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日,冷情大佬红眼撕毁我婚纱》 第1章 他要和别人订婚了 林思意不知道蒋东政今天吃错什么药,晚上六点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就来到她这儿。 一上来就亲她,亲得特别凶,像是要把她吃掉。 该不会是她今天新换的睡裙符合蒋东政口味吧? 她承受不住,虚虚环住蒋东政的脖子,一双雾蒙蒙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软着声哀求,“慢、慢一点,我疼。” 结果……男人更凶狠了。 一轮结束,林思意整个人汗涔涔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咬唇,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伸手勾住蒋东政的手,用小指勾挠他的掌心,“想去洗澡,但是没力气了,帮帮我嘛。” 蒋东政倒毫无累感,眉眼之间皆是餍足,他甚至披着件昂贵的手工衬衣,翻看最新一期的晚间杂志,间或扫了林思意一眼,慵懒出声:“娇气,自己去。” 林思意不说话,朝着蒋东政轻轻眨眼,同时她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刚数完,她身体一轻,刚才还冷腔冷语要她自己去的男人,打横抱起她。 林思意趴在蒋东政的胸口,在蒋东政看不到的地方,狡黠勾唇。 她就知道,他吃这一套! 一男一女,还是刚缠绵过的一男一女一起进浴室,是不可能单纯洗个澡完事的。 等两人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今晚可以留下吗?”给蒋东政系好领带,林思意实在没忍住开了口。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期盼喜欢的人陪在她身边。 闻声,蒋东政戴腕表的动作一滞,间隔几秒,他收回落在林思意脸上的视线,慢条斯理地继续手上动作。 林思意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蒋东政身上,见他仍在戴表便知道他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一股酸楚在林思意心间弥漫。 抿了抿唇,她咽下嘴里的苦涩,收起眼里的期盼和紧张,用俏皮轻松的语气说,“我开玩笑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觉得这么说有点僵硬,有点欲盖弥彰,林思意又补充一句,“今晚很舒服,期待下次。” 她毫不含蓄,言语眉眼间带着风情妩媚,脚一踮,熟络地勾住蒋东政的脖子,便要去吻住他的唇。 然而,就在两个人的唇即将触碰在一起的前一秒,蒋东政侧了侧头,躲开林思意的吻。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住林思意的下巴。 四目相接。 “你跟我,多久了?”蒋东政漫不经心地问。 林思意从蒋东政不让她亲吻他开始,就生出一种不好的直觉,听到他这么问,她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仿佛有块石头压在上面,让她喘不上气。 “嗯?”似乎是不满意她不应声,蒋东政挑了下眉。 林思意深呼一口气,如实回答,“三年,到今天1150天。” “原来这么久了,”蒋东政感慨,“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没有明说。 他递给她一张黑卡,“里面的钱足够你挥霍一辈子,外加这套公寓,都给你。以后,我就不来了。” 原来,是怪不得他腻了。 林思意没接,耳畔轰鸣,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没名没分不知羞耻地给蒋东政做地下情人……从来不是为了钱。 她爱他,她贪图的,始终是他这个人。 飞快将眼泪逼回去,林思意刻意忽略掉蒋东政玩腻她这个事实,干笑道:“是因为我提议让你留宿,你觉得越界了,所以不想继续了吗?” “如果原因是这个,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犯。” 蒋东政没有回答,而是弯了弯腰,动作轻缓地为她抹去眼尾残留的湿意。 林思意不仅被他碰触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心脏的位置也是一阵颤栗。 蒋东政是改变主意了吗? 可不等她心生欢喜,就听蒋东政淡淡笑了声:“阿意,一道菜吃三年,就算是山珍海味,也会腻。” 说完,他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把卡扔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拎起西装外套,毫不留恋地离开房间。 很快,楼下便响起车子驰离的声音。 林思意僵硬地愣在原地,心口处像是被人用刀子狠扎了进去,痛得她实在憋不住眼泪。 “嗡——”手机一震,林思意猛地回神,她以为是蒋东政的电话,急忙接了,但接通电话才发现给她打电话的人是爷爷,老人家不知为何要让她现在就回老宅一趟。 爷爷对林思意非常好,林思意不得不强撑着精神赶过去。 十五分钟后,林思意抵达目的地,负责照顾爷爷的管家一早就在门口等候,见到她下车,上前迎接她进入庄园。 从管家这里,林思意得知,苏家今晚在举办慈善晚宴,有一个拍家庭合照的环节,爷爷便一通电话喊她过来。 林思意知道爷爷这么做,是因为心里有她,但她可能要辜负爷爷这番好意了。 “王伯,我就不去拍了,”林思意心平气和地说,“我的身份,不适合。” 王伯心疼开口:“您怎么会不适合?您是苏家唯一的女儿啊!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林思意淡笑:“可我姓林,明面上和苏家没有半分关系,苏家的大小姐是苏甯瑶。” 王伯沉默了。 除了苏家一家子和苏家的挚交蒋家,也就外加他和几名被苏家信赖的管事知道,苏家二十三年前,曾发生过一起狸猫换太子的事件。 当时照顾苏夫人的保姆偷偷用自己的女儿交换了刚出生的苏家千金。 从此真千金流落在外,假千金风光无限。 直到四年前,事情败露,真千金林思意才被苏老爷子找回来。 可离谱的是,为了不让娇养数年的假千金产生从天堂跌落的落差和难过,苏父苏母和苏家三子一致反抗了苏老爷子的命令,不许真千金认祖归宗。 于是便形成了现如今真千金有爹有娘有兄弟却没家的现状,只能眼睁睁看着既得利益者享受属于她的一切。 “王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林思意看出王伯在心疼她,她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让一个老人家心疼,怪不好意思的,便提出要离开。 谁知,她刚转身,王伯居然拉住她的手臂,带着哭腔哀求道:“大小姐,您就去拍一下吧,老爷子……老爷子的心脏出现问题,时日不多,能拍一张全家福是他的心愿啊。” 消息来得太突然,林思意瞳孔骤缩,快步朝宴会的方向跑去。 不知是不是她在门口耽误太久时间的缘故,全家福合照这个环节已经过去,爷爷也回屋了。 林思意当即转身,远离人群,准备去爷爷的住所。 刚走没两步,她忽然听到从未给过她一个笑容的父亲磁笑着宣布蒋苏两家确定要联姻,蒋东政和苏甯瑶即将订婚的消息! 犹如当头一棒,狠狠砸在林思意脑袋上。 她脸色煞白地扭过头去。 第2章 他为了别人逼她自首 不远处,半小时前还在她身上为非作歹极尽缠绵的男人站在她最厌恶的女人身旁,任由苏甯瑶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 怎么会这样? 所以,他是为了苏甯瑶选择和她断了? 他也喜欢苏甯瑶?因为苏甯瑶,腻了她? 大概是林思意的视线太过灼灼,蒋东政朝她看了过来。 隔着人群遥遥相望,林思意的眼圈红透!可蒋东政丝毫没见动容,凉薄扫过来,像看陌生人似的看了她一眼,便懒淡收回视线,然后侧身温和地和苏甯瑶说话。 林思意落荒而逃! 她浑浑噩噩地去探望了爷爷,浑浑噩噩地询问了爷爷的身体状况,浑浑噩噩离开爷爷的房间。 全程像个即将崩塌的机器人。 “好巧哦,姐姐是来看爷爷吗?” 楼梯口,林思意被苏甯瑶挡住下楼的路,身穿公主裙受万众宠爱的小公主歪着头,娇滴滴地朝她眨眼。 瞧着清纯又美好。 但林思意清楚,这个人是披着人皮的毒蛇,惯会装可怜污蔑人。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林思意扔出一个“滚”字,便不打算和苏甯瑶有多余的接触,从苏甯瑶身边走过。 林思意百分百确定,她连苏甯瑶半个衣角都没碰到,可苏甯瑶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地从楼梯滚落! 砰的一声,她昏厥在楼下,身下全是鲜红刺眼的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林思意脑海里空白一片,直到她的母亲一脸怒气地来到她身边,扬起手掌给了她一巴掌后,她才如梦初醒般抓住母亲再次扬起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没碰她!是她故意摔下去污蔑我!” 话音落地,林思意敏锐地察觉到数双锐利愤怒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嘴唇颤抖着,一一看过去。 这些视线的主人,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她的大哥二哥和弟弟,还包括…… 蒋东政! 慵懒清冷如他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冰冷眼神剜向她! 林思意心如刀割。 “没有,我没有,可以调监控!”她对上蒋东政的眼睛,坚定地验证自己的清白,渴望蒋东政信她。 苏家这些人信不信她无所谓,林思意只在意,蒋东政信不信她! 事实证明,蒋东政不信,蒋东政嗤了声,如视珍宝般打横抱起昏迷中的苏甯瑶,大步离开。 他表现出林思意没见过的珍视和在意。 似有万箭齐发,扎穿林思意的心脏,让她怔在原处,动一下都难。 与此同时,苏父苏母快步追上蒋东政。 苏家三兄弟留了下来,苏家二少和三少一人一边钳住林思意的胳膊,对待十恶不赦的凶犯似的,将她押到监控室。 苏家大少则负责调取监控,查证。 不是林思意做的,林思意问心无愧,全程不卑不亢,下巴微抬,后背挺直,像棵骄傲的竹! 可竹子不是无坚不摧,轻易就能被砍断。就如同林思意,在苏家大少苏琛绝对的力量下,被按着后颈,按弯腰肢。 “林思意,这就是你说的,你没碰瑶瑶!”苏琛将林思意的脸,强行按在电脑屏幕上。 电脑光线刺在眼睛上,林思意刺得眼疼,她强忍不适,盯着监控看。 由于监控角度的原因,并没有将苏甯瑶的自导自演记录下来,反倒形成她真推了苏甯瑶的错位画面。 林思意不敢置信,会这么巧吗?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为自己解释,监控室外有人疯狂敲门。 “大少,不好了!老爷子听说林小姐将小姐推下楼这件事后,被气得晕了过去!” 林思意脸色一白,连爷爷也误会她吗? 怎么可能? 不,不对,现在不是疑惑这些的时候,爷爷心脏有问题,这次昏厥会不会导致不可挽救的后果? 林思意心里着急,奋力挣扎,想去查探爷爷的情况。 苏琛却箍住她的手臂,将她扔进地下室。 临走前,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林思意,爷爷和瑶瑶若是出事,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声音落地,他“砰”地一声摔上门,在外面上锁。 林思意头晕眼花,艰难撑着胳膊站起来,她用力拉拽门把手,着急地喊:“开门!放我出去!让我去见……” “爷爷”二字就在嗓子里即将喊出,地下室里的灯全都灭掉了,四年前那件事开始林思意就开始怕黑,处在一片漆黑中,她半个字都喊不出,双手抱膝,颤抖地缩在角落。 就这么痛苦惊恐地度过两天,第三天一大早,一道只有亲属去世才会吹响的沧桑嘹亮唢呐声,穿透石缝,钻进林思意的耳朵里。 林思意的心跳仿佛骤停了一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咬着牙,强撑着自己,重新站起来,满脸湿润,疯魔地重重拍门。 她以为会和前两天一样,没人会来。 出乎意料,门开了。 开门的人,是蒋东政! 他一身黑色西装,面上冷淡,没有丝毫笑意。 他性格本就清冷,往日举止投足间携带慵懒感,会中和掉他身上的冷意。 如今,懒意尽散,只剩下冷。 这让林思意觉得陌生,也觉得……害怕。 “苏爷爷去世了。”蒋东政薄唇轻启,无情道,“今日出殡,举办葬礼。” 林思意懵了一秒,回神立马想要跑出地下室,但和蒋东政错身时,被蒋东政握住了胳膊。 “你放开我!我要去见爷爷!”林思意第一次双眼赤红地朝着蒋东政喊。 硕大的苏家,爷爷是唯一给了她亲情和温情的人,林思意不接受爷爷死亡,更不接受连最后一程都无法送爷爷! 蒋东政眉头微微皱了下,冷声:“苏爷爷因你而死,苏家人不会允许你去送行,但,我可以帮你。” 林思意想说她没有害死爷爷,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徒劳无功的。 她扬起惨白的脸,“你……帮我?” 这是最近几天里,林思意听到的……最动听的字眼。 人来人往,从四年前到现在,始终都只有面前的人肯帮她。 林思意眼眶通红,“你真的要帮我?” 蒋东政抬手,习惯性地将她额前碎发顺到耳后,和以往三年一样,犹如最近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 “是。”他说。 “不过有前提。” “去自首。” “承认是你推了甯瑶。” “监控视频无法完全证明你推了她,存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错位画面。” “但你我都知道,是你推了她。无论是身世原因,还是感情原因,你都恨她,嫉妒她。” 第3章 她不敢再爱他了 林思意眼眶撑开,眼白上全是血丝,困惑地看着蒋东政,不知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初见蒋东政的一幕幕。 初见他时,是在四年前她刚被找回苏家的那一天,那天苏家莫名失火,众人都去救苏甯瑶时,是他穿越火海,不畏危险地救她。 那时的他像天上的神只,让她一眼万年,爱入骨髓。 因此,三年前她才会在他被敌人下了情药后,用身体为他解药。 才会在事后醒来,他提出做一对夜晚纠缠放纵,白日一拍两散的情人时,放下自尊去接受。 总而言之,那时的他,和现在不一样,根本不会像苏家人一样偏心苏甯瑶,更不会为了苏甯瑶逼她承认没做过的事情,让她去坐牢。 现在的蒋东政,让她陌生! 这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林思意一步步向后退,退到蒋东政碰不到的地方,泪流满面地摇头,“蒋东政,我是恨苏甯瑶,但我没推她!” 蒋东政的手悬在空中,他垂眸扫了一眼,眼底仿佛有抹受伤晃过,也仿佛什么都没有。 片刻后,他抬眼,寡情道:“知道了,外头还需要我,先走了。” 留下这几个字,他决绝转身,出门,上锁。 很显然,蒋东政仍旧没信她的解释。 林思意终于认清现实,无论她说什么,说多少遍,蒋东政都不会信她的,不过是白费口舌! 苦笑一声,林思意踉跄跑到门后,重拍房门的同时,她嘶哑大喊,“我错了!” 她错在不该自作多情,曾妄想有一个人会在她和苏甯瑶之间坚定选择她!错在轻易把一颗心给出去,轻易爱上一个人! “我不敢了!” 她再也不敢爱蒋东政! “我认罪!” “我去自首!你让我去送送爷爷!” 这些话喊完,林思意有种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的错觉,双腿发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门在这时,重新打开。 一双锃亮的、纤尘不染的昂贵手工皮鞋出现在林思意眼前。 视线向上,是被西裤包裹的长腿。 再向上,是让林思意熟悉却陌生的脸。 “带你去给苏爷爷送行。”蒋东政朝林思意伸出手,冷声开口。 林思意用不着他扶,她自己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仰脸,盯着他伸出的手,倔强嗤笑出声:“蒋先生,请自重。” 音落,她强忍不适,大步流星地跑出去,目标明确地朝着庄园中爷爷居住的那栋楼而去。 爷爷曾公开说过,他的葬礼只需全家到场,外加三两老友足矣,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大厅正中央摆放着爷爷的黑白照,照片下方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 林思意恍惚不已,明明前几天她和爷爷还在聊天,爷爷还笑着宽慰她,让她别担心,他会保养好心脏,最起码还能活到她嫁人生子。 可一转眼,慈祥宽厚的老者已经化作一抔骨灰。 林思意心揪得厉害,忽然后悔三天前去找爷爷的那个晚上心不在焉,她应该好好听爷爷讲话,而不是满脑子都是蒋东政和苏甯瑶即将订婚的消息。 还有,她还后悔为什么要去找爷爷。 如果不去找他,是不是就不会碰上苏甯瑶,不会中计,害得爷爷受刺激出事? 林思意这几天始终不承认,是她害死爷爷,她总觉得自己没错,但此刻,她觉得她好像不是无辜的。 “谁让你出来的!你个贱人!你害爷爷去世,害我姐至今没有苏醒,你怎么敢来!” 苏父苏母以及苏家三子正在完成送别爷爷的最后一步,给爷爷叩首。苏三苏野跪拜后站起身,余光扫到林思意的身影,怒气冲冲地举着巴掌朝林思意过来。 林思意盯着爷爷的黑白照发呆,完全没听到苏野说了些什么,等到他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她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而这时,躲已经来不及了。 她以为巴掌会落在脸上,结果并没有。 蒋东政提前一步攥住苏野的胳膊。 “姐夫!”苏野皱眉。 蒋东政眉眼间皆是疏冷,声音虽然淡淡,却极具威压,“今天是苏爷爷出殡日,注意场合和时间。更何况,她认罪伏法了,法律会审判她。” 苏野咬牙,死死瞪了林思意一眼,忍了。等蒋东政松开他之后,他忍气吞声地站到一旁。 林思意其实无所谓是否会被打巴掌,心已经足够痛,脸上的疼无关紧要。 那么,蒋东政逼迫她认下莫须有的罪名后再阻止苏野扇她巴掌这种行为,她便不会生出半点感激。 等苏家所有人都叩首完毕,林思意快步上前,趁他们没注意,飞快给爷爷磕头。 她不这样做,苏家人根本不会允许她给爷爷叩首送别。 “叮当——”墙壁上的壁钟发出声响,送爷爷下葬的时间到了。 一小时后,苏家专属墓园里,苏家老爷子的墓碑立了起来。 曾经一代商场枭雄,开创苏家盛世的老者,入土为安。 林思意抹去脸上的泪痕,郑重地给爷爷鞠了一躬,在蒋东政无比淡漠的目光和苏家众人冷漠到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注视下,走向一直守在附近的警车。 很快,警察下车,将手铐拷在她手腕上,将她带上车。 阳光穿透车窗,落在林思意身上,在她肩头跳跃。 林思意一点暖意都感觉不到,她好冷。 冷得她想哭。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四年前,她不会跟着爷爷回苏家。 …… 春来秋往,夏暑冬寒,时间如同掌心握不住的沙,三年时光悄然间流淌。 伴随港城第一女子监狱的大门吱嘎响起,林思意目光无波地从里面走出。 “出去以后好好生活,别走回头路!”狱警惯例给出善意的忠告。 林思意太久太久没得到过任何友善,她愣了几秒,哑声:“谢谢。” 说完,她便低下头,飞快逃离这处炼狱。 入狱之前,林思意从不知道,监狱是如此可怕,在这里,只要有权有势,就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林思意也是最近才知道,是苏家人和……蒋东政买通了狱警和一些罪犯,让她们收拾她,只为给苏甯瑶报仇。 许是国人不扛念叨,林思意回忆起这些,忽的看到前方的广告屏上播放着一则新闻。 新闻视频里,蒋东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苏甯瑶从蒋氏集团出来,有记者连忙上前,喜庆地采访着:“蒋总,听闻您和苏小姐推迟三年的订婚,即将在近日举行,是真的吗?” 三年未见,二十九岁的蒋东政更加成熟,五官愈发立体锐利,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 “是真的。”声音也变了,变得更低沉磁性。 记者送上祝福:“那就提前恭喜蒋总和苏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早生贵子了。” 苏甯瑶露出娇羞的表情,扭头仰脸朝着蒋东政嗔道:“政哥,这些人好讨厌~“ 林思意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一股恶心感从胸口涌上来。 实在没忍住,她朝着地上“呸“了一声,收回视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但没走两步,一辆黑车倏地在她面前停下,挡住她前行的路。 林思意顿时察觉到不对劲,调头想跑,手臂处传来一阵刺痛,不知是谁往她体内注射了未知药剂。 随之,她眼前的世界颠覆旋转,陷入昏迷…… 第4章 时隔三年,再次相见 这么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忽然间,林思意察觉到有一双手碰触到了她的小腿。 毒蛇一样黏腻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生胆寒,条件反射地一脚蹬了出去。 “草拟娘的你这个小表子,你敢踹老子!”粗嘎暴戾的咒骂声无比刺耳,林思意一瞬间睁开眼。 入眼,是陌生的酒吧包厢,灯光暧昧极了。 不远处,一个瞧着就油腻的壮硕男人穿着件浴袍,露出胸口茂盛的胸毛,捂住眼睛,凶狠地朝她破口大骂。 “装什么贞洁烈女,穿得这么骚,不就等着老子搞你吗?” 不堪的话语入耳,林思意这才发现,她身上套着一件抹胸只到臀部、勉强遮住私密部位的裙子。 林思意顾不上去思考是谁安排了如此作呕的一切,眼瞅着男人步步逼近,她立刻跳下床就跑。 但体内的药效或许是没有完全散尽,她的腿发软,根本跑不快,男人三两步就抓住她的胳膊。 “你跑得掉吗?”男人就像是抓住猎物的猎人,自尊心狠狠得到满足,眼也不疼了,摩挲着林思意手臂处娇嫩皮肤的同时,凑到她的脖子处,如同狗一样不停吸气,“你这小娘们,还挺香啊,哈哈,快让我尝尝!” 说着,他的嘴唇就要往林思意的脖子上贴。 林思意咬住牙根,抑制住要吐出来的冲动,利用在监狱习得的经验,手腕一旋,从男人的桎梏下脱离,并反过来钳制住男人,扣住他的胳膊,用力向后别! 男人疼得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放、放手!” 林思意一点都不带心软的,随着“咔嚓”一声,她生生将男人的胳膊拧脱臼。 膀大腰粗的男人愣是疼晕过去了,砰的倒在地上。 林思意垂眼看着地上的“死尸”,嘲讽地扯了扯嘴唇,得感谢监狱里那些疯女人们为了完成苏家和蒋东政的任务,大晚上朝她伸出咸猪手,试图猥亵她,她才练就一身自保的好本事。 使劲又踹了男人几脚,林思意深吸两口气,拽下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当成绳子,将男人绑起来。 确定男人挣脱不开,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些肮脏玩具,闭上眼,直接捅进男人的后面。 这种败类渣滓不是喜欢对女性下手吗?那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啊啊啊啊——”男人生生疼醒。 林思意看都没看一眼,站起身,循着记忆出门,等出了门,确保不会被脏了眼睛,她这才睁开眼,低着头沿着走廊匆匆下楼。 楼下正在举办livehouse,热闹非凡,都市男女们随着音乐尽情摇摆,看起来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人会去关注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林思意,但林思意总觉得不对,她觉得有好几双眼睛恶意地盯着她。 林思意心口一紧,狠拧一把大腿抵抗体内残存的药效保持冷静,然后撒腿就跑。 几乎是立马,她听到后头有人追上来。 而且脚步声杂乱,很显然不是一个人。 “大壮这个废物,居然让这个女人跑了,快追!老大吩咐了,今天必须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怀上野种!” 后面那伙人里面领头人的声音被晚风吹拂着,送进林思意耳朵里。 林思意整颗心沉得厉害,原来绑架她的并非包厢里那个男人一个人,是一个团伙! 这个团伙的目的,是要玷污她,让她怀上孩子? 为什么? 以及他们口中的老大,也就是整件事的幕后之人是谁? 林思意脑子里特别乱,一头雾水,她很想立刻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她要全心全意用来逃跑! 否则落入后面那群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她能对付得了大壮一个人,不代表她能和一群“大壮”对峙! 快一点!再快一点! 林思意不断给自己鼓劲。 奈何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更何况,她还中了药。 渐渐的,林思意的速度不可避免地变得缓慢,后面的脚步声便一点点逼近,一点点清晰…… 实在没办法了,她朝车库跑去,看到有辆车正从车库出来,她冲上前,用力挥手示意车子停下。 林思意不是没想过这辆车里的人可能就是幕后之人,但还有一半的几率不是,她就不得不拦。 等车子停下,她赶忙站到司机的车窗旁,急声解释说:“抱歉打扰了,我遇到一点麻烦,能拜托载我一程吗?等会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地方放我下来就行。” 担心这辆车的车主会觉得她危险,或者认为她穿得清凉不是正经人,她继续道:“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车后门咔嚓一声开了。 林思意微怔两秒,迅速拉开车门上车。 车子重新启动,没一会儿就将追赶她的那伙人远远地落在后面。 她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侧过身,诚恳地同一旁的车主道谢:“真的很——” “谢谢”两个字,在她看清楚车主的脸时,憋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 五官立体硬挺,轮廓分明,周身气质慵懒清贵,看向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冷冷淡淡,这不是蒋东政是谁! 时隔三年,林思意再次和这个人四目相接。 三年前,如果被蒋东政注视着,林思意的心口会钻进去一只小鹿,雀跃地跳动着,催使着她圈住他的脖子,忍不住吻住他的唇,让他失控沉沦。 可现在,她被他盯着,只会觉得冷,觉得难堪,觉得痛苦,想要立马逃离。 她也这么做了。 顾不得会不会有危险,她试图打开车门,直接跳下去。 打不开。 门锁住了。 林思意攥住手掌,使劲去敲车内降下的隔板,沙哑地喊着前面的司机,“麻烦停车。” “停车!”司机无动于衷,她便扬高声音,“我要下车!” 她一分一秒都没办法和蒋东政呆在一辆车里! 蒋东政眉心折痕微显,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强行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林思意,我的车是什么公交车吗?让你随便上随便下?” 林思意估计蒋东政是刚抽过香烟,淡淡的烟草味伴随着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脸颊。 像三年前无数个夜晚那样。 虽然时隔三年,林思意的身体却仍旧条件反射地颤抖、发热。 这让她瞧不起她自己! “放手!”她颤声低喊,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水波微晃。 蒋东政的眸色深了深。 “放手?你确定?”他挑眉,视线下移,从林思意的眼睛移到脖颈、锁骨,再移到她身上布料清凉的裙子上。 第5章 真好啊,我不爱你了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地抚摸了林思意一遍似的。 林思意一阵屈辱,眼尾微微发红:“你是觉得,我故意穿成这样,故意安排一群人抓我,苦心孤诣爬上你的车勾引你,是吗?” 蒋东政墨眸深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隔了会儿,他无声地松开林思意的手腕,脱下西装外套,裹在林思意身上,将她裸露在外的大部分皮肤都包得严严实实。 西装残存着蒋东政的体温,贴在林思意身上,林思意烫得发抖,她当即就要扯下来不肯穿,蒋东政却未卜先知般提前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脱。 “很冷,穿着。”他沉声,不容置喙。 林思意皱眉。 他在关心她? 一个即将和别人订婚的前任炮友,一个把她送入监狱的罪魁祸首,一个安排狱警和女囚犯针对她的幕后之人,关心她? 林思意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她嗤了声,讽刺道:“你即将订婚的未婚妻,知道你将心怀不轨的我放上车,还怕我冷,给我穿衣服吗?” 蒋东政不答,闭着眼,慵懒地靠在车座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取出一根香烟,没抽,夹在两指之间把玩。 他这副哑巴模样简直让林思意窝火,深吸两口气,她问:“你不肯放我下去,是要带我去哪儿?” 很巧,正当林思意问出这话,车停了。 “下车。”蒋东政留下这两个字,气压突然很低地拉开车门,率先下车。 林思意偏头往车外看,外头漆黑一片,浅淡的月光落下,她才认出来,这里是港城东郊墓园! 大晚上的,蒋东政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林思意满腹狐疑,而这时,蒋东政大概是觉得她磨蹭,他绕到她这边,从外面拉开车门,长臂一伸,大掌箍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拽她下来,带她踏进墓园。 五分钟后,林思意被迫跟着蒋东政来到一座墓碑前。 “跪下。”清冷月光下,蒋东政周身的懒倦褪去,他目视前方的墓碑,语气严肃。 林思意:“……” 疯了吧。 还是有病? 她看着墓碑上镌刻的字迹:蒋卫之墓。 蒋卫是谁?她不认识,非亲非故,凭什么要给他跪? 林思意狠狠甩开蒋东政的手,当即转身,哪想,暗处走出两名膀大腰粗的保镖,居然一左一右钳制住她的胳膊,将她抓回墓碑前。 “里面埋葬着甯瑶的孩子,三年前你将她推搡下楼,害她流产,害死她腹中的孩子,跪下来忏悔是你应该做的事情。”蒋东政偏头睨着她。 林思意震惊地瞪着蒋东政,耳畔嗡嗡作响,简直像是被他隔空打了一把掌! 她之前居然还质问他,苏甯瑶是否知道他关心她……现在看来,她是个笑话,他哪里有半点关心她? 他误会她耍手段撩拨他却肯停车载她,是为了强行带她来墓园。 他给她披了件外套,也不是怕她冷,是觉得她穿得放浪,怕污了苏甯瑶孩子的眼睛吧! 林思意胸口汹涌着一股恶心,但更让她恶心的是,苏甯瑶的孩子是谁的? 好半晌,林思意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哑地颤声:“三年前,你还没有和我分开时,就和苏甯瑶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叫蒋卫,姓蒋,很明显了,是蒋东政的孩子!不然还能是谁的? 林思意笑自己问了句废话。 “哈,”她一边笑,一边干呕着,“好脏好脏,你让我恶心!” 月光洒蓉,倾泻在林思意的脸上,清晰照亮了她脸上的厌恶反感,往日那双水光潋滟总是含情带怯的眸子里只有冰冷。 蒋东政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像是不在意,也像是不敢看。 “跪。”他背对林思意,言简意赅。 林思意收敛讽刺的笑容,死死盯着蒋东政的后脑勺,无比坚定:“我不!” “林之源在我手中。”蒋东政沉沉地扔出一道惊雷。 林思意一怔,眼里飞快闪过紧张和担忧,但很快就被她藏了起来。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蒋先生还打算和三年前一样故技重施,利用我在意的人,逼迫我就范?” “很抱歉,你失策了,我不在乎林之源。”她一字一顿。 蒋东政转过身,“是吗?” “对!”林思意不躲不闪,“林之源是苏甯瑶的弟弟,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在林家居住的十九年里,他们一家对我十分糟糕,非打即骂,我恨他们。” 蒋东政纠正道:“他们指的是林父林母,从不包括林之源,我查过,在林家他从始至终都是你的守护者。这些年你不和他接触,倒不是恨他,是无法接受你自己为什么不恨他。” 林思意咬破了舌尖,嘴里有血的腥甜味向上涌。 她努力维持脸上的冷漠,坚决不肯泄露出半点被猜透心思的慌乱。 蒋东政没再对她说什么话,他拿起手机,播出一通电话,谈论天气似的吩咐那边的人:“敲断林之源一条腿。” 林思意心口一紧,一股冷意席卷而来,她再也没办法伪装下去,大喊,“蒋东政,不要!你不要伤害他!” 蒋东政没挂电话,似是没听到,继续吩咐:“立刻——” 他是要说立刻动手,但在“动手”这两个字说出之前,寂静的墓园中响起一道沉闷的“咚”声,是膝盖撞在地上的声音。 林思意跪了。 她仰着脸,笑得比哭还难看,“蒋东政,你赢了,又赢了一次,恭喜你,你这一招百试不爽。” 蒋东政循声看过去,喉结滚动,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松开,松开再紧紧握住,像是在隐忍什么,但是否如此,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两秒后,他哑声开口,“放了林之源。” 林思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想扯唇笑一下,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情绪起起伏伏,心跳快快慢慢,她支撑不住了,身体如同浩瀚江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昏迷之前,林思意依稀看到蒋东政一脸慌乱,大步流星地朝她跑来,看起来像是他的天都塌了。 她在心里深深地鄙夷自己,她怎么敢幻想这种事? 蒋东政为了苏甯瑶欺辱她、仇恨她,八成恨不得她去死,她晕倒,他怎么会慌?指不定多开心呢。 想到这里,林思意以为自己难免会难受,结果并没有。 是心脏麻木了?还是说经过今天这一遭,她被伤透了,彻底不爱蒋东政了,所以不再为他伤怀了? 蒋东政抱着林思意快步跑向停车的地方,跑到一半,他察觉到林思意的嘴唇在动。 他皱眉低头凑到她唇边,就听到林思意说:“蒋东政,我……不爱了你,真好啊……” 第6章 真搞不懂你,你明明喜欢人家 他倏地停下脚步,直到两分钟后天上飘下细碎的雨滴,这才抬脚继续。 十分钟后,一路疾驰的豪车在蒋东政的住所清水湾车库停下。 又过去十分钟,家庭医生向阳冒雨而来。 向阳和蒋东政是朋友,相处起来自是没有上司下属的规矩感,给昏迷中的林思意检查过身体后,他走出卧室,笑着打趣立在门旁的蒋东政,“我以为你大晚上喊我过来是为了谁呢,原来还是旧人啊。” “也是,”向阳无视蒋东政冰冷的眼神,撇嘴,“也就咱们阿意会让你失去稳重,你大概不知道吧,刚才你给我打电话时,你的呼吸可乱了,和曾经你们做情人那段时间她发烧感冒时的反应一样。” 蒋东政将燃尽的烟蒂扔进垃圾桶,淡声:“你想多了。” 向阳作为唯一知晓蒋东政和林思意曾有过一段情缘的人,叹了口气,“你就嘴硬吧,真搞不懂你,你明明喜欢人家,后续搞出这一堆烂事是做什么。” 蒋东政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想多了。” 向阳举手投降,“行行行,我想多了,懒得和你掰扯,但我要提醒你——”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阿意身体虚弱,心力交瘁,别再欺负她了。” “你的废话很多。”蒋东政语气不善,这是下逐客令了。 向阳白了他一眼,“我走,走还不行啊?” 说着,他拎着医药箱走向楼梯口,将要下楼时,他突然贱兮兮地扭过头,笑说:“诶对,忘记夸了,阿意膝盖上的伤口是你包扎的吧,水平不错。” 蒋东政眉心锁得愈发紧了,“佣人包的。” 向阳哈哈大笑起来,四下环视一周,“你不是喜欢独居吗?啥时候雇了佣人?” 蒋东政:“滚。” 向阳吹着口哨,愉悦地走了。 只留蒋东政独自站在走廊,灯光斜落在他的侧脸,他的脸一半处在光影下,一半落入黑暗,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具体表情和情绪。 过了会儿,他拨打一通电话。 “办件事。”他凉声说。 吩咐完毕,他进入卧室,立在床头,单手抄兜垂眼盯着林思意看了会儿,等手机嗡嗡震动,一个提前定好的闹钟响起,他面无表情地将林思意抱起来,离开房间。 “姐,姐你醒醒!”翌日,林思意是被一阵吵闹的喧哗声吵醒的。 好吵。 她按住抽疼的太阳穴,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林之源紧张担忧的脸。 林父林母道德败坏,却不得不承认,他们长得都可以,否则生不出苏甯瑶和林之源这对长相颇佳的姐弟。 桀骜、少年气、野性,是对林之源这张脸最好的形容。 时隔三年未见,林思意差点认不出来。 “姐你醒啦!”见到她睁开眼,林之源一双狗狗眼顿时亮了。 林思意坐起身,柳眉微蹙,“这是哪儿?我怎么和你在一起?” 她的语气冷淡疏离,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林之源却一点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妥帖地将提前准备好的温水和药片递给她:“姐,你有点发烧,先吃药,吃完我就告诉你。” 林思意晃了下神,心口暖得发烫,面上的冷意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她只能挪开视线,不和林之源对视,低声跟他道过谢,接过水和药。 温水将药片送服下去,林思意的情绪也已经调整好,她抬头问:“现在可以说了?” 林之源一下子变得很凶,咬牙切齿到脸颊的肌肉都绷起,“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姐姐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去墓地将姐姐背回来的!” “我并不知道姐姐今天提前出狱,晚上敲完代码准备睡觉,突然一群人冲进来野蛮绑架我。” “我不明所以地反抗,领头的人忽然接到一通电话,电话开了外放,我听到那头的混蛋拿我威胁你!” 说到这里,林之源心疼得眼眶发红,许是觉得在林思意面前掉眼泪丢人,他赶紧抹了把脸,继续道: “那边的人如愿以偿后,我就重新获得自由,侵入官网调出你出狱后的监控,确定你被带到墓园,我便匆匆赶往墓园。” “由于我住的地方距离墓园比较远,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才赶到目的地,我以为这么长时间,天又下雨,你肯定已经不在,没想到……没想到……” 林之源瞬间握住拳头,他的模样像极要一拳捶到床上泄愤,怕吓到林思意,他隐忍地收回手,恶声恶气道:“没想到,你居然孤零零地躺在那块墓碑前!” “如果不是墓碑旁边有棵树为你遮风挡雨,你肯定得重感冒!” 闻声,林思意倒不像林之源那么义愤填膺,她很平静。 她知道,蒋东政厌恶她,将昏迷的她抛在墓园完全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果真,昏迷前的一幕幕是她的幻觉。 好在她这次没有自作多情了。 “姐,不要再为我妥协了,我不配的,你不是讨厌我吗?就不能坚定一点吗!”林思意正发呆,林之源一把握住她的手,红着眼睛说。 林思意没说话,她看向窗外,两分钟过去,她“哦”了声,“以后不会。” 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林之源,他们都知道,她说谎,再有下次,她依旧会妥协。 林之源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姐,逼你下跪的人,是谁?你知道的,我是黑客,但我居然查不出那辆车的主人是谁,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一字一停,每个字都饱含恨意。 林思意不言,没必要说,让林之源仇恨蒋东政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准哪天这个臭小子提着刀就去找蒋东政报仇,这种行为是送死。 “不说就算,我继续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苏野付出代价!”林之源恨声说。 林思意狐疑地扭过头,“苏野?” “对!”林之源凶戾道,“虽然我查不出载着姐姐来墓园的人是谁,但我能查出姐姐一出狱时遭遇的绑架是谁策划的。” 林思意周身如蒙上一层冰霜,“所以,是苏野?” 第7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是他!”林之源给出肯定的答案。 “就在刚才,我趁着姐姐还没醒,详细查了查,他似乎是觉得三年前姐姐推了苏甯瑶,导致苏甯瑶流产,就打算找人欺辱姐姐,再弄掉姐姐的孩子,让姐姐也流产,用这种方式为苏甯瑶报仇。” 林之源说完直接“呸”了一声,“这种傻逼活在世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林思意握住手掌,恨不得现在就去掐死苏野。 林之源说得没错,这个人就是个傻逼。 差一点,她就被这个傻逼毁掉了。 林思意第一次后悔刚回苏家时,曾救过苏野一命! “姐,”林之源小心翼翼地盯着林思意,“你是因为苏野做得事情而心痛吗?你是……在意他的吗?你是更在意他,还是更在意我啊?” 林思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臭小子在吃醋吗? 她没搭理,抿唇严肃地问,“我听你的意思,你是不信我推过苏甯瑶?” “当然不信!”林之源斩钉截铁,“这种蠢事,苏甯瑶自己设计的。” 三年,整整三年时间,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坚定地相信自己。 林思意一瞬间忘记该怎么反应,好半晌,沙哑地讷讷道:“苏甯瑶是你姐姐。” “不是,”林之源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思意,反驳,“我认定的姐姐,只有林思意!” 林思意瞬间被这句话击中,眼眶有点发酸。 她差点就忍不住,抱一抱曾和她生活过十七年的弟弟。 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个人和她愤恨的林父林母苏甯瑶有着浓厚到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我还有事,”林思意选择逃,“先走了。” 她下床,从房间出去。 林之源跟上她,在她身后喊,“姐,你别不要我。” “我把林家那对败类送进监狱,和他们断绝关系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血缘对我而言,一点不重要,我只在意姐姐,在意从小到大不让林大勇家暴我、保护我的姐姐!” 林思意难以置信,瞳孔微收。 当年得知林家狸猫换太子后,她便要将林父林母送去监狱,但苏甯瑶替他们求情,苏家人便不顾她的意愿不追究林家人的过错。 她一度以为,林父林母会受苏家庇佑永远逍遥法外,可现在,林之源为了她让他们受到惩罚。 饶是林思意有一颗冰块似的心,此时此刻,也被林之源的所作所为融化。 她眼眶一酸,当即转过身,然而,一转身,她就发现了林之源的不对劲! 他的脸色苍白得不对劲,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阿源!”林思意惊呼一声,大步上前,“你怎么了?” 林之源不在意地说,“没事的,有点贫血而已。” 随之用激动的语气:“姐,你又喊我阿源了,你又将我当弟弟,我们又是一家人了,对不对!” 林思意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生不出半点喜悦,她怔怔地盯着林之源鼻子下方莫名流下的血迹,急忙抽出两张纸递给他,然后拽住他的胳膊,坚决道:“走,去医院!” 两小时后,港城中心医院。 林思意按照医生的要求,带林之源去做完一系列检查后,让林之源带着检查结果去找医生复诊。 不是她不想陪着林之源一起进去,对方不同意,口口声声说自己长大了,这点小事用不着拖家带口一起过去。 而她正好想去趟卫生间,便答应了。 从卫生间出来,林思意准备折返回去,一道令她厌恶的声音由远而近,传到她耳朵里。 “姐姐也在医院?” “姐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这就通知爸爸妈妈!姐姐也真是的,出狱后怎么不回家啊?” 是苏甯瑶。 她一如既往的娇滴滴,说出的话听着像是真情实感的关心和担忧。 和三年前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有种瞬间将林思意拉到那晚的魔力。 林思意的手掌握得紧紧的,骨节突出,一条条血管凸起在手背蜿蜒,恨意在胸口横冲直撞,叫嚣着让她杀了苏甯瑶,为爷爷报仇,为自己报仇! 但想到阿源还在看病,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留下一句“我只说一遍,别靠近我”,快步走开。 哪想,苏甯瑶滚动轮椅挡在她面前。 苏甯瑶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根本没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甚至拉住她的手,“姐姐,我知道三年前你不是故意推我的,你在监狱受委屈了,对不对?怪我,我应该早点苏醒,这样一来,政哥就不会逼你去坐牢。对不起姐姐,我和你道歉。” 林思意胸口犯恶心,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虚伪的人? 她甩开苏甯瑶的手,弯下腰,冷脸捏住苏甯瑶小巧的下巴,一字一停:“我说过,别靠近我,你没听到?” 苏甯瑶眼眶氤氲了泪花,“姐姐,我听到了,但是……” “啪!”懒得听她哔哔,林思意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苏甯瑶瞳孔骤缩。 “既然听到了,那你就是自作自受了!”林思意抬手又是一巴掌。 觉得不解气,她索性松开苏甯瑶的下巴,左右开弓,两只手齐上阵。 顿时,卫生间门口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和苏甯瑶尖锐的痛呼声。 “靠,林思意你这个贱人,你在干什么!”苏野暴怒地大步而来,远远看着,像条发疯的狗。 林思意嗤笑一声,她没找上门,这傻逼倒是自己送上门。 抓紧时间又甩了苏甯瑶几个巴掌,等苏野过来后,她忽的直起身迎上前,对着他的挡部就是踹! 苏野头晕眼花,登时低头捂住不可描述的位置乱蹦嚎叫。 林思意扯住他的毛寸,强迫他抬起头,同样的巴掌打在他脸上,“这里是医院,懂不懂规矩?乱叫什么!” 苏野凶神恶煞地瞪着林思意,奈何他疼得额头冒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一点威慑性都没有。 “啪!”林思意狠狠再次打过去,“再瞪?” “姐姐,不要再打小野了,他会疼的!要打的话,打我就好啊!”苏甯瑶脸肿得跟猴屁股似的,眼中的怨恨藏都藏不住,不停往外冒,恨透了林思意,却要为了善良温柔的人设忍气吞声。 爽啊!林思意笑出声:“行啊,满足你这个受虐狂!” 说着她松开苏野,对准苏甯瑶的脸举起手。 苏野哪能让亲爱的姐姐为了他挨打啊,爱能止痛,他咬着牙根,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朝着林思意的方向对准! 可……可他根本没碰到林思意,林思意竟摔倒在地,抱头娇弱地哭着,“别打我,别……别打我。” 苏野:? 他懵了一秒,很快回神,以为林思意是被他的威武吓到。 就这? 他冷嗤一声,阔步上前打算拎起林思意,将她刚才打他和他姐的巴掌打回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碰到林思意时,一声威严的“不许动”从远处传来! 警察来了! 第8章 谁帮她报了警? 苏野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他被算计了。 但这就想要“贼喊捉贼”,从施暴者变成受害者吗? 别忘了,他和他姐脸上红通通一片巴掌印子,这都是铁证!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扫了林思意一眼,挺胸抬头,无所畏惧地等着警察过来。 倒是一旁的苏甯瑶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总觉得林思意不会这么蠢。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一握,她隐隐察觉到林思意想做什么,当即就要装作被打巴掌打晕的架势,但晚了。 警察距离他们三人几步之遥时,林思意站了起来,她脸上挂着泪珠,左手捂住脸,右边胳膊抬起伸直,跑到苏野面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同警察垂泪道:“别抓,别抓小野。” “我们三个都一家人,因为一点口舌之争发生争执,互相动了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自己调节就行。” 苏野:“!”这个疯娘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他死死拧紧眉头,像是一枚被引燃的炸药包,快炸了! “你特么……”他正要大骂反驳,偏偏林思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偏头,像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完美复刻老师教授的技能,冲着苏甯瑶无辜地眨巴眼睛,“妹妹,我说得对吗?” 苏甯瑶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恶毒,从林思意十九岁回归到现在,七年时间里,这是她第一次被林思意坑,第一次在和林思意的pk中有苦难言、落入下风。 但没办法,为了维持她柔弱纯善的人设,她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轻轻点了下头。 林思意唇畔绽出笑意。 苏野完全相反,他大喊:“姐!” “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声喧哗!”警察厉声呵斥,紧接着轻拍挡在苏野面前的林思意,示意她让开,然后便和苏野面对面,威严地睨着苏野,“你是苏野吧?” 苏野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回话的语气和态度自然不友善,“我是,怎么?” 下一秒,手铐便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苏野震怒:“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事了!” 警方:“我们接到举报,你与一起蓄意绑架诱拐妇女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便带走了苏野。 苏野被带走,“善良”的姐姐苏甯瑶赶紧滚动轮椅追上去。 林思意站在原处,眉头微皱。 蓄意绑架诱拐妇女案?是关于她的吗? 有人替她报警了? 是阿源吗? 可他刚查出幕后之人是苏野,她便醒来,从她醒来到现在,他都没时间报警。 那会是谁? 还是说,苏野还绑架过其他人? 林思意冥思苦想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阿源的消息,对方说已经检查完毕,问她在哪里。 林思意心里牵挂林之源的情况,顾不得思索其他,赶紧折返回去。 刚走没两步,她后背发麻,突然有种有人在盯着她的错觉,扭头回望,走廊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她只当是昨晚没睡好,没怎么在意。 她并不知道,等她走远,有道颀长的身影从隐蔽的角落走出。 “滴答”一声,手机响起,那人懒淡地拿起手机。 一个备注为【老骆】的人给他发来新消息:人我亲自抓了,改天请我吃饭。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戳点几下,他回:谢了,时间你定。 与此同时,林思意在医院门口和林之源碰面,快步跑到他面前,她一脸紧绷,“医生怎么说?” 林之源野性十足地吹了声口哨,“当然没事啦,最近天气热,有点上火而已,医生让我注意点,多喝水。” 林思意松了口气,“那就好。” “姐,你就是太操心了。” “谁让我就你一个弟弟?”林思意觑了他一眼。 “真的假的!不骗我吗!”林之源如果有尾巴,现在肯定翘上天。 “真的。”林思意无奈摇头轻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和朋友等会有约会,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等我忙完我去接你,以后我们一起住。” 林之源居住的地方处在城中村,不安全,林思意不放心他自己住那。 嘱托完,她便在路旁拦了辆车,将林之源塞进去。 目送车子渐行渐远,林思意唇畔的笑意徐徐收起,她几乎一秒都没耽误,阔步跑回医院,去找给林之源看病的医生。 直觉告诉她,阿源不对劲,他刚刚和她说话时,虽然始终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怀疑他没说真话。 十分钟后,林思意敲开医生的门。 二十分钟后,她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出来。 如果不是及时扶住墙壁,她甚至站不稳。 “急性白血病”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直直刺在她的心上。 “国内最好的白血病医生是蒋西临,如果能成为他的病人,相对而言,是一种保障。”临走前医生的叮嘱在林思意耳畔不停回旋。 蒋西临……蒋西临……林思意不停默念这个名字,很难不觉得熟悉。 蒋西临、蒋东政,这两个人该不会有关系吧? 林思意心头咯噔一跳。 事实证明,越是怕什么,越会来什么,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安慈医院去找蒋西临医生时,正好撞见蒋东政从蒋西临的办公室出来。 蒋东政的视线和她碰撞一秒,轻飘飘移开,完全不认识她一般,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林思意心口发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好意思女士,请问有预约吗?”这时,蒋西临的助理拦住她。 林思意自然没有预约,她急切地将林之源的情况告诉助理,拜托他通融通融,但助理为难地摇摇头,“抱歉女士,我只是个打工人,得听领导的,领导定下的规矩不能破。” 话说到这份上,林思意艰难地扯动嘴角,“不好意思,我知道了。” “或许,”助理道,“女士你可以找刚才那位先生帮忙说说情,那位先生是蒋医生的弟弟,是能在蒋医生面前说上话的人。” 助理所指的那位先生,无疑是蒋东政。 林思意缄默不语,找蒋东政? 这条路对别人或许是通畅的,可对她而言,是死路。 但即便如此,她也要试一试! 第9章 蒋医生的助理怎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林思意跟助理道过谢,快步去追蒋东政。 没追上。 她刚跑出慈安医院的大门,蒋东政便被一辆库里南接走。 林思意蹙眉,只能去蒋东政最常住的别墅守株待兔。 得益于她曾经做他情人的经历,虽然三年时间过去,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环境大变,但她还是轻车熟路地抵达清水湾。 足足等待三小时,太阳沉落西山,蒋东政的车终于徐徐驶来。 林思意早就想好要用什么方式拦车,没想到的是,车子直接在她身旁停下。 她屏息,赶紧上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蒋东政优越的脸。 今日是他开车,他一手握住方向盘,另外另一边的胳膊屈起,手肘懒懒搭在车窗上,两指之间夹着根没点燃的香烟。 “有事?”他冷淡地扫向林思意。 如果可以,林思意根本不想再和蒋东政见面,他让她恶心,她恨他,可事到如今,她只能拢住手掌,沙哑地哀求他,“能麻烦你帮忙让我见一见蒋医生吗?” “哦?”蒋东政挑眉,笑出声,“你凭什么认为,你打过我未婚妻近十个巴掌后,我会帮你?” 林思意脸上火辣辣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 几秒后,她心一横,定定地注视着蒋东政,果决抬起手便要往自己脸上打。 出乎意料,蒋东政提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行为。 “倒也不用这样,我想到了惩罚你的新手段。”他风轻云淡地掀动薄唇。 林思意咬住牙根,飞快眨了两下眼睛,让眼眶出现的莫名酸涩褪去。 随后,她顽强又坚韧地说:“你说,无论什么惩罚手段,我都能满足你,只要你帮我引见蒋医生。” 蒋东政收回手,嘴边勾起的弧度掺杂着点坏,“可惜,这我做不到,最能惩罚你的手段,不就是让你永远见不到你口中的蒋医生吗?” 扔下这句话,他一脚油门踩出去,开进清水湾。 林思意狠狠怔住。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商场上为什么用“狠戾”这个词形容蒋东政。 这个人,太狠了,欺负了他的心上人,他便将她往死路上逼。 但阿源是无辜的,不该成为他惩罚她的牺牲品。 林思意咽下嘴里的腥甜,迅速去追车,可别墅的门在蒋东政的车子进入之后便重新关上,将林思意隔绝在外。 林思意攥紧门上的铁栏杆,哑声喊:“是林之源生病,你别忘了,他是苏甯瑶的亲弟弟!” 没有回应。 如同石沉大海。 林思意的心越来越凉,越来越绝望。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 突然间,一个新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去找苏甯瑶! 苏甯瑶在外总是伪装成纯善小白花,亲弟弟出事,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为了维持住善良的形象,届时她势必会找蒋东政帮忙。 林思意考虑到苏甯瑶会向她提出一些表面友好实则恶心人的要求,但只要能救阿源,怎么都无所谓。 阿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她的人,她要保护好他。 做出决定,林思意便会去办,她离开清水湾,拦车去往苏家。 哪想,她刚上车,居然收到一条好友验证。 对方备注:蒋医生助理。 林思意想都不想,迅速添加。 几乎是立刻,对方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林女士,我将你的情况告诉了蒋医生,蒋医生答应接收你弟弟这位病人。 林思意愕然地微张嘴巴。 她甚至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确定她没出现幻觉,这条消息是真的,手指颤抖地敲出她的感谢。 蒋医生助理的网名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句号,头像是个纯黑色的,看起来冷情极了,发过来的消息却充满温情:一切都会好的,林小姐早点休息,明天带着病人直接来慈安医院即可。 林思意眼眶滚烫,一滴泪从她的眼尾滑落,顺着脸颊,滴在手机屏幕上。 她认认真真地再次表达感激:谢谢您! 觉得“谢谢您”三个字过于干巴巴,林思意又补充了一堆吉祥话,比如心想事成万事胜意,身体健康财源广进,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这一类。 发送成功,她深深吸了口气,对司机说:“师傅,改一下行程吧?送我去城中村。” 同一时刻,清水湾二楼。 蒋东政长身玉立,站在阳台上。 他目视前方,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咚咚咚。” 听到外头有敲门声,他从阳台折回主卧,淡淡开口:“进来。” 清水湾里唯一的佣人、这处庄园的管家推开门进入房间,恭敬地道:“先生,老宅那边请您过去一趟,老爷子找您。” 蒋东政放下手机,松了松领带,“知道了。” 管家禀报完便要离开,转身的过程中,不经意间看到蒋东政的手机停留在vx页面上。 ——先生的vx头像什么时候换成纯黑的了? 管家短暂狐疑一秒,便收回发散的思维,雇主的隐私并不是他能窥探的。 另一边,林思意已经平复好情绪,从刚才一瞬间的狂喜中缓过来。 平静下来后,她突然产生一个疑问:蒋医生的助理怎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又怎么会知道她姓林? 林思意记得,这些她都没跟对方提过。 难道他去前台查看过她填写的访客单?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了。 顿时,林思意更加感激这位助理了,感谢他不辞辛苦地找到她的信息联系她。 “吱嘎。”就在这时,车停了,已经抵达城中村。 林思意缴完车费,循着今天上午离开时的记忆,去往林之源的住所。 “咚咚咚。”门口站定,林思意敲响房门。 足足有三分钟,林之源才来开门:“姐,你来啦。” 林思意点点头,扫见和上午完全没区别的房间,便问:“怎么没收拾?我不是说,让你收拾一下吗?” 林之源咧嘴一笑,挠挠头,“我都二十四了,一个大男人,还和姐姐一起住,这不妥妥吸血的吗?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林思意轻轻抿唇,沉默几秒后,她仰脸和他对视,“你是怕和我住到一起,白血病的事情会藏不住吧。” 第10章 本就是我的,喝喝怎么了 林之源震惊地瞪大眼睛。 林思意坚定点头,“没错,我知道了。” 音落,她迈步进入屋内,从呆滞中的林之源身侧走过,将一些需要带去医院的日常用品打包。 林之源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阻止道:“姐,我不去医院,没必要治,白费钱。” “我已经跟国内相关领域最杰出的医生联系上,明天就入院。”林思意不容置喙。 林之源眼睛发红,将额前碎发往后一撸,露出一张刀削斧砍的脸,“姐,我不去!” 他在外面是桀骜不驯的,但在林思意面前,从来都是一条乖乖的小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坚决地违背林思意的意思。 “剩下的日子,我们姐弟俩四处旅行吧,这几年里,我接到许多单子,赚到八十多万呢。” 他炫宝似的递给林思意一张银行卡,认真地说:“姐,我们都没出去玩过,你就圆了我这个愿望吧。” 林思意凝着面前这张卡,心里飞快计算她和林之源手里一共有多少钱。 最后她发现,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加起来一百五十万左右是有的。 前期治疗的钱,大约足够。 后续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下一轮治疗时,再缺钱得话,她再想办法就好。 这么一想,林思意心里稍微轻松一点,她便更搞不懂,林之源为什么会排斥住院治疗了。 怕花她的钱? 思及此,林思意马上开口:“如果你不想花我的钱……” 话刚开了个头,她顿住,突然意识到,不对。 不是这个原因! 好一会儿,她干哑出声:“你怕我去找林家夫妻和苏甯瑶做骨髓匹配,怕他们之中有人和你匹配成功,怕他们趁机要挟我。” 林之源别开脸,不说话。 林思意知道,她猜对了。 屋内寂静无声,空气都好似停滞。 良久,林思意打破静谧:“如果我和你保证,我不会找他们三个呢?” 林之源紧抿嘴唇,回过脸对着林思意摇头,他不信。 林思意竖起四根手指,“如果我撒谎,就让我此生……” “姐!”林之源急切打断她的话,“我信,我信还不成吗?” 林思意抬起手,像小时候那样,rua了把他硬硬的头发,“好,既然相信,那快点收拾东西,今晚住我那儿,明天我们去办入院。” 林之源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林思意便带着林之源来到慈安医院。 大概是蒋医生的助理李特助提前打好招呼的缘故,姐弟俩刚到医院就有人在大厅等候接应,带着他们去办理了入住。 跟人表达过感谢,林思意将弟弟送进病房,她则去缴费。 从电梯出来抵达一楼,她循着指示牌寻找缴费处,碰巧瞧见李特助的身影。 林思意抬脚要过去跟他道谢,却见他捂着胃部,露出几分难受的神色。 有护士上前关心他,他挥了挥手,“没事,今天上班来得太早,没吃早餐,我等会去买点小米粥就行。” 护士还有其他事要忙,他既然这么说,便没再多说,去忙工作了。 李特助在原地揉了揉胃部,稍微舒缓一点,继续上楼,显然并没有去买早餐的打算。 林思意抿唇沉思,迅速交完费用,折返回病房。 慈安医院是港城最大的私立医院,每间病房里都设置厨房,林思意取出提前购置的小米,开火烹粥。 林之源凑过来,奇怪问道:“我们不是吃过早餐了吗?怎么突然开火了?” “有个帮过我们的人没吃早餐,胃不舒服。”林思意回答,熟稔地用汤勺搅动米粥,以防粘锅。 林之源剑眉一拧,“为什么帮我们啊?” 作为姐控,他一脸不放心,“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图什么?”林思意转小火慢烘,“我们有什么值得人家贪图?” “你啊,”林之源骄傲地抬高下巴,“我姐貌美如花,既能是撩人红玫瑰,也可清冷白月光,贪图的人太多了,好吧。” 林思意懒得和他掰扯,他这是弟弟眼中姐姐最棒。 “我先出去,你听医生的话,知道吗?”她叮嘱完,将煮好的粥放到保温桶里,提着离开病房,去往李特助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紧锁,李特助不在,她便将东西留在护士台,拜托护士将东西转交给李特助。 “滴答。”手机响起,她拿起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接通。 将对面的话听完,林思意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好,我这就过去。” 撂下电话,她找了个理由搪塞林之源,便动身赶往目的地。 …… 就在林思意离开没多久,李特助折返回来。 “诶!李特助!”经过护士台,护士喊住他。 李特助疑惑地走过去:“怎么了?” “刚才有个病人家属听说你胃不舒服,给你准备了粥。”护士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林思意之前放粥的地方,结果那里现在空空荡荡,“嗯?怎么不见了?” “明明刚才就在这里的,”护士站起身,“我去找找。” 李特助查看完一条刚收到的消息后,笑道,“你们这里经常放一些病人的外卖,八成是哪位病人拿错了,不用找,刚才院长给我放了半天假,我回家自己搞点。” 蒋西临除了还是白血病领域的大牛,还是慈安医院的院长。 护士感慨:“院长人真好,知道下属身体不适,主动放人,真不知道以后谁能当咱们院长的太太。” 慈安医院顶楼,院长办公室,蒋西临打了个喷嚏。 他拿下无边镜框,按压鼻梁,同时无奈地看向坐在茶几前喝粥的某人:“行啊,蒋氏集团总裁蒋家掌权人来医院偷粥,你出息。”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帮你擦屁股,李特助和护士会调监控,到时候你偷粥贼的名声会传遍全网。届时,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蒋东政不疾不徐、不动声色,一副天塌了也别想影响他喝粥的架势。 最后一口咽下,他抬头掀唇,理所应当地低语:“本就是我的,喝喝怎么了。” 第11章 现实中的李特助怎么和网上不一样? 蒋西临在翻动合同,沙沙声遮盖住蒋东政本就不清晰的声音,他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蒋东政站起身,“有事,走了。” 这就走了?蒋西临困惑:“你个大忙人这两天接连到我这里,然后又什么事都不做,怎么?转性了?开始黏人了?” 蒋东政:“别恶心我。” 蒋西临一忍再忍才没说出那句“那你别做恶心事”。 眼见他要拧动门把手离开,蒋西临以兄长的姿态,宽厚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你和甯瑶什么时候订婚?” “你们拖得挺久了,早点定下来吧,别让人家女孩子等急。” “而且我见你也挺在意人家的,否则也不会关照那位劣迹斑斑的林小姐,亲自找我给林之源动手术,到底是考虑到林之源是甯瑶亲弟弟,不是吗?” 蒋东政握住门把手的手不经意间用力。 手背上隐隐凸起几条青色的血管。 就在蒋西临以为蒋东政不会回应时,蒋东政惫懒低笑:“有这时间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蒋西临挑眉:“我?” 蒋东政扭头回望,“爷爷打算安排你相亲。” 蒋西临瞬间凝重:“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一小时后。”蒋东政清冷的眉眼间浮现几分漫不经心,“我会告诉他老人家,大哥最近对婚姻很感兴趣。” 蒋西临:“……” 向来儒雅的他,难得爆粗:“艹,我招你惹你了?” 蒋东政带着愉悦的笑意离开了。 从慈安医院出来,他坐在库里南的驾驶座上,拿起手机翻看。 黑色头像的vx账号并没有接收到新消息。 他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也似乎没有,“咚”的一声将手机扔到中控台,他驱车驰离。 …… 林思意从港城最奢靡的音乐餐厅Sicilian出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回去慈安医院的路上,她又将Sicilian的招聘合同看了一遍。 就在刚刚,她成功拿下Sicilian的钢琴师这份工作。 这份工作每个月的薪酬高达25万,是当下最适合她的工作。 有了这份工作,弟弟未来骨髓手术的钱,大概就能攒够。 想到这一点,林思意整个人松弛不少,心口处压着的那块巨石变小不少。 她将合同收起放好,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李助理上午给她发过消息。 【。】:谢谢,粥很好喝,我的胃舒服许多了。 林思意礼貌回复:您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到您就好。 回完林思意便要放下手机,没想到李助理竟秒回。 【。】:林小姐在医院吗? 林思意以为蒋医生要找她讨论弟弟的病情,忙回:马上就到,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 对方回了这两个字就没再回复其他,林思意一头雾水。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 林思意上楼去往林之源的病房,一推开门,一股诱人的饭香扑鼻而来。 她循着芳香走去,看到林之源在布置饭菜。 “你做的吗?”林思意坐在餐桌旁,接过林之源递过来的筷子。 林之源摇头,“当然不是。” 他指向一旁的保温桶,“应该你送粥那人准备的。” 林思意恍然,明白过来李助理为什么会问她是否在医院,原来是要给她送午饭。 “姐,谁啊,我觉得你们之间一来一往有点暧昧啊,对方是不是想追你?” 面对林之源的八卦,林思意用筷子的另一端轻敲他的脑袋,“吃你的饭,人家只是客气,知礼守节。” 林之源撇嘴,小声嘟囔:“我就是觉得那家伙心怀不轨。” 林思意权当没听到,点开【。】的对话框,跟他表达过感谢后,便开始吃饭。 饭菜入口的刹那,林思意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饭菜的口味如此熟悉? 她好像……吃过相同口味的饭菜。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吃过,又是在哪里吃过,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林思意,吃完饭去扔垃圾时,她都在思考,这就导致她没仔细看路,不小心撞到人。 “抱歉!”林思意赶紧道歉,一抬头,“李特助?” 李特助疏离地点点头,说了句没关系,便大步走开,林思意连当面说一句感谢他的午餐都没机会。 她顿感异样,李特助怎么和vx里不一样?仿佛她是个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是林之源的家属吗?蒋医生找!”就在这时,护士远远地朝她喊,她便摒弃脑海里一切繁杂的思绪,扔掉垃圾去找蒋西临。 结果抵达蒋西临办公室时,他不在,就在两分钟前,他临时去做一场重大手术了,便由他的副手将林之源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告知她。 作为外行人,林思意无条件相信医生,医生的方案她没有异议。 在同意书上签完字,正好快到下午上班时间,她便直接赶往Sicilian。 从这天起,她正式开启医院和Sicilian两点一线的日子,忙碌但踏实,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周后,七夕这天晚上,林思意的平静再次被人按下休止键。 晚间六点,Sicilian的服务人员拉开大门,开启新一轮的营业。 林思意身穿Sicilian专门定制的白色长裙,端庄优雅地在黑白相间的钢琴前,手指灵动地在琴键上游走。 充满浪漫气息的高档餐厅中,顷刻间盈满悦耳的音乐声,与窗外海风扬起的海浪声交相辉映,宛若天籁。 衣着华贵的各路顾客们沉浸其中,与伴侣推杯换盏,尽情享受美好。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披着昂贵披肩的妇人忽然冲到林思意身后,毫无预警地揪住林思意的头发,一把将她拽离长凳,生生扯到餐厅正中央的位置,推在地板上,昂头大喊,“经理呢?你们经理人呢!让她出来!” “我要她给我们顾客们一个交代,这种罪犯凭什么能来Sicilian工作!” 罪犯二字,犹如晴天霹雳,餐厅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无数双不善的、厌恶的、鄙夷的视线全都落在林思意身上! 第12章 当年救他的人分明是她! 仿佛林思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渣滓! 可林思意知道自己不是! 她站起身,沙哑却坦荡地说:“女士,你认错人了。” 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只能撒谎,用最快的方式终止妇人的吵闹。 她相信,只要她表现得坚决一点镇定一点,就能骗过妇人和顾客们,让他们认为是错认。 至于餐厅领导那边,副总经理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她可以求求副总,副总很有可能不会因她当初的隐瞒而辞退她。 只是没想到,妇人哈哈一声笑出来,“认错人?你撒谎!” 说着,她从包里取出一沓又一沓的照片,“我有你坐牢时穿着囚服的照片!” “哦对,还有你在女子监狱不甘寂寞,勾引同性的照片!” 她一张张翻看着,“天呢,还不止这些呢,还有你在监狱搞小团体霸凌别人的证据!” “我的娘诶,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下三滥的恶毒贱女人!” 林思意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开,紧绷的一根弦啪的断开! 这个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她何时做过这些事! “大家都看看啊,欣赏一下坏女人的恶劣!”妇人将照片扬得到处是,许多顾客都弯腰去捡,甚至有人拿起手机拍照,更有甚者,直接开起直播,走到林思意面前,对准林思意的脸。 急火攻心,林思意嗓子里涌起腥甜,她拂开凑到面前的手机,踉跄去捡地上的照片。 捡完之后,她攥住手掌,努力维持着清醒和理智,礼貌地让手中拿着照片的顾客们将照片交出来。 没想到,其中一个人竟一把将她推开,“谁让你碰我的?都把我碰脏了!” 林思意跌坐在地,这一下她摔得很重,眼前出现重影。 缓了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手掌抵在地面,想要支撑着站起来。 没成功,她的脚踝好像抻着了,重新摔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餐厅里爆发出一道笑声。 紧接着,整个餐厅里的人都跟着在笑。 林思意怔了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直到她抬起头,看到了趾高气昂朝她走来的……苏野! 怪不得她觉得第一道笑声耳熟,原来是苏野的声音! 他这就被放出来了! “三少,”制造虚假照片并乱扔的妇人一改跋扈模样,恭敬谄媚地走到苏野面前,“我们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演的,这场戏,您满意吗?” 苏野大手一挥,扔给她一张银行卡,“很好很好,赏你们的。” 妇人欢喜雀跃地带着卡离开,就连餐厅里的其他顾客,都纷纷退场。 林思意终于明白,今晚这一出,都是苏野搞出来的,他今晚在Sicilian包场了,雇来一群演员做顾客,就为了羞辱她,看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干嘛这样看着我?想打我?哼,你要是敢在这里打我,我就跟你们老板举报你欺辱顾客,让你没办法待下去!”苏野在林思意面前蹲下,“再说了,你之前打我和我姐,并且报警抓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害我被关进去的人是你!简直让我受足窝囊气,还不准我报复?” 林思意眼白上铺满红血丝,一双手握住松开,松开再握住,反复几次后,她一字一顿,“苏野,当初我不该救你,应该让你死在顾家小少爷手里,你这种人,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她撑着一旁的桌子站起来,低头警告苏野:“那些P过的虚假照片如果流到外面,我一定会告你。” 说完,她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喂,你站住!”苏野怒气冲冲地追上她,用力扯住她的胳膊,“你说谁活着浪费空气?” “还有!”他瞪着林思意,“给你脸了,谁准你胡说八道的?当年救我的人,分明是我姐,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林思意甩开他的手,当年她救他的证据那么明显,只需要去问顾家小少爷一嘴就足够,可他偏偏听信苏甯瑶的谎话。 用看傻逼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林思意吝啬地收回视线。 “嗡——”手机响起,是林之源的,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接通电话。 担心对方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她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怎么了阿源?” 随之,她便听到那边情绪激动地颤声道:“姐,刚才护士来通知我,说是有人和我的骨髓匹配成功,很快就可以做移植手术了!” 林思意倏地停下,手机都险些拿不稳,她激动道:“我马上回去!” 不远处,苏野瞧着林思意对林之源那副关切温柔的模样,不知怎么回事,胸口有股邪气横冲直撞,十分不爽。 他只当他无法忍受林思意露出笑容,这个贱人就不配笑一下,装出来的笑都不行! 三两步追上去,他再次抓住林思意的胳膊,“我让你走了吗!” 林思意变脸似的,立刻冷下脸,“你是什么东西?” 苏野暴躁大吼:“你问我是什么东西?行,我告诉你,我是你那个便宜弟弟的救命恩人!和他的骨髓匹配成功的人,是我!” 林思意:“……” 这种级别的谎言,她若是相信,那便是没长脑子。 一根根掰开苏野的手指,她将苏野甩在身后。 苏野抱着胳膊,洋洋得意地喊:“不信是吧,我已经就通知医院,手术我不做了!等着吧,你的好弟弟一会儿就会发消息通知你!” 林思意并没把苏野这番话当回事,直到手机再次震动。 她瞬间屏住呼吸,不再往前走。 苏野顿时乐了,他再次追上来,抱着胳膊,得意地笑着:“看手机啊,怎么不敢看吗?” 林思意斜觑他一眼,拿起手机。 果真是林之源的消息。 他告诉她,护士弄错了,错将别人的消息错误通知给他。 后面跟着一堆让她别失落,肯定有希望这类安抚她的话。 林思意嘴里又苦又涩,明明最难受的人是他本人啊,可他却佯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安抚她。 “虚伪。”苏野在一旁咋舌。 林思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过去。 苏野的脸歪到一旁,良久,他捂着脸,“你有病啊,你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弟弟打我这个亲弟弟!” 林思意嗤笑,“你们不也为了苏甯瑶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处处欺辱我吗?” “那能一样吗?你恶毒,你活该!”苏野越说越气,气得高高扬起手。 林思意抬手接住他的巴掌,一双布满血丝如同染血的眼睛直直地同他对视,“说说吧,你的条件。” 第13章 姐夫,你不会是看上这个女人了吧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苏野爽了,胸口的怒气都跟着消失。 他把胳膊从林思意掌心挣脱出来,居高临下地说:“我要你毁掉你的手。” “当年,我姐被你推下楼,不仅流产以后当不了妈妈,腿也摔坏了,再不能跳舞,做不成舞蹈演员。” “所以,我要你毁掉手,再也不能弹钢琴!” 林思意真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真的将苏甯瑶推下楼。 她闭眼,胸口起伏一瞬,抬眸,“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野:“我现在就让人拟定合同!” “我来。”林思意选择自己来,她联系一位认识的律师,拜托对方帮忙拟定合约。 接收到合同之后,她便签署上名字,并将合同转发给苏野,让他签名。 苏野看着合同上林思意的签名,心里再次滋生出不爽。 她怎么能对姓林的便宜弟弟如此好? 好得让他都有点羡慕。 “羡慕”两个字在脑海里蹦出,苏野自己都惊到,他羡慕什么啊?他有姐姐的好吧!如果他出事,他姐也会像林思意对待林之源一样好,甚至更好! “我签好了。”苏野将签署完姓名的合同重新转给林思意,“现在可以完成我的要求了吧。” 音落,他扔给林思意一把水果刀,示意她往手背上扎。 林思意早就对苏家的人没有了期盼,所以他们为了苏甯瑶所做的任何离谱事情,都不会引起她半点触动。 她接过刀子,坦然地按动开关,路灯下泛着冷光的刀体缓缓旋出。 她握住刀柄,用刀尖对准右手手背,用力往下扎! 但是,料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刀尖距离林思意的手背一厘米的位置,忽然固定住! 有一双宽大冰凉的手掌握住林思意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行动。 林思意怔怔抬起头,入目便是蒋东政那张冰冷如霜的脸。 饶是不敢爱,也被伤透不再爱这个人,一些对这人深入骨髓的了解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忘记的。就比如现在,只需看蒋东政一眼,林思意就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可他在生气什么呢? 总不会是生气她要毁掉自己的手吧? “姐夫你干嘛呢!”苏野一脸不解。 蒋东政没说话,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把刀子从林思意手中抽出,向后方一扔,扔进苏野的怀里。 夜幕之下,路灯昏暗,林思意并不能确定,刚刚蒋东政眼里是否飞快闪过一抹杀意。 这可能吗?蒋东政方才居然对苏野生出了杀意?他刚才想要将刀子扎向苏野吗? 为什么? 因为她? “姐夫!”苏野这时拿着刀子上前一步,心有余悸地仰头看着蒋东政,“你小心点啊,刀子差点扎我脑门上!” 蒋东政已经恢复如常,几分钟前的冷厉消散,又是往日清冷慵懒的模样。 闻声,他轻飘飘地回:“抱歉,手滑。” 苏野:“……”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干脆换了话题,重归一开始的疑问:“姐夫,你干嘛要在阻止她啊,这是她欠我姐的!” “不是吧?”他语气夸张,“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女人了吧,这可不行啊,你不能背叛我姐!” 蒋东政松开林思意的手,淡声回答:“你想多了。” 苏野挠挠头,“那你……” 蒋东政声线冷凉地给出一个薄情的答案:“这个处罚太轻了,不够。而且,对甯瑶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林思意迟缓又僵硬地扯起嘴角,再一次厌恶她的自作多情。 她怎么能忘记,为了苏甯瑶,蒋东政能有多狠呢? 和林思意唇畔讽刺的笑容不同,苏野是真切地笑了,他朝蒋东政竖起大拇指,“姐夫,还是你牛,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晚风将苏野的声音送到林思意耳中,林思意忽的觉得冷,条件反射一般,她想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蒋东政的……温暖的地方。 她深知,这是她身体的自我保护,因为,蒋东政接下来的话,对她而言,一定会非常狠,比毁掉双手再不能弹琴狠得多! 可她不能离开。 一旦离开,阿源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林思意分秒都难捱,不知道多久过去,许是一秒钟、一分钟,也可能是三分钟五分钟,蒋东政终于开口了。 他无所谓地说:“明天晚上,国际上着名的腿部康复医生威尔森会来港城,送林小姐去陪他,让他答应为甯瑶治疗。” 苏野瞳孔微微收缩,马上拍手鼓掌,“姐夫你这招太厉害了吧,我听说威尔森生活作风有问题,很喜欢漂亮女人,而林思意这个女人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蒋东政没再说话,拉开路旁那辆停靠着的豪车车门,优雅上车。 没一会儿,车子绝尘而去。 林思意僵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她想笑,笑不出,想哭,更哭不出。 苏野在她耳边叽叽歪歪,她一个字都没听清,沙哑地留下一句“给我地址和时间,明天我会准时赴约”后,便抬脚离开。 Sicilian距离医院不算远,但也不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林思意机械地往医院走。 她得调整好情绪,她怕这样回去,弟弟看了会担心,他是个病人,每日化疗已经很痛苦了。 “汪汪。”林思意神情恍惚时,身后传来小狗奶呼呼的叫声,大概是见她不回头,小家伙啪嗒啪嗒跑到她身后,用小牙齿轻轻咬住她的裙摆。 林思意这才回过神,扭头垂眸向下看。 “嗯?”见到白皙乖软的小约克夏,林思意蹲下,轻揉它毛茸茸的脑袋,“你是谁的宝贝呀?是找不到你的家人了吗?” 小狗不说话,用小脑袋蹭着林思意的脚踝。 林思意被它乖到,心里一暖,有种被治愈到的感觉。 她将它抱起来,环视四周,帮它找主人。 但四下无人。 照理说,这种小型犬不会离开主人太远,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概率也不大,当下的情况似乎只有主人遗弃这只小狗这一种解释。 林思意在这边足足等了三十分钟,始终没有主人来找,她便抱着小家伙离开。 小动物的魔力超乎寻常,林思意压抑的情绪消除大半。 等一人一狗渐渐走远,一道黑色的库里南从角落驶出,缓慢跟在一人一狗后面,保持着一段不会被发现的距离。 第14章 老板和林思意是……什么关系? 小家伙不能带去医院,林思意只能暂时寄养在医院旁边的托管中心,临走前,她挑起食指轻戳小家伙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我会再帮你找找主人,如果实在找不到,再帮你物色一位负责的新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能听懂她说话,小狗委屈地“嗷呜”一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下下舔着她的手指,像是在挽留她。 林思意瞧出小家伙对她的亲近,她也非常喜欢它,但现在的它无法养它,做不到陪伴它,可能还会经常忽视它。 “乖啦,好好休息。”林思意挠了挠它的下巴,将它逗得四脚朝天直打滚,勾唇一笑,离开。 十分钟后,林思意抵达林之源的病房,一推开门,就迎来他激动的拥抱:“姐,还是能做手术的,之前医院系统出现bug,就是我和捐献者的骨髓匹配成功!我很快就能康复了,会健健康康地陪伴着姐姐,到时候多多赚钱让姐姐享福!” 自从林之源确诊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开心,嘴角都咧到耳后。 林思意无形之中被注入一股力量,始终萦绕在心口处的窒息也随之一扫而空。 她笑着拍拍林之源的后背:“好,我等那一天。” “诶对了姐,”林之源松开林思意,和她视线相接,疑惑问,“你这一周都在忙什么啊?你该不会为了给我治病去工作了吧?” 他露出担心林思意为他误入歧途的表情,“是什么工作啊?” 林思意被他小心谨慎的模样逗笑,“在Sicilian做钢琴师,正规适合的工作,别想太多。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应该就要做一些术前准备工作了。” 林之源松了口气,听话地休息去了。 林思意则在窗户前站立远眺发呆,心里生出担心,担心明天会被Sicilian辞退。 但没想到,第二天她赶过去工作时,无事发生。 晚上场的弹奏完成后,副总经理来到她身边,竟关切地问她:“听下边人说,你明天有点事要请假,需要帮忙吗?” 林思意以为副总是来辞退她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谢谢副总,不用的。” 稍停两秒,她迟疑开口:“昨晚……” 刚说出两个字,副总打断她,“你不说我都忘了,昨天晚上一切都好吧?有位小开昨晚包场了,厨师服务员等等全是他自带,店里的监控也被要求关闭,我都不知道昨晚店里发生过什么,应该没什么事吧?” 林思意摇头,握紧的手一下子松开,但很快她又握住。 