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图谱》 第一章 阳芝武毅 快晚饭的当口,陈传才坐下来,小姨夫年富力就忽然说:“陈传,你也中学毕业了,我们阳芝市没有高等学府,你姨夫我呢在巡捕局就那点公俸,没能力送你去中心市那个上流地方读书,你想好去哪里了么?” 饭桌上静了下来,小姨于婉担心地看着陈传,两个表弟表妹抱着碗,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年富力说:“你要是没想好,没去处,我给你安排一个,不要嫌苦,不要叫累,不愿干就早点说,自己找出路去。” 陈传看着年富力,微笑说:“小姨夫,伱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年富力瞪他一眼,说:“姨夫就姨夫,别加小。” 他习惯性摸了下上衣口袋,手指刚碰到烟盒,瞅了瞅一对儿女,手又拿了出来,皱眉说:“别嬉皮笑脸的,给个准话,你表哥有出息,不用我操心,你两个弟弟妹妹还小,眼瞅着没几年就要上学了,今后家里开支更大,你都十六岁了,你姨夫我也不求你回报,将来只要能养活自己就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传点头说:“姨夫,你说的是。”他想了想,说:“姨夫,我想着,自己谋一个出路。” “你自己?” 年富力看了他一会儿,说:“行,往常学校不是放假两个月么?那我就给你两个月,两个月后你自立门户,姨夫今后也就不用来管你的事了。” 小姨于婉欲言又止。 陈传说:“好,就按姨夫说的办。” 年富力上下打量他几眼:“说到做到。”他把筷子拿了起来,说:“吃吧。”见他动筷了,一家人这才开始吃饭。 陈传也是伸手去拿筷子,这时他若有所觉,抬起头,就在墙边,一个和他长的完全一样的少年站在那里,正幽幽看着他,小姨夫一家埋头吃饭,对此一无所觉,似乎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他很自然的收回目光,边吃边思考着将来,不知不觉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小姨一直留意着他,这时忙说:“放着吧,小姨来洗,你先紧着操心自己的事。” 陈传看了看小姨,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年富力,放下碗筷,说:“好,姨夫、小姨,那我先回房间了。 年富力夹了一口菜放嘴里,慢慢咀嚼着,没说话。 等陈传离开后,于婉说了句:“孩子还小。” 年富力没好气的说:“小什么小?都十六了,我像他这么大都已经上战场了!”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 于婉看他也吃完了,从桌上起身,拿了一瓶黄酒过来给他倒上,说:“我去看看孩子。” “去去。”年富力不耐烦的挥挥手,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心头顿时舒坦了,同时又暗自嘀咕,“这小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爹,我十六的时候是不是也赶我走?” 年富力一转头,见小儿子年默正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小女儿年潞是个三岁的小女娃,奶声奶气的说:“肯定赶你走,你吃的肉肉最多!” “我,我吃的才不多!爹…”年默抱着碗,可怜兮兮的看着年富力。 年富力哈哈一笑,拍了拍年默的后脑勺,“臭小子,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管你么?老爹屁股底下的位置给你留着呢,去,把收音机打开。” “哦。” 年默开心的跳下凳子,噔噔瞪跑过去拧开了老式收音机,里面传出沙沙的声音。 “…铁路维修部门报告,由于泻山泥石流的影响,本来原定六月上旬的修复路段将又一次延期…” “启光监狱有一批罪犯越狱,目前已发布通缉令,主要通缉犯如下:方大为,男,年龄三十五岁,体格健壮,犯下多桩入室抢劫,街头枪杀案件;佟百涛,男,二十七岁…” “血痕帮和铁链帮在新渠公园和米仓街交汇处爆发了帮派冲突,冲突中有多处民宅受损,数十人死亡及受伤…” 陈传这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这间书房兼卧室大概有八九平米大小,窗台和老旧的红漆木地板上都是干干净净,周围摆设井井有条,看得出每天都有整理和打扫。 墙壁上贴了一些电影画报,他看过去时,脑海自然涌现出电影名字;孤刀侠客,高岭猛兽,最后的征服… 踩着嘎吱嘎吱响的地板走到窗前,半旧写字台的一角上摆着一副画框,里面是一对年轻夫妇,女的年轻貌美,男的高大英俊,身上的衣服用料十分考究,正对着他露出微笑。 写字台右侧是一个两米多高的书柜,里面摆满了书,一眼扫过,除了一些旧课本,大多数是课外书籍,例如大开拓,建治十五年,神秘的玛丘等等。 他不由自言自语:“可惜没有军地两用人才,民兵军事训练手册,最差也来个那啥的十万个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蝉儿,小姨能进屋么?”门外传来于婉的声音。 “蝉儿”是陈传这个身体的父母取的小名,现在除了于婉,也就那个惹人嫌的表弟整天这么叫他了。 陈传说:“小姨进来吧,没什么,我这想题目呢。” “中学都毕业了,蝉儿你还这么用功。”于婉走了进来。她四十不到,皮肤白净,长相倒很普通,而陈传样貌清秀,唇红齿白,个子高高,两个人站一起,只能依稀从眉眼棱角上看出有着血缘关系。 于婉说:“蝉儿,今天这事,你别怪你姨夫,他有他的难处,你也别嘴硬逞强,我回头再和你姨夫说说。” 陈传笑着说:“小姨,你别担心,我不是逞能,我是真有打算了。” 于婉犹豫了下,试着问:“蝉儿…你是不是要去找孟家姑娘啊?” 陈传听到这称呼,脑海记忆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身影,他摇头说:“我不去找她。” 于婉说:“不去也好,人家门第高,身边的人啊眼睛都长在天上,你打小性子犟,小时候两小无猜,大了合不来。” 陈传说:“小姨,你说得对,小时候的事不作数,现在人出门都是管家长随跟着,我哪会自找没趣?” 于婉听他这么说放心了很多,她把手里攥着的一只手绢包捧起来,当着陈传的面一层层揭开,里面露出了一叠十元面值的建元币。 币面是青色山水图纹,正面是圆穹方陆,反面是稻麦盖压九旒冕,水印是一顶毡笠。 她抓起陈传的手,把这钱塞到他手里,“拿着,该用时就用,不要省,不够了小姨这还有。” 陈传没伸手,问:“小姨夫知道吧?” 于婉说:“这是小姨给你存的钱。”又轻打了他胳膊一下,“别叫他小姨夫,他不爱听。” 陈传笑了下,接了过来,认真说:“小姨,这钱算我借的,我会还的。” “唉,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的,你收好了。”于婉等陈传把钱收妥当,这才放心,说:“那小姨走了,都毕业了,你也别太用功了,看书记着开灯,别坏了眼睛。” “好。” 于婉又叮嘱了几句,出了房间。 陈传掩上门,拉住门边灯绳一拽,屋顶的一盏小吊灯亮了起来,放出淡黄色的光芒。 他走到书柜前,随意抽了一本书,来到床沿坐下,饶有兴趣的翻看着。 许久之后,他听到外面的座钟铛铛连响了十声,因为明天还有正事要办,所以他将书放了回去,稍作洗漱,就熄灯睡觉了。 而在一片漆黑中,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少年则是站在床边,仍是那样幽幽的看着他。 睡梦之中,他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工作几年之后,出来徒步旅行,途径某个城市的博物馆时见到了一次古镜展览,当他怀着好奇心进入大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悬在顶上的一面穹镜,那一刻,里面那个他也是同时看了过来。 