点头道:“是,说她在京都庄子上也听过有一个顾家,还说这世上的顾家真多呢,我就说咱们家也有一支在京都的,不过如今没有了。” 顾四太太一个巴掌扔过去道:“多嘴的丫鬟,人家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这是你能说的事情吗?”那丫鬟一愣,捂着脸也不敢哭,只红着眼睛坐在那里。 顾九姑娘连忙拦下,将丫鬟们都赶下车,车内只留下了顾四太太和她,她便问道:“怎么了母亲?” 顾四太太凝眉道:“这丫鬟问京都的事情做什么?” 九姑娘自然知道京都明清堂的事情,只笑道:“就是问了怎么样,这件事也都是尽知的,再者明清堂已从顾家除了宗族,早已无牵碍,母亲未免反应过度了。” 顾四太太揉揉额头道:“我知道这事,不过她既然是书房的丫鬟,问这话可就不知是什么意思了?” 九姑娘疑惑道:“不会吧,就算这个丫鬟再如何,到底也就是个小丫鬟,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顾四太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事情 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今日我去太妃那里,太妃对我也说不上多热情,倒是和谢家人说的好着呢。” 顾九姑娘闻言皱眉,只能说道:“还是回家后再和父亲说罢。” 顾四太太无奈只好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梅巧先去了茶房,雪青进到书房的时候屋内还没有人,前日收拾好的公文还放在那里,雪青先走过去将窗子打开了,让外面的空气进到了房间内,瞧了瞧花盆,想着得让花房重亲送来了,这一个倒有些蔫了。 收拾了一阵子,雪青便将自己小桌子上的信件一一摆出来,自己研了墨,开始誊抄其书信来,一时之间屋内屋外寂静无声,出了纸张的沙沙声音,就是屋外轻微的风声,五月的天气灶上还是有些微凉,不过对于雪青倒是正好。 正自抄写着,身边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那是平王衣服上的味道,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似兰非兰,又透着一股贵气。雪青正自回神,笔下的纸张已经被抽走了。 雪青只好放下笔站了起来,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道:“你这字倒是有几分进益了。”雪青日复一日抄写这平王的字迹,字里行间自然带着平王的书写习惯,却少了那一份的凌厉,多了一份婉转圆滑。 平王看着手中纸张上娟丽的字体,摇头暗笑,自己本身凌厉霸气的字体,到了雪青的笔下应是写出了婉转圆滑来,到底还是女子的字体。 雪青这才慢慢抬眼打量着平王,只见平王穿着一身极其平常的青色道袍,头发也是简单的只系了一半,剩下的只是随意的披散下来,这一身倒是**的很。 雪青瞧着不禁笑了笑,平王好奇的转过头来,雪青笑道:“王爷今日怎么这身打扮?倒是极淡雅**的。” 平王好笑的摇摇头道:“不过是身衣裳,今日穿这个倒是松快许多。” 平王边说边坐到了书桌后面,随意的向身后靠去,雪青过去将对着平王的那扇窗关上了。回身笑道:“王爷今日想喝些什么?” 平王摆摆手道:“随意就好,一会儿宋先生过来,应该没有别人了。” 雪青俯身行礼后就退出去关上了门向茶房走过去。 梅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准备着茶叶,雪青笑道:“你这昨晚和你家姐姐说到了多晚啊?” 梅巧摇摇头,仍旧精神不济的将茶叶配好了,将水也备上了便摆摆手,一句话呀额不想说,只想坐在那里好好的缓缓神,雪青便也不说什么,端着茶盘走了。 进到房内,宋先生还未来,平王手持一卷书正自看着,雪青这边将茶水递了过去,平王喝过之后就放在了桌上道:“今日的水不到时候。” 雪青噎了一下,刚想拿起来去茶房换一下,平王却说道:“罢了,无碍。” 雪青只好默然,心内却暗暗打鼓,梅巧梅巧,怎么这样的差事也出差错。正在此时,宋明进来了,平王见宋明面色不对,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宋明看了看雪青,雪青见状要退下,平王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快说吧。” 雪青便立在那里不动了,宋明只好道:“昨晚送过来的信儿,北疆,乱了。” 平王眼睛一亮,直起身子问道:“可是真的?” 宋明低头道:“朝廷的邸报已经出来了,朝堂上吵成了一团,如今的将领正是青黄不接,朝堂上更是争论不休。” 平王向椅背靠过去,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我们要抓紧了。”宋明点点头道:“听闻如今圣上也是不知如何决断,更有言说要让宗室勋贵进军中。” 平王笑了笑道:“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这是去北疆,想来京都那些个宗室勋贵们都缩了脖子了罢。” 宋明便道:“这次北疆闹得很 大,城池已经丢了三座,才报到了朝廷上,听说领兵的是萨吉部的人,这是北疆第二大部,族人向来骁勇善战,此消息传到朝廷,许多本想让家中子弟入军的也都消了声音。” 平王牵了牵嘴角道:“若是那么容易,也没什么意思。” 宋明动了动嘴角,平王便问道:“岑先生呢?” 宋明道:“还未回府。” 平王点点头,便道:“你先下去罢,等岑先生回来,你和他一起过来。”宋明便告退了。 雪青站在一旁心内暗想:平王这是……要去北疆?不可能吧?可,要是去了北疆呢?那,自己不就相当于没差事?就是坐在屋内就收着月钱了?雪青不禁想这倒也不错。 平王径自坐在书桌后面凝眉想事情,雪青站在一边也天马行空想着若是平王出征,自己在平王不在的期间内做些什么事情打发时间。 到了下午,岑安笙和宋明来到了书房,这回雪青从书房出来了,就站在院门口守着,雪青也知道这附近都是有暗卫的,就是自己不守着也没事儿,可谁叫这是规矩呢。 书房内,岑安生说道:“到了西北那边,虽说咱们要在城外的大营,可是城内也是要留人的。” 宋明道:“留谁?” 岑安生想了想道:“城内留的人,其实没有太大用处,可是也不能不留,若当真有个动静也好传信儿,但也不好做的过于明目张胆了。”西北那边的军事到底不便平王插手,可是若不留人在城内,许多事情也未必能知道。 可若是留了人,留不好又过于引人注目,自会防备着,这个人选倒是不好选。宋明便道:“不然,让六爷跟着过去?” 平王摇摇头道:“不妥,青州这里也要人守着,小六这个人心眼儿最是多,有他在,太妃和谢家还能收敛些。” 宋明也犯了难,若说将谋士留下一个 ,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是要打探西北军事,可真是犯了难。 岑安笙却笑了笑道:“王爷出行,身边总要有个人伺候起居的。” 宋明瞥向雪青日常坐的那个小桌子,一时怔愣道:“这……行军打仗带个丫鬟?这……王爷身边也可带小厮的。” 岑安笙笑了笑道:“带个丫鬟才好。”平王想了想也看向了雪青那里的座位,带个丫鬟,掩人耳目吗?宋明闻言,也不好再多说,眉头也不是特别的舒展。 平王便道:“好了,剩下的人选你们两个安排着,我身边的小厮,就带着白板和墨玉就行了。”岑安笙和宋明领命告退了。 出了院子,宋明忍不住道:“岑兄,这事儿……” 岑安笙摆摆手道:“既然王爷都决定了,你我又何必再多说呢。” 宋明叹口气道:“行军一路不说辛苦,战场更是凶险万分,岑兄何必要让一个小丫鬟……” 岑安笙便道:“这个可不是个普通的丫鬟。” 宋明道:“这不是普通的丫鬟还能是什么?难不成也是王爷身边的暗卫?” 岑安笙摇摇头道:“你可知当年京都顺丰贪墨案?” 宋明点点头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了。” 岑安笙便道:“那户部侍郎顾柯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早死了,独留一女入了四方院为官奴,后被京都一富贵人家买去,做了奴婢。” 宋明看着岑安笙,先是不懂怎么提起这事儿,后才慢慢恍然道:“你是说?”看了看书房的方向,随即猛地转头道:“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岑兄何必?”赶尽杀绝?宋明抿紧了嘴没有说这四个字。 岑安笙苦笑着摇摇头道:“宋兄想到哪里了,这丫鬟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造化,这次出征,若是平安归来,日后定然有她的好处,若是她但凡有个二心……也好一绝后患。” 第040章 出征去北疆 雪青直到坐到后面拉着行李的小车上的时候脑袋还是懵懵的,怎么就从王爷出征自己放假到了随军出征这一条路上来了,梅巧凑到雪青身边拉着雪青的手道:“雪青,你可要自己上心啊,就跟着后面的兵走,遇到危险记得要跑,包里好些的云南白药,你可保重啊。” 一旁的一个侍卫哈哈一笑,对着梅巧道:“这位姑娘放心,我们一定能保护好位姑娘的。”梅巧冲着那侍卫拧拧鼻子,随后又对雪青罗嗦一堆,雪青只好连连点头,其实她现在根本听不清梅巧都在说什么。 整个脑子都乱乱的,嗡嗡作响,只看见梅巧的嘴不停的动着,最后自己也只好不停的点头,直到最后队伍动了起来的时候雪青才突觉惶恐,她不禁回头去看梅巧,只见梅巧小小的身影迅速被人群遮掩住了。 正待雪青转过头时候,却见梅巧的身子突然从人群中突出一截来,不停的对着雪青摆手,雪青也连忙跟着摆手,随后人群涌动,又不见了梅巧,雪青这才怏怏的转回身子来。 雪青跟着的是伙夫们,这个车上装的都是锅什么的, 顺带着还有几件行礼,雪青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坐在车边,无聊的望天。 自己已经换上了寻常的衣服,首饰一应没带,头发都用缎带束着,倒也方便。一旁的一个学着做饭的小兵笑着对雪青说道:“你是跟在王爷身边侍候的?” 雪青点点头,那小兵笑道:“那你怎么跑到后面来了,不去前面和王爷走到一起。” 雪青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不会骑马。”雪青想到刚刚岑先生令人牵了一匹马过来,结果平王直接让自己上后面的车上去了。 一个大师傅听见那个小兵和雪青说话,敲敲那个小兵的脑袋道:“好好的赶车,别乱说话。 ”那小兵丝丝哈哈的揉了揉了头,嘟囔几句就不说话了。 雪青也不认识周围的人,再者都是男人,雪青只好低头低头再低头。由于是急行军,所以这一天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直到天色很黑之后,便在旷野之处扎营休息。 雪青抱着包袱下了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见到那个大师傅和小兵将车赶到一旁,拿下家伙事儿开始生火做饭,雪青也知道不能呆在这里,可是这里人这样的多,雪青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正在雪青迷惑的时候,一个侍卫驾马来到了雪青旁边,瞧了瞧雪青的打扮便问道:“可是雪青姑娘?”雪青转头看见那是平王身边的一个侍卫,连忙点头道:“我就是,这位侍卫大哥,我该往哪里去?” 那侍卫下了马道:“走罢,你跟我走。”雪青只好点点头跟着那侍卫向平王的主帐走去。可是进了主帐并没有人,雪青待要去问那侍卫,却见那侍卫已经离开了,只好去问守门的侍卫。 “请问,这是王爷的住所,那……奴婢住在何处?”雪青问道。 那守门的侍卫只低头道:“属下不知。” 雪青噎了噎,只好抱着包裹进到主帐内,寻着灯点亮,见里面俱是一些平王的行礼,只简单的整理一下,并未细细整理。雪青想着明日就要起早拔营,遂只将今晚能用到的拿了出来,剩下的也都打包好放了起来。 整个主帐通透开阔,并未任何隔断,只在地上铺上了简单的稻草,上面还铺着几张皮草,虽如今已经天热了,可是地上还是凉的,雪青便将那些铺盖都铺好了,回身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能睡在哪里。 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雪青回过身,就见平王一身戎装进了帐子,平王去年就行过了冠礼,已然脱去了青涩,加上 冰冷的戎装,倒让人觉得浑身一冷。 雪青忙低身行礼,平王看了看收拾的行装的铺好的被褥点点头道:“如今正是急着赶路时候,一切从简很好。”雪青这才道:“不知要去哪里打水,王爷可要歇息了?” 平王摆摆手道:“自会有人送过来,我暂且还歇不下。” 这时候门外传来通报声音道:“禀王爷,晚饭送来了。”平王淡淡的“嗯”了一声,外面的大师傅就抬着食盒进到屋内,跟进来的小兵将矮桌摆上,饭菜一一摆好酒下去了。 平王便就地坐在了铺盖上面,雪青倒从未见过平王这般不讲究的时候,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了。 平王指了两个菜道:“出门在外不必拘礼,你也用一些,早些歇息。” 雪青告了罪,这才捡着矮桌的边角坐下,从食盒里拿出自己的那碗饭,就着跟前的两道菜吃了下去。晚间自然是雪青在一旁铺了两床铺盖就合衣在上面睡了。 刚刚躺下只觉得后背硬的很,只能努力忽略自己是睡在地上的事情,雪青暗暗抱怨着就算铺着再多的铺盖,这地面还是冷硬的很。 平王却未歇息下,扔就着烛火在看手里的信件,雪青也不敢睡实了,眼睛一睁一睁的,就怕平王有事叫她自己听不见。 平王那里正凝神看着信件,也不知过了几时总算心内有些成算,不禁抬眼瞧了瞧雪青那里,只见睫毛还在一扇一扇的,眼皮却是沉重的很难睁开一条缝隙。平王挑了挑眉,转过头轻轻对着烛火吹了一口气,帐内归于黑暗。 平王静坐在黑暗中听到雪青的呼吸声音渐渐平稳了,这才摇头微笑,在夜色中合衣就寝。 雪青当年从京都到青州的时候就生生的瘦了一大圈,这一路去往北疆的路上不仅行路快,自然比之前 那次行程更苦,等到了边疆驻军所在的时候,雪青已经现出了尖尖的下巴,腰带余出的多了些,雪青揉揉自己的脸蛋,只能暗暗咽下苦水。 因平王要去军营,就不进城了,在临行前特意将雪青招呼到跟前了。 雪青抱着包袱跟着小兵跑到了平王的身前,平王正和岑先生说话,转头看见雪青跑过来,刚要说什么却是一顿,上下打量了一番雪青,便说道:“你直接进城去,自有人安排你住处,军营不能入女眷,若有事自派人来找我。” 雪青疑惑,自己跟来不就是伺候平王的吗?怎么到了北疆反倒不去军营了,可是也不能反驳,只能低头应是,平王点了几个侍卫跟着雪青一起进城了。 军营里,嘉峪关总兵正在帐内,这时候有人通报说平王已经绕过张掖,直入军营来,嘉峪关总兵抬头问道:“哦?不是说这位平王还带着一名侍女吗?” 那名小兵道:“禀大人,那名侍女已经入了张掖,并未随平王前来。” 旁边一名参将笑道:“不过是青州来的一个毛头小子,还带着侍女过来,竟还知道避讳些。” 总兵摇摇头道:“再如何,也是宗室贵戚,不可怠慢。” 一名郎中说道:“不管如何,派这么一位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来这里,不是闹笑话!这次北疆侵犯不同以往,嘉峪关已经失守,再来这么一位,就怕守不住这里了。” 说到嘉峪关失守,嘉峪关总兵深深叹口气,在接到平王要前来北疆的旨意时候,嘉峪关还未失守,可是如今嘉峪关已经失守了,西北边防早已不如开国之初那般了,兵员老化,装备落后,如今流民散落,更是耕园无人,自己已经是勉力守在张掖外面了。 平王驾马进入了军营,总兵率领一干将领出来迎接,那 些将领见到是平王这样一个俊美的少年,当下只感慨朝廷胡来。 进到主帐内,之前的参将道:“王爷,如今战事紧急,还请王爷入城内总兵府,以保王爷贵体安康。” 平王挑挑眉,只是问道:“嘉峪关丢了?” 嘉峪关总兵面色一紧,这位的消息这儿灵通?屋内一时寂静,平王脸色淡然的敲敲桌子道:“本王出来乍到,不知行军事宜,一切以总兵大人为主,本王……不过从旁协助罢了。” 总兵大人抬头看看平王,暗自思忖这宗室贵戚来的人无不是邀功的,可是如今北疆战况焦灼,想来能过邀功的贵戚也不是那么多,只出了这么一个平王,当下既然平王如此说,总兵倒是微微放下了心。 等到平王来到了自己的帐内,宋明这才摇头叹息道:“看来北疆的情况比之前知道的要糟糕,如今都到了张掖城了,况且我看这里的将领似乎……”似乎并不服于平王。 平王笑了笑道:“宋先生何必着急,这种事儿急不来,当下要紧的还是战事具体如何。” 且不说平王这里,雪青跟着平王派过来的几个侍卫进了张掖城,如今正是午后时分,日光正毒的时候,等到雪青到了总兵府跟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都要成了人干,索性到了城里自己总算能睡到床上了。 总兵府外,守门的兵士见到侍卫带着手书过来,瞧了瞧其中的雪青,雪青只好低下头,平王的侍卫上前挡住了那兵士的目光道:“还请通报府内,吾等乃青州平王部下。” 那兵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有佥事亲自带着人出来,自然目光投向其中唯一的女子,雪青。雪青心内好不懊恼,幸好之前的侍卫依然挡在众人的目光之前,那佥事见状就笑了笑道:“房间早已备下了,请各位随我来。” 第041章 集会上撞倒了人 那名佥事将几人领到了一处院子道:“此处是特意为王爷备下的,既然王爷未到府内,就请几位先在此住下。” 那侍卫环顾了一圈道:“我等住在外院就好,此处就留给雪青姑娘就好。”雪青看了一眼那名侍卫,便对着那名佥事道:“多谢大人安排,奴婢就在此处住下了。” 那名佥事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点点头,自带着人去外面了,临走前那名侍卫对着雪青道:“雪青姑娘,若有事,直接去前院找我等就可。”说着就抱拳离开了。 等到人都走了,就剩雪青一个人在院子里。正房是不能住的,雪青就挑了一个厢房,推门进去,发现里面一应事物俱都是齐全的,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雪青寻声望去,原是两个婢女走了进来道:“见过姑娘了,佥事大人吩咐了,若是姑娘有事,只管吩咐我等。” 雪青连忙摆摆手道:“当不得几位姐姐一声姑娘,我也不过是个奴婢,姐姐们只叫我雪青就好。”那两名侍女闻听是跟着平王过来的侍女,本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不想过来一瞧,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听到雪青如此说两人都笑了,其中一名侍女上前道:“那好,若是雪青妹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二人就是,我叫桂香,她叫燕子,有事儿只管开口就是了。” 雪青笑道:“多谢二位姐姐了,日后还请两位姐姐多多照顾就是了。” 等到燕子和桂香出来的时候,桂香噗嗤一声笑了,燕子瞧了桂香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 桂香笑道:“我笑啊,大家都在想着跟着平王过来的侍女是个什么样子呢,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小丫鬟,若是我等说了,怕是别人还不信呢。” 燕子撇撇嘴,不搭话,桂香也不在意。 随后的日子倒是安静平和的很,在府内似乎感受不到战事的威胁,雪青无事也拿着针线和一些府里的丫鬟们在 一起做活计打发时间,反正她现在的主子爷不在身边,府里又敬着她是平王的人,自是舒坦的很。 这日雪青和桂香燕子几个丫鬟一起做着针线,雪青好奇的问道:“不知道这外面打仗怎么样了。” 一个丫鬟笑道:“还能怎么样,就算再不好,咱们府上的人总是能平安的。” 雪青看过去道:“不是说北疆的人极其凶残吗?” 桂香笑笑道:“是凶残,不过咱们好歹也是总兵府上的,当初从嘉峪关那边撤过来的时候也都跟着过来了。” 另个丫鬟忙道:“这也就是咱们总兵府了,听说当地好多的人家都没逃出来呢,我也是听到后来跑出来的人说的,说这次领着北疆的人是一个什么部落的王子,甚是厉害的。” 燕子笑道:“你们害怕什么,这不是平王过来了吗?想来定不会再后退了,若不然朝廷为什么将平王殿下派过来呢。”说着笑盈盈的看着雪青,雪青无奈只好笑笑,并不答话。 桂香见状用胳膊碰了碰燕子道:“胡咧咧什么呢,王爷也是你能说的。” 燕子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道:“瞧我,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倒叫雪青妹妹瞧笑话了,雪青妹妹可不要怪罪了。” 雪青只好笑着摇摇头道:“姐姐言重了。” 过后桂香送雪青回房间才道:“燕子这个人心不坏,只是有时候嘴跟刀子似的,她的弟弟没从嘉峪关跑出来,如今家里还没缓过来呢。”雪青这才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了,我无事的。” 桂香只笑笑,看雪青到了地方就告辞回去了,雪青脸上的笑一下子落了下来,转身向屋内走去,点燃了昏黄的烛火,将发暗的屋子稍稍点亮。这才坐在桌边暗暗叹口气。 来到这张掖,当真是无趣,自己也没去哪里,就一直在总兵府里呆着,刚开始那些丫鬟看着她的眼光还有些异样,笑的也有些意味不明,不过后来就没有 了。雪青也无法,之前一起过来的那些侍卫自己到现在是一个也没看见,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地方呆多久才可以。 此时的军营当中,宋明正在和平王说起此次领兵北疆的人的情况:“此人乃是萨吉部的小儿子科莫浑,言说自认骁勇善战,却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听闻他的几位哥哥对他也甚是忌惮,不过此人颇得萨吉部张的喜爱,故而此次才能领兵。” 平王皱着眉头,岑安笙也思索道:“属下私以为,这个科莫浑不可小觑,嘉峪关那样的地界都能被他夺了去,此人不简单,王爷……需谨慎行事。” 平王沉吟道:“可有打听到此人性情如何?” 一旁的墨玉上前道:“禀王爷,听闻此人性情甚是豪爽,与下属之间更是紧密,萨吉部中也有不少的支持者,俱都是手握重兵之人。”平王揉了揉额头,自己也领兵与这个科莫浑交战过几回。 深感此人的本事,怪不得西北守军兵败如山倒,如果再失几座城池,怕是自己这趟也白来了。正在此时,外面一片嘈杂,墨玉出去查看,回来道:“禀王爷,北疆人又来了。” 这日桂香过来找雪青,雪青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道:“姐姐这是要到哪里去?”只见桂香一身寻常打扮,手肘处还挂着一小篮子,桂香笑道:“我知道你来了张掖就一直在府里,这日城里有大**,府里好多人都出去了,你也去吗?” 雪青还不知道这个大**是什么,只是好奇道:“怎么?我可以出府吗?” 桂香不解道:“为什么不能出府,有人让你不能出府吗?”雪青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从前不管是在庄子上还是在王府,下人出入府可是很严格的,雪青竟不知道张掖城里这样随意。 桂香还以为雪青是怕王爷怪罪,便笑道:“你有什么怕的,你家王爷又不在,你也不用当差,只管出去瞧一瞧,你怕是没瞧过 呢吧。” 雪青笑了道:“是了,以往从未出府的。” 这回桂香倒是睁大眼睛道:“你在你们王府也不能出去?” 雪青点点头道:“我们不过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哪里能随意出府呢。”桂香摇摇头感叹道:“你们那里的规矩可真大,我们这里可没那么大的规矩,走罢,你也跟着我们瞧瞧热闹去。” 雪青想着自己也闲来无事,便点点头,回屋换了一身寻常衣物,从包袱里摸出几个前来,可是雪青没有小篮子,索性这个东西府里倒是不缺,桂香从别处给雪青找来了一个。 雪青这才跟着丫鬟们出去,从巷道转到大街上,雪青只觉得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街边还有着商贩摆着东西,不停的叫卖,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桂香凑到雪青耳边道:“如今是战时,这样的**不多了,不过也比不得之前的时候,听说之前每每大**的时候街上都是人呢,还有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商人呢,如今倒是没了。” 雪青只觉得如今的人也不少,自己也不时的要给人避让一下,倒是觉得快活不少,桂香看着雪青笑容满面的瞧着商贩的货物笑道:“你这样子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小心被商贩骗钱去。” 雪青转过头去道:“我怎么就不像了?”桂香笑道:“这里哪有你这样皮肤白皙的女孩子,生的这般的精致,看到这些小东西都乐的合不拢嘴,知道的说你是哪家的婢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小姐呢。” 雪青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不过是个下人,姐姐浑说什么,不过这些东西我倒是少见的很。” 桂香摇头笑道:“知道,你就好好跟着我罢,小心别让人给你拐跑了。”雪青便跟在桂香身后,一边走一边看着路边的摊子,没过一会儿篮子里已经放下了几样小东西。 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雪青眼睛一扫,看见有一个摊子上摆着小小的镜子梳子 的,甚是可爱,便想过去瞧瞧,不想一辆推车竟横冲了出来,雪青惊呼下向一旁躲了过去,却没看见那边有人,只感觉好似撞到什么人,再一转身的时候就见一个老妇人倒在了地上。 那老妇人领着孙子来**,哪想到遭此事情,倒地时候还扭到了脚,顿时哀声叫了起来,雪青见状连忙走过去道:“对不住了,老人家,刚刚那车来的快,我一时没看见,惊扰了您老人家了,您哪里受伤了?” 那老人家领着自己几岁的孙子坐在了地上,孙子也被老妇人吓得脸色发白,桂香前面听到声音连忙转回来道:“这是怎么了?” 雪青如此这般的说了之后桂香便道:“那还等着什么,还不快送到医馆去。”之后连忙找了一辆小推车,在路人的帮助下将那老妇人弄上了车,这才向医馆走去。 到了医馆,大夫一看便道:“只是扭伤,我这里还有些药酒,按时涂抹就可以,日渐注意不要劳累就好。” 那老妇人百年谢过了大夫,雪青在一旁道:“对不住了老人家,累的您如此。” 那老妇人摆摆手道:“无碍,路上人多,总有一时的意外,小女娃不必放在心上。” 桂香便道:“我叫辆车送你们家去罢。” 那老妇人忙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姑娘不必挂心了,再者老妇家在城外,路远的很呢。” 雪青便道:“您老放心,既是我将您撞伤的,自然车钱是我出去,也不要您出钱,这样,我送您回去,您看可好?”桂香闻言拉了拉雪青道:“你哪里识的路?” 雪青笑着道:“不防的,不是有车吗?”桂香皱眉道:“我们又不认识她们……”这时候那老妇人的脚伤似乎又疼了起来,雪青便道:“姐姐不必忧心,不过是受伤的老妇人,能如何,姐姐既然担心,不如回府时候告诉与我同来的侍卫大哥,若是那时候我还未回来,只叫他们接我去就是了。” 第042章 误入“狼穴” 雪青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后颈处一阵的疼痛,手似乎正按在地面上,甚至能感受到地面上的砂砾,雪青慢慢的吐出一口,打量的这周围。 周围似乎有些发黑,四周还传来不知是什么声音的响动,雪青努力的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活动下了身子,好似浑身都有些僵硬似的,这时候传来厚重的脚步声,嘟囔着听不懂的话。 雪青艰难的坐在地上,向那有着微弱光亮的地方看过去,只隐隐绰绰的见到几个人影,一时还有亮光闪过,雪青揉了揉脑袋,似乎没搞懂这是哪里,究竟发生的了什么事情。 突然旁边爆出一声哭喊,似乎有人要从自己身边过去,雪青一惊之下向旁边躲去,没控制住力道,只觉得肩膀一痛,竟是撞到了墙上,雪青“嘶”的一声捂住肩膀,就听见前面似乎传来喝骂的声音,接着刚刚的哭喊就停止了。 雪青这才冷静下来,慢慢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仔细一看,好似是一个山洞,洞口离这里应该很远,只有幽幽的光传过来,也不知道是火光还是日光,雪青转头看看周围,原来墙边都坐着人,刚刚自己没看清,所以这才发现刚刚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衣服蹭在地上的声音。 雪青靠着墙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脑子缓了缓,这才将之前的事情慢慢的想了起来。 自己送那个被撞到的老妇人和她的孙子出了城,桂香在城门口和自己告别,告诉自己会让侍卫来这个方向接自己。自己跟着马车出了城,结果出了城,那老妇人才说好似走错了城门,应该走另一个方向。 没办法,雪青只能让车夫跟着调换了一个方向,没想到越走越偏,最后那个车夫都皱眉道:“还要往哪里去?前面好似也无路了?” 雪青这时候心内也打鼓,她闻言下了车,朝着前面看了看,前面只见一片茂密的林子,即使有路也 是林间小路,并不能通车,正想回头问问是不是剩下的路要走进去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 雪青惊讶之下转过头去,就见那车夫倒在地上,而旁边就站着那老妇人的孙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木棒。 雪青顿时有些后怕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那老妇人扶着马车下来,不复之前慈祥的面庞,只是嘿嘿的笑了笑道:“小姑娘,我们也不想,本来今日也不想行此事,哪想到你自己撞上门来,老妇人这腿脚的医药费,还得凑齐呢。” 雪青脸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道:“你若是要钱,我这里还有,你只管拿去离开就是,我要回城去。” 之前那个小孙子如今也是撇撇嘴,掂了掂手里的棍子道:“这是个傻子,她有再多的钱,也不比她自己个儿值钱。” 那老妇人闻言也咧咧嘴笑了,雪青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是歹人,想到怪不得刚刚突然说要拐道,想来是听到桂香说要让侍卫来找她,见那祖孙二人向她走过来,雪青厉声喝道:“你们不要乱来,会有人来找我的。” 话音刚落,雪青就感到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等醒来就是这里了。 雪青想着难不成这是那祖孙二人的老巢,特意拐了人来的?可是之前明明那二人还未动手自己就昏了呀,难不成这是山贼吗? 雪青咽了咽口水,向一边慢慢蹭过去,竟挨到一个人,雪青心口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接着暗光打量似乎是一位妇人,那妇人也感到了雪青靠过来,这才有着哽咽着低声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雪青听到是个妇人的声音,兼又二人都是被关在这里,心里好似有了依靠,只伸了手拽了她的袖子道:“我……我和家人走散了……这是哪儿……” 那妇人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今日去林间采些野菜,不 知怎么就被抓来了。”雪青闻言害怕,这些人难不成光天化日下直接明抢不成,又把自己从城里骗出来,又从山间直接掳了村妇,这是要做什么。 这时候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原来是有人进来似乎要抓一个人出去,那个人似乎是个男子,只听见哀嚎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抓人的那个人瞧着身影倒是个身材魁梧的人,雪青缩了缩自己的身子,真的是山贼吗?那妇人见到那人拉着那个男子出去也抖了一抖,雪青有些颤抖着问道:“都是……都是刚刚抓来的?” 那妇人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雪青默默的靠在了墙壁上,心内暗暗的祈祷桂香回去能赶快告诉随着自己来的那几个侍卫,能快快的了来接自己,这样自己就能回到总兵府了,雪青暗暗决定,自己除非跟着平王走,否则绝不独自出来了。 过了许久,雪青也分不清如今是何时了,只觉的那些山贼似乎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提出去,且好像再没回来过,速度之快似乎就要到自己的身边了。 身边的妇人愈发的哆嗦,最后还是抓着雪青的手,雪青自己也害怕,她好不容易在平王府有了差事,还混得可以,可不想流离失所。 等到那人再进来的时候,身边的妇人忍不住哀嚎起来抓着那人道:“求求您饶了我吧,放我回家罢。”可那人不为所动,只是拉着她出去,雪青紧紧咬着嘴唇靠着墙壁浑身都在抖,回身瞧了瞧旁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面色惨白的缩在那里。还有着隐隐的哭泣声。 等到之前的人再过来的时候,雪青的腿已经软的不行,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连求饶的话都吓得说不出来,等到那人提起她来,她才哆嗦的发现她的小身子在那人的手中好似轻易能捏碎的纸一样。 就这样踉踉跄跄的走着,雪青也分不清方向,只好像走到一处有着火光 的地方,那人将她向地上一扔,雪青哆嗦的瘫坐在地上,火光刺着她的双眼,看不清周围的人,只感觉周围有很多人,可是都安静的如同没有人一样。 雪青也听不到刚刚那些村民们的声响,心内不禁颤抖着想刚刚那些人都怎么了。 这时候只听到一个有些生硬的声音问道:“你是住在这里的人吗?” 雪青寻着声音看过去,智能机见到模糊的轮廓,咽了咽口水,该不该回答自己是不是本地人,若说是本地人若是问到城里什么事情,自己也不知道。 雪青只摇摇头,低头模糊的说道:“不是。” 上面的人似乎低声说着什么,接着问她道:“那你怎么来到张掖?” 怎来到张掖的?雪青一直奇怪这个人的口音,听到此问忽然想起府里的燕子,只好低头道:“因战乱,就来了张掖。”上面又出现一阵的嘟囔声音,接着似乎有人过来将她提了起来向一边走去。 雪青脸色发白的挣扎,却根本敌不过那人的了其,恍然间看见了上座人的侧脸,顿时愣住了,等到到了另一处地方那人将她扔下,雪青才发现之前提过来的人都被放进了这里。 之前遇到的妇人见到雪青被扔进来,忙爬过来拉住雪青的手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雪青摇摇头,爬起来,跟着那妇人坐到一边。 雪青拉着那妇人的手问道:“他,那些人问了你什么事儿?” 那妇人皱眉道:“就问了问我是不是这本地的人,知不知道张掖城里的事情,我就是村子里的人,城里的事情哪里知道那么多。” 雪青的手有些微微的抖,刚刚那个人的侧脸的轮廓浮现在雪青的脑海里,那分明不是中原人的脸孔,他们应该不是山贼,也不是那祖孙的人贩子,他们……不是中原人。 雪青闭了闭眼睛,难不成抓的这些人都是问着张掖城里的事情?平王在军营的时 间已经好久了,加上来时赶路的时候,如今已经快到秋收的时节了……那些人……是北疆人吗? 雪青想着只觉的心内惊惧,既然这些人不大知道城里的事情,那怎么还不放回去,反而都被放进了这里,如果真的是北疆人……她还能活着回去吗? 又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进来好几个人,雪青这才抬眼去打量,果然发现身量较之中原人有些壮,他们粗鲁将众人的手用绳子都绑在一起串了起来,拉着向外面走。 走在前面的妇人哭道:“这是要拉到哪里去啊,不是要去哪处做黑工罢。”雪青的腿一边走一边抖,咬着嘴唇不说话,做黑工还是好的,就怕……杀人灭口。 等到好不容易走出了洞口,雪青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一行人被绳索拽着踉踉跄跄的在山路里走着,有人不小心摔了也被蛮横的拉了起来,雪青不是的望望四周,是不是,是不是那几个侍卫能来找自己,能正好碰到自己呢? 可是周围不是被绑的村民的哭声,就是那粗鲁的呵斥声音,接着前面传来了痛哭的哀嚎声,后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到走近了,雪青脚下一软,竟是挖了一个深坑……这是要活埋吗?如此……能不惊动当地官府?毕竟现在前面在打仗……失踪些人也会以为是逃到别处去讨生活。 雪青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因为能站脚的地方有些小,人们挤在一起,雪青不小心跌倒了,倒也没人拽她起来,概因雪青此刻身后就是一个长长的斜坡,上面都是输,根本站不下人。 雪青想要站起来,却又因人去你的推搡而跌倒在地,等到雪青还要站起来时候才发现绑在手上的绳索已竟靠近手指的根部,雪青的心抑制不住的跳了起来。接着夜色的黑暗和挤在一起的人群,雪青跌坐在地上,努力将两个手并在一起……终于,手,松了出来。 第043章 生病昏迷 雪青大气也不敢喘,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向下爬下去,因有着人的哭声,所以雪青对于衣服蹭在地面上以及地面上的碎枝上面的声音倒是不怎么害怕,就怕有人看见自己的身影惊动了那些北疆的人。 慢慢的向下蹭着,终于整个人都趴在了坡上,雪青也不顾的衣服被划破,手也被弄痛,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但是这样的陡坡一个不慎就会跌落,又是晚上,雪青根本看不清林子的情况,只能一点一点的乡下蹭着。 也不知道究竟蹭了多久,雪青只听得耳边有些哗哗的水声,再蹭了一段,雪青就感觉脚下能踩到地面,却是一阵冰凉传来,原来这下面这是一条小小的溪流,夜晚清冷的月光洒了下来,雪青只觉的想哭,也不管身上的伤痛,只顾着顺着溪流跑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雪青只听得山坡上一阵喧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雪青回头看了一眼,竟然还能隐约看见火光,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雪青都觉得心砰砰的跳,再也顾不上的向前跑着。 山坡上原来是有人不小心脚下一滑,带着几个人向山坡那里倒了下去,还好旁人拉了一把,不然连带着好多人都得跌落,带着他们过来的人走过去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声:“闹什么!” 随即向身后挥挥手道:“都推下去。”接着就是一阵的哀嚎哭声,那人却不在乎,只看着之前村民跌倒的地方,招呼人将火把拿过来,顺着那痕迹向下照了照,随即皱紧了眉头。 山间的溪流冰凉刺骨,雪青不一会儿就冻得唇舌都在颤抖,可是她不敢停,怕一停下,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她得离开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好像也亮了起来,雪青只觉的头重脚轻,溪流早已没有了,雪青辨不清方向,只能顺着一条路走下去,雪青总觉得前面的东西有些重影,想来是自己在溪水里走了一晚 ,身子已经很累了。 她现在特别想睡觉,可是每每跌坐在地时候还是挣扎着起来,生怕后面就有人追了上来,或许雪青的运气真好,前面正好赶过来一架牛车,雪青便伸起手向那处跌跌撞撞跑去,嘴里还不停的**着:张掖城…… 此刻桂香在府里也甚是着急,昨日她们回来的晚,也没见道那些侍卫,见晚上雪青还未回来,这才着急了,一大早连忙就去找了前院的侍卫那处,平王的侍卫一听此事,忙派人手去城门口等着。 当中有人犹豫道:“若我们都出去了……万一……”万一王爷那里有命令传来呢?那人未说出口,那侍卫长便道:“她是王爷的贴身侍女,若是她出了事,你我都逃不脱干系,留一人在此处,其他人和我出去。” 桂香见状便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记得昨天她们是从哪个城门口出去的。”那侍卫长闻言只好点点头,等到那侍卫赶到了雪青之前离开的城门口便去询问那守门的将士。 那侍卫长和桂香刚走向那守卫处,就看见一男子站在那里问道:“请问,昨日可看到我们车行的车回来否?” 那守卫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大爷我天天在这儿看这么多人和车,哪里记得哪个?” 那男子连连作揖道:“军爷,军爷,烦劳您问一问,我这伙计昨儿一晚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如何,家中妻小来找我问人,只不知军爷可曾见过?” 那守卫嘿嘿一笑道:“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跑没跑啊。” 旁边的守卫都跟着嘿嘿的笑了,一人调笑道:“可是他家里有个母老虎,这才驾车跑了?” 那男子赔笑着只作揖道:“还望军爷们想一想,听说昨儿他就是从这个城门出去的。”那守卫被问的有些不耐烦就推搡那人道:“去去去,本大爷没空和你说这些。” 那男子被推得一个踉跄,一旁一个守卫走过来道:“好了好了 ,别戏弄他了,我认得你们车行的车,昨儿确是从这个口出去的,不过到关城门都没回来,今早儿到现在也没个车进来呢。” 那男子闻言满脸苦色,那守卫道:“可能是从别的城门回来了,你再去问问。” 桂香听到这里连忙走上前去道:“可是前门大街那儿的车行?” 那男子回头一瞧是个丫鬟,便点点头道:“正是呢。姑娘要租车?且去车行就是。” 桂香摇摇头道:“昨儿我有个姐妹就是租你们车行的车送人走的,到现在还未回来,你确定那车夫不是跑了?” 那男子本是车行的老板,本来听到是租车的客人还有些耐心,听闻桂香说道车夫跑了顿时脸色不好起来,愤愤道:“姑娘说的什么话,老胡在我那儿干了多少年,最是本分的人,如今家中妻小都指望他,难不成他能跑到哪里去,兵荒马乱的,老胡断不是那样的人。” 那侍卫也走过来,守卫见到侍卫穿戴不俗,瞧着腰间的佩刀更不像是寻常人家,那侍卫便向守卫道:“昨日随车出去乃是府上下人……”这时候就听到城门口传来一阵混乱。 只听那检查的守卫道:“这城里的死人都是拉出去,你怎么拉个死人进来,这不能进城。” 那是一对夫妻赶着牛车进城来,那妇人道:“军爷留情,这是路上碰见的姑娘,还有着气儿,就是有些生病了,嘴里一直喊着张掖城,好歹是条人命,军爷留条活路。” 那守卫待要摆摆手,却见一侍卫从旁走过去,正好来到那牛车边上,那对夫妻见到这样的侍卫顿时有些害怕,桂香也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见到牛车上昏迷的雪青顿时惊呼出声。 那侍卫随手给了那夫妻几个钱道:“多谢你二位,此乃府中下人,不知二位在何处遇见她?” 那丈夫有些僵硬的笑笑道:“我们也是昨晚儿从村子里赶路,天擦亮时候正好在路口碰见这 位姑娘,看着有口气,才搭救一下。”那侍卫又问了具体的地点,便谢过二人,径自将雪青从牛车上抱了一起来,一路向总兵府走去。 一行人赶忙回到了总兵府,将雪青安置好了之后桂香急忙出去找大夫了,那侍卫便去将之前分散出去的侍卫召回。 桂香急匆匆的将大夫请回来,燕子在一旁将热水打回来,一边给雪青用热水擦着身子一边嘟囔道:“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身上冰凉的。” 到了晚间的时候,雪青便开始发热,桂香摸了摸雪青的额头道:“这么烫,之前大夫让煎的药好了没?” 燕子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我去看看。”说着急匆匆的出去了,等到回来的时候刚好将药端了进来,桂香和燕子二人合力将雪青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几床被子,燕子抱怨道:“瞧着人小小的,怎么身子这么沉呢?” 桂香便道:“好了,她这不是病了吗?快把药递过来。”可是等到药碗送到雪青嘴边,雪青却不能张开嘴,燕子索性放了手,抱怨着说道:“我看她没几日的活头了,咱们还巴巴的这么救她干嘛?” 桂香放下手里的药碗站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好歹也是条人命,能救就得救,就不说这条人命,她既是跟着平王来的,平白在咱们府上没了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你我能脱得干系?” 燕子被桂香说的脸色通红道:“我就是一时抱怨,你干嘛这样说。”桂香撇撇没去理她,只径自将药碗端起来送到雪青的嘴边,燕子瞧着也不好意思在一旁傻站着,便上前帮忙,总算是喝一半洒一半的将药喝了进去。 燕子直了直自己的腰板叹声道:“这药喝的,我身上都出汗了。”桂香无奈的摇摇头道:“好了,你先去歇着罢,我今晚守着她。” 燕子踌躇了一下,迟疑道:“这一整晚呢,她若是烧不退……可怎生是好?”桂香摇摇 头道:“生死有命,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了,你去歇着罢,我来照看着,等到明早你再来换我,既然让我们两个人照顾她,咱们好歹也得尽尽心。” 燕子叹道:“就你好心,那你就好好得看着,我先回去歇着了。” 桂香将门窗关好,回到床边摸了摸雪青的额头,叹息道:“怎么还这么热呢?”只好将水盆里的巾帕拧了拧,再起身给雪青擦了擦身子,只见雪青的嘴唇干的都裂开了,只好拿温水浸润一下。 桂香有些自责,要不是自己拉着雪青出府,要是雪青要送那对祖孙时候自己拦住,雪青今日也不会这样的躺在这里,桂香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雪青**道:“快些好了吧。” 守着守着桂香就有些睁不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突然猛地一下惊醒,探手摸了摸雪青的额头,好似没有刚刚那么热,听着雪青嘴里似乎有些声音,便凑近去听。 此时院外偶传来一阵喧闹,桂香的注意力一下子转了过去,直起身子向门口看过去,这大半夜的,总兵府怎么这么喧闹呢? 就在桂香起身要出去看看的时候,房门猛地被打开了,只见燕子匆忙走了进来,桂香一惊,问道:“这是……” 燕子猛地拉住桂香的手道:“快走,说是北疆人突袭,就在城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进来了,快走。” 桂香惊愣在当地,惶然问道:“走?去哪儿?北疆人不是在城外?” 燕子恨铁不成钢的拉着桂香道:“你傻啊,这里是总兵府,要是北疆人打进来这里肯定遭殃,还不找地方躲一躲。”桂香闻言跟着燕子跑了几步,却顿了下, 回身去看床上还在昏迷的雪青。 燕子恨恨的顿顿脚道:“你想什么?这可不是咱们的差错,如今战事这么乱,人人都逃命呢,咱们两个能弄得她?”说着使劲拉了一下桂香,桂香两下为难之下还是步履的匆匆的跟着燕子跑了出去。 第044章 王爷回来了 雪青只觉的身子似火在烧,嘴里发热发干的好似裂掉了一样,眼皮沉重的睁不开。眼前却不停的冒着光圈,耳旁似乎总有着嗡鸣的声音,一时高一时低,最终才慢慢的归于平静。 雪青感觉有一股清流从唇舌间流淌了进来,雪青好似从未喝过这样甘甜的水,立马大口咽下,却因躺着的原因不停的咳嗽了起来,便感到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胸口轻声道:“慢点喝。” 意识渐渐归拢,雪青慢慢的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逐渐的清晰了起来,跟前似乎有个人影,雪青慢慢的看清了人,原来也是府里的一个丫鬟,不过往常不常见到,是总兵府里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叫青筑的。 雪青嗓音还有些喑哑的疑惑道:“青筑姐姐?” 青筑微微的笑了道:“可算是醒了,我这就去报信儿,你好好在这里躺着。”说着转身出去了,回身将门轻轻的关上了。 雪青的头还有些微微的疼,稍微一动只觉的脑袋里沉铅似的,不禁抬手抚了抚头颅,这才慢慢的看清周边的一切,原来还是总兵府里的屋子,身上是干净的中衣,被子上也散发着皂角的香气。 雪青眨了眨眼睛,让思绪渐渐清明起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那些北疆人呢?那山上的村民呢?是不是应该告诉平王?雪青想到这里就想着应该起身去禀告。 谁料稍微起身一下雪青不呲牙咧嘴的躺下了,头痛似火烧,只有躺下枕着枕头才能舒服些,咽了咽口水,雪青伸手抚了下脖子,转头看着床头的柜子上还有一碗清水,便伸出胳膊去拿。 正待要拿到那个碗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宋明从门外走了进来,雪青愣一下忙道:“宋先生。”青筑跟着宋先生进来,见到雪青要去够水忙移步到跟前,扶起雪青将水喝下。 宋明站在床前看着清醒过来的雪青这才微微松口气道:“如今可 算是醒了,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雪青将手抚上头道:“头痛的很。” 宋明笑道:“你病了几天,又昏睡这么多日,自然头痛,一会儿让大夫再过来给你把脉。” 雪青愣愣的点点头,随即抬头看着宋明道:“宋先生怎么在此?”宋明,不是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吗? 宋明闻听此言看了看青筑,青筑见状在雪青的后背垫了被子,又将一个凳子搬到了床前,这才行礼退下。宋明坐下看着雪青道:“我自然是跟着王爷过来的。” “王爷?”雪青又被惊了一下,自己昏睡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宋明点点头道:“是,北疆人突袭张掖城,是王爷带兵过来的,如今已然无事了。”雪青愣愣的转不过头绪来,宋明见状笑道:“好了,如今无甚大事,你只安心养病就是了。” 雪青的脑子还有些不明白,此刻却转不过弯来,也实在想不出自己应该问些什么,只好点点头,宋明这才出去了。 青筑等到宋明走后才进来,雪青看着青筑笑道:“劳烦姐姐这几日照顾我了。”青筑的嘴角有一丝的僵硬,勉强笑道:“你病了这些日子,想来也有饿了,我已让人备了饭食过来,可想吃一些?” 雪青这才觉得腹中空空,点点头。 门外的婆子们将食盒提了进来,将饭菜一一拜访在小几上,这才由青筑拿着放到了床上,雪青只觉的有些奇怪,虽说自己是平王的丫鬟,可是也没有被人这么伺候的时候啊。 雪青有些笑着道:“姐姐和妈妈们太过小心了,我不过是病了,养一养就好了。”看着小几上几样清淡的饮食顿了顿道:“多谢了。” 那提着食盒的婆子只低着头讪讪笑了笑,行了礼出去了,雪青在总兵府也是见过这位妈妈的,不免奇怪这妈妈好似害怕着什么,青筑笑着道:“你是客人,生了病自然是我们照顾不 周,你只管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其余的不用操心。” 雪青笑笑,拿起了勺子将清粥一口一口送进了嘴里,不得不说这厨下的婆子真是用心了,自己正在病中,只有这样清淡的饮食才合自己的胃口,再者昏迷时候饿了几日,自然清淡的白粥才好。 雪青抬头感激的看着青筑道:“府上用心了。” 青筑只笑笑不说话,等到饭食撤了下去雪青才道:“姐姐回去歇着罢,我想再睡一睡。”青筑将雪青身上盖好了被子才退了出去。 雪青脸上的笑慢慢的收了起来,就算脑子此时再不够使,也觉得这情况有些诡异,无奈抵不住头脑昏昏,还是沉沉睡去。 梦里还是不停的出现那幽暗的山洞,那闪烁的火把,最后还有山路上沉重的喘息声音,最后竟是清冷的溪水漫过了雪青的头,激的雪青一下子醒了过来。 屋内已经黑暗,周边寂静极了,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雪青动了动胳膊,感觉自己好像一直是一个姿势睡的,身上僵硬的不得了,舔了舔嘴唇,自己现在真是特别的容易渴。 稍一抬手,被子露出的缝隙被空气钻入,雪青打了一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出汗了,摸了摸额头,只觉的冷汗涔涔的,记得青筑将水放在了床头,雪青忍着头痛支起身子将手向床头摸索过去。 忽的,屋内的桌子上烛火亮了起来,屋里还有人! 雪青惊得向那烛火处望去,只见一人的身影已经向她走过来,身子微俯在她上方,将床头柜子上的水拿了起来,就在雪青怔愣的时候忽然陷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恍然间,那碗水就到了雪青的嘴边。 雪青呆呆的发现自己正依靠在一人的怀里,愣愣的抬头去看,正对上平王那双清冷的双眸。 “王爷。”雪青**道,只听的一声叹息,随即便是平王清冷的声音道:“不是渴了?喝水吧。”雪青低 下头,抬手碰触着那碗底,不期然碰上平王的手,手指微微的颤了颤,还是就着平王端着的碗将里面的水喝下去了。 “王爷,奴婢喝完了。”雪青将那空碗推开自己一些,平王将碗放在了柜子上,这才将雪青放下,自己转身坐在之前宋明坐到的椅子上。 幽暗的烛火从平王的背后映过来,雪青看不清平王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那双幽幽的闪着不明意味的目光,只听平王问道:“怎么还把自己弄病了?” “我……”雪青刚刚说了一个字,却忍不住泪盈于睫,好似这一刻,被那祖孙欺骗的害怕,被那些北疆人掳走的惊惧,以及最后自己逃跑时候的失魂刹那间都席卷了雪青整个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顺着眼角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却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了。 雪青哭的泪眼模糊,只觉得耳边一声叹息,随即清冷的手指抚上了眼角,一点一点的擦掉了泪水,只听平王道:“好了,本王回来了。” 短短几个字,却将雪青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再度落下,倒惹的平王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雪青这才哽咽着自己抬手擦了擦眼睛,却伸手抓住了平王的袖子道:“王爷……北疆人。” 平王拍拍雪青的胳膊道:“北疆人已经不攻城了。” 雪青摇摇头,道:“不是……王爷,我,我见到北疆人了。”平王想着可能是病中糊涂,加上害怕,那时候总兵府乱糟糟的,自己进来的时候这屋子正门大开,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脸色发红,想来是听到别人说道北疆人来了,这才病中恍惚。 平王笑了笑道:“没有北疆人,北疆人都被打出城了。” 雪青拉着平王的袖子平稳了呼吸道:“不是……我在城外,山上,遇到了北疆人……逃了,逃了回来。” 平王的脸色慢慢的肃然起来,凑近道:“怎么回事? ” 雪青一边平稳着呼吸,一边断断续续的将之前的事情讲了出来“只问是不是城里人,知不知道城里的情况……”“……那人侧面见着不似中原人……”“……那些人都推上了山……”“……跑到水里……” 雪青到底大病初愈,神色还有些苍白,说了许多话,又哭了一场,早已精神不济,最后还是平王轻轻拍着雪青,雪青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 平王凝眉坐在原处,良久在起身,将桌子上的烛火吹灭了,将门关好走了出去。 走到了屋外,岑安笙正在院子里,平王便道:“叫守一来见我。” 岑安笙自然去安排,平王似乎还有话要说,岑安笙顿了顿,最后见到平王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正屋,这才转身离开,不过离开的时候目光还是不免投向了雪青的屋子,只略略顿了顿就抬脚离开了。 平王回到了屋内,不一会儿岑安笙就和守一进到了屋内,守一正是陪着雪青一同来到张掖城的那位侍卫长,平王便道:“这几日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来。” 等到听到守一说那对夫妻是在一处岔路上遇到了昏迷的雪青,平王打断道:“你可去了那里?” 守一回道:“回王爷,手下自然派人去查看了,那山上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不过并不寻的见踪迹,似乎早已然离开了。” 平王便道:“再去探。”接着将雪青的情况说了一下,守一神色一凛,领命而去。等到屋内剩下了平王和岑安笙,岑安笙才沉吟道:“想来……那些人……”凶多吉少。 岑安笙咽下后面的话,想来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平王只冷冷一笑道:“我说怎么许久不见这北疆有什么动作,原来跑到这里来了,估计想来打探张掖,从背后来个突袭,不想有人跑了,这才匆忙行动。” 平王不置可否,只陡然转了话题问道:“那两个丫鬟呢?” 第045章 不期然的遇见 岑安笙知晓平王问的是原先照顾雪青的那两个丫鬟,于是低声说道:“还在后院的柴房内关着呢,王爷……” 平王摆摆手道:“先好好的关着。”岑安笙眉头一跳,倒也不再说话了,等到出了院子才跟侍卫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雪青这一觉倒是谁的很沉,梦里什么也没有,睁开眼睛就天亮了,这一觉睡过去只觉得身子上松快了不少,伸开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此时房门便被青筑推开了。 雪青抬头看见是青筑,便笑道:“姐姐早上好,我今日觉得好多了,想来是要好了。” 青筑回身将门关上,将饭食端到了雪青的床上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使一时瞧着好了,也要好好的将养,不然可容易再发的,那时候可不好治了。” 雪青闻言笑了笑,刚刚吃了两口饭菜问道:“怎么不见桂香姐姐和燕子姐姐?我醒了之后还未见过她二人呢。” 青筑脸上的笑一顿,随意便道:“她二人自还有别的事情呢,你可想要见她们?”雪青闻听是有别的事情,想来应该是总兵府的事情,也不好去特意的打搅,便道:“如此就不劳烦了,想来等过几日我身子好些再去瞧瞧她们。” 青筑只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雪青今日胃口大开,不过吃了三分之二左右青筑就拦下了,“你这胃口才好,却也不能贪嘴,还是要慢慢来才是,今日吃这么多正好。” 雪青知道青筑是为了自己好,便也不多言了,等过了一会子才将发苦的药喝了下去,雪青吐了吐舌头笑道:“这药总是让人犯困,昨晚也是,喝了药总是想睡。” 青筑给雪青掖了掖被子道:“能睡才能养身子,如此可不正好。” 雪青想着青筑还有事情便道:“姐姐想来还有别的事情罢?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自己睡一睡就好了。” 青筑只不走道:“我左右也无甚大事,你只管睡着,我在这里还能安静的做些 针线呢。”雪青一瞧,青筑果然将针线都带来了,心下感念青筑如此照顾自己,便也不多说了,径自躺下睡了。 青筑却在一旁出了神,看着床上渐渐入睡的雪青陷入的深思。雪青随着平王刚刚过来的时候,因还未见过,府中上下都以为来的想来就是个侍妾,哪想到到了这里才发现就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丫鬟。 故而府中上下便也不向从前那样上心了,且见雪青平日里做派甚是端正,从不因自己是平王府的丫鬟而盛气凌人,反而带人平和,对着这里年纪大的一律姐姐姐姐的叫着,直叫人将其看成寻常的侍女了。 这次雪青重病之时,正好赶上北疆人攻城,整个府中乱糟糟的,下人们有些更是四处逃窜,又有谁哪里能顾及到一个重病的丫鬟。桂香就是这样和燕子随着众人急匆匆的跑出府。 哪想到平王带兵回城,正好赶上此次攻城,将北疆人打走了,进到总兵府内见到自己的侍女一人在床上重病昏迷。青筑打了打寒颤,自己只是听说过来的,听说那平王当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随行的侍卫都下跪了,其中侍卫长还去领了十个军棍。 众人这才反应,原来这侍女竟是得平王如此看重的,桂香和燕子随后回来,都跪地求饶,不等府中的老太太发话,平王直接让侍卫拉到后院的柴房里亲自找人看管。 老太太怕平王迁怒府中,这才让自己特意来伺候雪青,连大夫都是随着平王一起过来的大夫给诊脉的,凡是雪青的饭食无不精致,简直都要超过了老太太,可是满府上下谁也不敢说什么。 此次平王可是立了大功,不然,张掖城被夺,等于抄了大营后路,那时候后果不可设想,就是总兵大人如今也不敢随意拂了平王的脸面。 何况平王也不过是发落了两个丫鬟,更是不用在意。晃神间,青筑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连忙放到嘴里含了一下,瞧着还无大事,遂摇摇头,罢了,个人有个人的 运道,自己又能做什么。 桂香之前待雪青也不是不好,听说重病回来那日还是桂香守的夜,可是千好万好,都抵不过径自扔下雪青逃走的罪过了。 过了几日,雪青能够下床走动走动了,雪青还特意左右晃了下脑袋,总觉得头脑如今清明的许多,不复前几日的昏沉了。 雪青走出房门,先去了正房,不见平王在,雪青想了想还是去看看桂香和燕子,自己也好几日未见了她们两个了,之前说北疆人攻城,也不知她二人如何了。 遂想着从前去过的地方走过去,正见到几个丫鬟聚在一起说话,雪青笑着走过去道:“几位姐姐,可见到了桂香姐姐和燕子姐姐?”那几个丫鬟见到雪青吓了一跳。 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听到问到了桂香和燕子,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看着对方,最后推脱又是匆忙离开了。 “诶……”雪青看着她们匆忙的离开的背影只觉的糊涂,又一路去找,但凡碰到的丫鬟婆子见到她都有些畏畏缩缩,雪青这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妥,遂也停了脚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中午青筑过来的时候,雪青将青筑请到桌边,青筑笑道:“听说你今日下午出去逛了逛,身子还未大好,怎么不好好的将养。” 雪青给青筑倒了一杯茶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身子,左不过一个丫鬟罢了,哪里那样的娇气,之前养了这么多的日子,已经是得我们王爷垂怜了,若再如此,只怕都说我猖狂了。” 青筑掩嘴笑道:“我只见有人想着法的要歇着,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巴不得起来当差的。” 雪青只笑笑不说话,话锋一转道:“只不知桂香姐姐和燕子姐姐如今如何了?”青筑脸色一变,雪青只管笑着说道:“之前二位姐姐照顾我也甚是用心,且一直在一处玩闹,如今我大病初愈,却不见了二人,青筑姐姐……可知二人的去处?” 青筑看了看雪青的神色,只能摇头一叹道:“雪青, 这事……” 雪青一看果然道是有事,忙问道:“不知二位姐姐出了何事,之前姐姐说北疆人攻城,两位姐姐可是……受伤了?” 青筑见状便只好将之前的事情都一一的细说了,雪青听到二人离自己而去,只是神色淡了一些,却不见生气,听闻青筑姐姐说完才笑道:“我那时候生死不知,难不成还要二位姐姐为了我送了命不成?” 青筑低头苦笑,若是二人真的为雪青送了命,想来也比如今强一些,便只道:“王爷看重你,她二人既然弃你而去,自当承担后果。”说着起身笑道:“老太太那里还有事,若是妹妹有事只管叫我。”说着就离开了,雪青见状也没有去拦。 雪青独在在屋内坐了一会子,这才起身向府外走去,正好碰见了守一,听青筑说连守一都受了自己牵连,雪青甚感愧疚,见到守一先是一福道:“累的您受罚,是雪青的过错了。” 守一见到雪青行礼,忙侧身避开,听闻雪青的话只说道:“王爷将你交给我,是我照顾不周,理应受罚,姑娘不必如此。”雪青只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问道:“不知……王爷在何处?” 守一便道:“如今王爷正在城外大帐。”雪青点点头,向守一行礼后向府外走去,守一顿了一顿,还是闪身拦住了雪青,迎向雪青讶异的神色问道:“雪青姑娘可是要去见王爷?” 雪青将讶异收了起来,低头想了想道:“是……我还有事想去见见王爷,王爷今日会回来吗?” 守一只皱着眉头没说话,雪青想着桂香姐姐和燕子姐姐不知会受了什么罪,想着若是能觑着空隙求一求王爷就好了,见到守一不说话,只好点头向外走去。 守一便道:“既然有事,我便陪你去吧。” 雪青讶异的抬头看着守一,刚想拒绝时候便听守一道:“你之前出了事,如今外面战事正乱,还是我陪你一起去王爷那里为好。”雪青一想便笑道:“如此,多谢您了。” 谁知到了军营外面却被守卫拦下,只道:“军营不许女眷进入。”雪青咋舌了一下,她倒不知道这事。 谁知守一只掏出了平王的腰牌,那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让开了,雪青惊讶的跟着守一进到军营问道:“这样可以吗?不是说不准女眷进来?” 守一闻言道:“你是平王身边的人,自是不同。” 雪青闻听便放了心,可随之又有些不自在,平王身边的人,自己自然是平王的侍女,可是这话这样说出来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正待雪青低头想事情时候冷不丁前面的守一顿住了。 雪青踉跄的两步倒也险险的停下了,抬头诧异的向守一看过去,不知为何停下了,顺着守一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宋先生正和一行人走过来。 雪青目光随意一转,就看见了跟着宋先生的那一行人,顿时眼光凝在那里。 跟着宋先生的一行有五人,当中一人身材高大,瞧着那面庞轮廓便知不是中原之人,头发束成一辫斜于头上,左边的耳垂上还坠着一银圈,脸庞轮廓粗野,却又透着一股刀锋的锐利,是个年轻而英武的异族之人。 似是察觉到雪青的目光,鹰一般锐利的眸光随之而来,倒刺的雪青身上一冷,仓皇低头避过,那人见到守一带着雪青,只扯了扯嘴角对着宋明笑道:“不想平王殿下倒是有闲情。” 雪青不想这人竟能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宋先生闻言只笑笑道:“多谢王子造访,想来不日就有结果了。”那人只笑笑,随即带着人离开了。 在那人离开的瞬间,雪青不免抬头去看,正对上那人的侧脸,还有那银圈一闪而过的光亮,不免有些惊愣,此时宋明正走到雪青这里,见到雪青看着那边便笑道:“这就是北疆人。” 雪青头倏地转过来道:“北疆人?”又转过头去看,只见到那几人的背影转过几个营帐就不见了,宋明点点头道:“此人正是这次北疆领军的人,萨吉部的小王子,科莫浑。” 第046章 路遇科莫浑 宋明带着雪青到账外,宋明现行进去,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平王略平淡的声音,等到雪青进去的时候,宋明正好和岑安笙出来,岑安笙上下看了一眼雪青,微微皱眉出去了。 雪青低着头,许久不闻屋里的声音,有些忐忑,却还是向着主位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过了一阵子,才听到平王的声音道:“病都大好了?” 雪青点点头道:“多谢王爷关怀,奴婢早已大好了。” 平王抬眼看了看雪青道:“既然好了又跑出来做什么?” 雪青听得一愣,这是不满自己擅自跑到军营来吗?顿时腿下一软跪倒在地道:“请王爷责罚。”平王有些皱眉的看着雪青,倒不知道原来这个丫头的单子怎么这样小,竟然一句话就被吓得跪倒在地了。 只能无奈的揉揉眉间,罢了,以往在书阁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谨慎的性子,这样谨慎胆小的性情如今竟能跑到军营里来,可见是有些事情的,于是便开口道:“可有事?” 雪青张了张嘴,还是说道:“刚刚,奴婢在账外遇见一人……听宋先生说,是北疆人。” 平王点点头道:“正是。” 雪青有些犹疑,可是那晚火把昏暗,自己也不能确定,总不能因为那人是北疆人就胡乱猜测罢,平王在上头自然瞧清楚了雪青的面色,便道:“想来你那晚遇见的应该是他。” 雪青这才浑身一凛,真是那晚山上的人吗?难道说那晚自己就险些死在那人的手下?雪青努力呼吸才平稳了下来,平王见状便道:“安心,如今应不会有事了,以后但凡你离开府中,自有守一派人跟着你。” 雪青抬头看着平王倒:“多谢王爷关怀。”说着还是巴巴的看着平王,平王挑眉,雪青抿了抿嘴道:“奴婢听说,之前照顾奴婢的两位姐姐……怕是行事不妥……惹恼的王爷,如今,奴婢已然无事,可否?…… ” 还不待雪青说完平王就不禁笑了一下道:“难不成你跑到军营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雪青身子一寒,平王的眉目冷了下来道:“本王的奴婢,应该还是知道本分的,既然做错了事,理应受罚,你这次擅自出府本王不治你的罪,概因你也算歪打正着,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回去吧。” 雪青咬了咬唇,之前平王也没说过不能自己离开总兵府,如今怎么突的变了脸色,待想要再去求情,见到平王已然冷淡的脸色,还是低头应是随着进来的守一退了出去。 一路出去的路上,经过的士兵难免目光会瞟到雪青身上,倒让雪青有些不自在,守一一直送了雪青出了军营才道:“我已安排人送你回去,你且回去就是,我这里还有事。” 雪青瞧着一旁跟着的侍卫,对着守一点点头,便由着那侍卫将她弄上马,另骑了一匹马,于马上牵着雪青的马慢慢的向城内走去。 雪青叹口气,不想自己鲁莽一次,竟还是牵连了两个无辜的人,若说听到青筑说二人弃她而去的时候,雪青不是不伤心难过的,但凡在为难关头被人扔下总是难过。 可是自己也不能怪她二人,她又不与她二人又多大的情分,不过是相识一场,就是照顾生病的她也不过是一场情分而已,自己又哪里能怪罪她二人呢,只不过不知这次平王发怒,二人可如何是好。 正在回去的路上,突然马一顿,雪青的身子也稍稍的一晃,正待疑惑的看着那侍卫的时候,就见那侍卫面色冷然的看着前方,手已然放到了腰间的刀把上。 雪青顺着那侍卫的目光看过去,赫然是在军营遇见的那几人……其中就就有宋先生说的,如今被奖励领军的那位部落的王子,科莫浑。 那科莫浑打马上前,侍卫拔刀而出道:“禁步,吾乃青州平王麾下,如今途径此路,但请相让。” 那科莫浑 只是打量了一下那侍卫和雪青,雪青蓦的脸色一变,侍卫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原来身后以及左右都稀稀落落的出来了一些人,想来应该都是跟着科莫浑出来的人。 雪青咬咬唇道:“不知大人可有事?小女子正要回城,大人还请相让,不然,若是我家王爷知晓,只怕又不必要的争端。” 科莫浑稍稍眯了眯眼睛看了看马上的雪青,对着身后一人道:“你可看清了?确实是她?”这话一出,雪青眉头紧皱,心有所动的向科莫浑身后那人看去,只见一个面色发白的男人从科莫浑的背后驾马出来。 凝目看着雪青,雪青被看的咽了咽口水,身旁的侍卫策马走了几步,正好挡住了那人的目光,喝道:“大胆,此乃府中女眷,安敢如此放肆?” 科莫浑哈哈一笑,整个道路上都回荡着他雄厚的声音,呢科莫浑一手支在身前笑道:“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自然喜欢美丽的女人,你身后那个女娃虽然年纪小,却生的貌美,自然要多看看的。” 雪青被调戏的面色发红,却听得科莫浑身后那人说道:“不会错,我向来不会认错人。”这声音!雪青只觉的熟悉,刚刚平王还说那晚在山洞的人很可能就是科莫浑,那这人……难不成就是问话的那人?越想雪青越觉得那声音像的很。 科莫浑闻言眼睛更是眯了眯,驾马上前了几步,那侍卫却也上前了几步,可是身边的那些北疆人也都拿出了刀。 科莫浑却浑然不在意,只是盯着雪青看了看,见到雪青有些躲闪的神色咧嘴笑了笑道:“怎么?小丫头?你见过我?” 自己确实是丫头不错,可是这两个字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雪青只觉得莫名的恼火,顿时恼羞成怒道:“谁是小丫头?!” 那科莫浑眉头一挑,哈哈笑道:“怎么?你不是小丫头吗?我可没看出来你长大了。”这话说的 别有意味,周围的人都哈哈的笑了笑,更有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在一旁叽叽咕咕的说着。 雪青脸色倒是冷静下来道:“王子殿下这是何意,如今虽是战时,可是如今也是在张掖城的境内,王子殿下刚刚拜访过我们王爷,如今就要与我们王爷兵戎相见?” 科莫浑听到雪青不生气,反而说出这样的话,只以为不明的笑了笑道:“别紧张,美丽的小丫头,我只不过来瞧一瞧,能从我手里逃走的人是什么样的,果真倒是不一样的。” 闻听此话,雪青只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别的表情,她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缰绳,甚至想着若是侍卫拦不住这些人,自己就摔下马直接用缰绳勒断自己的脖子,省的遭这些人的玷污。 科莫浑直起身子,扫了一眼那个侍卫,只道:“你的功夫倒是不错,只不过我这里这么多的人,你怕是应付不过来的。”那侍卫什么话没说,只是紧了紧手里的刀。 科莫浑却不打算再纠缠下去了,只是挥挥手,周围的人都跟着驾马离开了,雪青这才悄悄的松口气,微微放开的手里的缰绳,那侍卫也是凝神看着科莫浑离开的方向没动,等到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又侧耳停了停,才将刀收了起来。 雪青刚想开口说话,那侍卫就道:“我们快些回城。”雪青也只能点点头。 等到了总兵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雪青才觉的松了口气,看着桌上的茶壶想着给自己倒杯水,没想到一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时候用力太猛了,手心竟然被勒破了,如今一瞧才觉得火烧似的疼了起来。 雪青呲牙咧嘴的一会儿,才莫名的笑了,摇摇头感慨,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总是在给自己找伤痛,不是被拐,就是生病,再来还受伤,又牵累了他人,雪青叹口气,想着梅巧之前给自己准备的那云南白药,便自去上了药。 出府的 事情青筑自然知道,可是见到雪青什么也没说,她也就没再问了。 这夜,雪青睡的极不安稳,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山洞,幽幽暗暗的看不清道路的山洞,远处闪烁的火把,场景猛然转到山坡上,推搡的人,不停的哭喊,那深深的大坑,自己好像被谁推了下去,脸上一阵土壤的冰凉,抬头去看,赫然在坑边看见了科莫浑那粗犷而英俊的面孔,只冷冷一笑。 雪青蓦然惊醒,正觉得脸上一凉,惊讶下抬手去碰,正碰到一双发凉的手指,似乎按着一块趴在在侧脸上,雪青倏地抬头,就看见烛火摇曳下平王那似明非明的目光,顿时一惊。 “王爷……怎么在这儿?” “做噩梦了?” “呃?” “刚回到院中,就能听见你房里的呓语,进来时候正满脸的冷汗,可是做噩梦了?”平王收回拿着帕子的手,只将帕子仍在床边的铜盆里。 雪青这才慢慢的回神,有些赧然的笑了笑道:“做了噩梦……自己……还在山里,没逃出来……”说到这里,雪青想起了那晚的村民,抬头想去问问平王,却在接触到平王的目光时候蓦然停住,想来也不会有好结果。 “你安心,这场仗应该要结束了……想来我们应该会离开这里了。”平王想着可能是早间被科莫浑拦住的时候又受惊了,这才晚上做了噩梦,想来如此安慰一下应该可以。 谁料雪青惊讶道:“打完了?”雪青不能不奇怪,之前都说北疆人打的又多狠,夺了几座城池,因而平王才过来北疆这边的,如今怎么……这样就打完了。 平王也无奈的苦笑,他也是始料未及,这真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北疆的内部出了问题……科莫浑所在的部落也因王位的争夺而发生了改变,这场仗自然难以维持下去了。 平王拍了拍雪青的肩膀道:“行了,好好歇着几天,过几天我们应该就离开张掖了。” 第047章 润物细无声 直到雪青离开的那天,也没有再见到桂香和燕子,而整个总兵府的人也对着两个人闭口不谈,雪青只悄悄的给青筑留了一些银两,青筑看了看手里的银两微微叹口气,雪青便道:“到底是因为我两位姐姐受了牵连,姐姐若是有精力,就代我照顾一二,若是无法,只当我谢谢这几日姐姐的照料了。” 青筑只笑着点点头,却再没说别的话,雪青只好跟着平王一起上路了。 刚刚来到张掖的时候还是艳阳四射的夏季,如今离开了却已然是隆冬季节了,整个北疆的战场开场的时候震慑人心,没想到收场时候却这般的潦潦,倒也是让人哭笑不得,虽说平王也是立了一些战功,可是究竟亲自将北疆人逐出边境和北疆人因内乱而主动休战是不同的。 平王也因此面色有些阴郁,雪青因着桂香和燕子的事情也轻易不敢在平王面前造次,倒是愈发的恭敬了起来。 途径山西境内的时候,军队正驻扎在宿州城外,白家多次邀请平王入府暂住,可是平王都拒绝了,只在城外的大营里呆着。 隆冬的河水冰凉的很,雪青妹妹从河边将平王的衣物清洗过后,回来都要涂上厚厚的羊油,却也只能在晚间涂上,否则早间在一旁服侍的时候难民有些不妥。 这日雪青刚刚将平王的衣物晾好了,便想着去炊事那里能舀一碗热汤喝,便搓着手向炊事的营帐那里走去,离得不远就听见那附近的兵士哈哈大笑着说道:“不管怎样,咱们这次去也算是大胜而归,入了京城,想必陛下自然是要奖赏的。” 雪青听得脚下一顿,怎么?难不成不是回到青州而是要去京城吗? 炊事那儿有一个小兵出来时候正好看见了雪青,便笑道:“雪青姑 娘,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那些士兵听到“姑娘”这两个字,俱都转向雪青这里,却只看了一眼,就各自转开了,炊事的大师傅掀开帘子笑道:“小姑娘进来,我这儿还有碗热汤,你喝着暖暖胃。” 雪青笑了笑道:“多谢您了。”说着就进了炊事的营帐,那一旁的士兵互相挤了挤眼睛,其中一个小声的笑着说道:“这就是王爷身边的那个吧,不知道王爷竟然喜好这样的。” 另一个士兵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这有什么的,在大户人家这事儿多着呢,在我老家那儿有个老院外,都五六十的,屋里还是一串的十四五的姨娘呢,有人就喜欢这小的。”说着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猥琐的笑了笑。 一个老兵咳嗽了两声道:“行了,王爷身边的人也能让你们多嘴,小心被别人听见了。” 那士兵撇撇嘴道:“咱们不过背地里说说,又能怎地,就算营里只有这一个母的,咱们也碰不得,还不能过过嘴瘾。” 旁边的士兵在一旁奸笑的推了他一下笑道:“得了吧,你天天晚上都过嘴瘾。”一席话说的围着坐的几个士兵都嘎嘎的笑了起来。 雪青在营帐里只能听见外面粗野的笑声,只抿抿嘴,将老炊事递过来的热汤喝了下去,那老炊事瞧了瞧雪青的手摇摇头道:“小姑娘年纪这样小,手指就泡冷水,小心以后做病了啊。” 雪青双手捧着碗温着掌心笑道:“无法,王爷的衣服总要清洗的,别人也都这么洗,难不成还单独烧热水不成。”老炊事只摇摇头,这行兵打仗带个女人,对男人来说是乐子,对女人来说就是苦难喽。 雪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是无言的笑笑,如果自己能选择也不会出来受苦,可是如 今根本就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她虽然年纪小,可不是不知道那些营地里暗暗瞧着她的那些士兵的目光,不是没看见他们背过身的窃窃私语还有那嘴边猥琐的笑意。 若是小时候,但凡府里的小厮都不敢随意看她的脸,可她如今不过是个奴婢,哪里能那般的娇贵,如今这样已然是好的了。 雪青仰头将还有些发烫的热汤喝了下去,抹了抹嘴笑道:“多谢您了,王爷的饭菜好了吗?我正好提过去?”虽说在军营,可是如今在宿州城外,白家自然为军营送来了新鲜时蔬,尤其是对平王的饭食,自然讲究一些。 雪青提着重重的食盒穿过层层的军营最后来到了平王的帐前,溜着边进去,平王还正在和下属们说话,雪青耳边只当那些事嗡鸣声,俱不入耳,只在一旁将饭菜摆好,便将食盒收了起来。 岑安笙倒是注意到了雪青,笑着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一名参将道:“不想已是饭时,王爷先用饭罢。” 平王揉了揉这几日紧皱的眉头,无语的点点头,众人行礼后就退下了,雪青这才将饭菜移至平王的案前,一一为平王摆好,平王无意间看到了雪青手便道:“又去洗衣物了?” 雪青笑了笑道:“也无甚多。” 平王摇摇头道:“都说了这等事交给兵士就可以了,冬日水甚冰。”雪青只笑笑不说话,之前她也交给过兵士,可是那衣物洗完之后每每平王穿上时候虽无甚话,可是雪青却能敏感的感觉到平王有些微的不悦。 在王府,平王的饮食起居不可谓不精细,想来到了营中,虽不想过于讲究,可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难以清除,到底还有几分的在意,雪青自此便也不假人手了,横竖自己也无甚大事,只管 着起居衣食。因军中文件多涉机密,且又非在平王府,自然不用抄录了,雪青如今纯粹就是打杂的丫鬟了。 安静的用过了饭,平王道:“正好,要往王府去一封家书,省的太妃惦念,你去执笔罢,就说本王一切都好,等上京领完赏就回青州。” 雪青听到平王说要上京,顿时一愣道:“要去京都吗?” 平王抬眼看她道:“自然,如今战事已毕,自然要入京述职,此乃常例。”雪青点点头,径自去执笔写了一封家书封好**给了门口的侍卫,回头就看见平王凝眉半躺在塌上,呼吸也很是凝重。 雪青想了想,就走到了平王的身后,席地而跪,地上还有软软的垫子和厚厚的毛皮,自然是不硌腿的,雪青寻了了舒服的姿势,上半身直立,双手伸出去,恰好放在了平王的头上。 平王眉头一挑,雪青的手指已经开始寻着穴位慢慢的按了下去,平王的肩膀这才慢慢的松了下来,呼吸也逐渐的平稳了下来,眉间也渐渐松了一点。 雪青轻声问:“王爷想要什么时候见人?” 平王道:“半个时辰后罢。”说完此话二人俱都无声,整个营帐内安静极了,平王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雪青的身上似有似无的还传来冬季冷冽的气味,和着她身上本有清香,倒也舒服。 雪青才平王的身后,侧耳细细的听着平王的呼吸声趋于平稳,手上的劲道才慢慢的松了下来,只没起身离开,倒是跪坐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踱步到营帐口,轻声吩咐道:“半个时辰内不见人。” 说完后就回到了平王的身后,拽过自己随军带着的针线袋子,拿起平王的衣服将有些脱线的地方都稍稍的修补了起来。 平王的行礼当中 有一个小小的更漏,就在营帐里,雪青看了看时间这才安静的在一旁做起了针线。 这一做,雪青的姿势就没变,等过了一会子雪青才发觉脖子僵硬的很,忙放下了针线左右动了动脖子,回身看了看更漏,倒是惊异时间过得真快,自己这回做针线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想着下针了,倒不想时间飞快。 再还有半刻钟到半个时辰的时候,雪青将针线都放下了,手重新按上了平王的头上的穴位,倒是渐渐的加力,等到感到平王眉头微皱的时候才稍稍的和缓了下来,凑近了平王轻声道:“王爷,该起了。” 平王长长的呼吸一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想这短短的半个时辰,竟然睡着这么好,只觉得之前的疲惫好像清空一般,起身回头去看雪青,只见那丫鬟正在整理修补好的衣物和刚刚散落的针线。 平王只摇头笑笑,觉得雪青当差愈发的好了,虽是年纪小,可是懂得的眼色着实好,与自己共处一室绝不会聒噪,甚少惹事,平王凝眉一想,似乎有着一种无言自通之感,往往雪青瞧了瞧自己的神色,说出的话来正好是平王想做的。 就像之前,雪青直接问了休息多长时间,却没再问别的话,就知道自己想要休息,半个时辰再去见人。自己最喜静,从前的兰澈和竹韵伺候的时候再小心也难免会发出声音,可是偏偏雪青伺候的时候便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自己明明以为只有一个人,却不期的出现自己正要喝的茶,自己想寻的书,自己要看的风景,和那恰到好处的休憩,平王这边正自出身,外面的侍卫便道:“禀告王爷,宋先生来了。” 平王这才整理了一下思绪,端坐在主位上,淡淡的说道:“进来罢。” 第048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虽说雪青之前不会骑马,可是一路上大家不是步行就是骑马,雪青也不好意思总蹭着炊事的板车坐着,每当军队停下修整的时候,就练着骑马,因她属于平王身边的人,自配有一匹马,到的如今也不过能在马上小跑的走着了。 这日骑马进入了宿州城,一路到了白府的门前,门房的人看见有着平王徽记的侍卫骑马过来连忙进府去禀报,等到雪青等人在白府面前下马的时候,外院的管事已经迎了出来,直向守一那里迎过去道:“失礼失礼,不知是平王殿下派人前来,小人来迟了。” 谁料守一并不接话,只是稍稍向后站了一下,那管事一愣,旁边的雪青笑着道:“奴婢乃是平王身边的侍女,因平王殿下甚是关心安平县主,特派奴婢前来,希望能见一见县主。” 那管事不免看见当面的这一个小小丫鬟开口,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不过也就是一瞬的时间,连忙整理出了笑脸:“原来是……” 雪青笑笑道:“奴婢名叫雪青。” 那管事笑道:“原来是雪青姑娘前来,姑娘快请进。”雪青点点头,这才和管事一同进到府内,那管事一边迎着雪青和几位侍卫一边给身边的小厮打手势,那小厮一溜烟的向二门那里跑去,管事的嘴角抽了抽,这小子做的也忒明显了,雪青只是淡淡笑着,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因二门内才是女眷之住所,而外院的管事不能随意进入二门,于是就在二门外的一处房间内,管事将几个侍卫安排到此,这时候几位妈妈带着几个丫鬟连忙走了出来,那管事暗地里使过去一个眼色。 打头的一位妈妈一下子就看到了屋中的雪青,笑着道:“姑娘可好。” 雪青站起来侧身行礼,几位妈妈和丫鬟连忙避开,雪青笑着道:“见过几位妈妈和姐姐了,我们王爷派我前来瞧一瞧县主 ,不知县主何在?” 那打头的妈妈笑道:“老奴是府上老夫人身边的蔡妈妈,县主如今正在老夫人房内,但请姑娘移步。”雪青闻听县主在老夫人的院内笑了笑道:“如此,但请妈妈带路了。”那妈妈笑着侧身让开了路,雪青当仁不让的先行出去了。 那管事见蔡妈妈带着雪青离开,忙转身对几位侍卫道:“几位军爷但请在此处歇息,我这就派人上些茶水糕点来。”守一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倒没在说别的什么。 管事这才带着小厮躬身退了出去,走到远处几人才稍稍松口气,那小厮不免道:“没想到竟然派过来一个丫鬟,那老爷那里?” 那管事叹口气道:“不管是谁,都是平王身边的人,不是你我能比的,老爷那里我去说罢,那几位一看就是侍卫出身,想来那丫鬟才是来说话的,罢了,走罢。” 前院的老太爷和白府的几位老爷听见派了一个丫鬟和几个侍卫过来,而那丫鬟指明要去拜见县主,白老太爷略顿了一顿,白大老爷若有所思道:“这……没派个能主事的过来?” 白老太爷摆摆手道:“内院还有你们母亲呢,且等着罢。” 话说跟在蔡妈妈身后的几个丫鬟也都面面相觑,这白府之前去军营请了多少次平王,平王连面都没露,这今天猛地派人过来了,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小丫鬟,真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雪青面色寻常的跟着蔡妈妈走着,对着蔡妈妈不时关于平王的询问只是偶尔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搭话,竹韵姐姐教过自己,在外人面前虽不可凌势欺人,却也不能堕了王爷的名声,王爷的事情哪是别人随意就能知道的。 这次雪青独挡一面的过来,心里也不停的打鼓,可是如今也不能胆怯了,到时候丢的可是平王的脸面,所以一律微笑,要么少说话,总能唬唬人就是了。 在 进到白老夫人的院子的时候雪青的心只觉的要蹦了出来,可是一进到了屋子里只觉得霎时平稳了下来,抬了抬有些发颤的腿,还是稳步的来到了堂中塌上坐着的那位老夫人面前。 笑着侧身行礼道:“奴婢平王府侍女雪青,拜见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道:“姑娘请起,还请坐。”雪青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了安平县主坐在老夫人的下首,等到给老夫人行过礼才像安平县主行了跪礼道:“奴婢雪青,拜见县主,但祝县主福寿安康。” 萧姝心内微微的呼出口气,笑着道:“雪青姑娘快请起,快入座罢。” 雪青这才笑着起身,行礼谢过后才斜斜的坐在了圆凳上。 雪青接过一旁侍女递上的茶水,低头微微喝了一口,趁着这个空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只见屋里满满的坐着人,俱都梳着妇人的发饰,雪青的眼光扫过去的时候有些避开了,有些则微微一笑,雪青将茶喝了下去才递给身边的丫鬟。 座上的白老夫人看着雪青便笑道:“府上几次邀请王爷入府暂住,府内虽粗陋,不过此时正值隆冬,军营内苦难,舍内好歹有几间暖房子,几口热汤食,粗茶淡饭,比不得王府精致,但好歹强过军营,奈何王爷事忙,一直未得相见,只好时时送些时蔬,聊表心意。不期姑娘竟然到访,敢问王爷是有何吩咐?” 雪青在座上略弯了弯身后才直起身子道:“王爷此次出征,乃奉皇命,随军出行,必比不得府上优渥,但因圣恩浩荡,王爷一片忠君之心,自然不能弃军队将士于苦寒之处而独居饱暖之所,此乃辜负皇恩之举,王爷断不能行此道,但请府上谅解,非我家王爷不顾婚姻之义,拒而不住。” 白家的大夫人连忙道:“原是如此,是我等不能体察圣意,更险些辜负王爷忠君报国之心,幸而王爷仁德, 不与我等计较。” 雪青笑道:“夫人言重了,然府上每每送往军中时蔬,也算也军中的将士添了一份饭菜,王爷着实感念府上忠君报国之心。” 白老夫人点点头道:“理应如此,王爷谬赞了。” 雪青笑道:“府上一片诚心,哪里是谬赞,不过王爷因县主远嫁府上,也甚是感念,如今因有皇命在身,不敢擅离职守,又惦念郡主一份思家之情,故而派奴婢过来聊以抚慰,以宽慰县主思乡之情。” 萧姝闻言帕子点了点脸颊道:“多谢王兄挂念我,身负皇命还在担心安平,安平……”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老妇人连忙爱怜的拍拍萧姝的手道:“这孩子,当真是个好的,断没有凌势之态,对我等老妇俱持家礼,老妇等也甚是感念,你快收收泪,这不是家人来瞧你了,快别哭了,倒叫雪青姑娘以为是我们府上待你不好呢。”前面的话是对雪青说的,后面的话是对萧姝说的。 萧姝闻听,连忙破涕而笑,羞赧的看着雪青道:“倒叫雪青妹妹瞧笑话了。” 雪青脸色未变,只笑笑,还未说话,只听一个年轻的妇人掩嘴轻笑道:“若是县主在府上还被欺负的,那我等都得哭死了。”说的屋里人一笑,萧姝更是无奈的嗔笑道:“这个四弟妹,真真的要撕了你的嘴。” 雪青看着这一屋子人的这一场戏演的着实精彩到位,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老夫人道:“如此一看,府上待县主当真是好的,我来时,王爷也曾交代,让我与县主好好亲近亲近,说一说家里的事情,也好让县主知道知道家中姐妹兄弟的事情。” 这就是要私下说了,白大夫人脸上的笑一顿,看了看白老夫人,白老夫人仍是笑呵呵的拍了拍萧姝的手道:“既如此,就你们主仆二人去说说悄悄话,也好叙叙家乡情。” 萧姝听闻雪青 要说家里的事情,还特意说道了兄弟,心头不禁一跳,目光投射在雪青的脸上就有些变化,白老夫人自然在一旁看的清楚,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雪青闻听此话二话不说的就站起来道:“如此,多谢老妇人海涵了。” 萧姝愣神的功夫雪青将话说了出去,拒绝也来不及,只好笑着向众位告辞,然后和雪青前后出去了,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个夫人面面相觑不敢说什么,白大夫人几次开口想要说话都没吱声,最后还是老夫人开口道:“拂袖,你跟着去。” 萧姝和雪青出了院子一直没说话,一直回到了萧姝的院子,雪青才请雪青进到屋子里,萧姝道:“我要和雪青姑娘说说私房话,你们先都出去吧。”那几个丫鬟互相看了看,雪青瞧着这几个俱不是府里陪嫁出去的丫鬟,眼神闪烁,见着几个丫鬟听到萧姝的吩咐也没动,便只道:“我们王爷要我和县主说些家里的事情,几位姐姐也要一起听吗?” 那几个侍女这才脸色讪讪的退了出去。 等到这几个人出去了,萧姝的脸色才渐渐的落了笑来,只看着雪青淡淡苦笑,雪青也面无笑意,刚刚白老夫人那满屋子的假情假意都要溢出去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 二人倒是不一而同的苦笑了一下,萧姝道:“出嫁那日见妹妹就知道妹妹是个聪明人,想来妹妹也知道了。” 看来,萧姝在白府的日子到底还是不顺心的,不然不会身边陪房的丫鬟都不在,又在老夫人那里上演那一出假情假意的戏,虽是王府县主,到底是庶出,又远嫁于此,想来还是不如意的。 雪青只拍拍萧姝的手道:“县主安心。”想了想还是稍微凑近了县主道:“如今,六爷已经在青州管事了,王爷,待六爷不薄。” 萧姝的手倏地一紧,只要亲生兄弟有出息,自己就不怕。 第049章 无题 萧姝看着雪青,慢慢的绽开一丝笑,雪青拍拍萧姝的手道:“县主也该拿出县主的气派来,虽说姻亲实为结两姓之好,可是,王府可不是要一个寻常的姻亲,更不要一个能做主的姻亲。” 这话说的极轻,话刚刚说了出去,萧姝被雪青拍着的手倏地一紧,心口砰砰的跳,雪青笑道:“县主怕什么呢,既然县主想念家乡,怎么不将王府的人留在身边呢,如此也好一解思乡之情。” 萧姝闻言笑了笑,这时候屋外传来了一丝响动,萧姝转向了门口开口问道:“谁在外面伺候呢?进来。” 雪青这时也放开了萧姝的手,这时候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刚刚好似见过的丫鬟,雪青瞧着有些微微的皱眉,那丫鬟向萧姝行礼后道:“回二少夫人的话,大夫人道家中既有贵客,是否要在少夫人这里摆席呢?” 雪青笑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哪里当得如此,大夫人太过看重奴婢。”说着便起了身子道:“如今也与县主说过了话,当下还要回到军营去,王爷甚是挂念县主。” 那丫鬟行了礼,萧姝便带着雪青向白老夫人的院子走去,雪青这才恍然,要不怎么说这个丫鬟看着好像有些面善,原是刚刚就一直在白老夫人身边。雪青慢慢的垂下了眼睛,看来县主在白家也是诸多的不顺。 屋里似乎还是那些人,似乎就在等着雪青回来,大夫人见雪青回礼忙笑道:“既然来了怎么好走,总该吃过饭才回去。” 雪青并未坐下,只是站着行礼后道:“多谢大夫人款待,奈何主子有命,奴婢不敢不从。”白老夫人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不多留雪青姑娘了。” 雪青安然行礼后,好似才想起来一样看着老夫人身边的拂袖道:“姐姐刚刚真是僭越了,家人既说家礼,则不妨事,不过姐姐一介仆从,安敢以夫人称呼县主,实乃不妥。” 屋中的 脸色俱是一变,雪青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安然的收下了白府送过来的一些东西,俱都驾着马离开了,独留萧姝一个人在白老夫人的房内。 房内重归于安静,过了一会儿萧姝才淡淡的笑道:“刚刚嫁过来时候,就曾说过让我身边的人熟悉熟悉府上事务,如今想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可否回到我这里当差了?” 大夫人脸色一紧,老夫人看了看萧姝笑道:“既然是县主说的话,自然要听得。” 萧姝忙笑道:“祖母说的哪里话,家中自然说家礼,祖母哪里这样的拘谨,实在是如今王爷来此,孙媳思乡之情更甚,实在盼望有家乡人在身旁,请祖母体谅。” 说着行礼退下了,大夫人这才着急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面色淡然的摆摆手道:“让人都回到县主身边儿去。”大夫人这才面色不甘的应下了,当初她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平王虽然高位,可是远在青州,根本顾及不上宿州这边,哪里有什么用,又听闻不过是妾室所生的庶女,临出嫁才是个县主,本来要定下的是自己娘家的侄女儿,被这样横插一杠子甚是不满。 故而在萧姝刚刚嫁过来时候就以熟悉府中事务为由将萧姝身边的人抽离了七七八八,而府中的老太爷和老爷也都没有说话,自己自然有恃无恐。 哪想到平王竟会领兵出征,还胜了,回途特意途径宿州屯兵于城外,这才惹得家中人重新重视起这个县主来,大夫人难免心中不平,想着如今不过平王来了就这样厉害,等到平王离开,哪里还治不了你。 雪青回到了军营,一路来到了平王的营帐,进去后,宋明和岑安笙都在,还有一个瞧着面向甚是年轻的男子,但偏偏留着八字胡,穿着一身道袍,好似要给人算命一样,见到雪青进来倒是笑眯眯的点点头。 平王抬手免了雪青的行礼道:“ 如何?” 雪青想了想便说道:“县主不易,身边人已调离的七七八八,奴婢去的时候,府上倒是祥和的很。” 岑安笙冷冷一笑道:“这个白家,表面上瞧着是个乖顺的,可是背地里敢弄得手段还是不少呢。” 那个穿道袍的男子点点头道:“只怕,县主若是……”说道这里似乎有些凝眉。 雪青等着顿了一顿才说道:“奴婢和县主说府上六爷如今已被王爷派了差事,县主,甚是感念。” 宋明点点头道:“如此是最好,可是,白家二少爷这个人可不简单,怕是县主身在内宅,也无法撼动外院的决定。” 平王淡淡一笑道:“不可小觑女人,不说皇宫内院有过多少手掌天下的女子,就是平王府,不还是有个平王妃。”屋中几个人众都默然,知道这是说的曾经的平王妃,如今的谢太妃,当年那可是在青州呼风唤雨,好不厉害。 岑安笙笑着点点头道:“白家比之谢家还是差一些的,如今县主的娘家可是平王府,只要县主能在内宅立起来,想来总不会太差。” 平王摆摆手道:“还是试探一番,本王没那么多的功夫等他,总不能让能背后插刀的人随时站着,本王要知道他们的刀到底冲着哪里,若是对着本王……” 屋中人脸色俱是一肃,雪青的心肝也颤了颤,这时候平王问道:“秦跃到了哪里?” 宋明低头道:“已然按着王爷吩咐在路上了。” 平王点点头,点了点手边的一个盒子,雪青自然也瞧见了,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未见到那盒子,只不知是什么东西。 平王看着手边的盒子淡淡的笑了道:“没想到,倒是湘王忍不住气了。” 那道袍的男子眼光倏地集中在那盒子上,他早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平王看着盒子里的密信,屋里的人都没说话,他也不好多问,如今听平王这么一说,心头不免一跳。 宋明也看着那盒子 ,不免问道:“王爷……这是?” 平王身子向后一靠道:“先不用去京都了,直接去湖广,湘王反了。” 屋中人都惊得一跳,雪青是吓得,谋反?竟然有人敢谋反?而其余的三人则是惊喜的,岑安笙更是笑道:“这个湘王,当真是有胆识啊。” 平王看了看密信笑道:“本王也甚是佩服他,祖上被明宗弄到了那里,竟还不知足,总想着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占了湖广就敢反了,看来还是明宗太宽宥了。” 那穿着道袍的男子问道:“不知何时要启程?” 平王凝眉想了想道:“皇上有命,要即刻启程。” 宋明皱眉道:“那白家的事情?” “速战速决,本王的兵马刚从西北回来,就要跑到湖广去,且不说兵困马乏,就是物资也甚是缺少,白家既为姻亲之好,又为忠君的臣民,自该为上效力。”平王淡淡的说道。 那道袍的男子嘿嘿笑道:“既然如此,这次派属下过去罢。” 宋明闻言哈哈大笑道:“派了你过去,只怕白家要恨得王爷牙根都痒了。” 道袍男子笑笑道:“既然要试探,自然来个狠的,也该要白家知道知道,平王府可不是偏居青州什么无名的王府,既然结了亲,就不能只顾着名头,不想着别的了。” 平王闻言也是眼角含笑,看着那道袍的男子点点头道:“此事就交给你了,不过本王兵马即刻就走,只怕你要快马加鞭了。”那道袍的男子脸色倒是一愣,随即嘿嘿的笑了,宋明和岑安笙倒是哈哈大笑。 雪青在一旁听得一头的雾水,是在搞不懂,这是要去湖广平定叛乱,怎么就这样的气定神闲,说是要即刻起兵,可是自己刚刚回来时候丝毫不见军中又任何收拾行装的动作啊。 既然听不懂,雪青就安静的立在一边默默的当着她的木头,反正自己只是按着平王的吩咐做事就好,其余的懂不懂也无所 谓了。 当白大老爷在白老太爷的屋内听到平王派人在宿州豪族之间征收军资的时候不顾形象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禀告的管事道:“什么?这是真的?” 那管事道:“确实是真的,说是平王身边一位叫吕不通的人带着军士挨家的走呢。” 白二老爷也惊讶道:“那可是几十万的大军,挪空了宿州也填不满这个窟窿啊,平王,这是要做什么?” 白老太爷摆摆手道:“老三从京城传话回来了,湘王反了。” 白大老爷一怔,白四老爷张口道:“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湘王在湖广,咱们再宿州,八竿子也打不到这里。” 白老太爷却嘿嘿一笑道:“可是偏偏平王就走到了这里直接转去湖广了,这下就和咱们有关系,谁不知道平王府的县主嫁到了咱们白家,怎么,这个时候要甩包袱?之后呢?还要去哪儿?” 白二老爷糯糯道:“不是还有安王……” 白老太爷一拍桌子道:“糊涂,咱们家的根基是在哪里?是在京城?京城里有多少豪族不够安王瞧得,偏偏瞧得上咱们家?” 白二老爷被白老太爷说的脑袋一缩不吱声了,白老太爷对着白大老爷说道:“你领着管事直接去找那个叫吕不通的,既然结为两姓之好,又是大事当前,白家哪里能退缩,有多少就往外拿多少,快去。” 白大老爷咬咬牙转身就要出去,这时候白老太爷声音有些阴沉道:“叫你家小二老实些,别总耍那些小聪明,既然娶了县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做事!别得陇望蜀,他再能,还是白家的子孙!白家还轮不到他做主!” 白大老爷被说的眉头紧皱,回身恭谨的答应了,白老太爷这才说道:“好好管你的媳妇,年纪大了就该好好歇着,县主好歹是王府出来的,眼光不知高了多少,少给我摆那个婆婆的谱,你娘的诰命按理还得给县主下跪!” 第050章 人明如镜,色若清风 雪青坐在马背上,随着马身子的起伏微微的晃动着,脸上脖子处都包着厚厚的棉,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样隆冬季节骑马走路当真是遭罪,雪青一边默默的跟着军队前行,一边心里埋怨那个湘王,干嘛非得在大冬天的谋反。 宋明看见了雪青,便策马贴近,雪青听见了声响,将整个上身都转动一下,才看清是宋明,宋明见雪青那般的模样嘴边不禁一笑,雪青从袖口里将手抽出来,将口鼻露了出来,这才笑道:“宋先生。” 宋明道:“雪青姑娘若是受不得骑马的颠簸,还是可以坐在后面的车上的。” 雪青咧了咧嘴道:“坐在后面的车上更冷,骑在马上还能跑一跑。” 宋明点点头,雪青这才问道:“宋先生,那日在王爷营帐里的那位先生是?” 宋明恍然道:“你是说他啊,他名叫吕不通,天生了一张娃娃脸,人人瞧他还以为他未及冠呢,这才蓄起胡子,如今他膝下大儿子都五岁了,说他叫吕不通,倒真有意思。” 雪青好奇的看着宋明,宋明也是旅途闲聊便说起了吕不通这个人,按说这个人也是他们家里的异数。祖上是经商起家,在家族起势后便想改换门庭,家族渐渐开始培养读书之人。 经过几辈的经营倒也供出了几个做官的,虽然官都不大,好歹也算是摆掉了一些商贾身份,然而族中不是人人具有读书天分的人,若是不善读书,则由家族进行安排,历练经商之事。 这个吕不通也是吕家的嫡支儿中的嫡支儿,打小读书的天分就很出众,族中的长辈也都下力培养,还特意请来远近闻名的先生为其师,一路向上考,未及弱冠就已经有了举人的名头。 整个吕家上下不无瞩目期待,盼着若是能进了两榜,吕家日后进阶读书仕宦家也算有望,谁料进京大考的时候吕不 通竟然弃考了,族中长辈甚是愤怒,下令关了禁闭,三年后再考。 结果三年后刚刚送进了考场,转头人家就自己出来了,这回回来言明说自己不想入仕为官,向从商,为此吕不通的父亲气的大病一场,险些将其逐出家族,奈何自此吕不通是一页书不看,一笔字不再写了。 最后无奈之下还是安排了别的道路,虽说吕不通名为不通,可是偏偏做事是一通百通,人人皆以为不过是个只读书的呆子,以为吃了生意的苦头才能回心转意安心读书。 哪成想,最后还是吕家将其召回了家中,原因实为吕不通做生意的手段实在太过……奸商了,因而有人才说道吕家供族中子弟读书原不是为了报效为国,而是满腹歪论,逼得人无路可退。 正巧家里也安排了婚事,就回家中成婚生子,谁知道最后机缘巧遇竟然投到了平王的府下,如今也是平王身边的幕僚了。 雪青听完笑道:“想来这位吕先生也是有些本事的。” 宋明笑道:“这个吕不通最大的本事就不吃亏,这回派他在宿州解决白家的事情,只怕白家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偏还能叫他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反过来还得谢他呢。” 雪青闻言睁大了眼睛,宋明哈哈笑道:“所以,雪青姑娘日后可小心,不要犯到这吕不通的手下,不然可是能让你吃亏还得道谢呢。” 雪青闻言正经的点点头道:“多谢宋先生指教了,日后若是见到吕先生,雪青一定实言相告。” 宋明一愣,雪青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宋明摇头笑道,虚点着雪青道:“你这丫头,没想到倒是个蔫坏的。” 平王走在前面,听到后面偶传来的笑声,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雪青笑言弯弯如新月一捧,嘴边梨涡约现,贝齿如雪,唇红如花。 雪青恰巧目光也转向前面, 不禁对上了平王的双目,正是双目相凝视,雪青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是低下了头,宋明若有所觉看向了平王的那里,点头对平王示意,平王便转过了头。 派去探路的人回来禀告已经找到了夜宿之地,众人又前行了一段路便就地歇息,这正是一片林子,一旁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如今已经覆上了薄雪,自有军士四处寻视去,炊事营的人都将家伙事儿放到了地上,架起了锅准备开始做晚饭了。 雪青进到了临时搭建的帐篷,呼着气跺了跺脚,帐篷里已经生起了火,雪青将手伸到了上面,借着热气暖了暖手,这才将平王往日睡觉用的垫子放到了火堆旁,想着好歹能暖一些。 自己也慢慢的将头脸上包着的拿了下去,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脸,想着幸好如今不是在西北,否则不知道还怎么冷呢,外面人来人往,倒是无人进到营帐里,雪青将手放在毯子上面一点点的探着,估摸着有些热气后才换了另一条毯子继续暖着。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的欢呼声,雪青好奇的从帐帘的缝隙中看出去,远远的看见似有人肩膀上扛着什么,想再伸头瞧瞧,一个冷风吹过来就将雪青的脑袋吹了回去。 雪青将温热的毯子一张一张层叠放着在火堆另一旁,自己也安坐在上面,这样人的热气也能慢慢的传到了毯子上。 过了一会儿将火堆旁一些温热的沙土洒在了一旁,将温好的毯子一张一张的扑了上去,还是自己回身坐了上去,尽可能的盖住毯子,这时候平王从外面进来,带进来一阵的寒风。 雪青连忙起身迎过去,将平王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平王踱步过去坐在了毯子上一边暖着手一边笑道:“今晚倒是可以加些菜了,刚刚有军士打了一些野味回来,还有一只野猪。” 雪青将火堆上面热着的水 壶里倒了一碗热水出来,拿在手里徐徐的吹着,听到此话倒是咧嘴笑了道:“如此可是好了,这几日吃的尽是干粮,王爷如今也能喝口肉汤暖暖胃了。” 平王接过雪青手里的热水,一口喝了下去,刚刚有些微烫的水,还有身下甚暖的毯子,平王低头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隆冬季节,地面还尽是寒气,想来又是这丫头一点一点的温热起来的。 当下将雪青拽到了毯子上面道:“这帐里现也没别的毯子铺上,你要一直蹲在那儿?”雪青先是被平王的动作下了一跳,随即才反应过来腿已经有些发酸了,却还是因和平王同坐一处而有些别扭。 平王无奈的摇头捏了捏雪青的脸颊道:“你这丫头,规矩什么的倒是记得清楚,如今行军在外,哪有那般的讲究,若是想讲究,等回到青州,爷让你讲究个够。” 雪青一听倒是有些向往的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回到青州?” 平王眉目一挑道:“怎么?想回青州了?” 雪青低头腼腆的笑了笑道:“快过年了,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吃到山药蛋子了。” 平王一听倒是一愣,随即摇头失笑,“那不过是穷苦人家吃的寻常食物,你怎的这样的记得。” 雪青看着幽幽的火光,帐外虽有寒风硕硕,可是帐内火光耀目,身上暖和的很,雪青也不知是身子还是心上好似都松快了下来,语气也逐渐的轻快了起来,轻轻说道:“我……奴婢,从前也没吃过,还是后来到了京都的庄子上,大冬日的,丫鬟们聚在一个小屋子里,大家围着炉子坐着,里面就埋着山药蛋子。 那是奴婢第一次吃,暖糯香甜,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后来到了青州,第一次过年奴婢是自己过得,记得最清楚的也是从后厨的妈妈那里要了几个山药蛋子,埋在了炉子里,那时 候府中好似放了焰火,我就在屋子里自己吃了几个山药蛋子,还是好吃的很。 后来每逢过年,奴婢都喜欢在炉子里埋上几个山药蛋子,光是闻着香味就觉得暖。”说完,还是笑着看了看平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平王还是第一次见到雪青这样笑,暖暖的,每一句话里俱都是那寒冬里幽幽的暖意,好似小小的几个山药蛋子就能将她的心暖了起来。就是这笑,也与寻常时候不一样。 平王看着雪青还略显稚嫩的脸庞,问道:“翻过年,到几岁里了?” 雪青抬头看着平王道:“回王爷的话,我是六月里的生辰,翻过年就在十三岁里了,到了六月就满了十三了。” 平王点点头,转头看着那火堆点点头,帐内一时寂静了下来,二人俱都望着那火堆出神。这时候帐外传来一阵的喧闹声音,还未等雪青反应过来,平王已经翻身而起,将大氅披在了身上道:“在这里坐着。”说着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雪青惊愣在当地,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侧耳听了一会儿,好似没有多大的动静,不免有些担忧,起身向帐口走去,还未至帐边,平王就掀开帘子进来,脸上明显有些笑意,看着雪青道:“快倒几碗热水来。” 雪青一愣,平王身后已经跟进来几个人,除了岑安笙是认识的以为,剩下的便是之前见过的吕不通,还有一位戎装的男子,瞧着样式,想来也是一位武官。 雪青忖度这人数,连忙从包袱里新拿出来几个毯子,铺在火堆附近,几人依次坐下,雪青将火堆上的水壶提起来,分倒了几个碗里,一一的递了过去,正走至那位戎装男子的身边,蹲在一旁将热水递了过去,只听耳边悦耳的声音道:“多谢姑娘。” 雪青抬眼一看,脑中只浮现一行字,人明如镜,色若清风。 第051章 被人调戏了 岑安笙笑着对那戎装的男子道:“子腾,这次你倒是快的很,想来这位吕不通先生可没在路上难为你罢。”那被称为子腾的男子只淡笑不语。 吕不通却不依道:“岑老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了我吕不通,秦将军才能不虚此行,不然怎么能让人知道秦将军的赫赫威名。” 岑安笙摇头笑道:“只怕人家都记得你吕不通的大名了。” 吕不通嘿嘿一笑,倒有些奸商的模样道:“那白家的老太爷倒还算是个明白人,白家的大老爷也算是个听话的,就是那个白家的二公子,太有年轻人的锐气,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胸怀和能力啊。” 岑安笙笑道:“如此,可不是正好。” 吕不通转头冲着平王道:“这次属下幸不辱命,王爷只管平定叛乱就是,后续一应粮草辎重,王爷但请无忧。” 平王只点点头道:“如此,这次平乱不知要到几时,务必不能断了粮草辎重。” 吕不通笑道:“王爷只管放心就是。” 这时候平王对着子腾道:“你这一路也甚是辛苦,不过接下来还有你去打头阵。” 子腾点点头道:“一切尽听王爷吩咐。” 雪青在一旁好奇的看着那叫子腾的男子,想着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是一名将军,他合该是一名书生才是,从哪里看都和那些孔武有力的将士不是一路的。 平王道:“正好军中又将士刚刚打了野味回来,本王让他们都做了,正好大家也都开开荤。” 子腾低头行礼道:“多谢王爷体恤了。” 平王看向了雪青,雪青便行礼出去了,裹了裹脖领处的衣衫便向炊事营走去,离得不远时候就能看到远处的雪地上还有着红色的鲜血,可是一旁的就军士们个个都是兴奋的很。 雪青找准了大师傅的方向,径自走了过去,大师傅正搓了搓手准备的时候旁边的小兵碰了碰大师傅道:“大师傅,雪青姑娘过 来了。” 大师傅忙停下,迎向雪青那里:“雪青姑娘,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雪青笑了笑道:“如今军中来了人,王爷恐食物不够,特让奴婢来告诉您,将所有的野味都做了,大家也好饱腹。”大师傅笑着点点头道:“诶,得令,放心罢,我一定都做的好好的。”说着笑容满面的呆着下面的伙头兵做饭去了。 一路上倒是有些不少的士兵有些惊讶的看着雪青,雪青瞧着那些人的模样甚是惊讶,好似从未见过她一样,不禁有些奇怪,正自向平王的营帐走去的时候,一旁一个壮硕的男子走了出来。 倒是一脸笑容的凑了上来,直接伸手去碰雪青的下巴道:“哪儿来的小娘皮,瞧着真是干净,怎么也不和大爷们乐一乐,逗逗趣儿。”有一些军士顿时哈哈大笑,还有吹嘘的口哨声。 而另一帮的兵士则有些愣住,显然被这眼前的情况弄懵了,原来这些吹嘘逗乐的将士都是跟着那叫子腾的男子过来的,并不知道平王的军中还有女子,自然以为是军妓一类,而平王所带的部队一向都知道这是平王的贴身侍女,从未有人敢上前冒犯的,顶多也就是背地里嚼两句,可也不敢多说的,当下都愣住了。 雪青也被吓了一跳,在那男子手伸过来的时候连连后退,险些摔倒,那男子瞧着雪青脸上就惊讶的神情以及险些跌倒的模样更是哈哈大笑道:“呦,难不成是个雏儿,且待哥哥好好教教你。” 一旁的一个军士笑道:“还叫哥哥呢,瞧着你的年纪,能当人家叔叔了。” 那男子摆摆手笑道:“去去去,就是好哥哥,怎么样,好妹妹,哥哥教教你怎么伺候男人,也教你乐一乐。”一旁的军士哈哈大笑更是凑趣说道:“别您老一个人教啊,也让我们都教一教。” 雪青听着这些话只觉的脸皮都烧的通红,奈何不便低声呼喊 ,只是低头退后,想要绕路而行,那男子哪里能放过他,他也在军中有个职务的,恰巧这一带现在都是些军中普通士兵的地方,离着炊事营近,哪有着什么校官之类的。 自有那平王的军中士兵晓得这样闹下去易出事,忙对那位军官说道:“这位长官,不可如此无礼,此乃平王侍女。” 那军官一听是伺候平王,倒有些遗憾,可还是当着普通的军妓道:“呦,原来是伺候王爷的,只不知什么时候能陪咱么这些兄弟乐呵乐呵。” 雪青暗自憋气,只不能大声吵嚷开,到那时候只怕更丢人,正待夺路而走的时候只听那军官背后传来一声怒喝道:“王成!闭嘴!” 那被叫成王成的军官吓得一跳,回头看见了自家的将军,雪青一瞧,竟是之前帐内叫子腾的那位戎装男子,此时不复之前的翩翩儒雅之风,脸上尽是怒容,颇有军人的气势。 低头搓着手笑道:“将军,不过是军中妓子,调笑几句,下官知道是服侍王爷的,不敢僭越,嘿嘿。”往日里军规甚严,不过到底都是大老爷们,只要不过分闹出事儿,将军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这次不过是个妓子,就算是服侍王爷的,自己调笑两句也没什么吧,那叫子腾的男子上前看着王成,脸上的神情不怒自威,周围的士兵也噤若寒蝉,他道:“安敢无礼,此乃平王身边大侍女,还不赔罪。” 雪青脸色冷淡的站在一边,她虽然知道即使为奴婢,可是一女子在军营之中自然有着非议,然而平王位高,自然无人敢随意置喙,且自己随军已久,军中之人早已不复之初那般好奇。 不想今日竟被别人误认为军妓,出言调戏,雪青又得顾及着身份,不能随便吵嚷,以免更加失了自家主子的体面,倒是隐忍了一下,可是不代表心里头也无所谓。 那王成一听虽是奴籍,可是王爷身边 大侍女这样的身份还是不同的,更不是那等军妓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有可能还是平王自己的人呢,想到这里不免后背冷汗涔涔,连忙转身对着雪青道:“姑娘,下官无礼了,但请姑娘原谅则个。” 子腾也转身对着雪青行礼道:“雪青姑娘,秦跃带兵不严,叫姑娘看笑话了,还请姑娘不计较则个,放他一马。” 原来此人叫秦跃,雪青在秦跃行礼的那一刻就侧身避开了,闻言道:“将军言重了,不过一时误会,但请这位军爷日后说话谨慎,奴婢身份微贱,当不得一声姑娘,告辞了。”说着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周围的军士们也都默默的三三两两的散了,唯有那王成还是满脸懊恼的站在秦跃的身后。 雪青一边走着一边深深的呼吸着,快到了平王的营帐前,才抬头看看天空,冰冷的空气袭着眼睛,将里面的湿意逼了回去,雪青这才用力眨了眨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进到了平王的营帐里面。 这回进去,只有平王和宋明在,看家雪青进来后宋明就笑着起身道:“属下先行告退了。”雪青忙侧身行了一礼,等宋明出去了,才缓步来到了火堆旁,若无其事的拎了拎水壶,里面好似空了。 于是便笑着说道:“奴婢去打水了。” 平王看了看雪青的眼睛,点点头,没说话,雪青也没再说什么拎着水壶离开了。 河边自然有许多人,打水的,洗衣服的,还有炊事营的,雪青挑了没人的一段地方打水,自然别的士兵看见雪青在哪里,自然不会去哪里。 雪青看着水壶渐渐在水里向下沉,心头的情绪也慢慢的平落了下来,苦笑了一下,如今不过是让别人误会是军妓就这样样子,等到日后回府,自己这样在军营走了一遭,还不知会惹得什么闲言碎语呢。 看着水壶几乎都没入河里,雪青使力将其提起,多余的水自 然“哗哗”的流了出去,雪青一口气将水壶提到了岸上,扔在了地上自己倒是舒了一口气。 隆冬季节,河岸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干净而粗糙的枝丫密密麻麻的挨在一起,林林的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气,日暮的光顺着缝隙若隐若现,丝毫没有填上一点暖意,冷风硕硕和着****,吹出口的空气似乎都要滴落成冰,雪青将手凑近了嘴边哈了哈气。 肺腑之间都涤荡着冷气的清凉,不禁吸了吸鼻子,雪青拍怕自己的脸蛋,傻笑了一下,自己在这儿发什么傻呢,还有空伤春悲秋呢,赶紧回去伺候好自己的主子,若是伺候好了,日后还指着平王给自己撑腰呢,自己可得狐假虎威呢。 雪青想着倒是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想着狐假虎威这四个字,那还是小时候呢,自己看不惯父亲能吃甜糕,可是自己想吃母亲就拦着,往往就坐在母亲怀里盯着父亲吃甜糕,还经常说:父亲不能多食,母亲说了,多吃甜糕牙该坏了。 还得意的看了看母亲,母亲一脸的哭笑不得,父亲也满脸的无奈,只好将甜糕撤了下去,父亲就捏着自己的脸道:“狐假虎威的小丫头。”那时候雪青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只知道母亲嗔笑的拍了父亲一下。 不知道如今自己又用到了这四个词,雪青不无自嘲的想着,主子可不就是再生父母,没了平王,她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官奴,哪里当称的别人一声姑娘,还不是看着平王嘛。 罢了罢了,自己可没功夫瞎想了,这才俯身将水壶提了起来,转身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惊讶的喃喃道:“王爷……” “一个人对着河边傻笑什么,打好水还不回去。”说着转身踏步向军营走去,雪青怔愣原地,刚刚自己发傻瞎想事情时候平王就在身后? 不想平王走了几步忽的转过身来道:“傻站着干嘛呢?” “呃……” 第052章 相逢已然在梦中 雪青默默的跟着平王向营帐走去,整个路上二人什么话都没说,雪青后来甚至能踩到平王的脚印,雪青抬头看了看平王,仍旧稳步在她跟前五步远的距离,好似一直没变过。 雪青换了一只手,头不经意的一转,就看见岑安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雪青一愣,岑安笙却已经转身离开了,雪青便继续跟着平王进了营帐。 进到了营帐,雪青刚要将水壶放上去烧水,就被平王夺了过去,径自放到了火堆的上方,对着雪青道:“你好生在这里坐着,不必出去了,有事就叫屋外的侍卫去。”说着就坐到了毯子上,拿起一旁的书信挨个瞧着。 雪青先是在原地想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敢相信,却又觉得好似就是那么回事,应该是平王听说了之前自己别人调戏的事情,才突然跑到河边去看看自己,可是雪青随即又糊涂了,看看自己干嘛呢? 自己除了打水还能干嘛呢?可是,平王会因为那样的小事就去找自己吗?雪青摇了摇脑袋,决定才是不去猜测主子脑袋里想着什么了,太累。这边将自己的铺盖拿了出来,一一的铺在了火堆旁边,开始暖起身子来。 到了饭食做好的时候,因秦跃和吕不通都到了这里,又新打了野味,平王自然要出去与大家一起用食,一是为了给秦跃壮行,二也是鼓舞士气,雪青自然留在了营帐,由着侍卫将饭食端了进来。 雪青耸了耸鼻子,肉汤的味道简直太诱人了,雪青从前可是觉得肉汤腻,不过军营里的肉汤可没那么腻,雪青自然先是喝了一大口,只觉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通通的暖和了起来。 在外面用饭可没那么的讲究,雪青直接将馒头掰开一块一块的放进了肉汤里,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再陪着一些野菜,倒也算合胃口,野 菜的些微苦味正好能解了肉的腻味,虽然炖了这么久的肉早就没那么腻,雪青还是觉得满足的很。 也不知道是野味打的多,还是炊事营照顾的多,今天给自己送来的饭菜倒是多了一些,没想到雪青倒是吃了个干净,等到最后看到空空的饭碗,雪青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只能抿抿嘴想着自己也该长个儿了,才吃的这么多的。 将碗筷收拾好放到了一边,左右瞧瞧屋子里也没什么能自己做的了,就翻身躺在了毯子上,地上的毯子已经被烘热了,下面还铺了一层从西北带过来的毛皮,如今合衣躺着倒也暖和的紧。 雪青将身子冲着火堆,听着火花噼里啪啦的躺着,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火光,渐渐的变亮又暗了下去,雪青惊讶的起身,拿起一旁的木棍捅了捅,这火竟然灭了,雪青直呼倒霉,“怎么正要好好歇着的时候就熄火了。” 无奈只得起身向帐外走去,找个人重新把火生上。掀开帐帘,雪青更是惊讶,按理说平王与将士同乐,外面该是很热闹的,怎么倒这样的安静,只有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的走着。 雪青刚要招呼一个人给自己生火,却见那队人看也没看她就走过去了,一时周围寂静极了,只有远处的火光微微亮着,隆冬的大风袭来,雪青打了个寒颤,快步向那处火光走去。 走近了一瞧,原是帐篷里透出来的火光,里面还传来人声,沸沸腾腾的,好不热闹,雪青想着难不成天太冷都进到帐子里了?雪青搓搓手,想着这样贸然进去怕是不好,可是外面又没有人,实在冷的很,恰巧宋明从帐帘的缝隙见到了雪青,掀开帘子笑道:“雪青姑娘来了,快进来罢。” 雪青低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却突然觉得被人撞了个踉跄,接着就是“哎呦 ”一声,自己也不受控制的向一旁倒去,只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只听得一个暖暖的声音道:“我的好姑娘呦,怎么这样的不当心。” 雪青闻言一惊,这声音……雪青倏地抬头看过去,只见是自己的奶娘正笑着看着自己,雪青愣愣的在原地,旁边传来笑声道:“瞧瞧,明明是姑娘将我撞倒了,怎么自己个儿倒发呆起来。” 雪青猛的转头,竟是母亲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身上还穿着菱花袄子,头上簪了一个时兴的珍珠簪子,从前在母亲的妆台上见过,此刻正从地上起来,抚了抚身上的衣裳。 身后的奶妈笑着拉着雪青的手道:“想来是饿了,快进去罢,舅太太在屋里呢,你表姐和表哥都在屋里呢。”雪青呆呆的转头看着奶娘,奶娘的手胖乎乎的,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怜爱的说道:“怎么这样凉,快快进里面去。” 绕过屏风,临窗大炕上正坐着两个贵夫人,一个一身大红色织金牡丹袄,下面是绯色遍地碎花裙,圆滑的手腕上带着两个沉甸甸的金镯子,上面还嵌着两颗粉色金刚钻,手上带着一碧玉的戒指,头发细细的绾起,围着一个昭君帽,当中坠着红色血石,弯弯细细的眉眼下是盈如弯月的笑眼,此刻正掩嘴轻笑。 看见雪青便笑着招手道:“我的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你舅母。” 坐在那贵夫人对面的妇人闻言转过身来,一身紫色杜鹃袄,下面是酱褐色的百花裙,手上一对鸡血玉的镯子,耳朵上行坠着珍珠坠子,头上戴着时下最兴的华盛,摇摇欲坠的珠串儿被那凤嘴儿闲闲的叼着,温润的眉眼瞧见了雪青倒是笑开了怀。 张开了怀抱道:“我的儿,快来舅母这里,不过几日没见,倒愈发的好看了。” 奶娘笑着推了推雪青,雪青一愣, 顿时眼睛冒出泪花,跌跌撞撞的扑到了之前那大红色织金牡丹袄的贵妇人怀里,只抽抽噎噎的哭喊道:“母亲……” 那妇人笑着拍了拍雪青的肩膀道:“我的好兰儿,可是又在哪里受了委屈?” “这次我可没抢表妹的吃食,母亲可勿说我。”一个男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声噗嗤的笑声,一个稚**童声音说道:“哥哥真笨,姑姑和母亲还没问呢,你就先说了。” 雪青闻言收了泪,在母亲的怀里转过头去,见舅母身边一对金童玉女,此刻一个瘪着嘴,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一个嘿嘿的笑着倒在舅母的怀里。 舅母笑着点了点那男孩儿的头道:“就知道欺负你兰卿妹妹。” 母亲拦着雪青的肩头宠溺的拍了拍道:“又被抢了什么,和母亲说,快要过年了,母亲不拘着你吃零嘴了。” 雪青只抬头看看母亲,还是那样的模样,一点都没变,雪青摇摇头,只扑在母亲的怀里,心里默默的念着,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还在你的怀里,母亲。 母亲见状笑着拍了拍雪青的后背道:“再过几年就是大姑娘了,还是这样的爱耍赖,以后弟弟要学你可怎么办。” 一个小男儿从妇人身后探出头来,鼓着嘴看着雪青道:“我才不学,我是男子汉。” 舅母闻言哈哈的笑了起来,“诶呦呦,是男子汉呢。” 雪青的表姐探过桌子来,笑着点点男孩儿的鼻子道:“原来是男子汉了,我今儿才知道呢。”不料衣袖碰到了桌上的茶杯,传来“叮”的一声…… 雪青猛然抬头去看,只见幽幽火光上水壶轻轻的晃动,一旁传来簌簌的声响,雪青一下子起身,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道:“不小心碰了下水壶,可是吵醒了你?” 雪青闻言望去,原是平王正在那里脱去 大氅,想来是衣服的带子不小心甩到水壶上,碰到了响声。雪青徐徐吐出口气,坐直身子摇摇头道:“没……就是做了个……梦,刚好……醒了。” 说完,雪青缓缓神,起身接过平王脱下的衣服,叠好放在火堆旁,既保证能被暖着,又不会被火花撩着。 平王翻身躺下道:“哦?做了个什么梦?” 雪青挑火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今日吃的好,做梦又大吃了一顿,正要继续呢,就醒了。” 平王闻言哑然而笑道:“想是许久没吃肉,馋了,今晚想来好多人都能睡个好觉了。”平王打了个还欠,摆摆手道:“行了,今晚灭不了,睡吧,明早儿还得起早拔营呢。” 雪青耸了耸鼻子问道:“奴婢可要给您弄个醒酒汤来?不知道大师傅那里……” “不必了,本王也没喝几口,这里弄个醒酒汤也麻烦,我也不爱那味儿,快睡吧。”说着翻身继续闭眼休息了。 雪青也翻身躺下了,却是冲着火堆躺着,她得记得半夜起来再瞧瞧火,省得灭了冷的很。想来刚刚不知不觉睡的沉,如今倒是没了睡意,只看着火光发呆,梦里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 那还是出事的前一年,舅舅几年前就进京做官了,舅母时常带着那对双生兄妹来做客,那几年好不热闹。只不知如今舅舅一家如何了,自家入狱后再没见过舅舅一家人,也不知受到顾家的牵连没。 雪青想到这不禁自嘲了一下,自己还担心别人,自己个儿家破人亡的,贬身为奴,哪里还能顾家别人家受到牵连没,不过没在四方院见过舅舅一家,想来应该是没事罢。 雪青掖了掖被角,动了动头,闭上眼睛,还是睡吧,梦里,或许还能再见一回家人,再享一遍父母之情,再去温一遍母亲身上熟悉的桂花香。 第053章 骤然逃命 雪青整个人坐在马背上迷迷糊糊的前后左右的晃着,昨晚后来睡的极不踏实,也忘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只是一大早起来没有精神极了,等到上了马还是迷糊糊的样子,几次都是身在歪斜差点落下去,雪青才激灵的一下子清醒。 可是过后还是迷迷糊糊,吕不通在斜后方眼睛不停的瞟着雪青,岑安笙在一旁笑道:“怎么?不通兄看什么呢?” 吕不通冷不防岑安笙突然开口,先是吓了一跳,呲了呲牙,最后还是皱着眉头疑惑道:“这个就是王爷身边的侍女?” 岑安笙笑道:“怎么?你不是早就见过了?” 吕不通摇摇头,低头沉吟着,岑安笙也不去看吕不通的神情,只道:“王爷带着她自有深意。” 吕不通瞟了一眼岑安笙,撇撇嘴道:“不知道你憋着什么坏。” 岑安笙噎了一下道:“我哪里憋坏了。” 吕不通皱着眉头道:“你笑的这样的阴阳怪气,就是在憋坏呢。” 岑安笙撇撇嘴不去理会吕不通了,反倒是吕不通贼兮兮的靠近道:“诶,你说,不会王爷真喜欢这么样的罢……王爷也过了冠礼,怎么也该……” 岑安笙瞪圆了眼睛看着吕不通,道:“王爷这事儿也是你能说的,府里自是有侍妾的,不过就是个侍女罢。” 吕不通摇摇头道:“我可听说如今这位可是在书房伺候的,除了之前一兰一竹,如今就剩下这三分白雪了。” 岑安笙嗤笑了一声道:“不过是个丫头,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吕不通笑着看着岑安笙道:“我怎么瞧着你倒是觉得这个丫头能掀起大风浪呢。”岑安笙闭嘴不言,吕不通转头喃喃道:“也是,王爷如今倒是难得身边的侍女能伺候这么长时间了。” 岑安笙面无表情道:“从前多半都是太妃的人,这个丫头是从别处选上来的,自然不同一些。” 吕不通追问道:“从哪儿选上来的?” 岑安笙看了眼吕不通道:“这我怎么知 道。” 吕不通搓着牙花子道:“我怎么觉得你就是知道呢。” 岑安笙这回不说话了,吕不通摸了摸下巴,凝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敲了敲脑袋,说道:“我这个人记性好,见过的人大多过目不忘,之前应该是没见过这个丫头的,可总觉和什么人有些像呢。” 岑安笙没好气的道:“天下相像之人多了去了,如此说来你肯定挨个儿都见过。”说着驾马走到前面了,吕不通在后面横竖比划了一下,就不理会岑安笙了,反而紧了紧脖领,暗骂这鬼天气,冻得人都僵了。 越向南走,温度倒是有些暖和,但是雪青还是觉得湿冷的很,总觉那冷意好似凝结空中成了水汽一样,无孔不入的钻入你的皮肤,和北方渐渐不同的气候更是让她有些难受。 虽是向湖广走去,可是平王所带的军队并不成一路,各自分了几路向湖广开进,雪青就一直跟着平王,前两天宋明先生就和另一路的军队离开了,到后来吕不通也随着另一路走了,这一路雪青认得的就只有平王和岑安笙了。 不过雪青有些怕岑安笙,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心里有些发憷,自然不会搭话,整个路途骑马走的腰酸背痛,从刚开始骑一天马腿都打颤道现在大腿内里都有了茧子,雪青也是习惯了。 这日到了一处林子边上,雪青下了马进到营帐里面,好好的坐在毯子上面捶了捶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青州。 雪青一边坐着捶腿一边算着时间,算了算突然想起来,今天已然是大年初一了,雪青砸吧了下嘴,年夜饭没有,饺子也没有,年糕也没有,连烤的山药蛋子也没有,雪青撅着嘴捶着腿,只觉的这个年过的是最惨的。 正在雪青坐着捶腿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雪青头也没抬,想着一会儿可能就过去了,结果闹声越来越大,最后军号被吹响了,雪青才受惊的跳了起来,连忙掀开帘子向外走去。 只见军士们人来人往 ,骑着马的,拿着兵器的,有人组织结队的,雪青有些害怕,有心上去问什么事情,可是见那些人忙忙碌碌的,手里的兵器都亮了出来,心头发颤却不敢迈开脚步上去。 王爷!对了,去找王爷,王爷在哪儿?雪青脑袋迅速想着,王爷应该在议事帐,议事帐在哪儿的?雪青踮脚看了看大概的方向,一边来回躲着快步行进和骑马的军士,一边向议事帐那边跑去。 还未到议事帐那里,就看见平王已然立于马上,正对着身边的参将说着什么,那参将低头领命而却,平王带着其他的将士策马向前离开了,雪青追了几步,可是根本跟不上马的速度,只能气喘吁吁的停下。 最后还是抓了一个小兵问道:“岑先生,岑先生在哪里?” 那小兵摇摇头道:“没看见岑先生。”那边还有伍长在招呼,雪青只能放开那小兵,正着急的时候正看见岑安笙出现在议事帐边上,雪青连忙跑了过去,只见岑安笙面色凝重的和一旁一位军官说着什么,那军官领命而去,雪青趁着空隙走上前去。 “岑先生,这是,这是怎么了?”雪青喘着气问道。 岑安笙看了一眼雪青道:“遇到了叛军的袭击,王爷带人平叛去,我们也要跟上了。” “跟上?去哪里?”雪青不解的问道。 岑安笙微微皱眉道:“还不知道叛军人数有多少,这里很可能还会再有叛军来袭,要立马开营离开。” 雪青点点头,还想问自己要跟着哪里走的时候,岑安笙看着那一边的骚动连忙走了过去,雪青连拦的话都没敢开口,想着自己还是不要给人找麻烦了。连忙提裙跑回自己的营帐,将之前打开的包袱麻利的装好。 然后提着包袱出来,要放在之前的辎重车上,可是人荒马乱的,雪青都撞了两回人了也没瞧见辎重车,最后还是到了炊事营那里,大师傅看见雪青抱着包袱大喊道:“你抱着包袱做什么,还不赶紧去骑马跟着大队 。” 雪青已经累得嗓子发干,身上已经出汗了,还是道:“这些都是王爷的东西,之前放到辎重车上的,有一辆专是王爷的,我找不到停到哪里了。” 那大师傅一边手脚快的收拾一边道:“什么辎重车,辎重最重要,早就走了,你还顾着这些包袱不成,如今跟上队伍才是紧要的,你快去骑你的马,跟不上就过来跟着我们炊事营……”“咣当”那边的一个大铁锅落地了,大师傅拍着腿大骂道:“小崽子,这时候还毛毛躁躁,晚了小心叛军一刀削了你脖子。” 连忙和小兵将家伙事儿都装起来,回头看见雪青还抱着傻站在那里惊讶道:“你还站着干嘛呢?还不快去骑马?!” “啊?噢!”雪青缓过神来连忙抱着包袱跑开了,大师傅在原地摇摇头道:“好好的女孩子干嘛跟出来,造孽哦。” 马,马,马在哪里,雪青一边跑着找马,一边瘪着嘴,几次唤着呼吸,就怕自己哭出来,她也不想哭,可是现在她真的很想哭,人人都在忙,骑着马拿着兵器成队的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找马,不知道跟着谁,王爷不在,就算王爷在,现下也是战事为紧,哪里管得上她。 好不容易找到了马,一个士兵上前解了马绳就要牵走,雪青见状连忙扑上去,颤着声道:“是,是,是我的,马。” 那士兵惊愣一下本想反驳,可是看着雪青知道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只好将道口的上峰的命令憋了回去,总不至于差这一匹马。只好转身离开。 雪青紧紧的拽着马的缰绳,马匹也被这骚动惊动了,不时的仰着头嘶鸣,雪青有些拉不住,只好现将它系在之前的庄子上,看了看手里怀抱的包袱,还是两个包袱系在一起,然后横搭在马身上。 第一次没搭上去,雪青使劲再一甩,总算搭了上去,这才将缰绳解开,艰难的拉着马向之前的炊事营走去,路过议事帐的时候发现已不见了岑安 笙的身影,雪青咽下口里的苦涩,使力拉着马向炊事营那里走去。 等到了那里,只见只剩了一辆车了,一个小兵正往上跳,其他的人大多都走了,做饭的家伙事儿也都没了,雪青一惊,心都凉了半截儿。突然瘪嘴想哭,想来之前耽搁时间长,等不得自己走了。 当下顾不得伤心,还是赶紧拉着马到那个小兵身边道:“小哥,大师傅呢?都走了?” 那小兵还是认得雪青的,此刻他脸上都是汗,显然是急忙收拾东西忙的,见雪青来了抹了抹汗道:“你咋才来呢,都走了,我这最后了,姑娘快点跟上,你骑马能跟上。”说着一跳上马车,车上的士兵就甩了绳子催着马匹走了。 雪青连忙要翻身上马,可是不知为何今日的马总是来回的晃动, 雪青上了几次都上不去,眼看着炊事营的车已经有了距离,心头焦急又害怕,还是忍着害怕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跨上马,这才露了露笑,连忙跟了上去。 眼看就要跟上了炊事营的车,雪青心头可算松了口气,忽然听一旁传来军号声,只听的人声嘈杂道:“叛军过来了,快走。”雪青跟着的都不是作战的军士,一个个努力抡圆了胳膊抽打马屁股。 雪青本来驾马的时间就不长,平时也就能跟着走,说起真正的骑马当真是不行的,当下马头就被雪青弄得不停的打转,雪青看着炊事营的方向不禁大喊:“等等我,等等我!”那小兵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喊了句什么,雪青也听不见。 那边的军号声愈发的紧急,雪青只能慌不择路的使劲儿的抽打马,一声嘶鸣马身子就窜了出去,雪青却在马身子一蹿出去的时候向后仰了过去,还未等回正身子,马就开蹄跑了。 雪青被颠的一会儿,不时有树枝刮过来,最后手臂实在没了力气,啪的松开了缰绳,身子就被甩了下来,腿上还被什么挂了一下,沉沉的。只见从林间的一个斜坡不停的翻滚了下去。 第054章 丛林逃亡 窗棂外的鸟儿叫的实在欢快,床上的小人儿将被子往头上掩了掩。门“吱呀”的一声推开了,一个碧衣丫鬟推门而进,先是隔着帘帐瞧了瞧床上的动静,然后走到床边,轻轻的敲了敲窗子,将鸟儿赶走了,这才将窗户轻轻推开。 早间的日光霎时洒了进来,落在了碧衣丫鬟的头发里的簪花上,落在了衣襟袖口绣着的并蒂花,落在了屋内那驾雏鸡稚子的屏风上,落在那点缀着细碎花瓣的帐帘上,微风轻轻带动,吹动了一室的青帐。 碧衣丫鬟轻轻拍了拍手,屋外进来了一行丫鬟,手里端着端盘,里面有盛着水的铜盆,有沏着早上刚刚送来的新茶,还有那玫瑰露水……这时候碧衣丫鬟掀开帷帐,走到床前,轻笑着唤着:“姑娘,该起了。”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发出模糊不清的响动,那碧衣丫鬟还是轻声唤道:“姑娘,该起了,大早了,怎么还不起,一会儿太太要过来了呢。” “姑娘?姑娘?该起了……” 该起了……雪青慢慢的睁开眼睛,刚刚的梦境霎时散开了,眼前一片黑暗,雪青抬手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眼睛,还是黑黑的,似乎影重重的,雪青想抬头,却发现自己趴在地上。 冰凉的地面透着殷殷的寒气,雪青只觉的身上冷的透骨,雪青慢慢的用手撑住地面,这才缓慢的起身,只觉得身上痛的很,哪里都痛,雪青蹒跚着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什么。 雪青抬头抹了一把,手上也黏糊糊的,雪青又擦了一把,还是黏糊糊的,好像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雪青接连抹了几把,凑着林间洒下来的微弱的月光一看,黑乎乎的。 雪青不禁在自己头脸上摸了摸,在碰到发际额头那处疼的浑身都打颤了,应该是摔破了。雪青这时候才 感觉疼痛真真从头上传过来。 云南白药,雪青恍然想起,对,梅巧之前给过自己云南白药,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雪青连忙摸了摸,这才松口气,还好,还在。 一只手摸着伤口,刚刚碰到就呲牙咧嘴一下,连忙躲在,手指抚在伤口周围,另一只手拿着药凑近另一只手的地方,估摸着地方向下洒了一下。 “啊……”雪青不免痛呼出声,怎么这么痛,雪青手都颤了,想着一点一点倒,过了一会儿又呲牙咧嘴疼了一番,才将手放下来,连忙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想着私下来一条,可是自己根本就撕不动。 正无力时候,手不期的碰到一旁地上的尖锐的石片儿,忙捡起来在衣裙上刺动着,好不容易弄下一条来,也顾不得别的,连忙估摸着地方包了上去,这才松口气。 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黑漆漆的,想来是之前自己跌落的那处林子,此时雪青一边看着周围,一边慢慢的将身子缩成一团,不是用手摸着身体,所幸哪里只是微痛并无刺痛,想来是摔疼的,没有划伤了。 周围林子影重重的,雪青盯着一团黑暗轻轻唤了声:“有人吗?”没有响动,雪青清了清嗓子,大点声音道:“有人吗?”一阵风吹风,那处黑影动了动, 雪青“啊!”的一声喊了出来,捡起身边的石子就扔了过去,可是一点响动都没有,只听到石头啪嗒落地的声音。 雪青身子发颤,抱住自己带着哭腔问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可是周围回复她的除了风声,就是她脸上不停流下的泪水。 她不禁低声喃喃着:“王爷?宋先生?岑……岑先生?奴婢……奴婢在这儿呢。”好像这样微弱的声音既能躲避叛军又能让平王知道一样。 雪青忍不住的哭出声音,还是不停的用手摸着眼泪,哭着道:“ 奴婢在这儿呢,你们在哪儿呢?” “你们在哪儿呢?!”“呜呜……”“在哪儿呢?” 平王驾马回到了营帐,军中的将士看到了平王都笑了,岑安笙更是上前道:“恭喜王爷,首战告捷。”平王摆摆手道:“不过是刚刚开始一场小站,不足挂齿,先进去再说。” 众位将领忙跟着进去,直到深夜平王才回到了营帐,刚进到了营帐先是皱眉,随后绕着自己铺好的铺盖转了转,随后扬声道:“守一!” 守一一直跟在平王身边,闻言进来,疑问的看着平王,平王问道:“雪青呢?” 守一愣了一下道:“属下,刚刚跟着王爷回来,还未见过雪青姑娘。” 平王皱紧了眉头道:“派人去问,在哪里?” 守一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眉头皱着低头道:“禀王爷,军中未见雪青姑娘。” 平王身子一顿,随即披上衣服大步走了出去,岑安笙正要会自己的营帐歇息,迎面碰上了平王,顿时一愣,连忙行礼。 平王到他身前停下,问道:“雪青呢?” 岑安笙诧异的抬头道:“雪青姑娘没跟上来吗?” 平王只是皱着眉头,岑安笙想了想才忙低头道:“回王爷的话,想来是行军匆忙,雪青姑娘……可能并未跟上。” 平王沉吟道:“你安排她跟着谁走的?” 岑安笙顿了一下,低头道:“安排跟着炊事营一起走的。” 平王道:“去叫人过来。” 说着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岑安笙直起身子,皱眉想了想,还是转身向炊事营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大师傅就颤颤巍巍的进到了营帐,刚一进营帐就跪下了道:“给王爷请安。” 平王揉了揉额头道:“雪青可是跟着你们走的?” 大师傅咽了咽口水道:“回王爷的话,本是跟着我们走的,可是刚刚出发没多久,叛军就攻了过 来,一时紧急,等到大家逃离了叛军才发现雪青姑娘慌乱之中没有跟上来。” 岑安笙此时道:“那要不是斩于乱军下,就是被乱军掳了去?”说着疑问的看着平王,却对上平王幽深的双眸,岑安笙恭敬的低下了头。 掳了去?只怕早被马拖死了罢,大师傅想着那小兵和自己说的话,心头不无感叹,最后还是想想岑安笙的吩咐,仍旧闭口不言了。毕竟,他不过是伙头夫,谁也惹不起。 岑安笙此时道:“如今已是深夜,地形散乱,不如等明早再派人回去寻找,只怕是……”凶多吉少四个字隐落在岑安笙的口里,守一的眉头动了动,还是一声不吭。 平王想了想还是起身向外走去,岑安笙连忙闪身拦住道:“王爷慎思,且不说一个屈屈丫鬟当不得王爷如此,再者王爷乃一军主帅,擅自离营,空声事端,且初与叛军交锋,虽胜然军心尚不稳,王爷……此时不宜离开。” 平王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守一,守一领命而去,岑安笙倒是没去拦守一,平王只挥挥手道:“下去罢。” 岑安笙还要说什么,只见平王幽幽的目光望过来道:“岑先生晚上不休息?”岑安笙声音一顿,低头行礼出去了,只留那炊事营的大师傅留下,平王只略皱了下眉头,大师傅极有眼色的利落的起身离开了。 回到炊事营,之前那位最后见到雪青的小兵看见大师傅欲言又止,大师傅只摇摇头叹道:“生死有命,常人无法啊。”说着感慨着进帐内休息去了。 一夜惊惧,雪青一直抱着膝盖看着那处阴影,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了出来,等到天擦脸的时候才看清那不都是一丛灌木丛,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雪青趁着天光微亮打量了一番四周,回身望去,只见是一极陡的山坡,好在上面有些藤蔓的 枝条,想来如此自己才未受更多的伤,动了动身上,虽有些疼痛,但好歹还能走动。 雪青一起身,不妨脚边一绊,险些跌落,这才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之前抱着的包袱,雪青一时出神,还是蹲下了身子拍了拍包袱,看了看林子里的杂草,还是低头将包袱背在了身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那山坡自己是肯定爬不上去的,只看能不能绕着走过来,再找找他们离开的方向罢。 雪青提了口气,狠狠的擦了擦眼睛,抿着嘴向前走去了。 走了不知多久,雪青已经完全失去的方向,根本辨不清哪里是哪里,真是越走越绝望,哪里都是一样的树木,一样的林子,似乎永远走不出去,雪青最终还是没忍住的哭泣出来,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靠着树抹着眼泪,头昏昏沉沉的,身上还痛的要命,却找不到路,没想到自己从牢房里出来,再从四方院出来,再从京都庄子上出来,最后就是要到这不知名的林子里死掉的吗? 雪青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雪青难受的舔了舔嘴唇,真是饿的手都脱力了,感觉站都站不起来。这时候听见林子里似乎有些响动,雪青起身听了听,心内有些害怕,连忙站起来,一边觑着那响动的地方一边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的跑开。 刚刚停下的时候,那响动又近了,雪青心头乱颤,瞧见一旁又一堆杂草,连忙连滚带爬的钻了进去,将包袱抱在怀里,然后静静的透过缝隙看着外面。 不一时,传来脚步声音,还有叽里咕噜的话,雪青听着好似是南边的话,自己并不能听懂,雪青的心绷紧了,自己这儿倒霉,碰见了叛军了吗? 果然那走来的几个人穿着并不是平王所带的军队,只是几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些野味,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过去。 雪青直直的盯着那野味出了神。 第055章 刀下留人 守一站在山坡上顺着痕迹向下看去,遥遥的看不大清下面,守一不禁皱紧了眉头站在那里,跟在一旁的侍卫在一旁仔细的观察了地形方回到了守一的身边道:“若是依着痕迹,应当是马匹受惊,以致于有人跌落,看着痕迹,合该是跌落到下面了。” 说着那侍卫看了看底部,又瞧了瞧守一的神色,忖度着开口道:“大人……我们是……继续还是?” 守一抿了抿嘴道:“派两个人回去告诉王爷实情,我带着剩下的人顺着痕迹下去看看,得了王爷的信儿再顺着记号过来找我就是。” 那侍卫踟蹰了一下,守一转头看过去,周围的几个侍卫默默的低头,只见那侍卫低声道:“大人……我们,是王爷的守卫,如今,不过是个侍女……” 守一的眼神顿时严厉了起来,那侍卫低头不语,守一看了看周围的侍卫,只冷冷的说道:“这是王爷下的命令,既然是王爷的命令,什么时候,你们能做王爷的主了?” 几个侍卫身上一寒,都深深的低下头,一旁的侍卫自派了两个侍卫回去禀告平王,剩下的都跟着守一顺着痕迹继续找寻了下去。 雪青缩在灌木丛里,索性自己将包袱带着,里面还有毯子,晚间裹在身上倒避免了伤冻。雪青将捧在手里的干粮大口大口的咽了下去,这才感觉四肢有了些力量,又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 除了夜晚的风声倒是没有别的了,雪青倒还是往灌木丛深处爬了爬,尽量找到一处能够容身又能遮挡住自己的地方,这才蜷缩在地,静静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雪青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靠着地面的一侧的胳膊已经发麻的不能动,雪青缓缓的坐起来,等了一会儿才感觉胳膊上的知觉重新回来。 这才尽可能小声的将毯子重新放回包袱里包好,爬出了灌木丛,依着昨天记得路慢慢的往那边走,遥遥的看见不远处还有着昨夜的火堆冒出的些许白 烟,雪青伸了伸头,向前爬了一段路,瞧见他们似乎正将帐篷收拾起来,这才匆忙转身从藏身的地方将包袱拽了出来,然后回身向着之前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去。 雪青知道如今跟着的队伍应该是叛军,不过人数倒是不多,雪青也不知道这么一小队人是做什么的,不过雪青只能跟着,原因只因他们那里能有吃的,而晚上的时候雪青还能偷些回来包袱,好歹不会饿死。 那叛军的一个伙夫的嘀嘀咕咕的看着收拾的东西,被大师傅打了一下头道:“嘀嘀咕咕干嘛呢,还不快走?” 那伙夫挠挠头道:“我怎么总觉得这几日好像少些什么的呢?” 那大师傅摇摇头道:“瞧你傻的,这粮食多一点少一点的哪里看出来,今天大家伙多吃些,明儿少吃些,有时候还打了野味回来,你操那么多心,快走快走。” 那伙夫摇摇头,还是转身和大师傅收拾东西去了。 这次这队人天擦黑的时候也没有停下,中间倒是停下随地吃了些干粮,雪青只能远远的跟着,渐渐的都有些跟不上了,好在半夜的时候终于停下了。众人都累的瘫倒在地。 直呼让大师傅将前几天收拾的野味今晚上做了,大师傅忙着答应了,雪青远远的闻着香喷喷的肉香觉得腹内空空难忍,连忙坐在地上深呼吸的几口气,自己还得等一等,等到晚上大多都睡了,再绕到伙夫那儿,将剩下的饭菜偷一些出来。 雪青抬头看了看天上稀薄的星星,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如今为了活着连偷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了,可是……雪青看着天空眨了眨眼睛,她很想活着,即使活的艰辛,她还是想活着。 活着,还能记得父亲、母亲、弟弟,还有自己,如果哪一天自己死了,这世间只怕再没有人会记得自己的家人了,也不会有人记得自己,只会记得一个叫雪青的丫头。 雪青坐着坐着,倒是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夜风渐渐起了 ,远处的喧闹声渐渐消了下去,雪青猛地一个激灵醒了,搓了搓肩膀,原来是睡着了,忘了将毯子裹上,夜晚还是凉的可以。 雪青转身侧耳听了听那边的声响,远远的只能看见火光,不大能听见人声了,雪青这才慢慢的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蹭过去。 正爬到一个地方,突然一股恶臭袭来,雪青差一点呕出声音来,却被耳边发出的草地稀稀疏疏的声音惊到原地,接着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喘息声,站起来将裤子提了起来,原来是守夜的人跑这儿来解决人生大事儿来了。 雪青强忍着恶心,趴在地上等着那人回到之前的营地上,这才慢慢的爬过去,那守夜的人拉出来的那坨东西就在雪青的旁边,雪青几次张口欲呕,却还是生生的忍住了,这里离营地已经有些近了,轻易发出声响都容易引起注意。 总算熬过了那里,雪青发誓自己回去的时候绝不从这儿经过! 到了伙夫那里,雪青抬头瞧了瞧,慢慢的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蹭到帐篷里,一个碗里不知搁着是什么动物的烤肉,虽然已经凉了,上面还结着油花,雪青却看得直流口水。 她实在是太饿了,好像从前从没有过这样大的胃口。 可是雪青还是克制的撕了一般,摆弄了一下放了回去,然后揣进怀里,原路离开了,在进入到林地的阴影了的时候,雪青总算腿脚轻快些向藏身的地方跑去了。 刚刚到了地方,来不及做别的,直接将怀里的烤肉拿了出来,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吃完了还不算,将手上的油腥都唆了个干净,这才觉得满足多了,雪青不禁笑了笑,将包袱里的毯子抖开,包在了身上,侧身蜷缩在地上睡了过去。 想来是今晚吃了肉,倒是睡了个美梦。 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雪青好似还沉浸在梦里,头脑昏沉沉的总似睡不醒,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大亮了,雪青不禁吓了一跳,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晚,万一那 些人走了怎么办? 连忙从毯子里挣脱出来,将包袱打好,躬身从灌木丛里出来,刚刚出来,脖子领就被人揪住了,接着就听一声狞笑道:“哈,我就知道有个小偷,我就觉得每晚我留下的吃的怎么总少一点呢,原来有这么个小偷尾巴后边跟着呢,走,跟我走!” 雪青一听就急了,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手就胡乱打出去,她听说泼妇打架都是拿手指甲抓人的,自己指甲不长,就能拼狠劲儿了,当下也不顾什么,双手对着抓着自己的人就胡乱抓了出去,腿脚也胡乱的踢了起来。 也不知道踢到什么地方,那人“嗷”的一声喊了起来,雪青害怕的慌不择路的跑起来,没跑几步,头发就就没人揪住了。 “啊!”雪青只觉得钻心的疼,不禁捂住头皮向后倒去,那人上来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骂道:“小崽子,敢打爷爷,今儿叫你悄悄厉害。”说着一脚就踹在了雪青的肋窝,一下子将雪青踹的大口喘气都发不出声儿来,眼泪刷的就冒了出来。 雪青这几日不曾梳洗,衣服脏乱,自然瞧不出男女,那人自然就认为是个小男孩儿,下手自然是狠得,雪青蜷缩在原地动不得,只能捂住肋窝不住的大口喘息,想喊却喊不出来声音的疼。 这时候前面正传来一阵骚乱,那伙夫顿时停下了,转身向那骚乱的地方看了看,远远的只听见兵器的响动,伙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却直觉不是好事儿,当下转身看了看身边蜷缩的小偷,恨恨的再朝后背踢了一脚,转身想去营地看看发生了什么。 没走两步当前出现一人,一把大刀就拦了下来,伙夫连眼睛都没眨就分尸在地,那人收了刀,直呼晦气道:“怎么就让我碰到这么没骨气的,刀一碰人就蔫了。” 说着正要走,却抬眼看见远处趴在那里喘气的雪青,遥遥的看着还以为是个邋遢的小子,看了看刀下的这个伙夫舔嘴笑笑道:“瞧瞧这军营给人憋 得啊,男人都不放过了。” 说着将刀抗在肩上向雪青走去,用刀背捅了捅地上的雪青笑道:“我说小弟,这事儿也没啥,既然你委屈,老哥我送你一程,省的你受罪。” 雪青听到这声音,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连忙艰难的出声道:“王……王……王成。” 那扛大刀的一听倒是愣了道:“你咋知道老子的名字的?” 雪青一手撑地,一边慢慢的转身向上,看着王成,瞧着那脸,确实是那日在军营出言调戏自己的王成,如此,想来秦将军应该在不远,雪青捂着肋窝喘气道:“王大人……是,是奴婢……” “奴婢?”王成一听脑子就浆糊了,问道:“俺不认识傻奴婢,你是不是逗俺呢,得得得,瞧你弱不禁风的,想来也是被叛军抓来的,既然认得老子,老子就饶你,跟我回军营去,省的那帮孙子说自己不留俘虏。” 说着提溜着雪青的脖领子就向回走去。 正走到一处,王成停了停,一边的军士看王成提溜着一个人的脖领子笑道:“您这是打哪儿找的俘虏来,可不是向将军邀功去?” 王成指了指不停咳嗽的雪青笑道:“老子哪是那么血腥的人,这小子估计也是被叛军抓的,老子也算救人一命。”说着不跟那些收拾残局的人废话,径自拎着人走了。 雪青只觉的跌跌撞撞的,又加上喉咙勒的紧,这一路都恍恍惚惚的,只觉的终于出了林子,自己啪的向前倒在一处空地,接着就听王成道:“将军,这是从叛军营地边上抓来的一小子,之前一个叛军正在那儿拳打脚踢呢,嘿嘿,这小子估计也是被抓的,老王如今也能刀下留人了。” 将军?雪青的脑袋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呼。那王成见雪青还趴在地上,就想让他赶紧跟王爷说自己救了他,就想上前踢一脚让这小子有点眼里见儿。 正抬脚呢,就听见一声喝道:“不可!” 接着王成突发大喊:“啊!谁踢老子的脚!” 第056章 捡了条命回来 王成翻身倒地,秦跃一翻身从马上跳下,跃身至王成的身前,出手与守一交手一起,交手几下后相互都停下了手。 秦跃抱手道:“还请手下留情,王成并未有意。” 守一立身于雪青的身旁,向秦跃点点头道:“还请将军海涵,雪青姑娘失踪日久,王爷一直派属下寻找,不想在此遇上。” 守一一路顺着雪青的痕迹寻找,就找到了灌木丛里留下有人曾经藏身的痕迹,以及周围散落的一些食物残迹,又追寻到不远处的叛军的落脚处,思忖着雪青可能一直跟着这一小股叛军,不想今日碰到的时候正好遇见秦跃的军队派人前来捉缴,正巧看见了被王成提溜到秦跃那里的雪青。 秦跃看了看地上趴着的雪青,不免眉头一皱,走上前去,蹲在地上问道:“雪青姑娘,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雪青肋窝处疼的很,如今只好艰难的坐起来,勉力的笑了笑,秦跃看了看雪青手捂住的地方,想来可能是受了伤,便对守一道:“不如还请雪青姑娘先到营帐内疗伤,日后再送到王爷身边。” 守一踟蹰了一下,转身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一句,自有几个侍卫向平王的营帐而去,而守一则带着两个侍卫跟着雪青一路来到了秦跃的帐内。 刚到军营,收拾出一间还算干净的帐篷将雪青安置了进去,这才匆忙将军医请了过来。 军医上前一看,就知道这是位姑娘,可是碍于将军在场,并未说什么,只是对着雪青道:“将手拿开,让老夫瞧瞧。” 雪青躺在毯子上,将捂在肋窝处的手拿开,军医伸手过去按了按,刚刚按了两下雪青就呲牙咧嘴的扭着身子,军医又按了按其他的地方,又瞧了瞧头上的伤口,惊异道:“姑娘用了云南白药?” 雪青喘着气道:“大夫好眼力,正是云南白药。” 那军医点点头道:“姑娘倒是好运气,身边还带着云南白药,不过伤口可能还是会留疤,好在一半都在头发里,日后也不大能看出痕迹来。” 雪青只能笑笑,军医这才给雪青把了把脉,随后对守在一旁的守一道:“这位姑娘身上有多处的挫伤,问题倒是不大,好好将养也就是,肋窝那处不过受了蛮力,好在还未伤及到内里,等到淤血发出来就好了,军营里药材不够,只能先勉强将就一下了。” 守一点点头,军医自出去向秦跃汇报去了。 