她想,她坐过牢这件事有必要跟餐厅说清楚,否则下次苏野直接不演戏了,光明正大地来闹怎么办? Sicilian对她很好,总不能因为她的原因利益受损。 当然,这件事说出来后,她有被辞退的风险,她现在只能赌。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副总耸耸肩,“这事上层一直知道啊,Sicilian又不是寻常的小餐馆,是全国top级别的顶级音餐,每位入职员工的详细资料,我们都有掌握。” 林思意恍惚怔神,“之前就知道吗?” “是的,”副总答,“Sicilian上层一直知道你的情况,但上层觉得你能力太出众,又认为你不是坏人,破格录用了你。” 林思意眼眶发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化作郑重的一躬:“谢谢。” 副总把她扶起来,笑说:“不用谢我,你该谢的是老板,这是老板拍板的事情。” Sicilian的老板吗?这人很神秘,一直没有公开过身份。 林思意心生一丝好奇:“老板是?” 副总倒也没想隐瞒,直言:“老板啊,他是咱们港城四大家族……” 马上要说到关键信息时,副总的手机嗡嗡响起。 她跟林思意说了声不好意思,到一旁接通电话。 林思意站在钢琴前等她,但没等到她回来,没一会儿副总的助理来通知她,副总有事,让她下班。 正好这时苏野将今晚威尔森所处的酒吧包厢地址发过来,她心口发沉,便没在Sicilian多呆。 等她的身影走出餐厅,号称有事的副总站在落地窗前,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上车。 副总拧眉,一脸困惑,想不明白老板刚刚为何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不准她暴露他的身份。 老板如何知道她在做什么? 副总往摆放钢琴的位置扫去,果不其然,钢琴上方安装了摄像头。 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也就是说,老板安装了摄像头监视林思意? 老板和林思意是……什么关系? 副总有点八卦心,但不多,老板的事情她可不敢乱好奇,收回视线摒弃乱七八糟的思绪,迅速投入紧锣密鼓的工作中。 另一边,林思意拦车赶往Night falls,一进酒吧大门,就有人上前,“林小姐是吧?三少让我把衣服交给你,你快去换上吧,换上后再去包厢。” 林思意冷淡地接过来。 五分钟后,林思意穿着一件红色的吊带长裙,敲响S—001号包厢的门。 听到里面的人喊进来,她推开门。 瞬间,数双视线齐刷刷看向她。 漂亮大美人搭配修身红裙,随着步伐摇曳生姿,妙曼勾人,包厢里有人放肆地冲着林思意吹起口哨。 苏野忽视心头隐隐的不舒服,放下酒杯站起来,走到林思意面前,将她拽到钢琴旁,压低声音: “我本来打算安排你去陪威尔森,把他陪开心了,顺势拜托他帮我姐做康复治疗。但他今天带了女伴过来,没办法,你弹琴吧,威尔森喜欢听钢琴曲,在国内这段时间打算请一位钢琴师为他弹奏,希望你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得到他的主动邀约。届时,他不会吝啬答应你一个请求的。” 林思意这才发现,包厢里有两拨人,一波如苏野之流,在喝酒玩筛子,另一波在打牌。 打牌的人里面有四大家族秦家周家蒋家的人,蒋家那位自然是蒋东政,剩下那个明显有外国血统的便是威尔森。 除却蒋东政,其他三人都带有女伴,威尔森最夸张,他带来两个,左手边上的女伴喂他喝酒,右手边上的则靠在他肩头看他打牌,他玩得嗨了,会去摸女伴的脸或者手。 林思意胸口汹涌着一股不适。 差一点,她就要成为那两位女伴中的一位。 “你听到没有?”苏野不耐烦地催她。 林思意“嗯”了声,在钢琴前坐下。 没一会儿,悠扬婉转的琴音在包厢里散开萦绕。 林思意弹奏的是一曲《月色》,以她对威尔森短暂的观察,他应该会喜欢这种风格。 她完全在考虑如何吸引威尔森的注意,弹奏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弹奏《月色》。 五年前蒋东政二十四岁生日那晚,她曾给他弹奏过这首曲子,蒋东政说好听,她便坐在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娇声告诉他,这首曲子以后只会他弹。 没想到,她失言了。 但如今的她,也没必要为他守信,不是吗?更何况,他又不会在意。 林思意闭上眼,手指翩飞,完全沉浸到演奏中。 牌桌上,蒋东政动作倏地一顿。 秦家大少踹了他一脚,“东哥,出牌了,想什么呢?” 蒋东政懒倦地扔出两张牌,听起来漫不经心,“钢琴弹得挺好。” “东哥也发现啦,我一早就觉得好听了,”威尔森操着一口不太流畅的中文,单手托腮,往林思意的方向看,“人长得也漂亮。” 秦大少“呦吼”一声,“看上啦?看上就去邀请她一起度过这个浪漫的夜晚咯。” “正有此意,”威尔森笑容风流,一口酒水入肚,他偏头看向蒋东政,“东哥,如果这位女士接受我的邀请,我就亲自出马替你的准未婚妻治疗,如何?” 第15章 他从后面抱住她,“跑什么?” 蒋东政眉眼冷淡,接上周家老三的牌,直接将最后几张牌扔出去,“赢了。” 之后,他对上威尔森笑呵呵的脸,以一种无关紧要的语气开口,“祝你成功。” 威尔森意味不明地看了蒋东政一眼,双手按在桌子上一撑,起身。 林思意正在弹奏,忽然,“噔”的一声,有人坐在钢琴上,打断了她。 她睁开眼。 一双蓝眼睛盯着她。 是威尔森。 林思意不喜欢有人往钢琴上坐,这是对钢琴的不尊重,但有求于这人,她不能表露出反感,温声主动开口:“威尔先生?” “是我。”威尔森朝她歪头,蓝眼睛打量着她,“我这里有一个让你有恩于蒋家话事人的机会,你要吗?” 林思意心口一紧,有恩于蒋东政?她莫名产生不好的直觉。 扯动嘴角,她笑,“威尔先生,这片土地上有一句老话——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 “bingo!”威尔森打了个响指,变魔术一般,变出一张房卡。 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张房卡,递给林思意,“今晚陪我一晚,这是前提。” 包厢里的钢琴声停下后,便响起了重金属音乐,苏野那伙人在随着音乐舞动,全魔乱舞,热闹非凡,但这份热闹不属于林思意。 林思意胸口憋闷,她想问一句,这件事是蒋东政同意的吗? 话到嘴边,她咽了回去。 多此一举做什么,自然是蒋东政答应的,否则威尔森不会打着“一个有恩于蒋家话事人的机会”这个旗号来找她。 林思意安全能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想必是她陪威尔森一晚,威尔森会给苏甯瑶理疗,作为苏甯瑶的准未婚夫蒋东政因此亏欠于她。 原来,从昨天晚上,蒋东政所谓的“陪”,就是陪睡。 林思意不合时宜地想到曾经,那时候她和蒋东政刚确认情人关系没多久,他应酬完去到她那里,微醺强势地拥住她,一字一顿地同她说,她这辈子只能属于他。 时过境迁,他为了苏甯瑶,把她当成物品进行利益交换,送个别的男人。 多可笑。 “林小姐,想好了吗?”威尔森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林思意垂眸,金卡明明散着柔和的光,她却觉得刺眼。 深吸两口气,她闭眼将阿源被病魔折腾得惨白憔悴模样回忆了一遍,睁眼将卡接过来。 “就喜欢林小姐这种爽快人。”威尔森满意了,“你先上去等我吧,我过会儿就去找你。” 林思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包厢门,又是如何去往威尔森的房间。 她没开灯,孤零零坐在床上,月色穿透窗帘落在她的脸上,照出她脸上一行清泪。 其实林思意根本不知道自己落泪了,是下巴处发凉,她摸了一把濡湿,这才发现。 “呵。”林思意笑,笑自己居然还有眼泪可以掉。 这有什么的呢?不就是和个男人睡一觉吗?又不是没睡过。 反正一个是睡,两个也是睡,没所谓啊。 能救下阿源,才是最重要的。 她人生中,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不能丢,不能再丢了。 “咔嚓。”外头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有人来了! 林思意屏住呼吸,迅速抹去脸上的水渍,掀开薄被,将自己藏在里面。 她的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 一秒两秒,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林思意浑身上下都极为紧绷。 好在来人没有靠近她,而是去往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钻进林思意的耳朵里,令她稍稍能松弛一点。 可洗澡能用多长时间?很短的十几分钟,水流声停了,没多久,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紧接着,一股清冷的檀木香掺杂着水汽,窜入林思意的鼻息。 林思意紧闭双眼,整个人在颤,她完全没心思去关注这股气息是否熟悉。 身侧的床向下塌陷,有人坐在了她身旁,洗过澡的凉意侵蚀而来,驱散她周围的暖意,她冷得皮肤上起了一颗颗鸡皮疙瘩。 终于,在那人用手指触碰她的脸庞,顺着她的面部线条一寸寸向下游走时,她不受控制地别开脸,不让碰,滚到床的另一端,蓄势要逃! 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她! 重重一拉,林思意被扯到一具宽厚的怀抱! 男人的唇从身后贴近林思意的耳珠,狠咬了一口,懒淡沙哑地开口:“跑什么?” 第16章 牡丹花下死 熟悉的音色和调调钻进林思意的耳朵里,林思意瞬间愣住! 蒋东政? 怎么会是蒋东政! 林思意晃神两秒,迅速挣扎起来! 被威尔森碰,对林思意而言是恶心的,同样的,被蒋东政碰,她也恶心! 甚至,更恶心! “别碰我,蒋东政你别碰我!”林思意愤声大喊,铆足劲去扯蒋东政箍在她腰间的手。 蒋东政咬住她耳珠的力度稍稍加重,以此表示他的不满。 顿时,一股电流感在林思意的耳珠爆开,先是她的耳朵,再是这半边的脸,再到半边的身子,全都麻了。 曾经一千多个夜晚,数不清的暧昧缠绵,令蒋东政摸透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 这让林思意恼火愤怒,让她羞辱难堪,让她烦透这具身体,明明她不爱蒋东政了,明明她恨透了他,可身体还是因为他的逗弄而生出异样! 又愤又恨又恼,林思意从蒋东政怀里逃出,鞋都顾不上穿,踩在地毯上往外跑。 蒋东政慵懒闲适地迈下床,三两步追上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林思意扯不出来,用另外那只手,反手一掌打在他的脸上。 “啪。”寂静的屋子里,巴掌声清脆。 蒋东政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痕。 林思意怔住,握住发麻的手掌,咽了口唾沫,向后退。 打完之后,她才生出惧怕,怕蒋东政因为这一巴掌针对她,针对阿源。 蒋东政一直扯着林思意的手腕不放,林思意向后退,他便一步步向前,步步紧逼,直到林思意退无可退,他将她困在门板和胸膛之间。 “既然打了,怕什么?”他垂眼,似笑非笑,看起来危险极了! 林思意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紧紧握住自由的那只手,仰脸与蒋东政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对上,“蒋先生究竟想做什么?直说吧。” 蒋东政用舌尖顶了顶胀痛的脸腮,挑眉:“我想要做什么,不是很明显?” 林思意呼吸一紧,他既然进入这间房间,那说明他…… 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别告诉我,你又想睡我了。” 蒋东政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顺到耳后,“是啊,从来没打算让你和威尔森睡,威尔森是我朋友,让他帮忙演出戏,再由我李代桃僵。” 林思意简直惊呆,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所以,如果今晚我不陪你,明天威尔森就会告诉苏野,他不给苏甯瑶理疗,苏野自然就不会给阿源捐献骨髓了,是吗?” 蒋东政坦荡地点点头,“没错。” 林思意冷笑,“你就不觉得对不起苏甯瑶?你那么宝贝她,就不怕她知道这件事后痛苦伤心?” 没用蒋东政回答,林思意自问自答,“忘记了,无论是苏甯瑶,还是外界其他人,他们都不会知道你和我睡过。他们就算知道,也只会知道,是威尔森和我度过了一晚。” 林思意眼眶泛红,“蒋东政,你把我当什么了?” 蒋东政眼里浮现出一抹让人看不懂的幽深,他没说话,松开林思意的手,背对着她。 半晌,他沉声道:“从今天晚上开始,到林之源手术当天,这期间的每一个晚上,你都要陪我,具体地址我会发送给你。” 听到如此无耻的话,林思意纤细的身体一直颤,摇摇欲坠,像是马上要碎掉一样。 深吸一口气,她愤恨地质问:“蒋东政,当初是你说你腻了,现在你又设计我、让我陪你,你凭什么?” “凭我是我。”蒋东政的回答很狂妄,但偏偏,他有狂妄的资本。 他是蒋东政,他便有为非作歹的底气。 “你可以离开,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蒋东政打开屋子里的灯,懒懒地靠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地屈起。 林思意哪里有什么选择? 她僵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蒋东政穿着黑色的家居服,衬衣款的,见林思意不动,他单手去解最上面两颗扣子,一边解,一边数着倒计时,“最后十秒钟时间,十九八——” 等“一”字从他嘴里吐出,他倏地站起身,长腿再次迈向林思意,直接将她推到门板上,俯身强势又凶狠地吻住她的唇。 太凶了,蒋东政太凶了,凶得像是饿了好久好久的猛兽,就差将林思意拆吃入腹,林思意推搡,根本推不动。 若非她胸腔里没有呼吸,快要窒息而亡了,蒋东政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不,准确来说,他没有放过她,他打横抱起她,将她扔在床上,开启新一轮的猛攻。 月亮挂在枝头,似是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躲到了云层后。 等一轮过去,林思意借着剩余的力气,狠狠咬在蒋东政的肩头。 蒋东政倒也不恼,只不过用另外的方式惩罚她。 比如,开启新一轮。 林思意不得不松开他,颤声:“蒋东政,你就不怕吗?” 蒋东政笑,云淡风轻的反问:“怕什么?” 林思意:“未来一段时间,你身边躺着的人恨你厌你!说不准哪一天,就会一刀子捅进你的心口!” 蒋东政吻掉她眼尾沁出的泪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留下这句话,他便没给林思意说话的机会。 这一晚,还漫长…… 翌日,林思意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身边空空荡荡,蒋东政早就离开。 不过他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他的字迹龙飞凤舞:从今天开始,搬到清水湾,每天晚上八点,我要见到你。 林思意扫了眼,打算撕碎扔进垃圾桶,无意间发现便签背面还有一行字:只要你能承担后果,你可以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撕碎便签。 “嗡。”手机适时响起。 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狐疑接通,那边响起苏野不满的声音:“该死的,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你知道我今天上午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 林思意情绪不高,“有事吗?” 苏野更不满了,“什么叫有事吗?我给你打电话这是对你的恩赐,你在嫌弃什么?” 林思意懒得跟他掰扯,正要挂断电话,就听苏野问:“林思意,昨天晚上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给你那位便宜弟弟治病了,是吧!” “人家威尔森先生看上你,拿着房卡找你,你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到时候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提出让他给我姐理疗的事情,你怎么能拒绝!居然还甩了威尔先生的面子,直接离开,你疯了吧!” 林思意蹙眉,苏野在说什么? 那间包间里的人,不应该都以为,昨晚她接受了威尔森的房卡,和威尔森睡了吗? “好在威尔先生也不缺你一个女人,不跟你计较,他今天跟我说,这周六他想要举办生日宴,准备邀请你做钢琴师,只要那天你弹得好,就给我姐理疗。” 林思意把这番话听到耳中。 所以,在其他人眼中,她是清白的? 蒋东政并没有让她成为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第17章 避孕药 他谋划这么一大通,单纯就是想再睡睡她,并没想毁掉她? 为什么? 林思意一是疑惑蒋东政这次为何会“高抬贵手”,保全她的名声; 二则疑惑,他为什么想睡她?当年不是睡够睡腻了吗? 头一个困惑,林思意想不通。 第二个,林思意倒是有点头绪。 大概是苏甯瑶双腿瘫痪无法满足他,他担心找别人解决需求,别人嘴巴不严实,会说出去令苏甯瑶受伤。 而她林思意,曾经那三年里,安分做他的地下情人,在他那里有信誉了,再加上又三年过去,他当时的腻感应该是淡了,这才重新找上她。 林思意忍不住嗤笑出声。 笑她曾经深深爱过,曾在她生命中比神只还要耀眼夺目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喂,你笑什么!你敢嘲笑我!”电话还没挂,苏野听到林思意的嘲笑声,以为她在笑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林思意回神,听着苏野气急败坏的骂咧声,眼底浮现出一抹嫌弃。 她居然与这种被苏甯瑶一次两次反复欺骗,又被蒋东政利用来利用去的小丑有血缘关系,真是晦气。 “周六我会去的。”留下这句话,林思意挂断电话,顺手又将苏野这一个号码也拉黑。 “咚咚咚。”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林思意换上衣服去开门,门口停着一台运输机器人,机器人台面上摆放着早餐,以及……一颗白色的药丸。 她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什么药,无疑是避孕药。 她冷笑,正好,省得她亲自去药店买药了。 她拿起药丸,直接生咽,吃完她看都没再看那些早餐一眼,抬脚离开,进入电梯。 半小时后,林思意来到医院。 一进到林之源的病房,她惊奇地发现,病房里除了林之源居然还有一个人。 “姐,你怎么来了?”林之源永远会在林思意出现的第一秒捕捉到她的身影,瞬间,他苍白的面庞因为眼睛亮晶晶的,增添几分神采,“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在工作吗?” 林思意迈进屋内,“我请假了。” 她看向屋内正在忙碌的第三人,同林之源挑了下眉头,“这位是……” 林之源狐疑地盯着林思意,“这不是姐姐请来照顾我的人吗?姐你忘了?昨晚你发消息给我,说是最近几天有位朋友失恋,精神状态糟糕,有自杀倾向,最近一段时间的晚上你得盯着她点,没办法来医院照顾我。” 林思意确实给林之源发过消息,在拿到威尔森递过来的房卡,进入房间之后。 但信息的内容是:阿源,我晚上有点事回不去医院,你照顾好自己。 绝非林之源现在所说的内容。 很显然,林之源收到的信息,是她昨天累晕过去后,蒋东政拿到她的手机,瞒着她发送的。 蒋东政的强势简直一如往昔! “姐?”久久没等到她的答复,林之源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林思意回神,事已至此,她只能按照蒋东政的谎言继续往下编。 她揉了揉太阳穴,“我昨晚为了安抚那位朋友,和她一起喝了点酒,记忆有点断片了,你说完我记起来了,是,是我请来的人。” “抱歉阿源,”她歉意道,“这段时间的晚上,我不能来照顾你了,不过你放心,白天里只要我不在工作,我都会……” 话还没说完,林思意就被林之源紧紧抱住。 在外酷酷痞痞的大男孩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哽咽,“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别为了我这么累了,好不好?我是……是会心疼的。” 林思意鼻头发酸,她轻拍林之源的后背,温声:“我不累,没事的,你如果觉得愧疚,就听医生的话,谨遵医嘱,好好治疗。” 林之源吸了吸鼻子,松开林思意,一脸桀骜地朝林思意敬了个礼,“yes,madam!” 林思意笑出声。 她一笑,林之源也笑了。 姐弟俩对着笑,病房里的空气都变得轻快。 因为下午要去给那只约克夏找主人,林思意陪着林之源去做完化疗后,便离开了医院,赶往附近的托管中心,将小家伙接了出来。 不知为何,小家伙特别粘她,简直就像是……她曾经养过它,是它的主人一般。 可实际上,她和小家伙只见过几面,刚认识没多久。 “姑娘,姑娘!等等!”林思意抱着小家伙回到当初捡到它的那条街,原以为今天会和昨天一样,依旧没人来认领小家伙,没想到的是,一人一狗刚抵达,便有人喊。 林思意循声扭头,就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阿姨朝她跑来,她迎上去,扶住气喘吁吁的对方。 等对方喘匀气息,她问:“阿姨找我有事吗?” “有,有啊!你怀里抱着的小约克夏,是我弄丢的!”阿姨赶忙说。 林思意柳眉微蹙, 她看了看阿姨,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小家伙一点没有找到主人的热情。 “这是我雇主家的,我只是负责照顾它,所以它和我不太亲。”阿姨赶紧解释,并拿出了能够证明小约克夏的确是她雇主家的证据,“你看这些照片,拍的都是这个小家伙。” 林思意接过照片仔细检查一番,发现照片里的小狗的确是她怀里这只。 既然如此,她便将小家伙归还给阿姨。 前一秒还安安静静的小家伙,瞬间发出汪汪的叫声,它伸出小爪子,扒拉林思意的胳膊,一副不想和林思意分开的架势。 林思意同样不舍,但她清楚,小家伙不属于她,她摸了摸它的脑袋,朝它笑了下,便将它的小爪子从她胳膊上拿下。 “姑娘,你最近照顾它花费多少钱啊,我还给你。”阿姨完全将小家伙拢在怀里,小家伙再想拿出爪子去碰林思意已经做不到,只能委屈地发出低低的嗷呜声。 林思意心一揪。 “不用了,”她别开眼,不去看它,郑重地对阿姨说,“以后照顾好它就可以。” 说完,她狠心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而这时,天色昏沉,夜幕即将降临,距离蒋东政规定的晚上八点,只有一小时。 林思意现在就需要赶往清水湾了。 她深吸一口气,戴上口罩,拦下路边一辆车。 卡着点,林思意在八点抵达清蒋东政的住所清水湾。 输入蒋东政发来的密码,“咔嚓”一声,门开了。 林思意推开进去,紧接着,看到客厅的一幕,她愣住! 第18章 还是说,你是打算偷偷摸摸对我做点什么? 大厅沙发上,蒋东政一身家居服懒懒躺在上头,脸上搭着一本展开的财经杂志,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看样子是睡着了。 在他那双长腿上,趴着一只雪白银色的小狗,小狗起初和蒋东政一样在睡觉,听到开门的动静,它蔫儿蔫儿地抬起头,朝着门的方向看过去。 林思意与它的视线对上,眼睛微微撑大,瞳孔收缩。 这……这居然是刚和她分开没多久的那只小约克夏! 小家伙怎么会在清水湾?它是蒋东政养的宠物?蒋东政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小型萌宠了?他不是向来喜欢藏獒这类凶猛的犬类? 以及,清水湾距离她捡到小家伙的地方近10km,小家伙为何会在那里走丢?是照顾它的阿姨去那边探亲,带着它一起过去吗? 林思意一头雾水,但既然弄不清楚,她便没有为难自己,遵循此刻内心的欢喜,歪头对着小家伙浅笑。 小约克夏见到林思意同样高兴,它一下子精神了,当即就要从蒋东政腿上跳下去迎接林思意,可惜出师未捷,蒋东政抬手按住了它。 他醒了?林思意狐疑地朝他看去。 看起来并没有,他似乎只是发觉到小家伙在乱动,下意识按住了它而已。 “嗷呜。”小家伙发出呜呜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盯着林思意,等待林思意过去“救”它。 林思意被萌到,忍不住勾笑,走上前,在沙发附近蹲下,想要将小家伙从蒋东政掌下解救出来。 这个过程,不可避免地要碰触到蒋东政。 她抓住他的胳膊,试图抬起,结果,竟没抬动。 正常情况下,林思意还不至于连一个睡着的人的胳膊都抬不起。 只有一种解释,蒋东政没睡,他故意用劲儿了。 林思意偏头看去,果真,蒋东政已经醒来。 悄无声息间,蒋东政将遮在脸上的杂志拿开,睁开了眼,散漫地盯着她:“来偷狗?” 林思意:“……”这种说法太炸裂了,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蒋东政似笑非笑,轻易便将胳膊从林思意掌心挣脱,并反手一握,握住林思意纤细的手腕,一拉一拽,将她拽得跌倒在他身上。 近距离盯着她,他淡淡挑眉:“还是说,你是打算偷偷摸摸对我做点什么?” 林思意猝不及防地与他四目相接,距离太近,他的呼吸都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激得她脸上酥酥麻麻,她当即就要起身,要摆脱这种不受控制的身体反应。 但蒋东政察觉出了她的意图,提前一步抬手搭在她的腰间,同时五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在上面,察觉到掌下的皮肤轻颤,他恶劣地一握,“怎么不说话?” 林思意咬住嘴唇,努力克制住没有溢出声音。 等腰间的电流感褪去,她面无表情,抬手一颗颗解开蒋东政家居服的扣子:“蒋先生觉得现在的我,还会对你有什么小心思吗?未免把我看得太低贱了点吧。” 蒋东政握住林思意不安分的手,笑不达眼底,“没有吗?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在做你想做的事情啊,”林思意讽刺道,“你步步筹划,逼我每晚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决需求吗?早点满足你,不好吗?” 说罢,她抽出手,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蒋东政这次倒是没再阻止她,他放纵她的所作所为,懒声:“我就算着急,倒也不至于这么急,非要当着第三双眼的面做。” 林思意忽的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 深深呼吸,她抬头看了蒋东政一眼,蒋东政那双漆黑的眸子往旁边动了动,示意她往沙发下方看。 林思意再次咬唇,看过去。 小约克夏不知何时跳下沙发,蹲在沙发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交叠在一块的她和蒋东政,仿佛在问:你们在干什么?能带我一起玩吗? !! 林思意脸上飞快卷上一抹绯色,像是要熟掉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抿唇,急忙从蒋东政身上起来,假装无事发生般,蹲下来轻揉小家伙的脑袋,哑声说:“又见面了,真巧啊小家伙。” 小约克夏得到摸摸,当即忘记前一秒的困惑,立马亲昵地用脑袋蹭林思意的掌心。 林思意那股子尴尬这才褪去。 蒋东政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这次,他的眼睛里是带着笑的。 他没有打扰林思意和小约克夏玩闹,起身去往厨房。 十分钟后,他端着碗面条出来。 “过来吃饭。”他坐在餐桌前,语气不容置喙。 林思意根本不想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冷声说:“不用了,我……” 没等说完,蒋东政打断了她,强势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思意面露自嘲,她既然都已经来到清水湾了,未来一段时间里会和蒋东政无限负距离,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放下小家伙,洗过手,在蒋东政对面坐下。 “你之前见过它?”林思意吞下一口面条,忽然产生一种熟悉感,正要思考因何而熟悉时,蒋东政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她知道,蒋东政口中的“它”是小约克夏,便“嗯”了声,“它之前走丢那两天,是我捡到了它。” “原来是你,”蒋东政表现出几分意外,“谢了。” 自从三年前被蒋东政逼迫认罪入狱后,林思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和蒋东政会心平气和地一起吃饭、说话。 此时此情,和记忆中许多幕重合,让她生出几分恍惚,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像是回到了过去。 但没一会儿,她便回过神,她再清楚不过,她和蒋东政再也回不去了。 她也……不想回去。 “吃完了?”蒋东政放下筷子,掀眸深深锁住林思意。 林思意看得出来,他这一眼充满欲色,心头一紧,避开他的视线,“我先去洗漱。” 说着,她站起身,“我住哪儿?” 蒋东政:“老地方。” 老地方指的是二楼主卧,林思意给他做情人时,每次来清水湾,都会在那里和他翻云覆雨。 林思意脑海中不可避免地闪现出曾经的一幕幕,她紧攥了把掌心,将那些不该回忆的记忆逼回记忆深处,抬脚往楼上去。 然而,没走两步,蒋东政从后面拽住她的手腕,直接打横将她抱起,嘶哑道:“一起。” 第19章 为什么不告诉她,是你保全她的名声? 一男一女一起去浴室,这无疑跟春色牵扯。 林思意已经做好了会和蒋东政在浴室做些什么的心理准备,但哗啦啦的水流声下,除了一开始蒋东政将她压在墙壁上深吻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亲密。 甚至,洗完澡后,蒋东政都没有做什么,他长臂一伸,将她圈在怀里,淡声说:“睡觉。” 撂下这两个字,他关掉床头灯,是真的打算睡一个单纯的素觉。 林思意听着耳畔逐渐均匀的呼吸声,陷入困惑。 蒋东政这是什么意思? 逼迫她来他这里,只是要抱着她睡觉? 疑惑之际,林思意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蒋东政今年二十九了,马上奔三。 传闻中,男人从这个岁数开始,就会力不从心。 所以,蒋东政昨晚折腾一晚上,今天就不行了? 林思意心道活该!并虔诚希望他的不行能够多持续几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求太真挚,接下来的五天里,蒋东政都没有“行”过,除了夜夜抱着她以外,什么都不做。 如果是三年前的林思意,一定恋爱脑上头,认定蒋东政是觉得她大晚上照顾阿源太辛苦,这才搞出这一遭,为了让她能够好好休息。 但如今是三年后,她没这么愚蠢。 “在想什么?”低磁的男声入耳,将林思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根据蒋东政今天的穿衣风格,给他选出一款领带,然后将领带套在他的衣领间,毫无波澜地回答,“没想什么。” 蒋东政深深睨了她一眼,看出她在撒谎,但没有拆穿她,提醒道:“今天是周六,晚上威尔森的生日宴,记得去。” 林思意曾经最期盼的事情便是缠绵后蒋东政能留下陪她,她能和他相拥而眠,一起起床后为他系领带。 现在得偿所愿,她发现也不过如此。 她将领带给他打好,冷淡淡地点头,“知道。” 完成中午的工作后,林思意便跟Sicilian的相关负责人请了假,晚上按时赶往威尔森的宴会场地。 威尔森是个张扬的人,生日宴搞得十分盛大,邀请了港城大部分年轻权贵和名媛。 林思意并不意外,毕竟这人是港城周家的外孙。 这个信息,还是前两天她无意间从蒋东政那里得到的。 “hi,美丽的女士,又见面了,感谢你不计前嫌,肯来为我演奏。”林思意刚将邀请函递给侍者,就见威尔森朝她走来,今天他身边仍旧跟了两名女伴,惯常的风流。 林思意将生日礼物送上,疏离地道:“威尔先生,生日快乐。” 威尔森那双蓝眼珠一动,当即拆了礼物,看到是一款手风琴的手工模型,他露出惊喜,主动上前礼貌地抱了抱林思意,“林小姐,感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真诚希望你不要讨厌我,”他很快便结束了这个礼节性的拥抱,同林思意笑了下,无奈耸肩,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林思意能听到的声音说,“林小姐应该知道了,那晚的唐突,是受人所托,我也是实属无奈。以及今天,我也不是非得让你大晚上来给我弹琴,才肯给Ms.苏治疗,但要保全林小姐的名声,防止未来有谁误会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 林思意抓住了威尔森话中的重点,“是威尔先生要保全我的名声吗?” “当然……”究竟是当然是,还是当然不是,关键时刻,威尔森手机响起,到一旁去接电话。 没一会儿,他回来,迎上林思意不解的视线,冲她眨了下眼睛,“是我,爱人之心人皆有之,总不能让林小姐和我这种声名狼藉的人沾染上桃色关系。” 之前困惑了林思意的那个问题——蒋东政为何会高抬贵手保全她的名声,一下子就有了解释:保全她名声的人,不是蒋东政,是别人。 林思意说不出此刻的感受,深吸一口气,她十分诚挚地同威尔森表达感谢:“谢谢你,威尔先生。” 威尔森的眼神有一秒的闪躲,但很快就表现出坦荡,他哈哈一笑,随意一摆手,“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他看了眼腕表,“林小姐,宴会即将开始,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我让佣人领你到弹奏处,我还有点事,得失陪了。” 林思意点头,“威尔先生放心,我会认真完成今晚的演奏。” 威尔森又表达了一遍感谢,便带着他的两名女伴离开了。 林思意一边等待佣人过来,一边目送威尔森离去的背影。 初次见到威尔森时,林思意觉得他油腻恶心,但经过这次,她想,或许威尔森在外表现的滥情风流,只是伪装。 另一边,威尔森和林思意分开后,便朝别墅主楼走去,进入大厅前,他冲两名女伴一挥手,她们便训练有素地离开。 “咚咚咚。”二楼一间会客厅前,威尔森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他推门而入。 一进来,他往沙发上一瘫,冲着站在窗户前的男人喊,“你特么是不是在那个谁身上安装监控了?怎么会那么准,居然在我否认是我保全她名声的前一秒,给我打电话阻止我?” 窗户前,蒋东政两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闻声,他抖落烟灰,没作声。 威尔森早就知道他放不出什么屁,索性换了个话题,“说说吧,你让林小姐今天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不仅仅是要保全她的名声吧,你这人,向来一石二鸟,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吧。” 蒋东政的视线从楼下某道靓丽纤瘦的身影上挪开,淡淡开口,“今天乔一梁会来。” 威尔森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乔一梁,F国歌剧院的负责人,你是想让林小姐在他面前露露脸,得到他的赏识,进入F国歌剧院?” 蒋东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眉眼冷淡。 威尔森就当他承认了,继续道:“也是,走上大舞台对林小姐而言是件好事,也能宽你的心,届时你就能……” “威尔!”蒋东政忽然一记眼刀扫向他,不允许他继续往下说。 威尔森一脸不认同,正要辩解,负责今日生日宴的管家匆忙上楼敲响房门,“森少,不好了,出事了,您快下去看看吧!” 第20章 他看到她和其他男人相谈甚欢 威尔森皱眉:“什么事啊,毛毛躁躁的。” 管家气都来不及喘匀,“好像是有人掉进泳池里了!” 威尔森讶然:“what?who!” 管家面露为难之色:“暂时还不清楚。” 窗户前,蒋东政闻声后眉间竖起几道折痕,视线重新落到之前挪开眼的位置,那里现下空空如也。 关乎人命,威尔森来不及斥责管家能力低下,赶紧迈出房门,打算前往落水处,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道比他要快的身影从他身边大步闪过。 威尔森几乎不曾见过蒋东政如此着急的模样,就连三年前知晓了那件事时,他都是冷静的,淡然的。 那双蓝眼睛微微一转,威尔森狠拍了下大腿,糟了,该不会是那位林小姐出事了吧! 他心口一紧,匆匆追上蒋东政。 同一时刻,泳池边上围着一群宾客,但无一人搭救,就连别墅里安排的安保人员都没人上前。 泳池内,落水者的双手不停扑腾着,渐渐有脱力沉入池底的倾向。 “天呐,里面的姑娘要不行了,不能不救了啊。” “是啊,再拖延一会儿,估计要死人的!” 宾客们议论纷纷,有的人实在看不下去,想要往下跳,却被身旁的同伴抓住胳膊,“周家大小姐下令不准救人,你是想和她作对吗?别忘了,她背后可是周家。” 想要跳到泳池里那人往旁边周大小姐的方向看了眼, 周家唯一的女儿金枝玉贵地躺在躺椅上,娇纵地盯着泳池里快要不行的落水者哼笑,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瞪了他一眼,扬声,“今天谁敢跳下去,就是我周锦棠的敌人!” 那人急忙收回视线,老老实实不敢动,其他生出搭救之心的人,通通选择放弃。 港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周家,无人敢惹。 然而,就在这时,“咚”的一声,有人跳入了泳池中。 这无疑是当众打了周锦棠一巴掌,周锦棠何时受过这种气,她腾地从躺椅坐起,眼睛瞪得溜圆,不爽地狠盯着违背她命令的人! 却在看到对方的模样时,她怔住,蒋二哥?他不是和表哥在二楼聊天的吗? “糖糖,你疯了吗?”威尔森来到周锦棠身边,拧紧眉头,低声呵斥道, “你知不知道你惹到谁了?” 周锦棠娇生惯养长大,就不受窝囊气,更何况还是被平时宠着她的表哥凶? “不就港城破败户苏家的女儿吗?有什么不能惹的?她还没成蒋二哥的未婚妻呢,就开始作威作福吗?再说了,”周锦棠面上挂着委屈,眼眶红红的,“是她先来招惹我的!我在这里悠闲躺着听一位漂亮姐姐弹钢琴,结果她纵容她的朋友们对漂亮姐姐冷嘲热讽,可恨极了。” “所以,我就趁着那位漂亮姐姐去卫生间暂时离场,一脚将她踹进游泳池里喽。” “哼,”她傲娇地昂了昂下巴,微屈食指和中指,指向她自己的眼睛,“我可是医生诶!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她的腿根本没瘫,只要她站起来,游泳池里那点水根本淹不死他!” “等等,”威尔森察觉出不对劲来了,“泳池里的人不是弹琴那位小姐?” 周锦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表哥,那位小姐姐又漂亮又会弹琴,我一个大颜控一眼看到就很喜欢好吧!我踹的是苏甯瑶,无耻白莲苏!甯!瑶!” 与此同时,蒋东政已经发现被他救起的人是苏甯瑶。 他眉眼间飞快闪过一缕微不可见的放松。 长腿一迈,他从泳池出来,看似不经意间环视四周一圈,突然在某一处视线顿住,缓缓地、危险地眯眸。 …… 林思意刚从卫生间出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文尔雅的喊声,“思意!” 她停下脚步,转身向后看,看到一张熟悉中带着点陌生的脸,露出几分惊奇,“乔学长?” 林思意是在大二那年,与研一的乔一梁认识的。 那会儿乔一梁创立的歌舞剧社缺少一名钢琴手,便通过她的朋友找上她,邀请她救场。 她不算忙,就答应下来,参与到歌舞剧社里面,和他共同完成了两场歌舞剧。 后来因为她被爷爷领回苏家,开始遭遇了众多繁杂的事情,无奈退出社团,与乔一梁再没有过接触。 所以,乔一梁还能认得出她,她觉得挺不可思议。 “是我,”乔一梁站在她面前,温润轻笑,彬彬有礼,“有时间聊聊吗?” 林思意不明所以,不知道现在的她能和他谈什么,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回以微笑,“很抱歉学长,可能得稍等一会儿,我是威尔先生雇来的钢琴师,还有五分钟,就要正式开始演奏了。” 乔一梁笑说:“好,那等你结束。” 时间紧急,林思意没再和他有多余的寒暄,点头示意了下,转过身。 正要朝钢琴的位置走去时,她敏锐地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身上。 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到蒋东政正盯着她,此时的他身上湿透,抱着同样衣服全湿的苏甯瑶。 苏甯瑶楚楚可怜地窝在他的怀里颤抖,柔弱地圈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或许是心疼了,他垂眸,应该是说了句安抚的话,便抱着苏甯瑶大步离开。 这一幕,与三年前那一幕精准重合。 林思意一把握住手掌,迅速收回视线,朝着钢琴的方向走。 她看起来冷淡平静,一点没受到影响。 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她不爱蒋东政了,她对谁怎么样,都与她无关。 但等到弹琴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她的掌心有点疼。 刚才握住手掌的力度稍微重了。 为什么? 林思意不去往深里想,或者说,她不敢想,她全神贯注,认真地完成今日的演奏。 一小时后,原定一小时的钢琴演奏结束,林思意的任务完成。 从座位起身,林思意便看到乔一梁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她抬脚要走过去,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有新消息进入。 她拿起手机开屏,蒋东政信息跳了出来:“主楼二楼左手边第一间卧室,过来。” 强势不容置喙,威压十足! 第21章 你吃醋了? 林思意直接关上手机,权当没看到,按照原定计划朝乔一梁走去。 “乔学长找我是什么事?”今日生日宴的钢琴曲后面,安排的是摇滚乐,乐声太激昂,乔一梁为了能听到林思意说什么,低头朝她微微侧耳。 这一幕,寻常普通,当事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但落入其他人眼中,就说不准了。 林思意总有种被人盯着的错觉,狐疑环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她收回视线,正色等待乔一梁的回答。 为了能让林思意听清,乔一梁声音提高了点,温声说:“是这样的思意,我现在就任于F国歌剧院,想培养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团队。这次回国便是为了选拔合适的人选,不知你是否感兴趣加入呢?” 闻声,林思意轻笑出声。 她笑的原因很简单,乔一梁当年邀请她加入学校的歌舞剧社团时,也是这样说的。 若非乔一梁现在穿着正式的西装,而非休闲装,她差点就认为,现在他们仍处在校园。 乔一梁怔了下,马上便反应过来林思意在笑什么,他也跟着笑,“所以,我还能和曾经一样,如愿以偿吗?” 林思意的笑容逐渐收敛。 “抱歉。”她说。 “你的情况我知道,我不信你是会伤害别人的人,当年入狱肯定有误会。”乔一梁郑重道,“不需要因为这点拒绝我。” 林思意恍惚两秒,阿源相信她,她能理解,毕竟他真心将她当亲人,当姐姐。 乔一梁的信任,她有点懵。 和她亲密相处了三年的蒋东政、用血缘关系的苏家全家人都不信她,乔一梁怎么会信她?乔一梁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半个学期而已。 “我没有撒谎。”看出林思意的不相信,乔一梁强调。 林思意这一刻才明白,信任与相处的长短、是否有血缘关系没有关系。 只看对方是否愿意相信而已。 Sicilian幕后的神秘老板见都不曾见过她,不也是愿意相信她是好人,肯给她一个工作机会吗? 林思意重新展露笑颜。 “谢谢,”她真心道谢,之后话音一转,“不过,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我的弟弟最近有场大手术,我短时间内不会出国。” 稍稍停顿几秒,林思意继续道:“学长,我只是个水平还不错的业务爱好者,相信你能找到比我优秀百倍千倍的钢琴师。” 乔一梁摇头,“思意,你太谦虚了,你就是我见过最优秀最有天赋的钢琴师,你值得站到高处,而不是蜗居在一处音乐餐厅。” 说着,他取出一张名片,递向林思意,“这是我的名片,我这里永远欢迎你,希望弟弟康复后,我可以接到你的电话。” 林思意拿到乔一梁烫金的名片,许久都没回神,这种被人肯定的感觉,太陌生了,在她记忆里,没几个人夸过她。 “可以吗?” 乔一梁清润如风般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握紧名片,点头:“好。” “我便期待那日快点到来啦。” 乔一梁晚上还有别的事,林思意没再和他多说什么,等他离开后,她将名片珍视地收好。 而这时,手机再次响起震动。 毫无疑问,依旧是蒋东政的消息,这次只有两个字,【过来。】 林思意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清楚,嘴角上翘的弧度也缓缓放下。 她真的很不想过去。 但没办法,她现在反抗不了。 五分钟后,林思意趁着没人注意,迅速来到蒋东政要让她过去的房间门前。 抬手正要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一双宽大冰凉的手掌箍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屋内拉着窗帘,没开灯,漆黑一片,在黑暗中,蒋东政将她按在门板上。 一个炙热强势的吻,毫无预警地堵住她的唇,掠夺她的呼吸。 林思意心口一紧,眼睛瞪大,瞳孔骤然收缩,完全想不到蒋东政会在别人家里和她亲密! 这个人不是抱着苏甯瑶离开了吗?苏甯瑶看起来不是受到什么惊吓吗?他不去陪伴苏甯瑶,来和她亲近什么? 林思意觉得这人疯了! 她抬手抵在蒋东政结实宽厚的胸膛,使劲将他推开,压低声音,怒声:“你做什么?” 蒋东政向后退了一步,马上便重新上前。 他捏住林思意的下巴,抬高,“不让碰?还是说,只是不想让我碰?那你想让谁碰?” 就算看不清蒋东政现在的表情,林思意也知道他现在的脸有多么冷,眼神有多么凛寒。 她觉得可笑,“蒋东政,你这副模样,是在吃醋吗?” 林思意顿时想到一件事,“刚才我和乔学长交谈时,总感觉有人盯着我,该不会是你吧,你真吃醋?吃乔学长的醋?” “不,”林思意否定掉这种可能,“你不是吃醋,你这个人向来强势,占有欲强,你只是不允许,还跟你睡觉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有接触罢了,即便你有准未婚妻!” 蒋东政不再说话,他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低下头,再次以吻封缄,堵住林思意喋喋不休的唇。 这次,无论林思意怎么推,都无法推开他! “咚咚咚。”忽然间,一道敲门声传入屋内。 有人敲门! 林思意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她和蒋东政再次牵扯到一起这件事,她自己清楚,全是蒋东政用阿源威逼利诱,但别人不知道。 只要有人进来,看到她和蒋东政的暧昧,只会以为,是她勾引蒋东政! 带时候,她就完蛋了。 林思意用力地推着蒋东政,然而,蒋东政的手,顺着她的腰线,一路向上,拉住她今日所穿长裙的拉链。 “刺啦——”细微的摩擦声后,拉链被蒋东政拉开! 同一时刻,外面传来熟悉的女声,“东政哥,我是甯瑶,你在吗?” 是苏甯瑶! 许是久久没等到蒋东政的回应,“咔嚓”一声,门外的苏甯瑶拧动了门把手。 只要她再轻轻一旋一拽,就会打开房门,见到屋里发生的一切! 第22章 东政哥,未来我们之间的假订婚能变成真订婚吗 林思意几乎能料想到,如果苏甯瑶进来之后会发生什么,苏甯瑶会委屈地哭个不停,苏家那群人会认定她勾引苏甯瑶的准未婚夫,展开一系列对她的惩罚,首当其冲的便会是苏野,他不会给阿源捐献骨髓了。 想到这种可能,林思意心口发紧,一股凉意从脚下往上蹿。 她慌了,也怕了,不再去推蒋东政,而是颤抖地抓住他的衣服,“求你,蒋东政我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坏。” 其实,林思意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她已经猜到蒋东政会无动于衷,会我行我素,谁让他不会受影响呢? 这种事情,女人总是容易被泼脏水,而男人不会。 她甚至在想,蒋东政前阵子逼她来“伺候”他,并不是为了纾解欲/望,他就是为了今天,让她完蛋。 但出乎意料的是,千钧一发之际,蒋东政打横抱起她,长腿一迈,来到卫生间前,拉开门,进去,再关门。 很巧,就在这一秒,林思意听到外头的门打开,一阵滚动轮椅的声音由远而近,进入房间。 “东政哥?”苏甯瑶在外面喊。 在“哥”字落地的刹那,蒋东政将林思意放下,闯入林思意的地盘,两个人完全负距离! 林思意差一点惊呼出声,是蒋东政提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 卫生间里开了灯,林思意清晰看到蒋东政眉眼间的恶劣,就连唇边都扯着一抹弧度。 “不要出声,”他俯身,凑在她耳边,“别被听到。” 说完,他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他变得凶,变得更加强势,同时,他回应门外的苏甯瑶:“我在洗澡,等会过去找你。” 门外,苏甯瑶得到蒋东政的回应,立即回说:“好的东政哥,那我回去等你,不急的,你慢慢洗就好。” 滚动轮椅的声音逐渐远走,随着一声关门声,苏甯瑶离开了。 林思意如同被人抽走了三魂,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眼泪开闸般往外涌。 没一会儿,蒋东政的手背就被她的眼泪打湿。 他如同被烫到一般,顿了一下,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恶的事情似的,停了下来,抽身。 同时,他眉头微皱,抬起手,触碰林思意的眼尾,为她将眼尾的湿润抹去。 林思意从方才恍惚失神的状态中回过来,她吸了吸鼻子,双眸通红,高高地朝蒋东政举起了手。 蒋东政这次倒是没躲,是她中途停了下来,顿住。 她如同惊弓之鸟,她害怕她朝蒋东政打下这一巴掌后,会惹怒蒋东政,让事情再度变得糟糕。 她嗤笑一声,收回手,仰着脸,讽刺地盯着蒋东政,“你对待苏甯瑶,也不过如此啊,呵,你真恶心!” 留下这句话,林思意将蒋东政推开,双手颤抖地将裙子拉链拉上,踉跄地要离开。 蒋东政却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头都没回,沙哑地问:“还有事?” 蒋东政的眸子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深,里面有挣扎闪过。 但最后,还是强势占据高地,他面无表情,冷声:“在你还和我睡的这段时间里,不要和其他男人暧昧。” 林思意掌心发痒,胸口烧灼着一把火。 她真想大声质问蒋东政,他是哪知眼睛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暧昧了? 以及,就算她和其他男人暧昧,他有什么资格对她展现这么强的占有欲?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 他也有准未婚妻! 但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什么话都懒得跟蒋东政说,一把将手腕拽出,沉默地拉开卫生间的门,继续往外走。 确保苏甯瑶真的离开了,而且外头走廊也没人,她低着头,趁机离开。 “回清水湾等我。”林思意刚从威尔森举办生日宴的别墅出来,立马就收到了蒋东政的消息。 她咬唇,直接关机,眼不见为净。 “请问是林小姐吧。”一辆车适时停在她身侧,车窗降下来,蒋东政助理肖来的脸暴露在她面前,“蒋总让我来接您,请您上车。” 林思意的手死死握住,最后又无奈地松开。 她没必要为难一个打工人。 她拉开车门,上车。 很快,车子绝尘而去。 另一边,蒋东政收到肖来的消息,确定林思意已经上了车,他挑起的眉头放了放,冷淡地去往一楼苏甯瑶所在的房间。 敲响房门,听到里面说了“请进”,他进入房间。 几乎在他刚进来的瞬间,苏甯瑶便滚动着轮椅,来到他面前,满脸泪水,楚楚可怜地握住他的胳膊。 他眉心微皱,折痕微显,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冷淡梳理地开口:“怎么了?” 苏甯瑶察觉到蒋东政一如既往的躲避,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怨意,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重新变回可怜无辜的模样。 “东政哥,”她仰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蒋东政,“一个月后,我们之间的假订婚,能变成真订婚吗?” 第23章 蒋东政身边的女人,是谁! 蒋东政挑眉,没说话,情绪冷冷淡淡的,示意苏甯瑶继续说下去。 “嗯……”苏甯瑶双手交握,解释道,“之前我们不是打算假订婚吗?就是订婚完不结婚,保持未婚夫妻的关系一年后,我以性格不和为理由,和你解除婚约。” 蒋东政说了声“是”,平淡启唇,“你说过,你需要这场名不副实的订婚关系,以此保证你不必被苏家安排嫁给其他人。” 苏甯瑶抹去眼角的湿润,点头:“是的,我想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忘记蒋三哥,走出曾经那段感情,便请二哥帮忙。但我现在——” 她摇头,“我不想走出去了。” “所以,”苏甯瑶稍一停顿,“我需要一场真订婚,就是和东政哥你订完婚后,真结婚,以后也不离,这样一来,我便可以永远守着蒋三哥。” “我知道这对东政哥不公平,东政哥你放心,我不贪图你的钱,婚前可以做好公证。婚后,你也不用顾及我,有喜欢的人以后可以和她在外生活,我只求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蒋东政没对苏甯瑶荒唐的提议发表什么看法,他神色果决,只道:“你应该走出去。” “这是老三死前的愿望,他不希望你困在过去。” “是今天锦棠推你进入泳池,你觉得委屈,觉得如若老三还在,不会有人欺负你,便产生了不愿走出去的想法?” 蒋东政垂眸,给出保证,“我既答应过老三保护好你,今天一事便是我做得不够,我和你保证,这类事情,以后不会发生。” 苏甯瑶摇头,她突然摸着小腹温柔一笑,“不是的,是我……怀孕了,是蒋三哥的孩子。” “就在刚刚,医生给我检查身体的时候,告诉我,我又有他的宝宝了。” 蒋东政眉头拧了拧。 苏甯瑶知道他因何皱眉,面露幸福和激动,“三年前虽然被思意姐推下楼导致流产瘫痪,医生诊断我再无法拥有孩子,但这些年里,我一直没有放弃,始终坚持治疗。” “黄天不负,上个月我的身体有所好转,便尝试着用三哥生前保存的静子做试管,终于在今日得偿所愿,我肚子里的宝宝已经三周了。” 蒋东政锁住眉心,沉默着,没有给出一丝一毫的回应。 这与苏甯瑶预想中的发展,迥乎不同。 她握了握手,下一秒迅速带上哭腔,苦苦求道:“东政哥,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我好不容易为三哥留下一个孩子,你一定不会让他顶着父不详私生子的名义出生,日后受尽别人白眼的,对不对?” “这个孩子,会堂堂正正进入蒋家,有一个表面看起来和谐的家庭,对吗?” “毕竟,这是三哥的孩子啊。”她柔柔弱弱地在“三哥”二字上加重语气。 说完,苏甯瑶便以为,这件事稳了。 然而,蒋东政依旧没有松口,沉定清醒地说:“先做亲子鉴定吧。” “时间差不多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威尔打算带锦棠来和你道歉,你想见他们吗?” 苏甯瑶藏在衣袖里的手握得很紧,她完全不能接受蒋东政居然没有直接应下她要真订婚然后结婚的要求。 她更无法接受,他居然还要带她去做亲子鉴定! 关于蒋南江的一切,他不应该无条件答应吗? 但面上,她将不满藏得很好。 她虚弱地摇摇头,“不了,我不想见那位周小姐,她……她无缘无故踹我,我怕她。” “我想……想回家了。”她哭着道,“东政哥,你能送……” 后面苏甯瑶是想提出,让蒋东政送她回家,哪想,她的话还没说完,有人用力从外面推动房门,直接闯了进来。 “姐!” 是苏野。 他风尘仆仆地闯进屋内,额头上满是汗珠,关切地跑到苏甯瑶面前,“姐,我听说你被周锦棠那个嚣张女推到游泳池里了,怎么回事?没受伤吧!” 苏甯瑶有点懊恼苏野的到来,这会让她失去被蒋东政送回家的机会! 但她一点没让这份反感表露出来,她强扯出一个笑容,“别担心小野,姐姐没事。” “没事就好,都怪我,我和朋友玩嗨了,没有保护好你。不过最要怪的人,还是周锦棠,我现在就去找蒋周锦棠算账!”苏野当即就撸起袖子。 蒋东政沉声喊住他,“时候不早了,先带人回去休息。” 苏野一拍脑门,“是是是,姐夫说得对。” “姐,现在太晚了,我们先回家。”他真心为苏甯瑶着想,站到轮椅身后,负责推动轮椅。 苏甯瑶其实非常想让苏野去和周锦棠对上,她心里窝着一股气呢。 谁让周锦棠平白无故推她?她都不知道她哪里招惹过周锦棠!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此时此刻,苏甯瑶心里的火气可以说,是一重又一重,好在她向来擅长管理情绪。 轮椅从蒋东政身侧滚过,她柔声跟蒋东政打招呼,“那我先回去了,东政哥,等可以做检测的那天,我再找你。” 蒋东政淡淡点头。 苏甯瑶浅笑地准备扭过头,却在这时,她意外看到蒋东政右手大拇指上沾染着一抹很淡的口红! 像是蒋东政在此之前,扭住了一个女人的下巴,散漫地用指腹摩挲过那人的唇之后留下的痕迹! 蒋东政有女人了? “什么检测啊?”苏野听着苏甯瑶和蒋东政之间的对话,一头雾水,狐疑询问。 苏甯瑶这才将视线收回,她摇头,“没什么。” 嘴上回答着苏野的问题,实际上,苏甯瑶满脑子都是关于那个女人的疑惑。 她忍不住猜测,蒋东政没有答应她“真订婚”的要求,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谁? 是谁在悄无声息间勾引了他! 疯狂的嫉妒盈满苏甯瑶的心头,她怎么能允许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 她花费很多年,耗费特别多的心力,筹划颇多,付出颇多,才得以走到今天,拥有一个“假订婚”的机会,其他女人怎么能轻轻松松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苏甯瑶生出了杀意。 但不知道对方是谁,这份杀意显得可笑。 苏甯瑶绞尽脑汁去想,蒋东政最近和谁走得近,结果什么都想不到,他根本没和异性有过接触。 正当苏甯瑶百思不得其解时,她脑子里倏地蹦出一个名字! 第25章 苏甯瑶找到蒋东政暗地里的女人了! 周锦棠! 莫名将她踹到泳池里的周锦棠! 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无缘无故发生,一定有原因,周锦棠踹她,肯定也有原因! 再想到到刚刚,苏野要去找周锦棠算账,蒋东政阻止了他…… 两者联系到一起,苏甯瑶自然而然地认定周锦棠就是蒋东政暗地里的女人! 苏甯瑶心里恨极了,所以,等到苏野推着她上了车后,她低垂着头,无声地落泪。 “姐,究竟怎么了!”苏野急忙扳住苏甯瑶的肩膀,紧张地问。 苏甯瑶小声啜泣,“没事的,我眼睛进沙子了。” “根本不是好吧!”苏野大声反驳,“你就是哭了,难过地哭了!你是觉得委屈,对不对?” “姐夫和威尔森关系好,和周家关系更是不错,不打算追究周锦棠的过错,让你委屈了!”苏野笃定地总结道。 一切都如苏甯瑶所料。 她这个好弟弟,向来只要她稍微一引导,就能变成她手中一把扎向敌人的一把刀! 当初这把刀刺向林思意,现在,要去刺向周锦棠了! 她心里别提有多愉悦。 不过她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她的人设就塌了,塌掉之后从哪里再找一把这么好用的刀子呢? “不是的,”苏甯瑶立马像朵小白花一样摸着眼泪,不停摇头,“跟你姐夫没关系,和周小姐也没关系,都是我的问题。” “小野,”她对上苏野的眼睛,故意道,“你一定不要因为我,去讨厌周小姐,知道吗?” “知道了,我不会的。”虽然这么说,但苏野恶狠狠地咬牙,一副恨不得马上要去报复周锦棠的模样。 苏甯瑶破涕为笑,“那就好,那就好。” 苏野脸上的暴戾稍有缓解,他提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姐,威尔森答应给你做康复理疗了。” “他这人挺难搞的,不会因为跟姐夫关系好,就肯出面,也不会因为他的表妹无缘无故伤害你,就感到愧疚,帮你治疗。” “这都是我从中运作,才让他答应下来!”苏野骄傲极了。 苏甯瑶一下子愣住,下意识握住手掌。 “高兴傻了吧。”苏野哈哈一笑,露出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苏甯瑶回神,紧紧抱住苏野,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小野,谢谢你。” 苏野乐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姐你太客气了吧。” 殊不知,苏甯瑶此时脸上并没有半点笑意或者感激,反倒浮着一抹不耐烦和紧张。 十分钟后,车子抵达苏家,苏野任劳任怨地将苏甯瑶推到她的卧室,随之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换上新购入的手机卡,一通电话打给林思意。 那边不知道这是他的号码,很快接通电话。 他便高高在上,趾高气昂地说说:“你今晚做得不错,威尔森答应给我姐理疗了,你那个便宜弟弟的手术,可以正式约起来了。” 他以一种施舍的语气说话,就等着林思意激动不已地朝他表达感谢,结果,林思意淡淡“嗯”了声,回复“知道了”三个字后,便挂断电话。 苏野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手机摔在床上。 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扫兴,真无趣,真不讨喜,一点比不上他姐! 想到苏甯瑶刚才温声细语地伏在他肩头表达感谢的场景,苏野为她惩罚周锦棠的决心更盛了。 当即,他便开始策划。 整件事,他势必要筹谋得天衣无缝,毕竟,周锦棠是威尔森的表妹,如果被威尔森知道,说不准就不会给他姐理疗了。 那么,该怎么做呢? 另一边,林思意已经回到清水湾,挂断苏野的电话,按照惯例将他的号码拉黑后,她放下手机,进入卫生间。 将疲惫不堪的自己收拾完毕,她仍旧身累心累,便裹着睡衣出来打算直接睡觉,躺下的瞬间,她微微一愣,想到一件事,立马爬起来换上衣服,离开别墅。 二十分钟后,林思意折回来。 她出门前关上了大厅的灯,现在大厅里还是漆黑一片,可见蒋东政还没有回来。 她松了口气,摸着黑直接去往茶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就在这时,一道散漫的男声传入她耳中:“去哪儿了?” 林思意被吓一跳,左手握住的手杯晃动了下,右手攥在掌心的东西也落在地上。 她急忙放下水杯,弯腰去捡,蒋东政却提前一步捡走。 “避孕药?”蒋东政打开灯,把玩着手中的药盒,似笑非笑地冲林思意挑眉,“你出去买药了?” “不然呢?给你生孩子,让ta成为私生子,由着你践踏吗?”林思意一把便要将药盒抢过来。 蒋东政眸色深深,抬起胳膊,将药盒举起来。 “蒋东政,你给我!”林思意踮脚去勾,哪想没站稳,一不小跌到蒋东政的怀里。 她一阵恼意,迅速想从站直,可蒋东政提前一步握住她的腰,稍一用尽,便让她更加贴近他! “谁告诉你,今晚已经结束?”蒋东政低头,薄唇贴在林思意的耳边,暧昧呢喃,“现在还不到吃药的时候。” 音落,他将药盒扔到垃圾桶里,不顾林思意的反对,打横将她抱起。 林思意根本不想再来一次! 她恼火挣扎,“蒋东政,你放下我!” 明明前几天晚上,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怎么今天晚上就一次又一次,停不下来? 他不是年纪大了,已经不行了吗? “你说什么?”危险低沉的嗓音骤然在头顶响起,林思意这才意识到,糟糕了,她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是我的错,”蒋东政倒也没逼着林思意非要回答他的问题,喉结一滚,他沉声,“是我不够努力,这才让林小姐生出误解,放心,有错就改,今晚还长,我会好好改正。” 说完,他将林思意扔在柔软的席梦思上。 正如他所说,今晚,还漫长。 这一晚,林思意累得睁不开眼,抬不起手,什么都顾不上,陷入黑沉的睡梦中,等第二天醒来,已经濒临中午。 她迈开酸软的腿,赶紧去楼下找那盒避孕药,但垃圾桶里空空如也。 神经。 她默默在心里骂了蒋东政一声,算着时间,打算再去买一盒。 “放心,我还不至于连药都要你自己去买,桌子上,吃了吧。” 循声看去,林思意这才发现,蒋东政竟没出门,正单手撑着脑袋,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 第25章 危险前夕! “放心,我还不至于连药都要你自己去买,桌子上,吃了吧。” 循声看去,林思意这才发现,蒋东政竟没出门,正单手撑着脑袋,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 林思意按照蒋东政的话往桌子上看,果真看到了一粒白色药丸,之前在酒吧那次清晨醒来,服务机器人就给她送过一模一样的药。 当初那颗药丸,果真是避孕药。 她冷笑一声,径直地走过去,直接送入嘴中。 吃完,她抓起放在衣架上的包包,动身往外走。 没走两步,蒋东政的声音从后方徐徐传来,“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和其他男人有什么暧昧牵扯,你应该不想承担惹怒我的后果。” 林思意再次在心里骂他神经病,他有什么资格对她有占有欲? 她第一次如此坚定地萌发出一个念头:等阿源的手术结束后,她就带着阿源离开港城,离蒋东政这种神经病远一点! 省得他再莫名犯病,继续逼着她给他泄欲,继续这种没道理的占有欲。 如果说,昨晚乔一梁邀请林思意去F国时,林思意只有百分之一的心动,那么现在,心动值已经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怀着这种决心,林思意一秒都没停留,加快逃离清水湾的步伐。 蒋东政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收回视线,拿起手机查看昨天收到却未回复的一条消息。 【威尔】:东哥,我打探到一个消息,乔一梁是林小姐的学长,有意招聘林小姐进入他的团队,只是,林小姐并没有答应下来。只给了一个含糊两可的答案,等她弟弟康复,有机会便过去。 这条消息是蒋东政第二次逼迫林思意上楼找他之前收到的。 或者说,他第二次逼林思意,便是因为收到这条消息。 现下,他能给这条消息一个回复了。 他回了三个字,她会去。 确信且坚定。 回复完毕,蒋东政站起身,前往公司。 林思意则赶紧去往sicilian,时间赶得巧,在上班时间点的前五分钟抵达。 刚要在钢琴前坐下,她胃有点不舒服,趁着还有几分钟时间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回来途中她途径卫生间,无意间看到卫生间门口有一名穿得衣冠楚楚的男人,他背对着她,正鬼鬼祟祟地打电话。 通话内容听着很奇怪,比如男人崩溃地说,“我答应你们,我会把她送到你们要求的地方,欠下的钱再宽限我几天!” 林思意蹙眉,顿时觉得不对劲,但男人说完话立马挂断电话,进入卫生间里面,她再想窥探哪里不对劲,已经没有机会。 而这时,她得上场了。 钢琴声悠扬,林思意的手在琴键上飞扬,等她今天中午的弹奏曲目全部完成,她没有急着立刻离开,而是朝餐厅四周环视一圈。 很巧,她看到了和一道和刚才那个男人很相似的背影。 定睛仔细观察几秒钟,她确定下来,就是那人。 男人那股鬼祟劲荡然无存,绅士地为对面的年轻女士服务,不知道说了点什么,逗得对方忍不住笑出声,眼睛里都闪烁着亮色。 男人立刻宠溺地抬起手,揉了揉女人的脑袋。 俨然一对恩爱小情侣的模样。 但真的恩爱吗?林思意不可避免地回想起男人在卫生间前的通话内容。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清楚看到,男人趁着女人去往卫生间补妆,悄无声息地往女人的杯子里加了未知的东西! 如果不是林思意恰巧在注视着男人,不会有人发现男人这点细微的小动作! 林思意眉头紧锁,没道理遇到这种事情不搭救,否则去补妆的女生从此以后就会陷入无尽深渊! 她心跳加快,很紧张,但又很冷静。 她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直接按住本就隐隐作痛的胃部,皱眉往卫生间走去。 门一推开,看到她要找的女人往外出,她当机立断,踉跄地撞上对方。 “天啊,你怎么了?”对方被吓一跳,但立马出于善意扶住她,看到她的脸后,惊讶道,“昨晚在我表哥生日宴上弹琴的漂亮姐姐?你在这里工作吗?”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顿时止住这些好奇心,赶忙道,“是哪里不舒服啊,要送你去医院吗?” 近距离一看,林思意这才认出这个人是谁,周锦棠,周家千金,威尔森的表妹。 倒真是巧! 就连寻常人,林思意都要救,更别提这位是威尔森的亲人。 她向来懂得铭记别人的恩情,威尔森保全了她的名声,于她而言是恩人! “是,我胃疼,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吗?”林思意不能直接告诉周锦棠,你的男朋友有问题,说不准周锦棠会觉得她信口开河,在污蔑她男朋友。林思意只能用这种方式,先将周锦棠引开,别让周锦棠去喝那杯加了东西的酒水。 至于后面的事,林思意打算直接告诉威尔森,让威尔森去调查,届时证据在前,周锦棠不会不信。 “好好好,我马上送你!”周锦棠扶着她,虽然声音着急,但并不慌张,甚至安抚她,“你别怕,我也是医生,虽然是外科医生,但总归是医生,我陪着你,你安心!” 林思意一直听说周锦棠嚣张跋扈,昨晚周锦棠无缘无故将苏甯瑶踹进泳池便印证了这一点。 她没想到,周锦棠会是这个反应,简直善心满满,是个善良的人。 这样的人,就更不能遭遇磨难,应该永远像现在这样明媚灿烂。 “好,谢谢。”林思意哑声说,“麻烦你了。” 周锦棠说了句“客气”,迅速扶着她往外出,出于医生的本能,周锦棠没有去通知男友,一门心思只想尽快她去治疗。 这让林思意松了口气,能不再接触那个男人,直接去医院这最好了。 但可惜,事与愿违,她和周锦棠刚出餐厅,男人便追了出来! 第26章 他来了!! 但可惜,事与愿违,她和周锦棠刚出餐厅,男人便追了出来! “棠棠!”男人挡在林思意和周锦棠前方,周正俊朗的脸上浮现几分着急,“你要去哪儿?我们还没吃完饭呢啊。” 周锦棠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匆忙解释道:“陈绍,我朋友胃疼,得先送她去医院,就先不吃饭了,晚上再吃。” 然后便抬手将陈绍推开,到一旁的路边拦车。 陈绍反应得极快,立马将车开到周锦棠身边。 车窗降下来,绅士地同周锦棠喊:“棠棠,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林思意怎么能让周锦棠上车?一旦上车,陈绍会将她们带到哪里?是医院,还是危险之地? 她握住周锦棠的胳膊,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胃部的疼痛倏地加重,像是有一把刀,狠狠扎在上面,疼得她喘不过气,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漂亮姐姐!”耳畔是周锦棠担忧急切的喊声,林思意却听得不够真切,她疼到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脸色逐渐失去红润,惨白一片,额头上也开始冒冷汗。 等到她稍有一点点的缓解,她已经被周锦棠搀扶到了陈绍的车上。 来不及去考虑其他,林思意悄无声息地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默默摸到手机,凭借着肌肉记忆,给蒋东政发送过去一条消息。 【我和周锦棠在一起,有危险!】 发送完毕,林思意歇了口气,同时,她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求救信息发送给了蒋东政。 就算她没有威尔森的联系方式,但她可以选择报警,可就在刚才那个瞬间,她居然想都没想,直接发给蒋东政。 就如同三年前一样,她信任蒋东政。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蒋东政会救她吗? 林思意不敢拿着自己和周锦棠的性命做赌注,她必须赶紧报警。 然而,刚减缓一点的疼痛,再次袭来,如巨浪波涛,要将她淹没。 周锦棠察觉到林思意的颤抖和痛苦,眉头拧得紧紧的,连连拍打驾驶座的车座,催促道:“陈绍,开快点,再快一点,她情况……等等!” 话说到一半,周锦棠扬高声音,“这不是开往医院的路!你要去哪儿!赶紧去医院!” 驾驶座上,陈绍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越来越快。 周锦棠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出异样? 她那股大小姐脾气瞬间上来了,“你搞什么?立马去医院!我朋友情况不好,人命关天,你是聋了吗!” 陈绍红着眼睛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向后方的周锦棠,哑声说:“棠棠,你别怪我,我没办法,我走投无路了,你就当救救我。” 周锦棠心跳加快,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她当即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求救。 陈绍瞬间刹车停下,身体向后扭,手臂一伸,一把夺走周锦棠的手机,强势将周锦棠的手机扔到窗外,紧接着,他迅速回过身,重新驱车。 周锦棠和陈绍在一起三年了,陈绍向来宠她,是个特别绅士的人,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暴戾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超雄! 她愣住。 好一会儿才回神,眼眶通红地问:“为什么?” “不会有事的,只是和一个男人睡一觉而已,没事,我们以后还在一起,我不嫌弃你。”陈绍答非所问,哑声嘀咕着。 周锦棠简直惊呆,陈绍要将她送给别的男人睡! 不仅如此,他还说出如此恶心的话! 这么多年,她简直瞎了眼,居然看上他! 她从未受过这种气,想大声咒骂,但现在危机时刻,她只能先忍住。 “你是缺钱吗?”周锦棠紧紧握住林思意冰凉的手,一阵心惊后,急声说,“我有钱,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陈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棠棠,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一个寻常家庭的女孩,从哪里给我弄钱?更何况,就算弄到了,能有多少?我啊,欠下了300w!” “你就别骗我了,”他目视前方,浑浊的眼睛里如今满是坚定,“老老实实呆着,按我的计划来!” 隐瞒周家大小姐的身份和陈绍交往,简直是周锦棠最后悔的事情! 怎么办? 怎么办? 她现在表明身份还有用吗? 以她对陈绍的了解,陈绍不可能相信,势必以为她在撒谎。 周锦棠快急哭了。 “行!”吸了吸鼻子,她大声冲着陈绍喊,“你可以继续你的计划,但你先把我朋友送医院去!” 她以为,陈绍会答应。 没想到,陈绍居然说,“棠棠,你的朋友和你一样,很漂亮,也十分有价值。” 言下之意,他要将林思意的清白也毁掉,用来平掉他的欠账! 周锦棠张开嘴巴,她完全愣住,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喜欢了三年的男友,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残忍无情的魔鬼? 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这时,一双冰冷的手轻缓无力地握住了她的胳膊。 周锦棠怔怔地低下头,这才发现,方才几近昏迷的漂亮姐姐醒了,正温和地看着她,仿佛无声地对她说,冷静,别怕。 无形中,似有一双手,抚平了她的痛苦和无措。 此时此刻,周锦棠虽然不知道漂亮姐姐有什么好办法,但她不慌了,她信任漂亮姐姐。 其实,林思意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的手机是没被扔出去,但此情此景下,已经没办法利用手机向警方求救。 只能依靠蒋东政来救她们。 将希望寄托于蒋东政身上,对林思意而言,是一件再可笑不过的事情了。 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车子行驶不停,不断加速,时间一秒一秒地过,每一秒,林思意都觉得漫长。 这么过去了十多分钟,陈绍将车子开到了城郊一处老旧的宾馆,找到处隐蔽的角落停下,他拉开车门,跳下车,率先拉开周锦棠那边的车门,要将周锦棠拽下车。 林思意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濒临断裂! 她自嘲地扯了下唇。 她怎么能指望蒋东政呢? 蒋东政才不会救她。 然而就在这时,不停拉扯周锦棠的陈绍,忽的倒地! 第27章 他再次从天而降救下她,如七年前那般 林思意按住抽疼的胃部,艰难抬眼朝着陈绍后方的位置看过去。 入目,是一辆疾驰中的库里南。 驾驶座处的车窗降了下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把木仓,从车内探出来。 也就是说,陈绍突然倒下,是中了木仓! “刺啦——”刹车产生的摩地声响起,车子在陈绍的车子前方停下。 下一秒,车门打开,西裤包裹的长腿迈出,蒋东政脸色冷凝,大步流星地朝林思意的方向走来。 他……来了。 在林思意以为,他不会管她的时候,他来了! 痛意之下,林思意眼前的视线有点模糊,当蒋东政一把拉开车门,用那双有力的手臂打横将她抱起时,她产生了错觉。 仿佛……她回到七年前蒋东政从天而降将她从火海中救出的那一刻。 他高大沉稳,有一种让她依赖的安全感。 “哪里疼?胃疼?”蒋东政的声音萦绕在林思意耳边,冷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再忍忍,我送你去医院,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这几个字,一下子击中了林思意。 她记得清清楚楚,七年前蒋东政救出她时,也说了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此刻,身心虚弱的林思意,瞬间像是真的回到了七年前,恍惚之际,她沙哑地呢喃着,说出和七年前一样的痛吟,“好疼……” 蒋东政瞳孔一缩,脚步下意识顿住。 那双幽深的黑眸里此刻翻滚着一抹浓烈到遮不住的心疼。 好几秒钟过去,他的喉结滚了滚,似是将所有的情绪咽了下去,沉定地回道:“不怕,我在。” 话音落下,他加速朝着库里南的方向跑,全程,他都将林思意抱得很稳,没让她受到什么颠簸。 “蒋二哥,我来开车吧。”周锦棠无视哭爹喊娘求她喊救护车的陈绍,下车后紧紧跟在蒋东政身上,主动提出要为蒋东政开车。 “不用。”蒋东政拒绝了。 他将林思意放在后座上,同周锦棠对视一眼,肃声道,“麻烦照顾一下她,谢谢。” 周锦棠连忙点头。 蒋东政点了下头,从后座退出,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长腿一迈,上车,将库里南当成赛车,疾驰在通往附近医院的路上。 周锦棠是个野性子,她是玩赛车的,高速行驶的车速会让她兴奋,但今天并没有,太快了,她有种小命下秒就要交代的感觉。 她一手握住车内扶手,一手扶着已经疼晕过去的林思意,百思不得其解地望向蒋东政。 这还是平日里清冷慵懒,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蒋二哥吗? 漂亮姐姐究竟和他什么关系? 难不成……情侣? 可蒋二哥和苏甯瑶似乎快要订婚了。 周锦棠弄不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没心思弄清,车速太快,她现在只想保命。 十分钟后,慈安医院。 蒋东政将二十分钟的车程压缩到一半,迅速将林思意抱下车,转移到提前在医院门口等待的担架上。 然后,他眉头拧着,沉脸跟在医护人员身后,跟着去往手术室。 目送林思意进入手术室内,他才不得不停在门口。 周锦棠站在他身边,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询问一下,他为什么会出现,他和漂亮姐姐是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她都咽了回去。 无他,这位懒慢的蒋二哥脸色太差了,风雨欲来,很吓人,让她不敢搭腔。 “现在什么情况?”半小时后,威尔森匆匆赶来,他见蒋东政雕塑似的立在手术室旁边,也没不识趣地去打扰他,屈起手臂碰了碰周锦棠,小声问。 周锦棠摇摇头,一脸凝重,“医生还没出来,里面什么情况外头一点不知道,我之前判断是胃溃疡。” 对于这个表妹的能力,威尔森还是相信的,他松了口气。 上下打量周锦棠一圈,确定她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他压低声音,“棠棠,林思意林小姐救了你,你要记住她恩情,知道吗?” 漂亮姐姐叫林思意吗?周锦棠隐隐察觉到今日能脱险与漂亮姐姐有关,但具体情况她并不知晓。 威尔森将林思意救她的整个过程,详细讲述了一遍,最后总结,“没有林小姐和东哥,你就完蛋了!” 周锦棠面露感恩,她真没想到,有人会不顾危险救下她。 这让她眼眶发红,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但考虑到手术室前哭很不吉利,她将眼泪憋了回去,转移话题地小声询问威尔森,“表哥,蒋二哥和林姐姐是什么关系啊?” 威尔森直言,“林小姐是东哥最在意的人,是东哥喜欢的人。” 周锦棠早有猜测,但还是挺惊讶的,“可蒋二哥不是要和苏甯瑶订婚吗?” “他……”威尔森还想继续说点什么,顿感一道警告的视线压过来,他及时停下,拍了拍苏甯瑶,“你蒋二哥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就记住,林小姐是东哥最重要的人,得罪谁也别得罪她。” 周锦棠翻了个白眼,“我干嘛得罪我的救命恩人呀!” 威尔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音一转,他将声音压得特别低,“今天的事情,外公知道了,你外面如果还有其他人,全都断了吧,你要准备联姻了。” 周锦棠早就猜到了,脸上没什么情绪,瞧见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她急忙来到蒋东政身侧,和蒋东政一起听医生的交代。 与此同时,苏家。 苏野正在泳池游泳,接到手下打来的电话,“三少,不好了!我在约定好的地点等着陈绍,但陈绍一直没来,就急忙他打电话,打不通,从宾馆出去一看,你猜怎么着?陈绍那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木仓,现在晕倒在宾馆外头!” 闻声,苏野唰地一声从泳池里出来,狠拍了一掌水面。 “废物!”他骂了一声,急忙道,“赶紧把陈绍解决掉,别让他将你们供出来牵扯到我!快点!” 那头的人颤声,“三少,我瞧着有人专门守在外头,就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苏野拧紧眉头,“你们在哪儿?我先过去。” 这件事,得他亲自出面处理,否则露出马脚得话,周家不会让他好过。 但等他赶到目的地,宾馆前空无一人,他的下属匆忙迎上来,面色发白,“三少,刚刚有一伙人将陈绍强行带走了!” 苏野烦得一个劲抓头发,“谁!” 第28章 “我要娶林思意。” 第28章 “我要娶林思意。” 下属茫然地摇摇头。 苏野狠狠狠狠踹了对方一脚,“废物!还不去查!” 同一时间,苏甯瑶坐在一辆林肯车副驾驶座上。 她无视后备箱内不停发出痛苦哼唧声的陈绍,扭头望着后座上的人,疑问道,“顾少为什么帮我?” 苏甯瑶在苏野那群小弟之中安插了她的人,知晓苏野犯蠢没将事情办好,害怕苏野再处理不好后续,将她牵扯出来害到她,便赶在苏野之前来扫尾。 出乎意料的是,港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顾家继承人居然会来帮她! 要知道,曾经苏野得罪过这位顾小少爷,顾家这几年里,因此针对过苏家许多次! 这次,简直出乎意料! 顾小少爷顾珩安听到了苏甯瑶的疑问,摸着手边一条凶悍的藏獒,笑容阴测地抬起头:“当然是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喽。” 港城四大家族,以蒋家为盛,周家秦家次之,顾家排在最末,但港城数得上名号的人,最不敢得罪却是顾家。 因为顾家小少爷是条阴湿疯狂的疯狗,是个真的有心理疾病的人。 换句话说,顾珩安是个精神病患者。 能被这样的人用得上,苏甯瑶后背发凉,有种被毒蛇缠上的慌张感。 她摆出楚楚可怜的脆弱状,推脱说:“我吗?小少爷,你会不会是找错人了?” 顾珩安瞅着她这副样子,莫名一阵大笑,而且笑声越来越大,笑得癫狂,导致他掌下的藏獒发出一阵嚎鸣。 这个人真是个疯子!苏甯瑶忍不住生出惧怕握紧手掌,她想跑,想要打开车门跳下去逃离。 可她听说,在顾珩安发疯时,如果有人落荒而逃,顾珩安会认为对方在嘲讽他,用各种方式报复。 得益于精湛的演技,苏甯瑶努力维持方才的表情和动作不变。 终于,在五分钟后,顾珩安笑够了,藏獒也停止犬吠,车内恢复安静。 “婊子,”他就用揉过狗的手,直接拍在苏甯瑶脸上,“你是要拒绝我吗?” 苏甯瑶瞳孔骤缩,感到浓浓的屈辱! 从未有人,特别是男人,用“婊子”这两个字喊她! “顾少,请你对我尊重一点。”她红着眼睛,忍不住反击。 “哈,”顾珩安撇嘴,“要立牌坊别在我面前立,你个杀人犯配得上我的尊重吗?” 闻声,苏甯瑶整个人僵住,耳畔嗡嗡作响,眼神变得游离闪躲,“顾少说什么呢?我、我不懂。” 顾珩安翘起二郎腿,往车座上一靠,毒蛇般的眼神直直地定在苏甯瑶身上,“不懂?你害死的人可不少呢。” 他掰着手指数,“苏家老头算一个,还有那个谁来着……哦对,蒋……” 苏甯瑶如坠冰窟,有种被人按入大海中的窒息感。 他知道了什么! “顾少!”她没让顾珩安继续往下说,抢先一步大声喊,“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有的事情,一点点都不能浮出水面! 绝对不可以! 顾珩安抬起腿,用鞋尖挑着苏甯瑶的下巴,“这就对了,再者说,我让你做的事情,对你也有利。” 苏甯瑶不敢再觉得屈辱,她问:“是什么?” “我要娶林思意。”顾珩安直言。 听到顾珩安的答案,苏甯瑶立马反应过来,顾珩安对林思意有想法。 她不觉得特别奇怪。 当年苏野得罪顾珩安后,便是林思意去求顾珩安放过苏野的。 想必当年,顾珩安就起了念头,否则眦睚必报的他,不会放过苏野。 苏甯瑶虽然恼火林思意还是好命,有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想娶她,但想到这个男人是个真疯子,她就没那么忿忿不平。 只是,她不懂林思意嫁给顾珩安,对她有什么好处。 怎么想,都是没好处。 “哦,你还不知道呢,”顾珩安耸了耸肩,“这次周锦棠遇难,是蒋东政单枪匹马直接来救的。” “他孤身而来,下属都没来得及带,很着急,这便是陈绍没被立刻带走的原因,而苏野那个傻子竟以为,是有人埋伏在四周守株待兔,蠢死了。” 苏甯瑶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没有人听到谋算多年的人在意除她以外的女人后能舒心。 但听到顾珩安后面的话,苏甯瑶已经不仅仅是不舒心了,她眼中浮现一抹怨毒,重复顾珩安方才的话,“顾少的意思是,林思意和周锦棠在一辆车上,蒋东政是为了林思意而来!和他有牵连的人,不是周锦棠,而是林思意!” 顾珩安看着她本相暴露的恶毒模样,露出几分嫌弃,手一摊,“消息我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苏甯瑶紧紧握住手掌,力气太大,新做的昂贵指甲发出“咔嚓”的脆响。 凭什么! 林思意为什么拥有一切她想拥有的东西! 先是苏家正统的血缘,再是蒋东政的喜欢!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顾珩安深信苏甯瑶会办好他的任务,喊了声停车,并不顾及现在处在偏僻郊区,毫不客气地对苏甯瑶说:“后面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下车。” 苏甯瑶还处于震惊和愤恨当中,失神没反应。 顾珩安直接一抬手,驾驶座上的司机果决下车,绕到副驾驶车门旁,拉开车门将苏甯瑶拎了下来。 苏甯瑶身处荒郊,目视绝尘而去的车子,她咬牙拂去车子行驶扬在她脸上的灰尘,直接从轮椅上站起,一脚将路旁的流浪猫踹开。 似是觉得不解气,她走到那只虚弱的流浪猫前停下,蹲身,狠辣地拽着猫咪的耳朵。 听到小猫发出痛苦尖锐的哀嚎声,她笑出声,“林思意,当初我能将苏家全家抢走,现在就能抢走东政!你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好过!你啊,只配嫁给神经病!” 慈安医院,顶级vip病房。 林思意面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的睫毛颤了一下,缓慢睁开眼。 就见蒋东政衣服都没换,屈起修长的腿,一手枕在额下,另一手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浅眠…… 第29章 “怕再对我动心” 蒋东政握得很紧,给林思意一种,他不敢松开,害怕一旦松开,她会出事的感觉。 可……怎么可能? 林思意尝试着将手抽出来,结果她稍稍一动,蒋东政便醒了,他睁开眼,直起身,睡眼惺忪地望向她,沙哑开口:“醒了?” 说话的同时,他松开她的手,无比自然地触碰到她的胃部,一下一下帮她揉着,“有好点吗?” 林思意下意识向后一躲。 蒋东政的手悬在空中。 病房里一片寂静。 好在这时蒋东政的手机响起,他起身去窗户前接听电话。 林思意松了口气。 蒋东政接到她的求救短信后来救她,已经让她想不通了。 他一整晚都在陪床,又在她醒来后给她揉按胃部,表现出关心,更让她不懂了。 难不成…… 林思意按住胃部,眉头微蹙,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她得了不久于人世的大病,否则蒋东政为什么对她好呢?是临终关怀? “胃溃疡。”蒋东政接完电话回来,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听不出情绪地说,“昨晚做了场微创手术,不用想太多。” 太久没和蒋东政正儿八经地说话,林思意愣了下,点了下头,干巴巴地回道:“哦,这样。” 蒋东政没再说什么,在她床边站定,朝她伸出手。 林思意:? 她抬眼,面露狐疑,实在不清楚蒋东政要做什么。 