在彼此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眼前忽然一晃,自己的身体似乎变成了婴儿,从出生到孩童,从孩童变成一个少年,直到某一天,一辆瓦蓝色的车影映入眼帘,随着车声的远去,便倏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明亮的光从窗帘细缝处照进来,撕开了一夜的昏沉。 陈传睁开了双眼,他转头看向床头的闹钟,五点五十。他晃了晃脑袋,起床穿衣,出来漱口洗脸。 年富力在巡捕局当值,一早就出门了,两个弟弟妹妹还在睡觉,于婉则是出门买菜去了,出去前还为他准备好了早饭。 解决好早饭后,他回到房间里,将仅有的一套学生正装穿上,这衣服是毛呢面料,灰黑颜色,整体十分挺括,穿在身上十分精神。 他扣上领扣,戴上了学生帽,对着衣柜上自带的整衣镜理了下后,从门背后取下一个灰色的帆布挎包,装入灌好水的水壶,戴好后到前院里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推着出了大门。 看着外面逐渐升起的阳光,他心里想着:“总之,先按照之前的想法来吧。” 翻身上车,大拇指一拨车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铃声,踏动脚踏板,就从居住地的小巷骑了出去,只拐了两个弯就上了大路。 年富力是巡捕分局的巡查队长,这一片住的都是巡捕局的巡员及其家属,所以这片地界的治安还算好,道路也很宽敞,街道两旁栽种着梧桐树,五月底的阳光与深绿色的树叶交杂在一起,让人心情为之一好。 沿着大路骑行半小时后,他进入了市中心广场,阳芝市最高大的建筑都集中在了这里,大多是当初大开拓时期建造的,差不多都有六十年了,因为当时形势紧张,所以用料极为扎实,偏冷的色调中有着一股厚重感。 等着一辆挂线电车从路上开过后,他就看到七八个打扮的不三不四的人从道路另一头走过来。 这群人中有一个似乎对目光很敏感,忽然转头看过来,目光很是凶狠,不过当看到陈传身上的挎包时,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只是对着陈传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就又转过头去了。 陈传穿过广场之后,往左手边北向大道拐去,大概五分钟后,在道路的东侧露出了一角十分气派的飞檐,随着慢慢靠近,可以看到这是一座学府的大门,门开三道,阔有百步,中门的石匾上以银钩铁画般的楷书写着“武毅大学堂”五个字,可以看见一辆辆气派的轿车在门里时不时的出入。 他这时一握刹把,一脚踮地,在门边一块石碑前停下,上面刻着学府简介:“武毅大学堂建于建治十五年,建治三十五年正式改名,首任校长成云柏…” 校府大门正对着一片平整的开阔地,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十分明亮,照在校门和两边建筑上,显得格外典雅庄重。 他目光游移,好像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在侧门附近看到一个不起眼的指示牌,上面写着:“入学报考处自此行”。 他吐了口气,翻身下来,这时目光一撇,见那个与自己几乎一样的身影正站在门边与他对视着。他收回目光,神情自然的推着车把,从侧门进入了学府。 第二章 入考 陈传进入大门后,见到左手边有一排长长的遮阳车棚,就过去把自行车停好,等到出来,就见到一些和他差不多大的学生正陆陆续续的走进校门。 大多数人的眼神都是忐忑不安中夹杂着一丝丝激动,应该是和他一样是来报考武毅大学堂的学生。 他很能理解这种心情,大顺民国政府成立了九十多年,上下俨然阶层分明,平民拥有的上进途径已经很少了。 而无论国内外,也可说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擅长格斗技击者往往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这是一条除了读书之外,少数能让底层实现阶层跨越的途径了,尽管也十分难走,可每年还有无数人削尖脑袋往里钻。 武毅大学堂就是正规培养这类人才的学府。这十年来学堂进行了扩招,只要年龄不超过十八岁,受过基础小初教育,没有犯罪记录的国家公民,那么都能来这里报考,这就吸引了更多读不起高等学府的年轻人往这里聚集。 可即便如此,因为学府的门槛着实不低,每年能成功入学的也只有少数。 陈传走了过去,很自然的汇入到了这些同龄人里,他发现来报考的学生身体是一个赛一个的结实,脚步也很轻快,无论男女,衣服底下都能隐隐看见肌肉轮廓。 因为报考武堂,你首先要有合格的身体素质,最好还有一定的技击基础,看得出几乎周围所有人都有一定的底子。 他虽然身体素质好一些,个子也比较高,可从来没有进行过专门的技击训练,对比起其他学生,那就是一张纯纯的白纸,放在以前,他是丝毫不会起什么报考武堂的念头的,不过现在么… 随着太阳高升,进入学校报考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他被人流裹挟着前进,四五分钟后来到了正门的大礼堂前,广场两边已经停满了私家轿车,以他有限的车辆知识,只能认出国内出名的芙蓉和国外的凯缇豪车,其余只从外观就能看出档次也一样不低。 车辆里面也下来了一个个少男少女,看得出他们有不少是结伴而来的,年纪更小的一些的则有大人陪同,这些人的统一特点是衣装面料昂贵,得体合身,精神饱满而自信,走路昂首阔步,与他们有着鲜明的对比。 陈传注意到,有一对中年夫妇走到台阶前的时候,拿出来一枚银色请柬模样的东西,向一名引导人员示意了下,那人立刻鞠了一个躬,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校高层模样的人迎出来,热情的向他们问候。 他看了那东西几眼,若有所思。 “那是什么?”有个学生好奇的发问。 “第一次来考?”一个年纪稍大的考生边走边说,“那是举荐凭信,”他脸上露出的羡慕表情,“举荐知道么?有了那东西,不用考就能直接入学了。” 想要进入武毅学堂,除了报考就是举荐入学。只这不是平民能走的途径,因为举荐人一般都是社会名流和达官显贵。 其实平民出身的学生,今天之前大部分都不知道还有举荐凭信这东西。 陈传和这些考生们站在靠边的侧行道里,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说说笑笑走上前方宽阔的台阶,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只要考上了,我们也能和他们一样的。” 大伙的心都火热了起来,是啊,只要考上了武毅学堂,自己一定能够改变人生,变得和台阶上的那些同龄人一样的。 似乎是受此影响,每一双走向报考点的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又向前走了两百多米,很是绕了几个弯,他们才来到了一栋四层高的旧楼前,前方空地上是一排临时搬出来的课桌,后面坐着的都是年长的学员,见到他们过来,有个学员站起招呼:“来报考的学员拿着资料到这里登记。” 所有考生立刻散开,朝着桌子拥过去,那学员见状大声呵斥:“慢点,慢点!急什么?一个个来,从今天开始,往后十五天都是报考日,每个人都轮得到,不守规矩的,捣乱的,立即取消入学考资格!” 听他这么说,来报考的学生们马上老实了起来,规规矩矩的上前排队。 陈传的位置比较靠前,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张桌子前,桌子后面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高年级女学员,短发齐留海,化着淡妆,笑容很甜,看到他坐过来,眼前一亮,将一张表格推过来,微笑着说:“同学,按照上面注示填写就好,注意这些地方不要有涂改…”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很贴心的指出每个地方,陈传留意到她的手指点划的时候很有力,不经意间绷紧的肌肉证明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等陈传填写完基本信息,又确认了身份资料,便要交付一百元报考费。 