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青春赴疆来》 第1章 初到禾木村 时婕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进派出所，竟然是因为几张在雪地里拍的照片。 在位于新疆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境内的禾木村边境派出所里，时婕听出自己被怀疑是那个“行走的五十万”男人的“同伙”，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跟着这个“行走的五十万”一起被抓，根本就是一个误会！好在做了这么多年的记者，习惯了使用录音笔，手里还握有一段录音证据，祈盼它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时婕坐在椅子上，等待派出所民警进一步确认“自证证据”是否可信，时不时就要瞥一眼腕上手表：果然，人在摊上了麻烦事之后，总会觉得度秒如年...... 等待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时婕见到了带来具体鉴定结果的瘦高民警，认出刚才的问讯笔录，就是由他亲笔记录的。 瘦高民警走到她面前，用修长食指在纸面上轻轻点了点，“你看一下笔录内容，确认无误后签个字，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时婕微微抬眸，看向瘦高民警，“那我的嫌疑，算是洗清了？” 瘦高民警轻轻点了点头，“嗯，你拍到那个男人私自跨越边境线的特写照片，还有你提供的跟他在民宿第一次搭话时的录音，经我们核实都是真实可信的，这些都能充分证明之前你和他确实不认识，所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了。” 时婕微微垂眸，快速浏览了一遍笔录，从这个角度看他的字迹苍劲有力，似是专门练过的，在页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站直了身子抬脚就要走。 瘦高民警见状，快步跟了上去，“天色已经暗了，我们安排车送你回去吧？” 时婕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瘦高民警一时语塞。 走出几步后，时婕再次回过身，按捺不住记者的职业敏感和好奇心，又追问了一句“对了，这个被抓的男人，应该不是初犯吧？” “目前，还在进一步调查中。”瘦高民警低声道。 时婕轻轻点了点头，意识到在案情未有最终定论之前，作为民警是不会向旁人透露过多的，可见他的专业度还是很高的，于是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走在回民宿的路上，隐约觉察到身后不远处有人跟着，顿时心生警惕，下意识扭头去看。 很快就认出那个挺拔身影，貌似就是刚刚接触过的那个瘦高民警：他竟然跟着我？！ 时婕回过身，佯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往前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难道他还在怀疑我？ 觉察到身后之人，似是刻意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刚才回头时，他好像也没有刻意闪躲的打算，而且脚步似乎依然不疾不徐：难道对方的策略不是跟踪，而是直接变成光明正大地“追击”了？ 时婕下意识加快了步子，岂料，身后的脚步声却并未停止。 又走出一百多米之后，时婕终于忍不住了，停下了步子，转身朝着反方向快步而去。 瘦高民警似是觉察到她正向着自己这边而来，也停止了迈步，立在原地看着她。 时婕快步走近对方后，开门见山地问，“这位警官！” 瘦高民警微微怔了一下，“我叫林也。” 时婕被他突然的自我介绍，惹得一顿，暗暗觉得这个名字倒是和他很相配：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周身透着淡淡的疏离感，好像除了公事之外，话很少，“刚才，是林警官你说的，我已经洗清嫌疑了，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也被她直白的问话方式，惹得沉默了片刻，十几秒后才再次开了口，“你误会了。” “误会？”时婕不禁诧异。 “我之所以跟着你，一是因为天色确实黑了，路上的行人游客明显减少了，初冬不比秋季，来这里玩的人本就不算特别多，还有一个原因。”林也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万一那个被拘留的男人，还有其他未经暴露的同伙，而你与他之前恰好住在同一民宿，而且又提供了重要线索，如此一来......你确实存有被恶意报复的风险。” 时婕闻言，一时语塞，回想起刚才他说安排车送自己回去，想来指的是巡逻警车，奈何却被自己拒绝了，结合他此刻的解释：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选择步行相送？他还真是会照顾他人感受啊...... 林也见她不说话，也没吭声。 时婕在原地愣了好一阵，正打算开口，却听到林也先说话了： “那辆雪地摩托，应该是来接你的。” 时婕微微一愣，即刻回身去看，只一眼，便微微瞪大了眼睛：正骑着一辆带侧斗的雪地摩托，向着这边而来的酷飒身影，竟然是自己落脚民宿的老板娘——丽姐？！ 不禁想到自己刚住进民宿那天，她浅笑着叮嘱自己不要滑野雪时，那可是绝对温温柔柔的模样，她怎么会选择如此反差感的交通工具啊？很快，雪地摩托就开近了，在身侧不远处刹了车。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丽姐一开口，又是温柔甜美的语气，“林也警官给我发信息，说让我出来迎一下你。” 时婕闻言，自身愈发惊诧，扭头看向林也，似是在用眼神问他：为何如此客气？细致到这种程度？ “剩下的那段路，就由丽姐开摩托带你回去吧，我也先回派出所了。”林也说着，指了指停在雪地里的摩托。 “放心吧，交给我。”丽姐应得利落，“小婕，咱们回去吧？” 听闻她的一声“小婕”，时婕心口微微一紧：从前，奶奶也是像这样叫我的...... 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坐上了丽姐身后的载人座位，听到丽姐跟林也道了别。 时婕并未开口，是因为心底的悲伤情绪，又突然涌起来了，脑海中闪现的，是两周前奶奶葬礼上的种种细节，还有她临终前的那句嘱托——“小婕啊，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奶奶就想看到你高高兴兴的！” 高兴？时婕觉得自己当时答应奶奶，根本就是一句谎话：她老人家离开以后，自己如何高兴得起来？二十多年前，自己是躺在垃圾箱附近的“弃婴”，要不是因为她老人家发善心，将孩子捡了回去，兴许，自己早就死于当晚的那场暴雨了......是她老人家让自己体会到了被人疼爱的感觉，可是如今，她也永远地离开了，自己似乎又一次成了“孤儿”...... 第2章 因为奶奶来到了这里 “小婕，你揽着我的腰，我开摩托比较野，害怕把你甩出去！”丽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温柔叮嘱。 时婕听到坐在前排驾驶位的她，用最温柔的声线讲出了最豪迈的话，本是应该笑的，可此刻，是当真笑不出来，却是按照她说的话做了，轻轻环住了她的细腰。 “回家喽！”丽姐说罢，给摩托加了一把油门，雪地摩托即刻就启动了。 因为她的这句“回家”，时婕即刻忆起了更多细节：奶奶被查出是癌症晚期后，住进了安宁疗护病房，自己在陪护时，曾听她念叨着——家里还有紫薯和木薯粉，真想回家给我家小婕再做一次“芋圆糖水”啊...... 可惜，奶奶再也没能实现这一心愿......直到葬礼结束后，时婕回到家中，找出了她老人家提到的木薯粉，却发现紫薯早已变质腐烂了！ 时婕含着眼泪收拾掉冰箱里，包括紫薯在内的其他过期食材，将它们丢进垃圾箱之后，去附近奶奶常买菜的菜市场，买了新鲜的紫薯、红薯还有芋头。 亲自动手，跟着视频教程，做了两份芋圆糖水，独自坐在餐桌前，将两大碗全都喝完了。 喝过之后，才开始动手收拾整理奶奶的遗物，在她老人家的那本旧相册里，看到了她当年支援边疆时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奶奶，真年轻啊，笑得灿烂又好看。 盯看着这些老照片，时婕的记忆开始与照片画面生出了重叠，想起这些年，她老人家不止一次念叨过“新疆”、“支边建设”、“牧场”，尤其是住进安宁疗护病房后，念叨得愈发频繁了。 时婕还记得奶奶提起支边建设的细节，眼睛里，是闪动着骄傲与怀念的。 在奶奶的记忆里，那时她随文艺队从牧场来县城演出，见到的阿勒泰县道路坑洼不平，大家住的都是土平房，待在牧场的时候，没有水，她就跟着其他支边青年们一起，从山上挖渠引水；没有像样的住处，就在荒野里挖地窝子，用树枝搭“窝棚”；种粮食和蔬菜；她还参与过拓渠工程。 时婕怎么会听不出奶奶是想回边疆再看一眼的，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将这一念想彻底判了“死刑”...... 所以，这才想着替她老人家再回来一次，再看一眼这里的变化！ 即刻买了飞机票，落地阿勒泰机场后，去了奶奶提到的牧场，听当地人提起了禾木村，这才辗转来到了这里。 “你冷不冷？”丽姐的话，将早已泪目的时婕，暂时拉扯回现实。 “还好，就是......”时婕是下意识回答，说得也是实话，穿得是最厚的羽绒服，确实不冷，只是感觉到手上凉飕飕的，转念一想：不对啊，怎么会感到手冷呢？ 垂眸一看，原本应该戴在手上的手套，哪里去了？ “停车！”时婕抬高音调，“不对，掉头！” “为什么？”丽姐意识到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急切。 “我的手套......那是奶奶亲手为我钩制的线手套，怎么不见了？”时婕的声音因为着急，透着隐隐哭腔。 “你先别着急，我们这就回去找！”丽姐自然觉察到了她的反常，依然柔声安慰道。 雪地摩托即刻调转了方向，沿着来时的路，一直往回开，开着车前探照灯，只是车速被刻意降得很低。 时婕一路上看得很仔细，却迟迟未见手套的踪影，担心被飘雪埋在雪层之下了，索性从摩托车后排座位跳下车，一寸一寸地步行寻找。 丽姐看着她一开始，是尝试用脚将雪层踢开，后来竟然改成用一双未做任何保暖的手，在雪地里扒拉，终于开了口，“哎呦，我说姑娘啊，你这怎么能行？”说着，将雪地摩托熄了火，下车制止她。 “你别拦着我，那双手套一定得找到，它是奶奶留给我为数不多的遗物，不能丢......”时婕挣脱了被丽姐攥住的手。 “也不一定就是丢在路上了，有没有可能是落在派出所了？”丽姐此刻比她更加理智。 时婕闻言，微微一顿，站直身子看向丽姐。 丽姐即刻就明白了她眼神的用意，“我现在就给林也打电话，问问他！”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由于这里的冬夜，实在太静了，时婕听到了自听筒里传出的，他那略显低沉的嗓音。 丽姐简单解释了这通电话的用意，等待电话那端的人去问讯室里查看的过程中，还用眼神示意时婕“千万别慌”。 一分钟后，电话那端传来了林也的最新消息：手套找到了，确实是被落在问讯室了！ 时婕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喜极而泣，立刻坐上丽姐驾驶的雪地摩托，即刻赶往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接过林也递上的线手套的一刻，对他说“谢谢”的声音，是透着明显哽咽的...... 摸着线手套，时婕的心再次揪了一下：这双手套，是小时候有一年冬天，长达二十年没下过雪的城市，竟然下了一场大雪，由于那时候空调仍是稀罕物，奶奶家并没有太有效的取暖设备，为了让孙女写作业时手不会感到冷，她老人家亲手用钩针钩了这双厚实的线手套！ 将手套戴回手上，仍是乘坐丽姐的雪地摩托，返回民宿。 一路上，时婕看到冬夜里，这座被白雪覆盖的，四处散落着图瓦人木屋的村落，只觉得置身在一个“童话世界”里：河流与枯树枝在落雪的映衬下，显得韵味十足，尽收眼底的，仿佛是一幅浓淡相宜的山水画！ 仔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住在这里的人，不论是基层民警林也，还是像民宿老板娘丽姐这样的“常住民”，全都是敬业负责，心地善良的好人，不禁生出一个念头：在这个村落多待些时日！只可惜，眼看着年假，就快要到截止日了...... 岂料当天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竟然彻底封住了公路要道，听老板娘丽姐说需要一些时间完成清理，而后才能恢复正常通行，时婕“不得不”延长停留于此的时间。 第3章 遭遇雪崩 待雪势转小了一些，竟然又下了一天一夜，等待雪停的过程中，时婕捧着热茶杯，坐在民宿前台的玻璃落地窗前，盯看着纷飞的雪花。 时不时就能听到民宿服务员——哈萨克族姑娘艾玛尔，转述她在群里看到的最新动态，据说一小时前S232线的一些路段，发生了雪崩事故！ 时婕的心口不禁揪紧了一些，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这里，似是已经生出了些许微妙的感情。 好不容易等到雪停了，天空开始放晴，听到丽姐说要带着服务员艾玛尔去屋顶清扫积雪，时婕自告奋勇要去帮忙。 丽姐大概是见她太过热情，笑着答应了，还叮嘱她一定要穿得暖和些。 时婕立在屋顶，借着高地势俯瞰，看到了远处的雪中，正乘着“扒犁雪车”去巡边的派出所民警们，一眼就认出了林也那瘦高挺拔的身影。 再将目光投向附近邻居，见居民们纷纷拿着雪具，准备打扫各家的门前积雪。 因为天气被迫放假在家的孩童们，正三五成群地在雪里肆意地打雪仗，看着他们面上的笑容，时婕不禁心生羡慕，觉得只有这个年纪的孩子，才能做到真正的无忧无虑。 再看那些无法成为主要劳动力的图瓦（蒙古族分支）老人，则是熬制香喷喷的热奶茶，端给正在积雪中忙碌的年轻人。 时婕帮着丽姐清扫完屋顶积雪，重回地面后，竟然也收到了图瓦老人端来的奶茶。 意识到彼此语言不通，时婕只能用笑意，与前几天才向丽姐学习的——当地图瓦人的礼行手势，传达内心的感谢之意。 时婕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最诚挚的笑容和善意，瞧着面前这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人家，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奶奶，伤感的同时，竟然也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治愈感！ 捧着热奶茶，站在民宿大门口，看见远处被从云层之后探出的太阳，映照得亮闪闪的雪地，泛着金色的光芒；远方完成巡边任务归来的民警林也，下了爬犁之后，迅速投入到“帮助腿脚不便的老人打扫门前雪”的队伍中；而静立在不远处的那座禾木桥，此刻，显得古旧而敦实。 待积雪彻底打扫完毕，道路又变得畅通起来了，想到再过两天自己就要离开禾木村了，时婕觉得该抓紧时间，再去四周转一转。 丽姐说对面那座山坡上的景色不错，建议她去那里看一看。 时婕闻言，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奶奶钩织的线手套，准备出门。 经过前台时，却被丽姐叫住了： “小婕，我跟你一起去吧？因为下雪，也闷了整整两天了，正好出去透透气。”丽姐的声线温柔而甜美。 时婕微微愣了一下，片刻过后开口笑问，“是要骑着那辆帅气的雪摩托去吗？” 丽姐闻言，不禁笑了，“好呀，只要你愿意坐，我就愿意载。” 于是乎，时婕又一次坐上了丽姐所驾驶雪地摩托的后座，这一次，未经她提醒，就主动环住了她的腰。 “坐稳了，咱们出发！”丽姐坐上驾驶位，仿佛被按下身体里的“飒爽”开关似的，依旧开得又快又稳。 时婕觉得在雪地摩托不断提速过程中，原本郁结在心口的负面情绪，好像被释放得更彻底了。 眼看着，距离对面那座山越来越近，雪摩托却突然熄了火。 时婕原以为是出现了临时故障，却看到丽姐利落地拔掉了雪摩托的钥匙，似是准备下车，“这是为什么？” 丽姐微微侧头，“接下来的一段距离，咱们步行过去吧？反正也没多远了。才下过雪没两天，雪摩托的动静太大，担心会引起雪崩现象。” 时婕闻言，这才明白原来在这里，需要注意的事项和掌握的常识还真不少！跟着丽姐利落地跳下车，相互搂着胳膊往前走。 走出几百米之后，丽姐突然觉察到手机落在雪摩托上了，打算返回去拿。 时婕提出要陪着一起去，却被丽姐婉拒了，只好听从她的建议，立在原地等她回来。 原本以为，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她应该能去去就回的，便很放松地环视打量着周围景色。 岂料，突然听到一声轰隆响，紧接着是一声大喊： “小婕快跑！往两侧跑！”是丽姐急切的声音。 时婕闻言，不禁一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身看去，只一眼，便惊呆了：倾泻而下的雪流，正自山坡更高处迅速压顶而下，仿佛暴风席卷而来！ 这是雪崩了？！ 之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类似情节，从未亲身体验过，时婕确实听到丽姐发出的避难信号了，然而此刻，脚下却像是被冻住了似的，竟然连半步也挪不动...... 完了......时婕脑海中，只蹦跳出这两个字，预感到自己今天怕是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万万没想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竟然是葬身雪海！ 被埋进雪里后，时婕很快便觉察到呼吸比刚才变得更困难了，意识到这里的氧气，正在被疯狂消耗着...... 此刻的思绪，比刚才突然目睹雪崩时，稍微平复了一些，脑海中蹦跳出奶奶临终前的嘱托，突然生出了求生欲望：不行，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更不能等死！ 拼命回忆，忆起之前自己曾经在科普频道上，貌似看过一个关于雪崩自救的视频：视频里，是怎么说得来着？ 时婕的脑速转得飞快，终于想起来了其中一条：在碎雪凝成硬块之前，用两手在脸前挖出一些呼吸空间，避免二氧化碳中毒甚至是窒息！ 好在是想起来了，即刻动手尝试自救，想到刚才丽姐也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她现在是凶是吉？倘若她也不幸被埋了，那自己只能先想办法，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才有资格祈盼能撑到救援人员赶来。 时婕只觉得自己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在面前挖出更大的空间，确保至少是能够呼吸的。 待挖出一定的空间后，时婕尝试着将右手向外伸，想要伸出雪面，以便被搜救人员发现！ 奈何，努力尝试了一番过后，终是没能做到将手彻底伸出...... 看来，自己被埋得不算浅，难道这就是命运？时婕只觉得心脏，又向下沉了几分。 第4章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时婕的意识逐渐开始变得模糊，呼吸也变得更加困难：刚才通过手指挖雪留出的呼吸空间，毕竟是有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危险程度也会不断升高...... 就在时婕以为自己八成是要在这里窒息而亡时，隐约听到头顶处，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起初，以为是自己意识模糊后生出的幻觉，但很快又觉察到不是这样：呼喊自己名字的，好像不止一个人，而是既有男声又有女声！ 时婕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千万不能睡过去，想要发声，却是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下意识控制大口呼吸的频次，仔细分辨，隐约听出除了喊名字之外，貌似还有金属相碰的声音：是铁铲的声响！八成是有救援队赶到了！ 时婕只觉得心口突然腾起了希望，鼻子酸酸的，碍于空气有限，只能强忍着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自头顶又传来一句——“手手手！”只觉得这声音，距离自己的头顶，好像更近了。 “不要再用雪铲了，避免造成二次伤害，用手把她刨出来！”这是一个男声在呼吁。 时婕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然而此刻，因为确定了救援人员已经在奋力救援了，脑袋里一直紧绷的弦，终于能够稍微松一下了。 这个念头闪现的一瞬，时婕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想努力睁开眼睛，却已经做不到了...... 待时婕再次恢复意识，模糊间瞥见了一抹白色，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意识到她离自己的脸似乎很近。 “小婕，你醒啦！” 时婕努力睁开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亮之后，才看清眼前正凑近的脸庞，“丽姐......”此话出口的一瞬，惊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哑到这种程度...... “是我。”丽姐的声线中透着惊喜，“先别说话，也别试着起身，你受伤了！” 受伤？时婕不禁诧异，只觉得脑袋也有些发懵。 “你之前被埋在雪里了，还记得吗？”丽姐试着引导她回忆。 时婕的思绪转了转，勉强忆起来了：确实是经历了一场雪崩事件！ 从丽姐口中得知：原来，她当时因为正站在雪地摩托附近，借助它躲过了一劫，而后迅速赶往禾木边境派出所求救，这才找来了救援人员。 随着意识不断清醒，时婕听说了更多细节：派出所的民警听到有人被雪埋了的消息后，立刻出动，林也冲在最前面，甚至连厚大衣都没来得及穿，拿着木棍铁锹一类的救援工具，直冲事发地而去！ 丽姐说救援的后半程，林也和其他同事一起，用手将她从雪里刨了出来，他们的手指全都冻得通红，却顾不得这些，然后又是林也将已经失去意识的时婕，抱上了车，而后迅速送往医院。 时婕听到这一细节，突然回想起自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那个觉得有些耳熟的男声，正是林也的声音！这一回，他对于自己，可真是有着救命之恩呐！ 待主治医生一番查看，确认可以进食后，时婕喝到了丽姐亲手熬制的小米粥。 温热顺着食道，进入身体的一刻，时婕不禁想到了奶奶：小时候，但凡自己生病，都是她老人家给自己喂粥喂饭，眼下代替她的，竟然是相识不久的民宿老板娘丽姐！ “你安心养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丽姐一边替她吹粥，一边温柔安慰，“好在，这次遇到的只是小雪崩，是因两个滑野雪的游客引起的，他们现在啊，已经被彻底拉入景区黑名单了，人被拘留在派出所里呢。” 时婕听了这些细节，愈发觉得自己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当时被埋得再深一些，倘若没有丽姐的及时报警，且记得被雪埋的大概位置，倘若没有救援民警的争分夺秒，自己恐怕当真会在雪堆里窒息而终...... 住院期间，丽姐每日都会送来“病号饭”，尽管时婕说不用太麻烦，自己吃医院食堂也可以，却被丽姐制止了。 丽姐说食堂的饭，怎么能与家里的饭相提并论？坚持每日来送饭，而且每顿，还是变着花样做的。 时婕这才知道：原来，丽姐的厨艺，竟是如此高超！尽管是遵从医属所做的，尽可能清口的病号饭，却一点也不显得寡淡，反而让人食欲大增。 有了丽姐的悉心照顾，时婕倒是觉得在医院的日子，比想象中的好过一些。 一周后，待身体恢复了大半，时婕打算住回丽姐的民宿去静养，岂料，见到负责开接送车的人，竟然又是民警林也，不禁愣住了！ “是我拜托林警官来的。”丽姐笑道，“他们警队的车比较稳，一路开回去，不至于牵动你的旧伤，回到村里以后，还能继续借助他们的雪爬犁警车回民宿，那个家伙比一般的机动车更稳一些。” 时婕闻言，心口又是一紧：丽姐想得太周到了！而林也警官肯帮这个忙，应该也是看丽姐的面子，毕竟救援才是他们的份内事，而接送病号，则完全是出于私人交情。 “谢谢你啊，林警官。”时婕觉得这句谢，自己必须说，“之前为了救我，听说你......你们也冻得够呛。” 林也闻言，浅浅地笑了，“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常年待在边境地带，对于这种救援，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经验心得，狂奔前往事发地的过程中，其实整个身体已经被加热了，所以真没冻着。反倒是你......” 时婕见他微微顿言，从他的眸中，看出了些许关切意味。 “你应该被吓坏了吧？”林也语气清浅地问道。 此语一出，惹得时婕心口微微一紧：自己与对方，只是因为之前那个“被误会是行走的五十万同伙”的事件，有过一次面对面的交集，所以与林也之间，其实算是并不熟悉，可偏偏就是来自于陌生人的善意，最动人心弦！ 第5章 痊愈后去登高 沉默了片刻后，才再次开了口，“当时确实被吓到了，不过......有了这次的经历，以后就能正确应对了。” “呸呸呸！”丽姐插了言，“可千万别有下次了！” 她的这句用半开玩笑语气说出来的话，惹得时婕与林也，全都笑了。 时婕被丽姐和林也护送回民宿后，又静养了半个月，待恢复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出门呼吸室外新鲜空气了。 这天清晨，时婕带着新买的云台和手机，准备在禾木村里四处转一转。 好在如今的网购平台覆盖面积广，甚至都不用开车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县城，寻找和购买这些设备。 走出民宿后，一边走一边拍摄，不论是看到的美景，还是路遇的当地居民，全都想要拍摄下来。 时婕踩在嘎吱作响的雪面上，只觉得空气凛冽而清新；看向远处山坡上被雪覆盖的松柏，在特别安静的时分，仿佛能听到雪从树枝上落下的声响；扫视着星罗棋布散落在村落各处的木屋，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偶遇了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哈萨克牧民家的孩子，见他还会冲着自己打招呼咧嘴笑，只觉得他那淳朴无邪的笑容，实在太好看，赶紧用镜头记录下来了。 为了能拍到雪后村落的全景，时婕特意走过禾木桥，来到小山下。 购买了一张雪爬犁票，乘坐着马拉爬犁，沿着位于南面的道路，登上了西面小山上的观景台。 一开始，时婕还有些担心拉着爬犁的马匹，一旦跑起来，自己手中举着的云台会变得不稳，影响拍摄画质。 岂料，待骏马真正开始飞奔后，竟比想象中要平稳不少，这才发现这条路线，其实是比较平坦的。 行驶过程中，时婕听驾驭爬犁的图瓦大叔说，登上观景台的路一共有三条，除了乘坐雪爬犁之外，还有一条徒步攀登道，以及一条骑马上山的路。 时婕越听越觉得兴奋，暗下决定：下次再来观景台，一定要尝试一下另外两条路线！ 待抵达观景台后，发现这里的视野确实开阔，比之前站在民宿屋顶时，能看得更远更广：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山头，山脚下长着白桦树，静立在雪原里的木屋村，雪气仿佛蔓延到空气里，整个村落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愈发像是人间仙境了，觉得它确实不负“神的自留地”的盛名。 拍摄了足够多的视频素材后，时婕打算乘坐来时的雪爬犁下山，图瓦大叔的大黄狗一路上都不离左右。 看着它跑得欢腾的模样，时婕心头涌起一丝暖意：在这个被阿勒泰山环绕的西北村落里，自己竟然被一只活力满满的大狗狗，不经意间治愈了内心，实乃神奇。 抵达山脚后，步行回民宿的路上，时婕只觉得意犹未尽，刻意将步速放得很慢。 边走边翻看手机里存储的视频：日出，晨雾，哈萨克族小男孩的笑脸，还有图瓦大叔家的大黄狗。 越看越觉得有趣，不禁生出一个念头：这种足够治愈心灵的画面，与其独享，不如与诸君共赏！于是，打开了一款最近人气很高的社交媒体软件，随手注册了一个新账号。 起账户名的时候，并未思虑太多，迅速敲下了“在禾木村东走西看的小婕”，从未经剪辑处理的视频片段里，随机挑选了两段，上传到账号主页了。 加快步子回到民宿后，在前台登记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 “小婕回来了？”丽姐眼尖，时刻关注着进入这里的每一位。 “嗯，回来了。”时婕礼貌应道，见原本在跟丽姐说话的身影，此刻也扭头看向自己这边，瞧见他唇边清浅笑意的一刻，下意识主动打了招呼，“林警官。” “你好啊。”林也语气清浅道，“看气色恢复得还不错，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去观景台了？” 时婕闻言，不禁微微一愣：他怎么知道我去了观景台？ “我刚才遇到布赫大叔了，他跟我说他拉乘了一位——从大城市来的记者姑娘，我猜可能是在说你。”林也耐心解释道。 时婕反应了片刻后，这才明白过来：他提到的这个名字，是刚才驾驭雪爬犁的那个图瓦大叔！这才想起来在跟对方聊天过程中，确实提到过之前从事的行业，意识到是自己过度警觉了，“哦哦......没想到大叔还记得我不经意间提起的话。” 林也浅笑着点了点头，“他说一看你就是很有文化的姑娘，而且还非常健谈。” 时婕听到这一连串夸赞自己的话，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真是过奖了......那个，你们继续谈正事吧，我就先回房间了。”回想之前林也来过民宿几次，每次都是为了公事而来的，想来此番前来，他应该也不会是为了闲聊。 “林也警官是来找你的。”丽姐及时插了言。 “找我？”时婕不禁诧异。 “是这样的。”林也接过话茬，“你的英语水平，应该很好吧？” “啊？”时婕听得一头雾水：怎么突然扯到英语了？ 林也似是觉察到这样的问法，确实显得有些突兀，浅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朵丽雅......也就是刚才那个拉雪爬犁大叔的小女儿，来派出所问我关于她英语作业里遇到的难题。但是，我上学的时候，英语就是最吃力的学科，估计是帮不了她这个忙，所以，才想着向你求助。” 时婕闻言，花费了片刻功夫，才算消化了他这番话的意思，“当年读书那会儿，我的英语成绩确实......还可以。” “那你这就是过谦了，研究生学历，那可是通过了英语六级考试的水平，解答初中生的英语作业，肯定没问题的。”林也浅笑道。 听到对方又一次夸了自己，时婕不禁笑了，“感觉来到这里之后，听到对于我的夸奖，比之前好几年听到的还要多，我......”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了，意识到一个问题：对方怎么知道我是研究生学历的？关于这一点，我既没有跟丽姐说过，更没有向刚才那个拉雪爬犁的大叔提起过！ 第6章 结识想考内高班的图瓦姑娘 林也瞧见她面上神色的变化，“你别误会，之所以知道这些详细信息，是在走最后一道流程的时候听说的。” “最后一道......流程？”时婕微微瞪大了眼睛。 “之前你提供的，关于那个私自越境男子的录音和照片，对于侦破案件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所以根据本地政策，要对你进行现金奖励，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再次核实你的详细身份信息，相当于是做一次背调。”林也解释得细致。 时婕这才算是听明白了，之前自己无意间发现的那个可疑男子，确实有违法犯罪行为，还是危害边境安全的重罪！“现金......这个奖励的分量，太重了吧？” “警民合作，共同维护边境安全，本来就是禾木村一直以来推行的政策，而且收获了良好的效果。”林也的语气，依旧是透着耐心的。 时婕闻言，不禁想到之前，看到过两次他给居民和商户，进行普法宣传的场景，想来那时的语气应该和此刻差不多，愈发觉得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察，“刚才，你提到的那个叫做朵丽雅的姑娘，你可以帮我转达她：她做作业时再遇到其他难题，可以直接来民宿找我。” 林也闻言，微微扬唇笑了，“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我早就说过了：小婕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她一定会答应帮这个忙的！”丽姐笑道。 听了丽姐的话，时婕暗暗猜测：刚才，在自己回到民宿前，他们二人正在讨论的，应该就是“时婕到底会不会帮朵丽雅”的话题！看着林也的神情，突然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当天下午，时婕就收到了林也发来的微信：傍晚时分，朵丽雅会来民宿寻求帮助，解决作业里的难题。 时婕泡了一杯热茶坐在前台，等待这个图瓦姑娘的到来，期间，从丽姐口中得知了关于朵丽雅的更多信息：原来，这个姑娘自中学开始，就前往布尔津县念书了，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回来，小姑娘的志向很大——考取内高班，去内地更大的城市上学！ 太阳开始落山之际，听到推门声的一刻，时婕本能抬眸，待看清来人的一瞬，只觉得眼前一亮：正走进来的姑娘，身上穿了一身格外好看，颇具特色的图瓦人传统服饰！ “哇！”时婕下意识感慨了一句。 站在门口的图瓦姑娘，明显愣了一下。 时婕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惊呼，惹得对方有些无措了，这才想起来刚才丽姐说过——这个小姑娘性格比较内向！赶紧笑着解释，“你身上的这身民族服饰，太好看了！” 朵丽雅闻言，抿嘴笑了，低声回了句“谢谢。” “朵丽雅别傻站着，快进来喝一口茶，我刚泡的，还热乎乎的呢！”丽姐接过话茬，邀请朵丽雅落座。 时婕见朵丽雅的耳朵微微泛红，这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大概是有些社恐的“i人”！尽管自己也不是什么e人，但毕竟已经答应了林也的嘱托，考虑到后续的讲作业环节能否顺利进行，只好尽可能地暂时假装成外向活泼的“e人”！ 趁着丽姐去给朵丽雅倒热茶的空档，时婕找机会跟她搭话，“我能先看看你的英语作业册吗？” “嗯？”朵丽雅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了，“哦哦......在这里。”说着，伸手去拉拽被她斜挎在身上的小包。 时婕看出她因为紧张，以致拽拉链的动作有些不利索，下意识安慰她，“不着急，慢慢来。” 朵丽雅闻言，并未放慢动作，似是生怕耽误了时婕的宝贵时间，却还是腼腆地点了点头。 时婕接过朵丽雅的英语作业册，意识到她是双手递过来的，不禁感慨这个孩子的家教真好！“咱们就着具体的题目分析语法，比干巴巴地讲解套公式，应该更有效一些。” “好。”朵丽雅应得很快，音调依旧很低。 时婕微微垂眸，迅速扫视着作业册的目录页。 “在第30页。”朵丽雅轻声提醒了一句。 时婕对于她的这次开口，倒是有些意外：看来，正如丽姐所言，小姑娘是真的爱学习，尽管她是内向的性格，但在面对作业的时候，竟然敢于拿出主动的勇气！ 前后的反差感，惹得时婕对于这个小姑娘，生出了更多探寻和了解的兴致。 时婕就着具体的题目，给朵丽雅分析语法时，注意到她有一个习惯：她将所讲的重点，全都记录在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 微微向前探了一下脑袋，“这是你的错题集吗？” 朵丽雅闻言，笔下动作微微一顿，继而羞涩地笑了，轻轻点了点头，“嗯，重新梳理一遍，下次，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时婕不禁笑了，“你的字，也写得很好看。” 朵丽雅的脸颊微微红了，轻声说了句“谢谢”。 时婕第一次近距离地与她对视，发现她的一双眼睛生得格外好看，双眼皮非常明显，略显“婴儿肥”的脸颊，将她的少女气息衬托得愈发突出，“喝点热茶再写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朵丽雅闻言，先是一怔，愣愣地盯看了时婕片刻后，浅浅地笑了，当真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手拿起丽姐刚才端来的热茶。 时婕趁着她喝茶的工夫，又把英语练习册来回翻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什么知识点。 朵丽雅喝了几口热茶后，再次拿起签字笔，握在手里，认真地看向时婕。 时婕觉察到来自对方透着企盼的目光，本能抬眸看她，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她对于更多知识点的渴望，“你们最近两周所学的语法难点，基本上就这么多，我刚才确认过了，如果再讲的话，就该超纲了......” 朵丽雅闻言，顿了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将笔帽盖回笔尖，微微垂眸，又将错题集来回翻看了好几个来回。 时婕从她的举动里，嗅到了隐隐的“不尽兴”意味，下意识瞥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丽姐。 第7章 试戴图瓦帽 丽姐在与之相视的一刻，不禁扬唇笑了，“朵丽雅啊！” “嗯？”原本低头翻看错题集的朵丽雅，突然被叫到名字，下意识应了一声，略带不解地看向丽姐。 “你的这位小婕姐姐，讲题很厉害吧？”丽姐笑问。 朵丽雅几乎没有犹疑地点了点头，“嗯，讲得很好，而且语速不快，我全都听懂了。” 时婕这才意识到：丽姐这是在变着法子在夸我呢！也从朵丽雅的言辞中，琢磨出了她之所以在这一语法单元犯了难，大概是她的英语老师语速过快导致的，她在课堂上没跟上节奏......但内心深处对此，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朵丽雅是图瓦人，母语本就不是汉语语系，尤其是去了县城以后，那里学生的整体学习能力也比较强，对于她来说，需要不断地适应与追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下周，你还要回禾木来的，对吧？”丽姐继续追问。 “嗯，下周还要回来。”朵丽雅说这句时，将原本看向丽姐的目光，转向了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时婕。 时婕不禁笑了，终于明白了丽姐这是在暗示自己表态呢！“我还要在禾木待一段时间呢，下周你回来以后，还能再来找我问题。” 果然，此语一出，朵丽雅的眼睛，瞬间变得更亮了，“真的吗？太好了！” 时婕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的语调说话，想到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低声轻语的，不禁笑了，“一言为定。” “高兴了吧？”丽姐笑道，“不过......你的小婕姐姐，也不是没有交换条件的。” 交换条件？时婕闻言，不禁诧异地看向丽姐，见她不仅唇边带笑，就连眼眸中也洋溢着温柔笑意。 “好。”朵丽雅答得极认真，显然是把丽姐的话当真了。 时婕已经隐隐觉察出丽姐接下来，肯定是要开玩笑逗人了，却佯作不知情，也是想继续观察朵丽雅可爱的微表情。 “你头顶上的图瓦帽，给你小婕姐姐试戴一下呗？”丽姐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语一出，时婕不禁也跟着笑了，看到朵丽雅先是一愣，继而抿嘴笑了，一时笑得更开怀了，“丽姐果然非常懂我！从朵丽雅一进门，我就被她身上的这套图瓦服饰吸引住了，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可以！”朵丽雅说着，利落地拿起刚才为了不影响写字，随手摘下来放在桌子上的帽子，递向时婕。 “真的给我戴？”时婕被小姑娘的大方举动，惹得微微一愣。 “嗯。”朵丽雅回应的同时，又冲她微微抬高了一下托举在手里的帽子。 时婕双手接过帽子，试着往头上戴。 “大门旁边有全身镜！”丽姐耐心提醒道。 时婕闻言，也按捺不住想要看一眼：自己戴上民族风的帽子，会是什么模样？一边用手固定帽子，一边快步走向全身镜。 待来到镜子前，只一眼，便愣住了：还不赖嘛！ 此刻，丽姐也来到了镜子前，抬手替她整理露在帽子之外的碎发。 “好看！”朵丽雅跟着来到时婕身侧，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感慨。 “朵丽雅，你会给别人编辫子吧？就是你头上的这种。”丽姐突然扭头问小姑娘。 朵丽雅被这突然的一问，惹得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会！” 时婕闻言，只觉得内心的“好奇开关”，再次被戳中了似的：自己的发型，确实与这个帽子显得不太协调，眼下既然丽姐提议了，而朵丽雅恰好也答应了，索性顺势接受了她们的想法。 为了让时婕能够实时观察脑袋后方，辫子的具体成型过程，丽姐又拿来了一个小镜子，用手举着，恰好举到与她视线相平的高度。 时婕不仅能透过小镜子观察后脑勺，还时不时看向前方的全身镜，看见镜中映照出的一脸认真模样的朵丽雅，只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仅刻苦，还拥有一双灵巧的小手：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竟然就编出了两条辫子！ 朵丽雅替她编好辫子后，将那顶图瓦帽，小心翼翼地再次戴在时婕的脑袋上，还从自己头上取下两枚发卡，帮她再次加固帽子。 看着镜中换了发型的自己，时婕忍不住拿出手机，叫上丽姐和朵丽雅一起，拍了一张合影：照片里三个人都在笑，只是唇边上扬的弧度不一样，丽姐笑得温柔，朵丽雅笑得腼腆，而时婕自己呢，则是咧嘴笑出了大白牙。 待天色完全暗了，朵丽雅将作业册和签字笔往背包里收，丽姐说开雪地摩托送她回去。 时婕将头顶上的图瓦帽取下来，戴回到朵丽雅的脑袋上，预祝她明天一早返回布尔津的路上一切顺利。 趁着朵丽雅道谢的工夫，丽姐已经穿好了厚厚的羽绒服，手上拿着一双皮手套。 “朵丽雅，你没戴手套来吗？”时婕眼尖了一回，即刻追问。 朵丽雅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浅笑道，“没关系，我从小就不喜欢戴手套。” “那怎么能行？” “那怎么能行？”时婕和丽姐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此话出口后，二人皆是一愣，而后全都没忍住笑了。 时婕不禁想到那天夜里，自己在雪地里翻找奶奶钩织的那双线手套的场景，当时丽姐也是像这样劝阻的！而此刻，自己竟然也对着朵丽雅，说出了类似的话！ 人与人之间的关心，果然是流动的，是会相互感染的。 “你先戴我这双吧？”时婕说着，将自己的线手套递向朵丽雅。 朵丽雅见状，近乎本能地摆手婉拒。 “没事的，只在乘坐雪摩托的这一路戴着它就好，等你到家了，再把手套给丽姐，让她给我带回来不就好了？”时婕看出来朵丽雅是“生怕麻烦别人”的性格，才会作此反应的。 果然，这一次，朵丽雅并未拒绝，接过手套的一瞬，又轻声道了一句谢。 时婕却从她的微表情里，读出了与之前不太一样的感觉：这一次，她是看着我的眼睛道谢的，尽管她的笑容依旧透着腼腆，却明显觉察到彼此之间的距离，比初见时拉近了不少！ 第8章 来自图瓦姑娘的特殊礼物 丽姐与朵丽雅，一前一后地走向民宿大门。 时婕则是跟在二人身后，想要送到门口，目送她们离开。 却在丽姐抬手拽开民宿木门的一刻，听到她明显地“咦”了一声。 时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民宿门口的空地上，正停着一辆雪爬犁：是那天拉自己上观景台的那位图瓦大叔！ “爸爸！”朵丽雅即刻迎上前去。 时婕这才想起来林也之前说过：朵丽雅，是这位雪爬犁大叔的小女儿。 “布赫大叔，您在这儿等很久了吧？怎么不进屋坐着等呢？”丽姐笑问。 布赫大叔摆了摆手，“进去了，怕打扰你们，我是个大老粗，你们讲得那些，我也听不懂。”说罢，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时婕见状，不禁想到那天跟着他的雪爬犁，跑得十分欢腾的大黄狗，就顺嘴问了一句，“大叔家的那只大狗呢？” 布赫大叔闻言，不禁笑了，“它呀，跑回家去陪朵丽雅的妈妈了！” “那个小家伙，可是恋家得很呐！”丽姐接过话茬，“只要天黑了，它就必须回家，比人还要听话呢。” 时婕闻言，不禁笑了，脑海里即刻跳出“万物有灵”的说法。 “对了，记者姑娘，这个是给你的。”布赫大叔说着，掏出一个布包裹。 “给我的？”时婕不禁诧异。 “这是朵丽雅的妈妈，让我一定要交给你的，说要好好谢谢你！”布赫大叔笑道，“是她亲手做的吃的。” 时婕迟疑了片刻，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丽姐，见她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抬手接过布包裹。 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见里面竟然全是酸奶疙瘩，纯手工制作的那种，不禁惊呼，“哇！看着就很好吃！” “不只是看着好吃，吃到嘴里啊，更香！”丽姐在一旁解释道，“朵丽雅妈妈做的酸奶疙瘩，是全禾木村最好吃的，你可算是有口福了。” 时婕闻言，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被勾出来了，索性拿起一块小个头的，放在唇边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味，瞬间让整个口腔，全都溢满了独特的奶香味。 “不错吧？”丽姐追问。 “你也吃！”时婕说着，将托举着的布包裹，冲着她微微扬了扬。 “那我就不客气了？”丽姐说着，也挑了一块比较小的。 “尽管吃，家里还有，我之后再给你们带一些！”布赫大叔见状，眸中笑意更甚。 “朵丽雅也吃？”时婕邀请小姑娘一起品尝。 朵丽雅摆了摆手，“我每天在家都能吃到，姐姐们吃。” “那你可真幸福啊！”时婕下意识感慨道。 朵丽雅闻言，不禁笑了，抬手搂住了布赫大叔的一只胳膊。 时婕觉得此刻依偎在父亲身旁的朵丽雅，像极了童话里的小公主，一颦一笑都透着喜悦与安心。 待朵丽雅坐上雪爬犁的一刻，时婕忍不住提醒，“朵丽雅，等你周末回来，别忘了来找我！” “记者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等朵丽雅下次回来，邀请你来家里做客好吗？这也是她妈妈的意思。”布赫大叔认真问道。 “请我去你们家里？”时婕自是又惊又喜，“真的可以吗？”之所以问这句，是考虑到自己对于图瓦人的习俗，并不十分了解，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当然可以了！现在村里也在推行‘走进图瓦家庭’活动，好多游客都去做过客了，虽然我们家没被选中，但我敢保证：一定能好好招待你！”布赫大叔拍着胸脯说出了后半句。 “关于这一点，我当然是绝对相信的。”时婕说着，又瞥了一眼丽姐，见她再次微微点了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定会去拜访的！”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布赫大叔面上，流露出满意的笑意，“朵丽雅，跟你的两个大姐姐说再见吧？” 时婕闻言，下意识挥了挥手，“那我们下次见。” “好！”朵丽雅浅笑着挥了挥手，“再见啦。” 目送着雪爬犁不断行远，时婕还沉浸在被图瓦一家邀请的喜悦中，突然听到身旁的丽姐低声感慨了一句： “朵丽雅，她很喜欢你！” 下意识扭头看她，见丽姐正一脸温柔地看向自己。 “你，大概让她想起来她的亲姐姐了。”丽姐解释道。 时婕也是听丽姐说了才知道：原来，朵丽雅有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姐姐，但是那个姑娘在几年前，不幸出车祸去世了...... 不禁暗暗唏嘘：天灾人祸，似乎伤到了很多人。 眼下，答应了朵丽雅一家的做客邀请，但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新难题：应该穿什么衣服去做客呢？ 之前听丽姐说过，图瓦人对于做客礼仪十分重视，因为这一点，时婕一整晚都没有完全睡踏实。 由于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以致第二天睡到半上午才醒过来，简单的一番洗漱过后，准备出门去附近的小店逛逛，看看能否买到适合出席家宴的衣服。 经过前台时，被丽姐叫住了： “小婕，朵丽雅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时婕闻言，不禁一愣，“朵丽雅给我留了东西？她不是出发去布尔津了吗？” “她出发前，特意来了民宿一趟，说让我务必把它转交给你。”丽姐笑道，又冲着时婕微微晃了晃手中的提兜。 时婕难捺好奇之心，接过提兜后，即刻就打开了：待看清兜中物品的一刻，不禁“哇”了一声！ “什么好东西？”丽姐也被勾起了兴致。 时婕将提兜里的物品取出来，完整地展示给对方看。 “这是......天呐！”丽姐也忍不住感慨，“这是一套全新的图瓦女装啊，看上去华丽又大方，一般都是在宴会上才能见到的。” 时婕将以枣红色为主色调，周身绣了图瓦特色纹饰的长裙，拿在身上比了比，又从提兜里拿出与之配套的紫色尖帽，见帽子两侧还有下垂的长串装饰珠，只觉得既新奇又好看。 “快点穿上全套，给我看看！”丽姐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第9章 你我皆有刻骨铭心事 时婕闻言，不禁笑了，也确实想看看自己穿上整套图瓦服饰，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好，那我现在就回房去换！” “快去！”丽姐也跟着笑了。 十分钟后，时婕再次回到民宿前台，还未完全靠近，就听到了丽姐的惊呼： “天呐，也太美了吧！你穿民族服饰，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时婕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在房间的全身镜前，确实前前后后照了好几回，还在原地一连转了好几个圈。“但是......我不会编辫子......” “这还不简单？”丽姐即刻接过话茬，拍了拍胸脯，“有我呢！” 时婕闻言，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是心灵手巧呢！” “之前，我也去朵丽雅家里做过客的，跟着朵丽雅的姐姐学过编辫子的技巧。”丽姐解释道，“只不过，昨晚不愿惹朵丽雅想起伤心事，这才没有抢着给你编辫子。” 时婕算是听明白了，不禁暗暗感慨：丽姐，确实是心思细腻又温柔！总能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共情力，可以说是非常强了。 丽姐搬了一把椅子，让时婕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落座，立在她的身后，开始替她编适合这顶图瓦帽的辫子。 时婕透过桌上的小圆镜，看着身后的丽姐，见她一脸认真温柔的神情，不禁微微鼻酸：上小学的时候，奶奶也是像这样给我梳头的...... 正想着，突然听到丽姐轻声开了口： “小婕，把你从雪里救出来，是我最值得庆幸的事情，我甚至觉得有点儿......骄傲。” 时婕闻言，从她的语气间，听出了微微变调：这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吗？ “这件事，我没跟别人讲过。”丽姐重新调整了鼻息。 时婕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耐心地等待她继续讲下去。 丽姐并未停止手上编辫子的动作，用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忆起了一段往事。 时婕听了她的讲述，才明白：原来，丽姐选择来到禾木村，也是为了圆一个已故之人的心愿！ 五年前，丽姐的丈夫，在一场雪难中，永远地离开了...... 丽姐说至今都没找到他的尸体，只因当时他是独自去登山的，这是他业余时间的最大爱好。 知晓了这一细节后，时婕甚至不敢细想：当自己被埋在雪里的那一刻，被唤起痛苦回忆的丽姐，是如何保持冷静与理智，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开着雪地摩托冲到边境派出所求救的？ 丽姐说，在丈夫的那场意外发生后的第一年，几乎每天夜里都是睁眼到天亮的状态，只有实在熬不下去了，才能勉强睡两三个小时。 甚至不敢接近一切与雪有关的场所，其实从前丈夫还在世的时候，二人是频繁结伴去滑雪场的常客，岂料，一切都变了...... 真正让丽姐下定决心，来到禾木村，其实是因为一场梦。 丽姐说在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在西湖边散步，走累了，就近靠在供行人休息的木椅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间，完全睡着了！ 这一觉，丽姐做了一个梦，在睡梦中见到了去世已有两年多的丈夫：丈夫提起从前说过的，一定要夫妻俩结伴去一次的——位于阿勒泰的滑雪场。 待丽姐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但这是近两年来，睡过的最踏实的一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牵动了丽姐的心。 于是乎，丽姐重新在网上购买了一套高端滑雪装备，在阿勒泰地区初雪来临之时，果断乘坐航班飞往了遥远的大西北。 丽姐不仅去体验了世界5S级别的“将军山滑雪场”，还去了位于富蕴县的“可可托海滑雪场”，最后一站，才是位于禾木的“吉克普林国际滑雪场”。 而这里，也成了让丽姐决定落脚的地方，并在此开了一家属于她自己的民宿。 丽姐说再滑一次雪，是已故丈夫的遗愿，但是开民宿，却是为自己做出的决定。 时婕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丽姐，曾经是杭州一家高级酒店的中层管理人员，也算是妥妥的“职场白骨精”了！ “那天，看到林也他们把你从雪里挖出来的那一刻，我哭了。”丽姐语气清浅地说出这句话。 时婕却听得鼻子直泛酸，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她此刻的神情，“谢谢你。” “不用谢我......”丽姐即刻制止道，“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你让我弥补了心理上的一部分遗憾，让我稍微放下了一些......对于过去没能找到他的执念。” 时婕闻言，突然明白了：原来，在自己住院期间，丽姐之所以那般无微不至，其实也是在弥补她当时面对丈夫的葬身雪海，显得无助又无措的遗憾！ “编好了！你照一下镜子看看，要是哪里不合适，咱们可以重新编。”丽姐将话题拉扯回现实，语气依旧是温柔耐心的。 时婕闻言，调整好情绪，微微扭头，对着镜子把左边右边全都照了一遍。 “还是站到这里来，能看得毕竟清楚！”丽姐说着，扶着时婕的肩膀，将她拽到民宿大门一侧的全身镜前，右手拿着那个原本摆在桌面上的小镜子。 时婕透过全身镜，以及被丽姐举在自己后脑勺一侧的小镜子，看到了全新发型的每一处细节，“编得真不赖啊！” “你还总说我会夸人呢，你不也一样？”丽姐笑道。 “本来就是编得好嘛！”时婕也试着与她打趣，是为了稍微驱散一些方才，听她讲述那些旧事后的郁结情绪。 “我看着，也觉得挺好！等朵丽雅周六回来，你就大大方方地穿着这身行头去她家，到时候我重新给你编一次现在的这个发型！”丽姐语气笃定道。 时婕闻言，再看向她的神情，竟生出一种微妙感受——自己像是在被丽姐当作“女儿”一般对待！但明明彼此间，也就相差了七岁而已。 第10章 他对她也有不舍之情 时婕正站在全身镜前，再次打量穿在身上的这套衣服时，听到民宿的门被人从外面拽开了。 下意识扭头去看，待看清来人的一刻，不禁微微一愣：立在门口的，是穿着一身警服的林也！ 林也在认出全身镜前之人的一刻，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微微扬唇笑了，“好看。” 时婕闻言，微微怔了一下，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林警官的夸奖。” “你是来例行查看民宿监控和登记系统的？”丽姐笑问。 林也这才将视线投向丽姐，轻轻点了点头，“最近，又有个别民宿出现不认真登记入住游客的情况了，领导让我们盯得严一些。” “你说的这种情况啊，在我家是绝不会出现的！”丽姐语气笃定道。 “这一点，我当然是相信的。”林也说着，抬脚走向了民宿的前台登记处。 “即便相信，你还是要履行职责，再认真看一遍对吧？”丽姐语气间透出“我还不了解你”的意味。 林也闻言，再次浅浅地笑了。 时婕看出二人这是要谈公事了，便想趁机返回房间，将身上这套图瓦服饰换下来。 正要抬脚向通往客房的走廊走去，听见林也再次开了口： “小时记者，麻烦等一下！” 时婕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称呼自己，不禁一愣，紧接着听到了丽姐的笑声。 “我们平时都叫她小婕，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小时’了？”丽姐语气间的笑腔很明显，“不仅如此，竟然还加上了她的职业！” 时婕闻言，也一时没忍住笑了，“叫我小婕就好。” 林也见状，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浅笑着点了点头，“好，以后就叫你小婕。” 时婕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不习惯，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听到林也用他那略显低沉的嗓音，唤出自己的小名，心口不禁微微一紧...... “这包吃的，是给你的。”