蒋东政眉头微挑,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淡声:“去洗漱,收拾完回来吃点饭。” 林思意恍然。 他这是要扶着她去洗漱。 他…… 为什么? “懂了。”蒋东政慵懒地扔出两个字。 林思意再次疑惑,他懂什么? 下一秒,蒋东政弯腰,打横将她抱起。 她怕摔下去,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 耳畔登时响起他低磁的笑声,“原来,真是等着我抱你去?” 林思意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她想反驳,蒋东政已经将她抱到卫生间。 随之,他放下她,离开。 林思意站在卫生间里,疑惑地看着蒋东政的背影,等她收回视线,看到早就挤好的牙膏,她再次怔住。 她很难不去怀疑,蒋东政是不是被下降头了,否则,他怎么会对她好得如此明晃晃? 在林思意的记忆里,蒋东政从没这样过。 混沌地洗漱完,她始终没想明白蒋东政这么做的原因。 “下午我有事,你好好休息,晚上我会再过来。”餐桌前,林思意刚吃完饭放下汤匙,就听到蒋东政的话。 她乐得如此,点点头,“我自己其实可以。”明确拒绝蒋东政晚上再来。 蒋东政系领带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垂眸凝视着她,“林思意,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还没有乖乖听话的自觉吗?” 林思意站起身,抬头和他对视,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地问出她的满腹狐疑,“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来照顾我?” 蒋东政将领带系好,懒懒地扔出三个字,“心情好。” “怎么?”他扯唇,笑得真真假假,“怕了?” 林思意回:“我怕什么?” 蒋东政上前一步,拉近和林思意的距离。 紧接着,他伸出估计分明的修长手指,抵在林思意的心口处,一下一下轻点着,“怕再对我动心。” 明明隔着血肉,林思意却有种蒋东政的手指正在抚摸她心脏的错觉。 她的心,咚咚跳动着,如同加快频率的音符,敲打在她的胸膛,也敲在她的耳膜。 她一把握住手,冷声说:“你想多了。” 蒋东政耸肩,“是吗?” 他的手指一路向上,从林思意的心口处,掠过她的脖颈,最后落在她的下巴处,挑起,低头,毫无预警地吻上林思意的唇。 林思意瞳孔紧锁。 一只大手遮在她的眼前。 “接吻要闭眼。”蒋东政哑声留下这句话,继续方才的吻。 这个吻,起初只是唇和唇贴合,用清水来形容都不为过。 渐渐的,变得凶变得狠,犹如要吞噬掉林思意。 林思意诡异地在蒋东政这个吻中,朦胧感觉到他外泄出来的不安。 至于他在不安什么,林思意无从而知,她只能当作……是她的感知出现了问题。 等到呼吸几乎要被蒋东政全都索取完毕,林思意费力将他推开,柳眉蹙着,抬手就要抹去蒋东政在她唇上留下的痕迹。 蒋东政钳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抹,一双深邃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我救你一次,这是报酬,不许擦。” “与其想着耍赖,不如想一想,心跳这么快是怎么回事?”他勾动嘴角,一副渣男样,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懒倦离开。 林思意独自站在病房里,好半晌过去,她抬起手,打算放在心口处,精准探一探她的心跳,检查一下是否如蒋东政所说,心跳很快。 但即将放到心口处的刹那,她停了下来。 没必要。 这种事,无聊且没意义。 无论心跳是否变快,是否因为蒋东政这次救她,旧情死灰复燃,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对蒋东政只能恨。 深吸一口气,林思意坐回病床,拿起手机打算跟餐厅领导请假,并跟林之源撒个谎,以防他担心她。 然而,打开手机,她发现在昨天晚上,这些事就已经做完了。 很显然,这是蒋东政拿到她的手机帮她完成的。 仿佛有双手,无形中撩碰她的心。 她一秒按灭手机。 “咚咚咚。”外头敲门声响了好几秒,林思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道声音不是她的心跳声,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大概是医生吧。 她清了清嗓子,沉静喊道:“请进。” 很快,病房的门被打开。 进来的并不是医生。 “嗨,思意姐!”周锦棠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同林思意打招呼,“终于等到蒋二哥离开,我终于能来找你啦。” 她走到病房前,将一捧娇艳欲滴的鲜花送到林思意面前,“谢谢思意姐的救命之恩!” 林思意怔怔地将鲜花接过来,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她和蒋东政的关系,暴露了吗? 第30章 蒋东政默默对她好? 和一个即将有未婚妻的男人有牵扯,周锦棠会怎么看她? 林思意几乎瞬间认为,周锦棠会认为她放荡形骸不要脸。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周锦棠去锁上门,面色凝重地折返回来,“思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糟糕?” 林思意将鲜花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趁机调整好面部情绪,回神温和一笑,摇头道,“可能是刚醒吧,没事。” 周锦棠脑子转得向来快,她隐隐猜到林思意脸色骤变的原因,扶着林思意坐在床边,压低声音,谨慎说:“思意姐,我是无意间知道你和蒋二哥的关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说。” 她自信地昂了昂下巴,“思意姐,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因此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你能舍命救我,这已经足够证明,你是个顶顶好的人。” “你会和蒋二哥在一块,一则蒋二哥仗势欺人逼迫你,二则你们真心相爱,蒋二哥迫于无奈传出和苏甯瑶那个白莲花即将订婚的消息。” 说起苏甯瑶,周锦棠狠狠翻了个白眼,然后才继续道:“我猜啊,是第二种。” 她勾起嘴角,像是磕起了cp,眼睛里都缀满小星星,“思意姐你是没看到啊,昨天你昏迷过去之后,蒋二哥魂都没了!他啊,站在手术室前,活像是一尊望妻石!还有啊,等你被推出手术室后,他寸步不离地陪着你,我想换一换他,让他休息休息,他不肯呢!” 林思意惊诧不已。 周锦棠口中的蒋东政,真的是蒋东政吗? 他在她昏迷时,也对她很好? 她猜测,她醒着的时候,蒋东政对她好,不仅仅是心情好,还是为了让她再次动心,玩弄她作践她。 那么,她昏迷时,他对她好,是为什么? 周锦棠看起来也没在演戏。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周锦棠没提,她昏迷时,蒋东政的“好”,她根本不会知道。 这完全可以理解为,蒋东政在默默对她好。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林思意打了个哆嗦,被自己吓到了。 她怎么能这么想? 但与此同时,心里有道声音在说,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林思意脑子里一团乱麻。 直到周锦棠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 “抱歉,我有点走神。” “嗨呀,没事,”周锦棠落落大方地摆摆手,随之凑近林思意一点,好奇地问,“所以思意姐,你和蒋二哥之间,究竟是一,还是二啊?” 对上对方八卦的眼神,林思意的眼神稍有闪躲,她僵硬地转移话题,“刚才听你的语气和用词,你是不喜欢苏甯瑶吗?” 问完这个问题,林思意立即便意识到她问了句废话。 周锦棠自然是不喜欢苏甯瑶,否则在威尔森的生日宴上,不会一脚将她踹到游泳池里。 “是啊,贼讨厌她,妥妥一朵黑心白莲花,她特爱撺掇她的舔狗和小姐妹们针对她的‘敌人’。思意姐你应该不知道,那天我表哥的生日宴上,她轻轻一个挑拨,就让她的好闺蜜言语攻击你,我实在忍不住,一脚把她踹进游泳池里了。” “哈哈哈哈,她当时是真狼狈啊,落水狗一样,特活该!” 周锦棠笑得十分具有感染力,林思意的嘴角也跟着向上扯,她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么一段。 原来,周锦棠是为了她,将苏甯瑶踹下去的? 周锦棠当初并不认识她,却肯为她出手,林思意心口处淌过暖流。 “谢谢。”她郑重道谢。 “嗨呀,这跟救命之恩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周锦棠自嘲地笑了声,“如果不是思意姐,我现在就完蛋了。” “我真是太眼瞎了,居然看上一个好赌成性的男人,差点被垃圾当赌资。” 毕竟是付出过真感情的,说着说着,周锦棠眼眶微红。 林思意递给周锦棠一张纸巾。 等周锦棠的情绪趋于稳定,她理智地说:“这种人,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我会尽快走出阴霾,”周锦棠耸肩,“就算我不走出去,我家老爷子也会逼我的,比如现在,他给我安排了相亲。” 她撇嘴,“中午我就要去和相亲对象吃饭了。” 林思意知晓豪门世家的长辈们总喜欢为了利益搞联姻,牺牲掉子女的幸福,但她清楚,周家老爷子并不是这样的长辈。 她便没对周锦棠被逼着去相亲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 周锦棠也没有再多提。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其他的事,发现脾气兴趣都很投缘,便互相加了好友。 十点左右,等医生来例行检查完毕,确定林思意没事了,周锦棠离开病房。 林思意同样没在病房多呆,她起身换上蒋东政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去往弟弟的病房,打算去和他一起吃午饭。 但等她过去,病房里安安静静,往日桀骜不驯的青年安静躺在床上睡觉休息,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过分白皙,病态明显。 林思意一阵心疼,眉眼间浮现失落。 但想到近日即将手术,她眼底升起希望。 无声收回准备拧动门把手的手,林思意打算折返回去。 一转身,她瞧见坐着轮椅的苏甯瑶在斜角的角落里,恶意地盯着她。 自从林思意被苏老爷子领回苏家开始,林思意从没见过苏甯瑶这副满脸恶毒的样子,苏甯瑶向来都装出一副无辜的可怜相。 不得不说,现在的苏甯瑶比起以往,虽然一样令人作呕,但最起码真实了。 只是尽管如此,林思意也不打算分给她多余的眼神,她周身的气质瞬间变得冷漠,果决收回视线,从苏甯瑶身边错身走过。 苏甯瑶用力抓住她的胳膊。 林思意垂眼看去,冷声,“没被打够,送上门找虐吗?” 大概是想到前不久被林思意狂扇好几个巴掌的事,苏甯瑶握得更紧了。 林思意毫不犹豫地甩开,抬脚继续向前。 “林思意,我们谈谈!”苏甯瑶声音颇为尖锐。 林思意脚步不停。 “关于林之源手术的事情,你确定不和我谈吗?”苏甯瑶势在必得地笑出声,笑声阴测测的,恶意满满! 第31章 挑破 林思意危险地眯起眼,抓住苏甯瑶的轮椅把手,一把将她扯到角落,以防吵醒林之源。 “哈哈哈,你知道你永远斗不过我的原因,是什么吗?”四下无人,苏甯瑶得意极了,“是你有一颗烂好心!” “作为林之源的亲姐姐,我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你居然为他退让,搞笑啊,要我说,一个将死之人,你就……唔!” 苏甯瑶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无他,林思意拿起保洁不小心遗落在窗台上的脏抹布,面无表情地塞到苏甯瑶嘴里。 并且,她用手按住抹布,不让苏甯瑶吐出来。 苏甯瑶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加上呼吸不畅,眼白往上翻。 林思意不是没想过就这样憋死她,但,为了苏甯瑶脏了手,不值得。 挪开手,她将抹布从苏甯瑶嘴里拽出,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林思意!”苏甯瑶瞪大眼睛,恨恨瞪着她。 “用不着这么大声,我不聋,”林思意冷脸,“赶紧说吧,针对阿源的手术,你要和我谈什么。” 苏甯瑶胸口起起伏伏,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恨不得将林思意千刀万剐,不过她也清楚,现在正事要紧!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不急,先谈一谈,你和我准未婚夫的事情!” 每一个字,苏甯瑶都咬得特别重,似是要吃林思意的肉,嗜林思意的血! 林思意倏地攥住手掌。 很快,她又松开,沉定道:“既然是你的准未婚夫,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胡说!”苏甯瑶恶狠狠,“你不会以为你藏得很好吧?前几天你遇险,是他单枪匹马去救了你!” “你是为了报复我,勾引了他!”她斩钉截铁地做出判定。 林思意从她这三两句话中捕捉到重点,她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审视地睨着苏甯瑶,“你撺掇了陈绍,让他典妻?” 苏甯瑶赤红眼睛,活像是个疯子,抬手就要往林思意身上打:“你没有否认,你承认了!你承认了你勾引了东政!你这个贱人!” 林思意钳制住苏甯瑶的胳膊,居高临下地睨着苏甯瑶,故意讥讽道:“苏甯瑶,这怪我吗?” 她勾唇一笑,笑得风情万种,“管不住你的准未婚夫,这是你自己的错啊。” 三年前的算计,爷爷的死亡,三年来的牢狱之灾,林思意怎能不恨? 她时时刻刻都想将苏甯瑶送进监狱,让苏甯瑶付出代价,只是她出狱后连苏家都没回一次,怎么可能找出证据? 既然苏甯瑶已经找到证据,知晓了她和蒋东政暗地里有联系,那她没必要遮掩,何不用这件事用力戳痛苏甯瑶呢? 不用白不用的。 “你个贱人,你个贱人!”苏甯瑶完全没有形象,活脱脱一个泼妇,“我要撕烂你的脸!” 林思意耸肩,“嫉妒我的长相?也是,你应该的,毕竟你长得实在不堪入目。” 苏甯瑶已经快疯了,她差一点就站起身去扯林思意的头发。 好在失去理智的前一秒,她清醒过来。 她昂着头,冲林思意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林思意,那就正式谈谈林之源的手术。” “做个交易吧,和我的准未婚夫分开,嫁给我指定的人选,我和你保证,林之源的手术会顺利进行。” 林思意倒不是不想和蒋东政分开,离得他越远,对她越好。 但让她嫁给苏甯瑶指定的人?想都别想。 此刻的困局,对林思意而言,倒也不是不能破。 只需要将苏甯瑶打晕,找个地方关起来,确保在弟弟手术前,她不能和苏野接触即可。 这样一来,就能防止她挑拨苏野,不许苏野捐献骨髓。 就是……在医院里绑架一个人,有点难。 需要有人帮忙抹除监控痕迹。 就在林思意思考找谁时,她听到苏甯瑶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实际上,和林之源骨髓匹配的人,是我。” 林思意缓慢低下头,和她对视:“你说什么?” “我说,和林之源配型成功的人,是我,这才正常吧,毕竟我是她亲姐姐,小野和他非亲非故的,怎么会那么巧匹配上呢?” “无非是……我和小野设下的圈套!” “原本是想,等手术那天,你满怀希望的时候,由医生突然通知你,林之源和小野匹配不成功,让你经历一遭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 “没想到,你居然和东政有牵连,只能放弃原本那么好的计划了。” 林思意眼底的恨意完全外溢。 她屈膝半蹲,挑起苏甯瑶的下巴。 苏甯瑶想要挣脱,但挣脱不开,她竟不敢和林思意对视,有点怕林思意眼底的恨。 她无声吞了口唾沫,懊恼出声:“你要做什么!” 林思意露出几分鄙夷,“放心,不打你,只是看看你究竟是人是鬼。” 留下这句话,她甩开苏甯瑶的下巴,站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苏甯瑶愣了几秒,朝着林思意纤瘦的身影大笑:“你这次又败了!你啊,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要嫁那人的消息,我这就发给你!哈哈哈哈!” 林思意路过方才扔抹布的垃圾桶,弯腰将抹布捡起来,向后抛,精准扔到苏甯瑶的脸上。 之后,她无视苏甯瑶的喊叫,进入电梯。 几乎在踏进电梯的瞬间,她取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 败?败个屁!林思意冷笑。 既然苏甯瑶才是骨髓匹配者,那就太简单了,直接绑了她就足够! 等踏出电梯,林思意闭眼,深深一呼吸,点击了发送键,将消息发给一位许久不曾联系的人。 完全出乎林思意的预料,那人立马回复了她。 【gy】:ok。 林思意盯着这个英文,失神良久。 对方竟没将她拉黑,也没问她为什么,直接答应了。 她眼眶发酸,回复谢谢,但这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大概十分钟过去,那人发给她一张照片。 照片中,苏甯瑶被打晕,蒙上头套,昏厥在一辆车内。 【gy】:过阵子我去港城。 林思意的手微微发颤,眼眶酸得更加厉害,她回:好,我为你接风洗尘,庆祝我们多年不见。 发完,她退出消息页面,拨打了110。 既然陈绍和周锦棠的事情中,有苏甯瑶的影子,那么势必与苏野有关。 这种垃圾,不该在外面蹦跶! 完成报警,林思意挂掉电话,疲惫地推开病房的门。 一推开,一双手当即握住了她的腰…… 第32章 “一起死,不也挺浪漫?” 林思意一晃神,便被按在门板上,身前是一具温热的胸膛。 “去哪儿了?” 她循声抬头,凝视着蒋东政优越的脸,脑海中不自觉地想到周锦棠上午在病房里说得那些话。 直到现在,林思意都觉得恍惚,这个人怎么会悄无声息默默对她好呢?他对她表现出来的,除了恶劣,就是恶劣。 他的“表”“里”似乎并不合一。 究竟哪一面是真正的他?是默默担忧是假,还是说……过往那些糟糕是假? “哑巴了?”久久没等到林思意的回答,蒋东政挑眉,捏着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戏谑地摩擦着她的唇。 林思意唇上酥麻一片,她别开脸,没让他继续动,回道:“去看了阿源,但他在休息,就提前回来了。” 蒋东政莫名啧了声,“你对他倒是很好。” “他是我的亲人,不对他好,对谁好?”林思意重新望向蒋东政,观察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你吗?” 她企图从蒋东政眉眼间看出一丝失落,这样就能够印证,他在乎她,或许他曾经的恶劣都有苦衷,其中有她不了解的误会。 可惜,蒋东政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似笑非笑:“你觉得我需要吗?” 林思意倒也不会为此难受,如果蒋东政要装,肯定不会轻易暴露。 她也笑,笑得真真假假,“我怎么觉得你需要呢?” 说罢,林思意抓住蒋东政的领带,将领带缠绕在手指上,又缓缓松开,无形的撩惹。 蒋东政垂眸,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漫不经心:“哦?那你打算怎么对我好?” 林思意说:“我去问过医生了,不是必须要住院,好好养一养就可以,我打算在阿源手术之前,去云城修养,要一起去吗?” 她需要一段和蒋东政单独相处的时间,即便只有几天的时间。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她要弄清楚,蒋东政究竟是真的因为苏甯瑶恨她厌她针对她,还是对她……默默关心。 另一方面,用不了多久,苏家就会发现苏甯瑶失踪一事,届时苏家一定会求助蒋东政,一旦蒋东政介入,不出意外苏甯瑶会被救走。 林思意无疑是紧张的,她屏住呼吸,极力压制住,静静地与蒋东政对视,等待他的答案。 “可以。”蒋东政竟直接答应,他沉声,“什么时候走?” 林思意:“我马上订机票。” 蒋东政慵懒嗤声,睥睨着她:“和我一起出去,什么时候用你订机票了?收拾一下,等会我的私人飞机会停在医院顶楼。” 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林思意无话可说,有钱人了不起! 半小时后。 林思意收拾完衣服,再次去往林之源的病房,她用出个小差为借口,将他手术前这几天时间的缺席给出合理理由。 紧接着,她便上了楼,来到医院顶楼,这时蒋东政的私人飞机已经提前等好了。 她踏上升降梯,进入飞机内,意外的是,蒋东政竟坐在驾驶舱。 环视整个机舱,除了她和蒋东政再无其他人…… “你开吗?”林思意狐疑问道。 蒋东政懒懒地靠在驾驶座上,两指之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闻声,他瞥向林思意,耸肩,有点渣又有点痞地回道:“带着情人出去玩,总得低调点吧。” 林思意:“……” 光明正大调用他的专属私人飞机,哪里低调了? 他亲自驾驶,顶多是少一个人知道他和她的关系罢了。 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反正苏甯瑶已经知道。 林思意懒得反驳他,她收回视线,打算往后方走,刚抬起脚,蒋东政喊住她,“坐我旁边。” 他指的是,副驾驶位。 林思意沉默片刻,挤出三个字,“安全吗?” 蒋东政碾了碾那根香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懒声:“一起死,不也挺浪漫?” 林思意又一次沉默了。 她真有点后悔邀请蒋东政去云城。 她不会真死在这趟旅程中吧? 嗯……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后悔了?”蒋东政这次的笑容染上几分真切,“来不及了。” 林思意这才发现,升降梯已经收起,机舱的门也关闭了。 她现在想下去,根本下不去。 狼窝已进。 事到如今,她反倒不怕了。 蒋东政万贯家财,作为海城四大豪门之首的掌权人都不怕,她一个受尽苦难的普通人有什么可怕的? 她提步落座在副驾驶区域,做好安全保护措施。 下一秒,飞机起飞,徐徐升空,繁华的港城尽数落入林思意眼中,再一点点缩小,成为微不足道的一个点。 林思意自然坐过飞机,只是,这是她第一次在副驾驶区这个角度,观摩地面。 这种体验很新奇,也很震撼,她有种自己是只自由鸟儿的感觉,正遨游在碧海蓝天,心情变得舒畅且开阔,一切烦恼都留在了地面。 “很开心?”蒋东政开口打破寂静。 林思意偏头看向他,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此时身上这套衣服,是专门的飞行服,是制服。 制服总是带着别样的诱惑。 让她一瞬失神。 意识到自己正被蒋东政的皮相吸引,林思意拧眉,狠狠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反问:“为什么不?” “即便和我?”蒋东政挑眉。 林思意点头,“毕竟我不能现在拿出刀子扎向你,我还想活命。” 蒋东政熟练地驾驶着,笑了声:“伶牙俐齿。” 林思意回说:“谢谢夸奖。”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句接着一句,彼此间的氛围,难得的融洽,仿佛他们是一对寻常不过的情侣,正在打情骂俏。 和谐的氛围就这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飞机抵达云城上空,在蒋氏集团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顶楼停下。 有专人提前在等候,见林思意和蒋东政下飞机,恭敬迎上前,为他们提着行李,引领着他们去往总统套房。 套房门口,侍者主动停下,毕恭毕敬:“贵客,祝您旅途愉快,入住期间有任何事情随时可以找我。” 蒋东政清贵地点了点头,拖着行李箱,推门进入套房。 林思意紧随其后。 一进来,她愣了。 第33章 妻子 这里是一套偏情调趣味的套房! 当然,不是红红绿绿,十分露骨的风格,这里的装修设计十分高雅艺术,品位极高,和常规的房间没什么区别,只在细微处做了修改。 比如床,不是普通的木质床,改成水床。 比如屋内里播放的音乐,喑哑撩惹。 再比如说房间里的灯光,会根据屋内活人的呼吸频率轻柔地变换亮度,创造出暧昧的环境。 更别提摆放在桌面或者悬挂在墙壁上的一些昂贵摆件,都别有一番意图。 总之,套房里的一切,都能调动荷尔蒙和肾上腺素,让住进来的男女陷入激情。 身处其中,林思意难免心跳有点快,脸颊随着泛着热意。 蒋东政将行李箱放好,抱着胳膊靠在柜子上,懒懒出声:“别想了,你刚做完手术,就算很想和我做点什么,也没机会。” 林思意才没有! 她轻咳一声,回击道:“这里是蒋总的专属套房,风格是什么样的,还不是蒋总一句话的事?” “我还没说,是蒋总贼喊捉贼,想对我做点什么呢,所以才派人特意将房间布置成这样。” 蒋东政上前一步,将林思意困在墙壁和胸膛之间,挑眉:“我看起来,就这么急色?” 林思意仰起脸,耸肩,“不是吗?” 蒋东政眸色深深,抬高她的下巴,狠狠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云淡风轻地笑说:“是。” 音落,他松开林思意,“趁着天没黑,下去玩会儿,你收拾收拾,换件合适的衣服。” 酒店坐落在海边,下了楼走几步就抵达沙滩,林思意是个旱鸭子,不擅长任何水上活动,她没什么可玩的,加上她的身体现在也不适合剧烈运动,便在蒋东政派人提前搭好的树下躺椅躺着休息。 她原以为,蒋东政会和她一样,也躺着休息会儿,等太阳下山后,和她一块回酒店。 但蒋东政去接了通电话后,就没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林思意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她担心是苏家为了苏甯瑶失踪一事找上蒋东政。 正心焦着,忽然,林思意看到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蒋东政! 他不知何时换上了泳装,正在玩冲浪。 海浪滔滔,他自由地穿梭其中,浪起他起,浪跌他落,游刃有余。 金灿灿的阳光普照而下,落在他沾水的身上,折出粼粼的微茫,也令他颀长有型的身材彰显无疑。 他无疑是有魅力的,是勾人眼球的。 而这样的他,倏地朝林思意的方向看去,隔着一段距离,同林思意视线相接,林思意的心跳不受控地漏了一拍。 她忽然就不敢看下去,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蒋东政裹着浴袍上岸,朝林思意所处的位置走来。 海边除了他俩还有其他人,不仅有国人,还有外国友人,身材火辣的外国妞儿将头发往后一撩,挡在蒋东政面前,对着蒋东政叽里呱啦说了一连串外国话。 蒋东政眉眼冷淡疏冷,冷情地回复了对方,对方失魂落魄地走了。 林思意目睹这一切,面露狐疑:他们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一旁有名年轻的当地女孩惋惜地对同伴说,“哎呀,果真好男人早就被预定了。” “啊?”同伴问,“你怎么知道?” 女孩回答:“那才那个外国人说得是意大利语,她想约那位男士度过一个美好夜晚,但那位男士说,他带了妻子过来,不会背叛妻子。” 闻声,林思意怔了又怔。 妻子? 说她的? 曾经,林思意期待成为蒋东政的正式女友,继而成为他的妻子。但后来,她便不再期待,恨不得和蒋东政离得越远越好。 可如今蒋东政告诉外人,她是他的妻子,她竟……她竟仍旧心有波澜,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本就不算多么平静的湖面,掀起一阵波澜。 “在想什么?”蒋东政来到了林思意面前,他坐在她对面的躺椅上,用膝盖碰了下她的腿。 他身上有水珠,染了凉意,林思意陡然回神。 恰巧,她听到刚才议论的那两个小姑娘发出轻呼:“天呐,好高颜值的一对夫妻!” “我真不知道该羡慕这位大美人,还是该嫉妒这位大帅哥,帅哥美女果真是内部消化的。” 林思意脸上更烫了,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再去听。 蒋东政也听到了,他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或者起伏,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意。 气氛一瞬变得暧昧拉扯。 林思意深吸一口气,不甘心落于下风,压低声音:“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蒋总妻子了?” 蒋东政一点都没有被挑破谎言的尴尬,磁笑:“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当然要选一个最方便省事、能快速清除掉麻烦的身份。” “走吧,蒋太太,太阳要落山了,你得回去吃药了。”他从躺椅站起,清贵地朝林思意伸出手。 林思意的心跳有些乱了。 她没有把手放在蒋东政掌心,仍旧坐在躺椅上。 双手抵在椅面,她仰起脸,直视蒋东政,十分肯定地说:“你在撩我。” “为什么?”她问。 夕阳的温柔余晖落在林思意的脸上,并未让她看起来多么温柔,反倒增多几分倔强。 蒋东政看在眼里,喉结微不可见地滚了下,回道:“还是那句话,心情好。怎么,怕对我动心?” 上次在病房里,林思意用“你想多了”反驳了蒋东政。 这次,面对蒋东政相似的问题,林思意启唇,“当然怕。” 她说:“对你再次动心,不就意味着将一把能伤害到我的刀子,递给你吗?到时候,你会践踏我作践我。” “的确,”蒋东政眸色深深,“届时,我一定会利用好这把刀,让你痛彻心扉。” “是吗?我怎么觉得,并不会呢?”林思意笑了下,再次试探,“感觉,你在撒谎。” 蒋东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唇畔噙起一抹冷笑,“你什么时候学会自作多情了?” 他收回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然而,一两分钟过后,他紧皱眉头,忽的折返回来,大步流星地朝林思意跑来,以身为盾,将林思意扑在躺椅上。 这一切太过骤然,林思意还没来得及对他那句“自作多情”生出什么反应呢,就被他压制住。 她脑子里一空,不明所以,蹙眉要将蒋东政推开,却意外在蒋东政的肩头摸到一抹濡湿! 第34章 蒋东政昏迷未醒,检查身体 怎么回事! 怎么摸着像是……血! 蒋东政受伤了! 林思意的心提了起来,表情肃穆凝重起来! “别动,把手放下。”蒋东政沉哑的声音响在她耳畔,许是见她没反应,他艰难地挪动受伤的那只手,将她的手掖到他的身下。 将她整个人都藏了起来。 就算再有危险发生,伤害也不会落在她身上。 林思意的脑子完全转不动,她已经完全傻眼! 明明在这之前,蒋东政面容冷峻,一字一顿地警告她,让她不要自作多情,他会毫不留情地用好能够伤害到她的“刀子”,令她痛彻心扉。 可转瞬,他选择用性命护住她! 林思意瞳孔收缩,无法形容此刻受到的冲击!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蒋东政这里,她的命比……他的命还重要!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林思意想,云城之行的目的之一,已经完成了。 她十分明确,蒋东政就是“表”“里”不一!他表面对她残忍冷酷,实际上,他在意她,他关心她! 那么,问题又来了,一个视她比他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除了不疼不痒的冷峻以外,为什么会为了苏甯瑶送她入狱?为什么会买通狱警和罪犯霸凌她?为什么会逼迫她下跪?又为何在即将订婚之前迫使她出卖身体做他的情人? 林思意很确定蒋东政不是什么精神分裂,不可能一边在意她,一边又真切伤害她! 如今在意是真,只能说明,过往那些伤害有异样,其中藏着她不知道的隐秘! 林思意的思路无比清晰,心跳一瞬间加快跳动的频率,她迫切想知道蒋东政隐瞒了她什么,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她躲在蒋东政身下,明确看到蒋东政肩头的血正一点点晕染开。 并且,血腥味弥散在她的鼻息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蒋东政的呼吸变得缓慢,身体逐渐僵硬,状态愈发糟糕。 林思意四肢发凉,哑声喊蒋东政的名字,“你别睡,别睡!” 时间过去好几秒,蒋东政呵了声,“出息,抖什么?我没事。” 语调一惯的漫不经心从容不迫。 林思意松了口气。 却在下一瞬,蒋东政身上像是泄了力,跌在她身上。 林思意嗓子里发紧,轻喊,“蒋东政?” 没人回答。 蒋东政陷入昏迷。 为了救她。 一股凉意从脚下向上窜,林思意咬着牙根要将蒋东政推开,这样她才能报警或者是拨打120,问题是,她推不动蒋东政,他像是昏迷前就猜到她要做什么,担心没了他的守护,她会遇险,严丝合缝结结实实地将她困住护住。 林思意握住手掌,发出沙哑地暗骂,“神经病!” 蒋东政仍旧静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海浪声都变得凛冽,不知道过去多久,或许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也可能只是寥寥几分钟,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越传越近。 “快,将蒋总扶到车上!” 有人负责指挥着,很快就将蒋东政搀扶起来,林思意急忙站起身,看向指挥那人,她见过这人,是蒋东政十分信得过的保镖,许亮。 “林小姐,已经安全了,您先回酒店休息吧。”许亮也认识她,上前一步对她说,“这是老板的意思。” 说完,他举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是蒋东政陷入昏迷之前发送给他的命令,其中便包括对她的安排。 林思意看在眼里,却不打算听从。 垂在腿侧的手被她握住,她沉声:“带我一起过去!” 许亮和林思意对视着,看出林思意的坚决,点头,“林小姐您跟我来。” 十分钟后,蒋东政被送到附近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医院高层立即给他安排了手术。 林思意默不作声地站在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大门的玻璃窗上倒映着林思意的脸,将林思意脸上的紧张不安担忧记录得清清楚楚。 无一不昭示着,她关心蒋东政。 她失神几秒,自嘲地扯动僵硬的嘴角,时隔三年,她重新关心上了蒋东政,蒋东政在她这里,再次变得不同了。 近三小时时间过去,紧闭的手术室门终于缓缓打开。 林思意挪动僵硬到发麻的双腿,迎上去。 嘴巴张合两下,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忙问:“医生,请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露出几分疲惫,抹了把额头,道:“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危险,但整场手术很惊险,子.弹只差一点点就碰到心脏,好在贵人洪福齐天。” 林思意的心放下提起,提起再放下,反复好几次。 她除了郑重地对医生表达感谢外,说不出其他话。 医生客气地说了句“这都是我们该做的”,然后又叮嘱了林思意一些注意事项,最后道:“不出意外,蒋先生最晚明天早晨就能醒。” 林思意再次表达过感谢,便等待护士将蒋东政推出手术室。 等蒋东政被转移到病房,一整晚,林思意都在守在蒋东政的病床旁,就如同她胃溃疡手术后蒋东政守着她一般。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斜落入屋,林思意睁开了眼。 抬起眼皮的第一件事,她便看向蒋东政。 他还没醒。 估计还得等会吧,林思意想。 她先去洗漱,按照医生的叮嘱,准备了早餐,随后便等待蒋东政醒来。 然而,等到太阳悬在空中,等待夕阳落下西山,一整天过去,蒋东政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甚至到第三天的上午,蒋东政都处于昏迷中。 林思意不可能不急,可详细的身体检测过后,医生根本给不出蒋东政至今未醒的原因——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但该醒却不醒,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林思意已经做好决定,打算带蒋东政出院,换一家医院进行检测治疗。 当天下午,她便开始行动。 当天傍晚,她去找新的主治医生询问检查情况。 正巧,她刚要敲门,就见主治医生拉开门,眉头紧皱地往外走。 见到她,他脚步一顿,忙说:“真巧,我正要去找您,检查结果出来了,蒋先生……” 话就说到这里,最关键的时刻,主治医生的手机忽的响起—— 第35章 “你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医生话音暂停,拿起手机看了眼,许是重要的人,同林思意说了声抱歉,便背对着林思意接通电话。 林思意沉默地立在原处,后背挺直,垂在腿侧的手握得紧紧的,像是拉得过绷的弓,即将要断开。 不怪她这副模样,医生刚才的神态和语气很不对劲,仿佛蒋东政的情况很糟糕,有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想到这里,林思意闭上眼睛,深深呼气吐息,勒令自己将不详的猜测清空掉。 “林小姐,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我们继续。” 等林思意睁开眼,医生折返回来,她刚刚有所松弛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一双清润的眸子直直望向医生,不安地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主治医生没有立刻开口,他避开林思意的注视,仿佛不敢看林思意,低下头,翻动着手上的各项检查。 唰唰的纸张翻动声持续好几秒,他叹一声,抬头说:“检查结果都已经出来,但真的很奇怪,结果显示一切都没有异样,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他紧锁眉头,“说实话,我从医这么多年,头次遇到如此奇怪的情况。” “是吗?”林思意总觉得面前的医生有哪里怪怪的,给她一种他接电话之前要说的话,并非现在这番话的直觉。 她不确定是她过于敏感,还是确有其事。 她试图弄清楚,但就在这时,她临时找来照顾蒋东政的护工匆匆跑来,面上带着惊喜,激动地对她说,“林小姐!病人醒了!” 自从蒋东政昏迷后,林思意胸口始终压着块大石头,令她无法喘息。 闻声,那块石头像是顷刻被人搬走,她不仅呼吸顺畅了,身体都变得轻快,跑回病房的过程中,脚步轻盈无比。 “呼——” “呼——” 病房前,林思意胸口起伏,她鼓起嘴巴,一下下吐息,调节心跳频率。 等心率归于正常,她推开病房的门。 病床上,蒋东政坐了起来,偏头看向窗外,听到推门的动静,他转头望向林思意。 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林思意与他四目相接。 他真的醒了! 刹那间,她的眼眶就酸了红了。 “有哪里不舒服吗?”林思意走上前,看了眼蒋东政受伤的位置,重新注视着他的眼睛,沙哑询问。 蒋东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眉眼冷淡,冷情地睨着林思意,开口便是:“你绑架了甯瑶。” 林思意瞬间哽住。 蒋东政醒来便关心苏甯瑶,没在她的预料当中。 “把人放了。”蒋东政不容置喙地命令道,“否则,我不介意再次把你送去监狱。” 像是一道闷雷,砸在林思意心间,导致她心上袭来一抹疼痛。 她松开的手再次握住,指甲戳疼她的掌心,但她不排斥这份疼痛,最起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去关注心上的痛。 “说话。”蒋东政眉心竖起几道折痕。 林思意这才终于用了动静,不是干楞楞怔住的状态。 她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抚平他的眉心,随后收回手,沉静地与他对视,毫无预警地问出一句:“你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所以,你要把我推开。” “这就解释了,你为什么默默对我好,能为我不要命的同时,不断欺负我。” 林思意上前一步,双眸清亮,“是三年前确诊的吗?苏甯瑶一直都是你的利用对象吧?” 蒋东政一动没动,没受林思意表现出的“攻势”影响。 他瞧着散漫地扯动嘴角,“别把时间浪费在看一些狗血小说或者电视剧上,如果太闲,我不介意给你找个忙点的工作干。” 林思意根本没听他在哔哔什么,她的攻势仍在继续。 她坐在病床边缘,跟蒋东政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十几厘米。 就这么近距离地凝着他,她头脑清晰地继续:“给主治医生打电话的人,是不是你或者你的人?你不许医生告诉我真相,对吧?” “你了解我,知道我会从医生的一举一动中发现不对劲,见到我的第一面,立马提苏甯瑶,想让我恨你觉得你恶心,丧失正常思考,对吧?” 蒋东政脸色冷沉,“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不用装。”林思意站起身,恰好主治医生已经赶来,她三两步上前,面无表情地朝主治医生伸出手,过分冷静地说,“实在是很唐突,能看一下您的手机吗?” 主治医生:“啊?” 他表现出迷惑,但还是将手机递给了林思意。 林思意沙声道谢,立刻接过来,点进通话记录的页面,找到刚才主治医生接电话的时间点。 她以为,给医生打电话的人,肯定与蒋东政有关联。 结果,备注上显示着“老婆”二字。 刚刚给主治医生打电话的人,是他的妻子! 难道他的妻子是蒋东政庞大关系网中的一员?又或者说,蒋东政的人找到了医生的妻子,用了这人的电话联系医生? 但这些都无从求证。 最起码,林思意做不到。 她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哀求医生,“能告诉我,他的真实情况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蒋东政。 “是不是情况很糟糕?”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对林思意而言,很难,她害怕医生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她不得不问。 如果蒋东政的身体真有问题,她不该是被推开的那一个! 她不愿意! 她不要他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隐瞒她! “林小姐,您怎么会这么说呢?”医生开口,“虽然不清楚蒋先生手术后为何这么久才醒,但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人不是上了发条的机器,遇到危险做完手术后,肯定有很多不确定性。” “好在现在已经醒来,您不用担心了。” 说完,医生将手机取回,从林思意身侧走过,走向蒋东政,去询问他是否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蒋东政一一否认后,医生便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林思意和蒋东政两个人。 林思意仍旧不放弃,她眼眶发红,茫然无措地坐回床边强势握住蒋东政的手,“你和我说实话,可以吗?我没那么脆弱!” 第36章 病情 蒋东政无声地将手抽出,转而捏住林思意的下巴,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打量着她,“真的重新喜欢上我了?” “倒也在意料之中,”他轻慢道,“你这个人向来不值钱,对你稍微好点,你就能捧出一颗心。” “只是——”他拖长声音,耸肩,“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为了合理化你再次对我动感情,意淫出这么荒唐的猜测。你居然以为,三年前我选择和你分开,为了甯瑶把你送入监狱,三年后为了她处处针对你,是我生了病,想要把你推开?” “照你这么说,我爱惨你了啊,那么,我现在逼你当情人,岂不是以恶劣为名,实则想你念你?后续对你好点,也是情之所至,忍不住感情外泄?” 林思意忽视蒋东政的嘲讽给她带来的一切影响,视线一瞬不瞬,始终盯着他,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同时,她坚定地回答:“是,不仅是我以为,真相就是这样。” 她自然没这么肯定,无非故意诈他,要看他的反应。 可他的反应是,面上的讽刺越来越浓,墨黑幽深的眸子里满是瞧不起,看她如同在看一个卑微下贱的货色。 “你想错了,”他说,“我没那么高尚。” 停顿几秒,他捏住林思意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下巴向前一拉,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严肃冷漠地告诉她: “如果我真得了无法治愈的重病,我一定会将我在意的人,牢牢抓在手中,困在我的地盘,时时刻刻眼里心里只有我!” “我要做她的白月光,就算我死后,她再另找其他男人,那个男人也永远越不过我,我必须要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男人!” “这些话,应该足以打破我喜欢你爱你这一点了。” 说到这里,蒋东政松开林思意的下巴,散漫地勾起她额旁的发丝,卷在指尖上把玩,幽幽继续道:“至于你说的我重病,除了这次我手术后没能及时醒来,你觉得我哪里有得病的表现吗?”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病,如果我所说的话有半点虚假,那就让我往后余生——” 林思意不知道蒋东政要发什么誓,她不想听,抬手抵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没有生病最好,她不就是为了确定这一点吗?没必要为了证明这一点,诅咒些什么。 蒋东政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迅速地捂住他的嘴,他忽的就笑了。 林思意的指腹贴着他的嘴唇,他一动,她立刻就能感受到一阵痒意。 她下意识要将手拿开,蒋东政却箍住她的手腕。 他不让她动,暧昧地用唇碰触她指尖的皮肤,像是在亲吻。 期间,哑声笑说:“重新喜欢我到了这种程度了?不就救了你吗?这没什么吧。无论是我带谁出来,都不会让她受伤。” 最后这番话,彻底推翻林思意的所有猜测。 林思意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可今天,她无异于是将自己的自尊抛在地上,她自己踩不说,还邀请蒋东政也狠狠踩上去。 她的心口处,后知后觉地滋生出酸楚和疼痛,她使了把劲,将手抽出。 “我总不能白睡你,友情提示,别再加深对我的感情了,我这两次救你,真的只是心情好,并非对你有什么感情。睡你也不过是怀念你的滋味而已,等林之源手术结束,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蒋东政无所谓地掀眸,提醒道。 “当然,”他一眯眸,危险极了,“你如果再次伤害甯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林思意嘴里发苦,她握住手,硬生生将苦涩吞下,方才担心蒋东政生病的急切和紧绷都散去,漂亮的面颊上只剩下冷淡。 “知道了。”她回。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林思意打破寂静,“快到吃饭时间了,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没有得话,我来安排。” 她不是没脸没皮到上赶着给蒋东政做舔狗,她只是过不去心里的坎,没办法不管这阵子救了她两次的蒋东政。 蒋东政挑了下眉头,没应声。 “哦,知道了,”林思意说,“我去安排。” 落下话,她转身要出门。 蒋东政喊住了她:“不用了。” 林思意顿足,转身回望蒋东政。 就见他用没受过伤的手臂撑着床,坐起,下了床。 “你要去哪儿?”等蒋东政经过林思意身边时,林思意蹙眉抓住他的胳膊,“等会还要输液的。” 蒋东政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冷眼睨着她,“既然你不肯主动放过甯瑶,我自然要回去救她。” “我连作为情人的你都会救,”他反问,“你是觉得,我不会救我的准未婚妻?” “我虽然渣,对甯瑶算不上多么忠心,但她在我这里,是排首位的。” “看来,这些年里,为了她一步步惩罚你,逼你入狱逼你下跪这些事,你都忘了。” “记清楚点,否则……”否则什么,蒋东政没说,但自然是一些威胁。 林思意目送他决绝的背影,僵硬地站在原处。 等到蒋东政的身影完全消失,她缓慢地回神,红了眼眶,抬手对准自己的脸,就要打下去,惩罚她的自作多情。 但即将落下的前一秒,她顿住,收回手。 从小到大,她受过的欺负已经够多了,没必要自己再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只是自作多情后,一不小心又重新萌发出曾经有过的感情而已,没关系,没事的,再次斩断就好了。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再睁眼,她的眼中恢复了清明。 “嗡嗡。”正巧这时,手机一阵震动。 林思意拿起手机,看到一条来自gy的消息。 【gy】:有人将人救走了,势力在我之上,我没办法追。 gy的消息言简意赅。 林思意没想到蒋东政的速度这么快! 她怕这件事牵扯到gy,赶紧让她别管,收到对方让她安心的消息,她提起的心,这才算放下。 解决完这件事,林思意没有在医院再呆下去的必要,抬脚离开。 她没注意到,有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往酒店,那道目光才挪开。 第37章 如何确保亲子鉴定的结果如她所愿呢? 医院旁边一处咖啡厅里,蒋东政收回视线,单手支着头,疲倦地闭上眼睛。 当他的眼睛一闭,他就如同一座雕塑,没有一丝情绪外泄。 大概过去两分钟,一道高大的身影急匆匆而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咕咚咕咚咽下一整杯水,习惯性用英文怨声:“帮着林小姐绑架苏甯瑶的人,谁啊,好难对付,我派出去的人好不容易才将人救出。” 蒋东政没作声。 “林小姐该不会是有个实力雄厚的追求者或者蓝颜知己吧。”对面喋喋不休。 听到这里,蒋东政这才抬头,掀眸对上那双八卦的蓝眼睛,冷淡启唇,“性缘脑。” 威尔森耸肩,“害怕真有这么个人存在了?” 蒋东政一脸凉薄,“你觉得可能?” 威尔森撇嘴,“是是是,你伟大你高尚,你当然不怕,你把人往外推呢。” 蒋东政冷眼瞥他。 威尔森就当没看到,哔哔不停:“我不是故意偷听啊,不小心在门口听到了,我都不知道,你话这么多呢。” 见蒋东政沉默着,威尔森选择继续刀尖上跳舞,“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听你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蒋东政按压着额头,闭眼,一副懒得看威尔森这个糟心玩意的架势。 威尔森起初也以为是这样,笑他:“怎么,自己做的事情还不让人说啊?更离谱的事,我还没说呢。话说,你怎么知道林小姐会查医生的手机?居然未卜先知,提前安排我联系上医生的妻子,用医生妻子将你的命令转达给医生。” “不得不说,你真是了解林小姐啊,那你知道林小姐为什么要绑架苏甯瑶吗?当年推她下楼,害她瘸腿流产,现在又无缘无故绑架她,为什么?林小姐可不是不善良的人,否则,她不会以身涉险救下我妹。” 蒋东政的眼睫动了动,但什么话都没说。 威尔森了解蒋东政,就算他懒得搭理他,也不至于他叽里咕噜这么多,他一个字不应。 他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蒋东政的脸色很差,并且蒋东政正用力按住额头。 糟糕! 威尔森再也顾不上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赶紧道: “去Y国的事情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不行,”他自言自语地替蒋东政做出决定,“今天就要去!” 另一边,林思意和蒋东政一晚都没住上的酒店里,林思意刷卡进入屋内,里面空了一半,属于蒋东政的东西已经被收拾走,只剩下她的衣物和行李孤零零地躺在衣帽间。 就算蒋东政已经派人将苏甯瑶带走,令苏甯瑶成功摆脱hy的人,但他还是不顾身体,回港城陪伴苏甯瑶了。 林思意脸色发白地坐在床边。 不是因为蒋东政抛下她,选择回港陪伴苏甯瑶,而是因为,她的计划失败了。 从今天开始,蒋东政和苏家的人都会保护好苏甯瑶,再想绑下苏甯瑶,完全不可能。 也就是说,除了苏甯瑶主动给阿源捐献骨髓,别无他法。 苏甯瑶必然不可能主动,苏甯瑶的主动是有条件的。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倏地响起。 林思意回神,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陌生人的来电。 林思意揉了揉不适的胃部,倒了杯温水服下,在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通。 正如她所料,是熟人打来的电话。 “我是苏甯瑶,”对方的语气洋洋得意,“没想到吧,我自由了。我从你的绑架中,逃离出来了,是东政救的我。” 林思意压制住胃里的恶心,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点开扬声器,将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怎么不说话?”苏甯瑶无辜极了,“哎呀,不好意思啊姐姐,我说话直接,伤害到你了,你该不会在默默心伤吧。” 林思意照旧没搭理。 这显得苏甯瑶像个在唱独角戏的猴子,而林思意则是耍猴的。 苏甯瑶一股火气冒起,不再夹着嗓子说话,冷声:“你绑架我的事情,我就暂且不追究了,也不会报警抓你,你赶紧和东政分开,然后按照我的要求赶紧结婚!” 林思意将行李全部收拾好,站起身,拉起行李箱,放到门旁,随之拿起手机,关闭扬声器,沉静启唇:“把那个人的消息发我。” “早知今日,前几天你何必绑我呢?”苏甯瑶发出胜利者的笑声。 林思意直接挂断电话。 港城,苏家别墅,苏甯瑶的卧室中,她盯着嘟嘟的盲声,懊恼地将手机摔在床上。 “林思意,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挂我的电话?”静谧的房间里,她阴测测地握住拳头,但很快她松开手,骄矜地捂住嘴笑,自言自语,“秋后的蚂蚱而已,即将成为疯子的妻子,何必和她动气?” 这样一想,苏甯瑶心情大好。 原本,当蒋东政的人将她救出后,她想让那人通知蒋东政,是林思意绑架了她,试图让蒋东政再次送林思意入狱。 但她马上要开口时,她想到了顾家那位疯子,想到了和那人的合作,立即便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将林思意送进监狱,林思意总有出来的那一天,但一旦林思意和顾家疯子结了婚,那就是永生永世都将处于炼狱之中。 更何况,她还有把柄落在顾家疯子手中…… 苏甯瑶心头一颤,四肢发凉,立即给林思意发送一条消息:“明天晚上八点,你去一趟Night falls二楼S区015号包厢,里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是你要嫁的人!” 发完,她调整好心情,面颊微红地给蒋东政打电话。 可是,那边始终没人接听。 为什么不接电话?由于蒋南江的缘故,苏甯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忍不住再打。 仍旧无人接。 苏甯瑶烦躁地再次扔下手机,但一想到是他救了她,她那股烦躁稍微消了消,并逐渐展露笑颜。 她低下头,抚摸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笑容扩大。 她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确保接下来的亲子鉴定能够顺利完成,只要确定她肚子里是蒋南江的孩子,她还怕什么呢? 蒋东政必定是她的男人! 假订婚也一定能变成真订婚! 只是,该如何确保亲子鉴定的结果如她所愿呢?苏甯瑶皱眉思索,好一会儿过去,她松开眉头,“有了!” 第38章 蒋东政,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第二天,林思意的航班在晚上七点抵达港城。 距离苏甯瑶给出的时间,还差一小时,她在机场出口处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后面那辆车是在跟着我们吗?”上车十分钟后,林思意敏锐地察觉出异样,敲了敲驾驶座,向司机问出她的疑惑。 “啊?”司机师傅正襟危坐,连忙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姑娘,你说得对!”趁着红灯,司机扭头凝重地望着林思意,“以我看了三十年车的经验来说,就是在跟踪我们。” 林思意同样蹙起眉头,竟是真的有人在跟踪。 是谁? 她握住放在膝盖上的手,心跳陡然加快,不由地想到前几天在云城遭遇的木仓击案! 可那件事后她便趁着蒋东政手术的空档报了警,今天上午她出发前警方告诉她,已经将行凶者逮捕,说是那人是个受了刺激的器械制造商,公司破产精神崩溃,无差别报复社会,并非是故意针对她一人。 所以,跟踪她的人是谁? “姑娘你别怕,我啊,老司机一枚,轻轻松松摆脱跟踪,你放心好啦!”司机师傅自信极了,等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一个猛冲,车子便飞驰而起,经过几次转弯,便如他所言,成功将跟踪者甩在后面。 “您真厉害。”没了讨人厌的小尾巴,林思意自然放松,她朝司机师傅竖起大拇指,郑重表达感谢。 师傅咧嘴笑开,开始讲述他多年在跟踪和反跟踪上的经验,就这么讲了一路,车子在Night falls门口停下。 林思意和师傅告别,拖着行李箱下车,将行李箱暂时存放在附近的行李寄存处,她踏进Night falls的大门。 踏进大门的这一秒,林思意没有迟疑,但脚踩在酒吧大厅的地面上,一步步上到二楼,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饶是从昨晚开始,她便强迫自己不去想苏甯瑶为她选择的丈夫是谁,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去思考了。 会是谁? 可能是一个醉鬼,也可能是个赌徒,总之,肯定糟糕无比,会是一个能将她拖入深渊的人渣。 否则,苏甯瑶何必煞费苦心地将此作为捐献骨髓的条件? 二楼S区015号包厢门旁,林思意身形纤瘦,沉默地靠在墙壁上,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但她的脸色仍旧肉眼可见的发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就如同握住的一把沙子,从指缝里溜走了。 距离八点还剩十五分钟时,林思意从失神的状态抽离,她拿起手机,给蒋东政发去一条消息。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我们之间的交易,到此结束吧。】 当初阿源的骨髓匹配者是苏野,苏野提出捐献骨髓的条件是让威尔森为苏甯瑶理疗腿部,为此,她才迫不得已答应蒋东政的威胁,成为他的情人。 现在匹配对象更换苏甯瑶,就算苏甯瑶没提让她和蒋东政分开,她也会主动去提。 她没那么白给,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给苏甯瑶做嫁妆,她恨不得苏甯瑶的腿永远没有合适的理疗师,自食其果地残废下去! 当然,她知道这只是她的幻想,蒋东政绝不可能因为她不给他当情人了,就勒令威尔森不给苏甯瑶治疗。他只会用这一点威胁她,逼迫她罢了。 而现在,这种逼迫,不管用了。 发送消息,林思意迅速将蒋东政的联系方式拉黑。 从此以后,她和蒋东政再一次没有任何瓜葛了。 这次,是她主动断开他们之间的联系! 然而,就在这时—— “呕……”一阵恶心感忽的从胸口处上窜! 林思意嘴里都是酸苦的味道,趁着距离八点还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她捂住嘴巴,快步走向卫生间。 她并没有将这股恶心感当回事,只当她还没从晕机的状态中缓过来。 洗漱完毕,她便立刻折返回015号包厢门前。 即将走到门口,紧闭的包厢门从里面打开。 映入林思意眼帘的是,顾家小少爷不知道遇到什么事,冷着脸,面上带着戾气,大步从里面出来,头也不回地下楼。 苏野曾得罪过这人,是林思意从中斡旋,苏野才重获安全,所以,她对这位小少爷有所了解,他能露出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必定是有人招惹了他,接下来有人要危险了。 但这和她没关系。 趁着015号包厢的门还没关,她立即看过去,试图看清楚沙发上的人是谁。 然而,意外的是,沙发上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更意外的,不仅沙发上没人,整个屋子里,都没人! “不好意思女士,请让一让。”酒吧的清洁人员推动着清洁车来到门前,礼貌提醒林思意让路。 林思意的脑子转得很快,迅速反应过来,这间包厢的顾客已经结束消费,否则清洁工不会赶来清理。 也就是说,苏甯瑶为她挑选的丈夫,是顾家小少爷顾珩安! “你什么时候能勾到顾小少爷,让他同意和你结婚,我什么时候给林之源捐献,嘻嘻,林之源是死是活就全看你啦姐姐~”苏甯瑶的消息适时传来。 林思意握住手机,脸色一白再白。 竟然真是顾珩安! 她考虑过会是酒鬼赌徒这类渣滓,万万没想到会是顾珩安! 如果是寻常的社会渣滓,她可以用钱收买,利诱对方和她假结婚骗过苏甯瑶,可这一招,根本无法用在顾珩安身上! 外界传闻,顾珩安小的时候被继母虐待过,厌恶女人,早就放言不会结婚,她又该如何和他结婚? 林思意感知到苏甯瑶的恶劣,苏甯瑶这是让她完成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情!要她眼睁睁看着阿源去死! 一阵恐慌席卷而来,林思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年她没有保护好爷爷,难道如今也依旧保护不住阿源吗? 不可以! 林思意眼神坚定,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咬住牙根,大步跑下楼,试图能够找到刚刚下楼的顾珩安。 可惜,酒吧一楼人声鼎沸,男男女女交织,根本看不到顾珩安的身影…… 第39章 苏野迎来疯狂报复! 顾珩安并没有离开酒吧。 他正在酒吧一楼的监控室。 他无声地蹲在房间中央,捏着纸巾,面无表情地为地上已无气息的大型犬擦拭脸上的血迹。 负责调监控的酒吧经理无意间扫过一眼,顿觉脖子处发凉。 究竟是谁在酒吧里虐杀了这个疯子的爱犬!! 为了尽快将锅甩出去,不被牵连到,经理加快查看监控的速度。 五分钟后—— “小少爷,”酒吧经理从凳子上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走到他身边,颤声说,“害死威廉的人,找到了。” 顾珩安抬起头,扯出一个森森的笑容,露出过分白皙的牙齿,“是谁?” 酒吧经理:“是……是苏家三少,苏野。他刚从监狱出来,和朋友们来Night falls放松,出来接电话时,碰上了您的爱犬。” “似乎是因为喝多了,他恼火威廉挡他的路,便用一旁的棍子朝威廉动了手。” 顾珩安笑得更加灿烂,也更加可怕,“又是他啊,在港城,他是唯一一个敢招惹我两次的人!” 酒吧经理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珩安倒也没逼着他说什么,起身离开。 马上便有人前来抱走威廉。 酒吧经理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 林思意没能找到顾珩安,自然没道理再在酒吧多呆。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喝酒。 在公交站牌前等车时,一辆张扬的跑车停在她面前,没一会儿,车门打开,醉醺醺的苏野脚步不稳地走到她面前。 “我喝多了,你!”他指着林思意,高高在上地命令,“给我开车,送我回家!” 林思意眼底满是厌恶,冷冷扫过一眼便收回视线,拖着行李箱迎上驰来的公交车。 苏野懊恼地低咒一声,“谁给你的胆子离开的!站住!” 见林思意置若罔闻,他踉跄追上前,一把擒住林思意的手腕! 同时,他昂着头,粗声粗气地对公交车司机喊,“她不上车,赶紧开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机很快便驱车离开。 林思意懊恼地抽出手,双目发红,“滚开!” 苏野愣了下,几秒过去,他颤巍巍地伸手指向自己,“你让谁滚?我?你看清楚,我可是苏野,是能让你弟弟活下去的人!” “啪!”林思意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簌簌风声中夹杂着清脆的巴掌声。 苏野的脸偏在一旁。 他咬着牙根正要质问林思意怎么敢,就听到林思意一字一顿地说:“别演了。” 苏野喝醉了,反应比平日里迟缓,片刻后才明白林思意的意思。 他非但没有被揭穿的狼狈,反倒咧嘴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 “哎呦,你知道我骗你的事情啦?”苏野在林思意面前摇晃着脑袋,得意极了,“难过了?伤心了?你啊,就是活该,谁让你这么好骗呢!” 他凑近林思意一分,视线上上下下扫视着她的脸,“好苍白的脸色哦,真让人大快人心!你这种毒妇杀人犯,就该露出如此痛苦的模样。” “可惜啊,”苏野撇嘴,恶劣地朝林思意吐舌头,“你知道得太早了,怎么不是在林之源动手术那天知道的呢?” “好奇问一下,你怎么知道的啊?谁告诉你的?居然让我错过了你崩溃绝望的一幕!”他还不知道苏甯瑶和林思意之间的交易。 这个魔鬼!林思意眼白上的血丝一条连着一条,一条比一条深,她一瞬不瞬地睨着苏野丑恶的嘴脸,当他最后一个字节落地,她握住手掌,攥成拳头,一拳打在苏野脸上。 苏野本就站不稳,这一拳直接倒在地上,晕在公交车牌下方。 林思意管都没管,拦下一辆出租车,迅速上车。 她怕她不立刻离开,会忍不住杀了苏野! 当年她不该救他,他就该落在顾珩安手中! 车子稳步前行,朝着林思意的住所而去,苏野的身影逐渐变成一枚黄豆大小,消失在林思意的视线中。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没一会儿,有人将苏野扔到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苏野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并非自然醒来,而是被一泼滚烫的尿滋醒的! 他娘的!! 怒火冲顶,苏野腾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正在系裤腰带的光头男! “你找死!”他狠声骂道。 光头男膀大腰粗,足足有两米的身高,脸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眯起眼睛看苏野时,十分凶煞,相较之下,一米八的苏野在他面前,像个鹌鹑。 苏野不是没被他的气场唬到,但脸上的尿骚味不允许他露出半点慌张。 他冷脸以对!提拳就上! 可惜,对光头男而言,没有半点威慑性。 光头男面不改色,直接按住苏野的脖子,压弯他的腰,强迫他跪下,再按住他的头,将他的脸按在地上,“爷赏你的琼浆玉露,一滴都不准浪费,赶紧舔干净!” 苏野从没受过这种屈辱! 可接下来,还有更加屈辱的事情等待着他! 从脏臭的厕所出来,苏野发现他居然重新回到监狱! 不同于之前他入狱后,他能享受特殊待遇,拥有单独一间房间的优待,这次他身处在一个总共有12个囚犯的囚犯宿舍! 其他十个人,和光头男一样,都是不好惹的类型。 接下来的一上午一下午时间里,在宿舍时,苏野便被这群人变着法羞辱,出了宿舍开始踩缝纫机做工,他便被同工的其他罪犯欺负。 不到一天,苏野已经快疯了! “2147号苏野,有人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可怕的宿舍,狱警的声音如同天籁般传来! 是苏家的人发现他再次入狱,来探望他了吧! 苏野如同重新活了过来,昂起头,佝偻的腰逐渐直起,狠瞪宿舍内那些罪犯,像是要将那些人铭记在心,之后便大步跟上狱警的脚步。 他想好了,等会儿见到姐姐、大哥二哥或者父母,他一定要让他们狠狠处罚那群犯人,让那些人渣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他还要让家人们赶紧把他弄出去,等他出去,他必须狠狠处罚林思意,保准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野认定这次送他入狱的人,就是林思意! 然而,当他被领到探视处,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看到的并非亲人的脸…… 第40章 而是他的一名小弟。 这和苏野想象中的情况不一样! 他愣愣坐下,拿起电话话筒。 顷刻,小弟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野子哥,你还好吗?你在里面是不是受欺负了!顾珩安这个疯子,就因为你弄死他的一条畜生狗,他便如此对你!” 苏野茫然。 顾珩安? 将他送进来的人,是顾珩安? 还有……狗?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何时弄死过顾珩安的狗? 苏野起初还不承认,但渐渐的,他脑海中浮现出在Night falls的一幕幕! 那条狗,是顾珩安的宠物? 该死,怎么这么不巧! 玻璃那一边的小弟姓刘,苏野曾经帮过他,从此小弟一直对他是百分之百的忠诚,所以他赶忙道:“你快去找我姐,让她救我!” 他相信,这一次,他姐也会像上一次那样救下他! 同一时刻,清水湾。 蒋东政的私人飞机停落在庄园专用停机坪上,他面色无波,冷淡地从飞机内出来。 威尔森紧跟着下来,蓝眼睛里满是不安和压抑,他三两步追上蒋东政。 因为情绪上起伏过大,他直接用外语激昂澎湃地指责:“你不该这么快回来,为什么啊,究竟发生什么……” “你才28岁,还没到七老八十,不用这么唠叨,”蒋东政淡淡启唇,打断他直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停停吧。” 威尔森肚子里一股子气,偏偏没办法发泄,他只能烦躁地挠着头发,“不管你了,随便你!我回周家了,省得你这家伙看我不顺眼!”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蒋东政按压鼻梁,对刚刚下飞机跟上前的肖来说,“1D国际最近准备涉足的F国项目,暂时搁置,不用跟进了。” 1D国际是蒋东政私下建立的国外公司,拥有极高的控股权,他说出的话,落地便生根,说一不二。 但肖来还是理性地给出建议:“老板,和我们竞争新项目的公司,是F国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跟我们比,毫无竞争力,我们放弃,无异于白送给对方了。” “难道,那家公司是……”威尔先生几个字,肖来并没有说出口,他心里已经有了数,识趣地闭上嘴,恭敬地说了声“是”。 随之肖来汇报起其他事情:“老板,我们的人这两天一直有在暗地里跟着林小姐,但每次都会跟丢,林小姐的防跟踪能力能强。” 蒋东政皱眉,扯了扯领带,“尽快找到云城行凶者的幕后之人。” 即便云城警方已经结案,但蒋东政不信,或者说,不敢容易相信。 如果幕后真有一双大手在操控,对林思意有杀意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肖来应声。 “对了,”他又说,“苏家三少前两天刚出狱,就又入狱了,入狱之前,他和林小姐有过冲突,林小姐对他极不友善,手下的人曾怀疑是林小姐将他送进去的,但查过之后发现,并不是,他打死了顾珩安的狗,被顾珩安扔进去的。” “苏甯瑶小姐打不通您的电话,联系过我,希望您能出面将苏三少保出来,我需要现在去运作一下吗?” 闻声,蒋东政脚步一顿。 林思意和苏野发生过冲突? 照理说,不会。 苏野现在握着她的命脉。 联系到他收到的那条分开的短信…… 蒋东政眉心一锁,大概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眸内冷寒一片,周身的空气都有瞬间被冻结似的。 有些人,该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用。”蒋东政薄唇张合,扔出凉薄的两个字,继续往清水湾屋内走。 但走了两步,他再次停下,意味不明地凝视着悬在半空的弯月,朝身后肖来的位置勾了勾手。 肖来三两步上前,附耳过去,听从蒋东政的安排。 听完之后,肖来恭敬点点头,当即便按照蒋东政的吩咐去做事,离开清水湾。 蒋东政也没有在清水湾多呆,没一会儿,一辆低调的黑色卡宴徐徐开出。 与此同时,医院。 等林之源睡着,林思意起身,为他关上床头灯。 正要出门时,林之源的声音忽然响起,“姐。” 林思意循声看向他,“嗯?” “你最近脸色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病床上的林之源已经瘦到脸上挂不住肉,好似一张薄薄的皮挂在骨头上,嘴巴一张一合牵扯着皮肤僵硬地动着,没有生气。 林思意心里针扎一样疼,手紧紧握着,她佯装无事发生,温柔浅笑,“没有啊,胡思乱想什么呢,还不快睡觉。” 林之源的眼睛黑亮黑亮,注视着林思意一眨不眨,“姐,今天医生和我说,手术推迟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骨髓匹配这方面出问题了?” “没有,”林思意否定,“我问过医生,是你的身体有几项指标不达标。” “真的?” “真的。” 林之源认认真真地说,“姐,不许骗我,你知道的,我其实不在意生死,我更在意的是,你能不能活得轻松一点。” 林思意望着林之源懂事的模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唯一说得清楚的,只有恨! 恨苏甯瑶和苏野的欺骗和冷血! 恨老天不公! 但恨意偏偏是最无用,最起码,对此刻的她和林之源毫无帮助。 掩下所有的痛苦,林思意安抚好林之源,这次她多等了会儿,认为他真的睡了过去,她关掉屋内的总灯,离开病房,漫无目的地走在医院前的街道上。 却不知,等她离开后,屋内的林之源睁开眼,换上许久没穿过的便服。 有些事,必须他亲自查!他坚信,姐姐有事瞒着他! 可他拎着外套刚下床,就听到走廊有脚步声,没一会儿,病房的门把手被拧动,是姐姐喊来的护工过来守着他! 他只好暂时放弃计划,快速换下衣服,躺回去。 街道上,林思意迎着戚戚的晚风往前走,走了两步她才发现,她走这一条路是通往清水湾的方向。 前阵子每晚去蒋东政那里,让她形成了习惯! 如今,她没必要去他那里了,也没必要刻意离开阿源的病房,她整晚都可以陪在阿源身边照顾她的。 林思意你真恶心!她在心里骂自己! 深吸一口气,她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往她的住所走。 一边走,她一边思考该如何联系上顾珩安。 顾珩安的联系方式,林思意其实有,毕竟她曾经为了给苏野求情,拜托GY帮忙拿到。 可顾珩安的电话她打不通,号码不是空号,就是单纯没接通。 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之源瘦骨嶙峋的模样浮现在她眼前,她是真的没时间再拖了! 越想越急,急火攻心,再加上她前几天刚做完一场微创手术,最近情绪起伏又大,她竟有些站不稳,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颠倒模糊…… 昏迷之前,林思意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确有其事,她依稀看到……好像有人朝她而来…… 第41章 那条短信后的第一次见面 十五分钟后,蒋东政脸色不善地抱着林思意来到新开的病房,紧随而来的医生为她做过检查,给出“只是身体虚弱、压力过大导致的昏厥,没有大事”的结论后,识趣离开病房。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蒋东政和床上的林思意。 “愚蠢。”居高临下睨着林思意,蒋东政沉声扔出两个字。 可惜,林思意看不到听不到,就算她现在醒着,听到他骂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她不可能放弃林之源。 蒋东政将被子给林思意掖好,拧眉离开病房。 站在走廊窗户前,他拨通蒋西临的电话,开门见山:“林之源的手术什么时候做?” “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温润如蒋西临,上来就骂,“你特么真让爷爷为我安排相亲?真有你的!” “我三十多了,周家的小姑娘二十刚出头,前几天我在医院附近咖啡厅和她吃午饭,小姑娘上来直接喊我叔,我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蒋西临抱怨一堆,却没听到蒋东政回应,从蒋东政的呼吸频率上判断他现在情绪糟糕,便没再继续,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手术做不了,你未来小舅子那个小王八蛋勾结医院的人作假了,他根本不是能救林之源的人。” 与蒋东政的猜测一模一样。 他沉声:“所以,谁能救林之源?” 蒋西临叹息:“未知,我本以为苏野是将别人的检查结果冠上他的名字,查过才知,那份检查是他亲自做的,只是结果被他花钱买通医院人员篡改了。” 医者仁心,蒋西临心怀大爱,见不得有人在关乎人命的问题上动手脚,语气不由地沉下来:“林思意害了甯瑶的确惹人厌恶反感,但她已经付出代价,苏野没有资格为了惩罚她牵连到无辜之人,更何况这个无辜之人还是甯瑶亲弟弟,他这么做,就没考虑过甯瑶吗?” “阿政,”他以大哥的身份亲近地喊道,“苏野的人品有问题,你要当心,未来他成了你的小舅子,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嗯,”蒋东政应声,“知道。” 断开和蒋西临的电话,蒋东政站在月色之下,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过去,他又拨出一通电话,“动用全部可用的力量,找到能和林之源骨髓匹配的人。” …… 林思意再醒来,月色已经悄然褪去,太阳从东方探出头,光束穿透阳光,洒在她身上。 她按压酸胀的眉心,缓缓睁眼,明灿的光束刺得她眼皮发痒,揉了两下,她动作一顿。 病房? 她怎么在病房? 昨天真有人朝她走来?并将她送到医院? 谁? 林思意坐起身,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反倒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餐盒,盒子上贴着张便签,上面写着:醒来记得吃饭。 字体有点陌生,林思意无法从字迹上辨别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她打开,早餐的味道闻起来倒是令她感到熟悉。 她拿起手机,果真,有一道来自于【。】的消息。 【。】:林小姐要注意休息,否则,你会比病人先倒下。 果真,昨晚将她送到病房的人,是这顿早餐的主人李特助。 林思意真心实意地表达了感谢。 但对方不仅将昏迷的她从路旁救下,还送她来医院,给她准备了早餐,通过vx道谢未免太不诚恳。 林思意迅速吃过早餐,起身前往李特助的办公室,但办公室房门紧闭,路过的护士告诉她,李特助今早去国外出差了。 她便只能作罢,改变路线去探望林之源。 在电梯中,她无意间听到身旁提着花篮去探望亲朋的男人和同行的女伴在讨论:“哎,其实我不想来探望老夫人,老夫人脾气太古怪,可如今小少爷不在港城,临走前特意吩咐我,让我每天来医院探望,我不得不来。” “没事,”女伴安抚说,“不是说老夫人对女孩友好吗?等会我陪她聊天,你在旁边站着就好。不过话说回来,小少爷这次离港居然没带你?” 男人将鼻梁上的墨镜向上推了推,“小少爷从小养到大的狗,被苏家的小瘪三打死了,他孤身一人回京市老家葬狗了,不想被其他人影响,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他。” 女伴惊讶地捂住嘴,面露惊恐,“天,威廉?苏野害死了威廉?他疯了?怎么还敢招惹小少爷?” 男人呵呵冷笑:“他已经被小少爷送进监狱,我亲自找人给他安排了一间充满‘惊喜’的宿舍,他啊,往后余生惨喽。” 话音落下,两人所处的楼层到了,陆续下了电梯。 电梯内,只剩下林思意一个人。 林思意愣了下,在电梯门紧闭之前迅速迈出去。 出来后,她将刚才那两个人的讲话重新理了一遍。 所以,他们口中的小少爷就是顾珩安了吧。 顾珩安现在不在港城,明天回来? 林思意将重要信息牢记于心,只等着明天去机场堵他! 一切似乎都有了希望,最起码,不再是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半点头绪的状态了! 林思意不是没听到关于苏野的内容,掀不起她内心半点波动罢了。 这次,她不会帮他,他该得到应得的报应! 等林思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敲开林之源的病房门进去,电梯里那对男女从角落里出来。 “你说,我们这么刻意地传递消息,她接收到关键信息了吗?”男人问。 女人捏着下巴,“应该接收到了,毕竟,我们那么明显!只是不知道小少爷为什么让我们来演这出戏。” “小少爷似乎前几天就在酒吧等她,结果威廉出事,他提前走了,这才又打算再次创造见面机会吧。”男人回道。 女人更加不解,耸耸肩,“小少爷要是喜欢人家,主动见人家就好了,干嘛还端着架子让女方千方百计去见他?” 男人赶紧捂住女人的嘴巴,“姑奶奶,快闭嘴吧,小少爷还是你能编排的吗?走走走,还得去见老夫人呢。” 京市开往港城的航班一天有好几班,最早的一班是上午九点抵港。 林思意七点便动身出发前往机场。 然而,刚从医院出来,她就碰青天白日抢钱这种事! 二十来岁的街头小混混从一名老太太身边走过时,趁机抢走老太太护在怀里的黑包。 黑包是普通的布包,没有拉链,能看到里面装着钱! 带着这么多钱往医院的方向走去,这些钱无疑是救命钱! 林思意瞧着老太太瞬间猛然无措的模样,顾不得那么多,当即抬腿去追撒腿就跑的小混混,同时,她拿起手机报警! 可就在她向警方提供所处地点时,那名小混混骑上了一辆摩托! 林思意暗道糟糕,要跟丢了! 但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库里南停在她面前,车窗迅速降下,一张立体优越的熟悉侧脸暴露在她眼前:“上车!” 第42章 “我和你, 已经结束了,请自重。” 是蒋东政。 自从林思意发送完那条信息后,这是第一次见到他。 她以为,只要不牵扯到苏甯瑶,她和他都会是桥归桥路归路的状态,没料到,他会朝她伸出援手。 林思意根本不希望他帮她任何事,她只希望,他能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不要再来影响她! “再不上来,那个人就跑远了。”蒋东政手握方向盘,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慵懒闲适,一副笃定林思意会上车的架势。 林思意的手握住松开,松开握住,最后再松开。 最后,她的确上了车,蒋东政成功拿捏了她。 一路上,蒋东政将车开得很稳当,但车速却不慢,完全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很快,他便开到那个人前方,车子一个摆尾,挡住那人前行的路。 车停,蒋东政作势下车,林思意条件反射般抓住他的胳膊,面色凝重,“会有危险!” 蒋东政垂眸扫过林思意纤细修长的手指,似笑非笑地抬头注视着她,“怎么,担心?” 林思意烫到一般,柳眉一蹙,迅速收回手,冷声:“随你。” 蒋东政解开袖口的扣子,侧身打开车门,腿一迈便下了车。 林思意双目灼灼地盯着他,双手紧攥,呼吸都屏住了。 出乎意料的是,蒋东政轻轻松松便将抢钱的人制伏!三两下将那人的胳膊别到身后,夺走不属于他的黑包。 “接着!”蒋东政精准对上林思意的视线,嘴角一勾,将黑包扔给她。 林思意迅速降下车窗,稳稳接住! 两个人之间的配合默契十足! 在青山之中的柏油路上,和谐得像是一副绝佳的画作。 与此同时,警方的人也已经赶到,蒋东政将那人移交给警方,回到车上,开回医院附近。 车停,林思意下车,环视四周一圈,将钱还给跌坐在花坛上捂着脸哭的老太太。 老太太抹着眼泪破涕为笑,牢牢抱着黑包,连连给林思意道谢。 这件事是蒋东政办成的,林思意自然不会抢功,她伸手指向蒋东政的车子处,告诉老人家是车的主人出力帮忙后,便匆忙和老人家告别。 距离九点就剩下最后四十分钟,她必须立刻赶过去。 “想去哪儿?”蒋东政的车再次开到林思意面前,“送你?” 方才上了蒋东政的车是迫不得已,这次,林思意不会上。 “蒋先生,”她一字一顿,“我和你,已经结束了,请自重。” 说完,她果决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 蒋东政的车子仍旧停在路边,通过后视镜,他目送林思意搭乘的那辆车离开,眼神晦暗难明。 林思意上了车之后,偏头望向车窗外发呆,谁都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但无论是谁看到现在的她,都能从她姣好的面庞上看出她的隐隐难受,好似在切割什么感情。 不过她没有让这种状态持续多久,因为时间快来不及了! “师傅,能麻烦快一点吗?”林思意攥住双手,紧张地催促司机。 司机叹息:“姑娘,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太堵了,不是我不想快,是快不了啊。” 林思意一边查看高德,一边放目远眺前方拥挤的路况,最后当机立断,“师傅,我有急事要赶去机场,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能麻烦你停一下吗?” 司机没有意见,将林思意放在路旁。 林思意快速找到附近的共享单车,赶忙扫了一辆,用最快的速度蹬着。 只可惜,即便她的速度已经很快,还是没在九点前赶到机场。 当她抵达机场时,已经是九点十分! 她只能寄希望于,顾珩安并不是乘坐第一辆航班返港!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此时,一辆蓝色的劳斯莱斯从车库开出。 车内,顾珩安翘着二郎腿,一脸不悦地质问前方开车的下属,“她为什么没到?我不是让你们将我今天返回的消息透露给她了吗?” 下属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小少爷,我有按您的吩咐办事,哪知道,那位小姐没听懂呢。” 许是害怕阴晴不定的自家小少爷将火气发在他身上,下属连忙转移话题,扭头说:“小少爷,有件事得禀报您一下。” “什么?”顾珩安把玩着一把做工精美的刀子,用刀片贴在指腹上,一拉,一排圆润的血珠冒出来,见状,他露出愉悦的笑容。 这样的画面,下属遇到过许多次,但仍旧心生胆寒,他回过身,目视前方,回答:“监狱那边刚给了我消息,苏野逃狱了。”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其他原因,苏野劳工的那间平房里,有一个狗洞,他从狗洞里逃了。” 顾珩安将刀子收起来,“哦?没有人盯着他?” 下属:“非常巧,负责盯着他的人,临时有事。我怀疑,有人暗中操纵这一切,趁机让苏野跑掉!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呢?手竟能伸到监狱,并且敢和顾家和您作对。” “不重要,”顾珩安说,“设置天罗地网,我就不信他能跑到哪里去。” 下属回说:“早就安排过了,但没查到他具体跑到哪里。” “哈,”顾珩安先是短促地笑了一声,随之捂着胸口狂笑,“知道他会去哪儿了,马上定位苏甯瑶的位置,让我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林思意没来找他,他自是不爽,他必须要好好找个乐子开心开心呢。 第43章 苏甯瑶为了自保一刀扎入苏野心脏! 港城西郊城乡交界处,有一片茂密的林子,穿越各种各样的树种,会抵达一处矮山,山脚下坐落着零零散散的数十户人家。 粗略瞧着,大抵像是寻常农房,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些房子装修精致奢贵,古色古香,非大富大贵的人家难以建成。 这里,是港城一些有钱人建造的天然氧吧,用来远离城市喧嚣,享受大自然宁静清新的地方。 其中有一栋房子,便属于苏家。 “咚咚咚!” “咚咚咚!” 不断有人在外面叩门,院子里迅速响起一串脚步声,很快,里面的人也就是苏甯瑶打开门。 但看到外头的人,她愣住! “什么表情?”顾珩安拧眉,脸沉下来,“不欢迎我?” 苏甯瑶吞了口唾沫,咽下骤然而起的慌乱和惧怕,连忙摇头,“小少爷说笑了,您请进。” 她后退一步,让顾珩安进来。 顾珩安带着他的下属况镜进入小院。 苏甯瑶赶紧探出头去,确定外面没人,她咬着嘴唇将门关上,跟上顾珩安,压低声音问:“小少爷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吗?” 顾珩安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果盘里的一颗苹果,放在掌心一颠一颠地把玩着。 闻声,他动作一顿,“装傻?” “况镜,”他喊,“联系一下姓蒋的,我有点秘密想和他谈一谈,关于蒋老三的。” 苏甯瑶的心提到了嗓子处,后背凉飕飕的,窜起一背的鸡皮疙瘩。 “不要!”她扬高声音,慌乱说,“小少爷,我没装傻,我说,我都说,我是在这里等苏野,他逃狱后马上联系了我,我便让他来这里!” “我不是要救他,只是将他引到这里,稳住他,方便您来收拾他!” 顾珩安重新把玩起苹果,“真的假的?” 为了确保那件事不传入蒋东政耳中,苏甯瑶只能用力点头:“千真万确!” “哦?如果我让你杀了他呢?”顾珩安硬生生将苹果捏碎,果汁从他指尖低落,哒哒地砸在地面上,像雨滴,但更像是血滴落的声音。 只要那件事不要传出去,苏甯瑶什么都肯做! 她的眼底闪过绝情,“有何不可?” 顾珩安摇头:“不信。” 苏甯瑶太慌太怕,以至于她没发现顾珩安眼里的戏弄,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她压低声音:“小少爷,死在我手里的人命还少吗?您应该知道的,连那个人和苏老爷子我都下得去手,更何况一个蠢笨如猪的玩意!” “当啷——”忽的,门外有一道杂响。 苏甯瑶如受惊的鸟儿一样,身体一颤,猛然朝紧闭的房门看去,透过两扇门板之间的空隙,她清晰看到,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是苏野赶来了? 除了这个答案,苏甯瑶想不到其他! 也就是说,她刚才对顾珩安所说的话,全被苏野听了去! “哎呀,忘记告诉你了,我过来的途中,看到苏野了,想来,他已经到了,并且听到了一些你的秘密。”顾珩安笑得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如同地狱里索命的厉鬼。 苏甯瑶摇摇欲坠,险些站不稳。 “我可不信你会为了我杀掉苏野,我只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珩安递给她一把折叠刀,“拿好,去解决掉他吧,速度快点,否则,他就跑掉了,届时,你就完蛋喽。” 