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小寡妇》 第1章 穿越了 云茯苓迷迷糊糊地刚恢复意识,脸上便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臭娘们,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还敢咬老子?就你这点力气,以为能逃出老子的手掌心吗?” “乖乖地把老子和几个兄弟们伺候舒坦了,就放了你和那个小崽子!” “否则的话,等我们兄弟几个把你玩够了,再把你们母子俩卖到勾栏院去!” 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让云茯苓的意识清明了几分。 无边愤怒在她心底翻腾。 她是末世基地最受尊敬的神医,哪个嫌命长的敢这么对她?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个一脸淫邪之色的男人一边捂着流血的耳朵,一边撕扯她的衣服。 旁边还站着几个男人,发出猥琐的调笑声。 “这娘们性子够烈的,刚才差点把大哥的耳朵给咬下来。” “性子烈的玩起来才更有滋味……” “大哥,你搞快点,我们都还等着爽一爽呢,待会儿别有人来了。” “放心吧,今儿这么大的雨,不会有人来的,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那一脸淫相的男人撕扯开云茯苓的外衣,便朝她身上扑过来。 云茯苓眼底寒意闪现,本能地意念一动,手里瞬间凭空多了一把手术刀。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抬手一挥,锋利的刀刃便割破了那男人的喉咙。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云茯苓下意识地挪动身子避让开,让身上未沾染到丝毫血迹。 男人抬手捂住喉咙,鲜血不停地从他指间溢出。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喉咙间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很快便没有了气息。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等其他几个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云茯苓已经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大哥,几个男人霎时双目赤红,勃然大怒。 “臭婊子,你竟敢杀我大哥!” “我弄死你个小贱人!” “杀了她,为大哥报仇!” 几人怒不可遏,当即抄起手边的木棍就朝云茯苓冲过去。 云茯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群凌辱妇孺的人渣,都去死吧! 云茯苓身形灵活地避开迎面而来的木棍,一个箭步蹿到当先动手的那人身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一刀割了他的喉咙。 随后游龙走蛇一般,身姿灵巧地一转,便对上了紧随而来的第二个男人,抬手将手术刀狠狠地插入他的心脏。 手法干净利落,一招毙命。 这是她在末世生活多年养成的习惯。 与敌对战时直击要害,一招毙命,既能最大限度的节省体力,也能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 顷刻间,她便连取两条性命。 落在最后的那个身形瘦小,獐头鼠目的男人看到这一幕,霎时惊骇地倒退两步,面无血色。 本以为这是朵能任他们欺凌的小娇花,谁知竟看走了眼,这般狠辣凶残,简直像是地狱里索命的修罗恶鬼。 见云茯苓面无表情地把插在男人胸口的刀子拔出来,眸色冰冷地转向他,那瘦猴一般的男人吓的惊叫一声,当即转身就往外跑。 云茯苓明白斩草要除根的道理,立刻抬腿去追。 可是这具身体实在纤弱,方才一番打斗,已是她用意志力在强撑着。 追了没几步,她便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瘦猴般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雨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云茯苓扶着门框喘了两口粗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危机,眼下她暂时安全了。 她抬头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茅草屋,土炕床,类似古人的衣着装扮……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她曾经生活的那个末世。 再加上脑海里多出来的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 云茯苓这会儿已经弄明白,她八成是死后灵魂穿越了。 记忆的最后,是她和涌入基地的丧尸潮战斗,最终同归于尽。 再次睁开眼睛时,便穿到了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山村妇人的身上。 这里是大启朝,和她熟悉的历史截然不同,像是另一个平行时空。 原主今年二十岁,有一个三岁半的儿子。 母子俩和原主的奶娘一起在临山村生活。 原主和奶娘对外以母女相称,至于孩子的父亲一直未曾提起过。 奶娘一月前上山采蘑菇时意外失足摔落,当场一命呜呼。 没有了奶娘的守护,原主又生的柔弱娇美,很快便被一群心思淫邪之徒盯上了。 恰逢近日暴雨连连,那群人便趁机闯入了原主家中,欲对原主行不轨之事。 原主挣扎之下,意外撞到了脑袋。 再醒过来时,身体里便换了芯子。 或许是因为原主撞到了脑袋的缘故,云茯苓接收到的原主记忆都是碎片,并不完整。 云茯苓从那些记忆碎片中,只拼凑出了一些原主在临山村生活的记忆,至于其他的记忆太过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想她前世痴迷医术,一直到二十六岁都没谈过恋爱,后来末世突然降临,秩序崩坏,丧尸横行,她每天想的就只有努力活下去。 没想到如今在这异世里,竟然直接无痛当妈了! 云茯苓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小小的一团上。 奶团子般的小男孩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这是原主的儿子,名叫云京墨。 云茯苓上前搭脉,给他检查了一遍。 还好,他只是吸入了一些迷烟,并无大碍。 只是这孩子有些胎里不足,身体比寻常这个年岁的孩子瘦弱了许多。 云茯苓又给自己把了脉。 她这具身体生产时难产,伤了身子,过后也没有及时调养好,导致气血两亏,再加上终日情志郁结,难以纾解,久而久之便沉疴难治。 可以说她现在的这具身体,简直和破布娃娃也没什么区别。 难怪她稍微动弹几下,便头晕目眩,呼吸短促,要喘不过来气一样。 穿越穿到这么一具身体上,云茯苓的心情简直是一言难尽。 若是她空间里的灵水还在就好了! 云茯苓叹了一口气,垂眸看到自己手里握着的那把手术刀,这才猛然意识到她在末世时觉醒的空间好像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她立刻静心凝神,将意识沉入空间。 下一瞬,她眼前便变换了景象。 第2章 决堤,大水来了 雾气笼罩的一方天地间,一座竹制二层小楼矗立正中。 竹楼里存放着云茯苓在末世时收集到的各种物资。 云茯苓在竹楼里转了一圈,发现那些物资都还在,心底立刻多了一重安全感。 竹楼左边是一块块的药田,种植着各种药材。 竹楼右边则有一块钟乳石,空悬于半空之中。 钟乳石的石尖,缀着一滴水,水滴将落未落。 钟乳石下则有一个石碗,用来承接钟乳石滴下来的水滴。 此时石碗里已经接了小半碗水。 这水堪比灵丹妙药,是十足的好东西。 常人喝了能强化体质,百病不侵,病人喝了顷刻间就能生龙活虎,百病全消。 制药时加入一滴,能够激发药性,提高药效。 只是这灵水滴落的速度极慢,攒了三个多月,才有这么小半碗。 但能有这么小半碗灵水,云茯苓已是喜出望外。 她当即从空间里取出灵水,喝了两口。 一股暖流瞬间从喉咙往四肢百骸蔓延。 很快,她就感觉到这具身体变的轻盈而又充满了力量。 身上的那些伤痛病痛,全都消失不见了,全身上下都觉得暖洋洋的。 她不禁暗暗庆幸,还好这宝贝空间跟着她一起穿过来了。 云茯苓半抱起云京墨,给他也喂了一口灵水。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见躺在地上的那三具尸体,云茯苓不由得眉头微拧。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行为都带着在末世时养成的习惯,所以一看到想欺辱她的那些个色胚,就下意识地直接把人给杀了。 虽然他们都是人渣败类,死有余辜,但是这里却不是她前世生活的那个危险混乱,没有秩序的末世。 若是被村子里的人发现她房中的尸体,亦或是先前逃走的那人带了帮手回来寻她报仇,情况都对她十分不利。 毕竟原主一家是两年前才搬来临山村的,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根基。 为今之计,还是早些离开这里为好! 反正她的空间随她一起穿过来了。 有这个金手指在,再加上她一身的医术,无论去哪里,她都能带着孩子过的很好! 既然她占用了人家亲娘的身体,那就对云京墨这个便宜儿子有了责任,最起码要好好抚养他长大。 云茯苓心下刚做了决定,忽然听到一阵响亮的“铛铛铛”敲锣的声音。 “不好了,江陵堰决堤了,大水就要来了,大家快往山上去避避……” 云茯苓瞬间脸色大变。 前世她是亲身经历过洪灾的,甚至有亲友死在了洪灾之中。 那样可怕的景象,她至今都记忆深刻。 云茯苓迅速从床头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布包袱来,这是原主记忆中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将布包袱收到空间里,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大号长款雨衣。 将云京墨抱起来,用绳子把他绑在自己胸前。 再把墙角的一只带竹盖的大竹筐一股脑地倒空,把空竹筐背在背上。 然后云茯苓穿上雨衣,把云京墨罩在雨衣之下。 这一连串的动作,前后只花费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做完这些,云茯苓迅速冲进大雨之中,快步往村尾的凤落山上跑去。 凤落山是周边最高的山峰,自然也是眼下能躲避洪灾的最佳选择。 洪水席卷的速度可比人快了无数倍,所以云茯苓必须赶在洪水到来之前爬到凤落山的山顶避难。 她争分夺秒地往山上冲,不敢耽搁片刻。 途中路过村中的屋舍,有人已经同云茯苓一样,只捡了几样重要的东西拿上后,便快速往山上跑。 也有人舍不得积攒的家当,这个也要拿,那个也不舍得丢,在一阵阵焦急的催促声中,一家子才终于背着沉重的行李离开。 然而背的东西重了,脚步自然会跟着变的迟缓,落在人后。 “铛铛铛”的铜锣声不断响起。 “快往山上跑!” “东西不要了,快跑!” “洪水就要来了,逃命要紧啊!”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陷入混乱之中。 雨声中裹挟着村人的惊叫,无数村人陆陆续续往凤落山上奔逃。 云茯苓顾不得去管旁人,只抱紧了云京墨,一门心思地往山上跑。 一直跑到半山腰,她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幸好她喝了空间里的灵水,这才有力气奔跑逃命。 否则就凭原主那副病弱无力的身体,恐怕在洪灾之下想跑都跑不动。 云茯苓回头往山下看了一眼,无数人像蚂蚁一般朝山上移动着。 雨势不仅没停,反而下的越发大了。 一些村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也有人没有雨具,只能淋着雨往山上跑。 不过这时代的蓑衣斗笠,虽然能防雨,但是防雨的效果却远远比不上云茯苓穿的雨衣。 这会儿大家只顾着往山上逃命,倒是没人在意云茯苓身上那与众不同的雨衣。 云茯苓站定片刻,正想继续往山顶走,胸前的小人儿突然动了动。 一颗小脑袋从雨衣的领口处钻出来,朝着云茯苓喊了一声“娘”。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再配上那有点犯迷糊的小表情,瞬间把云茯苓的心萌得一塌糊涂。 更何况云京墨长的白白净净,本就像颗糯米团子般可爱。 云茯苓对这小孩的五分喜爱,瞬间涨到了七分。 她应了一声,轻轻地把云京墨的头往雨衣下按了按。 “娘的乖宝,乖乖的别乱动,小心淋着雨……” 云京墨眨了眨眼睛。 方才他探头出去,脸上便落了几点雨滴,凉丝丝的。 他还感觉到身上也被绳子绑住了,行动受限。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云京墨却听话地抱住了云茯苓,不再乱动。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大地亦随之震颤。 一眨眼的功夫,汹涌的洪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势不可挡地朝临山村冲过来。 云茯苓瞬间色变,下意识地大声嘶吼道:“跑!快往山顶跑!” 吼完,她一马当先,率先朝山顶拼命地跑。 云京墨年纪虽小,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 他一声不吭地紧紧抱住了云茯苓。 其他人听到云茯苓的嘶吼后,也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刻撒丫子往山顶跑。 洪水如同巨浪般奔涌而来,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第3章 恶意 翻腾的洪水瞬间便吞噬了房屋和田地。 房屋承受不住水流的冲击,霎时被冲垮倒塌,变的支离破碎。 落在后面的那些村民,转眼间也被洪水卷走。 这些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声,在水中浮沉了几下后,便被洪水冲走不见了踪影。 其他村民见状不禁脸色发白,当下几乎是手脚并用拼命地往山顶爬。 尤其是队伍后面的那些村民,他们是眼睁睁看着落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被洪水卷走吞噬的。 而且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也要葬身洪水之中了! 所以他们也顾不得身上背的那些沉重的行李了,扔下东西拼命往山上爬。 这种时候,东西哪有命值钱啊! 云茯苓闷着头往山上爬,间或回头看一眼洪水的情况。 山下的洪水越来越大,整个村子都被淹了,并且水量还在不停地往上涨,隐隐有淹向半山腰之势。 云茯苓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她身侧的一个背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不知怎么地脚下没踩稳,整个人突然一头往山下栽去。 年轻妇人忍不住惊叫出声,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似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竭力控制住平衡,却无济于事。 云茯苓的手比脑子更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抓住了那年轻妇人的手臂,用力将她拽住。 那年轻妇人意识到得救后,立刻借着云茯苓的力站稳了身形,冲着云茯苓连连道谢。 云茯苓凭借原主的记忆,认出来这年轻妇人是村长家的大儿媳妇郑氏。 她冲郑氏笑了笑,提醒了一句小心后,便转身继续往山顶走。 郑氏被云茯苓的笑颜晃了一下神。 她印象里云茯苓的身子不大好,多数时候都是病恹恹的。 而且也不大爱和村子里的人来往,总是呆在家里不怎么出门。 郑氏因是村长家的大儿媳妇,云家又借住在村子里,自家公爹少不得过问几分,她这才和云家多走动了一些。 没想到云茯苓瞧着纤弱,力气却那么大,方才竟能拉的住她和儿子两个人。 更没想到云茯苓笑起来,比不笑时更加好看,仿佛仙女一般,让她都忍不住看呆了。 郑氏回过神来,连忙扭头去看她背上的儿子周长吉。 幸好出门前,郑氏用布条将儿子绑在自己身上,方才她意外摔倒时,儿子这才没有跟着被甩出去。 四岁的周长吉两手紧紧攀着郑氏的脖子,眼眶微红,显然受了惊吓,却懂事地没有哭闹。 郑氏松了一口气,轻声安抚起儿子。 周村长带着几个儿子在组织村民们往山上避难,村长媳妇方氏一个人照顾一大家子妇孺,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方才瞧见郑氏险些失足滚落,吓得她心跳都停住了。 奈何她与郑氏隔了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救人。 幸亏云茯苓及时出手拉了一把,才救下了他们母子二人。 郑氏的大女儿周杏儿挣脱开奶奶方氏的手,朝亲娘和弟弟跑过去。 “娘,你和弟弟没事吧?” 郑氏摇了摇头:“我们没事,你去扶着奶奶,快往山顶走,到了山顶才算安全了。” 周杏儿见娘和弟弟真的没事,这才听话的跑回方氏身边,扶着她继续往山顶走。 周家其他几个妯娌也担忧地朝郑氏看过去,方才她们也被吓住了。 虽说她们妯娌间偶尔有些小摩擦,但关系其实还算不错,自然不希望郑氏出事。 瞧见郑氏母子无事,周家人这才互相搀扶着继续往山顶走。 不知道爬了多久,幸存的村民们才全都爬到了凤落山的山顶。 村民们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之色。 从山顶往下看,洪水已经淹到了半山腰。 山下的房屋多数都被洪水冲垮,幸存的几座坚固的房屋,也被淹得只露出点屋顶。 而山下的农田更是尽数被淹没。 想到田地里还没来得及收割的庄稼,缓过神来的村民们心疼地忍不住拍着大腿哭嚎。 “我的粮食啊……” “眼瞧着再过些日子就能开镰收割了,这下全都毁了!” “老天爷不开眼啊!” “江陵堰怎么会决堤?” “是啊,去年朝廷不是才拨款修了堤坝吗?” “房子和田地都被淹了,我们怎么办?” “朝廷应该会赈灾的吧?”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眼中皆是对未来的担忧和迷茫。 云茯苓自顾找了块石头坐着休息。 虽然这具身体被灵水修复过,但是她抱着云京墨爬到山顶,也累得够呛。 雨势渐渐停歇,太阳重新从云端露出头来。 云茯苓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 被罩在雨衣下的云京墨忍不住扭动了几下身子。 他被绑在云茯苓胸前,难免觉得不舒服。 云茯苓见山下洪水的涨势渐缓,按照这个涨势,一两天内很难淹到山顶上。 她觉得这会儿还算安全,便解开了绑着云京墨的绳子。 顺势把雨衣和竹筐都从身上脱下来。 云京墨得了自由,立刻从云茯苓身上滑下去。 他在原地蹦跳了几下,扭头见云茯苓面露疲态,立刻捏着小拳头给她捶腿。 “娘,是不是痛痛?墨墨给娘捶捶,就不痛了……” 娘抱着他跑了那么远的路,腿肯定会很痛痛。 他见过村里阿公在田里干活累得直呼腰疼,阿公的儿子就是这样给阿公捶腰的。 云茯苓没想到便宜儿子这么贴心,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立即把他捞进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娘的墨墨怎么这么招人疼呀?娘真是爱死你了!” 意识到娘亲亲了他,云京墨呆了一下后,忍不住害羞得红了脸。 以前娘亲并不怎么喜欢亲近他,很少抱他,更没亲过他。 娘亲总是病怏怏地躺着,时常默默流泪,看着他的目光也总是透着悲伤和愤怒。 云京墨虽然不懂,却本能地不喜那样的悲愤和阴郁。 他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娘亲,会冲他笑,会抱他,会亲他。 最最重要的是,娘亲说爱他。 孩子对身边人的情绪最是敏感。 云京墨一直都怀疑娘亲是不是不喜欢他。 可是现在云京墨确信了,娘亲其实很爱他的! 云茯苓正和儿子嬉闹着,突然感觉到一股恶意落在她身上。 第4章 我是良民 云茯苓抬头望过去,便见离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聚集了五六个壮年男人。 这几人正说着什么,还不时抬手冲着她所在的位置指指点点。 其中有一个瘦猴般的男人,正是先前从她家里逃走的那人。 瘦猴的目光恰好与云茯苓相撞,当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 与先前被吓破了胆,落荒而逃的模样判若两人,像是有了什么倚仗。 云茯苓皱了皱眉,心里立刻提高了警惕。 她将意识沉入空间,在竹楼里翻找起来。 前世她做了不少防身用的药粉,而且都是用空间里种植出来的药材做的,效果比普通的药粉强了好几倍。 云茯苓挑了几包药粉,借着衣袖的遮掩从空间里取出来,悄悄地藏进了袖袋里。 她瞥了一眼瘦猴那群人。 这些人若是不对她做什么也就罢了,若还敢对她下手,她定叫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与此同时,那瘦猴般的男子正与同伴告状。 “吴老大,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大哥他们都是被那个臭娘们杀的!” 坐在正中的吴老大还未开口,他左手边长着鹰钩鼻的男人便忍不住轻哼道: “侯三,那云娘子瞧着娇娇柔柔的,能连杀你大哥他们三个?你莫不是在诓我们吧?” 侯三立刻赌咒发誓,“我们就是被她的外表给骗了,我大哥他们这才不小心送了命,我是侥幸才逃出来的。” “你们可别小瞧了她,那贱人出手狠辣着呢!” 侯三当时从云家逃出来后,本想叫了人去找云茯苓算账,再告她一个杀人之罪。 谁知那么巧,江陵堰竟突然决堤。 这会儿山下都叫大水给淹了,他大哥几个的尸体肯定是找不到了。 侯三就算想告云茯苓杀人,现在也没有证据了。 无奈之下,侯三只得找上吴老大,求他出手。 侯三深吸一口气,看向吴老大道:“吴老大,只要您帮我报了这个仇,我侯三以后就是您的人,任凭您吩咐!” 鹰钩鼻男人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然都是这十里八乡的地痞无赖,但他们和侯三那伙人却不同。 他们不过是偷鸡摸狗,赌钱耍乐,对娘子们口花花调戏几句。 而侯三他们做事却出格得多,奸淫抢掠,几乎和强盗也没什么区别了。 两边混的不是一个圈子,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这回侯三他们踢到了铁板,竟直接送了命。 这会儿听侯三说要入伙,鹰钩鼻心里忍不住一阵嫌弃。 侯三见吴老大一直不出声,想了想,只得再加码。 “吴老大,我大哥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钱财,就藏在这凤落山上,我知道在哪儿。” “只要您替小弟我报了这个仇,这笔钱全都归您!” 自古钱财动人心,有足够的钱财,杀人算得了什么! 鹰钩鼻几人闻言,果然有些意动。 吴老大这时才抬头看了侯三一眼,似笑非笑道: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侯三闻言大喜,“那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个贱人算账?” 吴老大抬眸朝云茯苓看去,便见周村长的大儿子周有粮正领着妻儿一起,在和云茯苓说话。 吴老大霎时朝身后的巨石上一靠,不紧不慢道:“你惹得起周村长一家?” 侯三这时也瞧见了周有粮,更看到了周有粮的婆娘郑氏和云茯苓态度亲昵的模样。 他恨恨地一咬牙。 他们做地痞的,最是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周家就是最不能惹的那一拨的。 吴老大双手放在脑后,晒着太阳懒洋洋道:“等着吧,什么时候她落单了,或者等到天黑以后,才好下手!” 侯三虽面露忿色,却也明白吴老大说的有道理,只得在一旁静待时机。 鹰钩鼻男人寻了个机会,将吴老大扯到一边,低声问道:“老大,你还真要杀了云娘子,给侯三他们报仇啊?” 吴老大斜睨了他一眼,哼笑道:“想什么呢?我可是良民,怎么能干杀人的事?” “那你……”鹰钩鼻不解。 吴老大摸了摸鼻子,“我都二十五了,也该娶妻了!” 鹰钩鼻顿时明白老大这是看上那云娘子了。 说起来他们老大长的不差,很讨小娘子喜欢。 只可惜名声不好,家里又穷,这才没有好人家肯把姑娘嫁给他。 而老大的眼光也挑剔,一般的姑娘他也看不上,这才耽误到现在都没有成亲。 鹰钩鼻嘿嘿一笑,打趣道:“老大你要是娶了云娘子,那可就老婆儿子一下子都有了。” 吴老大捶了他一拳,也乐起来。 他若真娶了云娘子,那云娘子的儿子便是他的继子,继子也是子。 鹰钩鼻看了一眼侯三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了。 “侯三那里怎么交代?侯大这些年积攒下的钱财,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 吴老大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他打算先将云娘子捉了,扣在自己这边,再以云娘子为筹码,让侯三拿他大哥留下的那些钱财来交换。 等钱财到手后,人他当然是不会给侯三的。 就算到时候侯三明白过来被骗了,凭他一个人,岂是他们的对手? 到时候,他便是人财两收! 吴老大这边想着美事,而另一边,郑氏拉着云茯苓的手,正把一小袋子黄米往她怀里塞。 “先前你救了我和长吉,我心里感激不尽,不知怎么报答你才好。” “我公爹和婆婆知道后,也说得好好谢谢你,只是他们年纪大了,爬到这山顶来累得不轻,这会子还没缓过来,不能亲自过来。” “公婆让我先把这袋子黄米给你送来,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这袋子黄米虽只有一斤多,却是去了壳的精细粮食,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 尤其眼下遇到洪灾,大家伙被困在山顶,粮食正是眼下最珍贵的东西。 云茯苓深知这一点,自然不肯收下。 这袋子黄米,肯定是周家人从自己的口粮里挤出来的。 而她的空间里还囤积了不少的食物,撑过这段洪灾时期是没问题的。 她哪儿好意思去拿周家人本就不多的口粮。 第5章 先不忙动手 周有粮刚到山顶和家人团聚,便从妻子的口中得知了云茯苓救了他妻儿性命的事情。 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 缓过神来后,他便去找了自家爹娘把事情一说,然后拎着一小袋黄米,领着妻儿一起过来道谢。 见云茯苓推辞,周有粮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云茯苓拉扯,只得在一旁一个劲地感谢云茯苓的救命之恩。 末了,又把周长吉拉到身前。 周长吉来之前便被教导过了,这会儿奶声奶气地道:“谢谢云婶婶!” 云茯苓见他小脸圆润,身形微胖,一双眼睛似黑葡萄般明亮有神。 便知他极受周家人疼爱,否则在农家可吃不出这样的体型来。 云茯苓见他很是讨喜,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不用谢!” 说完,又和周有粮夫妻道:“先前那样的情况,我想不管是谁遇到了,都会出手相帮的,大家一个村子住着,守望相助是应该的,你们不必如此。” 大人们说着话,他们身旁的两个小朋友则不约而同地互相打量着对方。 云京墨以前多数时候都被拘在家里,很少能出门玩耍,更别说是交朋友了。 这会儿遇到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他便忍不住偷偷打量对方。 周长吉则从没见过长得像云京墨这样好看的小娃娃。 他下意识地咧嘴,冲云京墨憨憨地笑了笑。 云京墨感受到他的善意,也抿嘴笑起来。 云茯苓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周有粮夫妻俩,只得收下了那一小袋子的黄米。 周有粮夫妻俩送出了谢礼,又一番言语感谢后,这才抱着儿子周长吉离开。 此时,村民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各自占了地盘休息。 有淋了雨的,便将湿衣服换下来。 然后将湿衣服拧干水,趁着这会儿有太阳,用树枝搭了架子晾晒。 而没有替换衣服的,只得拧了拧身上衣服里的水后,当人形衣架在太阳下晒着。 好在这会儿是夏日,衣裳穿的单薄,太阳又大,晒上一会儿,衣裳差不多就能晒干了。 云茯苓目光扫了一圈后,心里也有了些打算。 短时间内他们恐怕是要在山顶上呆着,等待洪水退去。 那就得想想吃住,还有安全的问题了。 云茯苓将雨衣和那袋子黄米往竹筐里一放,便背上竹筐,牵着云京墨一起,开始在附近捡柴。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她得趁现在捡些木柴晒干。 这样才好生火煮饭,照明取暖。 云京墨很是聪明,看了一会儿后,便倒腾着小短腿,捡了木柴递给云茯苓。 云茯苓每接过一根木柴,便要夸云京墨一句。 云京墨被夸的心里美滋滋,捡柴的劲头越发足了。 不知不觉间,母子俩离村人聚集的地方越走越远。 侯三等人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立刻尾随上去。 云茯苓捡柴之余,还发现了不少的蘑菇。 除此以外,这山上的草药生长得很是茂盛,云茯苓顺手便也采了一些。 云茯苓正挖着一丛野姜,突然嗅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这具身体经过灵水的改造后,五感变得极为敏锐。 她立刻站起身,仔细的嗅了嗅。 确实是股血腥味,而且比方才又略重了几分。 这山里有血腥味可不是什么好事,会把野兽引来的。 云茯苓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她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便见那是一大片半人高的野草丛。 此时无风,野草丛却在轻轻摇摆,显然里面藏着什么活物。 云茯苓担心遇上大型野兽,不禁心口一紧,连忙牵住云京墨,想要离开。 谁知她刚一转身,便见侯三一群人逼近。 云茯苓立刻将云京墨护在身侧,眸色冰冷地看向他们。 “你们想做什么?” 侯三神情愤恨:“你杀了我大哥他们,我自然是要宰了你替他们报仇!” 云茯苓想到山下被洪水淹没的景象,顿时挑了挑眉,故意做出被冤枉的气愤表情。 “你说我杀人,有什么证据?” “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我现在大喊一声,把村人引过来,你说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原主一向娇弱,谁会信她能杀人? 况且她刚救了周村长家的大儿媳妇和长孙。 和这几个地痞无赖相比,想来临山村相信她的人会更多。 大启朝立国至今已有三任君王,如今天下承平,有律法治国,自然不似她在末世时那般混乱危险。 云茯苓这会儿也不像刚醒时那般莽撞。 她十分清楚,这个时空虽是封建皇权时代,但想以原主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下去,她行事就不能再像在末世时那般野蛮。 而想解决眼下这群麻烦,有的是不伤人命的手段。 有时候以弱示人,借力打力,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侯三自知证据已经湮灭,此时听云茯苓提起,不免暴怒。 “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然而侯三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为首的吴老大拦住。 吴老大捏住侯三的肩膀,笑嘻嘻道:“侯三,先不忙动手。” 他转头看向云茯苓,满眼惊艳之色,这么离近了一看,人好像更漂亮了。 云茯苓被吴老大的目光看的忍不住皱眉。 但这人除了目光直白热烈,并不似侯三那伙人般淫邪,黏腻腻让人不舒服。 但云茯苓还是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 她正要发作,吴老大却已经先一步开口道: “云娘子,别虚张声势了,这里离村人聚集的地方可远着呢,你喊破喉咙,恐怕他们都听不见!” 云茯苓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远离了村里人的聚集地。 吴老大继续道:“你势单力孤,还带着个孩子,是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 “这样吧,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便帮你和侯三说合说合,解了这桩仇怨。” 鹰钩鼻等人闻言,立刻带头开始起哄,一时间喊云茯苓“大嫂”的声音此起彼伏。 只侯三的脸色十分难看。 “吴老大,先前我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吴老大拍了拍侯三的肩膀,低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第6章 不是想玩吗? 侯三闻言,便以为这是吴老大为了制服云茯苓使的什么计策,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 况且云茯苓貌美,吴老大想先沾一沾她的荤腥,也很正常。 侯三自以为猜中了吴老大的心思,当即嘿嘿一笑,冲吴老大挤眉弄眼道: “这么一个大美人,直接杀了是太可惜了。” “不如先让她陪吴老大玩玩。” “等兄弟们都快活过了,我再杀了她给大哥报仇也不迟!” 吴老大闻言,面上虽还笑着,眸色却瞬间阴沉了几分。 他是真心实意想娶云茯苓的,自然听不得侯三这般对云茯苓言语折辱。 鹰钩鼻几人一看老大的神情,便知他是真的动怒了。 偏侯三不知死活,还在那一个劲的淫言浪语。 云茯苓眸色冷如寒霜,面上却盈盈一笑,“好呀,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恰好此时一阵轻风朝吴老大等人的方向吹去。 云茯苓出其不意,趁机洒出一包药粉。 药粉霎时随风扑了吴老大他们一脸,又不经意间被他们从口鼻处吸入体内。 不过两息的功夫,吴老大一群人便手脚无力的倒下了。 云茯苓扬了扬眉,叉腰道:“就凭你们,还想找老娘的麻烦?” 云京墨呆了呆,转瞬星星眼的看向云茯苓,“娘,你好厉害!” 云茯苓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吴老大挣扎几下,发现手脚发软,浑身的力气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一般,不免心下骇然。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他极力保持着镇定,但是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惊恐。 云茯苓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浅笑盈盈:“放心,只是一点让你们浑身无力的药粉,要不了你们的命!” 吴老大闻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见云茯苓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细细长长的刀子来。 她一边拿着刀子在他身上比划着,一边笑道: “不是想玩吗?” “你说我若是用刀子在你们身上划几道,这山里会不会有野兽闻着鲜血的味道找过来?” “你们中了我的药,想跑都没力气,喊破嗓子村里人也听不见。” “到时候,只能活生生的看着自己被野兽撕咬,血肉被野兽一口一口吃掉……” 吴老大后背涌上阵阵寒意,只觉得云茯苓此刻温柔浅笑的模样,当真是恐怖极了。 先前那点倾慕旖旎的心思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再不敢对云茯苓生出半点非分之想。 而云茯苓描绘的画面,也着实把吴老大手下的其他人都吓住了。 几人顿时涕泪横流,纷纷开口求饶。 他们和云茯苓无冤无仇的,都是被侯三收买,才来找云茯苓麻烦的。 侯三认出来云茯苓手里的那把刀,想起云茯苓先前连杀三人的凶残,也忍不住心底打颤。 但是听鹰钩鼻几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头上,恨不得和他撇清关系,他又恨又气,当即忍不住破口大骂,和鹰钩鼻几人吵了起来。 一时间,两边人吵得不可开交。 侯三虽口齿伶俐,但他只有一人,哪里吵得过鹰钩鼻他们。 云茯苓好整以暇,任由他们吵去,倒是从他们争吵的内容中提取出不少的信息。 云京墨还记得这群人先前找麻烦时的凶狠模样,此时见他们互相指责,顿时双手叉腰,奶凶奶凶地大声喊道: “你们全都是坏人!” 鹰钩鼻等人被云京墨这句话震得霎时一静。 云京墨气鼓鼓地跑上前,挨个将他们踹了个遍。 每踹一脚,都要愤愤地骂一句“坏人”! 踹到侯三时,云京墨忍不住多踹了他几脚。 他记得这个人最凶,还说要杀娘亲呢! 云茯苓并未阻拦云京墨。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有人性之恶。 云京墨的年纪虽小,云茯苓却并不打算将他养成温室里的娇花,天真而不知世间险恶。 见识过这世间的险恶,才能知道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须得好好引导,才能守住本心,不误入歧途。 云茯苓不仅未阻止,反而在一旁助兴,让云京墨将侯三等人当成沙包玩具,好好地玩了一通。 待云京墨将侯三等人挨个教训了一遍后,云茯苓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身后的那片野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云茯苓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谁知这时侯三突然双脚呈剪刀状,猛地夹住云京墨的双腿。 云京墨人小,猛然受击站立不稳,立刻摔倒在地。 侯三靠着暗暗积蓄的那点力气,一个翻身,利用自身体重死死地将云京墨压在了身下。 “我杀不了你,弄死你儿子,也算报仇了!” 侯三看向云茯苓的眼神阴沉,满脸扭曲的恨意,显得疯狂极了。 他自知在劫难逃,云茯苓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死之前拉上云京墨这小崽子做垫背的,也值了。 侯三满眼恨意,张口便朝云京墨的喉咙咬去。 云茯苓大惊失色,立刻扑过去要救云京墨。 就在这时,一枚石子突然从草丛中飞出。 那枚石子挟带着破空之声,似有万钧之力,直直击中侯三的后脑。 侯三霎时身体一软,没了动静。 云茯苓立刻飞快上前,推开侯三,将云京墨从他身下救出来。 “墨儿,你有没有事?身上有没有哪里痛?” 云茯苓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重点查看了一下他的脖颈和喉间处。 方才侯三明显是打着要咬破云京墨的喉咙,置他于死地的主意。 见云京墨脖颈间干干净净,连点破皮都没有,云茯苓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京墨被侯三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住了。 直到重新回到云茯苓的怀抱,他才醒过神来,张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云茯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方才是她大意了,以为侯三中了她的药,手脚无力,便不再构成威胁。 却没料到他会暗中积蓄那点残存的余力,孤注一掷,对云京墨下手。 云茯苓虽是医者,行治病救人之事,但她在末世见多了人性之恶,所以一颗心也被锤炼的冷硬了许多。 人命诚然可贵,但是有些人的命,并不值得留着。 云茯苓目光冷冷地看向侯三,心中起了杀意。 谁知却见侯三七窍流血,已经一命呜呼。 第7章 吃或不吃自己选择 云茯苓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侯三身旁的那颗小石子上。 仅用一颗小石子就能杀人,对方绝不简单。 云茯苓拨开草丛,霎时对上一双幽深锐利的黑眸。 草丛里半坐着个身穿黑色绣金线暗纹锦袍的年轻男子。 他右手持剑护在身前,呈戒备状态。 看向云茯苓的目光也充满了警惕。 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如冠玉,眉眼如画,生得甚是俊朗,只是他此刻剑拔弩张的状态,为他周身增添了几分冷肃的气质。 云茯苓只觉得男子眉眼间有股熟悉的感觉,暗道莫非是原主认识的人。 可是见对方看她的眼神十分陌生,显然是并不认识原主的。 云茯苓便也没再去多想。 她注意到男子的唇色发白,面如金纸,再闻到空气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便知对方受了重伤。 若是再不救治,将血止住,恐怕他撑不了多久,便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云茯苓想了想,从袖袋里掏出一瓶药粉,扔给那年轻男子。 “这是止血的药粉,直接敷在伤口处就行。” “谢你方才救了我儿子!” 云茯苓不知这人的来历,但看他的衣着穿戴和那一身的伤势,恐怕不是普通人。 她不欲和这样的人过多牵扯,免得惹祸上身。 给他一瓶止血药粉,救他一命,便算是抵消先前他救云京墨的恩情了。 云茯苓说完,转身抱起云京墨,直接离开。 云京墨趴在云茯苓的肩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草丛里的男人。 萧璟翊一抬头,便对上了云京墨清澈纯真的眼神。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莫名一阵发软,有种说不清的异样感觉。 他回京途中遭到一群身份不明之人的截杀。 手下侍卫死伤大半,护着他逃了出来。 他和侍卫走散,误入山中,拖着一身伤势挣扎求生。 幸好天降大雨,冲刷掉他一路留下的痕迹,延缓了那群人追杀的脚步。 萧璟翊累上加伤,便找了处茂密的野草丛藏身。 谁知休息了没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萧璟翊本以为是被那群追杀他的人找了过来,谁知却发现是几个歹人在欺负一个带着小孩的年轻妇人。 萧璟翊正犹豫要不要出手救下那母子二人,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 那年轻妇人顺风洒出一包药粉,便让那群壮汉四肢无力地倒下了。 连唬带吓几句话,便让他们内部分裂,互相指责,开始求饶。 年轻妇人轻轻松松,便解决了遇到的麻烦。 萧璟翊看戏看的有趣,一时不慎弄出了点动静,竟引起了那年轻妇人的警觉。 而其中的一个歹人竟趁此机会,要对那孩子下手。 萧璟翊心有不忍,也觉得愧疚,若非是他弄出动静,分散了那年轻妇人的注意力,也不会给那歹人可趁之机。 他当即捡起一颗石子,运足内力,将石子射向了那歹人。 虽救下了孩子,却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萧璟翊拿起云茯苓留下的那瓶药,只犹豫一瞬,便开始处理起身上的伤口。 而吴老大等人,见云茯苓抱着云京墨要离开,立刻七嘴八舌的喊叫起来。 “云娘子,您别走啊……” “求您解了我们身上的药吧!” “云娘子,我再也不敢了!” “云娘子,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吴老大几人唯恐云茯苓丢下他们不管,就这么走了。 他们身上还中着药呢,这山间又多虫蛇猛兽。 万一真的遇上了,想逃都逃不了。 而且方才侯三的死状,也着实将他们吓得不轻。 几人此时都悔青了肠子,真不该听信侯三的话,来找云茯苓的麻烦。 他们生怕自己今天,也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云茯苓闻言顿住脚步,“我差点把你们几个给忘了!” “两个时辰后,你们身上的药力自会散去,到时候便能行动自如了。” “这次只是给你们一点小教训,若还敢来招惹我……” 云茯苓冷哼一声,虽未道明后果,但话中的警告意味,已经足以令吴老大几人瑟瑟发抖。 经此一遭,吴老大是彻底不敢招惹云茯苓了。 “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们把药解了。” “这山里都是虫蛇野兽,万一遇上了,我们手脚发软的,如何逃命啊?” “从今往后,我们几个任由云娘子您差遣,绝无二话!” 吴老大一开口,其他人立刻纷纷附和。 先前侯三和吴老大几人争执,云茯苓也听出来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只是受金钱诱惑,才跟着侯三一起,来找她麻烦。 这些人虽然浑,倒不像是穷凶极恶之辈。 云茯苓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若是有几个手下供她驱使,日常倒是能轻松许多。 只不过这几人的底细云茯苓并不清楚,不能完全信任。 云茯苓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扔到吴老大面前。 “这瓶里的药丸,既是解药也是毒药,服用后可解了你们的四肢无力之症,但往后每个月都必须要服用解药。” “否则的话,便会肠穿肚烂,活活痛死!” “但只要你们听话,每个月的解药我必会给的,若是做的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吃或不吃,全在你们自己选择!” 吴老大盯着面前的瓷瓶,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心一横,倒出一颗药丸吃了下去。 吴老大心里想的清楚,若是不吃这药丸,旁边那么大的血腥味,必会招来山里的野兽。 虽说他们身上中的药,两个时辰后就能解,可这么长的时间,万一等来了野兽怎么办? 吃了云茯苓给的药,虽然每个月都要服用解药,小命等于攥在了云茯苓的手里。 可他们至少避过了眼下的死局,以后再想法子搞到解药,把这肠穿肚烂的毒给彻底解了。 现在死和以后死,吴老大自然是选择后者。 其他人见吴老大吃了瓷瓶里的药丸,当即二话不说,也纷纷拿过瓷瓶里的药丸,吃了下去。 第8章 救不活了 云茯苓深深看了吴老大一眼。 有决断,有魄力,还能令手下的人听之信之从之。 确实是个人才。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够彻底收服,为她所用,将来定是个好帮手。 云茯苓新得了四个手下,当即便命他们去寻找水源,捡拾柴禾。 本着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的原则,云茯苓每人给了他们一个药囊。 这药囊是云茯苓精心配制的,佩戴在身上有驱除蛇虫的功效,是在山林中行走的必备之物。 先前云茯苓敢带着云京墨在山里肆意行走,便是因为有这药囊的缘故。 吴老大四人一听这药囊能驱除蛇虫,心知是好东西,当即忙不迭地将其佩戴在身上。 先前无奈选择吃下毒药的那点怨气,不由得都消散了几分。 有吴老大他们去捡柴找水源,云茯苓便一手牵着云京墨,一手提着她先前捡的那些柴,折返回了村民们的聚集地。 萧璟翊处理好身上的伤口,拨开草丛,恰好看到云茯苓离开的背影。 他紧紧握着云茯苓给他的那瓶药。 这药粉洒在伤口上,只几息的功夫,血便止住了。 止血的效果比他先前用过的御药还要好。 若是军中能有此药,不知能挽救多少伤兵的性命。 萧璟翊略一思忖,顿时挣扎着起身,先将他留在此地的痕迹清理干净后,这才循着云茯苓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云茯苓回到村民们的聚集地,找了块空地,将她带回来的木柴摊开晾晒。 她正忙活着,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惊叫。 “小宝,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云茯苓循声望去,便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妇人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呼天抢地。 其他村民见状,立刻纷纷围了过去。 云茯苓叮嘱云京墨待在原地不要乱跑,当即拨开人群,过去查看。 只见那男孩面色苍白,嘴巴大张却无法言语,呼吸微弱。 他脚边还散落着几颗青枣。 这孩子恐怕是吃枣的时候,不小心被枣子卡住了喉咙,导致窒息。 若不及时将卡在喉咙里的东西取出来,这种窒息几分钟就能要人命。 云茯苓正要上前施救,斜刺里突然过来一个身穿青色锦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挤开云茯苓,快步上前检查起男孩的症状。 他身后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海棠红织锦襦裙,胸前挂着金璎珞项圈,通身富贵气派。 小姑娘高声喊道:“都让让,我表哥是大夫,让我表哥给他看看!” 众人一听说那年轻男子是个大夫,顿时给他让出一大片地方出来。 男孩的家人也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全都目光殷切地看向那年轻男子。 云茯苓见有了大夫诊治,便收了出手的心思,只在一旁观看。 那年轻男子又是诊脉又是询问,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道:“应是吃枣子卡住了喉咙,气息不畅,口噤不开所致。” 说完,他五指张开,用力拍打男孩的后背。 “使劲咳,把枣子咳出来就好了!” 如此折腾了三四回都没有用。 那年轻大夫又让男孩的父亲帮忙,抓住男孩的双脚,将他倒悬起来。 想以此法弄出喉间的枣子。 却依然无用。 云茯苓在一旁看得直皱眉。 一般窒息五六分钟,便会出现脑供血不足,即便抢救回来了,也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最佳的抢救时间,便是在五分钟以内。 而被那年轻大夫这么一折腾,已然耽误了大部分时间。 若是再不进行救治,错过了抢救的黄金时间,就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此时那男孩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为了青紫,呼吸也更加微弱。 那年轻大夫似是放弃了抢救,摇了摇头,面色沉重道:“救不活了……” 此言一出,孩子的父母和奶奶立刻抱着孩子悲声痛哭。 孩子的母亲伤心之下,突然转身对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拳打脚踢。 “都怪你,要不是你拿枣子给小宝吃,小宝怎么会送命?” 女孩哭着辩解道:“是他抢我的枣子吃的……” 女孩的母亲立刻上前护着女孩,“弟妹,这事怎么能怪到大丫的头上,你这也太不讲理了!” 一时间,争吵声不断,场面乱成一团。 云茯苓心知不能再耽误抢救时间了,当即快步上前,从男孩奶奶的怀里抱过男孩。 男孩的奶奶立刻伸手去拦,“你要干什么?” 云茯苓目光清冷,“想要你孙子活命,就别妨碍我!” 男孩的奶奶被云茯苓的气势惊住,一时间没再阻拦。 云茯苓立刻将双臂分别从男孩两腋下前伸,环抱住男孩。 然后左手握拳,将拇指与食指放在男孩脐上两指的位置,右手握住左手手腕。 再用力收紧双臂,用左拳虎口快速向上用力压迫男孩腹部。 这是在云茯苓前世十分普及的海姆立克急救法,也是对付异物卡喉窒息时,采取的最有效的急救措施。 周村长闻讯赶到,立刻带人将闹成一团的陈家人制服。 “都闹什么?不想着怎么救孩子,倒是自家人先打起来了!” 周村长见云茯苓在施救,虽不知她医术如何,却控制住了场面,没让人打扰她。 男孩的母亲陈二嫂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道:“我的小宝,我可怜的小宝,大夫都说没救了……” 那年轻大夫丁明瑞见自己断言救不活的人,却还有人去救,而且还是个梳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 救人的手法更是十分古怪,他从未听过见过。 他嘴上虽未说什么,眉眼间却露出几分倨傲和不赞同。 那男孩气息被堵,喉间异物又咳不出来,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便会窒息而亡。 这样的病例,他以前见过好几起,最后无一例外都是窒息而死。 他不信这年轻妇人有本事能把人救活。 丁明瑞在一旁静观,他身旁的少女却忍不住出声道: “我表哥是有名的少年神医,十五岁就能坐堂看诊了。” “他都说救不活了,一个乡野村妇怎么可能救得活。” “喂,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少女神色倨傲,看向云茯苓的眼神满是讥讽不屑。 第9章 救了个熊孩子 然而云茯苓一心救人,压根懒得搭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少女见云茯苓不睬她,一张俏脸霎时气得通红,好似受到了多大的羞辱。 “喂,本小姐和你说话呢,你是聋子,听不见吗?” 这时,人群中一个模样富态,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出声道:“小姑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表哥救不活的人,旁人未必也救不活。” 村民中有对少女那话不满的,只是碍于她穿戴富贵,瞧着身份不凡,不敢随意出声。 此时见有人出头,他们立刻跟着附和。 “自己救不了,还不准旁人去救?”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男大夫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医术能有多高?” 陈家人原本还指望那年轻男大夫救自家孩子,见他断言自家孩子救不活了,悲痛之余,心里不免也有几分迁怒。 此时见这少女还出言讥讽,拦着旁人去救自家孩子,更是怒不可遏,当即跟着村民一起骂起来。 少女听到周遭的议论责骂,一时又羞又怒。 她正要张口反驳,却被身旁的丁明瑞拦住。 “珊瑚,医术一道学无止境,更是人外有人,我医术有限,救不了这孩子,别人未必救不了。” 少女云珊瑚瞧着自家表哥那张朗月清风般俊俏的脸,顿时消了几分心头的火气,不禁噘了噘嘴,没再说话。 丁明瑞冲那中年男人拱了拱手,面上一派谦虚的模样。 他方才便瞧见了这男人腰间玉牌上的灵芝图样,那是大启朝四大医馆之一平安堂的标志。 能持有平安堂的玉牌,在平安堂中的地位必定不低。 丁明瑞自是不想得罪这样的人物。 况且那孩子被青枣卡喉,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生机已十分微弱。 他不信一个乡野农妇,能有多高明的医术,可以将人救活。 等到孩子彻底没气的时候,众人便会明白非他医术不精,而是那孩子本就救不活了。 丁明瑞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谁知下一刻,经云茯苓救治的陈小宝突然吐出一枚枣核。 随着呼吸重新变的顺畅,陈小宝哇哇大哭起来,原本略显青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活了,真的活了……” 村民们见状,不禁纷纷啧啧称奇。 丁明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是不敢置信一般。 陈二嫂立刻上前,一把搂住陈小宝,“小宝,我的儿,你差点把娘吓死了!” 刚刚劫后余生的陈小宝却挣脱开陈二嫂,抬手指向陈大丫道:“娘,都是她害的我,打死她打死她!” 陈小宝这话让以周村长为首的一众村民脸色一变。 大家都知道陈家对这个孙子十分溺爱,这孩子也一向骄纵任性。 但是他一张口便要打死自己的堂姐,实在是令人惊愕。 一时间,四周一片安静,唯有陈小宝的哭闹声。 陈老太最是疼爱这个孙子,又亲眼见他差点丢了性命,此时自是对他百依百顺。 “奶的乖宝,快别哭了,奶给你做主,替你出气……” 陈老太搂着陈小宝,慈声安抚。 转头,她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面色一沉,喝道:“老大!” 陈老大面露不忍,但是在亲娘的目光逼迫下,只能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然后抬手狠狠地扇了陈大丫一巴掌。 “我打死你这个混账,没事给你弟弟吃什么枣子,差点害他没了命……” 陈老二差点没了儿子,对陈大丫这个“罪魁祸首”自是恼恨。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要脸面,便装模作样拦了拦陈老大。 陈大嫂见自家男人是非不分,不说替自己的女儿辩白,竟还动手打她。 她“嗷”的一声蹿上前,一边护着女儿,一边和陈老大打了起来。 周村长被气的够呛,连忙让人上前将他们拉开。 云茯苓被这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家子什么样的极品啊! 她看了一眼窝在陈老太怀里,正拍手叫好的陈小宝。 她竟是救了个熊孩子! 云茯苓叹息,罢了,只当日行一善了。 云茯苓懒得留下观看陈家的闹剧,直接转身离开。 她见云京墨乖乖地站在原地,立刻上前抱起他,亲了一口。 云京墨环着云茯苓的脖子,两只眼睛晶晶闪亮,满满的崇拜。 “娘,你竟然会医术,你好厉害啊!” 云茯苓只点头轻笑,并未说什么。 先前替云茯苓说话的那中年男人,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他冲云茯苓拱了拱手,笑道:“娘子好本事,方才救人的手法在下闻所未闻,不知娘子师从何人?” 说完,他这才意识到有些唐突,忙补充道:“娘子莫怪,我只是有些好奇。” 云茯苓闻到中年男人身上浓郁的药香,明白他定也是杏林中人。 又见他眼神清正,面色和善,顿时笑道:“只是一点小技而已,但对异物卡喉却有奇效。” 云茯苓将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原理简单说了一下。 中年男人没想到云茯苓这般轻易便将秘法告诉了他。 他虽对这手法好奇,但也只是想结识一下云茯苓,并未想刺探别人的秘方。 云茯苓却并未觉得这是什么秘法,前世这是十分普及的急救知识。 若是能在这个时空传播开来,救下无数性命,也是一桩功德。 中年男人怔愣片刻后,冲着云茯苓郑重行了一礼。 “在下杭一舟,是江宁府平安堂的掌柜,谢娘子今日不吝指点。” “日后娘子若有事,尽可去平安堂寻我。” 杭一舟出自杭家嫡支,只是他在医术一道上并没有什么天分,便只学了些医理及药材知识,为家族打理庶务,管理药铺。 他这次出门是去商谈一批药材的,没想到回程途中遇到大雨,只得暂时在临山村借宿避雨。 谁知竟遇到了江陵堰决堤。 不远处的丁明瑞见云茯苓和杭一舟正在谈笑。 他对云茯苓救人的古怪手法心生好奇,但是一想到自己言之凿凿救不活的人,竟被云茯苓救活了,心中又十分羞恼。 更加放不下面子去找云茯苓攀谈请教。 云珊瑚见表哥一直盯着云茯苓瞧,哪怕对方的打扮是已婚妇人,她心里仍不舒服。 第10章 菌菇汤 云珊瑚拽着丁明瑞的袖子晃了晃,撒娇道:“表哥,她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罢了,能懂什么高明医术!” 丁明瑞似是被她这话安慰到,心中释然了几分。 是啊,不过一个乡野村妇,懂得一点土方子罢了。 自己则不同,他天资斐然,出身医药世家。 又年少成名,将来是要进太医院,荣耀加身,成为举世名医的。 而这杏林之中,向来是男子的天下。 女子即便学医,世道也不允许她们抛头露面的坐堂问诊。 最多能进太医院做个最末等的医女,给太医们打打下手罢了。 这样一想,丁明瑞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重新找回了那股优越感。 陈家的闹剧持续了许久,才终于平息。 经周村长提醒,陈老二夫妻俩才想起来去谢云茯苓的救命之恩。 云茯苓已从周围村民的议论中,拼凑出了陈家的情况。 陈老太早年丧夫,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 所以两个儿子格外的孝顺,尤其是陈老大,对陈老太几乎是言听计从。 两个儿子各自成婚后,陈大嫂生下陈大丫后,肚子便一直没再有动静。 而陈二嫂却一举得男,生下了陈小宝。 陈老太本就是个重男轻女的,早年间没少为自己生了两个儿子洋洋得意。 自是将陈小宝这唯一的孙子疼到了骨子里,对陈大嫂和陈大丫越发看不顺眼了。 而陈老大一直没有儿子,难免对陈大嫂也有了埋怨。 因此陈大嫂和陈大丫在陈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云茯苓不喜陈家风气,见陈老二夫妻俩干巴巴的来道了几句谢,便神色淡然的敷衍了两句,将人打发走了。 云茯苓翻动着晾晒的木柴,让它们干得更快一些。 这时,吴老大几人背着柴,提着水回来了。 水是他们临时砍了几根粗壮的竹子,做成竹筒装回来的。 云茯苓一一查看过后,点头夸道:“干得不错!” 吴老大几人顿时笑开。 云茯苓借着竹筐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个陶罐和一个双耳铁锅来。 这都是她前世从一个超市里搜集到的物资。 那陶罐原是插花用的,如今正好用来烧水,铁锅便用来做饭。 她先前特意挑了个有竹盖的大竹筐带上,为的就是能做遮掩,好方便她从空间里拿东西来用。 “再去打点水来,水源离这儿远吗?” 吴老大指着东南方向道:“不远,那边有条小溪。” 吴老大利落地接过陶罐和铁锅,一句都没问云茯苓先前为什么没给他们这两个盛水工具。 吴老大几人的行为落在周围村民的眼里,纷纷惊愕万分。 大家心里转着各种念头,偷偷小声议论起来。 待吴老大几人离开后,周村长家的大儿媳郑氏立刻凑到云茯苓身边。 提醒她道:“吴老大他们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可离他们远点!” 云茯苓笑着点头:“多谢郑大嫂提醒。” 她没多解释什么,转而将自己采的香茅草等几种草药给了她一份。 “这些草药的气味能驱虫蛇,草药都是山里随处可见的,若是不够,尽可自己去采来用。” 郑氏立刻喜滋滋地接过,“多谢云娘子。” 在山里最怕的就是各种虫蛇了,尤其是小孩子,而且眼下又是夏季,正是蚊虫蛇蚁最多的时候。 郑氏没想到云娘子竟是个会医术的,再想到她先前救陈小宝的那一手,心里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村里有个大夫在,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怕了。 郑氏拿了草药回去后,叫上几个交好的妇人,便在近处寻找能驱虫蛇的草药采摘。 其他的村民见状,打听了一番后,有跟着郑氏他们一起去采药的,也有来找云茯苓求份样本,他们好照着去找的。 云茯苓便将能驱蛇虫的草药分做几份,都给了村民。 村民们成群结队,拿着云茯苓给的草药样本忙活起来。 好在山上草木繁茂,那几种草药又到处都是,以往村民们只当是野草,没一会儿各家便都采了一大捧回来。 先前云茯苓救了陈家的小孙子,如今又不藏私的告诉他们能驱蛇虫的草药,村民们虽大多和云茯苓并不熟悉,但这会儿对她都好感满满。 红日渐渐西沉。 云茯苓挑拣了些晒干的木柴,准备做晚饭。 这会儿在山上各种不便,云茯苓略一思索,便决定做一锅菌菇汤,再配着馒头吃。 云茯苓的厨艺本就不错,再加上野生的菌菇天然无污染,独有一股清香。 云京墨蹲在锅边,一边嗅着锅里食物的香味,一边咽口水,“好香好香……” 吴老大几人捡柴打水回来后,见云茯苓没有别的吩咐,便在旁边找了块地方坐着。 此时闻到香味,个个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待菌菇汤做好后,云茯苓先给云京墨盛了一碗。 云京墨端着碗,却没有先喝,反而问道:“娘,我能把这碗汤给那个叔叔吗?” 云茯苓顺着云京墨的目光看去,便见先前救了云京墨的那个一身是伤的男人,正靠着不远处的一根树桩休息。 云茯苓对上儿子黝黑澄澈的眼睛,不忍拒绝。 她点了点头:“去吧。” “谢谢娘。” 云京墨咧嘴笑开,立刻端着菌菇汤过去了。 萧璟翊正闭目休息,忽然感觉到有人走近。 他睁开眼睛,便见云京墨将手里的汤碗往他跟前递,“叔叔,喝汤。” 萧璟翊怔了怔,伸手接住汤碗。 再抬头时,云京墨已经转身跑开了。 嗅着菌菇汤的香味,萧璟翊的肚子适时如擂鼓般响了起来。 他也不矫情,当下端起碗喝了起来。 这份恩情,他日后定会还的。 云茯苓盛了两碗汤后,见锅里的汤还剩了不少,冲吴老大几人招了招手。 “剩下的汤归你们了。” 说着,云茯苓又拿了四个馒头,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 然后便不管他们,带着云京墨在一边开始吃晚饭。 野生的菌菇汤味道鲜美,一口喝下去,整个人都觉得舒坦极了。 再配上一口松软筋道的白馒头,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第11章 原主的布包袱 云茯苓一口菌菇汤,一口馒头,很是享受。 末世时丧尸横行,植物变异,导致食物短缺,哪里吃得到这样甘甜鲜美的野生菌菇。 哪怕基地后来研究着种植了一些农作物,但是产量却很低。 云茯苓存放在空间里的那十几个白面馒头,都是她走关系,靠贡献度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呢。 方才给了吴老大他们四个,都心疼得她直抽抽。 但是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她想彻底将吴老大他们收为己用,让他们以后死心塌地的唯她马首是瞻,那四个白面馒头便当是前期投资了。 而且据她初步观察,这个世界物产丰富,又不是动乱时期,想弄到吃的还是很容易的。 云茯苓心里转着念头,规划着以后的生活。 而吴老大几人看着手里的白面馒头,喉头微哽。 竟然是白面的馒头! 云娘子不仅分他们饭食,竟然还舍得给他们白面馒头吃。 他们会沦落到做混子无赖,家里条件自然不怎么好,有的甚至连家都没有了,更别提房产田地这些恒产了。 平日里靠着偷鸡摸狗,勉强混个肚饱,哪能吃得多好。 吴老大半晌才道:“吃吧。” 鹰钩鼻几人顿时围着铁锅,一口馒头一口汤的吃起来。 吴老大嚼着馒头,心绪久久难平。 或许跟着云娘子,是条不错的出路,比他们当混子无赖强。 毕竟云娘子有本事,能救人,会用毒。 虽然凶恶不好惹,其实心地却很好。 吃过晚饭后,云茯苓又指使着吴老大几人刷锅洗碗。 其他村民就没有这么舒服闲适了。 有人没有及时捡柴晾晒,湿柴点不起来,根本没法生火做饭,只能吃干粮充饥。 有人更惨,为了逃命,粮食都没来得及拿,或者是半道上同其他行李一块儿丢了,这会儿只能饿肚子。 夜色渐晚,云京墨打了个呵欠,“娘,我困了。” “先洗洗再睡。” 云茯苓拿了条白毛巾,用温水简单给云京墨擦洗了一下脸和手脚。 火光映照下,云茯苓发现云京墨的左脚竟有六根脚趾。 云茯苓多看了一眼,但也未太在意。 前世她见识过的奇闻轶事多了去了,人生有六指并不算什么。 云京墨擦洗好后,云茯苓便将火堆移到一旁。 然后在原先烧火的地方先铺上一层干草,再将下午晾晒干了的雨衣铺在上面。 她观察过了,这雨衣的颜色乍一看和这个世界的一种油布很是相似,雨衣的样式虽与这里的蓑衣有些许不同,但差别也不是特别的大。 因此并未引起村民们的注意和怀疑。 云茯苓见状,索性光明正大的把雨衣拿出来用。 把雨衣铺在下面,既能防潮又能挡寒。 云京墨躺在雨衣上,感受到丝丝热气从地面冒出来,不由得有些惊奇。 云茯苓从竹筐里拿出来一条小被子,盖在云京墨的身上。 虽是夏日,但山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 “睡吧。”云茯苓轻轻拍着云京墨。 云京墨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变的均匀平稳,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云茯苓看着他的睡颜,心里满足又安宁。 她将一小包药材投入火中,一股奇异的香味很快便飘散了出来。 四周的蚊虫遇到那股香味,立刻纷纷逃离。 这是云茯苓用空间里的药材特制的,放在火里使用,驱除蛇虫的效果格外的好。 没有蚊虫的骚扰,今晚可以安心睡一个好觉。 云茯苓躺在云京墨身旁,闭上了眼睛。 她看着像是睡着了,实际上却将意识沉入了空间。 云茯苓打算将空间竹楼里的物资再整理一遍,看看有什么是能拿出来用的。 看到放在竹楼一角的布包袱,云茯苓记起这是原主极为重要的东西。 先前洪灾来时为了逃命,这布包袱直接被她扔进了空间里。 不知道这布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 云茯苓心中好奇,索性将布包袱打开看看。 只见布包袱里放着一块玉牌,两本书,还有一些银锭和珠宝首饰。 那玉牌有小儿巴掌大小,通体洁白,质地细腻如凝脂,温润华美。 云茯苓前世也是有些见识的,一看便知这是上好的羊脂玉。 玉牌一面刻着“济世救民,仁心仁术”八个大字,底部中间位置还刻有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奇怪图案。 另一面则是寥寥数笔篆刻,勾勒出一副神农尝百草图。 云茯苓放下玉牌,拿起那两本书册。 一本书是医案,里面记载着许多病症和对应的治疗方法和药方。 云茯苓翻看了几页,顿时如获至宝。 对于医者来说,病例的积累是很重要的,尤其是一些罕见的病症。 这本医案上不仅记载着一些云茯苓以前从未见过的病症,而且即便是她见过的病症,治疗的药方也与她先前所学不同。 云茯苓在心里仔细推敲,发现这本医案上的药方配伍精妙,君臣相辅,比她先前所学更胜一筹。 她自小便跟着爷爷学中医,家族里的人从事的都是医药相关的行业,也算是医药世家了。 她在医道一途很有天分,十岁的时候就能单独诊脉开方了。 只可惜那个时候中医日渐式微,人们更热衷西医。 她妈妈便是西医医生,不知道怎么的和他爸这个中医大夫擦出了爱的火花。 可惜爱情的火花一瞬即逝,云茯苓出生后没多久,两个人便离婚了。 然后双方又各自重组了家庭,云茯苓成了谁都不想管的小可怜,被丢给了爷爷奶奶抚养。 十八岁时,云茯苓不知是进入了叛逆期,还是想博得亲生母亲的关注,一意孤行考入了西医大学,去学了五年的西医。 后来末世来临,云茯苓发现中药制剂更能有效地治疗一些感染病症。 所以她又把自己的重心重新放回了中医上。 回想起这些往事,云茯苓不免有些心神幽黯。 她将医案放到一边,拿起了另外一本书册。 看到封面上写着的《云氏针法》,云茯苓莫名心头一跳。 她飞快的翻开,便见上面记载的针法竟和她自小学习的云家祖传的那套针法一模一样。 第12章 云氏针法 只不过,云家祖传的那套针法只有前面半部。 据说另外一半在战乱时遗失了,所以云家后人再学云家针法,只能学留存下来的那一半。 不过这套针法十分精妙,哪怕只有半部,也足以使云家在杏林界立身了。 云茯苓翻看着手里的那本《云氏针法》,发现里面记载的针法比云家传下来的那半部要多很多。 她手里的这本《云氏针法》,看起来像是完整的。 为什么云家传下来的针法,会在这里出现? 难道原主和她前世的云家有什么关系? 这莫不是他们云家的老祖宗? 云茯苓心里冒出一连串的疑问来。 虽然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并不完整,但是云茯苓却察觉出原主的身份恐怕并不简单。 普通的平民之家,怎么会给家里的孩子请奶娘呢? 而且原主还和奶娘要以母女的身份,在临山村隐姓埋名的生活。 这其中显然是有什么隐情。 还有云京墨的生父是谁? 记忆中原主和奶娘一直对此讳莫如深,从不提及。 哪怕外人问起,也只说人已经死了,旁的再不多说一句。 还有包袱里的那些银锭和珠宝首饰,这些年,原主他们都是靠典当变卖珠宝首饰生活的。 寻常人家,哪里会有这样贵重的首饰? 原主身上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可惜,除了这两年在临山村生活的记忆以外,原主其他的记忆都模糊不清。 所以原主是何来历,遭遇了什么,为何要在临山村隐姓埋名的生活,这些云茯苓通通都不知道。 不过云茯苓想的很开。 这具身体里的芯子已经换成了她,知道不知道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往事种种已随风散去。 以后她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云茯苓将包袱重新包好,放在空间竹楼里。 将竹楼里的物资清点了一遍后,挑出一些可以拿出去用的,她这才将意识从空间里拔出来。 夜色深深,村民们大多都已经睡了。 云茯苓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 这火她是打算要燃一夜的,山里总归不太安全,有火光在,野兽便不敢靠近。 在“哔剥”的燃烧声中,云茯苓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但她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动静,便会惊醒。 这一夜她就醒了好几次,好在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又一次睡过去还没多久,云茯苓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此时天色刚蒙蒙亮。 云茯苓皱了皱眉,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发现正在吵闹的是陈家人。 就是昨日吃青枣被卡住喉咙的那家人。 云茯苓对这家人的观感不太好,对他们家的事也没兴趣。 但这大清早的,旁的村民被陈家人扰了清梦,纷纷不满起来。 有高声抱怨的,也有起身去看热闹的。 云茯苓充耳不闻,低头看了看云京墨。 小家伙睡眠质量特别好,一点都不受外界影响,睡得像头小猪似的。 云茯苓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她正准备再睡个回笼觉,谁知一道身影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通一下朝她跪了下来。 “云娘子,求您救救我家大丫吧!” “大丫她后半夜突然烧了起来,一直到现在烧都退不下去……” 陈大嫂满脸是泪,神情既焦急,又惊惶。 她半夜醒来,习惯性地替女儿掖了掖被子。 谁知却听到女儿一直哼哼,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她伸手一摸,这才发现女儿浑身滚烫,竟发烧了。 小孩子三病五灾的,发烧是常事,乡下人家也有几个退烧的土方法。 陈大嫂忙活了一通,谁知陈大丫的烧不仅没退,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陈大嫂这才慌了神。 高烧不退,是能要人命的! 村子里因高烧而夭折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 陈大嫂只有陈大丫这一个孩子,虽是个女儿,却也是她的心头肉。 她连忙让丈夫去请大夫。 虽然在山上躲避洪灾,好在是有大夫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谁知夫妻俩的动静惊醒了陈家其他人。 请大夫开药都是要花钱的,一个丫头片子,浪费什么钱? 陈老太心疼钱,直接不许陈老大去请大夫,只让陈大嫂给陈大丫多喂一点水,敷个凉帕子熬过去就行。 想到白日里陈小宝吃枣子被卡住,陈家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救人。 再看看自家女儿高烧不退,一家子人竟一点都不当回事。 陈大嫂只觉得一片心寒。 更让她心寒的是自家男人。 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生了病,他竟也听陈老太的,连大夫都不给女儿请,让女儿生生熬着! 陈大嫂担心再掰扯下去,耽误女儿的病情,干脆自己去请大夫。 她想着先前是云茯苓救了陈小宝,肯定医术更胜一筹,便直奔云茯苓这边过来了。 云茯苓记得陈大嫂,也记得陈大丫挨打时,她以身相护的举动。 这样一位母亲,云茯苓还是很有好感的。 她起身道:“我随你过去看看。” 陈大嫂闻言,眼睛里瞬间多了几分光亮,好似有了救命的希望。 云茯苓转头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云京墨,有些不太放心他。 吴老大适时跑过来,主动道:“云娘子您尽管去,我会照看好小公子的。” 云茯苓点了点头,心里对吴老大的有眼色很是满意。 云茯苓随陈大嫂走了没几步,便撞见了过来的陈老大。 陈老大弯腰鞠躬,“麻烦云娘子了,您快给孩子看看。” 陈大嫂本以为陈老大是过来阻拦的,见他引云茯苓往自家的位置走,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心里的怨气也消了一点。 云茯苓却是顶顶看不上陈老大的。 身为一个男人,却护不住妻女,只一味的愚孝。 无论是为人夫,还是为人父,都是不及格的。 云茯苓面色冷淡,一路快步往陈家所在的位置走。 到了地方后,便见陈大丫孤零零一个躺在干草堆上。 陈家其他人在另一边坐着,没有一个帮忙照看的。 云茯苓皱了皱眉,并未多说什么,直接上前给陈大丫把脉。 陈老大陈大嫂夫妻俩站在旁边,待看到云茯苓收回把脉的手,立刻忙不迭地问道:“云娘子,大丫她怎么样?” 第13章 退烧药丸 云茯苓道:“风邪入体,又受了惊惧,这才高烧不退,想治的话并不难,我开个方子,喝两天药就好了。” 陈老大听到孩子受了惊惧,想到昨日打她的那巴掌,心底有些懊悔。 陈大嫂红着眼睛,“麻烦云娘子了,这药钱……” 陈大嫂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陈老太便跳了起来,阴阳怪气道: “家里可没钱给这臭丫头买药!” “一个赔钱货,熬一熬扛过去就行了。” “偏她金贵,还要浪费钱买药。” “你们要给她治,这药钱就你们自己出!” 陈老大是知道的,这回逃难,老娘肯定把家里的细软都带上了,身上不可能没钱。 他看着烧得脸色通红的女儿,虽然对上亲娘有些气弱,却还是开口道:“娘,我们哪里有钱?我们挣的钱都是交给您拿着的……” 陈老太眼睛一瞪:“你吃家里的喝家里的,挣的钱交给家里不应该吗?” 陈老大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老娘的,从来都是如此。 陈老大只得转头看向自己的媳妇,他知道媳妇手里还剩下点陪嫁,如果老娘执意不肯出钱给大丫买药,这个钱只能媳妇来出了。 不管怎么样,眼下给大丫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陈大嫂对上陈老大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打算。 她娘家只有她一个女孩儿,所以爹娘兄弟都很疼爱她,当初出嫁的时候,娘家不仅把陈家给的聘礼都添进了她的嫁妆里,还额外又给了一笔压箱底的钱。 这些年,婆婆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把她的那点陪嫁抠走了大半。 好在陈大嫂也不是个傻的,反应过来婆婆在觊觎她的嫁妆后,便把剩下的嫁妆都藏了起来,死死捏在手里。 眼见着婆婆各种扯皮,愣是不肯出一文钱,陈大嫂心寒之余,也庆幸自己先前长了心眼,攥着剩下的那点嫁妆没让婆婆抠走。 否则今天她的女儿只能生生熬着,熬不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大嫂心知再掰扯下去,也很难让婆婆拿出钱来,而女儿的病却耽误不得。 她抿了抿嘴,对云茯苓道:“云娘子,你开药吧,只要能治好我女儿,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认!” 陈老太恨恨咬牙,她就知道这个大儿媳妇手里还藏着钱,她的嫁妆肯定不止被她抠出来的那些! 一旁的陈二嫂目光微闪。 大嫂的娘家条件好,又宝贝这个闺女,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没少贴补。 就是不知道她手里到底攥着多少钱。 陈二嫂暗戳戳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撺掇婆婆把陈大嫂手里的钱都抠出来。 反正大房生的是女儿,把钱花在那个赔钱货身上都浪费了。 家里的钱合该都给她儿子花才对! 云茯苓并不理会陈家人的争吵,只不过陈老太这做派,真是够让人无语的。 见陈大嫂开口,云茯苓道:“我开个方子倒是没问题,问题是这山上恐怕没地儿去抓药。” 云茯苓也是方才才想到这一茬的。 她空间里倒是存放了不少炮制过的药材,可是却不便直接拿出来给外人用。 而且一张方子上需要的药材有好几种,她又不是药房,明面上能装东西的只有一个竹筐。 若是拿出来的药材正正好能凑一副方子,这也太巧了。 难免会惹人怀疑。 不过,她虽然不好开汤药,但是有能治退烧的药丸。 药丸这东西小小的一个,带在身上也不会惹人怀疑。 陈大嫂怔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他们为了躲避洪灾,眼下正被困在山顶上,这上哪儿找药铺抓药去? 忽然间,她似想到了什么,看向云茯苓道:“云娘子,你昨日不是采了很多草药吗,那些草药里面没有能退烧的吗?” 云茯苓摊手。 就是这么巧,她昨日确实采了许多草药回来,可是那些草药真没有能治发烧的。 “你先别急,虽然眼下没法开汤药,但我身上恰好有能退烧的药丸……” 云茯苓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黄褐色的药丸来。 “先给大丫吃一丸看看,一般来说一丸就能见效……” 云茯苓对自己的药还是很有自信的。 谁知她话还没有说完,一道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直直朝她扑过去。 云茯苓五感敏锐,立刻闪身躲开。 那人瞬间扑了个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云茯苓这才发现这朝她扑过来的人,竟然是那个名唤“珊瑚”的小姑娘。 丁明瑞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扶云珊瑚。 谁知云珊瑚却挥开他的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云茯苓手中的药丸。 “你这药丸是从哪儿来的?” 云茯苓皱了皱眉。 这人的语气真奇怪,好似这药丸是自己从她那儿偷来的一样。 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毛病,云茯苓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是我自己做的。” 她话音还未落地,云珊瑚便尖声道:“不可能!” “除了我们云家的济世堂,旁人不可能做出药丸!” 云珊瑚盯着云茯苓上下打量,脸色很不好看。 昨晚露宿野外,一向娇生惯养的云珊瑚很不习惯,自然不可能睡得好。 恰巧他们驻扎的地方,又离陈家不远。 所以陈家人一闹出动静来,就把她吵醒了。 听到陈家的丫头起了高热,丁明瑞原本是想过去看看的。 但是云珊瑚记恨昨日陈家人不知好歹,闹了她和表哥一个没脸,便拽着表哥不许他去,只在一旁看热闹。 直到云茯苓拿出那颗退烧药丸来。 云珊瑚虽不懂医,也不管家里的事,但自小耳濡目染,这杏林之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药丸难制,只有他们云家有秘方,能制出药效最好的药丸来,也只有他们家的济世堂售卖药丸。 而且比起苦得喝不下去的汤药来,生病的人自然更喜欢吃药丸。 因此他们云家济世堂的药丸更显得金贵,常常一丸难求。 京城里的那些闺阁千金与她交好,巴结她,很多便是想从她这里求得一颗药丸。 济世堂能够成为大启第一医馆,除了靠精湛的医术以外,便是因为这药丸了。 云珊瑚万万没有想到,济世堂独有的药丸,竟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一个村妇的手里。 第14章 明码标价 云珊瑚第一反应便是这药丸是云茯苓从济世堂买的。 但是济世堂的药丸,价格高昂,一向只供应达官贵人。 云茯苓一个乡野村妇,衣着寒酸,怎么可能买得起他们济世堂的药丸? 没想到云茯苓竟说这药丸是她自己做的。 这怎么可能? 药丸是他们济世堂的秘方,除了他们云家,没人能做得出来! 这大启朝的医馆不止济世堂一家,旁人难道不眼红济世堂的生意吗? 当然不是,不过是他们做不出来济世堂的药丸,抢不走济世堂的生意罢了。 云珊瑚瞪着云茯苓,语气咄咄逼人,“你撒谎,就凭你,怎么可能做出药丸来?” 云茯苓:哈? 她简直黑人问号脸。 不过一个药丸而已,她怎么就做不出来了? 云茯苓正要反驳,一道声音突然从旁边飘过来:“这药丸虽是济世堂的云老先生所创,旁人却未必也做不出来!” “况且,济世堂售卖的药丸,并没有能治高热的。” “小姑娘,你如何就能一口断定,这药丸并非是云娘子所制呢?” 云茯苓一听这声音,便知道帮腔的是那位杭掌柜。 她一开始虽然不明白云珊瑚这闹得到底是哪一出,但是这会儿已经隐约有点听明白了。 药丸在这个世界是很珍贵的东西,而且只掌握在济世堂的手中,想来普通人根本没有财力和渠道能买到。 所以看到她拿出药丸来,那个云珊瑚才会跳出来质问。 云珊瑚一时间被杭掌柜怼得哑口无言。 她脸色涨红,却仍是道:“除了济世堂,大启还有哪家医馆制药丸售卖的?” “她一个乡野村妇,不过懂点土方子罢了,医术还能比那些大医馆的名医更厉害?” “我不信别人都做不出来的药丸,偏她一个乡野村妇能做出来!” “谁说云娘子做不出来!”长着鹰钩鼻,本名唤作张三木的男人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进来。 吴老大瞧见这边吵吵嚷嚷,他答应了云茯苓照看云京墨,走不开,所以就让张三木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谁知张三木一过来,便看到有人欺负云娘子。 经过昨晚白面馒头一事,吴老大几人商量过了,都决定跟着云娘子混了。 如今云娘子,就是他们的老大。 欺负他们老大,那就是欺负他们! 张三木哪里能忍,立刻跳出来对着云珊瑚就是一顿喷。 “云娘子本事大着呢!” “一个退烧药丸算什么?云娘子会做的药丸多着呢!” “还你不信,你信不信的谁在乎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反正我信,因为我不仅见过,我还吃过呢!” 昨天云茯苓给他们吃的就是药丸,毒药丸也是药丸! 云珊瑚气得浑身发抖。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济春侯府的三小姐!” “除了我们云家的济世堂,旁人不许售卖药丸!”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瞠目结舌。 饶是一干不懂医药的村民,也觉得云珊瑚未免太专横跋扈了。 云茯苓和杭掌柜更是脸色十分难看。 一声冷呵突然从半空中飘来。 “呵,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大启朝哪条律令规定除了济世堂以外,旁人不许制作、售卖药丸?” “区区一个济春侯府,谁给你的脸,竟能凌驾于大启律令之上?” 众人闻声望去,便见萧璟翊一脸嘲弄之色。 “据我所知,济春侯只生有一个独女。” “而且这独女香消玉殒已经快五年了。” “济春侯府哪有什么三小姐?”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在这里招摇撞骗,冒充侯爷之女?” 想起已经去世的济春侯府大小姐,以及那段被算计的遭遇,萧璟翊眼底冷意更甚。 所以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丝毫不留情面。 云珊瑚被人揭了老底,霎时勃然大怒,却见说话之人神态睥睨,周身的气势摄人,让人望而生畏。 她自小长在京中,也是见过贵人的。 她虽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但他身上那股子气势,一看便知出身不凡,远非济春侯府这样的人家能比的。 这样的人物,绝对不能招惹,最好也不要得罪。 她心底的那点火气,只得生生忍了下去。 她咬着唇,替自己辩解道:“已故济春侯是小女的大伯,小女的父亲是济春侯府的二爷,小女在姐妹中行三。” 所以她说自己是济春侯府的三小姐,并没有错。 大伯去世后,膝下并无男丁,按理本该由她父亲承袭济春侯府的爵位。 可是袭爵的折子递上去后,陛下却留中不发,迟迟未有批示。 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个结论。 想到这些,云珊瑚心里既委屈,又恼恨。 若是父亲承袭了爵位,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侯爷之女,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被人羞辱! 萧璟翊眼中仍是嘲意满满,却并未再说什么。 这几年他人虽在北境,对于京中的消息却了如指掌。 济春侯府断了传承,已经是个空壳子。 陛下按下袭爵的奏折,迟迟未能决断,不过是在情义和局势的夹击之下,左右为难罢了。 但依他来看,这济春侯的爵位迟早是会被收回的。 济春侯府已是摇摇欲坠,却没想到他们家的人心里竟一点都没数,还敢在外头大放厥词,嚣张跋扈。 真是嫌死得不够快! 陈大嫂一心牵挂着生病的女儿,偏偏云珊瑚跳出来作妖,说些有的没的,耽误云娘子给她女儿治病。 这会儿见云珊瑚不再跳脚,她立刻上前,抓着云茯苓,声音急切道:“云娘子,这药……” 云茯苓竖起一根手指,“一两银子一颗!” 经历过末世的黑暗,云茯苓明白人绝不能乱发善心。 她今日若是把这退烧药丸白送给陈大嫂,其他村民转头就会来找她看病讨药,还得是免费的那种。 否则,她便是众人眼中的大恶人。 倒不如一开始就明码标价,你情我愿的交易,杜绝掉后面的麻烦。 云茯苓话一出口,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两银子?这么贵!”这是陈老太。 “一两银子?这么便宜!”这是云珊瑚。 第15章 云老神医 一颗药丸一两银子,哪怕这个钱陈老太不出,她也觉得心疼的直抽抽。 毕竟她早就把儿媳妇的嫁妆视为自己的东西。 儿媳妇花自己的嫁妆,不就等于花她的钱? 而云珊瑚想的则是济世堂的药丸最便宜的也要十两银子一颗。 云茯苓只卖一两银子一颗,这样贱卖,她心里很是不爽。 若是药丸不再是济世堂独有,而且还便宜到一两银子一颗,谁还会再买济世堂的药丸? 这对济世堂而言很是不利! 不过,这两个人如何想,并没有人在意。 陈大嫂二话不说就去拿了钱。 但她长了心眼,并没有直接拿银子或铜板,而是拿出了她陪嫁的一根梅花头的银簪子。 这簪子只有簪头的梅花是银制的,而且年头有些久了,银子都发乌了,最多也就值个一两银子。 云茯苓深深看了陈大嫂一眼,二话不说就收下了银簪,将退烧药丸给了她。 陈大嫂拿到退烧药丸后,立刻就给陈大丫服下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陈大丫就开始出汗,身上的热度也降下去了一些。 陈大嫂一时喜极而泣。 大人都有经验,高烧时只要发汗了,这烧多半就能退下去了。 云茯苓又上前把了一次脉,交待陈大嫂道:“多给她喝些温水,用干巾帕把汗吸掉,不要让孩子再把汗吸进去,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给她看看。” 陈大嫂连连点头。 陈老大也在一旁道谢。 云茯苓见没什么事儿了,便起身离开。 围观的村民们伸头看了看陈大丫的情况,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有嫌云茯苓的药丸价钱贵的。 但有一说一,这药也是真的好,才吃下去没一会儿,就发汗退热了。 往日里遇到孩子发热,他们买的药可没有这么快就见效的。 云茯苓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萧璟翊的身影。 这人方才对着云珊瑚一番冷嘲热讽,也算是帮了云茯苓,只是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了。 云茯苓暗暗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人情。 杭掌柜这时候凑了过来。 他眼睛里好似燃着两团火,目光灼灼地直盯着云茯苓看。 若非是知道杭掌柜不是那个意思,云茯苓都要误会这人看上自己了。 杭掌柜搓了搓手,笑吟吟道:“云娘子,那退烧药丸你还有吗?” 云茯苓挑了挑眉:“你想要?” 杭掌柜:“若是有多的,能不能卖我几颗?我不让你吃亏,一颗我出十两银子。” 云茯苓惊讶,看来这药丸真的很值钱啊。 难怪她卖给陈大嫂一两银子一颗,云珊瑚会说便宜。 云茯苓扬起唇角:“没问题,我还剩下三颗,卖给你两颗好了,我自己留一颗备用。” 虽然她空间里的药丸很多,但她可不会傻到都拿出来,把自己的底都漏出去。 杭掌柜顿时喜得笑弯了眼。 他本以为能买到一颗就很不错了,没想到云茯苓竟肯卖给她两颗。 云茯苓见旁边有块平坦的大石头,正好能坐两个人,便道: “这药丸不是问题,不过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杭掌柜……” 杭掌柜立刻道:“你说。” 云茯苓指了指那块大石头,“我们过去说。” 待两人在大石头上坐下后,云茯苓这才开口问道:“我见那个叫云珊瑚的小姑娘很是骄横自傲,她说自己出身济春侯府,那济世堂也是她家的,这济春侯府和济世堂很厉害吗?” 杭掌柜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济世堂遍布大启各州府,恐怕大启的百姓就没有不知道这家医馆的。 不过再一想这临山村地处大山之中,位置偏僻,村民们消息闭塞也不奇怪。 他解释道:“说起这济春侯府和济世堂,便不得不提这云家的云老神医。” “据说云老神医出自药王岛,当年出岛历练,恰逢高祖皇帝起事,四处征战。” “一次打仗时,高祖皇帝中了流矢,危在旦夕,正好云老神医路过,便救了高祖皇帝一命。” “后来云老神医便留在了高祖皇帝麾下,做了军医。” “再后来,高祖皇帝平定天下,创立大启朝,论功行赏分封功臣。” “云老神医便被封为济春侯,高祖皇帝赞他济世救民,妙手回春,就连云老神医创办的济世堂,那匾额也是高祖皇帝亲笔所提。” 医者虽治病救人,却一直被视作匠籍,地位并不怎么高。 云老神医可谓是给天下的医者大大长了脸。 以医者之身封侯,得高祖皇帝亲赐医馆匾额,古往今来,这可是独一份。 所以至今提起云老神医,杏林中人仍是十分敬佩。 云茯苓听到“济世救民”四个字,不由得心口一跳,莫名想到了原主留下的那块羊脂玉牌。 那玉牌上也刻有“济世救民”四字。 虽说这四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云茯苓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其中也许有什么关联。 杭掌柜还在继续:“云老神医医术精湛,最擅针灸之术,再加上他收的四个徒弟,也个个都是杏林翘楚,所以各地的病人都慕名前往济世堂求医。” “久而久之,济世堂便成了大启第一医馆,如今济世堂几乎在各州县都有分店,声势自然非同寻常。” “更何况,济世堂还有独门药丸,旁的医馆自然就略逊一筹了。” 提到药丸,云茯苓立刻重新有了精神。 “这药丸做起来很简单啊,怎么就只有济世堂有,难道旁的医馆都做不出来?” 杭掌柜忍不住嘴角一抽。 做药丸哪里简单了? 他看着一脸不解的云茯苓,暗自在心里感叹,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很大啊! “做药丸可不只是把药材熬煮好后,搓制成丸子状这么简单的。” “因为还得讲究药效,同样的药材,做成药丸,药效总是比煮成汤药差上许多。” “济世堂有秘法,他们的药丸只比汤药的药效差一点而已。” “可旁人做的就差很多了,我们平安堂也试着做过,药丸的药效还没有汤药的一半。” “大家都不想丢人现眼,自然就没人把自家做的药丸拿出来售卖了。” “如此一来,济世堂的药丸就更显得珍贵了,毕竟汤药不好喝,那些不差钱的人家,自然挤破头的去买济世堂的药丸。” 第16章 死人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饶是杭掌柜如何不服气,也没有办法,毕竟技不如人。 谁让这药丸,他们都做不出来呢? 可是现在不同了。 杭掌柜的视线落在云茯苓的身上,心里暗暗琢磨了起来。 若是他能将云茯苓拉拢过来,以后隔三岔五的给平安堂提供一批药丸,那么平安堂可就比其他的医馆多了一重优势。 假以时日,盖过济世堂也说不定。 作为杭家的嫡支,杭掌柜的消息很是灵通。 他可是听说了,自从这一任的济春侯去世后,济春侯府的那位二爷,根本就接不住云家那么大的一摊子。 一则是他医术平平,根本就不像对外界宣传的那般医术高明。 二则是他的出身并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有传言说他并非是云家子嗣。 这消息虽不知真假,但无风不起浪。 因此济世堂的很多老人,对这位济春侯府的二爷并不服气。 虽说外头一时间还看不出什么来,但内里却已经有了乱象。 只不过这位济春侯府二爷的身后,有贵人撑腰,借着贵人的权势,暂时稳住了局面。 至于以后会如何,那可就不好说了。 杭掌柜心思转了几圈,打定了主意要与云茯苓交好。 他们平安堂一直是童叟无欺的,若是云茯苓肯跟他们合作,定不会叫她吃亏的。 云茯苓从杭掌柜这儿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便将说好的两颗退烧药丸拿给了他。 杭掌柜接过药丸,嗅到那股浓浓的药香,不由得双眼一亮。 他在诊脉开方上虽然不开窍,但是在药材一道还是有些天分的,不然的话,也不能在江宁府的平安堂分铺里做掌柜。 只凭这股药香,便知这是好药。 更何况他是亲眼看到陈家那丫头服下这退烧药丸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药效就起了作用。 云茯苓做的药丸,药效兴许比济世堂的还要更强一些。 杭掌柜打算私下里好好研究一番。 他付了云茯苓二十两银子后,便喜滋滋地走了。 云茯苓攥着两个十两的银锭子,一时间呆呆的没有动弹。 她想到放在空间里的玉牌和那本《云氏针法》,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 莫非原主是济春侯府云家的人? 可是那个云珊瑚自称是济春侯府的三小姐,若原主真是云家的人,那她应该能认出原主来才对啊。 可是看对方那样子,分明并不认得她。 云茯苓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得暂时将其搁置。 她起身正要离开,一道人影突然挡在她的身前。 云茯苓抬头,发现拦住她的人竟是那个年轻大夫丁明瑞。 丁明瑞思虑半晌,这才下定决心过来找云茯苓。 他冲云茯苓拱了拱手,十分客气道:“云娘子,不知那退烧药丸,可否卖给在下一颗?” 云茯苓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直接拒绝了他。 “你来晚了,剩下的两颗,我都卖给杭掌柜了。” 云茯苓愿意和杭掌柜打交道,可并不愿意和丁明瑞多来往。 这人是云珊瑚的表哥,而云珊瑚又是个骄纵跋扈,胡搅蛮缠的性子。 云茯苓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丁明瑞闻言虽一脸的失望之色,但并没有再纠缠,拱拱手说了句“打扰了”,便离开了。 云珊瑚见表哥回来,立刻上前揪着他的衣袖问道:“表哥,你去找那个女人做什么?” 丁明瑞虽不喜云珊瑚质问的语气,却还是耐心解释道:“你不是怀疑她拿出来的药丸来历吗?我本想找她买一颗,好研究一下,谁知她把剩下的两颗都卖给杭掌柜了。” 丁明瑞原本是很自傲的。 他天资卓绝,年少成名,在洛安府是有名的小神医。 这趟出门前,祖父还说他是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好晓得人外有人。 他原本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直到遇上云娘子。 先是用古怪的手法救了被青枣卡住喉咙的孩子,再是拿出退烧药丸。 丁明瑞的骄傲好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出现了裂痕。 他虽然有些不服气,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位云娘子是有些本事的。 而云珊瑚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那位云娘子是姓云吗?” 丁明瑞觉得她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下意识答道:“应该是吧?我听村子里的人都唤她云娘子。” 虽然同是姓云,可丁明瑞却并没有把云茯苓和济春侯府联系在一起。 毕竟济春侯府人口简单。 济春侯府大房已经没人了,都死的一干二净。 济春侯府的二爷和夫人感情极好,生有两子两女,是绝不可能在外面胡搞,弄出外室子来的。 更何况天下间姓云的人多了去了。 云珊瑚招了招手,唤来一个护卫,“你悄悄去打听一下那位云娘子。” 护卫领命去了。 云珊瑚心里有事,不耐烦再应付丁明瑞,随便扯了个借口,便将他打发去一边了。 丁明瑞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很是不喜云珊瑚这副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 但是想到他这趟去京城有求于济春侯府,家里长辈又千叮万嘱要他照顾好云珊瑚,他只得暂且先忍耐下来。 云珊瑚打发走丁明瑞后,在软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托着下巴琢磨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提到云娘子,她突然想到了大房的嫡女,她那位大姐姐。 说起来,她那位大姐姐才是济春侯府正儿八经的千金贵女,自小便千娇万宠的长大。 而她父亲却是祖父与外室所生,在外面养到十多岁,才带回侯府认祖归宗的。 祖母不喜她父亲,一直让他们这一房分院别居,平日里也限制他们在侯府走动。 所以对于大房的那位大姐姐,云珊瑚见的次数不多,只是有点印象而已。 更何况那人已经死了快五年了。 那时候,云珊瑚才只有八九岁,如今对于那位大姐姐的容貌,她早就不记得了。 说起来大房的人命都不好,一个个的全都早死。 这偌大的家业,最后全都落入了他们二房之手。 想到五年前的那场大火,还有大火中被烧焦的尸体,云珊瑚甩掉了脑袋里那个荒唐的念头。 一个早就在火海里丧生的人,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呢? 第17章 臭显摆什么 云茯苓回到驻地时,云京墨已经醒了。 张三木正绘声绘色地讲着她用药丸给陈家丫头治病,还有云珊瑚找茬的事。 众人听得入神,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云京墨最先看到云茯苓,立刻一骨碌爬起来,软软糯糯喊她:“娘——” 云茯苓上前抱起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云京墨开心地笑起来。 云茯苓瞥见地上放着两只野鸡,好奇问道:“哪儿来的野鸡?” 云京墨抬手一指,“那个叔叔给的。” 云茯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是萧璟翊。 想来方才他不见了踪影,恐怕就是去找吃的了。 这人身上有功夫,在山里打些猎物并不难。 至于为什么要送他们两只野鸡,应该是因为昨天的那碗菌菇汤。 云茯苓见他捡了一捆柴回来,脚边还有一只野鸡,正用火石打火,应该是想烤鸡吃。 只是晨间露水大,昨日又下了雨,这会儿捡回来的木柴都是有点潮湿的,很难点着。 云茯苓看了看一旁的两只野鸡,略一思忖,便在云京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云京墨听后重重点头,立刻转身哒哒哒朝萧璟翊跑过去。 萧璟翊察觉到脚步声靠近,抬头发现是云京墨。 云京墨冲他软软一笑,“叔叔,我娘说你捡回来的柴都是湿的,很难点着的,让你不要忙活了,待会儿我们请你喝肉粥!” 萧璟翊闻言,索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他笑着问云京墨:“你叫什么名字?” 云京墨奶声奶气:“我叫云京墨,我娘说京墨是一种药材,很厉害很厉害的药材。” 萧璟翊看出那位云娘子医术不凡,不仅给他的那瓶止血药药效惊人,而且竟还会制作药丸,想来应该是医家出身。 这样的人家,用药材给自家孩子取名并不奇怪。 只是这孩子随母亲姓云,倒是不同寻常。 不过萧璟翊对旁人的家事并不感兴趣,也不会去探究。 他只是觉得云京墨这个孩子很可爱,瞧着分外的顺眼,便忍不住生出几分攀谈的心思来。 “你今年几岁了?” 云京墨伸出一个巴掌,大言不惭道:“我五岁了!” 萧璟翊看了眼这小豆丁,这根本就不像是五岁的样子啊。 他干脆问道:“你哪年生的?” 这题云京墨会,因为每年生辰,娘亲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很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穿。 “我是景平十六年腊月初七生的。” 萧璟翊算了算,笑道:“那你也只有三岁半,连四周岁都不到啊。” 云京墨不服气:“虚岁,我虚岁五岁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子汉,他可是很想快点长大,好保护娘亲,挣钱给娘亲花。 所以他坚称自己有五岁了,好似这样他就能离长成大人更近了一点。 萧璟翊不由得被他逗笑。 不过按照时下的算法,这孩子生在年尾,算虚岁的话确实是会虚两岁的。 云京墨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 萧璟翊一怔,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宜对外泄露,顷刻间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化名,“我叫王立。” “王叔叔,那你今年几岁了?” 萧璟翊失笑,认真答道:“我二十五岁了。” …… 一大一小聊得有来有往,而云茯苓这边,则是吩咐吴老大几人将野鸡处理干净,剁成小块。 再淘洗两把大米,放在一起熬上一锅肉粥。 不多时,米香和肉香便混合在一起,随着蒸腾的热气在营地上空飘散。 这会儿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吃起了早饭。 闻着空气里那股混杂着的肉香和米香,众人不由得都咽了咽口水,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粗粮饼子野菜粥,顿时就觉得有点吃不下去了。 各家孩子更是闹了起来。 不过被大人拍两巴掌,骂上几句,便老实了。 而闹腾得最厉害的,要数陈家的宝贝大孙子陈小宝。 陈小宝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嘴里嚷嚷道:“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这要是换了往常,陈老太定会带着大孙子去占便宜,找云茯苓要一碗肉粥吃。 可这会儿看到围在云茯苓身边的吴老大几人,陈老太是一点都不敢过去。 吴老大他们是周边出了名的混混,性子很是混不吝,陈老太这种一贯能胡搅蛮缠的,都不敢去招惹他们。 也不知道吴老大他们是怎么回事,竟围着云茯苓团团转,任由她使唤。 陈老太眼神闪了闪,呸了一声,低声咒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卖弄风骚呢,才让男人围着她转!” “一大清早的就吃肉,臭显摆什么啊?” “怎么就不噎死你呢!” 陈老太的声音很低,并没有什么人听到。 但是离她最近的陈小宝却是把这几句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陈老太低低咒骂了一会儿后,便转头去哄宝贝大孙子,“奶给你熬大米粥吃。” 没有肉粥,有大米粥也是很不错的,大米粥可是很香很好吃的。 陈小宝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不闹腾了,抱着陈老太撒娇:“谢谢奶,奶你对我真好!” 陈老太被孙子几句话哄得心花怒放。 当即翻出装着白米的布袋子,抓了一把白米放进空碗里,递给陈二嫂,让她去熬粥。 陈二嫂接过装着白米的粗碗,立刻喜滋滋地去了。 给儿子的白米粥,她怎么都能跟着蹭到一点。 云茯苓这边吃过早饭后,实在闲着没什么事做,便想去周边逛逛,挖些草药。 昨日捡柴时她便发现了,这山里生长着不少的草药。 在她前世那个时候,因为中医的没落,很多传承都断层了,甚至有些草药开始绝迹,只有医书上还有记载。 等到末世的时候,因为植物变异,使得一些草药的药性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草药药性变强或变弱这种还没什么,总归是还能用,最糟糕的是失去原本的药性,或是药性转变,变成了毒草。 云茯苓空间里种植的药草,都是她一点一点收集,移植到空间里的。 比起医书上记载的那些庞大的草药种类,她收集的那点品种实在是少的可怜。 现在这山上到处都是野生草药,对于云茯苓而言,就好像面前放着一座宝山似的,她怎么可能不蠢蠢欲动? 第18章 都是吃瓜人 云茯苓收拾了一下,便抱着云京墨,叫上吴老大等人一起,在山里开始挖挖挖。 云京墨人小帮不上什么忙,云茯苓便干脆放他在山里自己玩,只要呆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不乱跑就行。 至于吴老大几人,云茯苓则安排他们在周围捡柴摘野果挖野菜,在山里找各种能吃的东西。 有村民看见了,好奇的跟上去,没一会便跑回来,叫上家里人也在山里开始挖挖挖。 他们虽然不认识草药,但是能挖野菜摘野果采蘑菇啊。 为了逃避洪灾,村民们带的粮食有限,若是再不想法子在山里弄点吃的,肯定会饿死的。 好在这时节山里的野菜野果子不少,又刚下过雨,冒出来许多的蘑菇。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各自忙活开来。 云茯苓一上午的收获不少,不仅挖了小半筐的草药,还偷摸着往空间里移植了一些。 吴老大他们的收获就更多了。 张三木会点编织手艺,临时用柔软的树木枝条编了几个简单的背篓。 四个人的背篓里满满当当的,都装着野菜和蘑菇。 吴老大还发现了一个兔子洞,抓到了五只兔子。 就连在一旁玩耍的云京墨,都运气极好的捡到了三个野鸡蛋。 云茯苓见随着太阳升高,天气也变的热起来,还不到中午,太阳就晒得厉害。 云茯苓担心中暑,干脆叫住吴老大几个,打算回营地休息,等下午太阳没这么晒了,他们再出来。 吴老大几人自然没意见。 一行人背着竹筐,手上拎着兔子,开始往回走。 谁知刚回到营地,便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听声音,像是陈老太那一家子。 张三木立刻放下背篓,和云茯苓道:“云娘子,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说的一本正经,可是眼睛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兴奋和好奇,分明是想去看热闹。 这样的神情云茯苓可是太熟悉了,毕竟谁还不是个吃瓜人呢? 云茯苓面色淡然道:“一起过去看看吧,陈家的孙女还病着呢,我正好再给她把个脉。” 心里则是想着这陈家的人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 她穿过来这两天,就数陈家的人上蹿下跳闹得最欢腾。 远远的,便见陈家营地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 云茯苓几人过去,听到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没一会儿便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陈小宝吵着要吃肉,陈老太为了哄他,单独又给他熬了白米粥。 白米粥熬好的时候,正好陈大丫醒了过来。 陈大嫂见女儿病得小脸苍白,人也恹恹的没有精神,便让陈老大去找陈老太要一碗白米粥给女儿吃。 哪怕没有米粥,给半碗米汤也好。 陈大嫂是知道的,陈二嫂熬的米粥不可能正正好只熬一碗给陈小宝吃,总会多个一碗半碗的。 谁知陈老大刚开口,就被陈老太骂了一通。 骂的也都是往日里惯常会骂的那些话,诸如一个赔钱货也配吃米粥,她一个赔钱货还和弟弟争一口吃的,你个没用的连媳妇都管不住只会听她的之类的话。 这样的话,陈大嫂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往日里她都是默默忍了,谁让她是做儿媳妇的呢,天然就被婆婆压一头。 可是今日,想到女儿发高烧,可是婆婆却连一文钱的药钱都不肯出。 而女儿之所以会惊悸高热,是因为陈小宝抢了女儿摘的青枣,自己不小心被青枣卡住,自作自受,可是全家人却把事情都怪到女儿的头上。 陈老太这个当奶奶的,竟然逼着陈老大这个亲爹打自己的闺女,就为了给她的宝贝孙子出气。 而陈老大竟然还真的动手了。 天下间竟然有这样愚孝的儿子,竟然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如今就连陈小宝吃剩下的米汤,陈老太都不肯分给大丫一点。 陈大嫂的火,一下子就压不住了,当即就和陈老太争论起来。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爆发,陈大嫂就是后者。 陈老太哪能被儿媳妇拿捏住,立刻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开始唱念做打,哭骂陈老大一家子不孝。 陈老大见状,立刻就屈服了,跪下来认错。 可是陈大嫂却是受够了,直接要求分家。 陈老太一直都是把儿子儿媳妇捏在手心里,享受着被他们伺候顺从的老太君日子,当然不可能把老大一家子分出去。 谁知这回陈大嫂竟好似铁了心一般,不管陈家人是骂是劝,都坚称要分家。 云茯苓几人回来的时候,事情刚刚闹到周村长那里。 周村长正给陈家人调解呢。 周村长也觉得头大,这陈家的人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能闹腾呢? 周村长苦口婆心,说的嘴巴都干了。 陈大嫂哭诉:“我们母女俩每日从早干到晚,别管是家里的还是地里的活计,我们什么时候偷过懒?” 陈大嫂母女俩的勤快,村民们都是认可的。 “我们勤勤恳恳给家里干活,手里从不过钱,那吃住看病自然都得是家里管。” “可是大丫生病了,婆婆却不肯给她看大夫,竟要她小小年纪自己生生熬过去。” “小孩子发热可是大事,一个弄不好人就没了,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疼,我去请了云娘子来,又用我娘给我陪嫁的银簪子换了药。” “好不容易大丫退了烧,人醒过来了,我想给孩子要一碗米汤,都不肯给。” “还要骂孩子不配吃米汤,想要吃的,我这个当娘的自己掏钱去买。” “我倒是要问问,我女儿怎么就不配吃米汤了?难道我们就不是陈家的人?我们勤勤恳恳地给家里干活,怎么我们想吃口饭还得另外掏钱去买?” “这意思不就是要分家吗?只有那分了家的,才另起炉灶自己单独开伙呢。” “婆婆要分家,我这个做儿媳妇的,自然只有顺从的分,反正这日子过的,分了也好。” 陈老太梗着脖子,气得直接怒吼:“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分家了?” “我根本就不是要分家的意思,我……” 第19章 我娘不容易 陈老太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连一碗米汤都不愿意给陈大丫,一则是因为重男轻女,从内心里就觉得陈大丫一个女娃不配吃米汤。 二则是甩脸子给陈大嫂看,想拿捏她。 想到陈大嫂花一两银子给陈大丫买药,她就气不顺,心疼得厉害。 这一两银子买什么不好,全都花在陈大丫一个赔钱货的身上真是白瞎了。 三则是想算计陈大嫂剩下的嫁妆。 她不给陈大嫂拿吃的,以陈大嫂心疼女儿那个劲儿,肯定会把嫁妆拿出来,想法子给女儿弄吃的。 到时候,陈老太自然就能趁机把大儿媳妇的嫁妆全都拿过来。 只是她的这些算计,却不能宣之于口,尤其是想霸占儿媳妇嫁妆这一点。 时下女人的嫁妆都是自己的私产。 婆家霸占儿媳妇的嫁妆,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所以以往陈老太都会找各种借口来掩饰,对外也称是儿媳妇自己主动孝敬。 陈大嫂人又不傻,略一琢磨,就看穿了陈老太的心思。 她直接就爆发了,然后故意把事情往分家上扯。 毕竟他们一家子任劳任怨的给家里干活,可是陈老太却连点吃喝都不肯给,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而且陈大嫂私心里早就想分家了。 他们这一房平日里干的最多,可是吃的却是最差的。 陈老太偏心二房一家子,有什么好东西都只想着二房的小儿子和大孙子。 只可惜陈老太和陈老二这一房的人,都不同意分家,就连陈老大也不愿意分家。 陈大嫂一个人纵然有心,也拗不过一大家子人。 再加上周村长从中调解劝和,最后陈老太不情不愿的拿出半碗糙米,给陈大丫熬粥吃。 这桩纷争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云茯苓看的一个劲直摇头。 陈大嫂若能一鼓作气,趁机分家另过,日子兴许还能好过点。 可这么半途而废,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毕竟那陈老太看着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有一个愚孝不作为的丈夫,以后的日子是别想消停了。 只怕要吃的苦头还多着呢! 其他的村民们也是议论纷纷。 时下的人们确实更重视男娃,毕竟男娃是能传宗接代的,也是家里重要的劳动力。 男娃多了,才是人丁兴旺的表现。 可是对家里的女娃也是不差的,哪怕有点差别对待,却也不像陈家这么离谱。 有人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因为陈老大没个儿子!” 村民们三三两两散去,陈家也安静下来。 陈大嫂拿着陈老太给的半碗糙米,给女儿熬粥。 陈老大挨着陈大嫂坐下,低声劝道:“我知道你生娘的气,但娘就是那个性子,我有什么办法?” “她毕竟是我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这些年不容易,你就忍一忍。” “分家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们连个儿子都没有,分出去以后怎么过?” “咱们先努努力,生了儿子再说!” 陈大嫂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她也想生儿子,也知道婆婆和男人对她态度越来越差,都是因为没有儿子的缘故。 可是儿子也不是她想生就生的。 女儿都已经十岁了,可是她的肚子却一直都没再有动静。 她怀疑是因为当年生女儿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这些年又一直被婆婆苛待,吃喝都很差,所以才一直都怀不上。 陈大嫂想着回头要不然找个大夫看看,开点药调理调理。 其实先前她娘就偷偷和她说过这话,让她去城里看看大夫,毕竟女人还是得有个儿子傍身。 只是她被婆婆指使着从早到晚的干活,一直都没有抽出工夫来。 想到娘家人,陈大嫂心里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娘家住的村子,在临山村的上游,离的不算太远。 也不知道娘家有没有事,是不是都平安躲过了洪水? 陈老大见陈大嫂不理他,便转头去看女儿。 他抬手想摸摸女儿的额头。 谁知他刚伸手,陈大丫条件反射一样突然往后面一缩,避开了他的手。 陈老大的手在半空中僵住,见女儿眼中似怕似恨,他心中忍不住一痛。 在这个家里,他其实也很难啊! 可是,不管是他娘,还是媳妇,甚至就连女儿,都不明白他的难处。 陈老大叹息一声,起身走了。 陈大丫偏过头,眼泪簌簌落下,心里委屈又怨恨。 为什么她不是个男孩? 如果她是个男孩该多好! 那样奶奶会像疼陈小宝一样疼她,娘也不会被奶奶讨厌,被二婶挤兑,因为她受尽各种委屈。 陈家的争吵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入湖中,虽泛起圈圈涟漪,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午饭后,云茯苓往陈家走了一趟。 给陈大丫把过脉后,云茯苓道:“烧已经退了,这两天多喝点水,好好休养一下就没事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若是有条件,多给孩子弄点好的补补,不拘是蛋还是肉都行。” 陈大丫淋雨后,会发这么一场高热,和身体虚弱不无关系。 这丫头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的厉害,若再这么下去,不说日后子嗣困难,连寿数都有影响。 陈大嫂一脸感激地送走云茯苓。 回来后便坐在草垫上沉默不语。 陈大嫂当然知道多吃蛋和肉对身体好,但是这样的好东西,在陈家根本进不到她女儿的嘴里。 好在陈大嫂还有一点陪嫁。 看着女儿苍白又瘦巴的小脸,陈大嫂琢磨着怎么能弄点肉蛋,偷偷给女儿补一补。 陈大丫往陈大嫂怀里靠了靠,轻声道:“娘,我吃野菜饼子就行。” 她凑到陈大嫂耳边,极小声道:“娘你的嫁妆,一定要好好收着,不要胡乱花用了,留着以后关键的时候再用。” 陈大丫算是深刻明白了手里有钱的重要性。 这回要不是她娘手里捏着点嫁妆,愿意花钱给她买药,说不定她已经死了。 “就算娘你弄回来东西,也遮不住味儿,到时候肯定会被奶和陈小宝抢走,也吃不进我嘴里。” 陈大嫂惊讶于女儿的清醒。 但女儿的话不无道理,她轻轻点了点头。 心里却没放弃要给女儿弄点好的补补,只是要避开陈家其他人才行。 山下的洪水一直没有退去。 到了第四日,村民们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第20章 商议离开 村民们起初往凤落山上避难,还想着等洪水过去了以后再回去。 可是等看到山下的房屋被冲垮,良田被淹没,就明白不可能再回去了。 因为已经没有房屋能供他们栖身,而被洪水淹过的良田也流失了肥力。 这样的田地根本就不适宜再种植庄稼,最起码得养上个七八年,才能重新变成良田。 有这精力和时间,还不如做流民,重新落户分田。 哪怕分到荒地,也比被洪水淹过的田地要好。 村民们在心里琢磨过后,都更倾向于做流民重新落户。 谁知日子一天天过去,山下的洪水却始终未退。 村民们心里急了起来。 有年纪大的老人,看着山下的洪水,估摸道:“这洪水没有两三个月,恐怕退不下去。” 村民们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们现在被困在山顶,虽说山里有野菜野果能充饥,但是又能撑多久? 他们这么多人呢,恐怕都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把山给薅秃了。 而且这凤落山眼下相当于变成了一座孤岛,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即便是朝廷下令赈灾,安置灾民,他们困在这儿也不知道具体的政令如何。 哪怕能撑上两三个月,等到洪水退了以后他们再下山,万一到时候朝廷赈灾的人都走了,官府不认他们是灾民怎么办? 村民们越想越心慌,一个个都围着周村长,七嘴八舌地想让他拿个主意。 而云珊瑚一听说他们可能会被困在山里两三个月,立刻也跳了出来。 “不行,我不要呆在这里!” 只在山里呆这么几天,云珊瑚就已经受不了快要崩溃了。 若是继续呆上两三个月,她简直不敢想自己怎么熬过去。 她瞥见一旁的丁明瑞,立刻拽着他嚷道:“我表哥还要进京考试呢,这可耽误不得!” 丁明瑞眉头微皱,满脸焦急担忧之色。 他这趟进京,为的就是参加一个月后太医院的选拔考试。 这个选拔名额,还是靠他姨夫济春侯府二爷云甘松举荐,才拿到的。 若是他能考中,便能进太医院,哪怕一开始只是做个最低阶的太医,也足以光耀门楣了。 若是迟迟不能下山,耽误了进京,肯定会错过考试的。 丁明瑞顿时心急如焚。 周村长抽了口旱烟,沉吟良久,才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往北走,翻过北边的那三座大山,从那边下去有个小镇,可以通到隔壁的白石县,过了白石县我们就能一路走到江宁府。” “这次的洪水这么大,受灾的肯定不止我们一个村子,府城那边的衙门肯定要管的!” 周村长还是很多年前走过那条小路,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但是他记性好,还记得路要怎么走。 谁知周村长的话音刚落,便有人高声反对:“不行,那边山里有怪物,会吃人的!” 有几个村民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也跟着摇头。 “不能走那边!” “是啊,可千万不能去啊!” “你们忘了胡猎户了吗?” 临山村里原本是有一家猎户的,姓胡。 几年前,胡猎户父子进山打猎,从此就一直没再回来过。 村民们都猜他们父子可能是在山里遇到猛兽,死了。 胡猎户的婆娘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人就去了,后事还是村里人一起帮着操办的呢。 后来,也有其他村民进山,可无一例外的都在山里失去了踪迹。 渐渐的,不知怎么的就有传言说深山里有会吃人的怪物,但凡是往深山里去的人,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久而久之,村民们就不敢往深山里去了,一般就只在凤落山外围那一片挖个野菜捡个柴火什么的。 眼下一听周村长说要往深山里走,村民们就先胆怯了。 云珊瑚瞪着那几个反对的村民,骂道:“什么会吃人的怪物?简直无稽之谈!” “这深山里也就是有几只猛兽,像是老虎黑熊之类的。”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几只猛兽吗?” “若是遇见了,直接杀了就是,还能吃肉呢!” “你们若是怕,有我带的护卫呢,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区区几只猛兽算不了什么!” 一旁的云家护卫们嘴角微抽。 他们是有功夫在身,但是还没厉害到能拳打老虎,脚踢黑熊的地步啊啊啊!!! 他们害怕,但是他们不敢说。 村民们见云珊瑚言之凿凿,再一看云家的护卫们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看着很是孔武有力。 众人心里立刻松动了几分。 周村长磕了磕烟锅,道:“大家都回去寻思寻思,也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愿意走的,下晌来我这儿说一声。” 村民们各自散去,和家里人商量去了。 全程未发一言的云茯苓回去后,便让张三木重新编四个结实点的背篓。 张三木点头应下,迟疑着问道:“云娘子,我们也跟着走吗?” 吴老大立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蠢货,当然要跟着走了!” 走出去才有活路,留下来迟早要玩完。 张三木捂着脑袋:“可是我看很多人都不大想走。” 云茯苓道:“你看着吧,村里人最后都会跟着走的。” 大家都不傻,权衡利弊后,肯定会选择更有利的那一条路。 即便有人畏惧深山不想走,但是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其他人都走了,自然会跟着走的。 云茯苓自己是倾向于早点离开的。 村民们幕天席地的生活在一起,无论是吃,还是住都很不方便。 云茯苓放在空间里的帐篷,都不敢拿出来用。 有时候吃点好的,还得顶着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而且山里并不安全,尤其是晚上,要更加小心戒备。 不仅要小心有野兽出没,更要戒备心怀恶意的人。 所以云茯苓想早点下山,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赚钱住大房子,吃山珍海味!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云茯苓所料,晌午的时候,便有几乎三分之二的村民去找了周村长,表示愿意跟着周村长翻山离开。 周村长一家人也是想走的。 显然留下来的弊端太大,离开的话,虽然路上有风险,还会很辛苦,但是只要走出这片大山,便有活下去的无尽希望。 第21章 江州王 周村长立刻敲锣,通知大家做好准备,第二天一早离开。 云珊瑚本来还想着若是村民们不愿意走,她就花钱雇周村长带他们离开。 这山里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呆。 巴不得早点下山,回归属于她的正常生活。 现在村民们愿意离开,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 村民们得了信儿后,各自做起了准备,云茯苓也不例外。 忙活的间隙,她下意识往萧璟翊的位置瞟了一眼,发现人不见了踪影。 云茯苓也没放在心上。 这人经常消失不见,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回来。 神神秘秘的,颇有些神出鬼没。 临山村的村民们准备着踏上逃荒路,与此同时,江州王府的书房里,气氛格外凝重。 江州王一袭华袍端坐上首,一双凤眼中凝聚着怒火。 他本就体型肥胖,畏冷怕热,哪怕室内放了冰盆,但炎热的天气仍使得他的心情烦躁难安。 更何况在他的封地内,接连出了两桩大事,一桩比一桩更让他糟心。 “一群废物,当初修堤坝时,本王就提醒他们上点心。” “现在可好,江陵堰修了还不到一年,一场大雨就决堤了!” “闹的江宁、南溪、平漳三府到处都是灾民!” 江州王怒火冲天,却丝毫不去想朝廷拨下来修筑堤坝的银子被他私下截留了大半,剩下的又被官员们层层盘剥,最后能用在修筑堤坝上的银子根本就所剩无几。 这堤坝修的自然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冲就破。 江州王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都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利。 他视线转向一旁的中年儒雅文士,声音里多了几分敬重,“文先生,陛下若是问责下来,本王可如何是好?” 文先生面色淡然,声音不疾不徐:“王爷莫慌,这场暴雨百年难遇,雨势实在太大,堤坝承受不住,导致江陵堰决堤实属正常。” “属下已替王爷拟好了折子,请王爷过目。” 江州王接过文先生呈上来的折子,看过后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将事情全都推到暴雨太大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 他略一沉吟,又道:“若是这一招糊弄不过去?” 文先生轻摇折扇:“找个替死鬼推出去,将贪污修堤银子的罪名安在他身上就是了!” “王爷是太后亲子,身后还有蒋氏一族,没人敢胡乱攀咬王爷,自会把嘴闭牢,认下罪名。” “王爷只管上折请求朝廷赈灾即可。” 江州王的眉眼瞬间舒展开。 这位文先生果真足智多谋,不愧是他最为倚重信赖的谋士。 若是朝廷真的拨款赈灾,到时候他又能从中捞一笔。 不是他太贪财,而是他想谋大事,处处都要花银子。 文先生喝了一口茶,再次开口道:“王爷,眼下要紧的是另外一桩事。” “翊王回京,却在江州遇袭,下落不明,事情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会怎么想?” 江州王脸色一变,“陛下不会怀疑是我下的手吧?” 文先生:“一众皇子中,陛下最是宠爱这位翊王殿下,事情发生在江州,陛下盛怒之下,难免迁怒到王爷身上。” “更何况江州是王爷的封地,王爷总归难辞其咎。” 江州王恨恨咬牙:“莫非有人想要算计本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翊王遇袭这事,真的和他没关系。 若是叫他查出来这事是谁做的,他绝对饶不了那人。 文先生沉吟道:“下手之人不外乎是那几位。” 如今储位未定,几位成年的皇子都蠢蠢欲动,盯着东宫之位。 翊王最得陛下宠爱,这几年在北境又立下赫赫战功,已然有战神之名。 此次陛下召翊王回京,不少人都在心里猜测陛下是不是要立翊王为太子了。 其他几位皇子自然就坐不住了。 只是不知道那人在江州动手,是想祸水东引,还是另有目的? 文先生心思转了几转,忽然听江州王道:“文先生,你说本王帮翊王一把,让他们狗咬狗如何?” 文先生笑道:“王爷此计甚好!” “若翊王得王爷相救平安无事,王爷不仅能洗脱嫌疑,还能趁机让翊王欠王爷一份恩情。” “放他们兄弟相斗,若是斗个两败俱伤,王爷正好坐收渔翁得利,于日后大大有益!” 江州王得意地挑挑眉。 他是太后亲子,陛下不过是宫女所生,由太后抚养长大罢了。 那个皇位本该是他的。 只是他晚生了十年,就要屈居人下。 他不服! 属于他的东西,他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江州王目光一凛,似想到什么,叮嘱道:“凤落山那里,要加紧一些,莫要耽误了本王的大事。” 文先生点头:“王爷放心,前些日子那边上报人手不够,正好最近有很多灾民,属下会从中挑选一些人,送到凤落山那边。” 江州王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看向文先生的目光越发欣赏。 “得文先生相助,是本王之幸!” “蒙王爷赏识,属下必为王爷呕心沥血,百死不悔!” 江州王府中的二人商定完大事,一道道命令从王府中发出,王府的人一批批开始行动起来。 月落日升。 一大清早,凤落山顶的村民们就背上了行李,启程离开。 云茯苓依然背着那个带盖的大竹筐,只不过腰间多了个装水的竹筒。 吴老大几人也是一样的配置,背着竹篓,腰挂竹筒。 这都是昨日张三木按照云茯苓的要求,临时赶做出来的。 只不过吴老大几个的背篓里,装着的都是他们这几日采到的野果和蘑菇,还有云茯苓挖的那些草药。 云茯苓牵着云京墨,正要出发,谁知云京墨突然喊了声“王叔叔”。 云茯苓一转头,便见萧璟翊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她一个不注意,云京墨就挣开了她的手,朝萧璟翊跑了过去。 云茯苓忍不住抬手扶额。 她也不明白,这小屁孩怎么就和萧璟翊那么亲热,明明是才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 难道是被萧璟翊的野味给收买了? 第22章 小白脸就是占便宜 这几日,萧璟翊几乎每日都会送野味过来。 起初可能是为了还那碗菌菇汤的人情,但后来你来我往的,牵扯倒是越发多起来了。 尤其是云京墨,似乎格外的喜欢萧璟翊,总爱黏着他。 而萧璟翊对旁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但是待云京墨却很亲近温和。 云茯苓也是搞不懂,最后只能将其归于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吧。 毕竟有的人天生就不对盘,有的人却是一见如故。 萧璟翊见云京墨跑过来,立刻一把抄起他,抱在怀里。 他朝云茯苓走过去,道:“我抱着他,跟你们一起走。” 云茯苓眼见着大部队已经出发,再看云京墨抱着萧璟翊的脖子不肯撒手,只得点头。 “乖乖的,不许闹人啊!”云茯苓瞪了云京墨一眼。 云京墨立刻点头,保证道:“墨墨很乖。” 吴老大等人的视线在萧璟翊三人间流连。 男俊女美娃可爱,这三个人站在一起,莫名真的很像是一家人哇。 吴老大甚至觉得,云京墨和萧璟翊的眉眼间有点相似。 只不过他可不敢乱说话。 他至今都还记得萧璟翊只用一颗小石子,就弄死了侯三。 这样凶残的人物,招惹不起啊! 萧璟翊抱着云京墨,目光微微沉了沉。 他这几日时常消失,便是去查看山里的情况,想要找一条路下山。 但是他查看了一圈,发现凤落山三面都被洪水环住,根本没有路能出去。 只有像周村长说的那样,往北走进入深山,再翻山越岭,才能出去。 萧璟翊思虑再三,决定先混在这群灾民之中,跟着他们一起走。 江陵堰决堤,再加上他遇袭失踪,想必外面恐怕已经闹翻了天。 萧璟翊可不在乎事情会闹到多大,他甚至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 总之这笔账,他绝不会轻易算了的! 敢截杀他,就要有被他反杀的觉悟。 也不知道和他走散的那些侍卫,能不能找过来? 他已经在山里留了记号,他的人只要看见了,肯定会一路找过来的。 在他的人找到他之前,为了保命,他绝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大家跟着周村长一路往北走,约莫走了才两个时辰,便有人喊着走不动了要休息。 周村长一看,发现是云珊瑚,眉头便忍不住狠狠一跳。 这位千金大小姐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下,一会儿渴了,一会儿累了的,这一路上都歇息好几次了。 他们这走了一上午,根本就没走出去多远。 周村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带着这么一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上路,心累啊! 云珊瑚往一旁的树桩上一坐,喘着粗气摆手道:“不行,我太累了,实在走不动了,我不走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吃过这样的苦! 云珊瑚简直欲哭无泪,心里后悔的不行。 她就不该因为贪玩,跑去姨母家小住。 更不该跟表哥一起回京。 否则的话,她就不会半路遇上大雨,只能到临山村借宿。 更不会遇上江陵堰决堤,被困在凤落山里。 现在还要翻山越岭,靠两条腿走出去。 想到这些,云珊瑚忍不住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 周村长顿时手足无措。 这怎么突然哭起来了,他也没说不让歇息,要逼着她走啊! 丁明瑞也累得直喘,他也就比云珊瑚好上那么一点点,所以很懂云珊瑚的委屈。 但是他也没办法,只能轻声安慰起云珊瑚。 因为云珊瑚,大部队突然停下来,村民们不免怨声载道。 大家都想早日走出凤落山,而且村民们劳作惯了,走这么点路根本就不觉得辛苦。 更何况这一路上因为云珊瑚,还歇息了好几次。 村民们实在无法理解。 云茯苓擦了擦脸上的汗,抬头看了眼半空的太阳。 自从暴雨之后,这天气就诡异地一日比一日更热。 这还不到正午,就热得有种被蒸烤的感觉。 云茯苓走到周村长身旁,道:“周村长,让大家找地方歇息吧,这天儿太热了,当心中暑。” 周村长也热得难受,闻言点了点头,挥手让大家就地休息。 云茯苓转身回到云京墨身边,解下腰间的竹筒,先喂云京墨喝了几口水。 “墨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云京墨摇头。 云茯苓放心下来,“不舒服一定要和娘说!” 云茯苓寻了块荫凉的地方,先往地上洒了些药粉,这才招呼吴老大几人坐下。 中午太热了,云茯苓也懒得折腾,干脆拿出早上准备好的干粮出来吃。 见萧璟翊除了那把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云茯苓便把自己的竹筒给了他,又给他拿了一块饼。 好歹他也抱着云京墨走了一上午呢,她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萧璟翊道了一声谢,十分自然地接过了竹筒和饼子。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从云茯苓这儿混吃的,实在是他的手艺不大好,不会做吃的。 回头他在山里打些猎物给云茯苓,便算是还了她的饭食。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张三木见状嘴角微抽,暗道小白脸果然就是占便宜啊。 瞅瞅,云娘子对他可真好! 张三木扭头看了看吴老大,心道老大虽然长的也不错,但是比起萧璟翊来就差远了。 张三木忍不住啧了一声。 吴老大立刻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老实吃你的饭!” 见张三木挨训,一旁的许东和康明远没憋住,笑出了声。 张三木一人给了一下子,假意呵斥道:“笑什么笑?吃饭!” 云茯苓听到动静,扭头朝吴老大他们这边看了看,见张三木在和许东他们玩闹,便没管他们。 等到半下午天气没那么热了的时候,周村长便通知大家出发。 云茯苓一起身,便见云珊瑚身旁放着个用藤条和树枝做的椅子。 那椅子有点类似云茯苓前世旅游的时候,坐过的那种人抬的滑竿。 果然,下一刻便见云珊瑚往中间的简易椅子上一坐,一前一后两个护卫抬起云珊瑚就走。 云珊瑚高高坐着,心里得意极了。 幸亏她想出这个办法来,终于不用自己走路了。 第23章 野菜换肉想美事 没有云珊瑚拖后腿,下午大家走的比上午快多了,路程也走的更远一些。 太阳刚刚开始西落,萧璟翊转身将云京墨递给云茯苓,道:“我去弄点吃的回来。” 云茯苓一听,便知道他是要去打猎。 她接过云京墨抱在怀里,再一抬头,萧璟翊已经离开了队伍,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灌木丛后。 其他人看到萧璟翊离开,心里不免有几分好奇。 然而这份好奇没过多久就得到了答案。 看到萧璟翊提着两只野鸡,扛着一头狍子回来,村民们都震惊了。 云茯苓倒是没太惊讶,毕竟萧璟翊的功夫,她早就见识过了。 用一颗小石子就能取人性命的人,抓点野鸡狍子这样的野味还不是手到擒来。 吃了好几天野菜野果的一众村民们,都忍不住疯狂吞咽口水。 一些人心里更是蠢蠢欲动,开始算计上了。 这要是能要到一块肉吃,吸溜,肯定很香! 而且这么多肉呢,分给他们一点怎么了! 满天晚霞时分,周村长带着村民们终于发现一块地势平坦开阔的地方。 大家停下来安营扎寨,今晚就在此过夜了。 萧璟翊直接将野鸡和狍子交给了云茯苓。 云茯苓对此都已经习惯了,权当这是萧璟翊交的伙食费了。 有萧璟翊对比着,吴老大几人顿时觉得他们有点拿不出手了。 生怕被嫌弃了,不等云茯苓开口,吴老大几个便主动去捡柴打水。 他们要是再连这点琐碎小事都做不好,那也太没用了。 见吴老大他们自己就把活儿安排的明明白白,云茯苓心里很是满意。 有人帮忙做事,就是爽! 云茯苓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晚饭的菜色,最后决定烧个狍子肉,贴玉米饼子,再炖个野鸡蘑菇汤。 云茯苓这边刚安排好菜色,周村长家的大儿媳妇郑氏就过来了。 郑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家里孩子馋肉了,所以我想过来和你换点肉,不白换,我用咸鱼和你换。” 郑氏说着,露出篮子里的咸鱼,那咸鱼不算大,瞧着有一斤多的样子。 云茯苓和郑氏的关系很不错,立刻爽快的答应了。 “野鸡我要留着炖汤,给你换狍子肉?” 郑氏点头:“行。” 云茯苓直接切了一块狍子肉,约莫有两斤重。 她想着咸鱼是用盐腌过的,这个时代的盐可不便宜,用两斤狍子肉换一斤咸鱼应该不算坑人。 郑氏接过狍子肉,心里也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鱼肉多刺,而且一条鱼身上的肉也没有多少,哪有狍子肉大口吃的痛快? 而且一斤咸鱼换两斤狍子肉,云茯苓真是个厚道人! 郑氏拎着狍子肉喜滋滋地回去了。 其他村民见状,不免也有几分意动。 陆续有两户村民过来,和云茯苓换了狍子肉。 就连杭掌柜都溜溜达达的过来,找云茯苓买了一块狍子肉回去。 云珊瑚在一旁看的眼热。 这几天她一直吃的都是干粮,都快要吃吐了,哪怕是往日最喜欢的点心,都觉得不香了。 她想吃烤肉了! 但她又拉不下脸去找云茯苓买,觉得那样就像是对云茯苓低头一样。 她瞪了身旁的护卫一眼:“你去抓些野鸡野兔回来,若是能抓到狍子野鹿更好!” 护卫嘴角微抽。 当狍子和野鹿是那么好抓的吗?他能抓到野鸡野兔就不错了! 护卫心里苦,但是三小姐的吩咐,他又不能不听,只能喊上两个和他关系好的同伴,一起去抓野鸡野兔了。 云珊瑚轻哼一声。 不过就是一点野味,她家的护卫也能去抓。 就是不知道那云娘子使了什么法子,竟让好几个男人围着她转,就连那位瞧着身份不凡的男人,都上赶着打野味给她。 她已经让人打听过了,这位云娘子就是临山村的一个寡妇,原本还有个老娘。 前些日子老娘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死了,如今就剩下她和儿子相依为命。 云珊瑚抬眸,正好瞧见云茯苓在和萧璟翊说话。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但远远瞧着,萧璟翊的眉眼似乎都温柔了几分。 云珊瑚咬了咬唇,低低恨骂道:“狐媚子!” 云茯苓正询问着萧璟翊的口味和饮食禁忌。 狍子肉她想烧个辣口的,想当年她也是无辣不欢的人。 许久不吃辣了,真是很想念呢! 这肉是萧璟翊打到的,自然得问问他的意见。 至于其他人,呵,一个个的都得靠她才能吃香喝辣。 他们能有个屁的意见,有意见也得给她憋着! 萧璟翊倒是没什么意见,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道:“都随你。” 云茯苓觉得萧璟翊很是上道,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随即,她又恍然觉得萧璟翊方才的话似乎哪里怪怪的。 还不等她细想,便被人打断了思绪。 陈老太拎着个布袋子,站在云茯苓跟前道:“给我换点狍子肉。” 云茯苓虽然很不喜欢陈老太,但是别的村民来她都给换了,没必要针对陈老太一个人。 陈老太盯着地上的狍子,挑剔道:“给我切块好肉,这里,你从这里切,我要这一块肉……” 云茯苓也没和陈老太计较,按照她的要求,切了她想要的那块肉。 肉切好后,陈老太伸手就要去接。 云茯苓却避开了她的手,没把肉直接给她,而是挑眉道:“你拿来换肉的东西呢?” 陈老太把布袋子递过去,趁着云茯苓接布袋子的瞬间,她伸手想要抢肉。 云茯苓清楚这陈老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防着她呢,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她轻巧地避开陈老太,打开布袋子一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把布袋子扔到陈老太身上,冷笑道:“拿几根野菜来换肉,你想什么美事呢?” 她就说这老太婆今儿怎么转了性子,竟然不作妖,老老实实地来换肉了?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占便宜都占到她身上来了,云茯苓可不惯着她! 陈老太原本打算趁着云茯苓接布袋子的时候,把狍子肉拿到手。 只要这肉到了她的手里,那就是她的了! 第24章 教你们做人 即便云茯苓发现布袋子里装的是野菜,这桩买卖也已经做成了。 她休想反悔,再把肉要回去。 陈老太盘算的很好,可惜没想到算计落了空。 她的脸皮一贯很厚,被揭穿后还能笑吟吟道: “这野菜可是好东西,肉吃多了腻腻的,吃点野菜爽口解腻正正好!” “我是为了你着想,才拿野菜来跟你换的。” “你还是太年轻不晓事,不懂得野菜的好!” 云茯苓简直要被她这番言论给气笑了。 有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闻言都惊呆了。 有村民忍不住出声道:“这野菜遍地都是,味道又苦又涩的,到她嘴里还成了好东西了?” “拿野菜换肉,当人家云娘子是傻的吗?” “哪里是云娘子傻,是有人太精明,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和云茯苓换肉的那几家,拿来的东西要么是咸鱼,要么是粗面,最差的也是高粱米。 营地不大,家家户户都离的不远,换肉的那几家人也没有遮掩,所以村民们都是清楚的。 陈老太拿着一把野菜就想换块肉,心里也太没数了。 偏她还能振振有词,把几根野菜夸得跟山珍海味似的。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云茯苓冷笑:“既然你觉得野菜这么好,那你自己留着吧!带着你的野菜给我滚!” 陈老太气结:“你凭什么不换?你今天必须给我换,你要是不给我换……” 陈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嚎:“欺负人了,云娘子欺负我老太婆啊!” “人家来换肉都给换,偏偏不给我换,这不是欺负我老婆子一个人吗?”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陈家其他人听到陈老太的嚎叫声,立刻都围了过来。 陈老二袖子一挽,面露凶恶之色:“谁敢欺负我娘?” 陈老大忙上前去扶陈老太,“娘,您先起来,咱们起来说话。” 陈老大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陈小宝撒泼打滚的要吃肉,他娘就拎着个布口袋找云茯苓换肉去了。 好端端的来换肉,怎么就闹起来了呢? 陈二嫂眼珠子一转,立刻拍手跟着嚷道:“我娘这么大年纪了,你们欺负一个老人,良心过得去吗?” 陈大嫂和陈大丫倒是远远的站着,并没有上前。 两人都心知肚明,陈老太说是来换肉,可她才不舍得拿实在东西出来,肯定打着什么占便宜的心思。 如今见便宜占不成,就开始撒泼耍混,胡搅蛮缠。 陈大嫂都觉得丢人。 她怎么就嫁了这样一户人家? 家里又不是穷得过不下去了,可偏偏总是喜欢去占别人的便宜。 陈老太一把推开陈老大的手,哭嚎的更加大声:“没天理啊,欺负老人啊!凭什么欺负我一个人啊……” 她嚎叫的声音虽然大,但是眼里却没能挤出来半滴泪,只干打雷不下雨。 陈老二是知道老娘的算计的,他眼神闪了闪,立刻开始和老娘打配合。 他冲着云茯苓扬了扬拳头,凶恶道:“是你欺负我娘是吧?今儿你要是不给我娘赔礼道歉,再给我娘一点补偿,这事儿没完!” 吴老大和张三木恰好捡柴回来,瞧见陈老二对着云娘子扬拳头,立刻冲了过去。 “陈老二,你想干什么?” 一看到吴老大,陈老二心里顿时多了几分畏惧。 但是瞥见云茯苓身旁放着的狍子肉,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立刻又多了几分胆气。 “是云娘子先欺负了我娘,我不过是来讨个公道!” 吴老大刚想开口,却被云茯苓抬手拦住了。 云茯苓浅笑吟吟:“讨公道?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娘赔礼道歉,再给你们一块狍子肉当赔礼?” 陈老二点头,“不错。” 他话音刚落,云茯苓突然飞起一脚,把他踹出去一米多远。 云茯苓出脚如闪电,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云茯苓收回脚,冷冷一笑:“我真是给你们脸了,当我是好欺负的!” “赶紧给我滚,再在我面前逼逼赖赖,我不介意教教你们做人!” 仿佛被定格的画面重新又动了起来。 陈二嫂扑到陈老二身上,“小宝他爹……” 陈老太一骨碌爬起来,飞快朝陈二老跑过去。 看到陈老二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她这下子是真的哭了。 她指着云茯苓,咬牙切齿道:“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吴老大双手叉腰:“打他怎么了?敢朝云娘子扬拳头,打他都是轻的!” 这短短的功夫,吴老大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云茯苓这一脚踢的有点狠,但是在场的村民们没一个替陈家人说话的。 实在是这一家子人做事,太没脸没皮了。 拿野菜换肉不成,就搞撒泼那一套,说别人欺负她,反过来要肉当赔礼。 真是开了眼界了! 陈二嫂气得眼睛都红了,“不就是一块肉吗?我们又不白拿,都给你野菜来换了!” “再说了,那么多肉你们又吃不完,分给我们一点怎么了?” “我们这也是帮你们,天气这么热,肉也放不住,肉吃不完放坏了不是糟践东西吗?” “我们一片好心,你却反过来打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云茯苓前世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饶是如此,她也被陈二嫂的这番歪理给惊住了。 偏偏陈二嫂还很是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云茯苓内心疯狂的卧槽。 唯有卧槽能表达她现在的心情。 站在外围看热闹的杭掌柜,云珊瑚等人,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世上竟有要占便宜还反过来倒打一耙的人! 果然是他们见识太少,这可真是开了眼了啊! 倒是萧璟翊连眉眼都没抬一下,好似这只是一点小场面,压根就不能被他放在眼里。 云茯苓静默半晌,突然凉凉开口:“你们家的粮食挺多的吧?” “我记得这一路上你们家的人肩背手提的,扛了不少的包袱布口袋。” “这么多粮食你们也吃不完,不如拿出来分给大家一点!” “你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这一路背着也挺辛苦的,天气又这么热,多遭罪啊!” “不如我们帮帮忙,帮你们分担分担?” 第25章 凶残的云京墨 陈老太几人听到云茯苓的话,霎时宛如见鬼一般,脸色都变了。 云茯苓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实实在在捏住了陈家人的七寸。 如今大家都在逃荒,粮食是眼下最最金贵的东西,堪比性命。 各家都把粮食守得牢牢的,谁会傻到分给别人? 杭掌柜在一旁冲云茯苓竖了个大拇指。 这一招反将一军用的好啊! 云茯苓看到后挑了挑眉,眼底笑意盛开。 陈老太生怕大家听信了云茯苓的话,去抢她家的粮食,立刻转身就走。 云茯苓见状,立刻再补上一记重锤:“唉,别走啊,我可是一片好心呢……” 陈老太脚步不停,走的更加快了。 陈老二半靠在陈二嫂身上,虽然一瘸一拐的,但走的一点也不慢。 云茯苓冷笑一声,和她来这一套,当谁不会一片好心啊?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准备散了的时候,陈小宝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蹿了出来。 对着云茯苓张口就是一连串咒骂: “你这个贱人,休想抢我们家的粮食!” “小贱人,小娼妇!勾引男人不要脸!” “你这个张开腿卖的臭婊子,要不是你卖能有肉吃?” “整天吃肉,吃吃吃,怎么不噎死你呢!” “问你要点肉是看得起你,臭显摆什么?” “识相的就赶紧把肉拿出来给我,不然我打死你!”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云京墨突然“啊”的一声冲了过去。 他一把将陈小宝推倒,骑在陈小宝的身上,挥舞着拳头不停往他身上打。 云京墨满心愤怒,他虽然不懂陈小宝骂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敢骂他娘,他饶不了这个小坏蛋! 陈小宝没有防备,才被云京墨骤然推倒。 他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去推云京墨,开始反抗。 “啊啊啊,你这个小野种!” “你竟然敢打我,我打死你!” 云茯苓没想到云京墨会突然爆发。 她见陈小宝开始还手,生怕云京墨会吃亏,毕竟云京墨还不到四岁,可是陈小宝今年已经七岁了。 她正要上前,突然发现云京墨手上沾着白色的粉末。 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收回脚步,就连吴老大等人想出手,也被她拦下了。 “小孩子打架,随他们去!” 吴老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暗道云娘子这心也太大了吧。 那陈小宝可比云京墨大三岁多呢,个头也高了一大截,人长的又壮实。 这打起来,他们家京墨小公子岂不是吃亏? 吴老大满心不解。 谁知很快陈小宝就被云京墨这边压着打,连还手都还不了。 吴老大陡然间想到当初他们中了云茯苓的药,全身绵软没有力气。 陈小宝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当初他们中药的时候啊! 吴老大忍不住挑了挑眉,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真不愧是云娘子的儿子啊! 陈家人起初也被陈小宝那一连串的叫骂吓了一跳。 待回过神来时,云京墨已经和陈小宝打成了一团。 他们并未上前阻止,毕竟陈小宝比云京墨大,也长的更壮实。 这两个人打架,肯定是他们家陈小宝占上风。 私心里,他们甚至希望陈小宝狠狠揍云京墨一顿。 好出出他们方才从云茯苓那儿受的气。 谁知事情的发展却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眼看着云京墨压着陈小宝打,陈小宝毫无还手之力,被打的几哇乱叫。 陈二嫂立刻上前要去帮忙。 云茯苓见状,轻喝一声:“吴老大!” 吴老大会意,立刻带着张三木几人上前,将陈家人拦住。 云茯苓冷笑:“小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你们大人若是插手,就别怪我们也动手了。” “打孩子算什么本事?大人对大人才公平!” 陈二嫂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儿子,心都要疼死了,恨不能自己以身相替。 偏偏她被吴老大几人拦着,连靠近一步都不能。 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挨打。 围观的村民们也没想到云京墨看着瘦瘦小小的,爆发起来这么厉害,竟打的陈小宝毫无还手之力。 再想到陈小宝骂的那些话。 人人都觉得他是活该了。 难怪云京墨会变得这么凶残,换了谁当面被人骂娘,还骂得那么难听,这谁不暴怒啊? 也不知道陈家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那样的话也是能教孩子说的? 云京墨一直打到没有力气,这才停手。 云茯苓上前将云京墨抱开。 云京墨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里好似能喷出火,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愤怒。 云茯苓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云京墨听到娘亲的声音,整个人仿佛才渐渐回魂。 他突然觉得好委屈,他的娘亲这么好,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娘亲。 他不许任何人欺负他娘亲! 云京墨趴在云茯苓颈窝里,忍不住小声呜咽。 一旁的萧璟翊听到云京墨的呜咽声,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这孩子整天笑呵呵的,像个温暖的小太阳,什么时候这么伤心过? 萧璟翊恨不得杀了让他伤心的人! 一时间,萧璟翊看向陈家人的眼神立刻不善起来。 云茯苓安抚了云京墨一会儿后,目光这才重新落在陈小宝的身上。 她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若是熟悉她的人在此,就会知道她现在是真的动怒了。 云茯苓将目光从陈小宝身上移开,在陈家其他人身上扫过。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你们谁教的?” 陈小宝不过是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若是没有人教,是绝对说不出刚才那些话来的。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陈小宝已经被云京墨狠狠揍了一顿,云茯苓若是再跟他一个孩子计较,便是落了下乘。 但让她就此把事情揭过,也绝不可能! 她不和孩子计较,不代表她不能和大人计较。 究其根由,陈小宝充其量就是个复读机而已。 她要教训的,是那个让他鹦鹉学舌的人。 见陈家的人都不说话,云茯苓看了吴老大一眼。 “子不教父之过,吴老大,给我狠狠地打!” 第26章 忘恩负义白眼狼 吴老大立刻上前将陈老二揪出来,抬手狠狠给了他一拳。 陈老二顿时叫得像杀猪一样。 “别打了,别打了,不是我教的啊……” 吴老大丝毫没有停手,拳头似雨点般不停地落在陈老二的身上。 营地上空霎时都是陈老二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的声音。 陈二嫂心疼自家男人,忙上前去拦,“别打了,真的不是我们教孩子说的!” 陈二嫂从未教过陈小宝说那番话,那样脏的话,她自己都说不出口,更何况是教孩子呢! 而且她了解自家男人,他被打的这么惨都不改口,可见真的不是他做的。 陈二嫂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如果不是他们夫妻俩的话,那最有可能的就只有她婆婆了。 陈二嫂心里顿时又恨又恼。 儿子是她的宝贝疙瘩,自然是希望他以后能够成才,有大出息的。 可是儿子这小小年纪,都被婆婆教了些什么啊? 那样的脏话,儿子莫说是学了,听都不应该听的! 陈二嫂此刻是恨死了陈老太,当即就将她给卖了。 “娘,那些话是不是您教小宝说的?” “您怎么能不教孩子学好呢?” 陈老太起初听到陈小宝骂云茯苓的那些话,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一下子就听出来,那些话都是自己背地里偷偷骂云茯苓的。 不知道怎么的,竟叫大孙子给学了去了。 此刻听到陈二嫂质问,陈老太目光微闪,心虚得不行。 陈二嫂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竟真是这死老太婆教儿子的那些话。 陈老太短暂的心虚了片刻,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没教,我就是说的时候没避着宝儿,被他听到学了去。” “更何况我说的又没错,怎么他们做得,我说不得?” “要不是有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会跟哈巴狗似的围着云娘子转?” “指不定背地里……” 陈老太话还没说完,张三木就忍不住冲上去,狠狠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他听出来了,这老家伙竟是怀疑他们和云娘子有不正当关系。 “妈的,你再胡说八道污蔑我们试试?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陈老大见老娘被打,哪里能忍,立刻冲上前要打张三木。 张三木可不是白做混混的,打架那是家常便饭,自然比陈老大一个老实的庄稼汉经验丰富。 他反手就是一拳,打的陈老大直不起腰。 陈大嫂和陈大丫面色一变,连忙上前将陈老大拉出了战斗圈。 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陈老太理亏,被教训也是活该,她们得拦着陈老大,不能让他再掺合进去。 云茯苓这时冷笑开口:“真是心中有佛,所见皆是佛,心中有屎,所见皆是屎!” “你自己黑心烂肺,一肚子男盗女娼,就以为旁人都同你一样?” “我有一身的医术,能治病救人,也能制药售卖,足以立身于世,甚至不缺钱花!” “我需要靠男人?需要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是可笑!” “至于吴老大他们跟着我,那是因为他们认我为主,心甘情愿供我驱使……” “不错!”吴老大适时开口道,“先前云娘子救过我们的性命,我们兄弟几个发誓从今以后跟随云娘子,任她差遣!” 吴老大直接睁眼说瞎话,被逼吃毒药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才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呢! 张三木几个也机灵地点头附和。 他们都知道,今天若是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了,这脏水就得泼在他们和云娘子的身上。 围观的村民们顿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难怪这些日子吴老大他们一直跟着云茯苓忙前忙后的。 他们就说嘛,云娘子根本不是那种人! 眼见着众人都表示相信云娘子和吴老大等人的清白,吴老太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眼神不自觉地飘到萧璟翊的身上。 就算云娘子和吴老大他们是清白的,那么这个人可不一定。 若是没点什么猫腻,谁会大方的把自己打到的猎物分给别人? 萧璟翊察觉到吴老太的目光,还不等她开口,便冷声说道:“在下厨艺不佳,这才与云娘子搭伙,将打来的猎物交由她处理!” “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性,谁若是敢红口白牙凭空污蔑,我手中这把剑可不会答应!” “当”的一声,宝剑出鞘。 森森冷光,让人心中惧怕。 陈老太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哪里还敢多言半句? 她心慌惊惧之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立刻重重摔坐在地上。 “哎呦!”陈老太疼得叫出声来,半边身子都摔麻了。 陈老大立刻上前去扶陈老太,想要趁机带她离开。 但是云茯苓不发话,吴老大几个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陈老大怒目相视,“我娘的脸都被你们打肿了,又摔了一下,她都已经这么惨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云茯苓挑了挑眉,目光冰冷,“伤害了别人,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这是小孩子都懂的基本道理,你们不懂?” 陈老大目光微垂,默然不语。 周村长适时站出来道:“大牛,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娘做的不对。” 陈老大本名叫做陈大牛。 事已至此,他也明白是他娘做错了,但是他了解他娘的性子,让她开口给云茯苓赔礼道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周村长继续道:“说起来,云娘子可是你们陈家的恩人。” “先前陈小宝吃青枣被卡住差点没命,是云娘子救了他的性命!” “后来你家大丫发高热,也是云娘子的药治好的。” “这般恩情,你们非但不心怀感激,反而在背地里咒骂人家,还凭空污蔑,往人家身上泼脏水。” “如此行径,岂非忘恩负义?” “我们村子里可容不得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省的白白带累整个村子的名声!” 周村长这么一说,村民们这才想起云娘子先前救陈小宝和陈大丫的事。 一时间,大家看陈家人的眼神都满是鄙夷不屑,都暗暗在心里决定以后要离陈家人远一点。 对救命恩人尚且如此狠毒无情,还能指望他们待旁人有多和善? 吴老太听到周村长的话,这才真正怕了! 第27章 出气筒 周村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陈家若真的不思悔改,认下忘恩负义这个名声,便要赶他们出村子。 且不说忘恩负义的名声有多难听,一旦背上这样的名声,定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后儿女婚事都会变的困难。 单单是会被赶出村子这一条,就足以令陈老太害怕了。 他们一家子若是被赶出队伍,这深山老林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陈老太忍不住打了个抖,心里真的怕了。 她硬挤出一抹笑容来,冲着云茯苓道: “云娘子,对不住,是我猪油蒙了心,才做下了混账事。” “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个老婆子计较。” “你对我们陈家的恩情,我老婆子都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你放我们一马,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陈老太顶着肿胀的半边脸,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云茯苓面无表情,从身上摸出一把手术刀,在手里挽了个刀花后,突然一甩手。 手术刀霎时直直地朝陈老太射过去,几乎擦着陈老太的鬓发飞过,“咚”的一下钉入离她不远的一棵树干上。 一缕碎发从陈老太耳边飘落,被风吹着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众人都被云茯苓这突如其来的一手震住了。 云茯苓冷声道:“这次暂且就算了,若还有下次,我这刀子可不长眼!滚吧!” 吴老大等人见云茯苓发了话,这才将路让开。 陈老大扶着陈老太想要离开,谁知陈老太双腿抖得像筛糠,压根就走不了路。 一股腥臊味从她身上飘出来,再一看,她的裤子都湿了,两腿间的地上还有一滩水迹。 竟是被吓尿了。 一旁的村民见状,惊讶过后,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陈老太臊得不行,干脆眼一闭,假装晕了过去。 陈老大呆了呆,待反应过来后,立刻一把抱起老娘,快步离开。 陈老二和陈二嫂也带着陈小宝,飞也似地走了。 周村长冲着围观的村民们摆手:“散了,都散了,该干吗干吗去!” 众人看够了热闹,一边低声议论着,一边忙活起了晚饭。 云茯苓先前在村子里的存在感不高,村民们基本上都对她很陌生。 直到她展露医术,救了陈小宝,大家这才对她有了点印象。 不过也只是觉得她是个会点医术,性子有点冷淡,不大好接近的寡妇罢了。 但是今天大家伙真的都被震住了。 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云娘子不仅有真本事,而且还很不好惹! 不仅大的不好惹,小的也不遑多让。 没见陈小宝被揍的那鼻青脸肿的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那是被个还不到四岁的孩子打的。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在低声叮嘱着家里人,以后千万不要随便招惹云娘子。 另一边,陈老大抱着陈老太回到自家的营地后,立刻让陈大嫂去拿干净的衣物,帮陈老太换洗。 陈大嫂应了一声,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烧了热水给陈老太擦洗。 折腾了好一通,才把陈老太收拾干净清爽。 陈老太觉得身上清爽了,这才睁开眼睛,假装悠悠转醒。 看到身旁的陈大嫂,陈老太不由分说,突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陈大嫂忙前忙后累了半天,最后却得到一巴掌,当即眼圈就红了。 陈大丫立刻跑过去,护在陈大嫂身前,“娘,你怎么样?” 陈老大被惊了一下,皱眉看向陈老太,“娘,您这是做什么?” 陈老二和陈二嫂抬眸瞥了一眼后,就转过了头,两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脸。 陈老太恨恨骂道:“你这个贱人,看到我这副样子,你心里很得意,很高兴吧?” “婆婆被打,你一个做儿媳妇的,竟然不上前帮忙,就站在一边看热闹。” “我打死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我打死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要让我大儿绝后啊!” 陈老太一边说,一边巴掌一下下的朝陈大嫂身上落。 实际上先前她一心只想讹云茯苓一块狍子肉,压根就没注意到陈大嫂。 这会儿她将心里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到陈大嫂的身上,不过是迁怒而已。 她私心里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罢了。 再加上她当众尿了裤子,丢了好大一个脸,心里就更羞恼了。 这股恼恨憋在她心里太难受,陈大嫂就成了那个出气筒。 周围的人家听到陈家的动静,纷纷摇头。 欺软怕硬,就会窝里斗! 陈老二和陈二嫂的心神都在儿子身上,丝毫不关心陈老太如何殴打陈大嫂。 自从陈小宝被带回来以后,就又哭又闹的,直嚷嚷着身上疼,不能动了。 两人生怕儿子被打出个好歹来,仔细检查过后,发现儿子身上除了一点轻微的外伤,并没有别的。 毕竟云京墨再厉害,也就是个三岁多的孩子,力气能有多大? 但是看儿子一直哭嚷个不停,两人心里都没底了。 “这……这得找大夫看看吧?”陈二嫂担忧道。 整个村子里最厉害的大夫莫过于云娘子。 但是他们刚刚得罪了人家,人家会尽心地给陈小宝看伤吗? “走!” 陈老二一把将儿子抱起来,转身朝后头走去。 陈二嫂见他走的并不是去找云茯苓的方向,愣了一下神后,才反应过来,营地里可并不仅仅只有云娘子一个大夫! 陈二嫂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陈老太看到二儿子两口子抱着孩子离开,也顾不上殴打陈大嫂了,一骨碌爬起来就追。 这肯定是她宝贝孙子出事了。 她的宝贝大孙子啊,这要是有个什么,她也不活了! 想到宝贝大孙子被云京墨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陈老太恨恨咬牙。 她饶不了云京墨那个小崽子! 陈老大见情况不对,立刻抬脚就去追。 追了两步,他似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伤痕累累的妻女一眼。 犹豫片刻后,他依然转身离开,丢下妻女二人,去追陈老太他们了。 第28章 小兔崽子耍阴招 陈老太几人一走,陈大丫立刻抱着陈大嫂哭起来,“娘,你怎么样?疼不疼?” “娘没事。”陈大嫂摇了摇头,拉着陈大丫检查她身上的伤。 方才陈老太打她的时候,女儿因为护着她,也被打了好几下。 陈大丫看着陈大嫂,冷不丁地突然道:“娘,你和离吧,我们离开陈家好不好?” 这种当牛做马,还要挨打受欺负的日子,陈大丫真的受够了。 她心里原本还抱有一点点希望,觉得有她爹在,她们总有一天能熬出头的。 可是上次的一巴掌,打碎了陈大丫心里的最后一丝温情。 也让她看明白,在他爹的心里,奶奶才是最重要的,她和她娘加在一起都比不上。 还有方才,奶奶打她娘分明就是迁怒。 可是她爹除了嘴上劝两句,什么都没做。 这样无能,不能保护她和她娘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她爹。 陈大丫也想过分家,他们这一房分出去单过,可是依她奶奶和她爹的脾性,肯定不会答应的。 况且即便分家了,她们也是陈家的人,她奶还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爹娘和离算了,她们彻底脱离陈家。 陈大嫂惊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和离以后,我们娘俩无房无地,怎么活下去?” 陈大嫂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在陈家受欺负惯了,已经习惯了忍耐。 而且她内心深处也认为自己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有生儿子的缘故。 这是她的错。 若是她能生个儿子,一切都会改善的。 可是一旦涉及到女儿,她也会爆发,也会反抗,甚至能和自己男人干架。 她想过分家,却从未想过和离。 陈大丫一下子想到了云娘子。 想到她耍刀子吓唬她奶奶时的飒爽英姿,想到她说自己凭医术就能够立足于世的自信飞扬。 那样的云娘子,在陈大丫眼中好似会发光一样。 若是她能成为云娘子那样的人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带她娘离开陈家。 陈大丫抿了抿唇,刚想再说什么,就被陈大嫂开口打断了。 “好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你外爷舅舅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有他们出面给娘撑腰,娘即便是想和离,也走不出陈家的。” “一切等见到你外爷他们,我们再商量。” 陈大丫只得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娘俩这边说着私房话,而另一边,陈老二抱着陈小宝直奔丁明瑞而去。 “丁大夫,求您快给孩子看看吧。” “这孩子挨了打后,一直喊疼,说全身都动不了了。” 云珊瑚正拉着丁明瑞议论方才的热闹。 一双大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小姑娘家就没有不爱八卦的。 这趟出门,虽然很多地方都不顺心,却也着实开了眼界。 说起来,京城的贵妇人间也有不和的,扯头花的事更是不少,但彼此间都还维持着体面。 大家多是言语争锋,一般也就是明朝暗讽,阴阳怪气之类的,鲜少有指着鼻子直接开骂的。 似今日这般的场面,那可真是见都没见过。 果然是乡野贱民,粗俗至极! 云珊瑚正和丁明瑞说的热闹,突然就被人打断了。 听到陈老二的话,云珊瑚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被人狠揍了一顿,身上不疼才怪呢! 经过今日一事,丁明瑞对陈家人多了几分不喜。 但身为一个大夫的本分,让他还是起身给陈小宝看了一下。 丁明瑞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陈小宝身上只是轻微的皮肉伤,并不严重。 他又给陈小宝把了下脉。 陈小宝的脉象强健有力,但隐隐跳动的似乎快了些。 丁明瑞面色一肃,忽然瞥见陈小宝的脸上似有些白色的粉末,尤其是口鼻处最多。 他立刻用竹片将那些粉末全都刮到一张干净的帕子上。 然后捏了一点粉末,轻轻嗅了嗅。 他自小就与药打交道,立刻就分辨出来那粉末中有曼陀罗花粉、附子等物,除此以外,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药粉,只是一时之间他还分辨不出来。 但这白色粉末的效用,他已心里有数。 难怪云京墨一个三岁多的小娃,能压着陈小宝一个七岁的大孩子,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原来是暗中下了药的缘故。 丁明瑞将帕子上的那点白色粉末收好,这才道:“他吸入了一些药粉,所以才会全身绵软无力,过上几个时辰就会好的,没什么大碍。” 陈老二一下子似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骂道:“小兔崽子耍阴招啊,我说呢我儿子怎么会打不过他?” 说着,他转身就要去找云京墨算账。 陈二嫂和赶来的陈老太及时拉住了他。 “你去干什么?” “难道你还能打得过云娘子?” “这个闷亏咱们现在只能认了。” “就算要报仇,也以后再说!” 陈老二悻悻地站住脚,捏着拳头暗自心道: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老子迟早有一天要收拾你! 被陈老二记恨上的小兔崽子云京墨,此刻正乖乖站着挨训。 云茯苓翻出他身上的药包,发现能让人浑身无力的那种药少了一大半。 她拿手指戳了下云京墨的额头,颇为无奈道:“你呀,胆子怎么这么大?” 她怕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云京墨身边,所以给了他一些药防身用。 没想到他转头就用上了。 云京墨甜甜一笑,冲着云茯苓撒娇道:“因为像娘呀!” 云茯苓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 许是因为云京墨的身体经灵水改造过了,这些日子养的脸上有了点肉,气色也好了许多。 而且人也不像她刚穿过来时那样怯怯的,变的活泼了很多。 “这些都是小道,是让你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想要震慑别人,让别人信服,不能仅仅只靠这些,自身也得有过硬的本事才行。” 云茯苓将药包重新放好,忍不住碎碎念了几句。 儿子年纪还小,需得好好教啊。 最后,云茯苓又夸了一句,“不过今天干的漂亮,我儿子真是聪明!” 云京墨立刻得意地笑起来。 母子俩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喊:“京墨,京墨……” 第29章 拜师 云茯苓抬头,发现是周村长的孙子周长吉,立刻对云京墨道:“去玩儿吧。” 两个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玩在了一起,云茯苓倒也不干预。 一来小孩子有个玩伴总是好的。 二来周家的家风不错,是值得交往的人家。 她也挺喜欢周长吉这个长相憨厚,整天乐呵呵的小孩。 小孩子们就在营地里玩,并不到处乱跑,大人一抬眼就能看到,很是放心。 云京墨跑到周长吉跟前,这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两个比他稍大一点的男孩子。 “长吉哥哥,他们是?”云京墨好奇地看着两人。 周长吉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介绍道:“这是虎头,这是春生,他们也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咱们四个就都是好朋友啦。” 云京墨突然多了两个好朋友,立刻开心地笑起来:“我叫云京墨,以后我们一起玩呀!” 虎头人如其名,长的虎头虎脑,很是精神。 春生则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瘦瘦高高像根麻杆儿,有些害羞。 给好朋友间做完介绍后,周长吉冲云京墨竖了个大拇指,激动道:“京墨,你好厉害啊,竟然能把陈小宝揍得几哇乱叫!” 虎头和春生也两眼亮晶晶,一脸崇拜之色的看着云京墨。 虎头道:“你不知道,陈小宝可坏了,经常欺负村里比他小的孩子,抢人的东西。” “我们都被他欺负过!” 春生跟着点头。 陈小宝是村中一霸,陈家又护犊子,往年村里的小孩子没少被他欺负过。 今日云京墨狠狠揍了他一顿,真是帮他们出了一口气。 “以后我们不用怕他,他再敢欺负我们,我们就揍他!”云京墨捏着小拳头,很是霸气。 周长吉几人重重点头。 云京墨成了三人心里的小英雄,虚荣心被大大满足,很是有些小骄傲。 但是想到这次他能压着陈小宝揍,多亏了娘亲给他的药粉,不免又有点小心虚。 娘亲说的很对,他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万一下次再对上陈小宝,他没有药粉用,岂不是只能挨揍了? 可是,怎么样才能长本事呢? 云京墨一时间想不出来,索性先不想了,专心和小伙伴们玩起来。 几个小伙伴玩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各家喊孩子回去吃饭的声音。 “虎头,吃饭了!” “长吉,回家吃饭!” “春生,别玩了……” 小伙伴们朝彼此挥了挥手后,就开始往自家的营地跑。 云京墨也转身回家,还没到自家营地,便闻到一股霸道的肉香味。 他这才想起来今晚自家吃狍子肉,两条小短腿顿时跑的更快了。 云茯苓刚做好晚饭,正要去找云京墨回来吃饭,便看到小家伙回来了。 “回来的倒是巧,洗洗手开饭啦!” 吴老大顿时领着云京墨去洗手。 相处这么几日,他也看出来云娘子是个极讲究的人。 待大家都洗过手后,围坐在铁锅前,云茯苓掀开铁锅盖子,一股麻辣的肉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吴老大几个闻着味儿,馋的都快流口水了。 云茯苓拿起筷子:“好了,都动筷子吧!” 吴老大几个立刻纷纷下筷子。 今晚的狍子肉,和他们前几日吃的肉做法不太一样。 吃在嘴里,又香又辣,还微微有些呛,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吃完一块还想再吃一块。 萧璟翊一边不停“嘶哈”,一边筷子舞得飞快。 这种独特又新鲜的口味,他也是第一次吃,却让人忍不住上瘾。 云茯苓单独端出一小碗没放辣椒的狍子肉给云京墨。 云京墨看着吃得欢快的吴老大等人,再看看锅里浮着一层红色,明显和他碗里不一样的狍子肉,忍不住悄悄地伸出了筷子。 云茯苓立刻按住他的筷子,然后从锅里挑了块最小的狍子肉给他。 “你想吃,就给你尝一块好了。” 人生就是要多尝试,没有亲自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呢? “谢谢娘!” 云京墨顿时眉开眼笑,嗷呜一口咬下去。 然而下一瞬,他立刻将肉吐出来,不停地吐着舌头,眼泪都被辣出来了。 云茯苓早有准备,立刻给他喂了一口水。 云京墨连喝了好几口凉水,才将那股辣意压下去。 他扁了扁嘴:“不好吃!” 吴老大几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 吴老大故意吃了一块香辣狍子肉,夸张道:“太好吃了!” 云京墨迷茫脸,不明白那么难吃的东西,吴叔叔竟然觉得好吃。 云茯苓忍不住失笑,揉了揉他的头道:“每个人口味不同,你不喜欢就不吃,娘给你盛野鸡蘑菇汤喝。” 云京墨点头:“好!” 一顿饭几人都吃的心满意足。 饭后,照旧是吴老大几人收拾残局。 云京墨捧着小肚子,继续思考自己如何长本事这个问题。 他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立刻爬起来,跑到萧璟翊跟前。 “叔叔,我想跟你学本事,你教我好不好?” 萧璟翊惊讶地挑挑眉,“你想学什么?” 云京墨认真道:“我想变的很厉害,可以像叔叔这样打猎,每天都能有肉吃。” “如果有人欺负我和我娘,我就狠狠揍他,让他不敢再欺负我们!” 萧璟翊失笑:“你想跟我学功夫啊?” 云京墨点头:“叔叔,你可以教我吗?” 萧璟翊觉得这一路上很无聊,收个小徒弟也不错。 “学功夫很辛苦的,你能吃苦吗?” 云京墨一脸认真:“我可以的!” “那好,明日一早起来我教你。”萧璟翊道。 “谢谢叔叔!”云京墨露出大大的笑脸,开心极了。 第二日一早,云京墨一起来就跑去找萧璟翊。 萧璟翊和云茯苓说了一声,便带他去了处开阔的空地,教他第一课——扎马步。 云茯苓这才知道云京墨找了萧璟翊,想跟他学功夫。 古人对技艺很是看重,轻易不会传给外人的。 没想到萧璟翊就这么答应云京墨了。 云茯苓一时间有些懵。 她家云京墨这算是拜师了吗? 即便不是正式的入室弟子,那这也算外门弟子了吧? 既然是拜师,那拜师礼总要准备的,不然也太失礼了。 云茯苓开始扒拉着自己空间里的东西,琢磨着拿什么东西当拜师礼合适。 另一边,云京墨扎马步扎到怀疑人生。 第30章 真的没骗我? 云京墨扎马步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两条腿就抖得像面条一样,开始站不住了。 萧璟翊心知他初学,要循序渐进才行。 而且云京墨年纪还小,不宜过度训练。 所以他只让云京墨站了半盏茶工夫,中间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来。 如此练上一段时间,待身体适应后,再重新调整。 今日第一天,萧璟翊只让云京墨练了两轮。 云京墨虽然站的艰难,但从头到尾都坚持了下来,没喊一句苦,更没有要放弃。 萧璟翊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满意。 结束时,云京墨抖着两条腿,一脸的恍惚。 “叔叔,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这样练,就能变厉害?” 萧璟翊没有回答,而是抽出长剑。 长剑闪烁着寒光,仿佛一条银色的游龙,随着萧璟翊的身姿舞动。 剑光如虹,破开晨间山林中的雾霭。 他猛地一挥长剑,似有剑气层层波动,不远处的几株竹子霎时齐齐被拦腰斩断。 萧璟翊潇洒地一转身,将剑收入剑鞘中,抬眸看向云京墨。 云京墨忍不住张大嘴巴,两只眼睛里好似有星星般晶晶闪亮。 “叔叔,你好厉害啊!”云京墨崇拜地看着萧璟翊。 萧璟翊道:“扎马步是最基础的,只有把基础打牢了,以后才能事半功倍。” “你先把马步练好,过几天叔叔再教你剑招。” 云京墨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一定好好练!” 萧璟翊见时间不早了,领着云京墨回营地。 回到营地后,云京墨立刻抱住云茯苓的大腿,撒娇诉苦: “娘,叔叔今天教我扎马步了。” “我的腿好疼好酸,好难受啊!” 云茯苓故意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这么辛苦啊,那我们墨墨不练了?” 云京墨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我才不要半途而废,我以后要变的很厉害!这点辛苦不算什么,我可以的!” “好,娘的墨墨真棒!” 云茯苓虽不知他怎么突然起了要习武的心思,但是见他自己不怕苦,能坚持下去,心里很是欣慰。 云茯苓寻了个机会,将两个药瓶给了萧璟翊。 “这瓶药粉是止血治外伤的,这瓶药丸是解毒的,一般的毒基本上都能解。” “这逃荒路上,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点制药的本事还算拿得出手。” “这两瓶药权作是给京墨交的束修了,谢你肯教京墨功夫。” “今后京墨就麻烦先生了!” 云茯苓思来想去,觉得送药是最合适的。 一来她是个大夫,这一路上又采了不少的草药,制两瓶药出来也不突兀。 二来她虽不知道萧璟翊是何身份,但看他一身的功夫,想来少不了打打杀杀的,身上备点药总是好的。 云茯苓浑然不知,她这份礼可谓是送到了萧璟翊的心坎上。 他一看到药瓶,两只眼睛都亮了。 他这一路跟过来,除了要混进灾民的队伍中隐藏身份,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云茯苓手里的药。 他想找机会与云茯苓合作,以后为军队提供伤药。 但这事眼下还不是提起的好时机,一切等他解决了身上的麻烦再说。 不过云茯苓的药却是好东西,能先拿到两瓶也是好的。 “京墨这孩子很有灵气,我很喜欢,你放心,我会好好教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各自回去收拾东西了。 周村长这时候已经开始催促村民们出发。 大家收拾好行李后,再次踏上了路程。 天气越来越炎热,甚至有村民受不住,中暑晕倒。 周村长在云茯苓的建议下,将每日赶路的时间改在了天亮后到中午太阳热起来之前,和下午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到天黑之前这两个时间段。 这样一来,既能避开中午最热的时候赶路,也能保证每日的路程。 大家都想尽快走出凤落山,早点重新安定下来。 这日,众人赶路赶了一上午,眼看着太阳大起来,周村长立刻安排大家找地方休息。 云茯苓寻了块空地,架起锅,开始煮消暑茶。 自从前几日有村民中暑晕过去,云茯苓便开始每天熬上几锅消暑茶。 这消暑茶是用晒干的积雪草熬制的,而积雪草在山里到处都是,她也不费什么功夫,所以熬好后都是免费分发给村民的。 村民们喝了消暑茶后,感觉身上清清凉凉的,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再加上这是不要钱的,大家受了云茯苓的恩惠,自然对她满口赞扬。 陈老太指挥陈大嫂去盛了几碗消暑茶回来。 听到旁边有村民夸赞云娘子心善,她忍不住撇了撇嘴,但是到底没敢说什么。 她不傻,如今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被云娘子笼络住了,她背地里再敢说云娘子的坏话,被人知道了可没她好果子吃。 陈老太刚喝完一碗消暑茶,便瞧见萧璟翊提着几只野兔回来。 她的眼睛忍不住黏在野兔上,想到前两日的那桩事,恨得直咬牙。 前两日,陈老太寻了个机会,将萧璟翊堵住了,想劝他跟自家一起搭伙。 自家二儿媳妇的厨艺也不差的。 更何况和云娘子搭伙,那边除了云娘子母子俩,还有吴老大四个精壮汉子呢,这么多人分下来,能吃到萧璟翊嘴里的肉恐怕剩不了多少。 但是自家就不同了,儿媳妇和孙女是没资格吃肉的,她和两个儿子,再加上大孙子,这人口可比云娘子那边少。 萧璟翊和自家搭伙更划算。 搭伙以后,她们家也就能蹭到萧璟翊打的野味吃了。 这是两头都有好处的事。 谁知道陈老太刚把话一说,萧璟翊就亮了剑,对着她一阵砍。 要不是她跑得快,差点被当场砍死。 这会儿瞧见萧璟翊又要把肉送去云娘子那,陈老太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她正恨得咬牙切齿,突然瞧见一道俏丽的身影在半道拦住了萧璟翊。 陈老太很快认出来那是方家的闺女方兰。 方家和陈家以前是邻居,两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陈老太一边遗憾自己没能生个闺女,一边鄙夷方家的人会算计。 这是打着让闺女去笼络住萧璟翊,好从他手里骗肉吃的主意呢! 第31章 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萧璟翊看着拦在他身前的清秀少女,眉头紧皱。 “你有事?” 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幼年的经历,让他不喜女人的靠近。 方兰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半晌,道:“王大哥,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她上前半步,脚下突然好似被绊了一下,人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朝着萧璟翊的方向歪过去。 萧璟翊立刻闪身避开,眼底一片嘲弄之色。 他自小就见多了后宫女人争宠的手段,方兰这点小伎俩,在他眼里实在拙劣极了。 他看都不看方兰一眼,直接抬脚离开。 方兰摔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璟翊离开的背影。 她都要摔倒了,这个男人扶都不扶她一下。 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在地上,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走。 这……这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 方兰谋算落空,气的握拳捶了好几下地,这才垂头丧气地起身离开。 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落入了不远处的云茯苓眼中。 近来有不少小姑娘往萧璟翊身边凑。 也不知是萧璟翊这个人天生不解风情,还是故意为之,让那些小姑娘窘相百出。 有的小姑娘脸皮薄,发现萧璟翊撩不动,直接就败退了。 而方兰是其中最百折不挠,屡败屡战的。 对于萧璟翊的这些桃花,云茯苓自觉和她没关系,并不插手去多管闲事。 但是亲眼看到方兰吃瘪,萧璟翊对她避之不及,云茯苓莫名心情很好。 她偷摸从空间里拿出来几个桃子,打算加个饭后水果。 幸亏她空间竹楼里的时间是静止的,相当于一个天然的保鲜库,放在里面的食物永远都是新鲜的,不会变质。 萧璟翊一回来,就看到了云茯苓拿出来的桃子。 他惊讶道:“哪儿来的桃子?” 云茯苓面不改色地扯谎:“我昨日采药的时候意外看到一棵桃树,那桃树结的果子不多,我就都摘回来了。” “这会儿天热,吃个桃子消消暑。” 萧璟翊目光闪了闪。 他算是经常在山里到处转的,怎么没看到哪里有桃树? 而且昨天摘的桃子,回来时却一句都没提,直到今天才拿出来? 再看看那桃子,一个个比成人拳头还大,白里透红,鲜艳欲滴,瞧着就很香甜多汁。 这样的桃子堪称是贡品了,山里的野桃可长不成这样。 萧璟翊直觉云茯苓身上藏着秘密。 云茯苓被萧璟翊的目光看的心砰砰跳。 她怀疑萧璟翊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她极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一口咬定这桃子是她昨日在山里摘的,谁能证明不是? 况且他们都已经走一天了,谁还能让她领着再回头去找那棵桃子树不成? 再说了,这山里方向难辨,她又是意外发现的那棵桃子树,即便回头去找,她也可以说不记得具体位置了。 一切都是她运气好罢了! 萧璟翊见云茯苓神态坦然,不由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他将野兔放下,看了看四周,问道:“其他人呢?” 云茯苓道:“京墨和周长吉他们几个小孩儿在那边山坡玩呢。” “吴老大和许东去捡柴了,我让张三木和康明远去看看周围有没有野菜,挖一点回来。” 整天吃肉会上火便秘的,得搭配一些蔬菜吃才行。 眼下能找到的蔬菜,也只有山里的野菜了。 云茯苓心里的这些话要是被旁人听到了,保不齐要挨打。 眼下能天天吃肉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旁人谁不是吃野菜吃的一脸菜色? 方家如今就是人人一脸菜色。 他们家的粮食早就已经吃完了,最近已经开始靠挖野菜充饥了。 这也幸亏他们是在山里,能挖到野菜,偶尔还能摘到菌子和野果。 临山村的村民们往上数三代,都是前朝末年为逃灾荒和战祸,一路逃荒过来的。 村里年轻的这一辈,有时候也听家里的老人说他们逃荒时候的那些事。 那时候天下大旱,土地干涸,到处饿殍遍野,逃荒路上连草根和树皮都找不到,很多人都被活活饿死。 眼下他们虽然也是逃荒,可是比起祖辈们的逃荒路,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可是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若是大家都吃野菜,再想到祖辈逃荒的时候连树皮草根都没得吃,这日子自然是幸福多了。 可是旁边有个天天吃肉的,这谁还觉得自己碗里的野菜香呢? 村民们先前没少动心思,想从云茯苓那儿混点肉吃。 但有陈家人的前车之鉴,大家知道云茯苓不是个好招惹的,只能另辟蹊径。 方母瞧见方兰空着手回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低声骂道:“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男人都搞不定?” 方兰撇撇嘴:“那个王立压根就不搭理我,我有什么办法?” 方母恨铁不成钢:“笨死你算了,他不理你,你自己主动点啊,这男人都是要靠哄的!” “那云娘子若不是哄住了他,他能天天打猎物回来给云娘子吃?” 虽然先前萧璟翊解释过他是和云娘子一起搭伙,但方母心里却是不信的。 村子里这么多人家,厨艺比云娘子好的也不是没有,怎么就偏偏只和云娘子一家搭伙呢? 指不定是瞧上了云娘子这个小寡妇了。 方母看了方兰一眼。 方兰的相貌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好,可谓是临山村的村花了。 而且还有股子娇弱清纯,我见犹怜的劲儿,是很多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方母觉得自己若是有方兰这副美貌,再年轻个几十岁,肯定亲自出马把萧璟翊拿下。 方母拉着女儿,低声教她: “云娘子虽然长的好,但是一看就是个母老虎,还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哪里比得上你年轻貌美,你可比她强多了!” “你使使劲,把那个王立拿下,咱们以后岂不是天天都有肉吃了。” “娘相信你能行,以前村里的那几个小子,还不是被你哄得团团转?”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就说点好听的把他哄住了就行。” “最多让他拉拉小手,给他点甜头,再多的可就不行了!” “为了点肉把你自己搭进去,那可是亏了!” 第32章 能吃的好东西 方母有自己的小算盘。 自家女儿长的好看,以后可是要嫁进大户人家的。 他们一家子还指望靠着女儿发达呢。 只是眼下在逃荒,他们天天吃野菜,饿得五脊六兽的,这才让女儿去勾搭一下萧璟翊,从他那儿弄点肉吃。 不过方母可没瞧上萧璟翊当女婿。 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虽然有一手打猎的功夫,却远远不是她心目中的富贵女婿人选。 糊弄个一时,从他那儿占点便宜,熬过这段逃荒的日子就行了。 要她真的把女儿嫁给他,那是万万不行的! 方兰听到方母的话,胡乱的点着头,脸上却忍不住一阵阵发热。 方母只是让她做做戏,却不知她是真的瞧中了萧璟翊。 不说他一身的功夫,单单是那张脸,就让方兰每每看到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就没见过长的那么好看的男人! 只是她几次出手,萧璟翊都很冷淡,压根就不怎么搭理她。 尤其是今日,看到她摔倒都不扶一下,直接转身走了。 这让方兰心里不免有些挫败。 但是想到村子里那些围着她转的少年人,以前她稍微耍点手段,就能从他们手里弄到鸡蛋糖果糕点等好东西吃,有时候还能使唤他们帮自己干活。 方兰顿时又找回了自信。 方母拿了一个篮子给方兰,“家里的野菜不够吃的,你再去挖点回来。” 女儿没有弄到肉回来,但是一家子总还是要吃东西的,总不能饿死。 方兰接过篮子,去挖野菜。 经过一处小山坡时,她看到在山坡上玩的云京墨,嫌恶地瞪了他一眼。 她好几回都看到萧璟翊和云京墨在一块儿,人也不冷冰冰的,待云京墨可温柔可好了。 呸,一个小拖油瓶! 母子俩都霸着她的王大哥,母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着吧,她迟早能把王大哥拿下! 王大哥是她一个人的! 到时候王大哥打的猎物,她一丁点都不分给这个小拖油瓶,还有他的寡妇娘! 方兰冷哼一声,转身看到另外一边有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以前经常围着她献殷勤的。 她看到那人的篮子里野菜都快装满了。 若是这篮子野菜能给她,那她就不用再辛苦挖野菜了。 方兰眼珠子一转,立刻笑吟吟上前。 而另一边的山坡上,云京墨丝毫不知方兰对他的嫌恶。 他正吭哧吭哧地在山坡上挖东西。 周长吉瞧见后,立刻凑上去问道:“你在挖什么呢?” 云京墨指着露出地面半截的白色东西,道: “我刚才看见几只鸟在啄这个。” “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是能吃的。” “我挖一点拿回去,给我娘看看,要是真的能吃,我们再回来多挖点!” 虎头和春生这时候也围了过来,听到云京墨的话后觉得很有道理。 三个人顿时跟着云京墨一起挖。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眼下能吃的都是好东西。 甚至有时候他们还会帮着家里挖野菜呢。 这白白的东西要是真的能吃,拿回去爹娘肯定会夸他们的。 云京墨四个小家伙凑在一起,挖呀挖呀挖…… 没过多久,山坡上突然响起一连串震天响的哭声。 云茯苓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那哭声里有云京墨的声音。 她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做饭了,丢下手里的勺子就往小山坡那里跑。 到了地方一看,就见云京墨他们在地上打着滚,两只手不停地互相抓挠,有的甚至已经抓出血印子来了。 “墨墨,娘来了,告诉娘你哪里难受?” 云京墨看到云茯苓,哭唧唧道:“痒,娘,好痒,墨墨的手好痒啊……” 周长吉也跟着哭,“太痒了,我受不了了,我会不会被痒死啊?” 虎头和春生顿时一边抓挠,一边哭得更厉害了。 其他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跑过来。 郑氏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坡,抱着周长吉担忧得不行。 虎头娘和春生娘赶过来,吓得抱着孩子就哭。 云茯苓虽然担心,到底多了几分冷静。 她大声喝斥道:“别哭了,现在光哭有什么用?” 虎头娘和春生娘一下子被震住,立刻不敢哭了。 郑氏比她们稍微稳得住一些,提醒道:“云娘子在这儿呢,她是大夫,孩子们肯定会没事的!” 虎头娘和春生娘这才醒过神来,记起云娘子是会医术的,立刻全都眼巴巴地看向她。 云茯苓一声喝斥,不仅震住了虎头娘他们,就连云京墨几个也不敢再哭了,就算哭也只小声啜泣。 云茯苓看了看云京墨几个的手,觉得有点像过敏,立刻问道:“你们刚才碰什么东西了?” 云京墨抬手一指,“我们刚才在挖那个。” 云茯苓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便见地上有几截细细长长的圆柱形的东西,两头的断面都是白色的。 她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山药啊! 难怪这几个小家伙手会发痒了。 山药里含有皂角素和植物碱等成分,皮肤接触会引起瘙痒。 郑氏几个也看到了山药,再一听孩子们是碰了这东西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纷纷脸色大变。 “这东西有毒?” 云茯苓摇了摇头,“没有毒,这是能吃的好东西。” 然而眼下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 她立刻让人去拿火把来。 听说烤一烤火,手就不会痒了,萧璟翊立刻足尖一点,纵身轻跃。 周有粮等几个准备给自家孩子去拿火把的人,才刚转身走了两步,便见萧璟翊如风一般,已经拿着燃着火的火把回来了。 云京墨几个孩子把手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果然觉得不痒了。 几个孩子围着火把,脸上还挂着泪珠,一个个的却都很是惊奇。 “真的不痒了!” 郑氏几人见状,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虎头娘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虎头的额头,“你这孩子真是调皮!” 虎头略有些心虚,随即又不服气,“这东西能吃的!” 他转头看向云茯苓,眼巴巴问道:“云姨,这东西能吃吧?” 云茯苓点头:“能吃,你们几个孩子也是运气,竟发现了这样的好东西。” 第33章 挖山药 村民们刚才是亲眼看见云京墨他们几个孩子的惨相的。 都以为他们碰的那东西肯定是毒物,云京墨他们是中毒了。 这会儿听到云茯苓说那是能吃的好东西,一个个都满脸惊讶,不敢相信。 杭掌柜和丁明瑞闻讯也过来了。 他们到底是杏林中人,心存仁善,听到有孩子出事,便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两人此时都蹲在那几根山药前。 杭掌柜甚至拿帕子包住了手,拿起一根山药仔细看了看。 半晌后,他不是很确定地问云茯苓:“莫非这是薯蓣?” 云茯苓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薯蓣。” “《神农本草经》中有云,薯蓣主伤中,补虚,除寒热邪气,补中益气力,长肌肉,久服耳目聪明。” “这薯蓣又名玉延,谓其根肉洁白如玉,但也有人称其为山药,意为山中草药。” 云茯苓前世那个时候,山药已经能够大面积种植,是家家户户餐桌上都会出现的普通食材。 没想到在这个时空,似乎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云茯苓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这时候的草药鲜少有人会种植,基本上都是野生的,有专门的采药人在野外采摘后,送到药铺售卖。 而山药也是如此,只不过山药更具有地域性,并不常见。 再加上山药里有皂角素和植物碱,皮肤接触后会引发瘙痒等症状。 百姓不知其解,即便发现了也会以为是毒物,避之不及。 所以知道山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了。 云茯苓前世,山药也是在北宋以后,才逐渐为人所知的。 杭掌柜道:“我家里有一本医书,上面有关于薯蓣的记载。” “只是这薯蓣长在野外,并不常见,我们药铺也是偶尔才能收到一回。” 若非如此,杭掌柜也认不出来这是薯蓣。 丁明瑞则是完完全全不认得的那个了。 看着已经凑到一起讨论起来的云茯苓和杭掌柜两人,丁明瑞顿时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好气哦! 但是谁让他没见识呢? 丁明瑞终是放下了高傲的架子,这一个两个的,好像都比他厉害那么一点点。 他蹲在一旁竖起耳朵,正大光明的偷听,孜孜不倦地学习。 要说村民们先前听云茯苓说这山药是个好东西,还有些半信半疑的,可是现在听杭掌柜也这样说,顿时就相信这真的是好东西了。 村民们呼啦啦都围了上来,像是看稀奇似的看着那几根山药。 云茯苓想到用山药做的各种美食,忍不住有些馋了。 “这可是药食同源的好东西啊!” 有村民问道:“云娘子,啥叫药食同源啊?” 云茯苓解释道:“就是这山药不仅可以入药治病,也能当做食物直接吃。” “可以用山药做山药糕,还可以和鸡肉同炖做药膳,补气养脾。” “或者直接简单的用水煮着吃,蒸着吃都行。” 村民们一听这山药有这么多好处,眼睛都亮了起来。 甚至有村民已经开始在周围挖了起来。 有那精明的,就觉得这东西既然是药,药铺里肯定是收的。 他们多挖一些,不仅自家能吃,回头卖给药铺赚一笔钱也是好的。 有人还偷偷去找杭掌柜问了一下价钱。 得知这山药平安堂里是八十文一斤收的,众人更加疯狂了。 时下肥肉才十五文一斤,卖一斤山药的钱,都可以买五斤还要多的肥肉了。 这下子大家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了,一家老小齐上阵,统统在山坡上挖山药。 一开始还有人为了争抢打起来。 但是云茯苓看了一下,发现这一片山坡上几乎长满了山药,足够大家挖的。 众人听说后,这才没有再争抢。 而且后面他们还要赶路,每个人能背的东西都是有限的。 这山药挖的再多,若是拿不动,那也是白挖。 云茯苓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她可是有空间的人! 既然碰上这么一大片山药,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拿不下的她都可以放在空间里,不仅可以作为储备粮,后面路上吃。 还可以先在空间药田里种一批,等回头安定下来后,她再把这些山药作为种子,在现实里买几块田地种出来,再卖给药铺和酒楼。 云茯苓眼里的山药已经不是山药了,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村民们都到小山坡这边来挖山药了。 就连杭掌柜和丁明瑞都觉得难得遇见山药,亲自上手挖起来。 云茯苓一边挖,一边不忘提醒大家,山药皮会让人皮肤瘙痒,所以接触山药的时候最好找东西把手包起来。 一旦不小心摸到山药皮,感觉到痒,就要用热水洗手,或者把手放在火上烤一烤,可以止痒。 小山坡这边一片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而营地那边就显得有几分空荡荡了。 云珊瑚看着不剩几个人的营地,对身旁的护卫道:“你去看看那边出什么事了?” 护卫立刻应声而去。 云珊瑚先前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但这会儿天气太热了,她懒得动弹,就躲在荫凉处休息,没去看热闹。 谁知没过多久,便陆陆续续有村民回来,叫上人又走了。 回来的那些人个个喜气洋洋,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一样。 很快,营地的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 云珊瑚发现丁明瑞听到小孩哭声跑出去以后,一直都没有回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珊瑚踮脚往小山坡方向张望,心里一片烦躁。 她拿起扇子扇了几下风,抬头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 “什么鬼天气啊?这也太热了!” 等了没一会儿,那个护卫就回来了。 “三小姐,那边山坡上发现了山药,现在大家都在那边挖山药呢。” 虽然杭掌柜说是叫薯蓣,但村民们还是更喜欢跟着云娘子叫山药,觉得简单又好记。 云珊瑚皱眉:“山药?什么山药?” 侍卫解释道:“听说是云娘子的儿子最先发现的,云娘子说那山药不仅可以入药,还可以作为食物充饥。” “所以村民们现在全都跑去挖山药了。” “表少爷也带着人在那儿挖呢。” 第34章 暗卫 云珊瑚闻言暗恨:云娘子,又是云娘子! 这个小寡妇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云珊瑚对山药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长在土里脏兮兮的,手碰到还会发痒,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只想快点赶路,早日走出凤落山。 可是因为要挖山药的缘故,当晚大家商量过后,决定在此地停留两天。 云珊瑚知道后,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然而村民们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意见。 已经有村民试着用水煮山药吃了。 煮过的山药吃起来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微微的清甜。 这可比山里的野菜要好吃多了。 所以村民们都想尽力多挖一些,等上路的时候也是能带多少就带多少走。 这山药不管是后面路上吃,还是留着卖给药铺,都很合适。 所以云珊瑚的不满和他们的切身利益比起来,压根屁都不是。 云珊瑚说不动村民们,只得跑去找丁明瑞。 谁知丁明瑞却反过来让她别闹了,还说之前赶路赶的急,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两天也挺好的。 丁明瑞安抚了云珊瑚几句后,就转身去找云茯苓了。 因为山药一事,丁明瑞总算是找到借口和云茯苓搭上了话。 其实先前丁明瑞从陈小宝身上收集到了一点白色粉末,私下研究过后,便对云茯苓彻底改变了印象。 云茯苓是有真本事的人。 仅仅是制药一道,便是丁明瑞拍马也赶不上的。 所以这回他的态度就摆的很正,在云茯苓跟前,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谦逊。 云茯苓见他不再是那副鼻孔朝天的倨傲模样,他上前搭话,她也就乐意回应一句两句的。 偶尔他请教一些问题,云茯苓也会指点一二。 杭掌柜见此也凑了上来。 所以在挖山药之余,三个人也经常凑在一起讨论医案药理。 一番接触下来,云茯苓对丁明瑞也有了些改观。 难怪这小子先前一副倨傲的模样,确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他在诊脉开方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偶尔开出来的方子甚至比云茯苓还更精妙。 只是年纪尚轻,还缺乏足够的经验,对病症考虑得也不够全面。 至于杭掌柜,他虽不懂诊脉开方,但是对各种草药的药性功效却是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一番交流下来,云茯苓都觉得自己进益了不少。 有句话说的果然没错,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丁明瑞和杭掌柜也是同样的感受。 三个人都有种学到了的快乐。 可是云珊瑚就不那么快乐了。 因为村民们坚持要停留两天挖山药,云珊瑚不得不被迫跟着他们一起停留。 一想到她要在山里多呆两天,她就很恼火。 更让她恼火的是,表哥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往云茯苓的身边凑。 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但是云珊瑚问起来,丁明瑞便说只是在和云娘子一起探讨医术而已。 云珊瑚真是觉得处处都不顺心。 其实她也并不是多么喜欢丁明瑞,只是单单觉得他长的好看,喜欢他那张脸罢了。 而且以她的家世,再加上姐姐和安国公府的婚事助力,以后她的婚事肯定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她最起码也是要嫁到公侯之家的,甚至因为那个已经去世的长房嫡姐的缘故,皇家也不是不能想一想的。 丁明瑞根本就配不上她! 云珊瑚更是从未想过要嫁给丁明瑞。 只是她自小娇生惯养,很是喜欢被人众星捧月的那种感觉。 她希望自己是人群中的焦点,一直被人的目光追随着。 人人都围着她转。 她享受那种感觉。 可是现在丁明瑞的目光不再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而是被云茯苓吸引住。 云珊瑚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看上的东西,哪怕自己不喜欢了,也绝不允许被别人抢走! 云珊瑚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敢和她抢? 她会让云茯苓知道,和她作对的下场有多惨! 两天后,村民们挖到足够的山药后,终于重新启程。 这一次,人人身上都背着沉沉的背篓,里面装满了山药。 大家宁愿走的慢一点,也想多带点山药走。 一直走到天色将黑,大家才停下来,找地方过夜。 暮霭沉沉,夜色渐浓。 村民们吃过晚饭后,便睡下了。 毕竟明天一早天亮就要启程,要趁着上午天气不热的那段时间赶路。 浓郁的夜色中,营地里渐渐响起了鼾声。 萧璟翊见村民们大多都睡熟了,也裹紧了衣服,靠在一根树桩边休息。 谁知他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两声布谷鸟的叫声。 他立刻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营地。 萧璟翊一直走到距离营地很远,不会被人撞见的地方才停下来。 他刚一停下,两道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跪了下来。 “属下天玑叩见主子!” “属下天权叩见主子!” 这两人是萧璟翊身边最倚重的暗卫,一共七人,分别以北斗七星取名。 萧璟翊抬了抬手,“起来吧。” “此次遇袭,我们的人伤亡如何?” 身形略高一些的天玑答道:“回禀主子,随行护卫几乎死伤殆尽,天枢和天璇身受重伤。” 萧璟翊眼底闪过一抹冷厉,“费这么大劲对付我,下手够狠的!” “就是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那些袭击他们的人,全部都是北蛮人的打扮,用的也是北蛮的弯刀。 这是想要将此事做成北蛮人寻仇,嫁祸给北蛮。 可是萧璟翊却不傻,更没那么好糊弄。 他这几年一直镇守北境,打的北蛮节节败退,北蛮人确实恨他入骨。 在北境的时候,也有北蛮人潜入边城,想要刺杀他。 可是这里是江州。 从北境到江州,一路上有层层关卡守卫,北蛮人如何混得进来? 即便有办法混进来,那些北蛮人也不可能不做伪装,反而身着北蛮服饰,手持北蛮弯刀,堂而皇之地截杀他。 这分明是幕后之人打着北蛮的幌子,想要祸水东引,混淆视听。 萧璟翊继续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35章 报仇 天权答道:“回禀主子,陛下得知主子遇袭的消息后震怒,明面上已令刑部和大理寺共同调查此案,私下里则派了影刃司指挥使左晏带人秘密前来江州。” “一是为寻找主子的下落,护送主子回京,二则是调查清楚主子遇袭一事。” “几位皇子那里倒是没什么动静,一个个安分得很。” “倒是江州王,这些日子一直派人大张旗鼓地到处寻找主子的下落。” 影刃司独立于六部之外,直属于陛下,而且只听命于陛下一人。 它就相当于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指哪打哪。 上到监察百官,下到私访民情,影刃司都有权过问。 一提起影刃司,人人色变。 而左晏能统领影刃司,不仅因他有能力有手段,更因他深得陛下信重。 此次陛下派他来江州,也足见对萧璟翊遇袭一事的重视。 想到自己这位父皇,萧璟翊眸光幽沉,心情很是复杂。 但来的人是左晏,萧璟翊顿时觉得有些事情做起来就简单多了。 不过江州王会掺合进来,倒是出乎萧璟翊的预料了。 他印象中,这位皇叔胆小怕事,耽于享乐,可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而且他与这位皇叔的关系也很一般,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萧璟翊略一沉吟,便猜到了几分江州王的心思。 想来是因为他在江州遇袭,恰巧这里又是江州王的封地。 他这位皇叔为了撇清嫌疑,所以才积极派人寻找他的下落。 若是自己真的被他寻到了,还能趁机捞一份人情。 他这位皇叔倒是精明! 萧璟翊低声吩咐了天玑和天权几句。 天权应声领命,天玑略一迟疑道:“主子,不如属下先护送您出山吧?” 萧璟翊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我现身的好时机,我暂时先混在那些灾民之中。” “你们只管去将我吩咐的事情办好!” 天玑和天权沿着萧璟翊留下的记号,一路追寻过来,白日里自然是看到了萧璟翊假扮成灾民的样子。 想到主子堂堂天潢贵胄,如今却故意让自己沦落至此,两人都有些一言难尽。 但主子的吩咐,他们却不能不听。 临山村营地。 云茯苓偷偷拿出手表,借着火光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萧璟翊还没有回来。 因为末世的经历,云茯苓的睡眠一向很浅,所以萧璟翊一动,她就被惊醒了。 她本以为萧璟翊是起夜去方便,并未在意。 谁知他却一直久久未归。 云茯苓的思维不免发散起来,暗道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山间的夜里还是很危险的,会遇上什么猛兽也说不定。 云茯苓莫名有几分担心。 就在云茯苓犹豫着她要不要去找人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立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假装在睡觉。 萧璟翊轻手轻脚地回到营地,经过云茯苓身边时,突然顿了顿。 他听出云茯苓的呼吸声不对,她根本就没睡着,而是在装睡。 萧璟翊不知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却也没有戳穿她,而是回到自己的地方,闭眼睡觉。 云茯苓等了许久,直到没再有什么动静后,她这才把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往萧璟翊的方向看去。 见萧璟翊已经回来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人回来了就好。 至于萧璟翊去做什么,云茯苓虽然好奇,却不打算过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不危害到她,就和她无关。 翌日天亮后,村民们重新启程。 云茯苓和萧璟翊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昨晚的事。 大家走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按照惯例找地方安营扎寨。 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而小孩子则聚在一起玩耍。 比起大人,小孩子总是无忧无虑的。 云京墨因为跟着萧璟翊习武,所以萧璟翊亲手做了一把小木剑,今日才做好送给他。 云京墨拿到小木剑后开心极了。 这会儿他便忍不住拿出来,在小伙伴面前显摆。 男孩子对小木剑这种东西似乎天然就没有抵抗力。 云京墨很大方的让大家挨个摸了一下小木剑。 周长吉是知道云京墨在跟着萧璟翊练武的,其实他也想学,只是他有点害怕萧璟翊,不敢说。 他想着等云京墨学会了以后,他再让云京墨教他不就好了。 这会儿见云京墨握着小木剑很是威风的样子,他一个没忍住,便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虎头和春生一听,也眼巴巴的看向了云京墨,他们也想学。 云京墨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那你们先跟我学扎马步,这是基础。” “不管练什么功夫,都要先把马步扎好才行。” “至于剑招,我得先问问王叔叔才行,不知道这个能不能教你们。” 云京墨也是后来才从娘亲那里知道,技艺是很重要的东西,大家都不会轻易传给别人的。 所以王叔叔愿意教他,这是很难得的缘分,他要珍惜,也要感恩。 扎马步这种入门的基础倒是不算什么,但是剑术却算得上是秘笈了,他得经过王叔叔的同意,才能教给周长吉他们。 周长吉几人听后却是高兴坏了,纷纷道:“那你先教我们扎马步。” 云京墨看了看四周,大手一挥,“走,我们找个地方去练。” 几人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在周围找了块稍微空旷点的地方。 云京墨正要开始教,暗中尾随的陈小宝突然跳了出来,伸手就把云京墨推倒在地。 他还记得上次云京墨压着他打的仇呢! 也知道了那次他打不过云京墨,是因为云京墨给他下了药,让他全身都没有力气。 他一直都想要报仇的! 他要狠狠地揍云京墨一顿,也骑在他身上,把他打成猪头! 只可惜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而他爹娘和他奶都不敢惹云娘子,也不肯帮他报仇,他只能自己暗戳戳地盯着云京墨,寻找机会。 没想到今天真的被他等到了。 周长吉立刻去扶云京墨,虎头和春生也伸手拦住了陈小宝。 陈小宝满脸横肉,恶狠狠对周长吉他们道:“没你们三个的事,给我滚一边去,否则我连你们一块揍!” 第36章 坠落 云京墨没有防备,才被陈小宝推倒。 他一骨碌爬起来,挽着袖子道:“你想打架?好啊,来!” 他可不怕陈小宝。 上次他一个人都能压着陈小宝狠狠揍他,现在他还有三个帮手呢,更不会怕了! 虎头他们都被陈小宝凶恶的样子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又挺起胸膛,没有退缩一步。 虽然他们年纪比陈小宝小,长的也没他高没他壮,但是他们有四个人。 他们才不怕呢! 陈小宝本来想打的人只有云京墨一个,但是见周长吉三个不肯让开,他顿时决定连这三个碍事的一起打。 很快,四个人就战成一团。 陈小宝虽然个头大,但是云京墨他们人数多啊,一时间两边倒是战了个不分上下。 云京墨悄咪咪摸出药包,决定故技重施。 谁知这时春生突然惊叫出声。 原来四人你打我,我打你,抱着在地上滚成一团,不知不觉间滚到了一处斜坡边。 春生被陈小宝踢了一脚,一不小心就从斜坡那滚下去了。 幸亏他及时拽住了长在斜坡上的一棵树苗,这才没再继续滑落。 这处斜坡有点陡峭的,若真是摔下去,肯定会受伤的。 云京墨几个顿时也顾不上打架了,连忙去拉春生。 周长吉的手刚抓住春生,春生突然脚下一滑,带着周长吉一起往下坠。 虎头眼疾手快,立刻去拉周长吉。 云京墨则拉住虎头。 四人像是葫芦娃一样,一个拉一个。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没有把春生拉上来,反而一点一点开始下坠。 云京墨立刻看向陈小宝:“救救我们,快,拉我们上去,求求你了……” 陈小宝忽然露出个恶劣的笑容。 他一脚踩在云京墨扒住石头的手上,狠狠碾了碾。 云京墨疼得大叫一声。 他立刻明白,陈小宝是不会帮他们的。 他扯着嗓子大叫:“娘,救命啊——”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 这里虽然离营地有点距离,但是也并不是太远。 高声呼救的话,肯定会有人听到的。 陈小宝见状面色一变,立刻一脚狠狠踹在云京墨身上,将他踢了下去。 云京墨四人顿时从斜坡滚落下去。 这个斜坡又陡又长,陈小宝亲眼看着云京墨他们滚下去,很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脸上露出得意又痛快的表情。 他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发现,立刻快步离开。 陈小宝刚走,两道身影便从一棵大树后出来。 云珊瑚走到云京墨他们坠落的地方,探头看了看。 她身后的护卫问道:“三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去告诉云娘子一声,找人来救他们?” 云珊瑚立刻一个眼神瞪过去。 “给我把你的嘴巴闭紧了!” “刚才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明白了吗?” 护卫一怔,结结巴巴道:“明……明白了!” 云珊瑚这才笑出来。 她还没有想出对付云娘子的招数,便有人先出手,收拾了他的儿子。 云娘子的儿子,死了才好呢! 她巴不得他们母子俩一块去死,怎么可能会救他们! 待云珊瑚主仆离开后,一道小小的身影提着篮子从灌木丛里出来。 这人正是陈大丫。 她挖野菜路过这里,便见陈小宝探头往陡坡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陈小宝一走,她刚想过去看看,谁知就见云珊瑚和她的护卫从一棵大树后面出来。 两人站在陈小宝先前站的位置,也往陡坡下看。 云珊瑚一开始似乎很高兴,但是那个护卫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她很生气。 护卫垂着头,似乎被骂了。 陈大丫离的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等到云珊瑚主仆俩也走了,陈大丫这才敢从灌木丛里出来。 她跑到斜坡那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这些人真是怪! 陈大丫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回到营地后,陈大丫发现陈小宝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看到她也笑眯眯的。 陈大丫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把篮子递给陈大嫂,低声问道:“娘,陈小宝怎么这么高兴?” 那样子就像是捡到钱一样。 陈大嫂眼皮都没抬,“谁知道他?” 陈小宝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 她对陈大丫道:“你削一根山药,和野菜一起煮着吃。” 他们现在和陈老太他们已经分开做饭了。 反正在一起吃饭,他们也吃不到什么,还得挖全家人吃的野菜。 被饿了几回后,陈大嫂直接发了飚,强势地分开开伙了。 虽然他们挖回来的野菜,陈老太总找借口要去一些,但好歹她们能吃上东西了。 陈大丫抿了抿嘴,“娘,那山药很值钱的,我们留着下山以后找药铺卖了,手里也能攒点钱。” 陈大嫂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你以为能留得住?” 陈大丫想起奶奶和二叔一家的做派,沉默了。 “我们留两根偷偷藏起来就行,其他的自己吃掉,省的便宜别人!” 陈大嫂是看透了陈家一家子人,开始为她们娘俩自己做打算了。 想到自己男人带的那一筐山药,全都拿到了陈老太那边,陈大嫂的心一片冰凉。 她觉得这日子过的真是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像女儿说的那样,和离算了! 她们娘俩有手有脚的,总不会饿死的。 只是女儿是陈家人,万一她和离带不走女儿怎么办? 陈大嫂觉得就算要和离,也不能急。 她得想个办法,把女儿一起带走。 陈大丫也不想自己辛苦挖出来的山药,最后自己没落到,全都便宜了别人。 她拿了一块布包着手,开始削山药皮。 不远处的陈老太瞧见了,气的直咬牙。 这山药那么金贵,那娘俩也不留着,就这么吃了。 真是败家啊败家! 陈老太又气又心疼,却不敢拦着。 老大媳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犯了左性,一不顺心就要闹,那架势简直是不要命。 陈老太不敢管陈大嫂,转身就拧陈老大。 陈老大疼得龇牙,从自己的筐子里拿出一根山药来,讨好道:“娘,儿子这里有,您想吃尽管拿!” 老娘不好惹,媳妇也不好惹啊,陈老大觉得自己是两头受气。 他太苦了! 陈家的纷争与旁人而言,并不在意。 云茯苓做好晚饭后,叉腰大喊:“云京墨,回来吃饭了!” 往常她只要一喊,就能听到云京墨的应和。 可是今日却迟迟没有回应。 第37章 燃火自救 云茯苓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劲。 她立刻对吴老大几人道:“你们去四周找找,把云京墨找回来!” 吴老大几人应了一声,立刻分散开去找人。 云茯苓知道云京墨一向懂事,即便是和小伙伴们玩耍也不会跑太远的。 她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云茯苓正想亲自去找,谁知郑氏这时突然跑过来,抓着云茯苓问道:“云娘子,你见着我家长吉了吗?京墨呢?他是不是和我家长吉在一块儿玩呢?” 云茯苓问了几句,这才知道郑氏也找不到周长吉了。 两人正说着话,虎头娘和春生娘也结伴过来了。 四个人一对消息,这才发现云京墨四个小孩全都不见了。 这下子事情就大了。 云茯苓立刻知会了村民们,请大家帮忙一块找找。 村子里丢了孩子,而且一丢就是四个,这可不是小事。 说起来山药还是云京墨最先发现的,大家都跟着受惠了,私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感激的。 如今得知孩子不见了,众人立刻发动起来,开始在四周帮忙找人。 陈大嫂和陈大丫先前受过云娘子的恩惠,这会子也去帮忙找人。 陈大丫一转身,忽然瞥见陈小宝在捂嘴偷笑。 她皱了皱眉,“你笑啥?” 陈小宝瞪了她一眼,凶巴巴道:“我想笑就笑,关你屁事?” 陈大丫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见陈小宝转身离开,陈大丫想起还要找人的正事,便没再耽搁。 村民们分成好几拨,往四周分散开去找。 “虎头……” “春生你在哪儿?” “京墨,京墨……” “长吉,周长吉——” 呼喊寻找的声音此起彼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却始终没有找到云京墨他们的消息。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云茯苓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急躁。 若是天黑了的话,就更不好找了。 云茯苓心里已经设想过好几种情况。 云京墨几个孩子都不是不懂事会乱跑的人,他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被困住了。 是不小心掉进了陷阱洞穴?还是遇到了野兽? 亦或者这山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几个孩子被人抓走了? 云茯苓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后,便找村民们说了自己的猜测,让大家注意一下周围是不是有洞穴陷阱之类的地方,或者是野兽的爪印,以及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 村民们听后,觉得挺有道理的。 便一边高声叫喊着云京墨几人的名字,一边用棍子在地上敲敲打打,寻找陷阱洞穴和野兽脚印。 大家伙都觉得若是几个孩子不小心掉进洞里了倒还好,可若是遇到了什么野兽,那就凶多吉少了! 他们如今往山里越走越深,前两日夜里都开始听到狼叫了。 至于陌生人,这山里除了他们这群人,没再见过别人。 让村民们到处寻找的云京墨四人,此时正被困在一处洞里。 他们从斜坡那儿摔下来,沿着斜坡一路翻滚,最后滚进了这处洞里。 