雪青这才对着一旁的守一说道:“多谢大人前来营救雪青。” 守一顿了一下道:“雪青姑娘不必客气,此乃王爷之命,属下不过奉命而为。”说着点头出去了,雪青只能躺在地上笑了笑,好歹,还有人来找自己,好在,在有人找到自己之前自己能够活了下来。 雪青躺着躺着就有些发困,等到将睡的时候,帐外传来了声音,只听守一道:“雪青姑娘,已经将热水抬了来,可要抬进去?” 雪青赶忙起身道:“多谢大人,抬进来就好。” 只见两个兵士将四个木桶提了进来,里面俱放的是热水,好在营帐里也燃着火堆,倒也没有外面那么寒冷,他们将木桶放在了地上就退了出去,这时候守一进了来,将几件衣服放在了地上道:“这是军营里发剩下的衣服,还没有人穿过,姑娘先且将就一下。” 雪青点点头,等到守一出去了,这才起身来到了木桶边上,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了下来,最后用里衣就着热水一点一点的擦着身子,用了最后一桶水将头发洗了,这才觉得身上畅快了一些。 外面的棉衣是穿不了了,雪青只得将守一拿过来的衣裳现行穿上,这衣服自然是按着男人的样式做的,穿在雪青的身上大了不止一点, 可是只要能防寒倒也无所谓,雪青这才走到门边。 门外的守一立马道:“姑娘洗完了?” 雪青不想这守一一直守在帐外,先是有些惊讶,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道可还有水……我……”还未等雪青说完,守一就点了点头,转头去吩咐了,雪青的话都噎在原地。 在帐里等到新的书被提来了,雪青将几件里衣都洗干净了,就晾在了火堆旁,这才舒服的躺在了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这次,再没有冷冷的夜风和不能饱腹的食物了。 守一听到帐里的声音渐渐平息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坐在铺盖上面好好的歇了歇神,不禁想起了几天前回去禀告平王的侍卫回来后只告诉他一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宋明正在帐子里和岑安笙喝茶,两个都没说话,良久宋明才叹口气道:“岑兄,你这是何苦,雪青姑娘……”说到这里宋明也无奈的摇摇头。 岑安笙却淡然道:“我问心无愧,此次既然是她命大,在下自然无话可说,可是即使王爷怪罪,我也依然如此,再者,总不能为了一个侍女就拖了行程。” 宋明却叹口气起身道:“岑兄如此通透之人,怎么瞧不出王爷待此人与众不同,岑兄奈何如此,不说此时是奴婢身也做不得什么,就算日后有什么,最多也不过是王爷的府中人,到那时,还容的你这般了吗?” 岑安笙却默然不语,宋明见状只能无奈的转身走了。 因秦跃现在并不能与平王汇合,故而在雪青的身子养了几日后,便由守一几个侍卫护送着回到了平王的营帐。 雪青刚刚来到了平王的营帐内,帐内并无一人,雪青见自己的包袱还在帐内的角落里,不禁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平王的铺盖那里,皱眉瞧了瞧,最后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雪青上前 给平王重新整理铺盖,不禁想到这几日平王都是怎么忍过来的。雪青也是曾在书楼伺候平王的时候发现的,平王每每睡在塌上的时候总是睡的很浅,一开始雪青以为平王就是如此。 后来每当平王午间随意靠在哪里睡的时候倒是有些安稳,之后雪青才发现,平王喜欢稍微带点坡度的铺盖,这样能让胸膛肩膀稍稍高了一些,之后雪青就把枕头做的矮了一些,然后在吩咐做褥子的时候一侧稍稍多了一些。 不过往往也就铺两层,如此一来平王倒是睡的好多了,平王有一次也仔细瞧了瞧自己的铺盖,然后上前按了按,才回头对雪青笑着点点头道:“不错。” 这次出来雪青也特意带了好几个这样的毯子和铺盖,都是特意做的,平时铺也是挑着两个特制的毯子,剩下的就是普通的铺盖,这样平王即使在军营也尽可能的睡的安稳。 雪青一看侍卫铺的铺盖就不是往日自己铺的习惯,想来平王也不好对这样的小事,也只能自己忍了,雪青笑着摇摇头,平王属于那种小事上虽然有自己的特性,却好像并不特意想让人知道,若是能忍也就忍了。 也不知道平王这样尊贵的身份如何养成这样的性子,也是因此,雪青一直觉得平王的性子还算很不错的,以至于梅巧常常因这样的话像看怪物的看着雪青,最后还说雪青是被平王吓傻了。 雪青却从这次王爷特意派了自己的侍卫守一来救自己,更加肯定了王爷这个好人牌。 雪青将一应的事物都按着平王往日的习惯摆好了,这才将自己的铺盖铺好了,按说雪青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的躺下睡个昏天暗地,可是这里好歹是军营,如今正在打仗,自己还是好好的伺候主子罢,毕竟费了大力气将自己救回来可不是来疗养的。 雪青看了看时 辰,一会子也差不多该是吃饭的时候,反正自己也无大事,且去将饭食取回来就是。 出了营帐一路走向炊事营的时候,路上好多的兵士看了又看,都默默的转过头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雪青也不管那些,径自走自己的,还未走到的时候一旁便有人唤她:“雪青姑娘。” 雪青脚下一顿,转身一看,原来是岑安笙。雪青心里一突,想了想还是笑着福了福身子,道:“岑先生安好。” 岑安笙只微笑着走到了雪青的身旁,上下打量了一下,雪青也依着他打量,最后岑安笙还是开口道:“想来守一将你带回来也是不易,姑娘可要好好的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 雪青默然行礼道:“先生所言甚是,王爷乃是奴婢的主子,主子大德,奴婢自然倾命报答。”岑安笙却只笑了笑就走了,雪青呼出口气,看了看岑安笙离开的背影,雪青不傻,她自然感到那日拔营的时候,岑安笙想来是故意不管她的。 雪青抿了抿嘴,只转身向炊事营走了去。 雪青到了炊事营,大师傅倒是感慨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雪青姑娘日后定有造化啊。” 雪青笑笑道:“您过奖了,不过捡了条命回来,幸而主子大德,万死难报其恩。” 大师傅摆摆手道:“人的命啊,天注定,姑娘自当好好珍惜才是。”说着将食盒递给了雪青,雪青愣了愣,人的命,天注定吗?注定……自己要当个奴婢?雪青默然笑了笑,转身向平王的营帐走去。 雪青已经不想去想军营里的人会怎么议论自己之前的消失和现在的出现了,徒劳无益罢了,雪青低头刚刚进了营帐,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道:“你回来了?” 雪青蓦然抬头,只见一双幽深的眸子正定然的看着她,雪青……一时愣在原地,眼眶却渐渐的红了。 第057章 战事不顺 雪青将饭食一一摆放好,刚刚放好了就听见平王道:“坐罢。” 雪青就默默的坐在了一旁,平王上下打量了一下雪青,雪青身子总是比平常人瘦一些,如今可能受了苦,倒更加显得单薄了,额头的一侧还有着伤痕,平王皱眉凝视一下问道:“伤是怎么弄得?” 雪青抬手摸了摸那伤口,轻轻笑一下道:“从山坡下滚下来的时候弄伤的。” 平王抿紧了嘴,当初带她出来的时候以为只是到北疆去,也顺带不要让在皇位上的那位胡乱猜疑,如今领命南下,带着她更是迫不得已,不过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如今倒要遭受这样的苦。 平王心内暗叹口气,还是将摆在小几上的饭菜向雪青那边挪了挪道:“身子刚好,还是吃好些,先用吧。” 雪青一愣,随即抬头道:“王爷不可,奴婢怎么如此……” 平王摆摆手道:“吃吧,本王不在这里用。”说着起身出去了,雪青话还未出口平王就离开了,雪青愣在当地,不在这里吃饭,那还跑回来做什么? 雪青可没张口问,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还是胃口大开的吃下去了,经过挨饿,雪青可知道食物的好处,该吃的时候就得好好吃,谁知道哪天还能不能吃到了。 转眼间就过了三个月,已到了四月间,这期间平王所率的军队已经与叛军交锋了几次,不过湖广地形多变,不似北方多平地,战士也有诸多的不适,导致最后交锋的结果两方不相上下。 平王的眉头越皱越紧,军中的气氛也愈发的紧张了起来,南方天热的早,四月间已经开始渐渐暖了起来,平王在舆图前凝思不语。 宋明则在帐里来回的踱步道:“春季已到了,再拖到夏季,只怕到时候战士会更加的不适,南方蚊蝇更加的凶猛到了盛夏只怕更是麻烦。” 一位姓马的将 军也说道:“属下在南边待过几年,这里热的时候闷热的很,下起雨来就连绵不绝,且多水泽,蚊蝇甚盛,一旦起了疫病,传播极光,且军中战士多为北方人,湖广地形多林地沼泽,北方兵士并不能很好适应,冬季还好,春夏之际恐吃苦头,且湘王盘踞湖广多年,湖广乃粮仓之地,叛军粮草丰盈之盛更是不惧。” 其他的几位将领也纷纷发言,俱表示速战速决为好,可接下来又犯了难,速战速决也不成,湘王盘踞湖广这么多年不是白吃饭的,各地的叛军散落林间,也不是那么好一一打击的。 平王点了点桌子,问道:“吕不通那里如何?” 岑安笙道:“禀王爷,吕不通那里一切还好。”平王点点头,可是随即岑安笙就道:“可是……就怕圣上……对王爷拖了这么久会有不满,到时候,就算吕不通三头六臂,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下军中安静了下来,如今紫微宫里那位可不是开国的圣主啊,猜忌之心犹重,况且又多少人巴不得平王这仗打的不好呢,若是让平王领了头筹,只怕多少人暗地里咬碎牙了。 平王心里冷笑,只怕当初推自己出来对抗湘王的时候那些人就没安好心,要不怎么不见有人过来分功呢,自然知道这湘王也是不好对付的,没个万全的胜局,是谁也不想过来捞功的。 平王眼睛微凝,怎么,难道自己拼了这么久,最后这功劳还得拱手让给别人吗? 平王只静静说道:“让吕不通务必将粮草都供应上,本王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只管供应粮草。”宋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王爷……若是……” 平王转头看着宋明,眉头挑了挑,宋明还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帐内的将领这才松口气,他们就怕粮草供应不上,到时候只怕任人鱼肉了,这才 一一领命而去了。 平王也起身回到自己的营帐去,唯有宋明在座上叹气,还是岑安笙起身拍了拍宋明的肩膀道:“放心,吕不通那家伙精着呢。” 宋明皱眉道:“你刚刚不也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岑安笙笑了笑道:“怎么也得让这些看看王爷也是尽力了的。”宋明这才挑眉看着岑安笙,岑安笙却转身走了。 雪青将衣服换下,皱着眉头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衣服短了……当然不是缩水了,而是她……长个儿了,不仅是这儿长了,该长的地方也长了起来,这不禁让雪青有些发愁,自己的衣服带过来的可没有做大的。 正在愁眉苦恼的时候正好平王进来了,看见雪青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看?平王一愣道:“做什么呢?” 雪青抬头看着平王先是吓了一跳,她竟然没注意平王进来,等到听到平王的问话才皱着眉头说道:“奴婢,奴婢的衣服短了。” 平王顺着雪青的衣衫向下看去,里面的里裤也短了,勉勉强强能够碰到袜子顶儿,平王不禁一笑,抬头看着雪青道:“青儿也要成了大姑娘了。” 青儿……雪青脸通的红了,最近不知怎么了,平王总是在私底下这么叫她,倒叫雪青有些不自在,当下只好红着脸低下头。 平王凝视着雪青乌鸦鸦的头顶,心里暗想如今雪青还不满十四,就已经出落的这样,再等两年,只怕就引来更多人的注目了。 平王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道:“本王不是带了许多的衣物,许多还没穿,你且拿去改就是了。” 雪青一听连忙摆手道:“这哪里成?” 平王无奈的看着雪青道:“当初从青州出来时候你就带了那许多的衣裳,如今不必往日,还有许多正好你拿去改一改,难不成你要到哪里弄衣服去?” 雪青噎在那儿了,确实 ,自己也不可能改别人的衣服,无奈下只好挑着平王最平常的衣服拿出来照着自己的身量将衣服往里窝了窝,虽然改的差不多,可是衣服都掖的褶子在里面,穿上自然显得臃肿一些,雪青倒是觉得满意一些,在军营穿的这样倒也正好。 到了五月间的时候,战事愈发的激烈,朝廷不停的发着责问过来,平王每每都只听着岑安笙念完就完了,可是军中的气氛还是渐渐的变了起来,夏季已然来临,蚊虫和瘴气开始渐渐的笼罩着军士的士气。 有时候夜晚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身上不知哪里就起了一个大包,刚开始还不觉得怎样,越来越大,后来竟成了硬块,周围都肿了起来,皮肤涨得发紫,夜夜又疼又痒的让人睡的不得安稳。 雪青的小腿外侧也被叮了一个大包,如今已经肿了起来,将军医紧忙配的药沫涂抹在腿上,雪青智能机尽量的忽略着腿上的痛痒,幸好吕不通送粮草的时候将一些驱蚊虫的药材送了过来,这才稍稍的解了一些困难。 雪青这晚在自己的铺盖上面将小腿的裤子玩起来,开始涂抹着药沫,先用清水将那里清洗了一下,正要上药的时候平王正好进来了。 平王见到雪青正要上药,就走上前去,坐在了雪青的铺盖上,将药拿了过来,雪青想夺回来道:“奴婢自己来就行。” 平王已经将药沫涂上了雪青的小腿,雪青“嘶”的一声,平王闻声抬头,雪青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有点疼。” 平王的手一顿,接下来就轻柔了许多,雪青默不作声的看着平王给自己涂抹药沫,想着平王的心情应该是不大好的,前几日与叛军交手,等到回来的时候平王的脸色就跟雷鸣滚滚还未下雨的天气一样,压抑的让人不能忍受。 雪青如今也是尽量的顺着平王,她才不傻的去跟 平王对着干呢,平王想做什么自己若是说一句不能改变,索性就不说了,横竖他才是主子,自己也不能指手画脚的,可是,她发现,平王好像对她愈来愈好了。 平王看着雪青本来白皙的小腿如今肿的跟个萝卜似的,不禁想到了军营里有些士兵的样子,眉头是越皱越紧,雪青看着胆战心惊,生怕平王的眉头再紧一分自己腿上的硬块都能被捅破了。 还好平王控制着手劲,涂抹之后就洗洗睡了,雪青也能松口气好好的休息一个晚上。 第二日一早平王就召集将领于大帐中商讨军事,雪青打理好了营帐就像炊事营走去,不知道炊事营那里有没有那败火的东西,要是有还是让大师傅做一些给王爷败败火气罢。 正走到了炊事营,之前的那个小伙夫看见了雪青过啦倒是笑了一下道:“雪青姑娘过来了。” 雪青笑着点点头问道:“大师傅在不在?” 伙夫点点头道:“师傅在里面呢,进去罢。”伙夫吸了吸鼻子,没有跟进去,雪青转头看了看他道:“怎么了?” 小伙夫摆摆手道:“没多大的事,想来是晚上睡觉贪凉,就没盖被子,没想到竟然有些不舒服,大师傅就先不让我进帮忙做饭了,让我劈柴来。” 雪青笑笑,帐子里面大多都是给将领做饭的,再有就是平王的饭食,还是和兵士分开的,大师傅听了雪青的话,就笑道:“放心,交给我了,一会儿就让人给送过去。” 雪青笑道:“直接差人送给议事帐就行,不必送到王爷那里。” 大师傅点点头,这边开始点上火,不妨烟一窜,大师傅被呛的咳嗽了两声,雪青笑道:“您老不必着急,左右时间还早着呢。” 大师傅摆摆手道:“给王爷做的,老夫还是自己上手,不早不早了。” 雪青闻言也只笑笑,就转身走了。 第058章 骤然昏迷 平王在议事帐内读完了信,一时无言,宋明和岑安笙都看着平王,平王只淡淡的道:“既然是湘王相邀,本王自当前去。” 宋明连忙说道:“王爷,此事当三思,湘王此人向来有些狂妄,王爷此去怕是会有事端。” 岑安笙却默然不语,平王却道:“此事已定,不必多言,三日后自当前去。”说着起身离开了,宋明看向岑安笙道:“你这是何意?为何不阻止王爷?” 岑安笙道:“如今战事胶着,朝廷这边不胜王爷无处可退,湘王那里不胜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本就是一个死局。” 宋明道:“这你我心知肚明,自然如此为何不阻止王爷前去相会湘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岑安笙摇摇头道:“湘王此人虽狂妄,但是对于王爷想来不会使什么手段,顶多是让王爷归顺于他,若是王爷不依,想来安危也不会有事,湘王既然已经谋反,总得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如今的理由无非是朝堂奸佞作祟,打着清君侧的口号,而王爷是奉皇命而为,于礼法上并无不妥,湘王对着皇帝也就罢了,可是别忘了,湘王也姓萧,若是连同族的子弟都杀了,就算到了最后,也徒留个不好的名声。那时候清君侧只怕就站不脚了,所以对王爷只能示好望其归顺,却不能暗下杀手。” 宋明无奈的叹口气,转头看了看门口,摇头走了出去,岑安笙想着今日军营中士兵的样子心内也暗暗焦急,这个时候真的不是作战的好时机啊。 雪青在帐内正在补衣服,就见平王走了进来,放下了衣服,将凉茶给平王倒了一碗,上前褪下了平王的外裳,平王此刻也能舒口气,没想到湖广的天气是这样,当真让人难以忍受。 平王看着雪青还有些一瘸一拐的样子才问道:“腿上上药了吗?” 雪青笑道:“已经消退了许多了,想 来过不了几日就该好了,这回还多谢吕先生送来的药材了,不然奴婢只怕也挡不住这蚊虫呢。” 帐内闷热,只消坐了一会子,雪青就看见平王的额上已经有了薄汗,忙将蒲扇拿起来,在一旁轻轻的扇着,并不开口说话,平王却道:“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罢。”雪青笑道:“是啊,过了这个生日就满了十三岁,在十四岁里了。” 平王点点头道:“也快要成大姑娘了。” 雪青想着之前和梅巧聊天时候说起的事情,自己如今出来已经一年了,再过两年也就到了及笄的年纪,那时候可就真是大了,也不知道能留在书房多少时日,虽说奴婢们成婚的日子都晚一些,可是也不会太晚,自己又在书房这样的地方,府内有亲人在,日后还不知道在哪里度日呢。 雪青想到这日,神情倒有些落寞了下来,平王成日里忙活着军中事务,回到自己的营帐内见到雪青就不想再想那些事情,觉得想想别的也好些,便问道:“怎么了?” 雪青回神,看着平王笑笑道:“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平王将身子向后靠了靠,问道:“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 雪青咬了咬嘴唇,这样的事情怎么和平王说,雪青只好道:“不过是奴婢间的说笑,恐污了王爷的耳朵。” 平王摆摆手道:“无妨,且说就是。” 雪青只好咽咽口水道:“我听梅巧说道,府内的丫鬟们到了年纪都会配人,梅巧说她家里正给她找呢,也问过我……奴婢,奴婢在府内又无亲人,日后……也不知道会……” 平王闻言道:“这事儿该归沈妈妈管的,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平王静静的看着雪青,心内暗忖,难不成她在府内有了什么相中的人不成?想着此次随自己出征也是功劳一件,若是日后回府也可求得一门好亲事。 平王面上不动声色,只看着雪青她如何回答,雪青笑了笑道:“不知道,府内的丫鬟都要成亲呢?我看袁妈妈……就没成亲啊。” 平王道:“袁妈妈原先是订过亲的,不过还未嫁那边人就没了,这才一直未嫁。” 雪青讶然,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当下也只好低头不语,平王凝眉道:“怎么?不想成亲?” 雪青努努嘴道:“奴婢,在府内并无亲眷,想来也不会有人挑中奴婢,况且……”雪青看了看平王道:“况且奴婢……不想嫁人。”说出此话,雪青的脸不禁的红了,自己还是头一次当着一个男子的面说出这话,虽说平王是主子,可是也难免脸红。 平王不禁挑眉看了看雪青,嘴角浮起莫名的一丝笑意,声音也暖了起来道:“若是不嫁人,只怕沈妈妈该发愁了,这可有悖人伦。” 雪青沮丧的垂了头,平王不禁笑道:“无妨,若是你不想嫁,只管不嫁。” 雪青瞪着眼睛抬头看着平王惊喜道:“真的吗?这样能成吗?” 平王看见雪青眼睛里迸发出的喜悦不禁点点头道:“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说你可以就可以,若是你哪日想嫁人了,只管说就是了。”这话一出,给雪青造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说道:“奴婢哪有……奴婢没有,奴婢就不想嫁人。” 平王瞧着小儿女这般的娇柔害羞之态,心内不禁一动,看着扇柄上那柔弱无骨的手,不禁抬手将雪青的手臂按了下去道:“好了,坐一会儿也不热了,不必扇了,去做你的事情罢。” 雪青闻言只好应是,放下了扇子,转身回到自己的铺盖上继续开始修补平王的衣裳。 三日后平王带着一队人出了军营,直到天黑才回到军营,宋明、岑安笙和几位将领都在议事帐等着平王,平王走了进去只安坐在主位上默然不语。 众人都互 相看看,谁也不敢开口先问,最后还是平王开口道:“如今叛军粮草丰盈,我等又对地形气候多有不适,诸位可有建言。” 众将领一时无言,如今似乎已经成了僵局,当真是退也不能退,进也进不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平王冷冷笑道:“众位不是都说湖广乃是粮仓吗?有这么大的粮仓在眼前,诸位还怕什么?” 众位将领一惊,抬头互相看看,其中一位将军不免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平王道:“想要兵士吃饱,就自己的去拿,他想耗,本王就陪他耗,看是谁能耗的起!”说着狠狠的捶了捶桌子,眼中厉光闪烁,不时的浮起湘王的面孔。 湘王按辈分当属平王的父亲一辈,只说道:“大侄子,你也别在你叔叔这儿充大,就是你老子,当初也对本王恭恭敬敬的,都是萧家的人,萧诚他能做的,本王就留不能做?!大侄子,这湖广可不是你那青州城,只怕如今你的将士可都不好多罢。” 平王心内只冷笑,是呵,都是萧家的人,既然是死局,给自家人垫垫脚,总该是可以的。 随后平王开始调动军队,不停的换防,每日里军营里来去匆匆的,雪青看着心内也砰砰的跳,以至于这几日将自己的包袱都打的好好的,睡觉的时候也不敢脱衣服,只等着若是要撤营,自己立马跨上包袱就跟着炊事营那伙儿人走。 刚开始的平王还未发现,直到有一日清晨醒的早了些,才看见雪青合衣躺在那里,身子蜷着,一只手还拽着已经打包好的包袱,不禁一愣。 平王掀开被子起身慢慢走到雪青身边,将雪青的手从包袱上面拿了下来,谁知道刚一动,雪青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眼里还闪烁着惊恐的光,平王的喉咙咽了咽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雪青从被子里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回回神道: “王爷起了?” 平王将雪青的包袱放在一边道:“放心,若是拔营,自有人带你走。”雪青这才看见在平王手里的包袱,不禁有些赧然的拽了拽衣角。 岑安笙正在营帐里转好衣服,宋明就匆忙闯了进来,岑安笙惊讶道:“宋兄……” “出事了……”宋明面色凝重的看着岑安笙。 平王对着雪青笑了笑,拍了拍雪青的肩膀,雪青被平王一拍倒也缓过神来,要起来服侍平王穿衣服,不想雪青刚刚抬头,就见平王的身子向下压来,雪青只见眼前一片雪白的里衣贴着脸庞,接着重重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此时帐外传来了岑安笙的声音道:“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雪青心内一咯噔,连忙挣扎从平王的身下出来,平王却向一旁倒去,“砰”的一声吓呆了雪青,帐外的岑安笙一愣,抬头凝眉看着帐帘,忽而听道雪青的惊呼声:“王爷!” 岑安笙脸色一变,连忙跨步进去,只见雪青跪在平王的身侧,听到有人进来时候面色惶然的看着岑安笙。 守一也随之进来,就见岑安笙阴着脸道:“立刻封锁王爷的营帐,不许外人进入,王爷之事不许传出去。” 守一见了见地上昏迷的平王面色一变,低头领命而去,雪青惶然的看着岑安笙又看了看昏迷的平王。 岑安笙走到平王的身边,将平王弄到了铺盖上面,雪青也缓过神来,连滚带爬的来到平王身边,将被子抖开盖在了平王身上。 突然岑安笙抓住了雪青的手腕道:“在这里好好的伺候王爷,若是王爷有个万一……”岑安笙没继续说,只是冷冷的看着雪青,雪青惊愣当地。 岑安笙却依然起身向帐外走去了。帐外一如昨日的战马嘶鸣,脚步匆匆,雪青却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塌上昏迷的平王,只觉的这帐内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狂跳不止。 第059章 有惊无险 六月的南方,温度早已热了起来,帐内只能从缝隙里微微的透进来外面微弱的风,可是对于降温度却一点作用都没有,雪青似乎能感受到热乎乎的气息就在帐内飘散,伴着南方的水汽,似乎让你无处可躲,全身都包围在其中。 雪青已经第五天没有离开营帐了,平王仍旧昏迷在塌上,军医就守在平王的身边寸步不离,不时的查看着平王的病情,斟酌的写下药方,宋明天天都要来一次,岑安笙最后来的那天是三天前,之后就再未见过了。 外面似乎有将领想要见平王,可是都被守一一一挡了回去,毕竟平王也是皇族众人,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雪青也不知道平王的病情外面知不知道,她也管不着,因为她也出不去,就算外面知道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命就拴在平王身上,他生她可能还有条活路,他要是死了,自己也只得去见家人了。 雪青低头看了看炉子的火,心里还是微微的苦笑,就算平王再怎么宠着她这个奴婢,她的命从来就不是在她自己的手里,半点由不得她来做主。 屋内已经很热了,可是药也要在这里煎,雪青额头的汗就没停下过来,就是不停的下滑,早先自己还是不停的擦,后来也就随意了。 屋内的气味并不好闻,雪青也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如今平王时不时的烧起来,脸色烧的通红,有时候身上的温度又降了下来,只能勉强喂进一些米粥,雪青看着军医肃然的脸色,想着之前在军营里听的流言,如今这样的病就是疫病吗? 服侍平王喝了药之后,雪青才用清水一点点的擦拭着平王的身子,不过是五天,平王已然瘦了下来,平王本就属于清瘦的人,虽然从武,可是并不像一般的武夫那般的魁梧,可是如今两颊已然有些塌了下来 ,雪青擦着身上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肋条了,雪青抿了抿嘴,低头将眼里的神色掩了下去。 宋明此时从帐外,照例去看了看平王,转头问军医道:“王爷今日如何了?” 军医只好答道:“老夫只能如此,王爷何时能醒来,老夫也无法……”宋明摆摆手,不必让军医说了下去,说实在的,军医一般都是处理外伤的,如今这个军医好歹懂些脉理已是不错的了,可是王爷的病只怕是耽误不得。 宋明凝眉看着昏迷的平王,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出了营帐正好看见马将军在一旁等着,宋明的脑袋顿时疼了起来。 马将军可没客气,直接上去问道:“宋兄,你也别跟我老马打哈哈,你直说王爷是不是染上了疫病,如今军中的将士已经有人染上了疫病,王爷此刻避而不出,可是也病了?” 宋明抿着嘴看着马将军道:“王爷只是旧伤复发,何来疫病一说。” 马将军冷笑道:“宋先生也别糊弄了,什么样的旧伤这几日都不能见人,军中出了这样的大事王爷也不出来做主。” 宋明凝神看着马将军道:“王爷已经全权交给了岑先生,马将军是在质疑王爷的命令吗?” 马将军只是冷笑一声道:“只怕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命令呢。” 宋明脸色冷**起来问道:“马将军何意?” 马将军看着宋明道:“如今军中粮草告急,又发了疫病,药草也不够,叛军还不知道何时攻起,敢问宋先生,我等要如何做呢?难不成看着下面的兵士饿死或者病死?” 说着不再看宋明的脸色,只是转身就走了,宋明只能站在原地无语的看着马将军离开的背影,如今粮草已然要断了,药材也不够,军中又出了疫情,更糟糕的是王爷也染上了疫病,宋明转头看了看天色,暗暗盘算着日 期。 雪青就坐在平王的身边,看着平王的脸色又开始慢慢的发红,雪青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免握住了平王放在被子上身侧的手,只觉的手心烫人,雪青只能皱眉,刚要转身去拿过帕子擦拭一下,不料手上一动。 雪青立马转身看着平王,只见平王眉头紧皱,嘴也紧紧的抿了一起,可是手确确实实的抓住了自己的手,雪青连忙俯身到平王身前轻轻换到:“王爷?王爷?” 平王只是紧皱着眉头,嘴唇微微的张开,雪青忙附耳上去,却只能感受到热热的呼吸,雪青转头看着平王又开始变的发红的脸色着急的唤着:“王爷?王爷?” 平王的眼睛略动了一动,雪青脸上一笑,刚想转头去唤军医,只见平王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向了雪青,雪青刚一笑,平王的眼睛又闭上了。 雪青连忙上前轻轻唤道:“王爷?王爷?你醒了?”这回声音稍大,军医也听到了声音,忙走上前去,雪青见状要让开,可是握着雪青的手却不撒开,军医只好就着这个姿势给王爷把了把脉,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雪青看看军医的脸色又看看平王的样子,不禁问道:“大夫?王爷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办法?” 军医面色十分的难看,这疫病根本就不是自己擅长的,更别说平王这样尊贵的身份,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左右是逃不脱的,当下只能无语的站在那里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雪青看着军医的脸色不免着急道:“您做些什么啊?可要行针?可要吃药?要怎么做?!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军医最后无奈的开口道:“此实非老夫所能啊。” 雪青是又急又气,刚想叫守一进来去叫宋明,只见帐帘呼的被拉开了,只见当头两人快步走了进来,雪青一惊。 待到走近了,原来是吕 不通,不过吕不通的身后还有一人,那吕不通走到平王的塌前,忙让开将身后的人让了出来道:“请您看一看。” 雪青这才向那人看去,只见是一个中年的男子,瞧着有三四十岁的样子,面色有些发黑,不过身子倒是清瘦的很,眉间还有一道总是皱眉的痕迹,身上只穿着青色的袍子,收拾的俱是很干净,只见他打量了雪青一下,最后落在了平王握着雪青的手。 吕不通这也转过目光,看着平王握着雪青的手,雪青这才恍神明白这应该是个大夫,要给平王看病,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去,就想把手抽开,谁料这边一动,平王的手就握的更紧了。 雪青无法,只能为难的看着吕不通,吕不通皱着眉头刚要说什么,雪青就见那中年男子已然坐在雪青的对面,就着这个姿势开始给平王把脉,雪青一见,手上更是不敢动一分,生怕惊扰了这位大夫。 一时之间屋内寂静无声,最后那位中年男子眉头一挑,顺着平王的手臂上移,不知按了什么地方,雪青只觉得手上一松,自己的手已然从平王的手里出来了,只听那男子说道:“我要给王爷行针,旁人退下即可。” 吕不通忙说道:“如今军中事多,吾等可否等在帐内,只不打扰先生就是了。”那男子看了看吕不通,倒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一直提着的包裹放到了一旁,这才冲着军医和雪青摆了摆手,三人到了帐里的一角。 雪青拿来了毯子铺在地上,这才能够坐在地上看着那人给平王施针。因为雪青这个角度正对着平王的塌上,而那人行针时候背对着雪青,雪青也看不清那人是如何做的,倒是吕不通坐的笔直的看着那边。 这时候帐外传来了喧闹声,更有一个大嗓门的将领喊道:“刚刚末将明明看见有人进了王 爷营帐,怎么别人见得王爷,我等人就不能见?” 接着就是吵吵嚷嚷的声音,最后雪青还听见了刀剑出鞘的声音,惊得雪青目光转向帐帘处,吕不通却只是眉头紧皱的看着平王的方向。 这时候听见了帐外传来岑安笙的声音道:“难道各位枉顾王爷的命令擅闯王爷的营帐不成?!众位要是能担的起这后果,只管进去就是,只是进去了,就不要怪我岑某没有提醒各位。” 帐外此时传来了一个将领的声音道:“岑先生别说这大话吓唬我们,我们只是想知道王爷如今到底在不在军营,若是不在,去了哪里,若是在,如今军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为何如今也不露面,若是旧伤复发也就罢了,只怕……” “只怕如何?!”只听一声冷硬的声音突而传来,帐外一时倒是寂静无声了,吕不通这才将目光转向帐帘,脸上的神色倒有些诧异。 雪青对这声音很是陌生,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道:“谢将军。” 谢将军?!雪青不记得这军中又姓谢的将领啊。 这时那谢将军的声音又传来道:“都围在王爷营帐外做什么呢?如今战事正紧,难不成都等着王爷?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谢将军……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难不成你们还要硬闯王爷的营帐?!”谢将军冷冷的打断了那人的话,外面一时寂静,这时候马将军的声音传来道:“既然如此,吾等先回去处理各自的事务了,告辞。” 接着希希落落的告辞声就传来了,帐外慢慢的恢复了寂静,雪青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不过并未有人进来,只是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吕不通闻听倒是一声苦笑无奈的摇摇头,雪青好奇的看着吕不通,吕不通只冲着雪青眨眨眼睛,雪青撇撇嘴回头继续去盯着王爷了。 第060章 终于醒过来了 自打吕不通带过来的那位大夫给平王诊治后,雪青倒是觉得平王不似前些时日那样的反复的烧着了,倒似好了些,经由吕不通知道,那大夫原是姓邢的,至于其他的,便也没有和雪青多说,雪青没有多问。 只不过还不曾出过帐子,概因平王到底还没有醒,她也是平王的贴身侍女,若是让人缠住问平王的景况,怕也是不好交代的,故而雪青就一直照料着平王。 自打这邢大夫来了之后,吕不通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架屏风,虽是不大,倒也能挡着住帐口了,这几日都将帐帘打开,又吹不到平王,外面的风还能吹进来,倒也解了一些帐内的热气,加上雪青时不时的给平王擦拭着身子,平王的脸色倒渐渐的恢复了过来。 是夜,雪青经熬了许多日子,难免精神不济,靠在平王的塌边打盹,脑袋一晃一晃的,但凡晃的厉害些,雪青就猛的一下醒了过来,抬头看看平王无事,便又开始了脑袋撞钟的样子。 这一下晃头不小心栽了一下,雪青朦胧中知道好似要倒,可是一时间却找不到可以扶着的东西,突而头碰上了一温暖的物事,恰恰将其倒势拦住了,雪青手一撑地,随即就转过头去。 只见平王半身支在塌上,手正放在塌边,掌心朝着她,原是平王拦住了雪青,雪青先是眨了眨眼睛看着平王,平王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傻了?” 雪青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这才惊喜的笑道:“王爷醒了?” 平王点点头,头还是有些沉重,却比之前的时候轻快了许多,这一点头,不免有些晃动,当下还是扶着头皱着眉,雪青忙上前扶住平王道:“您身子还未好全呢,还是躺下歇歇,我这就去叫宋先生和岑先生过来,对了,吕先生也来了。” 平王闭目点点头道:“去吧 。” 雪青将平王服侍躺下后,忙转身向帐外走去,刚刚出了帐子,就见守一向着平王的营帐走过来,见到雪青走至帐外,顿时一愣,随即快步走进问道:“怎么了?王爷如何?” 雪青脸上带着笑道:“王爷醒了,不知邢大夫还在不在?宋先生他们在哪里?” 守一闻言眼中冒出喜悦,看了看屏风的方向,只点点头道:“你回去继续照顾王爷,我去通知。”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雪青回身进帐,看见平王将一只手抚在额上,听见雪青进屋,只说道:“我病了有几日了?” 雪青答道:“已经第八天了。” 平王的额头微微的皱了一下随即问道:“这几日可有事?” 雪青斟酌着,这些话想来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既然平王问起也只好说道:“奴婢这几日都一直在帐中,并未出去,只是前几日有几位将军要见王爷,被岑先生挡了回去,好似还来了一位谢将军,随后吕先生将邢大夫找了来,不想王爷这日就醒了。” 平王仍旧是那样的姿势,雪青说完,便轻步走过去问道:“王爷?” 平王说道:“倒些水来。” 雪青忙转身倒了水过来,才扶起平王来喝了一口,那边帐外就有人进了来,转过了屏风,只见岑安笙和吕不通都大踏步的进来了,岑安笙看见平王睁开眼睛脸上总算如释重负,忙转头对着跟在吕不通身后的邢大夫说道:“还请邢先生看一看王爷如何了。” 邢大夫走了过来,雪青已经让开了位置,平王瞧见了邢大夫倒是一笑道:“不想竟然劳动了您。”邢大夫低头恭声道:“此乃小人分内之事。” 平王只向他伸出了手腕,邢大夫把了一会子脉就道:“如今王爷已经好转,只是还需要服药几日,将养些时日才好。” 平王并未回答 ,只说道:“先生只管下药就是了。”邢大夫这方行礼出去了,岑安笙忙上前道:“王爷……这几日……” 平王摆摆手道:“我听闻谢将军来了?” 岑安笙一顿,随即低头道:“正是……”说完立马跪下道:“此乃属下擅自做主,还请王爷责罚。” 平王只是静静的看着岑安笙,帐内一时安静极了,吕不通也低头站在一边,雪青更是默然不语,良久平王只道:“事急从权,如今谢将军何在?” 宋明此时匆忙进帐,忙行礼道:“禀报王爷,谢将军已然率部离开了。”平王挑眉道:“他知道本王醒了?” 宋明低头不语,平王面色倒是未变,对着跪在地上的岑安笙道:“行了,起来吧。”岑安笙这才起身,平王的眉头微微皱起,雪青见状快步走过去,将一些铺盖叠起放在了平王的身后,正好让平王靠着。 平王这才微微的松口气,方问道:“说说罢,这几日军中如何了?” 岑安笙这才细细的将这几日军总的情况说了出来,原来平王昏倒那日,军营里也发现了其他的得了疫病的将士,这才匆忙禀报,哪想到王爷也得了病,这下次可是破了天,岑安笙只好推出王爷旧伤复发的理由。 随后几位将军要求见平王,军中一时有些骚动。 平王随即问道:“叛军那里可有动静?” 岑安笙道:“各处叛军那里均无大的动静。” 平王凝眉道:“可派人去查探?” 众人顿了一下, 平王忙道:“还不赶紧派人去查探?” 岑安笙领命而去,平王这才看着吕不通问道:“你那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吕不通道:“邢先生已经到了军营,属下明日就启程。”平王并未说话,只是继续问道:“那些得了疫病的兵士如何了?” 这话问的是宋明,宋明忙道: “在发现之时,就已将其隔开,自打邢先生来了之后情况倒是好转,如今存了十之六七。” 平王问道:“各处可都有疫病?如今可有报上来?” 宋明道:“王爷安心,邢先生此次出来还带了手下的几个徒弟,如今已然送往了各处。”平王这才点点头道:“明日召各将领议事帐议事。” “王爷?您……”宋明见平王如墨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只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吩咐了是就转身离开了。 雪青上前探了探平王的额头道:“奴婢去邢先生那里看看,想来王爷的药也该好了。” 平王摇摇头道:“不必,让守一去就可。”雪青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身看着平王闭着双目坐靠在哪里,眉头还是微微的皱起,雪青不免放轻了脚步沿着塌边坐了下来,轻声问道:“王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平王倏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雪青清澈的双目,干净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平王的身影,隐隐还含着担忧,平王不禁想起了昏迷时脑海中回荡着的声声的呼唤,如今和雪青的声音重叠了起来。 平王问道:“这几日没离开营帐?” 雪青笑道:“奴婢是王爷的侍女,王爷生病了, 奴婢还能去哪儿?” 平王不禁问道:“怎么?我得的疫病,不怕染上了?” 雪青哑然失笑,不禁低下了头,手摩挲着床褥,平王安静的等着雪青,良久雪青的声音道:“奴婢也出不去,既如此,怕不怕也没什么用,若是……”说着雪青抬头看了看平王,还是赧然低头道:“若是王爷有事,奴婢自然不能安然无恙,若是王爷无事,奴婢肯定就会没事。” 说着抬头看着平王笑了笑,平王不免笑道:“你倒是胆子大。”雪青心内赧然,自己不是胆子大,不过是被逼的,想来平王 误解了,不想平王随即说道:“这样的话也敢和本王说,难道不该是忠心侍主,不畏疫病吗?” 雪青闻言惊讶的看着平王,心内涛浪翻滚,可是声音还是平静道:“奴婢……奴婢……”平王笑着摇摇头,伸手点了点雪青的额头道:“你呀,年纪长了,瞧着稳重了,没想到还是什么话都敢说。” 雪青不禁说道:“奴婢说了假话,王爷也能知道的呀。” 平王闻言倒是笑了笑,转头看着一侧道:“这倒是实话,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就算假话说的再真,也不过你我两厢做戏罢了。” 雪青不免笑道:“王爷是玲珑剔透心,奴婢小小心思,如何瞒得过王爷,倒不如答之以诚,说不得王爷也不会怪罪奴婢,奴婢不过另辟蹊径,谁说奴婢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儿的。” 平王讶然看着雪青,不免笑颜逐开,随即竟然哈哈的笑了几声,雪青倒从未见过平王这样的笑过,因想到是自己这样俏皮的话惹得平王大笑,当下心内虽有不好意思,却也有些得意,雪青也分不清这样的心思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知道自己如今得知平王安然无恙,自己也能活命,当真是高兴的不得了。 平王点点头道:“不错,不错,青儿确实长了心眼儿,懂得反其道而行之了。” 雪青赧然的笑着低下了头,这边守一的声音传来道:“王爷,药端来了。” 雪青忙起身绕过屏风将药碗接过,这才送到了平王的身边,见到平王一仰头喝了下去,雪青接过空碗道:“王爷刚刚醒过来,还是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议事帐呢。” 平王笑道:“好,把灯都吹了罢。”雪青应声而去,将帐内的灯都熄了,将一侧的帐帘放了下来,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铺盖上安心的呼出口气,如今自己也可安心的睡一下了。 第061章 做饵 第二日起来,雪青给平王穿衣,刚刚将腰带环过腰际,雪青就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了看平王,平王只笑笑,雪青便低下头将腰带多系了一些,这一场病,平王比往日瘦了不少,如今大病初愈,只怕还要忌口一阵子,可是如今正是战时,根本也不是休养的时候,雪青的心头倒是埋上了阴霾。 平王这边收拾好了就去了议事帐,雪青这几日头一次出了营帐,想着去炊事营那里去,看看大师傅有没有什么能给平王补补身子的吃食。 到了炊事营,只见大家俱都忙来忙去的,雪青觑着空隙问一个小伙夫道:“大师傅在吗?”那伙头兵愣了一下,随即道:“师傅在那边呢。”雪青顺着小兵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个清瘦的身影,可不是大师傅的样子,于是疑惑道:“大师傅不在吗?” 那伙头兵挠了挠头,雪青瞧着他面生便问道:“你是新来的。” 那小兵害羞的点点头,雪青想着可能是不认识大师傅,便向着他之前指的方向走了过去,那本也是大师傅往常呆的地方,走近的时候雪青便问道:“大师傅在吗?” 那位清瘦的伙头兵转过头来,生的黑膛脸,看着雪青瓮声瓮气得道:“是雪青姑娘?如今还不到午饭的时候呢。” 雪青笑道:“我来找大师傅,不知道大师傅如今何处?” 那伙头兵皱皱眉头道:“雪青姑娘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就是了。”雪青的脸色慢慢的白了起来,转头看了看炊事营里忙碌的人,出现了一些新面孔,也消失了一些旧面孔。 雪青蓦然想起之前宋明说道军中有人感染了疫病……难不成,大师傅也?雪青惶然的转头看着那伙头兵,那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雪青,雪青只好道:“如今王爷……旧伤刚好,想来有没有一些固本的吃食……” 那人道:“最近军中粮草不足,我会尽力想办 法的。”雪青只好点点头谢过,这才踉跄的快步离开了,雪青没想到战场上除了打仗……疫病也能将人命轻易的夺走了。 平王午间的时候就回到了营帐,刚刚进来的时候,雪青忙快步过去扶着平王,瞧见平王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忙将平王扶下躺着道:“王爷只管躺着休息,闭着眼睛歇歇神。” 平王闭着双目,抿着双唇,任雪青除去了外裳,仰面躺在了塌上,手还是忍不住的抚在了额头上,雪青用清水拧了帕子,坐在塌边,沿着额头一点一点的擦拭着。 平王摆摆手道:“不必了。” 雪青只好收了手,见到平王脸色还是不好,也不知是军队上的事情,还是别的什么事情,当下也不好做什么,平王过了一会子方说道:“收拾收拾东西罢,明早该拔营了。” “明早?这么早就要离开了?”雪青好奇的问道。 平王并未回答,雪青慢慢的将手里的帕子握紧了,平王得了疫病不过刚刚有了起色,如今就要拔营,那那些染病还未好的士兵该如何,雪青摇摇头,自己不该想了,如今这个世道,活命就已是不易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 雪青呆坐在塌上,头转向了帐外,看着帐外日光照射的地面出了神,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热的夏季。小时候,在京都,也有暑热的时候,那时候自家就回去京都外面的庄子上避暑。 自己最爱待在母亲的房里,那里临着湖,湖岸边还种着防蚊虫的草药,是又凉爽又舒服,还有甜甜的西瓜,最喜欢就是晚上母亲给自己洗澡,院中的塌上摆着凉席,一家人坐在上面,父亲教弟弟看天上的星辰,自己就窝在母亲的怀里让母亲通着头发。 弟弟小小年纪,却十分的崇拜父亲,听父亲说话的时候后背总是直直的,眼睛亮亮的一时看看父亲一时看看星星,雪青就悄悄的在一边用手 指捅着弟弟的腰窝,弟弟身子一扭就撞到了父亲…… 正出神着,不妨平王的手搭在了雪青的手上,雪青猛地回神看着平王道:“王爷?” 平王看着雪青出神的样子问道:“想什么呢?” 雪青笑笑低头道:“我想回家了。” 这一刻,雪青疯狂的想回家,恨不得马上去自己的铺盖上睡一觉,梦里就能和家人团聚,再也不是这蚊蝇肆虐的鬼地方,再也不是这命如草芥的战场。 平王闻言道:“我们会回去的。”平王直直的看着雪青,雪青蓦然抬头看着平王,心内暗暗的说道,回不去了,天下之大,无以为家。 雪青倏地展颜笑了道:“我信王爷,王爷定会凯旋而归。” 平王坐在议事帐中,听着岑安笙打听回来的情况,原来不仅是平王的军中,而是整个湖广如今都陷入了疫病的噩梦,这也是为什么在平王的军队陷入疫病之时,叛军没有伺机而动的原因,原因就是叛军如今也是一团乱麻。 当下有人建议立刻攻打叛军,以夺先机,多数人附议,也有人反对,概因平王的军队也因疫病而损失了不少人,如今粮草药材都未充足,一旦两军对垒,只怕会两败俱伤。 两方僵持不下,平王最终还是将伺机攻打叛军的决议压了下去,如今军中刚刚经历疫病,兵士有所损伤,军心更是不稳,此刻再行攻打,只怕军心混乱,不易于战。为今之计当是稳住军心,后方粮草加紧筹备,以备大战。 可是没等平王这边发动,叛军那边倒是忍不住了,不过倒是不是和平王所率部队碰上,而是碰上了秦跃的部队,概因叛军虽然粮草充足,可是药草并不充裕,疫病肆虐,人心惶恐,加上朝廷的军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瞧着朝廷的军队日渐康复,渐渐的,叛军的人也忍不住了,却不是投降,而是想抢夺粮草。 一战起而牵四方, 各方的叛军虽听令于湘王,然而人命所趋,也有些小股的叛军归降朝廷,湘王这边的人自然着急,于是不再死等,而是主动攻击朝廷军队,严惩叛逃者,恶战由此拉开了序幕。 雪青坐在马上,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还是认命的驾马前行,战事愈发的胶着,营地也不断的发生着变化,有些地段实在不好走,如今能骑马走一段路都是极不容易的,雪青如今也不会抱怨骑马难受了,总比两脚泡在湿泞的泥地好的多。 正在行进着,忽而前方一阵的骚动,平王举手示意,后面逐渐的停了下来,前方探子驾马回来道碰见了叛军,雪青眼睛一紧,紧紧的看着平王,只见跟在平王身边的马将军问道:“有多少人?” 那探子道:“前面是一处山谷,已与叛军交手了,并不能判定叛军到底有多少人。”正说着前方的骚动声音更胜,只听着四周更有军号的声音,这本是一个渐渐收口的小山谷的地形。 忽然身边的一个兵士将雪青的马拽了一下,马身向右急走了几步,雪青忙拉着缰绳稳了一下,只见刚刚站立的地方赫然是一只箭,雪青抬头望去,只见两旁已现出了叛军的旗帜。 一时之间刀剑枪鸣,马声嘶鸣,队形急遽的变化,一直跟在守一身边的一个侍卫快马来到了雪青的身边道:“姑娘跟着我走。”雪青忙驾马跟上,雪青知道自己算是军中的累赘,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然后动作要快,尽量的不拖后腿,故而那侍卫怎么说雪青就立马跟着怎么做。 一时间已经与叛军交手了,周围刀光剑影不绝,雪青紧紧的贴着马背,盯着身前侍卫的身影,咬牙的跟着,如今已经辨不清方向,更分不清自己就是往哪里走。 雪青忙忙乱乱的骑马走着,后来更是看到了岑安笙的身影,平王也在此,平王只看了一眼雪青便转头继续杀 敌,那名侍卫名叫叶城,不想正看见守一与一名叛军交手,背后冷不防来又有一人攻上来,忙持刀上前相助。 岑安笙调了马头对着雪青道:“你如今在这里也是添乱,看到那边的岔路了吗?我让一一队人送你离开,只快马离开不要回头。” 雪青闻言看向平王的方向,只见平王已经下了马,雪青咽了咽口水,岑安笙厉声道:“还等着什么!”雪青忙转头快马奔走,自有一队人带着雪青离开,有些兵士不明命令,也忙忙乱乱的跟着雪青那个方向走。 岑安笙回头看了看平王已不再马背上,自己也抽出了剑回身下了马,向平王那边冲去。 雪青一行皆是骑兵,这一行动自然声势较大,叛军一将领于高坡上见到忙道:“看到那行人了吗?骑兵随行保护,必为高位之人,全力拿下那人!”说着驾马率先向那边冲了过去。 雪青驾着马听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免回头一看,顿时三魂去了两魂,只见叛军大多数都冲着她这个方向过来,这里只有一条通路,这一队人忙于叛军交手,只是叛军的攻势越来越大,雪青这边且战且退。 平王那方骤然压力见小,心下疑惑,闻声望去,只见雪青惊立于马上,平王的双眸一下子睁大了,岑安笙正将剑从一叛军身上拔出来道:“王爷快带人冲出山谷,谢将军之部应该在那边。” 平王凝视着雪青那边,正待迈出一步,岑安笙忽的拉住了平王道:“王爷!叛军有备而来,王爷定要冲出重围,只要与谢将军相遇,定可破此局!” 雪青恰巧此时看到了平王的方向,平王此时也转头看着雪青,雪青只见平王面色凝重的凝视她一瞬,便转身上马带着军队快速向前方冲去。 雪青忽而咧开嘴,却尝到了苦涩的泪水,岑安笙根本不是让她逃,而是她做饵,好让平王率部冲出重围…… 第062章 暗夜心跳 雪青坐在马上看着那边的军队的冲着,狠狠的咬了咬牙,不,不,自己好不容易从牢里活了出来,又从四方院里活了出来,从京都的庄子到了青州,从低贱的官奴做到了平王的书房侍女,也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不,自己不可以死在这里,像被斩断的野草一样死在这里。 雪青利落的滚下了马,躲在了军士的身后,她得找路出去,她得跟上平王的军队,她不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只有两条路,一是死,而是被俘虏到叛军营,生不如死! 雪青的腿都在打颤,雪青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这才撑起力气,弯着腰仗着自己比军士生的矮小不停的穿梭着。那叛军的将领听到身后的声音,再看这边不过就是寻常的士兵,晓得自己是被耍了,忙调转了马头,率部要跟上去。 雪青觑着这个空隙正胡乱的钻着,忽而感觉后背一凉,瞬间蹲了下去,突而听见头上刀剑碰撞的声音,接着自己就被一个人拽了起来,雪青抬头一看,原来竟是叶城。 只听叶城道:“姑娘跟着我。”说着一只手紧紧的拉着雪青的胳膊,一边打断不停进攻的叛军,借着叛军后退的趋势还有其他兵士的掩护,生拉硬拽的总算将雪青带了出来。 雪青感觉自己几乎是被扔上了马,接着叶城就翻身上来,不管不顾的驾马开跑。雪青被颠的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可是还是一声不吭的紧紧咬着下唇,手紧紧的抓着缰绳,半点不敢松开。 刚刚已是黄昏时分,跑了不知多久,天色早已黑了,周围不时有马蹄的嘶鸣声音,还有火把的影子,雪青也分不清是什么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胯下的马速降了下来。 只听叶城道:“姑娘可以下来了。”说着叶城就翻身下马,将雪青带了下来,雪青刚刚站在地上, 只觉的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黑暗,倒是能看见有士兵散落在各处举着火把,刚开始雪青还未看清,慢慢的适应了光线,雪青才浑身发抖起来。 原来那些散落的举着火把的士兵是在翻看地上的尸体,在查看有没有活命的人,雪青的腿下一软,差点跌倒,还好稳住了,举目望去,只见离自己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人骑着马匹,雪青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平王一行人,身边好像还跟着一些将领。 叶城刚要迈步带着雪青向平王那边走去,雪青被拒绝了,叶城不解的看着雪青,雪青笑道:“现下王爷定有不少事情要忙,我们还是先去营地罢,不知营地可已经建起来了?” 叶城四处瞧了瞧道:“姑娘跟我来罢。”雪青点点头,却见叶城并未动,雪青抬头看去,叶城道:“姑娘可骑马。”雪青摇摇头道:“我还是走一走吧。”叶城也不多话,便带着雪青走起来,路上遇见了士兵,叶城就上前问了两句。 正此时,雪青的耳边传来一阵惨叫,雪青惊了一跳,转头望去,原是一个士兵正在被另外两个搀扶起来,等到那个人站起来,雪青才看见他的一条腿以着极不自然的姿势弯曲着拖在地上。 雪青看的心里一寒,腿却站直了,这时候叶城走过来道:“王爷的营帐已经建起来了,姑娘随我来罢。” 渐渐的,火把逐渐的多了起来,兵士战马也多了起来,雪青慢慢的跟着叶城走到了平王的营帐外面,叶城在外面止了步,雪青道了谢,这才进到简单布置了一下的营帐。 雪青先是站在那里发了会儿呆,然后叹口气,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营帐来。 平王这方骑在马上对着一旁的人道:“谢将军来的很及时。” 一旁的一位将军样子的人道:“臣只是遵照王爷的吩咐,幸不辱命。” 平王转头看了看谢将军,笑道:“舅舅何必如此拘礼?” 谢将军只是面色淡然的向着平王行礼道:“战场无舅甥,只有王爷和臣子。”平王笑了笑,驾马离开了,谢将军看着平王离开的身影只是心内暗叹一口气也驾马离开了。 岑安笙立在平王必经的道路上,平王下了马,将**给了旁人,这才走过岑安笙身边停下道:“这是第二次,没有第三次。”说着定定的看着岑安笙。 岑安笙低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属下知道了。” 平王道:“只盼望先生牢记于心才是。”说着抬脚离开了,岑安笙这才直起身,正碰见宋明投过来的目光,岑安笙自嘲一笑,也未解释,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宋明跟了过去,想了很多话最后还是说道:“日后……你还会如此吗?” 岑安笙叹口气道:“她既然命大,我何必和她过不去,既然有这造化,我也无需介怀,若是日后有个万一,只怕容不下的就是王爷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平王的营帐,宋明也望过去,只拍了拍岑安笙的肩膀道:“你呀,当初何必趟这趟浑水。”说着也转身离开了。 平王来到了营帐外面,脚步顿了一下,一旁的守一看了看平王,复而转回头,平王掀开了帐帘,正看见雪青仔细的铺着塌上的铺盖,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是平王,遂起身行礼低头道:“王爷。” 平王看着雪青乌鸦鸦的头顶,一步一步的走近,雪青没听到声音,想抬头看看是怎么回事,谁料刚一抬头就落入一个怀抱当中,还在愣神的当下已被人拥入了怀中。 雪青的身子忽然就这样僵**,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还有耳畔那略微清冷的呼吸,雪青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 么。 好在平王只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双手扶住雪青的肩膀低头看着她道:“可有哪里受伤了?”说完,眼光就落在了雪青已经咬出齿痕的嘴唇,上面还有着血迹,平王的眼睛里闪过莫名的情绪,手指不受控制的轻抚了上去。 这样的碰触却让雪青浑身一抖,忙退开了半步低头道:“王爷……”谁料平王的手并未离开雪青的肩膀,雪青虽是后退了两步,不料平王手上一用力,雪青就回到了原处,甚至离的更加的贴近了。 雪青这才完全傻了,脑子空空的,抬头懵懵然的看着平王,只看清那幽深的眸子若隐若现的浮现着自己的脸庞,雪青仰头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接着就见那影像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额上感觉一阵清凉的柔软,接下里就听到平王的声音道:“今日受惊了,好好歇着罢。”言罢,倒是松开了雪青,雪青倒是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平王都是没在意,仍旧自顾的解开了衣裳。 谁料这平常的动作倒叫雪青轰的红了脸,脚下一绊,向后倒去,不知怎么竟然跌坐在平王的塌上,这下更是感觉座下犹如滚烫的火石一绊蹭的跳了起来,欲要上前替平王更衣,又有些踟蹰不敢动手,整个人犹似通红的碳石一般,心内就是那滚烫的油锅。 平王只瞧了瞧雪青,就轻笑道:“去睡吧。”雪青脑子当时也不知是怎么转的,竟然真的转身向自己的铺盖走过去,翻身就躺下了,一丝犹豫都没有,等到反映过来的时候平王已经将灯吹灭了,接着就听到平王上塌入睡的声音,整个营帐归于寂静。 唯有雪青觉得躁动不安,只觉得好像很多人都能听见她砰砰的心跳声一样,雪青忙闭上了眼睛,想着赶紧睡过去才好。 这一日波折太多,先是遭遇敌军 ,都来是被当做诱饵险些再度丧命,幸而叶城前来找她,这才回到了军营,不想平王又来了这一下,雪青只觉心内一时上一时下,整个夜晚也睡的颇不安稳。 以至于第二日一早服侍平王的时候,雪青手忙脚乱的总是出错,平王却一言不发,等到平王走了,雪青才拍拍自己的脑袋道:“有什么乱的,他是主子,怎么做都是应当的,你自己不过是奴婢,还是个官奴,瞎想什么呢。” 雪青自己瞎嘀咕了一阵,想起自己官奴的身份,只能自嘲的笑笑,就算平王对她当真有些不一般又能如何呢?自己能成什么?通房大丫鬟不成?雪青咧嘴笑了笑,通房大丫鬟?雪青苦笑着摇摇头,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战役愈发的激烈,湘王之部犹如困斗的恶兽一般,到了秋末,今年湖广因战乱导致收成锐减,加上疫病横行,还有朝廷军队的步步紧逼,最后湘王叛军大受重创,于初冬之际,被平王擒生擒,历时将近一年的湘王之乱由此落幕。 随后平王率部押解湘王等上京,隆冬十二月初,雪青再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都,雪青随着军队在过城门的时候,仰望着那庄严的城墙,竟是一阵的恍惚,自己生于斯长于斯,这个地方承载着自己幼年时期所有的欢乐和痛苦,没想到如今再回来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小姐了。 雪青低头掩了掩脖子,淹没在军队当中,慢慢驾马进了京城。 京城主道两旁列满了百姓,俱都对着军队欢呼着,雪青还听到途径的酒楼、茶楼里面传来的声音,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一而足,到了路口分作两边,她要先回到平王在京都的府邸,平王则要进宫去谢恩。 雪青只看了看平王骑马的背影,就若无其事的驾马调转方向离开了。 第063章 内宅琐事 沈珍珠捶着肩膀回到了房间,草扇进屋道:“今日街上可热闹呢,听婆子说外面人山人海的,都是可能咱们府上王爷的呢。” 沈珍珠打了个哈欠道:“主子来了咱们也见不着,瞧那热闹做什么。” 草扇坐在床沿将昨日洗好的衣裳一一的叠起来道:“反正咱们在花房,也不能分到王爷那里去服侍,只不知道咱们府上谁过去服侍呢。” 沈珍珠撇撇嘴道:“还能有谁?正院的那几个可都睁大眼睛盯着呢,这时候有谁敢说要去正院伺候,她们呀都能扒曾皮下来。” 草扇“哎呀”一声,瞧瞧外面道:“你怎么还敢这么说,若是让谁听到学了去可如何是好。” 沈珍珠撅噘嘴,虽然气不忿,却还是小声嘟囔道:“王爷百八年都不来京都一趟的,感情她们就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似的,府里的管家还有嬷嬷竟也捧着,不过和咱们都是丫鬟罢了,谁比谁尊贵不成,成日历摆的那个谱都能闭上小户人家的媳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太太,谁想不过是个端水的丫鬟,就把自己当成娘娘了。” 草扇也不禁笑了,却也是低声说道:“可不是呢,这回说王爷要上京来,可把她们显得更是不一般了,听说啊,还特意找嬷嬷扯了料子,做了新衣了呢。” 沈珍珠愤愤道:“成日里说这个花枝招展的,自己到了跟前儿不也巴巴的打扮了起来。”说着扯扯身上灰扑扑的衣裳道:“就这衣裳,上哪里花枝招展去,就算你又好衣裳,又冲谁花枝招展去,不过是看屋子的,没得厉害的她们。” 草扇更是捧腹笑了,刚要说什么听见外面院子里有声音,顿时收了笑,沈珍珠也闭了嘴,草扇侧头听了听,对沈珍珠摆了摆手,沈珍珠一撇嘴就翻身躺下了道:“我睡一觉,到了饭点儿招呼我。” 草扇点点头,沈珍珠就闭上眼睛开始睡了。 雪青从侧门进 到了府内,外院的管家忙迎了出来,见到雪青并几个侍卫道:“诸位,在下已经安排好了房舍,这边走就是了。”管事说完这话,见这几人未动,不免诧异的抬头看过去。 只见雪青走出来,管事这才眉目挑动,原来雪青进来一直穿着男装,故而刚刚管事一眼望过去,只以为都是侍卫,不料雪青这一走出来,立马瞧出来是位姑娘,管事不禁愣住了。 雪青笑笑道:“不知王爷的屋子在何处?”管事忙道:“王爷的院子已经安排妥当。”说着看着雪青,雪青便点点头道:“有劳管事带我过去了。”身后的几个侍卫这才随着小厮从另一边走,管事站了一下,忙引着雪青朝着另一边走,另一边忙遣小厮去找内院的管事嬷嬷。 这边正好到了二门里的时候,内院的管事嬷嬷走了出来,上下先是打量了一下雪青,雪青回身对着抱着自己行礼的那个小厮笑笑道:“多谢了,给我就是了。” 管事嬷嬷眉头一挑,忙让身后的丫鬟上前接过那小厮手里的包袱,笑道:“这位是……” 雪青见到管事嬷嬷问自己的名字便笑道:“奴婢是王爷身边的侍女,名叫雪青的,嬷嬷只管叫我雪青就是了。”管事嬷嬷遂笑道:“原是雪青姑娘。” 雪青行了一礼道:“见过嬷嬷了,不知王爷的房间在何处?” 管事嬷嬷笑了笑,这才让了让身子因着雪青一路走进去,路上管事嬷嬷瞧着雪青的打扮,心内嘀咕不已,身后的丫鬟笑道:“姑娘原是在哪里当差的?如何这副打扮到了京都?” 雪青闻言便道:“我原是在青州那边服侍的,因要随王爷出征,便做了这副打扮,叫嬷嬷和姐姐们见笑了。”那管事嬷嬷听到雪青是随着平王出征的,额角跳了跳,想着正院里的那几个丫鬟,心头不知想些什么。 等到雪青到了正院的时候,在正院的几个丫鬟都听 到了消息,俱都出屋子来,雪青一进了院子,就见将雪扫的干净的地上站了四个丫鬟,各个俱是十六七的年纪,打扮的水灵灵的,正打量着雪青。 雪青不妨这里这么多的丫鬟,本来她以为王爷是住在外院的,可是显然这府里将王爷的居所置在了内院,雪青想着府内也无平王的妾室,便也没多想,可是瞧着这四个丫鬟,雪青才感觉有些不同。 雪青只笑笑道:“见过几位姐姐了,不知王爷的屋子……”其中一个穿红色袄子的婢女笑道:“在这边,妹妹随我过来就是。”雪青冲着其他几位侍女笑了笑,就随着那位婢女进了正房。 雪青进了屋子,瞧见装饰倒也算是平王日常喜爱的,可见也是用了心的,雪青走到床边,探手摸了摸褥子,俱都是新做的,然后又洗了几次,都很是柔软,不过……雪青想着平王的习惯,怕是王爷还是不能好好的入睡。 雪青便转过身来问道:“不知姐姐这里可备着薄的褥子?” 那婢女愣了一下道:“倒是有……不过不是新做的。” 雪青笑道:“无妨,姐姐拿过两个过来就是了,这屋子收拾的俱是妥当,倒没什么差错了。” 那婢女只笑笑并不言语,雪青看着这婢女,斟酌道:“几位姐姐住在哪个屋子?” “就在正房后面的屋子里,倒是有一间空的屋子,如今妹妹来了,正好住在那里。”那婢女笑道,雪青便道:“如此就多谢姐姐了。” 等到那婢女领着雪青到了那间空屋子,雪青才知道,这间屋子真的就是空屋子,一应的陈设都未摆上,连炭盆都没有,屋子里冷冰冰的,那婢女名唤彩兰,道:“因一直空着也无人住,就未曾收拾,如今倒是委屈了妹妹,我已经叫人去拿东西来了,妹妹且等一等就是了。” 雪青看了一圈道:“无妨,姐姐只管安排着,那褥子先叫人送到王爷的房间 就是了,姐姐且去忙吧。”彩兰僵硬的笑笑,别的倒也没多问,看着雪青又回到了平王的屋子这在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内。 屋子里自然有其他三个侍女在等着,一个名唤彩云的忙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是来服侍王爷的?” 彩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道:“既然是跟着王爷一路走来的,自然是要服侍的。”彩云撇撇嘴道:“不过是个小丫鬟,就摆这个谱子,就不信王爷来了她一个人能尽伺候的妥当了。” 彩雨在一旁笑道:“这有什么不妥当的,既然这位是跟着王爷一道来的,去过西北平过叛军,还能不将王爷伺候妥当了?我看我等人啊,只要好好的待在这里就得了。” 彩慧站在窗前看着那边的动静问道:“这个叫雪青的,现在在王爷的房里做什么呢?” 彩兰道:“我也不晓得, 只让人送了些薄薄的褥子过去了,就没让我们进去,谁知道神秘兮兮的做什么呢?” 彩云撇嘴道:“狐媚子妖道的,不知道做什么呢,走,过去看看。”说着起身推门要出去,彩慧忙拦住道:“你这巴巴的过去做什么呢,她既是贴身服侍的,想来是王爷什么有什么忌讳的,你这是干什么。” 彩云甩开彩慧道:“咱们也是分在正院的,若是王爷在京城,咱们就是贴身的侍女,谁比谁差呢,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她不过是青州有幸伺候了几日,怎么着,就能不顾京城宅子的规矩了,再没见哪家的侍女能在主子屋子里独自呆着的,难不成是嫌弃咱们布置的不好不成?” 彩雨笑道:“这若是还不好,那当真不知什么是好的,想来就她一个是能服侍的,我们也就靠边就是了,何必争那个头儿呢。”彩云闻言便抬步向正房那边走去,彩雨在身后伸着脖子看着。 彩兰冷笑一声道:“妹妹别抻坏了脖子。”说着扭身跟着彩云走去,彩雨 两下瞧瞧,脸上神色甚是为难,彩云倒是腿脚快,直接推开了门,正见到雪青在临窗的炕上摆弄着褥子。 雪青见有人进来抬头迷茫的看过去,见到是之前见过的丫鬟笑道:“这位姐姐……可有事?” 彩云盯在雪青手上的针线,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不过是来问问妹妹,横竖妹妹是熟悉王爷事儿的,可是有什么不妥的,我们姐妹几个也好帮个忙,省的妹妹操劳了。” 雪青笑道:“不妨事,不过是改改褥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故而没敢打扰几位姐姐,不过几下针线的事情。” 彩云见雪青将褥面掀开了一半,如今正在缝上,也不晓得雪青究竟在做什么,这时候彩兰跟着进来了,雪青转头看见道:“真是烦劳两位姐姐惦念了,不过一些小事情,等到做完就无大事了,姐姐们勿需担心。” 彩兰上前看了看雪青手里的针线,惊讶道:“妹妹这是改褥子呢?怎么不言语一声,直接叫婆子去做就好了,这是……妹妹的手艺?妹妹做针线倒是快的很,针脚也细密。” 雪青闻言笑了笑,在军营这么久,针线快是必然的,毕竟事情多的很,也容不得自己一针一线慢悠悠的做东西,又要做好又要做的快,雪青的手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不过如今好歹也练出来了,做东西倒是快的,针脚也规整,就是不如寻常的精细了。 彩兰和彩云见也无甚大事,便也不打扰了,雪青这边改了褥子就铺在了床铺下面,转身出屋回了自己的房间,进到屋子里,虽还是有些冷,可是火盆已经烧了起来,屋子里还有个木桶,一旁正有个小丫鬟向里面倒水呢。 雪青见状笑道:“多谢了,路上匆忙,倒是好久没好好的梳洗了。”那小丫鬟腼腆的笑笑,也不言语,只把水都注入了木桶,这才拎着空桶离开了,雪青看着冒着热气的木桶,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 第064章 新宅里的丫鬟们 热水漫过身子,雪青可算舒舒服服的放松下来,头向后靠去,手不禁慢慢的抚上了锁骨处的那处伤疤,雪青睁开眼睛,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镜子,拿过来看了看,早已经结了疤,雪青摸了摸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笑了笑,将镜子放了下来,整个人向下滑去,整个人都浸在了水里。 洗漱过了之后,雪青看到一旁还有之前那个小丫鬟拿过来的衣裳,伸开瞧了瞧,瞧着料子应该是新的,不过是衣裳大了些,雪青眉眼转了转,也没那么的忌讳,也就穿上了。 头发只松开着没有梳起来,反而盘起了腿坐在靠窗那边的炕上面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因不知道平王到底会什么时候回来,雪青侧耳听着外面也没有声响,想着王爷房里的东西大多都收拾妥当了,当下倒也无甚大事了。 雪青在火盆旁边慢慢的晾干头发,身子就倚在炕边的墙上,头一歪一歪的倒有些了困意,渐渐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眼前似乎又黑了起来,倏地火光亮起,马声嘶鸣,一支箭横空而来,雪青立马睁开了眼睛,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雪青慢慢平复了气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炕上躺下了,身上已经盖着被子,炕下面也烧了起来,整个人暖暖的,屋子里也热气融融的,屋子中间的桌子上还点着一根蜡烛,既不会影响她熟睡,又不至于在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的时候看不清屋内。 雪青掀开被子,下了炕,环顾一圈,屋子里并没有人,雪青摸着身上的被子思索,是谁给自己盖上了被子还点着灯,这时候雪青的目光被窗外的亮光吸引了过去,这间屋子在王爷屋子的后面,如今平王的屋子的亮光已经透了出来。 雪青这才惊觉天色暗了下来,已然到了晚间,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声音,想来是平王已经回来了。雪青缓缓吐出口气,这才揉了揉睡的有些僵硬的腰背,下 了炕,看到炕头已经有送过来的衣物,便顺手拿过来穿上了。 摸着头发已经干了,雪青这才简单的梳了起来,起身打开门向外走去。拐到正院里面的时候,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虽然大家俱是极安静的,不过脸上明显有着喜悦的红光,这座日久空空的宅子如今终于为迎来了主子而生龙活虎了起来。 不过进出的俱是大大小小的丫鬟,正巧彩慧从屋内出来,脸上还是容光焕发的,见到雪青走了过来笑容先是一顿,随即立马喜笑颜开道:“你过来了,王爷正在用饭呢。” 雪青伸头看了看里面的情景,想着既然用饭呢,自己还是不要先打扰了,可是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问道:“不知道咱们都是几点开饭的?” 彩慧笑了笑道:“往日也大约是这个时辰,不过今日王爷回来了,自然要推后的,你再等等就是了。不然,上我们屋子里吃也是一样的。”雪青刚要道谢,就听见屋里传来平王的声音道:“”谁在外面? 彩慧转头向屋里看去,雪青只好提裙进屋,只见彩兰、彩云还有一个未见过的丫鬟正在一旁伺候,屋子里还站了其他的小丫鬟们,平王脸色淡淡的,头发还微湿,衣裳也是刚刚换过的常服,想着是刚刚沐浴过了的。 见到雪青进来,平王的脸色倒是一缓,雪青笑道:“王爷正在用膳,奴婢想着还是不要打扰好了。”平王摆摆手道:“无妨,已经用完了,撤下去罢。”彩云几个忙招呼着小丫鬟上前来收拾,谁料平王道:“你可用饭了?” 雪青一愣,随即摇头道:“奴婢还未用。” 话音刚落,平王看了看桌上的菜,点了两个道:“那两个本王还未用。”彩兰和彩云对视一眼,将平王点的那两道菜收到一旁的小桌上,还特意摆了碗筷上来,又重新盛了米饭上来。 雪青自打到了青州之后就很少食米饭了,如今看见了 米饭,倒是馋虫上来了,当下就行礼道:“多谢王爷了。”道过谢后就坐到小桌旁,因刚刚睡醒,又空腹了一下午,现在当真是饿了,用饭虽是斯文,可是速度倒是快了些,一是饿了,二是毕竟是主子的屋子,主子赏菜不能拒绝,自然要快些吃完。 这边等到一趟一趟的小丫鬟们将饭菜撤了下去,桌面也都收拾了之后雪青也就用好了,平王此时已经踱步到书桌那边,听到雪青起身的声音不免转头皱眉看了一眼她,只见雪青的两颊一动,喉咙处吞咽了一下这才面色平常,平王眸光深深,却未开口。 觑了空隙漱了口,雪青便踱步进屋,见到彩兰和彩云都在,转头都看了眼雪青,雪青瞧着有人在屋内,一时踟蹰脚下该不该动,这时候平王声音传来道:“研墨。” 雪青脚下还未动,彩云已然脚步翩然的走了过去,一只手轻挽衣袖,另一只手已然匀速的研墨起来,彩兰眼光一闪,倒是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侍立一旁,雪青立在当地,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平王倒是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看彩云,彩云忙忙笑了一下,心下砰砰的跳,平王的手下一顿,倒是没说什么,仍旧低下头去写字了。彩云见状心头微颤,脸上不禁浮起兴奋的神情,手下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迅速的镇定了下来,当真一心研墨了。 雪青见状想来屋子里不需要自己服侍了,就转身离开了。 院子里倒还有些灯火,等到转过屋子,就瞬时暗了下来,自己一步一步走在黑夜的雪地里,脚下面咯吱咯吱的响着,转头看了看平王屋后窗子上透出的光亮,脸上不禁笑了笑,自己能休息还不好,难不成见天的伺候着才舒服。 想着,雪青转身推开了自己的屋子,炭火烧的十足,倒也不冷,不过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陪伴她的,也就只有桌上还在幽幽亮着的烛火,如 今也要燃尽了。 雪青找出新的蜡烛,点上后将之前取下了,看看屋内左右,一边是炕,一边是床,自己是往哪里走呢?雪青果断的决定了,就坐在桌子旁,可是坐下后又觉得自己傻透了,可是谁也睡不好,还能做什么呢? 正在雪青纠结自己要不要去床上躺着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音,雪青一愣,起身开门,就看见彩慧站在门外,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雪青,雪青问道:“可是有事?” 彩慧抖抖嘴唇道:“王爷,王爷叫你过去。” 屋里投出来的烛火照在彩慧的脸上,雪青看着神情不对,转身批了一个坎肩,回身关上门就匆匆走了,刚刚拐到院子里,就见彩云瑟瑟的跪在了院子里,角落里还站着几个丫鬟婆子,都躲在一边不敢近前。 雪青没再看彩云,便进到了屋子里,只见彩雨和彩兰都侍立在一旁,深深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屋子里一时气氛着实紧张,就连彩慧进屋来都自动寻着角落里站着。 雪青见到这个样式,往里走了走,就见平王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仰面靠在椅背上,面色沉沉的,雪青脚步放轻了走近了平王,就见桌子旁边的地上还有着打碎的茶杯,茶水散落出来。 雪青这才注意到平王的双手放在扶手上,这一侧的衣袖上面还有着茶叶和几滴墨水,桌上的墨水在砚台这里也有些凌乱,雪青一时搞不懂怎么弄成了这样,不过当下也不会追问此事。 只是转头对彩兰等人说道:“这里怎么不收拾,外面有小丫鬟吗?叫进来收拾一下。” 彩兰和彩雨对视了一下,看了看平王的脸色,并未动。刚刚是彩雨和彩慧端着茶水和糕点进来,彩雨刚要将茶水递过去,彩云却劈手夺了过去道:“给我。”不想回身未稳,那只手还研墨,两下里就翻了锅。 不仅打碎了茶杯,茶水还有墨渍就这样溅落在平王的衣袖上,平王 眉目凛然的吐出:滚。吓得屋子里人俱都跪了下来,彩云更是脸色发白,眼睛噙着泪求饶,平王只是脸色冷峻道:“滚出去。”彩云还待再说,被彩兰拉了拉,这才出去跪着去了。 彩慧早吓得贴着角落跪了下来,彩兰和彩雨对视后想着上前收拾,还未碰到平王的衣袖,平王就忽的甩开了,顺手将笔扔了出去,便仰头靠在椅背上冷冷道:“聒噪。” 吓得彩兰和彩雨不敢再动,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彩慧瞧着样子,看到彩兰递过来的神色,胆怯的退了退,见平王并未责备,忙去叫雪青了,这才有雪青看的一幕。 至于雪青的吩咐,彩兰拿不准,虽然说雪青一路服侍着平王,瞧着晚间平王对待雪青好似不一样,可是平王发怒的时候,雪青一个奴婢怕也不顶用,当下也没去理雪青的话。 雪青眉头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径自踱步到门口喊道:“来两个小丫鬟,收拾一下。”就见角落里窸窣几声响,最后还是有两个小丫鬟瑟瑟缩缩的出来了。 雪青只温和的笑道:“无事,进来将屋子收拾一下。”那两个小丫鬟看了看跪着的彩云,还是跟着雪青进到了屋子里,两个小丫鬟瑟瑟的将地上收拾了,待要收拾桌子的时候就被雪青岔了过去。 两个小丫鬟得到彩兰的眼色忙忙退了出去,雪青看了看桌上,也不过是砚台这里散乱一下,倒也无大事,转头看着平王微蹙的眉头,只温声道:“王爷近日奔波,想是累了,还是早些歇了吧。” 平王听到声音抬眼看了看她,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为说什么,只是眉头微皱的看了看衣袖,雪青笑道:“丫鬟们都将衣物备好了,王爷换上就是了,想来明日还有事忙,王爷早些歇着就是了。” 平王心头本就烦闷,闻听雪青的话倒也不再冷着脸,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的起身,踱步向床那边走去了。 第065章 下雪了 雪青服侍平王退了衣衫才笑着问道:“王爷要留谁来上夜?” 平王却转头看着她道:“你要去哪儿?” 雪青一噎,在军营的时候自然是她贴身伺候平王,可是以往在王府里自己只在书房伺候,王爷的房内自有她人服侍,京都的宅子里自然也给主屋配齐了丫鬟,所以雪青想的就是彩兰几个来上夜,没想到平王此话一出,倒是让她留下? 雪青愣了一下才缓缓道:“王爷说笑了,军中不便,王爷才能容忍奴婢粗苯,如今到了府里,自有人……” 平王却转过身去径自在床上躺下道:“这里不是青州平王府,你也不必守那里的规矩。” 雪青失笑,上前给平王掩了掩被子道:“王爷这是什么话,无论哪里,都是平王府,自然要守平王府的规矩。” 雪青在被子的上手忽而被平王握住了,雪青一惊,眸光顿时对上了平王的眼睛,只见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似一潭深水,不停的将她卷入其中,雪青心头微跳,手腕有力向回抽,平王眉头一皱。 随着雪青的力道坐了起来,而雪青也快步退后,低头敛身站在那里,平王的声音传来道:“雪青,你在怕什么?” 雪青心头微颤,却还是默然不语,平王面色愈发难看,可是看着雪青如今已然纤细的身子,倒比在青州的时候高了,也瘦了,不禁将目光移到了雪青的肩上,眉目这才渐渐的缓了下来道:“好了,你先回去罢。” 雪青行了礼,刚要退下,才想起一事,转身问道:“王爷,彩云姐姐还在外面跪着。”平王明显疑惑的神色玩过来,雪青哑然,想来他并不记得这些新的丫鬟的名字,当下道:“她们没有伺候过王爷,一时疏漏也是有的,还请王爷饶恕她吧。” 平王抿抿嘴,只是挥挥手未语,雪青这才退下了,将幔帐都一一的放下,只在外间留了一盏灯,这才推门出来, 见到彩云还跪在地上,脸上已见青白,雪青踱步上去道:“姐姐请起罢,王爷饶恕了姐姐。” 彩云哆哆嗦嗦的抬头看了看那关着的门,颤颤的磕了一个头道:“奴婢谢王爷恩。”行礼过后,却身体僵硬的站不起来,雪青想了想,还是伸手扶了她站起来,不料彩云整个冰冷的身子就踉跄的倒在雪青身上。 雪青忙忙站稳,勉强扶住了彩云,这时候彩兰几个听到声音忙从屋里出来,彩慧和彩雨将彩云扶了过去,彩兰刚想向雪青道谢,雪青便道:“彩兰姐姐,今日上夜罢,日后几位姐姐还要排好了日子。” 彩兰一愣,她以为雪青是贴身的丫鬟,自然要上夜伺候的,可是雪青已然开口道:“王爷喜静,姐姐千万动作轻些,夜里警醒些就是。”彩兰愣了片刻忙点头道:“你放心,我定警醒些。” 彩雨扶着彩云的身子一顿,不免回头看了看雪青和彩兰,抿了抿扶着彩云进屋去了,雪青却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内,这回她可能睡下了,收拾妥当后就翻身上床了。 雪青望着黑黢黢的床顶,心底的激荡一点一点的平复下来,自那次在军营平王拥她入怀后,雪青明显的感觉到平王渐渐对她不同,似乎更加的信任她,倒不是说平王之前不信任她,只不过如今……雪青总感觉有些不一样。 突然脑子里传来梅巧当初的话,好似梅巧无意间和她聊天时候问她不想嫁人难不成想做王爷的屋里人?屋里人?雪青的嘴角牵起嘲讽的笑,就算是平王的屋里人,都是身家清白的人,何况自己一个官奴,如今能做奴婢到了这个地步,早就该感恩戴德了,哪里还敢奢望那么多……名分对她来说,都是奢侈。 雪青翻了个人,抹了抹眼角莫名的泪水,将被子拉高,固执的闭上了眼睛强逼着自己睡了。 这一夜的梦却极不平静,到处都是火光,马声,还有 刀枪的碰撞,军士的喊叫,流失纷飞,惶惶乱乱,雪青似乎就在这之间不停的跑着,却逃脱不开,忽的箭头一痛,雪青睁眼已然天亮了。 雪青咽了咽口水,这屋子里应该是烧了地龙的,不然怎么这么热,雪青一觉醒来,只觉的口舌之间干渴的不行,忙披衣起身将壶里已然凉的茶水倒了出来,也不管其他的,仰面就喝了下去,冰凉的水润过干灼的喉咙,雪青才觉得好些。 这才缓缓坐下,手慢慢的抚上了锁骨那里,这几日不知怎了,伤口已然结痂了,却还是隐隐的作痛,不过也就是梦里梦到了醒来会痛,其他时候倒也无碍,雪青只得轻叹口气,自打她受伤过后就经常做梦。 雪青转头瞧了瞧外面的窗子,窗纸糊的很厚,倒有些看不清外面的时辰,不过雪青估摸着日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脸,还是起身梳洗起来。 一打开门,雪青差点没能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适应眼前的景象,神色慢慢的由呆愣转为惊喜,不想这一夜竟然扬扬洒洒的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的落下,在这静谧的时间里诉说着无言的飘零之美。 雪青的脸上不禁展开笑容,伸手去接住那成片的雪花,迈步走了出去,仰面抬头,冰凉的触感碰到脸颊上,呼吸之间尽是清冽干净的味道,还夹在着一点点的甜味,雪青欣喜的看着这雪,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雪了。 雪青迈步进平王的房间的时候脸上还有着红光未退去,平王只以为是天冷的缘故,故而未在意,等到收拾之后,彩兰将黑色的大氅给平王系上,雪青才诧异的问道:“王爷要去那里?” 平王道:“岑先生还在外院,还是要去书房的。”雪青点点头,自然跟着平王向外走去,她是书房的丫鬟,自然得随着去书房伺候。 平王见到雪青跟着自己出来,心头有一丝的迟疑,却 还是未说什么,神情平常的向外面走去,可是走着走着就发觉不对了。 以往的雪青是安静的,安静的可以让人不去注意到她,可是刚走了一段路,平王就隐隐的听见后面呼吸之间传来的浅浅笑声,不禁转身,正巧对上雪青还未收起来的笑容。 平王倒是一愣,雪青清亮的双眼在这雪日里格外的清冽明亮,脸上还透着欣喜的模样,平王不禁笑道:“喜欢下雪?” 雪青笑意更深,左侧的酒窝愈发的深陷了下去,声音似乎也透着轻快道:“好久没见到京都的雪了,也只有这里的雪才能这样的美。” 平王不禁笑道:“难不成你在西北那里没见过雪。” 雪青的颊边隐见一丝调皮道:“那不一样。”那怎么能一样呢?家乡的雪,没有地方能比的上。 平王心头一动,眸中倒是多了丝笑意,转过身向书房走去的脚步渐渐的缓了下来。 雪青刚刚进到书房的时候就听到宋明道:“雪青姑娘的气色倒是好。” 雪青见到屋里只有宋明和吕不通,岑安笙并不在此处,便向二人行礼道:“如此难得的好天气,自然要好心情好气色。” 宋明哈哈笑道:“是,是,这样的天气合该赏雪去,才不负这莹白之色。” 平王的脸上也隐带着笑意,吕不通笑着看着宋明道:“只怕到时候宋先生又得作诗了。”宋明点点头道:“美景自该配好诗。” 吕不通“啧”了一下道:“这是自然,所以我才感叹啊。”宋明自然明白吕不通这是调笑他做的诗配不上美景,当下也只哈哈一笑并不在意,雪青倒是忍不住笑了,上前将平王的大氅退下,这才慢慢的退下,想着要填些茶水上来。 不想刚刚转过弯就看见了秦跃踏雪而来,雪青不免站立原处,看着秦跃的披风下面隐隐露出了青色衣边,在这漫天飞雪的时日里,秦跃且漫步而来,那清俊的面庞上仍是 浅浅的神色。 见到雪青在那处站着,不免眉头微挑,脚下快了几分,走至了雪青的面前,雪青有一时的失神,这冰雪世界里的秦跃愈发的眉眼清隽,眼神清亮的看着雪青闻声道:“雪青姑娘的伤可还好?” 雪青回过神,心内暗暗失笑,这个秦跃如今这副打扮,谁还能猜出他是为铁血铮铮的将军,雪青笑道:“秦将军但凡见到我总要问我的伤,雪青的伤早就好了,不过是小伤,秦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秦跃嘴边牵起淡淡的笑道:“虽是小伤,仍不可忽视。”雪青抿着笑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多谢将军挂怀,王爷已然到了书房,将军还请过去罢。” 秦跃笑着点点头,看着雪青向一旁走去不免开口道:“雪青姑娘,请沏杯好茶来,秦某可是好久未喝茶了。” 雪青不免笑着答道:“将军且等着,但不要责怪茶水粗陋。”说着转身向茶房走去,秦跃笑着摇摇头,向平王的书房走去了。 等到雪青端着茶盘进到书房的时候,正巧听见了宋明的声音道:“……也不知是何意?” 吕不通看着王爷淡淡的神色道:“王爷若是不想去,只管说自己需要歇息几日就是,王爷刚刚班师回朝,想来安王也不会强迫王爷。” 雪青这才发现平王的手里似乎有着一张请帖,只见平王看着手里的请帖嘴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想是察觉到雪青的目光,不免抬头对上了雪青的眼睛,雪青笑了笑,低头将茶水一一放下。 只听平王的声音传来道:“赏景是雅事,参加也无妨,再者……我也好久未领略过京都的风光了。”秦跃拨动茶沫的手一顿,随即神色平常的品着茶水,吕不通倒是笑了道:“既如此,想来又能领略到宋先生的大作了。” 宋明只是笑笑未言,只看着平王的眼光落在了雪青的身上,宋明低下头来,神色淡然了喝下杯里的热茶。 第066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雪青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街市的人声鼎沸,心头喜悦,却只是侧耳听着,不去掀起帘子,平王闭目靠在车壁上,睁眼看见雪青的样子,嘴角微笑道:“怎么不看看?” 雪青有些脸红被平王发现了心思,有些脸红道:“外面太冷了。” 平王笑笑道:“不碍的,车里的碳火足的很。”雪青心头痒痒的,加之平王对她也很是宽容,雪青心底一时难以抑制,还是悄悄的掀开了一个小缝隙,只见外面热闹的街市,逛着街市的寻常人家,还有街边小贩贩卖的东西,小摊上的吃食,雪青的脸上不禁带上了笑容,平王瞧着,只是淡淡一笑,随即仍旧闭目养神。 这一段街市的路也只有一段,渐渐的就到了人少的地方,周围也是干净的院墙,雪青便放下了帘子,心头却还是难掩喜悦,好似这样窥探一下外面的世界就无比的兴奋。 到了地方,雪青下车之后发现车子已经进到了一处院子里,跟着平王拐了几个弯后迈步过一个月亮门,就到了一处园子里,雪是今早刚停的,此时正落在道路两旁的梅林上,雪地梅红,好似走到一幅画里。 雪青只顾着周围的雪景,倒未在意其他,等慢慢的走的多了,雪青的脸上不禁弥漫上一阵疑惑,等到到了一处湖边,要引向湖上一座船的时候雪青的脸色才慢慢的发白了起来,脚步也缓了下来。 平王察觉到雪青的迟疑,不免转头看着她,雪青对上平王询问的目光,忙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平王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之前明明喜悦的神色怎么变得如此,刚想开口,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笑声道:“平王殿下。” 雪青忙低眉敛身立于平王身后,平王也向来人望去,雪青悄悄抬眼望去,打头那人打扮的甚是贵气,样貌也不俗,雪青瞧着身上的衣饰,想起今日是安王请平王,安王可不是这个年纪,这样年轻的年纪,这样好的容貌,这样 贵气的公子,雪青心内了然,这位就是小时候曾经模糊见过的那位安王世子。 平王笑道:“世子。”在安王身旁的几个人也依次上前见面,雪青不认得这些面孔,只听的侯爷、世子的……再有就是谁家的公子,最后听安王世子笑道:“平王殿下瞧着这园子如何?” 平王含笑点头道:“自是极好的。” 安王笑着道:“也是去年刚刚收拾出来的,这可多亏了子轩呢。”这时候安王身侧的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笑着向平王行礼道:“见过平王殿下,在下顾轩。” 听到这个名字雪青忙抑制住抬头的冲动,顾轩?顾轩?顾家人?雪青悄悄的握紧了双手,她刚刚越瞧园子越眼熟,等到了湖边才猛然认出这分明是自家的园子。 当初父亲因贪墨案抄家斩首,按理这园子也该没了的,怎么就到了顾家的人的手里?!平王闻言也挑眉看着顾轩问道:“顾家?” 顾轩只微笑点头,安王世子笑道:“王爷不必诧异,此乃顾家祖产,几经周折,也算是物归原主了。”雪青的嘴唇微颤,却还是慢慢的忍住了,心内却冷笑,祖产?虽是顾家的祖产,却是实属明清堂的祖产,顾轩……是顾家本家的人。 平王神色未变,仍是温笑道:“果然是好景色。” 几人相继向船上走去,虽是冬日临湖,可是船上却是暖意融融,自有巧笑倩兮的婢女盈盈笑着侍立一旁,雪青仍是眉目清淡的立在平王的身后。 舱内众人正在低声交谈,平王却是神色淡然的坐在座位上,一旁的婢女要斟酒上来却被雪青挡住了,那婢女看了眼雪青,雪青却未看她,只是面色不动的将婢女手里的酒壶拿了过来。 那婢女神色微诧,不免向安王世子看去,安王世子恰巧转头,眉头一挑,那婢女敛眉退下,屋内的人似有所觉的向这边看过来,只见雪青毫不避讳的从袖间掏出锦帕,翻开来里面赫然一银片 。 雪青将酒倒在一个杯子里,将银片放了进去了,等了一会儿才回身将酒水倒了,这才斟酒给平王。 平王全程只是嘴角含笑,并未出声,顾轩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想要起身解释自家的酒水绝对没有问题,却见安王世子突然哈哈笑道:“平王身边的人果然不同。” 平王含笑将酒杯端起道:“都是被我惯坏了,世子勿怪。”安王饶有兴味瞧着那个小丫鬟,样貌倒也是好的,不过瞧着年纪还不大,只是含笑着别有意味道:“既然如此,想来王爷不必要婢女伺候了,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雪青面色平静的立在平王身后,对着安王世子意有所指的话语并无反应。平王摇摇头道:“世子过虑了,身在外地,这丫头难免谨慎些,不想倒有些莽撞了。” 安王世子只笑不语,顾轩忙道:“王爷敬请安心,园中的人俱是根底清白,在下断不敢轻忽。” 平王只摆摆手道:“顾公子客气了,顾公子招待极好,想来这丫头也是平日里拘谨一些,不通些礼数。”说着转头对雪青道:“你自去外面玩去,勿冲突了旁人。”雪青踟蹰,自己要离开平王身边? 可是看着屋里的气氛,雪青敛眉退下了,刚从舱内出来的时候就见迎面又来了几人,俱是衣裳华贵,其中一人衣裳的极为尊贵,雪青忙侧身避开。等到那行人进去了,雪青才听到里面传来的“王爷”的称呼,想来,那就是安王。 雪青眉头微蹙,却也不去想这里的事情,这船舱无端的让她憋闷,雪青快步离开了船舱,周围的下人都知道她是平王的侍女,也都没拦着,随着雪青径自离开。 雪青到了外面,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才慢慢的喘匀了气,环顾着四周的景色,似乎一样,又似乎完全不一样,雪青心头又沉重了起来,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脚下,开始慢慢踱步仔细看着这园子。 自己小时候也时常到这 园子里,不过记忆还是有些模糊了,即使有过相同的路,雪青有时也恍然不记得这里究竟是不是小时候记忆那个地方了。 到了梅林间的一处亭子,雪青的脚蓦然顿住了,这梅林极大,雪青没记得方位,可是见到这处亭子,记忆就突然冒了出来,这亭子仿着江南的样子,下面也有假山石,不过俱都大开大合,进到亭子里的假石也都宽阔的很,并不似江南庭院那般曲折回转。 雪青看着那亭子,似乎能看见小小的自己趴在窗子边上,散落着午间刚刚洗过的头发,那时候……这里还不是梅林。 雪青眼睛微湿,慢慢的走了进去,厅内也有着热气,桌上还摆着东西,雪青没去顾及,依着记忆走到那窗台,记得自己还用簪子在上面刻了字,可是抚摸着那上面鲜艳的新漆,再不见当年的稚语,雪青不免悲从中来,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这时候,外面传来几声笑声,雪青忙收敛了神色,刚刚转身,亭子就进来了几人,打头进来的俱是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随后的还有大一些,最后进来的竟还有两个梳着妇人头的,瞧着面色十分的年轻,想来是新妇。 众女子见到雪青在这都慢慢的停了说笑,不免去打量雪青,只见她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衣着甚是好,不过头饰十分普通,瞧着不似哪家的姑娘,便有一女子问道:“你是谁?哪里来的?” 雪青抬头看去,只见是个十三四岁的贵女,正要答话,只见后面的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走了过来,瞧了瞧雪青的样子温声笑道:“你是哪家的丫鬟?” 雪青瞧着那女子的面容,心头惊愣,惊涛骇浪一时不止,可是早已磨炼出来的平静让她面上只是略微有些呆愣,并无其他,雪青缓缓笑道:“奴婢是随着主子过来的,不想一时走错了,叨扰各位夫人、姑娘了。” 那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雪青就已经笑着告退了 ,其他的女子也没在意,仍旧笑着各自落座了,随行的丫鬟婆子自然紧忙上前伺候,那妇人径自有些愣在原地,随她一起进来的妇人上前笑着问道:“妹妹?怎么了?” 那女子恍然回神,“无事,快坐吧,嫂嫂。”说着便和那妇人一起坐在一边,眼睛却不禁向雪青离去的方向望去,却早已不见了雪青的身影。 雪青脚步惶然的快步离开这里,不想……在这里除了顾轩,竟还能碰见顾家人,便是刚刚那名妇人,雪青闭了闭眼睛,她的年纪比她大了一段,从前见得时候这位堂姐还是十三四的样子,如今确是妇人了,可是容貌之间还是能看出曾经的模样。 雪青闭了闭眼睛,正想回到船内去,不防听见前面传来人声,“您若是想回去,不如和夫人说说?” 雪青脚下一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明显这是在私下里说话,随即就听到一声温润的女子声音答道:“罢了,如今我已是米家的人了,若是记着往事,倒是不好。” 刚刚说话的想来是个丫鬟,只听那丫鬟叹道:“哎,倒是为难您了,分明一个顾字,却不是一个顾家。”雪青的身子僵住,只听那女道:“噤声,不可再言此事。” 雪青不料今日随着平王出来,竟然这样不停的遇见关于往事的人和事,一时间,心内思绪纷乱,稳稳呼吸,转过假山石,正巧迎面碰见一个妇人携着丫鬟走近,那妇人甚是年轻,瞧着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想来成亲不久。 猛见一个丫鬟从假山石后面转出来,戚氏吓了一跳,那丫鬟好像也未料到转弯处碰见人,只忙低头道:“冲突夫人了。” 戚氏笑笑,温声道:“无妨。”戚氏身旁的丫鬟便道:“夫人,快走罢。”戚氏朝着雪青笑笑便绕过雪青走了。 雪青心头微颤,虽然听到她口里说到了顾家,可是也不知她究竟是谁,雪青唇角苦笑,故人,相见、不相识…… 第067章 回府去了 雪青慢慢的踱步,看到园子里的下人就问问如何走到那大船处,等到走到大船的时候,雪青的身上已经有些发冷了,下雪之后的天气愈发的清冷起来,雪青搓了搓手,准备向船里走去。 正向大船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恰巧看见顾轩从船内走出来,一边还在吩咐着一旁一位管家模样的人,雪青忙敛身退于一侧,等到顾轩走过去后才抬脚向舱内走去。 一到船内,就能听见从之前的船舱传来的谈笑声,其中夹杂着一个中年男子爽朗的笑声,雪青驻足,正好有一婢女出来,雪青笑着上前问道:“这位姐姐,不知可有歇脚的地方?” 那婢女自是在舱中服侍的,见到雪青自然认得是平王身边的侍女,忙笑道:“自然是有的,妹妹随我来就是了。”雪青随着那婢女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小房间,房间虽小,样子却精致。 那婢女将门推开道:“我们有时也会到这里歇脚的,妹妹只管在这里安心歇着,那里的炉子生上火就能烧些水喝了。”雪青看了看道:“多谢姐姐了,请劳烦姐姐,若是我们王爷唤我,可千万记得叫我一声。” 那婢女笑着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雪青也不关门,只将门开着,随意的坐在一处,将头向后靠去,闭上了双目,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船舱那头的说笑声还不时的传过来,渐渐的竟有了丝竹之声,雪青听着倒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候门口有声音传来,雪青一个激灵醒过来,正巧看见之前那个婢女拎着水壶过了来,见到雪青笑道:“刚把水壶提了过来,妹妹也喝些热水才好。” 雪青闻言笑了笑道:“多谢这位姐姐了。”随即将水壶放置在炉子上热着,那婢女才退下了,雪青被这事一打断,倒没了困顿之意,只看着那炉子 烧的正旺,整个人默默不语。 梅林亭子里顾氏正和一个丫鬟说话道:“除了来的各家的夫人小姐,可还有谁带了丫鬟过来?”那丫鬟一怔愣,这但凡过来个夫人小姐的,哪个不是带丫鬟的,这要自己怎么说,再者,自己也认不全啊。 正巧一旁一个婢女闻言道:“姑奶奶是问哪家的丫鬟?” 顾氏看向她道:“之前刚来亭子时候碰见个丫鬟,想着应该不是随着我们过来的,怎么就跑到这里来?” 那婢女转眼一向随即笑道:“可是穿着青色衣裙的,瞧着年纪不太大的?” 顾氏挑眉道:“怎么?你在何处见过?” 那婢女笑道:“若是别人奴婢倒还拿不准,不过刚刚奴婢从湖边过来,今日平王带了一婢女过来,随后并未在舱内服侍,想来是出来走了走,这里离那处也不算远,想来是走岔了走到这里来了。” 顾氏点点头,平王的侍女?顾氏随即笑笑道:“也是我一时瞧着眼生,拿不准是不是客人家里的人,今日园子里人多,你们都警醒些,若是有走错的提醒着些,免得冲突了人。”那婢女点点头,顾氏这才转身进亭子去, 一进亭子,不妨遇见戚氏向外走来,顾氏一愣,随即迎上去道:“妹妹这是去哪儿?” 戚氏抬头见是顾氏,倒是笑了笑道:“我家太太刚刚派了人过来唤我过去。” 顾氏点点头道:“那我送送妹妹。”戚氏闻言有些拒绝,却还是无言的接受了,一时出了亭子,雪天寂静只剩顾氏和戚氏各自带着各自的丫鬟走着,几人之间均无人言语。 倒是顾氏的一声轻笑打破了这沉寂道:“以往倒是无机会和妹妹见面,如今妹妹嫁了人,日后可要常来常往才是。” 戚氏抿了抿唇,随即笑道:“这是自然的。”二人之间又再度无语, 过了一会子顾氏似有意无意的问起:“妹妹瞧着这院子如何?” 戚氏只温温的笑了笑,神色未改道:“这梅林如今在雪地里倒是好看极了,如今这样气派的梅子林京中可不多见。”顾氏也柔柔笑了道:“这梅林确实费了不少的功夫,之前的桃林早已无人打理,如今能焕然一新,确实不易。” 其实倏地听了脚转身向顾氏看过去,顾氏也转头看着戚氏关切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戚氏牵了牵嘴角道:“王少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顾氏看着戚氏的目光倒也不在意的笑笑道:“妹妹何必如此激动,姐姐言语并未提及什么,只是想说虽然是物是人非,可是妹妹不觉得这梅林比之桃林更好吗?妹妹……也许久不曾来园子了,也该瞧瞧园子的新景,未必比不过旧景。” 戚氏看着顾氏坦然的目光,心内不禁哂笑,果然是顾家本家的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顾氏看着戚氏远去的身影默然不语,身侧的丫鬟道:“少奶奶,米家的少夫人好像……” 顾氏动了动眉毛,说道:“她虽姓戚,可是如今夫家可是米家,不管是为了顾家还是王家,米家都得结交,戚氏……若是她想开了自然好,若是没想通……”顾氏未再往下说,只意味不明的转身向亭子走去。 雪青在屋子里也不知歇了多少会儿,将烧开的水壶拿开,却也没去喝水,过了一会子听到那边似乎有纷杂的脚步声,于是便起身向外走去,不想正迎面碰上了向外走来的平王。 平王见到她眉目倒是一松,看着雪青上前来才问道:“跑到哪里玩去了?” 雪青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大氅边给平王穿上边道:“出去走了走,外面倒是冷的很,便回到了船里,偷了会子懒,王爷不会怪罪奴婢罢。” 雪青给平王系好了带子,抬头向平王一笑。 平王只笑着摇摇头,这时候后面传来安王的声音道:“如何就走了,你我多年不见,合该多聚一会儿的。”雪青向后退了两步,平王转身对着安王道:“多谢王兄了,不过军旅劳顿,弟弟还需休息些时日。” 安王闻言哈哈大笑道:“是,是老兄忘记此事了,老弟还需多休养些时日,待哪日再来相聚。”安王后面跟着安王世子及其他人,均向平王行了礼,平王这才转身离开。 安王世子站在安王身旁一起看着平王离开的身影笑道:“平王如今可是如日中天啊。” 安王笑笑,倒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向舱内走去,安王世子瞧着平王的身影一时出神,如日中天才好,最好更加的如日中天才更合意,想着转身随着安王进去了。 平王面无表情的向外走去,雪青也神色淡淡的跟着平王,眼睛只看着平王的衣角,忽而那衣角停了,雪青连忙听下降脚步,抬头去看险些就撞到了平王,只见平王转头看着雪青。 雪青诧异的摸摸脸问道:“王爷?” 平王温声道:“可是不喜欢这园子?” 雪青怔愣,可还是回道:“这倒不是……这园子精致极了,奴婢……自是喜欢的。”边说着雪青的神色慢慢的淡了下来,雪青抬眼又瞧了瞧平王神色补充道:“不过是天太冷了。” 平王和雪青如今正巧走到梅林边上,平王转头看了看这里的景色,笑道:“雪停了,自然就冷了,今日穿的还是少了些。” 雪青忙抬头看着平王道:“王爷可是觉得冷?” 平王好笑的点点雪青的鼻子道:“你家王爷也是人,你都觉得冷,你家王爷不觉得冷?”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雪青倒是有些怔愣,摸了摸通红的鼻子,脸色绯红的跟了上去,到 了车上,平王仍旧是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不过车内多了一个炉子,倒热的雪青脸愈发的红了起来。 等到要下马车的时候,平王看了眼雪青道:“一会儿记得吩咐去请个大夫来。” 雪青一愣,转头看着平王道:“可是您身子不适?”平王是哪里不适?难不成是行军中有些旧伤复发?雪青正自上下打量着平王,平王好笑的点点雪青的额头道:“傻丫头,让你做什么就去做。” 雪青被今日的平王弄得有些糊涂,却只好点头,没想到刚刚下了马车,平王不晓得如何脚下竟然踉跄了一步,雪青忙伸手去扶,灵光闪动之间忽然对着前来迎接的管家道:“快去请大夫。” 管家一愣,只去瞧平王的神色,可是平王竟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雪青扶着平王向里面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 管家忙差人去请大夫,这边平王已经向主院内走去,请大夫的小厮也是一头雾水,可是还是急匆匆的向外走去,正撞见了进府来的岑安笙。 岑安笙见那小厮匆忙的模样便问道:“出了何事?怎的如此慌张?” 那小厮道:“小的要去请个大夫过来。” 岑安笙一挑眉,忙问道:“请大夫?给谁?” 那小厮见岑安笙问,便只好说道:“刚刚王爷回来,雪青姑娘便吩咐要去请个大夫来。” 刚回来?岑安笙看着府内的方向,脸色一变,对那小厮道:“拿着王爷的帖子直接去请个太医回来,可熟悉太医院那边的情形?” 那小厮怔愣一会子道:“奴才还未……” 岑安笙转身吩咐身后的松墨道:“你去找白板,让他拿帖子去请太医去。”松墨低头领命而去,岑安笙看着那小厮道:“你跟着一起去。”说毕抬脚进府里去了。 不一时太医院立马差人过来了。 第068章 王爷在养病 平王府的正院的小厨房里,本是午饭做饭的时间,可是厨房里除了做饭的声音,再不见厨娘们有往日的调笑和闲聊,个个都肃着面容,好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付婆子眼睛不错的盯着砂锅,算着火候。 这时候有脚步声走进,付婆子常年在厨房的鼻子一闻就闻到了不属于厨房的味道,心想着时辰到了,正待那人走近是,只见付婆子麻利的将那砂锅里的汤盛到一小瓷盅里,转换之间只有少许的味道溢出。 放在案子上后这才转身笑道:“刚到时辰。” 却见彩兰正在身后,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上前放在案子上,付婆子亲手放了进去,回身递给了彩兰,彩慧跟着将食盒接过来,那边自有婆子将各自做好的饭菜拿了过来,一一放在另一个食盒里,彩慧和彩兰这才转身离开了。 付婆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开始收拾起来,这时候王婆子走过来小声说道 :“也不知道今儿王爷能不能……” 还未说完,付婆子就瞪了她一眼,王婆子紧忙闭嘴,付婆子眼角扫扫屋子里的其他人,似乎个个都支着耳朵向着这边儿呢,付婆子就说道:“做你的活儿去,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操心的。” 雪已然停了几日,彩慧拎着食盒跟着彩兰走着,呼吸之间白雾尽现,小厨房离着主屋不远,不一时就到了,彩慧错步上前掀开帘子,彩兰这才将门推开,二人进到了屋子里。 刚一进屋,彩慧只觉得浑身的寒意瞬间被融化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药味儿,彩慧只是皱了皱眉头,彩兰却面色平常的走了进去。 二人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彩慧转身去拿炕上的小几,彩兰将饭菜一一拿出来摆在小几上面,正待最后一盅汤放在小几上, 掀开盖子时候雪青便从幔帐后面走了出来。 “劳烦了。”雪青轻声说道,似乎怕吵醒什么人似的。 彩兰无声笑笑,便拉着彩慧退下去了。 雪青将小几抬起来,转身进了屋子,先放在一旁,四处将幔帐拉开些,挥挥手。雪青这才耸耸鼻子,一直在屋子里只怕都闻不到什么药味儿了,这时候从床上传来些许声音,雪青便转身将小几抬了起来。 正走到床前,一只手将床帐拉开,平王那张让人失神的脸庞就露了出来,雪青笑道:“王爷,该用午膳了。” 平王扯了扯嘴角,倒是没说话,雪青将幔帐拉起,将小几放在床上,于平王身后垫了些被子,这才将小几挪的近些了。 平王摇了摇脖子,这才有些疲惫的问道:“本王睡了多久了?” 雪青笑道:“还不到一个时辰,王爷可觉得好些了?”平王脸色平常,只微微蹙了下眉头,问道:“邢先生什么时候过来?” 雪青踟蹰了一下才道:“奴婢昨日去了书房,还未见到岑先生,不过想来也应该要到了。”平王这才点点头,低头看到案上的饭菜,抿了抿嘴,雪青见状便道:“明日青州的厨子就该到了,如今厨下的人做的也很是不错,王爷只当尝个新鲜罢了。” 平王这才执箸,最后喝了几口汤,才说道:“这汤倒是做的不错。” 雪青道:“这可是厨下付婆子的拿手菜呢,听说她最善熬汤,如今王爷身子有恙,这汤正好滋补些。” 平王抿抿嘴,最后还是放了筷子道:“罢了,你去吃了吧,本王饱了。” 雪青看看小几上只动一半左右的饭菜蹙眉道:“王爷何不再用些。” 平王摇摇头,起身下床来。屋子里地龙烧的很热,王爷只着单衣,趿着鞋向书桌那边走去 ,雪青忙将一袍子披了上去,边道:“屋里虽是热,王爷还是不要贪凉才是。” 平王无可无不可的随雪青去了,雪青见平王向书桌那边走去,倒也不去打扰,径自将这边收拾了,才捡了针线在一旁坐下,不是抬头看看平王那边的景况。 原来那日自顾家的园子回来后王爷便大张旗鼓的将太医请了来,雪青本以为平王要行的是什么障眼法,不料太医署听闻平王要寻太医,本是派了一名太医过来,谁料皇帝那里听闻消息,又特意派了几位太医一同过来。 雪青本还担心,不想太医诊脉后当真是平王旧伤复发了。雪青这才愕然,转头看着床上的平王一时无语。 雪青边做着针线便看着平王,不想手下一个不稳竟扎到手指,雪青皱着眉头看了看,还好,并未出血,雪青敛眉低头,慢慢的平复下自己有些焦躁的心情,忽然,手不由抚上肩头。 这旧伤,想来就是这么落下的的。那时,叛军因被逼入穷途末境,竟然愈发的凶狠的起来,平王当即下令要退其锋芒,正所谓哀兵勿急。 那晚,雪青仍旧独自在军营里,平王率军离开已经四天了,昨日秦跃带部到了此处,今早又有部分军队疾行而去,雪青不明究竟眼下何事,只能尽量不与人添麻烦,每晚都是合衣而谁,物事都打包好,重要的物件儿都随身放在包袱里,就在自己的枕边。 打算着万一有情况,立马起身就能走,到时候不管跟着哪支走都能跟得上,省的到时候毛手毛脚的。 是夜,营里倒是极安静的,雪青也早早熄灯睡了,入冬的南地仍旧让雪青感觉极不舒服,这晚睡的极不安稳,不知何时,雪青倏忽睁开双目,外面传来的盗抢嘶鸣惊得雪青翻身而起。 正待抱 着包袱冲出营帐的时候,不期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雪青身上一冷,就听头上熟悉的声音问道:“雪青姑娘?” 雪青闻声抬头,黑夜里,若隐若现的火把投过来的光线照在秦跃的脸上,雪青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问道:“出了何事?将军?” 秦跃抿了抿嘴唇,瞧着雪青上下的打扮,还有怀里抱得包袱,忽然就拎起了雪青的一只胳膊,雪青脚步踉跄的跟着秦跃向一处走去。 秦跃的力气大的很,一边走着,雪青只觉有什么一晃一晃的,低头去看,才发现秦跃另一只手里握着出鞘的剑,雪青只咽了咽口水,默不作声的随着秦跃走着,脚步尽量的加快。 到了一处战车处,上面是机弩手,秦跃在一旁停下道:“雪青姑娘暂且于此处相避。”雪青抓着车辕只点点头,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道:“多谢将军。”秦跃转身而去。 雪青爬上了弩车,自有弩手在车上,倒也没去为难雪青,只是随时观察着周围,雪青这才挪出空闲来去看究竟发生何事。只见自己的东北方向火光刀枪并现,难不成是敌军趁虚而入? 雪青抱紧了包袱贴在车壁上,整个人蜷在一起,并不出声,半晌,那弩手转头看了看雪青才笑道:“雪青姑娘不必担忧,不过是小股敌军,秦将军带来的人足够的。” 雪青心内虽害怕,却只能僵硬的笑着点点头,并不说话,这战车背后靠着的是一些物资,天色发黑,雪青也看不清是什么,只觉得黑黑高高的,影重重的将阴影投在战车上,自己恰好在这阴影里。 那弩手见雪青并不说话,本想笑着再说什么,不料却立起身子,脸色肃然的向后看去,雪青心内一时绷紧,此时正逢月光大现,投在那弩手的脸上, 只见他眉眼圆睁,正要低身,却被凌空一箭定在了车壁上,眼睛还死死的看着手指向的方向。 雪青只觉得脑袋“轰”一声,看着那弩手睁圆的双眼,顺着他的手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小小的军号就在那里,为什么要军号?正自雪青惊愣时刻,只觉得周旁有着细碎的声音。 月色正从雪青的背后投来,恰巧她躲在阴影里,所以正好能看见一个个前进的身影,连火把都没有一只,直直的向着军营四处散落。 雪青只觉的有一把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惊愕的想着,难不成是敌军包抄?那,秦跃呢?雪青眼神眺望,只见东北方向的那处火光里不时显出一个人英挺的身姿。 雪青紧了紧怀里的包袱,闭着眼睛狠狠的呼吸一口气,罢了,如今,却只能靠自己了。雪青从包袱里摸**石,将包袱扎紧,手迅速的打**花,直接扔在了包袱上面,抬手向那弩手扔了过去,回身跳下战车,隐在后面的杂物里。 雪青的包袱里除了一些药物火石之类的,大多都是平王的书信以及机密等,雪青虽不会看,却会随身收着,这些万不可被人夺去,即使军营被灭了,这些东西也不能落入敌军之手。 火苗开始燃了起来,正碰见了那死去的弩手,雪青看着那死去的弩手咬了咬嘴唇,她听人说过,人油……也能燃火的。 立马又敌军跳上战车要去踩灭那火,可是战车上都是干木,烧的自然是极快的,雪青趴在地上,不停的向后躲去,周围嘈杂声渐盛,雪青只求着不要被人发现才好。 这时候边听旁边一声喊道:“妈了个巴子的,都给老子冲!” 雪青双手捂住耳朵,眼睛透过缝隙向外去看,只盼着秦跃那边早已发现火光,好做应对之策才是。 第069章 伤病往事 缝隙外的一片刀剑火光,雪青不错眼的盯着,好像似乎觉得人多了起来,也多了拼杀的声音,不晓得是不是有人看见火光冲了过来。 正在雪青屏息看着的时候,忽然头上一阵响动,接着雪青就感觉头皮一紧,身子踉跄的跑了出来,只听一个人说道:“妈了个巴子的,这儿还藏着个呢。”雪青一边痛呼一边挣扎。 忽而耳边似有刀锋划过,雪青颤抖着嘴闭上了眼睛,正等着人头落地时候,肩膀被人狠狠一拽,雪青便跌倒在地,仓皇睁眼看去,只见一道英挺的身姿就在自己面前,火光映过他的侧脸,上面还留着不知是谁的血迹。 周围尽是喊杀声,雪青四处望去,早已无处可藏,地上潮湿而冰冷,触手的黏腻雪青也不去想是什么,只能踉跄站起,不住的四处躲藏,不料还未走出一步,就见一人从秦跃的背后刺来。 雪青当时脑子一轰,就冲了上去。 她也推不开什么人,只能跑到秦跃的身后去。剑刺进的来的时候,雪青没有感觉到疼,只觉的很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挤开层层的阻碍穿透自己,然后就觉的那处湿润了,接下来才是疼,真疼,疼的喘息一口气都疼,牵连着身上每一处,疼的让人站不直,立不起。 雪青一时耳鸣,听不清身后的秦跃说了什么,只看见眼前的人离着自己越来越远,冰凉的剑已然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也少了。 雪青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好似有秦跃的惊呼,可是却落入了一个冰凉的身躯里,胳膊似钢铁般将自己牢牢的搂住,不仅肩膀疼,被那手臂搂住的地方都发疼。 熟悉的味道传过来,雪青勉强的抬眼去看身后的人,不禁艰难的笑着道:“王爷……” 回复的只有平王复杂的眼神,可转过 去坚毅的侧脸。雪青本想推开平王坐在地上,可是哪里睁得开平王的手臂。雪青本以为只有肩膀处流血,可是愈发觉得血腥味道浓重,手臂还紧紧贴着平王的身子,却觉得一层层冰凉黏腻的液体穿透过来。 “王爷!”雪青惊惧的双眼抬头去看平王,可是平王哪里顾着看她,一手护着她,一手执剑抗敌,直到叛军被击溃,雪青才被平王放开。 随后到了营帐,平王昏迷了五日才清醒,雪青只说:“我的命是王爷救得,日后雪青的命就是王爷的。” 那时候王爷怎么回答的?雪青坐在那里出神,好像只是笑了笑,似乎为着自己有些孩子气的言语发笑,雪青抿了抿嘴唇,低头戳着针线,自己可不是孩子气乱说的。 抬眼看了看平王在书桌后的身影,雪青还是放下了针线走过去,只看王爷在好似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雪青在桌前三步停了脚步,最后听到平王道:“誊抄三份,然后给宋明送过去。” 平王放下了笔,这才起身向床边走过去,经过雪青的时候才说道:“本王病了,得好好休养。”说着似笑非笑的瞟了雪青一眼,雪青有些脸红,刚刚自己过来就是想劝平王病中要多注意休养,可是如今被平王这么一说,雪青只觉的不好意思极了。 京都刑部左侍郎王府二院内的一处院子里,顾氏正在窗前摆弄着手里的衣裳,这时候平妈妈才进了屋子来,大丫鬟将身边的丫鬟带了出去,平妈妈才上前来道:“姑奶奶,老奴回来了。” 顾氏摸着手里的衣裳正满意着,抬头笑了笑道:“妈妈坐。”平妈妈只笑着半坐在炕沿上,伸头去看顾氏手里的衣裳笑道:“这衣裳倒是做的仔细,想来哥儿也能穿的舒服。” 顾氏手里的衣裳正是做给自己刚满两岁的儿子的 ,听闻平妈妈说此话也只笑笑便道:“妈妈请说吧。” 平妈妈这才正色道:“倒是打听出些眉目来,听闻当年……那一堂进去的时候,最后只留了戚氏和那一堂的姑娘了,从刑部出来就直接进了四方院,没多久那戚氏就去了,只留下了那一堂的姑娘了。” 顾氏笑笑道:“妈妈不必如此忌讳,此地就你我二人,按照族里的排行,这位应该排在第十三罢。” 平妈妈笑道:“正是这位十三姑娘,四方院里的事儿就杂了,那几年也陆陆续续好几批官奴出去,有人家买去的,也有发卖各地的,奴婢也去打听了,只听闻当年是被一户人家买了去,可是什么人家,也没打听出来。” 顾氏凝眉想了一会子才道:“当年那四方院总有些嬷嬷什么的,没有接触过得?” 平妈妈笑道:“当年四方院里接管那批官奴的嬷嬷前年急病去了,再也没什么线索了,就是有人听过十三姑娘的名讳,可是卖去何处俱是不知的。” 顾氏点点头,平妈妈看着顾氏的神色斟酌道:“按理说老奴不得说这些,可是,姑娘,明清堂的事儿已然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十三姑娘还在,也没了宗族,没入贱籍,又能如何呢。” 顾氏苦笑着摇摇头道:“人做事,天在看,当年家里的事情,我也说不上什么,只不过一时的唏嘘罢了,妈妈只当我胡思乱想罢,按理说当年出嫁前我还见过她的,眉眼间倒是很像父母,极是可人的。” 平妈妈倒没说话,明清堂,当年虽说也是顾家的嫡支,可是不是顾家的本家,然而顾家本家一堂子孙虽是繁盛,可是日积月累,早已经入不敷出了。旁支的都巴望着本家救助。 独有明清堂一支,素来子孙不盛,可是却比任一房都过得好,不单堂下的房产田产 ,各处的园子生意,就连官运上也是独步青云,可是最终呢,一朝散尽,连个根儿都没留下,因犯了大案,直接除了宗,各处房产田产悉归本家名下。 平妈妈心头暗了暗,这些主子们的事儿也就是没人处想想,却也不敢深想,否则,只觉得那深宅大院的,冷的令人生惧。 顾氏托腮在炕桌上,她也只是当年见过戚氏罢了,想来天底下长得有些相像的人也是有的,再者,一个王爷的贴身侍女,总归不能是位官奴罢。 雪青将平王的信件誊抄好了才向书房走去,雪青刚离开,平王躺在床上便道:“说罢。” 只见屋子中间的空地上出现了守一的身影,低头立于床前道:“那处园子原是顾家明清堂名下的,因顾柯犯案一事,本以充公,一直荒废,今岁年初时候,顾家本家将园子赎回,官府也没为难,直接办了。” 平王“嗯”了一声,再看守一的地方,就不见了人影,平王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床顶,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一敲一敲的敲着床板,过了一段时间忽而停了。 接下来就听到门被打开又再度关上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轻轻的传来,平王闭上了眼睛。 雪青挑开床帐看了看,将屋里的火烛调的暗了一些,这才在一旁坐下来,依着亮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针线,平王在床帐里面,眼睛迷蒙之间依稀看到那泛黄的灯下歪坐的身子。 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还有衣料针线传动的微微声响,平王只觉得心下安定极了,倒是极好的睡了一觉。 三日后,平王的身子渐有起色,柯先生已经在前院住下了,平王也会去前院的书房处理些事务,雪青这些日子没天都忙的很,不仅要照顾着平王的身子,书房里也不停的抄录着信件。 雪青现在抄录信件完全不过 脑子,只是看见什么就抄了什么,就这样,每晚自己歇下的时候都觉得脑仁儿突突的跳着疼。 这日平王不在王府,雪青一个人在书房里,埋案整理着信件,就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其他人呢?” 雪青闻言望去,见是秦跃此人,便笑道:“秦将军怎么过来了?” 秦跃笑道:“本来想过来找一下王爷,不想到了府上才得知王爷出府的消息。” 雪青笑道:“今日王爷去了安王府上,还不知何时回来,将军可要去安王府?” 秦跃摇头笑了笑,迈步走进屋子,捡了一处椅子坐下道:“罢了,安王府的地界,我一个武人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雪青笑了笑,直了直身子看了那边的桌子道:“那茶还是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呢,我在去弄一壶来。” 秦跃摆手道:“无妨,这就好了,冰天雪地的,哪里再弄得一身寒气去。” 雪青却已起身道:“这怎么行,将军都说冰天雪地,再不来一壶热茶,怎么对得起将军。”说着便要出屋去,谁料秦跃上前一步拦住道:“如今在府内可有事?” 雪青一愣,随即答道:“不过整理些物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跃便笑道:“如此,要过新年了,可准备了些什么没有?” 雪青疑惑道:“准备?新年……府里进来都在准备啊,我没问管家……” 秦跃好笑着摇头道:“今日有集市,想来是新年来近,市上热闹的很,今早我过来的时候还特意绕了一圈路。” 雪青不禁想起那日随平王出府见过的集市,眼里不禁有些向往道:“我只那日随着王爷出府的时候在车上见过,瞧着倒是极热闹的。” 秦跃便道:“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去给你挑两件年货。” 雪青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已见秦跃的身影转身出去了。 第070章 热闹的街市 雪青虽打小在京都生的,可是对于京都的街市来说还是陌生的,这几年来,要么是在不同的宅院里辗转,要么是在战场上艰难求生,如今这样悠闲的时刻,倒真的是第一次。 想来是年关接近,街市上热闹极了,也有女子互相挽着胳膊挎着篮子走在集市上,不过众人见到雪青和秦跃,行动之间倒还是稍稍避开了些。 雪青倒未注意这些,她早被街市上琳琅满目的物件儿吸引住了。 “怎么还有卖面具的?”雪青笑着指着一个小摊,秦跃微微低身,凑近雪青笑道:“怎么?你没见过?” 雪青转头对着秦跃笑道:“小时候见过,倒是有印象,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带过这个。”秦跃闻言笑笑,上前问道那摊主:“这面具怎么卖?” 那摊主一看雪青和秦跃的衣着,便笑道:“小老儿图个糊口,五十文一个。” 雪青闻言不禁笑了,秦跃转头看着雪青问道:“怎么了?” 雪青未答,只是冲着那摊主道:“我挑一个。”秦跃挑眉,看着雪青上前挑了一个黑脸的张翼德,转头看着秦跃道:“今儿出来没带钱,切请将军代付,日后再还。” 秦跃笑着摇头,倒是爽快的给了钱,看着雪青将面具带上不禁问道:“怎么挑了这个么人?”雪青将面具摘下来道:“怎么样,是不是瞧着凶多了。” 秦跃只是笑,这么个小小的姑娘带着张翼德的面具,要说凶,也不见得有人会怕啊,雪青也不介意秦跃没回话,不过兴致倒是挑了起来,逛着集市倒是愈发的高兴起来。 路过一间布庄的时候雪青还问道:“这是做什么呢?怎么那么多的人呢?” 秦跃看了看便道:“这不是过年裁衣裳,都扯几块新布。”雪青看着里面人头攒动的,也跃跃欲试,便对着秦跃道:“我们进去看看。” 秦跃欲言又止,雪青转头看着他道: “怎么了?” 秦跃看着里面尽是些妇孺,只好道:“我就在外面等你就好。”雪青不明所以,还以为秦跃不愿意进去,便道:“那就去别处看看。” 秦跃见雪青误会了自己忙拉住雪青道:“你若想去瞧,只管去瞧,不过里面尽是女子,我倒是不好进去的。”雪青这才恍然,概因扯布做衣裳的都是家中女眷,雪青只好笑着道:“那我进去看看,一会子就出来。” 见到秦跃点头,雪青便进到布庄里面去,里面的人倒是蛮多的,大多扯着布在身上比划着,还有那年轻的妇人,拽着小女孩往身上比弄着,雪青笑了笑。 自有眼尖的伙计看着雪青的衣裳倒是好些,便道:“这位姑娘可要些什么花色,这都是新年新出的样子,姑娘裁些回去,也好给家里人做做衣裳。” 雪青看着那花色,想着自己在府内都是配好的衣裳,便摇摇头,只扯了一些做里衣的细布,接下来看看也没什么能买的,也就转身离开了。 刚出了铺子,就见秦跃在一旁站着,手上……还拎着一个篮子? 雪青盯着那篮子走过去道:“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拿着的?” 秦跃指了指旁边道:“我看那里有卖的,想着总不能两手拿着,有个篮子提着倒是方便些。”雪青闻言便要把篮子接过去,却被秦跃挡住了道:“我来拎就好。” 雪青忙道:“这怎么成,再没见街上还有男人拎着……”雪青话音还未落,就见有那年轻的夫妻逛着,正是丈夫手里拎着篮子,不过也有妻子拎着的。 雪青忙将篮子夺过来道:“也没有多少东西,如何劳动将军呢,还是奴婢来罢。”秦跃见此,也不好坚持,只想着一会子若是东西沉了再接过来也就是了,当下便没有再说。 有了篮子在手,雪青挑起东西来更是不手软,她现在也不是当初在庄子上那一个月 一百个钱的小丫鬟了,自打当上了书房的丫鬟,刚开始不过是五百文,后来便到了一两,如今月钱已经是二两银子了,自然买些小物件倒是轻松些了。 这一路走下来,玩的,用的,戴的东西雪青相中的都买了一些,不一时,篮子就沉了起来,正巧天色暗了下来,秦跃便带着雪青到了一家小店里。 这家小店倒是不大,人倒是多的很,如今已是寒冬了,在殿外竟然还支着棚子,不过有大大的炉子炖着汤水,倒也不太冷,闻着也很香。 雪青咽了咽口水道:“这是什么?闻着当真香极了。” 秦跃道:“这家只做馄饨,不过确是极好吃的,你只见这座无虚席的样子就笑的了。”雪青和秦跃还在一旁等了一阵子,才有了个空桌子出来。 逛了一下午,腹中早已空空,秦跃便要了两碗馄饨,那皮儿薄的很,隐约能看见里面的馅儿,汤水奶白色的,上面撒着葱花香菜,雪青见有人洒了些辣子,也加了些,调好了吃了一口。 刚入口还被稍微烫了一下,忙张口吐到勺子里,哈着气,秦跃见状笑道:“可仔细些,小心烫坏了嘴。”雪青笑笑,低头仔细吹了吹,这才将馄钝入了口,肉馅嫩滑,满口盈香,只一口雪青就还想再继续吃。 秦跃见雪青吃的香,眼中倒是泛着晶亮的光,也低头大口吃起自己的馄钝来,一碗馄钝下来,二人倒是什么都没说,只顾着埋头吃馄钝。 这一碗吃完了,雪青抬头看看秦跃,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雪青脸色有些发红道:“我还想要一碗。” 秦跃脸色有些发红,想来是馄钝的热气熏染的,闻言只转头向店家道:“再来三碗。”雪青瞪圆眼睛看着秦跃道:“怎么要这么多。” 秦跃转头眨眨眼睛:“我也没吃饱,往日来他家吃,总要三碗的才好。” 雪青失笑,不想再一碗下肚 ,虽是还馋着,却已经是饱的很了。此刻外间的天已然黑了下来,各家都点上了灯,小店里热气腾腾,白雾缥缈间映着行人的身影,雪青浑身暖洋洋的,腹中饱饱的,坐在凳子上倒有些熏熏然。 撑着头歪看着街市懒洋洋道:“哎,若是这时候能睡上一觉可是多好?”秦跃便道:“可是觉得累了,天色也晚了,也该回去了。”遂起身结了账,一路送雪青回到王府。 从角门进来,雪青边打着哈欠边向里面走,脑袋昏昏不知想些什么,走着走着才想起如今自己已到了京都许久了,哪日去问问从前庄子上的姐妹在何处呢,这几日忙活的很,也没有功夫去问此事,倒是没见过她们,不知被分到哪里去了。 忽然,斜里出现一个人,吓得雪青一激灵,抬头结着光方看清是守一,这才松口气道:“怎么是你,倒吓得我一跳。”守一抿着嘴唇看着雪青道:“怎的才回来。” 雪青打了个哈欠道:“今儿出去逛了逛,一时没看时辰,王爷可是回府了?”守一道:“回来些时候了。”雪青点点头,冲着守一摆摆手就走了,她可是累了,赶紧回去歇一歇,明儿还得上差呢。 刚回到院子,雪青抬头看了看平王的房间,见还亮着灯光,彩兰她们的屋子也还亮着灯,雪青想着有人在屋内服侍平王,自己便也不去了,便想直接回自己的屋子。 没想到刚从彩兰她们的屋子前走过去的时候门忽的被打开了,彩雨站在门口看着雪青,雪青一愣,道:“这么晚了,姐姐还没睡呢。” 彩雨扯了扯嘴角道:“王爷还没歇呢,我们做奴婢的哪敢歇呢。” 雪青转头看了看平王的屋子,便问道:“今儿谁上夜啊,既然有人上夜,姐姐何不早点休息。”彩雨眼睛盯着平王的屋子,雪青觉得那眼神让人心一跳,正想问有什么事的时候平 王的门开了。 只见平王一身单衣站在门口,雪青眉头一愣,忙走过去行礼道:“王爷,奴婢回来了。”抬头看着平王的衣裳,正想劝平王回屋的时候平王就转身进屋了,留着那门还开着,雪青踟蹰了一下便迈步进去了,顺手将篮子放在了门边。 屋子里似乎又水汽,雪青看着平王的头发还有些发湿,想着应是之前在沐浴,便走上前去道:“王爷的头发还未……”话未说完,雪青便呆愣在原地,只见屋子中间的木桶旁,立着一个女子。 头发是散开的,衣裳是半解得,此刻正背对着雪青,好像听到背后的声响,忙将衣裳弄好,这才转身,竟是彩云。 雪青站在原地,看着彩云脸色发红的冲着平王福了福,浑身上下只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平王摆了摆手道:“下去。”彩云一愣,随即还是娇笑着走近道:“王爷头发还湿着,奴家为王爷……” “出去。”平王冷冷的说完,径自坐在炕上,翻看了炕桌上的书,彩云咬了咬嘴唇,还是领命出去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雪青还愣了愣,转头看着坐在炕上的平王,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屋子里一时静极了,只有二人浅浅的呼吸,还有纸张翻动的声响,良久才听平王问道:“去哪儿了?” 雪青等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快过年了,出去逛了逛。” 平王闻言将眼神投向雪青,二人隔着有些距离,可是雪青还是觉得心头颤了一颤,接着便听平王道:“还不过来给本王弄干头发?” 雪青转头找了找巾帕,拿在手里向平王走去,走近了平王,才隐约闻到酒气,当下也不多言,只能脱鞋上了炕,跪坐在平王身后开始给平王擦干头发。 良久雪青才轻声问道:“王爷,饮酒了?” …… “嗯。”静了片刻,平王才答了。 第071章 拍错了马匹 雪青拎着篮子回到了屋子里,屋子里黑黑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平王房间的灯已经暗了下去,雪青摸索着走到桌边,将篮子放上去,摸索着将蜡烛点了起来,屋子里才幽幽的亮了起来。 雪青看着跳跃的烛火发了会子神,贴着桌子坐了下来,将目光移到了篮子上,那里面还放着自己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有着自己雀跃的神采,现在自己的心却静的都能听见外面雪落的声音。 雪青对着烛火吹了一口气,烛火幽幽的晃动了两下,还是明亮的燃着。雪青伸手在篮子里面摸索着,慢慢的摸索出一样东西,拿在手里,那是在街上看见的泥人儿,做工不是很精致,不过样子却很好看。 可是就算自己喜欢怎么样,还是掩盖不了粗糙低劣的模样,雪青闭了闭眼睛,眼睛有些湿润,却忽然嘲笑的笑了笑,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还未出来的泪水,转头将泥人儿放进了篮子里,只放在一边的炕上,自己回身梳洗睡了。 第二日一早,内院的管事妈妈就进了主院,彼时,平王正在用早饭,屋子里安静的很,立在一边,并不说话,只有彩兰几个上前更换碟盏。 管事妈妈进到屋内,先是瞟了一眼在平王身边伺候早膳的彩云,彩云的脸上莫名的红了,就见管事妈妈向平王行了礼道:“老奴拜见王爷。” 平王皱眉看了看管事妈妈便道:“什么事儿?” 向来平王是不管内院的事情,不过如今府里并无女眷做主,这事儿只能来请示平王来,只见管事妈妈道:“不知王爷要如何安置彩云姑娘?” 平王挑了挑眉头,彩云脸上愈发的红了,头更加的低了些。 “怎么?这样的事情还要问本王吗?”平王微微有些不悦,这样的小事情还要自己操心,自己当真有那个精神不成。 管事妈妈连忙低头道:“概因后院无主事之人,奴婢不好 擅自做主,特来问王爷是否要单列院子,安置彩云姑娘。” 平王的神色愈发的不耐,只道:“些许小事何须这般,不过个丫鬟,还要如何安置,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来问本王,大可换个人来做管事的。” 彩云脸色一白,管事妈妈本以为彩云几个应该是入得平王的脸的,这才过来问一问,也是想讨个好,不想竟然拍在了马腿了,险些危及自己的差事,忙跪下谢罪,连忙退了出去。 彩云的脸色苍白的很,眼泪巴巴的看着平王,却半句不敢说一下,她本以为昨晚侍奉了平王,自己好歹也是不一样了,最低也该有个单独的小院子,哪想平王根本就不在意。 雪青抬眼看了看彩云,也没去理会,彩雨嘴角撇了一下,眼中倒是有了些神采,平王倒是没了胃口,起身要出门去。彩雨忙将大氅拿过来,给平王披上,平王便抬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才回到看着立在原地的雪青蹙眉道:“想什么呢?” 雪青一愣,忙跟上,心内暗恼自己刚刚走了神,脑子里也不知想着什么。 走在雪地里的时候,平王方问道:“刚刚想着什么呢?” 雪青一愣,抬头看着平王转头看着自己的神色,忙回道:“奴婢刚刚想着,从前在京都庄子上也认识些姐妹,听说被分到了城里的宅子,如今到了宅子里,也没见她们,想着不知道分到了哪里,想着有空的时候要打听打听呢。” 平王挑了挑眉毛,眼中的神色莫测,良久不言,雪青站在原地低着头,只觉得平王盯着自己的目光让自己莫名的不自在,过了好久才听到平王问道:“昨晚都买了些什么回来?” 雪青的眉头皱了皱,自己实在跟不上平王的想法,问的问题都是不相关的,却只能答道:“不过买了些小玩意儿,都是不值钱的。” 平王转身向书房走去道:“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怎么也不 挑些好东西买。”雪青愣愣的看着平王的背影,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罢了,主子的想法自己可是弄不懂,摇摇头,还是不要去想了。 到了书房,宋明站在屋子里手里还拿着一张请帖,见到平王进来倒是苦笑了一下,也没去看请帖,直接坐到主位上问道:“又是什么事情?” 宋明拿着请帖道:“还是安王下来的帖子,邀请后日王爷去郊外赏雪。” 雪青怀里抱着平王的大氅放到一旁,嘴角撇了撇,这个安王,满京城的皇室宗族也没这么招摇的,见天的请平王这里去那里去的,只听平王道:“不去。” 岑安笙在一旁听着,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道:“过几天应该要进宫了,王爷可准备什么时候回青州?” 平王揉了揉额头,没有说话,自己之前班师回朝的时候倒是上了折子,言明要回属地,可是皇上按下未表,不知道这次新年进宫到底会如何,良久才问道:“太后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岑安笙便道:“太后九月的时候就去西山疗养了,现在也没听到回京的消息,如今蔡家都安静的很,蔡太傅也告病在家。” 平王眼睛凝神着一处,敲了敲桌子道:“也该给太后那儿递个信儿了。” 宋明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道:“可是皇上和太后……” 平王冷冷的笑了一下,语气冷漠的道:“皇上倒是想自己做主,可是奈何当初这位太后培养的皇帝培养的着实的好,就算皇帝想要自己做主,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宋明和岑安笙都不说话了,是了,如今就连对平叛的功过赏罚还没有个章程,眼看就要封印了,这事儿说不好还得拖到年后,难不成平王还得等到年后吗? 宋明此时方说道:“听闻如今的安王世子妃是胡家的人,其母是蔡家的人,想来安王和太后一系还是有联系的。” 岑安笙道:“太后虽 是要压制皇上,可也不见得会把安王捧得太高。” 平王笑了笑道:“这京都的雪景左看右看也无非是那些,听闻后两日是昌平伯的五十生辰,本王合该去瞧瞧的。” 岑安笙低头喝口茶并未说什么。这时平王转头看着雪青道:“昨日去街上不是没买什么东西,今日正好再去瞧瞧。” 雪青瞪圆了眼睛……怎么又扯到这上面去了,宋明笑着点点头道:“想来昌平伯也会感受到王爷的苦心的。” 平王笑了笑,仰了仰头,倒是没说什么。 沈珍珠和草扇在花房里弄着土,边弄着沈珍珠越气道:“这大冬天的,谁还弄这些花来,听闻王爷的房里如今都不放着花木,也不知道这么巴巴的折腾咱们两个干嘛。” 草扇边弄着边道:“今儿个不摆,明儿说不准就摆上了呢,上边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弄呗,省的折腾的更狠了。” 沈珍珠撅着嘴鼓捣着土,满脸的不高兴,正巧花房的一个大丫鬟走过来看着二人笑了笑道:“呦,天儿这么冷还这么用心呢,若哪日摆到了王爷面前,定要表表你俩的忠心呢。” 沈珍珠和草扇都不说话,正待那大丫鬟要说话的时候就听闻背后传来声音道:“请问,沈珍珠是在这里吗?” 那丫鬟听到声音狐疑的转过头,见到是个脸生的丫鬟,狐疑的挑起眉毛问道:“你是谁呀,哪儿过来的?” 那脸生的丫鬟笑笑道:“我刚到府里不久,打听到沈珍珠是在这里当差的,就想着过来找她。”里面的沈珍珠和草扇听闻都疑惑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花房的大丫鬟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脸生的丫鬟,瞧着衣着穿的都是比自己好得多,暗自思忖这宅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号人物。 随即想到如今宅子里多出的一个极体面的丫鬟,就是跟着平王过来的,贴身伺候的书房大丫鬟,是叫雪青的, 忙转了笑脸道:“可是雪青姑娘?” 雪青点点头,沈珍珠和草扇却是疑惑,雪青?自己哪认识什么雪青的。 沈珍珠走过去,当看见雪青的时候愣了愣,虽这几年有些变化,但是还能依稀认出当年的模样,沈珍珠不免露出笑容,忙道:“兰卿,是兰卿!” 雪青笑着看着沈珍珠笑道:“是我。” 沈珍珠忙招呼着草扇道:“是兰卿,草扇,是兰卿!” 草扇忙跟着沈珍珠出来,就看到雪青站在那里,草扇和沈珍珠忙拥了上去高兴的看着雪青道:“呀,你怎么过来了……”三个叽叽喳喳的说笑了几句,之前那位花房的大丫鬟忙插嘴道:“既然来了,到我屋里说话去,那里宽敞。” 草扇本来高兴的脸有些面面相觑,雪青一瞧,便笑道:“哪里劳烦姐姐,我只是见到姐妹几个高兴,我去她们屋子里就好,也好一起说说话。”那画舫的丫鬟见雪青的意思是不想外人在场,倒也知趣的让她们自己呆着了。 沈珍珠和草扇拉着雪青进到屋子里,雪青打量了一下屋子,靠着窗打了炕,屋子却也不大,住下两个人倒还好,不过还是比之前庄子山的房间大些了。 沈珍珠拉着雪青在炕上坐下道:“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烧点热水。”说着就转身去打些水去,草扇上下打量了下雪青的衣裳便问道:“你是怎么来的,不是说你去青州了,怎么回到京都的宅子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听见信儿?” 雪青便道:“本是在青州的,不过跟着王爷出来的,前阵子王爷到了京都,我是跟着一起来的。” 草扇虽然不是多靠前的丫鬟,可是宅子的传闻却还是听到的,都说平王有位极看重的丫鬟,不仅贴身服侍,竟还出入书房,王爷出去的时候也时常的带着,别看彩兰几个说是正房的大丫鬟,可是根本比不上,不想这人竟然是雪青。 第072章 千景阁 草扇忙拉着雪青的手道:“原来我们这几日听到的人竟然是你,听说你记得王爷的恩宠,是也不是,王爷待你好不好,怎么样,如今可是过得好吧。” 雪青笑道:“王爷倒是好的,不过我有时候粗苯,幸得王爷倒也不怪罪,过得也就是那样吧,不过,月钱倒是多了许多呢。”说到后面雪青有些发笑,想起从前几人说起各自的月钱,如今月钱多了,当真不是小丫鬟那时候的拘谨了。 草扇也笑了,便道:“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去青州不是什么好事情,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认识的,可不想如今你竟然过得这样好,我和珍珠虽是分到了宅子里,也不过做些花房的事情,倒没得你这样的体面。” 雪青闻言低头去看草扇的手,发现确实粗糙些,便有些心疼道:“我看这冬日的怎么还去花房忙活,那里没有暖房吗?瞧你这手好像是冻得。” 沈珍珠正好提着水壶进屋来,闻言便道:“什么忙活,不过是些杂活儿,我们两个新来的,就折腾我们,暖房自有别人去,哪里轮得到我们。” 草扇忙瞪了沈珍珠一眼道:“你说什么,小心被人听了去,怎么还不长记性。”沈珍珠哼了哼,烧上水坐到了雪青的身边道:“你可不知道我们两个的苦,本来以为到了宅子里松快多了,哪想到分到竟是苦差事的地方呢。”说着嘟着嘴满脸的不开心。 雪青见状便道:“你们在这里几年一直都在花房做事吗?” 草扇苦笑道:“王爷是在青州的宅子里的,这儿说来也不过是京都的下脚地儿,主子不在这里,说出去在宅子里做丫鬟体面,其实一点用也没有,如今还是王爷来了,府里还算轻松些,往日王爷不在的时候,可有你难受的。” 雪青默然,这可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烦恼,青州那里自己举目无亲,在那里当差也是 举步维艰。本以为像草扇和沈珍珠这样在空宅子做些清闲的差事也蛮好的,哪想到也有这般的不如意。 不过想想也是,这儿的宅子油头少得很,又少了主子镇着,当真有个什么事情也都被按了下去,也确有各自的不如意。 沈珍珠眼睛一转,拉着雪青的手道:“诶,你如今怎么到宅子里的?怎么过来的?”雪青一愣,才想到刚刚和草扇说话的时候珍珠并不在,便将自己的事情说了说。 沈珍珠睁大了眼睛道:“哎呀,你就是那个雪青啊,如今宅子里都传遍了,王爷身边有个极得势的侍女,就是你!”沈珍珠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雪青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名头这么大,只能迟疑的点了点头,沈珍珠却不管那些,只兴奋的拉着雪青道:“哎呀呀,这样可好,你这样得宠,不如也把我和草扇也弄到青州去罢,我们不做什么大侍女,只求个安乐的差事就是,到时候我们又在一起了该多好。” 雪青一愣,忙苦笑道:“这哪里是我能做主的事情,上面还有管事嬷嬷呢,在上面还有院子里的太妃呢,这调动的事情哪里是我能做的准的。” 沈珍珠突的泄了气,愁眉苦脸的坐在一边道:“我也就是这样说说,再得宠就是个丫鬟被,还没做上管事嬷嬷呢,我如今连个名头的丫鬟都不是,更别说能入得了管事嬷嬷的眼了。” 雪青看着沈珍珠泄气的样子,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草扇见状忙道:“你瞧瞧你,兰……雪青今日来看我们本是件高兴的事情,怎么被你弄成这样,见天儿的愁眉苦脸,小心以后老得快。” 沈珍珠也忍不住笑了,还是回身拉着雪青的手道:“刚刚说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两个还好,知道你如今很好,也很高兴呀。” 雪青慢慢的从花房那边出来,转头看了看身 后,这只不过是小小宅院里的一方天地,她们就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自己羡慕吗?自己后悔吗?自己……雪青慢慢的低下眼睛,自己哪有选择的机会。 人生于世,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不可选择,我们能做的,只能在夹缝中求生,乞求自己能在这困境中活的好一些,再好一些,好似这般,就能挣脱一样,就能……如自己眼中的别人一样的快活。 从花房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经过一处花园,雪青经过的时候隐隐听见的哭泣的声音,踟蹰了一下,慢慢的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冰天雪地的,彩云一个人在假山后面抽泣着。 雪青脚下一顿,还是转身离开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还是少惹是非才好。 隔日,雪青就随平王出门去了,马车一直拉到一处铺面的地方才停下,雪青随着平王下车来,抬头看了看这铺子的门脸,直觉的和自己那日随着秦跃出去瞧得地方不一样,左右一看才看出端倪,这街上不似那日的热闹。 好似不是一个地方,瞧着左右的商铺的门口尽有马车停靠的,想来来这里的多是有些头面的人家。 之前平王府就过来打了招呼,因而今日这店里早就清了客,专门候着平王到来。平王的小厮白板这回也跟着出门了,从前在青州的时候,出门大多是白板跟着的,所以那时雪青和白板还是不大认识的。 不过后来白板也随着上了战场,不过好似并不时常出现在人前,雪青也搞不懂是在做什么,不过也算是有了交情。 刚一进到店里,就见大掌柜的已然恭候在那处,低头恭敬道:“小民拜见平王殿下。”一众人等都向平王行礼,平王摆摆手免了礼,众人才起来。 之前已经透漏过风声,大掌柜的自然准备了一些物件,此刻一溜的排开了。这处店面名叫千景阁,听闻在京 都甚有名声,但凡他家有的都是别家没有的,若是物件,必定精巧,若是字画必然是遗古真迹,不过价格也是一等一的有名声。 如今平王出面,自然要拿住镇店的宝物来。字画一一的打开,物件一一的排开,只列七八样来供挑选。 平王只略略的看了一眼,便转头看着雪青道:“上去挑一个罢。” 雪青惊愣,忙道:“这如何使得。”自己自然知道这是要给昌平伯挑的寿礼,哪里轮得到自己一个丫鬟来做主。 那掌柜的微低着头未去看雪青,停了一会儿见平王并未说话,便微微转了身子仍旧低着头对着雪青道:“还请这位姑娘移步上前来挑一挑,若是相中了哪个,小的直接就包上了。” 雪青看了看白板,白板立在那里八方不动,雪青转头看了看稳坐那里的平王,最后无奈,只**着头皮走上前去见那摆开的物事儿。 字画……自己也不懂,雪青就给略过去了,剩的就是物件儿了,有水晶的、珊瑚的、白玉的……想来店家也是打听过了,摆上来的都是雕好的一些样子,既显得奇巧又甚是精妙,用料也是极佳的,手艺更是上乘的。 再者平王这样的身份地位,又是胶东地儿的一字王,出手那这样的礼物也算是平常,送给昌平伯倒是恰到其份,亲身来挑选物件也能显出一番心思,倒是不错的。 雪青最后晃了晃,便随意指了一个珊瑚雕的盆景。 平王便拍了板,直接让送到昌平伯府去。店里的活计忙将东西撤下去收拾去了。 雪青想着应该回去了,不想平王将那掌柜的叫到跟前问道:“可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掌柜的抬头瞧了瞧平王,还是恭敬的问道:“不知王爷要的是些什么样的好东西?” 平王瞧了瞧桌子,便道:“也就是些把玩的,小玩意儿。”掌柜的心念一转,便领命下去了 ,不一会儿身后就跟着两个伙计出来了,每个伙计手里托着一个托盘。 雪青正伸头瞧着,不知这家又弄出什么东西来,只听平王道:“到了年底下,也该填些好东西,你且去瞧瞧,有什么喜欢的没?” 雪青转头看着平王惊讶的问道:“是……要奴婢选吗?” 平王笑了笑道:“你不是说前两日去街上没买到什么,这家店里的东西倒也还好,且挑着几日入眼的。” 雪青咽了咽口水,打量了一下店里,还是踟蹰的走到平王身侧,微微俯下了身子,平王眼中闪过疑惑,却还是侧耳听着雪青悄声说的话。 不想听完,平王倒是一愣,一旁的白板也是一呆,随即眼中闪过好笑的神色。而平王则是哈哈大笑出声,雪青红着脸站在那里很是发窘,只听平王边笑边说道:“放心,这是本王赏你的,不必你付钱。” 雪青见到放到面前的两个托盘,上面大多是精致小巧的首饰,也有单个的还未做成成品的,估计是选了再镶到什么上面去。 雪青看着这些精巧的物件儿,早就眼花缭乱的,不知选哪个,最后却只选了一对耳坠子,这耳坠子用料颜色很是淡,微微的发青,又有些发白,倒是干净透亮的很。 平王走上前去看到雪青的选的那个挑了挑眉头,随即无奈的摇摇头,掌柜的适时上前说道:“这里面有做成的,也有没做成的,若是王爷相中哪个只管吩咐,小人这里自有工匠能做出来。” 雪青忙笑道:“不碍的,我已经挑……”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挑出来,不拘什么,只要做的精致,简单些,就好。”雪青怔愣愣的看着平王挑了一堆的东西,然后掌柜的就躬身下去了。 雪青忙道:“王爷,奴婢只要……” 平王敲了敲雪青的脑袋道:“放心,你家王爷还出的起这价钱。” 第073章 昌平伯的寿宴 这日,昌平伯府宾客云集,门前车马纵横,后院内更是莺歌笑语不断,伯府的大管家一直在大门处恭迎,不时的张望远处。等到宾客来了一多半的时候,远处便隐隐有马蹄的声音。 有在路口候着的小厮一溜的小跑回来,紧忙跑到大管家身边道:“已经见到王爷的车架了。”话音刚落,陆续停在门前的车马都渐次停了下来,门口有些热闹的声音也都渐次安静了。 只见两队并排的王府侍卫驾马列队而来,后面是平王的车架,缓缓的行驶在路上,内宅里也依次的传来了动静,等到平王的车架来到大门前的时候昌平伯已然带着众宾客迎在大门口。 待到平王下了车架,俱都行礼在地,平王走到了昌平伯面前,含笑伸手将昌平伯扶起来道:“伯爷多礼了。”昌平伯年约五十多,平日里保养的甚好,此刻满面含笑的顺着平王的力道起身道:“王爷能来寒舍做客,实乃吾等之福。” 平王摆手道:“伯爷何须此言,不知夫人可还好,母亲在家时常惦念,此次来京一直未曾来拜访,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昌平伯忙道:“这是哪里的话,王爷事务繁忙,听闻前几日王爷还抱病在身,哪里能劳动王爷,今日王爷能来府上,全府上下无不感念王爷的恩德。” 平王摁住昌平伯的手道:“伯爷,慎言。”昌平伯先是一愣,昌平伯的长子在一旁心下一动,忙移步上前道:“家父此言是感念王爷前来参加家父的寿宴,家父自打听闻王爷要来,日日甚是欢喜,家母也甚是高兴,此时都在内里等着王爷呢。” 平王的眼神转到了昌平伯的长子身上,倒是一笑道:“如此也是,还是快进去罢。”昌平伯的心头已经渗了一层汗,恩德?能对伯府有恩德的只有当今的圣上, 昌平伯刚刚实乃无意此言,甚怕平王因此而心存芥蒂,见到长子上前解围,忙笑道:“是,是,王爷快请进。” 平王倒是不介意的一笑,随着昌平伯进了府内,此刻,府外的车马才陆续的动了起来。雪青敛神跟在后面,一旁是随着平王出来的白板,两人俱都面无表情的跟着。 原这昌平伯夫人与平王的母亲谢太妃是嫡亲的姐妹,这平王初到京城的时候昌平伯府上也曾派人过府相见,不过平王并未见,昌平伯府上正愁着不能与平王联系上,不想就听到平王要在昌平伯寿辰的时候前来拜寿,一时间全服上下都忙了起来。 平王此次前来,必是要去拜见昌平伯夫人的,因昌平伯府上的老妇人还在世,所以此次内宅的妇人多聚集到了老妇人的院子内,平王一路进去便直接到了老妇人的院子内。 院内其他的妇人早早就回避了,只留下了昌平伯府上亲近的女眷,因是后院,所以白板并未随着进去,而是由雪青随着一起进去了。 到了院子内,便见到一个中年的贵妇人站在门口,见到平王的身影便含笑走上前去道:“妾身如今可算是见到了王爷,不知王爷身子如今可是大好了?” 平王含笑行礼,言道:“多谢姨母关心,前几日实乃不得已,故而一直未曾过府看望,还望姨母不要怪罪。” 昌平伯夫人忙笑道:“这是什么话,既然身子不好自然该好好歇着,哪里有什么怪罪的,天寒地冻的,快随我进屋来。” 言罢,便拉着平王进屋子里去,雪青抬脚跟了进去,一进到屋里,雪青倒是呼了一口气,这屋子里倒是暖和的多了。堂上只坐着一个老妇人,其余留下的妇人都含笑立在一边。 平王上前给那位老妇人行礼道:“见过老夫人了,老夫人身体可还 康泰?”那老夫人的娘家也甚是显赫的,和宗室之间也是有着关联,因而此刻倒是有底气能坐在座位上看着平王行礼。 不过还是等到平王的礼还未行下去忙伸手扶住道:“好了好了,知道王爷的心到就好,这天寒地冻的,听闻王爷前几日还身受重病,快快就座才是。”昌平伯夫人也在一旁说道:“正是呢,王爷快坐下罢。” 说着引着平王到一侧做下,赶忙吩咐丫鬟上茶来,雪青站在平王的身后见到那丫鬟将茶杯拿过来,眉头微蹙刚想上前一步的时候就见平王微微侧了头,雪青见状便止住了步子。 不过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满屋子的目光,雪青刚停下便感觉到有很多的目光集中了过来,不过雪青还是目光聚集在了茶杯上面。 昌平伯夫人也察觉到了雪青的动静,顺着雪青的眼光看过去,见是那茶杯,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却还是温煦笑着说道:“不知道这茶还合不合王爷的口味呢。” 平王只笑道:“多谢姨母关怀。”说着接过了茶,却只是捧到了手里,并未喝下去,昌平伯在一旁瞧着便道:“王爷可是身子还未大好?” 老夫人心思一动便笑道:“王爷如今前来,还是莫陪我这老妇人说话,还不快领去前院。”雪青抬眼瞧了瞧老夫人,刚要转过眼神,却忽的盯住了堂坐后面的屏风,影影焯焯,似有私语,想来有人隐在屏风后面。 雪青眉头一皱,这伯府怎的这么不讲规矩,屋子里怎敢随意留人,自己又不会功夫,虽说平王有武在身,可是难免出差错,当下便要呵斥何人在屏风后面。 那昌平伯府的老夫人自然见到雪青的目光和神色,神色刚刚一紧,就听闻平王起身道:“如此,本王还是回到前面,等到日后有时间,再来拜会。” 雪 青未出口的话也就咽了回去,可是还是盯着那屏风后面,屋里的人俱是一愣,老夫人也忙转过神来到:“如此,还不快领着王爷前去,可千万仔细伺候着。”这话自然是对昌平伯说的,昌平伯还未说话,一旁昌平伯的次子,如今的昌平伯世子就笑着出来说道:“老祖宗放心,孙儿定会仔细伺候的。” 那世子模样极好,往日又惯得老夫人的欢心,又是昌平伯夫人的心尖子,这话一出自然满屋子都笑道,昌平伯夫人便是掩着嘴笑道:“这可是应该的,这可是你表哥,自然好好招待着。” 世子便笑着看向平王,平王迈步向屋外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雪青忽而嘴角一笑道:“你这丫鬟,等什么呢,还不随你家王爷出去。”雪青抿抿嘴唇,转过身子随着平王出去了。 自这平王出去后,屋内倒是松口气,老夫人的神色一变,怒声道:“都给我呆回自己的屋子里去!”语气甚是眼里,屏风后面忽的一响动,便听见脚步离去的声音了。 昌平伯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屋子里剩下的几个妇人也都面面相觑,昌平伯夫人便强笑道:“母亲不必生气,想来王爷不会怪罪……” 老夫人盯了昌平伯夫人一眼,昌平伯夫人便住了嘴。 倒是有一个妇人噗嗤的笑了一声,言道:“这平王爷的侍女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呢。” 昌平伯夫人也想起刚刚那名侍女,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一名妇人左右瞧了瞧,却还是开口道:“听闻平王自出征就带着一名侍女,出生入死,只不知,是不是如今这位。” 屋内的人倒是一静,老夫人倒是开口道:“好了,吩咐前面务必仔细的伺候着,千万不可出差错。” 雪青低着头随着平王出来,心内却还有些不高兴,堂堂伯府,行事怎的 如此不讲规矩。可到底也算是平王的亲戚,雪青得到平王的指示,也没再多说什么,倒是惹得昌平伯家的大公子不时的扫了雪青几眼。 白板自打雪青出来就瞧见眼神不对了,等到王爷落在了主座,一应人等皆都上前寒暄,雪青才觑着空隙对着白板简单的说了些,白板点点头,倒是没多言。 接下来的宴会倒是热闹的很,觥筹交错,戏台上刚开始是戏子们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儿,后来就换上了歌姬,大冬天的,穿的也不多,倒是个个窈窕的很,眉目妖娆,看的在座的男子们大多心领神会的意味声长的笑了笑。 正值一舞歇了,便有一红衣女子,聘聘婷婷的走上前来,雪青立在平王身后眉眼不抬,昌平伯世子笑道:“这是府中的家伎,最是温婉可人,还不上前服侍王爷。” 那女子娇俏的应了一声,便上前去想为平王斟酒,平王的嘴角只挂着淡淡的笑,漫不经心的道:“世子?” 世子忙道:“实乃是瞧着平王孤身在京城,身边无人照料,此女子倒还温柔可意些。”雪青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无人照料?她是死人啊?温柔可意?王爷府上那个侍女不是温柔可意的,就是青州平王府里的侍妾各个都是温柔可意的紧,用的着你在这里献个家伎? 平王倒是轻笑一声, 转头打量了那红衣女子,瞧着当真是颜色艳丽,看见平王望过来,也有礼的福了身子,雪青撇撇嘴,想着若是这人上来捧酒,自己个儿得退到哪里站着去? 正在雪青想着事情的时候,便听到平王的声音传来道:“倒是劳挂世子费心了,本王身边已经有侍女了,不必再多一个了。”诶?雪青听着这话,心内不知怎么倒是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世子却是一愣,目光不禁的转到了雪青的身上。 第074章 又是一年 昌平伯等人在门口目送平王的车架离去,许久昌平伯才道:“平王身边的那个侍女就是平王自青州带着出征的那个?” 昌平伯世子立在一旁轻声道:“应该是她,平王来京都的时间很短,宅子里的侍女应该还没有这样的体面随着平王出来的。”昌平伯点点头,转身向宅子里走去,昌平伯的长子瞧着远去的车架未动。 世子瞧见了便笑道:“大哥,怎么不进去?” 昌平伯的大公子转头看着世子笑了笑道:“这就进去了。”世子顺着他之前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想来这个侍女倒是不简单的。”大公子只是笑笑,并未多言,世子爷不再多说什么了。 雪青坐在车里,不时的抬眼看看平王。自从平王在席上开口拒绝了那名女子,落在雪青身上的目光骤然多了,不过大多碍着平王的身份,也只略看了看罢了,可这也让雪青感到有些不舒服,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舒服。 平王正自闭目养神,忽而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雪青一愣,车里就她和平王,这话自然是问她的,雪青抿着嘴摇摇头,最后只说道:“快过年了,什么时候能回青州呢?” 