林也说着，将手里的提兜，冲着时婕微微扬了扬。 丽姐不禁笑了，“怎么回事？今天尽是给小婕送礼物的人！” 林也闻言，略显诧异地看向丽姐，而后又将视线转向时婕。 时婕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这身民族服饰，是朵丽雅送给我的，让我周末穿着它去她家做客。” 林也这才算是听明白了，“你是适合穿图瓦服饰的。” 时婕听到他又一次夸了自己，心口又是微微一紧，却还是佯作镇定地回他，“谢谢。” “你带给小婕什么礼物了？也是答谢礼吗？”丽姐似是看出了二人间的气氛，陷入了微微的尴尬，及时插了言。 “一点儿牛肉干，原味的。”林也说这句时，依旧保持着将提兜递向她的姿势，“和朵丽雅的用意一样，感谢你的帮助。” 时婕听得出来，他这也是表达对于讲解英语语法一事的感激，“你这也......” “太客气”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丽姐再次插了言，“那可得好好尝一尝了，毕竟林也警官，不常送人礼物的！”说后半句时，丽姐接过了林也递上的提兜。 时婕见林也听到丽姐的这句后，突然笑了，意识到丽姐对于林也日常为人处世的风格，还是相当了解的。 “小婕，尝一口！”丽姐从拆封的包装袋里，取出一块牛肉干，先拿给时婕吃。 时婕见状，觉得再婉拒似乎显得有些矫情了，索性接受了丽姐的“投喂”。 “好吃吧？”丽姐见时婕细嚼慢咽的，似是品尝得很仔细。 “好吃！”时婕的这句，确实是实话：条状牛肉干入口后，并不是过往吃过的那种干巴巴的难嚼口感，肉丝非常有嚼劲儿，甚至有种“越嚼越香”的感觉！ “不仅好吃，价格也相当可以！”丽姐补充道。 “这种牛肉干......很贵吗？”时婕即刻捕捉到了她的话中深意。 “带来的又不是很多，不用考虑价格。”林也立即解释道。 从他的反应里，时婕觉得也算是侧面证实了刚才的猜测，“这也太破费了......只是帮了一个小忙而已。” “你不用替他省钱！”丽姐笑道，“他之前帮着制作这种牛肉干的哈萨克族阿姨，找回了意外走丢的两头牛，所以他去阿姨家买牛肉干，一定是有打折优惠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时婕对于丽姐的这番解释，是打心底里相信的，觉得热心帮助牧民这一点，确实十分符合林也的行事风格，毕竟自己也在禾木村待了一段日子了，时不时就能听到附近的居民夸赞林也尽职又耐心，是个好小伙儿！ “阿姨家的牛肉干，口味绝对能排在整个阿勒泰地区前列，因为她用的是民族古法工艺。”林也顺势岔开了关于牛肉干“价格”的讨论。 “确实不错。”时婕说着，又咬了一口，“等我回家的时候，一定要买一些带走，分给家乡的朋友尝一尝。” 此话一出，不仅是林也，就连丽姐也微微愣了一下，似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时婕见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于这里来说，自己即便是延长了假期，也终归是一个会离开的“游客”身份...... 丽姐目送向着客房而去的时婕，微微侧头，看向林也，见他也正盯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时婕）在这里，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吧？”林也突然低声问丽姐。 丽姐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浅笑着点了点头，“小婕，确实是个好姑娘。” 林也闻言，微微垂眸，虽然没吭声，耳朵却微微泛了红！ 丽姐见状，不禁笑了，似是在用眼神告诉他：我还不了解你？你对于这个记者姑娘的欣赏之意，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而后，顺手打开了入住人员登记系统，开始与林也讨论公事。 林也迅速调整情绪，投入到“住客排查”工作中，仿佛刚才关于时婕的讨论，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 其实，二人心里都明白：时婕，早晚是要离开禾木村，回归到她原本的生活中去的！ 第11章 去图瓦人家里做客 在等待朵丽雅回村的日子里，时婕去逛了禾木村里的特色小店，还去了一趟布尔津县，一周的时间，倒也算过得还挺快。 周六一大早，时婕没有等到闹钟响，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换上朵丽雅送的民族服饰，乖乖地坐在镜子前，等待丽姐给自己编辫子。 这一次，时婕将丽姐编辫子的全过程，都用云台记录下来了，想以此留作念想：毕竟返程倒计时的钟声，已经在心中敲响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带上给朵丽雅准备的礼物，走出了民宿大门。 来到室外后，才意识到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照在身上，已经能感觉到暖烘烘了，看来天气的确在不断转暖。 眼前的景致，尽管与初见时相较，并未发生太大变化，但整体色调，仿佛被加了一层治愈滤镜，惹得时婕又返回民宿一趟，把云台也带在了身上。 一边向着朵丽雅家走，一边拍摄途经的风景与路人，还特意拍了一下自己脖子以下的身段，想把此刻穿在身上的民族服饰也记录下来，毕竟能穿着这种风格的衣服走在路上，是人生少有的体验。 越是靠近目的地，时婕的步子越是轻快，甚至不知不觉地哼起了老歌：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直到看见门前立着巨大“毛皮滑雪板”的一户人家，屋顶是木板钉成的人字型雨棚，惊然意识到：那就是朵丽雅的家！这是小姑娘在微信里提到过的，她说她家很好找，因为这个特殊的装饰标识，一眼就能看到。 时婕掏出手机，给朵丽雅发了一条信息，算是提醒对方：我已经到了！ 信息发出去以后，大概过了不到半分钟，就看到从那户人家的栅栏里，走出了一个曼妙的少女身影。 “朵丽雅！”时婕下意识冲对方挥手。 朵丽雅也认出了来人，即刻做出了相同的动作，面上露出明显的喜悦之色。 待时婕走近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细节：朵丽雅的眸中，是闪烁着隐隐泪光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穿这身衣服，真是太好看了！”朵丽雅主动开了口。 “谢谢你。”时婕说着，将手里的提兜递给她，“我也选了一件适合你的小礼物。” “送给我的？”朵丽雅显然没想到时婕竟然也准备了回礼。 “打开看看吧？我感觉你会喜欢。”时婕故作神秘道。 朵丽雅微微顿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接过了提兜。 时婕见她拆礼物的模样，似乎与那夜自己拆封林也送的牛肉干时差不多，不禁扬唇笑了。 “哇！是英语词典！”朵丽雅惊呼。 “这是我从网上选的，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寄到你们学校去，但是转念一想，还是亲手送给你比较好。”时婕并未透露，其实自己担心快递不能赶在朵丽雅回来之前寄到，还专门写了位于布尔津的一个代收点作为收货地址，为此，特意搭乘线路车亲自跑去了县城一趟！ “这个词典的最后几页，还有语法的归纳总结！”朵丽雅一边翻看，一边感慨。 “我觉得它的综合实用性比较高，所以就选了这本。”时婕解释道。 “谢谢姐姐！”朵丽雅笑道，话出口后，又微微敛了笑意，试探地问，“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此语一出，时婕突然想明白了，刚才会从朵丽雅的眸中，看到隐隐泪光的原因了：正如那一夜丽姐所说的那样，朵丽雅大概是从我身上，看到了她已故姐姐的影子！而此刻，正穿在我身上的这套服饰，想来配色与款式，也都是她的亲姐姐以前最喜欢的风格。 犹记得朵丽雅来民宿请教语法的那晚，她还是跟着丽姐的叫法，叫自己“小婕姐姐”的，可刚才那一瞬，她脱口而出的，却是“姐姐”！看似是一个更加简洁的称呼，隐藏在背后的却是一个少女强压在内心深处，难以向外人言说的情感...... “当然可以啦！”时婕说着，抬手摸了摸朵丽雅的脑袋，“那我以后，也就直接叫你妹妹了？” “好！”朵丽雅应得不带一丝犹疑。 时婕看得很清楚：她说这句时，眸中又一次泛起隐隐泪光了。 “朵丽雅！”一个中年女声，打断了时婕的纷杂思绪。 时婕循声看去，见从被栅栏围住的木屋里，探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身影，一眼就确定了她是朵丽雅的母亲：母女俩的眉眼，实在太像了！ 中年女人看到时婕的一刻，先是一愣，继而冲她浅浅地笑了，而后看向朵丽雅，“客人已经到了，怎么能让人家站在门外？” 经她提醒，朵丽雅这才反应过来，“姐姐快点进屋吧，奶茶早就熬好了，赶快喝一些暖暖身子。” 时婕微微抬手，再次摸了摸朵丽雅的脑袋，而后用之前学过的图瓦礼节，向朵丽雅的母亲问了好，“感谢你们一家的邀请！” “记者姑娘你太客气了，你能来我家，还给我家朵丽雅讲题，我们该谢谢你！”朵丽雅的母亲也向时婕还了一个民族礼行。 时婕突然意识到这一家人的汉语，都讲得挺流利的：之前，以为朵丽雅是从小接受国语教育才会这样，而布赫大叔则是因为每天都要与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接触，所以也讲得不赖，没想到就连朵丽雅的母亲，竟然也能与汉族人之间无障碍沟通！ 跟着朵丽雅走进木屋后，见地上铺的是木板，木板上方盖着毯子，靠近木屋里侧摆着一个木制茶几，上面放着特色小食和冒着热气的奶茶碗，墙面上挂着颜色鲜艳的布料和装饰毛毯，与之前丽姐的描述大差不差，显然是标准的图瓦人居所风格。 朵丽雅的母亲，不仅拿出了搭配奶茶饮用的厚奶皮，还问时婕想不想尝一口家里手工酿制的奶酒。 时婕闻言，即刻来了兴致，爽快地答应了。 尝过之后才知道：这种手工奶酒，是用马奶酿制而成的，口味非常独特。 第12章 再帮小姑娘一次 朵丽雅的母亲解释说现在天气比较冷，其实并不适合酿酒，等到进入五月份，整个禾木村都会进入酿造奶酒的季节！ 五月份......时婕不禁暗暗嘀咕：距离酿酒黄金期，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到那时，自己应该已经离开禾木了吧？ 等到午饭时间，时婕再次见到了朵丽雅的父亲——布赫大叔，大叔说赶在游客吃饭高峰期回来，吃一口家里热乎乎的饭。 时婕闻言，感慨布赫大叔每天拉雪爬犁很辛苦。 布赫大叔却笑着说得感谢当地政府的好政策，自己可以在村里用爬犁拉游客上山，也算是能为家里增加一些收入。 在餐桌前盘腿坐下后，时婕发现朵丽雅的母亲所准备的午饭，肉类居多，暗暗感慨一家人都是实在人！ 布赫大叔吃过午饭后，还要继续赶去拉雪爬犁，临走之前，特意用图瓦传统乐器，吹奏了一首图瓦民谣，说是为了向时婕表达提前离席的歉意。 时婕细细观察了布赫大叔手中的乐器，意识到它是用苇科植物掏空后钻孔制成的，形状似笛，吹奏出来的旋律，悠扬又好听。 布赫大叔吹奏的过程中，时婕用手机拍下了整个过程，觉得他认真投入音乐的时候，俨然一副“民间艺术家”的姿态，与之前拉雪爬犁时周身透出的气场，非常不一样！ 送布赫大叔出门前，时婕特意征求了他本人的意见，说自己想把他的这段吹奏视频，上传到互联网平台上去，分享给身边的亲友欣赏。 布赫大叔笑着说这是他的荣幸，只是一段即兴发挥而已，竟然能被记者姑娘看中。 时婕听得出来布赫大叔对于自己的“记者”职业，似乎是有滤镜视角的，不禁想到他之前曾形容他自己是“大老粗”，想来他拼尽全力挣钱送朵丽雅去县城读书，大概也是出于对“文化人”的向往吧。 待布赫大叔离开后，时婕与朵丽雅母女坐在小桌前，一边喝热奶茶，一边闲聊。 其间，朵丽雅还拿出最近一周的英语作业给时婕看，说自从听了她的讲解后，突然觉得这一单元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时婕笑着说她的这一说法，是对自己的最高赞美。 朵丽雅闻言，不禁跟着笑了，又跟时婕说起了这一周，在学校发生的不少趣事，讲起一个返校来做经验分享的学姐，说这个学姐是自己的榜样，因为她顺利考上了内高班，而且现阶段正在一线城市念大学。 时婕听出了她语气间的神往，笑着鼓励她说：朵丽雅将来，也一定能考上理想的院校！ 岂料，此语一出，竟然从朵丽雅的母亲脸上，看到了一丝异样神色。 时婕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这一微表情，只觉得对方对于自己刚才的这一说法，似是生出了隐隐担忧，一时不解。 趁着朵丽雅的母亲起身，去端坐在炉灶上的奶茶壶的空档，时婕忍不住偷偷询问朵丽雅，“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朵丽雅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微微垂眸沉默了片刻，才小声讲出了实情。 时婕听了她的解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朵丽雅的姐姐丧命于那场车祸，惹得朵丽雅的母亲生出了深深的不安感，生怕小女儿再出什么岔子，所以，对于她要去读内高班的想法，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赞同。 “我不怪她......不怪任何人。”朵丽雅小声嘟囔了一句。 时婕从她微微低着头，尽可能克制的反应里，读出了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矛盾与不甘！下意识抬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朵丽雅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一颗泪滴，落在了时婕的手背上。 时婕只觉得像是被这滴眼泪“灼烧”了一下似的，心口泛起隐隐的抽疼感，并没将手从她的手背上挪开。 朵丽雅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冲时婕挤出一丝浅笑，说好在父亲是百分百支持自己去内地念书的。 时婕看得出来：朵丽雅之所以如此，只是一种反过来的安慰，为了让我不要替她担心而已…… 突然听到朵丽雅母亲的脚步声，向着这边靠近，彼此的这一话题，只好暂时中断了。 朵丽雅的母亲，又给时婕的奶茶碗里，添了一些刚加热的奶茶。 时婕从她的言谈举止间，看得出来她也是个用情达理之人，觉得对于朵丽雅考内高班的想法，她会是这种态度，根本原因是暂时过不了心理那一关，但绝对不是完全克服不了！不禁冒出要为朵丽雅，再做出一些努力的想法。 在接下来的闲聊里，时婕有意向母女俩分享了自身的成长经历，道出了自己原本是个“弃婴”的往事。 这一点，惹得母女二人的眼睛里，全都流露出了怜悯神色。 时婕并不在意对方的这一反应，继续讲述自己的心得，特意提到了多年前的一件往事：当时，为了让自己能上更好的中学，奶奶不惜多做一份工，她老人家说教学质量更高的学校，才能帮孩子搏出一条更宽的路。 果然，此语一出，朵丽雅的母亲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时婕觉察到自己的说法，对于她是起了一些作用的，于是便继续不紧不慢地讲下去。 为了让自己的讲述不至于太突兀，时婕特意穿插了奶奶年轻时，来支援新疆建设的往事，希望能进一步拉近与母女俩的心理距离。 从母女俩的脸上，看到了隐隐动容的微表情，时婕才将话题又一次拉扯回自身。 时婕忆起奶奶曾经讲过的一番话：去更大更好的学校念书，其实最大的收获，是能见识到更多更优秀的同龄人，从他们身上学到更多的长处，而这一点，才是真正能受用终身的，哪怕将来并没能走向更大的城市，而是又回到了从小成长和生活的小社区，但是心境与眼界，跟没走出去之前相比，是绝对不一样的。 待这番话出口后，时婕看到朵丽雅再次垂下了脑袋，微微攥紧了手指，预感到：她这是又快要哭了！ 第13章 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姐妹 时婕离开朵丽雅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布赫大叔还没回来。 朵丽雅不停地向着远处张望，显然，是在盼望父亲能及时出现。 时婕看出了她的用意，下意识安慰她，“没关系，反正也没多远，我走着回去就行了。” “要不我和朵丽雅步行送你回去吧？”朵丽雅的母亲提议。 时婕连忙摆了摆手，“这个时间点，禾木村里到处都是走动的人，真的没关系的，正好消消食，中午吃得太饱了。”顺便又夸赞了一遍朵丽雅一家的热情款待。 “那......好吧。”朵丽雅应得有些勉强，情绪略显失落。 时婕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声响。 “是丽姐姐！”朵丽雅最先认出了来人。 时婕循声回头，果然，看到骑着雪地摩托，正向着这边而来的飒爽英姿：她这是又来接我回家了？ “小婕，我估算你这边结束的时间点，还是蛮准的吧？”丽姐笑问，将雪地摩托停靠在了时婕身侧。 时婕不禁笑了，“我这是何德何能？竟然让大名鼎鼎的民宿老板娘，一次又一次地来接我回家？”话出口后，才意识到：如今，自己竟然也将“回民宿”，说成是“回家”了！ 丽姐闻言，先是微微怔了几秒，继而笑了，“我可是来接我大妹子的，跟我的职业有什么关系？” 时婕算是听出来了：丽姐这是再次强调，自己对于她而言，是并无血缘关系的姐妹，尽管彼此相识时日尚短，却也是经历过雪崩中救命的深厚交情！ “看到丽姐姐来接，我就放心啦。”朵丽雅再次开了口。 时婕微微回身，看向正与母亲并肩而立的朵丽雅，突然想到之前自己与她之间的约定，“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到下次你回家探亲，我再来看望你，我的好妹妹。” “妹妹”二字出口后，不仅是朵丽雅，就连朵丽雅的母亲，也微微变了脸色，但这一次的神色微变，与之前她听到“内高班”时有着明显不同：她的眸中，是闪动着隐隐泪光的！ “你俩这才认识了不过两周的时间，看着......”丽姐说起这句，似是不想让气氛太过哀伤，岂料，话还未说完全，便被朵丽雅的举动惊了一跳。 朵丽雅突然上前两步，抬手，搂住了时婕的脖颈！ 时婕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确实没料到，印象中这个内敛又克制的小姑娘，竟然突然如此外露地，表达了她的内心情感！怔了片刻后，抬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谢谢你，姐姐。”朵丽雅的声音，微微哽咽，“下次见，姐姐。” 朵丽雅的两声“姐姐”，惹得时婕微微鼻酸：原本以为自己再次成了“孤儿”，岂料在这个与家乡相距万里的禾木村，收获了一个姐姐与一个妹妹！ 一种“被命运再次眷顾”的感觉，瞬间充满整个胸腔，时婕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来到了这个村落。 乘坐雪地摩托回民宿的路上，看着夜幕下的禾木，时婕觉察到地面上的积雪，明显变浅了不少，可见天气转暖得很快。 季节在更替，而自己的内心，似乎也正从“隆冬”中一点点复苏，想来，总有一日，会重新迎回属于它的春天。 盯看着前排驾驶座丽姐的背影，时婕的心口一暖，下意识抬起手臂，环抱住了她的细腰，微微侧了侧脑袋，将一侧脸颊，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 “我煮了花茶，一进门就能喝到，保准胃里暖暖的，而且还能消食！”丽姐语气温柔道。 时婕闻言，扬唇笑了，听出了她的话中深意，仿佛是在说：一到家，就能喝到热乎乎的暖胃茶，胃里暖了，心里的安全感，自然就能更多些！ 不禁想到前几日，自己去民宿前台续交房费时，被丽姐要求只需按照当地月租房费用支付即可。 时婕自然是不答应的，即便与她的友情日渐深厚，可丽姐毕竟是要靠着这份生意糊口的，尽管当下算是旅游淡季，可来这边滑雪场滑雪的游客还蛮多的，而自己恰好占着位于走廊中部，能接触到最长时间日照的绝佳客房，怎么能让丽姐做亏本生意呢？ 待丽姐再次拒绝时，时婕刻意提起之前获得的政府奖励，说那笔钱就足够支撑自己支付好几个月的房钱了！ 丽姐却说让时婕留着那笔钱，毕竟将来用得到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时婕闻言，只好拿出“杀手锏”，说倘若对方继续坚持，那自己只好考虑搬出民宿了。 果然，这一招对于丽姐来说是极有效的：她没再继续坚持，时婕顺利续交了房费。 “丽姐，我其实......”时婕的思绪再次回到现实，“已经写好辞职邮件了。” 丽姐闻言，身体明显一怔，“你不打算回你家乡那边了？” 时婕被问得微微一愣，确实没想过特别长远的打算，但是眼下的确不急着回去了，“准备在禾木......再住一段时间吧，至于以后？”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吐出一句，“谁知道呢。” “是啊是啊，先过好眼下再说，现如今世界变化得那么快，谁又能预测得太长远呢！”丽姐微微抬高了音调，似是对于她能继续留下来这件事，发自内心地高兴！ 待回到民宿后，时婕在前台一侧的木椅上坐着，喝完了一大杯果茶，才回客房洗澡去了。 洗了个美美的热水澡之后，在紧靠着落地窗的躺椅上躺平，翻看手机时，想起来中午拍摄的——布赫大叔吹奏图瓦乐器的场景。 想将它上传到自己的社交平台，待打开之前注册的那个账号，不经意地一瞥，不禁被惊了一跳：点赞区、评论区，还有新增关注区，竟然全都显示着“99+”！ 时婕将信将疑地点击了一下屏幕上的按钮，顺利进入个人主页，不禁再次瞪大了眼睛。 只见之前上传的那两个视频，其中一个的“收藏数”，竟然已经达到1.7w＋了！ 身为记者，基本的职业敏感度还是在线的，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自己上传的视频，被软件平台进行流量推广了！ 第14章 无意间上传的文旅视频走红了 时婕思考了片刻后，将未经剪辑的布赫大叔吹奏民族乐器的视频，上传到了个人主页：并不是不具备应有的剪辑技巧，而是觉得最原始、最质朴的内容，反而更能打动人心。 原本就并没想要借此，博取所谓互联网受众的眼球，只是觉得禾木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景，确实都非常有趣，是对于身在大城市中，每日忙碌到死的人们来说，并不多见的景致。 自己是无意间来到这里，被一点点治愈了，听了丽姐与朵丽雅各自的遭遇，觉得与自己相近的，甚至是比自己的身心受到更大创伤的个体，肯定还有不少，兴许，他们在看了这些“原生态”的视频后，也能短暂被治愈呢？ 不禁回想前几年自身的职业生涯，似乎被所谓的“忙碌”，彻底拖住了步子，遮挡了视线：许久都未曾仔细去看看周围的人与事了，甚至还错过了带着奶奶，再回一趟新疆的最佳时机...... 眼下，自己既然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决定要让自身慢下来，不如认真记录一下在禾木看到的每一寸风土人情。 待视频上传完毕后，时婕关掉手机，准备睡觉了：自从来到禾木之后，除了那天夜里因为考虑去朵丽雅家做客，需要穿什么衣服而发愁，睡得稍晚了一些之外，睡眠质量与之前在家乡时相比，那可是规律稳定了太多！ 这一夜，时婕睡得很踏实，甚至都没有做梦。 一觉到天明，爬起来，一番洗漱过后，准备前往民宿旁边的定点餐厅吃早餐。 经过前台时，被守在入住登记处的哈萨克服务员——艾玛尔叫住了： “姐，这里有一个你的快递！” “快递？”时婕先是一愣，继而想起来了，“哦哦，它到得确实有些慢，我都快忘了......” 快步走向艾玛尔，接过她举在手里的包裹，道了一句谢之后，继续向着民宿迈步，却在走出了几步后，再次折返回房间了。 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而后才正式出了门。 一边向着餐厅走，一边拆封快递包装，片刻后，便看到了被妥善叠放在盒子里的红色绸缎：这是准备送去边防派出所的锦旗，郑重地感谢他们，之前将自己从雪堆里救了出来！ 其实，时婕出院后，就开始规划这件事了，只是不确定当地制作锦旗的质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以前有过工作往来的那家广告工作室，购买一面特制款锦旗。 毕竟，救命之恩，一辈子也遇不了几次，还是想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来。 岂料，前段时间因为大雪天气，很多快递都延误了，而这面锦旗的发货地，位于祖国更偏东南一些的位置，竟然比那套云台录制设备到得更晚，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好在，时婕已经打算在此处继续待一些日子了，倒是不至于那么着急，反而能暗暗自我——好饭不怕开席晚嘛！ 在餐厅用过早餐后，又确认了一遍锦旗的质量：见写在上面的感谢之辞没有任何错别字，而排版也是完全符合锦旗行文标准的，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它叠起来，即刻前往禾木边境派出所。 走在去的路上，时婕给林也发了一条微信，确认他今日是在岗的状态：彼此的微信，还是因为上次要给朵丽雅讲题才互加为“好友”的，除此之外，并没什么联系。 “林警官，我是时婕，你在派出所吗？我现在准备过去一趟。” 迟疑了片刻后，又将“时婕”二字，改成了“小婕”，不禁想起之前在民宿，自己曾纠正过他的称呼。 将手机攥在手里，又往前走出几百米后，觉察到它震动了一下。 “现在，我是在派出所的。”林也回复得简洁。 盯看着这行字，时婕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方之所以强调“现在”，是因为他的职业性质——随时都有可能出警，绝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所里！ “好的，我马上就到～” 回复完这句后，时婕下意识加快了步子，径直向着派出所急速而去。 远远就看到了那块直指派出所指示牌，不禁想起上次来这里，还是因为被误会是“行走的五十万”的同伙呢，现在想来，仍觉得那时实在是乌龙得不可思议！ 抬脚走进派出所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立在接警窗口前的瘦高身影，不禁微微一愣：他站在这里，是为了......等我？ “你来了？”林也浅笑着与她打了招呼。 时婕轻轻点了点头，“是为了给你们送这个才来的！”说着，微微扬了扬手里的盒子。 林也闻言，不禁微微一怔，继而试探地追问，“所谓的我们......指的是所里的所有同事？” “对，包括你。”时婕笑道。 林也迟疑了片刻后，接过时婕递来的硬质纸盒，看到其间那抹红的一刻，似是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时婕见他的眉头比刚才舒展了不少，预感到他应该是猜到了，不禁暗暗琢磨：看来，他们平日里收到过不少锦旗啊，才能如此淡然！ 林也将锦旗完整地展开，微微垂眸，看得很仔细。 “它......是不是太普通了？”时婕一时没忍住追问道。 林也不禁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怎么会普通呢？这可是来自群众的最高嘉奖！” 时婕见他解释这句时，面色是严肃且认真的，显然，是自己的这句惹得他有些紧张了，不禁笑了，“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啊！” 林也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较真了，不禁浅浅地笑了，“我现在，就把它拿去给所里的其他同事看，还要把它挂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上。” “挂在哪里......不需要跟所长打报告知会一声？”时婕见他是开得起玩笑之人，索性又调侃了一句。 “出警是为了救命这种情况，在所里也并不常有，毕竟如今禾木的治安环境，还是提高了很多的。”林也笑道。 时婕闻言，不禁想到之前自己说起他徒手挖雪的事，当时他还说在边境地带，救援并不稀奇，可眼下，结合他刚才所说的话：显然，那时他之所以会那样说，八成是为了让我不要太自责罢了！他可真是个会抚慰他人的好人呐！ 第15章 他也是她的“视频号粉丝” 时婕见自己的锦旗被顺利接收了，便想着不打扰他们的工作了，准备离开。 林也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将其送到派出所门外。 时婕觉得眼下只有彼此二人，是时候将单另给林也准备的礼物，交给他了，“这个，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只剩这一包了，想拿给你尝尝。” 林也见她递向自己的东西，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抬手接了过来，“谢谢了。” 时婕不禁笑了，“不拆开看看是什么特产吗？” 林也闻言，也扬唇笑了，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拆了。” “拆！”时婕应得利落。 待林也将包装小心翼翼地拆开后，眼睛瞬间亮了，“果脯？” 时婕见状，唇边笑意更甚，“听丽姐说，你的家乡其实也在南方，作为在南方长大的孩子，应该大多都喜欢吃甜食吧？不过这个呀，是酸甜的。” 林也举着果脯纸袋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而后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时婕见他咀嚼得认真，不知为何，觉得他吃东西的模样，惹得看着他的人也会食欲大增。 林也见她盯着自己，下意识举了举手里的果脯袋，“你也吃呀。” 时婕见他语气认真，不禁想到这一场景，像极了学生时代，与好朋友共享美食的场景！“好，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再吃一块。” 说罢，抬手从包装纸袋里，挑了一块中等个头的，刚准备递向嘴边，又顿住了，“要不......咱俩碰一个吧？” “嗯？”林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惹得微微一愣，抬眸看向正被她捏在手里的果脯。 “别人一般都是碰茶碰酒，咱俩来个不一样的，碰一下果脯好了！”时婕话一出口，自己先笑了。 林也闻言，先是怔了一下，继而跟着她笑了，“好，那就碰一个吧，感谢我们两个南方人，在遥远的祖国大西北相遇。” 听到“相遇”二字，时婕不禁心口一紧：是啊，一定是被某种特别的缘分牵引着，才能生出这种“救命”的交情！ 相互碰过手中的果脯之后，二人相视一笑，微风拂过，将时婕儿耳边的碎发吹起，肆意飘动着。 林也看着眼前的姑娘，不禁生出一个念头：已经很久，都没见到如此有趣的人了！ 犹记得与她的初次相遇，也是在身后的派出所里，那时，她被误以为是那个可疑分子的“同伙”。 一般情况下，身陷被怀疑的境地，当事人多少都会有些慌乱的。 可是当时，林也却从时婕身上，看到了超出一般人的理智，见她竟然还拿出了能够自证清白的证据，这一点，惹得派出所里的其他办案同事，也为之暗暗一惊。 后来，听了她的讲述后，才知道原来她是一名记者。 自然也就能想通她之前的反应了：过硬的专业素养，让她不仅比一般人敏锐，也能更加冷静地应对难题。 但是，对于她印象的真正加深，其实是因为那个“手套事件”。 原本以为那只是一双普通的手套，她回来寻找，按常理还给她就行了。 岂料，林也却看到她看着手套时双眼泛红，甚至连道谢的声音都是微微发颤的！听说那双手套是她奶奶亲手钩织的，即刻就明白了这样东西，对于这个姑娘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之前，林也在给她做笔录的过程中，了解到她正是为了曾经支援过边疆建设的奶奶，才来到阿勒泰地区的，各种机缘下，又辗转来到了禾木村。 想到她曾被父母遗弃的经历，林也觉得内心生出了些许共情感，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自身经历。 正如时婕所说，林也并非新疆本地人，甚至是出生与成长在南方城市的“外来人口”。 之所以从祖国的东南，来到这个位于大西北的边境村落，完全是为了躲避亲生父母！ 林也与时婕不同，父母双全，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与她并没有太大分别。 在很小的时候，林也的父母就离婚了，只能跟着姥姥一起生活。 岂料，在林也去上警校的第二年，姥姥突然去世了。 然而，林也的父母，早就组建了各自的“新家庭”，原本的一家三口，算是早就变成了“过各自日子”的状态...... 林也觉得自己已经成年了，而家乡这座城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之人了，索性报名参加了支援西北警务工作的援疆项目，一毕业，就来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禾木村。 见识过时婕身上的柔软一面后，林也对于这个姑娘，生出了更深的好奇。 尽管后来，林也救助过遭遇“雪崩事件”的她，但那时，还只是当作公事在处理。 直到帮朵丽雅解决英语难题一事，林也才算与她生出了更多交集，彼此也因此互换了微信。 在此期间，林也再次验证了心中预想：这个唤作“时婕”的姑娘，不仅专业素养过硬，还是个热心肠！ 真正被她的才华打动，是因为那个无意间刷到的视频，只看了一眼发布者的账户名，便隐隐猜到了是她！为了进一步确定，索性直接开口问她： “那个......在禾木村东走西看的小婕，是你吧？” “啊？”时婕被突然问得有些懵，反应了片刻后，不禁笑了，“连你也刷到那个视频了？” 林也闻言，算是确认了心中猜想，“你镜头之下的禾木，有些像我记忆中，刚来到这里时它的样子。” “记忆中？”时婕一时不解。 “哦哦，是这样的。”林也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显得有些没头没尾的，“不瞒你说，在这里待了几年之后，新鲜感与好奇心，其实都下降了不少。” 时婕静静思索了片刻，试着理解他的意思，“这里，对于我来说，是之前很少能接触到的环境，那是因为我是游客。” 林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你已经算是这里的常住民了，每天都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景致，对于你来说，它当然不算是新奇事物了，情理之中的。”时婕分析得认真。 林也不禁笑了，“你真的适合记者这一行业，分析人心的能力，确实很强。” 时婕微微怔了一下，继而咧嘴笑了，“记者，也已经是过去时了。” “过去时？”林也诧异地看向她。 时婕这才将自己已经辞职的事，讲给他听了。 第16章 人生突然迎来了新的转弯 “那你以......”林也微微顿言，临时换了一个说法，“接下来，是打算改行吗？” 时婕沉默了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太长远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也微微怔了一下，继而试探地问，“接下来，你还会在禾木再住一段时间吧？” 这一次，时婕答得蛮快的，“那当然了，还有很多独属于这里的人文风景，我都还没来得及记录呢！” 林也闻言，似是明显松了一口气，“期待你接下来的更多作品。” 听到他这样说，时婕不禁笑了，“好，那我必定不负期待！” 走在回民宿的路上，时婕还在回想刚才林也说的那番话，心里甜滋滋的，一种久违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不禁想起之前当记者的那几年，其实并不是每一个选题与报道，全都能百分百符合自己的喜好，即便当年选择新闻专业时，是心怀记录真实的新闻理想，等到真正走入职场后才知道：这种念头，实在是太过理想化的产物！ 随着工作年份增长，探究新鲜事物的热情，不断淡化，甚至也写过一些十分模板化的报道，甚至已经快要忘纪念大学时，采访当时从事新闻传媒行业前辈时，心口涌动的那种兴奋感了。 直到今日，听到林也提到自己无意间上传的那两个视频时，他无意间透露内心对于禾木村理解与感受的变化，似乎与自己对于职业之路的心得，在某些方面形成了共鸣！可自己与他之间，相识不过短短几十天而已。 也正因这一点，愈发觉得“缘分”这种事，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并不是与谁相识的时日更长一些，就一定能生出共振，更不是因为彼此是初遇，就一定没有共同语言！ 时婕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生出一个奇妙念头：待在这里的这段日子里，每一天，都有一种“我是活着的”感觉，真好。 一路小跑地回到民宿后，经过前台时，被丽姐叫住了： “小婕，刚才布赫大叔来找你了！” “布赫大叔？”时婕不禁微微一怔，满眼诧异地看向她。 “你还不知道吗？”丽姐也是一脸惊讶，“在禾木村东走西看的小婕啊！” 时婕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你也刷到我发布的视频了？” “哎呦，我说姑娘呀！”丽姐唇边笑意更甚，“你去问问周围的其他商家，还有居民们，但凡实时定位显示位于禾木的，全都刷到了好嘛！” 时婕微微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从兜里摸出手机，迅速打开那款热门社交软件。 只一眼，不禁愣住了：之前那条收藏1.7w的视频，此刻的累计点赞数，已经增长到10w＋了！而布赫大叔吹奏图瓦乐器的那则视频，收藏与点赞数，竟然是之前那个的两倍！ “天呐，看你的反应，你真是才知道这件事啊？”丽姐不禁笑问，“我还以为咱们禾木村，原本就是你计划里的采访与考察任务呢，但是转念一想：听你说起已经辞职了，又觉得不像是单位安排的。” “纯属个人行为。”时婕不禁笑了，“与前司无关！” 丽姐作为曾经的“老职场人”，即刻就听懂了她这是在玩儿梗，“你的这番话，瞬间激活了我早已死去的职场记忆。” “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了，过去的那些打工人困境，再也困不住你啦！”时婕继续逗她。 “谁说不是呢！”丽姐顺着她的话调侃道。 待回到客房后，时婕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仔细翻看三则视频下方评论区里的高赞留言。 凭着新闻人敏锐的觉知力，很快就总结出它们之间的共通点了：被置顶的高赞评论，是来自职场人的羡慕，说禾木村的慢节奏，才是真正地在好好生活的感觉；正在考虑即将到来的年假，该去哪里放松的职场人，看了几则视频后，好像突然有了关于目的地的选择方向；还有不少滑雪爱好者，表达了想要来这里滑一次雪的意愿，甚至抱怨入职以后，已经好几年都没滑过雪了。 总而言之，全都是来自大都市“职场人”的真实表达！ 作为有过切身体会的“过来人”，时婕自然懂得“社畜”的心理感受，那种被各种琐碎事务包裹着，甚至抽不出时间喘息的职场体验，确实压抑得近乎窒息...... 而处在长时间、高强度压力之下的职场人，最想看到的，确实是原生态治愈系内容，仔细分析后发现：自己上传的视频，恰好符合这一点，近乎无心插柳似地，戳中了这一受众群体的心窝！ 盯看着还在不断上涨的点赞和收藏数，时婕脑海中不禁跳出刚才，站在禾木边境派出所前，林也问出的那句——接下来，你是打算转行吗？ 已经从事一个行业蛮久了，似乎无法太过轻易地放弃原本的舒适区，但又不愿回到那个看着繁华，实则压力大易焦虑的大都市...... 眼下，自己上传至社交平台的视频，无意间收获了不少关注度，这是否算是一种冥冥中的特别提醒：可以继续发挥在记者生涯中，所练就的专业素养与敏锐度，但倒是可以换一条路——自媒体人？！ 时婕原本就打算试着，将在禾木看到的一切美好事物记录下来，这一想法，发生在注册视频社交平台账号之前，并不是抱着功利心才决心这么做的。 眼下所收获的关注度，绝对算是意外之喜，恰好也从侧面印证了：自己所拍摄的视频，确实能作为一种“电子疗愈剂”，在更多的职场人或是都市人之间传递下去！仿佛突然看到自己也拥有了“疗愈他人”的可能性，这何尝不是之前奶奶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日行一善”？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时婕决定要对接下来计划拍摄的内容，系统性地梳理一番：要对得起自身的专业素养，更要对于那些时刻关注着自己接下来，究竟如何在禾木村度过每一天的观众负责才行！ 第17章 首次走进大西北的森林中 这天夜里，时婕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仔细研究了禾木的完整地图，标注出一些个人比较感兴趣的，将有待探究的目的地，全都用记号笔圈出来了。 实在太过沉浸，以致放下笔之后，直接平摊在地毯上睡着了！翌日一大早就醒了，是因为被透过落地窗照来的阳光，晒到脸颊发热眼前一片亮白，这才意识到：昨晚，自己并没回到大床上去睡，竟然忘记拉窗帘了...... 微微坐直身体，透过落地窗看向屋外，见今日的天气很好，打算迅速洗漱一番，随便吃点东西后，即刻前往住在森林之中的那个——深居简出的图瓦老人家中！据说他的那座小木屋里，收藏了不少木工艺品，全都是他老人家亲手做的。 路过民宿前台，跟丽姐打招呼时，随口跟她提起自己要去拜访的对象。 岂料，丽姐却罕见地否定了时婕的这个“计划”，“我劝你还是考虑挖掘一下其他能人异士的故事吧，那位老人家......” 时婕注意到她说后半句时，似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丽姐见状，冲她微微勾了勾食指，示意她靠近一些。 时婕意识到她这是要讲一些不方便直说的话，下意识将胳膊撑在前台登记用的桌子上，将身体向着她的方向探了探。 丽姐刻意压低声音，“你之前拍摄的那个视频，让布赫大叔高兴到亲自上门道谢，是因为他想要扩大知名度，方便招揽到更多坐雪爬犁的游客，毕竟名人效应确实有利于做生意的嘛。” 时婕轻轻点了点头，对于她所分析的这几句，倒是蛮认同的。 “但是......”丽姐微微顿言，“你提到的这个，住在森林里的老人家，他对于名利这些东西，压根不看重。” 时婕没吭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他就是因为不喜欢看到村里的有些人太过追名逐利，才特意搬到远离人烟的地方去住的，所以你说......他能答应你的拍摄采访计划吗？”丽姐解释得直白。 时婕闻言，并不怀疑丽姐所讲，毕竟她来到禾木已经好几年了，想来早就听街坊邻里们，将本地居民的习性全都讲过一遍了，“但是，我还是想去试一试。” 丽姐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扬唇笑了，“你啊你，到底还是比我更年轻几岁，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冲劲儿！” 时婕不禁笑了，“反正这几年，为了新闻采访，我也尝过一些碰壁的滋味，再去撞一次南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丽姐唇边笑意更甚，“我欣赏你这种敢打敢冲的劲儿，去吧，大胆地去吧！” 时婕忍不住调侃，“早些年，我要是去你之前任职的那家酒店打工，丽姐你会不会格外赏识我，顺便给我升职加薪呢？” 丽姐听出她这是在打趣，索性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那可不！我要破格提拔你当前台领班！” 时婕闻言，不禁笑出声，“那眼下我在这间民宿里，也能实现这个愿望啊，何必还要跑去杭州呢？” 丽姐先是微微一怔，继而跟着笑了，“谁说不是呢？只要你愿意，现在我可以当场给你升职！” “好啦，升职加薪的事，暂且往后稍一稍吧，待我从森林深处凯旋而归，再接受丽老板的重用也不迟。”时婕笑道。 “那你路上小心。”丽姐言归正传，“对了，你还是带上这个吧。”说着，微微俯身，伸手探向腿边的柜子。 时婕不禁好奇：她这是要给我什么好东西？ 片刻之后，见丽姐摊开手掌，朝向自己这边。 时婕微微眯眼，看向正躺在她掌心的物件，“指南针？” “虽然现如今禾木的网络信号质量，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你毕竟是要去森林里，要不......我给艾玛尔说一声，让她陪你跑一趟吧？”丽姐似是仍不太放心。 “算了算了。”时婕即刻摆了摆手，“艾玛尔本来就是单休，我要是还麻烦她，这不是惹人嫌的做法嘛。” 丽姐闻言，不禁笑了，“你说得有理！你看看，我这转型当民宿老板娘了，怎么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让员工最讨厌的那种管理者了呢？” 时婕听得出来她这是在开玩笑，索性又调侃了一句，“所以啊，丽老板！你可要居安思危呐，不能被糖衣炮弹蒙了初心呐！” “你个小机灵鬼！”丽姐作势要抬手“打”她。 “我去也！”时婕利落地闪身躲开了，一路小跑到门口后，才冲她笑着挥了挥手，“指南针，我会带在身上的，谢啦！” 丽姐浅笑着，目送她向着森林方向而去。 时婕一边拍摄记录，一边四处张望，一路走走停停地，终于来到了森林入口。 见到通往森林更深处的小路上，仍有一层薄薄的雪，却可以分辨得出来：它很快就要消散了，待天气转暖后，这里，便会慢慢长出野草与小花。 时婕曾经有过前往森林深处的经验，那时是跟随一个摄制组，前往云南雨林做一个系列报道，但是，像此刻这样走进大西北森林，确实是第一次。 怀着隐隐的兴奋与激动，再次确认背包里确实装了备用充电宝，云台的备用电池，还有两瓶矿泉水，而后用丽姐所赠的传统指南针，再次校对了行进方向。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才正式向着森林更深处挺进，只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冒险家”了，其实这里的森林，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微微抬头，就能看到悬在头顶上的太阳。 毕竟，眼下还没迎来树木的全盛疯长期，而长在这里的，又多数是桦树和松柏。 走出十几分钟后，时婕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阵“哗啦呼啦”的窸窣声。 下意识提高警觉，循声回头看去，并没看见任何可疑身影。 又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后，明显听到两声“咕噜噜”的动静，时婕不禁顿住了步子。 再次扭头去看，这一次，看到从枯木堆后方，探出一个圆鼓鼓的脑袋！ 本能惊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将一只手探向背包：背包的外侧小兜里，装着一个防狼电击器，这是随身带了好几年的防身利器。 第18章 在森林里偶遇“老猫” 直到听到了一声“喵呜”，时婕这才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原来，藏着枯木堆之后的，是一只猫咪啊！ 原本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后，将伸向背包的手，缓缓放下来。 定睛细看，发现它哪里是一只小猫咪啊，分明是上了岁数的老猫！而且，还是一只纯正的狸猫。 尽管它的体型不算特别大，但是从它的面相看，也能判断它的岁数不小了。 时婕觉得能在森林里见到一只老猫，实在是新奇的经历，看得出它对于自己似是并没有过重的防备心，试探着向它迈近了两步。 “咪咪！”时婕觉得这个称呼，适用于全天下的喵星人，“我能过来吧？” 只见老猫突然稍微一跃身，跳上了枯木堆的最顶端，稳稳地立在高处。 时婕觉得，此刻它的神情和目光，仿佛不惧怕任何事物，俨然是王者之姿！ 于是乎，又试探着，向它靠近了两步。 岂料，还未完全走近，便看到老猫转了身，从枯木堆上跳下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它预感到我要走过去摸它，不乐意了？时婕不禁泛起嘀咕。 立在原地继续观察它，却见它并未跑远，反而停在不远处，正回头望着自己这边。 老猫盯看了时婕片刻，又低低“喵呜”了一声。 时婕觉得奇怪：按理说，它若是不喜欢我，应该早就跑开了才对，毕竟想让猫咪做它不喜欢之事，简直难于登天，都说它们是最不可能委屈自身的动物！可是，它只是跑出两步而已，竟然又停下来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禁想到之前曾听过的一个说法：不论是什么动物，活了太多年头，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精怪”气质，也就是民间所谓的“越老越妖”。 时婕不太确定心中猜想，继续立在远处，看着它。 果然，老猫又一次转过身，向着森林更深处跑出两步后，再次扭头看向时婕。 时婕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懂了：它这是让我“跟上它”的意思！ 试探着向前迈了两步，看到老猫的尾巴，微微晃动了两下。 看来，是我猜对了！时婕迟疑了片刻后，决定跟上去。 老猫见时婕挪了步，再次转身向着森林更深处而去，跑动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一些。 时婕跟着它跑出几十米之后，暗暗感慨自己此刻的举动，也是蛮玄妙的：倘若今日，在森林里路遇的是一只黑猫，不知自己是否还有跟随的勇气？ 老猫跑出一段路之后，再次回身看了时婕一眼，而后才继续前进。 时婕不禁笑了，只觉得“万物有灵”的说法，好像是真的：它竟然还知道要等我一下！仿佛生怕我跟不上它的步速，或者跟到一半就掉头走了似的！ 不知跟着这只老猫，跑出了多远的距离，抵达到何种程度的森林深处，见它突然停下来了，似乎在同一片区域，不停地转圈。 时婕一时弄不清楚它是何用意，只觉得它的举止显得有些诡异，庆幸此刻是大白天，否则看到这类似于“打墙”的场景，八成真的会害怕！ 只见老猫在那片区域，又转了几圈后，竟然开始用爪子在地面上扒拉起来了！ 时婕不禁再次生出了警惕心，立在原地，略显紧张地看向它。 老猫在原地扒拉了好一阵，似是看出了时婕仍然无动于衷，竟然第一次主动向她靠近了！ 时婕并未向后撤步，继续立在原地，直到老猫完全来到身旁，亲眼看到它在自己的裤腿上，来回蹭了几下，而后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待老猫再次跑向刚才那片区域时，时婕终于看明白了：它好像在那片看似寻常的空地上，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出于记者的“职业病”，时婕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想要走近看得更清楚一些。 果然，待其走近后，老猫不再表现出焦急状态了：又用爪子，在空地上扒拉了两下。 时婕微微蹲下身，仔细盯看地面，伸手将原本盖在表层的飘雪与泥土，全都扒拉到一边去了。 这一次，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长方形”！ 这是什么？时婕抬手，在“长方形”的边缘摸了一下，惊然发现这好像是一块地砖，类似于“盖子”一样的结构。 出于谨慎，时婕从背包里摸出一把折叠水果刀，顺着长方形的边沿撬动了一下，无果...... 突然，听到从老猫的喉咙里，又发出了一声“喵呜”。 时婕抬眸看向它，见它又一次抬起爪子，在这块奇怪的长方形上，抓挠了几下。 正准备开口问它：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却突然愣住了！ 时婕听到隐隐的“呜呜”声的一刻，即刻怔住了：这里是森林深处，尤其是在冬末临近初春之际，四周都很安静，怎么会冒出这种怪声音？ 下意识屏住呼吸，仔细分辨了片刻之后，不禁瞪大了眼睛：这是......有人在哭吗？ 时婕微微攥紧拳头，继续壮着胆子听下去，很快就确定了刚才的猜想：哭声，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准确地说，正是从这块长方形的“盖子”下方，一点点传上来的！ 待看到老猫再次扒拉它的模样，时婕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猜测：这个装置，原本是一个类似于防空洞，或者是困兽坑的“机关”，倘若不慎踩在上面，就会触发它，并且彻底掉落进去...... 那自己刚才听到的哭声，难道是有人不慎掉进去了？想到此处，时婕即刻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长方形的“盖子”上，果然，这一次确定了哭声，就是从底下传上来的！ 但是，自己当真要冒一次险，强行撬开它吗？ 时婕觉得还是得让专业人士，来处理这种存有未知危险之事，于是乎，很快就想起一个人——派出所民警林也。 掏出手机，迅速打开微信，只一眼就愣住了：这里的信号，怎么这么差啊？！ 第19章 坠入坑洞中的哈萨克男孩 为了寻找到信号，时婕站起身，将手机举向更高处。 老猫似是也看出来时婕正在为救人，做着更多的努力，一声不吭地蹲坐在原地，神情看上去十分乖巧。 时婕变换了好几个方向，终于看到信号格显示区，不再是空白一片了，“太好了！” 惊呼声突然冒出的一刻，老猫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却并未向后撤步。 “对不起啊，吓到你了。”时婕冲着它表达歉意。 岂料，老猫竟然当真“喵”了一声，仿佛听懂了她的这句似的。 时婕顾不上感慨它聪明，意识到这里的信号并不稳定，趁着能感应到一格信号，得赶紧将求助信息发送出去。 打开手机定位功能，找到了林也的微信对话框，将实时位置发送给他，随后附上一条： “快来这里，帮我一个忙，急！” 按下发送键之后，又仔细盯看着这两条消息，看到“状态显示区”是两个正在打转的圈时，心口不禁微微收紧：真怕屏幕上紧接着弹跳出的，会是“发送失败”的红色惊叹号...... 好在，十几秒之后，看到的是信息顺利发送成功的提示，下意识长舒了一口气。 等待林也赶来的过程中，时婕仍能听见来自长方形“盖板”之下的隐隐哭声，本能想要提高声调大喊几句，让被困在下方之人能稍微安心一些。 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块盖板实在太厚实了，严重阻碍了声音的正常传播，这也就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明明周围非常安静，却只能听到幽微的哭声了。 正想着，突然觉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时婕垂眸查看，发现是来自林也的回复： “我正在赶去那里的路上！” 紧接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时婕发现手机屏幕正上方，竟然又弹跳出一条一模一样的信息：他怎么又发了一遍？ 反应了片刻后，明白过来了：这一条，是他用普通短信功能回复的。 显然，他已经觉察到此刻自己所处之地，信号质量非常差，应该是担心极有可能收不到网络信息，这才用手机运营商提供的短信功能，又发了一遍！ “真细心呐。”时婕忍不住感慨，无意识地一扭头，瞥见那只老猫，竟然已经来到自己的腿边了！ 见它将两只爪子，整齐地摆放在身前，一脸认真的模样，时婕抬手，试探地要摸一摸它的圆脑袋。 老猫竟然毫无抗拒之意，定定地坐在原地任由她摸，甚至还将脑袋在她的指尖上，轻轻蹭了一个来回。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的一刻，时婕本能回头，见穿着一身便衣的林也，正向着这边狂奔而来。 时婕不禁愣了一下：难道他今天......原本是调休的？ “这里是什么情况？”林也很快就来到了时婕身旁。 时婕将自己的发现，迅速转述给他听，一边讲，一边抬手指了指仍蹲坐在一旁的老猫。 “这是禾木村中岁数最大的一只猫了，它很有灵气的，难怪它能发现这里有异样动静。”林也微微顿了顿，“或许，它可能目睹了有人不慎掉到下面去的过程了，才想着去村里找人求助。” 时婕闻言，愈发觉得这只猫咪了不得！ “你的折叠刀借我用一下。”林也提议道。 时婕即刻将工具递向他。 见他并未耗费太大气力，竟然用一把小小的刀子，就撬开了那块厚重的长方形“盖子”的其中一个边沿。 而后二人合力，将砖盖掀开，果然，看到了一个掩藏在下面的坑洞！ 时婕打开手机的自带电筒，向坑洞更深处探照，待看清抱腿蹲坐在下面正哭泣的面孔的一刻，不禁一惊！“是个孩子？” 林也轻轻“嗯”了一声，“收到你的信息之前，我们正在满世界找他呢！” 时婕闻言，愈发惊诧，但即刻又听到孩子的大哭声，觉得眼下，并不是追问来龙去脉的最佳时机。 林也提高音量冲孩子喊话，安慰他别害怕，说马上就会下去救他。 时婕意识到这时候，其实急需一根救援绳，但是自己的背包里，并没有这种东西...... “我给同事发信息。”林也即刻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时婕看到林也掏出发送信息的工具时，意识到这应该是他们内部沟通的专用仪器，想来应该可以克服信号不佳的难题，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等待他的同事来支援的过程中，林也趴在坑洞上方边缘处，通过与孩子对话的方式，再次确认他是否受伤了？ 好在，由于坑洞底部铺了一些枯草，还算厚实，初步判断孩子并未伤及筋骨。 待孩子停止大哭，转为小声啜泣时，林也与时婕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深呼一口气，既庆幸孩子并无大碍，同时又觉得彼此间的这通合作，除了用“缘分”来解释之外，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二十分钟后，林也的同事与卫生站的医生，全都赶到了。 他们合力将孩子从坑底救出，经初步检查，孩子身上确实只有擦伤而已，只是受了很大的惊吓，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保险起见，众人还是决定将孩子送去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才能排除脑震荡一类后遗症的可能。 时婕与林也并肩走在最后面，老猫仍跟在二人身后，一声不吭的。 “它......”时婕扭头看向它，一时诧异，“是谁家的猫咪啊？” 林也不禁浅笑道，“它就住在这片森林里，跟着它的主人一起。” “主人？”