说是洞,其实从外面看,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天坑。 四个人都受了一点伤。 春生的左腿撞到了一块石头上,不知道是不是断了,疼得不能动了。 虎头的胳膊被树枝刮了一下,汩汩流血。 周长吉的额头则撞了一个大包,疼得他龇牙咧嘴。 云京墨算是四人中受伤最轻的。 他身上只有一些擦伤,最重的要数手上被陈小宝用脚狠狠碾出来的伤。 四人狠狠把陈小宝骂了一通。 要不是他故意把云京墨踹下来,他们根本不会从斜坡上摔下来,掉进这个洞里。 云京墨身上带了一些药,他找出能止血的药粉,简单处理了一下几人身上的伤口。 至于春生的腿,云京墨就不敢动了。 他担心春生的腿摔断了,这伤的太严重了,只能找他娘来给春生治。 处理了一下伤口后,云京墨就开始想办法出去。 只是这个洞太深了,他们几个年纪小长的矮,四周的岩壁光滑,也没有什么能借力的地方。 哪怕云京墨把洞底的石头都搜罗了个遍,再把石头垒在一起给他垫脚,他也爬不出去。 周长吉和虎头尝试了几次,也都失败了。 四人垂头丧气坐在一起,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虎头忍不住哭出来: “我们……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春生觉得自己的腿好疼好疼,也忍不住跟着哭了。 云京墨握着拳头,给大家打气:“不会的!” “这会儿差不多该吃饭了,家里人发现我们不见了,肯定会出来找我们的!” “我们不要怕,只要等到他们找过来,我们就能出去了!” 周长吉跟着点头,“对,我爹娘肯定会来找我的!” 虎头和春生想到自己的爹娘,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云京墨嘴上安慰着小伙伴,一双眼睛却在不停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脑子里没有放弃去想出去的办法。 光指望他娘来救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春生的腿伤的很重,最好早点出去医治。 他娘说过,靠人不如靠己。 他还是得想想办法自救。 就算他们没办法爬出这个大洞,也得送消息出去,让人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才行。 云京墨仰着头,突然想到娘给他讲过的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心里立刻有了一个主意。 “虎头,你身上是不是带着火石?” 虎头点了点头,把火石拿了出来。 云京墨道:“我们找一些柴,把火点起来,火烧起来会有烟,我娘他们看到烟,就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就能救我们出去了!” 周长吉几个听后眼睛都忍不住亮起来。 “京墨,你好聪明啊!” 云京墨嘿嘿一笑,立刻和周长吉、虎头一起去找木柴。 与此同时,陈大丫经过先前撞见陈小宝和云珊瑚的那处陡坡。 她越想越觉得今天陈小宝不太对劲,再看到这处陡坡,不由得怀疑云京墨他们的失踪,会不会和这里有关系。 她伸头往陡坡下看了看,这片山坡又陡又深,一眼看不到底。 陈大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去找了云茯苓,把自己今日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38章 这里有东西 云茯苓听后,立刻就怀疑上了陈小宝。 毕竟他和云京墨算是有旧怨的,以陈小宝那性子,难免不会怀恨在心。 但眼下还不是找陈小宝算账的时候,先找到云京墨他们几个要紧。 云茯苓立刻让陈大丫领她去那处斜坡看看。 两人刚到地方,便见萧璟翊拿着一把小木剑站在斜坡边。 云茯苓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小木剑。 “这是你送给京墨的!” 萧璟翊点了点头,指着斜坡的一处地方,道:“这把小木剑是我刚刚在那里发现的。” “不只小木剑,这块石头上还有血迹。” 云茯苓顺着萧璟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坡边的一块石头上发现了血迹。 “京墨他们肯定是从这里摔下去了!” 云茯苓立刻要下陡坡去查看。 萧璟翊及时拦住了她,“这里虽比不得悬崖,但我看过了,这处山坡又陡又深,还是很危险的。” “我有功夫在身,还是我先下去看看!” 云茯苓坚持:“不,我也要下去!” 两人正在争论,陈大丫突然喊道:“你们看那边!” 云茯苓和萧璟翊抬头望去,便见一道浓烟冲天直上。 云茯苓立刻抓着萧璟翊,道:“一定是京墨,是他在求救!” 萧璟翊也担心云京墨的安危,“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他转头对陈大丫道:“你去喊其他人过来接应。” 陈大丫点了点头,立刻跑去喊人了。 萧璟翊说了声“得罪”,便揽住云茯苓的腰,足尖轻点,两人霎时往坡底飞去。 到了斜坡底部,便看到一处巨大的天坑,而那股浓烟正是从天坑里传出来的。 云茯苓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天坑边,大声喊道:“京墨……京墨……” 云京墨正在往火堆里添柴,为了把火点燃,他把外衣都脱下来烧了。 骤然听到娘亲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谁知竟真的看到了娘亲。 云京墨立刻使劲挥手,又蹦又跳,“娘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云茯苓听到云京墨的回应,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京墨,你有没有事?虎头他们和你在一起吗?” 云京墨扯着小嗓子喊道:“娘亲,我没事,虎头、春生和长吉他们三个,也都在这里。” 虎头几个立刻也跟着喊:“云婶婶,我们在这里。” “云婶婶,快救我们出去!” “春生他的腿断了!” 云茯苓一听春生的腿摔断了,不由脸色一变。 这个天坑的深度差不多有十米,云茯苓只得求助萧璟翊,“能送我下去吗?” 萧璟翊点点头,伸手揽住云茯苓,踏着深坑的岩壁就下去了。 云京墨见他娘和王叔叔仿佛仙人一般,踏着崖壁凌空飞落,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种能飞来飞去的功夫,他也要学。 云茯苓一下来,就给四个孩子先检查了一下伤势。 春生的腿伤是最严重的,好在骨头并没有断,只是轻微骨裂。 周长吉的头撞了一下,虽然他暂时没有头晕想吐的感觉,但是云茯苓还是觉得后续要观察观察,别有什么脑震荡后遗症。 其他的就是一些小擦伤,并不严重。 但是看到云京墨手上的伤,云茯苓仍然心疼得不行。 等得知这伤是被陈小宝故意用脚碾的,云茯苓恨得直咬牙。 “果然和他有关,这个小王八蛋,这次我饶不了他!” 虎头几个立刻七嘴八舌的,把他们和陈小宝打架,陈小宝把他们踹下来的事说了一遍。 饶是萧璟翊也听得直皱眉,“这孩子小小年纪,竟这么恶毒!” 云茯苓眼中泛起森森冷意。 “先把孩子们送回去。” “等回去以后,再找陈小宝算账!” 萧璟翊点点头,“那我一个个把他们送上去。” 说完,看向四个孩子,问道:“你们谁先上去?” 云京墨、虎头和周长吉三人立刻异口同声道:“先送春生上去。” 春生抿了抿嘴,感动得眼都红了。 云茯苓想着春生的腿伤的最重,先送他回去也好。 萧璟翊立刻小心翼翼地抱起春生,施展轻功带他离开。 云京墨几个忍不住“哇”的一声,眼睛亮晶晶。 太酷了! 想学! 萧璟翊抱着春生刚沿着陡坡飞上去,便看到周村长和村民们都聚在陡坡前。 一看到萧璟翊,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找回来了一个。” “是谁?” “王猎户抱回来的孩子好像是春生。” 丢孩子的几户人家立刻往前挤。 尤其是春生的爹娘,听到有人说找回来的孩子是春生,两人都拼了命地往前挤。 萧璟翊见众人围过来,生怕他们不小心撞到孩子,立刻高声道: “都散开,孩子的腿受伤了!” “你们都挤过来,小心再伤到孩子!” 大家闻言,立刻都停住了脚步。 春生的爹娘刚挤到前面,发现被救回来的孩子果然是他们家的春生,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春生的腿受伤的消息。 春生娘立刻上前,担忧又着急地问道:“腿伤了?严不严重?” 萧璟翊:“云娘子说是伤到了骨头,具体的等她回来,会给孩子治的。” “你们先找个板子,把孩子抬回去。” “小心点,别动他的腿。” 春生爹连连点头,立刻找了块木板,叫上几个兄弟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春生抬回了营地。 大家都没想到春生会伤到腿这么严重。 而且还伤到了骨头,这以后不会变成个瘸子吧? 虎头娘等人只看到春生一个人,正想找萧璟翊问问自家孩子的下落,便见他纵身一跃,踏着斜坡飞下去。 很快,周长吉和虎头也一个接一个的被送了上去。 坡底的天坑里只剩下了云京墨母子俩。 云茯苓看着已经燃成灰烬的火堆,狠狠将云京墨夸了一顿。 当初她讲烽火戏诸侯,只是当做一个睡前故事,没想到云京墨竟能活学活用,用浓烟传讯。 云京墨被夸得小脸通红,心里却美滋滋。 他扭过头,突然感觉到一道光亮似乎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咦”了一声,起身往岩壁处走去。 很快,他就回头冲云茯苓大喊:“娘,这里有东西!” 第39章 发财了发财了 云茯苓见云京墨蹲在岩壁前,正觉得奇怪呢,突然就听到他喊道:“娘,这里有东西!” 云茯苓上前,便见岩壁下显露出来一个不起眼的洞口。 云京墨的小手伸进洞里,用力从洞里拽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布包袱。 那布包袱不知怎么没系结实,露出一截鲜红似血的红宝石簪子来。 云茯苓一看到那宛如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心头一跳,立刻将布包袱拿过来打开。 只见里面珍珠玛瑙,翡翠宝石,各式钗环首饰,满满当当一大包。 “娘,里面还有。” 云京墨再次伸手探入,又拽出一个包袱来。 这个布包袱里装的则是金银锭子。 云茯苓数了数,有三十个十两的银锭子,二十个十两的金锭子。 这加在一起就是二百两金子和三百两银子。 一两金十两银,这一共是两千三百两银子啊。 再加上那些珠宝首饰。 发财了发财了! 不过这荒山野岭的,谁会把这么大一笔钱财藏在这里? 云茯苓忽然间想到了她刚穿越过来那天,意图收买吴老大对付她的那个侯三。 侯三曾说过他大哥的家当藏在凤落山中,当时侯三就是用这笔钱财说动的吴老大他们。 只是后来侯三死了,这笔钱财自然也就跟着被湮灭了。 没想到今日竟误打误撞被他们找到了。 能攒下这么多的钱财,还不知道侯三那伙人做下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呢! 对于这种不义之财,云茯苓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既然被她遇上,那就是她的机缘,全都便宜她了! 云京墨已经对钱有了概念,他摸了摸金银锭子,睁大眼睛道:“娘,好多钱啊!” 云茯苓忍不住亲了云京墨一口。 先前是山药,现在是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云茯苓觉得她儿子有点锦鲤气运在身上的。 “有了这些钱,以后娘和墨墨就可以住大房子,天天吃肉了!” “这些钱娘先收着。” 云茯苓将装着金银珠宝的布包袱重新包好,塞进了洞口里,又找了块石头遮掩住洞口。 眼下当着云京墨的面,她不好暴露空间的存在。 而且待会儿萧璟翊就要回来了。 若是被他知道这笔钱财的存在,少不得要分一杯羹。 云茯苓可不乐意将这么大一笔钱财分给萧璟翊一半,自己吃独食不香吗? 她叮嘱云京墨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云京墨立刻捂住嘴巴,重重点头。 他知道钱很有用,可以买到很多很多的东西。 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们有这么多钱,肯定会来抢的。 他才不会傻到告诉别人呢! 母子俩达成一致,都决定瞒下这个秘密,独占财宝。 待萧璟翊带着云京墨离开坑底后,云茯苓趁机将装着金银财宝的包袱重新从洞口里拿出来,收入了自己的空间里。 天降横财,哈哈哈开心! 云茯苓回到营地以后,立刻就被春生等三个孩子的家人围住了。 毕竟几个孩子都受了伤,总要云娘子亲自看过才放心。 尤其是春生的家人,春生伤到了腿骨,他们都害怕有个什么不好,以后孩子落下残疾。 云茯苓先前已经给四个孩子检查过一遍了,心里有数,这会儿便从竹筐里翻出药膏来。 该上药的上药,该上夹板固定的上夹板固定。 又对每个孩子的家长都做了一番医嘱。 春生的爹娘得知春生只是骨裂,用夹板固定好伤腿后不要活动和用力,好好休养一段日子,等骨头长好就会没事了,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虎头娘看着虎头胳膊上缠着的长长绷带,想到绷带下那么长的一条口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她忍不住拿手指戳了下儿子的额头,数落道:“看你以后还调不调皮了?” 虎头立刻叫屈:“不是我们调皮不小心摔下去的,是陈小宝害我们,故意把我们踹下去的!” 几个孩子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饶是云茯苓已经听过一遍了,此时再听,内心的火依然止不住地噌噌往上冒。 其他三家的家人更是目眦欲裂。 就连无关的村民们,也又惊又怒。 先前大家只顾着找孩子,找到孩子后又被他们身上的伤吸引了注意力,压根就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是怎么摔下去的。 如今得知了真相,周长吉的爹周有粮转身就跑到了陈家的营地,把陈小宝揪了出来。 陈老太和陈二嫂一惊,立刻要去解救陈小宝。 云茯苓等一众村民这时也纷纷围了过来。 周有粮揪着陈小宝的衣领,厉声问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把长吉他们踹下陡坡的?” 陈小宝见事情败露,又着实被周有粮狠厉的模样吓住,立刻哇哇大哭,一个劲地喊爹娘奶奶救他。 陈老二上前去掰周有粮的手,吼道:“放开,你放开我儿子!” 周有粮反手将他推开,冷声道:“你儿子把我儿子他们四个踹到陡坡下,害的他们个个受伤,这笔账你说要怎么算吧?” 郑氏上前啐了一口,骂道:“难怪大家都帮忙找人,就你们窝着不动,原来是心虚啊!” 春生娘想到自家儿子腿骨都摔裂了,恨得眼睛发红。 “呸,小小年纪竟这么歹毒,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陈老太总算是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他们在无理取闹。 他们没去帮忙找人,一是偷懒不想动,二则是和丢孩子的这几家关系一般,压根就不想为他们费这个力。 而且先前云茯苓教训他们一家子的时候,大家也没帮他们,他们难免心生怨恨。 如今见旁人出事了,自然也不肯去帮忙。 陈老太梗着脖子道:“他们四个自己摔下去的,和我家小宝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说是我家小宝害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陈小宝眼珠子一转,想到当时他特意看过,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立刻也扯着嗓子喊道: “对啊,你们有什么证据?” “谁看到我推他们下去了?”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他们四个推下去?” 见陈小宝嘴硬不肯承认,云茯苓凉凉开口:“谁说我们没有证据!” 第40章 有点过分了 陈小宝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难道他踹云京墨他们下去的时候,真的有人看到了? 云茯苓上前一步,伸手捏住陈小宝的下巴,眼中冷意森然。 陈二嫂夫妻见状想要上前,立刻就被吴老大几人按住了。 云茯苓声音幽幽,似带着几分蛊惑。 “你现在主动说实话,有错能改,还是好孩子,我们可以考虑不罚你。” “但要是等到证人站出来,这惩罚可是要加倍的!” 陈小宝缩了缩脖子,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时间心里天人交战。 陈大丫以为云茯苓说的证人是指自己。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决定当这个证人指证陈小宝。 实在是陈小宝太坏了! 要不是他们及时把云京墨他们找回来,说不定真的会死人的。 陈大丫明白若是她做了这个证,肯定会被她奶和叔婶他们骂她胳膊肘往外拐。 但是她不怕,是非黑白不能混淆,做人要无愧于心! 云茯苓看了陈大丫一眼,突然喊道:“珊瑚姑娘!” 陈小宝以为云茯苓手上真的有人证,压根都没听清她喊的是谁,立刻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扯着嗓子高声道:“我说,我说,是我踹了云京墨,害的他们摔下去的!” “谁让云京墨上次打我,我就是想出出气而已。” “周长吉他们三个帮着云京墨,我就连他们一起打了!” “我不是故意的!” 陈小宝嘴上喊着不是故意的,可是在场的村民没有一个相信的。 已经七八岁的孩子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奶娃娃,把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踹下去,实在太恶毒了! 云茯苓挑了挑眉。 还真是不经吓,这么一诈就诈出来了。 既然陈小宝已经承认了,那自然该收拾下一个了。 云茯苓转头看向云珊瑚,“珊瑚姑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云珊瑚本就被云茯苓方才那一喊惊的心头乱跳,骤然对上她犀利的目光,不免更加心慌意乱。 她强作镇定道:“说什么?” 云茯苓浅浅一笑,眼神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说说你怎么如此冷血,毫无一丝同情心。” “大家相处这么段时日,也算是共患难了。” “先前大家也没少照拂你,我家京墨发现的山药,你每日吃的也挺香的。” “怎么你亲眼看到陈小宝把京墨他们四个踹下陡坡,竟能装作没看见呢?” “看到我们大家到处找几个孩子,那么着急上火,你依然一言不发。” “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云茯苓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陈大丫牵扯进来。 毕竟陈家还没有分家,她若是出面指证陈小宝,必会被陈老太等人怨恨上,以后在陈家的日子更难过。 而且若不是陈大丫偷偷来向她告密,她也没那么快发现云京墨他们几个的下落。 既得了她的好处,便不能害她! 更何况云珊瑚见死不救,隐瞒不报这个事,她肯定不会轻易算了的。 如今在众人面前先撕下她一层面皮,只是开胃菜。 众人听到云茯苓的话,看向云珊瑚的眼神顿时变了。 云珊瑚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自从逃荒以来,就这也挑刺那也挑刺的。 大家伙顾念她,平日里总是能帮一把就能一把。 没想到她看到陈小宝害人,大家四处找人,竟能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来,一个字都不漏的。 这……这也太冷血了! 云珊瑚被揭穿,不由得心下一慌,立刻下意识去看跟着她的那个护卫。 她以为是护卫出卖了他。 护卫立刻出声辩解:“三小姐,不是我,您吩咐我不许说出去,我一个字都没和旁人说过!” 众人原本就相信云茯苓不会说假话,胡乱攀咬云珊瑚。 此时看到云珊瑚慌乱心虚的表情,再听到护卫那番话,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时间,人人都谴责起云珊瑚来。 丁明瑞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珊瑚,眼里是浓浓的失望。 “珊瑚表妹,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云珊瑚气得跺脚,随即又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我把他们推下去的,就算我看到了又怎么样?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她也不留下来继续看热闹了,昂着头转身离开。 云茯苓眼底闪过冷芒。 呵,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就等着瞧吧! 不给你个教训,让你终身难忘,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云茯苓转过头,重新看向陈小宝。 该收拾这个罪魁祸首了! 陈老二已经明白自己的宝贝儿子闯下了大祸。 单单是周有粮他们三家就能折腾得他够呛了,更别提还有个凶神恶煞的云娘子了! 陈老二团团鞠躬作揖,“孩子还小,求你们饶了他这一回吧!” “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 陈老太也收起了那副胡搅蛮缠的嘴脸,知道这次宝贝孙子犯了众怒,也跟着求情。 “他再也不敢了的!” “小孩子不懂事。” 郑氏几人冷笑一声,纷纷道: “你们若早点好好管教,也就没今天这事了。” “他不懂事,难道你们大人也不懂事?” “不下狠手管教,一次把他打怕了,以后说不定闯出更大的祸事来呢!” 云茯苓是知道的,上次陈小宝出口成脏,辱骂她,过后陈家一点都没惩罚他不说,反而私下里对其他村人多有怨怪。 若是当时就狠狠管教陈小宝,他也不会大胆到把云京墨他们踹下陡坡。 云茯苓看向周村长,表态道:“周村长,这样心思狠毒的人,我是不敢再与他们同路而行了。” “谁知道他们怀恨在心,下回会做出什么事来?” “几个孩子这回是运气好,没受什么重伤,但谁能保证他们下回还有这样的运气?” “我是万万不敢拿我的儿子冒险的!” 郑氏几人也立刻出声附和: “是啊,陈小宝这孩子一向睚眦必报的,谁知道他下回会冒什么坏水?” “我家春生可是没和他结过什么怨的,却被他害得断了腿!” “他这回能害春生他们几个,下回保不齐也能害别人!” “这样的人不能留!赶他们出去!” “对,不能让他们一家再留在我们中间,赶他们走!” 第41章 分家 有了云茯苓的率先表态,郑氏等人的共同讨伐,其他村民们受到影响,很快就变成了群情激愤的一面倒的局势。 实在是陈老太平时不做人,整个村子里几乎没有和他家关系特别好的人家。 再加上这次的事件太过恶劣,触到了大家的逆鳞,人人都义愤填膺。 试问谁家没有孩子,由人及己,若今日被推下山崖的是自家的孩子…… 这谁能不后怕? 更何况往日里陈小宝横行霸道,没少欺凌弱小,各家领着被欺负的孩子找上门,陈老太只一味护短,越发把陈小宝养成了个熊孩子。 众人心里憋气,如今新仇旧恨垒在一起,来势汹汹。 自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陈家说句话。 周村长心里也很恼怒。 毕竟周长吉是他们周家的长孙,是他寄予厚望的下一代。 可是如今摔落陡坡,头上还被撞出了一个大包,他怎能不心疼? 周村长抬了抬手,制止了义愤填膺的众人,对陈老太道:“陈小宝今日行事太过歹毒,为绝后患,我们大家伙是不可能再留他了!” “以后你们一家子,自谋生路去吧,咱们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陈老太和陈老二夫妻俩瞬间傻眼。 和上次只是警告不同,这次是明晃晃的表态,把他们赶出了逃荒队伍。 陈小宝愣了一下,随即不服气地大喊: “凭什么赶我们走?” 他看向云茯苓,眼神中满满的控诉,“你不是说,只要我说实话,就不会罚我的吗?你说话不算话!” 云茯苓看着这个天真愚蠢又狠毒的孩子,微微一笑,“我可没这么说哦!我说的是只要你主动说实话,我可以考虑不罚你。” “现在我考虑过了,做了坏事的人怎么能不受惩罚呢?” “受罚才能学乖,学乖了才能重回正途,以后不再做坏事!” 陈小宝眨了眨眼睛,好似在听天书。 对于云茯苓先前玩的文字游戏,他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根本就没听明白。 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开始疯狂地辱骂起云茯苓。 但是才刚骂了两句,就被陈老二狠狠甩了一巴掌,打得他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 “小兔崽子,你想害死我们一家子是不是?” 陈老二深刻的明白,若是被赶出了队伍,他们就失去了庇护,只能独自在山中求生。 就他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怎么独自生存? 若是遇到了危险,连个帮手的人都没有!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认错求饶,求周村长收回成命。 可陈小宝却来了一手火上浇油,这是嫌他们一家子人死的还不够快吗? 陈二嫂看到儿子被打,立刻扑过去,一对粉拳如雨点般捶在陈老二的身上。 “你个窝囊废!” “别人都要逼死我们了,你还在这儿打儿子?” “你有本事去打逼我们的人啊!” 陈老二一把挥开陈二嫂,斥骂道:“你能不能懂点事?” “你看看儿子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要不是你整日纵着他,他能养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闯下今天这样的滔天大祸来吗?” 陈二嫂一见陈老二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她的身上,立刻叉腰回击道:“你放屁,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 陈老二夫妻俩瞬间吵成了一团。 然而无论两个人怎么吵,都改变不了他们一家子被赶出去的结局。 云茯苓趁机给陈大嫂母女使了个眼色。 陈小宝犯下的错,不该牵连到她们母女俩。 陈大嫂母女俩要是够聪明,就该趁此机会和陈家做切割。 陈大丫起初听到要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去时,心中还惶恐无措。 可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拿捏着他爹分家的机会。 分家后,他们这一房就不必受陈小宝的牵连,被赶出逃荒队伍。 而且她先前也算帮到了云娘子。 方才云娘子给她使眼色,就表示会替他们这一房说话,让他们留下来。 谁知陈大丫还没来得及行动,陈老太突然大喝一声:“别吵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被呵斥的陈老二夫妻俩停下争吵,转头看向陈老太。 陈老太闭了闭眼睛,表情凝重,像是做下了一个什么重大决定。 下一瞬,她睁开眼睛,沉声道:“分家吧!” “我跟着老大一家过,老二你们夫妻俩带着孩子自己过!” 陈老太虽然疼爱大孙子,但是最爱的还是自己。 她这一把年纪的人了,若是被赶出了逃荒队伍,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而且孙子嘛,又不是只能有这一个。 没了这一个,等到安定下来后,老大两口子也能再给她生孙子。 即便老大媳妇不能生,她还能重新给老大娶个新媳妇。 有儿子在,还怕没孙子! 既然老二一家保不住了,那就保老大一家。 只要跟老二一家撇清关系,她就能和老大一家继续留在逃荒队伍里。 这样即便老二一家被赶出去了,她私下里还能偷摸接济,保全他们一家。 陈老太盘算的很好,可惜陈老二夫妻俩一点都不理解她的苦心。 陈老二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娘,你在说什么?” 陈二嫂目眦欲裂:“我就说,你果然还是更偏心大儿子!” 陈老二夫妻俩一直都觉得陈老太最偏心他们这一房,以后即便分家,也会跟着他们这一房过,陈老太的那些私房自然也都是他们的。 谁知陈老太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分家,而且还要跟着大房过,直接把他们二房一家子踢了出去。 陈老大则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娘果然最疼的还是他! 其他人则被陈老太突然来的这一手给弄懵了。 大家都看的清楚,平日里陈老太那架势,摆明了是要把两个儿子儿媳捏在手心里,自己当家享老太太的福。 恐怕得等到她快咽气的时候,陈家两兄弟才会分家。 没想到这个时候,陈老太却突然提出了分家。 陈大嫂母女俩盼望分家都盼望多少年了,如今一朝心愿达成,母女俩却莫名觉得一阵心慌。 第42章 请她亲身感受 云茯苓冷眼旁观,一眼就看穿了陈老太打的如意算盘。 果然人性都是自私的。 再疼爱的大孙子,在危及到自身的时候,也是能舍弃的! 尽管陈老二夫妻俩极力反对,但是在陈老太的一再坚持下,陈家还是分家了。 陈老二一家三口被赶出了逃荒队伍,就连家当也只分到了一卷铺盖和少少的粮食。 因陈大嫂和陈大丫勤劳能干,在村子里还是很有人缘的。 所以分家之后,有人为他们求情,陈老大他们这一房便得以留了下来。 而陈老太因跟着大房一家过,自然沾光跟着留了下来。 但是云京墨几个孩子都受了伤,这罪不能白受。 陈老太为了平息周家等人的怒火,能安生留下来,忍痛给每家赔了五两银子。 郑氏他们拿到了一笔赔偿款,又把陈小宝赶了出去,这才作罢。 周有粮将陈老二一家三口驱赶出了营地,“你们另找地方过夜吧,不许靠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老二看着和大哥一家一起留在营地的老娘,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老娘坚持要分家的原因。 他一把抓住周有粮的胳膊,“我要和陈小宝这个兔崽子断绝父子关系!” “以后我和他没关系了,是不是就不用被赶出去了?” “我断绝父子关系,求你让我回去吧,我不想被赶出去……” 老娘和他们这一家子撇清了关系,所以留了下来。 那他和陈小宝断绝关系,肯定也能留下来。 反正儿子他以后还能再生。 陈小宝这个儿子不听话还给他惹麻烦,不要也罢! 陈老二的脑回路,在这一刻和陈老太诡异地同频了。 周有粮和旁边的几个村民看向陈老二的眼神立刻变了,满是鄙夷和不屑。 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真不是个东西! 周有粮一把甩开陈老二,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陈二嫂一听陈老二要断绝父子关系,立刻扑上去捶打他。 “你还是不是人?”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儿子?” “你休想抛下我们母子俩!” 陈老二重回营地的希望破灭,心里本就不痛快。 见陈二嫂还和他闹,立刻反手打了回去。 爹娘打成一团,陈小宝却恍若未闻。 只呆呆的站在一旁,眼神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营地这边,云茯苓领着云京墨回了自家地盘。 吴老大几个站成一排,低头认错。 “云娘子,是我们太大意了。” “以后不管我们在做什么,一定至少分出一个人保护小少爷。” “绝对不让小少爷落单,给人可乘之机!” 云茯苓点点头,“你们知道就好。” 这次的事情虽是意外,却也有他们这些大人疏忽之故。 云茯苓点点云京墨的额头,故意板着脸道:“你也有错!知道错哪儿了吗?” 云京墨老实认错:“我不该不和大人说,就领着虎头他们偷偷跑出营地。”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娘,我错了,你别生气!” 云茯苓捏捏他的脸,“知道错了就好。” 她转头看向吴老大几个,“许东,你先带京墨去玩。” 许东长着一张娃娃脸,今年只有十九岁,是几人中脾气最好,最有耐心的。 许东立刻应了一声,牵着云京墨到一边去玩。 待两人走后,云茯苓才冲吴老大三人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一通。 吴老大三人听后,立刻拱手道:“云娘子放心,我们一定把事情办好!” 月上中天,四周不时传来虫鸣的声音。 云珊瑚掀开身上的羊绒薄毯,站起身来。 守夜的方脸护卫看到后,立刻上前询问:“三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云珊瑚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出去一趟,你跟着保护我。” 方脸护卫一听便明白,三小姐八成是想出去方便。 他立刻叫醒旁边的其他护卫,代替他守夜,自己则跟着云珊瑚往外走。 走出营地一段距离后,云珊瑚朝四周看了看,很快就选定了一个地方。 她转身对方脸护卫道:“你背过身去,在这儿等着,不许偷看,否则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方脸护卫立刻垂手道:“属下不敢。” 云珊瑚独自一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确定四周没人后,这才在草木的遮掩下解开衣带。 方脸护卫背对着云珊瑚的方向,别说是偷看了,心里连一点旖念都不敢有。 他打了一个呵欠。 好困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深山,结束这样的日子。 轻风吹过,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馨香。 方脸护卫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暗夜中,两道身影悄悄从他身边越过。 云珊瑚解决完生理问题,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她刚把衣带系好,一股大力突然从身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云珊瑚一个踉跄,往前跌了好几步。 然后扑通一下,摔进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深坑里。 云珊瑚趴在坑底,疼得叫出声来。 她刚翻身坐起来,就看到坑边有人影闪过。 “谁?是谁在那儿?” 云珊瑚立刻意识到是有人背后对她下黑手。 “我警告你,立刻把我弄上去!” “我可是济春侯府的三小姐,你得罪我,侯府不会放过你的!” “你现在拉本小姐上去,本小姐既往不咎,饶你一次。” 云珊瑚喊了半天,但四周除了偶尔传来一声虫鸣,再没有任何回应。 暗夜沉沉,旷野无人,未知的恐惧瞬间席卷而来。 云珊瑚莫名感觉到了害怕。 “有人吗?” “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有没有人在?救我出去!” 云茯苓在坑边站了一会儿,欣赏够了云珊瑚从张狂威胁到恐惧求饶的作态,这才和吴老大一起转身离开。 既然那么冷血,便亲身尝一尝几个孩子受过的苦,体会一下那种求救无门的感觉吧! 这才是自己给她准备的正餐。 吴老大听着云珊瑚不停喊救命的声音,冷笑道:“就这么让她在坑里待一夜,真是便宜她了!” 云茯苓和吴老大刚离开,一道身影突然从树上翩然跃下。 萧璟翊走到深坑边,挑了挑眉。 云娘子这报复的手段,还是太柔和了啊! 第43章 大清早想找茬 云珊瑚见一直没有人回应,从哀求的模样重新又切换成了咒骂。 她知道是有人害她,可是到底是谁要害她? 她立刻联想到傍晚云京墨四个小孩失踪的事。 如果说结怨的话,最近只有这四家和她结过怨,也最有可能因为她没有说出陈小宝谋害云京墨四个孩子的事,遭受到来自这四家人的报复。 云珊瑚脑海中一一闪过周家等人家的情况。 一群乡野贱民,真的有这个胆子,敢背后对她下黑手吗? 而且她喊叫了这么久,陪她过来的那个侍卫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云珊瑚思虑过后,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云茯苓的身上。 有动机,有胆子,也有手段做这件事的,恐怕只有她了! 云珊瑚恨得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 好一个云娘子! 等她出去了,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云珊瑚的一双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心里已经想了无数种弄死云茯苓的方法。 当再次有身影出现在深坑边缘时,云珊瑚下意识地便以为对方是害她的云茯苓,张口咒骂道: “云娘子?是不是你这个小贱人推我下来的?” “我警告你,快点放我出去!” “你知不知道你招惹的是谁?我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再不放我出去,你一定会后悔的!” 云珊瑚叫嚷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半点回应。 她探头张望,这才发觉站在坑边的是道高大的身影,看那身形分明是个男人。 云珊瑚愣了一下,误以为这是起夜的村民,被她呼救的声音引过来的。 她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我是云珊瑚,救救我!” “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可以给你钱!” “很多很多的钱,或者你提别的要求也可以……” 两粒小石子一前一后极速飞过,重重点在云珊瑚身上两处不同的穴位上。 云珊瑚还没说完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她瘫坐在坑底,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萧璟翊拍了拍手,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现在这样就好多了。 不会聒噪地扰人清梦,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坑底呆上一晚。 不能说不能动的感觉,那可太难受了,肯定能让云珊瑚铭记终生! 翌日,天空刚刚破晓,整个营地都好似从睡梦中醒过来。 有人起身洗漱,有人生火烧水,有人在做早饭…… 安静了一夜的营地渐渐热闹起来。 丁明瑞起身洗漱时,这才发觉没看到云珊瑚。 他询问守夜的护卫,护卫却支支吾吾道:“三小姐半夜带着方护卫出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护卫睡到半夜被叫醒,代替方护卫守夜,中间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等到清晨醒过来时,发现云珊瑚和方护卫都没有回来。 云珊瑚大小姐脾气,动辄便打骂手下,她的事他一个小护卫哪里敢过问。 所以这会儿这护卫也不清楚昨晚云珊瑚带着方护卫去做什么了。 丁明瑞眉头微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立刻吩咐一众护卫去找人。 护卫们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便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姓方的方脸护卫。 方护卫这一夜睡了个好觉,刚醒过来,便发现一群护卫找了过来。 看到他,劈头就问:“三小姐呢?” 听到“三小姐”三个字,方护卫立刻醒过神来,记起他昨晚是陪三小姐出来方便的。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救命……救救我……” 立刻有护卫听出来:“是三小姐的声音!” 一众护卫立刻循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就发现了躺在坑底的云珊瑚。 云珊瑚昨晚被萧璟翊点了哑穴和麻穴,在坑底惊慌无助地躺了一晚上。 直到天光破晓,她感觉到身体能动了,这才重新发出求救的声音。 也不知道喊了多久,喊得她嗓子都哑了。 一众侍卫立刻将云珊瑚从坑里弄出来。 丁明瑞得到消息后,也立刻赶了过来。 云珊瑚看到表哥,心底的委屈瞬间喷涌而出。 她一下子扑到丁明瑞的怀里,抱着他哭起来。 丁明瑞的身子霎时一僵,但是见表妹哭的太惨了,只好一动不动当个人形板,先任由她发泄出来。 等云珊瑚哭够了,放开了他,丁明瑞这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珊瑚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恨恨道:“昨晚有人害我,把我推进了坑里,还点了我的穴道,让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云珊瑚刚说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昨晚陪他一起出来的那个方脸护卫,立时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本小姐喊救命喊的嗓子都哑了,你是聋子听不见吗?” 方脸护卫虽是下人,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冷不丁地被一个小丫头打了一巴掌,自是十分屈辱。 瞧着云珊瑚愤怒地好似要吃人的模样,他哪里敢说自己不小心睡着了,立刻找了个说辞道: “昨晚属下也被人暗算,昏了过去。” 方脸护卫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晚突然睡过去,恐怕并不简单,多半是中了迷药之类的东西。 云珊瑚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对方处心积虑地要对付她,自然不会放过她带出来的护卫。 丁明瑞人还是懵的:“有人害你?是谁要害你?” 云珊瑚冷冷一笑,没有说话,拔腿就往营地的方向走。 丁明瑞立刻追上去。 云茯苓起来洗漱后,正在空地处伸胳膊蹬腿做锻炼,忽然见云珊瑚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 瞧见云珊瑚衣衫凌乱,头上沾草,脸上有泥的狼狈模样,云茯苓心里差点没笑岔气,可是脸上却使劲绷住了。 云珊瑚一过来,便指着云茯苓,冲一众侍卫道:“给我打!” 一旁的吴老大等人见状,立刻围过来,护在云茯苓身前。 吴老大双手环胸,吊儿郎当道:“怎么着?一大清早的想找茬?” 第44章 吃哑巴亏 云珊瑚冷笑:“找茬又怎么样?谁护着这小贱人,给我一起打!” 云茯苓伸手拨开吴老大,毫不畏惧地站出来,“这里不是济春侯府,我也不是你济春侯府的下人,少在我面前耍你的小姐脾气!”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看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不怕死的尽管上前试试!” 云茯苓摸出一把银针来,针头泛着幽幽绿光,显然是在药水中浸泡过的。 济春侯府的一众护卫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俗话说医毒不分家,这云娘子懂医,自然是会毒的,这银针上说不定就淬过毒药。 他们虽然能打,可要是冷不丁地被扎上一针,岂不是小命休矣? 一时间,众护卫们谁都不敢动弹。 云珊瑚见状,顿时更恼怒了。 她一脚踢到离她最近的一个护卫身上,斥骂道:“你们敢不听我的?都给我上,上啊!” 这时,丁明瑞终于追上来,拦住云珊瑚道: “珊瑚,你冷静一点。” 云珊瑚受了一夜的苦,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会儿见丁明瑞拦她,立刻歇斯底里地喊叫道: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这个贱人害我在坑里过了一夜,不能说话不能动,你知道那是一种多难受的感觉吗?” “你知道这一夜我是怎么捱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云茯苓挑了挑眉。 不能说话不能动?这是怎么回事? 她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萧璟翊,想起他那一手使石子的功夫,顿时心下了然。 看来昨晚行动的人,不止是她这一拨啊! 还晓得替云京墨出气,看来她这段时日的投喂没有白费。 云茯苓这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动了周村长及几位族老。 周村长过来,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后,立刻问道:“珊瑚姑娘,你说昨晚云娘子推你入坑,可有证据?” 云珊瑚霎时哑然。 昨晚她并没有看清楚推她的人是谁。 认定是云娘子做的,也不过全凭推测而已。 云茯苓知道她肯定拿不出什么证据来,立刻对周村长卖惨: “周村长,这大清早的她突然就带着一群人找上门来。” “见了面二话不说就要打人。” “若非您问个明白,我到现在都还糊里糊涂的呢!” “纵然是侯府的小姐,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打人吧?” “她说什么有人推她,我是真的不清楚怎么回事!” “昨晚京墨受了惊吓,我一直陪着他,根本就没出过营地!” 吴老大几人立刻纷纷出声作证。 云茯苓几个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心理素质稳得一匹。 云珊瑚拿不出证据来,大庭广众之下还真的不能把云茯苓怎么样。 纵然她是侯府小姐,也不能无故打杀良民。 更何况云茯苓也不是好惹的,怎么可能一动不动任由她打。 再加上还有一群临山村的村民站在云茯苓这边。 云珊瑚自然就成了势单力孤的那一方。 见云娘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云珊瑚一口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差点气吐血。 即使她拿不出证据来,她也确信昨晚对她下手的人一定是云娘子。 除了她,没有别人! 而后面拿小石子打她,令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人,十有八九是萧璟翊了。 这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在周村长等人的劝慰下,云珊瑚只得狠狠地瞪了一眼云茯苓和萧璟翊。 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本小姐等着! 等出了凤落山,本小姐拿济春侯府的势力,弄死你们! 云珊瑚气势汹汹地来,恨意滔天地走。 丁明瑞落在最后,犹豫片刻,上前对云茯苓道:“云娘子,表妹她有错在先,但也请你适可而止!” 说完,拱了拱手离开。 虽然拿不出证据,但是聪明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昨晚能神不知鬼不觉对云珊瑚下手的人,除了云茯苓外,不作他想。 既然已经教训过了,便到此为止吧! 云茯苓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她压根就不怕有人看出来是她干的。 即便看出来又如何?这个哑巴亏,云珊瑚注定要吃下去! 至于得罪云珊瑚,即使没有昨晚的事情,她也早就得罪了。 从她拿出药丸的那一天起,她就明白日后她迟早是要站到济世堂的对立面去。 因为这药丸的生意,她肯定是要做的。 而济世堂作为药丸生意的垄断方,怎么可能高兴看到她的出现呢? 云珊瑚是济世堂背后济春侯府的三小姐,作为利益共同体,自然和她是敌对的。 待众人都散去后,云茯苓和萧璟翊不期然地四目相撞。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提昨晚的事,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趁着早上天气凉快好赶路,众人收拾了一下后,很快就出发了。 陈老二一家三口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 虽然他们被赶出了逃荒队伍,但是他们偷偷跟在后面,也没人能说什么。 毕竟这路谁都能走。 陈二嫂一边走,一边不停碎碎念: “你娘可真会装啊,表面上偏着你,疼着咱们小宝。” “实际上最偏心最疼的还是你大哥!” “你看看分家都给咱分了些什么?就一点破烂不值钱的玩意儿。” “从昨晚到现在,她缩着连个面都不露的!” “那点粮食今早一顿就吃光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陈老二心烦意燥,心里却也不自觉地认同了陈二嫂的话。 他娘偏心可不行,即使分家,家里的东西也该他和大哥一人一半。 回头找个机会,他得从他娘那要东西,不然以后岂不是要饿死? 陈老二看着走的慢吞吞的陈小宝,立刻扯了他一把。 “走快点!” “慢了跟不上那些人,就凭我们三个,怎么辨别方向走出去?” 陈小宝昨晚已经挨了亲爹一顿打。 这会儿不敢顶嘴,默默加快了脚步。 可是好累啊! 之前他只要撒个娇,奶奶就会让大伯背着他走,一天下来根本就不需要他走多少路。 可是现在,奶奶不要他了,爹娘也嫌弃他只会给他们惹麻烦,害的他们被赶出了逃荒队伍。 陈小宝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滔天恨意。 他会报复回去的,他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第45章 遇白虎 逃荒队伍越往北走,越是人迹罕至。 草木繁茂的山林中难以辨认方向,亦有各种虫蛇出没。 幸好有周村长这个向导带领,还有云茯苓这个随队大夫,配制了驱虫蛇的药粉发给大家。 这日,村民们照例停下来午休。 萧璟翊和几个村民一起去附近寻找水源。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个个神情都很凝重。 萧璟翊直接去找了周村长。 原来他们在水源边发现了大型兽类的脚印,而且还不止一种。 他们休息的地方,距离那处水源并不算太远,若是碰巧有野兽过来喝水,发现了他们,那就太危险了! 所以萧璟翊的建议是稍微修整一下后,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休息。 周村长将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商议过后,大家都同意萧璟翊的想法。 虽然自逃荒以来,这一路上还算平顺,没遇到什么大危机,但是大家心里却还是没那么容易放下戒备的。 毕竟凤落山里很危险这一点不仅有前车之鉴,而且也深入人心。 云茯苓得知附近可能有大型猛兽后,偷偷地将随身的手术刀换成了一把小巧的手弩。 这套手弩可以三箭连发,有效射程可以达到200米,是云茯苓末世时在一家冷兵器店里发现的,顺手就收进了空间里。 大家修整了一会儿后,便顶着烈日重新出发。 临出发前,云珊瑚才匆匆回来,胸口处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显得鼓鼓囊囊的。 云茯苓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即就收到了云珊瑚瞪过来的目光。 自从那次深夜掉入坑洞事件后,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云珊瑚没少使手段想整云茯苓,不过都被云茯苓轻松化解了。 如此一来,云珊瑚对云茯苓的恨意更深。 她们两个人不和,如今在村民中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丁明瑞原本刚和云茯苓建立下的那点友谊,因为云珊瑚的阻挠,很快就如沙一般随风吹散了。 见云珊瑚瞪过来,云茯苓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大家走了一个多时辰,正好遇到一处平坦开阔,适合休息的地方。 周村长便安排大家停下休息一会儿。 谁知道大家刚坐下喘了一口气,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老虎的吼叫声。 那声音在山林间震响,大地亦随之震颤,仿佛万雷轰鸣,响彻云霄。 那吼叫声中似带着无尽的怒意,仿佛要撕裂一切,令人胆寒。 众人霎时面色一变,不自觉地聚拢到一起。 几乎只是两三个呼吸的工夫,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色老虎出现在他们来的那条路上。 它浑身的皮毛雪白,如奶油一般,全身遍布黑色的条纹。 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中仿佛蕴藏着风暴,冷冷地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云茯苓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感受到了磅礴的怒意。 她心头微怔,是他们做了什么,惹怒了这头老虎? 还不等云茯苓多想,那头白虎突然纵身一跃,发起了攻击。 众人立刻吓的惊叫,四下逃窜。 云茯苓把云京墨往吴老大怀里一塞,厉声道:“快,爬到树上去!” 吴老大二话不说,立刻在云茯苓的掩护下,带着云京墨寻了最近的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村民被白虎的利爪所伤。 云茯苓立刻撸起袖子,露出绑在小臂上的手弩。 “嗖嗖嗖——” 三箭齐发,全都射中。 白虎痛苦地仰天哀嚎,云茯苓趁这个机会,立刻喊道:“快上树,躲到树上去!”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树上爬。 萧璟翊手持长剑,看了一眼云茯苓小臂上的手弩,随即又和那白虎搏斗起来。 那白虎虽受了伤,却并不致命。 面对萧璟翊和云茯苓的双重攻击,那白虎似乎并没有和他们缠斗的意思,只一味的想冲开两人的围攻,去攻击其他的村民。 萧璟翊和云茯苓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察觉出了不寻常。 很快,云茯苓的弩箭就用完了。 那白虎趁此机会,朝着云茯苓纵身一跃。 云茯苓心头一惊,立刻就地翻滚,躲开了白虎的攻击。 白虎一击落空,却并没有追着云茯苓搏斗,而是转身朝着云珊瑚的方向而去。 云珊瑚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道:“快,快把我送到树上去!” 云家的护卫没有萧璟翊那样的轻功,只能又扶又拽的把云珊瑚弄到了树上。 这期间,护在树下的护卫则和那只白虎殊死搏斗。 云家的护卫武功虽然不错,却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而这只白虎又处于暴怒的状态之中,战斗力惊人。 没一会儿就三爪两爪的将树下的护卫全都撂倒。 没有了这些护卫的阻拦,白虎立刻绕着树转了两圈,然后开始往树上爬。 老虎其实是会爬树的,只是他们的体型太大,在树上并不那么敏捷,再加上普通的树木根本承受不住老虎的体重,所以它们才很少会爬树。 有的人也因此误解,以为老虎是不会爬树的。 看到那只白虎开始往树上爬,云珊瑚瞬间崩溃。 “啊啊啊,它过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救命啊!” “谁能救我,我给他一百两……不,我给他一千两银子!” 听到一千两银子,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吸气声。 一千两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然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在看到那只白虎后,瞬间凉了个透。 一千两银子虽然很多,可是他们没那个本事杀老虎啊! 云茯苓这会儿已经发现,那只白虎的目标似乎就是云珊瑚。 她猛然想起出发前,云珊瑚鼓鼓囊囊的胸口。 “云珊瑚,这只白虎的目标是你。” “你到底做了什么?把它引了过来?” “你不说清楚,没人能救得了你!” 听到云茯苓的话,云珊瑚微微一怔,随即似想到了什么,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只比成人巴掌略大一些的活物来。 那活物通体雪白,身上有几道黑色的条纹,乍一看像是一只小猫崽。 萧璟翊瞬间面色一变。 “是小虎崽!” “你偷了这只白虎的小虎崽,难怪它会一路追过来。” “还只盯着你攻击!” 第46章 无辜身死 萧璟翊的话立时揭开了真相。 一众村民这才恍然大悟,都在心里骂起了云珊瑚。 这就跟发现自家孩子被偷了一样,那做父母的可不得找孩子嘛。 哪怕找遍天涯海角,也得把孩子找回来! 云珊瑚明白是自己闯了祸后,仍是嘴硬道:“我怎么知道它是只小虎崽?” “我意外发现的它,以为是山里的小野猫。” “我觉得它可爱,这才抱走的,跟着我做我的宠物总比在山里风餐露宿好吧?” 说话的功夫,那只白虎又往树上爬了一大截。 尤其是看到云珊瑚把那只小虎崽露出来后,那只白虎嗷呜叫了几声,动作更加快了。 眼见着那只白虎离得越来越近,云珊瑚面色惨白。 “怎……怎么办?” 云茯苓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 过去虽有龃龉,但还不到眼睁睁看着云珊瑚命丧虎口的地步。 云茯苓立刻高声喊道:“你快把小虎崽还给它啊!” 野兽多有追寻气味的本领,那只白虎定是一路循着小虎崽的气味追上来的。 而云珊瑚一直将小虎崽藏在怀中,所以身上也沾染上了小虎崽的味道。 所以白虎才会锁定她攻击。 只要云珊瑚把小虎崽还回去,应该就没事了。 云珊瑚反应过来,正要把手中的小虎崽扔给那只白虎。 谁知这时,她心里突然冒出个主意来,看向云茯苓的眼神溢满了恶意。 云茯苓骤然对上云珊瑚满是恶意的目光,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云珊瑚抓起怀里的小虎崽,用力朝云茯苓扔过去。 云珊瑚本想祸水东引,借小虎崽让白虎转而去攻击云茯苓。 最好是云茯苓死在那只白虎的爪下。 谁知云珊瑚力气不够,方向也偏了一点,那只小虎崽活生生地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都惊住了。 那只白虎立刻从树上跳下,走到小虎崽旁,用脑袋拱了拱它。 小虎崽一动不动。 白虎霎时仰天怒吼,声音里的怒意直震九霄。 它转身再次上树,直奔云珊瑚而去。 这次的动作比先前迅捷得多。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只白虎就爬到了树上,一掌朝云珊瑚拍过去。 云珊瑚痛呼出声,随即从树上摔下去。 在树上护着云珊瑚的两个护卫,也一同被那只白虎击落。 随后,那只白虎一个纵身,从树上跃下,对着其他村民就是一阵无差别攻击。 云茯苓知道是云珊瑚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这只白虎。 而且那只小虎崽也奄奄一息,几乎没有了生机。 白虎很有可能是想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云茯苓看了萧璟翊一眼,道:“这只白虎不能留了!” 萧璟翊点了点头。 白虎痛失爱子,已经处于狂暴状态。 虽然这整件事中,它是无辜的,可是两方已然处于对立状态,在生存面前,他们只能选择举起屠刀。 大多数村民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哀嚎声不绝于耳。 云茯苓和萧璟翊算是他们之中最有战斗力的了。 两人并肩而战,配合默契,很快就将那只白虎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吴老大见状,对许东和康明远道:“你们守好小少爷,我去帮云娘子!” 许东和康明远点了点头。 旁边树上的张三木叮嘱道:“老大,你小心点啊!” 吴老大幼年学过一点功夫,也是四人中最能打的。 他握着木棍,很快就冲进了战场中。 靠着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倒是让他偷袭得手,往那只白虎身上打了好几棍子。 白虎哀嚎一声,立刻转身冲着吴老大而去。 吴老大立刻撒腿就跑,抱着最近的一棵大树往上爬。 云茯苓瞅准机会,纵身跳到白虎的背上,一只手紧紧地抱住白虎的脖子,另一只手里多了一支麻醉针。 她狠狠地将麻醉针扎进白虎身体里,然后将里面的麻醉药推了进去。 白虎立刻疯狂地挣扎起来,想要将云茯苓从它背上甩下去。 云茯苓紧紧地抓住白虎的脖子,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只要坚持一会儿,等麻醉药起效后,这只白虎就会丧失战斗力。 一切就都结束了! 很快,白虎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了几下后,轰然倒在地上。 萧璟翊追上来,对着它的心脏处连刺了好几剑。 直到白虎死透了,萧璟翊才停手。 云茯苓爬起来,整个人微微颤抖。 萧璟翊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云茯苓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白虎的尸体上。 萧璟翊的视线也随云茯苓一起,落在了白虎的身上。 他眼神幽暗,似惋惜,似惊奇。 惋惜这只白虎本能纵横山林间,不该死的。 惊奇云茯苓伏在它背上时,对它做了什么,竟能令它轰然倒下。 云茯苓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直到云京墨的声音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中。 云茯苓回头,便见云京墨抱着那只小虎崽跑过来。 “娘,你能救救它吗?” 云茯苓接过小虎崽,发现它竟还没有死,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在。 只是它被人从高处抛下,体内的脏器破碎,根本就活不了。 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云茯苓看了一眼那只白虎的尸体,心生悲悯。 “去把我的针包拿来,还有先前采的那几筐草药,都拿过来!” 云茯苓把云京墨几人支开,然后趁人不注意,将指尖冒出的那滴灵水喂小虎崽喝下。 寻常医药根本救不活它,只有她空间里的灵水,可以修复破损的脏器,让小虎崽重新恢复生机。 待云京墨几人把针包和草药都拿过来后,云茯苓装模作样的拿银针在小虎崽身上扎了几下,然后又挑了几样草药,让吴老大去熬药。 等药熬好后,喂小虎崽喝下。 吴老大立刻接过草药去忙活。 云京墨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虎崽,眼神中满是疼惜和担忧。 “娘,它能活下来吗?” 云茯苓道:“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剩下的就看天意和它自己的生存意志吧!” 第47章 手术 因为白虎的攻击,大多数村民都受伤了。 营地里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云茯苓将小虎崽交给云京墨后,拿上药箱就去救治伤者。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娘,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陈小宝抱着浑身是血的陈二嫂,哭得满脸是泪。 云茯苓立刻上前,探过脉后,冲看过来的众人摇了摇头。 陈二嫂彻底没有了脉搏和呼吸,人已经死了。 陈二叔站在陈二嫂的尸体旁,整个人怔怔的。 虽然过往闹过一些不愉快,但是现在亲眼看到鲜活的生命逝去,这种事无论经历过多少次,云茯苓心里仍是觉得难受。 她轻声道:“人已经去了,节哀!” 云茯苓转身正要去救治其他的伤者,陈小宝好似突然看到云茯苓一般,扑上去抱住云茯苓的双腿,哀求道: “云娘子,求你救救我娘!”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错了!” “只要你救我娘,我给你磕头赔罪,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陈小宝说着,就跪在地上冲云茯苓哐哐磕头。 自从他们一家被赶出逃荒队伍后,他娘天天骂他,他以为他娘不喜欢他了,可是当老虎扑过来的那一刻,他娘却挡在了他身前。 原来,他娘嘴上骂他,心里却还是最疼他的! 云茯苓前世见过太多亲属不能接受病人的离世,各种崩溃的场面。 她拉住陈小宝,“抱歉,不是我不想救,是人已经没气了,我无能为力!” 说完,云茯苓松开陈小宝,快步离开。 陈小宝怔怔地跪坐在地上,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 陈老太得知消息后,颤颤巍巍地过来,将陈小宝搂进怀里,“宝,奶的宝儿,不怕啊,你还有奶,还有你爹呢!” 陈老二这时也上前,拍着陈小宝的肩膀安慰他。 谁知陈小宝却突然对着陈老二疯狂的拳打脚踢。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我娘的!” “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爹了!” 陈小宝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那只白虎原本是冲着他爹去的,可是危机关头,他爹为了自己活命,竟把他推了出去。 她娘为了救他,才死在虎口之下的。 当时的场面虽然混乱,但是陈老二的举动并不是没有人看见的。 立刻就有亲眼看到那一幕的人,低声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身边人。 得知内情的几人看向陈老二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陈老二被亲儿子又捶又踢的,还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脸色霎时变的很难看。 再看旁边的几个村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看他的眼神震惊又鄙夷。 陈老二不由有些心虚,但是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当时情况那么危急,他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顺手就把人推向了虎口。 他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就算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陈小宝他当儿子的,天生就该孝顺父母,危险面前替他挡一挡,也是尽孝了! 陈老太原本以为是陈二嫂的死,让陈小宝受了刺激,所以才会胡言乱语,说出什么断绝关系的话来。 可是很快就发现二儿子眼神躲闪,明显是心虚,她便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 大庭广众之下,她没有立刻找陈老二问个清楚,而是先劝慰起了陈小宝。 谁知话还没说两句,陈小宝突然一把将她推开。 像只小狼崽子般,恶狠狠道:“你也不是好人!” 他奶若是真的疼他,当初就不会为了留在逃荒队伍里,而放弃他。 陈老太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脸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她像眼珠子一样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如今看她的眼神却满是仇恨。 陈老太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冰凉。 陈小宝的目光从营地众人的身上扫过,双手紧握成拳。 这些人,也全都是害死他娘的凶手! 若是他们不把他赶出营地,他们就不会缀在队尾,或许就不会站在会被老虎攻击的位置。 他娘也就不会死。 他恨这里的所有人! 他明白自己现在年纪还小,没法替他娘报仇。 不过没关系,他总会长大的,这笔血债,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偿还的! 陈小宝重新走回陈二嫂的尸体旁,跪了下来。 有些村民不免被陈小宝刚才眼中的恨意惊到,可是这会儿见他跪在亲娘的尸体旁,吧嗒吧嗒流眼泪,心里又生出几分同情。 云茯苓这边则忙的飞起,不仅杭掌柜上手帮忙,就连吴老大几个也被她抓了壮丁。 几乎大半村民身上都带了伤。 被白虎撕咬,重伤不治直接死亡的人有三个。 重伤濒危的人有五个,甚至其中一人的肚子被白虎的利爪划开,肠子都流了出来。 杭掌柜看过以后,摇头道:“伤得这么重,肠子都漏出来了,能救活的可能太小了。” 其实是根本没有可能,说可能性太小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家属,比直接宣判死刑的冲击性要小一些。 免得家属受不了刺激,出点什么事。 一旁的妇人抓着云茯苓,哀求道:“云娘子,你救救我男人,你医术好,一定可以救他的!” 他们家孩子都还小,只有她男人一个顶梁柱。 要是她男人死了,他们家的天都要塌了。 云茯苓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人的肚子虽然被划开了,但是内里的脏器却并未受损。 若是将肠子放回去,再缝上破开的肚子,后期护理好,伤口没有炎症的话,人便算是救活了。 只是这荒郊野外的条件太差,而且那只白虎的利爪上肯定带着很多细菌。 即使动了手术,伤者感染细菌的可能性也太大了。 云茯苓思虑片刻,开口道:“我有一法可以一试,只是此法风险太大,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云茯苓简单的将关腹手术解释了一遍。 “手术并不难,难的是后期人极有可能会高热和伤口发炎。” “若是他能熬过去,便能活。” “我会尽量给他配药,帮他熬过去,但是眼下这情况,我手里的药也不多。” 第48章 毁容 旁边的人都听傻了。 肚子上划了一个口子,竟然还能像缝衣服一样把伤口缝起来。 莫说是这些不懂医药之事的村民了,就连杭掌柜也从未听过这种治疗手段。 那妇人犹豫了片刻后,含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云娘子,我信你,你治吧!” “若是救不活,便是他的命!” “他命里该有这一劫,与旁人都无关!” 妇人想的很清楚,若是不治,她男人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按照云娘子说的那样动手术,还能有一线希望。 左不过再糟,也没有眼下的情况更糟了。 既然如此,就放手一搏! 云娘子见那妇人同意动手术,立刻开始做术前准备。 杭掌柜见状,立刻把自己此行带的那些药材全都拿了出来,随便云茯苓用。 药材虽然珍贵,但是眼下人命更重要。 若是云茯苓真的能把人救活,也算他跟着积累功德了。 况且这点药材,他们杭家还损失得起,即便回去后被家主知道了,也定不会责怪他的。 杭掌柜想着丁明瑞是大夫,说不定随身也带了一些药材,立刻道: “云娘子,我去丁大夫那边看看,是否能匀一些药材给我们。” 云家的护卫也受伤不轻,所以丁明瑞一直都留在云家营地那边忙活。 杭掌柜刚抬脚要走,一声尖利的女声突然在营地上空响起:“啊,我的脸,我的脸……” 声音里满是震惊痛苦和不敢置信。 这声音一听就是云珊瑚。 云茯苓和杭掌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往云家营地的方向走了几步。 营地并不算大,所以云茯苓很快就看清了云珊瑚的情况。 她左脸脸颊血糊糊一片,一道醒目的伤口从颧骨处贯穿到唇边,呈半月状。 伤口有些外翻,几可见骨,显然是伤的很深。 这样的伤口,如无意外的话必是会留疤的。 容貌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自不用说,尤其是这个皇权时代的侯门贵女。 若是毁容,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但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云茯苓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回去继续做术前准备了。 先前云珊瑚意图将小虎崽抛给她,想借此让她死于白虎之手的事,云茯苓可还印象深刻得很呢! 这时,丁明瑞突然跑过来,冲着云茯苓和杭掌柜拱手作揖。 “云娘子,杭掌柜,可否借在下一些药材?” “我表妹她被虎爪所伤,面容受损,不知两位手上可有灵丹妙药?” “只要能令表妹伤口愈合,不留疤痕,无论多少钱,济春侯府都愿意出!” 云茯苓嗤笑一声,冷冷道:“没有!” 丁明瑞愣了一下,再次作揖: “云娘子,表妹先前所为确实不妥。” “您大人有大量,莫在此时与她计较。” “事后我定让表妹过来,亲自向云娘子赔礼道歉!” 云茯苓抬头看向丁明瑞,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是不妥吗?那是想杀人!” “她想让我死在虎口之下,难道我还不能计较了?” “好一个大人有大量,真是冠冕堂皇说的好听,可惜我没有这个肚量!” “莫说我没有能让她不留疤的灵丹妙药了,便是有,我也绝不会给她用!” “不仅是灵丹妙药,哪怕是我这儿的一根普通草药,也不可能给你拿去用在她身上。” “至于赔礼道歉什么的,我不稀罕!” “你们得庆幸这会儿我忙着救人,还没腾出空来收拾她,否则我要她的狗命!” 云珊瑚脸上的伤,想要治愈不留疤痕,只有她空间里的灵水能做到。 但是想想之前她意图谋杀自己的事情,云茯苓就恨得牙根痒痒。 自然是不可能把那么珍贵的灵水,用到一个想杀自己的人身上。 丁明瑞自知理亏,见云茯苓怒意腾腾,坚决不肯借药,只得把目光转向杭掌柜。 杭掌柜立刻摆手,“我带的药材已经全都借给云娘子了,村民们伤的太多,就这药材还不够用呢!” “即便有药,令表妹的伤势,想要不留疤,恐怕是不可能了。” 丁明瑞也知云珊瑚的伤势太重,想要不留疤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想着云娘子制药的本事高强,手上兴许有祛疤的药。 但是云珊瑚着实把云娘子得罪狠了。 人家现在想杀了她的心都有,即便有药,恐怕也不会拿出来的。 丁明瑞惨遭二连拒,只得悻悻转身回去。 没一会儿,营地里便响起云珊瑚愤怒咆哮的声音。 “什么?她竟然不肯给药?” “怎么可能没有?她肯定是骗你的!” “我不管,你去找她,去让她把药拿出来!” …… 云茯苓听到云珊瑚的咆哮声,立刻让吴老大带人将手术场地围起来。 保证她手术的时候不受到打扰。 一些没受伤,或者只是受了一些轻伤的村民,得知云茯苓要给肠子都漏出来的王二河把肚子缝上,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吴老大趁机抓壮丁,让大家组成了一道圆形的人墙,把云茯苓他们围在中间。 王二河的状况不好耽搁太久,云茯苓做好术前准备后,立刻就开始动手术。 先给王二河打了一针麻醉剂。 等待他昏睡的时间,云茯苓洗干净手,自然风干。 确认麻药生效后,云茯苓开始动手。 她先用煮沸过的温水把王二河掉落出来的肠子洗干净放回去。 然后就可以开始缝合腹部的伤口了。 众人看着云茯苓的动作,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唯恐打扰了她。 云珊瑚本想亲自去找云茯苓讨药,可是被吴老大拦住,根本不让她靠近云茯苓。 云珊瑚还没来得及开始喊叫大闹,吴老大已经抢先一步幽幽一笑,语气森冷地警告道: “你最好闭嘴!” “云娘子正在做手术,不能受到打扰。” “你要是敢发出点声音,惊扰了云娘子,我不介意让你脸上再多一道疤!” 云珊瑚霎时惊恐地连连后退。 丁明瑞已经听说有人的肚子被那只白虎的利爪划开,云娘子正在救治那人。 他很好奇云娘子到底要怎么治,只是可惜不能近前一观,跟云娘子切磋学习。 第49章 自己走 丁明瑞看了一眼已经跑开的云珊瑚,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去京城。 即便是去,也不该与云珊瑚同路而行。 虽然他已经给云珊瑚的伤口上了药,但是不可避免要留疤的。 等入京后,只怕济春侯府要将云珊瑚毁容的事归罪到他身上。 他该怎么办才好? 丁明瑞一时间只觉得头痛不已。 他抬头看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暗道得尽快走出凤落山才行。 如今最重要的是云珊瑚脸上的伤。 他手上药材不足,能拿出来的也都是些普通的伤药,只有出了凤落山,到有城池的地方,才能找到药铺。 有药铺就能买到好药材,而且也能给济春侯府那边送信,让他们想办法。 云珊瑚的伤势不能耽搁,耽搁的越久,留疤也就越深。 丁明瑞立刻去找了周村长,开门见山地问道:“周村长,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凤落山?” 周村长估摸道:“差不多还要走五六天。” 他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峰,“喏,只要再翻过那座山,就到白石县的地界了。” 远处的山峰看起来好像近在咫尺,但是要走完这段路程,却还有很远呢。 丁明瑞心里急的不行,“我表妹的伤耽搁不得,能不能现在启程,我们加紧些赶路?” 周村长看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指周围受伤的村民。 “大家伤成这样,怎么赶路?” “恐怕最起码得修整两天,大家养养伤,才能启程。” 丁明瑞事先已经想到了这一情况,当即和周村长商量道:“不如这样吧,大家先留在此地养上,周村长你送我们出去,我们额外给你一笔报酬,如何?” 丁明瑞眼下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实在是在山里认识路的只有周村长一个人。 周村长却摇头道:“对不住,就这么把大家留下,我不放心啊。” 他家三个儿子,伤了两个,虽然伤的不是很重,可是这种时候离开,他着实不放心家里人。 而且他先把丁明瑞他们送出去,自己再回来接其他人出去,这来回折腾就要十来天了。 那么多人滞留在山里这么久,实在是太危险了。 还是大家抱团一起走,修养个几天后,尽快走出凤落山更好。 丁明瑞见说不动周村长,只得向周村长打听了一下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后,这才回去另想办法。 云珊瑚闹了一通后,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心知逼云娘子拿药出来很难了,况且云娘子就算懂点医术,手里能有什么好药材? 先前她因脸上的伤乱了分寸,这会儿理智回归,便觉得云娘子兴许并没有说假话,可能她手上真的没有能治好她脸的药。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到能医治她脸上伤口的药。 所以一见到丁明瑞回来,她立刻决定离开。 即便没有周村长带路,凭他们自己难道走不出去吗? 云珊瑚看了一眼云茯苓的方向,眼中恨意满满。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将所有的错处全都归于云茯苓身上。 若不是因为云茯苓,她不会心烦气躁出营地去散步,也就不会发现那只小虎崽,继而决定将它带走。 她脸上的伤,全都是拜这位云娘子所赐! 如今她治伤要紧,不能将时间浪费在云娘子的身上。 等她的伤好了以后,她再回头找云娘子算账也不迟。 这笔账,暂且先记下。 云珊瑚一心只想着自己脸上的伤,压根就不顾那些护卫的伤势,执意启程离开。 可是一众村民得知她要走后,立刻就不干了,拦着路不让她走。 若不是她私自偷走小虎崽,引得白虎追来,攻击村民,大家怎么会死伤惨重? 她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现在拍拍屁股想走,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已经身亡的那三个人的家属,还有重伤濒危的那五家人,是最恨云珊瑚的。 重伤濒危的那五个人眼下虽还活着,但是伤的那么重,谁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大家闹起来,拦着云珊瑚要她给个交代。 云珊瑚见状冷笑一声,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甩了出去。 “这些钱赔给你们,足够了吧?” 银票纷纷扬扬洒落在地。 众人都被这一举动气红了眼睛。 有钱了不起?有钱就这么侮辱人? 最后是周村长站出来拦住了众人,放云珊瑚他们离开。 周村长将地上的银票捡起来数了数,劝诫大家道: “她是侯府千金,纵然害死我们,有侯府撑腰,咱们这群平头百姓能拿她怎么样?” “她肯赔偿一些银两,已经很好了。” “大家不要犯糊涂。” 周村长曾经亲眼见过知州家的公子当街殴打平民至死,后来只赔偿一些银两了事。 权贵之家,他们这种平民得罪不起。 经周村长这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云珊瑚是济春侯府的三小姐。 虽然心中恼恨不平,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忍了。 更何况有一部分村民拦住云珊瑚,为的就是赔偿。 如今钱拿到手,自然愿意息事宁人了。 周村长将银票给大家分了分。 每家分到差不多一百两银子,伤势严重的那几家多分了一些,而死人的那几家更多一些。 村民们拿到了钱,心里的怨气立刻少了一半。 云茯苓这边的手术也进入了尾声。 云茯苓缝合完最后一针,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将手术工具收好,交待了病人家属一些护理要点后,又开了两张消炎的方子。 她拿出来的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这些东西,虽然样式奇奇怪怪的,但勉强还能找借口遮掩过去。 毕竟只要有图纸,找个铁匠把这些东西打出来并不算难。 但是输液器材那些东西,材质并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实在难以遮掩过去,云茯苓就不打算拿出来给王二河用了。 所以王二河后面可能引发的身体炎症,只能靠针灸和草药了。 云茯苓检查了一下放草药的几个竹筐,发现能治外伤的草药已经所剩不多了。 康明远立刻道:“云娘子,凡是能治外伤的草药,都拿去给村民们用了。” “您方才开给王二河的方子,上面的药材缺了很多。” 第50章 深山村落 云茯苓放在明面上的那些草药,一直都是康明远在保管,所以对于草药的使用情况很是清楚。 云茯苓心知受伤的那些村民不能缺药,沉吟片刻后道:“这山里的草药挺多的,我现在就去采药。” 萧璟翊听到这话,立刻出声:“我陪你一起去。” 得知云茯苓要去采药后,几个没受伤的村民纷纷表示也一起去帮忙。 云茯苓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又点了康明远随行。 在吴老大他们四个人里,只有康明远对医药一道很有兴趣,时常跟着云茯苓一起摆弄那些草药。 所以云茯苓平日里也不吝惜指点他一二。 临出发前,云茯苓摸了摸云京墨的头,叮嘱吴老大照看好他。 还不等吴老大点头,周村长便抢先道:“云娘子你放心,京墨有我们大家伙一起照看,出不了事!” 其他村民纷纷点头应和。 这次被白虎袭击,多亏了有云娘子在,尽心尽力地救治他们,否则他们恐怕死伤会更严重。 大家心里都很感激云娘子,自然爱屋及乌,愿意帮忙照看她的儿子云京墨。 云茯苓谢过大家后,便背上竹筐出发了。 他们的采药小分队,除了她和萧璟翊,以及几个村民外,杭掌柜也主动加入了。 他在草药方面颇有研究,识得上百种草药,自然更能帮上云茯苓。 云茯苓这次重点要采摘马齿苋、蒲公英、金银花、柴胡等这类能止血消炎的草药。 毕竟眼下大家最需要的就是这类药材,他们的时间精力有限,所以先侧重这些草药采摘。 哪怕云茯苓遇到其他的草药,见猎心喜,也只能先忍住。 除非是人参灵芝等这种名贵稀少的草药,才值得她停住脚步,花费一些时间。 杭掌柜挨到云茯苓身边,一边采药,一边抽空问她:“云娘子,我见你先前缝合用的那些工具颇为奇异,在下虽不行医,但在杏林界这么多年,从未听过见过。” “云娘子你行医的手法,也与旁人不同,瞧着像是殇医的手段,不知云娘子是何门何派,师从何人?” 云茯苓先前通过杭掌柜和丁明瑞,已经对这个时代的医术摸过底了。 时下的医术水平很低,从医者多是疾医,类似于现代的内科医生,通过望闻问切来确诊病症,开方治疗。 而治疗外伤的殇医少之又少。 因为殇医一般多治疗外伤出血,有时候肢体受伤太严重,为保命还会截肢。 殇医多数出自军中,但是杏林界却觉得殇医总是切割人体,太过下乘,并不入流。 所以时下的人不大看得起殇医,殇医的地位比之疾医低了很多。 云茯苓有前世积累的底蕴在,医术可以说是领先这个时代一大截。 她拿出来的那些手术工具,还有缝合手术,无不令杭掌柜觉得惊奇。 因此被杭掌柜猜测她是殇医一派,也很正常。 毕竟殇医多是和外伤打交道的。 不过听杭掌柜的语气,似乎对殇医并没有偏见,云茯苓对他的好感立时多了几分。 云茯苓瞎编乱造起来已经很熟练了,当即面色如常地解释道:“那套工具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我师父他是个世外高人,无门无派,喜欢闲云野鹤四处游历,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我师父说不管殇医疾医,能救人的就是好医,所以我跟着他什么都学,会的也比较杂。” 杭掌柜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尊师确实是高人,这般真知灼见,非寻常人能领悟。” 杭掌柜并不看低殇医,是因为他们杭家祖上就是殇医出身,后来得了际遇,才创下这份家业。 他贬低殇医,就是贬低自家。 但是世人却多追崇疾医,对殇医嗤之以鼻。 萧璟翊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云茯苓和杭掌柜的对话。 他在军中,自然没少和殇医打过交道。 可是军中的那些军医,和云茯苓比起来,实在差的太远了。 光是刚才云茯苓的那一手缝合术,就把萧璟翊震住了。 边关的将士每逢战事后,因外伤而死的士兵不知道有多少。 若是军医能有云茯苓的医术水平,哪怕只有一半,就能挽救不知道多少将士的性命。 萧璟翊对云茯苓越发感兴趣了。 他觉得云茯苓一点都不像是个乡野妇人。 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秘密,让他看不清楚。 可是越看不清,他就越好奇,越想去探究个清楚。 云茯苓采下一棵夏枯草,不经意地一瞥,突然发现他们前面的那处山谷有炊烟升起。 “咦,那边好像有人家?” 萧璟翊起身看了看,点头道:“有不少房屋,瞧着像是个村子。”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眺望。 “真的有个村子。” 没想到这凤落山深处,竟然会有村落。 云茯苓想到村民们的情况,不由道:“看起来离的不算远,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借宿几天?” “若是能有个遮风挡雨的房屋养伤,肯定比露宿野外要好,也更有助于伤口愈合。” 和白虎这一战,受伤的村民太多了,战斗力直线下降。 若是在野外露宿,万一再碰到其他的野兽,那可就糟了。 而且野外的环境,更容易污染伤口,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倒不如去那个村子里问问,看看能不能借宿几天。 反正草药也采的差不多了,一行人顿时决定回去,找周村长他们商量商量。 回到营地后,周村长得知前面有个村子,当即让大家收拾行李,趁着天黑之前,赶到村子。 村民们在山里走了这么久,乍一听说这深山里有人家,立刻都兴奋起来。 死于白虎爪下的那三个人,周村长已经安排大家选了块地方,将他们安葬了。 并且记下了方位。 待日后有条件了,若是想将他们的坟墓迁走,重新安葬,还可以再回来找到他们的骸骨。 那些受了重伤不能行走的,村民们就帮忙砍了树枝和藤蔓,做成担架抬着他们走。 至于那只已经死去的白虎,当然是一并带走了。 虎肉、虎骨、虎鞭、虎皮,这些可全都是好东西! 回头大家一起分一分。 不过为了不惹眼,村民们聪明地拿东西将白虎给遮盖住了。 一行人赶在天黑前,终于到达了那个村子。 第51章 借宿 一行人赶在天黑前,终于到达了那个村子。 刚一靠近,就被守在村口的人拦住,“什么人?” 周村长立刻上前,解释道:“我们是临山村的,江陵堰决堤把我们村子都淹了,我们没办法,这才翻山越岭,想从凤落山走出去。” “路上遇到只白虎,我们不少人受了伤,见这边有村子,所以过来问问,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借宿几天,养养伤?” 村口的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警惕霎时消散了几分。 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换了副笑脸,“难怪之前我们听到有虎啸声。” “我们村子里正好有几处空屋,可以借给你们养伤。” 他转头冲身旁的青年使了个眼色,道:“山子,你快去和村长说一声。” 那个叫山子的人点点头,立刻快步离开。 络腮胡子接着道:“我叫刘风,你们跟我来吧。” 周村长露出一脸感激的模样,道了声谢后,便招呼大家跟在刘风身后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人似是得到了有外人进村的消息,纷纷出门围观。 云茯苓走在人群中,感觉这些人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而且这一路走过来,遇到的全都是青壮年男子,一个女人和小孩都没有看到。 她直觉这个村子有点不太对劲。 这时候,收到消息的村长已经赶了过来。 村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虎背熊腰,瞧着很是彪悍。 他扫了一眼周村长等人,目光如刀般锋利,脸上的笑容却很和煦。 “欢迎,我们村子少有外人到来。” “众位有缘来此,便在我们村子里多住几天。” “尽可等身上的伤养好以后再启程。” 周村长当即喜出望外,连连表示感谢。 这位深山村落的村长姓马。 据他所说,他们这些人都是前朝遗民,前朝末代时为避战祸躲到这深山之中,建立了这个村子。 后来,随着新朝建立,天下重新恢复太平,有的村民向往外面的生活,不愿再蜗居在此,所以陆陆续续的带着家小离开了。 如今村子里就只剩下二十几户人家,平日里靠打猎和采集山货为生。 村子里的空屋子不少,马村长很快就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云茯苓和吴老大他们几个,还有萧璟翊一起,住了一座院子。 看着屋子里纤尘不染的样子,云茯苓心底的疑窦更盛了。 这一点都不像是长久没人住的样子。 刚安置好没一会儿,先前给他们领路的刘风提了两个篮子过来。 “我们村长说你们走了一天路,又和老虎殊死搏斗了一场,肯定很累了。” “所以让我送些饭菜过来,你们吃完早点休息。” 刘风说着,从篮子里端出来一大盆肉汤和一摞白面饼子。 “这是狍子肉煮的汤,我们这旁的没有,林子里打的猎物最多,从不缺肉吃。” 萧璟翊不动声色,抱拳道了声谢。 “那你们慢吃!” 刘风满面含笑,离开前,目光从云茯苓几人身上一一滑过。 “这肉汤好香啊!”吴老大拿起勺子就要盛汤。 云茯苓立刻喝止:“放下!” 吴老大不解的抬起头。 萧璟翊凉凉开口:“不想死的话,最好别动这些东西!” 吴老大手一颤,勺子立刻滑落回盆里。 “这……这汤……有毒?” 他不自觉地结巴起来。 云茯苓一一检查过肉汤和饼子,道:“肉汤和饼子里都下了药,不过只是些让人浑身乏力的药,下的份量很轻,没有毒。” 张三木面色一肃:“莫非这里是个强盗村?下药是想抢劫我们的财物?” 云茯苓和萧璟翊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心中早已生疑。 云茯苓:“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个村子里全都是青壮男子,没有女人和孩子。” “正常的村子里怎么会没有老人和妇孺?” “而且那些人对我们的态度也太过热情了!” 萧璟翊接话道:“还有他们的眼神,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很古怪,像是在挑拣货物。” 经萧璟翊这么一说,云茯苓也反应过来。 村民们看他们的目光,没有乍然见到外人的好奇和戒备。 反而隐隐有种兴奋,好似见到猎物般在打量。 吴老大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来,“那我们怎么办?” 云茯苓挑了挑眉,“有我在,这点药还算不得什么。”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给我们下药,是想做什么?” 云茯苓直觉不是谋财害命那么简单。 萧璟翊立刻道:“我出去探一探。” 云茯苓点点头:“你小心一点!” 他们这些人里,萧璟翊的武功是最好的,他去探查消息最合适不过了。 萧璟翊走后,许东看着那一大盆肉汤咽了咽口水。 “这么一大盆肉汤,真是可惜了!” 云茯苓拿出几粒药丸,“可惜什么,服过解药后,随便吃!” 康明远喜滋滋地接过药丸,暗道还是云娘子有办法。 吴老大几人服过解药后,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这么好的肉汤和白面饼子,倒掉实在太可惜了。 幸好有云娘子在,才避免了浪费。 他们几人都是穷苦出身,最见不得的就是浪费食物了。 云茯苓没让云京墨吃那些下了药的肉汤和饼子,而是拿了他们自备的干粮给他。 虽然有解药,但是药三分毒,吴老大他们几个成年人无所谓,云京墨还是个孩子呢。 萧璟翊借着夜色,施展轻功从屋顶踏过。 刚靠近马村长的屋子,便听到了谈话声。 “头儿,今天这些人可不少,过两天送到矿洞那边,钱管事定要夸头儿您能干!” 这声音正是先前给云茯苓他们送饭的刘风。 马村长笑道:“你小子今天机灵!” “若不是把他们诓进村子里,万一他们满山乱走,发现了矿洞,坏了王爷的事,咱们都得死!” “我看这些人里不少都带了伤,你吩咐下去,给他们药量下的少一点。” “别让他们有所察觉,让他们先在村子里养几天伤。” “等他们伤好的差不多了,男的全部留下,送到矿洞那边去,女的赏给你们玩几天,然后卖去窑子,十岁以下的孩子统统不留,都杀了!” 第52章 暗戳戳搞事情 刘风应了一声是。 “头儿您放心,我们做事小心着呢,不会让他们起疑的。” “况且就算他们起疑,进了咱们这儿,就别想出去!” 马村长得意地哈哈大笑。 “你说的对!” “听说王爷最近催货催的急,可是钱管事那儿人手不够,我都听他抱怨好几次了。” “咱们把这些人送过去,钱管事一高兴,若是能在文先生面前帮咱们说几句好话,咱们以后就不用愁了。” “文先生可是王爷跟前的大红人,他说一句比别人说十句都顶用。” “天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老子都腻了!” 刘风立刻拍了几句马屁。 “咱们守着外围,不让外人接近,免得暴露矿洞所在,一样劳苦功高。” “日后论功行赏,也有咱们的一份!” 萧璟翊眉头拧成一团,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矿洞?什么矿?私自开采矿山可是死罪! 还有他们口中的王爷,又是哪位王爷? 这里是江州王的封地,他们说的王爷莫非是江州王? 江州王在凤落山里藏了这样一群人,难道是有不臣之心,想要谋反? 这时,屋子里又有了新动静。 萧璟翊立刻屏息凝神,俯身贴着屋顶,继续偷听。 屋子里进来一个人,禀报道:“头儿,我们巡逻的时候,抓到几个人,都带回来了!” “他们说是在山里迷了路,其中有个女的蒙着脸,一直嚷嚷自己是济春侯府的三小姐。” “我拽掉面纱一看,好家伙,那脸上那么长一道口子,都毁容了!” “我让人把他们堵了嘴,都关起来了。” 马村长点点头:“回头一起送去矿洞那边。” “什么济春侯府,在我们王爷跟前,他们算个屁!” 萧璟翊一听,便猜出应该是云珊瑚他们几个被抓了。 这时,有人匆匆跑进来。 “头儿,钱管事那边来人了!” 马村长一听这话,立刻起身迎出去。 不一会儿,便将来客迎进了屋中。 萧璟翊听到那来客道:“矿洞那边明天要出货。” “这次货物有点多,人手不够用,钱管事遣在下过来,想跟马将军讨些人手。” 萧璟翊眉眼一跳,难怪他觉得这村子里的人行走坐卧有股熟悉感。 原来这些人是军人出身。 而那位马村长,还是位将军。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出自哪支军队。 不过大启的将军衔,最低也是从五品。 堂堂一位将军,隐藏在深山里假扮猎户,想来心里也是憋屈。 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马村长的声音。 “一点小事而已,我这就吩咐下去挑选人手,明日一早随您一道回去。” 萧璟翊又听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他刚回到暂住的院子里,云茯苓也从外面回来。 两人一碰面,便十分默契地选了间空屋子密谈。 云茯苓先说道:“我方才出去给受伤的人换了药,发现这个人村子里给我们所有人都送了晚饭。” “我检查了那些饭菜,全都下了和我们一样的药,药的份量都很轻。” “我去各家走动换药,这里的人并没有阻拦我,不过我察觉到暗中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云茯苓走了这一圈,既是试探,也是真的担心受伤的那些人。 尤其是那几个伤势比较重的。 其中最让云茯苓关注的是做了缝合手术的王二河。 他这几天是关键期,要格外注意。 云茯苓说完自己的发现后,转而问起萧璟翊那边情况如何,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萧璟翊犹豫了一下,觉得这背后之事牵扯太大,不应该让云茯苓一个女子卷进来。 可是对上云茯苓那双明锐灵动的双眸,鬼使神差般的,他便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告诉了云茯苓。 云茯苓一听到那些人打算将男人送进矿洞干活,女人玩过后卖进窑子里,小孩子全都杀了,顿时气的双眼通红。 “这些人渣!” 云茯苓前世各种小说电视剧没少看,尤其是古装戏是她的最爱。 她立刻联想到那些谋朝篡位的剧情。 她越想,越觉得有迹可循。 云茯苓看了萧璟翊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个什么矿,会不会是铁矿?” “先前村里人传言这深山里有怪物,凡是进来的人都会送命。” “我猜会不会是凡是靠近这里的人,都会被抓住或者杀掉。” “为的就是保密那座铁矿的存在。” “他们说的那个王爷,恐怕在暗戳戳的搞事,要谋反啊!” 萧璟翊看了云茯苓一眼,没想到她竟这么敏感,一语中的。 一般的女子,鲜少会对政治有这样的敏感度。 萧璟翊也有这样的怀疑。 尤其是再叠加上江陵堰决堤这件事,江州王的嫌疑就更大了。 “村子里明日会派人去那个矿洞,我会趁机跟上去,进一步摸清楚情况。” 云茯苓没有阻止萧璟翊,反而问道: “谋逆这样的大事,对方还是一位王爷,我们这些平民对上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你查这件事,会不会有杀身之祸?” 虽然得知了这样一桩惊天秘密,但是以云茯苓现在的能量,怎么和一位王爷斗? 若是不去掺合,她有的是办法带村民们离开这个村子。 可是真的放任不管,良心又过不去。 若是真让那位想谋逆的王爷暗中积蓄力量,成了势,日后谋逆篡位,打起仗来,苦的都是百姓。 兴许到时候,她和云京墨也会是这些遭受战火之苦的百姓之一。 萧璟翊听出了云茯苓话中的关心和试探。 他挑眉一笑,虽未直接表明身份,却道:“若能拿到实证,不管对方是谁,我都能让他无法翻身!” 云茯苓听出他言语间的睥睨傲气。 她虽然不知萧璟翊的真实身份,却明白了萧璟翊的身份定然非比寻常,是能撼动一位王爷的存在。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有这样一尊大佛护着他们,他们肯定能平安无事的。 谁能想到,逃个荒而已,竟能卷进一桩疑似谋逆的事情里去。 当夜。 夜深人静后,萧璟翊一个人悄悄地出了村子。 第53章 铁矿 萧璟翊到了村外,拿出一支特制的铜笛吹了几声。 没一会儿,一道身影便悄然出现。 “属下天玑拜见主子!” 萧璟翊收起铜笛,问道:“交待你们的事,都办好了吗?” 天玑恭敬答道:“回主子,已和左指挥使联系上了。” “左指挥使人如今已到江州,他让属下给主子带个话,主子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左指挥使还说,刺杀一事已有了些眉目,待见到主子后,会与主子详谈。” 萧璟翊点了点头。 当年左晏微末之时,走投无路,萧璟翊偶然撞见,便帮了他一把。 一份恩情,换来一份忠心的回报。 除了他的心腹之外,没人知道,左晏其实是他的人。 这几年他远离京城,驻守边关,却仍能对京城人事和朝局了解的一清二楚,其中便有左晏的功劳。 “联络我们的人,在凤落山外围待命。” “通知七星的其他几人,明日黎明前赶来此地。” “明日有大事要做!” 天玑躬身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萧璟翊摆了摆手。 天玑的身影如鬼魅般,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萧璟翊仰头,看着漫天繁星,心里却生出一股预感。 大启,即将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了! 萧璟翊回到暂住的院落时,再次巧合地与从外面回来的云茯苓撞上。 云茯苓心知萧璟翊半夜出门了,却故作不知,惊讶道:“你还没睡?” 萧璟翊面色淡然的编了个谎,“睡不着,出来走走。” 他看向云茯苓,“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云茯苓解释道:“我不放心那几个重伤的村民,尤其是王二河,他白天刚做了手术,今晚是关键期,得时刻注意。” 王二河术后最需要注意伤口的发炎情况,极有可能还会伴随高热。 云茯苓得多盯着点才行。 只要伤口不发炎,能够愈合,那么手术就算成功了,人也会没事。 云茯苓这时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几个药瓶来。 “这些药给你防身用,功效和用法我都贴在瓶身上了。” 萧璟翊接过药瓶:“多谢!” “不客气!”云茯苓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明日小心点,保证自身安全最重要!” “知道了。”萧璟翊点点头。 “那我先回房休息一下,等会儿还要再去看看王二河的情况。”云茯苓道。 待云茯苓回房后,萧璟翊也回了房间。 他看着手里的那几个药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口好像热热的,有股舒服的熨帖感。 翌日。 天亮后,马村长挑选的那些村民便跟着钱管事派来的人,往矿洞方向去了。 萧璟翊带着提前赶到的七星暗卫,暗中尾随。 他们一路往东,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 矿洞外围有重兵层层把守,但凡是进出的人,都要搜身检查。 萧璟翊看了天权一眼,“你先进去探探情况。” 天权是几人中轻功最好,最擅长隐匿的。 天权点了点头,立刻起身离去。 萧璟翊在外面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很快,矿洞那边又有了动静。 只见十几辆大车陆陆续续驶出,车上都用黑色的油布遮盖着。 车子经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印,可见车上的东西很有重量。 每辆车都有至少四人护着,整个车队加起来,有七八十人。 萧璟翊立刻点了开阳和天枢两人。 “你们两人跟上去,查探清楚这车队去往何处,车上运的是什么东西?” 开阳和天枢立刻领命而去。 两人走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先前受命去矿洞打探情况的天权才回来。 “主子,属下进去打探过了,这处矿洞很深,从开凿的痕迹来看,至少开采有两三年了。” “里面光是矿工,就有至少上百人。” “矿洞周围守卫森严,护卫也不下百人,轻易攻不进去。” “属下偷偷带了几块矿石出来。” 天权将带出来的几块矿石呈上。 萧璟翊接过来一看,只见那矿石呈赤红色。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铁矿石,而且还是含铁量最高,产量巨大的赤铁矿。 “竟敢私下开采铁矿!” 萧璟翊一把握住那枚铁矿石。 他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是此时亲眼所见后,仍觉得震惊又愤怒。 想来先前那十几辆大车运走的东西,恐怕也都是铁矿石。 这么多的铁矿石,若是都打造成兵器,估计能装备数万人。 江州王背地里养这么多的私兵,其意图简直是昭然若揭。 还好这一切被他发现了。 趁着战事未起,若能提前阻止一场浩劫的来临,是最好的。 萧璟翊转头吩咐天权:“你带着这几块铁矿石去见左晏,把矿洞的位置和里面的情况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此事明面上我不宜沾手,由影刃司的人来做是最好的。” 天权立刻应声道是。 萧璟翊的命令一道道发下去,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此时云茯苓这边,却是变故丛生。 清晨萧璟翊离开后,云茯苓思来想去,觉得以不变应万变虽好,却也要知己知彼才行。 所以她叫来吴老大和张三木,让他们俩去找这个村子里的人套套近乎,尽可能摸清楚这个村子里的情况,他们有多少人,战力如何? 吴老大和张三木两个很会和人打交道,刺探些消息出来并不难。 即使那些人嘴紧,打听不出什么来,也没有关系。 云茯苓又给了吴老大几包药粉,要他们找机会下在村里的水缸中。 她昨日借口要用水,已经打听过了,村民们平日里吃喝用的水,都会去不远处的一个水潭,把水挑回来,储存在水缸中。 既然这个村子的人能给云茯苓他们下药,云茯苓自然也能反下药回去。 况且下药这种事,没人比她更熟练了。 吴老大他们走后没多久,杭掌柜和周村长突然联袂而来。 一见到云茯苓,两人便将她拽进了屋子里。 杭掌柜关上房门,整个人都显得神神秘秘的,“云娘子,这个村子不大对劲啊!” 第54章 生变故 “今早我找村子里的人讨了一壶水,想要煮茶,可是却发现那水中有醉木草的味道。” “虽然味道很淡,下的份量不重,但我和草药打了三十多年的交道,绝对不会弄错的!” 杭掌柜的话音还未落,云茯苓便接话道: “不止是今早送来的水,昨晚送的肉汤和面饼里,也都下了轻微的醉木草!” 杭掌柜不禁大吃一惊。 随即便想到,醉木草的气味本就不是特别重。 昨晚又有肉汤和面饼的香味做遮掩,醉木草的气味自然就被盖过去了,再加上和白虎一战后精疲力尽,他这才没有察觉。 没想到云茯苓却察觉了出来。 周村长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急了起来,“云娘子,你发现饭菜有毒,怎么不告诉大家呢?” 杭掌柜拍了拍周村长的肩膀,安抚他道:“你别急,这醉木草算不得毒,只会让人乏力而已。” “他们下的份量这么轻,起码得有个三四日,才能察觉出症状。” 云茯苓点头附和道:“是的,我怕打草惊蛇,而且还没有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就没有声张。” 云茯苓并没有将昨晚萧璟翊探听到的那些消息说出来。 兹事体大,还是暂且先保密,只有她和萧璟翊两个人知道就够了。 周村长想起自己的来意,一拳捶在掌心,道:“难怪自从昨晚住进来以后,我这心里就开始不安宁,总有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周村长人老成精,是很相信直觉的。 所以今日一早,他就来找云茯苓,想向她讨个主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茯苓渐渐就成了他们所有人的主心骨。 没想到在门口却碰上了杭掌柜。 如今得知他们被人下药,周村长一时间人都傻了。 他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走,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对方既然下药,就是不想放他们离开,恐怕他们想走没那么容易。 周村长的目光落在云茯苓身上,问道:“云娘子,咱们眼下怎么办?” 云茯苓笑着答道:“您老先安心的住着,有我在,还怕他们下毒?” “咱们有不少人受了伤,需要在这里好好休养几日。” “尤其是王二河,他目前的情况真的不适宜移动。” “待我先弄清楚那些人想做什么,再同您商量。” 周村长点了点头,觉得云茯苓的话有道理。 与此同时,马村长却是一脸凝重,听着刘风的汇报。 “他们这群人里,真的有医术高明的大夫?” 刘风点头道:“就是那个长的最好看,带着个孩子的妇人。” “我今早才知道,他们里面有个人,肚子都被虎爪划开了,可是那妇人竟用针线把那人的肚皮缝了起来。” “那人现在还活着呢,听说昨晚半夜虽起了高热,但是如今烧已经退了,情况开始好转,人多半能活!” “我听那些人说,那妇人的医术很厉害的,他们这一路能平安,多亏了那妇人的医术和草药。” 昨晚云茯苓在王二河那儿进进出出,时刻关注着他的炎症情况,自然引起了刘风这些人的注意。 他们找这些逃荒的人一打听,便弄明白了缘由。 马村长还是头一次听说肚皮被划开,还能用针线再缝上的,而且缝上后人还能活。 “天下间竟有此等医术?” 他一脸震惊,随即便觉得大事不妙,“糟了,那妇人医术这么高,咱们下药的事,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刘风也是疑心这一点,才赶紧过来禀报的。 “头儿,咱们现在怎么办?” 马村长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 “别慌,他们发现了被我们下药,可是为什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既没有找我们对质闹起来,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刘风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忽然道:“难不成是另有图谋?又或者是根本就没发现我们下药?” 毕竟他们下药的份量很轻,并不容易被察觉的。 这也是因为这次对方人太多,而且连老虎都能杀,瞧着很是悍勇。 直接动手的话,他们没有把握把人全都拿下,所以才用了下药这一招。 以前遇到有人闯进这附近,他们都是直接把人拿下的,或是送到矿洞那边做苦力,或是直接杀了。 哪像这次这么麻烦。 马村长还没想出来对策,突然有人跑过来道:“头儿,大事不好了,昨晚我们绑回来的那几个人,不知怎么竟逃脱了。” “他们逃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昨晚借宿的那群逃荒者。” “没想到他们两拨人竟是认识的,现在外面已经乱起来了!” 马村长一脚踹过去,气的直骂娘,“你们怎么做事的?” “带上人,全都跟我走!” 想骂娘的人不止马村长一个,云茯苓这会儿也很想飙脏话。 她安抚住了杭掌柜和周村长,打算等萧璟翊回来后,看看萧璟翊那边的情况,再商量下一步怎么走。 谁知她送杭掌柜和周村长出门的时候,竟撞上了丁明瑞和云珊瑚。 两个人似乎被什么人追赶,一路慌不择路地逃命。 一看到她,两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直接冲了过来。 云珊瑚抓着云茯苓的胳膊,整个人都语无伦次了。 “救……救命!” “这里是匪窝,他们都是强盗!” 丁明瑞在一旁补充:“昨晚他们把我们抓回来,关了一晚上。” “这个村子里的人不是好人!” “快,快走,别呆在这儿!” 说话的工夫,追赶云珊瑚的那些人便追上来了。 那些人很快就将云珊瑚几人控制住。 为首的那人看到云茯苓怔愣的表情,为了不破坏马村长的计划,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个遮掩过去的妙招。 他冲云茯苓几人拱了拱手,一脸歉意道: “这几个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因为早年受了刺激,所以人疯疯癫癫的,经常胡言乱语。” “我们只好把他们关起来,谁知今日一时不察,竟让他们跑出来了。” “惊扰了几位,实在是对不住,我们这就把他们带走!” 谁知这人话音还未落,云珊瑚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 “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疯,我也不是你们这儿的人!” 第55章 你死我活的局面 “救救我!” “云娘子,你不救我,以为这些山匪会放过你们吗?” “大家都会一块儿死的!” 云珊瑚声嘶力竭地叫喊,惊动了在屋子里休息的临山村人。 有人出来查看,发现云珊瑚后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珊瑚姑娘,你不是先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抓住云珊瑚的那几人看向云茯苓他们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们这会儿反应过来,云珊瑚和云茯苓他们是认识的。 那他们方才编造的那些话就显得很可笑了! 对于云珊瑚而言,她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和云茯苓之间的那些恩怨,眼下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为了活命,她可以低头向云茯苓求救。 云茯苓却在心里疯狂大骂云珊瑚这个蠢货。 她这一手操作,直接让云茯苓想要以静制动的打算化为泡影。 将他们所有人拖入了危险的深渊中。 一时间,两方呈对峙之势,四周安静极了,唯有云珊瑚的喊叫声。 为首的那个名叫“山子”的男人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闭嘴!” 云珊瑚捂着脸,双眼通红,身子微微颤抖,心中又气又怕。 她长这么大,从没人动过她一指头,更别提是甩巴掌了。 她要杀了这些人,她一定要杀了这些人! 山子转头看向云茯苓几人,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你们认识啊!” 既然瞒不住了,也就没必要再瞒了,反正这些人不可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临山村的村民们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不自觉地往云茯苓身边聚拢。 云茯苓心知这会儿装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虽然她已经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却还是假装不知,故意做出一副惊慌又戒备的模样,用商量的口吻道: “你们想要什么?” “若是求财,我们可以把身上的钱都给你们!” 云茯苓话音刚落,便有村民不满道:“我们的钱也不多啊,都给了他们,我们以后怎么办?” 周村长立刻狠狠瞪了说话的村人一眼。 “你给我闭嘴!” 现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脑子拎不清。 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那村人似乎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 旁边有人立刻扯住了他,“你疯了?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那人缩了缩脖子,立刻不说话了。 山子轻笑一声:“我们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钱!” 云珊瑚昨晚被抓时,不管是报出济春侯府的名号,还是提出花钱买命,这些人都不为所动。 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他们抓来关了起来。 这会儿她见情况似乎还有的商量,立刻道:“你们要什么?不管要什么,只要你放了我,都可以商量……” “很简单,要你们永远留在这山里!”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原来是马村长收到消息,带人赶了过来。 听到马村长这话,众人神色大变。 周村长皱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我这有个活计,工钱丰厚,反正你们出去也要讨生活,不如留在我这儿?” 周村长却不是好忽悠的。 若是要招工,直接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与他们说就可,为何要对他们下药? 恐怕对方口中工钱丰厚的活计,不是什么正经事。 其他村民也不傻,都看出来马村长说的活计,肯定不是什么好活计。 云茯苓则迅速在脑海中思量着对策。 马村长带来的人,目测有四五十个,而且个个身体强壮,手持利刃,训练有素。 反观自己这边,人数上虽是对方的两倍还多,但是多数都带了伤,武器也只是锄头木棒之类的东西,简直就是一群游兵散勇。 若真的动起手来,这能打得过吗?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吴老大和张三木一直没有回来。 许东和康明远护在她身侧,云京墨紧紧牵着她的手,似有些害怕。 马村长见周村长等人不说话,也失去了耐性。 反正已经图穷匕见了,再虚情假意地应付这些人也没什么意思。 他冲身后的人招手:“把他们都绑了,男人明日送去钱管事那边,女人关起来,小孩子没什么用,都杀了!” 早知道今日就会露馅,还不如昨晚就把药下足了分量。 这批人中受伤重的那些死了也就死了,左不过是少往矿洞那边送些人罢了。 矿洞那边缺的人手,自能从其他地方补充。 总好过现在,还得另费工夫收拾他们。 听到马村长的最后那句话,凡是家中有孩子的人,脸色大变。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马村长身后的那些人已经动手。 云茯苓心知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们不反抗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云茯苓一手捂住云京墨的眼睛,一手将手术刀狠狠插入朝她冲过来那人的心脏。 “大家伙和他们拼了!” “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 临山村众人听到云茯苓这话,纷纷拿起武器反击。 云茯苓蹲下身子,和云京墨道: “墨儿,闭上眼睛,乖乖站在这儿不要动!” “娘不让你睁开眼睛,千万不可以睁开,好吗?” 这样血腥的场面,不适合让小孩子看到。 云京墨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云茯苓起身,握紧了手中的那把手术刀,正要再入战场,谁知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 那是一个面容清冷的年轻女子,她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好像是一把人形大杀器,顷刻间,周围的人便倒了一大片。 而且死的全都是马村长那边的人。 云茯苓看着那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整个人有点懵逼。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马村长那边的人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 马村长看着那宛如人命收割机的女人,人都傻了。 他恍然似想到了什么,失声道:“你……你是暗卫?” 这些人不就是一群逃荒的村民吗? 怎么会有暗卫? 一身黑衣的女人并没有理会他,继续杀杀杀。 云茯苓却心口一跳,莫名想到了萧璟翊。 他们这些人里,恐怕也只有萧璟翊像是养得起暗卫的人。 难道这人是萧璟翊留下来保护他们的? 马村长眼见着不敌,转身就想逃。 第56章 非人折磨 云茯苓见马村长要逃,立刻高声道:“不好,千万别让那个领头的跑了!” 那黑衣女子闻声,身形婉若游龙,将人拦下后,举剑便杀。 云茯苓面色一变,急忙道:“留他活口!” 黑衣女子瞬间剑势一转,划破马村长的衣袖,然后她剑尖一挑,将他两脚的脚筋挑断。 马村长霎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声。 云茯苓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却觉得痛快。 她恨不得这种人渣垃圾死了才好。 但是这人既是这个村子的头领,必然是知道最多秘密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能握在手里,于他们而言大有好处。 有黑衣女子的帮忙,局面很快就被他们控制住。 除了死掉的那些人,还活捉了七八个俘虏。 云茯苓没有理会那些俘虏,而是先和周村长道: “找人守住村口,再查查村子里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把整个村子都搜查一遍,不能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周村长立刻点头:“我这就带人去办。” 云茯苓面色严肃地又叮嘱了他一遍:“周村长,告诉所有人,此事马虎不得,事关大家的性命,一定要加倍注意!” 周村长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点头道:“放心吧。” 周村长走后,云茯苓才转身看向那黑衣女子。 “多谢恩人援手,救我等性命。” 云茯苓冲她行了一礼,谁知对方却避开了。 “云娘子不必多礼,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保护云娘子!” 云茯苓听到这话,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敢问姑娘是奉谁之命?可是王立王公子?” 想到自家主子化名王立,与这些逃荒的灾民混迹在一起,瑶光的嘴角便忍不住抽了抽。 “正是奉我家公子之命!” 云茯苓暗道她猜的果然没错。 想到这么一闹,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需要解决,云茯苓便询问那黑衣女子能否帮忙,在村子里搜查漏网之鱼。 瑶光立刻应了下来。 云茯苓将云京墨抱回房间,叮嘱许东和康明远照看好他,这才转身走到马村长跟前。 不远处,云珊瑚正举着一把剑,疯狂往人已经死透了的山子的尸体上刺。 “竟敢打我?本小姐要在你身上刺一百零八个窟窿,再把你挫骨扬灰!” 云茯苓收回目光,没去管云珊瑚发疯。 她蹲下身子,问马村长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手?” “除了清晨去矿洞的那些人,其余人都在这儿了吗?” “有没有外出巡逻的?” 马村长的神情由愤怒逐渐转而震惊。 是他小看了这些人。 本以为这些人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想到他们才是瓮中之鳖! 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逃荒的灾民。 他们是什么人?是谁派过来刺探消息的吗? 直到听到云茯苓的声音,他这才恍然自己竟然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见马村长转过头去,一副绝对不会开口的模样,云茯苓从身上掏出个小药瓶来。 她将瓶中的药粉往马村长的伤口上一洒,下一刻,惨烈的嚎叫声响彻半空。 光是听声音,便能感觉到其中的痛苦。 云珊瑚忍不住抖了抖,鞭尸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 云茯苓却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好似在欣赏什么美妙的曲子一样。 众人后背忍不住直冒冷汗,再次清晰地坚定了自己的认知:以后绝对绝对不能惹云娘子! 马村长实在受不了那份钻心的折磨,很快就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除了去矿洞帮忙的那些人外,还有一支十人的小队在周边巡逻。 为了看管住云茯苓这些人,其余人都驻守在了村子里。 而且马村长得到闹出乱子的消息后,立刻就把村子里的所有人手都召集到这边来了。 云茯苓听后,真的很想感谢马村长一声了。 他这么把人手召集过来,倒是替她省了不少事。 云茯苓让人清点了一下人数,核对过后和马村长说的一样。 发现没有漏网之鱼跑出去,云茯苓大大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眼下还需要解决的,就剩下那支巡逻小队了。 得知这些人都是一日一轮,早上出去,傍晚才会回来,云茯苓立刻让人埋伏在村口,小心盯着。 一旦发现巡逻的那些人回来,立刻上报。 处理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云茯苓看着满地的尸体,立刻让人挖个大坑,把尸体都埋了。 再把地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 天气这么热,尸体不处理的话,不仅味道不好,而且还会引发瘟疫。 至于那些俘虏,云茯苓则让人将他们捆住手脚,堵上嘴,暂时先关起来。 这些俘虏亲眼目睹了云茯苓是怎么折磨马村长的,此时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也遭受非人的折磨。 至于马村长,则和那些俘虏关在了一起。 云茯苓为了留着他这条命,还贴心地给他脚上的伤口上药止血。 至于已经断了的脚筋,断了也好,省的他想着偷跑! 忙碌了这么一通,云茯苓刚缓了一口气,便见吴老大和张三木跑过来。 两人一见到云茯苓,颇为羞愧地挠了挠头。 起先他们在村子里到处转悠,不着痕迹地打听消息,一切都很顺利,也并未令人起疑。 谁知突然就呼啦啦地跑过来一群人,说什么有人跑了,出乱子了之类的话。 然后那些人看到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他们绑了。 直到临山村的人挨家挨户搜查,才发现他们。 吴老大他们也从临山村人的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 云茯苓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没有怪罪他们,立刻把两人抓了壮丁,开始干活。 她在等萧璟翊回来。 等他回来以后,她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走,还是留。 所以在萧璟翊回来之前,她只能先建立起防御,护住村子里的人。 萧璟翊回来的比云茯苓预期的要早。 他刚一进村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村子里好像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他踏着屋顶回到院落,刚对上云茯苓的目光,便听到她道:“你回来了,这里出大事了!” 第57章 诸事已定 萧璟翊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险些惊出一身冷汗来。 幸好他将瑶光留下保护云茯苓母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茯苓喝了口茶定定神,这才问道:“后面怎么办?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吗?” 萧璟翊摇了摇头,“你不是说受伤的村人需要休养吗?那就趁此机会,在村子里多住几天,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办就好。” 云茯苓一听这话,便明白萧璟翊在矿洞那边有所发现,恐怕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此事。 她没有多问,立刻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安抚好村民们的。” “今日之事,我只说那些人是强盗,要谋财害命。” “至于其他的,没必要告诉他们,让他们卷入其中担惊受怕。” 临山村的这些人,都只是一些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而已,谋逆争位这样的大事,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更好。 萧璟翊明白云茯苓的担忧,点头应下了。 意图谋逆这样的大事,确实临山村的那些村民不牵扯其中更好。 云茯苓继续道:“马村长他们都关在村尾的那排房子里,你留下的那位姑娘在看守他们。” “马村长应该知道不少内幕,你尽可去审一审,那些人都交给你了!” 不用去理会后续的事情,云茯苓觉得好像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似的,整个人都轻松了。 交待完这些事情后,云茯苓正欲离开,谁知萧璟翊突然叫住了她。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吗?” 他一手揽过了铁矿一事,又留下暗卫护住他们,如今又接手处理这深山村落的后续事情。 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他身份不凡。 可是相识至今,云茯苓却从未开口问过一句。 萧璟翊莫名很想知道,云茯苓对他是否好奇,心里又是如何猜测他的身份的。 云茯苓淡淡一笑:“你我只是有缘相逢的同路人而已,走完这段路,便会各奔东西,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见,所以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说完,云茯苓转身离开。 萧璟翊的理智明白云茯苓说的是对的。 出了凤落山后,他们便会分道扬镳,兴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莫名很是失落。 傍晚,那支十人巡逻小队刚回到村子,就被萧璟翊带人拿下了。 云茯苓等人安心的在这处深山村落里暂住下来。 那只小虎崽,经云茯苓用灵水喂过后,没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村民们看到后都啧啧称奇,觉得简直像是奇迹一样。 毕竟当时小虎崽摔得那么重,人人都以为它必死无疑了。 云茯苓见云京墨很喜欢那只小虎崽,便同意让他养。 云京墨开心得不行,每天都和小虎崽同吃同住,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一天。 因为一天里有白天和黑夜,就像小虎崽身上有白色和黑色的条纹一样。 然而兴许是因为云茯苓身上有灵水气息的缘故,小虎崽却明显更亲近云茯苓一些。 经过几日的休养后,村民们的伤势都在渐渐好转。 那几个重伤濒死的村民,也都活了下来。 尤其是王二河,肚皮上缝线的伤疤都已经开始愈合了。 这些日子,王二河那儿简直像是旅游胜地似的,每天去围观他的人络绎不绝。 这肚皮破了,用针线缝上后,人还能活的事,简直是太稀罕了。 看完稀罕后,便免不了要赞一句云娘子医术高超。 杭掌柜和丁明瑞也亲自去看了。 甚至还和王二河商量后,让他撩起衣服,看了眼他的伤口。 王二河的伤口已经长实,愈合的情况也很好。 亲眼看过后,丁明瑞对云茯苓的医术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至于杭掌柜,则像是发现了一个什么绝世珍宝一般,越发想将云茯苓拉拢到自家平安堂了。 若是平安堂有这样一位神医坐镇,日后平安堂的口碑和生意,必定蒸蒸日上。 如此过了七八日,云茯苓这边终于收到萧璟翊给的准信。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们可以离开这处深山村落,出凤落山了。 云茯苓这段日子一直拿养伤当借口,成功把村民们安抚住,老老实实的在村子里住下。 如今得知可以走了,正好大家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云茯苓立刻找了周村长和几位族老商量。 最后决定第二日一早就启程。 云珊瑚得知要出发的消息后,又喜又怒。 喜的是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怒的是当初把那群强盗制服后,她本想立刻离开的,谁知却被云茯苓和萧璟翊双双拦住。 说什么那群强盗里还有一批人外出了,下落不明,为安全起见最好先留在村子里。 有萧璟翊手下的那几个暗卫看着,云珊瑚想跑都跑不了。 云珊瑚气得不行,却又束手无策。 这一路上保护她的那些护卫,全都死了,如今她身边只剩下表哥丁明瑞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如今云珊瑚只想平安回京。 当晚,萧璟翊在村外见了天权。 萧璟翊先前收到的密信,上面只有“诸事已定”几个字。 如今见到天权,听了他的禀报,才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当日天权带着那几块铁矿石去见了影刃司指挥使左晏,又告知了矿洞的具体位置后,左晏很快就领兵拿下了那处铁矿,并搜到了账本等实证。 而开阳和天枢跟着从矿洞离开的那十几辆大车,一路摸进了江州王的兵器库,并发现了江州王私下练兵的兵营。 有了这些证据,左晏立刻密报景平帝。 得到景平帝的密旨后,左晏立刻征调当地守军,抄了江州王府,活捉江州王及其妻儿,押送京城。 而江州王的私兵,也全都被拿下,等候发落。 萧璟翊听完事情的经过后,一颗心总算安定了。 这次是他们先发制人,江州王没有防备,事情才能这么顺利。 只是后续处理,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有太后在,定是会竭力保全江州王一家的,父皇想治江州王的罪,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58章 疑心 太后定会将事情压下,不让江州王意图谋逆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 不翻到明面上来,就不会明旨昭告天下。 最后能将江州王一家圈禁,恐怕已是最好的局面了。 不过这些事,自有他父皇去头疼。 这些都与他萧璟翊无关。 谁知这时,天权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回主子,江州王一家已经伏诛!” 萧璟翊闻言大吃一惊。 江州王是太后亲子,有太后在,父皇绝不可能下令杀江州王的。 “江州王被捉后,知道事情败露了,惶恐之下,便自裁谢罪了。” “王妃和世子也服毒自尽了。” 事情发生后,左晏也很惊讶,还特意仔细搜查了一番。 想查一查是否有其他人暗中下手。 可是最后却发现江州王一家确实都是自尽。 萧璟翊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州王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私下筹谋大位,一朝事发,竟害怕得直接自戕了。 胆子这么小的人,能干出来谋逆这样胆大包天的事? 可是再一想,谋逆这样的大罪,押送回京后,即便有太后帮忙周旋,保住他这条性命,余生也无法翻身了。 与其后半辈子受尽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江州王这样一死,他倒是解脱了,可是太后必定会把这笔账记在景平帝的头上。 认为是景平帝命人暗杀了江州王一家,再做成自尽的假象。 这位太后,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大启的江山,只怕要风雨欲来了。 萧璟翊没想到事情竟会突然失控,难怪左晏急匆匆地让天权赶来给他报信。 恐怕左晏这会儿也急的团团转。 萧璟翊抬手扶额,一时间只觉得头痛不已。 “通知外围的人手接应,一出凤落山,我们立刻回京!” 天权应了一声“是”。 他话音刚落,突然拔剑朝一旁的草丛刺去。 云京墨抓住小虎崽,刚把它抱进怀里,一柄雪亮的利剑突然朝他刺过来。 云京墨吓得人都呆住了。 天权发现是云京墨后,及时收住了剑势,这才没伤到他。 萧璟翊见天权突然出剑,本以为有刺客,等发现草丛里的人是云京墨后,也吓了一跳。 他立刻上前抱住云京墨,“京墨,你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到了?” 萧璟翊安抚了好一会儿,云京墨才渐渐回神。 萧璟翊这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京墨举了举手里的小虎崽,“我出来嘘嘘,可是一天突然跑了,我就一直追一直追。” “刚抓住它,那个叔叔的剑就刺过来了。” 天权立刻把剑收了起来,面露歉意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草丛里藏着坏人。” 这一路上,天权曾暗中跟随保护萧璟翊,自然认得云京墨,也知道主子很是喜欢他。 云京墨很是大度地摆了摆手,“不怪你。” 萧璟翊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嘘嘘?” “不是啊,有许叔叔陪我呢!” 自从发生云京墨摔下陡坡那件事情以后,云茯苓就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了,不管他做什么,身边都会跟着人。 可是现在,萧璟翊和云京墨动作一致地转头,却发现云京墨身后空空荡荡,根本不见许东的影子。 天权看着一大一小做着相同的动作,突然惊奇地发现,这两人其实十分的相像,瞧着竟像是亲父子似的。 这个念头从天权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甩了出去。 他在想什么? 主子一向不近女色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呢? 他怎么会冒出来这么荒唐的念头呢? 那边萧璟翊发现云京墨只顾着追小虎崽,连鞋子都不知道什么跑掉了,此刻正光着两只脚丫子。 他一把将云京墨抱起来。 不经意间一低头,突然看到云京墨的左脚,竟生有六指。 萧璟翊霎时心头一跳,借着月色仔细一看,真的是六指。 他抬手握住云京墨的左脚,一根一根的数了一遍,果真是六指。 云京墨却被萧璟翊的动作弄得脚心发痒,立刻咯咯咯笑了起来。 云京墨收回手,抱着他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云京墨。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脸惊慌,正在到处找人的许东。 云京墨嘘嘘的时候,许东太困了,就在旁边闭着眼睛眯了一会会。 谁知就几息的功夫,等他一睁眼,却发现云京墨不见了。 许东当即吓得三魂没了两魂。 这会儿看见云京墨,许东软着腿,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前,又是生气又是后怕。 “我的小祖宗,你要吓死我啊!” 云京墨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乱跑的,心虚得冲许东笑了笑。 “许叔叔,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许东摆了摆手,“你没事就好。” 萧璟翊将云京墨送回去,又教育了他一番以后不许一个人乱跑后,这才回房间。 将人都遣下去后,萧璟翊独自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脱下左脚的鞋袜。 鞋袜褪下后,露出来的左脚上,赫然也有六指。 这是他们萧氏皇族的特征,但凡是他们一族的男丁,生来都是六指。 这一晚,萧璟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他仔细回想着云京墨的长相。 云京墨长的更像云娘子一些,唯有那双眼睛,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凤眼。 先前没注意的时候,并没有发觉。 可是此时注意到了,越看越觉得云京墨的眉眼像他,不仅像他,更像父皇。 难道这就是他会不自觉亲近云京墨的原因? 萧璟翊心里存了疑点,之后的路程,他不着痕迹地和村人打听云娘子,打听云娘子的丈夫。 然而整个临山村的人,没有一个见过云娘子的丈夫。 甚至云娘子对其也是绝口不提。 而云娘子则是三年前到临山村的,在江陵堰决堤之前,云娘子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和村里人接触。 至于云娘子的来历,村人也是知之不详。 萧璟翊越查,心中的怀疑越重。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这段路就走到了尽头。 众人走出凤落山,到了山下的小镇,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萧璟翊的心情却莫名沉重。 天权上前,低声询问道:“主子,我们的人就在前面等候,现在直接出发回京吗?” 萧璟翊摇头,改变了主意:“不,暂时先不回京了!” 第59章 后会有期 凤落山北面的小镇名叫平乐镇。 这日晌午,小镇上的百姓突然发现一群人从凤落山上下来。 这些人衣衫褴褛,却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得知凤落山南边因江陵堰决堤被淹,这些人是从凤落山中贯穿而过,一路逃荒过来的,小镇上的百姓都惊讶无比。 凤落山中山脉众多,连绵起伏数百里,深山之中还有凶狠无比的猛兽。 他们小镇上的人,从不敢往深山里走。 这些逃荒的人能安然无恙从深山里走出来,必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等从这些人露在外面的行李中看到有虎皮后,小镇百姓更坚信这一点了。 况且逃荒的灾民哪个不是瘦骨嶙峋的,这些人虽然形容狼狈,却神采奕奕,满面红光。 小镇里突然涌入这么一大批人,镇长很快就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周村长立刻发挥了自己身为村长的作用,和镇长寒暄了一阵,然后打听起有关朝廷赈灾的消息来。 平乐镇因为地理位置,虽然没有被江陵堰决堤波及到,但是此次江陵堰决堤导致江宁府等多处府县受灾,灾民更是有近万人,影响巨大,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江州。 朝廷也及时派人施粥赈灾,安置灾民,没有让局面变得更坏。 平乐镇的镇长是个敦厚人,周村长一打听,他立刻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指点他们尽快去江宁府官衙登记,重新落户分田。 周村长和人打交道惯了,几句话下来,就知道平乐镇的镇长是个不错的人。 他真心感谢了镇长一通后,在平乐镇上略休息了一会儿后,便领着一众村民往江宁府去。 而云珊瑚和丁明瑞,一到平乐镇,便高价买走了镇上唯一的一辆马车,率先离开了。 随后,杭掌柜也租了一辆骡车,带着两个药童走了。 临走之前,杭掌柜给了云茯苓一个特制的小木牌。 “云娘子,到了江宁府安定下来后,一定要来平安堂找我啊!” 云茯苓握着小木牌点了点头,“一定!” 她还想通过杭掌柜,发展自己的药品事业呢,自然不会放弃这条人脉。 云茯苓刚将杭掌柜给她的小木牌收好,便见萧璟翊走到了她跟前。 云茯苓心有所感,问道:“你也要走了?” 萧璟翊点了点头。 云茯苓微笑挥手,“那后会有期!” 萧璟翊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会有期!” 萧璟翊蹲下身子,摸了摸云京墨的头。 云京墨眼中满是不舍,“王叔叔,我会想你的,你教我的武功,我也会好好练的!” 萧璟翊笑着将云京墨抱进怀里,心里也很不舍。 “好好听你娘的话!” 半晌后,萧璟翊松开云京墨,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在路边的天权等人,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自从拿下那处深山村落后,天权几人便现身在了明处。 后面这段路程,他们也一直跟随保护。 天权几人的出现,也让村民们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萧璟翊身份不凡。 方兰站在人群中,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先前她为了能吃上肉,几次使手段勾引萧璟翊都没有成功。 后来萧璟翊身边出现了几个护卫,她意识到萧璟翊的身份很不一般,就更想往上贴了。 只可惜,有那几个护卫在,她连接近萧璟翊都不能了。 这么好的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可惜她没能抓住! 一个身形微胖的少年走到方兰旁边,冲她笑道:“小兰,你的筐子我帮你拿吧?” 方兰转头冲这个名叫石浩天的少年笑笑,一脸感激道:“谢谢你,石大哥。” 石浩天乐颠颠地接过方兰的行李,“跟我客气啥。” 方兰面上笑得温柔,心里却翻了个大白眼。 虽然她这一路上没少从石浩天这里薅羊毛,蹭野菜和各种吃的,但她心里却是看不上他的。 要不是石浩天还有点利用价值,她压根连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就算她攀不上萧璟翊那样的贵人,也绝不可能嫁给石浩天这样的庄稼汉! 萧璟翊一行人走出平乐镇不远,便与等在这边的人手汇合了。 萧璟翊翻身上马,回头看向远处逶迤连绵的凤落山脉。 天权上前,问道:“主子,现在就回京吗?” 萧璟翊回神,摇了摇头:“不,暂时先不回京了!” 天权一愣,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萧璟翊吩咐道:“你拿英国公府的帖子,先一步去江宁府,替云娘子他们打点好落户的事,让江宁知府给他们选个好地方!” 英国公是萧璟翊的母族。 皇族身份有时候在外行事会不方便,萧璟翊便会借用英国公府的名头。 天权立刻应声道是。 萧璟翊看了瑶光一眼,“你暗中跟着云娘子,保护好他们母子!” 瑶光是七星暗卫中唯一的女子,她跟着云娘子是最方便的。 瑶光领命而去。 吩咐完这些,萧璟翊才道:“走,先去江宁府见左晏!” 有些事情,他心里存着怀疑,还需要左晏帮忙去查。 云茯苓一行人出了平乐镇后,按照镇长的指点,往江宁府的方向走。 从这里到江宁府,还需要走三天。 一路上,不时会遇到从其他地方来的灾民。 而且离江宁府越近,灾民越多。 偶尔也会有灾民心生歹意,打上云茯苓他们这一行人的主意。 但是云茯苓他们在凤落山里不缺吃的,比起外面这些饿得连力气都不剩多少的灾民,简直能直接一面倒的虐他们。 打了两波出头鸟后,便没有灾民再敢打他们的主意了。 这日,眼看着天色将黑,云茯苓他们一行人选了个背风的地方歇息。 明日再走上半天,应该就能到江宁府了。 营地上除了云茯苓他们外,还有两拨灾民。 不过云茯苓他们人数众多,这两拨人打量了他们几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云茯苓挑了个离这两拨人稍远的地方,又让周村长吩咐下去,让大家不要开伙,今晚吃点干粮凑合一下。 周村长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两拨人,很是赞同云茯苓的做法。 虽然他们人多,这些人心有顾虑,轻易不敢对他们动手。 但若是他们开伙煮饭,有食物的香气诱惑,这些人定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的。 周村长喊了几个人帮忙,挨家挨户地去通知大家今晚吃干粮,不准煮饭。 一辆马车这时慢慢驶近…… 第60章 顾氏少东家 “少爷,天色已晚,今儿是赶不回府城了,只能委屈您在野外歇息一宿。” 护卫驱马上前,隔着车窗禀报道。 “知道了。”一道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如玉石相击,好听极了。 说话的那个护卫引着马车往云茯苓等人驻扎的地方走。 最后停在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 马车一停下,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转身去扶车里的人。 “少爷,您慢点!” 在小厮的搀扶下,一袭月白华袍的年轻男子从马车里出来。 男子发黑如墨,衬得一张脸苍白如雪,眉眼间有股病弱之态。 虽是炎炎夏日,他身上却还拢着一件披风,显然是有畏寒之症。 云茯苓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那男子恰好与云茯苓目光相撞,很是客气地冲她微微颔首。 云茯苓也礼貌地点头回礼。 男子一下车,他的随从就开始忙碌起来。 铺垫子,点香驱除蚊虫,烧水煮茶,热饼子。 随着白面饼子被加热,麦香味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 另一边的灾民们闻着饼子的香味,内心蠢蠢欲动。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抱着怀中的孩子上前,跪在那年轻男子跟前乞求道:“求求您,给孩子一口吃的吧?” 老妇人怀中的孩子瘦得皮包骨一样,显得两只眼睛特别大。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年轻男子手中的饼子,不自觉吞咽口水。 年轻男子这一路行来,所见皆是灾民。 随行的护卫一直提醒他,不可发善心给这些灾民吃的。 年轻男子也一直听了护卫的劝告,硬着心肠不为所动。 可是此刻看着这老妇人和孩子实在可怜,他一时不由心软,不待护卫阻拦,便将手里的饼子给了那孩子。 老妇人忙不迭道谢,催促孩子快吃。 然而年轻男子的举动仿佛按下一个开关,瞬间让局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其他的灾民立刻纷纷涌过来,很快就将年轻男子一行人包围了。 起初这些人还乞求一些吃的,到后面直接上手抢。 年轻男子带的那几个护卫,根本拦不住这么多的灾民。 很快,年轻男子一行人的行李就被洗劫一空。 那年轻男子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绪激荡之下,不禁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小厮见状目眦欲裂:“少爷!” 一旁的护卫顾不上去管那些灾民,立刻转身去保护少爷。 小厮见少爷捂着胸口,好似呼吸不过来一样,显得痛苦极了。 他立刻想到了什么,“药,少爷的药呢?” 他转身往马车上跑,少爷的药放在马车暗格里的。 然而马车上的东西已经被洗劫一空,就连马都被人牵走了。 小厮抓住马车边的一个灾民,两眼通红,“药,把我家少爷的药还回来!” “没有药,我家少爷会死的!” “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 “我家少爷要是死了,就都是你们害的!” “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厮的嘶吼声让正在抢掠的灾民们动作一顿。 瞧见那年轻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人好像真的要死了,参与抢掠的灾民害怕担上干系,立刻拿着抢到手的东西一哄而散。 这样一来,小厮想找回少爷的药就更难了。 他呜呜的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云茯苓在看到那年轻男子给出一个饼子后,心里便知道要糟。 那些灾民果然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暴动了起来。 她害怕那些灾民抢东西抢上了瘾,下一个要朝他们动手,所以立刻让村民们都戒备起来。 谁知那年轻男子突然倒地不起。 云茯苓顾不得多想,立刻冲过去救人。 “我是大夫,让我给他看看!” 原本还想拦人的护卫一听这话,立刻不再阻拦了。 云茯苓一搭脉,发现这人心脏骤停,脉搏全无。 她推测应该是方才灾民突然哄抢,这年轻男子一时受了刺激,情绪起伏太大,才会造成心脏骤停。 她立刻开始做心肺复苏。 希望还来得及把人救回来。 小厮和护卫见云茯苓搭过脉后,两只手便放在少爷的胸口不停按压。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救人的,暗自怀疑云茯苓该不会是什么巫医或者神婆吧? 但是谁都不敢出声打扰云茯苓。 万一这人真的能救少爷呢? 几人心中正在腹诽,下一刻,便见少爷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少爷……”小厮惊呼出声,不由喜极而泣。 云茯苓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重重吐出一口气。 年轻男子在小厮的搀扶下半坐起来,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事情,他意识到是眼前的妇人救了他。 “在下顾以安,是顾氏商行的少东家,多谢这位夫人的救命之恩!” 顾以安自报家门,冲云茯苓拱手道谢。 云茯苓摆了摆手,“小事一桩,我再给你诊诊脉。” 说着,云茯苓便重新搭脉。 顾以安见云茯苓听到顾氏商行时,眉毛都没动一下,不由暗自惊奇。 顾氏商行的生意遍布大启各州府,顾家也是大启朝有名的皇商,鲜少有人不知道。 而救下顾氏商行少东家的份量,自然可想而知。 可是云茯苓得知他的身份后,却云淡风轻波澜未动。 是不知道顾家这块招牌的份量,还是此人身份不凡,顾家在她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 顾以安正在心中思量着,便听见云茯苓问道: “你是否时常会心口绞痛?尤其是大喜大悲这样情绪激烈的时候?” 顾以安点头答道:“是的。” “你家里是不是有人也有这样的症状,直系亲属,比如你爹娘,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 “我外祖父和我娘都有心绞痛的毛病。”顾以安道。 云茯苓:“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你这病是打胎里就有的,无法根治,但能缓解。” “除此之外,还有因早产导致的先天不足,才会令你身体比常人虚弱,格外畏冷。” “不过,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都能治!” 若是在现代,如果能找到匹配的心脏,还可以做移植手术。 但是以这个时空的医疗条件,做移植手术是不可能了,只能先保守治疗。 第61章 查查云家大小姐 听到云茯苓的话,顾以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自小体弱,吃药就和吃饭差不多。 大夫更是看了不知道有多少,就连宫里的太医也砸钱找关系请来为他诊过脉。 但是从来没有哪个大夫像云茯苓这般一开口就能断定他的病症,甚至敢放话说能治的。 顾以安缓了好一会儿,才颤声开口:“恳请神医出手,为我拔除病痛,神医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云茯苓拿出一瓶清心丸,“觉得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一颗。” “这一瓶有二十颗,一颗一两银子,承惠二十两。” “以后尽量保持心境平和,切忌情绪大喜大悲。” “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拿着方子自己找个药铺抓药,先吃上十副,吃完以后我给你复诊。” “药丸加诊费加药方,一共是五十两银子!” 云茯苓说完,见顾以安没有反应,不由暗道难道她要的太多了? 这人是什么商行的少东家,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实则顾以安是觉得云茯苓要的太少了。 以前他在济世堂买的清心丸,数量少不好买不说,光是一颗就要价五十两银子。 顾以安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走运了,才能遇上这么一位神医! 他一时心绪激荡,瞬间觉得心口有些绞痛。 他立刻从云茯苓给的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服用下去。 那股心口绞痛的感觉,很快就缓解了,身体也比之前舒服了许多。 顾以安眼睛亮了亮。 他觉得云茯苓的药丸,似乎比济世堂的药效更好一些。 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张银票,“多谢夫人为在下诊治,这是顾某的一点心意。” 云茯苓接过银票,发现面额是一百两的。 她也没和顾以安客气,直接收下了。 “我稍后就把药方送过来,再给你开两道药膳方子。” 顾以安多给了银子,本是想表达谢意,没想到云茯苓反手又给他开两道药膳方子。 他眼中漫出笑意,心中对云茯苓更多了几分赞赏。 “多谢!” 云茯苓转身回营地,从背篓里取出纸笔,开始写方子。 与此同时,萧璟翊在江宁府的一处客栈里,见到了影刃司指挥使左晏。 若忽视那一身影刃司鹰绣服和腰间的佩刀,面容俊秀的左晏更像是一个温润书生。 “一别多年,属下有幸,终于能再见到殿下!” 左晏神态谦卑,冲着萧璟翊行了个大礼。 屋子里的下人早已被萧璟翊遣出去了。 他起身亲自将左晏扶起来,“你我之间,无需行这般大礼。” “这几年,多亏你在京中相助,我在边关才能安心杀敌。” 左晏垂眸道:“殿下战神之名,全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来的,属下能为殿下做的,只有这些微末小事了。” 萧璟翊觉得几年不见,左晏倒比从前口齿伶俐了许多。 他拍了拍左晏的肩膀,笑着道:“行了,少拍马屁!”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左晏拱了拱手,这才在椅子上坐下。 “江州王自尽的事,我已经听天权说了,此事虽怪不得你,却终究是你的疏漏。” “陛下那里,定会要你给个交代,否则难过太后那一关。” 左晏立刻明白萧璟翊是在提点他。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总要有个说法。 而且江州王之死,必定让太后对陛下心生嫌隙,这口锅绝对不能扣到陛下的头上。 左晏想到最近调查出来的东西,心里已有了应对之策。 “殿下,属下最近清点江州王谋逆一事的人证和物证,发现江州王身边的一位谋士不见了。” “此人姓文,具体姓名不详,人人都只称他为文先生。” “他是江州王身边最为倚重信赖的谋士,江州王私开铁矿,打造兵器,训练私兵,其间都有他的手笔。” “可是事发后,此人却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萧璟翊眉头微皱,“一个谋士,竟能逃脱影刃司的追捕?” 左晏起初也没想太多,最近才咂摸出不对来。 “殿下,这个人恐怕不一般!” 萧璟翊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个谋士不一般。 而且他还隐隐有种直觉,从他被截杀,到江州王谋逆,这背后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操纵着一切。 “你将这些如实禀报给陛下。” “文先生此人,既是江州王的同谋,自然是要全力通缉的!” 左晏点头应下。 “殿下你半路被截杀这事,下手之人尾巴扫的太干净,我这些天查下来,只查出一点断断续续的蛛丝马迹。” “大皇子曾派人来了江州,二皇子手下有人在黑市买过蛮人的弯刀,三皇子前些日子收了一个蛮族的舞姬。” “可这些说是证据,却又算不上是真凭实据!” 左晏查到现在,也觉得头痛。 他觉得翊王被截杀这事,恐怕要成为一个无头公案了。 萧璟翊冷笑一声,“这一个个的倒是热闹!” “以为没有真凭实据,本王就奈何他们不得吗?” 萧璟翊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我会与父皇说,截杀一事我自行处理,影刃司不必再插手了。” 左晏点了点头,向萧璟翊征询意见道:“殿下既已平安无事,那我通知下去,明日大军便启程回京?” 这次他来江州,除了影刃司的人外,陛下还专门调拨了一支禁军,护卫翊王殿下安全回京。 萧璟翊摇了摇头,“你先回京向陛下详细禀报江州王谋逆之事,我要在江州留一段时间。” 左晏眼中闪现惊讶之色。 还不等他开口,便听萧璟翊又道:“有件事,要你帮忙。” 左晏神色一凛,“殿下尽管吩咐。” “你帮我查一查济春侯府那位云大小姐!”萧璟翊道。 左晏怔了片刻,才想起来济春侯府的大小姐是谁。 他脸上的惊讶之色这下再也遮掩不住,“那位云大小姐已经死了四年多,快五年了。” “殿下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查她了?” 当年萧璟翊被人下药,阴差阳错之下与云大小姐春风一度。 醒来后,萧璟翊误以为是云大小姐意图攀龙附凤,很是恼怒。 第62章 国师大人 可不知怎么的,事情却传了出去,闹得沸沸扬扬。 太后不忍云大小姐坏了名声,下了懿旨为两人赐婚。 谁知懿旨刚到济春侯府,便传出那位云大小姐不堪受辱,羞愤之下,放火自焚的消息来。 萧璟翊后来查清真相后,心中对那位云大小姐很是愧疚。 正好那时他为了躲开皇子间的倾轧争斗,不想留在京中,便借着此事去了北境。 萧璟翊如今回想起来那日的情形,只记得自己被人算计的满腔盛怒之下,看都不想看那位云大小姐一眼。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如今他自然也记不清那位云大小姐长什么模样了。 原本这件事情已经被他掩埋在记忆深处,可是自从那日发现云京墨生有六指后,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怀疑。 也许云大小姐根本就没有死! 也许那位云娘子,其实就是云大小姐! 他没有告诉左晏自己心中的猜测,只是道:“我自有道理,你去查就是!” “查仔细一些,再画一幅云大小姐的画像来。” “对了,把济春侯府也给我好好查一查,尤其是济春侯府的那位二爷!” 他记得济春侯死后,济春侯府便是那位云二爷当家。 若云娘子便是云大小姐,她诈死脱身,在外隐姓埋名,这背后定有缘故。 左晏虽然不明白萧璟翊为什么突然要查云大小姐和济春侯府,仍立刻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离萧璟翊住的这间客栈隔了两条街的一处两进宅院外,一袭黑衣斗篷的男子站在角门外,手指有规律的在门上敲了几下,似是暗号一般。 很快,角门从里面打开。 黑衣男子迅速从角门进入,一路穿过庭院和廊檐,进了正堂。 正堂里的人,显然已经等他很久了。 黑衣男子跪地叩拜,“见过国师大人!” 坐在上首,被黑衣男子称为“国师大人”的赫然正是被左晏通缉,曾为江州王谋士的文先生。 比起在江州王面前温和谦逊的书生模样,此时的文先生则通身都是上位者的威严。 “外面情形如何了?”文先生问道。 黑衣男子拱手答道:“影刃司还在到处查找国师大人您的下落。” “影刃司这两日动作频频,似有离开江州,启程回京之意。” “影刃司的指挥使左晏今晚去了东大街的一间客栈,似是去见什么人。” “只是那客栈周围有人把守,我们的人无法靠近,探听不到里面的消息。” 文先生略一思索,便猜出了一二。 “如今在这江州地界,能值得那位左指挥使亲自上门去见的,恐怕只有那位翊王殿下了!” 文先生起初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与江州王的谋划十分隐秘,左晏是从哪里拿到的消息? 而且出手快狠准,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一举拿下了矿山和兵营。 证据确凿之下,又攻入了江州王府,制服了江州王府上下一干人等。 若非文先生反应快,趁乱寻了个机会逃离,只怕当时也会被影刃司的人拿下。 他思忖良久,如今总算抓住了一缕痕迹。 江州王谋逆一事败露,定然与翊王有关。 这些日子江州王的人到处搜寻翊王的下落,几乎快要把整个江州都翻了个遍,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文先生此时细细回想,翊王被截杀的地方,就在凤落山百里之外。 只是先前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若截杀时翊王惊慌奔逃,无意间进入了凤落山中,又恰好遇上江陵堰决堤,被困在山里,那他们在外面怎么找都找不到人,也就不奇怪了。 翊王进了凤落山,自然就会发现铁矿的秘密。 然后顺藤摸瓜查出兵器库和兵营,再联络影刃司将江州王一举拿下。 可惜他这么多年辛苦谋划,一番心血就此尽数付诸东流。 事败后,文先生曾暗中潜入王府,劝说江州王起事。 虽然被发现了,但是江州王手里有兵有钱,最后奋力一搏未尝不能翻身。 可是江州王却是个软蛋,竟然怂了。 还想着被押送入京后,去大启皇帝那里哭诉认错,再有太后出面保他,就算最后被削爵,一家子平平安安也满足了。 安王选中江州王,苦心孤诣谋划这么多年,谁知江州王却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一气之下,直接杀了江州王一家泄愤,并做出他们自杀的假象来。 没有了江州王这颗棋子,来搅乱大启的天下,他如何趁乱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文先生紧锁的眉头,很快重新舒展开。 他这个执棋人,重新再选一颗棋子便是。 比起软弱无能的江州王,还需要他去费心挑唆撺掇,大启的那几位皇子,无需他费力,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自己就先斗起来了。 他只需在其中推波助澜,便能让他们争斗的更厉害。 斗得朝堂不稳,天下大乱,便是他趁机崛起的时候! 而那位翊王殿下,便是个好筏子! 既然上次有人对翊王动手,却没能成功,那自己就帮背后下手之人一把好了! 文先生嘴角轻扬,眼中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暗夜中,一桩阴谋悄然开始。 天色渐渐大亮。 云茯苓一行人吃过早饭后,便背着行李重新上路。 顾以安的行李和马车都被抢了,只能和云茯苓这些人一起步行。 只是他体弱,又一贯娇生惯养的,哪里吃得了这个苦,没走多久便走不动了。 最后只能找灾民买了一辆平板车,他坐在车上,让护卫推着走。 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走到了江宁府府城。 云茯苓抬头,便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城墙,城墙正中是两扇城门,城门上方的石头上,篆刻着“江宁府”三个大字。 城墙外黑压压的全是人,看他们的衣着装扮,应该全都是从各处逃荒过来的灾民。 不时有持刀的衙役巡逻,维持秩序,所以灾民虽多,却杂而不乱。 云茯苓等人刚一靠近,便听到有衙役在喊: “新来的全都到那边去排队登记!” “登记好后就到旁边老实呆着,等着衙门给你们分地方落户。” “谁敢闹事,格杀勿论!” 第63章 这些人什么来头? 虽然来之前,平乐镇的镇长说了江宁府衙在赈灾安置灾民,但在事情落定之前,大家心里都还悬着。 此时听到衙役的喊话,得知真的可以落户,临山村一众村民们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周村长立刻带着人去排队登记。 顾以安到达江宁府城后,并没有直接告辞离开,而是陪着云茯苓他们去登记落户。 他本想请云茯苓入府为他调养身子,被拒绝后,便打算先记下云茯苓落户在何处,日后想请她看诊,也能找到人。 见云茯苓他们要排队登记,顾以安借口在一旁休息,趁机冲自家小厮长寿使了个眼色。 长寿会意,立刻越过人群,找到登记的主官,塞了两张银票给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主官看到银票,立刻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没一会儿,长寿便回来了,低声对自家少爷道:“少爷,都办好了,负责安置灾民的主官说了,会给云娘子他们分个好地方的。” 顾以安闻言点了点头。 云娘子救了他一命,他帮点小忙,也算回报一二了。 谁知这时,他突然看到平安堂的杭掌柜火急火燎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跑过来。 一看到云茯苓,杭掌柜眼睛一亮,“云娘子,你可算是到了!” 顾以安病弱,时不时就要请医问药,和平安堂自然也是相熟的。 没想到云娘子竟然认识平安堂的大掌柜,而且看样子,两人很是相熟。 云茯苓再见到杭掌柜,也很是高兴。 “杭掌柜,又见面了!” 刚寒暄了两句,杭掌柜便神色焦急道:“云娘子,我这有个医患伤势严重,命在旦夕,还请你帮忙出手救治!” 他回到府城后,便派人在城门口盯着,一旦云娘子他们到了,便立刻去通知他。 谁知今日他刚收到云娘子他们到府城的消息,平安堂里就送来了一位重伤的患者。 平安堂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偏偏这位患者不是普通人,若人在他们平安堂没了,恐怕对方会把平安堂给砸了! 杭掌柜想到云娘子或许有法子救人,急忙就过来请人了。 “这人与我杭家有些交情,还请你帮杭某人这个忙!” 说着,杭掌柜拱手便要下拜。 云茯苓连忙将杭掌柜扶住,“杭掌柜,我随你走一趟就是了!” 恰好此时,轮到云茯苓他们登记了。 杭掌柜立刻上前,与那主官说道:“王大人,这便是我先前与您打过招呼的,临山村人,还请您通融通融。” 平安堂行治病救人之事,平日里结下了不知道多少善缘。 那王主官本就受过平安堂的恩惠,又拿了杭掌柜给的好处,自然没有不尽心的。 只是“临山村”这三个字,怎么那么熟悉呢? 他猛然记起来,这个逃荒的村子,先前不仅平安堂的杭掌柜来打过招呼,英国公府也派人来传过话。 方才就连顾氏商行的少东家,也让小厮送了银子来,请他关照一二。 王主管忍不住抬头打量了衣衫褴褛的周村长等人。 这个村子到底什么来头? 杭掌柜还等着云茯苓去救命,立刻催促着王主官先给云茯苓母子登记。 那王主官一听陆家小公子性命垂危,而云茯苓是杭掌柜亲自来请的神医,当即麻溜地给云茯苓母子办好了手续。 周村长方才也听到了杭掌柜的话,所以云茯苓母子一登记好,他便道:“云娘子,你先跟杭掌柜去救人,我们登记好后,就去平安堂找你。” 云茯苓点点头,将云京墨交给了吴老大照看。 听杭掌柜的意思,送去平安堂那人伤得不轻,她过去救人,根本就顾不上照看云京墨。 杭掌柜这时也开口道:“我把阿福留下来,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可让阿福去平安堂送信。” 阿福是陪着杭掌柜走过凤落山的,所以临山村众人都认识他。 周村长立刻道谢。 他们初来乍到,对江宁府这边很是抓瞎,若有熟悉江宁府的阿福陪着,便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云茯苓这边已经提起了背篓,冲杭掌柜道:“走吧!” 马车早在一旁等着了,云茯苓和杭掌柜刚一上车,车夫便一甩鞭子,赶着马车往平安堂去。 顾以安见状,立刻带着小厮和护卫也跟了上去。 平安堂门口围了不少人,几乎将平安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厅仅有的几个看诊的病人,此时也伸长了脖子往后院瞧。 人群中不时传来议论声。 “被送进平安堂的那人是陆家的小公子吧?” “听说是与秦家二公子别苗头,赛马时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蹄踩踏。” “送过来的时候,那衣服上都是血,人都血肉模糊了!” “天啊,这还能活吗?” “济世堂,回春堂,还有百草堂的大夫都被请过来了,几乎整个江州的名医都在这儿会诊,陆家又有钱有势,应该能救回来吧?” 云茯苓刚进平安堂,就听了满耳朵的议论。 守在前厅的一个圆脸少年一看到杭掌柜,立刻迎上去,“爹,您终于回来了!” 他打量着云茯苓,眼中满是好奇,“这位就是云娘子吧?我听我爹说你医术特别厉害!” 云茯苓笑着冲他点点头,谦虚道:“粗通一二而已,杭掌柜谬赞了。” 杭掌柜解释道:“这是我儿子杭南星,学医比我有天分多了,如今在平安堂里做学徒。” 杭掌柜一边说,一边领着云茯苓往后院走。 杭南星冲云茯苓笑笑,然后和杭掌柜道:“爹,陆家来人了,还把孙大夫,郑大夫,吴大夫都请来了。” 杭南星说的这几个大夫,算是江宁府最有名的几个大夫了。 杭掌柜点点头,不置可否。 一进后院,便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院子正中是张木榻,木榻上躺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是血,人还在不停地吐血,身下的枕头和被褥都被血染红了。 木榻旁围着五六个大夫,两个大夫在商量着药方,一个大夫在给那少年诊脉,其余的大夫或是在扎针,或是在喂药,都在想法子给病人止血。 第64章 看诊 旁边站着个年轻的美貌妇人,捏着帕子哭得凄惨,不时冲着木榻上的少年呜咽,“我的儿啊……” 离木榻不远摆了一张太师椅,一个端庄威严的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 她眼中虽有担忧焦急之色,却比那年轻妇人稳得住些。 片刻后,留着山羊胡的郑大夫面色一变,“这,这血根本就止不住啊!” 其余大夫看着越来越多的出血量,脸色也很不好看。 “再这样下去……” 出声的大夫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的大夫都明白后面的未尽之意。 再这样流血不止,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陆老夫人这时猛地站起身来,因动作太急,身子晃了几晃。 一旁的丫环连忙扶住她。 陆老夫人推开丫环的手,颤颤巍巍上前。 “诸位,我这孙儿今年才十七岁,年纪还小,还请诸位救他一命啊!” 说着,陆老夫人身子一矮,就要下跪。 一旁的陆大夫人见状,也跟着婆婆下跪,哭着求道:“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为首的郑大夫眼疾手快,急忙扶住陆老夫人。 “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小公子伤的太重了,血一直止不住,我等无能为力啊!” 此话一出,陆老夫人顿时老泪纵横,一旁的陆大夫人哭的更厉害了。 杭掌柜这时领着云茯苓上前,“陆老夫人,这位云娘子医术高超,不如让她给陆小公子看看?” 陆老夫人这会儿巴不得把全天下的大夫都找过来救她的孙儿,一听杭掌柜说有医术高超的大夫,立刻忙不迭地点头道:“快去快去,只要能救活我孙儿,老身必有重谢!” 云茯苓要了一盆热水净手。 净完手后正要上前查看病人的情况,旁边一个小眼睛,蒜头鼻的大夫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称一句医术高超了?” “我等的医术在整个江州都是数一数二的,我们都治不好的病人,区区一女子,医术还能胜过我们去?” “我说杭掌柜,你们平安堂里是找不出来别的大夫了吗?” 这人一副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样,言语间不仅看不起云茯苓的女子身份,更是讥讽起了平安堂。 还不等云茯苓说话,旁边一个和杭掌柜长的有几分像的大夫立刻开口道:“孙大夫,医术高低看的是天分和经验,与是男是女何干?” “这位云娘子还没有诊治,你怎知她医术不高明?” “孙大夫这般,莫非是怕这位云娘子真的治好了陆小公子,医术胜过你去,会砸了你孙大夫的招牌?” 孙大夫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对出声维护云茯苓的杭大夫怒目相向。 云茯苓这时出声道:“孙大夫是吧,敢问你可是病人的家属?” 孙大夫怔了怔,不明白云茯苓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茯苓笑了笑,送了他一记嘲讽的白眼,随即便不再理会他,径自去检查病人的情况。 孙大夫随后才反应过来,云茯苓那话的意思是她是得到陆老夫人允许,才给陆小公子看诊的。 人家病人的家属都没有意见,你算个什么东西? 再看杭大夫几个都在憋笑,显然是都听懂了云茯苓话中隐藏的深意。 孙大夫顿时气了个半死,可是见陆老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他也不敢继续再闹下去。 毕竟眼下陆小公子的性命要紧,他嘲讽那云娘子几句也就罢了,若是阻挠看诊,耽误了陆小公子的救治,陆家定不会饶了他。 陆家是本地豪族,族人中有十多人在朝为官,陆老夫人的长子更是当朝右相。 而他虽自恃医术高明,在江宁府颇受人敬重,却并非济世堂嫡系出身,只是个挂靠在济世堂的坐诊大夫。 真得罪了陆家,济世堂是不可能为了他和陆家对上的。 云茯苓上前先给陆小公子把了脉,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 随着云茯苓的金针一根根扎下去,陆小公子很快就不再吐血。 杭大夫几人霎时面露惊讶之色。 这位云娘子,确实有点本事。 郑大夫先前也试过针灸止血,可是并没有成功。 他惊讶之余,暗暗将云茯苓针灸的穴位记下,准备以后有机会再私下向云茯苓请教。 站在角落的一个脸型方正,身穿灰衣的大夫看着云茯苓行针的手法,眼睛一点点慢慢睁大。 他将目光移到云茯苓的脸上,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忽然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他双手攥握成拳,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眼睛里却不由漫出一层湿意。 好在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云茯苓的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灰衣大夫飞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张嘴却越咧越大,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云茯苓这边用金针暂时止住出血后,便将目光移向了陆小公子的肚子。 她俯下身子,耳朵贴在陆小公子的肚子上,手指叩了叩陆小公子的肚子,细细聆听。 幸亏她的身体经过灵水改造过,五感比常人灵敏了无数倍,在无法借助医疗器具的情况下,还可以凭借出色的听力,用这招叩腹听音来判断病人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云茯苓才直起身子,道:“病人腹内有积血,有脏器破损。” 她话还没说完,那位孙大夫忍不住再次出言讥讽道:“这么明显的病症,我们早就看出来了,还用得着你说?” 陆小公子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后,又被马蹄踩踏过腹部。 人被送到平安堂后,一直吐血不止。 孙大夫几个算是江州顶尖的那批医者,所以一看陆小公子的情况,便怀疑是腹部脏器受损出血,所以血才一直都止不住。 云茯苓冷冷一笑:“哦,光看出来病症有什么用,得会治才算本事!” “我能治,你能吗?” 孙大夫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云茯苓走到陆老夫人跟前,坦然道:“老夫人,我有一法可以救治小公子。” “只是若要医治小公子,必得开腹才行!” 她话音刚落,孙大夫再次跳出来,“开腹后人还能活吗?你这不是救人,是在杀人!” 第65章 开腹 杭大夫等人也被云茯苓的开腹一说惊到了。 “不行,开腹太危险了!” “从来没听说过肚子被剖开,人还能活的!” “这简直是胡闹!” “是啊,自古以来,就没见过这种医术!” 一众大夫霎时议论纷纷,都不支持云茯苓开腹。 云茯苓转身看向孙大夫等人,冷声问道:“若不开腹,各位可有别的法子救人?” 原本还七嘴八舌在议论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了。 云茯苓不再理会他们,转身与陆老夫人耐心解释道: “按照病人现在的出血量,再不开腹,恐怕要不了两刻钟,人就会血尽而死。” “开腹这个方法风险虽大,但眼下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剖与不剖,你们自己做决定!” 陆老夫人原本一听要开腹,下意识就要反对。 可是从云茯苓与众位大夫争执的话语中,她也听明白了,这几位江宁府顶尖的大夫已经束手无策,救不了自家孙儿。 唯有云茯苓,提出的开腹一法可试。 如今要救孙儿的性命,恐怕只能指望云茯苓了。 可是,开腹这种医术,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人的肚子被剖开,真的还能活吗? 陆老夫人一时间迟疑不决。 杭掌柜这时上前道:“陆老夫人,我曾亲眼看到人的肚子被划开后,云娘子用针线缝合,将人救活了。” 陆老夫人震惊地瞪大眼睛,“真有此事?” 杭掌柜点点头,将逃荒途中,王二河的肚子被猛虎的利爪划破一事说了出来。 “陆老夫人,那王二河经云娘子救治,如今人活蹦乱跳的,老夫人若是不信,在下这就让人将他找来,他肚子上的伤疤还在呢。” 陆老夫人连忙点头:“那就劳烦杭掌柜,快去将人请来。” 虽然还未亲眼见过,但陆老夫人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郑大夫等人好似听天书一般,一时间面面相觑。 难道这世间真有将人的肚子剖开,人却还能活的奇术? 趁着杭掌柜去请人的空隙,陆老夫人转身问云茯苓道: “云娘子,若是开腹的话,能确保人一定能活吗?” 云茯苓摇了摇头,斟酌了一下,说道:“不能,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她心里其实是有八九成的把握的,但是嘴上却不能把话说的太满。 陆老夫人一听才只有五成的把握,身子霎时摇晃了几下。 那位对云茯苓一直不满的孙大夫立刻又跳了出来,“才五成的把握,你就敢说要开腹?” 云茯苓看孙大夫的眼神好似在看傻子。 而且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自从她进来后,就一直看她不顺眼,老是找茬挑刺。 云茯苓沉声道:“不开腹,病人十成十会死,开腹的话,还有五成的希望能活。” 留着山羊胡的郑大夫这时上前,冲云茯苓拱了拱手,道:“在下姓郑,是回春堂的大夫,我观小娘子的一手针灸之术出神入化,止血也有奇效,不能继续用针灸止血吗?” 杭大夫也挤上前,点头道:“开腹才五成的把握,风险太大了,而且开腹后如何止血?如今天气这么炎热,伤口很容易发炎症的,一旦起了炎症,是会死人的!” 杭大夫与杭掌柜是堂兄弟,他这两日没少听堂兄提起遇到一位女神医的事,对云茯苓不免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陆家不是普通人家,若是陆小公子在她手里被治死了,这个后果,恐怕不是云茯苓能承担得起的。 所以杭大夫就忍不住提点了几句。 云茯苓感受到郑大夫和杭大夫的善意,自然也回以善意。 她转身摸了摸陆小公子的肚子,对两人道:“我先前虽用金针刺穴,但也只是暂时止住了血,并没有完全止住。” “两位可以看看病人的肚子,再摸摸病人的脉象,便知我所言不虚。” “开腹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郑大夫和杭大夫依言去看了看陆小公子的肚子,又摸了摸他的脉象,便知道云茯苓说的是对的。 这时,恰好杭掌柜领着王二河过来了。 “陆老夫人,这位就是我说的王二河了。” 陆老夫人看了那憨厚的庄稼汉子一眼,冲身旁的丫环道:“给他两锭银子,让我们看看他肚子上的伤疤。” 丫环立刻拿了两锭五两的银子给王二河。 王二河得知有贵人想看看他肚子上的伤疤,事后还能拿一笔赏钱,立刻乐颠颠地跟着杭掌柜过来了。 没想到刚一来,银子就拿到手了,而且还有十两这么多。 他收了银子,立刻掀开衣摆,露出肚子上的伤疤来。 那伤疤从肚脐眼往上,几乎有四五寸那么长,像是一条蜈蚣趴在他的肚皮上。 郑大夫等人忍不住近前围观,还有人上手摸了摸王二河肚子上的疤痕。 陆老夫人亲眼看过王二河后,心里终于有了决断。 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了。 “云娘子,开腹吧,我孙儿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 陆老夫人说着,矮身便要下拜。 云茯苓急忙将人扶住,“我一定尽力!” 陆大夫人看着躺在木榻上,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儿子,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她没有说话,默认了婆婆的决定。 病人家属同意开腹,云茯苓这边立刻着手准备起来。 她先让杭掌柜帮忙清场,选了个光线较好的地方,让人把木榻移了过去。 然后写了两副药方,交给杭掌柜去配药熬药。 杭掌柜拿到药方匆匆扫了一眼,面露难色道:“云娘子,你这药方上的三七是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味药材,我们店里没有啊!” 云茯苓惊讶地挑眉,难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发现三七的功效? “三七喜温暖却阴湿的环境,多生在岭南等地,能止血散瘀,消肿止痛,外敷内服都可。” “我先前给王二河缝合,便是用三七粉止血。” 杭掌柜闻言道:“岭南离我们这儿好几千里呢,路途遥远,那边的药材流通过来的只有常用的几种,这三七从未听过。” 郑大夫几人也跟着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三七这味药材。 第66章 给她做副手 陆老夫人见状,面色焦急道:“我这就派人去找!” 只要能救她的孙儿,不管是什么金贵的药材,花费多少银钱,她都不在乎。 云茯苓摇了摇头,“不必,时间也来不及,幸好我身上带了,先用我带来的吧。” 云茯苓假意在背篓里翻找,趁机从空间里拿了些炮制好的三七出来。 然后将三七交给杭掌柜,让他拿下去熬药。 云茯苓又询问了郑大夫和杭大夫,请两人给她做副手。 郑大夫和杭大夫一点都不在乎给云茯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大夫做副手,欣然应允。 瞧见孙大夫几人既惊讶不解,又鄙夷不屑的眼神,两人暗自撇嘴。 一群蠢猪! 开腹这样稀罕的事情,恐怕这一辈子都难得见这一回。 当然要趁此机会好好观摩,不说学上一二,能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云茯苓这边已经将手术工具取出来摆好,一一放在开水中煮沸消毒。 因为有众多大夫在场,所以云茯苓没用空间里的麻醉剂,而是写了麻沸散的药方给杭掌柜。 待麻沸散熬好,给陆小公子灌下去后。 云茯苓估摸着药效起了,脱去陆小公子的上衣,然后戴上一副像是眼镜的手术放大镜。 她在陆小公子的腹部摸了摸,握着手术刀直接划开了他的皮肤。 郑大夫和杭大夫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心理建设,就看到陆小公子的肚子被划开,入目血红一片。 云茯苓放下手术刀,手伸进被打开的腹部,开始寻找出血点。 郑大夫是正经的内科大夫,主攻内调,从未直面过人体的内腑。 第一次见到被打开的腹部,里面血糊糊的一片,这画面冲击太大,他一时受不住,转身跑到院子一角,扶着种在院角的枇杷树吐起来。 杭大夫虽然面色苍白,却努力压制住了那股想吐的欲望,心理素质比起郑大夫略强一些。 云茯苓没理会两人的动静,专心寻找着受伤出血的内脏。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出血点。 “取羊肠线,穿针给我!” 杭大夫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哆哆嗦嗦的穿针引线。 云茯苓接过针线,一手捏住伤口,一手开始缝合。 缝合好后,又取了止血的三七药粉,轻轻地沾在伤口上。 然后,又继续小心翼翼地在腹腔中翻找其他的出血点。 郑大夫吐了一会儿,回来后便没再上前。 他看着云茯苓熟练的动作,内心暗自感慨:这位云娘子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不说医术,光是这份胆量,就非寻常人能比的。 其余的几位大夫远远的站着,看着云茯苓的动作,脸色都不大好看,都是一副想吐的模样。 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坐在一旁,脸色都有些发白。 陆大夫人甚至忍不住别过脸去,不敢看那血腥的场面。 云茯苓将所有的出血点都找到并缝合后,又清理了一遍腹腔,检查过后没什么问题,便开始关腹。 杭大夫这会儿已经有些适应了,配合着云茯苓将腹部的口子缝合好。 然后在伤口上撒上三七粉止血。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云茯苓没有把伤口包扎起来,而是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将伤口盖上。 处理好后,云茯苓用热水净了手,然后摸了一下病人的脉象。 然后转身与陆老夫人道:“老夫人,血已经止住了,陆小公子的情况还算稳定,后面只要多加注意,只要伤口不发炎,人就算救活了。” 陆老夫人瞬间喜极而泣,不住地念佛,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才抓着云茯苓的手道:“多谢云娘子救我孙儿一命,老身感激不尽!” 陆大夫人也在一旁道谢。 郑大夫几人趁机摸了摸陆小公子的脉,脉象虽然微弱,却人确实还活着。 孙大夫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现在人还活着,不代表人能一直活着。” 郑大夫几人都没理会孙大夫。 女子在杏林中天然就是弱势,他们先前也怀疑过云茯苓的医术,但是亲眼看过云茯苓开腹后,心中自然就服气了。 医术一道,从来都是学无止境,更是人外有人。 孙大夫瞧不起云茯苓的女子身份,如今还兀自嘴硬,以后迟早会吃亏的。 孙大夫见这次没人再附和他,心中更是郁闷。 但是他嘀咕的那句小话,却不敢再说,不然若是叫陆家人听去了,还当他在诅咒陆小公子呢。 肚子上喇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又赶上天气炎热的时候,他就不信人真的能救回来! 现在人瞧着还活着,说不定只是那云娘子的障眼法而已。 他等着看后面伤口发炎了,云娘子还能怎么治? 陆老夫人将云茯苓的医嘱仔细记下,不仅她自己记,还让随行的丫环仆从都记下来。 “云娘子,我孙儿现在能挪回陆家吗?” 云茯苓想着平安堂里人来人往的,而且前堂又是接待病人的地方,陆小公子若是挪回陆家休养,会更好一些。 她点了点头,“让人用木板抬着,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能颠簸,回去后住的屋子要干净……” 云茯苓又叮嘱了一通。 听到最后,陆老夫人干脆道:“不知云娘子可方便到寒舍小住几日?” 陆老夫人想着,若是云娘子能住在陆家,时时照看着孙儿的情况,那是最好不过了。 云茯苓正要说话,便见一颗小脑袋从前堂和后院的连接处探出来。 小脑袋旁边,还跟着一颗大脑袋。 云茯苓冲云京墨和吴老大笑了笑,示意他们等一等,这才和陆老夫人道:“我和家人因江陵堰决堤,一路逃荒过来,今日刚刚登记落户,我们一大家子人,恐怕不方便去府上叨扰。” “但陆小公子既是我的病人,我自是不能撒手不管,肯定会看顾到他康复为止。” “这样吧,我会在城中客栈留两日,这两日正是陆小公子最凶险的时候,白日里我会在陆府盯着陆小公子的情况。” “待两日后陆小公子度过危险期,后面只要静心调养,到时候我隔一日或两日上门看看情况即可。” 陆老夫人闻言,直夸云茯苓想的周全,又说了好一番感谢的话。 然后就让下人去江宁府最好的客栈定房间。 第67章 回京 趁着陆老夫人准备将陆小公子挪回陆家的工夫,云茯苓出去见了云京墨和吴老大。 一到前堂,才发现周村长他们也过来了。 先前在凤落山中,村里人跟着云茯苓挖了不少的山药和一些其他的草药。 所以办好落户手续后,大家便来了平安堂,想着把手里的山药和草药换成钱,回头到了落户的地方,也好置办一些东西。 云茯苓先前没来得及问,这会儿问过周村长后,才知道他们落户到了清源县下的双林村。 周村长卖草药的时候,就已经找杭掌柜打听过了。 这次划拨出来安置灾民的几处地方,双林村算是其中很不错的一块地方,依山傍水,土地肥沃。 大部分村民都觉得是运气好,周村长等一小部分人,则觉得他们无权无势的,也没给主官孝敬,却能分到这么好的地方,多半是沾了云娘子的光。 周村长是看到杭掌柜和那位顾公子的小厮,找登记的主官说话了的。 而杭掌柜和顾公子这般出力,自然是因为云娘子的缘故,他们不过是跟着沾光而已。 周村长等人已经拿到了卖草药的银钱,一直迟迟没有走,都是在等云茯苓。 云茯苓见状,便与周村长商议,让他们先去双林村安置,她还要留在府城两日,观察一下病人的情况。 等病人情况稳定了,她再去双林村,反正户籍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早一日还是晚一日过去,并不影响什么。 吴老大和康明远跟着她一起留下,张三木和许东则跟着周村长去双林村。 周村长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天色不早了,大家伙都想赶快去看看以后住的村子。 张三木和许东觉得府城繁华的不得了,很是羡慕能留下来的吴老大和康明远。 两人恋恋不舍地跟着周村长他们走了。 对于自己能留下来,吴老大和康明远很是自得,都觉得这是云娘子更看重他们的表现。 陆家已经在江宁府最大最好的如归客栈定好了房间,云茯苓便让吴老大他们先带着云京墨去客栈等她。 吴老大瞧着浪荡不羁,骨子里却也只是个乡下的穷小子。 第一次到府城来,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局促紧张地不得了。 但他不想被人瞧出来,当即严肃地点头,保证会照看好京墨小公子。 云京墨知道娘亲有正经事要做,也表示自己会乖乖的等娘回来。 云茯苓亲了亲云京墨,又给他们备好防身的药,这才转身上了陆家的马车。 陆家的人在前面清道,陆小公子被下人用门板抬着,一路小心翼翼稳稳当当地抬回了陆家。 同云茯苓一起去陆家的,还有郑大夫和杭大夫。 因云茯苓不在陆家留宿,所以陆老夫人便又请了郑大夫和杭大夫上门,这几日留宿在陆家看顾陆小公子。 而其他会诊的大夫,陆老夫人都包了丰厚的诊金,一一谢过。 济世堂的孙大夫拿着诊金,心里很是不忿。 云茯苓和郑大夫杭大夫三人被请去了陆家,而他们只得了一包银子就被打发了,这显然是陆家更看重云茯苓他们三个。 这事传扬出去,别人也只会觉得云茯苓他们三个的医术更好,所以才更得陆家看重。 郑大夫和杭大夫也就罢了,这两人家中都是世代行医,家学渊源,自身也行医几十年了,医术在江宁府是有口皆碑的。 而那位云娘子算什么东西?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妇人,搭上了平安堂的杭掌柜,仗着会点奇淫巧技的手段,就想踩到他的头上去了? 尽管云茯苓用开腹术救了陆小公子,但是在孙掌柜看来,根本就不入流。 他心里气得不行,转身看到百草堂的吴大夫,眼珠子一转,立刻上前与他攀谈。 陆家已经提前按照云茯苓的吩咐准备了一间干净的空屋子。 屋子里只摆放了一张木榻,而且整间屋子都用苍术熏过。 眼下这样的环境,云茯苓也只想得出用苍术来消毒杀菌,尽量减少陆小公子伤口发炎的可能。 将陆小公子抬进准备好的屋子里后,云茯苓又交待了陆老夫人,屋子里少进人,如果要进去,必须得清洗换衣后才可以。 陆老夫人是那种很配合大夫,而且会听医嘱的病人家属,这种人,是大夫最喜欢的。 云茯苓在陆家一直待到傍晚。 期间同杭大夫和郑大夫交流了一番医术,让云茯苓受益匪浅。 杭大夫和郑大夫对云茯苓的针灸术和开腹手术很感兴趣,问了许多问题。 云茯苓今日给陆小公子用的那套止血针法,其实是她最近从《云氏针法》上学会的。 逃荒的这段日子,晚上她都会将意识沉入空间里,翻看原主留下的那本医案和《云氏针法》。 这两本书让云茯苓受益匪浅,感觉自己的医术都精进了不少。 三人一起研讨医术,气氛很是融洽。 云茯苓留下了两张消炎退烧的药方,又交代了若有事可去客栈寻她,这才告辞离开。 陆老夫人派了马车,将云茯苓送到如归客栈。 与此同时,云珊瑚和丁明瑞终于赶到了京城。 马车一进城门,便径直朝济春侯府驶去。 马车在济春侯府侧门停下,云珊瑚从马车上下来,便快步往后院跑去。 云二夫人得知小女儿和外甥到京城的消息,整个人喜得不行。 她原本只是小户出身,因容貌出众被云二爷看上,嫁入了侯府。 原本云二爷在济春侯府的身份很是尴尬,谁知长房一家子命运不济,死了个干干净净。 这偌大的侯府,连同济世堂一起都落到了他们这一房的手里。 如今她富贵了,娘家的兄弟姐妹自然都开始巴结上来。 云二夫人倒没有看不起穷亲戚的想法,只觉得扬眉吐气,甚至还从补贴拉拔娘家人,娘家人很是感激她中获得满足和快乐。 这次姐姐的儿子丁明瑞能入京参加太医院选拔,也是她跟云二爷吹了许久的枕边风,云二爷才同意帮忙的。 想到姐姐在信中的感激之意和那些吹捧的话,云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畅快了。 她走到二门处,却见云珊瑚脸上戴着面纱…… 第68章 怀疑人没死 云珊瑚的眼泪簌簌落下,一下扑进云二夫人的怀里,声音里满是委屈。 “娘……” 云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你,你的脸怎么了?” 大启朝的风气比前朝要开放一些,虽有男女大防,却不似前朝那般严格。 所以女子出门,鲜少有人会戴幂篱遮面了。 而云珊瑚的性子活泼,从来都不耐烦戴幂篱这种东西,嫌麻烦。 可是这么热的天气,云珊瑚竟然戴着面纱,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她下意识便觉得女儿的脸出问题了。 云珊瑚没有回答,只哭着道:“爹呢?爹呢?” 云二夫人立刻叫人:“快,快去太医院把老爷喊回来!” 云二夫人关切小女儿,一时倒把后头的外甥给忽略了。 丁明瑞想到云珊瑚脸上的伤势,心里其实也很自责。 虽然云珊瑚是咎由自取,但是他若是能仔细一些,及时发现不对,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身为表哥,这一路上没能照顾好表妹,确实有错。 所以他默默地站到了一边,等着姨母兴师问罪。 云二夫人的大女儿云灵芝得知妹妹是哭着回来的,脸上还蒙着厚厚的面纱,她心中讶异,立刻快步去了正房。 一进正房的院子,便看到了站在院中如芝兰玉树的年轻男子。 男子陌生的面孔中,带着几分熟悉的眉眼。 云灵芝小时候见过几次姨母家的大表哥,立刻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她上前行礼,“明瑞表哥。” 丁明瑞见眼前的少女亭亭玉立,温柔可亲,笑起来很甜。 和小时候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果真是女大十八变。 丁明瑞也猜出了这少女的身份,拱手回礼,“灵芝表妹。” 云灵芝和丁明瑞打过招呼后,便进了正堂。 正堂里,云珊瑚正在和云二夫人告状,把云娘子说成了个阴险歹毒,心狠手辣,差点害死她的蛇蝎妇人。 云灵芝一进来,便听云珊瑚哭道:“那云娘子太坏了,害的我被老虎抓伤了脸不说,她明明有药,却不肯给我治脸!” “明瑞表哥可以作证,那云娘子的医术比他还好,连人的肚子被划开了,都能用针线再缝上把人救活,还会针灸止血针灸退烧。” “她明明可以救我的,却不肯给我医治。” “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听到“云娘子”三个字,云灵芝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自从那场大火以后,她便对姓云的女子格外在意。 别人都以为她那位大姐姐葬身火海,可是只有她和爹知道,大姐姐根本没有死。 因为太祖亲赐,代表云家家主的令牌,和云家祖传的秘笈《云氏针法》都不见了。 他们找了许久,几乎把整个侯府都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 事后他们还发现大姐姐身边的两个贴身婢女也不见了。 倒是那日被大火烧毁的尸体,与那两个婢女身形相似。 所以云二老爷和云灵芝一直都怀疑,云家大小姐根本就没死,而是逃出去了。 只是这些年他们暗中寻找,一直都没有找到人。 所以这会儿突然听到云珊瑚提到云娘子,云灵芝立刻条件反射追问道:“那云娘子全名叫什么?人现在在哪儿?她长什么样子?” 云珊瑚正伤心着呢,猛然听到姐姐的三连问,一时有些懵逼。 这些重要吗?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脸上的伤! 云灵芝瞧见妹妹委屈又控诉的眼神,反应过来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而且屋子里还有一大堆的人。 有关云娘子的事情,她还是另外找个机会,私底下仔细问问妹妹。 “我先看看你的伤。” 云灵芝是懂点医的。 只是她天分不高,对医术也没太多的兴趣,之所以逼着自己学医,是因为发现它可以作为一种手段,帮助她更好的打入贵女圈子里,博得一些贵女和长辈的青睐。 对于这些身份尊贵的后宅女子来说,有些事是男性大夫没法做的。 比如身体某个部位不舒服,或者一些隐秘部位起红疹,男大夫都是没办法去检查的。 而同为女性,又懂点医术的云灵芝,便有先天的优势了。 云珊瑚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赶出去,才揭开面纱。 面纱一揭开,云二夫人和云灵芝都吓了一跳。 虽然云珊瑚脸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是那么长的一条伤口,如果留疤的话,云珊瑚这辈子就毁了。 云灵芝虽然懂点浅显的医术和按摩手法,但是云珊瑚脸上的伤太严重了,她无能为力。 “等爹回来,爹一定有办法的!” 云珊瑚重重点头。 她爹是太医,而且还认识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们,这些都是整个大启医术最厉害的人。 她的脸肯定有办法治好的! 云珊瑚眼中燃起希望,同时在心里第无数次诅咒起了云娘子。 而云茯苓此时对这些一无所知。 陆家的马车将她送到了如归客栈,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车厢的礼物。 吴老大和康明远从没住过这么大这么华丽的客栈,所以两人进了房间后,一直老实的呆着,连门都不敢出。 直到听到云茯苓回来的动静。 看到下人不停拿进来的礼物,两人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土鸡,都惊呆了。 康明远看云茯苓的眼神都在发光,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好好跟云娘子学医术。 将来哪怕比不上云娘子那样厉害,只要能靠医术吃饭,他就满足了。 如果以后他治好的病人,也这样给他送礼,光是想想就好开心,好风光啊! 云茯苓送走陆家的下人后,转身见吴老大他们还是一副逃荒时脏兮兮的模样,便让两人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而她先给云京墨洗过后,自己也好好泡了个澡。 真是舒服啊! 这一路逃荒,她只能晚上避着人简单擦洗一下。 洗漱过后,云茯苓便带着云京墨他们出去逛街。 江宁府没有宵禁,晚上还设有夜市。 几人一路吃吃逛逛,吴老大突然道:“云娘子,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第69章 吃绝户 作为见识过现代CBD商区繁华的人,江宁府的繁华在云茯苓眼中,就和小县城没有什么区别。 但她还是逛的很开心。 她牵着云京墨,云京墨怀里抱着小虎崽,吴老大和康明远跟在两人身边。 一行四人一兽,逛逛逛,买买买,吃吃吃。 正逛的开心,吴老大突然提醒道:“云娘子,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云茯苓也察觉到了。 正好旁边有条巷子,云茯苓脚步一拐,立刻拐进了那条巷子里。 灰衣身影跟着进了巷子,却见巷子里空空荡荡。 这巷子里只有一个出口,他明明看见人进来了,怎么不见了呢? 灰衣人四下张望,心中纳罕。 忽然眼前一花,似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飞掠而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云茯苓黑眸沉沉,手握刀柄。 灰衣人看着云茯苓,眼泪突然簌簌落下,“大小姐,您不记得小人了?” 云茯苓的头突然痛起来。 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好似拼凑在了一起,变成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大小姐——” “大小姐!” “大小姐……” 记忆中,有很多模糊的面孔喊她大小姐,声音里有尊敬,有亲昵,有慈爱。 画面忽转,她被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 “不要脸,竟下药勾引七殿下!” “真是不知羞耻,都已经有安国公世子了,竟还想攀龙附凤!” 她跪坐在床上,紧紧抓着裹在身上的被子,床头站着的男子面容模糊不清,只一双眼中是浓浓的厌恶。 熊熊烈焰突然燃起,将眼前所有的画面全都烧毁殆尽。 热,好热! 大火伴随着浓烟,呛得人难受极了。 云茯苓有种自己快要死去的感觉。 “云娘子,云娘子……” “娘亲——” “大小姐,大小姐……” 随着一声声呼喊,云茯苓渐渐清醒过来。 她知道自己刚才看见的,应该都是原主的记忆。 醒过神来后,云茯苓这才发现自己靠着墙,半坐在地上。 云京墨一头扎进云茯苓怀里,怕得整个人忍不住微微发抖。 刚才娘亲突然捂着头倒了下去。 他好害怕娘亲像婆婆一样,闭着眼睛再也醒不过来。 云茯苓轻轻拍了拍云京墨的背,安抚他道:“娘没事。” 然后,她才抬头看向那灰衣男子,“找个地方说话吧。” 静雅轩。 这是一间茶楼。 云茯苓要了两个包间。 吴老大和康明远带着云京墨在隔壁包间吃点心。 云茯苓和灰衣男子则单独对坐。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灰衣男子,他一张方脸,脸上满是沟壑纵横的皱纹,显得很是老态,身上的暮气也很重。 只是看着她的一双眼睛,很亮很亮。 像是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 “大小姐,他们都说您死了。” “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小人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大小姐。” “若是大家伙知道您还活着,肯定很高兴……” 灰衣男子抹着眼泪,因为情绪太激动,说话语无伦次的。 云茯苓没有开口,静静地听着。 过了许久,云茯苓才道: “我不记得你了,你是谁?” “房妈妈把我从大火中救走后,我因为受伤,有些记忆模糊不清了。” 云茯苓虽然恢复了大部分原主的记忆,但是有的部分还是模糊不清的。 而且人心易变。 尽管眼前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她心里仍保留着戒备和警惕。 灰衣男子怔了怔,随即哭得更厉害了。 难怪大小姐看他的眼神那么陌生,原来是失忆了。 这些年,大小姐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 “大小姐,我是凌游啊。” “我本来是老侯爷从庄子里选上来,给侯爷做伴当的。” “小人有幸,跟着侯爷一起读书,学医。” “后来蒙侯爷看重,帮侯爷打理济世堂。” …… 随着凌游的讲述,再结合原主的记忆,云茯苓整理出了一个古代版的吃绝户真相。 在今日之前,云茯苓万万想不到,她曾在杭掌柜口中听到的那位云老先生,老济春侯,竟然会是这具身体的曾祖父。 老侯爷以军医的身份,随太祖南征北战,颇得太祖的看重。 启朝新建后,因功被封为济春侯。 老侯爷子嗣不丰,只晚年得了一个女儿,爱如珠宝。 他在战乱时,收了四个徒弟,情如父子,本想从这四个徒弟里挑一个做女婿,既能传承他的医术,女儿也终身有靠。 谁知老侯爷的女儿却自己看中了一个落第的穷书生。 那穷书生长的俊朗儒雅,又能说会道,让老侯爷的女儿一颗芳心托付,非他不嫁。 老侯爷拗不过女儿,便提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 两人想在一起可以,但要那书生入赘。 老侯爷此举本是想要那书生知难而退,毕竟读书人最重颜面和尊严,必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谁知那书生竟答应了。 还表现出一副为了心爱之人,委曲求全的深情模样。 老侯爷的女儿是个恋爱脑,只觉得情郎是真的爱她,感动的不得了。 可是老侯爷经此一事,却觉得那书生心思不正,对他更是不喜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那书生同意入赘,老侯爷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门婚事。 不过那书生虽然嫁进了门,老侯爷却只当养个闲人,专职陪着自己的女儿,还有造人。 济春侯府的人脉,还有济世堂的生意,是半点不让他沾染。 后来,侯府里迎来小少爷的出世。 老侯爷绕过那书生,直接上折请封了这个孙子为世子,而陛下也应允了。 这位世子就是后来的济春侯,也是原主的父亲。 随着小世子一天天长大,老侯爷也专心培养着这位继承人。 谁知天不假年,在小世子十二岁这一年,老侯爷去世了。 而原本一直老实本分的书生,在老侯爷去世后没多久,带了一位外室子入侯府,还要记在老侯爷女儿的名下。 不仅如此,还妄想以世子之父的身份,继承济春侯府爵位。 第70章 忠仆相认 书生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老侯爷的女儿性子柔弱,可是小世子自小养在老侯爷膝下,聪慧绝伦,不是好拿捏的。 而且老侯爷的人脉和资产,都尽数掌握在小世子的手中。 那书生光凭一个生父的名分,就想做济春侯府的主人,实在是异想天开。 小世子手上有人有钱,直接就拿住了那书生和外室子,并且以外室子的性命为要挟,要书生安安分分做他的老太爷,不要妄想不是他的东西。 老侯爷去世,世子继承爵位,成为新一任济春侯的诏书很快颁下来。 书生在新任济春侯的打压下,很快就老实了。 而老侯爷的女儿因为丈夫与其他女人有染,还生下了外室子一事备受打击。 在书生的花言巧语之下,她虽然没有同意把外室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却也因心软,把人留在了侯府。 拨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给他住。 而济春侯想着到底是同父所生的兄弟,只要人安安分分的,给他一碗饭吃就是了。 那外室子自此倒也老实,一直安安分分的。 后来老侯爷的女儿和那书生去寺庙上香,因雨后山石滚落,意外而死。 再后来,济春侯夫妇陪伴陛下秋狩时,因遇刺客,为救驾而死。 只留下一个七岁的女儿云茯苓。 济春侯府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位小主子。 那安分老实了多年的外室子,开始露出了獠牙。 这外室子,正是如今济春侯府的当家人云二爷。 云二爷以抚养照顾云茯苓的名义,一步步接手了济春侯府,在各处安插自己的亲信,将济春侯府全部的资产都据为己有,包括济春侯夫人的陪嫁。 原本云茯苓与安国公府世子有婚约,而陛下因为济春侯的救驾之功,很是怜惜这个孤女。 不仅赐了她县主的封爵,还金口玉言,待她成婚之后,可有一子赐云姓,继承济春侯府的爵位。 安国公府也因此并不嫌弃云茯苓的孤女身份,很是盼望着她及笄后,早日举行婚礼。 谁知就在云茯苓及笄后不久,永宁长公主的赏春宴上,云茯苓被人算计,喝下了加了料的茶水。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七殿下的床上了。 而且还被一群贵女意外当场撞破丑事。 七殿下那边是怎么回事,云茯苓不知道,但是她这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云二爷一家子弄鬼。 毕竟她出事,获利最多的人就是云二爷。 她与七殿下的事出了没两日,她院子里就起了一场大火。 幸好她的奶娘房妈妈警醒,及时将她救了出去。 只是原主性子不够坚强,又因失身自暴自弃,生下云京墨后一直郁郁寡欢,最终死于匪徒之手。 而原主从大火中逃走后,云二爷将房中被烧死的丫环假称是她,对外宣布她羞愤自绝。 自此,彻底占据了济春侯府的产业。 对于忠心于云茯苓这一脉的人,也各种打压铲除。 凌游陪伴济春侯一起长大,是他的得力臂膀,自然为云二爷所不容。 云二爷本有铲除他之意,是凌游自己机灵,带着家小离开了京城。 靠着早年间跟着济春侯一起学习的医术,在江宁府的一间医馆做了大夫,也算小有名声。 今日陆家小公子受伤,几乎整个江宁府有点名号的大夫都被陆家找来了。 凌游因此才会在平安堂后院见到云茯苓。 后来又凭借着云茯苓所使的云氏针法,认出了她。 “大小姐的样子比以前长开了些。” “长的像夫人,也像侯爷。” “医术更是和老侯爷一样厉害。” “若是老侯爷和侯爷夫人泉下有知,知道云家后继有人,肯定会高兴的!” 凌游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流泪。 他们一家子受老侯爷大恩,才有安身活命的地方。 侯爷待他更是好,教他读书学医,见他儿子有读书的天分,还私下里把身契还给了他。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 他也曾怨恨老天爷,为什么侯爷一家人这么好,却全都死于非命。 可是现在好了。 大小姐还活着,太好了,活着就好! 云茯苓见他一大把年纪的人,哭得眼睛都红了,不由有些动容。 “凌叔,我们能重逢是好事,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听到这声熟悉的“凌叔”,凌游擦了擦泪,重重点头,“对,对,以后都会好的!” 他似想到什么,说道:“大小姐,云甘松若是知道您还活着,肯定不会放过您的。” “还有济世堂和济春侯府的产业,这些都是您的,您得夺回来,不能落在奸人手里!” 甘云松便是那位云二爷的名字。 云茯苓点点头,眼中幽光沉沉:“不急。”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云茯苓这才起身送凌游离开。 云茯苓将云京墨唤到身前,对凌游道:“凌叔,这是我儿子云京墨。” 说完,又对云京墨道:“叫凌爷爷。” 云京墨立刻乖巧道:“凌爷爷好。” 凌游忙躬身行礼:“见过小少爷!” 他暗暗打量了云京墨几眼,在心里猜测着,看小少爷的年纪,恐怕就是自家小姐与七殿下所生。 想到云京墨的身份,凌游的神态更加恭敬了。 送走凌游后,云茯苓也没有了再逛街的兴致。 回客栈的路上,她异常沉默。 云京墨牵着她的手晃了晃,问道:“娘,刚才那个凌爷爷是谁啊?” “是娘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云茯苓摸了摸云京墨的头,没有再多说。 吴老大和康明远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好奇和探究。 他们先前都听到那位老者喊云娘子“大小姐”,而且还一副很激动的模样。 云娘子的身份肯定不简单,难道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大小姐? 不过两个人都不敢开口询问。 回到客栈后,云茯苓打发了吴老大和康明远去休息。 他们两个人住一间房,房间就在云茯苓隔壁。 云茯苓找客栈小二要了热水,给云京墨擦脸洗脚,然后唱着安眠曲哄他睡觉。 等云京墨睡着后,云茯苓才从空间里取出原主留下的那块令牌。 第71章 猥琐发育 云茯苓从空间里取出原主留下的那块令牌。 令牌是由一整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底部刻有一个奇怪的图案。 而这个奇怪的图案,今日云茯苓逛街的时候,路过济世堂,在济世堂的匾额上看到过。 原本云茯苓一直没有看懂那图案是什么,可是今日再看,猛然发觉那是由灵芝、人参、雪莲和鹿茸四种名贵药材,各取一部分拼凑而成。 云茯苓似想到什么,拿出杭掌柜给她的那个小木牌,小木牌上刻着灵芝图案。 她记得平安堂的匾额上,也有灵芝图案。 而她那位曾祖父,初代济春侯曾收过四个徒弟。 莫非这图案上的四味药材,分别对应着他的四个徒弟? 难道平安堂杭家,与济世堂云家还有这层关系? 云茯苓把玩着玉牌,眸光沉沉。 半晌后,她小心将玉牌收好。 这么大一块羊脂玉,本身就已经价值不菲了。 而玉牌背后所代表的身份和重量,比之它本身的价值,更加珍贵! 当初云甘松使了不知道多少手段,想逼原主把这块玉牌交出来,都没能成功。 足见这块玉牌的重要性。 这玉牌日后说不定能帮她大忙呢! 云茯苓收好玉牌,转头看到睡的像小猪一样的云京墨,忍不住在他脸颊亲了亲,心底柔软一片。 她脑海中蓦然浮起记忆中那双厌恶的眼眸。 云京墨与那人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眸,只是云京墨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满满的欢喜和孺慕。 云茯苓曾猜测过云京墨的身世。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孩子竟是皇室之后。 而他的生父,很厌恶她。 幸好那人不知道云京墨的存在,而原主和奶娘也从未告诉过云京墨他的身世。 云茯苓也打算将这个秘密一直隐瞒下去。 让孩子回归皇室,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尤其他还不是被生父期待和喜爱的孩子,他在外的出生也会为皇室诟病。 那样一条充满荆棘的辛苦之路,她是不会让云京墨走的。 有她在,她会好好爱这个孩子,让他过的幸福。 陵游劝她夺回济春侯府和济世堂,属于原主的那些东西,她自然会替原主拿回来的。 但是现在的她还不够强大。 一旦她济春侯府大姑娘的身份暴露,不仅仅是云甘松一家人,说不定还会让七皇子注意到云京墨的存在。 以她现在的能力,与云甘松一斗勉强还能应对。 可若七皇子得知云京墨的身份,要把云京墨从她身边抢走,她如何斗得过皇家? 所以,先不急。 她要猥琐发育。 若有医术、声望和人脉的加持,夺回济世堂和济春侯府轻而易举,便是皇室要动她,也得斟酌一二。 云茯苓在脑海中梳理着思绪,直至深夜,才渐渐入睡。 此时的济春侯府,仍然灯火通明。 因为云珊瑚脸上的伤,正在上值的云二爷被紧急叫回家。 云二爷看到云珊瑚脸上的伤,也吓了一大跳。 他医术虽好,但是这样长的伤口想要不留疤,更重要的还是药。 云二爷找了好几位交好的同僚帮忙,才终于凑齐药材。 又忙活到晚上,才制好了能祛疤的玉容膏,给云珊瑚敷上。 玉容膏虽然是抹上了,但是云二爷心里却直打鼓。 实在是云珊瑚伤的太重了,即便有玉容膏,想要完全不留疤,恐怕不太容易啊。 云二爷决定今晚在书房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去疤法子。 翻着医书,他不免想到了老济春侯留下的医案和针法。 听说老济春侯将自己的一身所学编写成书,不仅记录了生平遇见的各种病例和诊治方法,还有无数的药方。 那医案里说不定就有治疗疤痕的药方。 只可惜,当初要弄死那个臭丫头的时候,一直没能把东西翻出来。 也不知那个臭丫头,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云二爷心中大恨。 谁知云灵芝深夜来见,给他带来了一个更让他心里直打鼓的消息。 “一个姓云的娘子,还懂医术和针灸?” “你怀疑是云茯苓那个臭丫头?” 云灵芝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她私下里试探过云珊瑚。 云珊瑚只知道那女子姓云,人称云娘子,至于名字就不清楚了。 而且云茯苓死的时候,云珊瑚年纪还小。 那时候云茯苓身边有许多忠仆护着,也并不怎么喜欢与她们姐妹接触。 云珊瑚对于云茯苓的模样,如今恐怕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从妹妹口中得知云娘子,云灵芝心里莫名就不大安定。 面对父亲的询问,云灵芝老实答道:“我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 “不过当初屋子里的人,被烧的面目全非,看不出来死的到底是不是云茯苓。” “而且云家的玉牌和医书,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恐怕多半是云茯苓逃了出去,把玉牌和医书带走了。” “那人既然也姓云,不如派人去江宁府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不是她!” “即便那人不是云茯苓,她把小妹害的这么惨,咱们济春侯府也不能饶了她。” “否则,岂不是叫一个乡野贱民骑到咱们侯府的头上,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云二爷点点头,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行,我让青木走一趟江宁府。” 青木是云二爷身边的老仆。 若那云娘子就是云茯苓,他肯定能认得出来。 云二爷心里,既希望那云娘子就是云茯苓,又害怕那云娘子真的是云茯苓。 这些年他虽然逐步掌控了济春侯府和济世堂,可是心里却一直焦躁难安。 云家虽只剩了云茯苓一个孤女,但她却是老侯爷唯一的后嗣。 而云二爷虽然顶着云家二爷的名头,可是与云家关系好的人家,都清楚内里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云茯苓还在的时候,他因为抚养云茯苓,不仅趁机借着云家的人脉挤进了太医院,还结交了颇多人脉。 凭着云家这块招牌,大家待他都很和善。 可是云茯苓一死,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仅原本与云家交好的那些人家,慢慢断了与云家的往来。 他在太医院也被人排挤。 第72章 情况稳定 若非他有些手段,又靠上了太后这棵大树,恐怕早就被排挤出了太医院。 但是他在太医院的日子,却并没有那么好过。 尽管他医术不错,可至今也只是一个四品御医。 上头还压着院正和左右院判三座大山。 期间有好几次升迁的机会,都没有轮到他。 他最近听到小道消息,萧院正年纪大了,打算致仕回乡。 若萧院正退位,那左右两位院判都会盯上院正这个位子。 不管这两个人哪一个上位,都会空出来一个院判的位子。 云二爷有自知之明,以他如今的资历,做院正不可能服众,倒是院判的位子,可以努努力争一争。 他在太医院这么多年,也该往上走一走了。 若是这个时候,他能拿到老侯爷留下的医案和云氏针法就好了。 有这两样东西在手,他竞争院判的位子就更稳了。 若那位云娘子真的是云茯苓,他必须抢先一步下手,拿到东西,把人除掉。 否则一旦云茯苓还活着的消息传开,莫说是老侯爷的那四位徒弟了,光是济世堂的人便要造反。 这些年他能压得住人,仗的便是云家大房已无后人,而他是云家的二爷。 可是一旦云茯苓回来,那他拥有的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都已经吃到嘴里的肉,再想让他吐出来,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所以,既然云茯苓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了,那她就永远都只能是个死人! 此时的云茯苓还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翌日醒来后,云茯苓交待了吴老大几句,便匆匆赶去了陆府。 陆小公子的状态还算稳定。 昨晚虽有些高热,但是按照云茯苓留下的方子煎了药,给陆小公子喝下去,烧很快就退了。 只是高烧一直反反复复。 云茯苓掀开白布,检查了一下陆小公子肚子上的刀口,伤口虽有些红肿,但是好在没有发炎。 云茯苓给刀口重新换了药。 郑大夫和杭大夫一直留守在陆家,昨晚两人轮流值守。 原本两人还担心不已,怕陆小公子夜里出了什么状况,两人应付不来,毕竟这把肚子划开一个口子再缝上的事,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好在夜里陆小公子只是反复高热。 而云茯苓留下的两张方子,郑大夫和杭大夫看过后,都觉得精妙无比。 这会儿见云茯苓给陆小公子换药,两人都对她手里的三七粉很感兴趣。 昨日他们都是亲眼见过这三七粉的止血效果有多好的。 那效果比最好的金疮药还要好。 杭大夫和郑大夫都已经传话给家里,让他们找岭南的药商打听一下三七这味药。 待云茯苓换好药后,一直站在院子里的陆老夫人等人,连忙围上前。 “云娘子,我孙儿他什么时候能醒?”陆老夫人问道。 “今日差不多就能醒了。” 陆小公子失血过多,昏睡也是一种身体自我修复的体现。 不过一直睡着也不好,毕竟这时候没有营养液。 人醒来后吃些东西,给身体提供足够的营养,伤也能好的更快一些。 云茯苓原本打算,若是正午陆小公子还没醒,她就扎上几针。 谁知晌午前,人就醒了。 看到醒过来的陆小公子,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喜极而泣。 陆小公子起初人还懵懵的,可是很快就记起来自己从马背上摔下去,被马蹄踩踏。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他死了?这是在阎罗殿?怎么祖母和母亲也在?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肚子感觉紧绷绷的,而且还很疼。 陆小公子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没死。 他还活着! 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见陆小公子醒后,人痴痴呆呆的。 这不会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把脑子摔傻了吧? “大夫,大夫,你们快来看看我孙子他怎么了?”陆老夫人慌张又担忧。 云茯苓三人立刻上前查看。 一人把脉,一人检查眼睛和舌苔,一人在旁边问话。 陆小公子看着围着他忙碌的三个大夫,而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大夫。 他渐渐缓过神来,开口喊疼。 陆老夫人想着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心疼得不得了。 “肚子上划开那么长一条口子,可不得疼吗?” 陆小公子的眼睛倏然睁大。 他听到了什么? 肚子上开了一条口子? 是他的肚子被人开了口子? 陆小公子发现自己上身没穿衣服,而是盖着一块白布。 他颤着手掀开白布,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肚子上有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还用线缝上了。 他手抖得更厉害了。 云茯苓立刻把白布重新盖好。 “绝对不能碰伤口,否则伤口恶化,人可不一定能再救活了!” 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立刻一人一边抓住陆小公子的手,连连点头保证,“绝对不碰伤口。” 云茯苓看了看那有些惊恐的小少爷,笑道:“开腹后还活下来的人,你算是我手下的第二人。” 实际是在这个时代的第二个人,前世这样的手术,她不知道做过多少了。 陆小少爷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竟然不是第一个。 还有人和他一样,肚子上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的吗? “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听医嘱,保证以后还活蹦乱跳的。” “你要是觉得肚子上的伤疤难看,回头我给你配点祛疤膏。” 过了最初的惊恐之后,陆小公子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一些。 他看着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很是不可思议。 随着陆小公子醒过来,他的情况也一日比一日更好。 过最初的危险期后,云茯苓便打算先回双林村一趟,隔日再来复诊。 陆家对云茯苓很是感激,送上了厚厚的红封和许多礼物。 对于郑大夫和杭大夫,陆家也没有怠慢。 毕竟在云茯苓不在的时候,陆家小公子的病情还要靠他们照看。 陆家做事妥帖,没有厚此薄彼。 三人都得了陆家丰厚的谢礼,尤其是郑大夫和杭大夫,见陆家对自己一样很重视,高兴之余,身为大夫更加尽责了。 第73章 画像 回双林村前,云茯苓特意见了陵游一面。 两人私下里说了好半天的话。 送陵游离开后,云茯苓又去见了杭掌柜。 这两日住在府城,杭掌柜照顾他们颇多,如今她要离开了,自然得向杭掌柜辞行。 杭掌柜早有心与云茯苓谈一谈邀她在平安堂坐诊的事,只是这两天云茯苓都忙着陆小公子那头,杭掌柜便没有在这个当口打扰她。 这会儿见云茯苓来辞行,杭掌柜便知道定是陆小公子的情况稳定了。 人还真的被她给救活了! 杭掌柜激动之余,越发庆幸自己有眼光,早早便与云茯苓结交。 如今云茯苓给陆小公子开腹一事,在整个江宁府的杏林界都传遍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云茯苓的医术,但是想与她切磋或挑战的人却不少。 因云茯苓是杭掌柜引荐的,所以私下里倒是有不少人找到杭掌柜这里来。 有找他打听消息的,也有想走他的门路找云娘子求医的。 杭掌柜这边都暂时先帮云娘子压下去了。 这会儿见了人,才将想邀她在平安堂坐诊,和有人求医的事说了。 云茯苓听后,委婉拒绝了在平安堂坐诊的事。 但是有人求医,她还是很乐意的。 “杭掌柜,我一个月只出三次外诊,而且只接疑难杂症,平安堂推荐的病人,在我这里可以优先看诊。” “只不过我的诊费并不便宜,十两起步,视具体的病症而定。” 杭掌柜起初听云娘子拒绝了在平安堂坐诊一事,心里还觉得可惜。 可是等听到后面,一双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 云娘子这是变相的将每月三次的出诊机会,给了他们平安堂。 以后平安堂可以替云娘子揽客,而借着和云娘子的这层关系,平安堂的名声也会更响亮。 这是一件合作双赢的好事。 杭掌柜忍不住笑开了花。 而让杭掌柜更开心的事还在后面。 “上次杭掌柜您不是和我说,想与我订购一些药丸吗?” “我这几日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了一些。” 云茯苓说着,拿出几瓶药丸来。 有治感冒的,有能退热的,有治咳嗽的,还有治积食的…… 林林总总有五六种药丸,每一种药丸都不多,也就两瓶的量。 杭掌柜与云茯苓说了好几次,如今总算见到货了,立刻笑眯了眼睛。 “太好了,我这就与你结账。” 杭掌柜拨弄着算盘珠子,很快就算好了。 他一边将银子拿给云茯苓,一边开始催促道: “云娘子,你回去后,这药丸再多做一些,不管做多少,我们平安堂都收。” 云茯苓这次拿出来的药丸不多,且基本上都是她空间里的存货。 一来是因为她这几日空闲时间不多,若拿出来的药丸太多,肯定惹人怀疑。 二来是想先小批量看看市场的反应,而且也不会坏了她与杭掌柜的交情。 倒是杭掌柜对这药丸在市场上的信心,比她还足。 云茯苓笑着应下了。 离开平安堂时,云茯苓抬头看了一眼平安堂门楣上的匾额。 那上面的灵芝图案,与她那块玉牌上的图案很像。 她没有向杭掌柜打听杭家与云家的关系。 这世间的人大多都是逐利的。 若她只是一个势弱的孤女,即使她是云家的大小姐,又有多少人会真心帮她呢? 只有云家大小姐这一层身份是不够的。 她要有让人高看一眼的本事。 有能立足世间的能力。 有让人愿意追随,站在她这一边的资本。 而放出每个月只接诊三位病人,且只看疑难杂症这样的噱头,是她走的第一步。 云家在杏林界地位超然。 陵游能靠她那一手云氏针法认出她,以后未必别人认不出来。 同在杏林界,恐怕消息迟早会传到云甘松那一家子人的耳中。 一旦身份暴露,恐怕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云茯苓虽然不惧那群奸诈小人,却也希望在此之前,能积蓄更多的力量,赢得更有把握些。 离开平安堂后,云茯苓开启购物模式,在府城买买买。 采购的东西,再加上陆家和顾以安那边送来的礼物,整整装了一大车。 翌日,云茯苓雇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便是专门用来装陆家和顾家送的礼物了。 马车踢踢踏踏,往双林村驶去。 路上,云京墨掀开车帘,兴奋又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他是第一次坐马车,感觉很是新奇。 云茯苓看着云京墨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唇角微扬。 她暗自在心里盘算着也买一辆马车。 这时代的马车相当于后世的小轿车,是家庭里不可或缺的代步工具。 普通人家买不起马车,退而求其次买辆骡车或者驴车也很好。 云茯苓不差钱,原主留下的那些金银珠宝,加上在凤落山意外挖到的那笔银子,还有陆家和顾家给的谢礼。 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五六千两。 所以买辆马车的钱还是有的。 云茯苓决定下次再去府城时,就去骡马市场看看。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往双林村而去。 萧璟翊此刻,正在听属下天权回禀云娘子的近况。 他没有想到,云娘子一到府城,就闹出了大动静。 陆家是本地老牌世家,陆家长子是当朝右相,在朝中势力庞大。 陆家小公子伤重濒死,江宁府的大夫束手无策,却被云娘子救活了。 不仅仅是陆家,还有皇商顾家的独子顾以安,多年难治的心疾,吃了云娘子的药,也缓解了许多。 云娘子那一手医术,简直是神乎其神。 这般医术,真是肖似当年的老济春侯啊! 得知云娘子已经离开府城,去双林村了,萧璟翊沉吟片刻,吩咐道:“在双林村附近,给我寻个宅子!” 有下人立刻去办了。 这时,有下人捧着盒子进来。 “殿下,左指挥使托人送东西过来。” 天权立刻上前接过那盒子,呈给萧璟翊。 盒子里除了一沓纸笺,还有一副卷轴。 那卷轴打开后,竟是一副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娴雅端庄,清丽无双,容貌竟与云娘子一模一样。 第74章 晴天霹雳 萧璟翊看到画像后,心里顿时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我果然没有猜错!” “她果然真的是济春侯府大小姐!” “原来云京墨是我的亲生儿子。” “难怪我一见那孩子,便觉得亲近喜爱……” 天权原本还觉得奇怪,自家主子怎么突然要查济春侯府云家的大小姐了。 