平王重新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快了。”接下来车里又恢复了寂静,雪青也默然无语,转头看着车窗,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色,雪青就盯着那上面的花纹,也不开口说话。 正在雪青愣神的时候,忽而身边一身衣料的响动,还未等雪青反应过来的时候,下巴上就搭上了几根微凉的手指,微微用力,雪青就转过头对上了平王幽深的眸子。 雪青眨了眨眼睛,只觉的心口砰砰的跳,望着平王似潭水幽深的眸子久久不语,许久平王才道:“这几日,心情不好?” 雪青的心口跳了跳,好些话似要脱口而出,嘴唇微微的颤动,平王自然感到那不平稳的呼吸隐隐的传来,最后雪青还是平静了下来,低敛的眉 目轻声道:“王爷多虑了,奴婢……哪有心情不好?” 下巴一个用力,雪青不免抬起头,再次对上了平王的双眼,雪青这回直直的望进了幽黑的瞳孔里,那眼里似有波纹流动,雪青顿时失了神,只听平王轻声道:“不必在意他人。” 此时,车子渐渐停了下来,听到外面的侍卫道:“王爷,到了。”雪青慢慢的找回自己的呼吸,平王此时也放开了雪青,越过雪青下了马车,而雪青则是瘫坐在那里久久不动。 外面的侍卫有些奇怪雪青怎么还不出来,便隔着帘子问道:“雪青姑娘?”雪青顿了顿,才清了清声音道:“就下来了。” 时隔五年,雪青在此领略到了京都的新年,空气里冰凉的感觉铺面而来,雪青仰头笑了笑,拎着手里的食盒向着花房那里走去,今日大年夜,平王是要进宫的,雪青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了府里,正好能和草扇还有沈珍珠在一起过年。 草扇和沈珍珠也很高兴,特特的央了厨下的婆子做了几个菜,等着雪青进屋的时候瞧见雪青手里的食盒,沈珍珠忙笑着扑上去道:“可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雪青笑着任由沈珍珠将食盒拿过去,笑道:“不过是央着厨下的婆子整治些吃的,还温了一些果酒。”沈珍珠费力的提上桌子道:“怪不得这么沉,你这一路拎过来可累着了吧。” 雪青确实有些累,可是心里还是高兴,自然摇头道:“这有什么的。”沈珍珠打开食盒,她和草扇这边的婆子不过是给后院的做些饭菜,自然比不得雪青那里专门给平王做的膳食。就算是过年节的菜,也不过比往日多些罢了。 可是雪青带了的却不一样,沈珍珠和草扇馋着口水将一道道香味十足的荤菜都拿了出来,沈珍珠咂咂舌头道:“怎么都是这样的大菜,你给了婆子多少个钱啊。” 雪青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自然知道她们这里就算做的再 好,也没什么好吃头,如今既然是大年夜,自然要开开荤,便道:“过年了,自然是要吃些好的,来来,我们快吃吧,一会儿可都凉了。” 三个人就在炕上盘腿坐了下来,今晚儿的炭火烧的足,炕上热热的,几人都脱了外面的大袄,只穿着单件的衣裳,热热闹闹的围着小小的桌子坐在了一起。 草扇倒好了酒,才道:“来,咱们先喝一盅,今日可是过年了。”三人爽快了喝了几杯,沈珍珠就拿起了筷子道:“我可要先吃了,瞧着馋死了。”草扇和雪青都笑嘻嘻的看着沈珍珠大吃特吃,也被勾的馋虫出来,俱都边说边用上了饭。 饭间沈珍珠问道:“你们院子里的那几个呢?” 雪青喝了一口果酒道:“她们自然聚她们的,我本来和她们也不大熟悉,何必凑上去,大过年的,给自己难受呢。” 草扇脸蛋红红的也笑了,问道:“那院子里那个呢?可是如今也和她们一起呢?” 雪青知道草扇问的是彩云,虽说服侍了王爷,可是什么都没变,平王也没有看重她,不过管事的妈妈仍是个彩云涨了些月钱,送了些布匹。 雪青摇摇头道:“没有,她好似是回家过年去了,怎么了?” 沈珍珠噗嗤的笑了道:“怎么了?她啊,往日里可是顶顶威风的呢,如今被王爷这么撂着,可不臊得慌。”草扇想是也喝了酒,胆子大了些,也低头痴痴的笑了。 雪青摇头笑道:“她的事与我何干,左右都是侍奉王爷的,王爷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几个人此时吃的都有些饱了,倚着炕桌歪坐着,沈珍珠有些醉意道:“兰卿,我还是觉得,在庄子里好,和嬷嬷学规矩也没那么的辛苦,过年节的时候,姐妹们还能一起玩乐,如今到了这宅子里,本以为好日子就来了,哪里知道远不如庄子上呢。” 草扇的神色也渐渐黯淡下来,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久久不语 ,雪青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沈珍珠抬头看着雪青道:“兰卿,你在青州好吗?” 草扇闻言也抬头看着雪青,雪青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透亮的果酒颜色艳丽,雪青看着那酒水幽幽出神,过得好吗?书房伺候,遇到刺杀,结果受伤被弄到了后院,生死不闻。 后来好容易回到了书房,渐渐有了出头日,却是随军出征,九死一生,如今再度回到京都,物是人非,自己,过得好吗?雪青想说不好,很不好,她时常委屈害怕的想哭,可是却又不能哭。可是过得不好?她在青州就糟了多少妒忌,在京都的宅子又被人眼红,过得不好吗?雪青抬眼看看沈珍珠和草扇,比起这样在花房里任人欺凌做苦力,自己可谓是丫鬟里过得很好的了。 雪青还是笑了笑,看着沈珍珠道:“还好。” 沈珍珠撅着嘴,草扇也默然的低下头,沈珍珠的眼里闪着委屈,道:“我本想在京都了,当初若是能和你一起青州该多好。” 雪青忽的失笑了,道:“青州的宅子里哪有那么好呆的,下人之间也是论资排辈的,各房的下人之间说不准谁家就连着亲,像咱们这样的到了那处,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 沈珍珠撇撇嘴道:“可是你不还是过得很好嘛?” 雪青看着墙壁轻轻的笑了:“你瞧我过得好,不过是瞧着王爷如今待我很好,可是随军出征,九死一生,若是我选,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待在宅子里,做个小丫鬟也好,总好的拿命去博。” 沈珍珠一愣,这才想起这一年多雪青一直是随军出征的,打仗有多苦,就算没有亲身经历,也是有所耳闻的,战场上死了的人不知凡几,雪青这条命也就是捡来的,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刚话里的眼红。 “兰卿,我不是……”沈珍珠的脸愈发的红起来,雪青笑着道:“怎么了?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快喝酒,今日带 来的酒可要都喝了。”草扇刚刚也有些不好意思,闻言忙笑道:“是了,这样好的酒,可不能辜负了。” 沈珍珠也活跃起来,三个人笑笑闹闹的喝起了果酒,一时之间,小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此时,紫微宫墙内,各处宫灯明亮,如同白昼,此时的寿宁宫里灯火辉煌,各色宫女穿梭席间,席上的贵妇衣衫华贵,不是的笑语相对,热闹极了,主座上一个华服的妇人端坐上面,容貌虽然保持很好,可是还能看见眼角的皱纹,已然上了年纪。 此人正是蔡太后,在大年节的前一日回宫了,此刻正和坐在一旁的皇后说话,忽然皱眉想了想才道:“瞧我这记性,昌平伯家的可来了?” 下面坐着的昌平伯府上的老夫人和昌平伯夫人俱都起身行礼,蔡太后忙招呼坐下,便道:“也无甚大事,不过听闻平王进京了,想来问问这孩子可还好?我怎么听闻还病了一场呢?” 殿内的笑语渐渐落下,一个个的都安静下来,昌平伯夫人笑道:“劳太后娘娘挂念,王爷身子如今已是好了。” 蔡太后含笑点点头,一旁的蔡贵妃言笑宴宴道:“都说平王殿下如今军功赫赫且又俊逸非凡,惹得京都几家人可都是心头痒痒呢。”蔡太后闻言忽而笑了,转头看着蔡贵妃道:“你这孩子,也不小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不讲究?” 蔡贵妃只是掩嘴笑,并不说话,皇后在一旁面色不变,只听得蔡太后转头向昌平伯夫人问道:“也是,这孩子想来年纪也大了,都是为了皇帝国家倒是耽误了年岁,如今天下业已无大事,怎么?终身之事可有着落了?” 还未等昌平伯夫人回答,蔡贵妃就笑着说道:“若是没有,如今京都尚未婚配的豪门贵女可是有望了呢。”昌平伯夫人笑道:“劳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记挂,然平王殿下早已有亲事定下,老平王在离世前就将平王妃的人选定下了。” 第075章 已经定亲了 席间一静,昌平伯夫人淡然的站在那里,蔡贵妃端起手边的酒盅慢慢的喝了一口,蔡太后闻言方道:“哀家竟不知平王竟已然有了婚事,是哪家的姑娘?” 昌平伯夫人笑道:“正是青州谢家。” 蔡太后点点头道:“谢家,也算不辱没了平王府的名声了,如今的谢太妃也是极不错的人,既然是她家的人,哀家也就放心了。” 席上这才恢复之前的笑语,俱都向昌平伯夫人恭喜,蔡贵妃这才开口笑道:“竟然是谢家,果然是好的,如今平王的年纪也大了,可是要成婚事了?” 昌平伯夫人便道:“应该是要的,皆因战事耽误了,还不知平王府上如何安排。” 蔡太后笑道:“如今平王立了战功,恰逢此时正好成婚,也是好事成双。” 昌平伯夫人忙道:“如此,借太后吉言了。” 京城平王府的后宅内,雪青打着哈欠从沈珍珠和草扇的炕上下来,和草扇一起将已然睡着的沈珍珠摆正盖上了被子,这才强打精神收拾了一下残局,草扇打着哈欠道:“不如今晚就留下吧,咱们三个挤一挤。” 雪青摆摆手道:“明早儿还不知道王爷那儿什么事儿呢,我还是先回去罢,明儿还得早起呢。”草扇见状也不留她,便言道:“既如此,你留心些。”雪青点点头,推门离开了。 夜间的风冷的刺骨,雪青打了个寒颤,酒倒是稍稍醒了一些,却还是浑身冷的跳脚,吸吸鼻子笼着袖子缩着肩借着月色向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雪青现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回到院子内的时候只见各处都黑黑的,想来是都睡了,雪青便赶紧进到屋子里,就着炉子上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下,就躺下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还隐隐听见不知哪处传来的焰火声音,不过雪青喝了酒已然是醉了的,也没打起精神去瞧热闹,就这么一觉睡 到了大天亮。一阵敲门声将雪青弄醒了。 雪青边道:“来了。”一边披衣起身,来到门前打开门竟然是彩雨,雪青一愣,彩雨却笑着说道:“今儿大年初一,各个都有个好精神,我特意打了热水,给院子里的姐妹洗漱用的,特意给你拿了些来。” 雪青忙接过彩雨手里的壶,紧忙笑道:“多谢谢姐姐,姐姐这么一大早可是辛苦了。”彩雨摆摆手道:“这有什么辛苦的,今儿王爷可有赏赐的吧?”彩雨似是随意一提,却巴巴的看着雪青的神色。 雪青想道往日在青州府的时候年节下是有赏钱的,不过要么是各院子的主子发的,要么是管事的妈妈发的,平王,倒没真说发了什么赏钱,不过自己每年从管事妈妈那里得到的赏钱也是不少的,当下便道:“这是自然的,大年结的,怎么能没有赏钱。” 彩雨笑了笑,眼睛转了转就走了,留下雪青倒有些纳闷儿,这彩雨平日子说话没少话里带刺儿的,今日怎么这样做事,还给自己打热水,不仅如此竟然还问自己赏钱,就算京都的宅子里没有主子,可是她一个正院的大丫鬟,难不成还差这些钱来? 雪青摇摇头,拎着水壶进到了屋子里,还是赶紧洗漱吧,一会儿还得去王爷的房间当差呢。 雪青到了房间的时候,彩兰和彩慧已经在房间内伺候平王洗漱了,身旁小丫鬟们端着端盘来来回回的走着,雪青轻声的走到一旁,只见平王的脸色有些白,眉头也是紧紧的皱着。 这时候有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的解酒汤进了来,彩兰亲手接过,吹了吹,送到平王的面前道:“王爷喝上一口吧,想来能解解头疼。” 平王接过去一饮而尽,抬眼就看见雪青含笑站在一边,平王不禁挑眉问道:“笑什么呢?”雪青缓步上前接过平王手里的碗递给身后的小丫鬟,笑道:“ 王爷昨晚喝了多少的酒,今儿竟还能头痛?” 说着立到平王身后伸出手按着平王头上的穴位开始按了起来,彩兰在一旁默默的看了一眼雪青,低下了眼睛,彩慧在一旁瞧瞧雪青给平王揉着穴位,平王的脸色也不似刚刚那样的严肃,不禁有些黯然的低下头,她们不管再怎么用心的伺候平王,似乎都抵不过这个叫雪青的。 雪青没去看她们的脸色,往日里在书房雪青也会给平王按按的,这一手还是从竹韵那里学来的。平王闭目安享了片刻方才问道:“昨儿做什么了?” 雪青听到平王问道回答说:“不过是和往日的姐妹一起吃了几口酒,也算是过年了。” 平王忽的嘴角一牵,屋子里的小丫鬟有瞧见的,一时失了神,彩兰见状忙扯了那个小丫鬟一下,平王方道:“吃酒?吃的什么酒?” 雪青听到平王这带笑的声音不禁脸红了,行军的时候自己怕冷,平王也让自己喝了几口烈酒暖暖身子,结果喝完一口烈酒雪青就直接睡了一路,往后平王再未给过她酒吃。 雪青的脸色也有些发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过是些果子酒,甜的。” “嗯?”平王接了句道:“甜的酒,睡到这时候才醒?” 雪青说不出话来了,今天她却是起的晚了些,当下就不说话了,平王话落听不见雪青回答,不禁笑了笑,拉下雪青的手道:“行了,你家王爷的头还没那么扛不住酒气,摆膳罢。” 接下来的几天,各府均不大走动,平王更是日日待在府里,一副修身养性的姿态,这几日沈珍珠找到了雪青道是往年这过年的日子都会给宅子里的下人们放个假,也就是出去走动走动。 雪青诧异道:“府里竟然还能这样?” 沈珍珠拿着雪青放在针线筐里的东西瞧着道:“本来的嘛,宅子里又没有主子,小丫鬟们出去玩玩 也都是可以的,只不知道几年可不可以,若是可以,咱们就一起出去呀。” 雪青转念一想,自己还未真的好好再看看这京都,当下便点头道:“若是今年还能出去,我一定出去转转,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沈珍珠得了信儿高兴的走了,这日雪青在前面书房伺候的时候就不时的看看平王的神色,最后平王撂了笔,拿起手边的茶盅道:“什么事儿,看了一上午了,就说罢。” 雪青知道瞒不过平王,当下便也就说了想着趁着年节能出去玩一玩。平王听后倒是皱了眉头,不禁道:“这京都的宅子往年都是这样的规矩?”雪青心下漏跳一拍,青州平王府的规矩甚大,等闲的丫鬟别说是过年了,就是过节也不见得就能人人都回家的。 平王喝了茶之后不经意间看见雪青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不禁笑道:“罢了,左右在京城呆不了多久,就允你一次。” 雪青闻言顿时笑颜逐开,俏生生的行了礼道:“多谢王爷了。”平王失笑,摇头道:“前几日也不是没领你出去,在那店里也不知道挑个好东西,如今出去能玩到什么好的?” 雪青闻言道:“也没什么玩的,不过是姐妹难得凑在一起,大家一起乐一乐罢了,等到回了青州,也见不到了。”雪青说着就有些黯然,平王看着挑了挑眉头,最后道:“千景阁的东西都送过来了,怎么没见你带着?” 雪青闻言抬头道:“都是那样的好东西,我不舍得待,再者平日里当差带着未免显眼了些。” 平王眼睛眯了眯道:“显眼?” 雪青嗫嚅道:“奴婢晓得王爷待奴婢好,可是……若是别人瞧见,难免有些……” 平王的语气冷淡了下来道:“怎么?本王行事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雪青忙摆手道:“哪里是王爷的事情,是奴婢……” “你是本王的人,你怎 么做不用瞧那些人的眼色,若是喜欢就带着,平日里本王瞧着也喜欢。”平王直接打断了雪青的话,这话前头还有些严肃,到了后面语气倒是柔软了下来。 雪青不知怎么的脸倏地就红了,随即笑着道:“既如此,以后奴婢就带着。” 平王这才笑了,雪青接过空了的茶盅,重新去沏了茶来。 初七这日,雪青用过午饭就和草扇还有沈珍珠出门了,转过王府的后街,又走了几条街,人声才渐渐的旺了起来,雪青踮着脚瞧着街上的人道:“大年下的,街上的人倒是多了呢。” 沈珍珠拉着雪青道:“这前几日啊,不是走这家就是走那家的,现在啊,都出来走走了,过几日就是十五了,那时候更热闹呢,不过那个时候咱们可就不能出来了。” 雪青一边左右张望着一边道:“为什么不能出来了?你不是说年节的时候能出来的吗?” 沈珍珠凑在雪青的耳边道:“这也是分时候的,这大年下的,街上的人还不多倒是能出来玩耍一下,若是十五那日街上那么多的人,万一出了什么茬子,府上谁也担不起。” 雪青想了想也没再说话,就跟着沈珍珠到处的走着,想着趁着年节出来的人也是蛮多的,街边还有杂耍的,看的雪青好是新奇。 虽说如今的人还是不多,可是街上还是人挨人的,沈珍珠见雪青瞧着热闹便道:“我们去那边瞧瞧东西,你去不去?” 雪青顺着沈珍珠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摇摇头道:“你们去,我在这里等你们。”草扇点点头道:“那好,你别乱走,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找你。”沈珍珠也想去瞧那边的东西,便和草扇走了。 雪青正瞧着热闹的时候,忽的听到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道:“雪青姑娘。” 雪青忽而转身,笑道:“秦将军。” 秦跃正站在雪青身后,眉眼清逸,颊边含笑。 第076章 七里街 雪青笑着问道:“秦将军今日怎么也出来了?” 秦跃笑道:“明日我就离开京城了,所以,出来走一走。”秦跃说罢倒是笑开了,他低敛了一下眉眼,转瞬就恢复了平常。 雪青诧异道:“您要去哪儿?” 秦跃道:“还要去一趟山西府。” 雪青点点头道:“这大年节的上路,倒是不易呢。”语气似有怜惜,秦跃却淡淡的笑了,看着那街头的艺人口里喷出一丛火来,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事情,行军万里,早就习惯了。” 雪青一想,秦跃大小也是个将军,这个时候赶路确实也不是个难事情。因和秦跃说着话,雪青没有往卖艺的前面凑,所以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倒将雪青挤的更远了,雪青只得不停的挪步。 秦跃护着雪青走远一些,转头看了看沈珍珠那边道:“你可是要和你的……姐妹们走?” 雪青回头瞧了瞧笑道:“她们瞧她们的呢,我先不用过去。” 秦跃挑眉笑道:“怎么?没什么想买的?” 雪青摇头笑道:“我也不缺什么,出来不过是瞧瞧热闹罢了,这京都的街市也没有我熟悉的,不过是走到哪儿就瞧个新鲜的。” 秦跃叹道:“倒是可惜了,说到底,这京都确实有些地方好玩的紧,只是如今没了时间,不然倒也能去瞧瞧。” 雪青笑笑刚说不用,随即想起一事,皱了皱眉头,秦跃见状忙问道:“怎么了?” 雪青看了看秦跃,欲言又止,秦跃倒是笑了:“这可是奇了,雪青姑娘有什么难言之处?” 雪青失笑,只是道:“将军,很熟悉京都吗?” 秦跃道:“我年幼时长于京都,有因差事倒也进京叙职过,还是熟悉些的。” 雪青便道:“不知有个地方,将军能否给雪青指个路?” 秦跃好奇道:“你要去何处,若是不 远我现在可送你过去。” 雪青忙摆摆手道:“不必,奴婢……奴婢就是想知道那个地方怎么去?” 秦跃便道:“什么地方,你且说来。” 雪青想了想便道:“有个地方,叫七里街的,有个胡同口种着一棵大槐树,可离得远吗?” 秦跃恍然大悟道:“七里街啊,倒也不是很远,可是槐树胡同,走过去也不是很远,却也要些功夫。” 雪青忙道:“将军知道在哪里?可否告知奴婢?”秦跃看了看雪青,便笑着指了方向,雪青忙顺着那方向看过去,一边听着秦跃告知的路线一边点头。 秦跃边说着边打量着雪青,倒是没说别的什么。 雪青记下了路线随后笑着道谢道:“多谢将军了。”秦跃正待要说什么,就听见沈珍珠在叫雪青的名字,雪青忙道:“有人叫我了,我得过去了,将军千万保重。” 秦跃笑着点点头道:“去吧。”雪青这才行了礼转身离开。 沈珍珠见到雪青过来忙扯着雪青的胳膊道:“那是谁呀,瞧着一身公子的打扮?”雪青笑道:“那是秦将军,随着王爷一起打仗的呢。” 沈珍珠立马瞪圆了眼睛道:“那是将军?将军长这个样的?不都说打仗的都是武夫,可是粗野了呢。” 雪青点了点沈珍珠的鼻子道:“粗野个头,王爷也打仗呢。”沈珍珠连忙噤声,草扇在一旁不禁笑了出来,雪青也忍不住笑了,沈珍珠忙不依道:“好呀,你们笑话我。”说着几个人倒是打闹了一阵。 雪青连连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们再看看别的。”沈珍珠倒也不在意,还是欢欢快快的拉着雪青的草扇一起走了起来。 直到走的肚子饿了,才找了一家小店坐下来,沈珍珠道:“每次出来我都和草扇来他家,可好吃了呢。” 雪青心里存着事儿,左 右瞧了瞧才道:“你们吃吧,我想去个地方,一会儿你们吃完直接回府就行了。”说着起身要走,沈珍珠忙拦下道:“你要去哪儿啊,咱们一同过去啊,为什么要我们先回去,一起出来的得要一起回去呀。” 雪青笑道:“你们都走饿了,我刚刚没你们闹得多,有样东西想去瞧瞧,在刚刚过来的路口那儿,还有点远呢,一来二去的,可不得饿着肚子回去了。你们吃吧,我都记着路了。” 沈珍珠疑惑道:“什么东西巴巴的惦记着,刚刚怎么就不买呢。” 雪青道:“我这不是才下定心思嘛。”说着已经起身了,草扇便拉住沈珍珠对着雪青道:“那你过去罢,若是最后认不得路,只管叫辆车才是,千万别误了时辰。” 雪青笑着点点头,便离开了,沈珍珠“哎”了一声,见到雪青没回头,便埋怨的看着草扇道:“你怎么不拦着啊,雪青万一走岔了,可怎么办。” 草扇无奈道:“雪青如今不同以往,想来有些自己的事儿要办的,你我不便跟着,好了好了,快吃你的吧。”沈珍珠还是有些糊涂的,便道:“可是回去了,咱们是一道出来的, 不是一起回去……” 草扇打断道:“她是王爷的身边的侍女,自然不同她人,大不了一会儿咱们吃完再过去迎一迎她。”沈珍珠这才不再说了。 雪青顺着路走到刚刚遇见秦跃的地方,踮着脚辨了辨,便依着方向走了出去。 渐渐的绕过了几个街道,便依次安静了下来,房舍更加的精致,占地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即使有步行的人也是衣着干净,时常有马车经过。 一踏进七里街,扑面而来的景色撞入雪青的眼中,雪青的腿颤了颤,才慢慢的走了进去,依着记忆,一步步走着,远远的,就瞧了那个大大的槐树。 冬日的槐树,不似夏日般的茂密,可是这棵槐树大的很,雪青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槐树旁,看着那眼神开来的胡同,渐渐出了神。 天色渐渐有些发暗,雪青最终还是慢慢的走了进去,还是一样的院墙,还是一样的青石路,胡同有些弯,走着走着就看见了一处人家的大门。 雪青立在那里,瞧着那簇新的门,已然不是记忆里的颜色,雪青闭了闭眼睛,慢慢的走上前去,手不禁抚上那新上的门漆。 眼睛竟然慢慢的酸涩了,此情此景,屋子住的人在干嘛?是否阖家团圆,家人是否康泰安然,是否有新蒸的米,是否有明亮的灯,是否有……院子里皑皑的雪? 忽的一个雪青扶着的门开了,原这是个侧门,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人从里面出来,瞧见门口立着个人,吓了一跳,随即问道:“你是谁啊?怎么在这儿?” 雪青忙退后了几步,稳了稳心神道:“是这样,我家主人要我找一家姓戚的人家,说是在这条街上,我走了几圈,都没找到,就想着敲门问问。” “戚?”那个小丫鬟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这附近好像没这个人家。” 雪青忙道:“府上不是姓戚吗?” 小丫鬟道:“不是,我们府上老爷姓许,你确定是要找姓戚的人家?这附近还真没听过这个人家呢?” 雪青想了想便笑道:“我们家主人也是好久没到京城了,也是听闻了这么个地方,也有可能是搬走了,不知有没有什么搬走的人家姓戚的?” 小丫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主人家也是刚搬来没多久的,不甚知道,对了,你瞧对门那个人家,他家住的久,你去问问他家就是了。” 雪青见状便笑道:“既如此我再问问他家。”小丫鬟笑笑,回身带上门,转身向胡同口走去了。 雪青 暗暗的呼出口气,转身慢慢的向对门那家走去,一边伸头瞧瞧刚刚那个小丫鬟消失了身影才忽地转身,向胡同口走去。哪想刚到胡同口就看见之前那个小丫鬟似乎正好转弯回来。 雪青脚下一顿,那个小丫鬟已经看见了雪青便问道:“怎么?你去问了吗?可找到人家了?”雪青嗫嚅着正想着借口,忽然听到一旁道:“你这丫头,怎么才出来,可有戚家人?” 两人寻声望去,雪青瞪大了眼睛,只见秦跃立在一旁,雪青心念一转,忙道:“是奴婢愚钝了,并未找到有这户人家。”秦跃便点点头转身边向外走去边道:“既如此,还不快走。” 雪青回头对着那个小丫鬟笑笑,就快步撵上秦跃的步伐了。 二人俱都无语,渐渐的便离开了七里街,此时,秦跃的脚步才停下。 雪青也慢下了脚步,静静的踱步到一边,低着头想了半天,才慢慢的抬头看过去,只见秦跃面色淡然的看着雪青,见到雪青抬起头,才逐渐笑开了。 雪青心下一暖,思索着开口道:“我……”只这一字,雪青便说不出什么了,她想不出能解释什么,刚刚秦跃的话里分明就显示出了他刚刚可能将一切都看到了眼里。 雪青双手搅在一起,正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便听到嗒嗒的马蹄近了,还有车轮的声音,只听秦跃道:“天色也晚了,回去吧。” 雪青望过去,只见有一辆马车停在了眼前,于是看向秦跃,秦跃笑道:“刚刚租过来的,上来罢。” 雪青感激的笑了笑,便爬上了马车,停了一会儿秦跃才进到了车里。 雪青缩腿坐在一旁,低着头并不去看秦跃,一时间车内无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车里的光渐渐的黑了,秦跃忽而开口问道:“雪青,你可曾,可曾想过离开王府?” 第077章 奇怪的气氛 雪青忽的抬头向秦跃的方向看过去,黑暗里,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雪青的心却跳的格外的厉害,过了一会子,雪青才开口,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道:“离开王府?去哪儿?” 秦跃并不作声,良久才听到:“可以去别的地方。” 雪青叹口气,靠在了车壁上,黑暗里慢慢的笑了,良久才道:“去别的地方做奴婢?还能有比王府更好的地方吗?去哪里都是做奴婢,哪里都是一样啊。” 秦跃似乎有些不悦,忙道:“这怎么一样,既然去了别处,自然不会做奴婢的。” 雪青绞着手指,看着黑黑的空气,幽幽的说道:“一个官奴,不做奴婢,能做什么?” 秦跃霎时消了声音,雪青咧了咧嘴角,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哭,她虽然年纪小,可是还是有感触的,也并非没听懂秦跃的意思,只是,天下之大,去哪里,都摆脱不了官奴的身份,既然如此,眼下的王府,就是她最好的地方了。 车里再没有了声音,一路到了平王府的后门,秦跃掀开帘子下了车,雪青也挪到了车边,刚刚掀开帘子,就看见秦跃站在车边侧对着自己。 雪青若有所觉的看过去,只见守一正站在秦跃的对面,雪青一愣,忙扶着车自己跳了下来,下车的雪地不平,雪青一个脚下不稳打着晃的时候,秦跃便伸出了手牢牢的把住了雪青的手臂,稳稳的将雪青托了起来。 雪青站直后忙道谢道:“多谢将军了。”秦跃笑着摇摇头,转身翻身上车道:“天黑了,快进去罢。”说着就吩咐车夫驾车离开了。 雪青哈着气看向守一道:“怎么在这儿?有事吗?” 守一仍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道:“府上出去的下人都回来了,只有你还未归来,王爷让我出来瞧瞧。” 平王?雪青一愣,渐渐的低下了头,随即 笑着抬头道:“多谢王爷关怀了。”守一点点头,转身走向后门,将门推开后就看着雪青,雪青闪身进了府中,跺了跺脚道:“王爷在书房还是在正院呢?” 守一道:“已经回了正院。” 雪青点点头,搓搓手快步向正院走去了。到了正院,只觉的安静极了,雪青也没在意,回屋里先换了身衣裳,才转身向平王的屋内走过去。 刚刚进屋,就看见彩兰和彩雨静静的侍立一旁,见到雪青进屋来也没动,脸色也没变一下,雪青耳边似乎听到了纸张翻动的声音,便向书桌那边走过去。 果然平王正穿着便服,歪坐在炕桌上,随意的翻着手上的书,听到雪青的脚步声才道:“回来了?” 雪青笑着行礼道:“已经回来了,多王爷挂念了。” 平王抬眼瞧了瞧雪青,也没说什么,雪青看了看天色方道:“王爷若是无事,还是早些歇息罢。” 平王便顺手放下了书,起身向床的方向走过去,雪青便跟了过去,路过彩兰和彩雨的时候二人都没动,雪青这才看着她二人的神色有些不对,脸色发白的厉害。 雪青也不知是何事,只服侍着平王洗漱过后,平王坐在床上道:“今晚你来守夜罢。” 雪青的手一顿,随即转身看着平王,只见平王坐在床上双目幽幽的看着自己,烛光悠悠,雪青耳边只能听清自己的呼吸声,良久才道:“奴婢知道了。” 说着慢慢的走出去,见到彩兰和彩雨站在那里,还未等雪青开口,彩兰便强扯着嘴角道:“我们先退下了。”雪青有心想问问怎么了,可是如今也不是问的地方,便也不说话了。 将房内的灯渐次的灭了,刚想歇在外间的炕上,就听见平王道:“进来。” 雪青披衣进屋问道:“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王爷指了指内间的一个床铺道:“睡那儿 。” 雪青顿了顿方道:“奴婢,怕夜间有响动吵到您。” 平王声音似有笑意道:“行军这一年多你也没吵到本王,如今到了宅子里倒怕吵到本王了?” 雪青想了想,便将外间的被褥挪了进来,这才熄了灯,解衣躺了下来。还未闭上眼睛就听到平王问道:“今日出去好玩吗?” 雪青翻了个身子道:“好玩,还看到了有人在杂耍,街上人热闹的很呢。”说着便打了个哈欠,也没再听到平王问什么,雪青眼睛一眨一眨的,就慢慢的合上了,朦胧间似乎又听到平王说了什么,雪青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勉强打起精神来,却再没什么声响了,雪青便安心的睡下了。 暗夜沉沉,屋子里寂然无声,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音。 良久,平王翻身下了床,缓步走到了雪青的床边,依着床边坐了下来,看到雪青侧身躺着,眉目清晰,呼吸平稳。 平王不禁抚上了雪青的鬓角,内心不免感叹,七里街,你去七里街又能看见什么呢?月色朦胧的照了进来,越发显得雪青肤白盈雪,柔弱无骨的手腕就搭在被角,袖子懒懒的堆在小臂那里,手指芊芊。 平王轻轻抬起雪青的小臂,将她压着的被子拉高了一些,直拉到了颈下,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睡去了。 第二日平王收拾妥当便出门去了,这日倒是没有要雪青一同出去,雪青便留在房内正待收拾的时候就见管事妈妈走了进来。 雪青笑道:“妈妈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管事妈妈笑了笑道:“我听闻姑娘原先也是在京都庄子上的。” 雪青笑着点点头道:“正是呢,怎么了?” 管事妈妈这才道:“前几年府上也进了两个庄子上的丫鬟,听说你们倒是认识的?” 雪青点点头道:“是草扇和珍珠吧,我们是一起的。” 管事妈 妈道:“如此倒好,如今正院正好还缺丫鬟,既然和你要好,想来也是不差的,我想着就将她们两个调了来。” 雪青一愣,随即想到这府内掌管丫鬟调遣的事情本就是管事妈妈的事情,当下便道:“既然府内的事宜,自然由妈妈做主,不必瞧我……” 管事妈妈却笑着打断了雪青的话到:“你是伺候王爷的,既然调到正院自然也要合你的意才是呢。” 雪青心念转了转,想来这管事妈妈无非是想在她的面前卖个好,雪青便道:“只不知这院子哪处缺了差事?” 管事妈妈一愣,似是有些诧异的看着雪青。雪青见状,也有些迷糊,看着屋外的彩兰和彩雨,这才恍然问道:“彩云和彩慧呢?” 管事妈妈的脸色愈加的怪了,脸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这事儿且就这么定下了,我这就让她们两个搬过来。” 还不等雪青再问就转身离开了。 雪青看向屋外的彩兰,彩兰只是淡淡的看了看雪青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内了,而彩雨倒是冲着雪青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了。 雪青慢慢踱步出了屋子,见到院子内洒扫的婆子和做事的小丫鬟一个个都是极安静的,一反前两日过年时候满脸的喜意。 雪青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想来现下也是问不出来的,于是也就按下不提了。 等到草扇和沈珍珠抱着包袱过来的时候,脸上更多的是有些畏怕的模样,彩雨站在门口笑道:“进来罢,正好空出了两个床呢。” 沈珍珠竟然一哆嗦,草扇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雪青的房门打开了,只见雪青出来道:“她们两个新来的,就不必和你们住在一起了,这旁边还有屋子呢,等过了年再收拾,先和我挤一挤。” 还未等彩雨开口,就见彩兰出来,脸色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就劳烦雪青妹 妹了。” 雪青笑笑道:“彩兰姐姐言重了。”沈珍珠倒是如释重负般的拉着草扇走向雪青那里。 雪青转身带着她们进了屋,指了指那边的炕道:“我平日都睡床,那炕上地方很大的,你们两个倒是能睡下的。” 草扇笑道:“自然是能的,这个屋子可是比之前大的很,怎么会睡不下。” 沈珍珠却放下了包袱坐在桌边,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气喝了下去,雪青吓了一跳道:“你慢点,也不怕烫着。” 沈珍珠倒了口气,方道:“我现在不怕烫着,只是被吓着了。” 雪青好笑道:“不过是换个院子罢了,当差再上心些,怎么就将你吓成这个样子,这里好歹比花房那处好多了吧。” 沈珍珠脸色有些发青的看着杯子道:“我倒是宁愿还在花房呢。” 雪青一愣,草扇也叹了口气,摇摇头将二人的包袱拿过去放在那边的炕上。雪青走到沈珍珠旁边坐下道:“这是怎么了?咱们不过是出府玩了一天,这彩云和彩慧去哪儿了?” 沈珍珠惊奇的看着雪青道:“你不知道?” 雪青疑惑的看着沈珍珠道:“知道什么?” 草扇也惊讶的转身过来看着雪青道:“你真的不知道?” 雪青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就服侍王爷歇下了,今儿一大早就见管事妈妈说将你们调过来,别的再问就不说了,我是没瞧见彩云和彩慧,所以开口问了一句,不过管事妈妈没说什么,就是脸色不好。”雪青忖度着问道:“她们两个,怎么了?家去了不成?” 草扇眨了眨眼睛,依着板凳坐在一旁,沈珍珠似乎还有些惊惧的道:“是了,你昨儿回来的晚,想来应是不知道的。” 雪青看着沈珍珠刚要开口问究竟发生何事,就见沈珍珠看着她轻轻道:“彩云和彩慧,昨儿没了。” 第078章 本王信你 沈珍珠的话音刚刚落下,屋子里静极了,雪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没……了?” 沈珍珠点点头,方才叹口气道:“也就是昨晚儿回来的时候,我和草扇本来寻着原路回去找你,可是没找见你,以为你先回来了,就和大家一起回府来,刚进府就碰见了这事儿。” 沈珍珠断断续续的说着,草扇也在一旁不时的补充,雪青想起,这几日都没见到彩云,她一直以为是过年在家里没有回来,不想昨日彩云的兄长过来给彩云送些东西,才知道彩云已经回府了。 可是并未见到彩云来上差,这才惊动了管事妈妈,忙差人去找,不想找到的就是后门不远处一口废井里的尸体。 这彩兰可是正院里的大丫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的井里,还是大年下这样的时候,十分的不吉利,不料这事儿最后竟然还惊动了平王,最后经过一番审查,倒也快速的找出了凶手,竟然是彩慧。 雪青听到此处倒是有些诧异,彩慧?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胆子很小的丫鬟?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彩慧?她?”雪青十分不解,草扇叹口气道:“是啊,若说是她,自然没人信的,不过听闻王爷找人用了刑,最后自然吐了口,就是她做的。” 雪青皱眉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平日里,没瞧见她和彩云有龌龊呢。” 沈珍珠叹口气道:“正是,我们也是听人说的,说是当时她被拖到了正院,招认的时候说出是她和彩云发生了争执,失手将彩云推了下去呢。” 雪青忽而想起有一日是彩雨敲开自己的门,竟是一大早给自己送来的热水,若是彩云早早的回来,会不会是那日……雪青赶忙摇摇头。 只听沈珍珠道:“之前还有人说是彩雨做的呢。” 雪青瞪大了眼睛,草扇也道:“也是呢,不过后来一查,倒是说那 日也是凑巧,彩雨姐姐也正去后面有些事情,两相撞上了,这才推到她身上,谁知最后竟然是彩慧做的呢。” 雪青这时也默然了,三人一时唏嘘,沈珍珠打了个哆嗦,才说道:“听闻王爷眉头都没皱,直接……”雪青忽尔抬头看着沈珍珠,沈珍珠忙噤了声。 雪青转头看着发白的窗纸,良久才道:“好了,既然已经如此了,你们两个先在一旁打打下手,这样的时候忽然进到正院,也未免太打眼了。” 沈珍珠忙跟着点头,巴巴的看着雪青道:“我们,我们在院子里打杂就行了,那些精细的事情,我……我做不来。” 草扇也忙道:“正是呢,我们两个平日也就弄弄花土的,冷不丁来了正院,心里慌慌的。” 雪青沉吟了一下道:“你们刚来正院,从前也没伺候过别的主子,且先做些杂活儿,现在这个时候不必惹别人的眼,院子其他的人若是有些什么不好,你们也不必去争执就是了。” 沈珍珠忙点头,草扇也松口气道:“若是这样,那却是好的了。” 果然在晚间去平王的屋子的时候,在外面就碰见了彩雨,彩雨笑道:“那两位妹妹呢?怎么也不过来学着些?” 雪青笑道:“她们两个哪里做过这些,来正院也不过是打杂下手罢了。” 彩雨轻笑一声道:“这有什么的,既然和妹妹相好,既然什么都能做的。” 雪青闻言盯了彩雨一眼,周围也不停的有别的小丫鬟婆子们在走动,雪青心内冷笑一声,便看着彩雨道:“彩雨姐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难不成这宅子里只有她俩是与我相好的,别人都是与我相恶的?” 彩雨一怔,雪青向来性子好,往日即使自己说什么也就笑笑过去了,哪想到今日竟然这样当面顶了起来,雪青见状一笑道:“再者说,调谁来这院子里,本也不是我说的算的,她们两个来做什 么,哪里由得我来做主,彩雨姐姐可莫往我头上戴帽子,若是嫌她们不好,就撵回去就是了,又与我何干?” 说着便看也不看彩雨,约过她就向房里去,就见彩兰从屋子里出来皱眉轻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王爷还在屋子里呢,莫这般的没规矩。”彩雨低低的哼了一声。 雪青心内苦笑,怎么一个个的都冲着她来了,果然彩兰最后看着雪青道:“妹妹也是,妹妹向来在王爷身边伺候的,怎么这样的不知道规矩。” 雪青淡淡的看着彩兰道:“姐姐既然知道规矩,当初就该好好的管束这院子的丫鬟,犯不着现在来跟我说规矩。”彩兰的脸色一变,周围的丫鬟也是一顿,俱都愣在原地看着雪青和彩兰这样的针锋相对。 彩兰不妨雪青今日竟然这样厉害,一时脸色惨白的很,雪青微微的笑了,接着道:“再者……”雪青走近了彩兰,声音既不大,却又能让旁人都听见,“姐姐也跟我说不着规矩,王爷这儿是什么规矩,我自然是知道的,还轮不到姐姐来说教我呢。” 彩兰脸色难看至极,雪青却只越过她向里走了,自己本想着在京都也待不了多久,也不犯不着和宅子里的丫鬟有什么不好,往日里怎样也就都忍了。 可是如今将珍珠和草扇都牵连进来了,若是自己一退再退,只怕日后有她们的苦头,再者,轮身份,自己本是书房的大丫鬟,又跟着平王出征过,哪里能是这京都宅子里的丫鬟随意能说教的,那未免也太掉价了。 院子里一时静极了,就连彩雨也不敢说话,看着彩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儿白的,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彩兰说道:“多站着看什么呢,还不做事去?” 院子的丫鬟一顿,正忙着抬脚离开,就见雪青转身从屋子里折了出来淡淡的道:“一个个干嘛呢?还不进来人伺候,怎的这样不知进退! ”说着厉色的看了眼院子的丫鬟,彩兰刚刚抬起的脚步又停在原地。 雪青看也没看她,转身进屋了,有些小丫鬟踌躇着,最后还是轻步走近了屋内,彩兰咬紧了下唇,快步回了屋子里。 及至最后伺候平王更衣的时候,才听到平王道:“今日倒是威风了。” 雪青一愣,随即一笑道:“奴婢不过是狐假虎威,王爷别怪奴婢张狂就好。” 平王笑着摇摇头,转身看着雪青,点了点雪青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若是张狂,那可就没有称心的丫头了。”雪青抿嘴笑了笑,将平王的衣裳收拾在一边,正服侍着平王歇下,想了想还是说道:“敢请问王爷一事?” 王爷躺下了,言道:“说罢。” 雪青一边盖着被子边道:“不知何时上路回青州呢?” 平王道:“应该是快了,怎么了?” 雪青想了想便跪在了床边,平王一愣,支起身子皱着眉头看着雪青道:“什么事儿?” 雪青磕了一个头道:“奴婢知道此事僭越了,不过王爷此行回青州,不是行军上路,再者,王爷身边也合该有人伺候,奴婢斗胆,请王爷允许让奴婢的两个姐妹一同去青州。” 雪青说完此事,就伏身在地,良久才听到平王的声音道:“哦?去了青州,做什么?” 雪青忙道:“她二人在宅子里便是在花房伺候的,不如还是调到花房去做些杂活就是。” 雪青说完心也是砰砰的跳着,这样的事情由自己说出来是十分冒险的,她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得脸的奴才,不过跟着平王也就才几年,虽说平王待她不错,却也不知能不能允她做这调遣奴婢的事情。 就听见平王轻声一笑道:“府里的人事自有定数,难不成你能随意更改不成?”话到后面已然显露威严,被料响动,平王已然起身坐在了床上,面色淡然的看着雪青。 雪青抖了抖两腮,还是伏地道 :“请王爷宽恕,实乃是奴婢之过,因和宅子里的丫鬟起了口角,今已牵连她二人,她二人本是无辜,如今扯进奴婢的事情来,奴婢,于心难安。” 平王闭了闭眼睛,叹口气方道:“你将她二人带到青州,难道她二人就能万全不成?” 雪青不说话了,她知道,她在青州全都仰仗着平王的看重,其余一丝的都没有,往日她一个人还好说,若是带了两个丫鬟回去,难免有人说她心大张狂,竟然敢从京都调了奴婢过来了。 可若是留她二人在京都宅子,只怕一等自己走了,这院子里眼红自己的奴婢就不知道怎么磋磨她二人了。 平王看着雪青匍匐在地,眼神暗了暗,方道:“青州也有庄子,有一处庄子正临着温泉,那儿也有花木要伺候,且就让她们过那里去吧。” 雪青一喜,忙磕头道:“多谢王爷开恩。” 平王摇摇头叹道:“你这丫鬟,往日与人无争,偏偏涉及她人才出头,难免会有龌龊,有些人有些事,明知不能忍,一开始就该摆正了,否则,只会徒生烦恼。” 雪青一愣,怔怔的抬头看着平王,这是……说她不够厉害?还是说她软弱? 平王看着雪青有些疑惑有些惊愣有些胆怯的眼神心内暗叹,却还是说道:“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人,合该有你自己的气势,若是随便让人压下去,本王的脸面放在哪里?” 雪青张了张口,还是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能……” “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不是奴婢?不是下人?可是满朝的大臣哪个敢小瞧他?”平王淡淡的说道。 雪青一惊,不想平王能说出此话,忙惊惧的看着平王,只见平王探出身子,直直的看着雪青道:“你记住,你的身后是本王,日后不必畏缩。” 雪青此时也不知是惊还是喜,一时情绪难辨,最终只听平王道:“本王信你。” 第079章 赏雪,喝茶 本王信你,本王信你,本王信你…… 雪青躺在里间的床上,脑中回荡的都是这句话,久久不能入眠,忽地想起在军营时自己被平王拥入怀中,平王受了伤却还紧紧箍着她持剑对敌,想起京都的第一夜平王问她怕什么…… 雪青静静的翻了个身子,想起那日在千景阁,平王挑的那些首饰,一样一样的,精致的不得了,平王说他喜欢看她戴这些。 雪青的眼睛慢慢的红了,她用被角擦了擦,慢慢平稳了呼吸,闭上了眼睛,这样就很好了,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做侍女就很好了,她……不求别的了。 因出了彩云和彩慧的事情,府上一度有些沉闷,及至十五这日才稍有缓解。十四的晚上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夜的雪,及至十五早晨,整个的天地俱是白的了。 雪青正伺候着平王早膳,屋子里烧着地龙,格外的暖和,平王忽然道:“今日出去。” 雪青看了眼平王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着刚要离开,平王继续道:“嗯,记得穿多些衣裳,这天应是冷的很。” 雪青脚下一顿,回头看着平王道:“奴婢也跟着去?”自从那日去过昌平伯府后,自己就不大随着平王出府了,都是白板跟着,雪青见平王只是点点头,便也不多问,自去准备去了。 刚出了屋子,肃杀的空气忽地席卷了雪青全身,雪青整个脑子一清,抬眼打量着这素白的天地,甚是欣喜,脚步轻快的向自己的房内走去。 草扇不在屋子里,只有沈珍珠在,见到雪青回来便道:“怎么了?” 雪青道:“无事,不过回来换身衣裳,一会子要出府去。” 沈珍珠眼睛一亮道:“可是要去哪里?” 雪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呢,且看王爷去哪里就是了。” 沈珍珠坐在炕上摇着腿,咬咬唇问道:“我和草扇真的会和你一起去青州吗? ” 雪青边换着衣裳边笑道:“是啊,怎么了?” 沈珍珠憨憨的笑了一下道:“我是高兴呀,原先还想着等你随着王爷离开京都,指不定我和草扇会如何呢。” 雪青闻言心内暗叹一口气,便转身对着沈珍珠道:“这事儿也是我连累你们了。” 沈珍珠忙下炕来,走到雪青身前道:“说什么呢,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就算是在这里,那花房呆着也甚是没意思,倒不如去青州呢。” 雪青想了想,珍珠的家人俱都在京都附近,便问道:“既如此,去了青州,可就回不来了,你当真想好了?你家里人不还是在这儿?若你……”雪青刚说到这里,就见沈珍珠苦笑了一下。 沈珍珠苦笑着看了眼沈珍珠,便在一边坐下来道:“当了这几年的差,还不明白吗?家里早就不要我了,就是在京里,又不能回家里去,王府里规矩这样的大,哪里是我一个小小奴婢随意来去的地方。” 雪青也默然,当初沈珍珠在京都庄子上的时候还说过家里人回来看她,可瞧这如今的模样,怕早没了联系。 雪青想着便坐在沈珍珠身旁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若是想关照你家里人,如今只管去瞧一瞧,有我这里,好歹能给你挡一挡,等去了青州,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沈珍珠默不作声,雪青也就不多说了,只言道:“你若是想去,今晚的时候最好就能和我说,我尽量给你时间,不然,只怕不日就要启程了。” 沈珍珠也知道,心内暗暗的叹口气,点点头不做声。 雪青忙着要去正房,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上了马车,雪青才问道:“王爷,这是要去何处?” 平王转头冲着雪青一笑道:“去个好地方。” 雪青也不知道京都到底有什么好地方,什么好地方能值得一大早就出来了。 因外面冷得很,雪青今日也 没有去看窗外,只安静的坐在车里,暖炉烧的旺,车子里暖的很,一摇一晃的,雪青也要有些昏昏欲睡。 咦?这是什么味道,倒是好闻的很,雪青嗅了嗅,只觉得熟悉的很,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忽地车子一颤,雪青猛地睁开眼睛,这才暗呼一口气,原来刚刚自己真的是睡着的。 不过……雪青眨眨眼睛,才觉得不对劲儿,怎么自己看东西都是横的?直到感觉到脸颊一侧的触感,雪青才恍然,自己是躺在了什么上面,脸上忽的一红,忙地坐正了身子。 伸手弄了弄头发和衣裳,这才悄悄看过去,果然,自己刚刚是枕在了王爷的腿上。不过车里此刻并没有声音,雪青寻着眼光看过去,只见平王也闭目靠在了车壁上。 刚刚轻呼一口气,还好王爷也睡着了,应该不晓得自己竟然睡到了平王的腿上。正在雪青舒口气的时候忽而听见平王道:“醒了?” 吓得雪青心一跳,忙瞪圆了眼睛瞧着平王道:“王爷……王爷,王爷没睡?”雪青说罢咬紧了下唇,心口砰砰的跳,自己怎么这样的放肆,竟然能谁在平王的腿上。 正在雪青要请罪的时候,只见平王闭目牵了牵嘴角,轻声道:“醒了就给本王捶捶腿。”雪青嘴边的话忽地就噎住了,忙挪了挪身子,开始轻巧的在平王的腿上捶了起来。 平王掀了掀眼皮,看了眼雪青,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闭上了眼睛,这丫头,倒也睡的实诚,腿都麻了。 过了一会子,马车停了下来,听见白板的声音在车外道:“爷,到了。”平王这才睁开眼睛,雪青忙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平王随后也下了车来,雪青瞧着这一处不过是些宽些的路,周围也有些行人,还有些酒楼的样子。 正自打量的时候,平王已然抬脚向一旁走去,雪青也忙着跟上了。 好似是一家酒家,又好似不是,这一处一处的俱都精致极了,好似哪家的后院似的。进屋是一条长长的长廊,很是宽敞,自有人在前面带路,雪青只一路跟着平王走过去。 到了头,上了二层,又拐了几个弯,这才进到一个屋子内,刚一进屋,雪青就有些惊讶,这屋里临窗是一个圆形的拱门似的样子,不过没有窗子,大大的空着对着面前的……湖? 雪青只觉的应该是湖,不过俱都落上了厚厚的雪,想来下面应是结冰了。这屋内不似现下的样子,倒是仿着盛唐时的模样,临窗设着坐塌。临窗外似乎还有一个廊间,不过俱无遮挡就是了。 按理说,这隆冬季节,开着这样大的窗子实该是冷的很,可是不知怎么弄得,这屋子倒是没让人觉得冷,只不过临窗坐着,平王并未将大氅脱了下去,只是斜斜的靠在了坐塌上。 雪青也悄步走近,脱了鞋,正要跪坐一旁服侍的时候,平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无外人,坐那里就可。” 雪青一愣,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白板,只见白板什么表情也没有,竟然退了出去。 雪青踟蹰了一下子,还是依着平王的吩咐坐在平王的对面。 不一会儿,白板就重新回来,雪青转头看过去,原来是引着店家摆上些茶水与糕点,雪青耳朵还听见了一些人的脚步声,不过并未走近。 平王朝桌子点了点头道:“还早,先喝些东西,瞧一瞧景色。” 雪青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景色,确实很美,可是……雪青转过头看着平王,这一大早的出来就为了来这里看看景色?吃茶吗?雪青默默的端起了面前的杯子,罢了,王爷的喜好不是自己这等奴婢能够揣摩的。 雪青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糕点吃了一口,倒是好吃的很,不输给王府的手艺呢。平王睁眼看着雪青微低着头吃着桌上的糕点 ,头微微的侧着,耳朵上还坠着那日在千景阁挑的那副耳坠子。 平王的眼神不禁向头上望去,只见鬓间插得一根细细的金簪子,上面嵌着同日在千景阁挑的一些细小的红色的宝石。平王不禁微微的笑了,这千景阁做的东西当真有些意思。 那日已然瞧出雪青的身份只是个丫鬟,不过既然能让平王亲自挑东西的丫鬟自然不同寻常,既然不能太显眼,只能在细小的地方做的精致些。这簪子略一打量,也算是有头脸丫鬟能够带的。 不过细看那簪子头上雕的花样,花瓣上嵌着细碎的宝石,趁着阳光一闪一闪的,精致却不张扬,平王的眼帘低了下来,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想着……倒是极配她的。 不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几声敲门声音,白板抬眼看了看平王,雪青也抬头去看平王,平王继续那般慵懒的坐着,只是对着雪青道:“你去旁边的屋子去罢,叫些弹唱说书的,也听听热闹,只管玩着,若是合了意,就打些赏。” 雪青闻言起身,行了一礼,就随着白板走,只见白板并未出屋,只是在雪青身后那一侧拉开了门,雪青便步入进去,白板将身后的门关上,雪青一瞧,这倒是个走廊的地方,不过确是封闭的。 白板继而拉开了雪青面前的一道门,原来这里竟是另一个屋子,装饰的也甚是别致,依然是仿唐时的样式,白板将个荷包递给了雪青道:“你只管玩着,叫人来热闹些,若是有人来了也无妨,只听王爷的吩咐就是了。” 雪青接过了荷包,笑了笑道:“奴婢自然听王爷的吩咐。”白板这才转身离开,将门都关严了,雪青这么一打量,倒是瞧不出这里有个门呢。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男声道:“不知姑娘可要传人进来?” 雪青转念一想,便在坐塌上坐了下来,温声道:“叫人进来罢。” 第080章 贫贱夫妻百事哀 因只有雪青一个人,故而只叫了女先儿进来,说些坊间的故事来听,雪青倒是没听过这个,只是小时候偶见过这样的女先儿,不过那时雪青并未曾听过罢了。 那女先儿也度着雪青年纪小,也只讲了新鲜的小故事,这里正说着一家的绣娘,为打小的青梅竹马上京赶考凑路费的事情。 正讲到那绣娘连续几日为绣一件绣品熬的眼睛通红,而那秀才正对着绣娘赌咒发誓道自己日后定会报答绣娘的恩情。门外忽的传来了声音道:“这里面是谁讲故事呢?” 雪青闻言看向门外,门外似有人说了句什么,只见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只见一店家的小二走了进来笑道:“这位姑娘,门外有两位太太,见这屋说的热闹,也想进来听一听。” 雪青心内暗笑,连忙起身,向门口走去,那女先儿见状早就停在一边,雪青来至门前,将门打开,入眼的便是那日在园子里见过的顾氏和戚氏。 雪青心内暗哂,这可真是个巧事儿啊。 顾氏和戚氏也闻声看过来,顾氏身边的一个丫鬟遂笑道:“这位姑娘可是自己一个人,这层俱都被人包下了,不想姑娘这里还能听听故事儿,不知我们太太能不能也凑个趣儿。” 雪青想着这借口找的也真是别扭,当下也只好笑道:“既然是两位夫人,自然能使得,进来便是。” 顾氏从善如流的点头致意便迈步进了房间,戚氏走过的时候打量了下雪青,眉头微微皱了皱,雪青见状不动声色,回身跟着进了房间。 顾氏和戚氏分坐两边,雪青见戚氏仍旧眉目有些疑虑,便笑道:“那日在园子里冲突了这位奶奶,可是奴婢莽撞呢。”戚氏闻言才恍然,不然怎么就瞧着这女子恁的熟悉,不想竟是平王的侍女。 戚氏心内一跳,记得出门的时候婆婆特意嘱咐道,听闻平王身边有一侍女,甚得看重,此次夫君的差事调派极有可能会去青州,也在平王府的势力范围之内,故而一定要 和平王府打好交道。 正经来说,若是平王带了个侍妾也好搭话,可是平王如今婚事未成,京都府内也未有侍妾等人,只这一个大丫鬟倒是经常带着,既要打交道,又不能太不顾身份,所以刚刚明知道这是平王侍女待得房间,那顾氏仍旧想了那样一个别扭的就借口,可也就是这样,也算的一回事情。 戚氏坐在一旁瞄了瞄顾氏,心头虽有些膈应,奈何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如以往一般了,只见那顾氏倒是自在的很,看着雪青道:“雪青姑娘如何站着,还不坐下,刚刚在门口听见屋里似乎说着什么故事呢,我们也来凑凑热闹。” 雪青心中腹诽,这口气倒好似你是主人一般,不过想着也是好笑,自己区区一个官奴,竟能让京都的贵妇这般相待,这权势地位,当真不一般呢。 雪青笑着坐在一旁的坐垫上笑道:“奴婢不过随意听一听坊间的新鲜事儿罢了,两位夫人若是可有什么想听的,只管听就是了,奴婢也能开开眼了。” 顾氏闻言掩口笑道:“雪青姑娘这是什么话,你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什么场景没见过,倒要跟着我们开眼。” 雪青笑着摇摇头道:“夫人哪里话,雪青区区一个奴婢,能有什么眼界儿,不过是倚仗我们王爷的名头,倒传的我如何似的,不过是小小丫鬟,夫人莫取笑奴婢了。” 顾氏敛眉喝了一口茶,笑笑并未开口,她瞧了瞧戚氏,嘴角微微一挑,看向雪青道:“姑娘打青州过来,可知道青州有何好景色?” 雪青闻言便道:“奴婢一直在府内伺候,尚未有机会去瞧青州城的景色,都是辜负了夫人了。” 顾氏一哂,这难道是个油盐不进的?随意一打量,就看见了雪青头上的那根金簪,不过略略扫了一眼,却还是转目仔细一瞧,心内这才一跳。日前只是听闻这位青州城的王爷身边一侍女得宠,不想竟能带着这般的头饰,倒也算的名不虚传了。 戚氏显然也 瞧见了,那做工一瞧就不是俗物,不过是做成了简单的样式,却难掩精致的手艺,遂道:“姑娘这簪子倒果真精致呢。” 雪青一愣,随即抬手抚上了鬓间,只略略笑道:“两位夫人说笑了,不过寻常首饰,哪里及得上夫人们的呢。” 戚氏和顾氏都默默的低头喝茶,不说寻常人家,就是公侯将相家里的奴婢,若能带的起这样的首饰的,也必定不是普通的奴婢了,瞧着这个叫雪青的,如今年纪不大,却得了这样的看重,等日后平王妃进府,也就是改换名头的时候了。 虽说嫡妻着实重要,不过得看在什么样的人家,若说是平王府里,嫡妻的身家也未必能入得平王的眼。平王府可不是寻常闲散王府能相比的,那谢家要不是出了谢太妃,如今的平王妃也未必能轮的上谢家。 既如此,谁得了平王的心,得了平王的宠,日后必是不一般的,讲规矩的,重嫡妻的,也只能是她们这样的人家了。放在皇室,顾氏心内暗叹,皇室是天下最不讲规矩的人家了,什么嫡妻妾室,在皇上的眼里也不过都是奴才,而在平王府,也是差不离了。 想到此,顾氏心中就打定了主意,抬头对着雪青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千景阁的手艺哪里是寻常的,也只有姑娘这样的气度,衬着这簪子,才瞧得好看。” 雪青被顾氏冷不丁的夸奖弄得一愣,随即又听到那顾氏问道:“我瞧着姑娘年岁不大,如今可是多大了?” 雪青笑道:“去年过了十三岁的生日了。” 顾氏一算,就笑道:“哎呦,那就是在十四岁头里了,今年过了十四岁的生日,可就在十五岁里了,也是个大姑娘了呢。” 雪青笑笑并未多言,顾氏又继续言道:“这数九寒天的,就算是有好景色,也不大多见,若是到了春日,才有的逛呢,只不知姑娘是几月的生日?” 戚氏见顾氏这样的神态,自然晓得这个丫鬟只怕是个厉害的,遂也打起精神来 ,虽然之前想着是和一个丫鬟打交道心内自然不舒服,可是既然是平王身边的奴婢,自然不同寻常, 宰相门房还是七品的官儿呢,何况这是贴身的大丫鬟呢。 顾氏和戚氏一同看着雪青,雪青只道:“奴婢的生日还远着呢。” 顾氏抚掌一叹道:“哎,只不知那时妹妹还在不在京都了呢。” 戚氏闻言眼中光亮一闪,也瞧着雪青,雪青想着平王日前的吩咐,自然晓得不日就要上路了,心头一紧,也不知当说不当说,随即想到刚刚白板的吩咐,只管玩乐,不必管其他的。 “在哪儿,都是在府里过生日罢了,奴婢也只能跟着王爷走呢。”雪青笑道,随即对着那女先儿说道:“刚刚说到哪儿呢?只管继续说吧,二位夫人可是听见你说的故事才进来的,可要说的精彩,不然,我可不给赏钱。” 顾氏见状,知道不能问了,也笑笑不多言了,戚氏本就话不多,当下也没再接着问。那女先儿见状,忙绘声绘色的继续说起来刚刚的那个故事来了。 及至下午离开的时候,雪青大多也只说着女先儿说的故事,别的也不再多说了,只在最后对着戚氏道:“我瞧着夫人面善,却不知夫人是哪家府上的。” 戚氏笑道:“我夫家姓米。” 雪青点头道:“原来是米夫人。” 戚氏忙摆手道:“哪里称的我是夫人呢。” 顾氏一旁笑道:“戚妹妹可是脸皮薄呢,如今嫁了人,不叫你夫人,叫你什么?”戚氏脸蛋红红的笑了,雪青心内却透亮了,戚氏啊,原来是戚氏啊。 马车上,平王看了看雪青,雪青直勾勾的看着暖炉,一动也不动。平王皱了皱眉头道:“可是累了?” 雪青回神抬头,忙摇头笑道:“哪里,不过是听着那女先儿讲的故事有些伤感罢了。” 平王挑眉道:“什么故事?” 雪青便开始学起那故事来,本是青梅竹马的书生和绣娘,因书生上京赶考,绣娘便连夜赶活为他筹路费,熬 的不眠不休,最终书生拿着路费上京赶考。寒窗十年倒也不负辛苦,金榜题名,却被人榜下捉婿,直接娶了高官之女为妻。 回到家乡,自愧不能面见绣娘,辗转不眠,彼时书生之妻闻听此事,便言道可效娥皇女英。书生感念发妻大度,遂与绣娘言说此事,那绣娘见到书生已然娶妻自然心灰意冷,待听得大妇欲效娥皇女英,又自愧配不上书生,遂而连夜收拾包袱,远走他乡,再无消息了。 平王听完倒是默不作声,坊间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平王自然没什么感觉,不过瞧着雪青如此的模样,想了想便也道:“那书生倒也不忘旧恩,如今他已是官身,自要去官家小姐为妻方为仕途有利,既然有情于那绣女,纳为妾室也是可以的,只是那绣女未免太过自愧,否则,也是一桩好归宿。” 雪青抬眼看了看平王,疑惑道:“这是好归宿吗?” 平王看着雪青道:“这如何不是好归宿?” 雪青抿了抿嘴,平王笑道:“无妨,你且说说看。” 雪青便道:“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虽说那绣女自愧比不上书生,我倒觉得书生未免寡情,既要权势,又要绣女,还得给人做妾室,这样的人不要也罢,远走他乡,凭着手艺,倒也好啊。” 平王笑着摇摇头,雪青看着平王道:“怎么?奴婢说的不对吗?” 平王笑道:“你这傻丫头,她一个绣娘能做活多久,绣活极费眼睛,且一个女子立身之难哪里那般好容身,虽说书生此举不免寡情,却也尚能理解,若绣娘为其妾室,安分守己,必不会操劳绣活,衣食无忧倒是使得了,这可不比远走他乡孤身求活好得多?” 雪青嘟着嘴,虽然平王此话不差,可是雪青仍旧觉得心里闷闷的,平王不禁敲了敲雪青的额头道:“小小丫头,心思倒多,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贫贱夫妻当真是好做的,真是……”平王笑着摇摇头不说话了。 第081章 回到青州 十六日这日一大早,宫中便有旨意传来,概是对平王此次出征的赏赐,平王随即进宫谢恩。等到回到府内的时候一切俱已收拾妥当,即刻启程去了青州。 马车驶出京都的时候,沈珍珠落寞的贴靠在车壁上,草扇见状也暗暗叹口气道:“罢了,既然如此不见也好,不然倒惹得伤心。”沈珍珠沉默的低头不语,竟是不再说话了。 雪青也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出神,昨日回到府中,平王就下令即刻收拾行装。雪青还记得当时沈珍珠听到她说起收拾行装时候惊愣的模样,雪青也叹气道:“王爷已经下令了,此时已经是来不及了,还是抓紧收拾罢。” 沈珍珠当时眼泪就出来了,却还是咬紧了唇转身收拾行装了。 平王倚靠在小桌上,翻看着手里的书,车里还是有些轻微的摇晃,雪青也不打算去做针线,没得弄得头晕,遂就靠在一边打盹。 平王抬眼瞧见雪青的样子皱眉道:“怎么?昨晚没睡?” 雪青眨眨眼睛,道:“那么多的行装,王爷走的急,可不是要连夜弄得,自然没睡的。” 平王闻言便不语了,正在雪青调整姿势,准备好好的靠着车壁睡一觉的时候,忽的觉得身上一暖,抬眼看去,原是平王从伸手抽出一张薄毯扔给了雪青道:“虽说是在车里,还是好好的盖着,莫着凉了。” 雪青便将毯子围在自己的身上,靠着车壁昏昏的睡了过去。因正值冬日,河水尚未解冻,故而一路走得都是陆路,一路上甚是乏味,草扇和沈珍珠没有这么久的坐过马车,过了几日都面显菜色。 雪青便安慰道:“再坚持坚持就好了,等到了青州好好的休养几日就好了。” 沈珍珠吸了吸鼻子围紧了毯子道:“本来以为坐马车多好玩呢,不想竟这样的折腾人。”雪青忍不住笑了,点点沈珍珠的额头道:“ 你呀,这远途赶路能有什么好玩的,这好歹是坐车呢,要是让你骑马,你可怎么办?” 沈珍珠自然瞧见外面的侍卫大多都是骑马的,从京都出来的时候眉毛都是白的,想想打了个哆嗦,倚靠在马车的角落里道:“我又没说马车不好,这不是还不习惯吗?” 雪青无奈的笑笑,这夜住进店家的时候,雪青经过厨房去给平王端些膳食,不想扫了一眼厨房的角落里,倒是诧异的扬起了眉毛。 等到伺候平王用过饭后,雪青就来到了草扇和沈珍珠的房内,沈珍珠正和草扇吃饭呢,见到雪青进来,沈珍珠嘴里的馒头还没咽进去忙道:“你怎么过来了?吃了吗?” 雪青笑着将手里捧着的山药蛋子拿了出来道:“我拿了这个过来,埋在炉子里,一会儿就能吃了。”沈珍珠定睛一瞧,咽下嘴里的东西忍不住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巴巴的拿了进来,不过就是山药蛋子,怎的恁的稀罕。” 雪青已经将山药蛋子埋进炉子里,草扇喝了一口汤道:“你不会还是记得这个味儿罢。” 雪青笑着坐到沈珍珠身旁道:“我就是忘不了这个味儿,就觉得好吃,在青州的时候也不大能吃到,可是馋的呢。” 沈珍珠递过一双筷子给雪青道:“你呀,好吃的不想着,怎么净是想着这些?”雪青就着筷子夹了几口菜道:“有句话怎么说的,往日不吃的才是最好的。”草扇闻言忍不住笑了,沈珍珠撇撇嘴道:“毛病。” 沈珍珠和草扇吃的早,此刻已经饱了,倒是雪青吃的正好。沈珍珠喝了口茶道:“咱们还有多久能到青州啊,我都记不得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雪青边吃边道:“应该是快了。” 沈珍珠摸了摸自己饱的好似要撑爆了的肚子感叹道:“也不知道青州那里是什么模样呢。” “也差不多少的,左 右我看着都是一样的,不过倒是比京都暖和些是真的。”雪青道,沈珍珠支着胳膊道:“也是,到了哪里不都是在宅子里嘛,倒也没什么区别。” 雪青点点头,随即道:“对了,到了那庄子上,你们只说自己是主子带过来的,管事的要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莫要与那儿的人起争执。” 草扇道:“你安心,我们知道怎么做,如今你在王爷面前得脸,我们在庄子上想来也是不差的,我倒是觉得,在庄子上倒还是好的呢。” 沈珍珠点点头道:“恩,我也这么觉得,宅子里倒没有庄子上宽泛呢。” 雪青好笑的摇头道:“你不过是懒得不想伺候罢了。”沈珍珠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我这个性子,要是在主子面前还不定如何呢,且如今我也没伺候过主子,倒是怕的很。” 雪青笑着摇摇头不说话了。 及至又行了些时日,雪青只觉的自己日日坐的马车腿都要做麻了,只能百无聊赖的和草扇还有沈珍珠聊天解闷。越往青州来,天气倒是愈发的暖和些,平王已然不是日日都在马车里,而是时常的骑马上路。 雪青便在平王骑马的时候来到沈珍珠和草扇的马车上呆着来,沈珍珠也高兴雪青能来一起聊天解闷儿,倒也松乏了不少。 等到了青州郊外,沈珍珠和草扇就向庄子那边去了,雪青坐在马车上还有些长吁短叹的,就怕担心她二人人生地不熟的来到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又如何是好。 到了青州城外的时候,已经有王府的仪仗在城外候着了,只见六爷萧叶骑马立在城外,见到平王的车架走近忙驾马上前。 待见到平王立于马上顿时笑开了怀道:“可算将三哥等回来了,弟弟也算能放下担子了。”平王在马上倒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萧叶,不想这近两年不见,人倒是褪去了从前的青涩。 当下便笑了起来道:“怎么,这么想撂挑子?” 萧叶哈哈的笑了起来道:“弟弟哪是那块料,三哥回来了,弟弟我也好能玩耍玩耍去。” 平王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人,最是顽皮,不磨砺你几番你只怕就是不出头,如今大了,怎么还惦记玩,好好的做差事才是。”说着驾马向城门走去,萧叶原先嘻嘻哈哈的神色倒是收敛了一些,眼中兴奋之光闪过,随即转身驾马连忙跟上了平王。 雪青从马车上下来,先是用手揉了揉脖子,总算站到了地上,这马车再坐下去只怕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雪青抱着自己的包袱一路向自己的院子走过去,还未等到自己的院子时候,就听见遥遥一声唤道:“雪青?” 雪青闻声望去,竟然是梅巧,雪青愣在当地一时没动,这么久没见,梅巧好似变了模样,又好似没变,却是比之前高了些,瘦了些,模样……却又好看了些。 梅巧也慢慢走近上下细细的打量着雪青,半晌走近了才说道:“可是雪青呢?” 雪青闻言不禁一笑,道:“不是我,又是哪个?” 梅巧忙高兴的拉起了雪青的手,上下打量着说道:“呀,真没想到,这两年没见,倒是不一样了。” 雪青好笑道:“哪里就两年了,我又哪里不一样了?” 梅巧道:“也不差几个月就是两年了,高了,好看了呢。” 雪青有些不好意思,隧道:“哪里好看了,风餐露宿的,只是丑了。”说着梅巧一乐,道:“你若是丑的,还叫别人怎么活呢。” 雪青点点梅巧的鼻子道:“许久不见,倒是嘴越发的甜了呢。” 梅巧高兴的拉着雪青的胳膊道:“快走,咱们回院子去,我特意要厨房的妈妈做些好吃的,里面有些个姐妹听见你回来了,还特意要请你吃一席呢。” 雪青忙笑道:“这怎么使得,不过是 随着王爷出去一趟罢了,怎么弄得这样大的动静来。” 梅巧拉着雪青道:“这有什么。”说着左右看了看,凑近了雪青道:“满府上的丫鬟,现如今谁比的上你,王爷此次出征又是大胜,阖府上下俱是要欢庆的,如今只有人来巴着你呢。” 雪青想了想道:“这倒是折我的寿了,我不过是误打误撞,碰巧得了王爷看重,不过寻个老实罢了,不说我,只说姐姐你,可就比我强的多,如何轮的请我来吃席。” 梅巧好笑的拉着雪青进屋来道:“你也不必来和我说这话,若是没有妒忌,那也是有的,不过我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者,你不在府上的这些时日,府上的事情也有变动,如今也是旧时相识的姐妹聚一聚,日后可不知如何了。” 雪青闻言一愣,忙道:“这是怎么说的?府上又有哪位姑娘要出门子了?” 梅巧拉着雪青坐下,接过雪青的包袱,打开来帮着雪青一起收拾,边道:“你如今到了六月,也是满了十四,也正是好年纪呢,可是里面的姐妹们有些就不是了,如今王爷娶亲在即,只怕有的姐妹就要配人了,配了人,日后可不知哪里去的呢。” 梅巧说的倒有些伤感,雪青却是怔愣当地,愣愣的问道:“娶亲?” 梅巧低头收拾着雪青的衣衫点点头道:“是啊,府上就等着王爷回来,就能去谢家提亲了,一应的聘礼都早早的备下了,我娘说想着法的能让我进到内院当差呢,日后书房想必不能留丫鬟了,多数会是留着小厮了。” 雪青满头雾水的看着梅巧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不能留着丫鬟?” 梅巧惊讶的抬头看着雪青,瞧见雪青的模样顿时恨恨的叹口气道:“你呀,怎么糊里糊涂的这都不知道。” 雪青摇摇头道:“你这一件一件的事情,我都懵了,哪里知道什么呢。” 第082章 躲避 梅巧起身走到门口左右瞧了瞧,关上了门,这才回到雪青身边都:“这新王妃可是谢太妃娘家的侄女儿,听闻太妃甚是看重这位新王妃。新王妃入府,自然嫡子最重,没看着陶氏和闵氏一直都没消息吗,听说就是太妃压的。” 雪青皱了皱眉头道:“这事儿,还要太妃做主?” 梅巧叹气道:“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当年太妃还是王妃的时候,并未产下长子,是而一直被侧妃压在头上,还好咱们王爷倒是争气,最后老王爷还是立了咱们王爷为世子,所以太妃最重嫡长子,这新王妃嫁进来,太妃势必是要嫡长子先出世的。” “嫡长子出示,和书房的丫鬟有什么关系?”雪青不懂,梅巧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不好好想想,这王爷成了亲,自然就不同了,若是书房的丫鬟提前……”说到这里梅巧也红了脸,雪青却恍然明白了。 这事儿说到底,只怕也是太妃防患于未然,雪青低下眉头,这事儿按说放在世家里倒是使得的,可是在王府里,大多未必会有嫡长子这一说,想来太妃也是吃过这里面的苦头,才这样的在意,可是……如此一来,自己这里就尴尬的很了。 梅巧也叹气道:“我家里也是怕我再在书房里伺候,惹得太妃和新王妃不喜,所以才想着将我调到内院去呢。” “内院?”雪青抬眸看着梅巧,“可是哪位姑娘身边?” 梅巧脸色有些僵硬的笑笑,雪青挑眉问道:“难不成,是新王妃的院子?” 梅巧也叹气道:“这也是我家里人定下的,婶娘已经和太妃那里说过了,只等着王爷回来就提这事儿呢,不过我也就是个茶房伺候的丫鬟,也没多大的事儿。” 雪青闻言默然,是了,梅巧的家人都在府中,自然能保的梅巧周全。可是如此一来,书房可就是剩下自己一个丫鬟了,自己还是随着平王 出过征的。雪青电光火石的想到京都时候戚氏和顾氏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恍然明白,怪不得,堂堂世家的少奶奶竟来向一个丫鬟示好,难不成早将自己看成平王的侍妾一流?还是……宠妾? 雪青心头苦笑,人人瞧着她如今受着平王的看重,哪里知道,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到时候只怕太妃和新王妃都不会放过她,新王妃要立威,得从谁开刀呢? 梅巧也有些脸色难看的看着雪青,半晌握住了雪青的手 道:“王爷,想来待你还是不错的,再者随军出征这么长的时间,你也是有功劳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雪青抬眼看了看梅巧,倏尔笑了道:“好了好了,事情没到那一步呢,哪里值当你现在就这般的模样,我这条命左右也是捡来的,如今倒是赚了的。”说着拍了拍梅巧的手道:“不是说要请我吃席吗?什么时候,我这些日子可没好好吃东西,只怕吓到你们呢。” 梅巧也忙转过笑脸道:“放心,且够你吃的。” 雪青笑笑不再言语了。 …… 谢府内宅的一处院子里,一少女正自临窗梳妆,就见一妇人从门口进来了,少女忙放下梳子转身道:“母亲怎么一大早竟过来了。” 谢夫人走至少女身边笑道:“我来瞧瞧你。”这少女,正是谢夫人的二女儿,如今谢府的三姑娘。谢三姑娘拉着谢夫人坐下:“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谢夫人拍了拍谢三姑娘的手道:“平王回来了。” 谢三姑娘倏地脸红了,娇俏的低下了头,谢夫人看着倒是笑开了道:“有什么害羞的,你如今年纪也到了,之前若不是战事起了,只怕早就嫁过去了。”谢三姑娘本来定的十六岁那年出嫁,不料战事一起,这才耽搁了两年,如今的年纪已然大了些。 谢夫人笑着看了看谢三姑娘,还是开口道:“有一 事,母亲倒是要和你说一说。” 谢三姑娘抬头看着谢夫人道:“母亲何事?” 谢夫人沉吟道:“你知道王爷是有侍妾的?” 谢三姑娘倏地笑了,“娘就是说这事儿?这事儿都说了多久了?侍妾嘛,本也就是平常,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谢夫人点点头,随即又道:“如今,只怕又多了一名侧妃。” 谢三姑娘脸上的笑忽然就定住了,随即才慢慢缓下来道:“是哪家的?” 谢夫人:“是顾家的姑娘。” 谢三姑娘凝眉想了想道:“湖州顾家?” 谢夫人点点头:“正是他家。说是,顾家本家四房的姑娘,排行第九的,如今她父亲也在青州任上,家里也是有些根底的。” 谢三姑娘笑了笑道:“原是他家,若是他家,做了侧妃倒也算是委屈了。”谢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委屈的,平王是什么身份,能给王爷做侧妃,也是他家烧了高香呢。” 谢三姑娘起身走了两步方才说道:“顾家可是老牌的世家了,祖上不说出过多少皇后贵妃,就是内阁大臣也不知凡几了,这样人家的姑娘做个侧妃可不是委屈了。” 谢夫人撇嘴道:“这样的人家,当年不也照样出了贪墨案?” 谢三姑娘笑了:“就是出了顺丰贪墨案,顾家也不过除了一支,剩下的可是半点没牵连,听闻顾家本家大房的姑娘嫁给了王家,顾家其他嫡支也在朝中多结善缘,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只怕也是不简单呢。” 谢夫人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起身道:“既是如此,可要当心了。” 谢三姑娘想了想道:“这婚事是谁定下的?” 谢夫人无奈的摇头道:“是太后定下的。” 谢三姑娘挑眉道:“太后?” 谢夫人点点头道:“听闻是王爷进宫谢恩那日,太后言说王爷年纪渐大,婚事未成,恐于子嗣有碍,听闻顾家有一房正于青州内任上,便言 道顾家这样人家的女儿是极不错的,遂也就指给了平王。” 谢三姑娘点点头道:“既然是赐婚,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左右都得有个侧妃,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倒也还好。” 谢夫人心疼的拉着谢三姑娘的手道:“我的儿啊,倒是苦了你了。” 谢三姑娘反握住谢夫人的手道:“娘说的什么话,既然能为王妃,女儿定会好好的做这个王妃,断不会让母亲和父亲失望的。” 谢夫人闻言欣慰的点点头。 …… 雪青从内院慢慢的走出来,梅巧也在一旁默不作声,刚刚的席上,本来大家也都是高兴的,可是说起了今日王爷的大婚,也当真是愁煞人等,已经有几个年纪稍大的丫鬟都配了人了。 趁着这个功夫,太妃索性要将府里一应适婚的丫鬟都配了,也算了了一桩事情,因为要赶着平王大婚前完事儿,一时间真真也是叫人叫苦不迭。 往日若是得脸的丫鬟,左右还能有个好出路,若是没入得主子的眼,也不过是随意就配了人,那管你愿意不愿意呢,只要嫁了了事。 因而最后的席上倒是惨淡了不少,梅巧忽的苦笑了一声,雪青闻声望过去,只见梅巧抬眼看重空中的月亮道:“本来王爷大婚是喜事,却生生的成了愁事儿,真叫人苦恼的很。” 雪青微微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且随着命罢,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梅巧听闻瞧了瞧雪青,年纪越大,雪青的样子也就越出色,再者王爷本来就看重雪青,这样的情分,这样的姿色,只怕不知会招来多少的祸端。 梅巧心内也暗叹,这丫鬟生的好了,也是祸事一桩呢。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平淡的很,不过这平淡也就是对雪青而言,这几日平王不知有何事,一直不在府上,雪青除了日常打理打理书房也就无所事事。这几日府里丫鬟婚配的事儿弄得议论纷纷,雪青 每次走动的时候,路过的丫鬟小厮总是有意无意的打量着雪青。 雪青本来没想那么多,却生生的生出了烦恼,梅巧也恨恨道:“这帮人,天天的咬舌根子没个好下场。”雪青也不去问背后都说些什么,只是去了书楼。 袁妈妈仍旧在打理着书楼,书楼这边的人仍旧是那些人,好似一丝未受到府内事情的干扰。雪青正自站在院子里出身,冷不防的袁妈妈从屋子里出来,见到雪青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也是一愣。 雪青忙回神给袁妈妈行礼道:“袁姑姑好,我只是……”雪青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过来干什么?清静清静?雪青想着便有些头痛,直想转头离开。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听到袁姑姑的声音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帮忙。” 雪青闻言立住道:“帮忙?书楼还未整理完吗?” 雪青跟着袁姑姑走近书楼,上了二楼,就听见袁姑姑道:“这楼里的书这样的多,哪里整理的完。” 雪青默默的跟着袁姑姑道:“可是总有整理完的一天呐。” 袁姑姑回身看了雪青,雪青眨着眼睛看着袁姑姑,袁姑姑笑了笑,回身边走边说道:“今日觉得整理完了,才发现开始的地方又多了些书,又有书破旧了,还要补,周而复始,哪里有完的时候。” 雪青抬眼看着袁姑姑的背影,总觉的袁姑姑的话里似有未尽之意,不过她并未听明白,却也不好再问,只说道:“那我的东西可都还在?我帮着姑姑一起来整理。” 袁姑姑指了指楼梯那处的柜子道:“自己去拿罢,应该还是在的。” 雪青便依言走了过去,打开柜子,果然见自己的东西还在,不过稍稍的蒙了灰尘,雪青拿了出来,仿佛瞬时回到了初到书楼的那段时日,每日就是整理书籍,抄录书籍,倒是简单干净的很。 雪青笑了笑,拿着笔墨袋子转身向袁姑姑那里走去了。 第083章 清冷的书楼 马在平王府前停下,平王翻身下马,侍卫忙上前牵走了马匹,墨玉迎上前接过平王手里的马鞭道:“今天谢府那边送来了嫁妆单子,王爷是否要过目。” 平王边向书房走去边道:“不用了,太妃那里定了就可以了。”墨玉退后两步跟在平王身后不再说话了,六爷在一旁听见了便笑道:“不日新王妃就进府了,三哥日后的府里可就热闹了,想来弟弟可就快能见到侄子们了。” 平王扯了扯嘴角,宋明站在书房的门口,见到平王行了一礼,平王越过他的时候问道:“吕不通那边传回消息了吗?” 宋明随着平王进到书房道:“已经到了山西府,还未收到白府那边的回信。”平王微微皱了眉头,就听宋明道:“不过,县主倒是派人回来了。” 平王挑了挑眉毛,回头看了看萧叶,萧叶忙扯了扯嘴角道:“三妹妹一向都能让人放心的。”平王笑了笑,随即点点头道:“三妹妹既然府上出来的县主,你这个哥哥可要尽着撑腰才是。” 萧叶眼睛一亮,嘿嘿笑道:“那是呢,谁要是敢欺负三妹妹,弟弟一定打到他白府门上去。”平王听闻倒是笑着坐到了椅子上,笑着道:“你可收敛些,不然本王可没法给你收场。” 萧叶一副谁敢奈老子怎么样的模样道:“那可赖不着弟弟了。”宋明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平王也笑着摇摇头,萧叶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平王随意的向雪青平常坐的小桌子上看过去,竟然没看到人,桌子上面的纸笔放的整齐极了,平王挑了挑眉头,看到梅巧端着茶盘进来,正一一的放下了茶盏,遂问道:“雪青呢?” 梅巧端茶的手一顿,随即将给萧叶的茶水放下道:“回王爷的话,雪青这几日都在书楼呢。” 平王皱了皱眉头,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怎么?书楼有什么事情吗?” 萧叶低头仔细的喝着茶水,宋 明也不动声色的品茶,梅巧便笑道:“倒是没什么事情,不过雪青想着这几日回来去瞧瞧袁妈妈罢了。” 平王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话,宋明打量了一番平王的神色,遂笑道:“属下好久没见到岑先生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呢,打从京都回来就不大听见他的消息。” 萧叶咂咂嘴道:“他呀,听说城东那头出了个什么绝迹,巴巴的跑过去蹲守好几天呢,就等着卖家出手呢。” 宋明诧异道:“谁的东西,竟然值得他这样?” 萧叶撇撇嘴道:“他那人就是痴迷那些个字画什么的,我瞧着没什么差别,他偏偏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没劲儿。” 宋明笑了笑道:“既如此,我可要去瞧瞧,是哪家竟能有这样的大手笔,手里的东西都能逼得岑安笙出手了。” 萧叶道:“就是城东那家的聚宝阁,听说有人要出手个什么字画,已经定好了日子,不知怎么的消息流了出来,现在好些人去堵着呢。” 宋明好奇道:“六爷可听说究竟是谁的字画?” 萧叶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听说是个前朝的,叫窦什么的。” “窦子英的?”宋明睁大了眼睛看着萧叶,萧叶点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个名字。” 听闻此处,平王都扬起眉毛道:“真迹?” 萧叶见到平王问此事便道:“这事儿早先都在青州城传开了,说是有人要出手,就是一直不肯说出名头,还是聚宝阁无意间流出的口风,真迹什么的,我倒没去打听。” 见到平王似乎也是好奇,便问道:“怎么?三哥也听过这个人?” 平王苦笑着摇摇头看着萧叶道:“当初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萧叶搓了搓手,嘿嘿的笑着没说话,宋明想着便道:“既然如此,左右无甚事情,六爷便与属下走一圈去瞧瞧可好?” 萧叶刚想说自己去那地方瞧那破字画干嘛,随即扫到那边空着 的桌子,忙道:“正好我也没好好的松快了,且陪宋先生走一圈。”二人说着就告退,平王便就允了。 二人一路出了王府,萧叶才笑着看着宋明道:“宋先生还去聚宝阁吗?” 宋明挑眉道:“如何不去呢?” 萧叶也挑了挑眉毛,他还以为宋明只是找借口出来了,宋明叫小厮将马匹牵了来到:“六爷不一起吗?” 萧叶眼睛一转,随即翻身上马跟着宋明一起向城东的聚宝阁走去。 路上二人一时无话,良久萧叶才转了转眼睛问道:“宋先生,我有一事不大明了,还想向宋先生请教请教。” 宋明在马上就笑了,道:“六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叶嘿嘿的笑了笑,随即道:“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听闻三哥似乎待身边一个丫鬟很是不错,听闻山西那边的白府就是这个丫鬟出面的,在京都的时候,这个丫鬟似乎也很是风管呐……”说着萧叶的眼睛就瞟着宋明。 宋明扯了扯嘴角,并未说话,萧叶马上道:“先生莫误会,这不是三哥身边的事儿我怕有个忌讳,还是请教请教宋先生,这个丫鬟,日后可是要在后院的?若是如此……日后在书房碰见了,我也好有个进退。” 宋明皱了皱眉头,随即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事儿哪里是在下能清楚的,不过……”萧叶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宋明只是说道:“王爷确实看重这个丫鬟。” 只这一句话,宋明就驾马快走了两步,萧叶的眉头却不禁的皱了起来,若是宋明刚刚说平王日后有收了这个丫鬟的打算,他倒也没什么,可是这么要说要不说的,难不成这个丫鬟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不成?看重?一个丫鬟,就算看重,能有多看重? 萧叶抬眼打量了一番宋明的背影,心内暗暗的冷笑,这个宋明和岑安笙一样都是老狐狸,这话里只怕还有别的意思,偏偏这丫鬟还是书房的, 罢了……日后自己还是多懂些进退才好,省的触了三哥的忌讳。 萧叶想着便笑嘻嘻的驾马快步上前道:“宋先生且等等小爷呐……” …… 平王在书房坐了一会子,便起身走出了书房,守一随即跟在身后,一直跟到了书楼的院外,守一瞧了瞧院子,便止步于此。 书楼安安静静的,院子里的仆妇也都安静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平王进到了一楼,里面还有清冷,待到了二楼,好似热了一些,却还是有些冷,耳朵动了动,一边似有声响传来。 平王寻着声音慢慢的走了过去,绕过书架,来到了窗边,那里正摆着一矮塌,上面支着小桌子,一人正伏案于上,身上拢着厚厚的棉衣,脚边燃着一个炭盆,手里执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平王看着那情景,恍然回到了那年冬日自己在书楼时候的情景,不过如今伏案的人倒不是他了。 书楼里面安静极了,只偶然传来纸张的声音,以及炭盆里微弱的声响,平王不动声色的走至了雪青的身后,越过她的头顶向桌上望过去,原来是在抄书。 雪青也是闲来无事,见到有些破损的书还是抽了出来,慢慢的抄录着,屋里很冷,身边燃着炭盆,身上拢着衣裳,可是手指还是因抄写和温度有些僵硬,写至一处的时候,雪青只觉得手指僵硬的有些发痛,便停了笔。 刚刚抬起了手,忽而感到身后似有人过来,正自惊慌的时候,冰凉的手早已被一温热的手掌握住了。熟悉的味道传来,雪青蓦然停住了,平王的脸颊贴近了雪青的额头,雪青的脸上似乎能感到平王的发丝扫过自己的脖颈。 平王的另一只手撑在雪青另一边的桌上,俯下的身子将雪青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刚刚下楼来的袁妈妈见到这一幕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平王握住了雪青冰凉的手,转头看着雪青道:“手都这么凉了,怎么还在写字?” 说着手上稍稍一用力,就将雪青手里的笔握到了自己的手里,转头看着书上的字,顺手在雪青剩下的最后一行补上,这才停了笔,放下了。 停了笔,这才顺势坐在了塌上,雪青忙向里挪了挪,不想平王双手直接把住了雪青的胳膊问道:“既然这么冷,怎么不多放下炭盆?” 雪青闻言笑了笑道:“这书楼里这么多的书,若是不小心翻打了可就不好了,左右奴婢披件衣裳也就好了。” 平王看着那桌上的书籍,瞧了瞧这里安静的环境,这才转头看着安静的笑着的雪青,方问道:“怎么不在书房?” 雪青哑然,忽的不知怎么开口,有些无措的低下头,一段雪颈就这样露在了平王的眼前,平王的眼光顿时一凝,雪青嗫嚅了几句道:“听闻……听闻府上大婚将至,奴婢想着,想着王爷今日可能事多,不会在书房,就想着……想着出府许久还未来看过袁姑姑呢。” 平王听到雪青提起大婚,眼光瞬时转过来了,眉头皱了皱道:“这和你在不在书房有何关系?” 雪青张了张嘴,随后还是抬头笑道:“如今……王爷不在书房,奴婢……奴婢也不好……”雪青忽的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话了,平王似乎很是不明白雪青的意思,一直凝眉看着雪青的眼睛。 雪青望着平王那幽深似潭水的双眸清楚地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忽地鼻头一酸,惶然低下头,无措的不知如何开口。平王自然将雪青这番模样瞧在眼里,眉目清朗了一些。 雪青正自低头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失态,却忽然感到平王离开了矮塌,遂抬头望去,入眼的便是平王的衣袖,只感觉自己的头发被平王抚了抚道:“傻丫头天天想什么呢,还不回书房伺候你家王爷来。”说着转身向楼梯走。 雪青一时傻愣在当地,只见平王正要走到书架拐弯的时候忽然转过头看着雪青道:“还不走?” 第084章 留下来伺候 青州的顾府内,顾家上下也在不停的忙活着,顾四夫人这边刚刚吩咐了一个管事妈妈,那边就有另个管事妈妈进来回报事情,好容易到午时用过了饭食,顾四夫人这才依靠在塌上好好的歇着。 身边的大丫鬟正给顾四夫人按着肩膀,就听见 顾四夫人问道:“九姑娘那里可都好?” 那丫鬟回道:“还好,王府派来的嬷嬷已经安顿好了,明日就会开始的。” 顾四夫人叹口气,点点头道:“好好的招待那两位王府的嬷嬷,不可怠慢了,好好的学着王府的规矩,这可不是寻常的人家。” 那丫鬟点点头,那边就有个小丫鬟进屋子来,找了一个丫鬟说了几句话,就见那个丫鬟直摇头,小丫鬟遂也就为难的出去了。顾四夫人见到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被问话的丫鬟一愣,忙笑道:“不过是小丫鬟找不到东西了,奴婢让她再去找找。”顾四夫人正要问什么,恍然想到那个小丫鬟分明是派到去自己的库房给顾九姑娘拿东西的。 立马起身道:“叫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丫鬟闻言噎了噎,顾四夫人身后的大丫鬟瞧见那丫鬟脸色不好,想着早间和自己的说的话,想着就说道:“夫人误着急,想来是有些衣料子不大够。” 顾四夫人一时没有想明白,忽而就转过头绪来了,这几日她倒是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这几年她也为自己的女儿攒了不少的嫁妆,其中也有不少的衣料子,可是……自己的女儿赐婚为王府侧妃,按理不能穿正红色的,而自己准备的衣料子里好多都是正红色的。 顾四夫人沉默了许久,屋子里一时安静极了,就连要进屋的管事妈妈看到屋子里丫鬟打的眼色,都慢慢的却步了。良久,顾四夫人才淡淡道:“那些就不必拿出去了,打听着城内的布庄,尽量的给补上吧。” 说完此 话,顾四夫人似乎累极了一般的歪在一边,再无一句言语了。 平王府后院内,陶氏和闵氏的院子里安静的很,闵氏的丫鬟素白瞧了瞧窗子,见到陶氏那个屋子也是一丝动静都没有,不禁回头看了看坐在床上安心做着针线的闵氏,不免也暗叹一口气。 缓步来到了闵氏的身边道:“姑娘也别日日的做着针线,好歹也出去走走,如今都到了春日了,这外面的天儿可是正好呢。” 闵氏刚刚做完一个花样,离远些打量了一番,这才抬头看了看窗外,温声道:“这一眨眼,就到了春日,还有三个月,新王妃就要进府了。” 素白笑了笑道:“王妃进府,难道还能不让姑娘出去走走吗?姑娘日日的窝在这里,可如何是好呢。”闵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绣活,柔声道:“这是给新王妃做的,王妃新进府,我总得有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奉上呢。” 素白低头想了想道:“不知大人那里……” 闵氏摇了摇头,素白见状也就不说话了,闵氏放下了绣活轻叹一口气道:“父亲大人那里也是不易的,再者,王妃的娘家府上是什么样的人家,我家里就就算拿出多少都不够王妃瞧得。”说着摆弄着手里的绣活道:“倒不如也就平常写,就好的很。” 素白见状也就不再劝了,自家的姑娘就是这样的脾性,又能如何呢。转头看了看陶氏那边,心里暗暗道,还不知道这个陶氏以后会如何呢。 话表两边,书房这边,因梅巧的家里早早的递了话,太妃那边也就允了,如今新王妃的院子正在收拾呢,就直接派了梅巧过去,临去之前,还特意叫了梅巧去了谢太妃那处。 梅巧随着菊屏来到了谢太妃的房内,只见谢太妃招呼着几个小丫鬟打着牌,梅巧进来的时候太妃刚刚赢了一把,心情好的很,抬头见到梅巧进来了便笑道:“可是王爷书 房的?” 梅巧忙跪下磕头道:“奴婢梅巧拜见太妃。” 谢太妃掩嘴笑了笑道:“快起来罢,走进些让我瞧瞧。” 梅巧便起身低头行至谢太妃的脚踏前,仍是跪下了身子,微微的抬起了头,眼睛却是看着地面。 谢太妃伸出手指搭上了梅巧的下巴,微微的抬起左右看了看,随后便笑道:“沈妈妈这侄女儿倒是生的还好,怎么,在书房伺候的不好?想着要伺候新主子了?” 这一句话吓得梅巧伏身在地,忙道:“奴婢怎敢。” 谢太妃仍旧微笑着接过菊屏递过来的茶水道:“那怎么好好的在书房伺候,如今要跑到新王妃的院子里去。” 梅巧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匀了两口气才道:“回太妃的话,奴婢年纪渐长,留在外院已然不妥,遂想着能为主子尽忠,这才求得婶娘想给奴婢安排个内院的活计。” 谢太妃喝了一口茶道:“如今,还有哪个丫鬟在外院伺候呢?” 梅巧顿了顿方道:“回太妃的话,如今还有雪青在书房里当差呢。” 谢太妃挑了挑眉头道:“怎么?她没说着要和你一起进内院伺候吗?” 梅巧咽了咽口水,并未回答,谢太妃这才看了看地上的梅巧,笑了笑道:“好了,既如此,就先去新王妃的院子呆着去吧,若是日后王妃用你,自有你的前途。” 梅巧忙磕了头道:“奴婢多谢太妃提携。”言罢起身退下了,直到走到了院墙外面,梅巧才感到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下来,初春的天生生的打了个寒颤,这才敛了心神向外院走去。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菊屏叫住了自己,“梅巧,停一停。” 梅巧止住了步,回头看见菊屏,忙止住了步子问道:“菊**姐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菊屏走至梅巧身前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太妃至今还未瞧见过书房的雪青,这次陪着王爷一同出 征也算是有功劳的,太妃想着叫她进来见一见,也赏赐些东西。” 梅巧听闻顿时笑开了道:“原是如此,我这就去叫她去。” 菊屏笑着点点头道:“是呢,你快些去吧。”说着转身回到了太妃的院子。梅巧立在原地,脸上的笑一点点的落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转身快步向外院走去。 梅巧没去书房,直接回到了二人住的院子,果然瞧见雪青正将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见到梅巧回来便道:“赶巧了,我正将饭食拿回来呢,快来吃吧。” 梅巧眼神暗了暗,还是微笑着走进房内笑道:“倒是劳累你了。”雪青将筷子递给了梅巧道:“什么劳累的,快吃吧。”说罢,自己也要转身坐下,梅巧忙道:“你且停停。”雪青闻言诧异的回头看着梅巧,只听见梅巧道:“太妃要见你呢。” 雪青眨了眨眼睛,看着梅巧好奇道:“我?太妃要见我?” 梅巧笑着说道:“说是你陪着王爷出征也算是有功劳的,想着要赏你呢,还不快去呢。”雪青愣了片刻,想了想还是理了理衣衫,迈步走了出去。 到了谢太妃的房内的时候,谢太妃正在用膳,自有小丫鬟将她拦下,雪青正自等着时候便见一身藕香色春衫的侍女走了出来,一双杏眼甚是明亮,见到雪青脸上浮现了笑容道:“可是雪青?快进来罢。” 雪青忙跟着菊屏走了进去,屋子里的丫鬟们俱都安静的很,只见谢太妃坐在桌前,由着身边的丫鬟一一的布菜,只能听见隐约的杯盏碰到桌面的声音。 谢太妃刚刚喝了一口汤,听见有人进来,便随意的抬眼瞧了一眼,这一眼却顿住了,雪青站在桌前,跪下磕头道:“奴婢拜见太妃。” 谢太妃看着雪青乌鸦鸦的头顶,便轻声道:“起来吧。” 雪青便依言起身,双手交叠于腹部,眉眼低垂,安静的立在那里。谢太妃 却一一的从头打量到脚,眉眼也不禁动了动,虽说瞧着年纪还小,可是瞧着眉眼精致的模样,只怕再过两年就能愈加的动人了,再瞧这通身的气度,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 谢太妃慢慢的收回了眼神,喝着汤幽幽道:“你就是雪青?” 雪青低垂着眉眼轻声道:“回太妃的话,奴婢正是雪青。”谢太妃轻轻的勾起了嘴角,听这声音,轻柔悦耳,尾音之间似乎夹杂着淡淡的叹息,倒是格外的好听,谢太妃心内不禁暗想,怪不得听闻京都都传言这丫鬟深得平王的看重,如今瞧这模样,只怕所传非虚啊。 谢太妃牵了牵嘴角,看了一眼菊屏示意了一下,菊屏便转头对着雪青轻声道:“还不伺候太妃用膳?” 雪青一愣,抬眼看了看菊屏,又去看了看谢太妃的神色,忙回神上前,挽起衣袖,接了桌旁小丫鬟让出的位置,开始为谢太妃布菜。一顿饭的功夫,雪青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谢太妃的眼光刚刚看向哪个菜,忙手快的夹了过来。 一顿饭下来,雪青这才慢慢的松口气,伺候太妃漱口后,扶着太妃来到一旁临窗的炕上,这才退至一边。菊屏接过递上来的清茶,刚刚送到谢太妃的手里,就听见谢太妃言道:“果真是个好的,可见平时伺候王爷也甚是用心。” 雪青忙敛声回道:“此乃奴婢分内之事,安敢不尽心。” 谢太妃低眉拨了拨茶沫,这才道:“我瞧着你也是个好,模样也生的不错……”谢太妃说到此处停了一停,抬眼看了一眼雪青便笑道:“既如此,留在我身边伺候如何?”言罢,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 雪青在谢太妃停顿的时候心就提了起来,听闻谢太妃最后的话时,心中颤动,立马跪地,抬眼看着谢太妃道:“奴婢……” “嗯?”谢太妃见雪青欲言又止,便出声询问。 第085章 谢三姑娘出阁了 雪青看着谢太妃笑了笑道:“府上待奴婢宽厚,自然是主子要奴婢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若是太妃想留下奴婢伺候,自然是奴婢的福分。”说罢,倒是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头,就等着太妃发话顺势留下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的很,雪青的额头碰到冰凉的地面,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良久才听到谢太妃的一声轻笑,“瞧你这丫鬟,倒是实心的,既然伺候王爷还算尽心,日后只好好的尽心伺候就是了。” 雪青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磕了一个头道:“奴婢谨遵太妃吩咐,定当用心伺候王爷。”言罢倒是直起了上身,谢太妃便对着菊屏道:“去把那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也算是给她的赏儿了。” 菊屏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一根金簪,递给了雪青,雪青忙拜谢。 这次,谢太妃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就让雪青退下了。雪青起身,躬身后腿,快到门口的时候才转身向外走去。 初春的空气还有些微凉,雪青走到门外,这才狠狠的呼吸一口气,只觉得肺腑都干净清凉了许多。正走到院外的时候,远远的走过来两个女子,照面一打量,雪青看着是梳着妇人头饰的两个年轻女子。 再一瞧穿着打扮,雪青立马侧身行礼道:“见过二位姑娘。” 原这二人正是陶氏和闵氏,二人想着午后来给太妃请安的,乍然在门口见到一个眼生的丫鬟不免多看了两眼。陶氏更是打量了一下雪青,瞧着通身的打扮也是个体面的丫鬟,只是……这往常在内院倒是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呢。 闵氏也侧头打量着,心内却一动,随即温声笑道:“可是叫雪青的?” 雪青忙低答道:“正是奴婢。” 这一说名字,陶氏立马就想起来了,原来是书房伺候的丫鬟啊,听说如今这丫鬟可是如日 中天,甚得王爷看重。陶氏不免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看,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虽说年纪还不大,可是长得却甚是精致,衣料首饰看着普通,却一样一样的都很精致,乌鸦鸦的头顶,更是衬的肤白貌美,声音清灵剔透,悦耳的很,这样一个丫鬟日日的在书房伺候……陶氏边想着手里就不住的拧着帕子,眼光更是狠狠的盯着雪青。 闵氏自然感到了陶氏的目光,好似无意的向前踏了一步,稍稍的挡住陶氏的目光,随即道:“你不是在书房伺候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雪青笑了笑道:“回姑娘的话,太妃传奴婢过来,奴婢遂进到内宅来,现下正要回去了。” 闵氏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回去罢。” 雪青便向二人行过礼后,抬步离开了,陶氏正要张口说话,闵氏适时的转过身子对着陶氏说道:“想来太妃应该是用过饭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罢。”陶氏的话就这样的被闵氏噎住了,想着一会儿只怕太妃要午睡,也就不再多言了,转身和闵氏一起进了太妃的院子。 雪青等到二人进了院子才转过了身子,看了看闵氏和陶氏进去的地方,暗暗的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向院外走去了。 梅巧一直在房间里等着雪青,见到雪青进到院子里,忙走了出去道:“如何?太妃都说了什么?” 雪青看着梅巧紧张的神色,笑了笑,拉着梅巧的手进屋说道:“没什么,只是赏了我一根金簪子,让我日后尽心的伺候着王爷。” 梅巧连忙问道:“没再说别的什么?” 雪青看着桌子上的食盒道:“别的没说什么了,你都吃了吗?我还没吃呢。” 梅巧拉住要坐下的雪青着急道:“你一去就这么长的时间,太妃一句话都没多说?那你都干嘛呢。” 雪青被梅巧拉 起来的时候还有惊讶,随即无奈的笑道:“还能做什么,大中午的,伺候太妃用膳呗,太妃就说我伺候的还不错,日后要好好的尽心伺候王爷。” 梅巧这才松口气,松开了雪青的手,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道:“那就好,你一去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雪青努努嘴,顺着也坐下来道:“能出什么事情。”说着掀开食盒,见到里面的食物一丝未动,不免惊讶道:“呀,你怎的没吃呢?” 梅巧撇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呢吗,一直没心思吃。” 雪青闻言心下感念,沉默了一会儿,倒是拉起了梅巧的手温声道:“你安心,我没什么事情的,不过太妃顺口说了一句要我留下伺候,可是后来又没让我留下,只让我还回来伺候王爷。” 梅巧立马转头看着雪青道:“太妃让你去伺候她吗?” 雪青无奈的点点头,梅巧闻言也苦恼的叹口气,道:“今后我一进内院,你在这书房可就打眼了,正好还是新王妃进府的时候,你日后可要小心了。” 雪青点点头,握了握梅巧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了,走罢,咱们拎着食盒去厨房瞧瞧,可还有些什么没有了。” 梅巧没好气的松开雪青的手道:“都这个点儿了,还能有什么东西留下,咱们自己拿炉子热一热吃吧。” 说着拎着食盒走开了,雪青笑着看着梅巧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却慢慢的退下来,幽幽的叹口气,看着袖子里的金簪。如今还未大婚呢,就这么多的事情,等来日大婚了,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呢。 恍然想起那日平王在书楼的动作,雪青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脸稍稍的红了些。随即起身将金簪子放到一个盒子里收好,这才放心了。 平王是晚上回府的时候才知 道午间谢太妃找过雪青,听闻墨玉说完此事,脸上倒是无甚表情,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正待墨玉要退下的时候,平王叫住了墨玉道:“顾府那边传过话去,虽是太后赐婚,妻妾有别,于大婚一月后方可行礼进府。” 墨玉这边忙躬身退下安排去了,平王想着要去书房,脚步刚刚迈上了书房的那一侧,却忽而的停住了,原地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内院。 雪青将书房收拾妥当,挑亮了蜡烛,正想出去看看不知王爷何时回来,只见墨玉进了房间。 “你怎么过来了?王爷可是回来了?”雪青边说着边将早间平王看过的一本书归还原位,就听见 墨玉道:“王爷今晚不来书房了。” 雪青闻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熄灯离开。” 墨玉未说话,只是看了看雪青,雪青一转身,见墨玉还未离开,怔愣一下,忙问道:“可还有事吗?”这个墨玉平常的话是不多的,大多数只是说出王爷吩咐的事情,说完人就走,可没给你一点闲聊的时间,遂今日说完王爷的事情,雪青一见他还在这里站着,就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墨玉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雪青在原地眨眨眼睛,暗暗嘟囔句:“怪人。”随即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依例熄了灯,回了自己的院子。 转眼六月至,青州城内一片繁花似锦,今日更是热闹非凡,青州城的人都知道,今日是平王府大婚的日子。 一大早,街上就开始肃清,凡是平王妃要经过的路线一律清路,谢府的嫁妆前几日已然抬到了平王府,今日新王妃出门子,王府也派了仪仗过来。因是宗室成亲,故而平王本人不必迎亲,只需由仪仗将谢氏从谢府中接出,一路护送到平王府完婚即可。 谢府上下 更是热闹的不得了,往来的宾客满口的恭贺,谢府的后宅内更是鬓钗环绕,谢家三姑娘的院子里更是笑声连连,谢三姑娘一身王妃规制的礼服在身上,端庄的坐在妆镜前。 王府的喜嬷嬷正在给谢三姑娘插着头饰。谢三姑娘的亲妹谢***羡慕的看着她,摸了摸谢三姑娘身上的衣服道:“三姐,你今天真好看呢。” 谢三姑娘从镜子里看着谢***慢慢的笑了道:“等你哪日出嫁,定比三姐还要好看。”说的谢***红了脸,却还是在谢三姑娘身边不离开。 管事妈妈忙进来道:“时辰到了,姑娘该起了。” 谢***伸头向外看了一眼,忙对着谢三姑娘道:“三姐,你该去拜别父亲母亲了。”谢三姑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的呼口气,这才在嬷嬷和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起身向外走去。 屋内的女眷们俱都分侧两旁,满眼的羡慕看着谢三姑娘,这平王府在青州城就是天呢,如今这谢三姑娘成了平王妃,在青州城里,可算是女眷里面的头一份了。 谢夫人看着装扮妥当的谢三姑娘,强忍着泪水说了几句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谢父拍了拍谢夫人的肩膀,也对着谢三姑娘嘱咐几句,自有王府的仪官一步一步的按着规程进行着仪式。 等到谢三姑娘坐上了马车,徐徐的驶向平王府的时候,整个青州城都沸腾了,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都争相的跟着车马,谢府自然派了人在车架后面散着喜糖等零嘴,引得许多的幼童争相的捡着。 谢三姑娘坐在马车上,紧紧的握住了双手,距离平王府越近,越是紧张。外面的喜乐声还有人群的喝彩声一一的都入不了她的耳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仪官喊道:“停。” 车架徐徐的停下,谢三姑娘心中一顿,平王府到了。 第086章 大婚夜的书房 书信……这些应该放在这里,这本书,应该放回架子上,雪青一一将书房里的书信和书籍都归还位置,日头西斜,雪青手里拿着抹布将书房的每一张桌子和椅子都擦拭的干干净净的,这才松了口气。 从书房离开的时候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外面的宴客的热闹声音,等到雪青慢慢的走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四处都安静了下来。 六月的天,青州城已经热了,此刻倒还是凉快的时候,雪青略有些疲惫的打开门,却是空空荡荡的,梅巧的床铺已然空了出来,雪青才想起来,梅巧已然去了新王妃的院子里当差了。 雪青幽幽的叹口气,是了,如今只能自己吃饭了,再也没有人会提着食盒从厨房回来等着她一起用饭了,从四方院到平王府,兜兜转转,又剩了自己一个人了。 雪青发着呆坐在桌子边上,看着院子里夕阳的光芒一点一点的落幕,有外院的仆妇探身进院子里问道:“雪青姑娘在吗?” 雪青恍然回身,起身冲着院子口说道:“在屋子呢。” 那仆妇看着门是开着的,还想着怎么没点灯,听到雪青的回话才道:“姑娘怎么没点灯?” 雪青忙将桌子上的灯燃了起来,这才走到门口笑道:“一时间忘了,才点上。”那仆妇笑着点点头道:“那我就给姑娘院子里的灯也都点上了。” 雪青点点头道:“妈妈且忙。”那仆妇点亮院子口的灯刚要离开的时候笑着问道:“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房间里,没去后面热闹热闹,听说后面太妃可着给赏钱呢,新王妃那里也是有赏的呢。” 雪青温声道:“书房里还有些事情没做,我且还要去书房呢,就先不过去内院了,多谢妈妈了。” 那仆妇闻言便也不再多说了,只笑着点点头就走了。看着那仆妇提着灯 笼渐渐消失的身影,雪青脸上的笑慢慢的下来了,回头看了看屋子,罢了,这屋子里一个人也甚是没趣的。 回身熄了刚刚点的灯,将门关好,循着路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书房院子的侍卫见到雪青还是一愣,雪青笑着道:“书房还有些事情,我还得进去收拾收拾。”那侍卫倒也没多说什么,雪青便走进了书房。 书房还是寻常的样子,经过自己早间的收拾,倒是显得愈发的整洁了些,也不过是稍稍整洁了些,雪青一遍一遍的在书房里走着,总是像找些事情来做,可是刚刚一拿到手里,却又颓然的放下,最后无力的坐在书房一侧靠窗的躺椅上面,双手支在躺椅上,发呆的看着桌上的烛火。 早间的鞭炮声早就消失了,可是雪青的耳边还是隐隐约约的回荡着,她想着,那王妃的仪仗,仪官的唱和,宾客的恭贺,还有……平王一身隆重的礼服。 雪青闭了闭眼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己对自己道:“瞎想什么呢,王爷大婚是喜事,你这里唉声叹气的找晦气呢。” 这话刚刚说完,雪青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叹过气后自己都愣住了,无奈的笑笑,颓然仰面躺在了躺椅上。六月的夜里并不冷,雪青躺在躺椅上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书房的院子安静的很,只偶尔有树叶沙沙的声音,在这个热闹的夜里独独显得幽静。过了良久,通往书房的路上出现了一人的身影,守在暗处的侍卫都默然不动,书房院子门口的侍卫也都肃然而立。 只见平王一身常服步至书房外面,抬眸看着仍然亮着灯的书房,静立了一会儿才迈步向里面走。慢慢的打开门,没瞧见人影,只听见了平稳的呼吸声音。 平王循声望去,只见雪青已然蜷身 侧躺在躺椅上,呼吸平稳,眉头微皱。平王的眉头皱了皱,顺手关上了门,慢慢的向雪青那里走去,及至雪青的身旁,平王才伸出手,触上了雪青的额头。 “小小年纪,怎么总是皱眉。”平王低声说道,轻轻的用手来抚平那微皱的额头,却忽然对上了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渐渐清醒,恰似一汪清水湛然的望着平王。 平王的手顿住了,侧身坐在了躺椅上,仍是看着雪青,见雪青也是默默不语,这才叹息一声道:“虽说六月,夜里还是凉的,怎么没回房歇着,书房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忙也是来得及的。” 雪青刚刚还以为是在梦中,竟然看到了平王,等平王这话一出口,才恍然明白果真是平王。脸上浮现诧异的神色,忙支起胳膊问道:“王爷怎么来书房了?” 平王见雪青要支起胳膊,便顺手扶着雪青坐了起来,见到雪青瞪着眼睛看着平王,大大的眼里都是疑惑。平王不禁笑着摇摇头,点了点雪青的鼻子道:“你这丫头怎么大半夜的也在书房呢?” 平王衣袖间似乎带着不同以往的味道,雪青不禁皱了皱眉头,平王脸上的笑也慢慢的消减了些。只见雪青微敛双眸,低垂下来道:“王爷不是该在……内院的?” 这话一出口,雪青不禁咬住了嘴唇,脸上倒是腾的红了,她刚刚明明想说是在王妃那里,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想说出王妃二字。可是虽然换成了内院,这话说出口,却还是有些……怨妇的味道?雪青暗暗懊恼自己怎么说出这番话,没规矩的很,刚想出口认错的时候却恍然呆住了。 只听的头上一声叹息,随即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往日熟悉的味道瞬间将雪青包围,这是平王身上的味道,幽冷却又醉人,如今还带着微微 的暖意。雪青只觉的自己的脸颊就隔着一层衣衫就感触到平王身上肌理的起伏,当下是一动也不敢动。 随即就感到平王的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后脑勺,幽幽的叹道:“青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雪青皱了皱眉头,嘟囔道:“我已经十四了。”却换来平王哧的一笑,雪青不禁懊恼平王还将自己当成孩子看,正要反驳的时候忽而听到平王道:“傻丫头,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雪青刚要抬头问,忽而就顿住了,她十四了,虽然还未来葵水,不代表雪青什么都不知道,丫鬟之间有些事情说的更加的清楚明白,雪青早就明白了有些事情。 如今平王这话一说出口,雪青只觉得口干舌燥的,不敢再说什么了。平王只觉的怀里的身子僵了僵,不免笑了笑,手里感受这雪青顺滑如绸缎的发丝,轻叹口气道:“青儿,快些长大罢,府中有一处院子风景最是好的,我已然看了很久了。” 平王这话一出口,雪青心里倒是有些慌了,她忙推开了平王向后退了退。平王对于忽然逃离自己怀里的感觉很是不满,抬眼看着有些紧张的雪青道:“怎么了?” 雪青咽了咽口水,还是强笑道:“王爷,今夜是您的大婚夜,您不回王妃那里去吗?” 平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着雪青有些无措的样子,恍然想到京都时候那句“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脸色倏地一冷,胳膊上倒是用了蛮力,忽的将雪青禁锢在怀里。 雪青双手忙抵在平王的胸口,惶然的抬头看着平王道:“王爷!” 平王凝眉看着雪青道:“青儿,你向来聪慧,本王的意思,你也应该是明白的。” 雪青咽了咽口水,抬眼看着平王的眼睛,心中苦涩的发酸,眼 中也不禁浮现的泪水,强忍哭意道:“王爷……奴婢,官奴之身,卑微之躯……不敢……” 平王眉眼一厉,倒将雪青的话吓在了腹中,只听见平王的声音道:“本王说你可以,你就可以,莫要胡思乱想。” 雪青颓然摇摇头,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道:“王爷……奴婢卑贱之躯,不敢奢求,只如现在般,怒意已然感恩戴德了……” “莫哭。”略带凉意的手指抚上了雪青的脸颊,雪青才知道自己已然哭了。是的,不知何时,她早已对平王情根深种了,是那冬夜书楼里的朝夕相处?是书房里的尽心伺候?是军营里的日夜相随?是乱军中平王受着伤也不肯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还是京都时候,那眉眼行动间早已渗透的默契? 雪青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想离开平王的身边,即使明白自己的低贱的身份,即使明白平王有明媒正娶的王妃,有太后赐婚的侧妃,可是……都抵不住自己那颗早已然悸动的心,怦然而动的心,哪里止得住跳动? 雪青无声的泪流,平王默默的环着她,良久不言,最后只道:“青儿,有本王在这里,你只安心就是了。”这话说话,平王并未听到雪青的回音,只感觉怀里的身体温热而服帖,这才低下头。 不禁无奈的苦笑,这个丫头怎么就这样的睡了?平王看着那睡颜还带着泪珠,不免暗叹,身体微动,书房里的灯已然熄了。 …… 王府内院,王妃的院子内,屋内外都是极安静的,天边露白,梅巧已然穿戴好从屋子里走出来。王妃的屋外已然立了一丛人,手里都端着各式的东西,梅巧也不上前询问,只挨着院子里寻常的小丫鬟站在一边。 平王妃的陪嫁大侍女贴着门口听了听,这才回身对着身后的下人道:“进去罢。” 第087章 新王妃 谢氏一夜都未曾睡实过,大婚夜的温热刚刚退去,平王就已起身离开,谢氏惊愕的看着平王起身穿衣,屋外的侍女闻听声音也都暗自纳闷,只看到平王开门离开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谢氏的嘴唇微微的颤抖,她甚至不敢说出一句王爷为何要离开的问话,只能含着泪仰面躺在这大红缎面的被褥上面。身体的温热渐渐消减,取而代之的是夜间无尽的凉意。 渐渐的闭上眼睛,缓缓的呼气,外间的丫鬟也不敢言语一声,只悄悄的将门都关上了,陪嫁过来的嬷嬷也抿紧了嘴唇,担忧的看着门扉,心内只为她家的姑娘发苦。 谢氏躺在床上不停的想着,这半夜平王起身离开,是去哪里?是去侍妾陶氏那里?还是闵氏?她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平王可能并不会对她有多大的宠爱,但是她相信时日长久,定会让平王见到自己的为人,是配得上平王妃的身份的。 可是没想到,大婚夜就响亮的来了一个巴掌,明晃晃的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甚至不知道明日府中知道平王半夜离开了她的院子会是什么反应。谢氏深深的吸口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感到身边的被子掀开了。 谢氏猛地回了精神,却没睁眼,清晰的赶到一个人在自己的而身边躺下了,平稳的呼吸声音渐渐的传来,谢氏这才悄悄的松口气,闭目睡了过去。 可是没睡了多久,早先就知道一大早定是要去请安的,心里惦念着事情,也就醒了。谢氏慢慢的转过头,才看见平王的侧脸躺在一旁的枕头上,他的肩膀很是靠近她的,谢氏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这才轻声的唤着平王。 “王爷?王爷?”谢氏叫了两声,就见平王皱了皱眉头,眼睛有些松动,谢氏索性支起了一边的胳膊,探出手轻轻的碰触了平王的肩膀道:“王爷?该到起的时辰了。” 平王睁开眼睛看了看床顶,这才翻身坐起,谢 氏也坐了起来,冲了外面道:“进来伺候罢。”接着便由丫鬟们将门打开,鱼贯进来,随着谢氏陪嫁进来的有两名的贴身一等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其余的小丫鬟老妈子不等,还有近身的奶嬷嬷一名,等等下人等。 今日进来伺候的只有陪嫁过来的两名一等丫鬟和两名二等丫鬟,其余的小丫鬟既有谢氏带进来的,也有院子里原先配的,梅巧倒是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外伺候着。 平王净了面,穿上了衣裳,便拂袖去了堂间等着谢氏。谢氏身边的一等丫鬟惠清这边收拾着床铺,将床上的喜单拿起,装到了盒子里,这才递给一边等着的嬷嬷。 二等丫鬟百草手上麻利的将谢氏的发绾了起来,将头饰一一的簪上,惠沅仔细的给谢氏上好了妆,这才笑了笑道:“已经好了,王妃。” 谢氏看着镜中的自己,左右瞧了瞧,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起身向外间走去,平王已然喝了一杯茶了。平王见谢氏已然收拾妥当,便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谢氏稳步跟上。 刚刚迈出了房门,平王就扫见了门口的梅巧,梅巧忙侧身行礼,平王点点头道:“既然到了这里,只管好好的伺候王妃就是了。” 梅巧忙回道:“奴婢谨遵王爷吩咐。”谢氏含笑的站在平王的身后看着梅巧,及至平王迈步向外面走去,谢氏这才跟上,惠沅在经过梅巧身边的时候倒是仔细的瞧了一眼,虽然知道这个丫鬟是王府的,不想竟然在平王面前也是有脸面的,惠沅心里暗暗的记下了。 王府内院颇大,谢氏和平王一起登上了马车,这才向太妃谢氏的院子里走去。萧叶今日也特特的赶回了王府,先去了太妃那里拜见,被谢太妃留了下来,等着平王带着新王妃一同前来。府内的四姑娘和六姑娘也都到了太妃的院子里面。 王府嫡系的人倒是不过,许多的偏支今日并未进府恭贺,所以谢氏今日 所见的人其实也都是府内的家人,并不多。谢氏倒也觉得稍稍的松了口气,不免对太妃有些感激,想来也是太妃为她考虑,否则头一天便见许多的旁支亲眷,她还真怕自己一时应付不来呢。 等到各人都见过礼了,太妃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用饭,我这里可是许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萧叶忙笑着捧场道:“既如此,我可得好好尝尝太妃这里的饭菜,必然是比我那里好吃的。” 太妃也不免笑道:“那就敞开了吃,如今你哥哥有了嫂嫂,也是立了家室的人,只管来靠着,定有好吃的好喝的。” 萧叶立马对平王打个千道:“三哥,您可得好好的照应弟弟呢。”屋内一时倒是欢笑的,平王也趁着气氛说了几句讨喜的话,谢氏提着的心才慢慢的松了下来。 早饭用过后,平王便带着萧叶退下了,太妃这才将谢氏拉到一旁的炕上坐着去了。 太妃拍拍谢氏的手道:“如今进了王府,可要立起来了,日后这平王府,我可交给你了。”谢氏忙起身行礼道:“妾身定不负母妃的教导。”太妃满意的看着谢氏,笑道:“快快坐下,你这孩子,倒是多礼的很呢。” 谢氏这才笑着坐在了炕边道:“家中长听父亲说起母妃的事情,母妃自幼天资聪颖,日后还望母妃多多教导孩儿才是。”太妃点点头道:“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谢氏的心口慢慢的松开了,含笑喝下了桌上的茶。 等到回到了院子外面的时候,守在院子里的惠清忙上前道:“王妃,二位姑娘来了。” 这里说的姑娘自然不是府上的四姑娘和六姑娘,而是说的平王的侍妾,陶氏和闵氏。谢氏从前只是知道这二人,倒还未见过,遂点点头道:“一会儿再叫她们进来。” 谢氏回到房内重新换了身衣裳,才在外间坐着让陶氏和闵氏进来了。 且说雪青这里,一大早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 己在自己房内的床上,身上只穿着里衣,身上还盖着薄被。雪青拥被而起,脑袋慢慢的想着,只记得昨晚自己明明在书房里的,怎么会忽然在自己的房内了呢? 想着想着……昨夜的片段便入了雪青的脑海里,平王抱着自己……说了那些话,后来……后来自己,是睡着了?雪青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嘟囔道:“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睡着。”边说边摇着头起身梳洗穿衣了,瞧着天色似乎有些晚了,不过近日平王应该回去太妃院里请安,想来一时还不能到书房罢。 早饭也没顾上吃,便急匆匆的来到了书房,到了书房才松口气,果然还未有人能到书房,想来平王应该不会这么快来的。 正在雪青将书房的窗子一一打开通风的时候,只见岑安笙和宋明有说有笑的走近了书房,雪青忙走了出去行礼道:“见过二位先生。” 岑安笙瞧见了雪青,倒是笑着点点头道:“雪青姑娘气色倒是不错的。”这话一出口,不仅是雪青,就连宋明都有些诧异,按理说这岑安笙对着雪青的态度向来有些不冷不热的,今日怎么突然这般温煦了呢? 雪青也暗自诧异,不过还是笑着回道:“王府大喜,奴婢自然好气色,瞧着二位先生今日也甚是高兴呢。” 宋明笑着点头道:“今日岑先生的兴致可是高的很,那副画已经入了他的囊中了。”宋明边所边摇着头进了房内,雪青这才看见岑安笙的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盒子,里面应是装着字画一类的东西。 岑安笙这方笑道:“快去让人沏壶好茶来,且来瞧瞧这画来。” 雪青这边笑着忙转身向茶房那边去了,梅巧离开了书房,茶房这边没有再安排进别的丫鬟,只派了一个小书童进来茶房,瞧着只有十岁的模样,不过沏茶倒是有一手的。 等到雪青端着茶盘回到书房的时候,平王、萧叶、岑安笙还有宋明都围在桌子 上看着什么,雪青刚将茶盘放下,才发现连谢楼也在房内,之前因站的地方由窗棂挡住了,这才没瞧见。 只见他走近了桌子,打量了一番桌上的画,这才道:“果真是窦先生的真迹?” 宋明含笑点点头道:“已找人验过了,确实不错。”萧叶在一旁皱着眉头撇撇嘴,看到雪青进来了,这才径自走到雪青这边喝了口茶,随即坐到一旁道:“不过是副字画,怎么这样的稀罕。” 雪青这边将茶水送过去,顺眼也瞄了一眼桌上的字画,只这一看,倒是愣住了,这画……自己是见过的。 谢氏边喝着茶水边听着陶氏在那里说话,闵氏含笑的坐在一旁,终于等到陶氏停下了,谢氏才暗暗呼出口气,只看着二人道:“你二人也是服侍王爷的老人了,也是有些功劳的,日后可还要尽心伺候王爷才是。” 二人忙俯首称是,谢氏端了茶,二人忙不迭的退下了。等到二人出去了,谢氏才揉着额角摇摇头,惠沅走上来轻手给谢氏按着穴位轻笑道:“这位陶氏,倒也真是能说呢。” 谢氏笑着道:“能说也好。”能说,她才知道的多呢,谢氏静了片刻,随即道:“之前那个丫鬟呢?可是打听出了来路?” 此时屋里并无外人,惠清闻听走近道:“打听出来了,这个叫梅巧的,原是王爷书房伺候的,听说掌管内院的沈妈妈是她的婶娘,说是听闻新王妃进府院子里人手不足,这才从书房调过来的。” 书房?谢氏听到这个地方眉头倒是一挑,随即问 道:“既然是从书房调过来的,可曾补了丫鬟上去?”惠清笑着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谢氏便点点头,随即道:“日后,咱们都要在王府生活,也要好好的和这府里的下人们打好交道,万不可冒进知道吗?” 屋内的众人俱都行礼应下,谢氏心头稍安,倒是眼光落在了院子里正和小丫鬟说笑的梅巧,嘴角微牵。 第088章 问话 这副见过的画,画的很是简单,也不什么名山大川的风景,而只是一牧童骑在一头扭伤吹着笛子,处处一派乡间安稳的景色,题字也甚是简单,不过是童子图三个字。 窦子英的画向来用色大胆,常常出人意料却又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其用料之独特,画风之独绝,都是为人追捧的缘由,而这童子图,用色瞧着倒是很是寻常,画的内容也不是窦子英向来的大江山河之态,故而有人一直质疑。 不过经过那题字和画印的验证,都证明这是窦子英亲笔所写,就连画上的细微之处也可看见窦子英独特而不同于常人的处理。窦子英的作品中这幅画恐怕现如今只是独一份,故而消息一传出,自然惹得人人追捧。 谢楼此话一出,宋明自然作出了解释,谢楼这才点点头,感叹道:“窦先生的作品不常现于世,却每每一副画现世,都是惊世之作,而如今这幅画,却显得简单的很。” 岑安笙道:“恐怕也正是如此,才显得珍贵至极,听闻窦子英晚年归隐山林,自此之后的作品就鲜为人知,看这画笔用色皆十分成熟,没有多年的功底决不能显得如此自然。” 谢楼也不禁细细打量,心中还是暗叹,谢家从未有过窦子英的画作留藏,自己也不过只是在王府见过一副真迹,故而仔细看看也是辨别不出的。既如此,谢楼索性站起了身子,慢慢踱步一旁饮茶去了。 雪青瞧着画作却有些发愣,这幅画……自己小时候是见过的,不禁自己见过,还是自己父亲收藏的画作。可是……自己家里的东西,当年不都是抄家抄走了吗?怎么会被贩卖?又被人卖到了青州? 平王刚刚饮口茶,不经意的扫见了雪青神色,不禁挑眉道:“怎么?瞧着这画可是好?” 屋内倒是一时安静了下来,雪青忙遮掩的笑道:“奴婢哪里懂得这些,不过看着画的倒像是真的一般。”平王笑着点点 头道:“窦子英的画最是传神,无论什么到了他笔下,只让人觉得如临其境一般。” 言罢,平王冲着岑安笙摆摆手道:“好了,收起来吧,可见到卖这画的人了?” 那岑安笙将画仔细的收起,这才答道:“那人自是不愿见人的,不过属下派人去看了看,来人回道只是个年轻的男子,瞧着言谈举止好似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只不过穿着甚是粗陋。” 平王挑挑眉道:“查查这人的底细,什么人,竟还能有窦子英的真迹。” 岑安笙笑道:“已然派了人去查了,想来很快应该就有结果了。” 雪青慢慢的踱步回到自己的房内,童子图,牧童笛,雪青推开门,将屋内的门窗都打开通风,这才坐在自己的床上。这幅画当年自己和弟弟都在父亲的书房见过,记得那时候还有一个人在书房,一起与父亲观赏这幅画。 父亲将画送给了他吗?既然送给了他,又为什么不好好的收着,反而要卖出来呢?雪青看着窗外渐落的日光,那也是六月间的一天,自己拉着弟弟在园子里玩耍,就这样跑到了父亲的书房处。 父亲身边的管家正要拦着她二人,只是父亲摆手让他们进去了,弟弟还不及桌子高,看到父亲和那人都围在桌子旁,也好奇的扒着桌子踮脚去看上面的东西。父亲一把将弟弟抱了起来,而自己呢? 雪青微眯着双眼想着,自己好像爬上了父亲的椅子,把着父亲的胳膊去看那桌上的画。 父亲向来宠溺她和弟弟,见此也并不呵斥,那时候父亲都说了什么,雪青并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书房外的树声沙沙响,弟弟后来打着哈欠歪到了父亲的肩膀上,半趴着睡着了…… 院子里很是安静,自从梅巧去了王妃的院子当差,前院里如今也没人能陪着她说话吃饭了,屋子里安静的能让人听见风声,雪青有些害怕这样的安静,只觉的那些年久日远尘封的记忆似乎在 这样的寂静当中慢慢的苏醒。 雪青皱着眉头摇摇头,她不大想记得从前了,记得从前就忘不了过去,而忘不了过去,她就不能过好当下,她如今是个奴婢了,就该按着这样的身份活着,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对她并无好处,内心的撕扯尤其的难受,每每对人俯首下跪都证明着自己身份的卑微和低贱。 雪青的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身下的被褥,一个月后,顾家的那位九姑娘就要进府了,雪青苦笑了一下,同是顾家的姑娘,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府侧妃,一个是低贱入尘土的王府侍女,这可真是讽刺呢。 平王府有了新的女主人,整个后院似乎重新有了中心一般,太妃十分看重谢氏,刚刚进府,就已经开始逐渐将王府后院诸事慢慢的教过去。王府后院的风向也逐渐的偏向了谢氏的院子,谢氏院子里的下人俨然成了王府内院中最红的人了。 这日,谢氏刚刚从外面回来,略有些疲累的坐在屋内的炕上,惠清端来一碗用井水凉的酸梅汤,谢氏接过来细细的喝着,才感觉逐渐的解了身上的暑气,惠沅扇着风道:“这才六月,天就这样了,只不知到了七月八月里还会如何呢。” 惠清也道:“今年的天倒是热的早了些,王妃受苦了。”这样的天气,日日向太妃的院子跑去,学着掌管王府后院诸事,着实是不易的。谢氏摆摆手道:“没什么的。”歇了片刻,方道:“前面可传话了?王爷今日回来用膳吗?” 惠清将空碗递给身后的小丫鬟笑道:“已经传话了,说是晚膳时候王爷会回来的。”谢氏点点头,随即道:“那个叫梅巧的呢?可在?” 惠清点头道:“在呢,王妃可要叫她进来?” 谢氏想了想道:“她这几日如何?” 惠清便回道:“说起这个梅巧,倒瞧着也还算本分,想来知道自己也不是王妃跟前的人,平日里也不大往我们跟前凑,对我们这些 人倒也和善,平日里大多和小丫鬟们一起做活,不大显眼的。” 谢氏点点头,便道:“你让她进来罢,我且问她几句话。”惠清这边忙转身出去了,百草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的给谢氏扇着风问道:“王妃可是要用她?” 谢氏闻言不免笑了,道:“她是王府内院的家生子,又曾在书房伺候过的,我为何不用她?” 正说着,梅巧随着惠清进到屋里,见到谢氏,利落的跪下行礼道:“奴婢梅巧,见过王妃。” 谢氏忙笑道:“快起来罢,给搬个凳子过来,你坐着回话就是。” 梅巧起身忙推却道:“奴婢哪里用坐着,只站着就是了。”惠清已然搬了一个圆凳过来,拉着梅巧笑道:“既然王妃让你做,你且就坐下罢。”梅巧半推着,也只好搭边的坐下了。 谢氏在上座倒是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梅巧,瞧着也是个清秀的人,遂笑道:“来了我这院子里几日,可还习惯?” 梅巧忙笑道:“王妃待我们奴婢甚是和善,奴婢自然习惯的。” 谢氏点点头道:“这就好,你也是王爷身边经年伺候的人了,若有什么不妥,只管说就是了。” 梅巧忙摇头道:“王妃抬举奴婢了,奴婢虽经年在书房伺候,也不过只在茶房做事,如今来了此处,也不过做些粗事,哪里当得什么不妥。”谢氏掩嘴笑道:“你这丫鬟,我不过是说说,你倒害怕什么呢。” 梅巧闻言不好意思的笑笑,惠沅站在谢氏身旁看看着梅巧道:“妹妹这几年都在茶房伺候吗?怎的没进书房里面伺候?” 梅巧温声道:“因为奴婢不识字,入得书房,需为殿下侍候笔墨等事,梅巧不识此道,方不得入书房。” 惠清在一旁好奇道:“哦?难不成在书房伺候的丫鬟们都是识字的。” 梅巧看着惠清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从前的兰澈姐姐,竹韵姐姐俱是通笔墨的。” 惠沅问道:“兰澈?竹 韵?她们也在书房伺候吗?” 梅巧忙道:“那是几年前了,如今她二人也都嫁人了。”谢氏点点头道:“我倒是见过这个竹韵的,如今好歹也是个管事的妈妈了。瞧着她进退有度,不想当年也是在书房伺候的。” 梅巧也笑道:“竹韵姐姐向来行事利落,我们等都不及她的。”惠清心下放心了,再是利落,如今也嫁了人,倒也没什么妨碍了。惠沅这才问道:“那如今是谁在书房伺候呢?” 梅巧稍稍的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是雪青,她如今在书房伺候的。” 惠清想了想道:“雪青?可是没见过这个丫鬟呢?” 梅巧暗里吸口气道:“她向来在书房伺候的,甚少到内院里的,故而大多是见不到的。” 惠沅“哦?”了一声道:“怎么?她也不住在内院里?” 梅巧忙道:“从前在书房伺候的丫鬟,在外院特有一院子住的,不和内院往来的,故而雪青如今也住在那里,并不向内院过来。” 惠清这才笑了道:“这就是了,我就说这几日在太妃那里认识各处的人等,都没见过这个叫雪青的呢,原来是王爷身边伺候的。” 惠沅随即道:“想来这个雪青也是极通文墨的罢,那竹韵听闻到内院来也有几年了,这几年都是这个雪青伺候的不成?” 梅巧低眉答道:“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书房里的事情,奴婢向来是不能问的,雪青也是不能说的,故而奴婢也不甚清楚此事,这几年在书房的也只有雪青了。” 谢氏的眉目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她竟然还不知道平王的书房里有个这样的长久伺候的丫鬟,按理说,平王府的事情母亲那里一般都会打听清楚的,可是婚前自己并未听闻这个侍女的事情,太妃那里也未提及,想来……应该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随即笑道:“好了,下去罢,今晚王爷要来用晚膳,记得用心伺候才是。”梅巧起身答是,行礼退了出去。 第089章 书房夜色 谢氏一一看着桌上的饭菜,左右瞧了瞧才笑着点点头道:“用心了。” 百草忙笑道:“厨房可是用心做的,俱都是王爷喜欢的,王爷见了,定会感念王妃的一片苦心的。”谢氏温柔的笑了笑,就听见门口的丫鬟传到:“王爷到了。” 平王迈步进屋,就看见桌上精致的饭食,再一打量,竟然都是自己平日在太妃那里常用的,不禁笑着对谢氏点点头道:“王妃用心了。” 谢氏心里欣喜,脸上也带笑道:“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平王点点头,随即坐到了主位,谢氏刚要站在一旁布菜却被平王拦下道:“王妃只管坐下用膳就是,这等事自有丫鬟在做。” 谢氏闻言心中不免喜悦,便依着平王的话语坐了下来。平王的菜一入口,就知道这肯定是从太妃那里取经回来的,想着这太妃也当真是看重谢氏。 谢氏倒是有些就紧张的看着平王,见平王并不言语,遂小心的问道:“王爷,味道如何?” 平王转头看了看谢氏,微笑道:“味道不错。”唇角微勾,在这屋内的明亮的烛火下显得愈发的耀眼,平王本身精致的面目愈发的俊朗逼人,谢氏的脸不禁红了,娇笑着低下了头。屋内的丫鬟大多也都被那笑晃了一下神,俱都别开眼去,生怕再看一眼,就能入了魔。 梅巧站在平王身旁,眉目依旧,面色平常的继续给平王布菜,平王自然转眼就看到了梅巧,不禁挑眉道:“想来你茶艺不错,怎么来布菜?” 谢氏的脸色一变,梅巧温声道:“多谢王爷夸赞,不知王爷一会儿想什么茶水,奴婢一会子也好去准备。” 平王转念想了想道:“平日里的凉茶即可,你的手艺倒还是可以的。” 梅巧并未再言语,只是继续安静的给平王布菜,惠沅悄步上前,顶了梅巧的位置,梅巧便不做声的退下去沏茶去了。 谢氏脸上这才微笑了下道:“听闻这个丫鬟在书房也伺候了许久,才想着几日能出来伺候 王爷,也是怕妾身身边的手脚粗苯,恐怠慢了王爷。” 平王脸色寻常道:“王妃有心了。”谢氏的心头这才稍稍的松了松,及至用过饭,梅巧亲自提着凉茶进来了,因刚刚用过饭,并不宜饮茶,只漱了口,由谢氏陪着平王在院子里走了一走,等回到房内的时候,凉茶刚好入腹。 谢氏品过之后也笑道:“怪不得王爷说这个丫鬟的手艺不错,只不过是寻常的凉茶,竟和往日喝的不大一样呢。” 梅巧低头行礼道:“多谢王妃夸赞,奴婢也只有此技能拿的出手了。” 谢氏笑道:“到底是王爷身边调教的人,梅巧通茶艺,雪青通笔墨,俱是好的很。”说着又喝了一口茶,炕桌一旁的平王倒是放下了茶碗,清脆的一声响,让屋子里顿时没了任何的声响。 梅巧心里不禁提了起来,这王妃的胆子着实大呢,这才刚进府不到一个月,竟然敢试探王爷了? 谢氏喝茶的动作也顿住了,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平王,只见平王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氏不语,谢氏强笑了一声道:“王爷看着妾身做什么?妾身?说错了什么?”说完不禁有些怯怯的看着平王。 平王手指抚在那茶杯上低声笑道:“王妃这里的消息倒是灵通,本王身边的人竟也能打听清楚。” 谢氏的脸色倏地变了,梅巧立马跪了下来,谢氏忙道:“王爷误会了,奴婢只是闲聊才知道些事情,不过……不过是想……关心殿下罢了……” 平王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桌子,也不去看谢氏,只看着跪下的梅巧,轻声道:“怎么?到了内院还要邀功不成?” 梅巧忙伏地道:“奴婢惶恐,奴婢虽身居书房多年,安敢不知规矩,再者奴婢一向在茶房伺候,哪里敢窥伺书**务,王爷明察。” 谢氏心里也咯噔一声,查问平王书房的事情,就是过问平王外院事宜,此为内院大忌,谢氏心里一急,忙下了炕躬身道:“王爷误会了,妾身不过是问问这奴婢 在院子里可还好,因想着晚膳服侍王爷,才问问往日可否知晓王爷习惯,这才多嘴问了一句,还请王爷明察,妾身绝无窥伺外院之心。” 屋内的丫鬟俱都跪下,满室无言。良久才听得平王一声轻笑道:“王妃如此做什么,还不快快坐下,这丫鬟的茶艺还是不错的呢。”惠清忙躬身上前两步扶起了谢氏,谢氏这才安坐在炕上,看着平王笑了笑。 平王面色淡然的喝了杯里的凉茶,随即道:“听闻王妃近日和太妃学着处理内院事宜,甚是劳神,如今天晚日暗,也是该歇息的时候了。”说罢起身向外走去了,谢氏挽留的话还未出口,平王就已出去了。梅巧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挪动。 良久才听到谢氏淡然道:“都退下罢。” 平王一路走到外院,眉头却越皱越紧,太妃当年就很是强势,自己本无意再娶谢家女,王府的内院有一个谢氏就够了,奈何最终还是娶了谢氏女为王妃,这谢家的女儿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真的万事想要掌控。 平王想着不免有些厌恶,随即快步到了书房。刚刚到了书房院子,诧异书房的灯还亮着,门窗也都开着,只见雪青坐在往日临窗的座位上,似乎伏案写着什么。 雪青正安心的写着王爷要回给秦跃的书信,正誊写的时候就听见了脚步声,再一抬眼,就看见平王的身影已经入了书房。 雪青诧异道:“殿下如何这么晚还来书房?可用了晚膳?” 平王走近了才看清原是自己要发给秦跃的书信,想来是雪青正在誊抄。听闻雪青的问话便点点头道:“已经用过了,这信不急,明日誊抄也是一样的。”说着越过雪青坐在了书桌后面,随后翻开了一本书来看。 雪青直觉平王今日的心情不好,低头看了看自己誊抄的书信,笑了笑道:“王爷吩咐的事情,奴婢还是尽早做好才是,今日说不急,时易事变,难保万一,奴婢既然承此事,自当尽此职。” 平王闻言不禁将目光落在了雪青的背上,她微微的侧着脸,并未回头看着自己,可是平王却能似乎能看看见她唇边微抿的笑意。平王忽地起身,来到雪青的身后,雪青好奇的转头看着平王问道:“殿下?” 平王越过雪青的头顶看着纸张上的字迹,不免笑道:“练了这么多年的字,怎么写的还是这样的婉转的模样。” 雪青转头看着自己的字迹,当初自己临摹的也是平王的笔记,可是偏偏学不出那样的行笔,最后竟然就练出了这样的字迹。平王好笑道:“日后可莫要说是临着本王的字帖,那可是要贻笑大方的。” 雪青嘟囔道:“哪里有人会问。”平王含笑重新拿起了一张纸,铺在桌上,顺手握起雪青执笔的手道:“来,本王还是再教教你,不然教出这么个徒弟来,本王可是颜面无存呢。” 雪青一边有些不服气,想着自己又不是男子,哪里非得学着那样的笔迹,可是被平王圈在怀里这样的习字,却又脸色通红的无法出言反驳,屋外夜色朦胧,屋内烛火明亮,偶有风过,却是凉爽的很,吹干了纸张上洇湿的墨迹。 大婚后一个月,平王府再次张灯结彩,顾氏虽为侧妃,也是皇家赐婚,到底也是有几分体面的,不过略比谢氏进府稍低调一些罢了而已。 而雪青这次却没在前院窝着了,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既然如此,就该坦然接受,平王的心思她如今也是知道的,可是……雪青的神色暗了暗,她却是不想囚于后院,倒不如一直做着书房的丫鬟,倒是自在的很。 不过这次进后院也是平王提起的,言道喜庆的日子,她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不要总是拘在屋子里。雪青想着也好久没见过后院认识的一些姐妹了,如今也不知去向如何了,想着就能去看看。 这是谢氏入府后的第一件大事,虽说是娶侧妃,可是谢氏还是要办的稳妥,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她是胜任平王妃 这个位置的,即使是顾家的姑娘入府为侧妃,也得尊奉她这个嫡妃。 四姑娘和六姑娘也都聚在一起顽笑,瓶儿也被调到了四姑娘那里去了,和她二姐姐碟儿在一起。见到雪青进来的时候忙走了过去,如今瓶儿已不是小时候憨憨的模样,长得越像她姐姐了,倒也有些好看的模子了。 “雪青姐姐,好些时日没见你呢,你怎么也不常来找我玩?”瓶儿拉着雪青的袖子问,正巧一旁经过一个侍女,闻言倒是打量了一下雪青,雪青正好碰见了她的目光,也转头直视过去。 倒是个面生的丫鬟,没大见过,雪青只好笑笑,想来是哪个院子里的,自己应是不识得的。谁想那个丫鬟见到雪青看过来倒是一笑道:“这位姑娘可是雪青姑娘?” 瓶儿转过看过去,连忙行礼道:“惠清姐姐好。” 惠清?雪青想了想,也没想起是哪里的人,只好道:“这位姐姐叫我雪青就好……恕我眼拙,倒是没见过姐姐,姐姐在哪里当差的?” 惠清笑道:“奴婢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想来雪青姑娘是没见过的。” 王妃?雪青恍然,是了,王妃身边的丫环她是没见过的,遂笑着见礼道:“原是王妃身边的姐姐,倒是妹妹失礼了。”惠清忙扶起雪青笑道:“妹妹何需大礼。”言罢正好将雪青扶起。 这走近了,倒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不免叹道:“妹妹真真的好气度,果真是好的。”雪青忙道:“姐姐哪里话说的,不过粗手笨脚的,当个粗使的用着罢了,哪及的姐姐巧手慧心呢。” 惠清闻言掩嘴笑道:“竟也是个嘴甜的。”正说着,那边有人唤惠清,惠清忙道:“我还有事,哪日有空,妹妹只管来坐坐,咱们好些姐妹也好认识认识。”雪青忙应是,惠清这才走了。 走到百草的身边,百草张望的问道:“你和谁说话呢?”惠清没说话,只是回身望了望雪青的身影,眉眼低垂,原来这个丫鬟就是雪青啊…… 第090章 腹痛 谢氏正陪着太妃说话,那边正好有管事妈妈候着,太妃见状拍了拍谢氏的手道:“好孩子,只管去忙,我这里不用你陪着。” 谢氏忙笑道:“那妾身就先行一步,母妃也好好的歇着。” 太妃点点头,笑而不语,谢氏行礼后就离开了。一步步走出去的时候谢氏只觉得自己在慢慢的呼吸着,迎娶侧妃,还得自己这个嫡妃来主持,谢氏站住闭了闭眼,身后的惠清忙跟上道:“主子?” 谢氏睁开眼睛笑着拍了拍惠清的手道:“无事,且走罢。”惠清并未放开谢氏,只这么扶着谢氏走着,想了想还是说道:“刚刚奴婢看见了那个书房的丫鬟。” 谢氏闻言想了想,随即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就是个丫鬟罢了,且不用在意,花厅那边都吩咐好了吗?” 惠清笑笑道:“奴婢都吩咐下去了,主子只管放心。” 谢氏这才点点头,心头的疲惫却越发的深了。 瓶儿这边拉着雪青往那热闹的地方走去,边拉着雪青边说道:“如今王妃院子里的姐姐们可是风光呢,等闲院子的人可都是敬的很呢。” 雪青便言道:“既然是王妃身边的人,合该是如此的,你可见过梅巧了,她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瓶儿摇摇头道:“还没见过,梅巧姐姐也不大往我们姑娘这边过来,我们姑娘这边人向来来往的少,不过也没听见梅巧姐姐去哪儿走动呢。” 雪青挑眉道:“怎么?她在那里不大受用?” 瓶儿言道:“这我可不知道,王妃院子的事情外面都不大知道的,我们姑娘事儿少,也不大往那里去,我是不晓得的,不过听我大街说,王妃院里如今出来走动的大多还是王妃的陪嫁呢。” 雪青点点头道:“既然是王妃带来的人,理应多在府里行走,难不成原先那院子里的人都不大出来吗?” 瓶儿撅着嘴摇摇 头道:“没见多少,再者都是小丫鬟们的,哪能随意出来走动呢。” 雪青点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她也搭不上王妃那边的边儿,自然也就不关心了,府里有主子乐呵的地方,自然也有丫鬟们乐呵的地方,尤其是有体面的丫鬟。碟儿正在那边和一个丫鬟说话,转眼就看见瓶儿拉着雪青过来了。 碟儿忙上前去说道:“哎呦,这可真是稀客,好久没见你了呢。” 雪青笑道:“怎么,姐姐可是想念我不成?” 碟儿掩嘴笑道:“这是自然的,当然是想念了。” 雪青微微仰头,故作得意的样子道:“偏要时间久了,才能想念呢,要不姐姐日日见着我,可就不喜欢我了呢。” 碟儿被逗得哭笑不得,指着雪青道:“真真是个会邀人疼的,快进来,外面天儿可是热着呢,这还有井水镇的西瓜呢。” 雪青歪头一看,也觉得有些嘴馋,便走过去,拿了一个瓜放在嘴里吃,边道:“这瓜倒是甜的很呢。”瓶儿也忙不迭的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四姑娘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见到雪青道:“今日怎么过来了?月钱大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往后面过来呢?” 雪青坐下道:“今日也是书房无事,我这才来透口气,不然哪里离得开。”吃了一块凉凉的西瓜,雪青倒觉的凉快的许多,正好坐在阴凉的地方,很是惬意,便道:“府里如今这样的忙,你们竟然还能躲在这里吃西瓜,倒真是羡慕你们呢。” 碟儿坐下笑道:“我们四姑娘身边的事情也不多,今儿也有人伺候着,我们就偷偷懒,左右这个时候也没甚事情,我们又不图个什么露脸,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雪青闻言也不再多说,只是说笑几句就罢了。今日的宴席不比月前的婚礼盛大,但也很是热闹,毕竟是太后赐的婚,还是很有面子的。雪青今日倒也没再去别 的地方,就躲在那里和碟儿几个说话。 想来刚刚一上来就吃口凉西瓜,大夏日的暑头正热,不知怎么雪青倒觉得腹中绞痛一下,刚开始倒还忍了忍,不过渐渐的脸色有些发白起来,大夏日的,额头上都冒了汗珠。 碟儿坐在雪青的对面,立马发现不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雪青抿着嘴摆摆手,过了一阵儿等痛感下去一些才道:“想来刚刚贪嘴,没想到吃坏了,肚子有些痛。” 碟儿闻言也着急道:“都是刚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想来是有些凉了,可怎么着?这儿离四姑娘那里还近些,不如去我那里歇一歇?” 雪青的手抚上了肚子,摇了摇头,强笑道:“不了,我还是先回去罢。”说罢站了起来,只觉得腹部绞痛一时直不起身子来,碟儿忙上前扶住了道:“怎么了?可是疼的受不了了?” 雪青捂着肚子站了站最后还是强笑道:“不了,我还是回去罢。”说着没走两步,疼的雪青都叫了出来,碟儿几个忙上前扶住了雪青道:“不要逞强了,还是快走罢。” 雪青无法,只好跟着碟儿先走了,到了四姑娘的院子,在后罩房那里的屋子,碟儿扶着雪青进到自己的屋子里,扶到了床上躺了上去,雪青不好意思道:“麻烦姐姐了。” 碟儿道:“什么大事情,且躺着,我去给你倒些热水来,你先躺着,芹儿,你先陪着。”芹儿就是刚刚陪着一起的那个丫鬟,闻言点点头道:“姐姐去吧,我在这儿陪着。”碟儿拉着瓶儿一同出去道:“你且去看着些,若是前面有人要找雪青,只说身子不适在这儿歇着呢。” 瓶儿点点头忙跟着出去了,雪青只能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芹儿拧了条帕子不停的擦拭着雪青头上的汗。雪青趁着疼间歇的时间虚弱的笑了笑道:“麻烦你了,还从未 这么疼过呢。” 芹儿笑道:“谁还没有个病痛的时候,这有什么的,你只管好好的躺着,喝些热水,可能也就是着凉了,一会子也就好了。” 雪青只能无力的点点头,大夏天的,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雪青也觉得奇怪,往常自己也是吃过西瓜的,也不是没吃过井水镇着的西瓜,怎么单单今日就这样的疼,且瞧着芹儿碟儿两个也没见有什么事情呢。 碟儿一会子将热水提了回来,放在桌子上道:“你先喝一些,好歹能缓和缓和。”雪青只好支起身子勉强喝了两口,这才重新躺下,倒是觉得好了些,却还是觉得身上没力气不想动。 芹儿摸了摸额头道:“摸着倒也不热,这是怎么着呢。”碟儿一看雪青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只好悄声道:“你只管好好的躺着,若是困了就睡一睡,且不着急的。” 雪青现在十分想回自己的屋子,可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回到前院那么远的路也不好走,可是偏偏想睡,却又因在别人的房间内睡不安稳,倒是愈发的疲倦了。 碟儿瞧着雪青的模样,想了想,只好附耳在雪青耳边问了一句话,雪青倒是一愣,随即呆呆的看着碟儿摇摇头,碟儿又问道:“你那里可是你一个人住呢?” 雪青点点头道:“自梅巧搬出去了,就我一个人住了。” 碟儿想了想,回身从柜子里那些东西出来给雪青道:“这些是我的,前一阵子新做的,你且先拿着,如今你年纪也愈大了,你那里还没个比你年纪大的,这几日先别吃寒凉的东西了。” 雪青脸色通红,只能强忍着羞燥点点头,可是这个念头越涨,越觉得自己躺的百般不舒服,最终还是起身道:“我在这里累的两位姐姐不能歇着,我还是回到前面去吧。” 芹儿和碟儿拦不住,最后只能尽可能的给雪青送到了二门那里, 雪青便只好自己拿着东西向自己的院子内走去。 路上正好碰见了岑安笙身边的小厮松板,松板看见雪青脸色发白,忙走上两步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雪青扶着墙笑了笑道:“天儿热,贪了两口凉的,谁想着就受不起了。”松板闻言摇摇头道:“越是这样的天儿,越要忌口的,既如此,还是快回去吧。”雪青点点头,这才缓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回到房内就颓然倒下,翻身在自己的床上,心下才安静了下来,也不管门开着,外面有没有人,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一觉醒来,才觉得天色发黑,雪青觉得口渴,想着要喝水,才发现屋子不知何时门窗都关上了,雪青将蜡烛点亮,正要走动的时候,忽而觉得不对,这才向床上看过去。暗红色的一片……雪青当时就扎手立在那里了。 怪不得觉得身上不适,雪青只好勉强擦拭一下,重新换了衣裳,可是看着碟儿给自己的东西,还是不知道怎么用,屋子里也没别人,年长的女**不在身边……能去问谁呢?碟儿那儿肯定是不行的。 雪青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随即扬声道:“谁在外面呢?”外面静了一会儿,就听见一声道:“身子可好了?”随即就是门要被推开。 雪青的脑子轰的一声向,这是平王的声音,雪青两步并作三步走,忙抵住门,将欲开的门重新按了回去,门外的平王一愣,随即眼色一冷,沉声道:“开门。” 雪青的手上还拿着东西,身上还不干净,床铺上一片污渍,如此怎肯开门,直着急道:“王爷……奴婢,奴婢这里多有狼狈,恐污了王爷的眼,还请王爷……” “开门。”平王只沉声回道,手上也用了几分力气,雪青不料平王忽而用力,倒是被力气推得前走了两步,门被推开了。 第091章 尴尬的关心 平王见雪青脸色仓皇的看着他,呆愣愣的立在原地,手里还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平王扫了一眼屋子里,床铺上面的凌乱,随即一股血腥的味道若隐若现的传来,平王皱紧了眉头,看着床铺上散乱的衣裳,转头打量着雪青上前一步道:“受伤了?” 雪青忙退后了一步,手上拿着的东西当真不知道藏在哪里才好,只好连忙躬身答道:“奴婢无事,劳王爷挂念了。” 平忘记见到雪青后腿,不免要上前走两步想看看到底哪里受伤,不由分说的就抓住了雪青的手,雪青难堪的几乎要哭出来,带着哭腔祈求似的看着平王道:“王爷……” 烛光朦胧,平王清晰的看见了雪青眼里的打晃的泪珠,只说道:“到底出了何事?”他在前院的时候正巧碰见岑安笙的小厮过来寻岑安笙,还说着路上瞧见了雪青,脸色似乎不大好。 平王还以为是在内院有了什么不愉快,赶着空过来看了一眼,却瞧见人昏昏沉沉的睡着,脸色发白,这才想着晚上得空等着她醒来再来瞧瞧。不料雪青似乎很是惶恐难安。 雪青只好咬舌道:“奴婢……奴婢想要去找袁姑姑的……” 平王皱着眉头道:“若是受伤,只管叫大夫进来就是了。” 雪青忙摇摇头,又是难堪又是羞燥的说道:“不过……不过是些小事情……王爷……奴婢……”雪青这话说不清楚,平王便侧身向屋外道:“叫袁妈妈过来一趟。”屋外自有人领命而去,雪青这下子更是尴尬了。 哪想到不过是些许的小事情,竟然就惊动了平王,想着今夜还是顾氏进府的头一日,雪青忙道:“王爷今日有喜,还是速速回内院罢,奴婢这里当真无事的。” 平王周身看了一眼雪青,着实不知道瞧着这是有哪里的不对,正僵硬着,袁姑姑那里的腿脚也麻利的赶到了,进到屋子里先是行了礼,平王这 才冲着雪青点点头。 雪青只好强笑道:“劳烦姑姑了,实在……实在是雪青年纪小……还请姑姑……”后面的话雪青也是不好意思说的,这话说的实在糊涂。可是袁姑姑抬头打量了一下雪青,看见了雪青手里拿着的东西,立马就明白了。 心头念起,马上转身对平王笑道:“王爷安心,不过是些许小事,奴婢教导雪青一番也就是了。” 平王点点头,松开雪青的手,正打算要在一旁坐下的时候袁姑姑忙道:“王爷今夜大喜,还请速速回到内院,不过侍女小事,安敢劳烦王爷。”平王眉头一挑,这袁姑姑还头一次这样的说话。 袁姑姑见平王看过来,只微笑道:“不过是些女孩子家的事情,王爷只管交给老身就是了。”这话一出,平王心头敞亮,倒是回头看了一眼窘迫的似乎要钻到地缝里的雪青,嘴角忍不住牵了牵,还是道:“如此,劳烦姑姑了。”随即转身离开了。 雪青直看着平王的身影离开了院子,这才松口气,无奈的转头看了看袁姑姑,甚是不好意思的笑笑。袁姑姑转身将门关好,也回身看着雪青,忍不住笑道:“这也是王爷挂念,自当感恩的。” 雪青点点头道:“我知道好歹的,不过……这事着实叫人难堪,难为姑姑了。” 袁姑姑倒是温和道:“你自己一个人住,年纪又小,这些事情自然不知道如何做,倒也不必怕,但凡女子都有这一步,过了今日,日后你也算是大姑娘了。” 说着亲自出门提了热水回来给雪青净身,重新侍弄好了,这才松口气,拍拍雪青的手道:“这几日且不用去当差了,我会常过来的,你且安心。” 雪青半躺在床上,忙支起身子弯了弯道:“劳烦姑姑了,着实是雪青的不是了。”袁姑姑忙将雪青按下了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府里的小丫鬟多,许多妈妈也都这么 照料过的,你也不必谢我,今年可有多大了。” 雪青笑道:“上个月刚满了十四岁的生日。” 袁姑姑点点头道:“那就是在十五岁里头的,等明年过了十五岁,也能梳头了,这就是长大了。”雪青也有些害羞的低头,袁姑姑拍拍雪青的手道:“今日还没吃饭罢,且等一等,厨房那边今日备了好多的饭菜,我叫那里热一热,总得吃些热乎的才是。” 说着袁姑姑就起身离开了。雪青拥被坐在床上,想着今夜平王来见他,随后袁姑姑那意味深长的话,按理她一个小丫鬟哪里值得平王这样的上心,偏偏平王就上了心。 雪青说不清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那是一种既高兴却有些惶恐的感觉,总体来说,惶恐还是占了大多数的。尤其院子里又碰见了王妃院子里的人,她总是觉得那目光里似乎另有含义。 这府里对她的一些传闻她也不是不清楚,所以雪青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可是总体来说,她也不是不喜欢平王这样在意她的感觉。甚至因为今夜顾氏身为侧妃进府,而平王竟还能抽空来瞧她,雪青心里又有一种隐隐的痛快,你是顾家高高在上的长房嫡女又如何,还不是为人侧妃,进了王府还不是敌不过平王对她的关怀? 可是这样的心思一起之后,雪青随即又带来了深深的自卑。就算平王关心她如何,就算平王对她另眼相待如何,这辈子她都不能冠之以顾姓,不能以大家女子的身份存在,卑微的官奴意味着即使平王用尽全力抬举她,顶多也就是个侍妾罢了。 侍妾……不过是个王府里的玩意儿罢了,自己说到底,最终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个玩意儿,那里及得上那太后赐婚的平王侧妃呢。 