时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想，只是不敢确定，“是那位擅长木艺手工的老人家吗？” “你知道他？”林也诧异追问。 时婕怔了片刻，暗叹其间的关联实在奇妙，这才向林也透露，今日自己本来就是打算来拜访这位老人家的。 “恐怕......不那么容易。”林也轻轻摇了摇头。 时婕见状，不禁想到之前丽姐听到自己的计划时，似乎也做出了类似反应，眼下，林也竟然也如此表态！想来，这位老人家，八成是不会接受自己的采访了...... 第20章 哈萨克木工手艺人找上门来了！ “对了，你刚才说收到我的信息之前，你们正在满村子地找那个孩子？”时婕心中仍有疑问。 林也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原来，住在禾木村最东边的一个哈萨克男孩走丢了，去派出所报警的，是孩子的母亲。 当时林也刚刚结束夜班，换好便装准备回住处，恰好听到这件事，即刻就投入到寻找孩子的队伍中去了。 时婕闻言，愈发感慨警务人员的不容易：时刻都得准备着，不得不将群众的需求放在首位，严格来讲——是一个基本没有完整休假的职业！ 林也调取了几近覆盖禾木村的全部监控，却只看到了孩子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村西边。 而在监控上所显示的“最后现身地”，只看到了孩子的自行车倒放在地面上，未见孩子的踪影，从地上的杂乱脚印判断：已经有不少人从这里经过一遍了...... 在进一步走访过程中，听路人说印象中，确实瞥到孩子的身影出现过，但当时都在忙各自的手头事务，并没太留意，毕竟那个哈萨克男孩，几乎是天天骑着自行车，在村落里东跑西窜的，邻居们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时婕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这个哈萨克男孩，有一个响亮又有趣的外号——“自行车大王”！ 林也说在村落的各个角落，都没看到这个孩子，正与同事商量下一步，也要往森林这一片搜索了，好在及时收到了时婕的信息。 “那个长方形的砖盖，是怎么回事啊？”时婕忍不住追问。 “以前，在这片森林里，有一些以打猎为生的猎人，想来那多半是他们设下的机关。”林也试着分析，“后来，越来越多的动物，被列入国家保护动物之列了，猎人也就越来越少了。但是，那个坑洞仍在，由于它的位置比较偏僻，从来没有人踩中过，岂料，那个调皮的男孩，竟然落入其中了。” “可是......住在森林的图瓦老人，也从来都没发现那个坑洞的存在吗？”时婕又一次想起了原本计划要去拜访的老人家。 林也轻轻摇了摇头，“想来，应该是没发现，老人家性格是孤僻了一些，但本质上，绝对是个好人。” 时婕闻言，不禁愈发好奇，“他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森林里吗？” 林也摇了摇头，“自从来禾木的游客越来越多，他就和他的老伴一起，搬来这片森林的闲置木屋了。” “他的老伴呢？”在时婕的印象中，曾听民宿隔壁餐厅的老板提起过：这位老人家，是独居的！ “五年前去世了。”林也言至此处，轻轻叹了一口气，“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急性心梗。” “所以，老人家也就变得越来越深居简出了？”时婕大概猜到他的性格，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根本原因了。 “其实，老人家原本就不太爱说话，只有跟老伴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林也进一步解释。 时婕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听你这样说......我的采访计划，应该是无法成行了......” 林也看着她略显沮丧的模样，下意识安慰道，“禾木村的能人异士，还有不少，可以试着采访一下其他人。” “也只能这样了......”时婕仍然心有不甘。 “哦，对了！”林也岔开了话题，“这只猫咪，有个特别应景的名字——树海。” “树海？”时婕自是不解其间深意。 “嗯。翻译过来，就是‘森林’的意思。”林也浅笑道。 “看来，它是注定要在森林里来回穿行的！”时婕这才反应过来它的玄妙之处。 “确实如此。”林也轻轻点了点头。 “它这是要......一直跟着我们吗？”时婕微微扭头看去，见眼看着就要走出这片森林了，但是老猫依在尾随。 “它八成是要把你送回民宿，才会回它自己的家。”林也笑道。 “它也太有灵气了吧？！”时婕惊呼。 “你看它的腿脚，还挺灵便的吧？”林也借机向她透露了更多细节，“其实它的岁数已经很大了，按照猫咪年龄的换算方法，估计它已经活到相当于是人类的100岁了。” “哇！”时婕闻言，不禁回过身，抬手在它的脑袋上又摸了一把，“真是了不起呢！” “村里的其他猫咪，貌似都知道这一点，全都不会跟它打架，有些小猫见了它，甚至还会绕道走呢。”林也笑道。 时婕越听越觉得神奇。 事实证明：果然如林也所言，老猫“树海”真是跟随着时婕，一直到了民宿大门口！ 待时婕进屋给它找吃食，再次走出时，早就不见了它的踪影，只能暗暗嘀咕了一句，“动作可真是敏捷啊，一点都不像‘老人家’！不过，它也是真有个性，想来，应该也不会轻易接受来自陌生人的投喂吧？” 猜想它此刻，应该已经回到位于森林的木屋去了，没准正依偎在图瓦老人身边打盹呢。 本以为采访图瓦老人家之事，大概率是没什么希望了，岂料，当天下午，竟然又意外遇到了“转机”！ 当丽姐来拍客房门板的时候，时婕正盘腿坐在木桌前，筛选上午在去森林的路上拍摄的视频。 “小婕，你赶快出来啊！机会难得！”丽姐微微抬高了音调。 时婕听得出来：若不是急事，她不会是这种敲门方式。 “来了！”赶忙站起身，快步往门口走。 待拽开房门的一刻，见丽姐正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 “快！树海的主人来了！”丽姐解释道。 树海？由于太过突然，时婕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采访那个图瓦手艺人吗？”丽姐进一步提醒。 “那个住在森林里的图瓦老人？！”时婕算是反应过来了，但又不敢相信，“他......人在哪儿？” “就在民宿前台呢，正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椅子上，等你呢！”丽姐说着，抬手拽着时婕的胳膊，催促她动作再快些。 时婕任由她拽着，往民宿前台方向走，将信将疑地追问，“她老人家不是一向深居简出吗？怎么会突然来民宿，还有......为什么要找我啊？” 第21章 因“老猫”而得福！ 待时婕来到民宿前台时，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果然正如丽姐所言，他正坐在前台等待着。 “她来了！”丽姐向老人家引荐时婕。 “您好。”时婕看到老人家投来目光的一刻，竟突然有些紧张：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老人家沉默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木椅。 丽姐见状，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时婕，示意她坐过去。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家的意思，抬脚走过去，在他的对面落了座。 “再给您添些热茶吧？”丽姐又一次发挥了生意人善于察言观色的特质，即刻提议道，似是为了让气氛不至于太过严肃。 时婕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端起丽姐放在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其实是在暗暗琢磨措辞。 “你就是那天救人的那个姑娘？”图瓦老人家先开了口，一口汉话讲得格外流利。 时婕原本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险些烫到舌头：确实没想到竟是他主动打破了沉默！ “慢点儿。”丽姐看出时婕似是有些慌乱，赶紧安抚道。 时婕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儿，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只是碰巧遇到了树海，最大的功臣是它，要不是它发现那个坑洞里有人，我也不可能知道。” “就是它带我来找你的。”老人家应道。 “树海？”时婕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救人之事，对于身处森林之中的老人家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了，毕竟那里只有他一户人家，谁会转达他呢？“它......确实很聪明。”忆起上午它确实跟随自己，一路来到了民宿，便接受了老人家的这一说法。 不禁暗暗感慨：它简直像是一只“神猫”！ “你去森林里，原本是为了找我？”老人家继续追问。 “嗯？”时婕不禁一愣：谁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微微侧头，看向丽姐，见她正尝试向自己使眼色，即刻就明白了：大概是刚才丽姐讲给他听的！原本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没想到竟由她代劳了！ 轻轻点了点头，“对，我听村里的人说，您那里有不少图瓦木制艺术品，所以想去拜访您，顺便长长见识。” 老人家闻言，沉默了片刻后，才再次开口问，“听说你是记者？” 这一次，时婕应得很快：显然，关于自己的职业，也是丽姐告诉他的！“对，当过几年记者。” 老人家又一次沉默了，抬手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大口。 时婕见状，一时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只能安静地继续等待。 “要是我只允许你去我的木屋里，看一眼我做的那些木制品，却不允许你拍照，这样的话，你还是愿意去吗？”老人家问出这句时，静静地注视着时婕。 时婕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老人家这是答应我登门拜访了！大概是看在我与老猫树海一起救人的份儿上，但是他不允许我用视频记录他制作那些工艺品的过程！ 丽姐闻言，投向时婕的目光中，透出隐隐担忧。 时婕微微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着的茶叶细末，沉默了片刻后，抬眸看向他，“我愿意。” 此语一出，丽姐微微瞪大了眼睛。 时婕的余光，可以瞥到她的反应，明白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倘若自己答应了，便意味着：不能将老人家制作的木工艺品的过程，作为文旅视频素材，上传到社交平台上去！ 关于这一点，时婕利用刚才那短暂的间隙，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倘若自己太过看重所谓流量，那么尝试转型去做自媒体博主的过程中，是不是会渐渐变得越来越功利化？只要是自己无法得利，甚至是无法变现的东西，就通通不去探究，也不为之生出兴致？那样一来，自己与“机器”又有何分别？ 回想来到禾木村的出发点，主要是为了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方式，顺便拍摄记录一下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吗？ “那我答应你去木屋看看，不过......”老人家微微顿言，“最近两周不行。” 时婕闻言，又是微微一愣。 “因为手头还有一批木制品没做完，我不喜欢中途被人打扰，更不喜欢半成品被人看到。”老人家讲得直白。 听了他的理由，时婕反而对眼前老者，生出了更深的好奇：他的性格与气质，确实像是艺术家！他有自身不容改变的原则，也有对于手工艺品的尊重之心。 “好，那我静候佳音。”时婕表示这件事，可以依照他老人家的节奏来。 “谢谢你的茶。”老人家说罢，即刻起了身，手上拿着他平日里戴的那顶帽子。 “您难得走出森林一次，要不......留下吃顿便饭吧？”丽姐看出他这是要离开的意思。 “不用了，木屋里有还没吃完的手抓肉，回去热一热就能吃。”老人家果断拒绝了。 “那您路上小心。”丽姐并未强求。 时婕跟着丽姐一起，将老人家送至民宿门外，目送着他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向着远处的那片森林而去。 待他走远了，丽姐扭头看向时婕，忍不住追问，“拍不到视频，你也愿意跑一趟？” 时婕看着她的眼睛，扬唇笑了，“你不觉得老爷子很有趣吗？” 丽姐被她的这句，惹得微微一怔，“是......蛮有趣的。” “我选择继续留在禾木的原因之一，就是发现更多有趣之人，现在我的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时婕笑道。 丽姐定定地盯看了她半晌，不禁笑了，“你的心境，好像已经是next level了！不过......能说服老爷子去他的木屋里看看，你已经比一般人厉害了！” 时婕轻轻摇了摇头，“我感觉这次，其实是沾了猫咪‘树海’的福气，感觉老人家对于它，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所以才顺带着暂时认可了我。” 丽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那只老猫，当初就是老人家的老伴捡回家的，夫妻二人对于它的感情深厚，也是情理之中的。尤其是后来......老太太走了以后，更是如此。”说罢，轻轻叹了一口气。 时婕听得出来：丽姐虽然是在讲这对图瓦老夫妻的往事，但她一定想到了葬身雪海的丈夫，毕竟失去挚爱亲朋，注定是要一辈子坐在“雨”里的...... 第22章 因语言障碍而生出不便 原本以为“森林坑洞”救人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了，岂料竟然还有“续集”。 三天后的中午，时婕从户外采风归来，在餐厅吃完午饭后，准备回民宿小憩片刻。 刚一推开民宿大门，就听见丽姐说： “哎？她回来了！” 时婕闻言，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不解地看向丽姐，“你......找我有事？” “哪里是我？是阿斯玛找你！”丽姐说着，冲着落地窗边的座椅，微微抬了抬下巴。 时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意识到：此刻，那里正坐着一个衣着朴素，但是周身上下显得干净又利索的哈萨克女人！ “哦哦，忘了你还不认识她。”丽姐及时反应过来了，“她是巴依别克的妈妈！巴依别克，就是你前两天救过的那个孩子。” 经她提醒，时婕算是彻底明白了：她的儿子，就是那个不小心掉进森林坑洞的哈萨克族小男孩！ 阿斯玛见状，即刻站起身。 “别客气！”时婕下意识劝道，“你继续坐着就好。” “她说得对，咱们之间的年龄都差不多，不用这么客气的！”丽姐顺着时婕的话接了一句。 阿斯玛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再次坐回去。 “听丽姐刚才说......”时婕下意识走到她的对面坐下，“你是来找我的？” “我嘛......”阿斯玛开了口，“是来感谢你的撒！” 时婕听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的汉语，说得并不流利，甚至带有很重的少数民族口音，“我也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遇到那种情况，即便是换作别人，我想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阿斯玛摆了摆手，“我嘛，想请你去房子里，吃一顿pan！” “Pan？”时婕学着她的发音重复了一遍，显然，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丽姐赶紧接过话茬，“她的意思是：要请你去她家里吃一顿饭！”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想起之前曾刷到过的一些，关于新疆方言的小视频，印象中那个博主也提到过：一些少数民族朋友讲汉语时，确实容易p与f不分，所以才会将饭读作“pan”。 “哎呀，阿斯玛，你不用感到为难。”丽姐扭头看向阿斯玛，“你可以用哈语跟我说，我再翻译给她听就行了！” 时婕也是这一刻才知道：丽姐，竟然会说简单的哈萨克语的，用来进行日常的对话交流，绝对够用了。 丽姐说完这句后，又用哈语对着她复述了一遍。 时婕看得出来：阿斯玛的面上，露出隐隐难色，却还是改用哈语说了。 丽姐将她的意思，全都翻译成汉语，说给时婕听。 时婕表示自己真是担不起这么重的感谢，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阿斯玛听得懂大部分汉语，只是说得不够流利而已。 尽管阿斯玛一再坚持，却还是让步了，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用棉布包裹的瓷缸子。 待她将裹得严实的布包掀开后，时婕意识到：她这是特意带来了好吃的！她似是早就预想到会发生眼下这种情况——被拒绝去家里吃饭。 “这是哈萨克族的特色美食：包尔萨克和熏马肉。”丽姐解释道。 时婕这才发现：原来，用来装美食的瓷缸子是双层结构，但是并不保温，所以阿斯玛才决定用棉布裹住它。 “这两样东西，都是刚出锅的，我觉得你可以收下。”丽姐提议道。 时婕自是听得出来，丽姐这是在变相提醒：如果你连这份礼也拒绝了，八成会伤了阿斯玛的一片苦心！“那我......尝一口那个包尔萨克吧。”刚才在餐厅吃得很饱，其实胃里已经没什么位置了，实在是吃不下马肉了！ “包尔萨克，得搭配奶茶吃才对味，等我一下！”丽姐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时婕见她走回登记前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包装袋，而后又快步地回到落地窗前。 “这是之前没喝完的奶茶粉，味道虽然比不过用鲜奶熬制的奶茶，但也还不错！”丽姐说着，取出一小袋奶茶粉倒入空茶杯里，而后浇上滚烫的茶水。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冲的是阿勒泰当地乳业生产的“风味奶茶粉”，之前喝过一次，也是咸口味的。 也是来到新疆之后，才惊然意识到原来咸味奶茶，竟然也是好喝的！毕竟之前在家乡，通常喝的，都是甜味奶茶。 “用包尔萨克蘸着奶茶吃，味道更好。”丽姐现场指导她正确的食用方法。 时婕迟疑了片刻，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将这种与汉族的“油果子”相类似的油炸面食，在热奶茶里浸了一下再吃。 果然，入口后，即刻就忍不住感慨：“确实太好吃了！” “马肉也好吃，不过看样子你是吃完午饭才回来的，要不然......留着当晚餐吧？”丽姐看出了时婕的为难。 “我保证到时候，一定把整缸子熏马肉全都吃完！”时婕语气笃定道。 “我会负责看着她吃完的。”丽姐的这句，是在向阿斯玛承诺。 阿斯玛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边连连说“好”，一边点头。 时婕又吃了一块包尔萨克后，向阿斯玛询问巴依别克的近况，确实记挂着那个受了惊吓的小男孩。 阿斯玛仍然用哈语，描述了孩子的大致情况，由丽姐翻译给时婕听。 时婕听说小男孩已经回归学校课堂了，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庆幸孩子落入坑洞后，并未造成脑震荡一类的后遗症。 “巴依别克跟你一样，都是运气顶好的人！”丽姐笑道。 时婕思索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一个在历经了雪崩后并无大碍，另一个则是跌落坑洞后却只是擦伤，谁能说这不是极佳的运气在庇护呢？ 半个小时后，时婕站在民宿大门口，目送阿斯玛离开时，听了丽姐的讲述后才知道：原来，巴依别克，是由阿斯玛一人抚养长大的！ 换言之，母子俩，是相依为命的。 第23章 想提高汉语水平的哈萨克宝妈 阿斯玛的丈夫，在巴依别克3岁的时候，只身前往外地，说是要跟一个朋友去做买卖，而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由于一直都是“既不见人也不见尸”的状态，所以只能按照“人口失踪”处理，自那以后，阿斯玛便独自抚养儿子，谢绝了很多登门提亲的人。 时婕自是看得出来：阿斯玛虽不是绝世美人的长相，身上透出来的质朴气质，确实很吸引人！ 丽姐说：好在阿斯玛的厨艺很好，在禾木的一家餐厅里找到了工作，这才算是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 时婕闻言，突然觉得：来到禾木以后，似是见到了怀着不同“难处”与“苦衷”之人，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苦命人...... 同时，又被他们身上的珍贵品质，那种不认命、不服输的劲儿所打动。 而关于这一点，两天后，时婕就再次从阿斯玛身上看到了！ 这天下午，时婕还是按照之前几天的规划——去森林一带采风了。 上次，因为在森林里经历了“救人”事件，无意间踏足森林深处，这让时婕有了一个新思路：用视频将随着天气不断转暖，不断恢复生机的森林的具体变化记录下来，似乎也是很有趣的选题！ 每天一大早，时婕就会带着云台和备用电池出发，在森林的各个角落，将肉眼看到的细节一一拍摄下来。 待到午休的时候，会特意回一趟民宿，将上午存储的影像，导入笔记本电脑中，给录制设备腾出更大的空间。 像这样连续拍摄了两天后，时婕发觉手里的设备，似乎并不能完全满足拍摄动植物动态变化过程，于是乎，果断在网上下单了一台，带有高质量微距镜头的大存储量摄录一体机。 如此一来，便省去了中午特意回到民宿，将视频导出来的麻烦了。 因此，时婕得以在半下午才返回，晚饭后再集中处理视频素材。 向着民宿不断靠近的过程中，时婕一眼就看到了：紧邻落地窗的座椅上，坐着两个身影，二人似乎正对着木桌上的一本书册，认真地研究着！ 时婕微微眯眼，认出来那是丽姐与阿斯玛。 又走近了几十米，在民宿门口处，见到了正在打扫门前空地的哈萨克服务员——艾玛尔。 时婕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姐，你回来了！”艾玛尔认出来人的一刻，咧嘴笑了。 “丽姐她们......在研究什么呢？”时婕好奇追问。 艾玛尔闻言，唇边笑意更甚，“阿斯玛啊，说要跟着丽姐好好学习说汉语！” “学习说汉语？”时婕不禁想到前几日在民宿里，自己与阿斯玛的那通对话，最终是由丽姐充当临时翻译才完成的。 “嗯，她说再不提高汉语水平，不止在感谢别人的时候费劲儿，就连餐厅的工作，恐怕也慢慢保不住了。”艾玛尔说后半句时，刻意压低了音量。 时婕扭头看向落地窗，想起阿斯玛的个人经历，愈发觉得她眼下所做的一切，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计划着要做了，只不过那天她意识到在与我的沟通时，确实是成问题的，才真正迈出了这一步而已！ 不论初因是什么，时婕都觉得在阿斯玛身上，看到了一种“遇到困难就拼命想办法解决”的那种——不服输的劲儿。 并未即刻推门走进民宿，而是绕到落地窗一侧，透过被擦得透亮的玻璃前，用手中镜头拍下了丽姐与阿斯玛认真琢磨汉语的背影。 待按下快门的一刻，意识到原本背对着这边而坐的丽姐，竟然回了头！ 时婕放下设备，与她还有随后跟着一起回头的阿斯玛，相视一笑。 丽姐抬手，指了指木桌上摆放的果盘，示意她赶紧进来吃。 时婕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快步绕到大门处走进民宿：愈发觉得这间屋子，仿佛成了自己的“不定时投喂中心”，总会有人带着好吃的上门！ 待在木桌另一侧落座后，将目光投向那本书册，“你们这是在研究......拼音？”惊然发现，这其实是一本小学语文教材。 “对，这是巴依别克一年级的课本，阿斯玛把它翻找出来了。”丽姐解释道。 时婕轻轻点了点头，“从基础的学起，等熟练了以后，就可以自行拼读句子了。”这是在表达对于丽姐所提出的这个学习汉语方法的认可。 “又听到你夸我了！”丽姐不禁笑了，“快说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你以前学习外语的时候，蛮厉害的。” 时婕闻言，不禁笑了：并不否认，无论学习什么语种，所谓的学习技巧，一定有相通之处！“我的建议啊，就是借助AI软件。” “人工智能？”丽姐不禁追问。 “嗯。”时婕觉得现如今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确实出现了不少实用的智能工具，比如自己在整理归类视频素材时，就用到了相关应用，的确是省时又省力，“不是有那种可以实时翻译，再用语音读出来的软件嘛。” 丽姐闻言，先是静静地盯看了她片刻，而后笑道，“不愧是媒体人啊，确实能紧跟时代变化，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天天都能刷到关于人工智能的新闻，却在需要用它的时候，偏偏就是没想起来！” “哎呦，我的姐，你这夸人功力，让我都不太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了......”时婕话一出口，自己先笑了。 “人工......智能？”阿斯玛突然开了口。 时婕闻言，稍微调整了一下语气，“是啊，等我演示给你看啊！”说着，准备掏出手机，而后又微微一顿，“要不然，我用你的手机安装一下软件吧？”这句是对着阿斯玛说的。 “好呢！”阿斯玛即刻就答应了，利落地将手机递向她。 从她的反应里，时婕看出了她对于自己的信任，不禁心口一暖。 “她提到的这款软件啊，等你学会了使用方法以后，相当于多了一位可以随时教你说汉语的老师，很方便的！”丽姐向她进一步解释道。 “太好了撒！”阿斯玛显得很高兴。 从她的反应里，时婕看得出来：她其实也是“不愿求人”的性格！ 第24章 古有香菱学诗，今有哈萨克宝妈学汉语 时婕迅速下载好智能翻译软件后，将手机递向阿斯玛，“你试着在这个框里，输入哈文，随便输入什么都可以。”提示的同时，用指尖在输入框的对应位置，轻轻点了两下，像极了正在教学的“老师”。 阿斯玛照着时婕所说的做了，模样很是认真，很快就学会了这款软件的基本操作方法。 “其实，也可以直接用语音输入的，比打字更快一些。”时婕尝试告知她不同的用法。 “就像发微信那样，按着这个键，直接说吗？”阿斯玛问得认真。 “对，就是按住那个麦克风按钮。”时婕说着，又用指尖指给她看。 阿斯玛尝试着对话筒说了一个短句，软件果然很快就将其转换成汉语，并且公放出来了。 “以后，你在日常工作中，要是遇到不确定的句子了，可以直接用它跟顾客进行对话。”时婕指的是她在餐厅上班的过程中，如果遇到突发状况了，可以试着这么解决。 “太好了！”阿斯玛激动地笑了。 “看来，你想要学习汉语的这个难题，算是彻底解决了。”丽姐也为她感到高兴。 阿斯玛一连点了好几下脑袋，“对了，这个嘛，是我带来给你的。” 时婕再次见到了那个被棉布包裹着的瓷缸子，“这次又是什么好吃的？” “奶皮子。”阿斯玛应得利落。 “奶皮子？”时婕一时不解。 直到阿斯玛将瓷缸盖揭开后，才算看清里面装的具体是什么。 “喝奶茶的时候，往奶茶里加一些，口感会好特别多！”丽姐帮着解释。 “哦哦，类似于搭配咖啡饮用的那种‘伴侣’吗？”时婕试着理解。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是阿斯玛亲手熬制的奶皮子，没有任何添加剂的，肯定更健康。”丽姐笑道。 时婕闻言，双手接过阿斯玛递过来的瓷缸子，“那我可得慢慢享用，实在太珍贵了！” “阿斯玛听你这样说，心里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对吧？”丽姐的后半句，是问阿斯玛的。 “就是的，就是的！”阿斯玛咧嘴笑了。 “对了，你稍等一下！”时婕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即刻起身，提醒阿斯玛在此等待片刻，而后快步朝着客房而去。 “她肯定也给你准备了惊喜。”丽姐对着一脸诧异的阿斯玛解释道。 时婕快步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翻找出来一瓶香水小样，是未拆封过的。 再次走回民宿前台，将小瓶递向阿斯玛，“一点小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阿斯玛定定地看着她的掌心，并未立刻接过来。 时婕见状，不禁又解释了一句，“我确认过说明书上的成分，是少数民族也可以使用的款式。”时婕之前听丽姐提起过，关于当地少数民族的一些特别的讲究，以及风俗禁忌。 阿斯玛即刻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是太惊讶了！很少收到别人给的礼物嘛......” 时婕闻言，即刻明白了：这些年，阿斯玛辛苦打工抚养孩子，几乎没什么个人的社交时间，想来，应该也没有太多朋友，而自己的这份薄礼，无意间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阿斯玛，你就收下吧，你要是不收，小婕反而会心里不踏实。”丽姐了解时婕的为人。 “就是说啊！”时婕说着，将香水小样塞进了她的掌心。 阿斯玛先是一怔，继而微微用力攥紧了小瓶，扬唇笑了，“谢谢。” 时婕看到她眼中，有隐隐的泪光一闪而过，不禁心口一暖，觉得只有来到这个多民族混居的村落，才有机会交到来自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朋友。 当天晚上，时婕用社交平台的“一键成片”功能，给下午所拍摄的丽姐与阿斯玛的那张背影图，配了一首温馨治愈系的bgm，而后将其上传至个人主页，给它配的文字是：“古有香菱学诗，今有哈萨克宝妈学汉语！” 特意打开了这则视频的“定位显示”设置，精准定位到所住民宿的具体位置，但凡能刷到视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它叫什么名字。 时婕承认，之所以这么做，确实是存有私心的：想让丽姐的民宿生意越来越好，想让它成为更多游客的首选！ 但是，也与其他博主有不同之处：自己分文不取，完全是出于与丽姐之间的私人感情才这么做的，心甘又情愿。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时婕每天都去森林里录制视频，直到觉得累积的素材足够了，才关闭了云台与摄录设备。 看着已有明显变绿迹象的草地，意识到原本的枯枝上也正在长出新芽，时婕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爬到高处的粗树枝上，闭目养个神，应该是不错的体验吧？ 向来都是“说做就做”的行事风格，即刻来到树下，借助从小积累的爬树本领，开始尝试向上攀爬。 在时婕小的时候，没少攀爬长在奶奶家大院里的那棵粗壮大树，为此，还曾挨过不少顿责骂，没想到眼下，竟然发挥了用处！ 待来到树高一半的位置时，选了一个比较结实的树枝，稍稍俯身坐在上面，望向远方。 望着远处的山脊，时婕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人公也喜欢爬树坐在高处，还记得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有一天，你会遇到彩虹般绚丽的人，勇敢去爱！” 微微闭上眼睛，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风，明显感知到它与雪季时的冷风不同：此刻的它，吹在脸上，是透着一股清新感的。 时婕吹够了风，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尝试倚靠着树枝躺下。 待完全躺平后，觉察到在这里视角，一抬眼就能看到从枝蔓之间缝隙处，露出来的蔚蓝天空！ 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突然，听到树下有人在说话，是一个嗓音低沉的男声： “不冷吗？” 时婕即刻睁开了眼睛，下意识侧头向树下看去，只一眼，便愣住了： 只见树下立着一个瘦高身影，正冲着自己扬唇浅笑着，那是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林也！ 第25章 当两颗心在靠近 时婕即刻坐直身子，看向树下之人，“天气已经暖和很多啦，而且我穿得厚，不怕！” 林也闻言，唇边笑意更甚，“主要是不确定这棵树的承重能力，要不然......我也想上去试一试。” 时婕不禁笑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也抬手指向森林深处，“去看看那天的那个坑洞，回填好了没有。” 时婕不禁一怔，“回填的事，也归派出所管？” “那倒不是，之前我们已经跟村委会沟通过了，由他们负责。”林也解释道，“但我有些强迫症，但凡是自己经手的案件，就觉得必须负责到底才行。” 时婕笑了，“确实像你的风格！那我还是......先下去吧。” “嗯？”林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时婕试探着向主树干靠近了几分，动作利落，很快就顺着树干落回到地面了。 林也的一句“小心”还没来得及出口，便看到时婕已经来到面前了，“看得出来，你这是经验丰富啊！” “小时候为了练习这个，没少挨骂......”时婕微微耸了耸肩。 “你这是......”林也微微垂眸，看向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时婕，试探地问，“也要去森林深处？” “跟你去瞧瞧那个坑洞呗。”时婕应得利落。 林也微微一顿，继而笑了，“好啊，正好一起。” 听到“一起”二字，时婕心口微微收紧，似乎不论什么字眼，透过他那略显低沉的嗓音讲出来，都会透着一种温柔感。 一开始，二人是肩并肩前行的状态，走到后半程，由于树木开始变得茂密了，只好一前一后继续深入。 林也建议时婕走在后面，她也照做了。 时婕心里清楚：他之所以如此，是为了确保无论前方出现什么状况，都是他挡在身前的，也是在为我的安全考虑！ 林也听到身后快门声响起的一刻，下意识回头，见时婕正举着相机，冲着自己又按了一下。 “好看！”时婕大方解释道，承认刚才确实拍了一张他的背影，眼下，又当着他的正面拍了一张。 林也先是一愣，继而扬唇笑了。 时婕趁机又按了一下快门按钮，捕捉到了林也此刻，这种自然又温柔的笑容。 “专业记者为我拍照，是我的荣幸。”。林也笑道。 “回去以后，我把照片导出来，用微信发给你！”时婕说到此处，才放下原本举着的相机。 “好啊。”林也眸中透出明显的欣喜之色。 说罢，二人继续向着森林深处而去。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时婕觉得刚才之所以心念一动，生出拍一张的念头，大概就是受周边环境影响：看到在这片白桦树间穿梭的他，只觉得他笔挺的脊背，与这些挺拔的树木实在太配了！ 想到只有在北方，才能一次性看到这么多白桦树，不禁好奇一件事，索性直接开口问他，“对了，你是因为什么来到大西北工作啊？” 林也闻言，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扭头看她。 与他目光相接的一刻，时婕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要是不方便讲的话，全当我没问就行~” 林也轻轻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你愿意听。” “当然愿意。”时婕应得利落，待“愿意”二字出口后，隐约觉得略显暧昧了...... 林也似是也感应到了这一点，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最初的想法，其实并没有太高大上，更不是为了燃烧青春一类的说法。” 时婕闻言，不禁扬唇笑了，觉得他的这个说法，倒是蛮实在的，却又不想打断他，索性没吭声。 林也一边继续向前迈步，一边回忆自己的原生家庭，道出是出于躲避的念头，才来到了这么远的边境地区就职。 时婕听得仔细，从他看似云淡风轻的语气间，听出了对于原生家庭，其实他的内心是有遗憾与不甘的...... “后来啊，是真心觉得禾木这个地方挺好：它的地理位置特殊，又是多民族混居，尤其是这两年，来到这里做生意的外地人也越来越多了，还有形形色色的游客。”林也微微顿了顿，“人员组成更复杂，确实给管理带来了难度，但是因此又能感受到更多元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文化吧。即便偶有摩擦，但那也多是小事，多数时候是亲身感受到了包容与谦让。” 时婕安静地听着，轻轻点了点头，意识到其实自己是喜欢听他讲述对于禾木的理解的。 “你呢？”林也突然将话题指向她，“觉得禾木怎么样？” 时婕浅浅地笑了，“原本以为，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也会生出像你之前提到过的——新鲜感逐渐下降的结果，不过直到目前，我仍有想要拍摄和记录的冲动，可能是因为住得还不够久吧。” 林也闻言，沉默了片刻，“会住到什么时候呢？” 时婕思考了片刻，“住到存款快要见底的时候吧。” 林也不禁笑了，“住得越久，丽姐一定会给你开出性价比越高的房费！” “你倒是真的了解她，之前，她还说让我只交月租费呢。”时婕不禁想起与她因为房费来回拉扯的场景。 “丽姐是个实在人。”林也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时婕表示完全赞同。 “对了，你拍摄的丽姐教阿斯玛学说汉语的那张图，点赞量已经超过之前那几个视频了！”林也说这句时，语气间透着发自内心的高兴。 “原来......”时婕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想要逗他，“你才是我最忠实的粉丝啊！” 林也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谁说不是呢？我不仅会随时等更新，还会留意新作品的数据好不好，应该算是死忠粉了吧？” 时婕听到从他口中，说出了如此新潮的网络用语，只觉得“反差感”巨大，“原来你的网上冲浪速度，这么快吗？” “拜托，我跟你.....那可是同龄人好吧？”林也逐渐适应了与她互相调侃的交流节奏。 时婕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之前，由于从林也身上看到过太多次——超出实际年龄的沉稳，竟有些忘了彼此间，其实岁数相近啊！ 第26章 又见到“自行车大王”了！ 一路闲聊，不知不觉间二人抵达了上次救人的那个位置，见坑洞确实已经被填埋得严严实实了，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返程途中，就着禾木的天气和气候，二人又聊了一路。 时婕觉得没花多久，竟然就走出了森林，时间，仿佛比来时过得更快！ 不知彼此间是否存有一种特殊的“默契”，二人几乎同时放慢了步子，向着居民木屋区靠近。 “咦？”时婕突然眼前一亮。 “怎么了？”林也先是侧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哦，那就是咱们上次从坑洞里救出来的孩子。” “巴依别克。”时婕随口说出了他的名字，“他的自行车，确实骑得很好！”说后半句时，目光跟随着他的自行车向更远处移动。 “你......”林也微微顿言，而后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你肯定已经跟他的母亲见过面了，要不然，你也不会上传丽姐跟她的那张背影照。” 时婕闻言，微微侧头看向他，眼神中透出些许意味深长。 “怎么......这样看着我？”林也被她盯看得有些紧张。 时婕心中其实一直存有一个疑问：林也与丽姐之间，似乎互相蛮了解的，上次去医院接我出院，他大概率就是看在丽姐的面子上，而之后自己与他的大部分碰面，全都是在丽姐所开的那家民宿，现如今，他竟能一眼就认出丽姐的背影！难道说他对于丽姐，是心有好感的？ 话已经到嘴边了，时婕却并没有勇气问出口，总觉得与林也之间，似乎还没近到可以探讨个人感情问题的程度！ “没什么。”时婕轻轻摇了摇头。 林也似是看出了她刚才是有话要问的样子，可眼下，见对方并未说出口，反倒不好进一步追问了。 时婕跟着他并肩又走出了一段距离，不禁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巴依别克，脚下的步子，下意识放慢了。 林也即刻觉察到了这一点，也刻意顿住了步子，“怎么了？” 时婕思虑了片刻，“你要是很忙，就先去忙吧。有件事，我想找巴依别克问一下！” 林也见状，似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并不忙，轻轻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 “下次再见啦！”时婕说着，轻轻摆了摆手，转身向着远处的哈萨克男孩而去。 “再见。”林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仍在默默琢磨她刚才的欲言又止，确定对方大概率是不会回头看向这边了，这才转身离开。 时婕不断加快步子，近乎一路小跑，“自行车大王！等一下！”刻意抬高了音调。 果然，此语一出，原本正骑着自行车在狂奔的男孩，真的停下来了。 时婕又冲他用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是自己在叫他。 巴依别克微微眯了眯眼，迟疑了片刻后，迅速调转车头，骑着自行车向着时婕这边而来。 时婕索性立在原地，耐心等他靠近。 片刻之后，巴依别克的自行车就驶近了，停在距离时婕不到一米的位置上，他先一步咧嘴笑了，“姐姐！我妈妈让我见到你以后，一定要说谢谢你！” 时婕闻言，不禁一怔，继而笑了，“原来你记得我啊？”即刻就听出来这个男孩的汉语讲得蛮流利，几乎听不出来口音，想来，应该是从小就读于“民汉合校”的原因。 “当然记得！我还知道你跟丽阿姨，给我妈妈教汉语的事情。”巴依别克笑道。 时婕闻言，突然生出一个疑问：既然这个男孩的汉语说得这么好，那阿斯玛为什么还要向丽姐请教呢？ “本来，我说我给妈妈教，但是她不愿意耽误我写作业的时间，还有骑自行车的时间。”巴依别克说到后半句时，唇边笑意更甚。 时婕闻言，不禁惊诧：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父母，不愿耽误孩子玩耍的时间？！这对于自己这种，从小在“卷”得不行的省份成长的人来说，确实是超出既定认知的观点！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养育观念，与禾木这个童话般村落的气质，确实是非常相符的：这里，追求质朴、自然，以及随遇而安。 “那个......”时婕将目光投向正被他攥着手把的自行车，“你能不能给我教一下骑车的要领啊？稍微讲解一下就行。”之所以补充后半句，是想到他刚才提到的说法，不禁暗暗琢磨：连他妈妈都不愿耽误他骑自行车的时间，那我突然跑来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算不算一种压缩或是占用啊？ 巴依别克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眼睛变得更亮了，“姐姐要跟我学习骑自行车？！” 时婕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很意外吧？像我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不会骑自行车呢......” “不会！”巴依别克果断地摇了摇头，“之前，有好多人跟我学过呢，还有一些游客叔叔阿姨，骑着自行车跟我比过赛，但是最后，他们都输了！” 时婕从他的语气间，听出了骄傲意味，不禁笑了，“谁让你是自行车大王呢。” 果然，这句夸赞，对于仍是孩童的阿姨别克来说，确实非常受用，他面上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甚至激动地提高音调追问：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教？” “现在......你有时间吗？”时婕意识到心口处，正涌动着想要快点学会的冲动，因为等到学会以后，就能把云台架在车筐处，一边骑行一边拍摄了，可谓“两不误”！ “好啊！那咱们就开始吧？你就用我的这辆车学。”巴依别克说着，抬腿从自行车座包上跨了下来。 时婕见状，觉得他虽然调皮好动了一些，却的确是个活力满满的男孩子，笑容中也尽是热情，“那就开始吧？” 待时婕推着巴依别克的自行车，跟着他来到一个“大下坡”的顶端时，心里不禁犯了怵：确定要继续学下去吗？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学会的。”巴依别克指着陡坡道。 时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又向下看了一眼，只觉得腿肚子已经开始发抖了...... 第27章 跟着“自行车大王”学骑自行车 时婕微微向前探了探脑袋，试着将这个“大下坡”看得更清楚一些，原本以为自己是不恐高的，但此刻，确实有些犯怂...... 扭头看向立在身旁不远处的巴依别克，正准备开口，却见他先笑了，笑意间透着明显的调皮。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 听到他这样问，时婕下意识点了点头，确实觉得在小孩子面前，坦诚自己其实是恐惧眼前这一切的，有些没面子，却又不想说谎。 “姐姐又没有任何骑自行车的基础，当然得先学会在平地上骑啦！”巴依别克语气间透着笑腔。 时婕见他笑得见眉不见眼，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小子是在逗我玩呢！他故意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其实压根没打算让我在这种路况下练习！ “你......”看着他一脸笑嘻嘻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竟然跟着他笑了。 “怪不得之前我妈妈说：姐姐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巴依别克回了这样一句。 此话一出，时婕先是一愣，继而再次扬唇笑了，“你这是眼看着我要发脾气了，才赶紧夸我一句，好让我将火气压回去是吗？” “谁说的？我刚才说得是实话！”巴依别克语气笃定道。 “那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第一次练习自行车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大下坡吗？”时婕有意反问。 巴依别克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微微敛了敛笑意，“自从上次掉进那个坑洞后，我的胆子，就没有之前那么大了......”说后半句时，将脑袋缓缓垂下去了一些。 时婕见状，知道这是他又忆起那段惊险经历了，下意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过......”巴依别克微微抬眸，看向她，“我终于相信妈妈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了。” “什么话？”时婕不禁好奇。 “她说：如果上天眷顾，希望我们可以一切顺利。”巴依别克说完这句后，又用哈语复述了一遍。 时婕倒是听明白了：其实就是“心怀敬畏”的意思！自古以来，游牧民族对于自然气候的依赖性很大，所以他们的谚语中，经常会出现“上天”一类的关键词。 “所以，我不可能让你在这个大下坡练习的。”巴依别克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之前，确实是为了逗你。” 时婕闻言，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男孩，平日里是有些淘气，否则也不会那样大胆地去森林里探险，甚至还不管不顾地，踩上了那块长方形“砖盖”！但是，他能经一堑长一智，恰好说明他骨子里是相当聪慧的。 “那咱们......找一块平地去练习吧？”时婕试探地提议。 “没问题！我知道全禾木最平坦的地方是在哪里！”巴依别克即刻又变得兴致昂扬起来了。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时婕在巴依别克的指导下，在那一大片空地上，从连车把都攥得摇摇晃晃的，逐渐变得更加的平衡。 时婕觉得巴依别克年龄虽小，但是讲解自行车的骑行“窍门”时，确实像个“小大人”！ 巴依别克用最通俗的语句，将如何保持身体平衡，以及蹬踩脚踏板时，应该如何发力才能保持整体重心，不至于偏移得太厉害等细节，全都讲述得一清二楚。 待时婕见证了自身的骑行能力，有了显着成效后，不禁夸奖他，“我说自行车大王！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开一个骑行班，教所有不会骑自行车的游客，实现在禾木村里的骑行自由。” 巴依别克闻言，显然是被夸高兴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这个......我觉得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因为我的学习成绩，本来就不太好，估计以后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 时婕听他将这句话说得坦诚，但是从言辞间，听不出太过明显的自卑感，仿佛他早就接受了自身在学习文化知识方面，不是特别有天赋的事实，仍然能做到“自洽”。 这一点，与之前完成采访任务时，见到的住在热门学区内，从父母“卷”到孩子的那些家庭，形成了鲜明对比，从巴依别克身上，看到了在所谓“精英中产家庭”中，很难看到的松弛感。 “再练习半个小时，我保证你一定能骑得稳稳的！”巴依别克将话题，再次拉扯回自行车本身。 “好，那我再努力一把！”时婕笑道。 四十分钟后，时婕再次攥着自行车的把手，立在最开始巴依别克提到的那个大下坡的顶端。 此刻，身后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正向着她一步步靠近。 时婕望着大下坡，深深吸了一口气，踩在脚踏板上的右脚，正准备用力一蹬时，听见了来自身后的一声制止： “不可以！” 时婕微微一愣，扭头循声看去，不禁瞪大了眼睛，“林也？！” “那样太危险了。”林也说着，来到了二人身侧，还未等到时婕开口，先看向了巴依别克，“是你的主意吧？让你的小婕姐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练习骑车？” 时婕闻言，听出来他这是误会了，赶忙解释道，“是我自己的意思，其实他刚才，还在劝我再考虑考虑来着......” 此语一出，林也不禁一怔，扭头看向她，目光中尽是惊诧。 “我在平地上，已经骑得挺稳的了，所以想着来这里，检验一下成果......”时婕也说不上具体原因，被他此刻的盯看，惹得心里有些发毛，自己仿佛成了做坏事的“小屁孩”！ 林也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这个下坡，太陡了，要不然......” 时婕下意识微微敛了呼吸，生怕他说出“不允许这么做”一类的话：毕竟在禾木范围内，一切与人身安全有关之事，他确实是有发言权与劝阻权的。 “你肯定知道哪里有比这个，更缓一些的‘小下坡’吧？”林也问这句时，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甚至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巴依别克。 时婕看出来淘气成性的巴依别克，对于林也竟然是心有忌惮的，想到此处，不禁扬唇笑了。 第28章 想去体验下坡道骑车 果然，片刻之后，巴依别克将二人，带到了一个平缓了不少的下坡处，“这里......行吗？” 时婕看出他有些怕林也，猜测大概是因为上次坠入坑洞之事，林也跟他认真地谈过心！“这里，确实更适合骑车，对吧？”这句，是有意问林也的。 林也闻言，不禁跟着笑了，“确实还行。” 巴依别克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 “那我准备一下，要挑战下坡喽！”时婕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用太担心，有我在呢。”林也轻声提醒道。 时婕本以为这只是他的宽慰之辞而已，岂料，待脚下用力一蹬踏板，自行车当真顺着坡道顺势而下的一刻，惊然看到：林也竟然一路跟跑着，与车子保持近乎平行的位置，一齐下行！ “你这是......” “不用管我！”林也笑道，“我的跑步成绩，当年在警校可是第一名，而且我们专门练习过下坡追逐项目。” 时婕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细琢磨他的这番话：下坡追逐？那不是在模拟追逐“逃犯”吗？想到此处，不禁笑了。 “留神看路！”林也似是看出了她正在微微走神，下意识提醒。 时婕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正骑着才学会没多久的自行车，在下坡道上一路疾行呢，赶紧攥紧车把！ 明显觉察到车子越驶越快，也是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怪不得说走下坡路，其实是最省力的呢，因为压根控制不住一路下坠的趋势...... 林也当真跟着她与自行车，一路跑到坡底，在车子滑行的最后几米内，抬手控制住了正被她攥着的车把。 时婕见状，只觉得有他在，确实会生出明显的安全感：其实，刚才在滑行过程中，自己根本顾不上紧张，反而觉得挺刺激的，现在再回身去看那条坡道，才不由生出了一些“后怕”。 “多谢。”不禁冲着他，咧嘴一笑。 林也闻言，身体明显一怔，握着车把前杠的手，又微微攥紧了一些，片刻后才应了一句，“咱俩之间，不用说谢。” 这句却惹得时婕心口微微一紧：这几日，与他之间的交集，好像突然变多了！而且总是在不经意间，会因为他的某一句话，而生出隐隐的紧张感...... 下意识想要缓解一下情绪，扭头看向坡道顶端，竟然不见巴依别克的身影了！“嗯？那孩子去哪儿了？” 林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确实不见对方的踪影，但似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禁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个小子......还挺有眼力见的。” “你说什么？”时婕确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林也即刻摇了摇头，“没什么，不用担心他，他肯定是跑去小卖部了。” “哦哦，看来还是你更了解他。”时婕轻轻点了点头。 林也见她信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清楚：巴依别克虽然是个小孩子，却似是看出了我内心深处的秘密，可真是个机灵鬼！此时此刻，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处，确实是有意创造出来的“机会”！ 三个小时之前，跟着时婕从森林里走出来，看到巴依别克后，听到她说让自己先走，而她要去找巴依别克的时候，林也心中确实生出了好奇。 但是出于尊重，还是答应了先走一步的请求，回到派出所后，不禁想到之前，她貌似不止一次提过巴依别克——“自行车大王”的外号，不禁暗暗猜测：她该不会是找那个孩子，学骑自行车去了吧？ 待忙完手头的事务之后，林也还是觉得不踏实，毕竟巴依别克骑自行车的风格还是蛮野的，若时婕是个“新手”，跟着他学，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思来想去了一番之后，林也再次换回便装，走出派出所，准备去寻一下二人。 印象中，不止一次看到巴依别克在大下坡那一带，骑着自行车疯跑的场景，便将那里，定为第一站目的地。 在向着“大下坡”方向而去的路上，林也暗暗琢磨，确定了自己对于时婕的关心，的确已经超出对于任何一个“普通游客”了！ 这个念头闪现而过的一瞬，一阵悸动感，迅速在心口涌动。 直到看见时婕果然攥着车把手，正位于大下坡顶端，一时不顾上处理刚才生出的莫名情愫，只想着赶紧制止她！ 待林也看到巴依别克脸上，露出了略显忌惮的神色后，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好像确实严肃了一些。 好在，一旁的时婕像个“调和剂”似的，及时缓和了气氛。 面对她想要尝试在下坡骑车的期待，林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又确实担心她的安危，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跟随自行车在坡道一齐下行的念头，确实是灵光一闪的，却也是心甘情愿的！ 看到时婕的发丝被风吹起来，还有她唇角那发自内心的笑意时，林也又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看似有些离谱的行为，其实蛮值得的。 这些小心思，并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诉说，没想到竟然被巴依别克那个“小机灵鬼”先看出来了！ “那个......”时婕突然开口，打断了林也的纷杂思绪。 “嗯？”林也被惹得微微心虚，“怎么了？” 时婕略显难为情地开了口，“我还想再尝试一次，不过这一次......你能站在坡底等我吗？” 林也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了：她一向都是个独立的姑娘，对于他人不会过度依赖，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既然她愿意让我等待在坡底，其实也算是一种信任！