直到看到这副画像,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云娘子竟是云家大小姐。 那云娘子的儿子,竟是主子的亲生儿子。 天权立刻躬身道喜:“恭喜主子!” “难怪属下一直觉得小公子与主子眉眼相像,原来竟是小主子。” 萧璟翊向来清冷的眉眼,此刻如春风融冰,染上了暖意。 “准备马车,本王现在就要去双林村!” 萧璟翊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飞扬的心情了。 那个不知不觉间入他心的女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准王妃。 那个乖巧可爱,令他心中柔软的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们流落在外,他却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些年,他们在外面肯定吃了很多苦。 往后余生,他会好好补偿他们的。 马蹄哒哒,萧璟翊骑在马上,往双林村飞奔。 双林村隶属于清源县,位置却在清源县和江宁府之间。 从江宁府到双林村,坐马车只要一个时辰。 这双林村原本是两支林姓人家迁居而来,渐渐形成了一个大村落。 后来林家人犯事,被满门抄斩。 这个村子就渐渐荒废了下来。 而且因为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周边的百姓都觉得这个地方不祥,久而久之这里就越发荒凉了。 这次朝廷要圈地方安置灾民,不知怎么双林村就被划进去了。 抛开不祥的那些传闻,这块地方却是极好的。 山清水秀,良田成片。 周村长等人一来,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云茯苓一进村子,便见大家热火朝天的正忙着。 村子里原本的房屋几乎都坍塌破败了,都是危房。 大家只能暂时搭个窝棚先住着,等后面重新盖房子。 除此之外,还要开荒。 朝廷给灾民每人分了两亩地,不过分的也都是荒地,要自己开荒。 这些荒地前三年不用交税,后面两年只交一半的税,五年后便要正常交全税了。 双林村这边的田地虽然连成片,但是都荒废多年,草长的老高。 想要清理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很累,但是大家伙都热情高涨,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看到云茯苓回来,一路遇见的村民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云茯苓一路打听,先去找了周村长。 周村长正在院子里修农具,打算带着几个儿子尽快把地开出来。 这会儿才六月,若是手脚勤快,说不定还赶得及种一茬豆子,在冬日前收割。 若不然,让地就这么荒到明年春天,实在是太可惜了。 见云茯苓过来,周村长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笑呵呵迎上去。 “云娘子回来了。” “府城那边的病人好了吗?” “我先领你去看看你的宅基地。” 云茯苓点点头,边走边和周村长聊起来。 周村长道:“离这不远有个大柳村,这边的里正姓蔡,是大柳村的人。” “我们过来的时候,蔡里正得了消息,特意在路边等候,迎我们进了村子,还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周边的村子和清源县的情况。” “瞧着是个挺正派,挺热心的人。” “这村子原来有人住,一户一户的都划分好的,蔡里正就直接按照原来的院户,给我们分了宅基地。” “不过这地方太破败了,屋子根本不能住人,只能大家伙自己重新修。” 云茯苓一路过来,便见许多村民都在院子里搭了简易窝棚。 好在现在是夏日,天气炎热,暂时住窝棚也没什么。 说着话,便到了一处院落。 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张三木和许东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云茯苓,顿时面露喜色。 “云娘子,您回来了!” “这是分给您的宅子,我们正打扫着呢!” 云茯苓打量了一圈,发现这处院子比一路过来看到的院子都大一些,房屋虽然破败了,却是用青砖修建的,房顶也是青瓦。 瞧着就比别的院落阔气。 云茯苓问道:“怎么把这里分给我了?” 周村长以为云茯苓不满意,立刻解释道: “这处院落是全村最大最好的。” “我们全村人商量后,特意把这个院子留给了云娘子。” “云娘子是觉得哪里不好吗?” 面对周村长和全村人的善意和妥帖,云茯苓心里暖暖的。 她笑着摇头:“不是,是这里太好了,我很喜欢!” 周村长松了一口气,云娘子喜欢就好。 若没有云娘子,恐怕他们全村人都走不出凤落山。 所以把这处最好的宅子分给云娘子,全村人都没有意见。 周村长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忙,所以并没有多呆。 送走周村长后,云茯苓先让吴老大他们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然后选了一间有屋顶,瞧着还结实的房间,当做仓库,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进了这间屋子里。 张三木和许东见云娘子在府城留了两天,就带回来这么多东西,一个个都惊讶极了。 等问过吴老大才知道,这些几乎都是陆家和顾家送给云娘子的谢礼。 张三木冲康明远挤眉弄眼,小声道:“康子,你好好学医术,以后当大夫!” 康明远重重点头。 张三木见康明远眼睛发亮,意气风发的模样,替他高兴之余,心里也有点酸。 他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什么呢? 不过,跟着云娘子总是没错的。 张三木坚定了要跟着云茯苓的念头,谁知很快,就迎来晴天霹雳。 云茯苓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便将吴老大四个聚到一起。 “我知道先前你们跟着我,都不是自愿的。” “这是解药,你们拿去吃了,身上的毒就能解了,以后不会再受制于我。” “从此刻起,你们自由了。” “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做作奸犯科之事!” “若是再犯到我手里,你们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吴老大几个先前千方百计的想弄到解药,如今解药在手,可是一个个的却高兴不起来。 第75章 恶霸少爷 “云娘子,你……你要赶我们走?”吴老大瞪大眼睛,有些不能接受。 张三木更是跪了下来,“云娘子,我们是真心跟着你的。” 许东:“求你别赶我们走!” 康明远眼睛微红:“云娘子,我们真的改过自新了,求你收下我们吧!” 云娘子看着跪成一排的四人,无奈扶额。 当初她用毒药威胁,收下这四人,也只是权宜之计,想逃荒路上给自己找几个苦工罢了。 如今到新地方安定下来,她也就没必要再抓着他们给自己做苦力了。 况且这一路相处,这四人其实本性并不坏,如今有朝廷分的房子和地,以后勤快一些,自食其力,他们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没想到云茯苓愿意放他们自由,这几个人竟然不干。 云茯苓想了想,觉得招几个员工也好。 她后面要忙活的事情多着呢,肯定是需要人手的,用生不如用熟。 吴老大他们四个磨合了这么段时间,算是过了试用期,可以签正式的用工合同。 “行吧,既然你们想跟着我,那就留下。” “不过有几句话我说在前头,我用人,有没有才能是其次,忠心是第一位的。” “以后谁若敢做背叛我的事,我的性子和手段你们都清楚,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卖身契就不必了,以后你们算是长工。” “每月工钱暂为一两,包吃包住,每季有两套新衣裳,年节赏钱另发。” “做工期限暂为十年,十年后去留都随你们。” 吴老大几人都快听傻了。 以前他们村子里有人去地主家做长工,待遇都没有这么好的。 别说是月钱和新衣服了,顶多就是给吃饱饭,然后一天到晚不停地干活。 这么好的主家,他们若错过了,恐怕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了。 云茯苓这边则取出纸笔,很快就写好了一份做工的契书。 “你们自己考虑,若愿意留下,就在这份契书上按个手印。” 因吴老大他们都不识字,所以云茯苓也没说签名的话,直接让他们按手印。 吴老大几个忙不迭地挤上前,按下了手印。 云茯苓将契书收起来。 然后从行李里找出来一个包袱。 “这是在府城给你们买的成衣,回头洗干净换上。” 先前在府城时,吴老大和康明远穿的破旧,云茯苓逛街时便给他们四个都挑了一套成衣。 原本是想着这一路上得他们相助,今后分开,这套衣服便算是谢他们了。 吴老大几人接过衣服,个个都喜滋滋的。 他们这辈子都还没穿过铺子里的成衣呢,尤其这还是从府城买的,瞧着就不便宜。 云茯苓给四人分了活计,打发他们去忙了。 她看着破败的房屋,想着得找人重新盖房子。 先前忘记问周村长盖房子的事情了。 村子里肯定有不少人家想盖房子,这时代应该有专门盖房子的匠人,不知道周村长有没有打听过。 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不少人拎着棍子提着扁担往外走,神色很是气愤。 云茯苓走到院门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拎着棍子的虎头他爹听到云茯苓的声音,立刻停下道:“云娘子,有一伙人来了咱们村子,说他看中这块地方了,让咱们全都搬走。” “村长收到信儿,招呼大家伙去村口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朝廷分给咱们的地方,凭什么搬走?” 虎头他爹说完,便领着一众人往村口方向去了。 云茯苓眉头微蹙,当即让吴老大看好云京墨,她则也快步往村口而去。 刚到村口,便见十多个身穿青衣,手持刀剑,像是护院模样的人。 这群护卫中间,则是一个肥头大耳,衣着华丽,手执折扇的男子。 这男子浑身上下,很有恶霸的气质。 他身旁的护院将两锭银子丢在地上,高声道: “这块地方,我们家少爷看中了!” “这银子是我们家少爷给你们的安家费。” “限你们两日内全部搬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云茯苓看了一眼地上的银子,才二十两就想把他们全都打发了。 他们全村如今虽只剩下二十多户,但也有一百来号人呢。 这么点钱,都不够分的。 这人真是又抠又坏啊! 周村长上前,好声好气道:“这位少爷,您让我们搬走,我们搬哪儿去啊?” “这是朝廷分给我们的地方……” 周村长话还没有说完,那说话的护院突然一脚狠狠踹在周村长身上。 “我管你们搬哪儿去?爱搬哪儿搬哪儿!” “还敢拿朝廷压我们少爷?” “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 周村长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这身强体壮的护院狠狠的一脚,当即就吐血了。 周围的村民都惊住了,随即很是气愤。 云茯苓忙上前给周村长把了把脉,然后喂他服下一粒药丸。 旁边一直没说话,全程由手下的护院代言的少爷乍然看到云茯苓,顿时双眼放光。 他“唰”的一下抖开折扇,自以为很是风流倜傥地摇了摇。 “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竟有如斯美人!” 他说着话,伸手就往云茯苓的脸摸过去。 神态间一副色眯眯的猥琐样。 然而他的手还没触到云茯苓,便突然大叫起来,声音很是凄惨。 伸向云茯苓的那只手突然变的似鸡爪一般,不停地抖动。 仔细一看,便能看到他手上扎着一根银针,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云茯苓冷笑一声,“我也没想到这朗朗乾坤,竟有人上赶着找死!” 那风流恶霸少爷嚎叫了好一会儿,他手下的人才手忙脚乱地按住他,把那根银针拔下来。 “你敢用针扎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云茯苓挑了挑眉,心道就没点新鲜的词吗? 她很是配合地问了一句:“哦,那你是谁?” 那恶霸少爷没想到云茯苓的态度这般云淡风轻,神色更加恼怒了。 一旁的护卫上前一步,再次充当代言人,“我们家少爷是清源县县丞家的公子!” “你们这些刁民敢伤害官员之子,活的不耐烦了!” 第76章 天降救兵 云茯苓还以为这人有多大的来头呢,没想到只是个小小的县丞之子。 县丞是县令之下,算是县衙的二把手,但是与县令这种经过科考的正经官员不同,它算不得是官,只能算是吏。 县令熬资历,可以向上升迁。 但是县丞却不一样,除非做出了大政绩,或者有什么不一般的际遇,否则县丞很难升迁成县令。 虽然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大部分的县丞熬到死,也只是个县丞。 而且一旦为吏,家族子弟都是没有科考资格的,相当于断了向上的梯子。 不过做吏员的好处是可以子承父业,不像官员那样得经过十年寒窗苦读,从院试到殿试,一层一层地考上去才能做官。 所以衙门里的很多小吏,都是地头蛇。 若是县令能力不行,甚至会反过来被这些地头蛇辖制住。 眼前的这位县丞家的少爷如此嚣张,恐怕这清源县的县丞在本地的势力不小。 他们如今是清源县辖下的百姓,若得罪了县丞,有的是手段能整死他们这些平民。 云茯苓虽有县主的封爵和侯府千金的身份,此时却不能拿出来压人。 看来,只能暂时先狐假虎威了。 “原来竟是县丞家的少爷,失敬失敬!” “少爷能看上这块地方,可见这是一块好地方。” “这么好的地方,却独独分给了我们这些灾民,少爷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那县丞少爷见云茯苓一副云淡风轻,并不惧怕的模样,一时也有些拿不准这些灾民的身份了。 他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美色,二是玩乐。 最近他想要找个靠山有水的地方修个庄子,既能戏水避暑,又可在山上打猎烤肉,是个呼朋唤友消遣的好去处。 前些日子无意间走到这附近,便看中了这块地方。 他本想回去后找他爹,做点手脚把这块地转到他名下,谁知却听人说这里不吉利。 但是他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等他下定决心,就把别院盖在这里的时候,却得知这里已经迁入了一群灾民。 虽然是府城那边的衙门给落户登记的,但是他并不把这群灾民放在眼里。 一群卑微如草的贱民而已,随便给点银子打发了就行。 若是这些人没眼色,不肯搬走,再上其他的手段。 哪知才刚进行到第一步,好似就碰到了硬茬子。 莫非这群灾民有什么倚仗? 因为江陵堰决堤和江州王意图谋逆一事,整个江州的官场大震动,不少官员或被杀或流放。 江州的官员,几乎被杀了一大半。 清源县令也在其中。 新的县令还没有派下来,如今清源县由方县丞暂代县令一职。 方县丞是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不甘心世世代代都只做个小吏。 恰好此次江州官场震荡,方县丞找了门路,想趁机更进一步,做清源县令的位子。 方少爷是知道他爹的心思的。 若他在外面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搅黄了他爹的谋划,他爹肯定会打死他的。 一时间,恶霸方少爷踌躇起来。 他身旁的护院这时低声道:“少爷,这小娘们多半在唬人。” “咱们清源县只是个下县,这双林村还是被满门抄斩过的不祥之地。” “听说这次安置灾民,府城那边圈了不少地方。” “比这儿好的村子又不是没有,他们若真有倚仗,怎么会分到这里来?” 这护院觉得双林村不是最好的,若云茯苓他们有倚仗,肯定不会被分到这里来的。 却不知云茯苓他们因要翻越凤落山,到府城的时候比其他灾民晚了许多。 而更好的地方,早就已经被那些有关系,走了门路的人分去了。 在剩下的安置地里,双林村在其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若非有萧璟翊在背后出力,他们连双林村这样的地方都分不着。 方少爷眼睛微微眯起,觉得护院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这会儿他对云茯苓的兴趣,比双林村这块地更大。 “小美人儿,故意吓唬我?” “不如你来说说,你们能分到这地方,倚仗的谁的势?” 云茯苓没想到这县丞家的少爷,竟没被吓走。 她如今有些交情的,也就杭掌柜和顾公子,不过这两人说起来都算是商。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很低,把他们抬出来恐怕也压不住一县的县丞。 难道要借陆家的势? 她刚救了陆家的小公子,若是找陆家帮忙,应该能行吧? 以陆家的势力,压制一个小小县丞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这样一份人情,用在这里,未免有点太浪费了。 有一瞬间,云茯苓忍不住想,干脆把这县丞弄死算了! 那方少爷见云茯苓默然不语,顿时觉得自己猜对了。 这小娘们果然是在吓唬他。 “这样吧,只要小美人你愿意跟了我,我就不动这块地。” “你们还能继续在这里住着。” “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美人儿你跟着我穿金戴银,使奴唤婢,肯定比跟着村汉强!” “你那相公,哪里比得上我啊!” 方少爷已经注意到云茯苓是已婚妇人的打扮。 不过他这个人一向荤素不忌,只要他看上了,才不管对方有没有丈夫。 大不了给这小美人的丈夫一笔钱就是了。 以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美色当前,方少爷一颗心春心荡漾,压根就不记得先前的教训。 他蠢蠢欲动的再次伸手,想要摸云茯苓的脸。 谁知一支短箭突然呼啸而来,直接从他的掌心穿透而出。 伴随着短箭而来的,还有马蹄声。 萧璟翊骑在马背上,面若寒霜。 他自小耳力就极好,正好听到了那方少爷后面的两句话。 他如今知道了云娘子的真实身份,已将她视之为妻。 这人竟敢调戏他的妻子,还看不起他,实在是找死! 云茯苓看着恍若天降的萧璟翊,一时间有点呆。 方少爷的掌心被箭羽穿透,鲜血淋漓,哀嚎不止。 萧璟翊手握马鞭,冲着他的嘴连抽了好几鞭子。 抽到后面,那方少爷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第77章 你想当我爹? 若换了往常,看到方少爷被打,他的那些狗腿子早就冲上去了。 可是这些人平日里虽然仗着方少爷的势嚣张跋扈,却也极有眼色。 这骑在马背上,敢拿鞭子抽方少爷的人,浑身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人,莫说是他们了,恐怕就连方县丞,也是不敢招惹的。 萧璟翊用鞭子抽的那方少爷满嘴是血,这才停手,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方少爷手疼,嘴也疼,心里恨的不行。 但是他心知自己这会儿不是对手,立刻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 心里却在想着等他回去了,定要找他爹告状,把今日这笔账加倍讨回来! 萧璟翊冲天权使了个眼色。 天权会意,立刻暗中跟上了方少爷那伙人。 这些人若是一次不收拾干净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找茬。 他既然插手了,便不会给云茯苓他们留下后患。 周村长等人见萧璟翊赶跑了那恶霸少爷,纷纷上前感谢。 萧璟翊冲众人微微颔首后,便朝云茯苓走过去。 一众村民都很有眼色,见状都纷纷散开,该干吗干吗去。 云茯苓这会儿已回过神来。 “王公子,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王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听云茯苓一口一个“王公子”的唤他,萧璟翊心情复杂极了。 他确认了云茯苓和云京墨的身份后,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 可是这会儿见到了人,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当初他为了不暴露行踪,化名为王立混迹在灾民之中。 如今他该怎么和云茯苓说,其实他并不叫王立。 他是萧璟翊,当朝七皇子,受封翊王。 萧璟翊心思电转,开口却道:“我正好在附近办点事,听说你们分到双林村这边,就顺道过来看看。” “多日不见京墨那孩子,有些想他了。” 云茯苓心中狐疑,总觉得萧璟翊今日有点怪怪的。 但是上门是客,他又算是云京墨半个师父,自然要招待的。 况且方才他还出手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云茯苓将人领进了家里。 云京墨正在帮忙清除院子里的杂草,骤然看见萧璟翊,眼底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两条小短腿倒腾地飞快,一下扑进萧璟翊的怀里。 “王叔叔,墨墨好想你啊!” 萧璟翊将云京墨抱起来,看他的眼神温柔又慈爱。 如今再听云京墨唤他“叔叔”,萧璟翊心里不禁有些别扭。 这是他的孩子,他是这孩子的父亲。 来的路上,萧璟翊想象了无数种父子相认的情景。 可是如今不知为何,竟仿佛近乡情怯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茯苓看着乱糟糟,而且还破败的屋舍院落,对萧璟翊歉然一笑: “抱歉,我今日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萧璟翊看了看这破败的院子和漏了顶的房屋。 “这屋子得重新盖吧?” 云茯苓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去问这附近有没有匠人呢。” 萧璟翊道:“我倒是认识几个盖房子的好手,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让人去请他们来。” 云茯苓求之不得,“那真是多谢了,我正发愁找不到匠人呢。” 萧璟翊立刻冲身后的侍卫道:“去请禹大匠。” 那侍卫领命而去。 先前萧璟翊遭遇刺杀,随扈的那一批侍卫为了保护他,几乎都死绝了。 这些侍卫都是新选上来的。 但是能做他的随扈,都是经过重重选拔,忠心和能力都没有问题的。 萧璟翊原来的贴身侍卫为救他而死,在这批新来的侍卫中,他暂时没有挑到合适的贴身侍卫。 便干脆让天权由暗转明,做了他的贴身侍卫。 其余的七星暗卫对天权都羡慕得不行。 暗卫是一直活在暗处的人,就像是影子,他们都渴望能站在阳光下。 萧璟翊见吴老大他们正在清理院子里的杂草,他带来的侍卫闲着也是闲着,便干脆让他们全都去帮忙了。 有人帮忙,云茯苓乐意至极,暗自想着中午的时候多做一些饭菜招待这些人。 云京墨人小做不了什么,萧璟翊一看就是不会干活的人。 云茯苓干脆让萧璟翊领着云京墨到一边玩去。 萧璟翊看着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只有自己突然间就变成了带孩子的奶爸。 萧璟翊也不介意,乐滋滋地抱着云京墨去了一边。 先检查了一下云京墨最近的武艺练的如何。 看着云京墨有模有样的出拳,下盘比初练时稳了很多,萧璟翊暗暗点头。 这孩子学武有些天赋,而且还能吃苦。 要知道练武是很苦的,但凡是能在武学上有些成就的,莫不是吃过苦头的。 想当初萧璟翊学武,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练过来的。 云京墨打完一套萧璟翊为他量身定制的简易版拳谱后,听到萧璟翊的夸奖,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 他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萧璟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凑近他问道:“王叔叔,你是不是想当我爹呀?” 萧璟翊差点被口水呛到,一脸惊讶地看着云京墨。 云京墨抬起小下巴,很是骄傲道:“别以为我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萧璟翊笑着将云京墨搂进怀里,“哦,你知道什么?” 云京墨歪了歪头,“我知道你们都喜欢我娘,想娶我娘,想当我爹!” “你们?”萧璟翊挑了挑眉,“还有谁喜欢你娘?” 云京墨掰着手指头道:“有周七叔,柳伯伯……” “我偷听到村里人说,他们想找媒婆来向我娘提亲呢。” “说我娘长的好看,还懂医术,会挣钱,娶回去赚大了!” “陈家那老太婆也想把我娘娶回家,给陈小宝当后娘呢,这是虎头听到告诉我的。” “不过陈家的老太婆嫌弃我是拖油瓶,只想娶我娘,不想要我!” 萧璟翊听的拳头都硬了。 云京墨很讨厌陈家人,并没有因为他们嫌弃自己是拖油瓶而失落难过。 “哼,我娘最爱我了,她肯定会找个对我好的男人当我爹,才不会不要我呢!” 云京墨抓着萧璟翊的手,眼神亮晶晶的。 “不过,若要我选的话,我最喜欢王叔叔你当我爹!” 第78章 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萧璟翊听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其实我是你爹,亲生的爹! 云京墨抓着萧璟翊的手晃了晃,认真道:“王叔叔,虽然我很喜欢你啦,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看我娘喜欢。” “所以你想娶我娘的话,要多多讨她欢心哦!”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王叔叔,加油哦!” 云京墨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这是他跟着云茯苓学的。 萧璟翊虽然不知道“加油”这个词是何意,但是却莫名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他轻轻拍了拍云京墨的头,似诱哄一般,笑道:“和我仔细说说那个周七叔和柳伯伯的事。” 他一路跟着村里人逃荒过来,竟没发觉有人对云茯苓动了心思。 恰好经过附近的吴老大,无意间听到了萧璟翊和云京墨的这番话。 他眉头紧紧皱起。 他就猜到这小白脸突然跑过来献殷勤,肯定有所图谋。 没想到竟是打上了云娘子的主意! 而且打云娘子主意的,还不止他一个。 那陈老太的脸可真够大的,竟敢肖想云娘子给她儿子做继室。 就陈老二那怂包,他也配? 还敢嫌弃京墨小少爷是拖油瓶,只想娶云娘子,不想要京墨小少爷进门。 真是呵呵了。 他们可真是什么美梦都敢做啊! 至于云京墨口中的周七叔和柳伯伯,吴老大都认识。 这两人倒是比陈老二靠谱多了,家里也不像陈家那样乱七八糟的。 但他们也就是很普通的庄稼汉,压根就配不上云娘子。 倒是这位王立王公子,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他和云娘子站在一起,莫名有种天造地设很般配的感觉。 像是天生一对的璧人一般。 吴老大意识到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后,立刻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赶了出去。 连身份底细都不清楚的人,哪怕瞧着再般配,那也不能嫁! 吴老大决定找个机会提醒一下云娘子。 千万别被这小白脸子给骗了! 吴老大早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如今他对云娘子没有一丁点的非分之想。 老老实实地做他的长工。 他模模糊糊有种直觉,云娘子不是一般人。 跟着她,自己将来说不定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再不是曾经村里的小混混。 有吴老大他们几个和萧璟翊带来的那些侍卫们帮忙,云家的房屋和院子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幸亏云茯苓从府城回来的时候,买了许多食材。 不然这么多人吃饭,饭菜都不够。 云茯苓在院子一角垒了个简易的临时土灶,叫上张三木给她打下手。 相处这么久,云茯苓也摸透了吴老大他们四个的性子。 这四人各有所长。 吴老大瞧着痞里痞气的,但能屈能伸,是四人里性子最圆滑世故的。 而且他这人很有点义薄云天的意思,也有一呼百应,让人跟随的领导魅力。 若是真让他去混绿林,说不定真能混个大当家或者二当家的位置。 张三木很聪明,在他们四人组里算是智囊。 不过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很贪吃,听说是小时候饿怕了,所以很爱吃。 他也是四人团里做饭最好吃的一个,所以但凡是做饭的活计,云茯苓一般都让他帮忙打下手,或者直接丢给他做。 许东是四人里年纪最小的,脾气好有耐心,人也有股子机灵劲。 所以云茯苓最喜欢让他帮忙带娃。 至于康明远,他这人很是沉默寡言,是四人里瞧着最沉稳,但也最容易被忽略,当背景板的人。 属于那种干的多说的少的人。 逃荒路上,云茯苓采的那些药材,基本上都是他帮忙晾晒整理,分门别类整理的井井有条。 云茯苓这才多注意了他几分,进而发现他在学医上有点天赋。 所以这会儿要做午饭,云茯苓直接喊了张三木帮忙。 午饭做的是大锅饭。 若不是有屋舍和院落,他们现在这样子,真的和逃荒路上差不了多少。 开饭前,天权正好赶了回来。 “主子,事情都办好了。” “那人是清源县县丞之子,如今清源县令未到,衙门的一应政务都由县丞暂代。” “这县丞一家在清源县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属下已将人交给江宁知府法办了。” 萧璟翊闻言点了点头,对云茯苓道:“那人不会再来这儿找你们麻烦了!” 云茯苓浅笑盈盈,冲萧璟翊道谢。 心中却惊讶万分。 才这么会儿功夫,不仅将那恶霸的身份查的清清楚楚,连罪证都有了,而且还连人带证据的交给了上一级衙门。 而且听他们话中的意思,那上一级衙门绝对不会官官相护的糊弄,肯定要依法办人的。 云茯苓偷偷看了萧璟翊好几眼。 暗自在心里猜测着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竟轻而易举的就把一个地方的地头蛇连根拔起,还能让知府衙门都听令行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莫名有点慌。 总觉得有什么不受她控制的事情要发生。 午饭吃的是大锅饭,也叫乱炖。 就是把各种食材放在一起煮,烹饪手法粗糙,可是做出来的菜,却莫名美味。 每人一碗菜,一碗米饭,吃完了自己再添。 一众侍卫见萧璟翊和他们吃一样的饭菜,一时间都有点不敢动筷子。 而且这些饭菜,还是云娘子亲手做的。 这些人虽然不知道内情,却都有眼睛,人也不蠢,都看出来自家殿下待云娘子很不一般。 天权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见主子巴巴的赶过来,却还瞒着身份,也没有父子相认。 一时间他也摸不透主子到底想干什么。 见手下的侍卫们都傻愣着,他怕坏了主子的事,立刻领着一众侍卫们盛了饭菜,端到一旁吃了。 吴老大很有心眼,盛好饭菜后,便带着张三木他们几个,挤到了那群侍卫中间,一边吃饭,一边跟他们聊家常。 云茯苓,云京墨和萧璟翊则围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吃饭。 萧璟翊看着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的母子俩,一颗心涨得满满的。 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顿饭的经历,他小时候曾期盼过。 可是却从来不曾有过。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愿望成真了。 第79章 留下来 用过午饭后没多久,禹大匠就带人赶过来了。 禹大匠是皇家工匠,此次来江宁府,是受命来给江州王修园子的。 谁知园子才修了不到一半,江州王就被查出意图谋逆,随后畏罪自杀。 江州王人都没了,这修园子的工程自然随之搁置。 禹大匠这几日急的上火。 他们这些匠人虽与谋逆案无关,但到底是给江州王修建园林的人,直接都给拿住下了大狱。 虽然后来查清了缘由,将他们都给放了,但是他们都是在籍的匠人,听从工部的命令。 按理来说,如今园子不必修了,工部应该召他们回京才对,可是工部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 禹大匠心里七上八下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呢,谁知忽然来人,手持英国公府的令牌,将他们这些匠人全都提走了。 禹大匠跟着那人,却发现一路越走越偏,最后竟到了一处荒凉的小山村里。 瞧见坐在院子里的男人,禹大匠霎时心头一跳。 竟是翊王殿下! 他曾有幸在宫中见过翊王殿下几次,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翊王怎么会在这个偏远又荒凉的小山村里? 禹大匠上前,便要伏地叩拜,谁知却被萧璟翊一把扶住。 “禹大匠,王某听说你近日在江宁府逗留,恰好我有个朋友要修房子,所以便让人将你请来。” “我这朋友的房子,你可要多多费心啊!” 萧璟翊搭着禹大匠的手,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 禹大匠听他自称“王某”,当即心领神会。 翊王殿下这是未在人前显露身份,想玩微服私访? 禹大匠能混到大匠的地位,除了手艺出众之外,情商也很高。 他立刻从善如流,道:“公子放心,您的朋友,小人定会用心!” 萧璟翊对禹大匠的反应很是满意。 幸好这禹大匠是个有眼色的,没说破他的身份。 萧璟翊对云茯苓介绍道:“云娘子,这位禹大匠是工造的好手,修建房子的事尽管交给他办。” 云茯苓冲禹大匠笑着行礼,“有劳禹大匠了!” 禹大匠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能让翊王殿下为她费心思的人,定然非同一般。 禹大匠可一点都不敢小瞧了眼前的女子,态度很是恭敬。 云茯苓当即领着禹大匠把整座小院前后转了一圈,说了一下自己对于修建的想法。 说到后面,甚至还拿炭笔粗粗勾勒了几张设计草图。 云茯苓在原建筑的基础上,保留了堂屋和东西厢房不变,但是卧室厨房都做了改动,还增加了专门洗澡的浴房,以及厕房。 除此之外,还有她专用的药房,以及给云京墨的儿童房。 禹大匠看着云茯苓画出来的图纸,两眼直放光。 他做了一辈子的匠人,还从没见过画的这么清楚又直观的图纸。 甚至关于浴房和厕房的构建,也与时下不同。 但是云茯苓图纸上所画若真能建出来,以后说不定会是一种新的潮流。 这样的浴房和厕房,禹大匠光听着都想亲身体会一下了。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拱手道:“云娘子的要求,在下都听懂了,这种样式的浴房和厕房,在下虽从未建过,但可以一试。” 云茯苓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时代的茅厕,所以便按照现代卫生间的样式,画了浴房和厕房的设计图纸。 抽水马桶想要弄出来,对她来说恐怕难了些,不过可以先建个能自动冲水的蹲坑。 云茯苓和禹大匠这边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房屋修建的事情,那边萧璟翊忍不住探头看了看云茯苓画的图纸。 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有点惊到了。 这种画技,以前从未见过。 单单只用一支炭笔,便能把房屋画的栩栩如生,令人如身临其境。 这位云家大小姐,真是身怀绝技啊! 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禹大匠有一套完整的修造班子,所以问清楚了云茯苓的要求和预算后,便写了一张需要用到的砖瓦木石单子,先让人去采购石材木料。 恰好明日是黄道吉日,宜动土。 所以定在明日正式动工。 村子里还有许多空屋子,云茯苓找周村长说了一声,借了地方安置禹大匠等一众匠人。 萧璟翊趁机将云茯苓隔壁的院子租了下来。 云茯苓知道后,都惊呆了。 那院子破败的已经不能住人了。 而且萧璟翊这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住到他们村子里来? 云茯苓心里浮现出各种猜想,总觉得萧璟翊这次出现,似乎有什么谋划。 好在很快萧璟翊的解释,就给了她答案。 “云娘子,其实我这趟来,是专程来求医的。” “我身上有些暗疾,这些年辗转求医,一直未能根治。” “与云娘子同行这一路,云娘子的医术令在下叹服。” “所以特来求医,想请云娘子为在下调理好身子。” 云茯苓闻言,立刻将萧璟翊先前所为,自动脑补得合理化了。 难怪他如此殷勤,又是帮忙收拾那恶霸少爷,又是介绍匠人修建房屋,原来是想求医。 云茯苓笑了笑,“这一路上多得公子相助,公子想求医,先前直说便是,我自不会推拒。” “来来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萧璟翊配合地伸手,让云茯苓把脉。 他先前一直在想找什么借口留下来才好。 方才灵光一闪,才想到求医这一招。 有了求医这个借口,他便可光明正大留在双林村,与云茯苓母子多多相处。 他想过了,他和云茯苓虽得太后赐婚,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可在这次逃荒之前,两人其实只见过一面,而那一面也并不愉快。 他们彼此间都很陌生。 而通过逃荒这些时日的相处,萧璟翊也多多少少了解了点云茯苓的性子。 他若是骤然表明身份,恐怕云茯苓并不会多高兴,反而会对他很抵触。 若是把人逼急了,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难道最后要把他们母子绑回京城吗? 萧璟翊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 他想求的,是一颗真心! 第80章 名扬府城 萧璟翊以求医的说辞留在了双林村,并不仅仅只是个借口。 他这些年在北境领兵作战,身上大毛病没有,但是小毛病却是不少。 云茯苓给他把过脉后,发现他身上除了一些未能彻底痊愈的旧伤外,还有寒疾。 看起来像是在极寒之地作战留下的毛病。 云茯苓忍不住在心里猜测着莫非这人是个军人? 好在这些伤都不难治,云茯苓开了张汤药方子,又开了一张根治寒疾的药浴方子。 萧璟翊自此便以治病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留在了双林村。 月升日落,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 转眼间,便到了云茯苓去给陆小公子复诊的日子。 这日,云茯苓问萧璟翊借了马车。 因吴老大他们没人会赶马车,萧璟翊索性将天权一并借给他当车夫。 云茯苓坐在马车里,决定回来的时候就去买辆马车。 不仅要买马车,有时间的话她还得学学骑马。 自有自用才更方便,省的下次出门还要问别人借代步工具。 吴老大和天权并排坐在车辕上,一路上很是虚心地向天权请教如何赶马车。 他觉得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艺多不压身,说不定以后哪天就用到了呢。 天权见他想学,便大方地教了他。 吴老大很是感激,表示回头找时间请天权喝酒。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进了江宁府,然后又晃晃悠悠地到了陆府。 陆府的下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见云茯苓来了,立刻恭敬地将人引到后院。 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已经在等着了,今日是云茯苓说好会来复诊的日子,直到见人来了,两人的心才落了回去。 彼此寒暄过后,一行人便往陆小公子住的院子走去。 陆小公子看到云茯苓,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事后仔细地问了自己的小厮,了解了自己从受伤到医治的经过。 想到自己肚子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给他看诊的还是个女大夫,陆小公子的心情难以言喻。 他这几日都不大敢看自己肚子上的那道伤口。 云茯苓笑着和陆小公子打了招呼,问了下他这两日的感觉,然后又检查了一下伤口。 伤口愈合的情况很好。 云茯苓检查完后,建议道:“陆小公子,从今日开始你可以试着下床,稍微走动走动。” 陆小公子闻言忍不住白了脸,神色间很是不情愿。 他肚子上的伤口还没有长好呢,不是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吗? 而且他总觉得伤口很疼,这要是下床走动,岂不是更疼了? 陆老夫人询问道:“云娘子,他肚子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乎,就能下床走动了吗?” 云茯苓解释道:“他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只要不做特别大特别激烈的动作,便无碍。” “而且他下床适当走动走动,可以防止肠粘连,对他的伤口恢复也有好处。” 陆老夫人听云茯苓仔细解释了一通后,也听懂了。 他立刻让人搀扶着陆小公子,小心翼翼地走几步。 陆小公子虽不情愿,但他也怕肚子里的肠子粘连打结,只得忍着痛慢慢走动。 复诊结束后,云茯苓告辞离开。 谁知刚从陆小公子的院子里出来,便遇见了一群衣着光鲜的女子。 这些女子有三四十岁的已婚妇人,也有十几岁的少女。 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很是好奇兴奋,并没有恶意。 陆大夫人送云茯苓出来,看到这些人,先与云茯苓告了声罪,这才上前拉着那群女子中为首的紫衣妇人道: “二堂嫂,你们怎么在这儿?” 那紫衣妇人笑吟吟道:“我们听说云娘子今日来给泽哥儿复诊,所以过来瞧瞧,泽哥儿还好吧?” 说话时,一双眼睛却直往云茯苓的方向瞟。 陆大夫人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些人说是来看她儿子陆泽,实际上是对云娘子这个女神医感兴趣。 女人的病痛不比男人少,可是外头的女大夫却少见,更别提是女神医了。 饶是陆家这种富贵人家,家中的女眷看病也难。 实在是女人的很多病症,不好让男大夫细看。 而看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先确诊了病症,才好对症下药。 可往往在诊病这一环节上,就有很多的不方便,继而导致不能准确的判断病症,从而影响后续的治疗。 所以江宁府突然出了位女神医,陆家这些女眷自然很是好奇。 若真是个有本事的,那她们以后若生病,便可请这位女神医看诊,比找那些男大夫方便了许多。 云茯苓正是想要多多发展病患的时候,挣钱的同时,还能提升声望,这些女眷送上门,正合她的心意。 所以在那紫衣妇人上前搭讪时,云茯苓顺势攀谈。 等她从陆家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而且收获了一波陆家女眷的好感。 谁知她刚出了陆家门,就在巷口再次被人堵住了。 这次拦住云茯苓的有三四拨人。 天权见状顿时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面露戒备之色。 云茯苓打眼一瞧,呦呵,都是熟面孔。 都是先前她给陆家小公子做开腹手术时,在平安堂后院见过的那些大夫。 她按了按天权拔剑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冲动。 想到方才陆家女眷对她的狂热,再看到这些拦截她的大夫,云茯苓心里便断定,她先前交给陵游的事,恐怕他已经办好了。 有陵游帮她在府城大肆宣传,想必这会儿她已经名扬府城了。 否则也不会引得这么多大夫来围堵她。 毕竟开腹救人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乍然听起来,既玄乎又神奇。 很适合作为噱头来宣传。 她初到府城,便遇到陆小公子这么一个患者,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其实,若是没有原主背后牵连的那些恩怨情仇,她大可以靠卖药为生,偶尔出诊看看病,带着云京墨悠闲度日。 可是在知道原主的身世后,即便她想隐姓埋名,可一旦那位心狠手辣的云二爷发现她的存在,她岂有安生日子过。 而且凭什么她要隐姓埋名,小心翼翼地避开云家二房的人,担心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 她云茯苓的人生,要的从来都是恣意快活! 要她憋屈的活着,绝不可能! 第81章 制药一道大有可为 云茯苓思量的这么会儿工夫,在巷子口围堵她的那些人已经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回春堂的郑大夫。 先前给陆小公子诊治时,云茯苓同郑大夫交流良多,对彼此的观感都很不错。 而郑大夫的神情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找她麻烦的。 云茯苓心念一转,对郑大夫的来意有了个猜测。 果然,郑大夫上前冲着云茯苓拱了拱手,笑道:“云娘子,在下有事想与云娘子相商,已在醉仙楼定好了酒席,不知云娘子可否赏脸?” 醉仙楼是府城最好的酒楼。 郑大夫在此设宴,足见其诚意。 云茯苓还未开口,人群中一个圆脸大夫挤上前,冲郑大夫道: “郑大夫,你这可不仗义啊,你们回春堂想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说完,那圆脸大夫转而冲云茯苓笑眯眯道:“云娘子,在下姓吴,既是大夫,也是百草堂的东家。” “云娘子的开腹术前所未有,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在下对云娘子的医术很是佩服,有心结交,咱们以后可多多切磋交流。” “吴某也在醉仙楼定了最好的席面,请云娘子赏光!” 吴大夫的话音刚落,后面的其他大夫也纷纷挤上前,争着自报家门,向云茯苓示好。 最先开口的郑大夫早已被挤到了一边。 郑大夫和吴大夫对视一眼,彼此已心如明镜。 这些人和他们一样,都想与云茯苓结交,从她那儿拿到药丸。 近日平安堂里突然开始售卖药丸,并且凭此从其他药铺抢走了不少生意。 回春堂和百草堂使尽手段多方打听,才打听到平安堂的药丸,是从云娘子那儿买的。 那云娘子不仅医术高超,制药更是一绝。 她制作售卖给平安堂的那些药丸,药效比济世堂卖的还要好。 所以各家药铺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想要拉拢云娘子,向她订购一批药丸。 毕竟这药丸比起苦哈哈的汤药来,更受病人的欢迎,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 以前这药丸是济世堂独有的,而济世堂在杏林中又是个特殊的存在,大家都不敢动什么心思。 可是突然有个云娘子横空出世,能制出来比济世堂更好的药丸来。 大家可不就疯狂了嘛! 尤其是平安堂与云娘子合作,从中吃到了甜头。 他们若是不紧随其后,恐怕就会被平安堂远远甩在身后。 济世堂有太祖亲笔题字,身后还站着济春侯府,他们不敢得罪。 可是被平安堂压了一头,很多人便有些不服气了。 所以打听到云娘子今日会来陆府给陆小公子复诊后,那些动了心思的药铺,便到陆府侧门前的巷子里来堵人了。 谁知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江宁府的药铺,十有八九都来人了。 大家打了照面,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云茯苓没想到一个药丸,就能让这些药铺的人如此疯狂。 这效果远比让陵游宣扬她的医术还要好。 看来除了医术一道之外,这制药一道也大有可为。 或许她可以考虑弄个制药作坊什么的。 云茯苓思绪纷飞,不过很快就将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吃饭就不必了!” “大家的来意我已清楚。” “只是我已与平安堂有言在先,如今在平安堂售卖的六种药丸,一年内只独家提供给平安堂。” “实在抱歉了,诸位若是对这六种药丸有兴趣,只能一年后再谈了。” 一众想与云茯苓合作的大夫闻言,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闻讯赶过来的杭掌柜和杭大夫,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杭掌柜暗暗庆幸,还好他与云娘子先一步相识,否则这好事恐怕就轮不到他们平安堂了。 郑大夫忍不住瞪了好友杭大夫一眼,心里羡慕到发酸。 他这好友真是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竟连药丸这样的好东西,都抢先弄到了。 杭大夫看到郑大夫羡慕的眼神,忍不住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其实他们平安堂能与云娘子合作药丸的生意,多亏了他堂兄与云娘子一起逃荒结下的缘分和交情。 也多亏了堂兄慧眼识珠,这好事才能落到他们平安堂的头上。 就在众人或失望或庆幸,悲欢并不相通的时候,云茯苓接下来的话,再次牵动了众人的心绪。 “诸位,虽然在平安堂售卖的这六种药丸,不能再与诸位合作,但是……” 云茯苓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但是我后面还会制作其他的药丸,这些药丸若是诸位有兴趣,到时候可以商谈合作!” 先前还失望的那些人,顿时精神大振,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他们已经去平安堂打探过,如今平安堂售卖的药丸,多是治退烧、伤风、咳嗽等病的。 都是治疗一些很常见,但是又发病广泛的病症。 所以这样的药,根本就不愁卖。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病症。 不知道云娘子后面会制作治疗什么病症的药丸。 大家好奇之余,更多的还是兴奋。 虽然平安堂的那些退烧丸咳嗽丸等药丸,他们想卖就要等到一年后才能与云娘子商谈。 但是云娘子后面再制作出来的药丸,他们是有机会拿到合作权的。 一时间,众人看云娘子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而杭掌柜和杭大夫却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还是杭掌柜多吃了几年的米,沉稳老练,更端得住。 他拍了拍杭大夫的手臂,示意他不必着急担忧。 既然云娘子说可以商谈合作,那么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们平安堂。 而且已经有过合作了,他们平安堂比起其他的药铺来,还是占优势的。 只是云娘子后面制作出来的新药丸,他们平安堂想要独自吞下,恐怕不大可能了。 到时候多半是云娘子挑选出几家药铺来,一起售卖。 不过能够这样,杭掌柜也很满足了。 平安堂已经抢先与云娘子合作,比其他药铺多了很大的优势。 而且他们吃肉,总要让别人喝口汤。 独霸市场是要招人恨的,而且杭家也没有能够独霸市场的能力。 比起郑大夫等人的喜气洋洋,济世堂来人的脸色就难看多了。 第82章 掌嘴教教他说话 “慢着!” 一道粗粝的声音突然从群人中响起。 随后,一个五短身材,面带凶相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上下扫了云茯苓一眼,语气质问道:“药丸是我们济世堂独创,一向只有我们济世堂能售卖,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有什么资格制作售卖药丸?” 云茯苓面上噙着笑,语气却不自觉冷了下来,“哦?大启律哪条规定我不能制作售卖药丸?” 那中年男人霎时被她这话堵住,越发恼羞成怒。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敢与济世堂作对?知道我们济世堂的东家是谁吗?” 陵游不知何时挤到云茯苓身边,小声提醒道:“这人是江宁府济世堂的掌柜,姓许,是云二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 云茯苓立刻明白,这人敢这么嚣张,仗的是济春侯府的势。 而且济世堂里亲近长房一派的人,都被打压排挤了。 如今能留在重要位置的人,全都被安插替换成了云二爷的人。 云茯苓的眼神更冷了。 她哼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讲这样的话?” 那许掌柜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听到云茯苓接着道: “我自然知道济世堂的东家是谁!” “可你是什么人?你姓云吗?你有资格代表济世堂,代表济春侯府云家?” “一个跳梁小丑,也敢在我跟前叫嚣!” 云茯苓眼神一利,冲吴老大摆摆手,“去,给我掌他的嘴,教教他该如何说话!” 天权这时站出来,道:“云娘子,我来吧!” 天权作为知道云茯苓真实身份的人,自然明白云茯苓被这济世堂的掌柜给恶心到了。 这济世堂,原本就是属于云茯苓的。 如今不仅被奸人夺去,就连她制作药丸售卖,还要被济世堂的人为难。 这事若是换成是他,也会气愤恼恨。 云茯苓不置可否。 天权立刻上前,抓着许掌柜一连甩了他好几个耳光。 天权的力气不小,许掌柜脸上很快就被打得红彤彤一片。 许掌柜没想到云茯苓敢直接让人动手,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我可是济春侯府云二夫人的表哥,你敢打我,济春侯府不会放过你的!” 云茯苓听到这话,突然笑了。 “云二夫人的表哥啊,来头可真大啊!” “天权,再打,我倒要看看,济春侯府如何不放过我!” 天权立刻啪啪啪又是几耳光甩过去,这次把许掌柜的牙都打掉了两颗,满嘴鲜血。 围观的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感叹这云娘子到底什么来头啊? 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和济世堂作对! 一旁的孙大夫见状出来阻拦。 “云娘子,你下手这般凶残,实在不是医者所为。” “你这般,也太不将济世堂放在眼里了!” “云家可不是你这种人能得罪得起的!” 云茯苓看了孙大夫一眼,这才让天权停手。 “孙大夫的话真是好笑,难道不是许掌柜先挑衅的吗?” “我不过是自卫,顺便教教他做人的道理,与我是不是医者何干?” “孙大夫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真是好没道理!” “说实话,如今的济世堂,真真是让人失望,莫说是云老爷子那个时期,就连济春侯在世时的一半也比不上。” “听说自云家大小姐死后,云家无人为继,由云二爷接手了云家的产业。” “这鸠占鹊巢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主人了?” “这济世堂也没了以往的风骨和仁义,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云茯苓这一番话,瞬间让围观人群炸开了锅。 同为杏林中人,云家的事情他们多少都了解一些。 可是方才云娘子的话,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一时间,众人的八卦雷达纷纷开启。 而最震惊的,要属杭掌柜。 他看着云茯苓,陡然间似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 陵游站在云茯苓身旁,腰杆挺的笔直。 自从他家侯爷去世后,济世堂落到了云甘松手里,确实越来越不像话。 这些年,因为济世堂以次充好,高价宰客等等行为,早已对济世堂的声誉产生了影响。 若非有御赐匾额和一些独家秘药撑着,济世堂哪里还稳得住杏林第一的位置。 可是长此以往下去,迟早有一天,济世堂会毁于一旦。 这济世堂是属于大小姐的产业,陵游并不想看到日后大小姐拿回来的,是一个已经千疮百孔的济世堂。 所以他心里盼望着在济世堂被折腾得更糟糕之前,大小姐快点拿回家业。 许掌柜得了自由后,捂着脸哀哀呼痛,心里对云茯苓恨得不行。 他一定要让云茯苓身败名裂,受尽折磨而死! 否则,他出不了胸中的这口气! 云茯苓并不惧怕得罪许掌柜。 她心里看的清楚。 即使她今日低头,恐怕许掌柜也不会放过她的,除非她自此再不行医卖药。 更何况,她与云二爷之间,本来就已经是死仇了。 伏低做小,忍气吞声是没有用的。 日后相见,只会是你死我活的场面。 既然如此,她还忍个屁? 当然是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 许掌柜捂着脸,偷偷冲孙大夫使了个眼色。 先前云茯苓那神奇的开腹术,令她在府城声名鹊起。 甚至消息莫名传的满大街都是,府城的百姓都知道出了个女神医。 紧随其后平安堂又推出了药丸。 孙大夫偷摸让人买了一些回来,发现药效竟然比济世堂卖的还要好。 许掌柜立刻就坐不住了。 若是任由云娘子在府城蹦跶,那他们济世堂的生意以后还怎么做? 所以两人一合计,便决定今日给云娘子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府城不是她能随便行医的地方。 哪知到了地方,竟发现回春堂和百草堂等医馆,纷纷开始巴结交好那位云娘子,想从她手里拿药丸。 许掌柜就更气了。 这人绝对不能留! 没想到许掌柜刚跳出来,要给云娘子一个教训,反倒先被云娘子教训了一通! 许掌柜想用济春侯府压云娘子的计划失败,只能寄希望于孙大夫的第二计划了。 孙大夫接收到许掌柜递过来的眼神,心里却暗暗叫苦。 第83章 斗医 孙大夫本以为云娘子就是个普通的乡野大夫,靠着济世堂和济春侯府的名头,就能将她吓住。 谁知出师不利,非但没能将人吓住,许掌柜还反过来被狠狠收拾了一通。 这云娘子竟然不惧济春侯府的威势,莫非有什么来头? 孙大夫暗自嘀咕着,心里直打鼓。 可是接收到许掌柜的眼神示意,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 他一直想去京城的济世堂,近日总算有了些眉目。 江宁府虽然富庶,可是繁华却比不上京城。 而且京城的达官贵人也更多。 若能受到哪位达官贵人的赏识,再靠着济世堂的名头,说不定进太医院都不是奢望。 孙大夫并不想一辈子都蜗居在江宁府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 他虽然只是个大夫,却是个有野心,有梦想的大夫。 所以在这个当口上,他不能失去济世堂的助力。 只得把自己绑在济世堂这艘船上,与济世堂共进退。 孙大夫稳了稳心神,开口道: “云娘子,这药丸的事暂且先搁置不提。” 吴老大闻言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什么搁置不提? 这是来文的占不住理,来武的又打不过天权。 文武皆败,奈何不了云娘子,才不得不这样说来挽尊罢了。 孙大夫听到吴老大的嗤笑声,虽心中不满,却也只能先忍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听闻云娘子要在江宁府行医,不过这杏林有杏林的规矩。”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行医的!” 云茯苓见状,便明白济世堂今日是有备而来。 这是第一招不好使,所以要使第二招了。 她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问道:“什么规矩?” 这从容又无惧的态度,不由得让孙大夫心里一噎,越发摸不清云茯苓的深浅。 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济世堂容不下云茯苓,而他身为济世堂的大夫,自然要与济世堂同进退。 况且云茯苓一个妇人,不好好在后院呆着,相夫教子,恪守女子的本分。 竟跑出来行医,抢他们这些男大夫的饭碗,着实太不像话了! 在孙大夫的心里,女子就应该恪守妇德,不该抛头露面,哗众取宠。 况且云茯苓先前虽用开腹术救了陆家的小公子,但说到底也只是殇医的手段,根本就不入流。 所以孙大夫压根就看不上云茯苓的医术。 既然抬出济世堂和济春侯府的名头,都压不住她,那便用医术说话! 而且杏林之中,无论是何身份,最终能够立足,都是靠医术令人信服! 若是医术不济,在杏林中自然没有立足之地。 孙大夫缓缓吐出两个字,“斗医!” 此话一出,仿佛热油里落入一滴水,现场众人纷纷都炸开了。 “斗医?孙大夫竟要斗医?” “江宁府上次有人斗医,距今都快有二十年了吧?” “孙大夫玩这么大,这是豁出去了?” “济世堂容不下云娘子,这我理解,可是孙大夫图什么,竟赌上自己的后半生?” “是啊,他就是个坐堂大夫而已,又不是云家人,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兴许济世堂给了他什么天大的好处吧?” “你们说,云娘子敢不敢应?” 围观众人议论地热火朝天,云茯苓却是一脸懵逼。 斗医?这是什么玩意? 怎么斗? 好在一旁的凌游适时小声解释道:“斗医是杏林中一直都有的传统。” “起先只是为了切磋医术,精益求精。” “后来慢慢地就变了味。” “医道一途发展至今,各地基本上都由固定的医家势力瓜分。” “医者想要行医,基本上都会选择本地的一个医馆依附,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云茯苓表示了解,这意思相当于新人出山,得先拜山头。 有人罩着,才不会被欺负。 而那些早已瓜分好势力范围的医馆,也不希望有新人再来瓜分蛋糕。 “不然呢?”云茯苓问道。 凌游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若是无依无靠的游医,极有可能被本地的医家势力排斥驱除。” “而斗医,就是最佳手段。” “输的那一方,此生都不可再行医。” “可是若赢了,便会被杏林承认,获得在此地行医的资格。” “这是杏林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云茯苓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她初来乍到,虽与平安堂有合作,可是却并未在任何一家医馆坐诊。 这表示她没有投靠任何一家医馆,仍然算是一个游医。 以回春堂为首的那些医馆没有为难她,恐怕多半是因为药丸的缘故。 若是今日她没有给出后面还可以合作的希望,而是一口回绝了回春堂等医馆,表明只和平安堂一家医馆合作,说不定很多医馆就要转而和济世堂统一战线,站在她的对立面了。 济世堂这一招够狠的。 这是要直接斩断她的根基,不许她在江宁府继续行医。 偏偏这又是这个时代杏林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济世堂出这一招,没人能挑出错来。 云茯苓低声问道:“我必须应战吗?” 凌游点了点头,“若是不应,便是不战而败,是认输,就要收拾东西,离开此地。” 云茯苓闻言心道,那就只能应了! 杭掌柜这时开口道:“云娘子,不如你来平安堂坐诊吧?” 杭大夫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你成了我们平安堂的大夫,按照杏林的规矩,那孙大夫就不能与你斗医了!” 云茯苓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若她真在此时选择加入平安堂,岂不是让济世堂记恨上平安堂吗? 这是她与济世堂之间的恩怨,没必要把平安堂给扯进来。 杭大夫闻言,便知云茯苓这是决意应战了。 他皱了皱眉,劝说道:“云娘子,斗医可不是小事,你千万莫要冲动!” “那孙大夫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医术在江宁府是数得着的。” “济世堂推他出来与你斗医,便可见一斑了。” “你可莫要小看他!” 杭掌柜虽然在逃荒路上见识过云茯苓的医术,可是此时心里也没底。 他并不确定,云茯苓到底能不能赢过孙大夫。 斗医是一场豪赌! 是医者押上自己职业生涯的一场豪赌! 第84章 先坑一笔钱 云茯苓冲杭掌柜和杭大夫感激地笑了笑。 然后看向孙大夫,高声道:“斗医便斗医,你想怎么个斗法?” 围观众人霎时一片哗然。 没想到云娘子竟敢应战。 不过再一想,云娘子若想在江宁府行医,除了应战,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孙大夫见云娘子应战,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他会让她知道,行医治病不是她一个女人家能做的事! 女人,就该乖乖的在后院呆着,好好相夫教子,恪守本分! 孙大夫开口道:“你我在街头坐诊,随便病人前来看诊。” “但凡是来求诊的病人,都不可推拒。” “以十人为限,三日内谁治好的病人最多,就算谁赢。” “输的人,滚出江宁府,此生不再行医!” 云茯苓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一规则。 她提问道:“既要治病,那便需要药材,这药材钱谁出?” “若恰好被要求斗医的是个穷大夫,连药材都买不起,这岂不是连比都不用比了,直接就输了!” “这样也太欺负人了,谈何公平?” 一旁的许掌柜立刻道:“斗……斗医用……的药材,我们济……济世堂包了!” 他捂着肿胀的脸,因为缺了两颗牙,说话都漏风。 只要能赢了云娘子,让她再也不能行医,这点药材对济世堂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云茯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道理她被逼着斗医,还要往里面倒贴一笔药材钱。 济世堂肯贴补这笔钱就行! 不过…… 云茯苓再次开口问道:“济世堂是直接提供药材吗?” “但我信不过你们的人品欸,万一你们在我用的药材里动了手脚,故意害我输掉怎么办?” 孙大夫立刻反驳道:“我们济世堂还不屑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况且到时候凡是江宁府的大夫,都可在场做判决,我们拿出来的药材,也是任由大家检查的。” 云茯苓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放心!” 许掌柜咬牙切齿道:“你想怎么样?” 云茯苓笑道:“这样吧,既然这笔药材钱由你们济世堂出,不如你们直接出钱,我拿了钱自己采买药材,我自己买的当然更放心,就算出了问题,也和你们济世堂无关。” 许掌柜心知云茯苓信不过济世堂,他若是坚持药材由济世堂来出,云茯苓肯定不会同意的,后面还不知道要怎么扯皮呢。 眼下最重要的是斗医。 比起斗医这件事,一点药材钱根本就不被许掌柜放在眼里。 他点头同意了云茯苓的要求。 然而下一刻,云茯苓的狮子大开口就让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云茯苓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那就先给一千两吧,等斗医结束后再根据使用的药材结算,多退少补!” 许掌柜忍不住瞪大眼睛,声音都颤抖了。 “一千两?” “就十个病人,你要准备一千两的药材?” 云茯苓摊手道:“谁知道这十个病人里,有没有病得特别重的,需要用到人参呀灵芝呀这种珍贵的药材。” “这一千两我还是往少了说的呢!” “万一到时候药材不够,只能我自己先掏钱垫上呢!” “济世堂财大气粗的,这一千两是有点少,不如给个两千两?” 这么会儿工夫,一千两就变成了两千两。 许掌柜觉得自己都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他直接摆手道:“一千两就一千两!” 他在身上掏了掏,很快就掏出来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云茯苓。 云茯苓笑吟吟地接过,“多谢许掌柜了!” 就算买药材,这一千两也是花不完的。 至于事后多退少补,退是不可能退的,补是一定要补的! 没想到斗个医,还能顺便坑济世堂一笔钱。 云茯苓这样做,一来确实是信不过济世堂,担心他们会在药材上动手脚。 二来她打算用自己空间里生长的那些药材。 空间里的药材药性更强,效果更好。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混入一点灵水在其中。 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大事上,有金手指不用的是傻子。 眼见着在药材的事情上,双方达成了一致,孙大夫这才道:“今日时辰已晚,云娘子还要去采购药材,这斗医不如定在明日巳时开始,云娘子以为如何?” 云茯苓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那明日巳时见!” 许掌柜和孙大夫拱了拱手,率先离开。 其他大夫陆陆续续上前,和云茯苓表示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他们药铺里拿。 这既卖了交情,还能卖药材赚钱的事,一举两得,大家都很乐意。 云茯苓一一谢过大家的心意。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 很快就只剩下杭掌柜和杭大夫。 杭掌柜开口道:“云娘子,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平安堂此次会全力支持你的!” 云茯苓抬头看了看日头,笑道:“多谢杭掌柜,不过这会儿已近午时,我都饿了。” “我先去吃个午饭,然后再去平安堂挑选药材。” 杭掌柜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杭掌柜走之前,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凌游身上滑过。 他想,他有必要去老宅一趟,见一见祖父。 待杭掌柜和杭大夫走后,凌游才道:“云娘子,济世堂把斗医安排在明日,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因顾忌着天权在场,凌游没敢喊云茯苓“大小姐”。 云茯苓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们想耍什么手段。” 她既然已经明白斗医是怎么一回事,那这其中能耍的手段,不外乎就那么几种。 她拍了拍凌游的肩膀,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行了,先去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饱肚子再说!” 说完,便领着吴老大等人往醉仙楼去。 这府城的第一酒楼,上回来的时候,还没去吃过。 今日得了一笔巨款,当然要去这府城号称第一酒楼的地方尝一尝。 云茯苓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桌子菜。 天权和凌游都是见过世面的,面对一桌子美味佳肴,很是淡定。 比起他们,吴老大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坐在豪华包间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甚至都害怕屁股把椅子给坐脏了。 第85章 撑腰 云茯苓瞧见吴老大缩手缩脚的样子,忍不住笑骂道: “瞧你那点出息!” “回头再打包几道招牌菜,带回去给许东他们尝尝。” 吴老大嘿嘿一笑,“谢谢云娘子。” 这可是府城第一酒楼啊! 放在以前,他连进都进不来,更别提吃这里的饭菜了。 可是现在他却坐在包间里吃席面。 这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等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去张三木他们几个跟前好好吹一吹。 爷们也是去过醉仙楼的人了! 吃完午饭后,云茯苓挑选了一些味道不错的菜,给许东他们打包了一份。 从醉仙楼出来后,云茯苓先去了一趟东市的骡马市。 骡马市是专门买卖牲畜的地方。 云茯苓打算买一辆马车当代步工具。 不过在骡马市里逛了一圈,发现多数是卖牛和骡子的,卖马的只有一家,还是一匹老马。 天权看出来云茯苓想买马,主动道:“云娘子,您想买马的话,在这里是买不到什么好马的。” 云茯苓眼睛一亮,冲天权笑道:“天权,你知道在哪里买?” 天权道:“最好的马基本都出自西北那边的马场。” “马场里的一等马和二等马,一般都会被军中定走,极少数流出来的,也会卖给权贵,普通百姓是摸不到的。” “剩下的三等马和更劣等的马,在市场上也很抢手,都会运往各地专门的赛马场。” “赛马场定期会举办马球赛马等活动,一般人买马,都会去赛马场买。” “赛马场的马,会比骡马市的更好一些,但价格也更贵一些。” 云茯苓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竟然有赛马和马球的。 等以后有机会了,她也想去玩。 云茯苓没在骡马市挑到好马,至于骡子和黄牛她就没考虑了。 她现在有钱,当然是要一步到位,直接买马了。 作为代步工具,马还是要比骡子和黄牛好太多了。 今天时间不够了,云茯苓决定以后再找时间去趟赛马场。 从骡马市出来后,云茯苓直奔平安堂。 杭掌柜直接带着云茯苓去了专门存放药材的库房。 平安堂不愧是大启四大医馆之一,光是放药材的库房就有五个开间那么大。 这要不是和杭掌柜的交情够深,都不能带她来库房,还允许她随便挑。 云茯苓挑选着拿了一些。 虽然她打算用空间里的药材来替换,但还是要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的。 而且这些药材她制作药丸时都能用到,绝不会浪费。 杭掌柜全都按照成本价卖给了云茯苓。 云茯苓在心里记下了杭掌柜的这份人情。 将几大包药材全都搬上马车后,云茯苓也没和杭掌柜多聊,直接回了双林村。 杭大夫见云茯苓走了,这才对杭掌柜道:“我瞧着云娘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日斗医,她真的能赢吗?” 杭掌柜虽然见识过云茯苓的医术,对她有信心,但世事无绝对。 他没有回答杭大夫的话,而是道:“铺子里你看着些,我有事要回一趟老宅。” 杭大夫奇怪杭掌柜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要回老宅。 而且老宅距离府城有近两个时辰的车程。 杭掌柜这一走,恐怕就得明日一早才能回来了。 杭大夫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杭掌柜已经跳上马车离开了。 而云茯苓随着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回了双林村。 云家的屋舍正在重建中,已经初见雏形。 云茯苓到工地上转了一圈,看了一下进度,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去忙了。 她打算整理一下空间的药材,看看哪些能拿出来用。 吴老大则提着食盒,去找张三木他们。 天权寻了个机会,将济世堂要与云娘子斗医一事,禀告给了萧璟翊。 萧璟翊听后,眉心微蹙。 “云娘子的医术高超,她敢应战,便是有把握能赢。” “但是怕就怕济世堂玩阴的。” “那许掌柜在江宁府经营多年,无论是人脉还是财势,肯定都胜过云娘子。” “他们既然敢主动提要和云娘子斗医,怎么可能只把宝压在医术上,肯定还有后手。” “既是斗医,他们能耍的手段,不外乎是从药材,病人和裁判这三方面做手脚。” 天权立刻道:“云娘子应该也想到了,所以自己从平安堂买了药材,没同意由济世堂来准备药材。” “但病人和裁判这两点,若是济世堂要动手脚,云娘子恐怕就没办法规避了。” 萧璟翊浑身的气势外放,“这不是有我在吗?” “我的人,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既是比试,自然要讲一个公平!” “你拿本王的令牌去见江宁知府,斗医这样的盛事,他身为一府主官,怎可不现身见证?” 天权立刻明白,主子这是要给云娘子撑腰呢! 有官府的人插手,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本王记得江州好像是郑老太医的祖地,他当初从太医院致仕,便说要回祖宅养老。” “你去打听一下,郑老太医在不在江州。” “若是人在江州,请他明日去观赛!” 天权应声道是。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主子,杭家的家主曾是老侯爷的徒弟,在杏林中的地位比郑老太医还要高。” “他如今也在江州,要不要属下也去见见?” 萧璟翊摆了摆手,“不必!” “除了那个凌游,云娘子并没有接触其他的旧人。” “虽不知她想做什么,但她似乎并没有现在就揭开身份的打算。” “杭老爷子虽出自云家,但时移势迁,谁知他心中还会不会念旧恩?” “贸然让他见到云娘子,我担心他会同那个凌游一样,只凭针法就看出云娘子的真实身份。” “若他有异心,岂不是给云娘子招惹麻烦?” 萧璟翊觉得云茯苓肯定是想重新拿回济春侯府和济世堂的。 但她见过凌游后,除了行医,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萧璟翊拿不准云茯苓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直接带云茯苓和云京墨回京,云茯苓有了翊王妃的身份,拿回济世堂,收拾云二爷那一家子,都是很简单的事。 他也一直想和云茯苓坦白身份,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萧璟翊忙着想法子给云茯苓的斗医保驾护航,而此时的杭掌柜,刚刚回到杭家老宅。 第86章 大佬接连登场 杭老爷子年逾古稀,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可见平日里保养的极好。 得知大孙子求见,杭老爷子很是惊讶。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杭掌柜点点头,将济世堂的孙大夫要与云娘子明日斗医的事说了。 杭老爷子问道:“是那位将陆家小公子开膛破肚,却把人救活了的云娘子?” 云娘子开腹救人一事,早已经在府城传的沸沸扬扬。 杭老爷子虽不爱出门,却也听说了。 他立刻来了兴趣。 “多少年没见过人斗医了。” “我明日也去瞧瞧热闹,见见那位传闻中的云娘子。” 杭掌柜此次回祖宅见老爷子,本是想问问老爷子云家的事。 他怀疑云娘子,与云家有关。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凌游是云家的人,曾是济世堂的大掌柜,帮济春侯打理济世堂的一应事务。 当年凌游不被云二爷所容,辗转流落到了江宁府。 是老爷子暗中相助,才让他在江宁府站稳了脚跟。 但是两家明面上却没有什么来往。 这样的人,对云娘子的态度却是亲近又恭敬。 杭掌柜心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他不敢确定,这才想来问老爷子。 谁知老爷子竟主动要去看明日的斗医,杭掌柜便将满心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一切等明日老爷子见过云娘子再说吧。 若云娘子真是那人,老爷子肯定能认出来的。 又或许,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 济世堂。 许掌柜躺在躺椅上,脸上敷着药膏,但仍疼的哼哼唧唧的。 孙大夫从外面回来。 许掌柜看到他,眼睛一亮,问道:“都办好了?” 孙大夫点点头。 “我都打点好了,明日去找云娘子的病人,都是府城的医馆都治不好的绝症!” “这场斗医,她输定了!” 许掌柜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想到云娘子在斗医中输了,自此不能再行医,还要收拾包袱滚出江宁府,许掌柜心里就觉得一阵痛快! 他忍不住笑出声,谁知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顿时疼得他嘶嘶倒吸凉气。 他捏了捏拳头,觉得光把云娘子赶出江宁府还不够。 回头他也要狠狠打云娘子一顿,才能出了胸中的那口气。 他要亲自动手,把云娘子扇成和他一样的猪头。 一想到那么漂亮的一张小脸蛋,被打成了猪头破了相,真是有点可惜呢! 不过,虽然可惜,但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解气。 孙大夫又道:“因为云娘子会制作药丸,其他药铺眼下都恨不得舔她的脚底,好和平安堂一样从她那买到药丸。” “所以此次斗医,那些大夫恐怕不会偏向我们。” 除了买通病人外,许掌柜原本还打算拉拢其他的药铺。 也不需要这些药铺的大夫做什么,只要在评判的时候,多挑挑云娘子的刺,对她的标准严格一些,那么局势就会对他们有利。 他们的赢面也就更大。 但是现在看来,这一招是行不通了。 许掌柜气的直咬牙。 他缓了缓气,这才道:“无碍,只那些病人,就足以让我们赢她了!” 孙掌柜点点头,对于明日的斗医充满了信心。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一大清早,云家就热闹起来了。 因为昨日吴老大不慎说漏了嘴,云家人都知道了云茯苓今日要与人斗医的事。 云京墨吵着要跟着去,要去给娘亲助威。 吴老大他们四个担心云娘子会吃亏,也想去帮忙壮壮声势。 最后就连萧璟翊,也表示要去。 云茯苓见状,干脆让大家想去的都去。 一行人吃过早饭后,浩浩荡荡,直奔府城。 斗医的地点,定在了东大街的街口。 东大街是府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商铺林立,平安堂济世堂等医馆,也都开在附近。 虽然只是一日的工夫,但是斗医的消息在各方的推动下,已经传遍了府城。 所以一大清早,就有许多百姓过来看热闹。 这其中,也有云茯苓出的一份力。 她如今正是想要积累声势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全民见证,更能宣传她医术的扬名机会,她自然要紧紧的抓住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济世堂呢! 云茯苓等人到的时候,济世堂的人已经先一步到了。 其他药铺的人,也来了七七八八。 云茯苓环视了一圈,发现平安堂和回春堂的人都还没有来。 但是却发现了一个熟人。 顾以安上前与云茯苓打了招呼。 “听闻云娘子今日要与人斗医,所以顾某特意前来为云娘子助威。” 云茯苓笑着道谢,“多谢顾公子!” “多日不见,顾公子的心疾如何了,可有再犯病?” 顾以安道:“多谢云娘子关心,自从服了云娘子的药后,我身子舒服了许多,近日来也没再犯过心疾。” 云茯苓点点头,“那就好,你这病平日里要多注意,过几日我再给你诊一次脉,看看需不需要换个方子。” 两人聊得热络,一旁的萧璟翊心里却又酸又涩。 他故意牵着云京墨挤过去,还未开口,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刻有郑家家徽的马车在街边停下。 回春堂的郑大夫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又回身去搀扶车上的人。 那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一把胡子长至胸前,黑发中夹杂着斑驳的白发。 现场的大夫们一看到此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是郑老太医!” “天啊,郑老太医竟然来了!” “是济世堂把人请来的吗?” “还是济世堂的面子大,竟能请得动郑老太医!” “听说郑老太医行踪飘忽,上次陆家小公子受伤,都没找到郑老太医的人。” “济世堂底蕴深厚,那云娘子敢和济世堂作对,我看她今日要输惨了!” 济世堂的许掌柜和孙大夫也没料到郑老太医突然会来。 两人误以为郑老太医是看在济春侯府的面子上,来给他们撑腰的。 毕竟当年郑老太医在太医院的时候,可没少受云家的照顾。 两人连忙巴巴地迎上去。 谁知这时,不远处突然再次传来喧闹声。 第87章 连退路都没有 郑老太医循声望去,便见杭老爷子从马车上下来。 他面色一变,立刻转身相迎,一副晚辈的姿态。 “杭师叔,您怎么来了?” 杭老爷子冲郑老太医微微颔首,道:“听说今日有大热闹,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郑老太医心里叫苦不迭。 他前些日子去南安山寻一味草药,昨日方回。 谁知刚回来,翊王殿下的人就找上门,请他今日务必到场观赛。 他人虽已不在太医院了,但是家族中却还有后辈在,自然要为后辈打算。 况且皇族之令,他哪里敢不遵从。 不过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让外人知道了。 郑老太医当即顺着杭老爷子的口风道:“是啊,多少年没见过有人斗医了!” 云茯苓见状,好奇地问道:“郑老太医为何称杭老爷子为师叔?” 她找凌游询问过老一辈的事情,当年她曾祖父收过四个徒弟,杭老爷子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其他三人中并未有姓郑的。 难道是其他三个徒弟中的一个收了郑老太医为徒?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师出同门,郑老太医确实该唤杭老爷子一声“师叔”的。 云茯苓的话刚问出口,才意识到凌游这会儿并不在她身边。 她以为自己的这个疑问得不到解答了,谁知下一刻,却听萧璟翊道:“老济春侯爷的大徒弟欧阳鸣曾指点过郑老太医的医术,虽未正式收徒,但也算半个徒弟了。” “所以郑老太医一直以云氏门人自居,而杭老爷子是老济春侯爷的三徒弟,他当然要尊称杭老爷子一声师叔了。” 云茯苓捋清楚这其中的人物关系后,突然看向萧璟翊,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萧璟翊先前曾托左晏调查云家的情况,左晏送回来的调查结果十分详实,不仅有云家几代人的恩怨,就连老侯爷那四个徒弟的情况也包括在内了。 萧璟翊摸了摸鼻子,淡然自若道:“哦,家中长辈与郑家有旧,所以知道一些内情。” 云茯苓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心中那股莫名的怪异感,却挥之不去。 另一边,许掌柜没想到一场斗医,竟把郑老太医和杭老爷子都惊动了。 这两位如今在杏林中都是泰山北斗式的人物,而且不问俗事多年。 今日却突然双双现身。 许掌柜怎么想,怎么觉得有古怪。 先前许掌柜还觉得自家面子大,能让郑老太医不请自来。 可如今看到杭老爷子,他就不敢这么想了。 当年云家大小姐丧身火海,杭老爷子连夜动身赶去京城,差点当场和云二爷动手。 自那以后,杭老爷子对云家及济世堂,就没给过好脸色。 许掌柜能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自然很懂眉眼高低,也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他惹不起的。 他压下满心的疑惑和不解,上前恭迎问候。 谁知杭老爷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去了旁边供评判的大夫休息的地方。 郑老太医为人圆滑一些,冲许掌柜微微一颔首后,立刻跟在了杭老爷子身后。 云茯苓见时间不早了,也过去做准备了。 吴老大几人都跟过去帮忙。 萧璟翊不欲暴露身份,所以没有往前挤,而是隐在人群之中。 他牵着云京墨,对云茯苓道:“我会照看好京墨的,你不必担心,只管放手去比试!” 云京墨握着小拳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娘亲,必胜!” 云茯苓冲萧璟翊道了声谢,然后蹲下身子亲了亲云京墨的脸颊。 “有墨墨给娘亲加油打气,娘亲一定全力以赴!” 济世堂已经将斗医现场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桌椅,木榻,炉火,熬药的瓦罐等物都不少。 孙大夫已经从药箱里拿出脉枕银针等物,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看到云茯苓过来,他拱手笑道:“云娘子,今日是你我中一人最后一日行医,待会儿云娘子可要拼尽全力啊,万一输了,可就惨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即便云娘子你输了,也还有后路可选,大不了找个男人嫁了,在后院相夫教子,可比在外面抛头露面强多了!” 这话对于云茯苓而言,无异于羞辱。 云茯苓眼神很冷,面上却不动声色,还带着笑道: “这话同样送给孙大夫,孙大夫可要小心了,今日千万别输了!” “否则,连条后路都没有,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呢!” “也不知许掌柜给你的报酬,够不够你后半生的花销?” 孙大夫被噎住,脸色顿时一变。 云茯苓却不再理会他,转而去查看自己的东西了。 张三木“呸”了一声,转身和吴老大道:“这孙大夫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竟敢看不起云娘子?” “待会儿云娘子就教他做人!” “等他输惨了,有他哭的!” 吴老大几人小声骂骂咧咧的,气愤地瞪了孙大夫好几眼。 孙大夫见状,忍了又忍,才压制住那股火气。 哼,今日他可是给云娘子准备了大礼。 等他安排的人来了,就是云娘子的必输之局。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 云茯苓将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 眼见着时辰已近巳时,主持此次斗医的吴大夫刚站出来,突然传来锣鼓开道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喊道:“知府大人到!” 在场众人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今日斗医事情虽大,但说白了也只是杏林中人的私事,怎么就惊动知府大人了? 江宁知府姓唐,是个气质儒雅,风度翩翩的中年美大叔。 他一身官袍,从轿子里出来,冲杭老爷子等人摆了摆手,笑道: “本官听闻今日有人斗医,心生好奇,便前来一观。” “本官并非杏林之人,大家只当本官是个普通看客即可。” 话虽这么说,但在场之人谁敢只拿唐知府当个普通看客? 很快,许掌柜便迎唐知府坐了评判席的尊位。 杭老爷子和郑老太医虽德高望重,但两人早已都不是官身,自然要谦让唐知府。 唐知府和气地与杭老爷子和郑老太医寒暄了几句。 他眼角余光瞥见人群中的萧璟翊,霎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第88章 堵漏洞 唐知府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等看到站在萧璟翊旁边的天权,认出他就是昨晚拿着翊王府令牌来传令的人,顿时腿就更软了。 先前翊王殿下在江州遇袭,陛下特特派了影刃司指挥使左晏来江州调查。 谁知左晏一来,不仅找到了翊王的下落,还查出了江州王意图谋逆的大案。 整个江州官场震动,人都杀了好几拨。 唐知府也是因此被提拔上来,调任江州任江宁知府。 他本以为前些日子,翊王殿下就已经在影刃司和禁军的双重护送下回京城了。 谁能想到,他人竟然还在江州? 这万一出点什么事,他怎么担待得起啊? 一想到这些,他的小心脏就扑通直跳。 被吓的。 唐知府虽然吓的不轻,但他并不蠢。 萧璟翊只派了下属去传话,并未在府衙现身,如今又微服混在百姓之中,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他若是此时上前拜见,泄漏了翊王殿下的身份,不仅会让翊王殿下不喜,恐还会招致危险。 唐知府心念电转,很快就重新恢复了镇定,假装没认出来萧璟翊。 而一旁的郑老太医,也早就认出了萧璟翊。 不过他同唐知府一样,并没有声张。 至于杭老爷子,他多年前就离开了京城,对于京城的人和事虽然略有耳闻,却并不认识萧璟翊。 萧璟翊一看唐知府和郑老太医的眼神,便知两人都认出了自己。 但见两人都没有声张,他眼底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随着巳时的到来,斗医正式开始。 已有闻讯的病人赶来,等在一旁,毕竟今日的诊治,诊费药费都是全免的。 孙大夫瞧见自己买通的那几个病人,已经在排队等候了,顿时心中大定。 今日斗医,云茯苓输定了! 谁知唐知府在谦虚的请教之下,弄明白了斗医的规则后,突然起身,高声道: “这前二十名病人,让他们自行选择一个大夫治疗,未免不够妥帖。” “万一斗医的两人名气相差太大,这些病人全都一窝蜂的冲着名气更大的那个大夫去了,那另外一人岂不是无病人可治,这还斗什么?” “既然这些病人都是自发前来,得的什么病,斗医的两个大夫事先也不知道。” “这斗医的输赢,一凭天意,二凭医术。” “那就索性再加一重天意。” 唐知府拍了拍手。 立刻有下人送来一个笔筒,笔筒里放着二十支签子。 唐知府道:“这里有十支红签,十支黑签,由病人抽取。” “凡是抽到红签的病人,归云娘子诊治。” “而抽到黑签的病人,则由济世堂的孙大夫诊治。” “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被唐知府突然来的这一手弄得面面相觑。 唐知府这显然是早有准备啊,亏得他先前还装出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请教斗医的规则。 能突然来这么一手,说明他早就把斗医的规则给摸清楚了。 这一手,明显是帮忙堵漏洞的。 只是不知道这唐知府,是为谁而来? 杭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率先开口道:“甚好,老朽以为此法可行!” 其他大夫见状,纷纷开口附和。 唐知府脸上浮起笑容,立刻唤来随从。 那随从先将竹筒里的签子全都拿出来,向众人展示了一遍。 以示竹筒里的签子确实是十根红签,十根黑签,没有动过手脚。 然后才拿下去,给那些排队的病人抽取。 而许掌柜见状,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神情难看极了。 而孙大夫更是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有大夫瞧见许掌柜和孙大夫的脸色,顿时明白过来他们在其中弄鬼。 却没想到唐知府会突然插手,还来了这么一招。 那人忍不住在心里幸灾乐祸起来。 这些年济世堂仗着御赐匾额,和济春侯府的势,没少打压他们这些同行。 今日总算是瞧见他们吃瘪一回。 对于今日的斗医,莫名期待了起来。 云茯苓早就猜到济世堂会暗中动手脚。 但她在江宁府根基浅薄,比不得济世堂根深叶茂。 她昨日虽然当众质疑,趁机提出自己采买药材,又用药丸来吊着各家药铺,使得他们在评判时不会偏向济世堂。 但是在病人这一环上,却是自己没法控制的。 不过她并不怕,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即便真遇到了棘手的病症,她还有灵水这个杀手锏呢。 到时候在汤药里掺一滴灵水喂下去,保证病人药到病除。 却没想到这位唐知府,竟帮她堵上了这个漏洞。 这下子,恐怕有些人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云茯苓心里乐得不行。 很快,抽好签的病人排成两列,陆陆续续上前。 云茯苓立刻打起精神,诊脉,问询,断症,开药。 然后让人抓药熬药。 因吴老大他们不懂医,康明远又是初学者,所以杭掌柜特意让自己的儿子杭南星过来帮忙。 杭南星按照方子抓好药后,便交给吴老大他们去熬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云茯苓这边有条不紊,反观孙大夫那边,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孙大夫买通了三个病人,都是被江宁府各医馆断定是不治之症的。 哪想到其中有两个,抽到了黑色的签子,被分到了他这边。 孙大夫只觉得两眼发黑。 孙大夫抽空,抬头看了云茯苓一眼,便见她正在诊治的,是个骨瘦如柴的年轻男子。 孙大夫立刻认出来,这年轻男子是虞员外的独子,得了肺痨。 这些年散尽家财,到处求医问药,可是病情却一点都没有好转,反而一日比一日沉重。 这肺痨可是不治之症,几乎整个江宁府的大夫,都被虞家请去看诊过。 这虞少爷如今已病入膏肓,没几日可活了。 所以孙大夫让人去虞家散播消息,说云娘子能治好虞少爷。 虞员外正是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带着虞少爷来求诊? 孙大夫认定云茯苓不可能治好虞少爷。 谁知却见云茯苓诊完脉后,开了方子让人去熬药,然后便让虞少爷解开上衣。 第89章 一眼认出 云茯苓从针包里取出一根金针,刺入虞少爷的云门穴。 然后再次取针,刺穴。 云茯苓一共行了九针,手法娴熟又迅速。 随着金针刺穴,原本咳嗽不止,喘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的虞少爷。 竟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呼吸顺畅了很多。 而看台上的杭老爷子,看到云茯苓针灸的手法和刺入的穴位,整个人霎时一震,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 云氏九针! 是云氏九针! 杭老爷子确定自己绝不会认错的。 这是师父所创的独门绝学! 当年师父说要将这套针法编写成书,等整理好后再教给他们。 可是还没等到师父传授针法,师父他老人家便驾鹤西去了。 这云娘子怎么会师父独创的针法? 云娘子,云娘子,她姓云,莫非是…… 杭老爷子的心口砰砰直跳。 他仔细打量起云娘子的容貌来。 而一旁的郑老太医虽不知云茯苓用的是何针法,却也看出了这套针法很是玄妙。 虞少爷当初也曾去郑家求过医。 郑老太医亲自给他看过诊,却对他的痨病束手无策。 如今见云茯苓针灸的手法很是不同寻常,他忍不住站起身,走近前观摩。 杭老爷子见状,立刻也凑过去。 两人静静地站在一旁,并未打扰云茯苓治疗。 一刻钟后,云茯苓将虞少爷身上的金针取下。 恰好此时吴老大送来给虞少爷熬的药。 郑老太医一时没忍住,截下了汤药,问道:“这是什么药?” 云茯苓早就发现了围过来的郑老太医和杭老爷子。 但两人只在一旁静观,并未出声打扰,她也就专心治疗病人,当两人不存在。 此时听郑老太医发问,再看两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云茯苓顿时解释道:“这是知母保和汤。” “病人肺燥久咳,已有咯血之症,我先以针灸刺入病人肺经上的几处穴位,疏通经络,补足肺气,暂时减轻病人咳嗽、胸闷、气短的症状。” “再佐以知母保和汤治疗,汤药中的百合、甘草、紫菀,大生津液以润肺,天冬、知母清肺热。” “病人外寒闭之,则火郁不清,佐以紫苏、薄荷疏解其郁,痰饮滞之,火阻不降,以贝母、薏苡仁导利其滞。” “如此则郁解滞行,火清肺润,止咳宁肺。” 郑老太医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忍不住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砸了一下。 “我怎么就没想到能这样治呢!” 杭老爷子也在一旁点头,赞道:“这几味药配伍精妙,但是更妙的是这套针法!” 云茯苓深深地看了杭老爷子一眼,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方才只顾着给患者治病了,没有隐藏针法。 只怕这杭老爷子看出什么来了。 云茯苓心中也不怕就是了。 云氏针法精妙绝伦,若是藏着不用,实在太可惜了。 况且她今日这一手,若真的被杭老爷子认出来,也能顺便试探一下杭家的态度。 杭老爷子顾忌着现场人多,很多话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 所以他忍了又忍,决定待斗医结束后,再私下找个机会和云娘子见一面。 而一旁的虞员外和虞少爷,听到郑老太医他们三人的对话,意识到虞少爷的痨病可能真的有救了,都冲云娘子露出感激又激动的神色。 待虞少爷服下汤药后,云茯苓又换了一套针法。 好让虞少爷体内的药效更快更好的被吸收。 云茯苓浑然不知,远处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这人正是被云二爷派来调查云娘子的青木。 青木一看到云茯苓,便认出来她就是大小姐。 虽然几年不见,大小姐人长开了些,气质也和从前不同了。 但是青木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人就是大小姐。 二爷和二小姐猜的不错,大小姐果然没有死。 不仅人没有死,竟还学了一身的医术。 这一场斗医看到现在,青木已经断定那孙大夫不是大小姐的对手。 这场斗医,那孙大夫输定了! 青木忍不住眉头微蹙。 大小姐还活着,对二爷来说已是极大的威胁了。 若她还懂医术,而且医术还不差,恐怕日后大小姐回归,云家便不再有二爷的容身之处! 青木受过云二爷的恩惠,是个忠仆,所思所想自然全站在云二爷的立场上。 确定云娘子真的是云家大小姐后,青木心里虽然有很多想法,但他到底只是一个下人,无法擅自做出决定。 青木当即从人群中退出来。 回客栈写了封信后,然后去了官驿,走驿站把信加急送往京城济春侯府。 而此时云茯苓这边,已经将虞少爷身上的金针全都取下。 又开了两张方子,细细叮嘱虞员外和虞少爷,待回去后也要继续喝药。 两日后,她再给虞少爷行一次针。 虞员外拿着药方,对云茯苓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看了这么久的病,他儿子终于有救了! 待给虞少爷诊治结束后,云茯苓的十个病人就全都看完了。 她这才有空去看孙大夫那边。 只见孙大夫一脑门的汗,十个病人才只看到第七个。 而这七人中,还有两个是被府城所有的大夫判定得的是绝症的。 那两个病人见孙大夫给他们开的方子,和从前吃的药方没什么两样。 再看虞少爷经云娘子的诊治,病情缓和了许多,连咳嗽都没先前咳的那么厉害了。 这两人立刻就动了心思。 毕竟虞少爷同他们一样,得的都是不治之症,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可是现在,他们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们虽然被孙大夫用钱收买,要让云娘子输掉这场斗医。 可是心里其实也盼望着女神医是个有真本事的,能治好他们的病。 对活着的渴望,让两人再也顾忌不了其他。 两人争先恐后地朝云茯苓跑过去,跪求道: “云娘子,求您给我看看吧?” “女神医,只要您能治好我,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瞧见本是自己的病人,竟然跑到对面云茯苓的地盘,还跪着求云茯苓治病,孙大夫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第90章 赢的毫无争议 孙大夫的病人突然跑过来,跪着求她医治,云茯苓也惊了一下。 但是,等她看到孙大夫一张脸白里透着青,青里泛着黑,脸色简直难看极了,心里顿时觉得很爽。 万万没有想到,孙大夫竟被自己的病人打了脸。 云茯苓极力忍着,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她制止了那两人继续磕头跪求的动作,故作一脸为难道:“今日是我与孙大夫斗医,按照你们抽到的签子,该由孙大夫来医治,我不好破坏规矩的……” 云茯苓的话音还未落地,其中一个病人便道:“云娘子,我以前找孙大夫治过了,他说我的病他治不了,整个府城的大夫我都看过了,没人能治。” “我也是昨日听孙大夫说,才知道府城出了个女神医。” “孙大夫说你的医术比他更好,肯定能治好我的病!” “我今日来,本就是想找您求医的,谁知道抽签却抽到了孙大夫那边。” “明知他治不好我的病,我还在他那浪费什么时间啊?” “云娘子,求您给我看看吧?” 旁边的另一位病人也跟着狂点头。 在生死面前,两人直接把孙大夫给卖了,只求能讨好云娘子,让她出手诊治。 云娘子瞧着在场一众大夫精彩纷呈的脸色,再看看孙大夫那如丧考妣的表情,简直要笑死了。 郑老太医和杭老爷子给两人诊了脉,又看过孙大夫开的药方后,这才齐齐转头看向云娘子。 “孙大夫已开方治过了,云娘子,你也给他们诊脉开方吧!”杭老爷子开口道。 以郑老太医为首的其他大夫,都没有出声反对。 孙大夫见状,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 且不说云茯苓的十个病人诊治的情况如何,单单这两个病人若经云茯苓的手被治好了,便足以令云茯苓名声大噪,更证明了她的医术远胜于他。 孙大夫想要阻止,却无法阻止。 云茯苓一一给那两个病人细细诊过脉后,提笔开方,然后将两张方子递给了杭老爷子。 杭老爷子看过后,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递给了身旁的郑老太医。 郑老太医赞了一句“精妙”后,把方子给了孙大夫。 孙大夫接过方子,扫了一眼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在心里细细推敲着君臣配伍。 过了许久后,孙大夫面色一片灰败。 “云娘子医术之高,开方之妙,孙某自愧不如!” 其他大夫这时纷纷都围过来,想看一看让孙大夫认输的方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云茯苓没想到孙大夫竟当场认输了。 孙大夫虽然很不甘心,但他心里却清楚,他输了! 云茯苓的十个病人,经她手医治后都有好转,痊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他的十个病人,只看到第七个,而这七个里,还有两个病人他无能为力。 即使十个病人全都看完,他最多也就能治好八个而已。 十比八,他已经输了。 更何况他治不了的那两个病人,云茯苓却能治。 那两张药方,已让孙大夫看到了自己和云娘子之间的差距。 孙大夫输了个彻底。 哪怕他再不甘心,再不想承认,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倒不如直接认输,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孙大夫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不仅输了,还输给了一个女人。 孙大夫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原来女人也能这么厉害的吗? 他忽然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 他一直觉得男人在外赚钱养家,女人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事。 可是一些模糊的记忆在这个时候突然变的清楚起来。 他幼年丧父,是母亲抛头露面,做各种活计养活一家人。 而妻子也把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让他无后顾之忧,安心在医馆坐诊。 偶尔还会做些女红,卖给绣坊贴补家用。 她们并不比男子差。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看低了女子? 甚至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她们? 众人都没有想到,今日斗医,竟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许掌柜忍不住冲上前,揪着孙大夫的衣服责骂道:“你怎么能认输呢?” “三日后才定输赢,谁知道这三日内,云娘子的病人会不会有人突然病情恶化,或者被她治的更严重,甚至治死的?” “一切还未见分晓,你就怂了?” 孙大夫挣脱开许掌柜,“确实是我技不如人。” 也是他自视甚高,低估了云娘子。 郑老太医这时开口道:“今日斗医,确实是云娘子胜了!” 那些抽签的病人都会先由担任裁判的大夫诊脉,记录脉案。 然后再由斗医者诊治。 在这期间,在不影响斗医者的情况下,这些担任裁判的大夫,可以随便去查看那些病人的情况。 经云茯苓诊治过的病人,不少大夫都去看过,与最初的病情相比,这些人都有好转,甚至能窥见痊愈的端倪。 与云茯苓相比,孙大夫那边的情况就差强人意了。 所以这场斗医,云娘子赢得毫无争议。 当吴大夫代表全体裁判,正式宣布云娘子胜出后,吴老大几人立刻欢呼出声。 “太好了,娘亲赢了,娘亲赢了!” 云京墨拉着萧璟翊的手,朝云茯苓跑过去。 谁知这时,变故突生。 雪亮的刀光倏然闪过,萧璟翊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当即抱起云京墨,几乎是靠着直觉堪堪避过那一刀。 原本混在人群中的十几个看客,齐刷刷地抽出了武器,朝着萧璟翊围攻而来。 百姓们立刻乱成一团,四下逃窜。 天权面色一变,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以指为哨,发出指令后,立刻飞身去保护萧璟翊。 原本乖巧窝在云京墨怀里的小虎崽,似是感应到主人有危险,突然从云京墨的怀里跳出去,给了离它最近的一个刺客一爪子。 那刺客霎时痛苦地哀嚎出声,半边脸上鲜血淋漓。 然而更多的刺客朝萧璟翊涌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云茯苓目眦欲裂。 尤其是看到云京墨因萧璟翊的缘故,处于危险之中。 “京墨……” 她当即冲过去,想要救云京墨。 有利刃破空之声突然响起…… 第91章 以身为盾 等云茯苓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璟翊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一支利箭深深射入他的胸口。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云茯苓的鼻端。 云茯苓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萧璟翊。 刹那间,时间好似静止了,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好似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才有声音重新传入她的耳中。 她听到有人在喊。 “主子!” “殿下!” “阿翊!” 很多很多的人一下子都涌过来。 萧璟翊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云茯苓险些没有扶住。 她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去按住他的胸口止血。 “快,把他抬到那边的木榻上去!”云茯苓抬头看到天权,立刻道。 此时现场已经被控制住,一队人去追击逃走的那些刺客,剩下的人则将现场团团围住。 天权先前发出哨声求救,赶来的不仅有隐在四周的暗卫,还有藏在更外围的禁军和影刃军。 萧璟翊要留在江州一段时间,左晏走之前,自然要安排好他的安全问题。 有这些人护卫,原本保护萧璟翊并没有问题。 谁知道竟有人突然放冷箭。 而那一箭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没射准,竟朝着云茯苓去了。 危急关头,萧璟翊竟以身为盾,为云茯苓挡了这一箭。 那一幕,让天权都被震撼到了。 此时听到云茯苓开口,天权还没来得及动作,旁边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已经拿扇子敲了随从的头。 “都聋了,赶紧把殿下抬过去,让女神医救人啊!” 这年轻公子正是萧璟翊的好友,襄国公府三公子赵学思。 赵学思得知萧璟翊滞留江州,久久未回京城,便好奇地跑过来了。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绊住了萧璟翊。 他刚进江宁府,正想着要怎么找人呢,便听到有人议论府城出了个女神医,今日在东街与人斗医。 赵学思一时起了兴致,便过来瞧瞧热闹。 谁知这么巧,恰好在人群里看到了萧璟翊。 他正朝着萧璟翊的方向挤过去呢,突然就冒出来一群刺客。 赵学思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云茯苓的身上。 这是让萧璟翊舍命相护的人。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萧璟翊滞留江州的原因? 难道萧璟翊铁树开花了? 赵学思一边担心着萧璟翊的情况,一边在心里各种猜测着。 另一边,天权和赵学思的随从,已经将萧璟翊抬到了不远处的木榻上。 这木榻是先前斗医,为看诊的病人准备的。 斗医方才刚刚分出了胜负,便出了刺客的事,所以木榻等工具都还没有来得及撤走。 不过,这会儿正好方便云茯苓救人。 云茯苓将萧璟翊的上衣剪开,检查过中箭的位置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一箭离心脏的位置偏了几公分。 只是这一口气才松了一半,她突然发现伤口处流出来的血,颜色开始暗淡发黑。 云茯苓脸色一变。 这是中毒的迹象。 不能再耽误了,要赶紧取出箭头,解毒止血。 云茯苓立刻对天权道:“箭头有毒,我能治,但我需要几个帮手。” 一旁的唐知府听到“箭头有毒”四个字,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他这是什么命啊? 先前认出翊王殿下时,他就生怕翊王殿下在江州出点什么事,他跟着受牵连。 谁知转头就有刺客行刺。 而且箭头上还淬了毒。 这要是翊王殿下人没了,他岂不是要跟着一起陪葬? 等听到云茯苓后半句话,唐知府才好似捡回了半条命。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道:“云娘子,只要能救活王爷,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云茯苓默了默,然后抬头看了唐知府一眼,“我需要杭大夫给我做助手,有几味解毒的药材这里没有,我写张方子,请交给杭掌柜,让他去取。” 唐知府连连点头,立刻让人去请杭大夫和杭掌柜过来。 现场被重兵团团围住,所有人都被限制在原地,不可随意走动。 杭大夫和杭掌柜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两人都是聪明人,看着现场这重兵把守的架势,就知道有大人物。 而且他们还听到“殿下”、“王爷”之类的称呼。 所以已经猜到,受伤的那人是位已经封王的皇子。 有皇子在江州出现,而且还被人行刺,难怪唐知府慌成那个样子。 云茯苓看着闭目昏睡,脸色苍白的萧璟翊,心情很是复杂。 然而眼下救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云茯苓将写好的方子交给杭掌柜。 “杭掌柜,要麻烦你回平安堂取一趟药,按照方子抓药,再熬成汤药,要快!” 杭掌柜接过方子,“我这就去!” 平安堂离的并不远。 立刻有禁军护送杭掌柜一起去平安堂取药。 云茯苓转头对杭大夫道:“杭大夫,我要割开伤口取出箭头,你从旁协助我。” 上次给陆小公子动开腹手术时,就是杭大夫和郑大夫一起给她做的助手。 当时开腹后,面对有些血腥的情景,杭大夫表现出来的心理素质,比郑大夫要强一些。 所以这次,云茯苓直接点了杭大夫帮忙。 杭大夫点了点头。 云茯苓拿起已经在热水里煮沸消毒过的手术刀,深深呼了一口气。 下一刻,她周身的气质仿佛突然一变。 赵学思见云茯苓拿刀子在割萧璟翊的伤口,他面色一变,却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云茯苓将伤口稍稍割开,然后用刀挑开血肉。 分开血肉后,再用夹子将夹箭头夹出来。 杭大夫立刻拿过托盘,接住云茯苓取出来的箭头。 然后将穿好羊肠线的针递过去。 云茯苓将伤口缝合好后,撒上止血的三七粉,杭大夫帮忙包扎。 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 赵学思看到取出来的箭头,霎时瞳孔一缩。 那箭头上有倒刺。 一般这种箭头,射入体内很难取出来。 因为上面的倒刺会勾住血肉,取的时候不仅疼痛难忍,还会钩坏血肉。 如果是暴力强制拔取箭头,甚至可能会连着一块血肉,随着箭头一起被拔出来。 第92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如此一来,不仅伤势难以恢复,还可能造成大出血,导致丧命。 所以这种带倒刺的箭头,在军中是很多人都害怕的。 因为一旦中箭,存活的几率就会变低。 不过这种箭头,并不好打造,即使是军中,也很少能够大范围的应用。 到底是谁,手段这么狠毒,不仅在箭头上淬毒,还用这种带倒刺的箭头来刺杀? 赵学思的眸光忽然变的幽沉深邃。 靠近城门口的一间酒楼包厢里。 一道身影推门而入,冲包厢里的人恭敬道:“国师大人,事情成了!” “翊王中箭,箭上有毒,他必死无疑!” “我们的人折损了一大半,活下来的会想办法与我们会和。” “一切都依计而行!” 包厢里的人转过身来,正是那位曾为江州王谋士的文先生。 文先生唇角轻扬,露出一抹笑意。 “那我们也该走了!” 很快,一辆马车驶出城门,往京城而去。 而在这辆马车刚刚出城,便有人手持令牌,要求关闭城门,搜查刺客。 一时间,江宁府全城戒严。 禁军在全城搜捕那些刺客中的漏网之鱼。 而此时的云茯苓,将萧璟翊身上的伤口敷药包扎好后,杭掌柜那边正好也将汤药熬好了。 见杭掌柜端着汤药过来,云茯苓主动接过药碗。 端碗时,她拇指贴在内侧的碗壁上。 一滴灵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拇指的指尖滴出,沿着碗壁,融入汤药之中。 待喂萧璟翊喝下汤药后,云茯苓便见唐知府正和天权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天权便过来道:“云娘子,主子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养伤,唐知府已经都安排好了。” “不知云娘子可否同去?” “主子的伤,还需云娘子照看。” 天权虽是询问的语气,可是看唐知府和赵学思那架势,根本就容不得她拒绝。 毕竟一位已经封王的皇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不知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陪葬。 云茯苓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不放心我儿子,得带着他一起。” 天权立刻道:“这个没问题。” 云茯苓收拾好药箱后,招手唤来吴老大等人。 方才云茯苓忙着救人,云京墨便乖乖地跟着吴老大待在一起。 云茯苓对吴老大几人道:“我要在府城留几日,京墨跟我一起,你们先回双林村。” “建房子的事你们帮我盯着点,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说到这里,她话锋突然一转,严肃道:“今日刺杀的事,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对别人提起。” “若是村里人问起,便说我有病人,留在府城给人看病。” 吴老大几人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们又不傻,都听到知府大人唤王立是王爷了。 没想到他竟然是王爷啊! 王爷这样的贵人,他的事当然不能随便和别人说了。 待云茯苓和吴老大几人交待好后,唐知府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小心翼翼地将萧璟翊移到了马车里。 很快,便有人来请云茯苓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往城西驶去。 云京墨紧紧依偎在云茯苓身边。 云茯苓这会儿才有工夫顾及他。 她轻轻抚着云京墨的后背,柔声道:“墨墨是不是吓着了?” 先前刺杀那场面,实在惊心动魄。 云京墨摇了摇头,举了举怀里的小虎崽道:“有天天保护我,墨墨不怕。” 这只小虎崽一开始被云京墨取名为一天,后来可能觉得喊着不顺口,干脆叫它“天天”了。 云茯苓想起先前看到小虎崽把那些刺客抓的鲜血淋漓的场面,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小虎崽的头。 云京墨抬头看了云茯苓一眼,突然小声问道:“娘,你要嫁给王叔叔吗?” 云茯苓揉小虎崽脑袋的动作一僵,不可思议地看向云京墨。 这小孩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 云京墨顿了顿,继续道:“王叔叔今天帮你挡箭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云茯苓忍不住黑了脸,揪着云京墨的耳朵道:“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京墨见娘亲生气,立刻认错道:“娘,我错了,我不说了……” 云茯苓这才松开手,冷着脸严肃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管!” 云京墨揉着并不疼的耳朵,乖乖点头。 马车一路向西,驶进了西城的一座大庄园里。 这庄园名叫颖园,是府城陈家的别院。 陈家人消息灵通,得知翊王在府城遇刺受伤后,立刻就找上了唐知府。 表示愿意把颖园献出来,给翊王殿下养伤。 唐知府正发愁如何安置翊王殿下一干人等呢,见陈家献园,这个难题立刻就解决了。 尽管他知道陈家此举,是想巴结翊王。 但是这满城的人家,哪家不想巴结翊王,向翊王卖好呢? 萧璟翊当晚就醒过来了。 云茯苓及时取出箭头,处理了伤口,还在药里混入了灵水,所以萧璟翊的状态还不错。 没有发烧,毒已经解了,伤口也不再流血,开始有结痂的趋势。 萧璟翊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床前的云茯苓。 他怔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云茯苓一抬头,恰好对上萧璟翊的目光。 “你醒了。”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 云茯苓默了默,道:“我没事,倒是你,伤的很重!” 萧璟翊笑了,“那一定是你救了我。” 明明是你救了我,舍身为我挡了一箭! 云茯苓的心情很复杂。 她先前只顾着救萧璟翊,其余事情并不愿去多想。 可是后面有了工夫,种种细节都一一浮现在她脑海里。 无数的细节堆积在一起,若云茯苓再想不通,那她就是个傻子。 眼前这人,竟是七皇子萧璟翊。 虽不知他是何时发现的,但云茯苓确定,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云京墨的身份。 所以才会找借口留在双林村,接近他们。 而今日斗医,唐知府突然出现,还提出抽签的规则,恐怕和萧璟翊有关。 甚至郑老太医和杭老爷子的出现,也与他有关。 云茯苓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第93章 要给别人养儿子? 在今日之前,云茯苓是对萧璟翊有好感的。 她也能感觉到,萧璟翊对她并非只是简单的朋友之谊。 这样发展下去,未来两人的关系发生质变,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在知道萧璟翊就是七皇子的那一刻,一切都戛然而止! 云茯苓那颗差点沉溺于情爱之中的心,重新变的冷硬起来。 整个人无比的清醒。 萧璟翊仔细观察着云茯苓的表情。 他昏迷之前,听到了天权和唐知府的声音,似乎还听到了好友赵学思的声音。 他想,他的身份恐怕已经在云茯苓面前暴露了,再也无法隐瞒。 那么,云茯苓知道他是七皇子萧璟翊以后,是什么反应? 萧璟翊没从云茯苓的眼中看到欣喜,也没有震惊,畏惧,惶恐…… 她的神情淡漠冷然,好似自己在她眼中只是病人而已,一个与她没多少关系的病人。 萧璟翊的一颗心突然开始下沉。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天权和赵学思这时候突然进来。 看到萧璟翊醒了,赵学思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他快步跑上前,道:“阿翊,你可算是醒了。” “你中的这一箭实在是太凶险了,离心口就差了一点点,不仅箭头上带着倒刺,还淬了毒。” “幸亏云娘子医术精湛,不然你的小命恐怕今日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先前被人截杀,今日又被行刺,我看这江州多半与你八字不合!” “等你伤好了,还是离开这里,早日回京的好!” 赵学思一开口,小嘴就叭叭个不停,萧璟翊被他吵的耳朵疼。 云茯苓起身道:“药这会儿正好是温的,你们喂他喝药吧。”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明日一早,我会过来给他换药!” 说完,云茯苓屈膝冲萧璟翊行了一个福礼。 赵学思这会儿才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 待云茯苓离开后,赵学思抬头看向萧璟翊,“这是怎么了?” 萧璟翊没有理会赵学思,而是看向了天权,问道:“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天权立刻点了点头,禀报道:“主子您当时中箭,把大伙都惊吓到了,唐知府和三公子直接喊破了您的身份。” “后来禁军和影刃司的人控制住局面,抓捕刺客,主子您的身份就更瞒不住了。” “云娘子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过云娘子并未说什么,属下等人将您挪到这颖园里养伤,云娘子也带着小主子一块过来了。” “只是云娘子的神色一直淡淡的,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也有可能是在生主子您的气……” 赵学思见这里面还有他的锅,张口正欲反驳,谁知听到后面的话,觉得信息量巨大,他人都有点懵了。 萧璟翊看中了一个女子,还玩隐瞒身份的套路? 那女子竟然都已经有儿子了!莫不是个寡妇? 萧璟翊这是喜当爹,要给别人养儿子? 萧璟翊忽然凉凉道:“不是给别人养儿子,那是我儿子,亲儿子!” “啥?” 赵学思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萧璟翊说了什么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要不是顾忌着萧璟翊受了伤,他都要上手去摇萧璟翊了。 “你有儿子了?” “你什么时候生的儿子,和谁生的?” “哦,对,和刚才那个云娘子。” “天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连我都瞒着,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萧璟翊最受不了赵学思的聒噪。 可是看他上蹿下跳,一副兴奋又激动的样子,萧璟翊又忍不住笑了。 他解释道:“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其实云娘子,就是昔日的济春侯府嫡女,云家大小姐云茯苓。” “我本来是打算过段日子,带他们母子回京城后,再告诉你的。” 但是看方才云茯苓略显冷淡的样子,恐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唉,都怪那些该死的突然冒出来的刺客,打乱了他的计划。 方才还一脸兴奋的赵学思,这时忍不住露出震惊的表情。 “她,她是云家大小姐?” “她不是放火自焚,早就死了吗?” “真的是云家大小姐,那个当年和你……的云家大小姐?” 当年两人当众被捉奸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 这些年来,萧璟翊唯一碰过的女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没想到只那一次,她竟生下一个儿子。 只是她为什么一个人带着儿子,隐姓埋名漂泊在外,既没有回云家,也没有去找萧璟翊。 赵学思顿时察觉出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事。 他出生在世家,大家族里的争斗,他是见识过的。 他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一些。 萧璟翊摆了摆手,“这些我以后再和你说。” 他重新看向天权,问道:“那些刺客抓到了吗?都是些什么人?” 天权答道:“但凡是被抓住的,都咬破牙齿里藏着的毒囊自尽了,没有活口。” “还有几个刺客,被他们逃了,属下已派了人去追,暂时还没有消息。” “属下等人查看过那些刺客的尸体,发现其中有几人,是二皇子的侍卫。” “不过,在另外一些刺客的尸体上,都发现刺有半月图案,只是这些半月图案,刺的位置不同。” 萧璟翊皱了皱眉。 “二哥会这么蠢?” 赵学思也道:“你刚在江州被人截杀,陛下震怒,不仅让影刃司插手调查,还派了禁军来保护你。” “在这个当口来刺杀你,是嫌自己的嫌疑不够大,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禁军直属天子,是天子亲卫,调派禁军来保护萧璟翊,可见陛下对萧璟翊的重视。 况且先前截杀失利,正是低调蛰伏,扫清尾巴,免得被陛下怀疑的时候。 这个时候还选择刺杀,不是人太蠢头太铁,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萧璟翊和赵学思对视一眼,彼此都想到了这一点。 “你说那些刺客中,有人身上刺有半月图案?”萧璟翊抬头看向天权,眉头紧锁。 第94章 跟着娘还是跟着爹 天权立刻答道:“回主子,确实如此。” “那些人身上刺的半月图案位置都不同,有人在胸口,有人在大腿,都是些被衣服遮挡的隐蔽位置。” 萧璟翊沉吟片刻,忽然似想到什么,幽幽道:“半月图案,莫非是月族人?” 听萧璟翊提及月族,赵学思的表情立刻变的凝重起来。 “月族人信奉月神,确实会在身上纹下半月图案为标记。” “但当年高祖建国时,月国便已覆灭,月族人也几乎都死绝了。” “难道是有存活下来的月族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 萧璟翊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总觉得这背后,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黑暗中也仿佛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才讨论了这么会儿功夫,赵学思便见萧璟翊面露疲态。 他这才想起来萧璟翊身上还带着伤呢。 他忙道:“你先别想这些了,养伤要紧,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 “来,把药喝了,好好休息。” 萧璟翊也觉得有些累,伤口处又疼又麻,还隐约有点点痒。 喝过药后,他闭上眼睛躺着,脑海里却在琢磨着怎么和云茯苓摊牌,说服她跟自己回京城。 赵学思拉着天权退出房间后,小声问道:“天权啊,我那小侄子住在哪个院子?” 天权瞧着赵学思那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不由满头黑线。 “三公子,主子还未与云娘子说破身份,也还未正式认回小主子。” “您若这个时候就跑去见小主子,说些有的没的,坏了主子的事,可没人能救您啊!” 赵学思想到惹怒萧璟翊的下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立刻换了一副郑重的表情,拍了拍天权的肩膀。 “我就问问而已,别和阿翊说啊。” “行了,我先想想该送个什么见面礼,给我小侄子好呢。” 天权看着赵学思越走越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而云茯苓此时早已回到了她如今住的院子。 正在院子里和小虎崽玩的云京墨,看到云茯苓回来,立刻朝她跑了过去。 “娘亲……” 云茯苓一把抱起云京墨。 然后冲一旁守着的瑶光点头致谢,“多谢你照看保护京墨,你先下去休息吧。” 瑶光拱手行了一礼后,这才退下。 云茯苓抱着云京墨进了屋子。 云京墨敏锐地察觉到云茯苓的情绪不好,乖巧地贴了贴她的脸,奶呼呼道:“娘亲,你不高兴吗?” “是谁惹娘亲不高兴了吗?” 云茯苓揉了揉云京墨的脑袋,“娘亲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人惹娘亲。” 有天权这个知情人在,云茯苓母子俩在颖园里,没人敢怠慢,更没人敢招惹。 两人的待遇,甚至比唐知府和赵学思还要好。 想到萧璟翊的身份既已暴露,迟早要与她有一场对峙。 云茯苓便觉得无比惆怅。 她想着只要萧璟翊不提,她便装作不知,就这么先混着。 可若萧璟翊真的识破了云京墨的身份,她又能装多久呢? 她可以斩断与萧璟翊之间刚刚萌芽的情缘,可是云京墨和萧璟翊之间的父子血缘,却是斩不断的。 她若想把云京墨留在身边,便要隐瞒否认云京墨与萧璟翊的关系。 可是这样一来,对云京墨公平吗? 皇族的身份,在这个时代,意味着站在顶端,意味着权势富贵,意味着别人终其一生的奋斗,于他们而言,唾手可得。 他们可以拥有很多很多。 云茯苓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便剥夺掉这些本属于云京墨的权利。 若是云京墨认祖归宗,便是王府世子,是皇孙。 这一重身份,天然便能让他拥有很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虽然同时也会失去很多。 云茯苓恍惚间,觉得好似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候爸爸妈妈离婚了,有人问她,是想跟着爸爸,还是想跟着妈妈? 云茯苓觉得自己和萧璟翊,好像也成了一对即将要离婚的夫妻。 而云京墨面临着选择是跟着她这个娘亲,还是跟着萧璟翊这个爹爹。 云京墨见娘亲只是抱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娘亲,到底怎么了?” 云茯苓轻轻抚着云京墨的后背,语气晦涩道:“墨墨,我一直没有和你提过你爹,你会想他吗?” 云京墨抿了抿嘴唇。 他怎么会不想呢? 每次和虎头长吉他们一起玩,看到虎头他们都有爹,他们的爹很疼他们,他就特别特别羡慕。 他也好想有爹,想爹陪在他身边,陪着他玩,让他骑大马。 可是娘亲从来都不提爹爹,他也不敢问。 云京墨小心翼翼地觑着云茯苓,“娘亲,你为什么突然提起我爹了?” 云茯苓默了默,然后道:“若有一天,你爹回来了,要带你走,你愿意跟他走吗?” 云京墨眨巴着大眼睛,开心道:“爹要来接我们回家吗?” 他忽然似想到什么,疑惑道:“娘亲,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云茯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云京墨愣了愣,眼睛里迅速积蓄出泪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娘亲,你不要墨墨了吗?” “我不,我不要和娘亲分开!” “呜呜呜,是不是爹爹惹娘亲不高兴?” “爹爹坏,墨墨帮娘亲罚爹爹……” “娘亲别不要墨墨!” “墨墨要娘亲,要娘亲……” 云茯苓被云京墨哭的心都要碎了。 虽然只短短才相处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是这孩子乖巧又可爱,太惹人疼爱了。 不知不觉间,云茯苓便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亲娘,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她也舍不得和云京墨分开。 云茯苓抱着云京墨哄道:“墨墨不哭!” “娘亲刚才胡说八道的,娘亲怎么会不要墨墨呢?” “娘亲最爱墨墨了,会一直一直和墨墨在一起。” 云茯苓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云京墨哄好。 云京墨哭累了,最后趴在云茯苓的怀里睡着了。 云茯苓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夭寿哦,她怎么就摊上这么难搞的事情? 第95章 把自己给坑了 云茯苓一夜难眠。 翌日上午,她去给萧璟翊换药。 到了萧璟翊住的院子后,便听到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门口的护卫见她来了,立刻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天权便亲自出来相迎。 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唐知府。 唐知府看上去很是惶恐,出了房间后,还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云茯苓冲唐知府行了一礼后,这才跟着天权进去。 房间里除了萧璟翊外,赵学思也在。 看到云茯苓,赵学思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拱手冲她行了个礼。 “云娘子,麻烦你给殿下换药了。” 云茯苓见状心中讶异。 她虽与赵学思接触不多,却看的出来这人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实则眉眼间自有傲意。 先前赵学思待她,最多只当她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一般礼遇罢了。 全然不似今日这般,礼遇中还带了几分敬重。 云茯苓虽心中不解,却冲赵学思郑重还了一礼。 “三公子言重了,我只是尽医家本分罢了。” 云茯苓还不知这人的身份,只听天权唤他“三公子”。 而且他在萧璟翊面前很是自在随意,看起来与萧璟翊的关系很不错,瞧着像是至交好友。 赵学思挑了挑眉,冲萧璟翊露出个揶揄的表情,然后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完,他拱了拱手,便转身出去了。 萧璟翊对天权等人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天权应了一声“是”。 很快,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就走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萧璟翊和云茯苓二人。 云茯苓从药箱里取出纱布和药膏,道:“王爷,该换药了。” 萧璟翊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 云茯苓见他只说好,却一动也不动。 她蓦然想到,像他这种皇族,从小就习惯了有人服侍,可能连衣服都不用自己脱。 她认命般地上前,抬手去解他的中衣系带。 衣服一解开,便露出一片宽阔紧实的胸膛。 可能是因为常年锻炼的关系,萧璟翊的肌肉很壮实,而且还有八块腹肌。 云茯苓不由得有种想要摸一摸那八块腹肌的冲动。 好在紧要关头,她克制住了冲动。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在馋萧璟翊的身子,云茯苓脸上莫名有些烧。 她立刻转身去调药膏。 这药膏是她昨晚特意给萧璟翊做出来的。 能生肌止血,加速伤口愈合。 这药膏不仅用的是空间里的药材,里面还加了一点点灵水。 实在是萧璟翊中的那一箭看着凶险,实际上更凶险。 差一点点就刺中心脉不说,箭头上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毒,毒性厉害又霸道。 若非她有空间灵水,恐怕人就救不回来了。 虽然她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但是后续的调养也是很重要的。 萧璟翊一直在盯着云茯苓看。 见她看到自己光裸的上身,竟然脸红了,萧璟翊似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 云茯苓定了定心神,转身解开萧璟翊伤口上的绑带。 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的愈合情况。 萧璟翊也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发现伤口竟然已经在结痂愈合,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之前在北境时,不是没受过伤,在军中更是不知看到过多少伤员。 却从来没见过愈合的这么快的伤口。 他抬头看向云茯苓,问道:“你给我用的什么药?” 云茯苓心里也是有点吃惊的。 她先前为了救萧璟翊,直接往汤药里放了一滴灵水。 没想到那滴灵水不仅解了萧璟翊身上的毒,就连伤口也比她预料中好的更快。 好在伤口只是结痂,不是那种逆天的直接快速愈合,一眨眼的功夫连伤疤都看不见了,否则云茯苓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看来以后再用灵水的时候,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云茯苓故作平静道:“是三七粉,就是之前我在凤落山给你的那种止血伤药。” “不过我稍微改进了一下,药效比之前的更好一些。” “你这伤口只是表面看着结痂愈合了,实则内里还没有愈合呢。” “这也是你的体质比旁人更好的缘故,所以才能好的这么快。” 云茯苓一边说,一边往萧璟翊的伤口上抹药膏,然后重新将伤口用纱布包扎好。 萧璟翊若有所思。 待云茯苓包扎好伤口后,萧璟翊问道:“你制的这药粉止血效果比御药还要好,若军中向你采购的话,可以吗?” 云茯苓点点头,“可以,回头我把药方也写给你,这样也方便你以后可以随时找人制药。” “昨日你救了我一命,这药方便算是我报答你救命之恩的一点心意吧!” 云茯苓先前虽与萧璟翊见面不识,但是却也听过他的一些事迹的。 听说他这几年一直在北境镇守,打的北蛮人不敢再进犯,军功赫赫,有大启战神之称。 军中重要的除了兵器战马粮草外,药品这种能救命的东西也很重要。 云茯苓突然想到,萧璟翊当初在凤落山跟着他们逃荒,会不会是她给的那瓶止血药粉引起了他的注意? 所以她才被他盯上了? 想到这一点,云茯苓恨不得时光倒流,给当时的自己一拳头。 她一时发了善心,没想到却把自己给坑了。 云茯苓忍不住在心中哀嚎。 她转身正要去收拾药箱,谁知手腕突然被萧璟翊攥住。 萧璟翊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救你,不是为了回报。” 云茯苓想起当日他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心中仍觉得震撼。 正因为如此,她心里才格外的矛盾。 除此之外,还觉得憋屈。 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就是觉得憋屈。 云茯苓偏过头去,莫名想要逃避这一切。 “王爷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涕零,能回报给王爷的,也只有这点医术而已。” “王爷的伤势已无大碍,后续只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日即可。” “所以我想向王爷请求,放我们母子出颖园。” “我家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前斗医诊治的那几个病人,我还要给他们复诊……” 第96章 不愿 萧璟翊一看云茯苓想要逃避的样子,便觉得她说的这些全都是借口。 她压根就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留在他身边。 萧璟翊只觉得气闷,攥着云茯苓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 直到云茯苓呼痛,他才恍然回神,立刻放开了她。 “抱歉,我弄疼你了。” 萧璟翊露出懊恼的表情,连忙去查看云茯苓手腕的伤势。 “我没事。”云茯苓想要将手抽回去。 一番拉扯之下,萧璟翊突然闷哼一声。 云茯苓一抬头,便看到他胸口的纱布上渗出血迹来。 云茯苓顿时大惊失色,一时间竟忘了他七皇子的身份,下意识就唠叨道: “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的!” “这下好了,伤口裂开了,还不是你自己受罪?”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遇上你这种病人,当医生的最心累!” 云茯苓一边唠叨,一边重新给萧璟翊上药包扎。 就像是对以前她遇到的那些不遵医嘱的病人一样。 等到重新处理好后,云茯苓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不是个普通的病人。 她抬起头,却见萧璟翊正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我以后都听你的,不会再让你心累了。” 云茯苓怔了怔,忍不住偏过头去。 萧璟翊握住云茯苓的手。 “云茯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逃避是没有用的!” “难道你还想逃一辈子吗?” 云茯苓一听他唤自己“云茯苓”,便知道她猜的不错,萧璟翊果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因为她对外只说过自己姓云,旁人都称呼她为“云娘子”。 知道她叫云茯苓的,只能是清楚她身份的人。 既然萧璟翊先一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云茯苓再装下去也没意思。 她总归是要面对的。 云茯苓索性重新将脸扭过来,看着萧璟翊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璟翊坦诚回答道:“我起先只觉得你年纪轻轻,医术却比很多经年的老大夫还要高,对你生出几分好奇,并未想到你就是济春侯嫡女。” “直到我无意间发现京墨左脚生有六指,才起了疑心。” “我们萧氏皇族,男丁都天生六指。” 云茯苓一脸恍然,原来云京墨的六指是遗传自萧璟翊。 萧璟翊继续道:“所以我才怀疑你就是云家大小姐。” “从凤落山离开后,我便让人调查济春侯府,拿到了你从前的画像。” “这才确定了你和京墨的身份。” 云茯苓点点头,“原来如此。” 萧璟翊道:“我那次去双林村,原本是想和你们相认的。”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找了个让你给我调理身体的借口,留在了双林村。” “我本来是想和你们母子多相处一些时日,再寻机会说出真相的。” 云茯苓觉得以萧璟翊的身份,能做到这一步,确实用心良苦。 她正色道:“京墨确实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想认回他无可厚非,我不会反对的。” “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京墨真相,让你们父子相认的。” 萧璟翊眼中露出喜色。 云茯苓继续道:“但你想带走他的话,须得京墨自己愿意。” “我不会逼迫他跟你回京的。” “若京墨想跟着我,我也希望你不要逼迫他!” 这是云茯苓昨晚思量良久后,才冒出来的新想法。 她不阻止萧璟翊认回云京墨。 云京墨既然是萧璟翊的亲生儿子,那拿回他的皇族身份是应该的。 只当她和萧璟翊两人和离了,云京墨想怎么样生活,都由他自己选择。 即便他想跟着自己住半年,再跟着萧璟翊住半年,两个家随便他选,也都由着他。 然而,萧璟翊眼中的喜色却在迅速消失。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愿做我的王妃,不愿和我在一起吗?” 云茯苓直视着萧璟翊的眼睛,缓缓又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愿!” 萧璟翊先前只觉得云茯苓可能会生他的气。 可能会怪他隐瞒了身份。 却从来没有想过,云茯苓会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太后早已下旨赐婚,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 “况且你做了翊王妃,只凭这个身份,想要拿回济世堂,收拾云甘松那一家子人,轻而易举。” “你想拿他们怎么出气,都随你!” 萧璟翊实在想不通,他们连儿子都有了,为什么云茯苓不愿做他的王妃。 云茯苓直面萧璟翊道:“这恰恰正是我不愿意的原因。” 萧璟翊眉头微拧,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云茯苓吸了一口气,反问道:“我若答应了你,那我是翊王妃,还是云茯苓?” 萧璟翊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有什么区别吗?云茯苓就是翊王妃,翊王妃就是你云茯苓啊!” 云茯苓摇了摇头。 “不一样。” “翊王妃是翊王妃,是你这个翊王的附属品。” “我是云茯苓,是云家嫡女。” “我若要拿回济世堂,就要以云家女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拿回来!” “而不是用翊王妃的身份,仗着你翊王的势,去拿回来。” “这对我来说不一样,对云家来说也不一样!” 云茯苓就是云茯苓,她要做云茯苓,而不是别人的附庸。 萧璟翊心神大震,久久无法言语。 “你要我做你的王妃,是因为懿旨赐婚?还是因为京墨的存在?” “亦或者是因为你我已有了肌肤之亲,我只能是你的女人?” “不管是因为哪一种原因,那都是你的事。” 云茯苓心中刺痛。 她原本觉得萧璟翊舍身为她挡那一箭,是因为爱她。 可是现在她突然想到或许还有另一种原因。 因为责任。 因为她是他唯一儿子的生母,所以才救她! “我若嫁人,只会因为我心悦于那人,只想与他携手此生!” “除此之外,无关其他。” 云茯苓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与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同,无法让人接受。 但是她不想改变。 虽然穿越到这个时空,为了融入这里需要做一些改变,去更好的适应这里的环境。 可是这一点感情上的坚持,她不想失去。 第97章 他是你爹 萧璟翊似被刷新了认知,震惊地久久无语。 他先前虽未直接与云茯苓表明身份,想先润物细无声地融入他们母子的生活。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他始终以为云茯苓得知他的身份后,可能会耍一耍小女子的脾气。 等她消了气后,自然会乖乖与他回京,做他的翊王妃。 他从来没有想过,云茯苓会真的不愿意。 不是在使小性子。 也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手段。 他从云茯苓的神情中能看出来,她说的都是她的真心话。 这天下竟然有女人会拒绝他! 竟然有女人敢拒绝他! 萧璟翊突然忍不住笑了。 不知是在笑云茯苓的胆大妄为,还是在笑自己的自视过高。 云茯苓听到萧璟翊的笑声,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方才直抒胸臆,一口气倒是说了个痛快。 可是这会儿醒过神来,才意识到如今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是个普通的民夫,而是位手握兵权的皇子。 寻常男子被女子拒绝,心里都会不痛快,更何况是皇子呢!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若是皇子一怒,那后果恐怕也是很恐怖的,一般人承受不起。 云茯苓生怕她刚才那番话激怒了萧璟翊,直接把她给杀了。 她心里有点发毛,嘴上却故作强硬道:“大男人要有肚量啊!” “你不能因为我拒绝你,就怀恨在心,对我实施打击报复。” “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一枝花!” “你若气量狭小,非要对我下手,那我告诉你啊,我也不是好惹的。” “你是见识过我的手段的,惹毛了我,我给你扎个针,下个毒,你防不住我的!” “咱俩真的没必要闹到那种地步,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好我好大家好!” 萧璟翊见云茯苓明明心里怕了,面上却还强撑着,不由得轻笑出声。 “放心,我还没心胸狭窄到这种地步!”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云茯苓到底有几分喜欢。 只是前面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还从未有过这种心动的感觉。 也从未对一个女子这般牵肠萦心过。 当那只冷箭射向云茯苓的时候,萧璟翊几乎是本能地就冲了过去,护住了云茯苓。 若说他先前是为了云京墨,想要认回云京墨,不让自己的血脉遗留在外。 可是那一箭却让萧璟翊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早已爱上了云茯苓。 所以,即使云茯苓拒绝,他也不会放手的。 而且云茯苓越是拒绝,他反而越不想放手。 他从没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虽然云茯苓拒绝做翊王妃,而理由在他听来简直是在鬼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弄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没有关系。 他会弄清楚她到底在担心什么,让她改变心意的! 萧璟翊的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道小小的身子哒哒哒跑进来。 “娘亲,叔叔,你们不要吵架……” 云京墨握着云茯苓的手晃了晃,“娘亲,你不要下毒害叔叔,叔叔是好人!” 说完,又转头去看萧璟翊,“叔叔,你不要凶娘亲,女人是要哄的,你凶巴巴的我娘不会喜欢哦!” 云茯苓一脸黑线。 她决定回头就要把吴老大他们几个打一顿。 肯定是他们几个说些乱七八糟的,叫孩子听到学了去。 云茯苓蹲下身子,拉着云京墨问道:“你怎么跑这儿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云京墨对了对手指,有些心虚道:“我想来看叔叔,就让瑶光姐姐带我来了。” “我一来就听到你们在吵架。” “吵架不好,你们能不能不吵架?” “而且叔叔现在受伤了,娘亲你要让一让叔叔……” 瑶光站在门外,因为听到屋子里的争执声,还特意离远了一些,更不敢进来。 云茯苓闻言,莫名有些憋气。 这臭小子竟然偏心萧璟翊! 到底知不知道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的? 她正暗自腹诽着,便见云京墨小手叉腰,在训萧璟翊。 “叔叔,你不许欺负我娘亲哦!” “不然墨墨就不喜欢你了!” 萧璟翊立刻点头,解释道:“我没有欺负你娘,也没有吵架,我们只是有点事情在商量。” 云茯苓这会儿暗暗在心里斟酌了一番。 虽然不知道云京墨听到了多少他们的对话,但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告诉他他的身世。 她抬头看了萧璟翊一眼。 然后揉了揉云京墨的头,柔声道:“墨墨,娘亲真的没有和你爹爹吵架。” 她将云京墨的小身子转向萧璟翊,“这是你爹爹!” 云京墨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娘亲,你要嫁给王叔叔了,王叔叔要当我爹爹了?” 云茯苓摇了摇头,神色认真道:“墨墨,他本来就是你爹爹,真的是你爹爹,亲生的爹爹!” 萧璟翊冲云京墨伸手,“墨墨,来,让爹抱抱!” 云京墨呆愣愣的,一时间好似还没有听懂云茯苓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恍惚,“娘亲,他真的是我爹爹吗?” 云茯苓点点头,“真的!” 云京墨抬头看向萧璟翊,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来,让爹好好看看。”萧璟翊冲云京墨伸着手。 云京墨转头看着云茯苓,见云茯苓冲他点点头,他这才迈着小短腿过去。 云京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手放在萧璟翊的大手里,轻轻喊了一声“爹爹”。 萧璟翊俯下身子,避开伤口抱住云京墨,声音哽咽地应了一声。 云京墨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可是又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他埋在萧璟翊的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爹爹,你为什么丢下我和娘亲?”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们?” “为什么你看到我们,却不认,还让我叫你叔叔?” “爹爹,我好想你,别人都有爹爹,可是我没有……” 听到云京墨这些话,萧璟翊的一颗心好似被千万根针在扎,痛彻心扉。 他抱着云京墨,不停道:“对不起,都是爹不好!” “是爹把你和你娘弄丢了,害的你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从今以后,墨墨也是有爹的孩子,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你也不必羡慕任何人……” 第98章 事业永远不会背叛 云茯苓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父子俩相认。 云京墨哭着发泄了一通。 等云京墨从萧璟翊怀里抬起头来,眼睛哭的红通通的,小脸上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他已经是大孩子了,却抱着爹爹哭鼻子。 被小伙伴们知道了,肯定要说他羞羞脸。 中午,一家三口一起吃的饭。 这是云京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爹爹娘亲一起吃饭,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 他看了看坐在他右边的萧璟翊,又看了看坐在他左边的云茯苓,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萧璟翊和云茯苓看着孩子高兴的样子,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任何不开心的话题。 都尽量配合孩子,扮演着合格父母的角色。 直到晚上,云京墨坚持要跟萧璟翊一起睡,还想拉着云茯苓一起。 今天是他第一天有了爹爹,一家团圆,他当然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才行! 云茯苓对此表示心累。 她见劝不动云京墨,想着这孩子刚认了爹,正处于想黏着亲爹的时候,干脆直接把云京墨丢给了萧璟翊。 让他们父子俩今晚一起睡吧。 至于她,当然是回自己的小院,一个人自由自在了。 她是不可能留下来“陪睡”的! “你爹身上还有伤呢,咱们三个人一起睡,万一挤到了你爹,或者碰到了他的伤口,害的他伤口裂开了,那伤就不容易好了!” “所以你今晚一个人留下来陪你爹,好不好?” 萧璟翊看了看身后的红木雕花大床,想说这床睡他们三个人绰绰有余,一点都不会挤。 但是他看了看云茯苓的表情,觉得他说出来的话,云茯苓可能会想打死他。 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云京墨想到萧璟翊身上的伤,被云茯苓说服了。 云茯苓带着云京墨去洗漱好后,将人交给了萧璟翊。 “晚上不要给他喝太多水。” “注意点给他盖被子,小心他把被子蹬掉着凉。” “但也不要盖太多,盖住肚子就行,不然他会觉得热。” …… 云茯苓有些不放心,走之前叮嘱了萧璟翊一通。 萧璟翊认真地一一记下来。 “我都记下来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云京墨冲云茯苓挥挥手,“娘亲,你早点歇息,我今晚会想你的!” 云茯苓失笑,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臭小子。 萧璟翊看着依偎在他身边的云京墨,生平第一次有了点做爹的真实感。 待云茯苓走后,云京墨立刻扒拉着萧璟翊的手臂,一脸好奇地问道:“爹爹,你和我娘亲是怎么回事呀?” “为什么你们会分开呀?” 娘亲一直不肯说,他又实在好奇,正好趁今晚的机会问爹爹答案。 萧璟翊略套了几句话。 知道这些年云茯苓从未对云京墨提起过他,对外人只说云京墨的爹死了。 萧璟翊一时间有些心塞。 看着云京墨又黑又亮,充满了好奇的眼睛,萧璟翊略了一沉吟,就编出了一个天衣无缝、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出来。 第二日一早。 云茯苓起床洗漱后,便直奔萧璟翊住的院子。 云京墨还在睡着,倒是萧璟翊已经醒了。 他正坐在床前,一边守着云京墨,一边拿了本书在看着。 云茯苓看到这副画面,一时间有些恍神。 美男侧颜简直绝杀。 这是什么盛世美颜,是她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而床上睡着的小包子,奶呼呼的更是无敌可爱。 云茯苓忍不住捂住胸口,感觉一颗心砰砰乱跳,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么一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怎么偏偏就是个皇子呢? 若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说不定云茯苓昨日都要扛不住屈服了。 可是皇室却不同,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规矩。 她若答应做翊王妃,以后恐怕就会像是折断了羽翼的鸟儿,被关进金丝笼里。 那是绝对不行的! 她是立志要做名闻天下的神医的人。 事业和男人之间,她从来都是坚定不移首选事业的。 因为男人会背叛你,事业永远都不会! 萧璟翊这时恰好抬头,朝云茯苓看过来。 云茯苓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几乎要溺毙在他深情又温柔的目光中。 萧璟翊起身朝她走过去,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京墨还在睡,小声些,别吵醒他。” 温热的气息呼洒在云茯苓耳畔,好似一阵电流从云茯苓的体内流过。 她感觉萧璟翊似乎是在撩她。 但她听说萧璟翊除了和她那一次外,从不与女子接触,身边甚至连婢女都很少。 因此,外界甚至有猜测和怀疑,怀疑他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样一个不爱和女子接触的人,也会撩人的? 还是她听说的那些,其实都是谣传。 堂堂皇子,身边怎么可能少了女人? 云茯苓扯回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我先给你换药。” 萧璟翊点点头,坐到了一旁的桌子边。 云茯苓轻手轻脚地刚换好药,云京墨就醒了。 “娘亲——”他睡眼惺忪地朝云茯苓伸手,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朦胧。 云茯苓上前抱起他,给他穿好衣服后,带他去洗漱。 洗完脸后,云京墨清醒了许多,立刻拽着云茯苓窃窃私语。 云茯苓越听,神情越复杂。 因为在云京墨的讲述里,她和萧璟翊成了一对两情相悦,却爱而不得,被奸人陷害,棒打鸳鸯,最终劳燕分飞,幸好苍天有眼,再次重逢的恋人。 这不用说,肯定是昨晚萧璟翊编出来的。 她和萧璟翊的往事确实不好对云京墨一个孩子讲,云茯苓便也默认了萧璟翊编的这个故事。 吃完早饭后,云茯苓提着药箱准备出门。 这是她昨日就和萧璟翊说好的。 萧璟翊看向一旁的瑶光,道:“以后就让瑶光跟着你吧。” 见云茯苓皱眉,萧璟翊立刻解释道:“瑶光身手好,可以保护你,而且她还是女子,跟着你更方便。” “这不是监视!” 云茯苓想到萧璟翊接连遇刺,自己如今和他牵扯上,搞不好也会被人行刺,便答应了下来。 “墨墨,娘亲要出门,你乖乖跟着爹爹,不许调皮。” 云茯苓放心地将云京墨交给了萧璟翊照顾。 出了颖园后,云茯苓上了马车,直奔平安堂。 第99章 当我们是死的吗 云茯苓已经让人给杭掌柜带过话了。 所以斗医那日后续还需要诊治的病人,都被通知到平安堂来复诊。 云茯苓做事喜欢有始有终。 尤其是她的病人,她都会负责到底。 等到将所有来复诊的病人都看完后,杭掌柜适时过来,冲云茯苓拱手道:“云娘子,我祖父想见你一面,不知是否方便?” 那日斗医时见到杭老爷子,云茯苓便猜到会有此一遭。 正好,她也想见见杭老爷子。 云茯苓是在杭掌柜在府城置办的一座宅子里见到的杭老爷子。 杭老爷子本想那日斗医结束后,私下里见云茯苓一面。 谁知突然出了刺客的事。 而翊王殿下竟在江州微服,还当场中了刺客一箭。 这几日整个江宁府的气氛都很紧绷。 杭老爷子得知云茯苓被请去颖园,给翊王殿下治伤后,索性便没有回老宅,而是住进了杭掌柜在府城置办的私宅。 这一等便是等了好几日,才等到云茯苓从颖园里出来。 杭老爷子得知云茯苓过来,直接出了正堂,在门口相迎。 云茯苓一下马车,便看到等在门口的杭老爷子,心中惊讶之余,又有几分暖意。 按照辈分,杭老爷子算是她祖父那一辈的了。 这样的长辈亲自来迎接她,足见对她的亲近和重视。 云茯苓上前郑重行了一礼,“茯苓见过杭祖父!” 杭老爷子要见她,八成是看出了她的身份。 再加上又亲自出门相迎,足见端倪。 否则,对她这样一个刚刚在府城扬名的年轻女大夫,杭老爷子作为杏林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实在不必如此郑重。 既然如此,云茯苓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只听云茯苓这一句,杭老爷子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云家嫡女还活着! 师父的血脉并没有断绝! 杭老爷子忙上前将云茯苓扶起来,热泪盈眶。 “上次见你时,你才七八岁,这一转眼就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长的像你祖母,这医术更是有你曾祖之风。” “好,真是太好了!” 云茯苓笑道:“听说祖母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美人,若能长的像祖母,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还年轻,医术还有的学呢,只盼着将来能继承曾祖遗志,将云家的医术发扬光大!” 杭老爷子眼底露出赞赏之色,“好,好志气!”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正堂走。 到了正堂后,分了主客各自落座。 杭老爷子情绪仍然很激动,眼睛红红的道:“当年我听闻你自焚的消息,连夜就赶去京城,找云甘松质问。” “云甘松却说你是做了丑事,羞愤自尽。” “我和师兄师弟们与云甘松那一家子大闹了一场,最后却也只能将你的尸体下葬了。” “那日斗医时,我见你使出云家针法,又看你的模样像极了你祖母,这才认出你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你当年假死离开云家,这么多年一直独自漂泊在外?” 杭老爷子激动之余,心底还有浓浓的疑惑。 云茯苓立刻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当年云甘松觊觎侯府与济世堂的财产,一家子串通密谋,给云茯苓下药想要毁她名声,谁知阴差阳错竟与七皇子有了肌肤之亲。 云甘松担心云茯苓借此攀上皇家,查出真相后报复他们,便干脆想要一把火烧死她。 幸好她的奶嬷嬷机敏,察觉出不对后,带她逃了出去。 杭老爷子听后勃然大怒,恨恨咬牙道:“竖子尔敢!” 杭掌柜和杭大夫也面露怒意。 杭老爷子自责道:“都怪我,当年你父母去后,就不该再将你留在侯府,交给那奸诈狠毒之人抚养。” “若是由我们师兄弟几家来照顾你,便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当年他信誓旦旦,我们也瞧着他一贯老实温和,不像是个有歹心的,便信了他。” “左右离你及笄出嫁也只有几年而已,云家始终还是你的。” “没想到竟是看走了眼!” 其实当年杭老爷子和师兄弟们,起初也信不过云甘松,想要由他们来照顾云茯苓。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流言四起。 说杭老爷子师兄弟们觊觎云家的医术和财产,想要借着抚养云茯苓这个云家孤女的名头,瓜分吞并云家。 杭老爷子他们被这流言气了个半死,为了避嫌,也不好再提抚养云茯苓的事。 后来他们观察了一两年,发现云甘松确实没有苛待云茯苓,这才渐渐放心。 而他们各家自己的事情也不少,时日一久,便越发更松懈了。 没想到那云甘松竟如此能隐忍伪装,骗过了他们。 看到杭老爷子自责愧疚的模样,云茯苓出声安慰道: “杭祖父,不怪你。” “我当年也以为他们是真心对我好,把他们当成亲人。” “谁能想到养蛇却反被蛇咬。” “也怪我当年太年轻了,出事后钻了牛角尖,觉得没脸见杭祖父你们。” “所以当年离开云家后,我一直隐姓埋名住在乡下,羞于联系你们。” “也担心你们觉得我玷污了曾祖的名声,怕你们不会帮我。” 杭老爷子眼睛一瞪,痛心疾首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当年听说你放火自焚,我和你石祖父他们,还有你慧堂姨,不知道多伤心自责。” “若是知道你不是自尽,而是被奸人所害,我们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云家的小茯苓,在我们这些真心爱护你的人眼里,都视你如珍宝。” 云茯苓心里暖意丛生,鼻子却忍不住发酸。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所以才能明白原主当初的畏缩和顾忌。 不知原主若是听到杭老爷子这番话,会不会后悔当年的怯懦。 好在,还有她,她会替原主讨回公道,拿回原本属于原主的东西! “杭祖父,谢谢您!” 看到云茯苓鼻子红红,眼底噙着水光,杭老爷子更心疼了。 “以后遇事不用怕,有我们给你撑腰呢!” “等会儿我就去给二师兄他们写信。” “这笔账,肯定是要和云甘松算的!” “敢欺负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第100章 契机 杭老爷子说完,看向云茯苓,“你这边可有什么打算?” 云茯苓点点头,“济春侯府和济世堂,我肯定是要拿回来的,还有我爹娘留给我的那些东西!” 杭老爷子道:“应该的,你是师父唯一的血脉,济世堂和济春侯府,本就属于你!” 杭掌柜和杭大夫原本还不知内情。 此时听杭老爷子一说,才知道那云甘松并非真正的云家血脉,而是云茯苓入赘云家的祖父与外室所生。 后来接入济春侯府后,云茯苓的祖母顾念着夫妻情分,没有把事情闹大。 左右侯府已经有了继承人,权当是发善心,多养一个闲人,给口饭吃罢了。 这事只有与云家极为亲近的人家才知道。 所以在许多外人的眼里,都以为云甘松是云家第二子。 饶是一贯温和的杭大夫,得知真相后拳头都硬了。 “这不是引狼入室,鸠占鹊巢吗?” “云师妹,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 云茯苓笑道:“多谢杭三哥。” 杭大夫在他这一辈里排行第三。 “云家的东西我肯定是要拿回来的,但还需要等一个契机。” 杭大夫皱眉。 “你是云家唯一的血脉,继承侯府和济世堂天经地义。” “我们叫齐人手,护送你回京城,直接让云甘松把云家交出来就是!” “谅他不敢不交,还等什么契机呀?” 他话音刚落,杭老爷子便给了他一拐棍。 “我看你的脑子都用在医术上了!” 杭掌柜轻笑出声,道:“三弟,你这么直来直去的不行啊!” “云甘松隐忍伪装那么久,把济春侯府和济世堂攥在了手心里,你觉得他会甘心交出来吗?” “这些年他仗着云家的余荫,不仅做了太医院的正四品御医,结交了不少权贵。” “还利用济世堂和云家的医术拉拢了许多和我们不对付的医药世家。” “你以为只凭云师妹的云家血脉,就能让他交出已经吃进嘴里的肉,太天真了!” “云师妹若要动,自然得好好筹谋,直接捏住他的七寸,一下子把人打趴下才行。” “不然便是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云茯苓连连点头。 杭掌柜说的正是她的想法。 杭老爷子看了看两个孙子。 长孙行事周全妥帖,通晓人情世故,人也精明,偏偏在医术上不开窍。 三孙子在医道上的天分是他这辈人中最高的,性子也纯良,就是一心只钻研医道,心眼没多少。 杭老爷子原本还发愁,杭家日后交到他们两个谁的手里才好。 现在倒是觉得,若是兄弟两人能够同心协力,共同掌管杭家,也是一条新思路。 杭老爷子慈爱的目光落在云茯苓的身上。 这一个就抵得上他两个孙子。 杭老爷子已然明白云茯苓的打算。 他沉吟片刻,道:“若说契机的话,杏林大会倒是个合适的机会。” 杭掌柜抚了一掌,“是啊,杏林大会,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云茯苓听杭掌柜解释后,才知道杏林大会最初是她曾祖创办的。 旨在广邀天下医者,交流切磋,增进医术。 后来渐渐的,这便成为了杏林的一个传统,一直延续了下来。 “杏林大会每二十年举办一次,每次都在十月初十举办,为期一个月。” “今年恰好到了要办杏林大会的时候。” “天下医者,都以云家为尊,凡是有名有姓的大夫,都以收到云家的会帖为荣。” “说起来,上一次杏林大会,还是你父亲举办的呢,这一晃都过去二十年了。” “我看这次杏林大会,正是你以云家家主身份,正式在杏林亮相的好时机。” “既为自己正名,也在天下医者面前揭穿云甘松的嘴脸,不许他以后再用云家之名!” 云茯苓想了想,觉得这杏林大会,或许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契机。 杭掌柜突然道:“我听到有传闻,说这次杏林大会,会由云甘松出面牵头举办。” 杭老爷子露出个不屑的表情。 “凭他也配?” 杭老爷子看向云茯苓,道:“杏林大会一般提前两个月送出请帖。” “我过几日将名单给你,你以云家家主的身份来写请帖。” 杭老爷子说到这儿,似想起什么。 “对了,师父留下来的那块玉牌,在你这儿吗?” “杭祖父你说的是这个吗?”云茯苓假意从袖子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那块羊脂玉牌。 杭老爷子一看到那块玉牌,立刻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块玉牌。” “这块玉牌是太祖皇帝赐给你曾祖的。” “这玉牌上大有玄机。” 杭老爷子说着,指给云茯苓看,“这里,这一块是能抠出来的,是个印章。” 云茯苓一看,发现是刻有济世堂标志图案的那一块地方。 若杭老爷子不说,她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一块是能活动的。 她按照杭老爷子的指点,将那一小块抠出来,发现果然是个小小的印章。 “当初师父嫌弃令牌和印章累赘,不知怎么想的,想将二者合二为一。” “太祖得知后,找了能工巧匠,按照师父画的图纸打造了这块玉牌。” “你写杏林大会的请帖时,记得将印章盖上。” 云茯苓点了点头。 这一叙话,便直说到夕阳西下。 云茯苓是在杭家用的午饭,杭老爷子还想留她用晚饭。 云茯苓摇头拒绝了。 “不了,我出来太久,我儿子一直见不到我,我怕他哭闹。” “等下次,我领他来拜见您。” 杭老爷子从杭掌柜口中,知道云茯苓是有一个儿子的。 他默了默,问道:“那是翊王殿下的孩子?” 云茯苓点了点头。 杭老爷子想着她这几日都在颖园,又给翊王生了个儿子,不知翊王要如何安置她。 这名分总该给吧? 他想问,但却没问出口。 这孩子如今瞧着是个有主意的,这感情的事,他一个外人暂且还是别插手了。 “杭祖父,我的身份,还麻烦您暂且替我保密。” 临走之前,云茯苓对杭老爷子道。 杭老爷子点了点头,又看向两个孙子。 今日见面,他们打发了下人,在场的总共就他们四人。 杭掌柜和杭大夫立刻点头保证绝不对外泄露。 云茯苓回到颖园时,天色已经将黑未黑。 第101章 唐知府求医 云京墨一看到云茯苓,立刻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娘亲,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璟翊在一边道:“他一直在等你,想要等你回来一起用晚食。” 云茯苓摸了摸云京墨的脸颊,“抱歉,娘亲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 云京墨抱着云茯苓的腿,摇头道:“没关系,娘亲有正事要做,墨墨等着娘亲。” 萧璟翊吩咐下人传饭。 待云茯苓去洗漱更衣回来,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子。 饭后,云茯苓陪着云京墨在院子里消食。 萧璟翊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对云茯苓道:“杭家口碑不错,杭老爷子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你若想联合杭家,拿回云家的东西,确实是股可用的势力。” “但对杭家人也不可全信,信七分,留三分,日后万一生变,也好应对。” “你曾祖父和你父母毕竟已经故去了,当年的那些情分,延续至今,谁知还剩下几分?” “况且你又与他们还隔着好几辈。” 云茯苓抬头看向萧璟翊,“你知道我去见了杭老爷子?” 萧璟翊立刻解释道:“我没派人跟踪你,瑶光也未向我禀报过你的行踪。” “是我猜的,你今日去平安堂复诊,又至晚方归,我猜多半是杭家老爷子想见你。” “你虽想遮掩身份,但那一手针灸之术却不是好遮掩的,那日斗医时,杭老爷子的神态就不大对。” “所以我猜他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一直留在江宁府,就等着见你呢。” 云茯苓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云茯苓顿了顿,又道:“谢谢你!” 萧璟翊说的那些道理,云茯苓心里都懂。 虽然杭老爷子待她亲近慈爱,她也对杭家人颇有好感。 但她也不会毫无戒心,傻傻地对杭家付出一腔信任。 萧璟翊:“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云茯苓默了默,没有说话。 萧璟翊又道:“我之前让人收集了一些消息,都是有关云甘松,老济春侯爷的四个徒弟,还有你母族那边的消息。” “我稍后让人给你送去。” 云茯苓正有意多收集些情报,不管是对手还是友军的,她都需要。 然而情报收集对于如今的云茯苓而言,是个短板。 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萧璟翊这一手,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多谢!”这一次,云茯苓的道谢比刚才真诚多了。 翌日一早。 萧璟翊便将整理好的消息册子,亲手交给了云茯苓。 吃过早饭后,云茯苓便在廊下放了张藤椅,一边纳凉,一边看着萧璟翊给她的那本消息册子。 萧璟翊见状,让人在离云茯苓不远的地方也摆了一张藤椅。 云茯苓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躺在藤椅上的萧璟翊,便收回了视线。 萧璟翊拿了一本用作消遣的书。 看书的间隙,抬头看一眼云茯苓,再看看在院子里和小虎崽在玩的云京墨,心里满足又安宁。 他这辈子所求的,恐怕就是现在这样温馨又安稳的时光。 云京墨玩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聊了,丢下小虎崽,朝云茯苓跑过去。 “娘亲,我想去划船。” 云茯苓头也不抬,“让你爹陪你去!” 云京墨又转身跑向萧璟翊,“爹爹,你陪我去划船好不好?” “我昨天看到那边有好大一片水,我想去玩水!” 天权适时道:“小主子昨日在园子里看到一片湖,湖里还种了荷花,如今正是结莲蓬的时候。” 萧璟翊起了兴致,“那爹带你去划船摘莲蓬。” 云京墨开心地跳起来,“太好了!” 云茯苓抬起头,叮嘱道:“把草帽戴好,小心别晒伤了脸。” 夏日阳光大,所以之前云茯苓便让张三木编了好几个草帽,只要出门就戴着防晒。 这年代没有防晒霜,只能采用这种物理手段来防晒了。 云茯苓又对萧璟翊道:“你的伤口不宜沾水,带京墨玩的时候小心点。” 有萧璟翊和一大群护卫,云茯苓并不担心云京墨的安全问题。 萧璟翊点点头,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云茯苓举了举手里的册子,摇头道:“不去,我想先把这些看完。” 而且天气这么热,她也不想动弹。 萧璟翊心里有些遗憾,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云京墨就找到了自己的小草帽,戴好后冲云茯苓挥手道: “娘亲,等我回来给你摘荷叶,摘莲蓬。” 说完,便牵着萧璟翊的手,往颖园里的那片湖边去。 刚出院子恰好遇到赵学思。 一听说要去划船玩水摘莲蓬,赵学思立刻也来了兴趣,连忙跟着一起去了。 走到半路,下人突然来禀报:“殿下,唐知府求见。” 萧璟翊皱了皱眉,道:“我在碧波亭见他。” 碧波亭是位于湖边的一处水榭。 到了湖边后,早有下人在碧波亭里安排好了茶水糕点瓜果,湖边还停着两艘小船,随时都能供主子上船游玩。 萧璟翊让赵学思和云京墨先去玩,又安排了几个人保护好云京墨。 没一会儿,下人便领着唐知府过来了。 待唐知府行过礼后,萧璟翊直接问道:“找本王有什么事?” 唐知府讪讪道:“其实下官过来,是想求见云娘子。” 不等萧璟翊再开口,唐知府便主动道:“下官的小女得了怪病,前前后后请了许多大夫,都无计可施。” “云娘子的医术之高明,下官是亲眼见过的,所以特来求见云娘子,想请她出诊。” 自斗医那日见识过云娘子的医术后,唐知府早有心想请她为女儿治病了。 但是云娘子一直在颖园里照看翊王殿下的箭伤,他哪里敢开口要人。 毕竟翊王在江州的安危,关系着无数人的人头。 翊王好,他们不一定好,但是翊王不好,他们肯定是别想好! 直等到昨日听说云娘子出了颖园,去了平安堂给病人复诊。 唐知府收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去平安堂请人。 哪知等他的人到了平安堂,云娘子已经离开了。 唐知府被妻女磨得没有办法,今日只能硬着头皮到颖园来请人。 第102章 别是惊吓就好 萧璟翊听后,并未为难唐知府。 他直接对身边的下人道:“去禀报云娘子。” “若云娘子愿意见,便带唐知府去见云娘子。” 说完,又看向唐知府:“云娘子愿不愿意出诊,便要看唐知府求医的心够不够诚了!” 唐知府闻言打了个激灵。 他早有耳闻,翊王殿下待这位云娘子很不一般,他今日来请人,自是不敢轻慢的。 可此时听到萧璟翊的话,他立刻把云娘子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若这位云娘子果真入了翊王殿下的眼,那将来说不定就扶摇直上,贵不可言了! 唐知府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他正要退下,湖上突然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 “爹爹,赵三叔帮我摘了好多莲蓬呀!” “爹爹,你快来呀!” 唐知府闻声望去,便见湖上漂着一艘小船。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子抱着一把莲蓬,正使劲朝岸上挥手。 那孩子身边,还站着襄国公府的三公子赵学思。 唐知府很快就认出来那孩子是云娘子的儿子。 当日将翊王殿下挪到颖园来时,云娘子随行,却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带着她儿子一起。 所以唐知府见过云娘子的儿子。 只是,这孩子在冲谁喊“爹爹”呢? 岸上这么多人,哪个是这孩子的爹? 不是,他听说云娘子是个寡妇啊,这哪儿又冒出个爹来? 唐知府正暗自疑惑不解,突然听到旁边的萧璟翊应声喊道:“爹这就过来!” 刹那间,唐知府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云娘子的儿子,管翊王殿下叫爹? 这儿子是亲生的?还是打算认个继子? 唐知府一时间心念百转,震惊又兴奋。 直到萧璟翊的视线投过来,很是嫌弃地摆了摆手,道:“我要去陪我儿子了,你下去吧!” 唐知府心头一凛,忙躬身退下。 走出去两三步,他忍不住回头,便见萧璟翊上了另一条小船,往赵学思他们所在的那条船划去。 不时地还能听到云京墨欢快的笑声,和下人唤“小主子”的声音。 萧璟翊脸上满是宠溺的笑。 这怎么看,都像是亲父子。 而且那云京墨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像萧璟翊。 唐知府仿佛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整个人既激动又害怕。 天啊,翊王殿下竟然有个儿子。 他之前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啊。 今日他无意间撞破这个秘密,会不会被灭口啊? 唐知府心情忐忑地往云茯苓住的院子走。 ———— 京城,皇宫,紫宸殿。 景平帝批了半上午的折子,很是疲累。 御前总管太监高有福适时地送上一盏酸梅汤。 景平帝喝着酸梅汤,不由得就想起了萧璟翊。 “这酸梅汤是老七夏日里最喜欢喝的,他每次喝的时候,都要放桂花和碎冰才行,不然就挑剔不肯喝。” 高有福笑道:“陛下这是想翊王殿下了。” 景平帝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呆在江州做什么,迟迟还不回来!” 那年因太后赐婚,又闹出来济春侯独女失身自焚的事情来,萧璟翊请命去北境镇守。 景平帝想着他暂时离开京城也好。 毕竟济春侯独女之死,说起来总和他牵扯了些关系。 去北境避避风头,顺便历练一番。 过上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 谁知他这一去,就四五年都不回来。 每每景平帝去信催他回京,他总能找到借口推辞。 今年他发了狠,说自己已是知天命之年,要办个热闹的万寿节,让他滚回来给自己祝寿。 萧璟翊这才回京。 哪知道路上竟被人截杀。 幸好有惊无险,他派去的禁军和影刃使,本该护送萧璟翊回京的,哪知最后带回来的,竟只有一封萧璟翊的亲笔书信。 “陛下,翊王殿下不是在信里说了,他在江州有点事要办,还说等他回京的时候,要给陛下一个惊喜!”高有福笑呵呵道。 景平帝轻哼一声,“朕也不指望他能给朕什么惊喜,别是惊吓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但是满殿的宫人,谁都能看出来陛下眼中的期待。 恰在此时,殿外的宫人在门口禀报道:“陛下,翊王殿下派人来送东西。”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景平帝正念着萧璟翊这个儿子呢,他就派人来了。 “宣!” 一道身影立刻从殿外进来,行叩拜大礼。 景平帝看了看下首的人,觉得有些眼熟,似是自己先前给萧璟翊的暗卫。 天枢行过礼后,取出萧璟翊的书信,举过头顶呈上。 “翊王殿下有书信一封,命属下亲呈给陛下。” 高有福从天枢的手中接过信,转呈给景平帝。 景平帝好奇萧璟翊在信上写了什么,可等看过信后,霎时勃然大怒,将御案上的茶盏都摔了个粉碎。 高有福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景平帝哆嗦着手,“去,把老二给朕叫过来!” 二皇子正在家里和美人鸳鸯戏水,突然收到陛下传召,只得收拾一番,茫然又疑惑地进了宫。 “儿臣参见父皇!” 二皇子进了紫宸殿后,刚跪下行礼,一方砚台就直朝他的面门飞过来。 二皇子下意识歪了歪身子,那砚台霎时擦着他耳边飞过。 二皇子又惊又怕,忙请罪道:“父皇息怒,不知儿臣做错了什么,父皇如此动怒!” “你干的好事,倒有脸来问朕!” 景平帝怒火汹涌,将萧璟翊派人送来的信朝二皇子身上扔过去。 奈何纸张轻飘,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了地上,距离二皇子还有好一段距离。 二皇子跪爬着上前,捡起信看了起来。 “父皇,儿臣冤枉啊!” “这,这不是儿臣干的!” “儿臣没有谋害过七弟,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二皇子大声喊冤,哭的格外可怜。 心里则又惊又怒又惧。 先前得知萧璟翊要回京,他确实动过除掉萧璟翊的念头,还想出了借着北蛮的名头来动手的主意。 可是还不等他的人动手,他就收到萧璟翊被人半路截杀的消息。 他生怕自己被牵扯进去,连忙召了派出去的那批人回来。 谁知那批人却莫名其妙失去了踪迹。 第103章 文先生 二皇子这段日子一直低调谨慎。 唯恐与萧璟翊在江州被截杀扯上关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派去江州又失踪的那些人,竟在闹市街头刺杀萧璟翊。 这是生怕他没有被抓住把柄吗? 不,他的人不会这么蠢的! 二皇子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略一思忖,便想到这中间一定有人在搞鬼。 二皇子不停地喊冤。 可是景平帝却是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二皇子的一颗心直直下坠,哭的更惨了。 到底是谁想害他? 二皇子清楚刺杀的事绝不是他的人做的。 可是他的人却在刺杀现场被抓住。 这就是板上钉钉的证据,由不得他不认。 尽管那些人被抓到的时候,都已经是尸体了,可是这事他却终究是甩不脱嫌疑的。 二皇子一时间简直是百口莫辩。 他只能不停地喊冤卖惨,额头都磕破了直流血。 “二皇子萧璟黎残害手足,自今日起幽禁黎王府,无诏不得出!” 景平帝冷酷的声音在紫宸殿中响起。 二皇子磕头的动作一僵,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待二皇子被人带下去后,景平帝依然余怒未消。 他偏宠萧璟翊,几个儿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有诸多不满。 上次萧璟翊在江州被截杀,幕后凶手藏的太深,影刃司虽未将人完全挖出来,但顺着蛛丝马迹,却查出诸多皇子在其中都有动作。 事后,景平帝虽未下明旨,可却另外找了由头,将有嫌疑的几个儿子都罚了一通。 这次的刺杀,明面上看着像是老二做的,可是景平帝却觉得应该不是他做的。 但他的人被当场抓了个正着,这便是他御下不严,头脑愚蠢,被人做了这么一个局都不自知。 想来老七也看出来了,才给他来了这么一封信。 且先幽禁老二一段时日,既让他长个教训,也好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将人揪出来。 想到前头已经成年的几个儿子,景平帝便觉得糟心不已。 还是他的七儿子最好,有事直接明晃晃的找他告状,要他撑腰。 不像其他那几个儿子,总是玩些见不得人又不入流的手段。 只是七儿子近来接连遇刺,着实让他悬心。 看来还是他给七儿子的保护不够,才让人敢在背地里起心思。 景平帝当即又派了一支禁军去江州保护萧璟翊。 他就是要让世人知道,这是他最爱重的儿子! 其他人趁早认清这一点,安安分分做人。 若是他连这点想偏宠哪个儿子的自由都没有,连最心爱的儿子都庇佑不了,那他这个皇帝真是白当了! 三皇子府。 三皇子双目圆睁,几乎不敢相信从宫里送出来的消息是真的。 二皇子奉诏入宫,宣平帝在紫宸殿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将二皇子幽禁了。 “可弄清楚陛下到底为何发火?” “二哥做了什么错事?竟被幽禁在王府?” 送消息出来的人低着头,恭敬答道:“回三殿下,当时殿内当值的人只有高公公,探听不到究竟出了什么事。” 除了高有福之外,其余的宫人都远远守在殿外,根本就听不到殿内说了什么。 而高有福对陛下十分忠心,又向来嘴严,自然不可能从他那儿打听出什么来。 三皇子摆了摆手,让送消息的人退下了。 他转头看向坐在角落的白衣文士,眼神很是复杂。 那白衣文士怡然自得的呷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三皇子如今能相信在下了吧?” 这白衣文士不是别人,正是文先生。 三皇子心中虽仍是狐疑,面上却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很是亲切道: “并非本王不信先生,只是先生先前所言实在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这白衣文士先前手持太后信物来访,一见面便让三皇子屏退下人,然后对三皇子道他可助三皇子铲除对手,登顶大位。 若是三皇子不信,可静观其变,很快就有二皇子和七皇子的消息传来,而且于三皇子而言,这消息绝对是好消息。 三皇子正半信半疑着,宫里的人便送出了消息,二皇子被幽禁了! 三皇子又惊又喜,这下子对文先生的话是信了七八分。 文先生慢悠悠又道:“不日萧璟翊的死讯也会传入京城。” 三皇子的眼睛瞪的更圆了。 “萧璟翊真的死了?” 文先生:“身中剧毒,无力回天,下手之人是二皇子!” 三皇子听到文先生这话,霎时都想开个宴席好好庆祝一番了。 父皇自来偏宠萧璟翊,太子之位将来十有八九是他的。 这让他如何甘心? 他知道其他几个兄弟,肯定和他一样的心思,都想除掉萧璟翊。 可是谁都不敢贸然动手,生怕一时不慎万劫不复,还白白给旁人做了嫁衣裳。 没想到最后竟是老二先动了手。 难怪父皇在紫宸殿大发雷霆,将他幽禁了。 一下子就除掉了两个对手,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三皇子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不知道父皇有没有收到萧璟翊中毒身死的密报。 若是收到了,还不知要怎么伤心悲痛呢,毕竟那可是他最爱的儿子啊! 三皇子心里笑的开怀,却又忍不住想着万一父皇伤心太过,自己趁机安慰,好好表现一番,压过其他几个皇子,那太子之位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三皇子恨不得现在就进宫,在景平帝面前表现一番,刷足好感度。 可是冷静下来,便想到二皇子刺杀萧璟翊的事情现在还是隐秘,他不应该知道的,这才极力压下了那股想进宫的冲动。 等萧璟翊的死讯传入京城再说。 三皇子看向文先生的眼神更加温和亲切,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 “多谢先生为本王送来这消息。” “先生手持皇祖母的信物前来见本王,莫非是皇祖母有什么交待?” 三皇子假装不经意地试探道。 太后一直深居简出,从不过问朝政之事。 即便是他们这些皇子渐渐长大,私下里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她也从未插手过。 先前江州王意图谋逆,事败自戕,太后因此大病了一场,连他们小辈去侍疾都不见。 三皇子不免猜测道,是不是太后因江州王之死,生出了什么想法? 第104章 唐小姐 文先生浅浅一笑:“不敢隐瞒殿下,在下先前乃是江州王谋士。” 三皇子闻言大惊,连连倒退了两步,一下子将旁边的小几撞歪。 这人竟是逆贼! 江州王谋逆,府中上下尽数被抓,但凡是与江州王有牵扯的都没有放过。 没想到这谋士竟逃了出来! 三皇子心里一时间有些慌。 站在三皇子的立场上,他对江州王这个意图谋逆的皇叔是没什么好感的。 若江州王真的事成,三皇子的利益自然会受到损害。 毕竟亲爹当皇帝,和亲叔叔当皇帝,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他爹是皇帝,他才是皇子,才有尊贵的身份。 否则的话,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宗室子,身份怎么能和皇子比? 此时得知文先生的真实身份,三皇子心里立刻多了几分戒备和不喜。 文先生却很是淡然,仍在姿态优雅地品着茶。 “殿下若是害怕,尽可将我交出去,在陛下那儿也算立下一桩功劳!” 三皇子皱了皱眉,一瞬间真有拿下他向父皇邀功的冲动。 谁知文先生随后又道:“但江州王已经死了,我不过就是个小人物,就算殿下将我交出去,这功劳也不值一提,于殿下而言实在没有什么益处。” “但若殿下肯给在下一个栖身之地,能让在下跟随在殿下身边施展才华,实现抱负,在下必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江州王为起事准备的一些东西,并未全部被影刃司查出来。” “那些私兵、铁矿和钱粮,都在我的手里,而且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愿将这些都献给殿下,以示我的诚意!”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若想握住权势,兵和钱这两样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江州王留下的那些资源被他收入囊中,自然会成为他的一股助力。 三皇子立刻重新换上笑脸,拍着文先生的肩膀道:“文先生说笑了,本王怎么会把你交出去呢?这也太不道义了,本王可不是那样的人!” “从今以后,你就安心在王府住下,若缺什么,尽管和本王说。” 文先生立刻起身,拱手冲三皇子郑重行了一礼,“多谢殿下,在下必为殿下肝脑涂地!” 然而他眼中却无丝毫敬意,反而闪过一丝讥诮。 他挑唆江州王谋反,而江州王因为信任他,有关私兵和钱粮的事都交于他去办。 他借机没少从中截留,用于壮大自己的势力。 如今又用这部分私兵和钱粮作饵,钓住了三皇子。 没有了江州王,他只能寻找一个新的目标。 而三皇子就是他权衡之下的最佳人选。 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很蠢。 这样的人,将来只会是他的傀儡! 京城的事,此时远在江宁府的云茯苓等人,并不知晓。 云茯苓这会儿正坐上唐知府的马车,去给唐小姐看诊。 马车在知府衙门的后巷停下。 唐知府到江宁府上任不久,还没有置办私宅,所以住在官衙里。 官衙是前衙后宅的设计,前面是衙门官员的办公场所,后院就是官员和女眷的住宅。 衙门后巷这边有个侧门,可以直通住宅。 许是因为这是州府衙门,所以后院也很大,瞧着有两进的样子。 进了垂花门,便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在等候。 这美妇人正是唐夫人。 唐夫人提前得了唐知府派人送回来的消息,对着云茯苓并没有摆知府夫人的谱,态度很是亲切随和。 “这位就是云娘子吧?” “早就听说你开腹救活了陆小公子,医术出神入化,让人惊奇。” “前几日与济世堂的孙掌柜斗医,竟让孙掌柜当场认输了。” “可惜我没能亲眼见见娘子的风采!” 云茯苓见唐夫人笑容爽朗,瞧着是个爽利性子,当即拱了拱手,笑道:“夫人先带我去看看唐小姐吧?” 云茯苓这直接的性子,也正合了唐夫人的口味。 她立刻引着云茯苓往唐小姐住的院子去。 唐小姐已经得了消息,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 云茯苓一进屋子,便看到一个身形娇小,袅娜聘婷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蒙了一层轻纱,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仿佛经历了太多的失望,已经燃不起希望来。 唐夫人拉着唐小姐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位就是最近名扬府城的云娘子,让云娘子给你看看。” 唐小姐踌躇着上前。 云茯苓已经从瑶光手里接过药箱,拿出了脉枕,冲唐小姐温柔一笑,“唐小姐,我给你看看。” 许是云茯苓的笑容温和恬静,令唐小姐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唐小姐坐在桌前,将手放在了脉枕上。 云茯苓微微侧头,仔细地听了一会儿脉,这才收回手,道:“能解下面纱让我看看吗?” 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唐夫人说了,唐小姐身上长了红疹。 云茯苓见她用面纱覆脸,便猜到她脸上也有红疹。 唐夫人闻言,立刻将屋子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唐知府也在门外等着。 女儿家爱俏,自唐小姐身上长了红疹,便不想见人,每日身上脸上裹的严严实实,连亲爹娘都不想被他们看到。 唐夫人低声安抚了唐小姐几句,唐小姐这才肯解下面纱。 只见唐小姐左半边脸红了一片。 而且还长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云茯苓上前仔细看了看,问道:“会觉得痒吗?” 唐小姐点了点头,“痒的,有时候痒的厉害,会控制不住想抓,但是我怕抓了会破相,都把手指包起来了。” 云茯苓早就发现唐小姐的十指包着布,先前还觉得奇怪,这会儿才明白过来。 “除了脸上,身上也有吗?” “有,胸口,胳膊和大腿上都有。”唐小姐想到身上的那些红疹,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们去里面,我看看你身上长的东西。” 云茯苓拉着唐小姐进了内室。 唐夫人将内室的帘幔拉下来,守在帘幔边,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内室。 唐小姐有些羞窘,却还是红着脸解开了衣服。 第105章 过敏 云茯苓看出来这唐小姐的性子有些内向,许是第一次脱衣服让人检查,紧张地身子都微微发颤。 云茯苓见状,便轻声与她闲话。 从她今年多大了,何时发的病,怎么发的病,到最近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问了一遍。 在云茯苓的柔声细语下,唐小姐渐渐没那么紧张了,一一回答了云茯苓的问题。 说话间,唐小姐褪去了衣裳,云茯苓便见她胸口,双臂和腰腹都长了红疹,有些地方几乎连成一大片。 云茯苓将那些红疹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才问道:“你发病那天和前一天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就是和平日里不一样的,以前从来没有吃过,或碰过的东西。” 唐小姐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我身上的红疹,能治好吗?”唐小姐眼中含着水光,显然已被这些红疹折磨得快要崩溃。 云茯苓立刻安抚她道:“别怕,你这是过敏了,可以治的。” “但你这红疹有好一段时日了,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如今还越发严重了,可见你一直在接触过敏源。” “你运气算好的,过敏只是长了红疹,但若不将过敏源找出来,一直反复过敏的话,万一引发呼吸道阻塞,导致喉头水肿,支气管痉挛和肺水肿等并发症,那可是要命的!” 唐夫人在帘外听的脸色发白,忙掀了帘幔进来。 她虽然没听懂云茯苓说的什么支气管什么肺水肿,但最后那句会要命的却是听懂了。 她嗓音轻颤:“云娘子,不就是起了点红疹,还会要命吗?” 云茯苓点点头,“现在还没那么严重,但若不找出过敏源,一直反反复复过敏,不排除会变的更严重的情况。” “所以,唐小姐务必仔细想一想,从发病以后,有接触过什么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否则即使今日的药吃下去,红疹消了,过段时日恐怕还会重新长出来,而且会越长越多,越长越严重。” 唐夫人眼睛微眯,立刻想到先前也有大夫开了药,喝了药后红疹便消下去了,可没过几日就又重新长出来了。 她立刻让唐小姐好好想想,然后又叫了唐小姐的贴身大丫环来询问。 那丫环想了一会儿,突然道:“难道是大少爷送来的那盆金盏花?” 见唐夫人看过来,丫环忙指着窗边的那盆金盏花道:“就是这盆花,大少爷从外边得的,见小姐喜欢,就送给了小姐。” “好似就是送这盆花的第二日,小姐就开始觉得身上不舒服,然后就开始长疹子的。” 唐小姐仔细回忆了一下,也跟着点头,“我身上的疹子一直不见好,心情烦闷,倒是时常会赏玩盆花解闷的。” 云茯苓听着,觉得唐小姐应该是对金盏花过敏,这段时日又一直在接触,所以身上的疹子才一直不见好。 唐夫人立刻让丫环将那盆金盏花搬下去。 然后问云茯苓:“云娘子,我女儿以后只要不再碰那盆金盏花就没事了吧?” 云茯苓道:“暂时把金盏花挪开,不要让唐小姐再接触到,若是后面疹子消了不再复发,罪魁祸首便是这盆金盏花了,唐小姐以后最好不要再碰。” 唐夫人立刻念佛:“阿弥陀佛,可算是找着病因了!” 自女儿身上长红疹以来,唐夫人不是没找大夫来看过。 但女儿家的身子,怎么能叫外男瞧去,所以那些男大夫只能隔着帘子诊脉,再听她和丫环描述一下病症。 大多数大夫诊过脉后,都说女儿是心火旺盛,体内有燥热之气,所以才会出红疹。 降火的药一碗碗喝下去,可是女儿身上的红疹却始终不见好,还有越发严重的征兆。 而且再有三个月,便是女儿出嫁的日子,唐夫人急得不行。 女儿这副样子,可怎么出嫁啊? 若是被准女婿瞧见了女儿脸上和身上的红疹,还不被吓出个好歹来,以后的日子如何能过的和美? 唐知府和唐夫人这段日子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偏巧那日唐知府去观看斗医,回来后便与唐夫人说起了云娘子。 唐夫人虽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大夫,能有多高明的医术,但周边的大夫几乎都被他们请了个遍,不如就让这位云娘子来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直到此时,唐夫人才深觉自己先前见识短浅了,还是她家相公有识人之明。 这位云娘子果真是个有本事的! 而且对于女病人来说,女大夫比男大夫有优势多了。 最起码女儿能解了衣裳,让云娘子看看身上的红疹,继而准确的判断出病症。 唐夫人切身体会到了女大夫的好处,待云娘子更加和气了。 她如今脑子是彻底转过弯了。 莫说家里其他的女眷,就是唐夫人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生病。 万一日后病了,少不得还要劳烦云娘子。 交好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以后说不定就能多一次活命的机会。 云茯苓从袖子里拿出来一盒药膏,对唐小姐道: “这药膏是止痒的,可以先涂一些,身上会舒服许多,以后早晚各涂一次。” “我再给你开张方子,先喝三日的药看看。” “红疹若有减弱的痕迹,不消几日就下去了。” “等三日后,我再来复诊。” 丫环立刻上前接了药膏,然后服侍着唐小姐将起红疹的地方,都涂了一遍药膏。 云茯苓提笔写下方子,交给了唐夫人。 唐夫人知晓云茯苓与平安堂关系好,立刻吩咐下人去平安堂抓药。 云茯苓见状,心知她来出诊之前,恐怕唐夫人就已差人将她仔细打听了一番,连她与平安堂关系亲近都打听到了。 所以特特遣了人去平安堂抓药,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卖好。 而这种示好,云茯苓并无不悦,很是乐意接受。 唐知府一直等在门外,见唐夫人和云茯苓出来,他立刻快步上前,看向唐夫人的眼神带着询问。 第106章 好儿子 唐夫人冲丈夫点了点头,笑意盈盈地开口:“女儿的病云娘子能治,已经开了方子,擦了药膏,过几日疹子就能消下去了。” 唐知府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也是他关心则乱了,其实只看妻子方才是笑着出来的,便知女儿的病云娘子能治了。 唐知府立刻拱手谢过云娘子,引得唐夫人侧目。 云茯苓向唐知府和唐夫人辞别。 唐知府夫妻俩亲自送了云茯苓出门,又叮嘱车夫好好将云娘子送回颖园。 唐夫人包了双倍的诊金,还额外让人备下了一份厚礼,早就让人搬到马车上了。 待云茯苓走后,唐夫人遣开下人,这才不解地问唐知府:“那云娘子即便医术精湛,也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客气一些也就是了。” “你可是堂堂正四品知府,只有她和你见礼,对你恭敬的份儿,怎么你倒反过来对她那般恭敬?” 唐夫人先前便觉得奇怪,觉得丈夫对云娘子的态度过于敬重了。 唐知府正色道:“你知道什么,那云娘子可不仅仅是个大夫。” 见唐夫人张口要问,唐知府立刻摆手道:“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总之,以后再见到云娘子,要客气一些,不可怠慢了!” 唐夫人见状,便不再追问,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云茯苓回到颖园,便见云京墨全身湿哒哒的,正抱着一根莲蓬往院子里跑。 母子俩正好在院子门口撞上。 云京墨一看到云茯苓,立刻举着手里的莲蓬献宝,“娘亲,我摘的,给娘亲吃。” 云茯苓见他小红红扑扑的,两只眼睛晶晶闪亮,便知他玩的尽兴。 云茯苓接过莲蓬,在云京墨脸上亲了一下,“墨墨真棒,都能给娘亲摘莲蓬了。” 云京墨嘿嘿一笑,手舞足蹈道:“娘亲,爹爹还带我游水了,游水好好玩,我明天还想玩!” 云茯苓转头看向萧璟翊。 萧璟翊立刻解释道:“他想玩水,我就让人在水浅的地方带他玩了一会儿。” “有好几个人下水护着他,就让他在水里扑通了两下,不会出事的。” 最后,萧璟翊又补了一句,“我没下水!” 云茯苓算是发现了,萧璟翊如今就是个宠娃狂魔。 宠儿子宠的没边了,只要是云京墨想要的想玩的,他就没有不答应的。 云茯苓微微皱眉,但也没说扫兴的话。 在她看来,云京墨若是学会游水,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光能消暑玩乐,也是一个保命的手段。 日后若是不慎落水,也不用担心会被淹死了。 前世云茯苓自己就挺喜欢游泳的,不仅仅喜欢在水里游动的感觉,还能锻炼身体保持健康,塑造优美的体型。 云茯苓蹲下身子,神色认真地与云京墨道:“以后可以学游水,但不能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玩,一定要爹或者娘跟着,而且答应让你下水才行,明白吗?” 云京墨重重点头,开心道:“明白!” 云京墨实在太开心了,划船摘莲蓬游水都很好玩,而且娘亲知道他下水,不仅没生他的气,还同意他以后能下水玩了! 云茯苓见云京墨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便带他去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好在这时候是夏日,不然穿着湿衣服肯定要着凉的。 云京墨看到娘亲暗暗瞪了爹爹好几眼,立刻帮爹爹解释道:“娘亲,爹爹有让人给我拿衣服来换,是我嫌太麻烦了,直接回来再换就行了。” 萧璟翊心中一暖,暗道真是好儿子。 云茯苓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云京墨换好衣服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莲蓬。 萧璟翊带了许多莲蓬回来。 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云京墨摘的,大多数都是萧璟翊这些大人摘的。 毕竟云京墨人小力气也小,实在摘不了多少。 云茯苓将莲蓬掰开,剥出里面的莲子。 莲子鲜嫩清甜,让人吃了还想吃。 云茯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样新鲜清甜的莲子了。 末世时,到处都是丧尸,许多植物也受到了污染,云茯苓就压根没再见过荷塘和莲蓬。 而在末世之前,她偶尔去云家的药园时,离云家药园不远有片荷塘,若是碰上结莲蓬的时候,倒是摘来吃过。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隔了好久好久,久到仿佛隔了好几辈子似的。 云茯苓一口气吃了三个莲蓬才作罢。 云京墨也在一旁吃着莲蓬,吃着吃着,突然叹气道:“要是长吉他们也能过来一起玩就好了!” 云茯苓笑道:“想你的那些朋友了?” 云京墨点头,“我都好久好久没见长吉、虎头和春生了。” 云茯苓本就挂念双林村那边,正想着明日过去看看呢,顿时道:“那我明日带你回双林村,去找长吉他们玩好不好?” 云京墨眉开眼笑地点头,转身牵住萧璟翊的手,道:“爹爹也一起去!” 云茯苓看了萧璟翊一眼,和云京墨道:“你爹得留在这儿养伤,不能跟着我们回去。” 萧璟翊想说什么,立刻被云茯苓瞪了一眼。 云茯苓打发了云京墨去玩,才和萧璟翊道:“你现在身份泄露,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颖园呢!” “你若是跟我们去双林村,不说你的那些护卫了,只怕唐知府等官员,也要带人跟着。” “先前街头遇刺,唐知府他们的魂都快被吓没了,你可别折腾他们了。” “而且这么多人去双林村,你让那些村民怎么想,还有唐知府那些当官的,村民们见了还不得吓着?” “你就好好留在颖园养伤吧!” 萧璟翊默了默,到底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翌日一早,云茯苓便收拾了东西,带着云京墨回双林村。 萧璟翊依依不舍,抱着云京墨嘀咕了许久,才送他上车。 等到马车行驶后,云茯苓才问云京墨,“你爹方才和你说了什么?” 云京墨嘻嘻一笑,趴在云茯苓耳边道:“爹爹也想跟我们一起去,但他说娘亲你不许他去。” “爹爹怕娘亲你回了村子,就不肯再回来了。” 第107章 回村 “所以爹爹让我过几天就回来,还要带着娘亲一起回。” “爹爹还说了,让我盯紧了娘亲身边的人,不许有人和他抢娘亲。” “要是有人讨好娘亲,一定要偷偷告诉他。” 云京墨将萧璟翊卖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他很喜欢萧璟翊这个爹爹,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更亲近云茯苓。 云茯苓听的一头黑线,莫名又有点想笑。 暗道萧璟翊若是知道云京墨这个好大儿,把他的底漏了个一干二净,不知会是何心情。 她捏了捏云京墨的脸,开玩笑道:“你倒是知道帮着你爹,还帮你爹盯着我,你怎么不帮你娘盯着他呢?” 云京墨立刻表功:“我当然有帮娘亲。” 云京墨偷偷和云茯苓道:“那天有个当官的送了爹爹好几个漂亮姐姐,爹爹发了好大的火,把那个当官的打了板子,还把那些漂亮姐姐都赶出园子了。” “哼哼,我全都瞧见了,我和爹爹说了,我才不要后娘!” “后娘都是坏人!” “爹爹要是给我娶后娘,我就不要他了,我跟着娘亲过!” 云京墨跟着周长吉他们混的熟了,从他们那儿知道了不少村里人的事。 村子里就有小孩的爹娶了新媳妇,后娘对小孩不好,又打又骂还不给饱饭吃,那小孩的亲爹也不管。 云京墨见过那个小孩,特别特别可怜。 他才不要变成那样可怜的小孩! 云茯苓心中暗惊,心道应该是当地官员为了讨好萧璟翊,向他献上美人。 没想到马屁没拍成,反倒惹了萧璟翊的厌恶。 不过这事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想到萧璟翊自己就把事情处理干净,也没传出一点闲言碎语来让她烦心,云茯苓对萧璟翊的好感上升了那么一丢丢。 低头看到云京墨那求表扬的小眼神,云茯苓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 “你呀,人小鬼大!” 云京墨得意一笑,扑到云茯苓的怀里。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后,忽然停下。 瑶光在马车外道:“娘子,平安堂到了。” 云茯苓应了一声,下了马车。 云茯苓打算回双林村待两天,所以过来和杭掌柜说一声,顺便再买些药材,打算再制一批药丸。 杭掌柜这儿的药丸存货早就空了,巴不得云茯苓能再多做一些药丸。 所以按照云茯苓列的单子,手脚利落的很快就把药材都给准备好了。 云茯苓结清了银钱,自有随侍帮忙将几袋子药材搬到车上。 萧璟翊虽然没有跟着云茯苓一起回双林村,却给她调派了一队侍卫,很是有些排场。 杭掌柜送云茯苓出来时,看到云茯苓的排场都有些惊讶。 不过他已经知道了云茯苓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云茯苓和萧璟翊的关系,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 云茯苓又去买了些点心蜜饯,酒水果子等物,正要上车,谁知却看到孙大夫赶着一辆骡车,从一座宅子里出来。 骡车上载着行李,坐着孙大夫的老母和妻儿。 不过几日的工夫,孙大夫就好似没了精气神,整个人消瘦颓废的厉害。 孙大夫也看到了云茯苓。 孙大夫的神情有些不大好,很快就将头扭开,赶车骡车急匆匆地往南城门去了。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茯苓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但她并不同情孙大夫,毕竟斗医是孙大夫主动提出来的。 他既做得出,就要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假设斗医那日输的人是她,恐怕孙大夫和济世堂只会拍手叫好,然后将她赶出江宁府,绝不会对她发一点善心。 云茯苓虽不至于对孙大夫落井下石,但也不是个大圣母。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各人有各人的修行。 孙大夫于云茯苓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只在云茯苓心里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很快就消失无踪。 马车辘辘出了城,往双林村驶去。 村口的村民忽然瞧见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边还跟着好些人,惊奇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些戒备。 立刻就有村人跑去和周村长报信了。 等到马车近了,云茯苓掀开车帘,探头往外面瞧,村民们嚯的一下激动起来。 “是云娘子!” “云娘子回来了!” 云茯苓下了马车,和村民们打了招呼,然后拿了糕点饴糖分给孩子们吃。 孩子们得了东西,纷纷道谢。 云京墨从马车上爬下来,和春生虎头抱在一起又跳又笑的,很是兴奋。 不多时,周村长得了信过来,见是云茯苓回来了,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云娘子,听说你在府城给贵人看病。” “贵人的病治好了?” “肯定给了很多赏钱吧?”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问着,簇拥着云茯苓往云家走。 云茯苓捡着能说的说了,其他的就嗯嗯啊啊的应付过去。 毕竟村民们也懂眼色,她不想说,谁还能逼问不成。 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逼问到云茯苓的脸上,不等云茯苓开口,就有旁的村民帮她喷了回去。 还未走到云家,云茯苓远远的便看到了一座青砖的大宅院。 屋子都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收尾的活计。 待都弄好后,打扫干净放上两天,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这年代没有甲醛,不像后世房子装修好后,还要通风大半年。 云茯苓没想到进度这么快。 所以见到吴老大他们后,将他们狠狠夸赞了一番。 吴老大几人见云茯苓回来也很高兴,忙争着将这几日的事情汇报了一下。 盖房子的事情几乎都是吴老大管着的。 云茯苓给吴老大留了银钱,按照她先前的章程照管禹大匠等人的吃喝。 云茯苓是从村子里请了两个妇人负责施工队的伙食,吴老大也不小气,每日菜蔬鱼肉都不缺。 禹大匠等人吃的满意,这活计干起来就又快又好。 张三木他们几个这几日则在开荒,想收拾出来些地,赶上夏种。 云茯苓与他们说了一会儿后,就去找禹大匠了。 云京墨则和云茯苓说了一声,抱了莲蓬等东西,和虎头春生一起去找周长吉玩。 第108章 愁容 云茯苓找禹大匠了解了一下建房的进度。 得知再有两日差不多就能完工。 待将新房前前后后都参观了一遍后,云茯苓这才拿上东西,去找周村长说话。 看到云茯苓拿来的点心和果子,周村长脸上堆满了笑,直说太贵重了不肯收,心里却很是熨帖。 这点心和果子瞧着不似鱼肉那么实惠,但是却都不是便宜的东西。 尤其那点心盒子很是精致,瞧着就和寻常点心铺子里的不同。 还有那粉白新鲜,个个有成人拳头那么大的桃子,黄澄澄香气扑鼻的甜瓜,都是他们从没见过吃过的好果子。 云茯苓道:“这都是在府城买的,给您老吃个新鲜。” “这些日子我不在村子里,家里的事多亏了您老关照。” “我家的房子能建的这么快,多亏了您。” “吴大都和我说了,您没少带人去帮忙建房子。” 周村长忙摆手,老脸有些红,“不是白帮忙,都是拿了工钱的。” 因云茯苓工期赶得急,禹大匠他们人手不够,吴老大就做主在村子里招了一些小工,帮忙做些搬搬抬抬的粗活重活。 经过洪灾和逃荒,村里人虽然在双林村安定了下来,但手头却很是紧巴。 不说建房子置办家什,就连耕种的种子和农具都是一笔支出,少不得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所以能有个进项,这样的大好事村民们都抢着要上。 好在有周村长镇着场子,特意挑了老实能干的,带着去了云家。 云茯苓笑道:“这干活给工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没有您老帮忙撑着,光是吴大他们,哪管得过来。” 周村长见云茯苓语气真诚,便也不再推辞,收下了云茯苓带来的点心果子。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云茯苓才问道:“我看村里人似乎面带愁意,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村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一直太太平平的,没出什么事,大家伙是在为生计发愁。” 不待云茯苓发问,周村长就一股脑地和云茯苓倒苦水。 “虽说朝廷给我们重新落户,分了房子分了地,但是房子都破败不堪,晴天倒还好,这会儿天气热,直接在院子里打地铺也不怕。” “但若是下雨,或是过段日子天气凉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凑合了,肯定是要重新盖新屋子的。” 旁人不似云茯苓那般有钱,能盖青砖大瓦房,但是哪怕是盖个简单的茅草屋,也是一笔支出。 “还有朝廷分的都是荒地,这段日子大家开了一些地出来,但这第一茬收成肯定不怎么样。” “而且距离秋收还有好几个月呢,过了秋收就要入冬了,冬日更不好过。” “所以大家伙商量着想去城里找个活计,哪怕是做苦力,好歹也有点进项。” “昨日王家的大亮和几个村人结伴去了趟县城,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活计,只是城里的活计哪是那么好找的。” “几个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所以大家伙就有些发愁。” 云茯苓心里早有了些计划。 若是计划能成,确实需要很多人手,用谁都是用,倒是可以优先从村里挑人。 她既省了心,也解决了村民们的就业问题,让他们有个长久的进项。 但此时还不是说的时候。 她在周村长家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待云茯苓走后,周村长的媳妇方氏忍不住道:“当家的,你啰啰嗦嗦说了那么一大通,怎么不直接和云娘子说个明白。” “她在府城行医,又认得贵人,若她愿意帮忙,给村里人找些活计肯定不是难事。” 周村长自来是个热心肠,这几日为了村里人的生计,没少长吁短叹,吃不下睡不着的。 方氏看着也心疼。 她想着云茯苓若能帮忙,自家也能沾光。 几个儿子不管是谁能出去做工,都多添了份进项。 周家的日子虽比旁人要好些,但也有限。 如今到了新地方安置,又处处要花钱。 若不想法子弄些进项,岂不是坐吃山空? 周村长白了方氏一眼,敲了敲烟袋道:“你少打歪主意!” 方才他是一时没忍住,才对着云茯苓吐了心里的苦水。 他可不能仗着云娘子心善,就去麻烦云娘子。 况且云娘子若有法子,方才肯定会说的。 她既然没说,就表示她也无能为力。 既如此,那他就更不能开口为难云娘子了。 方氏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到底不敢违拗周村长的意思。 周村长将云茯苓送来的东西交给老妻收着。 方氏瞧见一筐子糕点和瓜果,喜得眉开眼笑。 云茯苓从周村长家出来后,便沿着村道转悠了一圈。 她早就觉得双林村这边的气候和土壤适合种药材。 前世云家是有自己的药园的,所以对于药材的种植,云茯苓不敢夸口说精通,但也懂不少的。 所以她想把双林村这里,发展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的药园。 这时代的药材多数都是野生的,懂得种植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看病很贵,药也很贵。 能看得起病的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 大多数人生了病,都是忍着熬着,若是熬不过去死了,只能叹一句命不好! 云茯苓也是逃荒时和村民们接触多了,这才知道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看不起病竟是常态。 云茯苓穿越一回,她没有自命不凡想当救世主的心。 但若能在她力所能及之下,带来一点点好的改变,或许这就是她穿越的意义。 除了药园之外,云茯苓还想再建一座药坊,制作一些中成药。 药丸的受欢迎程度是肉眼可见的,这才几日的功夫,她卖给平安堂的那些药丸就已经售罄。 还有不少人家要给杭掌柜付定金,找他预购下一批药丸。 杭掌柜拿不准云茯苓这边下一批药丸能有多少,所以都不敢随便收定金。 所以今日见了杭掌柜,杭掌柜便找她说了这事,希望云茯苓能多做些药丸。 但是云茯苓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再多也有限。 但若是建个药坊,招人帮忙的话,就能给她减轻很多负担。 最起码切药熬药这些琐事都能让别人干,她只负责药丸制作关键的几处就行。 第109章 陈家后续 药园加上药坊,需要的人手不少,不过这些都不是小事,她得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云茯苓一边思索,一边在双林村周围勘察,看看有什么地方适合建药园和药坊。 这一看,倒还真看中了两处地方。 回去后,云茯苓便唤了吴老大来,吩咐他道:“你去打听打听,村子北边的那座山头可是有主的?还有村尾近河边的那块荒地,若都是无主的,打听一下价钱和这里面的门道,看看如何购置?” 吴老大正要应下,谁知瑶光忽然道:“主子,这事交给属下去办吧?” 瑶光先前陪着云茯苓村里村外转了一圈,便发现她一直在看村外的那些荒地和山头。 先前她还不解其意,这会儿才明白云茯苓是想要置地。 哪怕是荒地,想要购置也要经过官府,和官府打交道的事,交给吴老大倒不如交给她来办。 不说旁的,单单是搬出翊王的名头来,下头的官员就抢着把事情给办好了。 况且这也是一个绝好的,让自家王爷讨王妃欢心的机会。 云茯苓想了想,觉得瑶光以前是萧璟翊的人,见多识广,肯定比吴老大一个普通百姓有门路。 她便点头应允了。 一旁的吴老大,心里不免有点失落,总觉得自己小弟的地位要不保。 实在是云茯苓这趟回来,身边不仅跟着个瑶光亦步亦趋,还带了好几个侍卫回来。 这般排场,和从前着实有点不一样了。 吴老大生怕自己被别人顶替下去了。 云茯苓似是看出了吴老大的忐忑,立刻给他找了个挑选草药种子的活去忙。 云茯苓先前便给杭掌柜传了话,让他帮自己搜罗一些草药种子,所以今日去平安堂,除了购买一些炮制好的药材,便是去拿草药种子。 只是这些种子良莠不齐,云茯苓便让吴老大把饱满的好种子挑出来。 张三木他们开出来的那几块荒地,云茯苓都打算拿来种药材。 吴老大得了差事,立刻欢天喜地地去忙了。 云茯苓瞧见,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总觉得吴老大方才颇有点争宠的意味。 眼见着日头有些高了,云茯苓便去临时搭的厨房走了一圈。 雇来做饭的两个妇人正在厨房里准备着禹大匠他们的午饭。 都是村子里熟识的人,且那两个妇人得了云茯苓这份活计,心里很是感激,所以见云茯苓过来,忙笑着问好。 云茯苓也笑着与她们打了招呼,然后交待他们午饭多做一些。 毕竟云茯苓带来的那些护卫,也要吃饭的,干脆就让他们和禹大匠这些人一起吃大锅饭。 因要多做几个人的饭,云茯苓便让她们走的时候一人拿一碗肉,权当是加班费了。 两个妇人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她们虽说做饭的时候能偷点嘴,但吴老大那个人可不好糊弄,她们也怕丢了活计,不敢做的太过。 像是偷偷拿点吃食回家的事,那是绝对不敢的。 如今能光明正大地带一碗肉回去,让家里人解解馋,自然是高兴的。 云茯苓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便也挽了袖子,亲自下厨给云京墨做了几道菜。 待云京墨回来,瞧见桌上摆的糖醋小排,白菜肉圆和茄汁虾,便知道他娘亲自下厨了。 云京墨开心地扑进云茯苓怀里,“娘,你真好!” 这几日云茯苓一直很忙,都没工夫和心思下厨给他做好吃的。 云京墨懂事地没有闹娘亲,但心里却是很想吃娘亲做的菜的。 娘亲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 云茯苓也是今日一时来了兴致,再想到多日没下厨了,便做了几道菜。 眼下瞧着云京墨欢喜的样子,云茯苓便不免自省,她这些日子确实有点忽视云京墨了。 自从云京墨和萧璟翊父子俩相认后,云茯苓便多是将云京墨丢给萧璟翊去带,她就专心忙自己的事。 云茯苓点了点云京墨的鼻子,“瞧这一身的土,脏死了,快去洗洗。” 云茯苓打了水,云京墨一边洗手,一边乐陶陶地和云茯苓分享他和小伙伴的事。 “长吉哥哥他们要带我去山上摘果子,山里有很多好吃的野果子。” “我还给长吉哥哥、虎头和春生分了点心和莲蓬,他们都特别羡慕我能划船摘莲蓬。” “其他的小孩看到我们吃点心都流口水了,我也一人给他们分了一块点心。” “我还看到陈小宝了,他现在又黑又瘦,衣服还脏脏的,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我都没认出来。” “我听虎头说他现在好可怜的,大家都有点心,他没有,我就给他也分了一块。” “没想到他拿了点心直接就跑了,都不和我道谢,一点也没有礼貌!” 云京墨气哼哼地和云茯苓告小状。 云茯苓今日也从村人那里听说了一点陈家的事。 自从陈老二将陈二嫂推入虎口,给自己挡了灾,陈小宝就对这个爹生了怨恨。 陈老二起初也是有些心虚的,可陈小宝当众揭了他的短,害他被村里人指指点点,陈老二心里对陈小宝也生了怨气。 父子俩就此生了嫌隙,谁也不肯先低头示好。 陈老太一直努力撮合父子俩和好,但收效甚微,弄得她身心俱疲。 等到在双林村落户后,陈老二便游手好闲的,整日不着家,到了饭点直接去大哥家吃饭。 陈家虽然分了家,但大房不光要供养陈老太,如今还要管着陈老二和陈小宝的衣食,这和没分家有什么区别? 陈大嫂不知怎么的,人突然变的强硬了起来,坚决不肯管陈老二父子俩。 陈老大倒是心疼兄弟和侄子,觉得不就是让他们在自家吃口饭的事吗。 为此夫妻俩时常争吵。 还是有一次争吵,气头上陈大嫂才说出心底的真实想法。 她被陈老二推陈二嫂入虎口那一幕吓着了。 这得是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简直不是人! 她生怕将来陈老二也对他们一家下毒手,更怕陈小宝子肖父,所以恨不得离他们父子俩远远的,不再来往。 陈老二被陈大嫂揭了短,当场气红了眼,要不是有人拦着,他都要上手打陈大嫂了。 第110章 药坊雏形 陈家闹的是不可开交。 陈大嫂直接放话,都已经分家了,没道理二房的人还整日在他们这一房蹭吃蹭喝的。 陈老大若是心疼兄弟和侄子,那干脆就和离,他跟着兄弟和侄子过去。 陈老大一听要和离,立刻就没声了。 陈老太见状,便骂陈老大心狠不管兄弟和侄子。 陈大嫂直接呛声陈老太,这么心疼小儿子和大孙子,不如你跟着二房去过好了。 陈老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陈大嫂这回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压根就不管陈老太如何闹腾,直接翻身做主人。 这般闹腾了几回,陈老太到底还是心疼陈老二和陈小宝。 陈二嫂没了,这一大一小两个男的哪里是会过日子的人,吃不好穿不好的。 后来,陈老太便搬去和二房一起过了,大房只每个月给点粮食和银钱的孝敬,其他的一律不管。 自此,陈老太一把年纪的人了,开始当牛做马的伺候儿子和孙子。 村里人见了都直摇头。 放着大房的好日子不过,偏去二房累死累活,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若真是心疼儿子和孙子的,就该趁机好好治治他们的毛病。 都多大的人了,不说陈老二一个成年人,陈小宝也有七八岁了,农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哪个不干活的? 偏陈家这父子俩大爷似的,整天一点活都不干,连饭都要喂到嘴边才行。 先前陈老太还想着给陈老二再娶一个,有了新媳妇,家里的活计就有人做了。 可是村里人谁不知道他家的底细。 一个为了自保,能把枕边人推入虎口的人,谁家敢把闺女嫁给他? 陈老太起初还心比天高,妄想过把云茯苓说给陈老二做继室呢。 村里有人知道后,狠狠臊了陈老太一顿。 也不瞧瞧自家什么德行,竟还妄想云娘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老太气了一场,发誓一定要给自家二儿子找个好的。 可是那些条件好的闺女,谁看得上陈老二呀? 所以陈老二的婚事,至今也没成。 陈老太心气不顺,每日又累死累活的,脾气是越来越坏。 她拿捏不了大儿媳妇,只能找陈老大这个大儿子诉苦。 陈老大在中间做夹心饼干,日子委实是不好过。 再加上有陈老太不时在中间挑唆,大房的日子也是鸡飞狗跳的。 云茯苓对如今强硬起来的陈大嫂,倒是有几分欣赏了。 当初逃荒时,她便对陈家看不上眼,也帮过陈大嫂几回。 但人贵在自立。 若是自己不能立起来,旁人帮的再多也是无用。 如今陈大嫂总算是知道自己立起来了。 不说旁的,只陈大丫的日子就比从前好过许多。 云茯苓听着云京墨叽叽喳喳,吃过午饭后,哄他睡了个午觉。 待半下午日头没那么毒了,周长吉和春生,虎头便相携来找云京墨玩。 云茯苓也没拦他们,戴好遮阳的小草帽,又装好一竹筒水,便让许东跟着,放他们去山上疯玩去了。 至于萧璟翊派来的保护他们母子的那些侍卫,云茯苓便没让他们跟着,只许东跟去就够了。 都是村里的孩子,突然多个侍卫,总是格格不入的。 但许东他们经常轮流照看云京墨,村里人都已经习惯了。 云茯苓这边收拾了一下,便去找了周村长的长媳郑氏。 药园和药坊那边暂时还没消息,但她制药丸却可以先雇一些人来做。 郑氏听了云茯苓的来意,喜得跟什么似的。 这可是能赚钱的大好事。 郑氏握着云茯苓的手,感激道:“云娘子,多谢你有这种好事能想着我,这事我肯定能干好!” 云茯苓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咱俩这交情,我肯定不能忘了你。” “你再帮我找三个人手,一天三十文工钱。” “但我先说好,得要心思细致,干净利落的人才行。” “我这做的是药的生意,可不能马虎,若是弄错了什么,是要出人命的!” 云茯苓这是第一回招人,没打算招太多,四个人就足够了。 先试一试,若是配合得好,以后再逐步增添人手。 郑氏闻言,神色立刻变的郑重起来。 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晓得轻重!” “你觉得吴嫂子,叶三婶,还有李家的红丫头怎么样?” 郑氏说的这三个都是村里公认心细能干的人。 云茯苓点了点头,道:“我看行,那你回头和她们说说,明天一早到我那儿去上工。” 郑氏欢快的应了。 