这几乎抵得上年富力一月的公俸了,普通人家能宽裕的过上两个月。 等交了钱后,女学员问他:“同学,你以前有过技击基础么?” 陈传摇头。 女学员说:“我猜也是。”练和没练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身上的肌肉分布,动作的节奏和普通人是有区别的,懂行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 她认真提醒:“陈同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信心来报考,但是你要小心了,稍候会安排高年级的学员来和你们进行对抗,会有老师在旁边观评,入学考时老师主要看你们的临场应变,而不是输赢,心里别有负担,尽量做好自己就行。” 陈传露出一个微笑,说:“谢谢学姐了。” 年轻女学员觉得他的笑容很阳光,蓬勃有朝气,也是朝着他笑了笑。 旧楼的另一侧,有几名青年正在走过来,其中一个高个子看到女学员对着陈传笑,心里突然有些不爽,转头对一个年长学员说:“老刘,入学考的对抗人选是伱安排的吧?”他下巴朝陈传示意了下,“我来会会那小子。” 刘采警惕的说:“你想干什么?” 高个青年毫不掩饰的说:“他吗的,这小娘皮总是一本正经的,从没对老子笑过,对这小子笑?老子看他不顺眼,想教训他一下!” 刘采警告他说:“单雄,别乱来。” 单雄样子很蛮横,瞪着他,说:“你就说行不行吧?” 刘采犹豫了下,单雄上面认识不少人,又和校外一些帮派人员不清不楚,而来这个点报考的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学生,他不想为这点小事得罪这人,就冲他点了下头。 单雄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承情了。” 刘采再次提醒:“你注意点,别搞出事来,让我难做。” 单雄没看他,只是盯着陈传,嘴里敷衍:“兄弟有数。” 旧楼前的学生报完名后,就被几名高年级学员分批带入旧楼里,在一看就是练功场改造的场地入口前停下,然后开始分发号码,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只等了不一会儿,练功场的大门推开,就有人开始喊号,被叫到的学生虽然有心理准备,可仍是十分紧张,小心的进入考试场地。 陈传在大门关起来前朝里迅速看了一眼,发现场地很大,地面铺着光滑的木地板,朝走廊的一面被厚实幕帘遮盖着,似乎有学员在走动和记录着什么。 几个学员进去后没多久,门就又被重重推开,就见刚才进去的一名学员被担架抬出来,看上去满脸鲜血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考生群里传来一阵惊呼。 “吵什么?”一个高级学员呵斥了一声,“你们以为武毅是什么地方?这点小伤就大呼小叫?受不了的早点回去!” 考生们都是噤声。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喊到号码的学员被叫进去,不过每当考完出来的时候,纵然没开始见到的那个考生那么惨,大多数也都是鼻青脸肿,或者身上带伤的,严重一点的还有骨折的。 考生们神情都很不安,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算不算通过了?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退出的,因为一辈子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能就这么一次,他们已经站到了这里,怎么样也要拼一次。 等待是非常煎熬的,陈传看到很多人坐立不安,还有人紧张的一连去了几次厕所。 过了大约半小时,有学员再次喊到:“二十号、二十一号、二十二号进入考场…” 陈传深呼吸了一次,二十一号就是自己,终于轮到他了。 他正了正帽檐,和一个高大男生及一个小巧女生在考生们的注视中一同走进了考试场地,三个人走在一起时,他能听到两个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到了考场里面,能看见对面是三张铺着深蓝桌布的长桌,几个老师模样的人坐在后面,还有戴口罩的医护人员及十几个零零星星的高年级学员站在两边,空气里有股消毒水味,地板上应该刚刚被拖把拖过,走着稍微有点滑。 到了这里,三个人按照编号各自走向一张长桌。陈传往中间那张走过去,在空旷的场地行走,又被很多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心跳也是微微加快。 到了地面桌子前方划线的地方,有个学员伸手示意,他停了下来,对着前方鞠了一个躬,说:“老师们好。” 他才一站过来,几个助教老师就都摇头,陈传的样子一看就是没练过的,这样的学生就是来撞撞运气,没什么好看的。 有个老师拿着笔指向一边的桌子,说:“随身携带的东西放那边,考试中能使用长短招式及摔抱、绞技等技巧,但不允许使用额外的武器及工具,如有违反,取消考试资格,明白了么?” 陈传点头,“学生明白了。” “行吧,快点结束。” 陈传走到一边,把帽子摘了,将挎包也是拿下来,同时平复了一下呼吸。 刘采正站在旁边,他瞄了一眼,本来没什么,可看到陈传挎包时,忽然一愣,又仔细看了几眼,心情一下就不怎么好了。 之前看到陈传的时候,因为后者是坐着的关系,有桌子挡着,他没看见这挎包,可现在看清楚后,他能确认,那是巡捕局的制式挎包,而且上面还有编号,这说明家里不但有人在巡捕局当差,还不是一般的巡员。 在阳芝市,除了墨兰公司的安保团队,巡捕局就是最大的暴力机构,而且内部非常团结,要是这个学员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他暗骂了一声,快走了几步,找到斜靠在墙边的单雄,低声说:“这事,我看算了吧,给兄弟个面子。” 单雄一下转过头,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玩我呢?” 刘采不自觉后仰了下,解释说:“不是,你听我说…” 前面这时传来一声喊:“考评对抗的学员呢?快点!磨蹭什么呢?” 这时候想换也不行了,刘采只得收声,单雄用手指了指他,就活动着肩膀和颈脖,懒懒散散的走了过去。 刘采无奈,只能心里期望单雄能下手轻一点了。 单雄到一边戴上了拳套,两只拳头相互碰了碰,到了场地中间,对着已经站到对面的陈传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本来打算教训下陈传,顺便发泄下,可刚才被刘采一劝,火气上来了,决定给陈传个好看。 陈传看着单雄,他察觉到了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恶意,心里不由警惕了起来,学着书上看来的样子,举拳摆了一个架势。 单雄咧开嘴,他根本不用拳头,提膝转胯,一个高鞭腿就抽了上去! 刘采看到这一脚,心里咯噔一下。 要糟! 第三章 前世今生皆为我 单雄虽然人品差,可在武毅学堂的一年不是白混的,这一腿起来时隐蔽且迅捷,在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结结实实踢在了陈传的耳根上。 助教们看到后,就准备让人上去抬人了。 这一脚踢实,别说一个从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考生,就算是经过了严格抗击打训练的武大学员也要躺地上,严重一点还会致命。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人十分意外,陈传虽被踢中了,可他脑袋仅仅只是往旁边歪了下,脚也只是向外跨出去了半步,然后缓缓扭头过来,又一次站直了身体。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就在他刚才遭受踢击的时候,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少年头部位置却是虚化了一下。 