“好，那我就站在这个位置，你上去吧。” 时婕闻言，不禁咧嘴笑了，“好，等我啊！” 林也目送她扶着自行车，一步步走向更高处，从这里看她，其实是逆光视角，下意识微微眯了眯眼。 只见她的背影，被阳光映照着，仿佛披上了一层浪漫滤镜，实在太好看了！ 而此刻，正推着自行车一路上行的时婕，自然也能感知到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后背上，不禁有些紧张，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第29章 收到了图瓦“木艺人”的邀请 这一次，时婕骑着自行车，再次从“大下坡”顶端疾速驶而下的过程中，心态比刚才那次，更放松了一些。 即便没有跟随在身旁一齐跑动的林也，但是能一眼就看到等在终点的他，心里的踏实感，其实没有太大分别。 能觉察到自己是全程咧嘴看着他笑的，却并未收敛笑意，时婕觉得没必要太压抑心底的真实感受：看到他的时候，就是想笑，那就笑吧！ 抵达终点时，林也果断且精准地攥住了车把前杠，帮助她平稳地停了下来。 时婕坐在座包上，掌心依旧紧攥着车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努力调整鼻息。 正准备开口对林也道一句谢，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喵呜”，只觉得它很熟悉！ “是树海。”林也最先看到它了。 时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树海正蹲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定定地望向这边。 “树海！”尝试着唤了它的名字。 没想到，它在听到这声后，竟然当真从大石头上跃身而下，冲着时婕这边跑来了。 时婕说不上具体原因，只觉得看到它的这副模样，心口涌起一丝暖意，又有点儿想哭，觉得果然小动物比人类，更能触动内心！ 待树海来到腿边后，见它先是在自己的裤腿上蹭了两下，而后扬起脑袋看向自己。 “它是在给你看挂在它脖颈上的那个木筒呢。”林也眼尖，最先看出了它的意图。 经他提醒，时婕这才注意到：它的脖子上，确实挂着一个细长状的木筒，精良的做工，一看就知道是它的主人亲手制作的。 “喵呜。”树海又唤了一声，叫的同时，还不忘微微晃动身体，带动着脖颈上的木筒一起摇摆。 这次，时婕算是看出来了，“木筒里装了要给我的东西，是不是？” “好像还真的是！”这一次林也的反应速度，比她慢了半步。 时婕微微蹲下身子，抬手摸向正挂在它脖颈处的木筒，观察了一下它的结构，顺势拧开了位于其中一端的木盖。 果然，看到木筒里面，放着一个卷着的纸条。 时婕迟疑了片刻后，小心地将卷得整齐的纸张取出，轻轻展开后，见上面竟然写了字！ 林也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的反应，其实原本只要向她靠近一步，就能清楚地看清写在上面的具体内容，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继续耐心地等待她先看完。 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时婕愈发坚定了之前对于他的判断：他不仅沉稳，还非常有边界感，知道无论是字条还是书信，其实都是非常私人化的东西，所以他才没有强行追看，而是让我掌握主动权，决定到底要不要将字条上的内容讲给他听！ 迅速扫视了一眼字条，发现字条上的字迹很工整，看样子是一笔一划写上去的，从落款看：确实是树海的主人写的。 “老人家邀请我......明天去那间森林小屋，看他制作的那些木工艺品。”时婕说出这句后，能觉察到自己的尾音是明显上扬的，确实难掩心中喜悦。 “你竟然说动他老人家了？”林也明显一脸惊诧。 时婕见状，这才想起来，竟然还没告诉过他——那天，老爷子来过一趟民宿的事，于是赶紧讲给他听。 林也闻言，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开口道，“我早就说过了，他老人家的内心，其实是非常善良的，看来，真正能打动他的人，他还是能接受的。” 时婕不禁想起之前，听说这位图瓦老人性格有些孤僻时，曾向他求证，而当时林也确实替他辩解过，“我其实是托树海的福。” 说完这句后，微微抬手，在树海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两下。 只见树海轻轻眯了眯眼睛，看上去很是享受的模样，从它的喉咙里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得出来：树海是真心喜欢你。”林也笑道。 听到“喜欢”二字，时婕的心口不禁再次一紧，赶紧自我劝慰：不要自作多情！他说得是这只猫咪！ 林也似是也很快就觉察到了这一点，赶紧岔开话题，“那你明天进森林的时候，最好还是带上原始指南针吧，比较稳妥。” 时婕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轻轻点了点头，“好，之前丽姐送了我一个指南针。”提到丽姐，不禁想到刚才从他嘴里说出的“喜欢”二字，竟突然生出几分别扭感...... “巴依别克也回来了，看他手里，果然是拿着山楂条的！”林也将视线投向了坡道顶端。 时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巴依别克一手举着山楂条的包装袋，而另一只手则是抹了抹嘴巴，而后咧嘴冲着这边笑了。 不禁被他这个质朴的笑容打动了，赶紧掏出原本斜挎在身上的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按下快门按钮的一刻，见巴依别克竟冲着镜头做了一个“鬼脸”，而这一幕，却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愈发生动可爱了！ “果然，小孩子就是比大人更上镜！无论怎么拍，都是好看的。”时婕感慨完这句后，不禁扭头看向林也，“别误会啊，不是说之前给你拍的那张，并不好看的意思......” 林也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笑了，“我本来也没往这方面想，你怎么......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时婕见他也开始愿意跟自己开玩笑了，不禁暗喜：能够互相调侃的关系，才是真正的“走近了”吧？ “好好好，小丑竟然是我，行了吧？” 听她竟然冒出这样一句，林也的唇边笑意，一时更甚，“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 正相互调侃着，巴依别克也来到了身边，“这个可好吃了，姐姐你要尝一尝吗？” “只问姐姐，难道就不关心林也叔叔吃不吃吗？”林也的这句，是有意逗巴依别克的。 果然，巴依别克闻言后，先是一愣，继而咧嘴笑了，“原来，警察哥哥你也会开玩笑啊！” 此语一出，时婕最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这孩子果然有些忌惮林也！“巴依别克的这个称呼才是恰当的，否则，不是给我平白无故降辈分了嘛......” “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了，绝对没有想占便宜的意思啊。”林也拿出了“索性将玩笑话进行到底”的姿态。 时婕闻言，又一次被逗笑了，不禁暗暗感慨：真好啊！能像现在这样互相打趣，一起分享零食，顺便吹一吹独属于禾木的清风。 第30章 第一次走进“森林小屋” 翌日一早，时婕带着为图瓦老人准备的“登门礼”，再次走进那片森林。 一路走着，看到地上冒出了新草芽，还有那些日渐复苏的树木，只觉得越往深处走，心情就越是舒畅。 在抵达图瓦老人所住的木屋之前，时婕再次确认手中提兜里的物品，的确是摆放整齐了：这几块熬制奶茶的专用砖茶，是听了丽姐的建议后才专门挑选的，不算特别贵重，但也绝对拿得出手！ 再次在心底，默默复习了一遍图瓦人的见面礼节手势，待确认好了一切后，才上前叩响了木门。 礼节性地轻叩了两下后，时婕刻意停住了，微微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 好在，只过了大概十几秒，就听到从木屋内传出正靠近的脚步声。 待木门被打开后，时婕见到了面色依旧平静的图瓦老人，一边行礼，一边用图瓦人问候长者的惯用说法，向对方打了招呼。 隐隐觉察到门内的长者，在听到这声问候后，明显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一个从南方来的姑娘，对于图瓦风俗竟是如此了解，“请进吧。” 时婕听到对方用了“请”字，不禁暗暗激动，愈发觉得眼前这位长者，只是不擅长表达情绪而已，并非冷酷无情。 进屋后，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老人家并未将木屋的门关严实，反而是保持“半敞”的状态！ 看来，这位图瓦老人也非常注重礼节，觉得共处一室，还是要掌握分寸的，即便此地位于森林之中，一般人不会抵达，但他还是展现了基本的社交礼仪。 “我的那些木器，全都摆在这间屋子里了，你随便看吧。”老人家抬手，指了指屋内陈设。 时婕环视了一圈，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间屋子内所摆放的，不仅是那些木质工艺品摆件，就连桌椅板凳，以及陈列小物件的立柜，全都出自他手！ 目光所及之处，可谓尽是惊喜。 不经意地瞥见一样物品，不禁眼睛一亮，“啊！这个乐器！我之前在朵丽雅家见过一次。” 老人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个，是我们民族的传统乐器，叫做‘楚尔’，别看它只有3个音孔，其实非常难学。” 听到他解释得如此细致，时婕只觉得又惊又喜，下意识看向他。 老人家被她的这一突然盯看，惹得微微一愣，“怎么了？”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摆了摆手，“没什么。” 正准备再解释些什么，却听见了一声“喵呜”，下意识循声看去。 只见“树海”喵咪，正从半敞的木门外走进来，步子迈得很稳。 时婕看得出：刚才，它应该像平日里那样，正在森林里来回穿梭呢，只是自己与它，恰巧完美地错开了而已。 树海走到时婕腿边，像之前两次那样，将柔顺的毛，在她的裤腿上蹭了两个来回。 时婕垂眸看了它一眼，想要俯身去摸它，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正在它的主人家中，下意识抬眸看向老人家。 见老人家也正低头看向它，目光中尽是慈祥，这才算是有了底气，按照预想的那样，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替树海捋了捋脊背上的猫毛。 只觉得尽管它的岁数已经很大了，毛皮却是光滑依旧，惹人喜爱。 很快，又从树海的喉咙中，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它，已经把你当作是它的朋友了。”老人家突然开了口。 “啊？”时婕明显没想到他竟会主动开口，本能抬眸，微微仰着脑袋看向他。 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他所表达的意思了，不禁激动地反问，“真的吗？！” “嗯。”老人家轻轻应了一声，“反正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它在面对外人时，是这样的放松了，就好像......” 时婕见他微微顿了顿，而他的眼眸中，似乎看到了难得一见的隐隐哀伤。 “就好像它小时候那样。”老人家将这句话说完整了。 此语一出，时婕的心口，却仿佛被捏了一把似的，不禁想起之前听丽姐与林也讲过的，关于这位老者的过往经历。 犹记得眼前这只正在撒娇的猫咪，正是这位图瓦老人的已故妻子，在多年前带回家的！即便预感到他不会透露太多，也隐隐猜到了：眼前场景，惹得老人家又想念他的老伴了...... “给你倒一碗奶茶吧。”老人家先一步岔开了话题。 听到“奶茶”二字，时婕这才想起提在手上的提兜，“那个......” 老人家闻言，近乎本能地顿住了本要转身的动作，回眸看向她。 时婕试探地开了口，“这个......是带给您的，熬奶茶专用的砖茶，还望您能笑纳。” 老人家微微垂眸，将视线落在正被她微微举高的提兜上，并未接话。 时婕却因为这份安静，生出了隐隐紧张：内心，还是怕被人拒绝的。 岂料，竟听见老人家轻声道，“谢谢你，那我就收下了。” 时婕见状，赶紧将提兜递到他手里，心口涌起的激动情绪，一时有些难以压制，“太好了！” “有心了。”老人家用了汉族人通常会用的说法。 这一瞬，时婕突然生出了感动：眼前的老者，内心确实十分柔软！否则，他不会那样在意树海猫咪的感受，更不会站在我的立场考虑问题——倘若不收下这份礼物，是否会造成不必要的尴尬？ “你继续看你想看的木器，我去倒奶茶给你。”老人家再次解释道。 “好。”时婕一连点了三下头，盯看着老人家正向着土炉子而去的背影，微微扬唇笑了。 等待他再次返回的过程中，时婕再次打量起整间木屋，很快就被立柜角落的一个相框，吸引了视线。 走近后细看，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张照片，应该是老人家与他老伴的合影！ 但是，从二人的样貌与气色上看，似乎是在多年前拍摄的“旧照”。 第31章 收获了一只“木雕小猫” “那张照片，是多年前，一位记者朋友给我俩拍的。”图瓦老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不远处响起。 时婕闻言，下意识回头去看他，见他正不急不缓地，往空木碗里倒热奶茶：原来，他平日里使用的所有餐具，也全都是手工木制的啊！ 听到从他老人家口中说出“朋友”二字，不禁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他只是不偏爱社交，并不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知己。 “拍得很好看，表情很自然。”时婕的这句是真心话，从合影上老两口的眉眼处与动作细节来看，能觉察得出他们相濡以沫，感情甚是深厚。 “那时候，禾木还没有太多外来人口。”老人家再次开口道，“奶茶倒好了，随时都可以喝。” “好，谢谢您......”时婕闻言，不禁想到了之前林也曾说过：当初这位老人，之所以选择搬入森林深处生活，就是觉得昔日的宁静日子被打破了。 快步走到摆在木屋中央的木桌前，端起木质奶茶碗，尝了一口，只觉得醇香甘甜，与之前喝过的奶茶，味道都不太一样！ “一开始，我本来打算搬到森林入口的那个位置，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行不通。”老人说这句时，在木桌旁的木椅上落了座，还指了指对面的那个空椅子。 时婕即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对方在邀请我也坐下！于是，很自然地照做了。 “有些天文爱好者，会把帐篷搭在靠近森林入口的空地上。”老人又解释了一句。 时婕这才算是听明白了：那些搭帐篷的游客，其实还是会打扰到他，所以他才不得不向着森林的更深处迁移！ “游客有他们的自由，只要不违法，不违背政府的政策，我就无权多说什么。”老人家说着，端起另一个奶茶碗，喝了一大口，“但是，我也有我的选择权。” 时婕闻言，愈发觉得眼前之人，着实像个“艺术家”：敢说真话，也愿意尊重每个人不同的生活方式！轻轻点了点头，“喜欢热闹，或是喜欢清净，是每个人的自由。” 老人家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端起奶茶碗，又喝了几口。 时婕却有些不适应这种沉默氛围，想到之前，自己也曾采访过各类采访对象，怎么偏偏在面对这位老者时，总会生出一种敬畏感呢？仿佛不愿轻易惊扰到他的思绪似的。 “那边那个架子上摆着的，是我最近两周做出来的木器，你看中哪个了，随便挑一个带走吧。”图瓦老人说这句时，用食指指向时婕背后的那个木架。 时婕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木架子上摆着的，是各种惟妙惟肖的动物，全都是木雕作品！ 心口一紧，不太确定地再次追问，“您要送给我一件木雕？” 老人家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做解释。 时婕只觉得受宠若惊，不过这回确定听明白老人家的意思了，缓缓起身，再次走向身后的木架。 一眼，就看中了摆在木架上最中间那层的，位于C位的可爱“木雕猫咪”，甚至都没开口询问，就已经在心底确定了：这只的原型，是老猫“树海”小时候的模样！而刚才，老人家也特意提到了这一点。 “我能选这个吗？”时婕微微回身，试探地问道。 “你既然喜欢，那就把它带走吧。”老人家应得毫不迟疑。 时婕满心欢喜，抬手去拿木雕小猫的一刻，能觉察出自己的指尖，似是在微微发颤！ 努力平复了一下鼻息，待触摸到木雕的一刻，只觉得手里正摸着的，似乎就是一只活猫：它的面部表情，雕刻得实在太细致了，可谓栩栩如生！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一声： “喵呜！” 时婕微微垂眸，见刚才不知躲到哪里去的树海，此刻，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腿边。 微微蹲下身子，将木雕猫咪拿给它看，“看看，跟你像不像？” 树海竟当真对着木雕看了片刻，而后抬起一只爪子，在木雕猫咪的脑袋上，轻抚了两下。 “哇！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怎么能这么聪明，这么可爱啊？”时婕丝毫掩饰不了对于树海的喜爱。 “你要是愿意的话，能跟树海合张影吗？”图瓦老人再次开了口。 时婕闻言，不禁微微一怔，扭头看向他：实在想不到，这种请求竟然会是他提出来的！ 诧异了片刻后，仔细思忖了一番，“要不......用您的手机拍吧？或者相机也行。” 时婕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条件，是想到他老人家不愿成为被过多关注的“焦点”，而且自己之前答应过他，不会拍摄在木屋里看到的一切，必须得遵守这份承诺才行。 图瓦老人闻言，沉默了片刻后，起身走向角落的立柜，从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款老式相机，抬手递向时婕。 看清拿在他手中相机的一刻，时婕意识到它大概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大，是二三十年前风靡一时的那种——“傻瓜相机”（袖珍相机的俗称）。 “我给你们拍。”老人提醒道。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看向树海，“我抱着你拍，好不好啊？”说着，伸手冲它摆出索要拥抱的手势。 树海只愣了几秒，纵身一跃，跳上了时婕的膝盖。 这是时婕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抱它，生怕弄疼它，动作愈发小心翼翼。 当老人家举起老式相机的一刻，时婕与树海先后看向镜头，直到闪光灯亮了一下：一人一猫的合影，正式成型了。 “我再用你的手机拍一张吧？”图瓦老人在时婕准备松开树海的一刻，再次开口道。 时婕闻言，不禁又是一愣，盯看了老人家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他信任我的意思！他相信我不会随意地对待这张照片，更不会为了所谓的“流量”而背信弃义！ 待明白过来的一瞬，时婕的眼眶与鼻子，全都微微泛了酸：能被熟人信任，是源于多年的感情累积，而会被陌生人信任，大概是源于彼此的气场相合吧？ 第32章 要把难忘的记忆冲洗出来！ 时婕将自己的手机递向老人家，再次抱起树海，对着手机镜头，露出了比刚才更欣然的笑容。 离开木屋的时候，时婕手里攥着那个栩栩如生的猫咪木雕，呼吸着森林间的新鲜空气，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大概会被自己永远记住。 一步步地走向森林之外，不断地加快步子，是因为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得赶紧时间实现才行！ 时婕隐约记得在禾木村中，是有几家“旅拍”工作室的，猜测那里应该是可以冲洗照片的。 即便知晓民宿前台，其实有一台能够彩打的打印机，但时婕觉得冲洗出来的照片，色彩饱和度更高，而且能近乎完美得还原照片上人像的全部细节。 一路向前脚步匆匆，从民宿门口路过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小婕，我炖了羊肉，你不吃吗？” 时婕循声看去，见丽姐正坐在民宿门口的躺椅上，是在晒太阳，下意识冲她摆了摆手，“我还有其他事，你们先吃，给我留口汤就行！” 丽姐闻言，不禁笑了，“我当然是会给你留肉了，怎么能抠搜到只留汤的程度？” 时婕被她的这句逗笑了，“好，信你！” 丽姐见她面色匆忙，没再继续打趣，只是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去忙。 时婕一路疾行，挑了一家大众点评上，评分比较高的工作室，迈步走了进去。 在前台见到了一个负责接待的年轻女孩，简单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后，听她说这里确实可以冲洗照片，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听到对方说冲洗业务，分为普通与加急版两种，时婕果断选择了后者。 自然明白“加急”，意味着价位更高，但时婕就是想在今天之内，将冲洗出来的照片，送到想送之人的手上！ 年轻女孩态度热情，告诉她两个小时后，可以来取照片。 时婕通过微信，爽快地支付了相关费用，说自己一定会按时来的。 待走出工作室后，估摸着时间还算充裕，想到刚才丽姐的热情邀请，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确实有点儿想吃肉了！ 尽管身在禾木，吃肉本不是问题，可之前经历的那么多天的冰天雪地，体会到了运送补给物资，相较于夏天而言，还是有些难度的，不过现如今，天气转暖了不少，终于能实现“吃肉自由”了。 一走进民宿，很快就闻到了香喷喷的羊肉味：是只加了一些花椒和食盐的清炖羊肉，不禁感慨：“好香啊！” “嗯？”丽姐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只手举着羊排，另一只手冲她招了一下，“正好，羊肉还热着呢！赶紧过来吃，给你留了好几块比较有嚼劲儿的肉。” 时婕闻言，只觉得与丽姐的相处模式，确实越来越像家人了，快步走了过去，用消毒湿巾擦了手。 “先吃这块，肥瘦相间，不腻！”丽姐说着，用指尖悬空地指了指瓷盆里的一块羊肉。 “那就是它了。”时婕果断抓起了她推荐的这块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丽姐扭头追问。 “好吃！肉质不是特别嫩的那种没嚼头，但肯定也不老，而且没有一丁点儿膻味。”时婕喜欢吃新疆产的羊肉，也算是找到了从前在家乡，几乎不碰羊肉的根本原因了。 “觉得好吃啊，你就多吃点！”丽姐像个操心的“老母亲”，时不时就要瞅她几眼，还细心地叮嘱她别噎着，甚至忍不住给她递擦嘴的纸巾。 时婕拿出了“风卷残云”的架势，一连吃了好几块，直到确认自己再这样吃下去，肯定不止胖五斤，才忍住了再次伸手向瓷盆的冲动...... “稍后，你要还出去吗？”丽姐看出了她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嗯，要出去的。”时婕应得利落，为了让惊喜感继续保留，并未向她透露要去取照片的细节。 “要回来吃晚饭的吧？”丽姐再次向她确认。 “晚饭？”时婕不禁一愣：每日三餐，按理说自己都会去隔壁的定点餐厅吃，因为民宿内部本身没有游客用餐区，也就是因为自身与丽姐之间是好朋友的缘故，才会偶尔跟着蹭几顿，怎么刚刚跟着吃过一顿羊肉，她竟然又邀请我一起吃晚饭啊？ 丽姐不禁笑了，“晚上林也会来民宿，他说买到了一只品相很好的公鸡，想吃大盘鸡了，但是他的厨艺有限，所以......就由我代劳啦！” 时婕即刻就听明白了，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听到从她口中说出“林也”的名字，不禁心口一紧，甚至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我就想着，那咱们就一起吃呗，反正彼此的关系都还不错。”丽姐继续笑道。 时婕的理智不断自我提醒着：不要被这种莫名情绪继续裹挟，丽姐与林也都是自己的朋友，怎么能生出这种近乎“吃醋”的念头？ 稍稍调整了一下鼻息，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会回来吃的。” “等你啊！”丽姐应得利落。 走出民宿大门后，时婕想到刚才关于大盘鸡和林也的事，突然觉得之前想要冲洗出纸质照片，将属于林也的那张，作为礼物送给他的冲动，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仍然向着“旅拍”工作室迈步，不禁发觉：自己的步速，比刚才那次去工作室时，慢了太多。 待抵达工作室后，再次见到了那个热情的年轻女孩，顺利拿到了冲洗好的照片。 时婕从纸袋里抽出一叠纸质相片，看到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正是自己之前在森林中拍摄的——林也的背影。 下意识轻叹了一口气，意识到根本骗不了自己的心：依然会觉得他的背影，确实非常有魅力！ 走在通往民宿的路上，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立刻就回去那里，于是改道去了阿斯玛任职的那家餐厅。 将冲洗出来的那张“学习汉语的背影照”，亲自交到她手里，看到从她眼眸中流露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时，时婕又觉得比刚才，仿佛稍微释怀了一些。 走出餐厅后，又独自在禾木村里闲逛了好久，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落山了，才终于舍得返回民宿了。 第33章 她突然闹别扭了 待时婕走进民宿时，见前台登记处，只有哈萨克服务员艾玛尔。 “姐，你回来啦！”艾玛尔每次看到时婕，都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丽姐呢？”时婕迟疑了片刻，还是追问了一句。 “丽姐正在隔壁餐厅呢，她说咱们民宿厨房里的锅太小了，所以就去借用一下隔壁的灶火。”艾玛尔笑道。 时婕闻言，原本想问林也什么时候会来？可想到丽姐都已经去隔壁餐厅了，想来那只公鸡已经被带到了！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对了，桌子上有林也警官带来的‘三炮台’（新疆的一种盖碗茶），说是搭配着大盘鸡喝，可以解腻。”艾玛尔说着，抬手指向落地窗边的木桌，“你要是渴了，可以先喝几口。” 时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茶已经泡好了，下意识点了点头。 走到木桌边，端起茶壶，倒了一杯“三炮台”，轻轻抿了一口，却觉得此刻萦绕在唇齿间的甜，仿佛也没从前喝起来那么带劲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 “小婕回来了？！” 时婕甚至不用转身去看，就已经听出来这是丽姐的声音，又喝了一口茶水，及时调整了一些情绪。 待转身去看对方的一刻，发现站在她的身后的人是林也，而他的手上，正端着新出锅的“大盘鸡”！ “看着很有食欲啊。”时婕强迫自己挤出一丝浅笑。 “今天，是借用隔壁餐厅的大锅大火炒的，味道一定比上次更好，赶紧洗手，开饭了！”丽姐似是没看出时婕有什么异常，“咱们坐到那间小屋里去吃吧？” 时婕见她说这句时，下巴冲着正位于艾玛尔身后的那扇门，微微扬了扬：那里算是一间休息室，丽姐与艾玛尔同时都在民宿的时候，偶尔会轮换着去里面小憩片刻。 想来，丽姐之所以如此提议，大概是因为随着天气不断转暖，来到禾木的游客开始变多了，她觉得坐在大堂吃饭，会让这里飘散着一股饭味儿，影响到游客的观感。 “好啊，我去洗手，你们先吃！”时婕说完这句后，只与林也对视了一眼，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未开口与他对话。 盯看着时婕走向客房的背影，丽姐与林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都觉察出了气氛的微妙，却不知具体原因。 丽姐又将视线投向艾玛尔，试探地问了句，“小婕她......没事吧？” “她遇到什么事了吗？”艾玛尔一脸惊诧，“刚才她跟我说话，是正常语气啊。” 丽姐似是觉得也问不出什么具体缘由，轻轻摆了摆手，“你去隔壁热饭吧。” “好嘞！”艾玛尔向来都是从家中带饭的，加热饭菜时也是借用隔壁餐厅的微波炉，因为那是一家哈萨克餐厅。 而丽姐对于艾玛尔的民族风俗习惯，一向都很尊重，所以从来不主动邀请她一起用餐。 几分钟后，待时婕推开小屋的木门时，见丽姐与林也是分坐在小桌两侧的，将正对着门的中间位置空了出来：显然，他俩都有意让我坐C位！ 此刻，实在不愿多言，索性走过去，大大方方地落了座。 “快尝尝今天这道大盘鸡的味道，是不是比上次有进步？”丽姐温柔催促道。 “好。”时婕即刻拿起筷子，挑了一块不带鸡皮的瘦肉，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丽姐一脸期待地盯看着她。 “如果上次是一百分的话，那这次......就是一千分。”时婕说得的确是实话，尽管早就知晓丽姐的厨艺好，但是今天的这顿，真的比之前那些菜品的口感，显得更加丰富！ “知道秘诀是什么吗？”丽姐继续追问。 “秘诀？”时婕一时不解，诧异地看向她。 “秘诀就是林也顺便带来的朝天椒。”丽姐语气间染了明显笑意，“提味效果很明显，是不是？” 时婕闻言，脑海中闪现而过的，竟是丽姐与林也并排站在餐厅的炉灶前，共同交流厨艺的画面...... 见她一时语塞，不只是丽姐微微一怔，林也亦是如此。 时婕觉察出了自己显得有些“反常”，赶紧接了一句，“还真是，我再尝一口！” 尽管说这句时，时婕的唇边是挂着浅笑的，但在场的其余二人，还是感应到了微妙的异样...... “那个......小婕啊。”丽姐试探地追问，“刚才，你去哪儿了？” 时婕预感到自己肢体反应的“不自然”，已经被他们看出来了，顿了片刻后放下筷子，“对了，你要是不提，我都差点忘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纸质相片的纸袋，抽出最中间的一张，抬手递向丽姐，“我把你与阿斯玛的那张背影照，冲洗出来了，给你。” 丽姐微微垂眸，盯着正被她举着的照片，“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当然了！”时婕应得利落。 “我看那个纸袋里，应该不止这一张吧？”丽姐问这句时，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也。 时婕闻言，心口不禁微微一紧：原本，确实不止要送给她一人，可眼下，突然不想把林也的那张背影照拿出来了...... “剩下的几张，是留给我自己的风景照，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时婕觉察到自己在说这句时，语气间是透着心虚的，却仍然坚持嘴硬。 丽姐见状，只能暂且相信她所说的，“快点吃吧，都快凉了！” “关于森林的拍摄计划，已经全结束了吗？”林也突然插了言。 听到他略显低沉的声线，时婕原本打算抬手去夹鸡肉块的动作，不禁一顿，听得出来这是在问自己，抬眸看向他，“对，已经拍完了。” 回完这句后，即刻移开视线，再次将目光投向盛装了鸡肉的盘子，对于拍摄计划，并未做出更详细的解释。 林也见状，面上微微一怔，盯看了时婕十几秒后，才轻轻点了点头，近乎呢喃地吐出两个字，“挺好。” 第34章 解开了心结 时婕心口明显一紧，可手上夹鸡肉的动作，却还是尽量表现得自然松弛，能觉察得到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么拧巴，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在场之人的心理负担！可偏偏就是无法迅速调控，实在不像自己平日的风格...... 接下来，基本上都是丽姐与林也在说话，而时婕则是一直低头默默吃着肉。 直到盘中的大盘鸡，被吃掉了将近一半，丽姐终于忍不住了似的，端起手边的茶杯，“我们仨，碰一个吧？” 时婕闻言，抬眸看向她，见林也已经照着她说的话做了，这才不得不端起面前的茶杯。 听到清脆碰撞声的一刻，时婕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这时候，要是能喝几口酒就好了，至少能稍微放松一些，不至于呈现出别别扭扭的姿态，毕竟酒壮怂人胆嘛！ “这一杯呢，敬我们三个异乡人，在祖国大西北的村落里，结识成了好朋友！”丽姐刻意加重了“好朋友”三个字的咬音。 时婕闻言，端着茶杯的右手，不禁微微抖了一下。 抬眸看向丽姐，见她眼眸中竟然透出了些许狡黠之色，仿佛是在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得丧丧的了！ 时婕不禁心口一紧，“被看出小心思”的感觉，确实惹人心虚...... “咱们先把这杯干了，然后再好好回顾一下，初来到禾木见到彼此，究竟是什么场景！”丽姐再次提议。 林也显然也觉察出丽姐的说法，确实显得有些刻意了，尽管眸中流露出些许不解之色，却并没拒绝。 时婕略显忐忑地抬手，喝光了整杯“三炮台”，用余光偷偷打量林也：从他的面色判断，应该是没读出我的“小心思”，但是丽姐绝对看懂了！ 不禁暗暗感慨：到底还是女人最懂女人心呐。 待三人将茶杯再次放回桌面时，林也主动端起茶壶，给三个杯子里添了茶。 “你俩继续吃，我先来回忆。”丽姐并未拿起筷子，却也不忘招呼其余二人。 时婕轻轻点了点头，再次捏住筷子的一瞬，只觉得必须刻意用力才能攥紧，才能保证不被看出来因为紧张感，自己的指尖其实正在微微发颤！ 丽姐微微清了一下嗓子，用温柔的声线，讲述她初来到禾木的场景。 时婕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丽姐其实是有一个弟弟的，只不过父母离异之后，弟弟跟着父亲去了国外，所以姐弟俩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而丽姐在禾木见到林也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眉眼，与自家弟弟有六七分相像，如此一来，丽姐便将林也当作亲弟弟看待了。 而关于这一点，林也早就知道了，所以对于丽姐，一向都是很尊重的。 讲到此处，丽姐再次暗示时婕：林也对于自己，从来没有任何超出普通朋友的念想！ 时婕自然听得懂她的话中深意，不禁老脸一红，连耳朵也跟着发热...... “林也！你也说两句。”丽姐催促道。 林也接着丽姐刚才的话题继续补充，提到了很多细节，多数是关于是丽姐在禾木的创业初期，遭遇了很多困难。 时婕算是听出来了：在林也眼中，丽姐与在这里立业的大多数商户差不多，都是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但是由于丽姐说过将他当作弟弟一样的“家人”看待，所以林也对于她的帮助，确实比对其他商户更多一些。 听到二人如此坦然地讲出这些，时婕愈发觉得之前是自己狭隘了，对于两性关系的认知，似乎还停留在相对古板的层面，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我与小婕，就是在民宿认识的，那小婕跟林也呢？”丽姐的这句，是问时婕的。 时婕不禁一怔，总觉得丽姐是故意的，可碍于林也在场，又不能直接回怼：我之前难道没跟你讲过，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禾木边境派出所啊！ 再次从丽姐的眼眸中，看到了狡黠与调侃意味的光芒，时婕确定了心中猜想，却又不得不先把眼前这一关混过去再说，“被误以为是‘行走的五十万’的那一段，听我讲应该不精彩，不如还是试着从林也警官的视角解读一下吧？” 林也闻言，微微一怔，继而扬唇笑了，“刚才看着你低气压的模样，我是真的有点害怕。” 此语一出，不只是时婕，就连在一旁“当看客”的丽姐，也是明显一愣。 丽姐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追问：大兄弟，原来你主动起来，是这副模样啊！ 时婕不禁生出了怀疑：难道我的“小心思”，终究还是被他get到了？但是倘若他真的知晓了，又怎会用现在这种语气调侃我啊？ 丽姐先一步笑出了声，“她刚才，那是有些气不顺，所以你还不赶紧说几句好听的，把气压提升一些？”这句是叮嘱林也的。 “反正，你要是敢说对我不利的言论，恐怕我会直接掀桌子的。”时婕索性反过来调侃对方，总之不会亲口说出刚才，惹自己生出低气压的真正原因。 林也闻言，不禁笑了，似是见她肯再次开玩笑了，确定刚才那种透着古怪的氛围，算是彻底过去了，却也并未强行追问她，索性回忆起当时在派出所里，初次见到时婕的感受。 待时婕亲耳听到他夸奖自己冷静、聪慧，以及专业素养过硬，不禁微微攥紧了手指：这些说法搁在平时，只觉得是成年人之间的客套之辞，可看到林也是眉眼带笑地讲出这些的，惹得心脏一个劲儿地砰砰快跳！ 丽姐静静观察着林也的神情，唇边弧度上扬得越来越明显，就好像是见到了一个先前从未见过的他。 时婕为了缓解心口悸动，又一次拿起筷子，一连夹了好几块鸡肉，一直吃到盘子见了底，期间还喝了好几杯“三炮台”。 直到这场饭局散场之际，丽姐被艾玛尔叫去前台接外线电话了，仍不忘叮嘱时婕——帮忙将林也往民宿外送几步。 时婕当然觉得她的这一说法，显得有些刻意了，却还是照做了。 二人并肩走在民宿外的小道上，林也的右侧胳膊，轻轻触碰到了时婕的肩膀。 时婕心口陡然一颤，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想赶紧找到一个缓解的办法！ 于是乎，迅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装有照片的纸袋。 第35章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小心思” 林也微微垂眸，看到她正递向自己的，竟然是在森林里拍的那张背影照的一瞬，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她。 时婕不禁想笑，觉得这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惊诧神色！ “你把它冲洗出来了？”林也的语气微微发颤。 “嗯，下午出门，就是为了这个。”时婕如实相告。 林也微微怔了片刻，从她手中将纸质照片接了过来，微微垂眸，又认真地盯看了一会儿，“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时婕闻言，反而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有说“谢谢”之类的话？转念一想，之前自己谢他的时候，他明确地说过——我俩之间不用谢来谢去的！ 眼下，彼此竟然当真按照这一原则践行了，没让它变成另外一种客套话。 “那我就送到这儿了？”时婕不否认内心深处，是想与他并肩走更远的路，可是眼下，又觉得也不能太过外露了，尽管已经知晓林也与丽姐之间是类似于“姐弟”的友情，但是这并不等同于林也就一定会喜欢自己啊！ “好，夜里风大，回去吧。”林也轻轻点了点头。 时婕听出他的言辞间，透着真诚的关心意味，心底不禁甜滋滋的。 “你先进去。”林也暗示她先回去，而后自己再离开。 “答应了丽姐来送你一程，怎么能是我先进屋？”时婕坚持要站在这里看着他走。 林也微微一怔，继而笑了，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回去了。” 时婕突然意识到这一问一答，竟让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气氛，似乎又变得暧昧了几分！ 强行稳定心神后，轻轻“嗯”了一声，冲他挥了挥手，算是说再见了。 林也见状，也抬手做出相同回应，待走出几步后，又一次回过头，冲她更加用力地挥了挥。 这一动作，惹得时婕扬唇笑了，看着他的笑脸，突然想起之前在森林里他问过的问题——“你要在禾木住到什么时候？” 是啊，自己会住到什么时候呢？时婕掏出手机，打开银行客户端，查看了一下账户余额。 待确认过数字后，时婕将手机迅速揣回口袋，又冲着林也的背影，用力地挥了挥手，也不管他究竟能不能看到？ 时婕暗暗庆幸在收入还算可观的那几年，积攒了一些让自己可以暂时gap一下（工作阶段间隔休整一段时间）的积蓄，而且并没有“跟风”去买房等着它升值！现如今，奶奶的那套老房子还是闲置的，即便自己花光了所有积蓄，也仍有落脚之地，索性就在禾木继续待一段时日吧！ 转身走向民宿，推门而入的第一眼，便看到立在登记前台的丽姐：很明显，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与打趣意味！“时间不早了，我该去洗洗睡了。” “站住！”丽姐及时拦住了她。 时婕隐隐预感到接下来，她会调侃些什么，却还是佯作“没事儿人”一样，将视线落在她那双好看又温柔的眼睛上，“老板娘，还有何吩咐？” 听到她叫了这个称呼，丽姐不禁笑了，“本打算跟你讨论一下正经问题的，你怎么......偏偏是如此不着调的语气啊？” 听到“正事”二字，时婕明显有些心虚了，“有事，您招呼一声就成，怎么还打算用如此郑重的口吻跟我讨论啊？” 丽姐微微眯眼看她。 时婕承认确实被对方的这一盯看，惹得愈发心虚，下意识冒出一句，“窥探隐私，可是不合时宜的！” “啊？”丽姐故作惊诧，“我想问一下关于视频的事，怎么还上升到‘隐私’层面了？” “视频？”时婕反倒是被她惹懵了，“什么视频？” 丽姐即刻露出了狡黠笑意，“好几天都没等到视频号更新了，就想着问一下时大UP主，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新饭’（作品）啊？”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指的是自己的社交视频号啊！ “啧啧。”丽姐下意识逗她，“你刚才想的是什么？以为我会追问你什么？” 时婕觉得对方的这一问法，仿佛是在说：你心里的那个秘密，我已经不需要求证了，因为它本来就是真的！不禁赶忙岔开话题，“最新一期，会是森林特辑，提前给你这位忠实粉丝预告一下。” “森林？！”丽姐即刻来了兴致，“你不是答应过......不拍图瓦老人的选题吗？” “就是不拍他啊。”时婕坚定地点了点头，“是探究人与自然的，不能再透露更多了，你坐等着看成品吧！我现在着急回房，就是为了整理素材的，你怎么非要拦着我呢？”时婕这算是瞅准时机，反客为主了。 果然，丽姐闻言，即刻冲她摆手道，“既然是要回屋干正事的，那就快去快去，我得做一个理智粉丝，坚决不能拖你的后腿！”语气仿佛是在“表决心”似的。 时婕不禁笑出了声，“说得我都有些紧张了，仿佛最新一期视频的质量要是不行，最对不起之人，应该就是你了。” 丽姐也被她逗笑了，“那你就加油吧！对了，这盘水果端回去吃，就当是我这个死忠粉，送给你的应援了。” 时婕垂眸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妈妈爱你呦！”在她转身要走之前，丽姐又调侃了一句，仿佛表明自己其实是对方的“妈妈粉”。 “你可真是......80G的冲浪网速！”时婕觉得丽姐确实能跟得上时代潮流，她对于更年轻一代的“产物”，并没有生出消极的抵触感，反而乐意去了解。 待回到客房后，时婕简单地洗了把脸，赶紧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这段时间录制的视频素材进行了一番大整合：好在拍摄期间，并无太多废镜头，大多数都能用，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该如何取舍了？ 为了让观看者能够更加直观地体验与代入，时婕保留了大部分“倍速模式”下拍摄的视频，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清晰地看出禾木森林里的小草以及树木，在复苏过程中，究竟是如何变化的？ 在筛选与整合素材的过程中，时婕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植物学爱好者”似的，这事要是搁在半年前，简直是无法想象的！自己竟然突然对植物感兴趣了？ 第36章 前同事也知道了她的“视频号” 时婕将整合好的视频，上传至个人主页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眼皮实在睁不开了，待视频上传完毕后，又确认了一遍它是能够顺畅播放的，利落地关闭笔记本电脑，倒头就睡了。 待第二天醒来时，一看手机，比平时晚起了两个小时！时婕觉得只要每日的睡眠时长，是相对充足的，自己的心态就是稳定的。 从床上不紧不慢地爬起来，准备洗个澡以后再去餐厅，既然已经到这个时间点了，反而不急了：注定只能吃一顿“早午饭”了。 待从卫生间的淋浴区走出来时，正在用毛巾擦干头发，就听到了从手机传出的连续振动声。 时婕意识到这是语音通话请求的提示音，快步走过去，看到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前同事的头像，不禁笑了。 迅速点击了“接听”键，略显慵懒地“喂？”了一声。 “阿婕啊，你这是才睡醒吗？我的天，有底气gap的人，就是爽啊！”同事阿甜的声音如其名：又甜又有活力！ 时婕唇边笑意一时更甚，“羡慕，还是嫉妒？要不你也来禾木吧，跟我一起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 “我可没有这个福气，大概天生就是‘当牛马’的料吧。”阿甜顺着她的话打趣。 “你打语音电话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向我问声早......不对，应该说问午安才对。”时婕意识到这个时刻，搁在南方城市，都已经超过午饭点了（时差原因）！ “还是你最了解我，我可是个工作狂啊。”阿甜自黑道。 时婕预感到对方大概是为了工作方面的事，才会在工作日联系自己，“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 “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向你确认一件事。”阿甜的语气，变得比刚才稍严肃了一些。 “好。”时婕点了点头，走到镜子前，拿起梳子，准备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把头发梳开。 “有一个账号叫做‘在禾木村东走西看的小婕’，是不是你在运营啊？”阿甜问得直白。 “啊？”时婕没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前同事，竟然也会提及这个视频账号！“你怎么知道它的？” 阿甜闻言，在听筒里笑出了声，“还真是你啊！我就说嘛，这个账号的IP显示是在新疆，发出的内容都是关于禾木村的，而且账号名字里还含有‘小婕’二字，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听了她的一番分析后，时婕稍微明白了一些，“你是无意间刷到我的视频了？” “大姐！你的这个账号，已经冲到这个社交平台‘生活旅行模块’排行榜前五了好嘛？！”阿甜笑道，“尤其是今天凌晨，你最新发布的那则关于森林的视频，点赞还有收藏数又创新高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时婕闻言，不禁一怔：确实不知道！“那个......我凌晨更新完以后，倒头就睡了，还真不知道它会冲上热榜。” “啧啧。”阿甜的语气间，流露出不敢相信的意味，“以前，你对于新闻热度的敏感，在咱们组也是绝对能排前两位的，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有些......像个淡人了？甚至有种放下一切红尘俗事的感觉？” 时婕唇边笑意更甚，“看来，以前的我在大家眼里，才更像是个工作狂是吗？”之所以说这句，是想到阿甜刚才用这个说法，进行过一番自我调侃。 “差不多吧。要不然同组的其他人，也不会说我这个小师妹，不愧是一进报社，就跟在你这个大师姐身后的‘小跟班’，面对工作的时候，连疯狂程度，都是如出一辙呢！”阿甜笑道。 时婕倒是认可这个说法，彼此确实是毕业于同一院校的，“你比我小几岁，我要是用我现阶段悟到的心境劝你，反而是我太过理想主义了，甚至显得有些强人所难了。” 内心承认自从奶奶去世后，自己确实看淡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在禾木住了一段时间后，想要放慢生活节奏的念头，似是愈发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是前几年已经打拼过了，在咱们圈里也有一定的累积了，我呢？还是小学鸡一个。”阿甜笑着自我调侃道。 “最近，你不是出了几篇爆款新闻稿嘛，怎么还自嘲是小学鸡啊？”时婕即刻反驳。 “你看啦？”听了她这句后，阿甜的音调明显抬高了八度，“那几篇，你全都看了？” 时婕听出了她言辞间的急迫，仿佛自己到底看没看，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似的，“当然看了，那几篇都是APP弹窗推送稿嘛，我只是离职了，又不是跟咱们报社决裂了，所以社公众号还在我的微信关注列表里啊。” “嘿嘿，那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阿甜忍不住追问。 “写得很好啊！平衡了你的写作风格，与像咱们报社这样有影响力的媒体，应该保持相对客观立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时婕说的是实话，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像阿甜这样的00后记者，与自己所代表的90后一代，其实在工作场中的行事风格，还是有又不小的区别，尤其是他们的文风，确实更容易吸引到更多的年轻读者。 “那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水平，有可能采访你吗？”阿甜终于问出了最想得到答案的一句。 “采访谁？”时婕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吗？” “对啊！”阿甜答得毫不迟疑，“还是你觉得我不太行？” 时婕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我是觉得我还不够格......当一个被采访的嘉宾吧？”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阿甜即刻反驳，“我还是更喜欢你自信又笃定的样子。” 时婕闻言，不禁心口一暖：听到前同事，同时又是自己的师妹说出这样的评价，尤其是在自己已经离职的情形下说出口的，确实很戳人！ “我提前声明啊：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选题，可不是什么领导提供了这个方向，我才想着来求你的，才说出刚才那番话的。”阿甜再次强调。 时婕闻言，只觉得更感动了，不禁笑出声来。 第37章 关注度迅速暴涨 时婕迟疑了片刻，才再次开了口，“我的视频，可以授权给你用。” 阿甜是个聪明人，大概听出了对方并不想在互联网上曝光太多，“那我就策划一篇关于禾木的‘旅行地推荐’稿件好了，等我写出来了，你能帮我看一眼吗？看看有哪些地方，写得稍显失真了，我不怕改稿，只怕闹了笑话。” “这个忙，我还是乐意帮的。”时婕说得也是实话，之前组内审稿的时候，确实喜欢看阿甜写出来的稿件：文风活泼、治愈，而且还不造作。 “谢谢你啦！”阿甜说到此处，不忘补充道，“你的那几个视频，我一定会注明出处的。” “信你。”时婕应得利落，自然知道所谓“版权”的重要性：虽然那几则视频，是自己闲来放松时的全新尝试，但毕竟如今自己也算是半个“自媒体人”了，当然还是想要维护作品的基本归属权。 “那你把视频原件，发我邮箱哦！”阿甜再次提醒。 “明白，而且会清楚地注明：是授权给贵司进行二次传播的。”时婕忍不住逗她。 “哎呀，听你说得这么严谨，我又有点儿想念有你在工位的日子了。”阿甜忍不住感慨，“不过，看到你在禾木过着如此逍遥自由的日子，又觉得离开对你来说，才是更恰当的个人选择。” 时婕相信阿甜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毕竟从前彼此在一起，没少抱怨“当社畜”到底有多不快乐，也曾听她畅想过将来有机会gap一年的话，准备去哪些地方，没想到：到头来，最先做出这番尝试的，竟然是自己！ 挂断通话前，阿甜对时婕说的最后一句是：“姐，看到你自由了，为你高兴。” 时婕只笑着回复了一句“谢谢妹妹”，心里明白对于阿甜来说，现阶段的人生任务是继续打拼，而像自己这种受过情感重创（奶奶去世）的人来说，首要目的才是养心与疗愈，毕竟拖着支离破碎的心，是很难继续走下去的...... 此刻，时婕还没料想到：自己的那几则原创视频，经阿甜所在的媒体官号转载后，点赞和收藏数竟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甚至还冲上了全网最热门社交软件的“热搜榜”！ 三天后，时婕亲眼看到最初，几乎是自己很随意创建出来的账号——“在禾木村东走西看的小婕”，短时间内涨粉迅猛——竟然顺利突破了百万大关。 尽管早就知晓前司（之前所任职的媒体单位）的影响力，在业内确实是名列前茅的，但是真看到这种关注度，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好一阵。 没想到后续，竟然还有意想不到的来访者——禾木村负责文旅宣传工作的村官白桦。 这是时婕第一次见到她，瞧见跟着她一起来到民宿的，是林也！ “你好，我是禾木村政府的宣传专干，我叫白桦。”来者主动向时婕做了自我介绍。 时婕目测眼前的这个姑娘与自己年龄相仿，小麦肤色显得她健康又亲和，从身段判断，她平时应该很注重运动！“你好啊，我是时婕，你可以叫我小婕。” “我知道的。”白桦即刻点了点头，“之前听林也说起过你，才知道原来你是记者啊，好厉害。” 时婕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听到她说是从林也那里，得知自己相关信息的，不禁有些紧张，“术业有专攻嘛，你也很厉害的，这么年轻就担任宣传口的工作了，毕竟这几年，禾木正在逐渐被外界所熟知嘛，你的压力也很大吧？” 说罢，偷偷瞥了一眼林也，见他正眼含微笑地看向自己，赶紧避开视线，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每天都得想不同的点子，让咱们禾木被更多的远方游客认识，这不，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嘛！”白桦说话不仅亲和，而且幽默。 “你来找我......跟禾木的宣传工作有关？”时婕不禁诧异。 “对啊，你的自媒体账号，现在已经登上视频热搜榜啦，不只是我，就连咱们村政府的领导们也看到啦！”白桦直白地道出实情，“所以他们这才催着我，赶紧来向你这个专业人士讨教一下！” “这我......”时婕确实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之前，也有一些UP主拍过禾木的相关视频吧？” “拍过的确实有不少，但是拍出系列视频的却并不多，尤其是从普通的禾木百姓的生活视角切入，还不加过多滤镜的，就更少了！”白桦坦言，“尤其是你最近更新的那个，观察森林中植物与季节变迁关系的视频，虽然用了倍速处理，可全都是实拍的素材，这种内容，最能打动人不是吗？”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时婕还是觉得蛮有成就感的，这一次并未说出任何过谦之词，而是坦然地道了一句谢。 “这就对了嘛，你本来就拍得好，尤其是运镜技巧，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白桦继续夸她。 “看吧？之前我与丽姐夸你厉害，你还觉得我俩是因为私下的交情，带着滤镜才说出来那些话的。”林也插言道，“现在，听到白桦也有类似说法，你总该相信之前说的，都不是客套了吧？” 时婕闻言，不禁笑了，看向他的眼睛，“我哪里知道你们不是在走进民宿前，对好词了？”这句是有意逗他的。 “冤枉啊......”林也有意轻叹了一口气，迅速看向白桦，“快，跟她解释一下！” 白桦被二人的互动逗笑了，“我每天要处理的事务真不少，绝对拿不出精力陪林也警官演戏，我想......他应该也是如此吧？” 时婕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位身为一线的基层工作者，时时刻刻都是相当繁忙的状态，所以，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于是，赶紧将话题拉扯回正事，“不知道......我怎样才能帮到你呢？”这句是问白桦的。 “你答应啦？那可真是太好了，你果然是人美心善！”白桦惊呼道，眼睛也比刚才亮了不少。 第38章 吸引当地村官来访 时婕被她的反应惊了一跳，却看得出来：白桦对于宣传禾木的事，是真的挺上心的！ “想策划拍摄禾木宣传片，但是一时没有特别好的想法，才想着请你当我们的顾问。”白桦说得直白。 “顾问？”时婕确实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嗯，就是你给我们贡献好点子，我们再花钱聘请专业的摄影团队，把你的策划方案转化成宣传片。”白桦进一步解释道。 “这听上去......我干的有点像是导演的活儿啊。”时婕不禁笑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白桦点了点头，“不过，现如今用手机都能拍电影，之前我刷到过一些新闻：有不少青年导演，提交到电影扶持项目的作品，就是用手机拍摄的，我看最后的视听效果也都很不错嘛。” 时婕听得出来，她平日里确实关注过媒体行业的发展趋势，“既然你也认可手机，其实就能拍摄出高质量的画面，那又何必另外花大价钱，聘请专业的摄影团队呢？” “嗯？”