傍晚的时候,吴嫂子,叶三婶,还有李家的大儿媳妇带着自己的闺女李红,陆续来找了云茯苓一趟。 三家都是来谢云茯苓的,或是拿了些在凤落山里摘了晒干的野菌子,或是拿了几个鸡蛋来。 这都是他们现在能拿的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云茯苓笑吟吟地收了,并没有嫌弃,反而说自己这儿正缺这些东西呢。 三家人见自己送的礼得了云茯苓的喜欢,心里安定之余,脸上更高兴了。 翌日一早,郑氏等人便来找了云茯苓。 云茯苓先从最简单的健脾开胃的山楂丸做起。 几人按照云茯苓教的各自分好工,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干起来活来。 云氏药坊的雏形,自此开始。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云京墨和周长吉他们去山上摘野果回来后,云京墨便和云茯苓说第二日想去看爹爹。 云茯苓闻言颇有些吃味,“这才一日不见就想你爹了。” 云京墨抱着云茯苓撒了好一会儿的娇。 云茯苓松口道:“好了好了,明天让人套马车送你过去。” 翌日云茯苓要忙着和郑氏她们做药丸的事,便让瑶光套了马车,又选了几个侍卫跟着。 最后还是不放心,又叫来吴老大,让他也跟着一起去。 云京墨开开心心地上了马车,冲云茯苓挥手,“娘亲,我晚上就回来了!” 云茯苓叮嘱了云京墨一通,又检查了一下他随身带的药粉,这才放心许多。 马车踢踢踏踏,经过村口时忽然停下。 云京墨掀开车帘,冲等在路边的三个小孩招了招手。 第111章 想时时见到你们 “长吉哥哥,春生哥哥,虎头哥哥,快上车!” 云京墨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三人招手道。 等在路边的三人正是周长吉,虎头和春生。 吴老大见状有些惊讶,但见瑶光等人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还以为四个孩子去府城的事已经在云茯苓那儿过了明路。 他立刻从车辕上跳下来,把周长吉三人挨个抱上了马车。 而瑶光等人看到吴老大的动作,也误以为这事云茯苓已经应允。 他们做下人的,只管做好主子交待的事情即可,最忌多嘴多舌,管不该管的事。 美妙的误会就此达成,也导致云京墨的计划顺利进行。 昨日云京墨见到许久不见的小伙伴,分了点心和莲蓬后,自然要炫耀一下自己在颖园的开心生活。 而这其中最值得炫耀的,就是他有爹爹了! 而且他爹爹特别厉害,特别好! 比周长吉他们三个的爹爹都更好! 几个小伙伴们自然争着说自己的爹最好。 而且还质疑了云京墨的话,既然他找到了他爹,为什么他爹不跟他们一起回来? 云京墨一个人哪里说得过周长吉他们三张嘴,便决定今日带他们去府城玩,让他们亲眼看看他爹爹,顺便再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划船摘莲蓬。 周长吉三个孩子先前听云京墨说摘莲蓬的事,便心驰神往,一听可以跟云京墨一起去玩,自然应下了。 所以一大早,三个孩子便瞒着大人,坐上马车,和云京墨一起往府城去了。 直到傍晚四个孩子坐着马车回来,云茯苓知道实情后,险些把云京墨抓起来打一顿。 这孩子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而周家他们见孩子中午没回来,只以为是和云京墨在一起玩,午饭在云家吃了。 直到傍晚三个孩子带了一堆礼物回家,他们才知道自家孩子竟是不声不响地跟着云京墨去了府城。 云茯苓没揍到云京墨,但是周家他们几家的大人,却是把孩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打完孩子后,这才开始看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除了布料点心,酒水鱼肉外,还有一套文房四宝,几乎堆满了一张桌子。 这么多东西,在农家可谓是顶格的重礼了。 大人们一边看礼物,一边问起孩子们详情。 周长吉他们今日在一个特别大特别好看的园子里玩了一天。 园子里还有好大一片湖。 他们不仅玩了划船摘莲蓬,中午还吃了特别好吃的菜。 而且走的时候,还收到了一堆礼物。 周长吉三个今天过的开心极了。 “这些都是京墨的爹送给我们的。” “因为我们是京墨的好朋友,让我们以后继续和京墨一起玩。” “其实不送这些东西,我们也会一直和京墨做好朋友的!” 周长吉叽叽喳喳先说了一通今日的见闻,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一件事。 “原来京墨是有爹的,他爹就是我们在山里见的那个王叔叔,会打猎的那个王叔叔。” “他是京墨的亲爹。” “他特别特别有钱,住的地方好大好大,家里还有好多的下人。” 周村长几人都听的心中一惊。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虎头和春生的家里。 虽然不明白云茯苓和萧璟翊是怎么一回事,萧璟翊怎么突然间就成了云京墨的亲爹了,但周村长这三家人都不是那种没有眼色和分寸的人家。 三家都各自叮嘱了自家的孩子,不许在外面大嘴巴。 然而都不用周长吉三人在外面宣扬,他们坐马车跟着云京墨去府城玩,还带了一堆礼物回来的事,便在村子里传开了。 实在是村子里人多眼杂,免不得有人瞧见了,所以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不少人家见周长吉他们从云京墨那儿得了好处,自是眼红嫉妒,少不得把自家的孩子骂了一通。 若自家的孩子也似周长吉他们会巴结,能和云京墨玩在一处,那么今日收礼的人家就是他们了。 这些风波云茯苓暂且不知,她此时正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萧璟翊,眉头狠狠一跳。 萧璟翊立刻解释道:“颖园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这段日子我要养伤,所以闭门谢客。” “我出来时也很小心,除了这些心腹之外,不会有人知道我来你这里了。” “京墨说想我,我也想时时见到你们母子,既然你不喜住在颖园,那不如我搬过来?” “况且我的伤势还未痊愈,你这个大夫不能不管!” 云茯苓深吸一口气,实在被萧璟翊的厚脸皮给打败了。 她摆了摆手,道:“随便你!” 关键是当着云京墨的面,她总不能直接将萧璟翊赶走吧? 萧璟翊见状,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 “我听京墨说,宅子快建好了,过两日就能搬进去住。” “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贺你乔迁之喜,贺礼我都备下了。” 萧璟翊现在还摸不透云茯苓的性子和喜好,所以没敢准备太亲密的礼物,只按照寻常交好人家会送的礼品来挑了些送。 云茯苓见状,就更不好赶萧璟翊了,只得捏着鼻子让他住下。 趁云茯苓不注意时,萧璟翊和云京墨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般笑起来。 而站在院子里的张三木几人,人都快要傻了。 他们那日在府城经历了刺杀,是知道萧璟翊的真实身份的。 可方才他们竟听到云京墨喊萧璟翊“爹爹”。 再看云茯苓的态度,不像是要嫁给萧璟翊,给云京墨找个后爹的样子。 所以萧璟翊是云京墨的亲爹? 吴老大先前在颖园,已经惊过一回了。 而且在颖园待了一日,萧璟翊私下还找他说了会儿话,所以吴老大此时面上显得比张三木他们三个沉稳多了。 实则他心里砰砰直跳,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先有人喊云娘子是“大小姐”,这会儿又出来个王爷,而且还和王爷有了云京墨这个儿子,云娘子不仅医术了得,这背景恐怕更不简单。 吴老大只觉得自己是撞大运了,才能抱上云娘子的大腿。 他这辈子,是跟定了云娘子这个东家! 第112章 离谱的猜测版本 萧璟翊就这么在双林村住了下来。 那日斗医,只有吴老大他们四个跟着去了府城,所以萧璟翊的真实身份,除了他们以外,其余的村人并不知晓。 云茯苓也特意叮嘱了吴老大他们,不许他们对外说萧璟翊的事情。 至于云京墨年纪还小,所以云茯苓和萧璟翊暂时还没和他仔细说过萧璟翊的身份背景。 所以云京墨一直懵懵懂懂的,只知道他爹很有钱很厉害,比那些当官的还厉害。 而村里人虽然不知道萧璟翊的真实身份,但却知道他是云京墨的生父。 又见他举止气质不凡,平日里吃穿用度也很讲究,便纷纷在背地里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而猜测的最多的,得到大部分人肯定的说法,是萧璟翊是府城大家族的公子。 与云茯苓彼此倾心,但云茯苓出身低微,不被萧璟翊的家族接受。 所以两人私定终身,相约私奔。 但不知怎么出了岔子,被拆散后生生分离,云茯苓独自生下了孩子。 直到江陵堰决堤,两人被困凤落山,才终于重逢认出彼此,就此一家团圆。 云茯苓私下里从郑氏那儿听到这个版本时,人都惊呆了。 偏吴嫂子,叶三婶和红丫头也来凑热闹,纷纷道: “说来你们能重逢,还多亏了那场大水,这可真是天意啊!” “是呀,他们家再看不上你,可如今孩子都有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该让你进门才对。” “云娘子,这父母再拗,也拗不过子女,你把心放肚子里,他们家迟早会答应的。” “王公子如今都住到咱们双林村来了,他们家还能看着儿子孙子一直住在外头不成。” “王公子对云娘子你可真是一片痴情啊!我们瞧着都感动得不行。” 如今萧璟翊对外仍用的是“王立”这个假名,所以村人们提起他,都称呼“王公子”。 云茯苓听的一头黑线,偏还不好说什么。 只得干巴巴的傻笑几声,间或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转眼间就到了给唐小姐复诊的日子。 这日云茯苓坐车去了知府后衙。 刚一进门,便有早等在侧门的丫环笑盈盈地迎她进去。 走了没一会儿,得了消息的唐夫人亲自前来相迎。 一见到云茯苓,唐夫人便握住她的手,满脸堆笑,眼含感激道:“云娘子可真是神医啊,小女服了云娘子的药后,身上的红疹便开始消了,到今日也没有再复发。” 云茯苓闻言,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待到了唐小姐的闺房,云茯苓给唐小姐把了脉后,又检查了一下她身上,见原先长红疹的地方,红疹已经消退的干干净净。 许是因为红疹消了,唐小姐比起上次见面开朗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那金盏花唐小姐以后万万不能再碰。” 不仅是唐小姐,唐夫人都连忙点头。 唐夫人道:“不碰了,以后再也不碰了。” “这次若非碰上云娘子,我这闺女可真不知怎么是好了。” 唐夫人激动之下,便絮絮叨叨地把唐小姐三个月后便要出嫁的事情说了。 唐小姐在一旁也是一脸庆幸又感激的神情。 这桩婚事她是很满意的,也在父母的安排下,私下里见过未来夫君两回,心中有着少女的期待和欢喜。 可是这一切,险些被她身上的红疹给毁了。 若是治不好那些红疹,让她三个月后带着一身的红疹去成婚,她恨不得死了才好。 好在这噩梦已经结束了。 云茯苓立刻笑道:“那要提前恭喜唐小姐新婚之喜了!” 唐小姐羞红了脸,起身冲云茯苓郑重行了一礼,“多谢云娘子治好我身上的红疹。” 云茯苓扶住她,“我是个大夫,行治病救人之事,本就是大夫之责。” 云茯苓看了看她,道:“原先消疹的方子,再吃两副就行了。” “我这还有些美容护肤的方子和药膏,保管唐小姐用了以后,做个光彩照人的新嫁娘。” 云茯苓话音刚落,唐夫人便道:“那可真是谢谢云娘子了。” “到小女出嫁那日,云娘子务必赏光来赴宴。” 唐夫人说着,暗暗在心中想着回头得记得给云娘子补送一张帖子。 “一定,一定!”云茯苓笑着应下,给唐小姐开了两张美容养颜的方子,又从空间里拿了两瓶她以前做的护肤膏。 一一细说过用法后,云茯苓在唐家又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这一次,唐家备的礼比上次给的还厚。 云茯苓推辞都没推辞掉,只得收下了。 暗暗想着等唐小姐出嫁的时候,她得好好备一份添妆。 从唐家出来后,云茯苓先去了一趟平安堂。 杭老爷子已经把杏林大会的邀请名单整理好了,还有一张以前用过的旧帖,一起给了云茯苓。 让云茯苓照着旧帖的格式写就行。 云茯苓看了一眼那张旧帖,见那张旧帖上最后的署名是上任济春侯,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亲爹。 再想到如今的云家落入奸人之手,而原主也香消玉殒,一时间难免替原主一家人的遭遇感伤。 云茯苓将邀请名单和旧帖收好。 她前世是练过毛笔字的,而且写的还不错,照着旧帖的格式写这一届杏林大会的邀请帖子,完全没问题。 离开平安堂后,云茯苓又去茶楼见了凌游。 萧璟翊在双林村住下的第二日,便给了她两张地契。 是云茯苓先前看中的那座小山和村尾近河那块荒地的地契。 地契上写的是云茯苓的名字。 云茯苓也不扭捏,直接收下了,隔日便拿了十瓶加了灵水的强效三七粉给萧璟翊。 那两块地,云茯苓确实很需要,她若是扭捏不肯收,或者是按照市价给萧璟翊银钱,着实有点做作,也不是她的性格。 但她也不想白拿萧璟翊的东西,欠下这份人情。 恰好强效三七粉是萧璟翊想要,又很难得的好东西,用来还这份人情正好。 萧璟翊看到那些强效三七粉,虽然脸色有点臭,最后却还是收下了。 如今地契的事情解决了,那么药园和药坊的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而要做事,人手是必不可少的。 第113章 乔迁新居 凌游就是个不错的帮手。 既懂医术,又对云家忠心,无论是药园还是药坊,都可以交给他打理。 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 云茯苓见了凌游后,将事情一说,凌游当即点头道:“愿意,小的自然是愿意的!” 自从重新见到云茯苓后,陵游便想着回到云茯苓身边做事。 如今心愿得偿,自是喜不自胜。 对于手底下的人,云茯苓向来大方,当即给凌游开了从前双倍的薪资,年节的打赏等福利另算。 谈好后,凌游便回家与家人相商,准备收拾些衣物,去双林村。 凌游的妻子早些年便去世了,膝下只有一子凌杰。 凌杰早年虽读了几年书,但天资有限,屡次县试都未中,后来干脆去做了账房先生养家,把读书科举改换门庭的希望放在了下一代的身上。 如今凌家的两个小孙子,都在学堂上学。 凌杰得知父亲要重回云家长房做事,心里很是不情愿。 “爹,您年纪不小了,在药铺里坐堂看诊,比做什么管事轻松多了,钱也不少的。” “况且侯爷早就放了咱们一家子的身契,如今阿晨和阿霄都在念书,他们将来肯定是要科举的……” 凌游一听,便知道儿子心里的想法。 他拍了拍凌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杰儿,做人要念恩,更不能忘本!” “当年若非老侯爷和侯爷,你爹我恐怕一辈子都得在庄子里种地,哪有读书学医的机会?” “咱们凌家,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更别说子孙后辈能读书科举了!” 凌杰一张脸臊得通红,“爹,我一直都记得侯爷的恩情,只是如今有了阿晨和阿霄,便想多为他们考虑几分,奴籍是不能科举的……” 凌游一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 “你当你爹是傻的?” “你当大小姐是什么刻薄人?” “大小姐亲自开口,请我做事,签的只是用工的契书。” “老侯爷一家子都是宽厚仁善的。” 只可惜天不假年,好人没好报,创下的偌大家业倒叫恶人给占去了。 凌游心下叹息一回。 凌杰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大户人家倚重的心腹,多是家奴,手里捏着卖身契才能放心用人。 如今云茯苓请他爹去做管事,凌杰生怕他爹因为云家的恩情,一味愚忠,重新卖身云家。 凌游再次拍拍儿子的肩膀,“大小姐的风姿,颇有些像当年的老侯爷,等你什么时候见了就知道了。” “大小姐是有本事的人,日后的成就说不定能与老侯爷比肩。” “你爹我运道好,才能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事。” “你等着瞧吧,以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嘞!” 多年后,凌杰才发现当年他爹果真是一语中的。 庆幸他爹当年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云茯苓和凌游分开后,去集市采购了一些蔬菜鱼肉等物,这才回双林村。 云家的房子已经建好了,云茯苓也找人看过了吉日,后日便是乔迁新居的好日子。 云茯苓便打算办一场乔迁宴,请村子里的人热闹一下。 乔迁宴这日,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云茯苓虽只盖了个一进院落,正房加上东西厢房,再加上厨房仓房马厩等,总共也就七八间屋子,可是在双林村里却算是顶气派的房子了。 一大早,便有村人带着贺礼上门,参观云家的新居。 旁的屋子瞧着都是寻常,只有浴房和厨房颇为奇特。 尤其是浴房,不仅有水道直通屋外,洗澡水可以直接在屋子里倒进水道里,不必再费劲地抬出屋外再倒水了。 还有一个圆圆的,据说叫花洒的东西,拧开塞子能直接出热水。 夏天用来冲澡再方便不过了。 还有用青石砖砌的蹲坑,大小号后,也能直接用水冲掉,通过水道流进后院的化粪池里。 村人看的惊奇,有些人家不免心动,想着日后盖房子,也要盖一间像云家这样的浴房才好。 而云家的厨房则亮堂又宽敞,进门靠墙便有一排半人高的台子。 这台子用来切菜备菜正合适,而且台子下面是中空的,外面安了柜门,柜子里可以放些诸如碗碟瓦罐之类的东西。 东西既有地方安置,又显得整洁干净。 那些经常做家事的妇人们,一看到云家的厨房,便是眼睛一亮。 此时,已经有妇人来云家帮忙整治中午的宴席了。 她们都是经年与厨房打交道的人,一用云家这厨房,便感受到了这其中的好处。 妇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议论起云家的新房子,言辞间多是惊叹夸赞。 有见到云茯苓的,不免拉着她问起来。 其实云茯苓就是为了住起来方便舒适,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加入了一点现代的装修理念。 而禹大匠不愧是建筑方面的专业人才,略一琢磨,就领会了云茯苓的想法。 然后按照云茯苓画出来的图纸,便她想要的浴房和厨房都建了出来。 建造途中云茯苓也去看了几次,对于禹大匠的手艺,她是很满意的。 禹大匠还找云茯苓商量,能不能买她的图纸,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人家也会喜欢这样的浴房和厨房。 云茯苓自不会吝啬两张图纸,直接送给了禹大匠。 况且那图纸禹大匠已经看过了,还照着图纸盖出来了,早就印在了脑子里。 若是换个品性差的,直接学了去在别处挣钱,云茯苓也不知道。 禹大匠却是个心正的,先找云茯苓问了。 哪知云茯苓竟这么大方,直接把图纸送他了。 禹大匠不好生受,便额外打了一对樟木箱子,送给云茯苓当做回礼。 乔迁宴这日,云家好不热闹。 自从逃荒以来,村民们还没有这样聚在一起,心安又欢喜地热闹一场。 尤其云茯苓不是个小气的,宴上的菜色很是实在,都是油水很足的硬菜。 除了菜色很好外,每桌还有一坛子酒。 这年头的酒都是用粮食酿的,价钱并不便宜。 村民们只有年节时,才舍得喝上一碗。 这么一坛子酒,一桌的人分下来,一人也就一两碗而已。 既解了馋,也不至于让人喝醉了,闹出事来。 第114章 醉酒 一众村民们说说笑笑,边吃边聊,直到日头偏西,大家才告辞离去。 云茯苓本想起身相送,谁知一站起来,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幸好萧璟翊在旁边扶了一把。 云茯苓觉得头晕晕的,看萧璟翊都有点重影。 她这是喝醉了吗? 她才喝了一碗而已,而且比起前世的白酒,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低多了,简直和白水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她前世可是出了名的酒量好。 这才一碗,就给她喝醉了? 这具身体的酒量,比起她以前来,差的也太远了吧。 萧璟翊见云茯苓摇摇晃晃的,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再看她眼神茫然,神情有点呆呆的,便猜出她是喝醉了。 上前来辞别的村民看出云茯苓是醉了,笑道:“不必送了,快扶云娘子去休息吧,再喝一碗解酒汤,省得明日头疼。” 这显然是个有醉酒经验的。 萧璟翊扶着云茯苓,冲吴老大道:“你代云娘子送送大家。” 这里毕竟是云家,而他还没在云茯苓这里讨到一个名分,再加上还要照顾醉酒的云茯苓,这送客的事情,便只能让吴老大代劳了。 毕竟如今吴老大在云茯苓跟前,算是云家的大管家了。 吴老大立刻应了一声,客气地将一众村民们送走,为这场乔迁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萧璟翊吩咐瑶光去煮解酒汤,便扶着云茯苓回房间。 谁知云茯苓却一把推开他,“不用你扶。” 云茯苓晃了晃脑袋,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稳住身形,然后一步一步往正房走。 她自以为走的很稳,实则在其他人的眼里,却是摇摇晃晃,步子走出了S型。 萧璟翊生怕她摔了,直接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云京墨有点担心娘亲,本想跟上去的,谁知却被天权拦住。 天权想着云娘子和主子之间这么不冷不热的,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今日云娘子醉酒,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这样的机会,万万不能被小主子给搅黄了。 天权拦着云京墨道:“小主子,你娘亲有你爹爹照顾呢,咱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瑶光在煮解酒汤呢,等解酒汤煮好了,小主子给你娘亲送去,好不好?” 云京墨立刻点头,跑去厨房等着解酒汤了。 云茯苓喝了酒,脑袋蒙蒙的,反应都比平常慢了好几拍。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璟翊已经将她抱回了屋子,放在了床上。 云茯苓晕晕沉沉的,整个人像是清醒着,又像是在梦里。 她低低唤道:“萧璟翊!” 萧璟翊抬眸朝她看过去,谁知云茯苓却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怎么了?”萧璟翊柔声问道。 云茯苓头晕地厉害,几乎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眼前的男子仿佛女娲精心打造的杰作,令人心醉神迷。 云茯苓忍不住抬手抚上萧璟翊的面颊,“你怎么长的这么好看!简直好看到犯规!” 说完,便改抚为捏。 她捏了捏萧璟翊脸颊上的肉,道:“唔,没有京墨的脸好捏,不过手感还不错。”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皮肤这么好啊!” “你都是怎么保养的,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萧璟翊一时间哭笑不得。 云茯苓对着他的脸好一阵揉搓。 半晌后,她低声喃喃道:“若你真的只是一个叫王立的猎户该多好!” “凭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姐就能包养你!” “可偏偏你是七皇子!” “为何我喜欢的人会是个皇子?” “你是皇子,我就不能喜欢你了!” 萧璟翊又惊又喜,朝云茯苓的方向倾下身子。 语调低沉,似诱惑般低低问道:“为何我不能是皇子?” “为何你不能喜欢皇子?” 云茯苓皱了皱眉,似是抱怨道:“皇家肯定有很多很多的规矩。” “我若嫁你,做了你的王妃,我还能行医吗?” “恐怕我只会被困在后宅,管家理事,说不定还要照顾你那一大堆的小妾!” “我又不傻!” “男人只会影响我搞事业的速度,我云茯苓是要成为天下名医的!” “我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放弃梦想的!” 萧璟翊想过很多种办法,想问出来云茯苓到底在顾虑什么,才不愿与他在一起。 却没想到一场醉酒,竟听到了云茯苓的真心话,弄清楚了她真正的想法。 他抬手抚平云茯苓的眉心。 “你没问过我,怎知我不愿让你行医?” “你这样妄自揣测,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实在让我伤心。” “但是我原谅你了。” “谁让我只倾心于你一人呢,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真正怪你。” “那么,你能否也心悦我呢?” 萧璟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云茯苓的回答。 他仔细一瞧,却发现云茯苓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萧璟翊忍不住失笑摇头。 虽未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但是他总算是弄清楚了他与云茯苓之间的症结在哪儿。 萧璟翊俯身在云茯苓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将被子给云茯苓盖好后,他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刚一出去,便看到瑶光端着醒酒汤过来,云京墨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 “瑶光姐姐,让我来端吧,我想亲自喂娘亲喝。” 瑶光一边走,一边劝道:“小主子,瑶光帮您先端着,等会儿见了娘子,您再喂娘子喝好不好?” 瑶光说完一抬头,便看到萧璟翊从房里出来。 她立刻屈膝行礼,“主子,解酒汤做好了。” 萧璟翊点点头,蹲下身子和云京墨道:“你娘睡着了,等你娘醒了,再喂她喝解酒汤好不好?” 云京墨踮起脚尖,朝云茯苓的房间张望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云茯苓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日上午才行。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头有点疼。 云茯苓回忆了一下,记起来她乔迁新居,请了村民们吃席热闹一下。 她席间只喝了一碗酒,然后就晕晕乎乎地醉了过去。 云茯苓环顾四周,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怎么会在这儿的? 她记得好像是萧璟翊抱她进来的。 然后她还对萧璟翊又摸又捏的上下其手,至于其他的,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第115章 乱了心 云茯苓不由得抬手捂脸。 天啊,她怎么会对萧璟翊做那种事? 实在是太丢脸了! 都怪美色当前,她一时竟没能把持住。 除了摸摸抱抱,她应该没做别的更过分的事吧? 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好好的穿着,应该没发生别的。 云茯苓敲了敲额头,暗道以后不能再碰酒了。 没想到她这具身体的酒量这么浅,只喝了一碗低度数的白酒,就醉得厉害。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云茯苓开口道:“谁在外面?” 下一刻,房门便被人推开,云京墨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进来。 他身后跟着瑶光。 云京墨跑到床头,仰着头看云茯苓,满脸关切。 “娘亲,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我听吴大叔他们说,喝醉酒会头疼的。” “得喝碗解酒汤才能好。” 瑶光适时地将解酒汤端过来。 云京墨接过来,一副要喂云茯苓的样子。 云茯苓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云京墨的头,“娘的墨儿真是孝顺。” 云茯苓心下柔软一片,觉得温暖,又觉得感动,体会了一把养儿子的乐趣。 云茯苓喝了一口解酒汤,差点没被那味道给送走。 酸不溜丢的,实在难喝极了。 再看那解酒汤黑黢黢的,闻起来味道也不怎么好。 比起她前世的蜂蜜水柚子茶之类的解酒茶差远了。 饶是看在云京墨一片孝心的份上,这解酒汤云茯苓也喝不下去。 所以她只喝了一口,就搁在了床前的高几上。 见着外面天光大亮,云茯苓问了瑶光一句时辰,得知这会儿已经是辰时一刻了,便起床洗漱了一番。 待洗漱好,喝了一碗温热的白粥,云茯苓才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 这时她才发觉,醒来后一直没看到萧璟翊。 云茯苓问云京墨,“你爹呢?” 云京墨道:“爹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云茯苓微微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忙完了乔迁新居的日子,云茯苓如今终于腾出手来,便打算把种药园和建药坊的事提上日程。 她收拾了一番,打算先去北边的山头去转转。 那座山自被买下来以后,云茯苓还没腾出工夫来去仔细看看。 谁知刚一出门,便碰上了萧璟翊。 萧璟翊骑在马上,俯身一伸手,便将云茯苓揽腰抱到了马上。 云茯苓被惊了一跳,一拳砸在萧璟翊的胸口,“你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萧璟翊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勒紧缰绳便驭马小跑起来。 云茯苓生怕从马背上掉下去,她是打横侧坐在马背上的,只得双手环住萧璟翊的腰,紧紧抱住他不放。 这万一从马背上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一个闹不好是要丧命的。 先前陆家的小公子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又被马蹄踩踏。 若非陆家有钱有势,能请得动江宁府顶尖的几位名医,又用名贵的药材吊着命,恐怕都等不到云茯苓,人就没了。 这也幸亏是遇到了云茯苓,才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尽管命是捡回来了,但身子到底是比从前虚弱了许多,得好好将养上几年,才能恢复。 云茯苓可不想有陆小公子那样的遭遇。 所以这一路上,她也不管面子不面子的了,死死抱着萧璟翊不撒手。 面子再大,也比不上命值钱啊! 萧璟翊握着缰绳,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没一会儿,萧璟翊便勒马停了下来。 云茯苓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是在双林村东边的一处山脚下,离双林村并不远。 萧璟翊先下了马,再将云茯苓从马背上抱下来。 云茯苓好奇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萧璟翊并不回答,只握住云茯苓的手,道:“上山去看看。” 云茯苓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索性便由着他了。 双林村这边的山势与凤落山不同,并不似凤落山那般高耸险峻,重峦叠嶂。 这边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个海拔两三百米的小山丘。 所以没一会儿,两人便爬到了山顶。 云茯苓抬手搭在额头上,朝山下望去。 田间有农人在劳作,不远处的村落,房屋错落有致,安宁又祥和。 云茯苓扭头看向萧璟翊,问道:“你带我来这儿,不会是来赏景的吧?” 萧璟翊抬手一指,“这一片山,还有那边,我都给你买下来了。” “不管你是想弄药园,还是做别的什么,都随你高兴。” 云茯苓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想建个药园?” 萧璟翊一笑,“自然是与王妃心有灵犀,王妃心之所想,为夫定会竭尽全力,助王妃达成心愿!” 云茯苓不免狐疑,暗道该不会她昨日醉酒后说了什么吧? 天啊,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看萧璟翊这个样子,不像是知道她身上的秘密的。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沾一滴酒了。 实则萧璟翊这几日住在云家,又对云茯苓异常关注,见她摆弄那些药材种子,又购置了山地。 稍微动动脑子,便猜了出来。 “听说老侯爷当年曾与谢家合作,弄了个药园出来,研究多年才种出一两种药材。”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谢家与云家闹翻,独自经营了药园生意。” “如今算得上是大启最大的药材供应商了。” “药材也从原来只能种出一两种,到如今能种出来五六种了。” “据说这药材天生天养,极难种植的,许多医药世家也试过去种,但鲜少有能种出来的。” 萧璟翊与云茯苓四目相对,神情极为郑重。 “你若喜欢种药材,我便买山买地随便你种。” “你若喜欢行医,我便帮你提药箱。”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不会阻拦!” 山风吹乱了云茯苓的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她定定地看着萧璟翊的眼睛,“真的?” 萧璟翊重重点头,“真的!” 云茯苓问道:“若我抛头露面行医,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萧璟翊挑了挑眉,语气中自有一股霸气,“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没人敢到我们面前来说三道四!若有人敢说到我们面前来,我定叫他后悔长了一条舌头!” 第116章 输得起 云茯苓忍不住笑了,既然萧璟翊今日把话说开,那她索性趁机也说个明白。 “你是真的想娶我,还是因为有了京墨,要给他一个正经的身份,所以才要娶我?” 萧璟翊望着云茯苓的眼睛,郑重道:“京墨于我而言,确实是意外之喜,但我若想让他认祖归宗,有个正经的出身,多的是法子。” “我想娶你做我的王妃,只因我心悦于你,无关其他。” “往后余生,只愿与卿相伴相守,共赴白头!” 尽管云茯苓不大相信皇家之人的深情,但此刻萧璟翊的赤诚热烈,却仍是让她心动不已。 她是喜欢萧璟翊的。 她很确定,她爱上萧璟翊了。 之前她诸多顾忌,不愿正视这份感情。 可如今萧璟翊朝她迈出了第一步,她便也生出了勇气来,想要大胆一回。 为了自己,她想大胆的赌上一回,否则将来定会后悔。 若是赌赢了,是她此生之幸。 哪怕赌输了,她也输得起! “萧璟翊,记住你今日的话!” “若你将来负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此生不再相见!” —— 天权等人都在山脚下等候。 待看见萧璟翊和云茯苓笑意盈盈地从山顶下来,眉眼间的浓情蜜意怎么都遮掩不住,天权不由得以手砸拳,心下大喜。 成了,他家王爷和王妃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两人一块回到云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吴老大等人都感觉到了两人间的不同。 云京墨一会儿看看他娘,一会儿看看他爹,在两人中间转悠个不停。 最后云茯苓嫌烦,直接打发萧璟翊带云京墨去玩。 萧璟翊与她商量过了,最迟到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时候,他定是要回京,进宫参加宫宴的。 江宁府到京城,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到,但是坐马车的话就比较慢了,恐怕得要走四五日。 所以进了八月,他们就要准备启程了。 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云茯苓要趁着这段时间把手头的事都理清楚了。 好在萧璟翊答应了她,等进京参加过中秋宴,给云京墨上了玉牒后,她若有兴致,随时都能回双林村这边小住一段时间。 云茯苓把要做的事情简单写了一下,列了个计划,然后便去找周村长了。 周村长一听说云茯苓想建个药园和药坊,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又惊又喜。 “云娘子,你……你说的是真的?” 周村长一时间太过激动,不仅嗓音发颤,连说话都结巴了。 这于他们整个村子而言,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云茯苓的药园和药坊建起来,肯定需要用人。 大家一个村子里住着,自然是优先考虑村子里的人。 而村民们在家门口就能找着活计做,有份进项,自然也乐意。 周村长此刻只恨不得敲锣打鼓,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云茯苓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 “只是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少不得要乡亲们多帮衬。” “大家乡里乡亲的,只要踏实干活,我肯定不会亏待大家的。” 云茯苓说着,便将招工的要求先和周村长说了一下。 她先前买的村北的那座山头,再加上今日萧璟翊送她的山和地,云茯苓打算都雇人开出来种药材。 先种一些简单好活,采收周期短的品种。 至于药坊,她制药的方子肯定是要保密的,待她离开,若是没有信得过的人能接手的话,药坊就不好继续运作下去了。 反正眼下临时药坊有郑氏她们,云茯苓还能在双林村呆一个月,这一个月便先干着。 而且杭掌柜那边也催着要药丸呢。 这段时间她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能接手。 若是能找到合适的人手最好,找不到的话到时候再说。 半下午的时候,周村长便敲锣将村民们都聚集到了村口的打谷场。 待将云茯苓要建药园和药坊的事说了,村民们瞬间沸腾起来,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打谷场的一边摆了桌子和纸笔,当场就能报名招工。 药园那边要先开荒,所以这第一期招工要求很简单,能吃苦,干活勤快不偷奸耍滑就行。 一天二十文的工钱。 村民们几乎是抢着报名,好在有周村长在现场维持秩序,没闹出乱子来。 药坊的要求就比药园高多了,云茯苓将人过了一遍,最后只挑中了四个,加上郑氏她们一共就八个人。 因为还不确定这药坊能不能在双林村继续办下去,所以云茯苓便没有新建作坊,而是找周村长租了云家隔壁的空房子。 略收拾了一番,便充当临时作坊了。 一时间,整个双林村的村民们都好似有了奔头,整个村子的风貌都和以往不同了。 一大清早,村民们吃过饭后,便到北山脚下点名签到。 待签过到后,便扛上锄头铁锨等工具,上山干活。 中间会有人巡查,若是有人干活磨蹭,偷奸耍滑,直接撵走永不录用。 好在村民们很珍惜这样一个挣钱的机会,干活都不惜力。 差不多五天的功夫,村民们就把山地都清理了一遍。 云茯苓早就把山地都摸清楚了,对于怎么种,种什么药材也都计划好了。 所以村民们一把山地清理好,云茯苓便按照事先的规划,将地一块块的划出来。 然后带着村民们开始种药材。 药材种子和药材苗都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她空间里就有一片药园,自然是不缺药材种子和药材苗的。 先前她找杭掌柜要药材种子,一来是为了遮掩空间药材种子和药材苗的来源,二来是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药材种植情况,三来也是看看这个世界的药材种子。 不过这个世界种植药材的人太少了,药材种子也就不好找。 哪怕杭掌柜人面广,找了不少采药人帮她搜罗,但搜罗来的那些药材种子实在是良莠不齐。 云茯苓挑了好久,觉得根本就不能和她空间里的那些药材种子比。 她担心这些种子即使种下去了,恐怕能活的也很少,她干脆便用空间里的药材种子和药材苗替换了。 第117章 合作 药园里第一批种植的药材,云茯苓只挑了金银花、薄荷、三七、枸杞等几种易活好种的来种。 云茯苓又把想做工的村民们筛选了一遍,从中挑选了一些人手,签了契书,雇佣这些人打理药园。 云茯苓有言在先,但凡是药材种的好的,将来收成时,都奖励半成的份子。 有这么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签契的村民们就没有不用心的,看那些药材苗就像是看自家孩子似的,宝贝的不行。 杭掌柜先前见云茯苓找他要药材种子,还当她想种着玩。 毕竟药材不是那么好种的,大启朝那么多与医药打交道的人家,能种出药材来的也就寥寥几家罢了。 而这几家也只能种出来那么几种易活的药材。 所以得知云茯苓弄了个药园出来,不仅杭掌柜,杭老爷子都惊呆了。 杭老爷子也顾不得马车颠簸了,让人套车亲自去了一趟双林村。 此时,药园里种下去的药材种子新芽已破土而出,扦插的药材苗也生机勃勃,看上去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 云茯苓这几日一颗心都扑在了药园上。 白天带着村民们开荒种药材,还得抽空给村民们做培训,教他们如何打理药材。 好在这第一批药材的种类不多,又都是好养活的品种,村民们只要肯用心学,并不难。 而且先前逃荒时,便有村民跟着云茯苓采了不少药材,后来卖给平安堂得了一笔钱财。 有那心思活泛又聪明的,觉得这是一条好路子,学起来格外的用心。 哪怕将来不给云娘子打理药园了,自家也能种些药材来卖。 而那些老实头虽想不到这一层,但是只要把自己负责的那片药材打理好了,将来药材长成也能跟着分红,所以也学的很用心。 杭老爷子他们到的时候,云茯苓正在山上巡视,查看药材的生长情况。 得了消息后,云茯苓立刻亲自下山迎接,领着杭老爷子他们把药园参观了一圈。 杭老爷子看的啧啧称奇。 “当年师父领着我们师兄弟也鼓捣过种药材,不过最后就只种出来薄荷和金银花两种。” “你这药园,瞧着可比你曾祖当年强多了!” 云茯苓谦虚道:“我也是摸索着种了试试,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 杭老爷子看着满目郁郁葱葱,觉得云茯苓这药园多半能种成。 云茯苓想起萧璟翊曾和她说过,她曾祖当年和谢家曾合作建过药园,后来不知何故与云家闹翻了。 这事兴许杭老爷子知道内情。 云茯苓便问了一嘴。 谁知杭老爷子一听谢家,脸色便沉了下来。 “一家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谢家原本只是一户采药人,因缘际会与你曾祖相识,彼此性情相投,便成了朋友。” “后来你曾祖对种植药材生出兴趣,而采药人又是个辛苦的生计,姓谢的便主动与你曾祖一起研究如何种植药材。” “后来还真叫他们给种出来了。” “虽只种出来了薄荷和金银花,但谢家靠着售卖这两样药材,足以衣食无忧,不必再辛苦地去做采药人了。” 这时代的药材大多为野生的,因此便衍生出了采药人这种职业。 很多采药家族都与医术家族合作,彼此双赢。 当初谢家便是如此。 谢家本是小门小户,搭上了老济春侯,后来又一起合作种植药材,这才渐渐富庶发达起来。 但是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 一旦富贵了,心思便不复从前。 杭老爷子一提起谢家,便没有好声气。 “那家子富庶后,心也大了,不满与你曾祖当初谈的分红。” “觉得药园是他们家的人在打理,出力更多,他们应该占大头,而不是两方平分收益。” “他们也不想想,若是没有你曾祖,那金银花和薄荷只凭他们能种的出来?” “后来趁着你曾祖病故,谢家直接自立门户,将药园的药材和人手都给挖空带走了。” “还转过头与林家合作了,林家是传承百年的医药世家,与你曾祖有些不大对付。” “靠着种药材,谢家如今在杏林中颇有些名气。” “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成,以后遇到谢家的人小心一些,那家子人是不可交的!” 云茯苓闻言点了点头。 这谢家人确实人品堪忧! 一行人在药园里转悠了一圈,云茯苓便请杭老爷子去家里歇歇脚。 还未走到云家,杭老爷子便闻到空气里有一股浓郁的药香。 “这村子里还有人家炮制药材吗?”杭老爷子问道。 云茯苓看了一眼药香飘来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是我弄的一个小药坊,请了些人帮忙切药熬药,否则就靠我这一双手,能做出多少药丸来?” 杭掌柜探头张望了一下,见那药坊就在云家隔壁。 他很想进去参观一下,但又怕里面涉及机密,便没好意思提。 云茯苓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她手下懂医药的人少,但是杭家却不缺这方面的人手。 她这药坊,其实是可以和杭家合作的。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她和杭家接触下来,对这家人的观感还不错。 日后她不管是在杏林中混,还是对付云甘松那一家子,她一个人总归是势单力薄了些,若有杭家这个帮手,能帮她省去很多麻烦。 况且杭老爷子又是她曾祖的徒弟。 有这一层关系在,肯定比和其他人合作更牢靠。 待进了云家,喝过一盏茶,略歇了歇后,云茯苓便将想与杭家合作办药坊的事说了。 杭掌柜惊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云师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云茯苓笑道:“杭大哥,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实话与你们说吧,我与翊王过些日子就要带京墨回京城。” “当年虽是被奸人所害,但京墨是我与翊王的儿子,总归要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的。” “我这一走,药园那边还好说,但药坊若是没有信得过的人接手,就只能停了。” “但我与村里人是一同逃荒过来的,患难结下的情谊,总想为他们多考虑几分。” 第118章 留一手 “若是药坊能继续开下去,于村里人而言,便能多一份生计,许多人家便能过的好一些。” “若是杭祖父愿意与我合作这药坊的生意,我出药丸方子,药坊这边由杭家来打理。” “盈利我们五五分成,但我有个附加条件,这药坊必须建在双林村,招工也必须优先考虑双林村的村民。” 杭老爷子拈须一笑,“你这孩子,倒是心善!”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云茯苓啜了一口茶,嘿嘿一笑道。 杭老爷子在心里咂摸了一下,竟觉得这句话颇富哲理,看向云茯苓的眼神愈发赞赏了。 杭掌柜这时含笑问道:“云师妹竟这般信得过我们,就不怕我们像谢家一样,从云师妹这儿得了方子,日后自立门户?” 云茯苓抬眸看向杭掌柜,笑意盈盈道:“那自然是信得过的!” “无论是杭祖父,还是杭大哥杭三哥的人品,都是顶顶好的。” “再说了,杭家与我师出一门,咱们都是自家人,哪有自家人坑自家人的?” “杭家若是不干人事,可让杭祖父将来怎么面对我曾祖哟!” 杭老爷子拿手指了指云茯苓,笑道:“你这丫头是故意拿话点我呢?” “我怎么敢呢?”云茯苓嘿嘿一笑,语气中带了几分满不在乎,道: “便是杭家真要学谢家,也不过几张方子而已。”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我脑子里记着的诸多药方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还不被我看在眼里。” “杭祖父你们方才也看到我的药园了,若是当初谢家不背信弃义,继续与云家合作,那么如今谢家的药园里,能种的可不仅仅就那几种常见的药材了。”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种蠢事也只有谢家那样的蠢人才会做,杭家必是不会的。” “杭祖父,您说我说的对吗?” 杭老爷子深深看了云茯苓一眼,突然大笑起来。 “对,杭家做生意童叟无欺,做人也是重信守诺,不违本心!” “有你这丫头在,云家定会重新崛起,继续传承下去的!” “当年师妹若是有你这份心性和医术,直接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就是,根本不必招赘!” 云茯苓暗暗吐槽,当年她祖母招赘,完全是因为她是个恋爱脑好吗。 之后云茯苓认真与杭老爷子商量了一番,直接就把两家合作药坊的事敲定了下来。 而云茯苓拿出来的药丸方子,也只是她先前售卖给平安堂的那六种基础药丸。 虽然她对杭家人是比较信任的,但是做人却不能不留一手。 万一日后杭家背叛她,那她的损失也有限。 真的反目成仇,她还可以把那六种基础药丸改良成加强版,或者用其他的药丸方子来挤垮杭家。 待把药坊的事谈妥了,云茯苓这才去拿了写好的杏林大会邀请帖子,交给了杭老爷子。 至于后面的事,自有杭老爷子帮她去办,无须她操心。 她只需要十月初十杏林大会举办的时候,出席参加即可。 杭老爷子又在杭家略坐了一会儿,便要告辞离开。 云茯苓想着杭老爷子是第一次来,怎么着也要招待一顿饭食的。 在云茯苓的一再挽留下,杭老爷子只得留了下来。 云茯苓去厨房看了一眼,发现家里鸡鸭鱼肉都不缺,决定中午自己亲自下厨做几道菜。 恰好这时候萧璟翊带着云京墨回来了。 父子俩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上还沾着泥。 萧璟翊一手提着个木桶,一手牵着云京墨。 云京墨一进云家院子,便开心地大喊道:“娘亲,我和爹爹抓了好多鱼,中午烧鱼吃!” 这些日子都是萧璟翊带着云京墨玩,不是上山打猎就是下河捉鱼,要不然就是骑马练剑,有时候还会带着云京墨念念书。 云京墨整天都乐呵呵的。 云茯苓见云京墨玩的开心,她也高兴。 云京墨这个年纪,正是玩的时候,她很希望云京墨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倒是萧璟翊让云茯苓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他一个皇子,不说刻板无趣吧,那肯定玩的都是顶级豪门那种高雅的东西。 没想到他倒挺接地气的,很能和云京墨玩到一起去。 这些日子云京墨很爱黏着萧璟翊,云茯苓看着都忍不住有点吃醋了。 云茯苓一听到云京墨的话,便知道父子俩这又是下河玩去了。 她探头一瞧,便见木桶里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鱼。 “不错,中午正好加个菜!” 云茯苓笑眯眯地看过木桶里的鱼,视线落在父子两人身上,顿时忍不住一阵嫌弃。 “脏死了,快去洗洗换身衣服。” 萧璟翊将装鱼的木桶拎到厨房,这才牵着云京墨去浴房。 谁知刚走了两步,这才看到院子里的杭老爷子和杭掌柜。 杭老爷子和杭掌柜双腿颤颤,一时间不知道该跪还是不该跪。 萧璟翊很是淡然地冲两人摆摆手,“你们坐,我先带孩子去沐浴更衣。” 杭老爷子和杭掌柜恭敬地拱了拱手。 一时,萧璟翊和云京墨沐浴更衣好,才重新来了前院。 萧璟翊见杭老爷子他们不大自在,温和道:“一家人不必拘束。” 云茯苓牵着云京墨上前,对杭老爷子道:“杭祖父,这是我儿子云京墨,说来这还是您第一次见他吧!” 杭老爷子笑着点头。 他知道云茯苓和萧璟翊有个儿子,却一直没见过。 如今一瞧,孩子长的白白嫩嫩,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心中很是喜欢。 他摘下腰间的平安扣,“第一次见孩子,这枚平安扣便当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云茯苓摸了摸云京墨的头,对他道:“这是娘的亲戚,你要叫他杭曾祖的。” 云京墨冲着杭老爷子甜甜一笑,接过了平安扣,“谢谢祖祖!” 杭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好孩子!” 他还记得当初景平帝说过,日后云茯苓有一子可从云姓,继承济春侯府。 这孩子叫云京墨,姓云呐。 可偏偏他又是皇家子嗣,不知道翊王殿下舍不舍得让这个孩子承继云家? 杭老爷子偷偷看了萧璟翊一眼,只敢在心里暗自嘀咕。 第119章 添妆礼 在云家用了一顿饭食后,杭老爷子和杭掌柜便告辞离开了。 云茯苓与杭家谈妥了药坊合作事宜没两日,杭家那边便派了人来,在双林村建造作坊。 建作坊的地方就是先前云茯苓看中的那块荒地。 那块荒地在云茯苓的名下,云茯苓出地出方子,杭家负责建造作坊的花费,以及后续作坊的运作及药丸的售卖,收益两家五五分成。 周村长近来可谓是神采奕奕,走路带风。 先前他们初到双林村,人生地不熟的,那是陪着笑脸与周边村子来往,就想混个熟络,以后有点什么事也好互相帮衬。 谁知周边的村子都嫌他们双林村这地界晦气,并不是很愿意同他们来往。 时间久了,周村长也不愿热脸贴冷屁股,旁人看他们不起,他们还不想高攀哩。 因此素日里只与里正来往多一些,毕竟里正管着一里之地,每年的赋税徭役等与衙门打交道的事情,也多是里正间接在管着。 所以和里正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自从双林村建起了药园和药坊,周边几个村子的人对双林村的态度顿时就不一样了。 拐弯抹角地来双林村套近乎,打听药园和药坊招工的事。 就连里正也找周村长私下里打听过。 毕竟乡下人一年到头除了在田里种地,就是趁农闲去城里做短工。 可是城里的活计哪是那么好找的,没点门路根本找不到。 所以眼瞧着这左近建了药园和作坊,便纷纷来打听用工的消息了。 原本遭人嫌弃的双林村,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周村长可谓是扬眉吐气。 虽然药园和药坊都是云家的产业,但这两份产业却都在双林村,所以双林村的村民比起周边其他村子来,自然沾光最多,令周边的村民们羡慕不已。 云茯苓将药园和药坊的事情都理顺以后,时间就走到了七月末。 是时候收拾一下,准备进京了。 在走之前,家里这边也要安排妥当才行。 这日,云茯苓在空间的小竹楼里翻找了许久,终于找出一件满意的礼物出来,拿木匣子装好了,这才让吴老大去套车。 萧璟翊听到动静,问云茯苓:“要出去?” 云茯苓点点头,“唐知府家的小姐九月二十八出嫁,给我送了喜帖,我原本还想着过去吃席的,现下我们要回京城,肯定是去不了了。” “我备了一份添妆礼,准备送过去。” 萧璟翊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让天权赶车,送你过去吧。” 云茯苓笑道:“有瑶光在就够了,再说了就是去趟府城而已。” 萧璟翊却不放心,他见云茯苓拒绝,并没有强硬逼迫,转而换了个说辞。 “我在颖园还有些东西,正好让天权顺道取回来。” “我们既要回京,那颖园也该物归原主。” 说完,萧璟翊看向天权,“这些琐事交由你去办,别落下话柄,让人说我霸了别人家的产业。” 天权霎时心下明了。 什么拿东西,还园子都只是个借口罢了,主子这是想让他跟着保护云娘子。 天权当即脆声应下了。 云茯苓见天权是有正事要去府城办,便同意了让他一路同行。 进了府城城门后,马车一路往知府后衙而去。 门房见云茯苓来访,立刻让人去后院通禀。 没一会儿,唐夫人身边的嬷嬷便亲自过来接人。 这位嬷嬷姓袁,是唐夫人的陪嫁嬷嬷,很得唐夫人信重。 唐夫人让她来迎云茯苓,也足见对云茯苓的重视。 袁嬷嬷生着一张圆脸,见人三分笑,瞧着很是可亲。 “夫人得知云娘子来了很是高兴,原想亲自来迎您,不巧正碰上七巧阁来送衣料,还有给小姐订做的头面首饰。” “所以夫人便让奴婢先代她来迎一迎,夫人随后就来。” “万望云娘子勿怪!” 袁嬷嬷话说的好听,云茯苓自然也和和气气道: “唐夫人太客气了。” 没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正院厅堂。 有小丫环上来奉茶。 云茯苓坐下喝了两口茶,唐夫人便风风火火的到了。 唐夫人未语先笑:“云娘子,怠慢了,先前便接了你的帖子说今儿要过来,恰好七巧阁今日来送衣料和头面,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云茯苓欠了欠身,“先前收到唐夫人送来的喜帖,本该在正日子过来道贺的,不巧我过几日要去趟京城,恐怕赶不及参加唐小姐的喜宴了。” “只好备下一份贺礼,恭贺唐小姐新婚之喜,百年好合。” “还望唐夫人唐小姐勿怪!” 唐夫人听云茯苓道明来意,虽有些遗憾,却仍是道:“云娘子言重了,这也是赶巧了不是。” 说着,便让人去叫唐小姐过来。 “说来慧儿念叨你好几回了,若不是她在家中待嫁,不好出门,都要跑出去找你玩了。” 唐小姐身上的红疹治好后,云茯苓中间还来过唐家两回。 唐小姐出嫁在即,少不得调养身体,美容养颜。 而云茯苓先前给唐小姐的美容方子和药膏,唐小姐用后觉得很不错,便趁云茯苓来府城之际,派人去将她请进了府里。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在一块儿说说护肤心得,彼此倒也谈得来。 没一会儿,唐小姐便来了。 许是最近调养的不错,唐小姐的皮肤白里透红,光彩照人,很是娇美。 彼此寒暄过后,云茯苓拿出送给唐小姐的添妆礼。 盒子一打开,原本漫不经心的唐夫人和唐小姐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阳光下,钻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饶是唐夫人和唐小姐见多了名贵珠宝,此时也被这套钻石首饰吸引住了目光。 她们从未见过这般纯净又炫目的宝石。 唐小姐问道:“云姐姐,这是什么宝石,好漂亮呀!” 盒子里是一条钻石手链,上面镶嵌了三大四小七颗钻石,在阳光下甚是璀璨夺目。 这是云茯苓末世时在一间珠宝店搜集的物资,当时整个珠宝店都被她搜刮一空,让她乐了好几天。 虽然当时这些珠宝不当吃不当喝的,但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珠宝首饰呢? 第120章 冲她来的 这些珠宝首饰一直都存放在云茯苓的空间里。 还是这次云茯苓要给唐小姐准备添妆礼,这才从空间里把东西翻了出来。 在一堆珠宝中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这条钻石手链。 这时代的首饰多是金银为主,再名贵一些的是玉饰,还有珍珠珊瑚,以及红蓝等各种宝石。 钻石在这个时代很是罕见。 所以云茯苓这条钻石手链一拿出来,直接把唐夫人和唐小姐都看呆了。 云茯苓本想着唐家高门大户的,送些金银玉器太过寻常,这才决定送钻石首饰。 她空间里有好些成套的钻石首饰,云茯苓觉得送整套的太打眼了,这才单单只挑了一条钻石手链。 但是看唐夫人和唐小姐的反应,哪怕只是一条钻石手链,在她们看来也很是贵重不凡了。 云茯苓笑着对唐小姐道:“这是钻石,也是宝石的一种。” “这是我无意间得来的,今日送给慧儿妹妹。” “贺慧儿妹妹新婚之喜,祝妹妹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唐小姐听到后面,一张俏脸泛上红晕。 “谢谢云姐姐,这钻石手链好漂亮,我很喜欢!” “听闻云姐姐你要去京城了,祝姐姐一路顺风。” “希望来日在京城,我们还能有重逢的时候。” 唐小姐嫁的人家也在京城。 云茯苓笑道:“会的,我在京城等着妹妹,日后妹妹来了,我们一块儿玩,也不愁没有伴了!” 唐小姐重重点头。 云茯苓与唐小姐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待将云茯苓送走后,唐夫人回身拿起桌上的钻石手链,惊叹道:“这样的好东西,也不知云娘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唐夫人心中觉得甚是奇怪。 她原先只以为云茯苓是个会点医术的平民女子罢了。 可是几次接触下来,却觉得云茯苓进退有度,言谈不俗,绝不是小门小户出身,那一身的气度,倒有点像是高门贵女。 联想到丈夫对云娘子的态度甚是恭敬。 如今再看看手上这显然贵重不凡的钻石手链,寻常人莫说是有一件了,恐怕见都没见过。 唐夫人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一起,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莫非那云娘子另有出身? 而且来头肯定还不小。 唐夫人正想着心事,那边唐小姐正对着钻石手链美滋滋地欣赏。 “云姐姐竟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当添妆。” “这钻石可真好看啊,尤其是放到阳光下,当真耀眼夺目。” 唐夫人瞧着小女儿没心没肺地傻乐,不由得摇头失笑。 这个女儿最小,被他们娇惯着养大,虽然性子并不骄纵,但多少有点天真不知事。 不过与云娘子见了几回,再加上云娘子治好了她身上红疹的缘故,便云姐姐地叫起来,待云娘子很是亲热。 好在唐夫人冷眼瞧着,那云娘子品性不错,是个可交的,这才没有拦着。 如今窥见云娘子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唐夫人便觉得女儿与云娘子交好,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女儿的性子太天真了也不行,尤其这马上就要嫁人了。 虽然他们夫妻给女儿挑的这户人家,家里并不复杂,但该有的心眼还是要有的。 唐夫人决定在唐小姐婚前,突击培训一下婚后与婆家的相处之道,再教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云茯苓这边出了唐家后,在府城逛了逛,买了些东西后,便返回双林村了。 吴老大驾着马车,和天权并肩坐在前头车辕上。 云茯苓和瑶光坐在车厢里。 主仆四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嫌路上枯燥。 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天权忽然面色一肃,右手按在藏在腰间的短剑上。 他左手屈指,在车厢上叩了两下。 瑶光听到暗号,顿时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神色泠然,整个人犹如宝剑出鞘,蓄势待发。 云茯苓也察觉出了不对,但是还不等她问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云茯苓因惯性往前一扑,紧接着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兵器相接的声音。 云茯苓面色一变,撩起车帘往外一瞧,便见天权以一敌四,正与人缠斗。 那四人出手甚是狠辣,招招都是杀招,很快天权便抵挡不住。 有两人趁机从天权的缠斗中抽身而出,往云茯苓这边而来。 瑶光立刻提剑而出,一边迎战,一边对吴老大道:“快带娘子走!” 吴老大原本还想帮忙的,但是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听到瑶光这话,吴老大才好似醒悟过来,立刻驾着马车飞奔离开。 然而吴老大带着云茯苓一走,那四人立刻配合起来,其中两人与天权和瑶光缠斗,另两人则去追马车了。 云茯苓原本还觉得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拦路打劫。 江宁府这边还算太平,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匪患。 而且拦路打劫的匪徒,哪有什么都不说,上来直接动手的? 莫非是萧璟翊在双林村的消息走漏了,又有人来刺杀他? 可是方才她掀车帘的时候,那四人都看过来,明显能看到车里只有她,并没有萧璟翊。 直到看见那四人彼此配合,在天权和瑶光的缠斗下,仍突围而出,朝着她追过来,云茯苓才恍然明白过来。 这些人的目标是她! 云茯苓目光一冷,对吴老大道:“你只管赶车,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用管。” 为了保护萧璟翊的安全,双林村外围驻扎着禁军。 只是这些禁军呆的位置隐蔽,寻常并不现身于人前。 只要他们到达禁军驻扎的范围,便能求援。 吴老大应了一声,几乎将马鞭挥出了残影。 云茯苓从空间里取出手弩,对着追来的那两人便是嗖嗖嗖三箭连发。 只可惜马车颠簸,又是在飞快的行驶之中,这三箭只有一箭射中了其中一人的左臂。 云茯苓并不气馁,箭一射出,便飞快的躲回车厢中,重新上箭,继续射出。 顷刻间的功夫,那两人便追上了马车。 其中一人一剑劈向马车车厢,车厢瞬间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第121章 杀手 马车车厢轰然破碎,刹那间,云茯苓几乎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剑气。 对方这般高手,究竟为何要杀她? 云茯苓心中迷惑不解,然而眼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随着车厢的碎裂,云茯苓四周没有了遮挡,整个人瞬间暴露在刺客的视线中。 追来的那两个刺客举剑便朝云茯苓攻来。 然而云茯苓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嗖嗖嗖。” 云茯苓按下手弩,三箭齐发。 离的近的那个刺客霎时被弩箭贯穿心脏。 另一人见同伴身死,朝云茯苓攻来的剑势愈发凌厉起来。 先前云茯苓能射杀那刺客,靠得是马车车厢碎裂那一瞬间的出其不意。 此时两方距离已然拉近,弩箭已经发挥不出来它的优势了。 云茯苓索性弃了弩箭,换了一把匕首。 云茯苓自认她在末世磨练出来的身手,还是能打的。 谁知一交上手,她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短兵交接之际,云茯苓趁机洒出一包药粉。 这时候什么手段已经不重要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以往百试百灵的法子,这一次却并未奏效。 对方一掌打出,只凭掌风便将飞来的药粉驱散。 随即一剑快如闪电般,刺中云茯苓的胸口。 云茯苓从马车上摔下来,感觉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要摔碎了,身上痛得厉害。 而最痛的还是胸口的伤,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处流出,痛得她脸色惨白。 她从来没觉得这么痛过! 这番变故让吴老大瑶光等三人都目眦欲裂。 “云娘子!” 吴老大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他狂抽的马儿已经跑出去老远。 他连忙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云茯苓这边过来,想要将云茯苓救走。 而瑶光和天权的剑招也更加凌厉,一边甩脱与他们缠斗的那两个刺客,一边飞身去救云茯苓。 云茯苓捂着胸口,看着给了她一剑的那个刺客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在刺客提剑再次刺出之前,云茯苓开口道:“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那刺客语调平平,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夜枭阁的杀手,从来都是拿钱办事。” “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云茯苓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都是杀手。 “是谁雇佣的你们?” “夜枭阁的规矩,从不对外透露雇主的信息!” 云茯苓眼睛一转,随即道:“我出十倍的价钱,雇你杀了想杀我的那人,这单买卖你可接?” 那杀手略一犹豫,点头道:“你的单子我接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完成这一单。” 云茯苓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傻?你杀了我,还怎么接我的单子,谁给你付钱?” 那杀手的语气依然平静无波,“这个自然有法子。” “你先与我签契,付过钱后,我再杀了你,完成我这一单生意,然后我再去杀了那人,完成你的委托。” “那人一死,你的仇也就报了。” “你放心,我们夜枭阁做生意向来守信,既接了你的单,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会完成委托!” 云茯苓见没套出来幕后买凶之人的信息,也没让这杀手打消要杀她的主意,只得改变策略。 “那行吧。” “左右今日是要死在你手里了,能报了这笔血仇,我死也瞑目了!” 云茯苓叹息一声,怅然说道。 那杀手看了一眼云茯苓。 云茯苓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整个人虚弱无力,好似随时都要死掉。 他自认方才刺云茯苓那一剑没有留手,而且那一剑又刺在心口处。 中他这一剑,肯定必死无疑。 趁着云茯苓人还没有断气,得赶紧把事情办了。 十倍的价钱,这样大手笔的单子可不多见。 这一单办成,赚的钱足够他后半辈子生活了,他可以就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必做杀手了。 确认云茯苓不再具有威胁,那杀手放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份委托书,俯身递给云茯苓。 “签了这份契书,付清欠款,委托便会生效,天涯海角,我都会帮你杀了仇人……” 云茯苓抬手去接那份委托书。 然而下一刻,一道银光突然从她手心闪现,眨眼间就割破了那杀手的喉咙。 那杀手轰然倒下,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睛瞪的大大的。 “你……你……” 他的视线落在云茯苓的右手,眼神好似见鬼了一般。 他俯身靠近云茯苓之前,特意小心观察过,她受伤很重,身上也没有武器。 可是方才她抬手去接委托书的时候,手上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柄利刃,动作迅速又利落地抹了他的脖子。 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 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神仙?还是精怪? 云茯苓确定那杀手死的透透的了,又多补了几刀,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她东拉西扯的,和这杀手说那么多话,除了想从他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出来,也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借此拖延时间养伤。 刚才她一直用手捂着胸口的伤处,实则却将灵水从指尖处滴入伤口。 这人刺的那一剑太过厉害,感觉心脏好像都被他刺穿了。 空间里的灵水被她用的只剩一点底子,才将她的伤口修复好。 若非有灵水,她今日必死无疑! 方才她也是动了杀心,才敢在那个杀手的面前暴露空间的存在。 即便这杀手看到了她的秘密,但是人已经死透了,也就用不着担心了。 很快,吴老大就赶着马车过来了。 吴老大从马车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地朝云茯苓跑过去。 “云娘子,您没事吧?” 看到云茯苓胸前的衣服都被鲜血染透,吴老大险些哭出声来。 云茯苓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虽然死里逃生,但人也精疲力尽。 她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看到云茯苓这副有气无力,虚弱至极的模样,吴老大更觉得事情大了。 云娘子伤的肯定很重。 天权这时也解决了和他缠斗的那个杀手。 他立刻朝云茯苓飞奔过去,想查看云茯苓的伤势。 第122章 幕后凶手 天权先前看的真真的。 云茯苓中的那一剑,剑势凌厉,伤势肯定不会轻了。 再看云茯苓胸前的衣服都被鲜血染透,天权的一颗心愈发揪紧了。 “云娘子……你……” 天权一时间慌了神,他想查看一下云茯苓的伤势。 但是手刚一伸,便意识到云茯苓的伤在胸口处,他一个男子怎么好去看? 而且云茯苓又不似瑶光那般,是和他们一起训练出来的,平日里胳膊腿的受个伤,彼此间也不会太避讳。 但是云娘子不同。 这是他们的女主子,如何能冒犯? 云茯苓摆了摆手,道:“我已经吃过药了,这伤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其实伤的没那么厉害。” 天权见云茯苓中气十足,好似真的并不严重。 云茯苓又道:“你去帮瑶光,务必要将那个杀手活捉了!” 四个杀手,已经死了三个,想问出买凶之人,只能从这唯一的活口上下手了。 天权应了一声,立刻提剑过去了。 唯一还活着的这个杀手见同伴都死了,他再缠斗下去,也不可能完成任务,说不定还得搭上自己的小命。 眼下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然后再想法子完成任务。 他心念飞转,手下的剑招顿时一变,想要抽身逃离。 若是只有瑶光一个,说不定还真让他给逃了,可是关键时刻,天权及时赶到,堵住了他的去路。 天权冲瑶光使了个眼色,道:“抓活的!” 瑶光点了点头,与天权配合起来。 这边打的正热闹着,一队禁军突然赶了过来。 来的有四五十人,为首的是一位姓孙的校尉。 这位孙校尉是见过云茯苓的。 他带人在附近巡逻,远远的听到这边有动静,便带人过来看看。 谁知一过来,便看到了云茯苓,还有地上的三具尸体,以及在和天权瑶光缠斗的贼人。 他立刻上前,拱手行礼,“云娘子。” “孙校尉。”云茯苓冲他微微颔首,道:“我们从府城返回,没想到路上竟遇到杀手,想取我性命!” 孙校尉大惊失色,他是知道翊王殿下有多看重云茯苓的。 甚至为了她迟迟不回京城,还跑到双林村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住了下来。 若是云茯苓出了什么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孙校尉立刻冲手下的人一挥手,“去将贼人拿下!” 一众禁军立刻呼啦啦将那杀手团团围住。 那杀手逃无可逃,最后被天权和瑶光活捉了。 云茯苓看着被天权和瑶光押过来的杀手,冷声道:“我知道你们是夜枭阁的杀手,你的同伴都死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说出幕后买凶之人,我便放了你!” 这杀手断然拒绝道:“不可能,夜枭阁的规矩,雇主的身份一定要保密!” 云茯苓挑眉一笑:“规矩难道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杀手抿了抿唇,虽有些意动,却还是道:“我若泄密,即使今日从你手中活命,夜枭阁也不会放过我的!” 想到左右都是个死,这杀手一扬脖子,决然道:“你杀了我吧!” 天权这时上前道:“不如将此人交给属下,属下严刑拷打,定能让他开口!” 云茯苓摆了摆手,“何必这么麻烦?”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丸,捏住那杀手的下巴,将药丸给他喂了进去。 药丸一入口,便好似化成一团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那杀手想要挣扎,将药丸抠出来,然而却被人死死摁住,根本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云茯苓才示意将他放开。 那杀手看向云茯苓,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毒药?” 云茯苓笑了笑,“是让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东西!” 说完,云茯苓理了理衣服,转身朝一旁已经没了车篷的板车上一坐,好整以暇地察看起了马车上的东西。 这一架打的,马车上的东西糟蹋了个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东西了。 在凄惨的喊叫声中,云茯苓清点好了马车上的东西,这才重新走到那杀手跟前。 那杀手看着云茯苓,眼神中尽是哀求:“杀……杀了我吧!” 他全身的骨骼和血肉,好似被一寸寸来回碾压,痛不欲生。 他从没觉得这么痛苦过,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却发现他想自尽却做不到。 云茯苓蹲在他身旁,“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那杀手颤抖着嘴唇,却死死咬住牙关不开口。 云茯苓并不急,她有的是耐心。 “你只要说了,你不必再遭受这样的痛苦。”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会更加痛苦的。” “你确定你宁愿承受比现在十倍百倍的痛苦,也不说出那人是谁?” 凄惨的喊叫声不停在半空中回荡着。 莫说是那些禁军了,就连天权和瑶光,心底都有些发憷。 那杀手最终还是捱不住那种摧心蚀骨的疼痛。 “是……是云灵芝!” “来夜枭阁下单的,是济春侯府大小姐云灵芝!” 云茯苓眼底闪过一丝讶然。 她心底早有猜测,还以为这事是云甘松干的,没想到竟然是云灵芝。 不过这父女两人蛇鼠一窝,是云灵芝还是云甘松,都没有区别。 “你怎么知道是云灵芝?”云茯苓问道。 “我们夜枭阁虽做的是杀手买卖,但也不是什么单子都随便接的。” “我们对外虽说不过问雇主是何身份,只要给够银钱,便会接单。” “但是私底下却会调查清楚,以免动了不能动的人,惹祸上身。” 云茯苓点头道:“原来如此。” “她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来杀我?” 杀手答道:“一千两!” 云茯苓啧啧两声,道:“占了侯府的产业和我母亲的嫁妆,济世堂这些年也没少给他们赚钱,怎么出手这般小气?” “才一千两!” “莫非是觉得我的命就只值一千两?” 她歪头看了看那杀手,叹气道:“若是你一开始就老实说了该多好,也不必受这许多折磨了。” “给你吃的这个药丸,我至今都还没有配出来解药。” “真是可惜啊!” 第123章 那便战 云茯苓回到双林村时,那一身鲜血的模样,把萧璟翊吓了一跳。 不待萧璟翊询问,云茯苓便主动道:“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杀手,我只受了点轻伤,身上的血是那些杀手的。” 说完,便要进屋去处理伤口,换身干净衣服。 萧璟翊想跟着进去看看她的伤势,被云茯苓拦在了门外。 好在瑶光机敏,跟了进去帮忙。 云茯苓脱下沾血的衣服,用清水清洗过伤口后,敷上药粉,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瑶光帮忙包扎时,特意观察了一下云茯苓的伤口。 见云茯苓的伤口很浅,显然只伤到了表层的皮肉,伤势并不严重。 她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又觉得奇异。 那些杀手的武功不弱,而且云茯苓中剑时,她看的很清楚,那杀手剑势凌厉,一剑刺下去不死也是重伤。 但云茯苓身上却只是轻伤。 瑶光转念又想,四个杀手,三个死在了云茯苓的手里,足见云茯苓是有些身手的。 而且她医术高超,想必身上也带了些救命的药丸,即便重伤,当时救命的药丸吃下去,伤势也能好上个七七八八。 这样一想,瑶光的疑心顿时消散了。 云茯苓深深看了瑶光一眼,不由得暗自庆幸她先前用空间灵水治伤时留了一手。 否则这会儿伤势好全了,连个伤疤都没有,岂不是更叫瑶光起疑? 外间,萧璟翊听天权禀报完事情的始末后,一张脸冷如寒霜。 幸好他坚持让天权跟着云茯苓一道去了,不然的话…… 萧璟翊不敢去想那样的后果。 天权心里则是对云茯苓佩服地不行。 他平日里瞧着云茯苓温婉秀致,宽和心善,没想到动起手来,却是杀伐果决。 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女子,或许旁人会觉得凶狠了些,可是天权却很欣赏。 他暗道难怪主子会对云娘子钟情。 唯有云娘子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主子! 待看到瑶光出来,萧璟翊立刻上前。 瑶光冲萧璟翊行了一礼,低声道:“主子放心,云娘子只是受了点轻伤,敷上云娘子特制的伤药,不消两日就能好。” 萧璟翊闻言,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抬手示意瑶光和天权退下,敲了两下门后,这才推门而入。 云茯苓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见萧璟翊进来,云茯苓停了笔。 萧璟翊轻轻将云茯苓拥入怀中,害怕碰到她的伤口,都不敢抱她太用力。 “我这就让人去灭了那一家子!”萧璟翊咬牙切齿道。 云茯苓拍了拍他的后背,“京城里突然发生灭门惨案,岂不骇人听闻,京兆尹势必会追查这桩案子。” “万一查到你的身上就不好了!” “你是皇子之尊,堂堂翊王殿下,靠自己在北境打出了战神之名,岂能背上残害人命的恶名?” 萧璟翊立刻道:“我不在乎!” 云茯苓捧住他的脸,“可是我在乎!” 见萧璟翊仍是气愤难消,云茯苓亲了他一下,哄道:“好了,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出气。” “我也不是面团捏的,会任由那一家子欺负!” “你知道报复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萧璟翊挑了挑眉,问道:“是什么?” 云茯苓笑答:“是让他失去他最珍视的东西。” “直接把人杀了有什么难的,我一包毒药就能解决。” “但直接让他们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这世上有比死还更痛苦十倍百倍的事情!” 萧璟翊见云茯苓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打消了直接让人去杀了云灵芝的主意。 “不管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我给你兜底呢。” 云茯苓忍不住又亲了萧璟翊一下。 “云灵芝既然雇杀手来杀我,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的消息,而且也知道我人就在江州。” “我只要还活着,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因为我的存在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威胁。” “这既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我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手软的。” “他们要开战,那便战!” 云茯苓从桌上拿起纸笺,对萧璟翊道:“我手下没什么得用的人手,你借几个人给我使使。” 萧璟翊点了点头,很是痛快道:“我手下的人随便你用。” 云茯苓将那张纸笺递给萧璟翊,“你找几个机灵一些,口齿伶俐的人,把这东西在京城散出去,务必让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有人传唱,京城的百姓人人皆知。” 萧璟翊接过来一看,发现纸上写的是一首童谣。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一招一出,恐怕云甘松要夜不能寐了!” 云茯苓挑了挑眉,冷冷一笑,“他们雇杀手来杀我,我自然是要反击的。” “这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失去一切的滋味!” 萧璟翊将纸笺收好,保证道:“放心,这纸上的童谣,不仅会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唱,还会从京城往周边扩散出去。” 云茯苓笑眯了眼睛,“有一个聪明的队友帮忙就是省心。” 萧璟翊将脸往前凑了凑,“那我这么尽心帮忙,有什么奖赏?” 云茯苓看到萧璟翊索吻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探身上前,正要去亲萧璟翊的脸颊,谁知萧璟翊突然微微转过半边脸颊,这一吻霎时落在他的唇上。 云茯苓愣了一下,正要往后退开,谁知萧璟翊却倾身上前,再度吻住了她。 前世今生,云茯苓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整个人好似踩在云端,浑身发软,只觉得一切都很梦幻。 可是心里却又很甜蜜,开心的几乎要开出花来。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放纵自己沉溺在这柔情之中。 直到房门“嘭”的一下被人撞开,稚嫩的小奶音在屋中响起,“娘亲……娘亲!” 云京墨跑进来,看到屋中的情景,立刻两手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哦!” 捂着眼睛的手却露出老大一条缝来,透过指缝偷偷摸摸地往萧璟翊和云茯苓这边瞧。 饶是云茯苓有两世的经历,也忍不住红了脸。 萧璟翊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第124章 谁留 萧璟翊上前,将云京墨一把捞起来就往外走。 云京墨反应过来,立刻蹬腿喊道:“爹爹,放我下来,我是来找娘亲的!” 他听说娘亲回来了,这才挥别小伙伴,跑回来找娘亲的。 娘亲答应他,回来会给他带一个大大的糖人。 娘亲还没有把糖人给他呢。 萧璟翊却拍了一下云京墨的屁股,冷着脸道:“我先检查一下昨日教你背的三字经,背出来了才有糖人吃!” 云京墨哀嚎:“爹爹,你可真是见色忘义啊!” “我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儿子啊!” 萧璟翊一阵头大,忍不住又拍了儿子一下。 “你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云茯苓却在屋内听的直发笑。 云茯苓受伤的事,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就连云京墨都瞒着。 这日凌游突然过来,和云茯苓商量道:“大小姐,您带我一块儿回京城吧?” 云茯苓原本的打算是让陵游留下来总管药园和药坊的一应事宜的。 药坊那边虽然由杭家主管经营,但是云茯苓却不能一个人都不放,以免杭家从中捣鬼。 这是两家之间的默契。 杭家甚至主动让云茯苓派一个账房在药坊。 云茯苓原本都和凌游谈好了,凌游也愿意留下来做管事。 谁知今日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云茯苓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 凌游犹豫了一下,才道:“云甘松那一家子着实心狠手辣,不跟着大小姐,我实在不放心!” “我想过了,即便大小姐回京,想拿回济春侯府的产业和济世堂,恐怕也不容易。” “那一家子岂会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污蔑大小姐您是冒充的呢!” “我跟了侯爷一辈子,在京城也有一些人脉,从前交往的人家总归是认得我的。” “有我跟在大小姐身边,即便云甘松那一家子想污蔑您是冒充的,也不会有人信的。” 云茯苓见凌游态度坚决,心知是她遭遇杀手一事,把他吓的不轻。 她想了想,觉得有陵游跟在身边,说不定真的能省去不少麻烦。 “你若真的想好了,那便跟我一起回京。” “只是药园和药坊的一摊子事,总要找个能接手的人才行。” 这事凌游已经想好了。 “大小姐,我这段时日照管药园,也与吴老大他们四个接触不少。” “大小姐若要用人,吴老大和康明远可用。” “吴老大处事圆滑周到,而康明远好学上进,于草药上已经入门,这药园有个懂草药的人来管理,再合适不过了。” 云茯苓如今属于自己的人手并不多,她原本是打算带吴老大他们入京的。 但如今少不得要重新调整人手部署。 她想了想,将吴老大他们四个都叫了来。 待吴老大他们来了后,云茯苓开门见山,直接问道:“过几日我就要去京城,但是双林村这边不能不留人,宅子和药园药坊都需要人看管。” “你们四个从凤落山开始就跟着我,也算是我的心腹了。” “你们可有谁愿意留下的?” 吴老大四人互相看了看。 吴老大道:“全凭云娘子吩咐。” 张三木抿了抿唇,“我愿意留下。” 许东犹豫了一下,道:“云娘子,我听您的。” 康明远思虑片刻,道:“云娘子,让我留下吧。药园那边我都熟,而且我如今也识得上百种药材了,我想以后像杭掌柜那样,识遍天下药材,做个药商!” 云茯苓对康明远暗暗赞赏。 自凤落山起,云茯苓便时常教导他一些医理和药材。 若是学诊脉看病的话,没个十年八年的工夫是不可能出师的。 但若康明远只专注于药材一途,倒是条不错的路子。 云茯苓沉吟片刻,开口道:“那就康明远留下。” 说完,云茯苓让其他人先下去,独留下康明远一人。 吴老大三人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见康明远抱着本书出来。 康明远冲三人咧嘴一笑,“云娘子送了我一本百草集,上面记载了各种草药的功效和习性。” 吴老大捣了他一拳,“你小子这是走运了!” 他们四个是从小一块混着长大的,几乎都是爹不疼娘不爱,要不然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彼此结拜做了兄弟。 原本以为能一块跟着云娘子进京见见世面,不成想这就要面对分离。 但他们心里也都清楚,康明远能留下替云娘子管理药园,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前程。 当晚,四个人在一块儿喝了一顿酒。 张三木拍着康明远的肩膀道:“还是你小子有造化!” 许东笑道:“是远哥自己好学上进,当初在凤落山的时候,云娘子挖那么多草药,咱们看着就跟野草没啥区别,但远哥就能分出来,那些草药云娘子说一遍,他就能记住。” 吴老大也点头道:“是啊,阿远脑子灵光的!” 康明远嘿嘿一笑,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双林村这边有我给云娘子守着,你们跟着云娘子进京,也好好干,日后都谋一个好前程!” 四人举杯共饮。 康明远放下酒杯,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我这段日子琢磨出一个道理来。” “人还是得有一技之长才行。” “云娘子是要做王妃的人,以后身边能少了使唤的人?” “咱们是跟着云娘子从凤落山一路逃荒出来的,云娘子又心善,这才留了我们在身边。” “但我们要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帮不上云娘子,迟早会被别人顶下去的。” “当初我没想到这些,就是看云娘子懂医术,我见着那些草药也喜欢,学起来不费劲,就常请教云娘子,慢慢的就懂了更多草药的东西。” “这次我能留下来做管事,我想着多半和我懂点草药有关系。” “所以你们以后也得多留心,得会点别人不会的东西才好立足。” 康明远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 这也是他最近才咂摸出来的心得体会。 吴老大三人听后,都若有所思。 待云茯苓的伤好以后,萧璟翊一行人终于启程回京。 第125章 治死人 清晨,翊王殿下的仪仗队摆足了架势,由数百禁军护送,从江宁府的北城门而出,一路招摇着往京城而去。 与此同时,两辆外表简朴的青篷马车,在十数人的护卫下,低调地从双林村离开,驶向京城方向。 待马车驶出江宁府范围后,云茯苓掀开车帘透了口气。 她同萧璟翊笑道:“你这个主意不错,兵分两路,注意力都被大部队吸引走了,我们就可以优哉游哉,边走边玩的回京城。” 萧璟翊不耐烦应付沿途的各路官员,也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这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有亲王仪仗在后头吸引目光,他们低调的先行一步,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云茯苓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腰都坐酸了。 她冲萧璟翊道:“我想骑马。” 萧璟翊立刻让人牵来一匹马,两人共乘一骑。 此时刚刚入秋,漫山层林尽染,秋风袭来,很是凉爽。 云茯苓骑在马上,心情也随之变的开阔起来。 趁着出行的机会,云茯苓干脆让萧璟翊教她骑马。 先前她一直想学骑马来着,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在这个时代,学会骑马就相当于在后世拿到驾照。 先前她遭遇杀手的时候,若是会骑马,当时就能直接砍断缰绳,骑马逃命了,也不至于会挨那一剑。 所以云茯苓觉得骑马这项技能必须掌握。 在萧璟翊的亲自教导之下,不过三日,云茯苓便能有模有样的独自御马而行了。 天权忍不住和瑶光嘀咕道:“王妃可真聪明啊,学骑马都能学的这么快!” 吴老大三人经康明远一点拨,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他们这些日子和护卫们都混熟了,所以空闲的时候,也向这些护卫们请教,或是学个一招半式的防身术,或是学学骑马。 云京墨也很是眼馋爹娘能骑马,但他年纪还小,所以多是由萧璟翊带着他在马上骑一会儿过过瘾。 待过几年他年纪大一些,再正式学骑马。 萧璟翊还答应到时候送他一匹小马。 云京墨一听自己以后能有一匹小马,很是开心。 一行人如同郊游一般,就这么优哉游哉的一路而行。 这日,云茯苓一行人到了津州地界。 津州因地处港口,四通八达,自古便是繁华富庶之地。 云茯苓因骑马,所以这会儿做了男子打扮。 进了津州府城,她只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好似都不够用了。 她这一路行来,见到的府县,都没有比津州府更繁华的了。 城内两侧的商铺鳞次栉比,来往的行人看穿戴也好许多,云茯苓甚至还看到了诸如香水玻璃镜等舶来品。 不过这些舶来品摆出来是为了吸引顾客的,价钱很是昂贵。 云茯苓也听说了大启朝近几年才开通了海上贸易,鼓励海外商人与大启朝通商。 虽然做海贸生意,风险很大,但是利益也很惊人。 能够从中插一手的,背景都不可小觑。 云茯苓觉得大启朝能开通海贸,当朝皇帝还是很有眼光和头脑的。 萧璟翊和云茯苓道:“赶了这几日的路,你肯定累了,我们在津州歇息几日,再启程也不迟。” “这津州府很是繁华,值得逛上一逛。” 说完,萧璟翊便吩咐天权去定客栈。 他们这一路行来,都是假扮行商,为了不泄露身份,并没有去住驿站。 天权立刻先行一步去打点了。 天权定的是城中最好的客栈,直接包下了一个院子。 待梳洗后用过午饭,略歇了歇,云茯苓便兴致勃勃的去逛街了。 这时代虽然有些地方不如后世,却也自有它的优势。 比如很多手工艺品,就做的很是精美,后世根本无法媲美。 云茯苓一路逛一路买,买买买的快乐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正逛在兴头上,突然见前面挤挤攘攘的,似乎很是热闹。 云茯苓心生好奇,便上前去瞧。 却见地上有副担架,用白布蒙着,而那白布下盖着的东西,瞧形状像是个人。 七八个彪形大汉手持木棍,在一间医馆门口吵吵嚷嚷。 “快让你们家小姐出来!” “你们家小姐治死了我家老太太,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不错,不然这事没完!” “你们家等着吃官司吧!” 没一会儿,一个身形瘦瘦高高,面容秀美的少女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少女眉眼冷峻,虽身形单薄,却面无惧色。 “胡三,你休要血口喷人!” “昨日你娘来我医馆就诊,她口舌生疮,心火亢盛,燥郁难眠,并不是什么大病,我确实给她开了一剂清火的方子。” “脉案和方子均有记录,那方子再怎么吃,也是不可能吃死人的。” “你尽可拿那方子去各医馆问问,便是到衙门对质,我也不怕!” 那少女说完,冲众人福身一礼,道:“诸位,我家这医馆也开了数十年了,何曾医死过人?” “这胡三分明是血口喷人,污蔑陷害。” “诸位若有懂医的,便知我说的是实话。” 说着,那少女便口齿伶俐地将脉案和先前所开的方子一一道来。 云茯苓站在人群中听着,这少女开的方子确实对症,而且方子的药性温和,虽见效缓慢了些,但确如她所说,是不可能吃死人的。 再看那少女和身后的人虽面色气愤,但也颇有底气的样子。 而那群彪形大汉中领头的那个叫胡三的人,却生的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瞧着就不似什么好人。 云茯苓便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围观的人群此时也是议论纷纷。 “李家姑娘这是被人讹上了吧?” “前些日子万家少爷要纳她做小,被她给拒了,万家少爷丢了好大的脸,转天这胡三就来闹事,这中间能没点什么关系?” “是啊,这胡三就是个地痞无赖,平日里吃喝嫖赌,压根就不管他老娘,怎么突然间就有了孝心,巴巴地带他老娘来医馆看病?” “这要是没点什么猫腻,谁信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第126章 好戏 “那胡三再混,能用他老娘的一条命,来陷害李姑娘?” “是啊,这能是人干出来的事?我看不大可能。” “说不定真是李姑娘开错了方子,害死了胡大娘!” 云茯苓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声,若有所思。 而那胡三见李家姑娘竟临危不惧,还能有条有理地反驳回去,立刻跳脚道: “我呸,你们家医馆在州府有名声,那是你爹医术好。” “自从去年你爹死了,你接手医馆,我看你们家这医馆的生意就是一日不如一日。” “要我说,你一个姑娘家,能懂什么医术,趁早关了铺子嫁人算了。” “若你先时答应了万家少爷的求娶,关了医馆嫁人,也就没有今日这遭祸事了!” 李家姑娘方才便猜测胡三来找事,是受了万家少爷的指使。 此时再一听胡三这话,便更加肯定了。 她暗暗在心里啐了一口,虽面上勉力稳住了,但一颗心却又慌又乱,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不知该如何解决眼下这困境。 难道父亲一生的心血,积累下的名声,今日就要毁在她手里了吗? 恰在此时,万家少爷带人匆匆赶到。 那万家少爷一副油头粉面的模样,眉眼间颇有几分风流。 但是云茯苓一看他眼下黑青,脚步虚浮,便知这人纵欲过度,是个风流浪子。 万少爷往李家姑娘身前一站,俨然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势。 他拿扇子一指胡三等人,斥骂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找李姑娘的麻烦?” 胡三冲万少爷拱了拱手,“万少爷,不是我要找李姑娘的麻烦,是她医术不精,医死了我娘。” “身为人子,我岂能不为我娘讨个公道?” “况且,我这也是为了咱们津州府的百姓考虑,省的以后再有人上当受骗,无辜送命!” 胡三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不知情的见了,还真当他是什么孝子贤孙,好人好心肠呢。 万少爷摸了摸下巴,点头道:“你也是一片孝心!” 说完,他转头看向李姑娘,安抚她道:“李姑娘莫怕,一切有我呢,我赔他一些银子,打发他走就是了。” 说着,便与胡三交涉要赔多少银子,他才肯罢休。 旁人看着都觉得万家少爷果然对李家姑娘痴情,为了她竟连人命官司都肯出面摆平。 李家姑娘心下却是一片冰冷。 她已然看穿这是万家少爷和胡三联手做的局。 万家少爷出面赔钱,帮她摆平胡三这桩麻烦。 她承了这份人情,自然是要报答他的。 而且万家少爷赔钱的举动,也间接坐实了是她误诊医死了人。 如此一来,岂会有人再来她家医馆看病? 她家的医馆如何还能再开的下去? 没有了这份生计,再加上恩情逼迫,最终等待她的,只有给万少爷做妾这一条路。 真是好毒的算计! 李姑娘脑子越是清醒,心中就越是绝望痛苦。 她该怎么办? 这场戏云茯苓看到现在,心下已十分明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真是好谋算啊! 云茯苓心里不由有些同情这位李家姑娘。 能钻研医术,以一己之身支撑起一家医馆,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看了眼那躺在担架上,据说已经气绝身亡的胡家老太太。 转头对瑶光耳语了两句。 瑶光点了点头,立刻越众而出。 萧璟翊见状,便知云茯苓这是要打抱不平了。 不过那万家少爷和胡三联手的算计,他也很是看不过眼。 瑶光按照云茯苓的吩咐,悄悄靠近胡家老太太后,运足内力,伸手对着她的足三里穴用力一戳。 下一刻,胡家老太太猛地跳了起来,捂着被瑶光用力一戳的那条腿“哎呦哎呦”地叫唤了起来。 云茯苓躲在人群中,立刻开始带节奏,“哎呀,人没死啊!” 天权和吴老大很是有眼力见,立刻跟着喊道: “这人活的好好的呢!” “该不会先前是在装死,故意要害李家姑娘吧?” 围观的其他人一开始被胡家老太太的突然诈尸吓了一跳,此时被云茯苓等人一带节奏,看胡三和胡家老太太的眼神都开始不大对了。 胡三能被养成如今这混不吝的性子,胡家老太太自然功不可没。 这人老了受儿子的气,虽然可怜,却她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说她和胡三串通,装死讹诈李家姑娘,大家都是信的。 胡三和万少爷几人的注意力都在李姑娘这边,胡老太太于他们而言就是一工具人,把人抬来往那一放,就没再关注过了。 如今老太太骤然活蹦乱跳,胡三几人都懵了。 他们来闹事找的由头就是李姑娘把胡老太太给医死了,如今人活的好好的,他们的指控顿时不攻自破。 李姑娘见困境自解,不禁在心里乐得直念佛。 胡老太太人活的好好的,那胡三说她医死人的事,自然就不成立了。 胡三反应过来后,立刻拿眼去瞪自己老娘。 在家里都说的好好的,只要装装死,他们就能拿到一大笔银子。 装死这么简单的事,都能给他搞砸了! 胡老太太被自己儿子一瞪,不免心虚气短,立刻指着瑶光道:“都怪她!” 瑶光那一指按得她腿生疼,控制不住地就跳了起来。 瑶光双手环胸,冷声道:“装死骗人,你还有理了?” 胡三人品不怎么样,却有一双利眼。 他一看瑶光那股气势,还有手上拿的剑,便知这人他招惹不起。 事已至此,胡三也没有办法,只能拉着老娘就走。 谁知李家姑娘这时却开口道:“站住!” “你带人上门打砸,让你娘装死,污蔑我医死了人。” “如今伎俩被人拆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万少爷见自己的苦心谋划付诸流水,脸色很是难看。 此时听李姑娘开口,立刻重新打起精神,附和道:“李姑娘说的对。” 胡三臭着一张脸,“你想怎么样?” 李姑娘扬起头,冷声道:“道歉!” 胡三看了万少爷一眼,忍下心底的郁气,低头向李姑娘道歉赔罪。 胡三这一道歉,便彻底洗清了先前李姑娘医死人的名声。 第127章 抢虎崽 胡三一走,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万少爷仍维持着英雄救美的人设,对李家姑娘道:“李姑娘,莫要和胡三这种泼皮一般计较。” “若他下次还敢上门找事,你尽管遣人去唤我。” “我定会帮李姑娘主持公道的!” 李家姑娘心知肚明这万少爷是什么货色。 但万家是津州府的大族,哪怕这万少爷只是出自万家旁支,也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李姑娘只得忍着恶心,屈膝冲万少爷福了一礼,向他道谢。 “今日多谢万少爷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只是小女尚在孝期,不便招待万少爷,还请万少爷见谅!” 先前李姑娘拒绝万少爷求亲,用的便是要服孝这个理由。 而万少爷虽贪花好色,却并不喜用强。 所以他看上了李姑娘,走的便是先打动美人芳心的路子。 不过今日万少爷并没有多加纠缠,略说了几句话后,便带人离开了。 云茯苓几人见状,也打算离开,谁知李姑娘这时上前,冲瑶光郑重行了一礼,语气感激道: “多谢姑娘今日出手,帮小女子解除困境。” 李姑娘当时看的真真的,若非瑶光一指头戳下去,戳得胡老太太跳了起来,恐怕今日她有嘴都说不清了。 瑶光连连摆手,“其实是我家主子看出那老太太装死,吩咐我点了他腿上的穴道,让她当众自揭谎言。” 李姑娘闻言,又冲云茯苓郑重一礼,“多谢姑娘今日援手!” 云茯苓惊道:“你怎知我是女子?” 为了出行方便,云茯苓这一路上都做的男子装扮。 李姑娘笑道:“姑娘眉眼如画,便是做男子打扮,也能一眼瞧出你是女子。” 云茯苓对李姑娘颇有好感,便好心多说了几句。 “这世道女子艰难,李姑娘能习得一身医术,撑起自家医馆,巾帼风范令人敬佩。” “只是我看那胡三和万家少爷,不是好相与的。” “李姑娘还是早做打算,若是不敌,避上一避也是良策。” 李姑娘再次福身一礼,言辞诚恳道:“多谢姑娘指点!” 云茯苓冲她微微一笑,转身正要离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李姑娘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的样式与平安堂杭掌柜身上的玉佩颇为相似,只不过平安堂的人佩戴的玉佩都刻灵芝图案,而李姑娘腰间的玉佩,瞧着却似是雪莲纹样。 云茯苓不由道:“李姑娘,你腰间的玉佩很是别致,可以给我看看吗?” 李姑娘点了点头,立刻解下玉佩递给了云茯苓。 云茯苓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发现玉佩上刻的确实是朵雪莲。 除了图案不同以外,这块玉佩的大小,质地,样式,都与杭老爷子的那块一模一样。 云茯苓曾听杭老爷子说过,当年他祖父得到一块美女,便请人雕琢了四块一样大小的玉佩,只不过四块玉佩上的图案有所不同。 后来这四块玉佩便分别赠送给了他的四个弟子。 云茯苓忍不住问道:“李姑娘,你这玉佩好生别致,是在哪儿买的呀?” 李姑娘笑道:“不是买的,这玉佩是我外祖父去世前传给我娘,我娘又传给我的。” 云茯苓没有多说什么,将那块玉佩还给了李姑娘。 又略说了几句话后,云茯苓几人便告辞离开。 待他们一行人走远后,萧璟翊才开口问道:“那块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云茯苓解释道:“我曾祖父曾经让人制了四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的纹样是药材中的四珍,分别给了他的四个徒弟。” “杭祖父的那块玉佩雕刻的是灵芝,所以平安堂的匾额上都刻有灵芝图案。” “刚才李姑娘的那块玉佩上雕刻的是雪莲,李姑娘的外祖父,应该就是我曾祖父的二徒弟石麒麟。” “据杭祖父说,当年我曾祖死后,他们师兄弟也各有志向。” “大徒弟欧阳鸣入了太医院,二徒弟石麒麟四处云游,三徒弟就是杭祖父,在江南开了平安堂,四徒弟秋霜华则去了西南为医。” “杭祖父说这些年一直联络不上石祖父,没想到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云茯苓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与那李姑娘,竟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那个万家少爷显然对李姑娘不怀好意,既有这样一段故人缘分,不妨帮她一把。” 萧璟翊点了点头,“听你的!” 两人正说着话,去路突然被人挡住。 云茯苓抬头,便见挡住他们去路的人,竟是那万家少爷一伙人。 万少爷先前当着李姑娘的面,不好与云茯苓他们算账,而且这几人瞧着也面生,在未打听清楚底细之前,他不敢妄动。 他派手下的人在城中打听了一圈,这才得知这些人是过路的客商,如今就住在城中的四方客栈。 一个小小客商,也敢多管闲事,坏了他的好事? 这若是不给他们一些教训,以后他万大少还怎么在津州府里混? 万少爷正要让人动手,突然瞧见云京墨怀里抱着一只小虎崽。 万少爷霎时双目放光。 他最近听到一个消息,万家嫡支的小少爷配药需要以虎胆为引。 但是老虎岂是好猎的? 嫡支那边最近到处搜罗人手,要进深山猎虎,获取虎胆为小少爷治病。 这只小虎崽虽然小了些,但身上想必是有虎胆的。 若他能将虎胆献给嫡支,救了小少爷,这般功劳,嫡支那边定然会对他青眼相加,日后他在族中的地位自然会大大提升。 想到这些,万少爷顿时满心火热。 他抬手一指云京墨,“把他怀里的那只虎崽子,给少爷我拿过来!” 万少爷的那群狗腿子一时间有些懵。 不是要揍这些人一顿,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怎么突然间要抢一只小虎崽了? 而且那小孩怀里抱的是小虎崽?怎么瞧着有点像是一只猫呢? 见手下的人都愣住了,万少爷立刻一脚踹上去。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我要那只虎崽子,把它给我抢过来!” 然而,还不等那一群狗腿子动作,只天权一人出手,便把他们一群人给打趴下了。 第128章 叫帮手 万少爷见自己手下的人倒了一片,他们这么多人,却连对方的一个护卫都招架不住,当即被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们敢打我万家的人,给我等着!” 万少爷放完狠话,立刻双腿生风一般跑了。 其余的狗腿子见状,也跟着一瘸一拐的跑了。 云京墨抱着小虎崽冷哼一声,很是傲娇道:“还想抢我的天天,一群坏人!” 然后,又冲天权竖了个大拇指,夸奖道:“天权叔叔,你真厉害,一个人就把他们都打跑了。” 天权嘿嘿一笑,“那些人就是个花架子罢了,就是再来一倍,我一个人也能收拾得了!” 萧璟翊摸了摸云京墨怀中的小虎崽。 小虎崽冲萧璟翊龇了龇牙,眼神中仿佛透着一丝蔑视,便继续懒洋洋地躺在云京墨怀里晒太阳。 萧璟翊觉得这只小虎崽好像成精了一般。 这样一只小虎崽确实挺招人眼的,毕竟旁人养宠物,也就是养些猫啊狗啊乌龟鹦鹉什么的,有能耐能养一只小老虎当宠物的可不多。 虽然招眼了些,但是谁让他儿子喜欢呢。 他自然要宠着了! 云茯苓是知道自家的这只小虎崽颇通灵性,毕竟当初她可是用灵水喂养过的。 后来又一直精心养着,养的它油光水滑的。 难怪那万少爷一眼就看中了,直接让人上手来抢。 云茯苓逛了一下午,也累了,便干脆去津州府最负盛名的万家楼吃了晚饭。 万家楼不愧是津州府第一酒楼,菜色很是美味。 云茯苓吃的津津有味,但凡是好吃的东西,她都不挑嘴。 云京墨一边吃,一边与云茯苓道:“娘亲,这里的东西虽然好吃,但墨墨还是觉得娘亲做的菜才是天下第一好吃!” 萧璟翊在一旁跟着点头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比不上你做的。” 云茯苓嗔了萧璟翊一眼。 然后轻轻捏了捏云京墨的脸颊,笑道:“来,吃块鱼,吃鱼能变的更聪明。” 说着云茯苓给云京墨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还细心地把鱼刺挑出来了。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谁知突然有人往包厢里闯。 都用不着萧璟翊吩咐,守在包厢门口的天权几个便把想闯入的人都丢了出去。 恰好他们这间包厢位于二楼,临着楼梯口不远,所以被丢出去的人顿时顺着楼梯骨碌碌滚了下去。 这番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四周的客人。 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云茯苓他们所在的包厢看,好奇出了什么事。 云茯苓却一点都不受影响,云淡风轻地继续吃饭。 萧璟翊比云茯苓还要淡定,在一旁给云茯苓和云京墨夹菜。 云京墨平日里深受云茯苓的熏陶,这会儿也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开心地吃吃吃,间或给小虎崽也喂上几口。 万少爷见他搬来的救兵也这般不顶用,立刻对跟来的万管家道:“万管家,你再去叫人。” “这里可是我们万家的地盘,我不信在万家的地盘,还收拾不了几个外地人!” 这万管家乃是嫡支一脉的人,虽只管着外院,但在万家也很是有些体面的。 而能混到这个位置的,就没有脑子蠢笨的。 万管家深知小少爷需要新鲜的虎胆做药引,所以最近家主在到处找人捕猎活虎。 所以他一听万少爷说在街上看到有人带着一只活虎,他便立刻就带人跟着来了。 毕竟若能由他向家主献上一只活虎,这可是一桩大功劳。 这样的机会,万管家自然要牢牢抓住。 万管家本打算先礼后兵的,毕竟万家在津州府,那是跺一跺脚,津州府都要震三震的存在。 万家想要对方的小虎崽,谁敢不给万家面子? 识趣的,自然会乖乖双手奉上。 可是他没想到,刚一到地方,万少爷就带着人往包厢里冲,那架势显然是直接上全武行。 而更令万管家没有想到的是,只一个照面,他带来的那些人,就全都被打趴下了。 万管家的脑子转的快,立刻反应过来他被万少爷当刀使了。 想来先前万少爷已经与这些人发生过冲突了,因为没讨到便宜,所以才去他跟前卖好,想借他的手收拾了这些人,再把小虎崽抢过来。 然而这些人,显然不是好惹的。 光是门口侍卫的身手,便不是寻常人家能养的出来的。 万管家想到万家的权势地位,心里稍稍有了些底气。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和万少爷算账了,立刻理了理衣裳,换上一副温和有礼的态度,上前一揖到底,表情陈恳道:“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我们万家正到处搜寻活虎,听闻贵主人有一只虎崽,所以前来征询可否割爱?” “我家十九少爷并无恶意,只是性子冲动了一些,还望各位勿怪!” 这位万少爷名叫万智心,在万家这一辈的排行中排在十九,足见万家的人口之兴旺。 天权看了万管家一眼,觉得比起万少爷,他还算是有点脑子。 “小虎崽是我家小主子的爱宠,请恕不能割爱!” 万管家听到天权直接拒绝,霎时气的脸色通红。 “你一个下人,焉能替你家主子直接做主?” 天权淡然道:“身为下人,便要时时刻刻将主子的一切放在心上,想主子之所想。” “那只虎崽是我家小主子的心爱之物,无须主子开口,我们做下人的便已然知道绝不会割爱,让与他人!” 万管家见软的硬的都不行,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这时,万家的四爷听到楼里的喧闹争执声,立刻赶过来查看。 万管家和万少爷一见到万四爷,立刻躬身行礼。 这位万四爷虽也是旁支,但颇有才干,在嫡支那儿也得脸,如今管着万家的万家楼等几处重要的生意。 万四爷一来,便瞧见气氛不大对。 他最是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所以整天都是笑眯眯的,瞧着分外和气。 万四爷团团作揖,先是对包间里的萧璟翊等人道了歉,自陈是他们酒楼招待不周,扫了客人用饭的雅兴,今日这一单由他们万家楼请了,然后才问万管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29章 狂妄的没边 万管家便小声将事情的始末,对万四爷简单说了一遍。 万四爷听后,简直要被他们气吐血。 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 既然有求于人,那就好声好气地好好商量,开出足够动人的价码来,让对方愿意割爱。 你商量都不商量,就直接动手去抢也不是不行,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和底气,能牢牢压制住对方。 可是这万管事和旁支的小十九,既没能说服对方割爱,动起手来也狠狠被对方修理了。 简直是两个废物! 而且还是在他的万家楼里动的手,这若是打坏了什么东西,最后受损失的还不是他们万家? 万少爷,也就是那位在万家排行十九的万智心,凑到万四爷跟前,谄媚道:“四叔,侄儿也是一番好意,想为万家尽一尽心,我听说承堂弟需要新鲜虎胆做药引,家里也召集了人手去深山里捕猎活虎。” “但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消息。” “恰好我今日看到一只小虎崽,虽说小了些,但活的虎崽子直接剖出虎胆,这么新鲜的虎胆,定能治好承堂弟的病。” 说到这儿,万智心话锋一转,开始告状上眼药。 “谁知这群人不知好歹,竟不把咱们万家放在眼里!” “咱们万家要他们献出小虎崽,是看得起他们!” “这小虎崽可是用来救万家未来的家主的!” “四叔,你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万家可不是好惹的!” 万四爷能掌管万家楼等重要产业,便不是个没脑子的,自然不会轻易就被万智心三言两语给挑拨了。 而万智心敢在他跟前耍心眼,也犯了万四爷的大忌。 所以万智心的话音刚落,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万四爷一记巴掌。 “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万四爷斥骂道。 万智心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颊,眼中既有不敢置信的震惊,还有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万管事缩在一旁,跟只鹌鹑似的不敢动弹半分。 他深知万家这位四爷是个笑面虎,瞧着温善和气,实则极有手段。 万四爷教训过万智心,这才上前对萧璟翊等人再次赔礼。 “是家中小辈和下人管教不善,冲撞了贵客,我代他们向贵客赔礼,还望贵客见谅。” 万四爷的话说的极为诚恳,态度更是谦逊。 实则万四爷打理万家楼,每日形形色色的人见的不少,自然练就了一双不凡的眼力。 跟着萧璟翊的这十几个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万四爷打眼一瞧,便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那种锋利。 这些人绝对是见过血的,也绝非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护卫。 万家也是有护卫的,可是方才对方只一人出手,就把万家的几十个护卫打的满地找牙。 再看萧璟翊他们三人,虽然衣着并不如何华贵,但浑身上下的气度却非同一般。 而且这种情况下,还能眉毛都不动一下,怡然自得的吃吃喝喝。 这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万四爷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心里却明白这些人恐怕大有来头。 不过万智心虽然是个蠢货,但有句话却说的很对。 万家需要新鲜的虎胆来救小少爷。 今日既然遇见了,那自然要想法设法地弄到手,不能错过。 万四爷拱手作揖,态度更加客气,“几位贵客,我万家确实需要一只活虎,若是你们肯割爱的话,条件随便提……” 万四爷的话音还未落地,云茯苓便皱眉道:“你们一个个的是听不懂人话吗?” “都说了这只小虎崽是我儿子的心爱之物,你就是搬一座金山来,我们也不会换的。” “像苍蝇似的嗡嗡嗡个不停,真是吵死了,吃顿饭都吃的不安生。” “听说这万家楼是津州府的第一楼,你们便是这样对待上门惠顾的客人的,我看这万家楼也不过如此!” 四周其他的客人听到云茯苓这话,不禁纷纷露出惊讶好奇又兴奋的表情来。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口气可真大啊! 在津州府这地界,竟然敢驳万家的面子,而且还敢直接呛声万四爷,那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云茯苓实在是烦死了这些万家人。 一波接一波的没完了。 早知道这样,今日就不来万家楼吃饭了。 萧璟翊目光微沉,“没听到我夫人的话吗?还不赶紧滚!” 天权伸手,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万四爷,请吧!” “你们再让我家主子不高兴,这后果可不是你们一个小小的万家能承担得起的!” 万四爷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他平日里虽然笑眯眯的,瞧着格外和善,像个弥勒佛似的,但是绝非什么善男信女。 敢这般驳他的面子,还如此狂妄瞧不起他们万家,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这要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万家岂不是人人可欺了,日后还怎么在津州府立足? “我万家虽不是什么高门豪族,但是在这津州府地界,也不是无名无姓之辈!” “你们这般不将我万家放在眼里,当真是要与我万家为敌?”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如此欺辱我万家,我们万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万四爷虽然猜测这些人有些来历,但万家在津州府扎根数百年,底蕴深厚,势力庞大。 除非来的是皇子龙孙,否则就算他们是伯侯公爵之后,他们万家也不怵。 万智心还记着先前结下的梁子呢,这会儿见云茯苓他们惹恼了万四爷,立刻开始上蹿下跳地煽风点火。 “四叔说的对,我万家可不是好欺辱的!” “今日你们若是不将小虎崽双手奉上,再跪下磕头道歉,休想走出津州府!” 萧璟翊顿时将筷子重重一放,看向万智心的眼神冷到极致,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让我给你们下跪磕头,就凭你们也配?” “天权,教教他该如何说人话!” 天权应声道是,伸手一抓,便好似抓小鸡仔一般,轻松就将万智心抓了过来。 然后抬手开始正反抽大嘴巴子。 还敢让他家主子下跪磕头,能让他家主子下跪的,在这世上只有一人! 一个小小万家,真是狂妄的没边了! 第130章 万家少主 万四爷见萧璟翊他们对万家非但没有一丝惧怕,反而毫无顾忌地直接对万家小辈下手,心中又惊又怒。 云茯苓的胃口被败坏了个干净,这时候也吃不下去了。 她起身道:“一个个的真是马不知脸长,就凭你们几个,也能代表万家了!” “若今日开口的是万家家主,我兴许还会考虑考虑。” “就你们几个阿猫阿狗,还扯着万家的大旗在外兴风作浪,真是给万家丢脸!” 进津州府的时候,云茯苓便听萧璟翊讲了,万家是津州府的第一大族。 而这第一大族的底气,不是仕途和商事,而在于漕运。 津州港是大启第二大港口,如今由万家掌管。 万家的权势自然非同一般。 不过万家的掌权人万弘是个清正严明之人,万家的家风也一向不错。 萧璟翊提起万家家主时,还满口夸赞之词。 却不想万家这样家风清正的大家族,也有不成器给家族惹祸的小辈。 云茯苓看向萧璟翊,道:“没胃口了。” 萧璟翊:“那我们走!” 云京墨擦了擦嘴巴,跟着点头:“走走走!” 反正他都吃饱了,这些人想抢他的天天,好坏好坏的,还是赶紧走比较好。 云茯苓牵着云京墨,正要离开,谁知一道童声突然传来。 “我万家人犯错,自有万家来惩处,还轮不到外人越俎代庖!” 云茯苓循声望去,便见说话的是个七八岁的男童。 那男童穿着一身大红衣衫,瞧着很是喜庆,但是却板着一张小脸,努力做出老成的大人模样,越发显得可爱。 男童身后跟着一群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他护在中间。 包厢外面的万家人一看到那男童,纷纷下跪行礼,“见过少主!” 就连万四爷这位长辈,对着那男童也很是恭敬,“少主怎么在这儿?” 这男童不是旁人,正是万家嫡支的小少爷,万家未来的家主万承。 四周的客人见万家的少主突然出现,神情更加兴奋了。 他们今天来万家楼吃饭可真是来对了,这热闹一波接一波的,回去后可有谈资了。 万承身边一个方脸短须的中年男人开口道:“少主今日想吃万家楼的松鼠鱼了,谁知一来,便瞧见了这么一出热闹。” 万四爷笑道:“少主想吃松鼠鱼,让人来说一声,我着人送过去就是,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万承绷着小脸,老气横秋道:“四叔,刚出锅的松鼠鱼更好吃,我正好也出来走走。” “我若是不来,还看不到今日这出热闹呢!” 说着,他教训万管事等人道:“你们想要人家的小虎崽,好好商量就是,人家不愿割爱,便就算了,岂能利用万家权势强取豪夺?” “这与土匪有何异?真是给万家丢脸!” 万管事等人被训的脑袋都要低到裤腰带上了。 万四爷在一旁解释道:“荀大夫说您的病需要新鲜的虎胆做药引,恰好他们手上有一只活虎,大家一时着急,做事便失了分寸。” 万承抿了抿嘴,看到一旁被打成了猪头的万智心,小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看向萧璟翊等人,“虽然我堂兄有错在先,但尊驾下手这般狠辣,未免也太过分了!” 云茯苓仔细打量了一下万承。 不是说这位小少爷生了病,需要虎胆做药引吗? 怎么瞧着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万家不会教育小辈,我出手替你们教了,万家该感谢我才对!” “万家若有什么不满,让令尊亲自来与我说!” 萧璟翊说完,一手抱起云京墨,一手牵着云茯苓,便要离开。 万承一时有些傻眼。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傲气的人。 “站住,不许走!” “去,把他们给我拦住!” 万家的人立刻堵住萧璟翊等人的去路,将他们团团围住。 天权等人立刻拔剑,拱卫在萧璟翊三人四周。 两方立刻对峙起来,局势一触即发。 而四周看热闹的客人见状,纷纷离远了一些,生怕待会儿真的打起来,会波及到他们。 谁知接下来的局势发展,却出乎意料。 正跳着脚大发雷霆的万承,突然倒地不起,五官抽搐,口吐白沫,四肢持续性痉挛。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好了,少主发病了!” 万四爷面色大变,连声叫道:“快,快去请荀大夫!” 说完,他矮身去抱万承,想要将人抱进包间里。 云茯苓厉声喝道:“别动他!” “千万不要移动他,否则会加重他的病情的!” 云茯苓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万家少主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两样,万家却说他病了,还满世界的找新鲜虎胆给他做药引子。 原来这万家少主得的是癫痫。 而虎胆确实有能治小儿惊痫的功效。 虽然两方刚刚闹的有些不愉快,但是见万承的癫痫发作,云茯苓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她上前欲要诊治,谁知却被万四爷拦住。 “你想做什么?” “我是大夫,我能救他!” 万四爷上下扫了云茯苓一眼,那眼神分明不相信她的话。 云茯苓见这些人不仅没有丝毫的癫痫发作时的正确救治措施,还拦着她不让她救治。 萧璟翊下令道:“把这些人拉开,不许他们打扰夫人救人!” 天权等人立刻上前,将万四爷他们和万承隔开。 云茯苓这才蹲下,快速检查了一下万承的情况,然后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针灸包。 看到云茯苓捏起一根金针,要往万承身上扎,不仅是万四爷,还有跟在万承身边的那些人都目眦欲裂,情绪激动极了。 “你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快放开我家少主!” “我家少主若有个好歹,万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激烈地反抗着,然而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茯苓将金针一根一根地扎进他们少主的身上。 云茯苓凝神静气,并未受万四爷等人的影响,下手极稳。 随着金针入穴,万承身体的抽搐情况渐渐减轻。 原本喊的嘶声裂肺的方脸短须的中年男人,见状当即闭了嘴。 第131章 亲往求医 云茯苓几针下去,万承癫痫发作的症状便明显有了缓解。 在场的万家众人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纷纷住了嘴,一个个眼睛瞪的老大。 待云茯苓走完一遍针,原本因癫痫发作失去意识的万承,也渐渐清醒。 云茯苓将万承身上的金针取出,放回针包中。 “万少主以后尽量让心态平和,情绪过分激动会很容易导致发病,甚至会加重病情!” 留下这一句医嘱后,云茯苓便转身离开了。 万四爷等人纷纷围到万承身边。 “少主,你感觉怎么样了?” 万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刚刚又突然发病了。 半晌后,万承直接吩咐道:“回府。” 那方脸短须的中年男人立刻应了一声,带人护送万承离开。 万府。 万家家主万弘听下人禀报了万家楼发生的事情后,惊得连坐都坐不住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下人恭敬道:“小人不敢欺瞒,那位夫人医术极高,几针下去就让少主的病情有了缓解,人也清醒过来。” 万夫人一把拽住万弘的胳膊,情绪格外激动,“承儿每次发病,最少也要折腾几个时辰,人才会清醒过来。” “即便是荀大夫,也没有这般本事,几针下去就能止住承儿犯病。” “不如请这位女大夫好好给承儿看看,说不定承儿的病她能治!” 这些年万家为了万承没少求医问药,但凡有名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却无人能治好万承。 直到上个月请到了一位姓荀的大夫,颇有些本事。 那拿虎胆做药引的方子便出自他手。 不过眼下发现一位医术更高明的女大夫,万夫人便也动了心,想请她给儿子看看。 毕竟那位荀大夫虽开出了方子,但那方子到底有没有用,还未验证。 万家家主万弘沉吟片刻,这才道:“不急,等承儿回来了我们先问问。” “若真有本事,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请人!” 另一边,云茯苓一行人则回了客栈。 萧璟翊对云茯苓道:“早些歇息,明日恐怕要有的忙活了。” 云茯苓闻言挑了挑眉,“明日万家不会打上门来吧?” 今日虽然闹的有点不愉快,但也不到喊打喊杀的地步。 况且她后来还救了万家少主呢,万家应该不会是非不分吧? 萧璟翊笑着摸了摸云茯苓的头,“明日就知道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云茯苓刚起,瑶光便进来禀报道:“娘子,万家家主来了。” 云茯苓惊讶:“这么早就堵上门来?他带了多少人手?我们能不能打的过?” 瑶光笑着解释道:“万家主的态度很是客气,提出想拜会娘子,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云茯苓瞬间明白过来。 再想到昨晚萧璟翊说的话,恐怕他早有预料。 万家人大费周章的捕猎活虎,要给万家少主治病,而她昨晚在万家楼,恰好撞上万家少主癫痫发作,一时没忍住出了手,用针灸缓解了他的病情。 事后万家家主不可能不知道。 听说万家家主和夫人感情极好,两人只有万承这一个儿子,很是宠爱。 万家家主亲自登门,多半是来求医的。 云茯苓洗漱好后,又陪着云京墨用了早饭。 饭后,萧璟翊这才同云茯苓道:“我陪你一块儿去见见万家家主。” 云茯苓点了点头,交待吴老大几人照看好云京墨。 万家家主万弘昨晚从儿子那里确认过后,今日天刚亮,便亲自来了四方客栈。 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见到正主。 万家三爷忍不住抱怨道:“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啊,摆这么大的谱?” 这位万家三爷与万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不过他能力平平,心无大志,整日里只喜欢吃喝玩乐。 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又与万弘兄弟情深,就安心的当他的纨绔二爷,并不插手族中事务。 昨日他听说万承发病了,便急忙赶去主宅探望小侄子。 后来得知在万家楼有个女大夫出手,救了万承。 听说自家大哥要亲自来请这位女大夫去给小侄子治病,他一时起了兴致,便也跟了过来。 谁知来了以后,就被晾在了会客厅里。 到现在都还没见到正主。 万三爷在津州府被人吹捧惯了,他又是个爱享乐的主,何曾受过这般冷遇,心下顿时不满起来。 万弘瞪了他一眼,“不想等你就走!” “待会儿你若敢坏我的事,得罪那位女大夫,看我怎么收拾你!” 万四爷在一旁小声劝道:“三哥,有大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小,你可莫要乱说话,万一得罪了他们,耽误了承哥儿的治疗,可就不好了。” 万三爷哼哼了两声,到底不敢再说什么了。 万四爷在一旁等的也心焦,只是他一向心思深沉,面上看不出来。 今日不仅他来了,那位排行第十九的万少爷万智心也被揪了过来负荆请罪。 今日他们过来既是求医,也是致歉。 昨日一切争端,都始于万智心,自然不能让他缺席。 过了一个晚上,万智心脸上虽上了药,但仍青青紫紫的,肿成了猪头。 他心里憋屈得不行,但家主让他来负荆请罪,他不敢不来,只能把满腔委屈和悲愤拼命往肚子里咽。 几人正说着小话,突然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 万弘连忙起身。 待那一行人走近,看到为首之人的面容后,万弘脸色大变,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万三爷等人见万弘突然跪倒在地,心中惊诧不已,正纳闷着呢,便听他道: “万家万弘,叩见翊王殿下!” 一声“翊王殿下”,听在万三爷等人的耳中,简直石破天惊。 万四爷和万智心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萧璟翊没想到万弘竟能认出他来。 早些年他在京城时,曾与万弘见过两面。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的记性倒是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萧璟翊走到上首坐下,这才道:“起来吧。” 万弘等人直起身子,看向坐在萧璟翊左手边的云茯苓,再次拜倒:“见过王妃!” 第132章 去万家 虽然万弘心中纳罕,没听说翊王殿下什么时候迎娶过王妃,但是昨日在万家楼,在场的万家人都听到萧璟翊称呼云茯苓为夫人的。 万弘想着或许是自己消息不够灵通,连翊王殿下有了王妃他都不知道。 一声“王妃”,让萧璟翊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云茯苓见这些人对她跪拜,觉得很是不习惯。 而且万弘竟认得萧璟翊,还叫破了他的身份。 云茯苓看了萧璟翊一眼。 萧璟翊握了握她的手,替她道:“都起来吧!” 万弘眼尖地瞧见萧璟翊的动作,心中对云茯苓越发重视起来。 看来这位翊王妃与翊王殿下的感情很是不错。 “昨日家中小辈和下人冒犯了王爷和王妃,在下已将他们带来请罪,还请王爷王妃责罚!” 万四爷和万智心再次扑通跪倒。 万四爷伏跪在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王爷王妃,实在罪该万死!” 而万智心则面色苍白,冷汗直流,怕得浑身发抖。 他这会儿才真正后悔和后怕。 老天爷,他昨天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怎么敢对翊王殿下动手的,而且还想抢小世子的虎崽子。 最最可怕的是,他总算是想起来,为什么昨日他会被狠狠掌嘴了。 他竟然大言不惭,让翊王殿下下跪磕头道歉。 区区一个万家,也敢受翊王殿下的跪拜? 这天底下能受翊王殿下跪拜大礼的,唯有那御座上的一人。 万智心恨不得时光倒流,让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这会儿他哪儿还敢再憋屈不甘,更不敢想着要找机会报复回去了。 今日若是能逃过一劫,留得性命在,他发誓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萧璟翊看了眼伏跪在地上的万四爷和万智心,沉声道:“都说万家家风清正,可昨日一见,却有些名不副实了。” “万家主,你操心家族事务之余,也该花费些心思,好好管教一下族人,以正家风!” 万弘忙垂首应是。 萧璟翊继续道:“至于责罚,本王昨日既已教训过了,便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 “只是日后万家主要引以为戒,万家虽根深叶茂,但若族人不成器,给族中招祸,纵是参天大树,也是说倒就倒!” 万弘后背爬上一层冷汗,心中瞬间警醒。 “多谢王爷宽宏,在下铭记于心!” 万四爷和万智心也连忙跪拜叩谢,齐声道: “多谢王爷宽宏!” 昨日因万智心引起的冲突,到此便算了结了。 万弘今日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向云茯苓求医的。 可是没想到昨日在万家楼与万家人发生冲突的,竟然会是翊王殿下。 而救了他儿子的女大夫,竟然会是翊王妃。 翊王妃的身份非同一般,一时间万弘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然而儿子在他心里的份量,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万弘沉吟片刻,硬着头皮开口道:“昨日小儿突然发病,多亏王妃出手相救。” “今日特来拜谢,小小心意,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说完,万弘冲着身后一摆手。 立刻有下人抬进来一排排礼盒。 这些都是万弘和万夫人昨晚精心准备,送给云茯苓的谢礼。 若云茯苓只是个普通大夫,那么这些谢礼自然很是丰厚,说不定能打动她,愿意出诊。 但今日得知云茯苓是翊王妃,这点谢礼就显得有些简薄了。 但这会儿再重新去准备谢礼,已然是来不及了。 若是不送谢礼,直接干巴巴的用嘴说的去请人,又显得不够诚心。 万弘无奈之下,也只能先将准备好的礼物奉上,想着事后再补送一份。 云茯苓看了看万弘送的谢礼。 礼盒这时都已经被打开,除了绫罗绸缎,金银锭子外,还有一些诸如人参何首乌等名贵药材。 云茯苓暗道不愧是万家家主,出手可真大方。 “不过举手之劳,万家主客气了!” 云茯苓示意瑶光将礼物收下。 万弘见云茯苓收下了礼物,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顿了顿,这才斟酌着,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 “听说昨日王妃只用金针,便救了我那发病的儿子,王妃医术之高,世所罕见,不知可否请王妃过府,为我那儿子诊治?” “王妃若能治好我的儿子,我万弘可许下一诺,日后刀山火海,任凭王妃吩咐,只要我万弘能做到的事,万死不辞!” 云茯苓暗道万家有权有势,若能施恩于万家,与之交好,也是一件好事。 说不定将来哪一天,万家就能帮到她呢。 毕竟人生起起落落,谁知道哪日就遭了难,能结一份善缘,将来也会结出善果。 只是她和萧璟翊还要赶回京城,在津州府不过是略作停留歇歇脚。 而万承的癫痫,想要治好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她是不可能就这么留在津州府,给万承治病的。 云茯苓思量片刻,这才对万弘道:“我先同你去万家,仔细检查一下万少主的病情。” 万弘喜出望外,“多谢王妃!” 云茯苓转头对萧璟翊道:“我心中有数,不会耽误回京的行程的。” 萧璟翊道:“无妨,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云茯苓起身去屋子里拿药箱。 待取来药箱后,便听萧璟翊道:“我陪你一起去万家。” 万弘一个激灵,立马吩咐人回家准备,好恭迎王驾。 谁知却被萧璟翊阻止了。 “万家主不必兴师动众,我这次出行,乃是微服私访,还望万家主出了这道门后,能对我的身份保密。” “待会儿你们称呼我王公子即可,至于我的夫人,她姓云,你们可唤她云娘子。” 万弘等人立刻垂首应是,按照萧璟翊的要求,对萧璟翊和云茯苓改了称呼。 萧璟翊也没再让人另外准备马车,直接牵着云茯苓上了万家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万家主宅的方向去了。 昨日在万家楼的争端,城中不少人都听说了,四方客栈里的人自然也有所耳闻。 所以今日一大清早的,看到万家家主亲临,众人都以为萧璟翊他们要倒霉了。 第133章 哪里来的骗子 毕竟万家家主亲自上门来找他们算账,这事可大了。 客栈众人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 然而萧璟翊他们整租了院子,又守卫森严,闲杂人等根本就没法进入。 客栈中的众人虽没法进萧璟翊他们的院子,但这客栈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若院子里真闹出点大动静来,院外的人是能够听到的。 所以大家一个个的都盯着院子,探听院里的动静。 谁知听了许久,都没听到打砸动手的声音。 最后,反而看到万家家主态度恭敬,卑躬屈膝地将萧璟翊和云茯苓请上了自家的马车,往万家主宅的方向去了。 一时间,众人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都纷纷猜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旁人的猜想对云茯苓来说无关紧要,她此时一心想的只有万承的病情。 万夫人一直在家中翘首以盼,得知丈夫真的将人请来了,不由得喜出望外。 甫一见面,万夫人不由得心下暗惊,这位女大夫也太年轻了些。 这么年轻的女大夫,医术真的有下人禀报的那般高明吗? 再一想他们请来的那位荀大夫,其实年纪也不大,医术却比他们以往请过的那些年纪一大把的老大夫要强多了。 也许这医术高低,和年纪可能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并不是年纪大的大夫,医术就一定更高。 想到这些,万夫人瞬间去了心中的偏见。 彼此间互相见了礼,寒暄了几句,云茯苓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提出先给万承看诊。 万承这会儿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玩,看到随父母一起过来的云茯苓,心中便猜到了什么。 他上前向万弘夫妻行礼问安后,这才抬头看向云茯苓,问道:“你是来给我治病的吗?” 万承很是早慧,虽然他每次发病时都会失去意识,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看身边人的反应,还有父母的愁容,以及时不时就要换一位大夫上门给他诊治,他就猜到自己得了怪病。 云茯苓察觉到他心有抵触,但是可能顾忌着什么,又克制着情绪,在人前表现的并不在乎的样子。 云茯苓蹲下身子,平视着万承的眼睛,微笑道:“不一定呢,我总得先给你看过,才好确定你是不是生了病,也许之前的大夫都是误诊,你根本就没病呢!” “你愿意让我先给你诊诊脉吗?” 万承很不喜欢别人将他当病人对待。 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正常,但是为了父亲母亲,不想让他们太过操心,每每大夫上门,他都乖乖配合。 可是云茯苓给他的感觉,却和那些大夫都不一样。 万承抿了抿唇,将胳膊往云茯苓跟前一递,“你诊吧!” 云茯苓便没用脉枕,干脆就这么伸指搭在万承的脉上,微微偏头,静心听起他的脉象。 与此同时,万家的一处客院中。 一个容貌清秀的小药童快步走进房中,神色气愤道:“少爷,不好了,万家请了一位女大夫进府,给万家少主治病呢!” 屋中的男子放下手中的医书,一双好看的剑眉微微一挑,语气不急不慢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不就是一个女大夫吗?请了就请了呗,反正这些年万家请上门的大夫不少。” “本少爷不也是被万家相请,才来给那小少主治病的吗?” 小药童跺了跺脚,不悦道:“少爷,你怎么都不生气呢?” “万家可是先请的你,你人还在万家住着呢,他们又去请了别人,这不是打你的脸,嫌你医术不精吗?” “而且我还听在万夫人身边伺候的红玉姐姐说了,那女大夫口气大的很,竟敢说少爷你误诊!” “少爷你可是跟着济春侯学过医的,正经的云门出身,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少爷你的医术?” “咱们非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这屋中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被万家请来给万承治病,给万家开出方子,要虎胆为药引的那位荀大夫。 荀大夫听到药童的话,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如此,那我倒要去会会这位女大夫了!” 他的医术虽不敢称天下第一,但是万家少主患的是癫痫之症,他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那女大夫竟说他误诊,连癫痫之症都诊不出来,别是哪里来的骗子,来万家坑蒙拐骗吧? 他此生最恨的便是对患者行骗了。 若是骗点财也就罢了,可是若患者相信了骗子,说不定会延误病情,因此丧命。 他被万家请来,一直以礼相待,衣食器物,一应不缺。 便是看在这份礼遇上,他也不能看着万家被一个女骗子给蒙骗了。 荀大夫当即带着药童,往万家少主所住的院子而去。 云茯苓这边仔细听过脉后,又找万弘夫妻详细了解了一下万承发病的情况,还看了先前几位大夫开的药方。 “他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云茯苓问道。 万夫人道:“是三年前,有一天突然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把我吓了个半死。” 云茯苓又问道:“那他第一次发病之前,有出过什么大事吗?比如脑袋受伤?” 万弘想了想,立刻道:“我记得三年前他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当时头都摔出血了。” 万夫人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我也记得,当时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的。” “那次受伤后没过多久,承儿他就开始犯病了。” 万弘看向云茯苓,问道:“云娘子,莫非小儿的病与那次摔到头有关?” 云茯苓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令郎得的是癫痫之症,这种病的病因很复杂,一般来说要么是遗传导致的,要么是头部受伤,导致颅脑损伤等等原因。” “你们也说了家族里并没有人患过这种病,而且令郎是三年前才突然开始有发病的迹象,这就说明并不是遗传导致的。” “他发病前恰好头部受过伤,我想恐怕他的癫痫之症,多半是因为当时脑部受创,对脑组织和脑神经元产生了一定的损伤,导致大脑神经元突发性的异常放电,从而出现癫痫的症状。” 第134章 荀少康 云茯苓说完,才发现万弘夫妻俩一脸茫然的表情。 万弘夫妻俩听的一头雾水,压根就没听懂云茯苓说的那什么神经,什么放电,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等万弘开口,云茯苓便直接一句话总结,“简而言之,就是他脑袋里有伤,所以才会癫痫发作。” 这一句,万弘夫妻俩都听懂了。 万夫人不禁暗骂当年请的大夫不靠谱,竟没把她儿子脑袋的伤彻底治好。 万弘急切问道:“那这病能治吗?” 云茯苓点了点头,“可以。” 她前世就治过这样的病例,而且那位患者癫痫发作的状况比万承还要严重一些。 当时她是靠着半本云氏针法,钻研尝试了许久,最后才将对方治愈的。 如今她拥有一本完整的云氏针法,还有前世积累的经验,治起来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万弘夫妻俩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两人的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双眼发亮,神情激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有大夫明确说能治好的。 先前请的那些大夫,给万承诊过脉后,要么是束手无策,要么是开个方子让试试。 可是喝了他们开的药后,却一点用都没有。 唯有前段时间请来的那位荀大夫,开的药让万承发作时的病情缓解了许多,却也无法彻底根治。 后来荀大夫翻遍医书,说找到一张古方,以虎胆为药引,兴许可以遏制住病情,让癫痫不再发作。 如今看来,还是这位云娘子的医术更高一筹。 万弘激动地搓手:“云娘子,需要什么您尽管说,只要能治好我儿子,我就算散尽家财,也会找来!” 云茯苓摆了摆手,“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只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忽然闯入视线中。 这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剑眉星目,清雅淡逸,宛若一株青竹,挺拔玉立。 男子冲万弘拱了拱手,道:“听闻万家主请了位女神医回来,我们学医之人,最怕闭门造车,多交流切磋,医术才能有长足的长进。” “所以在下便不请自来了,还请万家主莫怪!” 万家主讪讪地笑了笑。 说来他在请这位荀大夫治病期间,又去请了云茯苓,做的确实有些不厚道了。 若是换个心胸狭窄的,恐怕要记恨此事。 只是他听闻云茯苓几针便缓解了万承的病情发作后,便想请她来试一试。 又不确定云茯苓真的能治好万承,便没有将荀大夫请走,想要留一条后路。 没想到这事竟会被荀大夫知道。 但事已至此,万家主只能硬着头皮为两位大夫做介绍。 “荀大夫,这位是云娘子。” “云娘子,这位是先前为小儿请来的荀大夫。” 荀大夫眼皮微抬,目光不屑地朝云茯苓看去,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云妹妹?是你吗,云妹妹?” 荀大夫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 他一把攥住云茯苓的手腕,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 “他们都说你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璟翊立刻上前,将他的手拿开,把云茯苓护在身后。 “她是我夫人,这位公子,请你自重些!” 荀大夫看了眼萧璟翊,皱眉道:“呵,你说是就是了?我云妹妹是侯门贵女,莫要以为她流落在外,就能随便任你欺负了。” “你想娶她,也得问问我们云氏一门答不答应!” 他可是记得和云妹妹有婚约的人是安国公世子。 那位安国公世子他是见过的,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人。 虽不知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云妹妹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就能娶走的。 荀大夫一把将萧璟翊拨开,重新扑到云茯苓跟前。 然而他却发现,云茯苓看他的眼神很陌生,似乎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云妹妹,你不记得我了吗?” 云茯苓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了一遍,好一会儿才终于记起来。 “你是少康哥哥?” 荀少康满眼笑意,“是我!”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还好,你这丫头总算还记得我!” 荀少康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云茯苓的头,“多年不见,你都长大了,不过样子和小时候差不多,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荀少康是江北豪族荀家的公子,因胎里不足,一出生就体弱多病,被送去云家,请云茯苓的父亲济春侯医治。 因此荀少康在云家住了五六年。 后来还拜了济春侯为师,学习医术。 说起来,荀少康和云茯苓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后来荀家家主去世,旁支夺权,荀少康赶回江北,自此便一直呆在了江北。 两人虽分隔两地,但时常会有书信往来。 直到荀少康得知云茯苓身死的消息,匆匆赶去京城,却只看到一座孤坟。 他不信云茯苓会放火自尽,让人掘开坟墓,察觉到那具尸体并非是云茯苓。 他看出云甘松包藏祸心,便未声张,这些年一直暗中在查找云茯苓的下落。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万家见到让他日思夜想的云妹妹。 而在云茯苓的记忆中,荀少康是如同兄长般的存在,温柔周到,纵她护她。 如今故人相见,自是欣喜不已。 荀少康如今得知云茯苓就是被万家请来的女神医,欣喜之余,也很是疑惑: “云妹妹,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啊?” “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最讨厌这些了吗?当时云伯伯让你学医,你死活都不肯学的。” 云茯苓穿越后,便为自己与原主的种种不同想好了说辞。 所以她当下神色未变一下,坦然笑道:“五年前出事后开始学的。” “我倒是后悔小时候没有跟着父亲好好学医。” “否则的话,也不会着了别人的道,害了自己不说,还让恶人野心膨胀,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荀少康正要再问,云茯苓却知这会儿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转而道:“倒是少康哥你的医术之高,令人刮目相看。” “你开的那张方子我看了,对于万少主的癫痫之症确实有缓解之效,但是想要彻底根治,只凭那张药方是不行的。” 提到药方和病症,荀少康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两眼放光道:“你有办法能彻底根治?” 第135章 针锋相对 云茯苓点了点头,提笔写下自己想好的药方,递给了荀少康。 “少康哥,这是我打算用的方子,你看看如何?” 荀少康接过药方细细看过后,不由面露惊叹之色,“妙啊!” “郁金行气解郁,磁石益阴潜阳,朱砂镇心安神,再佐以薄荷汤调下。” “这药方实在精妙,云妹妹你果然不愧是云家之后,这医学天赋令我望尘莫及。” “不过这张药方虽比我开的那张稍稍好上那么一些,但也不足以根治万家小少主的癫痫之症吧?” “不愧是大师兄!”云茯苓冲荀少康比了个大拇指。 “这张药方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但再配合上我云家针术,那效果就是一加一大于二了,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根治万少主的癫痫之症。” 荀少康一听云茯苓连云家的针灸之术都会,是彻底服了。 不愧是云家后人,血脉里便流淌着医学天赋,想他学医十几载,却比不上云茯苓只学了四五年的造诣。 他转身看向万弘夫妻俩,拱了拱手,道:“万家主,万夫人,我这位云家妹妹的医术远高于我,小少主的病由她来治,二位尽可放心!” 万弘见荀少康突然找来,还以为两位大夫之间会发生一场冲突,没想到却是故人相见。 如今荀少康自认医术比不上云茯苓,愿意让贤由云茯苓来主治,万弘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云娘子,那您看什么时候开始为小儿治疗?”万弘问道。 云茯苓道:“万家主,实不相瞒,我还有要事,不能在津州府久留。” “但万少主的治疗,单单是行针便要三个月之久,而且一旦开始中途便不能停下,否则前功尽弃。” “万家主若要我来治疗万少主,恐怕只能让万少主去京城住一段日子。” “这……”万弘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和万夫人对视一眼,见万夫人冲他微微点头,犹豫片刻后,终是点头道: “好,那我便送小儿入京治疗,一切就拜托云娘子了!” 万弘和万夫人齐齐冲云茯苓郑重行了一礼。 云茯苓忙将二人扶起来,“二位放心,我定会尽心医好万少主的!” 荀少康在一旁问道:“云妹妹,你这是打算要回京城吗?” 云茯苓点了点头。 荀少康顿时一脸激动的表情,兴奋地直搓手,“你是不是打算回去收拾那一家子贱人,夺回云家?” “我陪你一起回去!”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你流落在外,肯定是那一家子害的!” “这笔账,定要好好跟他们算算!” 云茯苓的一颗心好似泡在温泉水里一样,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支持的感觉,真好! 若是她有个这样的亲哥哥,该有多好! 萧璟翊在一旁早就觉得不爽了,见荀少康还要赖着云茯苓,跟他们一起回京,顿时忍不住出声道: “不麻烦荀公子了!” “茯苓有我给她撑腰就足够了!” “那些欺她辱她的人,我会让他们跪在茯苓面前磕头认错,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荀少康也早看萧璟翊不顺眼了,见他敢直呼云茯苓的闺名,眼神瞬间微微泛冷。 “云家的事,不劳一个外人操心。” “能给云妹妹撑腰的,也大有人在,她不需要倚靠你!” 萧璟翊冷呵一声,“外人?我看你才是外人吧!” “荀公子好似是姓荀,并非姓云啊!” 荀少康反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济春侯的亲传弟子,自然是云家人!” 萧璟翊握住云茯苓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给了荀少康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是她的夫君,是云家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可是云家的半子,比你这什么弟子关系亲近多了!” “你……”荀少康双眼赤红,虽然先前萧璟翊便宣称云茯苓是他的夫人,便荀少康并不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定是你趁云妹妹落难,哄骗了她!” 云茯苓见两人争执不下,出声喝止道:“好了,别吵了!” 云茯苓看向萧璟翊,“荀师兄他只是一心护我,你别和他计较。” 萧璟翊见云茯苓一开口就先护着荀少康,不由暗暗捏紧了拳头,心里憋闷又气恼。 云茯苓又看向荀少康,解释道:“荀师兄,他真的是我夫君,也是我心里认定的人。” “我长大了,能自己辨别是非,你就别再为难他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很宠我护我,我很感激,也很高兴!” “如今云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你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荀少康看了萧璟翊一眼,暗道为了云妹妹,今日暂且就放过他。 “好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但你可不是没有倚仗能随便欺负的人,他要是敢对你不好,让你受委屈,哥哥替你撑腰!” 云茯苓点了点头,“谢谢荀师兄。” “虽然我昨日给万少主施了针,能帮他控制住癫痫近几日都不再发作。” “但事无绝对,荀师兄你不如陪万少主一同入京吧。” “路上有你照应,万一万少主有什么情况,也好应对。” 万弘见荀少康和萧璟翊针锋相对,吓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此时听到云茯苓这话,他连忙道:“对对对,荀大夫,小儿这边恐怕要麻烦你一路随行了。” 荀少康略一思忖,便点头道:“行吧!” 确定好万承不日便会启程入京,等到了京城后,云茯苓便会正式开始给他治疗后,云茯苓一行人便离开了万家。 荀少康本想跟上去的,谁知却一把被万弘拉住。 “荀大夫,你听我一句劝,可别再去招惹云娘子的夫君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 荀少康挑了挑眉,“是谁?” 万弘想着先前多亏了荀少康的医治,才让万承的病情缓解了许多,不想看他再继续作死。 他放低了声音,好心提醒道:“他就是当朝七皇子,翊王殿下!” “他竟是翊王殿下!”荀少康眼中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更加恼恨愤懑。 第136章 吃醋 当年的事,荀少康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些年云茯苓会流落在外,下落不明,一切的根源都始于萧璟翊。 当年若非是他害得云茯苓失了清白,又羞辱云茯苓,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云甘松又怎会有机可趁,对云茯苓下毒手? 这样的人,纵然他是皇子,也配不上他的云妹妹! 荀少康心思敏感,怎么会察觉不到云茯苓方才对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这一点,从称呼上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起初还叫他少康哥哥,后来是少康哥,然后是大师兄,最后干脆只叫他荀师兄了。 云茯苓会这样,显然是因为在意萧璟翊。 可见她心里,已经有了他。 云妹妹定然是被他骗了,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否则的话,她一定不会和萧璟翊在一起的。 他默默守护了云妹妹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她长大,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放手的! 万家派了马车送云茯苓回客栈。 云茯苓刚上马车,便被萧璟翊一把拽进怀里。 “萧……” 云茯苓刚一开口,便被萧璟翊吻住。 萧璟翊的吻,疯狂又霸道,吻得云茯苓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制止,只能被动承受。 过了不知道多久,萧璟翊才终于放开云茯苓。 “云茯苓,你要记住,你是我的!” 云茯苓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笑道:“你吃醋了?” 萧璟翊轻哼一声,“我不喜欢那个荀少康,以后你不许和他说话!” 云茯苓捧住萧璟翊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解释道:“他在我心里,其实就像兄长一样。” “什么兄长,他又不姓云,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你还喊他少康哥哥,叫的这么亲热!” 男人看男人,看的最是清楚。 那个荀少康,一看就对云茯苓心怀不轨,才不是什么单纯的兄妹之情。 也就只有云茯苓傻乎乎的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他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想到这些,萧璟翊心里就酸涩涩的,还有股莫名的憋屈感。 云茯苓这下确定,萧璟翊是真的在吃醋。 其实最开始那句“少康哥哥”,是因为原主记忆带来的下意识反应。 等她后来意识到后,便逐步改掉了称呼。 云茯苓双手攀住萧璟翊,在他耳边道:“我又不喜欢哥哥,我只喜欢你,只喜欢阿翊!” 萧璟翊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 等回到客栈时,云茯苓早就把萧璟翊哄好了,两人间的气氛甜甜蜜蜜,甜得能齁死人。 单身狗都要被他们虐死了。 天权和瑶光虽然还不知道这句话,但此时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感受。 天权跟在两人身后,轻轻撞了一下瑶光,小声道:“我还从没见过殿下笑的这么开心过。” 瑶光跟着点头。 方才从万家出来时,殿下那脸色难看极了,吓得他们心肝砰砰乱叫。 殿下那模样,显然是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还是王妃有办法,这才多久啊,就把人给哄好了! 云茯苓和萧璟翊商量道:“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启程吧?” 萧璟翊点了点头,“我这就吩咐下去。” 萧璟翊算着日子,在津州府游玩两日,并不耽误回京的行程,也不会错过中秋宫宴。 但既然他在万家那儿暴露了身份,这津州府便不好再继续停留,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萧璟翊这边吩咐人收拾行囊,准备明日一早就启程离开。 谁知半下午的时候,客栈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萧璟翊看到上门的荀少康,眸光微沉,“荀公子有何事?” 荀少康冲萧璟翊拱手一揖,态度虽恭敬,却并无惧怕之意。 “今日与云妹妹重逢,自然要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另外,我还有一些话,想与翊王殿下说。” 萧璟翊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看来你是知道本王的身份了。” “既知本王的身份,还敢用这种态度与我说话,果然够胆!” 荀少康不卑不亢:“纵然殿下是皇子,有些事情,我荀少康也不会退缩半分。” “为了云妹妹,纵是拼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荀少康敢这样说,也是有底气的。 江北荀氏,是百年豪族,纵是皇室,也是拉拢为主,轻易不敢动荀氏一族。 而荀少康,是既定的荀氏下一任家主。 萧璟翊虽然不喜欢荀少康,但此时对他倒有几分赞赏。 “纵然你对她的情意再深,你们也注定无缘。” “你若真的为了她好,便该守住分寸,从今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他已是有夫之妇!” 荀少康质问道:“那你呢?” “你当真对她有情意?” “当年你是怎么伤害她的,难道你忘了吗?” “云妹妹性子单纯,皇家不适合她!” 想到当年之事,萧璟翊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当年确实是我对不住她,但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 “我既娶她,便能护她周全!” “这点,就不劳荀公子操心了!” 荀少康暗暗咬牙,“好,你既说娶她,那我问你,你何时给她一个正经的名分,又打算给她什么名分?” 萧璟翊神色郑重,掷地有声道:“我既说娶,自然是明媒正娶,以正妻之位待之,许以王妃之尊!” “等到回京之后,名分可定!” 荀少康闻言,对萧璟翊的不满才稍稍消减了一些。 恰在此时,云茯苓听说荀少康来了,便带着云京墨过来见人。 荀少康看到云茯苓身边的男童,惊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云妹妹,他……他是你儿子?” 萧璟翊接话道:“是我与茯苓的儿子。” 荀少康暗暗白了萧璟翊一眼,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云京墨。 “云妹妹,你儿子和你小时候长的还挺像的。” 萧璟翊再次插嘴,“明明长的更像我!” 荀少康懒得理会萧璟翊,解下腰间的平安扣,“我都不知道你有儿子了,这枚平安扣就算作我的见面礼吧。” 云京墨看了云茯苓一眼,见她点头,顿时收下了平安扣,乖巧道:“谢谢舅舅!” 第137章 又见云珊瑚 荀少康一把将云京墨抱起来,开心道:“好外甥,等到了京城,舅舅带你去玩,好不好?” 云京墨感受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舅舅,是真的很喜欢他,顿时点了点头,道:“好!” 荀少康赖在客栈里,和云茯苓一家三口一起吃了顿晚饭。 晚饭后,荀少康找了个机会,和云茯苓好好谈了谈。 “云妹妹,你真的想好了,要和他在一起?” 云茯苓点了点头,神色认真道:“荀师兄,我是认真考虑过后,才做出的决定。” “我想和他在一起,而且我们还有了京墨。” 在云茯苓的观念中,新时代的女性,即便是有了孩子,也不会因为孩子而被一个男人捆绑住。 去父留子的事情,她都见多了。 可是在这个时代,在世俗的眼光中,一个女人失身给一个男人,还生下了他的孩子,这辈子便会打上那个男人的烙印。 云茯苓虽然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 可若是能用这个借口来说服荀少康,云茯苓倒是不介意拿来用一用。 果然,一听云茯苓提到云京墨,荀少康霎时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既然这是你的决定,作为哥哥,我只有祝福。” “想来你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嫁入皇家的日子没那么简单。” “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云伯伯和云伯母都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我会代替他们好好照顾你,给你撑腰!” 云茯苓忍不住眼眶微湿,“荀师兄,谢谢你!” 荀少康心下黯然,面上却强撑着笑容。 他抬手揉了揉云茯苓的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他心爱的姑娘已有了选择,既然如此,那他从今以后,便以哥哥的身份守护着她好了。 送走荀少康以后,云茯苓回房去看云京墨。 这孩子白天玩的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云茯苓掖了掖被子,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 萧璟翊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心下一片满足,感觉他好像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萧璟翊握住云茯苓的手,正色道:“茯苓,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为今日的选择感到后悔的。” 这句话,是他的承诺。 云茯苓靠在他的怀里,“我知道,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同进同退。” “与你共享富贵,也陪你同担风雨。” 萧璟翊紧紧抱住云茯苓。 他很庆幸有那一场截杀,让他再次遇到了云茯苓。 他们的初遇,因为彼此都遭人算计,让他对云茯苓心生误会。 所以那一场相遇,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好在兜兜转转,他们有了重逢的缘分。 从今以后,他会爱她护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翌日。 云茯苓一行人用过早饭后,便准备启程离开。 万家家主万弘带人前来送行。 临走之前,云茯苓突然想起一件事。 “万家主,我听说贵府的十九少爷看上了李家医馆的李姑娘,想纳李姑娘为妾。” “但是李姑娘不乐意,为此十九少爷是没少想法子折腾那位李姑娘,想逼迫人家答应。” “这位李姑娘与我有些渊源,还望万家主看在我的面子上,私下里稍稍照看她一些。” 万智心霎时脸色泛白,差点当场跪下来。 他没想到这人都要走了,还要捎带脚的再收拾他一顿。 更没想到那已经成了孤女的李家姑娘,竟然与云茯苓还有关系。 他连忙剖白道:“以前是我一时糊涂,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万弘瞪了万智心一眼,对云茯苓保证道:“云娘子,您放心,我会好好管教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的。” “李姑娘那里,我也会让人照看着,绝不会有人再找她的麻烦。” 云茯苓笑道:“那就麻烦万家主了。” “我在京城,等着万少主!” 辞别了万家主等人后,马车驶离津州城。 从津州到京城,只有不到两日的路程。 眼看着京城一点点的近了,这日,云茯苓一行人走到京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听声音是一位女子。 护卫在马车四周的侍卫立刻严阵以待。 萧璟翊示意天权道:“你带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天权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便带回来一位女子。 那女子蓬头垢面,脸上蒙着巾帕,一身粗布衣衫,却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显然刚刚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天权上前禀报道:“主子,方才是这女子求救,她被三个壮汉欺凌,人我已经都处理掉了。” 云茯苓没想到京城近郊,竟有这种凌辱女子的事情发生。 真是杀的好! 她看向地上的那女子,柔声安抚她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已经得救了。” “你家住在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家!” 跪在地上的女子闻声抬头,下一瞬双目圆睁,“云娘子!” 云茯苓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再看那面纱下隐约露出来的疤痕,顿时也认出了对方。 “你是云珊瑚?” 云珊瑚两只眼睛里好似能喷出火来,声音里满是怒意。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然而还不等云珊瑚动作,天权等人便将她制服了。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变的这么惨?” 云茯苓摇了摇头,觉得云珊瑚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多半是因为她脑子不太好。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就算是真的想杀她,也得先看看清楚敌我形势。 她这边,不说她自己就是个能打的,单单四周那十几个护卫,哪一个不吊打手无缚鸡之力的云珊瑚? 就这,云珊瑚还敢大呼小叫的,扬言要杀她。 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的。 以后云珊瑚要是死了,恐怕十有八九是被她自己蠢死的! 云茯苓上下打量了云珊瑚一番,问道:“你不是济春侯府的二小姐吗,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了?” “莫非是济春侯府失势落难了?”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省了她的事了,她正好趁机痛打落水狗! 云珊瑚恨恨咬牙:“都是你害得我!” 第138章 若非是你 云茯苓立刻摆手,不认这个罪名。 “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云珊瑚以拳捶地,一字一句,声声控诉道: “若非是你,我怎么会被虎爪抓伤面部?” “若非是你不肯拿出药来,为我医治,我又怎么会容颜尽毁?” “若非是你,我怎么会被父亲放弃,丢到郊外的庄子上?” “若非是你,我岂会被人轻贱鄙夷,就连庄子上的奴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敢凌辱于我?” 云珊瑚一句句,一声声,满是心酸,绝望,悲伤和愤恨。 云茯苓从她这几句话中,很快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原委。 先前云珊瑚在凤落山中被白虎抓伤面颊,缺医少药,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没有及时得到治疗,事后必定留疤。 就算她赶回了京城,找最好的大夫治疗,也是治不好的。 而以云甘松那唯利是图的性子,一个毁了容的女儿,自然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既无法用她来联姻,巩固势力,也不能送给权贵为妾,换取利益。 毕竟一张毁了容的脸,送到权贵的床上,恐怕都要吓到权贵。 若留云珊瑚在家中,说不得哪日被人撞见了,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岂不是坏了他们一家人苦心经营的名声。 如此一来,就只能将云珊瑚打发到庄子上。 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跟红顶白,捧高踩低的小人了。 一个已经失了势的二小姐,在庄子里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云珊瑚落到这种境地,纵然有云甘松唯利是图,生性凉薄之故,但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只可惜,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只凭那一句句“若非是你”,便知道她丝毫没有反省过,只觉得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害的她! 云茯苓冷笑一声,也一字一句,逐句反驳道: “若非是你偷走小虎崽,怎会引得母虎追来,抓伤你的脸?” “若非是你心机歹毒,把小虎崽摔到我身上,意图借母虎之手杀我,我又怎会不给你医治?” “若非是你有个凉薄无情的父亲,纵然你毁了面容,也不会被丢到庄子上。” “若非是你自己平日里不积德,不修善缘,即便是到了庄子上,怎会连个照看维护你的人都没有,落得一个被奴仆报复欺凌的下场?” 天权几人面露钦佩之色,都觉得云茯苓怼得好。 天权甚至都有些后悔救云珊瑚了。 先前他根本就没认出来这人就是云珊瑚,早知道是她,还不如不救呢。 云珊瑚被怼得哑口无言,心中憋闷不已。 云茯苓懒得再理会她,本想就这么把她丢在路边的,然而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 “既然今日你撞到我手里,这也是天意!” 她示意瑶光,“把她给我绑了,堵上嘴,塞到后面那辆马车里带走。” 云茯苓他们一共有两辆马车,一辆马车是坐人的,另外一辆是用来装行李的。 不等云珊瑚反抗,瑶光就干脆利落地将人堵住嘴,绑好后扔到后面那辆用来拉行李的马车上。 很快,车队重新启程。 萧璟翊问道:“你抓她做什么?” 云茯苓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自然是有用,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短短片刻的功夫,云茯苓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 萧璟翊见状,心里猜测出几分,但没有再追问,而是提醒道: “这女人脑子有点蠢,你要用她的话,得多加小心,免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你的事。” 云茯苓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灵魂伴侣。 这种心有灵犀,十分默契的感觉,真的很好。 云茯苓握住萧璟翊的手,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马车一路驶向京城,日头高悬的时候,便到了城门口。 京城不愧是整个大启的政治经济中心,光是城门口的空地,便足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 排队等着进城的人,宛若一条条长龙。 而城墙更是高耸入云,看起来坚不可摧。 城墙上和城墙下都有守卫,个个披甲执刃,很是森严。 云茯苓透过车帘,看向城门,因着原主的记忆,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京城,我回来了!” 萧璟翊握住云茯苓的手,“有我在,从今以后,什么都不用怕!” 云茯苓被萧璟翊的声音唤回心神。 她回握住萧璟翊的手,心中生出无限的勇气。 云京墨趴在车窗边往外看。 “爹爹,娘亲,京城的城墙好高啊,人好多……” 云茯苓凑过去,陪他一起看。 因天权出示了翊王府的令牌,所以他们的马车没有和平民一起排队,等候入城检查。 而是走了绿色通道,直接入城。 马车入城后,直接往皇宫而去。 这是萧璟翊早就和云茯苓商量好的。 他们一旦入城,那么翊王回京的消息便瞒不了多久,很快各家都会得到消息。 尤其萧璟翊还是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回来的。 若是耽搁久了,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倒不如一入城便直接去皇宫,待到在景平帝那儿过了明路,云茯苓和云京墨的身份便定了下来,旁人想动他们,那就得掂掂分量了! 待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萧璟翊握着云茯苓的手,问道:“怕吗?” 云茯苓摇了摇头,“有你在,不怕!” 萧璟翊替她理了理鬓边的金步摇,“一切都交给我,你只需跟着我做就行。” 云茯苓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云京墨。 “墨墨,待会儿我们就要去见祖父了。” “还记得爹爹和娘亲教你的吗?” 云京墨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记得,见了祖父要磕头,要有礼貌。” 云茯苓摸了摸他的头,“墨墨真棒,就和见到杭祖父一样,祖父一定会喜欢我们墨墨的。” 云京墨知道祖父就是他爹爹的爹爹。 马上就能见到祖父了,他心里很开心很期待。 三人下了马车后,萧璟翊抱起云京墨,领着云茯苓从东华门入宫。 宫门口的侍卫见了萧璟翊,纷纷下跪行礼。 看到萧璟翊怀里的男童,还有跟在他身边的女子,一众侍卫都惊愕万分,纷纷在心里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第139章 相见 进入皇城后,萧璟翊一路毫不遮掩,带着云茯苓和云京墨往景平帝所在的紫宸殿而去。 沿途遇到的宫人和侍卫纷纷行礼避让,垂下的眼眸中遮挡住了其中的惊诧。 但在这皇城之中,无论心中如何猜测揣度,却没有人敢胡乱说话。 萧璟翊三人刚到紫宸殿前,一个身形微胖,满面和善的公公便迎了上来。 “见过七殿下!” 萧璟翊微微颔首:“高公公。” 高有福笑道:“陛下得知七殿下今日回来,一大清早就开始盼着了。” 说完,高有福又冲云茯苓行礼,“这位便是云大小姐吧?” 云茯苓笑着回了半礼。 高有福连忙侧身避过,“云大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怎敢受您的礼。” 说完,又看向萧璟翊牵着的小男孩。 “小世子长的真像七殿下,陛下收到七殿下的信,得知七殿下有了后嗣,简直高兴坏了。” “陛下就在殿内,七殿下你们随老奴来。” 高有福在前头领路,引着三人进了紫宸殿。 “陛下,七殿下来了。”高有福通报道。 “让他进来!”一道威严沉稳的声音自殿内传来。 萧璟翊握了握云茯苓的手,牵着她入了殿内。 “儿臣归来,拜见父皇!” “臣女云茯苓,见过陛下!” “墨墨给祖父请安!” 景平帝板着脸道: “哼,你还知道回来!” “一去北境就是四五年,好不容易今年回来了,又滞留江州迟迟不归。” “你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个父皇啊?” 云京墨缩了缩脖子,童言无忌道:“皇祖父好凶啊!” 萧璟翊摸了摸云京墨的头,“墨墨别怕。” 萧璟翊看向景平帝,无奈道:“父皇,我都写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您了。” “您这样吓到墨墨,小心他不喜欢你这个皇祖父啊!” 景平帝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臭小子!” “行了,都起来吧。”他冲云京墨招了招手,“到皇祖父这来。” 见父母都冲他微微点头,云京墨这才哒哒哒跑过去,仰着头看向景平帝。 高有福在一旁凑趣道:“陛下,这孩子长的和七殿下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景平帝点了点头,“确实很像。” 他将云京墨抱在怀里,“你叫什么名字?” “皇祖父,我叫云京墨。” “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 “练功,念书,吃娘亲做的好吃的,和天天一起玩……” …… 云茯苓心下暗惊,觉得这位景平帝还真是和她想象中的皇帝有点不大一样。 尤其他和萧璟翊之间,仿佛一对寻常父子一般,会玩笑斗嘴,全然不似那种如履薄冰的君父关系。 景平帝这边对云京墨是越看越爱。 正好到要用午膳的时候了,景平帝便留了三人一道用午膳。 午膳后,云京墨有午睡的习惯,景平帝便让人将隔壁的暖阁收拾出来,让云茯苓带着云京墨过去休息。 萧璟翊则被留了下来。 待云茯苓和云京墨退下后,景平帝才正色和萧璟翊道: “你在江州遇刺的事情,朕已经都知道了。” “朕已经罚了你二哥幽禁,先关他一段时间吧,省的他整日总做蠢事。” “你信上说你遇刺的事情,可能和月国人有关,朕已经下令让人去查了。” “若真是月国余孽想兴风作浪,朕定不会轻饶。” 萧璟翊道:“那些想刺杀我的人身上纹有半月图案,这是月族人的标记,所以我才怀疑这背后有月国人的手笔。” “只是当年月国覆灭,月氏皇族之人尽数伏诛,月族已是一盘散沙。” “儿臣想不通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所为,目的又是什么?” “莫非他们还想复国不成?” “一群蝼蚁罢了,不足为虑。”景平帝拍了拍萧璟翊的肩膀,话题陡然一转, “你在信上说要娶云茯苓为妻,是认真的?” 萧璟翊跪下道:“儿臣意外与她在江州重逢,已倾心于她。” “况且当年之事,错不在她,是奸人作祟,才使得儿臣当年误会了她。” “儿臣本就该担起责任,对她负责的。” “先前太后也颁了赐婚懿旨,我们也算是名正言顺!” 提到太后的赐婚懿旨,景平帝脸上闪过不虞之色。 他对萧璟翊的正妻人选,心中早有了打算。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他想着让萧璟翊纳云茯苓为侧妃,便能将一桩丑事遮掩过去,也算给云家一个交代了。 谁知太后竟抢先一步,直接下了赐婚懿旨,封云茯苓为翊王正妃。 “翊儿,你当知父皇对你的期望。” “那云茯苓虽好,如今却只是一介孤女,云家的名声只在杏林之中,在朝中并无权势。” “父皇坐在这个位置上,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需做好制衡。” “你若娶她为正妻,那日后你的妻族,带给你的助力恐怕有限……” “父皇……”萧璟翊打断景平帝的话,“儿臣知道父皇是为儿臣好。” “但父皇可还记得母妃?” “当年母妃的临终之愿,便是希望儿臣将来能有一真心之人。” “如今儿臣已经找到了这个人,愿与她携手一生。” “父皇的期许,儿臣必会努力,不让父皇失望。” “但儿臣的婚姻,希望父皇能让儿臣自己做主。” “云家式微,虽不能给儿臣太大的助力,但将来却也无外戚之患。” “况且父皇既认可儿臣,便是认可儿臣的能力,若儿臣只能倚靠他人上位,又怎能担当大任?” 景平帝听萧璟翊提及母妃,一时间久久无语。 当年,他与萧璟翊的生母兰妃真心相爱,却迫于政局不能立她为后。 最后,还害得她死于后宫的权力倾轧之中。 景平帝的一腔爱意和愧疚,都倾注在两人唯一的儿子萧璟翊的身上。 既然那云茯苓是萧璟翊认定之人,那他便成全了他们。 他和兰妃没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却是希望儿子能幸福的。 况且有一句话,萧璟翊说的很对。 外戚之患不可小觑。 太后的母族崔氏,这些年越发势大,在内结党营私,在外贪赃枉法,景平帝一直想要铲除崔家的势力。 第140章 只能拐走了 奈何这股外戚的势力太过强大,盘根错节,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 为此,景平帝很是头疼。 萧璟翊若娶了云茯苓,将来便不会如他这般,被外戚所困扰。 云茯苓在暖阁里陪着云京墨小憩了一会儿,便见高有福进来禀告道:“云大小姐,陛下有请。” 云茯苓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她和云京墨的身份想要得到景平帝的认可,并没有那么容易。 先前的其乐融融,不过是表象而已。 “有劳高公公。”云茯苓起身,看了眼还在睡的云京墨。 高有福立刻道:“云大小姐放心,宫人会照看好小世子的。” 云京墨是萧璟翊的亲儿子,这又是在景平帝的紫宸殿内,安全问题确实不需要担忧。 云茯苓点了点头,跟着高有福出了暖阁。 景平帝是在西侧殿见的云茯苓。 殿内只有他们二人,并未见萧璟翊。 云茯苓想着景平帝既要单独见她,那萧璟翊多半是被支开了。 “臣女叩见陛下!”云茯苓跪地行礼。 景平帝并未让她起身,而是直接道:“翊儿和朕说,要娶你做王妃,若是朕不允,你待如何?” 云茯苓并未慌乱,而是从容不迫地反问道: “太后已懿旨赐婚,许臣女为翊王妃。” “敢问陛下,为何不允?” 景平帝道:“太后封的是云家嫡长女,而云家嫡长女,已在五年前就死了。” 云茯苓不急不缓道:“臣女这些年一直居于乡野,如今既选择回京,便是决定面对,夺回属于臣女的一切。” “若臣女恢复了云家嫡长女的身份,陛下是否便不再反对?” 景平帝面上毫无波动,心中却对云茯苓有了几分赞赏之意。 “翊儿是朕最看重的儿子,他的正妻需得出身名门,德才兼备。” 云茯苓:“臣女是济春侯嫡长女,臣女的曾祖父陪着太祖皇帝一起创建了大启朝,得太祖皇帝恩赐,亲封济春侯,赐济世堂。” “臣女的父亲不仅继承了曾祖父的医术,还曾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 “臣女并不觉得臣女的出身,会辱没翊王殿下。” “至于德才兼备,臣女不敢夸口,却自信能与翊王殿下并肩,与他风雨同担。” “好一句风雨同担!”景平帝刚夸到半截,陡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改口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 “若是朕非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命你离开京城,或者只许你入翊王府做个侧妃,你又待如何?” 云茯苓这会儿已猜到,这皇帝多半是在考验她。 “皇命不可违,若陛下命臣女离开京城,那臣女只能离开了。” “只是京墨自出生起便与臣女在一起,他离不得臣女。” “翊王殿下曾对臣女说,此生非臣女不娶。” “陛下若非要臣女离开,那臣女恐怕就要拐走您最心爱的儿子,还有您的亲孙子了!” “至于侧妃就不必了,即便是皇家,臣女也是宁死也不做妾的。” 景平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敢这样同朕说话,翊儿果然说的不错,是个大胆的女子!” “罢了,既是两情相悦,朕就不做那棒打鸳鸯之事,省的被人埋怨!” 云茯苓面露惊喜之色,“陛下的意思,是不反对了?” 景平帝摆了摆手:“太后的懿旨都已经下过了,名分既定,朕自然不会违背太后。” “多谢陛下!” 云茯苓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关是过了。 “朕还记得你父亲医术无双,当年秋狩随行,为救驾而死。” “你父母只有你一个独女,朕当年封了你永宁县主之位,还许诺日后若生子,可择一子继承济春侯爵位。” “自你父亲去后,济春侯府承爵的折子,朕一直压着未批奏。” “今你生有一子,又被你冠以云姓,但他是翊儿的长子,翊儿已上折请封他为世子。” “你是如何想的?” 云茯苓这下是真心感激景平帝了。 若非他压着云甘松袭爵的折子,真被云甘松承袭了济春侯府的爵位,再想将他赶出济春侯府,那可比现在要难多了。 至于景平帝为何一直没有同意让云甘松袭爵,恐怕云家的那点事,景平帝知道的一清二楚。 “臣女谢陛下!” “云家如今只有臣女这一点血脉,臣女自会撑起云家门楣,不让先祖蒙羞。” “至于云家的将来,云家既以医术立足于世,那下一任继承人,自然需得医术出众方可。” 景平帝点了点头,“朕知晓了。” “好了,你先退下吧!” 云茯苓行过礼后,便退了出去。 待云茯苓出去后,萧璟翊从一处屏风后现身。 景平帝看到他脸上那张扬又得意的笑容,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自从那件事后,萧璟翊就变的寡言少语,不苟言笑,周身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 景平帝从未见过他脸上出现这样生动的表情。 萧璟翊上前,“父皇,儿臣的眼光如何?” 景平帝挑了挑眉,“行了,少在朕面前嘚瑟。” “这云家嫡长女确实不错,你既想娶,那便娶了吧,左右是你自己选的人!” 萧璟翊立刻跪地谢恩:“多谢父皇成全!” 景平帝终于见到最心爱的儿子,还多了个可爱的小孙子,心情别提多好了。 他一直留萧璟翊一家三口到将近酉时,才让他们离宫。 临走之前,景平帝还特意让人拿了两篮子香瓜给云京墨。 这香瓜云京墨很爱吃,下午的时候就和景平帝一人吃了一个。 景平帝见他喜欢,这才特意给他拿了两篮子,好让他回去慢慢吃。 见云京墨开心地抱着香瓜不撒手,云茯苓无奈扶额。 这个时节瓜果早已下市,想来皇宫里是有什么保存法子,才能将瓜果保存到现在。 这香瓜不仅云京墨爱吃,景平帝也很-喜欢。 云茯苓一个错眼没看住,云京墨就吃了一整个,香瓜寒凉,恐怕等会儿有的云京墨受的。 云茯苓不好责怪景平帝,但看景平帝的面色,不由得多嘴了几句。 “陛下,香瓜性寒,如今天气又转冷,陛下待会儿还是叫太医来看看。” “若是不想开方吃药,喝一碗热热的红糖姜茶也好,免得肠胃受了寒。” 第141章 如临大敌 萧璟翊见云茯苓神色郑重,便也跟着道:“是啊,父皇,你下午吃太多香瓜了。” 景平帝是个爱贪嘴的,但平日里各种规矩要守着,连吃食都要讲究食不过三。 喜欢的东西他稍微多吃了一口,就要被一大群人各种劝谏。 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便借着云京墨爱吃的借口,跟着多吃了几片香瓜。 见云茯苓和萧璟翊提及此事,景平帝并未放在心上,不就是多吃了几片香瓜吗,能有多大的事? 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敷衍道:“朕知道了。” 萧璟翊并不放心,在高有福送他们出了紫宸殿后,叮嘱他道:“高公公,稍后记得提醒父皇请欧阳院正来看看,莫要让父皇肠胃受寒。” 高有福躬身应下:“老奴晓得了。” 待萧璟翊一行人离开后,高有福折返回紫宸殿,寻了个机会道:“陛下,不若宣欧阳院正来一趟?” 景平帝闻言有些不悦,皱眉道:“多吃了几片香瓜而已,朕自己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高有福见状,顿时不敢再多言。 萧璟翊这边人还未出皇宫,他携云茯苓母子回京,并入宫觐见景平帝的消息便纷纷传入了京城各家权贵府邸。 三皇子府。 三皇子一把将茶盏摔到文先生的身上,气急败坏道:“你不是说萧璟翊必死无疑吗?” 文先生淋了一身的茶水,颇为狼狈。 他立刻起身告罪,低垂的眼眸遮挡住了眼底的愤怒,全靠他极力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翊王确实中了毒。” “那毒名为红日漫,将此毒淬于武器之上,哪怕是用淬了毒的武器在人身上划伤一个小口子,毒便会随着血液进入人体,流遍全身,且伤口无法止血,最终血尽而亡。” “此毒无解,中了此毒的人不可能还活着!” 文先生也很惊讶萧璟翊中了红日漫,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他先前已在三皇子面前夸下海口,此时被打脸,只能耐心解释。 否则若失去了三皇子的信任,那么之后的图谋都将化为泡沫。 “莫非翊王身边有擅医之人,能解得了红日漫?” 文先生虽不知内情到底如何,但此刻也只能将矛头往这方面去引导。 而且他自己心底也有这样的猜测,毕竟红日漫可不是一般的毒药,中了红日漫还不死的,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三皇子重新坐回椅子上,摩挲着指间的翠玉扳指。 “若真是如此,那日后想要再除掉萧璟翊,就更难了!” 有个连红日漫这样的剧毒都能解的大夫在身边,那么日后给萧璟翊下毒这一招就不好使了。 况且萧璟翊如今已回到京城,在京城中想刺杀他,也更难下手。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要瞻前顾后,早点狠下心来,在北境就解决了他。 在那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死了,清扫起痕迹来也更容易一些。 可现在倒好,萧璟翊不仅平安回到了京城,还带回了一个孩子。 据宫中传回来的消息,那是萧璟翊的亲儿子,而且已经在陛下那儿过了明路,择日就会去拜祭太庙,认祖归宗。 历来子嗣在皇子夺位中就是重要筹码。 萧璟翊本就得陛下偏宠,如今又有了后嗣,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 偏偏子嗣是三皇子的弱势。 他成婚至今,只生有三女,至今未诞下男胎。 而萧璟翊却抢在他前头有了儿子。 这让三皇子心中如何不焦灼? 文先生这时道:“三皇子莫急,翊王遇刺一事,已被扣到了二皇子的头上,即便他还活着,也牵扯不到我们的头上。” “没能用红日漫毒死他,确实可惜,但以后未必就没有机会了。” “况且想他死的人多着呢,殿下何不坐山观虎斗?” 三皇子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大皇子?” 向来立储都是立嫡立长,皇后并无所出,所以景平帝并无嫡子。 所以身为长子的大皇子,先天便占有优势。 偏偏景平帝最看重的是七皇子萧璟翊,大皇子岂会甘心? 文先生继续出谋划策道:“还有太后那里,殿下也要多去走动走动。” “有太后和崔家的支持,殿下何愁大事不成?” 三皇子的母妃崔贵妃,出自崔氏一族,而崔氏一族正是太后的母家。 若说先前对于立嫡一事,太后可能不会插手,但是江州王之死,无疑在太后心里插上了一根刺。 不是亲生的到底不是亲生的。 嫌隙已生,那么在立嫡一事上,太后定然会偏向于有崔家血脉的三皇子。 毕竟若是三皇子上位,那么崔氏一族定然会继续荣华加身,权势滔天。 想到宫中的太后和崔贵妃,还有他身后的崔氏一族,三皇子心里立刻重新有了底气。 三皇子这边和文先生商量着之后的行动,其他皇子们也纷纷召集谋士应对。 对于萧璟翊的归来,一众皇子们都如临大敌。 而他们的对手萧璟翊,此时却已经带着云茯苓母子回到了翊王府。 翊王府中门大开,得到消息的下人们纷纷聚在前院,恭迎王爷王妃和小世子回府。 待下人正式拜见过后,萧璟翊召了一个圆脸公公上前,对云茯苓道:“这是袁管家,王府的内务都是由他来打理。” “袁管家是母妃留给我的人。” “自我出生起,袁管家便陪伴在我身边,后来我封王开府,他也随我一起来了王府,他是我信赖之人!” “日后这府中事务,你若是想管,尽可接手,你若是不想管,有袁管家帮你分担。” 云茯苓点了点头,看向袁管家,“袁管家,以后王府事务还有劳你费心了。” 袁管家忙躬身道:“王妃言重了,您唤奴才小圆子就行。” 小圆子是他在宫里的名字,后来随翊王入了王府,帮着王爷管理府中上下事务,便有了个袁管家的新名号。 云茯苓听到“小圆子”这个名字,再配合他那张圆圆的脸,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袁管家见自家王爷娶了王妃,还生了小世子,不由得热泪盈眶。 若是兰妃娘娘还在世,见王爷成家生子,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第142章 打蛇打七寸 云茯苓以翊王妃的身份,在前厅受了王府下人们的参拜后,便随萧璟翊回了正院。 恰好这时天权来回禀道:“王妃,凌管事他们回来了。” 云茯苓先前准备入京时,便遣凌游带人先行一步,到京城为她办些事情。 此时凌游前来,想来是事情都办好了。 云茯苓和萧璟翊说了一声,便去了花厅见人。 凌游见过礼后,禀报道:“大小姐,您让我买的铺子已经都买好了,这是房契。” 说着,凌游递上来三张房契。 云茯苓接过来看了看,三处铺子都是按照她的要求买的。 “做的好!” 云茯苓将房契收了起来,又问道:“我先前让人在城中传唱的童谣,效果如何?” 一说起这个,凌游便忍不住喜上眉梢。 “那童谣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如今人尽皆知云甘松并非云家血脉,而是云家赘婿与外室所生的奸生子。” “云甘松的名声可谓是一落千丈,就连云灵芝与安国公世子的婚事,都受到了影响。” “当年大小姐您出事后,原本属于大小姐您和安国公世子的婚约,便换成了云灵芝。” “云灵芝想嫁入国公府做世子夫人,只可惜命里没这福分。” “这五年来,安国公府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先后去世,安国公世子一直在守孝。” “直到今年四月才出孝,原本两家已经开始商议,想要在年底前把婚事办了。” “可是如今云甘松是外室所出的事情一爆出来,安国公府那边就开始找借口拖延婚期,我看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成不了了!” 云茯苓冷笑一声,“安国公府祖上也是跟着太祖皇帝打过江山的,只可惜子孙不成器,一代不如一代。” “传到这一代安国公手上,也就剩个国公府的空壳子罢了。” “云灵芝还当是什么好婚事,上杆子的去抢。” “当年这桩婚事能成,不过是我母亲与安国公夫人是手帕交,一句指腹为婚的玩笑话,而安国公府没落,需要我们云家的钱财和人脉,便抓着我母亲的那句玩笑话,促成了这桩婚事。” “想来云甘松定是许诺了什么,才能让安国公府接受由云灵芝换嫁。” 凌游面色一变,眼底浮现出几分担忧,“既然安国公府有所图,那这桩婚事万一成了怎么办?” 云茯苓笑了笑,“放心,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不会允许云灵芝嫁进安国公府!” 凌游松了一口气,“对,大小姐您一旦回归,那么云家所有的产业都是您的,云甘松许诺给安国公府再多,也不可能实现了!” “如此一来,安国公府自然不会让云灵芝嫁进门了。” 凌游摩拳擦掌,急切道:“大小姐,那您什么时候公布身份,回济春侯府拿回一切?” “虽然那童谣让云甘松名声受损,但毕竟没有云家人出面将其捶实了,还是有很多人半信半疑的。” “云甘松又是个巧舌如簧的,时日一长,说不定真能被他狡辩蒙混过去。” “到时候说不定大家会觉得那童谣是谣言,不足为信呢!” “若是如此,那我们做的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云茯苓抚了抚袖口,道:“不急,打蛇自然要打七寸!” “这第一刀要从哪里下手,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凌游见云茯苓胸有成竹,便不再说什么。 云茯苓看向吴老大几个,道:“凌叔,吴大他们三个就交给你带着,你多费心了。” 凌游知道云茯苓手里能用的人不多,除了吴老大他们几个外,剩下的都是翊王殿下的人手。 “大小姐放心,我定好好调教,让他们早日成才,能帮大小姐做事。” 云茯苓点了点头,对吴老大几人道:“凌叔是我父亲的伴当,当年替我父亲管理济世堂的产业,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 “你们要跟着他好好学,日后你们是做大掌柜独当一面,还是做个只能跑腿的小厮,就全凭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云茯苓既已将吴老大他们当做心腹来看,便没再隐瞒他们自己的身份。 吴老大几个得知云茯苓的真实身份后,有种被天降馅饼砸晕了的感觉。 回想当初他们在凤落山为难云茯苓的那一幕,几人都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抽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幸好当时他们认怂了,吃下了云茯苓给的毒药。 没想到却因此抱上了云茯苓的大腿。 如今他们都是济春侯府大小姐的手下了,再过不久,就会升级成为翊王妃的手下。 他们真是太走运了! 眼下见云茯苓让他们跟着凌游,吴老大他们都没有意见。 这么好的学本事的机会,不好好学的是傻子。 虽然他们出身乡野,见识也不多,但哪个男人没有雄心壮志? 有能做大掌柜的机会,谁会想去做没出息的跑腿小厮? “大小姐您放心,我们肯定会跟着凌管事好好学的!” 吴老大几人接连保证道。 云茯苓又吩咐了几句,便让陵游他们退下了。 待回到正院时,云京墨已经睡着了。 云茯苓问道:“我开的姜枣汤,有没有喂他喝?” 萧璟翊点了点头,道:“一回来就让人去熬了姜枣汤,我亲自盯着他喝下的。” “这小子还嫌姜枣汤太辣了,还跟我闹了会儿脾气。” 云茯苓闻言这才放心。 香瓜性寒,云京墨下午吃了太多香瓜了,若是不喝点暖胃的汤药,恐怕会导致胃寒。 “闹脾气也得喝,以后你不能太惯着他了!” “今日一个错眼没看住,就吃了那么多的香瓜!” 萧璟翊笑道:“今日可不能怪我,是父皇惯着他。” 云茯苓想到这一点,觉得以后孩子大了,恐怕头疼的时候会更多。 萧璟翊看了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云京墨,和云茯苓商量道:“京墨已经快四周岁了,我们是不是该让他单独住一个院子了?总不能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吧?” 云茯苓惊讶又不舍,“他还这么小呢,让他一个人住怎么行呢?” 第143章 陛下病危 云茯苓前世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孩子几岁单独住合适,但云京墨现在还不到四周岁,就要他单独住一个院子,她感觉这也太早了些。 萧璟翊解释道:“四岁已经不小了,历来皇子们到三岁就会搬离生母的住所,择殿另居,由乳母嬷嬷和宫人照料,若是生母出身不好位份低的,一出生就会被抱到高位妃嫔膝下抚养,即使不被夺走,一年都难见生母几次。” “等到六岁时,就要进御学堂读书。” “皇室教育历来如此,我既带京墨回来,就要为他打算,有些事情得早早准备起来了。” 云茯苓闻言,想到萧璟翊说的这些可能也是他小时候的经历,不免有些心疼。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过的吗?”云茯苓问道。 萧璟翊默了默,道:“我三岁那年,我母妃陷于后宫争斗,被人设计杀害。” “涉事之人事后全都被父皇处置了,后来父皇就将我交给贤妃抚养。” “但贤妃为了争宠,暗地里在我的吃食中下药,使得我常常生病,再以此为借口,引父皇去她宫中。” “后来事情败露,父皇震怒,以谋害皇嗣为由将贤妃及其母家问罪。” “那时我身体很不好,平乐长公主与我母妃关系很好,得知后便将我带回了公主府亲自抚养。” “到我十二岁时,父皇才将我接回宫,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我自小就见惯了后宫女人争宠的各种手段,我母妃也死于此,所以我之前不喜与女子接触,也深恶有心机爱耍手段的女子。” “当年你我之事,我误以为是你故意使了手段,所以才说了那些不好听的重话!” 云茯苓这才明白,难怪景平帝和萧璟翊这对父子的关系那么亲近。 最心爱的女子所生,又是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儿子,自然处处偏宠。 只是这份偏宠虽然给萧璟翊带来巨大的利益,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难怪他自北境回京,这一路上刺杀不断。 想来不知有多少人,将他视为眼中钉。 前路危机重重,云茯苓心中却并不惧怕。 她既然选择了萧璟翊,那么无论一路是鲜花还是荆棘,她都会陪着他一起走。 云茯苓握住萧璟翊的手,“前尘种种因,方有今日果。” “说来倒要感谢当年对你我下手的奸人,若不是他们,你我怎会结缘?” “以后的人生,都有我陪你,年年岁岁尽皆欢喜!” 萧璟翊将云茯苓揽入怀中,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我很庆幸当年是你!幸好是你!”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萧璟翊再次开口道:“明日我就让人给京墨收拾院子,好不好?” “挑个离正院最近的院子,再选一些下人伺候。” “他都快四岁了,该学着独立了!” 云茯苓皱眉:“这也太快了些,再过段时间吧,先让他适应一下王府的生活。” 说完,云茯苓陡然似想到了什么,一拳捶在萧璟翊胸前。 “你是不是憋了什么坏心思啊?” 萧璟翊亲了云茯苓一下,趴在她耳边道:“我哪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和你再生个女儿而已。” “茯苓,我们再要个女儿,好不好?” 饶是云茯苓定力够强,此刻也被他撩拨得满面红霞。 “你别乱来,京墨还在这儿呢!” 萧璟翊第一次觉得臭小子碍眼。 看来让他搬出去独住的事情得加快才行。 不过云茯苓害羞又慌乱的模样,很是可爱,让他爱到不行。 云茯苓生怕萧璟翊真的乱来,立刻起身去推他。 “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出去早点休息吧!” 萧璟翊两手环抱住云茯苓,凑近她道:“这里是正院,王妃将为夫赶出去,为夫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云茯苓才不听他忽悠,“我们之前也一直分房睡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已经在父皇那儿过了明路,王府的下人也都知道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你还将我赶出去睡,那明日一早下人要怎么议论?” 云茯苓想了想,觉得确实有些不妥。 “好吧,你可以留下,不过你老实点,不然小心我金针伺候!” 萧璟翊点了点头,不再逗云茯苓。 即使他想做点什么,也不会是现在,更不会当着云京墨的面。 再过几日,正式的册封旨意就会下来了。 等到云茯苓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王妃,一切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时候。 两人洗漱过后,便一左一右挨着云京墨睡下。 萧璟翊侧过身子,一伸手,便能将云茯苓和云京墨都抱住。 他满足地闭上眼睛,渐渐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云茯苓一起来,便感觉到层层凉意。 她推开窗户,便见地面湿漉漉的,花叶和树枝上还挂着雨滴。 原来昨夜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难怪她感觉今日冷了一些。 用过早膳后,萧璟翊道:“今日我们去一趟平乐长公主府。” “姑姑待我一直很好,我们既回来了,总该要去拜见才是。” 云茯苓点了点头。 平乐长公主曾抚养过萧璟翊,又关系亲厚,确实应该去拜见。 想到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去拜见平乐长公主,云茯苓还向萧璟翊问了一下平乐长公主的喜好,然后从空间里取了一瓶香水作为礼物。 待准备好后,一家三口正要出门,谁知忽然有人来报:“殿下,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病危!” 萧璟翊闻言面色大变。 昨日才见过,而且昨日见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就病危了? 云茯苓连忙扶住萧璟翊,“先别慌,我们进宫看看再说。” “况且有我在,即便陛下生了病,也不是不能治好!” 萧璟翊这才稳住心神,让人照看好云京墨,便带着云茯苓匆匆入宫。 等萧璟翊和云茯苓赶到紫宸殿时,得到消息的一众皇子也都赶了过来。 除此以外,就连太后都被惊动了。 萧璟翊带着云茯苓上前行礼。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安!” 第144章 一开口就阴阳 两人刚行过礼,斜刺里突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七弟,父皇病重,这种时候你还带个女人过来,也太不知轻重了!” 云茯苓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只见他穿着一身赭红色锦袍,头戴金冠,唇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使得那张本就普通的面容更显老态。 这人在一众皇子中年纪最大,又唤萧璟翊七弟,想来此人应该就是大皇子了。 这位大皇子乃是齐妃所出,齐妃的父亲是当朝左相。 因大皇子在诸皇子中为长,又素有贤名,在加上有个当左相的外祖父,所以是立储人选里呼声最高的。 他一开口就阴阳萧璟翊,可见对萧璟翊这个对手很是忌惮。 大皇子话音刚落,另一个额上长着和崔太后一样的美人尖,穿宝蓝色锦袍的男子也开口道: “大哥言重了,听闻七弟得一佳人,视为心头宠,昨日一回京,便带去见父皇求名分了。” “想来那佳人便是此女了。” “这英雄难过美人关,七弟独身多年,如今终于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女人,自然难免腻腻歪歪,时时刻刻都想在一起。” 云茯苓见这两人一开口,就分别给萧璟翊扣上了不知轻重和儿女情长的帽子。 这皇宫里果真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只一个照面,就唇枪舌剑杀人不见血。 云茯苓回京之前,特意好好做过功课,先开口的那个是大皇子,这位穿宝蓝色锦袍,和崔太后有几分相像的皇子,想来就是崔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恐怕萧璟翊以前就算有景平帝护着,日子也不好过! 萧璟翊正要开口,云茯苓已抢先一步道:“小女粗通医术,略有薄名。” “翊王殿下听闻陛下病了,一时着急,便带了小女一同入宫。” “翊王殿下一片孝心,想着陛下的病,小女兴许能帮上什么忙。” 萧璟翊原本是想要公开云茯苓翊王妃的身份,给她撑腰的,但听到云茯苓的话,又见她偷偷冲自己使眼色,顿时便顺着她的话道: “这位是云娘子,医术很是不凡。” 大皇子撇嘴道:“宫中有太医院,太医院的御医都是全天下医术最顶尖的那一拨人,有御医在,何需一个外面的野郎中,况且还是个女子?” “父皇是万金之躯,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诊治的?” 他刚说完,寝殿内便有了动静。 很快,六七个太医从寝殿内出来。 一直未做声的崔太后眸光一亮,连忙问道:“皇帝如何了?” 为首的太医须发皆白,瞧着有六七十岁的模样了。 他躬身答道:“回太后,陛下昨日食用了寒凉之物,所以夜里才会上吐下泻。” “又恰逢昨夜变天,陛下受了寒,风邪入体,致使旧伤发作,这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崔太后一摆手:“哀家不想听这些,哀家只想知道皇帝的病能不能治?你们要如何治?皇帝何时能醒?” 那老太医沉吟片刻,这才答道:“陛下这次数病并发,情况着实有些棘手。” “臣等会诊之后,已斟酌着商量出了方子,熬了药给陛下服用。” “但陛下能不能醒,何时能醒,臣等也没有把握……” 崔太后闻言,霎时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因江州王之死,太后确实对景平帝心生嫌隙,甚至暗暗记恨。 她也决意扶持有崔家血脉的三皇子登位。 但眼下三皇子羽翼未丰,其他几位有实力的皇子亦不容小觑。 若此时景平帝驾崩,哪怕有她和崔家的支持,诸子相斗之下,三皇子未必就能登上那个位子,成为最后的赢家。 所以景平帝还不能死。 崔太后和三皇子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筹谋准备。 “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皇帝!” “否则,整个太医院全部陪葬!” 崔太后雍容慈善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厉色。 一众太医忙跪地应是。 旁观的云茯苓暗暗在心里摇头,太医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啊,这动不动就杀头陪葬,简直是一份要命的职业! 太医们退到一旁,继续去商量该用什么方子了。 云茯苓并没有贸然出头,而是乖乖的站在萧璟翊身后。 毕竟太医院的太医是整个大启朝医术最顶尖的那一拨人,个个走出去都是大拿。 她决定先看看再说。 云茯苓乖巧地充当着背景板,实则两只耳朵却高高竖起,利用灵敏的听觉,偷偷地探听那些太医们的话语。 从太医们的对话和所用的方子中,云茯苓对景平帝的病心里有了数。 然而直到日近正午,景平帝仍是高烧不退,人也一直昏迷不醒。 再这样烧下去,人可就危险了。 偏偏太医院的一众太医束手无策,给景平帝灌下去的药也毫不见效。 就在崔太后等人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云茯苓站出来道:“不如让小女试试?” 大皇子对云茯苓嗤之以鼻,“太医们都没有法子,你一个小小女子,能有多高的医术?” 萧璟翊立刻站出来挺妻,“医术高低,从来不分男女,况且试都没试过,大哥怎知她医术不行?” 大皇子对萧璟翊怒目而视,“父皇是万金之躯,岂能随便让人去试?” “老七,就算她是你的宠姬,可再宠也不是这么个宠法!” “你可别犯糊涂!” 三皇子眼珠子一转,这时候却与大皇子唱起了反调。 “七弟既让她治,说不定这位女大夫是个有本事的。” “反正太医们已然是束手无策,倒不如让她试试!” 大皇子见三皇子竟站到了萧璟翊那边,和他唱反调,顿时被气的鼻子冒烟。 “这是能随便试的事情吗?” “若是她治不好父皇,或者把父皇治得病情更重了怎么办?” 三皇子闻言面色迟疑,沉吟片刻后,这才对萧璟翊道: “七弟,大哥说的有道理,你既推举她为父皇治病,那若是治不好的话,这个责任恐怕得由你担着才行!” 萧璟翊先前还奇怪,一向与他不对付的老三,怎么竟站到了他这边。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第145章 下套 这个套下的,萧璟翊都有点佩服他这个三哥了。 他话已经说出去了,若此时退缩了,不愿意担责,那在旁人眼中,便成了个没有担当的人。 而一个没有担当的人,岂堪大用? 可若他顺着三皇子的话说,愿意担这个责任,那么正好落入三皇子的彀中。 一旦出点什么事,便能以此为由头整治他。 好一招攻守兼备的棋局。 只可惜,三皇子打错了如意算盘,也低估了云茯苓的医术。 云茯苓既然开口了,萧璟翊便信她有把握能治好景平帝。 眼见着大皇子三皇子和萧璟翊争执起来,其余的皇子要么是缄口不言,鹌鹑一样缩着两不相帮,要么是站在大皇子和三皇子那边,并不同意云茯苓给景平帝诊治。 唯有五皇子和八皇子替萧璟翊说了几句公道话。 太后沉着脸喝止了众人,“够了!” “你们父皇还昏迷不醒着,你们倒在这儿先斗起来了!” 众皇子霎时噤声。 这时,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突然从殿外由远而近传来。 “女子又如何?既然太医们束手无策,这位云娘子敢站出来,何不让她一试?” 看到来人,一众皇子和太医们纷纷行礼。 “见过姑姑!” “见过长公主殿下!” 来人一袭月白华服,一头黑鸦鸦的长发上只簪了一支白玉簪,虽装扮简单,却难掩贵气。 那张艳如桃李的面容,更是瞬间让殿内好似都亮堂了起来。 此人正是平乐长公主。 平乐长公主上前,对太后行了一礼,“平乐见过母后!” 太后摆了摆手,“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平乐道:“儿臣听闻皇兄病重,哪里还能在府中坐得住,故特来探望。” 说着,平乐上前拉着太后的手,撒娇般道:“母后,既然这位云娘子敢开口,想必是个有本事的,不如就让她试试?” 太后拍了拍平乐的手,道:“这是大事,不可儿戏!” 母女二人瞧着很是亲昵,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亲母女呢。 立在一旁的那位花白胡子的太医,突然开口对云茯苓道:“这位娘子姓云,敢问可是先前在江州声名鹊起的云娘子?” 云茯苓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小女!” 这花白胡子的太医顿时露出一脸欣慰的模样,冲崔太后拱了拱手,道:“太后,这位云娘子确实医术高超。” “臣先前便听闻江州出了位女神医,陆相的小儿子坠马,被马蹄踩踏,已是必死之相。” “可这位云娘子开腹救人,愣是将陆小公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太后挑了挑眉,“欧阳院正,此话当真?” 云茯苓听到太后的称呼,这才明白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原来就是太医院院正欧阳鸣。 她曾祖父的那位大徒弟。 欧阳鸣回道:“此事在杏林中传闻颇广,太后一查便知。” 他话音刚落,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位中年太医也开口道:“回太后,此事臣也知晓,臣日前收到家父来信,提及江州出了位女神医,陆小公子坠马之事在江州传的沸沸扬扬,云娘子的开腹术更是神乎其技。” 太后:“既然欧阳院正和郑太医都这样说,想来这位云娘子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她话音还未落,站在一众太医末位的一人忽然站了出来,拱手道:“还请太后三思,此女就算懂些医术,但她如此年轻,恐怕也没见过多少病症。” “救活陆小公子,说不定也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而已。” “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让一个没有多少经验的女大夫医治?” 云茯苓打眼一扫,立刻认出来说话这人正是云甘松。 她还没找云甘松算账,没想到他竟自己先跳了出来。 云茯苓微微一笑,语气淡然道:“我虽年轻,但家中行医,自小耳濡目染,再加上我天赋异禀,医术自然不能以寻常论之。” “况且,一个偷学医术的外室子都能进太医院做太医了,我这正经的医道传人,自然更胜你良多!” “你都能给陛下看诊,我为何不能?” “你……”云甘松怒目圆睁,差点吐血。 方才和云茯苓一照面,云甘松就认出了她。 他没想到花了重金请的杀手这么不中用,竟连一个女人都解决不了。 更没想到她搭上了翊王,竟还跟着翊王一起来了这紫宸殿。 因京中突然传唱的童谣,云甘松近来流言缠身,颇为不顺。 他一直在追查那童谣的来源,可是却怎么都追查不到。 想要压下那些流言,谁知反而却传的更凶了。 近些日子,整个济春侯府的人都不敢出门,生怕在外面丢脸。 此时见到云茯苓,云甘松这才想明白,近来在京中传唱的童谣,这背后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几年不见,这臭丫头再不是从前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样,一出手竟直接往他的痛处打。 而且今日又出现在紫宸殿,若她真的治好了景平帝,岂不是更加嚣张。 到时候,他的处境就更不妙了。 所以眼看着太后的态度有所松动,云甘松立刻跳出来阻止。 却没想到云茯苓竟敢当众撕破脸,直指他偷学医术和外室子这两处痛脚。 偏偏这两样,是云甘松自己最痛恨,也最无奈的地方。 他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而血脉,又限制了他被云家隔离在外,无法学习云家的医术。 他想搏一个前程,只能自己暗中偷学。 瞧见云甘松面红耳赤,又哑口无言的模样,其余几位太医不免都想到了近日疯传的那首童谣,偷偷的用眼神交流起来,一副吃瓜的模样。 萧璟翊这时开口道:“皇祖母,孙儿愿为云娘子担保。” “若云娘子治不好父皇,孙儿愿与她同罪!” 萧璟翊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出口,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大皇子原先还冷嘲热讽,对云茯苓也颇看不上眼,可是见萧璟翊如此胸有成竹,竟敢做担保,不免暗自嘀咕起来。 莫非这位云娘子的医术真的很高,能治好父皇的病? 第146章 诊治 三皇子则险些笑出声来。 以往瞧着他这位七弟很是精明,没想到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也会昏了头。 连欧阳院正都治不好的病,他不信云茯苓一个女人能治好。 就算她是个有真本事的,那也不怕。 只要在药中稍微动点手脚,哪怕她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好父皇。 到时候,就能连着萧璟翊一块儿问罪。 这罪名往严重了说,说他们谋害陛下也不为过。 到时候一顶谋害陛下的大帽子扣下来,任萧璟翊如何受宠,也能将他连根拔起,从此再也构不成威胁。 其余众人有担忧的,有得意的,也有隔岸观火袖手旁观的。 太后扫了一眼云茯苓,然后才看向萧璟翊,“既然你敢做担保,那就让她给陛下诊治。” “治好了自然重重有赏。” “可若是治不好,你当知道是什么后果!” 萧璟翊拱手垂眸:“孙儿知晓,但孙儿信她!” 云茯苓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她借着广袖的遮掩,握了握萧璟翊的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原本还想着如何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筹码,才好将云甘松一家踩在脚下。 没想到老天爷突然就送了这么一个机会给她。 救皇帝一命这样的好机会,她要是不抓住,那她就是傻子! 她可是有空间金手指的人,就算是只剩一口气了,她也能把人救回来。 有了这么一桩大功劳,云甘松就给她等着死吧! 进内室的寝殿之前,云茯苓特意转头看了看云甘松,送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云甘松触到云茯苓的眼神,霎时心头狂跳,莫名有种要完的预感。 可是眼下这情势,已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了。 见云茯苓进了寝殿,欧阳鸣郑太医等人也纷纷跟了进去。 欧阳鸣开口道:“云娘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老朽不才,给你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 云茯苓闻言,心中更加确定欧阳鸣是认出了她。 想来杭老爷子那边已经给他去了信,而她姓云,又是从江州来的,欧阳鸣要猜出她的身份并不难。 所以先前他才会主动开口,替她说话。 见欧阳鸣一脸慈和,云茯苓心中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多谢欧阳爷爷,等会儿若是有需要,我自会开口的。” 听到这一声“欧阳爷爷”,欧阳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早就收到了三师弟的信。 得知云茯苓还活着,而且还继承了师父的医术,成了江州有名的女神医,欧阳鸣别提多高兴了。 他原本还想着找个时间去趟江州,见一见云茯苓,没想到今日竟在宫中见到了云茯苓。 这孩子比小时候出落的更好看了,而且举止落落大方,通身的气派有他师父当年之风。 师父地下有灵,若是知道云家血脉还留存于世,而且继承了他老人家的医术,想来也能瞑目了。 欧阳鸣兀自高兴着。 然而这番互动落在其余几位太医的眼中,却不免有云茯苓在巴结欧阳鸣之嫌。 而欧阳鸣竟自降身份,主动冲一个小女娃示好,真是有失他太医院院正的身份。 有人看的不爽,忍不住撇了撇嘴,和身边的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道: “这还没看诊呢,谱倒是摆的挺大,竟让欧阳院正给她打下手?” “口气这么大,待会儿若是治不好陛下,有她好看的!” “也不知欧阳院正怎么回事,先前就处处替这云娘子说话,如今还自降身份,主动给她打下手?” 云甘松适时开口,给大家的不满添了一把火。 “咱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名医,凭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骑到我们头上?” “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连我们都治不好的病症,她年纪轻轻的就能治好?” “别是说大话,这万一治不好,她自己死也就罢了,若是连累到我们……” 一众太医们听到云甘松这话,脸上的不满之色顿时更重了。 郑太医似笑非笑的看了云甘松一眼,意味深长道:“云太医这话当真是好笑。” “云娘子又不是太医院的人,不过是特许给陛下诊治,何来骑到我们头上之言?” “况且这医术高低,虽与年龄经验有关,但却也不是框死了的,这世上有的是天赋异禀之人,只凭天资,就能碾压平庸之辈数十年的努力。” “你们有工夫在这儿背后嚼舌根,倒不如好好祈祷,祈祷云娘子能治好陛下。” “毕竟陛下若是不好了,整个太医院都难逃其责,说不定大家就要葬送小命,跟着一起陪葬。” “云娘子若是将陛下治好了,也是间接的在救整个太医的人。” “你们一个个的不知感恩,倒在这说风凉话!” “都长点心吧,别被人当刀子使了还不自知!” 郑太医说着又看向云甘松。 他早就看云甘松不顺眼了,医术上的本事没多少,倒是会钻营,整天不是巴结上头拍马屁,就是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把个太医院弄的是乌烟瘴气。 其余太医们也都不是傻子,听了郑太医的话后,也都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了。 一时间,太医们看云甘松的眼神都起了变化,更有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和云甘松隔开。 云甘松见状,气的差点憋出一口老血来,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云茯苓凭借敏锐的听力,将众人的话都尽收耳中。 她看了一眼郑太医。 姓郑,看长相和郑老太医有几分相似,莫非他是回春堂郑家的人? 云茯苓很快便将分出来的这一缕心神又收了回去,专心致志地给景平帝诊脉。 从脉象上看,确实如欧阳鸣先前所说,景平帝昨日吃了太多香瓜,事后又没有听她的劝告,这才引发了胃寒,导致当晚上吐下泻。 再加上夜间下了秋雨,天气转凉,因此受了风寒,导致体内起了炎症。 而且景平帝早年间在战场受过极重的伤,伤口表面上看虽然愈合了,可是体内一旦起了炎症,便会诱使旧伤发作。 云茯苓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腰腹处的旧伤,已经有了炎症化脓的趋势。 这数症同时发作,难怪景平帝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第147章 后招 云茯苓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 拈起一根金针,刺入景平帝的曲池穴,然后是合谷穴…… 行到第九针时,云茯苓额头上已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而殿中的一众太医,看到云茯苓的针灸手法,此时全都噤声不言,震惊不已。 待行完十三针后,有人忍不住失声道:“莫非这就是云氏十三针?” 欧阳鸣看了说话那人一眼,点头赞许道:“不错,确实是云氏十三针!” 欧阳鸣的内心激动又骄傲。 师父的针灸之术天下无双,甚至还专门写了一本针经。 他算是一众师兄弟中,针灸之术学的最好的,可也不过只学到了师父的十之二三而已。 可看云茯苓认穴使针的娴熟手法,这针灸之术显然在他之上。 而且云茯苓用的这套针法,似乎在云氏十三针的基础上,又有一些细微的改动。 在固有的针法上改针,纵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轻易都做不到。 莫非真如云茯苓所说,她在医者一道天赋异禀? 欧阳鸣激动地内心嗷嗷叫,不愧是师父的血脉,这份天资就非寻常人可比。 而其他人听到欧阳鸣的话,看向云茯苓的眼神顿时都变了。 要知道欧阳鸣可是老济春侯,那位已故的云老先生的大弟子,天下医者莫不以云老先生为尊。 云老先生的医术,是令无数医者仰望的如高山一般的存在。 而云茯苓却会用云老先生所创的云氏十三针。 她到底和云老先生,和云家是什么关系? 众人想到欧阳鸣对她的一再维护,想到她会使云氏针法,再想到人称她为“云娘子”。 云娘子,她姓云,莫非是…… 一个荒谬而又大胆的猜测控制不住地在众人脑海中浮现出来。 唯有云甘松一人,心中又气又恨又怕。 难怪他把整个济春侯府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那枚代表云家的玉牌和云老爷子留下的医书。 想来定是在云茯苓这个死丫头的手里。 如今这死丫头还学会了云老爷子的医术! 这次她回到京城,还处处针对他,难道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若真是这样,那他的处境可就糟了! 如果云茯苓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柔弱的小姑娘,云甘松自是不惧。 可是从方才在大殿上短暂的交锋来看,云茯苓已然不复从前那般好对付了。 再加上她有萧璟翊相护,还有欧阳鸣这些老东西做帮手,与五年前的那个云茯苓相比,已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当年的事,他做的很是小心谨慎,并无半点痕迹。 就连前些日子的刺杀,也是经由云灵芝的手,特意找夜枭阁的杀手做的。 夜枭阁的人,从不会出卖雇主的消息。 云茯苓应当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才对啊。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云甘松这边心思纷乱,而云茯苓那边已经开好了药方,然后将药方递给了欧阳鸣。 “御药房那边我不是很熟,这抓药的事,就要麻烦欧阳爷爷您了。” 欧阳鸣接过药方看了看,却发现这药方很是杂乱,君臣配伍也并不相宜。 “这药方……”欧阳鸣面露迟疑之色。 云茯苓笑吟吟道:“这上面的药材都是我需要的,麻烦欧阳爷爷找人尽数给我抓来就是。” 欧阳鸣想了想,还是召了一个随侍的医士,让他去御药房抓药。 其他人本想看看云茯苓开的药方,奈何欧阳鸣的动作太快,根本就没让他们看。 这时,一直在近前伺候的高公公突然惊喜道:“退了,陛下的烧退了!” 郑太医等人闻言,纷纷上前查看,发现景平帝的热度确实退了一些,没有先前烧的那么厉害了。 没想到这位云娘子当真厉害,只凭针灸,就能令景平帝退烧。 消息传到前殿后,太后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上天保佑,总算让陛下的病情有了好转。 平乐长公主念了一声佛,依偎着太后道:“母后,这次可真是多亏了小七了,举荐了云娘子这般医术高明的大夫!” 