单雄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一脚有多重,可陈传的眼神很清澈,看上去竟是什么事都没有。 坐在长桌当中的,是一名双臂粗壮,肌肉几乎能把上衫撑破的中年老师,他原本一言不发,此刻忽然开口:“名字?” “啊?哦!”旁边的助教回过神来,拿起案上的名单看了下,抬头说:“陈传。” “什么履历?” “阳芝市本地人,初等中学刚毕业,上面看不出有加入过拳社和受过训练的经历…” 老师看着陈传,说:“知道了。” 单雄一脚没能把陈传踢倒,耳边却听到了练功场周围的小声议论,还夹杂着不少轻笑声,他感觉这些人是在讥嘲自己,顿时血液上涌,他发狠似的吼了一声,一个转身,又使出了一个的力道十足的后摆腿! 陈传没有打不还手的习惯,也没有因为对方是武大的学员而畏手畏脚,同样也是毫不示弱对着单雄掀起一脚! 这个动作与单雄刚才的鞭腿有几分相似,谁都看得出他就是单纯的模仿,因为发力的姿势不够标准,导致速度和力量都有所不足。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时起脚,可观战的助教和学员都不怀疑,陈传一定是先被踢中的那一方! 结果也和他们想的一样,单雄一脚先踹在了陈传的脑袋上,可结果仍是与上次一样,并没能把陈传击倒,且这一次,后者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产生晃动。 至于陈传那一脚,也在这时踢到单雄的侧颈上! 几乎是在同一时候,那一个位于他后方的虚影此时忽然来到了他所站立的位置上,两个身影于瞬间叠合在了一起! 这一刻,他的速度和力量陡然暴增! 练功场上炸开了一声闷响,还产生了一丝回音,可以想见这一脚力量之大。 单雄两眼失去了焦点,身体向一侧倒去,再骨碌一声,四仰八叉的躺倒在了地上。 刘采嘴巴微张,难以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其他在场的学员也是愣愣的看着,脑子有点乱,这什么情况?单雄是武大的两年级学员,居然被一个一看就没怎么练过的考生踢晕了? 而随后,他们一个个幸灾乐祸起来,单雄在学院里可是刺头,也没什么人缘,这回看他吃瘪丢脸让他们纷纷在心里叫好。 坐长桌当中的那个老师将报考单从助教手里抽出来,拿起笔,在上面利索的签了一个名,又盖了一个章,说:“这个学员,通过了。” 陈传听到了这句话,不禁看向这名老师,想要确认说得是不是自己。 中年老师说:“学员,你的抗击打能力不错,我是讲师边峰,你现在已经通过考核了。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你只是通过了入学考试,但今后能否在武毅站稳,还要看两个多月后的入学复试。” 陈传露出开心的笑容,对着边峰鞠了一个躬:“谢谢老师!” “啪啪…” 周围的助教和学员们这时都是轻轻鼓起掌来,这么有意思的考试可真少见,他们很期待这个学员下来的表现,他们也是记住了这个学员的名字,至于躺在一边还在迷糊的单雄,似乎有意无意被人忽略了。 陈传走出练功场的时候,迎着外面耀眼的阳光,看着那从脚下延伸出去的道路,心里涌出一阵激动和喜悦的情绪。 “陈传同学。”后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陈传转头看过去,见是那个填表时见过的高年级女学员在喊自己,他很礼貌的走过去,问:“学姐,有什么事么?” 女学员走过来,大大方方的伸出手,“陈同学,恭喜你通过考试,正式认识下,我叫甄娉,现武大两年级学员。” 陈传也是伸出手,和她握了握,“陈传,学姐你好。” 他发现甄娉的手非常柔软光滑,没有一点老茧,可能感觉到皮肤下面似乎有一股韧性,这让他有种错觉,好像对方只要五指一收紧,就能捏碎自己的手掌。 甄娉说:“陈同学,伱要小心点。单雄这个人十分小心眼,又认识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学院里有学规约束,他不敢怎么样,可在校外就难说了,所以你自己当心了。” 陈传一转念,单雄应该就是刚才那个高个学员的名字,他不清楚这个人刚才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好像有仇一样,不过世界上许多事其实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看人不顺眼就找人麻烦的事每天多了去了。 他真心感谢,说:“谢谢学姐了,我会当心的…” “甄甄!” 正说着,不远处有一个女生冲这里招手,甄娉也对那里挥了挥手,又说:“陈同学,希望你能顺利进学,努力吧,再见。”说完,对着陈传挥了下手,就脚步轻快的跑开了。 陈传也是说了声再见,他站了片刻,就转身离开了旧教学楼,这次他没有再走原路,而是照着指示牌,从另一条路绕出去,避开了仍在陆续赶来报考的人流。 来到车棚取车的时候,他发现后座架上夹塞了不少广告纸,拿出来一看,都是某某拳社、某某竞技场、以及一些训练馆的广告,他想了想没扔,简单折叠下,塞进了挎包里,随后就脚步轻快的推车出了校门,到了大道上,翻身上车,踩着踏板往家里回转。 路上他也在想着,武毅学堂对正式学员会提供免费的食宿,这样在从小姨一家搬出来后,吃和住的问题就暂时解决了。 而只要达到足够优异的成绩,学费也能免除一部分,甚至还有可能拿奖学金,后者不好说,前者他有这个信心能做到,因为… 他往前方的街角看去,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此刻站在那里,与他默默对视着。而在出去几十米,到了下一个路口后,这身影又一次出现了在不远处,仿佛那是一个他无法甩脱的幽灵。 但要让他自己说,除了没有自我意识,这个身影就好像是他位于虚幻之中的另一个自我,所以他将之命名为“第二我”。 “第二我”是他占据这具身体时一同出现的,有趣的是,他原本也叫陈传,除了年龄经历之外,两者样貌也几乎相同,所以他猜测,“第二我”的出现,很可能是“平行之我”或是“异世同体之我”间互相打通了联系所引发的。 “第二我”能够根据他的需要,主动或被动的将他所受到的伤痛部分或全部承担过去,所以单雄刚才对他的踢击不是没用,只是被“第二我”承受了。 “第二我”一般情况下与他是彼此分开的,可一旦两者重合,他的力量、反应速度、耐力等等都会大幅度的提升,仿佛在那一刻,真的有另一个“我”与他叠加了。 不过他认为,如果“第二我”就是他自己,那么这一切其实都是很合理的,因为无论承受伤害还是负责出力的,最终不还是他本人么? 正是有着“第二我”的存在,哪怕他从来没有经受过技击训练,也仍有一定的底气去报考武大。 但“第二我”同样也有着不可忽视的缺陷,首先是不可以无限制的使用。 现在每天他与“第二我”重合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三十秒,当然他可以把时间分开利用,可一旦超出了总的时限,“第二我”的力量就难再被借用到了。 再一个,“第二我”尽管能代替他承担伤害,可同样有着承受上限,一旦破限,那就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承受伤害的表现通常就是部分呈现虚化状态,如果伤害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就会如化散的气雾一般消失,要两到三天后才会再次出现。 根据他之前的经验,今天挨了那么沉重的两脚,可能需要… 他忽然发现,“第二我”身上没有任何虚化迹象,这一次遭受的损伤似乎已然恢复了,并且与自己的联系好像也紧密了一些? 他惊讶之余回想了下,心里浮现了一个猜测,这里可能是自己刚才将单雄击倒的原因? 不对,不是击倒对手这件事本身,而是他在击倒单雄后感受到了快意和满足。而满足了他也就等于满足了“第二我”,这种源自于精神上的共鸣,进而加深了彼此之间的联系,使得“第二我”向真实方向靠近了一步。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这样看起来,说不定两者每天重合的时限也会有所增加,这可以等回去之后再做尝试。