白桦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时婕不禁笑了，“如果你信得过我，摄影和录视频一类的工作，我也可以做的，不过......” “真的吗？”白桦的眼睛，又一次泛起熠熠光芒，“你尽管提！” “我需要一个帮手，双机位拍摄。”时婕应得利落。 “那你看......我行不行？”白桦说这句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 “你刚才不是说平日里，其实是公务繁忙吗？”时婕不禁好奇。 “我们领导说了，我最近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你学习如何策划拍摄方案！”白桦坦言，“所以，我必须跟着你，认真学习每一个步骤，倘若如此，那我来当你的助手，不是正合适吗？还不会浪费人力资源。” 时婕算是听明白了：关于这个宣传片，禾木村政府的领导也非常重视，所以才会让白桦近乎“脱产”的状态，也要完成这一计划！ “你......该不会嫌弃我是个门外汉吧？”白桦试探地问。 “怎么会？再说，你也不是门外汉啊，你平时不就负责禾木的宣传工作吗？”时婕应得认真。 “但是我本科不是学新闻传播的，专业跟影视策划也没有任何关联。”白桦语气诚恳道。 时婕不禁笑了，“那你是什么专业的？” “汉语言文学。”白桦说罢，轻轻吐了吐舌头。 “那很厉害啊，怪不得报考了当地的村官。”时婕毫不吝惜夸赞之辞，“与村民沟通，撰写报告，制定计划，哪一项工作不需要扎实的文学素养啊？” 白桦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了，扭头看向立在身侧的林也，“你要是早些把小婕介绍给我认识就好了！” 丽姐闻言，不禁笑出了声，“但凡与她交流过几次的人，都会说出跟你这句，近乎一模一样的话！” “对吧？”白桦听出来这句是对自己说的，而且丽姐是在夸赞时婕，“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不喜欢她。” 时婕不禁被她逗笑了，“我说......你们这些在禾木村待久了的家伙，村里是有什么‘夸人KPI’等着你们完成吗？”时婕不禁又想起之前，曾经生出过的一个想法——在这里听到的夸奖，比已经活过来的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此刻，这种感受更甚。 “那还不是因为你实在太优秀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才华的姑娘了！你再瞅瞅我们几个，怎么从来不互夸呢？”白桦说这句时，抬手指了指身侧的林也与丽姐，而后又指了一下自身。 “好啦好啦，真是受不了你们了！”时婕赶忙打断白桦的话，“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自我膨胀了，可就别怪我提供不了什么关于宣传片的好方案了。” “OK，OK！”白桦赶忙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只要你能帮我完成宣传片，全都听你的！” 时婕被她的可爱反应逗笑了。 “而且，绝对不对让你白出力气的！”白桦即刻补充道。 “什么意思？”时婕诧异地看向她。 “当然是要给你结算时薪啦！”白桦坦言。 时婕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可是看了林也的表情后，又觉得自己猜错了，“不会吧？真要给工资啊？” “关于这个宣传片计划，我们是有专项资金的，你既要当顾问，又担起了摄像的担子，当然不能让你白干啊！再者说，你的时间，也不该白白被压榨啊。”白桦解释得认真。 “可是我......”时婕正欲开口，却被林也抢了先。 “白桦说得没错，你付出了脑力和体力劳动。”林也语气清浅道，“虽然今天我是陪她跑一趟，壮着胆子来劝说你的，但是一码归一码，该计算清楚的，还是得认真对待，毕竟合作计划一旦达成，这就变成‘公事对公事’了。” “他说得没错，就听他的吧？”白桦在一旁应和，“而且，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他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时婕自然听得出对方的后半句，其实是玩笑话，“好吧，那就信我的好homie一次吧！” “这就对了嘛！”白桦激动得拍了拍手。 “果然，是年轻人之间的对话啊。”丽姐突然插了一句。 “嗯？”不仅是白桦，就连时婕也微微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丽姐。 “我是一句也插不上啊，你们谈论的全是作品啊，宣传啊，用得还都是时髦词儿......”丽姐说这句时，是盯看着时婕的。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了：敢情，丽姐这是在佯装“吃醋”呢！ 白桦的反应速度也很快，“你啊你，是预感到你的好朋友——小婕，就快要变成别人的好朋友了是吗？” 时婕闻言，觉得自己看人还是蛮准的：白桦不仅称职敬业，还非常幽默，与禾木范围内的商户，也处成了相互开得起玩笑的关系！ “对啊，所以你得赔我一个朋友！”丽姐索性顺着她的话，继续调侃。 时婕与林也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不禁扬唇，而后相视一笑。 第39章 与“村官”白桦一起策划宣传片 时婕觉得关于宣传片的计划，得从搜集足够多元化的素材起步，与白桦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补拍一些，之前在自己的“视频号”上没发过的风景。 白桦提议可以去拍援疆桥与禾木河。 之前，时婕曾在矗立于村落中多年的禾木桥上，走过不止一次，当时是觉得踩在全木质桥板上，听到的“咯吱咯吱”声很治愈，所以才去的。 确实没去认真观察过那座，近几年才建成的“援疆桥”，据说那是对口支援省份黑龙江省，对口禾木村援建的一座木质吊桥！ 二人相约好了时间，带上各自新购入的，带有高像素镜头的新款大容量手机，在援疆桥上见了面。 时婕因为之前工作的性质，早就养成了“守时”的习惯，看到早就等候在桥上的白桦的一刻，不禁一愣。 见对方正冲着自己这边，非常用力地挥着手，下意识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她。 在向她靠近的过程中，一边走一边观察白桦，只觉得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像极了在等待一起春游小伙伴出现的“小朋友”。 “我带了两个大容量的充电宝！”这是待时婕走近后，白桦冒出的第一句。 时婕不禁一怔：怎么会有人，比我更加谨慎和居安思危啊？平日里只要出门，包里都会带上一块充电宝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也是考虑到了商场里那些待租充电宝的费用，着实不便宜！可眼下，竟然听白桦说带了两块！ “都是2w毫安的，应该够用了，要是还不够，咱们就去就近的商家现充，反正我跟他们都已经很熟悉啦。”白桦笑道。 时婕听到她说“2w毫安”时，表情格外可爱，而提到与商家的关系时，她的语气间透出隐隐骄傲意味，不禁笑了，忍不住逗她，“嗯，看得出来：是一位深入基层的好公仆！” 白桦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抬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别再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个基层‘小干事’而已。” “你怎么还谦虚上了？”时婕笑道，“基层工作，才是最有难度的好不好？” 白桦拿她那张嘴实在没办法，只好笑嘻嘻地回道，“好好好，我接受你的盛赞！一定会继续努力为人民服务的，可以了吧？” 时婕这才停止了玩笑，“你先给我介绍一下这座援疆桥吧？” 白桦微微一愣，诧异地盯看了她片刻后，一脸恍然大悟状，轻轻点了点头，“哦哦，你得先了解它的背景，才好设计影像的具体拍摄手法，对吧？” 时婕笑而不语，等待着她开口，揣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在手机侧面的按键上，轻轻按动了一下。 接下来，白桦开启了“讲解模式”，耐心又认真。 听着她的一字一句，时婕只有一个感受：她的口条儿可真顺呐！甚至觉得她都可以去当专业讲解员，或是导游了。 白桦从援疆桥的由来讲起，又聊到参与这座桥梁建设的工程队，以及自身那时是研究生刚毕业，是在位于布尔津的家中，听说了吊桥建成的消息。 时婕也是这一刻才知道：原来，白桦是出生与成长在布尔津县的啊！ 白桦指着立在桥头的那块，写有完工落款的大石头，回忆到初次见到这座桥时，是在那年的初冬季节。 时婕听得出来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了很多，就连遣词造句也开始变得近乎诗意了，似乎无论用什么语言，都无法描述当时看到这座桥，立在漫天雪花飞舞场景中的那种震撼感。 不禁突然想起：那天在民宿时听她说过一次，她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怪不得呢，出口成章到甚至几乎不会词穷的程度，可见其基本功足够扎实。 “相比那座人气更高的禾木桥，来这座援疆桥的游客相对较少，但是这里真的很出片，尤其是落雪之后。”白桦微微抬手指向桥下，“下桥后，沿着步道向前，是可以雪地徒步的，多么完美的一条龙体验呐！” 时婕听了她的讲述，觉得内心深处的好奇感被点燃了，不禁回了一句，“可惜，现在已经不是雪季了。” 这句出口后，不禁抬手捂了一下嘴巴，而后微微吐了一下舌头。 “你......”白桦即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怎么是这种反应？” 时婕沉默了片刻后，默默得出了结论——刚才插嘴，似乎也没太大影响！于是，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又按了一下侧面的按键。 冲着对方轻轻晃动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才告诉你：其实刚才，你解说援疆桥的那段，被我录下来了。” 白桦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扬唇笑了，“好啊你，这就是你能当导演，而我却不能当的根本原因吗？” 时婕一时没明白她这句是什么意思，诧异地看向她。 “我记得之前，曾看过一个纪录片，是介绍某位大导演幕后工作的，那个导演就是这样，看上去是让演员试戏或是走位，其实摄像机早就已经开拍了，就为了记录下来演员最自然的瞬间。”白桦语气间透着隐隐笑腔。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不禁跟着笑了，“还以为你听了以后，心里会有点别扭呢，毕竟......我没提前告知。” “怎么会？！”白桦即刻摇了摇头，“早就说过啦，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助理，目标是配合你的一切构想，推动宣传片计划，所以，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技巧或是方法，只要最终成品足够理想就可以啦！” 时婕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笑道，“你这种为了工作，心理的接受阈值可以瞬间变得很宽的样子，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谁啊？”白桦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的一位前同事，她也是我的学妹，私下呢，也算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时婕耐心解释道，“你看到的那篇——转载了我的视频号所发布内容的专栏文章，就是她写的。” “哇！”白桦不禁惊呼，“原来你以前在这家媒体工作啊？” 时婕闻言，浅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怪不得呢，你掌握的技能这么多。”白桦不禁再次感慨，“我之前就听说过：从这种规模的媒体单位走出来的媒体人，无论是写稿还是拍摄记录技巧，全都是顶级的。” “又来了......”时婕意识到：她这是再次开启了“夸夸”模式！ 第40章 企盼打破“外地人”对于新疆的偏见 “好啦，咱们言归正传。”白桦率先一步恢复了正经语气，“那你刚才，把我关于援疆桥的解说录下来，有什么用途呢？” “可以剪辑进宣传片里面，当旁白啊。”时婕答得利落。 “我的声音......当旁白？”白桦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我的吐字运气功底，比不上专业的播音主持吧？” “你不觉得播音腔，显得过分正式了吗？”时婕确实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介绍援疆桥与禾木河，其实算是宣传禾木的重要景点板块，对吧？” “没错。”白桦即刻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时婕微微顿言，而后继续往下讲，“既然是介绍景色，就得让透过视频观看的观众，生出代入感对吧？” 白桦毫不迟疑地又点了点头。 “类比咱们平时看小说或者看电影，什么样的故事，才是最有代入感的？”时婕试着引导。 白桦闻言，当真思考了片刻，“普通人的故事。” “Bingo！”时婕觉得自己与她是真的挺合拍，竟然想到一起去了！“看宣传视频，也是同样的原理啊，播音腔调固然显得专业，可就是因为过于专业了，反而很难引发普通人的共鸣。” 白桦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声音，让观看宣传片的观众听了，会生出仿佛是他（她）亲自来到这座桥，见到了这条河似的感觉。” “是这个意思。”时婕觉得与聪明人沟通，确实节约时间成本。 “那之后，咱们再去拍禾木河呢？是不是也得来这么一段旁白？”白桦的举一反三能力很强。 “只要你愿意声音出镜就好，那么去了河边之后，还是由我来录音吧？”时婕觉得刚才那段关于援疆桥的录音，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时候录制的，听上去可能显得更自然一些，而稍后探访禾木河环节，算是对方会在已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录制的，但还是愿意相信白桦的“信念感”：看得出来作为出生在布尔津，工作在禾木村的白桦，是真心想为这里做些什么的！ “我当然愿意了，就是担心会NG......”白桦明显有些紧张。 “没关系的，只要不是特别明显的口癖问题，哪怕说话语速慢一些，甚至带一些停顿，都没有太大影响。”时婕试图鼓励她。 “好，那我倒是可以试一试。”白桦说罢，明显深呼了一口气。 “一定没问题的。”时婕笑道，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导演”了——需要随时安抚出演人员的情绪。 “那镜头方面呢？”白桦想起声音素材是有了，但是最重要的画面，截至目前还没有拍。 “关于画面的问题，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帮着判断一下。”时婕说得委婉。 “哎呀，姐！你就直接指示吧，我是你的助理，是跟着你学习的！”白桦打断了她的自谦之辞。 时婕不禁笑了，“好，那我就大胆地说说我的构思。” “好。”白桦应得利落。 “我觉得可以手持手机进行拍摄，如果你也不愿意出镜的话，就用前置镜头拍环境画面。”时婕给出了具体的拍摄方案，“之所以这样想，理由，其实还是代入感的问题。” 白桦闻言，微微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让观看宣传片的人，感觉像是他（她）自己拍了这段视频？” “你的领悟能力，真的不一般！”时婕语气间透出惊喜意味：从前在职场的时候，最喜欢打交道的就是白桦这种人——悟性强，甚至还能抢答！ “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执行的话，即使镜头稍微晃一些，其实也没太大影响。”白桦认真地盯看着时婕的眼睛道。 “对，只要画质是清晰的就行。”时婕觉得尽管它是一则宣传片，但内容是偏向文旅的，整体的风格应该是轻松自然的，回想日常拍摄过的视频，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像专业摄影师那样，绝对稳定地端着镜头嘛。 “那我就明白了。”白桦咧嘴笑了，“要不然......咱俩都试着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拍一次，最后看谁拍得更自然，再决定最终选用哪一版？” “好。”时婕应得利落，“然后咱俩再各自用固定机位，采用摇臂的方式，把援疆桥的全貌拍下来，同理，最后也是择优而用。” “之前，我还以为是要同时从两个机位拍呢，所以你才说需要一个助手。”白桦试着重新理解时婕给出的方案。 “必要的时候，会采取同一时刻双机位的策略，但是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咱们可以临时调整嘛。”时婕承认关于刚才所讨论的那个方案，确实是事先并没预想过，算是灵光一闪。 “确实！工作态度必须是认真且重视的，但推进过程中的工作氛围，还是可以活泼多变一些的嘛。”白桦感慨道，“我身边，要是能再来几个像你这样的同事就好了！” 时婕听得出来：对方的言辞，其实也侧面反映了一个问题——让更多年轻人，从千里之外来到这个位于大西北的村落落脚，目前，还并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 “正因如此，才更应该把这个宣传片拍好！”白桦突然来了精神，“让更多的年轻人看一看：咱们新疆，虽然地理位置比较偏，风景却是顶好的，人文风情也是活泼有趣的嘛。” 时婕闻言，不禁心头一颤：确实，在没来到阿勒泰地区之前，自己对于这片土地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的！甚至还担心过一旦深入乡村，会不会遇到日常补给不够便利的问题，或者因为人烟相对稀少，而遭遇无法及时求助的困境？ 只有真的在这里住下了，才惊然发现：原来这些担忧，只是另一种“刻板印象”而已！ “对了，我以前在内地上大学的时候，真的被追着问过——上学，是不是骑着马去的？”白桦忆起了更多细节。 时婕相信她的这句，不是绝对的玩笑话，确实有太多心存刻板偏见的“外地人”了，觉得白桦说得没错：若想打破这种局面，确实需要贡献更多可供“眼见为实”的素材才行！ 第41章 跳入河中救人！ 二人按照预先的设想，先是各举一部手机，用前置摄像头拍摄了“游客”视角下的“走上援疆桥”。 而后又各自拍了一个远镜头、全景版的援疆桥全貌，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将自己感到满意的素材，带回住处后再做筛选：毕竟白昼有限，最佳光照时长也有限，还是得抓紧时间才行！ 待拍摄保存完毕后，二人准备从桥上视角，转去禾木河边上。 沿着河道往前走的过程中，前置摄像头一直都是开启状态，时婕甚至与白桦边走边聊。 二人一路点评沿途看到的景色，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哪怕是河边的一朵小野花，或是河水的流淌声，全都被镜头捕捉记录下来了。 时婕觉得这样的素材，显得更加自然亲切，让观者觉得仿佛是亲身参与了一场“禾木春令营”！ 白桦原本是举着手机，侧头跟身侧的时婕说话的，不经意地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不禁惊呼： “天呐！那是什么？” “啊？”时婕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大叫： “不好了，有孩子掉进水里了！赶紧救人呐！” “不行！我得去帮忙！”白桦说着，即刻将手里举着的手机塞到时婕手里，而后迅速冲向事发地。 “你......”时婕的话还未说完全，便看到白桦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出去了，只好抬高音调，“你也要注意安全呐！” 白桦并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她快速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时婕也下意识加快了步子，自上次的“雪崩事故”之后，至今仍然不敢做出大幅度跑步动作，但又实在放心不下白桦，同时也担心那个落入水中之人的安危。 下意识将白桦所托付的手机，揣进上衣口袋，而将自己的手机插进了正戴在左胳膊上的——“运动式手臂手机支架”之中。 一时顾不上太多，快步向着事发地而去，只见刚才发出惊呼的游客，有的正沿着河岸向前跑。 时婕定睛细看，很快就意识到了：孩子落入水中之后，被河水一路冲向下游，所以他们才会下意识跟随！奈何，河水的流速确实挺快的，毕竟天气转暖了太多，不是冬日时那条略显迟缓的禾木河...... “我家孩子不会游泳啊，怎么办啊？”一个女人的哭喊声，闯入时婕的耳廓。 时婕瞧见跑在最前面的女人，正要纵身往河里跳，被追上去的白桦一把拽住了。 隐隐猜测，这个女人应该是那个落水孩子的母亲，从她的慌乱程度判断：她应该也不谙水性...... 时婕的心，跟着正在河水中扑腾的孩子，不断上下起伏，下意识想要摸出手机报警，只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在发颤。 正在万分焦心的一刻，突然听到一声“噗通”，紧接着听到有人再次发出惊呼： “有人跳下去救了，有人跳下去救了！” 时婕原本想要按号码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即刻抬眸看向那片湍急河域。 从这个角度，看不太清楚跳下去施救之人，究竟是谁。 微微眯眼后，果断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想借着光圈的放大功能看到更多细节，这大概也是身为前记者的敏感。 用手指迅速在屏幕上，做了“扩大焦距”的处理操作，这一回，确实看清楚了。 眼看着那个跳入河水中的施救者，此刻已经拽住了原本被冲得，几乎无法呼救的孩子，正在努力将他往河岸边推搡。 时婕目测施救者的个头挺高的，而且手臂非常有力，看上去像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 然而此刻，顾不上去细究这些，眼看着孩子被推到岸边，被好心的游客拽了上去，可是......那个施救者呢？ 时婕将注意力全都投到此人身上，正担心他该如何自救时，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个身影突然冲向岸边，他正骑着一辆摩托车，一边骑一边向着河中，抛出了一个橘黄色物品，“接着！” 时婕眯了眯眼后才看清楚：原来，抛向施救者的，是一个救生圈。 施救者迅速够到了救生圈，借助它的浮力，很快就游向了岸边。 见他在河边众人的帮助下，成功上了岸，时婕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待再次透过镜头，看到站在岸边平地上的施救者，微微侧身转头的一瞬，不禁再次瞪大了眼睛：那个人，竟然是林也？ 震惊之余，这才回想起一个细节：难怪刚才看着这个人的背影，觉得有种熟悉感呢，没想到竟然是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能解释得通，毕竟身为基层民警，林也与他的同事们，每天都会不定时在禾木村各处巡逻的。 迅速将手机塞到左臂的运动支架上，加快步子，向着已经围了不少游客的地方而去。 待来到人群处，见林也的身上已经湿透了...... 时婕原本是站在“外圈”的，此刻也顾不得太多了，迅速脱下外套，硬是挤进了“内圈”！ 将手中外套递向林也的一刻，见他的身上已经披了一件男士外套，不禁一顿。 这时才反应过来：这里有不少围观游客，甚至还有那个冲过来给林也扔救生圈的人，他们看到被冰凉河水浸湿身体的林也，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想来，刚才自己一定是关心则乱，只顾着往“内圈”挤了，没留意到其实已经有人给他做保暖措施了！ 林也盯看着时婕原本举起，而后又缩回的手，先是一怔，继而扬唇笑了，“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此话一出，时婕只觉得心口，被猛地捏了一下似的，不禁想起多年前听过的一句歌词——“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也对，既然白桦在这里，那你怎么可能不在？”林也似是反应过来了。 “你俩......可真是好朋友啊。”白桦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这句却惹得时婕与林也，几乎同时红了脸，纷纷看向白桦，仿佛在“警告”她：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场所瞎起哄？！ 白桦即刻笑了，“好啦，我借用一下老刘的车，把你送回住处换身干衣服吧。” 时婕这才知道她口中的“老刘”，正是刚才给林也抛救生圈的男人，他其实是在这附近做生意的商户！ 第42章 送他回住处 “车？难道是......”时婕下意识将视线，投向老刘正骑着的那辆双轮摩托。 “当然不是啦！我不会骑这个，说的是老刘的那辆私家车啦，正停在他的院子里呢。”白桦笑道。 时婕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先入为主了，略显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对了，把这个还给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 “哦哦，我都差点儿忘了。”白桦抬手接了过去，“怎么样？我是不是视素材如命？刚才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我都没忘要把存储了视频的手机托付给你。” 时婕看着她活泼灵动的神情，唇边笑意一时更甚：只觉得她讲话时的微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好啦好啦，咱们赶紧出发吧！否则，林警官身上的衣服，都快要干了。”后半句是有意调侃林也的。 “你以为那是夏天的禾木河吗？”林也的潜台词，恰好印证了时婕之前的猜测——河水，确实是冰凉的！ “那要不然你站在这里等我，我跟着老刘去开车，然后再回来接你？”白桦征求他的意见。 “算了，我还是跟着你走几步，一起去吧。”林也应得利落。 时婕觉得他说得有理，毕竟站在风中干等只会更冷，还不如活动一下，正好也省去了白桦来回跑趟的时间。 “那就走吧！”白桦说完这句后，看向时婕，冲她大手一挥，“一起！” “我？”时婕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被邀请了：这可是要送林也回他的住处！ “咱们的视频素材还没拍完呢，眼看着也快到饭点儿了，咱们不如先解决了温饱问题，然后再拍吧？”白桦提议。 时婕看着她怔了片刻，而后迅速瞥了一眼林也，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于是乎，三人并肩向着老刘的住处而去，一走进他家院子，便见到了一辆七人座的SUV。 “你能开得动这种车型？”时婕惊诧地看向白桦。 “那当然啦，而且，我只开体型大一些的车子。”白桦应得利落。 时婕闻言，不禁想起了之前，初次看到丽姐驾驶雪地摩托时，似乎也吃了一惊。 “我开得很稳。”白桦又是大手一挥，示意二人上车，“不信？你问他！” 时婕见白桦说后半句时，冲着林也那边，微微扬了扬下巴。 “她的驾驶技术，比我好。”林也浅笑道，“准确地说：是比我们派出所里，除了所长之外的其他人，开得都要好一些。” 时婕闻言，投向白桦的视线里，多了几分崇拜之意。 “你快要爱上我了吧？”白桦趁机调侃时婕。 “嗯，快了。”时婕笑道。 “我回头要把你的这句，讲给丽姐听，让她吃醋去！”白桦语气调皮道。 时婕余光瞥见林也似是又微微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来：他的衣服还是湿的呢！“好啦，上车后细聊。” “好！”白桦利落地坐进了驾驶室。 时婕很自然地坐进副驾驶位，而林也则是坐在后排，二者此时是“斜对角线”的位置关系。 林也稍稍一抬眼，就能看到时婕的侧脸。 白桦发动了车子，透过后视镜瞥了林也一眼，又偷偷打量了一下身侧的时婕，而后笑出了声。 时婕注意到她的这一微表情变化，“有什么问题吗？” 白桦摇了摇头，“坐稳了。”语气间仍然透着笑腔。 “你专心看路吧，别再嘻嘻哈哈的了。”林也及时开了口，解围的用意，实在太明显。 “好好好！”白桦佯作没看透似的，“出发！那我们就走啦，老刘哥。” 老刘闻言，冲着车内的三人挥了挥手，“回见。” 待车子开出院子后，时婕很快就意识到了：刚才，林也说的是事实，白桦开车不仅稳当，而且轻快，风格利落得仿佛多浪费一秒，都是她的不对！ 大概行驶了十分钟左右，车子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 时婕预感到应该是抵达目的地了，扭头看去，只见这个院子里立着一排木屋，从外观看，每一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就是林警官的宿舍。”白桦解释道。 “几人间啊？”时婕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原本应该是两人间，但是我原来的室友，临时调去隔壁县挂职交流了，所以目前，我是独居的。”林也的语气极其认真。 白桦闻言，又忍不住扬唇笑了，只不过这次是偷笑，并未发出声响。 时婕听到“独居”二字，心口再次微微收紧，又不禁窃喜，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一个人住，多好呀！每天晚上，想几点入睡，就能几点睡。”白桦接过话茬，“不像我，必须顾及室友的习惯，她是睡眠很轻的那种类型。” 时婕闻言，这才了解到：原来，白桦也住在政府统一安排的宿舍里。 “我本来就不爱熬夜，跟着姥姥长大的孩子，都睡得早。”林也浅笑的同时，打开了后排车门，“你们先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会儿。” “嗯？”时婕一时没反应过来。 “哎呦！”白桦的脑袋转得很快，“你不要太见外了好吧？还要先进宿舍查看一番，确保内务是看得过去的吗？” 时婕这才算是明白了：林也是担心宿舍不够整洁，想赶紧回去收拾一下！ 林也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瞥了时婕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白桦，“我说......你不埋汰我，是不是活不下去？” 时婕听到林也竟然都冒出东北方言了，可见他确实有些慌张，还透着些许难为情，“那就给你十五分钟，换衣服的话，够用了吧？” 林也闻言，不禁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了：这是同意自己先一步进去的意思！ “啧啧。”白桦不禁感慨，“还是你的情商高啊，说得如此委婉：十五分钟，甚至能把收拾屋子，还有换衣服两件事全都搞定。” 林也轻轻“嘶”了一声，仿佛是在“警告”白桦：别再说了，求求了，没人把你当哑巴...... 时婕见状，不禁笑了，看得出白桦与林也之间，因为平日里的公事业务往来频繁，已然快处成“好兄弟”了！ 第43章 第一次来到他的宿舍 时婕与白桦坐在车子里，等待林也发来信息，期间，二人又聊到了关于宣传片的事。 时婕这才想起来：刚才，因为那个突发的儿童落水事件，打乱了原本的拍摄计划，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拍摄的禾木河素材，还有多少是可以用的？ 从左臂的运动式手机架上，取下手机，打开相册的一瞬，不禁愣住了。 “怎么了？”白桦看出了她的神色有变。 “林也救人的那段，竟然也被拍下来了？”时婕微微顿了顿，试着分析。 坐在驾驶位的白桦，微微侧着身子看向她，见她正在细细琢磨，便没开口打扰。 “我想起来了！”时婕突然微微抬高了音调，“当时，我由于不能快跑，但又想看清救人的进度，于是就借助了手机镜头的放大功效，没想到，竟然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摄像按钮......” “所以算是......无意间把林也见义勇为的过程，全都录下来了？”白桦听明白了。 “而且，自那一刻开始，我的摄像头竟然一直都是未关闭状态，直到存储空间告急，才没有将后续发生的事情也一并录进去。”时婕回想着每一个细节，不禁想起口袋里，其实还有一个备用存储卡，应该足够今日的后续拍摄了。 自然不好意思告诉白桦：一不小心录到的“后半段”，也就是三人在车内的对话，自己其实并不愿删除，觉得这些都是美好的回忆！毕竟是不间断录制的，倘若为了腾出更大的存储空间，就意味着得优先删除这一段......好在，还有备用存储卡！ “我也查看一下我的手机，该不会发生类似情况吧？”白桦说着，即刻将身子坐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时婕侧眸瞥了她一眼，预感到应该不会出现类似情况，毕竟当时，自己接过她所托付的手机时，亲手按了一下侧面的锁屏键，而后才揣进外套口袋的。 果然，很快就听到白桦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手机的剩余存储空间还有很大！” 二人又各自低头，翻看了一会儿素材，甚至都没去留意具体的时间，直到白桦再次开了口： “我说林也怎么......这么磨蹭啊？怎么还没发来信息啊？” 时婕闻言，这才意识到好像确实过去了不止十五分钟，正要开口，觉察到手里握着的手机，明显震动了一下。 “你们可以进来了~”是林也发来的信息。 “以前，也没见他这样磨磨唧唧过啊。”白桦仍在抱怨，“稍后见到他，我......” “咱们进去吧。”时婕及时打断了她的话。 “嗯？”白桦一时没反应过来，侧头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时婕不禁笑了，冲她微微晃了晃已锁屏的手机，“因为......是他亲口说的啊。” 白桦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了，“好啊！这个林也，竟然跟我玩什么亲疏有别？！” 听到后半句，时婕不禁心口一紧：按理说，白桦与林也的相识时长，绝对超过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可她的这句，分明是默认了林也与我才是更亲近的啊...... “那就走吧，看我进去再跟他算这笔账。”白桦说着，利落地打开了驾驶座一侧的车门。 时婕看着她略显气呼呼的背影，不禁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跟了上去。 还未靠近林也的那间宿舍，就看到他从木门内探出了脑袋，正看向这边。 “好啊你！”白桦微微抬高了声调，“只有时婕才是你的好朋友是吗？” 林也被她质问得微微一怔，“此话怎讲啊？” 白桦明显白了他一眼，“可以进屋的消息，你怎么不给我发？” 林也不禁笑了，“你俩当时，不是正在一起呢嘛？给谁发，另一个也能同时知道，不是吗？” “才不是同时知道的......”白桦即刻反驳，“有时差的！” 时婕不禁笑出了声，只觉得白桦实在太可爱了，活泼中透着一些泼辣，这是之前在民宿没见过的一面。 “你可不许帮他说话！”白桦听到她的笑声后，即刻扭头“警告”。 “明白明白。”时婕即刻比了一个“投降认输”的手势。 “好啦，赶紧进屋吧，我准备了汤底，咱们可以煮火锅吃。”林也说着，微微向一侧闪了闪身，让出足够走动的空间。 “火锅？”白桦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磨蹭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请我们吃饭吗？” “不然呢？”林也轻轻“瞪”了她一眼。 “没有肉的火锅，我们不吃！”白桦丝毫不退让。 “肉，已经拿出来在解冻了，反正等汤底热起来了之后，即便是还有冰碴子，也可以放进去煮的，只是口感稍微差一些而已。”林也试着解释。 白桦闻言，微微顿了片刻后，扭头看向立在身后的时婕，“那咱们......就勉强接受他招待的这一顿？” “好呀。”时婕笑道，看出来白桦对于火锅，其实没什么抵抗力，暗暗猜测它应该是她的最爱。 于是乎，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木屋，林也走在最后面。 看到屋内陈设的一刻，时婕微感惊讶：非常整洁！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突击”收拾出来的那种整齐，想来，林也原本应该就是生活习惯良好之人。 “果然，没有了齐哥之后，你们宿舍更像是洁癖的人，才会住的地方了。”白桦说这句时，目光正打量着屋内一切。 时婕闻言，不禁一愣，“齐哥？” “哦哦，忘了你没见过齐哥。”白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就是林也的同事＋室友，他也爱干净，只不过......没有林也这么严重。” 此语一出，再次印证了时婕方才的猜测，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似是闻到了一股花香，下意识环视四周。 果然，在窗台上看到了一个花瓶，花瓶中插着叫不上名字的一束野花，不过，非常确定这是之前，在那片森林里见过的品种。 “你们随便坐，我去给你们拿饮料。”林也说着，向着冰箱走去，“谁要喝冰的？” “我！”白桦近乎脱口而出。 时婕微微愣了一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有常温的吗？” “有的。”林也即刻转变了走向，向着远离冰箱的另一侧而去。 时婕也是在这一刻才看清楚：原来，常温饮料箱，正摆在那个角落。 第44章 爱情，也得考虑现实因素 正想着，突然听到白桦叹了一口气，时婕近乎本能地抬眸看向她。 白桦也正笑着看她，眼神中透着探寻与调侃，仿佛在说：我以前可没见过——如此积极主动的林也呢。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林也原本是打算走向冰箱，从冷藏室里拿冰饮的，却在听到自己想要常温饮料的一刻，改变了拿取的先后顺序！ “没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白桦似是看出时婕准备开口解释了，冲她轻轻摇晃了一下食指。 时婕不禁笑了，余光瞥见林也手举着三罐饮料，正向着这边走来，只好暂时不去理会，正挂在白桦唇边的那个——意味深长的坏笑。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林也似是看出了白桦的眼神不太对劲。 白桦即刻白了他一眼，“我讲话不太好听，所以......就暂时不说了。” 时婕听出这是一句最近很火的网络梗，不禁笑出了声。 “知道就好！”林也顺势回怼了白桦一句，而后，将常温饮料递向时婕，“这个，是你的。” “哦哦，好的。”时婕赶忙抬手去接。 “我是不是可以先行挑选餐桌座位？”白桦笑问，眸中透出些许调皮意味。 “可以啊。”时婕点了点头，心里明白：身为主人翁的林也，肯定会最后落座的，如此一来，只要自己不介意，就意味着白桦可以优先挑选。 “那我就......”白桦说着起了身，向着四方餐桌而去。 时婕将视线投向那里，看着木桌的大小以及摆放位置，想来平日里林也跟他的室友，应该很少在这里请客吃饭，否则怎么可能坐得下？ “就这里了。”白桦说着，利落地坐在了正对着沙发这边的矮木凳上。 时婕见状，很快就看出来白桦的意图了：她想让我与林也相邻而坐！毕竟那个四方小桌的其中一条桌边，是紧靠着墙摆放的，自然无法供人落座。而此刻，白桦刻意将两条相邻桌边的座位留出来了，也只能随她的心意了...... “你俩磨蹭什么呢？还不开饭吗？汤底都已经在锅里滚起来了。”白桦催促道。 时婕抬眸，与林也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轻叹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向着餐桌而去。 彼此的唇角，全都洋溢着浅笑。 待二人落座后，白桦轻声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时婕抬手，企图将胳膊肘担在桌边，突然觉察到：与林也的胳膊肘，碰在一起了！显然，对方做了类似的举动——架胳膊。 林也突然起了身，“那个......我去拿一下肉碟，本来买的就是羊肉卷，解冻，不至于解得太慢。” 时婕也近乎本能地，将胳膊收回来了，余光瞥见来自白桦那充满追问的目光，佯作没看见的样子，拧开饮料喝了几口。 “你少喝点儿，一会儿还能吃得下去肉吗？”白桦及时开了口。 “解冻了大半，肉已经变软了，可以入锅了。”林也端着盛装了羊肉卷的盘碟走了回来，再次落座。 这一次，时婕很小心，将自己的胳膊看管得很严！ 餐桌之上的气氛，真正开始变得更自然一些，是三人投入到“大吃特吃”环节之后。 各自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汤底到底够不够味？以及小料里，是否需要再添一勺腐乳？类似这种细节上。 吃得正带劲儿，林也的手机突然响了，惹得其余二人微微一惊。 时婕这才意识到：像林也这种基层民警，是需要随时待命的，自然不能像最近的自己这样，可以将手机调成振动，甚至是静音模式，因为自己早就在心底默认了——不会接到特别紧急的电话。 “不会是......又要出警吧？”白桦的嘟囔，也恰好印证了时婕的猜想。 “你们先吃。”林也迅速起身，举着手机走向屋外。 从他的这一举动，时婕看出了一个警察的专业素养，在无法判断将要接到的任务是否紧急，以及保密性高低的情况下，利落地避开身边的所有“旁人”，不论此人，是亲属或是挚友，都不例外。 “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管他！”白桦招呼了时婕一声，“果然，警嫂才是最难当的。” “嗯？”时婕被她的后半句，惹得微微一愣，略显惊诧地看向她，原本举起来的筷子，此刻也悬在半空中。 “齐哥。”白桦冲着被隔板隔出的“里屋（卧室）”，微微扬了扬下巴，“就是去外地挂职交流的那位——林也的室友。” “嗯。”时婕点了点头，确实还记得这个名字。 “齐哥跟他的前女友分手，就是因为他动不动就要在餐桌上接电话，而且一顿饭，很有可能只吃了一半，就得冲出去执行任务。”白桦说着，透过窗户玻璃，瞥了一眼正在屋外接电话的林也，“就像他现在这样。” 时婕并未接话，定定地看着白桦：之前，确实没有人给自己从这个角度分析过，白桦是第一个！ “所以啊，我早就发过誓了：绝对不找穿制服的人当‘另一半’！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够优秀，相反，他们都是有可能成为英雄的人。根本原因在于我自己，平日里，我的工作就已经够忙够琐碎了，要是再找一个比自己更忙的，那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和没结婚相比，好像区别不大吧？” 时婕见白桦一边分析，一边往锅里下肉，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寻常事，但是，之前从未听她像此刻这样，说起工作之外的其他严肃命题，而且说得句句在理！ “你是要在禾木定居吗？”白桦突然将话题转向时婕。 时婕被她问得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 “算我多嘴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在彻底考虑清楚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让某些微妙的东西......生根发芽。”白桦说罢，继续低头捞碗里蘸了小料的金针菇。 时婕愣愣地看着她，暗暗确认了两件事：其一，白桦看出来我对于林也，是心怀好感的；其二，她也担心我与林也到头来，大概率会“收获”双双受伤的结局...... 第45章 计划聚焦基层民警 待林也接完电话，再次回到屋内时，时婕与白桦已经换了一个话题，看上去是在闲聊。 “你可以坐下来吃完这顿饭？”白桦抬眸，看向在对面落座的林也。 林也闻言，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浅浅地笑了，“不是出任务，而是要给我放了半天假。” “真是稀奇事儿！”白桦感慨道。 “刚才救人的过程，被一些游客拍下来了，有的甚至找到派出所去了。”林也说后半句时，轻轻摇了摇头。 “找你干什么？”白桦语气中透着不解。 “大概就像《解放西》里面的坡子街派出所那样吧，被有些网友，当成网红打卡地了。”林也说着，从锅里捞了一筷子肉。 白桦闻言，与时婕相互对视了一眼，“那我们刚才聊到的那个想法，还能行得通吗？” 时婕并未接话，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确定。 “什么想法？”林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时婕迟疑了片刻，将手机掏出来，找到之前无意间录到的那段救人视频给他看。 林也盯看着手机屏幕，看得认真。 “在你进屋之前，我跟时婕商量着，拍摄关于禾木的宣传片，不一定只以美景作为切入点，其实还可以关注一下生活与工作在禾木的不同群体，类似于之前时婕在视频号上传过的那些，只不过肯定不会重复聚焦了，得挖掘之前没注意到的人群才行。”白桦趁着他看视频的工夫，解释给他听，“比如......基层民警？” 林也闻言，将视线投向白桦，“你们的这个想法，可以去跟我们所长商量，我没有决定权，不过，关于我的这段视频......其实没什么稀奇的。” 时婕微微一愣，看着他将手机锁了屏，递还到自己手边。 白桦沉默了片刻后，微微眯眼看他，“你其实是......不愿意出风头吧？” 此语一出，时婕瞧见林也并未吭声，隐隐预感到：白桦猜对了！他之所以说不足为奇，其实跟他的性格有关——不愿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并非“跳水救人”事件本身不够热血震撼。 林也又抬起筷子，从锅里捞了一片羊肉，扫视了一眼白桦，唇边扬起云淡风轻的笑意。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反正你也没有决定权！”白桦大手一挥，示意继续吃饭，暂时不讨论这件事了，“我去跟我们领导汇报一下这个构想，如果他点头，那么之后他会去找你们所长谈这件事，就让他们公事对公事地去沟通吧。” 时婕算是听明白了：白桦的意思是即便此刻，在座的三人讨论得再细致，那最终能拍板的既不是林也，也不是自己和她，是多说无益。 “肉质还可以，不像之前想象得那样，还以为煮出来以后，会有些软绵绵的口感呢。”林也将话题拉扯回这顿火锅上。 时婕闻言，也夹了一块羊肉，一边咀嚼，一边暗暗观察白桦与林也。 突然觉得他们二人的沟通方式，其实也蛮有趣的：看似是在回避刚才的那个话题，但其实已经达成了共识——决议不了的公事，索性不去细究，那是领导们该考虑的！ 不禁想到之前，白桦说到的那个很现实的观点，此刻看着正在安静吃肉的林也，时婕暗暗琢磨：感情的事，真的能够凭借理智，控制它的节奏吗？换言之，当真可以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吗？ 饱食了一顿之后，时婕和白桦欲要离开，从木屋走出来时，林也跟在二人身后，显然，是要送她们走一段路的意思。 白桦微微回身，“你的头发怎么还是湿的？回去吧，反正下午你也放假了，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吧。” 时婕闻言，暗暗猜测：之前，林也为了准备火锅食材，吹头发的时候应该很着急，甚至极有可能只是用干毛巾，简单地擦了几下而已。 “你们还要去拍摄吗？”林也问这句时，是看向时婕的。 时婕与他四目相对，觉得不答话恐怕是说不过去了，“对，还差一段禾木河的素材，趁着光线还可以，得抓紧时间去拍。” “我们临时调整了计划，打算拍摄黄昏时分的禾木河，觉得那个时段的光感，非常梦幻。”白桦解释得详尽。 “那拍摄期间，你......”林也临时改了措辞，“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白桦大手一挥，示意时婕赶紧上车。 时婕冲林也点了点头，又抬手轻轻挥了挥，并未多说一句话，转身跟上了白桦的步子。 在没有彻底考虑清楚之前，还是与他保持原有的距离吧？至少在这一刻，时婕是这样想的。 林也又跟着向前走出几步，立在院落里，目送着她们的车子离开。 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视野，又呆立了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转身回屋了。 坐在副驾驶的时婕，将视线投向窗外，沉默了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了，“关于拍摄基层民警日常素材的提议，要是被批准了，而且双方领导也谈妥了的话，还是由我......亲自去派出所拍摄吗？” “你是想要避嫌吗？”白桦问得直白。 时婕闻言，微微一愣，扭头看向她。 “其实我倒是觉得：抱着平常心，继续生出新的日常交集，反而更有助于思考。”白桦说着，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很自然地左转了。 时婕闻言，眸中透出愈发惊诧的神情。 白桦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只有目睹了他们这些基层警察的日常之后，你所做出的最终决定，才是真正的不违心啊。” 时婕确实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从这种视角看待这件事，不过仔细分析她的说法，又觉得确实是相对客观、理智的建议！ “躲着不见，并不能解决问题，除非你打算彻底离开禾木村。”白桦的语气，似是在谈论一件寻常事，“但是眼下，你不是不走嘛，而且......” 听到她的这一顿言，时婕不禁有些紧张。 “而且，你已经答应了要帮我完成宣传片的，就一定得帮到底才行啊！不许抵赖！”白桦说罢，彻底笑出了声。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又恢复到“幽默模式”了，也是为了稍稍缓和一下——一直都在讨论严肃话题的，这种“过于正经”的氛围！ 第46章 他在意她的所有情绪 送走时婕与白桦后，林也回到宿舍，先把餐桌上吃剩下的火锅汤底收拾了，而后才去洗澡。 站在淋浴喷头下，当热水浇在身上的一刻，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刚才坐在白桦所驾驶的车子里，由于一路都开着暖风，加上一进屋就立刻换上了干衣服，而且还吹了头发，尽管吹得匆忙，但很快就觉察不到寒意了，尤其是吃了热腾腾的火锅之后，更觉如此。 然而此刻，被四十多度热水触碰到的一刻，才意识到这个季节的禾木河水，确实挺冷的，也不知道那个被救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能否经受得住？ 从那个孩子母亲的口音判断，母子俩应该是从南方来禾木旅游的，刚才听所长在电话里说：坠河事件发生之时，孩子的母亲正忙着自拍，根本没留意到孩子出事了...... 想到此处，林也不禁生出感慨：既然选择了生下孩子，就应该扛起看护之责才对，否则，还不如不生！ 之所以作此感想，与自身的成长经历自是分不开，林也承认在上小学的时候，自己是怨过父母的，觉得他们太不负责任了...... 可是等到自己成年以后，见识得多了，思考得多了，渐渐也就没那么怨了，然而，与父母之间的隔阂仍然存在，甚至连春节期间，三个人都不在一起度过...... 随着脑海中闪现而过的，关于事发现场的场景越来越多，林也洗头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突然忆起了一个关键点：当时，时婕一股脑地挤进人群，其实是为了将她的那件外套递给自己，那一刻，她在关心我冷不冷！ 正因这一点，林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时婕对于我，其实也是心怀好感的！ 既然如此，那彼此就算是“双箭头”了，可自己为什么还是无法对她，讲出心里话呢？ 林也不止一次地自问过，似乎也能分析出来根本原因：内心深处，默认时婕在禾木只是暂居，不敢去预测太远的事...... 可尽管理智是在线的，仍然无法控制情感层面的事，尤其是见到时婕本人之后，不论是在哪个场所碰到的，视线总是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甚至会不受控地，想要对她再体贴一些，更温柔一些！ 想到此处，林也加快了冲洗头发的动作，由于平时从不使用沐浴露，所以很快就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站在镜子前吹头发时，不禁想到了另一个细节：刚才，自己从屋外接完电话，再返回宿舍后，时婕好像突然变得不怎么说话了！ 为了确定并不是自己的过度敏感，林也在脑海中，将自己与白桦的对话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确定若不是自己主动开口询问，时婕确实几乎没有接过自己抛出的话茬...... 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思来想去了一番之后，林也还是决定问一个有可能知情的人——白桦。 考虑到她与时婕，在今天太阳完全落山之前，应该都会在禾木河边拍摄素材，想来应该是没时间查看微信消息，于是，便打算先蒙头睡一觉，醒来后再联络白桦。 躺在单人床上，温热软绵的被窝里，林也仍在琢磨导致时婕态度转变的原因。 大概是被窝里实在太暖和了，林也竟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而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太阳落山以后。 待林也再次睁开眼睛，发现整个屋子漆黑一片，不禁惊讶：自己这是睡了整整一下午？！ 微微抬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确定了一下时间：晚间20点整。 发现在自己沉睡期间，并没有特别的未接来电，除了工作群里弹跳而出的几条，几个同事之间为了对接工作，而产生的几个来回的对话之外，竟然也没有其他未读信息：已经很久没睡过如此踏实的一觉了！ 不经意地扫视，瞥见被自己手动置顶的对话框，而它的备注名是：小婕。 不禁想起睡前，计划着要联络白桦的事，此刻，自己是睡了一顿饱觉后，头脑相对清醒的状态，林也不禁有些迟疑。 然而这种迟疑，也就持续了不到五分钟而已，那个疑问仍然萦绕在心口：既然凭借自己的悟性，分析不出来时婕会突然生出微妙态度变化的原因，那就索性问个有可能分析清楚的家伙！ 于是乎，林也迅速点开与白桦的对话框，“问你个事：今天我出去接电话期间，时婕是不是突然听说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并未立即收到白桦的回复，林也索性坐起来，下床去热牛奶了：中午的那顿火锅，稍微有点辣，此刻胃里竟有些火烧火燎的，想要喝口热的中和一下。 待听到手机震动声的一刻，赶紧关掉正“坐”在炉灶上的奶锅，甚至顾不上先将牛奶倒进杯子里，赶忙跑去查看手机。 “你得给她一些接受事实的时间。”白桦回得简洁。 “？？”林也确实没听懂。 “哎呀，反正这是时婕的私事，就让她自己去琢磨吧。”白桦并未透露更多细节。 林也闻言，愈发急切，心口甚至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该不会是要提前返程了吧？” 白桦是隔了两分钟之后，才回复他的：“她得先帮我完成宣传片的事，这一点是肯定的，再顺便告诉你一声：中午跟你提过的那个，聚焦基层民警拍摄宣传素材的事，我估摸着能成！” “你已经跟你们领导汇报过了？”林也的打字速度很快。 “嗯，而且我们领导，赶在你们所长下班之前，已经去过一通电话了。”白桦解释得详细，“听你们所长的意思，这件事，他还得跟县局沟通一下，估计最晚在明天下班前，应该能收到答复。” “对于拍摄派出所日常的计划，我怎么感觉你......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想法呢？”林也说出了内心猜测。 “这件事，要是真的能成，我觉得到头来，你还得反过来谢我呢！”白桦发来了一条语音，语气间透着“你少不知好歹”的意味。 第47章 计划被批准了 “谢你？”林也一时不解。 “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白桦笑道。 林也只觉得问完她之后，反而愈发迷茫了，但想到刚才白桦说这是时婕的私事，又觉得不应该过度追问，于是结束了这场对话。 此刻的时婕，正盘腿坐在民宿客房的地毯上，对着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给从手机存储卡里导出的视频重新命名。 看到占用存储空间最大的那段视频时，不禁顿住了：这是记录了林也跳入河中救人全过程的视频，同时，也记录着彼此在河边的对话。 戴上耳机，将他当时浅笑着说出的那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重新听了一遍，即刻就觉察到了：心跳，不自觉地在加快！ 摘掉耳机后，盯着视频中林也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决定不去想太多，先完成白桦托付的任务再说。 将傍晚时分，在禾木河边拍摄的素材，全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到被夕阳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河面，时婕脑海中不禁再次闪现出——林也跳入湍急河水中的画面：流经禾木村的这一河段，其实并不算深，但由于前几天下过几场雨，储水量突然变多了，以至于河水的流速，变得愈发湍急。 