太后点了点头,道:“小七是个孝顺的,待皇帝病好以后,那位云娘子也当重赏!” 萧璟翊一脸谦恭道:“孙儿不敢居功。”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还没有老糊涂,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 大皇子和三皇子面上带着笑,实则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大皇子心里又妒又恨,明明他才是长子,能力也不输萧璟翊,可偏偏父皇对他却并不重视,满心满眼都只有萧璟翊这一个儿子。 若此次萧璟翊举荐的云娘子真的治好了父皇的病,这桩功劳和事后的赏赐暂且不说,恐怕萧璟翊在父皇心中的份量,更加无人可取代了! 三皇子则想到了萧璟翊回京那日,文先生与他说的萧璟翊身边有一位能解红日漫的神秘大夫。 莫非那人就是云娘子? 所以萧璟翊遭遇刺杀,身中红日漫剧毒,才依然平安无事。 萧璟翊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自小有父皇偏宠不说,就连去北境那般苦寒之地,也能得一个大启战神之名,如今身边还收拢了一个医术高手。 不过,想拿这份医救之功,没那么容易! 他早已安排好了后招! 前殿众人心思各异,而寝殿这边,云茯苓查看了一下景平帝的情况后,便交待高公公道:“陛下的烧确实退了一些,陛下身上的针不要动,一刻钟后我过来起针。” 高公公应了一声是。 云茯苓这才转身和欧阳鸣道:“欧阳爷爷,你们随身的药箱里应该都会备一些基础的药材吧?” 欧阳鸣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如此。” 云茯苓又道:“先前你们给陛下开方熬药,应该从御药房那边拿了一批药材过来,那些药材还剩下许多吧?” 欧阳鸣再次点头,“药材和熬药的器具都在隔壁的偏殿。” “那我们过去看看。”云茯苓说着,便抬脚率先往偏殿而去。 偏殿里确实有不少药材,云茯苓查看了一圈,发现她要用的药材,在其中都能找到,而且量还不少。 如此一来,倒也省事了。 云茯苓当即上手抓药。 第148章 换药 欧阳鸣见状更加疑惑了。 其他太医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云娘子先前不是写了药方,让人去御药房抓药了吗? 怎么现在又在这儿称起药材来了? 她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云茯苓抓好一副药后,又去挑了一个熬药的药罐子,将配好的药材放入药罐中,又往药罐里加了水。 然后才吩咐一个小太监将熬药的小炉子搬到景平帝的寝殿内。 她自己则抱着药罐子跟在后面。 待到了寝殿后,云茯苓将药罐子放在小炉子上,亲自熬起药来。 欧阳鸣很是不解,出声问道:“云娘子,你这药?” 云茯苓笑意盈盈地解释道:“给陛下的药,我亲自来熬才放心。” 欧阳鸣似想到了什么,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其他太医们却是听的更加糊涂了。 派去御药房给陛下抓药的人不是还没有回来吗,她这又是熬的哪门子的药? 不多时,被派去抓药的人就回来了。 云茯苓接过药包闻了闻,然后将其递给了欧阳鸣。 “您老是太医院的院正,这药您看一看吧。” 欧阳鸣接过药包,仔细查看了一遍,顿时脸色大变。 这包药里有两味药材,被人动了手脚。 除此之外,更让欧阳鸣震惊的是他行医五十余载,方需仔细查看,才能发现药材有问题。 可方才云茯苓不过是闻了一闻,便能闻出药材不对来。 这等天资和能力,着实令他难以企及。 云茯苓继续煎药,老神在在道:“这事不该我插手,就交给您老了!” 自三皇子说出让萧璟翊与她一同担责的时候起,云茯苓就看出来这老小子没安什么好心。 而能动手脚,给她使绊子的地方,不外乎是在药上。 云茯苓心里早有防备。 所以先前才故意开出了一张杂乱的药方,而且上面的药量都不少,只凭偏殿那边临时调过来的药材根本不够,甚至上面还有一些并不常用的药材。 为的就是让人去御药房抓药,将计就计给三皇子下手的机会。 只要三皇子敢下手,她定趁机断他一臂不可! 给陛下的药出了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况且殿内人员众多,这事想捂都捂不住。 更何况欧阳鸣也并不想捂。 若陛下真的出了事,头一个被问罪的就是云茯苓,而他这个太医院院正也会受牵连。 这幕后下手之人,其心当真是狠毒! 欧阳鸣当即拿着那包药去了前殿太后处。 云茯苓则继续云淡风轻的熬着药,待一刻钟的时辰到了后,又起身去给景平帝拔针。 有满殿的宫人看着,而且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炉子上正熬着的药,自然没有人敢去下手。 待药熬好后,云茯苓亲自给景平帝喂下,然后又换了一套针法,去催发加强药效。 而此时的前殿,当真是热闹无比。 欧阳鸣当着太后,平乐长公主及一众皇子的面,亲自举报有人在给景平帝的药中动手脚。 无论众人心中是何心思,但此等大事,面上自然是不能允许的。 太后当即一脸震怒的神色,命人彻查。 这查自然是要先从那包药查起。 经几位太医辨认,药包中的药确实有问题。 一是乌头被人换成了有毒的生乌头。 二是药方上的白鲜皮被换成了牡丹皮。 若是不仔细辨认,很容易便会弄混淆。 既然药真的有问题,那自然是要继续往下查的。 而下一个要查的,便是经手药包的人。 好在事情刚刚发生不久,顺着去御药房抓药的那位医士这条线,一路捋下去,所有涉事之人当即都被抓了起来。 经过审讯,最后是御药房那位抓药的医员招认,是他不小心抓错了药,将药材弄混了。 对于这个说法,萧璟翊并不认可。 事情一出,他就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偏殿里就有药材可用,然而云茯苓却让人去御药房拿了一大包药回来。 他很快就意识到云茯苓可能是故意为之,将计就计。 之后的层层调查,更让他坚信这一点。 而背后之人的目的,就是要让云茯苓出错,然后连带着他一起被问责。 想到先前逼着他为云茯苓担责的事情,萧璟翊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三皇子。 既然云茯苓已经将计就计,做了前一半的局,那么后一半自然要靠他来完成,绝不能让幕后之人轻易脱身。 所以一听那御药房的医员招认是自己不小心抓错了药,萧璟翊当即出声道: “御药房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旁人若说是不小心抓错了药,还能说的过去。” “可是你身为御药房的医员,这样说就显得可笑了!” “这是给陛下要用的药,莫说御药房的人从不会弄错药材,即便一时弄错了,还会有一查二查三查。” “三查之后,才会将药材交付。” “不小心?难道整个御药房的人都眼瞎了,分辨不出来药材?” “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那医员抖如筛糠,却仍坚持是他不小心弄错了药材。 只是这话,真正会相信的并没有几个人。 三皇子没想到事情不仅没办成,反而还出了纰漏,被人抓住了把柄。 他唯恐再审下去,会查到他的头上来,当即道:“既然是这医员失职,直接拖下去打死就是!” 太后看了三皇子一眼,敏锐地察觉出其中的一丝不对劲。 眼下皇帝的病还没有好,她也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端来,一个最末等的医员而已,死也就死了! 太后正想发话处置了这医员,谁知一道声音突然在半空中响起。 “传陛下口谕,药包一案交由影刃司审理,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影刃司指挥使左晏宣完口谕,一挥手,影刃司的人立刻上前将那医员按住拖走。 三皇子见状脸色一白。 先前即便事发了,但有太后在,无论如何也能遮掩过去。 可是影刃司插手,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影刃司可是整个大启最恐怖的存在,而影刃司的指挥使左晏,更是人称“活阎王”。 但凡是到了他手里的犯人,就没有不开口招供的。 先前审讯的那点招数,和影刃司里的刑罚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旦进了影刃司,三皇子没法保证那医员不招供。 这下可如何是好? 第149章 西瓜霜 三皇子忧心忡忡,压根就没心思再想别的。 而萧璟翊等人却是注意到了左晏所说的“口谕”二字。 陛下能下发口谕,难道人已经醒了? 萧璟翊急切问道:“左指挥使,父皇可是醒了?” 左晏点了点头,“经云娘子诊治,陛下已经苏醒。” 闻言,以太后为首的众人立刻往寝殿而去。 到了寝殿一看,景平帝果真已经醒了。 只是他人还在病中,脸色略显苍白,人也没什么精神,再加上因感染风寒咽喉肿痛,所以略交待了几句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太后见他闭上眼睛,不由得心口一紧。 “云娘子,陛下怎么又昏过去了?” 云茯苓忙解释道:“太后娘娘,陛下因病身体虚弱,此时昏睡是一种身体自我修复的表现,并非坏事。” 太后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丫头的医术确实不错,好好给陛下治病,待陛下痊愈后,自有你的好处!” 太后此时看云茯苓,不免顺眼了几分。 毕竟一个好的大夫很是难得。 远的不说,只看眼前,若非有云茯苓,景平帝这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而且太后的年纪也越来越大,身上的小毛病三不五时的就会找上门来。 谁知道哪一日病痛缠身时,说不定就要用到云茯苓呢? 宫里的人最是知晓趋利避害的,尤其太后还是一路厮杀上来赢到最后的人,别看他们这些人动不动就放话要太医陪葬,实则心里却最是明白,身边有一个忠心又医术高明的大夫有多重要! 太后夸奖了云茯苓几句后,又勉励了一众太医们一番。 毕竟先前太医们也是出了力的,如今陛下的情况好转,太后的态度自然又恢复了慈和之色,不再喊打喊杀的。 而且宫中的妃嫔公主皇子,平日里也都少不了太医们请平安脉,自然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两边都安抚过后,太后年纪大了,折腾这么一场不免面露疲色,所以便被劝着先回去休息了。 平乐长公主也暂时在宫中住了下来。 一众皇子们则都守在殿外,并没有离开。 待到下晌时,喂景平帝喝过药后,云茯苓又行了一遍针。 行过针后没多久,景平帝就醒了过来。 这一次,景平帝的精神好了许多,也比先前觉得舒服多了。 欧阳鸣上前给景平帝诊过脉后,面露喜色道:“陛下的脉象已经有所好转,再好好调养几日,便能痊愈!” “云娘子的医术,当真令我等钦佩!” 云茯苓谦虚道:“众位都是前辈,不过是小女正好擅长此症,当着众位前辈的面卖弄了!” 景平帝半坐起身来,冲着云茯苓招了招手。 云茯苓见状上前。 景平帝目光慈爱地看着云茯苓,“你,很好!朕要,重赏!” 云茯苓见他吐字艰难,面有痛色,便明白定是他咽喉的炎症未消,所以不管是说话还是喝水,哪怕吞咽口水,都会觉得疼痛。 既然选择救人,那自然是要救到底,趁机多在景平帝面前刷好感度。 云茯苓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药瓶,道:“陛下,这是臣女自己研究制作的西瓜霜,对口舌生疮咽喉肿痛等病有奇效,用后不仅即刻就能缓解疼痛,而且不出三日口疮就能痊愈。” “只是这个药是臣女私下做的,宫里用药都有讲究,尤其是给陛下用的药,更加不可马虎。” “这瓶药臣女献给陛下,但能不能用,就由陛下做主了。” 景平帝此刻只觉得吞咽口水,喉咙都疼的厉害,一听云茯苓说她手上的药能缓解咽喉疼痛,不禁双眼放光。 但他理智尚存,明白云茯苓哪怕是一片好心,药也没有问题,他也不是能随便用的。 欧阳鸣不禁对云茯苓手里的药生出了几分兴趣。 他上前道:“陛下,不如让臣先看看云娘子手中的药?” 景平帝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欧阳鸣从云茯苓手中接过药瓶,稍稍倒出一些来查看,发现药瓶里的是一种白色的粉末状物质。 他仔细嗅了嗅药粉,然后又用手指沾了一点药粉放入口中尝了尝。 “陛下,这药粉无毒,不如先找几个口舌生疮的宫人试药。” “待试过药后,若真有效,陛下再服用。” 景平帝再次点头默许。 高公公立刻下去安排人去找几个口舌生疮的宫人来试药。 待找来的宫人试过药后,验证这西瓜霜确实能缓解口疮肿痛,景平帝这才服用。 因景平帝的病情有所好转,紫宸殿这边只留下了欧阳鸣,郑太医,和另一位姓仲的太医。 至于云茯苓,因怕景平帝后面病情反复,所以便被要求留宿在了宫中,以防不测。 萧璟翊见状,便也留在了宫中陪着云茯苓一起。 至于其余人等,景平帝发话让他们全都退下了。 大皇子等人见景平帝醒后,只单独召了萧璟翊说话,如今又允他留宿在宫中,心中越发嫉恨。 按照规矩,皇子成年开府后,若无特许,是不能留宿在宫中的。 眼见着宫门下钥的时辰就要到了,饶是大皇子等人再不甘心,也只能先离宫回府。 云甘松回到济春侯府时,脑袋瓜子仍是嗡嗡的。 云二夫人见云甘松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般,不由问道:“老爷,你怎么了?” 云甘松猛灌了一壶茶,整个人才渐渐镇定下来。 “云……云茯苓那丫头,她回来了!” 云甘松紧紧抓着茶壶,语气中不自觉的有一丝颤抖。 云二夫人满脸震惊:“这怎么可能?那丫头不是早就死了吗?尸体都埋进云家墓地了!” 云灵芝收到云甘松回府的消息,刚赶到正院,就听到了云甘松和云二夫人的话。 关于云茯苓还活着,并且人就在江州的消息,云甘松和云灵芝并未告诉云二夫人。 先前刺杀一事,都是云甘松和云灵芝父女俩商量着做的。 云灵芝没想到夜枭阁的杀手出手,都没能取走云茯苓的贱命。 这个女人,当真是命硬! “爹,你说的是真的?” “云茯苓她,真的还活着?” 云灵芝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第150章 完了完了 云甘松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将云茯苓随翊王殿下一同入宫,并且获得允准给景平帝诊治,还真将人给治好了的事说了一遍。 云二夫人越听越心惊胆战。 完了完了! 云茯苓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个坏消息,如今她又治好了陛下,有了这桩泼天大功,就更不是轻易能动的人了! 云灵芝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翊王殿下上。 明明都是云家的姑娘,可云茯苓自小便受万千宠爱,是济春侯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而她明明处处都不比云茯苓差,却在云家受尽冷遇。 就因为她爹只是不受宠的云家二爷,而非承袭了爵位的济春侯。 她不甘心! 好在老天有眼,让济春侯夫妇早亡,只留下了云茯苓这个孤女。 她要亲手摧毁云茯苓,让这个昔日的千金贵女,尝尝从云端坠落,被踩踏进泥里的滋味。 而云茯苓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她将一一抢夺过来。 所以她百般示好,设法取得了云茯苓的信任。 然后故意在平乐长公主的赏春宴上给云茯苓下药,安排了一个车夫去毁了云茯苓的清白,再设计让赏春宴上的贵妇千金们去撞破奸情。 可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最后却撞见云茯苓和翊王殿下衣衫不整地在一起。 云灵芝起初还惊慌失措,唯恐云茯苓就此攀附上了翊王殿下。 谁知翊王殿下生性不喜女色,又误以为是云茯苓设计爬床,当下都没给云茯苓好脸色。 云茯苓失了清白,又惹得翊王殿下不喜,与安国公世子的婚约自然无法再继续了。 她早已将安国公世子拿下,让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云茯苓的丑事一出,有父亲出面周旋,这桩婚事自然就换到了她的名下。 后来一场大火,更是将云茯苓烧毁殆尽。 她本以为,世上再无云茯苓,所有属于云茯苓的东西,都已经是她的了。 没想到她还活着! 没想到她回来了! 没想到她攀上了翊王殿下! 当初她就不该下药,给了云茯苓爬上翊王床榻的机会,她就该直接弄死这个小贱人! 云灵芝能攀上安国公府这桩婚事,已然是高嫁了,嫁入皇室做皇子正妃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是做妾。 云灵芝无法接受云茯苓在当初那样的污点之下,竟然还能嫁的比她更好! 以翊王殿下的身份,应该不可能娶她做正妃的吧? 对,绝对不可能,说不定她在翊王殿下身边就是个身份卑微的侍妾罢了! 一定是这样的! 云灵芝极力说服着自己。 云二夫人虽然狠毒,却不是个有主意的人,得知云茯苓回来了,她立马就慌了心神,抓着云甘松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她回来了,肯定会找我们要回云家的产业!” “还有五年前放火杀她的事,她肯定不会算了的!” 云二夫人爱财,已经进了她口袋里的银子,再让她拿出来,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更何况五年前的那场火,真被查出来了,肯定没他们什么好果子吃。 云甘松度过了最初的慌乱无措,这时候渐渐冷静下来,头脑也变的无比清醒。 “慌什么?”他呵斥了云二夫人一声。 “就算她回来了,那我也是她二叔,她想撇清这层关系没那么容易!” “她一个女儿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云家的产业自然轮不到一个外嫁的女儿接管。” “更何况如今济世堂,还有那些田庄铺子里的管事伙计,都换成了我们的人,她想拿回济世堂和田庄商铺,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们当初能吞下云家这笔巨财,背后也是有倚仗的。” “她一个孤女,凭什么和我们斗?” 云甘松这些话,似乎也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想到自己攀上的靠山,他心里顿时又多了几分底气。 云二夫人越听越觉得有理,当下人也不慌了,心也不怕了。 “老爷你说的对!” “当初咱们能杀她第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她若真敢回来抢云家家业,就让她有命来没命走!” 云灵芝这时也回过神来,可是她却并不像云甘松夫妻二人这般乐观。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莫名有股隐忧,总觉得云茯苓这次回来,会掀起轩然大波。 她想到什么,不由出声道:“爹,娘,云茯苓既然回了京城,可她为何没有来侯府?” “这说不通啊,难道她想耍什么阴招?” 云甘松也觉得不大对劲。 照理来说,云茯苓一回京城,就应该找上济春侯府才对,毕竟这里是她的家。 可是先前她却连面都未露,若非今日在皇宫里撞上了,云甘松都不知道她回京了。 若是云茯苓知道云灵芝这家子人的想法,恐怕要说上一句,别阴谋论,她只是行程太满了,还没有抽出空来回济春侯府一趟而已! 云甘松一家人满心警惕,商议着各种应对云茯苓的法子,连晚饭都吃的食不知味。 而云茯苓这边,却是好好享受了一桌子美食。 不愧是宫中的御厨,每一道菜都让她觉得很好吃。 萧璟翊跟着云茯苓一起吃饭,胃口都比平日里好了许多。 饭后,云茯苓又去看了景平帝一趟。 诊过脉后,确定他没有反复发烧的迹象,身体的炎症也在好转,这才放心去专门给她收拾出来的偏殿休息。 比起云茯苓一个人占了一间屋子,欧阳鸣几人就要艰苦得多,三个太医睡一间屋子,而且还要轮流值守,睡觉也只有一张木榻而已。 不过他们在宫中当值,都已经习惯了。 有时候碰上危急情况,熬上两三夜不能睡觉都是有的。 晚间熬药时,仲太医见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太医,便拉着欧阳鸣打探道:“院正大人,那位云娘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郑太医也满心好奇,此时听仲太医开口询问,立刻也凑了过去。 “欧阳院正,我瞧着你似乎和她相熟,她又姓云,莫非是云老先生的衣钵传人?” 第151章 做一回靠山 仲太医又道:“可是云家长房不是血脉断绝了吗?难道她是云家二房的人?” 郑太医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云娘子先前与云甘松针锋相对那样子,哪里像是云家二房的人?” 欧阳鸣这时幽幽开口:“云家只有嫡支一脉,哪里有什么二房?” “不过一个鸠占鹊巢的外室子罢了,也敢自称云家二房?” “云家后人回归,该还的总是要还回来的!” 说完,欧阳鸣不再多言其他,端着熬好的药膏去给景平帝换药去了。 留下仲太医和郑太医两人面面相觑。 近日在城中传唱的那首童谣,他们两人也听过,心中早就存疑。 不过他们是体面人,也做不出来问到云甘松脸上去的事情。 云甘松倒是个脸皮厚的,遇到这种事仍能泰然处之,哪怕太医院中有与他不睦的太医拿此事说嘴,他也能义正言辞的否认过去。 可是今日欧阳鸣却直言云甘松外室子的身份,言语间对云甘松还颇为不屑。 要知道,欧阳鸣是云老先生的大弟子,与云家关系不同,他说的话自然做不得假。 一时间,仲太医和郑太医仿佛两只瓜田里的猹,满眼都闪动着八卦的精光。 天啊,他们听到了什么,原来云甘松真的是个外室子! 等等,先前传言沸沸扬扬,闹的太医院里都有些不安宁,可是欧阳鸣那时候却未发一言。 为何今日却忽然改了性情,亲口揭穿了云甘松外室子的身份? 欧阳鸣方才说云家的后人回归了,这说的莫非是指云娘子? 仲太医沉吟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云家后人?莫非她是云家嫡支的血脉?” “可是已故的济春侯夫妇只有一个独女,还在五年前就死了。” 郑太医眸光闪动,语气沉沉,“若是人其实没有死呢?” “那云娘子的年纪,与那位云家大小姐相符,你再想想欧阳院正待她的态度,实在好的过头了,欧阳院正可不是个好性子的人,那脾气大着呢!” 仲太医一想确实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敢再开口,可是心中却因猜出了一桩秘密,而在无声呐喊。 一夜无话。 翌日,云茯苓起床后,便先去了一趟景平帝的寝殿。 寝殿内,值守的太医是郑太医,除了他以外,还有高公公和两个小太监。 见云茯苓过来,几人纷纷见礼。 云茯苓轻声问道:“陛下昨晚如何?” 郑太医回道:“陛下昨晚没有再发烧,云娘子您昨日给的那西瓜霜,当真是神药。” “昨日只用了一次,陛下咽喉的肿痛就缓解了,炎症也消了大半。” 云茯苓暗道应该是因为景平帝是第一次用西瓜霜,体内没有抗体,所以效果才出奇的好。 云茯苓上前,亲自给景平帝把了脉。 再喝上两天的药,景平帝应该就能痊愈了。 待景平帝醒来后,便感觉喉咙没有昨日那般疼痛了,身上也不再一阵冷一阵热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早膳景平帝特意召了萧璟翊过来,让他和云茯苓一起陪着自己用了早膳。 因景平帝还在病中,所以早膳很是清淡。 不过云茯苓并不挑嘴,而且古代的食材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能到皇帝饭桌上的,无一不是精品。 哪怕只是简单的一碗白粥,也是贡米熬制,散发着一股扑鼻的白米清香。 景平帝用完了一碗白粥后,突然开口道:“老七,你给朕找了个好儿媳啊!” 萧璟翊唇角微扬:“是儿臣之幸,亦是父皇福泽托赖。” 景平帝看向云茯苓,“你治好了朕的病,想要什么赏赐?” 云茯苓放下碗筷,直率道:“陛下真的要赏赐臣女?” 景平帝挑眉:“朕金口玉言,你医好了朕立下大功,自然该当赏赐,说吧,想要什么?” 云茯苓笑吟吟开口:“陛下,臣女的家事想必您已经都清楚了,那些污糟事,臣女自会解决,只是想要陛下给臣女当一回靠山!” 景平帝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他听惯了心,说这是自己的本分,无需赏赐之类的话。 如云茯苓这般坦率之言的很是少见。 然而云茯苓的这份坦诚,却取悦了景平帝。 “好,朕就给你当一回靠山!” 云茯苓得了景平帝的许诺,心下大喜。 砍向云甘松的第一刀,可以出鞘了。 用过早膳后,萧璟翊服侍着景平帝喝了药,云茯苓照旧用针法催发药性。 待针灸结束后,距离下次喝药针灸还有两个时辰,这期间云茯苓就闲了下来。 欧阳鸣趁机向云茯苓讨教了一下针法。 云茯苓也不藏私,细细地对欧阳鸣讲述了一番,就连郑太医和仲太医都跟着旁听了一回。 今日一见郑太医和仲太医,云茯苓就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热情了许多,而且言行间还带了几分尊敬。 云茯苓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 她虽不知郑太医和仲太医的态度变化是因为什么缘故,但旁人待自己好,她自然报之以桃。 所以探讨针法的时候,她就把郑太医和仲太医也带上了。 郑太医和仲太医没想到这等好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待与云茯苓探讨完针法后,两人心中好似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撼无比。 云家的底蕴,果然不可小觑。 云茯苓小小年纪,医术造诣便远超他们许多。 难怪云老先生仙逝多年,云家在杏林中的地位依然不可动摇。 云老先生留下来的医书宝典,本身就是一笔宝藏。 郑太医和仲太医越发坚定了要与云茯苓交好的心思。 待到下晌,景平帝的病情已经稳定,云茯苓也就没必要再留宿宫中。 所以傍晚时分,萧璟翊和云茯苓便出了宫,回了翊王府。 一到翊王府,云茯苓便飞奔去见云京墨。 云茯苓还从没有和云京墨分开这么久,心中实在挂念。 云京墨一看到云茯苓,立刻飞扑上去。 “娘,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墨儿好想你啊!” 第152章 你能付出什么 云茯苓亲了亲云京墨,“抱歉,娘有事走不开,不是故意的。” 云京墨在云茯苓怀里蹭了蹭。 “没关系,墨儿不怪娘。” 母子二人一派温馨,看的一旁的萧璟翊很是心酸。 臭小子,眼里就只有娘,一点都看不到他这个亲爹啊! 过了好一会儿,云京墨好似才看到萧璟翊,仰起头甜甜地唤了一声“爹”。 又问道:“皇祖父怎么样了?” 萧璟翊摸了摸他的头,“你皇祖父没事了,明日我带你进宫去看皇祖父好不好?” “好!”云京墨点了点头。 云茯苓和云京墨玩了一会儿,一起用了晚膳后,便将云京墨交给了萧璟翊。 而她则带着瑶光去了王府的一处偏僻院落中。 屋门被推开,被关在房中绑起来的女子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 见来人是云茯苓,她的面容立刻变的狰狞起来。 “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云茯苓上前,直视着云珊瑚的眼睛,“还记得云茯苓这个名字吗?” 云珊瑚瞳孔一缩,不敢置信般瞪着云茯苓。 “你……你是……” 云茯苓粲然一笑,“看来还记得,不错,我就是云茯苓!” “不……这不可能……”云珊瑚使劲摇着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内心又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云茯苓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是云茯苓,云家嫡女,那位已经死去多年的济春侯府大小姐!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云茯苓笑容渐消,满眼狠厉,“你们当然不想让我活着!” “看到我还活着,很失望吧?” “你们对我做的一切,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一切,我都会十倍百倍的一一还回去!” 云珊瑚眼底染上恐惧之色。 哪怕她容颜尽毁,她也本能的想要活着。 而且云茯苓如今一身本领,显然早已不是当年柔弱可欺的小可怜。 她一点都不想承受云茯苓的报复。 “不关我的事,当年我还小,我什么都没有做。” “都是他们做的,都是他们害的你!” “你放过我吧!” 云珊瑚含泪哀求。 云茯苓只冷冷看着她,“你说他们,他们是谁?” 云珊瑚咬了咬唇,缄默不语。 云茯苓忽然抬手,云珊瑚以为云茯苓想对她做什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中害怕不已。 然而她被绑着,根本无处可逃。 云茯苓却只是抬手抚上云珊瑚的面颊。 “真是可怜!” “都被抛弃了,成了一条人人可欺的丧家之犬,却还要护着他们?” 云茯苓的手指移到云珊瑚脸上的那条伤疤上,轻轻摩挲着。 “若是没有这条疤,该是多好看的一张脸啊!” “若这世间有一种药,能治好你的脸,让你恢复从前的美貌,你能付出什么?” 云珊瑚猛然瞪大双眼,神情变的激动起来。 “你有药?” “你能治好我的脸?” “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脸,我愿意拿一切去换!” 说着,不等云茯苓再问,她就主动交代道:“当年的事,我爹娘和我姐姐都参与了。” “是他们害的你!” “我都听到了,我爹娘想要云家的财产,我姐姐嫉妒你,她喜欢安国公世子,想抢你的婚事。” “所以他们合谋,一起设计让你失身。” “没想到阴差阳错,和你在一起的人是翊王殿下。” “他们怕你攀上翊王殿下,更难除掉,所以干脆就放了一把火,想直接烧死你。” “正好你失身又受辱,对外可以说是你自己羞愤自尽。”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云珊瑚做梦都想治好自己的脸,眼下发现有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云茯苓没想到云珊瑚这么容易就上钩了,连质疑她一下都没有,就主动把当年的事交待了个干净。 这让她事先准备好的一些计划都没有用上。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膏,道:“这药膏可以消除你脸上的疤痕,你可以先用了试试,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不过你脸上的伤疤太深,想全部治好,最起码要用三瓶这样的药膏。” “你若是肯听我的话,帮我办几件事,待事情办好后,我不仅会奉上余下的两瓶药膏,还会放了你。” “你可以好好考虑!” 云茯苓将药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示意瑶光将云珊瑚身上的绳子解开。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瑶光出来后,便见云茯苓正站在院子里。 她上前不解地问道:“王妃,她既然都说了愿意做任何事,您为何还先把祛疤膏给了她?” “万一她拿了祛疤膏,找别的大夫做出一样的,然后反悔了怎么办?” 云茯苓笑了笑,自信又霸气道:“我做的药,没有人能仿的出来。” 那药膏里她可是加了空间灵水的。 这世间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做的出来。 “既要用她,自然得先给她一点甜头吃。” “你说她用了那药膏,发现脸上的伤疤真的能变浅,她还敢再反水吗?” 瑶光顿时恍然大悟,露出一脸钦佩之色。 空口许诺,自然是没有让云珊瑚亲眼见证到效果更好。 而且那药膏一旦她用了,便不可能反水。 毕竟消除脸上的伤疤,重新恢复容颜这份诱惑太大了,云珊瑚肯定会紧紧抓住的。 那一点点的甜头,会让云珊瑚如饮鸩止渴一般,会一往无前的为云茯苓冲锋陷阵。 瑶光又道:“王妃,您真的要治好她脸上的疤吗?” “她这人心性不好,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即便你今日对她施恩,来日她说不定还反过来记恨,这么一个人,留着她实在不妥。” 云茯苓笑了笑:“一个没脑子的蠢货而已,有些事,用她来做的效果更好。” “况且,等除了云甘松那些人,她身后没有支撑,就算想做什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若非云珊瑚还有点用处,她也不会大费周章,还浪费了一滴空间灵水去做祛疤膏。 云茯苓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吩咐瑶光道:“让人把这处院子看紧了,云珊瑚我留着有用处,绝对不能让她逃出去!” 第153章 宜上门 云珊瑚拿到云茯苓给的药,当下就迫不及待地用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云茯苓想坑害她,但她如今容貌尽毁,被家族放弃,受尽凌辱,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若是云茯苓给的药真的能治好她的脸,便是要利用她做些什么事,她也认了。 容貌被毁的这段时日,云珊瑚深刻体会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巨大落差。 这样绝望凄惨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只要能治好脸上的伤疤,恢复往昔的容颜,于她而言就相当于重生,能再次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为了这点希望,云珊瑚没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翌日,瑶光便去向云茯苓禀报道:“王妃,云珊瑚那边传了话来,无论王妃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云茯苓挑了挑眉:“这么快就答应了,我还以为她会考虑几日呢,果然是个自私自利的。” 瑶光道:“实在是王妃给的祛疤膏效果太好,听说昨日她就迫不及待地用上了,属下今日去见她的时候,发现她脸上的伤疤确实淡了一些。” “王妃您还特意让人在屋子里放了镜子,她看到了效果,自然要紧抓着不放了。” 云茯苓想要的便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如今云珊瑚愿意配合,她自然满意。 “正好欧阳爷爷那边让人传了话过来,明日云甘松休沐,陛下的病也无大碍了,无需欧阳爷爷再不离身的守着,他明日会请假出宫。” “明天是个好日子,宜上门讨债。” “传话下去,准备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上场了!” 瑶光敛眉应了一声“是”。 —— 红日缓缓自东方升起,清晨的阳光洒落大地。 阳光照耀万物,也将济春侯府沐浴其中。 济春侯府位于内城的狮子胡同,与程国公府相邻。 哪怕济春侯府如今只有一位云二爷,还没能承袭侯府爵位,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御医,侯府也不如往日那般风光。 但这处大宅却是太祖皇帝所赐,景平帝对于济春侯府的爵位归属又迟迟没有明旨,所以云甘松一家子仍顶着济春侯府的名号,在外行走应酬。 再加上有济世堂名声在外,为云甘松招揽人脉和名望,还有济春侯府大笔的财富供其挥霍,云甘松一家人这几年的日子过的很是舒适畅快。 这日,济春侯府的正门忽然被人敲响。 看门的小厮开了一条门缝,瞧了门外的人一眼,便不耐烦的打发来人道:“有事去侧门,这里是侯府正门,不是能随便进的。” 说着便要关门。 谁知一双大手忽然抵在门上,猛一用力,便将大门推开。 门后的小厮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股力道推翻在地。 天权刚将门推开,陵游便从他身后走出来道:“济春侯府大小姐归来,自然是要堂堂正正走正门!” 那小厮一脸发懵,下意识反驳:“大小姐正在府中,哪里来的骗子,竟敢冒充济春侯府大小姐?” 凌游轻蔑地看了那小厮一眼。 看来这几年,云甘松将侯府上下的人换了个干干净净,新来的人都不知云茯苓的存在,只把云灵芝当做济春侯府大小姐。 云茯苓莲步轻移,同凌游道:“一个看门小厮,不必和他废话。” 凌游点了点头,立刻带人冲了进去,然后分列两侧。 云茯苓脚步定了定,抬头看了一眼济春侯府大门上挂的牌匾。 萧璟翊牵着云茯苓的手,道:“不用怕,这是本就属于你的东西,也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云茯苓冲萧璟翊笑着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在怕。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云茯苓挺直了脊背,抬脚迈过门槛,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走了进去。 杭老爷子和欧阳鸣一左一右走在云茯苓的侧后方,好似两尊守护神。 那看门的小厮见此情形,立刻飞奔着去后院报信了。 云茯苓端坐正堂,静静等候着云甘松等人。 济春侯府正门洞开,丝毫没有遮掩之意。 这番动静不仅引得路人驻足,就连住在附近的人家,也有下人出来打探消息,若是有热闹可瞧,回头禀报给主子逗个乐,也能得些赏赐。 云茯苓丝毫不在意围观的人群,甚至巴不得人越多越好。 很快,得了消息的云甘松便匆匆而来。 “什么人竟敢擅闯侯府?”人还未到声音先至。 待云甘松看清堂上众人,立刻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连忙状似惶恐地下跪行礼。 “微臣见过翊王殿下!” 萧璟翊抬了抬手,道:“本王今日来,不过是旁观,云大人不必在意。” 云甘松的心往下坠了坠。 他暗暗瞥了一眼坐在萧璟翊身侧的云茯苓,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前两日他还疑惑云茯苓回京后,为何没有来济春侯府,没想到今日就找上门了。 云甘松勉强稳住情绪,又与欧阳鸣等人见礼。 “院正大人,杭老爷子,云娘子,你们来了事先怎么不说一声,倒让在下误会了。” 云茯苓轻笑出声:“几年不见,二叔倒是健忘,竟连我都没认出来。” “我回自己家,难道还要先投帖子不成?” 杭老爷子跟着点头,附和道:“茯苓丫头说的在理!” 欧阳鸣瞅了那看门小厮一眼,毫不客气道:“老夫竟不知这侯府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换了人?” “这侯府的下人也该好好管管了,竟连主子都不认得!” 那看门小厮虽是后买进来的,却也听过一些闲话,侯府里原是有一位大小姐的,后来死了。 从那以后,侯府上下便禁止再提以前的那位大小姐。 如今侯府的大小姐只有一位,就是云灵芝。 他先前不明就里,可是此时听到堂上几人的言语官司,霎时额头冒上来一层冷汗。 云甘松虽认出来了云茯苓,但涉及自身利益,他自是不可能让云茯苓回来争产。 所以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毁掉云茯苓的身份。 反正济春侯府大小姐云茯苓已死的事情,在五年前就已经人尽皆知了,而且尸体都葬进了云家墓地里。 只要他否认云茯苓就是济春侯府大小姐,而云茯苓又拿不出来证明的办法,那她自然就是冒充的! 第154章 静静看他们表演 想到这些,云甘松顿时心神一定。 他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冲欧阳鸣和杭老爷子拱手道:“两位老爷子把我都弄糊涂了,在下实在不知两位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说完,又对云茯苓道:“云娘子,你我先前在宫里只有一面之缘,攀亲戚也没你这么攀的。” 云茯苓早就猜到云甘松会玩这一招了。 她往椅子上一靠,好整以暇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济春侯府大小姐云茯苓,是个冒牌货?” “你当然是个冒牌货!”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响起。 云二夫人等人脚步没有云甘松快,这时候才紧赶慢赶地追过来。 她一过来,便听到了云甘松的话,当下福至心灵,脑回路与云甘松同频了。 “人尽皆知,云茯苓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竟敢跑到我们侯府来蒙骗?” 云甘松同云二夫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尽是默契。 他紧随其后,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对欧阳鸣和杭老爷子道:“两位老爷子,茯苓已经死了这件事,你们也都是知道的。” “这丫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骗了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啊!” 云灵芝远远站在人后,并未上前。 看到云茯苓的那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好似都被冻住了,整个人不住的发寒。 是云茯苓! 她不会认错的,真的是云茯苓! 一股莫名的恐慌将她笼罩住,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好似都是一场虚幻,轻易便会被云茯苓打破。 直到父母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才渐渐缓过神来。 是的,绝对不能让云茯苓拿回曾经的身份。 只要她济春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得不到承认,那她就是假冒的。 一个冒牌货,自然无法与他们争夺云家的一切。 云茯苓这时候忽然拍掌大笑:“可真有你们的,和我玩这一招是吧?” 她从袖子里掏出玉牌,“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块玉牌是太祖皇帝所赐,也是云家家主的象征!” “你们若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块玉牌是我伪造的或者捡的,那不然再找几个嬷嬷来,给我验验身,我身上有一处胎记,几位亲近的长辈都是知道的。” “还有上次在紫宸殿,我是用的云氏针法救的陛下,云氏针法在杏林中久负盛名,见过我爹和曾祖使这套针法的人也不少,不如叫上几位杏林前辈,来认一认针法?” 云茯苓话音刚落,凌游适时的也站了出来。 “云甘松,你说大小姐是假冒的,那你可认得我?” “想当年,我随着侯爷没少出入京城高门府邸,虽是时移世易,但我想这京中认得我的人还是不少的。” 欧阳鸣这时也开口道:“当年那具尸体被烧的面容模糊,根本无法辨认,你们怎么确定那尸体就是茯苓丫头?” 杭老爷子轻哼一声,紧跟着道:“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难怪茯苓丫头在外流落五年,吃苦受罪,如今回来了还要受此污蔑,不让她进家门!” 欧阳鸣和杭老爷子两双利眼冷冷地盯着云甘松。 杭老爷子将拐杖往地上使劲杵了杵。 “别以为她父母都去了,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能任你们欺负了?” “哼,当我们师兄弟几个是死的吗?” “敢欺负茯苓丫头,我让你们后悔活这一遭!” 杭老爷子这次特意入京,便是来给云茯苓撑腰的。 只可惜二师兄石麒麟云游四海,如今杳无音信,四师弟远在西南,一时间赶不过来。 所以今日只有他和大师兄来了。 尽管如此,单单是这两人的份量,云甘松就扛不住。 云甘松见云茯苓拿出了证明身份的证据,再加上有凌游,欧阳鸣和杭老爷子的支持,说云茯苓是冒牌货这一招就不灵了。 他当即改换了策略,对云茯苓的态度霎时变的格外慈爱和善。 “你真的是茯苓?” “茯苓,你别怪二叔,实在是当年那场大火,让二叔误以为你人没了。” “这几年,二叔二婶每每想起此事,就伤心欲绝。” “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云二夫人见状,立刻扯着帕子掩面哭泣,“这可真是万幸啊!” “你这孩子,既然还活着,怎么不早些回来?” “倒是让你二叔和我伤心了这么许久。” 云茯苓静静地看着二人表演,说真的,云二夫人的演技,比起云甘松来可差远了。 这光打雷不下雨的哭戏,看的人尴尬癌都要犯了。 云茯苓也故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 “我哪里不想回来,我是不敢回来啊!” “二叔二婶,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当年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想要害我!” 云甘松和云二夫人的表演霎时卡壳。 云茯苓继续道:“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侥幸逃过一劫,哪里还敢冒头?” “幸好这几年我追查出真相,又遇上翊王殿下,这才敢回京来报仇。” 云甘松心下一哆嗦,不确定云茯苓是真的知道了真相,还是故意在诈他们。 他极力稳住心神,做出一副关切又气愤的模样,“你说的是真的?” “是何人如此狠毒,竟敢害你性命?” “这件事绝不能算了,你告诉二叔,二叔一定为你做主!” 云茯苓露出一脸欣慰的模样,“二叔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云茯苓双手击了一掌。 一道袅娜的少女身影自人群中走出来。 少女一身浅蓝色衣裙,面戴白纱,露出一双似秋水般的眸子。 云甘松夫妻俩和云灵芝霎时大惊失色。 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眸,他们也顷刻间便认出来这少女是云珊瑚。 只是云珊瑚不是被送到京郊的庄子上休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子上的人都是怎么做事的?竟连一句禀报都没有呈上来! 云甘松思绪杂乱,但这会儿不是追究庄子上的人罪责的时候。 他虽不知云茯苓到底想做什么,但云珊瑚的突然出现,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55章 大义灭亲 云甘松直觉不能被云茯苓牵着鼻子走,让她掌握主动权。 当下忙抢着转了话题道:“茯苓,你既回来了,不如先回院子里略作休息,有事稍后再说。” “你的院子二叔还给你留着呢,也时时让人勤去打扫。” “回头让你二婶设宴,广邀亲朋,向大家宣布你回来的消息。” 说完,又看向云珊瑚,故作呵斥道:“你这孩子身子不好,不好好在庄子上养着,到处跑什么?” 云灵芝听的捏紧了拳头,云茯苓的院子是整个济春侯府除了主院以外最好的,早就被她占着了。 如今云茯苓一回来,云甘松连和她商量一下都不曾,就要把院子还给云茯苓。 那她怎么办? 云茯苓笑看了云甘松一眼。 她可不信云甘松会这般好心。 云灵芝觊觎她那座院子许久,她离开的这许多年,那座院子能空着才怪。 况且如今她回来了,整个济春侯府的大宅都是她的,她还会在乎从前的那一座院子? 云甘松这般强硬的转移话题,想来是因为云珊瑚的突然出现,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然而这一切都由云茯苓掌控,却不是云甘松能说了算的。 云茯苓幽幽开口:“不急,有些账还是先算清楚的好!” 说完,她又指了指云珊瑚,“既然二叔认得她,那不妨先听一听。” 云珊瑚看了云茯苓一眼,想到脸上开始变淡的伤疤,心底陡然生出了一股豁出一切的勇气。 什么爹娘姐妹,都是靠不住的。 发现她的脸毁了,还不是把她像扔一块破布似的,扔到庄子上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只要她今日做好云茯苓交待的事,拿到剩下的祛疤膏,其他人如何都与她无关。 等她养好了脸,有的是好日子过! 云珊瑚心下拿定了主意,当即冲着堂上众人磕了个头,掷地有声道:“小女云珊瑚,是云甘松与向氏的次女,小女五年前意外得知两桩事,深觉对不起大姐姐云茯苓,自此夜夜难眠,良心不安。” “因此向翊王殿下及众位长辈举报,让真相大白,也求一个心安。” “第一桩事,便是小女的姐姐云灵芝,嫉妒大姐姐云茯苓,在平乐长公主的赏春宴上给大姐姐云茯苓下药,又买通了家中的车夫,设计让其玷污大姐姐,毁其清白,好抢夺大姐姐与安国公府世子安玉麟的婚事。” 云灵芝霎时美目圆睁,冲过去捶打云珊瑚,高声喊叫道:“你胡说!” 然而,还不等她挨到云珊瑚的一片衣袖,早就有人上前将她拉开了。 云甘松和云二夫人都惊呆了,只觉得小女儿莫非是中邪了不成,怎么竟胳膊肘往外拐,往他们这些亲人身上捅刀子? 而且这些话,是能宣之于口的吗? 云珊瑚却好似并未受到影响,继续道: “好在上天开眼,没让那车夫得逞,反倒阴差阳错,促成了大姐姐与翊王殿下的姻缘。” “第二桩事,则是当年的那场大火并非是意外,也非大姐姐做了丑事羞愤之下,点火自焚。” “而是我爹娘想谋夺云家产业,故意放火要烧死云茯苓……” 云珊瑚的话还没说完,云甘松额头的青筋已然暴起,厉声喝道:“住口,你这个逆女,我看你是病糊涂了,竟当着翊王殿下的面满口胡言!” “来人,快把她拉下去,送回庄子上好好看管!” 云茯苓忽然出声道:“我看谁敢!” 她看向云甘松,眸光冰冷,“二叔,你这般莫不是恼羞成怒,做贼心虚?” “当年我好端端的睡在房里,半夜却突然起了大火,不仅门窗尽数从外面被封住了,那火中还有火油的味道。” “说不是有人纵火,意图害我性命,恐怕傻子都不信!” “幸亏当时我身边的大丫环舍命相护,奶嬷嬷才能将我救出来。” “否则的话,恐怕我早就被烧成一捧灰了。” 欧阳鸣和杭老爷子虽早知云茯苓流落在外这事,其中定有阴谋戕害。 但此时听云珊瑚将当年之事一句句道出,心生霎时愤懑难平。 “好你个云甘松,你竟敢这般害茯苓!” “以往我还当你是个好的,会真心疼爱茯苓,抚养她长大,没想到你是这般人面兽心!” “此事我们师兄弟四家,绝对不会轻易算了的!” 端坐一旁的萧璟翊这时突然朗声开口:“邱大人,方才堂上所言,你可都听清楚了!” 一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拱手道:“回殿下,臣都听清楚了,也已命手下详细记录下来。” 云甘松看到这身着绯色官袍男子的面容,霎时满脸惊诧之色。 这人正是京兆尹邱明达。 方才他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云茯苓的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邱明达也在。 而且这是他们云家的家事,邱明达跟着掺合什么? 邱明达心里其实也懵着。 他今日刚起身,翊王的人便找上了门,说要请他帮一个忙。 他哪里敢得罪翊王殿下,糊里糊涂地就跟了过来,然后跟着看了一场大戏。 本以为就是一桩家事,没想到听着听着,竟听到了两桩大案。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翊王殿下请他来此的用意。 萧璟翊对邱明达露出一个满意的眼神,“那此三人者,该当何罪?” 邱明达闻言,沉默下来。 判案要讲究一个证据确凿,眼下虽有云珊瑚这个证人的证词,却也只是一面之词,并无佐证。 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物证早已湮灭,无从寻找。 单单凭此就要给云甘松他们定罪,为免太牵强了一些。 但面对萧璟翊颇具压迫感的目光,邱明达沉默片刻后,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若证据确凿,按大启律令,毁人清白者,形同杀人害命,杖一百后处死。” “火烧官府廨舍及私家舍宅者,无论舍宇大小,财物多少,徒三年。” “损毁财物满十两银,流放两千里。” “损毁财物满百两银,判绞刑。” “杀伤人者,以杀伤罪论处!” 第156章 抢我台词 云灵芝听到邱明达那句“杖一百后处死”,不由得浑身一软,犹如一团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 饶是她有再多的心眼,也不过是个娇弱女子。 面对皇权官威,一时间也被震慑住心神,满心恐惧。 她猛地一把抓住云甘松的衣角,哭着道:“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些事情虽然有她的手笔,但她也是一心为了他们这一房,是听爹娘的话行事的。 他们不能一家子人全都折进去。 为今之计,只能推一个人出来定罪。 只要那人把全部的罪责都担下来,他们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云灵芝的心思转的极快,目光从云二夫人向氏的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他们家还需要父亲这个当家人撑着,他绝对不能倒下。 如此一来,唯有舍弃向氏。 只要迈过这一道坎,父亲身为太医这些年积累下不少的人脉和人情,还有他们拢在手里的那些钱财,再加上她和安国公府的那桩婚事。 不愁以后没有翻身之日。 虽然这样做会牺牲掉母亲,但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和弟弟,想来母亲也会愿意的。 云灵芝想出了退路,借着哭泣,不停地给云甘松使眼色。 然而云甘松听着邱明达那一句句宣告判决,也是心惊胆战,压根就没接收到云灵芝的眼神,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但他好歹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这么多年的米也不是白吃的。 云茯苓想凭这一手,就能摁死了他,没那么容易。 他看了一眼还在哭哭啼啼的云灵芝,暗骂了一句蠢货。 平日里瞧着有几分聪明劲,怎么这会儿成了猪脑子。 她这会儿说这样的话,不就等于不打自招,承认暗害云茯苓,意图毁她清白? 云甘松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云珊瑚。 比起犯蠢的云灵芝,他此时最恨的人,当要数云珊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就罢了,竟还敢挥刀砍向他们,要断他们的生路。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下这个孽女! 云甘松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冷冽肃杀之意。 他看向云茯苓:“茯苓,我怎么说也是你二叔。” “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云茯苓哂然一笑,面露讥讽之色。 “这话该当我说才对!” “二叔反倒来抢我的台词,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说到绝情,谁能比得上二叔你?” “我云家对你不薄,不仅供你吃喝将你养大,给你一片遮风挡雨立身之所,你倒反过来恩将仇报,谋害于我,当真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该当千刀万剐!” 云甘松被云茯苓戳中痛处,当即面色涨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愧难当。 云茯苓却毫不停歇,继续火力输出:“我尊你一句二叔,你还真当自己是我二叔,能染指云家了?” “你可别忘了,你爹是入赘我云家的,你非我祖母亲生,而是我那入赘的祖父与别的女人生的外室子。” “你以为自己被抱回云家抚养,就能冒充我云家血脉了?” “还想除掉我这个云家唯一的血脉,鸠占鹊巢,吞并云家产业,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野心挺大啊!” 云甘松暴跳如雷,再也听不下去了。 “云茯苓,你休要胡说八道!” “我是母亲所生的次子,怎么就不是云家血脉了!” 云茯苓呵笑一声,“这话你骗骗外人得了,最多也就骗骗你自己!” “当年真相如何,又不是没有人知道。” 她抬手指了指欧阳鸣和杭老爷子。 “这两位可是我曾祖父的亲传弟子,是我祖母的师兄,你的身世他们最是清楚不过!” 欧阳鸣立刻开口道:“我师妹只生有一子,便是茯苓的父亲,何来的第二子?” 杭老爷子跟着点头,“确实如此!” 云甘松见自己的身份被否认,哪怕这是真的,他也是绝对不能承认,更不能让其大白于天下的。 否则云家所有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 他忍不住咆哮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自然会向着云茯苓说话。” 云茯苓笑了笑,冲着身后招了招手。 凌游立刻上前,将几张薄纸放在她手中。 “当年祖父蓄养外室,又生下了你,还在曾祖父去世之际将你抱回府中,软磨硬泡要将你记在祖母名下抚养。” “祖母被伤透了心,却还是看在夫妻情分上,将你留在了云家。” “祖母心善,却也不是软弱可欺之人,你当她毫无防备,没留后手吗?” “你是记在祖母名下,可这云家族谱中,却没有你!” “你不过是户籍落在了我云家罢了,却也只落在了祖父的名下,与我祖母并无关系。” 云茯苓也是入京后让陵游搜集证据,才查到户籍上的,没想到却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云茯苓嘴上虽说这是祖母留下的后手,但是按照她的推测,以她祖母那个恋爱脑,应该想不到这一茬。 这一手,多半是他爹有意为之,为的就是防备将来云甘松和他那入赘的爹吞并云家。 “这一声二叔我是不会再叫了,毕竟祖父是入赘的,你又不是我祖母亲生的。” “你与我云家,实在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往后不许你再打着云家和济春侯府的旗号行事,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云甘松气极反笑,指着云茯苓道:“你这是要将我赶出云家?” 云茯苓点了点头,“有何不可?” “你害我性命在先,又非我云家血脉,我赶你出府天经地义!” 云甘松赤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道:“我害你性命,你有何证据?” 他抬手指了指云珊瑚,“你以为买通了她,只凭她的三言两语,就能给我定罪吗?” “你做梦!” 他看向京兆府尹邱明达,“只凭她的一面之词,你敢给我定罪吗?你能给我定罪吗?” 邱明达目光沉沉。 虽有云珊瑚的指认,但确实不足以给云甘松等人定罪判刑。 哪怕翊王殿下施压,他最多也就是能以涉案的名义,把云甘松他们抓到大牢里关几天。 最终还是要以证据不足,再把人给放出来的。 第157章 清点财物 面对云甘松的咆哮,云茯苓的面色丝毫未变。 她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她当然知道,哪怕云珊瑚站出来指证,也只是一面之词,这点证据不足以将云甘松他们定罪判刑。 但她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坐牢,流放,杀头都还不够,若就这么结局,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她要的是让云甘松身败名裂! 她要的是让向氏困苦潦倒,凄惨半生! 她要的是让云灵芝算计成空,求而不得! 体会过种种苦痛后,再惨然赴死。 云珊瑚这一张牌虽不能将云甘松他们直接定罪,却是撕掉了他们一家伪善的面皮,毁掉他们积累多年的名声。 毕竟云珊瑚可是云甘松的亲女儿,她亲口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纵然世人怀疑,也只会疑一分,信九分。 恐怕云甘松一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插向他们的第一刀,也是插的最狠的一刀,竟是他们的亲女儿!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云茯苓淡然一笑,突然转头看向京兆尹邱明达。 “大人,小女要控告云甘松及其妻女侵占小女家财,还望大人为小女主持公道!” 云茯苓是拿不出来确凿的证据,告云甘松一个害命之罪。 但这谋财之举,却是板上钉钉的。 方才云茯苓已然拿出了证据,证明云甘松并非云家血脉,那么云家的家财,自然与他无关。 京兆尹向来不是个好差事,毕竟京城关系错综复杂,一块砖头砸下来都能砸到三个勋贵,这家和那家是拐着弯的姻亲,理不清的弯弯绕。 能坐稳京兆尹这个位置的,莫不是长袖善舞,聪慧之辈。 邱明达已然猜出萧璟翊请他过来的用意,当下听到云茯苓这一句控告,顿时摆出了要主持公道的架势。 “本官身为京兆府尹,辖内的纠纷自然要管。” “云甘松既非云家人,那么云家的一应财产,均与他无关,自然该当返还给云家后人云茯苓。” 云茯苓立刻面露感激之色。 “多谢大人为小女主持公道。” “小女这儿有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还有在官府备过案的田产房契等清单。” “不知小女是否现在就可让人按照单子清点财物?” 邱明达忍不住嘴角微抽,暗道云茯苓还真是准备充分。 不过这位云娘子刚治好了陛下的病,又与翊王殿下关系匪浅,如今还爆出是济春侯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 邱明达自然是要结一份善缘的。 况且这云家本就是云茯苓的,如今她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也是天经地义! 邱明达当即点了点头,准了云茯苓所请。 云茯苓立刻冲凌游一摆手。 凌游当即拿上清单,带着人往后宅去清点。 云甘松见状面色苍白,想要阻拦,却被萧璟翊带来的府兵制住。 他这时才明白,云茯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先前那一桩桩一件件,什么杀人什么放火什么谋害,目的根本就不是要问他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将他一家子关入大牢之中。 而是要借此与他恩断义绝,拿回云家的财产。 趁机再抖落出他外室子的身份,给他安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自此名声尽毁,被人唾骂。 是他小看了云茯苓! 云家的财产不少,光是云茯苓母亲当年带过来的嫁妆便颇为可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清点好的。 况且除了这些财产以外,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济世堂。 既然她都已经清算了,那么济世堂那边,自然也得动一动。 云茯苓起身道:“这边清点好恐怕还需要一些时辰,大家不妨随我移步,还有一桩事要办。” 说完,又对萧璟翊道:“你的府兵留一些人手在这里,将济春侯府上上下下都看好了,府里的人不许一个进出,都原地呆着,直到清点完毕。” “放心,今日我带足了人手,保管将这里围的严严实实。” 萧璟翊点了点头,又看向云甘松他们,问道:“那他们怎么办?” 云茯苓瞥了云甘松一眼,“不必限制他们的行动,让人看着别逃了就是。” “等清点好后,云家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我还得找他们要呢!” 说完,云茯苓便率先迈步往府外而去。 云二夫人的脸色一片惨白,想到府里的东西正在被清点,很快就不再是她的了,顿时心痛的不行。 等听到云茯苓说短缺了什么,还要再找他们填补,更是宛如被挖肉一般。 云甘松见云茯苓离开,并不认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想到方才云茯苓说还有一桩事要办,蓦然瞳孔一缩,立刻跟着追了上去。 济春侯府门外围了一群人,正冲着济春侯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然而云甘松此刻已然顾不上这些。 云茯苓一行人出了济春侯府后,便乘马车往东市而去。 街上人流熙熙,所以马车的速度并不快。 等到了东市的济世堂后,云茯苓自马车里出来,却并不下马车,只站在车辕上,高声吐出一个字“摘”。 吴老大立刻应了一声,很快便带着人从济世堂对面的铺子里抬出来两张梯子,一左一右的架在济世堂大门两端。 吴老大和张三木扶梯而上,伸手去摘门楣上的匾额。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济世堂的人。 很快,济世堂的掌柜便出来制止,“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 云茯苓站在马车上,冷声应道:“这都看不出来,当然是摘匾了!” 那掌柜没想到云茯苓竟这般理直气壮,一时瞪圆了眼睛。 “大胆,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济世堂,这上面的匾额,是太祖皇帝亲笔所书,岂是你们能擅动的?” 云茯苓笑了笑,“你既知这匾额是太祖皇帝亲笔所书,那也该知道这匾额是赐于何人的吧?” 附近的路人见状纷纷驻足,有那好热闹胆子大的,不禁出声道:“我知道,听说这块匾是赐给那位云老先生的。” “云老先生医术天下无双,当初跟着太祖皇帝,几次救了太祖皇帝的性命。” “这才以医者之身,被封了个济春侯的爵位。” 第158章 摘匾 云茯苓冲围观百姓拱了拱手,笑道:“不错,这块匾额是太祖皇帝赐给云家的。” “自然唯有云家人可用!” “小女云茯苓,乃是已故济春侯独女,云家仅剩的唯一血脉。” “我自然不能看着太祖皇帝赐予我云家的匾额,被外人占了去。” 云茯苓的话音还未落,周围已是嗡声一片,议论四起。 云茯苓冲吴老大等人摆了摆手,再次下令:“摘匾!” 云甘松紧赶慢赶地追过来。 一来就听到云茯苓让人摘匾。 “住手!”他大喝一声,立刻冲过去,对云茯苓怒目相向。 “云茯苓,你竟敢动这块匾,这可是太祖皇帝赐下来的!” 云茯苓挑了挑眉,“我为何不敢?” “你也说这是太祖皇帝赐下来的,太祖皇帝是赐给云家的!” “那这块匾,自然要挂在云家的济世堂上!” “如今云家唯剩我一人,那这块匾,就要挂在我的济世堂上!” 云茯苓说到这里,突然双掌一击。 只见济世堂对面的铺子忽然门扇大开,大门上方正中的位置是挂招牌的,此时招牌用红绸盖住。 随着云茯苓的击掌声,红绸被人扯开,露出红绸下的门匾。 只见那门匾上书写着三个斗大的黑字,赫然正是“济世堂”三个字。 云甘松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云茯苓。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甘松原本还觉得就算是云茯苓清点济春侯府的财物也不要紧。 毕竟他手里还攥着济世堂这棵摇钱树。 只要济世堂还在他手里,不仅日后不需为吃喝发愁,子孙后代都可靠着济世堂供养。 就算云茯苓过来强行将济世堂要走,可济世堂里里外外早就都换成了他的人。 他随便发句话,让人给云茯苓使点绊子,就能让云茯苓吃不消。 到时候,济世堂还是捏在他的手里。 可是没想到,云茯苓竟要摘那块御赐匾额,还在济世堂对面开了一间一模一样的济世堂。 好一招釜底抽薪! 云甘松纵然看穿了云茯苓的意图,却是浑身无力,无法阻止。 云茯苓笑了笑,看向云甘松的眼神却是无比冰冷。 “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这济世堂是我云家的,这匾额也是太祖皇帝赐予我云家的。” “除了我云家人,没有人有资格开济世堂,也没有人有资格用这块匾额!” “不然的话,便是盗窃御赐之物!” “云太医想霸占济世堂,将其据为己有,也得先看看你担不担得起这份罪名!” 云茯苓冷笑一声,再次喝道:“摘匾!” 这一声,比先前更加底气十足,亦更铿锵有力。 吴老大和张三木立刻上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太祖皇帝御赐的匾额摘下。 然后抬着匾额走到对面,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御赐匾额挂到了新开的济世堂门楣上。 这一波操作,不仅让围观的百姓看傻了眼,更让原济世堂的掌柜小二看傻了眼。 云茯苓这才从马车上下来,走到自己新开的济世堂门口站定,冲四周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 “诸位,我这里才是如假包换的正宗济世堂。” “不仅有太祖皇帝亲赐的匾额,就连济世堂这个名字,都是当年太祖皇帝亲自取的。” “济世堂今日重新开业,但凡入店看病者,头三天诊金全免,药费减半!” “本店还有新出的各种丸药,买来放在家中备用,很是合适。” 随着云茯苓话音落下,大门两侧垂下长长的鞭炮,一时间,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增添了一份新店开业的喜庆。 听到药费减半,还有丸药,不少百姓立时就心动了,纷纷涌入济世堂内。 云茯苓为了这一天做足了准备,所以济世堂内忙而不乱,无论是掌柜,还是小二和坐堂大夫,都按部就班的忙活着。 云茯苓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冲吴老大使了一个眼色,低声吩咐道:“你带着人去茶楼酒肆,按照先前的计划,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 “云娘子放心,我保证把事情办好!”吴老大郑重应下,立刻带人去了。 云茯苓扫视一圈,正好看到杭老爷子和欧阳鸣正挤在柜台前,对着几瓶药丸在研究。 云茯苓上前,道:“杭爷爷,欧阳爷爷,这些药丸我这里还有,回头送你们一些。” 杭老爷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药丸,问道:“这什么乌鸡白凤丸,还有人参健脾丸等药丸,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是你新近研制出来的?” 云茯苓点了点头,“这不是新铺开业,拿出来撑撑场面。” 欧阳鸣已经从杭老爷子这儿,知道云茯苓与杭家合作开制药坊的事情了,不免有些吃味道: “茯苓丫头,你有好事可不能光想着你杭爷爷啊。” 云茯苓立刻上前挽了欧阳鸣的手臂,撒娇道:“欧阳爷爷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不会忘了您了!” “走,我们去后院说。” 说着,一行人去了后院的厢房。 待喝过一盏茶后,云茯苓才将早就准备好的两本医案拿给欧阳鸣和杭老爷子。 这两本医案是她从云老爷子留下的那本医案上摘抄下来的。 对于这个时代的医者来说,这样的东西很是珍贵。 拿来送给欧阳鸣和杭老爷子,表示一下她的答谢之意,很是合适。 欧阳鸣和杭老爷子一看到那本医案,霎时两眼放光,好似看到了什么宝贝一般。 “茯苓丫头,你有心了,我就不和你客套了。”欧阳鸣很是直率道。 杭老爷子的心神已经沉浸在了医案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那本医案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他这时才想起先前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出声问道:“茯苓丫头,你干吗要费这么大的劲,再重新开一间药铺呀?” “要我说,你直接把对面的济世堂拿回来就是了!” 欧阳鸣久在京中,对云甘松还算了解几分,顿时道:“你可是担心接手对面的那间济世堂,云甘松会给你使绊子?” 第159章 说白了就是块招牌 云茯苓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道:“两位爷爷,你们可知对于这济世堂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欧阳鸣和杭老爷子对视一眼,面露不解之色。 云茯苓笑而不语,抬手指了指门框。 欧阳鸣和杭老爷子霎时恍然大悟,几乎同时一拍桌案,异口同声道:“是那块御赐牌匾!” 济世堂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云家的医术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那块太祖皇帝御赐牌匾。 否则大启朝那么多的医馆,其中更不乏百年医药世家,为何独独是济世堂在杏林中独占鳌头。 皆因那块太祖所赐的御赐牌匾,是云家是济世堂的底气。 云茯苓直接一招釜底抽薪,以云家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摘走牌匾,绝了云甘松开的那些济世堂的后路。 同时也是在向世人宣布,济世堂独云茯苓这一家,但凡有人敢冒名,便是欺君杀头之罪。 没想到他们两个老头子,竟还没有云茯苓这个小丫头能看透问题的本质。 云茯苓啜了口茶,道:“没了那块御赐匾额,云甘松是不能再打着济世堂的名号开药铺了。” “他捏在手里的那些药铺,也就和其他普通药铺没什么区别了。” “偏偏还开在我这真正的济世堂对面,但凡是上门的客人,自然是要议论一番的。” “天长日久的,云甘松还能剩下什么好名声?” “况且其他家药铺也不是吃素的,以往云甘松和他手下的那些人,仗着济世堂的背景,没少干欺行霸市的事。” “如今他没了倚仗,自然不缺想报复他的人。” “用不了三五个月的,他的那些药铺统统都要关门!” “这般岂不是比把他占去的济世堂拿回来,再费劲巴拉地去清除异己,收服人心,还要再正个名,要简单多了。” “这济世堂说白了,也就是一块招牌,店铺反倒是其次。” 杭老爷子和欧阳鸣听完这一番话,胸腔内情绪翻涌,已然是佩服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欧阳鸣才出声道:“后生可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济世堂内院茶香袅袅,气氛温馨,而此时京城各大茶楼酒馆中,有关于济春侯府嫡女回归,揭穿五年前被害真相,云甘松身为外室子,却谋害云家血脉,霸占云家家产的事,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 这种争产害命,入赘吃绝户的八卦,最是吸人眼球,让百姓争相吃瓜。 再加上吴老大等人的刻意宣扬,才不过一天的工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是夜,皇宫,紫宸殿。 景平帝端坐在御案后,一影刃司少使正跪在殿中,将云茯苓今日所为尽数禀报。 景平帝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倒是聪明!” 旁的都不算什么,最后那一手摘匾,倒是让景平帝生出几分赞赏之意。 云家有她这个传人,说不定还会再度兴旺繁盛起来。 这世间虽是男人主宰,但景平帝却从不小看女人。 太祖时期,也有女子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太祖的朝阳公主,就是一位屡立战功的女将军。 女子之能,有时候还在男子之上。 景平帝抬了抬手,对高公公道:“回头和太医院那边说一声,寻个错处,将云甘松赶出太医院。” 这般品行不佳,无德之人,并不宜留在太医院。 高公公立刻明白云甘松这是遭了景平帝的厌弃。 他垂眸应下,又道:“陛下,云甘松素来颇得太后娘娘的意,日常请脉一应都是要召他去的。” “回头太后娘娘那边知道了,追问起来……” 当年云甘松凭一枚药丸,治好了太后的病。 自此便入了太后的眼,太后的身子近年来一直是他和另一位姓许的太医在照料。 景平帝闻言,顿时瞪了高公公一眼,不悦道:“这点小事还要朕来教你怎么做吗?” 高公公忙弯腰认错,“是奴才糊涂了!” “一个太医而已,犯了错被赶出太医院,难不成太后还会保他?” “太医院里多的是太医,回头另派个更好的过去服侍太后娘娘就是。” 景平帝脸上的怒意这才消减一些。 但是想到太后,景平帝心里却很是烦闷不愉。 前几日云茯苓给他诊治,中途竟有人胆大包天,在他的药里掺入有毒的药材。 事后影刃司彻查,那换药的医员扛不住酷刑,已然是招了个干干净净。 那医员是崔家插在宫里的钉子。 据那医员交待,当天他收到命令,要在云茯苓抓的药中动点手脚。 至于是何人的命令,那医员并不清楚,他只管听命行事。 既是崔家的人,那能指使得动这颗钉子的人,无外乎四者。 一是崔家。 二是崔太后。 三是崔贵妃。 四是三皇子。 无论是哪一个,都让景平帝对崔家生出了不满之心。 背后之人这样做的目的,虽是想给萧璟翊和云茯苓泼脏水,给他们扣一个谋害君主的罪名。 可往深里一想,未必没有一箭双雕,要害他这个皇帝的意思。 毕竟那包药若是没有被云茯苓察觉出不对来,直接熬了给景平帝喝下去,恐怕景平帝性命堪忧。 一想到这些,景平帝心里就恨得牙根痒痒。 他对崔家容忍良多,可偏偏崔家一再触碰他的底线。 是可忍孰不可忍。 崔家这棵大树,是时候要连根拔起了。 否则再任其生长,恐怕就要遮到他的头上,酿成大祸了! 至于三皇子,也该好好敲打敲打! 景平帝曾经也是将崔太后当做亲娘一般,孝顺有加。 可是江州王一案,却让母子二人之间生出了嫌隙。 崔太后心中对景平帝不满,怀疑是他暗中下手,命人杀了江州王一家。 而景平帝心中何尝又不怀疑崔太后的用心? 他自问待江州王很是亲厚,他的封地在诸王中是最富饶广袤的。 他也感念当年崔太后抚养他,后又扶持他称帝。 所以对于崔太后和崔家,他也很是优待。 就连当年立后,他也听从了崔太后之意,立了崔家女为后,以此来报答崔太后。 可是江州王却生出了谋逆之心。 这到底是江州王自己的心思,还是崔太后也有这般心思? 第160章 册封 随着济春侯府嫡女回归,手撕外室子云甘松,夺回云家家业一事传的满城风雨,京城各高门贵邸也在暗自纳闷。 那云甘松鸠占鹊巢,谋害济春侯府嫡女,妄图霸占云家家产,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但随着云家嫡脉的消亡,济春侯府也就只剩下一个空名头,爵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收回去呢。 济春侯府嫡女纵是云家唯一的血脉,说到底也就是个孤女而已。 以往在京城中也名声不显,最出风头的还要数当初与翊王殿下春风一度,却被人当场撞破。 做下这般丑事,自然在京中没什么好名声。 可如今竟有胆子与云甘松撕破脸,还有能力拿回云家的家产,莫不让人惊奇。 惊奇之余,还有几分疑惑,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随着两道圣旨下发济春侯府,众人的疑惑随之得到了解答。 第一道圣旨,言云茯苓救治景平帝有功,赏赐玉如意,白银千两,并珍宝古玩等物。 第二道圣旨,正式册封云茯苓为翊王正妃。 原本摸不着头脑的各家家主,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日进紫宸殿给景平帝诊治的女医云娘子,竟然就是济春侯府嫡女云茯苓。 听说翊王殿下当日回京时,身边带了个女子和孩童,还在景平帝那儿过了明路,想来此女就是云茯苓了。 云茯苓和翊王殿下本就有太后的赐婚懿旨,如今又给翊王生下长子,正式册封为翊王正妃自然在情理之中了。 难怪云茯苓的底气这么足,直接与云甘松撕破脸皮,并且强势的将人赶出了济春侯府,还拿回了云家的产业。 有翊王殿下在后面给她撑腰,在身份上又得了景平帝的认可,要收拾一个云甘松自然不在话下! 圣旨下发的第二日,便是中秋宫宴。 云茯苓虽不喜应酬,但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启的上流圈子里正式亮相,自然也上了心,很是重视。 毕竟她现在是翊王妃,她若是丢脸,那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还有萧璟翊的脸。 云茯苓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中秋宫宴是在晚上举办,但参加宫宴的人一般下午就要提前入宫。 云茯苓今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蛾眉轻扫,薄施粉黛,掩不住天姿国色。 待换上内廷司早早让人送来的王妃礼服,近身伺候的两个丫环都看呆了。 “王妃,您今日真美!” 云茯苓笑了笑,她对自己现在这副皮囊也很是满意。 待收拾好后,从内室出来,早已在外间等候的萧璟翊一看到云茯苓,便不由得直了眼睛。 云京墨,如今已上了玉牒,改名为萧京墨,这时跑上前,仰着小脑袋道:“娘,你真好看!” 云茯苓抬手刮了刮萧京墨的鼻子,见他一身玉色锦缎绸袍,玉雪可爱中又多了几分俊秀贵气,不禁暗自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这好好打扮一下,颜值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见时辰不早了,一家三口相携上了刻有翊王府标记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翊王府离皇宫并不远,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 此时宫门前已站了不少人,都在排队等待进宫。 除了少数有特旨的,能骑马或乘车辇入宫外,其余人入宫都要在宫门口核查身份。 检查无误后,这才会放行。 进了宫门,还要靠双腿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但凡身体差点都吃不消。 所以这能入宫参加宫宴,虽是荣耀,却也辛苦。 萧璟翊还没有能乘车入宫的特权,所以到了宫门口后,一家三口便下了马车。 这番动静,自然引得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见是萧璟翊,四周众人纷纷行礼拜见。 对于跟在萧璟翊身侧的云茯苓和萧京墨,众人虽觉得面生,但是看到云茯苓穿着王妃制服,再想到京中最新的消息。 有那机灵的,立刻行礼卖好,“见过王妃,见过小世子!” 云茯苓虽不喜应酬,但不代表她不会应酬。 前世她所在的云家也是名门,基本的社交技能还是具备的。 旁人对她释放善意,无论对方心底打着什么主意,云茯苓自然也回以善意。 略寒暄了几句,忽然一辆马车在云茯苓他们身边停下,五皇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冲着萧璟翊和云茯苓笑呵呵地打招呼:“七弟,七弟妹。” 五皇子才智平庸,他自己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混吃等死,是个乐天派。 先前景平帝病重昏迷,三皇子逼迫萧璟翊为云茯苓做担保时,唯有五皇子和八皇子替萧璟翊说话。 是以云茯苓对五皇子的观感还不错。 而且五皇子这一句“七弟妹”,便是认可了云茯苓的身份。 虽然云茯苓得景平帝圣旨册封,但私下里仍有人诟病,并不服气她做这个翊王妃。 毕竟景平帝对萧璟翊的偏宠那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而萧璟翊自己也争气。 大家明面上不言,但暗地里都猜测这东宫之位,景平帝多半是要立萧璟翊的。 若是萧璟翊被立为太子,那么他的正妃自然就是太子妃了,将来太子登位,太子妃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这样重要的一个位置,不知有多少家在盯着,想要将自家女儿推上去。 谁知却偏偏让云茯苓占了去。 如此一来,看云茯苓不顺眼的,自然就大有人在了。 在这种情况下,五皇子这一声“七弟妹”,于云茯苓而言,便是难能可贵的善意了。 云茯苓当即也恭敬地冲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行了一礼,“五哥,五嫂!” 五皇子妃是个笑起来很温柔的人,脸颊上有两道浅浅的梨涡。 她早就听闻了云茯苓的事迹,对云茯苓很是好奇,这会儿瞧见了真人,不免拉着云茯苓说起话来。 一交谈,云茯苓就看出来五皇子妃是个温顺和善的性子,与五皇子的感情好似也很不错。 刚闲聊了几句家常,宫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云茯苓循声望去,便见云甘松向氏和云灵芝一家三口,正狼狈地被宫门口的侍卫赶出入宫队伍。 第161章 谁与你是亲家 宫中不同的宴会有不同的规格,能受邀参加的人自也不同。 似中秋这种与民同欢的大宴,能入宫参加宫宴的除了皇室宗族,勋爵之家外,京中凡正四品以上官员,也可携家眷参加。 云甘松虽只是个五品太医,但头上却顶着济春侯府的名头,所以每每宫中的宴会,自然是不会少了他的身影。 这回中秋宫宴,内廷司那边早早的就开始筹办起来了。 该邀请哪些人,帖子也是早早的就发下去了。 云甘松一家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向氏和云灵芝甚至为了这场宫宴,还专门置办了衣服首饰等行头。 谁知他们一家人到了宫门口后,却被拦下来了。 哪怕云甘松拿出了宫中的帖子,也没有被放行,反而还受了宫门侍卫的一番嘲讽。 “这帖子是给济春侯府的。” “济春侯府上如今只有个嫡出的大小姐,昨日刚被册封为翊王妃。” “可没听说有你们这号人物,假冒侯府亲眷,意图潜入宫廷,只将你们赶走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再敢闹事,统统拿下!” 那侍卫一副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 云甘松气的双眼通红。 他本想靠着手上的帖子参加宫宴,只要能出席宫宴,好歹能挽回一些颜面。 自从云茯苓当众与他撕破脸,揭穿他外室子的身份,将他赶出济春侯府后,云甘松的名声可谓是一落千丈。 就连在太医院当值,都感觉受到了若有似无的排挤。 所以他才想紧紧抓住这次宫宴的机会,向外界宣告,就算他是外室子又如何,他依然能出席宫宴,他还没有落魄到任由谁都能踩一脚的地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一个小小的宫门侍卫,便先狠狠踩了他一脚! 不仅拦下他不放行,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点明他非济春侯府之人,自然不能凭济春侯府的帖子入宫参加宫宴。 感受到四周或是嘲弄或是探究的目光,云甘松只觉得脸皮滚烫,从未这般丢人过。 可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恐怕会更丢人。 眼角余光扫到一抹官服,云甘松这才想起来,没了济春侯府二爷这个身份,他还是五品太医。 而宫宴是允许官员携家眷参加的。 谁知云甘松刚开口,就被嘲笑了,“这次中秋宫宴,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家眷参加,云太医您只是个五品太医,差着两级呢!” “您好好努力,哪日升了四品院判,我们自然不会拦您!” 云甘松这下是里子面子都没了,丢人丢了个彻底。 他当下也没有勇气再呆在这里,抬袖掩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云灵芝脸红的好似煮熟的虾子,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早就说不来不来,偏偏爹娘不听,非要拖着她过来。 这下好了,丢死人了! 云灵芝一转身,蓦然间对上云茯苓那双满是嘲弄的眼神。 云灵芝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都怪云茯苓。 这一切的羞辱,都拜云茯苓所赐。 这个小贱人,她怎么不去死?她早就该死了! 云茯苓没想到会在宫门口看到云甘松他们。 都被赶出济春侯府了,还敢拿着济春侯府的帖子,想混进宫宴,脸皮可真够厚的。 正常人谁有脸这样干啊? 等等,如今整个京城无人不知云甘松并非云家血脉,还被赶出了济春侯府,怎么云甘松还敢以济春侯府的名义去参加中秋宫宴? 难道他还有什么倚仗不成? 先前凌游带着云茯苓从萧璟翊那儿借来的账房,已经将济春侯府的账目都清点过了。 虽然她将侯府的一切全都扣下来,把云甘松一家人净身赶出了侯府。 但侯府如今的资产,比清单上记录的缩水了一半。 这其中除了云甘松一家人挥霍掉的,说不定还有一些早就被转移走了。 如今想再找回来很是困难。 云茯苓能收回来一半的财产,已经很不错了。 而被云甘松吞掉的那一半,眼下云茯苓虽没法子,但她也不着急,以后总有办法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可是眼下突然撞见云甘松一家这一出,不免让云茯苓的思维发散,往深里想了想。 云茯苓这边思绪纷飞,而云灵芝那边则掩面败走。 谁知刚走了两步,突然撞进一道宽阔坚硬的胸膛。 她猛然抬头,瞧见那张熟悉又俊朗的面容,霎时红了眼眶,“玉麟哥哥。” 这一声“玉麟哥哥”叫的欲语还休,好似含着无限的委屈和隐忍。 安国公世子安玉麟一来,便撞见了云甘松他们被宫门侍卫羞辱的那一幕。 此时见云灵芝眼中含泪,娇弱怯怯的模样,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不是济春侯府的小姐又如何? 这是他喜欢的人,是未来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有朝一日,还会是安国公夫人。 他们公府比起侯府,光是爵位就高了一级,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安玉麟正安慰着云灵芝,忽然听到一声威严的声音,“麟儿!” 安玉麟回过神来,连忙拉着云灵芝上前。 云灵芝冲着刚刚开口的安国公老夫人深深一拜,“灵芝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向氏原本还惶恐失措,只觉得宫门口这一拦,以后他们再也过不上从前的好日子了。 一想到那些贵夫人间的宴会交际,都不会再给她发帖子,邀请她出席,她也不能再顶着侯府的名头在外行走,向氏便觉得以后的人生一片灰暗。 直到安玉麟的出现,向氏好似看到了一抹曙光。 尤其是安玉麟对云灵芝的态度一如往昔,并没有任何的生分,向氏立刻重新有了活力。 只要云灵芝嫁进安国公府,成了世子夫人,那么这京城的上流圈子,就仍然有他们一席之地。 向氏当即也跟着上前,笑吟吟地和安国公老夫人打招呼,“亲家老夫人……” 谁知她话才刚出口,安国公老夫人便沉了脸色。 “休要乱喊,谁与你是亲家?” “我安家虽与济春侯夫妻曾定过婚约,但世事无常,两个孩子没有缘分。” “两家的婚约早就在五年前解除了,我这孙儿正在相看淑女,你可休要胡乱攀扯,坏了我孙儿的名声!” 第162章 撇清关系 向氏闻言脸色一白。 安国公老夫人这话,是打算不认安玉麟和云灵芝的这桩婚事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如今不仅旁人对他们一家讥讽羞辱,就连安国公府竟也来踩他们一脚。 安玉麟见势不对,刚开口唤了一声“祖母”,安国公老夫人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闭嘴!” 安国公老夫人心底生出一丝失望。 这个嫡长孙是安国公府的未来,肩负着全府上下的希望,所以自小便对他要求严格,指望他能有出息。 没想到这孩子在女色上头竟有些糊涂。 也是他们以往管的太严了一些,当年与济春侯夫妻定下安玉麟与云茯苓的婚事后,安国公老夫人担心安玉麟被分散了心思,所以并不怎么让安玉麟与云茯苓亲近,深怕他对云茯苓上了心后,耽误了上进。 谁知这越管,反倒让安玉麟越是叛逆,以致于让云灵芝钻了空子。 安国公老夫人并不是很满意云灵芝做孙媳妇,但那时候云茯苓做下丑事,人又葬身火海,她实在舍不下云家这桩助力,再加上安玉麟对云灵芝上了心,便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这桩换亲。 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云甘松这一支被赶出了济春侯府,还闹的满京城都知道他那入赘的父亲不讲究,搞出他这个外室子,还想私吞妻族的家产。 这般行径,认谁看来都是要受唾弃的。 安国公府要是与这样的人家结亲,还要不要名声了? 以后走出去,指不定要被人怎么说嘴呢! 在这种情况下,向氏一张嘴就唤她“亲家”,安国公老夫人自是不能认的。 不仅不能认,还要和这一家子撇清关系。 然而她一番苦心谋算,安玉麟却是个被情爱迷了心盲了眼的,大庭广众之下就与那云灵芝拉拉扯扯的。 真真是鬼迷心窍! 安国公老夫人本就不大瞧得上云灵芝,如今见她勾得自家孙子满心满眼都是她,更是暗骂一声狐狸精。 这样的女人,决计是不能让她进安家的门。 安国公老夫人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重新为安玉麟相看亲事。 反正安玉麟与云灵芝的婚事,只是两家口头上相约,后来撞上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相继去世,这定亲的事便耽搁了下来。 现如今,安国公老夫人反倒是庆幸这桩婚事没有正式定下来。 如今要悔婚,也没那么多的麻烦事。 想到安玉麟的亲事,安国公老夫人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后悔。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让安玉麟和云茯苓多多亲近。 若是两个孩子自小青梅竹马,处出了情分,顺理成章的成了亲,说不定也就没有后来那一桩丑事了。 若是早早成亲,如今说不定孩子都能满地乱跑了。 济春侯府又只剩下云茯苓这一点血脉,那整个济春侯府的家业和爵位,最后还不都是她玄孙的。 她玄孙的东西,也就是安国公府的。 有了这样大的助力,何愁安国公府不能复兴? 一想到与这样巨大的财富和机会失之交臂,安国公老夫人就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这般心境下,安国公老夫人愈发看云灵芝母女不顺眼。 她当下也懒得再与他们多话,当即快走两步,上前与萧璟翊和五皇子等人见礼。 待见过礼后,便拉着云茯苓的手,亲昵道:“本以为你遭了不幸,这几年我每每想起,心里都难过极了。” “没想到老天爷开眼,咱们竟还有相见之日。” “好孩子,这几年你受苦了!” “好在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如今被册封为正一品亲王妃,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享不完的福。” “你虽与玉麟没有夫妻缘分,但我一直是拿你当亲孙女看的,你父母不在了,以后安国公府就是你的家,玉麟就是你哥哥,你不是没有娘家撑腰的人!” “以后没事常来安国公府玩,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云茯苓一想到当初被下药陷害,安国公府便与云甘松合谋替换了亲事,便知道这位安国公老夫人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 如今云甘松一家被赶出了济春侯府,她也拿回了云家的家产,还被册封为翊王妃,这位安国公老夫人又端着一副慈爱的面孔来套近乎叙旧情。 果真不愧是人老成精,那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来了。 她虽父母俱亡,但她曾祖和父亲行医一生结下善缘无数,而这些善缘势必都会回馈到她的身上。 更遑论她前些日子治好了景平帝的病,在京城已有了些名声。 又拿回了济世堂和云家的产业,十足十的大富婆一个。 如今还有了正式的册封,成了萧璟翊名正言顺的翊王正妃。 这诸多身份的加持之下,安国公老夫人自然就逐利而来了。 云茯苓却不喜这般钻营算计之人。 什么娘家人,什么哥哥,我呸! 当初原主被下药诬陷,葬身火海之时,怎么没见他们跳出来给原主讨给公道? 这样趋利避害,首鼠两端,利益至上的人家,绝不可交。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的,云茯苓也不想直接撕破脸,闹的太难看的。 所以便也就顺着安国公老夫人的话寒暄起来。 至于以后和安国公府走动,她不想去,有的是借口推脱,难不成安国公府还敢到翊王府来相逼不成? 寒暄中,云茯苓注意到跟在安国公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年轻妇人。 那妇人瞧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娇美,一直紧紧地跟在安国公老夫人的身边,并不多话。 云茯苓听说安国公夫人去世后,安国公只守了一年,便娶了位年轻继室。 想来便是眼前这位了。 安国公可真是老牛吃嫩草啊,这位继室和安玉麟的年纪都差不多了。 不过别人的家事,云茯苓并不多管,闲来无事吃吃瓜听个乐子也就罢了。 见安国公老夫人与云茯苓相谈甚欢,言语中还多捧着云茯苓来说,云灵芝在一旁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再想到安国公老夫人当众否认了她和安玉麟的亲事,云灵芝更是又恨又怒。 她抬头看了一眼安玉麟,却见安玉麟正呆呆地看向云茯苓。 第163章 作妖前兆 云灵芝心底霎时生出一股危机感来。 以往她还能顶着侯府千金的名头,可如今她被赶出了济春侯府,连她爹的身世也被扒了个底朝天,名声扫地,若是再没了安国公府这桩婚事,那可真就是余生无望了。 与安玉麟的这桩婚事,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她必须紧紧抓住! 云灵芝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云茯苓这边也没有和安国公老夫人多聊,略寒暄了几句后,便与萧璟翊一同进宫了。 因萧璟翊的皇子身份,进宫是不用与其他人一同排队的,可以走绿色通道直接放行。 宫门口的守卫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后,便放萧璟翊一行人进了宫。 先前那个将云甘松一家赶出队伍的侍卫,对云茯苓行礼时甚是郑重,引得云茯苓都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待云茯苓跨入宫门后,那侍卫才抬头看向云茯苓的背影。 当年若非济春侯医者仁心,救了他一命,他早就不在人世了,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于心。 今日找碴修理云甘松一番,也算是替恩公一家出出气了。 另一边,云灵芝拽着安玉麟的袖子,楚楚可怜地哀求道:“玉麟哥哥,你能带我一起入宫吗?” “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进宫参加宫宴了。” “听说这次宫宴,崔贵妃准备了千朵菊花供人赏玩,其中有好些稀奇品种,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玉麟哥哥,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安玉麟面露难色,可又不忍心拒绝云灵芝,让她伤心。 云灵芝早就摸透了安玉麟的性情,见他这副表情,立刻道:“你就当我是你的丫环,带我进去吧……” 入宫参加宫宴,按照规矩是可以带一名贴身随侍的。 安玉麟看了他的贴身小厮青竹一眼,以往入宫参加宫宴,他都是带青竹进宫的。 在云灵芝的哀求之下,安玉麟只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云灵芝的办法。 云灵芝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谢谢玉麟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见云灵芝重展笑颜,安玉麟也跟着高兴。 只要灵芝开心,他做什么都行。 云灵芝寻了个空,和向氏说了一声,让她先回去。 向氏想着这个女儿是最有主意的,她能哄得安玉麟带她进宫,这桩婚事说不定还有戏。 所以她也没有多管,当下便听云灵芝的话回家了。 云灵芝摸了摸袖袋里的东西,眼底闪过一抹破釜沉舟的决绝。 今日宫宴是她的机会。 她要借这个机会,让安国公府认了她这个世子夫人,再也不能悔婚! 犹如长龙一般的队伍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没过多久,便排到了安国公府。 安玉麟故意落在最后头,将云灵芝以贴身侍女的身份带进了宫。 待安国公老夫人知道此事时,已经晚了。 隔着一道宫墙,此时再把云灵芝送出去,很是麻烦。 毕竟宫门口检查森严,无论是进还是出,都要有名目。 安国公老夫人气的心口疼。 她怎么有个这样糊涂的孙子? 眼下他们和云甘松一家撇清关系都还来不及呢,安玉麟倒好,竟还和云灵芝夹杂不清。 只是甬道内都是来参加宫宴的人,安国公老夫人不好发作,叫外人看了笑话,只得压下心中的那股怒火,打算等宫宴结束后,再算这笔账。 她狠狠剜了云灵芝一眼,低声警告道:“你既是以安国公府的名义进来的,那就给我老实一点,要是敢在宫宴上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老身饶不了你!” 云灵芝紧紧挨着安玉麟,做出一副乖巧状:“我知道了,老夫人放心。” 安国公老夫人内心郁闷得不行,当下却也只得先忍了这口气,随着引领的宫人往举办宫宴的水云殿而去。 云茯苓这边一路和五皇子夫妻同行,倒也相谈甚欢。 五皇子夫妻有个儿子,比京墨大了一岁,叫萧立。 两个孩子这会儿也凑到一块说起话来。 萧立早就听说七叔从外面带了个野孩子回来,原本还很瞧不上,可是看到京墨手里在玩的魔方,顿时直了眼睛。 他感觉这个东西很好玩的样子。 京墨瞧见萧立的目光,顿时很大方的将手里的魔方递给他,“你想玩吗?” 萧立点了点头。 京墨顿时将魔方塞到他手里,“那先借给你玩。” 云茯苓做了好些小玩具给他,这个魔方是他新得的。 虽然他还没有玩够,但是看到萧立的眼珠子都快黏到魔方上了,他就大方了一回。 因为娘亲说了,回到京城后,他有很多的堂兄弟,这些堂兄弟里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他。 但是没关系,他只要挑几个看的顺眼的一起玩就行。 要是有人敢欺负他,他不用怕,直接打回去就行。 他觉得五伯伯家的这位立堂兄,看着还挺顺眼的,要是对脾气,以后可以一起玩。 萧立没想到京墨这么大方,直接就把手里的玩具借给他玩了,他对京墨的印象瞬间由负转正。 “谢谢堂弟。”萧立拿到魔方后,先是好奇地把这个方块状的东西看了一圈。 然后就学着京墨的样子,左掰右扭。 京墨见他完全是乱扭一通,便靠过去,仔细的讲解了一番玩法。 萧立瞬间仿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两只眼睛晶晶闪亮。 “这个东西你哪儿得的?” 京墨挺了挺小胸膛,一脸骄傲道:“我娘亲手给我做的!” 萧立露出羡慕的眼神,“七婶婶好厉害啊!” 他娘就从没给他做过这些。 “我家还有好多我娘给我做的玩具,我还养了一只小虎崽,它叫天天。” “只可惜不能带到宫里来,我就只能把它放在家里了。” 萧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竟然养了一只老虎?” 语气中满是羡慕。 “那明天我去你家,你能让我摸摸你的小老虎吗?” 京墨点了点头,“行啊,但你要轻轻的摸,你伤害它的话,它会咬人的。” 萧立顿时笑出了一口小米牙,连连保证他不会伤害小老虎的。 不知不觉间,云茯苓一行人便走到了举办中秋宫宴的水云殿,尚不知云灵芝即将在这场宫宴上作妖。 第164章 下药 水云殿内外摆满了各色菊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先到的客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在宫殿各处赏花闲聊。 五皇子妃似是刻意在与云茯苓交好,一直在主动带着她融入大启的贵妇圈子。 云茯苓不知五皇子妃背后有何目的,当下只得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再说。 五皇子妃的人缘极好,有她带着云茯苓,倒是为云茯苓的这场社交提供了许多便利。 况且云茯苓是获得景平帝正式册封的翊王妃,甭管众人心里怎么想,面子功夫却都做的足足的。 在这种场合,没人敢做那个出头鸟,当众给云茯苓难堪。 一圈转下来,云茯苓暗暗松了一口气,形势比她预想的好多了。 她本来还以为会有人找她麻烦呢,都提前在脑海中预想了许多种应对方案,没想到竟没用得上。 不过宫宴尚未开始,在离宫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云茯苓正与几位皇子妃一块儿赏菊,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云灵芝的身影。 她顿时讶异极了。 云灵芝怎么进宫来的? 她如今已经没有进宫参加宫宴的资格了。 云茯苓顿时看了身侧的瑶光一眼,低声吩咐了她几句。 瑶光点了点头,悄没声地退下。 没一会儿,她又重新出现,小声和云茯苓禀报道:“云灵芝是以侍女的身份,被安国公府世子带进宫来的。” 云茯苓闻言挑了挑眉。 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云灵芝,竟能做到这般地步。 可是云灵芝的这般举动,却让云茯苓心底愈发警觉。 这皇宫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云灵芝哪怕是伪装成安国公府世子的贴身丫环,也要混进宫来的。 又或者她混进宫里来,想要做些什么? 云茯苓一时间猜不透云灵芝的心思,只得先让瑶光盯紧了云灵芝,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云茯苓想了想,又让瑶光去给萧璟翊报了个信。 这座皇宫,萧璟翊比她更熟悉,而且萧璟翊那边也得防备一些。 谁知道云灵芝会不会发疯,对萧璟翊做些什么? 毕竟云茯苓能这么迅速利落的将云甘松一家人赶出济春侯府,多少是借了萧璟翊的势的。 瑶光去了一趟后,很快就带回了萧璟翊的回话。 “殿下说他在宫里有些人手,盯人的事他来办,若有什么消息,会让人来告诉王妃的。” 云茯苓点了点头。 萧璟翊办事她是放心的。 然而一直等到宫宴开始,云灵芝那边都安安分分的。 云茯苓心里越发觉得古怪。 她可不信云灵芝混进宫里来,就是单纯为了参加这次的中秋宫宴。 她总觉得今日会发生点什么事。 忽然一声“陛下驾到”,打断了云茯苓的思绪。 云茯苓连忙随着众人一起,跪地行礼。 待听到“平身”二字后,云茯苓这才起身入席。 景平帝和崔太后分列左右高坐上位。 在他们两侧下首,分别坐着崔贵妃和淑贵妃。 自皇后薨逝后,景平帝便未再立继后,而是将管理六宫之权给了崔贵妃和淑贵妃,命她二人共同管理后宫。 而崔贵妃和淑贵妃素有积怨,一向是面和心不和。 因此倒也不怕她们两人联手,在后宫沆瀣一气。 这次中秋宫宴,便是崔贵妃和淑贵妃一起操办的。 从古到今的通病,无论是大会小会,与会的最高领导人总是要先发表一通讲话的。 云茯苓坐在席位上,百无聊赖地听着景平帝的发言。 这种场合,无非就是唱唱赞歌,你夸我我夸你。 等到景平帝讲话结束,中秋宫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随着丝竹声响起,宫廷舞姬身姿摇曳步入殿中,翩翩起舞。 一队队传菜宫人在殿中穿梭,给每一张席位上菜。 云茯苓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欣赏舞蹈,很是惬意。 她正看的兴起,一个面生的小宫女忽然过来,低声禀报道:“翊王妃安好,奴婢受翊王殿下之命,监视云灵芝。” “云灵芝在安国公世子的酒中下了药,方才安国公世子出了大殿,往后殿给贵人们用作休息的地方去了。” “安国公世子前脚出去,后脚云灵芝便也跟着偷偷去了。” 云茯苓一听到“下药”二字,顷刻间便明白了云灵芝的打算。 云灵芝这是想要抓住和安玉麟的这桩婚事。 奈何先前在宫门口的时候,安国公府老夫人已经表明了态度,显然是不想让孙子再娶云灵芝了。 云灵芝便想要生米做成熟饭,让安国公府不娶也得娶。 难怪她费尽心思也要混进宫里来。 能入宫参加宫宴的,都是整个大启上层圈子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若是安玉麟与云灵芝有了夫妻之实,那么安国公府想不认都不行。 更何况除了一众勋爵高邸外,崔太后和景平帝也在。 云灵芝若是闹到了崔太后和景平帝的跟前,那么安国公府势必要给一个交代才行。 这可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就是手段太下作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云灵芝就只会下药这一手,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云灵芝想扒着安国公府,云茯苓偏偏就让她不能如意。 这桩婚事是云灵芝从原主那儿抢过去的,云茯苓是绝对不会让她嫁进安国公府的。 云茯苓扫见对面男宾席位上的一道身影,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来。 她对那小宫女道:“你设法将豫王引到云灵芝那儿,能做到吗?” 小宫女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待那小宫女离开后,云茯苓借着醉酒的由头,扶着瑶光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后,两人便往小宫女所说的后殿去了。 云茯苓猜想云灵芝应该是临时起意,况且在这皇宫之中,她的手还伸不进来,再怎么玲珑心思,安排上也不会周全。 云茯苓赶到后殿时,便见云灵芝和安玉麟正在隐蔽处的一棵花树下说话。 安玉麟似乎药性刚刚发作,抱着云灵芝上下其手。 云灵芝一边说着“玉麟哥哥,你喝醉了”,一边拖着他往房间里走。 她已经买通好了一个小宫女,给安玉麟的酒中下药,还有待会儿引人过来,都由这个小宫女来完成。 第165章 好戏开场 云茯苓见云灵芝和安玉麟进了房间,立刻冲瑶光使了个眼色。 瑶光会意,当即上前将两人打晕。 云茯苓紧随其后,和瑶光一起先将安玉麟拖到外面的一处草丛中藏好,然后再把云灵芝抬到床上,脱掉她的外衣。 云茯苓从衣袖里拿出一小截香饵,将其点燃后放进香炉中。 然后快速拉着瑶光出去了。 云茯苓点的香料是一种迷情香,效果比如今市面上卖的强了好几倍。 云灵芝不是想用下药这一招吗,那自己就让她好好尝尝这下药的滋味! 云茯苓拉着瑶光刚从房间里出来,便瞧见萧璟翊找了过来。 萧璟翊一直让人盯着云灵芝的动向,云灵芝这边一有异动,消息便同时报到了云茯苓和萧璟翊这边。 萧璟翊见云茯苓出了大殿,放心不下,奈何被几个兄弟缠着灌酒。 最后还是用了尿遁这一招才脱身出来。 两人会和后,云茯苓便简单将自己的计划和萧璟翊说了一遍。 萧璟翊自是没有意见,云茯苓只要高兴,随她怎么玩,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有自己给她兜着。 云茯苓看了一眼躺在草丛中的安玉麟,对瑶光道:“你把他扛到水云殿外的水榭那里去,再把安国公府的人引过去。” 安玉麟身上的药性还没有解,只要安国公府的人找到他,必定能发现他不对劲。 到时候随便找个大夫一瞧,就会知道他被人下了药。 待安玉麟清醒后,肯定会怀疑这药是云灵芝给他下的。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云茯苓不仅不会让云灵芝如愿嫁进安国公府,还会借今日这一出,让安玉麟与她一刀两断。 斩断安玉麟这条羁绊,云灵芝自此只会坠入深渊,爬都爬不上来! 瑶光扛着安玉麟刚走,喝得醉醺醺的豫王便步履虚浮,摇摇晃晃地进了云灵芝所在的那个房间。 没一会儿,房间里便传出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云茯苓见事成了,立刻拉着萧璟翊躲远了。 接下来,就等云灵芝安排的人来撞破奸情。 “以往我还真是小瞧了云灵芝,没想到她竟敢在宫里搞事情,胆子够大的。”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连宫人都能买通。” 云茯苓心里很是不解。 要知道,皇宫里的势力错综复杂。 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小宫女,说不定都是某一派势力埋在宫中的眼线。 云灵芝敢破釜沉舟走这一步险棋,自然不能随便抓一个宫人来配合她的计划。 若不是能信得过的人手,莫说她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了,首要担心的就是她先被人卖了。 毕竟在宫宴上搞事情,一旦被举报,崔贵妃和淑贵妃就先饶不了她。 这宫宴是崔贵妃和淑贵妃一起操办的,但凡出了点事情,那都是她们两个办事不力。 云茯苓的满心疑惑,在萧璟翊这儿得到了解答。 “云灵芝买通的那个小宫女,曾受过她的恩情。” 云茯苓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 “云甘松能当上五品太医,并且在太后跟前颇有脸面,其中也有云灵芝的功劳。” “因男女大妨,太医们给后宫妃嫔看病,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因此太医院里便选了一些女医进来。” “说是女医,其实不过就是会点皮毛,在太医给妃嫔们诊病时,帮着查看症状。” “云灵芝自小跟着云甘松学医,医术自是比宫中的女医强了不知道多少去,所以有时候太后不舒服,云甘松便会带着云灵芝进宫,父女俩一起给太后诊治。” “有一次云灵芝进宫,恰巧遇上那宫女生病,便顺手给那宫女医治了,倒是结下了一份善缘。” “那宫女心怀感激,一直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所以今晚才会倾力相助。” 云茯苓听的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云灵芝也有日行一善的时候。 不过她对太医院的女医更感兴趣。 这世间的女大夫太少了,除了自己以外,云茯苓至今也就只在津州府时见过李姑娘这一个女大夫。 可天下的女病人何其多,又因要守男女大妨,所以很多女子生病后,不好让男大夫查看身体的病症,只能靠口述来描述病情。 然而中医治病讲究望闻问切,缺了“望”这一环,极有可能影响对病症的判断。 不能准备的断定病情,便会影响后面的开方诊治。 甚至断错病情,不仅会导致病情加重,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云茯苓身为女子,内心忽然涌出一股想要改变女子求医境遇的豪情来。 她正想七想八地,在心底快速勾勒出自己未来的事业蓝图,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动静。 云茯苓和萧璟翊对视了一眼。 来了,来了,好戏要开场了。 远远的,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后殿这边来。 为首的是琼玉郡主。 琼玉郡主痴恋陈国公幼子陈铮,是使了手段再加上权势相逼,才与陈铮结为夫妻。 奈何陈铮心中另有所爱。 夫妻二人成婚三载,一直吵吵闹闹,感情并不是很好。 琼玉郡主得知陈铮在后殿与佳人私会,又见陈铮确实不在席位上,一时心头火起,便带着人过来捉奸。 她决意今日定要狠狠教训陈铮一番,不要仗着自己喜欢他,就这般羞辱她! 便是闹到御前,她也要讨个说法。 琼玉郡主气势汹汹地闯入房中,谁知床幔一拉开,却发现床上赤身交缠在一起的二人,竟然是豫王和云灵芝。 京中人尽皆知,豫王喜好美色,且在床上喜欢凌辱女子。 但在宫宴上就拉着女子行欢,这也太不讲究了。 豫王被突然而至的一群人扰了兴致,很是不悦。 而云灵芝这时才看清眼前的人并非安玉麟,而是豫王,一时间难以接受,忍不住惊恐尖叫。 怎么会是豫王? 她明明和安玉麟在一起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豫王是王爷,但他今年已经四十有余,这年纪做云灵芝的爹都绰绰有余。 况且豫王喜欢凌虐女子,死在他床上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云灵芝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忍不住颤抖起来。 第166章 吓个够呛 云茯苓混在人群中,看着云灵芝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 豫王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性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知晓了他酒后宠幸了女子,也混不在意。 只要睡的不是后宫妃子,便算不得什么大事。 大不了将人纳回王府就是了。 看着哭哭啼啼仿佛死了老娘一般的云灵芝,纵然美人当前,豫王心底也生出一丝厌烦来。 哭什么哭? 不过一个太医的女儿,能被他睡是她的福气! 他正想说自己会负责的,忽然听到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咦,这屋子里的味道好奇怪,像是迷情香的味道。” 豫王闻言,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丝不对来。 他虽饮了酒,但还未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先前他一进房间,便有种气血翻涌的燥热感。 见到床上躺了个女子,几乎控制不住地就扑了过去。 豫王虽喜好美色,但自己一时兴起宠幸了个女人,和被人用迷情香算计,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一时间,豫王看云灵芝的眼神都变了。 他怀疑是不是这个女人故意给自己用了迷药。 豫王并不知道因他喜好凌虐女子的名声,让无数闺阁千金对他避如蛇蝎,他只觉得自己是王爷之尊,多的是女人为了荣华富贵想要委身于他。 在他眼中,此刻的云灵芝就是这样的女子。 如此一来,他心底对云灵芝更加鄙夷了。 费尽心思做了他的女人,却还做出这副哭哭啼啼受了委屈的模样,当真是又当又立。 云茯苓捏着嗓音喊出那句屋中有迷情香的味道后,便美美隐在人群中看好戏了。 云灵芝失身与豫王,唯一的出路就是入豫王府做个妾室。 但是王府的小妾也是有讲究的,是做侧妃还是做侍妾,身份地位自是不同,受宠还是不受宠,这其间的区别也大着呢。 云茯苓喊的那一嗓子,无疑是往豫王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云灵芝就算是入豫王府为妾,也别想安安生生做个宠妾! 云灵芝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人算计了。 到底是谁?是谁用这般手段对付她? 云灵芝的目光从一众围观者的身上扫过,倏然看到了云茯苓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她面色一变,指着云茯苓道:“云茯苓!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不是?” 众人闻言,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转向云茯苓,眼中半是惊讶半是兴奋。 这场瓜吃到现在,没想到竟然还有反转? 云茯苓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她挑了挑眉,一派淡然的模样:“云灵芝,你别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我和翊王在一起赏月,是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看看。” “你倒是会往我身上攀扯,我害你?我害你什么了?” “是我把你和豫王一起绑了来?还是我设计引人来捉你们的奸?” “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否则便是污蔑皇室,按律这可是株连之罪!” 云灵芝抖着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恰在此时,景平帝带着崔贵妃和淑贵妃过来了。 众人忙躬身行礼。 景平帝看了豫王一眼,不免有些头疼。 他这位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好色的毛病。 睡个女人算不得什么,偏偏是在中秋宫宴上,还把事情闹开了。 真真是丢尽皇家的脸面。 崔贵妃和淑贵妃也很不高兴。 她们费心费力地操办这场中秋宫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太后和陛下都很高兴,君臣一派其乐融融。 谁知好好的一场宫宴,出了这么一桩添堵的事。 一时间,崔贵妃和淑贵妃的眼神宛如刀子一般,直往云灵芝的身上剜去。 豫王这会儿已套上了外衣,伏地请罪道:“皇兄,臣弟醉酒,酒后失德,这才做出了荒唐事。” “臣弟甘愿认罚!” 景平帝冷哼一声,“宫闱重地,做出这种事来,是该罚!” “毁了人家女儿家的清白,更该重罚!” 豫王立刻道:“臣弟愿纳她入王府,给她个庶妃的名分。” 王府后院一般有一正妃二侧妃三庶妃,其余侍妾通房不受限制。 而正妃和侧妃都是可上皇家玉牒的,是正经册封有品级的命妇。 而庶妃比起正妃和侧妃来就差的远了,只比侍妾强上那么一点。 豫王肯给云灵芝一个庶妃的名分,还是因为事情捅到了景平帝跟前,不得不拿出个态度来。 眼下尽快将这件事情了结才是正经,至于是不是云灵芝下药故意算计他,这事后面再细查。 景平帝的心思也是一样的。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豫王肯负责,不过一个庶妃,他既喜欢,纳了就是。 景平帝正要点头应允,谁知这时琼玉郡主突然跳了出来。 “陛下,方才云灵芝嚷嚷着是翊王妃下了迷情香,故意害她呢!” “臣女如今细细想来,觉得其中确实有蹊跷。” “臣女会带人往这边来,是因听说郡马爷在这边,这才撞破了豫王与云灵芝的事情。” “这会儿回想起来,倒觉得是有人故意引臣女等人往这边来。” “依臣女看来,此事应该彻查!” 琼玉郡主说到这儿,抬眸看了云茯苓一眼,眼神似意有所指。 她虽不喜云灵芝,却也看云茯苓不顺眼,觉得她压根就配不上萧璟翊。 要不是顾念着萧璟翊的脸面,先前在宴席上,她就要找云茯苓不痛快了。 她本就对云茯苓有偏见,又听了云灵芝那一番话,便觉得今日之事,极有可能是云茯苓在背后搞鬼。 那个引她过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受了云茯苓的指使。 琼玉郡主一想到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心下不痛快,便决意把云茯苓拉出来,在众人面前撕下她的假面,让人看清她的真面目。 殊不知琼玉郡主这一番话,却把云灵芝吓了个够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今日这一出本就是云灵芝设计的,但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安玉麟不见了,和她在一起的人竟变成了豫王。 虽然结果不如人意,但是豫王愿纳她为庶妃,于云灵芝而言也是条不错的出路了。 第167章 下场 在云灵芝看来,毕竟王府富贵,远胜安国公府良多。 虽只是个庶妃,但她若能生下个儿子,便是皇家血脉,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更何况她已失身给豫王,安国公府那边断不会再让安玉麟娶她了,恐怕连做妾都不成。 既然都是做妾,自然是给皇家做妾更胜一筹。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无人知晓她做过什么之上。 一旦彻查,那她下药和引人前来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只会引火烧身。 云灵芝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琼玉郡主冲自己的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立刻从人群中拽出来一个小宫女。 “陛下,先前就是这个宫女来禀报郡主,说郡马爷在后殿,我们这才过来找郡马爷的,没想到郡马爷没看见,倒是瞧见了豫王爷在此。” 琼玉郡主的婢女一把将那小宫女推出去。 那小宫女一时间没站稳,顿时扑倒在地,整个人怕的瑟瑟发抖。 崔贵妃一眼就瞧出来这小宫女有问题。 她厉声喝道:“是谁让你给琼玉郡主传话的,还不从实招来?” 小宫女伏跪在地,自是不能承认的,一味装傻道:“娘娘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 琼玉郡主冷声道:“你这意思是本郡主冤枉你了?” 小宫女摇头:“奴婢不敢!” “方才分明是你来向本郡主禀报,说郡马爷来了后殿,这会儿倒装起傻来,打量着我们都是傻子好蒙骗吗?” 小宫女霎时嗫嚅不语。 崔贵妃柳眉倒竖,在她的治下出了这等事,显然是在打她的脸。 她打定了主意要查个明白,揪出元凶,如此方能找回自己的威严。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崔贵妃转身冲景平帝屈膝一礼,道:“陛下,这奴婢嘴硬得很,看来只有慎刑司的刑罚,才能让她开口了。” 那小宫女一听要将她送进慎刑司,当即吓的脸都白了。 “不,奴婢招,奴婢全都招了。” “是云灵芝,是她让奴婢把人引过来的,她还让奴婢在安国公世子的酒里下了药!” 云灵芝目眦欲裂:“胡说八道,你这贱婢竟敢污蔑我!亏我曾经看你可怜,还给你医治过,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 云灵芝知道一切都完了,但她仍虚张声势抵死不认,想要最后一搏。 那小宫女虽受过云灵芝的恩情,但和进慎刑司比起来,显然慎刑司的可怕,已让她顾不得那点恩情了。 “奴婢正是因为恩情,才一时糊涂,答应帮你的。” “但如今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奴婢不敢再有所隐瞒,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周围众人闻言,霎时嗡嗡议论开了。 “没想到竟是她自己下的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不知道吗,她又不是第一回干这样的事了,听说五年前就是她给翊王妃下药,本想陷害翊王妃,谁知阴差阳错的促成了翊王和翊王妃的姻缘。” “她这回是故技重施,也想给自己谋一桩富贵吧,没想到却玩脱了。” “不是说她在安国公世子的酒里下了药吗,怎么不见安国公世子,中招的反倒变成了豫王?” “是呀,安国公世子去哪里了?” 豫王铁青着一张脸,脸色难看极了。 他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云灵芝想要算计的人是安国公世子安玉麟。 自己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这才无辜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豫王看云灵芝的眼神仿佛带着刀子,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她。 豫王喜爱美色不假,却最讨厌心机深沉,满肚子阴谋算计的女子。 这样的女人,便是给他做个通房,他都不想要。 这时,一个小太监忽然跑过来,冲着高公公耳语了几句。 高公公听后,立时上前,对景平帝禀报道:“陛下,安国公府的人在水榭那边找到了安国公世子,安国公世子人不太对劲,值守的太医过去看了,说安国公世子是中了烈性的催情药。” 安国公世子的消息一来,就好似拼图上缺失的那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找到了。 所有线索都串联在一起,一切都说得通了。 景平帝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云灵芝于宫中使用媚药,手段龌龊,心思阴毒,着发配边军,充作军妓!” “云甘松教女不严,革去御医一职,永不录用!” 很快便有禁军上前,将云灵芝拖走。 云茯苓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按照她最初的构想,云灵芝最后的下场也就是入豫王府为妾。 而且依豫王的性子,云灵芝肯定会在豫王府受尽折磨,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但是没想到中间却出了琼玉郡主这个变数。 琼玉郡主不知为何对她敌意很大,这份敌意导致事情脱离了云茯苓预想的轨道。 虽然最后的结果与云茯苓设想的有出入,但是云灵芝也是自作自受。 不过,云茯苓没想到景平帝会罚的这么重,甚至还牵连到了云甘松,直接撸掉了他的御医一职。 云茯苓隐隐意识到,恐怕是云灵芝在宫中用催情药这一手,犯了景平帝的忌讳。 事后云茯苓才从萧璟翊那儿得知,景平帝曾被人算计过,所以格外不喜有人在宫中擅用媚药,尤其这次云灵芝还将豫王和安玉麟都牵扯其中,更是惹了景平帝的厌恶。 云甘松和向氏还在做着云灵芝嫁入安国公府,成为世子夫人的美梦,谁知一夜过去,却得知云灵芝被发配边军充作军妓的消息。 云甘松还被连累得丢了太医的职位。 向氏大受刺激,当场直接晕死过去。 云甘松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气的跳脚大骂:“谁让她自作主张的?” “这个逆女,竟胆大包天在宫宴上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死自己去死啊,这下可好,一家子人都被她连累了!” 纵然云甘松再如何狂怒,也都于事无补。 这短短几日内,云甘松一家便接连遭受变故,而所有的一切,都与云茯苓有关。 云甘松直觉这次云灵芝在宫中出事,十有八九与云茯苓脱不了干系。 云甘松对云茯苓恨得咬牙切齿,而云茯苓此时却正在翊王府接待客人。 第168章 来客 翊王府,会客厅。 云茯苓没想到五皇子妃和小世子萧立会来访。 五皇子妃歉意道:“本该提前投拜帖的,但是阿立一早就嚷着要过来找京墨玩……” 云茯苓笑道:“五嫂说这话就见外了,自家人无须这些讲究。” “昨晚京墨便同我说,他喜欢阿立这个堂兄,还邀了阿立过来玩。” 五皇子妃见云茯苓言语间透着亲昵,眼中的笑意不免更真诚了几分。 五皇子无甚才干,也没有野心,五皇子妃在一众皇子妃中家世也不显,夫妻两人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欲掺合到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中去。 但五皇子妃是个头脑清醒的,处在他们这个位置,即使他们不争,但若没有个靠山撑腰,旁人未必就能容得下他们。 五皇子的母妃生他时难产而亡,景平帝忙于前朝政事,对五皇子也不甚喜爱。 因此五皇子小时候在宫里的日子很不好过,简直是个小可怜。 萧璟翊有一次恰好撞见他被宫人欺负,不仅狠狠教训了那宫人,还把事情捅到了景平帝跟前。 景平帝大为光火,狠狠惩治了一番。 自此五皇子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自那时起,五皇子就喜欢与萧璟翊亲近。 陛下对萧璟翊的偏宠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五皇子既无野心,便干脆直接抱了萧璟翊的大腿。 是以萧璟翊娶了云茯苓为王妃,五皇子妃自然要多多过来走动。 对于萧立和京墨能玩到一块儿,五皇子妃也乐见其成。 京墨行过礼后,上前拉了萧立的手,道:“娘,五伯母,那我带哥哥去玩了?” “去玩吧。”云茯苓点了点头,吩咐小人照看好两位小皇孙。 见五皇子妃也点了头,萧立开心地牵着京墨离开,身后的下人抬着一个箱子跟上。 京墨看到那个大箱子,好奇道:“你怎么带了个箱子过来?箱子里是什么呀?” 萧立道:“都是我喜欢的玩具,你昨日把最喜欢的魔方送给了我,我就把我的玩具都带过来了,你喜欢什么随便挑,我也送给你。” 听着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渐渐远去,云茯苓和五皇子妃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后,云茯苓见五皇子妃几次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可开口。 云茯苓便想到五皇子妃今日过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送萧立过来玩的。 云茯苓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 五皇子妃若真的有事找她,必定会开口的。 说与不说,全在她自己。 若是说了,自己看在萧璟翊的面子上,能帮的自然会帮。 可她若是不说,那自己也不会上赶着找事。 片刻后,五皇子妃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七弟妹,听闻你医术高明,不知你都擅长治什么病症?” 云茯苓挑了挑眉,暗道五皇子妃提及医术,莫非她今日过来是求医的? 云茯苓正了神色,道:“什么都会一些,但最擅长的还是殇科,针灸和妇科。” 五皇子妃一听到“妇科”二字,眼睛都亮了。 她身子微微前倾,往云茯苓的方向靠了靠,以手遮唇,小声问道:“生产后的毛病,也能治吗?” 云茯苓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五皇子妃今日过来就是求医的。 她冲五皇子妃笑了笑,“五嫂,不如你随我去内室看看。” 五皇子妃顿时明白云茯苓猜到了她的来意,脸色不禁微微泛红。 云茯苓抓住她的手,学着她的样子,同样小声道:“这生了病看大夫,就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自然,没什么好害羞的。” 说着,便拉着五皇子妃往后院去。 五皇子妃的本意也是想找云茯苓给她看一看,见状便顺势跟着云茯苓去了。 到了正院后,云茯苓喝止跟来的下人,“我与五皇子妃有话要说,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没我的话,不许任何人进来。” 瑶光等人立刻应了一声“是”。 五皇子妃的丫环看了看五皇子妃,见她点了头,顿时也跟着应了是。 云茯苓拉着五皇子妃进了内室。 这才问道:“你身上哪儿不舒服?” 饶是屋子里只有她和云茯苓二人,五皇子妃也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自从生了阿立后,身上就开始不舒服……” 说到后面,五皇子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声如蚊蝇,头都垂了下去。 云茯苓见状心里猜出了几分,但她没有逼着五皇子妃说个明白,而是道:“我先给你把把脉。” 说完,便抬手搭上了五皇子妃的手腕,侧头凝神听起了脉象。 待诊过脉后,她开始一项一项主动询问。 “是不是觉得有时候控制不住,会有漏尿的现象?” 见云茯苓问的如此直白,五皇子妃的脸一下子红的像要滴血似的,她咬了咬唇,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云茯苓又问道: “会觉得腰酸背痛吗?” “情绪呢?会无缘无故情绪低落,觉得焦虑,想哭吗?” “食欲怎么样?” …… 接连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五皇子妃都一一作答。 “除了我问的这些,还有哪里不舒服?” 五皇子妃犹豫了一下,想着云茯苓都嫁给了萧璟翊,连孩子都生了,对于男女情事想来也不陌生了。 她鼓足勇气道:“还有肚子上长了好多斑纹,很是难看。” “我怕王爷看见了会嫌弃我,前两年都是赶她去几个侧妃侍妾那里。” “但我也不能一直不留王爷过夜,有时候推拒不过,同房的时候都是灭了灯,如此王爷便看不见我身上的斑纹了。” “但是王爷不喜黑,床前总要燃一盏灯的,我怕时日长了,总有一天糊弄不过去。” “七弟妹,我身上的斑纹,你能治吗?” 云茯苓诊到现在,已经确定五皇子妃身上就是一些孕妇产后的后遗症,问题并不是很大。 她点了点头,“问题不大,都能治。” 五皇子妃猛地抬起头,看向云茯苓那双眼睛亮如星辰。 “真的?真的能治?” 见云茯苓再次点头,给出了切实的反馈,五皇子妃差点喜极而泣。 第169章 缺人 五皇子妃身上的毛病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也找太医看过,但是这种女子产后的病症总是羞于启齿。 而且太医也不能似云茯苓这般,可以宽衣后仔细查看,详细询问。 五皇子妃也是打听过云茯苓的医术后,思量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来找她求医的。 眼下听到云茯苓说的那句“能治”,五皇子妃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七弟妹……” 她紧紧地抓住云茯苓的手,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云茯苓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很是能理解这种被病痛折磨许久,看到有治愈希望的激动心情。 她拍了拍五皇子妃的手,道:“我教你几个动作,你跟着我学。” 产后漏尿一般多是因盆底肌松弛导致的。 可以通过一些运动来进行盆底肌锻炼,达到改善括约肌的效果,继而提高控制膀胱的能力。 五皇子妃跟着云茯苓做了一组动作,问道:“七弟妹,这样做真的有效果吗?” 云茯苓点头:“只要坚持做,漏尿的情况就会慢慢改善的。” 待五皇子妃将一整套动作全都学会并且记下来后,云茯苓又道:“按照我教你的这套动作,回去后每日都要坚持练习。” “我回头再给你配一些祛斑的药膏,过两日做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五皇子妃无比感激:“七弟妹,谢谢你!” “小事一桩。”云茯苓不在意地摆摆手。 五皇子妃没有当面说要给诊金这样见外的话,因为说了便是拿云茯苓与外面的大夫一样看待,有轻视之嫌。 在翊王府用过午饭后,五皇子妃便带着萧立告辞了。 回到五皇子府后,五皇子妃亲自开了库房,仔细挑拣了一番,选了几样贵重的物品,并一些新鲜吃食,让人送去了翊王府。 云茯苓看到五皇子妃让人送来的东西,有些吃惊。 一整套赤金红宝石头面,上面镶嵌的红宝石鲜红如血,纯净无比,一看就是极品。 这样一套头面,放在普通人家都是可以传家的宝贝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百年野山参,两盒血燕,一枚青玉麒麟佩,和一些蔬果糕点。 来送东西的是五皇子妃身边的嬷嬷,姓董。 董嬷嬷在一旁笑盈盈道:“我家王妃说,与翊王妃您一见如故,对京墨小世子更是一见就喜欢。” “先前来的仓促,这些都是给小世子的见面礼。” “还有这些蔬果糕点,都是自家的东西,不值当什么,胜在味道好,给王妃吃个新鲜。” 云茯苓听后,暗道五皇子妃是个妥帖人。 这是变着法子给她送诊金来了。 还要打着给京墨送见面礼的借口,其实先前中秋宫宴上,算是她和京墨正式亮相,一众皇子和皇子妃及后宫妃嫔们,自是少不了要给京墨备下一份见面礼的。 不过五皇子妃的这份好心,云茯苓还是领情的。 毕竟要明说是给她的诊金,不免有将她视作大夫来支使,有轻视之嫌。 而她与五皇子妃是妯娌,虽五皇子序齿为长,但严格来说同为皇子正妃,还是平起平坐的。 云茯苓让人将东西收下,对董嬷嬷道:“回去后替我向你家王妃致谢,过两日闲了,我写帖子邀她出去玩。” 董嬷嬷躬身行了一礼。 待送走董嬷嬷后,云茯苓让人将蔬果之类的东西送去厨房,其余的登记后入库。 这些琐事自有下人去做,云茯苓则继续做她的事业计划。 她从云甘松那儿收回不少云家的产业,找时间得全部理一遍。 除此之外,还有制药坊和药园的事也要张罗起来。 云茯苓打算在京城这边同样也建座药坊和药园,否则光靠江宁府那边的药坊和药园,莫说是整个大启了,恐怕仅仅是京城周边几个州府都不够供应的。 眼下这时节,正好有几种药材正适宜种植。 云茯苓拿笔将要做的事一一写好计划,思量来思量去,发现她眼下最短缺的是人手。 拿回济春侯府后,府里的人都是亲近云甘松那一派的,云茯苓不想玩什么谍中谍,也懒得花费心思再去收服他们,干脆将整个侯府的下人全都赶走了。 凌游入京后,手里倒是笼络了一些人,不过那些人如今全都放到济世堂那边了。 云茯苓想弄药坊和药园,就得重新找人手。 虽说可以去牙行买人,但买来的人还得去调教。 而且她需要的是大批量的劳动力,最起码要上百人,只靠牙行去买远远不够。 云茯苓思来想去,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让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待傍晚得知萧璟翊回来后,云茯苓立刻跑去前院书房找他。 萧璟翊的书房是整个翊王府把守最严密的地方。 书房重地,王府上下都知道不能随便闯入。 然而这一条对云茯苓无效。 云茯苓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一路畅通无阻。 守在书房外的天权见云茯苓过来,拱手行了一礼,恭敬道:“王妃。”。 云茯苓微微颔首,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见天权点头,云茯苓直接推门而入。 萧璟翊正伏案在写什么,见云茯苓进来,顿时放下了笔。 “王妃火急火燎地过来,是不是一日不见,想念为夫了?” 云茯苓嗔了他一眼,“少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我过来是有正事找你。” 萧璟翊闻言,立刻收了嬉笑神色,皱眉道:“是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吗?” 话一出口,萧璟翊便觉得不大可能,若是府里出了事,肯定会有人禀报他的。 云茯苓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有点缺人手,所以来找你帮忙。” 萧璟翊见是这事,笑道:“需要什么样的人手,我让天权去给你挑几个来。” “这不是几个人手的事。” 云茯苓将自己想在京城也建座药坊和药园的事情说了。 “药坊和药园都需要大量的人手,我记得你之前在北境领兵,那军中肯定有很多因伤退伍的军人吧?” “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来跟我做事的?” “你放心,我绝对亏待不了他们,工钱丰厚,四时八节还有各种福利发放!” 第170章 解决了难题 云茯苓说完,见萧璟翊久久没有回应,一时间心头惴惴。 “萧璟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不是军中有什么禁忌,那些退伍的兵士不能随便受我的雇佣?” 萧璟翊好似才回过神来一般,摇了摇头,眼神却亮的惊人。 “茯苓,你真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我正发愁如何安置这些残兵老兵呢!” 兵士们在战场上受了伤,尤其是那些伤胳膊断腿的,战斗力自然会大打折扣,无法在前线继续拼杀。 而朝廷的军饷有限,养一个残疾的士兵自然是不划算的。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老兵和残兵都会被清退,从各地重新征兵役,补充兵源。 而被清退的这些老兵和残兵,虽然朝廷会给发一笔抚恤金,放他们还乡。 但是这笔钱并不算多,而且很多因伤退伍的兵士回到家乡,因丧失了大部分劳动力,不受家人的待见,觉得他们成了累赘。 这些退伍士兵的日子都过的很凄惨。 萧璟翊虽是皇子,却不是那种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人。 这五年的边军生活,让他深入接触了底层的士兵,也了解到了百姓疾苦。 于他而言,北境军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是保护家国,护佑百姓的勋章。 但是对于那些老兵残兵的安置,他一直苦无良策。 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朝廷上书,为他们多争取一点抚恤金。 然而云茯苓所言,却开辟出了一条不同的路。 萧璟翊握着云茯苓的手,眼神中半是欣喜半是激动。 “你若是能给他们提供机会,能让他们自食其力,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云茯苓前世的时候,凡是云家的公司,都会给残疾人和退伍军人提供一些福利岗位,她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联想到萧璟翊的北境军中肯定也有很多退伍军人。 这些退伍军人说不定就面临着生计问题。 待从萧璟翊这儿详细了解了以后,她才知道这个世界的退伍军人,境遇更加艰难凄惨。 无论在哪个世界,云茯苓心底对军人都有一份崇敬。 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既得了人手,那些退伍的兵士也能有一份生计自食其力,这样双赢的事情当然要做了。 她拍了拍萧璟翊的肩膀,笑眯眯道:“那就交给你来安排了,人手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萧璟翊挑了挑眉,“你能安排的过来吗?” 云茯苓掰着手指头数道:“制药坊和药园都需要人手,尤其是药园。” “我不是从云甘松那儿收回来不少云家的产业吗,其中有部分田产,我打算都改做药园。” “光是药园的人手,就得上百人了。” “回头找个时间,我打算把拿回来的这些产业都梳理一遍,其中有不少产业用的肯定都是云甘松的人,这些人我通通都要换掉。” “还有济世堂那边,京城这边的济世堂已经理顺了,但是些假冒店铺全都挤垮。”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缺人手了吧?” 萧璟翊笑着点头,“知道了。” 云茯苓突然又想起来什么,道:“对了,那些退伍的兵士若有家眷,愿意的话可以带家眷一起过来,我这边也有活计可以安排给女子做的。” 萧璟翊见云茯苓想的这般周到妥帖,心里很是骄傲。 若他的部下知道他娶了这么一位善良又能干的王妃,想来也会替他高兴的。 两人聊完了退伍兵士的事情后,萧璟翊这才道:“我让人从 “若有瞧着顺眼的,就留下来给京墨做个玩伴。” “先让他们相处一段时日,若是合得来,就留下做贴身小厮,不行就换掉重新再选。” 云茯苓明白,这时代的贵族子弟,身边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是从小就开始选在身边的。 萧璟翊这也是要开始给京墨配置人手了。 云茯苓早就决定要适当的入乡随俗。 况且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整日陪在京墨的身边,只围着他一个人转。 所以若是能有同龄的玩伴,于京墨的成长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翌日。 云茯苓一家三口正在用早饭,天权便来禀报说挑选的那几个孩子已经到了。 萧璟翊闻言点了点头,“让他们在前院等着。” 待吃完早饭后,三人才去了前院厅堂。 被选来的孩子已经在前院厅堂前一字排开。 云茯苓扫了一眼,发现都是在六岁到十岁之间的孩子。 而且人数有十好几个。 她看了萧璟翊一眼,这就是他说的选了几个孩子? 这些孩子显然已经教过规矩了,见萧璟翊和云茯苓过来,立刻跪地行礼。 萧璟翊和云茯苓端坐正位,云京墨在坐在萧璟翊下手的矮凳上。 萧璟翊没叫起,而是对云茯苓道:“今日挑人的事,你来做主。” 说完,便端着茶盏,在一旁悠然的喝起茶来。 云茯苓也没客气,起身绕着那些孩子走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遍。 这些人萧璟翊事先都已经挑过一遍了,个个都长的眉眼端正,极为精神。 云茯苓冲京墨招了招手,“墨儿,过来。” 待京墨上前后,她牵住他的手,道:“墨儿,好好听着,看着。” 说完,便对那些孩子道:“都说说自己叫什么,家里什么情况,自己会些什么。” 她指了指最左边的那个小男孩,“就从你开始吧。” 那个小男孩俯身行了一礼,口齿清晰道:“回王妃,小人叫马荣,家里是王爷庄子上的佃农,家里除了爹娘以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小人会割草,扫院子,还会爬树,游水……” “回王妃,奴才叫赵冬……” “回王妃……” “回王妃……” 一排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做完自我介绍。 云茯苓晃了晃京墨的手,道:“去从他们里面挑一个,你喜欢哪一个,就挑哪一个。” 京墨仰头看向云茯苓,“娘亲,只能挑一个吗?” 第171章 大少爷回来了 云茯苓闻言笑了,这小屁孩还挺贪心的。 不过这么多的孩子,只挑一个的话确实挺难选的。 然而云茯苓并没有改口,而是道:“先挑一个你最喜欢的。” 云京墨一下子注意到云茯苓说的那个“先”字,他眨了眨眼睛,目光从面前站成一排的人身上扫过,然后上前牵住一个小男孩的手,将他从队伍中拉了出来。 “娘,我要选他。” 云茯苓见云京墨挑的是一个和他同岁的小男孩,这小男孩瞧着很是瘦弱,模样看似温顺怯弱,可眼神中却藏着一丝桀骜孤冷。 云茯苓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记得方才介绍时,这孩子说他最擅长的是打架! 不过既是云京墨亲自选的人,云茯苓便没有出言反对,而是点了点头,道:“再选一个。” 这一次,云京墨挑了一个圆圆的脸的小男孩,天生一副笑模样,瞧着很是讨喜。 云茯苓看了看剩下的人,伸手点了两个。 一个看着很是机敏伶俐,另一个则是最先开口的那个叫马荣的男孩。 云茯苓挑完后,回头对萧璟翊道:“四个人足够了。” 萧璟翊点点头,冲袁管家摆了摆手。 袁管家立刻让人将没被选上的那些孩子带了下去。 一时间,庭院中便只剩下了被选中的那四个孩子。 四人意识到自己被挑中,以后就跟在王府小世子身边伺候了,眼中都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喜色。 萧璟翊留到现在,就是为了给京墨选贴身小厮的事。 如今人选好了,他与云茯苓说了一声,又摸了摸京墨的头,这才去前院书房处理政事。 云茯苓看向跪在庭院中的四个孩子,袁管家适时道:“还请王妃赐名。” 云茯苓想着中秋刚过,而这会儿又是秋季,便道:“那便以秋为名吧。” 说着,抬手一个个指过去,“秋叶,秋雨,秋风,秋实。” 模样瘦弱的叫秋叶。 圆圆脸的叫秋雨。 口齿伶俐的叫秋风。 最后那个瞧着很是稳重的马荣,被赐名为“秋实”。 四人立刻齐齐磕头谢恩。 云茯苓端着王妃的架子,训了一番话,无非是让他们以后好好伺候京墨。 敲打了一番后,再给一颗甜枣。 然后便让京墨带他们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待京墨走后,云茯苓又听袁管家禀报王府内务。 云茯苓大致听了听,凡是袁管家自己就能处理的,让他自行处理,他拿不了主意的,她这才接过去处理。 接触了王府的内务,云茯苓这才知道平日里看着不显,但这么大的一个王府,平日里的人情往来,聚会宴请,采买清扫等事加在一起,事情可真是不少呢。 好在有袁管家这个帮手,否则真叫云茯苓接过这么大一摊子事,能累瘫她。 云茯苓这边忙着掌家理事,而位于外城甜水胡同的一座三进院内,气氛却很是低迷。 宅子大门前的牌匾早已换掉,此时已挂上了“云宅”的牌子。 这座宅子是云甘松早些年置办的,他们一家被云茯苓赶出济春侯府后,便搬进了这里。 因朝廷有规制,除了御赐的府邸,便只有三品大员以上的人家,才可用“府”字。 云甘松如今已被革职,所以这座三进大宅的牌匾,只能挂“云宅”。 向氏坐在主院的正厅里,觉得看哪哪都不顺眼。 这三进的宅院,放在普通人家眼里,可以算得上是一座大宅了。 可是对于住惯了济春侯府的向氏而言,只觉得逼仄。 济春侯府是太祖御赐的府邸,足足五进的大宅院,还带有一个大花园和一处荷塘,夏日在荷塘边纳凉消暑最惬意不过。 而且济春侯府位于内城,左邻右舍都是豪门勋爵。 再看看现在,不仅宅子小了,邻居也是小门小户的庸俗之家。 就连伺候的下人,因宅子限制,也被发卖了一批,只留下一些忠心又用的趁手的。 向氏再想到昨日好不容易才见了云灵芝一面,她的好女儿不日就要被发配边军,一颗心就好似被泡在黄连水了一样,苦不堪言。 她推了云甘松一把,哭着问道:“现在可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灵芝她被发配吗?” 云甘松皱了皱眉,没好气道:“我有什么法子?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 一想到自己被连累的连太医的职位都丢了,云甘松心里又气又恼。 而且为了见到云灵芝,弄清楚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甘松这几日到处奔波,不仅搭上了往日的人情,还花费了不少的银钱。 虽然他这些年暗中把济春侯府的一部分资产,或是变卖或是转手,都转移到了自己和向氏的名下。 但是云茯苓竟拿出了其母的嫁妆单子和济春侯府在官府备案过的资产清单。 因其中有好些东西都对不上了,云茯苓直接按价值折算成钱,让云甘松赔偿。 否则的话就直接公堂上见。 云甘松自是不敢和云茯苓上官府大堂的,只得选择赔偿。 虽然云甘松有先见之明,转移走了一些产业,让云茯苓追讨都追不回来。 最后云茯苓只拿回了济春侯府一半的产业,但云甘松仍是心疼的厉害。 他费尽心思,虽转移了济春侯府一半的产业到自己手里,但是向氏这几年作风越来越豪奢,花起钱来没个数。 再加上赔偿云茯苓的那一部分。 他手里的那点产业已然缩水不少。 尤其是和曾经济春侯府庞大的财产比起来,他手里剩下的那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他丢了太医的差事,济世堂又被云茯苓挤兑的快要开不下去了。 若是没有了来钱的进项,以后只怕是要坐吃山空。 而向氏好似还没意识到如今的处境,竟还要他花银子把云灵芝捞出来。 云甘松因此把他手里那点资产看的更重了,花出去一个铜板,他都觉得心疼。 向氏一听云甘松的话,却立马来了火气,“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女儿是我一个人的?” 云甘松心情不好,不想和向氏吵架。 他正欲拂袖离去,下人忽然进来高声禀报道:“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第172章 想到主意 一听到儿子回来了,云甘松和向氏顿时停止了争执,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喜之色。 不多时,一个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进了屋。 男子着一身青色学子袍,一头漆黑的长发用白玉冠束起,腰间挂着一枚羊脂鲤鱼佩,低调素雅中又透出一丝富贵奢华。 这年轻男子正是云甘松和向氏的长子云青木。 云青木一进屋,便道:“爹,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回济春侯府,竟被人赶了出来,说咱们一家不是云氏血脉。” “幸而遇到了爹身边的春荣,才知道咱们家搬到这里来了。” “我听春荣说云茯苓回来了,就是她将爹娘赶出济春侯府的?” 云青木先前一直在青州的麓山书院念书,若非这次回来,还不知道家里最近出了这些事。 向氏一看到儿子,仿佛立刻有了主心骨,当即哭诉起来: “可不是那个小贱人干的!” “当年那场大火,竟然没能烧死她,真是命硬!” “如今她回来了,不仅搭上了翊王殿下,成了翊王妃,还到处散布你爹不是云家血脉的事情,逼得我们不得不离开济春侯府。” “可恨杭家和欧阳家的那两个老不死的,都站到了云茯苓那边,他们都是老爷子的亲传弟子,他们说的话自是比我们更有份量!” 云青木皱了皱眉:“那云茯苓身后有人撑腰,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安国公府就没有帮忙?安国公府与咱们家可是姻亲,便是看在大妹妹的面子上,他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还有太后,爹一向不是最得太后倚重的吗?” 云甘松闻言脸色越发晦暗。 向氏的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 “可别提安国公府了,一家子没心肝的墙头草!” “一见我们有了难,安国公府别说是帮忙了,直接就和我们撇清了关系,连和灵芝的那桩婚事都不认了!” “太后那里你爹几次请见,都被拒了。” “如今你爹没了太医的职位,想再进宫见太后,更是难上加难。” 云青木大惊失色:“爹怎么会失了太医之位?” 向氏想着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便将云灵芝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云青木眉头紧蹙:“妹妹真是糊涂啊!” 想要抓住和安国公府的这桩婚事,有的是法子。 便是要与安玉麟生米煮成熟饭,逼安国公府认下这桩婚事,也可好好筹谋,确保万无一失。 偏偏云灵芝走了最险的一步棋,竟一个人在宫中下手。 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当真是昏了头了! 向氏紧紧抓着云青木的手,“木儿,你想想法子救救你妹妹。” “若你妹妹真的被发配边军为军妓,她这辈子就毁了!” 云青木抿了抿唇角,差点翻白眼。 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他一个无官无职,连功名都还没有的人,有什么法子能让陛下收回旨意? 况且云灵芝即便不被发配边军,就她做的那些事,如今恐怕已传遍了京城。 她已经失身豫王,莫说是安国公府了,哪个好人家会要这样的儿媳妇? 便是把她救了出来,也别想说一门好亲事了。 至于嫁给豫王做妾,豫王花名在外,又因被云灵芝算计而恼恨,想来已经对云灵芝不喜。 可以说云灵芝的这辈子,已经毁了。 一个不再有任何价值的人,何必再在她身上花费心力和金钱,这不是纯纯浪费吗! 然而面对哭哭啼啼的向氏,云青木不好说这些心底话,只得敷衍道: “娘,这陛下亲下的旨意,无可更改。” “咱们只能等妹妹发配的时候,想法子买通押送的官差,在路上来个偷天换日。” “亦或者等妹妹到了边关后,买通看守的兵差,让他们报个亡故,让妹妹假死脱身。” 向氏霎时停了哭泣,一双眼睛发亮,“不愧是我儿,一下子就想到了两个好办法!” “你妹妹娇弱,哪里受得住这被发配的苦,我看也别让你妹妹走边关这一趟了,干脆直接让她在牢里假死脱身。” 她话音刚落,就被云甘松狠狠瞪了一眼。 “妇道人家,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儿子想的好主意到你那儿,也能变成馊主意。” “你道儿子为何要等发配后再动手,自然是因为天高皇帝远,好避人耳目。” “在天牢里假死,你是猪脑子吗?” “莫说天牢里看管森严,便是吃了假死药,满京城多少名医,更别提宫中的那些太医了。若是派医者去查验时,被人看出来了,后果可就不仅仅是灵芝一个人被发配边关了,咱们一家子人说不定都要被株连。” 向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她讪讪道:“我这不是没想到这些嘛。” 因云灵芝有救了,向氏焦灼的心情稍稍缓解了几分。 但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拜云茯苓所赐,她不禁恨的咬牙切齿。 “木儿,咱们家如今变成这样,都怪云茯苓!” “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更何况,她心里肯定是恨极了我们,眼下光是将我们赶出侯府,恐怕是不够的。” “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后手,万一她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难道我们只能等死不成?” 云青木明白向氏的担忧,但他脑子可比向氏清醒的多。 云茯苓如今不仅拿回了济春侯府和济世堂,还成了翊王妃,还拉拢了杭家和欧阳家为助力。 再看自家这边,没了安国公府这门姻亲,云甘松连太医的位子都丢了,太后更是对其避而不见。 他们硬杠云茯苓,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云青木安抚向氏道:“娘,你别怕,难道她还敢杀了我们不成?” “如今人人都知道我们和她有过节,若是我们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肯定是她。” “她如今和翊王绑在一块儿,便是为着翊王的名声,她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云甘松和向氏一样,这些人犹如惊弓之鸟,心头惴惴难安。 此时听了云青木的话,两人这才放心了许多。 云青木这时忽然转了话头,道:“爹,娘,我这次回来其实是有正事。” 第173章 黄金膏 云甘松和向氏都以为云青木突然回来,是因为听说了家里最近出了事。 此时得知另有缘由,两人心底都莫名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等云甘松回过神来时,向氏已经上前拉着云青木左看右看,满脸焦急担忧之色。 “是出了什么事吗?” “莫不是你在书院里受了欺负?” “娘怎么瞧着你瘦了许多……” 一开口便絮絮叨叨一长串。 云青木早知向氏一遇到他的事,便会变的格外啰嗦。 他虽觉得无奈,但对这样的关心也觉得很是温暖。 他制止了向氏继续啰嗦下去,道:“我没事,我在书院过的很好。” 他抬头看向云甘松,正色道:“爹,我这次回来是想问家里要一笔钱。” “我近来结交上了顺王世子,承恩公府的七公子,还有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孙。” “他们想合伙在京城做桩生意,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这生意也有我一份。” “但做生意总要有本钱吧,我手里那点零花钱根本就不够……” 云青木嘻嘻一笑,冲云甘松讨好卖乖道:“爹,顺王府,承恩公府和吏部尚书在朝中都是举足轻重的,我能搭上这份人脉,对日后出仕颇有裨益。” “我打算明年下场试试,若能考中功名,入朝为官,咱们这一支还用怕云茯苓吗?” 云青木这一句可谓是说道云甘松心坎上了。 医者做到最顶尖,在世俗眼中也不过是匠籍罢了,被人呼来喝去。 像云老爷子那般,能以医者之身得封侯爵之位的,古往今来唯他一人而已。 而且这济春侯府的爵位靠的不仅仅是云老爷子的医术,还有和太祖皇帝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份交情。 后来者想再靠医术封爵的,只怕难于上青天。 而云老爷子的继任者,云茯苓的父亲,能受到景平帝的嘉奖,令世人赞誉,也不单单是因为传承自云老爷子的医术,还因为他文采过人,曾高中探花。 士农工商,这是亘古不变的阶级。 人人都想做高人一等的士。 所以云甘松才没有让云青木学医,而是自小便送他去念书,指望他能考出个功名来。 若是云青木能得功名入仕途,那么他这一支自此便算是真正有了根基。 什么外室子,什么云氏血脉,根本就无足轻重。 这是云甘松早就为云青木准备好的路。 如今他们这一支被赶出了济春侯府,备受云茯苓的打压,云甘松更是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云青木的身上。 只要云青木能高中,便是云茯苓做了翊王妃,也轻易动不得他们。 顷刻间,云甘松心中已算明白利益得失。 他问道:“要多少银子?” 云青木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万两。” 云甘松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 向氏更是大惊失色,脱口道:“要一万两这么多?” 普通的六口之家,一年吃穿嚼用的花费不过才十两银子。 可想而知一万两银子是多么大的一笔钱。 即便是放在以前,他们还占着济春侯府的时候,这一万两也不是随随便便,说拿就拿的。 更何况是如今呢? 云甘松手里所有的产业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也才有十几万两而已。 这一下子就给出去一万两,他属实有点心疼。 云甘松没直接说不给,而是问道:“你们要做的是什么生意?竟需要这么多本钱?除了你,顺王世子他们也出一万两吗?” 云青木见今天若不说个清楚,恐怕一万两银子是拿不到的。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描金画彩的小瓷盒来。 那小瓷盒不过小儿巴掌大小,一打开,露出里面黄澄澄好似黄金一般的膏体来。 “爹,娘,这个是黄金膏,是江南那边如今最流行的好东西。” “这东西可贵着呢,价比黄金,我这一盒子还是顺王世子送我的。” “这东西能让人飘飘然好似神仙一般,忘却世间诸多烦恼事,所以这黄金膏又唤作神仙膏。” “也就是江南距离京城甚远,所以这黄金膏还没有在京城流行起来。” “顺王世子他们就是瞅准了这个商机,想抢在别人之前,在京城做黄金膏的生意,狠狠大赚一笔。” “我们打算在京城开个神仙馆,每个人出一万两的本钱,挣了钱后平分。” 云甘松听后,觉得顺王世子他们倒是挺厚道的。 他拿起云青木手中的黄金膏仔细看了看,又捏了一点膏体在指间捻了捻。 他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问起云青木来,他更是一问三不知,只道这东西有人专门供货,他们不用管,只负责售卖就行。 云青木看着被云甘松挖走的那一坨黄金膏,心疼得直抽抽。 这么一小盒子黄金膏好几十两银子呢。 而且他拿到后,只抽了一次,那飘飘欲仙的滋味当真让他沉迷。 这盒子黄金膏如今就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云甘松思量了一会儿,终是点头答应给云青木一万两银子。 毕竟是顺王世子等人一块儿合伙的生意,想来是不会赔钱的。 更何况如今家中的进项日益减少,是得想法子重辟财路了。 说不定与顺王世子合作做的这个黄金膏生意,便是他们家的一条新财路。 云青木拿到了一万两银票,霎时喜得笑眯了眼睛。 因为云青木回来了,向氏特意交代厨房多做几个云青木爱吃的菜。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云青木才察觉到云珊瑚竟然不在。 “爹,娘,怎么不见小妹?” 一提到云珊瑚,云甘松和向氏的脸色霎时变的更难看。 若非云珊瑚倒戈相向,他们也不会败的这么惨,败的这么快。 云甘松重重一摔筷子:“休要提那个孽障!” 向氏在一旁解释道:“家里金尊玉贵的养着她,没想到最后竟养出了一匹白眼狼。” “她被云茯苓害得毁了容,不说报复回去,竟还反过来帮着云茯苓一起来对付我们。” “那丫头简直是得了失心疯。” “她如今人在云茯苓那儿呢,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第174章 不想离开 被向氏认为失心疯的云珊瑚,此时正照着镜子,近乎痴迷一般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她抬手轻抚面容。 原本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细腻仿佛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的肌肤。 云珊瑚甚至觉得,用了云茯苓给的祛疤膏后,她的容颜比从前还要美上三分。 能换回这张脸,她先前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云珊瑚闻声望去,见来人是云茯苓身边的那个名叫瑶光的婢女,心口莫名一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婢女身上有股说不清的压迫感,让人觉得危险又胆寒。 “是云茯苓又要让我做什么?”云珊瑚放下铜镜问道。 瑶光眼神冰冷似箭,“主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云珊瑚被瑶光的眼神看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心底憋闷不甘,但到底还记得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她早已不是那个济春侯府受尽宠爱的三小姐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云珊瑚憋憋屈屈地改了口,“王妃有何吩咐?” 心里则暗自腹诽云茯苓真是好命,当初的丑事传的人尽皆知,竟还能让翊王对她宠爱有加,身边连个通房妾室都没有。 还得到了陛下的认可,下旨册封她为翊王正妃。 说到底,还不是靠生了个儿子! 否则就凭她,怎么可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想到自己的脸已经好了,云珊瑚心底不由生出一股蓬勃的野心。 她是见过翊王的,那般俊美又身份高贵的男子,世间罕见。 她长的也不比云茯苓差多少,更何况她还比云茯苓年轻,正是青春貌美花一般的年纪。 若她做了翊王的枕边人,拢住他的心,将来再生下儿子,这翊王妃说不定也能换成她来做。 云珊瑚正做着美梦,却听到瑶光道:“王妃说了,你脸上的伤既然已经好了,那么按照约定,你可以走了。” “这是一百两银票!”瑶光将银票拍在桌上。 云珊瑚瞬间傻了眼,“我可以走了?” 瑶光睨了她一眼,“莫非你还想赖在王府不成?” 若说先前,云珊瑚是巴不得早点治好脸上的伤,早点离开。 毕竟云茯苓那人,她实在捉摸不透她的招数,总担心自己被她拿捏着,不定什么时候就送了小命。 可如今她对萧璟翊生出了非分之想。 那么瑶光方才的话,对她而言便不再是天籁,而是晴天霹雳。 若是离开了翊王府,她还怎么有机会接近翊王,做这王府的女主人? “不,我不走!” 云珊瑚摇了摇头,一把拉住瑶光的手腕,“瑶光姑娘,你能不能帮我和王妃说说,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 瑶光狐疑地看向她,“你想留下?” 这顷刻间,云珊瑚已经想到了借口,这时故作一脸真诚道:“王妃治好了我的脸,我心里很是感激,我想留下来报答她……” 瑶光心底越发觉得怪异,“王妃给你治脸,你帮她做事,这不是一早就谈好的交易吗?” 说什么感激报答,瑶光才不相信。 云珊瑚就不是那种会念恩的人。 云珊瑚被瑶光怼得一时语塞。 还不等她再想一个新借口,瑶光已不耐烦的甩开了她的手。 “王妃说了,她要你做的事你已经都做了,如今你的脸也治好了,交易到此为止。” “银票给你了,你收拾一下东西,尽早离开!” 说完,瑶光便不再理会云珊瑚,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走出院子后,瑶光抬手招来院中的一个下人,吩咐道:“盯住云珊瑚的一言一行,若她收拾了东西离府也便罢了,否则有任何异动,立刻让人来禀报我!” 那下人当即应声道是。 瑶光回头看了一眼云珊瑚住的院子,心底暗嗤一声。 本以为经了这么多事,云珊瑚能长了教训,知道学乖了。 没想到还是那么蠢! 明知道自己被王妃拿捏在手里,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却还是一肚子的小心思,想着和王妃别苗头,时不时的搞点上不了台面的幺蛾子。 也就是王妃大度,懒得和她计较,更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她的身上。 不过今日云珊瑚的反应,确实有些反常。 按照她的性格,恐怕早就巴不得离开翊王府,脱离王妃的掌控。 怎么今日竟不愿离开了呢? 瑶光觉得这事还是该禀报给王妃知道才好。 瑶光当即脚步一转,往正院花厅走去。 这会儿,云茯苓正在正院的花厅里见吴老大几人。 拿回济春侯府后,吴老大几个都被云茯苓放出去做事了。 他们今日回府禀报,恰巧都撞一块儿了。 张三木站在下首,正在禀报云甘松那边的情况。 他本就是地痞混混出身,与京城这边的一些混混打起交道来得心应手。 云茯苓让他盯着云甘松那边的动静,张三木便买通了云宅附近的几个混混,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云宅。 今日收到混混那边报上来的消息后,张三木立刻便马不停蹄地来向云茯苓禀报了。 “云娘子,云宅那边有动静了。” “云甘松的大儿子云青木今日回来了。” “我买通了云宅的下人,具体的消息还需等一等。” 张三木觑了一眼云茯苓的脸色,问道:“云娘子,那云青木要不要也专门派个人盯着?” 云茯苓得知云青木回来了,眉头微微蹙起,很快又重新舒展开来。 云甘松的几个儿女中,他最重视的便是云青木这个儿子了。 他费尽心思,学了一身医术,还钻营进了太医院做了御医,得了崔太后的赏识。 可是他却并没有把一身医术传承给云青木的意思,反而自小便送云青木去学堂,想让他考出功名,走正统士族的路子。 云甘松的心思云茯苓当然能猜到。 只可惜云青木在读书上天分一般,至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考出来。 而且多年富贵娇养,云青木沉溺于富贵温柔乡中,吃不得半点苦,根本就不是做什么大事的料子。 便是有什么志向野心,也只是夸夸其谈罢了。 云茯苓甚至觉得他搞事情的能力,还不如云灵芝。 第175章 想干什么? 云甘松的三个儿女中,其实云灵芝才是那个狠角色。 既有野心,也有脑子,还有行动力。 只可惜在云甘松的心里,她只是个女儿,只把她当作一颗棋子来利用。 虽也教导培养,却不似对云青木那般倾尽心力,当作家族的希望。 毕竟一个女儿家,能有一桩好婚事,为家族增添一份强有力的姻亲助力,便完成了她存在的价值。 云茯苓虽不觉得云青木能对她构成多大的威胁,但并没有掉以轻心。 她对张三木道:“云青木那边也让人盯着点。” “你让你手下的人上点心,看看能不能从云宅内部打探到确切的消息。” 云茯苓知道张三木手下收拢了一批街面上的混混地痞。 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些混混地痞若是用好了,也能发挥出想象不到的威力。 而且云青木虽然不是什么能耐人,但是他这次回来,得知他们一家最近的遭遇,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来。 毕竟若按云甘松原本的野心和设想,是将整个济春侯府视为囊中之物的。 而云青木作为云甘松唯一的儿子,自然从中受益。 侯府公子,甚至是侯府世子,与平民之子比起来,当然是前者更有诱惑力。 云茯苓不得不防。 待张三木汇报完后,便轮到了吴老大。 吴老大近来受命去视察云茯苓收回来的那些田庄和铺面。 “云娘子,所有的田庄和铺面我都查了一遍。” “田庄上的庄头,基本上都是云甘松的人,有些表面看起来不是的,私下里也九曲十八弯的连着关系呢。” “铺面也是,自从云娘子您接手后,那些铺面的生意就开始变差了,报上来的账目连往日收益的一半都没有。” “所有的情况我都记下来了。” 云茯苓接过吴老大呈上来的册子,见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很是难看,不过好歹还能认出来是什么字。 云茯苓忍不住说了一句题外话,“吴老大,你这字还得多练练。” 吴老大也知道自己的字不好,羞赧地应了一声“是”。 云茯苓又转头看向张三木和许东,道:“你们两个也是,不光要跟着先生学认字,平日里也要多练练字。” “这对你们自己也是好事。” “你们跟在我身边,以后要你们办的事只会更多更重要,若是连最基础的认字写字都做不好,我如何放心把大事要事交给你们去办?” 三人齐齐应声,保证一定好好学认字练字。 若是放在以前,他们都不敢想自己这辈子还能学认字。 可是如今云茯苓特特请了先生,凡是她手下的人,想学认字的都可以去学。 吴老大自然很是珍惜这样的机会。 只是他们学的时间还短,字认识了不少,但是写出来的字就不大能看了。 云茯苓又道:“正好我近日要送信和东西回双林村,你们肯定也想康明远了,回去后也可以给他写封信,回头一起送过去。” 说完,还不忘添上一句,“康明远比你们几个用功多了,上回他送来的信你们也都看了,那字写的比你们可强多了。” 吴老大几人讪讪应下。 但是想到能送信回去,几人不免高兴起来。 说完了题外话,云茯苓这才转回正题。 “所有庄子的庄头全部换掉,先从佃农里头选人顶上,干的好的以后就是庄头,不行就重新换人。” “我就不信那些佃农还能全都是云甘松的人。” “正好眼下秋收结束了,我划了几片地方打算种药材。” “那些佃农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全都去给我种药材,工钱按市价给。” 云甘松能收买几个庄头,还能收买所有的佃农吗? 佃农的基数可是远远大于庄头的,一个庄子就一个庄头,可是佃农却是有上百人的。 更何况十几个田庄加在一起,佃农的人数就更可观了。 想来云甘松就是想收买,也收买不了这么多的人。 而对于这些位于社会底层的佃农来说,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忠心于谁。 所以只要云茯苓能让他们看到,跟着她有肉吃,就不怕这些人不听她的。 更何况她和萧璟翊商量好了,萧璟翊已经开始给她调拨退伍军人过来。 很快她就不缺人手了。 若是有胆大包天的佃农还想闹事,她也不介意将田地收回,将人赶走。 反正现在进入农闲时分,距离明年春耕还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她将所有的田庄都调理顺当了。 至于店铺,则比田庄要麻烦一些。 云茯苓看了一下店铺交上来的账本,道:“告诉所有的店铺掌柜,到月底若还是不能恢复先前的店铺收益,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机会只有这一次,没换铺子没换牌匾,卖的还是原来那些东西,怎么收益就直接少了一半下去?” “当我这个东家好欺负吗?” “他们若是怀念以前的主子,可以直接滚蛋,去投奔旧主去!” “换了掌柜的铺子,从铺子里的人手中选人顶上。” “给我通知下去,我用人有能者居之,即使只是一个小伙计,只要他有能力,也可以做大掌柜!” 吴老大听的双眼发亮。 云茯苓这几招下去,不怕 尤其是那些铺子里的掌柜,这下别说是想搞事,给云娘子找麻烦了,恐怕要挖空了心思去提升铺子里的生意,还得提防被 刚说完田庄店铺的事,瑶光便过来了。 云茯苓又吩咐了几句,便让吴老大等人退下了。 待吴老大几人退下后,云茯苓才招手唤了瑶光近前,问道:“云珊瑚走了?” 瑶光摇了摇头,将自己与云珊瑚的见面据实以告。 “王妃,那云珊瑚的反应着实有些怪异。” “她竟不肯离开,还说对您心怀感激,要留下来报答您。” “您说她这是想干什么?” 云茯苓挑了挑眉,笑道:“你相信她的话吗?” 瑶光轻嗤一声,“她那种人,心术不正,自私狠毒,连至亲父母都可以出卖。” “王妃您治好她的脸不过是场交易,她怎么可能就因此对您心怀感激呢?” 第176章 偶遇 云茯苓点了点头,“不错,她那种人怎会记恩!” 云珊瑚的性子最是睚眦必报,当初她也是走投无路,才会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任她拿捏。 瑶光蹙眉思索片刻,忽然道:“王妃,她该不会心里一直记恨着您,想要留下来找机会报复您吧?” 云茯苓想了想,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吧…… 她抬头看向瑶光,“她真的会这么蠢?” 经历了这些,但凡是有点脑子,都该知道云茯苓如今已然是今非昔比。 她连济春侯府和济世堂都能拿回来,云甘松不仅被她赶出了济春侯府,还向世人昭示了他并非云家血脉一事。 就连云灵芝也被发配边军为妓,云甘松亦没了太医的官职。 斗到这种地步,云珊瑚是怎么敢还与她为敌,甚至妄想能赢过她的? 瑶光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道:“她是挺蠢的!” 云茯苓长叹一声,“愚蠢的人,总是一次次刷新愚蠢的底线。” “让人盯着她,我倒要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招。” 瑶光应下,“王妃放心,属下已经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云茯苓点了点头。 瑶光做事一贯很稳妥,云茯苓是很放心她的。 瑶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道:“王妃,若云珊瑚愿意离开,您真的要放她离开吗?” “她那种人,放出去了终归是个隐患,倒不如捏在手里……” 云茯苓笑看了瑶光一眼,“她于我而言,也就那点利用价值罢了。” “我已经借她之口将当年云灵芝下药陷害我,还有云甘松意图烧死我霸占云家家产的事昭之于众,让云甘松一家声名扫地。” “如今云甘松一家人已被赶出了济春侯府,我也拿回了云家的产业,云珊瑚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我还拿捏着她做什么?翊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养闲人。” “就她那副蠢相,她留下来能做什么,恐怕连端茶倒水都不会?” “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我可养不起,还省的留着她再犯蠢给我招了祸。” 云茯苓说完,见瑶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放下手里的账本,挑眉道:“有话就直说!” 瑶光这才道:“属下担心放了她,万一她将交易一事说了出去,反咬您一口……” 云茯苓不以为意道:“就算她说出去,又能如何?” “一个指认了爹娘至亲的人,前后说辞不一致,正话反话都叫她一个人说尽了,有多少人会信她?” “况且我已经拿回了云家的产业,云甘松被毁掉的声誉,即便云珊瑚说破了天,也无法挽回了。” “所以无论她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什么。” “你当我放她离开,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吗?” “她背叛了云甘松一家,云甘松他们定然已经对她恨之入骨,等她在外一露面,指不定云甘松要怎么收拾她呢!” “没有了云家这个后盾,她一个只知道作威作福的千金大小姐,毫无生存技能,日后怎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云珊瑚可不像她和瑶光,在这世间摸爬滚打过,即便孤苦无依,也能凭一身本事在这世间立足,过上好日子。 云珊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做,唯一有的也就是一张好看的皮囊了。 空有美貌而没有脑子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好。 瑶光这时才明白云茯苓的用意,当即冲云茯苓投去钦佩的眼神。 “王妃睿智,是属下蠢笨了。” “好了,你去忙吧。”云茯苓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去看账本。 傍晚时分,云珊瑚估摸着时辰,终于有了动作。 她刚出房门,便被小丫环拦住了,“姑娘,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做就是。” 小丫环脸上笑盈盈的,然而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冷硬。 云珊瑚知道她院子里的这些下人名为伺候,实则都是云茯苓派来监视看管她的。 以前她的脸没有好,她还指望着云茯苓治好她的脸,所以也不敢忤逆,一直都老实地呆在院子里,很少出去。 可如今她的脸好了,而她心里也已经有了旁的打算,自然不能再蜗居在这小小的一方院子里。 好在云珊瑚早已想好了说辞,当即冲那小丫环笑了笑,说道:“我受王妃照顾良久,如今要离开了,自然该去向王妃辞行。” 白天瑶光过来的时候,那小丫环无意间听到了几句,知道确实有王妃让云珊瑚离开王府这么一回事。 那小丫环当即不再阻拦,放了云珊瑚出了院子。 云珊瑚见状心中大喜。 谁知刚出院子,转头便见那小丫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无论云珊瑚怎么赶人,那小丫环都寸步不离。 云珊瑚无奈,只得让那小丫环跟着了,心里则在暗自盘算着怎么去找萧璟翊。 云珊瑚却不知道,她前脚刚离开院子,后脚便有人暗中将消息送到了正院。 云茯苓听到下人的汇报,一时间还真对云珊瑚的行为摸不着头脑。 先前还摆出一副死活都不肯离开王府的架势,现如今又说要来向她辞行。 这云珊瑚到底想做什么? 云茯苓吩咐道:“不要惊动她,暗中盯着她即可!” “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前来禀报的下人领命离开。 而云珊瑚这边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后,尽管跟着她的小丫环提醒了好几次云茯苓所在正院的方向,云珊瑚都没有听从,反而道: “翊王府的风景真是好,我来了这么久还没逛过呢!” “不急,我先逛一逛,再去向王妃辞行。” “反正今日过后我就要离开了,以后想再逛一逛王府都没有机会了。” 小丫环早已得了示意,见自己提醒了几次都没有用,索性就不再多话了,冷眼旁观看云珊瑚到底想作什么妖。 云珊瑚一路走一路看。 曾经身为侯府千金,她也是参加过别府宴请,参观过勋爵豪族的宅院的。 大多数宅院的布局都大差不差,云珊瑚伸头探脑东张西望,在王府中到处转悠。 她想着这个时辰,萧璟翊应该回府用晚膳了,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遇上他? 第177章 缺个药人 云珊瑚听下人议论过,说翊王殿下无论多忙,都记得回来陪云茯苓母子一起用晚膳。 所以她才掐着时辰,按照记忆中宅院的布局一路找过去,想要在萧璟翊去正院的必经之路上堵住他。 谁知这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萧璟翊的踪影。 云珊瑚心底不免有些浮躁起来。 云茯苓已发话让她离开翊王府,她一出院子身边还有个小丫环亦步亦趋地跟着,若是今日不能偶遇萧璟翊,吸引到他的关注,那么日后再想攀附上他就更难了。 云珊瑚正暗自祈求着老天爷,谁知忽然听到说话的声音。 她一听,便认出来那声音正是萧璟翊。 云珊瑚不由得心中一喜,暗道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她的。 云珊瑚顿时脚步一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小丫环这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当即脸色一变,想要伸手去拦住云珊瑚。 奈何云珊瑚的动作太快,还不等她将人拦下,云珊瑚已三步并作两步,快步离开那条小径,走到了岔路口。 恰好此时萧璟翊也走到了岔路口。 云珊瑚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忙福身行礼,“见过翊王殿下!” 但不知怎么的,她行礼时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礼才行到一半,就一个踉跄朝萧璟翊的怀里栽过去。 追上来的小丫环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满脸绝望之色,露出一副要完的表情来。 翊王府正院中,云茯苓听了下人的禀报,得知云珊瑚在王府里到处乱转,并没有往正院这边来,不由得冷笑一声,“莫不是在王府里迷路了?” “也对,王府这么大,我这正院可不好找。” 云茯苓站起身来,“走,她既要找我辞行,我自然是要见她一面的。” “她迷路了找不着我这正院,那便我去见她也一样。” 说着,云茯苓抬脚便往外走。 云珊瑚的一举一动都在云茯苓安排的人的监视下,所以她如今在什么位置,监视她的人都会随时汇报给云茯苓。 云茯苓赶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云珊瑚往萧璟翊怀里倒下去的那一幕。 云茯苓霎时眸光一冷。 谁知下一瞬,萧璟翊忽然朝旁边一躲,云珊瑚顿时扑空,摔了个狗啃泥。 想对萧璟翊投怀送抱的女子不知凡几,就云珊瑚的那点小心思和拙劣的演技,萧璟翊一眼就看穿了。 他正欲发作,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云茯苓。 萧璟翊不知云茯苓看到了多少,他唯恐云茯苓误会了什么,连忙上前解释道:“是她主动的,我一片衣角都没让她碰到。” 方才萧璟翊的所作所为,云茯苓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 直到此时,云茯苓也才明白云珊瑚在打什么主意。 难怪她不愿意离开翊王府呢,这挖墙角都挖到她的头上了。 云茯苓心底怒意翻涌,面上却笑的格外和煦。 “云珊瑚,你不是说要找我辞行吗?我可是一直在正院等着你来呢,怎么这么久都迟迟未到,莫不是翊王府太大了,你迷了路?” 云珊瑚计划失败,还被云茯苓看了个正着,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安,正发愁该如何是好呢。 听到云茯苓的话,她瞬间如醍醐灌顶般,顿时点头如捣蒜道:“对,王府太大了,我不小心迷了路,恰巧遇上了王爷……” 不等她把话说完,云茯苓便转头看向了那个跟着云珊瑚的小丫环。 那小丫环是个机灵的,立刻开口道:“回王妃,奴婢一直跟着珊瑚姑娘,也几次提醒她正院的方向,但她都充耳不闻,还说想在离开前在王府里逛一逛,以后就没机会了。” “方才奴婢听到了王爷说话的声音,本想避开的,但是珊瑚姑娘一听到王爷的声音,不仅不避让,还直接朝着王爷过去了。” “奴婢本想阻拦的,奈何珊瑚姑娘的动作太快了,奴婢一时间没能拦住。”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云珊瑚今日是处心积虑,故意为之。 云珊瑚的脸色霎时涨的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真相揭穿而羞恼。 她当即指着那小丫环道:“你……你胡说。” 那小丫环跪下磕了个头,指天誓日道:“王爷王妃在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不实之言,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时代的人对鬼神之说颇为敬畏,那小丫环敢发这样的誓,足以见得她说的都是真的。 云茯苓从萧璟翊手里夺过马鞭,一鞭子抽在云珊瑚的脸上。 一道鲜红的鞭痕霎时在云珊瑚脸上浮现。 云珊瑚捂着脸,不敢置信般瞪大了眼睛,“好痛,我的脸……我的脸……” 云茯苓蹲下身子,用鞭子挑起云珊瑚的下巴,直视她道: “打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了?” “我云茯苓的男人,也是你能肖想的?” “让我猜猜你做的什么美梦,是想勾引萧璟翊,做他的妾室呢?还是取我而代之,做这翊王府的女主人?” 云珊瑚没想到云茯苓竟能猜出她的心思,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云茯苓轻嗤一声,“你以为你的脸好了,就能凭你的美貌勾搭我的男人,算计到我头上了?” “原本让你离府,是给你一条生路。” “可偏偏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自寻死路。”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云茯苓站起身来,“瑶光,将她送去浮离山的那处庄子。” “我最近正好在研究一味新药,缺个药人来给我试药。” “吩咐下去,好好看管,谁若是敢放跑了我的药人,便拿他顶上!” 云茯苓原本想让云珊瑚自生自灭的,但她今日所为,实在是惹怒了云茯苓。 把她关进药园,做个药人,给自己试验新药,也算是她为医学事业做贡献了。 云珊瑚在云家长大,云甘松手下也养了不少药人,她自然知道药人是做什么的。 她连连摇头,步步后挪,“不,我不要做药人!” “云茯苓,你不能这么对我!” “放开我……” 饶是云珊瑚如何挣扎,都挣不脱瑶光的钳制,最后只能被堵上嘴拖走。 第178章 没他怎么办 云茯苓冷眼看着云珊瑚被拖走。 怪只怪自己先前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她能拿回济春侯府的产业,揭穿云甘松一家的丑陋嘴脸,云珊瑚在其中毕竟也出了几分力。 虽然这只是一场交易,但云茯苓也做不到过河拆桥,直接将人灭口的事。 所以她原本给云珊瑚安排了一条自生自灭的路。 若她自己有本事能活下去,无论走什么路,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好是歹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可如今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云茯苓自然就容不得她了! 处置完了云珊瑚后,云茯苓心头依然怒意未消。 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萧璟翊,虽然知道今日之事不关他的事,而且他及时躲开了云珊瑚的触碰,没让她碰瓷成功,处理的很好。 可是她莫名还是迁怒上了萧璟翊。 “招蜂引蝶!” 云茯苓瞪了萧璟翊一眼,丢下这四个字,径直转身离开。 萧璟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看向天权,不太确定地指着自己,问道:“王妃刚才是在说我招蜂引蝶?” 天权缩了缩脖子,提醒道:“王爷,王妃好像生您的气了。” “我刚才都避开了,她怎么还生气啊?” 萧璟翊实在想不明白,“天权,你刚才都看到了吧,本王直接闪开了,一点机会都没有给那个心机叵测的女人,王妃怎么还生本王的气呀?” 天权道:“有人觊觎王爷,想和王妃抢人,王妃不高兴也很正常。” 说完,他再次提醒萧璟翊道:“王爷,王妃都要走远了,您再不追上去哄哄,王妃说不定会真的生您的气。” “你说的有道理。” 萧璟翊丢下这句话,立刻抬腿快步追上去。 谁知刚追上人,便在路上遇到了过来正院用晚膳的京墨。 云茯苓定下的规矩,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每日的晚膳一家人是一定要一起吃的。 因有京墨在场,萧璟翊便不好当着他的面去哄云茯苓。 正好这会儿也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萧璟翊便直接让人传膳。 云茯苓心里憋着气,晚膳基本上没怎么理会萧璟翊。 京墨看出了点苗头,凑到萧璟翊跟前,低声问道:“爹爹,你是不是惹娘亲生气了?” 萧璟翊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云茯苓确实在生他的气。 他心里苦兮兮。 京墨见萧璟翊苦着脸不说话,便越发肯定自己猜对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挨得萧璟翊更近了。 “爹爹,你这样不行啊,你怎么能让娘亲不高兴呢?” “你把娘亲惹生气了,都不知道哄的吗?” “女人都是要哄的!” 萧璟翊慢慢睁大了眼睛,觉得他这个儿子越发人小鬼大了。 而且这一套套的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还不等他说话,京墨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挪到了云茯苓身边。 萧璟翊差点气吐血。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京墨凑到云茯苓跟前,悄咪咪道:“娘亲,爹爹怎么惹着你了?” 云茯苓看他一眼,“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少管!” 京墨嘟了嘟嘴,“你们两个是我的亲爹娘,你们吵架了,我怎么可能不管呢?” 亲爹不顶用,只能他出手了。 这个家要是没有他的话,可怎么办哟! 就他爹那个样子,一看就不会哄媳妇。 只能他这个当儿子的帮忙了。 “娘亲,若真是爹爹做错了事,我肯定站你这边,帮你出气。” “但古人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爹爹他要是认错,娘亲你就原谅他一回好不好?” 云茯苓望着儿子期待又不安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了家人。 于京墨而言,爹娘都在身边,有个完整的家庭,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他不希望如今拥有的一切被打破,化为泡影。 云茯苓明白过来,自己不应该这样。 她揉了揉京墨的头,笑道:“娘亲没有和你爹吵架,娘亲是因为生意上有些麻烦,所以才心情不好的。” “娘亲错了,娘亲不该因为这些坏情绪,影响到你们。” 说完,云茯苓特意给萧璟翊夹了块鱼肉,放进他的碗里。 然后冲萧璟翊笑了笑,“你最喜欢的,多吃点。” 萧璟翊也不愿让京墨为他们烦恼,十分上道的给云茯苓夹了一个珍珠肉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气氛瞬间温馨又甜蜜,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京墨瞬间有种被甜到发腻的感觉。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突然有点理解了娘亲往日说的秀恩爱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满的撅了噘嘴,道:“我也要吃鱼和肉圆子!” 萧璟翊和云茯苓顿时默契地同时给京墨夹菜。 京墨感受到满满的父爱母爱,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一顿晚饭吃的格外满足。 用过晚膳后,云茯苓和萧璟翊带着京墨去园子里散步消食,顺道将京墨送回他的院子。 看着儿子睡着后,夫妻俩这才回正院。 路上,萧璟翊牵住云茯苓的手,信誓旦旦道:“茯苓,我今日真的没碰她一下。” “当初答应你的话,我一直都记得,此生除你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云茯苓的气其实早就消了,此时见萧璟翊这般主动解释求和,她越发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是我不好,其实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气自己。” “气我之前太心慈手软了,竟想着留云珊瑚一命。” 萧璟翊对云珊瑚的所作所为也很恼怒,依他的意思,直接拖下去打死了事。 但云茯苓既已下令将她关到庄子上做药人试药,他自然不会驳了云茯苓的令。 “为她生气不值得。”萧璟翊握住云茯苓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月光下,萧璟翊的侧颜显得格外好看。 因夫妻二人牵手漫步,跟随的下人都很有眼色的远远缀着,并不上前。 云茯苓瞟了一眼离了几丈远的下人,突然踮起脚尖,在萧璟翊侧脸亲了一下。 “萧璟翊,你真好!” 萧璟翊眼神一暗,霎时将云茯苓打横抱起。 第179章 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云茯苓被萧璟翊的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萧璟翊轻笑:“你主动撩拨我,你说我想做什么?” “今晚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先前不是说要给京墨生个妹妹,我们该多多努力才是!” 说着,便抱着云茯苓进了正院卧房。 翌日清晨。 云茯苓醒来时,萧璟翊已不在她身边。 云茯苓揉着酸痛的腰,暗暗咬了咬牙。 守在幔帐外的丫环红珠听到动静,立刻隔着幔帐问道:“王妃,您醒了吗?” 云茯苓应了一声。 红珠立刻拉开幔帐,伺候云茯苓更衣。 一旁的红玉则快步出了内室,让人将洗漱用具端进来。 红玉和红珠是云茯苓进了王府后,被拨到她身边伺候的丫环。 两人一个稳重一个机灵,负责云茯苓平日里的起居。 云茯苓问道:“王爷呢?” 红珠笑着答道:“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王爷一早就上朝去了,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让奴婢们不要打扰王妃的好眠。” 萧璟翊不喜女子近身,所以红珠她们这些丫环被调派到翊王府后,都只在后院做活计,莫说是近王爷的身了,轻易连面都见不到。 偶尔远远见到了,萧璟翊那一身冷冽的气势,着实让人害怕。 直到云茯苓进府后,王府里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变了。 不再冷冰冰的好似毫无人气,开始有了欢声笑语。 就连萧璟翊,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王府里的日子不再像从前那般心惊胆寒。 红珠能到云茯苓身边伺候,她很是珍惜这样的机会。 而且她还从未见过如王爷和王妃这般恩爱的夫妻。 下人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有时候凑到一起也会议论。 其他几位皇子妃,哪一个不是要早早起身伺候皇子,然后还要打理府中事务,照管一众侧妃侍妾庶子庶女。 如翊王妃这般独得翊王恩宠,每日不仅不需伺候翊王起居,还反过来让翊王叮嘱下人,不可扰她好眠,要她睡到自然醒的,恐怕放眼整个皇室,独有她一人了。 红珠如今被拨到云茯苓身边伺候,那云茯苓以后就是她的主子了。 主子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跟着好。 所以红珠心里既羡慕云茯苓,也为他们夫妻恩爱而感到高兴。 云茯苓得知萧璟翊上朝去了,又问道:“小世子呢?” “小世子这会儿应该在前院跟着先生读书呢。” 京墨今年还不到四岁,年纪太小了,所以萧璟翊和云茯苓商量过后,便没有送他去皇家书院,同其他皇孙一块儿念书。 但京墨自己挺喜欢读书的,所以萧璟翊便专门去请了一位先生入府,专门教导京墨。 也不用教多深的知识,就教教三字经百家姓这些启蒙读物,让京墨识些字即可。 所以京墨如今都是上午学一个时辰的文课,下午练一个时辰的武。 其余时间就随他安排,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毕竟等到六岁的时候,就要进皇家书院正式读书了,到时候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云茯苓收拾好后,想到今日是约定好要去看诊的日子,用过早饭后,便拿上药箱出门。 不过出门前,云茯苓顺路去了一趟京墨那儿。 一进院子,便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云茯苓冲下人比了个手势,让人不许声张。 待靠得近了,才听到先生的讲课声。 萧璟翊请来的这位薛先生是两榜进士,满腹才学,只可惜为人太过耿直,并不适合官场。 后来被同僚攻讦,愤而辞官。 萧璟翊惜才,便请他入府做了西席。 薛先生已对仕途无意,干脆一门心思为人师表,教导学生。 云茯苓听了一会儿,暗道这位薛先生确实有点东西。 经史子集信手拈来,讲起课来生动有趣。 在教京墨识字的同时,还穿插一些人生哲理,亦或是史书人物,当做故事一般讲给京墨听。 而京墨也听的津津有味,显然对薛先生这位老师很是喜欢。 云茯苓暗暗点头,觉得这位薛先生天生就是做教育家的料。 她听了一会儿后,没去打扰屋中的师生二人,静静地离开了。 出了王府后,马车一路往外城而去,最后在杨柳巷的一座大宅子前停下。 宅子门口早有好些人在等着了,见马车停下,立刻上前行礼,“恭迎王妃。” 云茯苓踩着车凳从马上上下来,扶起万夫人道:“万夫人,咱们是老相识了,不必这般多礼。” 这位万夫人正是先前云茯苓进京时,在津州府结识的万家家主夫人。 她的独子得了癫痫之症。 因当时云茯苓赶着进京,无法停留在津州府为万少主诊治,所以建议他们将人送到京城来。 万家在京城也有宅子,所以万夫人收拾了东西后,便陪着万少主一块儿过来了。 至于万家家主万弘,事务缠身实在走不开,只能留在了津州府。 万家人一到京城,便给云茯苓送了信。 云茯苓便定期上门,来给万少主治疗。 万夫人如今已然知道了云茯苓的真实身份,云茯苓越是随和,她越加不敢怠慢。 “礼不可废,您是王妃之尊,屈尊降贵来给小儿诊治,妾身心中感激不尽,这该有的礼数自是不能少的。” 云茯苓见万夫人坚持,便随她去了。 万夫人领着云茯苓进了宅子,一路往万少主的院子去。 万少主万承一见到云茯苓,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便晶晶闪亮地盯着她,“姨姨,您来了!” 万承对云茯苓这位给他治病的大夫有种不一般的亲近。 每次云茯苓给他扎针,他都不觉得痛,还有一种暖洋洋很舒服的感觉。 云茯苓笑着点了点头,半蹲着身子问道:“阿承今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 荀少康在一旁道:“云妹妹,自你开始针灸后,我看他的脉象越发强健,面色也比以前红润了,气喘的毛病也好了很多。” “我们一路从津州府过来,至今他都没发过病。” 万夫人连连点头,对云茯苓的医术越发信服了。 第180章 两者兼得 云茯苓简单的询问了一番后,又给万承把了把脉,这才开始今日的针灸。 荀少康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云茯苓刚下第一针,荀少康就发现云茯苓变了针法,今日用的和前几日用的不是同一套针法。 待一套针法行完后,云茯苓已是满头大汗,几近虚脱。 针灸本就极为耗费心神,下针时需要格外专注。 而且她今日还换了一套新针法,就更耗神了。 荀少康扶着云茯苓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然后转身去倒茶。 云茯苓刚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眼前便多了一杯茶。 “谢谢荀师兄!” 云茯苓接过茶盏,弯唇道谢。 待喝了两杯茶后,荀少康才开口请教道:“云师妹,你今日换了新针法,这套针法瞧着甚是精妙。” 云茯苓点了点头,与荀少康探讨了几句针法。 万夫人在一旁静静守着儿子,并未打扰他们两人。 云茯苓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去拔针。 “万夫人,我给万少主换了一套针法,而且从今日开始,以后我每隔三日来一次就行了。” 先前云茯苓给万承治疗时,每日都会过来给万承行针。 到今日已经连着针灸了七日了。 云茯苓方才给万承看过脉象,觉得第一阶段的治疗效果很好,可以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了。 万夫人不懂医术,来之前万家主叮嘱过了,治疗上的事都听云茯苓的,她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她忙不迭地点头,“辛苦王妃了。” 云茯苓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告辞离开。 荀少康跟着云茯苓一起出了万家。 云茯苓猜到荀少康应该是有话和她说,而万家又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她看了看日头,道:“荀师兄,快到正午了,不如今日一起吃午饭吧?” 荀少康求之不得,立刻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酒楼,为兄今日请你。” “好。”云茯苓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去了荀少康说的酒楼,点了几道招牌菜。 趁着菜还未上,云茯苓直接开门见山道:“荀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荀少康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干脆点头承认了。 “我大哥来信了,让我尽快回江北。” 云茯苓从未见过荀少康的大哥荀少安,却也听说过他的事迹。 荀家一直镇守江北,既是江北的世家豪族,也是江北的定海神针。 荀少康这一支是荀家的长房嫡脉。 大家族里都少不了争权夺利的龌龊事,荀家亦如此。 荀家老家主在世,虽有野心之辈,但老家主还能压得住,而长房的旬少安和荀少康兄弟俩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尤其是旬少安,在那一辈中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有这样的继承人,荀家的荣耀定能延续。 可是后来老家主骤然离世,旬少安尚还年轻,还未完全接下家业。 几个叔伯便生出了野心,想要抢夺家主之位。 旬少安以雷霆手段镇压了那几位叔伯,在这个过程中却不小心着了道,被人下了毒。 后来虽然解了毒保住了性命,却元气大伤,身体自此便的孱弱,而且没有了生育能力。 旬少安不愿家主之位旁落,而且长房若是失了家主之位,日后想再拿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恐怕自此长房还会备受打压。 旬少安思虑之下,便直接立了荀少康为少家主。 自古子承父业,兄终弟及,荀少安没有子嗣,将家业传给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没人能说什么。 奈何荀少康的志向在医术上,这些年更是为了找寻云茯苓的下落,在外东奔西跑。 前些日子他收到家中来信,大哥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催他回江北接管家业。 荀少康一直犹豫不决。 他明白自己应该回去接管家业,这是他身为荀家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而且云茯苓也已找到了,他也该回江北了。 可是却又舍不得离开云茯苓,舍不得放弃自己的志向。 云茯苓见荀少康的面色不大好,不由道:“是荀大哥的身体出了什么变故?” 之前那次中毒,让旬少安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摧残,自那以后便体弱多病了。 旬少安来信催荀少康回去,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谁知荀少康却摇了摇头,“大哥是想我回去接管家业。” 对于荀家的内斗,云茯苓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她对荀少康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你是荀家的少家主,接管家业是迟早的事。” “你逃避能逃避几时?” “难道你还想将家主之位拱手让出不成?” 云茯苓的话音还未落地,荀少康已然斩钉截铁道:“那不可能!” “为了家主之位,大哥被害的那么惨,他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位子,我怎么会拱手让人?” “况且我是长房嫡子,即便我真的不争,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这些年我能在外逍遥自在,让人忌惮不敢招惹,仗着的就是荀家的势,是荀家少家主的名头。” “我既享了这份荣耀,自然也该承担我应尽的责任。” 云茯苓原本还担心他向往闲云野鹤,不想管荀家那一摊子事呢。 没想到他却是个头脑极为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 “既如此,那你怎么一脸纠结的样子,在犯什么愁?” 荀少康叹了一口气,“我自小跟着师父学医,立志救死扶伤,要做天下闻名的神医。” “若是接管了家业,做了荀家家主,以后我还怎么行医,完成做神医的梦想啊?” 云茯苓得知他发愁的是这个,忍不住笑了。 “我当你是为什么事犯难,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两者冲突吗?谁说做家主就不能当神医了?” 荀少康蓦然眼睛一亮,“可以两者兼得?” 云茯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挑眉道:“为什么不行?” “你回去后好好跟你哥学学,以你的聪明才智,掌管荀家不是什么难事。” “待你将荀家理顺了,空闲时间自然可以继续钻研医术。” “不过这个分寸你要拿捏好,别为了行医,把整个荀家给玩没了。” 第181章 该换换主了 荀少康听了云茯苓这一席话,立时觉得豁然开朗。 满心的烦恼霎时烟消云散。 不过在听到云茯苓最后那句带着玩笑意味的话后,他立时反驳道:“那不可能,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 云茯苓笑的眉眼弯弯,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江北也有济世堂的分店。” “这样吧,我把江北地界所有的济世堂分店,都交给你来打理。” “等你回到江北以后,若是哪天心血来潮想看诊了,可以直接去济世堂当个坐堂大夫。” “如何?” 荀少康闻言,抬手点了点云茯苓,笑道:“你这是拐着弯的想拉我进济世堂,给你壮门面。” “顺带着还帮你打理了生意。” “一箭三雕,真是谁都精明不过你!” 云茯苓嘿嘿一笑,主动给荀少康倒了一杯茶。 “我这不是手下缺大夫嘛,尤其是像荀师兄您这么医术高明的大夫!” “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啊,你好意思不帮我这个忙吗?” “况且咱们这是互惠互利,合作双赢的事。” 荀少康自是明白,云茯苓这个提议于他而言也是件好事。 等他回到江北后,虽然有大哥撑腰帮扶,但是权力的交接肯定不会顺利。 但是他若将整个江北的济世堂都握在手中,便代表了云家对他的支持。 况且世人都离不开医这个字。 凭借医这一道,他就可以做许多文章,借此来掌控江北的局势。 而且云茯苓的境况他也清楚。 虽然她拿回了太祖御赐的牌匾,重开了济世堂,但她到底年纪尚轻,在京城也只是名声初显。 再加上云甘松那边对济世堂经营多年,在杏林中多少有些势力,手下也笼络了不少医者。 所以杏林中许多人对云茯苓并不服气。 云茯苓虽将济世堂开起来了,但是招来的坐堂大夫却是远远不够。 荀少康入京后,没事便去济世堂帮衬一下。 但是长此以往,肯定是不行了。 好在荀少康已经想到了办法。 “下个月的杏林大会,届时各地的医者都会赶来。” “你可以趁机招揽,从中挑选一些医者,吸纳入济世堂。” 云茯苓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她医术虽好,但是济世堂的运作只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 况且她不仅仅要在京城重开济世堂,还要将济世堂分店开在大启各州府县去。 这就需要很多很多的医学人才。 而人才是她目前最短缺,最难以解决的问题。 好在杏林大会马上就要到了,届时会有很多医者齐聚。 只要她能拿出足够的筹码,吸引那些医术精湛的人愿意去济世堂坐堂,那么人手短缺的问题就能够得到缓解。 云茯苓冲荀少康举了举杯,“英雄所见略同!” 其实除了杏林大会外,云茯苓还打算自己培养。 不过培养一个合格的大夫,需要花费的时间少则五六年,长则十几年,这不是一时就能做成的事情。 所以眼下她想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还是要从杏林大会上入手。 提到杏林大会,荀少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云茯苓已经以云家家主的名义,发出了杏林大会的邀请帖。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以云家家主和医者的双重身份,在杏林界亮相。 到时候,势必会面临质疑和刁难。 毕竟杏林界,也不似表面那般一派温和宁静。 那些在暗中无声的争斗,一直都没有停息过。 虽然荀家那边催他回去,但荀少康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等杏林大会结束以后,他再回江北。 这样若是杏林大会上有什么事,他还能帮云茯苓一把。 云茯苓与荀少康在酒楼包厢里边吃边聊,浑然不知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包厢里,云甘松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 小心翼翼地将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包裹在最里面的一本小小的书册。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看到那书册,眼中霎时露出热切之色。 他伸手刚要去拿,谁知却被云甘松制止。 若是云茯苓在此,定能认出来坐在云甘松对面的中年男人,正是太医院右院判程冲。 当初云茯苓给景平帝治病时,曾在紫宸殿和程冲打过几回照面,还就景平帝的药方商讨过。 见云甘松动作,程冲面色一变,“云甘松,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甘松露出几分笑,道:“程院判,先别着急,我说过的话当然不会反悔。” “云老爷子所写的这本有关殇医的医书可以给你,但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中医有十三科,程冲虽是正统医学出身,擅长大方脉,实则骨子里却对殇医格外热衷。 只是在杏林中,殇医并不入流,程冲是医学世家出身,格外在意名声和颜面,所以自己的那点爱好自然不敢让他人知晓。 云甘松也是无意间,才发现程冲对殇医有兴趣的。 恰好他手里就有一本云老爷子所写的有关殇医的医书。 这还是他当初搜遍了整个济春侯府,在一间密室里找到的。 医书上记载的许多医学设想,云甘松初看时简直不可思议,继而又惊为天人。 若医书上所写的能够成真,他将名垂青史,成为杏林中开山立派的人物。 只可惜云甘松能力有限,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点进展。 若非他如今名声尽毁,被赶出了济春侯府,还丢了太医一职,实在是没有了出路,他也舍不得将这本医术拿出来。 程冲目光灼灼地盯着云甘松拿来的那本医书,头也不抬地道:“放心,我程冲一言九鼎!” “只要这本云老先生的殇医注是真的,我必不会食言。” “下个月的杏林大会,我肯定让云茯苓颜面尽失。” “她一个黄毛丫头,想打着云家的旗号做这杏林之主,没那么容易。” “云家传到现在,就只剩一个黄毛丫头,连个男丁都没有,杏林头上的这片天,也该换换主了!” 程家传承百年,在杏林中是声名赫赫的医药家族。 可是自打云老爷子横空出世,因与太祖皇帝共患难的交情,整个杏林界都以他为尊。 第182章 如获至宝 大启建朝后,这第一代的太医院院正,便是云老爷子。 他致仕后,院正之位便由他的大弟子欧阳鸣接手。 而程家的两代御医,都只能屈居他们之下。 欧阳鸣如今年纪大了,早生出了致仕之意。 若是欧阳鸣这个院正致仕,那么新院正最有可能在程冲这个左院判和右院判仲辉之间选。 而仲辉是因医术出众,从民间选拔进太医院的。 平日里在太医院中只管给贵人们看病,旁的一概不管。 因此既无家世,也无势力撑腰。 程冲就不同了,他身后有程家,眼下又颇受太后青睐,医术在一众太医们中也是拔尖的。 所以这新院正的人选,程冲觉得非他莫属。 可是近日却有传闻,欧阳鸣想推自家人上位。 原本自信满满的程冲,这下子就坐不住了。 毕竟太医院虽隶属于太常寺,可是却是为皇家服务的,在朝堂上基本上什么存在感。 似院正任命这种事,极有可能由陛下一句话就决定了,根本就不似六部官员任免那般,要经三省六部的堂官提议人选,讨论后再呈上去由陛下定夺。 这些年陛下的身体一直是由欧阳鸣来照顾的,陛下对欧阳鸣的医术也很是信赖,更何况他还师从云老爷子。 若欧阳鸣真的在陛 那么这院正一职,欧阳家的人也不是不能一争。 眼看着自己就要到手的院正一位,横空多了对手,程冲心里气的要死。 恰好在这个时候,云甘松递信给他,想要约他见上一面。 程冲原本并不想搭理他的。 两人在太医院的关系虽算不上坏,但也算不上好。 谁知云甘松却说手上有云老爷子留下的殇医手札,愿意相赠,程冲这才抽空在外面见了云甘松一面。 程冲自是不会傻到以为云甘松约他见面,单纯是为了送他云老爷子的殇医手札。 但他本以为云甘松想以这本殇医手札,让自己助力他重回太医院。 没想到云甘松求的却是为报复云茯苓。 程冲转念一想,觉得这也不奇怪。 云甘松落到如今的地步,全拜云茯苓所赐,云甘松心里不恨死了云茯苓才怪呢! 程冲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欧阳鸣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仗的还不是云家在杏林中的地位吗? 若是他在杏林大会上让云茯苓出丑,让云家不再有资格成为杏林之首,那么程家就能趁机而上。 一旦程家取云家而代之,便能反过来助力他拿下太医院院正的位子。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顿时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 云甘松得了程冲的保证,这才将手中的医书推到他面前。 程冲拿到医书,立刻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医书上记载的除了一些外伤缝合手法外,还有一些格外匪夷所思的医学构想。 比如换血,剖腹取子等等。 这些救人法子以如今的眼光来看,宛如邪术一般,根本就不像是能救人的法子,说是杀人还差不多。 但是程冲却如获至宝。 他早年间外出历练时,曾结识过一位殇医。 也是在那时候,程冲对殇医生出了兴趣。 见那位殇医拿兔子等小动物做各种切割缝合试验,程冲突发奇想,觉得人体或许也如兔子那般,可以缝合再生。 只可惜程家推崇的是正统的路子,似殇医这种不入流的医术,在程家是不被允许的。 程冲只能自己私下里偷偷研究。 直到前段时间,他听说有人在江州剖开了一个濒死之人的肚子。 而被剖腹的那人,非但没死,反而还被救活了。 他立刻派人去江州细细打听。 这一打听,才知道那濒死之人是陆相家的小公子。 而开腹救人的,正是云茯苓。 程冲震惊之余,对殇医之术更加狂热了。 他想到当年太祖皇帝征战天下时,云老爷子就在军中做军医,他的殇医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云茯苓的开腹术,说不定就是传自云老爷子。 而且云老爷子说不定还留下了医书,医书上记载的殇医之术,肯定不止开腹术这一种。 程冲这边还没想好如何结交云茯苓,从她那儿得到云老爷子留下的殇医医书。 没想到云甘松便先找上门来了。 而且还称自己手中有云老爷子留下的殇医手札。 程冲便是冲着这份殇医手札,才愿意来见云甘松一面。 没想到他这一趟果真是来对了,云甘松手上真的有云老爷子留下的殇医手札。 但是翻看了几页后,程冲却发现这医书上的墨迹很新,并不像是陈年旧物。 而且这本医书只有薄薄十来页,显然并不完整。 云甘松听到程冲的质疑,并没有言语糊弄,而是直接大方的承认了。 “不错,给你的这本手札并非是云老爷子留下来的原本。” 见程冲闻言面色一变,云甘松摆了摆手,接着道,“你先别急。” “这虽不是原本,却是真的,不过是我手抄的罢了。” “老爷子留下来的原本,我自然是要收着传家的,怎么可能直接送人。” “能给你这本手抄本,已经很不错了。” 程冲得知这本手札虽是手抄本,里面的内容却是真的,面色这才稍缓一些。 “这里面的内容是不是少了?” 云甘松没想到程冲能看出来,当下点了点头,坦言道:“给你的这本只有前面一半。” “等你把答应我的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会把后面的那一半双手奉上!” 见云甘松还留了一手,程冲虽然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他咬了咬牙,将手上的半本殇医手札小心翼翼地重新用布包好。 “若你敢耍我,我程家必让你云甘松在大启没有立锥之地!” 听到程冲这句含有警告意味的话语,云甘松拱了拱手,满目真诚道:“我是真心与程太医合作,怎会戏耍?” 程冲没再说什么,拿上包着殇医手札的布包转身出了包厢。 云甘松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沉沉,隐隐闪过一抹厉色。 竟敢威胁他! 第183章 撞见 云甘松暗暗冷哼一声。 若非没有更好的人选,他也不会选择程冲。 不过没关系,等到事成以后,他就能踩着程冲在杏林界重新扬名,到时候看程冲还如何嚣张? 想到自己的计划,云甘松嘴角露出一抹畅快的笑意。 云茯苓这边和荀少康一起吃完午饭后,一行人便出了包厢。 谁知她刚出包厢的门,便看到程冲从隔壁包厢出来。 云茯苓虽只与程冲见过几次,但她记性很好,几乎立刻就将程冲认了出来。 见程冲快步离开,云茯苓便也没上去打招呼。 说起来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情,也就是先前景平帝生病,他们在紫宸殿给景平帝诊治时,有过一些交集罢了。 云茯苓想着这家酒楼的菜色不错,可能程冲也是过来用个餐,与友人一聚。 所以她并没有将这一幕放在心上。 直到她看见云甘松紧随其后,也从那间包厢里出来。 程冲竟然在和云甘松会面! 云茯苓眸光一沉,心头警报拉响,脑海里也瞬间充满了各种阴谋论。 云甘松这个时候找程冲,不会单纯只是为了吃饭吧? 这种说法云茯苓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云茯苓很是好奇云甘松找程冲做什么。 他如今失了太医一职,成了白身,莫非那程冲手眼通天,背后有什么势力,可以帮云甘松重回太医院? 云茯苓觉得她有必要让人去查查那个程冲。 见云茯苓堵在包厢门口不动,荀少康上前道:“怎么了?” 云茯苓瞬间回神。 她没说看到云甘松和程冲会面的事情,而是随口编了个理由道:“方才想到一些事情,一时走神了。” 荀少康见她面色如常,便也没有多想。 出了酒楼后,两人就此作别。 云茯苓先去济世堂转了一圈。 济世堂有凌游打理,生意虽不能和云茯苓父亲在时相比,但有那块太祖皇帝御赐的匾额正名,再加上云茯苓特制的药丸,生意倒也还不错。 云茯苓到的时候,便见大厅里三位坐堂大夫的桌案前,来看诊的病人都排到门外了。 这固然有济世堂的名声在外,还因为云茯苓打出了旧铺新开,这个月诊费全免,药费打折的缘故。 除此以外,还雇了几个闲汉在街面上说一说云甘松与云家的恩怨情仇。 但凡有要进对面云甘松药铺的病人,便着重让他们听一听这个故事。 这些日子折腾下来,对面云甘松的药铺可谓是门可罗雀,离关门的日子不远了。 云茯苓见着这副情景,可谓是心情畅快,那感觉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冰可乐一样痛快。 凌游见云茯苓过来,连忙从柜台后出来,迎了上去。 “大小姐,您来了。”凌游躬身行礼。 虽然云茯苓已经成了翊王妃,但是凌游还是习惯喊她“大小姐”,一时间很难改口。 就像吴老大他们几个,至今都一直称呼她“云娘子”。 云茯苓也没有刻意让他们更改称呼。 其实在外面,比起翊王妃和大小姐的称呼,她最喜欢的还是旁人唤她“云娘子”或者“云大夫”。 她最认可,也是最想要的身份,还是大夫这个身份。 云茯苓冲凌游点了点头,没有在前厅影响病人看病,直接带着凌游去了后院。 云茯苓询问了一番近日济世堂的情况,得知济世堂正常运转,便也放了心。 “大小姐,前日清河伯府的长孙办洗三礼,清河伯府的老夫人盼了许久才得了这个长孙,因太过高兴,竟在宴席上突发心悸晕了过去。” “幸好他家提前备下了咱们济世堂的救心丸,老夫人服用后很快就转醒。” “清河伯府不放心,还特意请了太医去瞧。” “那太医得知老夫人是服用了咱们家的救心丸才醒的,还找清河伯府要了一颗。” “看过后说多亏了有那颗救心丸,否则老夫人性命危矣。” “事情传出来后,咱们济世堂的药丸一下子就火了。” “这两天上门来买药丸的人络绎不绝,铺子里的存货恐怕只够卖两天的了。” 云茯苓这两日忙着规划药坊和药园的事,没有出去交际,因此还不知道这事。 她惊讶道:“竟有此事?” 她想了想,问道:“那去清河伯府给老夫人看病的太医,该不会是欧阳爷爷家的人吧?” 太医院除了欧阳鸣以外,还有两位太医姓欧阳,都是欧阳家的小辈。 济世堂的药丸能突然名声大噪,除了因为清河伯府的老夫人服用了救心丸后确实苏醒了过来。 那个给清河伯府老夫人看病的太医,看过救心丸后说的那几句话,更是关键。 云茯苓不免怀疑那个大夫与云家有旧,因此特意借着机会帮云茯苓做宣传。 而太医院中会这样做的,云茯苓第一个就想到了欧阳鸣。 谁知凌游却摇了摇头,“听说是一位姓仲的太医。” “仲太医?”云茯苓惊讶地挑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张温和如春风般的面孔。 自先前在紫宸殿,云茯苓与仲太医探讨过几回医术,后面便一直没有来往。 没想到仲太医竟会帮她扬名。 云茯苓在心里记下了这份人情。 面对药丸不足的问题,云茯苓只得道:“从明日开始,药丸限量售卖。” 虽然她空间里还有不少存货,但京城这边的药坊还没有开起来,她一个人能做出来的药丸数量有限。 所以即便是拿,也不能一下子拿出来太多。 看来,得尽快把药坊开起来才行。 凌游说完药丸的事,又道:“大小姐,镇国将军府的人今日上门了,想请您给他们家少夫人看诊。” 云茯苓因手头要忙的事情不少,因此并不是日日都在济世堂坐诊。 她每隔三日,在济世堂坐诊一日。 若是想要找她看诊的,便在她坐诊那日去济世堂。 若是有什么急症或者重症,碰巧不是云茯苓坐诊的日子,还根本等不得的病症,凌游会临时让人去叫云茯苓。 今日凌游没有让人去找她,可见镇国将军府的那位病人,并不是很急。 云茯苓应了一声,问道:“说了是什么病吗?” 第184章 镇国将军府 凌游摇了摇头,“没说,对方听说您不在,便说明日再来。” “我同对方说了您看诊的规矩,后日大小姐您才在济世堂看诊,那人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云茯苓想着若对方真的想找她看诊,肯定还会再找上门来的。 从济世堂离开后,云茯苓本打算直接回翊王府。 然而途中经过济春侯府时,云茯苓忽然叫停了马车。 云茯苓拿回济春侯府后,不仅将云甘松一家人逐出,就连府中的下人也被她尽数驱逐。 如今侯府里只有一对与凌游有旧的老夫妻看管打扫。 云茯苓回京后,一直都住在翊王府,所以这偌大的济春侯府,竟空置了下来。 云茯苓原本还在发愁药坊的事,忽然间灵光一闪,觉得把这座济春侯府拿来设药坊也很不错。 她把济春侯府转了一圈,越想越觉得在这里设药坊的主意不错。 反正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若是将药坊设在这里,一来地方是现成的,不需要再另外建造作坊了。 二来这里离翊王府也不远,云茯苓平日里过来也很方便。 云茯苓当即圈了几块合适的地方出来,打算就将药坊设在这里了。 如今地方有了,缺的就是人手了。 药丸的制造涉及秘方,尤其云茯苓打算京城的这座药坊,要拿来制作和江州药坊不同的药丸。 所以这经手之人必须得是能信得过的。 云茯苓手下没有多余的能信得过的人手,再调拨到药坊这边来了。 如此一来,唯一能用的便只有签了死契的奴仆了。 签了死契的奴仆是可以任由主人打骂发卖的。 有卖身契在手,一般来说,签了死契的奴仆很少有敢背叛主家的。 回到翊王府后,云茯苓立刻唤来袁管家,吩咐道: “你去趟牙行,让他们明日送些人过来,我要买些人手。” 袁管家闻言面露惊讶之色。 王府伺候的下人不少,按理来说云茯苓身边并不缺人伺候,怎么这突然还要买人? 但袁管家深知作为一个下人的本分。 做下人的要多做少说,要管得住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对于主子的决定,他们只需执行就是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袁管家并没有多嘴询问云茯苓买人做什么,而是道: “王妃,牙行那边要送多少人过来?要男要女?” 云茯苓早就思量过了,当即道:“四十人,男女都可。” 袁管家暗吸了一口气,一下子买四十个人,这可不算少啊。 云茯苓想了想,又道:“要干活细心的,若是识字,懂医的更好。” 袁管家将云茯苓提的要求一一记下,打算待会儿自己亲自跑一趟官牙。 这王府里,王妃的事是第一等天大的事。 王妃亲自吩咐下来的事,他自然更不敢怠慢了。 说完了买人的事,云茯苓正要让袁管家退下,便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拜帖。 “王妃,这是今日镇国将军府的人送来的拜帖。” 又是镇国将军府! 云茯苓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伸手接过拜帖看了看。 帖子是以镇国将军夫人的名义,送给云茯苓的。 镇国将军夫人希望能登门拜访,与云茯苓见一面。 云茯苓想到先前凌游说,镇国将军府的人曾去济世堂求医,却没见到她人。 这又往翊王府里送来了一张拜帖。 看来这镇国将军府多半是想找她求医。 待晚间萧璟翊回来,云茯苓便同他提及了此事。 萧璟翊听后,道:“镇国将军府楚家世代镇守西北边境,为保边境安宁,战死沙场的儿郎不计其数,堪称镇国基石。” 提到楚家,萧璟翊言语间满是敬重之意。 “楚将军镇守边境,如今在京的只有楚夫人和楚小将军夫妻。” “楚家只忠君主,从不涉足党争。” “我与楚家也并无什么来往,楚家此番投拜帖,应只是为了找你求医。” 云茯苓虽做了一些功课,但京城的勋爵世家颇多,关系错综复杂,对于这镇国将军府,她了解的并不多。 因此她也不敢贸然应下楚家的拜帖,打算等今晚问过萧璟翊后再决定。 此时听了萧璟翊这番话,心底不免也对楚家多了几分崇敬之意。 若楚家找她只为求医,倒是不妨可以应下。 翌日,云茯苓找出镇国将军府的那张拜帖,写好回帖正要让人送去镇国将军府,袁管家便带着凌游急匆匆走进来。 凌游一进来,便神色焦急又慌张道:“大小姐,镇国将军府又派人去了济世堂,说是他们家少夫人情况危急,把济世堂的大夫都绑去镇国将军府了。” 袁管家接着道:“王妃,镇国将军府来人了,人在前院正厅候着呢。” 云茯苓立刻道:“过去看看。” 一到前院,便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正焦急地在原地转圈。 见云茯苓一行人过来,她慌忙跪地行礼。 “见过王妃,老奴是镇国将军夫人身边的陪嫁嬷嬷。” “我家少夫人动了胎气,情况很不好,听闻王妃医术高明,特遣老奴前来相请。” “夫人本是要亲自过来的,但少夫人的情况实在不好,只能留下来坐镇。” 云茯苓听明白了她的来意,当下也没有再废话,直接吩咐瑶光道: “拿上我的药箱,去镇国将军府。” 云茯苓赶到镇国将军府时,便见院子里站满了人。 再仔细一看,这些人竟都是京城里大大小小有名的大夫。 其中有三人,正是他们济世堂的坐堂大夫。 那三人正惊惶无措着,忽然瞧见云茯苓,原本悬着的那颗心,莫名就落了下去。 然而还不等两边说上话,一道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呻吟声从房中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提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刚跑出房门几步远,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忽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中年大夫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和危险,霎时吓的两腿颤颤,生怕对方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楚小将军,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尊夫人这情况,我医术浅薄,无能为力啊!” 第185章 欧阳岚 手持宝剑的年轻男子面容冷峻,一身肃杀之气。 “不能救也得救!” 年轻男子说着,抬头看向站满一院子的大夫,“还有你们,谁若能救我夫人,保母子平安,我楚家必有重谢!” “但今日我夫人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都别想走出这里!” 云茯苓此时已猜出来这持剑的年轻男人是镇国将军的独子楚铭。 只是楚家虽位高权重,但行事一向低调,甚少出风头。 没想到今日楚铭会这么疯。 不仅将京城的诸多大夫都绑了来,还大放厥词。 云茯苓皱了皱眉,朗声道:“身为医者,我想在场的诸位大夫,面对病人只会拼尽全力,祛病治患,绝无藏私。” “他们既说了救不了,乃是医术所限,就算你杀了他们,他们也救不了!” 院中的大夫已经经历过好几轮威胁了。 只是碍于镇国将军府的权势,他们区区平民,怎敢反抗。 却没想到会有一个女子为他们说话。 众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朝云茯苓看过去。 有人立刻就认出了云茯苓。 实在是当日云茯苓当街摘匾的事情闹的太大了,而济世堂所在的那条街,就有好几家医馆。 当即就一传十十传百的,好些医馆的人都过去看热闹。 当日见过云茯苓的人,此时自然就认出她来了。 