想到这里他不禁振奋起来,脚下蹬踏的速度也加快了。 回去路上十分顺畅,半小时不到就到了家里。这个时候屋里没人,于婉应该是带着表弟表妹去了巡捕局的幼抚园了。 他在外面洗了一把脸,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回到自己房间,挂好挎包,换下外衣,他坐到床沿上,拿了个闹钟过来,看准时间后,闭上眼睛重合第二我,并试着计数。 不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看向闹钟,目光中流露出了欣喜和兴奋。 和他猜的一样,重合“第二我”的时间增加了,大概在原来的基础上多了十二秒的样子,这是一个很大的提升了。 但是不是单纯击败对手就可以增加时间?细细想下来,这里也可能是单雄比自己强的多,要是打败一个同样层次的对手,或许收获不了这么多的愉快,也就提升不了这么多了。 当然是否真的是这样,还可以以后再慢慢验证的。 他平复了下心情,去外面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后放下,就挽起衬衫袖子,弯腰摸索,自床下面拖出来一只棕色皮箱。 把皮箱拎到桌子上,他拨对密码,最后按下锁扣,慢慢打开,里面放着的是几本笔记本,页面里夹着各式契凭,一叠包裹好的相片,还有一枚黑色的类似请柬的金属卡片。 他拿起金属卡片,这箱子里的东西是他前身父母留下的,而手里的这东西原本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可今天去了武大,却发现它在外观上与自己所见到的进学“荐凭”十分相似,就是颜色有些不一样。 这样的话,要拿出来么?要知道下来还有一场入学复试,重要程度不下于入学考,而“荐凭”除了可以免试,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好处? 可再想了想,他决定先等等。 因为小姨夫一家对此身父母故去的因由讳莫如深,所以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可能带来麻烦,而且这个荐凭是黑色的,而不是他之前所看到的银色,可能是另有用处,真的要用,也搞先清楚具体的情况。 他不得不小心一点,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安全。 他放下金属卡,从箱子下方又摸索出来一枚圆润光华的石子,看着这东西,眼神幽幽。 他前身父母有一座旧宅在城郊,前身那天回去整理东西,在回来的途中看到了一辆蓝色的豪华轿车经过,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事后他能确认,他的前身就是被这枚细小石子准确命中了心脏,当场身死,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就是由现在的他占据了身体,而“第二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只是凶手是谁,又为什么要对他的前身下手呢? “铃铃铃…”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客厅里忽然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第四章 敌在己,障在心 陈传把东西放回去,盖上箱子,走到了客厅里,找到一个拨盘电话,将话筒拿起,说:“这里是年宅…”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陈传,在干嘛呢?别闷在家里了,出来逛逛?” 他回忆起来,这是中学同桌丁骄的声音,他听到话筒对面的声音很嘈杂,应该是用路上的电话亭打的,他问:“你在哪?” “还能在哪?老地方,自在小吃街,大力和面瓜都在呢,你最近干什么呢?都看不见你人。” 陈传说:“你们玩吧,我最近有点事,就不去了。” “嗨,在找去处呢?我说,有什么事别闷着,哥们能帮就帮,别的不说,我家里这厂子,给你找个职位还不简单?” 陈传笑了下,说:“要找你我可不会客气。” 他没说自己考入武毅的事,丁骄做事很讲义气,但也是个大嘴巴,要是现在说了,保管隔天所有同学都得知道,那肯定有很多人过来祝贺或是攀交情,他下来还要准备入学复试,实在没工夫去应付那些。 “行,对了,伱知道么…”丁骄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韩老三去墨兰了,都传遍了!吗的,他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他的成绩还没你好呢!” 陈传略微意外:“墨兰公司?” “还有哪家?这小子甭提多嘚瑟了!”说话间,丁骄那股羡慕嫉妒的劲好像能从电话里溢出来。 陈传嗯了一声。 墨兰公司,全称“墨兰高岭公司”,总部据说位于中心城,在阳芝市的是一个较为重要的分部,表面上主要业务是化妆品,实际上这家公司早已经渗透进阳芝市和周围县镇的方方面面了,民众的衣食住行大多数都和墨兰及其旗下的公司有关。 据年富力私底下说,市咨议局的议员一半的人拿墨兰的钱,剩下一半则是帮着墨兰数钱,几任民政长做事都要看墨兰公司的眼色。 这个公司还有独立的安保团队,也有自己的培养公司职员的地方,他这位同学应该去的就是那里。那还真不简单,许是家里找了什么关系,依稀记得韩家好像是管水务的? 丁骄说了一通后,又想起什么,提高声音说:“对了,下月底的毕业聚餐别忘了啊。” 陈传说:“记得,不会忘。” “嘿,那我先挂了,大力他们催的不行。” 陈传挂了电话,回到了房间里,下来他就要为入学复试做准备了,从六月份开始算,看着还有三个月时间,可也仅有这么点时间,还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并且前身到底为什么被人杀死,这里的原因也很捉摸不透,尽管那是在郊外,距离城区很远,可没有必要的话,他还是决定尽量少出去乱逛。 他拿出一张阳芝市的地图,铺在桌子上,又取出一册标注“武事记录”小本子,目光游移,好像在找寻着什么,在几个地方还用铅笔着重圈画了下。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年富力一家陆续回来,家里也是热闹了起来,等到一家人坐到饭桌上的时候,年富力说:“小子,你今天去找去处了?” 陈传说:“是的,姨父。” 年富力嗯了一声,说:“怎么样?”他只是随口一问,料想今天才是头一天,多半是没什么结果的。 陈传说:“我今天去了武毅大学堂。” “武大?”年富力忽然看向他,十分诧异,“你去那里干什么?” 陈传微笑着说:“正要和小姨和小姨父说呢,我今天已经通过了武毅大学堂的入学考,开学就搬到学校去住。” “考入了武大?你?” 年富力惊了,睁大两眼上下打量着陈传,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外甥。 武大那是什么地方?每年不知道多少人想挤进去,和他不对付的魏老虎,儿子进了武大吹了有一整年! 他不禁怀疑:“你没作弊吧?” 于婉顿时不乐意了,推了他一下:“蝉儿怎么就不能过了?” 陈传笑着说:“姨夫,我能作什么弊?我一不认识人二没有钱,武毅的老师凭什么帮我啊?” “倒也是。” 年富力又看了他几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意味。陈传还注意到,小姨神情之中也多了一缕惆怅,更多的则是欣慰。 过了一会儿,年富力拿起筷子敲了敲桌面,说:“武大是一条出路,进去了就是兜里提前揣上金砖了,不过你还要过复考吧?” “是。”陈传点头,“有入学复试。” “这就是了。”年富力又敲了一下,说:“小子,我和你说,这里有门道,就算入学了,过了复试和没过复试的,那可是大不一样的,我不知道武大怎么让你过的,可你就算能入学,也不见得了能过复试。” 于婉顿时有些着急,说:“孩他爸,那怎么办?” 年富力冲她摆摆手,看着陈传,说:“小传,你原本打算怎么着?” 陈传想了想,说:“我本来打算找个拳社去学一下,只是不知道哪里比较靠谱,正想要从姨夫这里打听下。” 