透过视频观察这条河道，不禁后怕：即便对于个头比较高的林也来说，这样的河水并不算深，但个子越高的人，整个身体的重心也就越高，反而更不利于站起来！ 毕竟当时事发突然，林也在几乎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跳入河中，尤其是河道里还有鹅卵石，幸好没扭到脚！ 不能继续自己吓唬自己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同时，不禁想起白桦说过的那句话——警嫂，不容易当的。 第一次觉察到自己在做出决定时，竟是如此的纠结、犹豫！可一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根据白桦的提议，去亲眼见识一下民警们的日常，然后再重新考量吧。 将自己比较满意的素材，整合到了一个新建文件夹中，而后借助自带小程序，将文件夹转化成完整的“压缩文件”，上传到网盘以作备份。 这都是以前在职场上，吃过不少次亏之后，“被迫”养成的工作习惯：曾经误删过重要的采访稿，还有一次，已经剪辑好的视频文件，因为笔记本电脑崩盘，而彻底找不到了...... 等待网盘跳出“上传成功”提示语的过程中，听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下意识查看，发现是白桦发来的消息： “这是我们领导的回复，你看一下！咱们的计划，八成是可以实现的。” 时婕很快又看到白桦发来的一张附加截图，看到图片上所显示的“发文单位标识”的一刻，突然意识到：原来，禾木村也是布尔津县禾木喀纳斯民族乡的乡政府所在地。 想到此计划一旦达成，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天都要见到林也。 内心深处，自然是乐意见到他的，但又担心一旦见识了他们的每日忙碌，有时甚至到了“日夜颠倒”的程度，又不禁对于自己的承受力，生出了些许怀疑...... 爱情之花，固然惹人心动，可时婕觉得眼下，自己也不是二十出头上大学时那般懵懂无知了。 这几年，增长了不少社会阅历，亲眼见证了身边不少前辈的感情生活，明白两个人要想真正走到一起，是必须得落实到“柴米油盐”这一类非常现实的问题上的！ 理想与现实的拉扯碰撞，惹得时婕心烦意乱，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简单地回复了对方一个“静候佳音”的表情包之后，瞥见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弹跳出“文件上传成功”的提示语。 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答应白桦，要帮她搞定宣传片计划，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二天傍晚，还是在与昨天差不多的时刻，又收到了白桦发来的消息。 果然，结果并不出所料：去派出所走访采风的想法，被批准了！听到白桦发来的语音消息，能觉察到此刻，她的内心是相当激动的。 时婕与她确定好了明日，前往派出所的具体时间，相约在派出所不远处的那块——木质指示牌前见面。 白桦很快就回复了一个“遵命”的表情包：俏皮可爱，甚至有些搞怪的风格。 时婕又将笔记本电脑里存储的，自己在禾木河边上，与林也的那段对话视频调取出来，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直到看见播放器跳出“视频播放完毕”的提示语，才稍微回过神来一些，轻轻叹了一口气，内心深处已经做出决定了：要去面对真实的林也，见识日常职场上的他！ 之前，自己与他确实碰过不少次面，但那些多是脱离职场环境的。 除了彼此的初次见面，是在禾木边防派出所，还有那次去送锦旗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发生在派出所的场景了。 倘若没见过一个人的工作节奏与强度，又怎么算是真的了解他呢？抱着这样的念头，时婕决定今晚一定早睡，待蓄足精神后，明天才能用最清醒的头脑，去面对身在工作岗位最真实的他。 第二天不到六点，时婕就自然醒了，甚至以为是自己错过了闹钟，定睛查看后，确定比闹钟“早醒”了十分钟。 看来，怀有心事，确实不会睡得太踏实，潜意识会生怕错过约定时间，所以早醒似乎是注定的...... 时婕见时间还算充裕，先去卫生间洗了澡，吹干头发后迅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背包，赶往餐厅吃早点。 背包里装有拍摄用的高清手机、存储卡、备用电池、录音笔、充电器、纸质记事本，还有一个备用充电宝，与前几年要去采访受邀嘉宾时，所准备的东西没有太大分别，所以昨晚临睡前，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全部收拾好了。 经过前台时，见丽姐与艾玛尔分工明确，正在分头擦拭着登记桌和靠窗的木桌。 “你这是......出外景？”丽姐笑着调侃。 时婕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向她道出实情：自己是要去派出所，展开调研采风的！ 第48章 去见识他的工作日常 丽姐闻言，不禁一愣，继而温柔地笑了，“这是你的主意？” 时婕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我与白桦共同讨论的结果，觉得可以聚焦一下禾木村的基层工作者，后期，应该还会走近拍摄在本地创业的商户。” 丽姐原本准备再调侃几句的，毕竟时婕去派出所采风，意味着肯定会见到林也，可听到她的后半句，顿时来了兴致，“你们的这个选题方向，很有趣啊！” “就是想捕捉一些，除了风景之外的，透着人文色彩的内容，觉得从不同侧面呈现，能让没来过这里的人们，了解到一个更加立体的禾木。”时婕解释得认真。 “这个想法，可真是太好了！”丽姐冲着她竖了竖大拇指。 “那我就出门啦，回头再跟你细说，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时婕说着，抬手指了指腕表。 “要不我送你去吧？后院还有一辆两轮摩托呢，我也能骑。”丽姐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没事，我步行过去，顺便醒醒脑。”时婕摆了摆手。 “那你路上小心，采风顺利。”丽姐微微顿了一下，“哦对了，你帮我把这个带给林也吧，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时婕原本抬脚迈出的步子，微微顿了一下，垂眸看向她的手。 只见她俯身从登记台下方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正递向这边。 时婕接过来仔细一看：是一盒茶叶——西湖龙井。 “这是他从我这儿买的，说是他前几天招待客人的时候，发现没有像样的茶叶，我说送他一盒，他还非要按原价给我钱！”丽姐解释道。 时婕闻言，并未想太多，默认丽姐与林也之间互送东西，也是常有的事，便点头答应了，说自己一定会带到的。 待走出民宿大门时，再回想刚才丽姐的话，脚下的步子不禁停住了：前几天，招待客人？ 不禁想起来那天自己与白桦，曾在林也宿舍，吃过一顿火锅！所谓“客人”，该不会指的就是我俩吧？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解读过度了，他的左右还住着其他同事，兴许指的是他们呢？ 提着茶叶包礼盒，下意识加快步子，直冲派出所方向而去。 远远地就看到等候在木质指示牌前的身影，微微眯眼细看：确实是白桦！不禁感慨她是真的相当守时，甚至每次都会早到一会儿！ 主动抬手，冲她用力挥了挥，一如那日在援疆桥上，彼此打招呼那样。 待走近后，白桦先开了口，“嗯？茶叶？” “嗯，丽姐让我带给......”微微顿了顿，才念出他的名字，“带给林也的。” “哦哦。”白桦点了点头，“丽姐对待林也，可真是像对待自家亲兄弟似的。” 时婕闻言，突然意识到：原来，白桦早就知道了，丽姐拿林也当亲弟弟的事！ “那咱们抓紧时间，赶紧进去吧？”白桦冲着时婕大手一挥，“要是再晚一些，哪知道谁又会被派去出警呢！” 时婕闻言，觉得她的忧虑是有道理的，毕竟随着天气转暖，来到禾木村的游客，明显比之前的淡季多了不少。 人一旦多起来，就意味着管理难度不断增大，发生的各类意外事件必然会增多...... “好，那咱们抓紧时间。”时婕点头应道，跟在白桦身后，走进了派出所大门。 “白桦来啦！”一个中年男人略显沙哑的嗓音，引起了时婕的注意。 “罗所长，您还亲自出来迎我们啊？”白桦的语气间，透着熟络感。 正因这一细节，时婕再次确定了之前的猜测：平日里，身为基层村官的白桦，没少与当地派出所打交道。 “瞧你这话说的，既然你是来宣传我们的，我当然得拿出诚意来才行，对吧？”罗所长笑呵呵的，看上去很亲和。 “既然您也看好我们这次的宣传禾木计划，那就要好好关注一下这位了。”白桦说着，转身看向身侧的时婕，“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国内知名媒体走出来的记者，同时也是本次宣传片的总策划——时婕。” “之前，就听我们所里的小年轻们念叨过，说咱们禾木来了一位很有才华的优秀媒体人，今天才算第一次正式见面，幸会啊！”罗所长笑道，“你的那几个很火的视频，我也刷到啦，所以一听是由你策划这次的宣传片，我就赶紧请示上级领导了。” “过奖了。”时婕率先伸出右手，“很高兴见到您。” 罗所长见她主动伸了手，这才赶紧伸出右手，与她礼节性地轻轻握了一下。 时婕从这一细节，看出眼前的这位所长，也是一位懂得尊重女性的前辈。 “我呢，稍后得去县里开一个紧急会议。”罗所长解释道，“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我呢，已经安排了一个绝对靠谱的同志，由他带着你们参观，而且还会给你们详细介绍，咱们所里每一处值得被宣传的细节。”后半句是看着白桦说的。 “您怎么又要去开会啊？”白桦有意打趣道。 “哎呀，我就是害怕你说我不重视，所以才专门解释了刚才那一大通，结果呢？还是被你误解了！”罗所长也不生气，顺着她的话调侃，“不过呢，参加会议的通知，确实是刚才下发的，我也是不得不去，你说对吧？” “好吧，姑且谅解一回吧。”白桦笑道，“不过，你安排的人，是谁啊？” 罗所长闻言，不禁笑了，“既然是拍摄宣传片，肯定要选择外貌形象好的人，对吧？这一点，我当然是知道的，毕竟得给我们派出所长面子嘛。” 时婕听到“外貌形象好”几个字的一瞬，心口微微收紧了一下，隐隐生出了一些微妙的预感。 果然，很快就看到罗所长转过身，冲着里间办公区抬高音调喊了一声：“小林，你出来一下！” 十几秒之后，时婕就看到了从办公区内，走出一个穿着制服的瘦高身影——林也。 第49章 在派出所见到了罗所长 “你们来啦？”林也的唇边，露出清浅的笑容。 “来啦！”白桦大咧咧道。 时婕冲他点了点头，微微抬手，将手中的提兜递向他。 林也先是微微一怔，待看清“西湖龙井”几个字时，突然反应过来了，“麻烦你帮我把它带过来。” “没事，顺手的事。”时婕回这句时，声音明显比刚才跟所长对话时，低了不少分贝。 白桦轻轻瞥了她一眼，“你俩就别再客套了，大家不是本来就很熟嘛。” “哦哦，小林之前是不是处理过那起非法越境事件，我记得当时时婕记者......还被误会了是吧？”罗所长看向林也，似是再确认一遍。 “您也知道这件事？”白桦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当然了，发生在咱们所里的事，他们都会跟我说的。”罗所长说到此处，不禁笑了，“绝对不是我的硬性要求，是他们自愿跑来跟我说道的，尤其是在遇到处理一些事务时，显得有失得当的情况，就更会跟我说了。” 时婕闻言，意识到罗所长说这句时，是看向自己的，不禁惊诧。 “那个，小林，你去把小陈叫来，他不是一直都想跟时婕记者，当面解释一下嘛！”罗所长催促林也道。 小陈？时婕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也先是一愣，继而看了一眼时婕，见她似是没想起来所长提到的是何人，于是小声提醒道，“就是那天在问讯室，你见过的那个小陈。” 经他提醒，时婕终于想起来了，连忙摆手，“不用了，没事的罗所长，陈警官那天，也只是履行了他的职责，要说‘当面解释’，那实在是言重了......” 罗所长闻言，笑呵呵地看向时婕，“时记者实在是大度，既然你都说了不用当面解释，那就让小陈抽空请你吃一顿饭好了！” 时婕听出来罗所长这是想了一个相对折中的，且对于双方来说也都能接受的法子，还不会伤及陈警官的面子。 “这顿饭，他是必须要请的！”白桦替她答应了。 时婕看得出来，白桦平日开玩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大咧咧的，但是做这种缓和气氛，甚至是调和的工作，确实是再适合不过了：能让听者心里，全都舒舒坦坦的。 “那接下来，就让小林带着你们参观吧？你们想拍什么素材，所里的人也都会尽量配合，只要是在制度允许的范围内就行。”罗所长的这句，既是向来访二人表示了支持之意，也是再次提醒林也：一定要注意拍摄场所，是绝对不涉密的！ “放心吧，所长，保证完成任务。”林也语气严肃道。 “好，那我就去开会了，再不出发，可就真赶不上了。”罗所长笑道。 “好！小心开车，一路顺风！”白桦冲罗所长挥了挥手。 “知道啦。”罗所长说着，也冲时婕挥了挥手，“那就回头再见了。” “罗所长再见。”时婕挥手的同时，冲对方展露出标准的“社交微笑”。 看着他走出派出所大门的背影，想到他刚才特意提到的“小陈”，不禁回想起那天夜里，自己在派出所接受问讯的场景：当时，确实是带着一些怨气的...... 时婕的思绪，飘向被误以为是“行走的五十万”的那天夜里： 当时，正是在这座禾木村边境派出所，时婕就坐在林也与陈警官对面，只不过是在那间问讯室里。 “姓名。”陈姓微胖警官语气严肃地问道。 时婕盯看着问话之人，意识到自己此刻已成重点怀疑对象，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时婕。” “职业。”陈警官继续追问，坐在他身侧的林也，则是在安静地做着笔录。 时婕见林也的记录速度很快，似是专门练过的，近乎本能地回了一句，“记者。” 负责问话的陈警官，微微怔了一下。 时婕注意到：一直在默默记录的林也，握笔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是他并未露出太多惊诧神色，而是很快就继续落笔了，给人一种“遇万事而不惊”的感觉。 “你说你是......记者？”陈警官再次向她确认，语气间透着明显的怀疑意味。 “没错，我是记者，从南方来的，任职于一家周刊。”时婕答得坦诚。 “你和刚才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陈警官突然抬高了音调。 时婕不禁一怔，关系？果然，自己报出职业之后，在他眼中，似乎变得更可疑了......“我和他压根就不认识，谈何关系？” 此语一出，陈姓微胖民警明显皱了皱眉，“我劝你还是说实话比较好，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的，这个后果你真的承担不起！” 时婕闻言，一时也冒出了些许火气，“从刚才莫名被抓的那一刻开始，我一直都在说实话，确实不认识那个男人！可是我说了以后，警官你又不愿相信......” “哎？你怎么......”陈警官再次抬高了音调。 “陈警官。”原本安静记录的林也，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时婕见陈警官当真即刻住了口，便也将目光，投向了制止他的林也。 林也将记录册和笔，递向陈警官，“还是由你来记录吧。” 陈警官微微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好的，师傅。” 于是乎，后半段的笔录，就变成由他记录了。 时婕听他如此称呼对方，大概明白了二者是“前后辈关系”，想来这位陈姓民警，应该是刚入职这里不久，才会在问询过程中，极容易生出明显的情绪起伏！ “你来到禾木村，是出于什么原因？”林也认真地看向时婕的眼睛。 时婕从他的眸中，嗅到了一丝压迫感：果然，气场并不是靠着抬高语调才能让旁人觉察，比如刚才那位陈姓民警的问话，反而容易惹人不悦，甚至不愿配合他。而眼前的这位林姓警官，展现出了一种稳定感，低沉的嗓音在说话时透着声压，反而惹人生畏！“算是来.....旅行的吧。” “算是？”陈姓民警又插了一句嘴，却在看到林也投来目光的一刻，赶紧住了口。 时婕看得出来：这位陈姓警官，很听林也的话。 第50章 忆起之前与陈警官的“交集” “你继续说。”林也的这句，是对时婕说的。 “因为......我选择来到这里，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时婕明白自己刚才的那句“算是”，在林也听来，其实也显得蛮奇怪的，便特意解释了一句。 “那你是为了什么人而来的？”林也的语气依旧稳定，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时婕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有耐心，顿了片刻后，终是道出了实情，“为了我奶奶。” “她老人家......人在禾木村？”林也继续询问。 听到他用了“老人家”的说法，时婕突然意识到：他是懂得问讯技巧的，而且这种问法，很容易让被问者放下心防！“不是......她已经去世了。” 此语一出，坐在对面的两位，皆是一愣。 时婕觉察到陈姓警官，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是也没有刚才那样充满敌意了。 “节哀。”林也低声道。 时婕闻言，心口不禁揪了一下，“她以前来新疆支援过地方建设，就在阿勒泰地区，她一直说想要回来看看这里的发展和变化，也想看看当年帮助过她的老朋友，但是......”时婕实在不忍说出怕是再也没机会了......“所以，我就想替她来看看，前几天，我已经去过她当年所待的牧场了，听当地人提到禾木村的景色不错，就来到这里了。” “你知道跨越边境线，是违法行为吧？”林也一直盯看着时婕的眼睛。 时婕听得出他的问话，出发点其实与陈姓民警是一样的，但是同样的用意，因为有了之前那几句对话的铺垫，此刻，自己反而像是免疫了似的，竟然一点逆反心也没有了，“知道。民宿老板娘丽姐叮嘱过不要滑野雪，说是之前有滑野雪的游客，稍没留神就滑到边境线那边去了，而且，我也看过派出所印发的游客须知了，上面也有这方面的提醒。” “那你能跟我们说说，你手机里的这几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吗？”林也说着，将时婕的手机放到她眼前。 时婕微微垂眸，见屏幕上正显示的，是一张在边境线铁丝挡网附近拍摄的照片，这确实是自己冒着风雪拍的，“这是我拍的没错，但是......照片里的那个背影，才是关键。” “你指的是这个男人的背影？”林也说着，用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靠近铁丝网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 “对。”时婕应得利落。 “你知道他是谁吗？”林也说着，又用手指点了一下照片上的那个背影。 “就是刚才跟我一起......被抓的那个男人。”时婕如实相告，“但是，我之所以拍下他的背影，是因为这几天，我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 林也闻言，与陈姓民警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又将目光再次投向时婕，“这几天？” “没错。”时婕意识到了非常关键的一点：努力自证，才是眼下最应该做的事！“他已经在边境线一带，转悠好几天了，直到今天晚上，我才敢确认之前的猜测，但是又觉得必须手握证据才行，所以尝试用手机拍下他举着相机的背影。而在你们出现之前，我亲眼看到他将一只脚，往铁丝网上那个缺口里伸，也不知道那个缺口是不是他弄出来的，感觉他应该是打算越过边境线！你看我手机相册里的最后那张照片，拍到了他的脚部特写，应该能印证我的怀疑。” “我们在他的那部相机里，发现了不少关于边境线的特写照片，其中几张从角度判断，确实是越到边境线那边所拍摄的。”林也的话，恰好证实了时婕的猜测，“可是刚才，我们调取了你所下榻民宿前台的监控，发现你和这个男人，今天白天在民宿里，是有过言语交流的。”林也即刻抛出了新的疑点。 原来如此！之前，时婕以为是因为自己与那个可疑男人，同时被民警在边境线附近发现了，而且自己的相册里，恰好也存有在那里拍下的特写照片，才被怀疑是“行走的五十万”的同伙，觉得是他们武断了...... 可眼下看来，他们在对自己展开讯问之前，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功课”，竟然还调取了民宿的监控！“白天，我在民宿找他搭话，其实是想从他口中套取一些有用信息的，正因发现他的言辞含糊又闪躲，我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怀疑。” “但是......民宿的监控只有画面，是录不到声音的。”林也提醒道。 时婕闻言，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想表达的意思是——目前，没有任何“对话音源”，可以证明你们之前并不认识！ 正想着，见林也将一个平板电脑，递到了面前。 时婕微微垂眸，见平板屏幕上播放的，正是民宿的监控画面：单从画面上看，他说得似乎没错，自己与那个男人搭话时，确实是眉眼带笑的，若说彼此是旧相识，其实确实看着也挺像的...... “这是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一条重要线索。”林也说着，将平板电脑收了回去。 时婕努力劝慰自己要镇定，脑袋转得飞快，“我要是能提供这段视频相关的......音源文件呢？是否算是自证清白了？” “音源文件？”林也显然被她的说法惊了一跳，“你指的是......与这段监控画面同步的音源录音？” “当然。”时婕答得肯定，“我刚才说过了，我的职业是记者，所以日常习惯了使用录音笔。” 林也的神色，很快就恢复淡定了，“录音笔，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时婕说罢，抬起右手摸向自己的头顶，从用来扎丸子头的头绳上，取下一个看似是装饰物的“卡通小熊”。 林也见状，与负责记录的陈姓民警，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是都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物件，竟然具有录音功能，而且还被她随时带在身上！ 第51章 与陈警官之间，确实有些“不愉快” “你们别误会，我只有在调查追踪新闻事件的时候，才会启动它。”时婕表示对于刚才的问讯过程，自己并没有偷偷录音。 “能播放一下录音吗？”林也抬手，指了指“小熊”造型的录音设备。 “当然。”时婕应得利落，随手按下了播放按钮。 很快，一段“一男一女”的对话就被“公放”了： “这位先生，我看您好像也在这家民宿住了好几天了，也是来旅游的吗？”女声（时婕的声音）是透着笑意的。 “你在......问我？”男声即刻透出了警惕意味，“我是来散心的，仅此而已。” “您是一个人来的？”女声继续问。 “我还有其他事！失陪了......”男声言辞间，明显透着“拒绝透露更多”的意味。 紧接着，自录音笔里，传出一串不断远去的窸窣脚步声。 “真是个......怪人。”这又是一句女声（时婕的声音）。 “我和他的对话，就这几句。”时婕说着，按了一下暂停键，“他的那句‘仅此而已’，让我感觉他说得很刻意，而且......回避的态度太明显了，所以我愈发怀疑他来到这里，还试图靠近边境线，的确太反常。” 林也闻言，微微伸出右手，“我能再听一遍吗？” 时婕迟疑了片刻，将录音设备放在他的掌心，不知他还要确认什么？ 林也接过录音设备，将平板电脑拿到面前，用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而后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时婕，“刚才的那段录音，怎样才能再从头播放一遍？” 时婕明显一愣，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平板，想起刚才就是用它回看民宿监控画面的。 再结合他此刻的问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这是要让监控画面，与自己录下的这段录音同时播放，通过观察视频中我与那个男人的对话节奏，与这段录音里男女的说话节奏是否同步？来判定这段录音的真伪！不禁暗叹他的处事风格，确实严谨！ “先按一下‘向上’切换键，再按一下‘播放键’，就能从头播放了。” 林也闻言，即刻将右手食指放在“向上切换键”上，而左手食指则悬在平板屏幕上方。 时婕亲眼看见他的两只手相互配合，将录音设备的“播放键”，还有平板播放器界面的“播放按钮”，几乎同时按下。 待林也确认了二者的同步性后，抬眸看向时婕，“你刚才说追踪新闻时有录音的习惯，那这个设备里，还有其他音频文件吗？” 时婕闻言，不禁扬唇笑了，“还真有！警官你自行操作吧，向前切换，然后再播放键就行。” 林也按照她说的利落地进行了操作，果然，很快就听到录音设备开始公放另一段录音： “我是记者时婕，今日，我在禾木村的一片空地上堆雪人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于是，暗中跟着他靠近了边境线，发现他手中所持相机，不仅十分专业，而且价格昂贵，能在夜视环境中拍下高画质照片，这不像是普通游客会选购和使用的设备！奈何，未见他按下快门按钮，也没有做出跨越边境线之举，算是没有实质性证据能够验证他的可疑，所以只能继续暗暗追踪。” 待录音播放完毕，时婕再次开了口，“这个录音设备，是可以连接电脑的，导出音源文件后，能通过文件的后缀信息，看出它的初始录制时间。”特意向他透露这一细节，其实是想提醒：音源文件的创建时间，恰好能证明我暗中跟踪那个可疑男子，确实不止一两天！ “关于这一点，我会进一步验证的。”林也应得利落，而后起身走出了问讯室，他的手里仍握着那个录音设备。 待他返回时，时婕与陈姓警官，正在面面相觑着。 林也见状，不禁微微一愣，而后听到时婕先开了口： “陈警官，您刚才那句，貌似说得不对！” 陈姓民警被她的这句，惹得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她竟能回得如此直白。 “尽管我的奶奶已经去世了，对此我也感到非常难过，但这并不影响我的自证决心，因为没有什么，会比自身的声誉清白更重要。”时婕将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真正介意的是：在我说了实话的前提下，在还没来得及道出更多细节时，就已经被当作‘有罪之人’看待了，这让我感到了不公平，所以，我刚才并不是故意支支吾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姓民警明显面露难色。 “那个......”林也及时插了言，也是担心二者的“矛盾”会激化，“进一步的技术分析，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需要你耐心等候证据的最终鉴定结果。”这句，是对时婕说的。 时婕见状，自是不好继续争论下去，听到自证证据被采用了，又觉得没必要太“针对”这位陈警官了，于是乎，便点头答应了。 但是与陈警官之间，貌似是生出了一些“小别扭”，可事后时婕也已经想清楚了：他也是为了能尽快将事件调查清楚，并无恶意，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没想到，陈警官竟然将这件事跟罗所长汇报了，听罗所长的意思是陈警官对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当面道个歉，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小婕，那咱们就抓紧时间采风吧？谁知道稍后，林也会不会突然又要去出外勤？” 时婕的思绪，被白桦的声音，再次拉扯回现实。 林也闻言，不禁笑了，“罗所长交代过了，今天由我全程陪你们。” “那你能保证没有突发紧急事件？再者说：以你的性格，真能坐视不理，看着其他同事往前冲？”白桦微微眯眼看他。 林也怔了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白桦说这句时，看似是在接林也的话，目光却是投向时婕的。 时婕即刻就get到了她目光中的深意，仿佛是在提醒：这就是他的日常节奏——没法预测，因为有太多未知的突发事件了！ 第52章 在派出所里采风 “那咱们就先看心灵驿站和调解室吧？”林也对于参观路线，提出了相对客观的建议。 “好，听你的。”白桦笑道，“虽然，之前我来过你们派出所不少回，但确实没有真正认真深入地观察过。” “心灵驿站？”时婕对于这个说法比较感兴趣，“是给民警们提供对谈与心理疏导的场所吗？” “没错，地区指派的心理辅导员，每个月会来基层至少一次。”林也点头道。 “那就先参观心灵驿站吧。”白桦看出来了：它是时婕心中的首选参观地！ “在这边。”林也抬手指了指，“跟我来。” 于是乎，二人便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位于角落的“心灵驿站”。 待木门被推开后，时婕看到这间“驿站”里，摆着咨询沙发、沙盘、绿植、心理挂图，可谓应有具有！房间的主色调是白色，墙上的挂饰也多是蓝、黄一类的色调，木桌则是原木材质的，给人的整体感觉是——温馨。 “可以拍照吧？”白桦征求林也的意见。 “嗯，拍小视频也可以。”林也做此提议，是考虑到毕竟是要用来制作宣传片的素材，自然是动态视频比静态图片更合适一些。 “太好了！”白桦语气间透着明显的激动，“时导，咱们用什么视角，拍摄这间心灵驿站？” “全景吧。”时婕说着，又打量了一眼整间屋子，“不过......” “你说。”林也明显看出来时婕还有其他想法。 “你刚才提到的那位心理咨询师，她下次来派出所，是什么时间啊？”时婕思索着：要是能拍摄到她亲自介绍这间“心灵驿站”的画面，那就更好不过了。 “估计得下个月了，因为这个月上旬，她已经来过一次了。”林也如实相告。 “哦......”时婕有些失落地轻轻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这有什么难解决的？”白桦突然插了言。 “什么意思？”时婕略显惊诧地看向她。 “之前，这间心灵驿站的建立初期，你们肯定也留了相关存档资料吧？难道就没有拍过，关于那个心理咨询师来指导工作时的视频？”白桦的这句，是问林也的。 林也先是微微一怔，继而眼睛一亮，用食指冲着白桦轻轻点了点，“你的脑袋，转得是真快啊！” 时婕闻言，也不禁感慨，“白桦你不愧是深入基层工作的人啊，对于日常工作留过哪些资料，可谓了如指掌啊！” 白桦不禁笑了，“都是基层工作，我想模式应该都差不多吧。反正，八成是有存档的，你记着这件事啊，回头别忘了帮我们把视频找来！”不禁再次叮嘱林也。 “好，我一定记着这件事！”林也可谓有求必应。 “那咱们是先把主要的地点参观完，然后再花时间，进行分镜拍摄？”白桦扭头看向时婕。 时婕考虑到林也随时都有可能会出外勤，他走了，倒是还能更换其他人讲解，但自己还是更愿意听他讲，于是便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二人又跟着林也，依次参观了调解室、党员活动室以及接待室，最后来到了装备库。 当时婕看到装备库里，竟然有马鞍和滑雪板时，不禁眼前一亮，不禁想起雪季时分，自己曾看到过乘坐着爬犁警车的林也，却没见过踩着滑雪板的他！“这些......算是你们的必备技能吗？” 林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垂眸看去，不禁笑了，“我也是来到禾木以后，现学的，我们的巴尔忽副所长是我的师傅，他滑得真的太好了，而且最擅长的是——毛皮滑雪术！” “毛皮滑雪？”时婕觉得新鲜。 “嗯，是一种古老的滑雪技术，只有当地的古老部族才掌握了其中精髓。”林也解释得细致。 “那你们的这位......副所长，是图瓦人？”时婕试探地问。 “没错。”林也笑着点了点头。 “你可以啊！才来禾木没多久，就已经能根据名字，推测出别人的族别了？”白桦笑着调侃时婕。 “你怎么又开始给我戴高帽子了？”时婕跟着她笑了。 “我这是实话实说好嘛！”白桦即刻反驳。 “好好好，那我就接受你的这番实话好了。”时婕只觉得拿她没办法。 “我能见一见你们的这位副所长吗？”时婕追问。 林也闻言，微微迟疑了片刻，“他......请假了，一周以后才能来。” 时婕见他说这句时，眸中闪过些许担忧之色，意识到副所长请假的理由，应该不是什么太乐观的事！果然，很快听到林也解释道： “他的老母亲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哦哦，那当然是要以家人为先了。”时婕觉察到确实不适合继续追问了。 “巴尔忽副所长的母亲，今年，已经是接近九十岁的高龄了。”白桦补充道。 时婕闻言，即刻就明白了：当年岁大的母亲生病了，子女自然愈发紧张，毕竟一场小感冒，都有可能带走一个老年人...... “我回头找一找，当初拍摄副所长滑毛皮滑板的视频，我确定当时肯定是录了，就为了当个教材能随时拿出来回看，然后再纠正自己滑雪动作上存在的瑕疵。”林也答得肯定。 “那这算是给我们......授权使用你的视频了？”白桦有意逗他。 “用！拿去随便用！”林也笑道。 “到时候，会在宣传片的最后，标注出特别鸣谢对象的。”时婕很认真地向他解释。 林也先是一怔，继而冲着她咧嘴笑了，“能出现在你们的宣传片里，才是我的荣幸。” 时婕觉察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是透着温柔笑意的，只觉得心口又在一瞬间被击中了...... 白桦轻轻瞥了他俩一眼，不禁暗暗感慨：果然，爱情之花，很难到了季节却不发芽，不绽放呐！“对了，既然罗所长已经发话了，那你是不是就必须在宣传片里出镜了，露出你的那张帅脸？”白桦的这句，其实也是时婕最想问的关键点！ 第53章 小陈警官说一定要和解！ 林也轻轻瞥了白桦一眼，“所长说：那段救助落水儿童的镜头可以用，已经跟那个孩子的家长商量过了，不过，最好不要露出那个孩子的正脸，毕竟他是受害者，受了不少惊吓。” “这个是肯定的，绝对不用未成年当噱头。”白桦的语气，明显比刚才严肃不少。 “而且这个事件，最终在宣传片里的呈现效果，也就只是几秒钟的镜头而已，毕竟是宣传片体量有限，包含了多方面的切入点与入镜对象，而且它又不是纪录片。”时婕讲出了自己的考量。 林也轻轻点了点头，“听你们这么说，那我就没什么异议了。” “不过......”时婕说这句时，目光是投向林也的。 “嗯，你说。”林也即刻回应道。 “有一个场景，需要你再出一次镜。”时婕已经将心态，调整到日常的“工作模式”了，放下之前的那些杂念之后，反而能平静地看着林也的眼睛说话了。 林也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了口，“好。” “稍后，需要你集结全部同事，就像你们平日紧急集合那样，我需要一组这样的镜头。”时婕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构思后期的剪辑串联技巧了：宣传片，与自己之前在自媒体账号上传的内容，还是有不小的区别，毕竟它需要更加紧凑的节奏，所以就必须进行一定程度的剪辑！ 但是，时婕的基本原则并没有变：绝不会捏造事件！之所以提到“紧急集合”，是因为刚才参观过程中，看到宣传栏上贴有他们日常紧急集合的照片：充分证明了这件事，他们每天都会经历，算是真实素材。 “好，我现在去跟他们说一声。”林也所谓的“他们”，指的是此刻仍留在派出所的同事。 时婕提到的这组镜头，最终的实际拍摄时间，是在午饭前半小时。 白桦举着手机，主要是拍摄集合队列群像，而时婕则捕捉林也吹集合哨时的特写镜头。 这是时婕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面部神情如此严肃的林也，而他的眼神里，透着明显的坚毅感。 时婕透过镜头看林也，借着手机的特写放大功能，甚至能看清林也脸上的细密汗毛。 但奇怪的是，看清了这些细节后，反而并未生出目光躲闪的念头，而是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看着他，尽可能用镜头，将此刻周身透着专业与信念感的他，全都拍下来。 待拍摄完毕后，白桦举着手机，用“回放”模式给时婕展示成果，明确表示若是不满意，可以重拍一次。 “挺好的。”时婕觉得镜头里的每位民警，神情都是严肃认真的，“让大家解散吧，辛苦了！大家是不是该去吃午饭了？”后半句是对着林也说的。 “好。”林也说着，扭头看向仍在列队的同事们，轻轻挥了挥手，“感谢各位的配合，可以开饭啦！” 解散信号发出后，时婕即刻听到队列中，发出了各种声音： “确实饿了！” “小林啊，午饭可一定要让时记者和白桦吃得饱饱的才行，一大早，所长就专门叮嘱食堂要加一道菜！” “拍了宣传片之后，才意识到原来表情管理，竟然这么重要啊！” 这一刻，时婕感受到了基层民警的接地气与鲜活，不经意地一瞥，见已解散的队伍之中，大部分人正向着食堂方向而去，然而还有一个身影竟然仍留在原地...... 定睛细看，这才认出来此人，竟然是陈警官！ “小陈说中午......想请你出去吃。”林也压低声音提醒道。 时婕不禁一怔，惊诧地扭头看向林也，“为什么啊？” 林也在开口之前，又瞥了一眼小陈，“原因，就是今早所长提过的那个。”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看来，在自己心里已成过往的“旧事”，在陈警官心里偏偏就是还没能过去...... “我看他也挺虔诚的。”白桦也凑到时婕耳边，低声帮着腔，“小陈这个人，就是有点莽，但绝对是个好人。” 时婕闻言，不禁笑了，“可是罗所长因为我俩的到来，特意叮嘱食堂加了菜，咱们如果出去吃，怕是不合适吧？” 此语一出，不仅是白桦，就连林也亦是微微一愣。 “对啊，显得咱们有点儿不领情了，是不是？”白桦不禁感慨。 “是我大意了......”林也低声嘟囔了一句，“虽然说我们所长，不是会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但若是坚持听小陈的——出去吃了这顿午饭，反而是我不讲礼节了。” “要不......这样吧。”时婕微微顿言，“今天午饭这顿，咱们就在食堂吃，叫上陈警官一起。” 林也闻言，唇角不禁微微上扬，自是听得出来：时婕这是既给我面子了，也给了小陈足够的尊重。 “等日后哪天，林也与陈警官都不用值夜班的时候，咱们几个再约一次，暂且不论由谁请客这种细节，至少算是把那个‘心结’正式解一下，你们觉得呢？”时婕考虑得细致。 “要不说你情商高呢！”白桦即刻拍着她的肩膀夸赞道。 “这个方法，我看行！”林也紧跟着应和，“这个方案，我就能替小陈拍板。” 时婕轻轻点了点头，“那就暂且先这样定吧。” 林也走向仍停在原地的陈警官，凑到他跟前，轻声耳语了几句。 时婕见陈警官听的同时，眼神是投向自己与白桦这边的，他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欣喜笑意：显然，他也觉得这个提议，算是“两全之策”。 也是在这一刻，时婕才意识到：原来陈警官笑起来的时候，透着几分憨憨的感觉，与那天在问讯室见到的他，形成了不小反差！ 于是乎，四人先后来到食堂，分坐在餐桌两侧：时婕与白桦并排紧挨着，而林也则与陈警官并肩而坐。 “那咱四个，就先干一杯吧，以茶代酒了。”白桦主动举起茶杯。 “必须的。”林也是第一个响应的。 时婕端起茶杯时，看向坐在斜对面的陈警官，见对方也正试探地看向自己这边呢，“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这杯茶之后，一切就从新开始。”这句，确实是有意说给陈警官听的，意在告诉他：那件事，在我这里，真的已经是过去时了，你也别再挂怀了！ 第54章 四人齐聚“夜间烧烤摊” 陈警官闻言，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端起茶杯，先跟时婕碰了一下，“说得好，以后大家就都是熟人了！”说罢，面上再次挂上了憨憨的笑意。 说罢，四人几乎同时后仰脑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看到眼前场景，时婕不禁想到了之前，曾看过的一个情景喜剧，讲得是新编“桃园三结义”的故事，觉得像极了此刻四人之间的互动：显得有些“中二”，又觉得像是在这个童话一般的村落里，会真实发生的事！ 尽管派出所食堂的午饭，是家常菜配饭，但时婕吃了整整一大碗米饭，比之前在民宿时吃得还要多一些！不禁称赞食堂大师傅做的饭，确实太好吃了。 林也闻言，笑着解释说这个负责做饭的师傅，以前本来是开餐馆的，上了岁数之后，他觉得体力跟不上了，这才退居到单位食堂来的。 “所以，我偶尔来派出所对接工作，恰好赶上饭点了，就索性在这里解决午饭，确实比我们单位食堂好吃太多了！”白桦说着，又站起身，“我得再去打两勺菜，米饭是真不敢再续了，最近胖了一公斤。” 时婕闻言，不禁扬唇笑了，原本想逗她说“一公斤的体重起伏，怎么能当回事呢？”但转念一想，毕竟还有两位男士在场，觉得公开用体重开玩笑，确实显得不合时宜，只好继续低头默默吃菜了。 “那个......”小陈突然压低声音对时婕道，“不知道时记者你......今晚有没有其他安排？” 时婕被他问得微微一愣，略显诧异地看向他。 “你之前不是说：等我和林师傅不值夜班的时候，再一起吃顿饭嘛？”小陈试探地问。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指的是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还默认了这是由他请客的意思。 “今晚，我和小陈刚好都不用值夜班。”林也帮他解释得更加直白。 “有时间啊！”白桦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惹得三人皆是微微一惊，白桦不禁笑了，“你们商量吃饭的事，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时婕闻言，跟着她笑了，“怎么，你有时间啊？还是确定我有时间？” 白桦被她反问得微微一愣，“你的个人时间......难道还由我支配吗？” “之前不是你说的嘛，我答应帮你实现拍摄宣传片的任务，就得负责到底，那我可不得争分夺秒的？具体进度，也得听你安排？”时婕的这句，确实是有意逗她的。 “哎呦，我的姐！”白桦听出她的用意了，“吃顿饭的时间，咱们还是有的吧？等咱们吃完小陈请的这顿烧烤，然后再回去筛选素材不就得了，貌似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吧？” “对对对，白桦说得没错！”小陈即刻应和道。 时婕算是看出来了：白桦其实也蛮了解小陈警官的，她看出来这顿饭，成了小陈牢牢记在心里——必须要实现的事了，所以她才索性替他揽下请客的事了。 “那今晚，各位如果都没有其他约的话，就一起去吃烧烤吧。”林也总结道，也算是拍板了今晚各自的行程。 待吃过午饭后，林也去忙文书方面的公务了，而具体的工作内容，恰好是不能出镜的，于是时婕就与白桦一起，补拍了派出所各处的分镜头。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算结束了今日的全部计划，叫上小陈一起，四人向着附近的烧烤摊而去。 由于恰好是饭点高峰期，餐馆里只剩一张位于角落的桌子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四人便各自选了一条桌边儿坐下，而点餐的事，小陈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了。 林也低声询问时婕有没有忌口的。 时婕轻轻摇了摇头说自己不挑食，倘若遇到吃不惯的，大不了不吃就是了，毕竟今晚有肉又有菜，总能找到一款自己爱吃的。 “你怎么不问我忌不忌口？”白桦有意追问。 “咱们已经一起吃过不知多少顿饭了，你还跟我整这套虚的？”林也笑着反调侃她。 “啧啧，你的嘴皮子，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估计都是在调解室里练出来的吧？”白桦也是嘴巴不饶人的性格。 时婕闻言，不禁扬唇笑了，知道白桦为何会突然提到“调解室”：上午在派出所参观，听到林也讲解时，特意提到了一个专业名词——“矛盾纠纷排查化解机制”。 其实讲的就是身为基层民警，会经常遇到居民或是游客，因为一些很小的矛盾而闹到派出所来的情况，而这时候，就需要基层民警发挥调解作用了。 岂料，白桦竟然突然忆起这一细节，还用它来逗林也！ “你还真是活学活用啊。”林也笑道。 “那你可就说错了：我也是基层工作者，遇到需要出面调解的突发状况，那也是真不少！” 经她提醒，时婕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深入村镇的“村官”，其实也很容易接触到各类“家长里短”吧？想来，白桦应该也遭遇过很多棘手瞬间。 “所以，你遇到过的最夸张，或者简直可以用‘奇葩’来形容的事件，是什么？！”小陈似是被她的这番话激发了兴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婕则是一边吃烤串，一边聆听小陈与白桦讲述，他俩各自遇到过的各类突发状况：有的纠纷事件，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看到他们讲到兴头上，甚至是边讲边笑的，不禁感慨：要不是拥有一颗“大心脏”，还真是没办法面对如此琐碎，而且复杂的基层工作！ 脑海中，突然闪跳过一个念头——宣传片，其实也可以聚焦像白桦这样的基层“村官”，作为另一个切入视角啊！毕竟日常，他们与当地商户之间的关系也甚是密切。 如此一来，也算是“以点带面”了：记录村官工作的同时，还能将创业致富的个体商户视角，一并拍摄下来。 眼看着白桦还在滔滔不绝着，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时婕决定回到民宿后，再发微信与她沟通——自己的这个“新灵感”！ 第55章 夜遇“孕妇求助”事件 烧烤吃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白桦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即刻用湿巾擦了擦手，果断按下了接听键。 时婕注意到前一秒白桦还在高谈阔论，甚至觉得有点像“喝高了”的状态，但是她在看到来显的一瞬，即刻就恢复了严肃正经的神态。 “沙姐姐，有什么急事吗？”白桦的语气间，尽是关切意味。 时婕听不到话筒那端的人说了什么，却清楚地看见白桦的微表情变化，只见她猛然站起身。 “好的好的，你先别慌，我们现在就过去了！”白桦并未挂断通话，扭头对身侧的林也说，“别吃了，沙姐姐的肚子突然巨疼无比，咱们得赶紧送她去卫生院！” 时婕一时弄不清她口中的“沙姐姐”是谁，而她突然的肚子疼，又为何会惹得白桦如此紧张？ “小陈，你留下来打包一下这些没吃完的东西吧，林也跟我走。”白桦大手一挥，即刻从木桌上拿起车钥匙。 时婕近乎本能地跟了上去。 白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回头看她，“你......要不然跟着我俩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我也从没有过照顾孕妇的经历。” 孕妇？时婕先是愣了片刻，继而反应过来了：沙姐姐肚子疼，是因为快要生了吧？ 其实自身也没有任何照顾孕妇的经验，但听到白桦说需要自己的帮助，就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 “你们路上小心点！”小陈微微抬高音调，冲着急匆匆的三人叮嘱道。 “你回去早点睡，不用等我们回来！”林也应了一声。 时婕这才想起来：之前，曾听小陈警官称呼林也为“师傅”，眼下，看到林也与白桦都刻意强调让他不用跟着，可见他们都当小陈是弟弟一般的“后辈”，照顾有加。 兴许，只有身处在四周都没有亲戚的环境中，原本没有血缘联结的“异乡人”之间，反而会生出帮持一把的念头：互相取暖，确实比单打独斗要好过一些！ 好在白桦日常所开的车，就停在附近的一片空地上，三人很快就能钻进车里了。 “我来开吧？”林也提议，“你们两个，路上照顾沙姐姐，会稍微方便一些。” 白桦即刻就点头同意了，特意坐进了后排座位。 时婕注意到：白桦和林也平日里，没少调侃甚至是互怼，但在面对紧急事务时，全都表现出专业又严肃的态度，将公私分明原则，践行得相当彻底！ 在车子向着这位被唤作“沙姐姐”的住处行驶途中，时婕才从二人口中，听到了关于她的更多细节：原来，这位沙姓回族女子，是从外地迁来禾木村的，她的丈夫原本是驾驶“乌鲁木齐—布尔津”路段运输车的，后来发现来禾木村的游客逐年增长，夫妻俩算是看到了商机，便用已有积蓄在禾木开了一家小超市。 前些年，夫妻俩忙着打拼，且男方多数时间都在公路上奔波，所以一直都没要孩子，眼看着这两年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了，这才考虑着生一个。 由于沙姐姐怀孕了，小超市的生意，便基本上全权交给丈夫打理了，进货出货一类的事，也全都得由他亲自盯着。 其实，距离沙姐姐的预产期，还有一段日子呢，谁知道她的肚子，竟然提前起了反应！ 待三人赶到沙姐姐家中时，时婕这才注意到：说是一家小超市，其实还是倚靠夫妻俩看店打理，从规模看应该算是一间“小卖部”。 找到沙姐姐时，见她正侧躺在小卖部里间的床上，因疼痛难忍而不断地发出吸气声。 时婕很快就注意到了更多细节：这里的陈设看上去像是卧室，夫妻俩平日里，应该就住在这个小卖部的“里间”，估计是为了保证随时都能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半夜，一些居民遇到急需物品时，也可以随时来敲响他家大门，买到所需商品。 “沙姐姐！”白桦赶忙上前查看，“姐夫呢？” 时婕早就发觉这一点了：家中，今日只有她一人。 “他去进货了，又临时遇到了一点儿急事，一时半会......怕是赶不回来。”沙姐姐回应的同时，又发出了“嘶”的吸气声。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就送你去卫生院。”白桦示意她不用继续说话了，“林也！时婕！过来搭把手，我们可能得用床板，把她抬出去。” 正因这一细节，时婕看出了白桦的超强应变能力：临产孕妇的肚子很大，自然是没法背着她的，而此刻又并无医生在场，自然也不敢随意搬动。 “好。”林也从外屋走了进来。 这一刻，时婕才觉察到：从走近小卖部开始，林也并未主动走进过沙姐姐的卧室，而是听到白桦喊了他的名字后，才迈步进来的，可见他的边界感，非常强！ 三人来到沙姐姐身边，试着挪动了一下她身下的床板，发现它是可以分拆成左右两张木板的。 白桦特意将厚毛毯盖在沙姐姐身上，好在时间不算晚，她的外衣全都是穿在身上的，倒是不用因为换衣服而耽误更多时间了，想来，应该是剧痛发作得太突然，她才被迫躺到床上来的。 三人各自调整了站姿，先试着抬举了一次，发现以众人之合力，确实可以连人带床板地全都抬到屋外去。 “稍等一下。”白桦在正式发力之前，临时叫了停。 时婕和林也近乎同时看向她，只见她走向衣帽挂钩，够了一个帽子下来，再次走回床边后，将它戴在了沙姐姐的脑袋上。 “夜里风大，小心受风。”白桦解释道，语气温柔又耐心。 时婕见状，觉得突然从这个姑娘身上，看出柔软的一面了，见沙姐姐听到这句后咧嘴笑了，还用手掌拍了拍白桦的手背。 可见，白桦与沙姐姐之间，平日里就走得比较近！ 几分钟后，三人借助床板，顺利地将沙姐姐抬到了车边。 白桦上前一步，打开后排车门，又与时婕合力，一左一右地将沙姐姐扶上车。 林也回到驾驶座后，很快就发动了车子，驶上了主路。 看着他透着认真感的背影，时婕不禁想到：之前自己出院时，也是他开车来接的，此时此刻的场景，似乎与那时的种种细节重叠在一起了...... 第56章 连夜转运孕妇 林也依旧将车子开得相当稳当，但很快又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沙姐姐的羊水破了！ “哎呀......我把你的车弄脏了......”肚子疼得厉害的沙姐姐，对着白桦抱歉道。 “现在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你就别想这些了！保持体力，我们马上就要到卫生院了！”白桦提醒她此刻不需考虑太多，也是为了让她不要滋生更多的紧张情绪。 “给卫生院打过电话了吗？让他们出来迎一下，应该能节省更多时间吧？”林也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座位，这句是问白桦的。 “说得对，我现在就打！”经他提醒，白桦意识到对接卫生院，借用他们的专用转运床，应该可以更快地将孕妇推送进去！ 时婕作为旁观者，觉得此刻林也临危不乱的特质，发挥了很大作用，也愈发明白了之前，白桦为何一定要求他得跟着来！而白桦呢，则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不论是此刻对于林也合理建议的执行，还是之前对于自己提出的，关于宣传片的具体拍摄方案，她都执行得又快又到位。 事实证明：提前几分钟联系卫生院，确实让对接过程，推进得更快。 但很快又从卫生院院长嘴里，听到了一个惹人愈发焦心的消息：建议将孕妇送往县医院完成生产，因为沙姐姐患有比较严重的贫血，需要在基础设施相对好一些的地方就医，而且还说之前曾提醒过她的丈夫——最好能提前几天送她去县医院备产，不过眼下距离预产期，确实还有些日子。 “当地的一部分牧民，是在家里生孩子的，但那都是老一辈们常经历的事了，主要是乡镇卫生院，还是太缺妇产科医生了！”白桦的语气间，透出了明显的急切。 “而且，她的情况比较特殊，顺产过程中会出现哪些问题，真不好说。”院长解释道，“不过，看她的羊水情况，最快也得几个小时后才能生产，时间倒是足够你们将她送去县医院了。” “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吧？”白桦即刻提议。 “看这种情况，是一定得去县医院不可了，不过......路上你还是试着联系一下沙姐姐的爱人吧。”林也的语气依旧冷静。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白桦即刻应和道。 时婕大概听出来他们言辞间的深意了：即便如今县医院的医疗水平已经提高很多了，但是生孩子毕竟是大事，这种关键时刻是需要沙姐姐的家属知情的！ 待车子再次发动后，时婕负责给沙姐姐喂水喝，又擦拭了她脑门上因疼痛渗出的密汗；白桦用沙姐姐的手机，尝试拨打了她丈夫的电话号码；而林也则是继续集中精神开车。 拨出的第一通电话并未被接听，在一阵忙音后自动挂断了，白桦却并未放弃，隔了十几分钟后，又重拨了一次。 这一次，倒是顺利接通了，不过听对方的声音，应该是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 白桦用尽可能简练的措辞，将此刻沙姐姐的状况，以及正在赶往县医院的决定告知对方。 沙姐姐的丈夫在电话那端，对着白桦千恩万谢，说是打算立刻就出发，连夜自驾赶往县医院，拜托白桦辛苦一些，对于沙姐姐多加照看！ 一开始，时婕看见白桦联系不上对方，而沙姐姐竟然还在替丈夫解释，心里其实是有些怨气的：自家媳妇儿都快要生产了，而且之前卫生院院长也已经提醒过了，身为丈夫怎么还能在这种时候，跑去外地进货了？ 但是此刻，听到听筒内传来男人透着憨厚的声音，又觉得自己方才的心态，多少是透出了“何不食肉糜”的意味：像夫妻二人这种做小本买卖之人，向来都是起早贪黑，不敢耽误一天生意，只为了赚些薄利而已。 再者说，距离沙姐姐预产期，确实还有些日子，谁也没料到它会提前这么多到来...... 时婕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无意间抬眸，看向驾驶座上的林也，见他此刻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考虑到此刻已经接近零点了，担心他会突然犯困，索性主动找他聊天了。 “你以前......是不是也时常会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即便是在下班时间，也得保持随时出动的警惕心？” 林也闻言，微微抬眸，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了一眼，“以前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也遇到过紧急出动的情况。” 白桦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林也一眼，而后又将视线转向时婕。 时婕其实用余光看到她的反应了，心里自然明白：她是知道我问这句话的意图的！即便今天的整个白昼，我都没有看到林也紧急出动的样子，岂料到了夜间却被自己碰到了，也算是亲眼见识了。 尽管这个所谓的“突发事件”，是白桦提出来要林也随行帮忙的，但当时她的那个下意识反应，足见林也靠谱沉稳的行事作风，让不少同事，或是像白桦这种——合作共建单位的基层工作者，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他，一定会向他开口求助的！ 而林也的为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时婕也算是了解了大半：他绝不会说出拒绝之辞的。 这种义气又可靠的行事风格，对于得到他帮助的人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可作为要跟他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人来说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时婕的心口不禁微微一震：自己果然是年岁渐长了，竟然考虑得如此现实、深远......即便自己与林也在一起了，就一定能保证走到结婚那一步吗？ 但转念一想：真正对一个人动心的时候，是很容易想到“天长地久”的吧？尤其是意识到遇到的这个人，实在太好了，就会忍不住想要跟他走到“过日子”那一步吧？ 再次听到沙姐姐因为宫缩，而发出“哎呦”声的一刻，时婕的思绪再次被拉扯回现实。 时婕看着驾驶位上林也的背影，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今天，突然见到了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自己才会想到“生育子女”这种细节上来吧？ 