他满眼兴色,对苏甯瑶和苏野谁死谁活很感兴趣。 苏甯瑶如坠冰窟,这个疯子是故意的,他将她和苏野当人形玩具戏弄! 他对她的恶感太深了!简直没理由! 为什么!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必须先去解决掉苏野! 苏甯瑶咬着牙根,颤抖地接过顾珩安的折叠刀,快步跑到门口,拉开房门。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她看向远处,就见戴着鸭舌帽,穿着一件廉价黑衣黑裤的苏野正往林子里跑! 苏甯瑶身形娇小纤细,向来是娇娇弱弱小公主的形象,体力从来都不怎么样,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危急关头,她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冲劲儿,跑起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再加上苏野这些天在监狱受尽折磨,今天又在紧张地逃亡,体力不支,竟让她追上了苏野,跑到他的前方。 伸开双臂,她挡住他前行的路。 苏野脸上都是狱友打过的伤,青青紫紫,左一块右一块,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他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了,相较于心上刀削般的痛意,身上的痛,不足为道! 他拗断一旁矮树的枝杈,赤红双目,朝着苏甯瑶挥舞,恐吓:“让开!别逼我对你动手!” 苏甯瑶已然喘匀呼吸,瞧着一向给她做舔狗的苏野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恨意和崩溃,她楚楚可怜地眨巴眼睛,无辜地盯着他:“小野,你干嘛呢?我是姐姐啊。” 苏野满脑子都是偷听到的内容。 他已经快疯了。 一边是苏甯瑶恶意满满的语气,一边是苏甯瑶委屈娇娇的声音,他简直觉得割裂! 他甚至怀疑,刚才在院子里讲话的恶毒女人,会是苏甯瑶吗? 可很明显,是,就是!他骗不了自己! “你和顾珩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将我引诱过来!为什么要帮他杀我!”他大声质问,“还有,你说……你杀了爷爷?为什么要伤害他!除了爷爷,你还害死过谁?” 苏甯瑶吸了吸鼻子,抬手掩在眼睛上,低声啜泣着。 毕竟是保护了二十多年的姐姐,见状,苏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扔下树杈上前,他扣紧苏甯瑶的手腕,忙问:“姐,这些话,都是顾珩安逼迫你说……呃!” 苏野的话刚说一半,便停了下来。 心口处剧烈的疼痛令他闷哼一声,满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他至亲至敬的姐姐,用刀子捅进了他的心口! 当苏甯瑶将刀子扒出,他无力地跌在地上。 白着脸色,他捂住心口,艰难地抬眼盯着她,“为、为什么?” 当年为了救他,在顾家门口跪了近一天的姐姐…… 为了救他,捐献给顾珩安亲人800cc血液的姐姐…… 亲手拿刀捅向他,要杀他! 第44章 真相大白!苏野知晓当年救命恩人是林思意!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苏甯瑶已经没必要演戏了,她瞧着苏野崩溃绝望的模样,大笑出声。 真爽! 太爽了! 每一个被她逼入绝境的人,濒临死亡时的模样,都让她觉得舒爽极了! 既然给了她如此美妙的情绪价值,她不介意在苏野临死前,告诉他一些有趣的事情,方便看他更崩溃绝望的模样。 于是,苏甯瑶蹲下,用染血的刀子挑起苏野的下巴,娇娇柔柔地嘟了嘟嘴,“小野啊,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救了你啊,实话跟你说了吧,当年救你的人……” 眼瞅着苏野瞳孔骤缩,整个人颤抖不停,明显像是惧怕她接下来的话。 怕成这样啊? 苏甯瑶在停顿了几秒后,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是林思意那个傻子哦。” 苏野脑子里轰隆一声,似有什么炸开了。 “噗!”急火攻心,一口热血顺着喉管冲上来! 林思意……林思意……当年救他的人……是林思意!! 他骤然想起,前不久他假装和林之源骨髓匹配提要求欺辱林思意时,林思意曾说过一句话,她说,苏野,当初我不该救你,应该让你死在顾家小少爷手里…… 当时,他回答什么呢? “当年救我的人,分明是我姐,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她当年抽了800cc的血后,直接就晕厥了,这才让我瞅准机会,占了她对你的恩情。”苏甯瑶假惺惺地帮苏野抹去嘴角的血迹。 “她那时候啊,是真的好想好想融入苏家,付出特别多特别多,超级想获得你们这些至亲的喜欢。可惜哦,你们各个人都宠我护我,为了我羞辱她欺负她,不信她的解释,完全不把她当亲人,对待她比对待陌生人还不如呢。” 苏野拼劲全力捂住耳朵,抖若筛糠,“别说了,别说了!” 苏甯瑶强行将他的手拿开,凑到他的耳边,继续道:“不,她还没有陌生人的待遇呢,你们对她,是对待敌人!” “咱们爸妈和大哥二哥冷暴力她就不提了,你抓蛇抓蟾蜍放到她的房间吓唬她,也不提了,都是小打小闹。” “记得她入狱的事情吗?” 苏甯瑶越说越兴奋,“那是我设计的哦,其实,她根本没推我,我自己滚下去诬陷她的!” “三年前,其实根本没证据证明她推我,但因为她也没办法自证清白,就被你们送进了监狱。” “她入狱后,你特意买通狱警和囚犯惩罚她,如今你也遭受到这种待遇,应该知道她在里面多痛苦吧。” 苏野的嘴里、鼻腔里,都是浓浓的血腥味,连眼角都滚落下一行血泪。 苏甯瑶这些话,比尖锐的刀子还要可怕,一字一句化作利箭,扎在他的心上身上,他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当然,你可以自我欺骗,骗你自己,或许她没你惨,但我必须得告诉你,你只会比你更惨。” “因为,”苏甯瑶笑得眉眼弯弯,“我也派人进去了哦。” “还有,”她继续说,“当年的林思意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呢,估计啊,她到现在都以为,她不该去探望老爷子,否则就不会被我设计,刺激死老爷子。殊不知,当初老东西入院抢救,装晕的我趁着你们不注意,给他注射了点好东西,否则他肯定和个老鳖似的,活得长长久久。” “谁让那个老不死的,居然固执不休地坚持我和林思意各回各位,让林思意认祖归宗,他不死,谁死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苏野痛苦地喊出声,天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扼住了苏甯瑶的脖子,“蛇蝎毒妇!我要掐死你!” 可惜,苏甯瑶轻而易举便摆脱他的束缚。 她不怒反笑,“小野,其实姐姐不想杀你的,你这种没脑子的傻狗,特别好用,可惜,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等晚上夜幕降临时,我会来给你收尸的。” 苏甯瑶临走前,从苏野的口袋里翻出一个破旧具有年代感的翻盖手机,本想拿走,看到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量,马上就要关机,她耸耸肩,扔到十米以外的地方。 “里面还有百分之三的电,坚持住,爬过去,或许你有机会报警,将我绳之以法呢。” 明知这点电量不足以支撑苏野爬过去报警,苏甯瑶故意这么说,说完,她笑着离开了。 苏野平躺在地上,两眼无神,时而发出哭声,时而笑出声。 他错了,他应该听一听忠诚于他的小弟的话。 越狱后,苏野先去了距离监狱很近的小弟家,跟他找了手机和衣服帽子。 怕小弟家不是良好的藏身之处,他换好衣服便匆忙要走,离开前,小弟抓住了他,提醒他不让他去找苏甯瑶。 “野子哥,你不是叮嘱我去求苏小姐吗?我去求了,可她只是表现出很担忧的模样,口口声声说一定帮你,结果当天晚上我就看到她和朋友去逛街了,看起来不是真心关心你。” 如果将小弟的话听到心里,他是不是不用遭此一劫?苏野问自己。 但最后的答案是,不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不是报警,不是喊救护车,不是联系父母或者大哥二哥救命,他只想给……给林……林……给他的亲姐姐打一通电话。 临死前,听一声,哪怕就听一声她的声音!和她说上一句话! 强大的渴望趋势着苏野,让已经濒临昏厥的他驱动着身体,十厘米十厘米地向前爬行。 不知道花费多久时间,他终于爬到了目的地,拿到了被苏甯瑶扔走的手机。 得益于之前林思意反复拉黑他,他反复用各种号码给她打电话,无形之间,他已经背下了林思意的号码。 将每个数字按在手机屏幕上,苏野心跳如鼓,紧张地将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 只响了两声,那边便接通了电话。 “你好。”清冷的嗓音徐徐传入苏野的耳畔,好似山涧清泉,流淌入苏野的心中。 苏野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干裂的嘴唇张合闭上,闭上再张开,一声颤抖的“姐姐”即将要说出口,可就在这时,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第45章 “假结婚我可不干,我要,真结婚!” 苏野看着漆黑的屏幕,疯了似的使劲按动开机键。 但没电就要是没电了,打不开的! 反复尝试好几次,他再没力气尝试,苦笑一声,他的手一垂,手机滑落,打在他身上。 在彻底闭上眼之前,他无神地盯着天空中的太阳,眼泪混合着血不停地流着,朦胧之间,他眼前浮现出林思意刚被爷爷领回苏家那天,他与林思意初见的场景。 那天的林思意看向他的眼神,有点紧张,有点胆怯,但更多的是期盼。 她一身白T恤搭配蓝色牛仔裤,扎着清纯的马尾,走到他面前,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嗓音清亮好听:“是阿野吗?我是你的姐姐,你好。” 苏野已经想不起来当时他回复了什么,肯定很烦人很扫兴很恶心。 他根本不想想起来。 睫毛微颤,苏野闭上眼,在最后关头,他向漫天神佛许了一个愿望。 他愿意用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往后的生生世世,换他的姐姐往后余生,平安顺遂,得一良人,护她周全,爱她良久…… 机场。 林思意盯着骤然挂断的电话,柳眉微蹙。 这是谁打来的? 八成打错了吧。 林思意没多想,现在正好是第二班京市航班抵港的时间点,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出站行人上面。 但这次,她重燃的希望再次被打破。 如此循环数次,晚上八点,林思意不得不承认,顾珩安应该是乘坐了第一班航班,她错过了。 她……似乎不该帮那位老太太。 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林思意身累心累,坐上折返回市区的机场巴士,疲惫地靠在椅座上。 但她没有休息,她的脑子还在转,在思考接下来怎么能联系上顾珩安。实在走投无路得话,她再去顾家门口跪一夜会不会有用? “慈安医院到了,请到站的旅客从后门下车。”听到广播提醒,林思意下车,根据躯体记忆往林之源的病房走。 林之源最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药物化疗双管齐下,睡得很早,林思意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身折回电梯门口。 “叮咚”一声,楼层到了,电梯门洞开,林思意正要迈进去,忽然听到一声有点熟悉的喊声:“诶,姑娘!” 林思意转身看去,今早她和蒋东政帮过的那位老太太,居然乐滋滋地站在她面前朝她招手。 “这么巧啊,阿婆。”她浅笑和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迈开腿,朝林思意的方向走近两步,仰着头盯着林思意的脸仔细打量。 林思意觉得老太太怪怪的,她摸了摸脸,奇怪询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阿婆?” “姑娘,你多久没吃饭啦,脸色很差的,”老太太自来熟地拉住林思意的手,“走,去阿婆的病房吃点东西吧,阿婆的孙孙带来好多吃的。” 老太太十分热情,林思意拒绝无效,对方以为她在客气,她又没办法推搡,只能跟着走。 三分钟后,林思意来到老太太的病房门口,老太太将房门打开,热络地拉着林思意进来。 进来之后,林思意才知道,老太太的孙子没走,正在厨房里洗水果。 和陌生异性呆在一处,想想就尴尬,林思意想好说辞打算离开,哪想老太太抢先她一步:“姑娘,阿婆八卦一下,你是单身吗?如果是单身,能考虑一下我孙子吗?他和你年纪相仿,跟你绝对适配。” 怪不得老太太如此熟络,原来打了这个算盘。 林思意哭笑不得,“阿婆,我……” 话刚说出口,厨房的门打开,一张意想不到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顾……顾珩安! 老太太的孙子居然是顾珩安? 怎么可能? 顾家虽然排在港城四大家族的尾端,但那也是港城的top4!顾家的老夫人被偷了几千块钱之后也会茫然无措慌乱无比吗? “欸臭小子,你可算出来了,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的,今天帮我从小偷手中抢回钱的姑娘!”顾老夫人迈开腿,拉着顾珩安的胳膊,将他拉到餐桌前,指着林思意为他介绍。 林思意立即站起身,郑重地同顾珩安点头示意,“顾少。” 顾珩安在顾老夫人面前装得一副良善模样,掩下看到林思意后的几分惊讶,彬彬有礼地笑说:“林小姐。” “哎呀,你们认识啊,”顾老夫人笑容满面,眼角的皱眉堆到一起,当即将顾珩安推到林思意身边,“你们聊,你们吃饭,我去洗漱喽。” 说完,她喜滋滋地往卫生间走去。 但走了两步,老太太又折返回来,将顾珩安扯到一旁,耳提面命:“臭小子,这个女孩子我很喜欢,想让她做我的孙媳妇,你好好表现!” 顾老夫人压低了声音,林思意听不清,只听到顾珩安同顾老夫人笑了笑,乖顺地说了句“遵命”。 林思意没想到,在外疯狂乖张的顾小少爷,在顾老夫人面前竟是这样。 “很奇怪?”可能是她的惊奇太明显,顾珩安坐回餐桌,耸耸肩直说,“我对亲人和外人,就是差别很大的。更何况,老太太活不了多久,我装也装不了多久。” 关于生老病死的话题向来沉重,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林思意下意识往卫生间的方向看去:“可老夫人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癌症,药物吊着命而已,最近吃药吃多了,不可避免产生副作用,频繁出现类似阿尔茨海默症的症状。今天早晨,她便又犯病了,从上午七点到九点,她的记忆短暂回到二十多年前,以为她的一位故人还活着,匆忙跑出医院去银行取钱给那位故人治病,没想到遇到小偷。”顾珩安解释了顾老夫人在意那几千块钱的原因。 对林思意而言,她和顾珩安只有短暂的接触过,他说得如此详细细致,她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谢谢,”顾珩安还在继续,同她道过谢,他停顿几秒,用筷子戳在盘子里的鱼眼上,朝她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为表感谢,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林思意有种筷子戳在她眼睛上的错觉。 她想撒腿跑,但是不可以。 她拢了拢手,冷静开口:“如果是和顾少假结婚呢?” “为什么?”顾珩安明知故问,“我需要知道原因。” 林思意有求于他,自然不可能隐瞒,“我弟弟白血病,需要苏甯瑶救他,但她提出让我与顾少结婚。可能是觉得我办不到,也可能是顾少在外凶名太足,想让顾少折磨我。” 顾珩安哈哈笑出声,明显是想大笑,怕吓到顾老夫人生生忍下。 “我知道你的身世,上次你为了苏野求我,我就查过了。你现在口中的弟弟其实是苏甯瑶的亲弟弟吧?人家亲姐姐都不救他,你何必呢?就不怕再遇到一个像苏野一样的白眼狼?” 林思意沉定地回答:“他不会。” “更何况,”她补充,“只是假结婚而已。” “NONONO,”顾珩安竖起一根手指,在林思意面前晃了晃,“假结婚我可不干,我要,真结婚!” “毕竟,我答应了老太太,要和她看上的姑娘结婚。” 他停顿几秒,用湿冷如蛇眼的眸子盯着林思意,“不要提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这事儿,我反悔了。” “真结婚,明天下午三点民政局领证,我会在民政局门口等你,来不来随你。”他拎起外套起身,“告诉老太太,我还有事先走了,期待明天见。” 撂下话,他笑容自信地离开病房,心里想着:林思意,不要让我失望,以及……蒋东政,期待你明天的反应! 第46章 蒋东政知晓林思意要结婚了! 林思意孤零零一人坐在餐桌前,她低垂着头,除了她自己,没人猜得出她在想什么。 翌日下午两点半,民政局门口,停着一辆张扬的红色豪车,后座处,顾珩安翘着二郎腿,神态悠闲。 驾驶座上,况镜将墨镜往下一拉,扭头看向顾珩安,“小少爷,我们来这么早,如果林小姐不来,岂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顾珩安靠在椅座上闭目,闻声,眼睛都没抬,笃定道:“她怎么可能不来?她一定会来。” 况镜还想说点什么,手机这时响起,他看了眼号码,眉头拧了拧,同顾珩安汇报:“小少爷,苏甯瑶的电话。” 顾珩安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脸色难看不少,“接。” 况镜按照吩咐,立马接通电话。 他听完那边急促的话,回了句“我会尽快汇报给小少爷”便挂断电话,对顾珩安说:“小少爷,苏甯瑶说昨天她打算给苏野收尸时,发现尸体不见了,寻找到现在都找不到踪迹!” 顾珩安骂了句废话,陡然睁眼:“她要让我帮忙?” 况镜:“是的,她怀疑苏野没死逃跑了,或者是被附近的人救走了。” 顾珩安笑得恶劣,“那我还说,是被凶兽生吃了呢。” 况镜马上懂了,这是不管的意思。 另一边,苏甯瑶仍在西郊,她派出去好几名信赖的下属,可最后的结果都不如她意。 当派出去的最后一个人回来告知她找不到人时,她烦躁地将茶几上的杯子拂到地上。 怎么会找不到? “小姐,”亲信上前,提醒道,“您得保持理智啊,苏二得知苏三逃狱并且失踪的一事已经回国,如果被他先找到苏三,后果不堪设想!” 苏甯瑶正是因此才着急寻找苏野,到时候如果找到苏野的尸体,她要毁尸灭迹,让苏野尸骨无存,这样才能防止在尸体上找到她的指纹。 如果找到的是活着的苏野,那她必须立即解决掉他!苏野绝对不能活,他知道她太多秘密! 苏甯瑶真的太后悔了,她真不该为了让苏野死得更绝望更痛苦,故而没有斩草除根! 她深呼一口气,低头盯着手机,可铃声一直没有响起,顾珩安究竟是否会帮她,她无从得知! 嗡嗡—— 正当她着急万分时,手机一阵震动,来电话了! 苏甯瑶以为是况镜那边有消息,迅速接通电话,“况……” 她刚吐出一个字,便顿住了。 对方并不是况镜,而是她怕苏野去找林思意,买通专业人士去盯着林思意的人! “很抱歉,你这单生意我不做了,”对方骂骂咧咧,“太特么难了!” 苏甯瑶咬住牙根,恨声:“我已经交付定金了,你没有资格和我说不干!” 她气,对面的人更气,“你之前也没告诉我,这个人身边有人一直在保护她,防止有人跟踪她监视她啊!要不是我机灵,差点被活捉你懂吗!定金我已经原渠道返还,你另请高明吧!” 苏甯瑶气不打一处来,暗中默默守护林思意的人是谁? 是想要和林思意结婚的顾珩安? 还是……蒋东政? 几乎是瞬间,苏甯瑶便猜到是谁。 是蒋东政。 毕竟,顾珩安是个疯子,做不出如此细致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苏甯瑶双目通红,布满恨意! 她心心念念多年苦心孤诣谋划的男人,怎么能如此在意林思意?就算林思意同他提出断开,他都派人保护着她? 林思意林思意林思意! 苏甯瑶反复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她不吝于用世界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她,恨不得现在就不管不顾地去捅死她。 但当下不是时候,寻找苏野才是重中之重! 与此同时,坐在出租车上的林思意掩唇打了个喷嚏。 “是空调太低了吗?”司机体贴地问。 林思意抽出张纸巾擦去掌心的湿润,抬头同司机摇摇头,“不是的。” “那就好,”司机师傅笑说,“去领证结婚的大好日子,可不能感冒。” 说完,师傅便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林思意怔怔地坐在后座,领证、大好日子这两个词语不断在她耳畔回旋。 她其实,根本没有要结婚的实感。 然而,距离民政局越来越近,并不需要她有什么实感,因为这是……现实。 她,要结婚了,不是假结婚,是实打实的真结婚。 林思意不是从未考虑过结婚的人,在三年前,她日日夜夜都想和蒋东政修成正果,和他成为夫妻。 如今,她终于要结婚了,结婚对象却不是她曾经朝夕渴望的人。 林思意以为她会很痛、很难受,结果并没有。 准确来说,不是没有,是没那么强烈,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毕竟,她早就认清现实,她和蒋东政没有希望,蒋东政也并非她的良人。 ——那顾珩安就是吗? 心里有道声音在问她。 林思意认真思考几秒,心平气和地给出自己答案:是不是都不重要,人不能又当又立,既要又要,她想要的无非就是阿源能顺利手术而已。 “欸姑娘,姑娘!”司机师傅扬高声音,林思意这才从她自己的思绪中回神。 “嗯?”她狐疑地通过后视镜和司机对视,“怎么了师傅?” “你手机响好一会儿啦!”司机乐呵呵地打趣,“是即将领证结婚,太紧张了吧!” 林思意恍然意识到,她的手机在响,她一阵尴尬,跟司机师傅道过谢,轻咳一声掩盖不自在,连忙接通电话。 “你要去哪儿?”低沉的熟悉男声倏地传入林思意耳中。 林思意一怔,蒋东政? “立刻让司机停车,我不许你和顾珩安结婚!”对方语气不善,每个字又冷又沉,极具威压,不容置喙,足以证明他正处在动怒边缘,或者说,已经在怒,只是强压情绪,隐忍不发。 林思意敏锐地扭头向后看,果真,有一辆车正跟着她。 自从云城回来后,便一直有人跟踪林思意,有些时候林思意能躲开,有些时候她躲不开。 她一直弄不清跟踪她的人是谁,原来,是蒋东政的人吗? 她不懂他派人跟踪她的意图是什么,监视她?她有什么可监视的? 难不成是保护?怕警方尚未调查清楚,那日的行凶者背后还有其他人?这个念头一出,林思意当即摇摇头否定掉,怎么可能呢?蒋东政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已经自作多情一次,不敢再来第二次。 她凉声回答:“蒋东政,我的事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没资格管我和谁结婚。” 话音落下,她抿住唇瓣,快速挂断电话。 失神片刻,她沙哑着声音同司机说:“师傅,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 第47章 民政局领证 司机很快便提了速,但林思意发现,后面跟着她的那辆车也在加速,不过那辆车并不能追上她这辆车。 后方,驱车的司机一脸烦恼,不是他追不上,他甚至完全可以超车横截住林思意乘坐的车子,问题是这条路的车子很多,如果进行拦截,极有可能发生交通意外。 没办法,他只能将情况汇报给蒋东政。 蒋东政在下属汇报了林思意要去民政局之后,便驱车离开公司,车子一路飙速,如同森林中狂奔的猎豹。 接通下属的电话,听完下属的汇报,他脸色一沉,迅速踩住刹车,调转方向,绕小路往民政局开。 如果他的速度够快,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几率,能在林思意之前抵达民政局。 到时候,只要林思意下车,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将她带走。 蒋东政不是不允许林思意结婚,只是那个人绝不可以是顾珩安,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不可能是林思意的良配。 林思意和这样的人成为夫妻,未来会面临数不清的危险! 天知道蒋东政查到林思意去民政局是要和顾珩安领证时,胸腔里掀起何等滔天的愤怒! “老板!”在蒋东政一脚油门将车速提到顶格时,肖来的电话打来,他禀报道,“查到林小姐和顾珩安结婚的原因了。” “在您和林小姐去云城之前,苏甯瑶小姐曾找过她,疑似做过一次交易,交易内容便是,林小姐找机会认识顾珩安,并想办法和他结婚,做到这些,苏甯瑶便捐献骨髓。” 闻声,蒋东政挑了下眉头。 肖来作为他多年的总助,不用他开口便了解他的疑惑,说:“是的,苏甯瑶小姐才是骨髓匹配之人。大概是她恨林小姐,纵容了苏野对林小姐的欺骗。但不知为何,她会突然找上林小姐谈交易,更不知为何,她会让林小姐与顾珩安结婚,这两点我没有查到,很抱歉老板。” 说到这里,肖来微微一停,蒋东政没有开口怪罪他,他便继续往下说: “昨天您和林小姐帮过的老太太是顾家那位从未露过脸的老夫人,昨晚林小姐探望完林之源,遇到了这位顾老夫人,同老夫人一起回了她的病房,正巧顾珩安在病房中,两个人不知谈论过什么,林小姐今日便出发前往了民政局。” 字字侵入蒋东政的耳朵里,蒋东政的脸色越来越差劲,堵车等待道路疏通之际,他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林思意当初为什么会绑架苏甯瑶这件事,他应该去深究一下的。 而不是粗略地认为,她与苏甯瑶有旧怨,绑苏甯瑶只是单纯泄愤报复。 为了不让她日后被苏甯瑶抓到把柄送入警局,也为了完成老三死前的遗嘱帮忙照顾苏甯瑶,出手将苏甯瑶救出。 若非…… 若非他帮了苏甯瑶,按照林思意的计划,现在林之源的手术或许已经完成,林思意也就不会被逼到去和顾珩安领证。 换句话说,是他将她逼到如此境地。 蒋东政心口一阵收缩,针扎般的疼痛一点点袭来,聚集在拳头大的心脏处。 等一两分钟后道路重新变得顺畅,他再次将车速飙升到顶格,用风驰电掣来形容都不为过! 然而,正是因为他的车速太快,以至于前方一辆货车逆行而来时,他不能及时刹车! 蒋东政瞳孔锁紧,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禁加重力道,手背上青筋凸显! 为了躲避货车,他只能往右边打方向盘。 “咚——”一个不慎,车子狠狠撞到了路旁的围栏上。 由于惯性,蒋东政整个人向前方撞去,虽然安全气囊弹起,为他减轻一些冲击,但车窗已经被撞得裂开,围栏破碎的石块透过碎裂的车窗砸进车内,好巧不巧砸在蒋东政的头部。 蒋东政的眼前一片漆黑,耳畔轰鸣作响。 他狠咬后牙,奋力挣扎着要起身,手臂却没了力气,臂肘处的力气一松,他整个人跌回气囊上,陷入昏迷…… 民政局前的路口处,林思意心口处莫名不适,像是有只小虫子咬了一口,右眼皮也随之狂跳。 她以为是昨晚没睡好,亦或者是车内空气不流通,便让司机停车,提前下车。 反正剩下的路并不远,走三分钟左右就能到。 三分钟的时间属实太短,很快,林思意便来到民政局的正门。 可能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来结婚的情侣没几对,倒是来离婚的人挺多。 “美女也来离婚啊,我刚领完离婚证,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 遇到搭讪的人,林思意这才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像是来离婚的。 她疏离冷淡地拒绝了搭讪的男人,抬眼四下环视,寻找顾珩安的身影。 扫到路旁梧桐树下一辆车牌号高调的豪车,林思意隐隐确定这就是顾珩安的车。 她深呼一口气,朝那边走去。 估计是看到了她,车子从里面推开,顾珩安从车内下来。 他今天穿着件酒红色的西装,头发向后梳着,露出一整张脸,给林思意的冲击性很强,令她下意识顿足。 林思意自然不是被帅到,她见过的帅哥太多,林之源和苏家三子颜值都很高,更别提蒋东政那张堪比女娲毕设的脸,这些都让她对“帅”免疫。 她受到冲击的原因是,顾珩安今天的模样更疯了,更加危险。 她抿了抿唇,努力调整好情绪,重新抬脚走去。 就在这时,林思意看到有人从驾驶座出来,快步追上顾珩安,不知那人附在蒋东政耳边说了什么,蒋东政肉眼可见的亢奋。 他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林思意从他的嘴唇张合判断出他在说: “他可真没让我失望,封锁消息,不要让……知道……” 顾珩安的语速偏快,林思意只能分辨出这些。 封锁什么消息?是不想让谁知道? 由于林思意没有过重的好奇心,并对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自觉别开脸,站在原地等待。 没一会儿,顾珩安上前,来到林思意身边。 “很准时。”他抬起手臂,看了眼腕上的腕表,“正好,下午三点。走吧——” 他微微弯腰,一手别在身后,另外那只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林思意不确定她是不是对顾珩安有刻板印象,总觉得他下一秒便会用做出邀请姿势的手,扼住她的脖子。 她的嗓子顿时有点发紧,清了清嗓子缓解异样,她冷静地说了声好,两人便迈步朝民政局大门走去。 这一路,林思意走得平静平稳,但迈过民政局入口处的门槛,她忽然生出恍惚感,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能清晰听到她自己的声音:林思意,你真确定了吗?确定要牺牲婚姻,嫁给一个不仅不爱而且精神不稳定的人,从此以后日日提心吊胆吗? “嗡嗡。”不等林思意思考,她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拉回现实…… 第48章 新婚日,到了 铃声源自于顾珩安的手机。 一响起来,顾珩安立即收敛面上的疯劲儿,乖顺地接听电话,喊:“奶奶。” 林思意心道果然,能让顾珩安正常的人,也只有顾老夫人了。 “我马上回去!”他的声音忽的就变了,紧绷压抑,声线都不稳,不难听出其中的慌乱。 音落,他转过身,大步离开。 林思意猜测是顾老夫人出事,否则顾珩安不会这样。 出于礼貌,她跟上顾珩安,同他一起赶往医院。 顾老夫人的确出事了,四十分钟前再次出现忘记今夕是何年,忘掉当下,记忆重返数十年前的状况,并且拿着水果刀割了腕,如今失血过多,正在手术室中。 林思意和顾珩安赶到时,正是医生从手术室出来,通知血库血量不够的时刻。 此时,顾珩安双目赤红,处于要崩溃大肆发疯的边缘,林思意不得不上前一步,询问医生顾老夫人的血型。 问清楚之后,她陡然意识到,当初她为救苏野捐献的800cc血量,便是供给顾老夫人使用的。 生死关头,林思意当机立断,献血。 跟医生沟通完毕,医生立马派来一名护士带她去抽血,往抽血室赶去的过程中,她察觉到身后有道灼灼的视线紧紧盯着她。 她不懂顾珩安这样盯着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感兴趣。 十分钟后,400cc的血液缓缓从林思意体内抽离,她的体质最近糟糕,抽完之后便虚弱得站不起来。 在抽血室缓了几分钟,她下楼去买了包面包,一边啃一边折返回医院。 “让让,麻烦让让!”身后传来医护人员着急的催促,林思意赶紧侧身,退让到一旁,就见护士们推着疑似车祸的伤患匆匆往电梯的方向跑。 林思意无法确定是不是她的幻觉,她虽然没看到担架上那人的脸,但依稀觉得他的身形很熟悉。 有点像…… “林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你应该认识我的吧,你和小少爷来医院是我负责开车的,我叫况镜。”况镜挡在林思意面前,急忙道,“小少爷让我来找你,有急事!” 林思意眉头蹙起,视线还落在方才的滚动担架上,越看越觉得……眼熟,她心口一紧,正要旋开况镜的束缚,恰巧听到医院大厅的屏幕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内容是:蒋氏集团掌权人蒋东政与傅氏集团旗下慈安医院院长蒋西临于今日五点出发去M国参加顶级医学论坛。 还附上一段蒋家兄弟二人往机场走去的背影视频。 林思意高悬的心放下,松了口气,眉心也随之松开。 但很快,她又重新皱起眉头,她在担心什么?担心担架上的人是蒋东政吗? 他没那么在意她,不会为了阻止她领证而做出失去理智飙车发生车祸的事情,这不,他已经离开港城了。 她自作多情的毛病,真是连她自己都恶心厌恶! “林小姐?林小姐!” 耳畔况镜的声音渐大,林思意的注意力和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她点头,“我这就上去。” 没一会儿,林思意便折返回手术室门口,但门口空无一人,一名护士适时从手术室出来,带她去消毒换上防菌服,进入手术室内。 顾珩安也在里面,守在脸色煞白几乎奄奄的顾老夫人手术台旁。 察觉到她的到来,他三两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顾老夫人旁边,将她的手按在顾老夫人苍老发凉的手上,“奶奶,我和你看好的姑娘今天已经领了证,明天就举办婚礼,你不是想看到我结婚吗?快醒来,明天就能看到了!” 林思意没有拆穿顾珩安的谎言,安静做一个工具人,默声等待顾老夫人能有什么反应。 可惜,老夫人闭着眼没有动静,昏迷不醒。 五分钟后,林思意和顾珩安从手术室出来。 “医生说,奶奶是自己不愿醒来,为了能刺激她苏醒,明天会举办婚礼。”顾珩安打破寂静,“至于领证,等下周一民政局上班,如何?” 说完,他便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定定盯着林思意。 林思意从没见过有谁的眼睛如此像蛇的眼睛。 阴湿潮冷。 她的胳膊上蹿起一层小疙瘩。 “我都可以。”林思意淡淡道,她就算有意见又能怎么样?顾珩安虽然在询问她的意见,但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顾珩安满意地咧出一个阴测的笑容,“今天谢了,你放心,你和鸠占鹊巢的假鸟做的交易,我保证她不敢耍小手段不履约。” “只要明天婚礼礼成,我立刻派人将假鸟抓到医院。并且,我不会让林之源知道,你为他付出了婚姻,换句话说,明日的婚礼他不会知晓。” 林思意今日主动为顾老夫人献血,除却做不到见死不救外,也是为了要顾珩安这些保证。 没想到,她还没提,顾珩安便主动提出,她诚恳道:“谢谢。” “客气,”顾珩安耸肩,视线黏在林思意脸上,“毕竟,我们即将成为夫妻,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说着,他上前一步,抬手,看起来要帮林思意将额旁的散发顺到耳后。 林思意几乎是下意识躲了一步,“明天就举办婚礼,太仓促了,我回去准备一下。” 顾珩安收回手,“行。” 林思意握住的手徐徐松开,转身离开。 顾珩安仍站在原地,目视林思意渐行渐远的身影,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林思意,要是蒋东政碰你,你会躲? 他握住拳头,作势要打到墙上。 不过,拳头即将碰到墙壁的前一秒,他收手。 蒋东政如今生死未卜,而林思意明日要嫁他顾珩安,他动什么怒呢? 若非老太太处于昏迷中,他怎么也得狠狠笑上半小时! “况镜。”他扬高音量喊道。 隐在暗处的况镜立刻来到顾珩安面前,“小少爷。” “蒋东政那边什么情况?”顾珩安勾着看热闹的笑。 况镜也跟着笑:“情况应该不怎么样,否则,蒋家不会放出他去M国出差的消息,估计蒋家是怕国内知晓他出事的消息,影响蒋氏集团股价。” 顾珩安呵了一声,“之前猜测林思意对他而言很重要,没想到竟如此重要,为了阻止林思意领证,他居然不要命了。” “可惜,”顾珩安一阵惋惜,啧道,“我和他在意的人明日的婚礼,他要错过喽。” 况镜其实不太明白,不懂自家小少爷对林小姐的感情,究竟是喜欢呢,还是因为厌恶蒋东政生出了掠夺之心呢?而小少爷……究竟为何对蒋东政如此大的恨意? “你不需要知道。”顾珩安语气不善,“明日是我的婚礼,往热闹里办,你只有今晚一晚上的时间准备。办不好……” 况镜没想到他会直接将脑子里的疑问问出来,闻声,他连忙打断顾珩安的话,“我这就去办!” 撂下话,况镜火急火燎地跑了。 边跑,他边想,小少爷应该是喜欢林小姐的,否则,曾坚决不肯娶妻生子的小少爷,何必如此在意一场和冲喜性质差不多的婚礼? 况镜心中有了判断,脚下步伐加快,决心要将明日的婚礼筹划得完美! …… 另一边,林思意已经回到她的住所。 一天下来,她身心疲乏,洗漱完躺在床上闭上眼。 照理说,她应该很快就睡过去,但她怎么都睡不着,胸口憋闷,像是有块不知名的石头压在上面,心也是悬浮着的,不知为何总落不下来。 “铃铃铃——”早晨五点的闹钟铃声响起,林思意眼睁睁看到东边天空中翻出鱼肚白。 天,亮了。 她和顾珩安举办婚礼的新婚日,到来了…… 第49章 抢婚! @港城圈里那些事:小道消息,听说顾家那位今天结婚,婚礼即将开始! 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微博上,一个号称了解港城豪门圈的私人号发出一条爆料。 很快,这条消息就如同一块扔进平静湖面的大石头,嘭地一声在广大网友之中掀起波涛。 【相信顾xx结婚,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那位不是不婚?】 【皮下胆子真大,敢造顾家小少爷的谣,就不怕他找上门跟你发疯?】 【话说,有点人脉,顾珩安今天真要结婚。】 【真结?新娘是谁啊?】 【这么说,昨天我在民政局看到的那位疑似顾珩安的人,真是顾珩安啊,那么,在他身边的人便是今日新娘喽,不得不说,新娘真的很漂亮。】 各路讨论络绎不绝,很快,“顾珩安结婚”这个词条便热度登顶了,但下一秒,关于顾珩安的讨论骤然降温,“顾珩安结婚”词条下的一切内容全部被清空。 禁止讨论! 对此,网友们的看法有二。 一,顾珩安结婚的消息是假,顾珩安见不得有人造谣。 二,结婚是真,但顾珩安不喜欢被讨论。 殊不知,黑掉词条不许讨论的人,并非顾珩安,另有其人。 高架上,一辆黑色的库里南正在疾驰,速度一秒比一秒快,直到飙到极致,超越了一辆又一辆车。 如此不要命开车的人,此刻额头上有伤,脸色也呈现不正常的白,一副虚弱之相。 但他的视线冷凝如刀,灼灼逼人,周身散发着强势无比的气场,会让任何人忽略他的虚弱和身上的伤。 “老板,词条已下。”坐在副驾驶座的肖来完成命令,立刻汇报。 蒋东政冷漠地“嗯”了一声,“监控一切舆论信息,我不希望林思意和其他人的名字并排出现。” 吩咐完,他便没再言语,视线盯着前方路况的同时,脑子里不间断地浮现三个字:为什么? 自从半小时前醒来后,蒋东政一直对一些事情感到困惑。 比如,三年前他为何提出与林思意分开,腻了这种话竟是从他的口中说出。 比如,三年前他怎么会答应与苏甯瑶订婚?就算有老三的因素,他也不该答应。他又什么将林思意送去监狱,即便她推了苏甯瑶,又如何呢? 再比如,三年后林思意出狱,他怎么能对她那般恶劣?逼她下跪、嘲讽她、威胁她……对她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蒋东政甚至怀疑,这些事情真是他做的吗? 他明明……深深喜欢着林思意!他十分确定,这份感情未曾有过中断,否则,他不会在暗中帮她,更不会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之间。 所以,他怎么会将那些残忍的手段用在喜欢的人身上? 他是疯了吗?还是说,他精神分裂,一个他恨林思意,一个他不顾性命深爱林思意? 这个滑稽的想法一出,蒋东政便抛之脑后,这不可能。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蒋东政的额头处发涨,他隐约意识到,他忘掉了一些关键信息、关键记忆,但他根本不想去探究忘记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抢婚! 林思意不能嫁顾珩安。 顾珩安配不上她。 她,应该是他蒋东政的妻子! …… 顾家别苑。 此时正热闹着。 一场奢贵的婚礼即将举行。 “叮咚”一声,吉时的钟声敲响,一袭圣洁婚纱的新娘手捧鲜花,穿越拱形门,榻上红毯,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的新郎。 蓝天白云之下,和煦的微光穿透云层,落在新娘头纱后的面颊上,似是为新娘镀上一层神圣的金边,衬得她圣洁无比。 被顾珩安邀请而来的宾客并不算多,但都是见过世面的豪门世家。 可就算是他们,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新娘真漂亮”的惊叹。 顾珩安凝视着款款而来的林思意,嘴角向上扯了扯,眸中亦有几分惊艳。 众目睽睽下,他主动迈开腿,上前迎了几步,左手别在腰后,右手朝林思意伸出,装模作样地摆出绅士的模样,邀请林思意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都到这个时候了,林思意已经没有抗拒的必要,她无声地将手搭在顾珩安掌心。 顾珩安立马握住。 林思意下意识要拽出,又默默克制住排斥,任由顾珩安握着。 在两个人齐齐往红毯尽头的宣誓台走去的过程中,林思意听到顾珩安压低声音,忽然开口:“我小时候就遇到过你,你记得我吗?” 他的声音太低,林思意没听清,“嗯?” 顾珩安没再说话。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宣誓台,牧师威严庄重的声音压过其他声音,响彻在专为今日婚礼开设的婚礼现场。 没一会儿,牧师便将开场诵读完毕,徐徐进入下一流程:“顾珩安先生,你愿意娶林思意小姐为妻吗?从此往后,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顾珩安竟出乎意料地表现出认真,他答:“我愿意。” 林思意是个识趣的人,顾珩安此刻的尊重无疑是昭示着他对她的尊重,那她自然选择投桃报李。 当牧师同样的宣誓词问向她时,她也一样神情认真,启唇:“我——” “愿意”二字即将说出口的刹那,一道冷厉不容置喙的声音闯了进来,“她不愿意!” 林思意倏地抬头,循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入目,身形颀长,气质清贵冷然的男人眼中布满一条条血丝,在数十道视线的注视下,一步步朝她走来! 蒋东政? 蒋东政! 就像是有双手扼住了林思意的脖子,她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怎么会?蒋东政不是去了M国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自打蒋东政出现,顾珩安的脸色就差到极致,眼中浮现毫不掩藏的厌恶和恨意。 上前一步,他挡在林思意面前,勾出一个阴沉的笑容,“蒋总,你今日不请自来,我便不追究了,但妨碍我和我妻子的婚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蒋东政的视线暂时从林思意身上转移,慵懒而蔑视地睨着顾珩安。 明明顾珩安不比他矮,但气场上,却矮了两三分。 “不客气?”蒋东政似笑非笑,“顾小少爷是在同我说话吗?” 第50章 当众将她打横抱起! 在港城这个地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敢招惹有钱有权还热衷发疯的顾珩安,寻常人是惹不起,同为四大家族的人则是怕惹上疯子,从此被这人暗地里算计。 但显然,蒋东政不在这个范围内。 他的权势地位要高于顾珩安,而要论疯,他现在的状态,没人敢说一句不疯。 此时此刻,蒋东政强势至极,威压极重,气势方面,完全压制住了顾珩安。 顾珩安心里窝火,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蒋东政在他面前的盛气凌人,高高在上! 他咬牙,阴鸷地睨着蒋东政,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蒋总未免太过傲慢了,就这么笃定,我不敢对你做点什么吗?”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顾珩安狠声,“现在你离开,我就当今日你是来为我道喜,但如果你继续破坏我和我妻子的婚礼,就别怪我不客气。” 相较于顾珩安的紧绷,蒋东政松弛多了,不过在听到“妻子”二字再次从顾珩安口中溢出的刹那,他的眸子沉如深邃不见底的深海,下一秒便要掀起惊涛骇浪一般。 “是吗?”他启唇,薄唇上下碰触,轻飘飘扔出两个字。 顾珩安正要回答,手机突然响起。 铃声特殊,是照顾老太太的护工打来的。 顾珩安接通电话。 随着电话那边的信息传来,他恨恨地抓住蒋东政的领口,“你将人弄到哪里去了!” 就在刚刚,护士告诉他,有一伙人强闯进顾老夫人的病房,将人带走了! 蒋东政云淡风轻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淡淡扯了扯春,递给顾珩安一张名片,“M国着名癌症专家的名片,老夫人近期的治疗走进误区了,这位医生会让老夫人的治疗走上正轨,即便不会完全康复,但延长几年寿命不是问题。” 顾珩安阴沉着脸,要夺走名片,然而,蒋东政的手向后一退,顾珩安连名片的一角都没有碰到。 “蒋东政!”顾珩安咬牙切齿! 蒋东政冷情地凝着他,“现在老夫人已经抵达通往M国的航班,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半小时,你现在出发,完全可以赶得上。届时,你可以亲自陪同老夫人去与医生见面,详谈治疗方案。” “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但……”但怎么样,蒋东政没说,无非是不去就不会治疗这类的威胁。 “所以,你打算怎么选择呢?”蒋东政懒淡一笑,再次将名片递向顾珩安。 顾珩安不是傻子,断然不可能蒋东政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但关于名片上介绍的这位医生,他是了解的,这人的确很强,能为奶奶治疗! 这位医生性格古怪,出山救人的活儿这些年很少做了,顾珩安甚至主动上门求助过多次,全都铩羽而归。 也就是说,错过这次机会,极大概率没有下次机会! 顾珩安阴测测地笑出声,一把拿过名片,朝蒋东政竖起大拇指,“你牛,你牛!” 蒋东政默声不语,手一抬,肖来便上到跟前,严肃对顾珩安道,“顾小少爷,请吧,我送你去登机。” 顾珩安别无选择! 由于顾珩安和蒋东政在交谈时都压低了声音,就连在一旁的林思意都听得不够真切,更别提宾客们。 他们面面相觑,忍不住窃窃私语,“怎么回事?新郎怎么走了?蒋总又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无从得知答案,齐刷刷看向林思意。 林思意的脸色在目睹顾珩安离开时,便惨白一片! 顾珩安不能走! 这场婚礼必须进行! 否则,阿源怎么办? 她当即便要追上去。 然而,蒋东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她眼眶发红,声音哽咽,怒视着蒋东政,“蒋东政,你放手!” 蒋东政非但没有松手,反倒微微一弯腰,打横将她抱起! 当着在场所有宾客的面! 林思意无法形容蒋东政这一行为给她带来的冲击! 一个即将订婚的男人,在她的婚礼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起了她,这是什么荒唐事情! 不想,还有更荒唐的! 蒋东政长腿一迈,抱着她一步步离开! 林思意脑子里一片空白! “靠,怎么回事!” “我嘞个去,新郎莫名离开,新娘则被抢婚,抢婚之人还有婚约在身,这这这……这确定不是在演电视剧吗?” “话说,蒋总是多么沉稳冷情的一个人啊,他居然会做出抢婚这种事,新娘该不会是他的真爱吧,苏家那位大小姐可怎么办?” “什么真爱不真爱的,要我说啊,无非是新娘子有点本事会勾人喽。” “哎呀,这种狐狸精真讨厌,勾了顾小少爷还不满足,还勾引蒋总,真不要脸,我有苏小姐的联系方式,我要将这件事通知苏小姐。” 等蒋东政抱着林思意离开顾家别苑,宾客们讨论的声音逐渐变大,热火朝天的。 甚至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取出手机要联系苏甯瑶。 只是,这人的手机刚拿出来,面前便笼罩起一道黑影。 “这位女士,如果你不想与我家先生结怨得话,请慎重。”胸口别着蒋家家主护卫队专属徽章的男士看似礼貌提醒,实则是在无形威胁。 拿起手机的人赶忙放下手机。 护卫队的人皮笑肉不笑地给予对方一个微笑,随之,他用同样的姿态对其他人说:“各位,我家先生不喜有人讨论心上人的坏话,他希望大家给他一个面子。” 他在警告在场宾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 顾家别苑门口,蒋东政将林思意放到副驾驶座上,不顾她的挣扎,强势为她系上安全带。 紧接着,他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绝尘而去,离开顾家,朝着东边的国道一路奔驰。 林思意使劲去拽门把手,试图打开车门跳下去,可蒋东政早有防备,已经将车窗全都锁上。 “蒋东政,你究竟要做什么,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放我下去!” 结束二字,犹如一把尖刀,猛扎向蒋东政的心口处。 他胸口起伏,压住心上的不适,握紧方向盘,目视前方不言不语,无声地加快速度。 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车子在一处陌生的别墅前放慢速度,最后在别墅内的车库停下。 蒋东政下车,长腿迈开,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走去。 林思意趁机打开车门跳下车,提着婚纱裙摆,撒腿就朝车库门口跑! 第51章 “林思意,你只能做我的妻子!” 可惜没跑两步,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方勾住她的腰肢,手臂一个用力,她便被拽入一具硬实宽阔的怀抱。 紧接着,她感到身体一轻,已然被蒋东政重新打横抱起! 捞起纤瘦的她,对蒋东政而言,和拎起一只小鸟儿似的。 林思意懊恼!愤怒! “蒋东政,放下我!你放下我,让我走!”林思意沙哑地喊着,一想到林之源的状况,她心里火急火燎的着急,现在只想尽快脱离蒋东政,立即去联系顾珩安! 可显然,她喊再多都是白费力气。 林思意眼眶发红,眼尾隐隐泛着湿润,一气之下,张口咬住蒋东政的肩头! 这一口,林思意咬得很重,她隐隐尝到血的味道,蒋东政却一声没吭,眉头没皱一下,甚至连呼吸都没乱。 “滴答。”在别墅正屋门口,蒋东政指纹开锁,门开后,他迈开长腿,抱着林思意进入屋内。 下一秒,他便将林思意放下,将她按在门板上,抬高她的下巴,弯腰,凶狠地吻住她的唇。 “唔!”林思意闷哼一声,满眼震惊,疯了疯了,蒋东政疯了!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双手被蒋东政提前按在头顶,不能动,林思意便去咬蒋东政如强盗般强行闯进来的舌。 然而,她将蒋东政的舌头咬破了,蒋东政都没有松口,反倒吻得更深。 林思意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她很快便调整战略,屈起膝盖,意图撞上蒋东政最虚弱的位置! 不想,蒋东政看透她的预谋,向后一推,避开她的攻势。 “这么热情?”蒋东政终于放过林思意肿胀的唇,自上而下眼神餍足地凝视着林思意,启唇同林思意说出抢婚以来的第一句话。 林思意瞳孔微缩,这个人在胡说什么?他分明知道,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蒋东政舔去唇上的血迹,眸色漆深,抱起林思意一步步上楼,不给林思意反应的机会,将她扔在床上。 窗外阳光明媚,将卧室照得明亮,屋内发生的一切……包括蒋东政解开衬衣的扣子,包括他将林思意箍在身下,包括他红着眼撕毁林思意身上婚纱,全都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林思意接受不了,阳光落在身上,本该是温暖的,她却觉得冷。 她如今已经不奢望蒋东政放过她,她哑声求他关上窗帘,但男人仿佛没听到,他咬住她的耳垂,嘶哑地在她耳畔低语:“林思意,你是我的,你只能做我的妻子!” 林思意本就处在崩溃边缘,蒋东政这句话,像是一把无形的手,直接将她推下悬崖,坠入名为“崩溃”的深渊。 她简直不明白,蒋东政凭什么腻了便甩掉她,又凭什么将她当成他的所有物,不顾她的处境,说抢婚便抢婚? 他有什么资格说出“你是我的”这四个字! 她不是必须围着他转的宠物小猫小狗,不是被设定了生命中只有他的机器,她是活生生的人,只属于她自己的人! 他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说,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当初让她做地下情人,数年不肯公开她的人,是他; 后来向她提出断开,当众宣告要和苏甯瑶订婚的人,也是他; 就连最近在云城时,字字清晰无比坚决地言明,她在自作多情,他不喜欢她,更在意苏甯瑶的人,还是他…… 这样的他,现在说出她只能是他的妻子这种话,太荒唐,太可笑了。 林思意吞下咽间的苦涩,闭上眼,任由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滚落,消失在她的发丝中,留下一行淡淡的水痕。 蒋东政看到了林思意痛苦落泪的模样,心口处有如千钧重,他停了下来。 林思意立马背对他,蜷缩起身体。 蒋东政便从她身后抱住她,将她严丝合缝地困在他的怀里。 男人的手臂犹如烙铁,胸膛好似铜墙铁壁,林思意知道挣扎是无效的,索性不再挣扎。 屋子里安静下来,连细细的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林思意昨晚没睡,今天上午化妆、被接亲、参与婚礼,中午又被蒋东政掳来这处别墅,她不是铁人,这些事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负荷,身体承受不住,渐渐睡了过去。 蒋东政听到林思意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猜测她已经入睡,放轻动作,悄声将胳膊从她脖颈下抽出。 他换了方向,到床的另一边,正对着林思意站立着。 深深凝视她良久,他屈膝半蹲,修长的手指细密拂过她的额头、鼻梁、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为她擦去她嘴角沾染的点点血丝。 真好,他成功将她夺了回来。 否则,他便丧失像此刻这样触碰她的机会。 林思意依稀觉得唇上发痒,抿了下唇瓣,两片绯色饱满的唇不经意间触碰到蒋东政的手指。 蒋东政指尖酥麻,恍若有电流淌过,即便他收回手,这股电流感也没有消失,从指尖蔓延到手臂,一路蹿到他的心口处。 他逐渐勾起嘴角。 “好好睡一觉吧,午安。”在林思意额间落下一个轻吻,蒋东政起身。 路过被撕碎扔在地板上的婚纱,他一挑眉,冷嗤一声,躬身将婚纱捡起,毫不犹豫直接扔进垃圾桶。 随后,他去往书房,派人盯住网络上的舆论,不允许任何关于林思意的负面言论流出,甚至不许有人谈论今日的婚礼和抢婚。 “嗡。”完成这些,蒋东政的手机正好响起。 肖来的电话。 蒋东政接下电话,就听那边汇报道:“先生,顾珩安和顾老夫人已经乘坐离开港城前往M国的航班,另外,苏甯瑶小姐联系不上您,便给我打了电话,她说她想要见您,您要和她见一面吗?” 闻声,蒋东政盯着面前电脑屏幕里睡容恬静的林思意,屈起手指,叩击几下桌面,淡淡说:“我有一小时空闲时间,约她见面吧。” 有件事必须要解决,拖不得了。 蒋东政要拨乱反正。 第52章 蒋东政承认喜欢林思意 十五分钟后,蒋东政赶到和苏甯瑶约定好的地点,Sicilian新开的分店。 进入音乐餐厅的瞬间,等候多时的苏甯瑶猛地站起身朝蒋东政招手。 蒋东政冷淡地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东政哥,我听说……听说顾小少爷今天和林姐姐举办婚礼,你也去了,还将林姐姐带走了,是真的吗?”苏甯瑶着急地开口,她今天虽然没被顾珩安邀请去参加婚礼,但她知道今日顾林二人要举办婚礼。 ——昨晚林思意通知她了,言明即将完成她的条件,让她遵守诺言准备手术。 从昨晚开始,她别提多高兴了,可她怎么都想不到,就在一小时前,一位参加过顾林婚礼的朋友告诉她,蒋东政去抢婚了! 她在网上找不到准确的消息,林思意和顾珩安又都联系不上,她只能亲自找蒋东政确认,但蒋东政不接她的电话,迫不得已她找上肖来。 这才终于约到蒋东政。 问题抛出去,没有立刻得到蒋东政的回答,她忙说,“应该是假的吧,肯定是外界瞎传的,对吗?” “不是。”蒋东政沉声否认。 苏甯瑶的指甲掐着掌心,几乎要维持不住体面,心中的嫉妒使她想要发疯,她极力克制着,继续装得善良清纯,茫然问道:“为什么啊东政哥?你是喜欢姐姐吗?” 蒋东政低头看了眼手机,手机屏幕中播放的内容,正是林思意现在所处的别墅一居山色卧室的监控视频。 确定林思意还在睡梦中,他暗灭手机,掀眸对上苏甯瑶的视线,“嗯。” 他承认了。 苏甯瑶眼前发黑,差点晕厥过去。 “那么,”她坚持着问,“东政哥是要和姐姐订婚,乃至结婚吗?” 蒋东政懒倦地靠在椅座上,淡淡反问:“有何不可?” “可、可外界都知道,我们即将订婚啊,”苏甯瑶的指甲陷入肉里,她却感知不到疼痛,“而且,东政哥你忘了吗?前不久你还答应我,等我能做亲子鉴定,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蒋三哥的,你就考虑将假订婚变为真订婚,日后和我结婚的吗?” 蒋东政眉心微折,属实不清楚他之前为何会做出这些决定。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将提前准备好的文件推到苏甯瑶面前,平静无波地朝她昂了昂下巴。 苏甯瑶怔了一怔,接过来,一页页翻看着。 蒋东政适时开口,“蒋超,26岁,定居国外M国,掌管蒋氏集团海外分公司,如今单身未婚,你可以嫁给他,和嫁我一样,同样能令你摆脱苏家催婚的困境。同时,蒋超也是蒋家人,你肚子里的孩子若真是老三的,依旧可以名正言顺做蒋家的孩子。” “日后,这个孩子不仅能继承老三留下的全部财产,而且我和蒋晨都不会亏待他。” 苏甯瑶恨不得立刻撕碎这些纸,她要的是这些吗?她要的是面前这个人! 否则,她当初何必…… 她真想大声告诉蒋东政,她拒绝,她要他!但她不敢,否则,她爱蒋三的谎言便破了,若蒋东政去查蒋三的真正死因怎么办? 苏甯瑶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她干巴巴地说,“东政哥,我都听你安排。就是……就是你真确定要和姐姐结婚吗?” 说着说着,她装可怜开始抹眼泪,“她害死过蒋三哥和我的孩子啊,你不觉得你娶她,对用命救过你的蒋三哥而言,太残忍了吗?” 蒋东政脸色陡然一变,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不快。 苏甯瑶呼吸一窒! “咚、咚——”蒋东政抬手敲了两下杯壁,懒声反问:“她没付出过代价?是没坐牢,没去你们孩子的墓碑前跪过道歉?还是出狱后,你和苏野没利用林之源的病情针对她、设计她?” 他俨然护短的姿态,“况且,当初她推你,你没错吗?任谁见到霸占自己身份的人,都给不出好脸色吧,不过是因果循坏而已。” 苏甯瑶愣住! 脸上白一阵紫一阵。 面前的蒋东政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从三年前蒋三死后,蒋东政就没有用如此淡漠冷情的语气和态度对待她,虽然始终淡淡的,有点疏离,但总归是不错的。 熟悉则是,在蒋三死亡之前,蒋东政一直都这样,莫名其妙地对她冷脸。 苏甯瑶筹划那么多,无法接受一切回到原点,她的嘴巴张张合合想再说点什么,但蒋东政看了眼手机,不知为何,忽的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DNA检测结果出来后,随时通知我。” 撂下话,蒋东政迈开修长的腿,离开Sicilian。 只留苏甯瑶自己一人呆在座位上。 目送蒋东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苏甯瑶死死咬住牙根,眼神越来越恶毒。 林思意,都怪你,是你勾引了东政哥,害我白忙一场! 苏甯瑶对林思意的恨意,更上一层楼! “嗡嗡。”一道突兀的铃声将苏甯瑶的思绪拉回,她本不想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她清咳一声,接通,“二哥,” 苏家二少苏柏早就从国外赶回,近日一直着手调查苏野的下落,他给苏甯瑶打电话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通知苏甯瑶苏野的消息。 “小妹,”他语气激动,“小野找到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我们一起过去!” 苏甯瑶脑子里轰鸣一声,天要塌了,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 另一边,一居山色。 林思意已经醒来。 确定蒋东政没在别墅,她立即想要逃跑。 但她去拉门,大厅的门打不开,从外面反锁住了。 她拧眉,试着去开了后门,依旧打不开,便只能转变思路,开窗,试图从窗户跳出。 结果可想而知,窗户也都锁住。 也就是说,蒋东政将她囚在了这栋别墅里。 林思意笑了。 气笑。 蒋东政这是将她当成鸟雀啊。 林思意咬住唇,捞起一张椅子,狠狠朝玻璃上砸过去。 哗啦啦一声,玻璃碎了…… 第53章 小团子喊蒋东政baba 林思意迅速翻过窗户,翻窗而出。 虽然是一楼的窗户,但窗户的高度偏高,林思意没站稳,趔趄一下,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嗷——” 林思意脸上浮现狐疑,愣愣地碰了下自己的嘴唇,她明明并没有开口,是谁发出了一声痛呼? 而且,她虽然摔在地上,臀部并没有产生痛意。 “呜呜疼疼哦,救命命嗷!”委屈的小奶声从林思意下方传来。 林思意的睫毛颤啊颤啊,恍惚两秒,低头一看,怪不得她没觉得疼,居然把一个小豆丁坐在了屁股下! 天啊。 她赶紧起身,从小团子身上起来,然后又蹲下,将小团子拉起来,歉意地给他扫去身上的浮灰,“抱歉啊,我没看到窗下有人,你没事吧?” 小团子挠挠头,抬起头,不知为何,看到她一下子傻眼了,直勾勾呆愣愣盯着她,磕磕巴巴地回答:“米、米有。” 但林思意还是不放心,她仔细观察着,上看看下看看,看看小团子的脸,再看看小团子的小身子,甚至还让小团子转一圈。 小团子乖乖地照做了。 林思意看过后,确定真没问题,松了口气。 松完气,她的注意力这才完全放在小团子的脸上。 小团子两岁半左右,脸上挂着婴儿肥,奶呼呼的,一双大眼睛乌黑乌黑,盯着她提溜提溜地转,像一对紫葡萄。 很奇怪,林思意竟没由来地生出几分亲近和喜欢。 她忍不住抬手,轻捏小团子软软的脸颊肉,“小家伙,你是迷路了吗?” 做出这个动作,林思意一愣,她自认很有边界感,怎么会如此亲昵没有边界地捏一个初次见面小男孩的脸呢? 她当即要收回手,哪知,小团子像是只还没断奶的小奶狗,特意扬起脸,将软趴趴的脸颊往她的掌心黏。 仿佛无声在说:摸!多摸摸!免费摸! 林思意掌下柔软,整颗心瞬间被击中,软得一塌糊涂。 她甚至很离谱地生出偷孩子的邪恶念头。 怎么回事?她在想什么呢?林思意连忙摇头,将错误的想法晃出脑袋,强忍莫名又奇怪的喜欢,把手收回来,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小朋友,你还记得你的家住在哪里吗?” 小团子仰着脸,巴巴地盯着林思意,眼神完完全全糊在她脸上,跟饿了好几天的小老虎看到新鲜的肉似的,根本顾不上回答问题。 林思意:“……” 虽然不想自恋,但林思意很难不认为,小团子是看她的脸看得……入迷了? 她虽然不排斥被小团子这样盯着,甚至觉得很愉悦,但等会蒋东政估计就要回来了,她不能再和小团子浪费时间了,她得走了! 就将小家伙留在这里吗? 林思意于心不忍,担心小团子会有危险。 她轻蹙眉头,凝神思索。 这时,小团子踮起脚,抬起娇嫩嫩的小手,放在她的眉心处,轻轻将她眉心的折痕抹平,“不皱皱哦。” 林思意垂眸,看到这一幕,生出一阵眩晕,内心深处涌现出浓烈如潮般的幸福感。 这种幸福感,十分陌生,以前没有谁给予过她。 林思意得到的幸福瞬间虽然少得可怜,但总归是有的,爷爷生前的爱护令她觉得幸福,阿源无条件的信任令她觉得幸福,就连三年前和蒋东政瞒着所有人亲密相融时她也产生过幸福。 但那些幸福,和此刻的幸福不一样。 林思意失神茫然,她不懂为何会不一样,更不懂面前的小团子为什么会给她这种别具一格的幸福感。 “刺啦——”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刹车声,骤然将林思意从疑惑中拽出来。 她的瞳孔一缩,整个人顿时紧绷起来,咬唇往别墅门口看去,就见熟悉的库里南稳稳停下。 蒋东政……回来了! 趁着蒋东政还没下车,林思意立刻站起身,抬腿便往花园里一处不显眼的狗洞跑去。 狗洞是她砸窗户玻璃之前发现的,如果不是意外遇到小团子,她翻窗出来后,会直奔那里。 虽然现在再爬已经晚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会被蒋东政抓住,但林思意一定要试一试,说不准蒋东政有百分之一的几率突然崴脚、突然身体不适、突然眼瞎,无法追到她呢? 林思意一步步逼近狗洞处。 “baba!”倏地,一道脆生生的奶声在寂静的院落响起。 林思意脚步一顿。 她眨了眨眼,震惊诧异地扭头朝着小团子的方向看去。 就见小团子迈着一双粗粗短短的小萝卜腿,跑向刚下车的蒋东政,抱住蒋东政的腿! 林思意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爸爸? 小团子喊蒋东政爸爸? 蒋东政是小团子的爸爸? 那么,小团子的妈妈是谁? 林思意想起刚出狱时,蒋东政逼她下跪道歉的墓碑,那个墓碑的主人叫做蒋卫,是蒋东政和苏甯瑶的孩子。 难不成,当年苏甯瑶流掉一个孩子,还留下了另一个? 林思意摇摇头,否定掉,这不可能,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岂不是医学奇迹了? 以小团子的年龄推算,小团子的妈妈……在蒋东政同她提断开之前的三个月,便怀上了小团子。 也就是说,和她在一起时,蒋东政除了和苏甯瑶有牵连,还和另外一个女人亲密过? 林思意顿感一阵恶心,她想吐,也的确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蒋东政扫见林思意的反应,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啧了声,愈发不明白当初为何要让林思意给苏甯瑶和老三的孩子下跪,更不明白他为何不同林思意解释清楚那个孩子的身份,任由林思意误会孩子是他与苏甯瑶的。 现在再想解释,时机不对,林思意不见得会耐心听,就算听了,也不会信。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抱住他腿的小东西。 这个小孩哪里来的? 哪有随随便便闯入别人的住所,胡乱认爹的道理? 蒋东政挑了下眉,正要将腿抽出来,小东西提前松了手,小脸上布满紧张,哒哒哒朝着林思意的方向跑去! 第54章 “白给,我免费。” 没一会儿,小团子便跑到林思意面前。 “给。”小团子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使劲举高到头顶,递向林思意,“擦一擦哦。” 林思意低头看去,她以为,得知小团子的身份后再看向他,她会不自在。 但事实是,并没有。 粉嫩白皙的小肉脸映入眼帘,林思意非但不讨厌,反倒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接过来,温声说:“谢谢你啊。” 小团子咧开嘴,露出一排刚长出来的白皙小牙。 林思意不知道别人看到小团子是什么反应,总之她会控制不住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他像是有什么魔力,他笑,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而在林思意和小团子互动的几分钟里,蒋东政也已经过来,他挡在小团子面前,肃声对林思意说:“这个小鬼和我没关系。” 当蒋东政站过来的瞬间,林思意便意识到了他和小团子之间的高度相似性,鼻梁嘴巴几乎是复制粘贴下来的。 这怎么可能没关系? 蒋东政是将她当傻子吗? 睫毛轻颤,林思意正要开口,但那句“用不着在我面前撒谎,你和小家伙是否有关系和我无关”就在嗓子处了,马上就要说出来时,站在蒋东政身后的小团子忽然跑到她身边。 小团子乖乖地用小手扯住她的裙摆,“姐姐姐姐,叔叔没有撒谎,我其实是他侄侄哦,是我谎谎要让姐姐误会他,谁让他不给我买玩具。” “我baba其实是蒋西临。” “我叫蒋屿舟哦,姐姐可以叫我粥粥。” 林思意回忆起蒋西临的模样,总觉得小团子和蒋西临长得并不像。 可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会撒谎吗? 林思意仔细看去,根本看不出小团子脸上有什么撒谎的迹象。 所有说,小团子真是蒋西临的儿子? 小团子没给林思意再进行思考的时间,他握住林思意的裙摆,扯着她,“姐姐,粥粥肚肚饿饿,想吃饭饭,你能陪我饭饭吗?” 他眼睛眨巴眨巴,特别萌,特别软,让人难以拒绝。 林思意被他这副模样萌得一愣一愣,愣是跟着他重返别墅,进入厨房。 以至于她没看到,蒋东政愣在原处,眉头锁着,用狐疑的眼神目送小团子。 “漂漂姐姐,想吃煎蛋,爱心形状的,你满足满足我嘛~”厨房里,粥粥抱住林思意的腿,软哒哒地哀求着。 林思意从没想到,有有朝一日她竟无法抗拒一个人小孩子。 “好。”她揉着粥粥柔软的发丝,哄道,“粥粥去外面等姐姐,好不好?” “达咩!”粥粥坚决摇头,双手双脚齐上阵,一同抱住林思意,“我是一只黏在姐姐身上的树袋熊!” 林思意眼中带笑,随便他了。 她则开始按照粥粥的要求煎蛋。 很快,心形的煎蛋便完成了。 她将煎蛋取出放到餐盘里,去取筷子的时间,粥粥竟端着餐盘离开厨房,他小小的身子端着对他而言大大的餐盘,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像只小海豚。 林思意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对粥粥的喜欢。 担心粥粥会摔倒,她取下围裙,当即要追过去,然而,蒋东政这个时候忽然来到厨房,挡在她的面前。 “哗啦”一声,蒋东政将厨房的门关上,密闭的空间里,便只有林思意和蒋东政两个人。 “喜欢孩子?”蒋东政将林思意压在洗手池上,略带薄茧的大掌贴在她线条优美的腰间,暧昧轻触。 腰间是林思意的敏感部位,几乎在蒋东政碰上来的刹那,她半边身体便酥麻了。 她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无事发生般推开蒋东政的手。 “这似乎和你没关系。”她眉眼冷淡,和粥粥相处时的温柔烟雾般散去。 既然林思意不让蒋东政碰她的腰肢,他便没再碰,他懒倦地撩起她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怎么没关系?你如果喜欢,我们生一个。” 林思意:“这应该是我丈夫才能说的话,蒋东政,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已经结婚。” 蒋东政唇畔的弧度僵住放下,隔了会儿,他重新扯起嘴角,“婚礼没有完成。” “可我和顾珩安领证了。”林思意撒谎了,“和一个有夫之妇生孩子, 你愿意,我和我丈夫不愿意。” 蒋东政知道林思意和顾珩安去过民政局,只是,他忘记了两人极有可能领证的事实。 垂在腿侧的那只手,无声地握住,用力过大,导致骨节凸显,手背上青筋一条一条蜿蜒到手臂。 “离掉。”他彻底没有了笑意,漆黑的重眸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林思意网罗其中。 林思意冷声:“抱歉,我的人生原则是,结婚后,没有离婚,我会从一而终。” “你可以理解为,我从领证那日起,我的丈夫只有那一个人,只做那个人的妻子。” 林思意故意这样说,她不清楚蒋东政抢婚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提生孩子又是要做什么,她只想逃离他。 据她了解,他这个人有洁癖,冠上别人名字的人或者东西,他就算再喜欢,都不会要。 更何况,他又不喜欢她。 前阵子在云城时,他亲口说过的。 不想,蒋东政并没有变现出排斥和厌恶,他没有立刻摔门离开或者让她滚,而是重新抬手碰触她的腰,再紧紧一握,拉近他和她的距离。 “阿意,乖,和顾珩安离婚。”他低头,鼻尖对着林思意的鼻尖,嗓音沙哑。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蒋东政的呼吸喷洒在林思意的皮肤上,林思意脸上痒痒的,她将他推开,拉远彼此的距离。 “我说过,永远不会。”她答。 这下,蒋东政该让她滚了吧。 然而,蒋东政竟再次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这个吻结束,他嘴角噙着优雅但实则疯批的笑,“那正好,我未婚、” 林思意嘴上酥麻,可她顾不上去管,她拧眉,“什么意思?” 蒋东政抬手帮林思意抹去她嘴角的水渍,幽幽道:“我未婚,可以做林小姐的情人,反正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林思意简直被蒋东政无耻到了,导致她忽略了蒋东政口中“未婚”二字透露出来的隐藏含义——他和苏甯瑶不会订婚。 她冷笑:“抱歉,没钱,养不起。” 蒋东政雅痞轻笑:“白给,我免费。” 林思意快要被他折磨疯了,她握紧双手,直接和他撕破脸皮,“蒋东政,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从抢婚开始,到囚住我,再到和我说这些暧昧的话,你的目的是什么?” 第55章 粥粥朝蒋东政呲尿 蒋东政收敛笑意,严肃起来,他反问:“你觉得呢?” 林思意从蒋东政的眼睛里看到倒映的她,此刻,世间万物只有她在他眼中。 那么,里面的虔诚真挚和浓烈的情感,都是因她而起,给她的。 她登时意识到,蒋东政这是……喜欢她的意思?抢婚囚、禁和她暧昧、想要和她生孩子,是因为喜欢她? “哈。”林思意笑出声,自作多情的事情做多了,就是纯种傻逼,妥妥不要脸了。 她不信,他绝对有其他目的。 蒋东政喉头发紧,眼底浮现出一抹落寞。 看来,他在林思意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信誉,林思意压根不信或者说不敢信他对她的感情,即便他现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将“因为喜欢”几个字说出口,林思意还是会觉得是他在骗她。 ——他之前对她那些莫名的恶劣和伤害,令她无法信他了。 “你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林思意深吸一口气,朝蒋东政伸手,“你如果不肯放我出去,最起码把手机给我吧。” 蒋东政眸色深深,视线无声地黏在林思意脸上。 没关系,他想,既然她不肯信不敢信,那他便重新融化林思意冰封的心,撬开她心门上的锁。 届时,他将给她一场亏欠良久的、盛大的表白。 这样一想,蒋东政又恢复矜贵慵懒的模样,他挑了下眉头,“放心,Sicilian那边我找人给你请假了,林之源那里也有专门的人负责假扮你跟他联系,你没失联,不会让他不放心。” 林思意嗤嘲:“所以,你是要全方位囚我,除了你,我的生活里不会有其他人。” “毕竟你是我费劲心思抢回来的,稍有不慎,你会跑。”蒋东政字字清楚,浓黑的眸中充满强烈的占有欲,“我不接受。” 林思意怒极反笑:“蒋东政,你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蒋东政笃定坚决:“进了我的门,就没有出去的道理,何来送走一说?” 林思意定定道:“无论你今天一系列的行为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目的,我一定会让你承受不住,送我离开。” 此刻的林思意,简直就像是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刺猬,也像是一株既清冷又艳丽的扎手野玫瑰。 蒋东政喜欢她富有生机的模样,抬起手,大掌覆在林思意的头顶,嗓音低沉,“那我拭目以待。”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打断林思意和蒋东政的对话,粥粥奶气懵懂的声音穿过门缝钻进厨房,“叔叔,姐姐,你们快出来呀,来陪粥粥。” 林思意庆幸这栋别墅里还有一个小团子,能够让她不用时时刻刻和蒋东政相处。 “这就来。”她避开蒋东政的手,离开厨房。 门一开,趴在门板上的小团子没站稳,一趔趄,摔在林思意腿上。 “嘻嘻。”他将胖嘟嘟的小下巴抵在林思意的腿上,扬起脸,伸着胖短短的小胳膊朝她撒娇,“抱抱~” 如愿被林思意抱起来,他便勾住林思意的脖子,将脸袋放到林思意的肩头处,趁着林思意不注意,偷偷地“啵唧”一声亲她一口。 林思意从没被小娃娃亲过,被亲过的地方脸颊有点红。 就这样顶着张泛红的脸颊,她歪了歪头,朝小家伙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厨房。 蒋东政目视这一切,脸色冷沉,越看那小鬼越是不顺眼。 他直接给蒋西临发送过去一条消息:把你儿子带走! 自从车祸后,蒋东政的记忆出现点问题,在他现在的记忆中,并没有面前这个小鬼相关的内容。 但小鬼清晰说出蒋西临的名字,长相又与蒋家人有相似之处,那便应该是蒋西临的儿子。 至于小鬼为何突然出现在这处别墅,蒋东政没有头绪,不过也不重要,蒋西临赶紧把这个碍眼的小鬼带走才最为关键。 “嗡。”手机响起,蒋东政从厨房出去,一边听着肖来汇报公司的事情,一边往二楼书房走去,准备去主持五分钟之后的一场视频会议。 “对了蒋总,”挂断电话之前,肖来道,“林之源骨髓匹配这边有新进展了,不出意外,应该会是好消息。” 蒋东政脚步一顿,垂眸望向楼下和小鬼吃饭的林思意,嘴角无声地扯了扯。 “再加快速度,”他淡声,“争取明天定下来。” “是。”肖来说。 蒋东政挂断电话,他没有立刻将消息告诉林思意,总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否则空欢喜一场对她太过残忍。 因为会议即将召开,蒋东政收回视线,进入书房。 林思意不是没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假装没发现罢了。 等蒋东政离开,她才抬眸往他方才驻足的地方看去,默默思考该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让蒋东政厌烦她,主动将她送出去。 阿源情况危急,她真不能任由蒋东政困着她。 几乎是瞬间,她脑海中便有了主意。 林思意苦笑,即便不愿意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太了解蒋东政的喜好了,也太知道他不喜欢什么、反感什么。 “姐姐?”听到粥粥喊她,她连忙回神,将蒋东政这个人暂时清出脑海。 蒋东政忙完视频会议后,关上电脑,从老板椅站起。 刚一站起来,他便感到眼前发晕。 毕竟切身经历过一场车祸,刚醒来便去抢婚,蒋东政不可能完全恢复好。 正常来说,他应该立刻赶往医院疗养,但他不愿意。 他便扶着桌子,按住额侧,到沙发上短暂休憩一会儿。 没想到,这一躺,他竟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他感觉到有水淋在他的脸上。 怎么回事?下雨了? 蒋东政缓缓睁开眼。 一睁眼,他一愣再愣。 饶是懒淡如他,目视面前这一幕,也忍不住血压飙升! 谁能告诉他,蒋屿舟这个小鬼为什么解开裤子,对着他撒尿? 也就是说,淋在他身上的水并不是水,而是…… 蒋东政破防了! 他脸色黑沉地坐起来,当即就要捞起嚣张无礼的小萝卜头往他屁股上打两巴掌,替蒋西临教育教育他。 哪想,他没碰到小鬼,小鬼便跳下沙发跑了,躲在沙发背面,朝他吐舌头,“略略略,baba活该,baba活该!” 第56章 他和林思意有一个孩子! 蒋东政扯了扯领带,侧耳。 他确定没有听错,他的确听到小鬼再次喊他爸爸。 书房里只有他和小鬼两个人,小鬼没有道理再次撒谎,那就说明…… 恰巧这时,寂静的书房里,有一道铃声突然响起。 蒋东政深深望着沙发后小鬼的同时,接听电话。 “什么儿子?我单身,儿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蒋西临许是刚下手术,温润的嗓音充满疲惫,“你是不是刚醒没多久,精神还没恢复?你在哪儿呢?你现在必须去医院好好疗养。另外,我听说你去抢了顾珩安的婚,你是不是疯了,你难道忘了……” 听着蒋西临前头的几句话,蒋东政的瞳孔一点点收缩,眉心缓缓皱起,难得露出几分失控。 他没心思听蒋西临唠叨,沉声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挂了。”便挂断电话。 随后,他身体前倾,一把捞起粥粥,让粥粥站在沙发前,认认真真观察粥粥的五官,不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越看,蒋东政越是觉得熟悉,小鬼的鼻子嘴巴和他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baba,你生气啦?我、我知道错了。”小粥粥没见过蒋东政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模样,孩子吓到了,不再闹了,乖乖道歉。 蒋东政的薄唇动了动,他本欲说什么,最后又吞回。 “在这等我。”留下这四个字,他起身,去往卫生间。 蒋东政需要静静。 任谁突然拥有一个好大儿,都做不到理智。 哗啦啦的水声中,蒋东政头部后仰,任由冷水倾泻而下。 五分钟后,他从卫生间出来。 “baba,你、干干净净,喷喷香了耶,”粥粥蹬蹬蹬跑上前,无辜地朝蒋东政眨眼睛,“你不怪我了吧。” 蒋东政按了按太阳穴,但空缺的那块记忆并没有那么轻易回来。 他想不起来如何会有孩子,也想不起来这个孩子的妈妈是谁。 蒋东政心中有个答案,他不信除了林思意,他会和其他女人亲密。 可他……没有证据。 况且,如果真是林思意,林思意会不知道她生过孩子吗? 不自然地“嗯”了声算是对粥粥的回应,蒋东政屈膝半蹲,视线与粥粥齐平。 他本有许多话要问粥粥,比如,你的妈妈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方才在楼下临时改口喊我叔叔…… 但一个瞧着只有两岁半多点的小孩子,问他这些问题,他会清楚吗? 最后,蒋东政淡淡开口,只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朝我呲尿?” 粥粥聪明机灵,看出蒋东政不会把他怎么样,他立刻从刚才小心翼翼的状态中出来。 他昂起小下巴,哼声,“还不是baba食言了?baba说过,等你带mama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喊一一为mama了,到时候一一也会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是她的bb。” 小团子越说越失落,脑袋垂下来,蔫儿吧唧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但一一虽然回来,却根本不认识我。” “baba告诉过我许多次,只要一一不认识我,就不能喊她mama,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她生下的宝宝。我就按照baba之前教过我的,撒谎……谎了。” “我……呜……呜呜……”粥粥一下子钻到蒋东政怀里,窝在他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想要mama,baba我想要mama。” 蒋东政脑子里一片空白,耳畔嗡鸣作响。 小鬼真是他和林思意的孩子! 他没有猜错。 他胸口处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要从嗓子处蹦出来! 双手放在小鬼的腋下,蒋东政将他举起来,视线灼灼地盯着他。 这是他和林思意的孩子! 他们有一个孩子! “baba,你干嘛这样盯着我,像妖精看到唐僧一样,”粥粥一抽一抽地抹完眼泪,双手抱住寄几,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虽然粥粥水灵灵,但不能吃掉粥粥呀!” 蒋东政心头一软,俨然忘记了刚才被呲一脸尿的懊恼,只剩下拳拳慈父心。 将小东西放下,他好整以暇地捏了捏他的鼻尖:“不哭了。” 粥粥一抽一抽地抹去眼泪,眼巴巴地问蒋东政,“baba,粥粥乖乖不哭,那么你能告诉粥粥,baba、mama和粥粥什么时候能像以前一样,每天在一起,mama认识粥粥,粥粥也可以大胆喊mama呢?” 蒋东政被粥粥这番话惊到。 什么意思? 他、林思意、粥粥一家三口曾经有过一起生活的时光? 那段时光里,粥粥光明正大喊过林思意为妈妈? 也就是说,那时林思意是知道她生过孩子,也知道孩子的存在! 那么,现在她为什么不记得生过孩子,更不记得粥粥是她的孩子? 还有,过去三年,林思意不是在监狱吗? “baba?”粥粥久久没等到蒋东政的回答,扯了扯他的袖子。 蒋东政给不出确切的时间。 他不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他担心林思意的忘记是他因为某种原因,强行使她忘记。 他也担心,曾经他莫名的伤害嘲讽,全因那个原因。 而这个原因是什么? 蒋东政将小萝卜头打发走,让他去陪林思意,他则一脸凝重地站在落地窗前,给肖来拨去一通电话。 “查一个人。”他沉声说。 肖来恭敬道,“您说。” 蒋东政凝视着落地窗上倒映的自己,“我。” “啊?”肖来愣住。 蒋东政道:“具体查林思意入狱这三年,我的行踪。” “以及,我当年和她分开,和苏甯瑶订婚之前,我的异常。” “事无巨细,查得详细点。” 肖来虽然觉得奇怪,但上司交代的事情,他自然会好好去办,否则他哪好意思拿一个月八位数的工资? 第57章 “姐姐,你干嘛奖励他啊?” 蒋东政将命令吩咐下去,便没在书房多呆。 自从确定要去找寻导致一切异样的原因后,他的右眼皮便在跳,跳得他心神不稳,一颗心总是悬在空中。 他按了按鼻梁,稍稍调整过情绪,将心头隐隐的不安压下去,动身去往卧室。 卧室门没关,林思意被小家伙缠着打牌,母子两个人各自脸上都贴满纸条,滑稽却可爱。 蒋东政目视这一幕,整个人平静下来,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 现在夜幕降临,要到晚饭时间了,蒋东政没有破坏屋内的和谐融洽,悄声替她们母子关上门,动身去厨房准备晚餐。 卧室里,林思意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蒋东政那个颀长一个人在门口站过? 她余光不经意间瞥过他一眼,他刚刚那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表情是什么意思? “姐姐。”忽然,粥粥开口喊她,“到你出牌啦。” 林思意收神。 粥粥发现了林思意的心不在焉,他放下牌,“姐姐,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他转动小脑瓜,想啊想啊,想到楼下时baba和mama的对峙,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呀?” 林思意没想到小团子如此聪明。 但小团子挺喜欢她,她如果直言,肯定会让他难受。 林思意骗不了自己,她在意小团子的喜怒哀乐,冥冥之中想让他一直保持开心。 她稍稍思忖几秒,便决定否认,没必要让小家伙知道。 怎料,小家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姐姐,我带你出去!” 粥粥没和mama相认,不能光明正大喊一一为mama,这已经让他难过。唯一的安慰便是mama能陪在他身边。 可看着mama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又不想让mama留在这里了。 他是小男子汉嘛,他可以难过的,但漂漂mama不可以难过,否则,他会更难过的。 所以,他决定带mama离开! 抱歉啦糟老头子!比起你,当然漂漂妈咪更重要啦~粥粥在心里想着。 林思意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万千思绪杂糅在心间,她说不出话,张开手臂将小家伙抱在怀中:“谢谢你,粥粥。” “不过你了解这里吗?”林思意问。 粥粥从她怀里出来,骄傲地拍拍胸口,“当然啦,我在这里住很久啦,这里是我家!” 林思意原以为一居山色是蒋东政的房产,既然粥粥说这里是他家,想必是蒋西临的地盘? 是蒋东政担心他囚她的地点被轻易找到,便借用了这里,疏散掉别墅佣人,顺带帮着蒋西临带娃吧? “不过姐姐,我带你离开,是不是要有一点点小奖励呢?”粥粥小机灵鬼一只,星星眼盯着林思意,为他自己谋福利,“比如喊粥粥一句粥粥宝贝,或者亲粥粥一口。” 哪能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呢? 林思意轻轻亲了他的额头,浅笑:“谢谢粥粥宝贝。” 粥粥脸上爆红,下一秒,嗷呜一声,像只小猴子一样跳下床,绕着床跑了好几圈。 等到没有力气了,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做出邀请的姿势,“亲爱的漂漂姐姐女士,请跟我来。” 林思意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她下床,迅速换上鞋子,跟在小家伙身后。 五分钟后,林思意跟着粥粥来到隔壁一间侧卧,侧卧里有各种玩具,显然是粥粥的房间。 “哗啦——”粥粥使出吃奶的劲儿,小脸憋得涨红,将阳台的门拉开后,他拉着林思意来到阳台。 “姐姐你稍等我一下哦。”说完,他跑出阳台。 隔了会儿,他抱着一捆绳子,哼哧哼哧跑回来,迅速将粗粗的绳子绑在阳台牢固的铁围栏上。 “姐姐,我每次想要偷跑出去,都是这样下去的。”他嘻嘻一笑,特别骄傲,“你等会顺着绳子下去,然后再从你之前发现的狗洞里钻出去就好啦。” “那个狗洞,”他摇头晃脑,“我搞出来的啦!” 林思意简直惊呆。 一个不到三岁的小朋友,这么牛的吗? 她不由地为他竖起大拇指,“粥粥哥真棒!” 林思意就是逗逗小朋友而已,哪知粥粥的眼圈马上变得红红的。 “怎么了?”林思意蹙眉,连忙蹲下,捧起小家伙的脸,用拇指为他抹去泪痕。 粥粥好想将“你之前就是这样喊我的”这句话说出口,但还是很努力地将这句话憋回去。 “有小虫子飞进来了,没事哦。”他懂事地说,然后提醒,“姐姐,你快点,得趁着b……叔叔不注意行动起来,否则就跑不掉啦。” 林思意点点头,为他检查过眼睛,确定里面没有飞虫,她去将绳子紧了紧。 顺着绳子下去之前,她捏了捏粥粥的脸颊,“那姐姐就下去了。” 粥粥眼眶湿漉漉,“嗯嗯!” 林思意心里酸酸的,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好似有道声音在喊,“留下来,留下来陪他。” 她闭上眼,不敢再看小团子,心一狠,站起来,抓住绳子,一点点往下爬。 但刚爬没一会儿,她突然听到粥粥在上头一阵疯狂咳嗽。 她担忧地看过去,小家伙将手指向下方,朝她挤眉弄眼,不断示意她往下看。 林思意顺着粥粥手指的方向看下去。 蒋东政抱臂站在下方,嘴角噙着笑,好整以暇地仰头凝视着她。 和她对视后,他慵懒地展开双臂,“正好到晚饭时间了,跳吧,带你吃饭。” 林思意:“……”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又是怎么知道她要跑? 一小时前那一次也是这样,她刚从屋内跑出去,蒋东政便回来了。 长睫频频眨动,林思意立刻联想到了监控。 蒋东政在监视她!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其他! 无耻! 林思意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愣是重新爬了回去。 觉得不解气,她爬上去后,将绳子解开,直接扔了下去,使劲砸在蒋东政怀里。 可不知道蒋东政吃错什么药,竟一点不觉得生气,磁声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震出,仿佛被打爽了似的。 “姐姐,你干嘛奖励他啊?”连粥粥都看不过去了! “蒋屿舟。”楼下蒋东政幽幽喊了一声,语气听起来平平淡淡没有起伏,但粥粥知道,完蛋了! “姐姐,我要被惩罚了呜呜,你可一定要帮我!”小家伙提前给自己找好救兵,他相信,有mama帮他,臭baba的惩罚根本不会落在他身上! 可惜,他想错了。 这次,林思意根本帮不上忙。 因为蒋东政的惩罚,特别狡猾! 第58章 蒋东政的“惩罚” 晚上吃完饭,坐在椅子上的蒋东政手臂一伸,一把揪住瞅准机会要跑的粥粥。 “做完叛徒就要跑?”他用一根手指勾着粥粥后颈处的衣领,另外那只手则单手撑着脸,懒声,“准备跑去哪儿?” 粥粥就知道坏蛋baba不会放过他,这不,吃完饭就要来惩罚他了! 不过他不怕! 有mama在! 他喊:“姐姐救我!” 林思意在走神,可以说,从坐在桌子前吃晚饭开始,她就开始走神了。 这些饭菜的味道,真的太熟悉了。 上次蒋东政做饭给她吃时,她就觉得熟悉,这次她觉得更熟悉。 但熟悉中又有点陌生,让她分不清楚究竟还有哪顿饭的味道和蒋东政这两顿饭的口味相似。 她想继续思考,陡然间,她听到粥粥的求救声。 她立马回神,偏头望向控制住粥粥的蒋东政。 “你放了粥粥,”林思意正色,“想跑路的人是我,和粥粥没关系。” 蒋东政淡淡启唇,眼底浮现一缕兴味:“哦?是吗?可我怎么看到, 分明是这个臭小子给你出谋划策呢?” 林思意哑口无言,她差点忘记,蒋东政时时刻刻监视着她,自然知道她和粥粥之间的互动和对话。 “你想怎么惩罚他?”林思意坐直,仪态端庄,像是一颗雪松,不卑不吭,“我来替他。” 粥粥连拍手掌:“姐姐威武!” 林思意仿佛被注入一股强大的力量,她朝小家伙露出一个柔软的笑,转而望向蒋东政时,笑容挑衅,“你之前又没说不能替,不是吗?” “可以替,”蒋东政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只是,我们林小姐真的确定吗?” 林思意了解蒋东政,此时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但耳边小团子正为她摇旗呐喊,加油助威,她一时冲动,直接点头,“确定。” “好。”蒋东政笑了,他放开粥粥,宽大干燥的大掌包住林思意放在餐桌上柔荑般的手,沉沉道,“那就开始吧。” “对着我的眼睛,夸我二十分钟,最后再以‘我喜欢蒋东政’做结尾。” 林思意一怔,怎么都想不到,蒋东政的惩罚会是这个。 “臭小子背叛我,想偷偷放走你,伤透我的心,所以,他必须用这种方式哄一哄我,弥补我。既然林小姐选择替他受罚,那就由林小姐来吧。”蒋东政强词夺理,从容不迫。 林思意中计了。 蒋东政这是挖坑等她跳呢。 她和他对视,撞入他深不见底的重眸中,有种陷入深海,被海底的藻类绞住脚踝,怎么都游不上去的感觉。 凝视这双眼睛诉说眼睛主人的优点,林思意怕……怕她会完全沦陷在这双眼睛中。 更何况,蒋东政还要求她以“我喜欢蒋东政”收尾,她……不要! 林思意倏地将手掌抽出,“我有点不舒服,二十分钟太长了,先上去睡觉了。” 说二十分钟的话而已,对粥粥而言,不是问题的。 她跑路了。 脚下步伐飞快,生怕晚一分钟被蒋东政抓回去。 蒋东政没有阻止她上楼,目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清隽的眉眼间浮现出几丝愉悦。 他不怕林思意跑掉,跑掉说明她现在对他还有感情,她不敢对着他的眼睛夸他、向他表白,她怕四目相接时他看出她真正的内心。 “咚咚。”蒋东政心跳快上几分,嘴角由衷地向上扯动。 粥粥看看落荒而逃的mama,再看看非但不生气反倒笑意更盛的baba,他不解地挠挠头。 过了会儿,他爬到蒋东政的腿上,努努小鼻子,小声哼哼道:“我知道啦,baba你其实并不是想惩罚我,只是想听妈妈吹你彩虹屁,再跟你表白,对不对?” “哎呦哎呦,好狡猾的老男人!”粥粥给出点评。 “小叛徒,谁跟你说,我不打算惩罚你?”蒋东政将粥粥拎起来,拎一只小鸡似的,直接拎上二楼婴儿房。 将他往足够柔软的床上一扔,他长腿交叠往床上一躺,眼皮低垂着,“开始吧,二十分钟倒计时,夸吧。” “从有记忆开始,一条一条将你记忆中,我对你的好,对你妈妈的好,说出来。”他道。 粥粥一屁股坐下,“啊?很累的,天底下最帅的大帅哥baba,你就饶过我这次嘛~” “而且哦,”他可怜巴巴地讲,“是baba之前教育过我,万事以mama为先,mama不开心了,就要找到她不开心的原因,帮她解决的。” 蒋东政不知道,原来他曾对臭小子说过这些话吗? 曾经他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是怎样对臭小子,又是怎样对待林思意的呢? 他迫切想知道。 但在准备晚餐时,他查过一居山色的监控。 林思意出狱那日是个分水岭,那日之前一居山色的所有监控,全被清空了。 蒋东政只能从儿子这里套话。 “再磨蹭,那就夸半小时。”蒋东政捏了捏臭小子的脸,“或者,你想选择其他惩罚?比如……” 他拍了下小家伙的小屁股。 粥粥才不要被打屁股呢! 他捂住小屁屁,老老实实开夸。 “baba对我和mama很好很好,每天早晨都会早早起来准备早饭,做饭特别特别好吃。” 他掰着手指,一条条说:“会为我和mama做秋千,将我和mama推得高高的。” “每天都夸我和mama,上班前会亲亲我们。” “特别听mama的话,还特别会哄我和mama。” “……” 一件件一桩桩,蒋东政听得认真,他忍不住在脑海中构建粥粥口中的画面,完全控制不住地沦陷其中。 太幸福了。 粥粥口中的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得令蒋东政难以想象,这居然是真切发生过的事情。 若非触碰到真实的粥粥,蒋东政甚至怀疑这是他的一场梦。 粥粥毕竟是小孩子,说到最后已经累了,他闭上眼睛,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带着哭腔说:“baba很好,baba也很坏,好坏……” “好像是一个月前的一天,baba突然就对我说,mama以后会忘记我,不认识我,然后mama就不见了……” 蒋东政不放过粥粥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清晰地捕捉到一月前这几个字。 果真如他所料,他们一家相处的时间,安全就是林思意入狱那段时间。 也就是说,林思意表面在监狱,实际上,她并没有入狱! 第59章 试图让蒋东政赶走她 主卧。 林思意洗漱完躺在床上。 月色朦胧照人,屋内太安静,林思意逐渐产生困意。 隐隐约约之间,她察觉到自己落入一具炙热的怀抱。 是蒋东政来了。 他在其他房间洗漱过,身上味道清冽,但体温和呼吸都过于灼热,烫在林思意的皮肤上,撩起一串串酥麻。 林思意被他弄醒了。 她要躲要挣扎,蒋东政提前一步抱紧她,薄唇贴在她的耳珠处,嘶哑道:“乖,我不做什么,让我抱抱。” 肌肤贴合,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这种程度,林思意能够清晰听到蒋东政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今晚的蒋东政心情是真不错,似乎还很激动。 起初林思意还有点好奇他这副模样的原因,但渐渐的,听着他的心跳声,她的困意重新袭来。 蒋东政静静抱了林思意许久,听到她清浅规律的呼吸声,他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腰肢,将她转过身正对着他。 橘黄的床头灯光斜射而下,落在林思意漂亮的脸颊上,蒋东政借着这一缕灯光,抬手细细描摹她的五官。 最后指尖落在她的下巴时,他微微捏住抬起,默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晚安。”他哑声说。 随之,把林思意揽入怀中,同她一起闭上眼睛。 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陷入睡眠。 无他,他始终没能从愉悦欢喜激动的情绪中抽离。 他的爱人并没有真正遭遇过牢狱之灾,没有在监狱中痛苦无助,这让他如何轻易从喜悦中平静下来呢? 不仅如此,通过这件事,举一反三,蒋东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确定,之前他对林思意的冷漠刁难都浮于表面,背地里他绝非如此。 他是在立一种让林思意厌恶痛恨反感的人设,故意将林思意往外推。 但他为什么这么做? 蒋东政百思不得其解。 他从卧室离开,去往书房,除了让肖来加快调查的速度以外,又派出好几拨人去调查,甚至,他选中好几家享誉国内外的私家侦探社进行调查。 他要尽快知道原因。 届时,他便要将一切真相告诉林思意,他要他们一家三口像臭小子口中那般生活。 蒋东政很确定,无论原因是什么,他不会选择像失忆前那个蠢货一样将心爱的女人推走。 但照这样想,他其实用不着等到查清楚原因,直接就可以将一切告诉林思意,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这么做。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非要等到那个原因被查出。 按了按鼻梁,蒋东政折返回卧室,重新抱住林思意。 翌日清晨,林思意醒来时,就发现她正蜷在蒋东政怀里,手打在他的腰间,无比亲密。 她记得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明明是背对着蒋东政,怎么跑到他怀里去了? 顿时,林思意脸上发热,一阵不自在,微微吐息,她如同烫到似的收回手,匆匆下床。 卫生间里,林思意双手撑着盥洗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到自己脸上和耳根处的绯色,她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打开水龙头,她将盥洗池里放满水,屏息埋了进去。 足足有两三分钟,她才从水中出来。 再出来,她面上冷淡,眉眼间充满理智。 ——试图逃跑是跑不出这栋别墅了,从这一秒开始,她就要让蒋东政无法忍受和他共处一室,主动赶走她。 做好决定,林思意便为之行动起来。 首先,她趁着蒋东政没醒,悄声去往厨房,用最快的速度搞出一顿早饭。 做完她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门一开,她正好看到蒋东政面色凝重,匆匆下楼,看到她的瞬间,他肉眼可见地松弛。 林思意愣了下,她竟看出蒋东政在怕? 怕她跑了? 所以,一个对她没有感情的人,早晨醒来发现她不在身边,失去往日冷情沉稳匆匆跑下楼,究竟是为什么? “怎么起得这么早?”蒋东政已经恢复如常,他走到林思意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餐盘,“以后不用你来。” 林思意大早晨起来搞早餐,当然是有她自己的目的,但她不会跟蒋东政说。 正好粥粥揉着眼睛下楼朝她的方向走来,她直接忽视蒋东政,大步迎上粥粥,蹲下身,朝他张开怀抱。 “m……姐姐早上好!”粥粥莽奔到林思意怀里,在她的左右两边脸上分别落下一个吻,然后摇头晃脑把额头晃到林思意面前。 不知为什么,林思意觉得这样的互动有点熟悉,仿佛是她的肌肉记忆。 奇怪。她心道。 不过她没多想,她笑盈盈地在小家伙额头上落下一吻。 粥粥得到香吻一枚,欢欢喜喜爬到凳子上,两条小萝卜腿一晃一晃,点点餐盘,示意蒋东政给他夹菜。 蒋东政亲眼目睹林思意和臭小子的亲密互动,对比林思意对他冷淡,一阵醋意袭上心头。 “自己来。”他瞥了臭小子一眼,继续给林思意盛饭。 粥粥撇撇嘴,小声嘟囔,“小气鬼小心眼的陈年醋坛子,总是这样,哼哼。” 小家伙的声音太小,林思意和蒋东政都没听到。 林思意坐在餐桌前,接过蒋东政递来的早餐,转手递给粥粥。 如她所料,蒋东政笑了,气笑了。 林思意勾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接下来还有更让蒋东政生气的呢! 果真,当蒋东政开始动筷子将早餐送入嘴里,他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起身大步去往卫生间。 粥粥狐疑看过去,懵懵的。 而林思意门清。 今早的早餐里面,她放了蒋东政无比讨厌的花椒粉。 他吃花椒不过敏,但他厌恶花椒的味道。 “咳咳咳咳——”卫生间里传出咳嗽声。 林思意猜到会这样,因为她在毛巾上喷了花椒水,蒋东政只要碰毛巾,就会闻到他讨厌的气息。 按照林思意对蒋东政的了解,等会他出来肯定会不爽,会冷脸,再严重点,说不准直接冷声让她滚。 她已经开始期待! 然而,结果出乎她的预料! 第60章 “蒋东政,我是真的会对你下手!” 即便如此,蒋东政依旧没对她冷脸,他从卫生间出来后,用一种完全看透她心思的懒淡眼神看向她。 见她愣怔,他挑眉笑了下,当着她的面重新拿起筷子,恍若无事地继续吃饭。 优雅咽下去一口后,他掀眸同林思意对视,点评道:“味道很好。” 林思意气得牙根痒痒,一整个落败! 但没关系,她了解蒋东政太多反感厌恶的东西,那就继续呗。 早饭过后,蒋东政去二楼书房处理公事,林思意在楼下放歌,特别嗨的歌,让整栋别墅里都充斥着影响蒋东政工作的“噪音”! 林思意就不信,蒋东政这都不生气。 他这个人对待工作向来认真,工作环境要求静谧,不许有人打扰他,今天她便狠狠打扰他一次! 粥粥跟屁虫一般全程跟着林思意,看着林思意奇奇怪怪的操作,他忍不住皱起小眉头。 他觉得mama这次回来后,变得好狂野,之前mama从不会在baba工作时打扰他的,毕竟baba不喜欢噪音。 但粥粥没有去劝阻林思意让她停下音乐,他很懂的啦,baba向来双标的,mama在他头上拉屎他都不会生气。 所以,他决定加入mama,和mama一切嗨皮!反正一切有mama兜底! 于是,粥粥拿出他的袖珍款小提琴,开拉! 他学过一点点,刚入门,拉出来的曲子一言难尽。 十分符合那句:人家弹奏要钱,你弹奏要命。 “怎么样姐姐,是不是很好听?”粥粥自信地问林思意。 林思意向后退了半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僵硬点头,“好听,加油。” 为了能够烦到蒋东政,她背叛良心,握住手掌,做出加油的姿势。 如此鬼哭狼嚎般的噪音,请多多益善。 从没被人夸过拉小提琴好听的粥粥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冲冲继续拉起来! 秉承着晋西北已经这么乱,索性再乱点的心态,林思意从粥粥的乐器包里取出唢呐…… 书房中,蒋东政无疑听到楼下的吵闹声。 他不用下楼便知道这是某人的小手段。 他扯动嘴角,眼中闪过一抹宠溺,丝毫没受到影响,继续和一位国外合作商敲定合同。 最后一步流程走完,他起身,噙着意味不明的高深笑容,下楼。 林思意等啊等啊,嘴巴都有点麻了,始终没见蒋东政从书房出来,就在她将要放弃时,她听到推门的声音。 蒋东政出来了! 林思意马上鼓足力气,扬高唢呐声。 这次肉眼可见的成功,林思意明确看到蒋东政脸色冷沉,明显带着恼意下楼。 随着男人步步逼近,林思意猜测蒋东政马上便会夺走她手中的唢呐,冷淡抛到垃圾桶里,再捏着她的下巴,冷笑讽刺她两句,最后吐出一个“滚”字。 事实证明,她果真足够了解蒋东政,一切都按照她的猜测进行着。 蒋东政扔了唢呐,蒋东政捏住她的下巴,蒋东政薄唇张合。 林思意一秒钟都没耽搁,拂开蒋东政的手,当即:“好!” 说着,她赶忙就要离开,蒋东政扣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林思意狐疑拧眉,扭头回望,就见蒋东政恶劣地朝她挑了下眉头,朝着大厅中钢琴摆放处昂了昂下巴。 “走错了,钢琴在那儿。” 林思意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她现在要离开这里,不就应该往门的方向走?去钢琴那里做什么? “呀,又能听姐姐弹钢琴啦,期待期待!”粥粥连连拍手,“姐姐,我准备好啦,快弹~” 林思意没注意粥粥口中的“又”字。 她恍然意识到蒋东政刚才说出口的不是“滚”字,而是提议弹钢琴这类的话。 她刚才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忽视了蒋东政真正的回答。 “我们阿意放的曲子不适合唢呐,更适合钢琴,既然答应和我双人弹奏,那就来吧。”蒋东政长臂一伸,揽住林思意的腰肢,将她带到钢琴前,把她按在座位处。 林思意懊恼地瞪着他! 蒋东政从容不迫地朝她勾笑,心情别提多好。 能不好吗?林思意忿忿,她吃瘪的样子落在他眼中,他肯定爽的吧。 林思意胸口烧着一股火,气恼下,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翩飞,让蒋东政跟都跟不上,俨然是借此发泄。 蒋东政索性不弹,单手托腮,懒洋洋地欣赏林思意鲜活的模样。 林思意余光扫到,一阵无力和委屈在胸口横冲直撞。 多可笑,她以为她能让蒋东政赶走她,结果忙活这么久,都是徒劳。 想到日渐憔悴的林之源,她急得眼眶湿润,现在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吧嗒。”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砸在琴键上,发出浅浅的闷声。 声音夹杂在钢琴声中,几乎没人听得到,但蒋东政的注意力一直在林思意身上,他又怎么会看不到她落泪了? 他当即坐直,抬手要给林思意抹去眼泪,林思意别开脸,没让他碰,沉默地停止弹奏,默声上楼。 蒋东政立刻追了上去。 粥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的身影,撇撇嘴,一脸的不在意。 反正baba会哄好mama的,不是大事啦。 粥粥其实很好奇baba每次是怎么哄mama开心的,但之前每次他去推卧室的门时,都推不开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所以这次他就不白费力气啦。 他蹦到沙发上,随着还没关闭的音乐声蹦跶,玩得可开心啦! 卧室里,蒋东政追上林思意之后,将门反锁,并将她困在门板和他的胸膛之间。 “生气了?”他轻笑,正要哄,忽然间,一把小刀抵在他的心口处。 林思意并不想走到这一步,可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放我走!”她清眸血丝横亘,眼眶里水波微晃,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蒋东政眸色深深,低头扫了一眼心口处的刀子,无所谓地挪开视线。 他重新和林思意对视,见她脸侧散发凌乱,便撩起她的发丝,为她顺到耳后。 见状,林思意懂了,他这是不放的意思。 她咬着牙根,嘴唇发颤,挤出一句话:“蒋东政,我是真的会对你下手!” 蒋东政没说话,无声地看着她,仿佛在说,那就动手吧。 第61章 刀子抵在蒋东政心口 林思意握紧手中的刀子,一点点向下扎。 刀尖穿透蒋东政身上的黑色衬衣,完全碰触到他的皮肤。 只要林思意在继续,就会划破他的皮肤,扎到他的血肉中。 林思意也的确这样做了。 但她的手是抖的。 “继续。”蒋东政笑,“颤什么?现在拿刀的人,是你。” 是啊,现在拿刀的人是她! 她不应该抖! 她应该手起刀落,果决扎到蒋东政的心口,届时,蒋东政会倒下,会昏迷,他再不能束缚住她。 可道理林思意都明白,她手上也蓄足力气,但愣是做不到扎下去! 她对蒋东政……下不去手! 意识到这一点,林思意受到强烈的冲击,手上力气全失,刀子“当啷”一声从掌心脱落,砸在地上。 蒋东政将林思意的“下不去手”看在眼底,他的心一阵失序乱跳。 胸口起伏两下,他捧起林思意满脸泪痕的脸,灼灼看着她,“你对我还有感情,你舍不得伤害我,是不是?” 林思意本就恨自己下不去手,如今这一点被蒋东政戳穿,她的脸色倏地惨白,犹如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没有!”她倔强地瞪着蒋东政,字字清晰地反驳。 蒋东政将那把小刀捡起来,重新塞进林思意的手中,“那好,既然没有,捅我。” 他在逼她。 林思意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满出来了。 她崩溃了。 “蒋东政,你就放过我吧,你抢婚时没查过我为什么和顾珩安结婚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和苏甯瑶做过的交易吗?” “阿源没时间了,我必须尽快完成苏甯瑶的要求,重新找到顾珩安,重新举办婚礼,否则,阿源会没命的!” “你抢婚是什么目的,我不管,但人命关天,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难道残忍到无视吗?” 林思意满脸泪痕,“还是说,抢婚是你为了苏甯瑶折磨我的手段,就为了眼睁睁看着阿源去死,看我崩溃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林思意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她像是一下子被拉入痛苦和崩溃中,顺着门板滑落,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嘴里喋喋着“不要”“不要”。 这一幕,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扎到蒋东政心口。 他躬身将林思意打横抱起,带她下楼,粥粥见状,顿时不再嗨皮,戴上他的黑色鸭舌帽,一路小跑去追蒋东政。 五分钟后,一家三口上了车,蒋东政在驾驶座开车,林思意和粥粥则在后座。 林思意怕粥粥担心,慌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保持着冷静,沙声问蒋东政,“你要带我去哪儿?” 蒋东政将车子开出一居山色,他目视着前方,“到了你就知道。” 说着,他通过后视镜给了粥粥一个眼色。 机灵鬼如粥粥,立马反应过来,他侧身看向林思意,“姐姐,你闭眼,我给你变个魔术。” 林思意眼眶还是红的,她揉了两下,“嗯?” “闭眼啦闭眼啦。”粥粥一脸心疼,真是笨蛋baba,这次居然没将mama哄好,还害得mama更难过。 他忍不住朝蒋东政努努嘴,做了个鬼脸,然后重新望向林思意,“姐姐你快闭眼啦。” 林思意不知道小团子要搞什么,但她看得出来,小团子很担心她,她便闭上了眼。 她以为,粥粥不过是搞个简单的小魔术,很快就会让她睁开眼。 好一会儿过去,粥粥始终没动静。 “姐姐不许偷偷睁眼哦,再等等呀。” 在林思意即将睁开眼的前一秒,粥粥奶声奶气地提醒道。 林思意便继续闭着。 就这样闭了十五六分钟的眼,车子骤然停下,粥粥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可以睁眼噜。” 闻声,林思意睁开眼。 “当当当当~”睁眼的刹那,林思意便看到粥粥晃着手腕,指向车窗外,“我会瞬间移动哦姐姐,你看,我将我们变到了这里!” 林思意看着窗外的“慈安医院”四个大字,一下子愣住。 她揉揉粥粥的脑袋,示意他,她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随后,她立刻看向蒋东政。 蒋东政已经下车,他绕道后车门前,打开车门,“走吧,去看看林之源。” 林思意搞不清楚蒋东政要做什么。 他怎么突然带她来医院探望阿源? 但她顾不得去探寻原因。 她连忙调整好情绪,拿起车内提前准备的一瓶水贴在眼睛附近,用来消消肿,确保林之源不会发现她哭过,以免他担心。 五分钟后,林思意在蒋东政和粥粥的陪同下,来到林之源的病房后门处。 此时,病房里站着好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站在C位的是蒋西临。 这个时间点并不是查房的时间,怎么医生们都聚集在阿源病房?林思意不解。 她担心弟弟病情加重,抿直唇瓣,慌忙便要进入病房。 蒋东政扣住她的手腕,“别急,先等等,医生在叮嘱林之源一些手术前的注意事项,最近几天便能手术了。” 林思意脑子里嗡得一声,猛然望向蒋东政。 好半晌,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粥粥仰起头,举起手:“哎呀,我知道,我听清楚了!” 小家伙以为林思意没听清,认认真真地将蒋东政的话,向林思意复述了一遍。 蒋东政点头,“是这样。” 林思意礼貌地跟小家伙表达了感谢后,重新望向蒋东政,“是……你帮了我?你让苏甯瑶捐献了骨髓?” 蒋东政道:“的确是我找到了和林之源骨髓匹配的人,但那个人不是苏甯瑶,她要求那么多,何必找她呢。” 说罢,蒋东政停顿几秒,“昨天便想告诉你消息,只不过没有完全定下来。” 他盯着林思意的眼睛,“阿意,我没那么糟糕。进去吧,我和粥粥在外面等你。” 第62章 况且,我就喜欢这样的 林思意深深看了蒋东政一眼,眸内闪过万千困惑,他的做法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不懂他怎么会帮她救林之源。 她想问他原因,但这时她的余光扫到蒋西临已经从病房出来,她暂时便没问,移开视线,立刻迎上前,询问蒋西临情况。 蒋西临扫了她一眼,又扫了眼她身后的蒋东政,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开始详细讲述林之源目前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手术计划。 林思意认认真真听完,总结下来便是,林之源是有未来的。 她所求不过如此。 “谢谢,麻烦您了。”郑重地同蒋西临道谢,林思意便红着眼进入病房,去探望林之源。 等林思意走后,蒋西临抬手挥散其他医生,拧眉走向蒋东政,压低声音不认同地说:“怎么回事?怎么还光明正大和刚才那位出现了?你是忘了你是个即将订婚的人吗?” 蒋东政眉眼淡淡,凉飕地觑他一眼,“把人抢到手,自然没必要藏着掖着。” “更何况,”蒋东政补充,“我和苏甯瑶的订婚已经取消了。” 蒋西临愣住,“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真喜欢上里面那位了?你可别忘了,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当年不会将甯瑶推下楼。” 蒋西临以兄长的姿态,郑重关切地提醒:“你得当心,说不准她会将不善用到你身上。” 蒋东政抬眼,“你又不是不清楚苏甯瑶和她的关系,你要是她,你不反感占有你身份的人?” 蒋西临难得听到自家骨子里冷淡冷清的弟弟为一个女人解释。 不过他顺着蒋东政的思路想了想,倒也的确,如果他是林思意,他做不到心平气和做圣父。 “况且,”蒋东政漫不经心,轻飘飘补充了一句,“我就喜欢这样的。” 蒋西临默了。 他真怀疑蒋东政车祸把脑子摔坏了。 “我记得你今天要去周家商讨订婚日期,现在应该到时间了。”蒋东政幽幽提醒。 这句话无疑是堵住蒋西临嘴巴的利器,蒋西临再没心思去管蒋东政的事情。 “走了。”他头疼地按了按鼻梁,和蒋东政告别。 等蒋西临一走,戴着鸭舌帽找地方藏起来的粥粥重新跑到蒋东政身边,踮脚昂头看向蒋西临的背影。 “baba,”他问蒋东政,“刚才的叔叔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大伯父蒋西临吗?” 蒋东政虽然失去一部分记忆,却也清楚自己之前不将臭小子的身份公之于众,不让他与蒋家众人接触的原因。 一是会对林思意造成影响,二则是不能,他不会允许蒋家知道他有孩子,他不允许他和林思意的孩子重新经历他的童年和人生。 “baba?” 粥粥狐疑的声音将蒋东政的注意力拉回,他蹲下身,眉眼间情绪淡淡,但动作熟稔地为粥粥整理好衣服,“是他,还记得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吗?” 蒋东政确定,他一定交代过粥粥一些话。 果真,粥粥骄傲地昂起下巴,“当然记得,只要baba不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本小爷是你儿子!看到你让我认识的那些人后,尽量离得远一点,不让他们看到!” 蒋东政捏了捏他的脸颊肉。 随后,父子俩便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等待林思意出来。 病房里,林思意走近林之源。 大概是确定了手术时间,一切都在向好发展,林之源今天的脸色不像林思意上次见到那么煞白。 姐弟俩视线交接,不约而同地扯动嘴角。 等林思意来到林之源床旁,林之源握住林思意的手,沙哑地叫了她一声“姐姐”,然后说:“我很快就能保护你了!” 林思意心里软软的,眼眶越来越酸。 “好,等你。”她浅笑应道。 林之源也跟着笑了起来,脸上露出许久未见的桀骜:“等我好了,我要多多工作,赚贼多钱,让你住大房子做那种只需要享受的千金大小姐,带你去飙车去旅游……” 见林思意无奈地摇头,他吹了声口哨,“姐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带我小外甥小外甥女去。” 病房里压抑的气氛被愉悦轻松取代,林思意站在这里,第一次没有那种胸口压着块巨石的压抑感。 她抬起手指戳了下林之源的额头,“别调侃我了,距离你有小外甥小外甥女还早着呢,好好休息,为手术做好准备。” 林之源歪着头嘻嘻一笑。 “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你和那个总给你送饭的人相处得怎么样了啊?” 他今天心情真的不错,不由地打趣林思意。 林思意瞥他,没搭腔。 林之源见好就收,很快转移了话题,询问林思意她那位精神状态糟糕的朋友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次林思意被囚住后,蒋东政收走她的手机,查看过她和林之源的聊天记录,同样无中生友,以照顾朋友没办法来医院为理由,骗过林之源。 由于蒋东政还在医院,等会肯定还会将林思意带回一居山色,林思意稍稍思忖几秒,答道:“不怎么样,等会我我还得过去盯着她,以防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抱歉阿源,我……” “打住啦姐,不许说道歉的话,”林之源严肃道,“你为我做得够多了,你已经足够好了,而且,我这里又不是必须时时刻刻要你陪。” “只要,手术那天你送我进手术室就可以。” 他用期盼的眼神望向林思意,“行吗姐?” 林思意笃定回答:“当然,我一定会来。” “那就行,”林之源笑容扯到耳后,十分懂事地说,“时间不早了,姐你快回去照顾那位姐姐吧,你放心,我自己能行。” 林思意本来打算再呆一会儿,但蒋东政就在外头,她再呆能呆多久呢? “好。”叮嘱了林之源一些注意事项,林思意选择离开。 一出门,她便看到蒋东政和粥粥的身影,粥粥拿着游戏机在玩一些益智小游戏,蒋东政站在远一点的窗户前,正在接电话。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两张相似的脸齐齐朝她看来。 林思意竟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相同的……思念? 第63章 “我和苏甯瑶解除订婚了。” 这才半小时而已,他们想她? 粥粥是小孩子,或许是想念她陪他玩,蒋东政是为什么? 看错了吧。林思意心下有了定论,朝他们走去。 “姐姐,我出来啦,走走走,回家家喽。”粥粥如同撒欢的小鸟一般拉着林思意跑,林思意穿着带跟的鞋子,跑不快,小家伙便自己跑,提前跑到电梯门前等待着。 林思意和蒋东政走在后头。 “我以为你想不跟我回去。”蒋东政打破寂静。 林思意看着前头欢欣雀跃招手的小家伙浅笑,间隙时怼道:“我想或者不想,有用吗?你在这里等着,我还有不回去的可能性吗?” 蒋东政不怒反笑,“没用,没可能性。” “那不就得了,我何必白费功夫?”林思意嘀咕道,“更何况,现在你掌控着阿源的生死。” 蒋东政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挑了下眉,“不错,对我很了解。”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林思意不跟他回一居山色,他会用林之源威胁她。 林思意嗤笑,真是和她料想得一模一样。 她打心眼里反感这一套。 但此刻她心里的感激也是真。 “谢谢。”她闷声说。 话题转移得这么快,蒋东政没料到。 他嘴角向上翘了翘,无声地握住林思意的手,强势与她十指相扣。 十指连心,掌心贴合碰触的刹那,林思意心口处被什么撞了下,她眉头一锁,当即便要将手抽出来。 但蒋东政握得很紧,“怎么,只是口头上的谢谢?林小姐未免太不诚心。” 林思意:“……” “你就不怕你和我牵手的画面被苏甯瑶知道?”她讽刺。 蒋东政握得更紧了。 林思意完全没办法抽离,不得不歇下心思。 静谧在两人之间萦绕了几秒钟,这次是林思意先出声,她将进入林之源病房前的疑问问出口:“为什么会帮我?” 蒋东政还是回了四个字:“你觉得呢?” 这个答案,和他抢婚囚禁的答案一样。 音落,他停下脚步。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林思意不得不停下来看向蒋东政。 四目相接,蒋东政眸内盛着林思意的倒影,“你觉得呢?” 林思意呼吸一紧,向后退,但手被蒋东政握着,她向后蒋东政便向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回。 她只能移开视线,抗拒地回复一句:“我不知道!” 蒋东政没将“你知道,你只是不肯信”这句话说出口,他直直盯着她,薄唇一张一闭,溢出一句:“我和苏甯瑶取消订婚了。” 说完,他便牵着林思意的手,带着听到消息后略显僵硬的进入电梯。 进入电梯后,不,准确来说,蒋东政说完那句“我和苏甯瑶取消订婚了”之后,林思意便有些僵硬有些愣神。 蒋东政和苏甯瑶的订婚,就这样取消了? 怎么会? 明明在云城时,蒋东政还坚决表示,苏甯瑶在他那里是最重要的女人。 “很震惊?”蒋东政垂眸一挑眉,“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总得选择喜欢的人,不是吗?” 他嗓音低沉,谆谆诱导,试图让林思意询问一句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可惜,林思意没有问,她没有任何回应,趁他疏忽挣脱他的束缚,去逗弄粥粥了。 蒋东政懒懒地靠着电梯,视线长久地落在林思意身上。 捻了捻手指,感受着林思意留在他掌心的触感,他缓缓勾了勾嘴角。 现在不敢问他喜欢谁,不敢信他喜欢她……没关系,一点点来,他会向她印证这一点,让她相信。 “叮咚,一层到了。”电梯滑至一层,蒋东政上前一步,将粥粥抱在怀里,自然而然地再次牵起林思意的手,牵她去往停车点。 这样的一幕,是林思意心目中最标配的一家三口的模样! 她像粥粥一样是个小萝卜丁那个时期,最大的愿望便是爸爸抱着她,牵着妈妈,一同走在寻常的街上。 但那样小小的愿望她从没实现过,林家那对狸猫换太子的罪魁祸首半点善意和温馨都吝啬给她。 于是,小时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小愿望,经过长年累月的意难平,变成她内心深处难以实现的执念。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期盼的一幕就这样轻轻松松到来了。 不过仔细说来,这一幕和林思意梦想中的一幕不一样,她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小孩子,而这幅画面中的小孩子粥粥也不是她的孩子,她和蒋东政更不是夫妻。 但她就是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更莫名的是,她觉得这就够了,她已经梦想成真,当年的执念突然就消了…… 她这一刻,没由来的……幸福。 林思意简直被自己吓到, 柳眉蹙起,她一阵狐疑,她这是怎么了? 上了车后,她赶紧借着和粥粥玩游戏的机会,清空脑海内杂乱的思绪。 不知道是不是她玩游戏玩出幻觉,她依稀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她循着异样的方向看去,什么人都没有。 而这时,蒋东政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开出医院,林思意便没再分神,一心一意陪着粥粥玩游戏。 没人注意到,医院门口的柏树后面,停着一架轮椅,轮椅上,苏甯瑶眼神毒辣充满愤怒。 等到蒋东政的车子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收回视线。 贱人,林思意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能让蒋东政牵着? 她握住拳头,咬紧牙根,眼中的恨意甚至能萃出毒液。 “你凭什么得到我想要的男人?呵呵,你别想,你别想!”她恶意诅咒,“我要让你后悔勾引他,你等着瞧吧!” 苏甯瑶不知道想到什么,阴森笑出声。 随之,她滚动轮椅,进入医院内。 林之源的病房中,林之源正要午睡,突然有人敲门。 他以为是护工来了,“请进。” 结果,进来的人,让他出乎预料! 他冷下脸,丝毫不掩饰他的反感,“滚出去。” 即便林之源现在被病魔折磨,日日化疗,瘦骨嶙峋,但他冷下脸时,仍旧像是一只凶野的狼狗! 第64章 失踪! 苏甯瑶并没有因为林之源的恶劣态度而离开,她滚动轮椅进来,委屈地眨眨眼,娇滴滴地开口,“弟弟,我是你亲姐姐啊,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林之源被恶心到了,隔夜饭都险些吐出来。 他冷脸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凶野地扔向苏甯瑶。 “噔——”刀子扎在苏甯瑶身后的轮椅靠背,幸亏苏甯瑶躲得及时,赶忙偏开脸,否则刀子完全能够正中她的眉心! 她后背涌起凉意,冷汗倏地冒出来。 “还不滚?”林之源怒声催促。 事已至此,苏甯瑶也没必要装可怜了,她非但没走,反而滚动轮椅来到林之源病床前。 在林之源动手或者开口之前,她冷哼一声嘲讽道,“为了一个林思意,不仅大义灭亲将父母送进监狱,还要为了她杀了我?” “真是让人感动的姐弟情啊,”苏甯瑶拍手感慨,“就是不知道,如果其他人欺负你的好姐姐,你会不会这么义愤填膺呢?” 林之源握住掌下的床单,“什么意思?” 他凶煞地瞪着苏甯瑶,“把话说清楚,是谁欺负我姐,再这么磨磨唧唧,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甯瑶心道你也没对我客气! “能是谁,”她直视着林之源,“你啊。” 我?林之源冷笑,懒得再废话,他捞起果盘里的水果,作势便要打向苏甯瑶。 苏甯瑶暗骂一声没素质的疯狗,在他将苹果扔过来的前一秒——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林思意为了给你治病,付出过什么吗?”苏甯瑶笑着,脸上恶意满满。 眼瞅着林之源缓缓收回手放下苹果,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残忍地将林思意之前费劲心思隐瞒的事情说出来。 “她为了给你治病,求过苏野,被苏野威胁去陪酒,后来发现苏野不是和你骨髓匹配的人,而我才是,又被我逼着去嫁给顾家那位疯批少爷。” “我讨厌她,让她嫁给顾珩安无非是觉得顾珩安不可能娶她,让她一点点绝望,但她可能是运气不错,居然和顾珩安两情相悦,和顾珩安顺利达成结婚的意愿。”苏甯瑶前面如实描述,但到这里,她故意撒谎。 “可没想到,婚礼上,我的前未婚夫阿蒋东政对她临时起意,当众抢婚,将她掳走。” “蒋东政之前没看上她时,为了我无情伤害过她,她有多恨我就有多恨蒋东政,但她跑不掉,只能伏身在厌恶的人身下。” “你知道为什么吗?”苏甯瑶自问自答,“因为,蒋东政找到了除我之外,能救你的人。” “掌握你的性命,就掌控着林思意,可以肆意地践踏她呢。” 苏甯瑶一摊手,无比残忍地pua林之源,“所以啊,归根到底你才是欺负林思意的人,你现在应该认同我的说法了吧?” 林之源此时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白得惊人,整个人在颤,像是下一秒便会昏死过去。 因为林之源总是无条件相信林思意,为了林思意跟苏甯瑶作对,苏甯瑶别提有多厌恶他了,见他受到刺激的模样,她自然想再说点什么,再刺激刺激他,让他再痛苦一点,谁知,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苏柏的电话。 如今苏甯瑶每次接通苏柏的电话都心惊胆战。 却又不得不接。 她只能放弃再去刺激林之源,留下一句:“别总觉得你和我、和被你扔进监狱那两位不一样,毕竟咱们身上流淌的血都一样,歹笋出不了好竹,你啊,一样吸血林思意。好好想想吧,我的好弟弟,改天姐姐再来看你哦。” 说完,她不怀好意地凝视林之源一眼。 亲爱的好弟弟,你能受得了林思意为你继续痛苦吗?受不了就自杀吧! 苏甯瑶太期待林之源死亡后,林思意的反应了,肯定很绝望吧,甚至可能承受不住,也去死呢? 只要林思意死了,东政哥就是她的了! 幻想到不久之后的美好时光,苏甯瑶爽得打了个哆,她脸上挂着甜笑,愉悦地滚动轮椅离开病房。 但出了病房,苏甯瑶脸上的笑便消失了,她拧起眉头,在苏柏的电话自动挂断之前,不安地按下接听键。 “小妹,你现在有时间吗?之前救下小野的那家人说,他们在当时救下小野的地方捡到一部手机,疑似小野的,你能过去取一下吗?我这边有新开发的药品发布会要参加,没办法赶过去。” 苏甯瑶急促的心跳瞬间平缓下来。 “我没事的二哥,你放心,我等会就去拿,你安心工作吧。” 挂断电话,苏甯瑶嘴角带笑,滚动轮椅去往苏野的病房。 推开门,她将护工打发走,抹去眼角刻意挤出来的泪,凑到正处于昏迷中的苏野耳边:“小野,天都在帮我,你知道吗?” “前几天二哥跟我说,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慌张,没想到,找到的是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你。” “今天二哥又告诉我,你的手机找到了,如果他亲自去取,肯定会查手机上的指纹,然后查到我身上,可惜啊,天公不作美,他有事要忙,拜托我去取。” “你最后一通电话,有给林思意打吗?”考虑到病房里有监控,苏甯瑶没敢放肆笑出来,一边装出抽噎的模样,一边在苏野耳边恶狠狠道,“应该会吧,如果咱们的好二哥知道,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你遇险后,发现是林思意针对你,打电话过去质问呢?” “放心,就算他没有这样想,我也会引导他往这个方向思考的。” “你就等着二哥为你报仇吧!” 撂下话,苏甯瑶离开苏野的病房。 等她离开后,病床上双目紧闭的人眼角滑落一滴微不可见的眼泪,无声无息地隐没到头发中…… 另一边,林之源的病房中,自从苏甯瑶离开后,林之源一动不动地僵坐在病床上。 他满脑子都是苏甯瑶那些话。 不可能。 苏甯瑶肯定说谎了。 林之源告诉自己,姐姐曾经跟他保证过,绝对不会为了他牺牲她自己。 可再多的心理暗示都安抚不了他。 他突然记起一件事,一向对他最最好的姐姐,为什么三番两次将他一人留在医院? 之前林之源没在意,现在他却觉得过于奇怪。 他的姐姐永远不可能在他的危急关头,为了别人丢下他! 还有……林之源又记起前不久林思意的不对劲,他当时就觉得她有事隐瞒他! 越来越多的不寻常被林之源迟缓地捕捉到。 他当即就要给林思意打电话,可林思意的号码调出来,他却没有勇气按下拨打键。 林之源慌了怕了,他担心电话打过去,证实苏甯瑶所说的一切都属实! 那他算什么?口口声声要保护姐姐,实际上让姐姐为他不断牺牲的吸血水蛭吗! 林之源眼白上布满血丝,他咬着牙根,攥住拳头,一拳打在脸上。 混蛋!你为什么注意到姐姐的异样却没有深究下去!林之源质问自己,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 与此同时,蒋东政的车子缓缓驶入一居山色。 林思意被粥粥拖着进屋打双人游戏,蒋东政跟在他们母子身后。 突然,他的手机响起。 电话是林之源的护工打来的,自从蒋东政将林思意掳走后,便买通了护工,让护工将林之源的情况汇报给他。 拧了下眉头,他接通电话。 “蒋、蒋先生,出事了,林小先生不见了!”护工声音急切,“我洗完衣服回来,推开病房的门,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四下寻找,几乎找遍医院,根本找不到人!” 第65章 发现“李助理”的真实身份! 由于粥粥今天出去一趟,小孩子的精力有限,和林思意玩了没一会儿便困了。 不过他睡前缠着林思意索要睡前浅亲亲,一副林思意不亲亲,他就硬撑着不睡的架势。 林思意捏捏他的鼻尖,眼神温柔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安啦。”她宠溺地说。 小家伙如愿以偿,嘻嘻一笑,闭上眼。 不过,隔了几秒,他马上又睁眼,“姐姐,我想吃叔叔做的菠萝肉。” “好,”林思意答应下来,“睡吧,我会告诉他的。” 这下,粥粥真的闭眼睡觉了。 林思意替他将薄被盖好,拉上屋内窗帘,创造出合适的睡眠环境,悄声离开房间。 一出门,他便看到蒋东政正在上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眉头锁起,面露几分凝重。 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他动了动唇,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一句话,便挂断连线。 林思意会一点点唇语,她依稀判断出来蒋东政那句话是: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把人找出来。 有人失踪了?林思意狐疑一秒,很快便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与她无关的事情,她的好奇心没那么重。 只要不是林之源突然失踪,其他人,她都不在意。 而林之源马上就要手术,一切积极向好,她又和他约定好过两天手术去见他,他怎么可能失踪? “找我?”蒋东政这时来到她身边,惫懒出声,打破寂静。 林思意记得粥粥的小要求,便道:“粥粥想吃你做的菠萝肉。” “哦?”蒋东政靠在墙壁上,嘴角上挑,眸内流淌着打趣,“所以,还愣着做什么?” 林思意一怔。 什么? 她该做什么? 蒋东政微耸了下肩,有条不紊不疾不徐地胡诌,“臭小子没告诉你,跟我点菜,需要付出一个吻吗?” “来吧。”说着,他躬身弯腰,将侧脸送到林思意唇瓣前方,等待她吻上来。 林思意睫毛轻颤,和蒋东政的距离这么近,她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甚至,她能感受到那些柔软的小绒毛碰到她的唇上,撩起细微酥麻的电流。 她的心跳猛地急促起来,眉头紧锁着,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你要不想做,我自己来。”反正就是一道菜而已,难不倒林思意。 但她刚抬脚要往厨房的方向走,蒋东政便直起了腰,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肢,强势将她按在墙壁上,窃取一个吻。 “既然你不肯主动交饭钱,那么,只好由我自己来取了。” 蒋东政舔了舔唇,脸上露出餍足,音落,他便得逞地离开。 只留林思意一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等蒋东政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后,她卸力地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紧紧抿直唇瓣。 可唇上的麻意仍在。 她心口处的跳动也没有放慢速度,反倒在加快。 “呼——”吐出一口气,林思意快步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清水,扑在脸上。 林思意,你冷静点。 就因为蒋东政取消和苏甯瑶的订婚,并且帮助了阿源,你就忘掉他曾经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又要将心口那颗心给出去吗? 不可以,不可以了!难道你还要再经历一次云城的狼狈吗? 林思意一遍遍劝阻自己,终于,她唇上的酥麻褪去,心跳也归于平静。 其实,她无法判断是她的劝阻有效果,还是……根本没效果,只是十多分钟过去,那些反应自然而然地消失。 她就当作是有效果。 她平静地从卫生间出去。 闲着无事可做,她坐到卧室阳台上,编写了一首新的钢琴曲。 林思意不仅仅是会弹钢琴,她更会作曲。 完全沉浸进去,时间过得非常快,一小时的时间如同一瞬而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林思意才从作曲中抽身,她放下纸笔,过去开门。 “姐姐我醒啦,我来喊你吃饭,”睡完觉的粥粥精神抖擞,树袋熊一样挂在林思意腿上,伸长脖子往屋内看,疑惑不解地问,“姐姐你在做什么啊?我敲了好久的门,你才开。” 林思意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我作了一首曲子,等完成后弹奏给你听。” “哇哦!”粥粥惊喜极了,“是送给我的吗?” 林思意点点头,声音如水般温柔,“是啊,的确是粥粥给了我灵感,自然是送给粥粥的。” 粥粥乐滋滋地搂住林思意的脖子,凑到她的脸颊旁边,一阵猛亲。 林思意露出笑容。 蒋东政看到这一幕,脸色黑沉,他酸了。 他不知道没有失去某段记忆的他是如何跟臭小子相处,现在的他,只想上前将臭小子从林思意身上拿开,扔出去! 林思意都没给他作曲,臭小子哪能越过他这个老子前头去? 而且,臭小子难道不觉得亲别人的老婆很冒犯吗? 俨然,蒋东政已经忘记,林思意并不是他的妻子。 粥粥已经坐到餐桌前,看到小心眼的baba黑脸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哎,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他一个小孩子吃醋呢? 不过呢,粥粥想,他小孩有大量,小孩肚里能撑船,就宠一宠醋坛子baba啦。 于是,粥粥跳下椅子,哒哒哒跑到蒋东政面前,拉着他,将林思意身旁的位置让给他:“叔叔坐!” 完成后,粥粥仰起脸,一副求表扬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很棒吧! 蒋东政嘴角上挑,磁笑一声,“给你买新上的模型玩具。” 粥粥一双葡萄眼晶亮晶亮的,他双手交叠放在小肚子前面,学着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动作,朝着林思意和蒋东政鞠了一躬,“请醋坛子叔叔和天底下最漂亮的姐姐,幸福幸福超幸福!” 蒋东政单手托腮,“你想要什么,等会列个清单。” 粥粥嗷呜一声,先绕着桌子跑了一圈,然后朝蒋东政敬了个礼后才坐到餐桌前吃饭。 林思意目睹这一切,嘴角忍不住勾笑,在医院时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又来了。 她为了压下这些不该有的感情,只能低头吃饭。 她根本没注意到吃什么,饭菜进入口中她才意识到她吃进去的是菠萝肉。 紧接着,林思意愣了。 这道菜的味道…… 太熟悉了。 和她曾经吃过的菠萝肉味道,一模一样! 她记得上次吃这个味道的菠萝肉,是在…… 医院! 那次,是李助理送她的! 第66章 是谁? 林思意记得清清楚楚,李助理两次送她的餐食里面都有菠萝肉这道菜。 她很明确,之前吃过的味道和今天在蒋东政这里吃到的味道毫无区别! 每个人做饭都有各自的特点,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除非…… 之前吃过的,和现在正吃着的,是出自一人之手! 林思意脑子里一片混乱。 忽然间,她想到一件事,前不久在清水湾时,蒋东政做过的饭菜她吃着也很熟悉,只是因为那时他没有做菠萝肉,所以她没有立刻分辨出来为何熟悉。 林思意愣住了。 她几乎百分之百确定,曾经李助理给她送过的饭,其实是蒋东政做出来的! 还有…… 林思意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 她又想到一件事,她见过李助理,李助理对待她疏离冷淡,俨然只是将她当寻常病人家属。 和vx聊天时热心良善对她不错的【。】不像一个人! 之前她以为,这是因为李助理现实生活中很忙,又不擅长沟通,是个i人。 现在她开始怀疑,和她聊天、为她疏通关系让阿源成为蒋西临的病人、为她准备午餐、将昏迷的她从街上救起送到医院的【。】真的是李助理吗? “在想什么?”蒋东政看出林思意的失神,放下筷子,眉头微锁,将视线全部放在林思意身上。 林思意屏息,循声看向蒋东政。 她静静看着他,打量着他。 【。】会是面前的人吗? 林思意忍不住猜测。 “在想什么?”久久没等到林思意的回答,蒋东政再次开口,这次他身上的随意懒倦尽数褪去,被凝重和担忧取代。 林思意不是瞎子,蒋东政的眸子里全是担忧,她当然看得出蒋东政在担心她。 心口处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 她急忙避开他的视线,平静地搪塞了一句,“没什么。” 但隔了几秒,她攥紧筷子,重新看向蒋东政,试探性地开口,“菠萝肉很好吃。” 林思意想看看蒋东政是什么反应。 如果他是【。】,并且以李助理的名义给她送过几次晚餐,她现在提起菠萝肉,他肯定会表现出一点点异样的。 可惜,林思意仔仔细细看去,蒋东政嘴角微微上挑,从容坦荡,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愉悦,雅痞道:“只要付好报酬,随时为林小姐服务。” 这完全不是林思意要的反应。 单从他的反应上看,他根本不是【。】。 “什么报酬,什么报酬?”粥粥还是第一次听说baba做饭还需要报酬呢,他捧着脸,眼睛盯着蒋东政,提溜提溜转着。 “咳。”蒋东政虚咳一声,夹起一小块足够软烂,适合小孩子吃的肉块,放到臭小子碗里,懒声,“吃饭堵不住你的嘴。” 林思意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这才对。 即便是蒋东政,在现实生活而非商海中,撒了谎后陡然被拆穿,也会稍稍表现出几分不自在的。 他如果真是【。】,她提出菠萝肉的刹那,必定会有点反应,就算他自控能力强,眼神也会不自然,而不是现在这般分清云淡,完全一副与他无关的架势。 林思意不禁怀疑,是不是她太敏感了? 或许,【。】根本不是蒋东政,就是李助理,天底下的的确确就是有迥然不同的两个人能做出同样口味的美食呢? 在林思意思考这些问题时,蒋东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开锁看了眼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 随后便对林思意说,“等会陪我出去一趟。” “记得给本宝带礼物哦。”粥粥将肉肉捣得碎碎的,塞入嘴里,像只小仓鼠一样两腮鼓鼓的,一边嚼一边说话。 蒋东政:“让你姐姐给你挑。” 粥粥:“哇哦哇哦,期待!” 林思意:“……” 她的行程就这样被决定了。 既然如此,她便没有拒绝。 “好,”她答应,同时看向蒋东政,朝他伸出手,“既然出去,我的手机,还我。” 自从被蒋东政掳到这里,林思意一直没拿到手机。如果等会蒋东政将手机还给她,她便直接给李助理打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他。 只是她计划得好好的,蒋东政却吝啬地扔出两个字:“不给。” 林思意强调:“现在你掌控着阿源的生死,我不会联系不该联系的人。” 蒋东政眸色深了深,藏着林思意看不懂的东西:“不行。” 林思意见蒋东政如此决绝,也没有再浪费口舌,反正阿源那边现下足够令她放心,手机是否拿到手无所谓。 就是可惜了,这一条探寻【。】是不是李特助的路也被堵死了。 …… 从早晨醒来开始,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做,时间就如同沙漏里的沙子,悄然流逝,林思意和蒋东政从一居山色出去后,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粥粥自己一个人在家,真的可以吗?”林思意有点不放心。 蒋东政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闻声,他抬起食指点了点方向盘,唇畔袭上一抹笑意。 “只要我不在,会有人去照顾他。”他回答。 林思意淡淡“哦”了声,意外发现蒋东政嘴角的笑,她一愣,随之立马福至心灵地意识到他为什么笑。 ——她刚才那句话中,说了“家”字! 她懊恼。 怎么会突然蹦出一个家字? 蒋东政余光扫过林思意眉头向内挤的小表情,笑意更浓。 林思意别开脸,后脑勺对着他。 可就算如此,她完全看不到蒋东政,脑子里还是会浮现出他打趣她的表情。 车子里弥散着暧昧,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林思意心上。 幸亏车子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林思意得以迅速逃离车内。 胸口稍稍起伏,她吐息换气,抬眼看向面前的店。 即使林思意从没来过,却知道For Elise,这是一家私人高定店,里面随便挑一件衣服,动辄便是上百万。 “明天陪我参加一场订婚宴,现在给你选衣服。”见她站在门口不动,蒋东政来到她身边,优雅又张扬地朝她伸出手。 第67章 修罗场 林思意没将手放上去,蒋东政便强势握住她的手,光明正大地将她带到For Elise。 店内装修风格十分奢贵,各式各样的礼服陈列在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不过林思意用不着自己挑,这家店的顶级设计师直接迎了上来,“这位便是林小姐吧,请跟我来,您的礼服已经按照蒋总的要求制作完毕。” 蒋东政这时才松开林思意的手,略微昂了昂下巴,“去吧。” 林思意跟着设计师走。 刚走没两步,瞧着像是设计师助理的人行色匆匆地跑上前,为难地看了设计师一眼,看了看林思意,又瞅了瞅坐在一旁沙发上打开笔记本处理工作的蒋东政,最后不得不凑到设计师耳边小声私语。 林思意跟设计师的距离很近,即便她礼貌转脸看向别的方向,还是难免听到一点。 设计师根据蒋东政的命令,给她设计的衣服,有人看中,想要出高价买下。 设计师眉头皱起,并不避讳地说:“那是林小姐的衣服,只属于林小姐,其他人看中也没有办法。更何况, 我并没有将衣服挂出来,怎么会有人看中?” 助理脸色发白,垂在腿侧的手握住,小声道:“我瞧见您下楼接见贵客,便想先将衣服挂好,能让贵客上楼后一眼见到,哪想到,正好被二楼挑选礼服的一位vip客户瞧见了。这一瞧不要紧,直接看上了,还说除了这件衣服,其他都看不上。” “而且,而且……”助理支支吾吾,见设计师明显露出不悦的情绪,心一横,一咬牙,道,“那位vip客户是苏家大小姐,苏甯瑶,蒋总的……未婚妻。苏小姐听说这件衣服是蒋总参与设计的,直接便说要,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设计师脸色顿时变了,这不尴尬了吗?蒋总带着关系亲密的情人,撞见正主?这这这……衣服该给谁呢? 为难之下,设计师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林思意。 林思意猜到设计师是将她当蒋东政的情人,看她这一眼,无疑是要让她识趣让步。 毕竟,情人得有自知之明,得识相点,别惹正室。 但衣服是蒋东政非带她过来试穿,是蒋东政自作主张为她制定,蒋东政非要给她,现在被他握住把柄的她,没能力干涉他的决定。 也就是说,是否将衣服让给苏甯瑶,得蒋东政做决定。 “稍等,我去问问。”林思意其实挺想耸肩表示无奈,但她无意为难打工人,再加上她挺想看蒋东政的热闹,便抬脚朝蒋东政走去。 蒋东政没听到林思意三人刚才的谈话,他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发觉到面前笼罩着一层阴影,他抬头,磁声问:“怎么了?” 林思意将苏甯瑶就在楼上,并且看上她那件裙子的事情告知蒋东政。 话音落下,她好整以暇地等待蒋东政露出一瞬的慌乱。 是,蒋东政是提过他和苏甯瑶接触了订婚,但一个前不久刚对她表明苏甯瑶有多重要的人,能骤然解除婚约? 就算真解除了,感情能随随便便消失吗?林思意才不信。 即便蒋东政几小时前刚说过,他不想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总之,林思意已经预料到,蒋东政会立刻带她离开,并让设计师将衣服给苏甯瑶,以防等会苏甯瑶下楼后看到他带她来买衣服受到伤害。 林思意等着让蒋东政自己打他自己的脸。 从而让她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不要傻傻沦陷。 只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蒋东政眉头一拧,“你的就是你的,只是你的,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与此同时,苏甯瑶滚动轮椅下楼,身后还跟着帮忙推动轮椅的苏柏。 她显然听到了蒋东政这番话,表情一瞬僵硬起来,脸上的笑容完全维持不住,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站在她旁边的苏柏顿时黑脸,他下楼,一把拂开林思意,来到蒋东政面前讨要说法,“蒋总,你什么意思?我妹妹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带着这个……” 苏柏指着林思意,本意要骂一句贱人,不过他是顶级医药研究院的人,在制药方面有一定的成就,不太好意思将“贱人”两个字说出口。 稍微停顿几秒,苏柏将“贱”字省略,“你怎么能带这个人来羞辱她?” “你现在和我妹妹道歉,并保证和她断开,再不来往。”苏柏不同于苏辰的冷漠理智,苏野的狂妄自大,他身上带着一股子木讷书生气,是苏家三子里,最一板一眼最刚正不阿的人,所以,即便他深知他的实力远远比不上蒋东政,仍旧为苏甯瑶出头,坚决让蒋东政道歉。 蒋东政目视苏柏将林思意推得踉跄后,脸色就风雨欲来般难看起来。 他冷脸无视苏柏,长腿迈开,走到林思意面前。 确定她没事,他才分给苏柏一点注意力,眯眸危险地睨着苏柏,“苏甯瑶没告诉你,我和她……” “东政哥!”蒋东政的话说到一半,苏甯瑶急忙喊住他,匆匆滚动来到他面前,仰脸眼泪朦胧地看着他,用只有她和结蒋东政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我们解除婚约的事情,我还没跟家人说,你能不能先别往外说啊,我怕他们知道后逼我嫁人。” “东政哥你知道的,那位蒋超先生虽然也很厉害,可他那种厉害太常见了,没有威慑性,如果我家人知道我和你取消婚约后,即将和他订婚,一定会逼我取消的。” “就几天时间而已,再瞒几天,我肚子里的孩子马上能做DNA检测了,蒋超先生也快回国,等我和蒋超先生迅速结婚生米煮成熟饭,我家人就不会再做什么了。” 她还解释道,“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抢姐姐的衣服,只是为了假装还是东政哥的未婚妻而已,没有恶意的。等会东政哥你只需要假意将礼服交给我,骗过我二哥后,我马上还给姐姐。” “求你了,东政哥,”苏甯瑶眼泪汪汪,“看在三哥和孩子的份上,帮我一次吧。” 苏甯瑶坚信,蒋东政不会拒绝她。 她已经等着看林思意的笑话了。 第68章 “对你好很奇怪?你该习惯” 但蒋东政淡淡回她一句:“蒋超还不到苏家瞧不上的地步。” “以及,”他沉沉凝着苏甯瑶,“苏家的人看起来都宠你宠得很,并不像会逼你嫁人的样子。” 撂下话,他无视苏甯瑶一瞬的愣怔,将手腕从苏甯瑶掌心拽离,拉开两人的距离,重新冷眼望向苏柏,提高音量,继续被苏甯瑶打断的话,“我和她的婚约已经取消,她有真心喜欢的人,也有要嫁的其他人,要道歉要不到我头上。” 稍稍停顿一秒,他危险眯眸,声音也冷了不少,“相反,二少无缘无故推搡我的人,过来道歉。” 林思意揉按着腰际撞到桌角的位置,听完蒋东政这番话,愕然地仰脸看向蒋东政。 他居然就这样直截了当、冷淡无情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言已经和苏甯瑶取消婚约一事。 并且,他居然护着她,要让苏柏给她道歉。 苏甯瑶同样震惊。 她一脸不敢置信。 上次蒋东政约她在Sicilian见面时,他对她就挺冷的、挺不给她面子,但那时最起码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那就算不得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蒋东政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下她的面子! 他忘了蒋三死前让他照顾她了吗? 这就是他的照顾吗! 苏柏也是被震惊到的状态。 他震惊于蒋东政和自家妹妹的婚约居然取消了。 而且,听蒋东政的话,小妹似乎有了新的情况?那小妹为什么要抢蒋东政给林思意定做的衣服? 在苏柏的记忆中,苏甯瑶一直是个善良到圣母的人,面对任何欺负她的人,都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争不抢不反击。 今日怎么非要闹着抢夺不属于她的衣服,和之前的形象反差太大,甚至有点无理取闹,这让他觉得割裂。 但总归是宠爱多年的妹妹,他疑惑地看了苏甯瑶一眼,便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蒋东政和林思意之间。 他这才发现,林思意在按着腰部,他刚才那一下,伤到她了。 今天的确是他关心则乱,太冲动。 就算再不情愿,苏柏还是对着这位有血缘关系却让他反感的妹妹说了声抱歉。 蒋东政没再多说什么,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揽住林思意的腰,手掌恰如其分地贴在她酸痛的位置,帮她缓缓揉捏着。 完全将怜惜、守护、在意暴露出来。 林思意一整个僵硬。 其实,蒋东政帮她按得很舒服,一点没有暧昧或者涩意,但她却觉得那一小块皮肤像是着了火。 她要躲。 蒋东政提前猜到她的意图,她一动,他五指便微微加重了力气,箍紧她的腰,不让她跑。 “别动。”他沉声。 林思意挣脱不开,只能说:“我自己去试衣服就行,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蒋东政挑了下眉:“我的工作就是陪你试衣服,不让你再受到打扰。安心试完,早点回家。” 林思意惊诧地偏头望向蒋东政。 “我脸上有东西?”蒋东政回望她。 林思意沉默了几秒,唇瓣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但蒋东政一直盯着她,她躲不掉,嗓音微哑地开口道:“你是不是被谁穿了?” 否则,他为什么一直在维护她,三番两次不给苏甯瑶面子?他刚才那句“不让你再受到打扰”完全是明着说苏甯瑶是在作妖了。 “对你好很奇怪?”蒋东政的视线一瞬不瞬,黑眸中满是认真,“你该习惯。” 林思意屏息。 她听不得蒋东政直白的撩拨。 她会怕。 怕被他牵着鼻子走,再控制不住胸腔里那颗心。 幸好电梯滑行至二楼,林思意趁机摆脱蒋东政的束缚,留下一句我去换衣服,便跟着匆忙上来的设计师进入更衣室。 楼下,苏甯瑶虽然没能听清蒋东政和林思意在说什么,但也听了个大概。 指甲陷入掌心,她恨得咬牙切齿! 林思意,你该死,你真的该死! 苏柏往苏甯瑶的方向去,打算去给她推动轮椅,恰巧看到她脸上的狠厉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狰狞。 他一下子停下脚步。 苏甯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苏柏还在,她心一揪,猛地一抬头,果真看到苏柏皱着眉头,一脸诧异地盯着她。 像是什么东西幻灭了。 苏甯瑶心道一声该死,眉眼间晃过一抹懊恼。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冷静,她没有立刻和苏柏辩解什么,随意选中一件礼服付完钱,滚动轮椅往门外走。 苏柏皱眉跟上她,无声地为她推动轮椅。 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分钟,最后他忍不住打破寂静,“小妹,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毕竟是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苏柏不信苏甯瑶是个表里不一的恶人,他认为,苏甯瑶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这才让她表现出与以往的纯善不同的表情情绪。 夜色下,苏甯瑶低着头,垂落下来的发丝挡住她嘴角得逞的笑。 苏家的人都是蠢货,看吧,就算亲眼所见她露出恶毒的表情,也只会给她找借口。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没,没什么。” 苏柏闻声,更加坚信苏甯瑶身上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停下,来到苏甯瑶正前方,蹲下,严肃道:“小妹,我们的关系虽然没有你和大哥、你和小野亲密,但你是我看着宠着长大的妹妹,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呢?” 苏甯瑶一头扎进苏柏的怀里。 “二哥,我真的好恨林思意。” “我知道我占了她的身份,她应该讨厌我,我理所应当得受她的欺负。” “所以,她害我流产、害我瘫痪,我都忍了,我还是很友善地对待她。” “即便她勾引我的未婚夫,导致我和东政哥分手,我也只是自己闷闷地哭一哭,不敢有任何怨言。” 听到这里,苏柏打断苏甯瑶的话,他冷声:“你不是有其他喜欢的人,想要和别人结婚,才和蒋东政解除婚约的吗?” 苏甯瑶哭得楚楚可怜,眼圈红得像只小兔子,“二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为了不毁他的名声,撒谎骗人的。你还不知道吧,前不久林思意其实和顾珩安举办了一场婚礼,但东政哥去抢婚了,可见东政哥多喜欢林思意,我只能主动退让,成全他们。” 第69章 “林思意,你就该被我永远困住,不被别人看到!” 苏柏越听越觉得吃惊,“林思意还和顾珩安有牵连?” 苏甯瑶又不说话了。 苏柏顿时觉得有猫腻,“小妹,你究竟还在隐瞒我什么?” 苏甯瑶摇头,一言不发地落泪。 “小妹!”苏柏扬高声音。 苏甯瑶这才抬头,恨恨道:“二哥,你知道林之源吧,就是我那位亲弟弟,他现在生病了,白血病。前不久我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夜去找林思意,提出我给林之源捐献骨髓一事,不想,她不仅没答应,竟找人把我绑架了。” “她的操作太让人迷惑,我逃离后立即去查,这才发现,林思意根本就不想让林之源尽快康复,她要假借给他治病做理由,到处勾结港城权贵。” “表面上她是卖身赚钱给林之源治病,实际上,她想让她勾结到的权贵们报复我们!” “小野……小野出事就是顾珩安在背后帮着她筹划的!” 苏柏瞳孔收缩,“你说什么?小野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苏甯瑶点头,“我本来不想告诉二哥的,毕竟她是二哥的亲妹妹,但我实在忍不住,她太坏了,太恶劣了,害死爷爷,伤害小野,接下来呢?会害你?还是大哥和爸妈?” 她观察着苏柏发红的眼眶,继续添油加醋,“要知道,一个顾珩安就能害得小野醒不来,东政哥可比顾珩安厉害得多,如今东政哥完全沉迷于她,真的很难让人不担心啊。” 苏柏站起身,垂在腿侧的手在发抖。 但他还是维持了一丝理智。 “有什么证据吗?” 苏家三子中,苏甯瑶和苏柏的关系最疏离的原因,就是这个人太过一板一眼! 相较于苏辰和苏野,更严谨。 让她很烦。 不过,她做好了准备。 “二哥,小野的手机我取来了。”苏甯瑶说着,将手机递给苏柏,“我查过,小野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林思意的。” “我想,他应该是打过去兴师问罪,质问她为什么利用顾珩安杀他。” 苏甯瑶越说越哽咽,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小野不过是喝醉酒误伤顾珩安的狗,就被顾珩安找到理由送进监狱,如果不是在监狱受尽迫害,他怎么会不等我们救他就逃狱呢?结果,顾珩安在我们之前找到他,为了林思意一刀捅进他的心口处。” “造成小野胸口处创伤的刀子,我也取来了,”她把刀子从包里取出,“这把刀子除了我和小野救命恩人的指纹,还有顾珩安的!” 苏柏险些站不住。 “这是指纹检测结果。”苏甯瑶将一张A4纸取出。 苏柏迅速难过来,一行一行排着看,不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看到最后,他眼底冰凉一片,牙齿紧咬住,一副恨透的模样。 “二哥,现在该怎么办?”苏甯瑶装得十分慌乱害怕,“我左想右想,除了恨恨地瞪着林思意,还能做什么吗?有东政哥在,似乎什么都不能做。” 她的眼泪越掉越凶,“难不成,就这么放任她,给她机会再利用东政哥伤害家里其他人吗?” “都怪我,”眼瞅着苏柏的恨意越来越盛,苏甯瑶为了激一激他,一巴掌打在她自己的脸上,“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这么恨,我该死,我这就去死——” 说着,她便要抢夺苏柏手中的刀。 苏柏将刀子扔远,“小妹,你有什么错,你什么错都没有!” 他扶了扶眼镜,可眼中的狠色怎么都挡不住:“放心,不会这么算了的,二哥会先让蒋东政甩了林思意,等她孤立无援,届时让她付出代价!” 苏甯瑶满意地翘起嘴角。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已经期待林思意接下来的惨状了! “阿嚏。”林思意在试衣间试衣服时打了个喷嚏,右眼皮跟着跳动两下,莫名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心慌,仿佛要有什么事发生。 “林小姐你没事吧?”设计师询问。 林思意回神,摇摇头。 设计师便没再多问,细细打量林思意换上礼服后的模样,迅速记录下不合适需要继续修改的地方。 十分钟后,设计师接下林思意换下的礼服,递交给助理,随之和林思意一起从更衣室出来。 “蒋总,明早我们会为修改好的礼服送到您指定的地点。”设计师恭敬地对蒋东政说。 蒋东政点了点头,牵着林思意离开。 …… 翌日早晨,林思意刚吃完饭,设计师亲自赶来送衣服。 因为等会要和蒋东政参加订婚宴,林思意接过礼服后便上楼换衣服去了。 礼服是件吊带清冷风的仙女裙,为了搭配衣服,林思意将头发挽起,并简单在唇上涂了合适的口红。 所有一切都完成后,她下楼。 “哇——”刚从楼梯口往下走,粥粥激动震惊的声音便在大厅响起。 他眨巴着一双葡萄眼,“漂漂!超漂漂!” 自己夸还不够,还蹦到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蒋东政后背上,超级小声在他耳边说,“baba快看mama,仙女下凡了!” 说完,强行捧着蒋东政的脑袋,转动着,让他看向林思意。 顿时,妙曼修长的身材在礼服的包裹下,撞入他的眼帘。 他的眸色顿时变深。 视线上移,他看到林思意细长的脖颈,优越的容颜,最后锁住她澄澈的眸子。 四目相接,他不遮掩他的惊艳和他的浴色。 给林思意一种他要“吃掉”她的感觉。 她耳根微烫,别开脸,下楼后便蹲下,轻捏跑到跟前的粥粥的脸颊,和粥粥互动。 但即便如此,林思意耳根处的温度仍旧没退。 因为蒋东政一直在盯着她,并没有挪开视线。 林思意以为,等出门后蒋东政便会有所收敛,然而,上车后,蒋东政直接降下隔板,在只有她和他的密闭空间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他的腿上。 视线对接, 他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他又凶又强势,林思意根本无法挣扎。 直到她胸腔里的空气全部被蒋东政掠夺,无法再继续下去,蒋东政才放开她。 他搂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嗓音无比沙哑,“林思意,你就该被我永远困起来,不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看到!” 第70章 参加订婚宴 “只要一想到你现在的模样被其他眼睛看到,我就想挖掉那些眼睛。” 蒋东政情绪稳定地说着偏执病娇的话,简直像是一个法外狂徒。 林思意看着他,竟觉得他没有夸张,他真会这么做。 这个人……对她的占有欲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林思意确定,之前他的占有欲没这么强,如今强得……仿佛她是他心头挚爱,别人看一眼,对他而言就是剜心之刑。 “咳。”念头一蹦出,林思意虚咳一声,赶出脑海,不许自己去想。 而这时等她回过神,蒋东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披肩,沉默地披在她光洁白皙的肩头,遮住一片大好春光。 之后,他嘴角露出几分弧度,很满意他的改造。 林思意的软肋被他捏住,随便他了。 “吱嘎。”经过半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蒋东政先下车,绕到林思意这边的车门前,打开车门,清贵雅痞地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林思意放上去,下车。 脚踩在土地上的瞬间,她陡然发现,车子竟停在了蒋家老宅门口! 蒋家是港城百年世家,老宅是明朝某位达官显贵的府邸,后经蒋家一代又一代人的重修扩建,是港城最大的园林古宅。 低调却奢华,雕梁画栋间体现古色古香。 林思意抿唇,惊讶地偏头望向蒋东政。 用不上她开口询问,蒋东政便看出了她的疑惑,他道:“蒋西临订婚,自然要来蒋家老宅参加订婚宴。” 林思意眉心浮起几道细微的痕迹,“蒋医生订婚?” “嗯。”蒋东政应声。 林思意狐疑:“蒋医生不是有了粥粥吗?我以为,蒋医生是隐婚生子。” 蒋东政眸内闪过一抹深色,他突然叹息一声,“蒋西临从来都不管蒋屿舟,这些年蒋屿舟一直和保姆生活在一品山色,除了我,蒋家没人管他。” 林思意心口顿时一阵刺痛。 “粥粥是……私生子?”她握紧手掌,想问一句粥粥的母亲呢,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不用问了,想必是女方觉得无法利用粥粥嫁入豪门,便将小家伙抛弃了。 那么好的宝贝,爹不疼娘不爱,孤零零活着……林思意心口处越来越疼,像是有一把手,紧紧拧住。 “是的,”蒋东政面不改色地回答,“这便是他这么喜欢你我的原因,我们对他好,他把我们当父母了。” “前几天小家伙偷偷帮你逃离,其实,他一点不想你走,只是懂事,怕你呆得不舒服。” 林思意的心都要化了。 她突然想回去陪陪粥粥,而不是来参加蒋西临的订婚宴。 之前林思意尊敬蒋西临,觉得他是良医,现在他在林思意这里的形象大变,俨然成为了只播种不负责的渣男。 蒋东政垂眸观察着林思意,嘴角弧度明显。 他的目的达成了。 只要林思意心疼臭小子,他手中便多了让她留在他身边的砝码。 “走吧,早点参加完订婚宴,我们早点回家陪陪臭小子。”蒋东政适时道。 林思意被他牵着继续往前走。 “你确定要带我去?这里可是蒋家老宅。”走了两步,她看了看蒋家老宅光鲜的门楣,没忍住开口道。 蒋东政脚步没停,继续牵着林思意向前,“我的人跟我来蒋家,很奇怪吗?” 林思意曾经期盼蒋东政公开她,期待他带她回蒋家见父母,可惜之前并没有得逞所愿。 如今她已经没有这种念头,蒋东政却带她来到蒋家老宅。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没有欢喜雀跃。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顾珩安的妻子。”林思意不自觉地开口说出这句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思意自己都愣了,这显得她对蒋东政很有怨气似的。其实,她什么话都不用说的。 蒋东政顿足,低头凝望着她,什么都不说,单纯看着她,甚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但笑意明显不达眼底。 等到林思意被盯得头皮发麻的时候,蒋东政开口道:“谢谢提醒,我会尽快让你们这段不该存在的婚姻解除。” “你是我的人,只能做我的妻子。” 说完,他不顾林思意有什么反应,牵着她继续向前。 林思意咬唇屏息,是懵了的。 蒋东政要娶她? 他的眼神很坚定,他……没有在开玩笑! “思意姐!”林思意失神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入她耳畔。 她循声看去,就见周锦棠一身白色礼服,提着裙摆朝她跑来,远远地跟她打招呼。 林思意嘴唇微张,蒋西临的订婚对象居然是周锦棠? 她顿时联想到之前住院时,周锦棠提出要联姻的消息。 周锦棠年轻漂亮,配一个三十多岁的渣男,周家怎么想的?亏她之前还坚信,周老爷子宠爱周锦棠,断然会给周锦棠选择合适的伴侣,结果就这么选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放思意姐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呢,”周锦棠圈住林思意的胳膊,努努鼻子哼哼声,阴阳道,“那就好人做到底喽,能把思意姐借我一会儿吗?反正距离订婚宴还得一会儿,我想和思意姐说点私密话。” 见蒋东政不撒手,周锦棠昂了昂头,“我可是你嫂子!长嫂如母,你咋地,还要违抗母命吗?这可是不孝!” 林思意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被可爱到了。 紧跟着周锦棠而来的威尔森按住鼻梁,妥妥被无语到了,“祖宗啊,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周锦棠看到蒋东政松开了林思意的手,骄傲道:“这不,有用啊!” 威尔森:“你那哪是有用,是老蒋本来就没打算困住林小姐,让林小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毕竟,林小姐又不会跑。” “略略略。”周锦棠懒得搭理他,拉着林思意就跑。 跑到一处没人的角落,周锦棠一改方才的张扬跋扈,一脸凝重地对林思意说:“思意姐,我知道你被坏男人囚禁了,你想跑路吗?我可以帮你。” 第71章 绑架 第71章 绑架 林思意现在没法逃,一是要考虑到林之源,二则是粥粥。 听完蒋东政那些话,她根本做不到离开粥粥。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粥粥有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她打心眼里喜欢甚至是爱着粥粥,不想小团子再一个人孤零零呆在一品山色,她想陪着粥粥。 周锦棠通过林思意的表情看出她的拒绝。 “原来表哥说得没错,思意姐现在真没有离开蒋二哥的打算。” “抱歉啊锦棠,可能辜负你一番好心了,我的确暂时不能离开。”林思意真诚道。 “嗐,”周锦棠摆摆手,“这有什么的?我其实就是怕你迫于无奈呆在蒋二哥身边罢了,如果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举双手支持。” 说着,她便举起双手。 林思意嘴角抬起笑意。 “哎对啦,既然思意姐不打算离开,想必是对蒋二哥有感情吧,”周锦棠环视四周,再三确定没人,她正经地凑到林思意的耳边,小声道,“那么,我想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前两天无意间听到表哥在和蒋二哥打电话。” “表哥很愉悦地说了一句,”周锦棠模仿威尔森说话的语气,道:“老蒋,你行啊,你居然会抢婚,这是不打算再打着为林小姐好的旗号,背地做无数好事,表面恶劣,将人推开了吗?” 林思意瞳孔收缩,“你说什么?” 周锦棠又重复了一遍。 林思意脑子里一片混乱。 “思意姐,如果你对蒋二哥有情,我觉得你真的可以查查看,说不准蒋二哥对你的不好都有隐情。”周锦棠认真提醒,“我表哥就是个很好的着手点,他绝对知道蒋二哥很多很多事情!” “周小姐。”周锦棠话音刚落,便有人前来喊她,“时间要到了,院长请你过去。” 林思意循声看过去,是李特助。 周锦棠也望向他,“哦哦,这就过去。” 搪塞李特助一句,周锦棠重新盯着林思意,“思意姐,我的话你好好想想,我先去忙了,等会再见。” 林思意点点头,唇瓣张合一下,“好”字即将推出嗓子,她又咽了回去。 她抓住周锦棠的手腕,“锦棠你怎么会嫁给蒋西临?你是真心实意的吗?” 周锦棠抿了下唇,笑道,“思意姐,我自由恋爱的机会已经用光了,可惜遇到渣男,那么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听家里的安排。” “就算联姻对象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没办法拒绝,这是我作为周家千金,应尽的责任。” “毕竟,我不能只享受周家带给我的好处,却一点都不肯付出。” 道理林思意懂。 豪门千金,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既享受过便要为家族做出牺牲。 可有些事情,她想,她有必要告诉周锦棠。 “锦棠,蒋西临有孩子,你知道吗?” “啊?”周锦棠震惊地张大嘴巴,但没一会儿她又闭上,“之前的确不知道,但无所谓啦,只要他别将外面的情人和孩子带到我面前,给我一个妻子该有的体面,那就行了。” “谢谢你啊思意姐,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件事。” 听完这些话,林思意深知,周锦棠要和蒋西临联姻的决心没改。 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多余的话便不用再说,她尊重周锦棠的选择。 她松开手,“去吧,一会儿见。” 目送周锦棠离开后,林思意收回视线,她忽的想到什么,朝着往大门方向走去的李特助喊:“李特助!” 李特助听到声音,停下脚步,扭头回望,“林小姐?” 林思意三两步追上前,她说:“能留一下您的vx号吗?日后阿源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你。” 李特助眼神躲闪了下,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 他递给林思意一张名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疏离道:“电话号码便是我的vx号,林小姐可以加我。” 林思意微笑接过来,“谢谢。”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李特助同林思意告别。 林思意礼貌道:“李特助快去忙吧。” 等李特助转过身,林思意收起脸上的笑容。 此时此刻,她已经彻底确认,李特助绝对不是【。】! 因为李特助表现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和她之前并没有联系方式,没有互相添加vx号! 那么,【。】是谁呢,是……蒋东政? 林思意心里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确信度。 “咚咚。”林思意心口处跳动的频率加快,再联想到周锦棠方才那些话,她倏地握住垂在腿侧的手。 蒋东政是真在幕后做了许多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帮过她许多吗? 可当时在云城时,她问过他,他冷声讽刺她自作多情。 但你确定那些冷言冷语不是他故意推开你的手段呢?林思意耳畔有道声音萦绕,怎么驱赶走驱赶不散。 她只能接受这种可能性:云城时蒋东政那些话,是为了推开她。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顺,那么,问题来了。 林思意产生疑惑:现在蒋东政怎么不推她了? 怀揣着这些疑问,林思意朝着方才和蒋东政分开的地方走去,打算去和他汇合。 但就在她经过一条无人小径时,身后传来窸窣声。 林思意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抿直唇瓣,加快脚下的步伐。 然而,是她疏忽轻敌了,她应该在察觉到异样时便高声大喊,这样便不会悄无声息地被人捂住口鼻,硬生生迷晕过去! 另一边,蒋东政左手把玩着手里没点燃的香烟,拧眉用右手滑动手机屏幕,冷脸看着下属们和私家侦探们传来的汇报。 汇报的人足足有近20人,内容却没什么区别。 全都汇报着一件事:查不到。 他想要的……关于他自己的信息,查不到。 很明显,未失忆时他,做好了一切防调查的准备。 未失忆的他,不许任何人调查他为什么将心爱之人推开,做出一系列表里不一异样行为的原因。 也不许任何人查出林思意当初没有入狱,和他、和粥粥一家三口生活过的事实。 蒋东政捏了捏鼻梁,眉心折痕明显。 威尔森看出蒋东政的异样,他问:“怎么了?” 蒋东政的注意力放在威尔森身上。 或许,他能从威尔森这里获得什么消息。 第72章 就这样?这就是他推开林思意的原因? “没事,忽然想到,你前两天给我打过电话,但我有事中途挂断了……”蒋东政有条不紊地试探道,“我记得你似乎问我一个问题,我还没回答。” 威尔森拍了下脑袋,“你不提我都忘了,正好,我还好奇着呢,跟我说说,你怎么敢抢婚了,不当圣父,不装厌恶将林小姐往外推了?” 蒋东政眸色深深,心道果真,好友的确知晓他许多事情。 他没有直言说明他在车祸中失去一部分记忆,懒懒地掀起眼皮,“不想当了,很奇怪?” 蒋东政等着威尔森回答一句,当然奇怪,这样他便能追问一句,为什么奇怪,从而从威尔森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威尔森也如他所料,答道:“当然奇怪啊。” “想就做了,怎么奇怪?”蒋东政语气很淡,很随意自然的一句,像是一句兄弟间的反怼,一点不会让人察觉出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正在套话。 可以说,他做得已经足够天衣无缝。 可惜,威尔森不是旁人。 他和蒋东政关系亲近,有些连蒋东政的亲兄弟蒋西临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他十分了解蒋东政。 他顿时察觉到蒋东政鸡贼地在套话! 怎么回事?威尔森心里一阵奇怪,他怎么觉得,老蒋并不知道之前推开林小姐的原因呢? 这个念头一出,威尔森顿时产生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不当圣父,跟随内心所想,抢婚、取消和苏甯瑶的婚约、囚禁林小姐啊! 威尔森的外祖周家是医学世家,周锦棠学医,而他明面上的身份也是理疗行业,拥有天然的医学敏锐,很快就反应过来:蒋东政一定是在前不久的车祸中损伤了记忆! 理顺这些,威尔森心一横,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蒋三啊。” “三年前他为了救你而死,蒋三他妈,你的继母从此以后处处针对你,恨不得要你的命,你怕将林小姐牵扯其中,便选择压抑感情,当个圣父,将心爱的人推开,远离危险。” 威尔森撒谎了。 但他永远不会后悔撒这个谎! 他哥们这辈子太苦了,凭什么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天不让他们在一起,蒋东政也不舍得林思意跟着他痛苦,那他威尔森就当一回当代月老!能骗一天是一天! 闻声,蒋东政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头。 就这样? 这就是原因? 失忆前的他是无能到什么程度,才会因此推开林思意?不敢让心爱的的人陪在身边? 是有病吗? 蒋东政暗骂失忆前的自己。 但骂了一句话,他没再隐藏,狠狠拧眉。 或许……他是真的有病呢? 蒋东政心口发沉,握住手掌。 “怎么皱眉?”威尔森提心吊胆,但还是选择走钢索,僵硬地问,“有什么问题吗?这还是你之前告诉过我的呢,what?难不成我记错了?” 蒋东政没有怀疑威尔森,毕竟威尔没有撒谎的必要性。 或许,他的确这样告知过威尔,不过隐瞒了最主要的原因——身体状况。 “没。”蒋东政淡淡否定。 威尔森双手抄兜,手指在裤子口袋里默默比耶。 “最近有空吗?帮我安排一场体检,全方位的那种。”蒋东政再次开口。 威尔森不得不赞叹自家哥们的敏锐,居然这么快就联系到病情这方面。 可惜,没想到他是个二五仔吧,让他安排检测,这简直是自投罗网啊! “行嘞,交给我了。”