又听云茯苓站在他们这边,帮他们说话,大家伙不免心潮澎湃,愈发对云茯苓多了几分自己人的认同感。 楚铭见云茯苓出声,不由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 云茯苓腰背挺直,眉眼间尽是自信张扬之态,掷地有声道:“能救你夫人的人!” 领云茯苓过来的那位老嬷嬷连忙上前,道:“少爷,这位是翊王妃,夫人特意让老奴去请的人!” 楚铭霎时面露惊讶之色。 他听说过翊王妃的神医之名,前些日子陛下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就是翊王妃治好了陛下。 楚铭收回宝剑,正要行礼,云茯苓已目不斜视地进了屋子,懒得和他多说。 一个四十左右的美妇人正端坐在外间,不时伸长了脖子朝内室看一眼。 美妇人面目威严,眉眼间难掩焦急担忧之色。 一见云茯苓进来,那美妇人好似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行礼,“见过翊王妃。” 云茯苓一见那美妇人,便认出来她是镇国将军夫人,先前在中秋宫宴上,她们曾经见过。 云茯苓忙将楚夫人扶住,“楚夫人不必多礼,这里没有什么翊王妃,我今日过来,只是一位医者而已。” “闲话不多说,我先去看看病人。” 楚夫人连连点头,亲自领着云茯苓往内室走。 屋外,楚铭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他看向身边的下人,“太医还没有请来吗?” 虽然云茯苓治好过景平帝,在京城也有些名声,但楚铭到底没亲眼见过她施展医术。 况且今日一见,云茯苓实在太年轻了,楚铭实在不敢相信她真的是神医。 比起云茯苓,楚铭还是更信太医的医术。 只是去请太医的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却迟迟未将太医请来。 楚铭心里不免愈发焦灼。 内室里,云茯苓一进去,便见一个肚子高耸的年轻妇人躺在床上,满面痛苦的呼痛。 瞧见楚夫人进来,那年轻妇人顿时朝着楚夫人伸手,“娘,保孩子,一定要保住我和铭哥的孩子!” 楚夫人立刻快走两步,上前握住楚少夫人的手,宽慰她道:“馨儿,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娘请了神医来……” 云茯苓掀开被子,见楚少夫人两腿间有血迹。 待把过脉后,她神色愈发凝重。 楚少夫人这情况着实不好,难怪外面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直言治不了。 楚少夫人的怀相不好,还动了胎气,最最麻烦的是她怀的还是双胎。 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一尸三命啊! 楚夫人见云茯苓脸色凝重,一言不发,一颗心霎时往下坠了坠。 莫非连云茯苓也没法子救她儿媳吗? 她正要开口询问,便见云茯苓从药箱里拿出针包,拈起一根金针。 楚夫人霎时不敢言语,生怕打扰了云茯苓针灸。 随着云茯苓的金针一根根刺入穴位,楚少夫人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消失,感觉肚子也不再坠坠的疼得慌了。 楚夫人见状,越发觉得自己请云茯苓是请对了。 云茯苓的神医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云茯苓刚将最后一根金针刺入,外间突然传来了楚铭的声音,“娘,小欧阳太医来了!” 随后,楚铭便扯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太医往内室走。 因云茯苓要针灸,所以楚少夫人褪去了衣衫。 幸而一旁的小丫环机灵,赶在楚铭带人闯进来之前,及时将人拦下。 趁着这个空当,另一个丫环和楚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快速放下了床前和外间与内室之间的两重幔帐。 楚夫人皱眉,冲着楚铭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慌慌张张,这般不稳重,成什么样子?” 儿媳妇衣衫不整,若是被外男看去了身子,岂不糟糕? 楚铭这会儿一心焦虑自家媳妇的情况,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所以一看到太医来了,便心急地拉着人往屋里走。 此时被老娘训斥,他也浑不在意。 “娘,小欧阳太医来了,您快让他给馨儿看看。” 楚铭说完,才注意到内室的幔帐放了下来。 他似意识到了什么,恍然自己方才的行为确实不妥。 云茯苓这时素手挑开幔帐走出来,一看到随楚铭过来的那人,不由面露笑意,“五叔!” 被镇国将军府请来的这位小欧阳太医,正是欧阳鸣的五儿子欧阳岚。 欧阳家除欧阳鸣外,就数欧阳岚的天分最高,医术最好。 因父子俩同在太医院,所以大家便称呼欧阳岚为“小欧阳太医”。 今日楚家去请人,因欧阳鸣在太医院当值,欧阳岚恰好在家,便随楚家人过来了。 没想到却在这儿见到了云茯苓。 云茯苓先前得欧阳鸣相助,才能顺利拿回云家的产业,因此对欧阳鸣很是亲近。 而欧阳鸣心中一直记着师父的大恩,视云茯苓为自家后辈一般,自然没少耳提面命,让自家的儿孙多照顾云茯苓一些。 第186章 生不下来 两家有了来往,这一来二去的,云茯苓和欧阳岚就熟了起来。 欧阳岚自小学医,天分又高,骨子里是有些傲气的。 先前景平帝病重,云茯苓妙手回春将人治好,欧阳鸣回去后将云茯苓大夸特夸,欧阳岚听后很是不服气。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纵是云家之后,医术还能胜过自家父亲不成? 只可惜太医院里的太医也都是分品级的,不是谁都有资格去御前,给景平帝看诊的。 欧阳岚如今就只给后宫的妃嫔们看病,还没有熬够资历去御前。 所以当日紫宸殿看诊,他并不在场,也就没能亲眼看到云茯苓施展医术。 父亲看出他不服气,便邀约云茯苓来家中吃饭。 然后又以考核家中小辈为名,给出了脉案让大家辨症开方。 云茯苓觉得好玩,也参与其中。 几个回合下来,欧阳岚便彻底服气了。 云茯苓辨症之准确,开方之精妙都在他之上。 难怪父亲对她那般夸赞,果然不愧是云家之后。 欧阳岚经此彻底摒弃了之前的偏见,闲暇时常找云茯苓探讨医术,相处久了,越发觉得性情相投。 欧阳岚今日被楚家请来看诊,没想到竟碰上了云茯苓。 他当即冲楚夫人和楚铭拱了拱手,道:“有云娘子在此,我就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这……”楚夫人面色迟疑。 云茯苓的医术虽好,但欧阳家的医术也不赖,尤其欧阳岚还是太医,是欧阳家除欧阳鸣外的第一人。 若有他与云茯苓一起诊治,岂不是更加保险。 楚铭这会儿总算是长了点脑子,没当面说出他信不过云茯苓医术的话。 倒是云茯苓看出楚夫人的意思,主动道:“五叔,不如你与我一同会诊吧。” 说完,又看向楚夫人,“夫人以为呢?” 楚夫人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她也知道一些请医的规矩。 病人最好不要让两个以上的大夫同时诊治开方,因为每个大夫的经验不同,就算是同一种病症,开出来的治疗方子也不尽相同。 面对几张不一样的方子,这到底用哪一张好,实在难以抉择,而且还很容易得罪看诊的大夫。 而且有的大夫自有规矩,很是忌讳自己在看诊的时候,病人还请了别的大夫上门,会认为这是对自己医术的不信任和侮辱。 楚家今日也是情形所逼,顾不得这许多了。 实在是楚少夫人的情况不好,一开始请的大夫直言楚少夫人这一胎保不住了,甚至就连大人都性命垂危。 楚铭听后一时着急,这才让人将全城的大夫都绑了来,甚至往宫里递了帖子请太医。 只是宫里的太医从接到帖子到获准出宫看诊,要走一套流程,这一时半会的没那么快。 还好楚夫人稳得住一些,让人把每户太医家都跑了一趟,看看今日是否有哪位太医不当值在家的。 恰好欧阳岚今日不当值,这才被请了过来。 楚夫人见云茯苓主动邀欧阳岚一同会诊,欣喜的同时,也对云茯苓的胸怀之大气更多了几分赞赏和敬意。 因楚少夫人身上还扎着针,所以只将手伸出了床幔外,欧阳岚隔着床幔诊的脉。 云茯苓在一旁将楚少夫人先前的脉象,还有自己下针的穴位说了一遍。 欧阳岚听的连连点头。 云茯苓的这套针法用的极好,便是他来施针,恐怕有所不及。 只不过楚少夫人的胎气虽暂时用针灸稳固住了,但是她这脉象,依然不太好。 欧阳岚和云茯苓对视了一眼,两人并没有当着病人的面说出实情,而是极有默契的以要商讨药方为借口,去了外间。 离开前,云茯苓先给楚少夫人身上的针拔了,又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 待云茯苓到隔壁屋子时,楚夫人,楚铭和欧阳岚已经等着了。 云茯苓看了欧阳岚一眼,道:“五叔,是你说还是我说?” 欧阳岚抬了抬手,道:“你来说吧。” 云茯苓点了点头,看向楚夫人和楚铭,直言道:“楚夫人,楚小将军,楚少夫人的情况很不好。” “我虽暂时以针灸稳住了她的胎气,但她的胎相很不好,再拖下去,只怕要一尸三命了。” 欧阳岚虽未说话,却跟着在一旁点头。 楚夫人和楚铭闻言,脸色虽然很不好看,却并没有太惊讶,显然早就知道了楚少夫人的情况。 云茯苓想到楚家先前便想找她看诊,恐怕就是因为楚夫人这一胎情况不好。 楚夫人今日突然动了胎气,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云茯苓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我的建议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尽快让楚少夫人生产吧。” 楚铭这时好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前找大夫和稳婆看过了,都说馨儿这一胎生不下来。” “而且,孩子才八个月,若是早产,只怕孩子也活不下来……” 说到后面,楚铭以手捂脸,声音中难掩悲怆。 得知情况不好后,楚家就到处找大夫和稳婆来看,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产妇顺利生产。 哪知请来的大夫和稳婆看过后,一个个都面色沉重,束手无策。 甚至有听到风声的大夫和稳婆,都找借口推辞,不愿意上门。 唯恐楚少夫人有个什么不好,他们难辞其咎,不仅砸了招牌,还要承受楚家的怒火。 云茯苓暗暗叹了一口气。 楚少夫人身材娇小,骨盆也小,本就对生产不利。 这一下子还怀上了双胎,使得本就不好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了。 而且楚少夫人孕期吃的好,又不忌口,导致胎儿过大,更不利于生产。 不过以云茯苓的医术,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怀上双胎本就容易早产,而且已经八个月了,即便是自然分娩,一般也差不多是在八个多月的时候。” “楚少夫人这情况,实在不宜再拖下去了。” “只是自然分娩的话,恐怕以楚少夫人的情况,这两个孩子她生不下来。” “但若是强行生产,只会让母子三人俱亡。” “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 第187章 剖腹取子 楚夫人和楚铭听云茯苓说有法子,霎时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般,齐声问道:“什么法子?” 云茯苓看了两人一眼,沉默片刻,才吐出四个字:“剖腹取子。” 楚夫人和楚铭同时变了脸色。 楚夫人身子一晃,跌坐回椅子上。 楚铭面色冷峻,两只眼睛里好似要喷火一般,“翊王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亏你还是神医,不说救我妻儿,竟还要取我妻子的性命!” “你算什么神医?” “剖腹取子?我妻还好端端的活着呢,你竟要剖腹……” 楚铭直接破口大骂,若非云茯苓有翊王妃这一重身份,恐怕他都要上手打她一顿了。 欧阳岚眉头紧蹙,快步走到云茯苓身旁,低声道:“茯苓,你这法子断断不可行。” “莫说镇国将军府掌一方兵权,权势滔天,楚少夫人更是出身郡王府。” “无论是婆家,还是娘家,没一个好惹的,你要剖她的肚子,恐怕还不等你动手,他们就能先把你给生吞活剥了!” “况且剖腹取子,虽有先例,但也都是产妇咽气以后,才剖腹取出她肚子里的胎儿。” “这也是无奈之举,好歹能让腹中的胎儿得以活命。” “但从来没有产妇还活生生的呢,就要剖腹取子的。” 欧阳岚先前给楚少夫人诊过脉,对她的情况已心中有数。 云茯苓说的确实不错,楚少夫人这一胎情况凶险,宜尽快生产为好。 但是以楚少夫人的身体情况,恐怕生产时多半会难产大出血。 这一胎十有八九是无法顺利生下来的。 在他看来,楚少夫人肯定是保不住了。 但是她腹中的两个孩子,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欧阳岚想到的也是剖腹取子。 不过他的剖腹取子,与云茯苓不同。 他想的是等到楚少夫人咽气以后,再直接剖腹将胎儿取出。 只是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下下策。 况且如今楚少夫人还活生生的,这剖腹取子的话他自然不便现在就说。 毕竟人活着和人死了是不同的,两种情况下家属的感受和反应也不一样。 他现在要敢说剖腹取子,那是找打! 没想到云茯苓竟这般勇,在楚少夫人还活着的时候,竟直接就当着楚夫人和楚铭的面,说要剖腹取子。 若非场合不对,欧阳岚都想给云茯苓竖个大拇指了。 云茯苓没想到她一句“剖腹取子”,就让他们反应这么大。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医疗落后,在前世被广泛普及的剖腹产,这里的百姓闻所未闻。 在他们看来,这不是救人的医术,反倒是害命的邪术。 云茯苓只得耐心解释道:“此剖腹取子非彼剖腹取子!” “即便将肚子剖开,把胎儿取出来,产妇也不会死。” 欧阳岚还从未听过这种医术。 但是想到云茯苓先前在江州的时候,也曾给陆小公子开过腹。 那陆小公子现如今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莫非云茯苓的剖腹取子,真的如她所说,能让母子都活着? 欧阳岚一时间难以置信,却又觉得以云茯苓的性子,当不至于信口开河。 她既说能活,就是真的能活。 楚夫人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 因楚少夫人生产日期渐近,府里便开始准备生产之物,稳婆也早早去请了。 请的还是京城有名的稳婆。 谁知那稳婆来看过楚少夫人的情况后,便说情况不好,这一胎恐怕生不下来。 禀告完实情后,那稳婆直接将收的定金退了,不肯接这单生意。 楚家起初不信,又去找了其他的稳婆,甚至连大夫都请了。 可是看过之后,都说情况不好。 楚少夫人也是今日不小心听到府里的丫环议论,说她这一胎生不下来。 这才导致她动了胎气。 那乱嚼舌根的丫环自然是被楚夫人处置了。 可是请来的大夫一个个的都直摇头,没有一个敢说能保母子平安的。 云茯苓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有法子的。 纵然楚夫人被“剖腹取子”这四个字骇的心惊肉跳,却还是强稳住心神,向云茯苓确认道: “翊王妃,你说的这个剖腹取子,不仅能保住孩子,也能保住大人?” 见云茯苓点头,她又问道:“万无一失?” 云茯苓抿了抿唇,“但凡是动刀子,都有风险,不可能万无一失的。” “我只能说,有五成的把握。” 楚铭眼睛一瞪,“才五成?” 云茯苓看向他,“若是不剖腹,大人连五成存活的希望都没有。” 云茯苓的把握自然没有五成这么低。 但是这个时代没有无菌手术设备,术后感染的风险很大。 云茯苓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五成的希望,做不做剖腹产手术,全凭他们自己决定。 楚夫人一听只有五成希望,脸色瞬间又灰败了下去。 楚铭眼底闪过挣扎之色,片刻后,似终于做出了决定,开口道:“那若打胎呢?” 他想过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但是他不能失去馨儿!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地,欧阳岚便已脱口而出道:“不可!” “若强行打胎,孕妇必然会大出血,有性命之危。” “况且胎儿已经八个月了,都已经成型了,此时打胎有伤天和。” 云茯苓在一旁跟着点头。 此时打胎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不过她对楚铭的印象,倒是好了那么一点。 莫说是在这个子嗣为重的时代了,便是她前世所在的现代社会,很多人在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上,都不一定能坚定的选择保大人。 甚至有人为了孩子,压根就不管产妇死活。 云茯苓曾在产科实习过,那一扇手术室的门前,不知看到过多少世间百态,魑魅魍魉。 楚铭愿意舍弃孩子,保楚少夫人的性命,可见他们夫妻的感情极好。 楚铭见打胎这一条路也走不通,整个人像是脱水一般,瞬间都蔫了。 楚夫人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楚家如今只剩楚铭这一点血脉了,怎可无后? 可是馨儿…… 这个儿媳妇乖巧孝顺,聪慧能干,不说儿子喜欢,她这个做婆婆的也喜欢。 自从媳妇嫁进门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从没红过脸。 后来儿媳妇有了身孕,没多久又诊出来怀的是双胎,这对楚家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喜讯。 楚家如今子嗣凋零,最盼的就是儿媳妇能多生几个孩子,为楚家开枝散叶。 可没想到这盼了许久,本以为是福气的双胎,竟会成了儿媳妇的催命符! 第188章 再次请医 楚夫人心头慌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云茯苓虽说可以剖腹取子,保母子都存活,但是只有五成的把握。 她不敢赌。 况且这么大的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拿定主意的。 云茯苓心知剖腹取子不是小事,楚家需要时间去考虑和决断。 她当下开了一张药方。 照方服药,可保楚少夫人两日内无虞。 送走云茯苓后,楚铭将先前或是请来,或是绑来的那些大夫也都放走了。 待折返回来,便见楚夫人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楚铭上前,“母亲,一定还有办法的!” “那翊王妃肯定在危言耸听,什么剖腹取子,那不是要馨儿的命吗?” “我不信大启找不到比她医术更厉害的大夫!” 楚夫人回过神来,抬手揉着额角,开始一件一件的吩咐下去。 “拿镇国将军府的帖子,去请欧阳院正,务必让他来出诊。” 楚铭连连点头。 放眼整个大启朝,恐怕再没有比欧阳院正医术更高明的了。 只是欧阳院正如今是太医院之首,负责陛下的龙体,轻易不出外诊。 但这次无论如何,镇国将军府都要将人请来。 “还有康郡王府那里,你亲自走一趟,馨儿的情况,总要知会你岳父岳母一声。” “若是万般无奈,只能用翊王妃说的那个剖腹取子的法子,也需与你岳父岳母商量。” …… 傍晚,欧阳鸣刚下值归家,便被欧阳岚在前院堵了个正着。 “爹,我今日去镇国将军府出诊,碰到茯苓了。” “楚小将军的夫人动了胎气,而且胎相特别不好。” “她这双胎恐怕是生不下来,茯苓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说有一法,可剖腹取子,但是和我们所知的剖腹取子不同。” “具体怎么做她没说,但是她说此法可让产妇和胎儿都能够存活。” 欧阳鸣一听便来了兴趣。 “她真这样说?” 欧阳岚点了点头,正要接着说下去,便见门房快步过来。 父子俩的谈话被打断。 “老爷,这是刚刚送来的拜帖。” 欧阳鸣接过来一看,发现是镇国将军府的拜帖。 欧阳岚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看来楚家这是不信茯苓的医术,想找爹您再去看看。” 那门房又道:“这拜帖是楚小将军亲自送来的,他人如今正在府外等候。” 欧阳鸣暗暗叹息一声,顿时道:“小五,拿上药箱,你随我一块去楚家。” 楚家为保西北安宁,楚家儿郎多数都战死沙场,导致后代子嗣越来越凋零。 楚家近三代,都是一脉单传。 而欧阳鸣又与楚老将军有些交情。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愿意楚少夫人的这一胎出事。 欧阳岚见状,立刻拎着药箱跟了上去。 欧阳家门外,楚铭焦心如焚。 他一直让人盯着宫门和欧阳家,一旦欧阳鸣下值出宫,便去禀报他。 他亲自出面来请人。 只是拜帖已经送进去了,就是不知道欧阳鸣愿不愿意出手看诊。 楚铭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便听到大门“吱呀”一声。 他抬头望去,恰好看到欧阳鸣走出来。 楚铭连忙上前行礼。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欧阳鸣便道:“行了,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不是来请老夫出诊的吗,赶紧带我过去。” 楚铭怔了怔,反应过来欧阳鸣这意思是愿意出诊,霎时欣喜若狂。 他连忙亲自扶着欧阳鸣上了马车,然后直奔楚家。 待到了楚家后,才发现康郡王一家都来了。 一见欧阳鸣过来,康郡王等人齐齐都站了起来,朝他围过去。 欧阳鸣拱了拱手,“容老夫先看看病人的情况。” 楚铭亲自引着欧阳鸣去了。 楚少夫人吃了云茯苓开的药,感觉舒服了许多,这会儿正睡着。 欧阳鸣放轻了动作,仔细把过脉后,便出了房间。 康郡王等人见他出来,立刻又重新围了上去。 欧阳鸣道:“听说云娘子今日来看过,不知老夫可否看看她开的方子?” 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将云茯苓留下的药方拿来。 欧阳鸣接过药方看起来。 楚夫人不知欧阳鸣为何要看药方,心中忐忑道:“欧阳院正,可是这药方有什么问题?” 欧阳鸣先前已经听欧阳岚说过楚少夫人的脉象,以及云茯苓针灸的穴位。 此时再配合上这张药方,不免对云茯苓的医术又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见楚夫人有所误会,欧阳鸣立刻解释道:“云娘子这方子开的极好。” 他将方子还给楚夫人,然后看向康郡王等人,道:“诸位,我们借一步说话。” 楚夫人立刻领着众人去了隔壁的花厅。 待宾主各自落座后,欧阳鸣才开口道:“我方才给少夫人看过了,情况实在不好。” 康郡王今日从楚铭那儿得知女儿胎相有异,立刻就带着王妃,亲自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以为都是江湖郎中信口胡说,正要重新去找大夫呢,没想到楚铭就把欧阳鸣给请来了。 对于欧阳鸣这个太医院院正的医术,康郡王是信服的。 可是没想到他一开口,竟也说女儿的情况不好。 欧阳鸣将众人难看的脸色都看在眼里。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少夫人这一胎,恐怕会凶险万分。” “便是我亲自出手,只怕也难保母子俱安。” 康郡王妃霎时身形一晃,“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欧阳鸣沉默片刻,道:“少夫人这情况,不宜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母子俱危矣。” “最好用催产药,尽快让她生产。” “但是少夫人怀的是双胎,生产时会更加艰难。” “若是你们不介意男女之别,由老夫亲自助其生产,老夫也只能保下其一。” 楚夫人等人闻言,心更加凉了。 康郡王妃当场忍不住哭起来。 本以为请欧阳鸣出诊,能有法子保全馨儿母子,没想到他竟也只能二者保其一。 欧阳鸣的医术,已是天下顶尖的了,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换了其他的大夫,恐怕更不行了! 第189章 不速之客 保大还是保小,这让他们如何选择? 康郡王咬了咬牙,忽然道:“那个翊王妃不是说可以剖腹取子吗?” 康郡王妃红着眼看向康郡王,“你疯了不成?” 女儿若是被人剖开了肚子,还如何能活? 大不了这一胎不要了,让楚家保大。 毕竟女儿的性命要紧! 等女儿的身子调养好了,再重新要一个孩子就是了。 康郡王却有不同的见解。 他虽是个闲散王爷,但是萧璟翊娶王妃这么大的事,他身为宗室自是知道的。 甚至就连萧璟翊那位王妃的事迹,也没少听人说起过。 那位翊王妃,确实有些医术在身上。 她既然敢说出剖腹取子的法子,便不是随口胡言的。 否则不说镇国将军府和康郡王府的怒火,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便是萧璟翊也会受她的连累,被人诟病。 若是最后事情闹大了,闹到景平帝跟前,更是难以收场。 这般说来,康郡王更倾向于相信翊王妃的医术。 况且翊王妃虽只有五成的把握,却能保母子都平安。 而若是由欧阳鸣来,却只能在产妇和胎儿中间保其一。 楚家子嗣凋零,自是盼着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的。 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想来楚家人不敢也不能说要保孩子。 便是保下了女儿,经此一事她必定会伤了身子。 若是影响了以后再怀孩子,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要楚铭纳妾,生下庶子,记在女儿的名下吗? 明明他可以有亲外孙的,女儿可以有亲生的孩子,为何要去养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别人的孩子? 更让康郡王顾虑的是,欧阳鸣要进产房,在一旁助女儿生产。 女子生产,怎可让男子在侧,亲眼观看? 这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清白名声都没了,女儿以后还如何出去见人? 反观翊王妃的剖腹取子,虽有赌的成分,可是这结果未必就比用欧阳鸣的法子差。 康郡王觉得还不如赌一赌! 若是赌赢了,女儿和两个外孙都能平安。 若是赌输了,他让翊王妃赔命! 楚夫人思量了一个下午了。 此时听完欧阳鸣的诊断后,心里其实也更倾向于用云茯苓的法子。 只是这话却不能由她先开口。 见康郡王主动提及剖腹取子,楚夫人顿时看向欧阳鸣,道:“欧阳院正,翊王妃今日说可剖腹取子,她的法子能保母子均安,您以为此法可行吗?” 欧阳鸣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用词严谨道:“能保母子均安的剖腹取子,老夫还没有亲眼见识过。” “不过,茯苓那孩子在医术上很是有灵性,又有云家的传承,她的医术老夫是信得过的。” “她不是会信口胡言的人,她既说可以一试,想来心里是有把握的。” 欧阳鸣看出楚夫人和康郡王的心思都有些松动,已经对云茯苓的剖腹取子一法有了倾向。 他想着即便自己出手,也不可能保楚少夫人母子均安,倒不如让云茯苓来试一试。 况且他对于云茯苓提出来的剖腹取子一法,也很是好奇。 欧阳鸣好心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如明日再请翊王妃过来,详细说说这剖腹取子之法?” “待听过之后,再行决断?” 康郡王等人对视了一眼后,都同意明日再请云茯苓来一趟。 尤其是康郡王一家,他们要亲自听云茯苓说。 而云茯苓这边回到翊王府后,便进空间竹楼里翻找起来,准备做剖腹产手术的东西。 她有预感,楚家最后会同意由她来做剖腹产手术的。 翌日,云茯苓正在吃早饭,王府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云茯苓得知琼玉郡主来了,心中颇为惊奇。 自中秋宫宴后,两人并无什么交集。 云茯苓又隐隐察觉出琼玉郡主似乎对她有敌意,就更远着她了。 她怎么会突然上门? 萧璟翊今日正好无事,在陪着云茯苓一起用早饭。 得知琼玉郡主上门,萧璟翊稍稍惊讶了一下,便让人将她带过来了。 “琼玉是长乐长公主的女儿,小时候很喜欢跟在我身后跑,我也拿她当亲妹妹一般。” “不过她性子太骄纵,行事又刁蛮,闹出几回事来都让我很不喜。” “自我去北境后,这关系就疏远了很多。” “不过这丫头本性不坏,今日上门来不知是为了什么?” 萧璟翊和云茯苓解释了一下他和琼玉的关系。 云茯苓想到琼玉郡主对她的敌意,不禁猜测莫非琼玉郡主喜欢萧璟翊? 这两人的关系,说起来是表兄表妹,而且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古人表兄妹在一起很是寻常。 可是她先前听说琼玉郡主痴迷陈国公幼子陈铮,使了好些手段,才促成了两人的姻缘。 中秋宫宴上,云灵芝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琼玉郡主误以为陈铮与别人私会,带人前去捉奸,从而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所以琼玉郡主喜欢的到底是萧璟翊,还是陈铮? 云茯苓正暗自腹诽着,便见琼玉郡主过来。 她今日身着一袭红衣,明艳张扬。 云茯苓也不得不承认,琼玉郡主生的极美,而且是那种浓颜系的大美女。 云茯苓正暗自感叹着琼玉郡主的美貌呢,谁知琼玉郡主一过来,便挥动手中的马鞭,朝云茯苓甩过去。 好在云茯苓五感敏锐,感受到破空之声的那一瞬间,连忙闪身堪堪躲过。 只差一点点,琼玉郡主的鞭子就抽到她身上了。 萧璟翊瞬间变了脸色,立刻起身去查看云茯苓的情况。 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琼玉郡主一鞭子落空,正要抬手再打第二鞭时,手里的鞭子忽然被人夺去。 萧璟翊手里握着琼玉郡主的马鞭,面色冷若冰霜,一双眼眸里好似蕴藏着一座喷发的火山,即将要毁天灭地。 “宋琼玉,你想干什么?” “你一进来,不说行礼问安,竟然还对你表嫂挥鞭子!” “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论亲戚辈份,云茯苓是琼玉郡主的表嫂。 论君臣,云茯苓是皇家媳妇,是正一品亲王妃。 无论是哪一重身份,都压琼玉郡主一头。 琼玉郡主理当先向她行礼问安。 第190章 术前准备 琼玉郡主被萧璟翊夺了鞭子不说,还这般冷声严词质问。 琼玉郡主对上萧璟翊那双满是怒意的眸子,心里瞬间怂了一下。 但是想到自己今日前来的原因,顿时又理直气壮了。 “七表兄,你问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问她云茯苓想干什么呢?” “你还敢犟嘴?”萧璟翊怒极,抬手一鞭子挥过去。 琼玉郡主霎时吓的往旁边一躲。 一双眼睛噙着泪,委屈极了。 然而萧璟翊的鞭子却只是凌空一甩,并未抽向琼玉郡主方才所在的方向。 “你若再敢对你表嫂不恭不敬,下一次我这鞭子可就不是打空了!”萧璟翊眉眼冷厉道。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云茯苓! 琼玉郡主见萧璟翊动了真怒,不禁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她自小就喜欢跟着萧璟翊玩,因为萧璟翊是一众皇子中长的最好看的。 然而萧璟翊一旦发起火来,她也是最怕这个表兄的。 云茯苓这时站起身,眼含冰霜道:“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让琼玉郡主上门来对我动手?” 云茯苓心里又气又恼,同时还有几分茫然。 她与琼玉郡主没什么来往,更谈不上招惹了。 所以琼玉郡主今日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本被萧璟翊训的正蔫蔫的琼玉郡主,霎时好似重新有了底气一般,叉腰道: “你竟问得出口?” “若非我今日去探望馨儿,还不知道这事呢!” “馨儿人还好端端活着呢,你竟出剖腹取子的馊主意。” “馨儿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害她性命?” 琼玉郡主与康郡王府的萧馨儿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极好。 所以得知云茯苓要剖腹取子后,一时怒意上头,便直接一人一马冲到了翊王府,提着鞭子来找云茯苓算账了。 云茯苓没想到琼玉郡主竟是为了这事来的。 她昨日已经和楚家人解释的非常清楚了,她的剖腹取子之法不是草菅人命。 她暗暗算了算时辰,觉得琼玉郡主恐怕今日到了镇国将军府后,只听了一句剖腹取子,都没详细再去了解,就直接提着鞭子来找她算账了。 云茯苓和萧璟翊对视一眼,重新坐了回去,继续优哉游哉地吃早饭。 琼玉郡主一见他们这个反应,更加生气了。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云茯苓,你都不解释一下的吗?” 萧璟翊撩起眼皮,看了琼玉郡主一眼。 “解释什么?” “你是大夫吗?” “和你说了你能听得懂吗?” 琼玉郡主一时语塞,顿时气鼓鼓地坐在一旁。 “剖腹取子的事昨晚茯苓就和我说过了。” “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连婚都成过了,怎么性子还这般浮躁?” “连话都不听全了!” “昨日茯苓把话和楚家人说的很清楚,她的剖腹取子之法,可保母子均安,只不过有风险。” “况且她是医者,行的都是救人之事,怎么可能会故意害人性命?” 萧璟翊一席话,说的琼玉郡主哑口无言。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萧璟翊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这时,门房过来通禀道:“王爷,王妃,镇国将军府的楚小将军来了。” “说是想再请王妃出诊!” 云茯苓放下手中的粥碗,拿帕子擦了擦嘴。 “请楚小将军在前厅稍候,我随后就来。” 昨日她便笃定,楚家最后还是要来找她的。 因为楚少夫人的情况,若是自然分娩,以大启如今的医术,几乎没有大夫可以确保母子平安。 她本以为楚家还会再折腾几日,多找几位名医去看看。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日,楚铭就亲自上门来请她了。 楚家的动作,让云茯苓心里越发肯定,楚家已经倾向于采用她提出的剖腹取子一法了。 萧璟翊道:“左右我今日无事,随你一道去。” 云茯苓点了点头,回房间取了药箱后,便和萧璟翊一道去了前厅。 琼玉郡主见没人招呼她,想了想,便跟着萧璟翊他们一块儿去了镇国将军府。 云茯苓这次一进镇国将军府,便发现排场比昨日大多了。 不算小的厅堂中,满满当当坐了一群人。 除了楚家和康郡王府的人外,欧阳鸣也特意和宫里告了假。 彼此见过礼后,康郡王率先开口道:“翊王妃,听说你昨日提出的剖腹取子之法,可保母子均安。” “不知能否详细说说。” 云茯苓点了点头。 然后详细介绍了一番剖腹产的具体手段以及风险。 欧阳鸣先前便听说云茯苓曾给陆相家的小公子开过腹。 虽与今日所说的剖腹取子之法不尽相同,却有相通之处。 他仔细思量一番后,点头道:“依翊王妃所言,确实可行。” 康郡王与楚夫人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后,最终做出了决定。 “一切就拜托翊王妃了。” 因萧璟翊也在场,康郡王自是不敢说出若是手术失败了,让云茯苓抵命这样的话了。 “还请翊王妃尽力而为。” “是死是活,都看天意了!” 手术失败,也是天意,与云茯苓无关。 云茯苓心里其实有九成的把握。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做的第一场剖腹产手术,她必定会全力以赴的。 剖腹产手术的日子,定在了第二日。 云茯苓将她昨日做好的计划书拿出来。 需要楚家准备的东西,她也单独列了一个单子,交给了楚夫人。 除了一些必备的药材以外,楚家还需准备一间宽敞又明亮的房间。 房间要打扫的干干净净。 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榻和一张桌子以外,什么都不要摆放。 除此以外,云茯苓还让楚家准备了大量的苍术。 用苍术来熏屋子,可以达到一定消毒杀菌的效果。 眼下这环境,无菌手术室是不可能了,只能尽量用现实中的各种能想出来的法子,来创造一个较为干净的手术环境。 交待完楚夫人他们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后,云茯苓又转向欧阳鸣。 “欧阳爷爷,这台剖腹产手术,我一个人不行,还需要几个助手。” “不知欧阳爷爷可有兴趣,愿不愿意来给我帮个忙?” 第191章 道歉 对于云茯苓的请求,欧阳鸣简直求之不得。 这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在孕妇还活着的时候,进行的剖腹取子。 若真如云茯苓所说,手术后孕妇和孩子都平安活了下来,可以想象事后会引发多大的轰动。 这般壮举,必然会记入杏林史册,甚至在正史的史册中,都极有可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见证历史的一幕,欧阳鸣当然希望他能在场了。 欧阳鸣应下云茯苓的请求后,又问道:“茯苓,你需要几个帮手,要不要我从太医院里多给你喊几个人来?” 欧阳鸣相信,只要他打个招呼,太医院里肯定有不少太医对这场剖腹产手术感兴趣,愿意过来帮忙的。 云茯苓摇了摇头,道:“大夫这边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再需要人了。” “不过,听闻太医院里有很多医女。” “不知能不能麻烦欧阳爷爷,借调两个医女出来?” 云茯苓深知她这场剖腹产手术若是做成功了,会在大启的杏林界刮起一阵怎样的飓风。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扬名的机会,她当然要关照一下自己人了。 欧阳家这边有欧阳鸣,那么杭家那边,她自然也不会忘了。 她这一路走来,受杭家相助良多,如今有了投桃报李的机会,她自然要拉上杭家一起。 只可惜欧阳家和杭家,竟然都没有学医的女子。 否则这护士的活儿,压根就不必再另外找医女了。 欧阳鸣一听云茯苓想要两个医女,沉吟片刻后,便答应了下来。 此事他联合镇国公府一起,将事情如实禀报给景平帝。 镇国公府为国拼杀,镇守边境。 如今楚少夫人生产,需要两个医女,想来景平帝为了安忠臣之心,也不会不答应的。 云茯苓这边商量完了手术前期要准备的各项事宜后,便去看楚少夫人了。 楚少夫人已经得知剖腹取子一事了,一见到云茯苓,不免有些紧张。 云茯苓见状,便没有急着给楚少夫人诊脉,而是轻声细语的与她聊了起来,安抚她的情绪。 云茯苓天然自带一股亲和力,又因行医常年与药材打交道,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 楚少夫人闻着那股药香,竟奇异般的觉得心安。 她抓住云茯苓的手,问道:“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放轻松。”云茯苓拍了拍她的手背,“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希望很大。” 楚少夫人从丫环的议论中得知她这一胎生不下来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心情慌乱又绝望。 她想活,她想活下去,她不想死! 可她也想她腹中的胎儿能够平安出生。 其实她早就感觉到了,她这一胎的情况可能不大好。 近段时日,上门来给她看诊的大夫多了起来。 虽然丈夫和婆婆都说是因为她产期将近,所以才多请几位大夫来看看,确保她能平安生产。 可是她却从丈夫和婆婆的表情中,察觉出了那一点异样。 得知她无法平安顺产后,楚少夫人自是伤心绝望的。 她知道楚家有多期盼她腹中的胎儿,就连她自己,亦是如此。 孩子在她腹中一日日长大,每一次胎动,带来的喜悦都难以言表。 她实在无法放弃腹中的孩子。 得知云茯苓的剖腹取子之法后,楚少夫人反而比其他人更有决断。 左右旁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倒不如让云茯苓放手一试。 若是能保全他们母子三人最好。 若是不能,便用她的命来换孩子活着。 虽然她心里下定了决心,但事到眼前,依然还是紧张。 好在云茯苓的轻言细语,让她焦虑的心情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云茯苓给楚少夫人把过脉后,交待她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进食了,否则会影响手术,危及她的性命。 楚少夫人听云茯苓说的严重,当即郑重表示她一定听云茯苓的,绝对不吃东西。 云茯苓见状,很是满意。 她最喜欢的就是能听从医嘱的病人。 云茯苓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一遍后,便打算回翊王府,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做剖腹产手术。 谁知她刚出楚少夫人的房间,琼玉郡主就追了出来。 “表嫂。” 琼玉郡主喊住云茯苓,郑重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没有弄清楚情况,就上门去质问,还对表嫂动手,都是我的错!” “你确实有错。”云茯苓双手环胸,轻轻抬了抬下巴,“犯了错,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让我原谅你,你想的未免也太美了吧!” 琼玉郡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堂堂郡主,都已经低头认错,主动道歉了,还想让她怎么样? “云茯苓,你别太过分,我都认错道歉了!” 云茯苓挑了挑眉,“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琼玉郡主自知理亏。 而且经过这一遭,她是知道萧璟翊有多护着云茯苓了。 云茯苓不好惹,萧璟翊更不好惹。 若是她今日不能化解了这桩恩怨,彻底把云茯苓给得罪死了,他们家以后还怎么和翊王府来往啊? 明明萧璟翊以前是那么一个冷情冷性,仿佛谪仙一般的人物。 怎么如今竟成了一个宠妻狂魔? 琼玉郡主暗暗叹了一口气,强忍住性子,诚恳道:“表嫂,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请你去至味居吃一顿,设宴给你赔罪怎么样?” “要不然,我送你一套珍宝阁的首饰,正好他们家最近出了新款?” 至味居是京城最好也是最贵的酒楼。 珍宝阁的首饰在京城女子中最是受欢迎,每一季的新款都引领着时尚的潮流,女子若是能有一件珍宝阁的最新款首饰,是件极为值得炫耀的事情。 琼玉郡主提出在至味居请云茯苓吃饭,送她珍宝阁的首饰,可谓诚意十足。 云茯苓见琼玉郡主诚心道歉,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个七七八八。 但她并没有接琼玉郡主请吃饭送首饰的话茬。 而是直接夺过琼玉郡主手里的马鞭,朝她挥过去。 琼玉郡主霎时面色一变。 然而云茯苓的鞭子却只是凌空一甩,从琼玉郡主身旁堪堪擦过,唯有破空声在她耳边震耳欲聋。 第192章 暗中算计 等琼玉郡主反应过来的时候,云茯苓已经将鞭子扔进她的怀里。 “好了,我们两清了。” 琼玉郡主怔了怔。 待她反应过来时,云茯苓人都已经走远了。 琼玉郡主握紧手中的马鞭,眉梢微微一挑。 这个云茯苓和她想的有点不大一样。 有个性! 云茯苓从镇国将军府离开后,便去了杭家在京城的宅子。 杭老爷子见她过来,很是高兴。 “茯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云茯苓上前见过礼,笑道:“自然是想念杭爷爷,所以过来看看您。”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包,“知道您爱吃周记的栗子糕,特意孝敬您的!” 杭老爷子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深了。 连忙让下人将云茯苓带来的栗子糕装盘摆上来,他要配着茶一起吃。 爷孙俩闲聊了一会儿,云茯苓这才说起正事。 “杭爷爷,我手上有个病人,她怀了双胎,正常分娩很难将孩子生下来,恐怕多半会一尸三命。” “所以我已经和病人家属谈好了,打算剖腹取子,这样母子都可以保住。” 云茯苓几句话,简单将楚少夫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不过这场手术不算小,我一个人做不来,杭爷爷您能不能借我个人手使使?” 杭老爷子早就猜到云茯苓过来,肯定是有正事要说。 待听到云茯苓说要剖腹取子后,惊的一时间茶都差点没端稳。 在孕妇还活着的时候,就剖腹取子,云茯苓说的这种生产法子,他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但他深知云茯苓的品性和医术。 她既说剖腹取子一法可行,那便是有把握的。 云茯苓开口要人,杭老爷子自是没有不应的。 况且这般难得一遇的场面,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行啊,杭家的人手随便你挑。”杭老爷子颇为大气道。 因杏林大会即将到来,所以杭老爷子带人进京后,便一直没有走,打算等杏林大会结束以后,再回江州。 而且为了参加杏林大会,杭老爷子这回把家中略有些天资的小辈都带上了。 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在杏林大会上多长长见识,取长补短,医术能更进一步。 云茯苓笑着解释道:“我还拜托欧阳爷爷从太医院借了两个医女。” “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但世人难免受世俗眼光束缚,忌讳颇多。” “产妇出身高门,更重名声贞洁,所以具体的手术会由两个医女协助我完成。” “杭爷爷您这边只负责时刻关注产妇的脉象,若有异常及时告知我即可。” 杭老爷子听明白后,顿时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我明日亲自出马。” 毕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例活体剖腹取子,杭老爷子怕其他人压不住阵,会拖云茯苓的后退,所以决定由他亲自来。 云茯苓与杭老爷子商定好后,便回翊王府养精蓄锐,准备第二日的手术。 待云茯苓走后,杭老爷子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以云茯苓如今的身份和她之前所展现出来的医术,她哪里会缺人手? 不知有多少人为了精进医术,想要与她交好呢。 她想要用人,只要招呼一声,恐怕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多的是人愿意。 何必要来杭家走这一趟? 云茯苓这是念着杭家先前的相助之恩,来送个人情给杭家啊! 杭老爷子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后,不由失笑,心里暖融融一片。 云茯苓要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的消息,这一日却是不胫而走,在京城引发了一轮新的议论狂潮。 有人震惊,有人好奇。 也有人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暗戳戳的搞事。 翌日。 云茯苓睡了一个好觉,精神抖擞地准备去镇国将军府。 萧璟翊今日本是要去京郊大营巡视的。 但是他想到今日云茯苓要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实在不放心。 这毕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例活人剖腹取子,无论是楚家还是康郡王府那边,都不是善茬。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有他在场震慑,旁人也不敢放肆。 所以萧璟翊便告了假,陪同云茯苓一块儿去了镇国将军府。 云茯苓见状,猜出了萧璟翊的几分心思,心中欢悦又温暖。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云茯苓一行人坐着马车,刚出翊王府大门没多远,便被人堵住了去路。 她掀开车帘,便看到了骑马而来的赵学思。 她记得这人是襄国公府的三公子,与萧璟翊是好友,先前在江州的时候,曾经见过。 只是他们离开江州,前往京城的时候,赵学思因事离开,并没有同他们一起回京。 没想到今日竟会又见到他。 赵学思驱马上前,拱手隔着车窗与萧璟翊和云茯苓打了声招呼。 然后赵学思便抛下了萧璟翊,骑马跟在云茯苓所在的那一侧。 “嫂子,你可真是了不得啊!” “我这刚回京,就听说了你要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的壮举。” 云茯苓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事知道的人很多吗?” “我昨日听我三嫂说的,恐怕如今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此事了!” 云茯苓没想到消息会扩散的这么快。 她昨日才与楚家商定剖腹取子这事。 哪怕算上她提出剖腹取子建议的那日,也不过才两日而已。 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难道这背后有推手,在故意推波助澜,散播消息。 可那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正满心茫然,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她下意识抬头,瞬间撞上萧璟翊那双幽深的瞳眸中。 “万事有我在!” “你无须多想,只管把心思都放在今日的剖腹取子上。” 云茯苓原本还飘荡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原处。 萧璟翊身上仿佛有种魔力,总是能让她觉得安心。 原本还大大咧咧,浑然不觉的赵学思,听到萧璟翊的话后,这才察觉出点异样来。 他立刻驱马拐到萧璟翊那一侧,“阿翊,我也觉得事情不大对。” “是不是有人想在今日借着楚少夫人,来算计嫂子?” “继而再借着嫂子这事,来整治你?” 第193章 医女 赵学思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把头从车窗那儿伸了进去。 萧璟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我心中有数。” “你,把头缩回去!” 赵学思讪讪地缩回头。 下一瞬,萧璟翊立刻将车窗关上了。 赵学思感觉到萧璟翊的鄙视,差点气出内伤来。 他不就是反应慢了一点,没能及时察觉出事情不对劲嘛! 等到了镇国将军府,云茯苓总算是体会到了赵学思所说的,差不多半个京城都知道了的具象表现。 镇国将军府今日车水马龙,宾客如云。 不少人都是打着来探望楚少夫人的名义,来观摩云茯苓剖腹取子的。 楚夫人对这些人的来意心知肚明,却不好明火执仗的赶人。 只得一边敷衍着,一边想法子送客。 然而还不等楚夫人想出主意来,云茯苓便到了。 云茯苓一看到满院子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而原先围着楚夫人打听剖腹取子一事的人,见云茯苓过来,立刻转而朝她涌过去。 待看到随云茯苓一同出现的萧璟翊后,众人立刻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云茯苓见到这么多人,心中愈发警惕了。 不管这些人为什么过来,心中怀的是善念,还是歹意,在今日这种场合,都需得提防。 云茯苓见楚夫人一脑门的汗,脸上隐隐有不耐之色,显然对这些访客也快要招架不住了。 她故意道:“楚夫人,府上今日这么热闹,是要宴客吗?” 楚夫人先上前对萧璟翊和云茯苓行了一礼,然后才解释道:“翊王妃误会了,今日是与翊王妃商定的生产之日,哪里有功夫宴客?” 云茯苓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让你们准备的产房准备好了吗?” “都依翊王妃您的要求准备好了。”楚夫人答道。 “那先带我过去看看。”云茯苓冲楚夫人颔首示意,又转而看向院中众人,道,“诸位,失陪了!” 楚夫人暗暗吐出一口气,朝着众人告了一声罪后,又冲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然后便陪着云茯苓去了产房。 有人见云茯苓离开,立刻抬脚想跟上去。 留下来的那个嬷嬷立刻上前,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嬷嬷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赵夫人,您请这边用茶!” “今日我家少夫人生产,翊王妃先前便交待了,除了必要的人以外,其余人都不得靠近产房半步。” “这一则是怕人多打扰少夫人生产。” “二则大家想必都听说了,今日翊王妃要给我家少夫人剖腹取子,翊王妃说了,人多则气浊,气浊则不洁,会影响伤口愈合。” “所以即便是我们自家人,近几日都不能自由出入产房,有诸多规矩要守。” “因此只能委屈诸位在此等候了!” “我家少夫人生产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结束的事儿,若是诸位有事,可以先行离开。” “待少夫人产子后,必定将帖子送至各府,邀请诸位前来参加洗三礼!” 嬷嬷的目光扫视全场。 她话虽说的软,可是态度却强硬。 在那嬷嬷的身后,还站着一排护卫。 镇国将军府的护卫可不一般,那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个个都是一身悍勇。 若是有人敢硬闯,这些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楚夫人虽然不耐烦应付这么些人,但是心中自有乾坤。 她发觉今日上门的人出奇的多后,便安排了下去。 有府中的护卫在,今日别说是产房了,就是产房所在的那个院子,也不会有人能闯进去。 院中的一众贵妇人见此情状,心知她们今日是不可能去产房,亲眼看着云茯苓剖腹取子了。 因此众人只得悻悻地坐下来喝茶。 实在是这会儿直接就走很不合适。 便是要走,也不能在这个当口。 云茯苓在去产房的路上,便问起楚夫人欧阳鸣他们来了没有。 欧阳鸣等人已经都到了,不过楚夫人将他们都迎进了另外一处地方。 云茯苓听说欧阳鸣他们已经到了,立刻改了主意,“先去见欧阳院正他们。” 楚夫人闻言,立刻带着云茯苓去了招待欧阳鸣他们的花厅。 花厅里,气氛正酣,欧阳鸣等人都在讨论云茯苓今日要做的剖腹产手术,个个心中都好奇又兴奋。 云茯苓一眼望过去,花厅里的人不少,而且几乎个个都是熟面孔。 欧阳鸣,欧阳岚,杭老爷子,仲太医。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四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想来她们应该就是太医院的医女了。 欧阳岚曾被楚家请来看诊,从头到尾见证了剖腹取子这一方案的诞生。 他实在是对云茯苓的活人剖腹取子一法感到好奇,因此特意求了欧阳鸣,才能够随他一起过来。 今日即便他不能进产房,亲眼看着云茯苓是如何剖腹取子的,在产房外等着也是好的。 仲太医与欧阳鸣是好友,恰好听说了云茯苓要剖腹取子这事,心生兴趣,在征得楚家人的同意后,便也来了。 毕竟仲太医的医术不差,有他在场,也是多一重保险。 彼此见过礼后,欧阳鸣冲着那四位医女招了招手。 “过来见过云娘子!” 云茯苓虽是翊王妃,可是在杏林界,她云娘子的名号更为响亮。 云茯苓也很喜欢这个名号。 行医时,她也更喜欢别人唤她“云娘子”。 那四个医女立刻上前,对云茯苓行了一礼。 她们都知道,云娘子就是翊王妃。 欧阳鸣解释道:“你说要两个医女,我怕不够使,便干脆给你调了四个出来。” “陛下那边都过了明路的。” “但凡是需要用到她们的地方,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云茯苓冲欧阳鸣感激地笑了笑,“多谢欧阳爷爷。” “我先带她们去一旁,手术中具体的一些事情,我还得交待一下。” 云茯苓冲着那四个医女招了招手,“你们跟我过来一下。” 四人来之前已经被耳提面命过一番了。 此次出宫,一切都要听从云茯苓的指挥。 云茯苓要她们做的都是一些辅助工作,诸如手术过程中帮她擦汗,拿取手术刀具,帮忙穿线缝合等等。 第194章 手术1 云茯苓给四个医女做了一下手术前的简单培训。 培训过程中,她也着意观察了一下四个医女的资质。 其中一位姓孙的医女是学的最快最好的,记忆也不错。 其次就是一位姓丁的医女。 云茯苓便打算让孙医女和丁医女做她的辅助主手。 大夫和医女都已到位,云茯苓又去查看了一下产房和楚家准备的药材。 见东西都齐备,并无什么错漏,云茯苓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真有人使坏,从药材上动手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就像上回给景平帝治病时,便有人调包了药材。 所以云茯苓对药材格外关注。 为了不出错漏,她还特意拉上了欧阳鸣等人一起查看。 却发现楚家准备的药材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云茯苓并没有掉以轻心,特意央了仲太医和欧阳岚一起负责监管药材,和后续熬药的事情。 欧阳岚只当云茯苓这般用药慎重,是身为医者负责任的表现。 仲太医却从云茯苓格外的小心谨慎中,隐隐品出了一点什么。 云茯苓为了预防手术中出现大出血,需要输血的情况,还特意让楚夫人给她找了几个丫环,扎了她们的手指,用血清试纸验了血型。 然后选了与楚少夫人血型一致的人留下来。 “你们几个的血都合用,待会儿在产房外等候,若有需要,我会唤你们取血。” 一听到要被取血,被选中的几人霎时都忍不住白了脸。 但她们都是签了死契的丫环,莫说是取血了,就是主家要她们这条命,她们也说不得一个“不”字。 云茯苓见她们吓的瑟瑟发抖,想到可能是自己话说的不够清楚,让她们误会了,顿时解释道: “你们别担心,我每人只取一点血,不会危及到你们性命的。” 几个丫环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欧阳鸣等人见云茯苓先是拿出几张纸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取了那几个丫环的血后一阵捣鼓,然后便选中了其中的三个丫环留用。 又说若情况不好,会取她们的血给楚少夫人用。 欧阳鸣几人立刻围着云茯苓,七嘴八舌地请教起来。 “茯苓,为何只有她们三个的血能用?” “云娘子,这世间竟还有取一个人的血,将其送入另一人体内之法?” “那岂不是凡是失血之人,都可用此法活命?” 面对欧阳鸣几人求知若渴的眼神,云茯苓险些遭不住。 但是这分辨血型和输血的事,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而且楚少夫人的手术时间快要到了,这会儿实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云茯苓冲几人摆了摆手,“诸位,这取血的事以后我再和你们详细解释,眼下先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更要紧!” 欧阳鸣几人闻言,这才不再围着云茯苓追问。 云茯苓把手术的时间定在了正午。 正午时候的光线最好。 把手术前的一切准备都做好,并复查了一遍过后,时间差不多就到了午时。 云茯苓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让人去请楚少夫人。 楚少夫人由康郡王妃陪着,虽然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从早上紧张到现在。 康郡王妃心里也紧张,毕竟待会儿被剖腹的是自己的亲女儿。 不仅仅是她们母女俩,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 唯一不紧张的,可能要数云茯苓了。 这样的手术她前世做过不知道多少台,早就娴熟于心了。 楚少夫人见云茯苓一派淡然从容的模样,仿佛对于今日的手术早已成竹在胸。 她紧张的情绪这才缓解了许多。 楚少夫人被送进了产房,至于康郡王妃,则被云茯苓拦在了产房外。 毕竟待会儿的场面太血腥,她怕康郡王妃这个当亲娘的受不住,会影响到手术。 楚家按照云茯苓的要求,选了一间宽敞干净,又光线很好的屋子做产房。 产房里只放了一张木榻,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又依照云茯苓的吩咐,用苍术将整间屋子都仔细熏了一遍。 楚少夫人进产房前,便换了一身轻便的干净衣服。 进了产房后,她将外衣脱下,只穿着里衣躺在了木榻上。 木榻上方,一道布帘凌空悬挂起来。 待楚少夫人躺下后,那道布帘便被放下来,以楚少夫人的胸口为界,以作遮挡。 欧阳鸣和杭老爷子背着身,一左一右坐在木榻两侧的圆凳上,准备手术过程中时刻关注楚少夫人的脉象。 产房里除了云茯苓,欧阳鸣,杭老爷子和四位医女外,还有瑶光和一位稳婆。 瑶光是云茯苓特意留下来的。 至于其他人,都在产房外等候。 但能进到产房外的,都是与楚家极为亲厚,或是身份贵重的人。 大家不知产房里的情况,虽然等待焦灼,但谁都不敢发出声音来,唯恐影响到产房里的情况。 云茯苓这次手术,没有直接用空间里的麻醉剂。 因为她存在空间里的麻醉剂已经消耗了大半,存货不多了。 若是想在这个时代进行手术,她不能一直依赖于空间里的麻醉剂,总要有替代方案。 好在她知道麻沸散的药方。 先前她已经找人试验过了,麻醉的效果很好。 楚少夫人喝下麻沸散后,云茯苓便在她身上的几处穴位施针,好催发麻醉的效果。 差不多一刻钟的工夫后,楚少夫人便睡了过去。 云茯苓和欧阳鸣三人仔细查看过,确定麻沸散起了效果后,云茯苓顿时冲着那四个医女微微颔首。 “可以开始了!” 孙医女按照云茯苓事先在楚少夫人衣服上画好的印记,拿剪刀将楚少夫人的衣服剪开,露出衣服 云茯苓拿起手术刀,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上前摸了摸楚少夫人高高耸起的肚子,目光沉了沉,抬手就轻轻划了下去。 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饶是孙医女四人事先被云茯苓培训过,一时间也被这场面吓住了。 丁医女直接吓的叫出声来,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孙医女则死死捂住嘴巴,才没喊出声来,但两只眼睛却瞪得滚圆。 另外两个医女小脸发白,被吓的连声都喊不出来。 第195章 手术2 云茯苓一个眼风扫过去,丁医女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叫出声的,立刻抬手捂住了嘴。 云茯苓却已心生不喜。 这点场面就大喊大叫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差了。 她给了瑶光一个眼神。 瑶光立刻上前,拎起丁医女,直接将她丢出了产房。 丁医女一出产房,便被许多双眼睛盯住了。 仲太医见状立刻上前询问:“你怎么出来了,里面情况如何?” 实在是瑶光把人一丢出来就回去了,她的动作太快,让人想拦着她问问都不行。 这般情况下,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丁医女的身上。 丁医女知道是自己的失态,被云茯苓嫌弃了。 此时仲太医发问,更让她羞窘不已。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道:“手术已经开始了,我……我有点怕动刀子,就出来了。” 仲太医深深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既是剖腹取子,自然少不了动刀子。 这些她事先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怕动刀子,为何还要答应欧阳鸣过来? 欧阳鸣这挑人的眼力,实在有待提高。 不过仲太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道:“到一旁候着吧。” 丁医女垂下头,老老实实地去了一旁。 心里却暗自懊恼不已。 她方才怎么就被吓的失态了呢! 她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产房内,手术还在进行中。 孙医女虽然害怕,却仍然壮着胆子,按照云茯苓教的,拿纱布将流出来的血沾掉,以免鲜血阻挡视线,不利于手术的进行。 另外两个医女,虽然战战兢兢的,却也上前帮忙。 但其中一个医女,往前走了两步,便直面被划开的肚子。 那血肉模糊的画面造成的冲击太大,让她忍不住作呕。 她实在受不住这场面,直接自己跑出去了。 云茯苓看了一眼孙医女,和剩下的那个姓乔的医女。 两人显然都有些害怕,但仍强忍着不适,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只这份心性,就比另外两人强上许多。 云茯苓心里对两人生出几许赞赏来。 同时也暗暗感叹,幸好欧阳鸣多找了两个医女来,让她有个替补的人手。 否则若是只找了两个,而且找来的还都是丁医女那样心理素质太差的人,那可就遭了。 欧阳鸣背着身,又隔着一道布帘,虽看不到布帘后面的手术过程,却是听到接连有人出去的。 他虽然不能看,却是能听到的。 光是从动静上,他就把事情猜出了个七七八八来。 他不免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还好他多给云茯苓找了两个医女过来,否则这会儿麻烦就大了! 云茯苓手下的动作一直没有停。 一层一层将肚子划开后,很快她就看到了孩子的脚。 云茯苓放下手术刀,轻轻地将手探进去。 孙医女和乔医女一时间把眼睛瞪的更大了,看的目瞪口呆。 云茯苓摸到孩子后,提着孩子的脚往外提了提,另一只手从 她看了稳婆一眼,“剪脐带!” 手脚发软的稳婆反应过来后,立刻拿了剪刀上前,将脐带剪了。 云茯苓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口鼻没有被秽物堵住,又看了一眼孩子的两腿之间。 是个男孩。 孩子离开了母亲的羊水,似是感觉到环境的变化,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不过声音却比寻常的胎儿弱了一些。 虽然声音不算很大,但是在产房外等候的众人还是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楚铭一时间有些怔愣,他抬头看向楚夫人,木木地道:“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楚夫人也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但是这也太快了。 从他们进去到现在,还不到小半个时辰。 这就生出来了? 康郡王妃则一脸激动,道:“是孩子的哭声!” “生了,生了!” “就是不知道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听到耳边密密匝匝的声音,楚铭这才确信自己方才不是幻听。 他的孩子生下来了! 他一脸喜色,激动地就要往产房里冲。 幸好楚夫人及时拽住了他。 “你急什么,先老实等着!” 等产房里处理好了,稳婆肯定会把孩子抱出来给他们看的。 而且媳妇怀的是双胎,可是刚才她只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 产房内。 稳婆从云茯苓手中接过孩子,将孩子抱下去清洗,然后用一块干净柔软的棉布把孩子包好。 等她再朝云茯苓看过去的时候,便见她已经取出了第二个孩子。 稳婆给人接生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生孩子生的这么快的呢! 这么点子工夫,都不够产妇开宫口的。 若是遇上不好的情况,生一天一夜都有的。 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 乔医女很有眼力见,不仅帮忙剪了脐带,还拿棉布把孩子包着抱了过去。 云茯苓看了她一眼,道:“你去和稳婆一起给孩子清洗吧。” 两个孩子都已经取了出来,剩下的收尾工作,有孙医女帮她就够了。 稳婆见第二个孩子是女孩,顿时喜的见牙不见眼。 龙凤胎,这可是吉兆啊! 虽说不是她亲自接生的,她只是在一边帮忙,打打下手,但是主家生了一对龙凤胎,回头肯定少不了她的赏钱。 待将两个孩子都清洗好后,稳婆便和乔医女一人抱了一个襁褓出去了。 等在外面的众人见两个孩子都平安生了出来,一时间既惊讶又欣喜。 楚铭看过两个孩子后,想到孩子的娘,顿时拽着稳婆的衣袖问道:“少夫人怎么样了?” 稳婆笑盈盈道:“少夫人人还在里面,有云娘子在,楚小将军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稳婆活了大半辈子了,今日可算是开了眼了! 云娘子的医术,真真是名不虚传啊! 稳婆其实并不清楚楚少夫人的情况,自从云茯苓把孩子取出来后,她就一心只顾着孩子了。 把孩子清洗干净后,她更是立刻就把孩子抱出来邀功了。 但是她是亲眼见识到云茯苓的本事的,不仅胆识过人,就连手法看起来也很是娴熟。 瞧着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给人剖腹取子。 有云娘子在,肯定没问题的。 所以,稳婆很是大胆地给楚铭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196章 人还活着 楚夫人和康郡王妃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喜得见牙不见眼。 竟然是龙凤胎! 这一下子儿女双全了。 楚夫人心里直念佛,楚家这下有后了。 回头她就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远在西北边境的丈夫。 丈夫若是知道他一下子添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还不定要怎么高兴呢! 康郡王妃抱着孩子,心里也是美滋滋。 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己的孩子。 女儿一下子生了一儿一女,后半生是不用愁了。 想到女儿,康郡王妃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产房里瞧。 孩子都生出来了,怎么产房里还是没有动静? 康郡王站在康郡王妃身侧,一会儿看看小外孙,一会儿看看小外孙女,怎么看怎么爱。 因两个孩子是早产,不仅重量比寻常足月生产的要轻,哭声也弱了许多。 所以楚夫人便请了仲太医给两个孩子看看。 仲太医看过后,两个孩子除了早产体弱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 以后精心养着,等过几年长大一些后,身体便能和常人一样健康。 得知孩子还算健康,楚夫人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产房内。 云茯苓将孩子取出来后,便开始着手清理胎盘。 待将胎盘清理干净,确认没问题以后,便可以缝合了。 “孙医女,取针线来!”云茯苓冲着孙医女伸手。 孙医女立刻从一侧的桌案上取来羊肠线,穿好针后递给云茯苓。 然后孙医女就看着云茯苓像是缝衣服一般,将楚少夫人的肚子一层一层的缝起来。 原来人的肚子,也能和缝衣服一样缝起来吗? 孙医女瞪大眼睛,觉得以往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见云茯苓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孙医女连忙取了棉帕给她擦汗。 云茯苓仿佛浑然不觉,依然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手里的缝合。 她先缝合子宫。 将子宫的肌层和浆膜层缝合后,再去缝合腹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这样一层一层的缝合,差不多缝合了有三刻多钟。 等到全部缝合好以后,云茯苓这才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欧阳爷爷,杭爷爷?”云茯苓喊了一声。 欧阳鸣立刻回道:“放心,脉象无恙。” 杭老爷子也跟着回了一句:“一切正常。” 云茯苓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后面给伤口上药包扎,清理血迹,她直接指挥孙医女去做。 产房外的人等的心急如焚。 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云茯苓从里面走了出来。 “翊王妃,馨儿她如何了?” 见楚夫人等人都围过来,云茯苓开口道:“手术很顺利。” “大人孩子都平安!” “大人还昏睡着,差不多再有个一刻钟就能醒。” 楚夫人等人已经见过孩子了,这会儿听说大人也平安,原本悬着的心都落了一半回去。 但还没有亲眼见着人,总归不能完全放心。 楚铭已经迫不及待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云茯苓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产妇身上有伤口,你们要格外注意屋子里的清洁。” “屋子里不能进太多人,你们商量一下,这段时间最好固定几个人进出,其他人尽量不要靠近产房。” “固定的那几个人,每次进去前,都要沐浴更衣,保持洁净,以免病菌污染伤口。” “否则伤口若是受了感染,会发炎致死。” 楚铭等人虽然不懂云茯苓说的什么病菌什么感染,但是大概意思却是听懂了的。 楚夫人立刻表示:“我们明白了。” 云茯苓又道:“等产妇醒了以后,你们先不要给她吃东西。” “我今晚会留下来照看。” 云茯苓愿意留下来,于楚家而言是好事。 楚夫人一脸感激地道谢。 见云茯苓面有疲色,她顿时道:“今日辛苦王妃了,旁边的玉兰小筑一应用具皆全,王妃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去玉兰小筑歇息。” 楚夫人招呼身边的大丫环,让她送云茯苓去玉兰小筑。 云茯苓做了这么久的手术,确实有些累了。 她点了点头,交待楚夫人道:“等少夫人醒了以后,让人去叫我。” 她又与欧阳鸣等人打了声招呼,这才和萧璟翊一起离开。 送走云茯苓后,楚夫人又将欧阳鸣等人都安顿好,这才进了产房。 楚铭和康郡王夫妻已经迫不及待地先进去了。 楚少夫人躺在木榻上,脸色略有些苍白。 康郡王走近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 感受到呼在手指上的那股温热气息,康郡王顿时拍了拍胸口,大松一口气道:“活着,还活着!” 康郡王妃嗔了他一眼,“方才翊王妃不是说过了吗,大人孩子都平安!” 她嘴上这么说,但是先前心里其实也是悬着的。 这会儿亲眼看到人确实还活着,总算是彻底放了心。 云茯苓到了玉兰小筑后,将下人都打发下去,这才不顾形象地扭腰转脖子。 今天真是累惨她了! 萧璟翊上前给她按了按。 云茯苓这才想起先前那一茬,开口道:“今天的手术还算顺利,中间没出什么岔子,莫不是我们先前想多了?” 她本以为今日会有人捣乱,但是今日的手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什么异常。 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萧璟翊一边给她捏肩,一边道:“这里是镇国将军府,楚夫人治家严明,想在楚夫人眼皮子底下搞事,可没那么容易!” “放心吧,我暗中让人看着呢,真有人敢伸手,我必定断他一臂!” 风平浪静只是表象而已,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他已有迹可循。 只不过这些事他会处理的,无须再说出来让云茯苓烦心。 听到萧璟翊这样说,云茯苓便也不再揪着此事。 有萧璟翊在,她自是放心的。 萧璟翊按的她很舒服,没一会儿,云茯苓便昏昏欲睡。 因心中还牵挂着楚少夫人那边的情况,所以云茯苓只睡了差不多一刻钟,就醒了。 恰好这时候,楚夫人那边派人过来了。 “翊王妃,我家少夫人醒了,夫人让奴婢过来给您报个信。”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第197章 药王岛 云茯苓起身洗了把脸后,便去了产房。 楚少夫人已经醒了,正在和康郡王妃说话。 不时地还偏过头去,看看放在她旁边龙凤胎,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见云茯苓过来,屋中的几人顿时齐刷刷朝她看过去。 云茯苓上前询问了楚少夫人几句,见她意识清楚,便伸手按了按她的肚子,好让她尽快排出恶露。 虽然云茯苓按之前提醒过楚少夫人,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但楚少夫人还是觉得太痛了。 云茯苓按了几下,见楚少夫人实在疼的厉害,有点吃不住,便停了手。 楚少夫人缓过神来,问道:“翊王妃,我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从昨晚开始她便禁食了,这会儿是又痛又饿。 云茯苓道:“等你什么时候排气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吃东西了。” “排气?”楚少夫人一脸茫然。 云茯苓顿时直白的解释道:“就是放屁。” 楚少夫人霎时闹了个大红脸。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略微有些不大自在。 云茯苓却仍是一副坦然的模样。 她检查过楚少夫人的情况,照例交待了一番医嘱后,便去找欧阳鸣他们了。 欧阳鸣和杭老爷子虽然没有看到具体的手术过程,却一直都听着脉。 这会儿正好有空闲,便找了孙医女和乔医女过来,仔细问了问具体的手术情况。 至于另外两个医女,才看到云茯苓拿刀把肚子剖开,就吓的连看都不敢看了,实在是不堪大用。 可以说整场手术,都是孙医女和乔医女在帮忙打下手。 其中孙医女是看完了整个过程的。 几人正说着话,云茯苓便来了。 见屋内的气氛似乎很是热烈,云茯苓忍不住笑道:“在说什么呢?” 欧阳岚冲云茯苓竖起大拇指,“当然是在说你的剖腹取子之术!” “茯苓,你可真是太厉害了,竟真的剖腹取出孩子后,还能保全产妇的性命。” “这下子,那些敢质疑你的人,统统都可以闭嘴了!” 云茯苓不用想都知道,先前她要剖腹取子的事传出去,私下里肯定有很多人不看好,更甚者还会说她异想天开,可能更难听的话都有。 不过她并不在意。 因为她会用事实打那些人的脸。 杭老爷子还记挂着手术前,云茯苓采血的事情,这会儿有空了,便旧话重提。 云茯苓想了想,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语解释道:“这世上所有人的血型,除了一些极为特殊罕见的以外,剩下的都可以分为四种。” “我先前便是检验那些丫环的血,谁的血型和楚少夫人的一样。” “只有相同血型的人,才可以输血。” “否则的话,血液输入体内便会产生排斥反应,情况严重的话会危及性命。” 欧阳鸣好奇:“人的血真的只有四种?” 杭老爷子狐疑:“你怎么知道?” “这个嘛,是我流落在外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我跟着他学了几年医,他告诉我的。” “那些测验血型的方法,也都是他教我的。” 云茯苓为了蒙混过关,只得胡乱诌了个世外高人出来。 然而欧阳鸣和杭老爷子对视一眼,却不由得都想到了一件事。 他们的师父医术天下无双,无人能出其右。 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便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们还曾见过师父写的一本手札,上面就记录了换血,开腹缝合等异想天开的医术。 只不过师父尝试了许久,一直都没有成功过。 后来,师父便心灰意冷,大醉一场,笑自己异想天开了。 醒来后,师父从此便不再做那些实验了,那本手札也不知被他扔去了哪里。 连师父都没能做成功的医术,怎么云茯苓竟能跟一个世外高人学会? 世外高人? 莫非是药王岛的高人? 师父便是出自药王岛,一身医术也是习自药王岛。 只不过药王岛在世人眼中,就好似一个传说一般。 只有有缘人,才能够进入药王岛。 不管你得的是什么病,只要到了药王岛,就能被治好。 但是没有人知道药王岛在哪里,该怎么去。 而去过的人,也说不清他们具体是怎么上岛的,更无法指引旁人前去。 欧阳鸣和杭老爷子都忍不住怀疑,那个教导云茯苓的人,会不会就是药王岛的人? 涉及到药王岛,欧阳鸣和杭老爷子便没有再多问。 因楚少夫人已经醒了,而且目前没什么太大问题,所以欧阳鸣等人看过后,便带着人告辞离开了。 不过云茯苓把孙医女留了下来。 欧阳鸣没有反对。 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况且欧阳鸣是太医院院正,来楚家出诊的事也事先向景平帝报备过,一个医女的调派,他还是能拿主意的。 离开前,欧阳鸣特意交代了孙医女一番。 末了,又语重心长道:“云娘子留下你,这是你的造化,好好跟着学!” 孙医女似意识到什么,冲着欧阳鸣感激地行了一礼。 欧阳鸣并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只是今日莫名有些感叹罢了。 世人轻视女子。 杏林界轻视女大夫。 太医院虽有医女,但医女的地位在太医院却是最低的。 而且但凡是被送进宫做医女的,家里也多和医药有关。 送家中的女儿进宫做医女,不过是为了镀一层金罢了。 等到女儿到了适婚年龄,就接出宫去嫁人。 一个懂得些许医理,能治一些小病症的女子,在婚嫁上是加分项。 欧阳鸣见过很多医女。 有的觉得只学一点皮毛就够了,反正嫁人后又不能在外行医,一样要和寻常女子那般在后院相夫教子,打理内宅。 有的虽然有心,想精进医术,可是她们能学医的渠道却少之又少。 即便家中是做医药这一道的,却也紧紧捂着祖传的脉案和秘方,要将它们传给能顶门立户,光宗耀祖的儿孙,绝不会告诉一个会外嫁的女儿。 这世道待女子苛刻。 可是这世间的女子并不比男子少,她们生了病,也需要看大夫。 欧阳鸣从云茯苓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另一种未来。 杏林界,可能会有一番不同的景象了。 第198章 不敢动 晚饭后,云茯苓在园子里散了一圈步,顺道就拐去了产房看看楚少夫人。 麻醉效果失效后,楚少夫人就开始感觉肚子上的刀口疼了起来。 起初仿佛隔着一层什么,疼的没那么厉害。 渐渐的,就越来越疼,疼得楚少夫人都有些受不了。 楚铭见状,正要让人去请云茯苓,谁知这时候恰好云茯苓过来了。 “翊王妃。”楚铭拱手行礼,神色急切道,“您快给她看看,傍晚的时候她就开始喊疼了,这会儿疼的越来越厉害了。” 云茯苓上前检查了一下。 “是麻沸散的药效渐渐消失,所以她才会感觉到肚子上的伤口越来越疼。” “这是正常情况,一般等到七天后,这种疼痛会有所缓解,大概十天后差不多就不疼了。” 楚少夫人一听要疼上十天,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她现在不仅疼的厉害,而且还饿的厉害。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没有吃东西了,现在真是又疼又饿。 楚少夫人忍不住抬手抓住云茯苓的衣袖,吸着气道:“王……王妃,有没有……不痛的药……” 云茯苓安慰她道:“这点疼痛比起自然分娩的阵痛来说,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你要实在疼的厉害,我可以给你扎几针止疼。” 因楚少夫人至今还没有排气,不宜进食。 云茯苓为了降低风险,干脆连汤药都暂时不给她开。 一切都等她排气以后再说。 楚少夫人一听云茯苓可以针灸止痛,立刻忙不迭地点头。 因为实在是太痛了! 云茯苓在楚少夫人身上扎了几针。 很快,楚少夫人便觉得没那么疼了。 这一没那么疼了,饿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她有些气弱地问道:“王妃,我要是一直不排气的话,真的就一点东西都不能吃吗?” 云茯苓点了点头。 “这是为了你好。” “因为你做了开腹手术,这对肠道有一定的影响,必须要等肠道恢复自然蠕动的状态以后,才可以吃东西。” “若是肠道蠕动还没有恢复,在这种情况下吃东西,很容易造成腹胀、腹痛和肠梗阻。” “严重的话是能要人命的!” 楚少夫人虽听的半懂不懂的,但是却被云茯苓最后那句话给震住了。 楚铭一听可能会危及性命,立刻劝楚少夫人道:“馨儿,你先忍忍,等你好了,咱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楚少夫人咽了咽口水,无奈点了点头。 云茯苓算了算,距离楚少夫人手术后已经过了将近六个小时了。 她顿时建议道:“楚少夫人,不如你在床上稍微动一动,做几次翻身的动作,这样可以帮助你尽快排气。” 楚少夫人闻言,面露难色。 “可是我肚子上的伤口还有点疼。” “我不敢动。” “我怕我一动,伤口会更疼的,而且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云茯苓几次安抚鼓励,奈何楚少夫人说什么就是不愿意动。 云茯苓便干脆放弃了。 虽然已经术后六个小时了,但今天才是手术第一天。 不如缓一缓,等明天再看看。 云茯苓检查了一番楚少夫人的情况,又叮嘱她注意排气的情况,留下孙医女在一旁照顾,便回玉兰小筑休息了。 离开前,她叮嘱孙医女道:“有什么情况,立刻让人去叫我。” 术后的前三天是关键期,只要平安度过这三天,楚少夫人的情况趋于平稳,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孙医女恭敬应了下来。 云茯苓回到玉兰小筑时,萧璟翊正在灯下看着什么。 云茯苓走近了,发现似乎是一张纸笺。 “看什么呢?” 云茯苓一时起了捉弄的心思,伸手就将那张纸笺拿了过来。 她并没有去看纸上的内容,而是抖了抖手上的纸笺,戏谑道:“看的这么出神,这上面有没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 萧璟翊笑看向她:“我哪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 云茯苓继续作弄他,“比如哪个红粉佳人,鸿雁传书?” “前些日子你去赴宴,席间不是就有人给你送美人吗?” 萧璟翊失笑。 “我当场就拒绝了。” “而且这事我和你解释过了,怎么你还在吃醋?” “不如你仔细看看,那一笔狗爬字,哪个红粉佳人能写出来?” 云茯苓一听到狗爬字,瞬间想到了什么。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信笺上的字迹分明是京墨那小子的。 京墨年纪小手腕无力,虽然已经识得了很多字,但是字却写的不好。 萧璟翊解释道:“知道我们今晚留宿楚家,那小子就闹脾气了。” 云茯苓将信看了一遍。 信不算长,主要表达了三层意思。 第一,爹娘抛下他一个人在家,他很不高兴。 第二,想好哄好他,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具体的他暂时还没有想好,等以后想到了再说。 第三,明日是萧立的生日,他答应了要去五皇子府,给萧立庆祝生日。 云茯苓看完信后,忍不住笑骂道:“这臭小子,竟学会跟我谈条件了!” 想到最近她忙这个忙那个的,确实有些疏忽京墨了,不免又自责。 她抬头看向萧璟翊,道:“等忙完这阵子,找个时间我们带京墨出城玩。” “我们一家人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萧璟翊点点头,“听你的。” 云茯苓想到京墨的信中提到明日是萧立的生日,顿时道:“明日是萧立的生辰,我们当长辈的,是不是也要备一份贺礼?” 萧璟翊:“礼物我已经备下了,明日直接让人送过去就行。” “小辈的生辰,他们自己玩就好。” “若是有长辈在,反而拘束了他们。” “京墨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有秋实他们几个随侍左右,我还安排了暗卫保护,五皇子府上也不会怠慢他的。” 云茯苓想到京墨如今的性子,是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再加上京墨身边有人保护,她这才放了心。 两人又闲话了片刻,正准备去休息,谁知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天权在门外禀报道:“王爷,散出去的人手有消息送回来了!” 第199章 鱼上钩了 萧璟翊看了云茯苓一眼。 “我派了人手去盯着欧阳鸣他们。” “你要一起听听吗?” 云茯苓下意识道:“你让人盯着欧阳爷爷他们干什么?” 话刚一出口,云茯苓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若真有人想在今日下黑手,欧阳鸣他们几个就是其中的一道口子。 而且还是最好撕开的那一道。 毕竟镇国将军府守卫森严,想安插一个生面孔接近产房,没那么容易。 而楚夫人又治家有方,府中的下人都忠心耿耿,想来没那么容易被收买。 可是欧阳鸣他们就不同了。 谁能保证他们之中的人不被收买? 尤其云茯苓还托欧阳鸣从太医院要了四个医女过来。 云茯苓起初只是想要两个助手,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借机生事。 因此她只要求医女心细手稳,品性良好。 至于她们的底细,并没有摸清楚。 还有仲太医,他是不请自来的。 至于欧阳鸣父子和仲太医,他们一直都对她很好,她不相信他们会与人合谋,做对她不利的事情。 可是,手术过程中间虽然有些小波折,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若真的有人被收买了,要破坏她的手术,借此来陷害抹黑她,为什么从头到尾一直没见有人动手呢? 云茯苓一时间心绪杂乱,直到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别胡思乱想,先听听送回来的消息怎么说。” 云茯苓定了定神,重新坐回椅子上。 随着萧璟翊的一声“进来”,很快,天权便推门而入,还有一人跟在他身后。 待那人走近后,昏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云茯苓这才认出他来。 这人也曾是萧璟翊身边的暗卫,名唤天枢,和天权是同一批暗卫。 后来天权由暗转明,做了萧璟翊的贴身侍卫。 而天枢则接管了萧璟翊名下的一支情报组织。 两人进来后,先恭恭敬敬地向萧璟翊和云茯苓行了礼。 然后天枢才开口道:“属下奉命,从欧阳鸣几人离开镇国将军府后,便让人一直盯着他们。” “据传回来的消息,杭老爷子和仲太医离开镇国将军府后,就随欧阳院正和欧阳岚一起去了欧阳家,几人一起探讨医术,晚膳也是在欧阳家用的,席间很是尽兴。” “从欧阳家出来后,杭老爷子和仲太医便回了自家,未见有任何异常。” “那位姓丁的医女,私下里偷摸去见了程冲程院判,两人密谈了一番。但因不好靠近,所以属下的人并未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乔医女和苏医女回宫后一直待在太医院处理药材,期间并未接触可疑人物,也没有什么异常。” 云茯苓听后皱了皱眉,“程冲?我和他并不相熟,也没得罪过他……” 云茯苓的话还没有说完,陡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看向萧璟翊,“前些日子,我去给万家小公子治疗,无意间瞧见云甘松和程冲会面。” “莫非是因为云甘松的缘故,程冲被他收买,想对我做些什么?” 萧璟翊沉吟片刻,这才道:“程冲是太医院的右院判,在太医院的地位仅次于欧阳院正。” “即便云甘松还是太医时,程冲的地位也远远高于他。” “况且程家是百年医药世家,底蕴深厚,程冲不是能被寻常钱财器物打动的人。” “云甘松如今已然落魄,不是我瞧不起他,就他现如今这副样子,还能收买得了程冲?” 云茯苓这时却忽然道:“倒也不是不可能!” “凡是医者,就没有不对脉案和治疗方案,以及一些药方子感兴趣的。” “当年我爹娘身死,我年纪尚幼,整个济春侯府都落入云甘松的手中。” “我曾祖父和我父亲留下的许多记录脉案的手札和治病心得,都被云甘松得了去。” “那些东西在杏林界,无异于瑰宝。” “云甘松若是拿我曾祖父和我父亲留下的医书,来收买程冲,未必不能成。” 云茯苓猜测云甘松多半是以医书为筹码,与程冲做了一桩交易,目的就是要报复她,最好是能毁了她。 而恰巧云茯苓要给楚少夫人做剖腹取子的手术。 程冲便趁机收买了丁医女,想要在手术中动个什么手脚,让她手术失败。 借此来打击她在杏林界的声誉,继而毁掉她。 谁知丁医女竟然受不住手术的血腥场面,开局就被丢出了产房,导致他们纵然计划周详,也没能实施。 若事实真如她猜测的这般,那便只是她与云甘松的私怨。 不涉皇家争斗。 萧璟翊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下了疑心。 先前消息扩散的那般快,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 那样的场面,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判就能搞出来的吗? 萧璟翊眸光一沉,顿时吩咐天枢道:“仔细查一查程冲。” 他总觉得这背后,还藏着看不见的一只手。 天枢刚刚应下,瑶光的声音这时候忽然在门外响起,“王妃……” 云茯苓挑了挑眉,看向萧璟翊道:“看来我撒的饵,把鱼钓出来了!” 说着,就让瑶光进来了。 瑶光行过礼后,禀报道:“属下依照王妃的吩咐,一直隐在产房中盯着,果然有人欲对楚少夫人下手!” “人已经被属下抓住了。” 萧璟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向云茯苓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敬佩。 他本以为云茯苓今日的心思全都在楚少夫人的手术上。 没想到竟还分出心神来,安排了这一手。 云茯苓原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今日的情况明显有点不大对,偏偏手术时一切顺利,一点幺蛾子都没出。 虽然手术顺利是件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定。 所以她就留了个心眼。 若说手术时人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不好下手,那么手术后绝对是个很好的机会。 毕竟手术是成功的,楚家上下难免会放松几分。 没想到竟还真的有收获。 她冲瑶光招了招手,“将人带上来。”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瑶光已将人绑了带过来,这时候人就在门外,由其他人看着。 瑶光立刻下去将人提了进来。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那人,云茯苓眼中忍不住露出震惊和痛惜之色。 第200章 亲手毁掉了机会 “竟然是你!”云茯苓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震惊和失望。 孙医女被绑着提进了屋子,显得颇为狼狈。 她面如死灰,一双眼睛毫无神采。 瑶光将一个小纸包呈给云茯苓。 “王妃,属下在暗中监视,见她在楚少夫人睡着后,支开了产房内伺候的丫环,欲将此药粉洒在楚少夫人的伤口上。” 云茯苓接过那个小纸包,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些浅青色的药粉。 她用指甲挑了一点,放在鼻端嗅了嗅。 云茯苓瞬间面色大变。 这是鬼骨草! 这种草药一般生长在坟茔周围,并不常见。 因是从死人骨头缝里长出来的,夜间还会散发出幽幽绿光,因此被称作鬼骨草。 若是将鬼骨草晒干后磨成药粉,洒在伤口上,会使伤口久久无法愈合,继而红肿流脓,溃烂坏死。 用这一招来害人,心思真是够恶毒的! 云茯苓的眼神瞬间变的冰冷。 “鬼骨草可不常见,你能想到用它来害人,可见对百草集是烂熟于心,只可惜这份心思没用到正道上!” 孙医女见她这般轻易就认出来那小纸包中的药粉是鬼骨草,那双如死灰一般沉寂的双眸,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 “云娘子,果然名不虚传!” “这鬼骨草寻常人根本就不识得,更何况是将它晒干磨成粉末呢。” “可是你却看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愧是云家的传人。” “你是故意将我留下的?” “我能问一问,我是哪里露了破绽,让你怀疑到我身上的?” 云茯苓笑了笑,眼神中露出一抹惋惜来。 “其实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怀疑你。” “今日这场局,也并非为你而设。” 孙医女霍然抬眸,满脸惊讶之色。 “四个医女中,你是最有天资有悟性的,关键心态也稳得住,在手术中与我配合的也很默契。” “我将你留下来,既是因为你先前做的很好,我需要你帮我照看楚少夫人。” “也因我惜才,对你很是欣赏。” “我知这世道女子学医不易,若你愿意,我可收你入我门下,单单这剖腹取子之法,若你能学成,日后只靠它便能成为一代大家,立足于世。” 云茯苓的声音缓缓在屋中响起。 孙医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云茯苓竟然,竟然动了收她为徒的念头。 可是她却亲手毁掉了这能改变她命运的机会! 孙家祖上是出过御医的,也曾风光过。 可是后来却一代不如一代。 传到孙医女父亲这一辈时,家中的祖业几乎被败了个干净,只剩下一间祖传的医馆,和祖辈在杏林积累下来的那点名声。 哥哥不成器,在医药上没什么天分,也学不进去。 反而是孙医女天资不凡,自小就喜欢摆弄那些草药。 那些在哥哥眼中枯燥乏味,晦涩难懂的医书,孙医女却是看的津津有味。 可是在父亲的心里,只有哥哥才是传承孙家的人。 纵然她学的再好,将来也是要外嫁的。 能教她一些基本的药理,以后说出去,不至于让人笑话她一个医药世家出来的姑娘,一点药理都不通,就已经很不错了。 孙家祖传的那些医术和秘方,是不可能教给她的。 孙医女喜欢学医,哪怕是偷学,她也不在乎。 可是孙父察觉到她的心思后,狠狠将她训斥了一番,严令她不许打孙家医术的主意。 后来,太医院要招选一批医女。 孙医女想着在孙家她是学不到什么了,不如去太医院做医女。 太医院里那么多的太医,若是遇上个好心的,稍微指点一下,她也受用无穷。 便是没人肯指点,她自己偷偷钻研,时日久了,也能学到个一星半点的。 对于孙医女要去太医院做医女这件事,孙父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这是能进宫镀一层金的好事,将来孙医女说亲,也是助力。 孙医女本就有粗通医理的底子在,又是医家出身,很顺利的就通过了太医院的选拔,成为了一名医女。 可是医女的日子,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能正经学到医术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不过孙医女并不灰心,她在太医院兢兢业业,做着太医们吩咐下来的各种琐事。 有时候去给嫔妃看病,遇上太医不好查看的病症,孙医女在帮太医查看病症的同时,会耍点小心机,借此机会拐着弯的向太医请教。 一般情况下,她都能得到两句指点。 偶尔也会被斥骂。 好在日积月累下来,孙医女倒也通过这种法子,学到了一些医术。 孙医女只当自己这次被选中是运气。 却不知她的努力,并不是没有人看在眼里。 欧阳鸣早就将孙医女暗中偷学医术的举动看在眼里,可他却只当浑然不知,偶尔遇上了,还会装作无意的指点几句。 这次选了孙医女来楚家,未尝不是存了帮她一把的心思。 毕竟这般努力上进,又有天分的人,纵然是女子,也是讨人喜欢的。 孙医女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辜负了一份多么珍贵的心意。 眼下得知自己原本有拜入云家门下的机会,可是这一切却都被她亲手毁了,孙医女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 那可是云家啊! 是杏林之首的云家! 纵然有圣手之称的云老爷子和云侯爷不在了,可是云家的医学传承,不知有多少杏林中人在觊觎。 孙医女忍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云茯苓对孙医女是真的惜才。 她今日开创了剖腹取子这个先例,日后少不得有同样的病人会找上门来。 可是云茯苓却只有一个人。 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云茯苓想培养一个这方面的专才来。 而孙医女无疑是个人选。 只可惜她才刚动了这个心思,孙医女就令她失望了。 孙医女擦干眼泪,主动交代道:“是有人让我破坏云娘子今日的手术,务必要让手术失败!” 为了云茯苓的那番赏识,孙医女愿意将一切和盘托出。 “欧阳院正昨日找到我,说云娘子要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这是个难得观摩学习的机会,问我愿不愿意给云娘子打下手。” 第201章 素描 “我自然是愿意的!” “谁知晚间的时候,便有人找到我,要我今日在手术中动些手脚,务必要让这场手术失败,坏了云娘子神医的名声。” “若是再能借此挑动镇国将军府与云娘子结仇,就更好了!” 萧璟翊听到这儿,出声问道:“那个找上你的人是谁?” 孙医女摇了摇头,“我不认识那人。” “他穿了一身太监的衣服,那声音和模样,应该是宫里的太监。” 云茯苓觉得那个找上孙医女的人是关键。 只有查出那个人,才能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算计他们。 云茯苓吩咐瑶光道:“你去厨房要一些木炭来,切成小手指粗的炭条。” 瑶光点了点头,立刻找人去要东西了。 楚夫人早有吩咐,不论云茯苓他们要什么东西,都要满足。 在炭条拿来之前,云茯苓继续问道:“那人既要你在手术中动手脚,为何你等到手术后,才下手?” 孙医女垂下眸子,老实回答道:“我原本是打算在手术的时候,找机会下手的。” “但是我被您的医术震撼到了!” “我从没见过如您这般神乎其神的医术,不知不觉地就被感染了,心里只想着配合您完成这场手术。” “而且我也想亲眼见识一下,您是如何剖腹后,不仅取出孩子,还能让产妇也活着的。” “等手术完成后,我回过神来,才想起来那人交待的任务。” “我前些日子机缘巧合得了一株鬼骨草,正好带在身上,我就想着若是术后出了点问题,导致楚少夫人死了,那么这场手术也算失败了。” “所以我找了个机会,支开了产房里的其他人,打算把鬼骨草磨成的粉末洒在楚少夫人的伤口上。” “楚少夫人肚子上的伤口那么长,若是伤口红肿溃烂,无法愈合,即便人不死,楚家和康郡王府也会不满,觉得是您医术不够好。” “没想到刚一动手,就被抓住了!” 云茯苓听的火冒三丈,拍案而起。 “你口口声声想学医,却用鬼骨草害人,这是医者所为吗?” “我问你,那人许诺了你什么,值得你违背医者的道德,行害人之举?” 孙医女羞愧的闭了闭眼睛。 她一心学医,既是为了向父亲证明,她虽是女子之身,却强过哥哥百倍。 更是为了将来悬壶济世,做一名出色的女大夫。 可是今日,她却违背了医者的道德,用医术去害人性命。 在这一刻,她忽然庆幸。 庆幸自己被抓住,没能得手。 否则恐怕此生,她都要背负这份罪孽,日日自责。 她原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那人的许诺,太过让她心动。 所以她才会一时猪油蒙了心,走出了错误的这一步。 “那人许诺我,事成后,我可以拜一位太医为师,跟着他正经学医术。” “但是他没说具体是哪位太医。” “只说那人会倾囊相授,我这一生所求,便是精进医术,所以我才会昏了头,答应了那人!” 云茯苓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孙医女虽可恶,却也可悲。 恰好在此时,瑶光拿着削好的炭条回来了。 云茯苓取了一根炭条,用布包上,然后将露出来的那一小截削成尖头。 她对孙医女说道:“你还记得找你的那个太监,长什么模样吗?” 孙医女点了点头,“记得。” “那你仔细描述一下,他是什么脸型?眼睛是大是小?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特征……” 随着孙医女的描述,云茯苓拿着炭笔在纸上画起来。 她有很久没画了,好在前世素描的功底还在。 萧璟翊看着云茯苓在纸上涂涂画画,没一会儿,一张人像便跃然纸上。 那人像画的栩栩如生,云茯苓用的画技更是与当下不同。 他从未见过这种画技。 萧璟翊眼底忍不住露出惊奇之色。 他这位王妃,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本事? 孙医女看过云茯苓画的画像后,一个劲的点头:“就是他!就是他!” 没想到云娘子不仅医术好,更有一手好画技。 这画的也太像了! 云茯苓将画像交给萧璟翊,“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萧璟翊点了点头。 有了这张画像,找人的事就不用发愁了。 不管这人躲在宫里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他都要把人揪出来! 该审的都审出来了,萧璟翊看了云茯苓一眼,抬手示意天权将人带下去。 天权刚要动手,孙医女却突然道:“等等。” 孙医女端正跪好,郑重地冲云茯苓磕了一个头。 “多谢云娘子赏识之恩!” “今日种种,皆是我自作自受。” “但此生能见识到云娘子的医术和风采,我已无憾!” 孙医女没脸求得云茯苓的原谅。 她做下这种错事,还错失了拜云茯苓为师的机会,纵然懊悔不已,却也为时已晚! 云茯苓微微侧头,没有再去看孙医女。 萧璟翊摆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 他握住云茯苓的手,安慰道:“别难过了,是她不值得!” 云茯苓声音晦涩,“我知道,但还是觉得可惜。” 她说想收孙医女为徒的话,并不是假话。 这还是第一个,让她动了正式收徒念头的人。 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也许她们本就没有师徒缘分吧! “她会如何?会死吗?”云茯苓问道。 萧璟翊道:“这要看楚家的意思了。” 萧璟翊和云茯苓虽然身份尊贵,但这里毕竟是楚家的地盘。 今日设局抓人,自然是知会过楚夫人的。 孙医女意图谋害楚夫人,想来无论是楚家,还是康郡王府,都不会轻易饶过她。 至于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就更别想轻易脱身了。 毕竟楚家可不是好惹的! 更何况有萧璟翊在,这件事更不会善了! 揪出孙医女后,楚夫人派人将产房里外保护的更严密了。 第二日云茯苓去产房的时候,便见产房外的护卫,都增加了一倍。 至于产房里面,除了楚少夫人身边的大丫环以外,还多了个楚夫人身边的嬷嬷。 这两人从今日开始,就守在产房里伺候了。 第202章 家底厚实 云茯苓给楚少夫人把过脉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 伤口没有红肿发炎的迹象。 云茯苓暗暗松了一口气,术后最担心的就是伤口感染的问题。 只要伤口没有感染现象,自然愈合,那么这场手术才算是彻底成功的。 云茯苓重新给楚少夫人的伤口上药包扎。 楚少夫人肚子上的伤口问题不大,倒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排气。 因为一直没有排气,楚少夫人被人看着,一直都没有吃东西。 这会儿饿的人都有气无力的了。 云茯苓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楚少夫人迟迟没有排气,云茯苓觉得可能和楚少夫人不愿意动弹有关系。 其实昨晚她就建议楚少夫人在床上稍微动一动,翻个身。 但是楚少夫人怕伤口疼,说什么都不愿意动。 云茯苓直接道:“楚少夫人,不如你下床走走?” “动一动有助于排气。” “只要排气了,你就可以吃东西了。” 楚少夫人饿了一天两夜,实在是太想吃东西了。 在云茯苓半是劝说半是鼓励之下,再加上有吃的这一点做诱惑,楚少夫人终于同意下床。 楚少夫人肚子上的伤口还没有长好,还在隐隐作痛,动作稍微大点,就会牵动伤口,疼的更厉害。 因此,楚少夫人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她在丫环的搀扶下,慢腾腾地下了床,又慢腾腾地走了几步。 或许是因为运动的缘故,楚少夫人走动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放出一连串的气来。 旁人都面不改色,倒是楚少夫人自己先羞红了脸。 见楚少夫人终于排气了,云茯苓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打算若是到了中午,楚少夫人还不排气,她都要上针灸了。 “排气了就可以吃饭了。” “不过尽量吃流食,一些汤水稀粥之类的都可以,不要吃的太过油腻。” “房间里也要按我之前说的,保持洁净,不要让太多的人进来。” “但凡是进来的人,进来前都需要沐浴更衣。” “剩下的就是好好养着了。” 楚少夫人排了气,昨晚没有发烧,伤口也没有红肿发炎,云茯苓就觉得自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她隔段时间过来换个药,查看一下楚少夫人的情况就可以了。 得知云茯苓要走,楚夫人让人备好马车,千恩万谢地亲自送了她出门。 除此之外,还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车礼物,随着云茯苓一起送去了翊王府。 回到翊王府后,云茯苓看着被从马车上卸下来的一箱箱礼物,好奇地打开看了看。 楚家的家底是真的厚实。 送给云茯苓的礼物除了珠宝首饰,古玩字画,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 云茯苓也没和楚家客气,毕竟这些都是她的诊金。 她让人将楚家送的礼物登记造册后,都收到她的私库里去。 袁管家看着那一箱箱价值不菲的礼物,对他家王妃是真的服气。 这出个外诊,就能收到这么多的诊金,王妃真有本事! 云茯苓看到袁管家,这才想起来被她抛到脑后的那件正事。 这两天她只顾着忙活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的事情了,直接把要买人的事情给忘了。 好在有袁管家帮她张罗着。 “王妃,老奴已经和牙行那边打过招呼了。” “您看什么时间方便,让他们上门?” 云茯苓想了想,道:“就今日下午吧。” 午间云茯苓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没多久,官牙的人就上了门。 来的牙婆四十多岁模样,衣服干净整洁,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整个人显出一股利落劲儿来。 她上前恭恭敬敬给云茯苓行礼。 “见过王妃!” “听闻王妃要选些人用,老婆子把手里的人都筛选了一遍。” “这里有八十人,男的四十个,女的四十个。” “任凭王妃挑选。” 云茯苓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院子中站成一排排的人上。 官牙买卖的人口都是能说得清来历的,不像私牙那般混乱,买卖的人中有许多都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坑蒙来的。 况且这是要进王府的人,官牙更不敢怠慢,来之前都已经先自己筛选过一遍了。 云茯苓原本是打算买四十个人的,挑了一圈后,最终留下了六十人。 六十人签的都是死契。 几张银票给出去,换回来厚厚一沓子卖身契。 牙婆一下子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喜的眉眼弯弯。 一时间舌灿莲花,好听的吉祥话似不要钱一般,恭维着云茯苓。 送走牙婆后,云茯苓让许东将这六十人都送去了济春侯府那座宅子里。 刚忙活完这一通,张三木又递了话来。 先前云青木突然回来,云茯苓就让张三木盯了盯他。 这几天盯梢下来,终于有了些消息。 云茯苓转到小花厅里见的张三木。 张三木将自己收集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云茯苓。 “我们的人盯了云青木这段时日,发现他时常和顺王世子、承恩公府的七公子,还有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孙来往,关系好似很不一般。” “我们的人仔细打探了一番,原来云青木是要与他们合伙一起做生意。” “做生意?”云茯苓听到这儿,忍不住惊讶地挑眉。 顺王世子这些人,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云青木怎么会和他们掺合到一起去呢? 而且云甘松对他期望颇高,当初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送进麓山书院去读书的。 现如今可不是书院会放假的日子。 云青木回京,应该是和书院里请了假的。 按理说他回来这么段时日,应该回书院继续念书的,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回去。 不仅没有回书院,反而还在京城与顺王世子等人合伙做起生意来。 这事云甘松知道吗? 云甘松一心想要改换门庭,跻身士层,做人上人。 他一心盼着云青木能高中做官,连让他学医这条路都放弃了,想来肯定是不愿意让他沦落为商的。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让云青木涉足商道。 难道他缺钱? 与人合伙做生意,是想要多赚钱? 云茯苓沉思许久,才回过神来,继续问道:“有打探到他们要做什么生意吗?” 第203章 赴宴帖 张三木先前见云茯苓皱眉沉思,便没有出声打扰。 这会儿听云茯苓发问,立刻接着回禀道: “这个确是不知,不过,前几日他们刚买下北郊的一座园子,园子的前主人是江南的一个豪商,因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资金才将园子转手了。” “云青木他们这几日常常在那园子里会见,园子里还有工匠进出。” “不知那园子是否和他们要合伙的生意有关?” “不过,云青木从家里拿了一万两银子,说是做生意的本金。” 云茯苓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一万两的数目可不小。 而且这还只是云青木一个人出的本金。 既然是合伙,那么顺王世子他们就也要出钱出力。 这样看来,这桩生意的投入肯定不小,最起码是在万两以上。 可是这做生意,不买闹市的旺铺,反而买下了一个郊外荒山处的园子,实在是有些古怪。 莫非这生意卖的不是街肆上的寻常之物? 云茯苓一时间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让张三木继续打探。 若是云青木只是为了赚点银子花花,才与人合作做生意,妨碍不到云茯苓什么,那么云茯苓也就懒得管他这些破事。 云茯苓听过一耳朵后,便暂时将云青木这事搁置到了一旁,转而将一腔心思全都放在了药坊上面。 云茯苓先前便定制了一批木架子,以及一些熬药的罐子等器具。 如今人手有了,东西也到位了,她的药坊总算是可以开起来了。 云茯苓将买来的那六十人分为十组,每组六人。 药丸制作有不同的工序,云茯苓将这些工序全部拆解。 每一个小组负责一道工序。 如此一来,既能提高工作效率,也能最大限度的保密药丸的制作方法。 云茯苓一心忙活着药坊这边的事情,浑然不知因剖腹取子这事,外面传的神乎其神,都快把她捧成神仙转世了。 即便先前有再多的质疑和否定,可是楚少夫人平安无事,还经云茯苓之手,剖出了一对龙凤胎却是事实。 面对这样的事实,那些质疑之声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惊叹和夸赞。 镇国将军府这边,访客是一波接着一波,络绎不绝,比剖腹取子当日去看热闹的人海了去了。 大家都想亲眼看看被剖腹取子以后,还活着的楚少夫人。 毕竟外面传的再有鼻子有眼的,也没有亲眼看过来的真切。 好在云茯苓早有叮嘱,楚家人也都严格执行云茯苓留下的医嘱,不敢有一丝马虎。 毕竟楚少夫人肚子上那么长的一道刀口还没长好呢。 这万一要是影响了伤口的愈合,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茯苓先前担心楚家人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她留下的医嘱执行起来要打折扣,所以故意把后果说的严重了些。 楚家人一听,立马就打起了十二万的精神,把云茯苓交待的那些都严格执行,不得有丝毫的马虎。 所以来楚家拜访的那些访客,除了一些与楚家关系匪浅的,按照云茯苓的要求洗脸洗手,换了身干净衣服,进产房见到了楚少夫人。 其余的人,基本上都是在正院见了楚夫人一面,便被客客气气地打发走了。 而进产房看到了活蹦乱跳的楚少夫人的那些人,回去以后,不免将此当做谈资,与别人绘声绘色的说起。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事情传的更广了。 因楚少夫人刚刚被剖腹取子,需要静养,近期不宜打扰,大家见不到楚少夫人,便把目光都转移到了云茯苓的身上。 毕竟那可是能给产妇剖腹取子,还能保产妇活着的圣手啊。 然而云茯苓这几日一心扑在了药坊那边。 药坊又设在济春侯府的宅院里,大门一关上,外面的纷纷扰扰根本就打扰不到她。 所以不知多少想约云茯苓见一面的贵妇人,却连云茯苓的人都找不到。 这日,云茯苓终于把药坊这边的事情给理顺了,一切都迈上了正轨。 她这才收拾收拾,回了翊王府。 沐浴过后,便见瑶光拿来厚厚一沓的帖子进来。 “王妃,这是袁管家让我送来的,都是各家请你去赴宴的帖子。” 因云茯苓这几日专心忙活药坊的事,所以提早便吩咐了下去,除非有天大紧急的事情,否则不要去打扰她。 这些帖子都是一些普通的宴饮,并不算重要,所以袁管家便暂时压了下来,没有拿去打扰云茯苓。 如今云茯苓回来了,自然是要上报的。 云茯苓接过那一沓请帖,略微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赏花宴,生日宴,诗会,茶会之类的帖子。 这时代的后宅女子没什么消遣,便喜欢三不五时的开个宴会,邀请亲朋好友聚在一起乐一乐。 如此既能打发时间,找些乐子以作消遣。 同时还能借着宴饮的名头来交际,开展夫人外交。 甚至就连给家中的儿女相看亲事,也多是要借着这些宴会来进行。 所以这些看起来普通的宴会,却对后宅女子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云茯苓虽然不喜欢这些无聊的交际,但是她最近这段时间不是给人看病,就是闷头制药,也是时候放松一下,出去走走了。 况且她身为翊王妃,偶尔也是要出出场,彰显一下存在感的。 好让别人知道萧璟翊娶了她,不仅没有跌份,反而是大大的赚了。 云茯苓将帖子翻了翻,最后从中挑了三张,递给瑶光道: “帮我回帖,这三场宴席,我会出席。” 瑶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王妃以为是最讨厌这些应酬的,没想到今日却主动说要去参加,而且还是三场! 不过瑶光并没有多嘴,而是直接接过帖子应了下来。 她翻开帖子看了看。 云茯苓应下的这三张请帖,一张是长乐长公主的赏花帖,一张是大皇子妃的生日宴。 还有一张,是卫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 这三家,与翊王府的关系都很微妙啊! 瑶光不知道云茯苓选这三家去赴宴,是随手拿的,还是别有深意。 第204章 赏花宴 云茯苓要去赴长乐长公主赏花宴的消息传出后,那些想要见云茯苓一面而不得的人,顿时使出了浑身解数,想方设法要弄一张长乐长公主赏花宴的帖子。 就盼着借此在长乐长公主的赏花宴上能与云茯苓搭上话。 宴会当日,看到接踵而来的众多宾客,身为东道主的长乐长公主都惊讶了。 待想明白这其中的因由,长乐长公主不由失笑。 莫说是旁人了,她借着秋海棠盛开的由头,举办这场赏花宴,其目的也是为了云茯苓。 先前中秋宫宴,长乐长公主因身体抱恙,未能出席。 因此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云茯苓这位翊王妃呢。 而近些日子,云茯苓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琼玉郡主与楚少夫人交好,当日恰好就在现场。 她虽没进产房,却一直在产房外等着的。 是亲眼看到云茯苓进产房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剖出来的一对双胞胎就被稳婆抱了出来。 这般惊奇的新鲜事,琼玉郡主自然忍不住和亲娘长乐长公主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 长乐长公主对云茯苓不免就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她便借着赏花宴的由头,给翊王府下了帖子。 一来是想见见云茯苓。 二来是为了一桩心头大事。 虽然上门的客人比预计中的多了不少,但长公主府的下人依然有条不紊地接待着宾客,看起来没有一丝慌乱和无措。 长公主府的花园里有一株两丈余高的海棠树,此时正值花期,满树海棠花绽放,鲜艳夺目,堪称一景。 今日的宴席,就设在离花园不远的一处敞轩中。 所以客人们拜见过长乐长公主后,便三三两两结伴去了花园里赏花。 正说笑间,忽然听到一声唱喏:“翊王妃到!”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投向了月亮门的方向。 而原本打算去花园深处走走的客人,也停下了脚步。 云茯苓就是在这样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出现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的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赤金青鸾衔珠红宝石步摇,却映衬得她愈发明眸皓齿,潋滟夺目。 一时间,众人都被云茯苓的美貌惊呆了。 尤其是那些从未见过云茯苓的人。 不少人暗暗腹诽道:没想到云茯苓竟生的这么美,难怪翊王殿下坚持要娶她为王妃。 长乐长公主有长公主这层身份之尊,无需亲自迎客。 除非是极为特殊,或者身份不凡的客人,才能让她亲自相迎。 反倒是上门的客人,要主动过来拜见她。 因此长乐长公主便一直坐在敞轩中,陪着几位身份贵重的夫人们说着话。 云茯苓一来,便被丫环引进了敞轩中。 云茯苓按规矩行了礼,“茯苓见过姑姑!” 一道温柔可亲的声音下一瞬便传入她耳中,“自家人无需多礼,来,到姑姑身边坐。” 长乐长公主冲着云茯苓招了招手。 已经有机灵的下人,搬了一张矮凳放在长乐长公主身旁。 云茯苓抬起头,见长乐长公主笑容和善,她也不管长乐长公主对自己是真和善,还是假和善,直接上前坐了。 反正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她不信长乐长公主敢对自己做什么。 云茯苓谢了座,大大方方地在长乐长公主身边坐下了。 长乐长公主看的暗暗点头。 小七眼光不错,挑的这个媳妇她瞧着就很顺眼。 云茯苓坐下后,这才抬头看向坐在两侧的人。 一侧坐着几个有些眼熟,应该是先前在宫宴上见过的勋爵府第的夫人。 另一侧则坐着大皇子妃,三皇子妃和五皇子妃等人。 云茯苓笑着冲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几位勋爵夫人身份不如云茯苓高,纷纷起身行礼。 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只对云茯苓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五皇子妃则对云茯苓回以一笑。 正寒暄着,原本在园子里招待客人的琼玉郡主,不知何时领了几个玩得好的友人过来了。 其中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眼睛又大又圆的女子冲着云茯苓行了一礼,心直口快道:“翊王妃,您开创了剖腹取子的先河,当真是了不起!” “以后女子再生产,是不是都可以用这剖腹取子的法子?” 听到女子的问话,聚在敞轩外的客人都忍不住朝敞轩的方向走了几步,好能听的更清楚一些。 而敞轩里的几人,更是竖起了耳朵。 毕竟今日来赴宴的都是女子,而生育对女子而言又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以前女子生产,都是拿命在生。 生产时,她们不光要忍受身体上的阵痛,还要经历鬼门关里走一圈的凶险。 难产而死的事情简直太常见了。 试问谁家没有因难产而亡的女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云茯苓给她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听说楚少夫人从进产房到剖出一对龙凤胎,连两刻钟的功夫都不到。 对比她们一生就要好几个时辰,甚至有的还会生上一天一夜的,这实在是太快了。 而且楚少夫人生产的时候,喝了一种药,然后就无知无觉了,剖腹的时候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再想想她们生产时,那疼得让她们简直恨不得当场死了比较好的阵痛,众人愈发觉得无知无觉就能生下孩子的剖腹取子这个法子,简直要好上十倍百倍。 若是以后再生孩子时,她们能请到云茯苓为她们剖腹取子,岂不是既不用担心会因难产而丧命,又不用经历生产时的阵痛? 一时间,人人看云茯苓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云茯苓对上那一双双闪烁着激动兴奋,和求知若渴的目光,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以免她们对剖腹产产生误解。 否则若是有人因此丧命,再把责任都推到她的头上来,那她岂不是很冤? 她站起身来,环顾众人,神色认真道:“我知道因楚少夫人剖腹取子一事,大家心中难免惊奇,继而觉得既然楚少夫人可用此法生子,那么以后大家也都可以。” “但是我在此严正声明,剖腹取子,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容易和简单。” 第205章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少夫人是因身体原因所限,再加上怀了双胎,无法顺产,且生产时必定凶险万分,极有可能会一尸三命。” “万般无奈之下,才不得不用了剖腹取子这个法子。” 云茯苓望过去,见许多人脸上的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可知,这剖腹取子的法子并非是我首创,在此之前,便有人剖腹取子了,可是为什么这个法子并没有被大力推广呢?” 先前开口的那个圆圆眼睛的女子想了想,试探着回答道:“因为会死人?” 云茯苓重重点头,“说的不错,这剖腹取子并非没有风险的。” “以往剖腹取子,都是在产妇死后,才剖开产妇的肚子,取出她腹中的胎儿。” “这样既保全了一条性命,也不至于活生生剖腹,害死产妇的一条人命这般残忍。” “我的剖腹取子之法,虽能让母子二者都能保全,可是却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瞧见众人纷纷摇头,云茯苓抬起右手,将衣袖往上撸了撸,把白皙光洁的手臂展现在众人面前。 好在这里是后宅,在场的无论是夫人小姐,还是丫环嬷嬷,大家都是女子,没有外男出入,因此也就不用顾忌男女大防那一套。 “大家可以看看自己的皮肤,没有伤口的皮肤是很完整的,这层皮肤,可以帮我们抵御外邪。” “外邪无处不在,它想侵入我们体内,只能通过口鼻和皮肤上的毛孔而入。” 随着云茯苓的讲述,在场的不少人都忍不住卷起衣袖,观察起自己手臂上的皮肤来。 “我们身上的这一层皮肤,是能够帮助抵御外邪的,所以很多时候,外邪都是通过口鼻侵入体内的。” “我们受了风寒,发烧,咳嗽,这些都是因为感染的外邪的缘故。” “但若是肚子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那么外邪就会通过这个伤口进入体内。” “一旦感染了外邪,伤口就会红肿发炎,严重的甚至会发脓溃烂,继而导致死亡。” “这便是剖腹取子真正难的地方。” 众人听到这里,脸色忍不住微微发白,神色间也有了几分动摇。 云茯苓继续道:“所以,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并不建议产妇剖腹取子。”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剖腹取子很快就能把孩子取出来,比自己生要快多了,而且剖腹前喝上一碗麻沸散,这个过程中无知无觉,一点都不痛的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怎么看都比自己生要强多了。” “那是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肚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怎么可能会不疼?” “自己生的话,就是生的时候疼上那么一阵子,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可是剖腹取子的话,虽然手术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的,但是等到手术完了以后,那才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你会感觉到肚子上的伤口时时刻刻都在疼,不仅疼,还会痒,直到你的伤口彻底长好。” “你们若是不信,不妨等楚少夫人出了月子以后,你们去问问她。” 云茯苓最后做了一个总结。 “所以,剖腹取子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的一个法子,而且这个法子还是有风险的。” “大家可以将其作为最后一道保障,而不是第一选择。” 实在是这个时空的医疗卫生条件太差了。 云茯苓敢做剖腹产手术,都是因为有空间这个金手指在,再加上她前世的手术经验。 就是这般,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光是为了这一场手术的准备,云茯苓就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和精力,力求最大限度的保证手术环境的干净卫生。 还有术后楚少夫人的恢复情况,她也得多盯着些。 唯恐一个不注意,刀口感染发炎,影响了伤口愈合。 她生怕大家不明所以,再有无良大夫胆大包天,借着她这场剖腹取子成功的案例来招摇撞骗,有孕妇会上当受骗。 所以见大家对剖腹取子这事很有兴趣,她干脆借这个机会,把话都说明白了。 众人听完云茯苓的一番详细解说后,不免若有所思起来。 有些人心里的那股热情消退,觉得剖腹取子好像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 毕竟在肚子上划开一个大口子,实在太危险了,云茯苓都说了她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而另一部分人,却觉得云茯苓的话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了。 毕竟楚少夫人是确确实实的活下来了。 这剖腹取子的法子,自有它的可取之处! 云茯苓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旁人听不听,那她就管不了了。 她说这番话的目的,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清楚剖腹取子的优势和劣势,不要贸然冲动,觉得剖腹取子就是比自然分娩要更好。 云茯苓在长乐长公主赏花宴上说的话,在赏花宴结束以后,没多久就传开了。 一直关注此事的程冲,自然也听说了。 他本就沉迷于殇医之道,那日从云甘松那儿拿到云老爷子的那本殇医手札后,简直如获至宝。 然而还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说了云茯苓要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的事情。 剖腹取子之术,云老爷子的手札上也有记载。 只可惜那记载上,云老爷子只给刚刚咽气的产妇剖腹取子,至于给活人剖腹取子,他虽觉得可行,但是几次用兔子做实验,都失败了。 没想到云老爷子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云茯苓却放言要去做。 程冲起初根本就不相信云茯苓能成功,但是后来一琢磨,又有些半信半疑。 毕竟云茯苓是云老爷子的后人,她手里说不定也有云老爷子留下的医书手札。 那里面也许有比云甘松给他的这本手札上更详细的记载。 或许云茯苓就是通过云老爷子留下的医书手札,研究出了给活着的产妇剖腹取子后,还能让产妇不死的方法。 半信半疑之下,程冲心里生出了几分兴趣,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这场剖腹取子的手术。 第206章 美容事业 程冲对云茯苓的剖腹产手术很有兴趣。 奈何他与欧阳鸣和仲辉的关系都很一般,拉不下那个脸主动去找上他们,让他们带着自己一块儿去镇国将军府。 而程冲又与镇国将军府无甚交情,着实不好直接上门,要求现场观摩手术。 他思量之下,便找上了丁医女。 丁家与程家有旧,丁医女在太医院中又受程冲照拂良多。 此番云茯苓找欧阳鸣要了几个医女帮忙,丁医女恰好就在其中。 程冲要丁医女务必将整个手术过程都分毫不差的记下来,回来后再转述给他。 奈何丁医女不争气。 云茯苓才刚一动刀子,她就被那满眼鲜红的场面给吓住了,直接被人扔出了产房。 丁医女回去后,也就只能把自己了解到的一些术前准备,比如单独准备一间产房,产房里要用白术熏过等事告知程冲。 然而对于程冲来说,这些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皮毛罢了。 他想要的是具体的手术过程,是剖腹取子能成功的核心关键。 偏偏他最重视的部分,丁医女没能看到,自然也就说不出来。 程冲恨铁不成钢,狠狠将丁医女骂了一通。 而丁医女虽觉歉疚,但心里也很委屈。 她虽是医女,但整日里在宫里伺候的都是贵人。 那些贵人别说是开膛破肚了,连擦破点油皮这样的事情都很少。 是以她一看到那满目鲜红的场面,冲击太大,才会被吓到了。 她也不是故意的。 程冲虽然没能从丁医女这儿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却确定了云老爷子留下的那本手札中,剖腹取子一法是可行的。 只是具体要如何操作,关键还是在云茯苓身上。 毕竟古往今来,唯有她一人成功了。 程家密室中,程冲翻看着手中云老爷子留下的那本手札,原本晦暗难明的眸光中,忽然显露出几分疯狂来。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时间拉回到长乐长公主举办赏花宴这日。 云茯苓将剖腹产的好坏之处说了个清楚后,众人的热情却并未消减。 实在是云茯苓医术高明,又是女子,若是以后有个什么病痛,能请到她出诊的话,可比找那些男大夫来看强多了。 因此借着今日的机会,能攀上关系自然是好,不行的话,先混个眼熟也可以。 反正主打一个多多交好。 云茯苓应付了几波人后,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便与长乐长公主打了声招呼,借着更衣的说辞直接尿遁。 逃开那些夫人贵女的热情后,她便干脆往园子里去赏花了。 这场宴席既是借赏花之名,而长乐长公主府的那株海棠花又确实不俗,她自是要见识见识的。 正赏着花,便见五皇子妃携了二三好友往这边来。 远远的,五皇子妃便笑语盈盈道:“七弟妹竟跑到这儿来躲清静了。” 云茯苓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我见园子里的花开的好,便在这儿看了会儿花。” 彼此见了礼后,五皇子妃将与她一起过来的两个妇人引荐给云茯苓。 “这是襄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蒋氏,这是东昌伯府的三夫人万氏。” 云茯苓听到襄国公府,便记起与萧璟翊似兄弟一般的赵学思,便是襄国公府的三公子。 这位襄国公府二少夫人蒋氏,算来就是赵学思的二嫂了。 蒋氏生的浓眉大眼,眉宇间有一股英气。 后来闲聊之下,云茯苓才知道蒋氏出自将门之家,难怪身上有股将门虎女的英气,性情也很是爽利。 另一位东昌伯府的三夫人万氏,则是个话不多的性子。 云茯苓还是挺喜欢五皇子妃的,既然碰见了,便干脆一起在园子里逛了逛。 正逛着,云茯苓无意见看到蒋氏和万氏你捅捅我,我捅捅你,两人似有什么话想说,却又都想让对方开口。 蒋氏猝然间对上云茯苓看过来的目光,一时窘然。 五皇子妃见状,反而笑出了声,随即替她们解围道:“罢了,我来说吧。” 五皇子妃挽着云茯苓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先前教我做的那个操,我教给了她们,很是有效。” 云茯苓怔了怔,想到前一阵自己给五皇子妃看诊,为了治五皇子妃的产后后遗症,她教了一套锻炼盆底肌的动作给五皇子妃。 想来应该是蒋氏和万氏也有同样的毛病,她们三人又是闺中好友,自然无话不谈。 五皇子妃觉得云茯苓教的那套动作有效果,又教给了好友,也是正常。 云茯苓笑了笑:“我还当什么事呢,你们觉得有用就好。” 五皇子妃:“不仅是那个锻炼操,还有你给我的去妊娠纹的药膏也有用。” “但是你给我的那盒子,我都快用完了,想分给她们一点也分不了。” “所以她们就想问问那去纹的药膏还有没有?” 云茯苓当初做药膏的时候,便多做了一些,家里还剩下两罐子呢。 她当即爽快道:“还有一些,我回头让人给你们送两盒去。” 蒋氏和万氏闻言喜出望外,连忙福身道谢。 五皇子妃凑趣道:“我也再要一盒,我按你说的日日都擦,肚子上的那些纹果然淡了很多。” “再擦完一盒,那些纹应该就能都消掉了。” 说完,五皇子妃冲云茯苓挤了挤眼睛,“我们也不白拿你的。” 云茯苓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几盒子药膏而已,算不得什么。” 云茯苓先前并没有把这药膏当一回事,但这会儿见五皇子妃她们对这药膏甚为推崇,便不由得心念一动。 女子皆爱美,想来受产后黄褐斑妊娠纹等困扰的妇人肯定不少。 若是有五皇子妃这几个活广告,在贵妇圈子里一宣传,那这药膏的生意还不得被抢断货? 不如多做一些祛斑药膏,在济世堂里售卖?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又被云茯苓打消了。 济世堂是治病抓药的地方,还是要以医药为主,这祛斑药膏的生意,倒不如另起炉灶。 她完全可以把祛斑药膏这一摊生意,往美容这方面去做。 毕竟那祛斑药膏,说起来也和美容有关。 第207章 你倒是心宽 云茯苓知道不少药妆的方子。 前世云家旗下,就有主打药妆的护肤品公司。 现如今云茯苓用的一些护肤品,也都是自己做的。 只是先前云茯苓手头上的那些事,就够她忙活的了,所以她从没想过再去开辟美容这条事业路线。 这会儿突然动起了心思,便一发不可收拾。 想她初到京城时,萧璟翊提前便让人给她置办了好些东西,除了衣服钗环这些,还有胭脂水粉。 云茯苓看过这时代的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很多里面都加了铅粉。 用的久了,必定会烂脸。 所以云茯苓当时就让人把东西都收起来了,一次都没用过。 若是她能拿出用了不仅不会烂脸,反而还会让人容光焕发的护肤品来,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只是她如今手头的事情,就够让她忙的团团转了,若是再涉足美容这一桩生意,实在分身乏术啊。 这么大的一片蓝海,就犹如一块吊在她跟前的红烧肉一样,她要是不去咬一口,实在是可惜! 云茯苓兀自纠结着,忽然感觉到手臂被人大力晃动了几下。 她骤然回过神来,便见五皇子妃面带担忧之色地看着她。 “七弟妹,你怎么了?” “方才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我们怎么唤你,你都没有回应!” 五皇子妃想说她是不是撞邪了? 但是这话有些忌讳,她没敢说。 云茯苓摇了摇头,冲五皇子妃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方才想起一些事情,一时想的入了神。” 五皇子妃三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云茯苓看着面前三张关切的面孔,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没时间没人手,但是她可以给自己找几个合伙人啊。 那些需要出钱出力,以及经营上的琐事,可以分摊给合伙人去干呀! 而她眼前,就有三个人选。 不过这么一桩大事,不能就这么草率的直接做决定。 五皇子妃还好说,蒋氏和万氏她今天才第一次见,尚不清楚她们的底细。 而且这会儿是在长乐长公主的宴会上,并不是适合谈事情的场合。 即便她要拉五皇子妃入伙,也得先做一些准备。 总不能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光这么一说,就让人家出真金白银的跟着自己干吧。 云茯苓心下有了计较,反倒不急了,继续优哉游哉地在园子里赏花,与五皇子妃几人说说笑笑。 远处的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瞧见这一幕。 三皇子妃撇撇嘴,略带讥讽道: “先前只当她是个孤女,老七非要娶她当王妃,是昏了头了。” “现在才明白过来,这傻的是我们。” “人家厉害着呢!” “这才多少日子,老五家的就和她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了。” 大皇子妃面上未有丝毫变化,让人瞧不出她的情绪来,只声音有些淡。 “五弟一向与七弟走的近,他们的王妃自然也是要好的!” 三皇子妃看了大皇子妃一眼,笑的更加讽刺了。 “大嫂你倒是心宽!” 丢下这句话后,五皇子妃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大皇子妃原本平静的面容,总算有了一丝变化。 她盯着三皇子妃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恼恨。 方才三皇子妃的那些话,虽是在挑拨,但句句却是真话。 萧璟翊本就得景平帝偏宠,如今又添了云茯苓这么一个助力,为他拉拢人心,岂不是更难撼动了? 先前大皇子妃还瞧不起云茯苓。 觉得她虽是侯府贵女,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医匠罢了。 况且济春侯府如今已名存实亡,就是个空壳子,毫无半点权势倚仗。 萧璟翊娶云茯苓为正妃,多半是被美色所惑,昏了头了。 毕竟王妃这个位子的意义非同一般,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 对于诸位意图争储的皇子来说,它是要拿来交换政治资源的。 有个有权势又得力的妻族,所带来的助力不言而喻。 偏偏萧璟翊却娶了云茯苓这么一个空有名头,却无权无势的孤女。 想当初,大皇子妃和大皇子简直快要笑掉大牙,背地里没少幸灾乐祸。 可是现在,大皇子妃却笑不出来了。 她没想到云茯苓只凭那一身医术,就轻而易举地将权势捏在手中了。 无论是先前在紫宸殿救了景平帝,还是近日剖腹取子,让楚少夫人平安生下一对龙凤胎,都让云茯苓不仅赢得了满身赞誉,更重要的是人心。 看今日那些围着云茯苓的夫人和贵女就知道,凭云茯苓的医术,以后她会救治更多的人。 而再是位高权重,尊贵无双的人物,也没有不会生病的。 若是满朝文武的家人都受过云茯苓的医治,消减了病痛的折磨,心中岂会不感激? 有了这份情谊在,日后在储君人选上,岂会不偏向萧璟翊? 只看如今景平帝对云茯苓的态度就知道。 自从云茯苓救了景平帝以后,景平帝的身子调养,都是云茯苓和太医院一起商讨,斟酌用药的。 景平帝提起云茯苓这个儿媳,也是满口夸赞,甚是满意。 时不时地,就有赏赐送往翊王府。 大皇子妃越想,越觉得气闷。 中宫没有嫡子,大皇子居长,按照祖宗礼制立嫡立长的规矩,是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的。 可偏偏景平帝偏宠萧璟翊。 虽未有言明,可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储君之位,景平帝最属意的人选是萧璟翊。 只是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明旨册立。 大皇子不甘心,大皇子妃更加不甘心。 大皇子日后若能登位,那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女子。 谁知道一个萧璟翊就够他们头疼的了,如今又来了一个云茯苓。 这可真真是够让人糟心的! 三皇子妃走远了,这才冲着大皇子妃的方向呸了一声。 装什么装?当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呀?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几句话,能不能激的大皇子一派和萧璟翊一派斗起来? 这会儿还不是三皇子出头的时候,最好是能让大皇子和萧璟翊斗起来,斗的两败俱伤才好。 只要他们斗起来了,那三皇子府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第208章 想要孩子 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各有心思。 然而云茯苓对这些浑然不知。 宴席散后,云茯苓正欲告辞离开,谁知长乐长公主身边的虞嬷嬷忽然来请。 虞嬷嬷态度恭敬:“翊王妃,长公主殿下有些话想私下里与您说,您这边请……” 云茯苓心头微讶,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冲着虞嬷嬷微微颔首道:“烦请嬷嬷前头引路。” 一场宴会下来,长乐长公主略显疲累。 她换了一身宽松轻便的衣裙,在自己的寝居中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云茯苓。 不多时,她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随即虞嬷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殿下,翊王妃到了。” “都下去吧!” 长乐长公主冲屋中的下人摆了摆手,然后上前拉过云茯苓,亲自将她拉到贵妃榻前,“来,咱们坐一处说说话。” 长乐长公主拉着云茯苓一同坐下。 云茯苓觉得今日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太过亲近了些。 除了平乐长公主因抚养过萧璟翊几年,姑侄间感情非比寻常外,萧璟翊与其余几位长公主的关系很是一般。 云茯苓总觉得,长乐长公主今日这般亲厚热络,并不是因为萧璟翊的缘故。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茯苓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警惕了几分。 谁知接下来长乐长公主的话,却叫云茯苓打消了疑心。 “你莫要见怪,我让人私下唤你过来,是听闻你医术精湛,所以想请你过来看诊。” “但是女子私事,不好泄露出去……” 云茯苓一听到“看诊”两个字,便恍然大悟。 “长乐姑姑您哪里不舒服?” 长乐长公主摇了摇头,“不是给我看诊。”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母亲找我过来做什么?” 云茯苓一听,便认出来这是琼玉郡主的声音。 守在门口的虞嬷嬷笑答:“郡主您进去就知道了。” 琼玉郡主满心疑惑地推门而入。 转过屏风,便看到了坐在屋内的长乐长公主和云茯苓。 自剖腹取子一事后,琼玉郡主对云茯苓的印象大为改观。 对她的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带着几分敌意。 她上前先冲长乐长公主唤了一声“母亲”。 又对云茯苓恭敬行礼,“表嫂,你也在啊。” 云茯苓颔首回礼,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些。 长乐长公主重新看向云茯苓,道:“我想让你给琼玉这孩子看看。” “她成婚都三载了,却一直没有喜讯。” “我实在是心焦,女子总要有个孩子傍身,这后半生才有个依靠!” 长乐公主还有几句话没说出口。 琼玉郡主喜欢陈铮那小子,虽成了婚,可是两人总是吵吵闹闹,一时好一时歹的。 莫说是外人了,落在她这个亲娘眼里,也觉得他们两人的感情不牢靠。 长乐长公主便觉得两人若是有了孩子,这感情说不定就能变好。 男人对子嗣总是看重的。 想当年她与自己的驸马情投意合,鹣鲽情深,奈何她生琼玉郡主时伤了身子,此后便一直未能再有身孕。 为了后嗣,婆母便往驸马房里塞人。 起初驸马还推拒,抱着她发誓此生只爱她一个,他们有琼玉这个孩子足矣。 可是后来,驸马终究还是进了别的女人的房间,小妾一个接一个的抬进府,昔日的誓言也抛之脑后。 长乐长公主虽然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长乐长公主自己吃了没有儿子的苦头,到了女儿的身上,见他们夫妻不睦,以她的思维来看待问题,便觉得是没有孩子的原因。 而且在她看来,云茯苓能被册封为翊王妃,多半的原因是她给萧璟翊生下了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还很得景平帝的欢心。 若是没有这个儿子,云茯苓想坐上翊王妃的位置,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这并非是长乐长公主看轻云茯苓,也不是她对云茯苓有什么意见。 而是长乐长公主的认知和思维所限。 云茯苓先前便猜到,长乐长公主请她过来,既然不是为了给她自己看诊,那么就极有可能是为了给琼玉郡主看诊了。 结果事实如她所料,她猜的一点都不错。 琼玉郡主听到长乐长公主的话后,却闹了个大红脸。 “母亲,您说什么呢?” 琼玉郡主脸若红霞,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又羞又窘。 长乐长公主轻轻拍了拍琼玉郡主的手背,“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翊王妃医术高明,让她给你看看。” “你自己不是也盼着有个孩子的吗?” 琼玉郡主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她确实想要个孩子。 要个和陈铮的孩子。 那个孩子会长的像陈铮一样俊俏,像他一样有才华。 琼玉郡主只犹豫了片刻,便将手腕伸到了云茯苓的跟前。 “表嫂,麻烦你给我看看,我想要个孩子。”琼玉郡主目含期待道。 云茯苓早前便听闻琼玉郡主和郡马爷的感情不是很好。 依她来看,在琼玉郡主处理好和郡马爷的感情关系之前,她并不建议琼玉郡主要孩子。 夫妻感情对孩子的成长有着极为重要和深远的影响。 用孩子来绑住另一半,这是一个极为愚蠢和不明智的办法。 与其去生孩子,还不如先想办法去改善夫妻关系。 毕竟孩子不是货品,想要就要,不想要了就退掉或者扔掉。 孩子生下来,就要对他的人生负责。 让孩子降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从小就要面对大人无休止的争吵,实在是一场灾难。 孩子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让他经历这样的灾难? 面对两双满含期待,目光灼灼的眼睛,云茯苓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搭上了琼玉郡主的手腕。 她凝神诊了会儿脉。 又仔细询问了一些问题。 比如房事的频率,过程中的表现,有没有疼痛感等等。 莫说是琼玉郡主了,一旁的长乐长公主听到云茯苓问的那些问题,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这……这问的也太大胆了! 然而云茯苓却面色如常,好似自己问的问题是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第209章 强扭的瓜不甜 琼玉郡主虽然羞的面色通红,但还是强忍着羞意,一一回答了云茯苓的问题。 不过声音却小的像蚊子似的。 多亏了云茯苓的耳力好,否则还真听不清她的话。 然而听完琼玉郡主的话后,云茯苓沉默了。 她顿了半晌,才艰难开口道:“琼玉郡主,你知道生孩子这个事,是要男人和女人一块儿努力才能行的吧?” 她“啪啪啪”拍了几下手掌,“光你一个人是生不出来的,你们得多做床上运动啊,这样才能提高怀上的几率。” 云茯苓服气了。 一个月就那么一两次,有时候甚至连一次都没有。 这么低的频率,自然不容易怀上孩子。 但世事无绝对,说不定哪一次就中奖了呢。 不过琼玉郡主的运气,显然没那么好。 云茯苓觉得琼玉郡主与其检查身体,不如多过过性生活。 毕竟她的身体是真的没什么问题。 琼玉郡主虽然不明白云茯苓鼓掌是什么意思,但是却听懂了她的话。 虽然云茯苓用词已经尽量含蓄了,但在琼玉郡主听来,依然很是直白。 她脸红似滴血,直接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下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又用帕子去捂云茯苓的嘴。 “你……你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啊?羞死人了……” 云茯苓拨开琼玉郡主的手,笑道:“这有什么,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况且咱们这说的是生孩子的正事,而且不是你们让我问的吗?” 说着,她看向长乐长公主,“姑姑,你说对吧?” 长乐长公主虽然也面带羞色,但她到底年长,比之琼玉郡主多了许多阅历,对于男女情事更多了几分坦然。 她轻轻拍了拍琼玉郡主的后背,道:“听你表嫂的。” 说完,她又看向云茯苓,“那……那什么……” 她鼓足了勇气,才硬着头皮道:“他们小两口的房里事,除了他们两个,外人也插不了手。” 总不能站在床头,盯着他们做床上运动吧? 至于夜夜都给陈铮下药,这样下作的手段,更不是正经人家会用的。 况且下药这法子,只怕也会激怒陈铮,让夫妻两人的感情变的更加恶劣。 长乐长公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这有没有坐胎的方子?” 云茯苓给琼玉郡主诊过脉了,琼玉郡主的身体无恙,并不是不能生。 长乐长公主得知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女儿身体没有毛病就好。 既然不是身体的缘故,那便与房事有关。 长乐长公主无法控制陈铮多去女儿房中,便只能另想法子。 最好的方法便是用药来调养身体,更易受孕。 云茯苓见她们是铁了心想要生孩子,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提笔写了个方子。 “这方子只能增加几率,并不能保证一定受孕。” “而且影响受孕的因素有很多,最好还是放宽心,顺其自然。” 云茯苓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的,但是话涌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琼玉郡主若真是铁了心想要一个孩子,又岂是她三两句话就能劝动的? 即便今日她不给她们开方子,她们也会去找别的大夫。 一个人若是拿定了主意,是很难被劝服的。 而且,生不出孩子这事,男方也有一半的原因呢。 万一是陈铮不孕,那么无论琼玉郡主做多少努力,都是不可能怀上的,除非她换个男人。 见琼玉郡主拿着方子看了又看,脸上满是笑容,云茯苓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若你真的想要孩子,最好还是找大夫也给郡马爷看一看。” “万一他有什么毛病,生不出孩子呢?” “我就是提个建议哈,没有别的意思。” 琼玉郡主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 长乐长公主也怔住了。 母女两人从来都没有往陈铮身上想过。 万一陈铮的身体有毛病,生不出来孩子,那琼玉郡主再折腾也是没用。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禀报道:“长公主,翊王殿下来了,说是来接翊王妃回去。” 长乐长公主回过神来,立刻应了一声。 她握住云茯苓的手,道:“今日这事多谢你了,我和琼玉会再好好思量的。” 云茯苓微微一笑:“姑姑客气了。” “既然老七那孩子来接你,我就不多留你了。”长乐长公主道。 长乐长公主重新让人开了房门。 不多时,萧璟翊便过来了。 萧璟翊拜见过长乐长公主,姑侄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萧璟翊便带着云茯苓离开了。 琼玉郡主见两人并肩而行,跨过门槛时,萧璟翊还扶了云茯苓一下,待她先跨过门槛,自己才紧随其后。 这般恩爱体贴,陈铮对她与之相比,实在相差太多了。 琼玉郡主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心情复杂极了。 她莫名有些恍惚,若是她当初不那么固执,没有选择陈铮,而是嫁给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也会像云茯苓那般幸福? 这个念头在她心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她自己掐灭。 这世上喜欢她的人有很多,可是她喜欢的,却只有一个陈铮。 她一定可以让陈铮也喜欢上她的。 到时候,他们就会如同萧璟翊和云茯苓一般,郎情妾意,举案齐眉。 不,他们会比萧璟翊和云茯苓更幸福的! 长乐长公主见女儿望着萧璟翊和云茯苓远去的背影出神,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光是羡慕别人有什么用? 当初她就劝过女儿,陈铮的心不在她身上,强扭的瓜不甜。 可是女儿怎么说都不听,非要一意孤行。 长乐长公主活了这么多年,看的明白,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女人会被男人感动,会日久生情,即便最开始不喜欢,日子久了,慢慢的也会被改变,将心挂在对方的身上。 可是男人却不一样。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他们对于不爱的女人,是很难去爱上对方的。 尤其这个男人,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 这种人,想要改变他,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长乐长公主一直都觉得,琼玉郡主是选了一条荆棘丛生的路去走。 而且还不听劝,非要一条道走到底,把自己扎个鲜血淋漓。 第210章 冤杀 长乐长公主的赏花宴过后,云茯苓便开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捣鼓东西。 萧璟翊听到下人的禀报后,寻机找云茯苓问了一嘴。 云茯苓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保密,说过几日他就知道了,多的就不肯说了。 萧璟翊见状,便没有再追问。 这期间,云茯苓又抽空去参加了大皇子妃的生日宴和卫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 云茯苓当初从一沓帖子中,选了这三家赴会,要说有多么大的深意,那是想多了。 她身处翊王妃这个位置,不时地出去露个面,出席宴会交际一番,是王妃之责。 可要说她一点用意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长乐长公主毕竟是长辈,她亲自下帖,这个面子云茯苓总是要给的。 长乐长公主虽不如平乐长公主受宠,但到底是天家公主,在景平帝跟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况且长乐长公主的夫家荣昌侯府,掌管西山大营的兵权,其势力不可小觑。 而琼玉郡主又嫁给了陈国公的幼子陈铮。 串联起来的这么一股力量,实在是不容忽视。 若是能与之交好,与萧璟翊来说自然大大有益。 这个道理不仅云茯苓看的清楚,其他几位皇子更是眼明心亮。 争相想拉拢长乐长公主这一支。 只看一个简单的赏花宴,大皇子妃等人尽皆到场便知道了。 云茯苓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她既然选择了萧璟翊,便明白自己以后会面临什么。 兄弟相争,权力倾轧,不一而足。 但她既然做了选择,便不会退缩。 夫妻一体,她能帮上萧璟翊的地方,自然会尽力去做。 至于参加大皇子妃的生辰宴,则是做做戏,维持一 毕竟大家都是妯娌,若是别的几个妯娌都去了,单单她不去,传出去定会惹人非议,甚至牵连到萧璟翊的身上,说他与大皇子不和。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大家都是体面人,平日里兄友弟恭的戏码还是要演一演的。 所以云茯苓自然会帮着萧璟翊一块儿演演戏。 左右就是一场宴会,过去玩一玩也不错。 大皇子妃虽然看云茯苓很不顺眼,但是却还不敢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明目张胆的对云茯苓下手。 云茯苓又医术高明,下毒这一招更是行不通。 否则当场被她看出来,不知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若是收不了场就糟了。 所以大皇子妃的这一场生辰宴,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虽只是自家亲友聚在一会儿玩乐,办的并不是特别盛大,但也热热闹闹的。 席间,云茯苓吃吃喝喝,玩着这时代的投壶双陆等游戏,很是快活。 别的不说,大皇子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做的几样点心和菜肴,颇合云茯苓的口味。 回去后,云茯苓和萧璟翊提了一嘴。 也不知道萧璟翊是怎么办到的,没两日,那厨子就改投了萧璟翊门下。 喜滋滋地提着包袱进了翊王府,专门给云茯苓做吃食。 云茯苓知道后,又是惊讶又是甜蜜。 至于卫国公府,说起来就话长了。 当年萧璟翊的母妃兰妃娘娘,因深得景平帝的宠爱,在后宫遭了不少人的嫉恨。 后来她被人下毒害死,景平帝震怒又悲痛,下令彻查。 这一查,就查到了与兰妃交好的卫嫔身上。 毕竟令兰妃中毒的那份糕点,是卫嫔拿来的。 而卫嫔身边的一个宫女,也出面指认是卫嫔嫉恨兰妃受宠,故而在点心里下毒,谋害兰妃。 卫嫔声称冤枉,但种种证据皆指向她,令她百口难辩。 景平帝骤失挚爱,一时间悲痛异常,见证据确凿,卫嫔还嘴硬,愤怒之下失了理智,直接提剑亲手把卫嫔给杀了。 卫嫔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仍坚称冤枉。 杀了卫嫔,景平帝仍不解恨,又问罪卫嫔的母家卫国公府。 不仅褫夺了爵位,还搜罗出各种罪名,将卫国公府的人抓的抓,杀的杀。 谁知一月之后,事情突然出现了反转。 一个曾经受过卫嫔一饭之恩的小宫女,冒死将兰妃之死的真相送到了景平帝的面前。 兰妃是被皇后和贤妃、丽嫔三人合谋害死的。 卫嫔是被她们推出来的替罪羊而已。 此时事情已经过去一月,景平帝虽然悲伤不减,但却理智了许多,不似兰妃刚死时那般失智冲动。 他命影刃司严查。 前前后后查了半个月,最后查出来真相果然如那小宫女所说的那样。 卫嫔不是凶手。 真正的凶手是皇后,贤妃和丽嫔。 景平帝比之先前更加愤怒。 不仅仅因为皇后三人才是真凶,更因为他被这三人愚弄。 皇后,贤妃和丽嫔自然受到了惩处,而他们的母家本身就不检点,平日里欺男霸女,贪赃枉法的事情没少做,景平帝让人一查,简直罪行累累,最后判了个抄家流放。 至于被冤死的卫嫔,景平帝心怀愧疚,恢复了卫国公府的爵位。 只是先前卫国公府落难,卫家在朝堂上的政敌和往日与之结怨的人家,趁机落井下石。 卫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在狱中不明不白的身死。 事后景平帝虽尽力弥补,可卫家的门户全靠这两人支撑。 卫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一死,卫家剩下的人要么是平庸无能之辈,要么好吃懒做惹是生非。 而嫡支的下一代,又尚且年幼撑不起门户。 原本兴旺富贵的卫国公府,瞬间就成了一盘散沙。 好在卫国公府的老夫人是个有见识有能耐的,寻了个由头把家给分了。 那些好吃懒做爱惹是生非的,趁机都被卫老夫人清除了出去。 卫国公府经此一难,失了两尊顶梁柱,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分家之后,卫国公府便低调地过起了日子,把精力都放在培养下一代上了。 而景平帝错杀卫嫔,虽然心中有愧,但帝王之尊,纵然有错,也不愿被人用这错误指摘。 因此卫家虽无错,可却成了帝王心中的禁忌。 卫国公府虽有爵位,但是恩宠却一日比一日少,乃至年节赏赐,在一众国公府中,都是垫底的存在。 卫国公府在京城权贵圈子里,渐渐成了边缘人物。 第211章 香皂 卫嫔虽不是害死兰妃的凶手,可是到底被牵扯进了兰妃之死的案子中。 而卫国公府又因此一落千丈。 还赔进去了两个最出色的儿子。 谁知道他们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是不是恨着皇家? 景平帝心有疑虑,而卫国公府为求自保,两方关系越发疏远。 彼时萧璟翊尚且年幼。 等他长大后,知晓了这其中的恩怨,也为卫国公府无辜受牵连而痛惜。 再想到昔年卫嫔与母妃情同姐妹,却因母妃而死,心中更觉得对不起卫家。 他几次向卫国公府递出橄榄枝,想帮他们一把,可是卫国公府都婉拒了。 接连被拒了好几次,萧璟翊也就识趣地不再打扰。 这原本只是萧璟翊和卫国公府之间的恩怨,不干云茯苓的事。 可世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偏偏那么巧,卫国公府的四少夫人,是云茯苓的姨母。 说起这位姨母,就要提到云茯苓的外家了。 云茯苓的外家姓秦,外祖父乃是一方虎将,秦家世代镇守北境,保卫边境安宁。 后来北蛮入侵,外祖一家为保边境安稳浴血奋战,家中儿郎尽数战死。 唯有云茯苓的母亲那时在京中探亲,才侥幸躲过一劫。 她当时来京探望的,便是卫国公府的四夫人,也是她的堂姐秦慧。 姐妹俩自小就感情深厚,秦慧嫁到京城后,姐妹俩也常有通信。 后来秦慧有孕,写信向家中报喜。 秦家得了信后自是欣喜不已,让人收拾了不少东西送往京城。 云茯苓的母亲便趁机跟着送东西的队伍,去了京城。 一则是京城繁华,她从没去过,趁这个机会去京城游玩。 二则是姐妹俩分别许久,彼此思念。 哪成想北蛮忽然大举入侵,秦家儿郎尽皆战死。 秦家唯有二女尚存。 这也是为何云茯苓被云甘松一家欺辱谋害,云茯苓却没有外家可以依靠,能站出来为她撑腰的缘故。 皆因她外祖父一家为国战死,已无人可依。 而景平帝对云茯苓的认可和偏爱,除了因为云家以外,也因为她是忠烈之后。 云茯苓初回京城时,便给卫国公府送了信。 只是秦慧随卫家四爷外放,并不在京城,两下里便一直没有见面。 这次卫国公府老夫人过寿,作为姻亲,云茯苓自然是要出席的。 卫国公府这些年十分低调,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并不打算大办,只请一些近亲热闹一下就行了。 哪成想寿宴这日,翊王和翊王妃夫妻俩,带着小世子萧京墨驾临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上下受宠若惊。 翊王和翊王妃的出现,让一些人似嗅到了什么,也纷纷临时备上一份礼物,往卫国公府去拜寿了。 卫国公府低调了十几年,因为一场寿宴,骤然间在京城备受瞩目,重新回归权贵圈层的视线之中。 卫国公府的老夫人虽深居简出,但也听说了云茯苓的遭遇。 两下里见了面,卫老夫人拉着云茯苓的手,一番嘘寒问暖。 当初云茯苓给卫国公府送信,秦慧夫妻虽不在京城,可是卫老夫人却遣人给云茯苓回了话,还派人给秦慧送了信。 卫家虽大不如前,却愿意为了云茯苓出头,助她一臂之力。 虽然后来云茯苓没让卫家出头,就收拾了云甘松,可是这份情她却记在心里了。 更别提后来秦慧收到京城的消息,特意写信给云茯苓,还送了许多东西给她。 云茯苓能拿到云母的嫁妆单子,逼云甘松吐出来,也是多亏了秦慧。 所以云茯苓是很愿意有卫国公府这一门亲戚,和他们走动的。 况且卫国公府现如今的境况算不上太好,云茯苓也打算帮他们一把。 卫老夫人如今只剩下两个儿子。 三老爷是庶出,但他的生母难产而亡,自小就养在卫老夫人膝下,母子俩感情深厚,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 不过三老爷天资平平,能力也一般,如今管着卫国公府的一应庶务。 而四老爷是卫国公府老夫人亲生的,虽念书取中了进士,但远远比不上他前头两个哥哥那般优秀。 如今外放锦州,只做了个七品县令。 不过卫国公府的孙辈,倒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若是好好培养,将来也是栋梁之材。 卫老夫人辛劳半生,已经没有太大的野心了。 她不求儿孙多么的有出息,要做多大的官儿,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云茯苓给卫老夫人拜了寿,又见过了卫家的一众小辈,给了见面礼。 寿宴后,萧璟翊私下里不知与卫国公老夫人说了什么,卫国公老夫人的眼圈隐隐泛红。 离开的时候,卫国公老夫人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参加完卫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后,除了给镇国将军府的楚少夫人复诊以外,云茯苓便没再出门。 继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心鼓捣着她的事业大计。 三日后,云茯苓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去前院书房找萧璟翊。 萧璟翊看着那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好奇道:“这些是什么?” “这个是洗脸皂。” “这个是香皂。” “这是润肤膏。” “这是……” …… 云茯苓一一介绍了一遍。 还带着萧璟翊一起试用了一遍。 萧璟翊看着自己满手的墨汁,用香皂很容易就洗掉了,不禁大为惊奇。 而且洗过以后,手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这香皂用起来,比他平日里用的澡豆还要好用。 再一听这香皂所用的原料和成本,比澡豆便宜不知道多少倍。 澡豆里有很多名贵的香料,不仅制作不易,而且耗费高昂,寻常人家根本就用不起。 除了香皂以外,云茯苓带来的润肤露等东西也很好用。 萧璟翊带兵打仗很有一套,治理朝政也有建树,在经营上的眼光也不差。 他一看到云茯苓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便看出了其中蕴藏的庞大商机。 再联想到云茯苓最近忙忙碌碌的,还让他去调查襄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蒋氏,和东昌伯府的三夫人万氏,心里不免有了些猜测。 第212章 大客户 “茯苓,你做的这些东西,是不是打算拿去卖?”萧璟翊问道。 云茯苓点了点头,没再瞒着萧璟翊。 “我打算开一个铺子,专门卖这些润肤美颜之物,你觉得怎么样?” 萧璟翊:“我觉得行。” “你这些东西市面上都没有,独一份的生意是最好做的。” “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生意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光顾。” 云茯苓闻言,信心更加足了。 “这生意我想找几个人合伙一起干,我先前让你帮我打听一下襄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蒋氏,和东昌伯府的三夫人万氏的品性如何,你打听到了吗?” 萧璟翊挑了挑眉:“你想找她们两个合伙?” 云茯苓笑道:“还有五皇子妃,那日在长乐长公主的赏花宴上遇到的,我觉得和她们还算投机,但是这合伙做生意,不能只看投机不投机。” “所以目前还只是考虑中。” 萧璟翊想了想,道:“我让人去查了,蒋氏和万氏的风评还不错,但你和她们才见了一面,合伙做生意这事得慎重。” “况且生意场上有句话,叫做上赶着不是买卖。” “你想合伙做生意,可她们却未必愿意。” 云茯苓沉默一瞬,这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她尚且不信任蒋氏和万氏,要萧璟翊帮忙去调查。 对于蒋氏和万氏来说,也是同样如此,她们也未必信得过自己,愿意掺合到这桩生意里来。 云茯苓想了想,便将香皂润肤膏等物,包了三份,附带上使用方法,分别用礼盒装好。 然后让人分别送去给五皇子妃,襄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蒋氏,和东昌伯府的三夫人万氏。 “我先送给她们试用一下。” “她们若是觉得好,说不定要反过来找我合伙做生意呢!” 萧璟翊笑而不语,任由云茯苓折腾去。 待云茯苓让人将礼物送走,萧璟翊才道:“你想做这桩生意,我这里有一个大合伙商可以推荐给你。” 云茯苓疑惑道:“谁呀?” 萧璟翊指了指自己。 云茯苓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 “我做这些主要是给女子用的,到时候铺子里招待的肯定多是女客,所以我才想找五皇子妃她们合伙的。” “大家都是女子,很多事情交流起来更方便。” “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掺和这桩脂粉生意?” 萧璟翊一本正经道:“我是幕后东家,又不抛头露面去铺子里揽客,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况且什么生意不重要,能赚钱就行了。” “你这生意,大启境内随便你开铺子,我不与你争抢。” “我想要做的是边贸生意,你这些东西,无论是北蛮人还是西戎人,肯定都很喜欢。” 这下子,云茯苓是真的很吃惊。 大启与北蛮和西戎并未通商,边境也没有设立互市。 但是朝廷也没有明文禁止彼此不许通商。 因此民间有不少的行商,来往与边境之间,与北蛮人和西戎人交易货品,赚取差价。 但是这行商却不是好做的。 没有强大的支持,过硬的实力,根本无法打通商路。 云茯苓没有想到,萧璟翊手上竟然还有一支商队。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璟翊也没有再遮着掩着,干脆直言道:“我手里有支商队,专门倒卖货物,与北蛮人和西戎人交易。” “以往做的都是布匹茶叶这类生意。” “虽然我名下产业不少,但是花销也大,总得想法子赚点钱贴补一下。” 云茯苓见萧璟翊坦诚,而他做边贸生意,并不影响自己在大启境内开铺子,便点头道:“行,那我只管给你供货,至于你在边境怎么卖,卖多少钱,我不管。” 萧璟翊牵住云茯苓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多谢王妃,愿意让我跟着喝口汤。” 云茯苓笑着捶了他胸口一下,“少花言巧语。” “今日给你看的这些东西,都是我花了好些日子的工夫,才做出来的。” “要是给你供货,再加上先在京城开铺子,这产量肯定小不了。” “我得先找地方建工坊,还得招工……” 说到这儿,云茯苓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对了,你先前说帮我调一批老伤残兵过来,他们什么时候到?” 萧璟翊算了算日子,“差不多这几日就该到了。” 云茯苓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了。 只要有人手,她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那回头等他们到了,我从中拨一部分人去忙香皂作坊这个事情。” 萧璟翊闻言却摇了摇头,“不必,那些人说好了是去药园做事。” “我在东郊有处庄子,庄子里的庄仆有两三百人,回头我把它们都转到你的名下。” “你可以把香皂作坊设在庄子里,从庄仆里选人进作坊。” “那些庄仆都是可信之人。” 云茯苓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 今日真是收获颇丰。 不仅要建新作坊,有了个固定的大客户,而且还得了一座大庄园。 云茯苓笑的眉眼弯弯。 “后面的事,我让赵学思来跟进。” “你这些香皂什么的,也包一份给赵学思送过去。” 云茯苓听萧璟翊一说,才知道他私下经营的生意,大多数都是赵学思在帮他经营着。 而且在赚钱上,赵学思是一把好手。 先前在江州,赵学思半路离开,就是有一桩生意出了点麻烦,他去处理了。 云茯苓没想到赵学思瞧着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竟然会是萧璟翊的钱袋子。 云茯苓依言,让人把香皂等东西给赵学思送了一份过去。 两人正说着话,天权忽然过来禀报道:“殿下,京兆尹派人来了,想请殿下协助他们查案。” 萧璟翊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案子?” 天权解释道:“最近京城频频有女子失踪,听说昨日又有人失踪了。” “京兆尹那边查了几日,却没有什么眉目,倒是闹的京城人心惶惶。” “所以京兆尹那边想请兵马司协助,维护京城治安,缉拿凶手。” 萧璟翊回京后,任职于兵部,负责京城治安的兵马司,就由萧璟翊统领。 京兆尹想找兵马司协助,必然要先征求萧璟翊的同意。 第213章 退伍兵到了 萧璟翊一听京城接连有女子失踪,昨日已经是第三例了,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案子虽是京兆尹在查,但是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好,认真追究下来,这也是兵马司的失职。 萧璟翊统领兵马司,自然责无旁贷。 他与云茯苓说了一声,当即便带人前往京兆尹,协助查案。 云茯苓得知京城最近接二连三有人口失踪,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天子脚下,什么人敢这么猖狂? 接下来的几日,萧璟翊都早出晚归。 不知是不是因为萧璟翊加强了京城内的巡守,使得幕后凶手惧怕,不敢再下手,京城内女子失踪的案子没有再继续发生。 但是先前失踪的那些女子,却也一直都没有找到。 就连线索,也少的可怜。 失踪案就这么僵持住了。 为此,萧璟翊也很发愁。 这日,萧璟翊回府用晚膳,席间与云茯苓闲聊时,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拐到了最近的这几桩失踪案上了。 云茯苓问道:“案子有进展了吗?” 萧璟翊摇了摇头,“说来也怪,失踪的那三人毫无牵扯,失踪的地方也各不相同。” “我看过卷宗,三个案子都是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 云茯苓前世看过不少刑侦剧,想着自己或许从中能借鉴一些经验,帮萧璟翊打开思路。 “听说有一种人,专门拐骗年轻女子和孩童,再转手把他们卖掉,会不会是这种拐骗人口的团伙干的?” 一些私牙里买卖的人口,就是这么来的。 谁知萧璟翊却摇了摇头。 “若是贩卖人口,确实会如你所说,他们的目标是年轻女子和孩童,甚至还有青壮年。” “可是那三个失踪的妇人,却都是孕妇。” “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凶手为什么单单只对孕妇下手?” 云茯苓一听失踪的人都是孕妇,心头霎时掠过一丝异样。 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消失的太快,她没能抓住。 “确实很奇怪。”云茯苓皱眉道。 失踪案一时间没有更多的进展,倒是云茯苓这边,收到萧璟翊去信,愿意拖家带口过来的那些退伍兵,终于到了。 云茯苓带着吴老大亲自去接人,将他们安置在了药园那边。 这一批退伍兵为首的是个叫卓林的中年汉子,他从前在军队里是个百夫长,一次作战时,在战场上没了右臂。 他一见到云茯苓,立刻就跪了下去。 “多谢王妃,肯收留我们。” 他一跪,站在他身后的其他人也纷纷下跪。 放眼望去,这一批过来的退伍兵,几乎都身带残疾。 想来退伍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 云茯苓忙示意吴老大将人拉起来。 吴老大拽起卓林,拍着他的肩膀道:“只要你们听王妃的,好好干活,不偷奸耍滑,王妃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以后等着你们的都是好日子!” 卓林抹了抹眼泪,点头道:“王妃放心,我们这些人都是有一是一的人,绝不偷奸耍滑。” 卓林出身农户,家里兄弟众多,田地却少,从懂事起就没吃饱过饭。 直到征兵入伍,才在军队里吃了第一顿饱饭。 当兵虽苦,但好歹能吃饱饭,为了每天都能有顿饱饭吃,卓林不怕上战场。 哪知一场战役,他没了右手。 朝廷给了一笔抚恤金,就让他退伍归乡了。 家人见他回来,并没有团圆的欣喜,反而看着他空荡荡的衣袖,满眼嫌弃。 等得知朝廷给了一笔抚恤金后,又换了一副面孔,对他嘘寒问暖。 卓林在战场上经历生死,人也不似从前那般单纯,他长了个心眼,把抚恤金瞒报了大部分,只拿了一点点出来。 家里得了银子,待他虽亲热了些,但时不时地仍是旁敲侧击,各种试探。 等确定他的银子都拿出来了,没有私藏,便再次翻脸不认人,将他赶出了家门。 卓林看清亲人的嘴脸,彻底心灰意冷,便拿着自己私藏的那部分银钱,去找了一同退伍的几个袍泽。 然而退伍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有的是身有残缺被家里嫌弃。 有的是家里虽真心接纳他们,但是家里太穷了,他们自己反倒嫌弃自己拖后腿。 恰好他们收到军中的传信,说是王爷给他们找了个去处,多的不敢保证,但是吃饱穿暖是有的。 卓林和几个袍泽一商量,便回了信,他们愿意去。 多年以后,卓林等人回想起来,依然十分庆幸,他们当初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药园这边已经雇佣庄仆开垦出了不少药田,还建起了一排排的房子。 这些房子,便是给前来的退伍兵们准备的宿舍了。 吴老大将这些退伍兵一个一个做好登记,再根据个人情况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岗位,人尽其用。 然后就是分发衣物,安排宿舍。 待众人收拾歇息了一番后,又通知他们去食堂吃饭。 云茯苓按照现代公司的员工食堂模式,在药园这边也建了个食堂,方便解决工人们的吃饭问题。 卓林等人团团围坐在桌前,看着碗里的大白米饭,油汪汪的红烧肉和水灵灵的小青菜,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哪怕从前在军中,也没吃过这么好,顶多是过年过节的时候,碗里能有一两片肉片。 王妃待他们这么好,他们说什么都要好好干活,才能回报王妃! 众人心中暗暗发誓。 吃过饭后,卓林等人一个个的干劲十足,开始撸起袖子干活。 云茯苓已经提前将药材苗运过来了。 如今人手到了,药材苗也就可以陆陆续续种下去了。 卓林这些人虽然缺胳膊断腿的,但只要分配得当,总有他们能干的活。 不能开田的,可以去种药材,不能种药材的可以去浇水,去除草,再不济的还可以在药园里巡逻。 按照张三木的分配,卓林等人都忙碌了起来,一个个干的热火朝天。 直到此刻,他们才感觉自己重新又活过来了。 作为人活着。 他们还有用,不再是被人嫌弃的累赘! 第214章 谈入股 云茯苓在药园这边住了几日,亲眼看着一棵棵药材苗被种下去。 这些药材苗都是云茯苓事先在空间药园里培育出来,中间又用障眼法过了几道手,假装是从别处买来的,让人运到了药园这边。 药材苗的根系还沾着空间里的灵土,运到药园时,都还是生机勃勃的。 待种下去,浇上一瓢水,便在土里扎了根。 云茯苓查看了一圈,发现但凡是种下去的药材苗,都是活的。 她又特意指点了一番卓林等人,日常如何养护照看这些药材苗。 还将要点整理成册,留给了卓林。 待药园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云茯苓便返回京城。 途中她专程去了一趟建了肥皂作坊的庄子上视察。 肥皂作坊刚刚建成步上正轨,许东这些日子一直留守此处,总管肥皂作坊的一应事宜。 听闻云茯苓来了,许东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小跑出去迎接。 待行过礼后,许东连引着云茯苓在作坊各处视察。 “现在一天能有多少产量?”云茯苓问道。 许东将记录本递给云茯苓,“肥皂一天能制作三百块,香皂三百块,润肤膏一百瓶。” “这几日制作的都已登记入库,这是入库的登记册。” 云茯苓翻看了一下登记册子。 因没有现代化的机器设备,作坊里全靠人工,所以产量自然要低了一些。 不过云茯苓也不急,饭总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去走。 “王爷那儿下了肥皂香皂和润肤膏各五千份的订单,你多盯着点,别误了交货的日期。” 许东立刻应了一声是。 萧璟翊下了一份大订单,肥皂作坊这边自然要先紧着他供货。 倒是云茯苓一开始打算开的美妆铺子,现在反倒不急了。 货品都不够,她拿什么开铺子? 待回到翊王府后,云茯苓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袁管家便过来禀报道: “王妃,这几日五皇子妃那边派人来了好几趟。” 云茯苓微微颔首,问道:“五皇子妃的人有说是为了什么事吗?” “这个倒没说。”袁管家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云茯苓摆了摆手。 袁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云茯苓半躺在贵妃榻上,倒是猜出了几分。 看来她的美妆铺子要有眉目了。 翌日,云茯苓正打算往五皇子府上走一趟,谁知五皇子妃却先到了。 而且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襄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蒋氏,以及东昌伯府的三夫人万氏一起来的。 四人见了面后,略寒暄了几句,五皇子妃便单刀直入道:“七弟妹,你上次派人送过去的那香皂等物,甚至好用。” “我和蒋姐姐,万姐姐都喜欢的不得了。” “不知你有没有开个铺子的想法?” 云茯苓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先前猜的不错。 五皇子妃接连让人过来,便是想找她谈这桩生意。 而且五皇子妃主动开口,上赶着的求合作,云茯苓自然就占据了有利地位,掌握了这桩买卖的主动权。 还是萧璟翊棋高一着。 她手里握着香皂肥皂这样的好东西,根本就无须上赶着的主动去找别人谈合作。 有那识货的人,自然会主动来找她。 云茯苓稳坐钓鱼台,笑吟吟道:“有想法如何?没想法又如何?” 五皇子妃对上云茯苓含笑的目光,突然间醍醐灌顶。 这么好的东西,只靠萧璟翊的势力,就完全能把这门生意做起来,压根就用不着找别人合伙,来分一杯羹。 可是听云茯苓方才的话音,并没有直接拒绝,这就说明这桩生意还是可以谈的。 只看他们能拿出什么筹码来了! 不是五皇子妃的脸皮太厚,要从云茯苓的锅里盛饭吃。 实在是五皇子无甚根基,当初出宫开府,宫里就只按照份例,给了一笔三十万两银子的安家费。 而五皇子夫妻两个,又不怎么通经营之道。 这些年全靠自己的那点积攒,还有宫里年节的赏赐。 可是五皇子堂堂一个皇子,一些必要的应酬总是要参加的,该有的花销还是要花的。 一年年下来,家底是越来越薄。 五皇子夫妻俩都觉得不能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了。 只是两人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搞钱。 庄子里田地的那些出息,只够府里的吃喝罢了。 他们又不通经营,起初做生意赔了不少,后来索性就把铺子都租了出去,他们吃租金。 可是收上来的租金,还不够他们的花销呢。 直到云茯苓那日让人送去了香皂等物。 那日恰好五皇子也在,便好奇地按照云茯苓所写的使用方法,挨个都试了一遍。 试用过后,五皇子便觉得这是个商机。 他当即便鼓动五皇子妃去找云茯苓商谈。 他一向是跟着萧璟翊混的,对萧璟翊很是信服。 萧璟翊既然认定了云茯苓,又娶了她为正妃,那么云茯苓必定有非凡之处。 先前五皇子便听说云茯苓不仅医术高超,制药也是一绝。 她制作的药丸,在济世堂是供不应求。 只凭借着药丸,云茯苓新开的济世堂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而且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如今她又拿出来这香皂等物。 五皇子直觉这些东西肯定能赚大钱。 五皇子妃若是能跟着云茯苓混,肯定好处多多。 五皇子妃被五皇子说的也动了心,便往翊王府递了帖子。 谁知却听说云茯苓去了药园,这几日都不在府里。 这期间,恰好蒋氏和万氏又上门来,闲聊时说起云茯苓送给她们的香皂等物,甚是啧啧称赞。 这东西若是在市面上售卖,肯定很是抢手。 起初说者无意,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然而随即三人便都听者有心了。 三人一商量,都对这桩生意有兴趣。 听闻云茯苓回府,五皇子妃三人便相约一起过来,看看能不能谈下这桩合作。 没想到她开了口,云茯苓却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五皇子妃三人对视一眼后,五皇子妃率先开口道:“七弟妹,我在东市青鸾街有处铺面,五间门脸,上下三层小楼,还带一个后院,你若是愿意让我们入伙这桩生意,我把这间铺面拿出来入股,如何?” 第215章 立契 青鸾街是东市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道。 五皇子妃肯拿出青鸾街的铺面来入股,可见其诚意。 蒋氏紧跟着道:“我愿意出五千两银子。” 万氏也开口道:“我也出五千两银子。” 待两人说完,五皇子妃又道:“铺子和银子我们出,你只出方子即可。” “赚了钱,你拿四成,我们三人各拿两成,如何?” 谁知云茯苓听后却摇了摇头。 五皇子妃以为她对这分配比例不满,觉得自己吃亏了,正要开口,谁知却听云茯苓道: “你们这样分,自己也太吃亏了吧。” “这样吧,五嫂在青鸾街的那处铺面,想来价值也不低于五千两,五嫂便用那处铺面入股。” “蒋姐姐和万姐姐也如你们所说,各出五千两银子。” “我出两千两,另外再提供一应货品的供货渠道,并且保证整个大启境内,只有咱们的铺子能拿到货。” “盈利咱们四人平分。” “但我要铺子的最高决策权,也就是这个铺子要怎么开,我说了算,有关铺子的一应决定,我有一票否决权。” “不过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去管,所以这个铺子的具体经营,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你们若是觉得能接受,那我们四个就一起合伙做这桩生意!” 云茯苓说完,空气中一片静默。 片刻后,五皇子妃率先出声,“我没意见!” 蒋氏和万氏随后异口同声道:“我也没意见!” 云茯苓唇角微扬,看了看五皇子妃三人。 “那就照我们所说的立契约。” 见五皇子妃三人都点了头,云茯苓便冲瑶光道:“去拿纸笔来。” 待瑶光将纸笔拿来后,云茯苓执笔,在纸上刷刷刷一挥而就,没一会儿就将契约写好了。 她将笔递给五皇子妃:“你们看看这个契约,若没有问题的话,就每人抄一份,然后签字盖印。” 这是她们四个人共同立的契约,肯定要人手一份的。 不过她写一份就够了,不耐烦再去抄三份。 便干脆让她们自己抄去。 五皇子妃忍不住笑出声来,虚虚点了云茯苓一下,“你可真是会偷懒。” 云茯苓耸肩一笑。 五皇子妃三人看了一遍那契约,上面所写确如她们先前商定的那样,并没有什么错漏。 三人便一人抄了一份。 再加上云茯苓写的那份,一共是四份。 云茯苓四人在四份契约上都签字盖了章。 契约就此成立。 四人各自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契约。 云茯苓见天色尚早,当下也不拖拉,干脆让五皇子妃直接带他们去看看那处铺面。 五皇子妃想着这铺子早开一日,便能早一日赚钱。 当即便点了头,乘马车带着云茯苓他们去了那处铺子。 五皇子妃的铺子原先租给了一个布商。 那布商的儿子染上了赌瘾,布商只得变卖家产给儿子还债,京城的这处生意也无力再继续做下去了。 听说退租之后,便带着儿子回了老家。 五皇子妃将铺面收回来后,原本是打算重新对外出租的。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找新租客,便看中了云茯苓的香皂生意。 她便想着这处铺子位置好环境也好,若是云茯苓看中了,她完全可以拿这间铺子来入股。 五皇子妃的铺子并不在街头,而是要往里面走上一段距离。 不过这条街道甚是繁华,五皇子妃铺面的位置虽然不是这条街道上最最好的,却也很不错了。 铺面整整五间门脸,很是宽敞。 云茯苓一进去,便看到一楼大厅里摆放着很多木架子。 云茯苓听说这里先前是间布店,便猜出来那些木架子应该都是用来放布匹的。 铺子里应该是打扫过了,很是整洁。 云茯苓从一楼转到三楼,又往后院里转了一圈,对于这处铺面应该如何装修设计,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 云茯苓身上带了炭笔和纸,当即便找了张桌椅,现场画了几张设计草图出来。 五皇子妃见云茯苓手里握着一截黑乎乎好似木炭一样的东西,在纸上涂画起来。 只寥寥几笔,铺子内部的构图便跃然纸上,不由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蒋氏,看到云茯苓的画,眼睛都亮了。 她自小学画,在这方面也算是精通一些的。 她打眼一看,便知云茯苓在绘画一道颇有造诣。 虽然云茯苓用的画技她从未见过,但是寥寥几笔便将屋中景致跃然纸上,形象又生动。 这几张画作若是流传出去,定然会在绘画界引起轰动。 云茯苓所用的画技,兴许会开创出一个新的流派。 待云茯苓停笔时,蒋氏等人仍旧沉浸在云茯苓的画上。 直到云茯苓开口,她们才回过神来。 “这张是一楼的设计图,我打算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摆放一些木架子,用来陈列货品。” “这个地方,单独开辟出来,放置一些桌椅,当做客人的试用区。” “二楼是贵宾区,只有在我们店里消费满一定的金额,成为我们的超级会员,才有资格上二楼,享受特殊待遇。” “回头我会专门制作一些特别的货品,在二楼售卖,只有超级会员,才有购买的资格,当然这些货品的价格肯定会比在一楼售卖的要贵。” “三楼是特殊地区,只接待超级超级超级贵宾。” “这里是身份的象征,只有顶级的顾客,才能够上三楼。” 五皇子妃等人往日里没少逛铺子,京城红火的各家商铺,她们几乎都去过。 可是像云茯苓讲述的这种铺子,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一时间又是觉得新奇,又是觉得有趣。 万氏听云茯苓讲到三楼,忍不住问道:“这三楼是身份的象征,只接待顶级顾客,那是不是只有皇家公主这般尊贵,才能上三楼?” 她话音刚落,蒋氏便忍不住轻拍了她一下,道:“咱们这开的是铺子,身份尊不尊贵,当然是用钱来体现了!” “你没听翊王妃刚才是怎么说能上二楼的顾客吗?” 五皇子妃见万氏有些傻,便笑着解释道:“二楼要在店里消费满一定金额的顾客才能上去,那么三楼当然要在我们店里消费更多的人,才有资格上三楼啊!” 第216章 杏林大会 万氏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心里不禁对云茯苓佩服的五体投地。 翊王妃这赚钱的手段,可真有一套啊! 四人坐在一起讨论了半晌。 主要是云茯苓说,五皇子妃等人听着,时不时的再补充一些自己的意见。 一个下午的功夫,云茯苓便将商铺的装修方案定了下来,并且画好了设计草图。 装修的事情,云茯苓是没有时间亲自去盯的。 五皇子妃三人便把这事揽了过去。 谈完正事后,四人就近找了家酒楼,一起吃了顿晚饭,也算是庆祝她们的合作。 饭后,四人各回各家。 云茯苓回到翊王府后,这才想起来交待瑶光明日去一趟肥皂作坊那边,让许东把香皂润肤膏等物各准备五十份,送到五皇子府上去。 这五十份香皂等物,是让五皇子妃拿去在贵妇圈子里做宣传的。 五皇子妃长袖善舞,在上层的贵妇圈子里人缘很是不错。 由她出面来向那些贵妇人推荐香皂等物,肯定有人会愿意试一试的。 云茯苓对自己做的香皂润肤膏等物很有信心。 只要那些夫人小姐愿意尝试,便能将她们发展成自家铺子的客户。 到时候铺子开起来,不愁没有生意。 云茯苓将开铺子的琐碎事情都交给五皇子妃几人后,除了偶尔去铺子里巡视一下,看一看装修的进度,把控住大方向,其余的就不怎么管了。 实在是她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因为杏林大会的举办就在眼前了。 随着杏林大会举办的日期越来越近,汇集在京中的医者也逐渐多了起来。 云茯苓作为主办方,虽然有欧阳鸣和杭老爷子他们的帮忙,但有很多事情也需要她亲自拍板拿主意。 对于云茯苓亲自发出去的帖子,有几家已经回了信,表示他们会到场参加。 但是也有一些人的态度模棱两可。 甚至还有人压根连信都没回,显然并不认可以云茯苓的名义发出去的这份帖子。 云茯苓已然能够窥见,这场杏林大会恐怕不会平静。 十月初十,是个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京郊的云天苑,可谓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云天苑是云家的一处私人园林,自云老爷子开始,每一届的杏林大会都在这里举办。 云天苑外有一大片空地,每界杏林大会举办的时候,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自发形成的小型集市。 有人会在这里摆摊,出售新鲜草药,炮制后的药材,一些医书医案等物。 甚至还有人摆摊看诊。 也有人会逛一逛这些小摊子,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偶尔还能捡个漏。 这片空地上聚集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背景的采药人或者小医者。 借着杏林大会的这个机会,一来瞧瞧热闹,二来摆摊赚点小钱。 真正能进入云天苑的,都是持有杏林大会请帖的人。 眼看着往届杏林大会约定俗成的正式开始的时辰就要到了,可是云天苑的大门却依然紧闭。 一干手持请帖前来的人聚在门外,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云家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杏林大会还办不办了?” “听说这次的杏林大会,是由云家的大小姐来主持的。” “一个黄毛丫头,岂能担此重任?” “这杏林大会是从云老爷子那儿留下来的传统,今日不会毁在那个黄毛丫头的手里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正议论地热闹,云天苑的大门这时候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云茯苓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裙,发间点缀着几件珍珠发饰,衬托得她整个人典雅高贵。 瑶光手持佩剑,静立在侧,默默呈保护之态。 欧阳鸣带着欧阳家的一众小辈,杭老爷子带着杭家人,还有荀少康等一众云家子弟,都立在云茯苓身后。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云天苑门外,原先还吵闹不休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 看到欧阳鸣等人都立在云茯苓的身后,俨然一副支持的态度,众人这才意识到云茯苓其实是云家正经的继承人。 即便云家只剩下她这一点血脉,可她身后却还站着许多云门子弟。 哪怕她只是女子之身,可是这些日子她所展现出来的医术,足以证明她这个云家传人名副其实,没有坠了云家的名头。 瞧见门外众人都安静下来,云茯苓霎时微微一笑,朗声开口道:“在下云茯苓,代表云家欢迎大家参加此次的杏林大会。”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代表云家?” 云茯苓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没找到说话的人是谁。 而人群中有不少人面露不满之色,显然是很认同那人的这句质问。 看来是有人躲在人群里,想故意搅浑水啊。 不过这点刁难,对于云茯苓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云茯苓笑容不变,掷地有声道:“你们问我凭什么能代表云家?”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云家人,我继承了云家的医术。” “若连我都不能代表云家,恐怕这世上就没人能代表云家了。” “各位不辞辛苦来此,冲着的不就是云家的名头和医术吗?” “那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们,我就是云家!” 最后一句话,云茯苓说的十分霸气! 人群立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地议论声。 有人瞧不上云茯苓,但也有人对她很是赞赏。 只凭她能说出那句“我就是云家”的底气和胆识,便足以让人对她另眼相看了。 片刻后,又有人出声,语气不满道:“我等都是收到了云娘子亲笔所写的请帖,带着诚意前来,可是云娘子却将我们拒之门外,这是何道理?” 这人话一出口,立刻有不少人跟着应和。 云茯苓摆了摆手,含笑解释道:“各位稍安勿躁。” “我并非是将各位拒之门外,而是在杏林大会开始之前,有几句话要说。” 大家一听这话,立刻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等着听云茯苓究竟有什么话要说。 第217章 藏书楼 云茯苓环视了一圈众人,缓缓开口道:“我曾祖父创办杏林大会,为的就是同仁们彼此切磋交流,精进医术。” “起初邀请的不过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辨证脉案,补全药方。” “发展到如今,犹如一颗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杏林界人才济济,已远胜当初。” “我继承云家,不敢忘先祖之志。” “今特在云天苑内设一藏书楼,藏书楼中有我云家收集的各类医书,还有我曾祖父和父亲亲笔撰写的脉案医方。” “杏林大会期间,无论身份地位,男女老幼,但凡心向医道,皆可入内阅览!” 云茯苓此言一出,众人霎时一片哗然。 云家的医书,在杏林界可谓是瑰宝。 多少人想要一观却不可得。 云家能够在杏林界独占鳌头,使得无数医者向往追随。 甚至就连这杏林大会,云茯苓一个丫头片子,抬出云家的名头来,就能主办,敢出声质疑的人也不过是少数而已,靠得不就是云家那出神入化的医术吗? 如今云茯苓竟然愿意将云家的医书,公之于众。 众人怎能不震惊? 这若是他们自家的东西,云茯苓是自家的孩子,那肯定要说一句败家,再把云茯苓吊起来狠狠打一顿。 可那些医书都是云家的,他们作为受益者,短暂的震惊过后,便被巨大的欣喜席卷周身。 很快,人群中便响起道谢和夸赞之声。 起初只是一两个人,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无数声音渐渐汇聚在一起,几乎声震云霄。 云茯苓微微勾起唇角。 她虽然有云家人的身份,可是她太年轻了,再加上是女子之身,便难免会让人质疑。 这份质疑,甚至极有可能影响到云家在杏林中的地位。 杏林大会虽是挑战,可却也是机会。 云茯苓若是能够在杏林大会上获得众人的认可,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让心存偏见的人去除偏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利益却是一件无往不胜的武器。 只要她能够给出足够的利益,便足以让大部分人站在她这一边了。 对于医者来说,金银俗物算不得什么,医书才是他们眼中的无价之宝。 云茯苓这才生出设一座藏书楼,将云家的医书对外展览的主意来。 不过云茯苓也不傻,她拿出来的医书,都是一些很基础的入门之物。 这些医书有的是自云老爷子起,云家的人收集积攒下来的。 也有的是云茯苓在末世收集物资时,顺手放进空间竹楼里的。 前些日子她特意在空间竹楼里翻找了一番,从里面挑选了几本出来,然后又誊抄了一遍,才拿出来的。 对于云茯苓来说,这些医书都是很基础的知识。 可是对这个时代的医者来说,云茯苓拿出来的医书,已经是超出这个时代的水平了。 见众人满口赞誉,再无人质疑云茯苓,欧阳鸣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先前云茯苓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欧阳鸣等人都觉得她疯了。 各家的医书秘方,那都是能够传给后人的传家宝。 多少医家就靠着那么一两张方子,立足于世。 谁家不是把自己的医术和秘方藏着捂着,轻易绝不给外人看一眼。 云茯苓倒好,竟要把云家的医书拿出来展览,给外人随便看。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直到这一刻,欧阳鸣等人才深刻体会到云茯苓的高瞻远瞩和广阔胸襟。 云茯苓拿出医书来,利益之大足以让医者心动,谁还敢再质疑云茯苓的身份地位? 况且看了云家的医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不仅承了云家的一份情,而且受教于云家,算得上是半个云家弟子了。 日后谁若是在外说云茯苓,说云家的不好,都不用云家人出面,旁人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受了云家的恩,却还要反过来骂云家,这不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吗? 而且云家拿出来的医书只是一部分,真正涉及到云家根基的东西,云茯苓才不会傻得白白拿出来呢。 云茯苓宣布完藏书楼的消息后,便侧身让到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见状,纷纷挪动脚步,往云天苑里面走。 经过云茯苓身前时,驻足行礼致谢。 云甘松隐藏在人群中,脸色难看的厉害。 他原本想趁着杏林大会这个机会,挑起杏林中人对云茯苓的不满。 却没想到云茯苓竟然直接把云家的医书拿出来,供人随便阅览。 这一招收买人心,直接让云甘松的计划夭折。 他恨恨地咬牙。 想当初他为了学到一点云家的医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云茯苓父亲那里更是没少讨好。 更别提他为此,私下里下的那些苦功夫了。 可是云茯苓倒好,竟然大方到把云家的医书给外人随便看。 云甘松想要出声反对。 可是他又清楚的明白,他虽然姓云,可是身上流着的并不是云家的血,他其实和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他已经被赶出了云家,有什么资格反对? 他若是开口反对,只会自取其辱,被人奚落一番。 云甘松这边计划失败,只能把希望放在程冲的身上了。 程冲收了他的医书,答应他会让云茯苓身败名裂的,他等着程冲出手! 而程冲此时,哪里还记得他和云甘松之间的约定。 他进了云天苑后,便在侍从的指引下,直接冲去了藏书楼,在书海中徜徉起来。 不知道藏书楼的这些书里,有没有关于殇医方面的书籍。 藏书楼里的书不少,一本本翻找起来,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云茯苓事先便定下了规矩,并且将其用大字写下来,挂在了藏书楼的门口。 藏书楼内不得喧哗。 藏书楼内的书籍只可翻阅,不可抄写,不可偷拿,一经发现,此生不得再踏入。 大部分人都还是很懂规矩的。 进了藏书楼后,拿起一本医书,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便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反正杏林大会要开一个月呢,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看很多书,从中学到不少的东西了。 第218章 谢家没来 云茯苓拿出云家的医书这一招,让原本想借着杏林大会闹事的一些人,瞬间哑了火。 天下间的医者,就没有谁不想趁此机会,进云家的藏书楼一饱眼福的。 若是能从中精进自己的医术,或是习得几张医方,于自身甚至是家族而言,都大有裨益。 虽然云茯苓一早便言明,藏书楼中的医书不可誊抄,但是他们可以用脑子去记。 更别提有些人天资卓绝,过目不忘了。 在这种时候,谁若是还要闹事,万一惹恼云茯苓,关了藏书楼,那么到时候影响到杏林中其他人的利益,必然会犯众怒。 而那些原本想从云茯苓身上挑刺,将云家拉下杏林之首的位子,踩着云家上位的家族,不仅没能将云家拉下神坛,反而眼睁睁看着云茯苓因开放藏书楼此举,让云家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就连云茯苓本人,也饱受各方赞誉。 有藏书楼这么根大萝卜在前面吊着,各方人马哪怕是有再多的小心思,此时也全都收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先进藏书楼里一睹为快再说。 便是要找碴,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杏林大会就这样在一派平和友好,求知若渴的良好氛围中拉开了帷幕。 云茯苓每日与一众医者辨症施治,讨论疑难杂症,商讨药方,受益良多。 其他人亦如此。 云茯苓先前虽然凭几桩病例,在杏林中声名鹊起,但是她身上最大的光环,却是云家后人。 旁人表面上敬重,敬重的却也只是她云家后人这一层身份,内心里却未必认可她这一个人。 可是此次杏林大会,却让很多人对她改观,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人若真有才能,就像是宝珠熠熠生辉,无法遮掩其光芒。 几回切磋下来,云茯苓辨症之精准,用药之老道,令不少经年的医者都为之折服。 甚至有几桩医者手头上遇到的疑难杂症,一直苦无良方,拿到杏林大会上来讨论,希望能找到救治的法子,解病人痛苦。 医者们聚在一起讨论良久,都觉得十分棘手,想不出治疗的方子来。 云茯苓经过时听了几耳朵,便提笔写下来治疗方法。 医者们看过之后,都拍案叫绝,直道云茯苓的方子精妙。 云茯苓除了与一众医者切磋医术,闲暇时也会到云天苑外的集市上去逛逛。 集市上摆摊卖草药的人不少,不过都零零散散的,多是一些小散户,挖到草药后拿过来卖。 至于那些大药商,都有固定的合作对象,无需摆摊零售。 而药商们也会趁杏林大会这个机会,与各家药铺商谈合作,谈定明年的药材订单。 云茯苓转了一圈,发现好像没有看到谢家来人。 谢家如今是整个大启最大的药材供应商,也是大启朝最会种植药材的家族。 可以说各药铺医馆,甚至就连太医院的药材采买,有百分之七十的药材都来源于谢家。 这样重量级的存在,却没有在杏林大会上出现。 她找到凌游问了一声。 凌游在登记簿子上查了一遍,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 “大小姐,谢家确实没有来!” 云茯苓挑了挑眉,暗道了一句有意思。 谢家这是自恃自家的药材不愁卖,无需到杏林大会上来拉拢生意呢? 还是压根就不将云家放在眼里,更不将云茯苓这个云家传人放在眼里呢? 想到当年云家扶持谢家,教会了他们种植草药之法,可是谢家转头就翻脸不认人,挖走药园里的人手另起炉灶。 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竟也混的风生水起,真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云茯苓想起谢云两家的恩怨情仇,顿时冷笑一声,“既然谢家瞧不上,那么往后的杏林大会,也无须发帖子给谢家了!” 既然谢家给脸不要脸,敢在她跟前拿架子,那就不要怪自己断他们的后路。 谢家敢这么嚣张,倚仗的不就是谢家的那座药园吗? 当谁手上没有药园啊? 她不仅有,还有两座药园呢! 云茯苓心思一动,立刻脚步一转,往云天苑内的一处水榭而去。 她方才一路过来,看到回春堂的郑掌柜和百草堂的吴掌柜就在水榭那边。 云茯苓到了水榭边一看,果然看到了郑掌柜和吴掌柜,旁边还有几个有些眼生的人。 云茯苓上前打了声招呼。 郑掌柜和吴掌柜连忙起身,恭敬回礼。 想当初在江州,他们与云茯苓因救治陆家小公子而相识,后来也一起交流过医术,算是有些交情。 没想到这不过才几个月而已,云茯苓就摇身一变,不仅成了云家的大小姐,而且还是正经受了册封的正一品亲王妃。 难得的是云茯苓如今身份高贵,待他们却还和从前在江州时那般温和亲厚。 这让郑掌柜他们在心里对云茯苓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寒暄了几句之后,水榭里那几个云茯苓眼生的人,也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他们是江州周边州府几家药铺的东家。 虽不似济世堂这般闻名天下,也不如回春堂和百草堂做的大,但在当地也都有几分名气。 彼此间见过礼后,云茯苓寻了个地方坐下,也不急着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问道:“我观各位面带愁容,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若是有,几位尽管直言,无须客气!” 郑掌柜和吴掌柜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吴掌柜冲郑掌柜微微点了点头,郑掌柜便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确实是有件事情发愁。” “云娘子,你也是做大夫的,当知这行医治病,一则要靠医,要大夫辨症识病,诊脉开方。” “二则是要靠药。”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云茯苓赞同的点头:“不错,若是诊不对病症,无法对症下药,那么再好的药吃下去也无用,不仅不能治好病,说不定还要反过来使病情加重,甚至危及性命!” “若是诊对了病症,却无药可用,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望锅兴叹。” 第219章 我有个朋友 吴掌柜两手一拍,赞同道:“就是这个道理!” 云茯苓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重点似乎在药上,心里不免起了几分猜测。 下一刻,便听郑掌柜轻叹一声,道:“我们开医馆做大夫的,哪里能离得了药呢?” “若是没有药,如何给病人抓药治病?” “可恨谢家枉为杏林中人,竟将药价提高了两成!” “若是不同意,便停了合作!” 其余几家药铺的掌柜也跟着叹气,语气中还带了几分愤慨。 “谢家就是仗着他们有种植药材的秘法!” “放眼整个大启,就他们谢家的药材不仅种类多,而且数量大。” “药价本来就高,多少平民百姓生了病,因为药价高昂抓不起药,只能直挺挺地硬熬着。” “这若是药价再涨上去……” 能在药铺里做掌柜的,本身就通医理,甚至不乏自身便是大夫的。 医者仁心,他们常与百姓接触,自然深知百姓疾苦,平日里更是见过不少因囊中羞涩,来看病时求大夫开点便宜的药。 他们也盼着什么时候药价能便宜下去,让更多的百姓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谁知道前些日子谢家突然传信过来,提出明年的药材要涨价。 与谢家合作的各家药铺,收到信后都吃了一惊。 恰逢杏林大会在即,这个时间,正好是每年商谈第二年药材订单的时候。 各家药铺便想着在杏林大会上,再找谢家人好好谈一谈。 大家都是合作多年的人了,怎么说涨价就涨价呢? 谁知谢家人根本就没有在杏林大会上出现。 郑掌柜几人恰好聚在一起,聊天时不免就聊到了这件事。 除了骂谢家人贪心不足,仗着有座药园便肆意操控市价外,对于谢家人没来参加杏林大会这事,几人的心情也不免有些微妙。 谢家这样做,是公然不给云家脸面。 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 虽说早前云谢两家便已不合,云家人甚至在外大骂谢家忘恩负义。 但是谢家的姿态却一直放的很低,可谓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 如此一来,外人便猜测两家闹翻,不一定是谢家的过错,说不定是云家的原因,逼得谢家不得不另立门户。 总之,两家的恩怨众说纷纭,一直没有个公断。 时间长了,这就更是一笔糊涂账了。 不过,谢家对外经营的形象,一直是感恩云家,从不诋毁云家。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突然硬气了起来,还在杏林大会这样重大的场合,公然给云家没脸。 两件事情交织在一起,郑掌柜等人都想不通其中的因由。 这会儿见云茯苓出现,他们看云茯苓的目光,不免就带了几分微妙。 然而云茯苓的心神,却都放在了谢家的药材突然涨价一事上,并未注意到众人的目光。 她原本还想着怎么样找个切入口,把话题往药材上引过去。 没想到不等她开口,郑掌柜几个就先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帮忙递枕头啊! 云茯苓按捺住心头的喜色,装作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帮忙出主意道:“他要涨价,我们可以不买啊!” “大启朝又不是只有他们谢家有药材!” “难不成我们还要被他们谢家拿捏着,这药材的价格随便他们说了算吗?” 郑掌柜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可是谁叫他们谢家是大启最大的药材商呢?” “谢家的药材都是自己种的,无论我们要多少,他们都能拿得出来。” “其他的药商,则多是从采药人手里收药材。” “而采药人的药材,都是在山间野地里采的,这数量上自然就比不过谢家了。” “若是只靠这些采药人,我们药铺里的药材远远不够用啊!” 吴掌柜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他们也不想被谢家拿捏,更不想让谢家来给药材定价。 可是若是不从谢家采购药材,从其他药商那里买到的药材,远远不够填补药铺里的用药缺口。 只是谢家以往从不仗着自家有片药园,而肆意干扰药材的市场价格。 与各家药铺的合作,也一直很愉快。 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谢家突然就变了态度,作风也强势了起来。 郑掌柜几人都猜测谢家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 只是谢家远在岭南,这一时之间还没打听出来具体的情况。 云茯苓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突然笑了笑,道:“从前谢家可能是大启最大的药材商,可是现在却未必了。” “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她的药园比谢家的更大。” “药园里药材的种类,也远胜谢家良多,至少有十来种吧。” “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替你们引荐,这价格绝对比谢家的便宜!” 郑掌柜几人瞬间眼睛一亮,不约而同道:“真的?” 云茯苓点了点头,一脸真诚道:“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郑掌柜想到云茯苓重开济世堂后,济世堂内每天人满为患。 以云家和谢家的关系,想来云茯苓是不会从谢家那儿购置药材的。 济世堂消耗的药材不少,那么药材是从哪儿来的? 莫非济世堂所需的药材,都是从云茯苓所说的那个朋友那儿采购的? 只是比谢家还要大,种植的药材种类还要多的药园,他们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 而且谢家能够种植出来六七种药材,已经很了不得了。 云茯苓的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的药园里竟然能种植十来种药材。 云茯苓将郑掌柜几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样吧,回头我问她要一点样品给你们看看。” “她的药材,品质都很好的。” “你们看过后,若是有意,咱们再谈!” 云茯苓打定了主意,要将郑掌柜几人给发展过来。 她药园里的药材有一部分明年就可以采收,她原本还发愁若是自己用不完,剩下的该怎么办呢。 这下子好了,她一点都不用发愁它们的去处了。 第220章 最大的药材商 第二日,云茯苓便提了几个布口袋,找上了郑掌柜他们。 “这就是我昨日说的那家药园种出来的药材。” 云茯苓将布口袋一一打开,招呼郑掌柜他们验验货。 布口袋一打开,房间里霎时被一股药香笼罩着。 郑掌柜他们常年与药材打交道,有时候判断药材的好坏都无需用眼去看,只闻一闻便能断定。 一闻到房间里的那股药香,郑掌柜几人的眼睛不由得都亮了起来。 他们连忙上前,围着云茯苓拿来的那几个布口袋里的药材看起来。 云茯苓拿来的药材种类不少,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至少有二十种。 郑掌柜等人一一验看过后,眼中的惊奇之色越来越浓。 这些药材的品质比起谢家的丝毫不差,而且种类繁多。 吴掌柜抓起一把党参,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云娘子,你带来的这些药材,全都是种出来的?” 云茯苓点了点头。 郑掌柜见状,不免啧啧惊叹。 谢家药园里能种出来的药材也就五六种,可是云茯苓拿来的这些,光是种类就至少有二十种之多。 其中不仅囊括了谢家能种出来的薄荷、金银花等药材,还有市面上压根就没人能种出来的黄芪、柴胡、天麻等等药材。 若是能攀上这样的大药园,达成长期合作,谁还理会谢家啊? 而且有这样的大药材商做后盾,对于自家药铺的发展来说,绝对是件大好事。 郑掌柜脑子转的快,当即决定要喝上第一口汤。 他立刻冲到云茯苓跟前,笑的跟尊弥勒佛似的,恭敬中带着两分讨好: “云娘子,咱们谈谈合作。” 虽然云茯苓说这药园是一个朋友的,可是郑掌柜却直觉这药园背后真正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云茯苓。 毕竟能种出来二十多种药材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放眼天下,恐怕也就只有云家人能做到了。 毕竟谢家的药园,当初也是在云老爷子的指导和扶持下,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若说这么多药材都是云茯苓种出来的,郑掌柜是相信的。 而且这药园若是早就存在,药园里的药材自然是要往外卖的,谁还会傻傻的捂着不成。 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杏林界还不得疯了。 可是先前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想来这药园定然是新建的,至多不会超过一年。 再联想到云茯苓在杏林界崭露头角的时间。 郑掌柜便越发肯定,这药园十有八九就是云茯苓建的。 云茯苓并不在意郑掌柜会不会猜出她就是药园背后的主人。 对他们双方来说,药园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达成合作意向。 郑掌柜愿意买,云茯苓愿意卖,这才是最重要的。 云茯苓听郑掌柜一开口就要合作,唇角的笑意霎时深了两分。 不枉她昨天让人紧急从济世堂搬了几大包药材过来。 还特意要的都是药园里如今种植的药材品种。 昨晚上又花了半宿的时间,从这些药材中优中选优,挑选了品质最好的。 实在是云茯苓空间药园里的那些药材品质太好了。 若是将空间药园里生长的药材拿出来当做样品,日后供货的却是江州和京郊两处药园里生长出来的药材,两下里的品质肯定有差别。 若是供货时拿出来的药材品质比样品的品质更好也就罢了。 可是云茯苓心里却清楚,江州和京郊两处药园生长的药材,肯定是远远比不上空间药园里的。 若是拿空间药园里的药材售卖,云茯苓自然是舍不得的。 她空间药园里的那些药材,她都是要留着自己制药的,绝对不会直接把空间药园里的生药材暴露于人前。 因此云茯苓便从济世堂里调了一批从市面上采买的药材过来,暂时充个数。 待吴掌柜几个反应过来的时候,郑掌柜已经和云茯苓到一旁开始商谈订购药材的事情了。 吴掌柜暗骂了郑掌柜一声,这老小子下手也太快了。 他当即也挤了过去,对着云茯苓笑吟吟道:“云娘子,我们百草堂也有意订购。” 其余的几个掌柜不甘落后,立刻争先恐后地上前,将云茯苓围在了中间。 云茯苓目的达成,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回春堂和百草堂都是大启数得着的大医馆。 他们在自己这儿订购了药材,自然就不会再光顾谢家的生意。 而且这世上从来都不缺跟风的人。 有了回春堂和百草堂这两个先例在,其他家的医馆药铺自然会闻风而来。 只要云茯苓的药材品质好,品种多,价格又公道,别人自然会弃谢家,而选择与她合作。 不过云茯苓的两座药园都是新建不久的,和郑掌柜他们能谈下来的订单,也就是生长周期较短,明年上半年就能采收的诸如白术、川芎、黄芪、党参等药材。 其他生长周期较长的,诸如柴胡、天麻等两三年才能采收的药材,便只能容后再谈了。 这就是云茯苓药园的劣势了。 但是云茯苓也没有办法,毕竟药材的生长是需要时间的,云茯苓还没有能操控时间的本事。 然而比起谢家药园来,云茯苓的药园虽然是新建的,一些需要两三年生长周期的药材暂时还拿不出来,但是药材的品种之多却远胜过谢家。 她要的价钱还比谢家的稍低一些。 郑掌柜几人毫不犹豫地当场就签了订购契书。 还表示出了对柴胡天麻等生长周期较长的药材的兴趣。 毕竟这些药材虽然生长的时间久了些,但是谢家药园那边可是没有的。 若是云茯苓的药园真的能种出来,他们肯定是要的。 云茯苓见郑掌柜他们态度如此,心里的底气就更加足了。 虽然她的药园才刚刚起步,但是用不了几年,她就能将谢家远远甩在身后。 到时候,世人皆会只闻云家药园之名。 云茯苓欢欢喜喜地签了契书,暗暗地却想着要继续扩大药园,种植更多的药材。 她不仅要做大启第一神医,还要做大启最大的药材商! 第221章 巧遇 云茯苓这边与郑掌柜几人谈妥了合作后,又略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出了客院后,她沿着花木扶疏的小径走了一段距离,便见路边的凉亭里,几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似在争论什么,争论得面红耳赤。 云茯苓略停了停脚步,正犹豫着是假装没看到,直接走人,还是过去听一听,从中调解一番。 毕竟她身为东道主,若是有医者在云天苑里闹出事来,总归不大好。 到头来,她还是得出面解决。 然而还不等云茯苓做出决定,她就被人喊住了。 “云娘子!” 云茯苓循声望去,见喊住她的人竟然是太医院左院判程冲。 见云茯苓看过去,程冲立刻从凉亭里出来,在离云茯苓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冲着她拱了拱手,很是客气道: “我等在讨论一个医案,两方争执不下。” “既然云娘子至此,那便是有缘,不如一道参详?” 说到这儿,他又转头冲凉亭里的众人道:“云娘子乃是大启殇医第一人,不如我们先听听她的高见,如何?” 云茯苓见程冲直接给她扣了个殇医第一人的高帽子,当即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程冲没安好心。 纵然云茯苓手握空间,还有前世积累的医术经验,也立志要做天下闻名的神医。 但她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她胜过这个时代的医者的,是前世的眼界见识和已经高度发达的医术水平。 再加上空间这个金手指,几重buff叠加在一起,才使得她的医术远超这个时代的医者。 但若单单只论中医一道,未必没人能胜过她。 况且这世上千奇百怪的病症很多,甚至有的病症即便是在云茯苓的前世,也依然没有找到能够治愈的方法。 云茯苓知道医者这条路,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她所追求的,也从来不是赢过什么人。 而是攻克一个又一个顽疾。 在医者这条路上,走的更远,站的更高! 所以程冲一开口就给她扣高帽子,再加上他先前私下里和云甘松秘会,还有楚少夫人的剖腹产手术中,有医女被她买通。 这使得云茯苓对程冲的印象很不好。 眼下遇见,云茯苓心里不免多了几分警惕。 然而程冲的话一出口,凉亭里便有人应和出声,对云茯苓发出邀请。 云茯苓却不过面子,只得应下邀请,转身往凉亭里走。 云茯苓听了几句,才明白他们在争执一个肠痈的病例。 所谓的肠痈,也就是现代的阑尾炎。 阑尾炎在现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病,哪怕是急性阑尾炎,也就是做个小手术的事。 可是在这里却不同,若遇急性肠痈,那是会活活痛死的,基本上都是治不了的。 因云茯苓先是在江州给陆家小公子开腹,后又给镇国公府的楚少夫人剖腹取子。 而这两桩手术,病人都还活的好好的。 所以今日这几人谈论急性肠痈时,便想到了云茯苓开腹一法,觉得若是能够开腹,将病人坏死的肠子切除,再将腹部的伤口缝合上,兴许能把病人救活。 但是开腹一法,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古往今来,也就只有一个云茯苓能做到。 况且云茯苓早先手术时也事先言明过,开腹这法子并非十拿九稳,她的把握也只有五成之数。 所以陆小公子和楚少夫人能够活下来,除了云茯苓医术高明之外,恐怕还占了一点运气。 几人这才争执了起来。 一方觉得开腹太过危险,不能拿病人的性命去冒险。 而另一方则觉得急性肠痈这种急症,用药见效太慢,有时候不等药效起作用,人就先活活疼死了。 左右生机渺茫,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开腹虽有风险,但好歹有一半的希望能够治好呢! 这会儿遇见了云茯苓这个正主,作为唯一将病人开腹,病人还活下来的大夫,众人不免要听听她的高见。 云茯苓见推脱不了,只得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哪怕是同一种病症,病人不同,体质不同,用药也不同。 肠痈也分急性和慢性。 若遇慢性,还可以用药好好调理。 可若是急性肠痈,也分轻重。 症状轻的,仍然可使用药物治疗。 可若是症状严重的话,那就只有手术切除了。 除非是实在别无他法了,云茯苓一般是不建议手术的。 毕竟动手术是一件很伤元气的事情。 而且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水平又很落后,一个不小心伤口就会感染。 所以手术的过程其实并不难,难就难在术后的恢复。 先前她给陆小公子和楚少夫人动手术的时候,为了术后伤口能够不感染,顺利愈合,她花费的心思远比手术前和手术中还要多。 所以这会儿说到手术这个话题,云茯苓便与几位大夫多说了几句。 几位大夫中,原先还有人觉得云茯苓身为云家传人,却太过侧重殇医,反而轻了体疗一道,实在是本末倒置,不可取也。 此时听云茯苓娓娓道来,这才明白是自己心有偏见,不免自惭形秽。 程冲竖起两只耳朵,听的格外认真。 他这几日几乎将整座藏书楼都翻了个遍,却并未找到和开腹术有关的医术。 唯一能搭上点边的,也就是一幅人体构造图。 那张图将人体构造画的栩栩如生,人体各器官的标注也详细又准确。 程冲从未见过这般把人体画的如此清楚明白的图纸。 他一个医药世家之子,堂堂太医院院判尚且如此,更别提是其他的医者了。 众人赞叹那幅人体构造图的精妙之余,不免更加折服于云家的医道底蕴。 毕竟只那张人体构造图,就够从医之家当做传家宝的。 用它来教导子孙,事半功倍。 这样珍贵的东西,云茯苓竟直接拿出来给外人看。 可想而知云茯苓藏着的那些医书,只会更高深。 一想到云家那些有关于殇医的医书,程冲便心潮澎湃,难以克制。 程冲在藏书楼里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会儿见到了云茯苓,便忍不住想从她这儿套出点东西来。 第222章 想蹭好处 程冲心念一转,当即冲着云茯苓拱了拱手,面上一派虚心求教的模样: “若遇急性肠痈,确如云娘子所说,除了开腹切除坏死的肠道,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只是一旦开腹,病人多会高热不退,伤口红肿发脓,继而死亡。” “唯有经云娘子之手开腹的两位病人,平安活了下来。” “尤其是给镇国将军府少夫人做的剖腹取子,云娘子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不知云娘子手里是否有什么秘方,正关系到这存活的关键之处?” 程冲这话问得可谓是十分没有分寸。 但凡是稍微有点名气的医者,谁手里不攥着一两个秘方? 这秘方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也是家族后代生生不息的火种。 自家的秘方捂得紧,别人家的秘方都盼着能有机会看上一眼。 谁心里都有小九九,但是这直接问到别人脸上去的事,做的也太不讲究了! 在场的一众医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变的微妙了起来。 然而谁都没有开口制止程冲。 万一云茯苓一时脑子发热,又或者是真的心胸宽广,不在意那么一两个秘方呢。 毕竟她可是将云家的藏书拿了出来,在杏林大会期间无偿供人阅览。 这般心胸,非常人所能及也! 云茯苓若真的愿意说出来,那么他们跟着听一耳朵,那可是狠狠赚到了。 反正提问的人是程冲,若云茯苓恼怒,也是冲着程冲去,与他们无关。 这里外里他们都不亏! 云茯苓深深看了程冲一眼。 再看看那些嘴巴闭得跟蚌壳一样紧,眼里却闪烁着兴奋光芒的一众医者,不由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一个一个的,算盘珠子都要崩到她脸上了。 她轻笑一声,“这关系到存活关键之处的秘方,当然有了!” 众人一听这话,眼中的光芒顿时更亮了,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云茯苓后面的话。 程冲更是激动地心脏砰砰跳。 他苦寻良久而不得的秘方,今日终于要得到了。 不枉他费劲心思,将这几位医者凑到了一起,又让人盯着云茯苓在云天苑内的行踪。 他收到云茯苓往这边来的消息后,便刻意引导,让几位医者争执了起来,恰好在云茯苓经过这边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又趁机叫住了云茯苓。 虽是他刻意为之,但这其间也需要那么一点运气,才能让这个计划环环相扣地进行下去。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他。 程冲欢喜地恨不得尖叫出声,巴不得云茯苓快点说出秘方来。 同时心里又隐隐对云茯苓有几分鄙夷和瞧不上。 云茯苓拿出来的医书和秘方,可都是云家祖上几辈人的心血啊。 云茯苓却一点都不心疼,直接就拿出来,大方的随便让人去看。 这实在是太太太败家了! 这若是他的儿孙,非得先把人吊起来狠狠打一顿,再让她以死谢罪,去地下给先人们赔罪不可! 但程冲此时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所以那点替云家先祖惋惜后人不肖的心思,到底是比不过秘方即将到手的隐秘欣喜。 程冲正竖起耳朵等着,谁知却听云茯苓道:“不过,这关键之处,我方才不是都与你们说过了吗!” 云茯苓扔出这句话后,转而冷冷一笑,望向程冲道:“听说程太医家中有张祖传的治咳嗽的秘方,不如拿出来让大家伙学习学习?” 程冲闻言,霎时面皮一僵,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茯苓的目光又往其余人身上扫了一圈。 