第57章 化解了孕妇的“早产危机” 白桦提前拨打了县医院的对外公开电话，对接好了稍后的运送细节，确保沙姐姐抵达之后，就能直接被送往妇产科。 时婕从这一细节看得出来：以往，白桦没少跟医院打交道，可见居民遇到紧急健康状况时，联络她的人不在少数。可她......不是宣传口的负责人吗？ 关于这一疑问，在沙姐姐顺利进入产房后，时婕从白桦口中得到了答案。 白桦说“村官”除了自身的专职工作外，还有各自负责的片区（辖区），主要是因为如今来禾木做生意的人多了，游客也多了，但是基层工作者的需求量，仍处在“短缺状态”。 时婕是听她说了以后才明白：她之所以每日都处于忙碌状态，是因为需要经手的琐碎事务，实在太多了，而且基层民众工作，一定会牵涉各类“家长里短”，其间的复杂程度和解决难度，不是随便来一个“小年轻”就能搞得定的，需要一定的阅历，以及足够工作经验的积累。 沙姐姐的丈夫，是在妻子被推进待产区两小时之后赶到的，看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明显是“开夜车”后的典型状态。 时婕估算了一下从乌市到布尔津县的实际距离，可见这个男人接到白桦的电话后，直接就动身出发了，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抵达。 好在，他赶上了妻子顺产的关键阶段，沙姐姐是攥着他的手，迎来了属于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 此刻，天已经亮了，林也正拿着四人份的早餐，走进住院部的大门。 脑海中，还在回想刚才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虽然只看到了对方的侧脸，但总觉得那个人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手里提着工具箱，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夹克式工装，看样子是医院里刚下夜班的修理工。 可见，此人是长居布尔津县的，林也即刻否定了刚才脑袋里蹦跳出的第一个猜测——对游客感到眼熟！毕竟，即便此人之前去过禾木，也不大可能够让自己留下过深的印象，毕竟每日接待的游客不计其数，也不可能对每一个都有记忆啊。 一边琢磨，一边上台阶，很快就见到了正等在走廊的白桦。 林也抬手，将其中一份早点递给她，“先随便对付几口吧，不敢买气味太大的食物，等晚些时候，咱们再去外面吃顿拌面，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开车返程。” 白桦接过装着早点的塑料袋，轻轻点了点头，“一晚上没睡，实在太困了，要不然你去车里稍微眯一会儿吧，否则还能在清醒的状态下，把车开回去吗？”讲到此处，又摆了摆手，“算了，把车钥匙给我，我随便吃几口以后，就去车里稍微睡一会儿，回去的这段路由我来开吧，那本来就是我的车。” 林也闻言，并未与她争抢，“好吧，听你的。毕竟车上不止你我二人，安全起见，你先去睡一会儿，然后由你来掌握方向盘。” 白桦闻言，不禁笑了，“看来，在你眼里，时婕的安全，远远超过你自己啊！” 林也微微一怔，继而咧嘴笑了，“你都已经知道了，还这么多的话！” 白桦看着林也提到时婕时，眸中尽是温柔笑意，不禁想到之前跟时婕的那番对谈：实在不忍心看到林也，最终收获的是失落结局，但此刻自己的理智还是占上风的，觉得对于时婕一个女孩子来说，放弃大城市的生活，彻底留在大西北的村落生活，确实需要慎重考虑。 时刻都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的那句——“远嫁，是需要勇气与运气的。” “哎？时婕人呢？”林也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 “她去医院大门口的便利店，买咖啡去了，说是熬夜熬得她头疼。”白桦解释道。 “喝咖啡，只能让神经更兴奋，还不如跟着你去车里稍微睡一会儿来得快。”林也说着，掏出手机准备给时婕发信息。 “她说了，喝咖啡只是为了缓解头疼，但她对于咖啡因，其实早就免疫了，说那点儿剂量根本不会影响，她照样能倒头就睡。”白桦笑道。 林也闻言，微微怔了片刻后，又将手机锁了屏，低声嘟囔了一句，“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我还是......不要过度干涉她了。” 白桦闻言，不禁笑了，“没看出来啊，一向有个性又有主见的林警官，竟然愿意成全另一个人，还说她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也抬眸看向白桦，“原因，你是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白桦有意逗他。 “你最喜欢的一首诗，不是《致橡树》吗？能读懂这首诗歌的，会不知道我拿出这种态度的理由？”林也有意反问。 “你竟然还记得我朗诵过《致橡树》？”白桦意识到自己笑出声了，赶紧捂了捂嘴巴，毕竟此刻正在医院，“那次，咱们两个单位的联谊活动，明明就是相亲会嘛，你说对吧？” 林也不禁跟着笑了，笑容清浅，“咱俩都在活动上装傻充愣的，快把你们主任气死了。” 经他提醒，白桦想起了更多细节，“本来就不来电的两个人，还非要被她往一起拉扯，所以就算当真有点儿生气，那也是她活该！” “不愧是你。”林也与白桦相识多年，自是了解她心直口快的脾性，对于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正说着，林也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下意识垂眸查看，发现是时婕发来的信息： “你能下楼一趟吗？来住院楼后面，位于角落的这个大垃圾箱这里。” 林也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再次确认信息确实是时婕发的，不禁琢磨这个约见地点，未免太奇怪了吧？垃圾箱？！ “怎么了？”白桦看出来他的神色有异。 “我下楼一趟，有点儿事。”林也不想耽误白桦的补觉时间，“车钥匙给你，你抓紧时间去睡一会儿吧。” 白桦见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却并未继续追问，接过了车钥匙，“好，我再去病房看一眼沙姐姐，现阶段有她的丈夫陪着，应该也不需要我再出什么力了，然后我就去补觉，出发前，你们来叫醒我就行！” 第58章 被残忍的一幕吓坏了！ “好，稍后停车场见。”林也即刻应道，而后利落地走进步梯间，迅速下了楼，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待来到时婕在信息里提到的地点时，林也见她正蹲坐在距离垃圾箱不远处，用来围挡树坛的边沿石上，她的神情略显恍惚。 “小婕？”林也试探地喊了她一声。 时婕闻声，身体微微抖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中，透着明显的惊恐。 林也立刻警惕起来了，快步走向她，“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时婕迟疑了片刻，终于认清来人了，这才抬手指了指不远处。 林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最终落在那个大垃圾桶上，意识到那里面，正躺着足以引发她惊慌的东西...... 时婕眼看着他距离那个大垃圾桶越来越近，下意识敛了敛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看着他。 林也来到垃圾桶跟前，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对于从警校毕业的人来说，这是既熟悉又会引起警觉的气息。 时婕一动不动地，盯看着他的手。 林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卫生纸，将它们垫在垃圾桶“拉环”上，隔着纸巾的厚度，掀开了垃圾桶的盖子。 时婕在盖子被打开的一瞬，索性彻底屏住呼吸，眼眸中再次闪过惊恐神色。 林也上前两步，垂下脑袋往垃圾桶深处看，只一眼，便愣住了，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垃圾桶里，确实有尸体，是一只流浪猫的尸体！ 按理说，见惯了大世面的记者时婕，不至于会轻易被什么东西惊到，关于这一点，林也还是可以确定的。 待眯眼细看后，林也很快就觉察到了更多的细节：这只猫，生前应该经历过虐待，而且它的眼珠子，明显是被什么利器剜出来的，四肢似是被锤子一类的重物击打过...... “太残忍了......”时婕这一刻才发出声音，声音是透着微微哽咽的。 林也又盯看了猫咪片刻，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个身影：今天清晨，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修理工！ 之所以想到他，并非只凭直觉，而是从猫咪的伤口判断，基本可以确定：它是被梅花起子，以及铁锤一类的工具伤害过......而这些，都是修理工常用的工具。 如此恶劣狠毒的行径，瞬间勾起了林也脑海更深处的记忆：平日里，但凡不需出外勤时，就会不断翻阅公安系统内部发布的所有通缉令，即便是距离眼下年头已久的公告，也全都认真翻阅过不止一遍。 眼前这个被虐杀的猫咪，让林也终于想起来为何会觉得那个修理工有些眼熟了，他与曾经看到过的某张通缉令上的照片，实在太像了！ 唯一的区别是：今早遇到的那个男人，比照片上的那个家伙要苍老得多，二者相差至少二十岁的感觉。 但正因这一点，惹得萦绕在林也心口的预感，变得愈发强烈了：在通缉令上出现过的嫌疑人，确实潜逃超过二十年了，线索正好对上了！ 由于当年公民的身份信息，还未实现全国联网，所以好多“出逃者”借着更换新一代身份证的契机，用尽各种方法企图“洗白”身份，甚至还有盗用他人假身份的，最终得以在距离犯案地千里之外的县城，悄无声息地潜伏下来...... 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断，林也试图向时婕了解到更多细节，于是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来。 时婕扭头看向他，眼睛微微泛红，“我看到了，死了不止这一只......” 此语一出，林也的警惕心瞬间提得更高了，“具体过程，你慢慢说给我听，说得越仔细越好！” 时婕虽然不知道林也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警惕，但总觉得能让他这样一个专业人士生出警觉的，肯定不会是小事。 于是，近乎本能地想要稍微平复一下心绪，将放在脚边还剩一小半的咖啡易拉罐拿起来，一饮而尽。 林也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听她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还原了事件的全过程： 原来，时婕确实像白桦所说的那样，去位于医院大门口的便利店，买罐装咖啡去了。 一边喝，一边往住院楼走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一只一闪而过的猫咪，看样子是流浪猫。 时婕目测那只猫咪的身形非常瘦削，想来应该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不禁想到之前在图瓦老人家见过的“树海”，觉得自己和喵星人之间，确实有些奇妙的缘分。 于是，即刻又返回便利店，买了五根鸡肉香肠，准备前往刚才猫咪跑向的楼后看一看，隐约觉得那里，会是它的临时栖身地。 岂料，来到楼后方之后，却并未看到那只流浪猫的身影。 时婕觉得不甘心，决定向着医院大院更加边缘一些的地带深入，看看能否找到它？ 结果，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间废弃的锅炉房门口，竟当真听到从门板背后传出一声猫叫。 时婕即刻向着那块已经掉漆的木门靠近，很快就发现：此处，早已废弃，但门环上却是上了锁的！ 试着推搡了一下，并未推开木门，索性借着那道挺宽的门缝，往里面看。 起初，由于废弃锅炉房里过于昏暗，时婕意识到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于是试图打开手机电筒，再次照向门缝儿。 这一次，时婕倒是看清楚了：地面上，散落着不少流浪猫的尸体，明显是被人虐杀的...... 这一幕，惹得时婕身体向后猛地一倒，直接坐到地面上了。 岂料，竟然突然听到一声“喵呜”，而后看到从门缝之前，迅速窜跳出一个黑影。 由于它的运行速度太快了，而且又是直冲自己而来的，时婕险些叫出声来...... 待那个黑影从身边擦过去，跑向更远处的时候，时婕才反应过来：它正是自己刚才苦苦寻找，想要投喂香肠的那只流浪猫！ 时婕强撑着站起身来，跟在那只猫咪身后一路小跑，最终来到了这只位于医院角落的大垃圾桶跟前。 林也听明白了，“所以......你是跟着这只猫咪，发现了这个垃圾桶里，其实也有遭遇虐杀动物的尸体？” 时婕近乎机械地点了点头，“从身形看，垃圾桶里的这只猫咪，应该是带我来到这里的那只大猫咪的孩子......” 第59章 恶性事件牵扯到一张通缉令 林也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决定向她解释自己的推测，“我心里其实......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是谁？！”时婕近乎脱口而出。 于是，林也将自己今早偶遇的那个男人，与多年前那张通缉令的事，全都讲给时婕听，“目前，也还只是怀疑阶段，因为这只猫咪被虐杀的方式，与多年前那起案件的受害人，在死前遭遇过的虐待，几乎一模一样。” 时婕不禁瞪大了眼睛，“一个大活人......也被他像这样虐杀了？” “嗯。”林也轻轻点了点头，“当地警方追缉了他很久，但是那时候的科技刑侦手段，实在太有限了，所以才......” 时婕听得出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不禁想起曾在一篇稿件里，看到过的一个说法——“每个警察的一生，可能都会遇到一个很难侦破的案件，像噩梦一样纠缠折磨着他。”说这句话的，是一位接受报社专访的老刑警。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是不是不能贸然打草惊蛇？”时婕的理智在一点一点回归，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撞见的“虐杀小动物”事件背后，极有可能牵扯着一桩尘封已久的大案要案！ “我需要本县公安局同僚的配合。”林也承认确实不该莽撞行事，毕竟目前还处在怀疑阶段，所有的线索都有待进一步证实。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时婕身体里的“记者基因”，再次被唤醒了。 林也扭头，认真盯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刚才还沉浸在为“被虐杀”的动物感到心痛与不平的情绪里，此刻，竟然就能如此理智地想要帮我一把，可见她内心的承受力，确实远超一般人！ “嗯？”时婕见他不说话，下意识追问。 “我觉得你还是跟着白桦，一起回禾木吧。”林也道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回禾木？”时婕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种答案，原本还想说自己随身带着那部有高清摄像头的手机，如果需要自己帮忙录制取证过程的话，也是没问题的。 林也见状，赶忙解释道，“嫌疑人在外潜逃的这些年里，并未出现与当年作案手法类似的案件，但是，如果虐杀动物事件确实是他所为，可见......他压抑已久的伤害和虐杀欲望，又开始膨胀了。” 时婕自然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但是这与自己想要留下来搭把手的想法，有什么冲突吗？并未接他的话，而是定定地看着他。 林也自然看得出她的神情略显严肃，“而且，当年他选中的行凶对象，恰好就是二十多岁的女子。” 此语一出，时婕即刻就反应过来了：原来，他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我绝没有怀疑你的个人能力的意思。”林也解释得认真，“但是，你刚才去过那间废弃锅炉房，相当于撞破了行凶者的秘密，倘若一切真是那个修理工所为的话，那他也算是医院的内部人员，要是他有办法查看锅炉房一带的监控呢？” 时婕听到此处，终于明白他的担忧所在了：倘若自己刚才前往废弃锅炉房的行踪，被行凶者盯上的话，那自己是否有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且不说他能否查看那一片区域的监控，事发当时自己表现得那般慌乱，根本就没留意周围，是否有人正躲在暗处观察自己...... “白桦此刻，正在停车场的车里补觉，你可以随时去叫醒她，然后你俩就能一起返程。”林也微微顿了一下，“或者......你也可以将这里的情况转述给她听，看她怎么说？她若是也同意你留下来帮忙，那你......可以选择听取她的建议。” 时婕见他一脸苦口婆心的架势，迟疑了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去。”林也近乎脱口而出。 想到他刚才的那番表达，时婕心里自是明白：他之所以提出一同前往，其实还是出于对我的担忧！他希望最大程度地保护我。 于是，二人快步走向停车场，来到车子跟前，见车窗是敞着一道细缝儿的。 透过车窗玻璃，看到白桦的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正倚靠着驾驶座睡觉呢。 林也抬起右手，用食指在玻璃上，轻轻敲了两下。 白桦即刻就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扭头看向窗外，认清来人的一刻，不禁笑了。 时婕见车窗玻璃，很快就被摇下来了，从这个角度，将白桦脸上的倦态看得更清楚了。 “你俩一起回来了？看来是有事瞒着我。”白桦仍记得刚才在住院楼走廊里，亲眼看到林也突然匆忙离开的细节，“我还以为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呢，现在看你俩，这不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呢嘛，我......” “确实出事了。”林也打断了她的话。 白桦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微微敛了敛笑意，“时间有限的话，那就长话短说吧。” 于是，林也从时婕无意间发现垃圾桶里，出现“被虐杀”的小动物开始讲起，紧接着说到自己所怀疑的对象，以及被怀疑嫌疑人的大致案底背景，并未详细阐述当年那起恶性案件的细节，而是直接说了得出的结论——眼下，自己要向所长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通过他跟县局的相关领导对接，然后等待下一步指示。 白桦很快就听明白了，“那你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去了，毕竟那个嫌疑人是你最先发现的，县局应该会让你协助办案的。” 时婕闻言，愈发觉得他俩之间在处理公事时，总是透出一种特别的“默契感”，似是很容易就能将眼下最关键最紧急的部分，沟通得清楚又明白。 “嗯。”林也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载着时婕，回禾木去呗。”白桦即刻给出了结论，“我俩又不是专业人士，在这里除了添乱，好像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吧。” 时婕闻言，不禁一愣：她在并未听到关于当年那起性质恶劣案件，更多具体细节的情况下，竟然就说出了与林也近乎一模一样的建议？ 第60章 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林也闻言，很自然地看向时婕，并未开口，只是看着她。 时婕却读懂了他此刻的眼神，仿佛是在说：最终如何抉择，还是你说了算。 白桦看出来二人之间的氛围，似是有些微妙，也将视线投向了时婕。 “好，听你们的，那我就先回禾木吧。”时婕说罢，抬脚走向了副驾驶一侧。 “你......”白桦即便平日里再大大咧咧，此刻也看出了时婕似是有些“闹”情绪，“坐在副驾驶，不如在后排眯一会儿。” 时婕攥着车门把手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抬眸看向她，“行驶过程中，我坐在副驾驶与你聊天，你比较不容易犯困。” 白桦见她似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将原本准备说出口的——“我刚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清醒很多了”，又咽了回去...... 改为轻轻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身侧的林也，“那你去忙吧，我一定好好开，保证把她安全带回去。” 林也闻言，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白桦侧头又看了一眼，此刻已经坐进副驾驶的时婕，见她正在低头摆弄手机，似是不打算再对林也说些什么了，一时有些诧异，但也不好多嘴，索性又冲着林也点了一下头，而后利落地坐进驾驶座。 车子的引擎声，很快就响起来了，白桦准备稍微热一下车后，直接出发。 林也耳边萦绕着发动机的响动，一直看着坐在副驾驶位的时婕，并未主动开口叫她，就像这样安静地盯看着。 “那我们......”白桦在踩下油门的前一秒，又侧头看了一眼时婕，“就准备返程了。” “嗯。”时婕轻轻点了一下头。 林也为了给车子让出足够的行驶空间，向后撤了几步，眼看着它从停车位上完全倒了出来。 白桦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头调正，正冲停车场出口方向。 林也冲着驾驶位一侧，仍然敞着大半的窗户，轻轻挥了挥手。 白桦见时婕仍在低头鼓捣手机，似是想要提醒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时婕的余光，确实可以瞥见二人的反应，尤其能觉察到林也的一举一动，意识到他一直都在看向自己这边。 其实听到自己被他们两个，先后劝说返回禾木时，心里确实是有隐隐不甘的：毕竟自己是记者出身，即便不像一些前辈那样，去做过战地记者，见识过真正意义上关乎生死的“凶险”，但是自身也从没有做出过“知难而退”的选择...... 但理智很快又占据上风，仿佛心底有个新声音，突然跳出来提醒道：喂，时婕！你已经离开报社了，连记者证都已经寄回原单位了，现如今的你，就是一个在禾木村，尝试做自媒体的普通媒体人而已！ 两种声音在脑海里打架，一时判断不出哪方能获胜，不过自己的身体，似是已经做出了选择，此刻正坐在副驾驶位上...... “走啦！”白桦冲着林也，最后道了一次别。 觉察到车子开始向前移动时，时婕终于忍不住抬了头，看向白桦所在驾驶位一侧的窗户。 而后清楚地看见：当自己的目光，与林也的视线相接的一瞬，他的眼眸，明显亮了一下！ 林也见她终于看向这边了，抬手冲她挥了挥，眸中流露出满满的期待。 时婕看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了，抬手冲他也挥了挥，“注意安全。” “知道啦！”林也应得迅速。 白桦闻言，唇角不禁微微上扬，见原本有些别扭的二人，似是终于和好了，真心替他们感到高兴。 待车子距离林也越来越远，眼看着就要驶出停车场了，时婕特意回了一次头，见林也立在原地，他的目光，仍是投向后车窗位置的。 “你不要怪他今天......显得有些大男子主义了。”白桦突然开了口。 时婕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这句，惹得微微一怔，略显惊诧地看向她。 “已经退休的老所长......他的夫人，就是死于凶徒射出的子弹。这件事，整个派出所的人都知道，哪怕是没有跟老所长共事过的小年轻们，也是听说过的。”白桦说这句时，语调比平时要低很多。 时婕不禁愣愣地看着她，半个字也说不出口，突然明白了之前林也为何会那般提议：当时，他虽然是商量的语气，态度却明显是非常坚持地想让我返程！ “看得出来：你俩之间的羁绊，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白桦说得是实话，刚才目睹了他们两个的互动，这种感受愈发明显，“所以......我突然有些后悔之前，跟你说了‘警嫂难当’一类的话了。” 时婕闻言，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想清楚白桦的话中深意了：基层民警的工作性质，不只是忙碌，而是时刻都与危险紧密捆绑在一起！ 尤其是处在边境一带，这种极为特殊的地理位置，似乎让情况变得更复杂了，比如今日配合县局抓捕“亡命徒”，其实就是距离危险更近一步的例子！而且，谁能保证类似的事，日后不会再发生呢？又或者......抓捕期间，又还会发生哪些未知情况呢？ 想到此处，时婕觉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下意识微微攥紧手指，默默替林也祈祷：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两个基层民警组成家庭，似乎能解决不少矛盾，毕竟同职业者最能真正的感同身受，但那样一来，孩子见到爸妈的时间，实在太有限了！所以，林也早就说过——不想找同行。”白桦吐出后半句的语气，比刚才稍显轻松一些。 时婕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对方在有意逗自己呢，她仿佛在说：你不是他的同行，是绝对符合条件的！ 换做平时，出于“好胜心”，时婕可能会嘴硬地回怼一句——“但是，他符不符合我的全部硬性标准？恐怕还难说呢！” 然而此刻，一想到林也即将执行的任务，确实蛮危险的，便想着要避谶，积口德才行，绝不能再随便开玩笑了！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我只要他平安，只要他好好活着。 第61章 目睹惨状后有了“后遗症” 回到民宿后，在前台看到丽姐，见她的黑眼圈也有点儿重，想来是昨晚没睡好。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丽姐语气间透着关切与焦急。 时婕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想直接回房睡觉了：一宿没睡，刚才回来的路上，又跟白桦聊了很多。 “我做了抓饭，吃一些再睡吧？”丽姐温柔道。 时婕轻轻摇了摇头，“我先眯一会儿，醒来后再吃吧。” 丽姐见她一脸疲惫，而且兴致也不是很高的模样，试探地追问，“小沙的情况......还好吧？” 时婕这才反应过来：昨晚没回民宿住，为了不让她担心，才发信息告诉她自己是要送孕妇去县医院，但也只说了这么多而已，至于抓捕逃犯的事，她目前还是毫不知情的。 微微扭过头，见站在登记台之后的丽姐，正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 时婕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将林也临时被抽调，配合县局执行抓捕逃犯任务的事，告诉了她，但也只讲了一个大概。 丽姐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是警察呢。” 时婕被这句话，惹得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原来，丽姐其实早就觉察到了林也的职业，具有一定危险性的事实，而她与白桦最大的区别是——丽姐选择接受了这一点。 “我把抓饭碗放在蒸锅里，等你醒了，直接去后厨从锅里端出来吃就行。”丽姐刻意岔开了话题。 “好。”时婕近乎机械地点了点头，实在不想再多说一句，真的太累了...... 丽姐看着她向着客房走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不禁低声嘟囔了一句，“之前，我是不是不应该......只把林也美好顺当的一面展示给你看？而让你忽略了他所面对的事情，有时候，其实也是非常残酷的？” 然而，丽姐的这句呢喃实在太低了，时婕并未听到。 回到客房后，时婕并未倒头就睡，而是去洗了个热水澡。 尽管现阶段天气比之前热很多了，但是在时婕的皮肤触碰到热水的一刻，身体还是止不住抖了一下：这种寒意，好像是从心底渗出来的！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后怕”...... 站在淋浴喷头之下，闭着眼睛，仰着脑袋，任由水柱浇在脸上。 脑海中弹跳出的，还是那只躺在垃圾桶里，眼睛被挖出来，四肢被砸断的可怜猫咪...... 时婕甚至能清楚地记得：当那只“猫妈妈”看到已经惨死“猫孩子”的一瞬，是如何惨叫的，它甚至毫不迟疑地跳进垃圾桶里，不停地舔舐那只可怜的小家伙。 但是它仍是相当警惕的，在林也的脚步靠近的时候，它即刻扭头跑开了。 现在想来，觉得伤害流浪猫的八成是男性，所以这只猫咪才会对于同为男性的林也靠近，生出那样大的反应！ 据林也说垃圾箱里猫咪的尸体，也成了重要线索，必须等到专业人士判定取证过了，才能对它进行进一步处理。 时婕不禁暗暗祈祷：希望那个残忍的行凶者，赶紧被抓住，希望那只可怜小猫的身上，能存有可以指向凶犯的直接证据，甚至希望那个坏透了的家伙，真的是被林也怀疑的，那个登在通缉令上的男人，因为如此一来，至少，他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想到此处，时婕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确实，对于虐杀小动物的判罚，目前的规章条例还是太不健全了，以致不少心理扭曲的残暴分子，胆敢轻易向它们挥刀，以致很多动物白白惨死...... 但是背上人命就不同了，因为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人犯的！ 洗过澡后，吹干了头发，仰躺在大床上。 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蹦跳出那个废弃的锅炉房，还有躺在锅炉房里，那几只不知已经被虐杀了几天的流浪猫们...... 翻来覆去了不知多少个来回，时婕实在受不住了，索性从床上爬起来，走向了那个紧挨着落地窗摆放的小木桌。 盘腿在地毯上坐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剪辑昨天在派出所拍摄的素材。 等待手机里的素材，传输到笔记本电脑的过程中，给白桦发了一条信息，问她索要由她拍摄的那部分素材。 过了十分钟之后，才收到她的回复，这一次，她是直接发来了语音消息： “我的姐，你不困吗？怎么不睡觉，就要直接开工啊？我可不是‘周扒皮’，绝没有催促过你要赶快完工！” 时婕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此刻，白桦用这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其实也是为了抚慰我，让我不要过于胡思乱想。 “这些活儿，本来应该在昨天晚上就干完的，却一直拖到了现在......知道吗？我心里有事就睡不着，尤其是跟工作相关的事。”时婕也回了一条语音给她。 “我不管！我不要发给你......等你睡醒了，我再发！”白桦的语气间透着坚决。 时婕轻轻叹了一口气，改发文字消息了，“实话跟你说吧：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到那些惨死的小动物们，无法自控，而且我是真的睡不着......” 手机沉默了几分钟后，再次震动了一下： “好吧，现在就传给你。”白桦的语气间，没有了刚才的俏皮气息。 时婕还没来得及回她“谢啦”的表情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我直接把手机拿去民宿，用数据线导进你的笔记本电脑里，这样是不是更高效一些？”白桦的音调，比刚才那句略高一些。 时婕自是听得明白：她这是不放心我，说是来给我送视频素材，其实就是为了来民宿亲眼看一下我！ 迟疑了片刻后，在对话框中，敲下了两个字：“好的～” “十五分钟后见！”白桦这次回复的，也是文字信息。 时婕没想到，客房木门被敲响的一刻，距离她的那条回信，竟然还不到十五分钟，可见她是匆忙赶来的。 拽开房门的一刻，见白桦手里正端着果盘，本想说一句“来就来吧，怎么还这么客气？” 却被白桦打断了，“这种果盘的风格，一看就是丽姐让我端来的，不吃白不吃！” 时婕闻言，不禁笑了：可见白桦与丽姐之间，也相处得十分自然，二人甚至还声称——彼此为了争夺时婕这个“新朋友”，一定要各凭本事，竞争一下才行！ 第62章 吃饭睡觉，都有人惦记着 “进来坐吧。”时婕招呼道。 “我还得去端抓饭呢。”白桦说着，将果盘递给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都到这个点儿了，你竟然还没吃饭！不会是真的在等拌面吧？” 时婕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指的是之前林也说过的——午饭，一起吃过拌面再回禾木。 可是眼下，他却留在了禾木，也不知道吃午饭了没有？ 的确想给他发条信息的，但又怕会影响到他执行任务，又或者在此期间，他的手机压根就是不开机的...... “端稳了啊！”白桦似是觉察到自己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赶紧岔开了话题。 “要不，还是我去端吧，你吃了吗？”时婕不习惯别人给自己端茶送水的。 “吃了，在单位食堂吃的。”白桦坦言。 时婕听出来了：她其实也没顾上休息，甚至还直接去上班了！ “丽姐说锅里除了有给你留的抓饭之外，还有一碗奶茶。”白桦看向她已经走出房门的背影道。 “知道了。”时婕很自然地应了一句。 五分钟后，客房的木门再次被敲响了，是时婕端着托盘回来了。 白桦瞥了一眼托盘，“怎么有两碗抓饭？” “丽姐说了，即便你已经吃过饭了，也必须尝一下她的手艺。”时婕笑道。 “哎呦，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厨艺好，这简直是......”白桦微微撇了撇嘴，“简直是在向我示威呢：看吧，我能抓住小婕的胃，所以你就别跟我争了！” 时婕不禁被她逗笑了，“怎么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被你说得这么像宫斗呢？” “本来就是宫斗啊，你没看过《甄嬛传》啊？”白桦有意逗她，“梅姐姐和安小主，不就是因为纠结甄嬛到底对谁更好一些，而心生嫌隙了嘛？” “你啊你......”时婕觉得听白桦说话，格外有意思，根本原因是足够接地气，没想到她竟然还引用上热播剧的热梗了！ “我把手机里的素材，已经导到你的笔记本上了。”白桦指了指放在小木桌上的电脑。 “视频文件，没放在电脑桌面上吧？”时婕追问。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哪有那么傻？电脑一旦宕机，桌面上存储的东西，还能找得回来吗？”白桦笑道。 “看来，你也有过类似的惨痛教训啊。”时婕不禁想到了自己曾遗失过新闻稿的事。 “那可不！”白桦不禁摇了摇头，“写了整整两天的‘年末总结报告’，直接找不到了，真是气死我了......” “所以，还是用云盘吧，非常好用。不过......你们的工作性质，还真不是什么资料，都能随便传上网络的。”时婕的反应速度很快：政府单位的文件报告，有些是需要在不连外网的计算机上完成的。 “说对喽！”白桦说罢，不禁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太懂打工人的心了。” “加上你传给我的这些素材，明天凌晨，应该就能全部剪辑完。”时婕估算了一下工作量。 “凌晨？”白桦不禁瞪大了眼睛，“你可别告诉我：你要熬夜完成这项剪辑工作？！” 时婕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预感到只要停下来不工作，就又会胡思乱想了，与其心烦意乱，不如将自己彻底投入到工作中...... 白桦见她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嗯？问你呢！” “偶尔熬一次夜，没事儿的。”时婕坦言。 “我的姐，你这是熬一整夜吗？”白桦微微抬高了语调，“昨晚你就没睡，今晚再不睡，相当于连续熬48小时了，你难道是想猝死吗？” 时婕听到她一口气，冒出了一连串的质问，不禁笑了，“你说这些话的语气，跟我奶奶骂我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白桦被她的这句，惹得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了，“我是不是不应该惹你想起伤心事啊？” 时婕微微顿了一下，微微瞪大眼睛，用眼神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奶奶去世的事？ 白桦意识到又说漏嘴了，下意识吐了吐舌头，“是丽姐告诉我的。不过，她是担心我大大咧咧的，容易总在你面前提到我奶奶，怕我惹你伤心，所以才......” 时婕即刻就反应过来了：丽姐，真是太细腻了！她不仅了解我的过往，也记住了白桦平日闲聊时常提到的内容，为了避免双方尴尬，这才好意叮嘱白桦的！“你奶奶她老人家，身体还很硬朗吧？” 白桦闻言，先是一怔，定定地盯看了她片刻，确定她是眸中带笑的，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是，她今年85岁了，生活完全能自理，只是不再进厨房了，她跟我二姨住在一起，我二姨料理她的一日三餐。” “好福气啊。”时婕由衷感慨道，“老人家上了岁数以后，还能行动自如，而且三餐的食量也很好，这对于子女来说，可是天大的福气！” “是啊，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爸跟我姑姑经常提起这一点，说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会遇到一个如此省心的老妈！”白桦语气坦诚道。 时婕轻轻点了点头，“这种缘分，都是双向奔赴的。” 白桦下意识又看了时婕一眼，“哎呀，你的黑眼圈比丽姐的还要重，这样真的不行，我不走了，要监督你睡觉！” 时婕见她突然转了话锋，不禁笑了，“可是......我现在很难入睡的，神仙来了估计也没用。” “我就是神仙！”白桦说着，抬手指了指托盘上的抓饭，“你快吃，吃完以后就去睡，我绝对有办法让你睡着。” 时婕闻言，不禁生出了好奇，倒是想看看她有何妙招？ 白桦将她按坐在地毯上，看着她吃完了大半碗抓饭，又喝光了一碗奶茶。 时婕打量了一眼此刻，正在监督自己吃饭的白桦，觉得她的神情实在太像自己中学时期的德育主任了：那时，德育主任经常趴在某个班级的后门窗户上，盯看看着某个不听话的学生......而此刻，自己仿佛成了被白桦密切关注的——不好好吃饭的“坏孩子”！ 第63章 来之不易的安眠 待时婕刚刚吃饱喝足，白桦立刻就拽着她的胳膊，走向了那张大床。 时婕被她按着肩膀躺下，微微侧头，见她正在掏手机和无线耳机。 “把它戴上，然后闭上眼睛。”白桦说着，将无线耳机，往时婕的耳道里塞。 “听音乐没用的，我之前试过了。”时婕嘴上是这么说的，脑袋却并未闪躲，任由她继续塞耳机。 “谁说要听音乐了？”白桦即刻否认。 “所谓的白噪音助眠，对我来说，作用也不太大。”时婕继续猜测。 “又猜错了。”白桦笑道，却并未直接揭晓答案，继续保持着“卖关子”的姿态。 “那是什么？”时婕确实猜不出其他答案了。 “你小时候，最不愿意听讲的，是哪个学科？”白桦微微站直了身子，在手机屏幕上，点击了“连接蓝牙耳机”按钮。 “啊？”时婕愈发糊涂了。 “就是那种用来补觉，或者是开小差的学科。”白桦进一步提醒道。 “数学啊。”时婕近乎脱口而出，不禁想到从前只要是上数学课，自己就会觉得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OK,那就是它了。”白桦说着，指尖很利落地在手机屏幕上，又点击了一下。 时婕还未来得及反应，耳道里，便传入了一个声音： “接下来，我们来讲解第一单元第四节——充分条件与必要条件。” 时婕不禁瞪大了眼睛，这才算是反应过来：刚才白桦为何会问出那番话了？原来，这是要给我模拟“老师上课讲解数学题”啊？！ “闭上眼睛听吧，不出五分钟，保准你就会彻底睡过去。”白桦瞥了一眼她的神情，不禁笑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时婕只觉得白桦的脑回路实在清奇，“不过，能想出这种主意，确实是个人才！” “我也是无意间，在论坛里看到的经验帖，反正我平时用来助眠的，都是讲解英语语法。”白桦解释道，“不过，听说你的英语成绩贼好，肯定不能跟我听一样的内容。” 时婕闻言，不禁微微一怔：她怎么也知道我英语还不错的事？ “你忘了？你给朵丽雅讲过英语题呀！”白桦笑道，“她还说认你当姐姐了呢！” 经她提醒，时婕才猛然想起这件事：最近确实有些忙碌，没再给朵丽雅发过问候信息了...... “总而言之：你在咱们禾木，也算是有名气的人啦！”白桦继续调侃她。 “你怎么还在絮絮叨叨啊？”时婕微微眯眼看她，“刚才不是在催我睡觉吗？” “好啦好啦，知道啦，睡吧！我的大小姐。”白桦说着，微微抬起右手，用手掌覆盖住她的一双眼睛，“再给你遮一下光。” 时婕被她逗笑了，“拉窗帘不就好了？丽姐在每间客房里安装的窗帘，遮光性都是非常好的，要是不定闹钟的话，估计能一直睡下去，根本分不清窗外是白天还是黑夜。” “好，那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睡。”白桦说着，抬手按了一下床头控制窗帘开合的按钮。 随着窗帘的闭合，整个房间，逐渐陷入昏暗。 “你要坐在床边看着我睡？”时婕不禁惊诧，“太夸张了吧？你看着我睡着了之后，关掉蓝牙耳机，然后去忙你的事就好，不用看着我，我又不是无法自理的小孩子！” 白桦不禁笑了，“也是哦，你可是无所不能的时大记者！那我就坐在这里，直到确认你睡着了为止。” 在窗帘完全闭合的前一秒，时婕透过最后一道射进缝隙的光，看见了白桦眸中的温柔与关切，觉察到自己靠近床边沿的手，被她轻轻攥住了。 突然不想继续劝说她了，意识到人在开始酝酿睡意，还未完全进入梦乡之前，被一个熟悉之人攥手守护着，内心的安全感，确实会提升不少！ “睡吧，有我在呢。”白桦轻声叮嘱了最后一句，而后再次点击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播放按钮。 时婕佩戴的耳机内，即刻传来音量适中的“讲解数学题声”，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开始，还能清晰地听见音频里的“老师”，仔细拆解知识要点的每一字每一句，然而渐渐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直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待再次睁开眼睛，是在几个小时之后了，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昏暗。 时婕将手摸向床头，打开那盏小小的阅读灯，意识到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大概是半下午的那顿抓饭，吃得实在太扎实了，胃里仍有些涨涨的感觉。 下意识想要下床找水喝，却在迈步的一刻，明显踢到了一个硬物，不禁吓了一跳！ “妈呀......”一个女声即刻响起。 时婕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铺于地板的地毯上，此刻正躺着一个人，而她就是刚才自己一不小心踢到的“硬物”...... “你醒啦？”女声透着微微沙哑。 时婕定睛细看，这才认出来：对方竟然是白桦！ “我的天，你怎么直接睡地上了，不硌得慌吗？” “不会。”白桦用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在宿舍的时候，也爱睡在地毯上！” “口渴了吧？给你也倒一杯？”时婕说着，抬手拽了她一把，帮她将身体彻底坐正。 “我想喝冰水。”白桦笑道。 “好。”时婕很自然地应了一声，而后走向了摆在角落的小型冰箱。 “我的方法有效吧？你真的睡着了。”白桦挪到靠近落地窗的小木桌前，顺手按了一下木桌一侧的控制按钮，打开了环绕在屋顶边沿的灯带。 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时婕微微眯了眯眼后，这才适应了屋内光亮。 “冰箱里，还有上次买来没吃完的鸡蛋，要不我煮几个鸡蛋，就当是咱俩的晚饭，或者宵夜了行吗？”时婕取出两瓶矿泉水之后，又迅速打量了一眼冰箱的冷藏区。 “好啊！”白桦应得利落。 时婕不禁笑了，“感觉我俩可真像是室友！从昨天到今天，吃和住，全都是在一起的。” 此语一出，白桦沉默了片刻，而后突然冒出一句，“其实，你完全可以跟我一起住的，还能省出来一大笔住宿费呢！” 第64章 向她发出“合住邀请” 时婕原本已经摸到冰凉鸡蛋的手，不禁微微顿了一下，扭头惊诧地看向她。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白桦不禁笑了，“我是认真的。” 时婕微微瞪大了眼睛，“你那里......不是政府给安排的职工宿舍吗？” “是职工宿舍没错啊。”白桦即刻点头道。 “那我怎么能去住？不合适。”时婕取了四个鸡蛋，顺手关上了冰箱门。 “你现在难道不是在给乡政府干活？”白桦的目光，追随着时婕的背影。 时婕走到靠近客房木门的位置，打开原本放在茶具桌上的养生壶，将鸡蛋小心地放进水里，手动选择了“煮鸡蛋”模式，“最慢十分钟，就能吃到热乎的鸡蛋了。” “不急，反正我又不饿，中午丽姐的那顿抓饭，实在太顶了，几个小时过去了，我感觉胃里的东西，压根就没消化掉多少。”白桦笑道。 “她的抓饭里放了不少肉块，加上米粒因为水放得少，显得稍稍有些硬，不过确实抗饿！”时婕经过这段时间与丽姐的相处，对于她的煮饭风格，可谓相当了解。 “实在人做饭，就是这样的，生怕来蹭饭的我们吃不饱！”白桦接着她的话调侃道。 “确实。”时婕不禁笑了。 “我说的那件事，你认真考虑一下，你现在帮我筹备禾木的宣传片，其实相当于为乡政府工作，只要提交住宿申请，组织肯定会批准的。”白桦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时婕闻言，并未即刻接话，而是又拿了两袋塑料包装的牛奶，准备稍微热一下，稍后搭配着鸡蛋食用。 “你想一想：尽管你有一定的积蓄，之前还因为发现了非法越境者得到了一些奖励，而丽姐给你开出租金的性价比也确实很高，但是你至少还是为了住宿在花钱对不对？”白桦给她进一步细致分析道，“如果，你申请了与我同住宿舍，那这笔钱，就算是彻底不用花了啊，而省下来的那笔钱，你完全可以拿去买更高级的拍摄设备，不是吗？” “但是，宣传片又不是一个长期项目。”时婕道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白桦微微愣了一下，“那它也不肯定会是在十天半个月之内，就能完成的活儿。” 时婕被她的这句，微微“噎”了一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愿占别人的便宜，觉得只要宣传片完成了，就不该再住在我的宿舍了，对吧？”白桦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追问。 “嗯。”时婕轻轻点了点头。 “那等到那时候，你再搬回来，不就行了嘛！”白桦不禁笑了，“哎？不对啊......” 时婕被她突然一转的话锋，惹得微微一顿，“什么不对？” “听你的意思......”白桦微微眯眼看向时婕，“你在考虑完成宣传片之后，住在哪里最合适的问题，难道说......你已经决定在禾木待得更久一些了？” 时婕闻言，不禁一怔：是啊，白桦的解读，似是合乎逻辑的，自己竟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看来，在重要的人生节点，人心，确实会比大脑更快得出答案。”白桦不禁感慨道。 时婕却因此，突然生出了些许慌张：现阶段，林也正在执行危险任务，而对于自己来说，则是焦急等待抓捕结果的时刻，在这种情况下，关于是否还要继续待在禾木的问题，自己的潜意识竟然已经得出结论了？ “算了，我就先不干扰你了。”白桦微微敛了敛笑意，“不论是要不要搬去与我同住，还是是否要在禾木待更久的问题，都得由你心甘情愿地做出决定才行。” 时婕闻言，不禁想到之前在布尔津的医院停车场时，林也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当时，他也在等我做出“是否返程”的决定。 而此刻，白桦也表达了类似的意思，即便从她的眼神与语气间，能感觉得出来她是希望我留下来的，但同时也能觉察到她的理智，仍在强调一个原则——这个决定，该有当事人自己来拍板才行！ “鸡蛋，好像已经煮好了。”白桦说着，起身走向养生壶，“我来吧，你坐着就行。” 经她提醒，时婕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走神，可见：对方看出来我正处于思绪纷杂，甚至是有些混乱的状态！于是，并未坚持要由自己去捞鸡蛋，而是听从了白桦的提议。 坐在紧挨着落地窗的木桌前，微微侧头看向窗外，见夜色之下的禾木村，似是比自己刚到这里时热闹了不少，毕竟天气转暖后，就可以在户外搭帐篷，或是举办篝火晚会了，游客自然会越来越多的。 当这个村落，不如从前那般静谧时，自己依然会喜欢它吗？愿意继续待在这里吗？时婕不禁自问。 “鸡蛋确实煮好了，可以吃了，我把它们放在冷水里浸了一会儿，这样的话，鸡蛋皮会比较容易剥下来。”白桦说着，将盛装了鸡蛋的碗，放到木桌上，“还有你刚才热的牛奶，这杯是你的。” 时婕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刚才光顾着走神了，竟然把它忘得死死的！“我的天，它没有潽锅吧？” “好在丽姐准备的奶锅，是带有防溢功能的。”白桦借机调侃。 “看来......两个人一起生活，确实比一个人生活，显得更安全一些，要不然潽锅了都还不知道......”时婕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觉得睡眠不足导致的最直观后果，就是记性变差，反应速度变慢！ “你说的这种情况，只要当合住的两个人之中，至少有一位的警惕性高才会发生。”白桦微微撇了撇嘴，“之前，我同宿舍的那位舍友，差点儿把整间屋子点着了！” “啊？”时婕不禁诧异。 “她房间里插线板的总开关没关，不知道是因为短路，还是插线板的质量不太合格，竟然着火了......”白桦说到此处，眸中仍透着余惊。 “然后呢？”时婕被她惹得微微紧张。 “被我发现得及时，抑制住了火情，幸好......”白桦不禁笑了，“看不出来吧？竟然是被一向大大咧咧的我发现的！” “你是表面上看大大咧咧，其实挺细心的啊。”时婕说罢，咬了一口刚剥好的鸡蛋，“要不是你攥着我的手，今天下午，我未必能睡得着。” 白桦闻言，不禁定定地盯看着她，甚至透出一种“眼泪汪汪”的感觉！ 第65章 幸好身边有她陪着 “你这是怎么了？”时婕被她的反应惊了一跳。 白桦迅速眨了两下眼睛，这才将泪花驱散，“从小到大，听到长辈们对我的评价多是‘粗心大意’，没想到你......” “长辈......”时婕不禁笑了，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右腮帮子，“我和你，是平辈啊！” 白桦闻言，明显怔了一下，而后笑了，“好啊，你趁机占我便宜是吧？” “不敢不敢。”时婕摆了摆手。 “我终于知道为啥想和你成为朋友了。”白桦说着，咬了一口白嫩的鸡蛋。 “为什么？”时婕这样问，其实是默认彼此已经是朋友了。 “因为......”白桦微微顿了顿，“你能看到我身上，被别人忽略的特质。” 时婕的心口，微微收紧了一下，不禁想起之前，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你在场，而其他人都不在。” “因为你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然后，会觉得你像是一道温暖的光一样。”白桦说完这句后，一边咀嚼着鸡蛋，一边盯看着时婕。 时婕确实被对方的这个形容感动到了，仔细琢磨，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接受了太多来自奶奶的爱意，算是被这种温暖包裹着长大的，才会习惯用这种方式待人吧。 “林也......”白桦提到这个名字后，又突然住了口。 时婕见状，意识到她大概是觉得这个时刻，不该提起他的，“你继续说。” 白桦见她并不介意，便再次开了口，“他对身边人，也挺好的对吧？” “嗯。”时婕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我总觉得他对待别人的方式，其实是他希望别人以这种方式来对待他。”白桦一字一句道。 时婕闻言，不禁一怔：从来没有试着用这种视角，分析林也的性格！ “他姥姥......确实对他很好，辛苦把他拉扯大。但是在他心中，对于父母的介怀，其实直到今天都没有完全解开。”白桦进一步分析。 时婕并未吭声，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他说他特别不认同一种说法——父母，也是第一次当父母。”白桦说着，举起牛奶杯喝了一口，才将堵在喉咙的鸡蛋碎渣，全都冲咽下去。 “没当过父母，难道还没当过孩子嘛？”时婕近乎脱口而出。 白桦愣了一下，“哦，你也是跟着奶奶长大的，我差点儿忘了这一点......” 时婕闻言，隐约感觉到白桦对于自己的身世，也只是了解个大概，觉得既然已经承认对方是朋友了，对她坦诚布公，也是情理之中的，于是，便将自己曾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实，讲给她听了。 白桦听了她的讲述后，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愣了片刻后再次开口，显得有些结巴，“我是不是......哎！我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干了不止一次——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 “怎么会是你的错？”时婕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你能理解林也对于父母的态度？”白桦试探地追问。 时婕迟疑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我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所以即便是怨，也没有具体的对象，脑海中连一张具体的脸都没有，所以跟林也的感受，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吧。” 白桦沉默思索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也是。” 时婕见她端起牛奶杯，一饮而尽，看起来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了，但她提出的那个观点——“林也对别人好，其实是希望别人也对他好”，一直萦绕在心口。 “吃过夜宵后，你是不是就该剪辑视频了？”白桦说着，起身准备将牛奶杯拿去洗碗池。 “嗯，反正也睡够了。”时婕觉得睡眠，果然是最好的治愈剂，睡饱了之后，整个人的情绪也变得更稳定了，心中仍然担心林也是否顺利，却不会为此而彻底乱了阵脚。 “那杯子还有碗，都交给我来洗吧？不过......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等我洗完了再开工？”白桦笑嘻嘻地与她商量。 “嗯？”时婕一时不解，略显诧异地看向她。 “我之前不是说过，要跟着你好好学习手艺嘛。”白桦的语气，像极了向师长请教难题的“小孩子”。 时婕觉得她的神态实在太可爱，不禁笑了，“哦哦，不止要学习策划拍摄方案，还要学习剪辑技巧是吗？” “你......该不会觉得我是来偷师的吧？”白桦有意逗她。 “要真像你说的，能到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一步，那我以前任职报社的大多数同事，应该早就该失业了。”时婕反调侃道。 白桦琢磨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身边没有太多高手，根本不了解你的世界，原来你那里人人都是大神！” “谁让我当初选了传媒行业呢？我的前同事说过一句话——上辈子偷鸡摸狗，这辈子，才会选择当记者还债！”时婕有意自我调侃道。 白桦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所以，你们专业出来的人，才会被要求不仅要能写稿，还得掌握各类剪辑软件是吗？” “就是这个意思，卷，也是由行业性质决定的。”时婕解释道。 “但是，我怎么觉得现如今，压根就没有不卷的行业啊？”白桦不禁感慨。 “每个行业，都意在争抢全能型人才，才会造成这个结果吧。”时婕说着，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喝光了。 “你这是说得委婉了，其实，各行业现在就是只需要万金油！”白桦笑道。 “但是，老祖宗的那句话还是有道理的——术业有专攻。”时婕将空牛奶杯，很自然地递给她，“不像现在，什么技能都要求必须懂一点儿，结果什么都不精......” “要不说你能当我师傅呢！”白桦冲她竖了一下大拇指，“你这是看透了职场的本质啊。” “但是，我也不知道逃离了原来的职场后，又能走向何方。”时婕说的确实是心里话，“所以，尝试自媒体，其实算是我临时过渡一下的选择罢了......” 第66章 亲授宣传片剪辑技巧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我觉得老祖宗说的这句话，也是很有道理的！”