这两种想法将雪青折腾的心思俱疲,她有时候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才是个刚刚满了十四岁的姑娘,好似心境已然到了 暮年,惶惶不知终日在何时。 接下来的几天,雪青都没去当差,府里的一应事情她也完全不知道,仿佛整个人就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不过这样悠哉的日子总不能长久的过,该去当差的时候还得去当差。 及至到了九月份,已然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了,府里也都换上了带着夹层的衣裳,雪青倒是很喜欢这一片秋风落叶的景色,只觉的处处都是景,美丽的让人不能呼吸,尤其当书房窗子旁边的落叶随风飘落到桌子上的时候,雪青总是格外的欢喜,甚觉的有书中那诗句里的意境。 秋风秋叶黄,一寸一韶华。恍然流年似水,端看年华飞逝,满眼的金粉琉璃界,晃的人几度迷离尽。平王似乎格外的来了兴致,竟想去城外的庄子上散散心,那里依着山林,还是有飞禽走兽,如今正是秋膘体壮的时候。 遂全府上下,平王特意带着太妃出府,也带上了新鲜出炉的平王妃和侧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外的庄子上去了。 自打随着平王出征归来,雪青倒是再未骑过马了,如今瞧着气候宜人,自然想着能再过过瘾,可想着如今随行人中,还有太妃在,自己这个丫鬟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消遣就是了。 因平王这边只有雪青这一个丫鬟,又是甚得看重的大丫鬟,马房那边本想特意腾出一辆小马车来,还是雪青知道后就给拒绝了。这次出行,直接坐上了四姑娘的丫鬟车上。 四姑娘听闻雪青要过来跟自己的丫鬟一起坐车走,临上车前见到雪青还特意寒暄了一番,大意就是叫雪青不必拘束,只管和丫鬟们玩耍着。 雪青自然行礼谢过,这边就随着瓶儿和碟儿要上马车。马上登车的时候,错眼竟然看见了也要上马车的梅巧,二人目光一时对上了,俱是惊喜,不过人马匆忙,只能相顾一笑就各自进了各自的马 车。 这个马车说真的倒是不大的,如今就坐了五个丫鬟,其实也是蛮挤的,不过丫鬟也有丫鬟的消遣,还特意的带了牌出来,马车上刚开始还能打着牌解解闷。后来出了城道路就有些颠簸,这牌自然也打不下去了,就开始聚在一起闲聊。 这闲聊的话自然就扯到了这新进府的侧妃顾氏了。 芹儿曾随着四姑娘一同去过顾氏院子,自然忙不迭的说道:“都说侧妃娘娘身家不同,言说湖州顾家也是有根基的大家,那日去那院子里瞧过,乖乖,真不是瞎说的,且看那屋子里的陈设,当真也是没见过的。” 瓶儿噘嘴道:“芹儿姐姐总说侧妃娘娘那里好,可是再好难道还能好过咱们王府去?咱们王府里的好东西只怕也是娘娘那里没有的呢。” 碟儿就点了点瓶儿的鼻子笑道:“湖州顾家可是首屈一指的人家,听闻祖上也是陇西那边的,不过因着战乱才搬迁到了江南,昔日旧都里顾氏的名头可是了不得的,且说本朝,顾氏也不知出了多少的内阁大臣,就连宫里的娘娘也是有过的,可是风光过的呢。” 雪青笑而不语,曾今……也就是意味着如今的顾家早已不复当年那般的辉煌。曾经的顾家在后宫和朝堂上曾有多风光就昭示着如今顾氏一族的衰落。不过……雪青笑着和瓶儿说笑,她如今也不是顾家的人了,不是吗? 及至到了庄子外面,各处的丫鬟都下了马车,雪青也下车向平王那边走去。谁料正好碰见了刚刚下马车的谢氏和顾氏,雪青忙敛身于一旁行礼。顾氏倒是没去看这个丫鬟,倒是谢氏身边的惠清一眼就认出了雪青,不免又瞧了瞧。 谢氏这才有所感的望过去,只见一青衣丫鬟窈窕立于那里,安身行礼,只见的乌鸦鸦的头顶和挺俏的鼻子,别的倒是没见了,太妃已经下了马车,谢氏和顾氏便移步向太妃那里过去了。 第092章 烤兔子 庄子上也是分着内院和外院的,这次过来专门有平王住的院子,自然平王府上平王院子里的那一套伺候的班子也跟着过来了。不过都是小厮等人,并无丫鬟伺候的,所以雪青也不能住在那里面。 只好和碟儿等人在一起住着,然后早间再去书房那边伺候,如此一来雪青虽说麻烦些,可是外院并无单独给她的院子,她也只能如此。况且,来了郊外的庄子上,平王也未必会在书房里呆着,自己在书房伺候的时间也未必很多。 所以雪青也很高兴,想着趁着这个时节竟还能出来玩耍一番,心头着实有些畅快。然而这个庄子并不是沈珍珠和草扇呆着的温泉庄子,两个庄子离得并不远,所以雪青也没着急,想着总能有机会去见一见的。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平王都带着人出去上山打猎去了,雪青就彻底的闲下来了,每日和丫鬟们在一处玩耍,在庄子里还有周围也随意的走了走。时节正好,庄子上好些的蔬菜都是熟了的,特意的送到了庄子上。 就连肉禽也是新鲜的很,且日日的放在庄子上散养,吃起来十分的有味道,雪青不过才呆了几天,就觉得自己的腰上都圆了一圈。 这日雪青和几个丫鬟一起离开庄子上,到田野间去走走,田地里都有忙着收粮食的人家。秋老虎的天气也甚是炎热,便有那精壮的汉子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肩膀埋头干着农活。 王府上的丫鬟哪见过这个,碰见过几回,都红透了脸,地里的汉子也甚是不好意思,见到又丫鬟们又过来溜达,忙将围在腰上的衣裳披上。这一举动竟还惹得丫鬟们笑了起来,一个推一个的说道:“你瞧,竟还害羞呢。” 芹儿羞羞的刮刮脸皮道:“就好像你们敢瞧似的,还不是红的跟熟透的大虾似的。”惹得丫鬟一顿捶笑,碟儿和雪青走在后面也不禁的笑了起来。 雪青展望 一望无尽的田野,只觉得天地宽广,好似心境也变大了,不由道:“这儿可真好啊。” 碟儿顺着雪青的目光望过去也感叹道:“是啊,难得不用日日的小心翼翼的当差呢。” 雪青闻言噗嗤的就笑了,转头看着碟儿道:“四姑娘最是和顺不过了,哪里用的着你那般的小心翼翼。”碟儿不禁苦笑道:“我那里还好,大街那里就未必了。” 碗儿是在太妃的院子里当差的,太妃……雪青是见过,想了想道:“碗儿姐姐在太妃娘娘那里也是多年了,想来也是有成算的,你也安心才是。” 碟儿撇撇嘴道:“那个院子里的哪个心里没成算,就是有这样的成算才是累的呢。”随即叹道:“我日后还不知如何,我们姑娘如今还是个姑娘家,若是日后我跟着出去了,只怕那时候才是累的时候呢。” 碟儿是比雪青大的,雪青闻言忙道:“怎么?你家里想要你随着四姑娘出嫁?” 碟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面道:“这事儿哪是我家里能说的算的,就算我家里是那么想的,也要能在主子面前有这个体面,再者,若真是有体面,我们姑娘也未必会放我走啊。” 这倒是,心腹丫鬟大多都是陪着姑娘出嫁后作为陪房,碟儿在四姑娘那里也是能说得上话,若说四姑娘打着想让碟儿陪嫁的打算,这么说出想要提前嫁人的话就不妥了。只怕是要到夫家和夫家的下人结亲,才能帮助新妇站稳脚跟。 雪青想着就拍了拍碟儿的手道:“随着姑娘出府也未必不是好事,三姑娘嫁到了白家,日后定是宗妇的,想来四姑娘不管去了哪家,都是不差的,你日后做个管事嬷嬷,还不比在府里随意嫁个人的好?” 碟儿也忙笑道:“是了,我也不过一时说说罢了,究竟如何还是要主子点头的。”其余的话,雪青也不知该说什么,二人倒是一时无语的走在了田 野上。 等到回到了府上也是日头西斜的时候,瓶儿今日没跟着出去,见到碟儿和雪青回来了忙蹦蹦跳跳的跑过来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王妃有赏,晚上都加菜呢。” 雪青好奇道:“今日有什么喜事,还要加赏呢?” 瓶儿仰头说道:“说是有位姨娘有喜了,王妃才特意的赏菜的呢。”这话一出碟儿和雪青惊愕的对视了一眼,姨娘有喜?这是怎么可能的?碟儿忙转头拉着瓶儿进屋道:“天天的吃怎么就不知道吃饱呢。”哄着将瓶儿带进了屋子里。 雪青怔愣原地,想起了梅巧从前和自己说的话,太妃当年是吃了没有嫡长子的苦的,所以这新王妃进府自然是十分看重肚子的。按理说,府上应该有规矩,闵氏和陶氏在顾氏进府后也抬成了姨娘,可是有身孕?不说太妃,就是王妃那里也是有掌事嬷嬷管着这事儿的,断不能的。 而且,若是知道了有孕,前两天什么信儿都没有,今儿忽然就传了出来?雪青不禁向王妃那边的院子望了望,暗暗叹口气,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这事儿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呢。 谢氏静静的坐在屋子里,丫鬟们都想喝了定神汤一样,站在原地只盯着自己脚面。惠沅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谢氏的身后,伸出了手按住了谢氏头上的穴位,轻柔的按了起来。 良久才听到谢氏略有些舒服的叹息,屋内的气氛这才一松。惠清忙招呼人端上来被清茶递给了谢氏。 谢氏接过了手里,却没喝,看着手里的茶良久道:“掌事嬷嬷那里问出来了吗?”惠清低头道:“太妃那里领人去了,还没有回信儿呢。”这掌事嬷嬷并不是谢氏带过来的,而是府里原先的。 谢氏也不知怎么就给这个陶氏逃了过去,按理掌事嬷嬷都会盯着侍妾喝下去的,怎么陶氏偏偏就有了消息,还在刚刚的席上,当着众人就反应了,随即 立马跪下道自己好似有了身孕了。 谢氏当时心里就起了火,只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否则只怕看一眼陶氏就想撕了她。本就是这个贱妾坏了规矩,坏了规矩还敢明目张胆的在众人面前求情,好似自己要暗地里害她一样。 不过……谢氏撇了撇嘴角,她当时就看见了太妃的脸色不好,只是淡淡的找人来把了脉,随即就让她回去了,喜脉自然也就号出来了。谢氏这边反倒没事似的,既然有喜,就是好事情,自然要大赏,阖府庆贺才是! 谢氏狠狠的咽下去那口气,低头将已然凉了一半的茶喝了下去,哼,真以为自己肚子里揣着一个就能跟自己怎么样了?不知所谓!不是想有子嗣?本宫自然会让你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谢氏喝过茶之后就起身向太妃的院子走去了。 平王是三日后才回到庄子上的,刚到庄子上就知道了这事儿。刚迈步进到内院就见谢氏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顾氏,俱都笑盈盈的低身向平王行礼。 平王上前两步将谢氏扶起,也示意顾氏起身,寒暄两句话后,谢氏才道:“恭喜王爷,陶姨娘有了身孕了。”平王面带微笑的点点头道:“劳烦王妃照顾了。” 谢氏羞赧的低了低头道:“王爷哪里话,这本是妾身的分内之事。”顾氏在身后看了看谢氏,转头就对上了平王含笑的双眼,忙笑道:“王爷这次去可打了什么野味?也好叫妾身等见识见识。” 平王便道:“林间飞禽走兽甚多,此次行猎所获颇丰,爱妃且等着就是了。”随即迈步向太妃那里去请安去了,谢氏和顾氏忙跟着上去。 雪青这里听闻平王回来,怕一时有什么事情,也收拾收拾向外院走去了。还未到书房就遇见了守一,守一将雪青拦下道:“雪青姑娘留步。” 雪青诧异的看着守一道:“有何事?” 守一道:“王爷有令, 还请雪青姑娘移步。”移步?雪青虽是疑惑,却还是随着守一走着,渐渐的走近了一个空旷的大院子,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雪青瞬时就皱着眉头。 这一大量,才发现是打猎获得的猎物,如今正在处理着呢。雪青忙向在前面走着的守一道:“怎么到这儿来?” “让你来瞧一样东西。”平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雪青忙转身看着平王道:“王爷?王爷怎么在此处?”陶氏那里刚刚传来喜讯,平王回府之后不该去瞧一瞧,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外院。 平王快步走到了雪青身边,正向前走了两步,才转身看着雪青道:“怎么不走了?”雪青回过神,就跟着平王向前走去,似乎走到了角落里,平王有些高兴的道:“本王也是听闻女孩子多是喜欢这些,才特意的抓了来,你瞧瞧,可是喜欢?” 平王在角落站住了脚,随即让开了身子。雪青顺着方向看过去,眨了眨眼睛,随即又抬头看着平王,看向平王有些期盼的眼神,雪青迷糊了一下,随即问道:“王爷是要吃兔子?” 守一本来平静的脸也不禁愣了一下,惊讶的从背后看着雪青,正想去看看平王的时候忙忍住了,可是嘴边却是可疑的抽搐。平王也略有些疑惑,不禁想起山间带路的那猎人的一个半大的儿子抓着兔子时候还高兴的说着要送给自己的村子里的姑娘。 难不成?雪青不喜欢兔子?若说此时,却也是为难了雪青,这类小动物雪青小时候也是喜欢的,可是自从行军打仗后,但凡见到这种动物就想着烤肉吃,久而久之自然就之前那么稀罕了。 平王皱眉想了想道:“烤兔子吃也甚是不错,也是好久没尝尝味道了。”雪青就不禁想起了行军时候吃的烤兔子,眼睛冒光的看向了那一窝小兔子,不可控制的咽了咽口水。 平王在一旁挑眉,原来姑娘家是喜欢吃这类小动物的。 第093章 骤然夜行 雪青正趴在庄子里书房的一个小桌子上,她当真觉得平王的事情多到处理不完,就连出来在庄子上都是忙的很,每日的信件往来都是很多的。 刚刚接过一封信件,打开一瞧,雪青就愣住了。秦跃……这个名字好久没有出现了。雪青不免大致浏览了一下信件的大概内容,似乎秦跃在山西府操练军事,不过是很简单的上报。 雪青好久没看过秦跃的信件,还以为最近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在操练新兵罢了,雪青抿了抿嘴,他既然是将军,自然是要操练新军的。看到平王的回复应该是激励的一些话,雪青便提笔写了起来。 正写着的时候白板从屋外走了进来,看见雪青自己在书房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道:“王爷可在?” 雪青闻言从桌上抬头看着白板,一时莫名的笑了道:“怎么?你刚刚来庄子上?可是有事?”白板并未随平王一同来到府上,瞧着他的样子应该是刚刚到了书房。 白板闻言皱了下眉头,随即转身就离开了。雪青从窗户看着白板的背影撅了撅嘴,多说两句话好像能要了他的舌头似的,雪青撇撇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下午的时候,雪青收拾好了书房,瞧着左右无大事就转身向自己的房内走去。虽说是城外的庄子,可是里面也是很大,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庄子里的景色更加天然,自然也比王府里的精致多了一份自然的淳朴。 雪青瞧着这秋景,倒也慢下了脚步,细细的看了起来。刚刚绕过了一处假山,不妨迎面撞上了一个丫鬟。雪青忙退后两步,抚着胸口平息了一下,随即忙道:“惊扰这位姐姐了。”说着还行了一礼。 那丫鬟也是一愣,也慌乱的跟着回了礼,雪青正要言说离开的时候,就听见那丫鬟的背后传来了声音道:“怎么了?” 陆陆 续续的脚步声出现,雪青这才看清原来这个丫鬟竟然是个打头的,没想到转过假山就撞上了她。雪青眼睛一看那衣衫的颜色,瞬时俯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侧妃娘娘。” 顾氏的脚步一顿,她也是见着这个丫鬟眼生,可是瞧着穿戴皆是不俗,心头不禁打鼓,这是哪个屋子里得宠的丫鬟,怎么之前倒是没大见过的。 跟在顾氏身边的丫鬟在刚刚进庄子的时候见过雪青一面,后来听到同行丫鬟之间的谈话,自然晓得雪青的身份,不免趴在了顾氏的耳边耳语了一阵子。顾氏一挑眉,随即笑道:“快起来罢。” 雪青谢过顾氏,随即站在一侧。顾氏放在身边丫鬟的手,走到了雪青的跟前温声道:“抬头让我瞧瞧。” 雪青温顺的抬起了头,眼睛却还看着地面。这一抬头,顾氏也不免喝彩一声,果真是个好模样。随即笑着拉起了雪青的手道:“你就是在书房伺候的丫鬟?叫雪青的?” 雪青忙蹲身行礼道:“奴婢正是雪青。” 顾氏手上一用力,将雪青扶了起来笑道:“好了好了,既然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也不必如此,可是也来瞧瞧这里的景致的?” 雪青低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顺路经过的,不想打扰了娘娘的兴致。”顾氏忙笑道:“怎么?这园子难不成还只能我逛不成,遇见了别人就是扰了我的兴致?” 雪青忙道:“奴婢卑贱之躯,恐冲突了娘娘。” 顾氏掩嘴笑道:“这是哪里的事情,既然都来了,何不一起走走?” 雪青忙道:“奴婢惶恐。”顾氏拍拍雪青的手,随即迈步向前走去,雪青想了一瞬,忙抬脚跟了上去。 顾氏慢悠悠的走在院子里,这园子里的水是从庄子外面引进来的活水,沿岸都是景致,如今秋风落叶随流水,别有一番韵味在其中。 顾氏好似随意的聊天的说话一般道:今年多大了?” 雪青在顾氏身后一步的地方回道:“奴婢今年满了十四了。” 顾氏点点头,随手接住了一片幽幽的落叶,感叹道:“十四了,也是大人了。”说着笑着看了一眼雪青。雪青低头不语,顾氏的眼光就扫过了雪青头上的金簪子。 转过头来看着前路,慢慢道:“你是哪里的人?” 雪青道:“奴婢是从京都庄子上过来的。” 顾氏点点头,随即道:“原来是京都人氏,怪不得听闻你说话和这府里的丫鬟大多不一样呢。” 顾氏的言语带着江南那股暖糯的味道,连连的好似带着娇意,温柔似水当真是形容顾氏的。 那潋滟似湖光的双眸含笑的看了一眼雪青,雪青温声道:“奴婢倒没大觉得,想来是听得多了,所以也就不觉得不一样了。” 顾氏温柔一笑,倒也没再说话,而是继续逛着园子,寻着一处石桌石凳就坐下了。雪青推却了两三次,只好搭边坐在了石凳边上。 随身的丫鬟都带着糕点和茶水,忙摆上来,顾氏手里端着茶水上下看了一眼雪青,含笑道:“雪青姑娘着实是个知道规矩的。”雪青低头笑道:“娘娘谬赞了。”顾氏眼眸似水的看了一眼雪青,随即喝了一口茶,刚刚转过头就瞧见了谢氏的身影。 谢氏也是刚刚从太妃的院子里出来,经过此处,竟然见到了顾氏……还有那个雪青。谢氏挑挑眉头,缓步走上前去。顾氏等人忙起身向谢氏行礼。 “不必拘礼。”谢氏温声道。随即看着顾氏笑道:“妹妹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虽说秋景迷人,奈何天气渐凉,妹妹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顾氏掩嘴笑了笑,甚是感激的样子道:“多谢王妃惦念,妹妹就是喜欢看这景儿,随行都带着衣裳,断不会凉着自己的 。”谢氏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妹妹真是……怎么还是家里一样的淘气。” 顾氏甚是害羞的低了低头。雪青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对妻妾和睦的场景,就想着自己尽可能的成为隐形人。 可是……谢氏怎么可能放过雪青?说完了和顾氏的话,便转头看着雪青道:“可是在书房伺候的雪青?” 雪青忙行礼。谢氏赶紧让惠清等人扶起来,还道:“快到我面前来瞧瞧。”雪青只好随着惠清上前来。谢氏接过雪青的手上下仔细的看一眼,随即道:“果真是好的。”说着随手退下了一个镯子道:“既然见到了,这个就赏你了。” 雪青忙推辞,奈何不过谢氏,只好躬身答谢。谢氏拍拍雪青的手道:“只要好好的伺候王爷,这些都是你该得的。”顾氏在一旁瞧着,细声笑道:“还是王妃大方,如此一来,妹妹也得放血了呢。” 此话一出,倒惹着众人笑了起来。谢氏也苦笑不得的看着顾氏道:“你若是不想给,只不给就是了。”顾氏闻言不免也笑道:“这怎么成,来!且赏你个簪子罢,我可没有王妃那么大方呢。” 说着从头上撤下了一根簪子给了雪青。雪青忙笑着接过道:“奴婢谢侧妃赏赐。”谢氏无奈的摇摇头,似乎对着顾氏的调皮甚感无奈。雪青只得站在这里,等着二人将话说尽了,这才放手各自离开了。 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摸了摸袖子里的镯子和簪子,暗暗叹一口气。她望着天边的余晖,幽幽的想着,自己还得看着这内宅的事情多久。来庄子上游玩的心思一下子就熄了,好想明日就回王府。自己居于外院,和内院也没有关系,自然不用再遇见这堵心的事情了。 想了想,便低头向回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自己脚前的几步距离,赫然停着一双男人的靴子。 雪青缓缓抬头,夕阳余晖,公子倾城。 平王看了看雪青一边略有些下沉的袖子嘴角勾了勾,看着雪青道:“走路不抬头,难不成地上还能捡着金子?” 雪青羞赧的笑了笑,随即问道:“王爷怎么在此处?”平王挑眉幽幽道:“这是本王的庄子,本王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雪青纳闷,在这儿您怎么不陪着您的王妃侧妃的。 平王点点雪青的鼻子道:“快走罢,天色晚了就不好走了。”雪青怔愣原地想了想,忙抬脚跟上了平王的步伐急忙的问道:“王爷大晚上的要去哪里?” 见到平王并未回话,雪青忙跟上前道:“如今天色已晚,王爷何不明日再出去。”奈何平王的脚步走的很快,雪青几乎是小跑的跟着平王,只想着劝着平王大晚上还是不要随意离开了。 “王爷……”雪青眼看着平王似乎慢下来一些,忙快步跟了上去,刚要开口劝言。不妨平王猛地一个回身,雪青还未刹住了脚就撞进了平王的怀里,雪青只觉的鼻子一痛,随即腰上一紧,接下来就是眼前景色翻转,再正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在马上了,而身后正坐着的就是平王。 雪青只觉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嗓子也失了声音,却还是哑着声音叫了声“王爷……”接下来就是经过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眼前不停起伏的地面。 雪青被扑面而来的劲风逼得头一转,腰上的手臂十分的结实,雪青这么一转身,整个人就埋在了平王的怀里,平王顺手将披风一扯,就将雪青整个人就包在了披风里面。 雪青只觉刚刚都是扑面而来的强风,却在转瞬间就是密闭的空间,满满的都是平王的味道。雪青正自怔愣的时候,忽而身下一个颠簸,雪青心头一紧也不顾上什么规矩了,双手就紧紧的抓住了平王腰身两侧的腰带。 第094章 温泉池边辛酸语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马才渐渐的停了下来,雪青才觉得心从嗓子眼里落回了肚子里。拨开眼前的披风,天色已晚,满天的星辉格外的耀眼,月光今夜也是十分的明亮,雪青只见人马停在了一处庄子上。 正想问是哪个庄子,平王已然翻身下马。站在地上向雪青伸出了手臂道:“下来罢。”雪青转眸看着平王,宛若仙人般的面庞仰面看着她,双眸中似乎盛满了漫天的星辉月色。 雪青望进那双眸子里,只觉的心间满满不能抑制,伸出了双手俯身把住了平王的手臂。平王手上扶住了雪青的腰,一个用力就将雪青带下了马。等到把雪青放在了地上便松开手笑道:“走罢。” 言罢,迈步向庄子那里走去。雪青这才恍然发现周围跟着许多的侍卫,想着刚刚的情形,脸色不禁一红,却还是紧紧的跟在了平王的身后。虽说夜色微凉,不过庄子里沿路都挂着灯笼,待走至一处院子的时候赫然发现院子门口站了几个容色妍丽的侍女,见到平王过来都蹲身行礼。 平王只带着雪青迈步进去。雪青来不及打量那几个侍女,只好跟着平王走了进去,刚刚走进了这个院子雪青就知道这是离着之前庄子不远的温泉庄子。不免笑道:“王爷怎么也不等一等,若是想来洗温泉,只管明日一早再来也就是了。” 平王心头苦笑,倒是没去回答雪青的话。直走进了一处屋子,这屋子盖得很高很广,屋里面就是修好的温泉池子,一应物什俱是齐全的。等到平王进屋之后便有刚刚的几位侍女上前为平王宽衣。 雪青虽是曾经上夜过,可是如今这情景不免心头一跳,遂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懂平王带自己过来做什么。 平王只等侍女将衣衫退去只剩里衫,这才看向雪青问道:“等着什么呢?这水还是不错的,这几日辛劳的很,泡一泡也 是解乏的。” 平王话音一落便有侍女向雪青走过来,雪青心头一慌忙忙退步直摇头道:“奴婢不敢僭越,此乃王爷之所,奴婢安敢放肆。” 那侍女见雪青退后,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回头看了看平王。平王看着雪青微低着头,对身边的侍女挥了挥手。等到人都退下去了,才缓步走到了雪青的面前。 雪青只看着面前平王的衣衫慢慢的靠近,平王微凉的手指抬起了雪青的下巴,直视着雪青有些慌乱的眸子。平王微微低下头凑近了雪青的鼻息,轻声道:“青儿,本王告诉过你,不用怕。” 言毕,平王的眼睛就落在了雪青的双唇上,一时情动便俯下了身去。雪青一个激灵,马上偏过了头。平王眼神一暗,手上用劲将雪青的头转了过来,另一只手环上了雪青的腰间,不容分说的吻了下去。 雪青说不出那样的感觉,只觉的整个人都被平王牢牢的霸住,那清冷的气息不断的入侵自己的气息中,呼吸之间除了他能给予的再无其他,此刻,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就是能给予她一切的人。 等到雪青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平王压在了池子边上,衣衫散乱,微凉的手从脖际缓缓的从衣领滑了进去。雪青脑中恍然闪现今天下午遇见谢氏和顾氏的情景,一个一个就像打量一个物事一样的上下打量着她…… 雪青蓦然的激动起来,浑身挣扎了起来。可是又哪里敌得过平王的力气,奈何心中不忿,用力一个转身,二人险些掉下池子去。雪青惊得一身冷汗,平王却是起身抱起了雪青。 雪青喘着气平稳了几分,就忙忙的退开了平王的怀里。平王脸色一变,欲要上前,雪青便伏身以头碰地颤声道:“王爷容禀……”声音已带着哭腔。 平王喘着气狠狠的看着雪青,一手撑地的坐在池子边上,恢复了良久才冷冷道:“说。” 雪青服侍了 平王许久,自然听得平王的声音里已有了怒气,当下更是心头苦涩。只好以头碰地道:“王爷容禀,奴婢雪青,出身官奴,实乃卑贱之躯……”说到此处雪青只觉的心头滴血,声音一时哽咽方才止住了。 这才继续道:“然,幸得王爷看重,有幸服侍王爷左右,蒙王爷不弃,才立足于府中,雪青结草衔环亦难报慈恩。”一幕幕,一重重,从入了青州的开始的种种情景都在雪青的眼前眼前闪过。平王的神色已经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雪青撑在地上的双手都十分用力的按着地面,仿佛只要地面稍软,便能十指入地。雪青平复了几息继续道:“雪青……知王爷看重雪青,非奴婢不识好歹,实乃身份低微难以入内院……” “身份?这就是你一直在回避的?”平王幽幽的看着的雪青,眼神复杂多变。雪青闭了闭眼睛,心头发苦,这才缓缓道:“非也……实乃是奴婢私心所至……” “私心?”平王沉吟道,随即问道:“你可是有了心上之人?” 雪青惨然摇摇头,这府中,自从服侍了平王,再有哪个人能入得眼呢?雪青只好道:“入得内院,便守得内院规矩,奴婢……奴婢私心报效王爷,欲服侍于书房,不入内院。” 平王皱着眉头看着雪青良久,半晌才道:“你入了内院,本王便可给你身份,虽说你是官奴,不过此事本王早已言过不必挂心,虽说无位份之名,到底也是有个名头,若是在书房,你可是半分的名头都碰不上的。” 雪青嘴角苦笑,是啊,一个姨娘也是有着名头的,日后若是有幸产子也可有个靠山。如今平王之意已是昭然,府内定无人肯娶她,更别说府外了,人人都知道她是书房的大侍女,又那般得宠,日后定是要收入房中的。 可是自己做到姨娘也就到头了,倒不是雪青奢望能有多少。红颜易老恩易逝,王府里 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今日她得了平王的心思,能够荣宠一时,日后再有新人进府,就再没她的影子了,那时候还是最惨的时候。 还不如就做个侍女,长久侍奉于书房,就算日后恩宠渐消,自己也算服侍有功,才能保得退路不是吗?可是这话却不能对平王说,雪青只能说道:“奴婢甘愿随王爷左右,不求名分。”只这里有多少真多少假,雪青和平王都未再继续说了。 雪青从屋子出来的时候,在外伺候的侍女还特意的看了看雪青。雪青脸上还带着泪痕,看着那打头的侍女笑笑道:“姐姐们进去伺候罢。”说罢向院外走去了。 是夜,沈珍珠和草扇正要入眠的时候,就听见门被敲响了,沈珍珠一个皱眉翻身起来道:“这是谁呀,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随即冲着门口喊道:“是谁在外面?” “珍珠和草扇在这屋吗?”外面的声音道。 草扇闻声也起身了道:“这是谁,怎么听着声音好是熟悉呢?”珍珠也嘟囔道:“可是呢,我去瞧瞧去。”说着趿鞋下地,将门打开了,门外赫然站着雪青。 珍珠一时愣了,随即高兴的将雪青拉进屋子道:“哎呀,怎么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没听到风声呢?快快进来。”草扇也下炕来,将雪青引到炕上来到:“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没个招呼,可是跟着主子们过来的。” 雪青笑笑道:“正是,也是来的匆忙,还未来及言说,想着你二人在此处,我就想着过来瞧一瞧,也是和你们挤一挤。”珍珠闻言忙从箱子里拿出一床被褥铺到了炕上道:“这有什么的,只管睡着,你这次要在庄子上呆多久?” 雪青一边解衣一边道:“也要看主子那里是个什么章程。”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歇了。等到屋里的灯熄了,守一才回到了平王的屋子。 平王静静的答了一声,守一这才退了出去。 平王看着手中的书出神……不求名分吗?雪青?还是你,太在意名分了? 谢氏听到平王大晚上的去了温泉庄子,愣了一下,随即听到那个报信的嬷嬷道:“王爷说请王妃这边收拾收拾,明日再请太妃一道过去。”谢氏点点头,吩咐那嬷嬷退下了。 这才走到床边坐下,接过惠沅递过来的茶水,放在手里想了想道:“王爷谁也没带?闵姨娘带了吗?” 惠清这边摇摇头,谢氏这才说道:“难不成王爷大晚上的就带着一丛侍卫走了?”说着,喝了手里的一口茶,惠清低头静了一会儿方才道:“听闻带上了雪青。” 谢氏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即抬头一笑,茶水入腹,这才言道:“果然是跟前得宠的人。”说着慢慢的叹了一声。倚在床栏上,慢慢的出神。平王……好似并不在意后院,对女色也没有多上心,陶姨娘有了身孕也没见平王有多欣喜。 可是对待这个丫鬟,她这个王妃可是对这个丫鬟管不到一分呢。今日见到那个丫鬟也打量了一番,浑身上下虽说也带着几件首饰,不过也是说得过去的。可是仔细一瞧,谢氏这才看出端倪。 虽说带着金簪子,可是那手工一看就不是俗物,耳上的坠子,还有那金钏,哪一样打眼一看都是普通,可是细瞧才能看见那细微之处的精巧。谢氏慢慢的垂下了眼睛,看来这个雪青当真是得宠的很。 惠清想着便慢慢走到了谢氏的身边,跪在一旁给谢氏慢慢的捶着腿,这才轻声说道:“娘娘不必上心,左不过是个丫鬟,掀不起风浪,若是真有进了内院的那一日,还是要听娘娘的。” 谢氏将目光转到了惠清的脸上,看着惠清淡淡的笑了,随即笑道:“倒是会说的。”惠沅也凑趣道:“可不就是这个理。”随即又劝道:“夜深了,娘娘还是歇了罢,明日还有的忙呢。” 说着,这厢就服侍着谢氏躺下休息了。 第095章 回到平王府 第二日,温泉上接着就陆陆续续的迎来了谢氏等人,不过陶氏倒是被谢氏留到了之前的庄子上,言道月份还小,不宜劳动,还是安生的养着才是。 闵氏屋子里的丫鬟笑道:“只怕这一养还不知道养到什么时候呢。”太妃也没有意见,只由着谢氏做主了,到了温泉庄子上,连平王也没有提起这一茬。各处的温泉池子早就备好了等着各位主子享用呢。 雪青这几日除了在珍珠和草扇那里流连,就是到平王这里伺候。平王待她一如平常,倒是再无那日的举动了,好似一切又都回到了之前在书房的样子。不过雪青的心中也未免有些惴惴不安。 在庄子也也就是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概因太妃的生辰临近了,还是要回到平王府上的。也是时节渐渐的凉了,留在庄子上反倒有些寒凉了,因而也就回到了平王府。 雪青进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竟然呼出了一口气,看着这熟悉的房间,没想到自己对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了依赖之感。这一个多月歇在庄子上总是感觉百般的不自在,如今一回了府里,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才感觉有些自在些。 雪青自失的一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变的娇气了起来,不过现下想来书房还未有什么事情,遂就挽起了袖子自己现将屋子从里到外的收拾了一通。连这几日的换洗衣裳都脱了下来用水泡了起来。 她也没想着送到洗衣房去,毕竟外院的丫鬟也不多,大多婆子丫鬟们也都是自己洗了的,再者洗衣房都在后院,要去后院几乎要跨过大半个平王府,还得经过内院。雪青也嫌麻烦也就没想着去。 这方收拾完了,也就打理了打理身上,起身向书房走去了。来到书房的时候看到书房的灯已然亮了起来,雪青忙迈步进去。只见松墨已然在一旁伺候了。雪青也不多言,只捡着自己小桌子上的书信开始处理了 起来。 平王似乎在看书信,雪青扫了一眼,只见平王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雪青打量了一番天色,又冲松墨那里使了使颜色。松墨只是摇摇头,雪青只好上前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用膳了。” 平王似乎还沉浸在书信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模糊的感觉雪青似乎说了句什么,不过也没过心,仍旧看着手里的书信,不免眉头越皱越紧。 雪青见平王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也就做主让下面抓紧做着,一会儿传膳的时候就直接传了上来。 等到平王腹内空空的感觉袭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平王放下了这几日的书信,不免揉了揉额头。雪青见状上前轻声道:“王爷?” “嗯?”平王淡淡的回了一声。 “时辰不早了,王爷还是用膳吧。”雪青说道,见平王微微的点点头,这边忙就吩咐了下去,不一时食盒就依次的提了进来。 虽说晚膳做的十分精致,不过平王用的倒是没有多大的胃口。虽说太后回了京城,适时的压了一压安王的气焰。可是架不住皇上也不是早年的皇帝,不管皇上的段数如何,那也是皇帝,皇帝既然想用安王,太后那里也不是早年的气势了,难免有几分的退让。 平王看着满桌的饭菜只觉的难以下咽,心头似乎有什么堵在那里,上下不得顺畅。正巧看见雪青挽着衣袖正在给平王布菜,平王就顺着雪青的手一直看到了雪青的脸上。 雪青自然感到了平王的目光,转过头看着平王一笑道:“王爷?”见平王不答,雪青忧虑的问道:“王爷可是觉得不对胃口?可要厨房再上些别的?” 平王抿了抿嘴,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侧妃那里用饭了吗?” 雪青布菜的手一顿,随即强笑道:“奴婢不知,可否要派人去问问?”谁料平王摇摇头,摆摆手道:“不用了,直接去侧妃那里罢 。”说着起身就要走,雪青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退至一旁。 平王走至雪青的身边,不免看着低着头的雪青,幽幽的叹口气随即就走了。雪青不免就僵在了那里,半天不知如何动。还是松墨瞟了几眼雪青,直接吩咐旁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这才转头看着雪青,想了想还是走到雪青的身旁。 “王爷还是看重你的。”松墨良久也就说出了这话,雪青抬头倒是笑了笑,随即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想来今日事情多,王爷也好久没去内院了……”这话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之前平王一直在庄子上,也是时常去王妃和侧妃那里的…… 松墨倒是知道些事情的,自然知道平王是有打算要将雪青收入内院的,之前一应的事情已经再办了,而且时间紧的很,松墨一时差点忙不过来。还是近日平王叫他可以缓一缓,不必急于一时了。 可是平王苛责了雪青?可是瞧着这模样,也不像。今儿一瞧雪青的样子,松墨只觉的想通了一些,想来雪青也是上了心的,不然也不会在平王说要去侧妃那里的时候失态。可是……松墨看着雪青,不免劝导道:“雪青……不管王爷如何看重你,我等还是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的。” 身为侍妾,万不可有如此之态,否则日后只怕在内院难以为继,多得是期盼王爷宠幸的女子。王爷看重你那是对你的恩宠,可是王爷要去别人那里也不得怨愤,那就是嫉妒,女子最是要不得的。 雪青自然明白松墨的意思,她想着怕是再没有别人比她更懂得身份二字的含义了。小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众人如捧星月。如今她是卑微在下的官奴,时时伏地叩首以示敬畏,身份……早已就刻进她的骨子里了。 顾氏正坐在屋子里看小丫鬟们玩牌,正玩着就听见前面传说道平王过来了。众人忙忙收拾了,顾氏也喜笑颜 开的忙着人打扮了一番,这才匆匆忙忙的迎了出去。 天色已黑,顾氏站在院子口没一会儿就见到一丛人亮着灯笼鱼贯而来。亲王蟒服在灯笼下若隐若现,顾氏脸上依然浮现了笑容,知道是平王过来了。 这方盈盈笑着蹲身行礼,平王含笑走至跟前就将顾氏扶了起来,这才牵着顾氏进到了房内。“这么晚了?王爷可是用过饭了?”顾氏忙问道,她是已然用过了,若是王爷用过了,就着人上些瓜果糕点。 谁料平王道:“本王还未用呢,不知侧妃这里可有什么?”顾氏心头大喜过望,一般在房里用膳就会留下了,顾氏忙忙吩咐人去准备膳食,边告罪道:“王爷勿怪,妾身不知王爷今夜前来,故而……” 话还未说完,平王就笑着摆摆手道:“本王也是一时起意,不必如此惶恐。”平王说着已经坐到了临窗的炕上。 顾氏闻言便止住了话,娇怯怯的抬头看着平王,嘴角含笑,只见平王伸出了手,将顾氏拉在自己的身边。顾氏也就顺势坐在了平王的身边,微扬着头道:“王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未用膳?” 平王低头看着顾氏盈盈如水的双眸,蓦然想起雪青那入清泉一样干净透亮的眸子,便垂下了眼睛,笑道:“本王今晚胃口不佳,想着就来侧妃这里用一些。”顾氏心头更是欢喜,脸上便带上了担忧道:“王爷今日可是累了?”说着双手已然抚上了平王的臂膀,轻轻的揉了起来。 平王轻笑着将顾氏的手拂了下来,握在了手中道:“不劳动你了。”顾氏忙乖巧的摇头道:“这是妾身该做的。” 平王摆摆手,倚在一旁的炕桌上道:“不必了,只陪着本王说说话就是了。”顾氏娇笑着倚在平王的身上道:“王爷要和妾身说什么?” 平王顺手拉过了顾氏散落的一丝头发玩弄在手里问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聊聊家常了 ,你进府也有段日子了,本王也未好好的陪陪你。”顾氏忙脸色发红低头道:“王爷言重,奴婢也随着王爷一同去庄子上游玩,甚是欢喜呢。” 平王挑眉道:“哦?按说江南的风景可是天下一绝,难不成还不如青州城的?”顾氏抬头笑道:“江南的风景固然好,奈何妾身打小就看的,自然也就减了几分,这青州城的倒是不大见过,自然觉得更好的。” 平王点点头,随即又聊了几句,才随意的问道:“你在家里行几?” 顾氏言道:“我在家行九。”平王好奇道:“行九?你们家的姑娘倒是真不少呢。”顾氏忙笑道:“这倒是的,不过妾身娘家的排行都是大排行的,各房都是放在一起算排行的,一大家子的人,自然排的就靠后了。” 平王点点头道:“理应如此,顾氏乃望族,人口繁盛。”顾氏也笑开了道:“可不是呢,除了我们这一堂的,还有其他堂口的,光嫡系的分堂就有四个,还有其他的呢,我打小光是认这些个亲戚家就好几年,现在怕也是有的人家认不出来呢。” 平王似乎来了兴趣道:“哦?你们家里是分堂口的?” 顾氏点点头道:“正是呢,祖上就将嫡系分成了四个堂口,接着又陆续分了几个旁支的堂口。到大日子里,各个堂口的人聚在一起,妾身有时候都分不清谁家的人,有时候还弄错了辈分呢。”说道这个,顾氏倒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平王点点头,随即道:“如今在京都的顾家,可是那个堂口的?” 顾氏忙道:“京城?那该是大伯家,也是明辉堂的,妾身父亲行四。”平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顾氏笑着低下了头,心头却跳了起来,不知平王忽然提起了京都的顾家是个什么意思。 正在此时,门口有丫鬟禀报晚膳已然提来了,顾氏从善如流的拉起平王伺候平王用膳了。 第096章 书房里的暗室 线儿拿着梳子给顾氏梳头,半晌见顾氏一动不动的似乎看着镜子发呆,忙轻声唤道:“主子?”唤了两声才见顾氏又回应,顾氏忙眨眨眼睛从镜子里看着线儿笑道:“怎么了?” 线儿笑了笑道:“没什么事情,不过见主子似乎有些走神了。”顾氏轻轻笑了笑,倒没说话,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今日一早伺候平王离开后丫鬟们便服侍顾氏更衣了。 这不刚刚坐下梳头,顾氏就发起了愣,概因昨晚平王和她聊了很多顾家的事情,以至于晚上的时候也梦到了在顾家祖宅的事情,于是便道:“不过想着昨晚的梦了。” 线儿笑道:“主子梦到什么了?” 顾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道:“梦到回到祖宅了,还在老祖宗那里呢。”老祖宗是顾家本家明辉堂的老祖宗,就是顾氏的奶奶,线儿也是顾氏家里陪嫁出来的,因而便笑道:“主子爷梦到了祖宅?我刚刚来青州的时候也经常梦到老家呢。” 顾氏从镜子里看着线儿笑道:“可是想家了?” 线儿边给顾氏梳头边道:“前几年还是想的,不过这几年也好多了,不大想了,只不过偶尔还是会想起来一些的。” 顾氏遂起了闲聊的心思,便问道:“那你喜欢老家还是喜欢青州。”线儿这个丫鬟没什么心眼儿,遂也就说道:“奴婢还是喜欢湖州的,总觉的老宅里热闹些,姐妹也多些,到了这里,虽说人也是多的,不过总是觉得人少了些。” 顾氏身边的大丫鬟盼春进来的时候听到从背后瞪了一眼线儿,忙笑着上前说道:“主子说什么呢?要我说还是青州这地界好,王府里的院子也宽敞的很。老家虽是热闹,奈何人也是多了些,平日里的是非也多了呢。倒不如在青州自在些。” 顾氏闻言便笑了笑,随手拿起手旁的钗子放在手里把玩笑道:“老家也有老家的好,出个门谁都是亲戚,都是姊妹兄弟……”顾氏不禁想起了在湖 州老家的时候,族人都住在一处,虽说分了堂口,可是在湖州一向都是本家为中心聚居的。 其余堂口的大多都在附近,也各成一体,不过还是要向本家靠拢的。那时候出了门,在村子里玩的时候大家都是顾氏的族人,因自己是本家的嫡系姑娘,在外房的那边倒显得尊贵些。其实就在大院子里,也是她尊贵些,到底父亲是祖母的小儿子,还是偏疼些的,自然自己也就受些疼爱。 顾氏想着想着就想起从前不管去哪个院子里玩,姐妹们俱是让着她的,同属一房的姐妹里面她又是排在下面的,也是受宠的,自然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只不过…… 顾氏不知怎么忽而想起那日……远在京都的明清堂携家回湖州祭祖,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明清堂的人。时常听到母亲或是嬷嬷之间的谈话,都说虽说顾氏本家威望甚重,可是明清堂自成一支,只亏在人丁稀少这一事情上,否则这顾氏也未必是本家掌了权。 又听说明清堂一支向来远居京城,可是房下产业却是不可小觑,更是因为人丁稀少,这祖产啊才没越分越少,反而日渐繁盛。顾氏倒是没当一回事情,她打小也是奴婢成群,一应穿戴也俱是上乘,就是入了府城也没觉得自己差了城里那些人家多少。 不过那日明清堂一行人入了顾家村的时候,着实引起了一阵骚动,直到顾氏见到那个明清堂唯一的嫡女的时候,心头自然就冒起了嫉妒。 听闻明清堂当家夫人的娘家在京都也算是大族,嫁妆丰厚,膝下现如今只有一子一女,因儿子尚小,并未带回来祭祖,只带来了女儿回来……顾氏微微闭上了眼睛,想了想,她是排行多少的了?对了……排行十三,人称十三姑娘。 正想着的时候,身后的线儿轻声道:“主子,好了。”顾氏蓦然回神,睁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偏头打量了一番头上的头饰,微微的出神。及至后来出嫁的时候 ,顾氏才隐隐窥见一丝端倪,顾氏本家瞧着架子大风光盛,然早就入不敷出了。 可是……自己出嫁的时候,一应嫁妆皆是齐备,就连她自己看到嫁妆单子的时候都略略吃了一惊,从什么时候起,母亲的头上也日常的带起了那往年不曾有过的头饰,什么时候起,自己穿衣用料也不必记着什么宴会了…… 顾氏猛然回神,她摇了摇头,从头上撤下了一些头饰方点点头道:“好了,去见王妃罢。”说罢,一行人出屋向谢氏那里过去了。 日渐寒凉,雪青出门的时候都穿了一件衣裳,可是还没是没想到走了两步只觉的身上要被风吹透了。奈何赶紧回到房里加紧换了一身衣裳,这一来一去,到了书房的时候就晚了。 今日宋先生岑先生等人俱不大过来,书房时候往往只有王爷一人,间或有白板或者松墨房下听差。故而等到雪青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看到松墨站在了放下,看到雪青进来向屋内使了使眼色。 雪青顿了顿脚,倒没去书房,转身向茶房那里走去了,松墨低下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如今雪青的胆子倒是渐渐的大了。 等到雪青托着茶盘进到书房的时候,平王已然写过一张大字了。雪青将茶盘于一旁放下,看到平王那里正在铺桌运笔,也忙忙上前挽袖研墨。 将将动了两下,方听到平王的声音道:“知道来当差了?” 雪青的手一顿,转头看见平王的字已然写完了一张,忙伸手将这张撤下,又裁了一张纸铺了上去。这才低声请罪道:“是奴婢的不是了。”平王眼睛瞄了一眼雪青的衣裳,挑挑眉头道:“天是冷了,合该多穿些。” 雪青笑了笑, 倒没多说什么了。服侍着平王又写完了两张,平王才停了笔,只觉的心中似有什么事情放下了一些。雪青瞧着无事,正想去自己的桌子的时候就被平王叫住了。 “跟本王过来。”平王向书房的另一端走去,雪青忙 转身跟上。只见在一处百宝阁的面前停了下来,转了上面的一个细颈的簪花琉璃瓶,这百宝阁竟然分作两边打开了。 雪青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空出来的空间,就见平王走了进去,雪青踟蹰不敢前进,平王好奇的转过身来道:“怎么不进来?” 雪青有些磕巴道:“王爷……这……这……”这合适吗?雪青实在是拿不准。这可是个密室什么的罢,自己在书房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可见平王之前是没告诉她的,怎么今日就突然告诉她了,雪青只觉的心里头直打鼓。 平王失笑道:“无事,进来罢,这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不过是陈年的东西罢了。”雪青闻言,这才胆颤的迈步进去,平王那边已经点了一个灯笼,挂在了墙壁上。这间暗室才慢慢的亮了起来。 刚一进来,雪青只觉的有些发霉的灰尘味道。雪青扫视了一圈,只见屋子里摆的一圈的书架,上面层层的摆放一摞摞的书简,雪青走近了一处一瞧,都是一摞的书信或是书籍。 雪青疑惑不知这里究竟是放些什么东西的,有的地方摆放的很是整齐,有些地方则有些散落。平王便指了一处有些散乱的架子道:“将这上面的都理一理,这些年放在外面匣子里的那些也都一一的放进来罢。” 雪青走上前去,看着平王指着的那些东西,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也没问里面残缺的是不是要重新补上,也没问这些要放在哪里。雪青知道,这些东西她都不必看,只要按着原先的位置,稍稍整理出一些空隙来能够装下近年来的东西就可以了。 平王这才领着雪青出去了。雪青却觉得心口砰砰的跳。这个书房能够进出畅通无阻的人并不多,自己能有幸是其中一个,并且能知道这处暗室,雪青只觉得自己应是获得平王的信任的,当下似有满腔热血要来报答平王的信任之恩。 等到回到了亮处,平王将暗室关上,二人 重新回到了书桌那处,雪青忙将刚刚端上来的茶水递了上去。平王坐在椅子里慢慢的喝着,雪青见平王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好垂手立于一旁。 虽说天气凉了,可是屋子里并不凉,屋内此刻关着门窗,只有平王和雪青二人,静谧之间只能听到茶盏轻微的碰撞之声。良久才听平王轻声道:“你既然想留在书房,本王就依你。” 雪青交握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眼睛直直的盯住脚前的那方地面。平王继续道:“既然不想入内院,日后也不必常往内院去了。”雪青抿了抿唇轻轻达答道:“奴婢知道了。” 平王点点头不再说话了,雪青也渐渐的放松了,正此时,平王放下了茶盏来到雪青的面前。雪青忽的紧张了起来,只见平王一只手扶住雪青的胳膊,一只手抬起了雪青的下巴,让雪青直视着他的双眼。 雪青不自觉的收紧了呼吸,只敢轻轻的吐纳,仿佛重了一口呼吸都能惊扰了平王。平王凝视着雪青,稍稍的看了看雪青上下,这才轻笑道:“明年,青儿就满十五了。” 雪青屏住呼吸点点头,平王便继续道:“寻常人家,女子十五及笄,已是可以许人家了。”雪青看着平王的双眼止不住的眼红。 平王珍视的看着雪青,轻轻的扶了一下鬓边的碎发,轻声道:“等到六月里你的生日,便搬到书房隔院罢。”雪青一时恍惚,书房隔院,就是平王在外院歇息的院子。 雪青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那里……那里尽是小厮……怕是……”平王却轻轻的笑了,甚是满意的样子,雪青却忽而双颊通红的低下头去……她刚刚在说什么,竟然想着都是小厮怕住着不便…… 平王幽幽一叹将雪青拥入怀中轻声说着:“若是不便,只管叫两个小丫鬟或是婆子过来收拾下就好了,皆是小事。”雪青伏在平王的怀里,渐渐的松口气,双手也不自觉的扶上了平王的腰间,放松了下来。 第097章 没堆成的雪人 转眼间已是大雪纷飞,今年雪青这里得了一些好皮子,平王特意让针线房赶着做出了衣裳,雪青忙拦住道:“往年的也是有的穿的,何必急在这一时。”谁料平王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道:“早点让下面人知道也好些。” 雪青倏地脸红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等到针线房的丫鬟将衣裳送来的时候,雪青也不免的露出了笑容。近来一个多月,雪青这里的赏赐也多了起来,衣裳首饰什么的,平王也给这边拨来了许多,一样一样还都未经过王妃的手。 这么一来,下面的人自然都有了成算,今日来的就是针线房上说的上话的大丫鬟,特意将雪青的衣裳拿了过来。进屋前先是打量了一番这单独的院子,虽说也是没人住了才成了独院,那也是个独院。 再一进屋子,瞧着屋子里的东西倒都是简单的,不过那梳妆台上还未收起来的一些东西,那丫鬟也瞧在了眼里,心里这才悄悄落下,原来下人间的传言是真的,看来这雪青真的是青云直上,得了主子的恩宠了。 看着雪青翻着衣裳,那丫鬟忙上前帮着打衬了一下,笑着说道:“这可都是好料子,不过也做的是简单的样子。”雪青自然明白,她得到这些东西按理都不是她的例,可是既然主子赐了,就得穿戴起来,又不能越了身份,只能在样式上尽量的做着简单的样子。 雪青自然承了针线房的情,笑道:“有心了,可是为我费心了,倒叫我不好意思的。”那丫鬟忙笑道:“这有什么的,也不过是多了把手,不当回事的。”雪青瞧着上面细致的针脚,只抿嘴笑了笑,然后道:“日后只怕要麻烦姐姐了。” 那丫鬟闻听眼睛一亮,灼灼的打量着雪青,雪青这口舌之间露出的意思倒让雪青不好意思了起来,那丫鬟却笑着拉起了雪青的手道:“那我可要恭喜姑娘了。” 雪青忙抽回了手笑道:“姐姐哪里的话,什么恭喜不恭喜的。”说着倒有些害羞的转过身去。直至那丫 鬟离开之后,雪青才心有忐忑,怕这事儿传出来之后有些不好,可是话已出口,已经不能再收回了。 等了些时日,也因雪青一直在外院,感受不到内院的氛围,故而便也松了口气。可是在谢氏这里却是翻了天了。 针线房里的动作,自然瞒不过谢氏去,那些直接从外院递过来的料子一样一样的都不是从府内的库里出来的,做出的样式也是单一简单的很。又因下人有下人之间的练习,最终惠清还是报到了谢氏这里。 谢氏坐在炕上正在看着年终的账册,闻言翻页的手就停住了。屋内一时倒是安静极了,屋内的丫鬟都瞄着谢氏的脸色,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哪个惊动了谢氏的情绪。谢氏眼睛愣神了片刻,随即轻轻一笑道:“看来王爷甚是看重这个丫鬟呢。” 惠沅轻手轻脚的上了一杯热茶了来,放到了谢氏的手边轻笑道:“娘娘想什么呢?不过是个丫鬟,进到内院还不就是个姨娘罢了。府内也不是没有姨娘呢。”谢氏听闻倒是抬眼看了一下惠沅,忍不住笑了出来,拿起了手边的热茶点点头道:“你这丫鬟倒是会说嘴呢。” 屋内的气氛为时一松,惠清也笑着凑趣道:“也不过得意一阵子,等到进了内院,王爷还哪里能进见到她呢?”谢氏一向,倒也是这个理。她是在书房伺候,王爷日日处理事务,自然是常能见到她的,这才情分深了一些。 若是进了内院,王爷可不会这么常常的来到内院,只怕到那时候,再深的情分也有消散的一日。谢氏这才放松的靠在了迎枕上安然的喝起了茶,一时的宠爱算什么,王府里日后的女人还多着呢,自己也没这个功夫在乎一个小小的侍女。 所以在平王晚上过来用膳的时候谢氏就将这话说了出口:“王爷也是,做衣裳这样的小事,只管让妾身来做就是,雪青也是服侍有功,日后若是有这等事,只管交与妾身就是。” 平王面色不变,只是笑着点点头道:“王妃有心了 。”谢氏笑着给平王添了一碗汤,随意似的说道:“虽说人还是小一些,不过明年也就十五了,左不过差这些时候,新年有个新人好过年,王爷可是看中了哪个院子,妾身也好赶着新年收拾出来。” 平王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汤碗,今日他一进门,谢氏就围着这些个事情说开了来,平王心内轻轻的叹口气,一个王妃,天天的眼睛总是盯在这些事情上,不过……这样倒也好些。 谢氏见到平王放下了碗,忙笑道:“爷这是饱了?”明明还未用多少些饭食的,只见平王看着谢氏道:“王妃不必劳挂此事了,这事不急在一时,再者,也不必在后院备院子了。” 谢氏脸上的笑一顿,心里已然沉了一些,可是面上还是强笑道:“这事怎么说的,既然是……既然是收了的人,合该在内院的,前面,到底不方便些。” 平王就淡淡的看了一眼谢氏,轻轻的说道:“如何不方便了?”谢氏脸上的笑就彻底的僵住了。平王再未看谢氏一眼,只起身离开了。直到平王离开的那一瞬间,谢氏端着碗的手到底撑不住了,菜汤顺着桌子流了下来。 丫鬟们忙上前收拾,惠清心疼的扶起谢氏道:“娘娘这边换身衣裳罢,这衣裳都脏了。” 谢氏昏昏然的让丫鬟帮着收拾衣裳,心头却到底没有个着落。这还是头一次,平王当着所有的下人的面前扫了她的面子,谢氏只觉的脸上火辣辣的,却还是撑着面子面色不改,实则心里早就似热油滴了凉水一样噼里啪啦的跳了起来。 不过就是个丫鬟,不过就是过问个丫鬟的事情,平王就这样的下她的面子。谢氏的嘴唇都有些颤抖,最后还是惠沅看着不对,吩咐别人都出去了,只留她服侍着谢氏歇息下。 “娘娘想来是这几日看账册有些劳神,何不躺下好好的歇息一番。”惠沅轻轻的说道,谢氏这才点点头,在床上躺了下来。惠沅看着谢氏只是闭上眼睛歇歇神,心头才暗暗叹口气。 她倒 是觉得王妃今年说这事情有些着急了,那边不过才做出了这个样子,王妃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要将人挪到后面来。王爷又不是个糊涂人,自然知道王妃这是想着将人挪到她的眼皮底下。 惠沅偏头看了看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的谢氏,不免感叹,不论闺中如何的教导,到底还是没经过这样的事情,真到了手头的时候,难免就慌了神,以为自己拿着大义,说着面上堂皇的话,就能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到底还是棋差一招。 平王根本不是那样能够任凭你随意的人,反了他的意思,哪管你是谁,只给你打脸回去,听闻太妃当年也是在王府里叱咤风云的,到了王爷当家之后,这不还是收敛了起来,自家的王妃,怕还有的磨呢。 中午的事情没兜住,服侍膳食的也有厨下等着收走食盒的下人,自然知道平王用了没多久就出来了,膳食还都乱成那个样子,这下,平王恼了王妃的事情可就这样流窜了出来。 等到太妃听闻消息的时候,已经传了三天。菊屏静立在太妃的面前,沈妈妈也立于一侧不动。良久太妃才幽幽的呼出一口气道:“三天了,我才知道,果然是不如以前了。” 沈妈妈本来躬着的身子更是弯了下来道:“回太妃的话,也不过是小人流传的腌渍话,哪敢来污主子的耳朵,再者……王妃那里……”沈妈妈瞄了一眼太妃。太妃也默然不动,想来王妃也是听到了这个传言,可是碍于面子又只得强撑着在自己面前半分不露,大张旗鼓的惩治,却也展不开手脚,这要是动手了,只怕就是“假”事成“真”了。 太妃轻轻的揉了揉额头,轻声问道:“可是雪青那个丫鬟?” 沈妈妈轻声道:“回太妃的话,确实是这个丫鬟,针线房的人亲自过去送的衣裳。”太妃忽地轻轻的笑了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年老王爷的书房也不是有些个伺候的吗?王妃也是……年轻了些。” 沈妈妈瞧着太妃倒不像生气的样子,太 妃谢氏朝她挥挥手道:“管好下边的人的嘴,敢说嘴主子,直接拉出去打死,不必报上来了。”沈妈妈领命而去了。 太妃这才问到跟前的菊屏道:“那丫鬟的来历,可是清楚?” 菊屏摇摇头道:“只查到是京都庄子上过来的,之前的来历概不清楚。”太妃皱紧了眉头道:“之前哪里买来的,之前在哪里,这边没有,京都庄子上也是有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菊屏摇摇头道:“奴婢查不到。”太妃倒是挑了眉头,面色肃然了一晌,良久才幽幽道:“那就不必查了。”查不到,就是被人抹去了,赶在她面前动手脚的热,只有平王了。太妃心里暗暗的叹口气,垂下了眼睛,自己的儿子,若是喜欢就喜欢吧,当个玩意儿就是了,嫡子,还是要有的。 顾氏那里自然也听到消息了,不过顾氏倒是没当一回事情,只管高兴的看着小丫鬟们在院子里堆着雪人,对身旁的丫鬟盼春轻声道:“这王爷要稀罕谁,就稀罕谁,何必巴巴的上去说呢。”说着继续笑着看着院子里小丫鬟的玩闹。 说到堆雪人,雪青一出门,就能看出看到自己的院子里厚厚的一层雪,这院子没来就是住了四个人,又是前院的地方,地方自然大了些。这雪也只是扫了她屋子到院门口的,别的地方倒是没顾上。 这天中午回到了院子,雪青一时没了困意,倒是起了兴致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可是自己也没堆过,也只是看过别人堆过的,故而只能依着想想先是团了一个大大的雪球,光这雪球就惹得雪青出了一后背的汗,这才堆了不大的雪球。 雪青蹲在那雪球面前,呼呼的喘着气,摆了摆手,这冬日的雪也是不多的,到底没有京都的雪大,也是极容易的化的,堆了这么些,倒也折腾了不少的雪,却把雪青累的够呛。 正自喘气的时候,忽听的背后一声轻笑。 雪青蓦然转身,青墙白瓦,公子如玉,澄明如镜,雪青怔愣片刻忽而笑了。 第098章 书房传膳 “将军怎么来了?”雪青看着雪地里的男子笑着说道。秦跃倒是从院门口走近了两步笑道:“应王爷之邀前来,谁想王爷竟不在书房,也就随意走了走,不想就走到了你这里了。” 雪青笑着将手上的雪拍了拍道:“让将军看笑话了。” 秦跃倒是摇摇头,上次见这个丫鬟还是去年的光景,一年未见,模样长得倒是更开了些。雪青见秦跃默然不语便上前问道:“将军怕是也冷了罢,且去书房罢。”说罢便向书房走去。 秦跃倒也不置可否的跟在她的身后向书房走去。 “将军这一年来可还好?”雪青问道,秦跃点点头道:“还好,也不过是往年一样的罢了,倒也没什么稀奇的。”正说着,秦跃自然扫见了雪青发后的头饰,眼神倒是一愣,随即扫了眼身上的衣衫。 这一看,秦跃心头倒是泛起了丝涟漪。一个丫鬟,能穿戴的这么好……秦跃的嘴角微微的苦笑,随即问道:“你这一年来,可是还好?” 雪青灿然的点点头,回头笑道:“奴婢自然是好的,劳将军挂怀了。”秦跃将雪青的笑容看进了眼里,心里也无声的叹了一句。罢了,既然随着谁走也不过是个侍妾的身份,在王府,可能过得还好一些罢。 秦跃这般想着,就在书房外的门口恰巧遇见了平王以及随行的宋明。宋明一见到秦跃,眉眼一乐,谁家上前道:“子腾,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青州了?” 秦跃随即向平王行了礼,平王扫了一眼旁边的雪青,倒是面色平常的点点头道:“好了,进去罢。”平王一行人等向屋内走去,雪青就拐了个道儿去了茶房。茶房的小童忙将茶水备好,雪青这才端了回去。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六爷萧叶的声音,只听这位爷叫道:“这冰天雪地的,可不是要冻死小爷我。”雪青一听,心头一乐,这小爷二字和这位爷的名字读音相似,倒叫雪青暗暗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屋里 的人都有所同感,竟然一时也都轻松了起来,只见平王轻轻斥道:“少在那里卖乖了。”萧叶这才停了下来,暗地里撇撇嘴,接过了热茶喝了起来。 太妃的屋内,王妃谢氏正在扶着用过饭的太妃上座,等到太妃坐到炕上后,这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好孩子,坐这儿。”谢氏谢过后便坐下了。菊屏见状就领着下人退下了,惠清扫了一眼谢氏,见到谢氏点点头这才转身退下。 谢氏一见屋内的人都退下了,心头这才紧张了起来,道是正头紧要的来了。只听太妃徐徐道:“前几日受了委屈了。”谢氏知道这是说的前几日的风波,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太妃却笑着拍拍谢氏的手道:“好孩子,不过是些许小事情,倒值得让你这般了。”谢氏知道最后那些说嘴的下人都被太妃下令拖出去打死了,心头不禁一凛。 忙道:“劳累您为**劳了,都是妾身的不是。”说毕就要起身行礼谢罪,却被太妃牢牢的按住了,谢氏这才抬头看向太妃,脸上还是有着惶恐的。 太妃却摇头笑道:“你这孩子,从前见你也的确是个聪慧懂事的,听你母亲说对待下人也是亲善有加的。” 谢氏忙道:“母亲教导,要……为人和善……” 太妃点点头道:“不说咱们府上,就是宫中的宫女,随意打死了都要被御史参奏,若说哪个宫里的主子苛待宫人,都是要遭遣的,奈何寻常人家,大家大族的更要做出个和善下人的表率出来。” 谢氏忙点头道:“这些妾身都明白,遂之前流言起的时候也不好下决定,只怕冤枉了……” 太妃却摇摇头,郑重道:“但需知还有奴大欺主这一说,奴才,要的是忠心,是用的顺手,主子用的顺手了,这才对其施恩一二,可若是有奴才犯上,别说惩治,直接打死了,又如何?” 谢氏讶然的看着太妃,太妃想着闺中的哪家女儿跟着母亲学管家的时候也不过学的 以德服人,有的人家过重的看重了德,更有的母亲不想教给女儿内宅里的腌渍事情,大多数主妇也是在夫家历经打磨才练的炉火纯青的。 太妃只管看着谢氏道:“奴才不驯,肆意流言,犯了口舌之忌,这样的奴才打死了又如何,下人中间哪个敢反驳你?若谁真有那个胆子,你也不用留她了,这样的奴才谁家都容不下。以德服人是为大意,雷霆手段方为必要。” 谢氏心中一凛,是了,她刚刚进府,想着能够图个好名声,自然对着府里的下人还是宽宥多多,然而也是这样,才让她们以为这个王妃是个软的,才敢说起她的闲言,若是换个太妃,谁敢说一句太妃的不是? 谢氏心头已然明白了,太妃见状便笑着点点头道:“你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自然要立起主子的气度来,那起子杂碎不值当操心,只管拖出去打死了事就是了。”谢氏忙躬身道:“媳妇受教了。” 太妃满意的拍拍谢氏的手,心中想起一事,却是手顿了顿,谢氏自然感觉到了,不免抬起了头看向太妃。见到太妃面有犹豫,便问道:“母亲可还有事要说?” 太妃看着谢氏便道:“你自入府以来,事事都依着规矩……此为好事,然,有些事情,也不必过于拘泥于规矩……”太妃本想说雪青的事情,可是又怕王妃面上抹不开,这才拐着弯说起了此事。 谢氏心头敞亮,知道这事儿自然传到了太妃这里,脸上更是烧的火红,忙道:“母亲误会了,妾身不是……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只是放在外院到底惹人口舌,妾身……妾身也是……想着能为王爷分忧……”谢氏越说到后面就有些难以开口,这事儿好似是她嫉妒一般,说不嫉妒也不是没有,可是既然是王爷的人,收到内院自己为王爷打理着,难道不好吗?自己也不会拦着平王找其他人啊。 太妃却笑了,拍拍谢氏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个容的人,只不过…… 有些事儿只当糊涂些才好,有时候你想着为他安排,偏偏他可不领情。”这话说完就笑着看着谢氏轻声道:“当年老王爷在世时,前面书房也是有人的……也不过些玩意儿,哪里来的内院来。” 谢氏忙道:“多谢母亲教诲,是儿媳,自误了。” 看着谢氏走出去,太妃才轻轻松口气。菊屏将热茶端了上来轻声道:“娘娘且安心才是,王妃是个通透人,日后自然会好的。”太妃不语,只是喝着茶水。喝着喝着,就问道:“那些个衣料首饰,你也见到了?” 菊屏自然见到了,且不说一个丫鬟如何,也不说红颜未老恩先断的话,只说平王这样性子的人,能这样的为一个女人上心……可见,也是极不易的。太妃见菊屏不语,她也幽幽的叹口气,见过了雪青那个人,又看见了平王待她的心思,太妃低头喝了口茶苦笑道:“王妃该庆幸这个丫鬟进不到内院才是呢。” 菊屏默然,只是服侍太妃歇息了。 书房内一时安静,人都走了,只留雪青还坐在窗前抄着信件,虽说屋里也是有着地龙的,可是临着窗,总是透着些风的。雪青写了一段时间就将笔放下了,将有些凉的僵硬的手指凑到了嘴边,轻轻的哈了口气。 然后两手搓在一起交握了一下,手心还能感到手指的凉意。正暖着的时候,身后探过一个身影,将双手握在了雪青的手上,凑在雪青的耳边轻声道:“可是凉了?” 雪青脸色微红道:“不过写的时间久了一些,一会就好了。” 平王轻轻一笑,随即道:“该给你换个地方,这临窗的地方其他时日还好些,冬日就未免着凉了些。” 雪青仰头向后看着平王道:“无事,奴婢喜欢临窗坐着,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等到春日暖的时候,临床行笔,岂不是美哉。” 平王被雪青说的噗嗤一声笑,手突的下移,放在了雪青的腰上,雪青一声惊呼,待得落定后才发现自己已然坐 在了平王的腿上,而平王正坐在她往日坐在的椅子上面,双手环着依旧握住的雪青的手轻声道:“可是在写什么呢?” 雪青慢慢的放松了身子倚在平王的怀里,将桌上的纸张拿起来道:“是县主的信件,早间王爷看过的,说是要给县主回信的,奴婢正在写着呢。”平王这才想起来,是安平传回了信件。 平王阅看后嘱咐了一些话,让雪青回信。平王便只点点头,雪青心里就想了一下,自己从前还是誊抄平王的信件,最近开始一些回信都是平王口述些意思,就让她代笔了。雪青想着就将信拿了起来递到了平王的跟前道:“王爷可要瞧瞧?” 平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雪青道:“不必了,放下吧。”这话一出,雪青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执意要平王看一看,平王无奈只好接过了信,顺手将雪青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雪青先是一僵,心中却也难掩雀跃,便也慢慢的软了下来,歪在平王的肩上。平王只略略看了一眼就放下,点点头道:“可以。”雪青心里嘀咕,这么粗粗一看就能知道了?雪青不免嘟起了嘴道:“您这哪里瞧了,只是打发奴婢呢。” 平王不禁一笑,捏了捏雪青的鼻子,不管雪青的惊呼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者,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本王还是信你有这个本是能将话说明白的。”这话一出,雪青倒是安了心,也是,这么多年下来了,她也能揣测一二分他的心意了。 此时屋内已然点上了灯,烛火昏黄,只余她二人,在这书房相拥。雪青只觉的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只想这样一直靠着平王呆着才好,可是好景不长,没等多久,雪青腹内打鼓声起。 平王倒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外间的侍卫听到了还甚是疑惑,不顾也未出声询问,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平王吩咐道:“传膳。” 而屋内的雪青,早已挣扎下了第,脸色涨红的躲去一旁了。 第099章 枝繁叶茂 这一夜的天气格外的冷,雪青自书房当过差后便匆忙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年关将近,府上也甚是忙的很,各处来往的信件也多是新年恭贺的话语,雪青这几日就不停的将这些信件分好,普通的信件只管回信了,重要的便交给平王审阅后再发下去。 天色黑的也早,雪青正搓着手呼着气迈步进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忽的一顿。概因往日空旷寂静的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摆了许多的冰灯。造型迥异,有花木的样子,也有动物的模子,里面燃着灯,栩栩如生。 雪青的脚步一迟,这才慢慢的走进了院子里,青州的冬日不比京都的冷,自己还是小时候在家里玩过冰灯的,后来再也未见过了,不想……今日竟能有幸见到…… 雪青一个挨一个的走过去,没走过一个跟前都仔细的上下看着。也不知是哪里的工匠,竟能将这物件雕的这般的精巧,宛若活物。正自惊叹的时候,背后忽的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只见平王将雪青拥进了自己的大氅里,脸颊贴上了雪青的鬓角,轻笑着问道:“可是喜欢?” 雪青未说话,只是伸出手去触碰那雕的活灵活现的鹿。刚刚碰到那鹿身的时候,平王伸出了手将雪青的包住了,重新裹进了大氅里面,问道:“手怎的这么凉?” 雪青却笑了笑,开怀的转身看着平王笑道:“真好看。”那灯光微微的映在她的脸上,眼波里似乎荡漾着那五彩的光芒,平王一时愣神,就低下了头。 雪青正自仰着头看着平王,忽的看见平王的脸越来越近,不妨闭上了眼睛。随即眼皮上就感受到了微凉而柔软的触感,雪青忽地呼吸一顿,辗转间,呼吸凉气的双唇就被侵占了。 微微有些凉,微微有些软,却越侵占越多,也越来越热。身子早已不知不觉的转了过来,卑微的服顺在平王的怀里,安然的被那有力的手臂环着……雪青只觉得心口一跳,双手不自觉的攀 升,缠上了平王的脖颈…… 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然伏在平王的怀里,大氅仍旧环着她,雪青渐渐的找回了意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双手撑在了平王的胸前支了支身子,平王便低下了头看着雪青轻声问:“怎么了?” 雪青赧然摇摇头,转头看了看那些的冰灯,随即道:“这么放着一夜,明儿就该化了罢。”平王轻笑道:“化了再差人做就是了。” 雪青却笑着摇摇头,从平王的怀里出来,细细的赏着剩下的冰灯……平王就立在原地看着雪青一一走过那些冰雕面前,最后才转身看着他道:“不必了,瞧这一夜已是够了。” 平王不免失笑,走上前去,点了点雪青的鼻子道:“不必忧心,本王早就吩咐了人去做了,也不单你这里有,内院太妃那里还要再赏玩几日呢。”雪青一听倒放了心,那想必太妃那里的更加的精致好看,自己这里就应该少些人说嘴了。 随即雪青又想起一事,问道:“那……王妃那里?”平王却已然拥着雪青进屋道:“虽是好看,也不可贪凉,快快进屋去。”雪青的房内没有地龙,刚一进屋,雪青就忙将炭盆点了起来。 平王四周走了走,皱了皱眉头道:“本王倒是忘了这一点。”雪青没听明白,刚点完炭盆起身问道:“王爷说什么?” 平王环视了一眼屋里的各处,随即皱眉道:“本王这就让人将那院子好好的收拾一番,你也早日搬过去。”雪青这才知道平王说的是书房旁边的院子,德衡院。 雪青忙道:“这有什么急的,不是说好了,明年六月的时候……”雪青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平王转神看着雪青笑道:“之前倒是没想着,你这屋子也着实简陋了些,屋子里连地龙都没有,你又是怕冷的,每到冬日手都有些冷,前几年行过军,怕是那时候就有些底子不好了。” 说着,平王倒有些疼惜的走到雪青跟前,将雪青的手捂在怀 里,雪青的手似乎总是有些发凉的,即使书房那里那样暖,好似也暖不到雪青的手。雪青倒是噗嗤的一声笑道:“这里还简陋?这里可是好着呢,我自己个儿单独一个院子,府上哪个丫鬟比我住的还好。” 平王闻言甚是恼怒的看一眼雪青道:“她们如何能和你比的。”雪青心下感念平王的疼惜,于是也温声道:“王爷,”雪青反握住平王的手道:“奴婢真的觉得很好,书房那里……王爷不是已经答应我了?”说着抬眼看着平王。 平王看着雪青灼灼明亮的双脸,不禁无奈一笑,摇摇头苦笑道:“你这丫头……”雪青却笑得开怀了。她知道平王如今疼惜她,可是如今她已经有些太过受到关注了。虽说她不入内院,可是也能知道最近这一段时间有关自己的传言肯定少不了。 到了年下了,自己还是尽可能的低调些,何必在这种时候找不痛快,如今自己还是丫鬟,就要住在她该住的地方,能让人少说一些还是少说一些罢。 这个年关倒是过得平静些,平王到底还是给太妃几分面子的,正月里连着好几日都歇在了王妃谢氏的院子里,顾氏那里也去了几次。府里见到平王还是看重王妃,更是对王妃越加的尊崇了起来。 而到了二月间的时候,谢氏被诊出了喜脉,阖府欢庆。雪青窝在房里做了几下针线,看了看撇撇嘴还是放下了。缓步走出了房间,抬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二月了,春日无限好呢。 雪青的嘴角溢出了笑容,王妃有了身孕,这确实是件好事,起码现在全府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妃的肚子上。雪青想了想书房那里还有东西未整理好,便向书房走去。 打开书房的暗室,雪青捧着整理好的信件走了进去,不想经过一个书架的时候,最下面的东西可能摆放的不是很整齐,被雪青的衣角带的出来了一些。 雪青听到伸向回头看了一眼,将手上的东西都摆好了, 这才回身走到那处蹲了下来,将那些散乱的信件抽了出来,正想弄得整齐一些放回去的时候,忽而看见一个信封并未合上,信件也从里面探出一部分。 雪青顺手将那信件向信封里里面送进去,摩搓间叠好的纸张不免张开些,雪青忽地眼神顿住,只见那露出的几个字“……户部侍郎顾柯,系两浙地湖州人氏……” 这……这不是父亲的名讳?湖州,两浙地湖州人氏,正是现今的顾氏本家所在之地,在外的顾氏子弟均言出身两浙地湖州,每年祭祖的时候都回回到本家……雪青的手不禁微颤……心头也砰砰的跳,父亲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此时,雪青听到书房门开的声音,意识下的反应,雪青将那信件迅速整理好,放在了架子上面,起身走了出去。迎面正好看见平王进到房内。见到雪青从暗室出来平王只当是正在整理那些往年的东西,也未加过问。 倒是笑着对雪青言道:“就想着你在书房这里。”雪青一愣,随即笑了笑,道:“王爷在找奴婢?” 原是平王让白板找了两个小丫鬟来,说要放在德衡院,道是先熟悉一下院里的事情,日后打算让这两个人来服侍雪青。 雪青看着那两个小丫鬟也就比自己小了几岁,忙道:“奴婢哪里用人来伺候,不必……”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平王堵了回去,“此事既定,不必再说了。”平王直直的看着雪青,雪青只好同意了。 这两个小丫鬟瞧着倒是懂事的,平日也多往雪青的院子里跑,总是说道:“雪青姐姐有事只管让我们去做就是。” “姐姐日间事忙,不必为这等小事劳神。” 雪青从前有人一起住倒是没觉得,这一年来都是自己住的,冷不丁再过来了人倒有些不习惯了,而且自己习惯了出门就锁了屋子的,也是不习惯不熟悉的人进到自己的房内。 那两个小丫鬟也是知趣的,只要雪青在书房的时候 二人只在德衡院里安安静静的呆着,只要回了自己的院子内,二人才过去,雪青说了几次不必她们伺候,可是并不管用,后来雪青也就不管了,甚至觉得闲时有人陪着说说话倒也好些,省的院子里静的让人发呆。 这两个小丫鬟的名字也甚是有趣儿,一个叫枝儿,一个叫草儿,雪青一听意外这名字竟然起的这样的潦草,好似浑不在意这女孩儿似的,又凭添的让人听着有股萧条之意,有些凄凉之感。 枝儿倒是随意道:“家中女孩儿多,也就随意起了这个名字,我和草儿在内院也是打杂的,嬷嬷也觉得我们两个名字的倒也合着打杂的差事,所以也就没改。”草儿也跟着笑了笑。 雪青不知道白板到底如何挑中这两个丫鬟的,也不知这二人底细如何,不过日常看着倒是活泼知心的很。雪青也不想去想她们二人的背景如何,既然挑了出来放到了书房,想来也是能干净些的。 草儿看着雪青的面色便道:“雪青姐姐若是觉得我们名字不好听,也只管给我们新起个的好。” 枝儿闻言也乐道:“都说姐姐书房伺候笔墨,定是知晓些东西的,往日见到主子们身边的姐姐的名字甚是好听,我和草儿都羡慕的很呢。” 雪青苦笑道:“我哪里知晓什么,不过人的几个字罢了,你们名字俱是父母起的,嬷嬷也没给你们改,就不必改了。” 草儿倒是痴缠道:“我们这名儿一听就是不受喜的,姐姐也给我们起个好听的名字,府里得看重的姐姐们都是主子赐名的。” 雪青便道她也不是她们的主子,何来赐名一说,最后拗不过二人的痴缠,雪青想了想便道:“如今春日已来了,正是万物醒长的时刻,草木欣然,草儿便叫作芷兰如何,也是一株香草呢,枝儿……枝繁叶茂,荣华始矣,枝儿便叫作芷荣罢。” 芷兰,芷荣,汀草芳香,枝繁叶美,虽生于微末,却终于荣盛,可好? 第100章 骑马出游 三月三,上巳节,平王府阖府出府游玩,包括已然有了身孕的王妃谢氏。雪青这边带着芷兰和芷荣刚刚出门,就见前院的一个侍卫名叫守十的人,牵了一匹马在那里等着。 雪青偏过头看过去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守十只是笑笑道:“这是王爷让牵过来的马,道是若是姑娘想骑马只管骑就是了。”雪青看了看前后的车马,招呼过来一个小厮牵着马跟着她们的马车一起走,她是不打算在城内就骑马的,好歹也要出了城再说。 芷兰和芷荣都兴奋极了,往年三月三这个时节都是轮不到她们出府的,没想到今年竟能和雪青一起出门,而且三个人还单独坐了一个马车,甚是宽敞。 芷兰上了马车后特别兴奋的趴在窗边,还特意的掀开了帘子看着车外的样子,雪青见状摇头笑道:“离着窗子远点,一会儿走在城里的时候不要掀开太大了。” 雪青刚一说话的时候,芷兰本来还害怕自己会被教训,哪里知道只是让掀开帘子小一些罢了,立马喜笑颜开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不会掀开太大了。”芷荣闻言也高兴的凑在了芷兰的旁边。 等到车马启动的时候,就看见芷荣和芷兰窝在窗脚那里,透过边角的缝隙瞪大了眼睛满眼喜色的看着街上的景致。 到了城外,雪青看着外面的行人少了些,这才心痒难耐的看着小厮牵的那匹马,想了想,嘱咐了芷兰和芷荣两句,便起身出去了。 那小厮见状,忙将马送了上去,雪青翻身上马,稍稍用力,马迈蹄前行。春风醉人,雪青的心也跟着飞跃了起来。因是王府驾行,一路上早就清了道,所以除了王府中人倒也没什么人了。 因她是丫鬟,所以车马并不在前面,雪青也不欲往前面走,只是在后面人少的地方慢慢的骑马前行。雪青看着这路应该是往庄子去的,难不成庄子周围还有好地方不成? 正在雪青慢慢悠悠的前行的时候,前面一阵 马蹄嘶鸣,只待雪青看过去的时候,不禁一愣,竟是平王驾着马过来了。雪青一瞧忙止住了马,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 平王见到雪青慢悠悠的驾马走在马路上,到了跟前不免一笑道:“你倒是悠闲,在这里躲着清闲。” 雪青看着平王身后还跟着六爷,不禁笑了一笑小声道:“奴婢哪里躲清闲了。” 平王偏头看了看道:“咱们从这里过去,正好还能骑一段。”说着转头看着雪青笑道:“可是还记得如何骑马吗?”雪青是在行军的路上学会了骑马,当时主要是为了逃命能快一些,不过也还好。 当下便也笑着点点头道:“奴婢,勉力而为。”平王笑着看着雪青,笑着牵马向后退了两步,让出了旁边的一条路。雪青看了看平王身后的六爷,只见六爷萧叶笑道:“雪青姑娘可要跑的快些,且让我好好瞧瞧三哥特意找的马到底如何。” 雪青挑眉,竟不知胯下的马是平王特意寻得,不过这马甚是温和的很,能跑的很快?雪青见状只能挥鞭驾马,当仁不让的先行上路了。 刚开始加速的时候还有慌,不过听着身后平王的坐骑渐渐逼近,心下也不仅沉稳了一些,这才渐渐的找到了感觉,遂放开了手脚好好的驾马一回。 谢氏的车马铺着厚厚的褥子,因为谢氏有身孕,所以马车行的有些慢,刚刚平王带着人驾马而过,谢氏不免问道:“这是怎么了?” 惠清忙出去看了看情况,这才回到车里笑道:“是王爷和六爷想要赛一场,这才骑马从别的路绕过去。”谢氏听闻点了点头,靠在了身后的迎枕上,初春的气息偶尔透彻车帘的缝隙吹了进来。 惠沅生怕谢氏着凉,特意将其遮掩上,谢氏见状吧摆手道:“不必,如此闻着倒也清新的很呢。” 雪青跑了一阵子的马,只觉的甚是痛快,刚开始的时候平王一直在雪青的身后,刚刚过了一个山坡,平王就从身后渐渐的超了过来,萧叶 也逐渐的超过了雪青。 前面是一条溪流,平王止步于此,回身看着雪青,雪青便也渐渐的降了速度,行至平王跟前道:“奴婢技艺浅陋,王爷见笑了。”萧叶在一旁说道:“姑娘如此,已是很多女子不及的,奈何我三哥打小兵马娴熟,且不说雪青姑娘,这一众兄弟可没人能及得上三哥呢。” 雪青闻言也不禁低头笑了笑,平王倒是虚点了萧叶一下笑骂道:“只会说嘴,我竟不知你如今弓马这般了,看来也是偷懒了。”萧叶见状要说到自己的头上,忙转身带着从人驾马而去,喊道:“弟弟再去转转,三哥不用管我了。” 平王便也放他去了,这边和雪青并排走在溪边,转头看着雪青道:“你也好久未曾骑马,如何?” 雪青看着这满目的翠绿和着初春的微风,说不出的惬意温柔,只是笑着道:“自然是好的,痛快极了。”说到那痛快极了的四个的时候,雪青特意学着那豪迈的样子说的,倒把平王逗得不行。 雪青不免有些羞赧,催促胯下的坐骑,竟将平王甩在身后。平王忙策马跟上温声道:“好了好了,本王不笑了,本王就是知道痛快,才带着你骑马的。”说到那痛快二字,平王还是止不住的满眼笑意。 雪青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见到平王竟能如此开怀,倒也不介意了,就这般和平王并排驾着马悠悠的前行着,不过到底还是错了一个马头,虽说平王看重她,不代表她也能不守一些规矩的。 那一边谢氏的车马已然到了地方,惠清和惠沅忙扶着谢氏下了马车,自有奴仆忙着去清草地,铺设东西。顾氏和闵氏也慢慢走了过来,陪着谢氏一同走着。谢氏站在草地间深深的呼吸口气道:“这儿可真不错。” 顾氏也难得出府来到此处悠闲一把,当下也凑趣道:“妹妹瞧着也是,园子的景致修的再精致,也不及这天地造化之自然。”谢氏点点头看着顾氏道:“妹妹所言极是。 ” 一众奴婢簇拥着几人在这附近走动了一会子,那边都已陈设好了,想来平王府从前也是经常来此处踏春的,早有修好的亭子回廊,往日也是供着来游玩的人,不过近日王府早早前来清了一遍,已是没有外人的。 谢氏等人刚刚要转身回去,就听见一旁又马蹄声动,谢氏心念一转,想着应该是平王回来了,顾氏等人也做此想法,都转过身去。 不想竟只是萧叶一人带着一些仆从。萧叶特意又绕了一圈,想着到时候给平王一些时间和那个小丫鬟调调情,哪想到绕了一大圈竟还是早回来了。见到谢氏等人都站在那里不禁头一大,恨恨的看着身旁的那个随从道:“不是说王爷过来了吗?” 话音刚落,另一边也传来了马蹄声,正是平王带着雪青。萧叶这一瞧一愣,的了,这是两下子撞上了,想到平王会慢一些,没想到会慢这么多。 雪青错身在平王旁边,见到此情也不禁一愣,止住了没有偏头去看平王,只是降低了马速,渐渐的落至平王身后。 平王也未说什么,只是下了马走向了谢氏笑道:“王妃感觉可还好。”谢氏将目光从刚刚下了马的雪青身上收了回来,对着平王笑了笑道:“妾身好的很,多谢王爷挂怀。” 平王遂携着谢氏向亭子里走去,芷兰和芷荣那里也看准了雪青,忙忙的走了过去,跟在雪青左右。雪青深呼吸几口气,跟上了前面的步伐。 到了亭子里,雪青刚要走到平王身后的时候,惠清正好到了杯清茶,走到了平王的另一侧,算是占住了雪青的地方,而惠沅则在另一边侍奉王妃。雪青见状就停了脚步,芷兰和芷荣也互相看了看,低下头,并不上前。 正好顾氏身边的线儿经过了雪青的身旁,笑着对雪青道:“那边都扎着纸鸢呢,姐姐可想和我们一同过去?”雪青见状也只好点点头,带着芷荣和芷兰过去了。惠清见到雪青离开了,心头稍稍放下了一些,正 要给平王斟茶,不经意的看过去,正好对上了平王寒如冷星的双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向后退了一步。 谢氏若有所觉的看过去,只见平王已经收回了目光,而惠清则有些脸色发白的退至一旁。谢氏低垂了眉眼,随即笑道:“可是这丫鬟鲁莽,平日里也是个粗手笨脚的,让王爷看笑话了。” 顾氏坐在一旁只管低头喝茶水,心头却不禁暗笑,这个谢氏,平日里总是端着王妃的架子,奈何气量到底起不来。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也看的这般的紧,倒是莫名的让人觉得可笑。 平王倒是若无所觉的笑笑道:“既然粗手笨脚的,不如撵了出去,也捡好的来使。”惠清闻言脸色更是发白,不禁跪了下来。闵氏也默默的立在一旁,并不上前去,这些日的相处她早就明白,王妃看着是大度宽和的样子,说出的话做的事情一样一样的都好似照着贤妃的要求,实则却是个容不得人的,遂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谢氏心头一紧,忙道:“虽这丫鬟粗苯,到底是打小的情分,王爷且饶她一回。”顾氏心头更是可乐,就算雪青如今没正名分,那也是书房的大侍女,按照身份上来说,可比惠清能拿得出手。这惠清倒当着众人给雪青下脸子,这雪青又是王爷的心头好,能不受牵连? 顾氏却不管,能暗笑着看热闹,谁能不去瞧呢?线儿那边领着雪青过去一起放纸鸢,将雪青待到地方就离开了,芷兰和芷荣在一旁挑着纸鸢道:“这样子做的倒是精致呢。” 雪青便笑道:“喜欢就挑着放上天去。”正挑着,芷兰就撇撇嘴道:“惠清姐姐架子可是大呢,到底还是顾侧妃身边的人和蔼呢。” 雪青皱眉道:“不可妄议主子。”芷荣凑近了雪青道:“姐姐没见着您和侧妃有些像吗?”雪青一愣,随即问道:“像?” 芷兰点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像呢。”线儿刚刚扯了线走过来,闻言倒是愣了一愣。 第101章 纸鸢 雪青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道:“恁的胡说,怎生的就像了。”说完结果芷荣手里的纸鸢拿在手里看着。芷兰忙道:“往日不曾见到姐姐,自然感觉不到像,这几日见了姐姐总觉的是有些像的呢。” 雪青暗暗皱眉,她到底和顾氏同出一族,想来有些相像是应该的,可是又不是**的姐妹,应该不会太过于相像,奈何被芷荣和芷兰这么一说,只怕日后在下人那里说开了就不好了。 忙嗔怒道:“不可胡言乱语,日后断不可再说。”刚刚厉声说完,抬眼就看见了线儿站在那里,雪青心里咯噔一声,忙迎上去到:“线儿什么时候过来的?”芷荣和芷兰听到线儿在身后都下了一跳,忙转过身看着线儿。 不管雪青多受王爷的看重,如今也是一个丫鬟,说一个丫鬟和侧妃长的像?说大了可是不敬主子的罪过,妄议主子,是要乱棍打死的。二人都胆战心惊的看着线儿,生怕刚刚说的话给雪青带来什么麻烦。 线儿一回神,倒是有些僵硬的笑道:“啊……我是把线绳拿了过来,好放风筝的。”雪青接过了线绳,笑道:“线儿妹妹可要和我们一起放?” 线儿现在可是平稳了心神,笑道:“不用了,姐姐带着她两个放吧,我去那边了。”雪青也没拦着,就让线儿走了。芷荣和芷兰忙忙的走上来,芷荣嚅嗫道:“姑娘……线儿不会……”不会告诉侧妃罢?芷荣和芷兰忙忙的对看一看,担忧不已。 雪青知道芷荣未尽之话要说的是什么,遂道:“无妨。”说罢,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风向道:“好了,既然是出来玩,就好好的玩吧,我可是头一次放纸鸢,若是放坏了,可莫要怪我。” 芷荣和芷兰见雪青并不在意,遂也忙忙的凑趣道:“有我们在呢,哪里就怕姐姐放坏了。”说着倒是有说有笑的玩了起来。 线儿那边倒是有些魂 不守舍的,雪青像侧妃娘娘?从前见得少倒是没大觉得,可是刚刚听完芷荣的话,线儿倒是细细的打量一番,若说真的像,也未必有多像,可是眉眼轮廓之间倒是有些相像。 线儿正自出神,就有个小丫鬟过来叫线儿道:“盼春姐姐找你呢,快过去。”线儿听闻忙忙的走了过去,盼春正在侧妃身后,见到线儿过来道:“你去王爷身边伺候着。” 线儿瞪大了眼睛看着盼春,眨了几下眼睛忙忙过去了,倒是没见到惠清的身影,只不知这么大会子的功夫人就跑到哪里去了。 席上顾氏见谢氏的脸色不大好,可能是刚刚王爷当众给了惠清难堪,倒叫谢氏有些下不来。顾氏忙凑趣说了几句话,平王倒也给了几分面子,谢氏的脸色也才慢慢的缓了下来。 顾氏低头喝了口茶水,如今王妃到底有着身孕,纵使王爷有气,也未必会在这个时候计较,自己何不卖个乖讨个好。 过了一会子,萧叶就来找王爷,说是要和平王跑马,城里今日好多人家都出城游玩,也有些青州城的大家子弟聚在一起跑马游玩,平王想了想就出去了。席间这才感觉微微的放松了一下。 顾氏见谢氏的样子便温声道:“娘娘可要去旁边歇一歇?”那边自有准备的矮塌一类的东西,谢氏便点点头,临走前笑道:“既然出来玩,就随意一些,不必过于拘束了。” 线儿见平王一走,忙忙的凑到了盼春的身边说了几句话,盼春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顾氏瞧在了眼里,倒是没说什么。 等到谢氏起身离开,闵氏就走到顾氏身旁道:“我瞧着丫鬟那里放着纸鸢甚是有意思,侧妃可要去看看?” 顾氏转头看了看笑道:“我刚刚坐车感觉发了,姨娘若是想去只管去就是了。”闵氏笑着点点头,和身边的小丫鬟向那边走过去了。顾氏倒是斜倚在亭边,倒也是自 在。 一旁的小丫鬟聚在一起玩闹,蒙着眼睛抓人,顾氏就让她们在亭子前面玩,自己桥这样也热闹些。这时候盼春刚走过来送上一盘糕点,顾氏笑着看那帮小丫鬟们玩闹,拿起了一块糕点轻轻问道:“怎么了?” 盼春皱了皱眉头,随即笑道:“没甚大事,娘娘不用担忧。” 顾氏闻言倒是转头看了她一眼,盼春只好低头将线儿的话说了出来。顾氏倒是眉眼一挑,语气甚是温和的道:“像?”盼春忙忙的低下了头,顾氏不禁看向雪青那边,嘴里甜美的糕点也有些食不知味了。 有着芷荣和芷兰带着,雪青倒是难得的疯玩了一把,好几拨的丫鬟们比着谁能把风筝放的最高,雪青倒是不知道,芷兰瞧着小小的一个人,放风筝却真是一把好手。 正在芷荣呼呼的较好的时候,雪青也紧紧的盯着风筝的时候,线忽而就端了……纸鸢在天上随风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芷荣和芷兰甚是遗憾的看着飘走的纸鸢,转头看着别人正在高高的放着纸鸢,羡慕不已。 雪青遂笑道:“放纸鸢,逐病疫,散祸患,这是好兆头。”芷兰和芷荣也忙忙的点头称是,雪青见她二人虽是如此说,心头还是难掩不能玩耍的落寞。 正想着,转头看见亭子那边的丫鬟玩着瞎子摸人,就带着芷兰和芷荣走了过去,都是一般大的小丫鬟,人多了玩的也热闹,芷兰和芷荣倒也欢快的玩了起来。 雪青正自笑着看着她们玩闹,就见一道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如有所觉的转头望过去,就见到顾氏。雪青看见了一旁的盼春,没看见线儿,不过瞧这模样,想来刚刚线儿已经传过话了。 说实话,雪青心里并不害怕,这天下之人相像的多了,又能如何,即使说成是相像,也不能说明什么,顾氏见到雪青望过去倒是笑着点点头。雪青遂也就走了过去,环望一圈 ,并不见平王在此处。 顾氏便道:“城中弟子正在跑马,王爷便也过去瞧瞧。”雪青点点头,随即道:“王妃娘娘在何处?” 盼春笑道:“娘娘身子不适,正自休息着呢。”雪青忙问道:“可有甚个不妥的?”倒是顾氏一声笑,不禁伸手拉过了雪青道:“瞧你这丫鬟,可真真是个操心的,放心吧,娘娘不过是乏了歇一歇,省的在这里有小丫鬟们闹的慌。” 雪青听闻就放了心,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那是谁也担待不起的。顾氏也顺手拉过了雪青,不禁的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脑海中一转,遂笑道:“我之前怎么总说你这丫鬟瞧着面善,原是长得甚像我族中的一个姐妹呢。” 说罢倒是左左右右的细细打量一番,不禁道:“倒真是有七八分相像的呢。”雪青心下一哂,罢了,这话也是给了台阶,便道:“若是如此,可是奴婢有了颜面呢,能和娘娘的族妹有些许的相像,也不辜负了娘娘的心意呢。” 顾氏笑着拍了拍雪青的手,随意的问道:“你原先家里是何处的?可是有名姓的?”雪青听闻笑了笑道:“奴婢从前是在京都庄子上过来,也忘了被谁卖过的了,幸好最后还能进进到王府,也是奴婢的造化了。” 顾氏便一脸疼惜道:“倒是个可怜见的,不过也是有了造化,日后可要好生的伺候王爷才是,尚不辜负王府之恩。”雪青按下心头的难受,笑着点点头。 游玩结束回到了平安府,顾氏歪倒在炕上,由着盼春几人给自己捶腿摁肩的,不禁闭目想了想,忽而想起来当年府上的三姑娘出嫁的时候,随行的丫鬟说道有个丫鬟问道京都顾府的事情…… 那个丫鬟……顾氏忽而的起身,那个丫鬟莫不就是雪青?盼春等人忙忙的扶了顾氏起来问道:“娘娘是怎么了?”顾氏摆摆手,仔细的回想着那日的事情, 对了,好似还问到之前明清堂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到处被卖的丫鬟哪里知道什么明清堂的事情,可是……是王爷要打听?不对,顾氏忙心头一惊,她想错了,她想错了! 就算后宅之交如何,可是若是打听事情,平王可是不用内院的,有好多内院不知道的事情……平王那里若是想知道,大可不必这么折腾……那是……她自己要问的? 顾氏说雪青像她的一个族妹,是真有些像的,正是外九房的一户人家,自己也是打眼见过的,京都……京都……顾氏想起平王也曾经问道顾氏族中姐妹的事情。顾氏忙摇了摇头,拉住盼春刚要说话,忽而想到身边还有人,顿时呵斥一声道:“出去!” 其他丫鬟下了一跳,忙忙的退了出去,盼春见状也吓了一跳,扶住了顾氏忙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顾氏抚了抚胸口,盼春见状忙跟着轻拍后背,只听顾氏轻声道:“你有机会,回到顾家的时候,托人去打听……”接下来的话顾氏就让盼春附耳过来,盼春一听,紧跟着点头道:“娘娘放心。” 顾氏点点头,这才放开了雪青的手,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雪青说她打小被卖来卖去的,可是一个被卖来卖去的丫鬟哪里有机会识的笔墨?顾氏暗忖,她总觉的这个雪青有些不简单。 一个在府中没有根底的丫鬟就这样的成了书房的大侍女,还随军出征,平王对她也是另眼相看,要收入府中?顾氏想着刚刚已经吩咐了盼春,想来不日就能得到结果,心下方才稍安。 雪青让芷兰和芷荣回去休息之后,自己也有些疲累的躺了下来,想到今日顾氏所说的话,不禁暗自笑了笑,她知道自己说话有纰漏,就是有纰漏,也无甚关系,四方院和王府的人事案子,还轮不到她来过目。 雪青想着想着,就渐渐的睡了过去,倒是一夜好梦。 第102章 往事已矣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安稳,不过平王不停的给雪青准备着衣料和首饰,倒让雪青有些不安。平王却只笑笑道:“今年新上来的料子,合该做几件衣裳来穿的。”料子都是直接抬到了雪青的房里,有针线房的丫鬟特意来量的身子,这样一来,加上平王的态度,雪青的日后的名分也算是定了下来。 五月间的时候,陶姨娘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陶氏,当年在庄子上说出自己有了身孕,谢氏便趁机言道有了身孕不宜迁动,就将陶氏留在了庄子上,平王也并未说话,陶氏也见不到平王,就这样的一直在庄子上生下一女。 日头渐热,谢氏的身子也有些禁不住,听闻此事只是挥了挥手道:“报到王爷那里去,看看王爷那里怎么个安排就是了。”平王听闻后只点点头,派人将陶氏母女接了回来,仍旧安置在原先的院子里。 陶氏从头到尾都没见到平王的面儿,只有谢氏派过去的嬷嬷赏了些东西。闵氏仍旧住在陶氏的对面,隔窗看了一眼那边暗暗的叹口气,想来这几个月陶氏在庄子上受了不少罪,不然按照往常的性格,只怕是不能够忍的,没想到如今只是安安分分的听着王妃派来的嬷嬷训话。 顾氏听闻陶氏回来了,听到只是生了一个女儿,倒是摇头笑笑道:“就是生了儿子又能如何……”接着就看到盼春脚步匆忙的进来了,顾氏忙忙的坐直了身子,就见盼春进屋来使了使眼色。 顾氏便道:“你们都出去罢,有盼春服侍就是了。”众人徐徐退出,盼春还是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这才迈步进来。顾氏坐在炕上向前探了探身子轻声问道:“如何?可是有了结果?” 盼春这才凑到顾氏耳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自打三月三后顾氏传话回了顾家,顾四老爷这就往京城里去打探消息,因为大房就在京城,所以这事儿到底没有绕过大房,大房就发了人手去打听这个丫头的事情,可是不知惊动的哪里,险些折损了人手,大房的人生怕这里有什么 事故,所以急急的打断了。 顾氏这不禁叹口气道:“这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盼春倒是摇摇头,顾氏诧异的看着她道:“那是如何?” 盼春从袖口拿出一封信递给顾氏道:“这是太太给我的,说是大房里的四姑娘写给姑娘的信。” “四姐姐?”顾氏一愣,这个四姐姐年纪是比她大一些的,往常虽然见过面,奈何年龄差的多,也不大一起玩闹的,她又早早的出嫁了,又是嫁到了京都,所以平日并不大有信件的。 所以顾氏很是诧异,想着就算惊动了大房的人,可是也没道理一个已经出嫁的姑奶奶给她写了一封信,难不成她知道什么?顾氏将信打开了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越看到后面顾氏的手的渐渐的颤抖。 “啪”的一下,顾氏将信合上了,不禁喘了几口气,接着又打开继续看,盼春看着顾氏的神色可以用惊惧来形容,只不知这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最后只见顾氏甚是疲倦的靠在炕桌上,支着手肘不停的揉着额角。盼春忙上前细声问道:“娘娘?”顾氏只是摆了摆手,轻声道:“退下吧。”盼春张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就退下了。 等到房里就剩下顾氏一个人,顾氏不免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只觉得心头还是砰砰的跳。 顾氏明清堂,可是顾氏嫡系大支里的一支,虽是人丁不旺,可是一代一代的都位居高官,名下产业更是族中其他堂支难以企及的。若说族中没人眼红,顾氏可不信,她不止一次在老祖宗的房里听到老祖宗和身边的嬷嬷说话,说起明清堂的时候,语气里总是隐隐的让人不舒服。 后来明清堂被除宗,除宗这样的大事,又是嫡系大支的除宗,虽说犯了案,可是按理也是要过继承嗣的。可是族中并未如此,以不可思议的快速除了宗,明清堂的那些产业的?除了顾柯贪墨的,顾氏的祖产呢?明清堂几代积攒的祖产呢? 族中就没人眼红哄抢?可是偏偏没有,族人都十分平静的接受了此事,若说没有猫 腻,顾氏苦笑,谁信呢,就是她带出来的嫁妆里就不知道有多少是明清堂的当年底子。 顾氏慢慢的打开了手里的信,“戚氏……”四堂姐的年纪偏大,想来当年也是能记得人的,再者京都里如今也有戚家的人,当年四堂姐也派人打探过,可是一应消息都没有,不说王府,就是四方院那边的消息都是断的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当年那个顾家的女儿活没活下来。 顾氏看着信,想着当年整个顾氏的人都巴不得明清堂的人死绝呢吧,闭着眼睛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想着雪青安静的望着她的双眼,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猛然的睁开了眼睛,心头不禁砰砰跳,难不成她知道当初的一些往事吗? 十三姑娘……她好想是比她小两岁的,今年满十五岁……正好小了她两岁。可是……顾氏转念一想,雪青也未必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罢,不然……不是说平王正在给她置办行头,听闻前院德衡院那里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顾氏摇摇头,招呼盼春进来,特意吩咐她找了一个火盆,当着她的面就把这个信烧了,看着心一点点的成了灰烬,顾氏的心头才渐渐的落了下来。 今儿的天不知怎么,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刚刚过了中午,日头就变了,起了风,天也灰蒙蒙的起来,一阵阵的土腥味道传来,雪青看着天气暗暗皱眉,不会下雨吧。 雪青匆匆的跑进了书房,忙将门窗关上,生怕一会子下了雨,飘了进来,天色变暗,雪青顺手点上了灯,书信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雪青拿着剩下的一些,打开了暗室,提着灯走了进去,将书信一一的放好了。 雪青拍了拍手,心头很是满足,总算是弄好了,便提着灯向外走去,忽而又停住了。 雪青向最下层那处看过去,隐约记得上次就是在那个位置见到了写着父亲名字的书信,雪青握着灯柄思忖了许久,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声音,应是没有人进来的……她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将那堆书信抽了出来。 平王下 了马,萧叶也紧跟着平王向书房走去,边走边道:“这天真是鬼了,早上还是好好的,这么一会子就要下雨了?”墨玉紧紧的跟在平王身边并不发一语。 等到进了书房,墨玉快步上前一步将门推了开来,平王和萧叶随后迈步进去,萧叶紧忙拍了拍身上,言道:“快给小爷沏杯茶来。”刚刚说完就要向往日的座位走去,却看见本来在他面前的平王站在原地不动。 萧叶忙忙的转过身看着平王道:“三哥?这是怎么?” 只见平王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另一边的书柜,萧叶也随即看过去,只见往日的书柜开了一个口,萧叶瞬间僵**,笑笑道:“弟弟还有事,这就先撤了。”说着忙忙的撤了出去,一边撤一边暗道幸亏三哥没计较他看见了暗室。 墨玉也看过去,皱着眉头正要走过去,却被平王制止了。 外面的天色更加的暗了,平王刚刚走了两步,忽而窗外一声响雷,恰如雷锤劈开了天际一般,震透耳膜,暗室的门口隐约的透出一丝光亮,可是却是一点的声响都没有。 平王眉眼暗了暗,走到了暗室的门口。恰好挡住了窗子透过来的光,只见雪青跌坐在地上懵然的抬头望向他……平王扫见了雪青手里的信,那信被雪青抓在手里,信的一边立了起来,灯光刚好照在上面,赫然写着“户部侍郎顾柯……” 雪青眯了眯眼睛看了看门口的人,好像是平王,又好像不是平王,外面的光太暗了,她一时没看清,知道那人走近了一些,走到了暗室里,雪青才慢慢松开了眯着的眼睛,怔然的看着眼前的人。 “王爷……”似一声喃喃之语,雪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来没有…… 平王蹲了下来,看向散落在雪青身前的一堆书信……雪青的手里还紧紧的抓着一张,平王伸出手轻轻的掰开了雪青的手,将那信拿了出来,纸张已被雪青抓着的褶皱了,上面赫然有着一段话“……事已毕,顾柯亡矣,……” 平王将那信慢慢的展平,又将地 上散落的信收了起来,仍旧放在远处。雪青有些怔然的看着平王做着这些事情,最后还是看向了平王,她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接下来,雪青就听见了平王的一声叹息,这泪,就这么静静的淌了出来,一路滑向了雪青的嘴角,雪青只觉的今日的眼泪格外的苦涩,苦涩的她心头都开始发疼。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慢慢的向上想要抓住平王的衣袖,半途却好似失了力气,手掌跌落于地,身子也止不住的向前倾倒。平王忙将雪青扶住,正想将雪青扶起来,雪青却顺势双手攀住了平王的双臂。 仰头看着平王,舌头艰涩的难以开口,千言万语难诉说,她要怎么说,她要说顾柯是她的父亲……她想问那些信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事毕,顾客亡矣……”,她想问平王为什么会有这些信,她想问信上的人……是在向平王禀报吗…… 她要怎么问?雪青看着平王,唇舌已启,话语难言。平王手上用力将雪青整个人抬了起来,半拖半抱着弄出了暗室,随即对墨玉说道:“收拾一下。”墨玉这才闪身进到暗室。 窗外电闪雷鸣,倾盆的大雨霹雳巴拉的砸在窗棂上,雪青感到墨玉经过自己的身旁走向暗室,忽而身上一个激灵,紧紧的抓住了平王的胳膊。平王胳膊吃痛,却是未出一声,只是定定的转头看着雪青。 往常那清澈如水的双眸此刻里满是惶然和无措,平王只得暗暗叹口气,语气平常道:“往事已矣,你切勿自扰,日后你也不便常往书房过来了,只早日住到德衡院去就是了,那里早早的就收拾好了……你既然不愿意去后院,只管在那里住着,若是想出去了,只管叫那两个丫鬟陪着你,叫上些嬷嬷还有侍卫……” 平王和雪青说着要搬进德衡院的事情,雪青好似从未听过平王一次的对她说这么多的话。可是,再多的话,雪青也没听到……耳边只是会当这:往事已矣……往事已矣……往事已矣?!怎!能!如!此! 第103章 腹痛昏迷 雪青猛的一个用力的甩开了平王,却因脚下屋里,自己只能无力的向后跌落,还好手扶住的身后的书架,可是却无力支撑住自己,只能颓然的瘫坐在地上,眨着眼睛含着泪看着平王。平王也止住了说话,定定的看着雪青,墨玉从暗室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无言,回身默默的将暗室的门关上了,这才走向门外,将门关好了,只留平王和雪青在书房里。 雪青倒了好几口的气,才颤抖着嘴唇问道:“王爷……王爷知道……知道,我是顾氏女?” 雪青一直看着平王的眼睛,手指不禁的牢牢的抓着身后的书架,因为用力,手上愈加显得苍白。 平王只是定定的看着雪青,并未言语,可是雪青已经从平王的眼睛里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不禁闭了闭眼睛,眼前不禁闪过了好些个事情,四方院那昏暗的院子,京都庄子上周嬷嬷严肃的脸,到了青州平王府……书楼的那场刺杀,冰凉的剑刺入皮肤,平叛的战场上,自己被丢下……雪青睁眼环视着这个书房,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官奴能够得到这样的差事是如何的幸运,将平王视作……雪青闭了闭眼睛,她的脑子太乱了,太乱了,这是不是真的? 窗外的雨声愈加的大了,倒让雪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并不是这样的,父亲的贪墨案不是被人栽赃陷害的,或者……并非是平王栽赃陷害的,而是别人……自己不是认贼为恩,不是这样的……自己,自己还要给这个破家的仇人……为侍妾?竟还隐隐的有一丝感激? 雪青不能抑制的浑身颤抖,她觉得恶心,觉得可怕,更觉得自己枉为人子!雪青的手已经把不住书架,手掌也撑不住地上,直向地上滑去。 正要歪倒在地上的时候,忽而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平王径自将雪青横抱在怀里,直向屋外走去。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忽的 一阵冷风吹来,正吹散了雪青刚刚身上发出的冷汗,雪青止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平王将雪青抱得更紧了。 墨玉冷不丁的瞧见平王抱着雪青出来,只忙忙的将手边备下的披风斗笠向平王身上穿去。平王并未等着,只是大步向外走去,墨玉一瞧暗道糟糕,紧忙的跟上,可是奈何并不能跟上平王。 还好平王并未走远,只是走到了德衡院。这里离书房十分的近,就在隔壁。这里的屋子早就收拾好了,就是雪青一直没有搬过来。平王直接将雪青抱进了为她准备好的房间,芷兰和芷荣在自己的房里倒还不知道有人进来,冷不丁的瞧见墨玉忙忙的闯了进来道:“快过去伺候着,速速的打着热水过来。”说完就赶忙出去了。 芷兰和芷荣对视一眼,芷兰道:“这是怎么了?”芷荣忙忙起身道:“快快过去罢,我去烧热水,你先过去。”芷兰扎着手站在地上道:“去哪里啊?”芷荣倒:“出去看哪个门开着就去哪儿呗。”话毕,二人匆忙出屋,就看见雪青的屋子正开着门,墨玉站在门口急忙的向她俩招手。 芷兰这才不顾大雨的匆忙跑了出去。平王刚将雪青放在床上,就感到雪青的身上不停的打着寒颤,不禁转头呵斥一声道:“还不将门关上。” 芷兰刚刚跑进了屋里,听闻此言急忙将身后的门关上了。雪青的想用力将平王推开,平王的手却不松,只是握着雪青的肩膀道:“够了,你现在身上冷得很,还是叫丫鬟给你换身衣裳。”雪青闭着眼睛握着平王的手臂,狠狠的呼吸了两口。 睁眼看着平王道:“奴婢卑贱之躯,哪里能住在这里,奴婢还是回到自己的院子去……” “本王,是太宠你了吗?”平王冷冷的说道。芷兰都被平王的语气吓到了。雪青睁眼看着平王,苦笑道:“奴婢此身,全拜王爷所赐,但求王爷……不必如此恩重!” 平王的额边突的青 筋起,狠狠的看着雪青,手上猛地一顿,雪青就被掷到了床上,雪青撑起身子看着平王。平王颊边鼓了鼓,随即冷声道:“好生的服侍着姑娘。” 说着转身离开了。雪青见到平王出了屋子,身上的力气才梦猛然的消失了,只能屋里的瘫倒在床上。膝下的腿还搭在床沿,十分的不舒服,可是雪青现在已经顾不得如何了。 正好芷荣将热水提了进来,见状忙和芷兰上前道:“姑娘,身子上冷的很,让奴婢将衣裳给您换了罢?”芷荣说完见雪青不言不语,和芷兰担忧的对视了一眼,芷兰只是面色难看的摇摇头。芷荣咬着牙想着正要上手的时候忽而听到雪青道:“不必了……你们……你们出去罢……” 芷兰还要说什么,只见雪青虚弱的摆摆手道:“出去……”芷荣打量了额一下雪青的脸色,屋内昏暗,并未点灯,于是便道:“那奴婢将灯点上,衣裳就在这里,姑娘且记得要换上。” 雪青闭了闭眼睛,这回声音大了些道:“出去!都不必了。”虽说雪青感觉声音厉害了些,可是听在芷荣和芷兰的耳里还是虚弱的很,芷兰拉了拉芷荣,使了使眼色,二人只好退了出去。 芷荣刚刚出屋道:“姑娘的衣裳还没换,哪里就出来了,怎么就……”芷兰忙附在芷兰耳边说了几句话,最后芷兰诧异道:“这是怎么了?”芷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瞧着好似不是小事情,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些罢。” 正说着的时候,芷荣拉了拉芷兰的手,向门口示意了一番,芷兰望过去,只见即使在瓢泼大雨中,门口也多了侍卫,更有侍卫直接进了院子里,就守在廊下。二人的心头更加的紧张了,忙忙的进屋子里去了。 雪青一个人静静趴在床上,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脸上一凉,雪青才知道自己是流了泪……雪青禁不住的哭出了声音,她蓦然的想起了那些 好久没有想起的事情……母亲妆台上的首饰……母亲抱着自己宠溺的说着等到自己出嫁那日自己喜欢什么便给她什么……想起弟弟昂首挺胸的站在自己的母亲的面前背书……想起自己和弟弟午后贪玩跑到父亲的书房,有时候闯了祸父亲也不责怪,只能自己在那边啧啧心疼着东西,二人早就跑到母亲那里躲着了……谁想躲过了父亲,躲不过母亲的责罚…… 后来……就是昏暗的牢房,自己和母亲在那阴冷潮湿的牢房,不见天日……再后来……就只剩下了自己……下跪,磕头……自称奴婢……自称卑贱,连带一点好的首饰都觉得不符自己的身份……雪青哭着哭着就捂住了嘴……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平王所赐,她将他视为恩主,一个官奴能有今日……自己有多感激自己知道,知道日后能常伴平王左右自己有多开心自己也知道…… 就算知道这府里就住着另一个顾氏女,同出一族,她是高高在上名在玉碟的王府侧妃,自己是卑微如泥的罪奴。日后就算无恩无宠,也有名分家族屹立不倒,而自己一旦失了恩宠,便是万劫不复……碾落如尘…… 哭着哭着,雪青就觉得腹中一阵绞痛,痛的她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才恍然想起今天好像是自己的小日子……这下子才感觉到身上湿冷的很,肚子好像有东西绞动一般,疼的整个身子都佝偻了起来。 疼的雪青都止不住的抽气,整个脑子如今都集中在腹部上了,恍然记起刚刚芷兰还是芷荣好似将东西放下了,雪青咬着牙,在床上爬动着,想转个方向,面向床外,就是这么简单的转向,就让雪青做的大汗淋漓。 好似眨眼的瞬间,身上的汗就出了一层一层的,上一层还未干,下一层就冒了出来。手刚刚把住了床沿,疼痛一阵袭来,雪青惊呼出声,整个人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这是怎么了,之前也没这么 疼过啊。 那水盆和热水放得有些远,雪青得下床,可是她根本就直不起身子,想着,只能慢慢的走过去,只好手撑在地上,再慢慢的向前挪,挪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的从床上翻落于地,地上的冰凉和身上的冷汗一激,雪青的牙齿都开始打颤…… 也不知是屋里黑的原因还是窗外下雨的缘故,屋里昏昏暗暗的看不清,眼前一阵的模糊,雪青咬着牙向前爬了几步……终于忍不住疼还是一声痛呼,头都蜷缩起来,恰巧碰到衣服,忍不住咬了上去…… 这疼好似没有终止,整个人蜷着蜷着……还是不能停住,手用力的摁着……摁着,还是不行……雪青咬的牙根一疼,脑中疼的一抽一抽的疼……不知怎么……就是眼前一黑…… 芷荣和芷兰在自己的屋里开着门,就在门边等着,一旦有雪青的招呼就准备紧忙的进去。等了许久不见那屋的灯点亮,也没见有人说话,芷荣忍不住道:“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芷兰道:“刚刚姑娘不是说不让咱们在吗,可要过去吗?”芷荣听闻此话也不敢动了,雪青平日里瞧着脾气很好,可是她俩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知道,因雪青长久在平王身边当差,早就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平日里吩咐事情的时候也是言出必达,有时候说了一遍的吩咐,若是二人没及时做,她就会看过来了,倒不是责备,而那意思就是说我都吩咐了,怎么不去做? 一点没有内宅里的丫鬟们当差做事的时候,上位的人往往说了两遍,丫鬟们有时候还会打闹一番才会做,而在雪青这里,想来平王行事素来果决,雪青的行事之间便也带上此风,所以芷荣芷兰才会不敢进去,因为雪青没说让进去,她二人就不敢违背。 直到黄昏的时候,雨淅淅沥沥的停了下来,平王的身影才出现在德衡院……站在雪青的门前沉默了良久,才暗叹一口气推门进去…… 第104章 无眠之夜 眼前一重一重的黑影压着雪青,让她逃不开躲不掉,压得她都喘不过气来,身上还是一抽一抽的疼,最后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了…… 平王看着雪青嘴唇微张,似乎无意识的说着什么,不禁凑近了去听,奈何只是无意义的**。平王不禁皱紧了眉头,转头叱问过去道:“大夫请来了吗?” 芷兰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回王爷的话,还未请来。” 平王听闻更是气的很,“滚出去!”芷兰连滚带爬的出去了。平王并未管那边,只是转头担忧的看着床上昏迷的雪青。他刚刚一进门的时候,还以为雪青睡了,随意并未点灯,哪想走了几步才见昏迷在地的雪青。 急忙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却不想看见地上的血迹……平王这才恼火了起来,待到后来芷兰和芷荣进来,二人到底年纪小些,就让平王一气儿的呵斥,还好白板那里将袁妈妈请了来,袁妈妈这才上前给雪青收拾一番,换上了衣裳,芷兰和芷荣也匆忙的将被褥换了一套。 墨玉这边匆匆的跑出去请大夫,平王就一直的守在雪青的床边,握着那苍白的手指,只觉得冰凉入骨。屋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就连袁姑姑心里都不停的打鼓。白板站在门外也是脑门不停的冒汗,还好,这时候墨玉带着大夫匆匆的跑了进来。 白板上前一看,正是往常王府惯常请的大夫,心头这才一松,连忙进屋去禀报了。最后大夫把了脉,道是想来怒极攻心,动了肝气,加上着了凉,邪风入体,恰逢小日子在身,这下子几重病一时爆发,这才昏了过去。 接下来大夫就给开了药,道是要好好的将养才是。还道想来是遭逢大恸,身子一时受不住,这才挺不住了。平王听闻并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床上的雪青,神情不便。 墨玉这边请着大夫出门结算,白板那边就敲打着芷兰和芷荣,他只是面色寻常道:“你们只管好好的伺候姑娘,其余的也不必多问,只要记得姑娘每日的身子就可以了,知道了 吗?”说完眼睛一一的盯着她二人看,虽说语气寻常,可是生生的让芷兰和芷荣打了个寒颤,都诺诺的应下了。 雪青睡着睡着,手就不停的伸张开来,好似要去抓着什么东西。平王不禁上前握住了雪青的手轻声道:“青儿?青儿?”奈何雪青在昏迷中仍旧紧皱着眉头,似乎睡的极不安稳。 平王终于忍不住道:“大夫呢?可是说了什么时候醒过来?” 白板急忙上前一步道:“大夫说一剂药下去最迟明日午时也该醒了。”平王这才抿紧着唇不说话了,芷兰和芷荣轮流上前不时的给雪青擦拭一番,平王就坐在一旁守着,哪里也没去。 等了一会儿,墨玉就面色十分为难的出现在门口,白板扫过去,使了使颜色,墨玉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白板暗恼,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这个时候不是什么大事儿,上这儿触什么眉头来。 平王眼神仍旧看着雪青,却是淡淡道:“说吧,什么事儿?” 墨玉这才上前低声道:“王妃那里派人过来请……”之前说好的今日是要去王妃谢氏那里的。 可是事发突然,自然一时顾不上了,这不到了时辰,王妃那里不见有动静,这才差人来外院问话了,平王眼睛都没转动,仍旧看着雪青道:“不去了。”墨玉张了张嘴,随即看了看平王的脸色,倒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就这样一直到了午夜,屋里也燃着灯,芷兰和芷荣眼睛都不敢错的时刻看着雪青的情况,平王也支在一旁的椅子上,任凭白板进来劝了几回都没成……谁料,一会子的功夫,等到芷兰上前给昏迷中时而乱动的雪青整理被子的时候碰了碰额头,不禁讶异的瞠目。 芷荣也忙上前摸了摸,二人对视了一眼,平王本来就是闭目歇着的,自然感到二人的动静,瞬间睁开眼睛看过去道:“怎么了?” 芷荣忙道:“回王爷的话,姑娘烧了起来。”平王急忙起身走了过去,白板听闻也匆忙将那大夫唤了过来,因怕病情反复,早就将大夫留了下 来。 平王走到雪青身边,伸手去探,额头烫的下人,嘴里还喃喃的说着什么,身子不停的翻动,总好似要蜷缩起来一般,平王坐在床边轻轻的唤着:“青儿?”奈何雪青根本就没醒。 等到大夫来了,把了脉,急急的又开了一剂药,让赶紧的熬了喝下去,等到药熬好了,芷兰将雪青靠在自己的身上,芷荣这边正喂着药,刚刚进去两口,就见雪青身子一呕,喝进去的药汁全吐了出来……吐得干净之后还是不停的呕着,眉头皱着紧紧的,脸色烧的发红。 平王不禁怒喝一声:“蠢材!”忙将芷兰和芷荣扫开,还是白板眼疾手快的挡了一下,不然定要惯到地上受伤的。只见平王将雪青整个人拥进怀里道:“再去煎药来。” 即使有平王喂着,这药还是吐了多半,喝进了少许,芷荣和芷兰又不停的给雪青擦拭着身上,就这么的折腾了后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雪青身上的热度才慢慢的退了下去。 屋内的人全都轻轻的呼了口气。平王早就将外院的那些个婆子老妈子都调了过来,尤其是厨房里的妈妈,都彻夜的醒着,生怕主子这边有个什么吩咐。 等到日光渐起的时候,雪青也懵懵的睁开了眼睛,只听耳边高兴地声音道:“醒了,姑娘醒了。”雪青的脑子还是懵的,肚子上一抽一抽的疼,脑袋里像坠着铅块似的,钝钝的沉沉的不舒服。 一个熟悉的味道袭来,随即自己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只听平王在耳边轻轻道:“可是醒了?”雪青睁眼入目的第一个人就是平王了。 虽说是在外院,可是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传到后院那里,谢氏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很,梅巧将刚刚炖好的汤水端了进去,屋里安静可听针落,谢氏静静的坐在炕上,手轻轻的抚在肚子上。 梅巧刚刚将托盘放在了炕桌上,就听见谢氏道:“这么说,那个雪青病了?”梅巧手上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慢慢起身向屋外走去。这时候谢氏恰好看向了梅巧,一 声轻笑,直笑的梅巧背上的寒毛直立。 就听谢氏言道:“梅巧,你和那雪青好歹也有过几年的情谊,如今听闻她病了,好歹也去瞧一瞧,病的如何了。”梅巧身子一顿,随即恭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一会子就去。” 谢氏轻轻笑了笑,眼睛看向了那盅炖汤,轻声道:“病到什么田地,绊的王爷都不过来后院,让整个外院都忙了半宿?”越到后面声音越轻,梅巧却不敢听下去,只得静静的退了出来。 刚刚出来的时候,就见惠沅也跟着出来,梅巧忙转身笑道:“我一会子就过去外院瞧一瞧。” 惠沅倒是没笑,只是静静的看着梅巧,等到梅巧脸上的笑消了之后才面色平常道:“如今,你也是王妃院子的人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万不可糊涂行事,倒失了你的好前程……王妃,可是很是看重你的。” 梅巧躬身道:“梅巧知道,多谢姐姐提点了。”惠沅这才转身进屋了。梅巧静立了一会儿,才暗叹一口气,也没回屋收拾自己,直接向外院那边走去了。 雪青已然醒了,只不过不去看平王一眼,也不去说一句话。屋里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最后平王只能无奈的吩咐屋子人好生的伺候着,这才转身出去了。 雪青仍旧腹痛的很,身子蜷缩着靠在床上,身后有芷兰垫着的几床被子,倒也能歪着,倒比平躺着舒服一些。整个人还是赖赖的,不过倒是能进些汤水,整个人却还是虚弱的很。等到梅巧进屋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雪青歪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雪青听闻声音睁眼看过去,一瞧竟然是梅巧,倒是轻笑一声支撑起身子,身边的芷兰忙上前扶着,雪青倒是对着梅巧道:“如何惊动你了?” 梅巧见状,忙上前道:“快快躺下。”几步走到了床边,按着雪青的身子就雪青仍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这才顺着床边坐下了,不禁细细打量了雪青…… 不想这才一段时日没见,几日的雪青格外的苍白虚弱,眼底红红的血丝密 密麻麻的,手上也是冰凉的很,颈边还不时的有汗水腻在那里,擦了一层又出一层的。 梅巧不禁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雪青很是无奈的笑了笑道:“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我这病一病,也是寻常的。”梅巧一听雪青说什么旦夕祸福生老病死,心头一跳,忙噤声道:“这是说的什么,好好的,说这些触霉头的话干甚?” 雪青轻撇着嘴角摆摆手道:“怎么?你在内院都知道我病了?” 梅巧轻轻的叹口气道:“这忙忙乱乱的一晚上,二门那里自然能听到动静,王妃……那里自然也就知道了……”梅巧说这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雪青,眉头微微的皱起,担忧之色尽显。 雪青明了的闭了闭眼睛苦笑道:“这也是无法……到底是王妃,有些事事情也是躲不过去的。” 梅巧轻叹口气,转头打量了一番屋子,瞧这屋子的装饰摆件,倒是精巧之极的,不禁也暗暗感叹平王对雪青的恩宠,可是也因此更是觉得担忧,雪青一个无甚根底的丫鬟得了平王这样的恩宠,王妃又是那样一个面上端着住,心里却半分容不下人的人,这样的恩宠早就把雪青记恨在心头了。 尤其如今王妃有了身孕,而昨晚本该去看王妃的平王却因雪青病了而舍了王妃……这梁子,可就是结了。 雪青见到梅巧的神色,也知道梅巧担忧着什么,她也不傻,自然知道有的时候过犹不及。可是……这些又哪里是能她做的主呢,之前若是推却平王这些安排……在平王的眼里只怕就是不识好歹了罢。 可是,雪青不禁想着,还不如那时候就推却了呢,最好因自己的不识好歹将自己赶出去……也好过如今这般模样……正自想着,就听梅巧道:“哎……你是个万事都喜欢藏在心里的人,也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可是不管如何,身子总是自己个儿,怎么也该好好的保重才是啊。” 雪青闻言只是看了看梅巧,就禁不住的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第105章 惊惧 雪青只觉的心里发苦的很,可是这苦竟不能对人言语,只能憋闷在心里自己这样反复的受着。身家地位,名分宗族,这些一样一样,哪里来的戏文上说的那样舍弃的容易,人在俗世之中在意的东西大多相同,雪青也毫不例外,意外得知自己的父亲系被人诬陷,以致灭家为奴,再不能冠以宗族姓氏,成了无根漂浮之人。 这辈子即使从了平王,死后也是无名无姓的侍妾一名,更别提能入得坟茔,只怕也就是野外一座孤坟,这身前身后事竟是万事不得其一,若是打从生下来就是贩卖为奴自己可也就认了,偏偏老天让她从世族大家的府中托身出来,竟享了几年的尊贵荣华,若说富贵倒是其次,偏偏那一份尊重体面,落差之大,竟让人生生的受着,偏还是被冤枉的,如何能叫人心中平定。 雪青紧握着梅巧的手,只能无语的泪流,心中的话偏不能一吐为快,只能在唇舌里暗自咬烂了再生生的咽下去,堵在心口里,一句都说不得,不说自己没见过父亲和弟弟的尸身,就是母亲,当年也是一卷席子卷了出去的,那样尊贵体面的当家夫人,最后竟是像拖了一条死狗一般的被人拖了出去…… 如今只怕家人别说坟头,就是尸骨只怕都不存,更别说年节的祭拜供奉,顾氏已经将他们除宗,就是在地下都是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没得个去处,自己这个孤女也不得上柱香,想到这里,雪青就捶胸顿首的哭的不能抑制,只想自己能生生病死了过去,何必在这世间受这样的折磨。 梅巧见雪青越发哭不的能自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倒让雪这般模样,只是也急忙劝导道:“这是如何了,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只管好好的将养身子就是了,这是何苦来的呢?” 雪青哭的难忍,好日子?她的好日早就到头了,如今这锦绣堆里一场富贵逼人,不过是全做个虚头的样子,晃得别人眼热,扎的自己心疼。 梅巧见状也只好说道:“你这 是如何伤心使得,我也不问你究竟是什么事情,只一样,王爷待你到底不同别人,看重你的心思就是旁人也能窥的一二,你如今这般,可不是辜负了王爷待你的一份心,若是这样的不识好歹,可把你的福分折腾的没了,还不好好的收拾了颜面,待得将养好身子,什么事情过不得?” 雪青只是摇头,她甚至想说巴不得平王因她不识好歹撵了她出去,就像当年岑先生使计策扔下她一样让她自生自灭去……想到这里,雪青的哭声忽的一顿,也不流泪了,只是捂着嘴保持着刚刚哭的样子,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一处。 梅巧见雪青止了哭声,只当她是想明白过来了,这伺候主子尚要高兴些才是,若不是,那个主子还费心思讨你的欢心,别说是她们,就是王妃见了王爷,那也是尽陪着小心的,哪敢摆这样的哭面给平王看,可见平王素日也是宽待雪青了,才能这样子不顾病容的萎靡不顿。 见到雪青停了下来,遂也松口气,拍拍雪青的肩膀道:“可是想好了?身子还是自己的,生了病就不要胡思乱想的,整日家胡思乱想难免生出些悲意来,好了,我也耽搁些时辰了,王妃那里还有差事呢,我先回去了。” 梅巧见自己说了几句也不见雪青回话,只能叹着气转身出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回头看了看雪青,实在想不明白这好好的怎么就生了场大病,竟还满面愁容的,却也是无从开解,只能叹着气走开了。 芷兰和芷荣也进来道:“姑娘可是想吃些什么?” 芷兰看见雪青呆愣在床上,脸上犹有泪痕,生怕王爷过来看家不喜,忙去打热水过来帮雪青擦脸。芷荣那里也不待雪青回话,只管吩咐着厨房那里上菜过来。 却说雪青怔愣的呆坐在那里,脑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战场上的一些事情……那两次自己被扔下,雪青心下不是没有怀疑,后来想着岑先生看着自己一个小丫鬟,可能也不大当回事,所以也就没多想。 如今确是换了个思路,若说平王早就知道自己是顾氏女, 还是顾柯的女儿,那岑先生……雪青心里头呼的一下子敞亮了起来,怎么可能不知道,岑安笙是平王身边的人,平日就管着许多的事情,调到平王身边当侍女的人怎么会底细不清楚…… 如此说,那就是故意的?怕自己知道平王是自己的仇人,所以就……雪青想着想着身上就冷的又出了一层一层的汗,芷兰正在给雪青擦着脸,就发现雪青身上又开始不停的出汗,正想出声询问怎么了,就见雪青一闭眼,再度昏倒在床上。 芷兰心下一跳,忙忙的出去大声的叫着大夫。等到大夫过来了,才道是惊惧多度吓着了,歇一歇就好了。芷兰这才放下了心。却不明白好好的雪青又被什么吓着了,只能更加小心的伺候着。 却说雪青想了那么一回,才知道若不是自己命硬,只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心头更是苦涩,并不是平王看重自己才没处置自己,而是自己命太**,生生的活着回来了,这才最后入了平王的眼了吗? 雪青早在大夫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心头还在微颤……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竟是这般的不易,加上在病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中像有个小锤子不停的打着,雪青一时也分辨不清情绪,正自歪在床上的时候,平王那边已经迈步进来了。 刚一进屋就见到屋里的大夫,急忙问道:“如何了?可是又有什么不妥?”那大夫见过了平王的盛怒,知道这女子只怕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当下也十分恭谨道:“回王爷的话,无甚大概,只是一时受了惊惧,如今已是好了一些,只管好好的将养身子,并无甚大碍了。” 平王听闻,这才稍稍的放心了,打发芷兰和芷荣下去,径自坐到了床边,伸出手握住了被上雪青的手轻声问道:“可是如何了?” 雪青皱着眉头闭着目,歪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紧密,等了一会子才听声音略带着沙哑道:“多谢王爷关心。”手上却轻轻的用力,从平王的手里抽了出来。 平王因为手上一空,脸色也略僵了僵 ,随即叫了芷兰进来道:“姑娘今日可好些了?” 芷兰看了看床上的雪青,只好道:“早上醒过来,神色好些了,还进了些米水,刚刚梅巧姐姐过来看了看姑娘,说了几句话,姑娘……又哭了一场,不知怎么身上起了汗……就昏了……” 平王听闻是梅巧过来,还以为是在往日的情分上过来看看她,结果听闻是和梅巧说话之后犯了病,当下皱紧了眉头,转头看着雪青……只不知这梅巧说了些什么话……还是,王妃? 雪青听着芷兰说的话,心里暗叹一声,随即还是轻声道:“奴婢无事,只是一时头疼没忍住,奴婢身染时疾,恐染了王爷,还请王爷回避吧。”只是这么说着,人还是刚刚的自是,眼睛也没睁开,仍旧闭着。 平王只得转头去看芷兰道:“姑娘可是用饭了?” 芷兰忙道:“刚刚已经是传了,可是姑娘又昏过去了……” 平王摆摆手,让人赶紧传菜,芷兰这边不敢耽搁,只好急忙出去传话,瞧这意思平王竟是要留下的,雪青见状也皱紧了眉头,心头堵得慌,只不想见到平王,身上却实在没甚力气再说什么……再者人家是主子,自己不过是个奴婢,那里轮着自己说什么。 就这样将养了些时日,小日子虽是过去了,雪青身上还是有些弱,更兼没甚精神,经常坐在窗前就是直愣愣的出神,每日平王过来也不说话也不看过去,平王也只留下吃些饭食,陪着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芷兰和芷荣日常的看在心里也着实着急,生怕雪青这样哪日惹恼了平王,倒叫平王厌弃了,那时候只怕谁都不好,却又无法去劝解,概因二人年纪也着实小,往日也只是凑趣说笑伺候的,再来也不知事情起因缘由,总是有心,也无甚办法。 这日,平王仍旧过来陪着雪青吃过了饭,雪青仍旧自顾自的坐在窗前,也不去看平王,只是歪坐那里支手看着窗外院子,平王等到丫鬟们都收拾好了,屋内无甚一人了,不似往日那般在一旁看书,只是踱步到雪青的身后。 雪青 知道平王走了过来,仍旧没有转身去理会,良久只听得平王道:“闹够了吗?”雪青心里冷笑一声,谁在闹?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恨你来不及,哪里跟你来的小儿女心思的胡闹,之不说话,仍旧面色冷漠的看着窗外。 平王也不生气,只是搬了椅子自顾自的坐在了雪青的身后,看着雪青日渐单薄的身子眼神暗了暗,随即道:“当年户部侍郎顾柯,在京都可谓是权臣,掌管户部,为人却着实清明,实为难得,满朝上下不论党派,只这一点,倒是没人不服的。” 雪青冷笑道:“家父为官向来如此,此乃祖上遗训,家中书房还挂着先人手书:忠君报国,清明品正。”平王点点头,也不管雪青看不看她,仍旧道:“顾氏一族且不说别人,单论你父亲这一支,向来在京中位居高官,声名显赫。” 雪青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听平王继续道:“只可惜……你父亲却也败在了清明品正这四个字上。”雪青“哈”的一声冷笑,随即道:“竟还有人因为为人清明倒惹了祸事?” 平王也点点头,继续道:“说你父亲清明,自是做事清明,却为官不清明。”雪青闻言怒目转向平王,只见平王神色寻常的看着她,就好像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情,道:“如今朝中党争激烈,皇帝昏庸,太后蔡氏一族牝鸡司晨,朝中污浊,各地叛乱频起不断,此乃上位失德之象。” 雪青也经手平王多年的信件了,就算不是事事上心,凡事也是有一番思量的,青州位置极佳,物产丰饶,每年的收成也是上佳,可是上报朝廷的数字几年未变……再者,平王也逐年向军中伸手,不然那个秦跃何来向平王靠拢一说,或者分明就实属平王一党罢了。 而自己的父亲位居户部侍郎,藩王上贡有所缺失,加上每年地产的出资的蹊跷,恐怕自己的父亲也是有所的知晓的,这才……引起的祸端? 雪青冷冷一笑,直视着平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难道,即使因为家父识破了王爷谋反的意图,才糟了灾祸?” 第106章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平王眼光倏地变得凌厉十分,迅速欺近雪青,在雪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凉的手已然握住了雪青的脖子……平王凑近了雪青轻声道:“看来本王确实是太宠你了是吗?” 雪青向后仰了仰,只笑了笑道:“怎么?难不成王爷听不得实话不成?” 平王凑近了雪青道:“都是萧家的子孙,若说今上仁德之主也就能认了,可偏这样的世道,本王凭什么认输?” 雪青盯着平王的眼睛,想来当年的时候平王还是世子,只怕早就从老平王开始就一切都布置开了,雪青也同样轻声道:“于是,我父亲发现了尔等乱臣贼子的行径,就被你们诬陷下了大狱?” 平王听到雪青提到了乱臣贼子四个字,倒也没生气,竟还放开了雪青,仍旧坐回原地,摇摇头道:“所以我说,顾柯这个人为官尚不清明,不能审时度势,以致最后的境地,本王……也吾可奈何……” 雪青咬着唇看着平王,想起从前府里的传闻,听闻老平王从前也甚是宠爱庶出的几位公子,对于平王当年这个世子也只是寻常,后宅常说是老王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妃谢氏后来发力,才保得平王如今的王爷之位……如今看来,平王能够顺利的继承王爷并将两位兄弟铲除……也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罢……说不定……当年这件案子,就是平王能够顺利继承王位的砝码呢? 雪青闭着眼睛呼吸几瞬,才颤声问道:“奴婢只想知道,当年的事情……顾氏一族有没有掺和进去?” 平王眼神意味不明,只是幽幽的看着雪青淡淡道:“何出此言?” 雪青睁开眼睛看着平王道:“王爷还记得在京都带着奴婢去的园子?那就是原先家里的产业,若说我父亲入狱,家中一切合该抄了,怎么这个园子还单单还给了顾家……还是……不单单是这个园子?” 平王面色淡然的看着雪青直接道:“在你父亲伏法后,顾氏直接将你家一支除宗了……除了贪墨所得,其余皆返还了顾家。”雪青猛 地捂住了嘴,若是顾家没有掺了一脚,怎么不为父亲奔走?明清堂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族中很是看重的,怎么就结案这么顺利,原来家财散尽皆进了族人的口袋…… 雪青那边捂着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正自伤心,就感到平王凑近了雪青,雪青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眼看过去……只陷入了一双充满疼惜的双眼,平王顺了顺雪青额边的碎发,轻声道:“雪青……你最是个聪慧的丫头了,也最是识时务的,日前和你说了,那些俱都是前尘往事……你只不要去管了,日后好好的待在府里,你安心,本王必不薄待于你。” 雪青几乎咬碎了牙,狠狠的盯着平王道:“奴婢不敢,奴婢生怕家父冤魂索来,痛骂我这个不孝女苟活于乱臣贼子……”“啪!” 还未等雪青说完,一声响亮的巴掌就打在了雪青的脸上,雪青整个人没受住了力气,直接倒向了地上,整个人都懵了……随后整个人又被提了起来直接扔到床上,还未待雪青反应过来,就见平王整个人都欺身上前握着雪青的脖子轻声道:“青儿……不准乱说。” 雪青抖着嘴看着平王,整个人心里还惊惧的不能停止,手下紧紧的抓紧了床下的被褥,平王看着雪青脸边浮起的痕迹也着实心疼……可是雪青这个人太倔了……他都说他会好好的待她,她怎么就不能忘记那些往事,好好的待在他身边呢? 平王看着雪青,眼神十分复杂,最后叹息般的说了一句道:“你不是说……你的命就是本王的了?青儿……本王……” “我们全家的命,还偿不了王爷吗?”雪青不等平王说完,就颤着嘴唇说了这句话,话音一落,一行清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平王话音顿住,愣了愣,随即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雪青,最终还是淡淡的放开了她。 慢慢的退后了几步,站到了床前,雪青则慢慢的支起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平王……平王低垂眉眼瞧了瞧地面,淡淡道:“你身子还没好,合该好好将养的… …” “奴婢身子弱,不劳王爷费心了。”雪青仍旧冷冷的继续说着,平王却轻轻笑了一下,看着雪青。 雪青看着平王眼中的笑意,竟然莫名的有些害怕,只听平王道:“你这丫头对自己心狠,对旁人……可是心软的很。” 雪青不明白平王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平王道:“这前院人手也少,平日里也没个陪你说话的人,你也不愿意往后院取,不若就再找两个人来陪你如何?” 雪青刚想疑惑能找谁来陪自己,脸色就渐渐的变了,坐直了身子看向门口,只见门被人推开,两个丫鬟打扮的人颤着身子走了进来……雪青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 平王回身看了看那二人,又走到了雪青的身边,轻轻的抚了抚雪青脸上肿起来的痕迹,很是疼惜的叹口气,随即道:“也病了一些日子,这些日子好好的养着身子,过些时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正好挑了那一日给你正了名分,你也好给后院的太妃那里去行个礼。” 雪青愣愣的看着那二人,久久不语,平王怜惜的拍了拍雪青的身子就起身离开了,经过那二人的时候道:“好好的伺候姑娘,自有你们的好处。”那二人听见平王不带温度的吩咐都颤了颤身子,忙跪下称是,平王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等到平王离开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那地上的一个丫鬟才紧忙的爬了起来连跑带爬的扑到了床边,握着雪青的手道:“你这是怎么了?雪青?” 雪青回了回身,转眼看着近在眼前那担忧的面庞,嘴唇微颤,最终还是轻轻的唤道:“珍珠……” 来人正是沈珍珠和草扇二人,二人昨日急忙从温泉庄子上调了过来,今日特意的好好的收拾打扮了一下,这才送到了院子里,说是让他们好好伺候王爷身边的姑娘,不得有闪失。 二人正自惊愣的时候,不想进屋就看见了雪青……更难以想象的就是这个王爷身边的姑娘就是雪青……待得珍珠看见雪青的病容,更是担忧的不 得了,从未见过雪青这样魂舍全无的模样,好似整个人空荡荡的只剩了躯壳,没了精神。 珍珠握着雪青的手担忧道:“你别吓我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了?可是好些了?”听到珍珠担忧的话,雪青终于忍不住,抱住珍珠开始哭了起来,珍珠一愣,倒是赶忙也抱住了雪青轻轻的拍着哄着道:“好了好了,不就是病了……没甚大事……没甚大事啊……” 雪青心里既是愤恨又是害怕,更有愧疚……平王将她二人调了来分明就是威胁她,说实话她当真是想去死的,她当真是不想活了的,可是又生怕牵连了旁人,如今来了珍珠和草扇,又想起二人是自己当初惹了事端才带来青州,如今到了这个境地,只是满心说不出的愧疚,当下只能抱着珍珠无助的哭着…… 她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说她对平王没有情意?这几年的情分不是假的,可若说她能心无芥蒂的继续服侍平王?知道了家事真相如何能当做从未发生?说她想去死?之前千辛万苦的活了下来如今叫她去死?她不认啊……这一切……可教她何去何从啊? 平王站在门外听着雪青的痛哭声,倒是大大的叹口气……白板在一旁看着便劝导:“王爷安心,雪青姑娘这么一哭也能去一去心头的郁气,倒也是好的。”话也不敢深说,只是说了这么两句,平王倒是没说什么,白板却不敢再说了。 平王回头透过窗缝看了看屋子,问道:“抱着的那个丫鬟叫什么?” 白板亲自带着那两个丫鬟过来,自是问明白了哪个是哪个,透过窗缝看过去便道:“那个是沈珍珠,当年和雪青姑娘在京都庄子上住在一个屋子里的。” 平王点了点头,看着屋里的哭声渐消,看着那个叫珍珠的丫鬟安抚着雪青倒有些作用,便稍稍放了些心,这才转身走了。 芷荣和芷兰不认识这两个丫鬟,不过瞧着年岁比她二人大,又是和雪青相熟的,遂也不敢薄待,又因雪青正在养 病,也不敢起什么争执,一时间倒是相安无事的。 因为珍珠和雪青甚是相熟,这几日都是沈珍珠陪着雪青。珍珠也不知道发什么事情,她也没去问……兼她又是个活泼的,见着这院子里宽阔是宽阔,就是太单薄些了,特意问门口的侍卫讨了些花木。 那侍卫直接报到了白板那里,白板那边想了想就拍板定了,直接从花房搬了几盆花过来。谁料沈珍珠看着嫌少,让多多的搬来,又在床下,园中起了一些青砖,沿着屋子砌了花坛,院子中间也弄了几个,将那盆里的话直接栽到了地里。 珍珠和草扇到底在花房待过一段时间,伺候花木倒是有心思的,没几日,院子和屋子里都变了样子,花木葱郁的,雪青瞧着也不免脸上带了些笑……平王见了也不免高兴,因想起雪青甚是喜欢书房窗前的那棵大树,也不管时节,特意让人从城外移栽过一棵过来就种在床下。 好歹有花木上厉害的仆从侍候着,这才安安稳稳的长了起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院子里倒是大变样子,沈珍珠拍了拍衣裙进到屋子里,看着雪青道:“我就说这么大的院子弄得光秃秃的,甚没个意思,合该这样的花木葱郁,瞧着也高兴些,你看,你这几日心情也好些了罢。” 想来有珍珠几日的陪伴,加上插科打诨的打趣,房外也有花木,雪青倒也出去走了走,开了胃口,面色也红润了些,身上也渐渐重新长了起来……沈珍珠还特意给雪青梳着各种的发式,雪青倒也老实的让她在自己脑袋上动土。 草扇每每看见都皱着眉头道:“你也没尽惯着珍珠,这几日叨叨的才要学梳头,拿你的练手,也不怕你头皮紧的慌。” 珍珠不高兴道:“我哪里练手,没两日就是雪青及笄的大日子,咱们虽不说大家姑娘,也是个大日子,合该好好的梳头庆贺的,我这不是梳个好看的到那日直接梳上了嘛!” 雪青倒是笑笑,也不言语,只看着镜中的珍珠仔细得给自己换着各种的发式。 第107章 新鲜出炉的姨娘 这日一早,雪青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的腰腹上倒有些发沉,正自昏昏沉的时候,随手搭在了腰腹上,想来是睡里将被子搭在了这里吗?正摸过去,雪青脑子一懵,怎么好似一个人的胳膊。 这下子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连忙转身看过去,正看见平王正自躺在自己的身后,身上穿的是睡时穿的里衣。雪青脑子轰的一下,连忙要起身来,不想腰腹上的胳膊一用力,仍旧将雪青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雪青重新跌回了床上,背靠着平王的胸膛,面上冷冷的看了看前面,什么话都没说。良久,背后的平王才轻轻的动了动,在雪青的耳边轻轻道:“可是醒了?昨晚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这才没惊扰了你。” 雪青也没说什么话,过了一会子才道:“王爷可要起身了?” 平王起身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点点头道:“也是时辰了。”说着就掀开了被子,顺便也将雪青拉了起来,招呼丫鬟们进来伺候。 珍珠和草扇进来伺候雪青梳洗,那边芷兰和芷荣就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平王。珍珠这边正在给雪青梳着头,就听到平王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叫人给你梳个头,随我去后院给太妃请个安。” 雪青的身子一僵,身后的珍珠也是一愣。雪青抬眼从镜子里去看平王,平王也走近凑近了雪青的身边,珍珠忙忙退让一边,平王就俯身在妆镜前,两手搭在了桌上,从镜子里看着雪青轻轻笑道:“正好今日也是你的生辰,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这里也摆上一桌,后边也乐一乐,权当是给你庆生了。” 雪青低垂了眉眼,手摸着桌上的朱钗,沉默了良久才淡淡道:“奴婢多谢王爷了。” 平王听闻此言才拍了怕雪青的脸蛋,这才收拾好了转身出去了。剩下的几个人忙向雪青道喜,可是瞧见雪青脸上并无喜意倒是也都讪讪的退下了。 珍珠这回倒是认真给雪青梳起了头,末了将雪青转过身来好好的打量了一番才点点头道:“这样子倒是好看的。” 雪青扯了扯嘴角,倒也没说什么,珍珠不免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脸色,不说别的,就说今天是你生辰,正该好好的乐一乐,哪管别的,快快露个笑脸出来。” 雪青整个人都似泡在苦坛子里一样,哪里能挤出半分的笑容来,差点就落下眼泪来,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脸皮,这几年的吃穿用度都是平王府上的,哪里有底气给人家脸色瞧,只觉的脸皮早教人扒了一层又一层的了。 等到在这边用过了早饭,平王才过来将人领去了内院。一进到内院只觉的到处张灯结彩,倒也算热闹,平王一路领人进了太妃的院子,临进门之前平王特意凑在雪青的耳边道:“不必害怕,只管进去恭恭敬敬的行礼就是了。” 屋下的下人一瞧平王果真是看重这位新姨娘的,遂也都收敛了一些心思。刚一进门,王妃谢氏正在太妃的屋子里凑趣,没想到平王直接领了雪青进来,脸上的颜色倒是一变。 太妃倒是寻常的看过去,笑道:“这是领了哪个过来了?” 平王笑着走上前去,早有丫鬟忙忙的搬了凳子道太妃的跟前,平王行礼坐下后招呼雪青过来道:“这几日暑热,所以叫进戏班子进来也算给母亲松乏一番,正巧顺着这好日子,将这丫鬟领进来也好给太妃磕头。” 太妃这边就看向了雪青,雪青一直跟在平王的身后,闻言到此,也是面色不免的跪下就磕了头。 太妃笑着点点头道:“好孩子,往常瞧你就是个好的,从前伺候王爷也很是用心,你家王爷也看重你,日后可是要好好用心的伺候着。” 雪青这边答了是,太妃也没为难,直接道:“正好王妃在这里,也见过王妃来。”谢氏在一旁,脸色僵了僵,本以为平王临时起意,说是她如今也不能挪动,太妃也因为王妃的身孕不大想出去避暑,这就在宅子里找着日子热闹些时日,谢氏原先还高兴,没想到如今倒领了雪青进来……这就是要给个名头了是吧…… 可是谢氏也不能不 高兴,她手已经攥的发紧,可是脸上还是端着样子,倒是笑着点点头,还有些高兴的看着雪青道:“我如今身子笨重,你也在外院,也可时常照看着王爷,我也能放心了。” 雪青咽了咽口水,只是咳了咳头道:“多谢娘娘看重。”就跪在那里不说话,谢氏也没叫起,还是平王的目光扫了过去,谢氏才笑着说道:“起吧。”雪青这才起身站到了平王的身后。 到了夜间,撑的唱戏的场子早就搭了起来,院子里的女眷也算有个玩乐的时候,只不过如今除了太妃倒有些兴致,别人倒都是怏怏的。顾氏看着平王领着雪青离开了,手上的巾帕就紧了几分。 雪青的身份没再往下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可是顾氏心里也有了几分确定,今日瞧见了雪青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二人之间有些相像,这心头就更是百味陈杂了。 平王特意找了一处临水的亭子,四周挂着精致的玻璃八角风灯,当中特意的摆了一桌小席,领着雪青坐下了。 雪青今日没再梳着丫鬟的头发,而是有着珍珠瞧梳着妇人的发髻了,不过趁着雪青的脸,倒瞧着还有些小的,平王见状只好笑了笑,挥了挥手,让随侍的人都退的远了一些,亭中只留她和他。 雪青这一日就是淡淡的脸色,也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看着平王一副好似他多为她着想一般的神情就觉得有些不想去看,本就是自己的生日,还特特的跑来给人下跪磕头,摆正自己姨娘的身份,这就喜事了?雪青只觉的喉头难受的有东西顶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难受。 平王怕雪青喝醉了,特意挑了不醉人的桃花酒,给雪青倒了一些,笑着推到雪青的面前道:“今日也就是你的生辰了,日后可也就是大姑娘了。” 雪青看着眼前那明亮的酒水,不知怎么想的,拿起来就一口咽了下去。平王本来还有些笑的脸色倒是暗了暗,看着雪青一天都没变的冷淡脸色,只得叹了叹,放下了手里要夹菜的筷子,也给自 己倒了一杯酒,抬手喝了下去。 展眼亮晶晶的看着雪青道:“青儿,你可是怨本王?” 雪青闻言抬头去看平王,看着那仍旧俊朗的面庞,那仍旧带着清冷的气度,嗫嚅了几下嘴唇,最后才道:“难道……奴婢不该怨吗?” 平王看着雪青道:“往事不可追,从前的事情如何也不能奈何的了,怎么不向后看呢?” 雪青抿了抿嘴唇,言道:“要奴婢怎么忘呢?午夜梦回还时常回到幼时父母双全幼弟仍在的时光,怎么叫奴婢忘了呢?” 平王十分无奈的头痛,这个丫鬟往常也是个聪慧懂得眼色的,怎么不知道如今紧抓往事是对她自己最不利的,如今他对她这般的上心,日后在府中也是过得好日子,何必就着不能更改的往事而耽误了以后的时日。 平王直视着雪青的眼睛道:“你是说,从前的事情是如今何事都比不得?就连本王待你之心,也是比不得的?” 雪青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口,平王的心底就算稍稍松口气,看来这个丫头还没固执到底,只见雪青将头扭了过去,看着湖面,良久才声带哽咽道:“我八岁之前,并不知道还能烤着山药蛋子吃,从来不知道能吃饱饭就是幸事,也最受不得冷,娘总说……我娇气的要命……只怕日后……嫁不出去……” 平王还是头一次听着雪青提起了从前的往事,倒也没插话……等着雪青说了这几句后平息了几番,才转头看着平王静静道:“现在不管天热还是天冷,奴婢都能不动声色的站着不动,生了病也自己打水收拾,随军时因落了队偷吃的活下去还差点丢了条命……身上也有了伤疤……也不觉的跪下给人磕头如何了……就是对着当年四方院的嬷嬷,我也一头一头的将头磕青过……把如何做一个奴才生受进自己的命里,做梦都得念着让自己知道自己是个奴才!” 雪青说到后面眼中含泪却已然咬牙般的说话,良久喘了口气道:“王爷……你说奴婢……怨不得吗?” 平王 看尽雪青的眼里,清楚的看到雪青的眼里有着两个字……不平。平王的心头也沉了沉,想想也是,从前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只怕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的,到了如今能学会察言观色,下跪磕头的丫鬟……到了如今知道灭家的真相……换了谁……谁能平呢? 平王低敛的眉目,倒是笑了笑,这笑,也甚是苦涩。他也从未想过能将这个丫鬟放在了心上……可也不知道如何,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让她进了心里,时时刻刻的念着……从前也不怕她知道了事情真相,想着若是起了歹心,打杀了也就是…… 到了后来,就舍不得了,本以为这事儿她也没能知道,哪想到就那么寸呢,那暗室里的书信千千万,就是他也是要按着册上记得位置找到,哪想到冥冥之中就这样坦露了真相了呢……平王闭了闭眼想着……当真是现世报不成。 随即心口一沉,现世报如何?他萧咏一不做二不休,当年的事情他是必要做的,顾柯要做纯臣,挡了平王府的路,也不看看如今的朝廷容不容的他做一个纯臣!自己当初是一定要除了他,可是顾氏一族到底根深叶茂,本以为废了一番功夫……可是看着顾柯挡路又何止平王府一路?就连顾氏一族不也是眼红明清堂的产业吗?他萧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是如今再重来一回,他也照做不休。 抬眼看了看面前面色清冷的雪青,眼神更加发暗,我就是灭了你的家如何,你早就说过你的命是本王的,这话出口,本王就记了一辈子,从此你就生死都是本王的! 雪青看着平王的脸色变了,以为自己触怒了平王,正颤着心等着平王处置自己,哪想平王这边就紧拽着自己的胳膊向亭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将雪青揽在腰间,雪青只觉的眼前晃动,景色倒退的极快,竟是平王使了功夫,一路回到了德衡院。 天旋地转间,雪青就被平王扔到了床上,雪青一转眼刚刚惊呼一声“王爷……”平王就已欺身压了下来…… 第108章 情深寸断一如尘 耳边尽是裂帛的声音,夹杂着二人的喘息,雪青不停的扭动身子,到底抗不过平王的力气,雪青只觉的脖子处一痛,这才感觉二人已然接近赤诚,平王将雪青的手狠狠的压在雪青的身体两侧。 雪青气息一急,急急的喊道:“萧咏!我恨你!”平王倒是一顿,支起了身子,黑暗之中目光灼灼的看着雪青,胸膛不停的起伏这,雪青不服输的看过去,狠狠的盯着平王,虽是想哭,却是生生的忍住,狠狠的对视回去。 平王倒是一笑,带着诉不尽的邪魅道:“要恨就恨吧。”言罢,就欺身下来堵住了雪青的双唇,这一下,彻底将雪青的泪水激了出来……只觉的呼吸难耐,眼睛狠狠的闭上只能无声的哭着,双手腕被平王狠狠的钉在了床上,只觉的手肘处都是麻的。 手指无力的伸张着……昏昏沉听不清身旁的声音,雪青慢慢的静了下来,心不停的下沉……她只能闭着眼,只觉的身上的双唇就是凌迟她的刀片,一点一点将她撕开,血流满地,彻骨寒凉,心脏仿佛就露在空气中,感受着空气吹过来的凉气,却只能生生的等着那刀先是割尽了心脏周围的肉,让你活着去感受你渐渐的死了,最后再一点一点慢慢的将你的心脏撕扯在……扔在地上……野狗过来闻闻倒是嫌弃的走开了…… 平王感到身下的人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倒也收了些力气,抬眼去看雪青,轻轻道:“不怕……本王轻些就是……” 正要揭开二人身上最后的遮挡,平王才感觉不对……静静躺着的雪青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是平稳,连一丝的涟漪都没有……平王去看雪青的神色,面色逐渐变得狰狞,欺身下去用手捏住雪青的下巴,凑近了雪青…… 却发现雪青的气息仍旧很是平稳,好似对身上这个人对她做什么都是无所谓一般,平王的嘴唇颤了颤,几乎是抖着问道:“青儿……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雪青闻言倒是睁开了眼睛,看着平王的神色,望进了平王的眼里,忽的心中一顿,好似凉水里迸进了热油,噼里啪啦的跳了起来……莫名的一滴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去,反而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奴婢……怎敢?” 怎么敢?怎么敢?平王闭着眼睛将头放进了雪青的颈窝处,狠狠的呼吸了两口……怎么敢?青儿,偏偏你敢…… 就在雪青望着床顶出神的时候,埋首在她颈窝的平王忽地侧过头去,起身穿衣摔门而去。雪青怔怔的躺在床上,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那双眼里同她承着一样的伤痛和……情深。 哭着哭着,雪青只觉的心口发疼,只能不停的将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埋首在冰凉的绸丝上面,渐渐将那绸丝一寸一寸的浸湿,乱世情深怎奈何,寸寸相思寸寸灰! 这世,就算你有了我的心,我有了你的心,你也无法将你的姓氏冠于我之上……白首不离,概因……我已是无姓之人了。正是那: 夏夜温凉桃花酒,插簪与卿结白首。 不奈家仇似海深,情深寸断一如尘。 那一夜平王愤而离去,整个德衡院都十分的安静,第二日草扇和珍珠慢慢的推开门,只见雪青已经神色如常的穿着家常的衣衫,坐在妆镜前拿着杨木梳子一点一点的顺着头发。 草扇和珍珠对视了一眼,向后摆了摆手,这才带着芷兰和芷荣鱼贯的进了来。珍珠向床上看了看,招呼芷兰和芷荣去收拾床上的雪青已经撕坏了衣衫,她和草扇不动声色的要去服侍雪青梳洗。 雪青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仍旧面色寻常。这寻常的直让人新帝打鼓。几个人想着昨日已经雪青正了名分,就算是住在前院里,也是有个名头的姨娘,不是不明不白的丫鬟了,可是瞧着王爷昨日离开的那场景,只怕昨晚不知发生了什么平王才愤而离去。 本来这妾室侍寝第一夜后都有燕喜嬷嬷过来看着 些,可是这是外院,又是不一样,袁姑姑倒是嘱咐了几句,芷荣和芷兰看着床上那洁白一如新的白布,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二人直愣愣的看着不敢动……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王爷才离开的? 珍珠转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看什么呢,还不收拾出去。”看着芷荣和芷兰收拾了出去,珍珠想了想便跟了出来,在廊下压低声音斥道:“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姑娘从前又不是没有服侍过王爷,做这个脸色干什么?” 