威尔森愉悦地拍拍胸口,担心蒋东政觉得他这时候开心太异样,他马上拧眉,关切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蒋东政“嗯”了声,没有深入再聊,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频频往林思意和周锦棠离开的方向看去。 威尔森顺着蒋东政的方向看过去,逐渐明白蒋东政在看什么。 “奇怪,这么久了,棠棠和林小姐怎么还没回来?聊什么呢这么能聊。” 蒋东政抬脚朝那边走去。 威尔森跟在后面,偷偷给周锦棠发消息,让她快点放林思意回来。 他担心,家里被宠坏的表妹真将林思意拐跑了。 然而,消息一发出去,那边便回复道:【我和思意姐早分开了啊,思意姐还没回去吗?】 威尔森右眼皮一跳,赶紧将消息跟蒋东政说。 蒋东政脸色一沉,当即要掏手机,但手刚碰到裤袋里的手机,他便将手收回。 ——林思意没带手机,她的手机被他没收了! 心口急促一跳,蒋东政长腿迈开,加快步伐,寻找林思意的身影。 但林思意和周锦棠刚刚聊天的地方,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难不成,林小姐跑路了?”威尔森左看看右看看,嘀咕着,“不会是锦棠那丫头帮林小姐逃掉了吧?” 他盯着蒋东政,“可刚刚锦棠将林小姐带走时,你不疾不徐的,看起来胸有成竹,笃定林小姐不会跑啊。” 蒋东政同样这样认为,林思意不会跑。 林之源和粥粥都是牵制住她的砝码。 难道……她知道了林之源失踪的事情? 蒋东政迅速派人调出老宅的监控。 一帧帧画面扫过,他不放过任何细节。 看到林思意和周锦棠分开,再和李特助分开,蒋东政脸上满是凝重。 到这里,他确定,林思意不像要跑路的模样。 果真,他看到她一步步往他的方向走,迈进附近一条通向他的小径。 然后,她就再没有从那条小径的出口出来。 小径在老宅中特设的园林中,被树木遮挡,属于监控盲区,林思意在里面发生什么未可知,蒋东政只能确定,在她走进去后,有个带着帽子的男人跟着她一同进去! 同样的,这个人也没有从出口出来! 林思意的失踪,和这个人有关! 蒋东政眯眸,眼神危险,周身的气压急剧降低,让一旁的威尔森都觉得冷。 有人要遭殃了,威尔森想。 …… 与此同时,林思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热。 燥热。 她有种整个人要烧起来的错觉。 她忍不住扯动衣服,想要将衣服扯下来,借此缓解热意。 但冥冥之中有道意识阻止了她。 她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用力咬唇,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费了好大的劲,她沉重的眼皮终于抬起一条窄窄的缝隙。 通过这条窄缝,她模糊看到身旁躺着一个陌生男人,男人看起来也很热,额头上密密匝匝都是汗珠。 大概是抵抗不住热意,男人扯掉领带,但似乎这样没有用,他被热得睁开眼。 林思意就这样和男人的视线对上,她清晰看到男人眼上布满血丝,在看到她后,里面燃起一抹欲。 不好!林思意心惊,她和这个男人都被人下了药! 第73章 林思意,我差一点,就弄丢你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思意深深感觉到体内汹涌着一波强过一波的热浪! 而她,就像是浪潮中一叶扁舟,一个又一个浪拍打过来,她已经快要溺亡在浪潮中。 这不行! 林思意咬住嘴唇,贝齿将红得几乎滴血的下唇咬得发白,咬得破皮冒出血珠。 借着这丝疼痛,林思意神情恍惚、无比艰难地下床。 却在这时,男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林思意回看一眼,男人眼中一点的清明都没有了,已然被药物控制,丧失理智和清醒! “不许走,不许!”男人的眼睛发红,看林思意的眼神就像是林山中的野兽看到可口的食物! 林思意铆足了劲,用力将手抽出,踉跄地往门的方向跑。 然而,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跑到门口,门是锁住的,打不开! 与此同时,成为药物奴隶的男人胸口起伏着,嘴里发出浑浊的剧烈喘息声,步伐不稳地朝她逼近。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男人距离林思意越来越近。 林思意眼前出现叠影,她的意识涣散得厉害,这导致她明知道她要想办法逃离,脚下却沉得厉害,像是灌了铅,动不了。 实在没有办法,林思意在意识完全消退之前,放任自己的身体朝着窗户玻璃撞去! 窗户外没有阳台,玻璃撞碎撞出去后,林思意的身体就如同翩飞的蝴蝶,短暂浮在空中一秒,又因重力,直直向下跌坠! 急速下落的过程中,风声在林思意耳边发出簌簌声,急风像刀子一般割在林思意的脸上。 林思意是疼的。 但她宁愿疼,也不会纵容自己沉沦于药物,被药物驱使,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关系。 一是她厌恶排斥除了某个人以外的其他男人!就算她不愿承认,这也是事实! 二则,她才不允许幕后绑架她,策划这一切的人,得逞! 即便她可能会摔死。 到此时此刻,林思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没有注意到她所处的楼层,超过两层楼,她便会摔死! 可她不后悔! 只是,不后悔是一码事,遗憾痛恨又是另外一码事。 明日阿源手术,她答应陪他的。 她还答应过给粥粥写一首曲子,曲子马上就要写完,她都没来得及弹奏给粥粥听。 她还没弄清楚,蒋东政身上的秘密。现在的蒋东政周围全是迷雾,等待着她将迷雾扫开。 以及,她还没给爷爷报仇!她原打算,阿源这边忙完,她便正式着手此事。 可惜,这些事她可能都做不了了。 林思意闭上了眼。 出乎她意料的是,料想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她摔下的瞬间,触碰到的是一具温热宽厚的胸膛。 紧接着,熟悉的木质冷香萦绕在她的鼻息。 林思意朦朦胧胧睁开眼。 一双满是血丝,布满担忧的墨黑重眸撞入她的眼帘! 是蒋东政! 他竟接住了她! “不怕了,”瞬间,低沉沙哑带着轻颤的嗓音响在林思意耳边,“我来了,我来了。 ” “抱歉,我该再早一点,是我太疏忽了。” “再快一点得话,我就能上到二楼,踹开房门,将你带走,你就不用走投无路之下,撞破玻璃跳下来了。” “疼不疼?一定很疼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林思意的错觉,她觉得蒋东政话音中的心疼怜惜快要溢出来了。 像是一簇柔软的云,将她包裹其中。 太温柔了。 温柔得她脑子一空,直接堵住蒋东政的唇。 林思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吻蒋东政,她只知道,他说话时薄唇张合的模样,很诱惑,她便纵容药性,选择沉沦。 炽热的一吻结束后,林思意非但不觉得有缓和,反倒更热了,她勾住蒋东政的脖子,一双水眸雾气萦绕,直直凝视着蒋东政,哑声,“蒋东政,我不舒服,我好热。” “帮帮我,”她舔了下嘴唇,重复,“帮帮我。 蒋东政瞳孔骤缩,快步抱着林思意离开,去往他在老宅的房间。 等进了屋的瞬间,蒋东政便将林思意按在门上。 林思意感到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热吻席上她的唇。 她主动回吻。 蒋东政的眸子深了又深,滚烫的大掌贴在林思意的后颈,揉按两下她的颈部,一路向下,拉下她礼服的拉链。 屋内的热度还在飙升。 近乎一小时后,这场烈战才归于尾声。 林思意体内的药性才退干净。 心跳在这一小时里处于快速状态,结束后都砰砰跳动不停,这样下来,即便林思意很累,也睡不着。 但她羞于睁眼。 刚刚那一小时里,太过火了,不仅她因为药性过火,蒋东政也很过火。 她不敢睁眼和蒋东政对视,会尴尬。 蒋东政也知道她没睡,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犹如贫困之人抱住上天赐予的珍宝,也似沙漠中迷失的人寻到绿洲掬住一捧救命的水。 两颗心就这样隔着彼此的胸膛,跳动着。 “如果有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分钟两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蒋东政打破屋内寂静,沉声一字一顿,十分严肃地说,“你不用为谁守身如玉,就当对方是个玩具,供你取乐。” 林思意被他说愣了。 她诧异地睁开眼。 四目相接,蒋东政的眼神很认真,不带任何玩笑的意思。 似乎是看出林思意眼中的疑惑,蒋东政道,“任何都比不过你的安全重要。” “今日若不是你所跳的楼层是二楼,而我恰巧看到,及时飞奔而去抱住你,你会变成一滩血水。” 他的眼睛红得厉害,要泣血一般,“林思意,我差一点,就弄丢你了。”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近,林思意清晰看出蒋东政眸内的愧疚慌乱无措和恐惧。 认识蒋东政这么多年,他从未表现过这样的情绪。 她心口处像是被无名的虫子叮了一下。 “你想多了,不是为了你守身,就是担心对方身上有病而已。”林思意沙声道,“我一个已婚人士和你乱来,难不成,我在你眼里,是个多么清纯的人?” 她竟不想让蒋东政背负着愧疚,不想让蒋东政觉得她跳楼是因为他,才不让别的男人碰她。 蒋东政没有开口拆穿林思意的谎言。 他只是紧紧抱住她,固执地道,“阿意,今天这样的情况是最后一次了,答应我。” 他像个执拗的孩童,偏执地要林思意的保证。 林思意心口紧揪着。 “咚咚咚。”就在林思意要开口时,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抢先响起。 随后,门外有人道:“二少,大事不好了,您带来的那位姑娘和……和蒋超少爷正在行不轨之事,哎,您快过去瞧瞧吧!” 闻声,林思意挑了下眉头:?? 蒋东政带来的姑娘=她。 蒋超少爷那就是那间屋子里的男人。 她已经跳出来了,是另有分身和男人在苟且? 怎么回事? 林思意疑惑地望向蒋东政。 第74章 捉奸 蒋东政没有回答林思意这个疑惑,他执拗地重复着,索要一个肯定答案,“答应我,今天这样的情况是最后一次了。” 林思意看得出来,如果她不答,蒋东政会一直问下去,问到她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为止。 没办法。 她点点头。 蒋东政面部紧绷的线条有所舒展。 双手搂住林思意腰肢的力度也缓缓放松。 轻缓无声地抱了林思意一会儿,他先下床,随之弯腰将林思意打横抱起。 林思意惊呼一声,雾蒙蒙的眼眸里写满疑惑。 “带你去洗漱,”蒋东政沉声回答,“然后去看一场好戏。” 林思意自下而上观察着蒋东政,他的薄唇抿直,拉成一条锋利的线,眸色也冷得惊人,似乎藏着清晰的杀意。 十分钟后,蒋东政和林思意从浴室出来,原本穿的那件礼服被蒋东政撕烂了,但蒋东政这里还有其他礼服,硕大的衣帽间里,一半的男士西装,另一半则是女款礼服。 林思意第一次来到蒋家老宅,自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蒋东政在老宅的房间,看到琳琅满目的女式礼服,她只会认为这些衣服是蒋东政之前的未婚妻,苏甯瑶的衣服。 她很难不觉得恶心。 却又不得不穿。 这简直跟吞吃了好几只苍蝇似的。 但衣服换上身,林思意惊讶地发现,礼服特别合身。 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本来就是。”蒋东政已经换好衣服,抱着胳膊靠在衣柜上,看透她的心思一般,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不喜欢苏甯瑶。” “安心,”他直直地注视林思意,“只有你值得我花费心思。” 两句话连在一起,无疑是在表明,他喜欢的人是林思意。 从抢婚到今天,蒋东政暗戳戳表达过许多次了。 林思意始终不肯信罢了。 他既然没有明说,她已经不敢再自作多情。 “二少?”外头的人居然还没走,一声声喊道,“二少您在里面吗?” 蒋东政没有应声,懒得搭理,他为林思意拉上礼服后面的拉链,朝她伸出手,“走吧。” 他是做出邀请林思意将手搭在他掌心的动作,但没给林思意拒绝的权力,强势握住,牵着她从房间出去。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外头管家模样的人一脸急切地说,“二少,您快去……” 话刚开了个头,戛然而止。 无他,管家看到了林思意。 他一下子瞪大眼睛。 “林……林小姐?”管家震惊又疑惑,挠着头,“怎么回事?怎么两个林小姐?” 老宅好几名管家,这位管家是蒋东政继母陈秀丽的心腹,过来敲蒋东政的门纯属是遵从陈秀丽的吩咐,恶心蒋东政,并做人工摄像头为陈秀丽记录蒋东政窘迫模样的。 蒋东政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不过蒋东政知道林思意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低声对林思意说: “你跳窗,以及我接住你,将你带走的痕迹,全被我抹掉了。” “所以,幕后之人仍旧认定你还在里面,并估计着时间,以为你和蒋超正在发生什么,开始大肆宣扬。” “不出意外,那间房间外头挤满了人,等着我过去捉奸呢。” 说完,蒋东政嗤笑一声。 林思意后背发凉,一阵恶寒,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这是要毁掉她啊。 “要给谁通风报信?”正当林思意拧眉思考时,蒋东政忽然松开了她的手,他转身扼住管家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的手,用另外一只手夺下手机,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管家干笑,“二少,既然是误会,我这就通知夫人,别让大家等在门口了。” 蒋东政懒得废话,一记手刀切在管家后颈处。 管家眼前一黑。 等蒋东政松开他的手,他便晕倒在地。 “是你继母安排的吗?”林思意脑子转得很快,等蒋东政回来,便仰头狐疑询问,“她想通过我,让你丢脸?” 林思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蒋夫人是老宅的主人,想要安排这一切,轻而易举。 “不是她。”蒋东政肯定道,“今日是大哥订婚的日子,老爷子会出山,她没胆量当着老爷子作妖,至于是谁……” 他拖长声音,冰冷地扯了下唇角,盯着林思意的眼睛说,“我们将计就计,诈一诈就知道了。” 林思意和他对视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郑重地点头,“好!” 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如此阴毒! 五分钟后,蒋超房间门口。 “都滚开!”蒋东政大步流星地来到这里后,阴沉着脸,一脸戾气地让围在门前的人都滚开。 一些蒋家旁支和好奇心重、来看热闹的几名宾客吓得一哆嗦,纷纷向后推开几步。 于是,门口便只剩下陈秀丽、周锦棠。 为了避嫌,蒋老爷子、蒋父以及蒋西临没出面。 “东政啊,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领,这下好了,收获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真是让我们当长辈的心疼啊。” 陈秀丽嘴上说着心疼,眼睛里的嘲讽和痛快都要溢出来了。 “二哥,”订婚仪式还没开始,周锦棠便还是用之前的称呼喊蒋东政,她眉头紧锁,真真切切地露出担忧,“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冷静点,思意姐绝对不是主动!肯定是被人陷害!” “所以,”她打心眼里关心林思意,不舍得林思意名声受损,“别推开门,别将思意姐的不堪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会受不了的!” 这些话,周锦棠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是真心实意在维护林思意。 蒋东政眸底浮现一缕满意。 不过这丝情绪一闪而过,他很快收回,“固执”“强势”地一脚踹开房门。 “我去!” “天呐,蒋总带回来的人,居然真和别人睡了!” “那位林小姐是有病吧,放着蒋总不要,选择其他人?” 房门一开,屋内大床上果真躺着一男一女,两人身上虽然盖着薄被,但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肩膀光洁地露了出来,很明显是刚做完些什么的样子。 看热闹的众人探头看了一眼,虽然没看出里面男女的具体模样,但已经先入为主,想当然地认为男人是蒋超,女人是林思意! 瞬间,数道同情的视线落在蒋东政脸上。 空气一刹变得死寂。 “咚——”就在这时,一道手机砸落在地的闷声,打破寂静。 所有人循着声源处看去。 蒋东政危险地眯了眯眼,也不例外,循声看了过去。 第75章 将苏甯瑶和苏柏送入监狱! 目光所及之处,苏甯瑶坐在轮椅上,脚下是从她掌心滑落的手机。 她却没管没捡,红着眼睛往屋内看,看一眼就急促地收回视线,垂眸咬唇,脸色发白,眼角有湿润,一副受到刺激的模样。 “为什么?”她的音量掐得很精准,不高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为什么总是要抢要和我订婚的男人?” 蒋东政眯眸,垂在腿侧的手缓缓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戒。 “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又欠揍了吧!”周锦棠看着苏甯瑶就烦,脾气上来,怒视着她,言语警告道。 苏甯瑶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痕,努力挤出笑意,“抱歉,我不该乱说话。” 周锦棠撸起袖子,她是真的忍不住了,装可怜的货色就应该撕烂她的脸,让她真的变可怜! 只是,她刚上前一步,苏甯瑶竟识趣地滚动轮椅要离开,她停下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上前按住苏甯瑶的轮椅,不让她离开。 来人正是苏柏。 文质彬彬的文化人生起气来,脸是涨红的,他凝视着周锦棠扬高声音,“周小姐,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打抱不平,欺辱瑶瑶这个受害者,难道这就是周家的家教吗?” 苏柏不给周锦棠反驳的机会,迅速看向蒋东政,沉声说:“蒋总,瑶瑶是个心善的人,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她选择保护林思意的名声,但我不是!瑶瑶不肯说的话,我来说!” “林思意并非真的喜欢你啊蒋总,”他说,“她是喜欢抢夺瑶瑶的一切东西,包括未婚夫!” “曾经瑶瑶要和蒋总订婚,她便抢走蒋总,如今瑶瑶和蒋超有订婚意向,她便不管不顾勾引蒋超,和蒋超做出不要脸的事情!” 苏柏伸出手,指向房间,“这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音落,看热闹的一众人发出惊叹,一片哗然。 “好家伙,怎么回事?那位林小姐和苏家大小姐什么关系?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不然怎么总抢苏小姐的未婚夫?” “居然有女人不爱蒋总?而是因为报复别人才选择和蒋总在一起,疯了吧。” “如果我是蒋总,被如此践踏感情,我一定要让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苏柏和苏甯瑶听到了这些话,眸内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几分得逞的喜色。 不过很快他们便将这抹情绪掩下,先后观察着蒋东政的表情,看他是否动怒。 殊不知,他们掩盖得再好,也被蒋东政抓住了尾巴。 蒋东政眸色暗沉不少,内有波涛汹涌,周身也四散着冷意,看起来危险极了。 他在动怒。 苏柏和苏甯瑶心跳加快不少,认为蒋东政这是在生林思意的气。 不料,下一秒,蒋东政冷冰冰的声音从削薄的唇间溢出,“林思意从未主动勾过我,是我和苏小姐没感情,主动和苏小姐取消订婚,也是我强迫林思意留在我身边,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让我再多说一次。” 稍稍一停,他闭上的唇重新张开,“把苏家这两位绑起来,送去警局。” 苏柏:!! 苏甯瑶:!! 两个人的脸上露出同步的震惊和诧异。 其他看戏的人,以及周锦棠和陈秀丽都愣住。 所有人都认为,蒋东政会冲进屋内,将里面的“林思意”拎出来,狠狠收拾一顿,或者揍一顿蒋超,没人料到,蒋东政都捉奸在床了,仍旧护着林思意,并将苏家兄妹送去警局!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轨。 “东政哥,我……我和二哥做错了什么?”苏甯瑶用力握住手掌,指甲刺痛她的掌心,却远比不上心痛!蒋东政就这么喜欢林思意吗?怎么可以! “这要问你们自己。”蒋东政冷声。 音落,他拍了拍手。 寂静的走廊里,拍手的巴掌声清脆。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下,林思意缓缓上楼,来到众人视线中。 最先有反应的是苏甯瑶和苏柏。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同一种意思:糟糕,蒋超房间里的女人并不是林思意!林思意成功逃脱,并伙同蒋东政将计就计!就为了套一下谁会蹦出来。 苏甯瑶不安屏息,却强装镇定。 林思意路过她时,扫向她,眼神冰冷:“看起来,你很失望。” 苏甯瑶挤出委屈的眼泪,“你……你怎么总针对我,我只是误会了里面的人是你而已。” “我针对你?”林思意嗤笑,“贼喊捉贼这一套,你玩得倒是溜。你倒是说说看,我针对你的理由是什么?” 苏甯瑶嘴巴张了张,又不得不闭上。 她本想说,理由就是你恨我占有苏家大小姐的位置,而你一个真正与苏家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却无法认祖归宗! 可她不能说!否则,她是假千金,拥有一对卑劣保姆父母的事实会迅速传遍整个港城! 日后,就算林思意仍旧无法回到苏家,而她依旧在苏家居住,也不会得到港城上流的认同! 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林思意笑容讽刺,她早就知道,苏甯瑶根本讲不出理由。 “且不说我根本没针对你,就算真如你所说,我针对了你,如今你也说不出半点理由,”林思意居高临下地道,“所以,别再信口开河了。” 林思意这番话,为她自己证明了清白,看热闹的人们也不会再认为她针对苏甯瑶。 “哎呀,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是,怎么两个林小姐?”有人发出狐疑。 林思意一步步走到蒋东政身侧,沉静从容地回答:“说明里面的人不是我。” “哎呀,这不是妥妥的误会吗?是个乌龙吗?”舆论轻易便被扭转。 周锦棠大声接话,“可不是误会!谁一开始吵吵着思意姐和蒋超哥有牵连的?真是不安好心!是谁?会不会是你啊,苏甯瑶。” “估计就是了吧,”周锦棠自问自答,“怪不得蒋二哥要将你们兄妹俩送去警局!原来你们兄妹俩搞造谣诽谤啊!” 林思意冷眼扫了苏甯瑶一眼,随之冰冷的视线定定落在苏柏身上,与苏柏四目相接,接着周锦棠的话头继续道: “不止造谣诽谤,你们还涉及故意伤害罪,你们打晕了我和蒋超先生,给我们下了药,试图让我们发生关系。” 走廊里响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你胡说八道!”苏柏抢先苏甯瑶一步开口,“有证据吗?” 林思意眼中毫无波澜,“我想,警方会找到证据。” 苏柏还要说点什么,蒋东政一抬手,便有人上前钳制住苏柏的胳膊,将他和苏甯瑶带走!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因为蒋西临和周锦棠的订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周锦棠关切地询问了林思意身体情况,确定林思意没事,她留下一句改天聊,便赶忙下楼了。 其他人也都散了,陈秀丽是除了蒋东政和林思意以外,最后离开的人。 她用审视的眼神打量了林思意一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后拢了拢肩头的披肩,扭着腰离开了。 林思意一阵不适。 事实证明,她的不适是应该的,因为蒋东政道:“这次不是她,下次说不准便是了。” “不过放心,”他垂眸,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告诉林思意,“我不会让她,让任何人伤害你,今天是最后一次。” 蒋东政的视线深深沉沉,林思意的心跳咚地一声,微微加快,这让她忍不住要挪开视线,偏偏蒋东政的手掌箍在她的手臂上,不许她偏移,似要看透她的心。 幸亏这时屋内一直在睡的男女醒了。 “我去,怎么回事!”男人看到怀里女人的脸,声音意外而震惊! 第76章 一记重磅消息!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国外吗?以及,发生了什么?你、我,我们……睡了?”蒋超一脸愕然,一句又一句疑问接连不断。 “你被人下药了,不解除药性得话,你会死。”缩在被子下的女人发出细弱蚊蝇的声音,怯怯的,“我想让你好好的。” “那也……也用不上你,”蒋超话音中有愤怒,有心疼,有无可奈何,“你是不是忘了,我这次回国是要和别人订婚的,你这是白给!” 女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就不能不要和那个人订婚吗?” 蒋超沉默了,良久,沙哑地扔出“不能”二字,便一把抓起衣服,烦躁地穿上,“去洗漱一下,我到外面等你,一会儿送你上飞机,回A国!” 撂下话,他大步流星地往门口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他便察觉出异样,门怎么是开着的? 蒋超狐疑走出放假,关上门,一转身,他看到立在门侧的蒋东政和林思意。 “二哥?”蒋超愣了下,他奇怪地问,“你和林小姐怎么在这?” 蒋超认识林思意,蒋东政抢婚一事早在蒋家内部传开,抢婚的对象是谁,蒋家都知道,他也不例外。 正是知道这件事和林思意的存在以后,蒋超就意识到蒋东政会和苏甯瑶解除婚约,他便主动向蒋东政提议,如果苏甯瑶一定要嫁到蒋家,他可以娶她。 只是现在…… 蒋超拧了拧眉,暂时不去想现下的一团烂账,只凝神等待蒋东政的回答。 见蒋东政没有立刻开口,蒋超低咳一声,“你们俩不会是一直在门口偷听吧!” “不是的。”林思意当即否认,她和蒋东政又不是变态,干嘛偷听? 长睫微颤,她将事情从头到尾客观复述了一遍。 蒋超脸色难看,一言难尽的样子,“这是不想和我订婚,还想和二哥订婚呢,让我和林小姐被捉奸在床,她就能顺势让二哥娶她呗。能理解,毕竟我和二哥的身份有差距,但做法未免太恶毒了点吧。” “幸亏林小姐果敢坚定,选择跳窗,不然……”蒋超头皮发麻,想到差一点就被药物驱使睡了他二哥的女人,他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二嫂,”他郑重地对林思意表达感谢,“谢谢谢谢。” 二嫂二字听在林思意耳中,她晃了下神,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喊她。 等她意识到,便马上要开口否认,却在这时,蒋东政握住她的手,抢先一步开口对蒋超说:“你二嫂知道了。” 林思意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坦荡地回望她。 视线相接,最后是林思意扛不住,别开脸。 “所以你还要和这样的人订婚吗?”这时,房间的门从里面推开,身形纤细模样娇小,看起来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姑娘从里面出来,站在蒋超身后沙声问他。 蒋超眉头重新皱起,无奈虚叹一口气,他转身,严肃地说,“嗯,如果她需要。” 小姑娘马上落了泪。 蒋超顿时表现出无措,他扭头不好意思地朝蒋东政和林思意笑了下,便匆匆将小姑娘拉进屋。 没一会儿,屋内传出一声叹息,“祖宗,别哭了,除了我的婚事,其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林思意不是故意偷听,但既然听了这话,她便不可避免颦了颦眉。 这位蒋超先生将人家小姑娘最想要的东西排除在外,这是在真心哄人吗?更何况,既给不了女方婚姻,既然甘心给苏甯瑶做舔狗,何必再招惹无辜的女人? 渣男。 林思意很自然地迁怒到蒋东政身上。 她淡淡扫了男人一眼,一撩耳畔垂下来的碎发,似笑非笑,“蒋家真是盛产一种类型的男人。” 都是渣男! 蒋西临生下粥粥,却不管他,不尽人父的责任,而且订婚前不将真实情况告知未婚妻,是个渣男。 蒋东政当初与她做情人时,明明答应关系存续期不会背叛她,却让苏甯瑶怀了孕,为了苏甯瑶甩掉她欺负她;后来,他明明要和苏甯瑶订婚,但又吃她这颗回头草,抢婚囚禁,甚至暗戳戳表白示爱…… 就算如同周锦棠所言,这里面有隐情有误会有秘密,但她现在不知道真相,蒋东政未曾透露出一点。 那么,蒋东政便也是个渣男。 再加上现在这个蒋超,简直一个渣男世家。 蒋东政懂林思意的意思。 他勾唇一笑。 没反驳。 蒋西临就暂时背着黑锅吧,蒋超这边用不着他为他平反,至于他自己……再等等,等他去做过身体大检查,确定无误,一些误会和一些隐瞒的秘密,他都会跟林思意解释清楚。 未来的美好和幸福,似乎抬手可摘。 蒋东政捧起林思意的脸,强势又果决地在咬了下她的唇。 “走吧,去参加订婚仪式。”一吻落下,他牵着林思意的手下楼。 林思意的唇上如同有电流晃过,酥麻一片,仿佛无声地告诉她一个事实:就算你知道蒋东政是个渣男,你还是对他有感觉。 林思意紧紧咬住下唇,她宁愿痛! 等到了订婚宴上,她唇上的异样才消失。 蒋东政暂时有点事情去处理,她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目视这一场订婚宴推进。 “你好,请问能在你旁边的位置上坐一下吗?”忽然,林思意听到熟悉的女声。 是刚刚蒋超房里那个小姑娘。 林思意站起来给她让位。 等小姑娘坐下,林思意递给她一张纸巾,在小姑娘狐疑的视线下,昂昂下巴,示意她脸颊上有泪。 小姑娘软声道谢,接过来,轻轻擦拭眼泪,但似乎有人关心,眼泪就会掉得凶,越是陌生人关心,掉得就会越凶。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及时止损。”林思意又递给她一张纸。 小姑娘的声音细弱蚊蝇,却很坚定,“但他真的很好,有责任有但当,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我的哥哥是他的朋友,哥哥意外死后,他便一直照顾我,把我宠成小公主。” “是我明知道他对那位苏小姐有责任,得和苏小姐订婚,却还是缠着他,是我不好。” 说到这里,小姑娘停顿一下,偏头和林思意对视,脸颊红红的,“我不是坏女孩,不是非要做小三,蒋超不喜欢苏小姐的,他是为了报答蒋三哥的恩情,才不得不娶苏小姐的。” “无论是他,还是蒋二哥,对那位苏小姐好,都是因为蒋三哥的。”小姑娘就这样轻飘飘地扔出一记重磅消息! 第77章 她宁愿不知道蒋东政的秘密! 林思意眼前眩晕了一秒,懵懵的,一时之间没弄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什么蒋三哥?” “啊?”小姑娘疑惑,“林姐姐不知道吗?蒋三哥就是蒋南江啊,三年前一场爆炸,他为了救蒋二哥和蒋超,牺牲了。” “他留下的遗言,有一条便是照顾好苏小姐,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小姑娘开了个头,林思意就猜到了大概,但她没说话,左手抓住微微发抖的右手,听小姑娘继续往下说。 小姑娘没什么心眼,林思意想听,她便小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据说苏小姐和蒋三哥是情侣,但蒋三哥是缉毒警,这是个危险的身份,他便从没公布过苏小姐的身份,死前也特意拜托蒋二哥帮忙隐藏苏小姐和他的关系,以免他的敌人找上苏小姐,所以当苏小姐在蒋三哥死后发现怀着三哥的孩子,便找上蒋二哥,蒋二哥才不得不答应和她订婚。” “一方面是为了让蒋三哥的孩子名正言顺进入蒋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止苏家逼迫苏小姐嫁给别人,那个阶段苏小姐的父母一直枉顾苏小姐的意愿想让苏小姐联姻。” 听到这里,林思意像是听到一个天地的笑话。 苏家哪舍得逼迫苏甯瑶联姻? 这话八成是苏甯瑶为了和蒋东政订婚的谎言。 偏偏这么假的谎言,蒋东政也信了,他选择了和苏甯瑶订婚。 当然,就算苏甯瑶什么谎都不撒,只要提出想让蒋南江的孩子名正言顺进入蒋家,想必蒋东政还是会答应她的要求和她订婚。 毕竟,蒋南江的遗言有一条是尽量满足苏甯瑶的要求。 林思意笑了。 讽刺地笑出声。 一旁的小姑娘不懂林思意为什么笑,她眨眨眼,有点莫名,只好继续往下说: “林姐姐,我不知道蒋二哥为什么没把这些事告诉你,但我从蒋超那里知道,蒋二哥很久之前就和你在一起,他一直喜欢的人只有你,他这么好的人,不该一直被误会的。” “他只是和蒋超一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当初公开即将与苏小姐订婚,无关爱情,没有暧昧,只是对蒋三哥的承诺而已。” “林姐姐,蒋二哥从没背叛过你。” “如今,他更是宁愿背弃诺言也要选择你,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 “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小姑娘露出羡慕的表情,垂下头小声嘟囔,“蒋超什么时候也能像蒋二哥一样,肯去背弃诺言呢?” 林思意心里却半点没觉得欢喜,嘴角的笑容反倒扯得更加讽刺了。 一个两个都来告诉她,蒋东政是真的喜欢她爱她,就连蒋东政本人也多次暗示。 可他真的喜欢吗? 喜欢难道是为了守诺,随意踹开她吗? 是为了恩情,一味袒护苏甯瑶,将她送入监狱,还让她出狱后给苏甯瑶和蒋南江的孩子下跪吗? 林思意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天很凉,蒋东政用阿源威胁她,烙铁般的大掌包住她的肩头,硬生生按着她跪下。 后来,他还为了苏甯瑶给她出了许多难题,虽然他都会在暗中帮她,但伤害不是没有的。 这些种种,是喜欢吗? 林思意疑惑了。 仿佛有一盆冰冷的水,泼在林思意身上。 林思意四肢发凉,透心凉。 她宁愿不知道蒋东政的秘密。 宁愿不知道蒋东政没背叛她,并且和苏甯瑶清清白白。 宁愿不知道蒋东政曾经真的喜欢她。 这样她就不用承受“三年前喜欢着她的蒋东政为了恩情对她下狠手”的痛苦。 这种痛,比以前那些心痛,要痛上许多许多。 就算如今蒋东政为了她摒弃恩情, 痛意都消散不了。 “林姐姐?”一旁的小姑娘软绵的声音里充满惊讶,“你怎么掉眼泪了?是因为蒋二哥在爱你和报恩之间,选择爱你,你很感动吗?” 她毕竟才二十出头,脑子里都是风花雪月和情情爱爱,理所当然地认为,林思意在感动。 因为,如果蒋超能在报恩和爱她之间选择她,她肯定感动得稀里哗啦嚎啕大哭。 林思意没有反驳她。 只是抹去眼尾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流下的眼泪,干巴巴地扯了扯唇,“或许吧。” 小姑娘大概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帮林思意和蒋东政解除了误会,她逐渐露出笑颜。 “林姐姐,我听说是你要结婚这件事刺激到了蒋二哥,你说,如果我去找个人暧昧一下,会不会刺激到蒋超呢?有没有可能让他和蒋二哥一样,放弃承诺呢?”小姑娘真心实意地询问。 林思意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含糊地应了一句:“或许你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试试。” 小姑娘得到答复,眼睛亮亮的,眼睫轻轻颤着,她低下头拿手机操作起来,去联系信赖的人帮忙演戏。 林思意趁着小姑娘低下了头、周围的人都在观看蒋周两家的订婚流程,而蒋东政现在都没回来,她站起身,猫着腰,悄声离开订婚宴场地。 她想静一静。 至于去哪里,她不知道,走到哪里便去哪里。 或许顺着回程的路,回去见一见粥粥也可以。 总之,林思意暂时不想见到蒋东政。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走啊走啊,忽然间,林思意感觉到身后有道目光在注视着她。 不同于之前打晕她那人不善的目光,这道目光里面有心疼,有思念,是善意的。 她狐疑蹙眉,扭头向后看。 然而却在这时,一辆黑车疾驰而来,开到了她的面前。 熟悉的库里南,熟悉的车牌号,这无疑是蒋东政的车。 林思意转身就走。 可惜,没走两步,她身体一轻,便被蒋东政打横抱在怀里。 男人额头上密匝着一层薄汗,漆黑的重眸里满是紧张, 喉结滚动着,他蹙眉,沙哑地发出危险磁声:“宝贝,你不乖。” 音落,他便抱着林思意进入车内,门一关,又一次困住林思意。 很快, 车子绝尘而去。 同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从隐蔽的角落里出来,他抿唇,愤怒凶冷地瞪着前方的车子! 第78章 “林小姐还是未婚。” 等到连车屁股的影子都看不到,男子将鸭舌帽取下,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他靠在一旁阴影处的墙壁上缓了缓,取出手机,将这一片的监控黑掉,避免他的行踪被捕捉到。 之后重新戴上鸭舌帽,低调离开。 库里南车内,林思意被蒋东政抱在他的大腿上,他不说话,就沉默地盯着林思意,这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林思意也没说话,她也沉默地盯着蒋东政。视线一寸寸描摹过他的五官,她想看一看,他究竟是个多么狠心的人。 他怎么能为了恩情伤她? 恩情不是不能报,只是,不该这样报答。 车内安静到诡异,落针可听。 “你……” “我……” 就这样静默了两三分钟,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说。”蒋东政道。 林思意点点头,她拢住的手松开,胸口微伏,说:“我没想跑路或者怎么样,只是你没在,我自己在那里有点无聊,就想出来溜达溜达。” 明天就是阿源的手术,林思意不想横生枝节,她不想招惹蒋东政,以防手术出现问题。 所以,她压下满腔的委屈不解愤恨,主动退让,主动哄蒋东政。 果真,她开了口,蒋东政周身的冷意散了不少。 林思意又着重强调了一遍:“真的,我没想跑,你没发现,我走的这条路是回去的路吗?” 这句话,算是彻底打消了蒋东政的疑虑,他长臂一伸,搂住林思意的腰,紧紧抱住她。 “那我们回家,我们出来这么久,小家伙估计也想你了。”蒋东政的心重新沉落下来,不是悬空的状态,他将下巴抵在林思意的肩头,哑声说。 林思意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抬手推了推。 蒋东政稍稍松了松臂上的力度,但始终不肯松手,就这样环住林思意,将林思意困在他怀抱中的方寸之间。 林思意轻易便感受到他的依恋,他的在意,他的占有欲,他的……让她不敢自作多情的喜欢。 可越是知道,林思意心里越不是滋味,她真的好想问他一句,她是什么很廉价的玩意吗?他选择报恩时便甩掉,想要了便不择手段地囚住?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没入发丝中,林思意连忙眨了眨眼,将泪意逼回去,不让自己哭。 她告诉自己,一切都等明日手术过去再说。 “吱嘎——”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结束,车子稳稳在一品山色停下。 蹬蹬蹬! 林思意刚一下车, 粥粥便像是一阵风,嗖地跑出房门,冲到她面前,抱住她的腿,“呜呜,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大美人,你可算回来喽,好想你~” 很神奇,林思意心中的褶皱一下子被抚平了。 她不由地再次在心中感慨,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小团子?蒋西临真没品位!孩子妈妈也同样没品!他们怎么能将小团子丢下呢? 林思意蹲下,捏了捏他的鼻尖,“我也想你粥粥宝贝。” 小团子的脸唰的就红了,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红透,快熟了。 他嗷呜一声,羞涩挤到林思意怀里,脑袋拱来拱去,一副开心到不行的样子。 蒋东政看着这一幕,简直酸死了。 他咳了咳。 试图吸引母子俩的注意力。 可惜,没人理他。 蒋东政:“……” “蒋总。”肖来停好车来到蒋东政身侧,低垂着眉眼,不该看的人不看,不该知道的事情不问,比如凭空出现的和林思意关系亲近、和蒋东政模样相似的小团子。 蒋东政暂时放弃将臭小子从心上人怀里拎出来的冲动,淡淡偏头瞧了肖来一眼,“说。” 肖来道:“刚才找寻林小姐的路上,您不是派我联系顾珩安,让他和林小姐解除婚姻关系吗?但……” 他一脸困惑,稍微停顿几秒,继续说:“但我联系民政局的人查过了,林小姐未曾和顾珩安领过证。” 蒋东政瞳孔微收,心跳漏了一拍,“你说什么?” 肖来:“林小姐未婚,那日即将领证时,顾珩安那边出了点事情,暂时搁置了。顾珩安便打算等到婚礼后的周一再领证,没料到您会出现。” 林思意逗弄着粥粥玩,尽情吸崽时,忽然察觉到有道目光看向她。 这道目光特别灼烈,仿佛要将她拆了吃掉。 她努力忽视,根本忽视不掉,索性就任由蒋东政看,反正看两眼而已,她不疼不痒的。 然而,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只无情的大手揪住粥粥的衣领,将粥粥从她的怀里拎走。 蒋东政搞什么? 林思意愣了愣,回神后当即就要问蒋东政为什么要将粥粥抢走,不想刚站起身,她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蒋东政把她抱得紧紧的,脚下步伐沉稳中加快速度,几步下来,便将她抱进屋内,进入二楼主卧。 目睹这一切的粥粥:“……”坏蛋老爸很幼稚,总爱吃醋抢他妈咪。 平常心平常心,他已经习惯啦。 没事哒没事哒。 他坐到秋千上,无事发生般荡着玩。 与此同时,二楼。 卧室的门一开一关,蒋东政将林思意放在床上,当即附上去,捏住她的唇,又凶又野地吻她。 这人简直像是中了药,刹那夺走林思意胸腔里的空气。 “蒋……唔,蒋东政,”林思意磕磕巴巴地发出声音,“你疯了吗?” 蒋东政没应声,继续亲。 亲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五分钟、十分钟亦或者是更久,久到林思意四肢酸软,浑身无力,他才放过她。 但他并没有就此停止“发疯”,他将林思意拉入她的怀中,单纯只抱着她,什么多余的暧昧动作都没有。 就以这样的姿态,他勾起嘴角,唇畔泄出笑声,渐渐的,笑声扬高。 整个屋子里都回荡循环着他磁性痞气的笑声。 林思意心一揪,额旁跳了跳,有点怀疑蒋东政疯了。 “你怎么了?”她喘匀了气,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哑地问。 蒋东政盯着林思意的眼睛,“我知道了。” 林思意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他知道什么了? 第79章 林之源要跳楼 “什么?”林思意不明所以。 蒋东政没回答,他只是心情很好,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思意。 这副模样显然是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问了,反正也是白费口舌。 “困了?”蒋东政侧身单手撑着脑袋,见她眼睫一直在颤,懒声问。 林思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皮特别沉,脑袋也重,她“嗯”了声。 “睡吧。”蒋东政唇畔笑意没消,抱着她,规律地轻拍她的肩头,哄她入睡。 没一会儿,林思意便发出清浅有序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蒋东政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放缓动作,小心翼翼地下床。 若非有事要处理,他真舍不得松开她。 将林思意紧抱入怀中的感觉,是他难以形容的满足,整颗心都被填满的满足。 取来薄被给林思意盖好,蒋东政又在床边稍稍坐了会儿,时间再无法拖延时,他才不得不离开主卧,下楼,从大厅出去。 几乎在他刚踏出大厅的瞬间,他就瞧见原本在荡秋千的臭小子跳下来,蹬蹬蹬跑向他。 不,准确来说不是跑向他,是跑向他身后的门,想要进屋,想要去找林思意。 蒋东政蹲身,轻易便揪住了他的衣领,阻拦了他。 “嗷呜!”粥粥委屈极了,扭头朝蒋东政做鬼脸,“坏蛋baba,你欺负人!” 蒋东政啧了声,“总黏别人的老婆,什么坏毛病?” 粥粥傲娇昂头,嘴巴翘起来,能吊两斤酱油,“据我所知,baba和mama还没有结婚,baba是个大废废!” 要是在半小时前,蒋东政听到这话保准变脸,说不准还要拎起臭小子狠狠往他屁股蛋上抽两巴掌,但现在,他不仅一脸心平气和,甚至还加深了笑意,“快了。” 粥粥眼睛一亮,顿时将蒋东政不许他进屋黏着mama的小愤怒抛之脑后。 他好激动,“baba和mama要结婚了吗?是不是要办超级豪华的婚礼?” 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着自己,“英俊潇洒,无所不能,天底下最最最最棒、超超超超级好的baba,看看我,看看我,我要做花童,给mama提裙子!” 蒋东政至今不明白,他和林思意怎么生出这么个谄媚的小玩意。 不过,不得不承认,很可爱。 他捏了下小家伙的鼻尖,“答应你。” “Yes!”粥粥开心极了,右手紧握住,做出胜利的姿势。 “不过,”蒋东政话音一转,“这件事暂时不要和阿意提。” “我知道知道啦,这是惊喜!而且,baba你还没求婚!”粥粥摇头晃脑,露出一副很懂的表情。 蒋东政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是这样。” “嘻嘻。”粥粥在嘴边拉上拉链,“保准不说!” “我这么听话,”他道,“baba你可以放我去找mama了吧。” “她今天太累了,需要休息,先不要上去打扰她睡觉,等她醒来,你再去找她。”蒋东政说。 粥粥很懂事地点点头,“遵命!” 蒋东政放下了心,松开粥粥的衣领。 正要起身离开,粥粥倏地抓住他的衣袖。 “baba,你快看,有个人站在对面的楼顶!”粥粥指着对面的别墅。 蒋东政凝神看去。 两幢别墅之间有一段距离,但不是特别远,如此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足以蒋东政看清楚楼顶的人是谁。 失踪数天的林之源! 这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站在楼顶要做什么? 蒋东政危险眯眸,脸色冷沉。 “进屋,”他沉声对粥粥道,“将阿意房间的窗帘拉上,如果她醒了,就缠着她,不要让她关注到外面。” 蒋东政不担心外头的声响吵醒林思意,这是不可能的,主卧的玻璃能防止一切声音穿透进屋,林思意听不到。 他担心的是,她如果恰巧醒来,看到了楼顶的林之源。 如果林之源再做点什么蠢事,她会受不住刺激。 所以,他当即便给粥粥布置了任务。 粥粥聪明,看蒋东政的表情就知道有事要发生,他听话地连连点头,迅速进屋。 蒋东政则大步流星地往林之源所在那栋楼走去。 等他赶到,楼下围着一群人,这群人便是居住在这栋洋房内,负责日常照顾保护粥粥、日常维护庄园环境的佣人们。 他们不出现在主楼,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没错,不仅主楼和这栋别墅,整个一品山色都属于蒋东政。 他早年便购下了这里,将此处建造成硕大的庄园。 管家见蒋东政到来,抹去额头的冷汗,恭敬上前,“先生,这人不知是怎么上去的,大家一抬头,就发现他在楼顶了。” 蒋东政冷声:“救援队呢?” 规模如此大的庄园,自是设置了专门的救援队,以防意外事情发生。 管家咽口唾沫,“马上就赶过来了,救援队正在准备救援设施。” 蒋东政脸色稍霁。 三层楼的洋房而已,楼顶的林之源听到了蒋东政和管家之间的对话。 他将头顶的鸭舌帽一扔,上前一迈,站在顶楼的最边缘,即便形容枯槁,瘦骨嶙峋,满身病魔折磨的痕迹,仍旧野性十足地喊,“人渣,小爷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我会在你的救援队过来之前,跳下去!” “我不会让你继续利用我,威胁姐姐,囚禁姐姐!” “我的姐姐,应该做自由的鸟儿,去和她喜欢的顾小少爷在一起,而不是被我吸血,被迫成为你这种人的金丝雀!” 一番话,蒋东政脸色重新黑了下来。 这些事情,究竟是谁告诉林之源的? 管家见蒋东政脸色不好,再加上林之源所说的事情关乎蒋东政的隐私,他立即将楼下看热闹的佣人们打发走。 “林之源,你确定你了解的这些便是事实吗?”蒋东政声音森冷,“谁告诉你,你姐不喜欢我,喜欢顾珩安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我为把柄,威胁她,囚禁她!”林之源声声泣血,眼眶通红,“我亲眼所见,她趁你不备,逃离你,逃离蒋家老宅,最后又被你抓了回去!” “只要我死了,我姐就再不会有顾虑,就可以完全逃离你了!” 蒋东政敛眉森声:“你跑到这里来跳楼,是为了让你姐知道吧,但你确定你跳楼一事,她会知道?” 第80章 诱导你自杀的人,是谁? 稍稍一停顿,蒋东政继续沉道:“她现在睡了,你当下的所作所为,她一概不知,醒来以后,我也不会让她知道外头发生过什么。” “就算你今天跳楼,当场毙命,”蒋东政周身气场凛然,强势道,“我也能做到,不让她知道你的死讯。” “或许,我会找个人整容成你的样子,再伪造出另外一个你出来。” 林之源没接触过这种单纯靠气势便让他觉得喘不过气的人。 一句“不可能,你根本做不到”就在喉头,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因为他心里清楚,蒋东政能做到! 一阵冷意从脚底往上蹿。 林之源忽然意识到,他今天的行为太过冲动!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林之源不肯! 旋即,他别过脸,朝着林思意所在的主楼大声喊,“姐!” 他喊得声嘶力竭,试图让林思意听到。 喊一遍没用,他便继续喊! 蒋东政没阻止林之源去喊,他冷沉着脸,趁机大踏步进入这栋洋房里,快步上楼,短短一分钟内便抵达楼顶。 林之源还没发现蒋东政上来了,等到他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不对劲,急忙扭过头,蒋东政就在他身后,距离他一步之遥! 眼瞅着蒋东政即将抬起胳膊拽住他,他心口一紧,忽的产生一股子爆发力,脑子一热,纵身便往楼下跳! 没时间了!林之源想不了那么多,就算没将姐姐喊醒,他也只能跳了! 林之源在赌,赌这栋楼里的人总有嘴巴不严者,能够将他死亡的消息告诉姐姐! 然而,林之源怎么都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蒋东政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以为蒋东政会将他拉上去,他便奋力挣扎,用足身上剩余的力气。 结果,让他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蒋东政居然拎着他,面无表情,冷脸将他扔了下去! 这让林之源瞳孔骤缩。 他不是突然间怕死或者不想跳楼了,只是觉得,蒋东政是个疯子,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急遽下坠的过程中,空气化作锐利的尖刀,割在林之源的脸上,林之源无视掉了,他早在决定跳的时候,就预想过跳楼的痛苦。 他知道,接下来还有更痛的,当身体砸在地面,他的五脏六腑都会移位碎裂。 他不怕! 最后看了眼楼顶揉着手腕,神情冷峻淡漠的蒋东政,林之源恨恨咬牙,他默默祈祷姐姐能知道他的死讯,从而逃离蒋东政! 随之,他闭上眼,等待剧痛和死亡的降临。 但是,落到地面后,林之源久久没有察觉到疼痛,他落入了一片弹软之中! 他眩晕恍惚地看向身下,缓缓反应过来,蒋东政将他扔到了救生囊上! 不等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下一秒,他的胳膊便被钳制住,嘴巴也被捂住! “送去医院。”蒋东政已然下楼,他面上平静无波,看都不曾看林之源一眼,便淡淡命令钳住林之源的下属。 “是的蒋总。”下属恭敬回答,将林之源塞入车内。 林之源瞪大眼睛,目眦欲裂,不停发出呜声,整个人都在乱动,企图摆脱束缚,从车上跳下去。 “你去前面。”忽然间,蒋东政矜贵迈开腿,上车,跟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立即到前头副驾驶座的位置坐下,并且降下车内隔板。 很快,后座处只剩下蒋东政和林之源两个人。 和蒋东政坐在同一空间内,林之源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白着脸,咬紧牙根,奋力去抓门把手。 就在这时,一双冰冷的手从后方探过来,扼住他的脖子,强力将扭动他的脖子,逼迫他看向蒋东政。 紧接着—— “砰!”蒋东政用另外那只手,一拳打在林之源的脸上。 得益于安全囊的质量高,林之源被扔下楼后身体没什么损伤,但心跳一直没有平息,外加重病在身,身体差劲,这一拳下来,他眼冒金星,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花。 好半晌过去,林之源的眩晕感才消退一些。 他重新变成一头小野狼,梗着脖子,脖子上青筋一条一条凸显,朝着蒋东政发出压抑的怒吼,“你个神经病!你放开我!” “我是要做你姐夫的人,不和你计较,留你一条命,但你最好的不要再作死。”蒋东政声声冷漠,“否则,我真不介意杀了你。” “你主动要自杀这种事,别让我再看到第二次,”他松开林之源的后颈,冷凉的手拍在林之源脸上,一下一下,极具羞辱性,“她为了救你牺牲很多,你再敢把她的在意和付出踩在脚下,我保证我会让你剥下你的脸皮,好好让人踩一踩。” 林之源大张着嘴巴,却愣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不是惧怕蒋东政,他是骤然意识到,他自杀的行为是在践踏姐姐的付出! “呵,”蒋东政看出来林之源一瞬的恍然,他冷嘲,“白眼狼。” 林之源的眼眶红了,“我不是!” “你自杀的行为她看不到,也永远不会知晓,你用不着抱有侥幸,你只会白死,让她的牺牲付之东流,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况且,你死后我找人整容成你的样子,你确定这个新的‘林之源’不会伤害到她?人心难测,他如果仗着你的身份伤害她呢?” “你不是白眼狼,是什么?”蒋东政呵声。 林之源瞳孔骤缩,他在怕,怕蒋东政口中的这种可能性。 “可……”他握住是瘦骨嶙峋的手掌,嗓音嘶哑,像是困兽,“可我就眼睁睁看着我姐因为我,被你威胁,成为你的笼中鸟吗?” 蒋东政冷道:“我查过你,你是暗网小有名气的黑客,等你成功治愈,想要针对我,从我手中救出她,也并非半点机会没有。” 浸淫商场多年,蒋东政三言两语便能让林之源放弃自杀,好好做手术,活下去。 很显然,他成功了。 林之源没再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大叫大喊大声反驳,他认同了蒋东政的说法! 自杀这种事正如蒋东政所言,愚蠢又白眼狼,的确是他太冲动,他不能再做,他当下要好起来!好起来才能从蒋东政手中救下姐姐! 蒋东政淡淡瞥过林之源的表情,确定林之源已经没有了自杀的意图。 他脸上没有丝毫对于林之源未来真会夺走林思意的担忧,他给林之源树立个活下去的目标而已,林之源是不可能有机会带走林思意的。 再者,等他确定过他的身体无碍,便可以着手策划坦白表白求婚一系列事情,届时他和林思意会成为心意相通的夫妻,林之源会放弃“救走”林思意的。 似是幻想中的未来太过幸福,蒋东政眉头舒展,声音中的冷意削减了点,开口道,“诱导你自杀的人,是谁?” 第81章 蒋东政做系统的身体检查 蒋东政淡淡瞥过林之源的表情,确定他没有了自杀的意图,便直接开口,“诱导你自杀的人,是谁?” “是苏甯瑶。”林之源回道。 蒋东政眉头锁紧,“她在几小时前给阿意下药,试图让我抛弃阿意,让阿意失去我的保护,你知道吗?” 一听这话,林之源脸色发白,显然,他不知道。 他没有邀请函进不去蒋家老宅,老宅内发生了什么他是不知道的。 “她的算盘打错了,就算事情真的发生,我也只会心疼阿意,而不是抛下她,但伤害会永远留在阿意心中。” “她满心痛苦地回到一品山色,浑浑噩噩,本就崩溃,殊不知,苏甯瑶还为她准备了另外的绝望——你的跳楼自杀。” “如果真遭遇这些,你觉得她能活得下去吗?” 蒋东政眼神冷如寒霜,说出的话亦冷得惊人。 林之源大气不敢喘,后背发凉。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如了苏甯瑶的愿,害了他的姐姐! 苏甯瑶好狠的人! 真不愧是他那对恶心父母的亲生女儿! “她该死!”林之源咬牙,每个字都是从牙齿之间溢出来的,“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样残忍恶毒的人!” 隔了会儿,他又恨声:“她有什么资格这么恨我姐!” 蒋东政沉默眯眸。 他同样觉得意外。 苏甯瑶是觉得阿意破坏了她的孩子成为蒋家主系子女的机会? 她是认为,阿意死了,他就能和她订婚? 还是说,当初阿意推她下楼,她仍旧心怀恨意? 亦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在蒋东政现存的记忆中,苏甯瑶一直是个小白花的形象,她表现出了这么多年里鸠占鹊巢的愧疚,但她现在的这些行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明显证实了她这些年的表现,极可能是装的,她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 蒋东政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戒,他想,他有必要针对此人展开详细的调查。 “我一定会好好做手术,好好养好身体,”林之源字字清晰,坚决无比,“我会保护好姐姐!” 蒋东政收回外散的神思,淡淡地扫了林之源一眼,“不算太蠢。” 林之源想呲牙,想质问他凭什么说他蠢,但事实就是他的确蠢。 差一点,他就酿成大祸。 他脸上臊得通红,别开脸,看向窗外。 蒋东政没再说话,车子没一会儿便抵达蒋氏集团旗下的医院。 林之源飞快下车。 蒋东政降下车窗,喊住他: “医生会给你做系统的检查,争取按照原本的计划明天手术。” 林之源点了下头,同蒋东政道了声谢。 一码归一码,林之源的确恨蒋东政囚禁林思意,但今天这件事多亏蒋东政。 说完,他跟随出来接的护士一同回到他原本的病房,按部就班地进行各项检查。 蒋东政则给家里臭小子拨去一通电话,确定林思意还没醒,他松了口气。 之后,他便安排下属驱车赶往公司。 等处理完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独自开车来到威尔森掌控的医院,来做检查。 威尔森知道他要过来,正好周锦棠和蒋西临的订婚宴已经结束,那边没他什么事了,早就提前做好一切万全的准备。 两小时后,几乎全部的检查都做完,威尔森对蒋东政说,“我会派人加速进程,尽快拿到检查结果。” 蒋东政“嗯”了声,“谢了。” 威尔森正在喝水,听到这句道谢,他咳嗽了声。 “怎么?”蒋东政敏锐地眯了眯眼。 威尔森咽下水,同他摆摆手,“没事没事,呛到了而已。” 说完,威尔森急忙转移话题,“跟我说什么谢啊,天要黑了,我得去忙了,改天见。” 蒋东政眉心微微的折痕松了松,点点头,“忙你的吧,那我先走了。” 他动身离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威尔森松了口气,还好没被那家伙发现异样。 拍着胸口吐出一口浊气,威尔森进入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都是他的心腹,他冷下脸,一字一句地警告:“刚才那位今天来检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否则,大家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以及,”稍稍停了停,威尔森凝重地补充,“检查结果,只有一切正常这种可能,知道吗?就算有其他的结果,也要改成无碍,懂?” “这件事,同样闭紧嘴巴。” 他的下属们各个忠诚应声:“是!” 威尔森摆摆手,“忙去吧。” 音落,他站在窗户前,望着已经下楼的蒋东政,叹息一声。 兄弟,你不肯自私,那么,这个自私的人就由我来做吧。 蒋东政秘密离开后,心情愉悦地回到一品山色。 一进门,就瞧见臭小子背着手,站在角落里,像是罚站的样子。 意识到他进屋,小团子偷偷朝他使眼色。 蒋东政:? “mama生气啦。”粥粥悄悄朝着蒋东政做口型。 蒋东政眉梢一挑,眸内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便消失,恢复清明。 他想,想必是阿意醒来后,臭小子太过殷切,让阿意察觉到不对劲,把林之源跳楼这件事给套出来了。 果真,蒋东政朝林思意看过去,就见林思意神思不属地拿着粥粥的儿童手机拨打电话,可能是电话那边久久没人接听,她眼尾发红,紧紧握住手机的手都在抖。 这个时间点林之源在做检查,肯定接不到电话。 而蒋东政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林思意也打不进去。 可想而知,林思意现在有多崩溃。 蒋东政懊恼地蹙眉,有些后悔临走前将主楼的门给锁住了,导致林思意出不去。 不然的话,她能直接去往慈安医院,去见一见林之源,便不会焦虑痛苦饱受这么久的折磨。 又一通电话没人接听,林思意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导致想要跳楼的林之源和过去解决问题的蒋东政一起不接电话。 林思意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林之源死了。 她眼前眩晕,如果不是突然有双大手箍住她的手腕,她会直接脱离跌倒。 她脸色惨白,紧咬嘴唇,缓慢而僵硬地向后扭头。 和蒋东政四目相接,她这才意识到,蒋东政回来了! 第82章 百分之百确定! 林思意快步朝蒋东政走去,同样,蒋东政也快步上前。 没用林思意开口,他立刻道:“没事,别担心,一切都没事,林之源已经平安回到医院,并且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 林思意高悬的心稍稍回落,但脑海中紧绷的弦并没有放松,她不敢完全相信蒋东政的话。 蒋东政掏出手机,迅速播出一通电话。 很快,电话便被接通。 “蒋总。”肖来的声音穿过话筒传递出来。 蒋东政:“林之源的检查结束了吗?” “还没,刚做完其中两项,还有一些项目需要做。”肖来回答。 “先把电话给他,阿意有话给他说。”蒋东政说着,将手机递给林思意。 林思意的手打着颤,咬唇接过。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地同她道歉,自责地说着一些再不会做傻事这类话,她的眼泪唰的滚落。 她的嘴唇张张合合,她是真的想要冷下声臭骂林之源一顿。 他是疯了吗?光明就在前方,他怎么能自杀!他以为,他当着她的面自杀了,她就能拍拍屁股和囚禁她的蒋东政划清界限吗? 但话到嘴边,林思意却说不出口。 她做不到去指责一个拿命换她自由的亲人。 含糊叮嘱对方几句好好做检查,她挂断电话。 “现在相信我没骗你了?”蒋东政捏住林思意的下巴,示意她松开牙齿,“很疼,别咬唇了。” 林思意抬眸,恨恨地瞪着蒋东政,一把抓住他的手,咬在他的手背上。 这个混蛋! 混蛋! 前尘往事不提,不提他为报恩给她带来的伤害,不提他觉得恩情没有爱情重要便抢夺她、囚禁她,就单论现在,这个混蛋为什么要隐瞒阿源前几天失踪的消息? 怪不得他近来几天将她看管得格外严,原来是怕她知道阿源从医院逃走一事。 如果不是今天及时救下了阿源,她是不是要看到化作一摊烂肉、一滩血水的阿源? 不,不会,林思意自己否认掉这种可能。 蒋东政压根不会让她知道阿源死亡。 否则,他今天也不用派出粥粥,让粥粥在她醒后粘着她。 等到明日手术,她提出去医院探视,他则会找出各种理由阻拦,软的硬的齐上阵,让她出不去一品山色。 最后,他会找个和阿源身形差不多的人进行整容,用来骗她! 林思意越想越恨,齿下的力度也就越来越重。 恨不得咬下蒋东政一块肉! 蒋东政不拦她,也不阻止她。 他甚至眉眼间都没有什么起伏。 任由林思意发泄心中怨气。 林思意口齿之间有血腥味,她咬破了蒋东政的皮肤。 一瞬间,她松开了牙齿。 像是某种条件反射。 即便林思意不愿意承认,事实也摆在了这里—— 她在不舍。 林思意真想甩自己一巴掌,真有病! 懊恼烦躁以及对自己的愤怒萦绕在心间,林思意一阵不堪,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舍,她重新咬了蒋东政一口,转身上楼。 蒋东政心口一紧,快步跟上。 同样招惹了林思意,让林思意生气的粥粥也赶紧跟上。 “砰。”林思意进入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将门外烦人的两个人隔绝在外。 蒋东政:“……” 粥粥:“……” 关门带起的空气化作一阵风,呼在两人脸上,像是一个小小的巴掌。 父子俩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嫌弃。 “哼哼,都怪你,非要人家帮你,否则,人家永远不会有这么糟糕的待遇啦!” 蒋东政冷笑:“主要是你蠢,小呆瓜。” 粥粥:? 粥粥手指着自己,“我吗?” “天呐,”他抱起胖乎乎的小胳膊,昂起胖胖下巴,嘴巴嘟起来,能吊两斤酱油那种,“你太坏了!” “我很用心地帮你,你居然说天底下最最聪明的本宝宝是小呆瓜!” 从来都自诩是聪明蛋的粥粥破防了! “你快道歉,哼哼,快说我不是小呆瓜!” 蒋东政看了眼屋内,耸肩,没搭理他,上前敲门,“阿意,开门。” 音落,他意味悠长地看了粥粥一眼。 粥粥愣了下,歪头。 头顶上像是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他的小脑瓜一转,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臭baba是故意喊他小呆瓜,这是打算让mama心疼他,然后将他放进屋吗? 粥粥不知道臭baba这招有没有用,但他决定照做! 于是,他嗷呜地哭出声,“不是小呆瓜,呜呜呜,粥粥不是小呆瓜。” 声音是越哭越大,别提多委屈了。 蒋东政的手在下方给他点了个赞。 粥粥的声音嚎得更加响亮。 “咔嚓。”门从里面打开,纤细白皙的手从里面伸出,一把将哭嚎着的粥粥拽进去。 然后,重新将门关上反锁。 蒋东政站在门外,无声地笑了笑。 没一会儿,他便听到屋内传出臭小子打着哭嗝哄林思意的声音。 林思意起初没搭理小家伙,但耐不住小家伙太难缠太能耍宝卖乖逗她,她没忍住,唇畔泄出一抹淡淡的笑。 “啊呀,姐姐笑啦,笑啦笑啦~” 屋外,蒋东政将这句话听在耳中,心口的巨石稍稍落了落。 臭小子倒真有两下,不枉他耍这出小手段让臭小子进入屋内。 深深望着房门,蒋东政希望臭小子能多多哄一哄林思意,多逗一逗林思意——这便是他让臭小子进屋的原因。 让生闷气的阿意自己呆在屋内,以她的性格,肯定会越憋越糟糕,气坏她自己的身体。 蒋东政微微心安,知道林思意暂时不可能放他进屋,他便下楼去往厨房,准备晚餐。 屋内,粥粥在看到林思意露出笑意后,便抱着林思意的胳膊,亲昵地朝她撒娇,奶声奶气地同林思意道歉。 林思意其实没有生小家伙的气,只是当时太着急,脸色惨白,看起来在生气而已。 她岂会不知小家伙的所作所为都是蒋东政的指令? 而小家伙怎么可能忤逆得了蒋东政? 小家伙肯定害怕忤逆蒋东政的后果,他怕到时候蒋东政这个叔叔和蒋西临一样,也不管他了。 爱怜地摸了摸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林思意哑声,“我没生气。” 粥粥顿时更开心了,在逗mama开心和痛骂baba之间,他选择献祭老爸,喋喋不休地吐槽起蒋东政,“都怪他,哼哼,还嫌弃人家笨笨,再也不帮他做坏事了。” 他举起四根手指,“我保证!” 林思意是实打实生蒋东政气的,经由粥粥这么一起头,她哼声,“他就是个混蛋!”也跟着吐槽起蒋东政。 母子俩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将蒋东政一阵痛批。 楼下蒋东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没在意,去找了两颗预防感冒的药吞下,便折返回厨房。 半小时后,蒋东政做完晚餐。 他上楼打算去喊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吃饭。 屈起手指,蒋东政在门口正要敲门,他突然意识到屋内特别安静。 睡着了? 他用备用钥匙开锁,堂而皇之进入屋内。 屋内,粥粥精力有限,已经睡下,打起咕噜噜的小呼。 床下沙发上,林思意拿着蒋东政的手机,正在翻看着什么。 就在刚刚,她无意间意识到她把蒋东政的手机带了上来,忽然心一动,便想再确定一下某件事是否如她所料。 不过她没抱什么信心,毕竟蒋东政的手机有密码。 哪想,她无意间按了下指纹解锁处,手机就水灵灵开锁了? 什么意思? 蒋东政什么时候录入了她的指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悄然间录入她的指纹? 对普通人而言,手机便是很私密的物件,更何况是蒋东政?他就不怕她偷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商业机密吗? 林思意简直不明所以,心口处一颤,耳畔都是刚才那下剧烈的心跳声。 她晃了晃脑袋, 呼气吐息,调整好心跳频率,立刻点开蒋东政的vx。 此时蒋东政登录的是他日常使用的账号,林思意没多看一眼,点开设置,拉到最下面的切换账户,点进去。 果真! 有一个小号挂在上面! 正是【。】 事到如今,林思意由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是蒋东政变成百分之百确定! “在看什么?” 忽的,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83章 阿意心里有我 即便蒋东政的手机录入了林思意的指纹,直接或者间接都在告诉林思意,她可以随意使用他的手机。 但林思意还是有种窥探别人隐私被捉包的窘迫,林思意手一抖,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上。 蒋东政躬身将手机捡起来,淡淡扫了眼屏幕:“在和谁聊天呢?” 他这一眼掠得太快,以为林思意登录了她自己的号,在和别人聊天。 还聊得挺多。 刚才那乍一眼,他就发现聊天框是满的。 蒋东政似笑非笑,“那个黑头像的男人是谁?”直觉告诉蒋东政,那个人是男的。 简单一句话,他说得懒洋洋的,但满满都是陈年老醋的味道,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笑意,像是一张大网,将林思意网罗其中。 林思意一时之间愣了下。 他……在吃醋?吃自己的醋?他没发现她登录的是他的小号,屏幕上是她和他小号的聊天记录吗? 这个人…… 神经病! 林思意懒得理他。 更何况,她还生气着呢。 她别开脸,不看他,但他的视线太灼灼,她索性从沙发站起身,想去粥粥身边。 一只有力的手掌箍住了她的胳膊。 一拉一扯间,将她拽入一具温热硬实的怀抱。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蒋东政捧起脸。 下一秒,炙烈的吻席卷而来。 林思意挣脱不开! 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咬住他的唇! 正常人被咬得这么狠,肯定就松口了,偏偏蒋东政不正常,他品尝到血的味道反倒像是被戳中什么嗨点,亲得更猛。 “你不说,那就意味着对我进行邀请,邀请我再继续亲下去,所以,要说吗?那个男人,是谁?”等到林思意没力气了,蒋东政放过她的唇,转而单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痞笑开口。 他的唇是削薄那款,看起来薄情,唇上挂了血珠,薄情便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 林思意又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这人是神经病。 真的真的真的有病! “你说呢?”她本意不想开口,奈何不想再被这人无节制的索吻,只能不情不愿哑着声音道,“句号,黑头像,你说是谁?你不会连你自己都不认识吧?” “还是说,”林思意皱了下眉,“你还在隐瞒?” “用不着了,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你。” 蒋东政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 黑头像的男人是他? 间隔几秒,蒋东政意识到,这属于他遗失的那部分记忆中的一小节。 “知道了?”蒋东政注视着林思意的眼睛,丝毫没透露出他忘记这段记忆的倾向,眉眼带笑,“那就没必要再瞒着你了。” “刚刚我那一出,的确是为了隐瞒,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隐瞒,还是为了能找个机会亲近你。” “否则,”他摩挲着林思意红肿的唇,“生闷气的林小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碰?估计短期内不会搭理我。我自是要主动破冰。” 一句接着一句下来,合理化了他方才吃醋强吻的行为。 并且,说完这些话后,蒋东政直接开启下一个话题,将这个话题以及他方才的异样遮掩搪塞过去,温声哄着:“不生气了,可以吗?林之源这件事上,是我错了,他之前失踪一事我不该隐瞒你,我只是不想你担忧。” 林思意的确如蒋东政筹划得那般,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林之源相关的事情上。 她抿唇,冷笑,“蒋东政,你这种话骗别人或许好使,但在我这里,没用。” “你或许有不想我担忧的考虑,但你不告诉我还有其他原因,你怕你没了威胁我的手段,怕我跑掉。” 林思意太了解蒋东政了,蒋东政丝毫没有心思被戳穿的恼怒,他笑了,唇畔笑容愉悦。 “阿意这么了解我?”他亲昵地捏了捏林思意的脸颊,弯下腰,和她视线齐平,黑瞳中溢出几分撩拨,“太了解一个人,这意味着什么,阿意知道吗?意味着阿意心里有我。” 林思意一瞬间变了脸色——这才是被戳穿心事应该产生的羞恼。 她当即便要否认。 蒋东政腹黑一笑,抢先劫走话头,“饿了吗?我准备了晚餐。” 林思意自然不可能答应,但她的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屋内很安静,肚子的叫声尤其突兀。 林思意的脸上飞快席卷上两朵绯色的浮云。 她瞬间抿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蒋东政倒没笑林思意,就如同林思意了解蒋东政,蒋东政也了解林思意,他佯装没听到。 “走吧,正好趁着臭小子在睡觉,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谈论一下诱导林之源自杀的人。”蒋东政牵起林思意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带她下楼。 蒋东政完全拿捏住林思意,让林思意没办法拒绝,她拧眉,凝重地跟随着蒋东政下楼。 下楼途中,两个人一前一后,相差一个台阶。 林思意走在蒋东政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露出思索的模样。 倒不是在思考诱导林之源自杀的人是谁,反正马上她就会知道。 她在想一件事:她刚刚提到【。】是蒋东政时,蒋东政为什么露出一丝诧异? 蒋东政那抹表情一闪而过,但林思意捕捉到了。 刚才林思意忍住没表现出来奇怪,如今蒋东政在她前头,后脑勺上也没有眼睛,她便蹙眉露出疑惑。 为什么? 他分明就是【。】,这是百分之百确定的事情,为什么当事人某个瞬间却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样? 他不知道? 林思意又想到了蒋东政那些解释。 摇摇头。 不对,真不对劲。 蒋东政这人话少,话多的时候,就意味着有异。 那些繁杂的解释,绝对不可信。 所以,蒋东政究竟为什么不知道他是【。】? 他是忘了吗? 可这种事怎么会忘记? 还是说,他失忆了? 失忆了,丢掉一部分记忆,忘记一些事情,忘记了当初抛弃她的原因,这才选择抢婚? 这不对啊,林思意否掉,蒋东政绝对没忘蒋三的恩情,前几天去试穿礼服遇到苏甯瑶时,他明显表达出了他记得恩情,只是不想报恩的意思。 难道说,当初蒋东政抛下她,还有其他原因? 这个念头像是点点星火,在林思意脑海中闪过,她抓住了,却没深究,一则蒋东政失忆这件事太离谱了,他怎么会失忆? 二则,一楼到了。 第84章 “宝贝,我很冤枉。” 蒋东政将她按在餐桌前,“等我一会儿。” 没一会儿,他端着两盘意面过来,一盘递给林思意,一盘放到对面,他也饶过那边,与林思意头对头坐着。 顿时,一股饭香席卷而来,丝丝缕缕钻进林思意的鼻息。 不夸张地讲,一些西餐厅的厨师都不一定能做出这样的好滋味。 林思意其实很奇怪,蒋东政的厨艺什么时候进化成这种程度了? “谢谢。”林思意道谢, 这声谢不仅是谢蒋东政准备晚餐,也是谢他之前伪装成李特助帮她。 就算他当时为了报恩要保护苏甯瑶,表面上对她很恶劣,但实际上他的的确确帮了她,她记这份恩,便不吝啬感谢。刚才被蒋东政发疯堵住没说,她现在补上。 蒋东政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谢什么。 他单手托腮,懒懒地勾了勾嘴角,两片薄唇微启,一副要开口讲话的模样。 林思意用脚也知道这人要说什么。 肯定是“轻飘飘一句感谢算什么,如果真的感谢就不要生气”这类话。 林思意才不可能让他携恩提要求。 她今天就是恶劣了,就是不想讲道理了。 所以,她抢先开口,“诱导阿源自杀的人,是谁?” “先吃饭。”蒋东政道。 林思意着急知道,但蒋东政稳稳坐在对面,一双深邃的眸子锁着她,摆明了她不吃晚饭,他就不会说。 “不许狼吞虎咽。” “好好吃饭,吃完我知无不言,保证将获取的信息原原本本告诉你。” 蒋东政了解林思意,知晓林思意为了早点知道答案,一定会随随便便将晚饭塞进嘴里,他先和她进行约定。 林思意没想到蒋东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对她的在意,都在这字字句句中。 林思意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顿时荡起一层涟漪,像是被人扔下一块小石子。 她不可能不起波澜。 她的心,因他的在意而颤动。 可,她的心也在疼。 她真的很难过,原来蒋东政真的在乎她,真的喜欢她…… 就是这样一个喜欢她的人,曾孜孜不倦地伤害她。 林思意不想在意这些的,可她控制不住,越是看透蒋东政有多在意她,她就越难以释怀。 她垂眸,细长的眼睫遮挡住她眼底的情绪,沉静地享用美食。 蒋东政静静看着林思意吃饭,灯光笼罩在她周身,融洽温馨,看得他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这样的和谐持续了二十分钟,林思意放下叉子,擦干净嘴巴,等待蒋东政开口。 蒋东政也吃完了,到正事的时候,他自然正色,凝声道:“是苏甯瑶。” 林思意的表情更加冰冷,她之前就猜测是苏甯瑶,事实证明,的确是这人! 蒋东政将苏甯瑶的计划和意图原封不动地告知林思意。 林思意总结下来便是,苏甯瑶想要她痛苦绝望到疯掉,甚至自杀! 她不意外! 毕竟之前苏甯瑶可是宁愿流产都要陷害她入狱。 “放心,”蒋东政握住苏甯瑶陡然间攥紧的手,沉声,“这是——” 他原本是要说,这是苏甯瑶最后一次为非作歹,可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接通:“怎么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思意明显看出来蒋东政脸色变差。 等蒋东政挂断电话,她便温静地望向他。 “苏甯瑶从警局出来了,苏柏扛了下药绑架的所有罪证。”蒋东政嗓音冷沉。 “真伟大的兄妹情。”林思意真心实意地赞叹,看不出什么嘲讽的表情。 她也的确没有嘲讽,她真的觉得苏甯瑶和苏家三兄弟的感情伟大,否则,怎么解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为苏甯瑶入狱? 蒋东政看着林思意这副模样,心头倏地一涩。 他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温和宠溺地轻拍两下,无声地安抚她。 林思意笑了,“我没那么脆弱,谁会去在意一个仇人对苏甯瑶无私奉献呢?” 她早就将苏柏包括苏家人都定义为仇人。 “从某种程度上,我要感谢苏甯瑶,如果不是她,苏野苏柏怎么可能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不停往监狱钻?” “下一个,”林思意停顿几秒,眸色深深,“该是苏辰了吧。” “挺好,放马过来吧。”她无所畏惧。 蒋东政脸色难看得紧,“没有下一次。” 他把林思意的手攥得很紧,“我不会让苏辰帮着苏甯瑶再设计伤害你。” 林思意清楚看到蒋东政眼中的凛冽杀意。 他对苏甯瑶起了杀心。 看样子,他已经将蒋三的恩情全部抛之脑后,完全不去顾忌蒋三死前让他照顾好苏甯瑶的遗言。 林思意愈发觉得不对劲,愈发觉得蒋东政当初抛下她,不仅仅有报恩这一种原因,或者说,报恩根本不是他甩掉她和苏甯瑶结婚的原因! 不然,当下的蒋东政绝对不会轻易就展露出对苏甯瑶的杀意,他总得顾及着点蒋三。 所以,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那个因素已经被蒋东政解决了?还是说,真如她刚才灵光一现所想一样,蒋东政失忆了?忘记了许多事,包括他伪装李特助,包括那个真正的原因? 咚咚咚。 林思意的心敲打着胸腔,急促跳动着——她有种直觉,她好像戳碰到了真相。 “在想什么?”蒋东政试探的眼神看过来。 林思意将手抽出来,压下心头疑惑,她回答:“我在想,这次我不要做鱼肉了。” 蒋东政挑眉,示意她往下说。 林思意:“一次两次是疏忽,三次四次就是愚蠢了,既然苏甯瑶肯定会携着苏辰卷土而来,那么,我为什么不将他们吊出来?” “迅速解决掉他们,岂不是一劳永逸了?”她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一点。 蒋东政与她四目相接,怔了下,视线发直。 林思意看在眼里,笑容收敛,“怎么,蒋总现在是觉得我吓人可怖了?” 问完这句话,她冷笑一声,站起身,上楼。 林思意才不想搭理蒋东政,谁让他露出愣怔的表情,像是刚知道她是个睚眦必较的人一样? 怎么? 和他心目中她的形象不一样?被吓到了? 林思意蹬蹬蹬踩在楼梯上,没走几步,她的脚步倏地一顿。 她是在生气吗?生气蒋东政露出不喜欢她凶残一面的表情? 潜意识里,她是觉得无论她什么样子,蒋东政都得喜欢? 林思意心头咯噔一跳! 她……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个模样,跟少女怀春时的恃宠而骄有什么区别吗?她、她……没出息! 林思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懊恼地咬住嘴唇。 闭眼吐息。 再睁眼,她的情绪已经平静,当即要继续上楼。 蒋东政从后面你拉住她,不让她走。 “你放开。”林思意凶声。 蒋东政哪能放? 他反倒握得更紧,并且来到林思意面前,唇畔噙笑,温雅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磁声:“宝贝,我很冤枉。” 视线相接,他很茶地露出委屈的表情,宽厚的肩膀一耸,“为什么会认为我会觉得你吓人?我就不能是被迷到,看直了眼睛吗?” “怎么?”他逗弄道,“在林小姐眼里,我居然是个纯良无害的人?” “唉,”他假模假样地叹息,“虽说情人眼中出西施,但林小姐倒也不必这样认为。” 林思意被他这番话说得脸上的温度又升了上来。 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怎么就情人眼中出西施了? 蒋东政喜欢看林思意鲜活的模样,唇畔的弧度越扯越大。 但担心将林思意真的逗恼了,他点到为止,及时刹车,开口道:“刚才被勾得着迷,没及时问,现在问一下,阿意想怎样解决掉苏辰和苏甯瑶?” 第85章 茶茶的示弱 林思意心里其实隐隐有了计划。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还没想到,等阿源手术结束,康复得差不多,再做打算吧。” 归根到底,林思意不太信任蒋东政。 蒋东政对她的感情能说压就压,说放就放,说汹涌便汹涌,不确定性太强,林思意怕他忽然哪天又要抛下她和苏甯瑶订婚。 要是将计划告诉他,届时化作反过来捅向她的一把刀怎么办? 总得先弄清楚蒋东政当年莫名说腻了她转头和苏甯瑶订婚的真正原因才行。 想到这里,林思意倏地捏住手掌,她愣了下。 她内心深处,是打算弄清真正的原因后,权衡一下是否能接受,如果能接受就信任蒋东政,甚至重新对他敞开心扉吗? 林思意眼睫飞颤,两片唇瓣微微分开,震惊住了。 与此同时,她耳畔响起两道声音,一道在说:“你太没出息了,就算有天大的原因,你都不能原谅蒋东政!他伤害过你啊,早年用爷爷威胁你,现在用阿源威胁你,送你入狱,逼你下跪,为了苏甯瑶冷嘲热讽面上狠狠欺负你,甚至囚禁你,都忘了吗?” 另一道声音迅速反驳:“胡说!如果真有让你接受的根本原因在,重新对蒋东政敞开心扉有何不可?你别忘了,蒋东政三番两次救你性命,他对你有大恩,足以抵消他的过错。 更何况,他的过错还是迫于那个原因,不得不做的,除了逼你下跪和送你入狱外,其他事他都是坏在表面,背地里想发设发帮你。啊对,还有囚禁,那还不是因为他爱疯了?他很爱你,你也骗不了自己,偷偷在爱他,既然如此,你们就该好好在一起啊。” 两道声音争论不休。 林思意烦不胜烦。 垂在腿侧的手一握,她将这些恼人的念头通通赶出脑海。 想那么多做什么?先调查,查出那个原因,她再想这些也不迟。 蒋东政一直看着林思意,自然将林思意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但有一点他知道。 “你不信我。”蒋东政说。 他的声音发哑,有种砂纸摩挲的颗粒感,依稀带着他的委屈。 短短一小段时间,林思意见识了蒋东政两次茶茶的示弱了。 她想讽刺他这个人如果进娱乐圈能拿影帝,想开口让他别装了,可话到嘴边,她愣是咽了回去。 视线撞击到一起,林思意只能说,她吃这种茶气的委屈示弱。 她眨了眨眼,抿了抿唇,间隔一会儿,反问:“我该信任你吗?” 蒋东政被问住了。 他过去的确劣迹斑斑。 “要怎样才肯信我,嗯?”他问。 林思意没说实话,她肯定不能让蒋东政知道,她预备查他。 她回:“当年苏甯瑶滚下楼时,我说过,我没推她,但监控不足以证明我没推,也不足以证明我在说谎,于是,你们所有人一致认为,我恨苏甯瑶,所以推她下楼,害了她,也害了爷爷。” “现在我想要能够证明苏甯瑶自导自演这出戏的证据。” “如果蒋总能拿到证据……” 后面的话林思意还没等说完,蒋东政先一步说,“以后就信我?” 林思意含糊地嗯了声。 蒋东政没说话了,他拿出手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戳点了两下,没一会儿,他将手机递向林思意。 “签下名字吧。”他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林思意。 林思意挑了下眉头,懵了几秒,什么签名? 她狐疑接过手机,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份电子合同!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蒋东政拟定了一份合同! 合同内容很简单,言明只要蒋东政能够找到苏甯瑶当年自导自演的证据,林思意就相信他。 这…… 幼稚鬼! 她方才就是随口搪塞蒋东政一下,顺便利用他帮忙查一下当年的事情,找到苏甯瑶自导自演的证据。毕竟以她当下进不去苏家的情况看,她想查这件事,难如登天,既然身边有个能够翻云覆雨的大佬,她用用怎么了? 哪想,蒋东政居然当真,还要和她签合同。 “骗我啊?”蒋东政并没有被骗的恼怒,相反,他嘴角勾笑,懒懒地靠在楼梯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林思意的手。 林思意手指酥酥麻麻,如同有电流淌过。 她想抽走,没抽动。 “不行吗?”她昂了昂下巴。 林思意本人都没意识到她自己此刻有多娇嗔,蒋东政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喉结滚动,原本就深的眸色更深了。 “当然行,”他哑声,“林小姐可以为所欲为。” “没有转折?比如,后面跟上一句,‘可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查了’这种话?”林思意愣了下,面前的人还是蒋东政吗?她在骗他,他不生气? “当然没有,”蒋东政绅士极了,“为林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林思意讶然,没想到蒋东政居然真的不生气。 这显得她……似乎很恶劣,又是撒谎骗他,又是明目张胆利用他。 林思意心烦意乱。 最后飞快按亮手机屏幕,签署上她的名字。 “给你。”她把手机还给蒋东政,眉头拧着,羞恼地继续上楼,把蒋东政甩在后面。 蒋东政在林思意后方,悄然勾起嘴角。 傻瓜。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的阿意这般心软的人? 不会有了。 得亏这样心软的人,是他的心上人。 蒋东政爽死了。 他目送林思意进屋,等林思意的身影消失,他拿起手机,拨出几通电话。 派人去查当年林思意推苏甯瑶下楼一事。 蒋东政不知道那个记忆齐全的他是否知道苏甯瑶当年是自导自演,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但这都与现在的他无关。 林思意既然开口说当年是苏甯瑶自导自演,那必然就是,他会找到证据,还他的爱人清白,让该死的人尽快去死。 他不是那个记忆齐全的傻逼,要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现在的他,原则不多,只一条,唯林思意主义。 所以,设计陷害林思意的人,他不会放过!无论这人有什么背景,和他有什么渊源! 林思意回到卧室,后背靠着门板,有点烦躁地按住眉心。 她怎么回事? 怎么心疼起蒋东政了?骗骗他,利用利用他怎么了?她干嘛这么高的道德感? 这下好了,真和蒋东政签署了那份幼稚的合同。 但签都签了,林思意除了叹息,什么都做不了。 她索性去洗漱,上床睡觉。 按照蒋东政的意思,不出意外明日阿源的手术会照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第86章 我老婆 翌日,天朗气清,是个晴空万里的明媚天气。 林思意准时履约,在林之源进仓前来病房陪他,和他一起做一些进仓前的准备工作。 姐弟俩都没说话,病房里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好一会儿过去,林之源打破寂静,他乖顺地拽拽林思意的衣袖,“姐,昨天是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嘛。” 昨日事昨日毕,林思意已经放到脑后,她不说话主要是紧张、欢喜、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我没生气了,想什么呢,”她站起身,rua了把林之源当下光秃秃的脑袋,“我只是有点怕。” 在林之源心目中,林思意是个纤瘦漂亮却强大柔韧的人,他从没听过她说怕。 这是第一次。 他一瞬间默声。 极度后悔昨日差点跳楼。 也非常庆幸感谢蒋东政把他从死神手里夺下。 不过他知道,姐姐当下害怕的,不是因为昨天他差点自杀,而是怕他未来一个月进仓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会出事,怕他坚持不下来。 “姐,昨天那个软弱怂包,想着用死亡逃避的林之源已经死了,你别怕,我一定会活蹦乱跳地出仓!你就等着吧,保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老弟!”林之源现在很脆弱,脸白得像张纸,但眼神炯炯,里面充满坚毅的力量,连带着声音也十分有力。 他甚至还白了一眼,懒洋洋抱臂倚靠在门旁的蒋东政。 哼声道:“届时,等我救你逃离邪恶资本家的魔爪!” 林思意本以为林之源光明正大说出这种话,会惹得蒋东政皱眉,或者恼火。 结果,蒋东政慵懒扯唇,笑容懒倦,“等着呢。” 林之源顿时冲劲儿十足,狠狠一握拳,“等着吧!” 蒋东政耸肩。 林思意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搞笑。 两个人都挺幼稚。 她嘴角不经意间勾起。 压抑的气氛退散大半。 而这时,护士赶来催促,要进仓了。 …… 慈安医院造血干细胞移植仓外,林思意同林之源说完最后几句叮嘱的话,便目送林之源进去。 之后她静静站在走廊里,垂在腿侧的手握住松开,松开再握住,她终究还是心头不安。 “蒋西临是白血病领域的杰出人物,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就好,放宽心。”站在她身侧的蒋东政握住她的手,传递给她温度的同时,也在传递给她力量。 林思意懂这个道理。 如果蒋西临都无法完成手术,那么,港城无人能救林之源了。 她应该放宽心,应该沉定淡然一点,但里面的人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做不到冷静。 她的心悬浮于空,难以沉下来。 “昨天的一系列检查都显示今日是进仓移植的最佳时期,我们已经做好完全准备,不会有事的。”蒋东政不厌其烦地安抚林思意,嗓音低沉而沉稳,有一种让人稳下来、定下来的魔力。 林思意吐出一口气,点点头。 “走吧。” 她进不去仓内,剩下一个月是林之源一个人和医护人员们的作战,她留在外头没用,不如离开。 蒋东政垂眸望着林思意,见她的情绪始终偏低,他挑了下眉,随之发出一声叹息,“哎,我是不是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林思意抬头,“什么?” 她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蒋东政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我尽心尽力帮小舅子找合适的配型,结果他刚刚说,等他一个月出仓康复过后,就要打败我这个资本家,抢夺我老婆。” 一口一个“小舅子”,一口一个“老婆”,蒋东政说得特别自然。 林思意听得脸上顿时卷上一层绯色。 再加上蒋东政唇畔缓缓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她的脸色更红了。 狠踩他一脚,她怒声,“你是不是忘了我和顾珩安领过证了,谁是你老婆?谁又是你小舅子?” 如果是之前,蒋东政听这话早你变脸吃醋,谁让他知道林思意和顾珩安根本没领证这件事呢? 他笑得更加邪气,“谁脸红,谁就是我老婆。” 不要脸! 林思意腹诽。 她毫不心疼地再次往蒋东政昂贵锃亮的手工皮鞋上踩了一脚,咬牙道,“你真的很烦人!” 说完,她大步往前走,将蒋东政甩在后头。 蒋东政笑容拂面,追上去,自然而然地搂住林思意的腰肢,携着她一起进入电梯。 电梯内没人,只有林思意和蒋东政两个人,蒋东政没什么好顾忌的,凑在林思意耳畔,沙哑道:“其实我刚才的委屈和担忧都是装的。” “我没什么好怕小舅子的,毕竟他没能力和我抢,二则我老婆是我的,根本不会抛弃我。” 林思意脸上的热度直线暴涨,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又想踩他了。 但想到蒋东政在病房里顺着阿源的话往下说,故意说了句“等着”来激发阿源的斗志,让他冲满和病魔抗争的韧性,而不是直接回答在她耳边的这番话,她便放弃了再去踩他。 踩两下,差不多了。 她选择不搭理他这个话题,转移道:“我想去一趟青山寺。” 林思意想去给林之源求一个平安符。 “好,我们……” 蒋东政的话刚开了个头,林思意便打断他,她直勾勾凝视着他,视线一瞬不瞬,“我想自己去。” 蒋东政唇畔的笑意缓缓褪去。 他深深地与林思意对视。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谁也没有挪开视线。 像是一场无形中的拉锯战。 最终,蒋东政打破寂静,他说:“好。” 沙哑艰涩的一个字从他的薄唇间溢出,随之,他长臂一伸,紧紧抱住林思意,低语:“我给你自由。” “以后,你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不会把你困在一品山色。” “但,”蒋东政一转折,话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和哀求,“你会回家的,是吗?” 林思意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她没料到这么容易。 在她和他的对峙中,蒋东政选择了退让。 其实,他有不退的能力。 他也完全可以选择不退。 偏偏,他退了。 林思意心口处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荡起一层层涟漪。 “叮咚,一层到了。”电梯的提示音响起,林思意急忙错开视线,迈出电梯,留下一句,“你猜。”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医院,在蒋东政追上她之前,拦下一辆车,“师傅,去青山寺。” 第87章 “让他多提心吊胆一会儿!” 师傅回了句好嘞,但车子还没发动,有人来拦车了。 毫无疑问,是蒋东政。 林思意之前就预测到蒋东政会来拦车,他这人占有欲太强,哪可能随随便便放她自由?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不过提前有过预设,林思意能控制住情绪,不让失落爬上脸。 “咚咚咚。”蒋东政屈起手指,敲响后座车窗。 林思意闻声,降下车窗玻璃,视线探出去,似笑非笑,眼底浮现一缕讽刺。 那句“蒋先生可真是擅长打自己的脸”就在嗓子里,即将说出口,她突然闭上嘴巴。 ——蒋东政递给她一部手机。 手机是林思意的,自从蒋东政抢婚后,别说触碰到她的手机,连看都没看到一眼。 所以,当下乍一看,她愣了愣,险些没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手机。 “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在家等你。”蒋东政说完这番话,见林思意还愣着,他嘴角带笑,抬手揉了揉林思意的长发,“回神了。” 林思意收起那些讽刺,一双澄澈水眸直直地凝视着蒋东政。 到此时此刻,她完全信了,蒋东政将自由还给了她,不再阻止她社交,不再阻拦她和外界联系。 “晚上见。”蒋东政雅痞弯腰,在林思意侧脸上落下一个清浅温情的吻,随之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吧。” 车子缓缓驱动,逐渐驰离,蒋东政修长笔挺的身影化作黄豆粒大小,最后消失在林思意的视野中。 只是,人虽然看不到了,留下的存在感并没有消失。 林思意的脸颊处是热的,滚烫的。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受控制地抬手触碰到那一小块肌肤,顿时,酥麻的电流从这块皮肤向四周蔓延。 她的手有点酥麻,心口处……也没能逃掉。 “幸福的嘞。”前头的司机友善地打趣,“姑娘你和你对象,真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对,让人羡慕啊。” 林思意:“……” 她究竟露出什么表情,才让司机师傅发出这样的感慨? 她和蒋东政哪里情投意合了? 说不准等会她求完平安符,就跑路了呢? 不过这话也用不上和司机多说,毕竟是陌生人。 她用微笑作为回应,搪塞了过去。 慈安医院距离青山寺有一段距离,大概30km,最起码需要半小时时间,林思意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下这段时间的消息。 消息挺多的,除了一些群聊信息,其余的消息蒋东政都学着她的口吻回复了。 林思意率先点开gy的对话框看,对方告诉她,约定见面的时间得推后,暂时有点事得处理。 蒋东政替她回了句,好的,注意安全。 后面gy就没有回复了。 林思意算了算,距离gy发来这条消息,足足有一周了,之后再没有任何信儿。 自从林思意重新联系上gy,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况且,她被蒋东政抢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gy居然也没有发表意见。 不对劲。 林思意立即发送过去一条消息:事情处理完了吗? 那边倒是回得很快,回给她“安心”二字。 林思意将这两个字看在眼里,放下了心,正好这时车子抵达青山寺,她扫码付车费,一时之间忽略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直觉,关于gy这条回复不对劲的直觉。 从车上下来,林思意走过九十九道台阶,抵达青山寺寺前。 传闻青山寺的平安符很灵验,每逢初一十五人流量高得惊人,不巧,林思意今天恰巧碰上本月十五。 她先去求了许愿牌,在上面写上林之源康健无忧几个字后,将牌子系在青山寺内的百年老树上。 微风吹过,许愿牌随风微荡,林思意双手合十,默默将牌子上的祈愿在心里头再次重复好几遍,诚恳虔诚。 等她完成这些,折返回求平安符的庙宇,人居然还是很多。 林思意排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队,终于轮到了她。 她捐了香油钱,换取了三个开过光的平安符。 三个平安符拿在手里,林思意怔了下。 她一阵茫然——求三个平安符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求三个?她是为谁、谁和谁求的? 脑子里登时蹦出三个名字。 林之源。 蒋屿舟。 另一个是…… 林思意心头剧烈一跳,耳畔都是聒噪的心跳声。 她紧了紧手,胡乱摇头,将那个名字赶出脑海。 即便赶不出去,她也要赶到角落,不让这个名字和名字的主人干扰到她。 “嗡——”林思意从青山寺出来,手机震动,有人给她打来电话。 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她疑惑地接通电话,“小棠?” 林思意原以为是蒋东政催促她回去,或者是粥粥想她了便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没想到居然是周锦棠的来电。 这么快就知道蒋东政将手机还给她了吗? “是我是我,思意姐你是在青山寺吗?我好想看到你了。”电话那头的周锦棠说。 林思意立即向四周看去,在后方看到了朝她招手的周锦棠。 她朝周锦棠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周锦棠朝她跑了过来,“真是你诶思意姐!” 今天有风,周锦棠迎着风跑,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林思意把她将碎发顺到耳后,笑说,“好巧啊棠棠。” “嘻嘻,是好巧,”周锦棠双眸灵动,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蒋东政,她哎呦一声,道,“蒋二哥居然没在,他这是放你自由了?并且手机也还你了?” 林思意点头,温声,“是这样。” “哼,”周锦棠冷哼,“这还差不多,算蒋二哥聪明,搞囚禁算什么好汉啊。”虽然她和蒋西临已经订婚,但还是习惯用蒋二哥来称呼蒋东政。 林思意瞧着小姑娘这副替她打抱不平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主动开口八卦了下她和蒋西临订婚后的生活。 “老古董一个,很无趣的男人。”周锦棠撇撇嘴,显然不想聊这个人,她没一会儿便转移话题,“思意姐,你饿了吗?我给家人求的平安符已经拿到手,正好结伴离开,一块去吃个饭?吃完饭再一起逛逛街?” 音落,周锦棠嘻嘻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特贼地凑到林思意耳边,“蒋二哥虽然放你自由没跟过来,但他心里肯定没底,怕你跑,既然这样,咱肯定不能早回去啊,得折磨折磨他,让他多提心吊胆一会儿!谁让他玩囚禁!” 第88章 他是不是真的在这场车祸里失忆了! 林思意闻声,深深望向周锦棠。 周锦棠眨巴眨巴眼,满眼写着快答应快答应。 她这副模样逗得林思意缓缓勾起嘴角。 “这是同意的意思喽!”周锦棠嗷呜一声,立马亲昵抱住林思意的胳膊,“走,出发!” 说完不给林思意反应的机会,拉着她就走。 十分钟后,两人从青山寺下山,抵达停车场,周锦棠驱车开回市中心。 一起吃过饭,林思意又被周锦棠拽去逛街,逛街逛累了,两人便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厅短暂休息一会儿。 这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城市路灯在某个瞬间唰的亮起,车辆在灯光下长龙般挪动着。 林思意轻抿一口热奶咖,听到周锦棠提出等会还要去逛的建议,她愣了下,眼睛微微撑大。 “我们逛个通宵,等会我带你去酒吧玩!”周锦棠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是我朋友开的酒吧,她家调酒师调制的酒水很好喝!” “去吧思意姐,去吧去吧,求求~”她双手合十做哀求状。 林思意睫毛轻颤,眼睛眨了两下,恍然勾唇,温和笑说:“小棠,你是真想和我去喝酒,还是不想回家见哪个人啊?” 周锦棠一下子说不出话,嘴巴张张合合,最后索性叹息一声,哼声承认道:“我和蒋西临不是订婚了吗?现在蒋周两家就安排我们俩住一起,培养感情。” “所以,我现在和他住在医院附近的港城壹号。” “我原以为住进去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哪想到……”她咬牙,“蒋西临对我进行了全方面的管控!” “他简直了,给我立了一堆家规,最最讨厌的是,他还给我设了门禁,要求我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 “我当然受不了啦,就想着反抗他,今晚去酒吧通宵!” 林思意不了解蒋西临,因为粥粥的缘故,对这人的印象很糟糕,但他不觉得这人会无缘无故设立门禁。 沉思几秒,她笑问:“他为什么设立这么早的门禁呢?” 周锦棠手指对着手指,“那个、那个……” 林思意看着她发红的脸颊,直视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周锦棠肩膀耷拉下来,垂头,“前阵子体检,查出几个小结节……” 林思意心想,大概是前阵子遇到那个渣男前男友“典妻”一事,导致周锦棠心气不顺,继而引发身体问题。 “不过问题不大,我本人就是学医的,没事的!”周锦棠为自己辩解。 但林思意正色,温静道:“小棠,听话,先养养身体,没必要为了和蒋院长置气,不顾自己的身体。” 许是林思意的声线太温柔,周锦棠难得听话地点点头,闷声嘟囔道:“我知道了思意姐。” 林思意抬手帮她将脸侧的碎发顺到耳后,随之抬手招呼来服务员,结完账后,她站起身,“走吧,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改天再约。” 周锦棠是周家唯一的女孩子,她从小到大都希望有个姐姐,而她幻想中姐姐的模样和性格,简直和林思意完美重合, 刚刚林思意柔柔地给她撩头发的动作简直戳在她心上,她当即就乖乖站起来。 换上衣服出门的途中,她亲昵地抱着林思意的胳膊,凑到林思意耳边,友善打趣道:“思意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是着急回去啊?” “是怕蒋二哥太过心焦吗?”她贼兮兮笑道,“这不行啊思意姐,不能这么心软啊!” 林思意一怔。 嗓子处一紧,心口处也一紧。 她轻声咳嗽一声,否认掉:“没有。” “才怪。”周锦棠悄默声在心里反驳,不过她看破不说破,反倒嘻嘻一笑后,顺着林思意的话道:“知道知道,是我胡说八道。” 林思意脸上的温度非但没降下,反而有不断攀升的趋势。 好在这时她约的车到了。 “思意姐再见,回家跟我说一声哦,”将林思意送上车,周锦棠蔫儿坏地凑到林思意耳边,“思意姐既然不舍得蒋二哥,还是路上就发给人家消息,告诉人家你快回去了吧,不然啊,蒋二哥还要提心吊胆半小时呢。” “蒋二哥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别折腾了。” 林思意将周锦棠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意思? 蒋东政的身体状况有什么问题吗? 她脸上的温度这下算是彻底褪去,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瞬间握住,当即反问了她的疑惑。 “思意姐你不知道吗?”周锦棠猛地意识到,她将蒋东政隐瞒的事情给暴露了,不过这个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她直言,“就是前阵子你和顾珩安去民政局领证的时候,蒋二哥得知消息后,开车要去阻止你们领证,结果发生车祸。” “在医院昏迷了好几个小时才醒过来,醒过来后,他就去抢婚了。” …… 出租车沿着熟悉的路疾驰着,林思意降下车窗,任由泛着凉意的风吹入车内,打在她的脸上。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冷。 好一会儿过去,她意识到,是她听完周锦棠的话后,四肢和身体都是冷的凉的,所以风吹在皮肤上,她才没觉得冷。 动了动仍旧发凉的指尖,林思意抿唇,缓缓吐息,得知蒋东政车祸后便迟缓不转的脑袋,终于开始恢复思考。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前阵子和顾珩安去探望顾老夫人时,她遇到那个疑似蒋东政的病人,就是蒋东政!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她的右眼皮会跳,心脏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原来是这样——蒋东政为了阻止她和顾珩安领证,曾与死神擦肩而过。 “姑娘,到啦。”司机师傅的提醒传入林思意耳畔,林思意的思绪这才被拉回来,她一阵惊讶,惊讶她这一路满脑子都是蒋东政。 有些事情,就算她嘴硬不肯承认,也改变不了那是事实,比如蒋东政在她这里拥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再比如,她怕蒋东政出事。 付完钱,林思意进入一品山色的庄园区域,脚下步伐比平日要快上不少。 她要去确定蒋东政现在有没有事了。 这样想着,林思意脚步忽的一停。 ……她之前就猜测蒋东政失忆了,却找不到证据,觉得是无稽之谈,那么现在呢?还是无稽之谈吗?他是不是真在这场车祸里失忆了! “姐姐!”林思意正在思考,一道急切的小奶声向她传来! 第89章 完全将小团子当成她的崽崽 林思意循声看过去,一眼瞧见小团子迈着小粗腿DuangDuangDuang朝她跑来,在她面前站定,不等喘匀气息,就紧紧抱住她的腿,软哒哒又委屈巴巴地撒娇:“还以为姐姐不会回来了,哭哭。” “哪里哭了?让我看看眼泪在哪儿。”林思意蹲下,捏着你粥粥滚圆的小下巴,笑着打趣。 粥粥眨巴眨巴眼,然后使劲皱眉,紧接着胖乎乎的小脸皱成包子状。 这么一遭下来,豆大的眼泪立刻便不要钱地往下砸。 林思意哪想到真将小家伙给惹哭了,看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她的心口处猛地一揪,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痛意攻击着她的心。 她一瞬间慌乱无措,赶忙给小家伙擦去眼泪,“跟你看玩笑呢,不哭不哭。” 林思意的动作太轻柔,像羽毛轻轻挠过似的,粥粥原本就是装哭,现在被林思意这么一哄,完全是真情实感地哭了出来。 他打着哭嗝,呜呜咽咽地向林思意诉说他的害怕,一遍遍说着怕林思意不肯回来了。 林思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唯有一把将小团子抱在怀里,安抚性的轻拍他的后背,耐心地哄着他。 五六分钟后,小家伙终于停止落泪。 林思意揪紧的心松开,心道,她真老实了,再不敢这样逗粥粥了,再来一次,她都要怀疑自己得心脏病,心脏要坏掉了。 “哎呀,好丢人哦。”粥粥哭完了开始觉得丢人,本就哭得红嫩嫩的小脸更红了,他不好意思地伸出圆鼓鼓的小胖手捂住脸,“不要看人家哦,丢人丢人!” 林思意被逗笑,噗嗤轻笑出声。 粥粥更羞臊了,他推着林思意,“姐姐快进屋吧,某个人比我还没出息呢,说不准也在偷偷掉豆豆!” 小团子嘴里的某个人,自然是指蒋东政。 林思意被推着进入大厅,随之,砰的一声,粥粥从外面关上门。 从玻璃窗看出去,林思意看到小团子把自己团成一团,抱膝坐在门前,捂着脸,仍在为刚刚的大哭而害羞。 真可爱。 林思意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觉得她现在就像是红薯app上觉得自己崽崽能做童模的宝妈,认定自己幼崽天底下最可爱。 当然,她的崽崽的的确确天底下可爱爆表,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这样想着,林思意愣怔两秒,她居然已经将粥粥当成自己的崽崽了吗? 合理吗? 林思意恍惚了,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小朋友,并且会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朋友当成自己亲生崽崽的人。 “吱嘎。”一道推门声打断林思意的思索,她将疑惑暂时收下,循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目光所至,蒋东政从厨房出来,他当下只穿着一件家居服,袖子叠到手臂的二分之一处,露出线条明显的半条手臂。 “回来了?”他望向她,好似和平常无异,端着晚餐从她身侧走过,放到桌子上之后,他扭头望向她,“快去洗手,吃饭了。” 蒋东政看起来十分平静,不像周锦棠预估得那样心焦,也不像粥粥描述得那样同样没出息偷偷在哭鼻子。 好似林思意不是从外面回来,而是从楼顶下来的一样。 林思意没怎么在意,她觉得,蒋东政大概是派人跟踪她,有人将她的实施情况汇报给他了。 她当下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林思意抿唇,她的眼神落在蒋东政身上,准确来说,落在他的额头处。 她想,如果蒋东政真失忆了,那么他的额头上应该有伤,但她观察了会儿,明面上没有。 除了脸颊处有细微的划伤,是几乎看不到的程度。 或许伤口在后脑勺?藏在头发里? “在想什么?”蒋东政没等到林思意的反应,眉头一跳,狐疑问道。 林思意猛地回神,她摇头,“没,我去喊小家伙吃完饭。” 吃饭时,粥粥明显恢复好了,一副之前才没哭过的表情,演技好到林思意差点以为刚才的一幕是幻觉。 不过粥粥毕竟是个小孩子,平日里吃一顿饭特别是晚饭得最少三十分钟,今天十分钟便扒拉完毕,借口去学习认字,逃了。 还是在为方才的放声大哭害羞。 林思意心头一阵柔软,目送小团子进入他的房间,她放下筷子,忽的看向蒋东政。 这一看,她才发现蒋东政一直在盯着她,眼神黑沉沉的,像漩涡,要将她卷入其中。 “怎么了?”蒋东政开口后,眉眼间的偏执和疯狂便褪去了,又恢复冷情慵懒的模样。 变脸速度太快,林思意这次是真觉得她产生幻觉了。 她揉了揉眼睛,抿唇,短暂思索几秒,开口道:“我入狱前,我最后一次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还留着吗?” 问出这话,林思意重新拿起筷子,看起来无比松弛地夹菜,仿佛只是寻常一问。 蒋东政眸内闪过一抹困惑,但困惑一闪而过,他给林思意添了饭,淡声回答:“自然。” 音落,他挑了下眉,惫懒地支着下巴,伪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给出去的东西可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这人拥有一张堪称女娲毕设的脸,这张脸用来装可怜……林思意深吸一口气,攥住手掌,告诫自己不要被美色吸引,要做正事! 她将嘴里的美食吞下,喝水清了清嘴巴,浅浅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我只是觉得那首曲子有个细节需要改一下,想跟你要一下原稿,也就是我那年送你的生日礼物。” 蒋东政的手指微屈,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听到这里,他停下。 “好,等我找找。”他说。 林思意心口倏地紧了起来。 有问题! 蒋东政真的失忆了! 她那年送蒋东政的生日礼物根本不是乐谱! 而是一款她亲自制作的音乐盒,音乐盒里播放的是她所谱写乐谱的钢琴弹奏。 蒋东政是什么人?他掌控整个蒋家和蒋氏集团,绝非泛泛之辈,记忆力超绝,如今他忘记当年的礼物是音乐盒而非乐谱,只有一种解释,他压根没有这段记忆,他失忆了! 这印证了林思意的猜测! 那么,为了报恩和她分手,为了报恩和苏甯瑶订婚,从而送她入狱,便不是真的! 一定还有一个其他原因!那个原因才是真正原因! 并且,蒋东政如今也不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他应该也在查吧?不然他大概不可能抢婚,不可能直面对她的感情。 洗漱完躺在床上,林思意翻来覆去地思考着她要如何查出这个原因,看蒋东政自己都没查到,应该不好查吧? 林思意想得入神,由于她闭着眼,安安静静的,蒋东政以为她睡着了,洗完澡后,他从她身后虚虚地抱住她,想抱紧却克制着怕吵醒她。 轻柔。 温柔。 林思意睫毛颤了颤,正要睁眼扭头望向他,耳畔响起他很轻很轻的声音,“阿意,我今天没有派人跟踪你,我是真的将自由还给了你,一些不该有的占有欲和独占欲,我会克制住,克制不住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克制。” 第90章 应该或许是在双向奔赴 话音落下,他将下巴轻抵在林思意的肩头,将她圈起来,闭上眼。 他以为林思意睡着了,这番话压根不是对林思意说的,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在告诉自己,要尊重林思意,要努力克制秉性里的不足,要说到做到,要将自由真正还给林思意。 林思意眨眨眼,她很快便懂得了蒋东政的意思。 也正巧,就在这时,她趁着月色,看到蒋东政搭放在她腰间,垂落在他腹前的手,他手上……有一道伤口? 看起来被刀切到那种伤口。 林思意眉头一皱,定睛看去,果真,她没看错。 蒋东政右手的中指上有一条被刀子割过的刀口,刀口很长,从指腹蔓延到指根! 这根本不是不小心受得伤,绝对是蒋东政自己割伤了他自己! 林思意胸腔里的心狠狠一紧。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蒋东政为了不监视她、不控制她,伤害了他自己。 他在用这种方式与他自己对抗。 怪不得他说就算他做不到,也会克制住让他自己做到。 林思意说不清楚嘴里是什么滋味,有点苦又有点甜,整颗心有点胀又有点紧,最后等她完全接受了这件事,心里居然产生一阵柔软,似有微风拂面,也似乎浸泡在春日的池水中。 “蒋……”林思意轻轻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让蒋东政去擦药,耳畔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月色穿透窗帘,撒入床头,林思意笼罩其中,再听着耳边的声音,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定感随之而来。 她轻抿唇瓣,动作轻微地将蒋东政的手从她腰间挪开,摆脱他的怀抱,她下床,裸着脚走在柔软昂贵的毛绒地毯上,去取来医药箱。 折返回床边,她侧坐着,低头垂眸给蒋东政手上的伤口上药。 为了避免感染,她上完药后,又用创可贴包在蒋东政的伤口处。 完成这些,林思意打算将医药箱放回原处。 刚站起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胳膊,一股巧劲拉她一把,她便重新坐回床上。 不等她反应过来,蒋东政已经枕在她的腿上,自下而上含笑望着她,懒声,“敢问这位小姐是海螺姑娘吗?” 林思意和蒋东政之间做过太多亲密的事情,但从没以这样的姿势说过话,明明跟以往的亲密行为比起来根本算不上暧昧和亲密,林思意却觉得他俩现在特别特别的亲密。 形容不出来的亲近。 她躲开蒋东政直勾勾的、侵蚀性极强的视线,清咳一声,淡淡道:“不是,是杀手,来取你这种黑心资本家的狗命。” 蒋东政的头向后扬了扬,露出细长的脖子,和明显性感的喉结,笑容惫懒又邪气地朝她挑眉,薄唇一张,磁声顿出:“来啊。” 林思意嘴里莫名发干。 克制住抿唇的动作,她在心里暗骂蒋东政这个人不尊男德。 他这不是让她索命,他在勾引她! 懒得搭理他,林思意将他脑袋从她腿上搬离,从容起身,去把医药箱放回。 蒋东政也下了床,跟在她身后。 等她将东西放好,他就像是瞅准猎物伺机而动的兽类,从后面抱住她,垂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阿意,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屋内默了两秒,林思意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无疑,是这样。 但她没回答。 她偏头望着蒋东政漆黑幽深的眼眸,“果真是黑心资本家,原来是在搞苦肉计。” 蒋东政眸色顿时一黯,他直起身,摇头肃声解释,“没有,我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他瞧见林思意眼中不易察觉的浅笑和狡黠,一下子愣住,失去言语。 他太久太久没见过林思意这个模样了。 他看得失神,心跳陡然间失序,紊乱狂跳。 等他习惯了如此剧烈的心跳频率,他回神。 喉结一滚,他眸色深深,噙着笑,危险地望着林思意,“阿意,这是在打趣我?” “不,”他来到林思意面前,和她脸对脸鼻尖对着鼻尖,正对着,“准确来说,阿意在玩弄我。” 太亲密了,林思意呼吸着蒋东政呼吸过的空气,脸颊泛红,她想推开他,可他劲儿大,没推动。 她简直臊得慌。 以及,更臊人的是,谁玩弄他了? “言语玩弄不是玩弄吗?”不用林思意问出口,蒋东政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道,“难道只有身体玩弄才算玩弄吗?” “还是说,我们林小姐不满足于言语玩弄,打算再玩弄点其他的?” “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人就是个闷骚鬼!在外冷情惫懒,谁知道他说起骚话来一套接着一套? 林思意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趁着转移开蒋东政的注意力,她三两步回到床上,撩开薄被躲在里头,就差将头蒙住了。 蒋东政像个跟屁虫一般躺在她身后,仍旧搂着她,不过他点到为止,不逗她了。 就这样一起享受了会儿安静,蒋东政打破寂静,沉声开口道:“阿意,我没有使用苦肉计,我是真的在和自己对抗。你也不用心疼我,虽然我希望你多多心疼,但我更希望你无视,我不愿意你有心痛这种感受。” 有无数根羽毛一同瘙挠着林思意的心。 很痒。 她咬了下嘴唇,用这种方式缓解了下痒意。 足足有两三分钟过去,林思意撩开蒋东政的手臂,单手支撑着身体,伸长另外一只胳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玩意,迅速塞给蒋东政。 然后,她重新躺好,“我睡了,不要再打扰我。” “不然,”她威胁,“你就去和粥粥一起睡。” 说完,她闭上眼。 蒋东政不由失笑,某个瞬间他觉得他很受虐狂,否则,林思意“威胁”他时,他怎么满心舒爽? 说了声好,又在林思意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蒋东政便安静了。 他老老实实放轻动作去看林思意扔给他的小玩意。 一打开。 他今晚第二次失神愣怔。 居然是平安符。 显然,这份平安符是林思意专门为他所求。 ——在他努力克制本性尊重她爱护她的同时,她根本没打算过逃离他,她在为他祈求平安。 蒋东政喉结滚动不已,脑海里犹如炸起烟花,震得他脑子里发空。 等他再次回神,他脑子里蹦出的两个字。 双向奔赴。 不,这是四个字。 他和他的宝贝,好像……应该……或许是在双向奔赴。 蒋东政吞下喉间苦涩甜蜜,他定睛,灼热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林思意的面颊上。 第91章 蒋西临和粥粥“父子”相见 林思意即便闭上眼,都能感受到这人灼烈的视线,她闭着眼抬起手,直接遮在蒋东政眼睛上,“睡觉!” 蒋东政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他的眼睛上扯下来,扯到薄唇上,细细吻着。 林思意的手指修长纤细,指尖微凉细腻,吻着吻着,蒋东政就想要含入唇齿之间,但考虑到再招惹下去林思意要生气,他只能作罢,点到为止,“晚安。” 林思意的手麻麻的,有点发软,好在蒋东政及时松开,她立刻收回手。 夜晚恢复寂静,窗外偶尔会传来簌簌的风声,屋内两人起初肩抵着肩,渐渐的,蒋东政侧身再次伸长手臂搂住林思意,姿态亲昵地共同进入睡眠。 林思意进入睡眠时的心情不沉重,甚至是轻松的,是她被蒋东政抢婚以来,最为放松的一晚,照理说,她应该被美梦环绕,但当晚她的梦里全是光怪陆离的恐怖。 翌日六点,她被噩梦惊醒,倏地睁开眼,一抹额头,额头上全是冷汗。 从窒息的状态中缓过来,她咬唇,蹙眉思索梦中的一幕幕。 她居然梦到了蒋东政之前隐瞒现在忘记的那个原因,但这个原因是什么,醒来后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居然想不起来。 只记得那个原因让她慌乱恐惧,让她一瞬间惊醒,是个噩梦。 “呼——”林思意轻轻吐息,试图吐出胸口中的憋闷,但吐不出去。 非但胸口憋闷,她的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有一种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的不适感和烦躁感。 怎么会这样? 林思意弄不清楚。 但她很清楚的一点是,她要去查蒋东政曾经隐瞒的那个原因! 并且,要在如今失忆的蒋东政之前,查到那个原因! 这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林思意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或许,威尔森?林思意记得周锦棠提醒过她,威尔森知道一些事情。 问题是,蒋东政隐瞒的原因,威尔森应该不知道吧?不然的话,蒋东政现在应该已经知晓那个原因,可他现在也不知道。 这似乎意味着,威尔森的确不知道。 不过总得试一下。 有了主意,林思意便立刻行动起来。 上午她去医院向医生询问过弟弟的情况之后,马上去找刚入职慈安医院的周锦棠,拜托她帮忙约一下威尔森。 “嗡。”就在林思意即将抵达周锦棠的科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正巧,电话那边的人是周锦棠。 林思意狐疑挑了下眉头,迅速接通电话。 “小棠?”她狐疑开口。 那边传来周锦棠着急的声音,“思意姐你在哪儿?我在医院碰到一个崴脚的小朋友,对方说,他的家长是你,怎么回事啊,你快来医院一趟吧。” 能将林思意当家长的小朋友,除了粥粥,林思意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脑子里一空,心口发紧,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抓在上头。 她忙说,“我就在医院,打算去找你,你在哪儿?” “打算将小家伙送到门诊楼那边,我们就在门诊楼门口见面吧。”周锦棠道。 五分钟后,林思意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门诊楼门口,没等多久,她远远便瞧见周锦棠背着粥粥往她这边走。 她快步迎上前。 “我来吧。”林思意从周锦棠手里接过粥粥,稳稳将小家伙抱在怀里。 小家伙估计是疼着了,下巴搁在林思意的肩膀上,小身体忍不住直颤。 但他为了不让林思意担心,就像平日里一样,坚强地忍住哭腔,一滴眼泪都不掉,软着声安慰林思意,“没事的哦,一点都不疼的!” 林思意的心都要碎了。 左边胸口的位置很疼很疼。 “撒谎。”她眼圈发红,声音发涩,沙哑地说出两个字,然后一边轻拍他的后背柔柔安抚,一边问他,“是偷偷跟过来的吗?怎么不和我说?蒋东政呢?他就放你自己跑出来吗?” 她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也是为了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让他能尽量将痛意忽视。 “他、他不在家,好像去公司了,我就让司机把我带出来,等司机把我送到医院后,我就把他赶走了,没想到来找你的路上崴到脚了,呜呜,不要生气嘛姐姐,我错了。” 小家伙认错态度良好。 不仅如此,他还打起感情牌,“我就是想你了。” 林思意问那些话的目的本就不是怪他,听他软乎乎的回答,她一颗心是又软又胀又痛。 她抱紧了他。 一种很神奇的,说不出来的情感萦绕在她心间。 又过去五分钟,林思意在周锦棠的帮忙下,完成挂号,将小家伙去往外科诊室。 这种情况自然是要拍片子,好在片子显示只是寻常崴脚,骨头没什么问题。 等医生处理完,粥粥已经又疲又累已经睡了过去。 林思意轻缓地将小家伙抱起来,睡梦中的小家伙条件反射一般搂住林思意的脖子,将自己埋在林思意肩颈之间,打起浅浅的小呼。 这么安静的模样映入林思意的眼帘,林思意彻底松了口气。 “思意姐,这位小朋友是谁啊,跟你好像。”周锦棠担心林思意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下午请了假,一直陪在她身边,如今粥粥的脚踝终于完成治疗,而且小家伙又睡着了,她实在忍不住好奇,悄声开口道。 林思意上次提醒过周锦棠,蒋西临是有孩子的,但她没将粥粥的照片发给对方。 不过,就算她没说过,小棠也不至于觉得这孩子和她像吧,就算她和粥粥是很有缘分,是有点相似之处,但一般人特别是既认识她又认识蒋东政、蒋西临的人,乍看粥粥一眼,也会觉得他和蒋家的人像吧。 “怎么了吗?”周锦棠看出林思意的表情不对,挠了挠头,“难不成是你的宝宝吗!” “不不不,这不可能。”她自己否定掉这种可能,愈发迷惑了,小声嘀咕着,“那怎么会和你这么像呢?” 林思意不折磨周锦棠了,如实道,“这是蒋东政的侄子。” 周锦棠默了一瞬,睁大眼睛,手指着粥粥,“所以,所以这就是蒋西临的那个孩子?” 林思意正要点头,一道男声抢先一步打破寂静,回应道,“什么我的孩子?” 是蒋西临。 他来了! 第92章 粥粥不是蒋西临的孩子! 周锦棠还没当着蒋西临的面儿拆穿过他有孩子这件事,可他这是什么意思?这句疑问仿佛听到什么诽谤和造谣似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真可恶! 她抱起胳膊,冷笑,“你说呢?不打算认孩子?大叔,你没必要装了吧,订婚前我就知道你有孩子了,是不负责任,不管可怜小孩那种人渣父亲!放心,我不会也没能力因此破坏蒋周两家的联姻。” 林思意沉默着,虽然没说话,但她无比认同周锦棠的控诉。 她冷淡扫了蒋西临一眼,将粥粥抱得更紧一点,让粥粥的脸袋全部埋在她的肩颈间。 蒋西临是阿源的主治医生,林思意感激他,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人在粥粥的事情上的确做得不地道,如今粥粥都受伤了,他还想隐瞒和孩子的关系,一点不打算关心孩子吗? 蒋西临愣是被当下的形势弄蒙圈了。 他脚下步伐一停,整个人愣在原处。 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向来温和稳重的他露出20岁刚出头才会表现出的怔然。 什么跟什么? 如果他没会错意,这是他有孩子的意思吧? 谁能告诉他,孩子从何而来?他多年来沉浸于医学研究,除了家里老爷子逼他娶的小姑娘,他没交往过女朋友,从未与女性有过情感纠葛。 简而言之,到现在为止,他尚未碰过女人,哪里来的孩子? 蒋西临嘴唇抿直,默声足足有一两分钟,他开口,“你们的意思是,林小姐怀里的小豆丁是我的孩子?” 周锦棠昂起下巴,眼神鄙夷:“不然呢?孩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蒋西临:“……” “孩子是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孩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当爹,而你们为什么会误会我,但假的变不成真的,我可以立刻安排人做亲子鉴定。” 蒋西临肃声,认真冷肃地给出结论。 周锦棠气得要命,人渣!事到如今还不承认! 她撸起衣袖,正要上前和他理论,林思意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锦棠挑眉,狐疑地望着林思意。 林思意回望过去,她同周锦棠摇摇头,低声说,“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周锦棠眨了眨眼,嘴巴微张,然后闭上,最后又张开,发出一个单音,“啊?” 蒋西临将两人的细声低语听在耳中,他走上前,“我的确没有撒谎。” “真的假的?”周锦棠直直地盯着他。 蒋西临抬手将炸毛小猫额旁散乱的头发顺到耳后,眉眼间温和,带着一股年长者的宠溺,沉声说:“真的,如果我骗你,我离开医院就发生车祸,如何?” 一句话,顿时让周锦棠失言。 她没办法再说出什么不相信的话。 林思意在听完蒋西临的起誓后,心头最后一点不信任也如风般消失散去。 当下,即便不做亲子鉴定,她也百分之百确定,粥粥不是蒋西临的孩子! 那么…… 谁是孩子的父亲? 谁……又是孩子的母亲? 林思意的后脑勺隐隐坠痛,针扎一样,仿佛有什么记忆要破土而出,却被死死压制住。 两者互相较劲,导致她感受到的疼痛愈发浓烈。 “林小姐,能问一下,你是从何处得知你怀里的豆丁是我的孩子吗?” 在林思意痛到失神的片刻,蒋西临已经从周锦棠这里得知他喜当爹的谣言来自于林思意,便开口询问。 林思意回神,她抬起略显苍白的脸,动了动同样泛白的唇,沙哑道:“抱歉,我弄错了,给蒋院带来困扰了。” 音落, 她又向周锦棠道了歉。 周锦棠连连摆手,“害,这算什么,没事的没事的,说什么对不起啊,又没造成什么损失,况且,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没几个,就咱们几个人呗,没什么损失的。” 一边说,她一边屈起臂肘,顶了下一旁蒋西临的手臂,示意他说几句话别让林思意愧疚。 蒋西临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愤怒?他沉沉“嗯”了声,添加一句,“棠棠说得对,是这样。” 一句棠棠亲昵又自然,像是喊过许多遍,但事实是,这是周锦棠第一次从蒋西临嘴里听到! 她的耳尖顿时有点红。 她悄声抬起手,揉了揉,随之佯装无事发生,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十分忙碌的不自然模样。 蒋西临莫名觉得很可爱,嘴角微微上翘一份,不过他很快收回,重新正色再次询问林思意没回答的问题,“林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谣言的源头是哪里。” 林思意沉默着。 “该不会是蒋二哥吧?”周锦棠打破寂静,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粥粥,“思意姐,蒋二哥该不会才是小家伙的父亲吧?” “他怕你觉得他有过孩子,是个不值钱的二手货,担心你嫌弃他,所以让蒋大叔背锅!” 蒋西临:“……” 一个蒋二哥,一个蒋大叔,他和老二就差几岁,被叫得都差辈了。 周锦棠莫名的就是知道蒋西临心里在想什么,她偷偷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紧接着飞快移开视线,重新望向林思意,一脸关切。 蒋西临无奈摇了摇头,等周锦棠视线挪开,他同林思意道:“阿政不是生下孩子不敢承认的人,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这个孩子大概也不是他的,具体怎么回事,你回去和他谈一谈吧。” 谁让那家伙是亲弟弟,谁让他是当哥的?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况且,他永远亏欠他的弟弟,如果不是阿政,他哪有如今追求理想的好日子? 林思意已然沉静下来,她点点头,“我会的。” 说到这里,林思意和周锦棠蒋西临夫妻俩道别。 往楼梯的方向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脚步,折返回去。 “蒋院长。”她喊住拿起手机正要编辑短信的蒋西临。 蒋西临动作一顿,抬头。 林思意说:“能麻烦您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蒋东政吗?” 蒋西临原本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蒋东政,编辑短信就为了这事,如今林思意发出请求,再加上一旁的小未婚妻帮着林思意不断央求,他拿起手机,亮屏,将和蒋东政vx聊天编辑栏里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谢谢。”林思意郑重地同二人道过谢,这次真的离开了。 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林思意和睡着的粥粥,她默默垂眸望着酣睡的小团子,视线一寸寸抚过小团子的脸。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蒋西临看到粥粥的长相,一定不会说出孩子不是蒋东政的崽这种话。 太像了。 从林思意第一次见到粥粥,她就觉得粥粥和蒋东政相似,那时她便猜测粥粥和蒋东政是父子。 奈何他俩一起告诉她, 他俩只是叔叔和侄子的关系。 如今叔侄的谎言已破,除了父子还能有其他关系吗? 总不可能粥粥是蒋三的孩子吧?如果是,蒋东政直言告诉她就得了,何必找蒋西临背锅? 林思意眸色深深,她冷哼一声。 不急。 究竟是不是父子关系,她马上就能知道。 …… 另一边,蒋东政忙完一天的工作,驱车赶往威尔森控股的医院。 办公室的门推开,威尔森从椅子坐起,拿起一个牛皮袋递给他,“喏,给,你的身体检测报告。” 第93章 林思意套话粥粥:“你的爸爸是谁,你的妈妈又是谁?... 蒋东政先打量了威尔森的表情,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地落在对方脸上,但只有被盯着的威尔森知道这道视线有多难缠多威压。 威尔森有种他暗戳戳的小计谋被看透的不适感。 但怎么会呢?他很谨慎,这次针对蒋东政的身体检测全部用的是他的心腹! 安心安心,冷静冷静。 做足心理暗示,威尔森使出这辈子最好的演技,就任由蒋东政打量。 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溜走,就在威尔森觉得蒋东政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端倪的刹那,蒋东政伸手将牛皮袋接过去。 威尔森揉着擎了好久牛皮袋的手腕,暗暗松了口气。 “我之前看过了,特别健康的状况,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我详细给你解释一下各项数据吧……” 蒋东政一边翻看着各项检查结果,一边听着威尔森相关的解释。 最后一张纸看完,威尔森的话音也已经落下。 蒋东政却依旧没抬头,视线照旧放在各项检查数据上——他又看了第二遍。 等第二遍结束,他面容严肃,十分认真地向威尔森要一个保证,“各项数据都能保证精准无误吗?” 威尔森当即做出发誓的手势,“绝对绝对精准无误,哥们你信我,全程是我盯梢。” “如果有问题,”他停顿几秒,特别虔诚,“就让我筹划多年的复仇再推迟……” “行了,”蒋东政打断威尔森后续的话,“我信你。”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溢出,他脸上的凝重和紧绷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是掩藏不住的雀跃。 之前他担心他的身体有问题,这才是导致他和苏甯瑶订婚,并且为了苏甯瑶明欺暗帮林思意的原因,所以,他才没有直接向林思意表白求婚袒露臭小子身世,如今,这份担心没有必要了。 他虽然至今都无法得知失忆前的他究竟为什么那么离谱,但都不重要,只要不是他的身体出现问题,其他问题都不是阻挡。 威尔森悄悄摸摸观察着蒋东政,蒋东政肉眼可见的愉悦。 不亏啊不亏,威尔森心想,就算蒋东政刚刚没打断他的发誓,他也觉得很值得。 “咳咳。”威尔森清了清嗓子,为了避免一时疏忽在这个关头暴露出异样,他开口,明知故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检查身体啊。” “怎么?”他屈起手臂顶了顶蒋东政的胳膊,“是婚前检查?好事将近?到时候我给你当伴郎啊。” 蒋东政笑得懒倦,“成啊,最近一个月,定下日子喊你。” 撂下话,他便没再多呆。 将各项检查结果的单子放回牛皮袋,连同脱下的西装外套,蒋东政一同带走。 接下来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重中之重便是,准备求婚。 …… 与此同时,在夕阳落山之际,林思意回到了一品山色。 粥粥睡了一路,林思意将他抱下车时,他便醒了过来,但他装睡不肯醒,这样就能黏在香喷喷的mama怀里不出去啦! 不过他又有点担心mama抱他会累,毕竟他是个圆乎乎的小团子。 所以,他要不要醒过来单腿蹦呢? 最后,享受和心疼当然是心疼占据上风,粥粥睁开眼睛,奶声奶气地喊,“姐姐,你放下我吧,我自己可以哒。” 柔软的小奶音听在林思意耳中,依旧有一种让她心软的魔力,不过今天她没有亲昵地亲亲小家伙的额头,她故意压低声音,平淡地说:“没事,我不累。” 说完,她便悄声分出一缕视线,观察小家伙的反应。 如她所料,小家伙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林思意。 林思意心头酸软,努力克制着才没有低头去安抚。 粥粥等啊等啊,结果连mama一个眼神都没得到,他闷声问道,“m……姐姐,姐姐你心情不好吗?” 问完,他搂着林思意的脖子,吧唧一下在林思意脸颊上啾咪一口,“亲亲,亲一口,不要不开心哦~” 林思意的心软成一滩水,她几乎已经没办法再对小团子冷脸。 或许,小团子并没有和蒋东政联合起来诓骗她,他也被蒋东政骗了,以为蒋西临是爸爸呢? 但林思意莫名有一种直觉,并非如此。 她倏地咬唇,强迫自己狠下心,继续无视。 粥粥的眼眶顿时红了,细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睛一眨巴,泪珠便从睫毛滚落,顺着眼角吧嗒吧嗒往下掉。 “姐姐,你怎么不理粥粥?”他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原来是粥粥惹姐姐不开心了吗?粥粥哪里做错了,姐姐和粥粥说一说嘛,粥粥一定改的。” 他举起几根手指,保证道,“一定的,一定的。” 林思意推开粥粥房间的门,抱着他进入屋内,把他放在床上安置好他,确保他崴脚的腿是平放的。 “姐姐,理理粥粥,理理粥粥嘛。”小团子的声音已经哑了,几乎听不出曾经的清亮。 林思意坐在他身旁,轻rua了把他毛茸茸的头发,“如果我说了粥粥的小缺点,粥粥就会改吗?” 终于等到mama肯搭理他,粥粥三两下抹掉眼泪,水润过的眸子亮晶晶的,“当然啦,粥粥最最最听姐姐的话,全世界最最听!” 说完,粥粥便等着林思意提出问题。 林思意说:“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就是最听姐姐话的人!”粥粥挺胸抬头扬起下巴,坚决反驳。 林思意捏了捏他的鼻尖,“我的意思是,粥粥是个小骗子,之前有事骗我,而且是和蒋东政一起。” 粥粥瞬间懵掉,方才的理直气壮变成了理不直气也不壮,眼神也变得躲闪,完全不敢去看林思意。 完全是一副撒谎骤然被拆穿后不知所措的模样! 林思意方才的直觉是对的,她狠下心的坚持也是对的,就连拜托蒋西临向蒋东政隐瞒她知晓粥粥并非蒋西临儿子一事也是对的! 否则,蒋东政肯定会想方设法给粥粥支招,粥粥会提前有防备,她便见识不到粥粥这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林思意握紧双手,乘胜追击,表现出很受伤的模样,“粥粥嘴上说喜欢我,其实一点都不,否则怎么会和蒋东政一起演戏骗我?” 算计小孩子属实是老六行为,奈何林思意没招,她只能这么做。 她甚至挤出两滴眼泪。 粥粥彻彻底底慌了,手忙脚乱地给林思意擦眼泪,“姐姐你别哭,我没有嘴上说说,是真的,粥粥最喜欢姐姐!” “不信。”林思意的眼泪越擦越多,她抿唇,受伤地摇摇头,套话,“除非你告诉我,你和蒋东政隐瞒我的事情,比如,你的爸爸是谁,你的妈妈又是谁。” 第94章 母子相认!! “是……是……”粥粥支支吾吾,虽然他年纪小,但他始终记得,baba说隐瞒mama是对mama好。 可mama的眼泪缓缓往下落,看起来那么伤心,那么难过。 林思意也不催他,只是无声落泪,估计着时间差不多,她摇头苦涩一笑。 “算了,”她说,“饿了吧,我去准备晚餐。” 说着她便要站起身。 粥粥心里头好疼好疼,比崴脚的时候还要疼,他不要mama露出这种释然却痛苦的表情,仿佛马上要碎掉一样。 “mama你不要难过了,粥粥好心疼,baba是……就是叔叔!是蒋东政大坏蛋!”粥粥一把抓住林思意的手腕,没让她站起身,决绝地扑到林思意怀里。 大概是正大光明地一声mama喊出口,粥粥泄洪似的搂着林思意的脖子哭着喊,“mama我好想你,mama我不是故意不认你,是坏baba说这样是对你好。” “我其实一点不想喊你姐姐,你是粥粥的mama,是粥粥的mama。” 滚烫的泪水黏在林思意的脖颈,烫得她发懵。 粥粥这番话无疑是一道惊雷,狠狠砸在林思意头上。 蒋东政是粥粥的爸爸这件事,她早有猜测,如今得到证实,她会觉得果真如此。 可粥粥的妈妈是谁,硬生生让她无措茫然恍惚! 粥粥一声声妈妈喊得那么虔诚那么炙烈,根本不可能作假——她真是粥粥的妈妈! 林思意既震惊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否则,她为什么在第一眼见到粥粥的时候就生出喜爱? 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将粥粥当成自己的崽崽? 为什么粥粥受伤她会心痛到恨不得替他承受? 又为什么曾产生过为了粥粥甘愿被蒋东政囚禁的想法? 这些异样拧在一起,无疑在昭示着血缘的力量,她是他的妈妈,母子连心,她不受控制地喜欢他、心疼他啊。 以及,小棠在第一眼见到粥粥后,提到的不是他像蒋东政,而是粥粥像她。 还有,从粥粥的年纪推算,能和蒋东政有身体接触,怀上粥粥的人,除了她,找不到第二个。 或许在林思意猜到粥粥真正的爸爸是蒋东政时,心头就产生了她是粥粥妈妈的猜测,否则,她怎么会明知道她表现出难受和受伤会惹得粥粥心疼,仍旧心狠地套路粥粥呢? 不用这种方法,她如何能验证她是粥粥妈妈这么大胆的猜测? “mama怎么不说话?”粥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思意,见心爱的mama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一揪,“mama是不是不喜欢粥粥,不想让粥粥当mama的孩子呀?” 小团子的声音低低的,水洗过的眼睛里写满紧张和害怕,生怕林思意回答一个“是”字。 林思意垂眸,母子俩四目相接,她的心软成一滩水。 “怎么会呢?”她的声音哑得要命,打着颤,带着隐隐的哭腔。 轻轻吐息,她停顿几秒,“妈妈怎么会不喜欢宝贝呢?” 粥粥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林思意帮他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粥粥根本不想哭的,他终于和mama相认,他特别特别特别开心,是天底下最开心的小男孩。 而且,他是小男子汉,小男子汉要做mama的小英雄,才不要哭呢!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呜呜,”他缩在林思意怀里,奶声奶气地撒娇,“mama,我变成了一个水龙头,你不要嫌弃哦。” 林思意快被萌死了。 她抹去自己脸上无声滑落的泪痕,嘴角翘起弧度,笑说,“可爱。” 粥粥扬起脸,“嘻嘻。” 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林思意捧着小团子软乎乎的脸颊,在他的脑门上落下一个温柔的亲亲。 粥粥开心极了,这是这几个月里,他最开心的一刻! “是mama的亲亲,和以前一样香香的,”他忍不住跟林思意提要求,“mama以后能每天早晨都像之前那些年一样都亲亲本宝的吗?” 林思意迎上小团子渴望的眼神,她先回答了一句会的,随之微微拧眉,“以前那些年?” 她感到奇怪,“我们之前一起生活过吗?” 粥粥既然已经将baba叮嘱过不许说的事情告诉了mama,那么他已经没有顾忌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什么都能说。 他忙不迭点头,“是哦是哦,mama一直都和粥粥还有坏蛋baba一起生活,就在这里哦,一品山色的‘一’是思意的‘意’的谐音啦。” 林思意瞳孔微收。 “哎呀不对不对,”粥粥摇头晃脑,掰扯着手指头认真计算,“不是一直,有三个多月没一起生活了。三个多月前的一天,mama出门后就没回来了,坏baba说mama不记得我了,以后就算在路上碰到mama,也不能和mama相认。” 林思意嫁脑海中轰隆一声,仿佛要烟花炸开。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和粥粥、蒋东政生活在一品山色? 她这三年里,不是在坐牢吗? 她的记忆就是在坐牢啊! 怎么会和蒋东政粥粥父子生活在一起? 而且只有最近三个多月没在一起? 照粥粥的意思是,三年牢狱生活根本不存在,她没有经历过记忆中那些痛苦,她有一段只有蒋东政和粥粥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一家三口幸福时光? 林思意不可能会怀疑粥粥的说法,既然粥粥这样说,肯定就是事实。 所以,出现问题的,只可能是她的记忆! 自然,林思意想,如果不是记忆出现问题,她会不知道自己生过孩子?不知道粥粥是自己的崽崽吗? 那么问题来了,她的记忆是谁篡改的? 答案很显然。 只可能是一个人。 蒋东政。 他改了她的记忆。 而一个人的记忆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林思意想到了一种可能。 催眠! 蒋东政用另外一段残忍的记忆替代了她本来幸福甜蜜的记忆。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因为未知的那个原因吗? 林思意的心咚咚跳动,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原因,她可能知道怎么去探寻了! 只要她能恢复记忆! 催眠能锁住她原本的记忆,肯定能将上锁的记忆解开! 林思意握住手掌,眼神灼灼,目光坚定。 她一定能找回她自己的记忆! 她要知道,失忆前的蒋东政明明爱惨了她,为什么要克制爱意,将他塑造成一个残忍的人渣! “吱嘎——”林思意正头脑风暴,楼下骤然响起一道刹车声。 蒋东政回来了。 林思意咬着牙根,飞快抱着小团子进入卫生间,急忙处理她和小团子脸上的眼泪。 一边处理,她一边交代,“宝贝,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和你爸爸说,你还是喊我姐姐,喊他叔叔,好吗?” 粥粥不太明白,无辜地眨眨眼,不过他最听mama的话啦,mama说啥他都不会拒绝哒! “好嘟!” 第95章 被baba和mama混合“双打”的可怜粥粥 林思意伸出手,“拉钩。” “拉钩钩~” 林思意纤细的手指和粥粥胖乎乎的小手指勾在一起,约定便这样达成了。 最后又确保两人哭过的痕迹看不出来,林思意才牵着小家伙从卫生间出来。 正巧,母子二人刚出门,蒋东政推开卧室的门,长腿迈进屋内。 林思意望向他,而他也望向了她,四目相接,林思意发现他今天好像很开心。 蒋东政性格冷情慵懒,平时就算在笑,眼底也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峻,今天却一点都没有。 事实证明,蒋东政的确是愉悦的,他雅痞地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迈步朝她而来,毫无预警并且毫不顾忌粥粥还在她怀里,展臂拥住她。 抱得力度特别紧。 紧到林思意有种快被他揉入血肉中的错觉。 就像是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不能将他们分开,让他们分开的不稳定因素已经被他排除。 林思意抿唇,无声眨了眨眼,她确定,今天不仅她知道了一些令人震惊的真相,蒋东政同样经历了一些事情。 因为心里积压着更重要的事情,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探寻解开面纱,她选择将重心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没有去思考去调查蒋东政今天干了什么。 所以,她沉默着,什么都没说,任由蒋东政抱着。 一时之间,屋子里竟然产生一种诡异的和谐。 “哎呀哎呀,有没有人理一理本宝宝!要被挤成肉饼啦!”被蒋东政和林思意挤在中间的粥粥实在忍不住打破寂静,开始抗议。 不怪他啊,他快呼吸不畅了! 秀恩爱不要伤害无辜啊! 他甚至想高喊一声,就算父母是真爱,也不要让本宝宝变成意外呀,但想到刚才的拉钩,他很讲诚信地将话吞了回去。 林思意:“……”她差点忘了,她还抱着粥粥宝贝! 她歉意地忘了粥粥一眼,结果在小团子脸上看到“爸妈是真爱,我是意外吗?”的小委屈。 被小孩子调侃,她的脸顿时红了,飞快挪开视线,狠瞪了蒋东政一眼,忙说,“快松开。” 蒋东政唇畔笑意愈浓。 非但没觉得被狠狠瞪一眼是冒犯,反倒是奖励似的。 林思意默了下,她都怀疑她骂他两句,或者打他两下,他都能爽到。 就算没打算去了解蒋东政今天发生了什么,现在林思意也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开心。 “呜呜,究竟还有没有人在乎本宝宝啊。”粥粥实在是无语,不要再调情了好吗! 林思意脸上的绯色更浓郁了,幸亏蒋东政终于松开了她。 粥粥好不容易解脱了,还没等呼吸到新鲜空气,他就感觉到他的脖子被坏蛋baba熟悉的大掌握住。 以粥粥对坏蛋baba的了解,他马上就要飞起来了,被抛飞那种!这样一来,坏蛋baba就能尽情抱抱亲亲mama,不会被他这个电灯泡的影响。 显然,林思意也发现了蒋东政的意图,她赶紧抱紧粥粥,阻止道,“别,小家伙今天崴脚了。” 蒋东政平日里的确将臭小子当小电灯泡,恨不得立刻发配得远远的,别打扰他和林思意的二人世界,但臭小子毕竟是他和林思意爱情的结晶,他自然是爱着臭小子的。 听到臭小子崴脚的消息,他收敛起唇畔的弧度,眉头微微一拧,视线一寸寸下移,落在臭小子高高肿起的脚踝上。 “怎么回事?”他将粥粥从林思意怀里接过来,沉声问。 “今天偷偷跟踪我去医院,还将保镖和司机都打发走,在医院花园里崴到了。” 虽然蒋东政是盯着粥粥问的,但回答问题的人是林思意。 今天发生太多事,蒋东政不提粥粥是如何受伤这事儿,林思意差点就忘了。 如今重提,她的声音自然也是沉沉的。 毕竟,这件事必须重视起来,得好好教导小家伙,决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才几岁啊,哪能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今天只是崴脚,如果发生更严重的事情呢?遇到坏人又怎么办呢? 蒋东政同样有这些顾虑。 粥粥盯着两道严肃的视线,头皮发麻,不要啊,他宁愿做“父母是真爱,孩子只是意外”里面的意外,也不要被baba和mama混合“双打”啊! 可惜,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是他能改变的。 他水灵灵地遭受了惩罚! 惩罚1,最近一个月自己睡觉——坏baba的提议,属于公报私仇的范围,为了霸占mama。 惩罚2,学习写字——还是坏baba的提议,和以往的处罚一样。 粥粥不死心地和mama求助。 结果自然是没求到。 林思意唇畔噙笑,抱着胳膊,温柔地同粥粥摇头。 蒋东政哼声,空出一只手去揽住林思意的腰肢,开口对粥粥说话,但却笑凝着林思意,“我们夫唱妇随,懂不懂?” 这无疑是在勾引撩拨林思意。 蒋东政的脸得天独厚,属于女娲毕设,又恰巧是林思意最吃那一款,就算林思意对蒋东政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都扛不住引诱,更何况她对他不可能没感情。 她心一跳,撞在胸口,被她清晰感知到。 她倒是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强迫自己克制压抑心跳或者说心动,但她不可能给蒋东政什么好脸色。 他篡改她的记忆,刻意将他自己塑造成渣男,她干嘛给他好脸色。 但……他现在失忆了,那些事是失忆前的他做过的,林思意心想,她是不是不该迁怒当下的他?转念又一想,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他都是他,都是蒋东政,有什么迁怒不迁怒的? 所以,等吃完晚饭莫名被蒋东政带到床上,被他撩得头皮发麻,脸色滚烫,身心都不由她自己控制的顶峰时,她努力抽出一缕思绪,铆足劲朝蒋东政的肩膀处狠狠咬了一口。 尝到血气,林思意都不肯撒口,还在继续加重力度。 她真的好恨他,一想到他暗地里操作的那些事,她就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 他怎么能对她和他自己如此心狠?她和他本该顺理成章地过幸福甜蜜的日子,他在她的心里本该是个深情又雅痞的爱人! 林思意恨恨地想,蒋东政你最好是有一个能说服人的原因! 否则,否则…… 林思意竟一时之间不知道否则会怎样,太轻她会不爽,太重她……居然连想都不舍得想。 懊恼愤怒……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头,林思意松开嘴,眼眶酸涩。 “怎么哭了?”蒋东政根本不在乎肩头的疼痛,感受到落在皮肤上的湿润,他心一慌,哑着声急声问。 第96章 寻找催眠师 听到蒋东政的话,林思意才意识到她落泪了,她现在不想让蒋东政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会被蒋东政看出端倪,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行动。 她含糊搪塞道:“不舒服。” 蒋东政吻掉林思意的眼泪,听她这么回答,他眉头竖起的折痕更深了,“哪里不舒服?我让家庭医生过来。”当即便要起身打开床头灯。 林思意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羞恼,“我没事,是你太凶了!” 女声又愤又娇,化作甜蜜的丝线缠绕在蒋东政心间,本来偃旗息鼓的某个位置又重新抬起头。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林思意立刻察觉到蒋东政的变化,她怔了下。 这人、这人怎么说起就起?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掐了一把他精瘦的腰,她咬牙,“蒋东政,你是个禽兽吧!” 她推他离她远点,背对着她,“我累了,要睡觉,你自己解决吧。” 蒋东政从后面搂住她,邪气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思意起初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狗男人紧搂着她,在她身后自给自足着,一边操作,一边发出低沉的喘声。 !! 林思意的脸臊得通红,这比她和他负距离,还让她臊得慌! 不要脸!这个男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当初她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特别冷淡,每天晚上都是她想着各种招数撩拨他,当时她还觉得他是个不重欲的人,现在看来,原因是他是个塑料袋人格,能装! 蒋东政喜欢逗弄林思意,喜欢她羞涩地窝在他的怀里红起耳朵,这让他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他磁笑出声,结束后去洗了手做了清洁,他回来继续抱着装睡的林思意,在她耳边低语,“晚安阿意。” 林思意没理他,渐渐的,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陷入黑沉睡眠的前一秒,她依稀听到蒋东政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说了什么并不是特别能听清,林思意只听到最后一句。 ——阿意,再没有任何事情能阻碍我拥有你。 第二天醒来,林思意脑海里还是蒋东政所说的这句话。 什么意思?蒋东政已经查到那个原因,并且不认同失忆前那个他的做法,认为那个原因不足以让他推开她? 林思意越想越觉得可能,但又觉得不对。 还是那个问题,就算蒋东政失忆了,但他还是蒋东政。 既然还是蒋东政,思考问题后做出的决定就不会差太多,就算有差别,也不可能是南辕北辙,迥乎不同。 林思意能想到的解释是,蒋东政所找到的原因,是错误的!是假的! 顿时,林思意有种在和蒋东政竞技赛跑的感觉。 她必须要在蒋东政之前找到那个原因,如果让蒋东政提前找到,鬼知道他会不会再搞出些骚操作。 这样一想,林思意顿时有了动力,她不允许蒋东政再做那个操盘者!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林思意天天往医院跑,有了两个目的,一和之前一样,去找医生问问仓内林之源的情况,二则和周锦棠见面,从她那里了解一些关于催眠的消息,并拜托她帮忙寻找能力出众且靠谱的催眠师。 想要解除催眠,恢复该有的记忆,单靠林思意一个人是有风险的,毕竟她不熟悉催眠,对任何催眠师都不了解,一旦不慎遇到人品垃圾的催眠师,将她的记忆搞得更混乱怎么办? 这便是她找周锦棠寻求帮忙的原因。 她是信得过周锦棠的,经由周锦棠介绍的催眠师,也比她自己找不知名的催眠师更保险。 而周锦棠也值得信任,三天后她便帮林思意找到可靠的催眠师。 “思意姐,爱尔丝是我大学同学,如今主攻催眠专业,她最近几天会来港城,你到时候可以和她见一面。”周锦棠确定周围没人,将消息告诉林思意。 林思意自己也查过消息,爱尔丝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据她了解,爱尔丝是催眠界刚崭露头角新贵,行程很满,要约她不是什么容易事。 如今周锦棠能帮她约到人,并且很快就能让她和爱尔丝见面,她打心眼里感谢周锦棠。 “不用和我说谢啦思意姐,”周锦棠笑容明媚,“我们之间现在还需要说谢吗?我们不仅是生死之交,还是好闺蜜的吧!” 林思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和周锦棠已然是好朋友,否则,她不会拜托周锦棠帮忙。 “嘻嘻,”周锦棠打了个响指,眼睛一眯,凑近林思意,“既然如此,那么思意姐,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催眠师吗?” 她严肃起来,“催眠师是要给你自己用吗?你是要忘记什么事情吗?” 她是真将林思意当闺蜜,话里话外都是对林思意的担心,她猜测,“难不成粥粥小团子真是蒋二哥的孩子,是和其他女人生的,让你痛苦伤心了,你便打算忘记关于蒋二哥的记忆?” 林思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不得不说,周锦棠这套说辞倒是很有逻辑,很自洽。 不过和真相驴唇不对马嘴罢了。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正好你要下班了吧,我们找个咖啡馆,我详细告诉你。” 之前周锦棠没问,所以林思意便没主动说,如今既然她问了,她没有理由不说。 而有些事,她也需要说出口,否则总压在心里,她憋得慌。 周锦棠听林思意这话就知道,情况不对劲。 她没有再胡乱猜测下去,点点头,“好。” 半小时后,医院附近一家高级咖啡馆内,林思意和周锦棠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侧。 第97章 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记忆! 林思意压低声音,徐徐将一些事情告诉周锦棠,比如粥粥是她和蒋东政的孩子,比如她明着坐过牢实则和蒋东政粥粥一家三口度过三年甜蜜时光,再比如她怀疑她被催眠导致失忆一事。 还有蒋东政在她“出狱”后,表面为了苏甯瑶欺负她,背地里三番两次帮她救她这些周锦棠本就有所了解的事情。 总之,大大小小的事情,林思意几乎都说了。 说出口后,林思意那种憋闷的不适感消失大半。 看来有些事的确不能总憋心里,和闺蜜一起说一说,挺能解压的。 相较于林思意短暂的放松,周锦棠一整个大紧绷,她听得完全傻眼,嘴巴张开,老半天闭不上。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落在林思意脸颊上,衬得她温柔又美好,周锦棠看在眼里,觉得连她一个女人都会心动,蒋东政是疯了吗?居然将这么好的人推开! “为什么啊? 周锦棠搞不懂,“究竟是为什么?” 她反复询问原因。 林思意自己都不知道。 她苦涩一笑,摇头,“不知道,我没有头绪,所以我才会拜托你帮忙寻找催眠师,帮我恢复我该有的记忆。” “等恢复了记忆,我应该就能知道原因。” 周锦棠沉默了一会儿,立刻掏出手机,一边准备发消息一边对林思意道,“我这就联系爱尔丝,拜托她用最快的速度来港城。” 林思意是挺急的,但她阻止了周锦棠再去催促爱尔丝。 爱尔丝行程很忙,估计为了来港城已经调过行程,再调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而且,周锦棠已经为她开过一次口拜托爱尔丝过来了,她实在不好意思让周锦棠再开口。 但周锦棠还是帮她催了,翌日清晨一醒来,林思意便接到周锦棠的消息,说是爱尔丝已经抵达港城。 林思意完全没料到。 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她真真切切将周锦棠对她的好记在心里。 这次她没有回道谢的话,她发送过去一个两只猫咪抱在一起的拥抱表情包。 另一边,蒋西临的住所处,被无趣老男人硬逼着吃完早餐的周锦棠原本蔫儿吧唧的,看到林思意发来的表情包,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蒋西临穿完西服,系上领带,正要喊着周锦棠一起去医院,偏头一看便瞧见她嘴角带笑,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他这位小未婚妻家世好,从小娇生惯养,性格张扬明媚,或者说,有点跋扈。 平日里就算在笑,都不可避免的带了点高高在上。 今天的笑,倒是一点倨傲都没有,是打心眼里喜悦,可见对面和她聊天的人是她真心喜欢的人。 蒋西临比小姑娘大,典型老牛吃嫩草,就算订过婚,也没要求人家小姑娘喜欢他,更没要求小姑娘不能喜欢别人。 但今天看着对方这样的表情,或许真有真心喜欢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头横亘着一缕不爽。 他无声握住手掌,清咳一声,状似无意地道,“发生什么了,看起来你很开心。” 周锦棠这才抬头看向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位古板老公颜值很不错,很帅,很养眼。 “咳咳。”周锦棠被自己心里的小心思吓一跳,连忙收回视线,她假装没在心里暗戳戳夸赞老男人,无事发生般回答道,“当然开心啦,思意姐真的拿我当好闺蜜喽。” 蒋西临无声松开手,“你在和林小姐聊天?” “对啊。”周锦棠狐疑看向蒋西临,“很奇怪吗?” 最近降温,天气转凉,蒋西临挑了件风衣递给周锦棠,示意披在裙子外面,“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和林小姐关系好,就像我不了解阿政为什么忽然解除和苏小姐的订婚,甚至破坏林小姐和顾珩安的婚礼,明目张胆抢婚一样。” “据我了解,”他说,“林小姐曾经欺负过苏小姐,是个心地不纯的人。” 周锦棠知道蒋西临让她穿件风衣是对她好,她伸手便要去接,然而,听到他这番话,她立刻收回手,叉腰,正准备凶巴巴地反驳一句时,就听蒋西临继续道: “看来,有些事是我看表面了,可能这里面有我不了解的事情,导致我误会了林小姐。” “毕竟能为了非亲非故的弟弟耗费心力的人,的确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一番话顿时哄好了周锦棠。 她重新将手伸过去,接过蒋西临递给她的衣服,傲娇地昂了昂下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过……”她不懂,“什么叫非亲非故的弟弟?” 蒋西临挑眉,“你不知道吗?也是,这件事只有苏家以及与苏家关系不错的蒋家一小部分人知道,林小姐和林之源没有血缘关系,她是苏家的真千金。” 与此同时,林思意迅速收拾洗漱完毕,正要从卧室出去,手机一阵疯狂震动。 是周锦棠发来的消息。 她发了一堆抱抱亲亲这种表情包,还无缘无故发送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棠棠不是糖:思意姐你特别特别好,没人会不喜欢你,除非是傻逼。 棠棠不是糖:思意姐你放心,以后我保护你! 和这种话差不多的内容,发了快20条了。 林思意愣过之后就明白过来,小棠这是知道她的身世了,在心疼她。 她曾经也恨过怨过苏家对她的不公,但现在,她是真不在意了,她不缺他们的爱和在意啊,她有弟弟有小棠有粥粥还有…… 某个恶劣的男人。 “好。”林思意勾唇,回复周锦棠。 之后又补充一句,“我也会保护小棠的。” 蒋东政一大早便在书房开了场跨国视频会议,开完会之后便看到林思意在门口,他的视线锁住她,眸内全是她,可她……在和谁聊天? 入神到没发现他站到她身边了? 蒋东政不爽透了,往林思意的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他更不爽了,冷脸给蒋西临下单了一本关于提升男性魅力的书,省得勾不住老婆导致周锦棠来撩拨他老婆。 林思意发送完消息,一抬头看到蒋东政站在身侧。 她以为他在这里站了好久,看到了她和周锦棠最开始关于催眠师的聊天,心一紧,猛地按灭屏幕。 蒋东政眸色又深又沉,他哼声,“难不成阿意在和备注为周锦棠,实际上是野男人的人聊天?” 他身上醋意别提多大。 这不是看到催眠师聊天的反应。 林思意松了口气。 “真是野男人?”蒋东政懒懒地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看起来十分危险。 林思意真想夸他脑洞大,“怎么可能?是小棠。” 她得赶紧出门去约定好的地方见爱尔丝,为了避免蒋东政在这个问题上耗费时间,她拿起手机,“如果你不信,我这就给那个账号打视频,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小棠。” 蒋东政没让她打视频,不过他看出她眉眼间的着急。 “一会儿有事吗?”他问。 林思意摇头,“没有,就是照常去医院。” 蒋东政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这让林思意心里敲鼓,好在这时候他接到一通电话,不知那边说了句什么,他沉声回了句马上过去。 随之他挂断电话,叮嘱她好好吃早饭,出门注意安全这类话,便离开了一品山色。 瞧着行色匆匆的。 林思意放松吐息的同时,心提得高高的。 最近这些天她在忙催眠师的事情,蒋东政也在忙未知的事,每天早出晚归,让她心慌。 心慌他还在查那个原因,心慌他在她之前查到。 林思意目送蒋东政离开的背影,凝神正色,她得赶紧去见爱尔丝商量催眠一事!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记忆! 第98章 抬手示意戒指设计师停一停 四十分钟后,林思意在约定地点——一家保密性极强的高级诊所见到了爱尔丝。 传闻中的催眠界新贵居然是个年纪很小的娃娃脸,看起来比周锦棠都要小,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未成年。 如果不是周锦棠明确地介绍对方便是爱尔丝,林思意势必要怀疑她认错人。 “我见过你。”在她和爱尔丝握过手后,爱尔丝忽然用英文道。 林思意和周锦棠都愣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后,用疑惑的眼神重新看向爱尔丝。 爱尔丝直接爆出一个重量级消息,“我的哥哥,国际top1的催眠大师爱尔格里给你做过催眠,当时我是他的助手。” 林思意原本就猜到她被催眠过,但如今爱尔丝直接明确这一点,她还是愣住了。 原来,她的的确确被催眠过,不是她的臆想。 “我的哥哥爱尔格里是周表哥威尔先生的朋友,当年威尔先生邀请他来港,替一位港城大佬的爱人做了催眠,也就是你。催眠结束后,那位大佬勒令我和哥哥保密,不许我们向任何人透露曾为你做过催眠一事。”爱尔丝徐徐道,将当年催眠一事的经由三两句便解释清楚。 林思意抓住了重点,“既然被要求保密,为什么一见我就将这件事透露出来了呢?” 爱尔丝歪了下头,“虽然你和周没有明说,但我猜测你是想要解除催眠,恢复被篡改过的记忆吧。” 林思意正要开口,一旁的周锦棠抓了她一下,朝她摇头,示意她先别透露,以防爱尔丝将她要解除催眠、恢复记忆的事情告知爱尔格里,再通过爱尔格里传到威尔森和蒋东政耳中。 林思意朝周锦棠摇了摇头,让对方别担心,重新和爱尔丝对视,开口:“对。” “所以,”林思意问,“你是要为我恢复记忆,还是将我联系你解除催眠一事通知你的兄长呢?” 爱尔丝露出四颗尖尖的小虎牙,“当然是帮你啦,这就是我一上来便对你开诚布公的原因哦,合作对象之间要彼此信任,不能有所隐瞒,否则催眠效果大打折扣。” 林思意:“为什么要帮我?” 爱尔丝的眼睛很亮,“我的家族是催眠世家,所有人都说我的哥哥是天才,是我迈不过去的大山,我要打败他!” “首先第一步便是,让被他催眠过的你,恢复原本的记忆!” “我甚至可以免费为你提供服务。” “当然,给你钱也行。” 她眼里全是打败兄长的执拗。 林思意要的就是这份执拗。 “要让我为你催眠吗?”爱尔丝正式发出邀请,不过,她提醒林思意,“或许会失败,你可能恢复不了记忆,甚至记忆错乱,毕竟我的哥哥的确很厉害,是催眠界第一人。” 林思意面容沉静,眼神坚定,她点头,“要的,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 爱尔丝眼里都是亢奋,她站起身,打了个响指,“好,我去拟定合同,然后回来给你说一些注意事项,就可以进行催眠了。” 说完,她急切地去准备合同了。 等爱尔丝离开后,周锦棠一脸担心地看着林思意,“思意姐,真的要让爱尔丝催眠吗?会不会有风险?连爱尔丝自己都说了,有风险,可能不仅不会成功,还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林思意拍了拍周锦棠的肩头,浅笑道,“无论哪位催眠师为我催眠,都会有风险的,其他人的话,说不准风险更大,成功率可能比爱尔丝要低。” “别忘了,当初为我催眠篡改记忆的人是爱尔丝的哥哥,国际第一催眠师,大概所有人都比不过他吧。” “爱尔丝的技术或许比不上她哥哥,但优点在于,她想赢过她哥哥,她执拗,她有执念。” “这是可能会成功的关键。” 林思意唇畔的笑容幅度加大,“我赌我能赢,爱尔丝能成功。” 周锦棠懂得这个道理,但她还是会担心,不过既然林思意做出决定,她便点点头表示支持。 没一会儿,爱尔丝携带着新鲜出炉的合同书回来。 林思意检查完毕,在签名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 同一时刻,从一品山色所处的港城西区前往东区的蒋东政心口处倏地发紧,右眼皮不安地跳动了两下。 “嗡。”手机忽的响起,他想都没想,先抬手让戒指设计师停一停,紧接着立刻接通。 “阿意。”他心里想着林思意,担心林思意出事,喊出口的也是林思意的名字。 “什么阿意,是我。”蒋西临的声音传到蒋东政耳中。 蒋东政的眼皮懒懒地耷下来,恹恹地问,“怎么了?” 第99章 “不用等半小时后,现在就可以进行催眠” 蒋东政前后语气的对比悬殊,蒋西临气笑了,“你说怎么了?闪送给我的书是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让你学着点,早点让你未婚妻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省得总来骚扰我老婆。”蒋东政回复蒋西临的同时,接过设计师递过来的戒指,他认真端详着,又找出一处很细微的不足,让设计师继续改。 和蒋东政共处同一空间的设计师是知名蓝血高奢品牌的首席,属于时尚圈的大佬,但这种级别的大佬放在蒋东政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一改往日在外的傲慢恭恭敬敬、老老实实、不厌其烦地按照蒋东政的意思再次修改。 蒋东政很满意。 他没打扰设计师工作,站起身走出房间,在对面的窗户前站定。 这时他耳边再次响起蒋西临的声音,“我觉得这书还是留着你自己看吧。” 蒋东政挑了下眉,“哦?是吗?” “最近林小姐频频和锦棠见面,看来阿政的魅力也就那样。” 蒋西临温润打趣,但蒋东政却精准捕捉到重点,“阿意和周锦棠最近一直有见面?” 他没用蒋西临回答,在蒋西临开口前询问了下个问题,“她们在聊些什么?” 蒋西临这就不知道了,“女生的一些小话题吧。” 话音落下,医院顶楼院长办公室内的蒋西临突然怔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 或许,在讨论那个名叫粥粥的孩子的身世? 蒋西临虽然知道自己替自家弟弟背了锅,但他不觉得粥粥是弟弟的儿子,更不觉得弟弟当下这副喜欢惨了林思意的模样,会和其他女人有过孩子。 但或许真有呢?说不准粥粥的母亲和阿政认识得比林小姐早呢? 蒋西临是真想将林思意知晓了粥粥不是他儿子这件事告诉蒋东政,但他答应过缄默。 “你没有隐瞒林小姐的事情吧,”毕竟是从小亏欠到大的亲生弟弟,蒋西临选择用含蓄的方式提醒蒋东政,“你要是真喜欢人家,想和人家过一辈子,真有隐瞒的事情就早早交代,早早弥补,小心人家受了心伤跑路。” 蒋东政在商政圈浸淫多年,蒋西临一个主研医术的院长跟他玩心眼差得远,听了蒋西临寥寥几句话他顿时就懂了蒋西临表达的意思。 他漫不经心地动唇,“哦,你见到蒋屿舟了,阿意知道臭小子不是你儿子了。” 电话那边的蒋西临沉默住了,他不懂,他究竟哪句话哪个字透露出了这个意思,怎么蒋东政如此轻易就把他隐瞒的事情说出来了? 但既然蒋东政猜到了,蒋西临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他压低声音,“是,林小姐和锦棠见面估计就是在讨论这件事,她们应该在猜孩子究竟是谁的。” “所以,究竟是谁的啊,别告诉我,你是孩子的爸爸。”蒋西临问。 蒋东政顿时明白了昨天林思意突然落着泪咬住他肩头的原因。 她在生气,她在怀疑粥粥是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他脸上的散漫和冷淡顷刻褪去,一股浓烈的心疼席卷而来,化作尖锐的刀子,狠狠扎向他。 他知道他的宝贝是在意他的,冷硬的心一点点融化,紧闭的心门逐渐向他敞开,所以,猜测粥粥是他和别的女人的产物,她该多难受? 蒋东政恨不得立刻给林思意打电话,证明他的清白。 但直接去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喜当妈,她会信吗?她和当下的他一样,并没有他们一家三口甜蜜生活的记忆。 蒋东政冷静下来,放下手机,打算先做亲子鉴定。 届时亲子鉴定的结果可以在求婚的时候一起给他的宝贝。 蒋东政眸色暗深,他不允许求婚失败,林思意必须要做他的妻子。 亲子鉴定结果应该能给他加一重成功的砝码。 蒋东政沉默良久,电话那边的蒋西临心头咯噔一跳,他以为蒋东政的沉默是默认,好一会儿发出震惊的声音,“那孩子真是你的?” 蒋东政没否认,只道:“先替我瞒着。” 蒋西临:“……”自家弟弟就这么突然间拥有了一个好大儿,他简直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又过去好一会儿,他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声音,“孩子的母亲是谁?” 蒋东政嘴角上挑,他喜欢被得知他是孩子爸的人询问孩子妈是谁。 “能是谁?”他磁声一笑,像在炫耀,或者说,本身就是在炫耀。 “具体怎么回事你不用去查,也不要向任何人透出风,就当不知道。”停顿几秒,让蒋西临消化掉他的炫耀,他继续道,“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先去忙了。” 完全没管蒋西临受到多么大的冲击。 …… 蒋东政说是去忙,实际上他是要给林思意打电话。 一是他担心她在伤心,二则他没忘记刚才某个瞬间右眼皮跳动这点细微的异常,他怕她出事。 林思意签完合同后,冷静地听着爱尔丝说一些注意事项,她默默消化着关键点,突然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接吧,正好利用接电话这段时间做一下最后的思考,决定是否真要进行催眠。” “如果这次定下来,我们半小时后就要开始了。” 爱尔丝留下话,看向周锦棠,示意周锦棠和她一起出去,将空间完完整整留给林思意。 很快,屋内只剩下林思意一人,她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接通。 “在干嘛?”性感磁性的男声穿过话筒洒在林思意耳畔,仿佛就在她耳边讲话,惹得她的耳珠有点痒。 她把手机拿远了点,等耳朵处恢复正常,她含糊回答,“和小棠一起讨论点事情。” 说完,林思意没给蒋东政详细追问“讨论什么问题”的机会。 她站在阳光下,虚空抓了把细碎的光,突然开口喊蒋东政的名字。 “嗯?”对方发出一道上扬的气音,等着她往下说。 林思意原本想问一句,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话到嘴边,她咽了回去,这个问题问也是白问,蒋东政不知道。 她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只有一条路,接受催眠。 “没什么,就是喊喊你。”林思意说,“晚上我会早点回家,先挂了,我等会还要去问问阿源的情况。” 蒋东政太喜欢林思意这个解释,喊他的名字,只是因为想喊。 仿佛有股暖流淌过蒋东政心间。 更何况,林思意还说,她会早点回家。 蒋东政被撩得心跳紊乱,磁声说了句好,这才和林思意断开连线,继续进屋和设计师探讨戒指的问题。 林思意挂断电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等将这口气吐出来,她睁眼,眸内清明如洗,坚定无比。 她走出房间,望向走廊里的爱尔丝,“可以了,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不用等半小时后,现在就可以开始催眠。” 第100章 蒋东政在准备求婚 林思意之前由top级的催眠师催眠篡改过记忆,要想一次便解除当年的催眠恢复真正的记忆,可想而知,无比艰难。 