年富力往后一靠,想了想,说:“拳社别去,那个地方龙蛇混杂,门道太深,钱花的多,真东西未必学得到,还容易还沾一身泥。” 陈传点点头,诚心请教:“那姨夫,我该怎么做?” 年富力摩挲着自己头皮上的青茬,说:“距离入学还有两个月吧?” 陈传说:“是的,姨夫。”实际上距离正式开学是三个月,但是报考的新生需要提前一个月入学报道,所以算两个月也没错。 年富力说:“小传,我给你找个人,你去跟着学段时间,争取这回考过,这人可不简单,你要是能跟着学两招,那就受用不尽。” 于婉关切的问:“要学费么?” 年富力说:“这事你就别管了。”又对陈传说:“小传,吃过饭跟我走。” 陈传说:“好。” 解决了晚饭后,两人就推着自行车出了门,大概五分钟的路程,就来到了保封区巡捕局,也是年富力的效职所在。 这里原本是战争年代修建的堡垒,后来改造成了巡捕局,全是钢筋水泥修筑的,所以从外面看着格外厚重,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进门的道路就已经被路障拦住了。 见到年富力二人,路障后就一名戴臂章的巡员慢悠悠踱步上来,说:“哟,年头怎么回来了?晚上不是年头当值啊。” 年富力甩了一根烟过去,朝陈传那里努下嘴,说:“这我外甥,带着过来见见世面。” 那巡员把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好似漫不经心扫了陈传两眼,没有再多问,挥挥手,就有两名巡员上来搬开路障。 年富力说了声多谢,示意陈传跟上他,就推着车往里走。 等两人进去后,臂章巡员又对着外面街道扫了几眼,这才慢慢转了回去。 巡捕局陈传还是第一次来,开始还有些好奇,不过这里大多数建筑外面只有几个窟窿眼,望着坚固沉闷,十分压抑,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没了兴趣。 两个人七转八拐,像是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来到了一个像是仓库的地方,这里灯光打的很亮,水磨石的地面上铺了软垫,周围堆放着不少锻炼器材和叠高的木箱子。 十几名巡员都脱了上衣,只穿里衬,露出结实的胳膊,他们或蹲或站,围成一圈,当中是一个穿着对襟正装,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看去好像是在讲解着什么。 “诸位可以先试试单腿站立,保持姿势不动。” 一众巡员立刻单腿站立,有人一开始就摇摇晃晃,有人站了不少时候,不过就算摇晃的人试几次也站稳了。 有巡员说:“温先生,这有什么难的?” 温先生笑着说:“那么请诸位闭上眼睛。” 巡员们依言闭上眼睛,这一回,大部分人一上来身体就开始剧烈摇晃了,嘴里也开始飙各种粗话,不过有一个年轻巡员还是稳稳站着。 “鸡冠厉害啊!” “这架势,一动不动,看不出来啊。” “金鸡独立,形象!” 巡员们左一句右一句,那年轻巡员闭着眼,得意的说:“这我小时候就常玩,还有斗羊顶牛,这样不动我站一刻都行,温先生,还有什么?尽管让我试!” 温先生笑笑,说:“姬巡员很不错,这回你可以站到箱子上去,然后再这样试试。” “这还不容易,瞧我的!” 年轻巡员兴冲冲爬到了箱子上,然后… “我去!” 他才站了不一会儿,就开始剧烈打摆子,然后不得不从上面跳下来。 他回头看了看箱子,也是感觉不可思议,明明就是从平地换到箱子,站的地方也不见得小了,箱子也不见得有多高,可他一闭上眼就有一种心慌感,怎么也站不住了。 “等等,我刚才没站稳。” 年轻巡员还不服气,又上去试了试,可这回比刚才还不如,刚闭上眼就开始打晃了,他跳了下来,不解的说:“奇了怪了,温先生,这怎么回事?” 温先生微笑着说:“因为你的大脑告诉你目前正处在不稳定的环境下,要让你拒绝这样的举动。” 他指了指脑袋,“这是你的大脑在和你较劲,比如有些人站在高处的时候,会有往下跳的冲动,一样是基于这个道理,本质上是你的大脑想让你远离危险。不过我们可以通过一定的训练,协调好自己的身体。 旧时代的武术家修行时会选择在悬崖边上活动,以达到降伏心障的目的,如今我们不必这么极端,可以选择在高台边缘训练,慢慢来适应。 其实我们日常中还有种种需要克服的地方,比如见到拳头砸来,你会下意识闭上眼睛。拳头还好说,如果是凶器,那一眨眼可能就没命了,你们做为巡员,必须保持自己的视线每时每刻都能观察到目标,除非你有更好的感官去替代。” 有人下意识问了句:“更好的感官?” 温先生笑笑,没有多说。 陈传听到这句话,却是心中微动,假设自己以“第二我”代替自己去看,算不算是更好的感官呢? “第二我”基本存在自己身周数米范围之内,与他本就是一体,要是能够代替正常的视线,那不仅可以从背后看,或许还能从高处看,能从各种角度去观察对手… 正想着,年富力已经主动走上前,与温先生打了声招呼,说:“温先生。”然后示意陈传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提高说:“我外甥,刚刚考进武大。” “武大?武毅学堂?” “哟,了不得!年头你这个外甥争气啊!” “年头要请客啊!” 十几个巡员纷纷凑起了热闹,这年头想要出人头地,要么考上高等学府,要么就是进武大。别的不说,很多武大出来的就在民政厅的官员身边当安保顾问,要是运气好去了中心城,那更是一步登天。 年富力也是觉得脸上有光,又说:“温先生,我这外甥以前没练过拳脚,就是自己瞎琢磨,也不知怎么就过了入学考,我寻思着后面复试一关可不能让他随着性子胡来,就想请温先生指点指点,温先生你看成不?” 温先生看了看陈传,略作沉吟,说:“这样,年队长,我们那边说话。”巡员们都很识趣,一听这话,都是一个个散开了。 陈传和年富力跟着温先生走到一个宽敞角落,温先生语气诚恳的说:“年队长,恕我直言,我不想耽误你的外甥。” 年富力一怔,“怎么说?” 第五章 身不受束,意不受缚 温先生微叹一声,说:“年队长,坦白说,你外甥年纪大了点。” 年富力不解,“年纪大了?他才十六岁,虚岁才十七,当兵才勉强够格,这算大么?” 温先生说:“年队长,看得出来,你外甥以前没有进行过专门的技击训练。而武毅学堂所收的学员很多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 他们身体自小开始开发,基础牢固,已经做好了今后高强度的训练和技巧吸收的准备,他们的上限会比没有准备的人高很多,只要稍加点拨,就能具备一定的格斗能力,武毅学堂设立复试的目的,就为了选拔出这类学员,再进行更进一步的培养。” 他语气有些遗憾,“而你的外甥则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就算真的能过复试,和这些学员在一起,起初进度可能差不太多,可是时间久了,就会被逐渐拉开距离。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几乎没有追上的可能。 而这里的强度和烈度,也绝不是一般没有经历过自小训练的学员可比的,强行去跟,弄不好就要致残致伤,与其如此,我建议还是不要勉强,这样对你外甥可能更好。” 温先生语气诚恳中带着几分规劝,年富力听完之后顿时感觉心凉了半截。 要是这样的话,他觉的还是不要折腾了,让陈传老老实实把武大上完就成,反正就算这样学到毕业,也不是没出路,总也是武大的学员么,只这事他不好代替陈传做选择,所以一时没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仓库里忽然有一个大嗓门响起:“年大头,这你外甥?听说考上武大了?” 年富力面皮一抽,陈传回过头去一看,就见一个体格健壮,斜带着帽子,也是队长模样的巡员走了过来,冲陈传打量几眼,“呵呵,这小子的筋骨一看就是没练过的,凭这还想在武大混出头?做梦呢吧?” 年富力脸一沉,说:“魏老虎!别以为你儿子在武大就了不起,伱儿子能混出头,我外甥一样能闯出个名堂!” “嘿哟,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了。”魏老虎见他反驳,也是来劲了,一指旁边的拖把,说:“你外甥要能在武大混出名堂,我就把这拖把吃了。” 年富力冷笑一声,“那你等着吧,小传,咱们走。”说着,他迈步就往外走,陈传也是立刻跟上。 