凉亭里的一众医者触到她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云茯苓冷笑一声,丢下这句话后,便直接起身,施施然离开了。 留下凉亭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似乎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终于有一人先开口道:“云娘子说那关键之处,已经同我们说过了,是什么?” 其余人立刻仔细回忆起来。 半晌后,有人出声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方才云娘子说开腹术的关键在于术后。” 另一人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我也记得,云娘子说只要术后保持伤口干净,不被感染,病人存活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 另几人也立刻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起来。 一时间,凉亭中的一众医者已经开始讨论起来如何保证术后伤口干净,不被感染。 对于云娘子拂袖离开一事,众人心里其实都有点讪讪的。 不过事关别人家的秘方,云娘子不愿意说也是人之常情。 就像他们自己的秘方,谁不是捂得紧紧的。 他们先前存了点自己的小心思,便想借程冲之口,跟着蹭点好处。 虽然好处没蹭到,但先前与云茯苓讨论肠痈的所得,已是受用无穷。 众人心中讪讪,都避开不提云茯苓离去一事,反而继续讨论起先前肠痈的那桩医案来。 甚至有人找出了纸笔,将云茯苓说的几处要点都用笔记了下来,免得事后有所遗忘。 程冲有种被人当众羞辱了的难堪,他极力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他看了一眼讨论地热火朝天的众人,又转头看了看云茯苓离开的方向。 一时间眸色沉沉,让人辨不出喜怒来。 云茯苓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停下了脚步,脸色冷然地轻哼一声。 瑶光上前,带着几分气愤道:“这些人真是贪心不足!” 她先前站在亭外,将亭子里的对话听的一字不漏。 王妃已经拿出了云家的部分医书,在杏林大会期间免费供人阅览。 彼此切磋,辨症论医,她也从不藏私。 没想到这些人,竟还贪图王妃手里的秘方。 真真是不要脸! 云茯苓冷笑一声:“欲壑难填!” 云茯苓虽存善念,但她却不是圣人,会把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都交出去。 她开放藏书楼,与人切磋时也不吝指教。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先保证自己利益的前提下。 这就好比她得先自己吃饱了,有多余的吃食,才会考虑把多的分给别人。 而且得是她自己愿意给。 她不想给,别人休想来抢! 但凡敢抢的,爪子给他剁掉! 第223章 猜测 方才讨论肠痈的医案时,云茯苓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要开腹,保持洁净,不让伤口感染是头等大事。 她提点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 至于如何让伤口不被感染,当然是因为她有药啊,而且还是空间出品加了灵泉水的药。 但是这些,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说的! 而且,她又凭什么要告诉程冲那些人呢? 不过那个程冲,还真是没眼色啊。 他是有什么底气,敢问秘方直接问到她脸上? 凭他脸皮够厚吗? 云茯苓原先就对程冲的印象不大好,经此一事,更添了三分不喜。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打算将这些不愉快都抛之脑后。 谁知她抬脚刚走了两步,脑子里忽然诡异地闪过一个念头来。 她想起了前不久京城的那些失踪案。 那些失踪的妇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全部都是孕妇。 谁会费心劳力地专门去绑架孕妇呢? 无论是图钱还是图色,孕妇都绝对不是最佳选择。 她们怀着身孕,必定身体笨重,行动不便。 甚至一个不好受到了什么刺激,都极有可能会动胎气,导致滑胎,闹不好是要一尸两命的。 哪个图钱图色的绑匪,会冒着风险,给自己招惹上这些麻烦事? 除非那些孕妇的身上,有绑匪所图谋的东西。 而孕妇与其他人不同的,也就是她们的肚子了! 想到这里,云茯苓后背突然冒出来一层冷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瑶光见云茯苓突然驻足,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连忙将云茯苓扶住,满脸担忧道:“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云茯苓一把抓住瑶光的手臂,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道: “快,送我回王府!” “去把王爷找回来!” 瑶光见云茯苓面色苍白,像是有什么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似的。 她连忙应声。 然后一面抓了个路过的小丫环,让她去找凌游,准备马车回府。 一面又传信给其他的暗卫,让他去通知萧璟翊。 凌游得了信,立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因杏林大会的缘故,这些日子云茯苓几乎一直都住在云天苑这边。 即便要回城,也是在傍晚才会走。 从来没有出现过还不到正午时分,她就突然要离开的情形。 凌游生怕是出了什么事,立刻亲自过来了。 他一过来,便见云茯苓脸色苍白,整个人也倚靠在瑶光的身上。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哪儿不舒服?” 云茯苓一想到自己的那个猜测,便忍不住浑身颤栗。 她这会儿只想快点见到萧璟翊,当下也懒得再找其他的理由,便干脆顺着凌游的话道: “是有些不舒服。” 凌游脸上的焦急担忧之色更重了。 “哪里不舒服?不如老奴给您看看?如今云天苑内就数大夫最多,要不然老奴去找几个医术更高明的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云茯苓便出声打断了他。 “就是有点胸闷,可能这几日累着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不必惊动别人了。” 说完,她又转而问道:“马车可备好了?” 凌游原本还想劝一劝的,一听云茯苓问话,立刻答道:“已经备下了。” 云茯苓点了点头:“云天苑这边就交给你了,若有事就去找欧阳爷爷和杭爷爷帮忙。” 凌游垂眸应了一声是,然后和瑶光一起送云茯苓去了侧门。 待云茯苓乘坐马车离开之后,凌游才反应过来。 云天苑这边有的是房子,甚至有不少名医,在杏林大会期间,都是借住在客院的。 云茯苓在云天苑内也有自己的院子,若是休息的话,直接回院子里休息就好了。 怎么却要舍近求远,非要回翊王府休息呢? 凌游眼珠子转了转,暗暗猜测着莫非是大小姐这几日一直住在云天苑这边,想翊王殿下了? 想到大小姐的这桩姻缘虽是阴差阳错,却是天赐的良缘。 翊王殿下与大小姐夫妻恩爱,和和美美。 老侯爷,侯爷和侯夫人地下有灵,想必也会欣慰的。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小姐能再添麟儿。 毕竟只有京墨小世子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点。 云茯苓还不知道凌游脑洞大开,已经想歪了。 她坐在马车里,一时想到那些失踪的孕妇,一时又想到在云天苑时,向她请教开腹之术的那些医者们。 等到了翊王府门口,还不等马车停稳,云茯苓便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瑶光看的心头一跳。 云茯苓已经快步走上台阶,进门的时候,还扭头问了门口的侍卫一句:“王爷回来了吗?” 那侍卫恭敬道:“回王妃,王爷已经回来了。” 云茯苓得知萧璟翊已经回来了,轻轻松了一口气,抬脚就快步往主院走。 瑶光见状立刻跟上。 萧璟翊原本在京兆尹研究先前的那几桩失踪案,谁知却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 他当即急匆匆赶回了王府,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 不过云茯苓既叫他回来,定然有事。 萧璟翊在主院坐了没一会儿,便听到了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阵请安的声音。 是云茯苓回来了。 萧璟翊立刻起身,在门口迎了云茯苓,拉住她的手道:“你让人叫我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云茯苓点了点头:“我们进去说。” 她回头吩咐瑶光等人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得擅入!” 瑶光等人当即应声道是。 萧璟翊见云茯苓这副模样,脸色不禁跟着凝重了几分。 云茯苓拉着萧璟翊的手进了屋子。 待坐下后,云茯苓这才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我原本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今日遇到了几个医者,和我讨论了许久的开腹之术。” “我这才突发奇想,想到了京城前段时间的那几桩孕妇失踪案。” “我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 “绑匪绑走那些孕妇,可能是为了剖腹取子!” 第224章 引蛇出洞 萧璟翊闻言大吃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竟是为了剖腹取子?” 云茯苓:“这不过还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她顿了顿,认真分析道: “绑匪专门挑孕妇绑架,实在是不合常理。” “不管是图钱图色,孕妇都不是最佳选择,若说是为仇,那些孕妇都是互不相识的,除了身怀有孕这一点外,没有其他的相通之处,所以也不大能说得通。” “那便只剩下孕妇本身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我给楚少夫人剖腹取子的事情,传的满城皆知。” “这剖腹取子之法,想必引起了一些医者的兴趣。” “我猜测绑匪的意图,极有可能就是拿孕妇来做实验,想复刻我的剖腹取子之法!” 萧璟翊听的脸色愈发冷凝。 若云茯苓猜测成真,那这背后下手之人,实在是丧心病狂! 萧璟翊握了握云茯苓的手,道:“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往这个方向去追查的。” 云茯苓见萧璟翊相信自己,不由回握住他的手。 “那绑匪十有八九是从医之人。” “恰逢近期是杏林大会,天下的医者都聚集京城,想来那人就混迹在其中。” “你让人从中排查,但凡是对殇医之道有兴趣的,要格外注意些。” 云茯苓想了想,先将今日在云天苑中,与她探讨肠痈之症的那几个大夫说了出来,让萧璟翊先去查查他们。 虽说绑匪绑了三个孕妇后,就没再继续下手了。 但谁知道他之后还会不会有所行动呢? 若能早一日将其抓住,城中的其他孕妇也就少一分危险,不必再提心吊胆。 而被绑匪绑走的那三个孕妇,也许还能解救回来。 萧璟翊按照云茯苓提供的思路,带人摸排调查。 谁知一连查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云茯苓得知后,不由得怀疑难道是自己先前的猜测错了。 连带着给萧璟翊指点的调查方向也是错的,白白的做了十几天的无用功。 云茯苓将整个案子又重新细细琢磨了一番。 可若凶手不是为了拿孕妇来做剖腹取子的实验,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有什么邪教组织? 云茯苓一时间脑洞大开,想到了前世在灵异志怪小说中看到的某些祭祀仪式。 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通。 谁知翌日,事情突然又起了变化。 又再次有孕妇失踪了。 先前的孕妇失踪案还没有破案,眼下又有孕妇失踪,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孕妇的人家。 不少人甚至责备京兆尹无能,五成兵马司护卫不力。 景平帝得知失踪案后,亦是龙颜大怒。 天子脚下,竟有人敢这般胆大妄为。 景平帝严令京兆尹详查,务必揪出幕后凶手。 压力一下子就给到了京兆尹这边。 京兆府尹邱明达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他查了半个多月了,却是毫无头绪。 如今陛下命他限期破案,若是再查不出凶手来,恐怕他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 云茯苓先前怀疑是自己的思路错了。 可是再次有孕妇失踪后,云茯苓反而坚定了之前的猜测。 定是先前凶手抓走的那几个孕妇,实验失败了。 凶手需要新的实验品,所以才会顶风作案,再次出手绑走新的孕妇。 一想到这种猜测可能是真的,云茯苓便又怒又恨。 必须尽快抓到凶手,不能再让他继续作恶了。 既然凶手隐藏的很深,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那便引蛇出洞。 让凶手自己跳出来! 云茯苓心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计划。 不过这个计划只靠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 转眼间,杏林大会便已过近半,临近尾声。 云茯苓先是拿出了云家珍藏的医书,免费供人阅览,获得一片赞誉之声。 后又与人切磋医术,辨症论方,用实打实的能力,真正赢得了杏林中人的认可。 再加上济世堂的药丸和药园种植的药材,云茯苓和几家有名的药铺商谈好了合作,使得原本有了颓败之象的云家,重新稳住了在杏林界的地位,再次又腾飞之势。 一时间,人人都不敢再小看云茯苓。 云茯苓先前与人切磋学习,多是侧重体疗一科。 她常常去请教的几位老大夫,也都是体疗这一派的泰斗人物。 不知为什么,她这几日突然转了性,开始转向了殇医一道。 不仅当众高谈阔论,为殇医们鸣不平,觉得同为大夫,凭什么殇医要低人一等? 还拉着几个殇医一道的大夫,讨论病症,商讨治疗方案。 她这番举动,引得医者们私下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殇医切割人体,就是上不了台面,哪里比得上体疗一道? 云茯苓身为云家后人,却沉迷于殇医一道,实在是不思上进,有堕云家先祖的名声。 但也有人觉得云茯苓说的有几分道理。 都是治病救人,不过是救治的手法不同而已,为何体疗一道就要高高在上,而殇医一道就该低人一等? 这实在是不公平! 而且殇医又如何? 只要能治好病人,就是好大夫! 云茯苓这个当事人还没怎么着呢,倒是各执己见的两派先争执不休,吵了起来。 好在一群大夫就只是唾沫横飞,耍耍嘴皮子,没有闹出群殴流血事件来。 事后,欧阳鸣特意找了云茯苓一趟。 “你呀,你呀!”欧阳鸣抬手点了点云茯苓的额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骂她才好了。 他也知殇医自有殇医的好处,并不能全盘否定。 但是杏林界传承的几百上千年的固有认知,不是凭云茯苓三两句话就能打破的。 殇医想要站到与体疗一样的高度,还需要花费漫长的一段时间。 云茯苓心里确实觉得殇医并不低人一等。 但她也不是故意要挑起两派争斗的。 这只是她计划中,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 云茯苓不好多解释,只能乖乖挨训,然后几句甜言蜜语加上撒娇,就把欧阳鸣老爷子给哄好了。 后面的几日,云茯苓又转而开始和人谈论起她的开腹术和剖腹取子。 第225章 下饵 无论是云茯苓先前给陆家小公子开腹,还是近期给镇国将军府的少夫人剖腹取子,虽然事情传扬的很广,但是亲眼见过的人却并不多。 再加上开腹之后,人还能活的好好的,这便让其蒙上了一层传奇又神秘的色彩。 因此,云茯苓主动提及,前来参加杏林大会的医者中,有不少感兴趣的。 围着云茯苓纷纷发问。 如此过了两三天,依然一切正常,未见丝毫异样。 云茯苓起先并不着急,但是眼看着杏林大会就快要结束了,鱼儿却还未上钩。 云茯苓不免就有些急了。 但是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要耐住性子。 既然鱼饵不够,那就再加加料。 这日,云茯苓照旧去了云天苑。 谁知在半路上,却遇上了程冲。 云茯苓冲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后便错身而过。 谁知程冲却突然叫住了她。 “云娘子。”程冲面上含笑,恭敬中又带着几分热络,“在下有事想与云娘子商议。” 云茯苓挑了挑眉,直接道:“什么事?” 然而程冲却左右看了看,很是谨慎道:“不知云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茯苓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勾唇一笑,“好啊!” 程冲指指旁边不远处,“那边有处花厅,不如我们去那儿说话?” 云茯苓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跟着程冲往他所说的花厅方向走。 路上,云茯苓冲瑶光使了个眼色。 瑶光会意地点点头。 走了没几步,瑶光突然道:“王妃,杭老爷子今日约了您谈合作药丸的事情。” “这约定的时辰快要到了,杭老爷子怎么说都是长辈,不好让他久等的。” 云茯苓停住脚步,点头道:“确实如此。” 她抬眸看向程冲:“程太医,我与杭老爷子早有约了,不好耽搁,您若是有什么事,就在这儿直说吧!” “这……”程冲左右看了看,面露难色。 云茯苓也跟着左右看了看,然后道:“我看这附近也没什么人,程太医尽管直言,不必担心有人听到。” 程太医支支吾吾道:“我这事,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云茯苓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故作犹疑,问道:“非得现在说吗?” 程太医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涉及云家等几大医药世家。” 云茯苓犹豫了片刻,这才下定了决心,转头对瑶光道: “瑶光,你先去和杭爷爷说一声,就说我这边遇到点事,可能要耽误一会儿。” 瑶光闻言面露难色:“王妃,王爷吩咐过要属下寸步不离地保护您。” 说完,她伸长了脖子往四周看了看。 似乎想要找到一个能替她去传话的仆从。 可是这地方似乎有些偏僻,周围并没有人经过。 云茯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快去快回就是。” “况且这里是云天苑,我和程太医在一起,能出什么事?” “程太医总不会包藏祸心,要害我吧?” 程冲脸上的肌肉一僵,随即似受惊一般,连连摆手道:“王妃说笑了,在下不敢!” 云茯苓转头看向瑶光,“你也听到了,有程太医保护我呢,你快去吧。” 瑶光犹豫了一下,这才冲程冲拱了拱手道:“有劳程太医了,在下定会速去速回。” 说完,瑶光和云茯苓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转身离开了。 云茯苓则重新看向程冲,道:“我们去那边说话。” 程冲说的那处花厅,离的并不远。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 这处花厅位置有些偏僻,但四周草木繁茂,鲜花盛开,景致很是不错。 云茯苓刚踏进花厅,突然被人从身后拿帕子捂住了口鼻。 云茯苓只闻了一下,便闻出来那帕子上浸了浓度很高的迷魂散,能使人短暂昏迷过去。 她立刻屏住呼吸,假意剧烈挣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东西捆住了,嘴里也被塞了布团。 先前刚遇到程冲的时候,云茯苓并未多想。 直到程冲说有事找她商议。 云茯苓这几天正牟足了劲的下鱼饵钓鱼,程冲这么突然撞上来,云茯苓心里自然生出了几分警惕。 她拿话试探了一下,谁知程冲非但不直言找她有何事,反而还把她往这么偏僻的地方带。 云茯苓立刻便生出了几分疑心来。 她与瑶光主仆配合,故意再次试探后,云茯苓更加确定程冲居心不良了。 既如此,她索性将计就计。 她故意支走瑶光,给了程冲下手的机会。 实则瑶光压根就没走,这会儿肯定正在暗中盯着呢。 只不过云茯苓没有想到,她下了这么久的饵,最后钓上来的竟然会是程冲。 而且他竟敢明目张胆的在云天苑里对她下手。 不过云茯苓转念一想,便想明白了程冲这样做的原因。 她如今身为一品亲王妃,虽然已经够低调的了,但是出行却仍有一群护卫和仆从随行保护。 若是在路上下手,只凭程冲,对上王府的亲卫,根本就没有成功绑走她的可能性。 至于翊王府里,那就更不可能了。 也就只有在云天苑这里,还有那么几分机会。 因为杏林大会的缘故,云茯苓怕打扰到一众医者,所以带来的侍卫都会留守在云天苑外。 唯有瑶光一人随侍在她身边。 只要挑选一个好的时机,再支走瑶光,程冲手里还有能令人昏迷的迷魂散,一切就没那么困难了。 程冲这一招,玩的是灯下黑。 若非云茯苓早有防备,又对他起了疑心,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会选择在云天苑内,对云茯苓这个一品亲王妃下手。 再想到程冲先前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云茯苓不禁暗恼,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幕后凶手会是程冲呢? 她先前其实是有让萧璟翊去调查过的,除了程冲,还有其他几个对开腹术很是有兴趣的医者。 可是萧璟翊并未查出什么来。 这说明程冲不仅隐藏的很深,而且行事也很谨慎。 既然如此,那就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她要趁这个机会,把程冲查个一清二楚! 第226章 暗道 云茯苓闭着眼睛假装被迷晕了。 没过一会儿,她又感觉到自己被人扛了起来。 云茯苓怕被察觉出异样,一动也不敢动,可是心里却迅速琢磨开了。 程冲这是打算将她带走? 虽说程冲在云天苑内可以玩灯下黑那一套,但是云天苑外是有不少护卫的。 这青天白日的,他想从云天苑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走,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哪怕是把她装在箱子里带出去,这么大的一个物件,势必会引人怀疑的。 但是程冲既然选择对她下手,想来已经想好了对策。 云茯苓一时间心里倒是起了几分兴趣,想看看程冲到底想用什么法子。 就是不知道萧璟翊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做好一路追踪的准备。 希望瑶光能够机灵一点吧! 云茯苓正想七想八的,突然感觉到程冲停了下来。 然后她被放在了地上。 随即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仔细去听,像巨石摩擦的声音。 云茯苓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便见程冲侧对着她蹲在地上,正用力在挪开一块地砖。 他们仍旧在这间花厅之中,并未出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花厅靠里的一处墙角。 没一会儿,程冲终于将那块地砖挪开。 地砖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云茯苓看的心头一惊,这云天苑内竟然会有一条地道。 这云天苑是云家的产业,她竟不知道这云天苑内竟然会有一条通往外面的暗道。 不对,她身为云家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程冲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呢? 除非这地道是程冲找人从外面挖进来的。 没想到程冲一介医者,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见程冲似要转身,云茯苓慌忙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晕。 很快,她感觉自己重新被程冲扛了起来。 云茯苓着实没有想到,程冲竟想通过暗道来将她运出去。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是高啊! 但若真如此,那么对守在外面的瑶光等人来说,只怕是大大的不利。 好在云茯苓自有应对之法。 一点药粉从云茯苓的指间轻轻洒落。 匆忙之间,程冲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一点点药粉留下的痕迹。 程冲对着洞口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将云茯苓从洞口处送下去。 洞口处早有人在守候,闻声立刻将云茯苓接住。 云茯苓先前便猜想只凭程冲一个人,应该做不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还有帮手。 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 花厅外。 萧璟翊已带人埋伏在暗处。 先前云茯苓与他商量这个计划时,萧璟翊一开始是不愿意答应的。 毕竟此事要云茯苓以身为饵,亲自涉险。 奈何云茯苓坚持,再加上京城接连又出新案,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若不尽早将凶手抓住,还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无辜之人遭殃。 最后,萧璟翊被云茯苓说服了。 这几天,云茯苓依旧往返于翊王府和云天苑之间,表面上看还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实则暗地里的护卫却增加了好几倍。 只是等了许久,今日鱼儿才上钩。 瑶光跟了云茯苓这么久,主仆间也培养出了一些默契。 瑶光今日见势不对,云茯苓一个眼神,主仆间便打了个配合。 瑶光嘴上说是去找杭老爷子,实则一转身,就让人去通知了萧璟翊。 萧璟翊看了看花厅的方向,问道:“王妃进去多久了?” 瑶光估摸了一下时辰,回道:“差不多有一刻钟了。” 萧璟翊听的眉头蹙起。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里面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他心里隐约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他转头看向天权,道:“你近前去看看情况,动作轻一点,别惊动了里面的人。” 论轻功和藏匿的本事,天权是一众暗卫中最厉害的。 派他过去最为合适。 天权轻轻点了点头,整个人如同一阵轻风,往花厅的方向飘去。 过了没一会儿,天权便折返了回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禀王爷,花厅里没有人。” 萧璟翊闻言脸色一变,“没有人?” 天权点了点头,“属下仔细查看过了,里面空无一人,王妃不见了踪迹!” 瑶光一听这话,当即下意识道:“这不可能!” “属下是亲眼看着王妃进去的,这四周也一直有暗卫守着,并未看到王妃和程冲出来。” “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瑶光当时得了云茯苓的暗示,假意离开,实则却一直暗中尾随。 再加上还有王爷派来的其他暗卫保护。 这么多人,若是程冲想带走王妃,他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发现呢? 萧璟翊眸光微沉:“除非那花厅里另有乾坤!” 说着,萧璟翊一马当先,大步朝花厅里走去。 花厅里确实如天权所说,一个人影都没有。 萧璟翊环视四周,吩咐道:“这花厅的里里外外,都给我仔细搜查一遍!” “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机关暗道之类。” 这青天白日重兵把守,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除非这屋子里另有密道。 天权和瑶光闻言恍然大悟,当即带人仔细搜查起来。 萧璟翊也没有闲着,跟着众人一起将这座花厅翻了个遍。 一想到云茯苓身处险境之中,如今还失去了踪迹,萧璟翊便心急如焚。 片刻后,瑶光突然道:“王爷,您看这里……” 萧璟翊闻声上前,顺着瑶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地上有些许赤红色的粉末,在青色的地砖上显得格外的醒目。 瑶光捏起一点那红色的粉末,闻了闻,道:“王爷,此粉末闻起来有股药味,一定是王妃留下的药粉。” 萧璟翊闻言点了点头。 云茯苓一向机敏,她既是这个计划的制定者,肯定会在自保之余,尽可能的给他们留下线索。 这药粉必定是云茯苓留下的线索,指引他们她的去向。 既是指引方向,那么关键便不是药粉本身,而是药粉所在的位置。 萧璟翊顿时仔细观察起留下药粉的位置。 忽然,他发现药粉附近的几块地砖,似乎有被人撬动过的痕迹。 第227章 影后级演技 萧璟翊当即吩咐道:“把这几块地砖撬开!” 天权立刻带人将地砖撬开。 地砖被撬开后,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萧璟翊一见那地道的入口,便知自己先前猜测的不错。 程冲必定是从这个地道,将云茯苓带出去的。 他刚要从地道下去,便被天权拦住了。 “王爷,还是让属下先行,在前面探探路。” 天权说完,便纵身从洞口跳了下去。 瑶光紧接着道:“王爷,属下也先下去看看,若有什么事,也能接应一下天权。” 萧璟翊闻言点了点头,同意了瑶光所请。 待瑶光下去后,萧璟翊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也跳进了地道中。 地道里漆黑一片,还好众人身上带了火折子,靠着火折子的那点光芒,好歹有了点亮。 这地道并不算很长,众人走了大概两刻钟的功夫,便走到了尽头。 从地道里出来后,萧璟翊四下环顾,发现这里位于云天苑的背面,离云天苑并不算太远。 一个精通土木之术的暗卫上前禀报道:“王爷,这地道里的泥土新鲜,应该是新挖开不久的。” 萧璟翊闻言眸光更冷了。 那程冲还真是心思深沉,蓄谋已久啊! 为了掳走云茯苓,竟生生挖通了一条从云天苑内通往苑外的地道。 能接连掳走多名孕妇,还能不被抓住把柄的人,当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萧璟翊吩咐天权等人,四下分散开寻找线索。 很快,便有人过来禀报:“回王爷,地上发现了车辙的痕迹。” “车辙旁边还有红色粉末,和先前在花厅里发现的红色粉末一模一样。” 看来,程冲还有帮手。 萧璟翊当即命人沿着车辙的痕迹追踪,并且注意云茯苓留下的红色粉末线索。 而云茯苓这边,被人从地道里抬出来后,她便感觉自己上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着离开。 云茯苓默默在心里记录着行驶的时间,路上还要寻机会给萧璟翊他们留下红色药粉做线索。 马车行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 云茯苓感觉到自己被人从马车上扛了下去。 然后程冲的声音从她上方响起,“你们回去吧,今日之事,把嘴给我闭紧了!” 紧接着两个男人的声音应诺响起:“奴才明白!” 很快,马车车轮的辘辘之声渐渐远去。 云茯苓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程冲扛着,方才说话那两人,应该是程冲的家奴。 她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便见自己果然是被程冲扛在肩上。 她也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见四周很是荒凉。 她还来不及再多观察一些,程冲便扛着她进了一座宅院中。 然后推开一间房间的房门,将她放了下来。 云茯苓立刻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自己手脚处的绳子被人解开了。 还不等她高兴,她又被重新用绳子绑住了,而且还是拿绳子把她和一根柱子绑在了一起。 绑的比先前还要更结实。 寻常人若被这么绑住,很难逃脱。 但这对云茯苓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若想走,一根绳子根本就困不住她。 她随便从空间里拿把刀子出来,就算是再结实的绳子,也能用刀子割断。 只是云茯苓演了这么久的戏,为的并不是逃出去。 她估摸着时辰,觉得这么久了,药效也应该过去了。 云茯苓顿时假装幽幽转醒。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眼神迷离了片刻,才有了几分清醒。 随即,她感觉到身体被束缚,立刻挣扎了起来。 她想大喊,想喊人救命,可是嘴巴却被东西堵住,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才刚挣扎了几下,程冲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你醒了,倒是比我预计的早了那么一点。” “看来我的迷药还是要再改进改进。” 云茯苓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程冲,又低头看了看被绑的自己,整个人好像一下子清醒了。 她瞪圆了眼睛,看向程冲的眼神中有愤怒,有不解,还有几分慌乱和害怕。 云茯苓一边表演,一边暗暗给自己点赞。 就她这影后级的演技,奥斯卡真该给她颁个小金人。 程冲欣赏了一会儿云茯苓的反应,这才取下了她嘴里的布团。 云茯苓动了动酸痛且有些僵硬的嘴巴,然后才愤怒地斥骂道:“程冲,你想干什么?” “我可不仅仅是云家传人,还是陛下钦封的一品亲王妃!” “你竟敢哄骗我,然后趁我不备用迷药将我迷晕,绑到这里来!” “我奉劝你赶紧把我放了!” “否则翊王知道此事,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程冲却好似丝毫不惧,面上含笑道:“翊王妃息怒!” “翊王妃放心,微臣不会对您做什么。” “微臣只是有些医术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因此才将王妃请来此地。” 云茯苓闻言挑了挑眉,面带讽刺道:“请?你这是请人的态度吗?” “王妃恕罪,微臣的手段是有些冒犯王妃了,但微臣也是担心王妃不肯指点微臣,因此只能出此下策。” 程冲对云茯苓拱了拱手,态度很是谦逊恭敬,颇有几分面对师长的姿态。 云茯苓见他这般,气好似消了几分一般,顿时道:“若真是为了请教医术,那今日这冒犯之举,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从没见过你这般,把人绑过来请教的!” “好了,你先快点将我解开!” 程冲仍是那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可是态度却很坚定。 “还请王妃见谅,在微臣的疑难得到解答之前,请恕微臣不能放开您。” 云茯苓闻言面色一变,似要发火。 但最终却又将那股火气压了下来,没好气道:“有什么疑难,尽管说吧。” “只要是我懂的,都会告诉你的。” 程冲原本还以为要让云茯苓低头,得颇费一番功夫呢。 没想到这么容易,她就屈服了。 也是,纵然她医术再强,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弱女子。 又被萧璟翊娇宠着,想来是没真正吃过什么苦头的。 这样的人,骨头自然不会有多硬。 只要稍稍使些手段,便能让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228章 疯魔了 程冲见云茯苓愿意配合,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 他想到困扰自己多时的那些问题,便不愿意再浪费时间。 毕竟云茯苓身份特殊,云天苑那边一旦发现云茯苓不见了,必定会穷其所及地寻找云茯苓的下落。 虽说他这里位置偏僻,一般人很难会找到这里来。 但是以萧璟翊的能量,再加上欧阳鸣等几大世家的势力,不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这里来。 所以程冲决定抓紧时间,在萧璟翊他们找过来之前,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程冲当即解开了云茯苓身上的绳子,手持匕首挟持着她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翊王妃,我奉劝你老实一点,不要妄想搞什么小动作,更别想着从这里逃出去,否则我手里的刀子可不长眼睛。” 云茯苓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连连保证道:“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你可千万把刀子拿稳啊,别伤到我……” 没一会儿,程冲便带着云茯苓到了一处屋舍。 那屋舍门口有侍卫把守。 看到程冲过来,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弯身行礼。 对于程冲挟持的云茯苓,那两个侍卫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她一般。 进了屋子后,程冲便放开了云茯苓。 云茯苓抬头打量了一下屋内。 只见屋子里很是干净整洁,只在靠墙的一面摆放了一条长桌,长桌上摆了十数把长短不一的各式刀具。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的家具摆设。 一道雪白的纱幔从房梁上垂落,将这间屋子一分为二,也遮挡住了屋子另一半的情形。 云茯苓正暗自疑惑那纱幔后面是什么,便见程冲将那道纱幔收起,露出纱幔后的一张木榻。 而那木榻之上,正躺着一个女子。 最吸人眼球的是那女子高高隆起的肚子。 云茯苓心里暗暗抽了一口凉气。 她原先猜想的果然没有错。 那些孕妇失踪,真的是被人抓走当做实验品了。 而幕后黑手,正是程冲。 程冲抬了抬手,对着云茯苓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还请翊王妃将当日在镇国将军府剖腹取子的情形,再重现一次。” 程冲这话,进一步证实了云茯苓的猜测。 程冲抓走那么多的孕妇,为的是拿她们来练习剖腹取子。 只是他并未系统地学习过手术,一切全都靠自己摸索,所以手术极有可能全都失败了。 所以他才将自己抓来,要亲眼看她做一次剖腹产手术,甚至想从她这里学会剖腹产手术。 云茯苓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抬眸看向程冲,眼神冰冷,“先前京城发生的数起孕妇失踪案,都是你做的?” 事已至此,程冲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他很是坦然地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将她们都掳到了这里。” 云茯苓定定地看着他,“你对剖腹取子有兴趣,所以拿她们来练手?” 程冲再次点头。 “我出生在杏林程家,程家是传承百年的医药世家。” “我自小就天资卓绝,被作为继承人培养。” “可是那些医书,药理,脉案,我看一遍就记住了。” “十五岁时,我便能在程家医馆单独给病人诊脉开方了。” “然而越是行医,我越是觉得枯燥乏味。” “直到二十岁那年,我外出游历时,遇见了一个殇医。” “那殇医将一个患者身上两寸长的伤口用针线缝合后,才上药包扎。” “我看着觉得有趣,便停下来与他攀谈。” “谁知却聊的很是投机,我停了下来,在当地住了两个多月。” “那殇医发现将伤口缝合后,伤口会愈合的更快更好,他便突发奇想,觉得有朝一日,也许人的内腑受伤,也可以将腹部剖开,医治内腑的伤后,再用针线将腹部缝上。” “我初听只觉得异想天开,但是再一细想,又觉得可行。” “我们起先只用一些野兔野鸡来尝试,但都失败了。” “没过多久,那殇医在一次采药时,遇到天降大雨,不小心滑落山谷,当场丧命。” “然后便只剩下我一个人,来完成梦想。” “若此事真的做成功了,那我便是开天辟地第一人,我不仅会有编撰的医书流传后世,史书上也会记载我的名字和事迹,流芳百世。”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试验一直没有进展。” “直到……” 程冲说到这儿,抬眸看向云茯苓,“你出现了!” “无论是给陆家小公子开腹,还是给镇国将军府的少夫人剖腹取子,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研究,却不得其法的医术。” “你问我是不是对剖腹取子有兴趣?我的答案是当然了!” “我费尽心思,极尽所能的打听了有关你那天在镇国将军府做的那场剖腹取子的一切。” “然后我设法捉来孕妇,尝试将你做的那场剖腹取子复原。” “可是不管我怎么做,结果都失败了。” “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到底哪里做的和你不一样?” 程冲面色泛红,眼中隐现出癫狂之态。 云茯苓听的心中一凉。 最初失踪的那几个孕妇,看来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云茯苓忍不住厉声喝道:“程冲,你简直是疯了,你什么都不懂,就敢直接拿活人动刀子。”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你实在是丧心病狂!” 程冲眸光一凛,“她们都是死得其所。” “用她们的命,换来剖腹取子之法的发扬光大,将来挽救更多的孕妇和孩子,她们便不算白死!” 云茯苓见他这般理直气壮,便知在他心中只有医术,压根就不在乎人命。 说来真是可笑! 医者的天职是治病救人,可程冲身为医者,却拿人命来铸就自己的流芳百世。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行医? 身为医者,不停地钻研提升医术,这是正道。 可若拿人命来作为代价,漠视生命,那便是邪门歪道。 而程冲已然在这条邪门歪道的路上,疯魔了。 云茯苓忽然想到,她若真的按照程冲的要求,教会他做剖腹产手术。 那么事后,程冲会放她活着离开吗? 第229章 拖延时间 程冲将自己的秘密毫无遮掩地暴露给她,想来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真是够狠毒的啊! 幸好今日来的人是她,若换了旁人,定然要身陷险地,凶多吉少了。 云茯苓刚暗自感慨了一句,便被程冲扯到了那张木榻前。 “该办正事了!” 云茯苓围着木榻转了一圈,又走到那张长桌前,拎起桌上的刀具看了看,然后又将其丢回了桌上。 “这剖腹取子的手术做不了!” 程冲顿时拧眉,“云茯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茯苓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难怪你的手术会失败,就你这条件,手术不失败才怪了!” 程冲横眉冷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里可都是按照你当初在镇国将军府的要求来布置的,不说一模一样,也八九不离十吧!” 他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孕妇忽然嘤咛一声,幽幽转醒。 那孕妇一看到站在她旁边的程冲和云茯苓,顿时面露惊色。 “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是哪里?” 随即,孕妇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 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救命”! 云茯苓怕她坏事,立刻一个手刀将她砍晕。 然后云茯苓收回手,对着程冲耸了耸肩。 “你都不给她喝麻醉药的吗?” “就这么直接动刀子,万一中途她醒过来了,光是大出血就能要人命了!” 云茯苓是肯定不能听从程冲的要求,做这场剖腹产手术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她沿路用药粉留下了记号。 算一算时间,萧璟翊他们应该快找到这里来了。 只要拖延到萧璟翊他们到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程冲一听到云茯苓的话,两只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我动刀子前有给产妇喝迷药的。” “但是那迷药的效果不够好,产妇中途确实会醒。” “一旦醒过来,就会出现血崩,怎么止都止不住。” 云茯苓摆出一副老师的姿态来,点了点头道:“你连第一步都没有做好,怎么可能会成功!” 程冲顿时化身为好学宝宝,眼神中也少了几分癫狂,多了几分痴迷。 他虚心求教道:“不知当日翊王妃给镇国将军府的少夫人,喝的是什么药,能让她一直昏睡,感觉不到疼痛?” 云茯苓:“那是我从一本古籍上抄的方子。” 程冲正想让云茯苓将那张药方写下来,便听她继续道:“你今日给我用的什么迷药,害得我脑子昏昏胀胀的,连张药方都想不全了。” “算了,不想了,等我回翊王府后,把那张方子找出来,让人送给你就是了。” 程冲眸光一闪,面上却做出欢喜之色,“如此,那就多谢翊王妃了!” 云茯苓又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些刀具,转而道:“你这些刀具也不行。” “看来你这功课做的不行啊,连我在手术中用的工具都没有打听清楚。” “一套手术用的工具,可不仅仅有手术刀,还包括手术剪,手术镊,血管钳,持针器,羊肠线等等。” “你这些东西不全啊!” “真要再做一场剖腹取子的手术,我看还是让人去把我的那套手术工具拿来才行。” 程冲听到这儿,脸色已经僵住了。 他宁愿按照云茯苓所说的,重新去打一套工具,也不可能泄露踪迹,去翊王府取云茯苓的那套工具。 云茯苓继续挑刺:“你选的这个屋子也不够亮堂。” “光线不够亮,怎么能看清产妇肚子里的情况呢?” “这看都看不清,还怎么做手术呢?” “万一一个不小心,伤到了产妇腹中的胎儿,又或者是伤到了产妇的脏腑,造成了难以挽回的伤害,岂不是我们当大夫的过失?” 程冲抿了抿唇,终于找到了可以辩驳的地方。 “若是光不够亮,可以多点一些蜡烛。” 云茯苓立刻眼含指责地看向他。 “蜡烛不要钱的吗?” “我们当大夫的,也要多为病人考虑考虑。” “不能仗着病人信任我们,就不把他们的钱当钱。”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程太医,你要记住,这钱要花在刀刃上,该花的花,该省的就要省!” 程冲才说了一句,就反过来被云茯苓叭叭叭地教训了好几句。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 要不是还要靠云茯苓学会剖腹取子之法,他才不受这个鸟气。 云茯苓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光,继续道:“这个时辰也不好。” “我之前给镇国将军府的少夫人剖腹取子,时间安排在正午时分。” “因为这个时候不仅光线好,而且气温也暖和,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候。” “人身上被割开一个大口子,本身就损伤阳气,自然得在阳气旺盛的时候动刀子了……” 接下来,云茯苓全方位的挑了一边刺。 程冲一边忍受着云茯苓师长姿态的教训,一边拿纸笔将云茯苓说的都记了下来。 他虽然脸色不大好看,但却不得不承认,云茯苓说的都很有道理。 这样一看,他先前的准备确实不够,难怪做了几次手术全都失败了。 云茯苓叭叭叭一通说,说的她口干舌燥。 她攥了攥拳,暗暗想着萧璟翊怎么还不来啊。 她能编的都编了,萧璟翊再不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编下去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仔细听去,似是兵器相接的声音。 云茯苓心下一喜,萧璟翊他们总算是找过来了。 程冲却是面色大变,再看云茯苓一副闲适的模样,他陡然间似明白过来什么,恨恨地看向云茯苓。 “这是你们故意设的套?” 云茯苓挑眉一笑,“能想到这一点,你还不算太蠢!” 程冲眼底闪过一抹戾色,当即握着匕首上前,想要挟持云茯苓来威胁外面的人。 然而云茯苓却早有准备。 她抬手将一把药粉朝程冲撒过去。 “是时候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第230章 凌迟处死 云茯苓的药粉,效果比之程冲先前对她用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哪怕程冲只吸入一点点,也会全身麻痹,不能动弹。 待程冲反应过来,立刻想要屏住呼吸,往后退去避开那些药粉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先前无意识中,已经吸入了一点药粉。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足以起效果了。 更何况他又不像云茯苓那般,身体经过灵水的洗涤,一般的迷药毒药对云茯苓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 很快,程冲便感觉全身麻痹,无法动弹,浑身的力气也好似全都被人抽走了一样。 云茯苓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他身上。 踹完以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多踹了几脚。 “你这种人,死十次百次也不为过!” 程冲忍着身上的疼痛,看向云茯苓的眼神满是愤怒。 愤怒之中,还夹杂着几分懊恼。 他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却不知原来从头到尾,他都身在别人的棋局之中。 如今回想起来,程冲才恍然惊觉,他绑架云茯苓这件事情,进行的未免太过顺利了。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云茯苓他们的算计之中。 为的就是故意引他出来。 程冲想通这些,一时间又气又恨。 云茯苓可不管程冲怎么想的,他即便现在忏悔,也是悔之晚矣。 云茯苓将程冲制服后,外面的动静很快也随之消失了。 云茯苓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查看一下,便见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人身穿翊王府亲兵服饰。 那几个亲兵一看到云茯苓,顿时面露喜色。 其中一人当即扯着嗓子对外面喊道:“王妃在这里!” 很快,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拨开人群快步走来,一把将云茯苓搂进怀里。 好一会儿,萧璟翊才松开了云茯苓,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有没有哪里受伤?”萧璟翊的声音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云茯苓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萧璟翊见她确实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处宅子里里外外都被我的人控制住了,京兆尹邱大人正带着人四处搜查。” 有京兆尹的人在,这桩案子铁板钉钉,程冲是别想脱罪了。 云茯苓让人将程冲绑了。 然后另外寻了间屋子,坐着等待搜查的结果。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京兆尹邱明达才带人过来。 “王爷,王妃……” 邱明达先冲萧璟翊和云茯苓行了礼,才道:“微臣带人将这处宅院搜查了个遍,一共找到了两名孕妇。” “她们应该是被喂食了迷药,人都处于昏迷状态。” “微臣亲自去辨认过,这两名孕妇与失踪的那些孕妇中两人的画像对得上。” “稍后微臣会通知她们的家属前来认人。” 萧璟翊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做的不错。” 邱明达立刻谦虚道:“不及翊王妃忠勇聪慧,竟想出这以身为饵,钓出凶手的谋略来。” “若非翊王妃,还不知凶手会逍遥法外多久,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被害。” 云茯苓微微一笑,受下了他这番称赞。 萧璟翊想到失踪的孕妇多达七人,此时却只找到了两人,其余那五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抬手点了点被捆成一团的程冲,对邱明达道:“这几桩绑架案的幕后真凶便是他了。” “邱大人,人交给你了,好好审一审。” “其余五名失踪孕妇,无论是死是活,总要审出来,给苦主一个交代!” 邱明达顺着萧璟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被捆起来的程冲。 他霎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程……程太医!” 邱明达万万没有想到,这几桩绑架案的真凶竟然会是程冲。 在外人的眼中,程冲也能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 出身医药世家,是程家下一代家主,官至太医院左院判。 将来极有可能做太医院院正,前途一片大好。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却丧心病狂,绑架了数位孕妇,来做剖腹取子的试验。 萧璟翊将案子移交给了京兆尹负责,便带着云茯苓离开了。 离开前,云茯苓特意去看了看那两名孕妇。 程冲给她们用的迷药,对她们的身体,还有腹中的胎儿是有些影响的。 云茯苓把过脉后,写了一张方子,将其交给了邱明达。 “这张方子能够帮她们调理身体,减轻迷药的影响,待她们的家人来接人,邱大人把方子给他们。” “若他们愿意相信,肯用这张方子,自然是好。” “但若他们不信,也不必强求,让他们自己另找大夫诊治就是了。” 邱明达恭敬地收下了方子,赞叹道:“王妃真是仁心仁术啊!” 将事情都处置好后,萧璟翊便带着云茯苓离开了。 邱明达能坐稳京兆尹的位置,自是有些手段的。 案子交到他手里后,不到两日的工夫,便审了个彻底。 一应认证物证,口供等物都俱全。 因这桩案子惊动了景平帝,所以邱明达审理过后,便将卷宗整理好,呈报上去。 此案影响巨大,性质恶劣,景平帝朱笔一勾,直接判了程冲凌迟处死。 案子了结后,云茯苓也从萧璟翊这儿得知了后续。 得知程冲被判了凌迟处死,云茯苓恨恨骂了一句:“罪有应得!” 想到没有找到的那五个孕妇,云茯苓不免问了一嘴。 萧璟翊沉默片刻,才开口道:“那五个人都找到了。” “她们都被埋在了离那处宅子不远的一处山坡上。” 程冲被拷问之后,才交待了那些孕妇的下落。 邱明达按照他交待的地方,带着人去挖,果然挖出来了尸首。 萧璟翊没有亲眼看到现场的情形,却听去了的人汇报过。 据说那场面惨不忍睹。 那些孕妇的肚子都被剖开了。 和那五个孕妇埋在一起的,还有从她们体内被取出来的孩子。 程冲手术失败,大人孩子都没活下来。 有两个孩子取出来的时候是活着的,可是后来又夭折了。 那可是十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一想到他们全都葬送在程冲的手里,萧璟翊便觉得凌迟处死都便宜了程冲。 第231章 满月宴 云茯苓虽然早就猜到那五个孕妇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多半是已经死了。 但是当这个消息被确认后,云茯苓心里依然觉得很难受。 都怪那个该死的程冲! 她气愤道:“凌迟处死都便宜他了!” 孕妇失踪案真相大白,引得京城中人一时哗然。 那被害的五个孕妇的家人,更是悲痛不已。 家中妇人有孕,这是大喜事。 眼看着就要添丁进口了,谁知却飞来横祸。 哪怕凶手被抓,判了凌迟之刑,对于受害者的家人来说,仍觉得不解恨。 程冲被关在大牢里,他们连见都见不到,更别提是收拾他了。 受害者家人们的一腔愤恨,便都转移到了程家。 往程家门口泼粪,扔烂菜叶,臭鸡蛋。 甚至有的程家人出门,还被抓住狠狠打了一顿。 被打的程家人当即就报了官。 可是案子到了京兆尹那里,查问明白来龙去脉后,京兆尹直接私下调解了一番。 实在是被害者家人太惨了,难免引人同情。 那被打的程家人着实气闷。 虽然他也觉得这些人很惨,很让人同情,但他也很无辜啊。 他只是姓程而已,他又不是程冲那个凶手! 程冲被抓,他犯下的凶案昭告之众后,程家可谓是一片愁云惨雾。 程老爷子直接就被气病了,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程冲被抓,程老爷子要是再走了,程家这一下子可就垮了。 不少程家人都怨恨起了程冲。 他自小就最受重视,可谓是倾尽全族之力来培养的。 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可着他来。 程老爷子也早早就定下日后由他来继承家主之位。 而程冲也不负众望,一步步坐到了太医院左院判的位置。 眼看着欧阳鸣年纪越来越大,在院正的位置上坐不了几年了。 程家暗地里拉拢势力,想推程冲坐上太医院院正之位。 带着程家更上一层楼。 最好能压下云家,成为杏林第一家族。 谁知院正之位还没有坐上,程冲就先犯了事,还是连害十条人命这样的大案。 程家人被打后,一时间连门都不敢出了。 虽然程冲这个幕后凶手最是可恨,但是一股不利于云茯苓的说法,也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 这日,云茯苓收到了镇国将军府的帖子。 镇国将军府要给不久前出生的那对龙凤胎办满月宴。 云茯苓看了看帖子,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这都快要满月了。” 感慨了一句后,云茯苓便对来送帖子的嬷嬷道:“告诉你家夫人,满月宴那天我定会到场。” 那嬷嬷闻言喜笑颜开:“能得翊王妃大驾光临,是镇国将军府的荣幸。” “老奴回去后定会禀告夫人,恭候翊王妃大驾!” 转眼间,便到了满月宴这天。 因先前为了不打扰楚少夫人休养,所以镇国将军府这段时日并不怎么待客。 但是楚家一下子得了一对龙凤胎,楚夫人喜得不行,决定大办满月宴。 京城中的不少妇人都想见一见楚少夫人,亲眼看看这个被剖腹取子后还活着的第一人。 因此镇国将军府的满月宴宾客如云,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云茯苓一到,便由楚夫人亲自迎接,领着她去了后院。 而萧璟翊则由楚铭陪着在前院说话。 后院先到的宾客一见云茯苓由楚夫人亲自去迎接,顿时便明白了楚家对云茯苓有多重视。 云茯苓可谓是被当做上宾来招待的。 云茯苓先去看了楚少夫人。 按理说楚少夫人应该能出月子了,但是云茯苓想着她动了手术,损了不少气血。 而且她怀的还是双胎,所以便建议她坐双月子,趁坐月子的时候,把身体好好调理一下。 楚家和康郡王府都听从了云茯苓的建议,让楚少夫人坐双月子。 不过今日满月宴,楚少夫人梳洗了一番,出来见了宾客。 待今日过后,她还要继续坐月子的。 众人见楚少夫人活生生地站在她们面前,而且面容白里透红,神采奕奕。 虽比之从前丰腴了一些,却又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众人暗自惊叹,不免都围到了楚少夫人身边,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她剖腹取子的事情。 楚少夫人被问的几乎要招架不住。 恰好这个时候,云茯苓来了。 楚少夫人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上前相迎。 彼此见了礼后,云茯苓奉上了自己的礼物。 两副金项圈缀长命锁,是给龙凤胎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瓶祛疤膏。 云茯苓解释道:“这瓶祛疤膏是给你的,你每日擦在疤痕处,不出一个月,疤痕就会消失了。” 楚少夫人肚子上的刀疤已经愈合了。 但是那长长的一道伤疤,就好像一条蜈蚣趴在她的肚子上,实在是难看极了。 楚少夫人现如今还在坐月子,与楚铭也是分房睡的,但等出了月子,两个人亲近,看到自己肚子上那么长那么难看的一道疤,楚铭会不会嫌弃她? 楚少夫人不免有些忧心。 没想到今日云茯苓就送来了祛疤膏,解了她的忧虑,这可真是她的及时雨啊! 楚少夫人连忙道谢,迎了云茯苓去上座。 云茯苓如今也参加了不少宴会,京城的这些贵妇人,大多都混了个眼熟。 云茯苓与相熟的几个打了招呼,至于那些只是眼熟的,便微微一颔首。 她身份摆在这儿,倒也没谁敢挑她的刺,来她跟前找不痛快。 闲聊了一会儿后,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龙凤胎也被抱了出来。 云茯苓坐在主桌,龙凤胎最先也被抱到主桌这边。 云茯苓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长大了不少,变的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 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剖出来的第一胎啊! 云茯苓抱了抱龙凤胎中的妹妹。 然后送上了她带来的那对金项圈。 楚少夫人替两个孩子道了谢。 在主桌转了一圈后,孩子便被抱到了下一桌。 五皇子妃挨着云茯苓坐的,她眼睛还流连在龙凤胎的身上,语气羡慕道:“楚少夫人真是好福气,那对龙凤胎真是可爱啊,看的我都想再生两个了!” 第232章 背后嚼舌根 云茯苓见五皇子妃很是羡慕的样子,顿时微微倾身,凑到五皇子妃跟前,低声笑道:“五嫂若是羡慕,不如改日我给你把把脉,开几副调养身子的方子?” “龙凤胎我不敢夸口,但是再生一两个孩子,应当是没问题的。” 五皇子妃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身体正是适合生育的时候。 五皇子妃不免有些意动。 她膝下只有萧立一个孩子,未免太孤单了些。 若是能再怀上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好。 若是男孩,日后萧立也有个兄弟能互相依靠扶持。 若是女孩,便能凑成一个好字,她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五皇子妃当即便在心里决定,待宴席散后,她便让云茯苓给她号号脉。 五皇子妃用团扇半遮着脸,轻轻抓了抓云茯苓的手,凑到她耳畔低声道:“你就不羡慕?” “说来你和七弟如今就京墨一个,什么时候也给他添个弟弟妹妹呀?” 云茯苓一听五皇子妃用了个“也”字,便知她心下意动了。 不过她自己倒是没怎么想过再生孩子的事情。 说起来她和萧璟翊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期间也没有做过避孕措施,但一直都没有消息。 不过云茯苓觉得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三皇子妃的声音这时候突然响起,打断了云茯苓的思绪。 “五弟妹,七弟妹,你们窃窃私语在聊什么呢?” “如今有了七弟妹,五弟妹倒是抛下我们,一味地只和七弟妹说笑了。” “说来倒是我们不如七弟妹惹人喜欢……” 云茯苓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只觉得这三皇子妃当真是惹人嫌。 五皇子妃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笑意吟吟道:“三嫂说笑了,我在和七弟妹说玉容膏的事呢。” 云茯苓先前做的护肤膏,取了个玉容膏的名字。 经五皇子妃这段时日的推广宣传,在顶层贵妇千金间很是受欢迎。 三皇子妃一听玉容膏,立刻换了副神色,“那玉容膏七弟妹也用了?” 五皇子妃送的玉容膏,三皇子妃起初是不屑用的。 直到有一次去赴宴,听几位贵妇人说起来,才知道那玉容膏极好。 三皇子妃回去后这才让人将玉容膏找出来,试着用了。 谁知这一用,才发觉那些贵妇人说的不错,这玉容膏真真是极好的东西。 她不过用了几次,便感觉肌肤细腻滑润,容光焕发。 连三皇子近日都夸她变的更好看了,这个月在她屋子里多宿了好几日。 旁边另外几人见状,也跟着打听起来:“五皇子妃,您手里还有玉容膏吗?” “能不能卖我几瓶?” “我也想买几瓶,这玉容膏真真是好用啊。” “是啊,用后肌肤如玉,嫩滑娇软,不负玉容之名!”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全都转移到玉容膏上去了,再也没人关心五皇子妃和云茯苓先前在窃窃私语什么。 五皇子妃摆了摆手,浅笑道:“这玉容膏,我手里是真的没有了。” “不过这制玉容膏的人,就坐在我身旁。” 众人闻言,立刻朝云茯苓看过去。 三皇子妃暗暗一惊,不过随即想到云茯苓是大夫,她能做出来养颜美容的膏药,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但是那么好用的玉容膏,竟是出自云茯苓之手,三皇子妃心里莫名有点小别扭。 因为储君之争,三皇子和萧璟翊注定是敌人。 而她身为三皇子妃,自然是和三皇子站在一起的。 更何况萧璟翊独宠云茯苓一人,不纳侧妃,这让三皇子妃心里对云茯苓莫名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她说不好是羡慕,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 一想到那玉容膏是云茯苓做的,三皇子妃就不想再用了。 可是真的不用,她又舍不得那么好的东西。 一时间,心里竟纠结起来。 云茯苓才不管三皇子妃心里怎么想。 五皇子妃已经用赠送试用品的方式,打响了玉容膏的名声,发展了不少目标客户。 云茯苓趁这个机会,便将她们不日新铺开张的消息公布了出去。 届时不仅会有玉容膏等产品出售,而且还有优惠。 五皇子妃则适时地在一旁捧哏,与云茯苓配合地很好。 一众贵妇千金们,都对云茯苓即将开业的新铺子表示很有兴趣。 云茯苓先前听五皇子妃说她自己不善经营,但云茯苓却觉得五皇子妃是块璞玉,在做生意上挺有灵性的。 若是打磨一番,日后说不定便能独当一面了。 宴席过半,云茯苓起身去方便。 从净房出来后,云茯苓没有直接返回宴席,而是沿着旁边的一处小花园闲庭信步,打算透透气再回去。 谁知走了没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 云茯苓本不欲偷听别人说话,正想转身离开,谁知这时却突然听到她们提到了她的名字。 云茯苓脚步一顿,当即改了主意。 树荫后的石桌旁,几个妙龄少女正坐在一起说笑。 石桌旁的参天大树很是粗壮,再加上周围草木繁茂,遮挡住了云茯苓的身影。 因此那几个少女并未发觉云茯苓的存在。 其中一个身穿樱红色衣裙,头戴红宝石步摇,通体气质富贵的少女面含讥讽之色道:“什么劳什子玉容膏,瞧她们吹捧的那样子,是没见过好东西吗?” 她身侧的一个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少女露出几分谄媚之色,恭维道:“她们自然是比不上郡主的,郡主用的都是宫里赏赐的好东西,岂是玉容膏能比的。” 另一个穿杏色襦裙的少女捂嘴笑道:“听说那玉容膏是云茯苓制的,还要开铺子售卖呢,过几日就要开张了,堂堂翊王妃,竟一身的铜臭味!” 穿樱红色衣裙的少女轻哼一声,“真是给翊王殿下丢脸!” “一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若非靠肚皮争气生了个儿子,讨了陛下的欢心,得了赐婚圣旨,否则凭她也配做翊王妃?” 云茯苓挑了挑眉,这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子酸味。 瑶光却听的面色一变,她正要现身去教训乱嚼舌根的这几人,谁知却被云茯苓拦住了。 第233章 比你强千百倍 云茯苓冲瑶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 云茯苓倒想听听,这些人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来。 谁知琼玉郡主这时突然从另一边走出来,冷声道:“云茯苓配不配做翊王妃,也是你们几个能议论的?” “这桩婚事,是太后和陛下先后赐下的。” “莫非你们在质疑太后和陛下?” 显然琼玉郡主听到了她们先前说的那些话。 琼玉郡主的话一出口,那三名少女都变了脸色。 其中身穿水绿色和杏色衣裙的少女当即跪下告罪,连连认错讨饶。 倒是那穿樱红色衣裙的少女虽面色泛白,但是头颅却高高扬起,眉眼间透出几分傲慢来。 “方琼玉,你少拿太后和陛下来吓唬人!” “我们说云茯苓,与太后和陛下何干?” “难道云茯苓父母双亡不是事实?我看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根本就不配做翊王妃!” “既做了翊王妃,就该好好在王府后院呆着,为翊王殿下操持后院,打理庶务。” “偏她不安分,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招惹是非。” “还一味地悍妒,连妾室通房都不许翊王殿下纳,一个人巴着翊王殿下不放,一点都没有身为正妃的胸襟气度……” 琼玉郡主挑了挑眉,非但不恼,反而凉凉一笑。 “崔雅静,听说你先前订了两门婚事,两任未婚夫都还未等到成婚,便先后亡故了。” “导致你今年都十九了,还是未嫁之身!” “我看你这人啊是克夫命!” 崔雅静当即面色剧变,看向琼玉郡主的眼神好似在喷火一般,怒意勃然。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琼玉郡主这番话可谓是狠狠地戳在了崔雅静的痛脚上。 这是崔雅静最不能听人提起的忌讳! 偏偏琼玉郡主好似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一般,继续往她心上插刀。 “听说你们家最近又在为你相看亲事了。” “希望这次给你选的夫婿能命硬一点,千万不要再被你给克死了!” 琼玉郡主脸上笑意盈盈,说话的语气却分外冰冷。 崔雅静接连死了两个未婚夫,背地里没少被人议论克夫命硬。 她自己就深受其害,本应该更懂得这其中的滋味,对同类共情。 可她却偏偏要拿云茯苓父母双亡之事,骂云茯苓是刑克六亲的天煞孤星。 饶是琼玉郡主不怎么喜欢云茯苓,也听不下去了。 既然崔雅静喜欢骂,那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多尝尝个中滋味。 崔雅静这下子再也忍不了了。 “方琼玉,我杀了你!” 崔雅静立刻朝琼玉郡主扑了过去。 然而琼玉郡主出身荣昌侯府,荣昌侯府以武立家,琼玉郡主虽是女子,却也是自小就练武的。 崔雅静一个弱质纤纤的闺阁千金,哪里是琼玉郡主的对手。 琼玉郡主只伸手轻轻一拨,就将崔雅静推到了地上。 眼见着崔雅静和琼玉郡主动起手来,另外两个少女都惊呆了,一时间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琼玉郡主晃了晃手中的鞭子,嗤笑道:“就凭你,还想和我动手?” 崔雅静又气又恼,脸色涨红。 “方琼玉,我们又没说你,你狗拿耗子,在这发什么疯?” 琼玉郡主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颇有几分飒爽道:“因为你们吵到我了,让我觉得很不爽!” 琼玉郡主的目光一一扫过崔雅静三人。 身穿水绿衣裙和杏色衣裙的两位少女瑟瑟发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崔雅静觉得琼玉郡主就是故意找茬,顿时更气了。 她自小就和琼玉郡主不对付,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崔雅静正想骂回去,谁知琼玉郡主紧接着又开口了。 “崔雅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 “云茯苓配不上翊王殿下,谁配得上,你吗?” “别白日做梦了,翊王殿下可看不上你,你也不可能嫁给他的!” “在我看来,云茯苓比你强了百倍千倍。” “你只知道在这儿背后嚼舌根,整日里就那点小女儿心思。” “云茯苓却心有志向,她治病救人,为人称颂。” “你当知道若不是她,恐怕就不会有今日这场满月宴。” “这般传奇女子,不是一个小小后院能困得住的。” “更何况翊王殿下都不曾说什么,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至于妾室不妾室的,这是人家夫妻两个自己的事情,人家自己乐意,你管得着吗?” 崔雅静被琼玉郡主道破心思,登时又羞又恼,又气又恨。 她喜欢萧璟翊,一直都很喜欢。 她去求过父亲母亲,想要嫁给萧璟翊,哪怕不做正妃,只做个侧妃她也愿意。 可是崔家和萧璟翊注定不会是一路人,也做不成姻亲。 父亲母亲斥骂了她一顿,禁了她的足。 没过多久,她就听说太后亲下懿旨,给萧璟翊赐了婚。 而她也被父母定下了一门亲事。 她当时绝望极了,却根本无法反抗。 后来她听说被赐婚给萧璟翊做正妃的那个女人葬身火海。 而与她定下亲事的公子身染恶疾,没多久也去世了。 当时崔雅静开心极了,她和萧璟翊的亲事都没了,她们都是自由的。 她一直等着萧璟翊,想方设法地想要说服家人,让他们同意这门婚事。 谁知等来的,却是萧璟翊带回了一对母子的消息。 那个孩子,是萧璟翊的儿子。 而那个女人,是本应该早就葬身火海的云茯苓。 云茯苓夺走了崔雅静梦想的一切,崔雅静能喜欢她才怪了! 眼下见琼玉郡主都替云茯苓说话,口口声声云茯苓比她强百倍千倍,崔雅静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 她冷冷一笑,“治病救人,为人称颂?” “别往她脸上贴金了?” “若非她抛头露面,出来卖弄医术,弄出来一个剖腹取子,引得整个京城哗然。” “又岂会引得奸人心生邪念?” “前些日子的孕妇失踪案,你们都听说过吧?” “据说那幕后凶手,是太医院左院判程冲,他绑走那些孕妇,为的就是拿她们来练手,做剖腹取子之术。” 第234章 掌嘴 “听说被程冲绑走的那些孕妇,一个个的都被剖开了肚子。” “最后大人孩子一个都没活,死状凄惨。” “这些皆因云茯苓而起,那么多条人命,全都是被她害死的!” “就这种人,你竟然还觉得她好?” 琼玉郡主听到崔雅静这番言论,脸上露出一股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你脑子进水了吧?” “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简直一派胡言!” 云茯苓藏身树后,听的一脑袋的问号。 这人什么脑回路啊? 程冲做下的恶事,怎么就能算到她头上来呢? 这口黑锅她可不背! 云茯苓正要现身好好掰扯掰扯,谁知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中含着几分威严的声音,“说得好!” 云茯苓循声望去,便见一群人从另外一条小道中拐出来,为首的那人一袭浅紫色衣裙,发簪金饰,周身富贵逼人,又不失威严之态,赫然正是长乐长公主。 崔雅静还以为长乐长公主那一句“说得好”是在赞她,当即一脸喜色地跪地行礼。 “臣女只是就事论事,抒发心中所想,不敢当长公主的夸赞。” 长乐长公主眼眸低垂,轻嗤一声:“你以为我在赞你?” 崔雅静闻言愣了愣。 难道不是吗? 长乐长公主朱唇轻启,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掌嘴!” 崔雅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长乐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便上前,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崔雅静的面皮霎时肿起,耳朵里嗡嗡作响。 比起这一耳光所带来的身体上的疼痛,更叫崔雅静无法忍受的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偏偏这一巴掌是长乐长公主打的。 纵然崔雅静是崔家嫡女,也不敢反抗。 她垂下眸子,遮盖住眼底的浓浓恨意。 长乐长公主冷笑一声,“琼玉说的不错,本宫看你是神志不清,才会胡言乱语!” “有人持剑杀人,尔等以为这作恶者是这持剑杀人之人,还是铸剑师呢?” 琼玉郡主率先开口答道:“自然是持剑杀人者!” 与长乐长公主随行的一众贵妇千金们,这时也纷纷开口附和。 长乐长公主看向崔雅静。 “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却不明白。” “看来是崔家没有把你教好啊!” “持剑杀人者为恶,与铸剑师无关,那么程冲以剖腹取子为名,戕害数名孕妇,与翊王妃又有何干?” “难道就因为这剖腹取子之术,是翊王妃首创吗?” “翊王妃医者仁心,行的是善事,程冲心术不正,犯的是恶行,二者岂可混为一谈?” 楚夫人这时越众而出,沉声道:“长公主所言极是。” 她淡淡扫了崔雅静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说来云茯苓是为了救楚少夫人,才用了剖腹取子之法。 谁能想到程冲竟是个疯魔性子,为了习得这门医术,掳走了好些孕妇来练手。 案情真相大白后,程冲一时间被口诛笔伐。 可随着此案盖棺定论,莫名冒出来一股不同的说法来,直指云茯苓才是此案的引子,亦该为那些枉死者赔罪。 然而这世间却不缺眼明心亮之人。 这股言论看似是指向云茯苓,实则却是意在萧璟翊。 参透了这一层,那么这股风向来自何方,意欲何为,便显而易见了! 云茯苓于镇国将军府来说,有大恩,楚夫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泼脏水。 “镇国将军府喜诞龙凤双胎,今日特设宴庆贺,崔姑娘却在我镇国将军府里闹事,未免也太不把镇国将军府放在眼里了。” “既如此,那么镇国将军府也不欢迎似崔姑娘这等客人。” “来人,送崔姑娘出府,再去告诉崔家一声,既这般不将我镇国将军府放在眼里,那么两家以后也不必再来往了!” 崔雅静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这时候才真的害怕了。 镇国将军府权势煊赫,是崔家想方设法想要拉拢的一方势力。 若是因为她,导致两家交恶,父亲就会先打死她的! 不仅仅是父亲,恐怕就连贵妃姑母,还有太后那里,都饶不了她! 眼看着镇国将军府的仆妇走上前来,要将崔雅静架出去,一道清丽的身影突然从那棵参天大树后走出来,“等等!” 崔雅静闻声,以为终于有人为她开口说话了。 然而等她抬头望过去,看清那人是谁时,眼底刚刚漫起的一层喜色瞬间退的干干净净,一股冰寒的绝望从心底深处蔓延而出。 竟是云茯苓! 她站在那棵大树后多久了? 方才她说的话,云茯苓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云茯苓觉得这场戏看到现在,她这个正主总该要露个面才是。 云茯苓先上前和长乐长公主行了一礼,“姑姑,听闻您去寒月寺礼佛了,一直未敢去打扰,不曾想今日会在此地见到姑姑。” 长乐长公主看到云茯苓,脸上的神情温和了几分。 “今日一回城,便听闻镇国将军府新添了对龙凤胎,今日正办满月宴,我便来凑个热闹。” 云茯苓笑了笑,“为了我,扰了姑姑的兴致了。” “多谢姑姑方才相护!” 长乐长公主嗔了她一眼,“一家人不必见外,况且今日之事,确实是这崔家女无理在先。” 云茯苓:“此事既然涉及到我,那我有几句话想说。” 长乐长公主点了点头,“你尽管说。” 云茯苓看向崔雅静,“方才听闻那两位姑娘唤你郡主,不知这位崔姑娘是何身份?” 崔雅静死死咬住唇,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云茯苓竟然不认得她! 她刻意打听了云茯苓的许多事,想着有朝一日要将云茯苓拉下翊王妃之位,自己取而代之。 为此,她还特意去参加了几场有云茯苓出席的宴会,制造偶遇的机会,也想看看云茯苓究竟是何模样。 哪知云茯苓竟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恐怕她刻意制造的那几次会面,于云茯苓来说不过是风吹涟漪,在她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视云茯苓为敌,百般谋算。 可是云茯苓却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 这何其可笑! 第235章 告状 琼玉郡主这时站到了云茯苓身边,为她答疑解惑道:“她是承恩公之女崔雅静,因颇得太后娘娘的欢心,所以得了个郡主的封号。” 虽然都是郡主,但是琼玉郡主身有皇族血脉,天然就比崔雅静高一头。 云茯苓得知崔雅静姓崔时,便猜出这个崔,恐怕是出自崔太后的崔。 一般来说,为示恩宠,皇后的母族会加封承恩侯,太后的母族则加封为承恩公。 承恩,承恩,承自天恩。 只听封号,便知这两支乃是外戚。 崔贵妃和崔太后都出自承恩公府,血缘关系是天然的盟友,所以承恩公府定然是支持崔贵妃所出的三皇子的。 而三皇子一向都是将萧璟翊视为眼中钉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搬开这块阻挡他走向储君之位的绊脚石。 两方敌对,崔雅静却喜欢萧璟翊。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可是明知道自己无法挣脱家族的束缚,她与萧璟翊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却还是看不开。 而且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恨不得人尽皆知。 这就有点自取其辱了。 云茯苓走到崔雅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么一个没多少脑子的蠢货,还想和她抢萧璟翊? 真是连做她的对手都不配啊! 云茯苓冷声开口道:“日后但凡是承恩公府的人,我都不会出诊!” “还有你们两个,也是一样!”云茯苓侧头看向一旁崔雅静的那两个同伴。 崔雅静咬了咬唇,强撑着自尊,轻嗤一声:“谁稀罕!” 说完,她也不用那些仆妇来架出去,直接自己起身离开了。 承恩公府是太后的母家,宫里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召之即来的。 即便是他们承恩公府的人生了病,也自有太医前来诊治,哪里会求到云茯苓的头上去! 崔雅静的那两个同伴却是瞬间白了脸,面如死灰。 在场的其他人没想到云茯苓竟会放出这种狠话来。 再看崔雅静一副很不屑的样子,不由暗自嗤笑。 真真是个蠢笨之人,竟如此短视。 承恩公府倚靠崔太后,确实有权势。 但即便是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人,也逃不脱生老病死。 而云茯苓的医术,那是连太医院的欧阳院正都夸赞过的。 别的不说,单单说今日这场满月宴,若非是云茯苓施展了剖腹取子之法,楚少夫人岂会安然无恙地产下一对龙凤胎? 听说生产之前,连欧阳院正都断言无法顺利生产,闹不好要一尸三命呢! 连欧阳院正都做不到的事情,偏偏云茯苓却做成了。 人吃五谷生百病,谁知道哪一日就要求到云茯苓头上呢? 纵然承恩公府能请遍太医院的太医,可万一那病连太医都治不好,只有云茯苓能治呢? 所以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才好! 只可惜这样的道理,崔雅静却不明白。 虽然出了崔雅静这个插曲,但是好在没闹出什么乱子来,众人的兴致也没有被搅扰。 倒是与崔雅静同来的承恩公府二夫人,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立刻到云茯苓跟前赔罪。 云茯苓狠话都放出去了,她虽不至于因崔雅静迁怒于崔二夫人,但她们到底是一家人,因此云茯苓只面色冷淡的应付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 崔二夫人见状,便知道崔雅静是将云茯苓给得罪狠了。 她心里恼恨崔雅静这个惹事精,整日里正事不干,净会给承恩公府惹祸。 崔雅静又是个气量狭小,睚眦必报的性子。 她回了崔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找她母亲承恩公夫人告状呢! 到时候,说不定连自己都要受到牵连。 一想到那对母女胡搅蛮缠,没理都要争三分的性子,崔二夫人便觉得头疼。 反正她已经向翊王妃赔礼道歉了,至于翊王妃接不接受,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崔二夫人当下也顾不了其他,向楚夫人辞行后,便匆忙赶回了承恩公府。 谁知她刚赶到承恩公夫人所住的海棠院,便在门口听到了里面崔雅静告状的声音。 崔二夫人攥了攥手中的帕子。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 门口的小丫环报了一声“二夫人来了”,便掀开了门帘。 屋子里说话的声音霎时停住。 崔二夫人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才跨过门槛走进去。 甫一照面,崔二夫人便被崔雅静脸上的伤吓了一跳。 崔雅静半边脸颊红肿,五指印清晰可见,显然下手之人用的力气极大。 崔二夫人只知道崔雅静言语放肆,冲撞了翊王妃,正好被琼玉郡主和长乐长公主撞上,便被教训了一番,翊王妃也放话以后不会出诊承恩公府。 她倒是不知道崔雅静挨了耳光的事。 只是这一耳光是谁打的? 难道是翊王妃? 承恩公夫人见崔二夫人进来后一言不发,既不主动请罪,也不交待缘由,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分。 “董氏,我将雅静交给你,让你带她去赴宴,你便是这样照看她的?” “她在楚家被人欺辱,带着一脸伤回来,难道你脸上就有光不成?” 崔二夫人见承恩公夫人直接唤她“董氏”,眼底霎时闪过一丝不悦。 但谁叫对方是承恩公夫人,是承恩公府的主母,而她只是二老爷的夫人,整个二房都要仰仗承恩公呢。 崔二夫人掩下了眼中的种种情绪,躬身请罪道:“大嫂,都是我不好,一个错眼没看住,竟叫雅静离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但我属实也没有想到,她竟胆大包天,背地里辱骂翊王妃。” “雅静的心思我也知道,她一心想嫁给翊王殿下,对翊王妃自然是看不顺眼。” “但雅静也不是小孩子了,这说话做事总该知道点分寸,在自己家随便她,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这满府的下人,谁还敢跑去翊王府揭发她不成?” “但是出门在外,还是要谨言慎行啊!” “今儿个雅静也是点儿背,背后骂人被正主给抓了个正着,偏偏还叫长乐长公主也给撞上了。” “翊王殿下小时候是由长乐长公主抚养的,感情非同一般。” “长乐长公主又一向护短,那自然是爱屋及乌,要护着翊王妃了。” 第236章 口是心非 崔二夫人一席话,说的承恩公夫人哑口无言。 她总觉得崔二夫人在阴阳怪气,但又抓不着证据。 崔二夫人面上一副请罪的姿态,心里却忍不住暗暗撇嘴。 崔雅静都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娃娃,还要她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崔雅静自己在外不谨言慎行,惹了祸事,倒是把错都怪到她头上来了。 说到底,还不是承恩公夫人以往太纵着崔雅静了。 把她纵成了如今这副德行! 若是再不管着点,说不定哪日还会惹出更大的祸事呢! 只不过这话在崔二夫人舌尖转了一圈,就被她咽了回去。 崔二夫人心知自己这位大嫂是个护犊子的性子。 即便她说了,承恩公夫人不仅不会听,反而还要怨怪她。 承恩公夫人将崔二夫人训斥了一顿后,便将她打发走了。 崔雅静伏在承恩公夫人膝头,哭成了个泪人。 她愤恨道:“娘,我不甘心,我就白让人打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脸都丢尽了……” 承恩公夫人最是疼爱这个小女儿,顿时道:“我们承恩公府的嫡出姑娘,怎可这般被人欺辱?” 崔雅静眼睛一亮:“娘,你有法子为女儿报仇?” 承恩公夫人眸光微沉,道:“平乐长公主与陛下幼时互相扶持,又曾救过陛下的命,姐弟感情非同一般。” “更何况她还曾抚养过翊王殿下,一众宗亲中,数她最得陛下信重。” “她赏了你一巴掌,你也只能受着,这事即便是闹到陛下和太后跟前去,你也讨不了好!” 崔雅静闻言瘪了瘪嘴,一副委屈又不满的表情。 “不过……”承恩公夫人话题一转,继续道,“虽然动不得平乐长公主,但是动一动云茯苓,让她吃点苦头,还是没问题的!” 在承恩公夫人看来,平乐长公主是为了云茯苓,才会教训崔雅静的。 所以这笔账,归根究底,自然要算在云茯苓的头上。 崔雅静闻言,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娘,你要怎么对付她?” “她害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大的丑,我也要让她尝尝挨巴掌的滋味!” “我要打她一百个耳光,把她打成猪头!” 崔雅静咬牙切齿道。 “这事我会和你爹商量的,有些事情,男人去做才方便!” 承恩公夫人安抚了崔雅静几句,便让人带她去上药了。 崔雅静脸上的巴掌印看着很是严重,别留下什么伤痕破了相才好。 待崔雅静走后,承恩公夫人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嬷嬷见状,不由道:“夫人,小姐被人这般欺辱,可要奴婢这就去把国公爷请来?” 承恩公夫人摇了摇头。 “方才那些话,不过是哄她的,你以为翊王殿下是什么人?他的王妃,岂是说动就能动的?” “此事终究是雅静言行不慎,被人抓到了把柄。” “不过,纵然是她有错在先,也不该被这般欺辱,这也太不将我们承恩公府放在眼里了!” “此事待国公爷回来后,再做计较。” “眼下还有一事,更为重要!” 承恩公夫人顿了顿,吩咐那嬷嬷道:“你去将那本前些日子整理出来的,京城未婚公子的图册拿来。” “这回得好好相看,尽快给雅静把婚事定下来,也好绝了她的心思,以后安安分分的。” 嬷嬷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那册子上画着各家未婚公子的画像,画像旁边还注有家世、排行、功名或官职等等详细的个人情况。 崔雅静痴恋萧璟翊一事,一直是承恩公夫人的一块心病。 若萧璟翊不是储位的有力竞争者,承恩公夫人倒想成全了女儿。 如此还能为三皇子拉拢一个助力。 可偏偏萧璟翊极受景平帝的看重,人品才干也都有目共睹,他若为储,大半的朝臣都不会反对。 承恩公也曾考虑过,若是把崔雅静嫁给萧璟翊,那么自家就多了一个筹码,也多了一条退路。 将来不管是三皇子还是萧璟翊继位,承恩公府都能从中获利。 若是萧璟翊败了,也不过是舍出去一个女儿罢了。 可偏偏崔雅静是国公府嫡女,嫡女身份非同一般,这便让承恩公有些迟疑不决。 若将承恩公府嫡女嫁给萧璟翊,便会给人一种承恩公府与萧璟翊结盟的信号。 那么三皇子那边,说不准就要心生芥蒂。 有崔太后,崔贵妃在,承恩公府注定只能绑在三皇子这条战船上。 既如此,便要早些绝了崔雅静的那些痴心妄想,斩断她与萧璟翊之间的可能。 这道理承恩公夫人想的清楚,所以决定早些将崔雅静的婚事张罗起来。 这次,定要选个身体强壮,命硬一些的。 待崔雅静嫁人生子后,就能收了心,不再去妄想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人。 承恩公府这边气氛凝重,镇国将军府里却依旧是一片喜气洋洋。 云茯苓陪着平乐长公主说了一会儿话后,这才去找琼玉郡主。 云茯苓是在鲤鱼池边找到琼玉郡主的。 她过去时,琼玉郡主正拿着鱼食往池里扔,鱼食投喂下去,无数红鲤聚拢而来,场面甚至壮观。 “原来你在这儿。” 琼玉郡主闻声,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云茯苓,“你怎么过来了?” 云茯苓笑道:“自然是来道谢的。” “先前郡主走的太急,我一转身的工夫,郡主就不见了身影,让我连道谢都来不及。” “多谢郡主为我说话!” 琼玉郡主别过脸去,有些别扭道:“我可不是为你出头。” “我纯粹是看不惯崔雅静那副德性!” “她凭什么那么说你?” 云茯苓如今也摸到了一点琼玉郡主的脉,这人面上凶狠不好相处,实则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 眼下这副有点小别扭的模样,落在云茯苓的眼中,竟还有几分可爱! 云茯苓抬手,轻轻弹了一下琼玉郡主的脑门,笑道: “口是心非!” 琼玉郡主捂着额头,横眉竖目:“云茯苓!” 第237章 养出个好女儿 云茯苓搂住琼玉郡主的肩膀,姐俩好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出头!” “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义不容辞!” 琼玉郡主抿了抿唇,到底没有挣脱开云茯苓。 片刻后,她将手中的鱼食往云茯苓的方向递了递,“要一起喂鱼吗?” “好啊。”云茯苓抓起一把鱼食,投向池水中。 无数锦鲤纷纷跃出,争先恐后地朝着鱼食所在的位置游去。 琼玉郡主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来,与云茯苓一起,一边喂食,一边观鲤。 镇国将军府前院。 天权走到萧璟翊身侧,附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萧璟翊面色未变,眼神却瞬间冷了几分。 他端起酒杯,看向承恩公。 “承恩公,本王敬你一杯!” 萧璟翊突然向承恩公敬酒,满桌皆惊。 承恩公更是受宠若惊,连忙端起了酒杯。 “这一杯,敬承恩公教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萧璟翊面上含笑,可是话中的语气,却让人听着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承恩公闻言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萧璟翊话里有话。 眼见着萧璟翊饮下了那杯酒,承恩公顾不上询问,也连忙将杯中酒饮尽。 可等他喝完了酒,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萧璟翊已与楚铭这个主人告辞,大步离开了。 有那消息灵通的,早已得知了后院之事。 一听萧璟翊提及承恩公之女,便知道萧璟翊也收到消息了。 萧璟翊宠妻之名,早已传扬甚广。 看萧璟翊方才那样子,此事定然没完。 承恩公府这回,是狠狠把翊王府给得罪了! 萧璟翊回到翊王府后,依然怒不可遏。 崔雅静敢背后辱骂云茯苓,除了倚仗承恩公府的权势,也没有把云茯苓这个翊王妃放在眼里。 不敬云茯苓,便是不敬他! 还有近来市井间的那些流言,恐怕三皇子在其间也掺了一脚。 看来,是他离开京城太久,久到有些人忘了他的手段! 云茯苓这边得知萧璟翊先走了,以为他有急事要忙,并未放在心上。 宴席散后,平乐长公主随云茯苓一起回了翊王府。 平乐长公主此行,是来看京墨的。 她前些日子一直在寒月寺礼佛,已是许久没有见过京墨了。 京墨虽只见过平乐长公主几次,但是记性却好。 而且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喜恶最是敏感。 一个人喜不喜欢他,他能很清晰地分辨出来。 平乐长公主便是那个很喜欢他的人,京墨也很喜欢这位姑祖母。 一老一幼见了面,很快便玩到了一起,不见丝毫生疏。 平乐长公主将一个荷包系在京墨的身上,道:“这荷包里是道平安符,我在寒月寺的时候,给京墨求的,保佑京墨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云茯苓感念平乐长公主的这番心思,“姑姑费心了。” 京墨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奶声奶气道:“谢谢姑祖母!” 晚间,平乐长公主在翊王府用过晚膳后,才乘车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席间三人都没有提起崔雅静那事。 然而没过多久,承恩公府便频频出事。 先是承恩公府的大公子在外另置了宅院,蓄养外室,却与那女子拜了天地,夫妻相称。 大少夫人得知后,哪里能忍得了这等羞辱。 当即带了自己的陪房,闯入那处外宅,将那外室好一番教训。 然后便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大少夫人的娘家也被气狠了,放话要承恩公公府给个交代不可。 大公子已娶妻室,却又与别的女子拜了天地,这是要停妻另娶吗? 大公子的事还没有解决,承恩公夫人在外放印子钱,逼死人命的事情又被掀了出来。 朝廷明令禁止放印子钱。 承恩公夫人身有诰命,却知法犯法,还闹出了数条人命出来。 京兆尹接到报案,当天就到了承恩公府,要缉拿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夫人吓的瘫软在地。 放印子钱这个事情,又不止她一个人偷偷在干。 况且她可是承恩公夫人啊,怎么能抓她? 她却不知道,私下里偷摸着干,和事情被翻到明面上来,那能一样吗? 桌子底下的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一旦被掀开了,那是连装傻都不能了。 承恩公府这边焦头烂额,三皇子那边也不好过。 他私下里经营的几桩来钱的生意,最近突然出现了强力的竞争者,将他的生意蚕食了大半。 钱袋子一下子缩水了一大半,三皇子焉能不急? 若想谋事,必然缺不了钱财。 在这个当口,却有人要断他的财路! 三皇子还没有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在朝堂上被人接连参了好几本。 三皇子府。 三皇子气的将书房都砸了。 “是谁?”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三皇子确定一定有人在背后整他。 否则不可能这么巧,频频出事,而且都是冲着他来的。 “不行,我要反击!” “想让我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 三皇子一时不确定到底是谁下的手,便决定无差别攻击。 皇位只有一个,最后能站到那至高之处的人,也只有一个。 所以除了他以外,所有的皇子全部都是他的敌人。 三日后的大朝会上,频频有御史出列,参奏皇子。 一时间,几位成年的皇子都被人给参了个遍。 而罪名更是包罗万象。 大到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小到流连青楼,持身不洁。 本该是讨论政事的大朝会,竟像是菜市场一般,吵吵嚷嚷嘈杂极了。 景平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 待众人吵累了,景平帝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直接起身离开。 “退朝!” 大殿之中,高公公的声音高亢而悠长。 喊完这一嗓子后,高公公立刻追着景平帝离开。 留下一众大臣们面面相觑。 大家都不明白,景平帝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 平乐长公主府。 平乐长公主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花枝,一边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他会出手,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238章 君父 当日平乐长公主没有和萧璟翊提及崔雅静一事。 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早晚会传到萧璟翊的耳中,无需她再多此一举。 而以萧璟翊的性子,绝不会就那般算了。 果不其然,这才过去几天啊,崔家那边就闹了个天翻地覆。 就连三皇子,也没有幸免。 平乐长公主虽然不问朝事,却也眼明心亮。 崔雅静当日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除了崔家教女不善外,未必没有耳濡目染之因。 夺嫡之争,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 平乐长公主愿意护一护云茯苓,却不想卷入朝局是非之中。 况且如果萧璟翊决意要走上那条通往至高之路,那么有些事情便是避免不了的。 终归要他自己去亲身经历,历经一番打磨。 承恩公府和诸皇子焦头烂额之际,萧璟翊却被景平帝召进了宫。 萧璟翊踏进紫宸殿,刚行过礼,景平帝便冲他招了招手,“来,陪朕下一盘棋。” “是。”萧璟翊在棋盘前坐下。 父子二人,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在小小的一方棋盘上你来我往,互相厮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璟翊放下手中的棋子。 “是儿臣输了,甘拜下风。” 景平帝将棋盘中的棋子捡回棋盒中,“只输了半子,你的棋艺是越发精湛了。” “你这棋还是朕教你下的,也许再过些时日,朕就要下不过你了!” 萧璟翊帮着一起捡棋子,“父皇曾说过,棋局如天下,治天下亦即弈天下。” “父皇是天下之主,胸有万壑,儿臣远远不能及矣。” 景平帝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里,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这几日朝堂上热闹的很,都是你干的好事,连累朕被他们吵得头疼。” 景平帝这话似带了几分怒意。 萧璟翊却浑然不觉一般,摸了摸鼻子,“您都知道了?” 他两手一摊,很是无奈道:“儿臣也没有办法,是他们先招惹儿臣的。” “儿臣的王妃多好的人啊,不仅医术高,人还善良。” “若非是她顶着压力剖腹取子,镇国将军府恐怕会一尸三命,这会儿都在办白事了。” “程冲想偷学这剖腹取子之术,不想法子到王妃跟前请教,自己偷学了个一招半式的,就绑了孕妇去练手。” “这般奸邪之人,死不足惜!” “可偏偏有人要兴风作浪,借着程冲这奸邪小人的名头,往王妃的头上倒脏水。” “王妃心善,不与他们计较,儿臣可没那么大度!” “况且,他是儿臣的妻子,若儿臣不能护她,岂不枉为丈夫?” 景平帝点了点头,“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他撩起眼皮,眼底的神色不辨喜怒。 “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单单只是为了出一口气?” 萧璟翊一脸坦荡之色,“起初确实是为了出一口气,所以我才设计,让崔家的大少夫人发现了崔大公子养的外室。” “崔家闹出这么一桩丑闻来,丢尽了脸,也算是报了当日崔家嫡女辱骂我的王妃之仇了!” “况且这是我与崔家的私怨,报复到这般地步,也就差不多了。” “后面的事情,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也没有参与!” “我哪知道后面还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景平帝见萧璟翊一脸无辜又坦然的神色,显然之后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挑了挑眉,又问道:“不是崔家那个嫡女招惹了翊王妃,让你不快吗?” “你不报复她,倒是报复到了崔家大公子的身上,这是何道理?” 萧璟翊解释道:“她敢这么嚣张,欺负到我的王妃头上,还不是仗着崔家的势?” “既如此,我直接收拾崔家岂不一劳永逸?” “崔家受了教训,自然懂得该如何教导自家的女儿。” “承恩公不是一向最宝贝他那个大儿子吗,那我就干脆直接拿他那个大儿子开刀!” “况且,那崔雅静一介女流,我若只收拾她,没的让人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他一个弱女子,怪没趣儿的。” “若是因此再传出什么谣言来,让她赖上我,岂不糟糕?” 萧璟翊撇了撇嘴,一副很瞧不上崔雅静的样子。 景平帝听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旁人都说他是因为兰妃之故,所以才格外偏宠萧璟翊。 这话确实不错,却不尽然。 他最信重宠爱萧璟翊,固然有兰妃是他此生挚爱,萧璟翊是他们两人的孩子的原因。 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萧璟翊对他向来是一片赤诚,有什么说什么,坦率直白。 萧璟翊对他,亲近又仰慕。 在萧璟翊的眼中,他首先是父亲,然后才是君王。 景平帝也只有在萧璟翊的身上,才能感受到寻常人家的父子亲情。 若是兰妃还在,兴许他们一家三口,会如寻常百姓家那般温馨。 而其他皇子,却多是对他又敬又怕,鲜少敢将他当作父亲一般亲近。 在他们的眼中,他先是君王,然后才是父亲。 今日若是换了其他的皇子,恐怕无一人会如萧璟翊这般坦率直言。 想到这里,景平帝看萧璟翊的眼神越发慈爱了。 萧璟翊陪着景平帝用过午膳后,才离开。 走出紫宸殿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巍峨的宫殿。 先前那番问答,他虽未说谎,却是说一半藏一半,并未完全坦白。 崔家大公子养外室的事,是他让人捅到崔大少夫人跟前的。 承恩公夫人放印子钱的事,也是他设局揭穿的。 三皇子的生意,也是他让人截了的。 朝堂上那些参三皇子的人,也是他安排的。 至于后面朝堂大乱斗,将所有的皇子都拖下水的事情,那便是三皇子的手笔了。 萧璟翊心知景平帝看重他。 但伴君如伴虎,景平帝在他心中是父亲,但更是君王。 对父亲,他可以一腔赤诚,毫无保留。 可是对君王,若只有一腔赤诚,胸无城府,不知拿捏分寸,说不定哪日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便是身在帝王之家的无奈。 第239章 罚了个遍 朝堂上乱糟糟闹了几日,最终景平帝并未让人调查,而是直接将所有皇子都罚了个遍。 或是罚俸,或是禁足。 不偏不倚,一个都没放过。 就连萧璟翊,也得了几句口头训斥。 朝臣们两眼发懵,一时间摸不清景平帝究竟是何用意。 承恩公也被揪住了差事上的一个小错,落了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被罚俸半年,官降一级。 自陛下荣登大宝,对崔太后这个养母很是孝顺敬重。 连带着对承恩公府也接连施恩,荣宠不断。 这还是承恩公第一次受罚。 罚俸半年什么的,承恩公丝毫不在意。 承恩公府家大业大,哪里是那点俸禄能够养活的。 那点俸禄,还不被承恩公看在眼里。 让他如鲠在喉,分外难受的,是官职被降了一级。 别小看这小小的一级,很多官员努力半生,可能都无法跨越这一级。 待承恩公从三皇子府出来,得知近来遭遇的一切,都是萧璟翊针对他们做的。 而事情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崔雅静辱骂了翊王妃。 承恩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既气崔雅静不懂眉眼高低,竟跑去招惹翊王妃,给自家惹祸。 又气萧璟翊气量狭小,竟因女子间的一点口角而大动干戈。 你若是对崔雅静不满,直接上门来,亲自教训,或是让他这个当爹的来教训都行啊,干什么非要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承恩公怒气冲冲地回了承恩公府。 往日里很是热闹的主院,此时无比冷清。 因承恩公夫人放印子钱,逼死了数条人命,京兆尹上门来抓人,承恩公府自是不能让当家主母下狱,更丢不起这个人。 最后,承恩公夫人被送去了拢翠庵,算是给了京兆尹一个交代。 拢翠庵是拢翠山上的一座庵堂,乃是前朝慧仁皇后所建,后来便成为了一处收容各家犯错女眷的所在。 但凡是进了拢翠庵,终身都不得出。 而且在栊翠庵里,要做各种活计,自给自足,自食其力。 可谓是过的十分辛苦了。 承恩公夫人落到这个地步,承恩公每每想起,都是又恨又气。 此时主院里空落落的,早已没有了承恩公夫人的身影。 承恩公站在院子里,看着冷冷清清的主院,想到被送去栊翠庵的承恩公夫人,再想到回了娘家,至今未归的大少夫人,心底情绪翻涌。 偏偏这个时候,崔雅静一头撞了上来。 崔雅静得知父亲回来了,立刻过来为母亲求情,想要让父亲把母亲从拢翠庵里接回来。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承恩公想起近日种种皆因她而起,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被搅得七零八落,顿时怒火翻腾。 他一巴掌狠狠甩在崔雅静的脸上。 “你还有脸说?” “要不是因为你,你大哥大嫂怎会闹翻?” “你母亲又怎会被逼去了栊翠庵?” “就连我,也受了牵连,被罚俸半年,官降一级!” “早知你是这样一个祸害,当初就不该生你!” 崔雅静捂着脸,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前不久她才被平乐长公主打了一耳光,今日父亲竟然也打她? 若非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那疼痛如此真实,她都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再听到承恩公说的话,崔雅静顿时更崩溃了。 “父亲,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切与我有何干系?” “为什么父亲会被牵连,还被罚俸降职?” 承恩公瞪了她一眼,眼中怒意不减,“若非是你得罪了翊王妃,翊王岂会针对我们,接连下手?” “莫说是承恩公府,就连三皇子也被牵连进去了。” “你可知三皇子因为你这个蠢货,折损进去了多少?” 光是那几桩赚钱的生意被人断了,钱袋子缩水了大半,就让三皇子心疼得不行。 若非看在承恩公的情面上,三皇子早就直接打死崔雅静出气了。 崔雅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就是说了云茯苓几句,为此还挨了平乐长公主的一巴掌,在人前丢尽了脸。 云茯苓还放狠话说以后不会出承恩公府的诊。 她原本还想找机会报复回去呢,没想到萧璟翊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直接对承恩公府和三皇子下手。 他竟这般狠心! 还是说他对云茯苓如此情深,不许别人欺辱她分毫? 为了云茯苓,哪怕是对上承恩公府和三皇子,也丝毫不惧吗? 泪水从崔雅静的眼中滚落。 一时间,她心情复杂极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承恩公往日对这个女儿有多宠爱,如今就对她有多嫌恶。 若她能摆清自己的位置,听从家里的安排去联姻,他自然不会亏待了这个女儿,会给她找个好夫婿。 可她偏偏脑子不清楚,一门心思地想着萧璟翊。 明知道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还执迷不悟。 承恩公府近日遭遇的这些祸事,究其根由,便是祸起于此。 这时,有下人过来禀报:“国公爷,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承恩公嫌恶地看了崔雅静一眼,吩咐道:“来人,将小姐带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出房门一步!” 立刻有下人应声,将崔雅静带回了她的住处。 承恩公一甩袖子,转身往崔老夫人住的玉堂院去了。 崔老夫人原本已将中馈交了出去,只管颐养天年,不问俗事。 谁知家中近来接连出事,她不得不出面重新接管中馈。 有她出面稳住大局,承恩公府里还算平稳,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承恩公一进了玉堂院,先躬身请安。 崔老夫人年近花甲,虽保养得宜,但脸上却依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纵然脸上满是皱纹,但她的精神却很不错,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见承恩公过来,崔老夫人的目光顿时扫过去。 她的一双眼睛虽然满是岁月沧桑,但依然锐利不减。 只从这双眼睛上,便能看出它的主人是经过大风大浪,见识过潮起潮落的人。 饶是承恩公如今有国公爵位在身,官居三品,在崔老夫人的目光注视下,也觉得压力倍大,忍不住额头冒汗。 第240章 给你当药童 “母亲。”承恩公唤了一声。 崔老夫人收回目光,沉声道:“听说你一回来就对雅静那孩子喊打喊杀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与她说,非得动手?” 崔老夫人话中满是不赞同的语气。 承恩公顿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崔老夫人早就猜测崔家近日接连出事,是背后有人在故意针对崔家。 却没想到内里竟是这么个缘由。 她一时间沉默无言。 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事已至此,便是打杀了她也无济于事。” “尽快寻门亲事,将她打发出门吧。” 承恩公垂头应了一声是。 只是一想到崔雅静的婚事,承恩公便觉得头大。 当初也不知道他那夫人是怎么相看的,先后看中的两个都是短命鬼,连累了自家女儿的名声不说,还让她蹉跎至今也没个着落。 承恩公想着这次他定要亲自掌眼才行。 崔老夫人见承恩公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把你的胸膛挺起来,好歹是堂堂的国公爷,遇到这么点事就手足无措了?” “承恩公府还没有破家灭门呢!” “只要有太后娘娘在,有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在,我们崔家就倒不了!” 承恩公闻言,立时有了底气,重新将胸膛挺了起来。 崔老夫人顿了顿,又道:“明日我会给宫里递牌子,去见一见太后娘娘。” “崔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咱们对上翊王,是占不了上风的,可是太后娘娘就不同了。” “只要她愿意,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让翊王和翊王妃吃不了兜着走!” 承恩公听到这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太后娘娘如今年事已高,只偏居寿康宫中颐养天年,不理俗事。 但她只要愿意出面,给翊王和翊王妃一点教训,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母亲高明!” 崔老夫人瞪了承恩公一眼,“少说这些好听话,我去见太后娘娘,你也别闲着。” “你带着宏维去一趟邹家,把她媳妇和孩子都接回来。” 承恩公亲自去,够给邹家面子了。 承恩公觉得大儿媳妇闹腾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他立刻唤来一个下人,问道:“大公子人呢?” 那下人支吾片刻,眼见着承恩公要动怒,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公子在梧桐巷!” 崔宏维养外室置办的宅院就是在梧桐巷,因此府里这边便以梧桐巷来代指那外室。 承恩公一听这话,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逆子!”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还只顾着跟那外室腻腻歪歪。 崔老夫人的脸色也分外难看。 崔宏维是嫡长子,本该早早地就请封世子的。 只是他自小就表现平庸,远不如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承恩公也更喜欢聪明伶俐的嫡次子,所以才迟迟没有上书立世子。 他私心里更想立嫡次子为世子,只是如此一来,将嫡长子置于何地? 所以承恩公才一直犹豫未决。 此刻,他对崔宏维这个嫡长子是彻底失望了。 崔老夫人心里的失望不比承恩公少。 以往她觉得大孙子虽然才智不如二孙子,但毕竟是嫡长子,而且稳重可靠。 以后兄弟二人团结一心,互相扶持,必能将崔家的家业发扬光大。 可如今大孙子被一个女子就迷了心智,糊涂至此,还如何能承担得起承恩公府的重任? 幸而没有早早地就将他立为世子。 崔老夫人立刻唤了人来,吩咐道:“去梧桐巷,将大公子绑回来!” “至于那狐媚女子,传我的话,赐她一根白绫,让她自己了结。” 承恩公立在一旁,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崔宏维为了那个外室,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这样的女子,是断断不能再留了。 否则以后还不知会影响崔宏维到什么地步呢! 承恩公府可不能再为此丢脸了! 翌日,崔老夫人便递了牌子,进宫见了崔太后。 寿康宫中,兽首铜炉中燃着香料,那味道闻着让人觉得暖暖的,驱除了初冬的寒意。 宫人们静立殿中。 重重幔帐之后,崔老夫人和崔太后这对姑嫂相对而坐,聊着家常。 崔太后留崔老夫人在寿康宫里用了午膳。 午后,崔老夫人才带着一堆赏赐,心满意足地出了宫。 而此时的云茯苓,尚不知她很快就要有麻烦了。 日月如梭,转眼间为期一个月的杏林大会就结束了。 云茯苓近日都在忙着送别。 杭老爷子要回江州了。 云茯苓特意设宴,将杭家和欧阳家的人都聚在了一块。 一则是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番,毕竟这时代的交通不便,以后再相聚也不容易。 二则是为杭老爷子践行。 席间,杭老爷子将杭南星唤到了身前,指着他对云茯苓道:“茯苓,你若是不嫌弃,就让南星跟在你身边做个药童吧。” 杭老爷子知道云茯苓有收徒的打算。 先前遇见一个孙医女,本是棵好苗子,谁知行差踏错,被贬到边军服役了。 这次杏林大会上,云茯苓也没遇见合心意的人选。 杭老爷子这才动了将杭南星留给云茯苓做药童的心思。 云茯苓的医术,远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 名师出高徒,杭南星跟着云茯苓,于他而言更有好处。 先从药童做起,至于云茯苓以后愿不愿意收他为徒,那便要看杭南星的表现,还有两人之间有没有师徒缘分了。 云茯苓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她和杭南星还是在江宁府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杭掌柜的儿子,天资在他这一辈中算是不错的。 起初两人还平辈论交。 后来云茯苓的身份揭露,成了和杭掌柜一辈的人,杭南星自然就比她小了一辈。 云茯苓看向杭老爷子,半开玩笑道:“我听说南星在平安堂里都开始跟着老大夫给病人诊脉了,再历练个两年,就能单独坐诊了。” “您老舍得让他来给我做药童?” 杭老爷子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他还远远不够火候呢,跟你比起来,那就差的更远了!” 第241章 收徒 云茯苓还是挺喜欢杭南星这个小辈的。 留他在身边做个药童也好,这样一些医药上面的事情,她也有个帮手了。 云茯苓想了想,便看向杭南星,问道:“南星,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做个药童吗?” 杭南星笑出一口大白牙,“师姑,我愿意!” 这事杭老爷子早就私下里问过杭南星的意见了。 虽然他已经能够给病人诊脉了,但也不觉得给云茯苓做个小药童有什么丢人的。 跟着厉害的人,才能变的厉害。 云茯苓如今声名远扬,一手开腹术更是无人能及。 杭南星愿意跟着云茯苓学医术,将来也要做一个人人皆知的名医。 欧阳鸣见状,不禁暗骂杭老爷子奸诈。 这就塞了一个孙子到云茯苓身边。 他的目光从自家的一众儿孙身上扫过,盘算着要把哪个送给云茯苓当药童。 只是看来看去,一时间也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 他转念一想,罢了,自家的医术也不差。 他这些儿孙,自家的医术还没有学明白呢,何必再去觊觎旁人的? 若这个时候他急吼吼的也给云茯苓送个药童过去,倒是好像在和杭家别苗头似的。 万一让云茯苓多想了,反倒不美。 欧阳鸣刚打消念头,谁知云茯苓却主动提了。 “欧阳爷爷,我这就一个药童未免太孤单了,成双成对才好,不如您老也给我个药童呗!” 欧阳鸣一听这话,就知道云茯苓心里念着欧阳家,愿意将绝学也传给欧阳家的后人,不会一味的偏心杭家。 他心里一暖,顿时大手一挥,指着一众儿孙道:“随便你挑。” 云茯苓笑意盈盈:“那我真的挑了?” 欧阳鸣认真地点了点头,“看中哪个挑哪个!” 云茯苓先前还是开玩笑的模样,这会儿神情也认真起来了。 她的目光从一众欧阳家人身上扫过。 有人低着头不看她。 有人触到她的目光,立刻扭头避开。 有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然想被她选中。 云茯苓一个个看过去,忽然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吸引了注意。 那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身绯红衣裙,眼睛里的渴望让人难以忽视。 云茯苓忍不住冲着那小姑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起身上前。 云茯苓蹲下身子,与她四目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茜。” “你想学医吗?”云茯苓问道。 欧阳茜重重点头,“想学,我会背汤头歌,我还看过《神农本草经》。” 欧阳茜说着,便背了一段汤头歌。 一旁的欧阳岚都听呆了。 待欧阳茜背完一段后,欧阳岚顿时忍不住道:“茜茜,你怎么会背这些?” 欧阳茜看了欧阳岚一眼,有些心虚道:“爹,你教哥哥的时候,我在一旁听着就记住了。” 见欧阳岚似乎没有生气,她胆子便大了一些。 “我也想学医,想以后像哥哥一样做个大夫。” “我和娘说过,可是娘不让我学这些,说女孩子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 “可是我喜欢学医,我还是想学,为什么云娘子可以做神医,我不能呢?” 云茯苓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谁说你不能,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学!” 欧阳岚一时间沉默了。 欧阳鸣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家里的女孩子没人想学医的。 没想到竟出了一个,他却不知道。 他没有去指责欧阳茜的母亲什么,毕竟世俗如此,女孩儿日后是要嫁人的,很少有婆家能接受媳妇抛头露面的去做大夫。 时至今日,不也就出了一个云茯苓吗? 云茯苓站起身子,一手牵着欧阳茜,看向欧阳鸣,“欧阳爷爷,我选好了,我要欧阳茜,您方才说随便我选的,可不能反悔啊!” “我反悔什么?”欧阳鸣挑了挑眉,“这是这孩子的造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他看向欧阳岚。 欧阳岚会意,立刻道:“茜茜娘那边,我会去说的。” 欧阳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冲欧阳茜招了招手。 待欧阳茜到了他跟前,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孩子,以后跟着云娘子好好学医术。” 欧阳茜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来。 “真的吗?” 欧阳鸣点了点头,“爷爷说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过?” 欧阳茜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来。 她当即跪下,冲云茯苓磕了三个头,甜甜唤道:“师父。” 欧阳茜的动作太快,快的云茯苓都没反应过来。 云茯苓先前只是看出了欧阳茜眼中的渴望,想着这孩子既然有意学医,那便收她在身边先做个药童好了。 没想到欧阳茜这么机灵的。 云茯苓顿时喜提徒弟一枚。 杭老爷子见状,不禁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杭南星一眼。 瞧瞧别人,再看看你自己。 那小丫头才十岁,可比你机灵多了! 杭南星缩了缩脖子,暗自想着他这时候是不是应该上去,趁机也把师徒名分定下来? 杭南星正犹豫着呢,屁股上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杭南星猝不及防,立刻一个五体投地,摔到了云茯苓跟前。 云茯苓:??? 杭南星回头,恰好看到了杭掌柜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 这可真是亲爹啊! 好在杭南星也不是个蠢的,立刻借机道:“拜见师父!” 云茯苓嘴角微抽。 这礼行的也太大了吧? 云茯苓想着师父都叫了,冥冥中也是缘分,那干脆今天就正式收徒吧。 杭南星和欧阳茜各端了一盏茶,跪在云茯苓的面前。 云茯苓端坐在椅子上,分别接了两人的茶,浅啜了一口。 “今日你二人拜我为师,以后当友爱同门,精研医术,立身持正,心怀仁念……” 云茯苓训了几句话后,在身上摸了摸。 只是她也没想到今日会收徒,所以身上也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送给这两个徒弟的。 好在云茯苓有空间。 她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空间里拿了两块平安无事牌,一人给了一个。 “这是为师送给你们的,希望你们以后无论遇到什么病人,都能自己平安,病人无事。” 第242章 侍疾 杭南星和欧阳茜接过云茯苓给的平安无事牌,齐声道: “谢谢师父!”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云茯苓也没想到一场践行宴,自己一下子就多了两个徒弟。 践行宴的翌日,杭老爷子等人便起程返回江州了。 过了两日,荀少康也来找云茯苓辞行。 他在京城逗留良久,是时候回江北了。 云茯苓虽然心中不舍,却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而且江北之地,还有荀少康需要承担的责任。 杭老爷子和荀少康等人呼啦啦一走,云茯苓骤然间还觉得有些不大习惯,总觉得没有这些人在,日子都过的没那么热闹了。 好在云茯苓新收了两个小徒弟,每日里教导徒弟,间或去济世堂坐诊,巡查制药坊和药园的情况,还要再抽出时间来陪陪萧京墨这个儿子,日子倒也过的很是充实。 这日,云茯苓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说好了要带萧京墨出城去玩。 为此,她还特意要求萧璟翊配合,将时间空出来,一家三口出城郊游,享受一下亲子时光。 萧京墨很是兴奋,从昨晚上开始就在准备郊游要带的东西了。 翌日,一家三口刚出城门,谁知却被一队人马从后面追上来,将他们拦住了。 天权立刻呵斥道:“尔等何人?竟敢拦翊王府的车驾?” 为首之人冲着马车行了一礼,恭敬道:“卑职禁军校尉姚通见过翊王殿下,奉命前来请翊王殿下,翊王妃,还有小世子进宫。” 萧璟翊掀开车帘,看了那禁军校尉一眼,问道:“是陛下宣本王入宫吗?” 那禁军校尉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这时从队伍最后挤过来,气喘吁吁道:“太后病重,召众皇子及家眷于寿康宫侍疾。” 萧璟翊认出来那公公是崔太后跟前的人。 “本王知道了,这就入宫侍疾。” 天权闻言,立刻调转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姚通等禁军和那位公公,则跟在了萧璟翊的马车两侧。 幸而他们来的及时,到了翊王府后,一听说翊王殿下今日带翊王妃和小世子出城游玩了,立刻就追了过来,这才在半道上把人截住。 马车里,萧京墨见今日的郊游泡汤了,顿时有些不大开心。 他都很久没有和爹爹娘亲一起出来玩了。 云茯苓注意到他不高兴,搂着他的肩膀哄道:“娘亲答应你,过些日子再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萧璟翊则在一旁和他讲道理。 “太后生病了,要我们进宫侍疾,我们不能不去,这是孝道,明白吗?” 萧京墨懂事地点了点头。 他不怎么喜欢太后。 虽然太后每次见到他,都笑眯眯的,很是慈祥,可是他心里却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太后是皇爷爷的养母,太后生病了,他是应该去探病的。 也不知道太后病的重不重? 萧璟翊见京墨这般懂事,立刻许诺道:“过几日爹爹带你去骑马。” 萧京墨一听可以去骑马,脸上这才重新有了笑容。 萧璟翊抬手揉了揉京墨的头,这才低声和云茯苓道:“待会儿进了寿康宫后,你万事小心。” “自从江州王一家没了后,太后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太医那边只说是年纪大了,身子难免会有些小病痛。” “若是太后让你看诊,你切莫大包大揽,一定要与其他太医商讨斟酌,明白吗?” 云茯苓眨了眨眼睛,觉得这次去侍疾,恐怕没那么简单。 萧璟翊倾身,凑到云茯苓耳畔,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够听清。 “父皇不是太后亲生,以往还能维持母慈子孝的体面。” “但是江州王一事,让太后和父皇生了嫌隙,两人心里都有芥蒂。” 云茯苓闻言握了握萧璟翊的手,表示自己听懂了。 太后既心生嫌隙,恐怕以前的一些想法,就会有了变化。 没有了江州王这个儿子,景平帝又不是她亲生的,诸位皇子中,唯有三皇子与她有血缘关系。 想来太后恐怕不愿意看到萧璟翊日后登临高位。 而景平帝那边,奉崔太后这个养母为太后之尊,平日里嘘寒问暖,孝顺有加。 对江州王这个幼弟也很是恩宠。 谁知江州王却有谋反之心。 景平帝若是个多疑的,再想深一些,难免会怀疑江州王背后,有没有崔太后的手笔。 崔太后会不会想要废了他,扶自己的亲儿子登上皇位? 站在景平帝的角度,难免会觉得心寒。 马车一路疾行,没一会儿就到了皇宫。 萧璟翊三人到寿康宫的时候,殿内已经乌压压的站满了人。 萧璟翊立刻领着云茯苓和萧京墨进了内殿。 寝殿内,景平帝和崔贵妃等一众高位妃嫔都在。 萧璟翊三人上前行礼问了安后,才问道:“皇祖母怎么样了?” 云茯苓悄悄抬头往床榻上看了一眼,只见崔太后闭着眼睛躺在榻上,脸色蜡黄。 景平帝脸色凝重,道:“今儿一早,太后起身后突然昏迷。” “宣了太医来看,说是近日天气转凉,太后受了些风寒。” “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上有些老毛病,这才病来如山倒。” “药已经服下了,就是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能醒。” 云茯苓闻言挑了挑眉,再次朝床榻上的崔太后看去。 她眼力好,能清楚地看见崔太后的眼皮在微微轻颤,显然眼皮下的眼球在不时地转动。 这说明崔太后根本就没有昏迷。 她在装昏迷。 可是为什么要装呢? 云茯苓心中不解。 景平帝的目光从云茯苓的脸上掠过,并未主动开口让云茯苓诊治。 云茯苓见状,便立在萧璟翊身后装傻,没有自作聪明地主动请缨。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瞬间活动开了。 景平帝是也看出来崔太后是装的,所以才没有提出让她诊治吗? 还是再阴谋论一点,景平帝心里其实已经厌恶了崔太后,巴不得她早点魂归地府。 那崔太后呢? 江州王之死,肯定让崔太后心里对景平帝有了埋怨。 她这次装昏迷,还召集了这么多人来侍疾,是不是也在谋划着什么? 第243章 留她侍疾 云茯苓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念头。 崔太后她该不会想来个一锅端吧? 今日人聚的这么齐,若是崔太后早早有所准备,趁机控制住他们,然后逼景平帝退位,写下诏书,将皇位传给三皇子,似乎很是可行。 但景平帝和萧璟翊都不是傻的,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制服的吧? 尤其是景平帝。 他当初能够让崔太后扶持他这个养子登基,可见心机手段都不缺。 他做皇帝这么多年,对这座皇宫和朝局的掌控,只会更甚从前。 崔太后想要宫变,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云茯苓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床榻之上忽然有了动静。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崔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寿康宫的掌事姑姑桑桃见状面上一喜,忙高声叫道:“太后醒了……” 坐在床榻边的景平帝闻声,低头一看,果然见崔太后醒了过来。 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眼中满是关切,“母后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他立刻朝候在一旁的太医们招手,“快,再给太后看看。” 说完,他起身让出了床榻前的地方。 以欧阳鸣为首的几位太医立刻上前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鸣才躬身回禀道:“回皇上,太后是寒气侵体,痰迷心窍,这才导致了昏厥。” “如今人醒过来,便无性命之忧。” “只是太后毕竟上了年纪,得需静心调养,否则恐于寿数上有碍。” 景平帝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上前握住崔太后的手,“母后只管静心休养,有什么事,让 崔太后眸光一闪,面上却无甚波澜道:“我老了,身子不中用了,让皇帝费心了。” 景平帝替崔太后掖了掖被角,眼中含着孺慕之情,“母后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是朕的母后,您病了,儿子理当来侍疾。” “不仅是朕,您的这些孙子和曾孙,也和朕一样孝顺。” 崔太后看了看殿中站的满满当当的人。 这些都是景平帝的儿孙。 也是她名义上的孙子和曾孙子,可是却无一人是她的血脉。 崔太后想起死去的江州王一家,心口蓦然一痛。 藏在被子下的双手捏握成拳,崔太后掩下眼中的恨意,唇角微微扬起,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开口道:“让年纪小的孩子们都出去吧,别过了哀家身上的病气。” 景平帝应声道:“母后说的是。” 崔太后和景平帝都发了话,立刻就有人带着那些年纪还小的孩子出了大殿。 殿内窗户紧闭,人又多,使得空气很是污浊,再加上崔太后身上的那股药味,云茯苓强忍着,才在殿中待得住。 见状,她立刻牵着京墨的手往外走,想趁机去外面透透气。 谁知她刚一迈步,就被崔太后叫住了。 “翊王妃医术精湛,不如留下给哀家侍疾。” “有她与太医们共同为哀家诊治,想必哀家的病也能好的快一些!” 景平帝点了点头,道:“这自然是好。” 萧璟翊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崔太后占着长辈的名义,她点名要云茯苓留下侍疾,莫说是他了,就连景平帝,也不能公然反对。 萧璟翊心里并不愿意让云茯苓留下来侍疾。 然而崔太后的这番举动,落在大皇子等人的眼中,却是亲近看重之举。 似崔太后和景平帝这般人物,能留在身边侍疾的,不是得他们喜欢的,便是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之人。 这是很有讲究的。 崔太后开口主动留下云茯苓,莫非她心里已经偏向了萧璟翊? 大皇子等人顿时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同时心里生出浓浓的危机感。 萧璟翊本来就得景平帝的看重,若是连崔太后也站在他这边,那储君之位岂不是非他莫属了吗? 大皇子妃接收到大皇子的眼神示意,立刻机灵地开口道:“皇祖母,不如孙媳也留下侍疾吧?” “翊王妃她初次侍疾,可能很多地方都不太懂。” “有儿媳在一旁帮忙,也好多多提点她一些……” 大皇子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崔太后打断了,“不必了。” 崔太后看向景平帝,道:“有翊王妃在这儿陪哀家就够了,皇帝回去处理政务吧,朝政不可耽误。” “还有你们……”她扫向殿内的一众皇子及皇子妃。 “都散了吧,挤在这儿,吵得哀家头疼!” 大皇子妃的脸上瞬间挂不住了。 方才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说话,殿中安静得很。 崔太后方才那些话,摆明了是在说大皇子妃。 大皇子妃闹了个没脸,大皇子自然也跟着丢人,在心里把大皇子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在他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控制着没做出什么失了分寸的事情来。 其他皇子可是看尽了大皇子的笑话,一时间都在心里幸灾乐祸。 同时又暗暗庆幸,还好方才他们没有先出头。 只是崔太后这般看重云茯苓,只留她一人侍疾,实在是让人眼热啊。 也不知道萧璟翊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娶了这么一位好王妃。 这位翊王妃因医术精湛,与京中众世家都有来往,无形中就帮萧璟翊拉拢了不少人心。 若日后需要站队,那些受过云茯苓恩惠的家族,想也知道会支持谁。 就连景平帝和崔太后,也对她青眼相加。 自从萧璟翊娶了云茯苓,声望日益高涨。 不少人都觉得云茯苓身怀福运,是个旺夫的。 此时众人都自动忽略了先前云茯苓初入京城时,他们是如何瞧不起云茯苓的。 得知萧璟翊娶了云茯苓为正妃时,他们背地里又是怎么笑话萧璟翊娶了个毫无助益的孤女的! 此时他们再后悔,再眼红,也都晚了。 崔太后发了话,景平帝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忤逆她。 景平帝冲众人摆了摆手,道:“既然太后这样说了,你们就都先回去吧。” “太后不召见,你们不要过来扰了太后休养。” 第244章 故意的 众人闻言,顿时纷纷应声离开。 萧璟翊牵着京墨的手,不放心地看了云茯苓一眼。 云茯苓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示意他不用担心。 萧璟翊这才牵着京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出了寿康宫后,萧璟翊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脚步一转,往紫宸殿去了。 先一步回到紫宸殿的景平帝,看到萧璟翊出现,表情甚是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 他将一摞奏折往萧璟翊的方向推了推,“你既来了,正好帮朕把这些奏折都批了。” 萧璟翊早就在协助景平帝处理政务了。 景平帝也有意让萧璟翊练练手,拿一些不大不小的朝政让他历练。 批阅奏章这种事情,先前便有过。 只是紫宸殿这边的人嘴严,萧璟翊和景平帝也都默契地从未对外透露过。 景平帝将今日的公务分了大半给萧璟翊,顿时觉得一身轻松。 他冲京墨招了招手,“墨儿,来,皇爷爷教你玩投壶。” 京墨立刻抛下萧璟翊,牵着景平帝的手,到一边去玩了。 爷孙俩玩的不亦乐乎,不时有欢笑声传来。 萧璟翊从案牍中抬起头,看了看快乐玩耍的祖孙二人,再对比辛苦工作的自己,顿时觉得他好像一个大冤种。 他暗暗叹息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寿康宫中。 云茯苓这还是第一次单独与崔太后相处。 她虽有些忐忑,但也不惧。 崔太后公然留下她侍疾,无论如何,都不会要她的性命,否则岂不是授人以柄。 况且以云茯苓的本事,这世上能要了她性命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 既是留下来侍疾,想必就是陪崔太后说说话,做一些端茶倒水的小事。 云茯苓有照顾萧京墨的经验,照顾一个崔太后,应该不难。 况且寿康宫中还有不少的宫女太监,应该用不了她做什么活。 云茯苓正暗自思量着,突然听到崔太后道:“口渴了。” 寿康宫的掌事女官桑桃见云茯苓身形未动,立刻提醒道:“翊王妃,太后娘娘口渴了。” 云茯苓反应过来,立刻倒了一杯温水,上前喂崔太后喝。 谁知崔太后才一沾唇,便伸手将茶盏打翻,怒斥道:“不知道哀家着了风寒吗?还给哀家喝凉水,你是何居心?” 云茯苓微微一怔,她方才试过了,那水明明是温的,正合适入口。 云茯苓蹙了蹙眉,只当崔太后想喝热一些的水,毕竟人感冒的时候,喝杯热热的东西会觉得舒服些。 因此,她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当即从善如流道:“那我再给太后您倒一杯热一些的来。” 说完,云茯苓立刻转身,重新去倒了一杯水来。 这次的水比刚才的稍微热了一些,大概在四十五度左右,属于热热的能入口,但又不算烫的程度。 谁知这次崔太后刚喝了一口,又再次将茶盏打翻。 “这么烫,你是想烫死哀家吗?” 这次云茯苓确定了,崔太后是故意的。 难怪点名要她留下来侍疾,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云茯苓先前发现崔太后假装昏迷,还觉得奇怪,想不明白她这是闹哪一出。 她想七想八的,连逼宫政变这一层都想到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为她设的一个局。 她真是何德何能,让崔太后这般费心? 只是崔太后为何要这般突然针对她? 云茯苓仔细想了想,她先前并未有什么得罪太后的地方。 崔太后在寿康宫中潜心礼佛,并不喜欢有人打扰。 因此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固定来请安的日子,云茯苓连和崔太后见面的机会都少。 而每一次见面,崔太后都很是慈和,并没有显露出对她有一丁点不满来。 云茯苓骤然间想到承恩公府崔家近来发生的事情。 旁人不知道,云茯苓心里却很清楚,崔家的几桩事,背后都有萧璟翊的手笔。 虽说萧璟翊推波助澜,做了揭开真相的那只手,可是追根究底,还是崔家自己立身不正。 那些混账事,又不是萧璟翊逼着他们去做的。 若说恩怨,恐怕也只有这一桩了。 看来崔太后是知道实情了。 想要为承恩公府出一口气。 萧璟翊是景平帝最宠爱最看重的皇子,崔太后轻易不敢动萧璟翊,便捡她这个软柿子来捏一捏了。 而且追根究底,这事其实也是因她而起。 只可惜,她不是软柿子! 更何况,崔太后身为一国太后,用这么低级幼稚的手段来整治她,也太小家子气了! 云茯苓心下念头飞转,然而时间不过几瞬而已。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桑桃板着脸,语含训斥道:“翊王妃,这可是甜白瓷的茶盏,宫里总共也没有几套,珍贵着呢!” “您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给打碎了呢?” 云茯苓微微挑眉,这明明是崔太后打碎的好吧,倒把罪名安到她头上来了! 桑桃这还没完,小嘴继续叭叭道:“您连个水都不会倒啊,不是冷了就是烫了的,太后娘娘想喝口水都喝不上,您这是怎么侍疾的?” 云茯苓冷冷地看了桑桃一眼。 太后作妖是太后作妖! 你一个卑贱宫女,也敢用这种训斥的语气和我说话? 桑桃心知太后娘娘是要教训云茯苓,这才设了今日这个局,故意将云茯苓留下来,要好好折磨她一番。 她是崔太后的心腹,自然懂得如何为崔太后分忧。 有些崔太后不方便说的话,便要由她来开口。 桑桃正说的起劲呢,忽然对上云茯苓冷厉的目光,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后面的话瞬间全都咽了回去。 待她重新再去看时,便见云茯苓的神色虽然不好看,目光冷然,却不似方才那般冰冷肃杀,让人望而生畏了。 方才那一眼,竟好似是一个错觉。 云茯苓这时忽然勾唇一笑,望着桑桃道:“桑桃姑姑说得对,我长这么大,也没伺候过人,自然不懂得该如何倒水,如何侍疾。” “想来桑桃姑姑伺候人伺候惯了,在这方面出类拔萃,不如桑桃姑姑做个示范?” 第245章 剥壳神器 桑桃霎时被云茯苓的话噎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是崔太后的陪嫁,陪着崔太后在这宫中,风雨数十年,早已是崔太后倚重的心腹。 她虽是奴身,可这满宫里谁不唤她一声姑姑,便是景平帝的那些妃嫔,到了她跟前也恭恭敬敬的。 仗着崔太后的势狐假虎威久了,桑桃早就忘了自己是奴仆之身。 可今日云茯苓却直接撕破了她的幻想。 那句“伺候人伺候惯了”,听在桑桃的耳中,只觉得异常刺耳。 崔太后方才是为了折腾云茯苓,这才故意说自己口渴了。 可是这会儿,她却是真的觉得口渴了。 “水,水……” 桑桃听崔太后要水,立刻下意识地去倒了一杯水来,然后半扶着她喂了一杯水。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甚是熟练。 待崔太后喝完一盏水后,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云茯苓在一旁拍了拍手,“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姑姑更明白太后娘娘的心思,也更会伺候人。” 崔太后眸光微沉。 方才那一计没怎么折腾到云茯苓,她心里顷刻间又生出一计来。 “哀家生着病,这嘴巴里总觉得苦苦的,翊王妃,劳烦你给哀家剥些松子仁来,哀家想吃松子仁了。” 桑桃立刻配合地端了满满一大碟子松子仁过来。 “翊王妃,太后娘娘最喜欢吃松子仁了,您一片孝心剥出来的,太后娘娘吃着更香甜!” 桑桃差点笑出声来。 松子不仅个头很小,而且外壳坚硬,很是难剥。 每每太后娘娘想吃松子仁了,得十多个宫人一起剥,剥上一整天,才能剥那么一小碟子。 眼下太后娘娘让翊王妃剥松子,怕是要她把手剥烂。 便是这事传了出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太后娘娘想吃松子仁,翊王妃一个做孙媳妇的,给太后娘娘剥些松子仁乃是孝心。 云茯苓瞧见崔太后隐含得意的眼神,还有桑桃幸灾乐祸的笑容,差点也跟着笑出来。 就这? 若是换了旁人,要徒手剥那么大一碟子松子,恐怕手都要剥烂了。 但云茯苓是什么人? 她可是在现代社会成长,又经历过末世的人。 现代社会科技日新月异,无数懒人为了偷懒,发明出了各种神器。 恰巧云茯苓空间里收集了一堆,其中就有剥松子神器。 剥一碟松子而已,轻轻松松。 在崔太后的想象中,云茯苓会剥松子剥的手疼,剥的两手血迹斑斑,最后痛哭流涕向她求饶。 她就是要让云茯苓好好感受一下这份疼痛。 回头萧璟翊见了,不知会有多么心疼。 越心疼越好,这便是他们招惹承恩公府的代价! 她不信萧璟翊还敢跑到她这寿康宫里撒野。 崔太后从美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便见云茯苓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怪模怪样的东西出来。 云茯苓坐在桌子前,捏起一枚松子,然后用那件样子奇怪的工具轻轻一夹,松子壳便脱落,露出里面的松子仁来。 云茯苓将松子仁放进一旁的空碟子里,重新拿起一枚松子,继续夹。 原本甚是难剥的松子,在云茯苓的手中,好似变的外壳薄脆,轻轻巧巧地就剥了出来。 一粒接一粒,云茯苓剥的又快又好。 崔太后和桑桃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好半晌,崔太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手里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是什么?” 云茯苓晃了晃手里的剥壳神器,“太后是问这个吗?这东西我叫它剥壳神器。” “不管是剥核桃,还是剥松子,杏仁,榛子,瓜子,都特别好用。” “太后您爱吃松子仁,巧了不是,我不仅爱吃松子仁,其他的像是核桃榛子这些山货,我也爱吃。” “所以我特意做了这个剥壳神器,方便又好用。” 崔太后一时哑口无言。 进趟宫,兜里竟还揣着这剥壳神器,这是有多爱吃啊! 崔太后的目光落在云茯苓手中的剥壳神器上,不由暗暗感叹,别的不说,云茯苓确实有几分聪明。 吃个山货,都能琢磨出个剥壳神器出来。 云茯苓花费了一个时辰,将一大碟子松子全都剥了出来。 桑桃望着那堆得满满一碟子的松子仁,震惊得久久无语。 这放在以往,十个宫人剥上一天,也剥不出来这么多啊。 她看向那剥壳神器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火热。 不知道这剥壳神器,能不能想法子找翊王妃要过来。 若是有了这剥壳神器,以后就再也不怕剥松子仁了。 崔太后见连剥松子这一招都制不住云茯苓,心里又是气恼,又是颓然。 她堵在心里的那口气没发出去,自然不甘心就此罢手。 之后,崔太后一会儿要如厕,一会儿头痛腰疼,点名要云茯苓亲自伺候她,狠狠把云茯苓折腾了一番。 云茯苓一点都没发火,全都笑眯眯地接下了招。 崔太后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一番折腾下来,崔太后反倒莫名心虚了起来。 据她了解,云茯苓是个很有脾气的人。 她本想故意刁难云茯苓,激云茯苓在寿康宫大闹,再借此问罪,狠狠罚上一罚。 如此,才算是为承恩公府出了一口气。 谁知道云茯苓全程任劳任怨。 这反倒让崔太后的心悬了起来,总觉得不太对劲。 但真说起来,云茯苓作为孙媳妇,为她侍疾任劳任怨,不仅没有可指摘的地方,反而人人都要夸赞。 崔太后一腔心思全都白费,觉得更加憋屈了。 云茯苓瞧见崔太后那仿佛便秘一样的脸色,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这才哪到哪? 没整治她成功,觉得憋屈? 不好意思,更憋屈的还在后面! 傍晚时分,景平帝带着萧璟翊和萧京墨来了寿康宫。 一来是瞧瞧崔太后的病情。 二来是陪崔太后用晚膳。 萧璟翊和萧京墨一进寿康宫,眼神便黏在了云茯苓的身上。 云茯苓冲父子二人眨了眨眼睛。 萧璟翊见云茯苓这样子,便知她没有吃亏,顿时放下心来。 谁知景平帝忽然问了一句:“翊王妃今日侍疾,侍得如何?” 第246章 起来嗨啊 景平帝语气寻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崔太后面色微变,正要开口,云茯苓已经抢先一步答道: “回父皇,儿媳虽是第一次侍疾,有些生疏,但皇祖母很是慈爱,并不与儿媳计较。” “况且作为小辈,为皇祖母端茶倒水,伺候屎尿,乃是应尽之孝道。” “皇祖母方才还夸儿媳呢,说她爱吃松子仁,儿媳就剥了一大碟子尽孝,皇祖母很是高兴。” 崔太后听的唇角微抽。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云茯苓这哪里是在说她慈爱,分明是在暗戳戳的给她上眼药,向景平帝告状。 她万万没想到云茯苓的胆子这么大,竟然当着她的面这样做。 这丫头竟一点都不怕她吗? 景平帝眸光微沉,表情和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闲话一般,淡淡道:“翊王妃辛苦了。” “这些琐碎小事,以后就让宫人去做,否则这满宫上下的宫人,岂不是白养了?” 景平帝语气虽寻常,但是话中却是满满的维护之情。 崔太后暗暗咬了咬牙。 景平帝偏袒萧璟翊那个小贱种还不够,竟对云茯苓也爱屋及乌。 只是她敢设计折磨云茯苓,却还不能与景平帝撕破脸。 崔太后面上挤出一丝笑来,“谁说不是呢,这么多的宫人,哪里需要翊王妃亲自动手呢?” “偏偏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又孝顺的,非要亲力亲为。” “这么好的孩子,哀家当真是喜欢得紧。” 崔太后折腾了一天,云茯苓全都照单全收,便是传了出去,也不会有人挑云茯苓的刺,反而还要夸赞她至纯至孝。 当着景平帝的面,崔太后也只能违背本心,夸赞她两句。 萧璟翊一听云茯苓剥了一盘子的松子仁,面色瞬间一冷,心疼地不行。 松子坚硬难剥,崔太后这是故意刁难云茯苓。 至于为了什么,萧璟翊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没想到崔太后为了承恩公府,竟会用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是他一时大意,疏忽了。 然而当萧璟翊的目光触到云茯苓的双手时,却是一怔。 云茯苓的双手白皙如玉,没有丝毫因为剥松子而被伤到的样子。 萧璟翊满心不解。 但是当着景平帝和崔太后的面,他一时间也不好询问。 按照规矩,成年皇子出宫开府后,是不可在宫中留宿的。 所以用过晚膳后,萧璟翊便该出宫了。 谁知这时,云茯苓却对萧璟翊道:“你带着京墨回王府,我今晚留在寿康宫中侍疾。” 萧璟翊已然看出来崔太后居心不良,他本打算借宫中不便留宿为由,将云茯苓一并带出宫去的。 却没想到云茯苓竟主动要求留下来。 他一时间搞不懂云茯苓这是想做什么。 宫中危机四伏,让云茯苓留在宫中,他实在是不放心。 云茯苓冲萧璟翊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以后我再和你解释。” 走出寿康宫后,萧璟翊的心仍是悬着的。 景平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你这个王妃聪明着呢,最后谁会吃亏还不一定呢!” 景平帝显然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只是有些事情,无法明言。 萧璟翊想到云茯苓自信明媚的笑容,一颗心往回落了落。 “父皇,快到宫门下钥的时辰了,儿臣这便带京墨出宫了。” 景平帝摆了摆手。 萧璟翊和萧京墨行礼退下。 目送父子二人消失在夜色中后,景平帝也坐上龙辇,回了紫宸殿。 萧璟翊不放心将云茯苓一个人留在宫里,而他又不便留下来。 因此,离宫前,萧璟翊便唤来一直跟随的暗卫,将他们全都留在了宫中,保护云茯苓的安全。 就连已经由暗转明的天权,也被萧璟翊留在了宫中。 待出了宫门,坐上回翊王府的马车,京墨才出声问道:“爹爹,太后是不是故意把娘亲留下来,想欺负娘亲?” 萧璟翊惊讶地挑眉:“为何这样说?” 京墨撇了撇嘴:“我又不傻,松子的壳好硬的,我剥过,可难剥了。” “太后让娘亲给她端茶倒水,还让她剥松子,摆明了是在故意为难娘亲啊!” 说到这儿,京墨顿了顿,随即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来。 “不过娘亲那么厉害,才不会被她刁难住呢!” “娘亲故意要留下来,肯定是想报仇的。” “嘿嘿嘿,今晚有人要倒霉了!” 萧璟翊眼中的惊讶之色更重了。 他没想到京墨竟这般聪慧机敏。 萧璟翊将京墨抱在怀中,“京墨说的对,你娘亲那么厉害,当然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了去!” 话虽这么说,但萧璟翊是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的。 回到翊王府,将萧京墨哄睡着后,萧璟翊便换了一身太监的服饰,偷偷潜入了皇宫。 寿康宫中。 崔太后见云茯苓主动要求留下来侍疾,心里反而觉得不安起来。 她折腾了云茯苓一天,是个正常人,都会想要趁着萧璟翊出宫的时候,跟着他一块儿离开。 哪知云茯苓不仅没有离宫,反而主动要留下来侍疾。 她这是脑子被门夹了? 总不能是喜欢被人折腾吧? 崔太后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看不懂云茯苓。 不过她也不在意。 她堂堂太后之尊,还怕云茯苓不成? 这里是皇宫,难道她还敢谋害太后? 恐怕就算再借云茯苓两个胆子,她也不敢。 既然她想留下来侍疾,那便留下好了。 反正今日她还没有教训够,既然云茯苓主动送上门来,那便再好好教训教训她! 崔太后想的很美,然而她年纪大了,又在病中,折腾了一天,她也跟着受累。 所以才刚过戌时三刻,崔太后就睡着了。 云茯苓见状,唇角微勾,露出了仿佛反派一样的邪恶笑容。 真当她没脾气? 不是想折腾她吗? 那就大家一起折腾个够! 夜色深了,睡什么睡,起来嗨啊! 云茯苓端着一碗药,将崔太后摇醒。 “太后,该喝药了!” 崔太后才刚刚睡着,便被人唤醒,她心里很不高兴,正想发火,一碗药便递到了她的嘴边。 崔太后满嘴的责骂,还没来得及出口,就都被那碗药给堵了回去。 第247章 水深火热的一晚 汤药入口又苦又涩。 崔太后只喝了一口,便皱紧了眉头。 “今晚的药,怎么这么苦?” 云茯苓心道当然苦了。 她特意去找欧阳鸣等太医商量出来的方子,比先前下了足足双倍的黄连,不苦才怪! 偏偏她这道方子,还对崔太后的症。 纵然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查验,也挑不出错来。 况且负责诊治崔太后的几位太医,巴不得用云茯苓这张更胜一筹的药方。 毕竟他们也想早点将崔太后治好。 哪怕病情转好,于他们而言也有利。 若是太后的病迟迟没有起色,上头指责他们医术不精,一个废物的帽子扣下来,说不得就要小命不保。 至于汤药太苦,哎呀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嘛哪有不苦的。 桑桃见崔太后不肯喝药,还当她又闹脾气了。 毕竟崔太后近来身子越发不好了,几乎汤药不离口。 汤药又不好喝,所以有时候崔太后就发脾气不想喝药。 桑桃对这事驾轻就熟,当即上前柔声劝哄了一番。 崔太后心知她这副身子,若是不喝药,只怕熬不了多少时日。 如今三皇子还未继位,承恩公府也需要仰仗她。 她这个太后在一日,便能庇护他们一日。 崔太后想到这些,只得强忍着将那碗药喝了。 然而那碗汤药实在是太苦了,崔太后喝一半吐一半。 云茯苓见状,立刻补刀:“哎呀,太后怎么把药都吐了,这才喝了不到半碗啊。” “这药不喝够分量,怎么能有效呢?” “太后,为了您的病,这药再难喝,您也得忍一忍,治病要紧!” 说着,她扬声吩咐道:“来人,告诉御药房一声,太后的药洒了一半,让他们再熬半碗送来。” 立刻有宫人应声,去御药房传话了。 云茯苓见崔太后一副好像喘不过来气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 这才只是开胃菜,好戏还在后头呢! 御药房从收到消息,熬药,再送过来,这中间需要不短的工夫。 崔太后又累又困,刚刚还喝了小半碗苦得要命的汤药,整个人更显委顿。 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谁知刚睡着,就被云茯苓再次晃醒。 “太后,您要不要吃点蜜饯?” “您方才不是说药太苦了吗,吃点蜜饯嘴巴里就没那么苦了。” “嘴里甜了,睡着了都是甜的。” 崔太后再次被人扰了睡意,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她这会儿嘴巴里确实觉得苦苦的。 她点了点头,伸手从碟子里捏了一个蜜饯吃了。 吃了几口蜜饯后,她再度重新睡下。 刚睡了一会儿,又又又被云茯苓叫醒。 “太后,吃完蜜饯容易口渴,不如喝口茶吧?” 崔太后忍无可忍,咆哮道:“云茯苓,你闭嘴,哀家不想喝茶!” “哀家要睡觉,你不许再叫醒哀家!” 云茯苓缩了缩脖子,故意做成一副受惊又无比委屈的样子来。 “不喝就不喝呗,我也是一片好心,担心太后您口渴。” 崔太后重新躺下。 过了没一会儿,云茯苓再次将她叫醒。 崔太后怒不可遏,“哀家不是说了吗,不要叫醒哀家!” 云茯苓端着药碗,“太后,御药房那边把熬好的药送过来了。” “这喝药是大事,耽误不得。” 说着,她转头看向桑桃:“桑桃姑姑,我这都是为了太后好,你说是吧?” 桑桃:…… 云茯苓打着为太后好的名义,话也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桑桃隐隐看出了一点门道来。 但她不敢相信,云茯苓的胆子有这么大,竟敢反过来折腾太后。 一定是错觉,是巧合而已。 桑桃见云茯苓端着药碗,直直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桑桃能说什么,她只能劝着崔太后先把药喝了。 这一夜,崔太后可谓是过的水深火热。 每每刚刚睡着,便被云茯苓叫醒。 一会儿喂她喝水,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如厕,不时地再给她捏肩捶腿,折腾得崔太后苦不堪言。 崔太后这才回过味来。 难怪云茯苓晚上主动要留在寿康宫侍疾,想到她白天隐忍不发的样子,崔太后更生气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既有心机手段,还能忍耐,着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是她看走眼了。 早些年崔太后不愿意看到萧璟翊娶位贵女,与高门联姻。 毕竟景平帝太过偏宠萧璟翊了,俨然有要立他为太子之意。 若是再叫萧璟翊娶了位贵女,多了个有权势的岳家支持,那么储君之位就更是板上钉钉了。 在崔太后的心里,景平帝到底不是亲生的。 当年推他上位,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在景平帝顾念这份养育之情,对她很是孝顺,对江州王和承恩公府也格外恩宠。 但是等到景平帝驾崩,新帝继位,承恩公府还能有如今的荣耀吗? 景平帝子嗣不少,在这种情况下,推江州王上位难度太大。 况且江州王才智平庸,本就难堪大任。 所以三皇子是最好的选择。 三皇子身上流着崔家的血脉,一旦三皇子继位,那么崔贵妃便能以生母的身份,被尊为太后。 两代崔太后,承恩公府的荣耀,便能继续被延续下去。 崔太后心里盘算的很好,但是如何不留痕迹地解决掉萧璟翊的婚事,却是个难题。 原本崔太后正发愁着呢,谁知这么巧,竟闹出了萧璟翊与云茯苓被人抓奸在床的丑事来。 崔太后差点笑破肚皮,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她当即发了懿旨,给萧璟翊和云茯苓赐婚。 云茯苓是济春侯府的嫡女,堂堂侯府嫡女,许配给皇子为正妃,在身份上也说的过去。 偏偏济春侯府已经没落,云茯苓一介孤女,萧璟翊娶了她,是半点助力都借不到。 哪怕景平帝拿着这事来找她,崔太后也有话堵他。 纵然景平帝已经相看好了几个家世显赫的闺秀,但是萧璟翊毁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这是事实。 虽然事后影刃司介入,调查清楚两人都是被人下了药,阴差阳错才有了夫妻之实,但此事已闹的沸沸扬扬。 必然要有个解决之法,好堵住悠悠众口。 第248章 老命要没了 还有什么是比给萧璟翊和云茯苓赐婚更好的法子? 景平帝果然被崔太后几句话堵了回去。 一切都在朝着崔太后预想的方向在走。 萧璟翊正妃的位置被一个空有出身,却没有什么权势的孤女占着。 而抓奸一事,对萧璟翊也有了些不好的影响。 为此,景平帝原本想立萧璟翊为太子的计划搁浅。 萧璟翊离京去了北境,一走就是五年。 崔太后万万没有想到,她费尽心思,百般谋划的大好局面,却随着云茯苓回京而被打破。 她实在是低估了云茯苓! 就连今日她设局教训云茯苓,谁知竟反过来被云茯苓折腾得她这副老骨头快散了架。 崔太后实在是受不住,只得暂且歇了心思。 “翊王妃忙了一日了,下去歇息吧。” 云茯苓原本已经做好了熬上一夜的打算。 没想到她才刚刚发力,崔太后就先熬不住了。 云茯苓心中暗笑,面上却睁着一双茫然又无辜的大眼睛,装傻道:“太后,孙媳不累,孙媳在这儿给您守夜,也方便服侍您。” 崔太后额头青筋猛跳,再让云茯苓继续侍疾下去,恐怕要折腾得她这条老命要没了。 崔太后心里有苦难言,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慈爱的神色来。 她拍了拍云茯苓的手背,勉力笑道:“好孩子,皇祖母知道你孝顺,只是皇祖母也不是那种苛待小辈的人。” “你都忙一日了,皇祖母看着都心疼。” “这殿里有桑桃她们伺候着呢。” “乖,听皇祖母的,下去歇息吧!” 云茯苓又不是犯贱,非要上赶着伺候崔太后。 她主动留下来侍疾,为的是将自己遭受的一切反击回去。 如今既然崔太后服了软,云茯苓便也见好就收。 “谢皇祖母,那孙媳便下去歇息了。” “皇祖母也早些歇息吧。” 云茯苓行了一礼,笑意盈盈道。 崔太后暗暗咬牙,若非云茯苓故意折腾她,她早就歇下了! 然而面上她却仍端着一副慈爱之色,摆了摆手,道:“去吧。” 两方对决,无需挑破,彼此都早已心知肚明。 崔太后原本是打算留云茯苓在殿中侍疾,因此并没有给云茯苓准备休息的地方。 好在寿康宫里东西不缺。 崔太后一声吩咐,宫人们很快便将偏殿收拾了出来,供云茯苓休息。 云茯苓折腾了一日,确实有些累了。 要了热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后,云茯苓便打算睡了。 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跟前守着,因此将屋中的宫人全都遣了出去。 待宫人全都走后,云茯苓伸了个懒腰,正要躺下休息,忽然察觉到屋中有人。 云茯苓不动声色,暗暗从空间里摸出来一把匕首。 她抬手正要刺出去,却被人先一步制住。 云茯苓见失了先手,正想用药粉将对方迷倒,谁知却听到了萧璟翊的声音。 “茯苓,是我!” 云茯苓下意识抬头,见钳制住她的人果真是萧璟翊。 云茯苓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璟翊放开云茯苓的手,拥她入怀。 “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想到方才云茯苓的举动,萧璟翊不仅不恼,反而夸赞道:“方才不错,警惕性挺高,下次我不在你身边,也得如今日这般戒备。” 云茯苓闻言,一颗心好像泡在蜜糖水中一般,又甜又暖。 她双手环抱住萧璟翊的腰,踮起脚尖亲了亲他。 “我好着呢!” 然后云茯苓便将今日在寿康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萧璟翊。 虽然云茯苓见招拆招,让崔太后的盘算落空,还反过来折腾了崔太后一顿。 但是萧璟翊听后,却是骄傲又心疼。 “都是我不好……” 云茯苓打断萧璟翊的话,“说什么傻话呢?你整治承恩公府,也是为了我出气。” “我们夫妻一体,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皇子将你视为眼中钉,崔太后失了江州王这个亲子,必定会扶持三皇子这个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皇子的。” “便是没有今日这一遭,日后崔太后也会找其他的借口,为难我们的。” “你放心,我可不是好惹的!” 萧璟翊将云茯苓抱的更紧了一些。 他发觉自己似乎更爱云茯苓了。 也庆幸当初留住了她在身边。 比起那些柔弱堪怜,事事都要依附旁人,靠旁人庇佑,宛若菟丝花一般的女子,云茯苓更像是一棵大树。 与他并肩而立,同担风雨。 尽管有时候萧璟翊希望云茯苓能多依赖他一些。 但是萧璟翊不得不承认,云茯苓最打动他的便是这份自信明媚,能与他并肩的睥睨傲气。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云茯苓便催着萧璟翊赶紧出宫。 她见萧璟翊穿着一身太监服饰,便知道他是假扮太监偷偷进宫的。 这若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惹出一场风波来。 毕竟成年皇子是不能留宿在后宫的。 为免节外生枝,萧璟翊还是尽快出宫为好。 “放心吧,我明日应该就能出宫了。” 云茯苓亲了亲萧璟翊,催着他快走。 “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天权他们几个暗卫都留在了宫里保护你。” “若是有事,你吹哨唤他们即可。” “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若遇麻烦,直接脱身,或去找父皇给你做主。” “什么都不用怕,再大的烂摊子都有我给你接着呢!” 萧璟翊见过云茯苓后,心中放心了不少,叮嘱了一大堆后,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云茯苓一夜好梦。 翌日,云茯苓睡到自然醒。 这期间,竟也没有人来唤她起床。 云茯苓起身穿好衣服,刚打开房门,守在门外的宫女便笑盈盈地先问了安。 “翊王妃安。” “热水已经备下了,奴婢们这就伺候翊王妃洗漱。” 云茯苓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辰时三刻了。” 这个时辰不算太晚,却也比她平时起床的时辰要晚了很多。 云茯苓习惯了睡到自然醒,在翊王府,除了有紧急要事,否则不会有人打扰她睡觉的。 但这是寿康宫,崔太后看她睡懒觉也不发作,莫非又憋什么坏呢? 第249章 小小医员 云茯苓皱了皱眉,当下并未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宫人便捧着热水、巾帕、青盐等洗漱用品进来。 云茯苓洗漱好后,便直接去了崔太后的寝宫。 桑桃见她过来,当即上前行礼。 云茯苓问道:“太后娘娘如何了?” 桑桃:“娘娘还睡着。” 昨晚被云茯苓折腾了一番,使得崔太后这一晚都睡得不大安宁。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熟。 云茯苓心下了然,难怪没有人去唤她。 “那我先去一趟御药房,看看太后娘娘今日要吃的药。” 桑桃昨日也算是领教了云茯苓的厉害,自然没有异议。 云茯苓便正大光明地去太医院和御药房转了一圈。 进宫这么多次,她还从没有去过太医院和御药房呢。 太医院离的更近,所以云茯苓先去了趟太医院。 如今云茯苓在京中大小也算个名医了,再加上翊王妃、云家传人等身份叠加的光环,还有欧阳鸣、仲辉等人与她都颇有交情,所以太医院中即便仍有人不服她,但也没人敢为难她。 况且宫中上下都知道云茯苓如今在寿康宫为崔太后侍疾,所以云茯苓一搬出崔太后来,太医院中就更没人敢拦她了。 云茯苓参观过太医院,与相识的太医打了一圈招呼,帮忙参详了几道药方后,便转道去了御药房。 谁知快到御药房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责骂声。 “你一个小小的医员,连医士都不是,有什么资格为宫中的贵人诊脉开方?” “你竟还敢偷偷熬药,谁给你的胆子?” “这药若是有什么问题,出了事谁担着?” 光听这说话的语气,便能听出其中的傲慢之意。 这倒也不奇怪,这个世界,阶级等级森严。 便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也分三六九等。 太医院的一把手是院正,正三品官职,如今由欧阳鸣担任。 一般来说,院正只给陛下和太后服务,除了一些极有恩宠的人,或者是与欧阳家私交甚笃的人家,是很难请到院正出诊的。 院正之下,设有左院判和右院判各一名,为正四品。 左院判和右院判相当于太医院的副院长,协助院正管理太医院的一应事务。 再之下是御医,负责宫中妃嫔及上层官员的医疗事宜,相当于主任医师。 御医之下是医士,相当于普通的大夫,负责为低位嫔妃和六七品的小官看病。 医士之下则是医员。 医员一般是从各地选拔,或被人推举,选进太医院的医者。 因为初来乍到,一般都是分配给御医和医士打下手,有点类似于医院的实习生。 等积累了一定的经验,通过考核后,才能升为医士。 医员在太医院里是没有资格独立开方的。 这层层分明的等级,在某种程度上,也让一些医者忘却初心,为了官位汲汲营营,只想着往上爬。 云茯苓正暗自感叹着,便听一道清润的男声辩解道:“我在宫外时,便已经能在医馆坐诊,为病人看诊开方了。” “我是见那位才人可怜,久病无宠,又没有银钱打点,请御医为她诊治,这才为她看诊的。” “我敢用性命担保,这方子绝对没有问题,绝对能治好那位才人的咳疾……” 他话还没有说完,先前那人便一声冷笑。 “丁明瑞,这是在宫里,凡事都要讲规矩!” “在宫外当坐堂大夫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 “你这么想给人看病,不如干脆出宫,继续做你的坐堂大夫好了!” “你想留在太医院,就老老实实地做个医员,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我告诉你,你别不服气,这太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一级一级熬上去的。” “除非你医术了得,得了上头贵人的青眼,破例提拔你。” “否则的话,你就给我在太医院老老实实盘着,好好当你的医员。” “我是念着昔日受过云甘松的恩惠,这才看顾你几分。” “你是云甘松举荐进来的,如今云甘松都滚蛋了,你不夹紧尾巴低调做人,迟早也得被撵出去!” 云茯苓一听到云甘松的名字,瞬间全身的雷达都开启了。 云甘松是有几分本事的,人都被赶出太医院了,却还有昔日的人脉在维持着。 不过“丁明瑞”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 没一会儿,训斥声便消失了,紧接着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云茯苓以为那两人走了,这才从灌木丛后面转出来,往御药房而去。 谁知刚一出来,迎面便遇上了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子,而且很是面熟。 仿佛已经很久远了的记忆瞬间在她脑海中复苏。 云茯苓一下子想起来,难怪她觉得丁明瑞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眼前这人看起来也面熟。 这不是正是当初在凤落山中,和他们一起逃荒的那个年轻大夫吗? 当时他与云珊瑚同行。 这人起初颇为傲气,她救一个被枣核卡住喉咙,几乎要窒息的孩子时,这个丁明瑞和云珊瑚没少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嘲讽她。 后来云茯苓几次显露医术,才将他震住,不敢再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了。 凤落山一别后,云茯苓便再没有见过他。 没想到他竟然进了太医院。 她记起来了,云珊瑚唤他作“表哥”,想来他与云甘松一家是亲戚,难怪云甘松会帮忙,举荐他入太医院。 云茯苓这边想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丁明瑞。 丁明瑞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云茯苓。 在凤落山逃荒时,云茯苓展现出来的医术,便令他震撼又钦佩。 等到了京城后不久,耳边便时常能听到云茯苓的消息,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以前丁明瑞自傲于医术,甚至还曾看不起云茯苓。 可是如今,他在太医院里只是个最末等的医员,连诊脉开方的资格都没有。 而云茯苓却已是盛名在外的神医了。 如今乍然重逢,一时间,丁明瑞不免自惭形秽。 更何况云茯苓方才走出来的位置,让他意识到他刚才被人训斥的那一幕,被云茯苓撞见了。 这让他更觉得羞赧难堪。 丁明瑞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第250章 讨教 如果可以,此刻丁明瑞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 这样云茯苓就看不到他了。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丁明瑞不知道云茯苓还记不记得他,又有没有认出他来。 他低垂下头,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翊王妃。” 云茯苓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只冲他微微一颔首,便径直从他身侧离开了。 云茯苓与云甘松一家人之间的恩怨,虽不至于迁怒到丁明瑞的身上,但他能借云甘松的手,被举荐进太医院,看来亲戚情分不浅,或许这其中还夹杂着利益关系。 这样的人,云茯苓并不想与他产生任何交集。 只要他不与云甘松狼狈为奸,危害到她,那么云茯苓就不会为难他。 况且当初在凤落山中,丁明瑞的行事风格,云茯苓并不是很喜欢。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只有那同行一段路的缘分。 纵然再次相逢,也是陌路。 不过在这太医院里,并不是只凭医术就能吃得开的。 以丁明瑞的性情,其实太医院里并不适合他。 他想精进医术,在民间做个大夫,识遍百病未尝不可。 只可惜荣华富贵迷人眼,太医那金光闪闪的名头,总是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丁明瑞心下百般忐忑,却没想到云茯苓的态度冷淡又疏离。 望着云茯苓渐渐远去的身影,丁明瑞自嘲一笑。 兴许云茯苓早就不记得他了。 是他自视过高了。 在太医院的这段日子也是如此。 他本以为被举荐进太医院后,可以大展拳脚,扬名天下,光耀门楣。 谁知却整日里被人呼来喝去,做一些切药,捡药,熬药的繁琐活计。 这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一时间有些迷茫。 进太医院的这条路,是不是错了? 丁明瑞的出现,对云茯苓来说,就像是一阵微风吹过湖面,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云茯苓在御药房里参观了一圈。 参观完后,才拿崔太后的药当幌子问了几句。 却得知崔太后的药已经送去寿康宫了。 她见时候不早了,不好继续在宫中游荡,这才折返回寿康宫。 回到寿康宫的时候,崔太后刚刚起身。 许是怕了云茯苓的折腾,崔太后没再使唤云茯苓侍疾,而是改口道: “哀家今日感觉好多了,无需翊王妃再留下侍疾了。” “昨日翊王妃辛苦了!” 崔太后像是送菩萨一般,赏了云茯苓一堆东西,让人将她送出了宫。 云茯苓得了一堆宝贝,顿时美滋滋地出了宫,也不计较崔太后连早饭都不留她吃了。 一回到翊王府,云茯苓便让人给她弄点吃的来。 “让厨房给我下碗面条就行,不用太麻烦,要快,我都快要饿晕了!”云茯苓吩咐道。 袁管家闻言,惊讶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王妃,您在寿康宫侍疾,连饭都没给您吃吗?” 云茯苓摆了摆手,“别提了,昨晚有陛下在,吃了顿饱饭,今儿一早我连一粒米都没吃呢,太后就让人送我出宫了。” 袁管家又惊讶又气愤,谁知下一刻,却见云茯苓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后赐下了不少好东西,我也就懒得计较这点小事了。” 说着,云茯苓摸了一把怀里抱着的几个红木匣子。 袁管家见状,便知云茯苓在宫里没受气,反而还捞回了不少赏赐。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重新有了笑模样。 云茯苓问道:“王爷呢?” 袁管家:“王爷上朝去了,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 云茯苓点了点头,便往后院去看萧京墨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起来。 枯叶从枝头飘落,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尽显初冬萧索之态。 翊王府的主院里,已经烧起了地龙,屋子里暖烘烘的,与外面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琼玉郡主斜倚在榻上,一边翻着手里的话本子,一边与云茯苓闲话。 自从镇国将军府的满月宴后,琼玉郡主有事没事就往翊王府跑,渐渐与云茯苓亲近起来。 云茯苓见琼玉郡主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天天往我这儿跑,闲着没事做吗?” 琼玉郡主点了点头,“哪里有事情需要我做的?” “我在陈国公府又不是宗妇,掌家理事这些用不着我管。” “我婆婆也不怎么管我,只要我不惹祸就行。” “我每日除了吃喝玩乐,也没什么可做的。” “以往倒不觉得有什么,但不知道怎么了,现在觉得这样的日子有点腻了。” 云茯苓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这样的日子呢。” 什么都不用管,每天只开开心心地做个米虫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云茯苓心里也是有点羡慕的。 琼玉郡主坐直身子,将手里的话本子合上,问道:“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总来扰你?” 云茯苓嗔了她一眼,故意道:“是啊,你可真是太烦了!” 琼玉郡主听出云茯苓打趣的口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要来烦你。” 起初她对云茯苓有偏见,觉得她压根就不配做翊王妃。 但是随着和云茯苓的接触,琼玉郡主心里的偏见一点点消散,反而越来越被她吸引。 云茯苓不仅医术高明,杂学上也懂得很多,琼玉郡主觉得她好厉害,仿佛什么东西都懂,和她也有说不完的话。 就连萧京墨,也比别的孩子更可爱讨喜。 琼玉郡主如今是越来越喜欢到翊王府来玩。 云茯苓对琼玉郡主也改观不少。 起先只觉得她蛮横无理,骄纵任性。 可是接触多了,反而觉得她这个人直率坦荡,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琼玉郡主在榻上打了个滚,忽然丢下话本子,凑到云茯苓跟前,低声问道:“表嫂,你是怎么拿捏住七表哥,让他只独宠你一人,连侧妃通房都没有的?” “你们这么恩爱,有没有什么诀窍啊?” “你教教我呗?” 云茯苓抬眸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琼玉郡主拽着云茯苓的袖口晃了晃,“好嫂嫂,你和我说说呗?” 第251章 神仙居 云茯苓认真想了想,道:“可能因为我们彼此是对的那个人!” 琼玉郡主眨了眨眼睛,表示没听懂。 “嫂嫂,能不能说的再清楚一点?” 云茯苓:“真诚,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琼玉郡主整个人瘫在贵妃榻上,语气幽幽道:“我还不够真诚吗?” “就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我焐热了吧?” 云茯苓一听,便知她又在为陈铮烦恼了。 在云茯苓看来,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天腿的男人多的是,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有些男人,就算你付出的再多,他也依然视而不见。 这种人,就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只可惜,琼玉郡主恋爱脑上头,一点都不听劝。 也许只有等到一日,她攒够了失望,才会幡然醒悟吧。 云茯苓想起她先前求子的事,不由问道:“你与陈铮如何了?” 一提起陈铮,往日总是星星眼的琼玉郡主,整个人有点蔫。 她揉着手中的帕子,声音闷闷的,“就还是以前那样呗,不冷不热的。” 云茯苓想着她与琼玉郡主相交至此,不忍见她总是为了陈铮郁郁寡欢。 虽然在琼玉郡主的口中,陈铮芝兰玉树,才高八斗,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子。 可是她与琼玉郡主相识这么久,但凡宴饮,从未见陈铮与她一道出席,更别提是散席后来接她了。 至于礼物什么的,更没有送过。 平日里对琼玉郡主也是冷言冷语。 仅从这些信息来看,这个男人在云茯苓心里就是不及格的。 若非琼玉郡主身份高贵,母家有地位权势,一个不被丈夫喜爱维护的妻子,可想而知在婆家的日子能多好过。 云茯苓犹豫片刻,试探着道:“琼玉,这强扭的瓜你已经扭下来尝过了,个中滋味你自己最清楚。” “有些人的心是能捂热的,但有些人天生冷情冷肺,不管你付出的再多,也不会把你看在眼里。” “你是天之骄女,为何非要执着于他一个呢?” “这天底下肯定有比他更好,还爱你的男子。” 琼玉郡主咬了咬唇,“嫂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云茯苓握住她的手,摇头道:“没有,世间如你这般赤诚炙热之人很少,是他不识货,不知珍惜你的一腔真情,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琼玉郡主眼眶酸涩,她将头别到一边。 好一会儿,才嗡声道:“我太喜欢他了,我舍不得放手!” 云茯苓暗暗叹息一声,搂着她道:“不想放就不放,得不到他的心,能得到他的人也好啊。” “反正自己开心最重要!” 琼玉郡主闻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云茯苓,你和别人真的很不一样。” “这种话,也就你敢说了!” 云茯苓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头,哀怨道:“方才还喊我好嫂嫂,现在就变成云茯苓了。” “这可真是有事好嫂嫂,无事云茯苓啊!” 琼玉郡主嘿嘿一笑,搂着云茯苓撒娇。 两人正在闲话,前院的下人这时候过来禀报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赵三公子随王爷一同回来的,说要留下来用晚膳。” “王爷让王妃准备一桌酒席,今晚共饮。” 下人口中的赵三公子,便是萧璟翊的好友,襄国公府三公子赵学思。 云茯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琼玉郡主见状,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云茯苓留她道:“留下来一起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琼玉郡主摇了摇头。 若只有云茯苓和萧璟翊,她留下也就留下了。 今晚有赵学思在,她已经出嫁为人妇,陈铮又没有陪同她一起,就不宜与外男同桌共食了。 云茯苓见她执意要走,便没有再挽留,亲自送她出了二门。 谁知迎面撞上了萧璟翊和赵学思一行人。 琼玉郡主与萧璟翊和赵学思打了一声招呼。 赵学思的目光从琼玉郡主脸上扫过,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略聊了几句后,琼玉郡主便离开了。 赵学思的目光追逐着琼玉郡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人,才收回目光。 云茯苓正和萧璟翊说着话,突然听到赵学思语气幽幽道:“我看到琼玉郡主眼睛红红的,她是不是哭过?” 云茯苓挑了挑眉,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奇异地感觉。 “你观察的还挺仔细的。” 云茯苓不欲和别人讨论琼玉郡主的私事,不管她和陈铮如何,那都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不是能拿来和其他人当做谈资的。 云茯苓直接转移话题道:“肥皂作坊那边已经把你们要的货都备好了,明日就可以去运货了。” 赵学思见云茯苓不欲多言琼玉郡主的事,为此还故意转移话题。 他便也识趣地不再提。 “我明日就让人去提货。” 赵学思看向萧璟翊,“商队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只要货一到,立刻就能出发。” “我打算这次跟着商队跑一趟,毕竟这香皂的生意是第一回,等把路子趟熟了,后面直接交给 萧璟翊点了点头,拍着赵学思的肩膀道:“那就辛苦你了!” 赵学思嘿嘿一笑,“只要能赚钱,辛苦点也不怕,我就喜欢数钱的感觉。” “不过说到赚钱,我对王妃是甘拜下风,王妃简直是女财神啊。” 他用肩膀撞了撞萧璟翊,笑道:“自从王妃进门,王爷你的财运都跟着噌噌涨啊!” 三人边说边进了屋子。 赵学思坐下喝了一口热茶,继续叭叭道:“咱们买进卖出,虽然赚钱,但赚的都是辛苦钱。” “比不上有些人,做的那是无本买卖,赚的那钱我看着都眼红。” 云茯苓闻言,好奇道:“什么无本买卖?” 赵学思放下茶盏,和云茯苓八卦道:“京郊最近新开了一处园子,叫神仙居。” “是处供人玩乐的地方。” 瞧见萧璟翊冷冽的眼神扫过来,赵学思立刻解释道:“不是那种青楼娼馆,就是正经玩乐的地方。” “里面虽然也有吹拉弹唱,但都是清倌人,只卖艺的。” 第252章 发现及时 “光是进园子的门票,就要十两银子,进去后想玩别的,还要再花钱。” “酒水饮食也比别处要贵一些,不过即便如此,去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云茯苓听到这儿,心下微惊。 定价高昂,顾客却络绎不绝,显然这门生意有别处没有的独特之处。 还不等她发问,便听赵学思道:“我就好奇了,这地儿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引得那么多人去玩。” “所以我抽了个空,特意跑过去玩了一圈。” “那地儿还真不负神仙居这个名字,吃喝弹唱倒是其次,最有名的要数这个黄金膏。” 赵学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小瓷盒来。 “这么一小盒子,就要五十两银子……” 云茯苓看到瓷盒里的金黄色膏体,猝然面色剧变。 她一把将那瓷盒夺过来,用指甲挖出一点金黄色的膏体,放在鼻端嗅了嗅。 这东西确实是鸦片。 而且还是纯度极高的鸦片。 萧璟翊还从未见过云茯苓这般,不由凝重了神色,问道:“怎么了?这黄金膏是不是有问题?” 云茯苓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赵学思问道:“这东西你有没有碰过?” 赵学思也被云茯苓的举动惊住了。 这会儿听她声音里带了几分厉色,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老实交代道:“抽……抽过两次。” 云茯苓脸色难看的厉害。 赵学思见状,也察觉出什么来了,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黄金膏不会有毒吧?” 云茯苓看了看他,声音冰冷:“说是毒也不为过,但它可比毒厉害多了!” “这是从一种叫罂粟的植物中提取出来的,要做到这般成色,提纯度很高。” “吸食初期,会很兴奋,体验极致的愉悦感,甚至出现幻觉,说是快活似神仙也不为过。” 赵学思听到这儿,连连点头。 “确实如此,所以这黄金膏又叫神仙膏,那神仙居想来也得名于此。” 赵学思回想起前两次的体验,一时间竟有些心痒难耐,想要再抽上一口。 云茯苓冷笑一声,继续道:“这东西有成瘾性,吸食上几次,便会产生依赖,想要戒除十分困难。” “一旦上瘾,若不能继续吸食,人会处于极度痛苦中。” “为了吸食上一口,人可以泯灭人性,猪狗不如。” 赵学思听到这儿,已是冷汗涔涔。 “若是长期吸食,会渐渐变的骨瘦如柴,精神萎靡,身体衰弱,死亡。” “我曾经在书里看到过,曾经有一个狼子野心的弹丸小国,觊觎一个富饶又强盛的大国的国土,但是武力上根本不是大国的对手。” “所以那弹丸小国便研制出了这种黄金膏,偷偷在大国各地售卖。” “无论是贩夫走卒,富家子弟,还是高官要员,都染上了烟瘾,被黄金膏所控制。” “最后这个弹丸小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吞并了大国的国土。” 萧璟翊闻言面色剧变,神情又惊又怕。 若是大启朝的人都染上这黄金膏,岂不是离亡国不远了。 赵学思心里后怕不已,整个人快要哭出来了。 “王……王妃,我……”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我用了两次……怎么办?” 云茯苓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幸好发现及时,你吸食的不多。” “不过这个黄金膏的纯度很高,虽然只有两次,但极有可能已经有轻微的依赖了。” “这东西你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碰了!除非你想变成一具被黄金膏控制的行尸走肉。” “哪怕心里再想吸食,也得控制住,必须趁现在戒断掉。” 云茯苓担心赵学思染上毒瘾,和萧璟翊商量道: “这段时间让他先住在翊王府里吧。” “万一他对这黄金膏上了瘾,我也能及时帮他戒除掉。” “否则一个看不住,他再去买了黄金膏偷偷吸食,越陷越深,想再救他就晚了!” 赵学思呐呐道:“也不必如此吧,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控制不住自己?” “更何况,我还要和商队一起跑一趟边贸呢……” 不等他说完,萧璟翊便一锤定音,“听王妃的!” 他看向赵学思,“这不是小事,你不要不当一回事,商队那边,我另外挑个人去。” 赵学思见状,只得缩了缩脖子,无奈应下了。 萧璟翊皱眉道:“这黄金膏危害如此之大,此事必须严查。” “方才我便觉得这神仙居有些耳熟,似乎先前在哪里听说过。”云茯苓凝神沉思,片刻后突然一拍几案。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让人盯着云甘松一家人。” “子就叫神仙居。” “只是我的人说这神仙居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地方,并没有提到黄金膏。” 赵学思解释道:“这黄金膏不是什么客人都能拿到的。” “具体的门槛我不太清楚,我是与安远侯家的公子一起去的,有他引荐,才拿到的。” 云茯苓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神仙居背后还有顺王世子,承恩公府的七公子和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孙。” 她看向萧璟翊,“这潭水恐怕又深又浑,想要彻底铲除,需得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事。” 萧璟翊点了点头,“我明日便进宫去见父皇,将此事上报。” 三人一起用过晚膳后,便各自歇下了。 赵学思派人回襄国公府说了一声,直接在翊王府的客院住下了。 赵学思与萧璟翊关系好,两人同吃同住都是常事,赵学思留宿在翊王府更是寻常。 所以襄国公府那边得知后,并没有多想。 不过晚间襄国公夫人忍不住与襄国公抱怨了几句。 “翊王殿下都娶了正妃了,学思还整日往翊王府跑,三不五时地留宿在翊王府,这像什么话?” “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他杵在旁边,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也不怕招人烦!” 襄国公神经大条,笑呵呵道:“学思是翊王殿下的伴读,两人自小就能玩到一起去,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第253章 上瘾 “翊王殿下向来行事沉稳,进退有度,他自有分寸。” “况且翊王府那么大,学思留宿也是住在前头客院的,打扰不了翊王妃。” 襄国公夫人心里哪里不明白这些,她就是忍不住抱怨两句。 她瞪了襄国公一眼,“你就宠着他吧!” 对于这个幼子,襄国公自然是偏宠了一些的。 但要论溺爱,还是襄国公夫人更甚。 但是这话,襄国公可不敢宣之于口,否则今晚是别想安生了。 他正想劝襄国公夫人早些安歇了,便听她又道:“翊王殿下就比学思大了一岁,如今是王妃也娶了,儿子也有了,再看看咱们家学思,还是光身一个。” “我看还是要给他相看门亲事。” “早日娶了媳妇,就有人管着他了!” 襄国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那你就在京中闺秀里挑一挑,挑几个好的让他相看。” 襄国公是男子,对于京中闺秀了解不多,这事自然还是要靠襄国公夫人来办。 哪知提到相看,襄国公夫人不免生起气来。 “先前也不是没安排过,谁知这小子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 “也不知道他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莫非要找个天仙不成?” “上回为了躲开我给他安排的相看,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一个人偷偷跑去江州了。” …… 襄国公夫人抱怨了一通,见身旁没了动静,转头一看,襄国公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她一时无语。 暗自生了一通闷气后,便也睡下了。 此时的翊王府中,萧璟翊和云茯苓洗漱过后,正准备歇息,谁知下人突然在门外禀报道:“王爷,三公子那边不大对劲,您快过去看看吧!” 萧璟翊闻言面色一变,起身正要出去,却被云茯苓抓住了手臂。 “我和你一块儿去。” 萧璟翊似想到了什么,立刻点了点头。 两人快速穿好了外衣,略收拾了一番后,便往赵学思住的客院去了。 刚一到客院,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摔砸东西的声音。 萧璟翊和云茯苓对视了一眼,萧璟翊快走一步,先进了门。 屋子里一片狼藉,赵学思衣衫凌乱,面露痛苦之色。 他蜷缩在地上,撕扯着衣服和头发。 赵学思的贴身小厮跪在一旁,吓的手足无措。 看到这副景象,萧璟翊面沉如水。 赵学思听到动静,转头看过去,见来人是萧璟翊,泛红的双目中霎时生出亮光。 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绿洲。 他朝着萧璟翊的方向爬了几步,紧紧拽着他袍子的衣角。 “王爷,黄金膏,让我再吸一口吧!” “求你了,阿翊,求你了……” “我好难受,就让我再吸一口吧,就一口!” 若说萧璟翊之前相信云茯苓的话,是因为相信云茯苓这个人,知道她不会说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来骗他。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赵学思的模样时,心中的震惊与痛苦,实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黄金膏的危害,比云茯苓形容的更令他惊悚。 云茯苓原本只是猜测,心里其实还抱着一丝侥幸。 毕竟赵学思只吸食了两次,不一定就会上瘾的。 留赵学思在翊王府,不过是保险起见而已。 没想到他竟真的上瘾了。 看来那黄金膏,比云茯苓知道的还要厉害。 她此时无比庆幸。 既庆幸发现的早,赵学思还有救,否则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赵学思继续吸食黄金膏,恐怕他这个人就要废了。 又庆幸今日她将赵学思留在了翊王府。 若非叫人看住了他,赵学思犯了瘾,定会偷偷去买黄金膏吸食。 赵学思见萧璟翊无动于衷,目光不禁转向一旁的云茯苓身上。 他想到自己的那盒子黄金膏,被云茯苓拿去了,立刻伸手去拽云茯苓的裙角。 “嫂嫂,把黄金膏还给我……” “求求你了!” “再让我吸一口吧,就吸一口。” “我发誓,我吸完这一次,一定再也不碰了!” “嫂嫂,求你了……” 云茯苓不为所动,对萧璟翊道:“按住他。” 萧璟翊点了点头,按照云茯苓所言按住了赵学思。 赵学思瞬间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不知为何,赵学思的力气变的特别的大,萧璟翊一个人险些按不住他。 他回头看向屋中伺候的下人,厉声喝道:“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赵学思的贴身侍从恍然回神,立刻上前帮忙按住了赵学思的腿脚。 云茯苓从袖子里拿出针包,拈起几根银针,飞快地刺入赵学思身上的几处穴位。 随着银针入穴,原本焦躁不安的赵学思,渐渐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云茯苓这才将他身上的银针取下,对萧璟翊道:“你看着他,我去给他熬副药。” 云茯苓前世也曾遇到过瘾君子,手上也有几副帮瘾君子戒断的药方,如今倒是可以在赵学思身上试试。 待云茯苓走后,赵学思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坐起来。 方才他虽然变的焦躁不安,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记忆却都还在。 想到自己方才失控的丑态,赵学思忍不住抬手捂脸,一时间难以接受。 萧璟翊遣退了屋中的下人,在赵学思身边坐下。 他拍了拍赵学思的肩膀,“幸好发现的早,一切还可以挽回!” 赵学思心里只觉得后怕。 幸好今日闲谈时,他提到了黄金膏,又被云茯苓认出来这不是个好东西。 否则的话,他渐渐吸食上瘾,等到发现之时,已经晚了。 他才吸食了两次而已。 他到客院后,原本是打算歇息的。 谁知道却渐渐感觉到燥热不安,心烦意乱,克制不住对黄金膏的渴望。 他想到云茯苓的话,明白自己可能是对黄金膏上瘾了。 所以便极力强忍着。 他心知云茯苓是不会说假话骗人的。 他不想像云茯苓说的那般,长期依赖黄金膏,无法戒断,然后变的形销骨立,虚弱而亡。 他才吸食了两次,这时候戒掉还没那么难。 可是事实却让赵学思发现,戒断黄金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好难! 第254章 眼见为实 云茯苓熬好药后,端过来看着赵学思喝下去,才道: “这段日子你就住在翊王府,我会让人看住这个院子,不能给你再接触到黄金膏的机会。” “趁着现在你的毒瘾还不深,还有机会戒断对黄金膏的依赖。” “我会用针灸加汤药,来帮你戒断,减轻你戒断期间的痛苦。” “但最关键的是你自己的意志,你要靠自己熬过这一关。” “若是你自己意志不坚,熬不过去,旁人做的再多也无用!” 赵学思点了点头,面露感激之色:“嫂嫂,今日多谢你了!” 云茯苓:“王爷视你为兄弟,一家人无须这般见外。” 萧璟翊抬手拍了拍赵学思的肩膀,“听你嫂嫂的,这黄金膏你必须戒断!” “除非你后半辈子想一直被它控制着。” 云茯苓凉凉道:“哪里用得着半辈子,若是长期吸食的话,最多也就两三年吧,小命就没了!” 赵学思已然体验到了黄金膏的厉害,对其是深恶痛绝。 一想到先前发作时,心下燥郁难安,理智全无,便觉得一阵后怕。 “你们放心,我一定熬过这一关。” 赵学思神情郑重地保证道。 赵学思怕消息传到襄国公府那边,让家里人为他担心,所以直接亲笔写了封书信,说他有事要出京一趟,让人将书信送去了襄国公府。 反正他这段时间要被隔离在翊王府中,戒断对黄金膏的依赖。 只要他不出门,不叫旁人撞见,襄国公府那边就不会怀疑他的行踪。 萧璟翊也让知晓此事的下人都封了口,不许任何人对外泄漏。 翌日上午,萧璟翊便带上从赵学思那儿得来的那盒子黄金膏,直接进宫求见景平帝了。 紫宸殿中。 景平帝听萧璟翊禀报过后,又看了看他让人呈上来的黄金膏,皱眉道:“此物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 “千真万确!”萧璟翊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赵学思他只吸食了两次,昨晚便犯了瘾。” “幸好有王妃在,用针灸和汤药帮他控制住了。” “儿臣已将他圈禁在翊王府中,令他戒断对黄金膏的依赖。” “不过襄国公府那边,赵学思不想让襄国公府夫妇知晓,为他担忧,所以写了封书信送过去,谎称他出京办差了。” 萧璟翊顿了顿,又道:“京中各家子弟,受害的不止赵学思一人。” “儿臣想请父皇移步一观。”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景平帝也想知道这黄金膏,是否真如萧璟翊所说,有那般大的危害。 他点了点头,“那朕便去亲眼看看。” 景平帝当即换下了龙袍,着一身普通绸缎长袍,轻车简从微服出宫。 因是临时决定,景平帝身边只带了高公公和御前侍卫统领两人。 马车出了皇宫后,径直去了外城的一处三进宅院。 此时这间宅院里分开关了五六个人。 昨晚,萧璟翊亲眼目睹了赵学思毒瘾发作后的景象后,便让他将知晓的进出过神仙居的人,写了一份名单出来。 然后他让暗卫将那份名单上的人,偷偷绑到了这处宅子里。 既然要让景平帝知晓黄金膏的危害,支持他彻查神仙居,查出幕后主使,绳之以法。 单单只是语言表述,岂不是太过苍白无力了。 还有什么,比亲眼看到毒瘾发作的景象,来的更震撼更惊心呢? 就像他昨晚,亲眼看到赵学思毒瘾发作后的丑态一样。 承恩公府七公子崔旭东明明记得昨晚睡在自己的房中,可是今早一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里。 他起身想要开门出去,却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无论他如何大喊,威胁,哀求,都无人理会。 崔旭东心下又惊又怕,不免暗自猜测着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那人将他绑到这里,想要做什么?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崔旭东忍不住频繁打起了哈欠,一股焦躁之感从内心深处生出。 他下意识去摸身上的黄金膏和烟杆,想要抽一口。 可是却摸了一个空。 狂躁和焦虑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崔旭东抡起一个凳子,开始疯狂的砸门。 一边砸,一边对外面大喊:“有没有人?黄金膏,我要黄金膏……” 这样的情景,在这座宅院中,并不单单只有这一处。 景平帝随着萧璟翊一路过来,亲眼目睹了这些人毒瘾发作时哭嚎哀求,似蛆虫一般在地上打滚,暴力打砸,甚至以头撞墙,自残等等行为,不一而足。 景平帝震惊地半晌无言。 “他们都是因为吸食了黄金膏,才变成这般模样的?” 萧璟翊点了点头:“是的。” “黄金膏对人的控制,远不止如此。” 萧璟翊指了指面前的房门,冲天权道:“打开。” 崔旭东痛苦至极,两条手臂被他抓出了道道血痕,听到门口有动静,他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扑了过去。 “给我黄金膏……” 萧璟翊一脚将他踹开。 崔旭东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朝着萧璟翊爬过去,拽着他的衣角哀求:“求求你,黄金膏,我要黄金膏……” “我有钱,我把钱都给你,你只要给我一盒黄金膏就行……” “让我抽一口,求求你……” 萧璟翊居高临下:“我可以给你黄金膏,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崔旭东点头如捣碎,“只要你给我黄金膏,让我干什么都行。” 萧璟翊看了看景平帝,这才问道:“你是谁?” 崔旭东立刻答道:“我是崔旭东,是承恩公府的七公子。” “太后娘娘是我的姑祖母,崔贵妃是我的姑姑,三皇子是我表兄。” “我们崔家在京城显赫至极,你把黄金膏给我,我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萧璟翊蹲下身子,从袖子里掏出一盒黄金膏,在崔旭东眼前晃了晃。 崔旭东眼睛一亮,好似久渴之人遇到甘霖,他上手就要去抢。 然而萧璟翊轻而易举便躲开了他。 他将黄金膏在手里晃了晃,“我听说崔家有很多秘密。” “只要你将崔家的秘密告诉我,我便把这盒黄金膏给你。” 第255章 清查 此刻对崔旭东而言,黄金膏的吸引力远胜过一切。 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将自己知道的都道了个干净。 大到承恩公利用职务之便卖官鬻爵,贪污受贿,兼并农田。 小到叔嫂偷情,小姐与人私奔等败坏门风之事,无一不令人瞠目结舌。 景平帝听的脸都黑了。 萧璟翊知道神仙居有崔旭东一份,便问道:“神仙居是谁让你们开的?你们都找谁拿货?” 崔旭东神色萎靡,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神仙膏……我要神仙膏……” 萧璟翊冲天权使了个眼色。 天权立刻上前,将点了黄金膏的烟杆递到崔旭东面前。 崔旭东立刻两手紧紧抓住烟杆,狠狠吸了一口。 他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阵后,脸上露出满足的欢愉之色。 下一瞬,天权便将烟杆收了回去。 崔旭东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求求你,再让我抽一口吧,再抽一口……” 天权面容冷肃:“回答问题,只要你答的好,你想怎么抽就怎么抽。” 崔旭东立刻点头:“你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萧璟翊将先前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神仙居是谁让你们开的?” 崔旭东答道:“没有谁,是我们自己想开的,为了赚钱。” “那黄金膏在江南都卖疯了,我与顺王世子也是偶然得知,便想着在京城这边也做这桩生意。” “为此,拉了云甘松和梁书航入伙,一起出钱筹办。” “我认识江南卖黄金膏的一个管事,与他有几分交情。” “京城神仙居用的黄金膏,我都是找那管事买的,然后再加价卖出去。” 萧璟翊又问:“你们如何联系?” 崔旭东道:“我不与那管事直接联系。” “他有一个亲戚,管着京城这边的生意,这个亲戚在中间牵线,每个月往神仙居送一次货。” 萧璟翊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待崔旭东都一一答了,这才让天权将神仙膏给他。 崔旭东一拿到神仙膏,立刻忙不迭抽了起来。 萧璟翊看向景平帝,低声唤了一句“父皇”。 景平帝这一路看过来,已觉触目惊心。 再见崔旭东为了一口黄金膏,问什么说什么,甚至要他拿刀杀人,恐怕他也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景平帝心中更觉得骇然。 更可怕的是,这黄金膏不仅仅是在京城,江南那边早已蔓延。 若是整个大启的人都染上了黄金膏,当外敌来袭时,恐怕他们都不会抵抗,自己就先投降了。 到那时,大启必亡! 景平帝身形微晃,险些要站不住。 萧璟翊立刻扶住他,“父皇,好在我们及时发现,染上黄金膏的只是少数人,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景平帝点了点头,身上重新有了些力气。 他拍了拍萧璟翊的肩膀,“此次多亏了你和王妃,及时发现了这黄金膏的危害。” “朕要重重厚赏你们夫妻二人!” 萧璟翊谦恭道:“这是儿臣夫妻应该做的。”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控制神仙居,顺藤摸瓜,查出江南那边的一应涉事之人,将其一网打尽。” “再清查有多少人染上了毒瘾,看看有没有治疗的法子。” 景平帝点头:“此事朕交给你全权查办,可先斩后奏!” “朕觉得这黄金膏的来历不简单。” “幕后之人恐怕所图甚大。” “翊儿,此事不可急躁,事涉京城和江南两地,需得谨慎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务必查清幕后之人,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用这种阴损的手段,想毁掉我大启的根基!” 萧璟翊拱手应了一声是。 查案的事情有他,但是治疗一事,便要靠云茯苓了。 萧璟翊将景平帝送回宫后,再出来时,天权已拿到了从崔旭东等人处审问的口供。 他将口供呈给萧璟翊。 萧璟翊看过那厚厚一沓子的口供后,吩咐道:“你调派一队人手,看守住神仙居。” “先不要打草惊蛇。” “再过两日,便是江南那管事派人给神仙居送货的日子。” “等那日再动手。” “对了,将凤娘叫过来,本王有事吩咐她!” 天权应声退下,去找凤娘了。 萧璟翊则回了一趟翊王府。 云茯苓见他回来,问道:“黄金膏的事情,可禀报父皇了?” 萧璟翊点了点头:“父皇已将此事交给我来查办。” 云茯苓早已猜到这个结果,叮嘱道:“那你可千万要谨慎,小心别着了那些人的道,引你也染上毒瘾。” 前世云茯苓听说过不少被人暗害,诱人染上毒瘾的事情。 萧璟翊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会小心的。” “被黄金膏荼毒的人不在少数,父皇的意思是能救还是要救。” “你这边有没有方子?” 云茯苓想了想,道:“毒瘾轻重不同,所用的方子肯定也不同。” “我昨晚给赵学思用的方子,倒是可以先试一试。” “不过只他一个病例太少了,他适用的方子,别人不一定适用。” “若是能多几个染了毒瘾的人,让我研究一番,兴许能有更好的办法。” 萧璟翊立刻道:“我在外城有一处宅子,正好关了几个染了毒瘾的人。” “回头我让人带你去一趟。” “你有什么方法,尽管在他们身上试验。” 云茯苓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心下便一片了然。 她也没多问,只道了一声“好”。 萧璟翊又问了问赵学思的情况。 赵学思的症状尚轻,不发作的时候,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他熬过刚开始戒断的这几日,能够用意志力控制住对黄金膏的渴望,掐断黄金膏对他的控制,那么戒断才有望成功。 云茯苓:“我相信他能挺过这一关的!” 萧璟翊暗暗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谁都没有想到,赵学思会有这么一劫。 两人正在说话,天权这时近前禀报道:“王爷,凤娘来了。” 云茯苓挑了挑眉,问道:“凤娘是谁?” 听名字,应该是个女子。 不过她和萧璟翊在一起这么久,先前并未听说过这么个人。 第256章 人皮面具 萧璟翊解释道:“凤娘明面上是春风楼的掌柜,实则借春风楼为我收集各处消息。” “她有一项祖传绝学,擅制人皮面具。” 云茯苓面露微讶之色。 没想到春风楼竟然是萧璟翊的产业。 春风楼是京中有名的青楼,不过楼中的姑娘都是雅妓,算是很高端的那种会所。 不多时,一个约莫三四十岁,风姿绰约的女子被下人带过来。 她盈盈拜倒:“凤娘见过王爷,王妃!” 这女子生的很有风情,眼波流转间尽显媚色。 纵然已经年华不再,也是个风韵犹存的大美人。 这样的大美人,便是云茯苓也愿意多看两眼。 不过这个凤娘在萧璟翊和云茯苓的面前,很是规矩,眼神也清正。 萧璟翊抬了抬手,“起来吧。” 他神态平淡,并不因凤娘的美貌而有所波动,仿佛她与寻常人一般无二。 “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事要你去办。” 凤娘垂首:“王爷尽管吩咐。” 萧璟翊:“给本王做一张承恩公府七公子崔旭东的人皮面具,两日内做好。” 凤娘并不多问,立刻恭敬应了一声是。 萧璟翊又拿出一盒黄金膏来。 先前他手下的暗卫去绑走崔旭东等人的时候,从他们身上搜到了不少黄金膏和吸食黄金膏用的烟杆等物。 这一盒黄金膏,就是从那些人身上拿到的。 他将黄金膏递给凤娘看了看,“此物叫黄金膏,是神仙居私下秘密售卖的。” “吸食后会让人上瘾,产生依赖。” “长期吸食能让人虚弱而亡。” “你让春风楼里的人留意此物,探查和此物有关的一切消息。” 凤娘接过黄金膏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味道,暗暗将其记在心里。 “凤娘明白了,定会让姐妹们留意的。” 萧璟翊吩咐完事情,便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 凤娘朝着萧璟翊和云茯苓再次恭敬一礼,这才退下。 云茯苓看着凤娘渐渐走远的身影,直觉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萧璟翊暗中调查神仙居和黄金膏,而云茯苓则忙着帮赵学思戒断毒瘾。 好在赵学思发现及时,毒瘾还不算重。 有云茯苓的针灸和汤药帮忙,再加上赵学思自己有决心有毅力,熬过初期几次毒瘾发作后,便成功戒掉了对黄金膏的依赖性。 云茯苓见状,很是为赵学思高兴。 她告诫赵学思道:“以后离黄金膏这种东西远点,切记不可再碰了!若再有下一次,就不像这一次这么容易戒掉了。” 二次复吸的人,比初次的人依赖性更大,也更难戒掉。 赵学思这阵子为了戒掉黄金膏,是遭了大罪了。 一想到那滋味,赵学思依然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再碰啊。 他甚至恨不得让黄金膏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不再有其他人受害。 所以面对云茯苓的谆谆告诫,赵学思立刻乖乖地应下了,“我以后一定再也不碰了!” 在翊王府里关了好些天,如今终于能解禁了,赵学思决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他非把弄出黄金膏来害人的幕后黑手抓出来,锤爆他不可! 晚间萧璟翊回来的时候,赵学思半路上把人堵住,两人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后,萧璟翊看了赵学思一眼,“你没事了?” 赵学思点了点头,“这两天都没有发作,王妃把黄金膏拿到我面前,我也没有以前那种特别想吸的感觉了。” “王妃说算是暂时戒断成功了。”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神仙居那边你查的怎么样了?” “幕后之人用黄金膏把我害的这么惨,京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近来一心戒掉黄金膏,只知道萧璟翊把事情上报给的景平帝,并着手在查了。 至于查到了什么程度,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赵学思在萧璟翊的面前,向来有一说一,从不拐弯抹角。 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想给萧璟翊做个帮手,和萧璟翊一起查这桩案子。 萧璟翊看了赵学思一眼,他手上正好缺能信得过的人手,既然赵学思想帮忙,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便将近来查到的东西和赵学思说了说。 “我让手下的人伪装成客人,进神仙居查探,并且在神仙居四周安排了埋伏的人手,将那处地方看管住。” “交货那日,我戴了人皮面具,假扮崔旭东与那个中间人接触,收到货后,将对方的人全都抓了。” “神仙居如今照常开门营业,不过从上到下全都换成了我的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一应涉事之人,全都是秘密抓捕。” “我讯问了这几日,总算是问出了点有用的消息。” 萧璟翊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道: “江南那边售卖黄金膏的是一处赌场,叫金玉楼。” “无论是金玉楼,还是神仙居的黄金膏,都是从别处运过来的。” “至于具体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那个中间人地位低微,接触不到这种核心机密。” “抓到的其他人,能吐出来的都是一些表面上的消息。” “想要深查,看来只能去一趟江南了。” 赵学思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去江南。” 萧璟翊拍了拍赵学思的肩膀,道:“好!” 他顿了顿,“还有一事,从神仙居抓来的人里,有两个人身上刻有月牙印记。” “我怀疑这件事里,可能有月族人的手笔。” 赵学思一惊,眼睛瞬间瞪大了。 “先前在江州,刺杀你的那批刺客,身上就刻有月牙印记。” “当时就怀疑他们是月族人。” “先是刺杀,再是黄金膏,他们想干什么?” 萧璟翊冷笑一声:“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赵学思皱了皱眉,“难不成他们还想复国?” “月国都亡国多少年了,月国皇族当时都被诛杀,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萧璟翊道:“有没有漏网之鱼我不知道。” “不过月族人几次三番挑起事端,意图显然是想要我大启内乱。” 赵学思想了想,觉得萧璟翊说的很有道理。 第257章 下江南 先前那次刺杀,若真成功了,萧璟翊身死,景平帝必定震怒。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储君人选景平帝已属意萧璟翊。 若是萧璟翊死了,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诸位皇子必定拿萧璟翊之死来当筏子,互相构陷。 届时诸皇子争斗,必然乱象丛生。 而这次的黄金膏事件,更加恶劣。 若是大启的达官贵人,官员政要都染上了黄金膏,岂不是要对幕后的月国人言听计从,将整个大启拱手相让吗? 到时候月国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完成复国的梦想。 赵学思想明白这些,不由恨恨咬牙:“这些月国人当真是可恨!” 月国本是边境小国。 前朝末帝昏庸残暴,致使民不聊生,各地的起义军如燎原之火,纷纷揭竿起义。 征战到最后,太祖皇帝所率的起义军,和济州王家的军队旗鼓相当。 谁都想做最后那个一统天下的王。 但鹿死谁手,本是各凭本事。 谁知王家人做事不讲究,行事太过阴损。 先是勾结北境蛮族,以割让国土为条件,与蛮族结盟,共同攻打太祖皇帝。 后又娶月国公主为后,得到了月国人的支持。 月国人虽不似蛮族人那般身体强悍,武力值高,但皇室却擅巫医一道。 月国人将一场瘟疫,散布到了高祖皇帝的军队中。 幸而当时有先济春侯云老爷子在,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才避过了这场大难。 后来,王家兵败。 蛮人仓皇逃回北境之外的草原。 月国国破,皇族尽数被诛灭。 却不想侥幸活命的那些月国遗民,竟还有人妄图复国! 萧璟翊与赵学思商量了一番后,萧璟翊便将调查到的情况整理好,翌日呈报给了景平帝,并提出自己想亲去江南调查。 景平帝看完萧璟翊呈上来的口供后,心里也明白京城的神仙居只是一个小虾米。 大鱼还在江南。 要想抓大鱼,江南一行是必须要去的。 更何况这背后,很可能有月族人的手笔。 若月族人狼子野心,意图覆灭大启,那么必须将其剿灭,绝对不能手软! 景平帝略一思忖,便同意了萧璟翊的请求。 “朕许你便宜行事,征调当地驻军之权。” “影刃司的人与你同去,可助你一臂之力。” “此去江南,一切小心!” 萧璟翊跪下行了叩拜之礼,“谢父皇,儿臣此去,定不负父皇厚望,定会查出幕后之人,让黄金膏在我大启的国土消失!” 萧璟翊叩别景平帝后,便出宫回了翊王府。 云茯苓得知他要去江南彻查黄金膏一案,心知这是正事,并未阻拦,而是张罗着,为他准备行囊。 衣物鞋袜,干粮食水这些自不必说。 最后,云茯苓拿出来一个玉葫芦。 那玉葫芦是白玉所做,通体莹白如雪,只有小拇指大小,而且中间是空的。 这玉葫芦里,云茯苓放了一滴空间灵水。 有了这滴空间灵水,若是萧璟翊在外遇险,只要还剩一口气,都能安然无恙。 云茯苓将玉葫芦挂在萧璟翊的脖子上,神情认真地叮嘱他道:“这玉葫芦里有一滴不死药。” “是我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材,花费了很多工夫,才做出了那么几滴而已。” “你一定要妥善保管。” “无论是受伤还是中毒,不管伤的有多重,中了多厉害的毒,只要还有一口气,喝下它,便无性命之忧,所以我给它取名叫不死药。” “这不死药你拿着,若是不用上它最好,若是有什么万一,你也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 萧璟翊看了看挂在胸口的玉葫芦,一颗心仿佛泡在温泉水里似的。 他将云茯苓搂在怀里,“放心,我此去江南一定会小心谨慎,然后平平安安的回来。” 云茯苓环抱住他,“你说的,一定要平安回来!” 两人依依不舍,片刻后,云茯苓突然道:“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萧璟翊还不知江南那边是什么情况。 而且此去江南调查黄金膏,还牵涉到月国人,必定会面临诸多凶险。 他不想让云茯苓身陷险境。 “京城这边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为了不打草惊蛇,神仙居那边暂时还没有暴露。” “若是有什么情况,他们会来向你禀报。” “而且我此次去江南,是秘密前往。” “陛下那边会散出消息,说我去江北巡查边军了。” “哪有带家眷巡边的,所以你得留在京中帮我打掩护才行。” “还有京中那些因黄金膏染上毒瘾的人,你不是还在秘密帮他们治疗吗?” “你确定你走的开?” 云茯苓想了想。 好吧,她确实走不开。 云茯苓将头埋进萧璟翊怀中,用力抱了抱他。 “好吧,我留在京中,帮你稳定好大后方。” “你此去江南,自己要小心啊!” 萧璟翊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夫妻俩一夜温存。 翌日,萧璟翊与云茯苓依依惜别,又去看过萧京墨后,便改了装束,戴上人皮面具,打扮成普通商人的模样,低调地离开了京城。 萧璟翊一行人一路往南,快马加鞭,不过五日,便到了距离江南最近的禹城。 萧璟翊他们在禹城找了间客栈修整。 略作休息后,天权便带人去采买了一些布匹珠宝等物,装了两辆板车。 有了这些东西充当货品,萧璟翊商人的身份才更显真实。 这一路遥远,若是从京城便带着这些东西过来,难免会拖累行程。 所以萧璟翊这才特意在禹城停留,让人去采买了一批货品来充充样子。 准备好货品后,萧璟翊一行人再次启程。 不过这一次,速度就比之前慢多了。 好在出了禹城,便是江南地界了。 所谓江南,并不是一座城池,而是对赤水江以南的统称。 江南江北,以赤水江为界,赤水江以南称为江南,赤水江以北称为江北。 江南共有七座州府,其中以金州最为繁华热闹。 而与崔旭东联系的那个中间人交代的赌坊金玉楼,就坐落在金州。 第258章 失踪 萧璟翊一走就是半月有余。 起先还有信传回来,虽只有短短几句只言片语,好歹让云茯苓知道他是平安的。 可近来却迟迟没有书信传回。 云茯苓起初只当他有事耽搁了,或是暂时不方便传信。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萧璟翊那边却杳无音信,云茯苓不免就有些着急上火了。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萧璟翊在江南那边出什么事了? 云茯苓心里隐隐不安,却不想竟猜测成真。 这日,高公公的干儿子小高公公忽然来了翊王府。 小高公公本是宫外的乞儿,无名无姓,后来入宫做了内侍,得了高有福的青眼,认他做了干儿子。 他便随了高有福姓高,被人尊称一句小高公公。 这小子为人机敏,行事周全,虽还比不得高公公老辣,但在一众御前侍奉的人中,算是颇得圣意的。 但凡是他出宫传旨,虽比不得高公公出面的分量和脸面,但也能说明这道旨意的非同一般。 小高公公一见到云茯苓,便躬身行礼:“见过翊王妃。” 御前的人,总要给几分脸面。 云茯苓忙叫了起,问道:“小高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小高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传陛下口谕,宣翊王妃觐见!” 云茯苓闻言,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萧璟翊。 景平帝宣她觐见,莫不是萧璟翊有消息了? 不管怎么样,等见了景平帝就知道了。 云茯苓也不耽搁,当即随小高公公进宫。 进宫后,小高公公先引着她在紫宸殿的偏殿等候。 等了没一会儿,高公公便过来了。 “翊王妃,陛下有请。” 云茯苓看了看高公公,见他神色凝重,不由问道:“高公公,你可知陛下宣我过来所为何事?” 高公公没有回答,而是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意来。 “王妃见了陛下后,自然就知道了。” 云茯苓见状,便没有再问。 只是一颗心却往下沉了沉。 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待进了紫宸殿后,云茯苓下跪叩拜:“儿媳叩见父皇!” “起来吧。”景平帝沉声道。 云茯苓却莫名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沧桑和焦急。 “谢父皇。” 云茯苓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抬眼瞥向景平帝。 却见他的面容好似一下间苍老了十几岁,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大殿中一片静谧,安静地落针可闻。 景平帝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朕今日宣你前来,是因为刚刚收到了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 云茯苓闻言心口一跳。 暗道她猜测的果然不错,景平帝宣她觐见果然和萧璟翊有关。 只是听景平帝这口吻,似乎不像是什么好消息。 云茯苓心里一时间忐忑不安,还不等她再多想,景平帝后面的话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传回的消息说翊王失踪,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影刃司指挥使左晏。” 云茯苓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拿重锤狠狠捶了一下。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父皇,您说什么?” 景平帝见云茯苓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 他何尝不希望这是个假消息。 他更后悔当初让萧璟翊去江南调查黄金膏一事。 但是眼下出了事,逃避是最无用也最懦弱的。 想法子解决才是正途。 景平帝别过脸,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再次开口道:“影刃司的人用密信传了消息回京,翊王和左晏失踪,至今都还没有找到。” 云茯苓这才意识到,她没有幻听,萧璟翊真的失踪了。 她转身就往殿外走。 景平帝见状一惊,忙道:“快拦住她!” 高有福眼疾手快,忙小跑着将人拦下了。 景平帝:“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江南找他!”云茯苓转身看向景平帝,忽然跪下,“父皇,求您允准,让儿媳去江南寻他!” 云茯苓五内俱焚,着实担忧萧璟翊的情况。 虽说他身上带了一滴空间灵水,应该性命无虞,但是在亲眼看到萧璟翊平安无事之前,云茯苓始终悬心。 景平帝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着实太性急了些。” 但这也说明她对萧璟翊情真意切,甘愿为了萧璟翊,身入险境。 萧璟翊的这个王妃,确实不错! 景平帝心中对云茯苓暗暗赞赏,再度开口道:“今日宣你前来,便是为了商量此事。” “江南那边情况不明,又涉及黄金膏一案,需得慎之又慎!” “朕思来想去,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来调查此事。” “翊儿又一向聪慧机敏,若失踪一事只是他的计谋,贸然派其他人去接手,朕担心会扰乱他的计划。” “若他身陷危局,朝廷这边若有异动,只怕对他的处境有害无益。” 景平帝顿了顿,才继续道: “翊儿曾对朕说过,你虽是女子之身,却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可堪大任。” “你是翊儿的枕边人,与他心意相通,想来能看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微之处。” “况且黄金膏一案,你也知之甚详。” “朕原本还想问一问,你愿不愿意走一趟江南,如今看来,这话是不必再问了!” 云茯苓敛手垂眸道:“父皇放心,儿媳此去江南,定会找到王爷的下落,协助他查清黄金膏一案,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景平帝目光深深地看着云茯苓,“翊儿是皇子之尊,有调派当地驻军之权,都陷入了下落不明的境地,可见黄金膏一案,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你一个女儿家,不怕吗?” 云茯苓掷地有声:“不怕!” 景平帝抚掌而笑:“好,不愧是我皇家的儿媳!” 他冲高有福颔首示意。 没一会儿,高有福便端来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两枚令牌。 一枚令牌通体黝黑,似是用黑铁制成,上面刻有“影刃司”的字样。 另一枚令牌则是黄澄澄的,瞧着像是用金子打造的,刻着九爪蟠龙的图案。 景平帝道:“你此去江南,必定危机重重,这两枚令牌赐给你作护身之用。” 第259章 铺路 景平帝指着那枚通体黝黑的令牌道:“这是影刃司的令牌。” “你持此令牌,各地影刃司皆可随你调用。” 他又指了指那枚黄澄澄的金牌,“这是御赐金牌。” “持此金牌,如朕亲临,各地大小官员皆听命于你。” 云茯苓听的心下讶异。 没想到景平帝竟给她这么大的权力。 她心下泛起微微异样。 然而眼下尽快找到萧璟翊要紧,云茯苓顾不得多想,当即俯首叩拜:“谢父皇!” 云茯苓此次去江南寻人,不能大张旗鼓。 萧璟翊失踪一事,更不能叫外人知晓。 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对萧璟翊的处境更加不利。 但景平帝宣云茯苓入紫宸殿觐见的事,却是瞒不住的。 好在景平帝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云茯苓离开紫宸殿前,给景平帝诊了脉,留下了脉案和一张药方。 景平帝吩咐道:“将脉案和药方送去太医院归档,就说朕今日偶感身子不适,宣了翊王妃入宫为朕看诊。” 云茯苓医术不俗,曾治好过景平帝的病症,这是公认的事实。 所以景平帝觉得身子不适,宣了翊王妃为他看诊,此事合情合理,任谁听了都不会怀疑。 云茯苓见状,也不免暗赞景平帝这个借口找的好。 高公公接过脉案和药方,送云茯苓出了紫宸殿后,便将脉案和药方交给了自己的干儿子,打发他去太医院跑腿。 待高公公重新转回紫宸殿中,便见景平帝坐在御案后,双眉紧锁,面色凝重,显然还在为萧璟翊失踪一事而担忧。 他端了一杯热茶上前,道:“陛下,喝口茶吧,翊王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更何况翊王妃要去江南寻人,肯定能找到翊王殿下的。” 景平帝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高公公觑了一眼景平帝的脸色,忖度着道:“陛下,朝中能臣不少,若是仔细挑选,未必不能挑出一两个合适的人选去江南。” “您为何非要让翊王妃一个女子走这一趟呢?” 景平帝斜了高公公一眼,“你觉得翊王妃不能担此重任?” 高公公忙弯腰认错:“陛下恕罪,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景平帝摆了摆手,并没有怪罪之意,转而问道: “你觉得翊王妃如何?” 高公公不料景平帝突然换了个话题,怔愣了片刻后,才答道:“翊王妃美丽端庄,聪慧能干,医术又好,待人也和善,便是见了奴才这等阉人,也是和和气气的,从不拿架子。” 景平帝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觉得翊王妃可担得起一国之后?” 高公公瞬间卡壳,然后微微瞪大了双眼。 自元后薨逝后,景平帝一直没有再立继后,哪怕朝堂上的官员几次奏请,都被他搁置不议。 崔太后年事已高,在寿康宫颐养天年,对后宫事务也并不过问。 这些年来,后宫一直由崔贵妃和淑贵妃共同掌管。 