白桦笑道，“你看，当时你捣鼓自媒体账号的时候，也想不到之后会参与禾木宣传片的策划吧？” 时婕闻言，仔细琢磨了片刻，觉得她说得有理，“那咱们就赶紧开工吧？碗和杯子，你洗好了吗？” “收到！现在立即执行，等我啊！”白桦利落地将杯子，在水龙头底下，又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白桦拿着一个坐垫，挪到时婕身边，认真地观看她剪辑视频的全过程。 时婕耐心地完成着每一步操作，一边操作，一边向她讲解注意事项：将拍摄的所有素材，进行统一的亮度速度调解；而后将调整好的素材导入编辑器；根据事先写好的粗脚本，按照顺序将可用素材，拖拽到视频剪辑轨道上；将每段素材中无用的部分，全部分割出来，然后删除，只留下有效素材，避免混淆；最后，针对不同视角拍摄的视频素材，进行“转场效果”的统一添加，保证上下两段视频之间，不会生出突兀跳转的视觉效果。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压根不用停下来思考啊？”白桦终于忍不住追问了。 戴着防蓝光眼镜的时婕，微微侧头看向她，“脚本，早就在脑子里整理好了，拍摄期间的全部运镜方式，那可全都是提前规划过的，所以剪辑的时候，就不需要动太多脑子了。” “啊？所以我是来晚了吗？”白桦不禁惊呼，“我应该在前天晚上，就来民宿观摩才对，是吧？” 时婕见她表达遗憾的表情也非常可爱，不禁抬手，再次捏了捏她的右侧脸颊，“你的腮帮子鼓起来的时候，真的好像松鼠哦！” 白桦下意识躲了一下，“你要是想见真松鼠，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的。” “我知道啊：禾木村的山上，有不少松柏嘛！”时婕即刻就想通了。 “不止是松鼠，鹞鹰乌鸟，狐狸野兔，还有牛羊马匹，只要你想看，全都能见到！”白桦语气间，满是自豪。 “你说得没错！”时婕被她激发了灵感，“之前，我记录了森林里的草木，随着季节变化的过程，却还没来得及记录小动物的生活习性，确实是个好选题。” 白桦被她惹得微微一愣，“原来，你的自媒体号上发布的内容，都是临时产生的灵感？” “你以为我是先精心策划了一番，然后才来禾木的？”时婕反问。 白桦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特意编排过的内容，多少还是能看得出痕迹，但是你的那几个视频，不会给人刻意感。” “因为我的本意，就是记录自己在禾木的所见所闻，最近的一期，倒是梳理过选题，但那也是为了让视频号上更新的内容，不要有过多重复的痕迹，希望自然与人文的占比差不多。”时婕坦言。 “那等你忙完宣传片，是不是还要继续更新你的视频号？”白桦追问。 时婕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要是到那时，我还没生出在禾木村待腻的感觉，就会更新的。” 白桦跟着她笑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有他（林也）在，估计你是不会觉得腻的。” “你说什么？”时婕确实没听清。 白桦即刻摇了摇头，自然不敢再次跟她提起这个名字，其实心里也有隐隐担忧：林也这家伙，怎么到现在了，还没发条信息回来啊？难道是这次的抓捕难度，特别大吗？ 其实，即便是她刻意避开不提，这个名字也一直萦绕在时婕心口：看着素材里吹集合哨的林也，即便关于这一片段的剪辑，在五分钟之内就完成了，却还是清晰地看到他的那张脸了...... 其实，刚才白桦无意间提到“小松鼠”的一刻，时婕的脑海中，又不禁又蹦跳出了那只惨死猫咪了，好在及时刻意强行稳住了心神，觉得为了这件事而内耗，是自己可接受范围内的，但若是开始出现外耗白桦的苗头了，那实在是不应该！ 待完成全部的剪辑工作，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时婕留白桦在自己这里过夜，说明日一早她可以从这里出发，反正距离她的单位也不算远。 白桦闻言，并未追问为何自己要去单位，而不是去派出所采风。 时婕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林也顺利归队前，自己是不大可能愿意去派出所里，经历一番“睹物思人”的！ 一番洗漱过后，二人并排在大床上躺下，并无睡意。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白桦微微侧头，看向只闭合了三分之二的窗帘，刚才特意建议不要将它彻底关严，就是为了此刻一扭头就能看到月光。 时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月中旬了，日子......可过得真快啊。”不禁想到自己来到禾木，竟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 “我已经好久没像今天这样，跟朋友一起，躺着聊天了。”白桦轻声道。 时婕微微侧头看她。 “来到禾木工作以后，并不是每周末都能回布尔津的家，以前的中学同学大多去外地工作了，而我的大学又不是在疆内念的，所以大学同学就更是各自散落天涯了。”白桦微微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时婕的眼睛。 “当初，你为什么不留在外地工作？”这是时婕第一次，主动问她如此私人化的问题。 “两个原因。”白桦说着，冲她比了两根手指，“其一，我是妈宝女，不愿意离家太远。” 时婕闻言，不禁笑了，觉得她确实与众不同——主动承认恋家！毕竟不少年轻人，都更偏向于逃离家乡，仿佛只有在外面混得好，才能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 “其二。”白桦一本正经道，“我学的专业，确实不好找工作。” 时婕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同时觉得她的这番话，是十分实在的。 “在这说......我又不是当老师的料。”白桦特意解释了一句，“我毕业那会儿，学校招聘还不是特别严格，代课老师没有硬性规定——必须得是师范生，所以我的专业，其实是可以去当语文老师的。”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时婕应道，之前采访过教育行业的嘉宾，确实听说过。 “当时，刚好碰到乡政府招考，而我也正好毕业了，就索性试着考了一下。”白桦笑道。 “结果，一下子就上岸了？”时婕有意逗她。 “是啊！”白桦索性顺着她的话说，“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只复习了两个月哎。” “确实厉害。”时婕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认定了她是个聪明姑娘，果然：考村官，她竟然也是一次性就通过了！ 第67章 为爱飞奔 时婕不记得与白桦聊到几点，似是终于熬不住了，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但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天还没亮就又醒了，只记得做了不少的梦。 梦境并不连贯，似是梦到了那只因失去幼崽，而痛苦不已的猫咪，又好像梦到了捂着心口的林也，总之，全都是不详的意象...... 时婕只觉得自己近乎是被惊醒的，猛然坐起身子，微微侧头见白桦仍在睡着，庆幸自己起身的动作，并未影响到她。 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意识到天色还早，却丝毫没有胃口，索性决定出去走走，呼吸一下禾木清晨的新鲜空气。 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后，从行李箱里找出一顶鸭舌帽扣在脑袋上，而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客房大门，关门的动作很轻。 经过民宿前台时，看到丽姐已经在擦拭登记台了，见她注意到自己的一刻，明显怔了一下。 “你......今天起得真早。”丽姐冲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时婕闻言，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她说得是“起得真早”，而不是“怎么起这么早啊？”这两种问法，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丽姐早就料到我会早起了，或者说她很清楚我因何事而睡得不踏实！“嗯，我打算出去走走，稍微锻炼一下。半个小时后，白桦要是还没起，麻烦你去叫醒她。” “好。”丽姐应得利落。 时婕并未在此做过多停留，径直走出民宿大门，鼻腔内迅速涌进微凉的空气，能嗅到其间夹裹着青草气息，还有隐隐的泥土味儿。 沿着民宿门口的小道，漫无目的地前行，放眼望去，见草木开始变得繁盛，惊然意识到：气候，确实完全转暖了！ 边走边看，对于路线似是毫无规划，甚至不愿特意过脑子去想这件事。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步子不禁顿住了：看到了那块再熟悉不过的木制指示牌——禾木边境派出所！ 自己这是魔怔了吗？时婕不敢相信，竟然在“半放空”的状态，来到了派出所附近，昨天夜里，明明已经想好了——在林也归来之前，绝不靠近这里...... 完了，逃不掉了......心底突然涌起这样的声音。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觉得此刻的举动，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从前，只要想见到他，来到这里就能实现，大概是受这种思维定式影响了吧？ 在原地呆立了片刻后，时婕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刻意加快了步子，突然觉察到今天的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到处乱逛，貌似还是窝在客房里比较保险。 什么叫做“焦心”？这一刻，时婕觉得自己算是切身感受到了！自然明白之所以如此，只因直到此时此刻，都还未收到来自林也的报平安信息！ 脑海中，不禁蹦跳出白桦之前说过的话——“警嫂难当”，难道此刻，自己算是在角色体验“当警嫂”的滋味吗？一时间，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惊了一跳。 原来，自己对于林也的感情，当真如白桦所说，已经到了“羁绊很深”的程度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嗡嗡”声，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直到看清手机屏幕，确实是一闪一闪的，这才意识到——真的是来电话了！定睛细看来显，发现是丽姐打来的。 时婕赶忙按下接听键，“丽姐？” “你快点儿回来！林也他......”丽姐的声音，略显急切。 “他怎么了？！”时婕即刻变得激动起来，自是能觉察得出因为紧张，自己已经将拳头紧紧攥住了，然而此刻也顾不得太多了，迫切想知道那边的情况。 “林也他现在，人就在民宿，你赶紧回来吧。”丽姐笑道。 时婕闻言，明显一怔，确实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已经回来了！ “你在听吗？”听筒内，传来丽姐温柔的询问声。 “我现在就回去！”时婕挂断通话后，即刻狂奔起来，只想快一点儿赶回民宿，快一些见到他！ 此刻，路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了：有前往餐厅吃早点的，还有背着书包，走在上学路上的孩子。 时婕因为跑得太急，险些与一个牵着马的牧民迎面相撞，好在灵活地躲闪开了，赶紧道了一句歉，而后继续向前跑。 自然觉察得出来：此刻的自己，是反常的，甚至有些失态，似是打算安全忽略之前的医嘱——不适合快走快跑...... 什么都顾不得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见到他，亲眼确定他是完好无损的！ 待抵达民宿时，抬手推开门后，脚下的步子不禁顿住了，仍是大口喘着粗气的。 丽姐见状，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微微蹙了蹙眉，“我说你......忘了之前出院的时候，医生是怎么叮嘱你的了？”语气间，透着浅浅的“埋怨”之意。 时婕不禁咧嘴笑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康复啦！”这句，确实是因为嘴硬才说的。 丽姐即刻轻轻瞪了她一眼。 时婕下意识环视了一眼民宿前台，并没看见林也的身影，不禁诧异地看向丽姐。 丽姐看到她的微表情，不禁笑了，“他去隔壁餐厅，给你取早点去啦！” 时婕闻言，不禁愣住了，定定地看向丽姐，眸中透出的惊诧神色，一时更甚。 “他听说你这么早就出去了，估摸着你应该是还没吃早点，担心最近游客数量激增，餐厅供应的早点很容易就售罄了，所以才想着赶紧去给你打一份带回来。”丽姐解释的同时，细细打量时婕的神情变化。 “那他......”时婕意识到自己竟微微哽咽，赶忙调整情绪，“他是不是......也还没吃早饭？” 此话刚一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明显的笑声，是一个女孩子爽朗的大笑。 “我说你俩......这是在上演什么戏码呢？” 时婕本能回身看去，见白桦正叉着腰立在身后不远处，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笑声是她发出来的：显然，她听到了我刚才的那个问句！ “哎呀，我说小白啊，你为什么偏偏爱做‘氛围终结者’啊？”丽姐轻轻瞪了她一眼，“像他俩这样还没见面，却互相惦记的感觉，难道不浪漫吗？” 此语一出，还没等到白桦开口，时婕的耳朵，瞬间就变得又烫又红了！ 第68章 没想到“小bug”竟然也来添乱！ “我说林也......怎么还不回来？”白桦笑嘻嘻地走到时婕身边，抬起右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 “你吃过早点了吗？”时婕想岔开话题。 “哎呦，你还知道要关心我啊？”白桦继续逗她。 时婕轻轻白了她一眼，“昨晚，是谁给你准备的宵夜？” 白桦闻言，不禁笑了，“好好好，当然记得了，是你给我煮了鸡蛋，还热了牛奶嘛！你最好了！” “这还差不多。”时婕轻轻瞪了她一眼，顺势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咳咳。”丽姐突然发出了一声咳嗽。 时婕与白桦闻声，全都抬眸看向她。 “我说还有没有人管一下我的死活啊？”丽姐佯作严肃道，将目光投向了白桦的手。 “这是......又吃醋了？”白桦不仅不放手，还将时婕的肩膀，搂得更紧了。 “好啦！”时婕拉扯着白桦，向着丽姐靠近了两步，抬手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揽住了她的腰，“二位请言和吧，好不好？” “我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白桦忍不住调侃。 时婕见她又冒出一句最近的“热梗”，不禁笑了，“这样，难道不好吗？” “其实啊，我俩也就是图一个乐呵，偶尔拌拌嘴，才会觉得日子有意思不是？”丽姐笑道。 “就是说啊，不能互相嬉笑打闹的关系，才不算亲近呢。”白桦说着，抬手拍了一下丽姐的肩膀，“你说对吧？” “没错。”丽姐回应的同时，唇边笑意更甚。 时婕正准备开口调侃她俩，却听到民宿的大门突然响了：有人从外面，将它推开了！ 循声看去，只一眼，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只见门口立着一个瘦高身影，他的手中正举着四个叠落摆放的一次性餐盒，身上还穿着出发时的那套便装，下巴上的胡茬已经很明显了，眸中透着明显的疲态。 “我来帮你扶着门！”丽姐几步就来到了门口，给林也腾出足够通过的空间。 “开饭啦！”这是林也看着时婕，讲出的第一句话。 时婕愣愣地看着他，脑袋有些懵懵的，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你还知道回来啊？害别人为你担心了那么长时间！”白桦直白地质问着林也，说到后半句时，冲着时婕所在方位，微微扬了扬下巴。 “我发过报平安信息的。”林也语气间透出明显的诧异。 “什么时候？发给谁了？我们怎么都没收到？”白桦一连问了好几句。 林也微微一愣，看向时婕，轻声问了句，“你没收到吗？” 时婕反应了片刻，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赶紧摸出手机，一连确认了好几遍：确实没收到！而后冲着林也，轻轻摇了摇头。 “是没收到他的信息？还是任何新信息都没收到？”丽姐的反应速度很快。 时婕微微怔了一下，又垂眸认真翻看了一遍，“一条新信息也没收到。” “应该是软件问题，我之前也遇到过一次，没收到顾客的信息，差点儿耽误了大事......”丽姐耐心解释道，“哦哦，我指的是之前在杭州工作过的那家酒店。” “还有这种事？！”白桦不禁惊诧。 “把软件卸载了，重新下载一个新版本的就好了。”丽姐建议道。 “这也太耽误事了......”时婕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但是你没收到时婕的回复，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白桦的这句，是追问林也的，“为什么不及时打个电话给她？” 林也被问得微微愣了一下，“我能把餐盒先放在桌子上，再仔细解释吗？” “咱们四个人一起吃的话......”丽姐说着，扫视了一眼上次吃大盘鸡的那间“休息室”。 “要不......去我的房间吃吧？”时婕主动提议。 此语一出，林也不禁诧异地看向她：只有足够信得过之人，才会获邀前往私人空间，就好比请朋友来家中做客一样，这件事本身，就压根不会发生在交情一般的人之间。 “好啊！”白桦响应得最积极。 “那就听你的。”林也轻声应了一句。 于是乎，四人先后走进了时婕所住的那间客房，前台则被丽姐交给来接白班的艾玛尔照看了。 四人盘腿分坐在小木桌的四条桌边儿，白桦率先开了口，将话茬拉扯回刚才没说完的话题上。 “昨天半夜，我们展开了抓捕行动，虽然过程还算顺利，但是那会儿天还没亮，我肯定不能直接打电话啊。”林也耐心解释道。 时婕自然听得出来，这是他不愿吵醒安眠之人的意思，但是......尽管没有被来电打扰，昨夜，自己仍旧没睡好。 “如此说来......那个修理工，确实是通缉令上的家伙？”白桦好奇地追问。 “对，是他。之前我的怀疑，是对的。”林也点头道。 “那......”时婕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些惨死的猫咪，也是他干的？” 林也静静地看着她，半晌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是他，我们调取了监控，确定他曾经用食物，诱骗那几只流浪猫，进了那间废弃锅炉房。” 时婕闻言，半晌没说出话来，微微垂眸，盯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沫。 “简直是丧尽天良！”白桦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那几只猫咪，最后会被如何处理？”时婕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它们火化。”林也如实相告。 时婕闻言，又沉默了片刻，而后轻轻点了点头，“也好，既体面，又环保......” 林也看着她眸中的悲伤，心口微微收紧了一下：明白她嘴上是这样说的，其实内心深处是非常难过的，却又无能为力，毕竟猫死不能复生！ “他是用什么方式，在县城隐藏这么多年的？”丽姐岔开了话题，“而且，他竟然还敢在医院工作？” “他不是正式工，每次医院遇到设备需要维修的情况，就临时联络他，他其实算是灵活就业人员。”林也解释道。 “那他用的......是假身份？”白桦继续追问。 “嗯，盗用别人的身份，早些年的那种身份证，不是经手工填写的嘛。”林也解释得细致，“也极容易制造假证。” 第69章 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 “那这么多年期间，他一直没去过外省，也没有购买过火车票或者是机票？”时婕之前听闻过类似案件，猜测像这个男人一类的逃犯，基本上都是长时间躲在一个地方不挪窝的。 “对。”林也即刻点了头。 “还是像现如今这样全国联网比较方便，基本不可能凭借假身份证出行的，更不可能办理银行卡。”白桦不禁感慨道。 “所以，这个被捕的家伙，连微信一类的社交账号都没有注册过。”林也补充道。 “那他......是要被遣送回当年那个大案的发生地吗？”时婕好奇追问。 “对，那边的警方，已经派人往这边赶了。”林也说罢，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多苟活了二十年，好在苍天有眼，最终他还是落网了。” 白桦闻言，不禁笑了，“应该说林警官有眼才对。” 丽姐仔细琢磨她的这句，不禁扬唇笑了，“古话不是说了嘛，这种叫青天大老爷，你没听说过？” “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可万万不能有‘老爷’做派！”白桦摆了摆手道。 此语一出，在座之人全都笑了，顺势将话题岔开了，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早点。 待茶足饭饱后，林也说要回派出所报到，白桦则提议今日先不去派出所采风了，估计罗所长会给一整宿没睡的林也，至少放一天假用来休整的，毕竟这次的任务算是大功一件。 时婕闻言，即刻就答应了，说自己也该偷一天的懒，好好调整一下状态了。 丽姐自然是要继续操劳民宿内的大小事务，尤其是这一季节，游客变得越来越多了，担心艾玛尔无法独自搞定许多突发状况。 于是乎，决定待在屋里不出门的时婕，送他们三人往客房门口走。 林也走在最后面，来到玄关处时，微微回身看向时婕。 丽姐眼尖，即刻抬手催促身前的白桦赶紧走，其实是看出来林也有话要单独对时婕说。 “不用你推搡，我也不会磨蹭的，我们单位也是要打卡的好不好？”白桦很快就get到了丽姐的“良苦用心”，自然也不愿当“电灯泡”！ 丽姐与她像往常那样，一边毫不留情地“互怼”，一边快步远离了客房，将林也远远地甩在身后。 时婕自是看出来林也是在有意逗留，索性立在门口，用右手扶着门板，定定地看着他。 林也由于个子高，不得不微微垂眸看向她，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讲出了心里话，“对不起啊，因为短信没发送成功，害你为我担心了。” 时婕闻言，心口陡然收紧，预测到倘若自己与他之间，当真能有进一步发展，那日后自己听到他类似道歉的频次，应该不会少的...... 但在听到他温柔语气的一刻，还是不由己地为之心动了！仿佛之前因为焦心与担忧，而生出的那些隐隐委屈感，在这一瞬间，全都可以原谅似的！“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回头，我要试着联系通讯软件运营商，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林也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扬唇笑了，“你是要质问他们：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刻，出了故障吗？” 时婕听到他的语气间，染着淡淡笑腔，不禁跟着笑了，“显得我有点过分较真了是吧？但是......就是很气！” 林也唇边笑意更甚，是被她可爱的语气逗笑的，“谁说的？是服务器的问题，一定也有我的责任，我怎么就不知道用手机自带的信息功能，再发一条文字消息给你呢？” 时婕闻言，稍微反应了片刻，这才想起来：他提到的这一细节，指的是上次自己在森林里，遇到信号弱的情况时，他就是这么做的——为了保证我能收到信息，他用运营商自带的短信功能，发了一条跟微信回复一模一样的文字消息。 “你还挺会道歉的嘛。”时婕微微歪着脑袋，眯眼打量他。 林也被她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然而眼神却并未躲闪，继续浅笑地看着她。 时婕从他的眸中，读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对视时，都更加热烈的情绪：这是比“好感”，更深层次的情愫！ “以后，只要是出了意外状况，一定都是我的错。”林也语气清浅道。 时婕不禁觉得他的这句，其实比直白的“爱你”或者“中意”，更加撩拨心弦：愿意向另一个人示弱，或是低头，才是真正有分量的感情。 毕竟，人性的本质，是更愿优先顾及自身自尊心的，而所有违背这种天性的东西，背后动机一定与真感情有关——在意这个人，才会觉得向对方低头，不丢人！ “看到你平安归来，我很高兴。”时婕坦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林也闻言，沉默了半晌，定定地看着她。 时婕觉察到：他的眼眸中，突然闪动起亮盈盈的光点了，不禁一愣，这是......泪光？！ “谢谢你，一直等我回来。”林也的语气，比刚才更温柔。 “咱俩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嘛——不客套，不言谢。”时婕笑道。 “好，那就换个说法。”林也微微顿了顿，“听到你一直都在等我回来，我感到......很幸福。” 时婕闻言，心口陡然收紧，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我很幸福，仅仅四个字，却是直白又真切！ “那我......”林也看出了她的紧张情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那句，其实与“告白”没什么分别，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口，确实有点像是在催着她答应了！“我得去派出所复命了。” 时婕的理智，因为他的这句，也暂时归了位，赶忙点了点头，“好，去吧。” 林也见她的神色依旧不太自然，便主动先后撤了两步，站在走廊上冲她挥了一下手。 “拜拜。”时婕浅笑着回应他。 “那你先......”林也在等着她关门。 “你先走。”时婕道出了与上次，送他出民宿时，近乎一模一样的提议。 “好。”林也并未坚持己见，而是照着她说的做了。 时婕向前迈了半步，探着脑袋，看向走在走廊里林也的背影，轻声呢喃了一句：谢谢你，让我确定了——原来，自己还有“爱人”的能力！ 第70章 所爱之人，让他生出敬畏之心 之所以作此感想，是因为时婕想到了之前跟白桦闲聊时，她曾经表达过的那个观点：她说能在我身上，看到温暖的特质。 关于这一点，时婕是在经历了等待林也归来之后，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时婕从小到大，被奶奶倾注了太多爱意，遇到的同学与老师，也多是很好的人，所以似乎早就习惯了，甚至觉得就该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身边出现的每一位。 后来步入职场，也见识到了人性的多样，甚至可以说目睹过一些黑暗的东西，但由于在性格定型前的重要成长期，自己建立的内核还算稳固，所以并没有对此生出太多失望。 直到奶奶的突然离世，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内核墙”，突然出现了裂痕，唤起了内心伸出，对于“弃婴”这一身世背景的恐惧感！ 倘若说工作中的疲累，是身体上的负荷，那亲人的离世，便是心理上的重创。 时婕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怕吃苦，甚至是不怕吃亏的性格，因为自认为除了情感上的寄托之外，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哪怕是暂时失去或是错过了，还能再挣回来的，金钱尤是如此。 但至亲的离世，真的是无法挽回的剧痛，只能停在原地，目送对方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时婕觉得幸运的是：来到禾木村之后，又遇见了像丽姐与白桦这样，很好很好的人，她们是经过自己的“气场雷达”探测扫描后，被判定为值得相交之人。 在与二人相处时，仍然可以用固有的方式去对待她们，但是关于能否“再爱一个人”的人生命题，时婕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还具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了？ 直到此番，经历了“等待林也”事件，才正式确定了：我可以！ 好感、喜欢，甚至是合拍，其实都是相对美好的情感体验，与痛苦基本沾不上边。 但是“爱”一个人，意味着不仅会收获与他待在一起时的幸福，其间必然伴随着担忧、惶恐，甚至是痛苦...... 而这种相对不好受的体验，兴许并不是这个人本身带给自己的，而是因为自己在意他，自然就会不自禁地被他牵引，为他挂心。 时婕觉得在经历了奶奶去世之后，似是经不住太重的情感了，所以当了解到林也的职业性质，可能决定了选择与他在一起的人，注定躲不掉担惊受怕的经历，自己确实生出了一些摇摆，甚至是胆怯...... 尤其是听到白桦站在理智层面的那通分析后，这种纠结感变得愈发强烈，但自己并不怪她：毕竟，这是人生的重大选择，而她是站在女性视角，给了我更加现实层面的剖析，算是提供了一个“旁观者”视角，而且，她从未否认过林也是个品行很好的人。 但是，这些所谓理智的“考量”，在看到林也平安归来的一刻，时婕觉得通通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我愿意再次见到他，只要看到他是平安健康的，我就会感到高兴，甚至觉得哪怕之前，经历了那些纠结与挣扎，也全都不怪他，甚至认为这些其实都可以翻篇儿了！ 明知类似之事，日后极大可能还会再发生，意味着再经历一次不太好过的时刻，但仍愿意因为他这个人，而接受去承受这些。 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若不是因为爱上这个人了，还能是什么？ 所以，时婕才想对他说一句：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还能再爱一个人！尽管彼此之间，不止一次约定过不需言谢，但是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很难压制得住的。 不愿听对方说谢谢，自己却想要感激他，如果这都不是爱的话，还能是什么？ 岂料，在时婕彻底想清楚这些的一刻，林也那边，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顾虑...... 林也每日接触到的案件有不少，但是与杀人逃犯打交道，确实不是常事。 关于老所长的妻子，是不幸中流弹去世的，作为稍晚入职的“后辈”，林也确实只是有所耳闻而已。 而真正将这种不幸，与自身联系在一起，其实也是在这次执行协助抓捕任务期间，突然悟到的！ 事前，并未对于抓捕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极端情况，生出丝毫退缩之意，毕竟这个职业，是自己主动选择的。 然而，林也却忽略了一个变化：自从姥姥去世后，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能让自己真正挂心的亲人了，而自己又没有成家，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算是孤身一人，所以无论什么任务，争先冲锋近乎成了本能反应。 直到时婕出现在身边，其实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打乱了林也的既定判断。 林也一直默认：有朝一日，她是要离开这里的，即便是自己压抑不住这种好感，充其量也就是“暗恋”而已。 但是，随着彼此交集的增多，林也觉察到想要靠近她的想法，似是一天比一天强烈，但凭借理智，尚且能自控。 直到在县医院撞见那个逃犯，尤其是意识到时婕无意间在废弃锅炉房的“发现”，算是给那个修理工，增加了更多“应该被怀疑”的关键点时，其实是将一定的风险，引到了她身上。 这一刻，林也真的没法继续淡定了，脑海中迅速闪现而过的，正是曾经听说过的那件往事——老所长的妻子身中流弹而亡的惨烈...... 尤其是听到时婕表达，想要留下来帮助自己的想法，这种担忧就变得愈发强烈了！ 正因这一细节，林也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我是爱她的。 很快就觉察到这种感情，与之前对她仅仅是有好感，存在明显的区别：喜欢一个人，会希望跟她在一起；而爱一个人，则是希望她能平安健康，哪怕最终受伤的那个，会是自己...... 第一次，林也对于冲锋陷阵的最坏结果，生出了隐隐担忧。 为了能再次见到她，我必须得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样的念头，很自然地在脑海中闪过。 当林也确定逃犯被正式逮捕了，竟然下意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似是悟出了一个道理——心中有了所爱之人，就会生出敬畏之心！不论从前的自己，是年少轻狂，还是潇洒莽撞，在这一刻，通通都不作数了。 第71章 爱一个人，确实会想更多 听了白桦的话之后，林也大概了解到：为了等我平安归来，时婕经历了心急如焚的阶段，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确实很幸福！ 但是......这与她原本来到禾木，是为了散心疗伤的初衷，算是相违背的吗？ 这个念头闪现而过的一刻，惊然意识到：自己向她表达因为被记挂，而感到幸福的想法，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情感绑架”？ 不可以这样，得再给她一点儿时间，让她将我的职业性质，了解得更清楚一些才行！林也第一次，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想到最近时婕与白桦一起，来到派出所深入采风，其实算是一个了解基层民警工作的最佳途径。 想到此处，林也的脑海中突然弹跳出之前，当自己去询问白桦，为何时婕的态度会突然生出微妙变化时，白桦曾给出的解释——“这件事，要是真的能成，我觉得到头来，你还得反过来谢我呢。” 一种强烈的预感，迅速涌上心头，总觉得白桦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可能与自己此刻的担忧，有很大的关联！ 于是乎，林也即刻给白桦发了一条信息：将自己的猜测，编辑成简练的文字，直白地向她发问了。 半个小时后，收到了白桦的回复，她回得是一条语音信息： “哎呦，林警官不愧是破案高手，竟然悟出来我这句话的深意了？！” 林也听到她语气，透着些许调侃意味，微微扬了扬唇，正准备回她，又听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该不会......要怪我多管闲事吧？”还是白桦发来的语音消息，“可是，我不只是你的朋友，现在也是小婕的朋友啊。”后半句的语气，明显比之前更严肃一些。 听到白桦形容时婕是“朋友”，林也的心口，微微收紧了一下：与白桦打交道也有好几年了，知道她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平日里与在禾木经商的商户之间，相处得也比较融洽，但真正能被她当做朋友的人，其实并不多。 还记得之前曾经与她谈论过这个问题，白桦说与商户们和谐相处，既是出于礼貌，也是为了工作，因为平日里开展大部分基层活动，是需要群众基础的。 对于她的这个说法，林也当然能理解，毕竟自己也是基层工作者，深知老百姓的配合与支持，才是工作能否顺利推进的决定性因素。 白桦说在工作之外，还能有话可聊的，才有可能成为朋友。 但是，在她接触过的这么多商户之中，也就跟开民宿的丽姐之间，形成了这种关系而已。 对此，林也有类似的感受：成长环境的相似性，接受教育程度的相近性，以及所经历人生起落的重叠性，是这些综合因素，决定了两个人或者几个人之间，能否成为朋友！ 这也是来到禾木后，林也的切身体会，尽管在派出所里，也有像小陈一样年龄相近的同事，但是平日里与他在生活层面的交集，其实是十分有限的，似乎更多的，是出于前辈对后辈的关心，更像是在遵守警队内部多年来形成的定式：“师傅”对待自身所带的“徒弟”，就是应该多担待，甚至帮他化解一些工作中遇到的难题。 之前，在讯问被牵扯进“行走的五十万”案件中的时婕时，小陈的问话方式，曾引起她的不满情绪，那一刻，林也就主动站出来，替小陈分担解决了，其实就是出于这种“以老带新”的心理。 但是，真正的朋友，更讲究的是一种气场的相合，是在彼此见第一面时，就能预见的缘分。 这也是当初林也愿意将时婕，引荐给白桦的根本原因：自身与白桦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解她的性情与为人，预判她与时婕应该会比较合拍，具备除了宣传片合作之外，发展出其他私交的可能。 果然，眼下白桦亲口给出的回答，恰好印证了自己的预想，是完全正确的！ “你是担心......假如小婕贸然选择我，将来，很有可能会后悔是吗？”林也问得直白。 白桦沉默了片刻后，回了两个字：“是的。” 对于她的直率风格，林也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这就是她能说出来的话！正因欣赏她的不虚伪，敢讲真话，才选择了与她成为生活中的好友。 “而且，我还把老所长的爱人，当年是因为什么意外去世的，全都讲给她听了。”白桦并没有刻意等待林也的回应，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 林也早就习惯了她的这一风格，并未急着回复，而是默默等待她发来的后续语音条。 果然，手机很快就又振动了好几下，收到了时长不一的语音条： “我觉得她应该有知情权。” “咱们这里，虽然这几年逐渐变成旅游热门打卡地了，但毕竟还是地处大西北的边境地区。而小婕她......是从小在南方长大的，两地的生活习惯，与日常享受过的各种便利条件，确实存在不小差异吧？” “你自己也是从南方来的，来到禾木之后，你好像也适应了蛮久的吧？来到某个地方旅行，与在某处定居，当事人的心境肯定还是不一样的吧？” 见白桦没有再发来新消息了，林也这才用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你的嘴皮子比我利索~” 待这句发出后，不出十几秒的工夫，一通语音电话就拨进来了。 林也看到提示框显示的，是白桦的头像，不禁笑了，暗暗嘟囔了一句，“果然是急性子！” 待按下接听键后，听到白桦那边先开了口： “你就说我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吧？” “你是女孩子，站在女孩子的立场考虑问题，对于时婕来说，给出的建议肯定比我更客观。”林也的语气间，透着隐隐笑腔。 白桦闻言，明显怔了一下，“怪不得你会成为妇女之友呢，确实是比较会提供情绪价值！” 林也微微蹙了蹙眉，“这是谁给我起的外号？听上去感觉我像是中央空调一样，我来到禾木之后，称得上是朋友的异性，不就你跟丽姐两个人吗？再者说：难道我......就没有关系还不错的哥们吗？” “你就直接点老齐的名字不就得了？！”白桦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也就这一个，称得上是你的好哥们吧？” 第72章 追，其实是个“伪命题” “朋友，难道是只看数量，不看质量的吗？”林也忍不住反问。 白桦闻言，不禁笑出了声，“确实！三两个好友，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与人交心’这件事，本来就算是人生的巨大风险投资项目嘛！” 林也被她的形容方式逗笑了，“你呀你......” “对了，你跟齐哥之间，是深夜抱头痛哭过的交情吧？”白桦忍不住调侃。 “当时，是他哭了，我没哭好吧？”林也语气间，透出隐隐的傲娇感。 “你指的，就是他被女朋友提分手那次吧？”白桦问得相当仔细。 “嗯，他......”林也突然顿住了，仔细琢磨白桦的话：她为何会突然这样问？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俩早就知晓的啊！ “怎么不说话了？”白桦语气间，透出隐隐笑意，“敏锐的林警官，这事又发现什么‘华点’（网络热梗：没有被注意到的亮点）了？” 林也沉默了片刻后，才再次试探地问，“其实你是担心我......会收获与齐哥当时一样的情感结局？” “还好，你不算笨。”白桦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林也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因为你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是相识更早一些的朋友，所以我怎么可能不顾你的死活？”白桦再次主动剖析，“齐哥沉溺在那种痛苦情绪里，我记得是过了好久，他才决定要走出来的吧？” “其实......”林也微微顿了顿，“他到现在......也没完全释怀吧。” “本来就是啊，我感觉他甚至都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态了，所以才拒绝相亲的嘛！即便别人给他介绍的，是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姑娘，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拒绝......”白桦说罢，不禁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不愿看到我，变成第二个他？”林也笑问。 “对啊，有一个老齐，我就已经看够了，难不成还想再看一遍？”白桦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谢谢你，我的朋友。”林也有意逗她。 “但是，我觉得小婕跟齐哥的前女友，本质上就不是一种人。”白桦微微敛了笑意，“我的意思，倒不是说齐哥前女友的选择，是什么不对的事！而是觉得每个人看重的东西，确实有本质的区别。” “就算小婕现阶段所追求的，更多的可能是精神层面的东西，但这也绝不该被拿来当作干扰她的诱饵。”林也即刻表明了立场，“毕竟，像她这种把情谊看得很重的人，一旦做出选择，就很难再轻易对我们说出她有些后悔，或是想离开一类的话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白桦即刻应道，“齐哥的女朋友，一开始也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的，但是当她了解到齐哥的工作性质后，以及还要经历像现在这种，随时被交流到异地工作的情况，她的感受，慢慢也就变了。” “是啊。”林也轻叹了一口气，“但是，她敢于表达后悔的想法，这一点对于像时婕这种，道德思想包袱比较重的人来说，是很那很难的。” “即便小婕有朝一日，可能有些后悔了，但是出于道义，她多半也会选择埋在心里不说出来，那样一来，受委屈的就是她。”白桦自从得知了时婕的身世后，对于她多了几分怜惜，愈发不愿看到她再因为感情，经受任何重创！ “所以，得给她更多的考虑时间。”林也已然在心底得出了结论：不用‘感动’的力量，去干扰她的理智判断。 “你......”白桦微微顿了顿，“难道不怕她......在还没想通的情况下，就动身离开吗？” 林也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再开口，语气清浅道，“以她的性格，在没彻底想清楚之前，应该不会选择逃避的，现阶段，她会继续待在这里的。” “原来如此。”白桦不禁笑了，“看来，经过这次的支援抓捕事件，你俩之间其实比以前更信任，更笃定了。” “越了解，越觉得一个人好，其实是......我被吃定了吧？”林也笑着调侃道。 “其实，我觉得只是愿不愿意的区别，压根没有‘被吃定’一说。”白桦笑道，“就好比，我从来不相信谁能追到谁，这一类的说法。” “假如对方不等你，你其实根本就没机会？”林也试着理解她的说法。 “对啊，跑快一点儿不就行了？追个屁......”白桦近乎脱口而出。 林也又被她的直率逗笑了，“受教了，白大哲学家。” “跟我聊完之后，你对于你与小婕未来的感情走向，更加明晰了吗？林警官。”白桦有意逗他。 “答案，本就在心中。”林也有意文绉绉地回了一句。 “妈呀，听到你的这个说法，感觉你都快能去出家的感觉......”白桦又忍不住怼了对方。 “做个‘淡人’，有什么不好？”林也反问。 “在感情里，如果一味地做个淡人的话，那估计你的心上人，真的会跑得比之前更快！”白桦的这句，其实是就着刚才那个——“能否追到一个人”的话题在打趣。 “随缘吧，反正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继续对她好。”林也微微顿了一下，“用她需要的方式，对她好。” “我都要忍不住给你鼓掌了。”白桦笑道，“说实话，要不是亲眼看到你对时婕的种种上心举动，我真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呢！” “我又没受过情伤......”林也顺势回怼了一句。 “但是，你对于男女之情，原本是抱着不太相信的态度啊。”白桦说得愈发直白了。 林也只觉得被她“噎”了一下，“原以为自己不渴望的，结果......” “结果到头来，你才发现：原来，只是因为对的那个人，还没出现罢了！一旦遇到了她，就会觉得之前的所有设想，通通不作数了，那些只不过是自己的无聊假想而已。” “没错。”林也回这句时，脑海中闪现出的，是时婕立在民宿客房门口，对着自己浅笑的模样。 此次此刻，突然想到谁，谁就是那个——对的人！ 第73章 他的母亲突然来禾木了 林也终于想清楚了：要趁着时婕在派出所采风期间，让她更近距离地了解自己的职业性质，在此之后再做出理智的决定。 如此一来，无论她作何选择，自己都会绝对尊重她，绝不埋怨！ 然而，由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到访，再次打乱了林也的思绪。 正因此人的出现，惹得林也惊然意识到：等待时婕了解的部分，何止是工作领域，还有自己的原生家庭！ 即便姥姥已经去世了，可自己的父母尚且在世，而且，无论如何也没料想到——她竟然会主动跑来禾木村...... 当这个女人，出现在派出所接警处的一刻，林也正在接待室里，给时婕低声介绍稍后的“所长接待日活动”。 毕竟这是她与白桦，今日计划拍摄记录的主要内容，林也觉得自然是提供的信息越多，越有助于她们后期的剪辑和文案撰写。 罗所长正与到访牧民嘘寒问暖着，而白桦则在设置手机镜头的各项参数，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正式拍摄了。 时婕突然听到接待室的门被推开了，循声看去，见门外立着的，是一脸为难之色的小陈警官。 “什么事？”罗所长微微蹙了蹙眉，似是觉得他的这一行为，打断即将展开活动的节奏了。 “那个......师傅你出来一下。”小陈说着，冲林也招了招手。 时婕觉得他的这一反应有些反常，毕竟他并未直接告知罗所长，来找林也究竟所为何事？ 罗所长见状，倒是没有进一步追问，而是叮嘱林也快去快回。 时婕暗暗感慨罗所长的敏锐，想来他也是考虑到了此刻，这间屋子里还有来参加所长接待日的牧民，所以小陈警官才没有直接讲出将林也叫出去的原因，可见，并不是什么方便摆在明面上说的事情。 奈何，十分钟过去了，林也还没回来。 罗所长显得有些着急了，“那个......我去看一眼，这个小林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耽误事嘛。” “所长，还是我去看看吧。”时婕说着，利落地站起身，示意这种小事交给自己就行。 “有劳了。”罗所长笑道。 时婕快步走出接待室，边走边环顾四周，也不知道小陈将林也叫到哪里去了...... 直到来到靠近派出所大门的位置，见到只有小陈一人立在那里，他的目光正看向不远处那片空地。 “是发生什么棘手事件了吗？”时婕的第一反应，是小陈遇到了很难搞定的事情，只能向师傅求助，然而却不方便告知罗所长，尤其是有牧民在场的情况下。 小陈即刻回头，冲时婕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朝着屋外那片空地，微微扬了扬下巴。 时婕快步来到他的身侧，发现从他此刻站立的这个位置，确实能看到那片空地上正立着的两个身影：林也与一个瘦高的中年女人。 微微眯眼细看，只一眼，便猜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那是......”小陈的语气略显吞吐。 这也是时婕第一次见到她，在看到对方的一瞬，觉得甚至不需特别介绍，就能猜到她与林也之间的关系：她是林也的母亲！母子俩的眉眼，至少有六七分相像。 也是在觉察到这一细节后，才终于明白了林也的眼睛，为何会生得那样好看！ “那是他的母亲。”时婕道出了小陈半晌都没讲出的关键点。 “你怎么......”小陈的话说到一半，又不禁轻轻点了点头，“哦，也是......他俩确实长得挺像，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 “嗯。”时婕下意识应了一声。 “她突然来看望林哥，把林哥也惊了一大跳！”小陈刻意压低声音道。 时婕这才知道，原来小陈除了叫林也“师傅”之外，也会叫他“林哥”，想来后者，应该是在工作场合之外的称呼。 “我看这场母子间的对谈，应该不会很快结束，要不我去跟所长说一声，让活动正常开始吧，别等他......”时婕的话还未说完全，就看到林也此刻正看向自己，而后不知他对那个女人说了句什么，紧接着，竟然看到他向着这边，快步走过来了！ “林哥很重视这次的宣传片拍摄。”小陈的语气间，透出一种对于林也很是了解的骄傲意味，“你看，他不是赶回来了嘛。” 时婕将原本想要出口的话，再次咽了回去，暂时压下对于林也母亲的好奇。 “接待室里的其他人，都在等我是吧？”林也很快就来到了时婕身边。 “我们进去吧，一切准备就绪了。”时婕点头应道。 “好。”林也并未多言，跟在时婕身后，往接待室方向走。 时婕觉察到他并未向小陈特意叮嘱什么，可刚才明明瞥见林也的母亲，仍然站在那片空地上，难道要让她在那里，一直等到拍摄任务结束？ 然而，此刻显然不是追问的最佳时机，即便没回头去看，也能感应到走在身后的林也，此刻，周身透着一股低气压。 他的心情不太好！这是时婕实时捕捉到的细节，因为确实太明显了，但凡不是太过迟钝之人，都能感应到他的情绪有异。 正因如此，时婕才生出隐隐担忧，毕竟之前，几乎没见过林也的情绪，生出特别大波动的情况，不管是入水救人，还是刚刚执行完的那次抓捕任务，他都能沉着冷静地应对。 然而，这一刻，却看到了他如此少见的模样......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接待室门口，一前一后地迈进那扇木门。 罗所长看到林也出现了，原本想要问他究竟干什么去了，却在捕捉到他面上神色的一刻，临时改了说法，“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今天的活动吧，小林负责记录。” 时婕这才了解到：对于每次的接待日活动，罗所长都十分重视，而且居民提出的建议，都会被详细地记录在册，由于林也写了一手好字，所以每回都负责记录工作。 “那我这边......就开始了？”白桦问这句时，看向时婕。 时婕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负责的这个机位，也已经准备就绪了。 第74章 旁观记录“所长接待日”活动 好在“所长接待日”活动的拍摄过程，推进得还算顺利，由于之前白桦配合时婕，在派出所完成过一次采风拍摄，对于拍摄的细节要求与技巧，有了一定的经验积累，所以彼此之间通过一个眼神，就能get到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并未因此耽误时间。 时婕负责掌控罗所长的特写拍摄机位，所以很自然地就能看到坐在他身侧，低头默默记录的林也。 见他听得认真，笔下的记录速度，完全跟得上双方的对话频率。 时婕试图从他的脸上，捕捉到能够反映他内心情绪的微表情，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脑海中，不禁弹跳出刚才进门前，他周身透出来的气场，可见他在投入工作中时，能切换回“理智模式”。 只好暂时收回对于他的好奇，将视线再次聚焦在眼前，正架在支架上的手机屏幕。 透过镜头观察罗所长，见他听牧民讲述细节时，神情极为认真，唇角是带着乐呵笑意的，一如当日在派出所，初见他时的模样。 微微转移视线，看向正在滔滔不绝的牧民，见他似乎完全忽略了镜头的存在，用带着口音不算特别流利的汉语，给罗所长讲述他最近想出来的一个，关于在冬日保存储备草料的窍门。 听了他的讲述，时婕才了解到：原来，禾木村的基层民警，不仅要在春秋时节帮助牧民完成转场，当他们遇到草料被积雪深埋的情况，还得去帮他们将草料挖出来！而这些，都是在城市派出所里，很难遇到的需要出警的状况。 讲到此处，牧民不禁忆起之前有一年的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他家的冬储牧草冲散掩埋了，当时是罗所长带着几个民警，耗费整整五个小时，才“挖”出了512担牧草！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当时跟着我一起去的人里面，就有小林。”罗所长笑道，说后半句时，瞥了一眼身侧默默记录的林也，“当时，他刚被分配到我们派出所工作。” 时婕闻言，这才明白之前林也说过“挖雪不是什么稀奇事”，原来指的是这件事！ 只不过，他当时从雪下挖出的是草料，而不是被掩埋的活人。换言之，不需要徒手挖掘，而是可以借助工具的，但是五个小时，确实太久了...... 想到此处，时婕微微瞥了一眼林也，不知他那双正握着签字笔，写得一手好字的修长手指，到底还做过哪些力气活？ 突然意识到在派出所工作的基层民警，日常遇到的需要出警的时刻，其实多数都是像此刻这位牧民所讲述的，看似不起眼，却与群众的生计息息相关吧？ 不禁暗暗感慨：他们确实不容易！ 时婕觉得二位的对话非常精彩，值得被记录，再三确认自己的这一机位，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镜头。 直到整个“所长接待环节”彻底结束，时婕才按下了“终止录像”按钮，又与白桦互相确认了一下，彼此所持设备的录制时长，确定不需要再补拍任何镜头了。 林也将记录本合起来，递给时婕，示意她可以拍一些，关于今日这场接待活动的文字稿特写照片，也算是丰富了可用于后期剪辑的“素材库”。 时婕看着他一脸镇定的神情，微微愣了片刻后，抬手接了过来。 “所长，我中午要出去一趟，保证按时赶回来，不会耽误下午的工作。”林也走向罗所长，主动开口道。 罗所长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好，你去吧，有急事会给你打电话的。” “谢谢所长。”林也语气清浅道。 尽管罗所长并未追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请假，时婕却隐隐猜到了：与林也的母亲有关！ 而后，罗所长将来访牧民，亲自送到派出所门口，笑呵呵地冲着牧民挥手，直到对方彻底走远。 听到他的嘀咕声，时婕近乎本能地，抬眸看向他。 “哎？那位女士是......”罗所长正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时婕惊然发现：林也的母亲，竟然还站在那片空地上！ 林也呢？下意识扭头寻找，并未看到他的身影，不禁纳闷：刚才，他明明是跟在我身后，走出那间接待室的啊。 “她是来找什么人的吗？”罗所长又低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间透着疑惑。 “罗所长......”时婕意识到自己若是再不开口，罗所长八成就要走过去跟对方深聊了，赶紧压低声音提醒道，“那位，是林也的母亲。” 果然，罗所长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又侧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女人，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怪不得......一向不在上班期间，提出私人请求的小林，竟然破天荒地跟我请假了。” 从他的这番话中，时婕捕捉到了一个细节：林也在面对工作时，责任心非常重，所以几乎从不请假，更不会迟到早退！ 正想着，听到身后传来了利落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见走来的是一身黑色休闲便装的林也。 “去吧。”罗所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又冲着不远处的那片空地，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我已经知道你母亲突然来禾木的事了。 时婕见状，突然意识到：关于林也的原生家庭，罗所长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才并未选择走过去与他的母亲攀谈，而是让林也私下处理这件事。 “好，那我走了。”林也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对着时婕解释了一句，“中午，就不陪你......你们吃食堂了。” “放心吧，有我陪她呢，不用你操这份儿心。”白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时婕这才想起来：拍摄结束后，白桦急着去上卫生间，所以自己并没来得及告诉她，关于林也母亲突然来访的细节！ “我......”林也欲要向她解释，却被她抢了先。 “我已经听小陈说了。”白桦说罢，走到时婕身侧，抬手挽住了她的左胳膊。 林也见状，即刻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可以放心地去处理家事了，不需要再向任何人特意解释，或是交代什么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