魏老虎则在后面冲他直嚷:“这就走了啊?拖把不带走?我等着你喂我呢…” 年富力走了出来后,被凉爽的夜风一吹,头脑冷静了点,可心里总有一口气感觉咽不下,他回头说:“小传,温先生是我们总局聘请的格斗教官,他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你怎么说?” 陈传笑了笑,说:“姨夫,刚才走得太急了,咱们应该把拖把带上的,不然将来有人耍赖怎么办?”他知道温先生说得问题确实存在,可是他有“第二我”,许多本来不可能的就能化为可能。 年富力一愣,然后笑了起来,重重拍了拍陈传的肩膀,说:“好小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陈传的想法他听懂了,他摸索了下口袋,取出一只烟盒,弹了弹,捻了一根烟出来点上,火星子在夜色中一闪一灭,似在考虑着什么。 陈传没有出声,等了有一会儿,年富力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低声说:“回去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找一个人,这人身上有案子,但本事不小,你跟着学,其他不要多问,也别凑的太近,不过该说好话时候就说好话,别端着。” 陈传说:“好,姨夫,我记住了。” 年富力看了眼外面,说:“天不早了,太晚路上不太平,回去吧。” 他带着陈传回去取车,这回没走正门离开,而是从后门的高墙小巷出去,拐到大街上,再一路回了家里。 随着两声车铃响,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前院。 于婉一直在候着两人,闻声出来,询问事情怎么样了,年富力等陈传走开后,回了内屋,将情况说了下。 于婉听后心里担忧,埋怨说:“你就答应小蝉了?练坏了咋办?孩他爸你也不拦着点,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年富力摇头说:“这小子主意正,拦不住的,我要在这事上能帮而不帮,说不定得恨我一辈子。” 于婉唉了一声,“蝉儿的脾气,和二姐一个样。” 陈传洗漱过后,回了房间,想了想,坐在床沿上闭上了眼睛,试着用“第二我”去观察外部。 开始没什么感觉,可随着意念的集中,却是模模糊糊感觉到了什么,不过很不容易,注意力稍一分散就感觉不到了。 不过他却觉得有门。 要知道练技击的人,可不只会是一对一,可能是以一敌多,有时候还可能遭遇到各种暗算,要是能多个视角观察外部,那就可以避免很多危险。 或许现在他还做不到,但等到以后与第二我联系更加紧密后,说不定就能实现了。 知道火候未够,他也没再继续,起身拿了一本书过来翻看,直到老时间这才拉灯睡觉。 一夜过去,第二天他准时起来,等洗漱好走到客厅里,见饭桌上用烟灰缸压着一个纸条,挪开后拿起一看,见那是年富力留给他的一个地址,下面附注人名。 他回房间翻了下地图,大概确认了位置。 解决好了早饭后,他带上常用的挎包,换了一件穿旧的青灰色外套,就骑车出门了。 年富力给他的地址位于城西,骑车也就半小时的路程,从地图上看,再出去几里路就靠近城郊了,那里遍布着一些废旧厂区,阳芝市本地人都知道是铁链帮的地盘,不过铁链帮的人一般白天不会出来。 这里房屋建筑老旧凌乱,充斥着各种私改屋棚,一直延伸到马路上,歪斜的电线杆上到处挂着晾晒衣服,十分影响视线,道路也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还有人随意向外泼洒污水,有的时候是从上方泼下来的,他只得小心翼翼的骑行。 而这一片的门牌号码不是没有,就是很难辨认,他也只能走一路问一路,寻找了好久,才在一个巷口的木电线杆上找到一个“拳之家”的简易木招牌,上面还画了一个向里的箭头,对照了下地址,应该就是这里了。 由于过道狭小,还七歪八扭,不得已他只能下车推着车慢慢往里走,出了这一条巷道,眼前是一片较大空地,像是操场,右边是两扇破败的铁皮门,对面是一个三层钢筋水泥楼,远处依稀能望见一个旧水塔,看模样像个废弃的小学校。 这时他听到砰砰击打沙袋的声音,感觉很有力度和节奏,他高声问了句:“请问,余先生是在这里么?” 击打沙袋的声音停下,从楼里面跑出来一个绑着拳带,上身赤裸的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肌肉线条清晰,只是看着十分精瘦,见到他后,问:“你是来学拳的?” 陈传说:“我来找余刚余先生的,请问他在这里么?是我姨夫年富力让我来找他的。” 年轻人一听,讨好的说,“哦,原来是陈少爷。”他回头高声说:“师父,是年队长的外甥。”楼上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让他上来。” 年轻人侧过身,说:“陈少爷,这边走。”又说:“陈少爷,车就停这,不用锁,没人敢来这里偷的。” 陈传说:“我不是什么少爷,叫我陈传就好,不知道小哥怎么称呼?” 年轻人说:“我叫陆苛,是余师父的徒弟。”他又强调,“不是学生,是徒弟。” 陈传听懂了,徒弟不只是传承技艺,也是要照顾师长身后事的,亲密度不是一般学生可以比的。 他把车停好,就跟着陆苛上了二楼,当中和陆苛攀谈了几句,才知道后者跟着余刚已经学了五年格斗了。 陈传跟着他来到二楼,沿着长阳台走到底,推开一扇子母木门,走了进去,就见宽敞的房间内,一个高大的中年壮汉盘膝坐在软垫上,这人大概四十来岁,身上穿着短袖,脸膛方正,浓眉挺鼻,身上鼓起的肌肉看着像石块一样。 陈传说:“请问是余刚余先生么?我叫陈传,是我姨夫年富力让我来找你的。” 壮汉沉声说:“我就是余刚,年队长想要我做什么?” 陈传说:“我今年刚考入了武毅学堂…” “武大啊。”身旁陆苛的眼里露出了深深的羡慕。 余刚了然,问:“你想过复试,所以年队长让你来我这里了?” 陈传说:“是的。” 余刚爽快的说:“行,我教你,先交钱。” 陈传试着问:“余先生是说学费么?” 余刚说:“我欠年队长一个人情,教你不要学费,不过你要练得好,首先要吃,要补充营养,还有器材的消耗,请人陪练,场地租赁,这些都要钱,这些我可不会替你出。” 陈传询问:“需要多少?” 余刚说:“先交五十,你觉得练得好就再续,你觉得练的不好随时走人,要有剩下,我退给你。” 陈传点头说:“很公道。” 五十元虽然不少,可格斗训练从来都是最耗钱的,不然阳芝市不会是遍地的拳社和竞技场了。 据他所知,一般的拳社光入门就要一百五十到两百元左右,还不一定能学到东西,听说更贵的还有私人训练师,一节课程动辄数百元,一般人就不用想了。 余刚伸出大手,说:“那给钱吧。” 陈传为防万一,来时身上也是带着钱的,他从挎包里数出五十,交给了余刚,后者接过后直接揣到了裤兜里。 陈传问:“余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开始训练?” 余刚说:“你要是没什么不方便,现在就可以开始,在开始前,我要问你一句,你考武毅学堂的目标是什么?” 陈传有些不解:“这和训练有关系么?” 余刚给以肯定的回答:“有关系,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我才好安排你接下来的训练。” 陈传想了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武道技击的目标,不就是不受拘束,不断去超越自我么?” 考入武毅大学堂,除了他内心深处对于武道的憧憬和追求外,还在于前身不知名的死因,他不知道这是特意针对自己的还只是一个偶然,所以他十分迫切的希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能够应付各种外在的危险,而现在他有着“第二我”,他深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语声中自然有着一股毫不动摇的自信与坚定,就连旁边的陆苛似乎也被感染到了。 “身不受束,意不受缚…”余刚沉默一会儿,说:“你这个目标,可不容易啊。”说话的时候,他也是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六章 治血降气为开练 余刚坐在那里时,陈传就能感觉到他很高大,不过当站起来后,他才发现,这人至少两米往上了,不过庞大的身体并没有带给人多压迫,反而有一种沉稳坚实的感觉。 