芷兰和芷荣听闻此事才松了口气,本来这丫鬟没过明路之前若是让主子用了也是寻常的,想来二人有些一惊一乍了,芷荣笑笑道:“多谢姐姐教导了,只这该是如何?” 珍珠皱了皱眉头道:“先不必声张,去问过了袁妈妈再说。”二人点点头,自去寻袁妈妈了。珍珠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歪坐在炕上寻常般模样看书的雪青,暗暗的叹了口气,这好好的都当上了姨娘,雪青也不知犯了什么倔劲儿,非得和王爷对着来。 接下来的日子,平王再未踏足德衡院一步,出了雪青,剩下的珍珠几个是又担心又安心。担心的是王爷这气也不消,只怕再也不过来了,可是不来的日子里,一样一样的衣料首饰一样不落的尽是今年最时兴的样子。 前院到底不似内宅一般那样,哪个院子有个风吹草动都躲不过王妃的眼睛,所以内宅还不知道平王这段日子并未过来德衡院,只是针线上房的人过来每每给雪青量衣裳的时候都是满眼的兴奋,好似能给雪青做个衣裳有多好似的。 芷兰和芷荣使了力气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因这不断的赏赐,内宅还以为平王甚是宠爱雪青呢,就连王妃和顾氏那里平王也不过露了几面而已,也没像雪青这里赏赐不断呢。 一晃,时间恰如流水,悄默声的从指间顺流了过去,转眼来看,已是初秋时分了,那颗窗前的大树已经渐渐的凋零 ,这日黄昏时分,正是夕阳余晖,洋洋洒洒的落进窗子里,正洒在雪青的身上,她正倚窗闲坐,歪坐在炕上,看着手里的书,不妨一片落叶幽幽的落进了书页之间。 雪青一挑眉,倒有些好笑这树叶的调皮,轻轻的拾了出来,将手伸出了窗外,这才慢悠悠的撒手,落叶飘飘摇摇的覆于地上。 平王恰在园子里,看着那窗子斜倚的身子,还有那盈盈一握的手腕,纤细的手指不经心的下垂,似乎还在眷恋那落叶的温度,绯色的衣袖因着姿势的原因,只盖在小臂处,露出那一截欺霜赛雪的小臂来,几缕发丝随着微风轻轻飘扬,耳垂下淡色的白玉坠子晃晃的闪着夕阳的光,微张的樱唇吐气如兰,莹洁如水的眸子微微垂着,还看着那落叶,上面像是小扇子的睫毛落下一片朦胧的阴影,不知为何……颊边竟然隐隐的再度出现了微浅的酒窝。 院子里安静极了,平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一步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吸,似乎只要稍微有些声响,都会惊动这一刻……这一刻,他的姑娘正倚窗而坐,闲看落叶……静待君归?平王想着最后一句,眼眸倒是微微的垂下了,随即想了想身上带着的东西,还是迈步走进了屋子。 雪青因为稍微探身出窗外,平王脚步也轻,所以一时并未听见平王的声音,等到耳边一声:“青儿……”的时候,雪青还恍惚的眨了眨眼睛,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平王……好似好久好久都未见到了,以至于雪青一时有些怔愣,仿佛不知如何应对一般。 平王倒是微微笑着坐到了雪青的身边,轻轻的掩了掩雪青的衣襟道:“虽说天儿还有些热,到底时节也是到了,也该添了两件衣裳。”说着看了看雪青身上的衣裳道:“秋日的衣裳可是做了?怎么看着还是薄的衣裳呢?” 这段时日来,平王是可着劲儿的给雪青各种赏赐,针线房都忙翻了,一季一季的 衣裳都是可着劲儿的做,雪青是不缺衣裳穿了,此刻听到平王说此话,倒是平王的摇摇头,也伸手掩了掩衣裳道:“天还不冷,穿着那么厚只觉的喘不过气来。” 平王也是好久没来见雪青了,这次来见她,没想到能这般说话,好似还是从前一样,寻寻常常的,不见谄媚也不见恭敬,只好似和一个普通的人般,和一个寻常的……丈夫一般…… 平王不禁心头有些喜悦,随即看见了雪青那洁白的手腕,紧忙将身上带着的东西拿了出来道:“前几日得了一样好东西,想来最是配你,今日拿来给你瞧瞧。”说着掏出一个翡翠的镯子来。 雪青看过去,只见那镯子宽窄正好,做的也不是很大,却是通体碧绿,雪青也是见过几样好东西的,也知道但凡平王能看在眼里的怕也不是凡品,遂摇摇头道:“这样的好东西,奴婢如何能得?” 这口吻一如她之前还是个丫鬟的时候一样,每每见到平王赐给她好东西都是这般答得。日光余晖恰好洒落在雪青身上,脸上,平忘记见过去只感觉一派温婉,仿佛仍旧回到了旧时光,她仍旧坐在书房的窗前,转头看着他,虽是眼里带着一份怯懦,却还是清楚明白的说着自己要说的话。 平王不禁一笑,低头不语,直接伸手过去将雪青的手拿在了手里,在指根部稍稍用力,就将镯子送进了那腕子上,碧绿的镯子趁着莹白纤细的手腕,说不出的秀丽好看,平王正自打量着,就感觉手里的手要往回收。 平王便手上有力,仍旧将手握在了手心里,抬头去看雪青,笑道:“可是喜欢?”雪青看了看镯子,也看向了平王,良久,才慢慢的点了头,一时间平王只觉的心头满满,似乎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只想一直这么拉着她的手就这么看着她,谁也不来打扰。且是那: 细说闺阁温情脉,倾城盈满目,斜阳余晖无限好,不思来日,只盼今朝。 第109章 出行 待到雪青想将那镯子褪下的时候,却怎么也弄不出来了,珍珠看见了笑道:“这好好的镯子摘了干嘛?戴着可是好看呢。” 雪青扯了扯嘴角,倒是没说话,自那日过后,平王倒是经常过来了,只不过雪青还是不大说话,平王也不打扰她,二人都各坐在炕上做着各自的事情,偶尔平王说了两句什么,雪青也能答应了两句。 平王见了便也心下稍安,想着这样慢慢的就也好了,总不能让她现在日日欢颜,还是慢慢来罢。 谢氏的日子渐渐的也要到了,府里的各处都紧忙的张罗着,大夫和接生嬷嬷,还有找来的几个奶娘都已经住下了,就预备着谢氏临产,一时间王府内院可是都提着心呢,就连太妃都一日几次的差人去问着,就预备着发动了。 不料还未等谢氏的孩子生出来,平王竟然要出行了。 太妃的屋子里,母子二人相对无言,良久太妃才看向静静喝茶的平王言道:“好歹也等些时日,王妃的日子就要到了,这好歹也是王府的嫡子……” 平王只是将茶杯放下道:“府内有母亲坐镇,儿子自是放心的。” 太妃噎了噎,心头也暗恨自己这个儿子是但凡自己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主儿,也只好道:“好歹也是夫妻,王妃也是头一胎,王爷合该看重些。” 平王挑眉道:“儿子哪里有不看重的?” 太妃恨恨道:“若是看重,怎么这个时候就要出行,这要其他的人可怎么看王妃,都以为是你不看重这一胎……” 平王微微皱了眉头道:“实乃是军中事务耽误不得,也算是委屈了王妃,不过此事已定,不可更改,想来王妃合该体谅的。” 太妃被这一句此事已定堵住了,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屋里的丫鬟们更是屏声敛气的不敢出一丁点的动静,良久才听太妃冷哼一声道:“王爷也不用这般,我知道王爷如今年纪大了……瞧着我这个老妇也不看在眼里,这个王妃是我给挑的,可是王爷不满呐?” 这话说的极重,也是太妃 气急之下说的,这几年来她看着儿子日渐长大,处理事务更是雷霆手段,想着毕竟儿子大了,万事就尽量不要伸手了,安安稳稳的待在后宅里养老就是了。可是没想到这个打小就不大和人亲近的儿子倒是愈发的不将她看在眼里,这个王妃是她定的,如今王妃生产在即,平王却偏偏要出门,这不是打着脸说根本没讲她挑的王妃看在眼里! 屋里的丫鬟们恨不得自己都没长耳朵,把头低的恨不得额头能碰到胸膛。平王也不气恼,只是淡淡的看着太妃,直视着太妃怒极的双目,等了等才言道:“母亲言重了。” 太妃被这平王冷淡的空气激的只能狠狠的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去看平王,平王点了点桌子道:“左右母亲在府里,就多照看些王妃,儿子后日就出发了,就不过来辞行了。” 说着就起身走了,气的太妃狠狠的摔了一个杯子,独自在屋子里生闷气,可是究竟母子一体,她还是要为平王说几句话的,特意的去看了谢氏,安慰她道:“这是正事,王爷也不能更改,你放心,王爷都嘱咐了,你也安心的生养就是。” 谢氏只能强露着笑脸点点头,等到太妃离开了院子,整个人都垮在了床上,双唇闭的紧紧的,手攥的紧紧的,生生将泪都给逼了回去,咽到了肚子里,她甚至不敢去想如今府里都是怎么看她的,王妃生子在即,王爷就出门了……也就是没放在心上。 惠清和惠沅也不敢深说,只能让谢氏保重身体,孩子还是重要的,谢氏深呼吸了几口气,闭着眼睛强逼着自己睡去不要再思量此事了。 这日,雪青刚刚用过了晚饭,平王就踏步进来了,桌上的才还未撤了,雪青一愣,没想到平王竟然这个时候过来,随即眼神暗下,他是王爷,他要做什么,自己哪里能拦得住? 珍珠见雪青并不说话,只能抖着胆子上前问道:“不知王爷可是用饭了?”平王摆了摆手道:“都撤下去罢。”珍珠这才和几个丫鬟将饭菜撤了下去。 雪青 起身坐到了炕上,捡起了一旁还在绣的荷包,打发着时间,平王便走了过去,就挨着雪青坐下,雪青身上不免一僵,平王随即将雪青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雪青,轻声道:“青儿……别怕……本王……就是想抱抱你。” 雪青整个人伏在平王的怀里,闻听此言,僵硬的身子倒是渐渐的松弛了一些,平王见雪青软了下去,就将她搂的更紧了。凭着和平王相处的这几年,雪青直觉平王如今这般模样肯定是有事的。 思忖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王爷……可是有事?” 平王眼睛看着一处,听着雪青如此说,倒是无意识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雪青更是好奇的微微抬起头,平王自然也就低下头去看雪青,那双眸仍旧清澈,只是凭添了甚多的愁绪。 平王轻叹一声,伸手掩住了雪青的双目,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会儿才道:“明日,本王要出门了。” 雪青心口一跳,双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平王的襟口,微蹙双眉仍旧抬眼去看他,平王这回也看着雪青,雪青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道:“几时回来?” 平王将雪青鬓边的碎发顺到了耳后,轻笑道:“想来年末之前应该能回来的。”雪青看着灯下的平王,说不出心口的感觉,抓着平王的襟口更加的紧了,好似从心里不想放开一般,雪青也说不出这种感觉,只有一种惧怕的感觉……好似一松开,就再也见不到了一般。 雪青心头一哂,暗怪自己的想法,怎么见不到,自己整日的待在这个小屋子里,还能去哪里。平王见到雪青担忧的目光,再看她低下头,心头喜悦,想着她只怕还是心里有他的,想来也是舍不得他走。 遂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双手将雪青的手合在手心里,轻抚着腕上的镯子轻笑道:“安心,这回是去两江那边,离得也不算远,事情也不多,年前肯定能赶得回来的。” 雪青没说话,只是柔顺的待在平王的怀里,听着他说他会尽快回来,还问她可想带些什么回来 ,雪青只一律沉默,平王倒也不介意,晚上还是歇在了这里。 临上床之前雪青胆颤的看着平王,平王好笑的拉着雪青坐下道:“你安心,你若是不想,本王不会勉强你的。”雪青怔愣的看着平王,她所熟识的平王是高贵中略带着冷清的一个人,自打知道他是自己的仇人后只觉的平王一怒起来更是有上位者的霸气,可是最近……平王对着她倒是极尽的温柔,好似一个体贴温柔的丈夫一般……雪青晃了晃神,仓皇的低下头去,倒惹的平王一顿好笑。 他心里如今尽是满足了,这样就很好了,慢慢来,总有一日会回到从前的,会的。这一夜,雪青窝在平王的怀里倒也睡的安稳,等到雪青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已经走了吗?雪青倏地起身,却听床边一声轻笑道:“忙忙的起来做什么?”雪青闻声转过头去,只见平王穿戴好正站在床边,看见她起身,就坐了床沿,拉着她的手道:“本想再来瞧你一眼,不想你就醒了。” 雪青也不知刚刚做了一个什么梦,心头砰砰的跳,紧紧的抓住了平王握着她的手,平王低头看过去,倒是惊喜的笑了笑,抬眼看着她,眼中倒是盛着宠溺道:“你身子还是要养着的,我看你还是瘦了些,这些日子不可贪凉,可记得?” 雪青只是看着平王不眨眼,平王不禁笑了笑,拧了拧雪青的脸蛋道:“好好的,怎么傻呆呆的。”随即看了看天色,想着应该到时候了,便转过头来拍了拍雪青的脸蛋道:“接着睡吧,多则三个月,本王也就回来了。” 说完,见雪青还是傻呆呆的看着他,好似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一般,平王摇头苦笑,只好放开她走出去,时间真的是来不及了。 就在平王将要踏出门的那一刻,雪青忽而转过头去看着他唤道:“王爷……”那一声,恰如往日……平王只是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临走时候吩咐珍珠几个好好的伺候雪青,有吩咐了院子外面的侍卫一番 ,这才安心的离开了。 只有雪青仍旧呆呆的看着平王离开的身影,久久不语,珍珠见状便走过去道:“日头还早,还是躺下歇一歇罢。”雪青怔愣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扶我起来罢。” 哪想,就在平王出发的第三日,谢氏发动了,生了一天一夜,终于生出了一个儿子,太妃高兴极了,谢氏也算是松口气,王爷走了,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好歹她生了一个儿子,这心可算是安了下来…… 太妃吩咐,阖府欢庆,就连雪青这里都赏了两道菜,不过因是王妃还在月子里,她也不能过去恭贺,太妃那里也没招呼她,雪青倒乐的装糊涂,只安安稳稳的待在这个屋子里,时常也不大出去走动。 等到谢氏出了月,哥儿养的白胖了许多,太妃看着简直就是爱不释手,奈何天气渐凉,便不许奶娘抱过去,只抽着空起身过去看看,谢氏更是心满意足,就连对着顾氏都愈加的和颜悦色,顾氏倒是一如寻常,嘴巴倒是甜的,倒也相安无事。 正有一日,惠清见到奶娘刚刚将哥儿抱了出去,谢氏捶了捶腰,靠在了迎枕上歇着,惠清忙过去给谢氏捶了捶,谢氏倒是笑了笑道:“好了,不用了,可是你有心了。” 惠清又陪笑说了两句这才道:“娘娘可知道,如今德衡院那个,听说她身边又调了两个丫鬟过去呢。” 谢氏挑了挑眉头,按理一个妾室,四个丫鬟伺候……谢氏皱了皱眉头道:“想来也是王爷的意思,不用去管了。”她也管不到,那毕竟是外院,她也不想去管了。 惠清点点头道:“正是,不是说前一阵子她病了听说王爷特意从城外庄子调来的,听闻那两个丫鬟还和她还是熟识的呢。” 谢氏挑眉问道:“哦?她哪里来的熟识?难不成去年避暑时候碰见的?”惠清摇摇头道:“听说不像,那针线房说其中有个叫珍珠的可是了得呢,芷兰芷荣如今都是下手的,听闻在王爷面前也是得脸呢。” 谢氏听闻,脸色就渐渐的暗了下来…… 第110章 抽调丫鬟 时至隆冬,雪青哈了哈气,算着日子,平王走了已经近两个月了,天气渐渐的冷了起来,昨夜还飘了一夜的雪花,第二日虽然雪已经化了,可是天气还是冷了下来,芷兰特意找了灰鼠皮的坎肩给雪青在屋子里穿上,屋内早就铺了地龙,如今更是烧了起来,不过烧的并不是太热,雪青也不大喜欢那么热的,总觉得不比京都那边冷,就先不急着烧的那么的热。 窝在炕上和芷兰做了一会子针线,中午的时候芷荣将午饭端了进来,芷兰忙下炕去帮忙。雪青打了一个哈欠,放下了针线揉了揉眼睛问道:“珍珠呢?这么一上午都没见到她呢。” 芷荣进来笑道:“今儿一大早,内院那边来传话,说是不知请了哪几家的妇人来做客,人手不够,就找了珍珠姐姐和草扇姐姐过去帮忙。” 雪青狐疑的看着芷荣倒:“不过请了几家的夫人,内院的竟然不够,再者,珍珠和草扇也没去过内院啊,又不熟悉,这不是添乱去了吗?” 芷兰和芷荣也讪讪的对看了一眼,今早来传话的嬷嬷说的时候她二人也是狐疑,想着就算找人帮忙也是要她们两个啊,她们好歹也是在内院呆过的,珍珠和草扇都没进过内院,哪里能去帮忙呢。 不过特意的点了名字,就连草扇和珍珠都不能推辞,只好推辞,那时候雪青还未起身呢,所以也就没告诉她。雪青见到她二人不说话,想着这里面定是有什么不对,只好道:“你们去二门那里找人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若是人手够了,就赶忙让她们回来。” 芷兰和芷荣的脸色就有些为难,还是芷荣道:“今儿来传话的嬷嬷特意点了二位姐姐的名字……这……” 雪青想了想也只能摆摆手,到底是王妃那边发的话,她这边也不能说什么,这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看着门口,久久不见她二人回来。到了晚上实在是坐不住了,芷 兰那里只好去二门那里找了嬷嬷问了问。 最后传回来的话是王妃瞧着草扇和珍珠伺候的还得力,还要借用一段时间。芷兰回来学这话的时候头低下来,说的十分艰难,芷荣在一旁听了也不禁气闷,这明显就是看着平王不在打量着雪青这里无依靠,巴巴的要了丫鬟过去,王妃那里的丫鬟只有用不尽的,哪里轮得着要借丫鬟来。 又等了三日,雪青想着不论是什么事情,如今也该消停了些,想了想便穿戴好由芷荣陪着去了内院里,一路行到了王妃的院外。 自有嬷嬷站在院门口见到雪青倒是笑了笑道:“姨娘稍等,容老奴进去吧禀报一声。”雪青忙屈膝行礼道:“劳烦这位妈妈了。”这位嬷嬷进到了院子里,刚到屋门口,正好看见惠清出屋来,忙迎了上去。 惠清见那嬷嬷过来便问道:“怎么了?” 那嬷嬷陪着笑道:“青姨娘来拜见娘娘呢。” 青姨娘?惠清一转念想就知道是雪青,不免嗤笑一声道:“什么人都要来见娘娘,娘娘见得过来吗?娘娘今儿没空,让她回去罢。”那嬷嬷一看在惠清这里吃了瘪,只好回到院门口,口气不甚好的道:“娘娘今儿没空,姨娘回去罢。” 雪青伸头看了看,随即赔笑道:“这位妈妈,妾身……实不敢叨扰娘娘,奈何我那两个丫鬟前几日说是进内院来帮忙,如今也不见回去,劳烦妈妈帮我问问差事可都了了?我也接她们回去。” 见到那嬷嬷神色之间颇不耐烦,忙示意芷荣,芷荣急忙递上去一个荷包,那嬷嬷一摸,倒是心头一乐,脸上的神色也稍稍的和蔼些,遂道:“那姨娘且等着,老奴再进去问问。” 说着扭身进去了,正有那院子内的婆子见到这位嬷嬷又进来便笑道:“你这进进出出的干嘛呢?” 那嬷嬷笑道:“还不是外院那个青姨娘,说什么她的丫鬟进到内院来帮忙,我给 问问在哪儿呢,也好让她领回去。”那婆子脸色一变,忙忙将这嬷嬷拉过来道:“你说是揽这事儿干嘛啊。” 那嬷嬷不解道:“今儿我守门,可不是可我跑这些事儿呢?” 那婆子忙言道:“我哪里说这个,你还看不出来王妃顶是看不惯这个姨娘的,什么丫鬟,我可没见过什么外院的丫鬟呢,你少趟雷了。” 那嬷嬷心下一跳,心想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也怪自己,没忍住自己的手,忙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姨娘就在外面等着呢。” 那婆子忙扯着她道:“这还不好打发,她还能闯进来不成,你只等会儿出去说找不见或是别的不就得了,要是再去巴巴的问,小心惹恼了娘娘呢。”那嬷嬷一听忙笑道:“可多谢老姐姐了,改日请你吃酒啊。” 那婆子笑道:“多大的事情,哪用得这样的客气。” 且说雪青和芷荣站在院子外面,冻得手脚冰凉,一时半刻都见不到那个婆子重新出来,芷荣摸了摸雪青的手道:“姨娘的手这样的凉,都怪奴婢忘了带了个手炉出来。” 雪青就自己搓了搓了手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说完还是望着那边,等了好久那个婆子才姗姗走出来,见到雪青还在这里便笑笑道:“姨娘还等着呢?” 芷荣好奇道:“托妈妈进去问话,可不是等着呢。” 雪青拉了拉芷荣的手,随即面对着那嬷嬷笑道:“敢问妈妈,我那两个丫鬟可是办完差事了?” 那嬷嬷眼睛一转随即笑道:“哪里能这么容易,还是没办完呢,姨娘且回去安心等着罢,若是办完了差事,自然回去了。” 芷荣还要去问问,却被雪青拉住了,雪青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院子,只好笑道:“如此,劳烦这位妈妈了。”说罢,就带着芷荣转身走了。 芷荣不解的问道:“姨娘怎么就走了?还没问在哪儿当差,做什么差事呢。”雪青 苦笑了一下,那个嬷嬷拖了半天才出来,那话说的敷衍,根本就是搪塞,她也不能闯进王妃的院子,也不知道是王妃故意为难她还是被人挡了回来,不管哪一样,她都是问不出来的。 雪青心头也烦闷的很,也不知道这怎么就突然要珍珠和草扇进来,还不知道去哪里了,人也不见回去,可是自己也没人能去问,只能心思烦闷向外走去。刚走过一处回廊,迎面走过来两个丫鬟,见到雪青笑着行礼道:“可是青姨娘?” 雪青立住,抬眼打量了二人一番,思索良久才道:“可是侧妃娘娘的人?” 那丫鬟笑道:“正是,主子听闻姨娘今日进的内院,特要姨娘过去小叙一番。”芷荣看了看雪青,雪青便笑道:“如此,烦劳二位姐姐指路了。”那两个丫鬟笑笑,便引着雪青向顾侧妃的院子走去了。芷荣只好跟在了雪青的身边。 顾氏的屋子里很是暖和,即使这样的时节,屋里仍是有着淡淡的花香,顾氏正坐在椅子上品茶,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雪青房笑道:“可是来了。” 雪青上前行了礼道:“奴婢拜见侧妃娘娘。”顾氏忙拉住雪青的手道:“不必如此拘礼,快快坐下吧。”待得推拒几番,雪青才在一旁坐下了,顾氏吩咐让人上茶来,给雪青上茶的正是从前见过的线儿。 雪青接过茶笑道:“多谢娘娘。” 顾氏笑笑未言,只是看着雪青喝了茶水,随即才问道:“好久不曾见你,怎么今日进来内院了?” 雪青垂眸看了看手里茶杯,想了想便道:“前几日,内院说王妃招待了几家夫人,调了我身旁的两个丫鬟进来帮忙,时至今日也没有回去,奴婢不放心,想着就来问问。” 问问,自然是没甚结果了,否则雪青身边也不会只有一个丫鬟了,顾氏也笑了笑道:“可能是王妃那里还有事情没有忙完,待得事情忙完了,自然也就放她们 回去了。” 雪青叹息一声,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道:“只是我这两个丫鬟,从未进过内宅,想来也不知道内宅里的规矩,唯恐哪里做的不好,只怕误了差事,左右得不到信儿,心里难免焦灼些。” 顾氏看了看跟在雪青身边的芷荣便道:“如何没进过内宅的?” 雪青自顾的笑了笑:“这两个丫鬟是从庄子上过来的,内宅规矩大,唯恐有了不是啊。”庄子上过来的?顾氏看了看盼春,盼春这边轻轻的出去了,雪青也没看见,又陪着顾氏说了两句话,瞧了瞧天色,便告辞了。 顾氏在屋内等了一会子,盼春才进来,附耳言语了一番,顾氏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看着盼春道:“可知那两个丫鬟在哪儿呢?” 盼春也摇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问了问,也没人瞧见的。” 顾氏皱紧了眉头道:“既然是生面孔,自然有人见过,你且去细细的问一问,不要惊动王妃那边。”盼春这才领命而去,唯留下顾氏坐在屋子里心头七上八下的只觉的忐忑难安。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雪青依然不见珍珠和草扇,只恐王妃为难她们两个,几次去了内院都不得求见王妃,太妃那里更没有见她的份儿,求了几次顾氏,顾氏答应了帮着问一问,可是到底没有个消息,就连芷兰和芷荣都日渐沉默了下来,雪青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难不成因为自己王妃迁怒了珍珠和草扇,可是自己不过区区一个妾侍,半分分量都没有的人,哪里能招的王妃的眼,可是王妃毕竟是王府的女主人,她说要调教一个丫鬟,谁又能说个不字,雪青只觉的喉头苦涩,不能安眠。 等到了新出生的小公子满了百日这一天,雪青更是早早的就打扮好了,准备再去内院看看,特意的备好了礼,想着就算跪地求,也总是要将珍珠和草扇放出来才好。遂只带了芷兰出的院子,进内宅去恭贺了。 第111章 从此只道离别苦 因是平王的嫡长子出世,阖府上下十分的重视,太妃更是十分的重视,整个青州城但凡有头脸的人家俱都上门来恭贺,不过也不是谁家的夫人都能进的内院,因为平王不在,外院只有萧叶撑着场面。 雪青身边跟着芷兰,内宅里面十分的热闹,各家的夫人身边还带着自己的丫鬟,雪青一路走过来,都有丫鬟侧目,瞧着雪青的穿戴俱都是极好的,刚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不想来到王妃的院子外面听得平王妃院子下人的称呼才晓得竟然只一位姨娘,不免咋舌平王府的手笔当真是极大的,寻常一个姨娘都能穿戴这样的衣料。 谢氏听闻雪青来了,眉头只是皱了皱,倒是没说话,惠清便行礼退下了,来到了院子外面,雪青忙上前笑道:“惠清姐姐……” “青姨娘怎么过来了?”惠清笑着打断了雪青的话。 雪青只好停住笑了笑继续道:“今日是大公子的百日……奴婢……合该来庆贺的。”惠清便道:“娘娘那里正忙着呢,只怕现在没有空见姨娘呢。” 雪青脸上僵了僵,双手在袖子里握了握,随即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且等着,甚时候娘娘有空了,奴婢再进去恭贺。” 惠清笑笑道:“姨娘便自去罢,等娘娘闲了,自会叫姨娘前来的。”说着便要转身离开,雪青忙唤住惠清,惠清转身看着雪青道:“姨娘还有事?” 雪青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约一个月前,我身边的两个丫鬟说是调进了内宅里帮忙,可是如今也不见回去,只不知姐姐可知我那两个丫鬟在何处?” 惠清挑眉道:“既然进了内宅做差事,想来还未了,我且去帮姨娘问问罢。”说着不等雪青再说话就转身离开了,雪青看着惠清离开的身影只能暗暗隐下,路过的丫鬟虽然也暗暗窃语,可是知道雪青到底也算是平王的心尖上的人,所以也都不敢怠慢。 雪青只好去了不远处的一处亭子坐着,还好那亭子因着要备着待客,所以暖炉什么的也都烧了起来,雪青见没人进去坐着,便带着芷兰过了去。 谢氏见惠清回来,听得惠清在耳边附耳几句话便也点点头,顾氏坐在下首看见这一幕,只好低头喝茶转开头去。 今日,谢夫人也过府来了,趁着谢氏进到内室的间隙便也跟着进来了,谢氏见状道:“近日家里可是好?我自打出嫁还未回家去看看,也不知家中如何了。”谢夫人疼爱的看着谢氏,笑笑道:“家里都是好的,你且放心。” 这边奶娘刚刚将喝完奶的大公子抱了出去,谢氏也打了个哈欠,谢夫人忙道:“娘娘虽事务繁忙,奈何还是要保重身 体的。”谢氏笑着点点头道:“女儿知道。”谢夫人点点头,这才说道:“日前你传话回家让帮忙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了。” 谢氏忙凑近道:“可是查出来了?” 谢夫人便道:“那个丫鬟不是说她们两个是从京城跟着德衡院的那个回来的,还说是在京都庄子上就认得的,那时候还叫顾兰卿,你父亲便派人进京打听,那一年但凡买卖奴婢的都曾造册的,只不过并未传到这个叫顾兰卿的。” 谢氏皱眉道:“既然奴婢都在官府造册,怎么没这个人?那个叫草扇的丫鬟明明说的是在京都庄子上就叫顾兰卿的。”谢夫人拍拍谢氏的手道:“着什么急,有些事情能查到,只买卖奴婢造册不再官府备案的,就只有一处了。” 谢氏忙问道:“是何处?” 谢夫人道:“就是四方院,那地方都是归内府管的,那里面的门道多了,本也想继续打听一番的,也不什么大事,不过听闻派过去的人回来报说好似惊动了什么人,也不敢再继续了。” 谢氏问道:“这四方院是个什么地方?” 谢夫人便道:“便是那犯官家眷贩卖各处的地方,所有的犯官家眷最后都是从那里发落的。” 谢氏便皱眉想着:“七八年前,京都犯案的人家……姓顾?” 谢夫人更是凑近了道:“正是呢,那顾侧妃的娘家,族里有一支在京城,就是当年那成顺丰贪墨案。”谢氏挑眉惊讶道:“不是吧……”正好那年犯案,又是姓顾……罪臣之女……成了王府的侍妾? 谢氏浑身打了个寒颤,忙抓紧了谢夫人的手道:“这也做不得准,那家人里……有女儿吗?女儿又多大了?京城姓顾的人家又不是那一家……也不知什么时候进的四方院……这……” 谢夫人也拍拍谢氏的手,罪臣之女成了王府的侍妾,这往大了说就是藐视君上,若是让那起子小人知道了可不得遭殃。谢夫人也道:“这也不过是猜测……准不准的,娘娘只管派人去问问就是了。” 谢氏缩了手,皱眉道:“可是……王爷甚是看重……” 谢夫人便道:“娘娘糊涂,若真的是从四方院出来的,就是官奴,那是什么人,也能配做的王府的侍妾?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外面人可是会小瞧了娘娘。” 谢氏忙道:“这事儿哪里能传出去,若说王府里有个官奴做侍妾,这一府的人脸面且去哪里!” 谢夫人也道:“这个自然是晓得,所以……如今王爷正好不在府里,娘娘正好把这事儿料理了,也好夜长梦多啊。” 可是谢氏却有些退缩,按理这不过区区一个侍妾,自己自然不用放在心上,可是 ……王爷对她太好了,好到让自己想起里就咬的牙根痒痒,如今自己也有了儿子,若是日后再有个官奴之子做兄弟,只怕恶心的要命。 谢夫人继续道:“只怕那**也是欺瞒了王爷,不然让人查出来可是如何自处,今上本就疑心,再者如今娘娘也有了公子,日后还是要为公子考虑的。”谢氏便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是啊,就算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自己若是真处置了了一个欺上瞒下的官奴,王爷也不会怪罪自己的。 雪青正在亭子里坐着,便看见有个丫鬟走过来,定睛一瞧,倒是个脸生的丫鬟,那丫鬟行至雪青面前行了个礼道:“劳烦姨娘久等了,珍珠和草扇两位姐姐就在后院里做差事,若是不妨事,姨娘只管领了回去就是了。” 雪青闻言紧忙起身道:“在后院?可是和在何处?” 那丫鬟想了想便道:“既如此,奴婢就领着姨娘过去罢。”雪青点点头,随即问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往常竟没见过你。” 那丫鬟笑道:“奴家是王妃院子里的,姨娘少来这边,自然是不晓得奴婢的。”王妃的院子她根本就没进过,自然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丫鬟的,自然也不可能都认识,当下也只好跟着那个丫鬟走了。 谁料竟然越走越僻静,就连芷兰都不停的回头,渐渐的抓紧了雪青的胳膊,雪青便停下了脚步道:“这是哪里?一点人声都没有,我那两个丫鬟在何处当差呢?” 雪青虽然来过后院,可是这处根本不大认识,那丫鬟见雪青停下也不着急,转身看了看雪青,雪青正想带着芷兰向回走,忽而背后传来一阵大力气,一瞧,竟然是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架起了雪青和芷兰向前走去。 雪青使力挣脱也挣脱不开便厉声道:“尔等何人!安敢在王府里放肆!” 前面那个丫鬟笑笑道:“姨娘且省省力气,一会儿自然有姨娘说的。”雪青又喊了几声,可是根本无人回应,心下不停的下沉,不免道:“这是何意?王妃娘娘为何如此?奴婢犯了何事?” 那些人根本不理雪青,直接将她拖进了一处小院子,推开一扇门就将她推了进去,雪青踉跄倒地,回首间看见别的婆子将芷兰带去了另个院子,雪青不免慌道:“你们要待她去哪里。”正要出门去,那两个婆子直接将雪青推在地上,虽说冬日的衣裳厚,可是雪青也摔得不轻,身上酸疼的很。 门一下子关上,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雪青渐渐的坐起来,看着那两个好整以暇坐下的婆子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两个婆子只笑道:“不过是有些话想问姨娘罢了, 还望姨娘更给老奴等解答。”雪青扯了扯嘴角道:“我都被二位妈妈带到这里了,还能如何不解答。” 其中一个婆子笑道:“姨娘果真爽快,奴婢无别的问题,只问一句,姨娘可是京都顾府的人?” 雪青心中一跳,问道:“谁?” 那个婆子又问道:“姨娘可认得顾柯?”雪青住嘴不问了,这是谁,想要问什么,是王妃?王妃问这个做什么,雪青猛然想到草扇和珍珠,她二人是知道她名字的,难不成王妃是去调查她了? 雪青一想到自己官奴的身份要是被王妃知道了,脑子就轰的一声响,官奴之卑贱,连侍妾都不配做,如今平王不在府内,王妃若是要处置她,没有第二个人能说二话。 她几次死里逃生的活了下来……她不甘心……不甘心…… 雪青咬紧了嘴唇没说话,那婆子扯了扯嘴角道:“看来姨娘是不想好好的说话啊。”刚要上前,忽的听见外面一阵喧哗,那两个婆子也正惊愣不已,互相看了看,喧哗声音愈加的大,便赶忙的将门打开,出去瞧瞧动静了。 雪青一看二人离开,便起身站起,环视了一圈屋子,走到屋旁的一处窗子,推了推,见能打开,忙忙的推开窗子翻身出去,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能捡着路就赶忙的离开。 匆忙间经过一处院子,恍惚见看见院子门上还上着锁,雪青心中巨跳,便跑了进去,只试探着唤了一声道:“珍珠?”唤了两声不见有人回答,便要离开,正要离开的时候门内忽而传来几下声音,雪青汗毛竖立,回身去看着,只听着隐约的声音道:“雪青……” 雪青忙扑身过去……凑近道:“可是珍珠?” 里面传来几声咳嗽,便听珍珠虚弱的声音道:“雪青……” 雪青忙问道:“你如何了?草扇可是和你在一起?” 珍珠又咳嗽了几声,从门缝里伸出手指,雪青忙上前握住了,看着那枯瘦带着血迹的手指,心中不敢去想这一个月珍珠受着什么折磨,不免泪流满面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去扒开那门,可是那门上的锁甚是结实,根本不能动。 珍珠的手指张着够了几下,雪青忙上前握住道:“你如何了?哪里痛?”说着说着就不免哭了,哭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珍珠用力握了握雪青的手,又咳嗽了两声道:“雪青……走罢……走罢……” 雪青茫茫然的抬起头道:“走?什么走?” 珍珠握着雪青的手都开始发白,使力凑近了门边道:“王妃……王妃……问你的名字……雪青……我没说……我没说……王妃……不会 ,不会放过的……” 这话说的断断续续的,雪青却听得明白,果真是王妃派人从她二人口里问自己的事情,可是不过是名字,名字……名字……能追查很多事情…… 雪青张了张嘴,摇摇头道:“走去哪里?我能去哪里?” 珍珠抓着雪青的手都让雪青有些发疼,还是凑近了听珍珠道:“四方院……四方院……官奴之所……雪青……王妃,王妃不会放过你……走罢。” 雪青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摇摇头道:“走哪里,你还在这里……” 珍珠又咳了几声道:“出去……找王爷……” 雪青心头苦涩,找王爷?平王?雪青握着珍珠的手不知何去何从。 外面又是一阵嘈杂,雪青慌张的向院子外面看过去,珍珠忙推了推雪青的手道:“快走啊,快走罢……快啊……”雪青生怕之前的婆子回来,着急无奈下只能匆忙离开,乱乱的听见脚步声,雪青慌不择路,心头跳的不能抑制,正跑到一处愣了,正好跑到了后院的一处角门。 雪青心头一愣,看着那角门近在咫尺,心头怦怦跳个不停,随即慌乱的摇摇头……出府,出府又能去哪里?正在挣扎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雪青回身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梅巧的眼睛,梅巧看着就站在角门前的雪青,那门外就是府外的后街,雪青和梅巧一时对视,不能言语。 雪青慢慢的后腿,一步一步的挪向角门,梅巧看着不免惊愕,咬咬牙走上前道:“雪青……你要去哪里?” 雪青看了看那角门,心头忽的闪出一丝希望……如今在府里也不过是如同行尸走肉……若是能出的府……可是出府又能去哪里? 雪青转身看着梅巧,可是不出府呢?自己就一直待在那个院子里?一面对着平王的怨恨和依恋,又是对自己的厌恶和不争……直将她撕扯的夜夜难安…… 雪青看着梅巧,缓缓的摇头,想着自己,想着那样的珍珠……想着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王妃的草扇……一时间心痛难以自制……眼中含泪道:“梅巧……对不起……” 谢氏正在屋子里听到惠清说道雪青身边的丫鬟逃了出来,惹得后院一阵慌乱,正自烦恼的时候,忽的听前面来报:平王回府了。 雪青看了看梅巧,毅然转身打开了角门跑了出去,梅巧阻拦不及,只能狠狠的跺了跺脚,忙忙的向回跑去了。 平王翻身下马,看着门前张灯结彩,路上已经得了消息,想着今日回来倒也凑巧。经过前院岔路的时候,望向了德衡院的方向,顿了顿脚,随即想到今日府内庆贺,按理雪青也是要前去恭贺的,便也唇角带笑的向着内院走去了。 第112章 崔氏秀娘 后街上安静的很,雪青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雪青一边走一边将头上的头饰都摘了下来,能塞进袖子里的就留塞进袖子里,塞不进去的就扔到墙角,就这样的绕到了前面的大街,雪青正在那里探头探脑的打探。 就看见那边车马不断,似乎不停的有人家驾着车马往这边来,雪青刚要探身出去,忽而瞥眼看见自己手上的玉镯,一时怔愣,伸手抚了上去,摩挲了一阵,便要用力脱下来。 奈何那镯子做的刚刚好,怎么摘都摘不下来,雪青看了看身旁的墙壁,忽而甩手按住镯子向墙上撞去,只听几声翠响,那玉镯就碎成了两段掉在了脚下的青石路上。 雪青凝视了一瞬,便趁着车流涌动之时掩身向城中的街道跑去了……好歹也曾出府几次,雪青刚开始虽是忙乱了一些,却还是急急的去了当铺,将身上的首饰和衣裳都当了,换了些银钱,又跑到了成衣铺买了件寻常人家的棉衣传了身上。 正要向城门口走去,忽的眉头一皱,脚下一顿,看着城门暗自着急……自己根本没有路引,只怕会让那些兵差当成流民逃奴再抓回来,可是如今她身上也根本没有这些…… 正自烦恼的时候,忽而见到城门口进来一对人马,雪青看着那打头的人忽地的愣了,那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雪青的目光,停顿在雪青身上微微诧异。 雪青只愣了一瞬,忙忙转身向一旁的胡同里跑去,不知拐了几个弯,回头看看并未有人跟上,雪青这才拍拍胸口松口气,忽地凝目,正见自己面前的地上出现了一双男子的靴子。 雪青顺着那靴子一点点的抬头,心头愈发的紧张,待对上那人不解的目光才道:“将军……” 来人正是秦跃,他刚刚进城,就看 见一身寻常衣装的雪青从从向一边跑去,他不及细想,只吩咐了随从现行去平王府,自己随后再过去,这才碰见了雪青。 秦跃上下打量了一下雪青,不免着急的上前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跑到了大街上。” 雪青不免退后了两步,忽的眼中含泪,扑通一声跪下,不顾秦跃的惊诧便磕头道:“但求将军放过奴婢罢……” 秦跃停了一下,忙忙上前用力将雪青扶起来道:“快起来,这是做什么,这是怎么了?”雪青顺手把住了秦跃的双臂,抬眼看着秦跃,一边泪流一边颤声道:“将军……且放过奴婢罢……” “什么放过?”秦跃显然没明白雪青说的什么意思,忽而看见雪青头上一无头饰,身上又是不甚合身的衣裳,心头一跳,试探的问道:“可是……可是……你……”秦跃一想到雪青跑出了平王府,只觉的舌头都不够用了。 雪青正要再求秦跃的时候,秦跃突然说道:“王爷今日刚刚回府。” 万般言语刹那间就停在了雪青的唇舌之间,她凝视着秦跃,颤着声道:“奴婢……奴婢……求……不……”她心里一时涟漪不停,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在说着什么。 秦跃忽的凑近了雪青道:“就算你要走,你如何走,你身上可有路引?再者你的身份若是让别地的官府知道,逃奴的下场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这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离得极近的雪青才能听见。 雪青也紧紧的抓着秦跃的袖子默然不语,她自然知道这事情有多不易,可是如今已经出府来……又哪里能再回去? 雪青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道:“奴婢只求将军就当做没见过奴婢,奴婢自会找到办法出城去。”办法?她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如今只有脱身要紧, 当真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跃看着雪青,他的脸色因在墙壁的阴影里,让雪青辨不明神色,忽然秦跃拉着雪青快步向胡同外面走出去,雪青嘴里苦涩,只能无助的跟着秦跃跌跌撞撞的走着。 也不知拐了多久,走了多少地方,秦跃忽的推开身边的一处院子门,忙将雪青推了进去,雪青愣在院子里,院子里也跑出来一对老夫妇,见到秦跃忽而进来正要去问,就见秦跃也没说话,只是径自拉着那一对老夫妇匆匆的进了屋子,过了半晌,方拿出了一个包袱,还未等雪青反应过来,便直接塞进了雪青的怀里便推着雪青向外走去。 雪青怔愣的抱着包袱满腹疑云的跟着秦跃大步的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听秦跃道:“你记住,如今你就叫崔秀娘,要去山西府走亲戚去。” 雪青呆呆的看着他道:“山西?” 秦跃点点头道:“山西宿州府,就是安平县主如今所在的宿州,可知道?”雪青忙点点头道:“知道。” 秦跃道:“先走水路,再走陆路,宿州城西白猫胡同有一家姓沈的人家,你只去说你是崔秀娘,是青州城崔家的人家,那家人自会收留你。” 雪青忙拉住他道:“那家人如何能收留我?” 秦跃停下看了一眼雪青道:“我自会去信,路上也会尽量派人跟上你,你且一路保重些,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说着狠狠的推了一下雪青,雪青忙收住脚,差一点就倒在大街上,回头向秦跃的方向看去,那里已然没有人了。 雪青茫然的转身,才发现城门就在不远处。 雪青心内倏地收紧,忙忙的转身向回看去,只求能再看一眼秦跃,可是人海茫茫……哪里还有他的踪迹,雪青紧了紧手里的包袱,已然转身向城门出走去。 秦跃这边 直接运了轻功一路快速到了平王府,在路口平了平呼吸,自己身边的小厮正好在路口看见自己,就紧忙牵着马上前去,秦跃这才翻身上马向平王府走去。 还未到平王府门口,就见一队侍卫忙忙的从门里奔了出来,打头的正是平王的身边的一等侍卫守一,秦跃心中惊跳,却还是面露疑惑道:“这是忙忙的去做什么呢?” 守一只是向秦跃抱了抱拳,就带着人紧忙的离开了。秦跃一路向府里走去,只觉的府内的气氛十分的诡异,一方面对着即将离开的客人分为的和规矩,可是那每个下人的脸上的笑都僵硬的很。 正走着,就看见萧叶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拉着秦跃就忙忙道:“无事了,快快家去罢。”秦跃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忙道:“这是怎么了?” 萧叶只觉的脑袋突突的疼,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的就见白板匆匆的跑了过来,拉着萧叶道:“王爷正要找六爷呢,六爷快快的跟着小的来罢。” 萧叶被白板拉的一个趔趄,呲牙咧嘴道:“这忙忙叨叨的干嘛呢,小爷我又不能跑了。”白板只好脾气的赔笑着,就这么也不放开萧叶对着秦跃道:“今日倒是怠慢了将军了。” 秦跃忙道:“哪里哪里,既然府上又是,自是改日再来恭贺王爷。”说着不管萧叶拼命的眼色,悠然的转身离开了。 萧叶牙疼的跟着白板向书房走去,到了书房外面才放开了萧叶,萧叶甩了甩手,看了看白板咬了咬腮帮子,还是憋着气低头进了书房。 只见宋敏和谢楼都在,都是站在书房的空地上,低着头默不作声,萧叶也滴溜溜的溜着边站着,一时听到屋内无声。 大着胆子悄悄抬头瞟了一眼平王,只见平王正站在窗前的一个小桌子那里,手指无意识的划着 桌面,萧叶只恨自己刚刚没多长一条腿,不能跑的更快些。 忽然门被推开了,守一匆匆进屋,附耳在平王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平王眼睛一亮,抬脚走了出去。萧叶怔愣原地,傻眼的看看宋明和谢楼,这是什么个意思呢……只见谢楼抿了抿唇,抬脚跟了出去,宋命也紧紧的跟了出去,萧叶只恨自己身体太好,怎么没昏过去,只能咬牙跟了出去。 一路穿过内院和后院,直接走到了后街处。这里四周已经被王府的侍卫守住了,一丝声音都没有。 只见平王走走停停,不时的看着墙角,间或俯身下来捡着什么东西,萧叶外头瞟了一眼,只见俱是些头饰之类的东西,不免咽了咽口水,心头暗叹这个丫头的胆子也忒大了。 渐渐的走到前面的路上,正在路口,平王缓缓的低身,将墙角那碎成两班的玉镯拾在了手心里,额边青筋隐现,萧叶瞧见了只觉得胆突,慢慢的向后退去,不妨谢楼正好凑了上来,走到平王身边轻声道:“王爷……可是要派人找回来?” 萧叶撇撇嘴,就你话多,切……平王只是凝视着手里的那玉镯,似乎还能看见那日戴到了雪青腕上的情景,他还问她好看吗?喜欢吗? 原来……这就是她的喜欢,就这样随意的敲碎仍在了路口…… 平王闭了闭眼睛,便唤来马匹,利落的翻身上马,正要驾马出去,就见岑安笙急急的赶了过来,见到平王直接上前道:“王爷……急报!” 平王看着岑安笙咬牙道:“闪开!” 岑安笙急急的抬头看着平王道:“王爷……皇上……薨了……” 众人皆是一惊……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平王眼睛微缩,看着前面的路,脸颊抖动,握着缰绳的指骨都泛着白色,运气了两遍,翻身下马进府…… 第113章 病体连绵 雪青出了城门,特意在地上抹了两层泥,又扑棱扑棱,这才匆匆的走着,可是又不知道山西府向哪里能走去,又想着自己出的城门正好是城西的门,路上又问问路人,这才上路了。 雪青日夜都不敢停,路上都和赶路的人一起结伴走着,要么是赶路的商队,要么是走亲戚的人家,住店也住最差的房间,生怕被别人看出自己的钱财,冬日的船也不大多,雪青又总是坐到了风口的地方,没走了多久就觉得身上已经有些不好。 可是脚下不敢停,她根本不敢想自己再被平王抓回去的情景回事什么样的,也不敢去想梅巧和珍珠究竟怎么样了,只能硬着心一头向前走。 走着走着就发现了有些不对,途径城市的时候总是能看到有白幡,到了河北府境内的时候才知道原是皇上薨了。雪青的心底不知怎么倒是松了一口气……京城那边出了事,想来平王应该不能抽身出来了…… 正走到一处城镇,听路上的商队言道过了这个城镇就能到了山西府境内了,雪青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若是能平安到了宿州城,自己的心底才能有些踏实,虽然也不知日后如何,但是好歹能有些奔头了。 平王府内,谢氏的院子里寂静的可闻针落声,丫鬟们也都垂头丧脑的,梅巧躺在屋子里,有小丫鬟帮着梅巧给膝盖上重新换了滚烫的毛巾,梅巧舒服的顺口气,这才问道:“王妃这几日如何了?” 那个小丫鬟叹口气道:“谁知道呢,我们都不敢往屋子里去的,生怕又被惠沅姐姐训斥呢。”梅巧便没有说话,她那日也是没去阻拦雪青,这不回来,看到谢氏的院子里一阵忙乱,才知道原是平王回来了,梅巧的心飘飘忽忽的不知该怎么办。 惠清脸色不虞的看着她道:“你这忙忙乱乱的跑到哪里去了?”梅巧张张嘴,正在犹疑的时候,惠清早就转 身离开了,根本就没给她回话的时间,梅巧也就咽了下去,向正房那边走去,还未近前,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笑声。 梅巧溜着边到了屋里面,惠沅瞟了一眼,倒是没去管,只是不时的给谢氏打着下手。听闻平王过来了,顾氏几个也都从别的房间向正房里走来,向平王恭贺。 到底是自己的嫡长子,平王心中还很是高兴的,等到顾氏等人进屋的时候,特意的看了一眼,就连陶氏都出来了,转了一圈,到底没见到雪青的身影,不禁犹疑了一番,想来究竟是不愿意来到后院,可能是早早的就回去了吧。 梅巧本来要说雪青从后院逃出去了,可是看到顾氏几个人进来了又不敢特意的向前说,想着刚刚惠清出去,一会儿后院的那些个老妈妈就能把情况告诉惠清,王妃知道也就是一时的事情,这话不能对平王说,只能赶紧对王妃说。 正巧小公子吐了奶,脏了谢氏的衣裳,惠沅便扶着谢氏进屋换衣裳,梅巧忙忙的跟了进去,便也觑着空将这事儿说了,谢氏一惊……平王府的侍妾逃了出去?在平王不在的时候逃了出去?!谢氏一时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早早的就将这个雪青处置了,免得现在给她这样的难看。 平王那里是早晚都要知道的,谢氏向外面看了看,透过缝隙倒是见到顾氏和闵氏两个对着平王巧笑嫣兮的,不免气闷,一个一个的都巴不得的谄媚迎上,谢氏甩手松开了帘子,在里屋来回的走了两遍,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平王自然瞧见了谢氏的脸色有些僵硬,不过倒也没在乎,他早就明了这个王妃的心胸未必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的宽广,当下也没在意,可是当看到袁姑姑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平王就觉得心头咯噔一声响。 谢氏自然也看见了袁姑姑,那是外院书楼的姑姑,一直晓得这个姑姑身份 是有些不一样的,甚至比雪青在外院更是有着体面的,当下也是手脚发麻了一阵,只看着平王出去,不知该作何反应。 梅巧清晰的记得那一天,袁姑姑亲自来了平王妃的院子,不过根本就没进去拜见王妃,而是平王走了出来,她还记得后来平王进屋看了王妃一眼,当时屋内静悄悄的,王妃只坐在椅子上不动。 后来平王就走了,屋里的人也都感觉到不对,三三两两的告退了,这一场百日宴,盛大的开始,却匆匆的落幕,后来梅巧去扶着谢氏的时候,才知道谢氏腿软的起不来身子。梅巧的心就一直沉到底。 果然,后来王妃怪罪她不早早上报,罚她在雪地了跪了好几日,昨儿才免了她的惩罚,这才能歇着几日。梅巧慢慢的闭上眼睛,手随即覆上了眼睑,不禁想着雪青如今跑到了哪里,她又能去何处呢?王府纵然有这般那般的不如意,还是有一处容身的,如今这天大地大,哪里能容的下一个弱女子,更遑论一个侍妾。 平王看着全身伤痕昏睡不醒的珍珠,只是吩咐了让大夫好好的养治着,芷荣和芷兰胆战心惊的跪在一边,平王临走前道:“好好的照顾着。”说着抬脚就走了,芷兰忽的一下子瘫软在地,芷荣只勉强扶了扶她,就任她倒去了……她也没有力气,雪青不知去哪里了,草扇也不见了……听芷兰的话只怕这里面还有猫腻呢,可是谁又敢问呢。 雪青朦朦胧胧的醒来,就觉的身子沉沉的,昏昏的不想动,又觉得身下一晃一晃的,直感觉要把脑浆子都要晃了出来,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不停的碰着自己的腿啊,胳膊什么的,还有嗡嗡的声响,竟然还有哭声。 雪青艰难的支起了身子起来,忽然觉得身下一晃,险险的向前跌去,竟然撞到一块柔软的东西,还有一声惊呼。雪青这才惊醒过来。 入目就是漆 黑的空间,影影焯焯的,身边还有好些个人的感觉,这好似是一辆马车,还能感受到车轱辘走到不平地面上的晃动,雪青慌忙撑着自己起来,问道:“这是哪里?” 出口之声沙哑的不得了,雪青喉咙痒痛,昏暗中并无人回答她,只有隐约的啜泣声音,雪青不禁拽了拽身边的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刺亮袭来,随即听到一声喝骂道:“都给我老实安静点,小心你们的皮。”说着横横的甩下了帘子,雪青也放下了遮挡着光亮的袖子,整个人慢慢的蜷缩起来,靠着车壁坐着,缓缓的摸着身上的衣服,这才一惊。 慌忙的摸着身上的衣服,就连藏在里衣的一些银两和路引都没了……雪青紧紧的咬着牙,忍着泪……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过在客栈里的通铺里睡了一夜,怎么早起就到了这里……怎么会将路引和银子都弄没了…… 这是谁来抓她来的?是平王?还是谁?要抓自己去哪里?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不知行到了哪里,就有人吆喝着赶着她们下马车,那一瞬间,在四方院的感觉瞬间回来了,那时候也是这样,就像一个货物一样被人挑挑拣拣,像牲畜一样赶到这里赶到那里…… 寒风瑟瑟,雪青又是头重脚轻的,就显得病歪歪的,只见有人挑挑拣拣的,相中了就要手下拽着离开了,也不管那人的哭喊,直接上去就狠狠打了几下便拎了出去。 倒是见着雪青病歪歪的样子,直接摇了摇头,雪青心里暗暗惊讶,瞧着那院门口守着的还有带着刀的,这是什么人的来头,竟然敢拐人卖了?这些人就不怕官府吗? 可是雪青也静静的躲在一边……如今尚不明白事情,自己还是安安静静的呆着就是了,只不知如今到了个什么地界上……这人又是往哪里去的?雪青现在身无分文,又无路引等能 够证明身份的人,即使逃跑上路,也会被当成流民一样被驱赶。 许是本来身子还未养利索,又加上赶路甚是着急,又被人拐了……雪青倒真的是病了,将人贩子恨得:“真是捡了个赔钱货,本来看着还过得去眼,怎么就这么的不抗折腾,白瞎老子的钱。” 雪青浑身发烫,即使听得那人的牢骚,也不能做任何的反应,这一路上人来来往往的,有人上了车又有人下了车,雪青只能缩在角落里,可能终究是命硬,就这么的折腾着,每日也就能得些干粮,就这样也还能活下来…… 这日一大早,也不知到了何处,只觉的这日冷的很,风大的很,自己被人贩子推倒在地,只不知上面嘟囔了多久,有感觉有人抬起她的脑袋瞧了瞧,最后自己就被留在了地上。 又有人拖着自己走,到了一处硬板上面便将她扔到了上面,只听一个略带着年纪的女人道:“喂着罢,能养活的了就帮着做点活,养活不了就等到上路直接扔河里就得了。”说着就关上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雪青就看见地上看见了一碗水,还有一碗菜,上面覆着一个馍馍,雪青咽了咽口水,爬着上面拼命的往嘴里咽,都不觉噎。正吃着忽而听到上面一声嗤笑,雪青抬头看过去,只模糊的看见一个女人的模样,只听到和刚才一样的声音道:“能吃就好,能吃就能活,我也是白搭着你的,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了。” 还不待雪青说什么,门就又被关上了。雪青吃饱了翻身躺下,感受着身下的起伏……这是船吗?船?自己怎么就到了船上?是江南吗?可是听到刚刚那个女儿说话口音却不似江南那边的声音。 雪青闭了闭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不管那么多了,能活下来才是重要的,老天爷就是不让自己死,自己怎么能不活下去。 第114章 水声漫漫夺人命 在这船上呆了两天,雪青才知道自己是被卖给了一家伎馆,这家伎馆里的姑娘因为临城的一户人家做寿,特意的请了这家过去,听闻此事,雪青想着这家伎馆想来应该是比较有名的,不然怎么临城找不到伎馆,偏偏跑到一旁去请伎人。 雪青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往江南那边贩卖,而是往边疆这里贩卖,江南人口多,不像边疆,前几年战乱,人口流失不少,如今渐渐的也需要了人口,汉子还要娶亲,倒是边疆的伎馆这几年渐渐的火了起来。 经过几年前的战乱,如今边疆的守备已经不能和往昔相比了,许多北疆的人也都来到了边城,格外喜欢齐国的这些姑娘们,尤其那些鲜嫩水灵的,比之北疆女子不同的,更是好做生意,那伎馆的妈妈也是看中了雪青的皮子。 虽说看着病弱了些,可是要是养好了,那也还能瞧得过去的,如今北疆来的那些异域的汉子最是喜欢这白皙透嫩的,瞧着干干净净的,伤心起来怯弱胆颤的样子,最是惹得那些糙汉的喜好。 雪青自然不晓得那伎馆妈妈的打算,但也知道自己落入这样的地方究竟不是个好去处。这大河倒是宽阔的很,不过河上偶尔还飘过薄薄的透亮的浮冰,所以船行的不快,又因为路途停靠一些地方,总的引得当地一些客商上船来,倒也顺手做了生意。 雪青恢复了几日倒也能走动,那位妈妈就直接让雪青出去做活,不能服侍客人,就端茶递酒的,到底有些病怏怏的,雪青倒是庆幸自己如今这副有些病怏的模样,可能那些客商也嫌晦气,倒也没去寻雪青的乐子,只当个下等的仆人罢了。 雪青在平王府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知道自己如今就是少惹事,呆愣一些,脏一些倒都不妨事,只要不逼着自己做那事,她倒是忍得能 去做那下等的仆人。 这一日停靠后,雪青正待在下层的厨房的角落里悄默声的吃着晚饭,咽着有些凉硬的饭菜,就着刚刚盛出来里的汤,就这么唏哩呼噜的,也不管什么味道,囫囵的吃了下去,在上面的人叫自己的时候,肚子竟还能有些微的撑到了的感觉。 雪青背过身暗暗拍了拍肚子,如今能吃饱也就是满足了,便端过那边准备好的酒水,就向楼上走去。还未到那一层,就听到几个男人大大的嗓门,不同前几日客商的声音,这话音里似乎夹杂着别的话,雪青侧耳一听,好似是当初听到过了北疆话,虽说不大知道意思,可是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雪青端着酒水走了进去,刚一进到船舱,雪青就被呛到了,这也说不上什么味道,不过绝对不是好闻就是了,可是自己哪敢露出这个意思,瞧着屋里的那些个赔笑的伎人们都是笑意融融的顽笑着,雪青更是低头将酒水递了上去。 这几个人人高马大的,有的竟然还蓄着大大的胡子,眼里露着凶光,一边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一边哈哈大笑着玩着手下的姑娘,雪青看那些个姐儿明明有些吃痛,却还是赔笑着凑上去,竟还有一个直接就被掀了裙子,雪青只瞟了一眼,就拿着端盘匆匆的出去了。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雪青脸上发烫,脚下就难免慌乱的一些,天色又发黑,一时没看清脚下,就这样和上楼来的人撞到了一起,那身子甚是高大,雪青甚至觉得自己是撞到了一块铁板上面。 雪青慌张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还站在自己下面的一个台阶上,自己猜堪堪能看到那人的嘴唇,不免向后仰了仰,便对上了一双精亮的眸子。左边的耳垂上还坠着一个银圈,那眼光直直的射向了自己,雪青惊得一愣,呆立在原地不动。 那人身后的人似乎嘟 囔句了什么,雪青仓皇的退后了两步,让开了道路,那人瞧了瞧雪青便转身向屋里走去,雪青刚刚松口气,忽然见那人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雪青。 雪青一时怔愣,难不成北疆人竟然什么人都要?自己这副病歪歪的模样有什么好看的, 正想溜着边离开,突然听到那人言道:“我好像见过你。”甚为熟稔的齐语,不大能听出来异域的音调。 雪青诧异的对视回去,遇上那精亮的眸子,脑中一片浆糊,见过?自己又没去过北疆,上哪里见过北疆的人。正好看到本来跟在那个人身后的北疆人如今站到了他的侧面,闻听也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番,不免哈哈笑道:“要这个?” 那人只扯了扯嘴角,雪青正在糊涂,却心头忽的一下子敞亮,自己见过的北疆人实在少的很,所以记得倒是牢固一些,而自己遇见北疆人只有在当年平王出征北疆的时候见过……一人带着左耳环,精亮如鹰一般的眸子……雪青咽了咽口水,难不成是科莫浑? 不可能,那是一个部落的王子,怎么能来到齐国境内的,加上天色昏暗,雪青更加不能确定,正在这时候,船忽而被撞了一下子,那人带着身后的眼睛一转,便转身向舱内走去,雪青紧忙的扶住了栏杆,左右瞧了瞧,连跑带爬的跑到了厨房去。 可是下面的船舱早就乱了套,一时间刀光剑闪,不时还有着人的尖叫声,雪青心头砰砰的跳,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能爬在地上前进,在厨房里摸摸索索的,又没有等,手上不时的碰到一阵黏腻的液体,也不晓得是什么,正爬着,旁边一个柜门不知怎么打开了,倒吓得雪青心头一嘚瑟。 还好只是船身晃动导致的,雪青不免摸索了一番,倒是有几个小小的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雪青便直接揣在了身上,便离 开了厨房。 下面的这一层已经安静了一些,想来那些人都跑到了二层,雪青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如今正是月色渐起,船行河中,根本无路可走。正自慌乱的时候,有人蹬蹬蹬的从楼上跑了下来,雪青定睛去看,竟是之前买她的那位妈妈,夜色昏暗,也看不清她身上的衣服,她好似也看见了雪青,可能是想跑过去,没想到刚刚跑了两步,就跌倒在地,再也没起来。 雪青一声尖叫就堵在了嗓子眼里,大冬天的,更是无处取暖,水上寒风冷三分,雪青如今就是这个境地,没有地方可去,没有地方可躲,这是发生什么了,随即看向楼上,难不成就是楼上那些北疆人招来的? 正在此时,楼上啪啦一声响,原是有人撞坏了栏杆,直接扑到了水里,那空缺径自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雪青看不见那人的脸却直觉可能就是刚刚那个人,科莫浑? 雪青不确定,毕竟也过去了几年,这人相貌身材上有些变化也是应该的。就在雪青呆愣的时候,突然感觉那人的目光向这边看过来,就在雪青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耳边一阵疾风…… 略带温热的液体就迸溅在雪青的脸上,雪青惊魂未定的转头看过去,只见身后有个身影轰然倒地……原是有人举着刀要杀她…… 雪青脚下一软,不免跌倒在跌,再上看去,已没有那人的身影,只上面传来刀剑铿锵的声音昭示着激烈的情景。 雪青把着栏杆勉强站起来,船身剧烈的晃动,颠倒间看见有人持刀想这边走来,雪青脚下不稳的跑起来,船身再一个晃动,只听扑通一声水声…… 科莫浑解决了楼上的这些人,再向下看去……已不见了雪青的身影,科莫浑皱着眉头看着水面沉吟不语…… 至今能从他手里逃出来的人不多… …能从他手里逃出来的女人……就那一个……这些年从一个小女孩儿长成女子的模样了……虽然看着病弱,那样清澈坚韧而沉稳的眼神却是不会错的…… 莫索走过来问到:“主子看什么呢?” 科莫浑摇摇头,汉人有句话,人各有命。转过头道:“没事儿,收拾好,将船靠岸,立马出发。” 河水冰凉,雪青浮浮沉沉的,嘴里进了不少的水,身子不停的下沉,她不停的扑棱着,心里凉沉沉的害怕,那种沉溺在水里,脚下踩不到实地,只能无限的下限的感觉将她击溃了…… 不管如何,她没想过溺死自己……这种窒息的感觉太恐怖~看不到岸边~看不到行船……她好像才刚刚跌落河里……怎么就看不见船的光影了…… 她这是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在冰凉的河里,被冻死,呛死……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没有安葬的地方……一如她那无处安葬的家人一般……尸骨无存吗?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一难一难的逃出来……为什么要她死……她做错什么了,是作奸犯科还是罔顾人伦……说破天去……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老天要这样对她,让她家破人亡,家族将她抛弃,国家将她判为罪人,岑安笙想不动声色置她于死地,王妃将她视作罪妇,欲除之而后快…… 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这样卑微的就是为了活着,可是皇室冤枉,宗族背弃……老天爷都要夺她性命!凭什么!她偏要活,她就要活,这世上不容我当初就不要让我降落于世……既然降落于世,凭什么任人剥夺活着的权利…… 她雪青……不!顾兰卿安于卑微这么多年,谁又放过她了……事到如今,谁也不能帮她……她不能睡……不能停……朝着一个方向划着……我不信,我不信,这天大地大,容不下我一个顾兰卿! 第115章 死里逃生 雪青只觉的身上好似被打棍子打了一遍的疼,趴在地上久久翻不了身子……意识渐渐的清晰,眨眨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岸上…… 冷风细细吹来,吹到她还未干的衣服上,冷的雪青都不受控制的打颤,就连大地都是冰冷的发硬,雪青更是觉得大地硌的自己的身体生疼。 雪青费力的转过身子,仰面躺在地上,忽的就对上了蓝天白云,心口不免一松,还好,自己总算是活了下来。 雪青将手覆在自己的眼上大口呼吸……又想笑又想哭,明明死里逃生事件好事情,去让她莫名的想要悲声哀号……痛哭流涕。 她无法言语当下的心情,这天地间萧索而宽广,却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没有旁的人,这一刻她似乎不那么害怕了,不那么的胆怯了,觉得即使就是被平王抓住了又能如何,死过一次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反正她也无牵无挂了,凡是和她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家人亡故,相熟的珍珠为她现在估计也没得活命,就连梅巧自己也是辜负的了,这样的一个自己又有什么可好牵挂的。 说句糙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要了自己的命,这地下还有好多人陪着自己呢。世人也就能拿这个来威胁人了罢,可是如今自己的命也是捡回来的,又怕什么。 天地空旷,渐渐的响起了雪青的哀号,一声声,悲切切,想是要把胸腹里的委屈和悲伤都发出来,好似再也不能承受住那么多的伤心和苦痛,若是不发泄出来,生怕就这样郁郁而终一般的苦涩,苦到心肺的苦。 哭着哭着,雪青就觉得肋下一抽一抽的疼,这才渐渐的停了哭,将手摸过去,骨头什么倒没什么感觉,可能是撞到了哪里,按着有些发 酸疼的感觉。雪青这才支起了身子,坐在地上环顾四周,除了身前的河流,周围都是山,和着光秃秃的树林,无一丝的烟火气。 雪青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就顺着林子里出现的路一路走下去了,反正自己如今在何处都不知晓,看见路就往前走,走到哪里就算是哪里罢。 平王府内一片肃穆,因是国丧期间,整个青州城都暂停了一些的歌舞之事,而府上小公子的百日也是匆匆结束的,不免让谢氏一直有些阴郁,加上雪青的事情,平王已经许久未曾踏足她的院子,更是没有去看过一眼小公子,更是让她心中横生郁气。 “不过是个下贱人,就这样巴巴的放在心里,当是什么好人不成,跑了?她倒是跑的及时,若不然,我定除去这个祸害!”谢氏说着顺手将炕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屋里的小丫鬟们吓得跪了一地。 惠沅这边急忙的摆手让丫鬟们赶紧收拾了下去,惠清那边也给谢氏换了一杯茶,谢氏这回倒是没去摔茶杯,仍旧坐在炕上沉着脸。 等到屋里的小丫鬟们都出去了,惠沅才轻轻走上前,给谢氏按摩着肩膀,见到谢氏的身子渐渐不那么僵**方说道:“娘娘也说了,那不过是个下贱人,哪里就值得娘娘这样的生气。” 谢氏闻言冷笑道:“偏有人将那人看在了心里,为了这个……连小公子都不过来看看……连个名字都没有……”说道最后,谢氏不免有些哽咽。 惠清忙上前道:“如今皇帝薨逝,想来王爷那边也是一时忙不开,这才顾念不上小公子的,如今太妃日日的遣人来问,阖府上下,这可是嫡长子,王爷怎么会不看重呢。” 惠沅也安慰道:“可不是,王爷那日刚刚回 府,就赶上了皇帝薨逝,听闻如今京城为了继位的事情,都要闹成了一锅粥了。娘娘还需保重自己,更是要体谅王爷啊。” 谢氏转念一想,便也稍稍的解了解气,随即想着惠沅的话便问道:“我体谅又能如何?横竖我也帮不上什么的。” 惠沅看了看惠清,这才低身轻声言道:“娘娘……您是平王妃,是王爷的正室,太妃的亲侄女儿,又有了王爷的嫡长子,奴婢说句不中听的,日后府里就算再有别人,哪个也越不到您的面前去。” 谢氏默不作声,只听惠沅继续道:“那个雪青,不过是仗着在王爷书房里伺候了几年,这才有了几分体面,可是那雪青再得看重,也不过是个侍候笔墨的丫鬟,也没个断事的本事,想来王爷看重的也不过就是她的那一份沉稳和日夜伺候的精心,您想……王爷正事忙的不可开交,这时候有人在一旁仔细的照料着,就算一时不起眼,时日久了那情分也自然就有了。” 谢氏听着惠沅这话,倒好似听出些什么来,又不大确定,随即道:“你想说什么,只管说来。” 惠沅便道:“娘娘,雪青之所以成为书房得宠的丫鬟,想来也是由于在王爷出征那些时日里日日的照料,这男人忙的昏天暗地,自有那不精心的地方,这时候但凡有个丫鬟细心些,都会让人记上心的,想来雪青也就是这样入得王爷的眼呢。” 谢氏渐渐坐直了身子,随即道:“你是说……” 惠沅见到谢氏听了进去,忙道:“娘娘如今可不应该为着些微的小事和王爷置气,说到底,王爷是什么人,心里装的事情可大着呢,这内宅的小事不过尔耳,娘娘若是把眼光放在这里,王爷那里自然看不进去的。” 谢氏闻言张 了张嘴,随即道:“可那里到底是外院……我……” 惠沅笑道:“您是王妃,这满府上下哪里您去不得,再者王爷如今在外院也没有青姨娘伺候了,您过去宽慰一两句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倒叫人看出您此刻关心王爷,王爷才能记得您的好不是吗?” 谢氏咬了咬嘴唇道:“可是……想来王爷还在怪我将雪青的丫鬟关了,又让那雪青逃了……” 惠清忙上前道:“娘娘……什么事情,也没真个对错,就算您服个软,难不成王爷能一直不过来吗?青姨娘……毕竟现在也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王爷一时生气也是有的,可是女人……皇室宗族里可是不缺的,哪家王府没多少女人……谁有能一直在王爷的心尖上,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再者您做的也没错,不过稍有不慎罢了……” 谢氏听着惠清惠沅两个人说话,心头渐渐活跃了起来,想着就算一时低头也没什么的,哪家女人不像自家的男人低头,难不成还等着王爷来给她示好?逃走的毕竟是他现在得意的人,难免生气些,就像惠清说的,王爷难道还能缺女人不成…… 这女人有些就是玩物……就算有了几个,她如今又有嫡长子在身,宗室玉碟在册,谁能越过她去……遂也就放下了些心底的醋意……究竟小公子日后还是得靠着平王才能有出息。 想了想,这才起身穿戴一翻,向前院走去。 前院的书房内,平王刚刚处理完手边的事务,屋内的人也都觑着空喝了口茶歇一歇,平王皱着眉头揉了揉额角,投一偏就看见了窗前的桌子……上面的物事还在……人却已然不在了…… 平王看着那书桌凝视不语,忽然道:“萧叶!” 萧叶一个激灵立马回神道:“ 三哥?” 平王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可是屋里人都是一静,谁也没表现出诧异的样子来,萧叶咽了咽口水,脸色难看道:“没……” 萧叶看着平王的脸色越来越差,简直能滴出水来,心更是蹦上了喉头,深怕下一刻眼刀就飞过来将他片的体无完肤。 平王闭了闭眼睛……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在墙角看见她敲碎的玉镯……梅巧说她逃了……为什么要逃……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可是这人就这么从青州城消失了,他几乎将整个青州城都翻了过来,她的影子都没瞧见,她又没有户籍路引的,如何能出得城去的别处……若是遇上什么坏人……如今皇室慌乱,世道不平,只怕遇上什么坏人来…… “去查,各地的流民,拐卖贩卖的人口里……查……本王就不信……”平王越说手握的越紧,萧叶忙低头称是,不料平王忽然转过头看着他厉声道:“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萧叶立马起身夺门而出,差点踩着袍子,可是屋里屋外的人没有一个人敢笑,萧叶刚刚跑出了书房的院子……就看见了那边谢氏带着丫鬟过来了……萧叶一个诧异就立在原地。 谢氏见到萧叶倒是笑了笑道:“六叔在这里做什么呢?可是要出府去了?” 萧叶冷不防在外院瞧见谢氏,还是这副温和的样子,一时脑袋没动,顺嘴道:“正是,三哥要我去查青……”话说到一半立马刹住,暗骂自己怎么就管不住,不顾谢氏的脸色忙打哈哈道:“三哥有事吩咐……嫂嫂,弟弟先走了。”说着立马就溜开了…… 谢氏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个青字,脸上的笑容暗了暗,不过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房……还是堆起了笑容向书房走去了。 第116章 牢狱之灾 雪青迷迷糊糊的跟着人群走着,脑袋沉的像是坠着一块铅……喉头里咽着火,浑身烧似火炭,一路走着辨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走到何时,渐渐的才看见人群……这才跟着人群一起走着。 若不是偶尔清醒的时候看见真的有人,雪青还以为自己已然到了冥界,正在黄泉路上行走呢,雪青歇在路边苦笑,自己的命还真是硬呢,就是这样病着折腾的都没死,自己也算是命大了。 跌跌撞撞,眼前就看见一座城墙,雪青迷糊着眼睛,也看不清那上面的字,只想着到了有人的地方,就算乞讨也是能有口饭吃的,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只不过不想这么容易就死掉,这才撑着一口气到了这里,奈何刚刚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人就已经晕倒了。 那守城的侍卫骂骂咧咧的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过来啐道:“妈的,死在这里还得让老子还收拾了,看着干什么呢?!”最后一句向身后的侍卫喊道。 一个守城的将士过来看见了,过来扒拉了一下雪青,便道:“嘿,这还是个小娘子呢。” 那之前的将士撇嘴道:“这地方都什么模样了,还有小娘子跑到这里来?” 蹲身下去翻看雪青的将士忙道:“没错没错,你瞧瞧,这皮子,能是爷们儿能有的?” 雪青虽说病弱,可是到底生的秀丽,这面相一瞧就不是什么小伙子,加上身材到底瘦削一些,之前的将士啧声道:“妈的个晦气,好不容易来个小娘皮,竟是个死鬼?!” 这时候那翻看雪青的将士忙道:“哪里,这还有着气儿呢。” 之前的将士撇撇嘴道:“什么有气儿,告诉你,这也就是余下的几口气,喘完就没有了……” 正在此时,一对兵马行军而过,路过这里的时候那打头的呵斥道:“这是做什么呢!” 那之前的将士忙上前躬身道:“大人勿扰,不过 是个死人,也不知是哪里逃来的,就死在这儿了。” 那打头的一看道:“这都什么时候,竟然还能有个母的过来?” 那将士嘿嘿笑道:“大人眼睛毒辣,瞧着还是个甚好看的娘皮呢,不过也快没气了,嘿嘿……” 那打头的正要驾马前去,忽而眼睛一转,盯着那地上的女子,不禁翻身下马走了过去,那将士看见这人过去,忙忙的让开一条路,那大人看着便道:“就这么个女子,没别的什么人了?” 那将士忙道:“哪里有什么人,远远的就瞧见这个女子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瞧着是流民的样子。” 那大人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若是还没死,就直接给抬到牢里去。”那将士闻言一愣,待得想问一句的时候,那大人已经翻身上马快速进城了,这将士不禁啐了一声,还是认命的将雪青扛到了城内府衙的大牢里一扔,就走了。 气的那衙役牙根儿直痒痒,后来好容易从上面得到信儿,就说先是关在这里的,这才不去管了,每日也就扔些馊饭凉水,也不去管她死不死的,反正上面没开口,下面的就不必搭理了,谁也没那个功夫去管这个闲事。 雪青只觉的身上忽冷忽热的,到处都一片黑暗,弄得她一时竟错以为自己身在地府。终于有一日将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好似在一个牢狱里。 不免哑着声音问道:“可是……可是有人……” 声音低哑虚弱,并无人过来回答,雪青只能在地上匍匐前进,手指堪堪碰到了栏杆处,抓着那栏杆,又开口问一声道:“有人吗?” 雪青说完这一句,就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正在咳嗽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过来,还未等雪青开口,已然有呵斥声道:“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老实点,不然直接剁了你。” 说着踹了一下雪青抓在栏杆上面的手,这才转身走了。雪青捂着踩破皮 的手蜷缩在地面上,就连呼痛声都已经虚弱到喊叫不出来了,只能抖着身子将手互相掩在蜷缩起来的腹部,这样就好似能缓解一些的。 等到过了一些时候,便有人送了饭食过来,雪青看着地面上摆着破碗,还是艰难的挪了过去,就算味道难闻的可以,雪青还是勉强的吃了几口,刚刚咽下去几口就想要呕吐,却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有东西吃才能活命,哪里能挑的那么多呢。 雪青的意识倒是清醒了,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雪青就好了,反而她更加的受罪了,概因她是活生生的感受到身体的匮乏和虚弱,就好像生命一点一点的从她身体里流逝,她却一点阻止的办法都没有用。 这日夜里,雪青靠在每个牢房隔断的栏杆处,牢房昏暗,她也看不清什么地方,可是那墙边实在是太脏污了,雪青只能靠在这里了。 就在雪青昏沉沉的时候,忽而听到耳边一声轻笑,雪青一激灵,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只能她听到的声音道:“堂堂的王爷侍女,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雪青挣扎着坐了起来,不免又咳嗽了两声低哑道:“什么?”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难道不是平王的侍女?” 雪青咽了一下口水,缓缓的摇头道:“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那人一声轻笑,随即道:“能从我手里逃走的女人,可只有一个,就是平王的一个侍女,当年平王出征北疆,就是这个侍女随行的,你可认识这个侍女?” 雪青心里翻起千层浪,手指也不停的抓紧着身下的稻草,她无法想象身后人的真实身份,哪里就这样的巧合了,船上也遇见了他,牢里也遇见了他,他跑到这齐国的境内做什么? 那人见雪青不说话便道:“雪青姑娘果然是聪明人,既然都挑明了,否认自然也就没有用了。” 雪青仰头轻笑一声道:“我 都这副模样了,王子竟还能认得?” 科莫浑轻轻一笑道:“当然认得,这人虽说相貌会有些变化,可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雪青冷笑一声,闭目仰头靠在栏杆上轻声问道:“什么不会变?” 科莫浑笑笑没说话,雪青也不想听,只不过随意的搭个话,就听科莫浑继续道:“你不好好的待在王府里,怎么跑到了这里?” “王子不好好的待在北疆,跑到齐国来做什么?”雪青也不答反问,科莫浑笑道:“好是个伶俐的丫鬟,也怪不得能从我手里逃走了。” 雪青扯了扯嘴角,倒是没去和这个科莫浑扯皮,正闭目昏睡的时候,忽然有人扯住了自己的胳膊,雪青一皱眉便要使力挣开道:“你干嘛?” 随即便听到科莫浑的声音道:“你怎么就睡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雪青厌烦的撇嘴道:“什么问题,我干嘛要回答你。” 科莫浑也不因雪青的语气而有什么变化,只是道:“你怎么不好好的待在王府里,跑到这儿来了。” 雪青实在没力气说话,只是没好气的要扯开自己的手臂,奈何科莫浑的力气太大,雪青也不能挣脱,只好怒声道:“王子这是做什么?” 科莫浑依旧低沉的声音道:“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雪青被逼的没办法,只没好气的道:“我逃走了,行吧。”说着就要甩开科莫浑的手,就听科莫浑继续道:“为什么要逃走,你长得这么好看,平王怎么不收了你。” 这话说的糙,雪青被说得十分的难堪,就怒声道:“关你什么事!” 科莫浑倒是笑了两声道:“不会是那平王妃容不下你罢,这倒也是,你这样性格的女人,伏低做小倒是可惜了。” 雪青冷笑一声道:“王子真是高看雪青了,王子总共见过我也就两面,就知道我是何人了?” 科莫浑笑道:“哪里是两面, 你忘了在船上的那一面?” 雪青愤怒的转头道:“王子这是干什么,我怎么样与王子何干?” 科莫浑在黑暗中看着雪青因愤怒而显得熠熠生辉的双眼,沉默了一阵子才道:“草原上敬佩英雄,我本以为你已经在河流中丧命了,没想到你竟然活了下来,当年在城外的张掖城外的山上,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你这么想活着,怎么就不继续坚持了?” 雪青的身子不免抖了抖,张了张嘴,看着那黑暗中不明的面孔,只是苦笑中带泪道:“我想活着。” 说完这一句话,还未带科莫浑继续说话便道:“我虽然想活着,可也活不久了。” 科莫浑追问道:“怎么就活不久了?” 雪青这才知道刚刚科莫浑拉着自己说话估计是一位自己要睡死过去了,这才不想让自己睡的,心下不免感念几分,手臂也渐渐的软了下来,科莫浑只觉得手中那细细的手臂似乎一捏就断,刚刚还是硬硬的,现在就这么绵软下来,倒让他掌握不好力道,生怕一用力就断了。 雪青环顾了一下牢房便道:“我没有了路引,没有户籍,要么就是流民要么就是逃奴,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进了牢狱,加上重病缠身……” 说着看着科莫浑道:“你说……就算我想活,也是活不了多久了罢……”这被忽然投入了牢狱,雪青心中也有着几分猜测,要么就是治理流民的手段,要么就是有什么人找到了自己了罢……不然无缘无故的一个流民怎么就给投到了牢狱里,不管死活的? 科莫浑在黑暗之中看着雪青,渐渐的放开了手,雪青也颓然的坐在地上……想着自己坚持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还是逃脱不料牢狱之灾,当年她从牢狱之灾中活了下来,如今又要终结在这里了是吗? 雪青抬头看着乌漆漆的窗外,头一次觉得宿命当真不可违背吗…… 第117章 边城兵祸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雪青昏睡了,她偶尔醒来,不过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朦朦胧胧的她总是好像能看见自己的母亲,就坐在牢房的对面,那里还有着家里的炕呢,上面是精致的炕桌,可是等雪青再去细看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成黑暗的牢房了。 科莫浑自那日和雪青说过话以后也并未再和雪青说话了,雪青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个人怎么就在大牢里,她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哪座城池,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天大地大,自己这么渺小,轮不到那些事情来自己操心。 这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雪青正自昏昏沉沉的睡着,好似朦胧之中听见一阵的嘈杂声音,慌慌张的也不知是什么是事情,到处都是脚步声,还有刀枪之声,也不知是真是假,雪青想着莫不是冥界的人来捉拿自己了? 那怎么还要弄出刀剑之声,自己又不能跑了,若是捉拿过去,便也捉拿过去罢了,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早就生不如死了,何苦再这样的受折磨了呢? 科莫浑从牢房里走出来,从身旁的人那里抽出刀来,一刀解决在那衙役的身上,身旁的一位下属言道:“主子,咱们已经进城了。”科莫浑将那刀随意的在自己的衣服上面蹭了蹭,点点头,带着几个人向牢外走去。 正经过雪青的牢房的时候,科莫浑停住了脚步,向里看了一眼,那名下属疑惑道:“主子?” 科莫浑没说话,直接上前用刀劈开了锁链,踢开那门,走了进去。这牢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可是他也没在意,直接走向昏睡的雪青的身旁,不免低下了身子去看着雪青。 说实话,他当年可真没想到竟然是个小丫鬟逃了出来,那被囚禁的山民里面多的是山中精壮的汉子,哪个都没逃过,竟然让个小丫鬟逃走了。这才认识了雪青,打面一瞧竟是个稚嫩的丫头片子,倒是惊讶于这丫鬟的胆子。 不过后来国内发生内乱 ,他也只能匆匆的停了战事,后来又听闻平王去平王齐国内乱,也不知道这丫鬟跟没跟去。他想着这么个丫鬟,要是他身边的人,早就收进了帐里,只怕那平王也是不能放过的。 哪想到竟然在那穿上见到了她,瘦瘦弱弱的,好似大病一场一样,虽说模样有些变化,可是那一样的眼神,一样的神情,他见过了就没忘过,平日里倒也没想起来,不过这一照面,立马就认了出来。 他倒是纳闷,这平王倒能舍得这样的女人?难不成那平王府里的女人比这个叫雪青的还要好不成?本以为她早就丧生河中,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看着那叫上的血泡,科莫浑也咋舌,想来这个丫头是一路走过来的罢,这样强烈的求生倒让科莫浑更加的在意了。 身后有人再催问,科莫浑也不解释,直接将雪青扛在了肩上,大步走了出去。走出牢狱,外面的城池已然变了模样,到处兵马横行,一队一队的北疆兵马行走在街头巷尾,看见科莫浑走了出来,都停马致意。 科莫浑找到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将雪青横放在自己的身前,言道:“二郎们,抢了食物和财物就该回家了,我们的女人和还在还在等着我们呢。”刚刚喊完,便率先驾马跑了出去。 一队一队的兵马便鱼贯跟着科莫浑的身后向城外奔去了,只留下了一城的狼藉。 平王府内,宋明急匆匆的走到了书房,刚进书房就听见平王的怒吼道:“你是干什么用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让你找不到?!” 宋明侧面瞧见萧叶低着头任凭着平王的责骂,心头也不免叹息,这位六爷想来就是受了平王的迁怒,当下赶紧道:“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萧叶一个激灵忙道:“弟弟知道错了,弟弟这就下去增派人手……” “说。”平王并未理会萧叶,萧叶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宋明也不管这个,直接向着平王禀 报道:“边城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两座城池又被北疆人洗劫了。” 平王扔下了手里的手,揉了揉额头道:“这帮领兵的,一个个成天没事时候吵得厉害,如今这有了战事,如今都躲了罢?” 宋明低头道:“京城如今纷争不断,太后要立十一皇子,安王一系不依,吵嚷的愈加的厉害,哪里能管的北疆的事情。” 平王冷笑一声道:“这都多久了,前前后后将近两个月了罢,且等着事情定了之后再看着吧,那才是好戏上场呢。” 宋明运了几口气,中间还瞟了萧叶一眼,给萧叶看的直糊涂,你好好的回禀事情,你看我干什么,随即听闻宋明道:“边城那边有探子回报,说是路上截了一个擅自离职的边城将士,听闻……属谢氏一部的。” 平王看过去,直直的看着宋明道:“继续说。” 宋明眉头皱了皱继续道:“因看起行动可疑,就给截了下来,说是要报往青州城谢家府上的事情。” 平王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什么时候谢氏的手都伸到了边城那边去了?” 宋明道:“您忘了,谢氏一族还有谢将军在军中,谢氏偏房有一人现在就于边城换防。” 平王道:“这边城的事情,谢府那边有什么好关心的。” 宋明便道:“经过拷问,听闻那人道也是传回上首的话,言说在边城遇到一个女子,说是模样甚是符合府上所说的模样,这才扣下了,想向主子汇报呢。” 平王直起身子都:“什么女子?谢府要找什么人?” 宋明虽说这事儿棘手,却也只能言道:“那人也未说清,只说大人那里有一副画像,言明年纪,又说是单身上路的,说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女子,只是瞧着模样甚像,这才给扣下了。” 平王问道:“可有画像?” 宋明摇摇头道:“搜过了,没有。” 平王点点桌子,便道:“你去问谢楼,让他去问这事儿。” 宋明抬头去看平王, 只见平王脸色安静极了,便也不做声的下去了。萧叶在一旁听闻都呆愣了,不会是像自己想的那样,谢氏……难不成是王妃派人去找的? 平王径自想着事情,萧叶那边也不敢说话,还好最后平王直接起身向屋外走了,临走前总算开口让他回府去了,萧叶这才麻利的跑了回去。 平王一路来到了谢氏的院子,路上看见的小丫鬟早早的就跑到了谢氏的院子里禀报了,所以待得平王进到院子的时候,谢氏已经迎了出来,脸上尽是笑容,柔声道:“王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平王看着谢氏柔顺的笑容,心头不禁冷笑一番,谢氏……果然都是善做表面功夫的人,也不答话,直接步入了房内。谢氏忙吩咐着下人张罗,这边走上前道:“可巧呢,沛哥儿刚刚吃过奶,如今还精神呢,王爷可要去瞧瞧?” 平王摆摆手,示意不用了,谢氏这边刚刚递上了茶水就听平王道:“想来王妃派去找雪青的人回不来了呢。” 还未递到平王手里的茶杯就哗的一声……碎了。 雪青全身似火烧,感觉全身上下好像就在水里一般,上上下下的翻转不停,没个着落,好不容易有个着落了,有感觉喉咙里有一阵清凉的东西灌了进来,耳边不时的听闻几声嗡嗡的说话声音。 是谁,是谁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喝的是什么?自己是死了吗?为什么看不见动不了,却能隐约的听见,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接下来又是无休止的颠簸,浑身散了架子一样的难受,终于有一处安稳舒适的地方躺了下来,整个人好似陷入一片柔软温暖之中,身上还覆着什么东西,整个身子暖洋洋的。 有人的手掌触摸到自己的头上,温暖的好似阳光,雪青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温暖的环境了,一时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似乎还是小时候躺在母亲的腿上,一边听着母亲处理家事,一边自己懒洋洋的睡着 午觉,身上还有人拍着自己。 不时的被母亲拉起来喝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自己只管张嘴就好了,还能继续懒洋洋的睡觉了。不过这次母亲给喝的东西味道倒是有些难闻,不过难得还是暖热的,自己肺腑内好似都被暖了过来,不似之前一片的冰凉了。 就这样渐渐的光亮清晰了起来,雪青模糊得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好像正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弄着什么东西,雪青想要去看清,慢慢的竟然人越来越明显。 雪青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在做梦,而是已经渐渐的醒了。那人好像是个女子,不过穿戴不大一样,身上裹着……袍子? 接下来雪青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也不一样,这好像是一个帐篷,还不是很大,帐篷里很暗,还点着油灯,帐篷的帘子严严实实的挡着,看不清什么时辰,雪青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才发现自己好似是躺在一处矮塌模样上面的……床吗? 身上铺着厚厚的毛皮,不过都是处理好的,摸起来格外的柔软光滑,身上也盖着厚厚的毯子,雪青低头惊诧的看着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那女子听到动静,赶紧转过身来,雪青便看见一个脸色红扑扑的圆脸的小姑娘,看着她醒了,笑着开心走到雪青身边坐下道:“你……醒了?” 她的齐语说的并不标准,还有些咬舌头,不过雪青还是能听懂的,她只好点点头。那个女孩子高兴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道:“等我,叫老妈妈。”说着就快步跑了出去。 雪青还没阻止,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跑了出去,就留下雪青一个人在这里。雪青的脑子现在都是迷糊的,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不是在大牢里了呢,怎么又跑到了帐篷里。 帐篷?谁住帐篷?怎么会住在帐篷?雪青的脑袋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帘子已然被掀开了,一个裹着大袍子的老妇缓缓的走了进来。 第118章 北疆帐内 雪青坐在床上看着那老妇人缓缓走进,走到雪青的跟前,便坐到了由着之前年轻的小姑娘搬过来的垫子坐到了地上,身后的帘子重新覆盖上,雪青这才看清了眼前这位老妇人的模样。 只见那脸上尽是一道一道的褶皱,简直都成了印刻,眼睛小小的深深的陷在眼部周围的皱纹里,嘴里好似因为缺着牙,两颊凹陷了进去,满头花白的头发就像是草原上的枯草一样,倒是紧紧的盘在了脑后,收拾的倒也干净。 脖子上不知挂着些什么东西,手腕上也带着一圈一圈缠起来的珠链,上面尽是些红色黑色的像小小的蚕豆一样的东西,雪青辨不清那些东西是什么个材质,不过忖度这位老妇的年纪只怕也是不小的。 忙忙的坐直了身子道:“这位婆婆……” 刚刚说了这一句,还没说完,就听对面那个小姑娘笑着说道:“姑娘就叫婆婆就可以了,我们都叫婆婆的,见你醒了,婆婆特意的过来瞧瞧你。” 雪青被那个小姑娘打断了也未表示什么,听闻这个小姑娘说完倒看向这个老妇,想来之前昏迷之时恐怕也有这位老妇人的照料,当下十分感激道:“多谢婆婆了,烦劳婆婆来过来瞧一眼雪青,我现在已感觉好些了。” 那老妇也不说话,只是摆摆手,伸手便向雪青的身上探去,这一言未出就伸手倒吓了雪青一跳,不免向后躲了躲,那个小姑娘笑道:“姑娘别害怕,让婆婆给你看一看,姑娘身上还有伤呢。” 有伤?雪青也不记得身上有什么伤了,虽说有些害羞,却还是在小姑娘的帮助下将衣裳除了,原来身上不知何时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一摁下去就闷闷的发疼,雪青这才知道原来身上的酸疼也是这地方来的。 这位老妇又看看了雪青的脸色和舌苔,翻了翻她的手掌,也没把脉,就转身让那个小姑娘扶着出去了,雪青忙忙的道了一句谢,那老 妇也好似没听到一般直接的走了。 雪青独自将衣裳穿好了,等了一会儿才见那个小姑娘回来,那小姑娘走了进来看见雪青还坐在床上,连忙道:“你怎么坐着,躺下,躺下。”忙跑过去将雪青按着躺下了。 雪青身子还弱,也只好顺力就躺下了,不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忽尔勒,姑娘是我们大王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想了想才说道。 大王?忽尔勒?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个忽尔勒的地方,大王?齐国境内有个王爷叫大王吗?雪青正自思索的时候,忽然看了看四周以及居所的环境,顿时立刻起身,惊讶的看着那个小姑娘道:“这里是北疆?” 那个小姑娘疑惑道:“北疆是哪里?这里是忽尔勒。” 北疆是齐国对于这里的称呼,雪青忙说道:“就是草原,这里可是草原?” 那个小姑娘不免笑道:“草原可大着嘞,这里也是草原,我们只在草原的一处嘞。” 果然是北疆……自己果然在北疆……是谁?科莫浑吗?雪青默然想起在牢里碰见的科莫浑,难不成是他将自己带到了北疆?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北疆?他不是在牢里吗?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还能带走自己? 雪青这一串的问题是如何也不能得到回答的,因为她也知道这个小姑娘怕是什么也不知道。 雪青几乎想立刻找那个科莫浑问清楚,便问道:“你们大王?你们大王在哪里?” “大王?大王走了啊。”小姑娘转身收拾着一旁的东西言道。 “走了?”雪青惊愕于当地,难不成他把自己随意扔在一个地方自己就走了?雪青想不明白这个科莫浑是个什么想法。 不过那个小姑娘可没给雪青思考的时间,见雪青呆坐在床上,转身就将雪青按了下去道:“你怎么还坐着,还没好呢,快躺下休息,我一会儿还要给你熬药呢。” 雪青这 才回神,看着那个小姑娘笑道:“多谢你照顾我了,可是……我也没法报答你们,我……” 小姑娘正要出去,听闻此话转身乐了道:“姑娘说的什么,您是大王带回来的人,这是草原之神的旨意。”说着就转身出去了,就留下雪青一个人糊涂在那里,她是大王带回来的人和草原之神有什么关系? 可能也是身体虚弱的原因,雪青终究没能坚持醒的时间更久一些,小姑娘出去不久后,她就慢慢的睡着了。睡的时间也不长,中间还让小姑娘叫了起来硬是灌了一碗难喝的药,又继续安眠了。 与此同时,在青州平王府内,平王看着面前的岑安笙,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岑安笙面不改色道:“回王爷的话,扣押雪青姑娘的那座城池已被北疆人洗劫一空了,那座城本来人口就不大多,现在更是成了空城了……” 平王狠狠的一个茶杯砸下来,就碰到岑安笙的腿上,岑安笙低头不语,他知道这到底还是平王手下留情了,接着就就听平王道:“滚出去。” 声音极其平淡,岑安笙也只好现行出去了。在书房外面,宋明看着他摇摇头道:“你何必去说这个事情,当年你对雪青姑娘也多有不善,如今还特意说了这些,只怕王爷待你不善啊。” 岑安笙叹口气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此事已了,王爷就不应该挂怀于心上了,毕竟不过是个女子,如今还有好多大事等着做呢,王爷定会想明白分清轻重的。” 宋明和岑安笙齐齐的看向那沉静的书房,一时无语。良久才听岑安笙道:“且等一等吧,若是王爷还是忘不了,湖州顾家的女孩子也多的很……” 宋明挑眉看了一眼岑安笙,苦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岑安笙抿抿嘴,也转身离开了。 平王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放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良久才转头看向那边 的书桌……那上面的东西一如往常,其实雪青早就不在书房里了,可是他还是保持着那个书桌,那些个东西,如今她人不在德衡院,也不在书房……更不知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了…… 平王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仰面靠在身后的靠背上,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胸膛的呼吸渐渐欺负愈大。猛地一下子,他扯开了椅子,大步的跨向了那边的暗室,猛地将暗室的门拉开,动作很大的找到了那些关于顾柯的信件,全都拿在了手里,在书房里左右瞧了瞧。 一声怒喝道:“人呢?!” 白板急忙从门外进来道:“王爷!” 平王怒视着他道:“火盆呢,每个火盆要冻死本王吗?” 白板吓了一跳,这书房本有地龙,平王不喜热,不大喜欢火盆的,往日也只有雪青在的时候回燃着火盆,自打雪青入了德衡院,这里面就不大用火盆了,可是如今王爷吩咐了,白板跳脚的转身忙忙的吩咐让上来了一个火盆。 平王看着那烧的烧的很旺的火盆一时寂静无语,白板在旁边急的一身汗都出来了,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侧面看着平王手里将一堆纸攥的紧紧的,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后来看到平王将那些纸张都投在了火盆里,一点一点的烧的灰飞烟灭…… 雪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帐内安静的很,只偶尔有些火苗的晃动,在帐子上面有一晃一晃的影子,雪青睁开眼睛转了转头才看见之前那个小姑娘趴在自己身边睡着了。 雪青瞧着那样子定是睡的极不舒服了,就想着从一旁拿个毯子过来给盖上,不想刚刚一动,那个小姑娘就醒了。 看见雪青醒了便直起了身子揉了揉了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道:“你醒啦,身子难受吗?”刚说完,又张嘴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 雪青拉着那个小姑娘道:“你上来和我一起睡吧,你怎么能趴在这里呢,该着凉了。”雪青 见那个小姑娘还一半的身子都在地上,不免有些心疼的道。 小姑娘笑嘻嘻的凑近了雪青,雪青也忙往里挪了挪,小姑娘从旁边的一摞东西里又拿出一条毯子盖在了身上,这才和雪青并肩躺下了。 雪青挪了挪身子便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个小姑娘撑着困意道:“你叫我拉玛就好了。” 雪青心中默念了几遍,看着拉玛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也不再说话,二人便一起躺下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二人都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着,远远的就听见帐外有个女人的声音,嗓音有些发粗,话语俱是雪青听不懂的。 正朦朦胧胧的时候,身边的拉玛一个鲤鱼打挺赶紧起身,一边起身一边嘟囔着什么,见到雪青睁眼看过来这才用齐语说道:“我阿妈回来了,正在找我呢,我今早睡的晚了,我阿妈该说我呢。”说着穿好衣裳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雪青见到拉玛这样着急的出去,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帐外有两个女人对话的声音,雪青一听想来就是拉玛母女,过了一会儿外面才没了声音,帐帘被拉开,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了雪青的视野了。 “小姑娘醒了啊,可好啦?”雪青看着这个女子,想着是不是就是拉玛的母亲,这齐语说的倒是比拉玛更加的标准一些,不过也透着一股粗粗的味道,音调还带着西北的口音,想来应该是和这附近的汉人学的。 雪青也笑道:“好点了,昨天已经喝了药了。” 拉玛的母亲笑着点点头,也不再问雪青,只把帐内再收拾了一下,把东西都整理整齐之后直接走了出去,就站在帐外大声喊了一句什么,就听见帐外传来脚步声和咣咣的声音。 随后就看见拉玛的母亲旋转着推着一个木桶进了来,看见雪青便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大声道:“姑娘洗洗啦。” 第119章 遥远的旌旗 雪青的脸腾的就红了,她还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衣裳,这就要给自己洗澡了,忙摆摆手道:“大娘不必了,我自己来洗洗就是了。” 拉玛的母亲大笑着摆摆手道:“小姑娘力气弱,哪里能洗洗。”雪青刚想说自己还是可以的,就看见帘子外面动了一下,接着挺大一个人的声音,说的应该是北疆语,接着就听到拉玛的母亲说了几句什么,外面就进来一个小伙子,倒是吓了雪青一跳。 再一看,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过长得倒是高大一些,脸色有些发黑,也不敢抬头,手上拎着两个大大的木桶提了进来,也不看拉玛的母亲,直接将水倒进了那大木桶里,就转身出去了。 雪青起身走过去,看见那木桶里面的水也都够了,便连忙道:“够了够了,大娘,我就用这些就够了。” 拉玛的母亲听到雪青这样说,就要过去帮雪青脱衣裳,雪青一下子躲开了,有些磕巴道:“我自己能洗的……” 拉玛的母亲不管,直接将雪青拉了过来笑道:“和我的小姑娘一样呢,害羞什么。”几下就把雪青脱了衣裳推进了木桶里,雪青只能脸色红红的坐在桶里。感受着拉玛的母亲湿润温暖的手给自己洗着头发,虽然有些拉扯的痛,可是这样温暖的感觉倒还是头一次感受到。 雪青一边在洗的时候,一边听拉玛的母亲道:“小姑娘瘦的啊,头发都不黑亮了,身上骨头呢,哎呀……”雪青听着听着就眼圈红了,忙低头用水撩了一下,抬头笑笑道:“可是呢,好久没吃好饭了。” 拉玛的母亲闻言拍拍雪青的肩膀道:“这些天不许吃那些好东西,等过几日你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雪青笑着点点头道:“多谢大娘了。” 拉玛的母亲又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雪青刚想张口道自己叫雪青,忽而想了想便说道:“我叫顾兰卿。” “顾兰?……”那个字的发音拉玛的母 亲没说出来,就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雪青想了想便道:“是兰花,我父亲喜欢兰花,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你阿爸给你起的?兰花?”拉玛的母亲想了想道:“那可是好看的呢?” 雪青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好看的花呢。” “那我就叫你茶玛罢。”拉玛的母亲说道,雪青疑惑道:“茶玛?”拉玛的母亲笑着点点头道:“也差不多。” 雪青笑着点点头道:“那也好,多谢大娘了。” 雪青洗干净了身子,重新换上了一身的衣裳,又被拉玛的母亲推进了被子里,拉玛兴奋的跑了进来道:“你叫茶玛吗?”雪青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母……阿妈说的。” 拉玛笑着拉着雪青的手道:“那我以后就叫你茶玛。”正说的高兴的时候,忽然拉玛的母亲掀了帘子进来道:“不许多说话,茶玛还要多休息咧。” 拉玛正嘟着嘴不高兴,雪青就拉着拉玛的手对拉玛的母亲说道:“不碍事的大娘,有拉玛陪我说说话,我还高兴呢。”拉玛的母亲这才看着拉玛摇摇头出去了。拉玛吐着舌头道:“一天天只知道说我。” 雪青看着拉玛微笑,心头却是无限的羡慕,这世上还有人关爱你,管着你,这些我如今求都求不来的,只好对着拉玛道:“你阿妈也没说什么,不过是看我有些病弱,才说的话,你不要不高兴啊。” 拉玛撅着嘴道:“才不是,阿妈最近对我可坏了,天天把我拘在家里,不是干这事情就是干那事情,要不是茶玛你来了,我就没个地方去了。” 雪青不知道草原上的规矩,只好道:“出去做什么?女孩子不在家里做事情跑出去干什么。” 拉玛就说道:“出去玩啊,和姐妹们去草原上玩,可以去骑马,还可以去采花,我还好久没有见到萨祺了。” “萨祺?那是谁啊?”雪青好奇的问道。就见到拉玛的了脸色发红了,有些嚅嗫道: “是忽尔勒数一数二的英勇的汉子,长得也好看,骑马打猎也都好……”说着说着脸色就丧气了起来道:“可是阿妈最近不许我和他玩……我已经好久没见到萨祺了。” 雪青恍然,原来是拉玛的心上人,不过想着拉玛的母亲拘着这个萨祺可能也是不同意拉玛和萨祺在一起吗?刚刚听着拉玛对萨祺的描述,想来这个萨祺在忽尔勒的这个地方也算是有些名头的小伙子了,可是为什么拉玛的母亲还不同意呢。 不过这事情毕竟是拉玛的母亲做的决定,雪青也不好置喙,也就说道:“现在正是冬天,外面冷得很,草原上也没什么了,再去骑马可不是冷得很?” 拉玛嘟着嘴道:“大王带回了好多的食物和东西呢,就是骑骑马也没什么。”雪青只好笑道:“怎么,陪我在这里说说话不好吗?我也会很多的东西的,都可以在屋子里做的。” 拉玛忙拉着雪青的手道:“陪着姐姐是好,可是能有什么在屋子玩的?”其实雪青会玩的东西也不多,可是自己也没什么欢快的游戏,在屋子里做的最多的事情不是读书写字就是针线了,当下便道:“我们打络子,堆纱花啊。” “纱花是什么花?”拉玛好奇的问道。 “就是用极薄的纱聊扎出来的话,可以带在头上的,不然可以打络子,衬着什么东西,再不然做些针线也是好的。”雪青边想边说道。 拉玛眼睛放光的看着雪青道:“就是齐国边境过来的那些绣品吗?这边都没有呢,我也只是随着阿妈去了一次集市的时候见到的,不过阿妈说那样子好看却没有用的,我们也没钱,也买不起。” 雪青想了想笑道说:“好多绣品也尽是些观赏的,不大有用,平时绣的最多的也就是帕子了,再不然就是在衣裳绣一些,不过这样精细的活计也是要手艺好的人能做的出来的,我也只不过寻常一些罢了,做不到那样的好。” 是女 孩子都有爱美的心思,拉玛兴冲冲的起身出帐去,过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给雪青拿回来了许多的针线和碎步,雪青看着拉玛拿过来的那些就笑了道:“这些线都太粗了,绣不上的,还得先分线呢。” 拉玛道:“这些我都不会啊。”雪青摇头笑了笑,将那些线拿了过来,也不过就是些寻常的针线,颜色什么的也就是那几样,雪青也知道这些也就不错了,能在草原上看到这几种颜色的线也是很好的了。 左右在帐内也无事,就闲着做做针线便也打发时间了。拉玛的母亲看着这样能将拉玛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倒也不去管她,反而还给雪青又寻了几样颜色鲜亮的颜色,雪青比量着,倒也在拉玛的几件衣服上绣了一些花样,倒衬的衣裳别致了些。 让拉玛喜欢的都不舍得穿,让雪青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劝道:“这衣裳就是用来穿的,若不穿,还绣它做什么,难不成就是让你摆在柜子里看着的?”拉玛听闻这才扭扭捏捏的穿上了。 雪青的身子一日一日的倒也好了起来,不过拉玛的母亲说如今天气寒冷,草原上更是风大,劝说雪青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免得身子弱又吹了风,这病若是再反复了起来便难医治了。 雪青也表示能够理解,但是对拉玛的母亲言道:“那日醒来为我医治的婆婆,不知如今在何处,这几日一直无缘能够再去拜会,我也要对婆婆感谢一番的,难得婆婆这样大的年纪还未我等操劳。” 拉玛的母亲咧嘴笑了笑道:“婆婆不大喜欢别人打扰的,你且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就是了。” 雪青便也不去再说了,反正在这里呆着倒是安稳的很,也不用东奔西走,不用担心自己没有路引和户籍被人查问,又因地处北疆,也不用担心青州那边的人再找到了自己,倒也心下安稳的很多,心下一安稳,身上的病也就好了很多。 寻常也能在屋子里四处的走动 ,将整个帐子都仔细的收拾了一番,拉玛常常的过来陪着雪青说话,雪青闲来无事便也和拉玛学着说北疆话,也教拉玛一些针线上的活计。 草原上也不乏手巧的姑娘,有那编织的好手闻听拉玛认识了一个齐国来的善绣艺的姑娘,便也跟着过来认识,雪青也乐得能够多认识一些人,虽然语言不通,不过倒也相处的和乐一些,你教我我不会的,我教你你不知道的,大家在一起竟也能乐呵的一些。 等到拉玛有一天手捧着一束花朵进到帐内的时候,雪青才恍然知道春天已经来了,拉玛笑着道:“花儿都开了,出去走一走,今日天气好的很。” 雪青笑着道:“好啊。”说着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就和拉玛出去了。这一日的天气果然好的很,天蓝蓝的,草地上泛着青绿,空气里还微微带着冬日里的清冽,倒是怡人的可以。 雪青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笑道:“好久没见过这样好的天气了。” 拉玛笑道:“你日日的待在帐里,自然看不到了,天气越来越好了,也常出来玩一玩。” 雪青似笑非笑的看着拉玛道:“你的阿妈同意你出来玩了?” 拉玛红着脸低下头嗫嚅道:“这不是……这不是陪着你吗?” 雪青顿时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成了拉玛要会情郎的道具了,正和拉玛在草原上散步的时候,忽的听一旁地震雷鸣的,雪青看着这晴空万里的,哪里能打雷呢。 雪青正自疑惑的时候,拉玛激动的拉着雪青的手臂道:“看,那是大王回来了。” 雪青顺着拉玛的手望了过去,只见蓝天草地之间,一队人正骑马过来,黑压压的从草原的边际压了过来,远远的看去还以为是乌云呢,雪青眺望过去道:“你怎么知道是你们大王呢?” 拉玛指着道:“你看,那是我们部落的旗帜。”雪青远远看去,只见一扇黑色旌旗,上面绣着什么图案一时竟是没有分辨的清。 第120章 草原的春天 拉玛拉着雪青的手快速向帐篷那边跑去,雪青猛地这么一跑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喘着气问道:“跑什么。” 拉玛着急道:“大王回来了,他带你回来的,应该回去看你的,你跟我在这里若是让阿妈知道,可该骂我了。” 雪青被拉玛拽着跑了两步实在跑不动了,只能蹲在地上拽住拉玛大喘气道:“没事儿,没事儿,咱们不跑了,慢慢回去也是一样的。” 拉玛见到雪青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也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跑的太快了,便连忙蹲在雪青的身边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刚跑的太急了?”正说着,就听见拉玛的母亲喊着拉玛的声音。 雪青看着拉玛自责的面孔,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的,只是我身体跑不了,你阿妈找你,你先回去告诉你阿妈我在这里,你阿妈不会怪你的。”拉玛一看雪青实在不能快走,阿妈那边又喊的急,只能狠狠的跺跺脚道:“那你好好的在这里呆着,不要去别的地方,我一会儿就回来找你。” 雪青连忙点点头,就看见拉玛快步的跑开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仰面就直接躺在了草地上,这里的地势还能高一些,远远地看见那边群居的帐篷,雪青看着那乌鸦鸦的队伍想来应该是会去帐篷那里的。 自己现在正好也不知道该怎么便对科莫浑,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什么救了自己,一时想不清所以现在也想避避风头,这草原宽广,也不用顾忌形象,便直接仰面躺在了草地上,慢慢的平复着刚刚因为疾跑而有些乱蹦的心跳。 就在雪青仰面躺在地上闭着眼眼睛休息的时候,就觉的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正皱着眉头要睁开眼睛的时候,震动便停止了,雪青想着这应该是到了帐篷那里了,便也继续放下了心。 就在雪青闭目的时候,忽而呼吸一顿,她直觉身边有人,立马睁开了眼睛,就对上了头上方的一 双眼睛。 雪青这才发现眼前这人的眼睛竟是墨蓝色的,深邃明亮的就像黑曜石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雪青连忙的撑起了身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身上有些褶皱的衣裳,这才抬头看过去,抿了抿嘴道:“王子殿下。” 科莫浑挑了挑眉毛,转身立马横刀的坐在雪青的身边,雪青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披风掀起的微风拂过自己的衣袖,雪青不自觉的向旁边挪了一挪,就听见科莫浑的声音道:“看来小丫头的身子好了很多啊。” 雪青面色不虞,她很不喜欢这个小丫头的称呼,总感觉他说着这话带着浓浓的调戏的口吻,却又想到这人确实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是将这点不满生生的压了下去,反而直接切入主题道:“王子殿下救了我?” 科莫浑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雪青,将雪青看的有些恼怒,不免有些怒声道:“你看什么!”说来也有些奇怪,说起来她见过科莫浑也没几面,科莫浑长的又是典型草原男子的那种英武,也就是说有时候看起来也是有些吓人的,可是雪青好似每次和他说话语气都冲的很,总感觉心里有一股火气一样的,这火气来的莫名,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不自觉的带了出来。 科莫浑倒是哈哈的笑了两声道:“我说小丫头,你难不成脑子也烧坏了?你现在身体这么好,不是我救了你,还能是谁救了你。” 雪青撇了撇嘴,她也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若是别人救得她,她也不能在这里,只好问道:“敢问王子殿下为什么要救我?” 科莫浑眯了眯眼睛,仍是笑着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王子殿下了。” 雪青疑惑的转头看着科莫浑,自己记得明明宋先生说过此人是萨吉部的小王子,叫科莫浑的,怎么不是王子殿下?忽而想起了拉玛的话,她们是管科莫浑叫大王的,雪青这才恍然。 当初在平王的书房里 面也曾听过,北疆似乎前几面有一场内乱,正是那场内乱让那次北疆之乱平息了,而北疆境内好似皇室凋零,也被其他大的部族拆分的七零八落,再无力管束其他部族,而其他各部族之间也好似有些混战。 想来这个科莫浑早就继承了萨吉部,成了萨吉部的首领了?可是又叫大王?难不成如今草原上各个部族之间都是各自为政的吗? 雪青抿了抿嘴道:“要唤您大王吗?” 科莫浑哈哈的笑了笑道:“这些也不过是虚的,我瞧你刚刚似乎是跑了跑,怎么竟然跑不动了。” 雪青看着科莫浑那笑哈哈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转过头去伸手拨弄了一下子身下的草地道:“跑不动。” 科莫浑听闻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可是眼神却渐渐的凝重了一些,这个小丫头当初能够随军想来身体还是挺好的,当初带着她从牢里出来,随行的军医也说受了伤还染了病又拖了那么久都没有医治竟然还能活下来,可见身体也是很不错的了。 不过也可能这次实在是身体受到了太大的病痛,以致于难以恢复往日的体魄,科莫浑看着身前的这个小丫鬟,年纪也不大,远远看去和其他同年龄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差别,然而近了相处却总是让人忽视了她的年纪,心中总似藏着事情,那双眼睛总像是在诉说什么未尽的话,可偏偏眼神坚毅的让你惊愕,想着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哪里来的这样坚毅的眼神。 雪青没有听见科莫浑说话,便转过头去,正对上了科莫浑凝视她的眼睛,不免有些脸色发红,想了想还是说道:“雪青,还要多谢……大王的救命之恩。” 科莫浑闻言摆摆手道:“我在牢里也和你说了,也是见你求生意愿坚定,否则我也没那么的好心。” 雪青想了想牢里的事情,不免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低下眉眼道:“若不是大王,想来小女子早就被老天爷收 走了。” 二人之间又是一阵无语,良久雪青才道:“不知道……大王对小女子有何安排?” 科莫浑倒也不是无话可说,只是他坐在了雪青的身边一时竟心神安稳,觉得无话也是舒服的很,听到雪青这样说不免挑眉道:“小丫头想去哪里?” 雪青抬眼看着科莫浑的眼睛,一时语塞。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科莫浑便道:“小丫头要是想回齐国,如今天气转暖,我也可以送你回齐国……”话刚刚说完就见雪青缓缓的摇了摇头,科莫浑便停了话,就听见雪青缓缓道:“齐国……已然无处可去了。” 雪青这才想起来,若是回到了齐国,自己还能去哪里?去哪里自己都是流民和逃奴,没有什么地方能容的下自己,容的下自己的地方也只有那些脏地方了,可若是让她苟活于那样的地方,她是绝对无法待下去的。 正在雪青伤感的时候,就听到科莫浑道:“若是不想回齐国,就留在这里,小丫头也不用担心被什么人找到,只管在我这里呆着,谁也不能动你一分。”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担心被什么人找到呢?雪青转过头看着科莫浑,话还未说完就住了口,看着科莫浑的神情便也不语了,自己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被投入到了牢房,当年平王的贴身侍女,如何沦落成阶下囚,这里面的事情就算自己不说,科莫浑也是有着自己的猜测的。 良久,雪青才道:“谢谢大王。” 科莫浑拍拍手起身道:“不用谢我,草原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活下去的,小丫头要是想在草原上待下去,可是必在齐国难得多了,我身边可不需要侍女服侍,这扛牛羊,照料马场,小丫头还得有的学呢。”说着倒有些戏谑的看着雪青。 雪青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早已经知道草原上的女子比之中原女子处理家事的繁忙,更多的 是体力上的劳动,雪青便笑道:“只要拉玛的母亲不要嫌弃我,想来我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 科莫浑上下打量了一下雪青的身材摇头道:“只怕任何一个草原上的女人都会嫌弃你。”雪青被科莫浑噎了一下,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科莫浑倒也不在意,翻身上马对雪青道:“上来罢,我送你回去。” 雪青看着那高高的马打了个颤,这个这个可不是自己曾经骑过的马,这马一看就比之前的更加的高大,雪青摇摇头道:“也不远,我慢慢的走回去就是了。” 科莫浑也没继续说什么,直接驾马上前,捞起雪青的腰将她安放在自己的身前,倒吓得雪青一声惊呼,还未等雪青反应过来,科莫浑就已经驾马离弦而去了。 雪青被灌得一脸的风,忙将头转过来埋在了科莫浑的胸前,科莫浑倒也将披风扯了过来挡在了雪青的前面,到了地方就直接将雪青放在了马下,还未等雪青说一句话就道:“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日后有事再说。”说着就驾马离开了。 留下雪青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拉玛刚好跑了出来拉着雪青道:“你可回来了,刚刚阿妈知道我把你留下了还把我臭骂了一顿呢。” 雪青摇了摇头,跟着拉玛进到了帐里,就看见拉玛的母亲走了出来拉着雪青道:“你还没好,怎么就跑了出去。” 雪青笑着道:“天气这样的好,我就想出来走走。”拉玛的母亲不赞同的摇摇头,将雪青带进了帐子里,雪青也借机说了自己日后想来还会再叨扰一段时日。 拉玛的母亲忙说道:“这有什么的,你是大王带回来的,呆多久都是可以的。” 雪青的笑容僵了僵,看来这里每一个人都将自己和科莫浑联系上了,也是,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汉人的女子,又是科莫浑带回来的,她们这样想也无可厚非,雪青只好尴尬的笑着点点头,别的话倒也没能说出口。 第121章 走进了科莫浑的帐内 科莫浑回来的这天夜里,整个小小的部落都已经热闹了起来,少女们都盛装出席,食物也很是丰盛,载歌载舞的好不热闹,雪青好奇的问道拉玛说:“今日难不成是什么节日吗?” 拉玛笑道:“不是什么节日,不过是大王到了我们这里,我们自然要款待大王的,拿出最好的酒水,最好的食物和最美的姑娘。”说道最后倒是捂嘴笑着看着雪青道:“不过有你在,也不知道大王还会不会找其他美丽的姑娘了。” 雪青听得脸色一红,忙摆手道:“你说什么,什么美丽的姑娘。”雪青经过拉玛的描述才知道,所谓萨吉部也是在草原上一个一个小部落所合成的大部落,所占的草原面积也算是一个大部了,不过萨吉部的主部落并不在忽尔勒这里,而是在草原的更深处,来到这里,只不过是科莫浑作为常规的巡视,也确保自己属下的部落的归顺。 而属下的部落也为了表示对于部落首领的尊敬,每逢科莫浑来的时候都要奉上美酒美食和美女,这也是每个部落经年的传统,能够服侍大王的女子都是部落中较好看的女子,也为能够服侍大王而感到荣耀。 “那这么说,你们大王岂不是每年都要带很多女人回去?可是这次过来也没见你们大王带着女人过来这里啊。”雪青好奇的问道,按照这么个规矩,萨吉部下大大小小的部落也不少,那每年巡视几个,岂不是带回主部落的女人多如牛毛了。 拉玛诧异的看着雪青道:“只有大王非常喜欢的才会带走啊,大王可是有自己的敦恪呢,敦恪身边也是有侍女的。” “敦恪?”雪青好奇的问道。拉玛点点头道:“对,大王的敦恪,是大王子的母亲。”雪青点点头,想来科莫浑这个年纪也是有着敦恪和儿子,想来比自己也是大着十 岁多些的,有了儿子也是常事,便也点点头。 拉玛倒是有些贼兮兮的凑近了道:“不过你还是大王头一次带回来让我们医治的齐国的女人呢,在草原上,对待齐国的女人可从没有向对你这样呢,大王肯定是特别喜欢你的。” 雪青听到这一说,忽而问道:“齐国的女人,草原上……”雪青忽然想起了这个事情,因为之前她一直待在帐子里,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忽尔勒的姑娘们,倒是让她忽略了一个问题,草原上对待齐国的女人的态度。 雪青想起了这个问题,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留在北疆的想法对不对了,自己之所以想要留在北疆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在齐国的境内如今已经没有自己能够容身的地方了,没有户籍和路引,自己只能被流民一样的对待,那是什么样的后果,自己没见过也是能够知道的,这才想要留在北疆。 可是听到了拉玛这样说才忽然心里提了起来,拉玛道:“往年到齐国俘虏过来的那些姑娘,都被各个部落的人挑去做了女奴了啊。” 雪青心内一惊,手上的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拉玛忙蹲下去捡了起来道:“你怎么了?”抬头看见雪青的脸色发白,才明白过来想来是刚刚自己的话有些吓到了雪青,忙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啊,你如今已经是有主的齐国的女人了,也不会被其他的人挑走的。” 雪青想起了今天科莫浑的话,让她先待在北疆,难不成是说……自己就这样成了科莫浑的女奴了吗?可是女奴的待遇也能在帐子里受到治疗吗?雪青心中跳个不停,就想要出去询问一下科莫浑此事。 刚刚走出去,外面的歌舞正起,黑色的夜幕下,篝火旺盛,让雪青诧异的跳舞的竟然不是女子,竟然是一些男子,裸着上身,在那里跳着舞,尽显 草原上男子的英武和勇气。 周围不时的传来呼和的声音,还有女孩子的娇笑,竟然还有人向那跳舞的人群里扔着什么东西,惹来大家的一阵哄笑。雪青看见科莫浑就坐在首座上,周围也围着一些胡须茂密的高大的男子,手里拿着酒壶喝的正好。 雪青一看有那么多的男子在那里,一时也不好意思过去,只能踌躇在原地,前不得又想问清如今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女奴,难不成自己还要被带回主部落去吗? 在忽尔勒这里离着齐国的边疆还算近一些的草原是一种情况,到了草原深处只怕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就在雪青犹豫的时候,科莫浑在那边看见了雪青站在人群的外面低着头看不清脸色,想了想就起身向那边走去,路上有看见的,都笑着看过去,等到雪青感到科莫浑已经到了身前的时候,不免已经,忙道:“大……大……大王……” 科莫浑听到雪青磕磕巴巴的说话便笑道:“小丫头怎么还磕巴上了,早上还不是口齿伶俐的很吗?” 雪青尴尬的笑了笑,还是深吸一口气问道:“刚刚……刚刚听到拉玛道……说是,说是,齐国来的……女奴……” 雪青这话说的声音越来越小,科莫浑却还是听到了,他不顾后面的哄闹声,抬手拉着雪青向一旁走去,雪青被他大步拉着走的踉踉跄跄的。 科莫浑感受到雪青的踉跄, 不免也放慢了一些脚步,却还是将雪青拉到僻静一些的地方,问道:“想说什么?” 雪青揉了揉被科莫浑拽的有些生疼的胳膊,却没有勇气将刚刚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只好道:“没什么……” 科莫浑笑了笑,拨弄了一下雪青的头发笑道:“小丫头瞎担心什么,好好的呆着你的就是了,快回去吧。”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雪青忙问道:“那 ……我听拉玛说……说什么女奴的事情……”雪青见科莫浑要走,这话自然也就憋住了,直接问了出来,科莫浑站在原地看着雪青道:“你可知道在草原上没有主的齐女都是什么下场?” 雪青自然是不知道了,可是听着科莫浑和拉玛的话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只好摇摇头,科莫浑转头看着雪青轻轻的蹙眉,良久没有说话,虽说是春日,可是草原上春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凉,一阵冷风吹来,雪青也情不自禁的抱了抱肩膀。 科莫浑眼神一暗,便道:“赶紧回到帐篷里去吧。” 雪青还想问什么,可是看着科莫浑的眼神,当下也张不开口,只好在科莫浑的注视下回到了帐篷里。 想来这里的人大多都去那里玩乐了,所以雪青回到帐篷里的时候四周也是静静的没有响声,雪青自己坐在了毯子上,想了想,点了灯,捡起了早间做的针线,拿在手里细细的做了起来。 好容易听到有人声渐进,过了一会儿就见拉玛掀开帘子进来了,看见雪青在帐里倒是吃了一惊,忙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雪青不解的抬头看着拉玛道:“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拉玛说道:“难道大王没叫你去服侍吗?”拉玛看着雪青一脸不解的神情,忙走到雪青的身边,靠在雪青的身边着急的问道:“是不是你惹大王生气了?大王不要你服侍了?” 雪青这才想明白拉玛说的是什么,当下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哎,拉玛着急道:“哎呀,你怎么能惹大王生气呢,你可是齐女,若是大王不保护你,你可怎么办?那就是谁都可能会来抢你的。” 雪青忙道:“我没惹大王生气,是……是大王没让……没让我去服侍……”雪青只好这么支吾的说了出来,可是看 见拉玛的眼里就以为雪青是的确惹怒了大王,可是却撑着面子不说。 忙拉起了雪青向帐外走去道:“快,跟我过去大王那里,这要是第二天被别人知道大王根本不喜欢你,你可怎么办呢。” 雪青不明白拉玛这样着急的原因,只好道:“大王没有生气,这有什么……你不是说只要知道是大王的人就没有人敢……” “哎呀……之前是你生病了,如今你都病好了,大王又不让你过去,这看在别人眼里就是生气了啊,等到大王走了,你在这里可怎么办啊。”拉玛着急的说道,雪青这才明白,原来齐女若是在草原上是个无主的女人,那么想来谁都可以抢走的。 而要证明怎么有主……这……雪青自然是知道的,当下口干舌头,腿脚发麻,她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她早先是平王的侍妾的时候尚未有过男女之事,如今刚刚入了草原,就要献身以自保? 雪青满心的拒绝和害怕却偏偏的说不出口,只能由着拉玛一步一步的拉到了科莫浑的帐外,帐外还有很多经过的男人,看见拉玛拉着雪青过来,一个一个的眼睛都落在了雪青的身上。 那些眼神大胆的很,即使有着夜色的遮挡也让雪青倍感不安,站在科莫浑帐外的守卫见到了有人过来便拦了下来,拉玛忙上前说了两句话,雪青也听不懂什么北疆话,只能无奈的看着拉玛急切的说着什么,那个守卫看都没看向自己就向帐内走了进去。 只过了一会儿,科莫浑就出来了,上下看了一眼雪青,便对拉玛说了几句话,拉玛脸上面露了笑容,便直接撩开了雪青的手转身走了回去,雪青看着拉玛走开了之后只能无措的站在原地。 科莫浑便对雪青笑道:“进来罢。”说着就转身向帐内走去,雪青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闭嘴走了进去。 第122章 齐国的商队 科莫浑的帐子要比雪青现在住的大的很多,不过帐子里似乎不怎么通风,好似有着什么味道再加上一些香料的味道,说不上多好闻,只不过有些闻着闷闷的,雪青倒也能忍受。 科莫浑自顾自的在一旁除了身上的衣裳,雪青茫茫的转过脑袋过去,站在帐子的角落里,她不禁自嘲了一番,这天下之大,想来也是难容一个小女子的,这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女子不依附着哪个男人活着,那些自立门庭讨生活的女人哪个不是一身的辛酸,受着颇多的流言蜚语,雪青只觉的自己之前想的简直太轻松了。 即使在草原上,女人没了丈夫也不要守节的,都是要另嫁的,女戒所言甚为女子卑弱第一,实乃生存之道也,这世上不说男人,就是说女人都不能容忍女人去自立门庭活下去的,就是在草原上,这也是做梦的,更别说是在草原上的齐女。 科莫浑转头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雪青,倒是领略过这个小丫头的伶牙俐齿,这么沉默的时候倒是少见,科莫浑心头笑了笑,到底还是个面嫩的小姑娘,想来暖了平王的床,可是齐国人对于那些个礼教说法太多,这个小丫头想来也是一样的。 科莫浑这么想着就对雪青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 雪青惊恐的转过头看着那边的科莫浑,脚步瞧瞧的后腿,直到身子紧紧的贴在了帐子上,她暗暗的打量着科莫浑的身材,单看那胳膊,只怕就能把自己扔出去,他若是要做什么,自己可是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再者北疆之地,劫掠之风盛行,就算自己被科莫浑今晚办了,只怕部落的人都要叫好的,可没甚的礼教之言。 就在雪青惊恐的看着科莫浑的时候,科莫浑继续道:“你就睡在那里罢,也就这几日,以后就没事了。” 说着就自己躺下盖上了毯子睡了。 雪青站在原地良久,听到了科莫浑渐缓的呼吸声,才悄悄的吐了口气,踮着脚悄悄 的走近了一些,就看见科莫浑已经闭着眼睛呼吸匀畅了,雪青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想来这个科莫浑还是有些君子之风的,倒也没乘人之危。 雪青顺着刚刚科莫浑指过去的方向看过去,也是在地上铺着几层毛毯之类的,倒也和平日睡的不差,雪青的心就平静了下来,转头打量了一下帐子,不禁的依着从前的习惯,悄步走到油灯的面前将灯给熄灭了。 等到灯刚刚熄灭的时候雪青忽而的一愣,这感觉好生熟悉,似乎从前自己也是这样,静静的将平王帐子里的灯给熄了,自己再悄悄的摸回自己的床上。 雪青也顺着刚刚方向摸索了回去,坐在毯子上倒是渐渐的出神了。自她逃走也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也颇经历一番颠沛流离,险些丧了性命,及至到草原来将身体渐渐的养好,一样样一桩桩,都将日子充的慢慢的,偶尔就算在夜里想起来也不过偶然一瞬,并不持久。 可是今夜这样的情况倒是特殊的很,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般,好像从前的那般时日再度浮现在眼前,当真是历历在目,雪青的手无意识的摸索着一旁的毯子,不禁想到在随着平王出征的那段时日,虽说辛苦了一些,想来却也是如今难得的好回忆了,总比府里的回忆要好的多吧? 雪青不禁笑了笑,她真的好久没有想起平王了,按说不该如此了,她也是心悦他的,更是因为心悦他,才牵扯出那般的痛苦来,家仇之恨,如何能轻易的消除……位居人下,终生恐怕都不得天日,这样的日子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可是,她怕死啊,她不是什么忠贞烈女,她怕死的很,她濒临过死亡,看过家人的消亡,所以她更想活着,那一切从水里奋起求生的力气最根源还是她怕死,她想活着,还想要活的好。 雪青翻身上床,自嘲的想,自己当真也算是一个贪婪的人,想要的东西总是那么多,可是让自己放弃那 些?不,她放弃不了,她不是什么心胸豁达志存高远的人,她的父亲是被人冤枉的,她们一家人本该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世间。 从前她或许会有些认命,可是自从知道了真相,她就想堂堂正正的活在人世间,而不是被人夺了自己的姓氏,连自己的命时时刻刻都不能做主,如何笑如何哭都要看着别人的脸色,她想活的一如幼年时候,就算生活中有妥协的地方,可是她还是堂正立于天地间的一个人。 雪青想着想着就渐渐的睡了,梦里她似乎还看见了平王,看见了平王妃,还有好多人,可是俱都一闪而过……说她贪婪怕死也好,说她薄情寡义也好,她如今既然决定不再回到了齐国,就要慢慢的将齐国都忘了。 就算别人说她是科莫浑的女人又怎么了,活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将自己冠上科莫浑的这个签章,也能够让自己在草原活的堂正而自在,又有何不可为吗? 再说,科莫浑似乎也只是出于好心将自己庇护在他身后,难不成自己还硬着脖子说什么三纲五常做什么贞洁烈女吗?若是那样,早就该一头撞死,以求忠国了。 这些想法纷乱繁杂,雪青一时也是睡的胡乱想的事情,三三两两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不过这一天倒也事情蛮多,渐渐的也就睡了过去。就在雪青渐渐的睡熟的时候,科莫浑翻了个身,心中暗暗呼出口气来,小丫头小小年纪心思到不少,这么长时间才能睡着,自己也囫囵睡了过去。 第二日等雪青醒过来的时候,科莫浑已经不在帐内了,雪青忙起身收拾了一番,出了帐子,就看见帐子外面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似乎整个部落因为科莫浑的到来而变得生龙活虎一般,倒好似过节日一样。 雪青寻着路找回到拉玛那里,拉玛看见雪青忙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啊。” 雪青紧跟着跑了两步过去道:“这是做什么呢?” 拉玛高兴 道:“是齐国的商队,到了这里,咱们赶紧去逛一逛啊。”雪青还未说完就被拉玛拽着走了,远远看过去好多人聚集在一起,也说不上什么集市的模样,不过是马队在一旁驮着好些的货物,一样一样的卸下来,就这么着的摆在地上,随着人去挑,草原上大多都是换物的,什么毛皮之类的东西。 拉玛拽着雪青过去道:“你来看看,你这些可是从前都见过的罢?” 雪青也站过去瞧了一瞧,那齐国的商队见到有齐女虽说不惊讶,可是还是会多看两眼的,概因草原上也有齐国的女奴,都是边城被抓过去的,不过甚少有能向雪青一样倒是好吃好穿的模样,还能在这里逛一逛,大多数齐女都是被紧紧的看着的,看见商队也都想求救,可是商队管不了这些,也压根不想管。 可是看着这么个齐女和北疆的姑娘挽在一起看东西,倒也稀奇的很,雪青看过去也多是一些茶饼布匹之类的东西,都是草原这边见不到做不了的,想来这也是做生意之道,以其无换其有,两相受惠,倒也便宜。 雪青见到有茶饼,就过去瞧了瞧,看那色泽模样,也不过是寻常的茶饼,不过在草原上能有这样的倒也是好了,便指着问了问价钱,也没什么明码标价,不过和北疆人家的一些毛皮之类的东西互换。 雪青可是知道,这上好的毛皮在青州京都那边的价钱可是个什么样,不过在草原上就便宜的很,而这些茶饼在齐国就是寻常人家也是极平常喝的,雪青便皱紧了眉头。 那伙计见到雪青皱眉便道:“姑娘可是齐国人?” 雪青点点头,便问道:“怎么是这么换的?” 那伙计笑了笑道:“姑娘既然身在北疆,也当知道有些皮毛之类的在北疆也不值得什么钱的,这也是一样的。” 雪青便住了嘴,这到底也是做惯生意的商队,向来都是有自己的一套规则的,也就像那伙计说的,在北疆这些毛皮也 就是些寻常的物件,可是在京都那边那可就是值钱货了,茶饼也不过就是一样罢了,雪青这样想着也就没再开口说话。 拉玛见雪青问那个茶饼就道:“你想喝这个?我问问家里的东西够不够换。” 雪青忙拉住拉玛道:“不用了,我不大爱喝这些的,这味道苦的很,我不喜欢的。”雪青尽管知道生意的事情,可是到底用那么贵的毛皮去换一个茶饼,雪青心里总觉的不值,这也就是喝个味道罢了,难不成没有这个就不能喝了? 拉玛道:“我去问问阿妈家里还有没有茶叶了,若是没有也合该换一些,做些奶茶喝也是好的。”雪青拉不住拉玛只好让拉玛回去了,那个伙计正忙着给其他的人拿着货物,一时间倒也没去管雪青这边。 雪青便只好自己一个人随意的走了走,不过这些东西也都是些寻常的,就算是有些首饰……雪青想了想自己如今可是身无分文,一点一滴都是别人给的,左右拉玛给她束头发的东西也是有的,也不必弄这些首饰,沉甸甸的坠在头上难受的很。 就在雪青四处随意走的时候,早间不知道去哪里的科莫浑就这么样的出现了雪青的身边问道:“可是没有喜欢的?” 雪青先是一惊愣,待听到科莫浑的回答便道:“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东西待在头上也麻烦的很。”科莫浑挑挑眉毛,他可不这么认为,哪个女人不喜欢首饰,没看见首饰跟前都站满了挑选的姑娘,那就是这里面的首饰没有能入得雪青的眼的。 就在科莫浑要和雪青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科莫浑身边的一个侍卫忽然找到科莫浑,附耳急匆匆的说了几句话,科莫浑就走了。 雪青倒也没在意,可是就在科莫浑走了不久之后,部落的守兵就将那商队赶走了,就连拉玛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拉着雪青的手向回走到:“先回去罢。”雪青看着拉玛的神色有变,也就听话的跟着走了。 第123章 草原上的风沙 自从将商队离开之后,部落里的气氛一时有些低沉,众人也因为科莫浑这个萨吉部的首领匆匆离去而感到有些不解,虽然作为首领,不可能在下面的小部落里面呆的时间很长,不过也从没有这样匆匆而离开的情况,加上之前北疆也是内部经过一些战乱,导致如今草原上的人们总是有些惶恐。 拉玛便日日的住在雪青这里,二人就睡在一起,雪青就向拉玛问着一些科莫浑的事情,拉玛言道科莫浑本是老首领的小儿子,草原上的传统,大都是小儿子继承部落的。 不过当年科莫浑在外出作战的时候,也就是在和齐国之战的时候,萨吉部的老首领已经年迈,身旁的大王子和二王子都和科莫浑并不是一个敦恪所生的,就趁机在科莫浑不在的时候杀了老首领,也杀了科莫浑的母亲,夺取了部落的掌控。 而在那时候,北疆的大帐也随着老王的逝世而陷入争权之中,导致对于草原上的控制力越来越小,各处争斗不断,为了草场和女人,各个部落之间也是混战,自然也就顾不上和齐国的战争了。 科莫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了草原,联合了萨吉部老首领的一些部下,经过一番苦战,最后杀死了大王子和二王子,最后做上了萨吉部的首领,而此时北疆大帐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草原的控制,再不复之前北疆一统的局面。 萨吉部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不过科莫浑并未加入其中的混战,虽然科莫浑争夺首领之战损失了萨吉部的一些兵力,不过在草原上的势力仍然不可小觑,少数的几个大部落之间也是固守着自己的草场,对于各处的征战只要不涉及自己这里大多也都是不出手的。 现在谁都盯着北疆大帐的位置,都想做上之前北疆大帐的位置,一如北疆之前的王室一般对着北疆这片土地有着很大的控制权,但是各个部落也知道不经过一番 恶战,是得不到这个位置的,现在只能各自为政,好好的观望着。 雪青听完此事倒也明白了一些事情,不想才短短的两三年,草原上就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而科莫浑的年纪可以说刚刚步入盛年,以后统治萨吉部的时间还长着,且不说草原上的事情,就是中原之地也是瞬息万变的,那太平盛世也是几经战乱才能得到的。 雪青侧躺在床上对着拉玛道:“那你害怕吗?” 拉玛转过头来问道:“害怕什么?” 雪青问道:“如果再起战事,岂不是又要流离失所,亲人亡故?” 拉玛抿了抿嘴道:“想要活着怎么能够害怕这些?就是草原上的狼群如果不经过新狼王战胜老狼王,那么这个狼群也会被别的狼群攻败的,我们草原上的女儿也不是好惹的,我们都会骑马,逃跑的时候就是不骑马也会跑的快,背着我们的东西,男人们在前面为我们打仗,我们可不能扯男人的后腿。” 雪青沉默了一些,她在草原上的这些日子也发现,虽然说草原上的男人各个的剽悍,可是草原上的女人在家中也不是什么话都说不了的,很多女人在外面可能不大说话,可是在自家的帐内还是有着一些的地位的,能够在男人不在家的时候撑起这个家,雪青这点倒也是佩服的。 草原不比中原,在草原上生活要辛苦的多,一家的女主人能够操持这一家也是十分的不易的,想来草原人的坚强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罢。 拉玛想了想问道:“怎么?你害怕?” 雪青点点头道:“我害怕。” 拉玛在黑暗中摸索着雪青的手道:“你别怕,如果真的有事,你跟着我跑,我不会将你落下的。” 拉玛的手格外的温暖,将雪青有些发凉的手握在手心里,雪青心下只觉的暖的不得了,不会将自己落下,其实她这样辛苦的活着,哪一天不是害怕被人扔下呢? 雪青在黑夜中只是 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拉玛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谁想晚上刚刚说的话,第二日就已经开始实现了。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雪青沉浸在睡梦中,忽然听到有人大声的叫嚷,还有人狠狠的推着自己,雪青一个激灵马上睁开眼睛,就看见拉玛的母亲快速的说着什么,申请紧张而坚毅,看见拉玛还在揉着眼睛不禁狠狠的拉了一把,直接将拉玛拽到了地上。 拉玛也没呼痛,整个人立马的紧张了起来,快速的穿着衣服收拾着东西,雪青早在拉玛的母亲拉着拉玛的时候就紧忙的起身,她也停了一段日子的北疆话,听得其中的一些说的是“走”“快”的意思,看着二人的神情紧张,便也跟着拉玛做事。 拉玛的母亲看见雪青跟着拉玛便转身跑出去了,拉玛拉着雪青道:“咱们得快走,拿着要用的东西,快走!” 雪青的心口虽然跳的厉害,手也在抖,可是仍旧紧紧的抿着唇收拾着东西,就算动作僵**,也是一停不停的继续着,刚刚打包好一个包袱,拉玛就狠狠的抓着雪青迅速的向外跑,就算雪青中途摔了,拉玛也狠狠的将雪青拽了起来继续跑着。 雪青的腿虽然有些发僵,可是仍旧咬着牙跟着拉玛跑着,她能感觉到拉玛的力气,她从来不知道拉玛的力气能有这么大,就这么拽着她跑,紧紧的跟着喷泡的人群,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喊叫,只有马匹的嘶鸣,还有不远处传来的刀枪之声。 拉玛的母亲拉出一匹马就递给了拉玛,拉玛现将她和雪青二人的行礼系了上去,接着帮着雪青上马,雪青刚刚坐上吗,拉玛就一个起跃到了雪青的身后,一抖缰绳,二人胯下的马就急急的奔了出去。 雪青看着周围的女人,有人自己骑着马,有人身前带着孩子,若是孩子大一些都是两个孩子一起骑着马奔跑着,除了年幼一些的男孩子,这个队伍当中 并没有男人,就连一些老迈的男人都没有跟着上来。 不过现在根本就不是顾着这些时候,拉玛抖着缰绳快速的向前奔跑着,春日的草原上还有着风,今日的风比往日的风都要大的很多,每个人都被吹得嘴唇紧紧的抿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停下奔跑的脚步。 就在一群人不停的奔跑的时候,雪青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还有呼和的声音,接下来就听见远远传来的马的嘶鸣,那是哀声…… 雪青的唇抖了一抖,拉玛更加的加快了胯下的马的速度,全程没有人向后看过去,没有人停下来去拉着掉队的人,这就是一场物竞天择,想要活着,就要向前跑,若是你掉队了,那就看自己的命硬不**。 可是这究竟是妇孺的队伍,这里的马匹又不是久经训练的战马,就算是素质很好的马匹,可是载着的东西和人都很多,跑的速度自然不能和身后的战马相提并论,幸而有大风和大风扬起的一些风沙,虽然阻止了前进的进程,可是也对后面追赶的人产生了阻碍。 可是就算阻碍,也是一时的,渐渐的马蹄踏在草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身后弯刀砍入人身体的声音也进入了雪青的耳朵,拉玛更是一步没停,队伍里根本看不见拉玛母亲的身影,这一场逃命当中,每个人都得自己拼命才是。 可是雪青的余光已经能看见身后侧弯刀的闪光了,雪青转过头,看见拉玛的脸绷的紧紧的,直直的看着前面,眼睛一动不动的就是盯着前方,就在那弯刀要落下的时候,雪青一个顶身,先是将拉玛向另一侧顶过去,接下来转身抱着拉玛就滚下马去。 雪青只觉的身上一阵一阵的钝痛,好似整个身体都被击打着不停止,二人因为马匹的速度也是滚了一阵子,刚刚停下,雪青不管不顾的就拽起了拉玛,二人的腿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身子仍旧向前跑,就这 样一下子就栽了。 不过也是恰巧这一下栽的时候,头上弯刀堪堪而过,雪青此时也顾不上害怕了,就是不跑也是一个死,再说她也不想死,她拽不动拉玛,还是拉玛反应过来使了力气将她拉起李向前跑去。 四周呼和的声音都已经包围了起来,雪青和拉玛慌不择路,眼见着就要被杀了,可就在此时,忽而风力大增,整个天似乎都变的有些昏暗了,身边的人马的声音似乎渐渐的消了,接着就看见他们的兵马倒是向来着时候的方向跑了回去。 雪青整个人都懵了,不明白怎么忽然就不杀她们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就在自己愣神的时候拉玛忽然拉着雪青跑起来,雪青问道:“还跑什么,不是都走了?” 拉玛着急道:“风沙来了,我们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雪青不明白草原上风沙是什么东西,不过四周大风起来,雪青只能影影绰绰的看着前面还有些人影,拉玛却不管雪青此时累不累,就是拉着雪青跑,渐渐的感觉好似身边的人多了些,大家似乎都走的很急,即使顶着风沙也没有停下步伐,早有那熟悉地形的人早早的找了路, 不知走了多久,雪青都觉的自己要不是拉玛拽着自己,都可能会被大风给吹走了,好似有一个小小的鼓起的坡地,大家就窝在了这片坡地的背风处,正好凹进去了一块地方,大家就都向里面挤了挤,拉玛也拉着雪青找到了个地方。 雪青此时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还是问着拉玛道:“你看你阿妈了吗?” 拉玛抿着嘴摇摇头道:“阿妈说让我拉着你跑,不要管她。” 雪青倏尔的转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昏暗当中的拉玛,拉玛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雪青的嘴唇抖了抖,却还是转过了头,紧紧的靠在了拉玛的身边走下,慢慢的将拉玛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可是拉玛还是僵硬的看着那风沙肆虐的地方,久久不动。 第124章 大难不死 就在风沙肆虐的时候,隐隐约约的,仍旧看见了有几个人的身影正躬着身子艰难的前行。雪青还未反应过来,拉玛就如离弦的箭一样的窜了出去,雪青就见拉玛搀扶着一个人向这边走过来,雪青也顶着风走了过去,帮助拉玛一起扶着拉玛的阿妈走了过来。 拉玛见到阿妈过来,便整个人都紧紧的拉着阿妈的手不放,阿妈好似身子不能直起来,只能一边重重的咳嗽着,一边拍着拉玛的手不说话。雪青帮着拉玛的阿妈顺着后背,一时间无话。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雪青都习惯了听着呼呼的风声入睡,吸入口的空气都带着尘土的味道,这日正在睡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 雪青睁开了眼睛,转头就对上了拉玛的眼睛,就看见拉玛笑着道:“风沙停了,咱们该走了。” 雪青支起了身子,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四散的收拾着,还有人从其他地方走过来,手上还拿着满是尘土的包袱,想来应该是风沙停了这才寻着路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用的。 雪青跟着拉玛站了起来,拉玛笑着道:“我已经将东西能捡的都捡了一些回来,走罢,咱们得都走到临近的部落去。” 雪青忙跑过去帮着拉玛的阿妈接过身上的包袱,拉玛的阿妈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总是弯着腰咳嗽,雪青也不敢乱看,只能帮着拉玛和拉玛的阿妈能够多做些事情。 一行人自有人辨别了方向开始了路程。雪青问道:“那个部落里面可是有大夫?” 拉玛抿了抿嘴唇道:“应该是有吧。”拉玛的脸色不是很好,雪青以为拉玛是担心拉玛阿妈的身体,便安稳道:“你放心,到了那里,有了大夫治病,一段时日后就会好的。” 拉玛还是脸色难看,终究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给阿 妈看病。”雪青听不懂这话,刚要再问什么,就看见拉玛的阿妈已经站不住了,拉玛忙将东西扔下了上前扶住阿妈。 雪青看拉玛的阿妈脸色苍白的很,便将身上的包袱放下了走上前去对拉玛道:“你拿着包袱,我背着阿妈。”说着就将阿妈的身子背上身上去,拉玛见状忙帮着阿妈扶上雪青的后背。 拉玛的阿妈从前可是个健壮的妇人,这不过才几天,身上却好似瘦了很多一样,虽然这样,雪青背着还有些吃力,不过也只能勉力的跟上队伍,每个人身边都是有着自己的行礼和家人要照顾,根本分不开人手来帮忙,大家也只能尽可能的估计各自的步伐,毕竟剩下的人还是要团结在一起才能活下去的,现在也不是逃命的时候了。 包袱里的干粮咽在嘴里的时候,雪青总是觉得咽了一口土,不过还是使劲的咽下去,要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成吃,只怕她也会成为包袱,就算拉玛母女比较照顾她,可是她到底是个外族人,草原上的人这个时候或许会在意同族人的生死,可未必会在意她的。 拉玛的阿妈在一旁咳嗽的厉害,拉玛只能在嘴里将东西嚼碎了在给阿妈吃,可是就是这样,阿妈也吃不下多少,最后竟然还咳嗽出血了,吓得拉玛不停的掉着眼泪,扎着手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雪青此时走上前去,拍了拍袖子将拉玛的阿妈嘴边的血迹擦了下去,接着整了整阿妈的头脸,对着拉玛道:“别哭,一时被风呛着了也是有的,我们快些走罢,阿妈的病也是拖不得的,早些医治也能够早些好。” 拉玛抹了抹眼泪跟着雪青一起将阿妈搀扶起来,继续和众人一起走着,走着走着就半大的男孩子忽然趴在了地上,接着整个人群就渐渐的慌乱了起来,拉玛听 见她们说的话也赶紧和雪青说道:“刚刚有人听到地面上有声音,应该是马蹄声,咱们快些走罢。” 雪青背着拉玛的阿妈咬咬牙努力的向前跟着,过了一会子就是雪青没有那么好的耳力,也能感觉到地面微微的震动和隐约的声音,确实是马蹄声,而且应该是向着她们这边过来的。 不会是之前那些人又回来了吗?就连雪青心头也不禁的跳了起来,她们之前逃跑了那时正好碰上了风沙,才侥幸逃了一命,否则她们只怕如今也是刀下亡魂了。 拉玛一边扛着行礼,一边努力伸出手帮着雪青,努力向上拖一拖阿妈的身体,不过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众人都赶了很久的路,身乏体累,少食少水,又经过之前的逃命,纵使现在有心也都跑不快了。 就在雪青和拉玛都觉得命丧于此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的人向后看,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也不跑了,反而跪在了地上,拉玛也急忙的转过头去看,整个人的脸上都冒出了喜悦的光芒,拉着雪青的手道:“是大王,大王过来了。” 雪青也急忙转过头看过去,只见正是科莫浑带着一队人急匆匆的向这边赶过来,等到到了近前的时候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随行的勇士都下马将带着的水和食物都分给了部民。 科莫浑组织这些妇孺在原地休息着,等了快到晚上的时候,后续的队伍也赶了上来,队伍当中还有受伤的人,想来是原先留在部落里的男人们,妇女们见到有部落里的男人过来连忙都过去和自己的家人汇合,当然也有没有汇合到的,只能伏地痛哭。 拉玛的父亲也留下和入侵的队伍对抗,倒也活着回来了,还带着拉玛的弟弟,拉玛的弟弟虽然瞧着年纪小,不过长得倒是高大的很,看到拉玛的阿妈好似伤的 不轻,自然也是担忧的,不过好歹家人也都聚在了一起,拉玛紧紧的拉着自己阿爸的手。 雪青看着她们一家人都聚集在一起,心下也不免松了一口气,之前拉玛听了她阿妈的话对雪青不离不弃,雪青自己知道后还是心存愧疚的,若是因为自己而使得拉玛的阿妈有什么万一,自己是如何都无法心安的。 雪青不禁低了低头,看来自己还是不适合别人对自己太好,对自己太好自己只怕是无力回报的。 就在雪青自己躲在一旁的时候,科莫浑来到了雪青的身边问道:“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雪青抬头看了看科莫浑,忙起身道:“没什么事情,还好。”科莫浑看着雪青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倒有些像烧火丫头似的,一直以来有些沉闷的脸倒是不免有些发笑。 雪青看着科莫浑莫名其妙的发笑起来也十分的不解,疑惑的看着科莫浑道:“大王笑什么呢?” 科莫浑收敛了一下, 却嘴角还有些微微的扬起道:“没什么,既然没事就好好的歇着罢。”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雪青鼓了鼓嘴,看到还有受伤的人,便自动的走上前去。 部落里虽然知道有雪青这个人,可是平日里和雪青交往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再者雪青也不通晓北疆话,所以当雪青走上前去的时候,一边示意自己想要帮忙,一边却只能听见对面那个女人皱着眉头比划着什么。 渐渐的这声音自然惊动了还未走远的科莫浑,他走了过来,就在他走近的时候,对面的一对夫妇和自己的孩子连忙和科莫浑说着什么,科莫浑低头看着雪青道:“你这是不好好的呆着,干嘛呢?” 雪青解释道:“我是看着这孩子身上还有伤,想着能够帮忙,不然我一个人呆着也是无事闲的很。” 科莫浑挑 眉道:“闲着呆在一边还不好?” 雪青抿了抿嘴道:“可我不想闲着,若是能帮忙做一些事情自然要帮忙做一些事情的。”科莫浑只好和那妇人说了,那妇人皱着眉头看着雪青,一副颇不相信的样子。 雪青虽然没有从医的经验,可是多年下来也是知道如何照顾人的,更是在平王受伤的时候也是仔细伺候过来的,于是妇人刚开始的质疑慢慢也变得满意一些了,起码雪青动手的时候动作虽然轻柔,可是利落的很,也很少会弄痛伤者。 雪青这样忙了起来倒是也觉得充实的很,好歹自己也不是一个局外人,自己要不是跟着这帮人一起走着,自己还活不到现在呢,自然要能做一些事情就做一些事情。 等到第二日上路的时候,一行人就开始向之前的路线走着,只不过队伍更加的壮大了,随行的还有科莫浑带着的精卫,一个一个剽悍勇武,绝对的能够以一当十的能耐,加上水源食物充足,还有马匹能够驮着伤者,一时间倒是缓解了不少困局。 就在走了三天之后,前面竟然奔来了一支队伍,雪青本以为是到了临近的部落,正自高兴的时候,可是身边拉玛等人的脸色倒是变得紧张了。 就在科莫浑派人和那队人交涉的时候,拉玛向雪青解释了,原来这个临近的部落并不属于萨吉部,而是属于一个小部落的附属部落,虽说和萨吉部没什么交往,可是忽尔勒这个地方的部落有限,互相之间私下里也是有来往的,可是如今显然是有人特意挑着萨吉部下手了,这里又离着萨吉部的主部相离甚远,谁也说不好能够发生什么。 雪青本来放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被揪了起来,还好一行人还是渐渐的向前走了去,不过两旁跟着其他人,好似在监视着她们一般。 