这两人向来不和,彼此分庭抗礼,倒也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眼下景平帝突然提到一国之后,高公公心下不免猜测,莫非景平帝想要立后了? 可是立后一事,与翊王妃何干? 该不会是景平帝看中了翊王妃,想立她为后吧? 可翊王妃是翊王殿下的王妃啊! 不过这样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前朝就曾有位皇帝,看中了自己的儿媳妇,下旨令儿子和儿媳和离,重新给儿子赐了婚,然后将儿媳强抢入宫,宠冠后宫。 景平帝打的不会也是这个主意吧? 偏偏这么凑巧,翊王殿下这个时候出了事。 高公公怎么想,怎么觉得翊王殿下失踪这个事,透着那么一股阴谋的味道。 高公公思及至此,又觉得很是荒谬。 陛下一向最是宠爱翊王殿下这个儿子,而翊王殿下与翊王妃又伉俪情深。 若是陛下看中了翊王妃,岂不是要父子反目吗? 而且陛下若真是抢了翊王妃入宫,这么个身份,想要立她为后,恐怕不仅是前朝的大臣,就连太后和后宫诸位嫔妃,都会大力反对的。 想想前朝那位,即便再是盛宠,也只能封个贵妃。 高公公一时间思绪纷飞,脑洞大开。 景平帝见高公公垂头不语,还以为他不敢回答。 景平帝也不介意,喝了一口热茶,才自顾道:“翊王妃自然是个好的,只是论家世论威望,日后翊儿想立她为后,必定会有阻碍。” “偏偏翊儿钟情她一人,甚至为了她不肯纳侧妃。” “若不联姻拉拢,将来他如何坐得稳皇位?” “可你知他是如何回答朕的吗?” 景平帝似乎根本不需要高公公的回答,继续自顾说道:“他说他若没有能力,纵使与满朝文武都联姻个遍,也坐不稳江山。” “他若有本事令那些大臣臣服,纵然不与一家联姻,他们也会俯首帖耳。” “朕当时听了,先是生气,可气过之后,又骄傲,又羡慕。” “这么出色的儿子,是朕与兰儿生的!当年朕与兰儿做不到的事情,就由他来做吧。” “可是这条路荆棘遍布,朕能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 “有些磨难,总要他们亲身去经历,经历过一番风雨,方能愈发强劲。” “趁着朕尚在位,还能为他们保驾护航,虽有风雨,却不会是要命的疾风骤雨。” 高公公听的额头直冒冷汗,把头垂的更低了。 他这时方才明白,先前是他想岔了。 景平帝根本不是看中了云茯苓,想要夺儿子之妻。 他是想趁着自己还在位,为萧璟翊和云茯苓铺路。 虽说先前景平帝的态度显而易见,大家心里都猜测他属意萧璟翊为太子。 可是这般明确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听景平帝的意思,他不仅很满意萧璟翊这个太子人选,就连对云茯苓这个太子妃的人选,也很满意。 此次让云茯苓去江南找萧璟翊,夫妻二人联手查清黄金膏一案,再加上后续治疗那些染了黄金膏毒瘾的人。 此事一旦做成,那么萧璟翊和云茯苓必定会赢得民心和威望。 如此一来,萧璟翊入主东宫,云茯苓为太子妃,便没什么阻碍了。 第260章 安排 高公公想明白这些,知道事情不是他先前想的那样乱七八糟的,一颗心稍稍落了回去。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机密的事情,是他能听的吗? 高公公的冷汗霎时又冒了出来。 景平帝似是猜到高公公心中所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瞧你吓得那样子!” 高公公霎时陪了个笑脸,“陛下一番良苦用心,老奴听着都觉得感动。” 景平帝轻“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殿中只有景平帝和高公公两人。 过了好一会儿,景平帝才问道:“禁军统领尚平何在?” 高公公立刻道:“陛下,尚统领今日休沐,今日当值的是姚副统领。” “去宣禁军统领尚平来见驾!”景平帝吩咐道。 高公公应了一声,立刻出了大殿,让人去宣尚平入宫见驾。 而云茯苓这边出了皇宫后,便让瑶光持影刃司令牌,去影刃司调取萧璟翊与左晏去江南后,影刃司这边收到的一应消息的存档。 云茯苓则回了翊王府,着手安排她离开后的一应事宜。 她唤来凌游,道:“凌叔,我要出京一段时间。” 凌游闻言一惊,“大小姐,好端端的您怎么突然要出京?” 回来的路上,云茯苓就想好了借口。 “我回京也有数月了,不知道江州那边的药园和制药坊如何了,虽然康明远隔段时间就会送封书信过来,但到底没有亲眼看过来得更放心。” “药园和制药坊是我的心血,也是云家将来的根基之一,我自是要格外重视的。” “我这次出京,正好回双林村一趟,看看那边的药园和制药坊,再见见村里的故人。” “另外,除了江州和京城这两处,我还想在其他地方再建几处药园。” “行医治病,医很重要,药更重要,济世堂要开下去更少不了药材。” “先前杏林大会时,回春堂和百草堂几家药铺都有意向与云家长期合作,所以以后这药材是多多益善。” “只靠江州和京城两处,恐怕药材供应上有些吃紧。” “所以我老早便让人去打听了,看看还没有什么地方适合种植药材的。” “听说南边气候湿润,很适合种植一些喜湿喜阴的药材,我打算往南边去看看,若有合适的地方,便买下来做药园。” 凌游见云茯苓条理分明,显然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 况且云茯苓在江州和京城的药园他都去过,里面种植的药材肉眼可见都成活了。 可以想见过个一两年后,药园步入正轨,定会成为云家一大支柱产业。 凌游道:“大小姐为云家奔波,老奴自是不会阻拦。” “只是大小姐出门在外,这安全问题上定要多多当心。” 云茯苓点了点头,“凌叔放心,王府里有亲兵,我身边还有王爷留给我的暗卫,这趟出门,我会带足护卫的。” “济世堂那边,就交给凌叔看顾了。” “还有染了黄金膏毒瘾的那些人,我留了几张方子给您,若有染了毒瘾的人去济世堂医治,您便根据情况轻重,按照这几张方子来治疗。” “具体的情况,我都在方子上写明了。” “若有拿不准的,可去寻欧阳爷爷帮忙。” 云茯苓说完,将早就写好的几张药方给了凌游。 凌游双手接过,“老奴明白了,大小姐放心出门,老奴定会照管好济世堂的。” 云茯苓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以后,便让陵游退下了。 药园和制药坊两边都是正常运转,有管事管着,再加上许东时不时去监督巡查一趟,并不需要云茯苓太过操心。 倒是神仙居那边,有些麻烦。 原本萧璟翊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捂着神仙居的消息,对外也营造出一副正常营业的样子来。 等他把江南那边料理清楚了,京城这边自然就可以收网了。 没想到萧璟翊会在江南突然失踪。 而京城这边吸食了黄金膏的人,已经渐渐都显露出了对黄金膏的依赖成瘾。 这些人在神仙居买不到黄金膏,时日久了,必定会生乱。 云茯苓不知道她这一去,需要花费多久才能解决江南那边的局面。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原本萧璟翊制定的那套计划,不管用了。 云茯苓思量了片刻后,便让人去请了如今管着神仙居一应事务的人来。 此人姓吴,名叫吴秉直,是个举人。 因被奸人陷害,全家遭到屠戮,恰好被萧璟翊撞见此事,救了他一命。 他报了仇后,便跟随了萧璟翊。 此人颇有才干,很得萧璟翊的赏识和重用。 云茯苓叫了人来,见他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面皮白净,人虽长的很是孔武高大,但眉宇间却有股文人的儒雅之气。 吴秉直一过来,便冲云茯苓恭敬一礼,“小人见过王妃。” “吴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云茯苓抬了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吴秉直见她对自己这般礼遇,错愕之余,心中不免微微有些激动。 他本有大好的前程,只可惜被奸人所害,伤了右手,再也无法提笔了。 为报恩他跟随了翊王,为他打理各种琐事。 虽然翊王对他颇为信重,但他在王府,是介于管事和谋士之间的存在。 而大多数人都将他当作管事来看待。 可是云茯苓这一声“吴先生”,不免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求学时光,想起了他的举人功名。 更感受到了对他文人身份的尊重。 吴秉直心中一时间情绪翻涌。 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恭敬道: “谢王妃。” 吴秉直躬身一礼后,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下人适时地上前奉茶。 云茯苓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今日请吴先生过来,是因为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神仙居那边,只能托赖吴先生了。” 吴秉直先前便得了萧璟翊的交代,神仙居那边若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都可去请示翊王妃。 这会儿云茯苓唤了他过来,一开口就提及神仙居,显然是有事要交代。 “王爷曾说过,王妃与王爷夫妻一体,王妃的意思便是王爷的意思,王爷的一切王妃皆可做主。” “王妃若有什么交代,尽可直言。” 第261章 出京 云茯苓见吴秉直这样说,便也不与他兜圈子,直接道:“从神仙居里找到的那本花名册来看,京中在神仙居里买过黄金膏的人不少。” “眼下我们虽掌控了神仙居,但是那些吸食了黄金膏的人,一旦在神仙居买不到黄金膏,恐怕会生出乱子来。” “但若是向外出售黄金膏,岂不是助纣为虐,让受害者荼毒更深?” “可神仙居一直这么开下去,也不是办法。” “以后若再有人去神仙居买黄金膏,你便谎称有货可卖,将人引到暗处制服后,再把人交给济世堂的凌掌柜,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若是局面实在无法控制,你可酌情稍稍卖一些黄金膏出去,吸引住京城这边人的视线。” “要让暗处的人误以为神仙居里一切正常,不可让他们把目光投向江南那边。” “你将神仙居再撑上一个月,一个月后直接关门。” 那么多染上了黄金膏的人,此事堵是堵不住的,迟早会露馅。 既如此,堵不如疏。 一个月的时间,但愿她能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找到萧璟翊,揪出江南那边的幕后黑手。 而京城这边,恐怕那些吸食黄金膏上瘾的人里,有些人的家人已经开始发现了不对。 要不了多久,这些上瘾的人就会出现一轮大爆发。 将神仙居再撑上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吴秉直从云茯苓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云茯苓要离开京城。 对神仙居的安排,也与先前的计划不同。 吴秉直很快便意识到,十有八九是翊王殿下在江南那边出了事。 吴秉直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聪明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道:“王妃放心,小人定会照管好神仙居那边,不负王妃所托!” “辛苦你了!” 云茯苓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话后,便让他退下了。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后,云茯苓便开始准备出京事宜。 好在他如今手头上没有病人,不然的话又是一桩麻烦。 此次出京,云茯苓打算带上吴老大和张三木。 除此以外,还点了十多个王府亲卫随行。 当晚,云茯苓便与萧京墨说了她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情,而且这次不能带萧京墨一起走。 萧京墨听后,自然老大的不情愿。 自从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来没有和娘亲分开过。 云茯苓要丢下他,一个人离开,萧京墨自然不舍又惶然。 “娘亲,你别丢下我!”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不要我了?” 云茯苓亲了亲萧京墨的脸颊,耐心安抚他道:“娘亲最爱京墨了,怎么会不要你呢?” “娘亲是有事要去办,很快就回来了。” “娘亲答应你,娘亲办完事情以后,一定立刻赶回来。” “下个月是你四周岁的生辰,娘亲还要赶回来陪你过生辰呢!” “到时候,娘亲一定给你准备一份特别的生辰礼,好不好?” 萧京墨抱住云茯苓,“我不要生辰礼,我只要娘亲回来。” “娘亲不可以骗我,你说的要回来陪我过生辰的。” “我们拉钩,娘亲要是不守信,我会生气的!” 萧京墨伸出小拇指。 “好,我们拉钩。”云茯苓也伸出了小拇指。 两只小拇指勾在一起,立下了约定。 云茯苓当晚是陪着萧京墨一起睡的。 第二日一早,云茯苓便坐上刻有翊王府标记的马车,带着萧京墨一起去了平乐长公主府。 平乐长公主昨晚便收到了云茯苓的传信。 所以今儿一早,便起来等着了。 云茯苓牵着萧京墨过来,行过礼后,便道:“姑姑,京墨就麻烦您照顾一段时日了。” 平乐长公主很是喜欢萧京墨,对于要照顾他一段时间自然十分乐意。 萧京墨扬起小脸,冲着平乐长公主甜甜一笑,“姑祖母,京墨很乖,很好养活的,京墨还能陪姑祖母玩,给姑祖母讲笑话。” 平乐长公主闻言,立刻一把将萧京墨搂进怀里,捏了一把他的小脸,道:“姑祖母的心肝宝贝哟,你在姑祖母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姑祖母真是太喜欢咱们京墨了!” 平乐长公主揉捏了萧京墨一番,这才抬头对云茯苓道: “京墨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京墨就同我的亲孙子一般无二,他在我这儿,绝不会有半点不好。” “你要去办什么事,我也不多问,你尽管去办你的事去。” “只是切记安全为重,事情办好后,尽快回来接京墨。” “我待他再尽心,孩子也是离不开亲娘的!” 云茯苓应了一声“是”,面带感激之色地冲平乐长公主行了一礼。 “多谢姑姑。” 云茯苓摸了摸萧京墨的头,“娘亲走了,你要乖乖听你姑祖母的话。” 萧京墨眼中露出不舍之色,却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娘亲,京墨会乖的。” “娘亲,你答应过会回来陪京墨过生辰的。” “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哦!” 云茯苓亲了亲他的额头,“娘亲记得的!” 云茯苓心中也有诸多不舍。 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最初,她对突然多了个儿子很是不习惯。 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早就接受了京墨,也习惯了他的存在。 如今乍然要分开,莫说是萧京墨了,就连云茯苓自己也觉得不舍。 但是萧璟翊如今下落不明,云茯苓必须要去找他。 想到这儿,云茯苓只能狠了狠心,转身大步离开。 云茯苓来的时候,走的是侧门。 可是离开的时候,却是走的角门。 不仅如此,离开之前,她还特意换了身衣服和装扮,打扮成男子的模样。 角门外,早就停着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 云茯苓上了马车后,张三木立刻驾着马车,往南城门而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云茯苓的人手分批出城,约定好在离京城最近的城镇碰头。 云茯苓离开平乐长公主府不久,刻有翊王府标记的马车便出了北城门,往灵觉寺而去。 翌日,便有消息传出,翊王妃和小世子一起,陪着平乐长公主去灵觉寺斋戒。 恰逢先济春侯夫妻的忌日快要到了,翊王妃要在灵觉寺做一场法事,为先人斋戒祈福,盼望他们早登极乐。 第262章 如归楼 京中与云茯苓有来往的人听说云茯苓去了灵觉寺斋戒,又是为了祭祀先人这样的大事,自然没有人不长眼地去灵觉寺打扰。 仅有几个心腹和亲近之人知道,灵觉寺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实际上云茯苓是去了江南。 一身男装打扮的云茯苓从南城门离开后,在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城镇与亲卫们会合后,便弃了马车,策马而行。 一行人日夜兼程,不过三日,便到了禹城。 过禹城,登船渡江,便到金州了。 据影刃司记录的消息,萧璟翊便是在金州失踪的。 京城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萧璟翊已经失踪三天了。 如今又是三天过去了。 云茯苓站在金州街头,街道上人流如织,两侧店铺鳞次栉比,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 环绕半个金州城的曲兰江上,停着几艘画舫,不时有丝竹之音和欢声笑语从江面上飘来。 这般靡靡之音,当真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云茯苓却无心欣赏。 瑶光牵着马上前,低声问道:“主子,咱们现在去哪儿?” 云茯苓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当即道:“先去城里最大最好的客栈安顿下来。” 瑶光和路边的小贩一打听,便打听到金州最大最好的客栈是如归楼。 几人一路打听着,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如归楼。 实在是如归楼在金州的名气很大,金州本地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楼里的小二就迎了出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 吴老大立刻站出来道:“住店。” 小二每日迎来送往,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他见云茯苓这一行人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显眼,可却都是上好的细棉布。 尤其是被围在中间的公子,穿的是暗纹锦缎,腰间挂的玉佩润泽通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行走在左右的几个彪形大汉身带佩刀,俨然是护卫一类的人。 这八成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公子出行。 方才与他搭话的那个,恐怕是这些人中的管事。 小二忙赔笑将人迎进了门,与吴老大道:“我们如归楼是金州最大最好的客栈,有上中下三类房间,价格不一,除此之外,后面还有院子可以整包。” “若是客人喜静,不想被人打扰,包一座院子是最好的。” 云茯苓听到这儿,冲吴老大微微点了一下头。 吴老大会意,立刻道:“那带我们去看一下院子。” 小二一听这话,便知道来了大主顾,立刻领着云茯苓一行人穿过大堂,往后院去。 云茯苓他们先前见如归楼前头是两座连在一起的三层小楼,便暗赞这如归楼不愧是金州第一客栈。 光看那两座小楼的规模,便知道这客栈很大。 可等到进了后院,才知道这如归楼比他们想象的更大。 偌大的后院被划分成了四块,建造了四座大小不一的院子。 小二一边走,一边为他们讲解道:“四处院子分别以春夏秋冬来命名,其中春夏两处院子是个一进院,秋冬两处院子则要大一些,有两进,四处院子的景致都是不同的。” 云茯苓只是想找个落脚的住处,又不为看景,直接开口道:“一进院不用看了,带我们去看看二进院。” 小二闻言,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了。 “二进院秋院已经有客人住了,如今只剩下冬院还空着,那小的这就带贵客去看看冬院。” 云茯苓微微颔首。 小二在前头领路,没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云茯苓抬头一看,便见院门旁边的石墙上刻了个“冬”字。 小二推开院门,“贵客里面请!” 云茯苓跨过门槛,一进院子,先闻到一股梅香。 只见院子一角,种了几株腊梅,此时已竞相开放。 看来这冬院的“冬”字,便落在这梅花上了。 想来另外那三座院子,也种植了不同的花卉,以此为景,同时又贴合了院名。 云茯苓前后转了一圈,见这座院子打扫的很干净,而且地方也大,足够让他们这么多人住了。 况且他们此行来江南有要事,大家住在一起也更方便一些。 吴老大见云茯苓露出满意的神情,心下便有了主意。 他当即拉着那小二开始讨价还价。 云茯苓自顾寻了张椅子坐下休息,任由吴老大去处理这些琐事。 她对吴老大考察了这么久,决定把他往大管家的方向去培养,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她的私人助理。 这趟带他来江南,也是趁机让他历练一番。 若是连定客栈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以后还指望他担当什么大任? 没一会儿,吴老大便和那小二商谈好了。 看两人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显然谈的结果让双方都很满意。 吴老大近前唤了一声“公子”。 云茯苓如今是男装打扮,所以她让随行的人都改口唤她“公子”了。 她给自己在江南安排的新身份,是出来游学的世家公子,来江南这边见见世面。 吴老大禀报道:“公子,都谈好了,这院子他要六百文一天,我谈的十两银子一个月,吃食不包,但每日热水随便用。” 十两银子一个月,这价钱算是砍了将近一半下去。 吴老大担心云茯苓不清楚物价,低声道:“我打听过了,金州这边的房子,二进大小的,好一些的也要八九两一个月。” “若是租院子的话,一时之间恐租不到那么合适的。” “而且家什柴火什么的都还要另外再买,倒不如住客栈方便。” “这样算下来,十两银子一个月不算贵。” 云茯苓惊奇:“你什么时候打听的这些?” 吴老大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进城门排队的时候,和城门口的那些小叫花子打听的。” 云茯苓没想到他竟能想到这一点,不由露出赞赏的眼神来,“干的不错!” 吴老大得了夸赞,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公子,那我去前头交定金立契了。” 云茯苓点了点头,让他去办理入住的这些琐碎手续。 小二刚谈成了一笔大单子,这会儿乐得见牙不见眼。 第263章 暗桩 客栈里每日的客人虽然不少,但是能包下这么大院子的人却不多。 即便是那些有钱的客人,也多是要几间上房罢了,很少会包下院子的。 更何况是像云茯苓这般大手笔,一下子就要包上一个月的客人,那就更少了。 小二见吴老大与云茯苓说了几句什么,回过头来就要去交定金立契书,一颗心这才稳稳地落了回去。 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都没有用。 只有交了钱,签了契书,这门生意才是板上钉钉的做成了。 谈下了这么大的一笔生意,掌柜那儿定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小二笑容灿烂地领着吴老大去了前头,办理入住的各种手续。 小二一走,云茯苓就开始办正事了。 她吩咐亲卫队长胡琨道:“留两个人在客栈看管马匹和行李。” 胡琨应下,立刻点了两名亲卫。 云茯苓又点了张三木的名字,道:“你带上几个人,去打听一下金玉楼的消息,越详细越好,尤其要注意王爷失踪前后的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你们行事要低调谨慎,不要惹人注意。” 张三木先前在京城时,便替云茯苓管着盯梢和收集情报这些事情。 而且与三教九流,流氓地痞这些人打交道,张三木自有别人比不了的优势,很是能与那些人耍得开。 所以如今要打听消息,自是要交给张三木去办最好。 萧璟翊离京前,曾与云茯苓提到过,神仙居的那些黄金膏,与金玉楼有关。 所以萧璟翊到江南来调查黄金膏一案,金玉楼自是避不开的一处地方。 而瑶光从影刃司拿回来的消息记录来看,萧璟翊确实几次进出金玉楼。 萧璟翊最后一次露面,也是在金玉楼。 所以云茯苓决定先从金玉楼查起。 最后,云茯苓才点了胡琨的名字,“胡队长,你与瑶光同我一道去本地的影刃司。” 影刃司在各地都有暗桩和联络点。 萧璟翊此次南下,带了不少人手。 总不可能那么多的人,全部全军覆没吧? 云茯苓最想找的是赵学思。 赵学思和左晏一起随萧璟翊南下,可是呈报给京城的消息只说萧璟翊和左晏失踪,对于赵学思却是只字未提。 若是发生了什么,赵学思一定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那一个。 找到了赵学思,说不定一切就都清楚了。 云茯苓带了瑶光和胡琨二人,做出一副要上街去逛逛的样子,出了如归楼后,便沿着街道走走看看,不时还买上一些小玩意。 这般逛了两刻钟左右,云茯苓进了一家古玩店。 古玩店里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掌柜的倚在柜台上,正在打瞌睡。 似是听到进门的脚步声,那掌柜的连眼皮都没抬,嗡声道:“客官随便看,挑中了什么绝对给您最优惠的价格,本店的东西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云茯苓径直走到柜台前,屈指敲了敲台面。 “咚咚咚”的敲击声,让掌柜的清醒了几分。 他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还没等他看清楚云茯苓的模样,一道通体黝黑的令牌先出现在了他眼前。 掌柜的一见那令牌,瞌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冲云茯苓拱了拱手,低声道:“大人请随我来!” 说完,掌柜的便起身出了柜台,拿出一块打烊的牌子挂到了门前,然后关上了店门。 做完这些,他这才领着云茯苓几人往后院去。 进了后院的正屋后,那掌柜的这才重新郑重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卑职李原,见过大人!” 云茯苓将令牌收了起来。 影刃司中按照职位高低,所持有的令牌各不相同。 景平帝给她的这块令牌,是影刃司中最高级的,可号令影刃司中的所有人。 所以这位伪装成古玩店掌柜的影刃,一见到那块令牌,便对云茯苓毕恭毕敬。 影刃司中影刃无数,许多人见面都不相识,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身份令牌来验证身份的。 所以云茯苓只需拿出令牌即可,并不需要另外再自报身份。 云茯苓也没有和他绕弯子,直接问道:“金州这边的影刃,是不是都由你来统领?” 李原立刻应了一声是。 “我奉命来查找翊王殿下和左指挥使的下落。” “翊王殿下和左指挥使失踪,你的人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李原闻言,立刻明白眼前这人应该是陛下派来的秘密钦差。 自从左指挥使失踪后,他们这些人心急如焚。 如今云茯苓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架势,他心里更是苦不堪言。 “大人容禀,翊王殿下和左指挥使位高权重,他们二位到江南后,一应大小事情都不可能向卑职报备的。” “他们来江南目的为何,卑职实属不知,也不敢妄加揣测和打听。” “后来金玉楼里突然闹刺客,金玉楼的二当家当场被人杀了。” “为了追查刺客,城中戒严了好几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查了好几遍,连官府的人都出动了。” “然后翊王殿下和左指挥使就失踪了。” “卑职知道后,立刻就派人去找了。” “但是赶上金玉楼查刺客,那阵仗闹的特别大,不像是一般的刺客。” “卑职也不敢贸然泄露了翊王殿下的身份,担心会有人暗中对殿下不利,只能我们自己人悄悄地找。” “但是找了这么些日子,并没有一丝线索。” “不过翊王殿下和左指挥使到江南后的行踪,还有我们自己查找的情况,卑职这都有记录,这便交给大人。” 李原说着,便从身上掏出来一本册子,恭敬地呈交给了云茯苓。 云茯苓接过册子,略翻看了一下,发现与先前瑶光从京城影刃司那儿拿回来的差不多。 看来萧璟翊和左晏调查黄金膏一事的进展,并没有向金州的影刃司透露半句,而是选择了保密。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实情,能够查出来的也就只有萧璟翊他们这段时间的行踪而已。 云茯苓又问道:“你可知道襄国公府三公子赵学思的下落,他是与翊王殿下和左指挥使一块儿来的金州。” 第264章 见到赵学思 听云茯苓突然提到赵学思,李原脸上闪过一抹异色。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道:“大人,请随卑职来。” 说完,他转动了一下房中摆放花盆的木凳。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原本靠墙摆放的博物架缓缓移向一侧,露出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来。 “大人,这边请!”李原抬手示意道。 云茯苓心头微动,当即跟在李原身后,进了墙上的那道入口,走过一段大概十几步的狭窄甬道后,眼前这才豁然开朗。 入目所及是一间密室。 密室三面的墙壁上悬挂着油灯,照亮了这方并不算太大的空间。 昏黄的光线下,可以看出密室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床榻。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双目紧闭,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云茯苓的视线落在那人的脸上,几乎立刻就认出来是赵学思。 虽然她心中早有猜测,可是当她真的看到赵学思的那一刻,心中仍觉得震惊。 她立刻冲过去,检查赵学思的情况。 赵学思胸口和腰腹上有三处伤口。 虽然已经上药包扎,但是伤口却有感染化脓的情况,因此才会高烧昏迷。 李原在一旁解释道:“我们的人是在离金玉楼不远的一条巷子里撞见他的。” “当时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我们就只好先把他带回来了。” “后来城中就开始戒严,到处搜查刺客。” “翊王殿下和左指挥使下落不明,赵三公子又伤成这个样子,这一定是出事了!” “属下也不知金玉楼的刺客与翊王殿下他们有没有关系,一时间也不敢声张,只能先将赵三公子藏身在此处。” “外面风声太紧,不好请大夫过来医治,好在我们随身都带有伤药,便给赵三公子敷药包扎了一下。” “可不知为何,赵三公子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开始恶化了,昨日开始更是起了高热,一直高热不退。” 云茯苓检查过赵学思的伤势后,不由暗暗庆幸,幸好她来的及时,若是再拖上一两日,赵学思的小命危矣! 云茯苓从荷包里取出一枚药丸,放进赵学思的嘴里。 见他还知道吞咽,云茯苓的一颗心瞬间放下了一半。 喂赵学思吃下药丸后,云茯苓开口吩咐道: “瑶光,将灯拨亮一些。” 瑶光应声,立刻去将周围的几盏油灯弄得更亮一些。 待室内的光线明亮了一些后,云茯苓这才解开赵学思身上的纱布。 然后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来,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 用火将匕首消过毒后,云茯苓开始处理赵学思身上的伤口。 伤口上已经腐烂的血肉要割掉,溃烂流脓的地方也要将脓液引出来。 一旁的李原等人,都看的有些心理不适。 云茯苓却恍然未觉,专心地处理着赵学思的伤口。 处理好的伤口,血肉呈现出新鲜的粉嫩色。 云茯苓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三七粉,敷在伤口上,然后将伤口包扎好。 三七粉有消炎,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 云茯苓用的这一瓶,是用空间药园里生长的三七制成的,其中还加了一滴灵水。 再没有比这一瓶效果更好的消炎药粉了。 给赵学思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云茯苓拿出针包,从针包里拈起一根金针,刺入赵学思身上的穴位。 待一套针走完,赵学思幽幽转醒。 一旁的李原看的不禁暗自惊奇。 没想到这位女大人医术竟这般高明,几针下去,就把人给扎醒了。 虽然云茯苓是做男子装扮,但是李原身为影刃,眼力肯定不会差的。 他一早就看出来云茯苓是女扮男装的,只是没有当面说穿而已。 毕竟云茯苓手持影刃司令牌,她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李原突然间心念微动。 等等,这位大人是个女子,医术还这么高明,莫不是那位翊王妃? 再一想翊王殿下突然失踪,翊王妃在京中收到消息,多半是坐不住的。 却没想到人竟会直接到金州来! 赵学思醒来后一开口,更加让李原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赵学思幽幽转醒,便见自己身旁坐了个人。 只是两重身影在他眼前晃动,让他一时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他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两道人影才重合在一起。 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后,赵学思不由惊叫出声,“王妃嫂嫂?” 赵学思以为自己叫的很大声,实际上却声若蚊蝇。 云茯苓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醒了?” 赵学思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我这是回京城了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云茯苓解释道:“你还在金州,这里是金州影刃司的联络点。” “金州?”赵学思喃喃道,突然间似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云茯苓。 “嫂嫂你怎么会来金州?是不是王爷出事了?” 云茯苓突然到金州来,一定是出大事了。 云茯苓见他这样问,便知他并不知道萧璟翊和左晏失踪的事情。 她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为什么我来金州,就一定是王爷出事了?” 赵学思道:“金州这边情况复杂,王爷是一定不会让你过来,身陷险境的。” “王爷曾经说过,他若是在金州出事,你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过来的。” 云茯苓闻言挑了挑眉,萧璟翊还真是了解她啊! 云茯苓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道:“王爷和左指挥使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消息传回京中,我求了陛下,过来寻找他们的下落,顺便与你们一起调查清楚黄金膏的案子。” 她指了指李原,“李原说他的人在离金玉楼不远的巷子里救的你。” “没多久,金玉楼和官府就以搜查刺客的名义,在城中戒严,到处追查刺客。” “我还听说金玉楼里死了个二当家,这事与你们有关系吗?” “你们到底查出了些什么?你这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学思一听到萧璟翊和左晏失踪了,整个人立刻肉眼可见地情绪激动起来。 “王爷和左晏怎么会失踪?” “温家,这事一定和温家有关!” 第265章 走私 “狗日的,温家竟然胆大包天,连王爷都敢动,真是活腻歪了!”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听王爷的,说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当初就应该先把温家给一锅端了!” 赵学思喋喋不休地叫骂起来。 一时情绪太过激动,不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嘶嘶”地叫唤。 云茯苓在他肩头拍了一巴掌,沉声道:“好了,现在是骂骂咧咧的时候吗?” “眼下找到王爷和左指挥使才是当务之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我说清楚!” “你们究竟查到了什么,不许对我有丝毫的隐瞒。” “我只有知道全部的情况,才好知道该怎么查找王爷和左指挥使的下落!” 赵学思过了最初情绪上头的那个劲,又被云茯苓拍了一巴掌,理智这才渐渐回归。 他明白云茯苓说的是对的。 他在这儿无能狂怒,一点用处都没有。 只有将全部的实情告诉云茯苓,她知道的越多,才越有可能从中找出线索,尽快找到萧璟翊和左晏。 尽管金州是一潭浑水,不该将云茯苓拉入其中。 可是萧璟翊和左晏下落不明。 云茯苓既已经来到了金州,她与萧璟翊夫妻情深,两人自有别人无法比拟的默契,说不定要找到萧璟翊的下落,还真要靠她才行! 赵学思心念微转,顷刻间的工夫,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云茯苓。 “我们到了金州后,根据京城神仙居那些人的口供,王爷决定先从金玉楼查起。” “我们扮做赌客,去金玉楼赌了几场。” “金玉楼里共有三层,越往上玩的越大。” “王爷出手阔绰,没几天就有了上第二层的资格。” “上了第二层后,金玉楼里便有人向王爷兜售黄金膏。” “幸好王爷早有准备,王爷假意买下了那黄金膏,又趁人不备,用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假黄金膏替换掉,当着那些人的面抽了一次,消除他们的戒心。” “王爷假装染上了黄金膏的毒瘾,一次次的去金玉楼买黄金膏,并借此探查金玉楼黄金膏的来历。” “原本金玉楼将黄金膏的来历捂的很严,我们几次都无功而返。” “没想到一次探查时,无意间撞上了温家人内斗,反而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温家便是金玉楼的东家,也是本地豪族。” “温家原本是由嫡支大房做主,谁知十多年前,温大老爷意外坠马而死,温大老爷只有一个独子,便是温大公子。” “可是温大公子不知染了什么恶疾,请了无数名医都治不好,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更别提打理偌大的温家了。” “所以这温家的话事权,就落到了二房的头上。” “可是三房也眼红,一直私下里与二房争斗,想从二房手里夺走掌家权。” “那日我们恰巧撞上二房的嫡子温昭与三房的温天霖争吵。” “这温天霖是温昭的三叔,可是这对叔侄间不见半分温情,温昭对上他这位三叔,更是态度强势,那是半点都不相让。” “也是从他们的争吵中,我们才知道温家参与走私生意,这黄金膏就是走私来的。” “不过走私这事主要是温家二房在做,三房眼红这其中的利益,也想插一脚,从中分一杯羹。” “而且此事金州本地的官府也参与其中。” “得到这条线索后,王爷这才转而开始查温家。” 大启朝开放了海贸,所以沿海地区的商人都因此受益,赚的盆满钵满。 只要交够关税,交易的货品又不涉及粮食铁器马匹食盐这类由朝廷管控的战略物资,朝廷是很欢迎海上诸国与大启贸易往来的。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贪心不足。 明明已经赚了很多,但是总还想赚的更多,连那么一点点关税都不想上交。 因此便催生出了走私。 朝廷虽然一直严查严打,但却一直屡禁不止。 没想到温家竟也涉及走私,而且还是官商勾结。 云茯苓思及至此,不由追问道:“可查出什么来了?” 赵学思点了点头,“走私的地点在小月湾,不过那地方看管的很严,我们根本进不去。” 金州的位置虽然在大启腹部,可是却有一面临海。 这使得金州的海贸也很繁盛,各种舶来品从金州的码头进入大启各地。 赵学思想了想,道:“我怀疑王爷和左指挥使失踪,应该与小月湾那边有关。” “王爷来金州,是为了查清黄金膏一案,这黄金膏的来历,又涉及温家走私。” “所以王爷便把目光放到了小月湾那边,想查清温家走私一事。” “只要走私这事查清楚了,那黄金膏的案子自然也就破了。” “王爷还说了,黄金膏这事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走私一事才是重中之重。” “我不知道王爷是不是还查出来了别的东西,没有对我们说,总之他对温家走私这事很是重视。” “我原本觉得走私这事,说到底只是钱财上面的事情,王爷只要调集兵马,抓他们一个现行,把涉事之人都抓了,按律处罚不就行了。” “而且抓了参与走私的那些人,黄金膏的来历也能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来,事情到这儿不就了结了吗?” “可是王爷却说什么兹事体大,不宜打草惊蛇,要放长线钓大鱼。” “我也不知道他要钓什么鱼?” 云茯苓听到这儿,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金玉楼闹刺客是怎么一回事,这事与你们有关吗?” 赵学思沉默片刻,才道:“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吧……” 云茯苓露出不解之色:“什么叫有一丁点的关系?” “那天我和王爷,还有左指挥使,原本是去金玉楼探消息的。” “谁知却看到温昭在招待一个倭国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斗篷,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脸也用面具遮着。” “这人这么遮遮掩掩的,连以真面目示人都不敢,肯定有秘密!” 第266章 脑子坏了? 云茯苓一听到倭国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确定是倭国人?” 赵学思点了点头,语气肯定:“金州这儿临着海,来来往往的有不少海外商人过来做生意,我来金州这么多天了,还能不认得倭国人?” “看那个人的衣着打扮,还有说话的口音,肯定是倭国人!”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云茯苓都对倭国没有什么好感。 总觉得那弹丸之地生活的岛民,没憋什么好屁。 这走私的生意,说不定就是温家与倭国人合作的。 两者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运进来,一个送出去,天然就有合作的便利性。 走私不仅仅可以把外面的东西弄进来,也可以把自家的东西卖去海外。 黄金膏是在温家的金玉楼中售卖,说不定这黄金膏的来历,便与倭国有关。 云茯苓心念微动,转而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赵学思道:“那个倭国人是来与温昭谈粮食生意的。” “倭国人想通过温昭,弄到十船粮食。” 云茯苓脸上闪过惊色,“十船粮食?” 这个数目绝对不算小。 云茯苓渡赤水江的时候,曾与船夫闲聊过。 这个时代的运粮船只,普通的民用船只可以运个两三千石,再大一些的可以运个五六千石。 最大的是官造的那种海船,一次可运万石粮食。 不过能运万石粮的海船并不多。 倭国人要运粮食,用的应该是那种能运五六千石粮的海船。 按照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一艘船五千石来算,一艘船便是三百吨。 十船便是三千吨。 三千吨的粮食啊,倭国人可真是敢开口。 时下生产水平并不高,一亩好地的年产量也就在三石左右。 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若是天公不作美,旱点涝点,连三石的产量都没有。 更何况好地都要养很长时间,庄户人家的地怎么可能块块都是好地。 云茯苓刚穿过来的时候,便是遇到大涝。 整个村子的人因为洪灾,都被迫逃荒。 也亏得在位的景平帝是个不错的皇帝,朝中的大臣也有不少精明强干的能臣,及时制定了赈灾的应对措施。 虽然逃荒的灾民得到了安置,但是不少人却失去了以前积攒的家当,被迫从头重来。 可谓是苦心奋斗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大启朝还没强大繁荣到人人吃饱穿暖,不再有人饿肚子的程度。 自己的粮食都还不够吃呢,竟还有外人在惦记。 云茯苓问道:“那个温昭答应了?” 赵学思摇了摇头,“那可是十船粮食啊,他就算想答应,也弄不来那么多的粮食啊!” “凑个一船两船的卖给倭国,还有可能凑到,但是想凑到十船粮食,怎么可能呢?” “就算温家有做粮食生意,这十船粮食也不是那么好凑齐的!” “更何况朝廷是严禁粮食出口的,这风险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有多大了!” “那个温昭还算有点脑子,直接拒绝了!” “不过……” 说到这儿,赵学思话锋一转,“不过那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男人用手比划了几下,温昭就改了主意。” “他答应给那个倭国人两船粮食,不过倭国人要以武器来交换。” 云茯苓挑了挑眉:“温昭要用武器来做交换,他这是想干吗?难道温家想造反吗?” 如今天下承平,四海安定。 景平帝也算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老百姓的日子虽然过的不富裕,但比早些年兵荒马乱的时候要好多了。 这种环境下,谁会想不开的要造反啊? 更何况温家在金州是传承百年的世家豪族,族中也有不少子弟出仕的。 在金州任职的地方官员,几乎都会尽量与温家交好,就怕得罪了温家这个地头蛇,在金州的日子不好过。 在某种程度上,温家也算得上是金州的土皇帝了,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而温昭作为二房嫡子,在长房一系没落沉寂的局面下,温家将来的家主之位,极有可能就是温昭来做了。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举兵造反,温昭的脑子是进水了吗? 赵学思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你也觉得那温昭脑子坏掉了吧?” 云茯苓想了想,突然道:“事情的症结在那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 温昭最开始是直接拒绝的。 是那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男人做了几个手势,温昭才改变了主意,转而提出可以给倭国提供两船粮食,但要用武器来交换。 那人把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不说,连声音都不出,只用手势来比划。 除非他是个哑巴。 可就算是个哑巴,行事这般遮遮掩掩的,肯定有问题。 而且他一比划,温昭就看懂了他的意思,这两人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赵学思竖起大拇指:“嫂嫂聪慧!” 他继续道:“那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男人肯定有问题!” “不过,那个倭国人的嫌疑肯定也不小,王爷当时就怀疑黄金膏出现在金州,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倭国人走私流进来的。” “所以那个倭国人离开时,王爷就和左指挥使跟了上去,想顺着那个倭国人这条线查出点什么来。” “我则留了下来,查一查那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人,至少弄清楚他的真容。” “却没想到,盯着他的不止我一个人。” “偏偏那么寸,对方竟然行事不小心,弄出了动静来,被发现了。” “他们两边打起来的时候,好死不死地打到了我藏身的地方,殃及了我这条池鱼,然后我就暴露了。” “温昭和那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人,就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一出手就是杀招。” “得亏我习过武,功夫还不错,被砍了几刀也拼死跑了出来。” “可恨害我暴露的那个人,实在太不讲义气了,趁着我打架的时候,那人瞅着个空子,竟然直接跑掉了!” “要不是我命大,又运气好遇到了影刃司的兄弟,这回多半小命就要交待在那里了!” 第267章 二当家 云茯苓轻哼一声,“你还得感谢我。” “我要是再晚来几天,你这一身的伤,神仙难救!” 赵学思扬起笑脸,“是是是,多亏了嫂嫂及时赶来,妙手回春,救我小命!” 云茯苓见他还同以往那般嬉皮笑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样子,温家满城搜查的刺客,应该就是你和那个不小心弄出动静的人了。” 赵学思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不过那什么金玉楼的二当家死了的事情,我就真不清楚了。” “当晚被发现后,我和金玉楼的人打了起来,当时乱糟糟的,我为了逃出来,也杀了几个金玉楼的人,不过那里面有没有那个什么二当家,我就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温昭他们三个见面谈的事情,是一句都不能泄露出去的。” “否则不管哪一件事的罪名,都够温家被抄家问罪的了!” 云茯苓思索片刻,道:“所以从温昭他们的角度来看,你和另外那个刺客,极有可能听到了他们当晚的谈话。”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他们是一定要杀你们灭口的。” “那个二当家,也许真的死于你手,也许只是个幌子,可以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全城搜查,找出你和那个刺客的下落,再将你们都杀了,这样就不用担心泄密了。” 赵学思连连点头,“嫂嫂你说得对,不然只是死了一个金玉楼的二当家,又不是死的温家嫡系的老爷少爷,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全城搜捕吗?” 说到这儿,他不由拧了拧眉,“我一直觉得奇怪,这金玉楼又不是什么匪寨强盗窝,怎么还有二当家这种称呼呢?” 一般大当家二当家这种称呼,都是用于绿林之中的。 温家是传承百年的世族,虽然经营赌坊生意,也不该对金玉楼中的管事用这种称呼啊。 李原适时出声,解释道:“赵三公子有所不知,这金玉楼最初的东家,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盗,他们占山为王,匪首是一对兄弟。” “有一年,他们绑了温家的大老爷,想要用温家大老爷来和温家换一笔高额赎金。” “也不知温家大老爷用了什么法子,竟令那对匪首兄弟弃恶从善。” “恰好朝廷那时也想招安,便小惩大诫,将匪寨中的人都打散收编到军中了。” “那对匪首兄弟,还有几个不想进军营的山匪,坚持要跟着温大老爷做事。” “温大老爷便为他们向衙门做了保,留他们在身边做事。” “金玉楼自此便归到了温家名下,慢慢的从一个小赌坊,做成了金州最大的赌坊。” “但凡是到金州来游玩的人,若是不去金玉楼玩一玩,都觉得这金州是白来了。” “那对匪首兄弟,便是金玉楼的大管事和二管事。” “不过整个金州城的人,都知晓他们的来历,他们原本手下的那几个兄弟,有时候改不了口,还是会称呼他们为大当家和二当家。” “慢慢的,大家也都这么喊了,倒也没什么人忌讳。” “而且有这么两个主儿在金玉楼里坐镇,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金玉楼闹事?” “所以这大当家二当家的名号,也就越发响亮了。” “不过那位大当家,早些年就病死了,剩下的这位二当家,前几日也死了。” “我看这位二当家的死,可不仅仅是为了扯出个名头来搜查刺客。” 最后一句话,李原说的意味深长。 云茯苓一点就通,当即接话道:“金玉楼一直是大当家和二当家管着的,这两位弃恶从善,皆因温大老爷。” “想必大当家和二当家带着金玉楼去投靠,投的也是温大老爷。” “可以说这些年金玉楼一直是在大房的手里攥着的。” “就算大当家病死了,金玉楼里也还有二当家撑着呢,二当家是做过土匪的,又是和温大老爷一起把金玉楼做大的,在金玉楼中自然威信极重的。” “如今温大老爷意外身死,他的独子温大少爷缠绵病榻,诸事不管。” “温家的一应事务,都由二房来接手打理,想必这金玉楼,二房的人是极为觊觎的。” “但是有二当家这么个忠于大房的拦路虎在,二房的人想把金玉楼完全掌控在手里,肯定极为困难。” “如此一来,除掉二当家,便是最省事的法子。” “一箭双雕,这温家二房可真真是好算计啊!” 赵学思听到这儿,这才恍然大悟。 他原本还以为那个二当家,是当晚在金玉楼与他缠斗的几个打手之一。 可能当晚他为了逃命,把那二当家给杀了。 事后金玉楼又用这个当借口来全城搜捕他。 没想到内里竟还有这层弯弯绕绕的阴谋。 看来他们先前查到的消息不错,这温家当真是内斗的很厉害! 不过云茯苓才刚到金州,知道的消息还没有他多,就能看出这些弯弯绕绕的内情来,真是太聪明了。 难怪萧璟翊当初一眼就看中了云茯苓,不顾一切非要娶她做正妃。 萧璟翊这眼光真是好! 云茯苓从赵学思这儿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她估摸着进来的时间不短了,便将这几日要换的药留了下来。 又拜托李原照顾赵学思。 “这几颗药丸是内服的,一日一颗,这瓶药是敷伤口的,一日换一次药就行了。” “他暂时先留在你这儿,拜托你照顾他了。” 云茯苓一一叮嘱道。 李原忙应了下来,“王妃放心,卑职一定会照顾好赵三公子的。” 云茯苓一听他这称呼,便知道他已经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她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 赵学思脸上露出几分不大情愿的神色来。 云茯苓见状,一巴掌拍在他肩头。 “虽然现在风声没那么紧了,但是温家的人肯定还在到处找那晚的刺客。” “偏偏你好死不死的被他们看到了脸,你信不信你一露面,温家的人就会收到消息?” “更何况我现在住在客栈里,那地方人来人往的,不适合带你过去。” “而且你身上还有伤,先留在这儿,把伤养好再说!” 第268章 听我号令 赵学思闻言,只得悻悻地点了点头,道:“好吧!”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又道:“我们来金州的时候,带了一些人手,王爷失踪,我受伤昏迷,那些人如今八成跟没头的苍蝇似的。” “我给你个 云茯苓也正想找那些人呢,闻言自是答应下来。 “找王爷和左指挥使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你放宽心,好好养伤,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云茯苓交代了赵学思几句,这才离开。 在密室里很难精准计算时间的流逝,云茯苓从密室里出来后,发现竟然已经过了正午。 赵学思给她的 现在赶过去的话,不知道在天黑之前能不能赶回来。 云茯苓犹豫了片刻,心下便有了决定。 她决定今日就过去一趟。 掌握的消息越多,找到萧璟翊和左晏的机会也就越大。 城外的那些人,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 既然如此,还是越快见到他们越好。 谁知道拖到明日再去,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她看向李原,吩咐道:“你去趟如归楼的冬院,找个叫吴老大的人,告诉他我要出城一趟。” “若是我今晚赶不回来,让他们不用担心,留在冬院等我即可。” “我带着瑶光和胡琨同去,安全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原立刻拱手应了声“是”。 云茯苓看了他一眼,又道:“从今日开始,你的人手全部听我号令,直到左指挥使回来为止!” 李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消失在平静之中。 如今影刃司的指挥使失踪,云茯苓手持影刃司最高令牌,当然可以号令影刃司中的任何人。 李原脸上的神色更加恭敬了,“卑职领命!” 云茯苓几人从古玩店的后门离开,出了巷子后,不远处便有一家面摊。 汤面的香味漂浮在空气中,越发让云茯苓觉得饥肠辘辘了。 “先去吃碗面,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让云茯苓饿着肚子奔波,她是不乐意的。 况且吃碗面也耽误不了太多工夫。 云茯苓一马当先,率先朝面摊走过去。 瑶光和胡琨对视一眼,两人腹中空空,闻到那股面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当即快步跟上。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所以面摊上的客人寥寥。 面摊老板正打算收摊回家呢,谁知突然来了三位客人。 这面摊是一对老夫妻开的,老奶奶负责擀面 见云茯苓他们在凳子上坐下,老爷爷立刻上前招呼:“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云茯苓开口道:“有没有牛肉面?” 老爷爷闻言一脸歉意,“对不住,我们是小摊,没有牛肉。” 耕牛是重要的劳动力,每一头牛在官府都是有备案的。 耕牛不可随意宰杀,哪怕是病死或者意外死了,也要第一时间上报官府,由官府出面宰杀卖肉。 一般的小老百姓,若是没有门路,有钱也买不到牛肉。 云茯苓想到这一点,刚要开口询问他们都卖什么面,那老爷爷已经先一步推荐道:“我们这儿有素面,葱油面,肉丝面……” “肉丝面用的是鸡肉和鸡汤,价钱要贵一些,十文钱一碗。” 瑶光在面摊上转了一圈,这时恰好转回来。 她冲云茯苓微微点了点头。 云茯苓见状,便知道这个小面摊很干净。 在外吃东西,最怕的就是店家不注意卫生情况。 所以但凡是在外就餐,云茯苓都很关注店家的卫生情况。 瑶光跟了云茯苓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的这个习惯。 所以一到面摊,瑶光便先去检查了一下这个面摊的卫生情况。 确定干净,才能吃的更放心。 云茯苓听完老板的介绍后,先询问了一下瑶光和胡琨的口味。 见他们没什么忌口的,便做主点了三碗肉丝面。 老爷爷见他们点了最贵的肉丝面,脸上的笑意不由深了几分。 他冲灶边的老婆婆喊道:“老婆子,三碗肉丝面。” “好嘞!”老婆婆应了一声,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 老爷爷提了一壶茶过来,“三位稍等,肉丝面很快就好。” 云茯苓冲他笑了笑,接过茶壶道:“多谢。” 老爷爷见云茯苓他们衣着富贵,却这般温和有礼,不禁有点受宠若惊。 他放下茶壶,就去灶边帮忙了。 没等多久,三碗肉丝面就端了上来。 这家面摊虽然不大,但是面的味道却很不错。 面条劲道,有股麦子的清香,鸡汤更是十分鲜美。 胡琨没想到云茯苓这位翊王妃,竟然愿意在这样一个街边的小摊上吃东西。 他从未见过这样接地气的贵女。 见云茯苓大口吃面,动作自然毫不做作,神色间还有几分享受,胡琨心中更加惊讶。 这位翊王妃,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先前他们从京城过来,一路日夜兼程,云茯苓从未叫过一句苦。 在吃食上也是他们吃什么,她吃什么,并不挑剔。 能做到这般的贵女,少之又少。 当时胡琨便有点佩服云茯苓。 如今又看到她的另外一面,胡琨的心情一时间很是复杂。 这时,他突然听到云茯苓道:“胡队长,你怎么不吃啊?” “你别看不起这样的小摊,其实很多美食就出自这样的小摊上。” “这家面摊味道真不错,你尝尝就知道了。” 禁军多是官宦子弟出身,自己才学有限考不上科举,家里兄弟不少争不到蒙荫的名额,去边军挣军功又太过危险。 所以只能在皇城的几支军队中,求个差事,也算是一条出路。 胡琨便是如此。 云茯苓见他不动筷子,便以为他这个官宦子弟是嫌弃这种小摊子。 胡琨压根就不是嫌弃这面摊。 他虽出身官宦,却是家中庶子,日子并不是很好过,哪儿有资格嫌弃什么。 但他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连忙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正吃着,便听到云茯苓和面摊的老爷爷搭话:“大叔,我听说这附近有个牛马市,您知道怎么走吗?” 第269章 见到天权 云茯苓要去的地方在金州城外,距离并不算近。 云茯苓他们三个,自然不可能靠两条腿走过去。 只可惜从如归楼出来的时候,没有牵马。 如归楼到李原的古玩店,几乎跨越了大半个金州城。 现在折回如归楼去牵马,这距离也不是很近。 好在金州城中车马租赁的生意不少,在街上随便找个牙行,便能租赁。 李原想到云茯苓他们需要马匹代步,所以在云茯苓他们离开前,便告诉了云茯苓这一点。 所以云茯苓吃完面后,顺便就和面摊的老爷爷打听了一下。 老爷爷常年在这里摆摊,对于周边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云茯苓刚在面摊上消费过,老爷爷自然是很乐意给她指个路的。 “从这条街过去,在第二个路口往北拐就是了。” 云茯苓谢过了老爷爷。 三人吃完面,瑶光付了钱,便沿着街道往前头的牛马市而去。 还未走到牛马市,街边便有一家门脸挺大的牙行。 云茯苓不想费事,直接找了个牙人,租了三匹马。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一切手续就都办好了。 从中可见金州这边的马匹租赁生意,俨然已经很成熟了。 云茯苓三人骑上租来的马,从北城门而出,径直往赵学思所说的地方而去。 那是一片林子。 云茯苓找到地方后,拿出赵学思给他的短笛,吹了三下两长一短的暗号。 没一会儿,林中便窸窸窣窣有了动静。 看到来人,云茯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天权!” 天权看到云茯苓,同样很是吃惊。 “王妃,您怎么来了?” 云茯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没跟在王爷的身边?” 天权如今虽然不再是暗卫了,而是由暗转明,做了萧璟翊的贴身侍卫,但他的功夫很不错,跟在萧璟翊身边,萧璟翊的安全自然多了一重保障。 没想到天权竟然没有跟在萧璟翊的身边。 云茯苓先前虽然也担心萧璟翊,可是更多的是想尽快找到他。 对于萧璟翊的安全,云茯苓心里是觉得没问题的。 一则萧璟翊自身就会武,他又是在战场拼杀过的人,知道如何避开危险。 二则有天权在他身边,这世上能打赢天权伤到萧璟翊的人,恐怕并不多。 三则萧璟翊身上有云茯苓给他的那一滴空间灵水。 有这滴空间灵水,保住性命肯定是没问题的。 然而眼下得知天权并没有贴身保护萧璟翊,云茯苓的一颗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突然间多了几分焦灼的情绪。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控制住情绪,沉声道: “我收到消息,说王爷和左指挥使失踪了,所以才赶来金州寻找王爷。” “我刚刚见过赵学思了,他之前一直重伤昏迷,被影刃司的人救了。” “是他告诉我有一批人手在这里,所以我才找过来的。” 云茯苓的这几句话,就像是一颗颗炸弹,炸得天权脑袋里嗡嗡作响,惊骇异常。 他知道云茯苓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说谎骗他。 而且云茯苓的出现,也证明了她那些话的真实性。 金州这边情形复杂,危机重重,若不是萧璟翊失踪,云茯苓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的。 其实先前天权心里也有一丝丝怀疑,但是始终不敢那么去想。 云茯苓见天权一脸发懵的样子,便明白他还不知道萧璟翊和左晏失踪的事情。 “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怎么不跟着王爷呢?” 天权回过神来,答道:“是王爷要属下留守此地,密切关注小月湾的情况。” 云茯苓惊讶道:“这里就是小月湾?” 温家走私的地点就是在小月湾。 天权抬手一指:“穿过这片林子,林子那边就是小月湾。” “这个地方地势高,从这边看过去,可以将小月湾那边的动静看的很清楚。” “王爷发现温家在和倭国人做走私生意,黄金膏极有可能便是那些倭国人带来的,所以一直在查走私的事情。” “前些日子小月湾那边有动静,王爷便和左指挥使扮做民夫,想混进押运队伍中,查清楚那些倭国人,拿到走私和运送黄金膏的证据。” “王爷命令我等在此监视小月湾的动静,待他们拿到证据后,接应他和左指挥使。” 云茯苓听后,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王爷,是哪一天?” 天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答道:“是初十那天。” “就是那天晚上,王爷和左指挥使扮做民夫,跟着押运队伍想混到船上去。” 初十那天,正是赵学思在金玉楼被发现,受了重伤的时候。 也是萧璟翊和左晏在金玉楼发现温昭与倭国人,还有一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会面的那一天。 听赵学思说,后来萧璟翊和左晏跟踪那个倭国人走了。 想必他们一路跟踪到了小月湾这边,发现小月湾这边在运货上船,所以给天权他们留了话,趁机混进了那些民夫中。 云茯苓想了想,问道:“初十那天,你可看清楚王爷有没有上船?” 天权摇了摇头。 “虽然这边地势高,一旦小月湾那边有动静,我们就会发现。” “可是晚上太黑了,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人影,面容是看不清楚的。” “我只知道那天晚上,王爷和左指挥使确实是混进了民夫中,但后来是什么情形,就不知道了。” “我们按照王爷的吩咐,一直在这儿等消息。” “可是我们等到现在,一直都没见到王爷和左指挥使回来。” “我担心王爷和左指挥使出事,中间也派人去金州城打探过。” “只是一直没有打探到王爷和左指挥使的消息。” “我担心误了王爷的大事,也不敢和影刃司那边说的太明白,就怕走漏了消息,影响到王爷的计划。” “赵三公子那边,我以为王爷另外有事吩咐他去办,就没去管。” 所以天权一直不知道赵学思重伤昏迷的事情。 云茯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就是不及时沟通交流信息的后果。 明明大家都是来做同一件事情的,却分割成了几部分,各行其是。 连最基本的及时反馈,互相交换消息都没有。 第270章 温之珩 云茯苓暗自幽幽一叹。 她抬头望向树林的尽头,耳畔好似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就连空气里也带了几分海水的咸湿味。 她猜测萧璟翊和左晏的失踪,应该与那晚他们见到的倭国人有关。 萧璟翊他们八成混上了倭国人的船队。 否则的话,凭他的本事,不可能连一丝半点的消息都传不出来。 影刃司在金州城也不可能找不到他们的一点踪迹。 除非他们人已经不在金州。 而是在大海之上,所以才会断了音讯。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半晌后,云茯苓收回远眺的目光。 无论事情再如何棘手,她都要找到萧璟翊! 云茯苓的目光落回天权身上,道:“你们继续盯着小月湾这边的动静。” “另外帮我做一件事,你查查有没有能出海的船,我要出趟海。” 论起对金州消息的了解,早来一段时日的天权,肯定比云茯苓带来的那些人要强。 更何况天权帮着萧璟翊在查走私,那么对海事必定知之甚详。 要找一艘能出海的船,想必并不难。 这事对天权来说还真不难。 只是云茯苓突然说她要出海,天权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诧异。 刹那间,他似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慢慢瞪圆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严肃起来,正色道:“属下知道哪里能弄到船,最迟两日,王妃便可出海。” 云茯苓点了点头,见天色不早了,便道:“我如今住在如归楼冬院,有消息尽可去如归楼寻我。” “如今天气严寒,你们守在这儿辛苦了。” “回头我让人每日给你们送些热汤热饭来。” 下属忠心办事,云茯苓身为主子,自然也要表示关怀。 忠诚从来都不是凭空得来的。 天权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他们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喝冷水啃冷馍。 林子里不是找不到地方生火,而是一旦生火,必定会有烟随之升起,被人察觉。 如今云茯苓体恤他们,要给他们送热汤热饭,天权自然开心地代替手下的人一起谢过。 云茯苓与天权在林间会面,与此同时,温家主宅的一处院落中,一青衣小厮端着熬好的汤药进了主屋。 “大少爷,药熬好了。” 温家长房嫡子温之珩倚着床头在看书,整个人好似恍若未闻。 温之珩的贴身侍从墨书上前接过药碗,将来送药的那小厮打发了下去。 墨书看着还在看书的温之珩,劝道:“少爷,大夫说了您要好好养着,看书伤神,以后还是少看些吧?” 温之珩翻了一页书册,头也不抬地道:“整日躺在床上甚是无聊,除了看看书,也没别的消遣可做,来打发时间了。” 说完,他才抬头看了一眼墨书手中的汤药,皱眉道:“先放一边晾一会儿,我过会儿再喝。” 墨书闻言,便知道大少爷是嫌弃汤药味道不好,这会儿不想喝。 他刚想再劝两句,一道身影突然从窗户翻了进来。 墨书看清那人的面容,立刻将涌到嘴边的惊呼咽了回去。 温之珩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他冲墨书道:“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墨书会意地点了点头,立刻去门口把守了。 温之珩看向来人,“洪叔,可查出那晚刺客的下落和身份了?” 被温之珩唤作洪叔的这人是个四十左右的彪形大汉。 这人正是那晚与赵学思一起在金玉楼偷窥,却不慎弄出动静来被人发现,还牵连到了赵学思的那个人。 当晚洪叔黑衣蒙面,又瞅准机会溜了,因此温昭的人这些日子到处在城中搜查,却并没有查到他身上。 倒是赵学思那晚不谨慎,打斗时掉落了面巾,被人看到了面容。 当晚洪叔回来禀报,温之珩便让他去查找赵学思的下落,将人保住。 温之珩虽然在家中养病,看起来好似万事不管的样子,可是外间发生的事情,却没一件能瞒过他去。 自父亲去世后,温家二房便暴露出了野心。 趁他缠绵病榻之时,联合族中其他人,意图夺权上位。 温之珩原本就想找个机会将温家清理一遍,见状便顺水推舟,让温家二房以为自己真的掌了权。 没想到二房的人拿到掌家权后,胆子越发大了。 不仅与倭国人合作,做走私的生意。 还在金玉楼里偷偷售卖黄金膏。 还是二当家察觉出了不对,禀报到了温之珩这边。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城中不少人都开始对黄金膏染上了瘾。 温之珩查清楚那个黄金膏是个什么东西后,气得差点厥过去。 二房的人弄了这么个害人的东西在金玉楼售卖,迟早会惊动官府那边。 若是官府的人来调查,二房这是要葬送整个温家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温之珩发现了温昭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让温之珩感觉到,整个温家好似都被拖入了一场阴谋之中。 一个不慎,整个温氏宗族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温家有些蛀虫和败类,是温之珩想要清理掉的。 但是其余的温家人,却是温之珩这个家主的责任。 他必须要护温家周全。 所以得知有一拨人,和他一样在查温昭后,温之珩便起了想合作的心思。 有些事情,光靠他一个人是做不成的。 洪叔摇了摇头,道:“那晚在金玉楼的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仅是我,温昭那边让人把整个金州城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有抓到人。” 能在温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藏的这么好,要么是有大本事的人,要么就是人已经死了。 若是前一种,洪叔还真想好好结识一番。 温之珩得知没有找到人,眼中不免有几分失望。 “罢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是敌是友,仅凭他在金玉楼盯梢温昭,就想与他结盟,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希望终归是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 温之珩顿了顿,又问道:“温昭去见的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可查出来他的身份了?” 第271章 皇族血脉 洪叔道:“那人始终以面具遮脸,属下的人盯了他这么久,始终未见过他的真容。” “那个人很是谨慎,除了和温昭见面,很少外出,一天到晚都待在屋子里。” “不过,那晚在金玉楼,混战时属下听到那人唤了温昭一声少主。” “就一声,而且当时很混乱,属下也不敢确定有没有听错,所以先前并未禀报。” “可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属下肯定当时他确实唤温昭是少主,我不会听错的。” 温之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少主”这个词,可不是随便能用的。 温之珩沉吟片刻,开口道:“你这边加派人手,给我盯死了他们!” 温昭和那个穿着斗篷的神秘男人一定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他们想利用温家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温之珩不禁气血翻涌。 有些后悔当初将计就计,让二房夺了权。 若非如此,二房也不会作出这么多妖来。 甚至让事情超出了温之珩的掌控。 温之珩觉得再这样下去,事情恐怕会越发难以收场。 他该考虑一下重新拿回掌家权的事情了。 只是他的身体,调理了这么久,却一直都不见起色。 温之珩和洪叔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便觉得疲倦不已。 洪叔见状,顿时扶着温之珩躺下。 “少爷,您放心吧,属下一定盯死了温昭和那个穿着斗篷的神秘男人,查出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温之珩点了点头,强撑着精神道:“还有金二叔那里,要照看好。” 温之珩口中的金二叔,便是金玉楼的二当家。 温昭为了掌控金玉楼,对二当家起了杀心。 二当家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温昭的那点小心思。 温之珩和二当家的一合计,便让他假意被温昭的人所杀,来了一出假死。 事后便藏了起来,让温昭以为他真的死了。 温昭不是想要金玉楼吗? 那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吃的下去。 胃口这么大,别到时候反过来被噎死了! 洪叔应了一声,再去看时,温之珩已经睡着了。 因为久病,他脸上有种病态的苍白。 洪叔想到从前他健康的样子,眉头不由得紧紧拧了起来。 大少爷的病,好似更加严重了。 温之珩想要查清楚那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与温昭会面的神秘男人的身份。 而此时,那个神秘的男人,正在金玉楼中与温昭见面。 因上次闹出来的刺客一事,温昭行事越发谨慎了。 不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护卫,两人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避免被人从外头偷听到。 温昭笑道:“国师能想到与倭国结盟的法子,当真是高明。” “尤其是那黄金膏,更是神物。” “等到黄金膏在大启各地蔓延,染上烟瘾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说不定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萧氏拉下马,灭了大启,重整我月国河山!” 被温昭唤作“国师”的这个人,正是当初江州王的谋士文先生。 当初江州王意图谋逆,被萧璟翊察觉,上奏后左晏带影刃司的人将江州王府上下都抓了。 可是这位文先生却侥幸逃脱。 后来他去了京城,投靠在了三皇子麾下。 文先生藏在面具后面的脸孔浮起一丝笑意。 “我也是偶然间得知倭国有黄金膏此物,这才费了许多心思,与那倭国商人达成了合作。” “京城那边有不少的权贵子弟都开始吸食黄金膏了。” “只要用黄金膏控制住京城,我们复国就指日可待了!” 温昭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旁支的子弟。 日后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考取功名出仕,在官场上努力攀登。 亦或者得家主看重,做家主的左膀右臂。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了。 可是有一日,突然有个人找到他,告诉他他并非是温家子。 他是月族人,身上流着月氏皇族的血脉。 当年是为了保护他,为了让他更好的活下去,才将他与真正的温家二少爷调包了。 甚至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来,温家二房的主母被设计杀死。 毕竟母亲是对自己的孩子最敏感的人。 最有可能看出他是被调包的,便是温家二房的主母。 所以这个隐患,绝对不能留! 排除掉一切隐患后,温昭在温家平安长大,并且享受着温家提供的各种资源。 温昭一直以为自己是温家的孩子。 直到那一天,他的世界被打破,然后又被重塑。 或许他天生就有慕强心理,也渴望变强。 当得知一个小小的温家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将来可以拥有整个天下的时候,那点痛苦崩溃的心情,很快就被熊熊燃起的野心所取代。 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温家家主之位,如今唾手可得。 然而此时,他早就看不上一个小小的温家了。 与整个天下相比,温家算得了什么? 他要做这天下之主! 他要重建月国! 他要全天下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温昭与文先生小声商量着后面的计划。 有了倭国这个助力,他们的底气自然更足了几分。 重新恢复月国往日辉煌的日子,指日可待。 看着温昭那一脸即将称帝的猖狂笑意,文先生隐在面具后面的脸孔,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来。 温昭畅享着自己称帝后的美梦,而此时的云茯苓,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了金州城。 金州城中是没有宵禁的。 甚至这些年为了金州城的繁华,官府和民间一起促成了宵禁的取消。 眼下夜幕刚刚降临,正是夜市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 云茯苓却无心这样的热闹,更没有心思去逛夜市。 她先回了如归楼,然后让胡琨拿着单据,将在牙行租的那三匹马还回去。 胡琨一个人牵不了三匹马,另外喊了两个人帮忙。 吴老大先前得了李原送来的消息,还以为云茯苓今晚不回来了呢。 此时见云茯苓回来,他也没有扫兴地去多嘴,询问云茯苓为什么赶回来了。 他脑子又不是进水了。 云茯苓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才一一询问他们今日的收获。 第272章 想不想治 云茯苓听张三木等人一一汇报了今日打探到的消息后,不由得端着茶杯,蹙眉沉思起来。 这几日获得的所有消息在她大脑中汇总整理着。 半晌后,她的注意力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温家大少爷温之珩。 温之珩是温大老爷的独子,自小就被当做下一代家主来培养的。 听闻他自小就天资过人,聪慧机敏。 人人都道他是温家百年难遇的人才。 可是这样的人,却身染恶疾,久治不愈。 尤其是在温大老爷意外去世后,身为继承人的温之珩本该站出来主持大局,谁知温家大权却旁落二房之手。 温之珩这个正统的继承人,自此鲜少显露于人前。 这到底是因为病重,无法在人前现身呢? 还是有什么旁的无法言明的原因? 还有温之珩那病,也来的太过凑巧了。 温大老爷对这个独子宝贝得很,日常饮食起居无一不精,在他小时候还找过武师,让他练武强身。 这样的人,按理来说他的身体会比旁人更加康健。 可是温之珩说病就病。 而且以温家的家财和权势,请来的大夫竟没能有一位将他治好的。 这到底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顽疾? 还是温家有人别有用心,给温之珩找的大夫都是没有真本事的庸才? 云茯苓心头思绪纷飞,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云茯苓思量半晌后,出声唤来瑶光,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温府,避开人,悄悄找温家大少爷传几句话。” 以瑶光的身手,想要在温家避开人见到温大少爷并不难。 瑶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却仍是恭敬地点了点头,“主子要传什么话给他?” “就说我能治好他,问他想不想治?”云茯苓道。 瑶光默了默,问道:“若他不信呢?” 云茯苓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那温大少爷身染恶疾,恰好她就是个大夫。 若她治好了温大少爷,此次金州一行,便能多一个助力。 而且温家是金州本地的地头蛇,很多事情温家出面去办,比云茯苓要方便的多。 况且如今温家大权落到了温家二房的手里,她就不信温大少爷没有夺回权柄的心思。 这是她给温大少爷的一个机会,也是对盟友的考验。 若是温大少爷连见她一面都不见,直接拒绝了瑶光,那就说明此人是个蠢货。 一个蠢货,也就不值得她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拉拢。 更不配成为她的盟友。 对手强大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有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 而且温家显然是在权力争夺的过渡期,温大少爷若真是个蠢的,迟早会死在自家的权力争斗之中。 若真是如此,那么云茯苓更加不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 找这么一个盟友,她还不如直接找温昭谈合作呢! 瑶光见云茯苓笑而不语,便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她没有继续再问,恭敬地冲云茯苓行了一礼,便退下去办云茯苓交待的事了。 此时天色已黑。 瑶光施展轻功跃上屋顶,刚要往温家的方向去,才突然想起来她并不知道温家的位置。 她到金州后一直跟随在云茯苓的身边。 金州城中的消息,多是张三木带着人去查的。 这会儿若是再去回禀云茯苓,瑶光又觉得会显得她自己很没有用。 而且此次跟着云茯苓一起来金州的人中,也没有人比她的轻功更好。 一个好的下属,要懂得如何帮主子分忧,解决问题。 而不是反过来,制造问题,让主子帮忙去想办法解决。 瑶光心头微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脚步一转,立刻朝着白天去的那家古玩店的方向去了。 李原正和店中的两个伙计一起用晚饭。 这两个伙计明面上是伙计,实则同李原一样,也都是影刃司的人。 李原正在夹菜,突然双耳微动。 他霎时将手中的筷子往屋顶上掷去。 那筷子似暗器一般,裹挟着巨力射入屋顶一处的瓦片上。 随着哗啦一声碎响,瓦片破碎后簌簌落下,同时一道人影也从屋顶的破口处坠落。 那两个小伙计见状,立刻腾地一下站起身,全身紧绷,呈现出一股对敌的戒备姿态。 瑶光凌空落下,见状立刻出声道:“自己人,别动手!” 李原这时才看清来人是谁。 白天的时候,瑶光随云茯苓一起来过,因此李原是记得她的。 方才吃饭的时候,李原和两个手下在说召集金州影刃司的人手,以便听命云茯苓行事,他察觉到屋顶上有人,唯恐有人在偷听他们谈话。 他这才顺手拿筷子当做暗器,直接对屋顶上的人出手了。 却没想到来人竟然是翊王妃的人。 李原立刻冲两个活计摆了摆手,道:“是自己人。” 白天的时候,这两个活计出门办事去了,因此并没有见过瑶光。 那两个小伙计听到李原开口,这才收拢了架势。 李原看向瑶光,拱了拱手:“这位姑娘,抱歉,我以为你是宵小之徒,这才出手的。”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是王妃有何吩咐吗?” 瑶光绷着脸,道:“无碍,在下瑶光。” “王妃想要有关温家宅院的信息,不知李大人这里可有?” 见李原主动询问,瑶光便干脆扯起云茯苓这面大旗,堂而皇之地向他讨要有关温家宅院的信息。 只是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免有些脸热。 好在这时候天色已黑,屋里虽然点了灯,但是光线昏暗,并没有人看得出来。 影刃司做的就是刺探消息,监察百官的事情。 李原他们负责金州城这边,手里自然有温家的消息。 他对瑶光说了一句“稍等”,便转身去屋子里翻找起来。 不多时,李原便拿了一叠纸笺出来。 瑶光接过来翻了翻,发现那几张纸上详细画着温家宅院的布局图。 这正是瑶光所需要的。 “多谢李大人!” 瑶光冲李原抱了抱拳,拿上那叠纸便离开了。 李原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屋顶破的那个洞。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他刚才别那么手快就好了。 这下子好了,明天他还得修屋顶! 第273章 答应 月色溶溶。 清冷的银光泄了一室。 一阵轻风吹过,窗外的花树发出簌簌的声响,花树的虬枝仿佛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投影在窗棂之上。 温之珩睡梦中忽然被惊醒。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窗棂上的树影。 那树影乍一看有些吓人。 可是温之珩近来总在夜间惊醒,每每醒来,便能看到那道树影。 他知道那是窗外的一株海棠树,因此看的多了,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温之珩觉得有些口渴,正要唤人给他倒一杯温水过来,谁知却见一道人影突然从那道树影中走出来。 温之珩吓得霎时呆住了。 那人影缓缓朝他走过来。 温之珩一时间突然想起了他看过的那些志怪话本。 这这这…… 这该不会是他窗外的那株海棠树成精了吧? 书上说这样的精怪,最喜欢吸取人的精气。 它今夜现身,该不会也是想吸他的精气吧? 瑶光走近了,便看到温之珩已经醒了。 此刻他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怔怔地看着她,显得整个人呆愣愣的。 瑶光不由得皱了皱眉,暗道这人该不会是被她吓傻了吧?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她潜入温之珩的房间突然出现,估计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的。 只是这位温大少爷的反应,有点怪怪的。 瑶光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出声道:“温大少爷……” 月色下,长相清冷的瑶光越发显得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 温之珩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 虽然在温之珩心中,误以为瑶光是精怪,可是这般美丽的精怪,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一时间不由得想起了书中的那些描绘。 直到瑶光一巴掌把他打醒,温之珩才醒过神来。 “你……你不是精怪?” 瑶光翻了个白眼。 她方才见温之珩目光直愣愣的,喊他也没有回应。 她还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把他给吓出个好歹来了。 却没想到他竟以为自己是什么山精野怪。 “你才是精怪!”瑶光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温之珩瞬间反应过来。 这人不是精怪,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半夜突然闯进自己的房间,是想刺杀他吗? 可若真是刺客,就应该一见面直接对他动手,而不是站在这里冲他翻白眼了。 温之珩试探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子出现在我的房间,意欲何为?” 温之珩说着,不着痕迹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瑶光瞧见他的小动作,顿时忍不住又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人什么意思? 当她是采花大盗吗? 瑶光想到云茯苓的交代,顿时轻哼了一声,懒得与他计较这些。 “我家主人有话让我来传。” “听闻温大少爷缠绵病榻,我家主人医术举世无双,她让我来问一声,温大少爷想不想治?” 温之珩皱了皱眉:“既是大夫,为何不白日光明正大地上门,反而夜里鬼鬼祟祟地让你来传话?” 瑶光轻嗤一声:“我家主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轮不到旁人置喙。” “就问你想不想治吧?” 见温之珩沉默不语,瑶光忍不住又道:“听闻你是温家嫡脉,本该是这一任的温家家主。” “可如今温家掌权的却是二房。” “反倒是你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沉疴在身,久病不愈。” “你说若是你死了,温家二房的人是高兴呢,还是难过呢?” 温之珩看了瑶光一眼,“你不必拿话激我。” “温家是什么样子,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你和你家主人这般费尽心思,想要给我治病,想来不会是善心发作,想救我一命吧?” 瑶光虽然不知道云茯苓的全部打算,却也能猜出一二分来。 他们原本一直在查的都是金玉楼和温家二房。 云茯苓突然把目光转到这位温大少爷的身上,显然他对他们来说,是有用处的。 否则云茯苓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花费时间和心思,给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去看病。 面对温之珩的质疑,瑶光微微一笑,“等你见了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有什么条件,自会与你谈的。” 温之珩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坏。 大夫开的那些汤药,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 温之珩心里早已起疑。 他先前虽然找了个借口,让人去查过那些给他看病的大夫,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这时候换一个大夫给他看看也好。 这人既敢主动找上来,说不定是个有真本事的,真的能治好他! 温之珩想了想,又道:“明日巳时初,寿安堂的赵大夫会来给我复诊。” “你家主人若想进温家,可冒充寿安堂的人,提前过来。” “我会让我的人,去前院接应你们。” 瑶光见他不仅答应了让云茯苓给他治病,就连他们怎么进温家,都替他们想好了。 瑶光顿时冲温之珩抱拳,“多谢温大少爷考虑周全。” “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家主人。” 温之珩只觉得眼前一花,等他定睛再看时,眼前空荡荡一片,早已没了人影。 若非温之珩清楚地记得先前的那些对话。 恐怕要觉得方才发生的那一切,像是一场梦境。 想到方才的事情,他一时间忍不住失笑。 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他竟然没有当场大喊,让下人抓住她。 反而竟格外冷静地与她攀谈起来。 就连她提出要给他治病的要求,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金州城中不是没有名医。 他这病,不仅是金州城中的名医来看过,更从其他地方找来不少有名的大夫。 都说他是受了凉染了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 可是药吃了一副又一副,病不仅不见好,反而有越发严重的趋势了。 若说一个大夫看不好,是庸医。 可是那么多的大夫都看不好,其中还不乏声名远扬的名医。 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温之珩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 怀疑他的病来的古怪。 怀疑那些大夫被人收买。 更怀疑温家有人别有居心,想要暗害他。 可是他手下没有能信得过的医者,一直找不到人来查清实情。 如今突然有个人撞了上来。 温之珩求之不得! 第274章 运气不佳,撞见正主 云茯苓听到瑶光的回禀后,脸上闪过一丝微讶之色。 她料想那温家大少爷十有八九不会拒绝看诊。 却没想到他竟连她怎么进温宅,都主动替她想好了。 看来那温之珩的病症,多半是有些古怪的。 而且此人可能比她想的还要更聪明一些。 两边若是能就此结盟,可能此次江南一行,会比预想中要顺利得多。 翌日。 云茯苓早早就起床为今日的看诊做准备了。 温家与寿安堂约的看诊时间是巳时初。 云茯苓提前了半个时辰,在辰时中就到了温宅。 为了避免和寿安堂的人撞上,云茯苓还特意让张三木带人在温家外面的巷子里盯着。 一旦寿安堂的赵大夫过来,便想办法拖延住他。 只消拖上个一时三刻的,这中间的工夫,应该足够她给温之珩看诊了。 云茯苓计划的挺好,谁知刚到温家门口,就被门房拦下来了。 今日也换了男装打扮的瑶光,扮做云茯苓的药童,见状立刻粗着嗓子道:“我们是贵府请来给温大少爷看诊的!” 那门房打量了云茯苓和瑶光一眼,问道:“你们是寿安堂的大夫?” 门房每日迎来送往,倒是知道府里请了寿安堂的大夫来给大少爷调理身体。 每隔上几日,寿安堂的大夫都会上门。 只是往日里来的都是赵大夫。 怎么今日突然换了人? 而且这两人看着也太年轻了些,医术真的能行? 瑶光张嘴刚要回答,谁知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云茯苓一回头,便见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领着个白胡子老头走过来。 那白胡子老头身侧还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身上背着个药箱。 云茯苓嗅觉敏锐,立刻就闻出来那白胡子老头和那少年身上有股药香。 她瞬间似想到了什么,立刻扯了扯瑶光,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瑶光霎时会意,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是的”,立刻被她咽了回去。 而那门房的注意力此时早就不在云茯苓和瑶光两人的身上了。 自那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一来,门房便将云茯苓和瑶光丢在一旁,自顾迎上前去。 门房朝着那青年男子躬身一礼,恭敬中带着几分谄媚,“二少爷,您来了。” 云茯苓一听这声称呼,便知道眼前这青年男子是温家二房嫡子温昭。 她抬头打量,便见温昭眉眼平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颇有点人畜无害的味道。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见他这副样子,还真会当他是个好人。 可是云茯苓却很清楚,这人就是个笑面虎。 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此人背地里实则心狠手辣,野心勃勃。 温家大权说是落入了温家二房之手,实则却越过了温家二爷,被温昭所掌控着。 温家二爷才智平庸,性情冲动暴躁。 乍一看很不好惹。 可是这样的人,一旦摸透了他的脾气,实则是很好拿捏的。 反倒是温昭此人心思深沉,不好对付。 云茯苓思量之间,那边温昭笑容和煦地冲门房微微一颔首,道:“我出来办点事情,恰好经过寿安堂,想到今日是赵大夫来给大哥复诊的日子,便陪着赵大夫一块儿过来了。” 瑶光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暗道幸好刚才云茯苓及时拉了她一下,她才没把那句“是的”说出口。 否则这会儿遇见了正主,直接拆穿他们冒充,后面还怎么进温宅给温之珩看病? 门房笑吟吟地与赵大夫打过招呼后,这才陡然想起云茯苓和瑶光两人来。 “二少爷,这两人也说是来给大少爷看诊的。” “他们说自己是寿安堂的人,赵大夫,您看看这是你们寿安堂的大夫吗?” 温昭和赵大夫的目光霎时投向云茯苓和瑶光二人。 还不等赵大夫开口,云茯苓已经抢先一步道:“这位小哥,你怎么红口白牙的随便污蔑人呢?” “我们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寿安堂的大夫了?” 门房立刻张口辩驳:“就刚才,你们说是来给大少爷看诊的,我问你们是不是寿安堂的大夫……” 云茯苓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确实这样问的,可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答呢,你就跑开去迎接他们几位了。” 云茯苓偏头,用下巴朝温昭几人的方向点了点。 门房回想起来确实如此,霎时卡壳。 温昭脸上仍挂着浅笑,目光却沉了沉。 “不知两位是哪家医馆的圣手?” “我记得大哥近来一直是由寿安堂来调理身体的。” “并未更换其他的医馆!” 云茯苓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日运气不佳啊! 本想借寿安堂的名义行事,谁知道这么巧,竟然撞上了正主。 如此一来,先前与温之珩约定的计划是不能再继续了。 还有她事先做的那些安排,全都白费了! 云茯苓摸了摸袖中的东西。 既然不能用寿安堂的名义,那就只能换一家来借用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刻有灵芝图案的玉牌,笑意盈盈道: “怪我方才没有说清楚,在下是平安堂杭家的人。” 赵大夫一见云茯苓手中的玉牌,神态间瞬间多了几分郑重。 平安堂在江南这边很有名气。 平安堂背后的杭家,尤其是如今的家主杭老爷子,那是先济春侯云老先生的徒弟,如今杏林界的泰山北斗。 纵然是赵大夫,也对杭老爷子慕名已久,一直想寻机会见面请教一二。 原本今年的杏林大会,他是打算去的,正好趁机向杭老爷子和欧阳院正等人请教一番。 谁知临时出了点事,绊住了他,族中只能另派他人去了。 赵大夫虽然与杭家人打交道不多,却知道杭家有一条规矩。 杭家以灵芝为家徽,但凡是杭家的子弟,都会佩戴灵芝纹样的身份牌。 不同的身份,会佩戴不同材质的身份牌。 而有资格佩戴灵芝玉牌的,除了杭家嫡支外,便是受杭家看重的亲传弟子。 无论云茯苓是什么身份,她能拿出灵芝玉牌,就足以证明她在杭家的身份不可小觑。 第275章 情况不太对 赵大夫想通这一点,瞬间冲着云茯苓拱了拱手,态度和善道:“原来是杭家小友,失敬失敬!” 云茯苓立刻回了一礼,谦虚道:“赵大夫客气了,您是前辈,小子此行是出来历练的,医术上还要向您多多学习!” 云茯苓手中的这块灵芝玉牌,还是杭老爷子离开京城前,塞给她的。 为的就是哪日她出门在外,有所不便时,可以用杭家的身份行事。 这是杭老爷子的一片好意,也是对她的谆谆爱护之情。 云茯苓当时推却不过,只得收下了。 她原本是不打算用这块令牌的。 只是今日为形势所逼,才不得不拿出来周旋一二。 她原本还担心这块灵芝玉牌不顶事。 却没想到赵大夫一见这块灵芝玉牌,便认可了她的身份,心里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杭老爷子没忽悠她。 平安堂在江南这一片还真是挺有名气的。 连带着杭家,也很是受人敬重。 只凭着一枚灵芝玉牌,江南这边的医家,就没人敢为难她。 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将云家发扬至此,让她的徒子徒孙出门在外,也有这样的牌面! 温昭原本还对云茯苓的身份有所怀疑。 但是见赵大夫认出了她手中的那枚灵芝玉佩,认可了云茯苓的身份,他便明白眼前这人十有八九真的是杭家人。 赵大夫也适时低声对温昭简单介绍了一下那枚灵芝玉佩所代表的含义。 温昭听后,眼中霎时多了几分凝重。 温昭不欲得罪杭家。 尤其此人在杭家的身份还很不一般。 但是好端端的,杭家人怎么会突然上门? 莫非那温之珩察觉出了什么? 温昭正欲开口,谁知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门内跑出来。 墨书的目光落在门口几人的身上,霎时有点傻眼。 大少爷一早起来就交待他,让他到门口等着。 说是会有一个脸生的大夫,借用寿安堂的名头上门,他只需帮忙打掩护,将人带进去即可。 他中途有点肚子疼,就跑了一趟茅房。 谁知一回来,就发觉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赵大夫怎么来了? 不是约好了巳时初才来的吗? 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的目光又落在一旁云茯苓和瑶光的身上。 几人之中,就这两个是眼生的。 他们应该就是大少爷说的要找的人吧? 可是寿安堂的赵大夫也在,这两人还怎么借着寿安堂的名头进门啊? 墨书心里觉得太难了,脸上差点都没绷住。 他一晃神的工夫,云茯苓已经上前来,开口道:“在下是平安堂杭家的人,听闻贵府大少爷缠绵病榻,特来毛遂自荐。” 墨书跟随温之珩这么多年,自有一股机灵劲。 他一听这话,顿时两手一拍道:“平安堂的大夫是吧,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完,他便抓着云茯苓的胳膊,拉着她往里走,“快快快,快去给我们少爷看看!” 温昭见状心下一跳,连忙阻止道:“墨书,大哥的病一直都是赵大夫看的,怎么能随便给大哥换大夫呢?” “还是让赵大夫去给大哥看看,快带赵大夫进去!” 虽然温昭自信一般的大夫,绝对不可能看出温之珩身上的问题来。 自温之珩病了以后,前前后后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金州附近的名医都没少请,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一看到云茯苓,他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没底。 他方才已经听赵大夫讲了,云茯苓手里的那块灵芝玉牌很不一般。 非杭家嫡系和亲传弟子,不可佩戴。 杭家的医术传承自先济春侯云老先生。 那位的医术举世无双,是凭医术封爵的人。 这样的人,古往今来只这么一位! 旁的大夫看不出来温之珩身上的蹊跷,可是杭家的人,凭他们的医术,却未必看不出来。 所以自从温之珩病了以后,温昭一直都在尽量避免请平安堂的大夫过来看诊。 即使避不开,也都是找的平安堂里医术平平的大夫过来。 杭家嫡系的那些大夫,他一个都不敢找。 都故意设计,将那些人给避过去了。 所以这会儿,他是真的不敢放云茯苓进去。 谁知道墨书却不吃他这一套。 见他阻拦,又一个劲地替赵大夫说话,墨书干脆一手抓着云茯苓,一手抓着赵大夫,道: “二少爷,小的没工夫和你多说,大少爷的情况是真的不太好。” “小的正要出门去请大夫来呢。” “既然这儿有大夫,而且还不止一个,那可真是太好了!” “大少爷曾经说过一句话,小的一直都记的牢牢的。” “叫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有两个大夫给大少爷一起看诊,也不怕诊错了。” “两位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去给大少爷看诊吧!” 墨书最后一句话,是对云茯苓和赵大夫说的。 说完,他也不理会温昭,直接拽着云茯苓和赵大夫就往里面跑。 温昭闻言气了个半死,连脸上一贯的温和之色都差点维持不住。 墨书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若是再拦,那便实在令人起疑。 毕竟他方才是拿赵大夫当借口,来阻拦云茯苓进去看诊的。 谁知道墨书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赵大夫和云茯苓一起拽进了府门。 瑶光见状,立刻背着药箱,麻利地跟在云茯苓身后,也进了温家。 经过温昭身侧时,她见温昭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阴沉。 她唯恐这人追上去使坏,当即手上不着痕迹地轻轻一弹。 刹那间,温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右腿又酸又软又麻,一时间有些无力。 他一个踉跄,突然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而瑶光此时,已经离了他三丈远,追着云茯苓去了。 赵大夫带来的那个小药童就比不上瑶光机灵了。 他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迈开腿去追赵大夫。 门口的几人一时间走的只剩下温昭和那门房。 门房见温昭摔了,连忙立刻去扶他。 温昭被扶起来后,只觉得颇为丢脸,心中恼恨异常。 可是又担心温之珩那边出了什么乱子,让事情超出他的掌控之中。 第276章 去取药渣来 温昭心头惴惴,当即一把推开门房,快步追了上去。 墨书引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温之珩所住的秋棠院去了。 温之珩看到墨书领着一串人过来,其中还有寿安堂的赵大夫。 再仔细一看,昨晚闯入他房间的那女子也在,只是今日换了副男装打扮。 他不禁心头一惊。 这两拨人怎么撞到一起了? 现下这是什么情况? 两拨人撞在一块儿了,那女子不仅没被人拆穿,反而还光明正大地混进了温家,看来有点本事! 温之珩心下疑惑又好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好在墨书是个机灵的。 一进门就嚷嚷起来:“少爷,您不是说不舒服,让奴才去给您请大夫吗,您猜怎么着?” 他“嘿”了一声,一边冲温之珩眨了眨眼睛,一边继续表演道:“说来真是巧,奴才刚到大门口,就碰见了赵大夫,还有这位是平安堂的杭大夫。” “奴才就赶忙把他们两位都给请来了!” 温之珩闻言,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 想来是赵大夫因故早到了,恰巧撞上了云茯苓她们二人。 这二人自然不能再借用寿安堂的名头进温家。 只是这平安堂杭家的名头,可比寿安堂赵家还要大。 这两人竟敢打着平安堂杭家的幌子,不知他们真的是杭家的人,还是临时起意,见借寿安堂的名头不成,只得扯了平安堂的大旗? 不管是真是假,顺利进来了就行。 温之珩给了墨书一个赞赏的眼神。 今日之事有惊无险,也多亏了墨书机灵,将事情圆了过去。 墨书对上温之珩的眼神,便知道自己今日这事干的漂亮。 恰在此时,温昭紧赶慢赶地追了过来。 温之珩一看到温昭,眼神霎时微微一冷。 温昭一脸关切地上前,道:“大哥,我听墨书说你病的又重了,所以过来看看……” 温之珩神色冷冷淡淡:“多谢二弟关心,这两年我一直病着,都习惯了,只是墨书忠心,见我今儿难受得厉害,这才非要去请大夫。” “我见他一片忠心,这才让他去请人的。” 温昭脸上的关切之色更重了几分,顿时道:“大哥,你可切莫讳疾忌医,墨书一心为你,他是个好的,该赏!” “大哥,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温昭说到这儿,立刻看向赵大夫,“赵大夫,您快给我大哥看看!” 赵大夫应声上前,从药箱里取出脉枕后,便开始给温之珩诊脉。 过了好半晌,赵大夫才收回了手,道:“从脉象上来看,大少爷是寒邪入侵,血脉凝滞。” “可是奇哉怪哉,我开了对症的药,怎么大少爷吃了这么久的药,病情却一直反反复复,不见丝毫好转呢?” 墨书闻言立刻道:“赵大夫,您开的药大少爷是一顿不落地喝了,可是这病却是丝毫不见起色呢。” “是不是那药有什么问题?” 他这话一出,赵大夫和温昭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温之珩假意呵斥墨书,“墨书,休要胡言!” “赵大夫在金州是数一数二的名医,他开的药怎会有问题?” 赵大夫心知大户人家背地里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不少。 尤其温家正处在内部争斗夺权的时候。 而温大少爷以往身子康健,却突然说病就病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赵大夫不敢说自己的医术是大启顶尖的,可是行医之人该有的医德,他是绝不敢丢的。 他可以容忍旁人说他医术不精,却绝不能被人质疑品行。 否则日后他还如何在杏林立足? 墨书被温之珩呵斥了一顿后,当即向赵大夫道歉,“赵大夫,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大夫一听这话,更加觉得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不知府上熬药的药渣可还在?” 墨书回道:“今早才熬过药,药渣应该还在。” 赵大夫:“那就麻烦大少爷派人将药渣取来,有没有问题,老夫一看便知。” 温之珩顿时冲着墨书点了点头,道:“去将药渣取来。” 温昭见墨书去取药渣,虽然那药渣绝对查不出问题来,可是他的一颗心却仍是控制不住地跳地厉害。 这主仆二人方才是不是故意一唱一和? 温之珩故意把话题往药渣上面引,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起了疑心? 可是不应该啊? 那事他做的很是小心,满城的大夫都没一个人看出来,温之珩怎么会突然起疑心的? 温之珩撩起眼皮,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会儿温昭脸上的表情,这才将目光转向云茯苓的身上。 他微微蹙了蹙眉。 这人不是自己主动找来,说要给他看病的吗? 怎么来了以后一句话都不说? 云茯苓进了屋子以后,便袖着手站在一旁,观察着屋中众人的反应。 她越看越觉得有趣。 她心中更加笃定温之珩的病有古怪了。 看来今日真是没有白来。 她主动提出给温之珩治病这一步棋,也走对了。 瞧见温之珩投过来的目光,云茯苓知道该是她上场的时候了。 云茯苓顿时轻咳一声,看向温之珩道:“温大少爷,不知可否让我给你诊下脉?” 她话音还未落地,温昭便出声道:“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 “赵大夫是金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医,近一年来我大哥的身体一直都是他在调理。” “赵大夫的医术,我温家是信服的。” “杭大夫虽出身名家,但是观你年纪轻轻,这医术恐怕未必胜过赵大夫去!” “温二少爷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云茯苓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年轻怎么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谁规定的年岁小的就不如年岁大的有本事?” “古有甘罗十二拜相,今不也有温二少爷年纪轻轻就掌了温家大权吗?” “这放到自己身上,温二少爷怎么不说自己年纪轻轻难当大任,把这掌家权让给族中耄耋长辈呢?” 温昭听到这儿,脸上的表情瞬间维持不住,看向云茯苓的目光变得阴恻恻的。 云茯苓却好似没看到一般,转头看向赵大夫,“赵大夫,您说呢?” 第277章 中毒 赵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颔首道:“杭大夫说的有理。” “医之一道,虽说年纪大的人,积累的经验更多,这医术上也能更胜一筹。” “可是却也并非人人如此。” “听闻济春侯府云家的那位云大小姐,不过双十年华,医术便已能与欧阳院正比肩,甚至在某些病症上还要略胜一筹。” “医术之高,不得不让人赞叹一声不愧是云老先生之后。” “由此可见,这世间之事不能一概而论!” 云茯苓见赵大夫这番话说的公正,不禁对他颇有好感。 她原本打算若是温昭再叽叽歪歪,就用赵大夫一直没能治好温之珩来当做反驳的理由。 但是见这赵大夫不像是与温昭勾结的无良大夫,她当即便放弃了这一打算。 这赵大夫瞧着人挺不错的,她只是来以为温之珩治病作为条件,与他结盟,得到助力。 与赵大夫又没有仇怨,没必要踩着他上位,坏了人家的名声,害得他以后在行业里不好混。 温之珩适时出声道:“既如此,那杭大夫便来替我诊诊脉吧。” 瑶光这个小药童当的十分称职,闻言当即从药箱里取出脉枕,垫在温之珩的手腕下。 云茯苓上前坐下,抬手搭在温之珩的脉上。 她微微侧头,闭眼细听温之珩的脉象。 片刻后,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温之珩这脉象,哪里是生了什么重病,分明是中毒了啊! 不过他中的这毒倒是有些古怪。 从脉象上看,倒是与风寒极为相似。 寻常的大夫,压根就看不出什么来,只会当做风寒来治。 若非遇上了她,温之珩也就剩下一个月可活了。 见云茯苓收回了手,温昭第一个开口问道:“如何?” 话一出口,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了,当即往后找补道:“大哥是我温家的未来和希望,整个温家都还要靠他支撑,温家的每一个人都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云茯苓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才怪。 恐怕整个温家最不希望温之珩活着的人,就是你温昭了! 有温昭在场,云茯苓心知温之珩中毒的真相,恐怕不便现在说出来。 她心思飞转,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云茯苓开口道:“脉浮而紧,从脉象上来看,确实是寒邪入体,血脉凝滞。” “赵大夫先前诊的并没有错。” 赵大夫见云茯苓的诊断和他一致,刚要松一口气,却听云茯苓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这只是第一层表象而已。” “赵大夫只诊出了第一层,除了风寒之外,温大少爷还有肺热痰浊之症,藏于风寒之下。” 说到这儿,云茯苓看向温之珩,问道:“温大少爷,请问你是否有头痛身痛之感?” 见温之珩点头,她又继续问道:“哪怕喝了很多水,也时常会觉得口渴,夜里心烦气躁,时常半夜惊醒,醒来后难以入眠?” 温之珩再次点头。 “那就没错了,是风寒肺热之症,风寒为表,肺热才是里。” “肺热不治,病情自然会一直反复,而且有越发严重之势。” 赵大夫听的眉头紧皱,征得温之珩的同意后,再次给他诊了次脉。 这一次,赵大夫诊脉的时间更长。 可是他诊了半天,仍是只看出了风寒的脉象,至于肺热,当真一点脉象都没有听出来。 他一时间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来。 暗道莫非他的医术当真不如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云茯苓看到赵大夫那怀疑人生的表情,暗暗在心里道了一句抱歉。 从温之珩的脉象上来看,确实很像是风寒的症状,至于肺热什么的,都是她胡扯的。 至于她询问温之珩的那些头痛口渴的症状,温之珩会频频点头,是因为那些都是中毒后会有的症状。 这些症状中有的和肺热有点像,所以云茯苓才会扯了个肺热的病症当做借口。 她要代替赵大夫,成为温之珩的主治大夫,就必须得有一个理由才行。 原本最好的办法是和赵大夫唱反调,以此来凸显出她的医术更高明。 不过几番来往之下,云茯苓不想毁了赵大夫的名声,这才改变了主意。 她的一番表里之说,传了出去,最多也就是赵大夫医术不到家,只看出了病症的第一层,没能看出第二层来。 而不是他诊错了病症。 云茯苓见一旁的桌子上摆了笔墨纸砚,当即上前提笔写了方子。 她刚把方子写好,墨书就捧着药渣回来了。 赵大夫查看了一遍药渣后,点头道:“这确实是按我开的方子抓的药,里面没有多出来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云茯苓也上前看了看,“赵大夫你这开的是葱白七味汤?” 赵大夫见她只看了两眼,便认出来他开的是什么药方,微微惊讶过后,眼底不由浮现出几分钦佩之色。 不愧是师从云老先生的杭家人。 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后生,便已有了这般高明的医术。 想必要不了几年,这杏林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云茯苓将自己的方子递过去,“赵大夫,您看看我开的方子如何?” 赵大夫接过去一看,不禁暗赞一声精妙,这方子可治风寒和肺热,却是他以往从未见过的方子。 各家的药方,向来都是紧紧捂着的。 甚至有的医馆,一张药方是可以传家的。 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开的药方上面那字,也只有自家抓药的药童能够看懂。 甚至很多医馆,只给病人按方抓药,却不会让病人把药方带走,为的就是防止药方外流。 可是眼前这杭家小子,就这么把自己开的药方个他这个外人看了。 赵大夫的心情瞬间复杂极了。 不知是该说这杭家小子单纯憨傻呢,还是该说杭家财大气粗呢! 云茯苓却不知道赵大夫这会儿心情有多复杂。 在赵大夫看来很是宝贝的药方,对云茯苓来说并不算什么。 同一种病症,云茯苓可以随手写上十几张治疗的药方来。 而且不同的病人,不同的家境,甚至在不同的地域,药方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而进行变化。 第278章 谈合作 药方是死的,病人和大夫却是活的。 只知道药方没有用。 知道给什么样的病人,用什么样的药方最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医之一道,重在积累。 这积累除了从无数的病人身上得来,还有同行之间切磋的感悟。 所以云茯苓从不吝于与其他医者切磋交流。 及至此时,赵大夫才真的心服口服了。 再加上他给温之珩看了这么久的病,温之珩的病情确实未见丝毫好转。 只凭此一条,作为大夫,他便是不称职的。 赵大夫冲着温之珩和温昭两人拱了拱手,面露愧色道:“小老儿医术不精!” “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位杭大夫的医术,确实比小老儿高明!” “小老儿自愧不如,告辞!” 说完,赵大夫便拎起药箱,告辞离开了。 虽然赵大夫没能治好温之珩的病,但是温之珩这段日子也有赖他的照顾,心中自是感念。 再加上赵大夫的医术在整个金州都是有名的,不能因为此次他没能治好温之珩,便全盘否认了。 说不得以后哪日温家人生了病,还要请他上门。 所以留一丝香火情,日后才好再相见。 温之珩忙让墨书替他送了赵大夫出门,又包了一份厚厚的车马费。 赵大夫主动退让,屋中顿时便只剩下云茯苓这一个大夫了。 温之珩抬眸看向云茯苓,“在下的病,就有劳杭大夫了。” 云茯苓笑道:“好说好说!” “照这方子抓药,吃上三天,温大少爷的病情便会有所好转。” 云茯苓想到还没有将中毒的真相告知温之珩。 她得先寻个借口留下,再另找机会。 思及至此,云茯苓话锋一转,“只是这煎药的法子有些不同,待会儿药抓来了,我亲自来煎,待教会了府上的人,以后你们便可自行煎药了。” 温昭见云茯苓并没有看出温之珩体内的毒,反而诊出了风寒和肺热,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心中嗤笑。 什么云门子弟,杭家名医,也不过如此! 温之珩见云茯苓提出要亲自煎药,便猜出她另有深意。 恐怕亲自煎药是假,有话想私下里和他说才是真。 温之珩看了一眼杵在屋中不走的温昭,顿时开口道:“二弟,麻烦你亲自去趟药铺,把药抓回来。” “这药不比旁的东西,要格外小心些,墨书不在,此事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只能辛苦你一趟了!” 云茯苓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温二少爷快去快回,这药得赶在午正时分喝下效果最好,如此便能借午正时分的阳气之力,来化去温大少爷体内的寒气。” 云茯苓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话说到最后,还朝着温昭摆了摆手,一副催促之意。 温昭见状,只得上前接了药方,憋闷不已地出门了。 见温昭走远了,云茯苓立刻冲瑶光使了个眼色。 瑶光会意,当即守在了门口。 云茯苓这才转头看向温之珩,直言道:“方才看诊,我并未说实话。” “你并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中毒!” 温之珩闻言,霎时额头青筋暴起,两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锦被。 那表情不像是听闻真相后的惊诧,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震怒。 云茯苓见状微微挑眉。 她就说这温之珩看起来不像是个蠢的。 “看来温大少爷是早就知情了?” 温之珩松开拳头,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回答云茯苓的话,“只是心中有些怀疑罢了。” “只是我暗中让人查探过,并未发现异常。” “也私下了找别的大夫偷偷看过,都说我是感染风寒,并未看出别的来。” 云茯苓点了点头,“不错,单从你的脉象上看来,很容易误以为只是风寒。” “而且你这毒并非一日之功,而是一点一点,日积月累下的慢性毒药。” “寻常的大夫根本就看不出来。” “你运气不错,遇上了我这么个神医,否则你最多就只有一个月可活了!” 温之珩忍不住瞳孔一缩。 他攥了攥拳头,重新看向云茯苓,“杭大夫这般说,定然有法子为我解毒。” 云茯苓点了点头:“不错,我确实能解你身上的毒,而且不留后遗症,让你和未中毒之前一样活蹦乱跳。” 温之珩凝视着云茯苓的双目,问道:“你想要什么?” 此人既是主动找上门来的,不仅看出他身中慢性毒药,还能够为他解毒,必定是有所图谋。 想来不是能用寻常的金银之物打动的。 云茯苓露齿一笑,“温大少爷果然不愧是能做温家家主的人,是个聪明人!” “我来是想与温大少爷谈合作的。” “姑且也可以说是做一笔交易。” “我治好温大少爷,温大少爷以及你手下的全部势力,需得为我效命。” “凡我所说,你们不可违抗,时间不算太久,为期一年即可!” 温之珩万万没想到,云茯苓提出的交易条件竟然会是这样。 “为你效命?你想利用我们做什么?” 云茯苓见他满眼戒备之色,顿时坐下来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 “别这么紧张,不会让你们做伤天害理,有违道义之事。” “不知温大少爷可听说过黄金膏?” 温大少爷脸上闪过惊讶之色,“你是为黄金膏来的?” 云茯苓一见他这神色,便明白金玉楼的事,他定然是知道内情的。 “看来温大少爷是知道的。” “黄金膏说是能让人入仙境一游的好东西,实则吸食后会使人上瘾,一日不吸食便会如万蚁噬心,痛苦难耐,长期吸食则会枯瘦如柴,精神恍惚,最后虚弱而亡,说一句毒物也不为过。” “听闻令尊温大老爷是金州有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扶危济贫,不仅年年布施,还曾令恶匪幡然醒悟,洗心革面。” “不知令尊泉下有知,知道温家售卖这等害人性命的毒物,九泉之下是否能够安宁?” 温之珩目光沉沉,咬了咬牙,刚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上两句,却听云茯苓继续道: “我明白,此事也不能完全怪温大少爷。” 第279章 达成合作 “毕竟如今温家掌权的人是温二少爷温昭。” “此事定然是温昭瞒着温大少爷干的。” “但吸食黄金膏的人越多,时间越久,事情是想瞒都瞒不住的,势必会惊动朝廷。” “即便此事是温昭一人所为,但说出去谁会信呢?恐怕到时候整个温家也都脱不了干系。” “毕竟温昭怎么说都是温家的二少爷,到时候论罪惩处,温家上下都逃不脱!” 云茯苓说的口有些干,闲闲地喝了一口茶。 温之珩却听的心头大震。 他深深看了云茯苓一眼,“你是朝廷的人?” 云茯苓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冲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 “温大少爷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与我合作,你不仅可以保住这条性命,还有机会给温家留下一些火种。” “想来你也不愿意因为温昭一人,便将整个温家全都拖入地狱吧?” 温之珩沉吟片刻,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茯苓:“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温之珩面露不虞,“你连真实身份都不愿告知,只这般红口白牙的,让我如何信你?” 云茯苓淡然一笑:“除了信我,你觉得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温之珩一时哑然。 片刻后,他终于点了点头,面色沉重道:“好,我答应你,从今日开始,我温之珩,以及我手下全部听命于我的人,全都听从你行事,直到一年约定期满。” 云茯苓露出个满意的笑来,“你日后绝对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的。” 她问道:“金州这边海贸繁荣,想来你温家也有海贸生意吧?” 温之珩点点头,“不错,海贸生意虽然风险大,但是利润却高,金州城中数得着名号的几大家族,就没有不在海贸生意里分一杯羹的。” 云茯苓又问道:“那温家可有自己的船队?” 温之珩点头:“自然是有的,自己组建船队出海,赚的可比在码头上从那些番邦商人手里拿货要多的多,虽然出海的风险大,但是利润能翻好几倍,因此多的是人愿意为此冒险。” “温家因此不缺出海的船和人。” 云茯苓听到此处,越发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很好,从你手下选几个出过海,对海上情况熟悉的人出来。” “我要出趟海,需要几个熟悉海上情况的人做向导。” “另外,温家的船队常年来往于海上,想必有自己绘制的海图吧?” “把海图给我一份!” 温之珩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之色,下意识想问他出海做什么? 然而话刚到嘴边,便被他咽了回去。 他点了点头,“可以。” 云茯苓看了他一眼,“海图和人手,明日就要交给我。” 温之珩闷声应道:“知道了。” 云茯苓想办的事谈妥了,这才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空间里取出一瓶解毒丸来。 “给你开的那些汤药只是个幌子,避人耳目的,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这是解毒丸,每日一颗,这里有五颗。” “吃完后你身上的毒差不多能解一半吧,好好保养身体,多活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 温之珩闻言脸色一僵。 “这解毒丸只能解一半的毒?” 云茯苓将装着解毒丸的药瓶扔给了温之珩。 “给你一半的药就不错了。” “若是我今日给你解了毒,明日你毁约翻脸,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总得给自己留个后手吧!” 温之珩捏着药瓶,脸色有些难看,“言而无信,岂是君子所为?” “我温之珩是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吗?” “你也太看轻我了吧?” 云茯苓见他似乎很是生气,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敷衍地安慰道:“我这是先小人后君子,这样对你我二人都好!” “反正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不阳奉阴违故意坑我,我肯定会给你解毒的!” 温之珩闷声应下,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你说你要出海,那万一……” 后面的话有些不吉利,他生生又咽了回去。 云茯苓却听懂了他的意思,笑道:“那就没人能给你解毒了。” “到时候,你只能给我陪葬了,也好,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嘛!” “所以,你给我挑的那几个人手,可一定要好好挑啊!” “我活着回来,你才能活着!” 温之珩原本还觉得云茯苓是个好的。 听到这儿,他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威胁,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偏偏温之珩拿云茯苓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他这条命,还要靠云茯苓来救。 哪怕云茯苓明着威胁他,他除了听从,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温之珩一字一句,整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放心,我挑的人一定都是好手!” 云茯苓扬唇一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再友情提醒你几句,你中毒大约有两年之久了,这种毒是慢性的,一般来说,会掺入饮食茶水中,进入你的体内,或者制成香粉,随着香料的燃烧吸入体内。” “你自己好好筛查一遍身边的人吧。” “能长期给你下毒,必定是时常与你有接触的人。” “此人若是不揪出来,你解毒丸吃了也白吃!” “你自己可长点心吧,别没等到我出海回来,你自己先被人害死了。” 温之珩感激地冲云茯苓拱了拱手:“多谢提醒。” “不知我中的是什么毒?有何特征?” 云茯苓想着帮人帮到底,便道:“是噬心散。” “此毒长期服用,起初如受风寒一般,畏冷畏热。” “然后人日渐衰弱,缠绵病榻不起。” “最后多梦难眠,心悸而亡。” “因看起来就像是突发心疾而死,所以叫噬心散。” “此毒寻常人根本诊断不出来,所以中毒的人,极难被人看出来是中毒而死,只会被误以为是久病不治而亡。” “不过此毒有个特征,便是遇酸变红,你可从厨房里拿些醋来查验。” “你好好查验一遍身边用的器物,越早找出来越好!” 温之珩听的倒抽一口凉气。 第280章 杭三哥 温之珩听的倒抽一口凉气。 难怪云茯苓说他只有一个月可活了。 他近来确实已经开始出现多梦难眠,偶尔还会有心悸的感觉。 这是即将要毒发的前兆。 幸亏遇到了云茯苓,否则的话,恐怕他直到死的那一刻,都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何而死。 云茯苓说的不错,是他运气好。 运气好的遇到了云茯苓,有了恢复健康的希望。 也让他知晓了自己中毒的真相,而不是当一个糊涂鬼。 温之珩当即从药瓶了倒出一颗解毒丸,直接服下。 云茯苓见她今日到温家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便打算告辞离开。 谁知这时,送别赵大夫回来后,便自觉守在院门口的墨书突然小跑着过来禀报: “少爷,二少爷抓药回来了!” 云茯苓正打算离开,闻言只得暂且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时机这么不凑巧,偏偏撞上了温昭抓药回来这个时候。 看来,她只能再演一场戏,把那特殊的煎药法子一事糊弄过去,才好离开。 然而墨书的话还没说完,“小的远远瞧见二少爷带了好些人回来,其中好像还有平安堂的人。” 墨书说到这儿,眼神朝着云茯苓的方向瞟了瞟。 云茯苓他们是打着平安堂杭家的名头进的温家。 二少爷不知是不是怀疑了什么,竟找了真正的杭家人过来。 那等会儿两下里一碰面,云茯苓他们岂不是要露馅? 一个小厮都能想到的事情,温之珩自然也能想到。 他当机立断道:“墨书,快带杭大夫他们从小门处离开。” 他这秋棠院中,在隐蔽处是开了个小门的,为的就是防备着哪日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从小门那儿溜出去。 谁知这时,院子里已经隐隐传来了温昭的声音。 温昭他们已经进了院子,这时候再从小门走已经来不及了。 温之珩心里立刻转了主意,抬头打量起四周来,寻找哪里可以藏人。 说到底,云茯苓进温家是为了给他治病来的,若是被杭家人揭穿她冒用身份,只怕她没有好果子吃。 温之珩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云茯苓置于那般境地之中。 谁知云茯苓这时却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啜了一口。 温之珩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思喝茶? 云茯苓瞧见温之珩的表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挑眉轻笑:“我都不慌,你们慌什么?” “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温之珩见她这般云淡风轻,不由得心头微动。 莫非她真的是杭家人,不是冒充的? 所以才会这般如此无惧? 温之珩深深看了云茯苓一眼,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她这般年纪轻轻的,医术便高不可及,温家将金州及周边府城的名医都请遍了,也没人看出温之珩是中了毒。 云茯苓却一下子就看了出来,而且还会解毒之法。 能有这般医术,绝对不是寻常之家能养出来的。 莫非她出自先济春侯云老先生座下的四大医家? 温之珩还来不及再多想,温昭已经领着人进了门。 先前温昭拿着云茯苓给的那张药方出了门,本想随便打发一个小厮去抓药的,但是突然心头一动。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个自称是杭家人的大夫突然上门? 这事越想,他越觉得透着一股古怪。 别是哪里来的招摇撞骗的骗子吧? 又或者,难道是温之珩真的发现了什么,所以私下里找了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看诊,为了掩人耳目,那人才谎称是杭家人? 可是那大夫看着年纪轻轻的,也没诊出来温之珩中毒,即将不久于人世。 瞧着医术也不怎么样啊! 温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恰好此时到了平安堂,听闻平安堂中来了位杭家子坐堂,温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心生一计,直接将平安堂里的这位杭家人给请去了温家。 那年轻大夫到底是不是杭家人,两下里一见面,就真相大白了。 一进门,温昭便笑着介绍道:“大哥,这位是杭三水杭大夫。” “杭大夫是杭家嫡孙,医术也是杭家除杭老爷子以外最好的。” “他近日刚到金州的平安堂坐诊,我方才去平安堂抓药,得知这位杭大夫医术很是高明,便自作主张请他来为你看诊。” 说到这儿,他又冲云茯苓抱了抱拳,脸上露出几分歉意。 “并非是我信不过小杭大夫的医术。” “我也是忧心大哥的病情,多请个大夫来看看,总归是好的。” 云茯苓听他加重了“小杭大夫”这四个字的发音,话语中的算计和目的昭然若揭。 这是故意在点明她杭家人的身份。 若她是假的,那么他请来的真正杭家人,自然会揭穿她这个冒牌货。 只可惜,温昭失算了。 云茯苓抬头看向杭三水,甜甜一笑:“三哥!” 云茯苓目力好,方才温昭他们一行人一进院子,云茯苓便看到来的是杭三水。 所以她才会那般气定神闲。 从前在江州时,萧璟翊遇刺后,她正式到杭家登门拜访,与杭老爷子相认。 自那时候起,云茯苓便与杭三哥相识了。 杭家除了杭老爷子和杭掌柜以外,她最与杭三哥说得来。 杭三哥也是杭家这一辈中医道天分最高的,两人时常切磋交流医术,哪怕后来她去了京城,他们也时常会通信,彼此交流最近遇到的心得或者困惑。 温昭找杭三哥来恶心她,可真是找错人了! 杭三哥一进屋子,便认出了做男装打扮的云茯苓。 只是他不清楚情况,便没有贸然开口,生怕万一说错了什么,给云茯苓带去麻烦。 他见温昭先大张旗鼓地介绍了一番他的身份,又一口一个“小杭大夫”地唤云茯苓,心里便有了数。 看来温家的这位二少爷,是怀疑上了云茯苓的身份啊! 请他来温家看病,也是别有居心,想借他之口,拆穿云茯苓。 只可惜,温昭打错算盘了。 听到云茯苓的那一声“三哥”,杭三水瞬间眉眼弯弯,笑的比蜜还甜。 第281章 心虚 杭三哥虽不知内情,但是见云茯苓一副男装打扮,又用了杭家的名头行事。 当即便聪明地配合她演起戏来。 “好弟弟,乖!” “你怎么到金州来了,来之前也不给三哥我送个信?” 云茯苓见杭三哥上道,冲他眨了眨眼睛,笑道:“祖父说我到了年纪,也该出来游历一番,既增广见闻,也能见识更多的病症,提升医术。” “我四下行走,才刚到金州没两日,听闻温家大少爷病重,请了很多大夫都没能治好,我一时手痒,便来毛遂自荐了!” 杭三哥听到这儿,便大致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人毕竟没有事先对过台词,话说到这儿,已经足够为云茯苓证明身份了。 杭三哥担心再说下去会露馅,便只轻轻颔首,道:“出来游历一番也是好的。” 温昭本以为请杭三水过来,会是揭穿冒牌货的戏码。 却没想到云茯苓竟真是杭家的人。 杭三水是他从平安堂里请来的,平安堂上下都一口一个“三少爷”的唤他,杭三水的身份自是毋庸置疑的。 而云茯苓一见了杭三水,开口便直接唤他“三哥”。 从杭三水的反应来看,云茯苓显然并非是冒充的,而是真正的杭家人。 温昭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谁知这时,温之珩突然开口道:“杭三少爷既然来了,不如给我瞧瞧。” 说着,他将手伸了出去。 温昭见状,顿时手心冒汗。 他先前的那些话不过都是托词而已,只是想借此弄明白云茯苓和温之珩在搞什么鬼。 并没有真的打算让杭三水给温之珩诊病。 听说这位杭三少爷是杭家这一辈医术最高的人,颇得了几分杭老爷子的真传。 云茯苓诊不出来的脉象,这位杭三少爷不一定诊不出来。 若是他诊出来温之珩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一想到这儿,温昭心跳都乱了几拍。 他强撑着笑脸道:“方才是我欠考虑了,既然小杭大夫已经给大哥你看过了,还开了方子,就不用再劳烦杭三少爷了。” “这万一诊断不同,开了不同的方子,咱们是听谁的好?” 杭三水闻言,立刻解释道:“温二少爷,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若是与家弟的诊断不同,我们二人会进行辨症,确诊温大少爷得的是何病症,再商榷开方,绝不会让温大少爷陷入两难选择之中。” 温之珩适时开口:“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又看向温昭,“二弟,你方才带杭三少爷过来的时候,不是说是特意请他来给我看诊的吗?” “怎么这会儿又拦着不让他给我看诊了?” “你这前后相悖,实在是让我看不懂!” 温之珩盯着温昭的表情,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和慌乱。 方才他故意主动提出让杭三水给他看诊,为的就是试探温昭。 看来他猜的没错,他中毒这事,绝对和温昭脱不了关系。 否则的话,他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温昭还不知自己无意中露了马脚,只觉得心里苦不堪言。 他真真是走了一招臭棋。 早知如此,他就不把杭三水请来了。 现在可好,弄得他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原本他想着拆穿云茯苓后,再随便找个借口,把杭三水给打发走。 可是温之珩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死咬着非要杭三水给他看诊不可。 温昭知道他再继续阻拦下去,只会让人起疑,只得强撑起笑容道: “我是一片好心,为大哥着想。” “既然大哥想让杭三少爷诊脉,那便诊一诊吧。” 眼下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给他毒药的那人说过,这毒下在体内,世间能看出来的人极少。 这位杭三少爷能不能看出来还不一定呢! 若是他压根就看不出来,自己在这儿阻拦,不是平白让温之珩生疑吗? 想到这儿,温昭瞬间重新有了底气。 他故意做出一副坦荡的样子来,冲着杭三水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好洗刷掉他先前阻拦可能引发的那一点嫌疑。 杭三水上前,抬手搭脉。 半晌后,他脸色微变。 云茯苓察觉到杭三水的神情变化,猜测到他可能也诊出来温之珩是中了毒。 以温之珩目前的处境,他中毒一事绝对不适合叫外人知道。 更何况眼下屋子里还有个包藏祸心的温昭。 她当即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一步,遮挡住了温昭的视线。 在温昭看不见的地方,云茯苓冲着杭三水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问道:“是中毒?” 杭三水看懂了云茯苓的口型,立刻明白云茯苓的诊断和他一样。 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云茯苓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无声地用口型与杭三水交流,“保密,风寒,肺热!” 杭三水见状,立刻就明白了云茯苓的意思。 他再次轻轻点头。 一旁的温之珩将他们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交流看得一清二楚。 也看明白杭三水也诊出他是中了毒。 虽然早就从云茯苓那儿知道了这个真相,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往下沉了沉,浑身冷冰冰的。 云茯苓和杭三水交流完后,杭三水这才收回手。 他按照云茯苓给的说法道:“温大少爷的脉象浮而紧,这是风寒之症。” “只可惜没能及时治愈,引发了肺热,使得心火亢盛,郁热内积。” “如此寒热交替,病情越发严重。” 温昭听杭三水的诊断与云茯苓先前的诊断差不多,都是风寒肺热,并未看出温之珩有中毒之相。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云茯苓适时地将自己先前开的方子说了一遍。 杭三水听后,抚掌赞道:“君臣相佐,这方子极好!” 说完,又对温之珩道:“温大少爷,家弟开的这张方子正对你的症,无需我再开方了,你按照他开的方子吃药就好。” 既然云茯苓在他之前就给温之珩看过诊,也诊出了他身中慢毒,想来这解毒的事,也难不倒她。 倒是这毒让他来解的话,还真颇有几分头疼。 既然如此,他干脆全都推给云茯苓,不揽这桩苦差事了。 第282章 绿云罩顶 温之珩听出了杭三水的言外之意。 当即应道:“有劳杭三少爷走这一遭。” 杭三水轻轻一笑,“无妨,温二少爷事先便给足了诊金的,不过,若是早知道家弟在此,我也就不走这一趟了。” “家弟的医术远胜于我,有他在,无须我再出手。” 温之珩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昭一眼,“多谢二弟这般为我着想!” 温昭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 今日弄巧成拙,温之珩心里定然存了个疑影。 好在温之珩就算心里怀疑,他也没有实证。 中毒一事没有被爆出来,还没到最后撕破脸的时候。 只不过,有些事情要抓紧时间去办了。 不然若是等到温之珩发现了,就麻烦了。 温昭心下飞快有了主意,脸上的表情也重新端住了。 “大哥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温之珩懒得再看他这副虚伪的嘴脸,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儿与他虚与委蛇,当即便假意咳嗽了几声,做出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来。 云茯苓见状,立刻看向温昭道:“温二少爷,让你去抓的药呢?” 温昭看了身后的小厮一眼,小厮立刻上前将药包奉上。 云茯苓接过药包,“我这就去把药给温大少爷熬上。” “温大少爷这病需要静养,也受不得吵闹,要多多休息为宜。” 温昭顿时道:“那我就不打扰大哥休养了。” 杭三水这时也背起药箱,“在下先告辞了。” 杭三水拱了拱手,然后看向云茯苓,“忙完了记得回平安堂。” 云茯苓听懂了杭三水的言外之意,轻轻点头,“知道了。” 见温昭他们走了,云茯苓才将手上的药包丢给了温之珩。 她随便诌了个煎药的法子,让温之珩掩人耳目就可。 反正这药煎好后他也不会吃。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有事去如归楼冬院找我。” 云茯苓与温之珩交待了一番后,便出了温家,去了平安堂一趟。 云茯苓没有对杭三水说自己来金州的真实目的,只说有事要办。 杭三水见状,也就没有再追问。 末了,他拍了拍云茯苓的肩膀,道:“若有需要杭家,需要三哥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云茯苓听的心口一暖,笑道:“多谢三哥,若真有需要,我不会跟三哥你客气的!” 云茯苓与杭三水叙了一会儿话,连午饭都没有留下来吃,便匆匆告辞了。 与此同时,温昭则出现在了金玉楼中。 金玉楼三楼的某间房间里,床榻摇动,不时有暧昧的声响从床幔中传出,满室旖旎春色。 守在门口的护卫听着屋中的动静,彼此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来。 没想到国师大人还是这般急色之人,见着了情人,大白天的就在床上胡闹起来。 两人听了一会儿壁角,觉得国师大人约莫得好些时候才能完事。 他们一直在这儿听着,听的人都心猿意马了。 这三楼都是他们的人,这一时半会的出不了什么事,倒不如先下去找些乐子。 谁知这两个护卫前脚刚走,后脚温昭就来了。 温昭直接推门而入,下一瞬就被屋子里的场面给惊住了。 这大白天的,他哪儿会想到瞧着一派正经的国师大人,会有这般放荡不羁的一面。 一时间,温昭尴尬不已。 他忙用袖子遮住脸,悻悻道:“国师你先忙,我去隔壁等你!” 说完,温昭便飞快地退出了房间。 离开前,他不经意间一瞥,便从床幔的缝隙间看到一抹雪白肌肤。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异香。 温昭觉得那香味好似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似的。 但他也没有多想,快步离开了。 文先生被温昭打断了好事,心情自然不爽。 床榻上的女子听到温昭的声音,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急忙拿锦被将头脸遮住,生怕温昭进来发现她。 文先生瞧见后,忍不住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怎么,怕被他发现你在我的榻上?”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温昭最喜爱的一个小妾。 而温昭不知道的是,这女子却是听从文先生的安排,故意接近温昭,成为他的小妾的。 如今更是和文先生有了私情。 女子听到温昭出去了,这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 她伸出粉拳,在文先生胸口捶了一下,“哎呀,您可真坏!” 文先生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我这么坏,你还不是照样喜欢!” 女子双手圈住文先生的脖颈,眼波流转间尽显媚态。 “奴家就是喜欢!”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文先生才起身穿衣。 “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了。”文先生叮嘱道。 那女子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 文先生整理好衣衫,这才去见温昭。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突然一顿。 定然是门口的护卫偷懒,跑去 幸好有床幔遮挡,否则叫温昭知道自己睡了他的女人,闹将起来,场面就不好收拾了,他与自己定然也会离心。 虽然没被温昭发现,但是当值的护卫偷懒,私自离岗,定然要好好惩处才行。 这事待他见过温昭以后,再做惩处。 温昭此时已经到了隔壁的空屋子坐下。 虽然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但是脑海中还是不受控制地自动回放方才那香艳的一幕。 不知道能令国师大人心动,不顾白日里就胡天胡地的女子,到底是何绝色? 说起来,国师大人每每见他,都戴着面具。 他至今都还未曾见过国师大人的真容。 不知道国师大人在床上与女子欢好时,是不是也戴着面具? 温昭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 他立刻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端正坐好。 文先生上前,恭敬行了一礼,“见过少主!” 温昭抬了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文先生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文先生又行了一礼谢座,然后才语气赧然道:“方才叫少主见笑了!” 第283章 加快计划 温昭丝毫不知自己被戴了绿帽。 他担心文先生面子上挂不住,反过来安抚他道:“大家都是男人,我懂得!” “国师大人不必介怀!” 文先生见温昭反过来主动替他缓解尴尬,微微一怔后,遮挡在面具后的唇角高高翘起。 他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少主急匆匆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温昭这才想起正事。 “今日温之珩那儿突然去了个杭家的大夫。” “虽然没看出温之珩体内的毒,但我这心里总是觉得不大安稳。” 文先生闻言微微挑眉:“是杭家哪个?” 温昭回答道:“只说姓杭,倒是没说叫什么名字。” 他回忆了一下,道:“是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长的还挺清秀的。” 文先生对杭家的了解不算太深。 只知道杭老爷子膝下儿孙众多,今年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算起来应该是杭老爷子的孙辈了。 既然那人没有看出来温之珩身上的问题,文先生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是一个年轻人而已,放心吧,毒娘子调配出来的毒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大夫,岂能看的出来?” 温昭觉得也是。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莫名觉得不安。 尤其是先前金玉楼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两个刺客。 那晚过后,温昭发动了一切人手去追查。 可是那两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竟没查到丝毫踪迹。 这事一直梗在温昭心头。 他不知那两个刺客到底是什么人,那晚有没有听到什么? 只要一想到他的身份有可能会泄露,温昭便心头惴惴。 月国已经灭国,月氏皇族当年被杀了个干净,他能活下来都是侥幸。 月族人以为皇族不存,所以月族人四散凋零,越发式微。 这些年幸好有国师四处奔走,又有他这个皇族遗脉在,才重新将月族人凝聚起来。 可若此事一旦被大启的萧氏皇族知道,定会再次对他们赶尽杀绝。 月族已经经历过一次围剿了。 再也经不起第二次了。 若是再次被大启围剿,恐怕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到时候别说是复国了,恐怕月族人都要所剩无几了。 若真是如此,月国便当真只能存在于史书之上,只是史书上寥寥只言片语。 说不定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世间不会有人还记得月国,那个曾经辉煌灿烂过的国家。 若想破局,唯有复国成功,他登基为皇! 温昭思及至此,顿时看了文先生一眼,试探道:“国师,这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看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加快了?” 文先生想了想,也觉得应该加快进度了。 他这次是寻了借口出京的,不能在金州这边停留太久,否则三皇子那边不好糊弄过去。 文先生沉吟片刻,点头道:“我会传信给倭国那边,让他们下次送三倍的货过来。” “其中三分之二的货送去京城神仙居。” “金州这边的官员和守将都被我们用黄金膏控制着,我们想要拿下金州轻而易举。” “只等京城那边重要位置上的人染上了黄金膏的瘾,我们便可带着金州这边的兵力,还有我们自己的人马,冲进京城,攻占皇宫。” “到时候便是大启覆灭,月族崛起之日!” 文先生说到这儿,起身向温昭恭敬一礼,“到时候少主登基,天下臣服!” 温昭想象着自己身穿龙袍,头戴冕旒,高坐龙椅之上的情景,不由得胸中激荡。 他伸手扶起文先生,恳切道:“若有月族复国那一日,国师大人厥功至伟!” 文先生垂眸:“为了月族,臣愿付出一切,无怨无悔!” 温昭拍了拍文先生的肩膀,“国师对月族之心可昭日月。” “倭国那边,就交给文先生了。” “我会从温之珩那儿逼问出温家财宝的下落。” 温昭给温之珩下毒,为的不仅仅是温家的家主之位,还有温家传承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家财。 他掌权温家以后,曾看过温家的账本,也去温家的金库里看过。 虽然金库里存放的金银不少,但显然不是温家的全部。 且不说温家传承百年的积累,光是日进斗金的金玉楼,这些年开下来,就积攒了不知道多少钱财。 这些钱财藏在哪儿,恐怕只有温之珩知道。 纵观历朝历代,但凡是造反成功的人,有两样东西不可或缺。 一是手里要有人。 二是手里要有钱。 有兵权有银钱,还怕打不下这天下吗? 所以温昭盯上了温家的财富。 除了财富之外,温家的家主之位,也有那么一点价值。 他掌控了温家,等到起事以后,温家便可代表世家支持他。 而世家向来都是墙头草,有温家出头,其他的世家定然会见风转舵,倒向他。 有了世家的支持,他再拿下京城和皇宫,让萧氏皇族沦为阶下囚。 到时候他登基称帝,便是民心所向! 温昭和文先生在这边认真筹谋起来,另一边,与文先生偷情的那小妾穿好了衣服,戴上帷帽后,悄悄出了金玉楼。 然后进了金玉楼隔壁的茶楼。 茶楼的包间里,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正呼呼大睡。 小妾进了包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放在了那丫环的鼻端。 片刻后,那丫环动了动,似有转醒的迹象。 小妾连忙将瓷瓶收起来,在丫环对面坐下。 她刚坐好,那丫环就醒了过来。 丫环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待意识回笼,她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神情惶恐道:“常姨娘恕罪,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常姨娘微微一笑,很是大度道:“不妨事。” “这午后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在外面待一会儿也好。” 丫环见常姨娘没有怪罪,暗暗松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在茶楼里歇了一会儿,又上街逛了逛,这才回府。 翌日,温之珩派人给云茯苓送来口信。 云茯苓要的人,他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把人送过来。 而天权那边,也有了回音。 云茯苓要的海船,已经准备好了。 第284章 海上救人 蔚蓝的天空和海水连接成一线。 一群海鸥在海面振翅盘旋着。 云茯苓站在甲板上,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湿感。 天权站在她身侧,遥望着远处浩瀚无垠的海面。 今日已经是出海的第三日了。 这三日她们沿着小月湾去倭国的航线搜寻,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萧璟翊和左晏是跟踪那倭国人,在小月湾失踪的。 云茯苓已经让天权带人,私下里将小月湾那边搜了个底朝天,并没有发现萧璟翊和左晏的踪迹。 如此一来,最大的可能便是萧璟翊和左晏在那倭国人的船上,随船出海了。 虽然大海茫茫,但是那个倭国人和温昭有生意往来。 海上行走,是有固定的航线的。 势力划分不仅仅是在陆地上,这海上也是有地盘的。 若是偏离了航线,说不定就会误入别人的地盘,甚至遭遇海盗。 所以云茯苓只要沿着从小月湾到倭国的航线搜寻,只要找到那个倭国人,便能顺藤摸瓜找到萧璟翊和左晏的下落。 云茯苓遥望海面,暗自祈求老天爷,让她早日找到萧璟翊吧! 这时,船上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咦,那是什么?” 负责巡逻的几个侍卫站在船舷边张望。 片刻后,其中一人惊呼道:“好像是个人!” 云茯苓听到动静,循声望过去,便见海面上漂着一根浮木,那根浮木上趴着一个人。 云茯苓立刻吩咐天权道:“快去救人!” 天权应了声是,便和其他的护卫一起,将漂在海里那人救上了船。 待将人救上来后,众人才发现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皮肤黝黑,身形消瘦,人瞧着有些呆滞,半昏半醒的样子。 云茯苓上前把了一下脉,然后对天权道:“他是太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去取些食水来。” 他们在海上漂了三日,遇见这少年也是缘分。 顺手救他一命,也算积德行善了。 云茯苓一声吩咐,立刻有人去取了饮水和食物过来。 那少年一看到吃的,顿时像是饿狼一般,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吃的太急,不免被噎住。 天权立刻送了杯水过去,安抚他道:“别急,慢慢吃!” 少年没有说话,只接过水喝了几口,便抓起馒头继续吃起来。 原本在船舱里休息的赵学思听说从海里捞了个人上来,立刻也跑到甲板上。 吃了云茯苓给的药,赵学思身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彻底好全,但行动已经无碍。 他得知云茯苓要出海寻找萧璟翊,死活要跟着一起来。 云茯苓实在拗不过,只好带着他一起出海了。 如今这船上除了云茯苓从京城带的一部分人手,天权从萧璟翊留守的人中挑了一部分好手外,剩下的便是温之珩的人了。 云茯苓带来的人,还有天权等萧璟翊留下的人,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温之珩给她的那些人手,虽然云茯苓防备了一手,不敢完全信任,但是云茯苓的安全事关温之珩的生死,想来这些人也不敢耍什么手段。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温之珩送来的这些人很是听话,对云茯苓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云茯苓只要他们听话,必要时能够给予她有用的建议,让这趟海上之行平安顺利就够了。 赵学思一冲上甲板,就冲着云茯苓嚷嚷道:“我听说从海里救了个人……” 云茯苓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朝旁边示意。 赵学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那里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上正抓着两个馒头往嘴里塞。 少年四周围了一圈护卫。 默默地将他和云茯苓隔了起来,呈防备和保护的姿态。 防备的是这少年,保护的则是云茯苓。 虽然这少年瞧着可怜,但到底是来历不明之人,不能不防。 赵学思一看到那少年,眼中的光霎时黯淡了下来。 他低声喃喃:“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云茯苓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都认为萧璟翊和左晏在海上的可能性最大。 说不定他们此刻就漂在海里的某个地方,等着有人去营救。 云茯苓此次出海,为的不就是在海上搜寻萧璟翊和左晏的下落吗? 云茯苓见赵学思失落,顿时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活着,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 赵学思抬眸看向云茯苓,看见她眼中坚定的光芒,顿时重新恢复了信心。 他重重点头,“对,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那少年吃了些东西后,整个人才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 云茯苓走过去,半蹲下来,释放出善意,语气温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没有回答,反而抬头看了看云茯苓,问道:“你们是大启人?” 云茯苓一怔,想到这片海域往来的各国商人不少。 但先前天权安抚这少年时,说的是大启话,因此这少年才会认为他们是大启人。 云茯苓想了想,没有在这上面撒谎,直接点头道:“对,我们是大启人,出海行商的。” “你怎么会漂浮在海里,你的家人呢?” 少年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红了眼睛。 “我没有家人了。” “我叫方屿,也是大启的百姓。” “我……我被海盗抓了,被他们逼着干苦工。” “我受不住,好不容易才偷了一艘小船逃了出来。” “没想到遇到海涡,把船给掀翻绞碎了。” “我抓住了一块浮木,才侥幸活了下来。” “但要不是你们救了我,恐怕我漂在海上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儿,他立刻跪下哐哐哐给云茯苓磕头。 云茯苓急忙抬手制止了他。 他见云茯苓似乎是这群人中的头头,目露恳切道:“公子,您能不能留我在船上?我可以干很多活,我吃的也不多的。” 云茯苓想着这是在海上,她要是把这少年赶下船去,那岂不是让他死在海里? 既然把人救上来了,那便好人做到底吧。 她刚想点头,赵学思便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道:“真的要把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船上?” 第285章 玉葫芦 云茯苓明白赵学思的顾虑。 这片海域上来往的不仅仅有和大启做海贸生意的各国商人。 还有打劫过往商船的海盗。 温之珩送过来的那些人,都是熟悉海上之事的。 在云茯苓的要求下,这些日子没少讲他们以前出海遇到的各种事情,还有一些在海上生活的经验。 其中便有一些关于海盗的内容。 海盗也不全是蛮干鲁莽之辈,其中有一些海盗走的就是智取路线。 他们会安排手下的人假装成海上的幸存者,借着人们的同情心理,被救上船后以弱者的姿态取得同情和信任。 再与潜藏在暗处的海盗里应外合。 如此不必大动干戈,就能轻易拿下船上的人,将船上的财物洗劫一空。 赵学思怀疑眼前这少年,是海盗的探子。 赵学思的怀疑,云茯苓当然也有。 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这少年的话。 若是在陆地上,云茯苓救了这少年后,顶多再好心地给他一点银子,便将人打发走,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可是这是在海上,若是要将他丢回海里不管,那先前何必要救他上来呢? 草菅人命,不是云茯苓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拍了拍赵学思的手臂,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船上这么多人呢,要监视住这个少年,并不是什么难事。 若他真的不怀好意,云茯苓定然不会容他! 云茯苓重新看向那少年,“你可以留下,但在我的地盘,就得守我的规矩。” “具体要干什么活,等会儿我会让人给你安排的。” “等我们的船返回大启后,你可以选择下船留在大启。” 少年方屿闻言,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想回大启。 但是怕那样说,会让云茯苓不高兴,毕竟他如今身无长物,没有任何能和云茯苓谈判交易的筹码。 留他在船上,他的吃喝都要靠做工来换,更何况云茯苓还救了他一命。 若是他表示船一靠岸,他就要下船,岂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如今云茯苓主动说可以送他回大启,这其中的意义是不同的。 方屿暗暗决定在船上的这段事情,他一定会加倍努力地干活,报答云茯苓。 方屿心中高兴,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谢谢公子!” 云茯苓见他笑的灿烂,露出几分属于少年人的朝气来,唇角也不由得跟着扬起。 “好了,下去干活吧。” 说完,她看向人群中的一个中年方脸汉子。 “高天远,这孩子就交给你带了,你看着他能干点什么,就让他干点什么。” 高天远是温之珩派过来的人,也是温之珩派来的那些人中的领头人。 高天远顿时抱拳应下:“是,杭公子!” 云茯苓此次出行,对温之珩那边的人,仍是借用了杭家人的身份。 她手下的那些人,在外都一律改口称她为“主子”。 在身份上丝毫不泄口风。 外人想摸清楚她的身份,只从这个称呼上,压根就查不出什么来。 方屿正要跟高天远离开,云茯苓目光不经意间一瞥,视线突然定住。 她一把抓住方屿,抬手便将他脖子上挂着的玉葫芦拽下来。 她仔细看了看那玉葫芦。 这是萧璟翊的。 是萧璟翊离京前,云茯苓亲手挂在他脖子上的那只玉葫芦。 这玉葫芦是云茯苓特意找人定做的,她绝对不会看错的! 她轻轻一拧,玉葫芦顶部便被拧开,露出中空的内里。 玉葫芦里面的灵水已经没有了,只不过还残存着一丝灵气。 云茯苓对空间里的灵气甚是敏感,因此一闻便闻了出来。 云茯苓见状,更加确定这就是她给萧璟翊的那个玉葫芦。 玉葫芦可以仿造,但是玉葫芦里面的灵水,却是独一无二的。 方屿见云茯苓拿走了玉葫芦,当即脸色一变。 “还给我……” 云茯苓握着玉葫芦,脸色凝重,“这玉葫芦你从哪儿得来的?” “这是我的东西!”方屿嘴硬道,一边说,一边想从云茯苓手里把玉葫芦拿回去。 云茯苓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天权,把他带下去!” 见云茯苓突然变脸,这番变故弄得高天远等人面面相觑。 天权却明白定然是有什么缘故,才让云茯苓突然改变了对方屿的态度。 而这一切,多半与那个玉葫芦有关。 天权当即像拎小鸡仔一般,将方屿拎了下去。 方屿一时间被云茯苓冷肃阴沉的脸色吓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天权拎着进了船舱,想挣扎都挣扎不得。 云茯苓看了高天远等人一眼,挥手道:“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待打发了众人后,她立刻快步进了船舱。 赵学思还从没见过云茯苓这个样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追了上去。 天权寻了个空房间,将方屿丢了进去。 没一会儿,云茯苓便过来了。 赵学思快步追上来,拦下云茯苓问道:“这玉葫芦是不是王爷的东西?” 云茯苓与左晏并不算熟识,自然不可能识得他的贴身之物。 只有萧璟翊的东西,云茯苓才会一眼就认出来了。 方才云茯苓反应那般激动,显然这玉葫芦不一般。 因此赵学思才会猜测,这玉葫芦是萧璟翊的东西。 云茯苓点点头,道:“这是王爷离京前一晚,我亲手送给王爷的。” 她送给萧璟翊的东西,萧璟翊必定十分珍视,绝不会随意丢弃。 更何况这玉葫芦里面,还有一滴能救命的药水,萧璟翊定然会贴身携带的。 天权先前便猜测云茯苓对方屿的态度大变,定然是因为这玉葫芦的缘故。 他猜的果然不错。 “王爷的东西,怎么会在那小子的手里?”天权皱眉道。 “那自然是要问他了!”云茯苓说着,便伸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赵学思原本紧锁的眉头忽然微微舒展开来。 他们寻搜了这么久,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玉葫芦,那玉葫芦还是云茯苓送给萧璟翊的东西。 说不定那小子见过萧璟翊,从他的嘴里,也许能问出点线索来。 第286章 魔鬼岛 想到这里,赵学思急忙也进了房间。 天权吩咐门口的侍卫,“守好了,不许任何人靠近,尤其是温家的那些人!” 虽然这一层都是他们的人,但是天权仍是万分警惕。 温家的那些人虽然是盟友,但到底只是因一时利益而合作,并不可完全信任。 所以该防备的地方,天权并不会掉以轻心。 房间里,云茯苓拿着那个玉葫芦,再次问方屿:“这玉葫芦你从哪儿得来的?” 方屿嗫嚅着,此时他才意识到这玉葫芦恐怕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云茯苓面色冷肃,语气越发凌厉。 “这东西绝不可能是你的!”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玉葫芦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见方屿还不肯开口,云茯苓心下焦躁之余,也失去了耐心。 她先前觉得萧璟翊手里有她给的那滴灵水,便有了一张保命的底牌。 即便他遇到了什么意外,处境堪忧,但有那滴灵水在,性命无虞。 肯定能撑到云茯苓找到他的时候。 所以这段日子云茯苓虽然也有担忧,但心里却是有底气的。 可是现在发现她给萧璟翊保命用的玉葫芦落在了旁人的手里。 而且那玉葫芦里空空如也,已经没有灵水了。 云茯苓顿时就无法再淡定了。 云茯苓不知道玉葫芦里的那滴灵水,是被萧璟翊用掉了,还是落入了旁人之手。 但是此时萧璟翊身边没了灵水这张护身符,若是遇到性命之危,岂不是糟糕? 不行,她必须尽快找到萧璟翊! 而眼下唯一的线索,便是眼前这个叫方屿的少年了。 云茯苓看向方屿的眼神不再温善怜悯,而是透着一股冷冽寒意。 “天权!”云茯苓唤了一声。 站在角落的天权立刻上前一步,应声道:“主子。” 云茯苓:“给他点苦头吃吃,让他知道该怎么说实话!” 天权应了声“是”,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方屿见状吓的面色惨白,还不等天权动手,就高声道:“我说,我说,那玉葫芦是我捡的……” 云茯苓闻言却大怒,柳眉倒竖:“还敢扯谎!” 说着,她冲天权使了个眼色,“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天权,把他的两条胳膊卸下来!” 方屿闻言,顿时吓的更厉害了,整个人瑟瑟发抖。 “我没说谎,真的是我捡到的!” “我在魔鬼岛上的一个岩石缝里捡到的。” “我看那玉葫芦做的小巧精致,应该值不少钱,就偷偷藏在了身上。” “想着以后回到大启,找家当铺把它当了,也能换些钱生活。” 云茯苓方才让天权卸掉他的两条胳膊,是在故意吓唬他,好诈出他的实话来。 这般恫吓之下,方屿说的话,云茯苓才信了七八分。 云茯苓捏着那玉葫芦,问道:“你捡到这玉葫芦时,这玉葫芦里面就是空的?” “这上头的机关,你可曾打开过?” 方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机关?” “这玉葫芦我捡到后,就是这个样子的,里面空不空我不知道。” 那玉葫芦的顶端是片葫芦叶,打开玉葫芦的机关就设在那片葫芦叶上。 那葫芦叶与葫芦身浑然一体,一般人不会想到葫芦叶上会有机关。 这玉葫芦上的机关是以现代的左旋螺纹式来制造的。 这种旋转形式的开合在现代早已是司空见惯,可是在这个以卯榫结构来接合器物的时代,懂得如何开启玉葫芦上的左旋螺纹机关的,除了她和萧璟翊之外,恐怕旁人的可能性很小。 云茯苓推测玉葫芦里的灵水,极有可能是在方屿捡到玉葫芦之前,就被萧璟翊用掉了。 想到这里,云茯苓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愈发担忧了。 她先前便担忧玉葫芦里的灵水被外人用了。 那灵水不是寻常之物,若是被人发现了,极有可能借着那玉葫芦暗中搜查。 她身负空间的秘密,绝对不能被发现。 哪怕是对萧璟翊,云茯苓也从没想过要对他坦白一切。 秘密宣之于口,便不再是秘密了。 而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云茯苓不想暴露秘密,当即便把话题从玉葫芦的机关上移开,转而问道:“你方才说是在魔鬼岛上捡到这玉葫芦的,那魔鬼岛是什么地方?” 这玉葫芦既然是在魔鬼岛上被方屿捡到的,那么萧璟翊一定去过魔鬼岛。 提到魔鬼岛,方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结结巴巴道:“魔鬼岛……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接下来,在方屿的讲述中,云茯苓才知道他本来是一个沿海渔村的村民,自幼丧母,和以打渔为生的父亲相依为命。 有一日他们父子俩出海打渔,不幸遇到了海盗,便被掳劫到了海盗的船上,送到了魔鬼岛上。 在魔鬼岛上,他们被逼着种田,盖房子,做其他又苦又累的重活。 稍微有所懈怠,岛上看守他们的人便会打骂,不是拳打脚踢,就是拿皮鞭抽打。 方屿抽噎着说到这里,还解开上衣给云茯苓他们看自己身上的鞭痕。 “我们很多人都是被掳劫上岛的,因为岛上需要人干活。” “但是他们又不好好对我们,把我们当做牛马一般使唤打骂。” “上个月我爹不小心打翻了一罐浆液,就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云茯苓听得眉头紧蹙。 这魔鬼岛还真是如它的名字一般,简直如魔鬼地狱一般。 还有,岛上的那些都是一群什么人? 掳劫人口,私自囚禁,草菅人命! 不管是哪一条,都是重罪! “既然你们不是自愿的,就没想过逃离吗?” 方屿抹了抹眼睛,“怎么没想过?” “我和我爹被抓到魔鬼岛后,就一直想着逃出去。” “可是魔鬼岛上看守极严,而且没有船,即便逃出去了,在大海里也是死路一条。” “前两天岛上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突然乱了起来。” “我当时看到岸边有船,就和几个朋友一起,趁乱逃了出来,然后开船离开了魔鬼岛。” “谁知道却在海上遇到了大漩涡,将我们连船带人都吸入了漩涡之中。” 第287章 别耍心眼 想到海上漩涡的景象,方屿依然心有余悸。 若不是遇到了云茯苓他们,若不是云茯苓他们将他从海上救起,恐怕他现在也和他那些一起出逃的朋友们一样,此刻已经葬身大海了。 赵学思听到这儿,忍不住拽了拽云茯苓的衣袖,低声道:“王爷和左指挥使很可能就在魔鬼岛上。” “我们得去一趟魔鬼岛!” 云茯苓也有此意。 但在此之前,云茯苓还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她冲着赵学思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假意从衣袖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了几卷画纸。 她将画纸展开,露出纸上萧璟翊的面部素描图来。 这是云茯苓抽空画的。 除了萧璟翊的,还有左晏的。 为的就是找人时方便让人辨认。 这会儿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云茯苓先将萧璟翊的画像摊开放在方屿面前,“你在魔鬼岛上见过这个人吗?” 方屿仔细看了看那画像,回忆了片刻,突然点头道:“见过。” “他是前不久被送到岛上的苦工。” 云茯苓心头一喜,忙将左晏那张肖像画拿出来,“那这个人呢,见过吗?” 方屿看过后,点头道:“见过,他和刚才那个人是一起到的岛上。” “不过这个人上岛后没两天,就生了很重的病,病得快要死了。” “我离开魔鬼岛那天,还见过这个人。”方屿指了指第一张萧璟翊的画像。 然后又指了指第二张左晏的画像,“但是这个人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了。” “岛上缺医少药,药是很珍贵的东西,不会给我们吃的。” “一旦有人生病,都是靠自己硬熬过去的。” “若是熬不过去,就会被丢进海里喂鱼。” “反正岛上缺人了,他们就会再掳劫一批人上岛,根本不会把金贵的药材浪费在我们的身上。” “所以,这个人多半已经被丢进海里喂鱼了。” 云茯苓心底刚刚涌起的那点喜意瞬间消散。 但是想起已经空了的玉葫芦,云茯苓猜测玉葫芦里面的那滴灵水,恐怕十有八九是被萧璟翊拿来救左晏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了萧璟翊和左晏的确切消息。 赵学思和天权也是同样的想法。 虽然左晏现如今是死是活尚不清楚,但是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线索。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云茯苓重新看向方屿。 “你知道魔鬼岛的位置吗?” 方屿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有自己的小聪明。 他这会儿便猜测出云茯苓一行人出海,十有八九是要找画像上的那两个人。 若是自己帮了他们,能不能从中谋取一点好处呢? 但是这些人瞧着很是凶残,尤其是为首的这个玉面公子,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 自己帮他们找到了人,万一到时候他们过河拆桥,自己别说是要好处了,兴许小命都要不保! 云茯苓见方屿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显然在打什么小算盘。 云茯苓可不惯着他,顿时冲天权使了个眼色。 天权上前,抬手在方屿肩上一按,方屿立刻“啊啊啊”地叫了起来,痛得脸都扭曲了。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去!” 天权见状,这才松了手。 方屿痛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揉着泛痛的肩膀,一边往角落里缩。 整个人简直可怜弱小又无助。 云茯苓看了他一眼,“我提醒你,别和我耍心眼!” “惹恼了我,我有一百种法子能整治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把你从海里救上来,这救命之恩,你总该要报答的吧?” 方屿连连点头,十分识时务道:“我怎么敢和恩人您耍心眼呢?以后恩人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云茯苓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 “很好,带我们去魔鬼岛,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画像上的这两个人,不仅先前救你一命的恩情两清了,而且我还会送你回到大启,再给你一笔银钱,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方屿虽然心有余悸,但是云茯苓的许诺确实让他很心动。 他当即点头道:“我都听恩人您的!” 方屿一口一个“您”,卑微中带着一丝谄媚,看的赵学思和天权不忍直视。 好好一个小少年,瞧被云茯苓给吓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很同情这少年,但是并不多。 若是换了他们,恐怕他们的手段比云茯苓还要更激烈。 眼下终于有了萧璟翊和左晏的确切消息,赵学思和天权都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海上辨认方位,这并不是云茯苓的强项。 云茯苓当即对天权道:“去将高天远叫来。” 高天远能够服众,让他手下的那群人都听命于他,除了因为这是温之珩的命令之外,还因为高天远有丰富的出海经验,以及很强的海上辨位的本领。 若是在海上迷失,高天远能够带着众人寻找正确的方向,安全的回到大启。 这样一个犹如灯塔般的存在,自然会让众人觉得安心。 没一会儿,天权便带着高天远过来了。 这还是高天远第一次踏足云茯苓的人手所在的船舱。 虽然大家是一起出海的,但是云茯苓明显更信任自己带来的人手,对他们这些温家人到底隔了一层。 就连住处也是分了两层船舱,各住各的。 云茯苓所在的这一层船舱,若是无事,他们是不能随意过来的。 高天远心思通透,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 在此之前,高天远他们连见都没见过云茯苓。 此次随行出海,也是听从温之珩的吩咐,所以云茯苓更信任自己的心腹手下,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高天远是温之珩的心腹,深知他们这些人此行,是温之珩与云茯苓做的一次交易。 他们这些人必须保护云茯苓的平安,要护着他安全回到金州城。 这一路行来,云茯苓对他们这些温家人很是礼遇,并不颐指气使,也没有责骂刁难。 所以高天远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盼望着两边通力合作,此行顺顺利利,平安而归。 高天远进了船舱后,目不斜视,拱手冲着云茯苓行了一礼,“杭公子,您唤我?” 第288章 改航去魔鬼岛 云茯苓对高天远微微一颔首,道:“高队长,我们要改航去魔鬼岛。” “这海上辨认方位的本领,船上无人能及你,所以才唤你过来,你一道听一听。” “你们要去魔鬼岛!”高天远瞬间色变,面露犹疑之色。 云茯苓见状,问道:“你知道魔鬼岛?” 高天远点了点头,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魔鬼岛是海上的禁地,往来的海商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听说魔鬼岛上不仅盘踞着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那附近还有海洋乱流和食人鱼,极为危险。” “没有人敢去那里,我也没去过。” “所以我只知道魔鬼岛大概的方向在哪里,因为每次出海航行,都要避开那个方向。” 高天远说到这儿,看了云茯苓一眼,确认道:“杭公子,你确定真的要去魔鬼岛吗?” 云茯苓点了点头,“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高天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劝说云茯苓。 但是最终那些劝阻的话,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高天远从温之珩那儿接到的命令是一切听从云茯苓的吩咐。 并且保证云茯苓的安全。 如今云茯苓要去魔鬼岛,高天远哪怕内心并不赞同云茯苓去那样一个危险的地方,但也只能听从行事。 云茯苓心下已然做出了决定。 方屿便将魔鬼岛的具体位置说了。 高天远对这片海域很是熟悉,所以一听方屿的形容,很快就锁定了具体的位置。 后面的航程,由高天远直接掌舵,朝着魔鬼岛的位置出发。 而此时的魔鬼岛上。 一群劳工正在岛上劳作。 原本荒芜的岛屿被开垦成一块块的田地,然而田地里种植的却并非是高粱小麦等庄稼,而是一种色彩极其艳丽的鲜花。 放眼望去,整座海岛上几乎都是这种绚烂华美的花朵,恍若置身于花海之中。 被抓到魔鬼岛上的劳工们被分成了好几拨劳作。 有的人开垦田地,种植鲜花。 待那鲜妍极致的花朵结出果实,便要有人将果实割开,用陶罐接取从果实里流出的白色浆液。 取好浆液后,再将盛着浆液的陶罐送去海岛中心的一处作坊中。 在那里,还会有人处理这些浆液。 萧璟翊此时就混在这群劳工之中。 他如今被分到的工作是开垦荒地,种植鲜花。 初到海岛上的人,都会先分配种植工作。 等熟悉一段时间后,然后再视其表现,再分配割取浆液和作坊的工作。 左晏在离萧璟翊不远的地方,此时正挥着锄头锄地。 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虽未言语,却早已生出默契来。 当初萧璟翊和左晏追着那倭国人到了小月湾,恰好撞见温家人往倭国人的船上搬运货物。 萧璟翊便和左晏打晕了两个民夫,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混入其中。 他们顺利混到了船上,发现温家装运到船上的都是粮食布匹茶叶等物。 这些东西在小月湾装船,经由倭国人之手在海外诸国售卖。 这其中压根就没有通过海司衙门查验,更没有缴纳关税。 妥妥的走私! 萧璟翊和左晏一商量,便决定留在船上,趁机查一查那倭国人的老底。 原本两人还忧心中途被人发现。 谁知等船一开,却发现与他们一同搬货的那些民夫也都上了船。 他探问之下,才知道船上的人手不够,所以那些民夫上船帮忙,事后还能有一笔不菲的酬劳。 当时萧璟翊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反倒为他们能光明正大留在船上,不必担心被发现而躲藏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知船行了五日后,他们这些人便被送到了魔鬼岛上,开始了苦逼的劳作生活。 萧璟翊这才知道,那些民夫全都是被骗上船的,为的就是把他们送到魔鬼岛上做苦工。 而先前许诺的那些高额酬劳,也都是哄骗他们的说辞罢了。 魔鬼岛上的苦工,几乎都是被劫掠或者哄骗,送到这里来的。 岛上的人手执利器,凶神恶煞。 而那些被劫掠哄骗过来的百姓,却是手无寸铁。 手无寸铁的百姓,对上训练有素,披甲执锐的士兵,压根就没有丝毫的胜算。 被劫掠哄骗上岛的百姓,一旦到了这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要活命,只能老实听话,乖乖地按照要求做事。 萧璟翊和左晏却与这些百姓不同, 原本萧璟翊和左晏想要从这个海岛上逃出去易如反掌,但是上岛那日,萧璟翊发现这岛上遍植的艳丽花朵,很像是云茯苓曾经画给他看的罂粟。 他曾听云茯苓讲过,黄金膏便是从这种名为罂粟的花中提取出来的。 若他没看错,这魔鬼岛上种植的都是罂粟,这一趟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萧璟翊当即决定留下来,查一查这个魔鬼岛,把背后的那些魑魅魍魉全都揪出来! 所以这几日,萧璟翊和左晏假扮民夫,表面上老老实实地干活,不敢有丝毫的反抗,暗地里却悄咪咪地将整座海岛都摸了一遍。 力求做到将海岛上的布局,兵力部署等情况全都了然于胸。 萧璟翊和左晏短暂地对视后,便各自埋头干活,同时悄咪咪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将一切都牢记于心。 就在这时,鞭子的声音突然凌空甩出,发出一阵破空之音后,重重地抽在萧璟翊身后一个老者的身上。 那老者受不住鞭打,发出一声痛苦地呼声后,便栽倒在地。 谁知手执鞭子的监工不仅没有停手,反而又往那老者身上抽了好几鞭子。 “叫你偷懒!” “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 老者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停地发出痛呼声。 周围的其他人或吓的瑟缩,或面露麻木之色,也有几个目露愤慨之色,但却顾忌着那监工的武力,不敢出声。 自从到了魔鬼岛上后,干活稍有懈怠,这些监工便会鞭子伺候。 时日久了,许多人都渐渐变的麻木或畏惧。 萧璟翊看不过眼,当即一把攥住了那监工的手腕。 那监工忽然被人制住,下意识朝萧璟翊看过去。 第289章 等天黑 “你敢拦我,想造反吗?” 监工瞪着一双牛眼,对着萧璟翊便是怒斥。 萧璟翊听到“造反”两个字,眼神瞬间一冷。 什么阿猫阿狗,凭他也配说这两个字! 监工见萧璟翊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更加狠戾。 他想抽出手,也给萧璟翊两鞭子,谁知萧璟翊的手却好似铁钳一般,任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得。 监工心下蓦然一慌,有种难以言说的莫名恐惧。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岂能露怯,当即色厉内荏道:“我警告你,放开我,否则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萧璟翊突然松了手。 监工一时不察,由于惯性瞬间往后栽去。 他本以为要摔个大跟头,谁知摔到一半,衣襟忽然被一只大手拽住,硬生生将他拉了起来。 监工抬头一看,发现拉住他的人竟然是萧璟翊。 萧璟翊冲他挑眉一笑:“大人,大人小心一些!” “还有,这人若是打坏了,就少一个人干活了。” “今早大人还说,上头传下话来,要加紧干活,这个月底前把这片荒地都开出来,全部种上美人花。” “若是把人打坏了干不了活,岂不是耽误了活计。” “万一到时候上头的人怪罪下来,恐怕要连累大人也受责罚!” 那监工一听萧璟翊这话,觉得在理。 前些日子来的人传话说要加大货量,所以老大才发话要多种一些美人花。 甚至觉得岛上的劳工还不够,打算再想法子弄一些人手过来。 而且前几日岛上出了点小乱子,有几个人趁乱偷了船跑了。 他们发现后去追,就看到逃跑的那几个人连船带人被卷入了海上大漩涡之中。 但凡是被卷入大漩涡之中的,就没有能活下来的。 当时他们及时调转船头,才避开了漩涡,没有被卷进去。 但是此事仍是让老大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他再打坏了人,耽误了干活,事情传到老大的耳朵里,肯定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想明白这些,那监工顿时收了继续教训那老者的心思。 但是萧璟翊当众拦下他,让他觉得很是没有面子。 这口气要是不出,他寝食难安。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先是呵斥道:“都给我老实干活去。” “谁再敢偷懒,休怪我的鞭子不留情!”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鞭子抽在萧璟翊的手臂上。 这一鞭子抽得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到,萧璟翊想避都避不开。 那监工看了萧璟翊一眼,冷笑道:“多管闲事是要吃苦头的!” 他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去巡视其他地方了。 左晏见状面色一变,整个人仿佛一只愤怒的豹子,随时都要扑上去撕咬敌人。 萧璟翊冲左晏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左晏虽然面色不悦,但是见萧璟翊如此,只能硬生生忍了这一口气。 萧璟翊抬眸看了看那监工的身影,眼底一片冷肃杀意。 若是了解萧璟翊的人在此,看到他这个眼神,便会明白那监工离死不远了。 萧璟翊很快收回视线,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老者扶起来。 那老者连忙朝着萧璟翊道谢。 今日若非萧璟翊阻拦,恐怕那老者要被活活打死了。 攀谈了几句后,萧璟翊才知道这老者叫邹海生,原本是个渔民。 说是老者,其实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 只是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再加上来到魔鬼岛后常年做苦工,还动辄被人打骂,便愈发显得苍老了。 萧璟翊听了老者的遭遇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人本都是大启的子民,在大启的国土上安居乐业。 却被人劫掠哄骗到这海岛上,不仅要白白给人做苦工,还食不果腹,动辄打骂。 而这座种植罂粟的海岛,恐怕只是黄金膏利益链中的一环罢了。 萧璟翊暗暗咬牙,他定要将这幕后的一切势力全都连根拔起。 将魔鬼岛上的所有百姓全都解救出去。 直到日头西落,监工吹响了哨声,劳工们才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拎着工具回到窝棚,准备吃晚饭,然后睡觉。 等到睡醒以后,明天还要继续劳作。 日复一日,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晚饭是一个窝窝头,加一碗青菜汤。 窝窝头粗粝难以下咽,青菜汤清汤寡水没滋没味。 萧璟翊勉强吃了下去。 在边境几年的磨练,让他能享受华服美食,也能吃下粗粮野菜。 左晏端着汤碗挪到萧璟翊身边。 萧璟翊看了他一眼,用低到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等天黑。” 等天黑干什么? 一是探查魔鬼岛。 这是他们到魔鬼岛以后,几乎每晚都会想办法去做的事情。 二是报那一鞭之仇。 他萧璟翊,岂是会白白挨一鞭子的人? 随着夜幕降临,整座海岛似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变的一片静谧。 四周只能听到虫鸣声,伴随着海浪拍打岸石的声音。 窝棚里的人们劳作了一天,早都累得疲惫不堪,此时都已进入了梦乡。 几乎没有人会傻傻地熬着不睡。 大家只会争分夺秒地多休息一会儿。 因为明天天一亮,他们就要起来干活。 一片鼾声之中,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出了窝棚。 海岛上物资珍贵,没有人会把灯油蜡烛这些照明的东西浪费在他们的身上,所以窝棚这边一片漆黑。 唯有清冷的月光洒下,给这方天地增添了一丝光亮。 萧璟翊和左晏动作熟练地出了窝棚,在月色下,朝着海岛中心而去。 在魔鬼岛上的这些日子,萧璟翊和左晏两人早就把附近的地形都给摸熟了,几乎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 走出窝棚没多远,便是第一层岗哨。 这一层岗哨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看守窝棚里的劳工的。 防止有人趁着夜黑风高跑出去。 不过出了海岛,便是浩瀚无垠地大海,若是没有船和足够的食水,想要活着离开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一旦逃跑被抓回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残酷的惩罚。 所以真正有胆子逃跑的人,并没有几个。 夜里偶尔有些动静,也多半是起夜小解的人。 第290章 信件 萧璟翊和左晏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第一层岗哨,往海岛中心而去。 越靠近海岛中心,烛火越明亮,装饰器具也越奢华,守卫越森严。 萧璟翊和左晏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想避开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入并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是左晏,他能坐稳影刃司指挥使的位子,本身的武艺便出类拔萃,这世间能胜过他的人并不多。 而上了魔鬼岛后,他不知怎么突染重病。 魔鬼岛上不养闲人,一旦生病或受伤,无法干活,便会被扔进海里喂鱼,免得浪费粮食。 当时左晏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是病死,就是被扔进海里自生自灭。 幸亏有萧璟翊相护。 后来萧璟翊喂他喝了一滴药水。 那滴药水不仅治好了他的病,而且他还发现自己的五感比从前更加敏锐,就连内力也提升了不少。 这般神物,定然极为珍贵。 然而这么珍贵的东西,萧璟翊却给他用了。 左晏心中十分感激,愈发对萧璟翊唯命是从。 他也聪明地没有询问那滴药水是什么,又从何而来,默默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 左晏凭借着敏锐的五感,带着萧璟翊避开守卫,很快就到了位于海岛正中心的那座最大最华丽的屋舍。 这里萧璟翊和左晏已经来过两次了,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萧璟翊的目标是寻找账本或者是信件之类的证据。 有了账本或信件,不仅可以顺藤摸瓜地查出参与黄金膏一案的其他人。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证据,凭借这些,足以光明正大的法办了这些恶徒! 屋中,一群人正在喝酒,不时逗弄着怀中的女子取乐。 萧璟翊和左晏跃到屋顶上,揭开一片青瓦,探听屋中的情况。 没一会儿,坐在主位的男人便搂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去了后头的房间。 萧璟翊听其他人一口一个“老大”的唤他,屋中众人的座位也以他为尊,便猜测这人多半就是魔鬼岛上这群人的头领了。 他先前和左晏潜进来,四处翻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萧璟翊潜伏在岛上这么久,已经摸清楚岛上那间作坊,里面制作的就是黄金膏。 既然这里是黄金膏的制作地,那倭国人从此地将黄金膏运走,再通过温家的手将黄金膏流向金州和京城两地,他每次来提货,必定会有记录的册子。 萧璟翊想找的就是这份册子。 既然四下里翻找都没有找到,会不会那册子就在这头领的身上呢? 萧璟翊思及此处,顿时冲左晏比划了一个手势,压低声音道:“你在这儿盯着,有事以哨声为号。” 左晏点了点头。 萧璟翊顿时追着那头领去了。 院子里的人似乎都去了前头喝酒作乐,萧璟翊一路追过来,发现护卫松散了很多。 他刚一靠近那头领的房间,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萧璟翊挑了挑眉,从腰带的内缝里摸出一个药包来。 这是他离开京城前,云茯苓给他防身用的。 除了救命的各种药丸,云茯苓还给他准备了许多防身用的药粉,比如昏睡药粉,痒痒粉,引虫粉等等。 想到云茯苓,萧璟翊眼底浮起一抹柔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胸口处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了玉葫芦的踪影。 萧璟翊想到被他弄丢的玉葫芦,心中懊恼万分。 当初刚到魔鬼岛,左晏突然生了重病。 魔鬼岛上没有大夫,岛上的人根本不会把药材给他们这些抓来的苦工用。 眼看着左晏性命垂危,萧璟翊只得将玉葫芦里的那滴药水喂给他。 云茯苓给的药水果然有奇效,左晏喝下去后没一会儿,整个人便恢复了生机,第二天就生龙活虎的了。 那空了的玉葫芦萧璟翊原本好好收着的,毕竟这是云茯苓送给他的东西,他甚为珍视。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后来有一天就丢了。 萧璟翊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想到这些,萧璟翊心下不免有些黯然。 那玉葫芦可是云茯苓送给他的,怎么能被他弄丢呢? 罢了,等他把魔鬼岛控制住,再把整座海岛一寸一寸的翻找,不信找不到他丢的玉葫芦。 还有岛上的所有人,说不定那玉葫芦是被谁捡去私藏了起来。 到时候他再挨个讯问,定然能把玉葫芦找回来的。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账本等证据。 萧璟翊收回思绪,从腰带里先摸出一颗解药吃了。 然后才潜入屋中,将那包药粉点燃。 淡淡的白烟袅娜升腾,很快弥漫了整间房间。 床榻上的动静渐渐变小,没一会儿便彻底没了动静。 萧璟翊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掀开幔帐瞧了一眼。 见那头领三人都昏睡过去,他立刻捡起那头领的衣服仔细翻找起来。 果然在衣服里翻出一封信来。 萧璟翊打开信一看,见开头便写着“晁大将军”这一称呼。 萧璟翊皱了皱眉,仔细在记忆里翻找了一遍。 晁姓并不多见,在萧璟翊的记忆里,大启并没有姓晁的大将军。 萧璟翊没有立刻去看信的内容,而是跳过中间部分,直接翻到了信尾。 信尾的署名处,“国师敬上”四个大字赫然纸上。 大启的官位制度,并没有国师这一官职。 而大启边境的北蛮和南疆两国,也并没有听闻有什么国师。 倒是已经灭国的月国,每一代的君主都会封国师。 月族人信奉占卜,掌管占卜祭祀的国师,是仅次于君王的存在。 再联想到黄金膏这桩案子,其中的些许蛛丝马迹,都指向有月族人的插手。 萧璟翊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他定了定神,这才从头开始仔细看这封信件。 信上说让晁大将军加大黄金膏的制作量,让他准备以往三倍的提货量。 待到下个交易日,倭国人会来提货。 等倭国人将货提走后,将岛上的罂粟及作坊全部焚毁,不留一丝痕迹。 然后带领麾下兵士先去琼州蛰伏,等待起事号令。 萧璟翊从头到尾看完后,确定这封信是月国国师写给月国晁大将军的。 那些月族遗民,果然心怀不轨,意图谋反! 第291章 王爷打算怎么做? 萧璟翊不知道信上的国师是何人。 但是这封信是从那头领身上搜出来的,想必信上所说的“晁大将军”,应该就是这魔鬼岛上的头领了。 难道萧璟翊上岛以后,觉得岛上的那些人,无论是坐卧行走,都颇像是军中之人。 原来他的感觉没错,这些人真的都是军中之人。 真是没有想到,一个臭名昭着的海盗头子,竟然会是月国大将军。 不过月国都已经亡国多少年了,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竟沦为海盗。 还占了这魔鬼岛,遮遮掩掩地在岛上种罂粟,制作害人的黄金膏! 看来这些月族遗民的野心不小。 恐怕他们图谋的不仅仅是复国! 萧璟翊将所有的事情前后串联在一起,猜测那什么国师,恐怕是想用黄金膏来攻下整个大启。 在大启的国土上,重建月国。 到时候大启覆灭,月国迎来新生! 而且这些月族遗民为了复国,还勾结了倭国。 不知他们许诺了倭国人什么,竟让倭国人愿意和他们合作。 还有金州的温家。 温家不仅与倭国人合作走私,还用金玉楼这间赌坊做遮掩,售卖黄金膏,荼毒大启百姓。 温家人单纯是为了利益,才与倭国人合作呢?还是温家人倒向了月族,想要帮月族人复国呢? 萧璟翊想到那些月族遗民的狼子野心,霎时气的血液翻腾,整个人微微颤抖。 他将信件收好后,目光落在床榻上。 床上的三人衣衫半裸。 萧璟翊见墙上挂着一柄剑,立刻将剑取下,然后用剑鞘挑开那头领的衣服,仔细查看后,发现他的心口处纹着月族人特有的满月图案标记。 这人果真是月族人! 萧璟翊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在房间里仔细翻找起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重要的东西。 最后,萧璟翊果真在床下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藏着账本和一些书信。 萧璟翊翻开看了看。 账本上记录着从魔鬼岛上制作黄金膏开始,倭国人运走黄金膏的每一笔交易。 从账本上记录的数量来看,倭国人运走的黄金膏数量不少。 而且从两年前开始,黄金膏就已经开始流出了。 至于那些书信,基本上都是署名国师。 书信上的内容,也大多是有关黄金膏的事情上,国师对晁大将军的一些交待。 至于其他的情报,则很少。 萧璟翊将账本和所有的书信全都拿走,然后将暗格恢复原样。 他刚弄好,便听到外间传来一声夜莺的叫声。 萧璟翊立刻听懂这是左晏发出的信号。 他当即将那些账本和信在身上藏好,然后小心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外面。 见四周没人,他这才从窗户处翻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萧璟翊特意给窗户留了一条缝。 这样用不了两个时辰,屋中的迷烟就会散尽。 等到那位晁大将军醒过来的时候,或者中途被人发现,也只会以为他睡着了。 一切都了无痕迹,不会有人察觉出异常。 萧璟翊与左晏会合后,见彼此都平安无恙,便去了海岛北边的一处断崖边说话。 这断崖地势险峻,位置偏僻,平时鲜少会有人过来。 只有岛上的巡逻队,每隔一段时间,会往这边来巡逻一趟。 所以这里是个绝好的说话的地方。 萧璟翊和左晏到了断崖这边后,两人开始交换信息。 左晏先道:“你走后,屋子里的那群人喝着喝着,其中两人为了女人突然起了点口角,然后就决定要决斗,谁赢了,那女人今晚就归谁。” 见萧璟翊皱眉,左晏立马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你耐心听我继续说,我这说的可不是废话。” “那两人打斗间扯掉了对方的外衣,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月型图案。” “我怀疑岛上的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月族人!” 萧璟翊点了点头,“不是可能,他们就是月族人!” 说着,萧璟翊将藏在身上的信件拿了出来。 “这是我在那头领身上翻到的,还有一些是在他屋子里的暗格里找到的。” “这信是月国的国师写的,这魔鬼岛上的头领,姓晁,是月国的大将军。” “他们搞出黄金膏来,为的就是乱我大启,他们好趁机复国!” 左晏接过信件,借着皎洁的月光,努力辨认着信件上的文字。 好在今日月光明亮,努力辨认的话,还是能看清信上写了些什么。 左晏看完一封信后,感觉眼睛酸胀得不行。 心下则是大为震撼。 没想到这魔鬼岛上的人,竟然是一支军队。 而为首的那个本以为只是个海盗头领的人,竟然是位亡国大将军。 左晏将信还给萧璟翊,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做?” 萧璟翊握了握拳头,面容冷肃,“一群狼子野心的乱党,当然是要诛杀,才能安定天下!” “但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想诛杀那头领并不难,但是想要一网打尽,将岛上的所有月族人尽数捉拿,只凭我们两个,恐怕不行。” 萧璟翊眉头蹙起。 纵然他们两个人武功高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岛上的那些兵士全部杀尽。 一旦动手中途被人发现,就会反过来围剿他们两个。 萧璟翊倒是不怕被围剿。 怕就怕中途这些人跑出去通风报信。 看来得另外想个法子才行。 唉,若是天权那些人也在就好了。 若是他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人手跟过来,暗中从金州调兵过来,将整座魔鬼岛围住,绝对不会有一人能够逃得出去。 只可惜眼下就他和左晏两个人在。 此时天权他们恐怕还按照他的命令,在盯着小月湾。 他这么久没有现身,也不知道金州那边怎么样了? 除此之外,萧璟翊还有另外一层担忧。 “那位国师在信上要求魔鬼岛准备以往三倍数量的黄金膏。” “我猜测他们恐怕要有什么大动作。” “我看过账本,根据上面的日期记载,下一次提货的时间是在三日之后。” “我们最好是能想一个办法,在倭国人来提货之前将魔鬼岛上下都控制住。” 第292章 乱礁滩 就在萧璟翊发愁该如何将魔鬼岛上的月族人一网打尽的时候,云茯苓率领的船队正朝着魔鬼岛的方向航行而来。 有方屿指路,高天远掌舵,两人互相配合,花费了不到两日的功夫,就到了魔鬼岛外的一处海域。 此处距离魔鬼岛大约还有十几海里。 方屿提醒道:“魔鬼岛上有人巡逻,我们这么大的一艘船过去,还不等靠近魔鬼岛,就会被发现的。” 云茯苓闻言点了点头,觉得方屿说的有道理。 他们这么大的一艘船,目标太大了。 云茯苓略一沉吟,很快便想到了船上的那几艘小艇。 若是乘小艇过去的话,目标就要小得多了。 行动时再小心一些,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大降低。 云茯苓没有当即就贸然做决定,而是先询问了一下方屿的意见。 毕竟他在魔鬼岛上待了两年,对魔鬼岛很是熟悉。 这次又成功从魔鬼岛逃脱,定然有些经验,知道从哪里走可以避开那些巡逻护卫的视线。 果然,方屿听云茯苓询问,立刻便指了一条不容易被发现的路。 云茯苓便让人放下小艇。 船上准备的小艇一共有三艘,每一艘可以坐四个人。 云茯苓打算这一趟先去探探情况,不需要带太多的人,所以只让人放下去一艘小艇。 然后点了天权,方屿和吴老大三人,和她一块儿乘小艇去魔鬼岛一探究竟。 至于其他人则在大船上静候消息。 云茯苓四人坐上小艇,方屿划船。 小艇犹如海上漂浮的一片叶子一般,随着洋流的方向,朝着魔鬼岛进发。 有熟悉魔鬼岛情况的方屿带路,他们一路有惊无险,还算顺利的避开了魔鬼岛上了台对附近海域的监控。 最后,一行人从一片乱礁海滩处上岸。 方屿解释道:“这片海滩上礁石很多,堆叠垒砌,而形成了一处险峻,所以这边很少会有人过来,就连巡逻队一天也就过来这边巡逻一两次。” “我上次就是从这片礁石上爬下来,才逃出了魔鬼岛的。” 云茯苓几人上了岸后,先找地方将小艇藏了起来。 否则被人看到岸边有船,立刻就会反应过来有人上岛了。 待将小艇藏好后,云茯苓才抬头打量眼前的乱礁滩。 确如方屿所说,这片海滩上到处都是礁石。 许多礁石堆叠在一块儿,形成了一处大概有三十多米高的悬崖峭壁。 难怪这地方防守松散,因为此处靠地形便是一处峻险。 无论是从上而下,还是从下往上攀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万一中途不小心脚下打滑摔下来,从二三十米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而且 即便侥幸没有当场摔死,也多半会摔个半身瘫痪。 方屿觑了一眼云茯苓的表情,见她仰着头看乱礁堆砌而成的悬崖,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周身被一层光晕包裹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云茯苓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方屿默了默,再次开口道:“整座魔鬼岛上,只有从这里上去不容易被人发现。” “若是走别的路,很容易就会被那些巡逻队的人发现的。” 方屿一想到被发现后,会再次被抓到魔鬼岛上做苦工。 甚至认出来他就是先前从魔鬼岛上逃走的人,那么等待他的,会是更加凄惨的下场。 一想到这些,方屿就忍不住怕的发抖。 云茯苓收回了视线。 这处乱礁虽然险峻,寻常人攀爬有些难度,但是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处乱礁长年累月被海水冲刷,表层坑坑洼洼的,这就让攀爬的过程中有很多可以下脚借力的地方,使得攀爬上去的难度又降低了一些。 云茯苓的目光一一从天权他们三人的身上扫过。 天权武功高强,爬上这处乱礁顶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方屿先前便是从这里逃走的,想来他对这片乱礁很是熟悉,要爬上去也不难。 云茯苓的视线落在最后吴老大的身上时,停顿了许久。 吴老大对上云茯苓的目光,似是读懂了她的意思,立刻道:“我没问题,想当年在村子里的时候,上树下河那都是家常便饭,这么座石山,我还能爬不上去?” 云茯苓闻言,顿时放心了。 她安排道:“方屿,你在前头领路。”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帮我找到人,我许诺你的好处一分都不会少!” 方屿闻言,想到云茯苓许诺他的那些好处,顿时满心火热。 “那我先上,你们跟紧了我!” 方屿说完,便一马当先,似一只猿猴般攀着礁石便往上爬。 天权见状,顿时解下腰间的绳子,道:“主子,我先上去,然后把绳子扔下来,你们抓着绳子上去安全一些。” 谁知云茯苓却摇了摇头,道:“吴老大,你第二个。”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看紧些那个方屿,若是上去了,便想法子拖他一拖,拖上两刻钟即可。” 然后她才对天权道:“你先施展轻功上去一趟,把绳子甩下来,然后再下来,我有别的事要你做!” 吴老大和天权虽然不明白云茯苓想做什么,却都下意识地听从于他。 天权当即足尖轻点,便凌空而起,纵身飞上了礁石山顶。 然后在附近寻了棵粗壮的大树,将绳子的一头牢牢地绑在树干上后,便将绳子甩了下去。 才攀爬了不到两米的方屿见状,眼中霎时露出羡慕之色。 竟然会飞,好厉害啊! 他完全没有去想既然天权这么容易就能飞上去,为什么不带他们几个上去呢? 若是天权带他们上去的话,不过就是几息的工夫而已。 不过,有天权抛下来的那根绳子,方屿拽着绳子,往上攀爬起来更加方便了。 天权从山顶飞下来的时候,吴老大已经开始抓着绳子往上爬了。 天权这会儿脑子才转过来,开口道:“主子,不如属下带您上去吧?” 云茯苓摇了摇头,“我们先不急着上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293章 无人机 天权闻言,心下疑惑不解。 他原本以为云茯苓是想要他押后,能更好的保护他们的安全。 然而事情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只是,云茯苓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天权还没来得及再多想,便见云茯苓从身上的布包里取出来一个黑色的,外形像鸟一样的东西出来。 云茯苓原本是不想在天权的面前暴露的,但是眼下情况特殊,魔鬼岛上的布防情况不明,若是就这么摸进去,简直和无头的苍蝇没什么区别。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空间里的无人机拿出来,先用它来侦查一下岛上的情况。 所以这次上岛探查,她特意只带了天权他们三个人过来。 又支走了吴老大和方屿。 留下天权,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帮手来绘制海岛上的地形图。 而且在这一众手下中,天权忠心可靠,云茯苓信得过他。 云茯苓操作着遥控器,无人机缓缓起飞,航拍的画面实时传回显示屏上。 看着这一切的天权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这…… 是他眼睛出问题了吗? 这是什么仙家法器? 不仅会飞,而且云茯苓手上的那东西,上面的画还会动。 云茯苓瞥见天权震惊的表情,没有和他解释,直接吩咐道:“拿起纸笔,我说你记。” 天权立刻回神,连忙拿起放在礁石上的纸笔。 这是方才云茯苓拿无人机的时候,一起从挎包里拿出来的。 云茯苓操纵着的无人机仿佛一只飞鸟,朝着海岛中心靠近。 她特意从空间里选了这一架外观黑色,形状和鸟特别像,飞起来几乎没什么噪音的无人机。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那是一只飞鸟。 无人机航拍下的画面传回显示屏上,云茯苓口述后让天权绘制成地形图,就连各处关卡和守卫情况都标记清楚。 天权一边记,一边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问,只埋头按照云茯苓的描述绘制地形图。 云茯苓盯着遥控器上的显示屏,突然,画面里闯入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艳红花朵。 此时已是深冬,虽然南方的气候要比北方暖和一些,却也入了冬。 可是此时的魔鬼岛上,却鲜花盛放,一眼望去简直犹如花海一般。 盛放的花朵大型而又艳丽,云茯苓不由得瞳孔一缩,连忙操纵着无人机飞矮了一些。 离的近了,传回来的画面更加清晰。 是罂粟花。 云茯苓确信自己方才没有看错,那大片大片的花海,种的都是罂粟。 种这么多的罂粟花,恐怕这里多半就是神仙膏的来源地了。 萧璟翊会陷在这座魔鬼岛上,十有八九也和查到这些罂粟花有关。 云茯苓操纵着无人机,几乎将整座海岛都侦查了一遍后,这才看向天权,问道:“我刚才说的都记下来了吗?” 天权点头:“都记下来了。” 云茯苓将无人机收起来,拿过天权绘制的地形图看了看,又和自己方才记在脑海中的对比了一下,发现没有错漏,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天权,我们四人中你的功夫最好,进岛上找王爷和左指挥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张地形图你带着,有了它,行动会更方便。” “这三处地方……”云茯苓伸手在地形图上的三处地方点了点,然后继续道,“这三处地方应该是被抓到岛上做工的地方,王爷和左指挥使极有可能混在其中,你重点在这三处地方寻找。” “找到王爷后,和王爷说明情况,看看王爷是否有什么计划?” 这魔鬼岛上的情况,想来萧璟翊比他们更清楚。 他在岛上这么久,一直没找机会离开,想来应该是有原因的。 天权重重点头,“属下都记下了。” 云茯苓想到无人机,顿时轻咳一声,道:“天权,方才……” 云茯苓话还没有说完,天权便十分机灵地道:“方才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属下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 云茯苓露出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很好,记住你的话!” “你是知道我的医术的,自古医毒不分家,我制出来的毒不比我制出来的药差。” “若你敢泄露半句,我就让你尝尝这天下至毒的滋味!” 天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表忠心道:“王妃放心,属下一个字都不敢泄漏的!” 云茯苓满意地点点头,“那你去找人吧。” “对了,顺便上去一趟,让吴老大和方屿下来。” “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吴老大和方屿爬上礁石顶后,等了许久,都不见云茯苓和天权上来。 方屿探头往下瞧了瞧,然而 方屿忍不住心口一跳,有些担忧道:“他们,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吴老大虽不知云茯苓要做什么,但是想到上来前云茯苓交待他的话,便道:“不会,我们公子厉害着呢,而且他身边还有天权在,没人能伤到公子。” 他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不如我们往前面探一探,若是能探到什么消息,在公子那儿立了功,回头肯定有重赏!” 方屿想着这附近荒芜,少有人来,若是要打探消息的话,肯定要往里走深一些才行。 他怕撞上岛上的巡逻队,有些不敢。 但是想到吴老大口中的重赏,不免又有些心动。 他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在吴老大的一再劝说下动了心思,跟着他往里走了走。 吴老大对岛上的情况不明,又记着云茯苓说的要拖住方屿,所以便只稍微往里走了一点,然后就来回带着方屿兜圈子。 刚走远一点,便借口怕云茯苓他们上来后见不到他们,然后往回退了退。 退回来没一会儿,又往左右去探查情况。 如此来来回回,把方屿折腾地晕头转向。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却始终不见云茯苓和天权上来。 吴老大心里不免也有些打鼓,担心他们在 就在这时,吴老大忽然瞥见天权凌空飞来。 吴老大霎时脸上一喜,连忙飞奔过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天权冲他微微颔首,道:“主子让你们下去。” 第294章 碰头 吴老大闻言,二话不说立刻抓着礁石往下攀爬。 方屿却心下讶异。 这里是通往岛上最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先前说好了从这里上岛,他和吴老大好不容易攀爬上来的,还在上面等了云茯苓他们许久,怎么现在云茯苓又让他们下去? 方屿一肚子的疑惑不解,待他再一抬头时,眼前已没有了天权的身影。 方屿只得压下满腹疑惑,和吴老大重新攀着礁石爬下去。 待两人下到底层,便见云茯苓正躺在一块礁石上晒太阳。 云茯苓听到动静,转头看见他们二人,解释道:“这岛上守卫森严,我们四个人目标太大,所以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让天权上去找人比较好。” “他武功高强,轻功也好,他一个人去不容易被发现。” “即便被发现了,也能轻易逃脱。” 云茯苓这番解释有理有据,吴老大和方屿听后立刻就信了。 但吴老大略一迟疑,忍不住开口道:“这岛上这么大,天权他一个人上去找人,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云茯苓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妙计!” “接下来,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 先前云茯苓用无人机观察魔鬼岛上的情况时,便从实时传回来的画面中,看到了疑似萧璟翊的人。 依照当时的情形,萧璟翊似乎正和一群劳工们一起在做苦工。 只是她并未从中发现左晏的身影。 事实上,她与左晏只有几面之缘而已,并不熟悉,所以只从监测器上的匆匆几瞥间,认不出他来也很正常。 所以她特意在地形图上做了标记,方便天权查找。 只要找到了萧璟翊,也就知道左晏的下落了。 此时的天权,根据地形图上的标记,轻而易举地穿过重重关卡和守卫,进入到了海岛腹地。 天权拿出地形图看了看,又对照了一下实际地形,辨认出方向后,便将地形图慎重地放回了怀中。 他如今在海岛上如入无人之境,一多半要靠这张地形图。 想到云茯苓先前拿出来的那神物,隔空便能探到海岛上的具体情形,绘制出详尽的地形图来。 这般神物若是用在军中,简直是如虎添翼。 尤其是对斥候来说,不仅能大大降低斥候深入敌营探取情报的危险,还能减少斥候的折损。 军中培养一名得力的斥候,并不容易。 战时许多情报的送出,几乎都要靠斥候来命来换。 天权暗暗在心中感叹了片刻,便收起思绪,继续隐藏身形,在海岛上潜行。 罂粟花田中,萧璟翊和一群民夫正在劳作。 不远处的几个监工,一边监督着萧璟翊他们干活,一边在闲聊。 萧璟翊干活之余,还不忘分出几分心神,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收集一切能收集的信息。 他正一心二用着,突然听到一声鸟鸣。 那鸟鸣声落在旁人耳中平平无奇,引不起丝毫注意,萧璟翊却是心头震动。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认自己并非幻听,也没有听错。 那声音是他与暗卫间的联络讯号。 看来是他的人找到魔鬼岛上来了,就是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萧璟翊心念一转,顿时抬手捂住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距离萧璟翊最近的邹海生见状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扶住他,“景老弟,你怎么了?” 昨日萧璟翊从监工的鞭子下救下了他,邹海生心里对萧璟翊很是感激。 这会儿见他捂着肚子叫唤,顿时满心焦急担忧。 离他们有七八步远的左晏见状,一时又惊又急,当即丢下手中的锄头朝萧璟翊的方向跑过去。 他绝不能让萧璟翊出事! 哪知他刚跑了两步,便瞧见萧璟翊冲他使眼色。 左晏顿时明白过来,萧璟翊是装的。 他脚下的步子顿时慢了下来。 这时候,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那些监工的注意。 一个监工甩着鞭子过来,高声道:“干什么呢?都散开干活去!” 萧璟翊捂着肚子,冲监工赔笑道:“大人,我肚子疼,想去茅房。” 监工看了他一眼,面上虽有不满,却还是点头道:“去吧,给你半刻钟的时间。” 即便是抓来岛上的苦工,每日也要吃喝拉撒,所以监工们便是再严苛,也不能禁止这五谷轮回之事。 不过为了避免劳工们借此偷懒,便给他们限制了时间。 萧璟翊闻言连连道谢,当即朝着一处草木繁茂之地一溜小跑着去了。 监工们没兴趣去围观别人拉屎撒尿,况且在这海岛上,没有船,即便逃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而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船渡海,恐怕船才开就会被发现的。 因此魔鬼岛上的防守一直是外紧内松。 萧璟翊要去出恭,压根就没有监工会跟着去监视他的。 倒是左晏眼珠子一转,察觉出了一丝异样来。 不过他怕坏了萧璟翊的事,便强压下了心头的各种情绪和猜测,没有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而是同先前一般继续劳作。 萧璟翊站在葳蕤草木下,朝四周探望。 瞬息间,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萧璟翊看到天权,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天权躬身行了一礼,“殿下。” 萧璟翊微微颔首,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天权知道他担忧什么,立刻道:“属下已经探查过了,这四周没人。” 萧璟翊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拉着天权半蹲在地上。 有草木的遮掩,如此更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萧璟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天权:“是王妃带着属下们找过来的。” “王妃此刻正在东岸的礁石海滩,她让属下先上岛查探王爷的下落。” 萧璟翊得知云茯苓也来了,一时又惊又忧。 转而想到他随着那倭国商人的海船到魔鬼岛,已有月余没有传消息回去。 若是父皇和云茯苓误会他失踪,自然是要派人去金州查探的。 而以云茯苓的性子,必是要亲自走一趟金州的。 萧璟翊心中生出几分淡淡的愧疚来。 是他让云茯苓担心了。 第295章 迷药 云茯苓躺在礁石上,双手枕在脑后,遥望着天际的海面发呆。 吴老大和方屿坐在不远处。 两人时不时地看一眼云茯苓,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瞧着日头渐渐开始西移,却始终不见天权回返。 吴老大心头不免暗暗焦急起来。 这时,云茯苓耳朵微动,突然坐起身来。 她的身体经过空间灵水的改造后,五感极其敏锐,方圆三里内的动静都能感受到。 所以她才能悠哉游哉地在沙滩边晒太阳,丝毫都不担心会被魔鬼岛上的人发现。 因为一旦有人靠近,她立刻就能感应到。 现下她便感觉出空气中风的流速起了变化,是有人朝着她这边的方向来了。 而且来人脚步声很轻,若非她耳力惊人,几乎都要察觉不出来,想来对方武功不低,最起码轻功很好。 云茯苓立刻便想到了天权。 算算时辰,天权这时候应该找到了萧璟翊,带消息回来了。 但凡事都有万一,云茯苓心下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能轻易涉险,毕竟她此时不是孤身一人。 一旦出事,便有可能危及到随她一同出海的上百条性命。 云茯苓当即朝吴老大和方屿比了个手势,三人迅速躲进了礁石群中一处因海水冲刷而形成的洞口中。 没一会儿,一道身影飘然而至。 云茯苓扒着洞口偷偷观察,待瞧清楚来人是天权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现身出来。 天权返回礁石滩,不见云茯苓几人的身影,一时有些心慌。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正要四下去寻找,便瞧见云茯苓三人从一处礁石后现身。 天权悬着的那颗心这才落回原处。 云茯苓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焦急地问道:“找到人了吗?” 天权点了点头,碍于方屿在旁,很多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 毕竟这小子是半路上捡来的,虽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瞧着是个心思正的,没什么坏心眼,但却还不能完全信任。 云茯苓也反应过来,当即让吴老大和方屿留在原地,她则和天权到一旁去说话。 没有了不知根底的外人在侧,天权没了顾虑,当即一五一十说道: “属下幸不辱命,已经见过王爷了。” “王爷也已知晓王妃来了魔鬼岛。” “王爷说这魔鬼岛便是制作神仙膏之地,其背后牵涉惊天阴谋。” “王爷想将岛上的人一网打尽,再利用他们钓出更大的鱼来。” “所以王爷命属下来传话,问问王妃这里有没有能将岛上的人迷晕的***。” “若用***的话,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岛上的人制服,王妃再带人守住岛上各处出口,里应外合,将整座魔鬼岛拿下。” 若要别的,云茯苓可能还会为难一下,但是***,她空间里多的是。 云茯苓听天权详细说明了魔鬼岛上的情况,和萧璟翊的计划后,心里便有了数。 盘踞在魔鬼岛上的那群人,有三四百人之众,而云茯苓带来的人手,虽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人数却只有一百出头。 若是正面硬钢的话,很难将魔鬼岛上的人一网打尽。 稍有不慎,便会被人钻了空子,寻了机会跳海逃走。 一旦有人逃出去,给策划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通风报信,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用***这一招,确实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 云茯苓当即假意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几包***来,递给天权。 “这几包药,足以迷晕上千人了。” “将药放在水中或者饭食中,无色无味,根本察觉不出来,吃下去后不超过五息的工夫,就会人事不省。” “这两包是迷烟,若是不方便在饮食中动手脚,就点燃迷烟,这个迷烟只要吸入,就会晕倒。” “这一包是解药,以防你们不慎中招的话,可以服用解药。” 天权将云茯苓给的***收好。 “王爷说酉时岛上巡逻的人会换值,这个时辰也是岛上固定放饭的时候,酉时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云茯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传话给王爷,酉时我会先带人将魔鬼岛围住,拿下外围的几处守卫据点,绝不会让一个人趁机逃出去。” 商定好计划后,天权便揣着云茯苓给的***,再度进岛去与萧璟翊会合。 另一边,方屿见云茯苓和天权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拿肩膀撞了撞吴老大。 “吴大哥,你们家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一路同行,方屿一直觉得云茯苓无论是气度还是做派,都绝不是普通人。 而且魔鬼岛这等凶恶之地,哪怕是那些有权有势的海商,都不敢往这边来。 偏偏云茯苓却不怕。 方屿不由暗自在心里猜测,怀疑云茯苓他们该不会是官府的人,来魔鬼岛是打海盗的。 可是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方屿按下去了。 据说盘踞在魔鬼岛上的海盗不仅凶恶,而且人数众多,有两三百人呢。 就云茯苓他们带来的这一百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魔鬼岛上的那两三百海盗。 若他们真的是官府的人,是来打海盗的,这一趟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到时候他也跟着玩完! 想到这里,方屿反而希望云茯苓他们不要是官府的人。 但方屿对云茯苓等人的身份,心里到底还是十分好奇的。 吴老大听到方屿询问,顿时睨了他一眼,语带警告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老老实实呆着,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方屿吓的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再多嘴了。 天权离开后,云茯苓顿时朝着吴老大和方屿招了招手。 “我们先回大船上。” 云茯苓率先朝着藏着小艇的地方走去。 吴老大默默跟上,什么都没问。 方屿看了看云茯苓,又看了看吴老大。 他很想知道天权去哪儿了。 不是说要上岛吗?怎么只在沙滩上呆了好半晌,都没进岛上看看,这便要回去了? 方屿满肚子的疑惑。 但是想到先前吴老大的警告,方屿乖乖闭紧了嘴巴,坐上小艇,握着船桨,朝着大船所在的方向用力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