在进行过长达两小时的催眠后,爱尔丝打了个响指将林思意唤醒,宣告此次催眠失败。 爱尔丝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没精打采,蔫儿吧唧的,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 相反,林思意接受良好,她之前就没认为会一次成功,否则顶级催眠大师不该是爱尔格里,而是爱尔丝。 一次不成功那边来第二次,第三次,她是这样想的,也用这套说辞来安抚爱尔丝。 爱尔丝倒也不是绝望,只是失落而已,用不上林思意再多说其他,眼里便重新升起那股执拗的火苗。 由于今天已经进行过催眠回溯,为了避免频繁催眠给林思意带来不利影响,爱尔丝将下次催眠回溯定在四天后。 约定好下次的时间,林思意和周锦棠离开诊所,两人在一起吃了饭又聊了会儿天,便也分开了。 就像林思意告诉蒋东政的那样,她早早回到了一品山色。 但她没想到,最近同样早出晚归的蒋东政回来得比她早,他站在门口,抱着胳膊慵懒地望着她,朝她露出笑意,粥粥忽的从他长腿后面探出脑袋,无声地朝她喊妈妈。 林思意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是什么感受,能说得清楚的是……心里发软。 大的小的两张脸某些角度犹如复制粘贴,大的硬帅,小的硬萌,这样一对父子俩站在一起本就让林思意心头荡起波澜,更何况父子俩眼里是同款对她的喜欢和思念,这让她……心里怎么能不软? 林思意呼了口气,莫名觉得这一幕,以及心里软胀的感受很熟悉,就像是曾经拥有过。 这个念头一出,林思意抿直唇瓣,她自己在心里头否定,不是就像曾经拥有过,应该说是的的确确拥有过。 蒋东政和粥粥父子俩一起等她回来的画面,在过往的三年里,肯定出现过很多次。 只是她不记得而已。 以前她、他、他一家三口还有过什么样的甜蜜? 林思意想知道,却无从得知,她后知后觉地因为催眠失败生出一缕难受,继而又生出对蒋东政的怨怼。 他凭什么催眠她,她不信之前没被催眠的她会同意蒋东政这种强势的做法。 于是,林思意的心顿时从软变硬,她不理蒋东政,抱着粥粥就上楼,还将蒋东政关在卧室外。 蒋东政觉得林思意在误会粥粥是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后,还肯回家,只是对他冷脸,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不过,即便他知道林思意现在心情不好,可能很烦他,不想见到他,他还是厚着脸皮去黏着林思意。 吃过饭的晚上,就算林思意愤愤地再次咬住他的肩头,故意在昨晚的牙印上加深痕迹,他仍旧固执地和她融为一体。 林思意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被蒋东政抱着洗过澡,她瘫软无力地被他圈在怀里,正要闭眼睡觉,她突然听到蒋东政说,“四天后的周五,能空出一段时间给我吗?” 四天后的周五是林思意和爱尔丝约定好再次进行催眠回溯的日子。 她当即要拒绝,但蒋东政的眸子里藏着星光般闪烁的期盼,就在嘴边的拒绝被她吞了回去,改口成:“你要做什么?” 蒋东政想到正在加急的亲子鉴定,想到令他早晨接到电话匆匆赶过去和设计师商量修改的钻戒,想到这些天以及未来三天继续早出晚归准备的求婚,他神神秘秘地撩了撩嘴角,“秘密。” “答应我吧,阿意。”他不肯说到时要做什么,开始走怀柔路线,将撩拨的吻落在林思意耳边,低哑着声音直言出他的渴求。 林思意其实已经松动了,但她不想这么快让蒋东政得逞。 “再说吧。”她故意道,“太晚了,不要吵,睡了。” 蒋东政把林思意心里的小九九看得七七八八,他清楚,林思意这是答应他的意思。 他把她紧抱在怀,珍视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 仲秋以来天越来越短,日子过的越来越快,四天的时间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林思意周五早晨醒来,蒋东政已经不在一品山色了,她在化妆台的镜子上贴了张便利贴,上面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晚上六点,羲和路114号等你。 谁答应他了吗?林思意撇嘴,但却无声地将便利贴揭下,折叠,收在包里,出门。 和粥粥一块吃过早饭,她便按照和爱尔丝约定好的时间赶往海边。 ——昨天爱尔丝突然改变主意,将会面的地点从诊所换到海上一艘游轮。 游轮是蒋西临给周锦棠的聘礼,豪华巍峨。 爱尔丝的助手正在设置催眠环境,还需要半小时才能进行催眠,林思意便从游轮内上来,站在甲板上。 顷刻,迎面而来的海风携带着湿湿的水汽,洒在林思意脸上,空气中都是自由的气息。 林思意忍不住张开手臂。 “好放松啊,”周锦棠也张开手臂,忍不住赞叹道,“虽然蒋西临是个没意思的老古板,但他送的礼物还挺不错。” “有钱人的爱情。”爱尔丝评价。 周锦棠打了个哆嗦,“爱情?我和蒋大叔吗?将这个词语用在我和蒋大叔身上,我很怀疑你没谈过恋爱诶,爱尔丝。” 爱尔丝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茫然中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道,“恋爱是什么感觉?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呢?” 周锦棠谈过恋爱,也曾真心实意喜欢过一个人,只是结果很糟糕,如果不是林思意出现救下她,她的人生会被那次恋爱彻底毁掉。 她没有回应。 一旁的林思意看出周锦棠脸上的自嘲和讽刺,也看出了她的受伤,便主动回答了爱尔丝的问题,“说不清楚吧,酸甜苦辣都能品尝到的一种神奇经历。” 爱尔丝注视着林思意的眼睛,“你喜欢上那位大佬是什么时候啊?” 第101章 林思意真正的记忆(一) 林思意没必要隐瞒……曾经协助爱尔格里塑造了她如今记忆的催眠师,便道:“七年前,在一场火灾中,我的至亲们都去救一个我很讨厌的人,是他从天而降救下了我。” “能理解,当时的环境太容易让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一见钟情。”爱尔丝询问,“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一见钟情,方便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和当时的他吗?” 林思意微微抿唇,轻眨眼睫,被海上湿气熏得雾蒙蒙的眸内浮现一抹思索,几秒后,她徐徐道:“那时候我刚被爷爷带回苏家,面对不喜欢我的血亲,我便想用做饭这种方式讨好他们。” “但不知为何苏家突然失火,火势汹汹,火舌一瞬间席卷整个大厅,并迅速往厨房蔓延,好在我发现得及时,便想迅速跑出厨房。” “意外的是,厨房的门从外面锁住了,我急忙尝试打开窗户,同样打不开,我出不去。” “我别无他法,只能用力敲门,敲门声是有用的,我看到我的血亲们冲进大厅。” “我稍微放下心,以为自己还能活,没想到,他们轻飘飘看了我一眼,却一分一秒都没为我停留,快步冲上楼,没一会儿便将占用我身份的假千金抱下去。” “即便如此,我还是以为我死不掉,还是觉得他们能救我,毕竟就算不喜欢我,我也是他们的亲女儿亲妹妹亲姐姐,可事实证明,他们救走假千金后就再没回来。” “大火一点点穿过房门探入厨房,从舔舐我的手指变成包裹住我,我被烧得很疼,再加上浓烟令我无法呼吸,我不可避免地倒下。” “我那一刻是真的要死了。” “自然放弃了至亲们会救我的可笑想法。” “没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依稀听到有人在奋力踹门,踹得很凶很凶,似乎不踹开便势必罢休。”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时候我已经丧失了时间的观念,可能几秒,也可能几分钟,门终于被踹开了,灼烈的大货中,有人脸上挂着灰尘,肩头上有被火舌燎过的痕迹,狼狈地朝我跑来,在我面前蹲下,打横抱起了我,大步流星地抱我出去。” “那时候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脸上全是黑色的烟灰,可我觉得他很帅,像脚踩清辉的神。” “没有人是不喜欢神明的,我也不例外。” “我喜欢蒋东政,在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的时候。” 林思意眼眸空灵,她望着爱尔丝,却并非在看爱尔丝,她就像是回到了七年前那场火灾,眼睛里看到得是记忆中那时的场景。 爱尔丝听完林思意的叙述,感慨,“危险中发芽生根的浪漫,很恢弘的爱情开始。” “然后呢?你喜欢他,那你后来追求他了吗?”爱尔丝问。 一旁的周锦棠默默站着不动,她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她意识到,催眠回溯已经开始了。 所谓助理在设置催眠环境还需要半小时才能催眠的说法,是假的。 这是爱尔丝的障眼法。 爱尔丝只是要让思意姐处于身心放松的状态,放下内心深处的提防。 事实证明,爱尔丝成功了,作为两次陪着林思意进行催眠的人,周锦棠直观地察觉到林思意这次的转变,有些事,她肯说了。 不像上一次,她潜意识里在抗拒。 林思意并不知道周锦棠在想什么,她甚至开始遗忘她正处在浩瀚的海面上,自然也忘记了爱尔丝新问题的答案。 既然想不到,她便将注意力放在爱尔丝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对方的眼睛有规律的转动,她仿佛在看一个悬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渐渐的,钟表变成当年她和蒋东政第一次亲密所处那间房间里的壁钟。 滴答滴答。 林思意好似听到了指针转动发出声响。 随着声音渐渐清晰,林思意开始能听到其他声音——她的低吟和蒋东政的轻喘。 一瞬间,她像被拽到那时的情景中,她想不起来的事情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没有追,”林思意动唇出声,“他是神,我则是地上的灰尘,我们不相配,他值得更好的人,我只想暗中喜欢,不想给他带来困扰。” “但没想到,有一天他中了药,必须有人帮他解药。” “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没人帮他,他会有生命危险,我必须救他。” “事后,他提出让我做他的情人,我答应了,毕竟我骗不了自己,我觊觎他,想和他在一起。” 爱尔丝:“理解,虽然阴差阳错,但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丘比特在工作。” “然后呢?”她再次询问,“你们幸福吗?” 林思意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幸福。” “虽然我们的关系无人得知,虽然我和他在白日一拍两散,虽然他每晚只会在我那里呆几小时,但那时的我是幸福的,我获得的东西太少,又没要求过他必须爱我,能得到他一点点时间,我的满足就占领了上风。” “况且,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越来越好,好到外界流传出他要和隐藏的情人订婚的消息。” 周锦棠听到这里,眼眶已经酸了,她别开脸,看向别处,心里都是心疼。 养父母不爱,亲父母也不爱,思意姐的配得感太低了,这才会有一种不配得到蒋东政爱意的心理暗示,从而在蒋东政很冷漠无情的对待中,感受到幸福。 这特么,好虐。 爱尔丝倒是很平静,她完全是一名合格的催眠师。 她再次开口,“这份幸福一直都存在吗?” 一直存在吗?林思意好似以灵魂的形式看到另外一个她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林思意想啊想啊,直到看到另外一个她参加完爷爷的葬礼,被警方带走,她终于记起是怎么回事。 蒋东政玩腻了她,他是要订婚,却不是和她,而是要和苏甯瑶订婚。 不仅如此,他在苏甯瑶诬蔑她时,坚定相信苏甯瑶,并将苏甯瑶流产、爷爷死亡的罪责强加在她头上,逼迫她认罪,将她送入监狱。 林思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尾淌落,聚集在尖尖的下巴上,吧嗒砸在甲板上。 她抬手抹了把泪,泪水很凉,冰得她手疼,但手上这点疼痛对比心口处的疼痛,太过微不足道了。 她抬起手,按住心口,机械地将痛苦的事情说出口。 爱尔丝问:“这些便是最让你痛苦的事情吗?比起监狱生活呢?入狱后,你痛苦吗?” 自然是痛苦的,因为苏家和蒋东政联合起来买通狱警和狱友,在这群人的折磨下,她痛不欲生。 林思意这样回复爱尔丝。 一阵海风吹过,卷起一朵朵海浪,哗啦啦的海浪声中,爱尔丝坚定否定掉她的说法:“不对,你记错了,你分明没有入狱。” 第102 被篡改的记忆终于回归正确! 林思意瞳孔微缩,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没坐牢?怎么会呢?她分明看到另一个自己在监狱受尽折磨。 她所看到的,不就是记忆中的事情吗? “我没有记错,我入狱过,受过折磨,这是我亲身感受过的事情。”林思意摇头,她不同意她没坐过牢这种说法。 “可是,在你本该服刑的时间里,我在监狱外头见过你。”爱尔丝道,“所以,你记错了,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林思意一双细长的漂亮眼睛撑得圆圆的,这又是另外一则不可思议的话。 整整三年,她都没有出过监狱,怎么会有人在监狱外见过她? 她想继续摇头,爱尔丝却提前一步说,“我没有骗你,你想想看,你真的不觉得我眼熟吗?我们甚至有过交流。” 爱尔丝的话术是有技巧的,层层递进,一步步催使林思意去怀疑她的记忆。 如爱尔丝所料,当她提到两人之间有过交流后,林思意不再坚定摇头。 林思意开始皱眉,她眼里出现几分茫然,仿佛在无声地询问:我怎么不记得? “我的一张自拍上出现过你的身影,你看。”爱尔丝当然没有出现过林思意身影的自拍照,这张照片是她找高手帮忙p过的,用来辅证她见过林思意这件事。 林思意看不出照片的端倪,她看着框在爱尔丝手机中的照片,完全失神失语。 照片上她正躺在一张躺椅上休息,神情放松悠闲,血色充盈,完全是一副没遭受过苦难的模样。 “这是几个月前的你,你没在监狱,在海边,就是前面那片海滩,你在那里支了躺椅,悠闲地晒太阳。”爱尔丝指向不远处的沙滩,示意林思意看过去。 听着爱尔丝的话,林思意顺着爱尔丝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她眼前不自觉地为爱尔丝那番话构建出画面。 顿时,她看到又一个她戴着墨镜,嘴角噙笑,惬意躺在躺椅上。 照理说,根据爱尔丝的话她只能“看”到这些,可她竟然还“看”到了其他! 一阵海风吹过,撩起又一个她的裙摆,露出她纤细白皙的脚踝,这时从侧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随之无比自然覆在她的脚踝上,为她遮住烈日的烘晒。 林思意失神蹙眉,是谁?谁的手掌? 她努力去看,意外看到一张不该出现的脸。 蒋东政。 手的主人是蒋东政! 她向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爱尔丝及时抓住她的胳膊,她一定会摔倒。 “看样子,除了我描述的画面,你还想到了其他,是和你记忆中不一样,对吗?”爱尔丝说。 林思意的额旁和后脑勺的位置很痛,像是有把小锤子在敲打,疼得她把胳膊从爱尔丝掌心抽出,缓缓蹲下,双手用力按住脑袋。 她本以为这样会减缓疼痛,可是没用。 她现在脑海中反复出现两个她,一个她在监狱备受欺凌,另一个她躺在沙滩上,被蒋东政满眼宠溺地照顾着。 她的记忆真的出现了问题。 毕竟,同一时期不可能有两个她,只有一个才是真的她。 爱尔丝蹲下,抓住林思意的手腕,强迫林思意睁开眼看向她。 林思意看了过去。 “你也认为你的记忆不对劲了吧。” 林思意看到爱尔丝的上嘴唇触碰下嘴唇,没一会儿,她便听到爱尔丝的声音。 这次,她完全没有否认,她忍住头部越来越尖锐的疼痛,反握住爱尔丝的胳膊,“究竟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爱尔丝:“那就让我们将时间拨到错误的起点吧。” 林思意一时间不明白爱尔丝这句话的意思,她凝视着爱尔丝,看到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又开始有规律地转动。 这让林思意有点眩晕,恍惚间,她听到爱尔丝说,“现在,时间在三年前苏老爷子的葬礼那天,最后祭拜完苏老爷子,你已经被警方带走,你正在警车上。” 林思意的记忆回到了那天。 她坐在警车上,路旁树影婆娑。 爱尔丝步步引导:“警车要带你去哪里?” 林思意回答:“监狱。” 爱尔丝:“进入监狱的流程是什么样子的,会给你分配宿舍吗?” 林思意点头:“是的,有人引导着我去往宿舍。” 爱尔丝挑了下眉,她很珍惜每次向林思意提问的机会,每个问题都是她经过仔细思考后想出的,所以她的问题很细微很精准,“去往宿舍的路上,你有抱着宿舍用品吗?比如被子。” 林思意停顿了一会儿,不像之前那样能马上回答出来。 她眉心拧出一个凸起的小疙瘩。 疙瘩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凸。 这是她在艰难思考的表现。 良久,就在安静旁观的周锦棠以为林思意不会回答时,林思意沙哑微颤地回道:“没有,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爱尔丝眼睛里浮现亮色,作为一名催眠师,她产生了一种直觉,快成功了,她即将解除大山般哥哥的催眠。 因为!她记得清清楚楚,哥哥当时就是从这里开始篡改林思意的记忆! 按照被修改过的记忆,林思意此时应该回答的答案是,有。 如今林思意回答了完全相反的答案,说明林思意已经开始冲破罩住她真正记忆的虚伪厚壳! 爱尔丝心脏狂跳。 但为了不让她的情绪影响到林思意,爱尔丝快速调整情绪,重新恢复冷静,继续道:“什么东西宿舍用品都不用去取,也不用你搬到宿舍,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宿舍了吧。” “对,”林思意说,“我到了,狱警将我领到了宿舍门口。” 爱尔丝握住手掌:“好,推开门,宿舍的环境如何?你看到了什么?” 林思意的头太疼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疼,疼得她牙齿间碰撞,上下打颤。 甚至她的身体都跟着抖。 抖着抖着,她的五脏六腑随之变得疼痛。 她倒在甲板上,蜷缩起自己,疼到不受控制地哆嗦。 太疼了,好疼啊,她一度在想,是不是不去思考爱尔丝的问题,她便不会这么疼。 周锦棠看着这一幕,嘴巴一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她抬脚要去将林思意搀扶起来,要让爱尔丝暂停,可爱尔丝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朝她摇头,她如同被按下休止符,停下脚步。 爱尔丝收回视线,重新凝望着林思意,她冷静地重复道,“推开门后,你看到了什么?” 林思意疼得想回避这个问题,偏偏这个问题似乎在她脑海中生了根,不断在她耳边回响。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林思意整个头部疼得要裂开,她落着泪,咬着唇,将下唇咬得破皮出血。 她不知道这样的疼痛持续了多久,总之在她尝到自己唇上的血气时,问题的答案像是干枯环境中一棵顽强的小草,冲破了坚硬的泥土表面。 “我看到了……蒋……蒋东政背对着我,站在里面……” 在林思意气若游丝地将这几个字说出口,无数陌生却熟悉的记忆一股脑涌入她的脑海! 催眠回溯,拨乱反正,她被篡改过的记忆终于回归正确! 第103章 林思意真正的记忆(二) 傍晚,灼烈的太阳坠入海平面以下,西边天空的晚霞一寸寸收拢。 蒋东政靠在羲和路114号门旁的墙壁上,眉头拧着。 当昂贵腕表上的指针指向六点,他确定林思意还没来,已经迟到以后,取出一个烟,点燃。 他下意识要放入唇齿之间,考虑到林思意不喜欢他嘴里有烟味,他便只拿在手里。 袅袅白烟很快便升腾,模糊了蒋东政轮廓分明的脸,遮挡住此时他眼底的焦灼和不安。 他在不安林思意今晚不会来。 滴答滴答,寂静的走廊里,只有蒋东政的腕表发出声音,蒋东政像是活人微死,就连香烟即将燃尽,猩红的烟头烧到他指尖皮肤,他都一动不动,漆黑深邃的视线长久地盯着巷弄尽头,渴望能看到那抹期待的身影出现。 可惜,五分钟过去,林思意没来,十分钟过去,林思意没来,半小时过去,林思意还没来。 但蒋东政没有放弃,他告诉自己,林思意只是误会粥粥是他和别人的孩子,在生气,所以她为了惩罚他才迟到,不会不来的。 他握拢住手掌,放弃派人去查林思意当下具体地址的念头,沉默地继续等待着。 如果蒋东政没放弃调查林思意的念头,他就会知道,林思意就在附近,距离他咫尺之遥,与他一前一后,一个在羲和路114号这栋房子的门前,一个在房后。 林思意的状态也不好。 甚至比蒋东政的状态差劲十倍百倍。 她失神地蹲在墙根,僵硬地环抱住自己,一动不动,连眼睛都鲜少会眨动一下。 因为一眨眼,她的眼睛便会痛,落泪太多,她的眼睛好像伤到了。 但眼睛这点伤痛比不上心痛。 林思意的心快坏掉了,太疼了,疼到麻木,疼到她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要死掉了。 其实,林思意并不怕死,因为恢复记忆之后,她觉得活着很痛苦,怎么会有这么让她痛苦的记忆呢? 思及此,被林思意刻意压制住的记忆再次涌入她的脑海。 …… 推进那扇门后,林思意看到了蒋东政,他眉眼间携带着比冰霜更凛冽的寒凉,淡淡扫了她一眼后,唇畔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奇怪?” 林思意不知道他来做什么,她看他一眼就觉得不适,被他伤得遍体鳞伤的心麻木中透出点痛意,但很快就浓浓的恨意取代,她飞快收回视线,转身就要走。 可她身后跟着狱警,所处的地方是港城第一女子监狱,她能走到哪去? 她倏地停下脚步。 而蒋东政在她停下来的片刻,居然追上她,握住了她的手腕。 蒋东政的力度并不大,但她被属于他的温度灼得手腕生疼,当即要抽出手,他像是提前预判到了他的意图,掌上加重了力气,导致她挣脱不出。 “人我带走了。”他风轻云淡地对那名狱警道,“你们头儿那边我打好招呼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有些话最好一辈子憋在肚子里。” 这是警告狱警不要多说话,不要将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次音落,蒋东政便没再说什么,他将林思意横抱起来,步伐沉稳地带她离开。 “蒋东政,你要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对于林思意压抑的喊声,蒋东政置若罔闻,没一会儿,他便将她放到停靠在监狱后门处的库里南副驾驶座上。 林思意反应很快,当即要开门下车,蒋东政的速度却超脱她的想象,他上了车,将车门锁住,一脚油门踩上去,车子绝尘而去。 随着车子加速驶离,第一女子监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林思意视野中,林思意双手抓紧安全带,咬着惨白的唇,警惕慌张地望着蒋东政。 她在怕。 怕蒋东政为了他的未婚妻将她带到什么荒郊野岭处置了她。 随着车子往郊外开得越来越远,林思意的这种恐慌就越深,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车子在一处奢华的大型庄园前停下,林思意余光扫了一眼,这处庄园叫做一品山色。 “吱嘎。”行驶了四十分钟的车子在庄园主楼前稳稳停下。 蒋东政下车,绕道她这边,拉开车门,弯下腰,和刚才一样,打横将她抱起。 期间,他的动作很温柔。 林思意摸不着头脑,顿感后背发凉,她满眼抗拒地瞪着蒋东政,“你想做什么!” 蒋东政给出的回应,是踹开二楼主卧的房门,把她放在床上,附压上来,将她困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和他的胸膛之间。 林思意和蒋东政睡过太多次,他要做什么显而易见了。 一种屈辱蔓延在林思意的四肢百骸,她瞳孔收缩,骂人的话就在嗓子里下一秒就要溢出,蒋东政却抢先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 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林思意根本无法挣脱蒋东政,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受她的控制,等蒋东政欺负完她,她红着眼眸,一口咬住蒋东政的肩头。 蒋东政任由她咬着,像纵容自家的小猫儿挠人似的,轻抚林思意柔软顺滑的长发。 即便林思意将他的肩头咬出血,他也没哼一声,低磁的嗓音平稳极了,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 他这不是商量的语气。 他俨然是个不容置喙的暴君! 第104章 林思意真正的记忆(三):金屋藏娇 林思意眉眼带恨,“我为什么住在这里,你究竟想做什么!” 蒋东政唇畔勾了勾,没回答,他先下床,等整理好衣服后,衣冠楚楚居高临下地睨着床上狼狈的林思意,吝啬地启唇,“阿意,你怎么变得这么迟钝,很明显了,不是吗?我在……” 他拖长声音,“金屋藏娇。” 林思意瞳孔紧缩,难以想象蒋东政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蒋先生是不是忘记了,你已经订婚了,你不是很爱你的未婚妻吗?”她讽刺,“况且,你腻了,你说过的。” “委屈了?”蒋东政坐到床边,抬手轻触林思意的嘴唇,好整以暇地描摹着她唇的形状,眸色在不经意之间变了变。 林思意一阵不适,扔下一句你想多了,便一口咬住蒋东政的手指。 很不巧,这正中蒋东政的下怀,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肆意地在林思意唇齿之间放肆。 林思意想狠狠咬下去,可根本没用,这个人像是没有痛觉。 她咬他的,他玩她的。 最后在林思意即将崩溃的前一秒,蒋东政抽出手,一脸餍足地对林思意说,“我说腻了,就是真腻了吗?不见得吧。” “更何况,就算腻了,就不能重新拾起兴趣?” “还有你说得……未婚妻,”他笑了声,“有没有未婚妻,或者喜不喜欢未婚妻,和我是否金屋藏娇有一毛钱关系吗?” 蒋东政的话薄情又狂妄。 林思意再次见证了他冷情,再次确定这个人根本不再是四年前从天而降的神只,他是魔鬼。 她断然不可能和一个魔鬼再有纠缠。 “我是罪犯,你别忘了,是被你亲自逼着送进去的。”林思意宁愿去坐牢,也不愿意和蒋东政共处,再有接触。 蒋东政慵懒地耸了耸肩,雅痞道:“我亲自送进去的,再由我亲自接出来,合理闭环。” 完全不讲道理。 一时之间,堵住林思意所有的话,导致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蒋东政打破寂静,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 说完,他离开房间,只留林思意一个人烦躁愤怒,不知所措。 太荒唐了,她一个被判刑入狱的人,居然就这样被送她入狱的人带了出来? 林思意咬唇环视四周,这里低调却奢华,一个主卧大得比她购入的整个公寓都大,视野十分开阔,放眼看向窗外,外头依山傍水,鸟鸣啾啾,正如庄园的名字,是一品山色,可她却觉得这里和监狱没区别。 这可不就是另外一个监狱吗? 而她,则是被蒋东政带会来随意欺辱的禁/脔。 林思意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但一品山色的安保措施特别好,她尝试过几次都没用。 唯一算是安抚的点在于,接下来的一整个月蒋东政都没过来,她用不着忍着恶感被他碰。 不过好日子没过多久,当天晚上蒋东政便回来了。 此时林思意刚准备完晚餐,是了,林思意住进一品山色后,都是由她自己做饭,佣人们负责在她睡觉后苏醒前做完庄园主楼的清洁,便统一离开。 “看来我回来得时间正好,方便蹭饭。”林思意端着一碗海鲜汤从厨房出来,耳边便响起蒋东政既冷淡又慵懒的声音。 太突然,她吓一跳,手一滑,整碗汤都洒在地上,溅落在她的脚踝上。 汤太烫,林思意的脚腕处顿时红了一片,几乎是瞬间便起了一层小红水泡。 林思意本身不怎么在意,以前在养父母那里她经常受这种苦,她向来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垂眸轻飘飘看了一眼,她便挪开视线,打算蹲下来将瓷片捡起。 没想到的是,她还没等蹲下,蒋东政便三两步来到他面前,打横将她抱起,将她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等着。”他的脸色黑沉,眉头锁着,周身萦绕着一股威压,很明显在生气。 林思意不明所以,只觉得他神经,她招他惹他了吗,他生什么气?她还没气恼他忽然出现吓到她了呢。 “疼就出声。”在林思意出神的几秒钟里,蒋东政离开又折了回来,手上拎着医药箱,屈膝半跪,轻轻拢住她的小腿,开始为她处理脚踝上的水泡。 蒋东政的动作极尽温柔,每一下都很小心,好似生怕稍微使一下劲儿就弄疼她似的,一副将她当成什么稀世珍宝的样子。 林思意简直惊呆,这……是蒋东政吗? 在林思意的记忆中,蒋东政从来没对她这么温柔过,床上他想来是凶狠的风格,而床下……她和他之间没有床下,下了床,他永不留夜,下了床,他永远不认识她。 这人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想象力什么时候这么丰富了。”蒋东政的冷嘲热讽幽幽传来。 林思意这才意识到,她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倒是没怎么懊恼。 因为脚踝处的酥麻感太明显,导致她顾不上懊恼。 明明脚踝有水泡,她是应该疼的,但蒋东政的手掌握住她的腿肚,存在感太强,导致腿肚处的酥麻感超过了脚踝的痛感。 她不喜欢这具随随便便被蒋东政影响的身体,明明她的心在恨他,身体怎么能表现出酥麻呢? 林思意咬住嘴唇,别开脸,机械木讷地看向别的地方。 直到蒋东政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她才怔怔地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蒋东政身上,狐疑蹙眉。 “松开。”蒋东政沉声道,“不许咬。” 林思意不乐意听蒋东政的话,嘴唇是她的,她想咬就咬,凭什么听他的?他不让她咬住,那她非不松口了! 可惜,蒋东政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他似笑非笑,“你要是不松,我就默认你在邀请我吻你,想让我用亲吻你的方式,让你松开牙齿。” 一句话,很精准捏住了林思意的七寸。 林思意立即松开嘴唇。 蒋东政笑了笑,“出息。” 扔下这两个字,他收起医药箱,站起身,在林思意的注视下,西装革履的他从厨房取来扫帚和拖把,将碎掉的瓷碗和汤汤水水清丽干净。 林思意是真觉得蒋东政被附身了,否则,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也会做这种家务事? 而接下来,还有更让林思意大跌眼镜的事情…… 第105章 记忆(四):甜蜜下的心跳 蒋东政收拾完折回厨房,之后好一会儿没出来,等他再出来后,手上端着一碗海鲜汤。 林思意很确定,她今晚只做了一碗汤,就是洒了的那碗,那么,蒋东政这一碗是从哪里弄来的? 厨房里没人,整个主楼除了她和蒋东政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答案毋庸置疑,海鲜汤是蒋东政做的。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吃饭。”蒋东政将海鲜汤放在餐桌上,一边将海鲜汤分成两份,一边抬眸喊林思意过来吃饭。 蒋东政会做饭这件事太离奇,林思意太震惊,导致她脑海内一白,居然忘记了当下愤恨蒋东政,应该时时刻刻和他作对这件事,起身往餐桌走去,在蒋东政对面的位置坐下。 “尝尝。”蒋东政将瓷碗推到林思意面前。 林思意看看色彩鲜亮,气味勾人的海鲜汤,再看看对面蒋东政从容不迫的脸,一时间失语。 “没下毒。”蒋东政率先拿起汤勺,优雅地品尝着晚餐。 照理说,林思意不该吃的,这仿佛意味着她的屈从,但她属实好奇蒋东政是否真的会做饭一事,默默无声地也拿起了汤勺。 海鲜汤缓缓送入她的口中。 鲜甜的美味顺着她的味蕾,冲到她的头颅,她的眼睛微微撑圆,眸内浮现几分不可思议,喝汤的速度顿时快上不少。 很好喝。 林思意否认不了,蒋东政的厨艺……似乎……比她高。 同样的食材制作出的海鲜汤,蒋东政做得比她的成品好喝。 蒋东政将剥好的虾仁放在林思意的碗里,低磁轻笑,心情很好地扔出一句,“小馋猫。” 餐桌这边的灯光偏暖色,暖光从上方倾泻而下,洒在蒋东政的五官上,柔化了他的冷情,增添了几分温和,甚至从他眼底溢出几分丝丝缕缕的宠溺。 林思意看在眼里,心跳咚地跳了一声。 她的呼吸一滞,顿时握紧了汤勺,即便此时此刻的蒋东政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宠溺她的深情丈夫,可只是像而已,他是别人的未婚夫,他帮着罪魁祸首用爷爷逼她入狱,她只能恨他,怎么能再次心动呢? “看来阿意很喜欢我的厨艺,我记得你喜欢菠萝肉,改天给你做。”蒋东政忽然道,打散了林思意对她自己一瞬心动的懊恼。 她挑眉,诧异地盯着蒋东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菠萝肉?” 在林思意的记忆中,她没和蒋东政一起吃过饭,蒋东政是从何处知道她的饮食喜好呢? 蒋东政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手机响起,起身去落地窗前接电话了。 林思意觉得奇怪,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她迅速将晚餐吃饭,打算去厨房刷碗。 结果她刚端进厨房,蒋东政便跟进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他身后,“我来吧。” 林思意瞪大眼睛,他连刷碗都能做?这和林思意认知中蒋东政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形象背离了。 “我是留学生,国外的食物我吃不惯,又没人给我准备符合心意的食物,我只能自给自足。”哗啦啦的水流声中,蒋东政徐徐解释。 林思意困惑不解,作为蒋家二少,如今的蒋氏集团掌权人、蒋家家主,蒋东政留学阶段居然没有佣人照顾? “我的继母陈秀丽一直针对我,她日日夜夜给我父亲吹枕边风,我自然落不得什么好处。”蒋东政解答了林思意的疑惑。 据林思意了解,蒋东政是今年才在与他父亲的权力争夺中胜出,那么是不是说明,在此之前他受尽陈秀丽的针对? 他表面上是蒋家二少,是人上人,实际上呢?他有享受过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吗? 答案想必是没有。 林思意心口处被什么抓了一下。 作为这颗心脏的主人,林思意知道她的心脏因何不适,但她努力屏蔽掉忽略掉,她不允许她的心因为蒋东政生出波动。 “哦。”她冷冷淡淡地应了声作为回答。 蒋东政嘴角翘了下,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其实刚刚在某个瞬间心疼他。 “我先出去了。”林思意不想再待下去,匆匆转身上楼。 …… 当天晚上,蒋东政没走,他收拾完毕又去书房忙了会儿工作,便推开主卧的门。 林思意已经收拾好,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模模糊糊听到身边有人躺下,她猛地睁开眼。 蒋东政……蒋东政怎么没走? “晚安。”蒋东政刚洗过澡,身上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木质香,气息萦绕在林思意鼻息间,存在感极强,更别提他从后面环绕住林思意的腰。 林思意的心跳从平滑到失序。 她想挣脱开,但蒋东政抱得很紧。 她只能被他亲密抱着,聆听着他陷入睡眠时发出的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林思意怔怔地睁着眼睛望着窗外高悬的月亮,她想不通蒋东政为什么这样。 她和他在一起时,虽然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但总归是在一块的,那时候的他冷淡薄情,除了和她上/床不与她有任何交集。 如今他明明说腻了她,并且还有了未婚妻,却开始对她好,甚至晚上陪着她休息。 他要干什么? 临时起意? 可事实证明,蒋东政并非临时起意,接下来的一个月,除非必要的工作需要出门,他都在一品山色。 他陪她吃陪她住,为她准备她喜欢的一切,如果不是林思意时刻保持清醒,铭记这人有未婚妻,并且为了未婚妻无情伤害过她,她绝对会陷入他的柔情中。 这天晚饭刚吃完,蒋东政微屈起手指,叩击桌面,对她说,“衣帽间有赛车服,换一下,带你去玩赛车。” 林思意放下筷子,“什么?” 隔了几秒,她晃了晃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蒋东政邀请她去赛车。 林思意以前曾在八卦新闻上看到过蒋东政赛车的照片,痞帅桀骜,是她没见过的模样,她那时候很想坐在他的副驾驶上,亲眼目睹他的自由轻狂。 可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时间不一样了,她的想法自然而然跟着变化。 赛车时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狂跳,她怕混淆了心动和亢奋。 “不了。”她拒绝道。 被拒绝后蒋东政没生气,他甚至笑了下。 然而下一秒,他一把捞起她,将她扛在肩头,扛上了楼换赛车服。 半小时后,林思意坐上了蒋东政的副驾驶。 激情速度是最好的亢奋剂,即便林思意不想和蒋东政来赛车,但当比赛开始,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拽入到激情中。 一辆车一辆车被他们的车甩在后面,林思意的血液流速都在变快,更别提心跳咚咚咚敲个不停。 当蒋东政超过最后一辆车,林思意甚至忘记了一切烦恼,她真情实感地为此时此刻的胜利而开心振奋。 车一停,对上蒋东政摘掉墨镜后的胜利在握的自信视线,看着他对她展开怀抱,她不受控制地站起来拥住他。 第106章 记忆(五):怀孕 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两个人靠得太近,林思意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心跳这么吵,或许是她的,也或许是蒋东政的,更或许是她和蒋东政的。 林思意甚至有种她和他的心正在紧贴着跳动,你的心撞着我的胸口,我的心撞着你的胸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 太亲近了,太过火了,林思意受不住这样,再和蒋东政抱下去,她的心就会像曾经一样,完全被蒋东政操控…… 不要! 她不能做那么没有尊严的人! 林思意猛然从激速中清醒,她推开蒋东政,慌乱推开车门下车,找到附近一个垃圾桶,疯狂地干呕着。 “速度太快导致的恶心吗?”蒋东政紧跟着下车,他拧着眉头,脸色冷沉,就像前阵子林思意被热汤烫到脚踝时的反应一样。 林思意余光扫到,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难不成蒋东政关心人的时候就这副模样吗?之前和现在他都是在……关心她? 林思意被她大胆的猜测给吓了一跳,吐得更凶了。 吐成这样,林思意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就算车速太快她承受不住,或者她厌恶她总是被蒋东政勾到险些失去清醒,她也不至于吐得直不起腰。 一小时后的检查结果论证了林思意的猜测。 的确出问题了。 她怀孕了。 肚子里有一个四个月的宝宝。 林思意终于知道了蒋东政最近一个月以来对她好的原因。 原来是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可她分明看到蒋东政脸上浮现出一抹震惊的表情,一点不像是演戏,再次之前,他似乎根本不知道她怀孕一事。 但不重要。 无论蒋东政之前是否知道林思意有宝宝,是否是因为宝宝的缘故才对林思意好,林思意都不会改变流产的决心。 林思意只能恨蒋东政,自然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 只是没想到,蒋东政居然并没有阻拦她,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甚至放纵她筹划流产一事。 具体表现就在于,在林思意得知流产的第十五天,也就是林思意打算让自己从楼上滚下去,从而达到流产效果的这天,她发现一品山色主楼向来紧锁的大厅房门是开着的,并且蒋东政不在家。 林思意明知一品山色处处有摄像头,但她还是大着胆子跑了。 她拦了辆车去往港城妇幼医院。 一路上,林思意都在提心吊胆,担心蒋东政通过监控发现她离开,派人抓她,但事情没有发生。 她成功抵达妇幼医院。 难道是蒋东政没发现她出来吗?林思意想,不可能的,如果没发现,他不会派人跟着她。 来医院的这一路,她已经发现有一辆车在跟踪她,无疑便是蒋东政下属的车。 所以,林思意确信,蒋东政心知肚明她要来流产,但他没有阻止,他纵容……准确来说,他认同她的做法,他也不想要他和她的孩子。 林思意刻意压制住心头翻滚的酸涩,大步往医院大厅走去。 妇幼医院内人来人往,林思意进来之后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现在的情况该如何预约流产?一则她的身份证件不在身上,二则她现在应该在监狱。 一孕傻三年,林思意懊恼她在出门前居然没考虑到这些问题,否则,她也不至于茫然站在大厅。 “请问是林小姐吗?”就在这时,一名护士走到林思意面前,压低声音喊了她一声。 林思意回神,茫然看着对方,不解地点点头,“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蒋总安排过来接您的人,”护士说,“请跟我来吧,林小姐。” 护士一句话,就仿佛蒋东政站在林思意面前,亲口对林思意说,“打掉吧,我不想要你的孩子。” 林思意想嗤笑一声,但居然连一个讽刺的笑都笑不出来,她嘴里发苦发涩,嗓子里发紧,如同吞吃了一整颗黄连。 “林小姐您还好吗?”护士担忧地看向她。 林思意摇摇头,她努力扯唇,终于勾起一个淡笑,“我没事,走吧。” 护士深深地望着林思意,嘴巴张了张,但还是将那句“林小姐你明明在笑,可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咽了回去。 十分钟后,林思意来到目的地,根据挂号顺序等着医生喊她进去人流。 前面还有两个人在排队,第一个人进去再出来,林思意情绪平和,心里没什么波澜。 第二个人进去时,她也还好,但等这个人出来,她的心脏开始急促跳动。 “林小姐,到你了。”蒋东政安排的护士一直陪在林思意身边,她走到林思意身边,提醒林思意可以进去了。 林思意沙哑说好,她站起身,跟在护士身后,循着护士的脚步往前走。 但刚走两步,她忽的停下脚步。 她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力量踹在她的腹部。 是胎动! 林思意的手垂在腿侧,紧紧攥着,克制着抬手触碰小腹,感受肚子里的小家伙和她互动的冲动。 可惜,有些冲动是无法克制的。 她的手抖着颤着,艰难地抬起来,放在小腹处。 掌心贴合着柔软的腹部的刹那,里面的小家伙亲热地又动了一下。 林思意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能说得出来的,是心头的柔软。 她站在冰冷的流产室前,却有种被阳光普照的暖烘烘感。 太美好了。 “林小姐?”护士又在催她了。 林思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她双手交握叠在小腹前。 这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您是不打算流产了吗?”护士温声问。 林思意脑海中嗡鸣一声,随之像是有烟花炸开,她的世界登时变得绚烂,仿佛在预兆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能为她悲惨的人生带来一束光。 她抿了抿平直的唇线,深吸一口气,启唇,“对。” “能麻烦你帮我隐瞒住吗?” 林思意哀求道。 护士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下来,“我尽量吧林小姐,但应该隐瞒不了多久。” 林思意对护士表达了感谢。 之后她便拦车折返回一品山色。 毕竟蒋东政派遣了下属跟着她,对方的车就停在医院对面的梧桐树下,她根本跑不掉,而且就算跑……她如今的情况又能跑到哪里呢? 四十分钟后,林思意重新回到蒋东政为她准备的巨型笼子。 推开大厅的门,屋内静悄悄,蒋东政不在,空荡荡一栋楼只有林思意自己,但今天林思意并不会觉得孤单,她洗漱完毕,得知怀孕后第一次轻触着腹部陷入睡眠。 仿佛她在和肚子里的宝宝手牵着手。 就这样,林思意很快陷入黑沉香甜的睡梦,但入睡没多久,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道细微的声响…… 第107章 记忆(六):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 林思意率先护住肚子,之后才睁开眼,警惕地看向黑暗中。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声音,也没有什么人进来,林思意的心却没有放下来,她披上一件外套,抿唇走出卧室。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在牵引着她,她缓缓下楼,最后在一楼最角落的一扇门前停下。 她怀疑,这里面有人,竖着耳朵听了听,她也的确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林思意依稀记得蒋东政曾经介绍过这里,这扇门后面好像是酒窖,里面珍藏着蒋东政昂贵的酒水。 所以,谁会在这个时间,林思意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凌晨两点了,谁会在凌晨两点进入酒窖?或者说,里面的人在她回来之前就在酒窖里,一直没出去过? 林思意虽然一孕傻三年,但她不是白痴,除了蒋东政,她不觉得还有谁能进入他的酒窖。 小偷吗?不可能的。 林思意不清楚蒋东政为什么会在酒窖,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要管,她也听从了理智的话,只是这时小腹部又一阵胎动袭来,她至今还不能完全适应胎动,不能冷静对待,微微一激动,她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酒窖的房门。 吱嘎。 本就没锁的房门徐徐洞开。 林思意下意识看过去,这一眼她愣了愣,酒窖里奢华靡费,一整排一整排的巨额酒水和珍惜种类,让林思意大开眼界。 亲眼所见远比她未曾见到时的想象更震撼。 不过酒水的昂贵程度没一会儿便不再吸引林思意的目光,她的视线落在了地面上杂乱无章的酒瓶子上。 啤酒瓶子、葡萄酒瓶子……各种各样的空酒瓶子,林思意不禁怀疑蒋东政喝了多少酒。 难道酒窖里除了蒋东政,还有其他人吗?林思意蹙眉,腿脚不受她意识的操控,提步进入酒窖内。 顿时,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冲进她的鼻腔,她迎着浓重的酒气一路向前,最后在酒气最严重的区域见到了斜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正是蒋东政!且只有蒋东政!他一个人足足喝下了十瓶多的酒! 林思意当然记得蒋东政胃不好,她还记得他本人也很在意这件事,比较保护他自己的身体,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不要他的胃了吗! “唔。”寂静的酒窖中,一道闷哼声从蒋东政的方向传到林思意耳中,林思意定睛看过去,就见醉醺醺昏睡过去的蒋东政捂住他的胃部。 他大概是疼狠了,眉头紧锁,按住胃部的手不停用力,手背上青筋凸显,一路蜿蜒到手臂上。 仔细看过去,他面容憔悴,脸色和唇色都白得惊人,额头上不断往外冒出冷汗。 林思意简直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是疯了吗?还是破产了?干嘛搞成这个样子? 她三两步快步离开酒窖,找到医药箱,从里面取出胃药,然后赶紧折返回来,来到蒋东政身边。 “蒋东政。”林思意屈膝半蹲,推了推蒋东政的胳膊,压低声音喊他,“睁睁眼,把药吃了。” 蒋东政没睁眼,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 林思意没办法,只能捏住他的下巴,打算硬掰开他的嘴巴,将药物往他嘴里塞。 不知道是不是药丸太苦,林思意将药物送到蒋东政嘴里口,蒋东政那双紧闭的双眸倏地睁开。 那双眼睛黑得发幽,直直地锁住她,一瞬不瞬,像是一双凶兽的眸,里面充满浓郁的疯狂。 林思意有种自己是凶兽锁定的猎物的错觉。 她顿感到危险,心想,蒋东政不会是喝多了将她当成要给他下药的杀手,想要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掐死吧? 该死,林思意低骂一声,她就不该多管闲事来给蒋东政送药,她恨他,干嘛要帮他? 林思意当即便要起身离开。 却在刚起身的下一秒,蒋东政从沙发坐起来,伸手扼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一扯之间,便将她拽到他的怀里,将她圈住。 蒋东政身上很凉,明明喝过酒,却没有热意,他像是一块冰块,要不是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林思意的脖颈,林思意甚至怀疑抱住她的不是蒋东政,而是夜晚的孤魂野鬼。 “放开我。”林思意咬牙,垂眸去掰蒋东政箍在她腰间的手,要将他给扯开。 奈何蒋东政本身力气就大,喝醉酒后力气更大,他将她抱得严丝合缝,抱得结结实实,她是一点点都逃不开。 林思意担心再这样生拉硬扯下来,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宝宝,她只好暂时放弃挣扎。 等她放弃之后,蒋东政也不再凶狠蛮力地紧抱着她,他虚虚地用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声在她耳边低语,说:“林思意,你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 林思意:“……” ?? 她觉得离谱,蒋东政在说些什么?他什么意思?她最狠心?她怎么狠心了?最狠心的人,分明是他! 她想否认,可惜蒋东政抢走话头,他用嘴唇轻碰她的耳垂,继续道,“你就这么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子吗?” 林思意眉心出现一道浅浅的折痕。 蒋东政的话越来越让她觉得奇怪了。 他这句话……怎么一副很期待孩子出生的架势?可他不是想让她打掉孩子,并且付出了行动吗? “林思意,”蒋东政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和你的孩子没有了。” 他沙哑地诉说着他认为的事实,“我们本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ta可能是个顽皮的小男孩,会和我们闹,会爬到我头顶放肆;也可能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公主,会和我们撒娇,会蜷到我们怀里玩闹。” “当然,小男孩也可以乖巧,小女孩也能顽皮,都无所谓,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用心爱他们。” 林思意在蒋东政的话中感受到了浓郁的爱意,他……居然深深爱着她和他的孩子! 她茫然地瞪大眼睛,失神地挤出一句回应,“可你不是要打掉孩子吗?你安排我去做人流……” 蒋东政是真醉了,不像平时嘴巴严得什么话都撬不出来,听完林思意的疑惑,他自嘲一笑,“林思意,分明是你不要孩子,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流产从楼上滚下去吗?我只能安排你去做人流,这总比滚落楼梯要安全。” 他哑声诉说着委屈,“林思意,你倒是擅长倒打一耙。” “我从很久之前就期盼能和你有一个孩子,怎么会残忍地让ta消失?”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重如千钧,狠狠砸在林思意心上。 林思意不可思议地偏头望向蒋东政。 蒋东政醉醺醺地察觉到她的视线,向她看去。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触,林思意艰难启唇,“……什么意思?你期盼我们之间能有一个孩子?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 第108章 记忆(七):原来他爱她 问完这个问题,林思意屏住呼吸,第六感告诉她,接下来她将听到颠覆她认知的话! 蒋东政毕竟喝醉了,隔了会儿他才明白林思意嘴唇张张合合说了些什么,他笑了声,凑上前吻住林思意的唇。 亲过之后,他说了句是甜的,然后正色,沙哑道:“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分明和你说过许多次。” “我,喜欢你。”他直接将这四个字扔出来,砸向林思意! 林思意的心跳似乎都停滞了一秒,好长时间过去都说不出话。 蒋东政喜欢她? 他怎么会喜欢她? 他……他骗她的吧,可他醉成这样还能骗人吗?酒后吐真言,许多话都是他的真情实感! “怎么这个表情?很奇怪吗?”蒋东政突然间吻了下林思意的鼻尖,对着她的眼睛,“你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在梦里告诉过你许多次了,你这次怎么又忘了?” 林思意的心跳陡然急促跳动起来,她可以理解为……蒋东政每天晚上的梦里都有她,每天在梦里和她表白吗? 以及,他以为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是他的梦境吗?正因为是梦境,他才肯说一些平日里隐藏得极好的话。 比如,他喜欢她。 林思意深吸一口气,“既然你喜欢我,之前为什么只和我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就是火包友?” “既然你喜欢我,又为什么告诉我,你腻了我,并且和苏甯瑶订婚,为了她冤枉我报复我,将我送入监狱?” 问出这些问题的同时,林思意也弄清楚了一些事—— 蒋东政将她带离监狱,带到一品山色是因为喜欢她。 他对她好,带她去赛车,也是因为喜欢她。 他误会他打掉了孩子,失去沉稳和冷静到酒窖独自喝闷酒,也是因为喜欢她。 林思意信了蒋东政喜欢她,所以她更加疑惑她问出的那几个问题。 她眼神灼灼地盯着蒋东政,等待他的回答。 每一秒时间都被拖得无比漫长,当蒋东政开口时,林思意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阿意,我与你亲热时和平时差别那么大,你就没想过,那是因为我见到你就会丧失理智,变得冲动,恨不得将你嵌入到我的骨血里吗?” “我都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可想而知,我有多么想要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我的爱人。” “可是,”蒋东政一顿,眸内的温情被一抹冷厉取代,他冷声一转折,说,“我不能让你置身于危险当中。” “我必须要争夺蒋家的家主位置,必须要掌控蒋氏集团,那就不能将软肋暴露,否则,我那位父亲、我的继母会不约而同地针对你。” “我本来的计划并不是那么早让你来到我的身边,我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好好追求你,但是——”他拖长声音,喉结滚了滚,嗓音中夹杂着他对她的欲望,“但是,是你非要来招惹我,我中了药那次,你根本不是在替我解药,你在给我下药。” 林思意从没听蒋东政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还是如此暧昧缠绵的情话。 她的脸上滚烫爆热,都能煮鸡蛋了。 “你说什么啊,”她低咳一声,懊恼反驳,“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药了?” 蒋东政无比自然地说,“你让我尝过了你的味道,我上瘾了,这不是中药是什么?” 登时,林思意不仅脸红,连脖子和耳朵都红透了。 蒋东政将她诱人的模样纳入眼底,眸色愈发幽深,他忍不住将她的几欲滴血的耳垂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随之再次开口。 这次,他沉声郑重地和林思意道歉。 “阿意,对不起。”他说,“我不该纵容我自己,不该忍不住心中欲念让你跟着我,这些年,是我错了,让你受委屈了。” 林思意把蒋东政的话一字不落全都烙印在心底。 她的心跳早已超过正常频率。 急促的心跳声中,她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眼中雾气弥漫。 蒋东政瞳孔一收,他无措地捧起她的脸,极尽温柔,“不哭,别哭,如果委屈就打我,不要哭坏眼睛。” 他握着她的手往他身上打。 林思意把手抽回来,她摇头不肯打,声音沙哑极了:“我不是委屈,我只是很感慨,原来我在喜欢你的时候你也在喜欢我。” 林思意从未觉得和蒋东政那三年痛苦,她是有委屈,但只是偶然,多半时间她很满足。 毕竟,她从不要求蒋东政爱她,能和蒋东政有接触,能够和他放纵沉沦,这就足够了。 哪想,现在蒋东政告诉她,他那时候喜欢她爱她,这让从小到大几乎没得到过什么爱意的林思意怎么能不热泪盈眶? 林思意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哽声询问更关键的问题,“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分开?还和苏甯瑶订婚?” “还有,还有……你为什么帮她?”之前不知道蒋东政喜欢她,她在面对蒋东政帮着苏甯瑶欺负她时,都会委屈痛苦,当下更加委屈了。 她搞不懂,蒋东政究竟是为什么做出那些事。 她现在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蒋东政的眼神却在此刻微微闪躲,整个人都变得凝重。 林思意不允许他逃避,她咬着牙根,生出一点小小的算计,颤声说:“蒋东政,你是不敢说吗?没关系的,只是对梦中的我说一说,又不是要你和真正的我坦露真相。” “告诉我吧。”她仰着脸,一双水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有渴望、有哀求,被蒋东政看得清清楚楚。 饶是他有一颗钢铁般冷硬的心,也扛不住她这个样子。 更何况,他在面对她时,心软才是常态。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一声似叹息般的低语从他唇间溢出,“阿意,我得让你恨我。” “你必须恨我。” “我没有其他办法。” 他嗤嘲一声,显然在自嘲。 林思意心口紧得生疼,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疼,或许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她,蒋东政可能遇到了什么让他和她都痛苦的事情,否则他为什么要她恨他?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道声音在呐喊,在阻止林思意继续追问。 可……林思意还是问了一声,“为什么?” 第109章 蒋东政的秘密(一) 蒋东政没有给出林思意答案,林思意听到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 他睡了过去。 林思意却觉得这是他潜意识里在抗拒告诉她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林思意手脚冰凉,愈发觉得原因可能超过了她能接受的范围,可她不能被蒙在鼓里! 林思意隐隐有了想法,既然蒋东政不肯说,那她就自己想办法弄到答案! 先费力地扶起蒋东政,将他扶到旁边的客房,以防他在酒窖里受凉,然后她坐在他的床边,一边凝视着他,一边轻轻触碰小腹。 或许是母体在不安,肚子里的小家伙也跟着不安,惹得林思意胸口泛起恶心,她冲到卫生间一阵猛吐。 吐到最后她只能吐出酸水了,她无奈地垂眸,哭笑不得地轻拍小腹,就像是在打宝宝的小屁股,“宝宝一点都不乖,妈妈要生气了哦。” 很神奇地,小家伙不再闹腾,甚至轻柔缓慢地轻点林思意的肚皮,非但不会让林思意不适,反而会让林思意觉得惬意安心,如同有人在和她一起并肩作战。 林思意嘴角浅勾出一抹弧度,一股来自宝宝的力量充盈着她,让她更有勇气和胆量去探究原因。 “加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启唇,随之离开卫生间,折返回蒋东政身边,给他换下外衣外裤的同时,也从他的裤子口袋中摸索出他的手机。 她要找出最近一段时间频频和蒋东政联系的人。 这个人应该会了解些什么。 毕竟蒋东政太忙太忙,不可能事事亲自亲为,无论操作她表面入狱实则第一天便被蒋东政接走这件事,还是给当下的她安排流产一事,亦或者蒋东政隐瞒的事情,总得有个非常信得过的帮手才行。 找出这个人,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解锁蒋东政的手机。 林思意正准备用蒋东政的十根手指一根根尝试,结果她无意间用大拇指轻触了下解锁处,蒋东政的手机居然……解锁了! 在林思意不知道的时候,蒋东政将她的指纹录入到他的手机。 这无疑是在说,她可以随意碰触翻阅他的手机。 也在悄无声息间验证蒋东政对她的爱意。 林思意心头一片胀软,眼眶隐隐发烫,她揉了把眼睛,抿唇迅速寻找最近频频和蒋东政联络的人。 最后,林思意找到了两个人。 肖来、威尔森。 林思意认识肖来,蒋东政的首席助理,至于威尔森,她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没听过,没见过,从未在蒋东政的世界出现过,但正是因此,林思意才觉得这人才是她要找的人。 毕竟他足够神秘,足够隐蔽,便于为蒋东政处理一些不能见光的事情。 林思意思忖片刻,用蒋东政的手机,学着蒋东政的语气,给威尔森发送过去一条消息:过来一趟。 发送完毕,林思意便捧着手机,紧张地等待对面的反应,对面并没有让她纠结太久,很快便发来回复:怎么了? 林思意没有回复,回多错多,说不准会被威尔森发现什么端倪。 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威尔森立马又回了一条消息:马上过去。 见到这几个字,林思意的心跳狂跳,对方连一句“你在哪儿”都没问,直接说马上就到,无疑验证了林思意的猜测,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半小时后,一品山色主楼的大厅门被输入密码,滴答一声,门开,风尘仆仆的外国佬大步冲入漆黑一片的屋内。 “东哥!”他喊。 没听到应声,他一边去找开关开灯,一边拿起手机给蒋东政打电话。 漆黑寂静的大厅中立马响起手机震动声,威尔森循着声音看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黑乎乎的人影。 他嘀咕一声,“怎么不出声啊?”之后便往那个方向走,但走了一半,屋内的灯全都亮了,他倏地停下脚步。, 只见林思意站在距离他十几步的距离,朝他举起蒋东政的手机。 威尔森大惊失色地站在原处张大嘴巴,“what?” 他简直懵了,满脑子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位被好哥们当命根子的林女士会拿着好哥们的手机? 威尔森头都大了,好半晌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这位女士你是哪位?短信是你发的吗?” 林思意百分之百确定威尔森认识她,这人装不认识时的演技太差了。 她握住掌心的手机,没说话。 威尔森也觉得他的演技差劲,但没办法啊,他又不是演员,而且他觉得自己问得问题很白痴,毫无疑问,短信就是林思意发的啊,他问什么问! “咳咳。”威尔森化身假笑男孩,“我突然记起来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林思意也跟着假笑,“行啊,那就等威尔先生回家忙完事情后来帮我和蒋东政收尸吧。” 威尔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位林女士是不是太彪悍了点?说实话,他真是一点不怀疑,如果他现在离开,可能明天真得过来收尸,毕竟林思意的眼神很坚定,脸上虽挂着笑,却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他只能举手做投降的姿势,“请问这位女士你设计这一出将我弄过来,是想做什么呢?” 林思意直接开门见山,“我想知道蒋东政的秘密,也就是他必须让我恨他的原因。” 威尔森的眼神顿时开始躲闪。 林思意在他搪塞她之前,抢先一步开口:“他喝醉了,不小心透露了一些话,比如他喜欢我,比如他必须让我恨他。” “但我问及原因时,他已经醉晕过去,所以,我才找到与他最近频繁联系的威尔先生您。” “威尔先生,你一定是知道实情的,能请您告诉我真相吗?” 林思意字字句句诚恳无比, 一双水眸干净澄澈,盛满了对真相的渴求。 威尔森根本不敢看林思意的眼睛,这双眼睛太真诚了,让他不好意思撒谎,无法昧着良心说他不知道。 “嗯……”他只能道,“嫂子,有些事还是让东哥和你说吧,你就别为难……” 威尔森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林思意在他面前屈膝,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威尔森:!! 说实话,这一幕对他而言过于冲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他回神,他死死拧着眉头上前将林思意搀扶起来,“嫂子,你别这样,我、我……” 他一咬牙,“我说!” 第110章 蒋东政的秘密(完) 林思意的眼眶一瞬间红透了,她沙哑地开口,无比郑重,“谢谢,谢谢。” 威尔森绅士地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嫂子先坐下吧,我先出去取个东西。” 林思意眉头重新锁住,警惕地摇头,“有什么东西我可以去拿。” “嫂子,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要将东哥的情况告诉你,就不会食言的。”威尔森操着不太熟练的中文道,“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是吗?” 林思意点头:“好,我信。” 威尔森:“行,嫂子等我吧,我很快回来,在我回来之前这段时间,嫂子做好心理准备,有些事,很糟糕。” 看着威尔森凝重的面色,林思意握紧了拳头,可就算用力握住手掌,她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威尔森离开再折返回来也就五分钟时间,林思意却有种度过了整个漫长春秋的错觉。 “嫂子你看一下吧。”威尔森坐在林思意对面的椅子上,将手中的牛皮袋推到林思意面前。 林思意咬着唇,艰难地抬起手,接过牛皮袋。 她先深呼一口气,然后打开牛皮袋,取出放在里面的几张A4纸。 乍一浏览,她生出一股眩晕感,眼前的世界开始发黑、旋转…… “这、这是……这是……”她艰难地抬起头,赤红双目与威尔森对视,好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威尔森叹息一声,替她补全,“没错,这是东哥的身体检查报告。” “每项数据都不正常。”他残忍地为林思意解释每项数据的异常,最后得出结论,“只有将死之人的各项指标才会这个样子。” 威尔森的声音很轻,但林思意却觉得重若万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按住胸口的位置,大口喘息,但窒息感根本没有消失,反倒越来越严重。 威尔森面露不忍,想开口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在骗我,是吗?”林思意好半晌打破寂静,灼灼盯着威尔森,试图从他嘴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威尔森心里也特别难受,他当然同样希望他在开一个过分的玩笑,只是,数据真实无误,他说得都是真的。 “嫂子你刚才为了让我说出真相,宁肯跪我,不就是因为你有一种东哥身体出现问题的预感吗?不然,你何必不管不顾做到那种地步呢?” 林思意抬手捂住了眼,眼泪从她的指缝溢出,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流,聚集在下巴处,噼里啪啦砸在桌面上。 是啊,她在心里想,威尔森说得没错,她的确有预感。 “是什么问题导致的?”不知道过去多久,可能很短的一段时间,也可能很漫长,林思意艰涩地再次发出嘶哑的声音。 威尔森摇头,面露几分懊恼,“查不出来。” 林思意将手从眼睛处拿开,满眼血丝地盯着威尔森,“什么叫查不出来?找不到病因吗?” “对,”威尔森颔首,脸色分外凝重,“国内外的杰出医疗团队都接触过,都给不出病因。” 林思意一动不动,在耳畔的嗡鸣声中,她怔怔道:“也就是说,无法确定治疗方案,只能……只能……” “等死”二字太沉了,林思意说不出口。 威尔森的眼睛亦是红的,他知道林思意没说出口的字眼是什么,哽咽回答:“对。” 林思意的嗓子里一阵干痒,她猛烈咳嗽了两声,居然咳出了血丝,她看了眼掌心残留的血丝,没去管,倏地握住手。 “还有多久?”她用光身上所有力气,这才将这句话问出口。 威尔森胸口重重起伏,“一年。” 林思意嗓子里的血气越来越重,就连鼻息间都萦绕着腥甜。 “在东哥前阵子彻底掌控蒋氏集团,成为蒋家家主的当天,他的身体出现异样,一开始他没怎么注意,直到几天前——嗯,也就是东哥和嫂子你提分开的那天,他白天还在准备向你表白,傍晚他便陷入昏迷。” “我这边立刻紧锣密鼓地为他检查身体,尽可能快地出检查结果。” “没想到,只出了一部分检查结果,我掌控的医院的首席医生便告诉我,情况不对劲,东哥命不久矣。” “东哥是个占有欲强到无法想象的人,其实我以为他不会因此放过你,事实却令我大跌眼镜,他当晚回去就对你提了分开,并且迅速宣布要和苏甯瑶订婚,做出一系列帮着苏甯瑶欺负你的事情,让你恨他。” 威尔森回忆道,“我当时询问东哥为什么这么残忍,他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他说,让你恨他永远比他死后只留下你一个人要好,他只想要你的后半生不会因为他画地为牢。” 林思意的心口处一阵骤缩,仿佛她这颗心已经碎成粉末状,疼得她的牙齿止不住发颤。 “嫂子,你可能不知道,东哥将他名下的动产不动产都转移给了你,事情是我亲自帮着办的。” 威尔森认真道,“他是真的爱你,每次对你糟糕,都是对他的折磨,他将你掳来这里之后的一个月消失不见,是因为他折磨你,精神出现了问题,封闭治疗了整整一个月。” “哦,对了,还没解释他为什么要将嫂子你关在这里,对吗?”威尔森惨笑,“一是不舍得你真进监狱,二则还是可笑的原因,他想让你恨他,再多恨一点,将他当成搞囚禁无视法律……彻彻底底的人渣。” “按照他的意思,经过一年时间对你的苛待,等他死掉后,就找个由头帮你减刑,表面放你出狱,实际上放你离开一品山色,然后给你制造出一份完美无瑕的简历,送你出国,过有钱有闲的日子。” “他替你筹划好了一切,只可惜,他到底还是人,不是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他没有办法彻底管住他对你的爱意,忍不住对你好。” “这就是我所了解的所有。”威尔森说,“嫂子,我没什么隐瞒的了。” 林思意已经成了个泪人,好半晌,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谢谢……” 威尔森惊觉,林思意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原本的声色,沙哑如同砂砾摩挲过一般。 第111章 “所以,你舍得让我打掉他吗?” 威尔森实在忍不住用法语骂了句脏话。 他想,上帝真是无情,否则怎么会这么折磨一对互相爱着对方的情侣呢?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显示的时间,便道:“嫂子,我先走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他看得出来,林思意现在适合一个人呆着,她是个坚强的人,他继续在这里呆着,她就永远不会完全放纵自己去发泄内心的痛苦。 所以,他很有眼力地动身离开。 正如威尔森猜测那样,林思意的确不会在有其他人存在时完全崩溃,但送别了对方,等对方的车子消失在黑夜中,她在人前还能硬撑的坚强尽数消失,整个人顺着大厅的大门无力滑坐在地板上,然后她用双手捂住脸,任由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滑。 这样无声崩溃了好久,直到天边隐隐翻出鱼肚白,林思意考虑到肚子里的宝宝,这才站起身。 回到一楼客房,她在蒋东政的床边躺下,侧身凝视着他睡着的模样,抬手虚空在他立体的五官上空描摹着。 似是要将他的模样一寸寸牢记在心。 可,她本来就将蒋东政的模样印在了心里啊,她并不需要描摹,她需要的是……蒋东政长长久久陪伴在她身边。 然而,这注定是她的痴心妄想。 一年时间,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而已,她能拥有他的日子太短了。 而这一点点时间,蒋东政还要推开她。 林思意轻轻磨动牙齿,恨不得咬住蒋东政的胳膊,发泄她心中对他推开她这件事的愤怒。 但一切行为到最后只化作一声沙哑的,“混蛋。” 低声骂完,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闭上眼。 翌日,高悬于空的阳光倾泻而下,穿透窗帘,落到床上一双璧人脸上。 在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由手牵着手变成蒋东政长臂一伸,将林思意揽入怀里,相拥而眠。 蒋东政醒来后看到怀里的人,晃了晃神,又看到所处的客房环境,眉头一锁。 发生了什么?他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问题,一连串醉酒后的记忆便随之而来。 该死。 他脸色黑沉,心头懊恼,他都对林思意说了些什么! 林思意睡得不深,可以说非常浅,蒋东政稍微动了一下,她便陡然睁开眼,慌忙偏头看向蒋东政。 蒋东政发觉到林思意的动静,同样偏头,顿时,两个人视线相接。 一双布满血丝的红肿眼眸撞入他的眼中,他清晰在林思意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 嗡—— 蒋东政耳畔发出一声嗡鸣。 敏锐如他,顿时意识到林思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但他的记忆告诉她,昨晚他虽然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最关键的内容,他没有因为酒精麻痹而尽数吐露。 林思意看出了蒋东政眸内一闪而过的疑惑。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都知道了。” 她看起来还算是平静,但蒋东政看到了她攥紧的手掌,手骨发白,血管外凸。 蒋东政喉结滚动,削薄的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索性放弃开口,慵懒勾了勾嘴角,垂眸握住林思意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不让她再紧紧握住。 皮肤触碰贴合,属于蒋东政的温度传递给林思意,林思意的眼泪不受控地滚落,吧嗒落在蒋东政的手上。 眼泪是温的,蒋东政却觉得很凉,先是手背,然后一路蔓延到手臂,到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他再维持不住嘴角的弧度,薄唇拉成一条平直的线,肃着脸反握住林思意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林思意吸了吸鼻子,推他,不让他抱,哭坏掉的嗓子干巴巴地发出带着哭腔的低声,“抱我干什么?你不是应该把我推开吗?有多远推多远那种!” 蒋东政听不得林思意干哑的声音,他不用思考就知道她现在的嗓子有多疼。 不,他否认掉,不可能只有嗓子疼,她现在整个人都是痛苦的。 当爱一个人到了某种程度,看到对方痛苦,自己也能感同身受这份痛意,蒋东政现在就是这样,林思意痛苦,他只会更痛。 他无声地收拢双臂,将林思意抱得更紧。 林思意挣扎累了,不再乱动,或者说, 她并不是真要推搡挣扎,她只是用这种方式宣泄她对蒋东政的不满! 如今发泄出来,她便静下来,甚至张卡手臂,抱住蒋东政,在他耳边说,“你抱我抱得这么紧,我就默认你不会再推开我了,你没有异议吧。” 她微微昂着下巴,语气听起来有点强势,但蒋东政只会觉得她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小心翼翼地伸出柔软的爪子轻挠他。 他的心软成一滩水。 可他不能自私,不能给出林思意想要的的答案。 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产生一个念头,既然林思意知道了他的情况,那么,让她忘记就好。 并且,需要让她尽快忘掉,否则,她多记一天,就会多痛苦一天。 正好,前阵子他控制不住感情,忍不住对她好,已经背离了他让她恨他的计划,可以将她的这部分记忆和她知晓他的感情、病情的记忆,一同抹除。 林思意久久没听到蒋东政的回复,眸色暗了暗,他的沉默无疑印证一点,他有异议,他在思考如何推开她。 但她不会让他再推开她的! 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她听到蒋东政在她耳边哑声问,“疼吗?” 林思意起初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察觉到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 他在问她,做人流时,疼吗? 林思意摇头。 “不疼。” 她从他怀里出来,直直地看着他,“知道为什么不疼吗?” 稍微停顿一秒,林思意自问自答,一字一顿,“因为我没有打掉孩子,我留下来了。” 蒋东政漆黑深邃的重眸中最先拂过的是一抹藏不住的欢喜。 但很快,欢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凝重。 林思意清楚地看到他的变化,她不管他在凝重什么,她只知道,他最先的反应是喜悦,他想要她和他的孩子。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意识到贴在肚皮上的手掌是爸爸的,林思意再次感受到了胎动,蒋东政自然也感受到了。 林思意第一次见到蒋东政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 “他,他动了。”蒋东政哑声对林思意说,止不住的欣喜从嘴角和眼尾流露出来。 林思意也跟着笑,“是啊,他在和你打招呼。” “他是如此鲜活,如此期待和我们见面,”她问,“所以,你舍得让我打掉他吗?” “蒋东政,你不舍得,否则昨晚你不会喝醉酒。” “那么,”她清凌凌的水眸锁住他的眼,坚定无比,“留下他吧,也不要把我推开,让我和他,一起陪着你。” “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不建议。”林思意笑了下,威胁道,“如果你这么做,我可以保证,我会死在你前面。” 第112章 怎么回事?爷爷……爷爷还活着?! 蒋东政眉头紧锁,他沉声,“阿意,你冷静点。” 这句“死在你前面”踩中了蒋东政的逆鳞,他听不得这种话,他要林思意长命百岁。 林思意看出男人的冷峻严肃,但她没有退让,她和蒋东政四目相接,眼神毫不闪避,无声表明她坚定的决心。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谁都不肯让步。 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发出时间流走的声响。 最终,林思意打破寂静,她的手伸到枕头下,拿起她昨晚藏在下面的折叠刀,按下按钮,阳光下泛着银光的刀子弹出。 蒋东政脸色骤变,瞳孔一收,他当即要伸手去抢夺林思意掌心的刀子。 可惜,林思意的速度比他快,她提前一步将尖锐的刀尖对准她白皙的脖颈。 “让我陪着你。”林思意眼里血丝遍布,执拗地一字一顿,“不许把我推开。” 她无比坚决,“我只给你五秒钟的时间,五秒钟后你给不出我想要的答案,我和孩子就先下去等你了。” “5。” “4。” “我答应!”蒋东政根本不敢再不顺着林思意的意思来,他已经看到刀尖抵住的位置有血色,那一小块皮肤已经被她戳破,她玩真的! 蒋东政喉结滚动,喉间涌出腥甜的铁锈味,他嘶哑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哄道,“阿意乖,放下刀子,我错了,我不会再推开你。” 林思意又一波眼泪决堤而下,她将刀子扔到地板上,一头扎进蒋东政的怀里。 伴随着蒋东政紊乱急促的心跳声,她哭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蒋东政,你要是哪天变卦……” 蒋东政打断她的话,“不会。” 他将林思意从她怀里推出,捧起她被眼泪打湿的脸,细细吻掉她脸上的眼泪。 “我和你保证,我不会再推开你,但你也要和我保证,”他微微一停,无比郑重,“等我不在了,你不许做傻事。” 林思意心口缩紧,即便她已经明确知道蒋东政命不久矣,可听到蒋东政亲口说出这个事实,她还是无法承受。 “阿意,答应我。”久久没等到林思意的回答,蒋东政压低声音,提醒她,让她给出一个答案。 林思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行清泪淌落的同时,点点头,“我答应你。” “宝宝真乖。”蒋东政扯出一个笑,轻轻吻了吻林思意的唇。 林思意哪里被人喊过宝宝? 她太震惊,这才睁开眼。 一睁眼,她便瞧见蒋东政对她再无遮掩的爱意,他的五官还是那个冷情的五官,却因眼中浓郁的宠溺和深情柔化不少。 林思意心头一颤,止不住地飞跳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娇嗔地瞥了他一眼,哼声,“油嘴滑舌。” 蒋东政笑得理所当然,“我喊自己的心上人是宝宝,多正常一件事?” “宝宝,”他又喊,“你得适应。” 林思意的脸上顿时袭上一抹红云,她扛不住这样的攻势,索性不理他,背对着他,“我还是很困,我睡觉去了。” 蒋东政柔和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睡吧。” 音落,他拨出一通电话,让肖来去和苏甯瑶联系,通知对方取消订婚一事。 林思意不是聋子,自然听到了蒋东政的命令,她转过身,盯着蒋东政,正好蒋东政挂断电话,察觉到她在盯着他便道: “在我确定活不长的那天,苏甯瑶找上我,她说她怀上了蒋三的孩子,想让蒋三的孩子名正言顺成为蒋家子,同时又不暴露孩子是蒋三的种,避免蒋三的敌人为了斩草除根伤害孩子,所以她想和我订婚。” “蒋三因我而死,并且我当时想让你恨我,便答应下来。” “如今我们要好好在一起,我自然不会我顶着别人未婚夫的帽子。” “况且,”他眸色冷厉,“她为了陷害你,搭上了蒋超的孩子,也没有理由再嫁入蒋家了。” 林思意轻轻眨眼,长睫微颤,“……你从始至终都相信我没有推她,是吗?” “是。”蒋东政承认,他坐到床边,轻抚林思意柔软的长发,“抱歉,即便我有理由,但终究是伤害了你。” 论起当时的痛苦,林思意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揪,她当时是实打实恨蒋东政,她是他人生中的一轮明月,他怎么能不信她。 但正如蒋东政所言,他事出有因。更何况,他生病了。 林思意既然用命逼他不许推开她,她便没打算再抓着曾经的伤痛固执不放。 她和他所剩下的时间太短了,她只想和他创造出甜蜜的记忆。 “就这一次,以后不许了,”林思意抬起头,咬了下蒋东政削薄的唇,之后威胁道,“再有下次为了推开我,让我恨你,做一些你疼我也疼的事情,我就……” “就怎么样?”蒋东政慵懒勾唇。 林思意:“不告诉你,总之会让你后悔。”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便摆摆手,“我要睡啦,不说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得出去一趟,”蒋东政却说,“先别睡,等回来再睡。” 林思意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要带她干什么,直到两小时后两人来到临市一家疗养院的VIP病房。 站在门口,她看到了本该入土为安的爷爷。 林思意瞳孔猛缩,不敢置信地偏头望向蒋东政。 “这……这是……是爷爷?”她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颤巍巍地寻问道。 蒋东政捏了捏她的鼻尖,“傻瓜,怎么?连爷爷都认不出来了?” 林思意的心脏咚咚跳,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干哑地问:“怎么回事?爷爷……爷爷不是……” 蒋东政薄唇翕动:“昨天阿意应该是联系了威尔,从威尔那里得知了一切真相吧。” “对。”林思意承认,怕蒋东政责怪威尔森嘴巴不严实,便急忙说,“我以死相逼,他没办法,你别怪他。” 蒋东政有点吃醋林思意袒护别的男人,但也知道他吃这种飞醋很没道理,无奈笑了笑,“我不怪他。” 第113章 生子:一场惊天动魄、海枯石烂的爱情 停顿数秒,他继续往下说:“威尔应该有告诉阿意,我的原计划是在死后也就是一年后找个由头帮你减刑或者洗清冤屈,表面放你出狱,实际上放你离开一品山色,再给你制造出一份完美无瑕的简历,送你出国,过有钱有闲的日子。” 林思意重重点头,“是,威尔先生说过。” “其实,我没告诉威尔的是,我不仅要让你有钱有闲,还要让你有家有幸福。” 蒋东政昂了昂下巴,示意林思意看向病房内的苏老爷子,“不出意外,老爷子一年后就能苏醒,现在还昏迷是因为他当初摔到了脑子,如今颅内还有淤血。” 林思意扛不住蒋东政深情的眼神和筹划,这让她幸福,也令她痛苦,因为她能拥有给予她幸福的这个人的时间太短了。 但终究还有一年时间,林思意将痛苦驱逐,开口又问心中的疑惑:“爷爷没死这件事,为什么隐瞒下来了呢?” 蒋东政回答:“当初如果我在得知老爷子没死,只是陷入昏迷的消息公布出去,想必老爷子活不久。” “有人要污蔑你,要让你背着害死亲爷爷的锅,自然会再想方设法下手。” “所以,我隐瞒下来了,派人偷偷将老爷子接到这边治疗,顺便为老爷子寻找合适的心源,老爷子的心脏有点问题。” “我想,等老爷子苏醒后应该不会怪我,他会乐意和你离开,远离一个总是蓄意伤害你们的人,以及一堆相信恶人的血亲们。” “至于那些人,在我死前,我会一一处理掉。” 林思意猛地抱紧蒋东政的腰。 紧紧的。 不肯撒手。 她好想问他一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不要死。 可她知道她这句话太残忍,蒋东政肯定也不想的,只是没办法。 她如果说出口,除了徒增他的痛苦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要到冬天了,我们去找个温暖的地方度假过冬吧。”林思意轻声说。 蒋东政揉着她的发丝,“好。” 说是过冬,但林思意和蒋东政在云城呆了足足半年。 一是林思意的肚子逐渐大了,适合在云城养胎,二则是蒋东政的病情开始恶坏了。 他频频出现莫名其妙昏厥的情况,查不出原因,一晕便是数日,每次醒来他的身体状况便比昏迷前糟糕一些。 威尔森携带着优秀的医学团队赶往云城,隐蔽地为蒋东政诊疗,结果,次次都查不出病因。 初夏这天,林思意和蒋东政正在为即将出生的宝宝取名字,然而两人刚开始扒拉词典,蒋东政便出现了异样,他突然靠在林思意的肩膀上。 一开始林思意以为他就是靠一靠她,最近男人总爱亲昵地倚靠着她。 但对方靠上来之后便不动了。 林思意身体一绷,咬着唇偏头看去,阳光下,蒋东政面容发白,双眼紧闭,他……又晕了过去。 这次,他比以往晕厥的时间要长,整整一周,他都没有苏醒。 一周的担惊受怕,林思意在预产期之前发动了。 不仅如此,她在生下孩子之后的下一秒,血崩大出血。 情况危急,就连号称妇科圣手的妇科top1级别的医生都束手无策,频频下达病危通知书。 威尔森站在手术室外走廊走去,额头上的冷汗簌簌往下掉,实在没有办法了,他灵光一现,快步跑去蒋东政的病房,将林思意当下危险的情况如实在他耳畔讲述。 威尔森这么做,不过是在赌,赌蒋东政对林思意情根深种,赌林思意生死一线的情况能刺激蒋东政苏醒。 然后再赌蒋东政能去往手术室,用声音陪伴林思意,让林思意再坚持坚持,度过难关。 威尔森知道赌中的概率很低,如果真能成,那属于奇迹发生,但他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然而,奇迹就这样在威尔森眼皮底下发生了,在他将林思意的情况说完后,他亲眼看到蒋东政的眼皮动了动。 威尔森慌忙地再次重复一遍,当他复述完毕,蒋东政睁开了眼,面色憔悴的人慌乱下床,踉跄地往林思意手术室的方向跑。 威尔森和蒋东政认识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冷清沉稳,连得知自己命不久矣都面不改色的人慌乱无措,狼狈得毫无章法。 威尔森更加坚定地认识到一点,林思意是蒋东政的命。 他目送换上防菌服的蒋东政进入手术室,由衷地在胸口划了十字,祈祷上帝垂怜,将林思意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否则,威尔森不知道蒋东政会做什么,会疯成什么样子。 单纯想一想,威尔森都止不住瑟缩,毕竟,一个活不了多久即将死亡的凶兽若没了脖子上的锁链,是一个十成十的危险物。 好在,能让这头凶兽冷静下来的人,成功活了下来。 威尔森赌成功了。 他赌赢了两个小概率时间。 他目睹了一场海枯石烂,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 林思意虽然从鬼门关闯回来了,但这次产子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整个人都如同被掏空,虚弱憔悴。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林思意会出事,接下来的半年,蒋东政没有再莫名昏厥,甚至在会死亡的时间点,他并没有死。 他又活了一年、两年…… 这三年里一直负责为蒋东政治疗的医生认为这是一个奇迹,并认为这个奇迹会无限延续下去。 林思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跳到蒋东政的怀里,紧紧搂着他,一改平日里在孩子面前的含蓄,直接当着小团子的面儿,凑到蒋东政耳边,又娇又撩地说,“蒋东政,你好棒,我爱你。” 没有哪个男人扛得住心上人如此直接的撩惹,蒋东政左手搂住林思意的腰肢,避免她从他身上掉下去,另一只手拖住她的脸,以吻封缄。 此时一家三口正在一品山色,小团子粥粥站在蒋东政和林思意脚下,仰头看着让人羞羞脸的一幕,赶紧捂住脸。 但他又忍不住要想看,便将五指分开,透过缝隙看过去。 看着看着,小家伙觉得奇怪,他歪了下头:为什么baba在mama看向他时,他嘴角上扬,但mama一旦挪开视线,他便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仿佛在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