第125章 突发事件 渐渐的部落的样貌便显露了出来,不过只在部落的外围就停住了,并未向里面走去,科莫浑自率着人马走了进去,雪青则跟着部落的居民在一处,照料着伤者。 到了此处,就见周围的这个部落的人更加的多了,瞧着穿戴想来也应该是这个部落的守卫,不过都是在他们的四周散落着,拉玛对雪青道:“还不知道能不能待在这里呢。” 雪青说道:“不是说萨吉部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吗?” 拉玛道:“可是咱们这里到底离主部远,不及那些离着主部很近的地方,还有我们这里的人也不是那么的多,只怕……说不准。” 雪青也弄不懂草原上的事情,闻言便也不再说话了,拉玛的阿妈如今的情况也不大好,缺医少药的,雪青只担心这个部落里又没有什么好医生好药物,唯恐会担心耽误了拉玛阿妈的病情。 也不知道科莫浑和那边说了多久,等了一会儿就见科莫浑带着人出来了,这个部落也帮着简单的搭了能够避风的地方,也送了些食物和水过来,草原上的医者也都是和巫术之人一样的,也就是中原所知道的巫医。 雪青不懂医术,这草原上的医术和中原上的也有所不同,不过经过几天的治疗确实能够看得出来拉玛的阿妈倒是也有些恢复了。 不过科莫浑倒是又领着军队出去了,这回好似还带上了这个部落的一些人,拉玛知道后拉着雪青跑回帐子里悄声道:“这是大王给咱们报仇去了。” 雪青讶异道:“怎么报仇?” 拉玛恨恨的道:“我们的家园被毁坏,牛羊也不知如何了,帐篷也没了,当然要他们也一样!”雪青闭口不言,草原上最重牛羊,这就是粮食,是为人生之根本,所以一旦有毁坏了牛羊和家园这样的事情,就是灭家的大仇,草原上生存艰难,自然要有仇必报,不然谁都能上来欺负 你,可就没法活了。 雪青仔细得给拉玛的阿妈喂着药,拉玛的阿妈拉着雪青的手道:“可多谢你了,茶玛。”雪青笑了笑道:“我生病的时候,您就是这样的照顾我的,我自然也要这样的来照顾你。” 经过一阵子的照料,拉玛的身体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不过雪青却不大敢出去了,本来就算草原上有中原人,那也是奴隶这样的存在,而雪青作为中原人,又是一个中原的女人,样貌瞧着也是好的,自然那一个一个的人都盯着雪青像是瞧着稀奇一样。 雪青有些受不住那样的目光,到底还是少出去为妙,她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总是有部落里年轻的男人总是在这里晃悠,雪青作为中原女子,样貌上还是比草原上的女人精致一些的,这样一比就自然显现得不一样,格外的引人注目。 隔了几天,科莫浑就带队回来了,队伍的后面还牵着许多的俘虏,一个一个的甚是狼狈,科莫浑治下的部落的人都跑了出去,对着那些个俘虏好是一阵的愤恨,一个一个的都上去踢了两脚不止,最后还是科莫浑叫人出来维持了一下,避免最后的乱象。 不过到底还是打死了两个人,草原上的俘虏向来也是不当人看的,所以也没多少在意的,不过雪青在一旁看的有些心惊,还是躲在了人后不敢向前去,还是拉玛最后看到了雪青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雪青抚着胸口勉强的笑笑并不说话,拉玛道:“怎么?看你的脸色不是多好?难道还是身体没好吗?” 雪青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这两天有些累了。”拉玛体谅道:“这几天你照顾阿妈特别用心,既然累了,还是快回去歇息罢。”雪青笑着点点头就和拉玛一起向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雪青一直是低着头的,所以也没大看着前面的路,拉玛又转头和雪青说话,所 以等到二人撞到人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雪青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些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看到雪青的时候特意的上下打量了好几眼,那目光之放肆直让雪青浑身的不舒服,拉玛也感觉有些不对,只拉着雪青向后退去。 那人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身后的几个男人都哈哈的笑了,雪青听不懂,就看见拉玛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而面前的那个男人也伸出手来直接拉住了雪青的胳膊。 拉玛急急的拦上前去说了一通,雪青被那人抓的痛极了,虽然拼命的要后腿,可是根本敌不过那人的力气,只见那个男人面对着拉玛的说辞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就将拉玛推到了一边。 雪青看到拉玛摔倒便要上前去,“拉玛……”雪青正想过去,忽然一个趔趄,就被那人拉了过去,雪青更是挣扎的狠了起来,可是那细胳膊细腿的劲儿,只能惹得那些男人的大笑,直接把被抗在了肩上。 雪青一声惊叫,腹部顶在那人的肩上,一阵一阵的难受,顶的直反胃,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一阵的哄笑,雪青只能大喊着:“科莫浑……科莫浑……” 可是这声音淹没在一阵的哄笑当中显得微不足道,眼看着就要进到一个帐篷里面的时候,忽然雪青觉得身上一阵的起伏,接下来雪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那人将雪青放在了地上,掩在自己的身后,雪青只看背硬币便知是科莫浑,当下吓得紧紧的在背后抓住了科莫浑的手臂,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那人十分的生气,正在怒目和科莫浑说着什么,只见科莫浑和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甚是不忿,竟要上前,只见科莫浑身边的侍卫直接挡在了前面,眼看着就要起了冲突,科莫浑忙出声制止,那边也传来了一声怒喝。 雪青也寻声望过去,就见 那边走过来一行人,当头的那人一看头发已有些花白了,雪青望过去更是往科莫浑的身后缩了缩。科莫浑便走过去要和那人要说话,雪青还拉着科莫浑的手没松开,科莫浑便转过身子拍了拍雪青的肩膀,就拉着雪青一起走了过去。 那人眼光也在雪青的身上转了两圈,和科莫浑说了什么话,科莫浑这边也说着什么,雪青趴在科莫浑的后背上面一动不动着,就看见刚刚那个扛着自己的人走了过来怒气冲冲的说着什么。 那头发花白的人便抬手制止,可见那人是很有地位的人,雪青发现四周这个部落的人都对他十分的恭敬,雪青想着难不成这人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不成?也不知说了什么。雪青那边正看向拉玛的时候,忽然见拉玛的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不仅是拉玛,就是别人也都十分惊讶的看着雪青。 那头发花白的人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上前拍了拍肩膀,说了什么话,科莫浑也笑着点点头,然后科莫浑转身就拉着雪青离开了。雪青便也跟着科莫浑离开了,她现在实在害怕了,在草原上一个孤身女人简直比在中原上一个孤身女人更加的难以生存。 科莫浑将雪青带到了拉玛的面前,拉玛听到科莫浑说的便也面露喜色的将雪青拉走了,雪青一边疑惑的看着科莫浑,科莫浑扯了扯嘴角道:“去吧,不用害怕。” 雪青只好一步一回头般的离开了,拉玛笑着将雪青拉进了帐篷,之前部落里的女人也都陆续进来了,都笑着和雪青说着什么,雪青简直是一头的雾水,刚刚还是惊险万分生怕有了什么差错,现在就人人都是满面笑容了…… 雪青抓紧了拉玛的手道:“这是……怎么了……她们说什么……” 拉玛笑着道:“这可是草原上的少见的呢,大王要娶你做敦恪。” 敦恪?雪青头一下子懵了,眨了好 几下眼睛看着拉玛道:“你说什么?” 拉玛笑着道:“是啊,大王要娶你做敦恪了,现在有大敦恪在,所以啊,您就是小敦恪,只听草原上的人说从前是有中原的公主嫁过来的,倒是没有人娶中原的平民女子做敦恪呢。” 雪青的心口也是砰砰跳的,忙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大王说的?” 拉玛看了看一旁的人,凑到雪青的耳边道:“这是好事情,就算你跟着大王,可是做女奴,日后就是有人要抢你,抢走了大王也不过是失去一个女奴,不过草原上的男人一把是不敢抢别人的敦恪的,那可是要结仇的。” 雪青咽了咽口水,难不成刚刚科莫浑就是在和那人说要娶自己做敦恪,雪青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已经是平王的侍妾了,是微末之流,可是自己身上显然已经被别人的男人占了名分……如何…… 可是看着一个一个的忙活起来,雪青更是弄不清思路,拉着拉玛道:“你们这是干甚么?不是要赶紧的回到部落去吗?” 拉玛笑着道:“部落重建可是需要时间的,如今布吉首领说是要帮你们办婚礼,布吉首领刚刚帮了咱们大忙,如今要帮你和大王办婚礼,这可是好事情,我们是不能拒绝的。” 雪青整个人现在简直就十分的乱套了,糊里糊涂的忽然就要和科莫浑成婚,还立马就要成婚,事情的发展简直就是脱离了她的想象,之前还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天一下子换了个模样。 不过今天的事情也让雪青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了在草原上一个中原女人的危险,本来都说自己是科莫浑的女人,可是刚刚拉玛想来也是解释过得,不过这并没有阻止那人,草原上劫掠成风,难道真的像拉玛说的那样,只有作为科莫浑的敦恪才能保得万全吗? 就在雪青糊涂的时候,科莫浑一下子掀开了帘子出现在了帐篷的门口。 第126章 草原上的婚礼 屋里的女人们陆陆续续的出去了,雪青默默的坐在那里低着头并不说话,坐下的毛毯上虽然已有些花纹模糊,仍旧能够看得出当年刚刚新做出来精致的模样。渐渐眼前被一阵阴影笼罩,雪青方停止了手下的动作。 雪青默然不语,科莫浑也同样没说话,忽然之间感觉科莫浑坐了下来,就坐在雪青的对面,雪青心头更是砰砰的跳,却不敢抬头去看科莫浑,科莫浑仍旧没说话,雪青心里憋得难受,鼓起勇气抬头看过去,就见科莫浑面色淡然的看着她。 雪青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我……我已经是平王的侍妾了……”这话说到后面已然有些漏气,雪青不明白……她有什么心虚的,只见科莫浑只是点点头然后道:“明天晚上就是婚礼,举行之后的第二天咱们就离开这里了。” 雪青有些怔然,好像有什么不对,自己和他说自己是平王的侍妾……可是,他怎么忽然说起了婚礼的事情,雪青只能再度开口说道:“可是……可是……我已,不是清白的人……”雪青说着就咬唇低下了头。 科莫浑本来都要起身离开了,听见雪青这么一说倒是停下来了,正身看着雪青皱着眉头问道:“你想回齐国去?” 齐国?雪青讶然的抬头,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回齐国了……回到齐国指不定要遇到什么事情,自己也没说过要回到齐国去啊。科莫浑看着雪青的神色就点点头道:“既然你不要回到齐国,这有什么。” 咦?雪青惊愕的不能说话,就见科莫浑言道:“不过你放心,我科莫浑的女人一定要是心甘情愿的,小丫头只管安安稳稳的呆着就好……” 科莫浑看到雪青好似惊讶到不能说话,也不打算再说了,便起身想帐外走去,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忽而听到雪青弱弱的声音道:“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科莫浑不禁失笑,自己救她想来 也就是个一时兴起,后来见到雪青日渐康复,又是个美人胚子,自然该动的念头那也是正常的动的,倒是没想过将她娶为敦恪,让她离开草原也不过是随意问问的,他当然没有人手能够送她回草原的,索性她没想回去,他也就不用麻烦了。 不过这次明显是事赶事赶到了这里,娶她为敦恪也不耽误什么,他自己也是有敦恪的,也有儿子,虽说草原上除了很久以前娶了中原公主的首领,一般人的敦恪是没有中原女人的。 不过……科莫浑现在可不需要别的部落再过来掺和自己的部落一脚了,所以娶雪青做敦恪,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他这才做的决定,对她好?科莫浑想了想,自己这样也算是保全了她,也算是对她好吧。 科莫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直接的转身离开了,雪青看着科莫浑离开,一时间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浑浑噩噩的跟着拉玛几个女人一起的折腾,又是衣裳又是首饰什么的,雪青现在只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自己根本无力去决定任何事情。 夜里众人都睡下的时候,雪青独自的躺在那里幽幽的想着,自己之前成为平王的侍妾和如今成为科莫浑的敦恪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不过可笑的是,之前自己那般想能够陪伴在平王身边,即使为微贱的侍妾也心甘情愿,可是如今呢……糊里糊涂的就成科莫浑的敦恪,虽说草原上礼教并无说法,可是到底也算是一个男人的妻子…… 就这样眨眼的时间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整个部落都热闹了起来,不管是科莫浑的部落还是布吉的部落,大家好似都因为能够有一场婚礼而显得异常的开心和高兴。 到了晚间的时候,雪青已经被打扮妥当了,雪青也没有镜子能够看清自己的一桩到底是如何的,不过还是觉得头上沉沉的,拉玛笑道:“如今婚礼筹备的简陋的很,如 果要是盛大的婚礼,作为萨吉部部长的敦恪,光是头饰就沉的不得了,你这个啊,轻的很呢。” 雪青只能扯扯嘴角笑了笑,倒是没去辩解这个,反正如今自己的去路自己也说不大算,只能在最大的限度里能够为自己谋得一些舒服的境地,想来这也就是如今的生存之道了。 雪青被几个汉子抬到了肩膀上,就这样走出了帐子,冷不丁的离开地面这么高,雪青还是有些害怕的,不禁抓紧了身下那人肩膀上的衣服,科莫浑今晚船的也十分的精神,头发更是仔细的编了起来,整个人显得英武极了。 他看见雪青的神情紧张的有些害怕不免发笑,也并未没有抑制自己的的大笑,雪青被这一笑更加是十分的紧张了。就在雪青摇摇晃晃的时候,科莫浑一个举臂将雪青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雪青经过这样一个转换,心下更是惊跳了一下,科莫浑便轻声道:“抱住我的脖子。”雪青迟疑了一下,这才慢慢的将手环上了科莫浑的脖子,科莫浑坚实粗壮的手臂牢牢的环住雪青的腿,接过了很多人的敬酒,最后一碗酒就递给了雪青,雪青看着周围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晶亮晶亮的,不免也喝了一口。 不过这一口下肚,立马火辣辣的感觉冲了上来,脸蛋变得通红的咳嗽了起来,接下来就听到下面一阵哈哈的大笑声,就是雪青身下的科莫浑也是哈哈的大笑,身子震动的幅度雪青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雪青慢慢的被放了下来,自有一些年轻的妇人拥着雪青向着一处帐篷走去,这个帐篷一看就是被仔细装饰过得,到处都摆着精致的草原的饰物。床铺上也是柔软的毛皮,年轻的妇人都一一笑着对雪青说着什么,手上沾着什么东西都沾在了雪青的额头上。 雪青看到了拉玛,拉玛的脸只在帐外一闪而过,并没有进到帐里,雪青只见拉玛的阿妈引着一个年老的 妇人慢慢的走了进来,那年老的妇人对着雪青说着什么话,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还亲了一口。 雪青看向拉玛的阿妈,只见拉玛的阿妈笑着点点头道:“这是部落里老人家对你的祝福。”雪青看向那些妇人和那位老人,不管如何,她们的祝福总是真心实意的,不管这场婚礼是如何得来的,不过能得到这样的祝福实在是雪青没敢想过的,她眼中噙泪还是点点头真心的说了句:“谢谢。” 最后人都慢慢的出去了,就留下拉玛的阿妈在,拉玛的阿妈拉着雪青的手高速她要惜福,科莫浑是个好男人,要珍惜好男人的疼惜。 雪青只能低着头点点头,并未多说,最后拉玛的阿妈也走了出去,整个帐子里就只有雪青一个人。她深深的呼出口气,大着胆子呼出一口气,想来她也算了不得了,也算是跟了两个男人了,若这事放在了齐国境内,只怕是连想都不大敢想的事情呢。 雪青听着外面传来的呼和的声音,还有女子的娇笑声,一波一波的,雪青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刚刚那一口酒也不知是什么做的,雪青整个人现在都有些昏昏然的感觉。 就在雪青马上就要倒床而睡的时候,科莫浑忽然掀开帘子进来了,他回身将对着帐篷外吩咐了什么话,雪青也听不懂,这才看见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人还未走近,身上的酒味已经传到了雪青的鼻子里,科莫浑站在帐篷中间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雪青本来交叉放在身前的手不由的支到了床铺上,也不由的打量了一番四周,看着科莫浑有些发红的脸色,想了想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科莫浑感受到雪青的走近,转头不免挑眉看着雪青。雪青咬了咬唇道:“瞧你是喝了酒的,还是解开衣衫松快松快才是。” 科莫浑的嘴角莫名的牵上一丝笑意,这笑自然让雪青有些尴尬,她左顾右盼还是有些发恼的说道 :“我这也是好心,你不要多想了。” 科莫浑点点头,雪青便走上前去,她到底也是做过丫鬟的,虽说草原上的衣裳和中原的不一样,不过雪青瞧了瞧还是顺手的解开了,熟练的走到一旁的水盆旁边,打湿了手巾过来就要给科莫浑擦脸。 科莫浑看着她这一套熟练的动作,不免想着想来从前她伺候平王也是这样的妥帖得当罢,不免脸色有些发黑,就算他娶这个敦恪也不是说究竟有多少喜欢,可是不管哪个男人想着自己老婆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熟练的缘由是因为伺候过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心里都有些不舒服,科莫浑也不例外,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由着雪青擦了脸。 雪青给科莫浑擦完了脸,自己动手将头发解开来,转身看了看床铺,又看了看站在帐篷中间的科莫浑,最后还是说道:“不然……我铺一床被子在地上……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科莫浑撇了撇嘴角道:“计较这么多干什么,我真是想干什么,你睡地上还能放过你不成?” 雪青的脸腾的红了,不过也知道科莫浑说的是实话,就在雪青犹豫的时候,科莫浑已经脱了衣裳,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发凉的,可是科莫浑将上身的衣裳都脱了,露出精壮的上身,身下只穿着一条裤子,根本没管雪青的脸红不自造,径自上床躺在外面闭上了眼睛。 科莫浑想的是,既然已经伺候过男人,这些事情自然也不应该这样的害羞,便也没顾忌那么的多。雪青咬了咬唇,看着周围一圈,这天气睡在地上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深吸一口气,出去了外面的衣裳,将灯吹熄了,这才抹黑走到了床边。 估摸着床角正要上床的时候,忽然一双粗壮的大手直接将雪青提了起来放在床的内侧,一声惊呼就被雪青生生的掐在了嗓子眼里,被子也被盖上了,就听见科莫浑浑厚的声音道:“睡觉。” 第127章 不能喜欢我吗 第二日一大早等到雪青睁开眼睛的时候,科莫浑已然不在身边了,雪青刚刚坐起来就听见帐外拉玛的呼声道:“茶玛,你醒了吗?” 雪青揉了揉眼睛道:“醒了。”拉玛听见回答这才走进帐子里来,看着雪青坐在床上打着哈欠便笑道:“快起来罢,咱们一会儿也要出发回去了。”雪青这才想想起来今日正是要回到之前的地方的,便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是不是起来的太晚了。” 拉玛帮着雪青收拾行李道:“没什么的,反正大件的东西前两天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好了。”雪青这才匆忙的跟着一起收拾,等过了中午,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这次雪青还是和拉玛在一起走,可是一路上,明显的发现部落的其他女人对待雪青更加的亲近和蔼了,从前虽然有些还是比较交好的,不过也总像是隔着什么东西似的,雪青不免就问了拉玛这个事情。 “跟了大王,你就是草原上的女人了,我们大王的敦恪,可是会受到草原之神的祝福的,自然会好啊。”拉玛笑着说,说实在的,相处的这么些日子,拉玛还真有些担心等日后雪青不得大王的喜欢了,只怕会随意的赏给什么人,可是如今做了大王的敦恪,除了大王死了,没有人能够将雪青带开大王的身边。 等到了晚上,搭起了简易的帐篷,可是雪青不能够和拉玛睡在一起,而是要到科莫浑那里去,雪青一路走过去的时候头都是低下来的,到了帐篷口直接矮身进去了,这么在众人的面前走进了科莫浑的帐篷还是让雪青莫名的感受到羞意。 而科莫浑却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在意,看着雪青有时候害羞的发烫的脸蛋都不免发笑,终于有天晚上侧耳听了听四周的声响,才问道:“怎么还是这样害羞,你不是曾经做过平王的侍妾,还 和男人能这么害羞?” 雪青一时没听懂,等看着科莫浑的时候才渐渐的反应过来,脸上顿时红的将烧了碳似的,随手捡起身边的什么衣裳就扔了过去,甚是羞恼的转身躺下了。 科莫浑没甚意思的撇撇嘴翻身躺下道:“搞得我还以为是个没伺候过男人的姑娘呢。”这话说完雪青的身子彻底的僵了,她这才明白科莫浑那似有非有的笑意,原来他以为……自己早就和平王…… 雪青抓紧了身下的褥子,想着虽说自己是平王的侍妾,可是那个时候二人之间已然那般了,雪青又一直冷漠的不像个活人,就算平王有心,也没了兴致,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真正的碰了雪青。 可是别人并不知道啊,作为平王的侍妾,平王又不是什么小童子,自然也不用守着啊,芷荣两个甚至以为第一夜没有落红是因为雪青已经伺候过平王了呢。雪青也默默的不做声了,不管平王碰没碰过她,她的名节早就没了,更何况在草原上也不甚看重这个。 若是真看重这个,科莫浑也不可能娶她做敦恪了。不过……若是科莫浑以为她不是姑娘……会不会哪一日就…… 雪青想了想就翻身坐了起来,科莫浑已然打着哈欠要睡了,感到雪青起身便道:“好了好了,赶紧睡了。” 雪青咬咬牙,最后还是说道:“我就是姑娘身。” 科莫浑刚开始没听明白,后来睁开眼睛眨了眨,忽的一下子起身坐了起来看着雪青,雪青低着头,将一只胳膊上的衣袖拉起,小臂的内侧赫然是鲜艳的守身痣。 科莫浑凝视着那个守身痣忽然将雪青的手臂拉了下拉,将衣袖掩盖好,低头思索了一番甚是凝重的道:“日后不可在人前展示知道吗?” 雪青撇了撇嘴道:“好端端的我干嘛要给别人看我的胳膊……”话还未说完就被科莫浑抬起了下巴,科莫浑逼近了雪青,双眼直视着 雪青的双眼道:“不是玩笑,你可要当真,知道吗?” 雪青看着科莫浑严肃的眼神,也不自觉的点点头,科莫浑这才放开她,还是皱着眉头看着雪青胳膊的那个部位,甚是有些烦躁的翻身躺下。 雪青瞧着气氛不对,也就默默的躺下了。良久才听科莫浑问道:“平王怎么能不碰你?是不是你不讨平王的喜欢?”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的, 雪青转个身没去理,就听科莫浑笑着道:“我就说你的胸也没有草原女人的壮大,屁股也小小的……”话还未说完,整个脸就蒙上了一层毛皮,显然是被人扔上去的,科莫浑痴痴笑了两声自去睡了,倒剩下雪青红着脸躺在那里不动了。 说重建部落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草原上逐草而居,只要能够搭起帐篷就是家,可是牛羊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马匹也不是能够速成的,索性科莫浑打胜,不仅有了努力,牛羊和马匹也都有了,倒是比之前还富裕了一些,不过人口上到底还是有些损伤的,这个只能慢慢的恢复了。 拉玛的家里重新建起来的时候,雪青还特意过去了,拉玛的阿妈招待了雪青,因为部落刚刚重建,虽说物资尚不齐全,可是还是宰杀了几只牛羊庆贺了一下,拉玛拉着雪青的手道:“我阿爸烤羊肉可是有一手的,好吃极了。”等到雪青真正吃到的时候也不免边吃边流口水,肉味香甜的很,浓浓的烤肉味道是往常并不曾吃到的。 这样一顿饱餐的后果就是雪青回到自己的帐子里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打嗝,雪青只觉的打嗝出来的都是羊肉味,不过这次的味道就不如吃羊肉的时候那么美味了……等到科莫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雪青坐在床边呆呆的坐着。 科莫浑好奇的走过去道:“这么晚了你不睡你干嘛呢?”雪青摇摇头并未说话,科莫浑皱着眉头道:“怎么了?难不成搭 了几天的帐篷就累了?”雪青也是帮忙搭帐篷的,不过这个帐篷搭的绝对一等一的体力活,雪青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科莫浑。 科莫浑笑笑没在意,自解下了身上的佩刀,走到床边转头看着雪青还是刚刚一样的姿势坐着,不免拍了拍雪青的肩膀道:“怎么了?”没想到的是……“呃……”雪青还是没控制住就打了嗝,还特别的响亮。 就连科莫浑都一时静在那里,整个帐篷内安静的听不到一丝的声响,良久才在雪青强忍的红脸里,科莫浑笑了个畅快,雪青却羞恼的翻身上床了,谁想到刚刚上床就被科莫浑拉了起来道:“你这样的撑,还是不要直接睡了。” 雪青也无奈的起身,她的胃还是有些不舒服,揉了揉便道:“可是这么晚了……都困了。” 雪青也是累了一天,就算胃里有些不舒服,身上也疲累的想要睡了。科莫浑看了看雪青便道:“不然我们说说话?” 雪青转头看着科莫浑,好奇的问道:“说什么话?”科莫浑可不是个闲话家常的人,冷不丁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莫名的让雪青有些好奇。科莫浑想了想把一直以来想要问的话说出了口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平王?” 雪青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没有诧异,科莫浑不管什么原因,到底庇佑她活到至今,她对科莫浑说实话也没什么利用价值,想了想便低垂眉眼道:“你可曾听闻八年前的京都户部侍郎?” 科莫浑皱着眉头摇摇头道:“不知道。” 雪青自然的笑了笑,草原地处偏远,自然不知道京都的事情,于是便将自己的家事娓娓道来,一直说到了最后逃离青州城。雪青从前在平王身边的时候,尤其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那时候当真是生不如死。 一边是爱恋,一边是家仇,撕扯着她生不如死,可是事到如今,往事一幕幕过,雪青再次叙述起这件事情的 时候,竟然分外的平静,明明就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可偏偏就好像前尘往事一般,或许身在草原当真就有一种隔离的感觉,这里好似另一个世界,所以自己才能这么快的淡然那些往事。 科莫浑听完想了想道:“平王对你还是很好的。” 雪青低头笑了笑,看在知道事情真相的眼里,应该都会说平王对她是极好的了,自己亲手谋害的罪臣家里的女儿,竟然能够容下一条性命,最后还收为侍妾甚为宠爱,自己合该感恩戴德的。 接下来就听科莫浑道:“你既然有勇气能够逃出来,还是蛮厉害的。”雪青不免嗤笑道:“哪里有什么厉害,还不是被人掳了卖了去,最后要不是你能够救我,我早就死了。” 科莫浑摇摇头道:“虽说你的父母是平王陷害的,可是平王府也养育你多年,生恩养恩,也就相抵了,你二人也谁都不欠谁的了。” 雪青忽而听到科莫浑这样说话,不免诧异的看着他,科莫浑就看着雪青道:“你父母于你有生恩,更有那几年的养恩,而随后的就几年平王府也对你有养育之恩,既然他是谋害你家的人,那你这养育之恩就可还了,两不相欠了。” 雪青张张嘴,她想说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算的,那她对平王所生的情呢?她对仇人生了情愫难道不是对家人的背叛吗?难道能有这些简单的生恩养恩就这样的了结吗? 科莫浑好笑的点点雪青的额头道:“我就说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多的很,这人的心哪里能那么好掌控,有时候我们还是要想的简单一些才是,其余的,难不成你这一辈子不喜欢平王就喜欢不上别人了?” 雪青被科莫浑这一番话语说的头脑有些发蒙,她倒是还没见这样想事情的人恩,正自惊讶的时候,就看见科莫浑忽然凑近雪青道:“难不成你就不能喜欢上我了?” 第128章 萨吉部王营 这话说的雪青一愣,只见她呆呆的看着科莫浑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的望进了科莫浑的眼睛里,那里面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雪青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蓦然低头转过脸去。 科莫浑低垂了眉暗了暗眸子,倒也笑着抬起头掐了掐雪青的脸蛋道:“小丫头竟然还知道害羞。”说完自去上床睡了,雪青静坐在原处,良久才熄了灯解了衣裳躺在了科莫浑的身边。 虽然二人同居一塌,却是有各自的被褥,离得也比较远,雪青也没计较那些……不过这晚雪青倒是辗转难眠了。 今日科莫浑那样看着她问着那样的话,雪青的心里在震惊之余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悸动,她惶恐于这样的悸动,也不明白这样的悸动。她自以为她心中爱慕平王甚多,所以当初才内心煎熬的好似生不如死一般。 可是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如今已经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虽说形势所逼,但是在问及情爱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她并不是磐石无转移一般的坚定的爱恋着平王,甚至在日日面对科莫浑的时候已然有着心动的感觉。 她甚觉得自己薄情,又觉得自己羞耻,就这样见一个男人爱一个男人的,当为不贞,她有时候都会晚上惊醒,似乎有人在斥责着她一般。雪青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她感受着身边这个男人平稳的呼吸,一臂之外就是健硕的体格,勇猛,坚韧,救她于危难…… 雪青翻了一个身子,背对着科莫浑,将被子拉到了下巴紧紧的将自己裹起来,还是先忘了这些罢,先睡吧,先睡吧…… 接下来的日子,雪青积极的帮着部落里面的女人们做事,但凡她能够帮上手的都会伸出手帮忙,每每帮忙到自己回到帐篷倒头就睡,甚有躲着科莫浑的意思。科莫浑倒也没再和雪青说过什么,也没提过那日的事情,好似那日的谈话从未发生一般。 终于有一日雪青刚刚帮着拉玛 做完事情回到帐篷里面,拉玛就拉着雪青的手说道:“我看你这几日在外面呆的很晚,也不早早的回到帐篷里休息着,你是敦恪,这些事不用做的。” 雪青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想着能帮一些忙就帮一些,当初若不是大家,我也不能活下来,帮忙是应该的。” 拉玛笑着道:“难不成你是舍不得这里啊。” 雪青眨眨眼睛道:“什么?” 拉玛拉着雪青的手道:“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你既然是大王的敦恪,还是要跟着大王回到主部去呢。”雪青听到拉玛说到这件事忽然瞪大了眼睛道:“什么?要离开?” 拉玛看雪青的样子不像作假便惊讶道:“怎么?你不知道?没几日大王就要走了,这里到底不是主部,大王不会在这里长待的,你自然要跟着大王回到草原深处去的。” 雪青张了张嘴,她真的忘了这个事情……对了,这里只是萨吉部的一个小部落,自己还得跟着科莫浑回到萨吉部的主部落去……雪青一想到这里就抓紧了拉玛的手,拉玛忙拍了拍雪青道:“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雪青只能勉强的笑笑,这一晚倒是很早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好似等了很久才等到科莫浑回来,科莫浑一进帐篷就看见雪青迎了过来,倒是愣了一下。 这个丫头这两天都是恨不得很晚才回来,回来就睡了,一句话也不多说,今天怎么突然就这样的主动呢?就在科莫浑愣神的时候雪青已经问出了口道:“大王……咱们……咱们……什么时候上路?” 科莫浑一听是这个事情点点头道:“两天后一清早就出发。” 得了科莫浑的准话,雪青倒是又沉默了下来,等到二人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沉默的很,科莫浑看了几次雪青,终于在晚上就要睡觉的时候问道:“这是怎么了?” 雪青张了张嘴,还是低头道:“我是怕……怕回到主部落… …我,我毕竟是……” “是什么?是中原人?”科莫浑直接说了出来,见到雪青抿了抿唇,就不免笑道:“这有什么好害怕,那是我科莫浑娶得女人,管你是哪里的人,他们谁敢说什么!”说到最后的时候,科莫浑的语气隐隐的透着一股霸气,雪青便抬头看着科莫浑说到:“若是有人……” 科莫浑笑着摇摇头,点点雪青的额头道:“小丫头不用害怕,我科莫浑既然说出口的话,做出来的事,就没有什么怕的,你就好好的呆着就是了。睡觉睡觉!” 科莫浑也不多说,雪青也不好再多问,可是接下来的两日似乎安静了许多,对着科莫浑平日里也多是端茶递水的,甚是勤快,雪青是觉得这样托科莫浑的身份,才能安稳的在草原活下去,自己还是老老实实一些才是。 一面倒也舍不得和拉玛分开,二人在一处时间长了还是有几分情感的,等到离开的那天,二人都哭红了鼻子,等到雪青上了马已经走远的时候还一抽一抽的厉害。 科莫浑看着雪青哭的直皱眉头,后来直接停下说道:“你喜欢她,就带她一起走,日后做你身边的侍女也可以。”说着就要让侍卫回去将拉玛带过来,雪青愣一下,忙阻止了。 科莫浑便道:“看你哭的这么厉害,以后常在一起不就行了。”雪青只是摇摇头,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干嘛要巴巴的让她过来做侍女……自己是吃过奴才的苦的,那是把脸把命都扔在地上任人摆布的,她不想因为自己让拉玛陷入这样的境地。 科莫浑看雪青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倒是一路继续向前了。 因为科莫浑出来的时候都是男人,这次回去虽然有了雪青,可是雪青就是一个单个的人嫁给了科莫浑,什么奴隶牛羊珠宝的一概没有,在任何的眼里看着科莫浑娶了这么个中原女人做敦恪都觉得科莫浑简直就是吃大亏了。 所以这一路 上科莫浑都将雪青提溜在自己的身边,科莫浑发现这个小丫头行事甚是沉默,也不愿意出头,就是愿意低头的往旁边一站,可是这里都是男人,她站在那里都是显眼的。 雪青的本意是不想给科莫浑惹麻烦,可是一路上就只有自己是个女人,这个麻烦如何都是有的,既然在别人的眼里自己都是科莫浑的女人,到后来的时候她也不躲了,反而大大方方的在科莫浑的身旁,反正自己这辈子回到中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科莫浑又是自己名分上的男人,这时候不靠着更待何时。 这一路上也经过了几个部落,大多都是萨吉部的附属的部落,看见科莫浑带了这么个敦恪虽然有诧异,可是科莫浑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没人敢置喙,倒是这个小部落的敦恪看见雪青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反倒还给了雪青几个女奴伺候她。 就这样,一路到了萨吉部的主部落的时候,雪青身边也跟着几个女奴了,虽然语言不大通,可是服侍雪青还是挺上心的。而且经过科莫浑的解释,雪青才知道草原上的人还是穷苦的很多,一般人家出嫁陪嫁都没有多少的。 可是若是能够当了敦恪身边的侍女,若是得了主人的喜欢,得的赏赐也多,以后要是嫁人也能有些钱的,所以这些侍女不完全都是战俘的奴隶,尤其是一般敦恪身边的侍女大多也都是草原上的部落里面平常人家的女儿的。 可是雪青知道了这些后也没有后悔没有将拉玛带上,就算有人想做侍女,她是吃过这个苦头的,无论如何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走上这条路,可是既然有人选择这条路她也没立场去劝别人,谁也不能过别人的日子,自然有些事也做不了别人的主。 进到萨吉部的主部落的时候,雪青倒也惊讶了一阵子。她一直以为草原上的部落都是帐篷呢,可是来到了萨吉部的主部落,她终于对于草原上的大部落有些 概念了,这里也不全是帐篷,虽说大体上也是帐篷。 可是已然是分了层次的,在最外层的有些是游牧的,有些是守卫的士兵的帐篷,向里走,就有用石头砌成的矮墙围了一圈,雪青是没看到头,不过也能看出层次来,这里面住的可能是稍微好一些的,再往里面走就有些是侍卫把守的了,又多了一圈砌的矮墙。 雪青还发现这些矮墙还不是一次成的,有些扩建的痕迹,看来也是一层层的扩开的。整个部落的最中间的地方就是科莫浑所居住的王帐,整个王营的外侧也是有着矮墙的存在,不过更加精致整齐了一些,来往的守卫也很多,还有成群的奴隶穿梭其中。 而一座座的帐篷也是高大恢弘的,而且不全是在忽尔勒看到的毡布,最顶部的地方可能还是毡布,不过上面还铺着其他颜色的东西,黄色的红色的,雪青想着那些也是一些象征,而一座座帐篷的主体围着的部位也是由石墙砌好的,里面是精致的毡布围上的,其恢弘精致的程度远飞雪青刚入草原时候所见的那样的。 雪青一路骑马随着科莫浑走进来,心中正在不停的惊叹,可是脸上也是不显,她自是没有忽略部落居民看着她惊讶的模样,还有人们看见她奔走相告的身影。雪青心内紧了紧,不管她如何成为科莫浑的敦恪,可是如今她既然以这个身份进了萨基部,人前该有的样子还是得有,不然科莫浑空搭起了架子,也是保不住她不落下来的。 她虽说曾是平王身边的侍女,可是也是经过大场面的,那一套人前的模样还是有的,也知道该如何去做。对于这一点,倒是让科莫浑有些诧异,不想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还能绷的住呢。 还未进到王营里面,前面打马已经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瞧着十几岁模样的男孩子,身上穿着华贵,正骑着马面色高兴的向着科莫浑一行人奔来。 第129章 新敦恪 雪青也勒马停下,只见那个男孩子十分高兴而又崇拜的看着科莫浑,到了科莫浑的马前翻身下马行礼,激动的向科莫浑说着什么。雪青静静的立在一旁并无声响,等到那个男孩子起身的时候,才随意的向旁边看了一眼,只是眼光略略的暗了暗,不过转眼就看向了别处,雪青也只做不知。 不过行到王帐的时候,雪青知道科莫浑是有一个敦恪的,不过王帐面前并无那位敦恪的身影,科莫浑也没去问,只是转头对雪青说道:“我前几日已经派人回来吩咐了你的住处,你只管先去罢。” 雪青顺着科莫浑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那边有一行的女奴正站在那里弯着腰。等到雪青下了马之后那一队的女奴便带着雪青向她的帐篷走去,而科莫浑则带着人直接向王帐走去了。 路上穿行过的女奴也有些悄悄的打量着雪青,不过等到雪青看过去的时候都好似被惊吓到一半低下头去,忙忙的走开了。雪青现在身边当真是无一人熟识,只能科莫浑安排着什么就怎么做了。 等到进了帐篷的时候,那位为首的女奴笑了笑,竟然用中原的语言说道:“敦恪累了吧,我们已经吩咐人去烧水给敦恪洗澡了。” 雪青甚是讶异,便问道:“你竟然会说中原的话?” 那位女奴仍旧微笑道:“我的阿妈是齐国人,所以我会说中原的话。”阿妈是齐国人,可是本身却是女奴,雪青自然也能想到她阿妈的地位,当下也只笑笑,便问道:“我该叫你什么?” 那个女奴笑了笑道:“小的叫苏娜,敦恪叫小的苏娜就是了。” 雪青点点头,自有女奴上前服侍着雪青换衣裳,那边还有人将热水抬了进来,一个大大的木桶,里面是烧热的水。雪青对于别人服侍自己洗澡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因为也不认识这里的人,也只能让苏娜带着两个侍女留下,其他的人 都让出去了。 苏娜虽然是有一般的血统是中原人,可是到底还是像草原上的人多一些,雪青骨骼纤细,皮肤白皙,这一段时日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的,脸上虽然有些晒得变了颜色,不过身上仍旧莹白的很。 苏娜就是面露诧异,雪青被她那个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自己就进了水桶。好久没有这样舒服的洗了澡了,水烧的很热,不时的还有新的热水添了进来。苏娜洗头的手法也很好,雪青仰头靠在木桶上面,一边由苏娜揉着头皮,一边有些昏昏欲睡了。 就在雪青将睡未睡的时候,苏娜轻轻的推了推雪青道:“敦恪还是清醒些,等到弄干了头发,敦恪再好好的睡一下。” 雪青只能勉强的睁开眼睛,正想点头的时候,忽然想到了科莫浑之前的那位敦恪,便开口道:“我听闻,大王……是有一位敦恪的……” 苏娜给雪青擦着头发的手一顿,随即才道:“是有一位敦恪的,也就是我们巴吉王子的母亲。”雪青看着苏娜道:“巴吉王子?就是刚刚在大王面前的那个……” 苏娜笑道:“正是我们的巴吉王子,别看巴吉王子今年才十岁,不过可是勇猛的很呢,我们都说日后巴吉王子定会向我们的大王一样勇猛无敌的。” 雪青点点头,随即道:“既然来了这里,想来我该是去拜见……大敦恪的……”雪青不清楚这里面是如何称呼的,那位是敦恪,她也是科莫浑的敦恪,只能以大小称之了。 苏娜面色紧了紧,随即转到雪青的面前看着雪青道:“敦恪,想是从齐国来的,不大清楚草原上的规矩罢。” 雪青笑了笑道:“我确实不大清楚,怎么?我不该去拜见一下大敦恪吗?” 苏娜想了想便道:“您是大王的敦恪,巴吉王子的母亲也是大王的敦恪,草原上的敦恪是不分大小的,不过您若是称呼克穆尔敦恪为姐姐也是 可以的……”雪青看着苏娜的神色想了想到:“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必去拜见……克……克穆尔敦恪吗?” 苏娜抿了抿嘴还是凑近了雪青道:“您是不需要拜见克穆尔敦恪的,就算您拜见,克穆尔敦恪也未必会见您的。” 雪青诧异道:“这是为什么?” 苏娜面露难色的笑笑道:“克穆尔敦恪已经好久没见人了,在您没来之前,就算是部落里的贵妇想要见克穆尔敦恪也大多是见不到的。” 雪青还不知道这个,这个倒是要想一想的,若是这位敦恪不常见人,自己去了大多也未必能见自己的,这里的规矩到底还不是齐国那里的规矩,一时间雪青也不能决定到底该不该去拜见那位敦恪,正想着的时候,已经有人服侍雪青穿好了衣裳,苏娜正在一旁帮着雪青绞着头发。 就在浴桶都搬出去了之后,还不等外面通报,科莫浑就掀开了帘子进了来。雪青惊讶之余,还是站了起来,苏娜等女奴立马跪伏在地,不敢面视科莫浑。科莫浑进到了帐子里,倒是没有急着和雪青说话,而是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的布置,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雪青忖度着走上前去,还未开口说话,科莫浑就吩咐着外面人进来,雪青一看是个粗壮的汉子,立马停住了脚步,那个汉子倒是没抬头,只是低着头,听着科莫浑一顿的吩咐,末了跪在一旁的苏娜几个也面面相觑的看了看,起身跟着那个汉子走了出去。 雪青不明所以,只能问道:“这是……干什么?”科莫浑那边吩咐完之后,直接走向了床榻那里坐下道:“我看你这里装饰的也不怎么样,吩咐他们再给你那些过来。” 雪青看了一眼四周,觉得这里简直比拉玛那里好多了,大了不止两三倍,还有帘帐隔开了几个房间似得,有模有样的,只是不像是齐国那样房间里面是有隔间的。雪青觉得对 比之前住的帐篷,这里就简直豪华的很。 便说道:“我这里已经好很多的,大王不必再……” 科莫浑便抬头看向雪青道:“你既然是我的敦恪,不管如何,面子上的事情还是有的,我总不能让你这里看不过去,不然,这王营里面的人可是会看人眼色的。” 雪青哑然,不管是草原还是齐国,有些事情大多都是一样,雪青只能默然。科莫浑起身走向了摆着梳妆台的那边,瞧了瞧道:“齐国那边的首饰如今草原上也不是很多了,不过西域各国虽然不如往昔繁荣,不过珠宝之类的还是很好的,哪日我叫他们叫几个好的给你打些首饰。” 雪青知道这也是头面的问题,自己到底占着敦恪的这个位置,有些事情也不能推却过多,科莫浑四周都看了看,转眼看着雪青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跟着自己,自己一看过去,雪青便微笑着看过来。 科莫浑就踟蹰了,往日她和他住在一起,也不过是情势所逼,如今……科莫浑想了想便道:“我……就不来这里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差人去找我就是了。” 雪青点了点头,科莫浑已经为她做了很多的事情,她自然心存干净,能够在草原上这样安稳而富足的生活,自己所欠的很多很多,还不待她再说什么,科莫浑那边已经出去了。 雪青只好呆坐在一边,看着苏娜带着人进进出出的,将这帐篷里面的有些东西换了出去,不过更多的是添进了更多的东西,竟然还有一盒子的首饰,雪青看了看那些首饰,选择不去想那些是如何来的,只让苏娜安放在一边。 这些都安置好了之后,雪青忽然想起了刚刚忘了问科莫浑要不要不拜见那位敦恪,不过随即想着自己的身份,自己与科莫浑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就算那位敦恪真的不待见自己,自己也没什么妨碍,想了想便也放弃了,只安稳的呆在了自 己的帐子了。 苏娜几个女奴刚开始被分到雪青身边的时候还有些不解,可是看到科莫浑赏了雪青那么多的东西,一时间都私下里流传是不是这位新敦恪很得大王的宠爱,依着这样的宠爱,若是能够生下王子,只怕巴吉王子有些难做了。 虽然王营里有这样的流传,可是渐渐的又被人打破了,原因是人们发现这位新敦恪并不常出帐篷,即使出去了,也是在附近的空地走一走,连临近的草地都不曾去过,人人都言论只怕又是一个克穆尔敦恪,也不知道大王娶得敦恪都怎么了,也不去敦恪的帐子里,敦恪也不出帐子里,就连部落里的贵妇也是见不到敦恪的,倒是让整个部落在这个夏季和秋季时候有着数不尽的话题说呢。 雪青倒是过得怡然自得,科莫浑这里虽然是草原,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中原掠夺的东西也是蛮多的,其中竟然还有些书籍,有些竟然还是很珍贵的刻本,直让雪青有些诧异,估计也是没人懂得,上面都是落得厚厚的灰,纸张有些也磨损了,可能科莫浑想着她既然是齐国人,就一股脑的扔给了雪青。 雪青小时候是随着袁姑姑一起整理书房的,见到这么些书籍有些抖损坏了自然很是心疼,可是草原上的纸张到底不如中原那样的多,想要整理书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草原上多的是羊皮卷之类的,也是易于保管的,雪青便捡着那些磨损有些严重的开始整理了起来,也算是有些事情做了。 这日,雪青正在这里抄录着书籍,就看见洛丽撅着嘴进来了,雪青如今也说的一两句的北疆话,看了一眼便笑着问道:“怎么了?” 洛丽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了一旁的桌子恨恨道:“厨房里面就是欺负人,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肉了,怎么还给咱们敦恪做呢。”雪青听见了这话,倒是无奈的笑了笑,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第130章 读书有用 苏娜赶忙走过去,看了看洛丽端着的饭菜,回头看了看雪青,便接过来慢慢的走到了雪青面前,强笑了两声道:“敦恪还是快些吃吧,这些也不坏了。”雪青便对着苏娜笑了笑,对着洛丽那几个人笑着说道:“没事没事的。” 洛丽几个侍女便嘟着嘴坐在一旁,雪青听着她们说的话无非就是做饭的人小瞧了这个敦恪什么的,雪青也只能无奈的微微一笑,仍旧面色淡然的吃着自己的饭菜。科莫浑自打将她带回了这里,就没再踏足过她的帐子。 刚开始苏娜几个人还很是担忧,进来一段时间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冷清,不过待遇什么的也是一点一点的降了下来,马上就要入冬了,送来的毛皮都不是多好的,苏娜看着也只能暗暗叹气,不管克穆尔敦恪如何的不常出现于人前,可是克穆尔的母族陪嫁过来的东西还是多的,再者还有巴吉王子在。 现在科莫浑只有巴吉王子一个儿子在,既然有这么个儿子在,想来人们看在巴吉王子的面子上还是会好好的待克穆尔敦恪的。雪青经过这几个月在王营的了解,知道科莫浑虽然如今明面上有两个敦恪,其实他的女人还是很多的,不过大多都是女奴,没什么身份。 这些女奴也生下了孩子,不过草原上的孩子从母亲,有巴吉王子在,那些个儿子女儿的就都是奴隶,这也是草原上的习俗如此,雪青并不会多说什么,只希望如果以后都是这样,自己还是老实一些,只希望巴吉王子能够善待自己的。 王营外,一对人马正骑马进入王营,当首的就是巴吉,他刚刚进到王营下了马就问道一旁的侍卫道:“大王在吗?” 侍卫萨祺奴说道:“大王今日出去了,是带着右将军一起出去的。”巴吉点点头,抬脚向克穆尔敦恪的帐篷走了过去。 刚刚到了克穆尔的帐篷外面,便有克穆尔敦恪身边的老妈妈走了出来笑着对巴吉道:“敦恪今日不想见人,王子还是回去罢。”巴吉看了看帐篷,抿了 抿嘴,想着母亲的性情,便也点点头道:“那就让母亲好好休息吧。”说着转身就走了。 正在走着的时候,余光扫过了那一边一处帐篷的顶子,凝眸看了看,问着跟在身边的萨祺奴道:“那个天天的干什么呢?” 萨祺奴低头道:“茶玛敦恪如今日日在帐中,听说在抄着齐国的书籍。” 巴吉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哼,只怕是齐国的奸细罢,大王想来也是被这个齐国的女人给骗了。” 萨祺奴不发一言,只跟着巴吉走着。刚走着不远,营口那边便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声音轰隆响,打头的科莫浑率先进了王营,巴吉看见了连忙迎了上去。 科莫浑翻身下马顺手拍了拍迎过来的巴吉问道:“今天干什么去了?” 巴吉仰着头道:“冬天快要来到了,我和几个人一同出去行猎。” 科莫浑笑着点点头道:“我的儿子都打到了什么猎物了?” 巴吉高兴的对着科莫浑道:“我带着大王去瞧瞧。”科莫浑正好现在无事,便跟着巴吉想着他的战利品走过去,一瞧,都是很好的猎物,巴吉的射箭很厉害,动物的毛皮都被保留的很好,科莫浑对着自己这个儿子也很是骄傲的,拍拍巴吉的肩膀道:“好,好,不愧是我科莫浑的儿子,哈哈……” 正说着,科莫浑看着那些毛皮,忽然转头问道一旁的侍卫道:“前一阵子的毛皮都送到敦恪那里去了吗?”那被问到的侍卫一愣,他显然是不知道这事情的,科莫浑也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人,巴吉在一旁脸色倒是变了变。 科莫浑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都没有过去过,也不知道雪青那里如何了,想着便转头对着巴吉道:“好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说完就拍拍巴吉的肩膀,径自的出了帐篷,巴吉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动物,狠狠的冲着那些尸体踢了一脚,转身离开了。 科莫浑刚刚到了雪青的帐篷门口,就碰见了端着盘子出来的洛丽,洛丽一出帐篷就看见了科莫浑,忙忙的躬着身 子站到一旁,科莫浑刚要迈步进去,就转眼看见了洛丽端着的盘子。 那上面还有剩余的食物,科莫浑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番,转身进了帐篷。他想着雪青是齐国人,想来还是习惯用齐国的东西,往年从齐国那里弄来的东西,自己瞧着还能用的就都给雪青这边拉过来了。 一进到帐子里面,科莫浑便发现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首先屋子里不是其他的帐篷里的香料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香甜的气息,闻着甚是有些清爽的。雪青不大喜欢那些暗红色的东西,她觉得本来帐篷里面是有些发暗的,就喜欢用一些浅色明亮的东西来装饰。 科莫浑一路看着帐篷里面的装饰,整个感觉都是简单而清爽的,人一走进这里都好像觉得安静祥和了很多,隐隐的还闻到了一丝的纸张的墨香味道,一路走进了里面。 听见声响的女奴只以为是洛丽回来了,等到科莫浑走到了面前才惊讶的连忙跪伏在地。苏娜听闻声音也连忙出来,见到科莫浑的时候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又十分惊喜,连忙伏地跪拜。 雪青听见了动静便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转过了帘帐走了出来,这偌大的帐篷,她也是用帘帐分开了,什么书房啊,卧室啊,还有待客的见人的什么的,就看见科莫浑站在整个帐篷的中间,正是雪青留出来预备见人的,虽然她向她可能也用不上这样的地方,可是该留的还是留了出来。 看见科莫浑在她的帐篷里,雪青先是呆愣了一下,因为这么长的时间科莫浑都没有出现,她想着科莫浑可能早就将她忘在了脑后,今天冷不丁来了一趟,倒不知道他过来做什么。 科莫浑看见雪青也是挑挑眉头,他总觉的雪青似乎比今年年初的时候高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些肉,看着倒也是精神些了,不过感觉还是有些瘦,身上的衣服的料子也说不上多好,腰部那里还是瘦的很,好似一掐就能断了似的。 头发只是简单的束了起来,没带任何的首饰,只耳 朵上带着一对的耳坠子,科莫浑皱着眉头上下这么大量了一下雪青说道:“怎么还是这么瘦呢?” “啊?”雪青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科莫浑,这一开口就说她瘦了?雪青不自觉的低头打量了一番,她觉得这几个月身上还是长了很多的肉的,怎么就会瘦了呢。 雪青疑惑的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最后还是抬头看了看科莫浑道:“我……”还未说完,科莫浑就走过去,伸手拉了雪青一下子,没等雪青反应过来,科莫浑就已经双手握上了雪青的腰,直接将雪青抬了起来。 雪青吓得一下子扶住了科莫浑的胳膊,感受着那衣服下面结实的手臂惊声道:“干什么?” 只见科莫浑皱着眉头道:“还是很轻。”雪青惊讶的张了张嘴,就见科莫浑已经将她放了下来,转身闻着跪着的苏娜道:“我看敦恪吃的东西怎么那么的简陋呢?你这是怎么服侍的?” 后面说的话很是严厉,雪青就看见苏娜的身子都抖了一下,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雪青忙拉住科莫浑的胳膊道:“不关她的事情,饭食已经很好的,根本就不简陋的。” 科莫浑没搭理雪青,直接让苏娜滚了出去,让她赶紧再重新端上饭菜过来,雪青开口阻止不得,就见苏娜连忙小跑着出去了。雪青只能转头看着科莫浑问道:“大王……今天怎么过来了?” 科莫浑正走过去看着雪青抄着的书,一边翻看着一边道:“今日看见新打下来的毛皮,就想着不知道你这里送过来的怎么样,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话刚刚说完,科莫浑就扬了扬手里的书道:“你抄着这些书干什么?” 雪青走了过去道:“这些书在齐国也都算是珍本的,我瞧着已有些破损,就想着还是抄录下来保存起来好一些,若是损坏了也是可惜。” 科莫浑撇撇嘴道:“就是抄了也没用,这里也没有人看这些的。”雪青接过了科莫浑手里的书道:“这些是齐国的语言,草原上看的人少,若是能找到懂得 两国语言的人翻译过来,草原上的人就能看了。” 科莫浑笑着摇摇头道:“就是翻译过来也未必有人看。” 雪青好奇的闻着他道:“为什么?” 科莫浑就看着雪青道:“那你说,看书能做什么?” 雪青想了想道:“在齐国,读书为了明理,知事,守礼,学子们读书更是要投效为国,治理一方,辅佐君王治理四方。” 科莫浑笑了笑道:“可是在草原上,人们需要的是强壮的身体,健壮的牛羊,辅佐君王治理更加需要草原上勇士们的英勇,才能获得更多的土地和粮食。” 雪青想着草原上的习俗点点头道:“可是在获得了更多的土地和粮食之后呢?仅靠武力在保护土地和人民吗?草原人民逐草而居,一方草原荒凉后便转换了地方,守卫的地方也是时常的变换,若是遇到灾年,只能入侵他国获得粮食,也不过解得一时之需罢了。” 科莫浑不禁还是笑了,看着雪青道:“你倒还是什么话都能说呢。”雪青忽然想到科莫浑的部落世代都是这样的生活的,雪青忙道:“我不是说……这样如何,我只是说,书上有很多的道理,或许并不能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勇士,却可以教你如何管理一个军队,也可以教你如何获得粮食。” 科莫浑在一旁的矮塌上坐下看着雪青道:“书上还能教这些?” 雪青也是跟着袁姑姑在书楼整理过书籍的,平王府的书楼里面收藏丰富,各类的书籍雪青也大概是知道一些的,雪青便也坐下来道:“书有很多的,在齐国,有兵书,写的大概也就是如何行军打仗,也有农书,教的是如何种地收获粮食,还有医书,上面记录着病例和药方以及草药的用处。还有好多其他类的,就如农书,各地情况不同,所产食物也有所不同,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出海打渔的,也有自己养鱼卖的,有猎人进山打野味,也有人自己圈养卖的,不一而足,读书使人知道的更多,看的更多,怎能说读书无用呢?” 第131章 草原风光 科莫浑听着便点点头,随即道:“可是草原上又不能种地,有农书又能如何呢?风沙一来,什么样的庄稼都会给毁了,如何收获粮食呢?行医者,这里不似齐国有着丛山茂林,很多草药也是没有的。” 雪青想着便笑了笑说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说的,大王如何这样的当真,就算做不成庄稼,多圈养些动物,就是光贩卖皮毛也能换的不少的东西呢。” 科莫浑笑着摇摇头,那边苏娜带着人将食物重新端了上来,学情况看着那上面的肉,按了按胸口,虽然之前的饭菜一般,可是自己好歹也是入了口的,现在如何再能下咽这些食物,一时脸色便有些难看。 科莫浑看着饭菜端了进来便道:“我看你没有吃多少的东西,这也是下面的人做东西不仔细,你再吃些才好。” 雪青想着到底还是科莫浑的好意,自己一时也不能拒绝,也只能笑着道:“如此,多谢大王了。”便坐在一旁,由苏娜服侍着再次用了饭,科莫浑看着雪青再吃了点,想着果然还是刚刚做的不好,她不能下咽,否则如何还能再吃下去饭呢,一时间心内对于怠慢雪青的人很是生气,不过当着雪青的面并没有表现出来。 科莫浑在雪青吃东西的时候,不免看向了雪青抄写的那些书籍……如今齐国也发生了内乱,北疆草原上也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可是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对物资需求的更多。 为什么北疆历代都征战中原,中原的东西太多了,除了珠宝,还有取之不竭的粮食,这才是草原人最最垂涎的,可是草原上面气候如此,并不能种植庄稼,就算和中原的商旅进行交易,草原上的猎物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科莫浑一时看着雪青抄写的书籍发起了呆。 雪青这边吃的实在有点撑,最后还是挥挥手让苏娜拿了下去。苏娜看了一眼科莫浑,看见她们的大王正在看着一旁发呆 ,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听着雪青的吩咐将食物端了下去。 雪青看着科莫浑看着书籍发呆,不禁站起来走上前去道:“大王可是要看看?” 科莫浑正在出神,冷不防雪青说了话,一时间转过神来看着雪青问了一句:“什么?” 雪青笑了笑道:“我看着大王看着那些书籍发呆,想来大王也是没大仔细瞧过的,不如大王拿些去看一看?” 雪青想着科莫浑既然熟通齐国的语言,想来看着这些齐国的书籍还是可以的,科莫浑只摇摇头道:“我是没有多大时间看的……”说完一时间也是皱了眉头。 雪青就以为科莫浑是没有多大耐心看书的,便想了想道:“若是大王不嫌弃,有空就过来,雪青,可以为大王读书的。” 科莫浑看向雪青挑眉问道:“读书?” 雪青点点头道:“大王若是不喜看齐国的文字,不如由雪青为大王读书,大王听着就可以了……当然,若是大王不想……” “好。”科莫浑笑着看着雪青答道,他本是没有在意看书什么的问题,而是想着要不要找个能够熟通齐语和北疆语的一些人来能够将这些书翻译出来,就算他没有时间来看,部落里还是有些人能够去看的,若是真的能为部落有益,也是好的。 就在想事情的时候,就听到了雪青说到要为自己读书的事情,心中一动,倒也点点头张口答应了。 雪青忙道:“那,大王若是想听,只管叫雪青读就是了……”雪青看了看那边的书,便问道:“大王可是现在要听雪青读吗?”科莫浑只是摇摇头,看着雪青道:“我听闻你不大出去走动,可是这样?” 雪青讶然而笑,低下头道:“我……我不大熟悉这里,也不敢乱走,怕给大王惹了麻烦。” 科莫浑看着雪青道:“难不成你还能一直在帐篷里呆着,那岂不是闷死了,怎么还能不出去走一走呢?走的多了,自然就熟了,这 里是我的王营,你是我的敦恪,出去走走能惹得什么样的麻烦。” 正说着,科莫浑就站了起来,直接拉着雪青的手向外边走边道:“你们齐国有句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日外面的天气好的很,我现下无事,正好能带着你出去走走。” 雪青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科莫浑拉着出了帐篷。科莫浑刚刚出了帐篷,就吹了一声哨响,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就向着这边奔了过来,正好的停在了科莫浑的面前。 雪青正看着那匹黑马的时候,科莫浑已经举着雪青让她侧坐到了马背上。雪青猛不丁的坐到这么高的马背上,坐下的骏马好似很不喜她坐在上面,有些躁动不安,雪青正要张口说下去,科莫浑已经翻身上马,正好坐到了雪青的身后,抖了抖缰绳,拍了拍身下的马,黑马就安静了下来。 科莫浑低头看了看雪青道:“别害怕,它跑的快,不过有我在呢。”刚说完,缰绳一放,马儿就窜了出去,雪青不妨这马儿跑的这样的快,一下子向后倒在了科莫浑的怀里。 还好科莫浑的身体健壮的很,雪青只觉得整个奔跑的路途当中整个人都是陷在科莫浑的怀里的,若不是科莫浑在这里挡着她护着她,只怕她早就滚落马下了。 因为马匹的跑动,在马上感觉的风更加的冲,雪青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将脸埋在科莫浑的胸前,科莫浑一抖身后的披风,就将雪青罩在了自己的怀里,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秋风。 雪青整个人都被科莫浑护在怀里,手也就紧紧的抓着科莫浑腰两侧的衣裳,紧紧的巴住了科莫浑的身子。渐渐的才感觉身下的马慢慢的减了速度,雪青这才放下了心,松开了把住科莫浑一侧的手,伸手掀开了遮住她的披风,看着外面的景色。 这么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时候,科莫浑也将马停了下来,就这么停在了一处坡地的上面,撤开了遮住 雪青的披风,让她看清面前的整个景色。 本来就是吃过午饭的时间,加上再耽搁了一些时候,现在的天也变得短了,跑了这么久的路,日光已有些西斜了,洋洋洒洒的就这样漫洒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草原上正是好时光,秋风抚过,一层一层的就好似波浪一样荡漾开去,那上面波光粼粼,反射着日光的颜色,有绿的,黄的,还有微微发红的,她从来不知道草原上还能有这么多的色彩。 科莫浑早就下了马,将已经看呆了的雪青抱了下来,雪青任科莫浑将自己抱了下来,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景色,坡地正好有一个高度,能远眺很远,可是雪青只觉的这天地苍茫辽阔,风吹草低,她站在这里,好似浩瀚海洋中一粒微尘。 又是一阵风吹来,雪青看着那草浪荡漾,也不禁的伸出手去轻抚那经过的秋风,耳边似乎传来草原的喃喃低语,那是草原深处古老的梵音,诉说着淹没在草原深处的故事,远久的,静谧的,不为人知的美好…… 雪青不禁感叹道:“好美……”除了这两个字,她无法想出别的词语来形容,自然的魅力已然让她失了言语,不能描述。科莫浑看着雪青那映着余晖的双眸不禁也笑了,转头看着那苍茫的草原道:“也可以下去走走。” 雪青转头看了看科莫浑,便好奇的转过头向坡地下面的草地走了过去,等到走近了雪青才知道原来这草竟然能长的这么高,有些都已经超过了她的肩膀,风抚草地,那荡漾的波浪似乎也将她夹在在其中,她能够切身的感受到草原的力量,那是无法言说的喜悦。 雪青难掩高兴的回头去看科莫浑,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余晖更加的耀眼,科莫浑看着一时倒是失了神…… 可是雪青还是忘了一件事,就是那句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夕阳余晖之景虽然美妙,可是也短暂,就在雪青高兴 的探索着草原的时候,天色也不自觉的暗了下来,等到雪青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发现自己已经被淹没在草原中了,四周暗沉沉的,草原上的风更加的急了,草地飒飒的声响衬着这黑夜显得倒是有些阴翳。 雪青回头想去找科莫浑,可是自己已经走得远了,没得辨别方向,只能胡乱的朝着刚刚来的方向摸索着回去,可是走着走着身边草地的飒飒声响更加的厉害了,风也开始加大,天色愈加的黑暗,刚刚还很美丽的草地,如今却显得暗影重重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埋伏在那里,只等着你不小心走过去便将你吞噬。 雪青的心口不免的加紧了起来,出口喊道:“科莫浑……”可是声音似乎就这样的被风声吹散了,雪青更加的有些害怕,那暗影之处好似有什么在盯着自己,雪青脚下加快了,简直就是跑了起来,一边拨开遮挡着的草,一边喊道:“科莫浑……科莫浑……” 就在雪青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的时候,她猛地冲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吓得她一声就尖叫了起来。 只听科莫浑忙道:“是我,小摇头,是我……”边说着边捉住了雪青乱挥的手臂,雪青听到科莫浑低沉的声音,心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随即刚刚的害怕忽然的涌了上来,不免带着气捶了科莫浑的胸膛两下道:“我喊你你怎么不回答,我找不见你……这里这么黑,我找不见路,找不见路……” 越说越带着哭腔,科莫浑一看这人要哭了,忙将她拥在了怀里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的,我一直安排人跟着你呢,这四周都是我的人,没想到你这么害怕,听到你喊我我就赶紧过来了,没事了……” 边说着边安慰的拍了拍雪青,雪青伏在科莫浑的怀里先是啜泣着,后来随着科莫浑的轻拍才慢慢的平复了心情……却发现整个人都被科莫浑拥住……口鼻之间呼吸的都是他身上的青草味道…… 第132章 鞭伤 雪青擦了擦眼角,不着痕迹的离开了科莫浑的怀抱,科莫浑借着月色看着雪青低头擦着眼角不免笑道:“这可是不哭了?” 这话一出,雪青倒是破涕而笑了,点点头道:“不哭了。” 科莫浑点点头,四周瞧了瞧便道:“那就回去罢,天色也晚了,夜里的草原可是冷的很呢。”说着就拥着雪青向之前的地方走去,雪青只觉的黑夜里瞧不清路,可是跟着科莫浑走着,一会儿就到了之前的坡地,刚刚出了坡地,雪青就听到耳旁一阵的窸窣声音,转头就看见许多侍卫从草丛之间出来了,雪青这才想起刚刚科莫浑说的话,原来一直都是有人跟着自己的,心下顿时大安。 走到了马旁边,科莫浑刚要举着雪青上马就被雪青躲开了,摆手道:“大王先上去,把我拉上去就是了。” 科莫浑奇怪的看着雪青道:“这是怎么了?” 雪青抿了抿嘴笑道:“这马想来是大王的坐骑,我一上去可怕的很呢,有大王在马上,我才安心。”科莫浑无奈的摇摇头,就算马匹有些不安,他就在下面呢,还能有什么怕。不过倒也没计较这个,利落的翻身上马就将雪青拉了上去,将身后的披风扯过来包住了雪青道:“别出头,跑起来风大着呢。” 雪青猫在披风里轻轻的摁着,就将手搭在了科莫浑的腰上,只感坐下一动,马匹就已经奔驰了起来,整个人还是不争气的倒在了科莫浑的怀里,半点都动不得,雪青后来索**不动了,反正都这样了,就随他去吧。 这一来一去的,瞧着骑马快着呢,可是到了王营雪青还是忍不住的打起了哈欠,科莫浑一路将雪青送到了帐篷,看着雪青已经有些发困的眼睛笑道:“好了,快睡一睡罢,以后还是得好好吃饭,身子还是这么弱,就是骑马走了些路就累了可不成呢。” 雪青抿嘴笑了笑,想着科莫浑行了礼道:“今日多 谢大王了。” 科莫浑摆摆手,径自转身走了,苏娜几个在旁边焦急的看着,看着雪青等到科莫浑走了都没说一句要大王留下的话,不免有些着急。等到雪青一边打着哈欠进了帐篷才在一边道:“敦恪怎么也不留大王过夜呢?” 雪青正有些发困呢,猛地听到苏娜说这话,倒还愣了一下。苏娜看着雪青发愣的样子更是着急,忙将雪青扶到了塌上道:“敦恪怎么这样不上心呢,这王营里的女人的多着呢,虽然都没有什么名分,可是一个一个的可是心不小呢,这要是哪日大王上了心,敦恪又没有孩子在一旁,可怎么办呢。” 雪青脑袋还是有些发蒙,眨着眼睛看了苏娜一会子,才道:“快洗洗睡了吧,我困得很呢。”苏娜满口的话就这样的咽了回去,只能和其他的侍女一起服侍雪青梳洗了,这才睡下。 等到雪青躺下了,苏娜几个将蜡烛都吹了,该守夜的就在帐篷口守夜,该回去休息的就回去休息了。雪青躺在了床上,翻了个身子,想着刚刚苏娜说的话,不免笑了笑,若她是货真价实的科莫浑的女人,不管为了什么,肯定是要争上一争的,可是如今她……哎,算了,还是好好的睡吧。 雪青睡了个好觉,等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娜几个一脸高兴的守在一边服侍着雪青起床。雪青十分惊讶的看着苏娜和洛丽几个,不免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啊。” 苏娜几个服侍了雪青穿好了衣裳便扶着雪青出来道:“敦恪您瞧瞧,这些都是大王让人送来的呢。”雪青一看整个大帐的见人的地方摆的满满的都是东西,除了一些珠宝,还有一些上好的皮毛。 苏娜高兴的走过去抚着那些皮毛道:“敦恪您瞧,这些可都是上好的东西呢,可是往日送过来的那些不能比的呢。”雪青也走过去摸了摸,她倒 是分不出这些来,听着苏娜这样说便也点点头道:“那就好,正好可以做几件衣裳了,前几日你不是说那些毛色不好呢,正好,你们也拿下去做些衣裳穿。” 苏娜听闻了眼睛发亮的看着雪青道:“敦恪,那些毛皮都赏给我们吗?”虽说那些东西毛色不好,可是比她们这些女奴的可是好的多的多的多,根本不能比的,这要是穿了出去,说是敦恪赏的,她们得多有面子呢。 苏娜忙高兴的对着其他女奴说话,那些女奴听见了也都面色高兴的跪伏在地叩谢雪青,雪青忙让她们起来,就让她们去忙事情了。 苏娜和洛丽几个扯了毛皮往雪青身上比划着,商量着要做什么样的衣裳来穿呢,雪青虽然听不大懂她们的话,不过看着她们叽叽喳喳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很是高兴,索**兴致十分高的随着她们说着做衣裳的事情,由着苏娜传话,有些自己能够说得一些,自己也能用北疆话说上一些,不过倒是惹得那些个女奴总是发笑呢。 雪青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肯定是不标准的,不过倒也没在意这个,也随着她们笑了一笑,等到中午吃完了饭,那些女奴的热情才不再关注到她的身上,而是拿着那些刚刚送过来的毛皮凑到一边就开始动起了针线来了。 雪青在这边整理书籍,偶尔听着那边传来的轻声说笑,倒也觉得时日安好,静谧悠长,吃的比不上在青州那样的精细,可是已经是草原上很好的东西了,雪青也很知足了。 抄着书的时候,恍然就记起了曾经在平王府书楼抄书的日子,手下的笔一时顿住了。才惊觉,自己也不知有多少日子没有再想起平王府的事情了……就连平王这个人……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竟然也有些忘却了。 这种忘却使得雪青对自己有些疑惑,当初那样的愤恨,那样的不甘心,生觉的自己的深情被辜负了,可是如今呢? 也不过不到一年的时光,物是人非……平王早有了儿子,王府里更是不缺女人,自己也不过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 雪青想了想就笑了笑,自己也不是一样了吗,早就成了别人的敦恪,而对于这个男人……雪青默默地低下了头,科莫浑当初说是为了护她周全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奢求太多了才是呢。 可是……科莫浑不也是似是而非的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吗?不过,雪青咬着唇歪头想着,那些话看着也像是顽笑之类的话吧,就是昨晚在草丛当中怀抱……可是,雪青低下了眼睛,科莫浑并不在意这些,而且也是为了护她周全,说起来也没什么越矩的地方。 可是,就这样顶着这样的名分,有名无实的过着吗?这个念头一起,雪青忙摇了摇头,苏娜这边看着雪青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唇一会儿摇头的,就问道:“敦恪想什么呢?” 雪青被苏娜这一问,忙回过神来,笑笑道:“没想什么呢。”说着就低头开始抄了书。 转眼间,就是大雪纷飞的日子了,草原上当真是一片白茫茫的,不过也真是冷的很呢,雪青就是在帐篷里点着热热的炉火,这边穿着苏娜她们几个做出来的冬衣和苏娜几个坐在一起说笑。 雪青如今和苏娜她们学着说北疆话,倒也能勉强说的几句,不过是些简单的,大多是还是要苏娜给雪青翻译的,雪青就说这草原上的冬天当真是冷的很呢,外面的风大的都好似能将人吹走似的。 苏娜几个就笑着说道如今还没到隆冬的时候呢,那时候可要比现在还要冷呢。雪青就缩着脖子道:“我这个时候都这样了,只怕这个冬天都是不能出去了,那时候外面还是更冷呢吧。” 苏娜百年点点头道:“敦恪身子不比我们,在帐篷里呆着就好。不过今年的年景还是好的,牛羊都肥美的很,不愁吃喝的呢,这要是 遇到那不好的年景啊,哎,日子才不好过呢,要不是男人们出去将食物带了回来,草原上好些人家都过不下去呢。” 雪青呆在草原上,自然知道草原人生活的不易,为什么总有北疆侵犯齐国的日子,还不是年景不好,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粮食让自己的部民活下去,这才举兵侵犯齐国,获得粮食的。 这里的功过是非,雪青不予评论,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概的说对还是错,有些事情别说身处当中无法辨明是非,就是置身事外,又哪里有资格去说三道四呢,战争……自古而有,赢家有赢家的说法,输家有输家的说法。可是归根结底,哪家打赢了哪家的话才算的真,所以那些个真真假假的,也不过留给世人的一个说法,其中的是非各自心中都是有着定论的罢。 就在雪青和几个侍女说笑的时候,就听见帐篷外面隐隐的传来了哭声,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了。雪青几个都听见了,不等雪青吩咐,苏娜就起身出去看了看,雪青也直起了身子看着侧耳听着。 洛丽这旁递上去一碗热热的奶茶给雪青喝,这口奶茶还没下肚,那哭声就进了帐篷,还不是一个人的哭声。雪青手里的奶茶就放下了,听着脚步就是苏娜从门口走了进来,掀过了几个帐帘进了屋子,一脸忿忿的走了过来。 雪青看着苏娜忙道:“这是怎么了?谁在那里哭呢。” “是咱们帐里的人,身上受着伤呢。”苏娜说这眼圈都发红了,雪青惊讶道:“咱们帐里的人?怎么会受伤呢?怎么伤着的?” 有几个侍女忙忙站了起来向着帐篷口那边走了过去,雪青忙问道:“伤的厉害吗?咱们这有什么药膏,快先给涂上,王营里的大夫呢,叫过来给看看呢。” 苏娜跪坐了下来揉了揉发红的眼圈道:“有药膏,是被打的,被鞭子抽的呢。” 雪青瞪圆了眼睛看着苏娜道:“鞭子抽的?是谁?” 第133章 烛火幽幽 苏娜咬了咬嘴唇低着头没说话,雪青焦急的看着苏娜道:“你倒是说话啊,这是谁打啊,好好的打咱们的人干嘛?” 苏娜只顾着低头抹着眼泪没说话,不免着急的拍了拍桌子道:“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娜见到雪青眉宇间已经有了怒气,便伏地道:“是……是巴吉王子……”这话是用北疆话说的,雪青也是听得懂得,整个帐内顿时一静,雪青的怒气顿时一停,满满的放在那里不知该往何处去。 良久才静静的叹息一声,微低着头蹙眉思索着,帐内的侍女都看着雪青,仿佛就在等着雪青说话。雪青抬起眼睛,看了一圈帐里的人,随即对着苏娜道:“这是为什么,好好的,巴吉王子怎么就打了侍女了呢?” 苏娜张张嘴,最后摇摇头道:“奴婢没问。” 雪青挥了挥手道:“叫一个能过来回话的,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王子还能冲上来就打人不成?” 苏娜听了雪青的吩咐,擦了擦了脸上的眼泪,起身向帐口那边走去。说了几句话,便有几个侍女过来的,雪青看着她们身上脸上还都有着鞭痕,脸上还哭着一道一道的,苏娜这边问,她们就在那边说,雪青只见苏娜的眉头都慢慢的皱了起来。 雪青看着苏娜道:“有什么话就说罢。” 苏娜便转过头对着雪青道:“她们说她们不过是想去厨房那里那些肉干回来,几个人结伙一起去的,路上碰见了巴吉王子骑马经过,便都让到一边,可是王子停下来问她们是哪里的人,听说是敦恪这里的人就……” 雪青十分疑惑的看着苏娜,这个巴吉王子,自己和他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连面都没见过几面,如何听到是自己帐里的人就伸手打了呢?难不成是因为科莫浑?可是科莫浑对着她也没说有多宠爱啊,来她的帐子也 不过是坐坐就走了,就是最近才有了些赏赐,可是据她所知,就是科莫浑身边的那些女人的赏赐也是不少的啊,这个王子犯不着为了这个就和自己过不去啊。 雪青左想右想也没想明白巴吉王子怎么忽然动手了,就问道:“王子就说了这些话?没说别的话?” 苏娜便又问了那几个人,那几个侍女都摇摇头。苏娜这才看着雪青,雪青不免蹙眉深思,好好的,这是结的什么仇呢?就在不知缘由的时候,忽而看到一个女奴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低下了头。 雪青便指着那个侍女道:“你想说什么?”这话雪青是用北疆话说的,就见那名侍女咬咬嘴唇,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这些话雪青就听不大懂,就看着苏娜。苏娜先是诧异了一下,随意皱着眉头对着雪青道:“她说,王子打她们的时候说什么她们也配穿这样的衣服。” 衣服?雪青挑眉看着那几个人的衣服,这一看,雪青就不懂了,这些衣服都是她前几日赏下去的,难不成草原上不让赏衣裳?奴才穿好衣裳不行? 雪青看着苏娜道:“难不成草原上不能赏衣裳?是我……做的不妥?” 苏娜也不解的看着雪青摇头道:“没这个说法啊,不说敦恪这里,就是克穆尔敦恪那里也是时常赏赐下人的。” 那这是为什么呢,好好的就为了个衣裳打人?这衣裳也没招他惹他的,这是干嘛呢,想了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没那个底气能够和一个王子对上的,别说她不是正受宠的,就是她名副其实的敦恪,也不敢轻易对上科莫浑的儿子啊,这个亏,还是得自己咽了下去。 雪青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叹口气道:“咱们这里有药就赶紧用上罢,若是没有药了,就出去找一找,还是先把伤治好了,下去罢。”几个侍女只磕头离开了。 苏娜和洛 丽几个留了下来,服侍在雪青身边,苏娜和洛丽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这事儿最是难办,她们待在敦恪身边时间久了,也知道敦恪不是那愿意起事的人,再者大王也不常踏足这里,光有赏赐到底还是没有底气的,毕竟那是王子,克穆尔敦恪的儿子,是如今大王膝下唯一有名分的王子,可不是那些女奴生的奴隶比的。 可是若是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改日巴吉王子打了茶玛敦恪的人的消息只怕就散满整个王营了,乃至整个部落了,那可就丢脸大了。原来一个王子都能欺负道大王的敦恪头上,可见这个敦恪也实在是没什么本事的,日后在王营里只怕更难生存的呢。 可是这话又怎么对雪青说呢,说是不能说的,就是说了,又让雪青怎么办呢?去找巴吉王子找个公道?敦恪没有母族,没有嫁妆财产,身无一物,拿什么找公道。 再说找大王,没得为了打了两个奴隶就给自己的王子难堪的,多半会息事宁人,到底是受大王看重的儿子,怎么能轻易的说什么呢,也只能这样的咽下去了。 这事儿到底还是传开的很快的,巴吉王子公然在王营打了一位敦恪的侍女,这事儿自然传的七嘴八舌的,到了晚上,科莫浑刚从外面回来也就听说了这事儿,他皱着眉头问着身边的人道:“这是为着什么?” 那人摇摇头道:“只听说王子念叨着什么衣裳之类的话。” 衣裳?科莫浑更加的皱紧了眉头,草原上的雄鹰,在乎个什么衣裳?还打了他的敦恪的侍女?科莫浑心头暗暗的叹口气,这个儿子啊……他摇了摇头,刚要走向自己的帐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帐外正好有一位女奴,是往日服侍科莫浑当中比较受宠的,正好看见了科莫浑要回来,忙走了上去笑道:“大王回来了?” 科莫浑 正在想事情,冷不丁这人出现在眼前,摆摆手道:“恩,你先回去罢。”说着转身离开了,那女奴看着科莫浑走远了正疑惑呢,可是她也不能开口去问,只好撅着嘴转身离开了。 科莫浑走到了雪青的帐外,脚步倒是一下子停了下来,跟在两边的侍卫默不作声,在雪青帐外守卫的侍卫也不做声,一时之间整个帐外莫名的安静,良久,科莫浑这才抬脚向里面走去,侍卫跟着守在了帐外没有再跟进去。 一路走进去,帐子里安安静静的,外面也没点蜡烛,那烛光幽幽的从几层外的帘帐那边透过来,这一路过来也没瞧见有侍女守在这里,科莫浑只能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掀开了帘子。 等到掀开了最后一层帐帘,科莫浑才看到,原来这帐子里就点了两只蜡烛,不然他说怎么就这么黑了呢,这里面堆着的都是书,虽说多一些,可是整齐的很,一丝都没乱,雪青伏在桌面上,正睡得香呢,一旁的苏娜也点着头打着瞌睡靠着柜子睡着了。 科莫浑无奈的一笑,轻声的走过去,刚刚伏下了身子要将雪青抱到床榻上去,雪青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她本就是浅眠,觉得眼前忽然有了暗影,才恍然知道自己睡着了,这才揉着眼睛抬了头。 一入眼,就是科莫浑的眼睛,科莫浑看着雪青醒了,便也没去动她,只是依着那桌子在一旁坐了下来,摊子上摆着软垫,坐着倒也舒服的很,也不知是黑夜的原因,还是这烛光的原因,科莫浑的声音也不禁的轻柔了下来,看着雪青轻声道:“怎么就这么睡着了?” 雪青听得科莫浑这样轻的声音,自觉的向苏娜那边看了看,看着苏娜还是头一点一点的瞌睡着,不免笑了笑,转头看着科莫浑道:“大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吃饭了吗?”因为刚刚睡醒,雪青 的声音还是有些发哑的,可是就是这样有些发哑的声音,莫名的让科莫浑觉得心安。 他也学着雪青轻轻的声音道:“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这话说着,他的眼睛也看着雪青的眼睛,雪青因为这一句话,心头那丝被压下去的绮念瞬间又升了起来,这也是他的顽笑话……还是什么…… 雪青也看着科莫浑的眼睛轻声**道:“为什么想过来看看我?”那双墨蓝色的双眸在烛光的照应下似有琉光四散,耀眼的雪青移不开双眸。 科莫浑轻轻的笑了笑,也看着雪青轻声道:“我来看自己的敦恪……有什么不妥吗?” 雪青咬了咬唇轻声道:“可是我这个敦恪……” “嘘……”科莫浑伸手点住了雪青,雪青只觉的双唇碰触着科莫浑的手指,都忍不住的颤动,科莫浑看着那樱口微颤,芳气乱吐,不免心头一跳,情不自禁的就凑上前去,雪青看着科莫浑渐渐凑近的脸,气息更加的不稳,僵硬在那里动也动不得。 就在唇舌似碰非碰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响,雪青忙转过头,清了清嗓子,这才向着声音那处看过去。原是苏娜睡的歪头转向的,不小心磕到了柜子上,正呲牙咧嘴的揉着头呢。 科莫浑也坐会了远处,只含笑看着雪青。苏娜揉着额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忽然想起来自己本来服侍雪青来的,连忙睁开眼睛向雪青那边看过去,不免就看到了科莫浑坐在那里,身上顿时一惊,跪伏在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王过来的。 苏娜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雪青咳嗽了两声道:“你去端两杯奶茶来,我渴了。”苏娜忙起身退了出去,雪青这才看着一眼科莫浑,待瞧见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也不禁红了脸,转过了头去。 看着那烛火闪耀,不期然的,也抿起了嘴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第134章 心安为家乡 有句话说,灯下看美人,是越看越美。此刻科莫浑待在雪青这里,气氛安逸的很,一旁还放着雪青让人缝制的迎枕,软软的靠上去,大冷天的晚上端上一碗热热的奶茶,倒也别具意味。 二人喝了会子奶茶,苏娜早就瞧瞧的退出了帘帐外面,就在外间守着,并不进去打扰,这被隔出来当做书房的空间,此刻静谧的只容得下两个人。 雪青也觉得诧异,当初她和平王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的那样克制,后来又那样的悲伤,好像这一场爱恋要将人的心放在刀尖上滚一样的艰难。可是如今和科莫浑在一起,这个男人不是平王那样的清贵男子,虽说也是雄踞草原一方的霸住,可是身上在雪青看来总是带着匪气的。 对她的好,和平王相比,二人之间也没有办法比,科莫浑身边的女人也是不少的,孩子更是一堆,不过除了一个巴吉都是没有名分的奴隶。可就偏偏这样的人,也不知怎么,二人呆在一起,就是觉得安心,就是让人放松。 雪青想着就不免抿嘴笑了笑。科莫浑看着雪青的笑,忽然道:“今日我听闻巴吉打了你这里的人。” 雪青听闻科莫浑这话便抬起了头,焕然大悟,她说怎么大晚上的科莫浑还特意的过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想了想便道:“这事儿也不是什么事儿,想来我这里的人冲突了王子,才惹得王子生气,日后我会好好管束她们的。” 科莫浑端着奶茶幽幽的看着雪青,雪青看着科莫浑不说话,不明所以,还是笑笑道:“大王?” 科莫浑放下了奶茶笑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是你这里的人惹恼的王子?” 雪青哑然而笑,看着科莫浑道:“难不成王子打了侍女,还是王子的错了吗?”科莫浑不免 一笑,颇有意味的看着雪青道:“那依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雪青低垂了眉眼道:“什么怎么办?一个是大王的儿子,一个是大王的敦恪,难道还要为了侍女去讨个说法?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了。”雪青说着就咬咬唇,科莫浑哈哈大笑道:“可是你这么忍着,怕是让别人知道了,只怕会小瞧你这个敦恪。” 雪青也和顺的笑笑道:“有大王在,出了什么事儿谁也不能小看我,若是……”雪青没有继续说,而是抬头看着科莫浑。 科莫浑挑挑眉毛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心头不免笑开了,这事儿说开了,巴吉是克穆尔敦恪的儿子,是他如今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他王位的儿子,除非了不得的事情,否则他不会为了些微的小事去当着降了巴吉的面子。 可是这事儿一出,雪青再不去置喙,只怕别人会小瞧她。可是雪青的意思他也明白,不管如何,她还是他的敦恪,若是他站在她的身后,不管如何,谁也不能动她分毫。可若是他撒手撩开,坐定她不受宠的事情,不管雪青闹不闹,别人都一样小瞧她。 所以这事儿也不在雪青如何做,而在他,科莫浑,作为萨吉部的大王,他的儿子和他的敦恪之间如何,要看他如何做。 科莫浑向前探了探身子道:“若是我不管呢?” 雪青看着科莫浑道:“大王已知我乃是齐国罪臣之女,官奴之身,若是在齐国,也是任人鱼肉,为奴为婢,再者,罪臣之女也不乏沦落娼竂之地。雪青如今得此身,此处安稳,已是托了大王的鸿福。不管大王如何做,能安稳余生,雪青只怕结草衔环也报不了大王的恩德。” 科莫浑重新靠向了身后的迎枕,仍是看着雪青的眼睛道:“我曾说过,娶 你为敦恪,只为了保你安稳,可是?” 雪青点点头道:“雪青谨记大王恩德。” 科莫浑抿了抿嘴,随即道:“若是我不仅仅是此意呢?” 雪青禁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看着科莫浑道:“大王还有何意?” 科莫浑直直的看进雪青眼睛,看着她道:“既做了我的敦恪,可要与我生儿育女,共享部族尊奉……”科莫浑离开身后的迎枕凑向雪青道:“顾兰卿……你可愿意做我真正的敦恪?” 雪青的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一样,堵得她嗓子发酸发痛,却出不了声音,她直直的看着科莫浑的双眼颤着声道:“大王……大王……”雪青咽了咽口水努力清了声音道:“大王,叫我什么?” 科莫浑握上雪青放在桌子上的手道:“顾兰卿,你可愿做我科莫浑的敦恪?与我生儿育女,共享部族尊奉?” 雪青颤着嘴,这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在了二人交握的手上。这世上,只怕只有你,承认我生身之名,愿意以你姓冠我姓,与我生儿育女,共入坟茔。 雪青带着哭腔道:“我是齐国罪臣之女……” 科莫浑摸着雪青的眼泪道:“这里是草原,不是齐国。” 雪青哭的更狠道:“我曾做过平王的侍妾……” 科莫浑更是笑了道:“平王的侍妾叫雪青,可你叫顾兰卿。” 雪青哭的低了头道:“这里是草原,我无母族,我资财……” 科莫浑捧起雪青的脸道:“我萨基部若是要依靠着敦恪母族的资财和牛羊,只怕根本不能在草原上立足。” 雪青泣不成声,二人凑的极近,那一番话只仿佛唇舌之语,二人**之声,苏娜在帘帐外直疑惑,怎么好好的说着悄悄话,敦恪还哭了,可是大王还在里面, 她是不敢进去的。 科莫浑将雪青拥进了怀里,边拍着雪青道:“倒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呢。” 雪青,不,顾兰卿哭的一抽一抽的,听到科莫浑这样说在他的怀里摸了摸眼泪道:“谁,谁小姑娘,我都过了十六岁的生日了。” 科莫浑挑眉道:“生日?你什么时候过得生日?” 顾兰卿吸了吸鼻子道:“六月间,我的生日是六月的生日,早就过了,明年就该过十七岁的生日了。” 科莫浑点点头道:“十七岁,那是不小了,还是老姑娘了呢。”老姑娘一说,气的顾兰卿捶了一下子科莫浑,自己却也不免笑出声了。这一笑,倒不好歪在科莫浑的怀里,自己便也坐了起来。 科莫浑就看着顾兰卿叹气道:“哎,我生平最怕女人哭,你偏偏爱哭。” 顾兰卿摸着眼泪道:“谁爱哭了,你也就见我哭了那两次,其他时候我什么时候哭了?”科莫浑想了想,就说在大牢里,顾兰卿眼看着要不行的时候都没哭,也实在是个挺坚强的小姑娘了。 科莫浑就捏了捏顾兰卿的脸蛋道:“好好,我说错了,你不爱哭。” 顾兰卿被科莫浑说的一笑,却还是努力端正起来点头道:“可是呢,大王可要记住了。”说完,自己还是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肚子就咕噜噜的响了,顾兰卿顿时尴尬的低下了头,科莫浑诧异了一下倒是笑了起来道:“难不成晚上没吃东西,怎么还饿了?” 顾兰卿没去理科莫浑,转身向着苏娜的方向道:“还有肉干吗?”苏娜答应了一声,起身拿了些肉干进来放到了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顾兰卿将放着肉干的碟子向着科莫浑的方向推了推道:“大王可要吃些?我晚上有时候会饿,就备了些肉干放在帐子 里,饿了就吃些。”科莫浑无可无不可的拿起来迟了两口,倒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雪青。 顾兰卿刚开始还不明白,等到后来听到有人进来铺床铺的时候还蓦然红了脸,有些结结巴巴道:“今天……今天……今天不行。”这话说的顾兰卿脸蛋红彤彤的,科莫浑就凑近道:“什么不行?” 顾兰卿更加的磕巴,最后还是开口道:“那个……那个……不方便……”科莫浑挑着眉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 顾兰卿嘟着嘴推了一下科莫浑道:“这几天……这几天不方便……”看到科莫浑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顾兰卿气的扭了身子,这话还要怎么说出口,科莫浑见顾兰卿真是羞臊的动气了忙将顾兰卿的身子转过来道:“好了好了,还歇不歇了?” 顾兰卿诧异的看着科莫浑,他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怎么还歇在这里,据她所知,王帐旁边的帐篷里可是住着一些女人的,按理这个时候科莫浑不应该是过去找她们吗? 科莫浑拉着雪青起来向床铺走去,看着雪青诧异的脸色便道:“怎么,不困?”顾兰卿自然不会傻得什么话都说,摇摇头道:“没有,这不是大王头一晚留下,我心里忐忑。” 科莫浑是一点也不相信雪青说的话,不过也没戳穿她,反而笑道:“咱来又不是头一次同床,你紧张什么?” 顾兰卿被他这么一说,一下子想起当初迫不得已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更是脸红的转过一起去了,科莫浑看见顾兰卿害羞的模样,一下子将她拉到了怀里轻声道:“好了,睡吧。” 雪青便也红着点点点头,二人解衣安眠一夜。 前尘往事俱往矣,从此之后,草原为家,萨吉为根,此生与君结连理,忘却前尘人与事,心安为家乡。 第135章 龙凤花烛 帐外寒风朔朔,帐内暖意融融。顾兰卿和几个侍女坐在一起正缝制着衣裳,侍女手中缝制着大毛的衣裳,而顾兰卿的手里则拿着前几日刚刚送过来的细棉布,正在做着里衣。 苏娜将热热的奶茶端了过来,顾兰卿笑着说道:“先放到一边罢,这么热我也喝不下。”苏娜便听话的放到了另一边,拿起了手里的针线和大家一起做着。 就在几个侍女说说笑笑的时候,帐口传来了声响,几个侍女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收拾到一旁。恰在此时,科莫浑大步的踏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忙有侍女上前服侍科莫浑将衣裳除下,顾兰卿抬起头看着科莫浑道:“外面可是在下雪?” 她是看见科莫浑大毛的衣裳上面还有着白雪的痕迹,便问了一句。科莫浑解了衣裳放松了一番便坐在了顾兰卿的身边道:“可不是,今年的雪真是大的很呢。” 顾兰卿笑着给科莫浑松了松衣裳道:“老话可是说的的,瑞雪兆丰年呢,下雪可是个好时节呢。”科莫浑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歪头看见顾兰卿膝上的衣裳,顺手拿了起来道:“这是什么?” 顾兰卿忙拿了过来道:“小心,这上面还放着针呢。”说着将这还未做好的衣裳收到了一旁,让苏娜先放起来,这才将一边的奶茶递给了科莫浑道:“是做的里衣,穿在里面的,我瞧着大王好似不大穿这个?” 科莫浑摆摆手道:“草原上的儿郎,即使寒冬,也就裹了一身的狼皮都能活,还用穿那个?”顾兰卿闻言不禁笑了道:“大王,也不过是穿着舒服些罢了,若是大王喜欢,便穿着些,若是不喜欢便不穿了。这也是我做不了那大件的衣裳,这才偷个懒的呢。” 科莫浑哈哈笑了两声,伸手将顾兰卿拥入怀中笑道:“好,既然是兰卿做的,本王也就穿着,算是全了兰卿的心意。” 顾兰卿喜欢听科莫浑叫她兰卿,这本也就是她的名字,倒是比雪青 这样一个丫鬟的名字倒让她心头敞快的很。正巧到了中午,顾兰卿刚要吩咐人去将午饭端来,就被科莫浑紧紧的搂在怀里。 顾兰卿猛地这么一被搂紧,就被撑住,直接倒在了科莫浑的怀里。听着科莫浑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我的敦恪,今日可是方便了?” 青天白日的,猛然听到科莫浑说着这事儿,顾兰卿脸色腾的变红了,她支支吾吾的推开了科莫浑道:“大王,这是白天,说什么呢,要……” 这推却的手还没用力呢,就听科莫浑笑道:“你是我的敦恪,这有什么的,他们谁敢进来?”顾兰卿被他说得更是抬不起头,只扭着头转过一边,科莫浑本来心念已起,可是忽然看着顾兰卿的模样,蓦然想到那晚灯下二人的情景,一时心热,低头凑近顾兰卿的耳朵道:“那就听你的,晚上,还像那晚一样,点着蜡烛,我喜欢在蜡烛下看着你,特别好看。” 顾兰卿心里暗暗的呸一声不要脸,可是还是脸色发红的止不住笑意,只是将他推开了,这回科莫浑倒是没再动作,只老老实实的和顾兰卿一起吃着午饭。 饭后二人刚要说话,就听帐外传来声响,一时侍女前来回报,说是巴吉王子正在帐外等着大王。顾兰卿忙道:“大王有事要忙,且先去罢。” 科莫浑皱着眉头不知这巴吉找自己何事,便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去。你也不要总是抄书,天色暗了,就找侍女说话解闷,那么暗的烛火,小心将眼睛瞧坏了。” 顾兰卿还是头一次听到科莫浑说这么多的话,还是关心人的话,不免低头掩嘴笑了,可也点点头,看着科莫浑,目光柔情似水的道:“多谢大王关怀。” 这边科莫浑由着侍女服侍穿好了衣裳便出了帐子了,顾兰卿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便摆摆手道:“快些收了吧。” 科莫浑走到了帐外看着巴吉在那里便走过去道:“有什么事情?” 巴吉自打科莫浑出 来便是一脸笑意的凑上去道:“本想早些去找阿爸的,不过阿爸刚刚不在王帐,这才知道阿爸在这里。” 科莫浑看着巴吉道:“这么着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巴吉扯了扯嘴角道:“阿爸忘了?今天是阿妈的生日,阿妈的帐篷里都已经备下了佳肴和歌舞,只等着阿爸过去呢。” 科莫浑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巴吉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减了。二人之间一时无话,巴吉咽了咽口水,看着科莫浑没说话便试探着道:“阿爸……阿妈那里……” 科莫浑不等巴吉继续说话便道:“既然是你阿妈的生日,你过去好好的给你阿妈过生日罢。”说着转身进了帐篷,巴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只能咬着唇看着科莫浑进了顾兰卿的帐篷,颊边抽了抽,这才转身离开了。 顾兰卿那边正吩咐着要人将饭菜撤下去,准备歇个午觉,科莫浑就掀开了帘子进了来,顾兰卿诧异的看着科莫浑,呆愣了一下,忙迎上去道:“怎么又回来了?忘带了什么了?” 科莫浑只是皱着眉头将外面的大衣裳扯开,扔到了一边,便向塌上走去,直接翻身倒在了上面。帐内的侍女一时之间呆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顾兰卿摆摆手让她们退出去候着,自己轻声的走上前去。 正好坐在塌边的沿儿上,支着身子探看科莫浑是不是闭着眼睛。刚刚探过去身子,忽然腰身一紧,就被科莫浑搂住了,整个人都贴在了科莫浑的身上。 顾兰卿缓过神来吐出口气道:“大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可是吓着我了。”科莫浑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轻声道:“你不是要歇午觉吗?睡吧。” 说着就将顾兰卿抱上了塌上面,顾兰卿刚想说自己还穿着鞋呢,就见科莫浑半起了身子,直接将顾兰卿脚上的鞋脱了去。顾兰卿的话就吞了回去,只好老老实实的躺在一边。 科莫浑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顾兰卿睡着。顾兰卿躺 在一边倒是忍不住笑了,科莫浑感受到顾兰卿身体的震动睁开眼睛看着她奇道:“你在笑什么呢?” 顾兰卿转头看着科莫浑,这几日同床共枕,顾兰卿早已习惯和这个男人离得这样近,想了想便凑近了他,将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顾兰卿少有这样依赖的动作,好似全身心的依赖着他一般。科莫浑只愣了一下,随即紧紧的将顾兰卿拥在怀里,二人静了一会儿,科莫浑才继续问道:“笑什么呢?” 顾兰卿埋在科莫浑的胸前闷笑了两声道:“我笑……我和大王之间,当真是发乎情止乎礼呢……” 科莫浑的齐语学的很好,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脸上也不禁浮起了笑容,拍着顾兰卿的后背道:“怎么?还不是你一直不让我上你的床。” 这话说的露骨,顾兰卿一时羞赧,只能轻轻的捶了一下子他,科莫浑倒是低声笑了两声,不过也没再说。顾兰卿找个了舒服的位置安安稳稳的躺在科莫浑的怀里,手上无意识的揪着科莫浑的衣襟道:“大王的心情可是好些了?” 科莫浑低头看着顾兰卿道:“怎么?这就心情好了?难不成要给我使美人计?” 顾兰卿素知科莫浑的脾性,当下也没再害羞的不理人,只抿嘴笑了笑道:“原来大王还熟读兵书呢?” 科莫浑笑着看着顾兰卿道:“我且试试这美人计,看看当真有用否?”说着手就探进了顾兰卿的衣襟,顾兰卿咬着唇抬眼看着科莫浑哑声道:“大王……不是说要等晚上……” 顾兰卿揪着衣襟的动作看的科莫浑火起,当下覆身上去道:“等不了了……”顾兰卿只急急的喘了几口气,便闭上了眼睛…… 这不同于一般的新婚之夜,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大红嫁衣,没有鸳鸯喜被,没有结发合卺,甚至没有一对龙凤花烛……也不是她成为平王侍妾的那一晚,跪地磕头,叩谢主子,一袭粉衣,一间厢房,满 心怒伤…… 这甚是不是夜晚,帐外寒风凛冽,只有红色的一层一层的帘帐。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被褪去,覆在上方的男人牢牢的将自己钉在床上,成了她的整个天地,上天随他,入地随他,耳边是他急促的喘息,一声一声的唤着她:兰卿…… 整个人被劈开又被合上,辗转之间,她已走了过一场蜕变。科莫浑轻抚过她咬出牙印的红唇,轻柔的吻了上去,唇舌之间仍旧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谁能知道呢,当初那个小小的从他刀下逃出的女孩子,竟成了他的女人,与他睡在一张床上,生活在一个帐子里,日后还要埋在一起,他想着便轻轻的笑了。 吻去因为疼痛而流出的眼泪,将顾兰卿紧紧的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将她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子上,慢慢的平复二人的呼吸…… 等顾兰卿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发黑了,帐子里点上了蜡烛,不过好似不多,只隐隐的有着亮光。顾兰卿动了动身子,只觉的身上好似被车架碾过一般,好像被人拆散了又拼了起来,左右动了动脖子,才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塌下应该还是笼着火盆的,整个人躺在这里暖洋洋的,就是有些口渴发干。顾兰卿慢慢的撑起了身子,才发现不仅是在床上自己一个人,在整个帐子里都是自己一个人,拉住是放在床榻旁边,这么大的帐子只点了两个蜡烛,怪不得她觉得黑。 顾兰卿揉了揉眼睛,正想开口叫人,忽然停住了,转头看向那对蜡烛,蓦然张大了嘴,很是吃惊的看着那对蜡烛……那对红色的龙凤花烛,颜色虽然有些黯淡,不过仍旧燃的正好。 顾兰卿拥被而起,呆呆的看着那龙凤花烛,那边帐门口传来声响,转眼就看见科莫浑已经进到里间来,看见顾兰卿坐起来,整个后背都露在空气中,忙走上去将顾兰卿裹了起来道:“怎么就这么起来了,也不怕冻着了。” 第136章 赛马 顾兰卿依在科莫浑的怀里看着那对花烛道:“这是什么?” 科莫浑转头看着那对蜡烛笑道:“不是说你们齐国成亲都要燃花烛的?” 顾兰卿抿了抿嘴角,回身伸开双手抱住了科莫浑。虽然他们之间忽略的仪式太多了,可是只要他有了这份的心思,顾兰卿只觉的满身满心都是甜的,虽然身上还有些疼痛,可是仍旧开心的笑了出来。 科莫浑甚是哭笑不得的抱着顾兰卿道:“不过是一对蜡烛就能让你笑出来?” 顾兰卿可不管他的口舌,这个男人嘴上最是讨厌,不过他的心思却比他的话要来的好听呢,顾兰卿抬头看着科莫浑道:“当然,我喜欢极了这对蜡烛,自然要笑的。” 科莫浑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好,你高兴就笑吧。”他低着看着顾兰卿道:“不过,这个时候了,饿不饿?” 科莫浑不提还好,一提这茬,顾兰卿就觉得腹中空空的直叫,连忙道:“饿了,可饿了,你不说还好,一说我更加饿了。”科莫浑便向外面吩咐了一声,不大会儿便有侍女进来服侍顾兰卿洗漱一番,再穿了衣裳,二人窝在一起等着饭菜上来。 饭菜还没端来的死后,顾兰卿窝在科莫浑的怀里道:“王子来找大王,可是有甚要紧事?” 科莫浑把玩着顾兰卿长长的头发,闻言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没什么大事情,小孩子,一点事情都闹得大大的。” 不过顾兰卿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仰头看着科莫浑试探着问道:“我……来王部已经很久了……还未见过克穆尔敦恪呢……” 科莫浑眼睛投向顾兰卿的双眼道:“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事儿?” 顾兰卿咬了咬唇道:“我刚来的时候,听到侍女说克穆尔敦恪不大见人的,那个时候……便也没去拜见 ,如今……可是要去拜见一番?” 科莫浑皱着眉头道:“这里不是齐国那边,没有那么些规矩,你是敦恪,她也是敦恪,不过是早些嫁给罢了,她不爱见人,你也不用去了,反正她那里也没什么事情。” 顾兰卿听到科莫浑说的这番话就知道不用去拜见克穆尔敦恪了,倒不是说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而是从科莫浑的话里听出来他对于这位敦恪很是不在意,可是克穆尔敦恪到底生了一个王子,怎么一点也得不到科莫浑的关注呢? 不过这儿可不是她能够置喙的,她也没蠢到去问为什么科莫浑不大理会在意这位敦恪,反而笑道:“我知道了,既然大王这样说了,我也就安心了。” 正好有侍女将饭菜端了进来,科莫浑刮了刮顾兰卿的鼻子道:“好了,既然都饿了,那就吃饭罢。” 顾兰卿被科莫浑刮得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一样,也不免笑了笑,和科莫浑一起用饭了,苏娜和洛丽几个在外间听到科莫浑和顾兰卿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也不免笑开了,洛丽说道:“这下可好了,日后大王日日的过来,敦恪也能天天的笑了。” 身后还有一位侍女道:“是呀是呀,如今大王的敦恪也只有咱们敦恪正受宠,日后啊,整个王部里还不是对咱们好着呢。” 苏娜点了点那个侍女的额头道:“你呀,天天就想着事儿呢。” 几个侍女凑在一起低声笑了笑,怕打扰到顾兰卿和科莫浑都忙噤了声,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冬去春来,顾兰卿最喜欢春日的感觉,阳光正好,空气微凉,难得的好天气,整个草原更是辽阔的很,顾兰卿坐在马上迎风而立,狠狠的呼吸了一大口气,只觉的心肺都通透了许多呢,整个冬日闷在帐篷里,如今出来了,好似 身上都轻快了几分。 身后传来几声马蹄声,顾兰卿脸上顿时露出笑脸,调转马头看着身后,一队人马迅速的靠近,当首的男人已然脱去了冬日的大衣,虽说穿的单薄些,可是魁梧的身材仍旧显得健壮高大。 马匹渐渐的减速了,恰好停在了顾兰卿的身边,顾兰卿歪着头看着科莫浑道:“大王找来了?” 科莫浑四处看了看道:“刚刚会帐篷,看你不在,听你的侍女说是出来骑马了?” 顾兰卿拍了拍座下的马道:“是啊,如今这样的好天气,怎么能不出来走一走,你说是不是呢大王?”这句话,顾兰卿是用北疆话说的,语调不似北疆人那般,偏有股南人的绵软,听着别有风味,科莫浑笑着哭按着顾兰卿道:“你这北疆话说出口,谁也不能将你当做北疆人呢。” 顾兰卿撅着嘴哼了一声,调转马头向前跑去。科莫浑挥鞭跟上道:“怎么了?好好的说话还走了?” 顾兰卿的马速也不快,只看着前方道:“我是来骑马的,又不是来聊天的。”科莫浑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兰卿,顾兰卿察觉到科莫浑的眼光,转头看着他:“大王看什么呢?” 科莫浑皱眉撇嘴道:“就你这速度,还跑马?” 顾兰卿是跑不快的,她最怕马跑快了,自己就控制不住马匹了,被科莫浑这样的打趣脸上就有些不服气道:“大王也太小瞧我了,我这不是顾忌着大王聊天,才没跑开的。” 科莫浑噗嗤的一声笑了,也学着顾兰卿歪着头看着她:“哦~原来是为了顾忌我啊。” 那满满的调笑的意味让顾兰卿更加的羞赧,偏仰头看着科莫浑道:“不然,大王和我比一场?” 顾兰卿正是仰着头斜斜的看着科莫浑,挑衅意味十足,科莫浑看着脸上更是笑意满满,正了 正身子点头道:“竟然敦恪相邀,本王自然相陪。” 顾兰卿偏头看了看,调整了一下马头,挥鞭指着远处的一处山坡道:“就跑到那里为终点,大王看着如何?”科莫浑也调整好了马匹,看着那处点点头:“正好。”说着就做出了要赛马的姿势,且听顾兰卿一声道:“大王且慢。” 科莫浑偏头看着顾兰卿道:“怎么了?可是不想比了,若是你认输,只管说就是了。”顾兰卿撇了撇嘴道:“我哪里要认输了,既然是比赛,是不是要有彩头才是?” 科莫浑好笑的看着顾兰卿道:“敦恪相要什么彩头?” 顾兰卿咬了咬唇道:“若是谁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如何?”科莫浑挑眉道:“就这么简单?”顾兰卿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科莫浑笑意深深的看着顾兰卿道:“敦恪可不许反悔呢。”他本来就想着陪着顾兰卿玩上一场的,没想到小丫头就这么下了个套,这下子,只怕自己本不想赢得,如今因着这彩头也不得不赢了。 顾兰卿便转头看着前方道:“那等到大王数到三,咱们就开始如何?” 科莫浑点头道:“敬听敦恪吩咐。” 顾兰卿听到科莫浑数到“一……”就立马挥鞭甩了出去……谁要等到三一起跑啊,自己才没那么笨呢! 身后的侍卫传来一阵哄笑,科莫浑看着顾兰卿就这么耍赖,先是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这才挥鞭加速追上去,顾兰卿听着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也不回头,只是俯身向前冲。 科莫浑在身后看着前面顾兰卿的身影,喊道:“我的敦恪……可莫让我赶上了……”顾兰卿才不听呢,更加的催促着胯下的马匹,可是身后的马蹄声还是渐渐逼近了,山坡就在眼前,成败在此一举……就在顾兰卿马上要达到终 点的时候,科莫浑已然赶了上来,不等顾兰卿反应,就已经到了终点,慢慢的减慢了速度…… 顾兰卿看到大势已去,便也减了速度,轻叹一口气道:“还是我不如大王的本事啊……” 科莫浑驾马走近用马鞭虚指着顾兰卿道:“恁个调皮的丫头,不是说要数到三的吗?” 顾兰卿仰着头道:“那是给大王数的,大王的马术想来极好的,和我比,自然要后出发一些才是呢。”科莫浑心头暗笑,就是刚刚他也是压着速度的,就在顾兰卿的身后跟着,生怕她控制不住马有个什么闪失,眼看要到终点了这才冲了上来。 科莫浑走近道:“还是本王的敦恪呢,马术就这般,日后还要勤加练习才是。”顾兰卿嘟着嘴道:“我哪里能和大王比,骑马也不过是消遣,骑得时间长了可累了呢。” 她可是知道一天一天的呆在马上什么滋味,她才不要呢,科莫浑无奈的摇摇头道:“真是个娇气的丫头。”顾兰卿愈加的撒娇道:“人家现在的腿就酸了呢,哪里能长时间练习啊……” “啊……”还不等顾兰卿感叹完,就发出一声尖叫,原是科莫浑直接搂住她的腰将她放到了自己的身前道:“这下好了吧?本王带着你骑?” 顾兰卿顿时笑眯眯的搂住了科莫浑的腰道:“还是大王疼我。”科莫浑虎了脸看着顾兰卿道:“少撒娇卖痴的,你说的,谁输了可是要答应对方一件事的。” 顾兰卿本来就想插科打诨的让科莫浑忘记这茬,没想到这人记性好的很,就是不肯忘了,顿时哼哼唧唧了起来,科莫浑简直哭笑不得,原先还发现顾兰卿性子坚韧柔静的很,怎么越养着就越娇气了,还越发的爱撒娇了。 科莫浑打马向回走着道:“好了,日头也要热起来,回去罢。” 第137章 突然昏倒 顾兰卿正窝在科莫浑的怀里说说笑笑,就看见迎面过来一队人马,打头的就是巴吉王子,顾兰卿靠在科莫浑的身上冲着巴吉王子笑笑。 可是巴吉王子并未看着顾兰卿,只是下马对着科莫浑行礼,科莫浑点点头对着巴吉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跟着巴吉在一起的都是部落里面的贵族子弟,和巴吉王子差不多的年纪,此刻一脸仰慕的看着科莫浑,也有几个偷偷的看着科莫浑怀里的顾兰卿。 他们家可是听家里的人说过,如今大王最为宠爱的就是一位齐人敦恪,不过平时也不常现于人前,如今冷不防的瞧见了一个齐人女子,私下里都猜测这就是那位齐人的敦恪。 不过对上了科莫浑的双眼都赶紧低下头去,科莫浑抿了抿嘴,将怀里的顾兰卿搂的更紧了,顾兰卿被搂的有些发疼,疑惑的抬头看着科莫浑。 科莫浑没看顾兰卿,只是点点头对着那帮子弟道:“既然要出去跑马,就去吧。”说着抖着缰绳向王帐走去了。 那几个贵族子弟起身向科莫浑消失的方向看了看道:“那位就是那位茶玛敦恪吗?” 巴吉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道:“你们还去不去跑马了?” 一个贵族子弟翻身上马道:“看见你父亲的敦恪,你怎么也不问礼?这可是大王的敦恪,若是日后生了王子,可是要和你争的,你如今就和敦恪这般,以后她岂不是要找你麻烦?” 巴吉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个低贱的齐女,不过爬上我父王的床就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哼!” 巴吉的语气甚为不屑,几个贵族子弟倒是互相看了看,有些附和着巴吉,有些却没有答话。 晚间回到家里的时候,自然也都和家里人说了今日之事,其中一位贵族人家,姓苏克哈,乃是萨吉部落里老牌子的贵族人家了。 这苏克哈人家几代人 都是坚决拥护萨吉部的,一向得萨吉王部的重用,向来对于大王的后院也甚是关注。 今日随巴吉出去跑马的正是苏克哈家里的长孙,母亲来自桑哈部落,也是萨吉部落下属的附属部落,地位较高,嫁给了苏克哈族长的长子,也就是未来的苏克哈家族的族长的妻子。 这位贵妇向来手段灵通,不管这位齐女如何,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敦恪,日后若真的诞下王子,一个有着齐人血统的北疆人想在这里存活下来,这位敦恪想来也会找帮手的。 那位克穆尔敦恪向来高傲的不见人,从前还是王子妃就不大理人,如今有了王子更是不理人了,既然如此…… 当天晚上,她便找到了克察酥,正是他的丈夫,言明自己想去拜见那位新敦恪,克察酥皱眉道:“那不过是一个齐女罢了,如何还要去拜见她?” 克察酥的妻子吉丽言道:“这有什么既然是大王的敦恪,大王又甚是宠爱,若我等去拜见,大王也是高兴的。” 克察酥摆摆手道:“这是你们女人的事情,你做主就是了。”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了,吉丽这才紧忙吩咐人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裳,女人怎么了,这王帐里的女人哪个能小看不成。 顾兰卿今日一大早起来就看着苏娜将一碗羊奶摆到了面前,顾兰卿看着这个道:“我说今天要喝羊奶了吗?” 苏娜说道:“这是大王吩咐的,说敦恪身子还是弱,要多补补的。” 顾兰卿无奈的抽抽嘴角,自己都被喂了多久了,科莫浑还是说自己身体弱,不仅要她好好学骑马,顿顿饭食都要她多吃些,她都觉得自的体重当真是与日俱增。 顾兰卿看着身边的被褥道:“大王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娜笑道:“敦恪近日睡得极沉,早上大王起来敦恪还未醒,大王便不让叫醒您,吩咐 说中午不用等大王了,晚上会过来和您一起吃饭的。” 顾兰卿点点头,随即道:“日后若是大王还如此,就悄悄将我叫醒,许是近日累着些,才睡的久的。” 说着就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疲惫的很,看来还是要多出去走走,不然身上一点苦都受不的,当真成了纸做的。 今日仍旧是个好天气,顾兰卿吃过早饭,便换上了骑马装还是要出去跑一跑马的,正要出去的时候,洛丽急忙走了进来,对着顾兰卿道:“吉丽夫人前来拜见敦恪呢。” 顾兰卿一愣,她来了王部许久,可没有哪个人说是要来拜见自己的,就连科莫浑的那些个女奴也不来拜见她,不是不尊敬她,而是没有资格来拜见。 猛的听到这么个人拜见,顾兰卿转头看着苏娜道:“这位吉丽夫人是?” 如今顾兰卿已说的些北疆话,如今在王部,能够用北疆话说的还是用北疆话来说的,这句话正是用北疆话问的,不过苏娜倒是用齐语回答的。 “吉丽夫人是克察酥大人的妻子,是身份尊贵的夫人,克察酥大人在王帐中担任重职,苏克哈家族一直都是萨吉部落里数一数二的贵族呢,世代都是萨吉大王的左膀右臂呢。”苏娜对着顾兰卿解释了一番。 顾兰卿这才恍然,原来这位吉丽夫人竟然是位顶有名的贵妇人,如今竟来拜会自己,虽不知所为何事,可是来者是客,自己总不能拒之门外,遂点点头道:“将夫人迎进来,我换身衣裳见客。” 既然是第一次见客人,又是这样有地位的客人,自己还是慎重才是。 等到顾兰卿换好了衣裳来到了会客所在,吉丽手边已然上了一杯奶茶。 吉丽听见有人出来,便抬头去看,入目便是一个齐女身穿着他们北疆敦恪的服饰,虽说头上的饰品不多,可是看着都是上等的物件。 听闻这位敦恪当初嫁给大王时候一无所有,如今能有这番穿戴,想必全是大王所赐,由此也可窥见这位敦恪在大王心中的一丝分量。 吉丽看见顾兰卿进来便站了起来向顾兰卿行礼,顾兰卿看着这位吉丽夫人,比她还高了一个头,身材就是草原女子的健硕,却别有一番英气之美。 顾兰卿忙道:“吉丽夫人快请坐。”吉丽听见还挺诧异,没想到这位敦恪还会说北疆话,她原先还怕这位敦恪不会说北疆话,特意带了一个会说齐话的女奴过来的。 吉丽便谢过坐下了,顾兰卿也在主位坐下。这么坐下,二人离得更近,吉丽抬眼看这位敦恪,心中也不禁喝彩,不论草原内外审美不同,美人的标志都有一张美丽的脸。 而顾兰卿这张脸,既生的不同于草原女子,又生的甚是美丽,怪不得大王宠爱的很,听说自打去年年末便从未离开这位敦恪的帐篷,连女奴那里都不去了。 因而草原上还有人说这位敦恪会妖术,不然之前大王不大去,怎么一去就再也不去别的女人的帐篷节的,不过也都是传闻做不得真的。 吉丽先笑了笑张口道:“没想到敦恪的北疆话说的很好呢。” 顾兰卿笑了笑道:“就会说些简单的,其他的也不大会呢。” 吉丽摆摆手道:“这已然好的很,敦恪一看就聪慧的很,以后一定能够学会的。”顾兰卿听了只是笑笑。 吉丽继续道:“一直没来拜见敦恪,是吉丽的失礼了,敦恪不会怪罪吧。” 这话说的,顾兰卿低垂了眼睛笑笑道:“有什么怪罪的,前些日子我身体不大好,一直在调养,近来才好些的若是夫人从前过来,我也是见不得夫人的。” 吉丽恍然,都说齐国的女子娇弱,想来这位敦恪当初也是受过苦的,怪不得之前大王没去敦恪的帐里,原来是身体不好, 自然不能侍奉大王呢,不过这身体好了,就没别人事了。 吉丽端起奶茶掩住嘴角的笑,顾兰卿不知道这位夫人笑什么,只能跟着笑笑。 吉丽便说道:“既然敦恪好了就是大吉,可得感谢草原之神的庇佑,大王也很是看重敦恪的。” 顾兰卿刚刚虽然要去骑马,可是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昨日骑马的困顿,如今陪着这位吉丽夫人左一搭右一搭的聊天,渐渐地愈发困顿疲累了,苏娜也看出来了,可是那位吉丽夫人仍旧兴致勃勃的说话。 就连她家羊羔的事情都能说一车,自己还得紧着给顾兰卿翻译,好容易等到吉丽要告辞,苏娜心头可算是松口气,想着敦恪只怕要午睡了,她得赶紧让敦恪用午饭了。 顾兰卿见吉丽告辞,边起身边道:“富森美能来瞧我我甚是高兴,以后若是夫人有空……” 便常过来这四个字还未出口,刚刚站立的顾兰卿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向地上倒去了。 刚刚顾兰卿说的齐语,吉丽正等着苏娜翻译,冷不丁看见顾兰卿晕过去,还吓了一跳,心头不免想着齐女果然娇弱,说晕倒就晕倒了。 侍女手忙脚乱的把顾兰卿抬进屋子里,正惶恐不知如何办法的时候,吉丽见状便道:“愣着干嘛呢,还不快去请巫医。” 苏娜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忙让洛丽过去请巫医,这边赶紧迎着吉丽道:“多谢夫人帮忙了。” 吉丽也暗自皱眉,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事儿,要是这个敦恪有什么不妥,大王回来头一个治她,可她如今想走也走不了,巫医衣已经来了。 吉丽想着既然巫医来了,是好是歹,自己还是在一旁守着,若真大王发怒,也好想有个说辞。 哪想到巫医看了半天,又问了好多事情,才点头说道:“敦恪是有孩子了。” 哈?连同吉丽在内帐里所有的人都惊愣在原地了。 第138章 怀孕 顾兰卿刚刚睡醒,就闻到一阵十分香甜的味道,好似是周妈妈炖的汤,顾兰卿朦胧的睁开眼睛,惊讶之下眨了眨眼睛,这不是帐篷,而是雕梁画栋的宅院。 这是哪里?顾兰卿睁眼起身,身上还盖着绸缎的被子,上面清香的味道熟悉极了,这时候耳边传来声音道:“卿儿,该起来了,炖好的鸡汤该喝了。” 顾兰卿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美貌的贵妇人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笑呢,看见顾兰卿疑惑的看着她,便笑着摸摸她的脸道:“傻孩子,这么看着娘干什么呢?” 是了,这是娘亲,顾兰卿一股酸意涌上心间,哽咽的叫了一声道:“娘亲。” 正待要投到母亲的怀里忽然听到男声道:“兰卿?” 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顾兰卿抬头去看,光线暗的很,朦朦胧胧的渐渐清晰,正是科莫浑低头担忧的看着她。 顾兰卿眨了眨眼睛看着科莫浑,才慢慢的反应过来,刚刚是自己昏倒了,不免扶着头道:“大王什么时候回来的?” 科莫浑见到顾兰卿能够清醒说话了,脸上的担忧稍稍放松了下,问道:“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顾兰卿摇摇头,吸了口气道:“不知道怎的忽然晕了,没什么,就是有点饿。”话音刚落,科莫浑就赶忙吩咐侍女上饭,顾兰卿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被科莫浑拦住道:“饭菜还没有上来呢,且先躺着休息。” 顾兰卿躺在床上疑惑道:“我都醒了,还好好的躺着干嘛?” 科莫浑脸上浮现了笑意,凑近了顾兰卿轻声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可要好好的注意才是。” 什么不同往日?顾兰卿看着科莫浑道:“什么不同了?我又生病了吗?” 科莫浑笑了笑,十分轻柔的将顾兰卿鬓边的头发顺到她的耳后,刮了刮顾兰卿的鼻子道:“ 总和我说什么自己不是小丫头,自己的身子还不知道。” 什么身子?顾兰卿听的迷迷糊糊的,全不知这科莫浑说的是什么,自己身子已然健壮的很多,不知怎的忽然昏倒,顿然脸色一变,拉着科莫浑的手颤着声音说道:“我是怎么了?难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她是听说过的,往日那些瞧着健壮的人,说不准哪一日倒下就一病不起了,难不成自己也得了什么急症?看着外面天色也黑了,帐内蜡烛点的很多。 她其实喜欢有些昏暗的感觉,朦胧的烛光总让她觉得静谧的能够想起一些温暖的事情,可是如今她昏睡了这么久,点着这么多的蜡烛,可见是件大事情,不然科莫浑也用不着这样的兴师动众。 科莫浑见顾兰卿越说越不像话,怕她想歪,连忙道:“胡说些什么呢,越大性子倒是越跳脱,以后要是做了娘亲可如何呢。” 什么娘亲什么的……顾兰卿觉得此刻好似不大听的懂科莫浑的话,科莫浑看到顾兰卿一脸浆糊的神色,无奈的摇摇头,将她抱起来拥在怀中轻声道:“真是糊涂,自己要做娘亲了还不知道?” 顾兰卿蓦然的瞪大了眼睛,先是仰头看了看科莫浑,又转头看着自己的肚皮,咽了咽口水道:“娘亲?有宝宝了?” 顾兰卿不敢置信的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好似不敢相信科莫浑说的话一般,这平平的肚子里如今已有了一个孩子不成? 科莫浑看着顾兰卿一脸惊讶的神情不免后怕道:“就这样还天天出去骑马 真是不当心自己的身子!” 顾兰卿看着自己的肚子抿了抿嘴唇道:“我也不知道啊……”她若是知道自己肚子里有着孩子还哪里敢和科莫浑那般跑马啊。 她蓦然想起一事赶忙道:“那,那孩子这般可有碍吗?” 科莫浑笑 着轻拍着顾兰卿道:“安心,刚刚巫医已说过无甚大碍。”随即想着什么看着顾兰卿道:“看来你的身子当真调养的不错呢。” 话语间倒有些得意,自己将顾兰卿的身子照看的很好嘛,既能够有身孕,有了身孕跑马也无甚大碍,不过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顾兰卿看着他自夸倒也只是笑笑,点点头道:“可是多谢大王了呢。” 科莫浑忙将顾兰卿抱的更紧一些道:“你我夫妻,有什么谢的。” 顾兰卿听到科莫浑说道夫妻二字的时候,嘴里不禁咀嚼二字,心头满满的都是高兴。科莫浑看着顾兰卿的肚子,则是满心高兴,现下他膝下的儿子也就是巴吉,其他的自不入眼。 如今顾兰卿怀了身孕,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膝下也能多子多福些了,当然,还是先要生儿子好些,先有哥哥,再有妹妹,兄长可以护着妹妹,若是他的女儿像顾兰卿多一些,日后可要好好挑女婿呢。 科莫浑这边想的正好着呢,那边饭菜已经端上来了,顾兰卿看见饭菜端了进来,肚子里的馋虫顿时活了过来,将苏娜端上来的饭食吃的差不多干净了,才觉的解了腹中空空之感。 科莫浑看着空下来的盘子,看了看顾兰卿道:“可还要吃些?” 顾兰卿捂着嘴打了个饱嗝,摇了摇头,她觉得她吃的有些撑,站了起来道:“有些吃多了。”科莫浑站起来扶着顾兰卿道:“那可如何,可要叫巫医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就要向帐外走去,顾兰卿忙拉住了科莫浑道:“不过是吃多了些,哪里用得着找巫医?”科莫浑皱着眉头看着顾兰卿道:“那你不舒服怎么办?” 顾兰卿感念科莫浑的贴心,温柔的笑笑拉住科莫浑的手道:“没事儿,这帐篷这么大,你且陪着我在这里慢慢的走一走 ,消消食就好了。” 苏娜几个侍女就看见科莫浑这样往日里甚是英武的大王,就在这个帐篷里陪着顾兰卿慢悠悠的走着,还不时的轻声自语的和顾兰卿说话,都暗暗咋舌大王如此宠爱敦恪。 吉丽回到住处,特意去找到了克察酥,克察酥挥挥手让女奴退下去了,这才和吉丽说起话来。 吉丽和克察酥说起了顾兰卿怀孕的事情,克察酥喝了一碗酒道:“一个未成形的娃娃,又能如何?” 吉丽抿抿嘴道:“虽说不知男女,也没成型,可是我一直呆在那里,可看见了大王对于敦恪的关心呢。”克察酥皱眉道:“就是关心,这十月怀胎,还不知道如何呢。” 吉丽只是笑笑道:“我们且看着吧,我倒是看着可不一般呢。”这男人对女人什么样,男人有时候看不出来,女人却敏感的很。 大王还不等天黑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赶回来,在不知道敦恪怀孕的时候,那一脸的凶相,若不是巫医及时说明情况,只怕当时在帐里的人都活不成了。 再者言,如今大王膝下只有巴吉王子一人,又早都不进克穆尔敦恪的帐篷了,旁人生下的也不过奴隶,若是生下儿子……科莫浑就是上代大王的小儿子,不是也继承了王位?若是女儿,那也是头一个公主,身份尊贵着呢。 这克穆尔敦恪不见人,可这位敦恪见人啊,对于大王的女人们,她还是要结交的呢。日后吉丽便也时常去顾兰卿那里说说孕妇经。 这草原和齐国不一样,就连怀孩子的讲究也不一样,顾兰卿经过吉丽夫人的一番说法,倒也明白许多事情,虽说语言不通,可是有人时常谈话倒也能打发时间呢。 这日科莫浑从外面回来,正要去顾兰卿那里去看看,就看见顾兰卿的侍女守在那里等着科莫浑回来,见到科莫 浑回来便连忙上前道:“大王,敦恪让我在这儿等您,敦恪不在王部,去草原上去了。” 科莫浑便直接调转马头寻着顾兰卿去了,纵**骋没有多远,就远远的听见了顾兰卿清脆的笑声,科莫浑打马走近,就看见顾兰卿和一位贵妇坐在草地上,正看着对面草地上几个人在一起不知做些什么。 那边听见了科莫浑的动静立马起身行礼,吉丽夫人见到大王过来也立刻起身,顾兰卿言笑晏晏的看着科莫浑走近。 直接坐在了顾兰卿的身边道:“怎么出来到这里了?” 顾兰卿笑着和科莫浑抱怨道:“整日待在帐篷里,闷死了,吉丽夫人说,孕妇也要出来走动的,还要到草原上走动,经受草原之神的祝福呢。” 科莫浑自然知道最近克察酥的夫人和顾兰卿走的很近,他想既然能和顾兰卿解解闷也是好的,再者这位吉丽夫人也生过三个儿子了,自然也能照顾顾兰卿一番,如今看着顾兰卿红润的面庞,倒也对这位吉丽夫人颇为满意。 吉丽夫人见科莫浑来了,自然也就找了借口离开了,顾兰卿笑着应了,还要她日后常来看看她,吉丽夫人见到科莫浑一脸笑意看顾兰卿当下便也答应了。 等到吉丽夫人离开后,科莫浑便道:“没想到你能和她交好。”顾兰卿笑笑没说话,这位夫人看着谁的脸面过来的她自然知道,当下却没多言。 反而依偎在科莫浑的怀里道:“我看大王近日眉头总是皱着,可有烦心事?”作为科莫浑的枕边人,科莫浑的情绪顾兰卿自然晓得,不过科莫浑显然不想让顾兰卿多问,就拿话岔了过去,顾兰卿见他不说,也就不多问了。 想着日头正好,能够出来散心也蛮好的,不过偏天不遂人愿,正在二人要好好散心时候,有快马来报:王部起火了。 第139章 草原之神的怒火 王部着火可是件大事情,科莫浑吩咐一部分侍卫留下来护送顾兰卿回去,他带着一队人马快马加鞭的先行回去。顾兰卿听说王部着火的事情十分惊讶,拉着苏娜的手问道:“好好的怎么着火了呢?” 苏娜摇摇头道:“不知道,着火可是件可怕的事情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别是草场着火啊。”听闻苏娜说完,顾兰卿更是担忧了,可是又惦记着自己的身子,虽说着急却还是随着侍卫一起向王部那边走去。 刚到王部外围,顾兰卿便能看见空中的烟,可是并未看到火,待进到王部里面,才晓得火已经被扑灭了。顾兰卿顿时将提着的心放了回去,问着前来报信的人道:“大王在何处?可有受伤?” 那侍从连忙摇头道:“大王并无事,现在正在王帐中,吩咐让敦恪直接去王帐。” 顾兰卿诧异了一下,虽说科莫浑待她极好了,可是它是没去过王帐的,王帐之所在,全是科莫浑象征所在,是萨吉王的象征所在,历任萨吉王的王帐可是没有女人出现的,如今怎么要她去王帐了? 到了王帐外面,苏娜等女奴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守在王帐门口的侍卫见到顾兰卿向她行礼之后,便进去通报了,顾兰卿也不过略站了站,就让她进去了,进到王帐的顾兰卿顿时一愣,概因王帐里色人实在很多。 看那服饰穿戴,都好似萨吉部中的贵族重臣,更有巴吉王子也在其中。 科莫浑见到顾兰卿进来,便伸出手道:“过来这里。”科莫浑坐在首座上面,那是王座,顾兰卿只好走过去,上了台阶到了科莫浑的身边,科莫浑向旁招招手,自有侍从端来矮座,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顾兰卿便坐下,后背正好能斜倚靠在科莫浑的腿上,也不过于显眼。 巴吉看见顾兰卿坐在了科莫浑那里,立马冲了出来忍不住道:“她是谁?凭什么能坐在那里,不过是低贱 的齐女,如何能进的王帐?!” 巴吉说的愤愤,帐内的人都默然不语。巴吉这番话用的北疆话,顾兰卿只当听不懂的低垂眉眼的安座在那里。 科莫浑面上不见神色。 只是脸色肃穆的看着前方的地面,并不说话。顾兰卿借着有桌子的遮挡,悄悄将手抓住了身后科莫浑的腿,这里都是北疆人,而现在自己能够依靠的只有科莫浑了。 帐内的人见到科莫浑没有说话,都不禁的互相看了看。巴吉王子见科莫浑并没有说话,顿时胆气更足了一些,瞟了一眼身侧的方向继续说道:“再者,这王部里只有她的帐篷发了火灾,正是草原之神的惩戒,说明她怀的是个不详的人!” 顾兰卿扶着科莫浑的手忽的抖了一下,慢慢大王放了下来,将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的帐篷着火了?整个王部只有她的帐篷着火了?还扯上草原之神扯上她肚子里的孩子?草原上的人如何重视草原之神她可是知道的,好端端的,怎么偏她的帐篷着火了? 顾兰卿这般想着,目光不禁看向了王帐中的巴吉,是这位王子的手笔吗?这样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就能施火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和他也没什么不和啊?顾兰卿想着,心头忽然沉了下去,是了,她怀着科莫浑的孩子,还是以敦恪的身份怀着孩子…… 顾兰卿深深的吸了口气,心头发颤,身体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帐内等到巴吉王子说完嗡嗡的声音更大了,交头接耳的说着话,顾兰卿觉得那些声音很遥远,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科莫浑仍旧那番模样,什么话都没说,连动作都没变过,巴吉看着科莫浑什么都没说愈发的着急。他原定今日发难,本想将那个齐女烧死在帐篷里,谁知道一直在帐篷里养胎的顾兰卿如何忽然出去了,只能烧了她的帐篷。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动手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克察酥的夫人都没去拜见自己的母亲,反而天天的去找这个齐女,他实在难以忍受,那个齐女如何能和自己的母亲相比! 就在帐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巴吉看着科莫浑仍然无动于衷,不免气急了眼,正待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身侧的那个人一动,他倒是停了一下子。 于是,就在众人嗡嗡的讨论声中,一位男子起身走到了巴吉王子的身侧。帐内的声音顿时静了一下子,克察酥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且说这人是谁,此人正是萨吉部中贵族之一,姓博吉特,在萨吉部中甚有地位,不过今年博吉特氏一族沉默了许多。原因是当初助科莫浑的兄长夺了王位可是出了大力的,甚至将自己族中嫡女许给了大王子的儿子,不过大王子一系早就被科莫浑斩杀殆尽里。 这博吉特一族到底没有大王子的妻族那般势力大,这才保留了下来,近年来也很是沉默,不想今日竟然出头说话了。 科莫浑心中冷笑一声,看着自己的长子在这位博吉特现任掌家人穆哈多出现的时候好似松了一口气,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却抬头好似诧异的看着穆哈多问道:“穆哈多,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穆哈多低头恭敬的对着科莫浑行礼道:“大王,博吉特一族做过多任祭司,当知王部起火为大祟,且只有敦恪一人帐篷起火,有怀有身孕,还请大王为了平息草原之神的怒气,处置了这样不详之人。” 顾兰卿咽了咽口水,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当穆哈多说完此话,帐中安静的很。博吉特一族多为祭司,于许多事情都知晓的很多,不过当初站错了队伍,才被科莫浑撤了祭司一职,不过博吉特一族于祭司上面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可见这话由博吉特一族的人说出口,不由得部落里的人不信,不过这不信的人也是有的,克察酥 就是一个,他瞟了瞟上面的科莫浑,什么话也不说。 就在顾兰卿不停的发抖的时候,肩上忽然放上了一只手,正是科莫浑的大手安放买顾兰卿的肩膀上。顾兰卿仰头看着科莫浑,可是科莫浑并未看着她,只是拍了拍顾兰卿的肩膀。 “穆哈多的意思要怎么办?”科莫浑淡淡的问道,穆哈多略停了一停,巴吉便说道:“草原之神以火怨烧毁帐篷,自然要烧死她!” 科莫浑看着巴吉,又看了看穆哈多,不免挑了挑眉头,这博吉特一族方面支持大王子,又身居祭司这样的地位,可是偏没有其他两族受到大王子的重用,看来也确实不大担得起大任。 巴吉看到科莫浑还未说话,就以为他是袒护那个齐女,不免道:“阿爸……既然穆哈多” 话还没说出口,科莫浑就看着巴吉说道:“我的儿子,什么时候要用别人的嘴巴说话了。” 这话说的很重,巴吉的脸色一变,王帐内更是安静的的很,科莫浑冷冷一笑道:“我萨吉王的儿子,还得看一个旁人的脸色说话不成!巴吉,你很让我失望!” 巴吉脸色一紧,争辩道:“阿爸,都是这个齐女诱你,你才没有看清她是个祸害!” 科莫浑狠狠地拍了拍面前的桌子道:“够了!她是我的敦恪,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巴吉愤愤的低下头不说话了,确是满脸的不服。 可是穆哈多却言道:“大王,大王虽然宠爱敦恪,可是敦恪是齐人,他们齐人有句古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且又招来了草原之神的怒气,可见日后定是我萨吉部的祸患,大王还请速做决断。” 科莫浑向前探了探身子道:“你的意思是说,同族的人就不会有异念?” 克察酥此时却忽然说道:“若是照穆哈多你的意思,那本部当年定下的王储实为大王,那当年二王子和大王子叛乱……我记得博吉特一族可是出了力的……” 苏克哈一族和博吉特一族向来不大和睦,两族为了能够争夺在萨吉部更高的地位,那可是向来做对的,当年苏克哈一族坚定的站在科莫浑的身后,当年的苏克哈一族的族长就是被博吉特的人杀害了,克察酥可不会坐着看着这个穆哈多再想翻身。 巴吉王子又如何了,克穆尔敦恪为何避而不出,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刚刚看见顾兰卿坐在科莫浑身侧,他就知道大王的心思了,大王如今可是忌讳再将贵族引入王储的争夺,这位敦恪是齐女,无母族支撑,一切全靠科莫浑的宠爱,绝无会为了母族而损害王族的利益,这估计也是科莫浑不断抬举重视这位齐女的原因吧。 又想到自家的女人最近总是去这位新敦恪这里,如今看见大王的态度,加上在座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博吉特一族定是得了巴吉王子的看重了,博吉特一族和克穆尔敦恪母族可是有写一些关系的,看来,巴吉王子自己选了一条路啊。 克察酥这话一出,穆哈多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妙,他本意是想将事情推后,直接将这个敦恪弄死,哪想到巴吉王子不能忍,偏偏行动了,刚刚还频频的看他,无奈只能出头,可是又遭到克察酥的为难。 座上有和博吉特一族不和的立刻开始抨击了起来。穆哈多连忙跪了下来,以头磕地道:“大王,博吉特一族一向终于王族,不过之前受大王子一党的威胁啊,如今全是一心为了萨吉部着想啊,大王可不能听信小人言论啊。” 这时候,科莫浑身边的侍卫进到了王帐,走到了科莫浑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科莫浑摆摆手让他下去了。与此同时,克察酥可不能看一个博吉特的人说他是小人,顿时要起座说话,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进来传话道:“大王,克穆尔敦恪求见。” 顾兰卿也不禁抬眼看向帐口,这位向来避而不出的克穆尔敦恪,所来为何事呢? 第140章 禁闭 这位克穆尔敦恪自科莫浑做上萨吉王的时候,就很少出自己的帐篷,就连巴吉王子见到她的机会也是很少的,如今忽然在王帐听到克穆尔敦恪前来,帐内的人也都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克察酥目光转向了帐口,不免看了看巴吉王子,自然看到了巴吉王子脸上的惊讶和欣喜,克察酥想了想。还是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只等着看大王如何做,在做决定吧。 按照齐国的规矩来说,这位克穆尔敦恪可以说是科莫浑的嫡妻,而顾兰卿顶多只能算个贵妾罢了。可是草原上可没有这个规矩,同是敦恪,她和克穆尔在地位上是一样的,她的儿子和克穆尔的儿子同样有继承争夺王位的资格,全然不同女奴一类的待遇。 顾兰卿听到科莫浑说让这位克穆尔敦恪进来,不免想要起身见礼,好歹也是个礼节,不过却被科莫浑牢牢的按在了那里,抬头看了看科莫浑,倒也安心的坐了下来。 那边的帐帘掀开,一个妇人便缓缓的走了进来。这位妇人同样穿着敦恪的服饰,要比顾兰卿高一些壮一些,以草原上的审美来说,这位敦恪可是位很好看的女人,以齐国的眼光来看,就稍健壮些,英气些,不过举止也着实有着气度。 巴吉见到克穆尔敦恪进来忙迎了上去行礼道:“母亲!” 帐内的人也都半起身行礼称:“敦恪。”顾兰卿将眉眼低垂,果然这位敦恪比之自己这位异国的敦恪来说,更能够得到草原民众的认可? 科莫浑倒是面色淡然的看着克穆尔道:“你来做什么?” 顾兰卿闻言重新抬眼看过去,克穆尔并未对巴吉和众人的见礼有什么反应,只是面色素然的看着科莫浑道:“我来认罪。”说着倒是跪下了。 帐内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这位敦恪忽然来王帐,是为了认罪? 巴吉面色疑惑,看着克穆尔敦恪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克察酥倒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端起桌前的奶茶开始喝了起来,顾兰卿倒是好奇的看着这位敦恪,她对于这位敦恪可是十分的好奇呢。 科莫浑低头将顾兰卿有着碎下来的头发掖在耳后,随意道:“敦恪认什么罪?” 克穆尔看了一眼科莫浑身侧的顾兰卿,政府对上顾兰卿那双盈盈妙目,转而看向科莫浑道:“纵火之罪。” 帐内顿时哗然,克察酥是早就料到了,而穆哈多则是慢慢的呼出口气,心慢慢的降了回去,而巴吉也是面露震惊,看着克穆尔急急道:“母亲,您说什么呢!” 克穆尔不待巴吉再说话就大声道:“我嫉妒大王子有了新敦恪,所以才放了火,没想到今日她出去了,便只烧毁了帐篷。” 科莫浑看着克穆尔良久没说话,许久才说道:“可是巴吉说,这是草原之神的怒火,怎么成了你放的火?” 巴吉看着克穆尔急得正要说话,克穆尔敦恪却说道:“王子年纪小,看见火就以为是草原之神的怒火,不过是我对于新敦恪的嫉妒,所以今天我特来请罪。” 帐内一时安静的很,大家心里都在想,刚刚巴吉王子和穆哈多都在说这是草原之神的怒火,意在要烧死那位新敦恪,可是看大王的意思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更是在穆哈多出面说话的时候任由克察酥对其攻击,可见大王并没有要烧死新敦恪的想法。 至于草原之神的怒火……这件事情人人心里都有数,好好的王帐这样的地方,若真有怒火,也该直接将新敦恪烧死了才是,好不好的就这么一个帐篷着火,说是里面没什么猫腻,谁也不傻,自然心里都有杆秤。眼见着巴吉王子和穆哈多这戏要唱不下去了,克穆尔敦恪忽然出来认罪… …众人如今也都聪明的缄默不言了,只看科莫浑如何处理这事儿了。 现今担任部族祭司的人起身出来,这是一位白发的老者,虽然看着年纪较大,可是身体仍旧矍铄,看着颇为康健,那位老者名唤伊蝉,姓萨罗,这个姓氏出自北疆皇室,地位很是尊贵,当初科莫浑罢了博吉特一族的祭司,推举出伊蝉担任祭司。也正是由于萨罗一族的身份地位,才使得在祭司接位的时候免去了许多的麻烦,如今看着伊蝉出面,就连科莫浑也显得恭敬起来。 “祭司可有什么话说?”科莫浑看着伊蝉问道。 伊蝉先是对着科莫浑行了礼,便开口说道:“此次纵火实为人为,早已有纵火之人抓到了,正是出自克穆尔敦恪帐篷中的侍从,既然是克穆尔多可惜纵火,还请大王惩罚。” 原来刚刚那位侍卫进来禀报的正是纵火之人抓到了,伊蝉自然也知道了,至于克穆尔敦恪……科莫浑心里笑了笑,刚刚他派人去查此事的时候,自然向克穆尔那里透了些话,果然,他的这位敦恪也着实能够领会他的意思,他的儿子,就是有些不妥,还是能保一下就保一下的。 自伊蝉说完这话,整个王帐里面的人心中早已了然,只等着科莫浑大王的决定了,偏巴吉简直懵了,急忙上前跪地道:“阿爸,不是这样的,那纵火之人……” “够了!”科莫浑瞪眼怒喝道,转头看着克穆尔道:“既然你承认了纵火之罪,念在本王与你好歹夫妻一场,往日你也不大出来见人,此后你就待在你的帐篷里吧,侍女减半,再不能出一步帐篷,也不许再见王子。” 巴吉没有料到事情变成如此,当真满眼热泪的看着科莫浑道:“阿爸,息怒!阿爸……” 科莫浑挥挥手让人将克穆尔带了出去,顺便让人把仍旧叫嚷 的巴吉带了出去,不想让他再说出什么话来,自巴吉和克穆尔出去之后,整个王帐顿时安静的很。 科莫浑继续道:“王部守卫长何处?”自有人出来,科莫浑罚了他十个鞭子,让他日后加强王部的护卫,这事儿便过去了,顾兰卿的心头也渐渐地松了下来。 克察酥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顾兰卿,不禁想着吉丽的话,看来这位新敦恪,还是要交好的才是大王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因为顾兰卿的帐篷毁了,她便住在了科莫浑的帐篷里,她还从未来过科莫浑的帐篷,刚搬进来的时候倒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处处透着一股疏朗的气度,倒也蛮衬着科莫浑的气质。 顾兰卿坐在了床榻上,摸了摸身下的毛皮,忽然想到那里被烧毁的书籍,只觉得很是心痛。刚刚经历过那一番折腾,顾兰卿直接倒在了床榻上休息,科莫浑还未回来,苏娜等侍女也悄声的布置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来。 就在顾兰卿还在床上熟睡的时候,科莫浑召集了一些近臣商讨事情,不是说克穆尔纵火之事,而是谈到了齐国。 克察酥说道:“听说齐国那边已经乱了起来,各地起义不断,就连齐国皇族都开始反了。” 科莫浑沉吟片刻道:“就是齐国乱了,咱们还是先不要插手,等他们打的更乱一些才好。” 可是有人沉不住气道:“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再占一些地方过来。” 科莫浑摇头道:“咱们在草原,就是占了城池,还能派人看守不成?若是看守了齐人的城池,谁来保护我们的草原?如今草原上可都是等着呢,就等着谁动,巴不得咬上一口呢。”科莫浑说着,牙根就有些紧,虽说萨吉部强大,可是也不是他一家独大,现在北疆皇室没落,如今草原上各强大的部族都按着 不动。 这动的时候,要么一鼓作气打的别的部族服气,若是牵扯太多精力,只怕自己所拥有的属地都会被吞噬的干净。 科莫浑敲敲桌子,齐国,现在还是不能管的。蓦地,科莫浑看着克察酥道:“哪些齐国皇室反了?” 克察酥冷不防听到此问,想了想道:“听说京城有位王爷反了,还有其他地方有些王爷有些也打起了什么口号开始反了。” 科莫浑继续问道:“可有哪些人知道吗?” 克察酥倒不知道这个,自有旁人说道:“听说其中有一位王爷,当年和大王还作战过。”科莫浑敲着桌子的手指停了一下,摆摆手就想让他们下去,正在此时,伊蝉忽然说道:“日前伊尔真部前来和大王商讨,大王考虑的如何了?” 王帐内忽的一静,俱都看着科莫浑,科莫浑想了想道:“此事不着急,还要再看看。”伊蝉听闻此事,倒也不再说了,只是点点头,便率先出去了。 科莫浑回到帐篷里,就看见屋里的女奴一个个不说话,动作都是轻拿轻放的不发出一丝儿的声响,就知道顾兰卿肯定是睡着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安静,挥手免了女奴的礼,直接向床榻那里走去。他这里不像顾兰卿那里用了许多的帘帐,因而显得空旷一些。 想来顾兰卿还是习惯隔出些空间,毕竟齐国多是房屋,不似草原尽是帐篷通透一般,这般想着,科莫浑就思索要不要也在他的帐篷里弄一些帘帐来。 克察酥几个人从王部向外面走,不时的看着有侍女来来回回的走着,不免就叫来一个侍女问道:“这是给敦恪安置新地方?”零零散散额的走的几个臣子也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那个侍女便低头道:“正是。” 克察酥问道:“安排在何处了?” 侍女低头回答道:“安置在大王的帐中了。” 第141章 夜不归宿 苏娜高兴的将衣料子搬了进来,顾兰卿正窝在塌上吃些东西,抬头看见苏娜一脸的高兴也不免的笑道:“这是怎么了,就这么的高兴?” 苏娜吩咐其他人将衣料子依次摆开,这才凑上去跪坐在顾兰卿的身边道:“敦恪可见这些料子?这些都是大王特意给敦恪寻来的,别处都没有呢,这可是大王特意吩咐人从齐国运过来的。” 顾兰卿如今已然有些显怀,不过女子都爱美,即使有着身孕也想穿好看的衣裳。听闻是从齐国送过来的,如今草原上虽是夏季,可是比起青州来,还是有些凉的,也不知寻来的什么料子,便起身过去看一看。 就在顾兰卿挑着料子想做衣裳的时候,有人通报来说吉丽夫人和琪琪格夫人过来了,顾兰卿正挑的高兴,闻言便也道:“快让她们进来。” 不一会儿,两位妇人便走了进来,除了吉丽夫人,还有一位比较年轻的妇人,这人正是萨罗一族的媳妇,她的丈夫是伊蝉的孙子,因年龄相仿,加上族中示意,自然多多来陪顾兰卿说说话解解闷的。 吉丽夫人走过来笑道:“敦恪看着很高兴,这是……要做衣服?” 顾兰卿笑着点点头:“虽说早就做了夏天的衣裳,可是不知为何,我有时候还是觉得热的很,这才想做些凉快的衣裳。” 琪琪格看着那边的衣料也笑道:“大王心疼敦恪,这些是特意从齐国寻来的料子吧,草原上可不多见这些料子。” 顾兰卿只是抿嘴笑笑,并不说话,吉丽心里头敞亮,如今克穆尔敦恪彻底被软禁了,听说一应供给早就不如以前了,甚是巴吉王子也时常被科莫浑软禁着,概因这位王子一跑出来,就来找顾兰卿的麻烦,惹得科莫浑大怒,因而更是不停地惩罚着。 这些事情,顾兰卿从来不去说,她不管草原上如何去看,这事儿到底是科莫浑自己的儿子,又和她 没有血缘关系,自己说好话,别人说她谄媚,说是要惩罚巴吉,又说新敦恪容不下从前的王子,她才不触霉头去。 顾兰卿拉着吉丽和琪琪格一起商量着怎么做衣裳。因是齐国的料子,顾兰卿就想做些齐国的样子,不过和吉丽还有琪琪格的描述之后,都遭到了反对,说是那样宽大的袖子和衣摆很是不便,顾兰卿一想也是,在帐篷里或是草地上,这样的衣裳未免不方便,如今自己还有双身子,只怕更是麻烦。 吉丽夫人看着顾兰卿脸上的纠结便笑道:“这些料子凉快,还是做两件方便些的,剩下的也可以等到敦恪生产以后再做衣裳,那时候敦恪穿这些衣裳,自也不怕不方便了。” 顾兰卿一想是这个道理,便也高兴了起来,吩咐挑了几样料子做了衣裳,剩下的,吉丽和琪琪格一人给了两匹料子。二人刚开始自然不接受,毕竟这是科莫浑特意为顾兰卿寻来的,除了顾兰卿这里,别人那里都是没有的,可是执拗不过顾兰卿,到底还是接受了。可是心里却也很高兴,这可是贵族里的头一份,摆出去也是有面子的很。 琪琪格摸着分给自己的料子不免高兴道:“大王果真疼敦恪呢,听说如今齐国内乱,如今商队都很少过来了呢。”这话刚刚说完吉丽就看着顾兰卿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看着琪琪格问道:“齐国内乱了?” 这事儿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琪琪格被问的一愣,随即看着顾兰卿,又瞧见了吉丽的眼色,恍然觉得不对,难不成敦恪不知道这件事儿?忽然想到新敦恪到底是齐国人,难不成大王没告诉新敦恪齐国内乱的事情? 整个帐内一时安静的很,顾兰卿看着吉丽和琪琪格强笑着,帐内的侍女也都低下了头,这次知道只怕琪琪格说的是真的。顾兰卿心头不免好笑,要说侍女以为她到底是齐国人 ,不敢告诉她齐国内乱的事情,这科莫浑是知道她的事情的,如何还要瞒着她? 看着吉丽和琪琪格的表情,顾兰卿也不为难她们,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了,等到她二人出去之后,苏娜和洛丽都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兰卿的脸色。只见顾兰卿将手中的衣料放了下去,转身向里面走去了,几个侍女互相看了看,只能默默地将衣料子收了起来,找人将衣料子做成顾兰卿的衣裳。 等到科莫浑晚上回来的时候,便远远的看见洛丽正在帐口等待着。科莫浑听着洛丽禀告的事情,眉头开始皱紧了,踱步进了帐篷里面,只见顾兰卿仍旧心情好好的正在布菜,看着科莫浑进来笑着道:“今日怎么回来的有些晚呢?若是再晚一些,只怕要让人重新热了一回呢。” 科莫浑看着顾兰卿这个样子,倒也顺着她笑道:“我也是饿了,这才赶紧回来了,敦恪果然准备了好些的东西呢。” 苏娜几个忙着伺候着科莫浑和顾兰卿用饭,二人吃饭的时候倒是安静的很,等用完了,科莫浑斜坐一处塌上,顾兰卿那边吩咐了几句话便走了过来,直接歪坐在科莫浑的怀里,倚靠着坐好了。 科莫浑失笑的捏了捏顾兰卿的脸蛋道:“当真娇的很,就这样坐着才成。” 顾兰卿倒也没拐弯抹角,直接看着科莫浑道:“大王怎么没将齐国内乱的事情告诉我?” 苏娜听到此话吓了一跳,紧忙看着科莫浑,科莫浑这边挥了挥手,苏娜赶紧带着人下去了。科莫浑低头看着顾兰卿的眼睛道:“怎么?齐国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兰卿听着话不对,支起身子看着科莫浑道:“大王这是怎么了?我不过问了一句,大王……瞧着好似不高兴呢?” 科莫浑的脸色确实已经有些发沉,他看着顾兰卿道:“本来很好的心情,偏敦恪非要说起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顾兰 卿张了张嘴,疑惑道:“不相关?如何不相关?” 科莫浑蓦地凑近了顾兰卿道:“齐国和你有什么相关的?”顾兰卿只觉得科莫浑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过就是问了问齐国内乱事情,如何引得科莫浑这般模样。 就在顾兰张口要说话的的时候科莫浑忽然起身向外走去,顾兰卿紧忙开口道:“大王要去哪里?” 科莫浑什么都没说就往外面走了,顾兰卿赶忙扶着肚子喊了一声道:“大王……”可是科莫浑并未停了脚步,直接大步跨了出去。顾兰卿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科莫浑消失的帐口默然不语。 苏娜自科莫浑出去了以后,小心得走了进来,慢慢的走近了顾兰卿的身边扶着顾兰卿道:“敦恪还是歇一歇吧,别站在这里,虽是夏日,风从帐**进来还是厉害的呢。” 顾兰卿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轻声问道:“去看看……看看大王……”她想说去看看大王要去哪里,可是话到嘴边偏是说不出来了,只能紧紧的咬着下唇,却有些暗淡的垂下了眼。 不管科莫浑之前是如何说的,看来他还是很介意自己问一些齐国的事情,这要是换一个人,只怕科莫浑就不会这样的反应了吧? 齐国和自己什么关系?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自己和齐国的关系,自己本身就是齐国人,可是,科莫浑最该知道,她对于齐国的感情,虽说是生养她的地方,可是她死去的家人,受到的遭遇,也都该还了这个生养之情,自己也不过是听闻此事问了一句罢了,如何就引得他这般的生气。 苏娜闻弦知雅意,立马道:“我这就去看一看大王向哪里去了。”刚要转身离开,却被顾兰卿拉住了手,苏娜转过头去看顾兰卿,只见顾兰卿咬着唇低着头,半晌才道:“不必了,洗洗睡吧。” 苏娜张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顾兰卿却已然 松开苏娜的手,转身向床榻那边走去了。苏娜赶紧唤人进来,忙着收拾一番,这就伺候顾兰卿睡下了。 苏娜服侍顾兰卿躺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道:“若让奴婢说话,敦恪实不该问这事儿的。” 顾兰卿顿了一下道:“我为何不该问?” 苏娜咬咬唇道:“敦恪如今已经是萨吉部的敦恪,是草原上的人了,日后还是要站在草原这边的。” 顾兰卿转头看着苏娜,苏娜看着顾兰卿沉沉的脸色,以为顾兰卿是生气了,便也不敢再多说了,就行礼退下去了。 顾兰卿躺在床上不免苦笑,难道科莫浑也是这么以为的?以为若是日后北疆和齐国发生冲突,自己这个齐国人会为齐国说话? 顾兰卿闭着眼睛叹口气,就算她真的心向齐国,她说几句话科莫浑会听吗?而如今她根本没有心向齐国,北疆和齐国如何她怎么会管,如今她的丈夫是萨吉王,她难道还要站在别人的的立场去反对自己的丈夫吗。 这个道理,就算别人不大清楚,让顾兰卿伤心的是科莫浑也没有相信她,还因为她仅询问了齐国内乱一事就赌气离开……还不知道去了哪里,顾兰卿想着就翻了身子,不知怎的,心头委屈的很,他肯定找那些女奴去了,他从前不是天天去的吗? 想想就委屈的直流泪,凭什么这么委屈她,连话都不听她说就那么离开了。知道他是萨吉王,知道他有地方去,自己是谁啊,无根浮萍的齐女,就是做了敦恪,他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她敢说什么! 就这样胡乱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整个床上还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顾兰卿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接下来就撅起了嘴,忍不住流了眼泪。 苏娜和洛丽看见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还未等苏娜说话,顾兰卿顺手将身上的被褥扔到地上边哭边道:“收拾东西,咱们搬出去,不住这儿了!” 第142章 争吵 就在顾兰卿话音刚落的时候,科莫浑正好走了进来,他本是昨夜出去之后就有些后悔,自己本来也想找个时间告诉她齐国内乱的事情。可是偏听她亲口问出这话的时候,心头却难免有些不舒服,话赶话的自己就不想面对顾兰卿那疑惑的双眼。 虽然知道顾兰卿之前和平王之间的纠葛,可是毕竟二人在一起的时间远长于他和顾兰卿在一起的时间。而自己第一次和顾兰卿所谓的相遇竟然是要杀了她,他怕从她的话里听出她对平王的挂怀,所以才不听顾兰卿的话,直接走了出去。 可是走了出去又反悔了,想着顾兰卿如今还怀着身孕,可是天色已晚,等他向回走的时候,发现帐篷的烛火已经熄灭了,这才向着自己的王帐走去,住了一晚,一大早就想着过来看看她,没成想就听到了这句话。 苏娜几个看见科莫浑正好走了进来,而且明显是听到了顾兰卿的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立马伏跪在地。顾兰卿看到苏娜几个人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火起了。 是啊,她是谁啊,从前她是个丫鬟,向来低人几等,如今她就是做了他的敦恪,合该小心翼翼,做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悲欢喜乐根本由不得她是不是,她不过就是使了性子,瞧科莫浑道的脸色难看的的样子,是了,自己这么个齐女如何敢对萨吉王如此。 可她顾兰卿偏不怕,她一步步从死人那里活了回来,就算最坏头落了碗大个疤,她怕谁!这样想着,她直接光着脚就下了床,挺着腰跺脚道:“大王好大的威风,我可不敢住在这里,大王直接把我送走就是了。” 说着就急冲冲的向帐口快步走过去,科莫浑看着她光着脚挺着肚子这么快的走着,心惊胆战的跳的不停,忙上前直接将她圈在怀里怒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你现在的身子吗?!” 顾兰卿推拒着科莫浑 道:“大王拦我做什么,没了我这个女人,大王也有的是女人,没了这个孩子,大王的孩子可还多着呢。” 科莫浑听完一声怒喝道:“胡闹!胡说什么!”顾兰卿那点子力气如何和科莫浑相比,科莫浑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放到床榻上去。 顾兰卿一边哭着一边捶着科莫浑道:“大王拦我做什么!我合该做个哑巴聋子才好,再做个瞎子,大王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也说不得,还要我这里做什么!” 科莫浑被她哭的头皮都发麻,他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哭,可是一看见顾兰卿哭,就觉得头皮发紧的很,心头怦怦的跳不停,齐人有句话说兵败如山倒,此刻他心中恰是这样的感受。可是看着顾兰卿哭的一抽一抽的,自己的心都发疼。 于是赶紧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们谁能和你比,我也没去哪里,就是去了王帐,你昨晚不是早早的睡了。” 这话一说顾兰卿更加的生气道:“睡着了你就不进来了?这就是借口,借口,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干嘛就要这样!” 科莫浑听到这话忽然也压不住声音道:“那你要说什么!说齐国内乱!还是要问谁?!”这话一出口,顾兰卿也不哭了,她惊讶的看着科莫浑,脑子先是混乱了一下,抽丝剥茧的好似找出了科莫浑有些生气的原因。 她呆呆的看着科莫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连哭都忘了。苏娜看见二人陷入僵局,忙带着人赶紧退了出去,顾兰卿看着背对着她坐在塌上的科莫浑,先是平顺了几下呼吸,有些不知该如何做,静默良久才抚上了科莫浑的后背道:“大王……” 科莫浑扭过头去没有说话,顾兰卿想了想说道:“大王……怎么会以为……我和平王,平王他……” 科莫浑扯了扯嘴角道:“你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你难道就真的不挂心他?”这话一出 ,顾兰卿抚着科莫浑后背的手就放了下来,头也低了下来,沉默不语。科莫浑感觉到顾兰卿的沉默便转过头看着顾兰卿这样的神情,更是冷笑道:“你还是挂念他的,这里草原,没有青州那个地方……” 顾兰卿蓦然抬头看着他,科莫浑抿紧了嘴不再说话了。顾兰卿直直的看着他道:“我成为平王侍妾那是,随着他入内院磕头,太妃,王妃一路磕头过来……” 顾兰卿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我随平王出征,若不是自己命硬,早就成了刀下亡魂,诚然我曾对平王有情,可是一桩桩一件件,若我今日嫁了你,过着这般的日子还惦念平王的情分……我顾兰卿还不是那般心胸宽阔之人。” 科莫浑眉头一皱一松,正要开口说道就看见顾兰卿冷着脸道:“若是大王觉得我薄情寡义,冷心冷肺也无妨,我顾兰卿本也是这样的人,莫说平王,若是哪日大王负了我,绝了情,我也不会惦念大王!”说着恨恨的转过头,狠狠地擦去眼角的眼泪。 她受够了那种万般心思压抑心中只敢笑面相迎的生活,那也不是过日子。根本就是受活罪呢! 科莫浑心头蓦然一松,低着头凑近了顾兰卿道:“我……” 顾兰卿不等科莫浑说话,就转过头看着科莫浑,直接道:“大王……大王……如何能如此怀疑我,别人也就罢了,如何大王也能这般想。”说着十分伤心的转过头去,只觉得满心的伤感,就在顾兰卿兀自伤感时候,蓦然就被科莫浑揽进了怀里。 顾兰卿伏在科莫浑的怀里并不说话,科莫浑也将脸埋在顾兰卿的头发里良久才轻声道:“是我担心……担心你不喜欢草原,这里没有齐国精致的屋宇,这里的厨子也总是做不出你想吃的饭菜……” 顾兰卿闻言心内忽的一软,前些时日,她总有些想吃的食物,可是这里毕竟是草原,许多东西并没有,所 以她也只能忍着,那一段时间科莫浑也着实的着急,可是也没有办法,顾兰卿将手抚上科莫浑的后背。 “大王……就算我曾经美味佳肴的吃的,也不过是他人施与,就算如何美味,如今我也是不想的,能和大王在一起,就算没有往日的吃食,我也如食佳肴,更胜从前,在哪里不是兰卿求得,兰卿求的是和大王在一起。”这一番话说出来,科莫浑更是紧紧的将顾兰卿拥住了。 隔了一会儿,顾兰卿才推推科莫浑道:“我饿了。”科莫浑想起顾兰卿肚子里还有孩子,连忙让人将饭菜端上来,床榻这里刚刚弄的有些乱,科莫浑将顾兰卿抱到了另一处矮塌,直接着人进来收拾一番。 二人好似解了一个心结一般似的,歪坐在一起,倒也觉得情意满满。等到二人用过了饭,科莫浑才向顾兰卿说起了此事。 顾兰卿经过科莫浑的一番说解,才知道齐国内乱的事早已有之,就在她逃离青州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此事,那时候科莫浑也正是在齐国境内,听闻皇帝驾崩,把持朝政的蔡氏一族要选皇帝登基。 可是京城内的安王不服,发动宫变,听闻直接斩杀了蔡太后,称其为奸后,自立为帝。可是这一登基,就捅了马蜂窝,要是说先帝的子嗣里承继一个,就是傀儡,也能有些说法。 安王虽然也是萧氏族人,可是那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安王了,一如青州的平王府和早先的湘王府,都是开国之初的一字王,虽说也是皇室,可是到底几代传下来,和嫡系萧氏那也是出了服的了,这安王一继承王位,各地哪有人应。 各地打着匡扶正统的名分一个个的起兵,而京城内部也是混乱不安,安王刚刚继位不到半年。就暴毙于宫中,由先帝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一个儿子承了皇位,其母还是蔡氏偏支。这下子不仅没有平了匡扶正统的呼声,反而加入了清 君侧。 而平王于今年年初也加入了清君侧的起兵之中,直言蔡氏为祸国根本,这下子各地的藩王,有权的自立一队,无权的寻找靠山,各地有些守军将领也发生了叛变,当真一时各地叛乱不断,各种各样的呼声和口号那也是层出不穷的,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顾兰卿听着也甚是唏嘘,不想短短两年时间,这齐国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自唏嘘着,顾兰卿忽的一下子看着科莫浑道:“大王……也想分一杯羹?” 科莫浑倒是没瞒着顾兰卿这个,只是皱着眉头道:“草原腹地到底离齐国还比较远。如今草原也不是一统的局面,若是要分一杯羹,势必远征,那时候只怕草原上其他的部落……” 顾兰卿明白科莫浑的意思,是说怕远征之后,由其他部落进军本部,夺了自己的东西,所以一个个只能眼看着齐国内乱,就是想咬上一口也都只是想想。 顾兰卿也点点头,也不知齐国如今如何了,草原上的消息向来还是比较滞后的,只不知如今是个什么境况了,想着这般顾兰卿就伏在科莫浑的怀里说道:“既是如此,大王也不必着急,可是……” 科莫浑低头看着顾兰卿道:“可是什么?” 顾兰卿咬咬唇道:“草原上这个境况也不能一直这般,总有一天肯定会有所变化,可是若是等到齐国内乱平定之后草原再起争斗……齐国可不会像咱们这样只能看着了。” 科莫浑听见顾兰卿说的这话皱紧了眉头,他倒是没有这样想过,部族里的人大多都认为如今还是要保存自己的实力为准,以待他日大战,可是照着顾兰卿这话……如今齐国内乱倒也是个机会呢,不过……这事儿不能他先来出头,或者说,自己出头…… 顾兰卿看着科莫浑皱眉想事情,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帐外一阵声响,遥遥听见科莫浑的部将道:“大王!巴吉王子不见了!” 第143章 处置 科莫浑一下子站起来大步走向外面,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人说道:“你说什么?巴吉去哪里了?” 那人低头道:“我去给巴吉王子送饭,发现巴吉王子并不在,这才赶紧招呼人去找,现在也没有人找到巴吉王子在哪里。” 此时顾兰卿也跟着出来了,她刚刚听到说巴吉不见了?这人好好的,能去哪里啊,听到那人说哪里都没有找到便说道:“大王还是快去找找吧。” 科莫浑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顾兰卿暗暗的叹口气,科莫浑作为父亲其实对巴吉还可以的,只不过也不知道巴吉为什么总是和自己过不去,这才惹了科莫浑,可是科莫浑也没将他如何,这孩子怎么就受不住就跑了呢? 就在顾兰卿转身要进去的时候,刚刚来通报的人忽然道:“敦恪。” 顾兰卿听闻停住,转身看着那人,那人只是低头道:“下属想问敦恪,克穆尔敦恪那边要如何说?”苏娜在一旁听着正要给顾兰卿翻译,顾兰卿却摆摆手,她待在草原上两年,多少也是会说一些的。 故而只是思忖了一番便道:“不过是贪玩走远了,大王定会将王子找回来的,不用让克穆尔敦恪知道了。”那人领命就去了,洛丽在一旁听见有些担忧的看着顾兰卿,等到顾兰卿进了帐篷才说道:“敦恪不该说克穆尔敦恪那边事情,若是管了,只怕部族里会有其他的话说的呢。” 顾兰卿摇摇头道:“如今大王着急找王子,许多事情自然思虑不全,若是克穆尔敦恪知道巴吉王子不见了,不知缘由的情况下出了什么事情,那才是不好。”洛丽听到顾兰卿这般说着,倒也不在说什么了,不管如何,大王还是向着她们敦恪的,如今克穆尔敦恪已经被软禁,顾兰卿又身怀有孕,大王还是顾及茶玛敦恪的。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了三天。第三天夜里,顾兰卿本 以躺下歇息了,可是还未睡熟的时候,忽然听到帐子外面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声音压的很低。顾兰卿本来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在动,顾兰卿伸手抚着肚子慢慢平息自己刚刚突然急促的呼吸。 外面似乎还有着什么人,顾兰卿想起科莫浑并不在王部,如今能有什么人在她的帐子外面说话呢,就这么想着,顾兰卿哑着声音喊了一声:“苏娜……” 可是声音虚弱,并无人回应,顾兰卿不知怎的心慌的很,想要支撑着身子起来,却觉得身上一层一层的冒着冷汗,虚弱无力,外面的声响听在顾兰卿的耳朵里忽大忽小的。好似梦境中一般不真实。 可是心头的慌张和身上的冷汗可是真实的很,一时之间顾兰卿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只能勉力更大一声喊到:“洛丽……”虽然声音稍有提高,可是还是虚弱的很。顾兰卿也知道应该没有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正想着能够顺着几口呼吸坐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似乎还隐隐有些光亮,就在顾兰卿迎着光望过去的时候,只感觉有一个人走近,就在自己的床边坐下。 “可是在唤人呢?”是科莫浑的声音!顾兰卿这才看清,走进来的竟然是科莫浑,他回来了?这不是在做梦吗? “大王?”顾兰卿轻轻的问道,科莫浑笑着摸了摸顾兰卿额头,刚要说:“怎么认不……”话还未说完就感到手上一阵湿冷,不禁吓了一跳,赶忙凑近了顾兰卿道:“这是怎么了?” 顾兰卿笑笑握住了科莫浑的手道:“没什么事儿,就是一时的心慌,才……”刚说完,忽然觉得腹中一痛,禁不住叫出声音来,连握住科莫浑的手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科莫浑看着顾兰卿脸上的神情,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忙 冲着外面喊着让巫医赶紧过来,苏娜几个听见声音也紧忙的跑了进来,看见床上脸色苍白的顾兰卿顿时一声惊呼:“敦恪!” 刚要上前查看顾兰卿的脸色,就被在床边的科莫浑一脚踹到了地上怒声道:“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敦恪身子都不能好好的照料。”帐内的女奴看见苏娜被踹倒在地上,趴在那里疼的都起不来,立马吓得跪伏在地。 顾兰卿也是突然疼起来的,也怪不得别人,看见科莫浑动怒便紧忙说道:“大王息怒,也是今夜才……”说着又是一阵痛的吸气,甚至想放开科莫浑的手,因为根本没有力气握住。 巫医连跑带颠的进来了,喘的好似牛一样,赶紧会在塌前给顾兰卿把脉,顾兰卿身上的汗不停得出些,一会儿都开始觉得口渴起来。 巫医检查了一番才对科莫浑说道:“敦恪是这几日心神疲累,才引发此症,也不是什么大病,好好的将养放松心神就好了。” 科莫浑这才有些放心,随即看着跪着的那些人,看见前面的洛丽,便问道:“这几日可有敦恪心神不宁?” 洛丽磕头说道:“回禀大王,这几日大王出去寻找王子,敦恪日日担心,吃饭也很少,精神不济,就连吉丽夫人和琪琪格夫人前来和敦恪说话,敦恪也不见得。” 科莫浑暗暗的叹口气,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这才凑近了顾兰卿低声道:“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顾兰卿虚弱的笑笑道:“你回来就好了,克穆尔敦恪那边我拦着还没让说呢,既然已经回来了,还是带着王子过去看看。” 科莫浑听见顾兰卿说这话,顿时拧紧了眉头,顾兰卿看着科莫浑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看着科莫浑脸色发沉,不禁急声问道:“怎么了?王子受伤了?” 科莫浑拍拍顾兰卿的胳膊道:“没有 的事情,你不要总是劳神想这些,你的心思向来重,如今可不能这般了。” 顾兰卿看着科莫浑左右言他,便追问道:“那巴吉如今身在何处?” 科莫浑深深叹口气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马是少了了,他的佩刀也没有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顾兰卿哑然,这孩子还能自己跑的那么远,谁也找不到?科莫浑却不欲让顾兰卿再多想此事,拍拍她的胳膊道:“好了,你不要想此事了,一会儿巫医将药端上来,你喝了就赶紧睡吧,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顾兰卿点点头,拉着科莫浑的手说道:“那大王也多保重身体,早些回来。”科莫浑亲了亲顾兰卿的额头,这才转身离开了,刚刚走出来的帐篷,就看见苏娜在地上不停地对着科莫浑磕头。 科莫浑走过去冷冷道:“日后再不尽心伺候敦恪,就把你丢去喂狼。”苏娜磕着头直道自己不敢了,科莫浑只是走开了,洛丽见状赶紧将苏娜扶了起来。 却说科莫浑出来并未走向王帐,而是直接走走到了克穆尔的帐篷外面,直接走走了进去。帐内安静的很,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灯,一位老妇跪在一旁向科莫浑磕头行礼,科莫浑并没有看她,径自向里面走去。 克穆尔正跪在地上不知道**着什么,及至科莫浑走近了,克穆尔也没有回身。 科莫浑站定在她的身后,良久才说道:“你的兄弟还是有几分能耐的,竟然从本王眼底下将自己的儿子带走。” 克穆尔并未停顿,仍旧**个不停,神态虔诚,好似在做什么祷告。科莫浑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位年轻时候娶得敦恪,眼神放的幽远,他也不明白,他们夫妻本为一体,怎么偏偏就成了这个模样。 过了一会儿克穆尔仍旧那副样子,科莫浑却不想呆下去了,他站起身说道:“既然你兄弟将他带走了 ,想来他也是愿意离开的,那么日后,萨吉部就没有他的位置了,今日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情。” 说着转身就要走,就听克穆尔一声冷哼道:“大王如今心中都是那个齐女的孩子,还哪里有其他儿子的位置。” 科莫浑听到克穆尔说到此事,倒是忍不住的笑了,低下了身子凑近克穆尔道:“是啊如今她的肚子里有我的儿子,我自然没有其他儿子的位置了。” 克穆尔忽的眼睛瞪圆,转头像看着鬼一样看着科莫浑,可是科莫浑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刚刚那个老妇的时候拍拍手,就见帐外进来侍卫,直接将那老妇压住。 克穆尔忙起身走过来惊呼道:“大王这是要干什么?” 还不待克穆尔和那个老妇再有什么动作话语,进来的有一个侍卫直接抽出随身佩戴的短刀,一刀割破了那个老妇的喉咙,只等着她流血尽了才松手。 克穆尔一声惊叫颓然坐在地上,惊恐失神的看着这一切。科莫浑看着那个侍卫将那老妇的头割了下来才点点头,只有侍卫带着尸体下去了。 唯有克穆尔惨声道:“大王这是做什么?!” 科莫浑淡淡的道:“正有这老妖婆混乱王部才有近日的不详,本王替天行道。”说着转身出去了,不顾身后克穆尔的惨痛哭声。 科莫浑走到外面,看见那个老妇的尸体已经开始烧了起来,巫医正站在一边,科莫浑走过去道:“没事了?” 巫医点点头道:“茶玛敦恪身边的一切的都检查过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烧了这个人,就没事了。” 科莫浑几天来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有些着落了,这才慢慢的走向顾兰卿那里,来到她的床前,看着她呼吸也平缓了,身上冷汗也都收了,才慢慢放下心来。 黑夜里,就这样坐在塌边地上的毯子上面,握着顾兰卿温热的手,心中满满的暖意。 第144章 王府旧事 顾兰卿第二天想醒来的时候只觉的身上好的多了,昨晚的不舒服好似就像一场梦一样,醒来除了有些些微的疲倦,倒是觉得神清气爽的很,全无前几日那般的消沉。 顾兰卿略动了动,忽然发现床边似有一人,眨眨眼睛一瞧,立马伸出手去轻拍着科莫浑的肩膀轻声唤道:“大王,大王?”难道昨晚科莫浑回来后就一直在这里歪着?怎么不睡上来呢? 科莫浑倒是睡的浅,听到顾兰卿的声音就醒了,看见顾兰卿歪在床上忙问道:“可是好些了?还难受吗?” 顾兰卿笑着抚上科莫浑的手道:“好多了,前几日可能是你不在,所以才没有那么大的精神,如今你平安回来的,不管如何,好似心安了许多。” 科莫浑倒是低低一笑,凑近了顾兰卿道:“怎么?难不成当真是一刻都离不得本王不成?” 顾兰卿本是有些羞赧的,不过倒也强挺着将双手环上科莫浑的脖子,鼓起勇气看着他的双眼道:“是啊,兰卿……离不得大王。”科莫浑本是说笑,哪想到顾兰卿会是如此说。 当时是,只能整个人都俯在顾兰卿的上面,看着她清澈的双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伴随着刚刚的话语,科莫浑脸上的笑渐渐的收了,视线移到了顾兰卿由于害羞而咬着的朱唇,心中一动,就缓缓的俯身下去了…… 今日恰巧就是顾兰卿的生日,科莫浑特意吩咐整个王部上下都来庆贺,那些住在王部里面的贵族都遣女眷过来送礼问候。因为顾兰卿身上还怀着孩子,所以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精神来打理这些,只能托吉丽和琪琪格来帮忙招待着女眷。 一时间在贵族的女眷之间,吉丽和琪琪格颇有风光的,也有别家的人后悔不迭的,若是早知道这位新敦恪这样的受宠,就连巴吉王子都被赶出了部族,克穆尔敦恪更是囚禁不能再出,听闻如今这位新敦恪虽然有了身孕,可是大王依旧 日日的陪着,生怕有点不高兴呢,贵妇私下里都说只怕这个齐女有什么妖法,将他们大王迷的不得了。 可是这话也只能私下里悄悄的说,谁也不敢当面露出些什么,当着顾兰卿的面,都是一味的奉承,饶是顾兰卿的北疆话已经学的还可以,可是听着这么多的人说话,还是会有时候听不大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只能端着笑点点头,倒是让这些贵妇认为这位新敦恪还蛮腼腆的,想来他们大王就喜欢这样娇怯的女人罢。那也不怪克穆尔敦恪没有翻身的日子了。 同是这一天,青州平王府就将一滴热油滚进了凉水里,整个原先还算是安静的府邸顿时热闹了起来,平王妃站在屋子里听着下人的回报高兴的问道:“当真?如今可到了哪里?” 下面回复的婆子道:“刚刚前门回的时候,说是已经进了城门了,一会子只怕就到了府里了。”谢氏忙道:“快,赶紧着人去告诉一声太妃,屋舍都打扫一番,厨房上的人呢?快快叫来。” 惠清笑着迎了过来道:“娘娘不必这样的着急,日日府里都安排着呢,娘娘还是快将大公子叫来,王爷也好久没见到公子了。” 谢氏跺跺脚,忙道:“瞧我,王爷也是好久没有回到青州了,我一时都忘了,快快让大公子过来。” 惠沅那边笑着赶紧转身出去将大公子唤来了。顾氏的院子里倒是安静的很,丫鬟们张望着院门口那些喜色盈盈的丫鬟们,脚步匆匆的好不热闹,可是也只敢瞧一瞧,便转身回了屋子里。 整个院子里好似和这个府里的热闹没有关系一样,安静的很,顾氏就在窗前描着花样子,线儿将一碗酸梅子汤端了上来,就放在一边,歪着头看着顾氏笔下的花样子笑道:“姑娘的手艺是越来越好看了,这个样子绣出来只怕好看的很呢。” 顾氏看了看,转头端起了线儿端来的酸梅汤喝了一口,只觉的满身的暑气解 了很多,这才放下碗道:“外面做什么这样的热闹呢?” 线儿恭声答道:“听闻是王爷马上就要进府了。” 顾氏手下一顿,随即吸口气道:“王爷回来了?”线儿听着顾氏的声音虽是平稳的很,可是手下已经有些发抖了,遂也放下笔,不再画了。转而靠着窗子望着窗外的景色,一时无语。 线儿张了张嘴,还是轻声说道:“王爷已经许久没有回府了,娘娘也该……也该打扮一番去……” 顾氏轻笑着摇头,微闭上眼睛,打扮一番?给谁看呢?王爷早就不大踏足她的院子了,就连王妃那里也只是瞧了瞧大公子,听说也不大过夜的,如今府里的人也多了起来,闵氏也有了儿子,陶氏又生了一个女儿,虽说如今年岁还小的很,可日后好歹也是个依靠。 除了这些老人,府里纳进来的人也多了,虽说还没有侧妃的名头,可是一个个夫人的也叫了起来,有府里丫鬟提上来的,也有平王附属臣子家里的女儿,整个王府瞧着是莺莺燕燕的热闹了许多,也不过两年的时光罢了,顾氏总觉的好似过了很久一般。 不过王爷这一年多来很少在府里,所以就算有这么多的女人,也都是安放在后院,倒也无甚大碍,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因为她知道她在意也没用,所以也压根躲在一旁,不去管这些闲事儿。 可是平王妃谢氏?顾氏无奈的笑了笑,这个王妃当真还是不长记性,当年的那桩事情惹得平王和平王妃有些离心,到底也是平王的心尖上的人,生让平王妃给弄丢了,听说人已经不在了,就死在王妃那边人的手里。 也不过仗着还有一位大公子,竟也能撑得住,还能有心思去嫉妒这些新进府的人来,不过……顾氏苦笑,不管如何,人家还是正妃,还有儿子,自己呢?没有恩宠,没有儿子,空有一个曾经奸后赏下来的侧妃,有还不如没有,不躲在这里还能躲 在哪里? 平王大跨步走进了府里,墨玉上前来禀报着近日府里面的事情,此时平王的身后缓缓走上来一个女子,梳着妇人的头发,墨玉瞧见,赶忙行了个礼,那女子也回了个礼,平王错身看了看跟上的女子便道:“既然回来了,去太妃和王妃那里说一声,本王就不过去了,还要找人议事。” 那女子低头行礼称是,平王这边转身就带着人离开了。这女子便缓缓的向内院那边走去,还未到内院的门口,那边两个丫鬟就赶忙的从旁处赶了过来,正好来到了女子的身边笑道:“姨娘如今可是回来了,这是要去内院?” 那女子点点头道:“王爷吩咐我先去拜见太妃和王妃一番,芷兰跟我去就成,芷荣先回去就是了。” 芷荣笑着行礼先转身回去了,芷兰便上前扶着这位女子向里面走着道:“姨娘可得又受一番磋磨呢。” 那女子低头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道:“无妨,反正也受不得多久。”说着便和芷兰一起走了进去。 走着走着,那女子忽然蹙眉想起一事,芷兰便看着那女子道:“姨娘怎么了?” 那女子只是想了想才道:“我记得,今日好似是她的生辰。”芷兰也是一愣,随即脸上也不禁带上些伤感,不过也不过是一瞬,随即便道:“姨娘还是快走罢。”那女子点点头,虽是向前走着,心里却还是想着刚刚事情,今日是她的生辰呢……可是和去年一样,再无人为她庆贺了。 她先来到太妃的院子行礼说了一番,太妃倒是没有为难她,虽说脸色难看些,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她这才转身来到了平王妃的院子外。惠清正好在院子门口,看见了她过来,不禁脸色发沉道:“沈姨娘来做什么?” 说这人是谁,正是沈珍珠是也。当日之事,因她算是雪青的贴身侍女,平王特意将她弄了出来,还问清了此事,伺候便将她留在了身边,去年给了一个姨娘的身 份,几次出门也都带着沈珍珠一起出门。 惠清看见沈珍珠过来脸色就很不好,沈珍珠面色淡淡的行了礼道:“王爷吩咐奴婢过来拜见王妃。”沈珍珠抬出了平王的名头,府里谁都知道如今这位沈姨娘可是平王身前的红人。 惠清冷笑一声让开了路,等到沈珍珠经过的时候不禁说道:“若是当日的雪青姑娘知道如今姨娘的造化,只怕也得为姨娘高兴呢吧。”沈珍珠停了停,她心里明白的很,平王留她在身边,也不过是想着有时能够想起从前一些事,若无雪青,便无她,沈珍珠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了低眉眼便还是低头走了进去。 谢氏看见沈珍珠进来,本来高兴的脸色瞬时白了下来,等到沈珍珠说完,也无甚反应,只是白着脸挥挥手让她出去了,屋里的丫鬟们顿时大气儿都不敢出,惠沅连忙招呼奶妈将大公子带了出去。 大公子年纪小还不大懂事,只知道说是要见到父王了,看见有人要带他走,挣脱了跑到谢氏的跟前奶声奶气道:“母妃,母妃,不是说要见父王吗?父王呢?” 谢氏嘴唇一抖,沈珍珠从门口出去的时候也只是抿了抿唇,还是从容的离开了,只听着身后谢氏轻声道:“你父王还有事,过几天就能见到父王了……” 等到出了谢氏的院子,沈珍珠才轻轻的呼出口气,闭了闭眼睛,芷兰看着沈珍珠便问道:“姨娘要回去吗?”沈珍珠刚刚想着的是从前自己进了这个院子之后受到的折磨,这两年来,每次进到这个院子她都能再想起来一次,只觉的刻骨的发寒。 她也没想到,打小住在一起,最是能劝着她的草扇,竟然没受住,直接说了顾兰卿的事情,后来……兰卿也直接走了,听闻她死讯的时候,沈珍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悲伤的迷茫的,她如今都不能分辨的清晰。 听到芷兰问话,想了想便道:“去顾侧妃那里瞧瞧吧。” 第145章 草原上的庆生 顾氏的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静,丫鬟们看见珍珠进来便忙过去通报,等到顾氏那边应了,珍珠才携着芷兰进到了屋子里,先行行礼,等到顾氏笑着说道:“起来吧,沈姨娘一路伺候王爷也辛苦了。”时候,珍珠才起身。 “多谢娘娘夸奖。”珍珠低头说道,顾氏伸手让了让,便道:“沈姨娘坐着吧,这里也无什么人,我这里也没得那么大的规矩。” 纵是顾氏如此说,珍珠还是推辞了一二,才坐了半张的椅子,顾氏也并过问平王的事情,也没问珍珠过来做什么,只是谈了谈天气景色什么的,若是说不下去,便也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倒也没有一丝的不耐烦的样子。 还是珍珠最后行礼道:“叨扰了娘娘许多时日,奴婢也合该回去了。” 顾氏笑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这里鲜少有人过来陪我说话呢,日后沈姨娘若是有空,也不妨过来我这里说说话,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珍珠行礼道:“娘娘说笑了,王爷因刚回府,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故而就先不过来内宅了。” 顾氏点点头道:“王爷如今日理万机,合该好好的保养身体,你日常在王爷身边伺候,也该注意些才是。”珍珠点点头道:“多谢娘娘提点,奴婢告退了。”顾氏挥挥手,让线儿送着出去了。 盼春自打那个沈珍珠走出了院子才回到顾氏的身边,看着顾氏仍旧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倒也无奈的叹口气,顾氏不免好奇的看着盼春道:“好好的小丫头,大好时光的,怎么叹气了呢?” 盼春摇摇头道:“奴婢今日吃东西不顺,叹气能顺顺气。”说着转身离开了,顾氏哑然坐在那里,无奈的摇摇头,一个一个的,倒是比她还心焦气躁的,有什么用,成日家叹气若是能有用的话,她早就叹了不知几万遍的气了。 珍珠回到了院子里,她如今住的仍旧是德衡院,不过是另一间的偏房,每每见到院子里的时候,珍珠都不自觉的看 向从前雪青住的那间房间,里面一直是她负责在打扫的,等闲时候除了平王,再无人进去了。 今日刚刚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想着今日正好是雪青的生日,便顿了顿脚步,想着能够进到屋子里去看看,刚一迈步,就瞧见廊下还站着一个人,一打量,竟然是平王身边的白板,珍珠的脚步顿时停在了那里,半晌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且说这日草原日暮,因为科莫浑下令要整个王部都未顾兰卿庆生,及至到了黄昏之时,歌舞之声已然渐起,王部之内有王部的歌舞,就连在外围,也分了几处有着歌舞,也有邻近的部落寻着这日有喜事,特意过来一起走 亲戚玩乐的,当真是好热闹。 整个王部内,好似大家都不知道巴吉王子已然走失的消息,连提也没提过,尤其在顾兰卿那边的帐子里,自有各家的妇人对着顾兰卿说着一些生养之道。 顾兰卿倒也蛮喜欢和这些草原上的妇人交流的,不似青州内宅里那些贵妇之间言谈之间的晦涩和机关,这里好似更多透着一种疏阔的气概,就连女子,也是大大方方的,甚至有家妇人说着如何整治那些家里的小妖精。 顾兰卿听着倒也发笑,虽说草原上没有那么多什么名分妾室的之分,要么就娶为妻子,要么就是家中的女奴,除了主人能够享用,就是来往的客人也会去招待,自然也有受到男主人喜欢的女奴,自然不会娶为妻子,只不过会养在一处罢了,倒也似汉人家中的姬妾。 不过这草原上的妻子可不似齐国那些人家里的大妇一般,要做主一番贤惠的模样,这里的女主人若是看不惯那些个女奴,直言要打要杀的,若是不放在心上的,也就过去了,若是被男主人放在心上的,两口子打一架的都有。 不过草原上但凡正经嫁过来做妻子的,家中也都携带着资财牛羊和奴隶的,也类似汉人中的嫁妆,不过显然这些妻子过得倒是更加的舒心一些,那些女奴生 下的孩子都是从母的,并不认作男主人膝下的孩子。 若是女主人实在生不了孩子,男主人也会另行娶妻的,这就是两个妻子之间的事情了,说起来大体和汉人的差不多,不过草原上的女人大约恣意一些罢,人们也不会因为两口子打架说什么,倒好似正常的事情一般。 这倒让顾兰卿颇为感兴趣,她有时候都在想,自己和科莫浑打起来是个什么样子。对了,上次自己对科莫浑发脾气,是不是看在那些丫鬟的眼里就是和科莫浑腰打架了,她说呢,怎么后来看见丫鬟的神色好似还有些疑惑,敢情是想着二人怎么没打起来。 这王部里没有太过繁琐的规矩,故而可能她和科莫浑发生争执的事情,自然也有些人知道了,估计也才敢在她的面前说着那些话,这不就有一位妇人看着顾兰卿笑道:“要我说,还是敦恪厉害,如今整个王部谁不知道大王可最是疼敦恪的,就是想去那些小妖精那里,大王都不敢呢。” 这话她是能说,可是顾兰卿可不敢接,只笑笑道:“这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我倒是不知道。”吉丽忙打了一个脸色,那个妇人自知有些说过了,便也讪讪停了,转头和别的妇人说起了他家人的长短来。 吉丽夫人笑着和顾兰卿轻声说道:“敦恪别介意,大家说话可没别的意思,不过是羡慕敦恪罢了。” 顾兰卿笑笑道:“吉丽夫人言重了,我并无责备之意,只不过着实无此事,大王要去哪里,哪是我能管的呢?”吉丽夫人只是笑笑,短期身前的奶茶喝了起来,顾兰卿讶然,没想到往日交往的吉丽夫人都不相信?她实在诧异,科莫浑这样的人也能被人传言被她管住?就连去那些女奴那里也是能自己管住的?也不知道这些女人哪里来的对她这般的自信,就是她也没这个自信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不过显然这也是不能解释的,也没个巴巴说这事儿的道理。正在此时,洛丽从外面走了 进来笑道:“敦恪,外面的歌舞已经起来了,大王特命我接敦恪过去呢。” 屋里的人听说歌舞起来了,都笑着一一的起身,顾兰卿也由苏娜和琪琪格一起扶了起来,慢慢的向帐外走去,帐内的女子都跟在顾兰卿的身后。行至王帐的前面,往日那块空闲的空地,如今已然满满的都是人,中间是熊熊燃着的篝火,周围都围坐着许多的人。 篝火中间便是有女奴在跳舞,边上时常有人在喝彩,沿路看见顾兰卿过来的人,都一一的起身行礼,男人并不走近,若是有随行的女子便也上前行了礼。吉丽夫人告诉她不必个个都说话,只要笑着点点头就可以了。 顾兰卿就这样一路笑着行到了科莫浑的身边,到了科莫浑的身边,不禁的伸手揉了揉已经有些笑僵的腮帮子。 科莫浑看着顾兰卿揉着脸颊便问道:“怎么了?牙疼?” 顾兰卿默默的转头看了一眼科莫浑道:“笑的都发僵了。” 科莫浑挑眉看着顾兰卿不解的问道:“如何笑还能僵硬呢?” 顾兰卿撇撇嘴,有能耐你去试试一路笑着不说话,看你僵不僵。不过二人倒是没有纠结于此事,概因歌舞已经开始了。 颇让顾兰卿感到新奇的事,并不是只有女人在跳舞,更有一些健壮的汉子,裸着上身跳着舞,顾兰卿从来不知道男人还能跳舞,虽说在汉人的眼里,裸着上身实为不妥,可是在这草原之上,难得的彰显着那一身坚实的力量,好似和着远古的节奏一般,在这天地之间彰显着那一股原始而喷发的力量。 顾兰卿不禁看呆了,科莫浑也笑着说道:“这可都是甚为勇猛的壮士,敦恪瞧着如何?” 顾兰卿闻言也笑着点点头看着科莫浑道:“大王能得此壮士,实为幸事。” 科莫浑转头看见顾兰卿的双眼,此刻余晖已尽,夜色渐起,顾兰卿的眼里好似还盛着那刚刚消散的余晖,夹杂着淡淡的星光,竟是格外的耀眼,科莫浑一时竟看的 呆了,情不自禁的凑近了她轻声道:“能得到你,也是我的幸事。” 顾兰卿不妨科莫浑当着这么多的人做这般亲昵的动作,当时满脸艳霞,红透了双颊,只能低垂眉眼羞涩的转过头去。这般的含羞带怯,直叫科莫浑瞧着眼热,眼中似有熊熊热火燃气,只想就这么将顾兰卿藏在自己的身后,藏在自己的帐内,叫任何人看不见才好。 他也顾不上有多少的人看着,只挪不开自己的眼睛,一丝也挪不开在顾兰卿身上的眼睛。顾兰卿自然感受到科莫浑的注视,可是更加的感觉道到旁人的注视和窃窃私语。 到底还有着羞怯和顾及,不禁推了推科莫浑嗔道:“大王……如今这可是在外面呢。” 科莫浑自然握住了顾兰卿推在胸上的手,一时竟有些让顾兰卿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什么绝色,加上如今身怀六甲,早已不似之前纤细窈窕,如何就能这般的被科莫浑盯着不放,只好笑的看着科莫浑轻声道:“大王……” 科莫浑看着顾兰卿那双带笑的双眼,倒也不自觉的哈哈大笑着,直接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笑道:“大家喝酒,赏,这舞跳的好。”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可是也没人计较,早有人端起了酒杯大口的喝了起来,由于有了科莫浑的奖赏,场中的勇士跳舞更加的卖力了,自然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叫好,竟然还有人直接上去和那跳舞的勇士比试了起来。 场面一时更加的热闹了起来,科莫浑倒也没阻止,反而挑出几样好东西做彩头,好好的歌舞倒是变成了斗武比试,颇让顾兰卿哭笑不得。 不过周围的观看的人似乎兴致倒是更加的高了,不仅有妇人加油喝彩,更多的还多了许多的姑娘,看见勇士比拼也都娇笑着喝彩起来,如此一来,倒是更加的热闹了起来,顾兰卿只好哭笑不得的歪在了科莫浑的怀里,看着这场景突变,可是人们的热情不减,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间倒也高兴满足的很。 第146章 王子诞生 九月初九这日,日头正好,阳光明媚,今日的草原格外的风和日丽的,入秋的时节竟然也有这样的好天气这样的好天色着实好的很,整个部落的人对于这样的好天气也是十分的开心。 外围部一处羊圈里一个姑娘正在摆弄着她的羊,忽听的远远的传来呼叫声:“阿依勒,阿依勒,你在哪儿?” 阿依勒支起身子顺着声音回了一声道:“我在这儿呢,谁叫我呢?”顺着声音过来竟是一对兄妹,唤着阿依勒的正是那位哥哥。阿依勒拍了拍手走到了羊圈边上道:“这一大早上的,喊我做什么呢?” 那位少年名叫柯丹,看着阿依勒道:“我去你家没看见你,你阿妈说你在羊圈呢,我就和珠格尔一起过来找你了。” 珠格尔年纪尚小,瞧着也就是十岁的光景,此刻看见栅栏处探出来羊头,也高兴的蹲下了身子去逗弄着那温顺的羔羊。阿依勒疑惑的看着柯丹问道:“你家要羊奶?不是早上刚刚打过了吗?这么快就喝完了?” 柯丹摆摆手道:“不是我家里要喝,而是我姨妈家里要来买,她家不住在外部,住在里面一些,上次来我家喝了一回羊奶,就记得你家这里的,不过她家离得远,所以不大上你这里来打羊奶,不过今日特意过来要来买你的羊。” 阿依勒清了清耳朵看着柯丹问道:“羊?她既然喝的我家的羊奶好喝,只管买羊奶就是了,买我家的羊干什么。” 柯丹说道:“就是要买你家产奶的羊啊。” 阿依勒嗤笑一声道:“把我家产奶的羊卖给了她家,我家拿什么来卖?”柯丹忙说道:“只不过买这一年的母羊罢了,给的钱可是多呢。” 这买产奶的羊嘛,也不是不能卖,不过价钱一向定的很高的,因为她家羊养得好,产的奶也好喝,不过那都是精心伺候出来的,比伺候她自己都用心。既然想要买羊,便挑一只也无妨 。 阿依勒点点头道:“好吧,我的产奶的羊可是贵的很,她家能出的起钱吗?” 柯丹挠挠头道:“能吧,她过来就说直接要买你家最好的羊,要产最好的羊奶的。”阿依勒咋舌道:“最好的羊?”忙摇摇头道:“那我可是不能卖的,这样好的奶口那都是费了多少精神伺候出来的,若是将这卖给你了,我如何卖的羊奶,我就给你挑一只,虽不是顶好的,可是却也不差,这还不行?” 柯丹皱眉道:“可是我那姨妈就说要最好的,说是要多少钱都行的。” 阿依勒嗤笑道:“多少钱都行?你那姨妈家是多有钱,由得我张口要钱不成?我只给你挑这只,不然,就去其他人家挑去。”柯丹无奈,只好先牵走了那羊,回头倒是爽快的将钱拿了过来,阿依勒数了数,没想到这柯丹家的姨妈倒还是有钱的很呢。 外围部的生活虽然还是悠闲的很,可是越靠近王部那里,人们在一起的气氛就愈加的紧张,来回的讨论的无非就是那位新敦恪,就是那位将原先的克穆尔敦恪生的巴吉王子赶出了萨吉部的敦恪,就是那位让大王将克穆尔敦恪囚禁起来的敦恪,今天,不对,从昨晚就开始生了,也不知道到底能生个什么。 王部内部就没有外面八卦闲言的那么琐碎了,吉丽和琪琪格还有几位贵族的夫人也都等在帐篷的外面,不时的看着侍女来来回回的进出,却没有一个人敢走,也没有人抱怨自己在这里站了一夜,更是站到了今天的中午。 幸而这位新敦恪身边的侍女倒是还有分寸,不忘时常的送上一些水来,到了饭食也能及时送来一些,虽不精致,倒也能够用。 帐内的科莫浑就等在一层帘帐外面,不时的来回大步走着,眉头皱着紧紧的,帐里面几位巫医都跪在地上,不时的查看着塌上那位敦恪的情况,生怕有一丝的差错。 奈何这位齐 人的敦恪到底身体和草原上的女子有些微的不同,加上头次生产,到底艰难些,这样纤细的体格在草原上是不多见的,所以生起来倒是艰难的很。 昨晚科莫浑还能听见顾兰卿隐忍的叫声,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那声音似乎愈发的弱了下来,他只能不时的问着怎么样了,巫医都说就快了就快了,可是都快了一个晚上了,这到底要快到什么时候。 幸而有那位祭司伊蝉在,才劝的住科莫浑没有盛怒之下将那位巫医打死,不过他也皱眉瞧着塌上的那个女子。如今大王对这个女子甚为看重,只怕若是这位敦恪抗不过这生产的难关,也不知大王会如何的发怒。 正在此时,帘帐内似乎传来一阵的骚动,产婆更是拥在了一起,伊蝉也不禁凝视着那层帘帐,科莫浑更是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那帘帐,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些人的身影。 耳边传来那些产婆逐渐加大的声音:“敦恪,再用力,就要出来了!” 科莫浑的呼吸渐渐的发紧,蓦然听见顾兰卿倏地加大的声音,那一声尖叫好似喊破了喉咙一般震了他一惊,就连帐外的吉丽等人也都蓦然一惊,紧紧的看着那帐子。 好似有那么极静的一刻,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动作。接下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响破了整个帐子,帐内顿时活了过来,里面的产婆手脚利落的将孩子清理好,包在干净的包被里抱了出来,跪在地上笑着说道:“恭喜大王,小王子出生了。” 科莫浑身形一动,甚为激动的颤着手伸出去打开那包被,瞧了瞧孩子,待看见那男婴的特征的时候不禁咧了嘴笑了起来,那小小的婴儿闭着眼睛张着嘴哇哇的大哭着,好似展示着他的大嗓门一般。 伊蝉也上前一步看了看,看着那孩子虽是刚刚出生,不过身体健全,听着那哭声也颇为有力,不免下跪行礼恭贺道:“恭喜大王,小王 子出生了。” 科莫浑不禁哈哈大笑,大手挥着道:“赏,通通大赏,整个部落欢庆三日,为小王子庆生!”帐内的侍女忙跪伏在地叩谢大王,也有人奔走出去,告诉了帐外的那些人,接着整个王部都知道这位敦恪产下了一位王子,大王十分高兴,举部欢庆三日。 顾兰卿躺在塌上,虽然身上仍旧十分的虚弱,不过精神还好,听着众人的庆贺还有络绎不绝的恭喜,加上孩子的哭声和科莫浑哈哈的大笑声音,她也不禁的扯了扯嘴角,还好,科莫浑十分看重这个孩子。 也幸好她生了一个儿子,自打巴吉王子出走之后,部落之内对于她的一些传言是无法止住了,幸而她诞下了一名王子,伺候就算看在这个王子的面子上,人们再说起一些事情的时候,也会有所忌讳的,如今孩子还小,等到日后,她的日子除了有科莫浑在背后,也会越过越好的。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科莫浑已然掀开了帘子坐到了她的身边,满脸高兴的俯身道:“兰卿,你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顾兰卿笑笑,握住了科莫浑放在她身侧的手道:“恭喜大王了,大王可要起个什么名字?” “正经的名字先不着急,我还要请祭司上告天神,下祭草原之神,方可得出我儿的名字,不过倒是可以起个小名。”科莫浑笑着说道。 顾兰卿笑笑道:“取个名字还这般的麻烦?” 科莫浑正色道:“这如何是麻烦,上告天神,下祭草原,方显的他的尊贵,哪里是那些寻常人家生下的儿子一般随意的取名,我的儿子可断不可这样的。” 顾兰卿虽然也好笑科莫浑这般的繁琐,不过也高兴他对于这个儿子的重视。说到底,这个孩子有自己这个齐人、外族的母亲,若是科莫浑这个做父亲的愈加重视起来,那么日后在部族中对于孩子的成长倒也是很好的。 “那起什么样的小名 才好?”顾兰卿看着科莫浑道。 科莫浑想了想道:“不若就叫忽刺温。”“忽刺温?”顾兰卿念着这个名字颇为拗口,不免问道:“这可是有什么意思不成?” 科莫浑想了想道:“若是说成齐语里面的意思,大抵是说河流奔腾生机勃勃的意思一般。”顾兰卿点点头,不过想着那名字,顾兰卿觉得也不像什么小名,这和那些正经的名字有何不同,想来想去便道:“不若我就唤他温哥儿?倒是顺口些。” 科莫浑皱眉道:“温格尔?这是个什么意思?” 顾兰卿哭笑不得,只得解释道不是什么意思,而是温哥儿,是齐国人惯常唤着男孩子的一个称呼,大多称呼哥儿,前面加个名儿,也就这么叫着小名,科莫浑只得点点头道:“都可,想叫他温格尔就叫他温格尔,你是他母亲,这么叫他也是可以的。” 顾兰卿便也不再解释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日后能不能分的清自己的名字,母亲叫一个,父亲叫一个,外人还得叫一个名字,顾兰卿只得祝愿自己的儿子好记性了。 且说那克穆尔的帐篷里仍旧死一般的寂静,不时的听着外面传来的欢呼声,克穆尔木然的转头看了看外面,问着一边的侍女道:“外面在做什么?” 那侍女只好回答道:“小王子诞生了,大王吩咐大贺三日。”克穆尔的嘴唇抖了抖,似乎在嘀咕着什么,不过那个侍女不耐烦待下去了,本来伺候这样一个已然无出头之日的敦恪已经够堵心了,如今外面都在庆贺,她却只能待在这里,更加的郁闷,当下也不管这个克穆尔了,反而来到帐子门口远远的看着那边的热闹。 克穆尔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听着帐子口不时传来的欢呼声音,放在毯子上的手慢慢的握在了一起,因为太用力,指甲都这段在毯子上面,可是她丝毫未觉,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那帐子口,一动不动。 第147章 深夜的轻语 顾兰卿因身上还有些虚弱,因而奶水并不足,可是也不大想让孩子和别人的奶水,事先就已经和科莫浑商量了,科莫浑也答应了若是奶水不足,可先用一些羊奶顶着。 这不刚刚生下来,洛丽生怕奶水不足,就想着告诉家里人先将这羊奶备着。这边外面还在庆贺的时候,洛丽就已经开始跑到了王部的一处,那里正有人牵着羊等在那里呢。 洛丽走过去看见是自己的阿妈便忙道:“阿妈可将羊领来了?” 洛丽的阿妈是谁,正是前文提到柯丹的姨母,洛丽的阿妈点点头道:“特意去你姨妈家那里买过来的,说是外围部有一家养羊实在好,她家的羊奶也是远近闻名的,可是她家最好的奶羊不卖,只好买个还算可以的。” 洛丽瞠目道:“不卖?那是王子可能要喝的,哪里能不卖,既然有最好的,为什么不买最好的。” 洛丽的阿妈也甚是为难道:“可是人家执意不卖,我也没有办法。”洛丽皱眉道:“谁家里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连王部去买东西都不卖了,罢罢罢,先牵过来,一会儿再说。” 洛丽只好将奶羊牵走,先是挤了一些羊奶,特意的端到了帐子里,帐子里顾兰卿正在喂着温哥儿。洛丽走进去的时候苏娜也瞧见了,便道:“这就是外面牵来的?” 洛丽点点头,刚要说话,顾兰卿那边的小王子就已经出了哭声,听到吉丽夫人道:“不急的,瞧着敦恪这般,过两日奶水就足了,可是有奶娘备着?” 顾兰卿笑笑道:“没有备着奶娘,我想着若是喝不足的话,不若就喝些羊奶。”吉丽也点点头道:“那些个奶娘家中的孩子也大多有些日子了,奶水自然比不上刚刚出奶时候的好,敦恪过两日也就足了,也不必非得请个奶娘过来。” 顾兰卿点点头,转头便看见了洛丽端着一碗羊奶过来笑道:“瞧,这不是来了?”吉丽也过去尝了尝道:“这羊奶的味道倒还是可以的,是哪里买来的?” 洛丽低头道:“听闻家中说外围部有 一家养的羊很好,产的奶也很有名,这才将她家的一只羊买了过来。” 顾兰卿便道:“既是买了羊过来,她家可还有羊奶卖了?” 一旁自有配好的年轻妇人将孩子抱了过去,正端着洛丽的奶水一点一点的喂着孩子,洛丽便笑道:“敦恪放心,这个不是她家顶好的奶羊,自然是有的卖的。”顾兰卿听着这话倒是没什么,只点点头,吉丽倒是有些皱着眉头。 恰巧此刻科莫浑走了进来,听到这话便问道:“什么不是顶好的?” 洛丽连忙行礼,顺带着将话给回了,科莫浑眉毛一立道:“这是哪户人家,好大的胆子,送到王部的东西都敢送次品了。” 顾兰卿听着这是发怒的意思忙道:“左右也差不得什么,再者人家还要以此为生计呢,我不过是用着两日,日后等我的奶水足了,就不大用的,何苦让人家为着这几天将最好的送过来。” 吉丽抿抿嘴没说话,科莫浑皱眉道:“这事儿你不要管,既然是我的儿子的,一切自然都是要最好的。”听到这话,那带孩子的妇人也忙将羊奶放下,不敢再喂了,小东西没吃饱,自然扯着嗓子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顾兰卿看着心疼,伸了胳膊,那妇人直接将孩子送到了顾兰卿的怀里,顾兰卿哄着那孩子,可是如今自己身上也没了奶水,孩子饿的直哭,顾兰卿自然疼的心肝肺都颤,忙道:“你那么凶干嘛,可是吓着孩子了,这也不再这一顿两顿的,难不成还能让你的儿子饿着。” 科莫浑哈哈笑了笑道:“我的儿子哪里这样胆小,我看他不过是吃不着不甘心罢了,等着,我这个阿爸肯定给他找个好口粮来。” 阿依勒正在她的家里收拾着,忽然她的弟弟跑了进来道:“阿姐,阿姐,外面来了好多的人!”阿依勒的阿妈一惊,问道:“来人干什么?” 阿依勒的弟弟道:“不知道,说是要找姐姐。”阿依勒拍拍手收拾出去了,她的阿妈牵着弟弟也跟着一起出来了,等到出来的时候看见好多的 侍卫,顿时吓得腿都软了,阿依勒也有些吓到了,咽了咽口水道:“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那为首的侍卫皱眉看了看她道:“你是叫阿依勒的,听说你家里养的羊产奶很好?”阿依勒点点头道:“附近的人家大多每早都来我这里打奶来的。” 那为首的侍卫点点头道:“将你家最好的奶羊牵出来,过几日再还给你家。”阿依勒瞠目,阿依勒的阿妈忙上前道:“我这就给您牵出来。”忙拉着阿依勒进到了羊圈里,将那奶羊挑了出来。 阿依勒咬咬嘴唇道:“这羊可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养出来的呢。”阿依勒的阿妈狠狠的拍了一下她道:“你看看,现在是你的羊重要还是命重要。”说着忙将那羊牵了出来,那侍卫打量了一番道:“这就是你家最好的奶羊了?” 阿依勒被人牵走了顶好的奶羊,心头正是不满,听那人说这话便说道:“你要是觉得不是,你自己去挑去!这个就不给你了!”说着生着气撅着嘴转过头去,那侍卫倒是挑眉看了她一眼。 阿依勒的阿妈狠狠的打了一下阿依勒,冲着那个侍卫笑道:“这就是我家里最好的奶羊,绝不敢骗您的。”那侍卫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来,扔给了她道:“这是给你家的,几日后不用了,就给你送回来。” 阿依勒的阿妈立马不停的道谢,阿依勒仍旧是撅着嘴低着头,那顶好的奶羊费了她多少的功夫,就是给再多的钱,心头还是有些不舍的,可是这些人是王部的人,自己也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羊被牵走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说是最好的奶羊已经牵了回来,顾兰卿尝了两口,她是没尝出这羊奶是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既然说是最好的,那便是最好的罢。顾兰卿便和洛丽说道:“你去找到那户人家,多多给些银钱,既然是人家立身根本,如今牵来了,可不得让人家日子不好过。” 洛丽笑道:“敦恪就是心善,若是别人家知道她家的奶羊被牵到王部来了,指不 定从明天开始有多少人上她家去打奶呢,敦恪还怕她家里没得吃食不成。” 顾兰卿倒是不知道这个,于是笑笑道:“多少也是个心意,那羊可得好好的照料着。” 洛丽给顾兰卿掖着被子道:“敦恪放心,这是给小王子的口粮,就是敦恪不说,哪个人敢怠慢,且看大王天天都要来看一看小王子,整个王部谁不知道大王对王子的看重。” 这倒是真的,科莫浑似乎对这个孩子喜爱的不得了,顾兰卿看着他那般的喜欢都在想从前他是有多喜欢巴吉的,不过这事儿也不敢深想,若是日后科莫浑再喜欢上别人,她是断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走上巴吉的那条路的。 不过一想到科莫浑可能会喜欢上别人的时候,顾兰卿的心头就说不出的一阵钝痛,只能急急的将这个念头抛却,才能顺畅一些,日头久了,便也顺其自然了,自己现在想那些没有,到时候真有那样的事情她怎么想也没用,所以她也就不想了。 到了十月间,草原上朔风已起,早晚都开始寒凉了起来,可是科莫浑却是愈加的忙了,顾兰卿因为日日的照料孩子,也没有分出时间来问科莫浑。 不过科莫浑有时候到了后半夜才会从王帐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又早早的走了,出了在面对温哥儿的时候尚有些笑脸,其他的时候倒是有些脸色发沉。 这天晚上,顾兰卿刚刚哄睡了温哥儿,那边科莫浑就夹着夜风走了进来。来到帘帐外,探头看见温哥儿在塌上睡着,便也没进去,就在帘帐外面脱了大衣。顾兰卿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出去。 挥了挥手让侍女去忙别的事情,亲自给科莫浑换了衣裳,因为有了顾兰卿在帐子里,往常也仿着在齐国一样做着能够在帐内穿着衣裳,故而科莫浑每晚回来倒也习惯了换上顾兰卿做的常服,帐子里烧的热,换上做好的常服,浑身也轻快舒服的很。 这不,换衣裳的时候明显感觉不同以往,回头一看,果见是顾兰卿亲自动手,不免笑道:“呦呵,今日不去 管儿子,到来照顾我了。” 顾兰卿嗔笑的看了一暗科莫浑道:“听大王这口气,可是吃自己儿子的醋呢?” 科莫浑回身一个用力就将顾兰卿捞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道:“我哪里吃醋了,不过许久没有你这般服侍我,想念的很。”这话说的顾兰卿不知为何有些脸色发红,只能笑着偏偏头,脸色发红道:“大王如何也会说这样的情话了。” 科莫浑低低的笑着道:“这就算情话了,真正的情话只怕你还没听过。” 这下顾兰卿看可是挑眉转过头来,斜睨着科莫浑道:“听大王这口气,从前可是说过不少情话的,我是没听过,大王可是说给谁听了?” 科莫浑咳了两声,放开了顾兰卿,低头摸了摸鼻子,转头向里走去道:“这小子,每每我回来都睡的呼呼的,也不想我这个阿爸。” 顾兰卿笑着看着科莫浑躲开了,倒也没计较这个,跟着走了进去道:“他想你的时候你都不在,总不能一直等着你,他可是困得很呢。” 温哥儿睡的很香,科莫浑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奶腥味,趁着自家儿子白胖的小脸,只觉的心头高兴得很,不免伸手碰了碰那奶娃娃像鸡蛋嫩的皮肤。 只碰了一下就赶紧收回手道:“我瞧别人的家的男孩子都是糙愣的很,如何忽刺温这般的白嫩。”说着转头看着顾兰卿皱眉道:“莫不是随了你,这可不好。” 顾兰卿瞠目的坐到科莫浑的对面看着他道:“随我有什么不好的,再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科莫浑道:“小时候这样就罢了,长大这样,只怕叫人笑话他似女孩子般滑嫩。”顾兰卿不免发笑道:“你放心,有你这个阿爸在,儿子想白嫩都白嫩不起来。”本是笑话,可是科莫浑只是扯扯嘴角,随即叹口气,只是深深的看着温哥儿。 顾兰卿心中一动,不免伸手拉住科莫浑的手问道:“大王……怎么了?” 科莫浑看着温哥儿的脸蛋良久没说话,半晌才反握住顾兰卿的手轻声道:“怕是要起战事了。” 第148章 那位齐女敦恪 战事。这两个字这几年来不停的出现在顾兰卿的生活里,她经历过战事,如今生养她的故地正在经历战事,而草原上也要经历战事了嘛?不过……顾兰卿低下了眼睛。 如今她已经是科莫浑的妻子了,一些事情的立场便也发生了变化,更别说她如今还有了儿子。若是草原在齐国战乱的时候不尽快的有些变化,等到齐国战乱结束之后,那时候草原才真正的有些麻烦了。 顾兰卿想着便握住了科莫浑的手道:“大王可想好了怎么做?” 科莫浑眯了眯眼睛,并未说话。顾兰卿转头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儿子,不免笑道:“不管如何,我和温哥儿可都是等着大王带来更多的牛羊来呢。” 牛羊在草原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话一出口,科莫浑便转头看着顾兰卿。良久方笑笑道:“这打仗,有胜就有败,你害怕吗?” “怕。”顾兰卿根本就没有犹豫的就说出了口,科莫浑倒是诧异了一下,不等他追问顾兰卿就继续说道:“别说是现在,就是从前在齐国的战场上,我没有一日是不害怕的,害怕下一秒就人头落地,身葬无处。” 科莫浑听着顾兰卿这般说着,倒是没再说话了,而是静静的看着顾兰卿。顾兰卿想了想便继续说道:“可是怕没有用,打仗更不是怕就能解决的,若是想安心,想不怕,只有活下来,打胜了才可以。” 科莫浑目光沉沉的看着顾兰卿,只听面前这个面色恬淡的女人幽幽说道:“如今,我是大王的妻,身边有大王的儿子,大王若胜了,我们一家便可安康,大王若是……我们一家人日后也会在一起,总不会孤单。” 科莫浑不禁笑了出声,反握住了顾兰卿的手道:“本王如何舍得……”剩下的话倒是没有说出口,顾兰卿直接俯身伏到了科莫浑的膝上,轻轻道:“没有什么舍 不得的,若这草原上无大王,便无我顾兰卿了……” 科莫浑只得深深的喟叹一声,若说顾兰卿是北疆人,总还有个去处。可她是个齐女,又是他的妻子,若是有日他败了,顾兰卿的下场只怕比那些齐国女奴的下场更惨,而自己这个儿子……只怕也活不久了,是啊,这样的情况谁不怕呢。 可是他也听出了顾兰卿的话的意思,怕是没有用的,若是因为怕,则万事不成,只有向前走,活下去,才有资格说后面的话。科莫浑低头亲了亲顾兰卿的头发道:“日后,只怕会苦了你。” 顾兰卿不妨娇笑出声道:“大王不是说舍不得吗?大王会舍得让兰卿吃苦吗?” 科莫浑也失笑了,拍着顾兰卿的肩膀道:“好好,本王舍不得,可舍不得你吃一丁点的苦头呢。”正说着,身边的温哥儿不知怎么的哭了起来,顾兰卿忙起身抱在了怀里哄了一哄,这才安安心心的睡了。 第二日,萨吉部的王部来了许多的人,一队一队的人马进出王部,整个部落的人都走到外面不时的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有那见识多的认得出道:“咦,那不是呼兰克族的人?” 呼兰克?众人皆惊呼,呼兰克一族可是草原上最大的一只部族,人人骁勇善战,往日皇室中的大敦恪多出于呼兰克部族,听说当年北疆皇室统一北疆的时候,呼兰克一族也是出了大力的,不过那时的呼兰克族的族长只顾兄弟之情,便将这北疆皇室让给了现在的皇室一族。 如今皇室凋零,早已无法统一北疆,而如今最为强大的呼兰克一族竟然进入了萨吉部的王部,这可是让众人都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人都在猜想着这事儿到底是为了何事。 没过几日,不止萨吉部的人,就连草原上的人也都陆续的知道了到底所谓何事。草原上的事情,不似齐国 还要打个忠君的旗号,这草原之主本就是强者居之,草原生存艰难,唯有强者居之,才能带领整个部族的人走的更好。 而争夺皇室之位,这战争来的愈加的直白一些,不几日,便有言称,呼兰克联合萨吉部,意在夺得皇族之位,草原上若有顺者,便服之,若有不从者,便可战之。 于是就在齐国内乱的两年之后,北疆之乱正是拉开了帷幕,两国虽不互涉,可是却已然都打响了各自的战场。齐国早已不如前朝一般的强大,对待北疆之地也不若前朝乃至前前朝一般控制甚大。 汉人那一套朝廷的建立之法也渗入了草原之地,北疆皇室的建立正是源自于此,而地界所占之广,虽不若齐国之富饶,然占地之广,兵马之强壮,也不是能够小觑的。 而等到平王听闻北疆争夺皇室之争已然展开的时候,早已是隆冬时分,逼近年关了。平王听完吕不通说完北疆之事不免道:“这么说,当年那位萨吉部的小王子,如今继承了王位,投靠了呼兰克一族,为其争夺皇室之位?” 吕不通点点头道:“没想到,这北疆之地也趁着这个时候打了起来。” 平王皱着眉头道:“北疆如何,现如今管不了,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岑安笙却道:“臣以为,这北疆之地,却还是要管一管的。” 众人都看过去,平王也看着岑安笙道:“先生有话只管说。” 岑安笙便道:“王爷,吾等兵起青州之地,一路向西,若是打到北疆接壤之地,已然将齐国一分为二,此时,正是机会却也是危时。” 屋内的人一时默然,诚然,这样就将北地和南地有一个分隔,而平王所占之地夹杂在其中,可是也容易形成夹攻之势,若是两边合力,自己也是无力分身…… 宋明看着岑安笙道:“你的意思是,让北疆牵扯朝廷那边的兵力 ?” 岑安笙点点头道:“朝廷的精兵还是重在京畿,天津卫保定府的兵力都是不若的,若是王爷直接对上,只怕也是一场硬仗。而若是一旦被北地牵扯住了兵力,王爷便可分出身来先将南边那里解决了,再反身过来一举攻下京畿之地。” 吕不通摇着扇子道:“若是这般,难不成朝廷还不能和北疆之地联合一处共同攻打我等?” 岑安笙道:“这也不过是后话,眼下尚不着急,等到我等到了西安府那里再商讨此事也不晚,不过也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宋明看着岑安笙道:“什么准备?” 岑安笙道:“北疆那边的探子传过话来,说是这位萨吉部的大王颇为不同,听闻他娶了一位齐人为敦恪,颇为迷恋这位女子,还为了这位女子将自己的原配囚禁了起来,甚至赶走了自己唯一的嫡子。” 平王看着岑安笙皱眉道:“齐人女子?” 吕不通也好奇的问道:“齐人女子?什么模样的齐人女子能有这样的能耐?难不成也是个红颜祸水的颜色?” 岑安笙轻轻笑道:“这些倒无妨,不过听闻这位敦恪今日也产下了一名王子。” 宋明撇撇嘴道:“这都是那个叫科莫浑的家里事情,说这些有什么用?” 岑安笙便看着平王道:“臣是说,这位齐人的敦恪怕是可以一用。” 平王挑眉道:“如何用?” 岑安笙恭敬道:“回王爷,这北疆人多为注重强者,而这位新生的小王子尚未成人,这位齐女听闻也不过是科莫浑从别处捡回来的女奴,一时喜欢才娶了做敦恪的。这草原上有个规矩,这王爷娶妻,都为敦恪,所生子嗣,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而如今这位齐女只是以女奴身份获得了喜爱,并无母族之后盾为其力量,若是他日有其他女子获宠,再加上强力的家族,恐怕这位齐女和她的儿子就 无立足之地了。” 宋明眼睛一亮道:“你是说要联系这位齐女,为我所用,那齐女为了自身的荣宠和她儿子的未来,也会抓住我等这样的靠山?” 吕不通摇着扇子道:“可是……如今这个齐女受宠,难不成她还能一直受宠不成?” 岑安笙笑笑道:“不管她受不受宠,只要她有儿子,就可以。” 几人恍然,女子微弱,为母则强。不管那位齐女受不受宠,只要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考虑,就会给自己找靠山,也为了日后自己的儿子能够有更好的出头之地,也会牢牢的抓住这样的靠山。 而平王一旦登上大位,彼时草原若是也停了战乱,二国合该建立邦交,有了这层关系,这齐女的儿子也不会差了,若是草原没停战乱,齐国兵力的威慑也是很为重要的,想来那科莫浑也会做个考量的。 平王点点头道:“若是如此,可有人安排进去?” 岑安笙低头道:“王爷放心,一切有臣安排。”平王点点头便不再说了,毕竟这事儿还早的很,也不急在一时,说过此事便放下了。 而他们嘴里的这位齐女,便也是顾兰卿,此刻刚刚进了帐篷正跺着脚,身边的苏娜和洛丽急忙的帮着她将身上的雪拍了下去。 顾兰卿搓着手进到了帐子里道:“大王可是有书信传回来?” 苏娜将顾兰卿的大毛衣裳脱了下来拿到一旁的炉子上面慢慢的烘着,洛丽端来一杯热热的奶茶道:“还未传回来呢,这几日路上大雪,可能是耽误了。” 顾兰卿走了进去,问道:“温哥儿呢?可是睡了?” 洛丽点点头道:“已经睡着了,敦恪可要去看看?”顾兰卿刚想点点头,忽然外面有人来传有急事相报。 洛丽听到传话忙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进来了,脸色十分的难看。顾兰卿看着她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这般模样。” 第149章 香料的味道 见到洛丽并不说话,顾兰卿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道:“什么事情快说!” 洛丽低头道:“是伊蝉祭司来传话,说是前方来信,大王伤重,急需援兵,正待派兵前去支援,此来告知敦恪一番。” 顾兰卿听到此事忽然一个踉跄,只觉的脸色发黑。 “敦恪!”屋内的侍女忙忙的喊道,都急急忙忙的上前去扶住顾兰卿,洛丽和苏娜赶紧将顾兰卿扶到了塌上,顾兰卿靠在苏娜的身上缓了几口气才顺过气来道:“大王如何了?那人可说了?” 洛丽脸色焦急道:“那人只说大王伤重,急需派兵支援!伊蝉大人正在召集军队呢。” 顾兰卿只觉的胸口憋闷的很,好像一口气都提不上来,只能以拳捶胸才能捶下胸口憋闷的气,苏娜见状连忙在背后拍着顾兰卿的后背道:“敦恪可要宽心啊。” 顾兰卿抓住洛丽的手道:“快去,快去问那人,大王如何了,他既然是回来求援的,如何不知道大王如何了,伤在何处了?!快去!” 最后一声显然是一声怒喝,厉色尽显,洛丽不知怎的,忽然被吓得一个激灵,忙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说着就转身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苏娜忙道:“敦恪安心,大王英武,定不会有事的。” 顾兰卿只能闭着眼睛顺气,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候索吉忙抱着温哥儿跑了进来道:“敦恪,不知为何,小王子一直哭个不停。” 顾兰卿忙睁开眼睛看过去,那索吉正是日常照顾温哥儿的妇人,此刻见顾兰卿看过来,忙膝行过去抱着温哥儿给顾兰卿看。 顾兰卿低头探看过去急声问道:“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哭了?”索吉也是满头大汗道:“本来已经好好的睡下了,可是刚刚不知如何,忽然就大哭了起来。”索吉也是急的满头汗,这 小王子日间都是好好的,谁知如何就忽然的哭了起来。 顾兰卿忽而悲上心头,难不成是孩子感知他的父亲有所伤痛,这才悲声放哭的?一时之间,只觉的心头似万剑插心,难不成自己想寻一人白首就是这般的难吗? 正在此时,洛丽连忙跑了进来跪地道:“伊蝉大人正忙着召集兵马,并无时间去询问那人,奴婢也不知那人在何处。” 顾兰卿只觉的头间一阵的发黑,果然,科莫浑但凡有些差错,不!就连他没有差错的时候,这部族之中又有哪些人真正能将自己放在眼里呢。 看着那哭闹不止的温哥儿,顾兰卿只觉的喉间总有荆棘也得生生的咽下去,用力撑着床榻站了起来道:“索吉在这里好好的照料小王子,哪里都不得去,洛丽随我去找那位伊蝉大人。” 说完此话便转身看着苏娜道:“你留在这里,守住帐子,守住小王子。”说着直直的看着苏娜,苏娜忙跪地磕头道:“奴婢遵命,小王子就是奴婢的命,敦恪放心。” 顾兰卿这边穿好了大毛的衣裳,便出了帐子。刚刚一处帐子,风雪迎面扑来,直直的钻进了她的脖颈,可是顾兰卿并没有感到寒冷,只是一路向王帐那边走去,若是伊蝉大人在吩咐军队的事情,大抵也只能在王帐。 一路上整个王部脚步匆匆,顾兰卿也顾不上别人,到了王帐前面,还有好些科莫浑留下来的将士,看到顾兰卿过来面色虽有些疑惑,不过倒也看着她是科莫浑敦恪的面子上也都默不作声。 顾兰卿便直直的站在帐外道:“伊蝉大人何在?!” 那些将士看了看她,也都默不作声,好似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顾兰卿抿了抿嘴,直接向王帐里面走去,那守帐的拦了一下,顾兰卿怒喝道:“放肆!我乃大王敦恪,尔等安敢拦我!” 顾兰卿往 日里甚是柔顺,故而这一下子的厉害倒让的那些守卫有些不知所措,手上拦着的动作就有些犹豫,顾兰卿趁着这个空档直接走了进去。帐内还有许多留守的重臣,看见顾兰卿进来都是面露诧异。 伊蝉转过头看见了顾兰卿,更加的面色不虞,上前道:“敦恪,王帐不是敦恪能够来的地方。” 顾兰卿深深的吸口气,沉声道:“我只想知道大王如何了。” 伊蝉便道:“大王已然身受重伤,亟待援军。” 顾兰卿抿了抿唇道:“我知道大王重伤。”这话刚说完,就看见伊蝉的脸色更加的沉郁,不待伊蝉开口让顾兰卿出去的时候顾兰卿便开口道:“我听闻是有人前来求援,说了大王的伤情,他已然是前方的将士,合该知道大王是如何受伤的,伤的如何了,总该知道一二,我只想知道这个。” 克察酥站在一旁,想着到底也是科莫浑的敦恪,如今关心一下也无可厚非,也想着这王帐不是这位敦恪久留之地,便在一旁开口道:“那位前来求援的人呢,叫过来询问一下。” 顾兰卿转身向着克察酥行了一礼道:“多谢克察酥大人了。”克察酥点点头并未说话,伊蝉也撇撇嘴,没再里这个敦恪了,大王在的时候自然是为了迎合大王的心思,大王不在了,这也不过是无根底的齐人,自己更加的不用放在眼里了。 帐内的人继续紧急的商讨着,倒是无暇顾及顾兰卿,顾兰卿也不多话,只站在角落处,静静的等着。等了一会儿,刚刚那个派出去寻人的侍卫回来道:“禀大人,那个人不见了。” 克察酥闻言转身诧异道:“不见了?那个人去哪里了?不是让他下去好好养伤的吗?” 那人低头道:“已经寻了那处,并不见那人的踪影。”这下子连伊蝉也转过身来问道:“可有人识的那人? ” 一旁的另一个侍卫上前道:“我认识那位那人,那人原是我家的一位邻居,这次随着大王出征的。” 克察酥便道:“你家在何处?” 那个侍卫道:“就在外围部。” 克察酥皱眉道:“那就赶紧去找人去看看,是不是回家去了。” 那人赶忙领命而去,伊蝉却愈发的皱紧了眉头,一旁的一个将领问道:“祭司,咱们何时出发?” 伊蝉没做声,倒是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顾兰卿,没有作声,那个将领又问了一遍,伊蝉方道:“且等一等,等找到那人回来,还需知道一些详细的事情。” 那个将领皱眉道:“还等什么,再等下去,只怕大王就更加的危险了。” 克察酥此刻也有些觉察不妥,忙道:“不急在一时,草原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也不知道大王如今具体在何处,更是要往何处去,若是咱们走偏了,岂不是救不到大王了。” 克察酥曾经也是领过兵的,在军队之中还是颇有声望的,如今那个将领听到克察酥说话,倒也只能愤愤的叹口气,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顾兰卿在一旁却紧紧的握紧了手,她是一定要问清楚的,科莫浑究竟如何了,伤了?伤到何处?如今怎么样了?如何能一句详实的话都没有呢。 正在众人有些愈发激烈的时候,那几人匆忙的回来道:“回大人,回祭司,并无那人的踪影,且我家的那位邻居刚刚得知已经去了别处走亲戚,并不在家。” 伊蝉眼光一闪道:“去,赶紧把这个人给我找到了!” 帐内的将领也有些疑惑,不免问道:“祭司偏要找那个人干嘛?” 伊蝉抿了抿唇道:“既然是前来报信的,总该领着人去往大王的营帐,如今人却悄默声的没了。”正说着,外面有人回禀,说是那人回来了,帐内的人都是一震,克察酥赶忙道:“ 让他进来!” 顾兰卿也不禁的向前迈出了一步,只见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来跪地道:“听闻大人找我,属下在此,请问大人有什么吩咐?” 克察酥看着那个侍卫道:“你刚刚去了何处?派了好些人找你,却没有找到你。” 那个侍卫低头道:“回大人的话,属下刚刚有些尿急,就去了厕所,才回来。”顾兰卿不听这个,只上前开口问道:“你说大王伤重了,大王如何伤的,现今如何?” 那个侍卫不妨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诧异之下抬头看了一眼,竟是瞧见个极美丽的妇人,一时间倒是有些怔愣,顾兰卿怒目道:“我问你话,速速答来!” 那个侍卫忙道:“回……敦恪的话,大王是在与敌部作战的时候,被流失所伤,如今……如今已是昏迷不醒了。” “流失?”顾兰卿喃喃道,继而问道:“那你可知道伤到了什么部位了?” 那个侍卫倒是顿了一下子,想了想道:“这个属下不知,属下只是知道大王受了重伤,如今敌部围困,特回部支援。” 顾兰卿向前一步问道:“你既不知道大王伤在何处,可见不是大王的亲信之兵,如何回来求援的不是大王的亲信,而是你这个小小的兵士回来求援!” 伊蝉更是一震,走到那侍卫的面前逼问道:“说,到底大王是如何了?” 那个侍卫磕头道:“大王确实伤重了,如今正等着王部前去救援了,因是被围困了,所以只能派人出来,一队人马也是伤亡惨重,只留的小人一个活口。”众人看着那个侍卫满身的伤痕,便也一时无话,想来也是大王临时无奈,只能托付微末了。 顾兰卿却忽的脸色一肃,沉声问道:“既然你身负重伤,如何身上还有香料的味道?!”众人怔愣,这才隐隐的闻着这个兵士身上传来的幽幽的香料味道。 第150章 克衣罗族人 那侍卫脸色一变,顿时说不出话来。顾兰卿闻着这个味道倒好似曾经闻到过一般,伊蝉却是面色肃然,对着左右道:“去克穆尔敦恪那里守着。” 那侍卫身形一动,这下就连克察酥都瞧出不对来了,逼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兰卿沉声道:“你当真是从大王那里回来的?”那侍卫连连磕头道:“属下当真是从大王那里回来的,属下不敢撒谎!” 伊蝉上前两步正要说话,忽有人进来回禀,说是在外围部不远的地方似乎军队结合。众人一惊,这才恍然,只怕这个兵士是要借口大王受伤,调了兵离开,趁着王部兵力孱弱的时候联合敌部攻打。 顿时就有将领怒发冲冠,上前一把将那个兵士提了起来,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道:“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不宰了你!” 那个兵士一瞧此状,只能不停的扑棱着大喘气,顾兰卿的心中似乎有些落实,便忙对着伊蝉道:“既然有外敌入侵,还望祭司能够守住王部。” 伊蝉此时看了看顾兰卿,低头道:“敦恪放心,请敦恪回帐篷和那仁呼王子一起。”顾兰卿点点头,带着侍女离开了,她快步的走回了帐篷,刚刚进到帐篷的时候就看见索吉抱着孩子来回的走着。 顾兰卿忙迎了上去,查看索吉怀里的温哥儿,问道:“可是睡熟了?” 索吉忙道:“已经睡熟了。” 顾兰卿点点头,回身看了看帐篷外面,转头道:“将王子放在我的塌上罢,今晚就都在我这里歇着,将小王子的东西都搬过来。”众人忙去忙活,顾兰卿只抱着孩子到了塌上安放好。 外面似乎还有着声响,顾兰卿吩咐苏娜道:“你时刻瞧着外面些,若是有变化,便赶紧回来禀报一声。”苏娜赶紧领命带着几个侍女就守在帐篷门口,洛丽在帐篷里面。 顾兰卿看了看帐篷便道:“将蜡烛都吹熄了,就留几个照亮就行了,该睡的就睡,排着班轮流 的守夜。”众人都知今晚有些不妥,而刚刚随着顾兰卿去了王帐的人都知道今晚好似要打仗了。 整个帐篷里的人都十分的安静,默不作声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一些随手打包的东西都放在身边,洛丽更是将顾兰卿一些贴身的东西都收拾好,就放在顾兰卿的塌边。 顾兰卿让索吉在塌边打着地铺,她在塌上,孩子在里面,她就在外面守着。虽是躺在了温哥儿的身边,可是整个人也不敢入睡,只是感受着孩子温热的小身体贴着自己。 温哥儿的手似乎无意识的挥了一下,没摸到什么,眉头皱皱的,似乎撇撇嘴要哭,顾兰卿忙伸手过去将温哥儿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只见温哥儿的面庞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神色也安静了,呼吸也顺畅了。 顾兰卿笑笑,凑近了孩子,将那小手亲了亲,遂将温哥儿整个都虚虚的圈着,闻着温哥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道,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马蹄嘶鸣,也不说话。 帐子里的人也都安静着,没有人说话,顾兰卿知道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她也不知道若是一会儿危险若真的蔓延到这王部里面她该如何。若是她一个人还好说,如今带着一个孩子,就连逃跑都是艰难的。 直到这一刻,顾兰卿才感觉科莫浑那举重若轻的地位。并不是说对于整个王部的地位,而是对于她来说,对于她的家来说。家,这个字,如今扎扎实实的就浮现在顾兰卿的心里。 此刻,科莫浑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在的时候,这个家都是风雨飘摇的,没有他在。她和儿子就是无根的浮萍,在这广袤的草原上简直无处栖身,更别说科莫浑对于整个王部的重要性了,若是他在,有胆子能够来犯萨吉王部的,只怕草原上也没有那么多部落有这个胆子。 这一夜,外围部的仗打的有多么的激烈她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的时候,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等到第二天,似乎没有了黑 夜的遮盖,一切的惊恐和害怕都完全的暴露了出来,王部里匆匆经过的侍女都是一脸的惊恐,就连顾兰卿帐子里的侍女有些都已经面色发白了。 顾兰卿拍着刚刚睡醒的温哥儿,抱在了怀里还是给孩子喂奶。就在此时,苏娜匆匆走了进来,走到塌边行了一礼道:“敦恪,伊蝉大人请您去一趟王帐。” 顾兰卿挑眉回头看着苏娜道:“王帐?伊蝉大人?” 苏娜道:“正是,外面正有人等着敦恪呢。” 顾兰卿心中一沉,也不知道这伊蝉招呼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便点点头道:“且让他们等一等才是,我立马就过去。”苏娜自去回话了,顾兰卿这边耐心的喂过了孩子,重新梳妆整理,这才起身离开了帐篷。 一出了帐篷,才发现整个王部内部似乎更加的人马匆忙了一些,就连侍女走路都快要跑了起来,还有人不小跌了一跤的。顾兰卿看在眼里并未说话,直到了王帐外面,这里的人似乎还是昨夜一样的多。 守卫见到顾兰卿过来了,都向顾兰卿行礼,掀开了帘子,顾兰卿这才迈步走了进去。刚刚走进去,只见帐里的人都站着,等到顾兰卿走进,便依次的站了起来,向她行礼,唯有一人,仍旧静静的坐在那里。 这早上的光透进来的不大多,顾兰卿又走近了几许,不禁诧异浮上心头,不过并未说话,而是行到了首座科莫浑的王座下面的一个座位,轻轻的坐了下去。 等到她刚刚做的时候,只听一声冷哼道:“她是什么身份,也敢坐在那里!” 顾兰卿低垂着眼并未答话,而是抬头看向了站在她前方的伊蝉,问道:“祭司大人今日将我请来王帐所为何事?” 还不等伊蝉大人说话,就听刚刚说话那人道:“我也想知道,请她过来做什么,这里有什么事情,能是她说的上话的。” 顾兰卿这才转向了说话的那人,此人不偏不倚,正是那位被科莫浑下令囚禁的克 穆尔敦恪,此刻正脸色肃穆的看着顾兰卿。 顾兰卿看着克穆尔没说话,只是转头对着伊蝉道:“祭司大人,大王不是下令,囚禁克穆尔敦恪于帐篷之内,除了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的,如今,她怎的在此处?” 伊蝉向顾兰卿行了一礼道:“禀敦恪,此刻外围部外面的人为克衣罗族人。”克衣罗族人?顾兰卿并不晓得这个,这是看着伊蝉大人道:“既然屯兵于我部外,且与我部起站,便是敌部,只管抗战就是,可有何不妥的?” 伊蝉还未说话,就听克穆尔一声冷哼道:“无知的齐女,你知道什么?克衣罗是我的母族,如何会是萨吉部的敌部,不过是想着大王不在,怕其他敌部入侵,想着进部来守护罢了,不想伊蝉大人不分敌友,竟然打了起来!” 顾兰卿这才转头看着克穆尔,抿紧着唇不说话。克衣罗族?她从未听过这个克穆尔敦恪的母族和萨吉部有什么来往,甚是往来的部落之间也从未听过有这个部落的人前来奉送什么礼品,更没听说克穆尔母族的人曾经来看望过。 好似所有的人将克穆尔的母族这件事情遗忘在脑后了,所以顾兰卿也不知道。可是她知道无端的不提起克穆尔的母族只怕也是有些原因的,也和科莫浑厌弃克穆尔有些关联。 如今科莫浑出兵打仗,这克衣罗竟然率部来犯,还恰恰在昨晚有奸细要诓着军队去援助科莫浑,若是诓骗成功,王部虚弱,只怕这个克衣罗早就一举进入了,加上有克穆尔敦恪这个身份在,科莫浑不在的情况,顾兰卿又是一个齐女,并无背景靠山,今日的萨吉王部还不知道如何呢。 顾兰卿心头了然,只怕伊蝉也是不想听这克穆尔的废话的,可是她好歹是科莫浑的敦恪,科莫浑不在的情况下,他到底还是不能拿着这个敦恪怎么做的,所以只能看着克穆尔借着这个敦恪的名头惹事情。 而自己呢?自己好 歹也是科莫浑的敦恪,如今也有王子在身边,说出的话想来还是会有些分量的。 顾兰卿开口道:“大王既然已经下令了,敦恪还是遵守命令的好,如今大王不在部族,临走前部族之事俱交托给祭司大人,就不劳克穆尔敦恪费心了。” 克穆尔一声冷笑道:“你是谁?!凭什么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顾兰卿不看她,只看着伊蝉大人道:“难不成大人还要违背大王的命令,我不知道是谁让克穆尔敦恪出了帐篷的,不过大王有命,除了他的命令,不准克穆尔敦恪踏出帐篷一步,既然克穆尔敦恪自己跑了出来,祭司大人还不速速将其送回自己的帐篷!” 既然要自己出这个头自己就出头,想来他们也是想着若是科莫浑回来也好拿着自己说话,不过这个她倒并不是很在意,只要科莫浑回来之前整个王部安安全全的,就比什么都重要。这期间管它什么族的人,只怕就是留守的这些将领也断不能让他部的人进到萨吉王部里面来。 克穆尔心中怒火起,起身对着顾兰卿怒声道:“你什么……”还不等她说完,顾兰卿就看着伊蝉等人道:“众位将士还在等什么!难不成还要外部的人打进来不成,我怎么没听说过有克衣罗的族人可以进到王部保卫萨吉部,伊蝉大人难道听过大王的吩咐?!” 既然大王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就没有这样的吩咐,这下子不待克穆尔再说什么,伊蝉已经吩咐人将她带了出去,克穆尔挣扎不过,只能一边被拖着出去一边愤声的骂着。 顾兰卿只静静的看着伊蝉,良久才道:“既然大王将王部托付给祭司,祭司只管守住王部就是了。”伊蝉领命低头道:“谨遵敦恪之言。”帐中的人也都低头答是了,既然有王子之母发话,一切似乎也有些名头了。 未有顾兰卿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帐子口,心中却无比的思念起了科莫浑,也不知他现今在哪里? 第151章 无从后悔 顾兰卿本以为处理好了克穆尔敦恪的事情,剩下的一切自然有伊蝉和克察酥等人的安排,哪想到,这事儿还不算完。 顾兰卿揉着额头坐在座位上面,苏娜端来一杯热水递到了顾兰卿的手边,看了看顾兰卿的脸色,还是没有张口说话。顾兰卿倒是叹了一口气道:“伊蝉大人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苏娜低头道:“是,一直等着呢。” 顾兰卿只能深深的叹口气,这个人,当真是一点科莫浑大帐里的事情都不想管呢,可是这事儿若是自己管了……科莫浑回来会不会怪罪自己,到底她也是科莫浑亲生儿子巴吉的母亲,就是看在离家出走的儿子的面子上,恐怕也会对自己的这个妻子有所顾虑罢。 不过眼下事态焦灼,总不能当真等着科莫浑回来再做处理,只怕到时候有些事情就来不及了,顾兰卿放在矮桌上的手慢慢的握紧了起来,直起身子道:“好了,既然是要我去说一说,我便说一说就是了,你且跟着我,若是她说的哪处我还是有不明白的,你也好在一旁告知我。” 苏娜忙低头道:“奴婢谨遵敦恪旨意。” 顾兰卿穿好了衣裳,一步一步的想着克穆尔敦恪的帐篷走去。是的,就是向克穆尔敦恪的帐篷走过去,这次伊蝉找她,不是为了前面和克衣罗族人的战争,而是为了克穆尔敦恪事情。 听说自那日顾兰卿吩咐将克穆尔敦恪关到了帐篷里面,克穆尔就一直要死要活的,如今更加是绝食了,就连水都不喝了,虽说科莫浑不再理会这位敦恪,奈何膝下还是有个王子的,而这位巴吉王子,在温哥儿还未长成之前,也是科莫浑膝下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个节骨眼儿上,战事四起,谁也不敢多做一步,生怕后患无穷。 唯有此,只能将顾兰卿推了出来,毕竟不管如何,巴吉王子和顾兰卿是不会 在一条路上的,日后若是巴吉王子继承王位,这位敦恪不是给科莫浑陪葬就是继续嫁给巴吉王子,所以一众便推了她出头了。 顾兰卿来到了帐篷的外面,虽说是冬日,可是帐篷里面一般来说炉火还是烧的很旺的,可是从这个帐篷的门口,顾兰卿竟然感到一股寒凉之气,似乎蔓延在一个人的骨子里,久久不能散去一般。 顾兰卿带着人走近了克穆尔的帐篷。这是顾兰卿第一次来到这位敦恪的帐篷,从前她住的帐篷是,说也是敦恪的规制,可是到底不如克穆尔这位敦恪的帐篷华丽。 可是顾兰卿的帐篷被巴吉的一把火给烧了,她自然住进了科莫浑的帐子里,科莫浑的帐子可以说是除了王帐之外最高规制的帐篷了,可是如今来到了这位克穆尔敦恪的帐篷,顾兰卿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颓废之感。 这个帐篷很大,也很精美,瞧着那支撑的柱子上面也有着精致的花纹,可是如今已然有些剥落了,这才多久的时间,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帐篷里不似顾兰卿布置的那般设了许多的帘帐,都是从齐国找来的轻柔丝纱,即使有帘帐,也是厚重的那般,绣着草原上的花纹。 有些地方应该是摆着器物的,如今也大多的空了,就连克穆尔的床榻颜色也都发旧了,整个帐篷只有两个侍女静静的跪坐在一处柱子下面,看见人进来了也就磕着头请安。 顾兰卿向里走去,只见克穆尔似乎跪在一个什么雕像的面前,神色肃穆,身上仍旧穿着那日穿着的衣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只是已然没有了装饰品,一如整个帐篷一般,虽然阔大干净,却是昭然落寞一般的颓唐。 克穆尔听到声音,转头看见竟是顾兰卿,不禁冷笑一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边说着边站了起来,站的挺直的很,仍旧高傲的仰着头,似乎在蔑视 顾兰卿一般。 顾兰卿转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道:“只留着苏娜一个人就行了,其他人都出去罢。”那跟进来的侍卫似乎面有难色,这克穆尔敦恪一看就是比顾兰卿要结实的许多,这若是二人打了起来,克穆尔敦恪没的说,若是伤到了这位新敦恪,难保大王不责怪,遂站在那里踟蹰不定。 克穆尔轻声一笑道:“这是怕我对你做出什么好歹来呢。” 顾兰卿转头看了一眼克穆尔,便继续道:“那便在帐子里罢,不用离得这么近,我和克穆尔敦恪说说话。”克穆尔本以为顾兰卿会让这些侍卫下去,哪知道听了自己的话反而让人留下来了,不禁面色难看。 “没想到科莫浑如今喜欢的女人都这样的胆小了。”顾兰卿已经自顾自的找了地方坐下来,边坐下来便道:“我确实胆小,既然敦恪也说怕自己对我做出什么好歹,我还是留着侍卫好一些。” 侍卫退后了一些守在那里,克穆尔撇了撇嘴角,还是挺直了腰背在顾兰卿的面前坐下,还是微微上扬着脸,不去正视顾兰卿。 顾兰卿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对着克穆尔说道:“不知克穆尔敦恪有什么事情,我听闻敦恪今日不吃不喝的,所为何事啊?” 克穆尔斜睨了顾兰卿一眼道:“和你说,你是谁,有资格听我说?” 顾兰卿轻轻笑了,倒是也没生气,只是好商量似的一般看着克穆尔道:“那敦恪和我说说,除了我,如今敦恪又能见到谁,和谁说呢。” 克穆尔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了,自打那日自己冲出去之后到了王帐才见到了伊蝉等人,如今自己根本就出不去这个帐篷,更被说伊蝉等人会过来见她了,她倒是忘了他们还能将顾兰卿推出来。 心下不禁冷笑,想当年,那伊蝉和克察酥等人哪个见了她不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还有人敢这般的怠 慢她?如今,到底是不如从前了,只好慢慢的咽下那口恶气,只是对着顾兰卿道:“如今前方的战事如何了。” 顾兰卿颇为好笑的看着克穆尔道:“我不过是大王的敦恪,又不是大王的臣子和将军,如何知道外面的战事如何呢?” 克穆尔冷笑一声,看着顾兰卿道:“你们齐国的女人自然不懂得这些事情,我们草原上的女人可不是如此。” 顾兰卿笑意吟吟的看着克穆尔道:“可惜,如今我就是大王的敦恪,也就是你有种的齐国的女子,恰巧我也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克穆尔敦恪……意欲何为呢?” 克穆尔直直的看着顾兰卿道:“我要见伊蝉!” 顾兰卿低头轻抚了袖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淡淡道:“伊蝉大人如今重任在身,怕是没有空见敦恪了。” 克穆尔冷冷的看着顾兰卿道:“若是伊蝉不见我,那克衣罗族人就不会退兵。” 顾兰卿这下子抬头看向了克穆尔,甚是好奇的看着她道:“你如何知道克衣罗不会退兵?” 克穆尔甚是骄傲的仰起的脖子道:“领兵的正是我的亲弟,若是他不见到我,自然就不会退兵。” 顾兰卿心中敞亮,自知此话已经无需再谈下去了,看来这位敦恪还没有意识到当下的情况,遂也就轻轻巧巧的站了起来,略带怜悯的看着克穆尔敦恪道:“敦恪放心,敦恪相见自己的亲弟,自然是能够见到的了。” 说着转身就向外走,克穆尔惊愣顾兰卿的起身,正要问话的时候顾兰卿忽的顿住身子,回身似乎刚刚想起什么的一般说道:“啊,对了,不过敦恪若是还是这般的不吃不喝,只怕还见不到自己的亲弟了。” 克穆尔直起身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对我的弟弟做了什么?!” 顾兰卿耐心道:“敦恪放心,若是无法在战场上见到其地,待得我部胜 得克衣罗族,敦恪自然就会见到其弟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器物的落地声,夹杂着侍卫的动作的声音。 苏娜惊呼一声:“敦恪!”不过顾兰卿并未在意,只是走着自己的路。 待得走出了帐篷,苏娜才轻呼一口气道:“克穆尔敦恪如今是怎么了,刚刚竟然还敢拿东西扔敦恪!” 顾兰卿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轻轻道:“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不必理会了。”遂转身对着那位随行而来的伊蝉的侍卫道:“回去禀报祭司大人,克穆尔敦恪这里但凡有何事,既然我出面了,大王回来只管怪罪我就是了,如今外围部之战还靠大人了。” 那侍卫行礼领命而去,顾兰卿这才带着苏娜施施然的向回走去。路上,苏娜担忧的问道:“敦恪,如今您将克穆尔敦恪的事情揽在您自己的身上……若是……” 待看到顾兰卿望过来的时候急忙道:“奴婢不是说敦恪在大王心中没有克穆尔敦恪重要,只是还有巴吉王子在,若是日后大王责怪敦恪……” 顾兰卿明白苏娜的意思,如今她可以说是隆宠正盛,可是若是他日恩宠消逝,只怕新仇旧怨统统都会加诸其身,只是……顾兰卿轻轻的呼出口气,谁能看的到以后呢,若是日后当真有那一日,她也不后悔今日这般做。 若是今日不这般做,但凡让克穆尔绊住了伊蝉,到时候可不是不会受到科莫浑责怪的事情,只怕她和她的儿子都不一定会存在了,单纯为了她的儿子着想,她也会迈出这一步的,只因如今,她已然不是一人在这世上了。这世上已然有了与她有着血缘牵绊的人了。 她又再度有了家人,为了家人,她才不会在意那些还未到来的事情,与其杞人忧天的想着未来,不若做好当下每一件事,纵有后话,也不会后悔今日。 第152章 泪珠儿串成相思结 顾兰卿本以为会拖个几日,没想到不过十日,一切已然尘埃落定了。萨吉部之所以能够称为草原上的强部,绝不仅仅以部族占地之广人员之多而闻名的,其部民的剽悍的勇武也是为草原人所熟知的。 纵然科莫浑已然带走了一些精兵,可是留守王部的将兵的实力仍旧是不可忽视的。若是克穆尔敦恪的计策成功,只怕克衣罗攻入还有望,可是克穆尔敦恪的计谋被顾兰卿打断,强兵留守,克衣罗族自然无法获胜。 而之所以拖了十日,之前也无非是瞧在克穆尔敦恪的面子上稍有犹豫,可是如今顾兰卿已经将事情揽了过去,将领自然无所顾忌,动作利落了许多,也直接的将克衣罗收拾了。 这天,就算顾兰卿待在帐篷里,也能听见外面部民的欢呼声,想来俘虏已经被押解了进来,想必那位领兵的克穆尔敦恪的亲弟也会出现了罢。 克察酥曾派人请顾兰卿出去主持局面,不过顾兰卿并不想出个这头了,只管让伊蝉大人负责就是了,她则推脱身上不适,也就回避了这个场景,既然克穆尔的亲弟见不到她,也就说不上克穆尔敦恪的事情。 伊蝉大人也就秉着俘虏的规矩做事了,伊蝉大人便也承了顾兰卿的这个情,整个王部上下对待顾兰卿也是愈发的尊重了,就连洛丽和苏娜在王部行走的时候,也多了许多的体面,如今王部人人晓得这位新敦恪,已然能做的些主了。 不过到底能做多大的主,个人心里也都有数罢了。至于克穆尔见没见到她的弟弟,顾兰卿也没有办法顾及了,因为她生病了。 也不知是不是得知科莫浑受重伤的那个夜晚被风吹了,还是这几日的糟心焦虑,一时倒是没有发出来,不过等到打赢了克衣罗族之后,这病就忽的发了出来,一大早刚刚起身的时候,顾兰卿就感觉的头重脚轻的。 刚刚从床上起来就跌坐了回去,惹得屋内的侍女一阵惊呼,洛丽更是急忙的扶住了顾兰卿道 :“敦恪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兰卿歪着头支撑在床上皱着眉头艰难的摇摇头道:“不过是有些发晕罢了,我再躺一躺就好了。”说着也不管别人,径自的翻身上床,侧躺了下来,苏娜也急忙的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敦恪如何了?” 顾兰卿一时突发的头痛的厉害,只是皱着眉头抿着嘴,并不说话,洛丽便道:“敦恪大概是头有些发昏,我且去找巫医过来看看。”苏娜点点头道:“那你快去,这里有我在。” 洛丽即便带着两个侍女匆匆离去,苏娜将被子给顾兰卿盖好,顾兰卿摆摆手道:“不用盖这么高,我喘不上起来。”苏娜便将被子向下扯了一扯,顾兰卿却觉得躺着甚是憋闷,胸口一阵的翻涌,忽而的起身趴在床沿翻天覆地的吐了出来。 苏娜吓了一跳,忙有侍女拿着铜盆跑到跟前,可是顾兰卿昨晚也没吃的大多,一晚上消化的也都尽了,这么一吐竟只是些酸水罢了,总没有东西,可是吐得却连气都喘不上来。 好容易这股劲头过去了,顾兰卿仰面躺下只是摆手,不想让人再动她,苏娜急的要死,冷不防看见敦恪这般的难受,也不知是何原因,一时无措的很。就在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洛丽带着巫医匆匆的赶了进来。 巫医检查了一番,又问了问顾兰卿这几日的起居吃食,便道:“敦恪这是伤风了,气息都郁结在腹中,吃食上又不甚妥当,便激发了出来。”顾兰卿闭着眼睛点点头,忍了一会儿难受才轻轻道:“巫医只管治就是了、” 巫医领命下去,吩咐了草药,又嘱咐了这几日的吃食的起居,洛丽生怕顾兰卿再有个什么不妥,便让巫医就近休息着,若是顾兰卿有事情,直接便可叫过来。 顾兰卿这一病,自然惊动了王部的其他人,等到下午的时候,吉丽和琪琪格便过来探望顾兰卿了。顾兰卿歪在床上,看见吉丽和琪琪格走了便虚弱的笑道:“劳烦二位夫人过来看我 ,不过是小病,不值得如此。” 吉丽看着顾兰卿有些苍白的面色不禁面露担忧的问着:“敦恪如何就这般的生病了,可是难受的紧?” 顾兰卿只是弱弱的笑笑,并不想回答,吉丽上前了两步探看了一番顾兰卿的神色便轻声道:“敦恪只管好好的歇着,身体还是最重要的。” 顾兰卿向外看了看,琪琪格上前说道:“敦恪放心,小王子那边已经吩咐人照顾好了,敦恪不必操心了。” 顾兰卿笑了笑,伸手拉过了吉丽的手道:“有劳夫人帮忙了。” 吉丽笑着坐在了塌边,甚是爽朗的道:“这些不过小事情,敦恪大可放心。”因为顾兰卿实在头痛难受的很,喝过了药便睡下了。 这一病,就连绵了半个多月,因是冬季,反反复复的总是不大好。身子倒是渐渐的瘦弱了下去,苏娜和洛丽瞧着甚是揪心,不免宽慰道:“敦恪且放心,只要好好的将养总是能好的。” 顾兰卿也不知如今自己是如何了,没想到不过是吹了吹风,竟然病了这么久,因为在病重,只能偶尔的叫索吉将孩子抱过来远远的瞧上一眼,得知孩子安好之后,心中却也放不下。 这日正昏天暗地的睡着,身上酸痛的很。因为整日里的躺着,浑身的骨头似乎都已经渐渐的僵**,无论怎么躺着都甚是不舒服。 忽然之间,顾兰卿若有所觉的睁开眼睛,帐子里只燃着蜡烛,帐子外似有人声,不过她也分不清是在帐子外面还是里面,帘帐已经层层的落下,人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正待呼声叫人的时候整个人都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怀抱还有些冰凉,却带着熟悉的味道,只听着科莫浑浑厚的声音道:“我回来了。”顾兰卿一愣,犹恐是梦中一般,颤着手摸索了上去,待摸到那带着体温的宽厚的脊背的时候,才知道果然是她的男人回来了。 顾兰卿霎时紧紧的抱了上去,似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科莫浑紧紧的拥住,可是科 莫浑心中却是咯噔一声,因为他能感觉到顾兰卿在用力,可是那瘦弱的手臂却好似没有一丝的力气一般,就连抱着他的动作都显得那样的吃力。 科莫浑手上一个用力,将顾兰卿直接抱到了腿上,好似怀里抱着孩子一般的姿势将她整个人都搂进的自己的怀里,背过手将环着他身子的顾兰卿的手臂收拢了回来,如珍似宝一般的亲吻着她的脸颊、鼻梁…… 都不敢轻轻的用力,摸着她浑身上下似乎瘦的只剩一两骨头似的,顾兰卿在昏暗中摸索着摸上了科莫浑脸,轻声道:“这个时候怎么就回来了?前方的战事呢?” 科莫浑道:“战事都在继续,不过也不需要我一直都在一个地方,外面的事情你且放心。” 顾兰卿笑了笑,整个人又向科莫浑的怀里窝了窝,温声道:“好,都听你的。”科莫浑却不禁有些红了眼眶,吻了吻顾兰卿的额头道:“近日来,倒是累着你了。” 顾兰卿噗嗤一声笑道:“我哪里累着了,不过娇气的很,如今也不知怎地了,不过吹了些风,竟然就病的这样的久呢。”科莫浑自然知道,顾兰卿自打从齐国逃到北疆这一路上身体折损的太多。 本来调养的还不错,可是生子到底也是对身体有所损伤的,又这般的劳神,听说如今也请了奶娘过来了,因为顾兰卿已经没有奶了,就连孩子也是每日隔着远远的望着,生怕让孩子染上了病,索性对于小王子的照料倒是没有人敢疏忽。 科莫浑也轻声道:“确实是个娇气的小姑娘,打我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那般的娇气,却偏偏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到底不如草原上的姑娘爽朗,如今倒是将你的性子好容易样的好一些,可是哪想到竟然身子也这般的娇弱。” 顾兰卿轻轻的拍了一下子科莫浑道:“怎么?可是后悔了?” 科莫浑笑笑道:“哪里敢后悔,我心疼还来不及了。”顾兰卿也被科莫浑逗笑了,二人静默了一会儿 ,顾兰卿才开口道:“做别人的侍女,哪里能让你娇气呢,娇气是人家闺阁里的姑娘才有的,我一个伺候人的丫头,若是那般的娇气,谁还能用你呢?” 接着便叹口气道:“我小时候,倒也娇气的很,那时候但凡受了些许的委屈就受不得,爹爹最是疼我,每每母亲训了我,只要跑到爹爹那里装腔作势的那么哭上一哭,爹爹肯定就为我说话了。”顾兰卿口气里渐渐显露的骄傲的小样子倒让科莫浑爱的不得了。 不免笑道:“只怕你爹爹最受不得你撒娇了。”顾兰卿也不免笑道:“可不是,娘也曾经说过,我这般的娇气,日后可如何是好。”随即似有所感道:“不过,这也没什么,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就是那样的娇气怎么样,想活着,还不对下跪磕头,大冬日的就在屋檐下做规矩,生了病就得从内宅里挪到那后院儿去,生死不论的。” 正说着,便仰头看着科莫浑道:“如今,我也是又有人疼的了,自然就要娇起来的。”顾兰卿这话说的本来是想让科莫浑高兴的,不想说完科莫浑倒是眼眸深深的看着她。 顾兰卿被科莫浑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待见得科莫浑眼里的疼惜的时候忙说道:“哎呀,那不过是往事,当不得什么的……”还未说完,科莫浑已然覆上了她的唇轻声道:“是,有我疼你呢,你只管娇气就好了。” 顾兰卿还未说出口的话瞬时就湮灭了,颤着唇,在那轻吻中还是透出了那一丝的哽咽,更加的依偎进科莫浑的怀里带着哭腔道:“我这几日难受死了,儿子也不敢见,你也不在,我也知道你在打仗,做正事,可是……可是……”说着说着眼珠就落了下来。 科莫浑吻着那珍珠串似的泪珠儿道:“可是什么?” 只听一声呜咽轻言道:“可是我想你……”身影翻转,自是一夜温情。 当真是:小别情浓话当年,泪珠儿串成相思结,你一言,我一语,道不尽情丝脉脉,爱意融融。 第153章 慈父严母 自打科莫浑回到了王部,似乎整个王部都生龙活虎了起来,就连侍女走路的步伐在这春意未达的时节里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似乎整个王部都是因为科莫浑的存在才这般的具有活力。 而顾兰卿的身体也是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就连洛丽都笑着说道:“大王真的好似良药一般,就连敦恪就这样的恢复了过来了呢。” 顾兰卿好笑的点了点洛丽的鼻子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会说话。” 科莫浑自打回来之后,已经知道先前克衣罗族入侵王部的事情,整个王帐内都在讨论着该如何安排这个克衣罗族。有人说既然是克穆尔敦恪的弟弟,好歹也要顾全彼此的颜面,毕竟从前克衣罗族也是萨吉部的一部分。 要说这个克衣罗族,当年也是萨吉部的一大部族,克衣罗姓氏也颇为尊费。所以老萨吉王才为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科莫浑娶了克衣罗族的嫡女做了敦恪。一则是彰显科莫浑的地位,二也是为了科莫浑日后的登位做个保障。 可是后来自打出了老萨吉王病故的事情,大王子和二王子叛乱,这个原本是科莫浑妻族的部落不知怎么的竟然站在了大王子的身后,帮助大王子得了王位。可是克衣罗族也狮子大张口,要了萨吉部许多的封地,脱离了萨吉部自立为一个部落了。 而自打科莫浑将这个王位夺回之后,便宣扬与克衣罗族断绝往来,就连当年克衣罗索要的封地都被科莫浑拿了许多回来,克衣罗可是吃了大亏。本也想着克穆尔好歹还是科莫浑的敦恪,借着这个方式能够重修旧好。 可是科莫浑将克穆尔直接软禁在王部里,外面的人等闲是不得入见的,克穆尔也失宠了,除了其所生的巴吉王子还被科莫浑看重之外,科莫浑就再未踏足过克穆尔的帐子了。 顾兰卿这次才知道了这些往事,原来这里面牵扯的这样的事情。可是让 顾兰卿不解的事情,若是克穆尔作为科莫浑的妻子,科莫浑又是小王子,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为什么克衣罗不帮着科莫浑,反而去帮助大王子呢。 而从克穆尔的往日的一些举止来看,她还是很看重自己的部族的,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不过这些事情也没人能说的清,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问科莫浑,还是一如既往的他不说,她就不问呢? 上次巴吉王子犯事,克穆尔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已经彻底的幽禁,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科莫浑也不管还在吵着的人群,直接说道:“既然这样,克穆尔今日起就不再是萨吉部的敦恪了。” 整个帐内为之一静,竟然没有人想到科莫浑会这样做。不免有人开口道:“大王,可是克衣罗一族到底也是出自我萨吉部,是否……” 科莫浑淡定的看着这帮人道:“克衣罗族当年判出我族,如今又趁机入侵。作为我的敦恪,克穆尔敦恪并未守护萨吉王部,克衣罗一族,男人全部斩杀,女人全部为奴,终生不得更改,不可为人妻。至于克穆尔,作为克衣罗一族,自然也要罚罪为奴,又因其罪状之深,逐出萨吉部,日后凡是我萨基部所在,不容许其踏入一步。” 整个王帐为之愕然,科莫浑却淡淡的看着脚下。想起了和那位呼兰克王的交谈,纵然萨吉部也是草原上的雄鹰,可是比之呼兰克一族,到底还是比不过的,那位呼兰克王,也着实是个人物。 可是……趁着这个乱世,自己是争上一争呢?还是一开始就站好位置呢?科莫浑如今脑子里想的尽是此事,对待克衣罗族的判罚,自然不入其心的,既然判罚已下,就不再讨论此事了。 自此曾经也在草原上甚是风光的克衣罗族,一时之间成了人间炼狱,凡是男丁,从老头到婴孩,一概斩杀,凡是女子,从贵族到奴隶俱都脸上烫上烙印,牵往各 处贩卖。 这个消息传入顾兰卿的耳里的时候,判罚已然过了半个月了,听说克衣罗族内的一条河流都变成了血色。顾兰卿的心头蓦然的揪起,猛然的想到了自己的身上,草原上一个部族,中原上的一个家族,是生是死,辗转之间啊。 而只有作为强者,才能操控他人的生死,一如她如今站在科莫浑的身边,只要科莫浑不倒,她就安然无事。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既然享了由科莫浑带来的荣耀和富贵,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不然,这世间又哪有那般便宜的事情。 及至春日,科莫浑又辗转出征几回,不过回来的倒也频繁一些,各地战事不断,不过草原之族也不似顾兰卿想的那般争勇好斗,有那好斗的部族,可是也有那些安于现状的部族,等到大部落打到这里的时候,只老老实实的归顺,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对待归顺的部族,草原上的部落大多还是宽容的,毕竟总打仗的伤亡还是很惨重的。 这日春光正好,顾兰卿带着温哥儿来到了草地上,草地上新草荣荣,她还是让人铺上的厚厚的毡毯,温哥儿就在毯子上来回的趴着,如今的动作可是快的很,身边跟着的侍女不少才能看的住他。 若是让顾兰卿自己看着他,可是没那个精力能够跟的上他的步子。忽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温哥儿也不害怕,而是抬头望过去,咧着嘴指着那边,嘴里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顾兰卿一边给温哥儿擦着口水一边笑着说道:“可是见到了阿爸了?就这般的高兴?” “啊……啊……”温哥儿还不会说话,只啊啊的叫着,顾兰卿看着他那圆嘟嘟的小脸蛋和那双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忍不住的亲了一口。温哥儿回手拍了拍顾兰卿个,好似告诉她别亲一般,还是伸着手指着马蹄声那边。 等到马蹄声渐进,温哥儿好似整个 人要从毯子上蹦起来一样,不停的张牙舞爪的挥动着胳膊,就听到一声哈哈大笑的声音,接着温哥儿就从顾兰卿的怀里消失了,传来了温哥儿高兴的尖叫声音。 顾兰卿笑着抬头望过去道:“远远的听见你的马蹄声就已经等着了。”科莫浑将温哥儿举得高高的,温哥儿难得被举得这样的高,兴奋的不停的叫喊着,顾兰卿不禁笑着起身道:“你瞧他这样的乐,敢情只记得你这个阿爸呢。” 科莫浑用下巴的胡茬去扎温哥儿,温哥儿还是咧着嘴哈哈的笑着,就是口水流到可模糊你的衣襟上,二人也浑然不在意。 科莫浑让温哥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转头笑着对顾兰卿说道:“不是我不时常在他跟前,自然想我这个阿爸。” 温哥儿坐在了科莫浑的脖子上兴奋的啊啊着,顾兰卿倒有些害怕温哥儿掉下来,不免有些担忧的看着,科莫浑牵起顾兰卿的手哈哈笑道:“无事,我自己的儿子还能掉下来。” 顾兰卿只能无奈的摇头道:“你也太宠他了,总让这样,每每见到你都想爬到你的脖子上去骑着。” 科莫浑向上掂了掂温哥儿,惹得温哥儿又是一阵笑,转头对着顾兰卿道:“如今他小,还不能骑马,等他大一些就随我学骑马,如今权当练习了。” 顾兰卿哭笑不得道:“他才多大,你就想着让他学骑马?”科莫浑浑然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草原上的男儿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的儿子可是萨吉部的王子,可是日后的萨吉王,怎么能不学着骑马。” 这话听得顾兰卿一惊,心口颤了颤,倒是没接话说下去,只是转而问道:“大王这次回来要呆多久呢?” 科莫浑牵着顾兰卿向王部走去道:“这一次只怕要离开的时间长一些,附近的部族大多归顺了,毕竟呼兰克和萨吉的力量也是别的部族不能比的,不过还得走的远一 些才成。” 顾兰卿依靠着科莫浑道:“什么远一些?” 科莫浑目眺远方道:“现今北疆和齐国都是战乱频频,自有一些草原上的部族想要顺手牵羊,就在齐国的边境,北疆和齐国日后还是要互相往来的,留着那些人在那里挡路……” 科莫浑意犹未尽的话顾兰卿也能明白一二,若是齐国借着这未被呼兰克和萨吉部收复的部族和草原对抗,只怕就能让草原一直陷在战乱之中,科莫浑的意思是想着如今齐国的手还伸不到草原上,尽力的处理了,日后才好行事。 顾兰卿招招手,索吉忙着就跟了上来,科莫浑也将温哥儿放了下来,温哥儿本来坐的好好的,被这样一放下来,顿时有些不高兴,揪着科莫浑的衣领子就不放手,力气大的很,顾兰卿伸手去握住温哥儿的手让他放手温哥儿也皱着眉头就看着科莫浑不撒手。 顾兰卿不禁立了眉毛道:“还不快松开阿爸的衣裳!”轻喝一声,温哥儿被说的撅起了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可是还是倔强的揪着科莫浑的衣领子不撒手。 顾兰卿最看不得温哥儿这般的模样,科莫浑倒还是头一次看见,心下也有些不忍道:“孩子可能许久不见我了,大概是想我了。” 顾兰卿虽然也受不住这孩子的泪眼朦胧的目光,可是想到到底是个男孩子,可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只瞪着眼睛和温哥儿对视着。到底还是婴孩,温哥儿受不住顾兰卿的严厉的注视,只能瘪瘪嘴松开了科莫浑,转身将身子伏上了索吉的肩膀,背过身子不去看科莫浑和顾兰卿。 那小小的身子窝在那里,顾兰卿也看着不是滋味,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可是眼看科莫浑倒是忍不住了,正想伸手要将温哥儿重新抱回来的时候,顾兰卿严母的心思就占了上风,拉住了科莫浑道:“不必抱他,一会儿他玩别的也就忘了。” 第154章 梦中无奈不相逢 顾兰卿一个眼神,索吉就对着科莫浑行了礼,抱着温哥儿向王帐那边走去了。科莫浑倒是惊奇的看着顾兰卿道:“你最是疼他,怎么竟也能这样的严厉。” 顾兰卿抿了抿嘴道:“小孩子最是乖张,最晓得如何可怜的博得大人的喜爱,才能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呢。” 科莫浑随着顾兰卿一起慢慢向王部走过去道:“这个你如何知道的?” 这话一问出口,顾兰卿倒是先是红了红脸,遂道:“我小时候……就是那样对着父亲的,才能得到母亲不给我吃的甜糕。” 一句话惹得科莫浑哈哈大笑,将顾兰卿揽在怀里道:“既如此,日后可得好好教导忽刺温,若是像你这样撒娇可不成,不过……” 顾兰卿转头看着科莫浑好奇的问道:“不过什么?好好的怎么不说了?” 科莫浑蓦然的凑近了顾兰卿的耳边道:“不过,若是生了个女儿,只管这样的娇着才好。”顾兰卿刷的红了脸,轻轻的呸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科莫浑。科莫浑却忽然将顾兰卿抱起来,翻身上了马。 惹得顾兰卿一声惊呼,缓过神来才嗔怒的拍了一下科莫浑道:“你还是这般的不打声招呼。” 科莫浑牵着马调转好马头道:“我这不是怕你走路累着,让你骑马走呢。”顾兰卿侧身坐在马背上,看着牵着马的科莫浑笑道:“就这些的路,我还能累着了。” 科莫浑只是笑笑不说话,他知道顾兰卿出来走动也是对身体好,可是巫医也说过,还是要多注意休息的。科莫浑想着顾兰卿到底还是齐人,想来身体也是不大适应草原的。 这次出兵去收复边境那些的部族,或许也可以找几个齐国的大夫回来,若是能够为顾兰卿好好的将养身子,也是不错的很。 顾兰卿本以为这一仗,纵是远一些,离开这里也顶多就是半年一载的,可是等到温哥儿 已经能够吐字了,能够跑了,春日再度来临草原的时候,科莫浑还是没有回来。 虽然他人没有回来,可是战报却是不停的传回来的,呼兰克和萨吉部一路之上也算是风卷残云了,本来这两大强大部族的结合就很有震慑力了。加上草原这几年没有皇室的统治,草场荒芜也无人管理,微弱的部族也是生存艰难,既然有人挑了头,也都是欣然的加入了。 至于还剩下一些的大部族,也是经过了一番血战才夺了部旗的。本以为速度很快,可是没想到到了边境,一切竟然变得格外的艰难起来。 这些在边境的部族,已经趁着齐国内乱占了些许的城池,奴役着城池中的居民,又有着坚固的城墙和田地里的粮食,然而呼兰克和萨吉背靠草原,虽然兵力强大,也没有讨到好处,这一僵持,就僵持了半年。 本以为半年也能够啃下来,可是哪想到齐国内院也加速了,而平王……也打到了这处,将整个齐国的南部和北部隔开了,平王的部队也对上了北疆的部队,可是这三方对峙,是哪一方都没有好处。 出征许久,呼兰克和萨吉不想对上齐国的军队,又怕平王的军队支持那些对抗的部族和他们分庭抗礼,若是那般,他们只能回到草原深处先行建立皇权了,不过对于这一片和齐国相邻的地界就失去了控制权,就算日后有商队经过,横亘在二者中间的这些部族只怕更会加重北疆的压力。 而平王这里也甚是惆怅,这些北疆部族占领的城池也是边防重镇,若是帮着北疆的呼兰克和萨吉一起灭了这些人,北疆一统对于他不是好事情。可是若是他放弃这些城池,留着这些后患在这里时刻的威胁,也不知何时会倒向何方,只怕会在背后捅他一刀,就这样……局势不免的僵持了下来。 所以三方都是无奈的守着,平王也是一筹 莫展,若是在这里牵扯太多的兵力,只怕对大局也是不妥的。正在此时,岑安笙倒是特意的见了平王,平王坐在书桌后面,用手揉着额头沉声道:“岑先生有什么办法只管说就是了。” 岑安笙道:“王爷可还记得两年前臣下出的那个计策?” 平王想了想道:“你是说接近那科莫浑的敦恪?可是如今战事迫切,就是接近了科莫浑的敦恪又能对现在的战事有什么办法。” 岑安笙道:“如今是萨吉一部归顺呼兰克,两族一起才有着这般的力量,可若是萨吉部也想拥有更多呢?” 平王眼睛一亮,抬眼看着岑安笙道:“你是说让呼兰克和萨吉一部起了争执?” 岑安笙点点头道:“只有他们分的越多越乱,才对我们越好。” 平王敲了敲桌子道:“不过,一个敦恪……内宅妇人……” 岑安笙笑笑道:“王爷不知,如今这个科莫浑的大帐里只有这位齐女的敦恪了,听说那位原配早已撵出部族,生死不知,而这位齐女敦恪的儿子颇为受宠,如今在整个王部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的。” 平王只能点点头道:“试上一试,也是无妨。”这般说着,忽而有些苦笑,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喃喃道:“真是难过美人关啊……” 这一声似是而非的**,只是令岑安笙顿了一顿,只能无声的退了出去,天色渐暗,屋里还没有点起蜡烛。平王还是那个姿势坐着,手覆上了额头,闭目歇着,另一只手不时的抚摸着腰间的一个玉镯。 那玉镯通体碧绿,宽度恰好盈盈手腕的尺寸,本是上佳的玉质,可是上面确实一道一道的裂痕,细看竟是碎了的镯子重新拼粘上了。 不错,那正是当年顾兰卿为了逃走摔碎的那个手镯,平王的手慢慢的抚过那些裂痕,刚开始这些裂痕摸在手里还有些许的感觉,如今不细细的感受竟感受不到 那裂痕了。 可是没有感受到那些裂痕不意味着那些并不存在。平王轻轻的呼出口气,多少年了,他终于到了这里,听闻她就是在这里亡故的。 当年她被囚禁牢狱,后来北疆人屠城,听闻整个城池已然是一座死城,哪里都不例外,他,自然也是找不到她的尸骨的。 不过他特意去了那牢狱,每走进去一步,他的心就冷的颤了一分,她待的那处牢狱并不知晓,他只是细细的打量着那些房间。阴暗、潮湿、透着一股难闻的血腥的味道,即使空置了一段时间,那股死气沉沉的味道仍旧挥之不去。 他就站在那里,心头一点一点的沉到了深渊。雪青……他的雪青……就是在这里亡故的?冰冷的、血腥的、肮脏的地方?他不敢想她怎么死的,他倒是宁愿她是被人直接杀了,也不愿、不想知道她到底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他在那里呆了一天一夜,听说牢狱怨气最终,常有冤魂不散,他倒是想着或许还能见一见她,纵然还是怨他的,恨他的,他都甘之若饴。 可是他也怕见到她,说什么呢?说自己的王妃害了她?害了她的,是他自己罢,他这两年也不停的找着她的弟弟,都说顾柯是死了,可是她的弟弟呢?是否也能如她一般逃过一劫,可是……早已有记录在案,并有行刑人员证词,顾柯之子,早已死在了牢狱之中,听闻是被活活饿死的。 如今雪青去了,见到她的家人,只怕更恨他了罢,所以才不来见他,就连梦里,都不曾入过一回,是吗? 平王仰坐在椅子里轻轻的苦笑一声,倒也好,倒也好,若是梦里看见她亡故前的模样,他倒是宁愿记着她当年的模样,安静的坐在窗前,娴静稚嫩的脸庞认真的看着笔下的字迹,认真的,就连落在发梢上的落叶都不曾知道。 不知怎么,忽的屋内一静,平王正想着该 是白板进来了,只听一声女生轻声道:“王爷可还好?” 平王浑身一抖,蓦然睁开了眼睛,望向屋中间,可是并无一人,须臾间只听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原是白板走了进来见到平王道:“王爷可是要点灯?” 平王呆坐在那里并未说话,白板奇怪,遂又问了一句道:“王爷?” 平王的声线竟然有些发颤道:“你可见到有人进来的?” 白板愣了愣,道:“属下一直守在门外,并无人进来啊。” 平王张了张嘴道:“你可听到了什么?” 听到什么?这屋内屋外明处暗处的不知多少暗卫在,能有什么动静暗卫还没察觉?遂摇摇头道:“并无声响。”说完,倒是疑惑的看着平王道:“王爷听到什么了?” 听到什么?平王的手都在抖,是她吗?是她想见他一见了吗?雪青,这么多年了,你的魂魄可是愿见本王了?那为何我不见你的身影,只能听到你的声音,为什么,不让我再见见你? 白板没有等到平王的回答,等了一会儿正待再问的时候。只听平王道:“不必点灯,你出去守着,谁也不能出一点的动静。” 白板虽然感到奇怪,可是既然平王吩咐了,倒也照做了,退了出去,关好了门,奇怪了看了看,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王爷吩咐的什么,他们只管照做就是了。 顾兰卿猛地从床榻上醒过来,苏娜闻声走了过来道:“敦恪不是刚刚困了,刚睡了,怎么就醒了?” 顾兰卿拍了拍胸口,脸上一副惊讶的模样,苏娜见状也忙上前道:“敦恪可是怎么了?” 顾兰卿缓了两口气笑道:“没什么,梦魇着了,给我倒些水喝。”苏娜忙过去给顾兰卿倒水,顾兰卿一杯水下去才慢慢的平复了心情,苏娜正给顾兰卿拍着后背。 顾兰卿抚了抚胸口,几年不曾梦到那个人了,如何今日倒是梦见了他?平王…… 第155章 筹备婚事 苏娜轻拍着顾兰卿的后背道:“敦恪如何竟还梦魇了?可要巫医过来看看?”顾兰卿闻言摆摆手,梦魇的话,巫医过来不过是对着帐子内施法一般的做法,倒让她看着头痛的很。 “不过是想起了大王,没来由的心口一突罢了。”顾兰卿只能这般说着,苏娜便说道:“大王离开的也是太久了,莫说敦恪担心了,就是伊蝉大人今日也是愁眉不展的呢。” 顾兰卿扯了扯被子,靠在了苏娜拿过来的被子上面,轻声道:“想来前方战事胶着,伊蝉大人自然担忧的很多了。” “可不是呢,再者呼兰克本就是草原上最有名头的,就是咱们大王打下来的地盘,也都认着呼兰克的旗头呢!”苏娜一边给顾兰卿轻轻的捏着腿一边说道。 顾兰卿被苏娜的口气逗笑了,不免道:“你这小丫头,竟然还会这般的打抱不平呢。” 苏娜认真的看着顾兰卿道:“难道敦恪没这么认为吗?我们萨吉部的勇士也是立了功劳的,可是偏偏就是没有呼兰克一族揽去的功劳多。” 顾兰卿点了点苏娜的额头道:“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不管是呼兰克还是萨吉部,哪个部落离了哪个部落能有这番的成绩?” 苏娜努了努嘴道:“可是咱们总是居于呼兰克一族的下方,若是时候两族联合,来了一位呼兰克族的敦恪,敦恪可怎么办?” 顾兰卿忽的抬眼睛看着苏娜,苏娜好像自知失言一般的低下了头。顾兰卿沉默了许久方道:“这是谁和你说的话?” 苏娜低下头不说话,良久才道:“不过是洛丽行走在外听到一些传言,说是两族想要世代交好,联姻必不可少。敦恪……敦恪身后又无家族撑腰……日后……”苏娜说到最后一下子伏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浑说的,敦恪莫放在心上。” 顾兰卿淡淡的看着被子上的纹路,耳旁听着苏娜不停地认错声音,慢慢才说道:“好了,日后也告诉洛丽她 们,不必多说口舌之事,一切自有大王做主。” 苏娜这才停了,怯怯的靠近了顾兰卿,还是慢慢的抬手给顾兰卿捏着腿。顾兰卿向下挪了挪身子,仰头靠在了身后的靠被上面,闭起了眼睛,倒也没急着起身。 刚刚苏娜说的,可是真事吗?科莫浑已然离开王部很久了,和呼兰克一起作战这么久,两族当真要更加紧密的联合在一起吗? 婚姻结两姓之好,就是草原上也并不例外,而草原上的敦恪可是不分先后大小的,大多以身后的部族势力论尊贵与否。 科莫浑难道真的会娶一位呼兰克族的敦恪吗?顾兰卿放在被子上面的手慢慢的握紧了起来,男人的习惯当真是喜欢。 如当年的平王,难道不喜欢她?他喜欢,可是他更喜欢身份地位和尊崇。莫说他,就是顾兰卿自己,难道当真不在意名分地位?所说不在意,那都是骗人的。 如今她成了科莫浑的敦恪,还为科莫浑生了儿子,可是这并不妨碍科莫浑娶他族的女人,尤其和呼兰克之间,两族之间关系需要紧密的联系,而婚姻就是最快的道路。 如果科莫浑当真娶了呼兰克族的女人为敦恪怎么办?没办法!顾兰卿只能无奈的苦笑,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科莫浑的宠爱,除此之外,她当真的是一无所有啊! 不过就是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她也只能看着。顾兰卿深深的吸口气,她那么多路都走过来了,现在比之从前的日子,自己已经不该懊恼了,一切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苏娜抬头看着顾兰卿几度变换的神色,也不禁神色黯然,大王对待敦恪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可是日后就未必有这般的日子了。 就在顾兰卿歇着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笑声,还有温哥儿的尖叫声,还有好多人忙乱的奔跑的动静,顾兰卿刚刚起身坐起来,帐子口就跑进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后急忙忙跟着许多的人, 进到帐子里都急忙的伏倒在地。 顾兰卿笑着对那个奔跑的小小身影说道:“慢些慢些。”可是温哥儿才不管,直接爬上了床榻,扑在了顾兰卿的怀里,才嘿嘿的笑着,大喘着气,好像跑到什么终点一般似的。 别看人儿小,可是温哥儿的劲头可是大的很。顾兰卿被温哥儿那么一扑,不免向后倒去,好在还有身后的靠被在,不然只怕直接就得躺在床榻上面了。 顾兰卿探了探温哥儿的后背便道:“这身后都湿着了,你们也不勤换些衣裳。”索吉忙跪在一边言道:“是奴婢没有尽心。” 顾兰卿面色淡然道:“一个两个的,但凡我说些个什么,跪的也快,承认的也快,就是下次还是一样的。” 这话一说,吓得索吉立马磕头了道:“是奴婢的错。” 顾兰卿看也不看索吉,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任何人,语调仍旧是平和的很,只是说道:“不必这般,若是再有这样的不经心,你们也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不用在这里伺候,因不得敦恪的心被撵出去的女奴什么下场,就是顾兰卿没有处罚过什么人,可是以往克穆尔敦恪的手段她们都是知道的。 顾兰卿一向性格好的很,就是对待女奴也是平和的很,今日不知怎的就这般的动怒了,自然吓得一干人等不敢大声言语。 及至这天夜里,洛丽一一的将灯熄了,这才走到一旁的苏娜那里轻声道:“我听说怎么了?敦恪今日似乎不大舒心?” 苏娜只能小声道:“今日我嘴快,将你听到的传闻说给了敦恪听,敦恪就……”苏娜见洛丽瞪圆了眼睛,忙道:“我知道是我一时的嘴快……我也是为着敦恪着急呀。” 洛丽没好声说道:“你干嘛非得说漏这个,没看王部里私下传的厉害,可是没人敢在敦恪面前说上一句的嘛?就是往日过来的吉丽夫人和琪琪格夫人都不说的呢,怎么就你的嘴快。” 苏娜也是一脸的的愁苦 道:“我是看着敦恪日日念着大王,可是大王却要另娶敦恪。”洛丽拉着苏娜走出去道:“你这什么话,大王娶谁别说你,就连敦恪也没能说什么,你怎么敢乱说这话。” 苏娜瘪瘪嘴没说话,只是摆摆手道:“好了,都是我的不对,我日后记住了就是了。”洛丽便也说道:“从前看你稳重的很,怎么这几年倒是跳脱了这么多呢。” 苏娜只笑笑,没有说别的,只是言道:“我从前没遇到敦恪时候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如今这样的好日子,都是敦恪给我的,我自然想为敦恪做的更多。” 洛丽只得叹道:“这事儿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还是不要多想了。”苏娜自不再多言了。 且说边疆那边,白板摇摇头将房门关上,这间本来作为书房的屋子不知为何忽然让平王停用了,灯也不许点,还不许有人进去,将寝房搬到了这里。白板只得暗叹一声,平王近日的行事倒是愈发的怪了,而且他们如今耗在这里的日子也太久了。 而科莫浑那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整个大帐里来回的走动着。科莫浑少有这般脾气不稳的时候,实在是因为他心中烦闷的不能自主了。 如今这三方对峙,这样的情况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好局面,可是他如今面临的却是让他更为头疼的事情。自然就是呼兰克王要与他联姻。 联姻这个事情,科莫浑本身不反对,可是一想到要是联姻在自己的身上,就难免想到克穆尔的事情,这些个大部族的女人,心里最大的有时候往往不是夫家,而是自己出身的部族,就像当年的克穆尔一般。 可是若拒绝联姻,难不成要和呼兰克反目?就算要反目,也不能是这个时候,再者,他和呼兰克一族反目,对他只怕有害而无益啊。 正巧这个时候,有人来通报说是呼兰克王要见一见他,科莫浑转身道:“请呼兰克王进来!” 没有人知道呼 兰克王和科莫浑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呼兰克王离开后,科莫浑立马派人传话给王部去了。这一切也不多一个下午的时光,许多将领也十分好奇二人之间说了什么,可是并未有什么话传出来。 远在王部的伊蝉半夜收到急报,连夜去见了克察酥,第二天一大早,吉丽夫人进王部去见了顾兰卿,吉丽夫人特请顾兰卿屏退左右,等到吉丽夫人离开的时候,顾兰卿则淡淡的吩咐了一件事:开始筹备婚事。 这样一件事情砸出来,可是砸的好些人都昏头转向的,不免到处打听消息,顾兰卿那里问不到,吉丽夫人这里自然就成了众人询问的对象了。 可是吉丽只说着都是听候大王的吩咐,而从王部里流传出来的话也是顾兰卿近日心情不好的很,时常责备下人,搞得帐子里的侍女一个个都是脸色发白,生怕哪个动作惹恼了顾兰卿。 由此,有人得出传言来,想来,之前所说科莫浑要娶呼兰克族的敦恪只怕是真的了。不然顾兰卿如何会这般的反应。 顾兰卿也没出面解释,洛丽等人平日里也都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就让顾兰卿发火了。 一时间整个王部还有胆量惹顾兰卿的,也就只有温哥儿了,顾兰卿实在头痛的很,这个孩子怎么这样调皮,天天精力旺盛得不得了,要不是她震着他,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把帐篷掀了。 这日刚让索吉带着被训过的温哥儿下去,这温哥儿也挺有脾气,扭着头就跑出去了,索吉只能匆匆行礼带着人赶紧追了出去。 就在顾兰卿歪在塌上被自己的儿子弄得心力交瘁的时候,苏娜走了进来,轻轻跪坐在塌前给顾兰卿捶着腿,顾兰卿舒服叹口气道:“这小子要气死我。” 苏娜并未说话,顾兰卿不免睁眼看过去奇怪道:“你如何不说话了呢?”苏娜面色凝重反而停了手退后几步磕起头来,顾兰卿正自诧异,只听苏娜道:“敦恪,奴婢有话要说。” 第156章 苏娜的话 顾兰卿看着苏娜这般的认真不免有些疑惑道:“有什么话要说?” 苏娜抬头看着顾兰卿,双目诚恳道:“敦恪……可是苏娜从前在未遇到敦恪之前是什么样的日子?” 顾兰卿讶然,她只是隐约知道苏娜可能从前过得不大好,因为她的母亲是个女奴,她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要不是和着她的母亲学了一些齐语,科莫浑在调人过来时候她的时候也想不到苏娜。 所以苏娜今日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倒叫顾兰卿有些措手不及,她直起身子看着苏娜道:“你今日怎的忽然说起这些来了?” 苏娜低下头咬咬唇道:“奴婢的母亲是齐国的女奴,奴婢的父亲就连母亲都不知道是谁,生下来就在这王部里面是女奴,若不是能有幸过来时候敦恪,只怕奴婢也是母亲那般的命运了。” 顾兰卿默然,纵然她是科莫浑的敦恪,如今整个王部都尊敬的敦恪,可是对于草原上的一些习俗她也无能为力,齐国女奴所受的待遇顾兰卿也是有所耳闻的,今日听到苏娜说起此事,也只能温言道:“那都是往日的事情了,你如今跟着我,也算过着还可以的,往日那些事情就不必纠结于心的。” 苏娜急忙抬头道:“奴婢不是那等只想着过去而不感恩的人,奴婢记得敦恪的大恩,敦恪待人和善,莫说是我,就是其他的侍女,敦恪也从未有过什么样的苛责,敦恪对待苏娜的大恩,苏娜更是不会忘的。” 顾兰卿不禁低头苦笑,苏娜说感激她的大恩?可是能让顾兰卿过得这般有体面的人则是科莫浑,若是没有科莫浑,别说是苏娜,谁能够领的她顾兰卿的恩?说是感激她,其实还莫不如感激科莫浑。 顾兰卿只好说道:“这一切也都是大王给的,若不是大王在,又哪里有我的日子。” 苏娜急急说道:“此话不假,可是若是没有敦恪,又哪里有 我苏娜的日子在呢,就算大王有仁厚之心,奈何没有敦恪出现,也无苏娜如今的日子呢。” 顾兰卿只好笑着道:“好了好了,好好的说这些说这些做什么,你若是着实感恩,日后只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是了,日子长久,自然见你的忠心。” 苏娜直直的看着顾兰卿道:“奴婢一切都是为了敦恪,所做一切无不是为了报敦恪的大恩。” 顾兰卿闻听此言倒是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停了半晌方道:“你做了何事了?” 苏娜膝行了两步,双手覆上顾兰卿的腿道:“奴婢知道敦恪今日愁眉不展心结所在,奴婢特来为敦恪解了心结。” 顾兰卿心中一动,不免看着苏娜道:“何事?我的什么心结?” 苏娜咬了咬唇,继续道:“奴婢日夜陪伴在敦恪身边,敦恪近日神思不适,夜里也时常的翻身叹息,眉间紧锁,心思郁结,分明……分明是为了大王要敦恪筹备婚事所至。” 顾兰卿手指微动,倒是神色莫辨的看着苏娜道:“哦?” 苏娜忖度着顾兰卿的神色,知道敦恪平日里看着温顺,然则心里确实有自己的思量,想着若无法打动敦恪,只怕今日就会功亏一篑,想来只是下了猛料才能让敦恪知道自己对敦恪的真正的忠心。 “敦恪所忧,无非是那呼兰克族的女人入了大王的王帐,彼时她的身后有呼兰克一族撑腰,大王又要襄助呼兰克王,自然要优待那位敦恪。”苏娜诚恳的看着顾兰卿说道,她想让顾兰卿知道,她真的是在为顾兰卿打算的,并不仅仅为了其他。 顾兰卿的神色渐渐的肃然下来道:“所以又如何?”顾兰卿心中微颤,她面色不变,却是好好的细细的看了一遍眼前的这个侍女,从她初到王部的时候就一直在身边数年的侍女。 苏娜咽咽口水道:“如今敦恪虽有大王宠爱在身,也有王子伴身,奈何若 是身后无家族撑腰,日后定为呼兰克族的女人所掣肘啊。” 顾兰卿抿了抿唇,眼神幽远的看向远处道:“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身为齐女,又不是什么皇室和亲的宗族,自然无后盾为我撑腰了。” 苏娜紧紧的把住顾兰卿的腿道:“自然如此,彼时若是敦恪无家族撑腰,纵然如今有大王的宠爱……奴婢说句犯上的话,若是哪日大王的心思分的开了,敦恪又有何人可依?” 顾兰卿面色有疑惑,似是挣扎道:“可我还有温哥儿。” 苏娜急忙道:“敦恪糊涂,莫说是那仁呼王子,就是巴吉王子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流落不知何处,有了新的敦恪,大王又何愁子嗣?敦恪不可不为自己考虑了。” 顾兰卿似是皱眉了许久才颓然苦笑道:“就是我想为自己打算,又能如何?我又能找谁为我的后盾?” 苏娜低了低头,随即哑了声音道:“敦恪莫忘了自己是齐人。” 顾兰卿眼睛倏地看向了苏娜,良久道:“齐人?我不过是个孤女,就是齐人又能如何?” 苏娜凑近了顾兰卿道:“敦恪有所不知,如今北疆内乱,齐国也是内乱,然两国战乱过后,必定要恢复邦交,彼时敦恪若是能求得一二分的助力,日后定会在大王面前说的上话,彼时就算无宗族可靠,也有齐国可做支撑。” 顾兰卿看着苏娜忽然不解的笑道:“帮我?什么人能帮我?就算是帮了我,谁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不然好端端的,凭甚要帮我?” 苏娜看着顾兰卿继续道:“两国邦交,实为友好相处,若是能够获得其助力,就是日后为了那仁呼王子也是有所助益的。” 是啊,为了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定然是会付出一切的罢,顾兰卿定定的看着苏娜,忽而凑近她道:“你说这些话,我如何能信的?” 苏娜紧忙抓住顾兰卿的手道: “敦恪明鉴,草原之神在上,苏娜对敦恪一片诚心日月可鉴啊,苏娜实在是不忍看着敦恪这般的日夜憔悴,辗转不眠,还有那小王子,敦恪如何能舍得小王子日后屈居他人之下啊。”苏娜目光焦急的看着顾兰卿,似乎怕顾兰卿不相信她一般。 “敦恪,苏娜在你身边这几年,无一不是用心侍奉,奴婢一身全系敦恪身上,奴婢,绝不会害敦恪的啊。”苏娜看着顾兰卿道,难道敦恪没动心吗?那可是齐国的皇族的,有着这样的助力,敦恪日后也不会怕和其他族的女人争夺大王的恩宠了。 顾兰卿似乎还在挣扎, 最后只是道:“究竟是何人?何人能有这样的口吻能助我儿登上王位?” 苏娜心中一喜,以为顾兰卿当真是信了她,毕竟为着自己的儿子考虑,日后还需要有所助力才是,便低声道:“此人如今在齐国也是甚有势力的,且不说出身皇族,本就是身份尊贵,加上如今齐国内乱,更是振臂一呼,以正国纲,有了此位的助力,敦恪必能安心。” 顾兰卿似有不信道:“什么人,难不成还能是齐国的皇帝不成?” 苏娜怕顾兰卿不信她的话,便道:“敦恪往日在齐国,可曾听过青州平王的名号?” 顾兰卿眼睛莫名的睁大,心口也不禁砰砰的挑了起来,苏娜看见顾兰卿的神色便知道顾兰卿定是听说过的,不免愈加神采飞扬道:“想来敦恪也是听闻过得,这位王爷往日里就甚有威望,如今占了齐国大半的疆域,日后定会有所大成,敦恪若是能得了这位王爷的襄助,敦恪还会怕那屈屈的呼兰克族出来敦恪吗?” 平王,平王……顾兰卿忽然的口干舌燥,不禁闭了闭眼睛,平王……呵,她心间不免冷笑一声,真是阴魂不散,没想到他的手竟也能伸的这般的长呢,若是别人,平王的名头或许能唬的住,可是对于 她顾兰卿……灭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她好不容易重新有了一个家,他还要伸手进来? 顾兰卿的唇是越抿越紧,苏娜看见不免有些焦急道:“敦恪?敦恪?” 顾兰卿回过神来,看着苏娜缓了缓才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还需得考虑一番,你且下去,这几日莫再提起此事,待我考虑一番,再做打算。”苏娜再欲说些什么,顾兰卿却是抚着额头道:“且让我好好想想。” 苏娜知道,顾兰卿也不能一时就下了决断,只好道:“那敦恪且好好想想,不过此事不宜拖沓,如今王爷身在边疆,敦恪也是鞭长莫及,还望敦恪能早日决断,以免日后担忧啊。” 顾兰卿甚有些虚弱的笑笑,拉住了苏娜的手道:“我知你一片真心,若不是真心待我,如何能说的这样的一番话,你的一份心,我全然的搁在心里,你且先回去,容我细细思量,这事儿,还得好好的打算才是。” 苏娜便也笑笑,点头道:“敦恪知道苏娜的忠心就是对苏娜最大的信任了,敦恪只管好好的想着,苏娜且等着敦恪的回话。”说完才慢慢的退下了,直到苏娜的身影消失在帐子外面,顾兰卿脸上的笑才一丝一丝的回落了下去。 她的手指轻敲着身边的矮桌……平王,平王的手还能伸到科莫浑的王部里?这么远的距离,到底是如何联系的?这王部里可还有其他的人?又是谁呢?她不能着急,如今苏娜在她面前露了表象,她且得顺藤摸瓜,将这些人起了出来才是。 可是该找谁呢?伊蝉?还是克察酥?他二人可能确保此事的完成?毕竟有些地方,自己作为一个敦恪还是伸不得手的,这王部里如今她能够托付的也唯有克察酥和伊蝉了,若是他二人都不能依靠,这王部里只怕无人能依靠了。 顾兰卿凝望着一处,久久不语,平王……有些帐也得好好的算算了。 第157章 攻城 隔了一日,顾兰卿特意招吉丽夫人过来做客,交谈间倒是屏退了他人,详谈一番之后,吉丽夫人便径自离开了,苏娜进到帐子里来,瞧见顾兰卿的脸色不是很好,只好踌躇道:“敦恪的脸色倒是不大好呢?” 顾兰卿只是扯了扯嘴角,只是不说话,倒是凝眉望着一处,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神色颇为为难。苏娜见状也不好再说,便想着转身离开,却不想听到了顾兰卿的话。 “你说……”顾兰卿话里还有着犹豫,苏娜倒是转过身来看着顾兰卿道:“敦恪想说什么?”顾兰卿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的问道:“若是我去前方去找大王呢?” 苏娜不禁瞪大了眼睛,走回顾兰卿的身边问道:“敦恪如何起了这样的心思?” 顾兰卿脸色甚是难看的说道:“大王既然已经执意要办婚事,我自然无力抵抗,只怕大王等到回来之时,心里可否有我这个人倒是不知了。” 苏娜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敦恪……不必忧心……大王……还是心里有小王子的。”不过这话苏娜也说的十分的没有底气,说是顾兰卿身受大王的喜爱,又有了小王子在身边,可是彼时有了强大氏族的敦恪在一旁,这一丝丝的宠爱又能顶的什么作用呢。 苏娜私下里看了顾兰卿一眼,想着顾兰卿为什么想要去边疆,难不成是跑到大王面前去再博得一些的宠爱,好在新敦恪来临之前在大王的心里多留下些印象?若是这样……苏娜倒也觉得不错,可是……此事难成啊。 苏娜不禁说道:“纵然敦恪有这个心思,然路途遥远,敦恪远道而去,只怕也是不易的很呢。” 顾兰卿抿了抿唇道:“克察酥大人要派下属去前方送去物资……”苏娜哑然,看来顾兰卿倒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若是去了边境,倒也好方便行事了,于是便也道:“既是如此,敦恪便也可寻个方便的了。” 可是顾兰卿 面色却有犹疑,苏娜看了出来便问道:“敦恪可是还有什么担忧不成?” 顾兰卿咬唇道:“我只怕我若是去了,大王只会怪我多事……” 苏娜凑近了顾兰卿道:“敦恪不必忧心,敦恪如今在大王的心里很是有地位的,大王见了敦恪只有高兴的,哪里来的怪罪。”顾兰卿脸上挣扎犹疑一一略过,最后倒是落下了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点点头道:“你去收拾行装罢,你跟着我,让洛丽留下来,再带上几个侍女就行了。” 苏娜点点头自去收拾东西了,顾兰卿看着苏娜的背景渐渐的眯起了眼睛,心头浮现出温哥儿的模样,看来这次,不得不将孩子留在王部里了,只能托付给吉丽照管,再拜托伊蝉大人了,顾兰卿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齐国……这次重回故土边境,只怕就是最后一次了罢。 等到平王这里听到那位齐人敦恪已经到了前线的王营的时候,不免挑了挑眉毛,岑安笙倒是在一旁无语的笑了笑,转脸看了看坐着的几位,倒是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位敦恪,倒也真是焦急的很呢。” 谢楼喝了一口身边的茶水,倒是没去随着岑安笙应和,只是皱眉道:“这计策可能得用?我看这位萨吉王用兵甚是勇猛,听闻就连呼兰克王都对其有所顾忌,能为区区一个女子就转了念想?” 岑安笙噙着笑道:“你可不能小看这女人的作用,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齐人敦恪能将其原配的敦恪夫人逼为女奴撵出部族,能将萨吉王的大儿子赶出了部族不知所踪,可见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虽说传闻不可尽信,可是端看这位齐人敦恪到了王营几日了,这位萨吉王可是宠的很,并无一丝的不满,可见这个女人当真在那萨吉王的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宋明摇头苦笑道:“这可真是折在温柔乡了,只是若是这样,倒也有些弱处,倒也能有些 掌控了,只看这位敦恪是如何行事了。” 顾兰卿只是通过吉丽的口向外说了苏娜的事情,这事儿要紧的很,因不知根系在何处,只能让克察酥和伊蝉慢慢的探查,王部内的人倒是好掌控。可是这人若是在科莫浑的王营里,顾兰卿就不能安心了。 谁也无人书信给科莫浑,直至科莫浑见了顾兰卿随着后援物资的队伍到达的时候,科莫浑才知道顾兰卿动身离开了王部,见着的时候着实是呆愣了一下。 待听得顾兰卿私下里和科莫浑说过苏娜的事情之后,科莫浑倒是神色渐渐的紧锁了起来,顾兰卿瞧着科莫浑的神色,心中蓦然一动,忽而凑近了科莫浑的耳边轻语道:“大王莫不是当真想取而代之?” 这个取而代之说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科莫浑眼睛一亮,紧紧的看着顾兰卿,顾兰卿眉头一锁,只是斟酌道:“大王有此心,奈何呼兰克族和萨吉部之间……只怕到时候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科莫浑只是看着顾兰卿道:“可若是不争得一争,如何能知道后果?” 顾兰卿也抬眼看向科莫浑,面色郑重道:“大王若是有此心,也不可此时动手,此时草原未定,若是只有萨吉部和呼兰克一族争夺,大王只管放手去做,可是如今多方鼎立,大王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科莫浑也是眉头紧锁,顾兰卿所说的也是他所忧虑的,再者,他的身边如今并无强力妻族支应,只是……妻族?科莫浑心头更是烦闷,彼时还不知道是谁制约了谁,随即只能一叹道:“此时,还是一心解决好哪些乱部,再说其他。” 顾兰卿也坐到了科莫浑的身边轻声道:“这草原霸主,若是有机会,谁不想一举争霸,可是这路上必然血骨森然,且变数极大,大王想争得一争,我也心有所感,然而大王莫忘了,当年呼兰克一族也不是没有机会和皇室争上一争的,奈何没去争,只是位 居人下,当真是想着兄弟情深,慷慨让位吗?” 科莫浑心中一动,口中已然说道:“自然不是,彼时呼兰克一族若是起兵和皇室相争,只怕也无那些年草原的壮大强盛了。” 顾兰卿便也轻声说道:“自然,可是呼兰克一族并未争夺皇室,却保存了部族的力量,时至今日,才有力量一举争霸,大王心智远大,又何急于一时呢?” 科莫浑心中也点点头,且不说今日的呼兰克,就是当年的呼兰克一族的力量也不是如今的萨吉部能够匹敌的,看来自己当真有些妄想了,争霸之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且如今各部力壮,也不是能够乱中取胜的时机,就算自己如今屈居于呼兰克一族之下又如何,若真能拱卫呼兰克一族登上皇室之位,彼时草原之上除了呼兰克一族,又有哪一族敢和萨吉部并肩? 科莫浑不禁将顾兰卿拥入了怀中,轻吻着顾兰卿的额头道:“兰卿真是我的福星啊。” 顾兰卿窝在科莫浑的怀里吃吃的笑了道:“大王才是我的福星,遇到了大王之后,我才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说到后面不免有些乐的开怀,科莫浑也被顾兰卿逗笑了,不免低下头去亲着顾兰卿笑道:“我且看看你入和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只听见顾兰卿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中夹杂着几声浑厚的笑声,苏娜守在帐外,看着一旁也守着的侍女便道:“在这里好好的守着,若是敦恪有吩咐,可要立刻就进去。”几个侍女应是了,苏娜这便转身离开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几个侍女侍候着顾兰卿穿着衣裳,顾兰卿倒是随口的问了一句道:“苏娜呢?”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都摇摇头说不知,顾兰卿倒是低垂了眉眼,不过想着自己已然将事情都告诉了科莫浑,一切自然也该有所安排,想来科莫浑也应该派人跟着了,倒也没再多问,只是说道:“等到她回来时候告诉一声才是。” 几个侍女应了,科莫浑晚上还要去呼兰克王的帐子里商讨事情,所以等到了后半夜才回来,顾兰卿睡的迷迷糊糊的半夜翻了身子,窝在了科莫浑的怀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嘟囔了两句就紧紧的靠在科莫浑的胸前睡了。 科莫浑吻了吻顾兰卿微微嘟起来的脸蛋,嘴角牵起了一丝微笑,将顾兰卿抱进了整个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一年多来的疲惫和忧虑似乎在这一夜消失无形,安然的睡了。 没过几日,科莫浑联合呼兰克王直接向敌部发起了突袭,还派人传话到平王的军营,此乃是草原内部之事,若是平王擅自插手,就是要和草原上的呼兰克和萨吉部为敌了。 这次突袭来的猛烈,就连敌部都没做好什么准备,平王这里也是刚刚得知消息,前期一点口风都没有漏出来,彼时整个平王军营一阵寂静,尤其在平王现在所在的指挥使府里,整个书房也是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 岑安笙的脸色也是难看的紧,他紧紧的抿着唇,眼睛盯在地上的一处,久久不言,平王更是沉默,不过他倒是没去看岑安笙,只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事已至此,还是要想下一步,如今萨吉部和呼兰克部想来是势要攻下那两所城池了,只看如今我等是如何打算了,在座各位,可有何建议?” 众人一时无言,良久宋平道:“眼看呼兰克和萨吉一部攻下那里两所城池,徒留我等后方于草原之部,恐有不妥,唯有支持二城挺过呼兰克和萨吉的攻击,呼兰克和萨吉二部已然长途征战许久,想来也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 这已经是如今最好的打算了,可是平王明显尚有不满,他本想坐收渔翁之利,奈何还要自己出手,只怕徒留祸患,牵扯精力,对自己攻下中原绝非好事。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忽有人来报,说是呼兰克王和萨吉王有请平王入营一叙。 第158章 故人未相逢 白板在屋前等着平王回来,平王皱着眉头慢慢踱步到屋前,抬眼看了一眼房门,神色瞬时一暗,白板觑着平王的神色问道:“王爷可要用饭?” 平王摆摆手道:“我歇一歇,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白板忙应是,平王这才踏步走进了屋子里,他缓缓的环视了一圈屋子,静静的走到自己的床前,脱了衣裳慢慢的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屋子里安静的很,平王的呼吸也渐渐的放的缓慢……眉头却渐渐的皱的愈发的紧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那一瞬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这么久了,雪青还是不肯来见一见自己吗?平王只能慢慢的吐出一口气,自己不知要留在此处何时,若是哪日离开了此处,怕是再也不能梦见雪青的魂魄了罢。 三日后,一队人马进入了萨吉部和呼兰克部的大营,谢楼就跟在平王的身边,宋明就在另一边,自有那人领路的人直接将平王一行人领进了王营里面。 顾兰卿却在另一处的帐子里,静静的看着跪在近处的苏娜,整个帐篷里面用木头拦出了一个囚牢,苏娜正衣衫褴褛的跪在地上,脸上尽是血污。顾兰卿看着苏娜的样子,面上不禁有了一丝的不忍。 苏娜呆滞的看着顾兰卿**道:“为什么?敦恪为什么要这么做?奴婢……奴婢一心都是为了敦恪啊。” 顾兰卿心头叹了一口气,只能轻声说道:“你说我对你恩重如山,可是大王也对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做背叛大王的事情?” 苏娜忽的神色激动的扑向了木栏,手紧紧的抓紧了那围栏,看着顾兰卿满眼含泪道:“敦恪糊涂啊,如今敦恪一心向着大王,可是时长日久,恩爱渐消,奴婢眼里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敦恪怎么不知道奴婢的一番苦心啊!”说到后面苏娜不禁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顾兰卿看着苏娜的神色不禁暗暗的叹口气,想着自己刚刚来到王部的时候就是苏娜侍候的自己。这些年来,从 未有一丝的不妥,也是跟着苏娜她才渐渐的学会了北疆话,可是如今…… 顾兰卿抿着嘴面色伤感的看着苏娜道:“你就不该和我说那些话的。” 苏娜也不禁流下了眼泪,哽咽的看着顾兰卿道:“奴婢知道敦恪以为奴婢是奸细,奴婢的母亲就是这样教奴婢活下来的,奴婢没得选,奴婢也以为一辈子不会和那些人接触上,可是……” 顾兰卿低垂了眼睛道:“可是你遇到了我,自然就不一样了。” 苏娜哭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慢慢道:“奴婢从不想从心里做这些事情,奈何实在是无法,最后看见敦恪为了大王伤神……”苏娜激动的抬头看着顾兰卿道:“奴婢心想,奴婢就算是作为奸细,好歹也能为敦恪排忧解难了,就算敦恪认为苏娜是奸细,苏娜也是对敦恪绝无二心的啊。” 顾兰卿看着苏娜的神色心中一动,若她真的只是寻常的孤女,只怕也就应了。只是她偏是罪臣之女,偏那人又是平王,苏娜的一番打算也只能是落空了。 顾兰卿走近了两步看着苏娜道:“我知你绝无二心,可是我忠于的是大王,又怎能容忍睡塌旁有他人虎视眈眈,尤其……尤其是……”尤其是平王,顾兰卿心中默念着那两个字,心尖微微的泛起了苦涩,却渐渐的压了下去。 顾兰卿转身道:“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就转身离开了,也不顾身后苏娜的哭泣声,顾兰卿的心头微微颤了颤,一个奸细,能有什么下场,她向来也能知道科莫浑的决定,虽然她心里认为科莫浑做的是对的,可是面对着这样朝夕相处的人,顾兰卿的心头还是莫名的难受,一时间倒是无法缓解。 正想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的时候,忽而脚步一顿,前方走过一行人,直直的向着王营的大帐那边走去,顾兰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忽而一颤。 平王……顾兰卿远远的看着他的侧面,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面上除了那股天生的贵 气之外,似乎还添了更多的肃杀之感,顾兰卿望着那边的身影眼神幽远,心头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复杂,万般翻涌之后徒剩空寂。 她不禁抚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正在正常的跳动着,除了牵引旧事的一丝波动之外,似乎再无其他的,顾兰卿想苦笑,眼睛却忽而酸涩的很。原来曾经那般纠结辗转的爱恋,如今竟如一缕炊烟般,消逝无踪了、 顾兰卿自失的一笑,转身离开了。那边的平王似若有所觉的停下了步伐,转身转向了刚刚顾兰卿所在的地方。一行人因为平王的停下也暂停了前进的步伐,谢楼顺着平王的目光望过去,并未发现有什么人在那里,便问道:“王爷在看什么?” 平王微微皱眉,最后只是摇摇头,刚刚他分明感觉有人在看自己,那感觉……罢罢,也可能只是一时的错觉罢了,平王只是摇摇头道:“无事,且走罢。” 一路行进了大帐里面,科莫浑和呼兰克王分坐上下,等到平王进来,倒是互相见了礼,便依次坐下了,谢楼和宋明也都在平王的下首坐下。 只听科莫浑纯熟的齐语道:“久不见平王,今日一见,平王比之以往倒愈加的英武了。” 平王只是牵了牵嘴角道:“多谢萨吉王夸奖。”科莫浑只是一笑,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端起了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帐内一时寂静,良久呼兰克王才开口道:“今日来请平王来此是为了商讨一件事情。” 平王转头看向呼兰克王道:“不知呼兰克王所说何事?” 科莫浑直接开口道:“我等人不会绕弯子,就直接和平王开口说了。”平王倒是仍旧看着呼兰克王,呼兰克王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平王这才转向了科莫浑,只听科莫浑继续道:“如今我二部正在收复敌部,这是我们草原上的事情,还望平王不要插上一手才是。” 平王仍旧面色平静道:“可是如今这场所谓的收复,可是在我大齐的境内, 只怕本王无法坐视不理。” 科莫浑笑了笑道:“如何在大齐的境内?我草原上的乱部占了齐国的城池,如今我草原上自家里解决此事,自然将城池还给王爷。” 平王眼睛呼的一厉,倒是看向了呼兰克王,宋明也直直的看了过去,这话里的意思是还给平王?而不是还给大齐,这可是两个说法。 “萨吉王这话是何意?”宋明开口看着科莫浑问道。 科莫浑看向了宋明笑道:“这位先生难道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你们齐国打你们齐国的,我们不干涉,我们草原上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也希望平王不要干涉才好。” 宋明心中一动,倒是转头看向了平王,平王凝视着呼兰克王久久不动,许久才问道:“前北疆皇室与齐国确立邦交,只不知如今可做的数?”和齐国的邦交,指的是和齐国的皇室,平王有此一问,自然要看呼兰克王如何作答。 呼兰克王和科莫浑对视一眼,呼兰克王笑道:“平王难道不是皇室中人?齐国皇室的事情,我们插手做什么?再者……如今北疆皇室早已名存实亡,日后……如何去齐国确立邦交,且看那时的北疆皇室和齐国皇室的决断了。” 平王细细思索这话的含量,想来呼兰克王和萨吉王倒没有必要从他这里耍什么花枪,他们如今要对付的是北疆皇室,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对付北疆皇室,只怕还要恶战几番,此时,自然顾及补上齐国这边。 而萨吉王和呼兰克王自然是想要这里的事情尽快的解决了才好回到草原继续解决自己的事情,而自己……也不能长久的牵绊在此处了,平王低头微微笑道:“只不知这事儿如何做的准?” 呼兰克王和科莫浑对视一眼,已然知道此事想来是谈成了。他二人也没想到这事儿能这么快的就说准了,不过平王这般的痛快,倒也便利的很,他们也确实不能在此处耽搁的太久了。 科莫浑便道:“平王只管派人过 来商讨就是了,我等定下协议,自然有章可循。” 直到宋明和谢楼跟在平王的身后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发蒙,宋明也不知道此事竟能这么快的就商定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不禁想问平王一些话,可是如今在这里,也不能多说话,只能暗自的按捺下了。 正在一行人走的时候,忽而前方几个侍卫押过几个人,其中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被拖在地上,模样十分的惨烈,平王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一行人离开了。宋明倒是若有所觉的问着身边那位据说精通齐语的侍卫道:“这是何事?” 那侍卫只是淡淡道:“不过是敦恪身边有了叛徒,敦恪下令处置了。” 几人心中一动,倒也都没说话,平王的脸色仍旧未变,等到那行人痛过之后,这才抬脚向外面走去。 顾兰卿从帐篷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看着平王等人开始走远,心中也不禁暗叹一口气,平王埋的线也着实深的很,不过他向来是知道取舍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如今萨吉部和呼兰克部给出这样的一个大饼,自己屈屈一个敦恪,只怕也就入不了平王的眼了。 正在顾兰卿出神的时候,身上一沉,原来是身上覆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风,顾兰卿转头看过去,竟然是科莫浑站在自己的身后,科莫浑顺着顾兰卿刚刚的目光看过去,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看的什么这样的入神?” 顾兰卿不免噗嗤一声笑,转过身来,双手覆上科莫浑的胸前道:“不过是看了一个故人,大王倒是在意的很呢。”科莫浑也不禁低下头来笑着说道:“我有什么在意的,不过是一个故人罢了。” 科莫浑抬眼看了看平王那边,轻声对顾兰卿说道:“回去罢。”顾兰卿点点头,也没有回头就和科莫浑离开了。平王则收回了望着科莫浑那边的眼神,他刚刚看见那个女子的背影,瞧着纤细的很,想来应该就是那位齐人敦恪了罢,不过他也没多问,只是转身上马离开了。 第159章 有一个杀一个 回到平王所在的府内,谢楼才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齐女刚刚来了两部的大营,这身边的侍女就下了大狱?还特意走在咱们前面干嘛?” 宋明摇头叹道:“这还不明白,这是底儿让人家给掀了起来,想来岑安笙安的人被起来了。” 平王并未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直接向着自己的屋子,边走边道:“回去休整一番,一会儿就去书房,有事商讨。” 二人忙应是,平王脚步不停的走了回去。今日他到了萨吉和呼兰克二部的营里,没想到事情竟能急转直下到了这个地步,不禁也有些心生疑虑,就在白板为其更衣的时候,更是一直皱着眉头愣神。待到更好了衣裳之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书房里的人都静静的等着平王进来,平王进来直接吩咐要宋明将之前的事情都说了。直待宋明说过之后,岑安笙忽的起身跪下道:“王爷,属下失策,请王爷责罚。” 屋内一时寂静,岑安笙在平王面前是什么样的身份有目共睹,就连宋先生都要退一射之地,如今岑安笙直接跪地请罪,屋内的人更是一言不发。 平王静静的坐在那里,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一下,两下,三下……每敲一下岑安笙弯下的腰就更加的低了一分。良久平王才冷冷道:“你可查实了那个齐女的身份?” 岑安笙躬身道:“属下……属下查到那位齐女……是一位孤女?” 平王仍旧轻轻的敲着桌子,不免冷笑一声道:“孤女?什么样的孤女能有这般的胆识,直接揭了身边的钉子?敢就这样一个人待在萨吉王的身边?连本王的襄助也可以弃之不用?我倒想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孤女?为何本王身边就无这样一个有胆识的孤女?” 说到后面平王已然是动了怒气!岑安笙更是以头触地道:“王爷息怒!属下定会重新查 实这位齐女的身份……” “查她有什么用?!”平王直接打断了岑安笙的话,岑安笙立马止住不说了,平王却深深的吸口气,转头对着另一个人道:“你明日就去萨吉和呼兰克二部里商讨协议要事,仔细敲定,不得有误!”那人忙站起来行礼应是。 平王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岑安笙,停了半晌才道:“好了,起来罢。”岑安笙跪地磕头向平王行礼道:“多谢王爷宽恕。” 岑安笙起身坐在一旁,平王直接道:“不必纠结那个齐女的身份了,既然协议已定,就不必在那个齐女的身份上浪费精力了,我们不应该纠结于此地,而是该好好的想着如何向两方扩展了。” 众人一时静默,接下来就开始商讨着接下来的安排了。 顾兰卿坐在床上给科莫浑缝着衣裳,等到科莫浑进来的时候才抬头看向了他笑道:“今日倒是回来的早。” 科莫浑倒是没笑也没说话,只是将刀剑放下了。顾兰卿手上一紧,今日回来的这般早,接下来的日子就未必能够回来的这么早了。顾兰卿低头轻轻呼出口气,抬头笑道:“我给你的里衣已经做好了,明日就穿上罢,我瞧你这几日早出夜归的也累的很,好不容易今日能够早些回来,还是早早的养足精神罢。” 科莫浑走近了顾兰卿握住了她的手,半晌才露出笑脸道:“待得收拾好这边,我们也能回到王部了。” 顾兰卿知道就算是回到了王部,一切也并未结束,北疆皇室还未被二部收拢,仍旧有部族投靠着北疆皇室,回到草原上的日子想来会愈加的激烈了,只怕那个时候科莫浑就愈发的忙了。 顾兰卿依偎进科莫浑的怀里轻声笑道:“我可是想温哥儿了呢,这次出来可是哄骗他来的,也不知道回去了他会不会生气呢。” 科莫浑也笑了,拥住了顾兰卿道 :“带的这回回去,必然给他挑一匹好马,当做他的生辰礼物。” 顾兰卿噗嗤一声笑了道:“他一个那么大的娃娃,如何能骑得马,你从前就说送他马,我看他也没大记得。” 科莫浑说道:“看来我得快些回去,不然忽刺温该忘了有这个阿爸了。” 顾兰卿揪着科莫浑胸前的衣裳道:“如何能忘记了你这个阿爸,现在他还天天的要人驮着他呢,就好像你当初将他放在你的脖子上一样,你不知道啊,你留给他的那些个侍卫啊,可是被他给折腾惨了。” 科莫浑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儿子,等我这个阿爸回去了,定带着他去草原上好好的玩一场,那些个侍卫哪里比得上我这个阿爸?” 顾兰卿笑着点头道:“好好,谁能比的上你这个阿爸呢。” 第二日顾兰卿站在帐子口看着科莫浑带着军队出去了,这才暗暗的叹口气,一边的侍女见状便道:“敦恪不必忧心,大王勇武,一定能够收复敌部,我们就能回草原了。” 顾兰卿只能点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言吧。”这一场场的战争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了解的,这富贵的日子又哪里是那般容易过得的。 侍女问道:“敦恪要做什么去?” 顾兰卿看了看天色道:“到附近去走走吧,这么些的日子总是待在帐子里,都没有再好好的看一看这里了。” 侍女没大听明白顾兰卿的话,不过也牵来两匹马,自有几个侍卫跟随着,就在附近跑了跑马。此刻正值夏季,虽然正是热的时候,可是这里自然比不得青州那般的地界,还是有些凉爽的。 顾兰卿跑在草地上,看着远远那若隐若现的城墙,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不是那座城墙,只是……这怕是自己离那齐国最近的一次了罢。 上次从齐国逃离出来,一路伤痕,如何离开齐 国的自己都没有印象了,如今倒是能够清晰的看着那故土就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这回也能够清晰的一步一步的离开自己的故国了罢。 顾兰卿笑了笑,自己在周围好好的跑了跑马,这才转身打马回营,行至一半的时候,顾兰卿下了马,侍女也忙下了马跟了上去问道:“敦恪怎么下来了?” 顾兰卿笑了笑道:“我想自己好好的走一走。” 虽然如今是在打仗,可是顾兰卿还是向慢慢的走回去,平王那边一旦罢手,这边的战事就会顺利的很多了,想来他们也应该很快就拔营上路了。 就在走路的时候,忽然从前方过来一队人马,看着应该是从营里走出来的,不过……顾兰卿瞧着微微的皱了眉头,看着那打头的人好似不是北疆人的装饰。 待到走近的时候,那些人果然不是北疆的人,而是……应该是平王的人罢。 顾兰卿不免停住了脚,望向那马上的人,倒不是认识的人,那些人也看见了顾兰卿,不免也是一愣,马速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那打头的人正是平王派来商讨协议事情的人,姓马,也是平王如今的一个属下。看见顾兰卿一行人的装束,待看见顾兰卿是个齐人,脑中一转,这位莫不是就是那位齐人的敦恪? 这般想着,那位马大人也就下马来,忖度着走近一些,随行的侍卫自然上前阻拦,顾兰卿抬手止住了。 只见那马大人在顾兰卿身前四五步的时候停住了,行了一礼,以齐语问道:“请问,可是茶玛敦恪?”顾兰卿虽然有一个北疆的名字叫茶玛,可是并无什么叫这个名字,称呼她也直接称呼为敦恪,如今被这位马大人称呼为茶玛敦恪,倒是有些不习惯。 顾兰卿只是点点头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那位马大人忙道:“鄙人姓马,是平王麾下文书。” 顾兰卿 点点头道:“原是马大人。” 马大人行礼道:“久闻茶玛敦恪的大名,不想今日竟然有缘能得一见。” 这话说的,顾兰卿不免一笑,甚是好笑的看着那个马大人道:“什么叫久闻大名?难不成你们竟知道我的名头?” 马大人笑了笑道:“如今谁人不知萨吉王身边的茶玛敦恪,敦恪又是齐人,自然为众多人所知晓。” 顾兰卿低头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不想我竟然这样的有名头呢,那……不知在你等那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马大人一愣,看着顾兰卿道:“自然是仰慕敦恪的大名,敦恪甚为齐女,竟然能成为萨吉王的敦恪,吾等可是仰慕敦恪的很。” 顾兰卿点点头,歪着头看着那个马大人道:“除此之外,只怕还想,明明是一个齐女,为什么不要平王的襄助,偏把身边的侍女还给供了出来呢?这不是背祖忘本吗?” 马大人忙正言道:“敦恪这是说的什么话,小人不懂。” 顾兰卿抬起头看了看远处轻声道:“懂不懂的,你们自然心里有数,不过近日见到马大人也是有缘,我也不晓得我这身边是如何被你们弄进来了人。” 话音一顿,转头看着那个马大人道:“不过,我也正好能告诉你们一声,日后不必在我的身上费心神,也最好不要再把手伸到我这边来。” 顾兰卿看着马大人的眼睛直直道:“齐国……杀我父母兄弟,陷我于罪奴险境之地……”顾兰卿看着马大人睁大的双眼,慢慢走近他道:“日后我若是再度发现身边有平王的人,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说道最后马大人更是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顾兰卿。 顾兰卿却不再看他,转身上了马,马前进两步差点碰上了那位马大人,那位马大人不禁向后一躲,顾兰卿已经带人向着营地飞奔而去了。 第160章 梦里梦外 顾兰卿翻身下马,疾步走入帐内,一边说道:“都不用跟进来了。” 侍女都停在了帐外,顾兰卿行至塌前,忽而身形一顿,不禁闭上了眼睛,眼前一幕幕的回忆着从前的一些往事。不免又笑了笑,却忽的尝到了苦涩,抬手一摸,不知何时竟然泪落而下,流到了嘴边,入口的是满嘴的咸涩。 顾兰卿睁开眼睛,只是摇头苦笑,摸索着床榻慢慢的转身坐下,一只手撑在了塌上,另一只手慢慢的抬起来拭去脸上的泪水。深深的吸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顾兰卿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如今有些发空,有些发苦,却唯独没了当年能够常伴他左右的欣喜和满足了。 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顾兰卿眼前不免浮现出苏娜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的不忍,却只能慢慢颤着嘴唇径自的安静了下来。苏娜说是为了她的地位考虑,其实顾兰卿这样做何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考虑。 她已然不是当年那个痴痴的想着平王的小丫头了,不计较名分能够待在平王的身边就能够满足的了。如今,她经历的多了,在乎的多了,想要的就更多了。 除了科莫浑对她的那份心,她还想要着地位,要着名正言顺的地位和身份,有情饮水饱?早已不是她要的了,她有了儿子,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也要为儿子争夺的更多了。 科莫浑以后会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她也不知道,不过她不会像平王娶了平王妃纳了顾侧妃那般的难受了,不是说她不在乎不爱科莫浑。只是她更加的懂得了平衡和如何去获得对自己最有益处的东西了。 她若真的像苏娜那般说的,背后靠着平王的势力,日后的境遇只怕会和那位克穆尔敦恪无差了,科莫浑想来很是忌讳自己的女人为着其他的事情而去谋取什么,尤其是为着自己身后的家族。 加上自己和平王还有那样的一段过往,若自己真 的这般做,只怕日后就是有平王在,科莫浑不理她谁也无法了。相反,她今日这般做,才能将一颗心剖在科莫浑的面前,这一场婚姻之中除却了权势,剩下的最大筹码就是信任了。 若能换的科莫浑对自己的信任,苏娜这等人……顾兰卿咬咬唇,她已经舍弃过很多,人要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舍弃的只会更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只有让科莫浑知道自己是全身心的站在他这一边的,对她对她的儿子才是最好的选择,与其选择那么多的弯路,何不选择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捷径。 眼睛里的泪已经干涸了,顾兰卿对着塌边的镜子照了照自己,对着镜子渐渐的展露出一个笑脸。 马大人这边回到了城内,见到了宋明的时候忙上前去打了招呼。宋明侧身回礼道:“原是马大人,可是一切商谈的不差了?” 马大人忙道:“还需敲定一些细节,其他的无甚大碍了。” 宋明点点头道:“恩,马大人辛苦了。”说着正要抬腿离开,忽然被马大人叫住了。宋明诧异的回头望过去道:“马大人可还有话要说?” 马大人走近了两步,皱着眉头道:“今日回来的时候,偶遇见了那位齐人的敦恪。” 宋明挑了挑眉毛道:“然后呢?” 马大人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最后还是艰难道:“这位敦恪说了一些话……属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 宋明闻言看着马大人道:“这位敦恪说了什么话?” 马大人就等着宋明这句话,宋明也是平王面前的老人了,若是能得他几分提点,自己也能有些分寸,立马将之前顾兰卿与他的话学了一遍。 宋明待听到后面一句话不禁皱起了眉毛道:“平王的人?就有一个杀一个?” 马大人点点头道:“那位敦恪就是这样说的,话语间甚是冰冷。” 宋明又问道:“你说她父母兄弟都被齐国杀了?害她为 罪奴?” 马大人点点头,宋明疑惑道:“之前说的是齐国,后来又直接指了王爷……罪奴?莫非是王爷的仇家?”可是不对啊,哪个仇家能有这样的孤女逃出来,还做了这萨吉王的敦恪?平王的仇家?罪奴? 宋明将扇子在手中敲了敲,随即对着马大人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不必对别人说了,王爷那里自有我去说话,这些话勿对他人再提起。” 马大人忙躬身应道:“小臣知道。” 宋明点点头便转身向回走去,边走边想,他怎么就想不出平王的什么仇家入了罪奴的身份还能流落他地的?忽的他脚步一顿,脑中闪过一个人影,随即又摇摇头,不对啊,当年北疆血洗边城,十室九空,听说早就没人了,如今也该是一抔黄土了。 可是……宋明越想越觉得心里忐忑的很,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那个马大人只怕还得嘱咐一番,不过……自己还是得去好好查一查那个敦恪的身份,一想到平王身上的那个玉镯,宋明的眉头就紧紧的皱着没有放开。 三日后,宋明只接到手下人传回来的消息说道,不知那位敦恪姓甚,然却有人听见过萨吉王唤这位敦恪一个汉名,就叫兰卿。 宋明的心头一颤,这等女子闺阁名字他本是不知道的,可是当年他从岑安笙那里辗转知道此事,便特意去查了查,顾柯的那个女儿,闺名就唤兰卿……就是,当年的雪青。 宋明将手里的纸张紧紧的攥在了手里,坐在座位上一时不敢动,当年自打雪青逃走之后,整个平王府经历了那样一场腥风血雨,如今平王妃都不得见平王一面,也亏的有太妃和嫡长子在那里,否则平王怎么做当真不晓得。 可是……宋明看着手里的信,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一应事情又都对上了。若真是的雪青,亲自起了身边平王的钉子,拒绝了平王的帮助也是有的,可是……他 不明白,平王对雪青也是一片真心了,如何她竟能这般的决绝。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对杀一双? 雪青?平王这些年来对你如何,竟也抵不过你心底的恨吗?宋明难受的揉了揉额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平王呢?平王一直相信雪青已经死了,若是让平王知道她还活着?成了萨吉王的敦恪?还生了儿子? 宋明的头更疼了,抬眼看了看桌上的蜡烛,长长叹一口气,还是将那信烧了。有些人,就当她已经死了罢,如今他二人已是路人了,又何必多添烦恼呢。 是夜,平王正在房内安歇,白板就在外间休息着,忽听得房内一声响,白板立刻睁开了眼睛下了床跑到平王那边去,就看平王已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尚不平稳,眼睛呆呆的看着床角。 白板斟酌着上前唤了一声:“王爷?” 平王却没说话,他呆呆的看着床角,忽然转身从枕下摸出了那个玉镯,握在了手里,呼吸才渐渐的平稳了下来。白板见状,回身倒了一杯清茶递了过来,平王下床喝了一口,这才将茶杯递给了白板,自己却是垂头坐在了床沿。 白板看不大清平王的脸色,只能轻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平王却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他刚刚坐了一个梦……还是青州平王府的书房,还是那个窗前,还是一样的小小的书桌,上面还是摆着惯常的东西。 彼时正是春日渐浓之时,他闲坐在屋内看书,忽而听得耳边一声笑,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道:“王爷……这飞絮都落到您的发上了。” 平王询声望过去,手中的书顿时落地,仍旧是十四岁的雪青,一身嫩黄色的春衫,头上别着一根精致的金簪子,垂下的小小朱穗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平王呆呆的看着她,只能轻声唤道:“青儿……” 只见雪青好笑的将茶盘放下,走到平王的面前道:“王爷?您是怎么了?”说 着伸手将那落在平王发上的飞絮摘了下来。衣袖闪动间,盈盈玉镯灼灼耀眼,莹白的腕子不禁一握,衣袖间似乎还笼着那不知名的香,清冽的一如雪日初融的味道。 衣袖滑下,就对上了那双盈盈妙目,似怯带羞的看着他壮着胆子疑问了一句:“王爷?” 待他想去触摸那久不见的容颜之时,梦就醒了。平王紧紧闭着眼睛,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刚刚的梦,梦到她了,梦到她了,这么几年了,她终于肯来他的梦中看上他一眼了。 平王握着那玉镯抵在了心口上,白板看着平王那张俊逸无双的脸上紧锁着眉,似乎还带着一丝的回想,待看见心口的那个玉镯,白板也只能暗暗的叹口气。只能轻声道:“王爷,夜深了,还是再歇一歇罢。” 却见平王忽而睁开眼睛问道:“如今可还要飞絮了?” 白板楞了一下,随即道:“自是没有了,如今已经是夏末了,飞絮是初春之时,如今已然没了。” 平王的眼光却望向了那一扇扇紧闭着的窗子,忽而想起雪青似乎格外喜欢将窗子打开,无论是书楼还是书房,凡是大好的天气,必然要将一扇扇的窗户大大的开着,也最喜欢坐下窗下静静的发呆,那小小的脑袋里面也不知道再想着什么,待得你唤她一声,见她转头便只能只看见那双妙目里清澈微愣的目光。 白板在一旁看的甚是奇怪,这大晚上的,王爷对着窗子笑什么笑呢。 天一亮,顾兰卿就收拾收拾上了马车,战事几天前已经结束了,自有人善后,科莫浑就带着她现行一步向王部返回了,临走前,顾兰卿抬眼向齐国的方向看了看,科莫浑站在一旁笑了笑道:“怎么?还不舍得?” 顾兰卿只是看着那边笑笑道:“没什么舍不得的了,只不过再看看罢了。”说着慢慢叹口气,转头对着科莫浑笑了笑,随即上了马车,科莫浑便吩咐军队上路了。 第161章 婚事真相 温哥儿正在地上跑来跑去的,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的骚动,不免也停下了身子向外面看过去,只等了一会儿,就见帐子掀开,顾兰卿走了进来,温哥儿眼睛一亮,直蹬蹬的向顾兰卿跑去,嘴里喊着:“阿妈,阿妈……” 顾兰卿额蹲下了身子将温哥儿整个抱进了怀里,抱紧小小的身子,看着温哥儿的小脸不停的亲着,这次出去一趟简直想死了温哥儿,顾兰卿问道:“温哥儿可想阿妈?” 温哥儿此刻才想起别扭来,扭过身子歪过脸道:“阿妈坏,不要温哥儿。”边说边推拒着顾兰卿的怀抱,顾兰卿满心的心疼,紧紧的将温哥儿抱在了怀里温声道:“是阿妈不好,是阿妈不好,不会有下一次了。” 温哥儿撅着嘴不理顾兰卿,顾兰卿便笑着说道:“温哥儿知道吗?阿爸这次也回来了。” 温哥儿这才扭过头向帐子外面看过去,顾兰卿忙道:“阿爸还在王帐里呢,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温哥儿这才咧着嘴笑道:“阿爸,阿爸……”顾兰卿点点温哥儿的小鼻子道:“听到你阿爸回来了才笑出来啊,真是的,一点也不喜欢阿妈……” 温哥儿却没听到这个,只是蹬着腿看着帐篷口,好像下一刻就能看见科莫浑一般,顾兰卿起身让屋里行礼的人都起来,身后跟着去的几个侍女也忙将东西都搬了进来。 洛丽走进了为顾兰卿换着衣裳一边好奇的问道:“咦?怎么没看见苏娜呢?” 顾兰卿神色不变,看着镜中的自己将耳坠子摘了下去,一边漫不经心道:“苏娜到了边境,染了病,就殁了。”屋内霎时一静,洛丽的手也抖了抖,草原上的女儿想来身子强健,没听说不过去了边疆竟能染病殁了。 若是染病,如何就只有苏哪一个人没了,其他的人都在呢?自打顾兰卿离开之后,王部里也是一阵惊惶,有些许的侍女和侍卫都被拿下了,且再也没看见过 ,对外的说法也是染病没了。 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却是她们都不敢问的,如今听得顾兰卿说出了苏娜染病,洛丽的心头也不禁颤了颤。顾兰卿感受道洛丽的手抖,不免从镜子里看过去,笑着转身握住了洛丽的手道:“这是怎么了?我出去这么一趟,难道给我梳头都不会了?” 洛丽僵硬的笑了笑,顾兰卿拍拍洛丽的手就转回身子,仍旧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只要你们好好的用心服侍,日后自有你们的造化。” 这话音虽轻,不过帐内的人都听到了,这就是明晃晃的敲打,屋内的侍女霎时都跪了下去。顾兰卿却不免一笑道:“好好地,总是跪什么,快些起来。”温哥儿在一旁也不明白好好地,这些姐姐又不说话又下跪的不知道干什么。 他没甚意思,就跑到顾兰卿的身边磨着顾兰卿道:“阿爸,找阿爸!” 顾兰卿正要去摘另一只耳坠子,猛不防被温哥儿这么一拽,倒是拽出了一身冷很,幸好自己手慢,不然就这小子这么大的劲头,耳垂儿必然得出血不可,顾兰卿忙哎呦道:“我的好儿子啊,你的阿爸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且耐心等等。” 可是温哥儿可是等不得了,他见在顾兰卿这边说不清,就想自己转身出去跑,正跑到帐子口,就碰见了前来拜访的吉丽夫人。吉丽夫人被温哥儿一撞,不免哎呦一声,顾兰卿见状忙起身问道:“夫人可还好?” 吉丽夫人笑着弯下了身子,摸着温哥儿的头道:“那仁呼王子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温哥儿自然认得这位吉丽夫人,顾兰卿不在的日子里,都是这位夫人照看他的,于是便也停下道:“我去找阿爸。” 说着不等吉丽夫人再说话,直接从吉丽夫人身边绕过去跑出去了,顾兰卿这厢赶紧吩咐人去跟上,帐内呼啦啦的跑走了好些人。吉丽夫人这才走近了顾兰卿,顾兰卿顺势抓住了吉丽夫人的手 道:“这些日子多谢夫人照看了。” 吉丽夫人笑着道:“这有什么打紧的,我家里的儿子都大了,可没这么疼人的时候了,小王子这样的活泼,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顾兰卿笑道:“儿子大了,自然就有孙子了,夫人的孙子指日可待了,那时候夫人日日都有的忙了。”吉丽夫人掩嘴笑着,帮着洛丽一起为顾兰卿换上了一身夏日的衣衫。 顾兰卿换好了衣裳,才走到了妆镜旁,让洛丽重新通一遍头发,吉丽夫人就坐在一边,顾兰卿便从镜子中看向吉丽夫人问道:“这婚事可准备的如何了?” 吉丽夫人脸上的笑容愈加的强烈了,直道:“已经妥当了许多,不过还有些地方要敦恪过过目的。” 顾兰卿笑了笑道:“我如何过目,还不是要请教夫人,夫人觉得妥当的,我觉得也差不离了。”吉丽就想起了克察酥的话,虽然说顾兰卿如今许多事情甚是依赖吉丽。 可是明眼人也能看出来,这位敦恪可不是个软性子的人,行事做法自有自己的一套,就算如今她捧着你,可是也要谨记为人臣下的谦卑,加上这位敦恪好歹也是出身齐国,对这些事情更加的看重,日后和这位敦恪交往的时候还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吉丽夫人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所提的不过是我的见识,敦恪身在王部,所思所想岂是我等人能随即忖度的,这里面有些事情还要敦恪的决断呢。” 顾兰卿好歹也做过平王身边的书房侍女。 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什么人说什么话,背后什么意思,这么些年练就下来也是有着几分剔透的。她一听吉丽这话就不似从那般,从前吉丽夫人也是巴结她,可是也有些显自己能耐的几分意思在里面。 如今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顾兰卿心头只是微笑,这世上有几人能抵抗得了身份地位的吸引力,就是这份让他人万般忖度的气场,也 着实的过瘾,怪不得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们就愿意看着臣子们私下里打架呢,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顾兰卿从镜子里笑着看了一眼吉丽夫人道:“夫人谦虚了。”点到为止,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她是需要吉丽夫人为她打开在王部贵族女眷的交际,可也不需要她让自己成为一个傀儡,没想到这位吉丽夫人也是个通透的人呢。 吉丽夫人心头一凛,想来果然不出自家丈夫所料,这位敦恪着实心里有些个计量的,大王隆宠日盛,又有王子伴身,日后前途不可估量,自己日后还需谨慎一些才是。 顾兰卿却话头一转笑道:“不过,既然是为了苏克哈一族娶妻,又是娶得呼兰克一族的女人,这规制上面我还需与大王商讨一番,不过也没多大的妨碍。” 吉丽笑着点点头,正在此时就听到帐外有科莫浑的大笑声,中间还夹杂着温哥儿的尖叫声音。顾兰卿不免摇头失笑道:“大王又在逗温哥儿了。” 吉丽忙道:“这也是大王疼爱小王子。” 正说着话,科莫浑已经举着温哥儿进到了帐子里,吉丽夫人忙起身行礼,科莫浑笑着将温哥儿放下,看见吉丽夫人便点点头,吉丽夫人这厢赶紧告退了,科莫浑才走到了顾兰卿的身边。 “今日刚刚回来,怎么也不好歇歇,就开始见人了?”科莫浑坐到了顾兰卿的身边,将黏糊上来的温哥儿也抱进了怀里。 顾兰卿一边由着洛丽给自己通头一边道:“有什么法子,和呼兰克一族的婚事就在近前,这一切可是拖不得呢。” 温哥儿闲不住,就着科莫浑在这里,在他身上上蹿下跳的爬着,科莫浑腾出手来一边护着温哥儿别伤着,一边回着顾兰卿的话道:“这也没什么,呼兰克那边过两日就该将婚期都送过来,也要紧着这时候抓紧办一下就是了,不过你之前不是交代过人了?怎么?吉丽没有办好?” 顾兰卿拿起桌上的 润膏打在手上,正往脸上涂抹的时候说道:“吉丽办事自然放心,不过这规制上面我还得问一问你,这呼兰克嫁过来的虽也是贵族,说到底两家贵族之间的迎亲之礼也没什么,不过到底是二部联合的一个标志,这规制上要不要上升几分才好显出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科莫浑正将从背后爬上他的脖子的温哥儿提溜到自己的怀里,回头道:“那就提上两分,比着王子娶亲的仪式减上两分就行了。”话音刚落,温哥儿就笑着才科莫浑的怀里撒欢了起来。 顾兰卿却是打了一个哈欠道:“这孩子精力也未免太旺盛了,你刚回来,还是让侍卫带他出去玩一玩,你也歇上一歇。” 科莫浑也将温哥儿高高的举起笑道:“这有什么累的,草原上的男儿就该这样的精力旺盛,这才是我的好儿子。”说着将温哥儿抱起来顶上了肩头,起身对着顾兰卿道:“我看你精神不大好,你好好的歇一歇,我带着忽刺温出去溜溜马。” 正说着,就扛着尖声笑着的温哥儿大步走了出去,顾兰卿失笑的摇摇头,这几日车马劳顿,她却是有几分的疲累,刚刚强打着精神应付吉丽已然是有些撑不住了。 想了想便对洛丽说道:“我趁着这个时候歇一歇,要是有人来见我先推了,隔两日我有空再去宴请一回,也正好为苏克哈添添喜气。” 这时候洛丽才开口问道:“难不成那位呼兰克族的女人要嫁的是苏克哈族?”顾兰卿偏头笑着看着洛丽道:“不然呢?”洛丽嗫嚅着没说话,顾兰卿忍不住笑道:“莫不是以为是嫁给大王的?”洛丽只得勉强的笑笑。 顾兰卿也不解释这些误会,当初若不是这个误会,想来苏娜这根平王的刺头还拔不出来了,遂摆摆手,掩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道:“服侍我睡下罢,这几日想来也是车马劳顿,累的很。”没说上几句,便靠上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162章 不一样 这一觉顾兰卿就睡到夜色已浓的时候,顾兰卿睁开了眼睛,觉得好像是从一次疲惫当中顿时走出来了一样的轻松自在,也没了睡意。不过整个帐子里黑黑的,身边还有熟悉的呼吸声音的起伏。 顾兰卿自己都吓了自己一跳,这怎么能睡的这么久,他们还不到午时就回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顾兰卿想起床去看看更漏,度着不要吵醒科莫浑,便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正要绕过科莫浑下床的时候忽然被科莫浑的一双铁臂抱住了。 顾兰卿吓了一跳,不免叫出了声,只听科莫浑道:“嘘!”顾兰卿咬着唇打了一下科莫浑道:“有你这样吓人的没,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就醒了?” 科莫浑是什么人,领兵打仗这么些年,倒下能睡,身边有动静就能醒,刚刚顾兰卿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没想到顾兰卿还想下床,这乌漆墨黑的万一磕碰着可怎么办。 “这大半夜的你起来干什么?”科莫浑低声问着顾兰卿,顾兰卿从科莫浑的身上下来,推开一旁的被子就窝坐在床上,手直接搭上了科莫浑的胸膛道:“我也没想到能睡的这么晚,看看什么时辰罢了。” 科莫浑转头看了看道:“估摸着快到子时了。” 顾兰卿嗔笑道:“你是夜视眼不成,还能看见更漏几时了?” 科莫浑抚了抚顾兰卿的后背,笑道:“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说着就歪过头看着顾兰卿道:“知道什么时辰了,接着睡吧。” 顾兰卿推了科莫浑一下道:“我都睡了多久了,还睡,早就没了困意了。” 科莫浑支起一只胳膊看着顾兰卿道:“那你要干嘛?哪里不舒服?” 为什么要问哪里不舒服,顾兰卿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舒服的,我就是饿了。”科莫浑一听顾兰卿饿了,立马起身对外吩咐了一声,接下来灯火接连亮起,顾兰卿瞪眼道:“叫醒那么多人干嘛?我就想着叫洛丽给我弄些吃的就好。” 科莫浑回身捡了一件衣裳给顾兰卿披上道:“草原上的夜里还是有些凉的,你现在身子重要,可莫要马虎。” 什么重要?顾兰卿迷迷糊糊的拉了拉批过来的衣襟疑惑的看着科莫浑道:“你今日说话我怎么都听不大明白,什么身子重要,我怎么了?我也没生病。” 科莫浑立马皱眉道:“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哪里就生病了,不过要格外的小心罢了。” 顾兰卿嗤笑道:“瞧你那样子,好像我有了孩子似的。” 顾兰卿这话刚一落,就看见科莫浑的表情变得异常的明亮了起来。顾兰卿不禁诧异,磕磕巴巴的看着科莫浑道:“你这……你这什么表情?” 科莫浑坐到顾兰卿的身边,抚上了顾兰卿还在拉着衣襟的手刚要说话,洛丽从帐外走了进来行了一个礼便道:“都已经起火了,特来问一声敦恪,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是做些清淡的还是来些肉干?” 顾兰卿咽了咽口水道:“我就想吃羊汤面,能做吗?” 洛丽笑道:“这有什么难得,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说着转身就离开了,科莫浑笑着看着顾兰卿道:“这么馋这一口?瞧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顾兰卿也笑笑道:“刚刚也不知怎么了,本来就是有些饿的,可是洛丽一问我,我就想到了羊汤面,特别的想吃。” 科莫浑将顾兰卿拥进了怀里笑道:“想吃就让她们给你做,想吃什么都行。” 刚刚的话题被落下,如今顾兰卿却想起来了,一轱辘从科莫浑的怀里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科莫浑道:“我当真有了孩子了?” 科莫浑冷不防顾兰卿这样一动作,倒是一愣,随即点点头道:“你睡了那么久,谁也叫不醒,我让巫医过来看看,加上咱们在边境耽搁的时间还有回来路上的时间,大约是回来路上有的,可能是舟车劳顿,有些动了胎气,要好好的养着。” 顾兰卿诧异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惊讶道:“这就有了? ” 科莫浑好笑的看着她道:“这有什么不能有的,本王在你身边,难不成……”科莫浑忽地凑近了顾兰卿道:“你这是在怀疑本王?” 顾兰卿脸上倏地一红,急忙推了推科莫浑道:“谁说什么了,只是没想到……是有了孩子,我还以为是太累了呢。” 科莫浑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摸了摸顾兰卿的脑袋道:“都是做阿妈的人,怎么也不多关注关注自己的身子?” 顾兰卿此时笑的像个慵懒的猫咪一样的窝进了科莫浑的怀里笑道:“有大王在身边,我在意大王就行,我的身子自有大王在意呢。”科莫浑被顾兰卿这话逗笑了,摸了摸她的脸蛋忽而道:“你这一胎不会是女儿罢,这才刚怀上就能这样的撒娇。” 顾兰卿眼波流转,巧笑嫣兮的看着科莫浑道:“怎么?女儿不喜欢?” 科莫浑低头看着那双盈盈妙目不免笑道:“喜欢,只要你给我生的孩子,是男是女我都喜欢。”四目相对,当真情意深深,只待下一步的时候,顾兰卿脸色一变,耸了耸鼻子,眼睛一亮,转头向外面看去道:“可是羊汤面来了?” 洛丽吩咐侍女端了一个小炕桌到了床上,夜里有些发亮,洛丽特意又找来一件褂子给顾兰卿穿上,将头发微微的拢在脑后。顾兰卿说是要羊汤面,然而炕桌上洋洋洒洒的摆了好些的饭菜,竟然还有些青菜,草原上难得见到这样的青菜,不免惊讶道:“这是从边境带回来的?” 科莫浑道:“自然是的,不过如今数量还少,能存下来的也不多,你放心,等到日后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只管叫人都给你弄来。” 顾兰卿倒没大去听什么日后的话,肚子里的馋虫此刻响个不停,她没等科莫浑说完就开始拿起了筷子,先是就着羊汤面喝了一大口的汤,这才大口的吞咽起面来。 科莫浑看她吃的着急忙道:“你慢些吃,没人和你抢的,慢些慢些。”听说科莫浑从 底部那里弄来了几个厨子,虽也是北疆人,可是到底也在齐国的边境学过几手,虽不能和那些名家酒楼的手艺相比,然而对于顾兰卿这个许久没有吃过齐国菜的人来说无疑是大大的解馋,虽然味道上顾兰卿也说不上哪里有些对不上,可能是佐料放的不大对,不过倒也吃了个饱。 等到科莫浑见到顾兰卿想再喝些羊汤的时候,科莫浑就止住了,对着顾兰卿道:“哪有你这样吃的,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一口吃没了,如今已经是夜里了,不能再吃了,待得明日再说。” 顾兰卿也晓得自己有些吃多了,可是感觉还能吃似的,不过也知道不能这样的暴饮暴食,如今像科莫浑说的自己还有了孩子,更要注重膳食的保养,不能任由性子胡来。 当下便也就点点头,揉了揉肚子道:“那就撤下去罢。”这话说完,渐渐的这饱意也就上来了,还觉得有些撑,最后只能让洛丽轻轻的给顺顺肚子,科莫浑就在一旁皱眉叹气道:“你看看你,怎么越发像小孩子。” 顾兰卿吃的有些着急,加上有些撑,更加的难受,听到科莫浑这么说便噘嘴道:“刚刚吃的时候你眼睛还冒光呢,说多吃些对孩子好,我这吃多了你就赖我了。” 科莫浑道:“好好好,是我的不对,下次你要吃东西的时候,只让她们上一半,我看也就够你的了。” 顾兰卿眼睛一瞪道:“不许说,人家本来就难受,你还说这些。” 科莫浑摇摇头,只好起身躺倒床的里侧,打了打哈欠道:“你这是要揉到什么时候了?” 顾兰卿躺在那里让洛丽帮顺着肚子,看着科莫浑脸上也有些疲惫,不免道:“你困了就先睡,我也折腾你这么久了,下午陪温哥儿玩闹可是耗精力罢。” 科莫浑翻身对着顾兰卿这边**道:“可不是,这小子瞧着人不大,精力倒是蛮旺盛的,不愧是本王的儿子。”说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摸索着 顾兰卿放在外面的手,抓到之后直接放在了手里,头就靠近顾兰卿闭着眼睛睡了。 顾兰卿轻声道:“就留几盏灯罢,待你出去后再把那些等熄灭了就是了。”洛丽点点头,许是科莫浑在一旁睡的香,顾兰卿渐渐的也生出些睡意来,此刻这顺的也差不多了,让洛丽下去了。 洛丽轻手轻脚的将灯一一的熄了,将帐帘掩好,便再无声息了。顾兰卿向着科莫浑的方向蹭了蹭枕头,感受到他浑厚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转眼看过去,顾兰卿不禁一笑,确实是个粗犷而硬朗的汉子,比之平王那种高贵清冷完全不同,一个似玉石,高贵不可冒犯,一个似烈火灼炎,身上喷薄着不知哪里来的旺盛的生命力。 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的粗糙和宽大,却更多的感受是那灼热和温暖,若是宋明等人知道她做了科莫浑的敦恪而选择逃离平王身边,一定会不理解她罢。 平王待她,在他们的眼中似乎已经是极好的了,平王又是那般的人物,能将她放在心上,她怎么能不知足,为什么要逃离,嫁给他们眼中的蛮人,还为他生儿育女? 可是他们不知道,面对平王和面对科莫浑是不一样的,诚然她曾对平王有情,可是平王是高贵的,而她……无论作为罪奴还是因他而灭家的孤女,在他的面前是自卑的,那种自卑生生磨着她那不甘的心,早晚有一日会磨平平王对她所有的容忍。 可是科莫浑不一样,他生于草原,有着不同于齐国人的想法,却往往带给她一种新生之感。或许有人说这是逃避,可是顾兰卿知道,逃避的有一日,会累的。可是和科莫浑在一起,心安,温暖,纵使偶有自卑,却因他站在自己的身后而慢慢的将自卑撇开,科莫浑给了她一种新生的力量,这和平王是不一样。 顾兰卿缓缓的舒口气, 没有被科莫浑握着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含着笑随着科莫浑一起入睡了。 第163章 女儿阿语 次年六月初,顾兰卿果真诞下一女,彼时科莫浑正在外征战,顾兰卿生了一夜,将女儿阿语生了下来。因科莫浑不在,她便起了个小名叫阿语,等到科莫浑回来后再起名字。 温哥儿扒在塌边看着边上的阿语,时而惊讶时而皱眉,如今温哥儿已经能连成话说出口的,就是吐字有时候不大清晰,不过大多的话也能说得一些了,再过几个月就满了三岁的生日,到了四岁的年纪里,看着虎头虎脑的温哥儿就那样看着阿语。 顾兰卿凑近了轻声道:“温哥儿,这是妹妹,阿语。”温哥儿抬眼看看顾兰卿,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映着顾兰卿的面庞,顾兰卿摸了摸温哥儿的脸蛋,笑道:“日后温哥儿就是哥哥了,可要保护妹妹啊。” 温哥儿指着阿语大声道:“妹妹。”顾兰卿轻轻点点头,温哥儿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转头冲着一旁的洛丽大声笑道:“妹妹。”手指指着阿语,洛丽笑着点点头道:“这正是王子殿下的妹妹,阿语公主呢。” 温哥儿更是高兴,转过身来还是趴跪在塌边,小小的人儿就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阿语。顾兰卿怕温哥儿跪坏了,忙让索吉将温哥儿带起来,可是温哥儿却挣脱了索吉,皱眉道:“妹妹,看着妹妹。” 顾兰卿知道这是他刚刚有了妹妹只怕新鲜的很,便摸摸他的脸蛋道:“妹妹睡呢,你在这里该吵到妹妹了,等到妹妹醒了再与你玩。” 温哥儿捂着嘴摆摆手道:“不说话。”一边躲着索吉,索吉只能讪讪的站在一边为难的看着顾兰卿,王子不愿意她抱,她也不敢强上手啊,顾兰卿只好笑着道:“好,那你乖乖的坐上来,跪在那里膝盖疼,听话。” 温哥儿笑着翻身上了床,洛丽急忙俯身将温哥儿的鞋脱掉了,温哥儿就爬到了顾兰卿和阿语的身边,这下子离阿语更近了,不免伸出手,一旁的奶娘看见了紧紧的盯着,这次顾兰卿可能是因为在路上怀的身子,也不知怎么,生下了阿 语如今也没有奶,总喝羊奶也是不行的,只能请了两个奶娘过来。 顾兰卿也没拦着,温哥儿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阿语的脸蛋,见到阿语鼓了鼓嘴,皱着眉头撇撇嘴,吓得他一下子将手收回来,紧紧的盯着阿语,不敢说话,顾兰卿笑了笑,伸出手捋了捋温哥儿耳边的头发,轻声道:“你轻轻的,妹妹还小呢。” 温哥儿紧张的看着阿语,使劲点点头,小嘴抿的紧紧的。随即就趴在了床榻的最外侧,就在阿语的另一边,顾兰卿看着便道:“你在那里干嘛?一会儿小心掉下去。” 索吉急忙跪在床榻边守着,顾兰卿看着倒是放心些,她也有些累了,嘱咐洛丽道:“你多看着些,我有些累了,先睡了,阿语要是饿了,就让奶娘喂奶罢。” 洛丽点点头,给顾兰卿掖了掖被子道:“奴婢知道了,敦恪先歇歇罢。” 顾兰卿眼睛一闭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好似将生产的那一场疲惫结结实实的睡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的肚子空的都让人发慌,随即一惊,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呢,可是转瞬就想了起来,自己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儿。 随即转过头,帐篷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只隐隐的照些亮,她转头看见阿语还睡在自己的身边,温哥儿也横睡在外边,因这塌宽的很,顾兰卿睡在里面,温哥儿横在外面也能睡得下,小肚皮一股一股的像个小青蛙似的。 塌边似乎还睡着几个人,不过暗影绰绰的,顾兰卿也看不大清,正动了一下,身上还是有些累,不免呼出了一丝丝的声音,就见伏在塌脚的一个人影动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见是顾兰卿睁开了眼睛忙轻声道:“敦恪醒了?” 顾兰卿看过去,原是一个叫娜仁的侍女,遂点点头,轻声问道:“洛丽在哪儿?给我弄些吃的来,饿的发慌。” 娜仁忙上前轻声道:“敦恪别急,洛丽姐姐早就吩咐了,就等着敦恪醒来就直接端上来呢,先让奶娘们抱王 子和公主下去罢。” 顾兰卿点点头,二人说话间,那边趴着轻寐的几个也都陆陆续续的醒了,索吉和另一个强壮的叫柯由尔的妇人上前来,柯由尔将温哥儿抱在了怀里,那边两个奶娘将阿语抱了起来,包裹好轻步走了出去。 屋内的灯渐次亮起,等到外面的灯都亮了起来,洛丽才吩咐人将塌边的灯一一的点了起来,饭菜流水的端了进来,顾兰卿先喝了一碗清淡些的羊汤,感觉肚子不那么空了,才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 正在吃着饭,忽而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洛丽便使了个眼色,自有侍女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走进来,直接走到洛丽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洛丽眉头一皱,便走上前去,俯身在顾兰卿的耳边道:“伊蝉大人说有事情要和敦恪商量。” 顾兰卿手上一顿,除了那两次事情,她在科莫浑出征的时候并不大插手伊蝉等人的事情,如今伊蝉来找她,也不知是何事,想了想点点头道:“把帘帐拉下来,让人进来罢。” 几层帘帐拉了下来,那侍卫走进来时候一直低着头,走到了帘帐跟前四五步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帘外说道:“伊蝉大人让臣下禀告敦恪,大王刚刚来信,大王子后日即将到王部,请敦恪将大王子的住处收拾一番,迎接大王子回王部。” 帐外一时静静的,那轻柔的帘帐随着帐篷外偶吹进来的细风微不可查的轻轻扶动,良久才听到里面有侍女走了过来,直接站在最外层帘帐的里面道:“敦恪说知道了,一切都会收拾好的,请伊蝉大人放心。” 那侍卫俯身行礼道:“臣下告退。”说着后腿几步才转身离开。侍女们等那侍卫离开了帐篷,才渐次的将帘帐收了起来,顾兰卿坐在榻上继续用饭,洛丽守在一旁时常的给顾兰卿夹菜,一切平常的好似刚刚什么话都没有一般。 等到顾兰卿用过了饭,漱过了口,招呼侍候阿语的人过来问过阿语已经吃过奶又睡下了,差洛丽依次都 去看过阿语和温哥儿之后才渐次安静下来。这边打着哈欠道:“你今晚先吩咐下去,让他们明日一早加紧将巴吉王子旧日的住处好好的弄一弄,不能用的就换新的,能用的都曝晒曝晒,归置归置。” 等到吩咐过后,顾兰卿便合眼睡下了。洛丽这厢带人都依次的查好了帐篷各处,又去阿语公主和忽刺温王子那里都好好的查了一遍,也都嘱咐了:后日巴吉王子归来,这些侍从还需好好侍奉自己的主子才是。 又一一的在嘱咐了守在帐篷外的士兵,莫要恍神。这个夜晚不一时,巴吉王子即将归来的消息就悄然传开了。洛丽特意的去了王部里管着内务那处嘱咐了一番,明日好好的将巴吉王子的住处归置归置。 这才带人回去歇了。这事儿本就不是王部里封闭的消息,而是从伊蝉那里传到顾兰卿这里的,所以等到第二日一早,众多贵族都知道那位前克穆尔敦恪的儿子巴吉回来了,有那好事的便想着看热闹。 如今人人都知道现在敦恪生了一儿一女,甚得大王的宠爱,就连小王子忽刺温也颇得大王的青眼,不过是个屁大的娃娃就能亲自抱在马背上教着骑马,虽说是闹着玩的,可是也看的出科莫浑对这个小儿子的疼爱。 再者那位曾经的克穆尔敦恪和如今的敦恪之间的事情,那也是说不清的,克穆尔的家族又一夕倾倒,克穆尔被逐出部族不知所踪,如今这大王子却被大王送回来了,难不成这是要来寻仇来了? 有人等着看热闹,可是有人却着急,这不第二天下午,琪琪格就和吉丽一起赶了过来,顾兰卿这在那里哄着阿语,温哥儿也凑在一边笑闹,也去抓抓阿语的小手,可是却是轻轻的,好似生怕弄坏了一样,惹得屋里的侍女都一阵阵的发笑。 吉丽和琪琪格进来的时候都傻眼了,敢情,这位敦恪难不成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啊,不是说是敦恪下令收拾出巴吉王子的住处吗?可是瞧着这情形……二人上前行了 礼。 顾兰卿抬起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欣喜的笑容,看着二人道:“你们俩来了,我身子不便,你们就坐一边就行了,我就不起了。” 琪琪格忙摆手道:“敦恪不必起身,敦恪如今正是养身子的时候呢。” 顾兰卿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吉丽夫人便笑道:“我瞧你气色好的很,果真是娶了媳妇就不一样啊。”那位呼兰克的女人是两个月前嫁过来的,中间因为战事耽搁也几个月,还好总算成了亲,不过那时候顾兰卿的身子已经很重了,就没见过这位新的苏克哈族的媳妇。 吉丽笑了笑道:“坦琪尔性子很好,我们一家人相处的都很不错,这还多谢了大王。” 顾兰卿笑容更深道:“那就好,那就好,等我哪日身子好了,再见见她。”吉丽忙道:“不急不急。” 话说着,阿语咿咿呀呀了起来,瘪瘪嘴好似要哭,顾兰卿探了探便道:“想来是饿了,奶娘抱下去罢。”这边奶娘抱着阿语下去,温哥儿也跟着跑了过去,索吉等人自然赶忙跟了过去。 洛丽在顾兰卿的身后放了一个迎枕,顾兰卿就斜倚在上面了道:“这大下午的,日后这样的足,不在自家里好好的纳凉,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琪琪格和吉丽都对视了一眼,还是琪琪格开口道:“敦恪怎么这副样子?” 顾兰卿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自己,又疑惑的看了看琪琪格,自己怎么个样子了?刚刚坐月子还能有什么样子? 吉丽忙接过去道:“琪琪格的意思是,敦恪不知道大王子要回来的事情吗?怎么……怎么如此……如此……”吉丽也和琪琪格对视一下,不知如何说下去了,如此淡定?可是她们又要顾兰卿怎样?着急?慌张?这好像还都不对,可是看着顾兰卿这样的淡定更是觉得有些不对。 顾兰卿噗嗤一笑,转头看着洛丽道:“快给二位夫人上一碗凉茶,”随即转头看着她二人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急的你们这样,快快喝些凉茶去去暑意。” 第164章 巴吉王子归来 洛丽着人等上了两碗凉茶递给了琪琪格和吉丽,二人慢慢的喝了一口,都有些对顾兰卿的态度有些迷惑不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兰卿这边喝了一口洛丽端上来的温水,这才淡淡道:“大王既然已命人传话回来,我只管按照大王的吩咐做事就是了,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琪琪格不免说道:“可是克穆尔敦恪那事……” 顾兰卿望向了琪琪格,琪琪格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这话,吉丽也暗自皱眉,这话可不好开口,巴吉王子此次回来意味不明,前几年人去了何处不知道,如今就这么被送回来了。 偏克穆尔敦恪阖族覆灭,克穆尔又被逐出萨吉部,就是她们说这里面没有一点顾兰卿的缘由,她们也不大信的,更别说在别人的眼里,尤其是在巴吉的眼里,指不定对着顾兰卿多么的恨之入骨呢。 顾兰卿歪着头对琪琪格笑了笑道:“克穆尔如何了?”随即抚了抚被子上面的褶皱这才轻言道:“当年克穆尔敦恪犯下大错,被大王处置,难不成巴吉王子倒要记恨我不成吗?” 帐内的侍女早就已经退下大部分了,剩下的也都缄默不言,吉丽抿了抿嘴道:“只怕巴吉王子一时想不开。” 顾兰卿淡淡道:“一时想不开,时间长了就能想开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吉丽夫人和琪琪格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顾兰卿一叹道:“我自知二位夫人是为了我所想,生怕巴吉王子对我有所误会,如今小王子和小公主年纪还小,我又是一个刚刚生产后的妇人,只管照料孩子就是了,哪里还有精神去管别的事情。” 吉丽夫人张张口,最后还是道:“只怕不是敦恪找别人的事情了……” 顾兰卿看着吉丽夫人温声道:“既然不是我找别人,别人也轻易找不得我了,这儿本就是大王的帐篷,虽说我如今住着,可到底还是大王的寝帐,谁能这么大胆子 敢随意来大王的寝帐找我?” 看来顾兰卿这是要避而不见了,吉丽夫人点点头道:“如今敦恪正在休养,自然见不得旁人的,如此一来,倒也省了口舌。”顾兰卿揉了揉额头道:“我只愿给我省些麻烦才是最好。” 琪琪格便点点头道:“既然敦恪心里已经有了成算,那我也就不打扰敦恪歇息了。”说着起身告辞了,吉丽夫人也跟着告退了,二人一同走了出去。吉林看着琪琪格道:“你今日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琪琪格轻轻笑了笑道:“她们汉人有句话,以静制动,怕是敦恪已经想好了如何办了,我等只依着敦恪的意思做事就是了。” 吉丽也默不作声了,到底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的敦恪了,抬头看了看天空,忽而轻声道:“也不知道这天能变成什么样?” 琪琪格也抬头看了看,正好看见有鸟儿飞过,不免一笑道:“草原上好天气不多,可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不也活下来了,就看活的如何了。” 吉丽挑挑眉看着琪琪格,不免笑道:“看来我也是老了。”琪琪格忽而听到吉丽说这么句话,不免有些诧异的转头看过去,吉丽却只是笑笑离开了,琪琪格摇摇头不明所以的也回家去了。 翌日,一队兵士遥遥从远方而来,打着萨吉部的旗帜,等到走近了才看出原是护送巴吉王子回到王部的兵士。 因为巴吉王子回来的消息只在王部和贵族间流传,到了外围部,一众人看着一队兵士向王部走去,本还以为只是正常的兵士调动,可是有人却认出了马背上一个瘦长的少年,不禁惊呼道:“那不是巴吉王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渐渐的人越来越多的拥堵了起来,等到进到内围部的时候,也有人渐渐出来看着马上的巴吉互相之间悄声说着话。巴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六月的天渐热,他身上的衣服更加显得他身形瘦长,他今年也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孩 子,抽条的厉害。 就这么一路晃荡进了王部,进到王部环视了一圈,王部里井井有条,对于他的回来好似发生变化的只是侍从们看见他都悄悄的避开他的眼神。他紧紧的抿紧了嘴,伊蝉并未在王帐见他。 而是在议事帐见了他,言说大王已经来信说明了情况,只请大王子好好的休养身子。这一句“大王子”说出口,巴吉的神色暗了暗,等到伊蝉说完之后,便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而身形一顿:“今日怎么不见敦恪?” 伊蝉一愣,如今王部里只有一个敦恪,这巴吉王子说的是顾兰卿?遂道:“敦恪刚刚生产公主,身子还在调养,就不见王子了。” 巴吉的背影不动,只是微微的点点头,掀开了帘子离开了。伊蝉也皱了皱眉头,随即掀开帘子看着巴吉的身影。 巴吉走过顾兰卿的帐子时候,隐约听得里面传来的欢笑声音,门口的侍卫侍女们身影交错,待瞧见他,先是一愣,随即齐齐行礼道:“见过大王子。” 巴吉只是转身问道:“今日回王部,不曾见到敦恪,听闻敦恪给巴吉生了一个妹妹,也不知妹妹和敦恪是否安好。” 侍女们静了一静,待得巴吉没有再说话这才转身进去。不久,一个身卓白色衣衫的侍女走了出来,行至巴吉王子面前稳稳的行了一礼,随即道:“敦恪已知巴吉王子归来,早将住处收拾妥当,如今敦恪身子不便,只等日后和王子相见。” 巴吉看了看她身后的帐篷,言道:“既然敦恪安排了巴吉的住处,巴吉甚是感激。”说着行了一礼就跟着引路的人离开了,伊蝉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语,洛丽也是看着巴吉王子离开后才转身回到了帐子里。 屋内温哥儿看见洛丽进来也撇撇嘴扭过头,甚是委屈的坐在床角,看也不看别人一眼,顾兰卿也没理他,只是一边逗弄着阿语一边道:“巴吉王子离开了?” 洛丽点点头道:“王子说他 甚是感激敦恪。”温哥儿听见这话,耳朵一立,不明所以的看着洛丽,他是王子啊,可是他没说话啊,怎么洛丽说他说话了。不过……温哥儿鼓了鼓嘴,他还是不要说话,一说话就向阿妈认输了。 阿语这孩子甚是好带,饿了就叫两声,困了就呼呼的睡着,醒了就笑盈盈的看着你,将顾兰卿喜欢的不行。温哥儿前两日自然也欢喜,可是他更喜欢出去玩,知道阿语不能出去后很是失落。 可是阿妈却也不让他出去玩,他又不是妹妹,需要躺在那里,再说他每日都出去玩阿妈都没说他。如今等到妹妹一出现,阿妈就不让他出去玩了,温哥儿看着那个和顾兰卿笑盈盈挥手的阿语,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妹妹好像有点讨厌。 等到阿语打了打哈欠,奶娘才抱到一旁的小床上哄睡了。顾兰卿这才看向了坐在床角生闷气的温哥儿,不免有些好笑,向温哥儿伸出手道:“来,上阿妈这里来。” 温哥儿很有骨气的扭过头,顾兰卿更是好笑,温声道:“我的好儿子,莫起了,来娘这里。” 温哥儿听到顾兰卿这样说,也有些绷不住,直接脱了鞋爬到了顾兰卿的怀里,整个人牢牢的抱在顾兰卿的胸腹上。顾兰卿被抱的有些吃紧,忙道:“温哥儿轻些,娘有些疼。” 温哥儿收了收劲儿,反而舒舒服服的窝在了顾兰卿的怀里不满道:“阿妈只喜欢妹妹,不喜欢我!” 顾兰卿哭笑不得的摸了摸温哥儿硬硬的头发道:“阿娘如何不喜欢你了。” 温哥儿控诉道:“妹妹才刚来,阿娘就总看着妹妹,还不许我出去玩了。” 顾兰卿哭笑不得拍了拍温哥儿的后背轻声道:“浑说什么,阿娘怎么会因有了妹妹就不喜欢温哥儿了,实在是妹妹太小,阿娘自然要多看顾一些,当年温哥儿小的时候阿娘也是一样的。” 温哥儿嘟着嘴不说话,顾兰卿靠在身后的迎枕上,轻拍着怀里的温哥儿 道:“温哥儿别气,阿娘是有话要和温哥儿说呢,温哥儿如今大孩子了,阿娘要和温哥儿说说话呢。” 温哥儿窝在顾兰卿的怀里有些困,便奶声奶气道:“说啊。” 顾兰卿顿了顿,随即一边拍着温哥儿一边轻声道:“温哥儿啊……你有一个哥哥,今日回到王部了。”顾兰卿停了一停,洛丽早在顾兰卿要和温哥儿说话的时候就将人都遣了下去,特意将侍候温哥儿的几个人叫了出来。 就是嘱咐他们要看好小王子,在外面莫要和大王子起了冲突,能避免就避免,一定好好的照顾好小王子。随即又是一番的敲打,这些人自然磕头说是,温哥儿就是他们的命啊,要是温哥儿有个什么一二,他们,不止他们,他们全家阖族只怕都得遭殃,遂一概点头应是。 顾兰卿继续和温哥儿说着:“他是你阿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哥哥,大你好些,你日后出去玩若是碰见这位哥哥可要礼让,不要随意撞到哥哥就是了……” 说着说着,怀里渐渐没了声,顾兰卿手上稍稍用力了一下力道:“温哥儿?” 温哥儿还是没动,这才俯身看去,不免失笑,这孩子什么时候睡着的,真是风一阵雨一阵的,便向外轻声唤人,让柯由尔抱着温哥儿回去睡了。 这厢洛丽随后进来了,顾兰卿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道:“都嘱咐了?” 洛丽跪在榻边给顾兰卿理了理被子道:“已经嘱咐了,敦恪放心罢,敦恪也好好歇歇,敦恪这几日劳神,眼睛发酸的很,如今是月子里,日后做了病可是不好。” 顾兰卿轻轻叹口气,说她不上心,她怎么能不上心,这巴吉忽然就被科莫浑护送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科莫浑也没来信和她说上一说,只能静观其变了,只要巴吉老老实实的,她也不去理他。 若是巴吉敢做什么……顾兰卿闭了闭眼睛,她手上早就不干净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头之后就更能下定决心了。 第165章 王部被攻 这次巴吉回来之后不似之前那般的骄傲了,整个人似乎沉默了许多,脸上也不常带着笑。侍从们都说到底不是从前了,已经不是克穆尔敦恪在的时候了,这位王子自然要收敛光芒了,如今可是茶玛敦恪在的时候。 顾兰卿对这些闲言碎语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平日里的巴吉王子的事情都安排人下去好好的照料,没有一点疏漏。这厢只照看好阿语和温哥儿,也问过了陪着温哥儿的人。 听说温哥儿这几日出去跑的时候自然也就撞见了巴吉王子,巴吉只是和温哥儿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并未有其他的动作,日后遇见了也就是点点头并不靠前。温哥儿对这个哥哥也不熟悉,又是爱玩的年纪,自然也就没将巴吉放在心上,仍是从前一样的。 顾兰卿虽说有些微微的放心,不过还是嘱咐侍从们都要好好的照看着温哥儿,还是尽量的不要和巴吉有什么冲突,所幸这位巴吉王子好像果真转了性子,一言一行都规矩沉默的可以,也不似从前那般的张扬。 一众人都说巴吉王子这几年在外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如今还是学乖了不少,知道收敛光芒了。等到顾兰卿出了月子,才真真正正的见到了这位如今人人口中知道收敛光芒的巴吉王子。 那日吉丽夫人带着自家的媳妇坦琪尔来拜见顾兰卿,顾兰卿一瞧,竟是个难得一见的草原上的美人儿,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眉宇间更是有着一股蓬勃的英气,见到顾兰卿也笑意盈盈的按着规矩行礼。 “早就听说过敦恪的大名,如今见到敦恪,敦恪果然如草原上的明珠一般的美丽。”坦琪尔笑意盈盈的说着。 顾兰卿摇头笑笑,她就是长得和草原上的女人有些不同,可是如今她刚刚生完孩子,身材还没恢复,这坦琪尔就这么夸自己,不过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奉承的话,遂笑道:“我如今刚刚生了公 主,哪里还美丽了。” 谁料坦琪尔正色道:“敦恪这话不对,最美的女人就是母亲,敦恪本身容貌过人,又做了母亲,自然是最美的。”这话说的熨帖,就是知道是奉承的话,顾兰卿听得倒也心花怒放。 看了看一旁的吉丽,也是满脸的笑,看来也是对这个媳妇有些满意的罢,顾兰卿抬手让她起来,这边让洛丽端出一个盘子来,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从齐国来的布料,想着你年轻,衬的起这颜色,你瞧瞧,可喜欢?” 那两批布料一个银红色的,一是嫩黄色的,俱都是鲜艳的颜色,坦琪尔一瞧果然眼睛一亮,上前欣喜道:“这颜色果然好看,谢谢敦恪了。” 顾兰卿笑了笑道:“你喜欢就好。”众人坐着说笑了一会儿,忽然有侍女进来禀报道:“巴吉王子在帐外求见敦恪,说是回来之后还未拜见敦恪,今日特请来拜会。” 帐内为时一静,陪坐的几位贵族家的女眷也都低头喝着凉茶,并未言语,顾兰卿脸上笑意不变,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也该见一见。” 吉丽向坦琪尔招招手,坦琪尔起身坐到了吉丽的身边,好奇的向帐子口看过去,只见一个瘦长的少年走了进来,走到了中间的地方,向着顾兰卿行了礼,低头道:“巴吉拜见敦恪,前几日听闻敦恪身子不适,不知今日敦恪可好些了?” 顾兰卿笑着点点头道:“多谢王子殿下关心了,如今身子已然大好了,王子点下降近日可还好?侍从们服侍的可还尽心?” 巴吉仍旧沉声道:“多谢敦恪的照拂,一切都很舒心。” 顾兰卿道:“那就好。” 话说完了,巴吉仍旧没走,帐内坐的都是女眷,就是草原上民风再开放,可是这么个半大的小子在这都是女眷的帐子里也不是回事情,再者他又不是顾兰卿的亲子,总还是有些不妥的。 顾兰卿看着他疑惑 道:“王子可还有什么事?” 巴吉行了一礼道:“巴吉这次回来,想去阿妈的帐里看看,不过听闻那里如今已被闲置,如今王部里是敦恪当家,也想敦恪能容许巴吉前去看一看。” 帐内更是安静了,一个个俱都低垂着眉眼好像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任何事情一般,顾兰卿笑了笑道:“那帐子早就空置了,里面没有任何物事了,王子可是要看看什么?” 巴吉低头道:“巴吉知道阿妈曾经犯了错,不过阿妈毕竟生养了巴吉一场,巴吉想去看一看。” 顾兰卿低头喝了口温水抬头道:“既然想去看看,只管带人过去看看就是了。这也是王子的一片孝心。” 巴吉王子这才行礼退下,屋内的人悄悄的互相看了看,顾兰卿在上面只是低头微微的笑着,忽而言道:“巴吉能有这份心,可见也是个孝顺了的。” 众人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坦琪尔看了看上座的顾兰卿,淡淡的低下了眉眼并未说话。等回到了家中,帐内的侍女见到了顾兰卿赐下的布料,一时感慨道:“这颜色当真好看呢,主人可要做衣裳穿?” 坦琪尔坐在妆镜前,从镜子里看了看,脸上淡淡道:“收起来就行了,不用做衣裳了。”侍女感叹这么好的衣料子只能收起来,却也不敢违背坦琪尔的话,坦琪尔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想着今日见到的那位传说中的齐人的敦恪,不禁抿了抿嘴。 顾兰卿知道巴吉去了克穆尔的帐子,并未让任何人进去,只是进去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就出来了。顾兰卿听闻后只是摆摆手,当年处置克穆尔的时候,帐子早就清空了,别说是帐子里面,就是地面都刨了刨,早就是座空帐子,顾兰卿也没去管。 只是仍旧照常的照料着阿语和温哥儿,这一晃就是半年过去了,又至隆冬,阿语的面庞已经有些长开了,模样俊俏可人,看见人就喜欢笑, 若是有什么不高兴了,就用那双大眼睛泪光盈盈的看着你,看的你心都软的一塌糊涂的。 顾兰卿点了点阿语的鼻子道:“真是个磨人的。”每每说这句话,阿语就会吃吃的笑,后来连温哥儿都会说这句话,就说阿语是磨人精,顾兰卿瞪着眼睛不许温哥儿这么说,谁料温哥儿却看着顾兰卿嚷嚷道:“就是磨人精,阿妈能说,我为什么不能说。” 顾兰卿淡淡道:“因为我是你阿妈,就不能让你这么说妹妹。” 温哥儿撅着嘴,才不管顾兰卿的话,私下仍旧是喊着阿语叫磨人精,小阿语也不生气,就是笑着看着温哥儿,温哥儿在这样说的时候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要是温哥儿离得近了,就一把抱了上去,温哥儿先是红了红脸蛋,最后还是眉开眼笑的,也不怎么说阿语是磨人精了。 顾兰卿知道倒也好笑,没想到温哥儿这个倔脾气还能被阿语治了。这日,阿语正在榻上玩着玩偶,这边顾兰卿和几个裁缝正在给温哥儿量身子做衣裳,这量尺寸量的满头大汗。 温哥儿还以为是玩游戏,总是躲着跑开,后来还是被顾兰卿提溜住了,费了大劲儿把住他,这才老老实实的将衣服量好了。就在顾兰卿要让温哥儿出去的时候,忽而一声号响明亮的响了起来。 整个帐子里的人都安静了许多,眼睛转向帐外,直直的看着外面,就连阿语也不玩了,好奇的望着帐子外面,伸手啊啊的指着外面,一边的奶母愣愣的握住了阿语的手,慢慢的将阿语抱在了怀里。 温哥儿也停住的玩闹,不知为什么,整个帐子里的安静伴着那长响不息的号响让他莫名的有些害怕,他慢慢的靠近了一边的顾兰卿,自动的窝进了顾兰卿的怀里。 号响顿时停了,可是帐内的安静并未停止,顾兰卿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她感受到温哥儿的靠近,她一低头就看见了 温哥儿那双像极了科莫浑的双眼,心头一颤。 她如今有一儿一女,此刻女儿咿呀未语,儿子懵懂无知。似有相似的一幕瞬间闯进了她的脑海里,那段早已湮灭的记忆瞬时清醒了过来,彼时帐帘忽而被一人猛力的掀开,只见娜仁脚步不稳的跑了进来伏地面色焦灼道:“敦恪,有敌人攻部!” 整个帐内顿时有些惊慌起来,温哥儿也莫名的感到害怕,更是紧紧的抱住了顾兰卿。顾兰卿猛然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候,也是下人猛然进屋说道有人闯进了后院。 接下来就是撕扯、分离、呵斥、牢狱、死亡……顾兰卿心头一颤,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背后还有自己的女儿,脸色顿时坚毅了起来,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她的儿女带走! 看到帐子里的人有些慌乱起来不免沉声呵斥道:“慌什么!都好好的呆着,王部的军队又不是摆设,一个个什么样子!” 帐内的侍女被呵斥了顿时安静了下来,身上虽有些颤抖,却还是抑制着害怕站在那里。顾兰卿拍了拍温哥儿的肩膀,笑了笑道:“温哥儿先不要出去玩了,陪着妹妹在榻上待一会儿。” 温哥儿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顾兰卿的面色,顾兰卿就留这样淡然的看着他笑着,温哥儿脸上沉默不见笑,却还是放开了顾兰卿,听话的转身上了榻,还乖乖的自己脱了鞋子,就坐在了阿语的身边。 阿语抬头看了看温哥儿,又转头看了看顾兰卿,顾兰卿伸出手啊了几声,见顾兰卿不回应,只好转头看了看温哥儿,又低头玩起了自己的玩偶。 顾兰卿上前摸了摸阿语的头顶,又摸了摸温哥儿的脸蛋,笑了笑,转头对着洛丽道:“好好的守着王子和公主,帐内的人不准乱走乱跑。”随后又盯了几眼那些奶娘,这才深深吸口气,转头看着帐帘,待得娜仁将自己的衣裳穿好了,就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第166章 挟持 刚一处的帐外,帐外也慌慌乱的不知所以,远处似乎还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顾兰卿站在帐口向那传来声音的地方望过去道:“不是说刚刚有人攻部,怎么王部里还有刀枪之声呢?” 娜仁也凝望那边疑惑道:“不该啊,外面的兵士还多的很,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打到了王部里面啊。” 这时便有侍卫跑了过来抱拳道:“禀告敦恪,是巴吉王子发动兵变,如今克察酥大人正在率人抵抗,伊蝉大人特命属下等人来保护敦恪。” 陆陆续续的过来一队的兵士,顾兰卿就站在那里望着那边。巴吉?兵变?他哪里来的人? 顾兰卿问道:“可知道那些人是谁?” 那兵士皱眉道:“属下不知,只知道最近巴吉王子有时候离开王部,回来就会带回一些人,说是陪自己练武骑马的人,伊蝉大人便没有过问。” 看来巴吉是没死心,只是要趁着科莫浑不在王部的时候发动兵变?是要夺了萨吉部的王位?这巴吉是哪里来的信心,如今王部里难道还有支持他的人? 接着喊打声就向顾兰卿这边转移过来,那兵士凝目看了看,面色难看道:“不好,那帮人就要过来了,敦恪还是带着王子和公主避上一避。” 顾兰卿面色淡然的看着那边道:“避?避到哪儿去?外有敌寇,没有叛贼,我们这些女人和孩子还能躲到哪里去?” 那兵士面色也是难看,看着那边过来的人,虽有兵士抵挡,可是如今外敌在前,王部里一时疏忽,如今要调动人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兰卿转头看了看那个兵士忽而问道:“你既然是伊蝉大人派过来保护我们母子,想来也是有过人之处,你最擅长何种兵器?” 那兵士一愣,随即转头道:“属下最善弓箭。” 顾兰卿转头看着那边道:“若是一会儿巴吉过来,你只管躲在暗处将他拿下即刻 。” 那兵士惊愣的看着顾兰卿道:“属下绝不会让敦恪陷于险境,这些随属下过来的人都是勇猛之士,一定会保护敦恪和王子的。” 顾兰卿并未理会,只是转头对了娜仁道:“进去安排洛丽带着王子和公主随着这些侍卫离开,要快。” 娜仁一愣,惊讶的看着顾兰卿,顾兰卿见她怔愣,忙呵斥道:“还不快去!” 娜仁咬咬唇转身跑了进去,那兵士看着娜仁进到了帐子里不免也愣了片刻。顾兰卿道:“既然你们是伊蝉大人派过来的,当都是勇猛之士,我将王子和公主交给几位,万望保重王子和公主。” 不一时,洛丽带着几个人将温哥儿和阿语抱了出来。温哥儿看见了顾兰卿就要扑过去,顾兰卿却低下了身子伸手撑住了温哥儿要扑过来的身子,只是静静的看着温哥儿笑道:“温哥儿是哥哥,可要好好照顾妹妹,阿妈……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说着就让那些人带着温哥儿和阿语离开了,两个孩子都没哭,只是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那些兵士脚下快的很,不一会儿就隐在了远处,看不大清了。 之前那个说话的兵士带着几个留下来了,顾兰卿两只在袖子里颤抖的手慢慢的交握了在一起,这才低头深深的吸口气,转头看着那些渐渐逼近的人,忽而笑道:“这外面太冷,我们还是进去等罢。” 说着不待别人反应过来,直接转身走近了帐子里,那些兵士也随之进来,帐内的侍女们见到顾兰卿进来都吓得凑近了过去。 顾兰卿就坐在会客的那坐塌那里,没有跟着洛丽走的侍女们都安安静静的跪坐在顾兰卿的附近,娜仁就守在顾兰卿的身边。索吉也在这里,她的力气不大,抱不动温哥儿,只能留了下来,此刻就手里抓着温哥儿的一件小小的斗篷呆愣愣的坐在榻边。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刀枪之声也越来越明显,娜仁也不禁转头看着外面,发白的下唇止不住的颤动,双手不禁慢慢的扯住了顾兰卿的衣裙。帐内的炭火噼啪的响了一声,却抵不过外面刀枪碰撞之声。 忽而见帐帘翻动,只见几个身上带着血污的汉子闯了进来,看到坐在榻上的顾兰卿的时候,眼睛忽而一亮,脸上也狰笑了起来,抹了一把脸道:“巴子的,没想到这娘们儿真的这么好看!” 接着又进来几个人,见到顾兰卿的时候都眼睛发亮,娜仁在顾兰卿的身边看见那样的眼神,浑身都抖个不停。顾兰卿眸色淡然,微微的低下头,抬头不禁冲着他们笑了一下。 那几个人看着更是哈哈大笑,打头进来那个满脸胡须的人狰笑着看着顾兰卿道:“能尝尝萨吉王敦恪的滋味,老子也没白活了!” 这时候外面还在不停的涌入了人,那满脸胡须身后的人就守在帐口拼杀着,这时候那个大胡子的男人直接冲上来,踢开一边的侍女,一脚跨在了顾兰卿身边的榻上,手上的大刀直接驾在了她的脖子上。 顾兰卿甚至感觉到刀锋上那冰冷寒凉的气息,夹杂着血腥的味道。那大胡子一抹脸,转头对着外面喊道:“你们再进来,老子可就把你们的敦恪给宰了!” 外面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喊,顾兰卿低垂着眉眼一动也没动,那大胡子一脸的怒气,低头啐了一口,直接拎起了顾兰卿向外面走去。顾兰卿先时踉跄了一下,随即倒是努力的跟上那人的步伐。 此刻外面起了风,刀锋一般的冷风吹到脸上,顾兰卿仍旧是神色不免,那些兵士见到顾兰卿被那人挟持,一个一个的也都收了刀,抿紧嘴一步步的退后。那大胡子大笑了一声,推搡着顾兰卿走,道:“快走走,老子的事儿还多着呢。” 随即拍了拍顾兰卿的脸蛋道:“别着急,等这萨吉部 被我们拿下了,老子再和你快活快活!”这话一落,跟着这个大胡子的人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此时赶过来的士兵只能紧紧的围在外围,看着那些人一步一步的推搡着顾兰卿向议事帐走过去。 顾兰卿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围着的那些兵士,一步一步的向议事帐那边走去。走近了只看原是巴吉带着人正和克察酥等人对峙着,二人不知隔空说着什么,巴吉看见大胡子压着顾兰卿过去,脸上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 等到那个大胡子压着顾兰卿到了巴吉的身后,巴吉才得意的看着克察酥道:“如今阿爸的敦恪也在我的手上,大人还是识趣一些,乖乖的听从我的吩咐,我是大王的儿子,大王日后不将王部给我还能给谁呢。” 克察酥看着顾兰卿眯了眯眼睛,转而看着巴吉道:“王子如今还不是大王,等到王子是大王之后,克察酥自然会听从王子的吩咐。” 巴吉脸上狰狞不停,转身用刀指着顾兰卿道:“难道克察酥大人是要我杀了敦恪不成,日后就算阿爸回来了,知道大人没有保下他心爱的女人,只怕也不会轻饶了大人罢。” 那身后的大胡子挑了挑眉头笑道:“没关系,这美人儿这么美,没了萨吉王,还有我们兄弟呢。”说着身后的人一时哄笑了起来,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那大胡子的手就搭在了顾兰卿的肩膀,顾兰卿只是看着眼前的巴吉,忽而开口道:“巴吉,你阿爸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巴吉忽而面色狰狞的看着顾兰卿骂道:“不需要你这蛇蝎女人开口说话,如果不是你,阿爸也不会这般对我!我也不会漂流部外,我的母亲也不会因你贩卖出去!” 顾兰卿低头笑了笑,抬头看着巴吉道:“王子是在怪我?!” 巴吉面色十分难看道:“你?!你就是个下贱的女 人,凭着你的身份竟然能当我阿爸的敦恪?你给本王子**本王子都嫌弃你脏。” 身后的大胡子不免笑了笑道:“这样的美人不必**,我可会好好疼她的,王子放心。”身后的人一时也跟着笑闹,巴吉充耳不闻,只是看着顾兰卿狞笑道:“至于你生的那两个崽子,不必着急,等到本王子事成之后,一定让你的两个崽子好好的以他们本该有的身份活着!” 顾兰卿轻笑了一声,看着巴吉道:“哦?原来你阿爸没了温哥儿和阿语,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原来你以为你的阿爸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背叛自己?” 巴吉凑近了顾兰卿道:“我自会让我的阿爸容忍我的!” 顾兰卿不禁冷笑了一声道:“巴吉,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巴吉眼中浮现着戾气,顾兰卿看着眼前这个还是十几岁的男孩子,面色中闪过一丝的不忍,脑海中也闪过科莫浑的脸色,相继闪过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眼睛瞥向了议事帐的一侧。 看着巴吉展开一个笑容道:“巴吉,人有的时候要认命。”说着手上一动向后推了一下巴吉,巴吉冷笑一声, 直起身子正要扬手打顾兰卿一巴掌的时候,正趁着身子直挺的霎时,一支箭就这样的从身后直直的射入了巴吉的背心。 在场的人都一愣,顾兰卿身后的大胡子也是一愣,看着巴吉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子向身后的克察酥望去,克察酥也回头向议事帐那边看过去,顾兰卿抓紧时机,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这还是科莫浑给她防身用的。 她知道自己力气小,只能以突然之击赢得片刻的时间,就转身向身后的大胡子一招呼,那大胡子冷不防顾兰卿抽出一把刀来,这才惊愣之下闪身后退,顾兰卿趁着这个功夫转身向克察酥那边跑过去,谁料刚刚经过巴吉的时候,却被巴吉一把抓住了袖子。 第167章 娇娇女儿 顾兰卿的身子一顿,心中猛跳,回身刀锋划过,袖子划开,身后的士兵早已上前拦住了大胡子那边的进攻,顾兰卿便跌跌撞撞的向后倒去,好不容易站住了脚,胳膊上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力量。 原是克察酥直接拉住了顾兰卿的胳膊接连退后了几步,还不待顾兰卿稳住呼吸便凑上前问道:“小王子和公主呢?” 顾兰卿喘着气道:“我让人带着他们离开了。”克察酥点点头,转头看着巴吉那边,顾兰卿伸手拉住了克察酥要收回去的袖子,克察酥回头看着顾兰卿,只听顾兰卿道:“拿下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过,尤其是巴吉王子!” 克察酥眼睛微闪,看着顾兰卿不语。顾兰卿则坚定的回望回去,克察酥低了低眼睛,便转过头去吩咐战事了。顾兰卿喘着气站在那里看着刀枪挥舞,抿紧了唇紧紧盯着巴吉那里的战事。 等到了晚间的时候,王部内的敌寇总算被清理的干净,剩下的就是外面的战事了,顾兰卿这才松口气,回到了帐子里,才发现温哥儿和阿语已经回来了。温哥儿看见顾兰卿进到了帐子里,猛地跑了过来。 直接扑在了顾兰卿的腿上,紧紧的抱着一点也不松开。往常说话大嗓门的温哥儿此刻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脸埋在了顾兰卿的腿上。顾兰卿心口莫名的一酸,眼中也止不住的涌上了眼泪。 她低下了身子,将温哥儿拥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温哥儿的后背,最后整个人更是跪到了地上,将温哥儿抱在了怀里。温哥儿将脑袋埋在顾兰卿的脖颈处,顾兰卿就哄着温哥儿道:“温哥儿怎么了,阿妈在这儿呢,温哥儿不怕了。” 温哥儿先时没有说话,后来倒是闷闷的说道:“我没害怕。” 顾兰卿低声笑了笑,转头对着温哥儿的耳朵道:“那温哥儿怎么还抱着阿妈不松手?” 温哥儿在顾兰卿的脖颈处蹭了两下,闷闷道:“我不想见不到 阿妈。”顾兰卿满腹的安慰顿时消失无形,她张了张嘴,只能无助的将嘴紧紧的抿上,将温哥儿抱得更紧了。 阿语已经放在榻上睡着了,这个晚上顾兰卿就让温哥儿和阿语都睡在了榻上,因怕两个孩子掉下来,便三个人横过来谁,不过横过来睡也是能睡下呢。洛丽将顾兰卿的床铺铺在了中间,一边是阿语的床褥,一边是温哥儿的床褥。 温哥儿兴奋的上了床榻,就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转头看了看身边阿妈的被褥,隔着阿妈的被褥抬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阿语,脸上笑了笑,又老老实实的躺下,弯着身子看着顾兰卿和侍女说着话,帐内点着微黄的烛火。 温哥儿转身向顾兰卿的床褥凑了凑,又凑了凑,歪头靠在了顾兰卿的枕头边上才安安稳稳的闭上了眼睛,鼻尖传来阿妈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有阿语身上的奶腥味道,心间满满的平稳了下来。 顾兰卿问道:“巴吉和那几个人都如何?” 洛丽上前道:“敦恪放心,娜仁亲自去盯着,一定会将敦恪的话传到。”顾兰卿点点头,随即问道:“外面入侵的敌寇如今怎么样了?” 洛丽笑了笑道:“敦恪还担心这个?若不是有巴吉王子做内应,外面那些人哪来的那样的胆子,就是王部留守的兵士不及大王在的时候多,也不会让别人侵扰了王部所在的。” 顾兰卿面色肃然道:“你传话过去,那些入侵的人不必手软,总得让别人知道即使如今王部只剩下妇孺,也不是别的什么人都能入侵这里的。” 洛丽抬眼看了看顾兰卿,顾兰卿只是道:“你话传出去,想来伊蝉大人等人就能明白了,汉人有句话,杀一儆百,看来萨吉部之前还是有些仁慈了。”洛丽闻言低下了眉眼领命去了。 顾兰卿看着那跳跃的烛火,脸色十分的肃然。不是她变得心狠,草原上可不是什么仁善之地,也不讲究汉地的那一套以德服 人。草原既然崇尚武力,就该用武力震慑住别人。 科莫浑如今征战在外,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关心着王部。若是自己不能让后方安稳,自己又怎么对得起科莫浑待自己的一片心,又怎么对得起王部里尚弱小的孩儿。 顾兰卿想着便转头看向了床榻, 慢慢的走过去,见到温哥儿抓着自己的被褥,阿语也是努努嘴睡着。顾兰卿轻轻叹口气,对着侍女挥挥手,侍女一一的放下了帘帐,又将烛火一一的熄灭了。 顾兰卿动作轻柔的躺了下来,先转身拍了拍还在熟睡的阿语,阿语的手张了张,碰到了顾兰卿的手握了一下,才闭上了嘴慢慢的将手松开了,好似又沉沉的睡下了。 顾兰卿这才转身看了看温哥儿,将温哥儿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确保温哥儿温温暖暖的裹在被子里才平躺了下来。夜间阿语醒了两次,奶娘就歇在帐内,服侍着阿语吃了两回奶,才安安稳稳的睡下。 温哥儿倒是没受影响, 一夜睡的呼呼的。 三天过后,外面的敌寇都被俘虏了。伊蝉请人来问顾兰卿的意思,顾兰卿看着阿语摆弄着手里的玩偶,又看了看在帐子里转圈带着人跑的温哥儿,才轻声道:“总得让人知道知道萨吉部的厉害,好让其他那些杂碎们知道知道,就算大王不在王部,萨吉部也不是人想来打一下就打一下的。” 侍女领命下去,结果那一众敌寇,除了巴吉王子,剩下的人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就挂在外围部的最外面,那些人的尸体都直接喂了狼群,而巴吉则被顾兰卿下令穿了琵琶骨,锁在牢里不见天日。 消息传到科莫浑那里的时候,事情早就过了一个多月了。当科莫浑听到传来的信息的时候不免怔愣了一下。帐内的其他将士倒也有所惊讶,没想到这位敦恪的手段倒也利落的许多呢。 便有将士直接向科莫浑行礼道:“没想到敦恪也有这般的手段,果然不愧是 大王的敦恪!” 科莫浑转了转手上的马鞭,唇角不禁牵起了一丝笑,甚是满意的点点头道:“也是该给那些人厉害瞧瞧,不然以为我萨吉部什么人都敢上手试一试呢。” 手下的将士也都笑开了。这敦恪厉害自然是好的,他们的妻女也都在王部,要是敦恪没有这样厉害的手段,只怕还保不住自家的妻女,看来之前的传闻也不大可信,若是寻常的女子大王何必巴巴的就立了这一个敦恪,如今看来,果真是有过人之处啊。 接下来听闻顾兰卿将巴吉穿了琵琶骨的时候,将士们的脸色也都变了变,没想到这位敦恪的手段确实厉害,巴吉王子也能这样的处置……不过,这巴吉王子到底是大王的儿子,大王难道不会介意?众人这才不免看了看科莫浑的脸色。 只见科莫浑的眼睛眯了眯,随即冷笑了一声道:“这个儿子,本王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知道了,回去罢,告诉敦恪,只管照她的意思行事,本王自然信她。” 那侍卫自然领命而去,余下的众人不免心头敞亮,没想到这位敦恪果然深得大王的喜爱,竟然连这般处置王子就能容下,看来传言说日后萨吉王的位置只怕就要给这位敦恪诞下的小王子了,所言不假啊。 阳春三月,科莫浑带兵回部,顾兰卿就站在王帐前等着。遥遥的看见萨吉部的旌旗进了外围部,顾兰卿的脸上不禁展出了笑容。等到科莫浑的坐骑踏入了王部,温哥儿一个冲刺就跑了出去。 科莫浑下马直接大笑着温哥儿抱了起来,让温哥儿坐在了自己的肩上,这才望向了台阶上的顾兰卿。顾兰卿见到科莫浑回来本来想笑,谁料刚刚扯开嘴角,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了。 科莫浑就这样抱着温哥儿一步一步的上了王帐前的台阶,直接将顾兰卿拥进了怀里,身后的兵士一阵的起哄。顾兰卿埋在科莫浑的胸前又是哭又是笑,科莫浑狠狠的在 顾兰卿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放开了顾兰卿。 顾兰卿倒是有些羞赧的低了低头,侧过脸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温哥儿却抱着科莫浑的脖子大喊道:“阿爸!阿爸!” 科莫浑笑着转头看着又长高了的儿子道:“怎么?” 温哥儿看着科莫浑笑道:“阿爸这次又打了胜仗回来!” 科莫浑哈哈大笑,对着温哥儿道:“当然,我们萨吉部什么时候输过!”后面的话自然是对着下面的兵士们,兵士们不免举起了兵器喊叫着,科莫浑下令大庆三天,不仅是庆贺这次大胜归来,更是为着自己未见过的长女提前的庆生。 阿语还小,顾兰卿就没抱着阿语出来。等到科莫浑进到了帐子里,阿语有些怯生生的躲在了奶娘的身后,只敢偷偷的看着科莫浑。 科莫浑对着温哥儿倒还可以,可是对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兰卿笑着将阿语拉了出来,指着科莫浑道:“阿语怎么了?这是阿爸啊。” 阿语咬着嘴唇依偎在顾兰卿的身边睁着大眼睛看着科莫浑,将科莫浑看的心间软软,不禁低下了身子凑近阿语,阿语倒是害怕的向后退了退,就听科莫浑道:“阿语,我是你阿爸,你看阿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亮晶晶的小宝石,阿语嘟着嘴上前看了看,科莫浑伸出手向前伸了伸,阿语脸上露出了笑,大大的酒窝深深的,伸手拿了一个回来,对着顾兰卿摆了摆,顾兰卿笑道:“这是阿爸给阿语的,阿语喜欢吗?” 阿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回头看了看科莫浑,这回倒也不怕生的上前抱了抱科莫浑,科莫浑却是僵了,拍着阿语的后背都是僵硬的,阿语却笑着跑开了,握着小珠子跑到榻上去玩了。 顾兰卿看着科莫浑那般的模样只能捂着肚子笑,科莫浑也是僵硬的将手慢慢收了回来,这女儿娇娇的,当真不敢用力抱呢。 第168章 圆满 女儿自己去玩了,温哥儿也出去疯跑了,帐内倒是安静的容下了顾兰卿和科莫浑二人。顾兰卿吩咐人去打水要给科莫浑好好的洗洗风尘,刚刚给科莫浑宽衣的时候就被科莫浑一下子拥在了怀里。 顾兰卿冷不防的这样一撞,虽是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也就笑开了,双手环上了科莫浑的脖子轻笑着说道:“大王不累了?” 科莫浑低头凑近了顾兰卿,二人的额头相抵,呼吸着彼此的气息。顾兰卿看了看科莫浑近在咫尺的双眼,忽而道:“怎么了?” 科莫浑看着顾兰卿那双仍旧清澈明亮的双眼,面色有些沉静,停了半晌才沉沉道:“这些日子,倒是苦了你了。”顾兰卿的喉头哽咽,帘帐外的洛丽见到帘帐里的情形,悄悄挥挥手,让旁人都下去了。 顾兰卿的双手摩挲着科莫浑的后颈,良久才声音有些哽咽道:“没什么,我既然是大王的敦恪,自然要好好的为大王守好这王部。” 科莫浑抚上顾兰卿的青丝,半晌才道:“你做的很好,很好了。” 顾兰卿眼中虽然还有泪,却还是笑了笑,抬眼对上了科莫浑的眼睛,神情复杂,良久才道:“只要大王不怪我就好。” 科莫浑流连在顾兰卿青丝上的眼神转了回来,对上顾兰卿那有些担忧的眼神,不免问道:“责怪你什么?” 听到科莫浑这样问,顾兰卿倒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气息也有些不稳。科莫浑伸手抬起了顾兰卿的下巴,双眼凝视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顾兰卿的西头也在打颤,不过还是努力的对上了科莫浑的双眼,颤着嘴唇轻声道:“巴吉王子那里……” 这话刚出,科莫浑就伸出点住了顾兰卿的双唇。顾兰卿的话就这样湮灭在了唇色之间,不免神色复杂的看着科莫浑。科莫浑也低下了眼睛,放开了顾兰卿,转过身子将手搭在了一旁的浴桶上面。 顾兰卿身子僵硬在那里, 看着科莫浑高大的后背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空气当中安静的很,顾兰卿却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暗暗的呼出口气,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 就算科莫浑赞赏她保住了王部,可是到底是他的儿子,他的心里……还是责怪她的罢。可是……顾兰卿双手绞在了一起,鼓起勇气道:“我让人穿了他的琵琶骨,也是怕他再有什么动作,若是大王怪罪,只管治我的罪就是了。” 说到后面声音愈加的低哑了下去,可是科莫浑也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叹口气。听到科莫浑这声叹气,顾兰卿倒是有些烦躁,她不免皱起了眉头转过了身子道:“你若是生气就只管说,何必这样的遮掩自己的情绪。” 想到自己和儿女困在王部的那种恐惧,心中也不免又几分怨恨道:“那是你的儿子,承了你的胆色。可是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想要我和我儿子还有女儿的命,我如何能放过他,你既然将他送回了王部,我留他一命已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大王若是要怪罪,只管责备就是了,我顾兰卿绝无二话。” 科莫浑转过身来,就看见顾兰卿扭着身子站在那里,脸上已然带了委屈的神色,说出的话偏偏还硬气的很。不免心头一叹,随手将顾兰卿拥进了怀里道:“好好的说什么胡话呢,我有什么好责怪你的。” 顾兰卿在科莫浑的怀里推了推,见推不动科莫浑,便道:“那是你的亲亲儿子,难不成你不心疼,我是个做后娘的,想来大王也是怪我过于苛责了罢。” 科莫浑见到顾兰卿说这话说的咬牙切齿,不免苦笑了两下,随即拥着顾兰卿到了一边坐下,手上也不自觉的轻轻的拍着顾兰卿的肩膀道:“好了,我也没说怪你的意思,你自己在这里认什么罪呢?” 顾兰卿抬头看了看科莫浑的神色,只见他的神色淡然的很,倒叫顾兰卿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意思,不免 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当真不生气?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巴吉?” 话毕,顾兰卿紧紧的看着科莫浑,科莫浑对上顾兰卿的双眼,不免笑了笑道:“他能率敌寇入侵王部,已然是背叛了萨吉部,自然要从严处置。” 科莫浑没说怎么从严处置,不过顾兰卿倒是皱眉道:“可是他到底是你的儿子,你若是从严处置,会不会有人说你……”说你不慈?这话没说出口,顾兰卿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草原之上可不是齐国那般讲究父慈子孝的,这草原上篡位的何其多,只要你有能耐有能力就有人臣服你,管你是怎么上位的。 科莫浑也知道顾兰卿的未尽之言,不免笑道:“这里可不是齐国,不讲究那些个,再者,就是从你们齐国的礼仪来说,他巴吉能做出这等事来,自然也就没有顾忌我和他的一段父子之情,那本王又何须忌讳许多?” 顾兰卿沉默了,看来科莫浑心中早已有了成算,那么自己也就不算做了坏人了,心中倒也放下了一些。随即就听到科莫浑一叹道:“我本以为他还能念着我们的父子之情,可是如今看来,本王对他优容许多,却没有换来他的感激之情,反而助长了他的背叛,他可真是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啊。” 顾兰卿不免也想到了克穆尔,心中一叹,不禁握住了科莫浑的手道:“大王不必伤心了,日后大王还有我,还有温哥儿和阿语呢。” 科莫浑低头看着顾兰卿,神色温柔的抚了抚顾兰卿乌黑的秀发,笑了笑道:“你们齐人有句话说是血浓于水,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血亲之子,想来定会是有所不同的。” 顾兰卿觉得科莫浑这话说的奇怪,什么叫如今才有了血亲之子,巴吉不也是他的儿子嘛?正想说的时候,就见科莫浑的脸色变得肃然了起来道:“你们齐人说话子肖父,草原上讲究着养恩大于生恩,奈何巴吉还是更像 他的阿爸呢。” 这话说的顾兰卿心中一跳,不免诧异的看着科莫浑道:“什么阿爸?巴吉他不是……”顾兰卿震惊的看着科莫浑,科莫浑这话的意思是说巴吉不是他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还能是谁的儿子? 科莫浑低头看着顾兰卿道:“你觉得巴吉像我吗?” 顾兰卿张了张嘴,往日里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毕竟巴吉是他的儿子,她也没大注意过巴吉像不像科莫浑。可是今日听到科莫浑这么一说倒有些发愣,温哥儿和阿语的眼睛都随了科莫浑,可是巴吉的眼睛却是黑色的。 再者,科莫浑的头发并无卷曲,温哥儿和阿语也无卷曲的头发,而巴吉的头发却是卷曲的,她记得克穆尔的头发也不见卷曲啊……其他的样貌上的事情……若说这不像,当真想起来也有诸多的不像,可是…… 可是这巴吉是谁的儿子?科莫浑竟然能容他作为自己的嫡子活了这么些年……若是这样说,倒是能够理解克穆尔对科莫浑的恨意,和想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夺萨吉部的心思了。 如果巴吉不是科莫浑的儿子,从前还好说,并无其他的敦恪。可是克穆尔和科莫浑之间早已然势同水火,科莫浑日后也是要娶敦恪的,想来克穆尔早就防着有其他的儿子出现能够夺了巴吉的继承位置了罢。 随后科莫浑娶了自己,又生了儿子,克穆尔才不再忍了,一再的发作了出来,可是那能是谁的儿子?科莫浑竟然能让他活下来? 科莫浑嘴角冷笑了两声,看着顾兰卿道:“那是我大哥的儿子。” 顾兰卿惊讶之余也就发觉事情对上了,当年克穆尔的娘家为什么转而支持篡位的大王子,想来其中也有克穆尔和巴吉的影响罢。顾兰卿不禁想起了那个骄傲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丈夫去选择一个已然有了家室的男人? 纵然巴吉是他的私生子,可是听闻当年的大王 子也是有着强有力的妻族的,也是有了继承子的,这种情况之下克穆尔竟也能想着分一杯羹?顾兰卿也不知道该说这位克穆尔敦恪是胆子太大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科莫浑的神色却是愈发的不屑了,“他的父亲当年篡位就没成功,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一样的孬种。本王栽培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改变他血液里的失败……那本王也就不必再仁慈下去了。” 顾兰卿得知巴吉的身份之余,虽有一份震惊,更多的却是放心了。既然不是科莫浑的亲生子,想来许多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脸上也不禁带上了放松的神情。 科莫浑见了倒是一笑,摸着顾兰卿的脸蛋道:“怎么?安心了?” 顾兰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什么安心了,大王说什么呢?” 科莫浑低声笑了笑,将顾兰卿揽进怀里牢牢的抱着,良久才道:“你不必忧心其他的那些,本王如今也不需要那些强有力的妻族进来,反而会破坏了和呼兰克族的联盟。” 顾兰卿在科莫浑的怀里仰着头,看着科莫浑那张经过几年征战有些风霜的脸,不禁伸出手摸了摸道:“大王……” 科莫浑低下头对上了顾兰卿迷蒙的双眼,还有那张微张着的朱唇,慢慢的低下了头,自是一室的旖旎风光。 顾兰卿也用力的环住了科莫浑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了回去。这一世纵然有过许多的不如意,可是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能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常伴自己的左右,也着实是一件幸事。 人生太长,有许多的未知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可是这也不妨碍我们过好当下的每一刻,才不会后悔,才不会遗憾。她顾兰卿虽然不完美,也有着许多的对未来的担忧,可是那有什么可怕的呢? 人生这么长,不努力的博一把,又怎么对得起上苍给的这条命,怎么对得起走这世间的一遭呢? 第169章 番外一 建和元年,平王登基,史称齐威帝。在历经近十年的征战之后,平王总算涤荡齐国,铲除余毒,登基为帝,也算是萧氏皇室的一位中兴之帝。 彼时正值六月夏季,皇宫内一片姹紫嫣红,好不热闹。前朝忙着整理政务,后宫除了打理宫室,安顿宫人,剩下的就是为皇帝充纳后宫。虽然皇帝如今已有了妃嫔所在,可是子嗣仍旧不丰,如今登基为帝,自然要大封后宫,以丰盈子嗣。 皇后谢氏翻看着手中的册子,看着那上面的一家家的女儿的名头,面色倒是沉静的很,良久将选好的人圈了出来,想了想道:“送到太后那里去看看,且看看太后可还有别的吩咐没有?”自有宫女将谢氏选好的册子送到了太后那里。 将册子送走之后,谢氏端坐在座位上良久,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些声音方问道:“可是大皇子?” 身边的宫女忙走出了看看,回来禀告道:“回禀皇后娘娘,并不是大皇子,而是花房的人送来的新培育的花种,娘娘可要去看看?” 谢氏原本有些期待的神色渐渐的落寞了下来,良久方才摆摆手道:“罢了,不必了。”这些宫女大多都是原先宫室的人,不大知道这位新皇后的心思,于是,便也静默的站在了一旁。 这些宫女也大多都是经过长久的训练的,站在那里良久不动,可以让主子完全忽视她们的存在。于是,原本安静的凤翔宫如今愈发的沉寂了。谢氏静坐在那里,看着那滴答滴答的更漏……没想到,这里比平王府的后院更加的安静啊…… 顾氏所在的翠熙宫倒是热闹了几分,顾氏的母亲入了宫室来看看入宫不久的女儿。顾氏嫁给平王多年,一直未育有子嗣。 此刻母女二人在宫室内相对无言,唯听到宫室外面偶尔传来清脆的嬉笑声音,顾氏似乎被这声音吸引了一般,想来沉静温和的面庞上不免带上了一丝的向往,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久久不语。 顾夫人见着原先那明媚的女儿变得如今这 般的沉静,都说顾氏的女儿娴静温柔,当属宫中的顾贤妃为典范,可是个人冷暖,唯余自知啊。顾夫人咽下满口的苦涩,贵为四妃又如何,这一派的贤德风范背后又是多少的冷寂呢? 虽说皇帝如今带给这后宫的女人无上的荣耀。可是皇帝之前大多在外征战,于后宅的时间并不多,常带在身边的也只有如今的沈美人了,这沈美人虽说出身奴婢,可是架不住命好,如今也生了一子两女了,虽说如今位份尚低,可是多年的情分还是在这里的,在皇帝面前还是有着几分薄面的。 顾夫人伸手出握住了顾氏有些发凉的手,顾氏倒是一惊,回头看了看母亲方才舒口气,笑了笑道:“母亲刚刚说什么来的?” 顾夫人压下心头的那丝难过,笑了笑道:“和你说的小七的事儿呢……” “啊,小七的事儿啊……”顾氏低头喝了口茶水,如今说的这个小七,是顾氏下一辈的女孩子了,按辈分叫的顾氏一声姑姑的,如今正是十五的好年纪。 顾氏转头看了看外面,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孩子,说是顾氏的旁支,本是家世平常……奈何却有一丝的不同之处。顾氏深深的呼吸一口,半晌转过头对着母亲笑了笑道:“近日,我也颇想念家里人,且让小七留下来陪我几日罢。” 顾夫人有些如释重负的舒口气,握住了顾氏的手轻声道:“娘娘也想开些,日后若是……若是小七有那个造化,也是娘娘的福分啊。”如今顾氏膝下尚无子,且不说如今顾氏在朝堂还有些地位,可是日后的事情也不好说啊……且说顾氏自己,日后还是有个孩子傍身的好,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有个孩子总是有个盼头的。 顾氏笑了笑,拍了拍顾夫人的手道:“母亲放心,女儿晓得母亲的苦心。”顾夫人嘴角一颤,半晌挤出一丝笑,言道:“娘娘在宫中好好服侍陛下,娘娘也陪伴了陛下多年,陛下……还是能念着几分……几分旧情……” 顾氏低垂了些 眉眼,只是温顺的点点头,顾夫人叹口气,方起身告辞了。顾氏只坐在座位上看着母亲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良久,殿外才缓缓进来一个女子,穿的衣裳可以看出是新做的,一步一步走的倒是很小心。 顾氏就一直低头看着那走近的步伐,那女子行至顾氏四五步前方止住,怯怯的行礼唤了声:“姑姑。” 顾氏缓缓抬起头,慢慢的对上了女子的眼睛,正是刚刚谈话中的小七,这位姑娘族中行七,因而也称的一声七姑娘。 顾氏慢慢的将眼睛一点点的审视着七姑娘的脸,看的顾七姑娘有些拘谨的低下头,嘴唇更是有些害怕的颤了起来。顾氏慢慢的笑了……虽说有着七八分的像,可是气度上着实差了许多。当年她虽然只是区区一个婢女,可是通身的气度,也确实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能比得的。 顾氏暗暗叹口气,也难为族中人,竟能找到这么像雪青的女孩子,她这里遂有着当年依着记忆画出的雪青的模样,可是见到真人的还是恍惚了一下,不过还需要调教一番,若是这番怯怯的姿态,就是容貌相像,只怕也入不得皇帝的眼罢。 六月二十三日这晚,萧咏本想去沈珍珠那里的,可是刚刚步出勤政殿,就有大监上前来,说是贤妃娘娘那里已经着人来请了几回了,言毕只低头静立在一旁。 萧咏面色不便,顾氏……她向来沉静的很,也很少主动邀请他过去的,怎的今晚这般的主动,既然贤妃开口了,萧咏想着也许久没过去她那里瞧瞧了,便直接吩咐了人起了轿撵起驾去翠熙宫了。 路上的时候,萧咏倒是问了一句道:“今日可有人前来见了贤妃?” 大监在一旁边走边回道:“回禀陛下,听闻前些日子,顾夫人进宫来见了贤妃娘娘,如今顾家的一位族妹尚在娘娘的宫里小住。” 萧咏心里头敞亮,族妹?看来顾氏自是不能看着贤妃尚无子嗣了,萧咏色面色倒是有些发冷了起来,不过倒也没吩咐侍从换了方向 ,仍旧一路进到了翠熙宫里。 翠熙宫今夜灯火辉煌,贤妃温顺的笑着立于宫门口,远远的见到了萧咏的轿撵便盈盈拜下相迎了。 萧咏缓缓行至顾氏面前,看着地上低头跪着的女子,虽说身为贤妃,今夜又特意请了他来,可是身上穿的倒也素了几分。萧咏便笑道:“贤妃有礼了,平身吧。” 顾氏谢礼后起身,跟在萧咏身后行进了翠熙宫。这还是萧咏第一次来这翠熙宫,这翠熙宫位置不错,宫室也精美些,不过被顾氏打扮的倒愣是多了几分的素雅,不过倒也符合她一日的风格,萧咏并未多加评论。 顾氏在一旁笑意盈盈道:“陛下今日还是第一次来臣妾的宫中呢,这宫室精美的很,陛下却一直未有空过来瞧上一瞧,如今陛下能过来看上一看,也不枉臣妾的一番布置了。” 萧咏点点头道:“你的风格倒是一向素雅的很。”顾氏只是笑笑不语,引着萧咏入了偏殿,摆了一桌佳肴,不过那桌上的菜倒也精巧别致一些,萧咏坐下后一瞧,大约是南边的菜,不免也有了些兴致道:“难不成这是你的家乡菜?” 顾氏点了点头笑道:“近日天气渐热,也不知陛下今日脾胃如何,臣妾想着家乡几样的清淡小菜,虽说登不上大雅之堂,只是倒也颇能在这炎炎夏日入口,对脾胃也是甚有助益的,望陛下莫嫌弃就是。” 萧咏提起了筷子笑道:“如何嫌弃,朕从前征战四方,尚食不得如此的饭食呢,这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朕甚心得。” 顾氏脸上的笑容更胜,便道:“且请陛下尝一尝罢。”现有侍膳太监尝过之后,萧咏才提筷尝了几口,倒也清新别致的很,近日苦夏,倒难得有这样能入口的菜肴,萧咏不免也多食了几口。 顾氏看的甚是欢喜,看着萧咏用膳用的尚还欢喜,想了想便也道:“臣妾这几日新酿了些果酒,陛下可要尝尝?”萧咏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顾氏便向着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便有 人提着酒壶缓缓走进,萧咏听着有人走近,便知道是酒上来了,只见一双莹白的手腕现于桌旁,嫩黄色的衣衫懒懒的搭在那雪腕上,一壶剔透的果子酒放在了桌上,若隐若现的一股纸张书墨的味道传来。 萧咏心中一动,不免抬头看着那倒酒的女子,只觉得一击重锤恍然击中内心,那女子通头无大装饰,只斜斜的别了一根精巧的金簪子,耳垂上一对莹白的玉坠子,晃悠悠的荡在萧咏的眼中。 那女子察觉到萧咏的目光,不禁看了过来,对上了萧咏的目光,不禁有些害怕,乱颤着睫毛收回了目光,只那一瞬的神态霎时让萧咏晃了神,萧咏不禁握上了那莹白的腕子,只见那女子睫毛一颤,胆颤的低垂了眉眼,有些发怯的唤了声:“陛下。” 只一声,就让萧咏回了神,他放开了她的腕子,神色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顾氏在对面看着萧咏的神色从刚刚的震惊迷离变得平淡,心头也不禁提了起来,刚刚一切还好,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不是她……不是她……萧咏心中明亮,若是她,定会睁着那双盈盈妙目看着自己唤着:王爷?虽是神色淡定,语气平稳,那双盈盈妙目中还是隐隐的喊着一丝的胆怯,却是轻易不叫人看出来。 这世间……纵是有人和她一样的眉眼,却到底……不再有她了。萧咏将目光聚在了倒在被子里晶莹的酒水,倒也缓缓的喝上了一口,抬眼看了看对面强撑着温顺的笑颜的顾氏,不免觉得心头疲累的很,遂而直接起身道:“你且歇着罢。” 言罢,再未看顾七一眼,只转身离开了,顾氏起身张了张嘴,却只能看着萧咏渐行渐远,良久才轻声道:“陛下慢走……”顾七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晓得哪里出了错,只胆颤的看着顾氏。 顾氏良久轻轻笑了笑,转头看着顾七道:“回去歇着吧,不必想今日的事了……”那样入心的人,已是执念了,又哪里是皮相能够轻易撼动的?她……也是着相了。 第170章 番外二 谢氏在宫内听闻顾氏请了好大的排场,特意就是要将自己的族中的姑娘推给皇帝,哪想到皇帝直接就走了,谢氏在宫内笑了好几天,“别看她是个老实的,心思最是多的,自己生不出个什么来,只能借别人的肚子来了……” 不过仅仅过了三天,这宫内看着顾氏的笑话的人就笑不出来了,概因那位顾贤妃的族女被皇帝封了嫔位,赐一号,名为容嫔。 这位新鲜出炉的容嫔虽说也颇受的皇帝的喜爱,不过倒也没像顾氏之前想的那般的恩宠,只是如今这般的模样,好歹也比之前强了一些,倒是惹得谢氏在宫内咬碎了牙。 被封的宫嫔自是要拜见皇后的,谢氏一看见她的脸,就知道贤妃打的什么主意了。宫中无人的时候,谢氏简直恨透了贤妃,“没想到那死透的人还能给她挖出个一二分来!” 就连沈美人这里都波及到了,因为皇帝今日宠爱新晋的容嫔,所封的品阶还在沈美人之上,不少人都想看着沈美人的笑话。不管怎么得皇帝的青眼,身份地位还是低微的可怜,到底不如那顾氏女得皇帝的心思。 沈珍珠倒是从容的很,就连宫女都有些愤愤不平,这日在宫内刚刚服侍沈珍珠用过饭后便不满道:“近日娘娘脾胃不大好,膳房怎么还送这些荤腥的过来,真真愈加的不上心了。” 沈珍珠喝了口清茶笑了笑道:“倒也能有吃的下的就行了,何必说那些无用的话。” 那侍女为沈珍珠不平道:“娘娘伴在皇上身边多年,又育有两女一子,那起子小人不过见到有一二个得宠的就扑了上去,哼,如今就连膳房都不上心了!” 沈美人只是淡淡摇摇头道:“不可胡言。” 侍女咬咬唇,走到沈珍珠身边道:“奴婢是为娘娘难过……陛下已然好久没过来了。” 沈珍珠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低头淡 淡的笑了笑道:“陛下愿意去何处就去何处,岂是她人能随意置喙的,这里也不缺什么的,有什么好难过的。”侍女见到沈珍珠这般,也只能将满腹的委屈咽了下去。 沈珍珠自然瞧在这宫里的见风使舵,不过……她内心也苦笑了两下,那容嫔好歹也有个顾氏在身后,她有个什么呢?就是有了两子一女,这宫里的孩子就算如今不多……日后还能少了? 再者……她也是见过那个容嫔的,不难想到贤妃的心思,别说是皇帝,就是她见到了,都愣了几下,好似时光就停顿了在十年前一般,雪青还在……想来陛下见到她也是如此罢。 容嫔所住的是熹合宫的主殿,布置的都甚是精巧,就连陛下近日赏赐的首饰也都是以精巧着称,送来的衣料也大多鲜研亮丽,容嫔穿上之后更显的容颜亮丽,这日来贤妃的宫里请安,顾氏打量着她的一番装扮不免笑了笑道:“看来陛下着实看重你。” 容嫔羞涩的笑了笑,坐在了顾氏的下首害羞的低下了头。顾氏见状摇摇头道:“可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对着陛下不必这般的拘谨害羞,还是要大方一些才是。” 容嫔连忙点点头,抬头看着顾氏道:“姑姑放心,我都记着姑姑所说的,平日里和陛下说话也都努力看着陛下的眼睛。” 顾氏也只能点点头,随即想起了那个沈美人,当年她可是和雪青在一起的,可是……顾氏还是摇摇头,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的太过了,太过了就着了痕迹,这宫内知道雪青的人也不多,熟悉雪青行事的人就更少了,若是真的那般的相像,落在皇帝的眼里,只怕就过于装饰了。 姑侄两个正说着话,忽而外面传话进来道皇帝已经到了宫外了。顾氏和容嫔一惊,连忙起身相迎,转眼间萧咏已然迈步进了主殿,看见容嫔在这里不免笑道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容嫔乖巧道:“臣妾平日无事,便来娘娘这里相伴,不想陛下竟然来了。” 顾氏起身道:“臣妾也是想念容嫔,这才找她来说说话的。” 萧咏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随即打量了一番容嫔的穿着,不免道:“这身绯色的衣裳你穿的相衬的很。” 容嫔起身刚想害羞的低下头,忽然想起了刚刚顾氏说的,便止住了低下头的动作,萧咏正想往里走的时候,忽而扫过了容嫔的耳垂,皱眉道:“怎么带了这副耳坠子?” 容嫔和顾氏都是一愣,顾氏看过去,容嫔也不免伸手摸了上去,今日她带的是一对的珍珠坠子,不知怎么就让萧咏看的不对了? 顾氏也有些不解,不免道:“这珍珠倒是好看,也是衬的很的。” 萧咏更是皱紧了眉头道:“难道不喜欢那对白玉坠子?” 容嫔这才想起那对白玉坠子,便道:“喜欢的很,不过是今日想换上一换罢了。” 萧咏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便道:“这耳坠子不好看,换了去吧。”说着就向顾氏的宫里走去了,容嫔站在那里白了脸,当着宫里所有的宫人的面前,仅仅因一对耳坠子,陛下就要她回宫去换了? 顾氏忙推了推容嫔道:“还不赶紧听话回去换了?”容嫔忙回过神来,那是皇帝,要你做什么自然就要做什么,连忙福身后离开了。 顾氏这才进到了主殿,看见萧咏坐在主位上,便依礼坐在下首,也不知萧咏今日来的目的,便笑了笑道:“皇上今日怎么有兴致来臣妾这里坐坐?” 萧咏抬眼看了一眼顾氏道:“怎么?朕来不得?” 顾氏自知失言,忙道:“哪里的话,陛下能来,臣妾是欢喜的很,一时倒是失言了。” 萧咏倒也没去计较这个,只是道:“下个月,北疆的萨吉王携他的敦恪要来齐国,两国重建 邦交,那位敦恪便要由后宫招待,你辅佐皇后做好相关事宜,万勿出差错。” 这是两国邦交的大事,本该有皇后出面的,今日却有萧咏特意嘱咐了顾氏,顾氏一愣,随即低头道:“陛下吩咐,臣妾自然遵从。然想来皇后娘娘也是有所安排的,臣妾只管从旁辅助就是了、” 萧咏向来对自己这个皇后不大满意,总觉的她不够大气,这点上倒是顾氏比她强上很多,所以才想着由顾氏出面想来能够好一些。听到顾氏所说,便直接道:“有你从旁辅助,朕也能放心些了,对了,那位敦恪不是北疆人,听闻也是个齐人,机缘巧遇下成了萨吉王的敦恪,然听闻是寻常女子出身,此次邦交事情重大,务必无甚纰漏,可知?” 顾氏闻弦知雅意,想来寻常女子出身,见到这般的场面只怕有些不适,然两国邦交实为重要,自然要让这位敦恪不感到拘束,其中的尺度自然是要把握的,于是忙道:“臣妾知晓了。” 萧咏点点头道:“皇后那里,朕也知会过了,好了,朕这就走了。”言罢就直接起身离开了,顾氏在萧咏身后行礼恭送皇帝,等到萧咏离开后才皱眉想起了这件棘手的事情。 她是当真不愿和谢皇后打太多的交道,尤其是后宫的事务,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可是奈何是皇帝亲口吩咐下来的,就是再头疼,她也得忍着办完,思索了片刻只能道:“服侍我更衣,一会儿便去拜见皇后娘娘罢。” 这夜,也不知容嫔是贪凉了还是日间的事情有些过于思重了,竟然就病了。容嫔本想着小病也不必请太医,只管休养几日就好了,谁想到这病情来的汹涌,当夜竟然发起了高烧,吓得宫人急忙找到了贤妃的翠熙宫。 当翠熙宫的人请了太医之后,贤妃也匆匆的去了熹合宫里,看着床上的容嫔 烧的脸色通红不免急声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这样子?” 宫女也是吓得满脸是泪,磕头道:“我家娘娘下午感觉不大好,本以为只是一时的不舒服,就没想着请太医,哪想到竟然就烧起来了。”这病来的突然,就连宫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氏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烧的发烫的容嫔,唇角抿的紧紧的,怎么会突然就病了?难不成有什么人动了什么手脚不成?正在想着的时候,太医过来了,太医刚到,萧咏就直接到了熹合宫。 进到寝殿,没顾上向他行礼的顾氏,只是看着床上昏迷的容嫔,心中顿时一痛,多年前的情景一时闪现脑中,疾步上前,太医见状连忙伏地闪开,萧咏坐到了容嫔的床边握着容嫔发烫的手,一时喊道:“青儿?青儿?” 宫中人一愣,这青儿是谁?往常陛下叫娘娘也不是叫这个的啊?顾氏倒是浑身一僵,抬眼看着皱着眉头呵斥着太医的萧咏,发凉的手慢慢的交握到了一起,眼睛慢慢滑向了昏睡的容嫔,倒是生出了一股悲意,当下直接出了寝殿,就立在殿外。 随行的侍女忙出去扶住顾氏,疑惑的问了声:“娘娘?” 顾氏恍然回神,看了看身旁的侍女,眼睛闪了闪,这些侍女早都不是当年府中的人了,自打进了皇宫,那人早就换的差不多了,也自然无人知晓当年的那段往事了。青儿?顾氏垂了垂眉眼,慢慢的呼出口气道:“就在这儿等着吧,殿内的人多,一时倒也顾不上什么的。” 那侍女忙道:“可要奴婢回去给娘娘取件披风来?这夜黑风高的,娘娘也小心着凉。”一旁熹合宫的宫人听到忙去找了一间容嫔的披风给故事披上来,倒是请了顾氏去一旁的偏殿里呆着,顾氏转头看了看那一脸焦急的守在容嫔床边的萧咏,神色暗了暗,转身向偏殿走去了。 第171章 番外三 容嫔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眨了眨眼睛,才清了清嗓子问道:“陛下?” 萧咏本来有些急切的神情听到这一声陛下倒有些清醒,渐渐的看清了眼前的人,握住容嫔的手也是一僵,随即笑了笑道:“可是感觉好多了?” 容嫔清醒了几分,见到面前守着的萧咏神色似乎有些憔悴,不免反握住了萧咏的手虚弱的笑了笑道:“妾身感觉好些了,陛下……可是一直在这里?” 一旁守着的宫女忙上前道:“陛下一直守在娘娘身边呢,守了一夜呢……”容嫔心下感动,不免着急道:“如何劳得陛下这般的费心,陛下还是快快去休息……若是带累了陛下……臣妾万死不能足惜……” “嘘……”萧咏点了容嫔的嘴道:“你好好歇着就行了,不要操心别的。”容嫔却是十分的感动,她没想到萧咏竟然能这般的看重她,当下不免着急道:“陛下也守了一夜,本就是臣妾的过错了……若是再劳得陛下,可叫臣妾如何自处……” 萧咏笑了笑,点了点容嫔的鼻子道:“好,朕就听你的,你也要听太医的话好好的歇息才是,万不可再着凉了。”容嫔听话的点点头,萧咏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了。 宫女忙伏到了床边,看着刚刚清醒的容嫔道:“娘娘可是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 容嫔笑了笑道:“不必,我已然感觉大好了……不必再这般的兴师动众了……”正说着,外面传来几声说话的声音,容嫔歪了歪头冲着外面看了看道:“什么人说话呢?” 宫女转头向外看了看便道:“想来是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也甚是担心娘娘的身体,也在偏殿呢。” 容嫔脸上不免焦急了几分道:“是姑姑来了?姑姑可是劳累了……” 那宫女只笑了笑道:“这正是贤妃主子看重娘娘呢,也是陛下甚是看重娘娘呢。” 容嫔咬了咬唇道:“也不知姑姑如今如何了,可 是也为了我身子操劳了。” 宫女见着容嫔要起身忙道:“娘娘忘了刚刚陛下说的事情了?可是要娘娘好好歇歇的呢,娘娘可是忘了陛下的嘱咐?” 容嫔便道:“这如何使得?姑姑这般的看重我,我也应该起身向娘娘请安道谢才是。” 宫女忙拦住道:“娘娘怎么犯了执拗?想来贤妃主子也是看重娘娘身子的,若是娘娘没有好好的保重身子,可是辜负了贤妃主子的一份担忧了,如今娘娘这般的虚弱,还是好好的养好了身子才好向贤妃主子道谢才是呢。” 容嫔听了这个宫女的话,不免面上也有些犹豫,到底她的身子还是虚弱的很,听这宫女的话……想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姑姑自打自己进宫来还是十分的疼惜自己的,想来也是更乐意看到自己的身子变好的。 这般想着倒也躺下了,便道:“那你向姑姑说上一声,如今我病体未愈,只怕也会过了病气姑姑,待得我身体好了,定前去拜谢姑姑的关心和看重。” 宫女也容嫔掖了掖被子道:“娘娘放心罢,奴婢省得的。” 容嫔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便也躺下了闭上了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这方顾氏送走了萧咏,看着萧咏离开的背影,正想着进屋去看看的时候,只见之前守在容嫔身边的宫女走了出来,回身竟然将房门关上了。 转身看到了顾氏,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贤妃娘娘。” 顾氏看了看屋内道:“你家主子如今如何了?” 那名宫女便低头行礼道:“回禀娘娘的话,我家娘娘身子还虚弱的很,已然再度睡下了。” 顾氏点点头道:“我且进去瞧瞧,看看她如何了,好歹也能放心。”身边的侍女刚要扶着顾氏进去,只见之前的宫女拦住了顾氏的路,顾氏倒是一愣,随行的侍女也是一惊,便皱眉道:“你做什么呢?娘娘的路也是你能拦住的?” 那宫女咬了咬唇,神色颇为为 难道:“娘娘息怒,原是我家主子刚刚说了,她身子还虚弱的很,又因陛下吩咐了要我家主子好好的休息,便谢过娘娘的一份关怀之心,我家主子已然是睡下了,等到醒了之后自会向娘娘拜谢的。” 这话说的客套生分的很,却也有几分不给贤妃面子,凭借着如今宫内独一份四妃的地位,不过是一个嫔位,竟然能拦住贤妃的步子,不得不说有几分狂妄。那贤妃的侍女更是惊愣了,不免道:“难不成你家主子不知道我家娘娘也在偏殿守了一夜?” 那宫女更是跪下道:“求娘娘体谅,实则我家主子也是身子虚的很,已然睡下了,但请娘娘体谅。” 顾氏的脸色不免沉了下来,抬眼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房门,一旁随侍的宫女听闻这个宫女的话,概因之前是她一直守在内室的,故而也没人知道容嫔和她说了什么,故而看见贤妃的脸色沉了下来,一个个的也都有些惊惧的跪了下来。 顾氏的侍女不免心中气氛,这是什么回事,自家主子担心容嫔的身子,窝在偏殿一夜,早间竟然就这样被人赶了出去,还都跪了下来,外人不晓得还以为是自家娘娘仗着身份欺负了皇帝新宠的嫔妃呢,也不看看没有自家娘娘能有容嫔如今的风光吗?当真是个白眼狼! 顾氏倒也瞥了跪下的那个宫女,神色淡淡道:“既然身子不好,你们这些人只管好好的服侍你家主子就是了。”说着直接转身离开了,那随行的侍女等人便也只能咬牙离开了。 直到回到了宫内,才不满道:“容嫔娘娘也是太过分了,不过仗着陛下如今的几分宠爱,竟然能够这般的猖狂。” “好了……近日宫里也有事情,不必想着那些事情了,她自有她的福分。”说着便揉了揉额头道:“服侍我更衣罢,一会儿还得去料理宫中宴请萨吉王妃的事情。” 侍女心疼的上前道:“娘娘累了一夜,好歹 也是歇歇……” 顾氏摆了摆手道:“皇后那里事情多,我还是早早过去,也省的其他的麻烦。”侍女只能心疼的咬咬唇,自己娘娘这般的好心温顺,却偏偏这般的境遇不佳,就连族内的侄女儿都能这般下自家姑姑的面子,还是自家娘娘性子好,要不然岂不治她的罪! 又想到皇后还是那般的性子,自家娘娘这般的好,只亏在没有了子嗣上面……侍女却只能将满腹的委屈和心疼咽了下去,忙着招呼人去服侍顾氏了…… 京城内外近日倒是热闹的紧,这国内刚刚平定,各府州的景况也都慢慢的好转了,就连京城也都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可是最近的热闹事情不是别的,而是听闻北疆和齐国建交,北疆的萨吉王即将入京,这可是难得的大事情…… 人人都听闻北疆的人都是茹毛饮血的,也都长得甚是吓人,一个个的也都又惊又盼的等着那队萨吉王的人入京,好到底看看这传说中长得妖怪魔鬼似的北疆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是热闹非凡,人人都不停的交头接耳的,就连京城内各家大户只见也都私底下不停的说起此事。听闻如今宫内由皇后和贤妃共同主办招待萨吉王妃的事情,而且听闻这位萨吉王妃是位齐人。 如此以来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都在背后交谈这个齐女怎么好好的嫁给了一个北疆的蛮子,又说那个齐女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然使得这位萨吉王甚为宠爱,听闻身边竟无其他的女人,这些年来竟然是独宠的。 而且这位萨吉王入京城,也是带着这位王妃的。如今北疆朝廷已然建立,尊奉呼兰克王为北疆皇帝,而萨吉王也封为王位,不再称呼各部族为敦恪,而是随了萨吉王的王位封了萨吉王妃,倒也是北疆当中独一份齐人的亲王妃。 而宋明这几日却是愁眉不展,这日下朝的时候岑安笙特意走到了他的 身边问道:“这几日见你上朝都有些魂不守舍,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宋明只是失笑叹了口气道:“不过是家中小儿近日身子不大好,有些伤神罢了。”岑安笙也听闻最近宋明的小儿子有些不好,当下便也道:“可是请过了太医去瞧过了?” 宋明摆摆手道:“不过是小儿的事情,又何须劳烦太医。” 岑安笙忙道:“这有什么的,京城里哪家大户人家没请过太医去看看,且说小儿的病才最是着紧的,可莫耽误了。”宋明皱着眉头想了想,便也点点头道:“罢了,明日我且请过黄太医去看看。” 岑安笙又嘱咐了几句,到了宫门口才各自离开了,宋明却是坐上了轿子神色也不见缓解……这萨吉王和萨吉王妃不日就要进京……若是……有个什么见面冲突的……,宋明只觉脑仁突突的疼,听闻皇帝近日新宠了一位顾氏族女,就连贤妃都要退一射之地,连素日看重的沈美人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顾氏族女?之前的贤妃也是顾氏女,怎么不得萧咏的看重,如今忽然冒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顾氏偏支的女儿,竟然得了恩宠,那些人还以为这容嫔有着什么花容月貌,奈何知晓当年事情的才知道这容嫔如何得的宠,一想到这儿……宋明的脑袋简直就是被小锤子砸了…… 萧咏此人……本是天潢贵胄,又有着这般的抱负和胆气,如今更是坐的天下之主,这般的性子已然对有些事情成了执念。这一生中,只怕也只有雪青求而不得,生生的成了萧咏的心病,说不得碰不得,容嫔……容……只不过借着容貌想念一回罢了。 而此刻京郊之地却渐渐行来一支庞大的队伍,其中几辆马车甚是豪华,正在行进之中,忽而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好奇的远远望着那高大的城墙,不免道:“阿妈,你快看,那城墙好大!” 第172章 番外四 早早就有守兵卫按照仪制沿街护送,一直沿到了城外,城内早已然人满为患,沿途的酒楼也早早的订出去了,自打说北疆队伍就在城外的时候,各家各户大都出来想来瞧一瞧,那些寻常的酒肆也早早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阿语在城外看着那高大的城墙,满眼都是惊奇,她可是没在草原上见到这样大的城墙呢,随行的奶娘也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道:“真是高大的很。” 顾兰卿正和科莫浑在前面的一辆车架里,外面传来马蹄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温哥儿的声音在外面道:“阿爸,已经到了城郊了。” 顾兰卿闻言掀开了车帘,外面露出了温哥儿的身影,看见顾兰卿的面庞不免笑了笑,指着那个城墙道:“阿妈看啊。” 顾兰卿顺着温哥儿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恢弘的城墙屹立在那处,神色一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京城……时隔十多年后,又再度回到了这个地方了? 这时候顾兰卿身后靠上一人来,顾兰卿感到身后的人靠了上来不免也回头笑了笑道:“已然到了这处,可是要下去了?” 科莫浑瞧了瞧外面的地界,便点点头道:“应该下去了。” 早有等候的守兵卫前来交接,更有京城大营的守将前来专事护送之事,科莫浑便于此下了马车,顾兰卿想着阿语还在后面的车上,就让人直接将阿语叫到了这个马车上来。 还在车内就听到阿语的笑声,想来是刚刚下去的科莫浑直接去了后面的马车将阿语抱了过来,不一会儿阿语就掀了帘子自己进了来,身后还能看见科莫浑的身影,顾兰卿接住扑过来的阿语道:“怎么这样的高兴?” 随行的奶娘和一个侍女也跟着上来了,车架又开始缓缓的走了起来,阿语扑在车窗边道:“不是到了齐国的京城了吗?我想好好看看什么模样的。” 刚要掀开帘子的时候,顾兰卿伸过手拦住了道:“外面车架已起,都是灰尘,好好的坐着,一会儿就 该进城了。” 阿语不解的转头看着顾兰卿道:“进城了难道不能看吗?” 顾兰卿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马车经过看不到什么的,等你想看了,到了京城再让你找机会上街市好好看看去好不?” 阿语嘟着嘴不满道:“哥哥就能坐在马上看着街外呢,我还想好好看看,回去告诉三弟和四弟呢。” 顾兰卿笑着点了点阿语的鼻子道:“都能挂油瓶了,等到进了京城,让你哥哥好好的带你出去玩玩不比这般看着有趣。” 阿语虽是不高兴,可还是听着顾兰卿的话只能委委屈屈的点点头,顾兰卿看着自己女儿娇气的小样子,简直可乐的不行,心里也暗暗埋怨科莫浑平日里太宠这个女儿了,顾兰卿如今膝下一共有了四个孩子,除了阿语都是儿子,如今小三和小四还小,就没有带来了,又因为只这一个女儿,科莫浑更是平日里充的不行,简直就是个小小的女霸王! 却又偏偏的生着一副可人的模样,若是惹了祸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你,只能咬牙的咽下了恼怒,心中只剩下了心疼了,这招数没少对科莫浑使,偏偏科莫浑这个叱咤战场的人对着这样的招数那是屡战屡败的。 顾兰卿心中只是暗笑,不过草原上风气不同,作为萨吉部的唯一的嫡女,阿语这般的脾气倒也是不怕的,故而顾兰卿也并未过多的矫正这般的脾气,还好孩子还是颇懂道理的,也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孩子,只是这般倒是更加惹得科莫浑疼爱的不行了。 顾兰卿看着自己的女儿更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母亲虽说对自己多有教导,可到底还是爱宠的不行,自己又是早早失了母亲,故而对着阿语也只是愈加的心软,倒惹得温哥儿每每都有些吃味,直说阿爸阿妈更加疼爱阿语。不过平日里帮着阿语闯祸的可是没少了温哥儿的身影。 车架缓缓了进了城内,沿途的百姓见着北疆的这些将士,果真一个个身材高大的 很,有的眼睛更是发蓝色和绿色的,看着也怪吓人的,一时之间更是有人争相来看着这陆续进来的车队,两旁的酒肆上面更是挤满了人。 阿语坐在车内也能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人声,不免更加的好奇,爬在车窗边小小的掀起了车帘向外面看去,顾兰卿笑着看着阿语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倒也只是摆摆手,制止了奶娘和侍女的动作,左右小孩子小小的一角看着倒也无甚大事。 谁料阿语看着看着倒是奇怪的转过头看着顾兰卿道:“阿妈,他们怎么都看着我们?这里都是人呢。” 顾兰卿想了想道:“可能是他们不大能见到咱们,咱们又与他们生的不大一样,故而多看看罢了。” 阿语自然知道顾兰卿是齐人,想来自家的母亲这般的模样在北疆里就很是少见,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也有许多人都似母亲这般的体貌呢。 阿语不免问道:“阿妈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顾兰卿靠在身后的迎枕上道:“是呢,阿妈小时候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顾兰卿也顺着阿语掀起的那个小小的缝隙向外面幽幽的看着,神色不免愈加的游离了起来,阿语见着顾兰卿这般的模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乖乖的转过身子爬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了,车架内一时倒是安静的很。 车架一路行到了为科莫浑一行人准备好的别院,此处收拾的甚是精致整齐,一应的下人都备好了,依着齐国的规矩,顾兰卿的车架一路行进了二院,倒是温哥儿和科莫浑停在了前院,自有负责接待的官员前来接洽,顾兰卿和阿语倒是直接入了后面。 车架停下来的时候,跟着服侍过来的北疆侍女也匆匆的赶了上来,车内的侍女也都下了去,随后下去的便是阿语。这次派过来服侍的都是宫婢,一应都是特殊的接受过相应的教导的,见到阿语这样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直接从车架上面跳了下来也都面色平静,并未有任何的异动。 待到看见娜仁在车下面扶着顾兰卿下车的时候也都一应低着头行礼。阿语倒是乖巧的站在了顾兰卿的身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两排的齐国的侍女,满眼都是好奇。 待到顾兰卿下来之后,因早先就听闻这个萨吉王妃却是个齐人,故而便有打头的一个嬷嬷打扮的人上前行礼道:“奴婢拜见王妃娘娘。” 顾兰卿点点头道:“这位嬷嬷有礼了。” 这位嬷嬷不想这位王妃的官话这般的字正腔圆,心中虽是怔愣一刻,倒也没露在面上,愈加的恭敬道:“一应物什已然备齐,娘娘这边请。”说着倒是侧身让了路,顾兰卿便点点头,牵着阿语慢慢的向里面走去了。 等到顾兰卿安排人都安顿下来后,这位领路的嬷嬷更是不敢怠慢,虽说她听闻这是位北疆的王妃,可是没想到这位北疆的王妃身边的规矩确实也不小,只看那一个个婢女的行事都甚是有章法,心下更是不敢轻忽。 待得一切安排的差不多了,顾兰卿的脸上也不免带上了疲色,那位嬷嬷也很有眼色的要告退了,顾兰卿笑着点点头道:“不知这位嬷嬷如何?” 这位嬷嬷恭敬道:“奴婢姓蒋。” 顾兰卿点点头道:“原是蒋嬷嬷,蒋嬷嬷安排的一切甚好,我身边也习惯了我的侍女服侍,若是有何需要,自会向嬷嬷张口,还望嬷嬷不嫌麻烦才是。” 蒋嬷嬷忙道:“奴婢惶恐,娘娘只管吩咐就是了。”说着恭敬的带着随行的侍女退了出去,这些宫婢除了一些寻常的事情,剩下顾兰卿身边的起居仍旧是一应北疆的侍女。 倒是让顾兰卿没想到的是这些宫婢里也有人竟然会北疆话,故而她的侍女若是哪里不知去何处领什么东西,便有着那些宫婢帮忙料理。等到下午科莫浑和温哥儿回来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顾兰卿倒是说起了这事儿。 科莫浑倒是笑了笑道:“想来齐国皇室内也是能人颇多的。”顾兰卿不知怎么就想到 了苏娜,倒也笑笑放开了。 宫内的皇后和贤妃那里也都知道了顾兰卿那边的大概事情,知道顾兰卿并未让宫婢近身伺候,而北疆的侍女行事也甚是有章法的。顾氏倒也有些惊讶道:“不是说这位王妃乃是位孤女,没想到身边的规矩却也做的不错。” 是夜,阿语好不容易哄睡了,顾兰卿这才打着哈欠缓缓的踱步回了自己的房间。科莫浑已然斜靠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报文,神色倒也平静的很。顾兰卿边打着哈欠边上了床,在科莫浑的身边躺下了,闭着眼睛口齿不大清的问道:“看什么呢?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罢。” 科莫浑看着顾兰卿有些疲累的脸色,便也将报文放好了,起身将烛火吹灭了,这才悉悉索索的躺下了。顾兰卿感受到科莫浑躺下后便习惯的靠了过去,科莫浑侧了侧身子,刚好让顾兰卿窝在了怀里。 科莫浑拍了拍顾兰卿的后背道:“你也累了一道了,好好的歇上两天,这两天应该会有礼部的官员过来说进宫谒见的规矩,你记这些就行了。” 顾兰卿模糊的应了两声道:“不知道这规矩怎么麻烦呢。” 科莫浑笑了笑道:“正是因为麻烦,才叫上你的嘛,不然若是别的王妃过来,只怕更加的麻烦。”北疆的皇室也很是看重这次邦交的,两国都是内部刚刚稳定,边疆的稳定和贸易是十分重要的。 故而顾兰卿这次便来了齐国,到底她也知道些齐国的礼节,再者科莫浑的地位在北疆还是很高的,这次能以这个身份过来,也说明了北疆对这次邦交的看重,而齐国的相应接待的规制也很高,若是派了其他的王妃过来,只怕语言礼俗不通就是很大的麻烦,如今有了顾兰卿这个人在,此次出使自然非科莫浑莫属了。 顾兰卿在科莫浑的怀里动了动,模糊道:“知道了,快睡吧。”话音刚落不久,渐渐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科莫浑一边轻轻拍着顾兰卿一边也闭上眼睛睡了。 第173章 番外六 顾兰卿穿戴好了之后,面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一时间竟然有些迷惘。娜仁在一旁看见顾兰卿脸上露出的迷惑的神情不免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顾兰卿晃了晃神,随即再次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个女人……好像和十年前一样,又好似不一样,顾兰卿也摇摇头,对着一旁的娜仁笑了笑道:“无事,走罢。” 这次谒见是十分正式的,故而就连阿语都穿戴出漂亮华贵的衣裳,这般正式的衣裳在北疆也不是那么多机会穿的,倒是让阿语对着穿衣镜不停的照着,时而高兴时而蹙眉的,顾兰卿看见小小的阿语跟个小陀螺似的来回转圈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免笑道:“你也不怕把自己转晕了。” 阿语噘嘴道:“我怎么变样了!” 顾兰卿不禁小小,走过去蹲下了身子给阿语整了整衣襟道:“有什么变了样子的,不过是衣裳有些不一样罢了。” 阿语道:“这衣服有点沉。”顾兰卿点了点阿语的鼻子道:“还好不是盛夏,要不然你更是忍不了,也就穿几日,其他日子也不必穿成这个样子了。前几日教你的规矩可都记得了?” 阿语点着小脑袋道:“记得了记得了,阿妈总是问我记不记得,我当然记得了,阿语的脑子可是好得很。” 此话一出,屋内不免笑成一片,顾兰卿笑骂道:“就你鬼灵精的,好了,脑子好的你快随我走罢,一会子该晚了。”阿语只能撅着嘴被顾兰卿牵了出去,到了外面,一应侍卫宫婢都列队站好了,阿语看见前面站的阿爸,腿一快就想跑过去。 顾兰卿立马手上用了力道,看着仰头看着她的阿语道:“忘了刚刚说的了?是谁说自己脑子好的很呢?” 阿语只能鼓起嘴有些闷闷不乐了,科莫浑瞧见了倒有些好奇道:“这是怎么了?阿语怎么脸色这样的不好?” 阿语鼓着嘴扭过头去不说话,科莫浑有些讶异的看着顾兰卿,顾兰卿无 奈笑道:“无事的,出发罢。” 顾兰卿现行上了马车,科莫浑随即将阿语抱上了马车,阿语正好趴在科莫浑的耳边道:“阿爸,我讨厌规矩。”随即上了马车,科莫浑愣了半晌之后也只能笑着摇摇头,这个丫头当真被子宠坏了。 温哥儿好奇的在一旁看着不免问道:“阿爸笑什么呢?阿语说什么了?” 科莫浑拍了拍温哥儿的肩膀道:“无事,走罢,该进宫了。”温哥儿挠挠脑袋,转身跟着科莫浑一起走了。 进了宫门之后,车架便分开了路径,载着顾兰卿一行人直向内宫后苑行进,科莫浑则带着儿子温哥儿正式的行两国的拜见之礼。 顾兰卿在阿语的前面先行下了马车,马车下面早已候着两队的宫婢,打头的是两位有些年纪的宫嬷嬷,看着服饰想来也是宫里有名望的掌宫。顾兰卿面上不显,后面的阿语倒也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下了马车,倒也一派北疆郡主的风范,面上也没有早上的不高兴。 为首的宫嬷嬷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下了马车的顾兰卿,两个宫嬷嬷面上闪过很大的诧异,这诧异自然落在了顾兰卿的眼里,不过顾兰卿心里疑惑倒也没说什么。两个宫嬷嬷惊讶之下交换了个眼神,倒是很快的回了神色,忙按着礼节恭请顾兰卿移步大殿。 此次内眷的谒见摆在皇后的宫里,宫内此刻也有几家较为尊贵的诰命夫人陪同,加上内宫的妃嫔等人,也算是严阵以待。 结果这一路行进的时候,但凡一旁的宫人有见到顾兰卿的面容的时候内心不免大惊,一时之间面色之惊讶自然逃不过顾兰卿一行人的目光,就连阿语都好奇的看了看顾兰卿,可是想着众多人面前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顾兰卿心里也转了几回,不过还是默不作声的向前走着。及至到了凤翔宫的大殿上外面,顾兰卿吸了口气,拉着阿语的手也不禁抖了一下,倒惹得阿语又看了一眼顾兰卿才 转过头看着大殿的里面。 此刻大殿内安静得很,一应的宗妇诰命都望着门外,想着那个传说中的齐人的北疆王妃什么模样,就连座上的皇后和下面的顾氏等人也都有几分好奇,她们坐在那里,看着逆光慢慢进来的顾兰卿和阿语,渐渐的面孔清晰了起来。 先是宗妇诰命那里有些人不免惊讶,这里不免有出入宫廷的贵妇,自然知晓如今备受皇帝宠爱的容嫔是个什么模样,如今看着这进来的萨吉王妃,脸上也是止不住的惊愣。 更别说坐在上座的皇后和顾氏了,皇后差点没跳起来,顾氏则是脸色慢慢的发白,而容嫔安坐一旁,先是有些惊讶的看着顾兰卿,随后看着顾氏发白的脸色虽是不解,可是心下也是有着几分的忐忑。 顾兰卿看着上座的谢氏,看着她眼中的惊愣和不好看的脸色,顾兰卿心内无奈的笑笑,想来这些人也没想到能够再见到自己罢。顾兰卿也不免再度看向上座的皇后,想当初,若不是谢氏的一番逼迫,阴差阳错下她也不能成为科莫浑的王妃,想来谢氏倒也成全了她呢。 顾兰卿带着阿语按照北疆的礼节行了礼,随即字正腔圆道:“北疆萨吉王妃谒见大齐皇后。” 谢氏把着扶手的手慢慢的握紧,就连指骨都开始发白了起来,顾氏的心内也一时的颤动不停,可是看着顾兰卿行了礼,而皇后那里迟迟没有作声,下面还有那么多的宗妇诰命看着,皇室的面子可是不能丢了。 顾氏忙忍了忍脑中发蒙的感觉,轻轻的清咳了一声。 虽是极轻的一咳,却是让皇后回了神。谢氏看着座下的顾兰卿,稳了稳心神,清了清嗓音找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才道:“王妃……萨吉王妃有礼了。” 阿语也随即行礼道:“北疆阿诗兰郡主谒见大齐皇后。” 谢氏的眼神慢慢的转到了顾兰卿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心中已经渐渐的稳了下来,面上也努力的带了一二分 的笑道:“郡主有礼了。” 顾兰卿和阿语随即直起身子看着上首的谢氏,谢氏这时候对上了顾兰卿的眼睛,倒是一时间还是忘了说什么,她的脑中忽然想起了当年顾兰卿逃离王府之后她的冷落,那陈年的怨恨忽而翻涌了出来,却偏偏不能任何表现,谢氏的手都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顾氏也暗暗呼吸了几瞬,方才道:“王妃和郡主还请入座罢。”一旁的侍女立马上前带着顾兰卿和阿语入了座。 虽说谢氏已经极力克制,可是在场的宗妇诰命哪个不是人精,纵使见到了皇后的不妥也都一个个的低下头去只做不见,顾氏知道谢氏已然不能做到再好了。她又何尝不是呢,若她坐在皇后那个位子上,只怕她的反应而是备受关注的了。 她只能脸色僵硬的笑笑,随即看着顾兰卿笑道:“早就听闻……萨吉王妃乃是……齐人……”顾氏对上顾兰卿看过的眼神,嘴唇也几不可查的抖了抖,随即还是开口道:“如今,见到萨吉王妃,果然……果然气质出众。” 顾氏知道今日自己已然是词穷了,可是她已然想不出更多的话了,她……她不是死了吗? 谢氏此刻已然有些平复下来,听见顾氏的话也顾上其他的,倒是笑了笑道:“王妃与郡主远道而来,不知如今安住的可好?” 顾兰卿温和的笑了笑道:“贵人们安排的极好,住的也甚是舒心。” 皇后只能点点头道:“那便好。”此刻殿内的人方有些回过神来,不免见到顾氏一旁的容嫔和顾兰卿之间的相像,容嫔和顾兰卿差不多的模样,不过要说气质韵味,容嫔到底还是差着顾兰卿的,且说顾兰卿眉梢眼角的雍容和周身行至的气度就比容嫔不止高了几分。 容嫔见到殿内的人也不断打量着她和萨吉王妃,心下也不免有些着恼。她其实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她有时候见到皇后和顾氏见她的神色,以及皇上有时候看她 的神色,就知道她怕是容貌上和某人有着相像,可是这话她也从未问过,宫内也根本打听不到这事儿,只怕还是皇帝当王爷的事情 。 可是如今瞧着顾兰卿,这分明是北疆的萨吉王妃,和青州王府根本搭不上边啊。 一旁有的宗妇和诰命见到后宫的皇后和贤妃这两人不说话,一时间有些冷场,不免也开口道:“听见王妃的口音,倒也是正经的官话了,不知王妃是何处生人啊?” 顾兰卿笑了笑道:“我乃京城人氏。”殿内众人不免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瞧这萨吉王妃形容举止皆是不凡,又是这般字正腔圆的官话,想来出身也是不错的,奈何怎么就去了草原成了如今北疆的一位王妃了,这里面的故事说出去,只怕京都这一年的聚会可是有话头了呢。 一时之间殿内众女眷内心十分的激动,只盼着上首的皇后和贤妃能赶紧多说几句话,好让她们也能知道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可是上首的皇后和贤妃如今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她们俩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说顾兰卿是罪臣之女?说顾兰卿出身王府侍女?说是罪臣之女,那是打萨吉王的脸,如今两国邦交,皇上甚为看重,如何能这般做?说是王府侍女?那就是皇家秘辛,说破了更是丑闻,不禁皇帝脸上无光,萨吉王只怕也不能善了,谁都知道萨吉王那可是草原上响当当的战神,就连当初平王和其交手,也没落什么好处,要不是北疆内乱,那一场仗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顾兰卿倒乐得她二人沉默呢,这便也好,如今两国邦交,你好我好大家好,往事如何,谁管呢,她是管不了,也不想管。 谁想,偏有人嘴欠,好奇那一嘴道:“没想到萨吉王妃和容嫔娘娘倒是有几分相像呢,如今两国邦交,这也是难得缘分呢。” 容嫔脸色一僵,顾兰卿倒是好奇的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面上不免也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第174章 番外七 既然是宴请,自然不能只是见一面就可以了,当然还有各色的美食美酒,加上美人献舞,无论是前面还是后宫,自然要保持这一派两国邦交的美好景象,纵然顾兰卿心内有再多的不适,可是想着科莫浑还是坚持下来了。 这后宫内的一番惊动自然躲不过萧咏的耳朵,只见在晚宴席上,一个太监悄悄的走到了萧咏的身旁,低头耳语的几句,座下的大臣只见萧咏的目光倏地看向了科莫浑。 宋明见到了不禁心内提了一口气,科莫浑自然也察觉到了萧咏的目光,他既然带了顾兰卿入宫,自然会晓得定然是有一份的惊动,然而这又怎样。她顾兰卿已然是自己的女人,是自己儿女的母亲,就算她曾经和平王有过什么,那也不过是曾经。 科莫浑坦然的对上了萧咏的眼睛,坦荡一笑。萧咏沉吟片刻后也只能回之一笑,坐席下的手却早已紧紧的握紧了拳头放于膝上。什么叫萨吉王妃酷似容嫔?容嫔像谁他心知肚明。 萧咏坐在上位,脑中闪过一幕幕的场景,心头的念想像那蛰伏已久的野草,猛不然的就要破土而出,一幕幕幕他不敢想也不得不去想的事情在脑海中不停的闪过,对上科莫浑坦然的笑容,心中不禁翻滚,他那么笑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实情?那人…… 不!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死了北疆入侵边城的战乱中!尸骨无存!可是……萧咏不动神色的深深的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尸骨无存?当年入侵北疆的部族到底是哪一部?若是她真的没有死……难道…… 萨吉王妃乃是一齐人敦恪,听说曾是一位女奴…… 萨吉王妃杀了他留在萨吉部的钉子,身边的侍女直接铲除…… 萨吉王妃独受萨吉王恩宠,多年独宠,膝下子女双全…… 萨吉王妃当年曾在三方对峙边城之时赶赴边城…… 萧咏拿起了案上的酒杯,深深的喝了一口。 只有身后的大监看见皇上端着酒杯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他虽然是皇帝身边的大监,可是到底不是陪伴皇帝多年,纵然有一腔的忠心要表,奈何只能徐徐图之,当下也只能默不作声的站在萧咏的身后。 良久,忽而见萧咏微微侧头,大监一个激灵,立马俯身上前,听完萧咏的吩咐之后,大监先是在心头大大的一颤,随即面色不改的行礼告退,萧咏则掩去眼中的神色,抬头依旧和煦的和座下的科莫浑交谈着。 顾兰卿坐在的席上也甚是无趣,皇后和贤妃两个人像是僵直的人偶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台上的歌舞,连带着座下的嫔妃也不大敢说话,余下的宗室贵妇以及公侯诰命等也只能与左右相邻的人小声说话着,席上表面上看倒是一派人声热闹,架不住细看则是无一丝的趣味。 顾兰卿也不看上面的皇后和贤妃,她如今已经是萨吉王妃,难不成还能有什么了?偏得一副这个模样惹得话柄,堂堂一国的皇后……顾兰卿暗暗低头,当年王府里谢氏就是个表面大度心里容不得人的,如今身为后宫之主,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为一亲王妃,如此呢倒也罢了,不过是家里的事情,可是如今甚为皇室乃至**,还是这般,只能徒惹笑柄,不过这也不是她操心的事儿,反正丢人的是皇后也不是她,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许久未见齐国的歌舞了,如今倒有些想念了,遂看的倒也津津有味。贤妃坐在上座乃是面色平静的很,如今她的心也是静静如死水,她不知是该怕还是该笑,怕什么?顾兰卿的身份暴露?笑什么?笑这后宫有多少人为着她活在阴影里,这辈子都不见天日,而她呢?瞧瞧人家顾兰卿,活的多精彩啊,听闻萨吉王如今对她那是椒房独宠,谁还能有她过得滋润呢? 阿语自是没见过这般好看的歌舞,当下也看的津津有味的, 顾兰卿刚刚多喝的几杯水酒,自然要离席方便一场,走至一处偏殿,更衣之后倒是松快了一些,趁着夜色拍了拍脸颊,此处离着刚刚的歌舞场还是有段距离的,此刻遥遥的听着那歌舞之声,倒也别有一番意味。 不过她并未久待,阿语还在席上,不管今晚的宴席都无趣,起码为着阿语看的兴起的歌舞,她还是高高兴兴的撑下去,随即不免嘟嘴,等着科莫浑回来可要好好的声讨一番,回去必须把那匹她早就相中的马给她,可容不得他耍赖。 正要让人带路回去的时候,顾兰卿这才发现,刚刚侍立一旁的宫女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也不知道退到哪里了。刚疑惑的转身看着的时候,忽而见路那边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人来…… 即使隔着月色,即使隔着年岁,那身影却还是让顾兰卿面色微微一变,心中却不免一叹,早晚还是要来这一场吗? 只见那人的面容在月色下渐渐清晰,而顾兰卿的面容也逐渐在萧咏的眼中呈现……他停在她身前六七步远,却再不敢走近,她也仍旧停在原地,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月色下的她有些不一样了……容色不再是当年的清澈稚嫩,凭添的是一份雍容气度,更兼具着眉角眼梢那抹不去的风情妩媚,还是当年那个床下认真书写的她了吗?还是那个懵懂的望着窗外幽幽飘落进来落花的少女了吗? 还是当年那个闲坐窗下,静待君归的……她吗? 雪青……你何其残忍啊!萧咏看着顾兰卿,神色由刚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慢慢的迷惑乃至最后的狠厉,顾兰卿一一看在了眼里。 萧咏想着自己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想着这些年无时无刻念着她的时光,想着那年在传说她被屠城的那个地方痴痴的盼着能见她的魂魄一缕,如今好似成了一场笑话。 她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她逃了,生死不论的逃了,进了北疆,成 了别的男人的女儿,为其他的男人生儿育女……在明知是自己派去的暗卫的时候仍旧下了狠手一一铲除,如今她堂而皇之的随着她的夫君进京来出现在他的面前……雪青!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萧咏眸色越是狠厉,反而一笑道:“萨吉……王妃?真是……久仰大名啊!” 顾兰卿看着萧咏眼中的那抹恨意,心头莫名的一颤,却又已然恢复了平定,她微微敛目,倒是无可奈何的一笑道:“拜见……齐国陛下。” 拜见齐国陛下……她已不是齐国人,而是如今萨吉王的王妃。萧咏听了她的话,更是笑容不止,不禁上前两步,此刻她的容貌愈加的清晰,那是他这几年都已然不曾见过的华美潋滟,心头微微一窒,因果循环,他杀了她全家,便以这一生将她挂在心尖上而她却早已断情绝念为偿吗? 顾兰卿看着萧咏迈进的步伐,不禁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君王。他仍旧是那般的俊美无双,虽然已添些风霜,到底还是男子盛年,正是风华无边的时刻,加上如今身在帝位,这一刻的气势华容,仍是世间难寻。 可是如今的顾兰卿的心中早已没了当年的恨意纠葛,只剩淡淡余波,袅袅无声。此刻却也只能徐徐展演一笑道:“不想于此处遇见陛下,如今席上未散,吾请归席。” 她,她怎么能……能这般的淡然的在多年之后的相见从容的请求离去?萧咏的嘴里发苦却说不出一句话,此刻他莫名的想到当年他将雪青囚于德衡院时候她看着他却语不成音的时刻,恍然心中一痛,眼中的狠厉却已然慢慢的消退。 垂在身旁的手张了又紧,紧了又松,几个回合,终究回归正高高在上的君王,也只是淡然点头道:“王妃请便。” 顾兰卿心头松口气,从容行礼告退转身离去,一步一步的渐渐与身后的人相离越来越远,萧咏也站在那里看着她渐渐 行至阴影处转身不见……紧紧握着的手才慢慢的松开。 也不知为何,萧咏刚刚的那一刻忽而明白了当年雪青的愤怒和哀伤,她愤怒而伤心的指责她如何能够在杀了她全家后还好似若无其事般要宠她纳她为妾室,而他则是劝她放下那些不必纠结的过往,聪明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如今,却是调了一个头,他愤怒又心伤,她如何能够这般的云淡风轻,而雪青的一行一动早已告诉他何必执着于往事,应当早早放开不是吗? 不是不曾相爱,不是不曾心动,而是当我懂了你当初的心境,你我却早已时过境迁了。 萧咏低头看着自己腰带上的玉镯,刚刚一路快步过来的心急不可置信那些复杂的情绪,这些年来的纠结难忘的心结,却在这短短的一面,短短的几句话,忽而的消失无踪,再无踪迹。 萧咏闭目深深的吸口气,十年了,十年了……雪青……你在我心里住了十年……又何止十年……却在这短短不到一刻的时间……你我终于面对面的无声的道别……萧咏叹了一口气,回身慢慢的向着席上走去了。 顾兰卿从容的回到了席上,皇后的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看。顾兰卿心头发笑,这个皇后,这么多年的毛病什么都没变,不管是当初的平王还是如今的皇帝,都不是你一个后宅妇人能够独掌其心的,又何必枉为罪人? 顾兰卿倒是转头对着皇后微微一笑,本是一笑,无甚其意,瞧在皇后的眼里却是***的挑衅,生生让她咽下喉间一口血,更是半句话好听的话都不能出口,还只能紧紧抿住唇生怕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 只是如此一来,她的脸色愈加的难看,倒让下面的一众女眷噤若寒蝉,贤妃见状却也只能打头阵对着顾兰卿笑道:“今日略设薄宴以招待王妃和小郡主,不知王妃所感如何啊?” 顾兰卿只淡淡笑道:“甚好。” 第175章 番外八 夜色如水,顾兰卿安静的躺在床上,面朝里面。后背的那人也在静静地呼吸,顾兰卿一时间心神散漫,不知所思,只迷糊的躺了许久,睡意却渐渐消退,身后那人呼吸寻常,可是多年夫妻同床共枕,怎不知科莫浑仍旧未睡。 顾兰卿心下悠悠呼口气,打从皇宫回来,二人面色如常,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安静的梳洗睡下。可是那行动中的僵硬,顾兰卿又哪里不知,只是席上甚是耗费精神,加上阿语好不容易哄睡,顾兰卿哪里有精神又理会这个,想着二人多年夫妻,心结自然稍稍就能解了。 谁想到平日里看着科莫浑那副样子,心思当中竟也有这般的细腻。这般想着,顾兰卿就翻了个身子,趁着从帘帐外散落进来的月色看着科莫浑的侧脸,半晌才道:“怎么还不睡呢?” 科莫浑原本平常的呼吸一顿,长长的呼吸一口气道:“你不是也没睡?” 顾兰卿低低笑了一声,凑近了科莫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被子下的身体也紧紧的依靠了过去,将手环住了被子下科莫浑的一只手臂,轻声道:“想什么呢?平日里你入睡可是快。” 科莫浑默不作声,顾兰卿无奈一笑道:“怎的这般模样,我与他的往事,你也是尽知的,如何今日竟然这般放在了心上?” 科莫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将你的事放在心上,却又将哪个人的事放在心上?” 顾兰卿听着他说这话好似带着气,不免有些疑惑,转念一想,萧咏中途离席,别人不知为何,想来科莫浑却已有猜疑了吧。 顾兰卿不免心内好笑,可是看着科莫浑这般默不作声的闷气却又有些心疼,当下只好说道:“我今日,中途离席时候,见到他了。” 话音刚落,科莫浑忽的翻身而起,下了床。顾兰卿冷不防他动作这样大不免吃惊,随即坐起,怕他动静大惹得侍女们惊醒,这里究竟不是北疆,再者还有齐国皇宫里的人在这里,不免急道:“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还不上来?” 科莫浑直接用北疆话言道: “我急什么,我怎么不急,那齐国皇帝这是要干什么,你已然是我的王妃,他还起什么心思!” 顾兰卿也直接用北疆话说道:“他起什么心思是他的事情,与你我何干,你我本是北疆前来商讨二国友好之事,事毕便离去,纵使他当真有甚心思,如今已为帝王身,且儿女情事早已时过境迁,你又何必这般?” 顾兰卿说着面色一顿冷冷道:“莫不是你这般模样是在疑我不成?” 科莫浑倏得面色一冷道:“他就不该见你,也不该起什么心思!” 顾兰卿忽的眼睛一转直视科莫浑气道:“呸,你这话明着说话,实是说我!我如何起了什么心思见他!本是席中方便,哪里晓得如此了!” 说着忽而身子一转怒声道:“你也不用在这里气的跳脚一样,我顾兰卿行的正坐的直,要不是为了二国之邦交,你要我随你前来,你当我愿意来这里不成,进了皇宫就看着那皇后和贤妃难看的脸色,还有你的质问,早知如此,我就该就在草原上,近日正好还有格列尔部前来参加的达幕盛世,何必来这里受这闲气!” 科莫浑听着顾兰卿说起达幕盛会,脸色更是不好,草原上向来尊崇强者,就连男女婚配,那一起看上的还得打上一仗呢,顾兰卿又是齐人,颜色又生的好,虽说生了几个孩子,身材也只比女儿时略饱满一些,却更惹得人看。 每每打马出行,在各部盛会之时,更惹人眼球,若不是他位高权重加上萨吉部的威慑,早不知有多少人打上来了。没想到带着顾兰卿躲过了盛会又遇到了萧咏,心中一时难免醋意横然,可看着顾兰卿也气的不轻的样子到底不舍与她争吵,可是奈何面子过不去,一气之下竟想转身离开。 顾兰卿一见之下慌忙跳下床扯住了科莫浑的袖子低声道:“你干嘛?大半夜的你能上哪儿去?你这时候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 科莫浑抽抽袖子拧眉道:“吵不过你,我自去别处休息。” 二人相处多年,除了科莫浑在外征战,何时分房而睡,顾兰卿心中 恼火,这几年早被科莫浑养的脾气大了许多,当下怒道:“你跑到哪里去睡?!” 科莫浑本是想找个房间歇息就是了,他也知道他今晚这火发的不对,可是一想到那齐国皇帝还对自己的王妃念念不忘就觉得心头火起,更听闻有一妃子容貌与顾兰卿甚为相似,呸,这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科莫浑心头更是发堵了。 当下便道:“你管我去哪里睡,这里房屋众多,还没有我呆的地方了?” 顾兰卿咬牙道:“我这儿怎么就不是你呆的地方了,为着不甚相干的人和我吵架,还要出去睡,科莫浑你真是能耐了!” 顾兰卿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科莫浑却听到那句不甚相干的人,心头竟然豁然敞亮,面色也不禁缓了许多,他本来就是随口而出,到底不愿真的出去睡,可是一时间却也找不到话。 顾兰卿看到科莫浑脸色一变,却心头疑惑,我说个什么面色就这样的好,难不成与我吵一架就为了出去睡?出去有什么地方睡? 顾兰卿当年到底也随侍萧咏上京来,也晓得一些规矩,此刻见状就想莫不是那些齐国官员安排了什么?这才巴巴的要走? 只这念头一起,顾兰卿可就更恼了,猛然摔开科莫浑的胳膊道:“你说,你上哪儿去?莫不是谁给你安排了什么?我说怎么好好的发起了火,我与他的往事你是最知道不过的了,怎么就为着这个发火了,当年你与我成婚时也没在意过,怎么今日挑了起来,原来竟是这般!” 科莫浑冷不防顾兰卿说出这话来,脑子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心头不免哭笑不得,看到顾兰卿勃然大怒的样子不知怎的,科莫浑忽的心头安稳了好些。 这几年不论顾兰卿对面如何雍容如何光鲜,可是对着他,总是管这管那的,随着年岁增长,也不知怎地倒也愿吃从前没吃的醋,见到其他部落里的女孩子,表面上开开心心的,一到二人独处时候就嘟嘟囔囔的,刚开始他还没觉得什么,后来才体会到他的心思。 可是他却也并不反感,反而甚是享受,总 觉得这才不是从前那个甚为知礼的顾兰卿的,即使和他在一起后却也总像担心什么似的,莫名的让他也觉得踏实。 如今这大半夜的看见顾兰卿双目圆睁不知怎的心头竟还暖了起来,低头看见顾兰卿还光脚在地上,也不管顾兰卿怒气冲冲的神色,直接扛起来放到了床上。 顾兰卿不妨科莫浑这么一动作,当下懵了,坐到床上才反应过来道:“你这是干嘛呢,吓得心好歹!” 科莫浑却坐在了顾兰卿身边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顾兰卿不知怎的脸色一红,推了他一下道:“做什么这副样子!” 科莫浑却看着夜色下坐在他身边的顾兰卿,不免心中一动,握住了她的手。顾兰卿也倏地一静,默然不语。 良久才听科莫浑轻声道:“卿儿,我知你与他皆是过往,你与我过了这些年,你的心我怎能不知。可是,可是萧咏他毕竟也曾是你心里的人,如今这般相见,说是不介怀,我科莫浑那是在骗人,卿儿,你我虽已生儿育女多年……” 科莫浑说到此处停下,对上顾兰卿也夜色下凝视他的双眼轻声道:“奈何曾经没想过的事情,年岁越久,反而积的越深……” 顾兰卿直接掩住了科莫浑的嘴,夜色里轻轻一叹道:“莫说了,我知晓你的意思。”科莫浑握住顾兰卿的手,顺势将顾兰卿拥入了怀里,二人良久不语。 顾兰卿伏在科莫浑的怀里,也明白科莫浑的意思。草原上民风不同,当初科莫浑和她在一起,也不是不知道她曾是平王的侍妾,虽说身子清白,可到底也算是平王的人了。 可那时候科莫浑并未计较这些,心中也只是爱慕,顾兰卿虽说感念科莫浑对他的好,可是心中却到底有一丝的不安惶恐。 可是十年过去了,她早已在科莫浑身边扎了根,除了科莫浑的第一个嫡子,剩下的嫡系都是她所出,而且自从她和科莫浑正式一起后,科莫浑再未理会过那些女奴,也从未有什么子女出生,二人之间的情感也早已不同。 虽然不知未来如何,可是她顾兰卿却不再那么害 怕了,和科莫浑之间的情感也更加不同了。也正是这些不同,才让科莫浑对她也越来不同,别说之前的萨吉王帐她的权力日益壮大,就是如今的身为萨吉王妃,其他部族的王妃也是颇为羡慕她手中的权力。 但也正是这样,他才对萧咏的事儿反应更加强烈了,顾兰卿静静伏在科莫浑的怀里道:“尽快商讨二国邦交之事吧,我想孩子了。” 科莫浑抚了抚顾兰卿的后背,轻轻道:“好。” 自此至科莫浑和顾兰卿离开之际,顾兰卿再未见过萧咏。 直至二人离开京城那天,顾兰卿也没再见过萧咏一面。这日离城,是宋明前来代替皇室辞别科莫浑一行人等。 顾兰卿看着已染风霜的宋明,倒是一笑。宋明便也回之一笑,只道:“王妃且请上路吧。” 顾兰卿看着宋明仍旧清明的双目,却也没多说,只是浅笑着拉着阿语的手转身向那车那边走去。阿语人小,还是喜欢不停地张望。 不知觉间抬头看向一旁的城墙,抬头望去,竟见到有一个极漂亮的叔叔正在看着她,阿语好奇,从未见过这位叔叔,不免睁眼要细细打量,却听见母亲温声道:“阿语,上来了。” 阿语连忙转身在侍女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却回身望去,城墙上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顾兰卿见状问道:“你看什么呢?” 阿语摇摇头,没说话,她还没见过一个叔叔把一个镯子挂在腰上的呢,好是奇怪。加上回头望去又没了踪影,遂以为自己眼花了,便没和母亲说。停了一会儿,马车便开始动了。 阿语心中仍旧好奇,不免掀开帘子向城墙看去,只见空空如也,并无人在。恰巧顾兰卿此时道:“扬了尘土,小心迷了眼睛。”阿语便放下了帘子,眼边恍惚闪过一抹绿色,正待再去看,顾兰卿已然将阿语抱在了怀里安稳坐好,轻笑道:“一会子再瞧吧,现在尘土多。” …… 承平元年,北疆萨吉王携王妃至齐国皇都,经月余,始定两国邦交之事,至九月末,萨吉王携王妃归北疆,余生未入齐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