此刻余刚半边身躯在午后光芒的照耀中,他用那特有的浑厚语声说:“武毅大学堂在复试时,会安排一名高年级学员出面,让考生与之对抗,这是过去几十年的惯例,只要能将这名学员击败,就会判定通过。 这名高年级学员在正式开学的一月前才会定下,并放出详细资料,让考试学员可以了解,届时学员们也会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做针对性的准备和训练,这一步你也需要,所以实际上你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么…” 陈传心里想着,就算有着“第二我”,心里也不由生出了一股紧迫感。 余刚继续说:“两个月,用正常的办法,短短六十天你就想追上别人努力十几年的差距,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上猛药了。” 陆苛在旁边小声说:“师父,你是说禁药么?” 余刚抬起双手,环抱在胸前,沉声说着:“激发潜能的禁药是一种方法,但想在这一条路走的长远,最好不要去碰,我说得也不是这种。” 他看着前方的英秀少年,“陈传,我接下来会教你一种呼吸法,这种呼吸法如果持之以恒,并深入修行,那是能全面提升身体素质的,只是单纯入门,就可以提升抗击打力,增加训练效果,如果你能在正式对抗前掌握呼吸法,那就有通过复试的可能。” 陈传在考前也翻看过一些关于竞技格斗的书籍,可还是第一次听说呼吸法,不禁好奇的发问:“余先生,这个呼吸法,是什么秘传的技巧么?” 余刚说:“这不是什么秘传,外面的一些拳社里也有流传,只要伱交钱,就会教你。但是低龄学员过早修习呼吸法,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那些自小训练的学员们为了避免这种事,通常会在入学后,在教练和师长的指点下进行。呼吸法尽管很危险,可也是你目前唯一能抄近路的途径,你的意思呢?” 陈传毫不迟疑的说:“请余先生教我!” 余刚嗯了一声,对他的干脆回应表示认可。想要得到,就需有所付出,如果连这点决心都没有,那后面的训练也就是单纯尽尽人事罢了。 不过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没用,具体还要看陈传接下来的表现,呼吸法开练时的痛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他说:“你的时间很少,每一天都要尽可能利用起来,既然今天来了,那么从此刻就开始,有问题么?” 陈传十分肯定的回答:“没有问题。” 余刚从裤兜里抽了一张十元建治币出来交给陆苛,“去买五斤黑耗子肉,记得找钱。” “好咧师父!”陆苛接过,看了陈传一眼就跑了出去。 余刚走到一边,拎了一个木制圆凳过来摆在陈传面前,“来,坐下。” 等陈传在圆凳上坐好,他用和缓的语气说,“坐稳,气息放松,肌肉不要绷紧,但也别塌下去。”说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腰脊等部位。 陈传照着他所指示的做,浑身逐渐放松下来。 余刚见他保持住了状态,便开始详细讲述呼吸法的具体步骤,在做着示范的时候也让他一同跟着模仿,告诉他该如何把握其中节奏,哪里要收敛,哪里要舒缓,又如何用腹部进行配合。 这一套呼吸法一整个运转下来要十多分钟,不过其中一些地方是重复的,所以拆解开来后并不复杂,差不多示范个三四遍后陈传就记住了。 余刚又让他自己试上一遍,同时指出和纠正不对的地方,等到他彻底熟悉了,又说:“呼吸法要点在于不要将分散的步骤视作断断续续的气息,而是要当作一个整体,这也是最难的地方,什么时候呼吸浑然如一了,那就是掌握了。 只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呼吸节奏也不是完全相同的,这导致具体练习的时候外人很难帮上忙,需要你自己在不断尝试中找到其中的诀窍。” 陈传向他请教:“余先生,那怎样才算找到诀窍了呢?” 余刚站在那里说:“我可以给你演示下,注意感受我的气息。”说着,他有意加重了自己的呼吸。 陈传用心感受,惊讶发现余刚的呼吸是平缓舒长的,乍一看起伏波动不大,可深入体会,就能发现实际上保持着一种独特的节奏,那是由无数细小的呼吸律动串联起来的。 而且与此同时,胸腹和其他部位也保持着微微的颤动,如果一段段分拆开来看,正是刚才教给他的方法,只是因为衔接的非常自然,所以表面上看好像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 余刚运转了一会儿之后停了下来,说:“明白了么?” 陈传吸了口气,说:“大致理解了。” 余刚说:“呼吸法极为重要的,你要想在格斗修行上走得更远,那么必须将它掌握好,而且越早越好。” 陈传点头,说:“余先生,我明白了。” 余刚说:“熟练呼吸这只是第一步,整个呼吸法是要配合药物的,用药物来刺激你的生机,加速你的气血流动,你再以呼吸法去引导沟通并寻找到气力之间脉络,旧武的说法叫做‘吊命机’。” 他走到一个挂着衣服的隔间后面,转出来后手里拿着一包药粉,说:“这我本来给陆苛用的,可他尝试了下又放弃了,现在可以先紧着你用。”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师父,肉我买回来了。” 陆苛拎了一个黑色的袋子跑了进来,余刚接过打了开来,里面顿时有一股冲鼻的血腥气冒出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陈传看了一眼,见里面全是碎肉,肉皮表面是黑色的,里层才是正常的肉色。 余刚对气味混若不觉,点头说:“颜色很正,很新鲜。”又扔还给陆苛说,“拿去炖了,火候到了喊我。” 陆苛说:“师父,你就放心吧。”他转身的时候,目光瞥到桌边的药散,顿了一下,又马上低下头,说:“师父,我出去了。” 余刚嗯了一声,陆苛慢慢走出去,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加快脚步离开。 余刚则让陈传又演练了一遍呼吸法,确认他完全没有错漏后,说:“你现在的呼吸不能太过熟练,要是形成了习惯,那么再想抓拿到脉络就异常困难了,所以要尽快开练,你做好准备了么?” 陈传说:“余先生,我随时可以开始。” 余刚做事毫不拖泥带水,拿出一瓶药酒,倒入药散,化开调匀,再关照陈传把上衣和外裤脱了,并保持放松的坐在凳子上。 他将融好的药膏拍打涂抹在了陈传的背上,又指点他自己涂抹胸腹腰腿等部位,最后取了一张干净毛毯扔给他,嘱咐说:“裹紧了,不要让药力过快流失,这样大概能撑半小时,现在抓紧时间,运用我刚才教给你的呼吸法,设法找到其中的脉络。” 陈传精神立时专注起来,他强迫自己进入状态,按部就班的开始了呼吸法的引导。 一开始他是没什么感觉的,可只是过了一会儿,皮肤上就有针刺般的疼痛传来,肉眼可见的,皮肤表面如煮熟的龙虾般红了起来。 这种疼痛感说实话还能忍受,可对他的干扰十分大,一阵接一阵的涌上来,随着药力的发散,还有逐渐加大的趋势,这让他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到一起,所以呼吸起初还算平稳,可不一会儿就全乱了。 第七章 捉得一缕是命机 陈传意识到这么下去不行,于是意念传递之下,疼痛逐渐消退,被他转嫁去了“第二我”那里。 “第二我”是可以将伤害和疼痛一并承载的,不过这一次,他仅仅只是挪去了痛感。 因为他清楚,药力的伤害可能就是刺激的直接来源,完全没有伤害,也就达不到药力渗透的目的了。 可这样也足够了,没有了疼痛的干扰,他也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法上了。 余刚在旁边平静的盯着。 陈传的呼吸上来就陷入紊乱他是有所预料的,基本上刚开始尝试呼吸法的人都是这种反应,如果忍受不住,导致没法正常进行下去,那么他会及时上前中止,再用拍打和冲洗的方式化开淤积的药力,再等下一次尝试,否则身体只是白白受损。 他也没指望陈传能一次成功,因为他很清楚人在药力的刺激作用下是非常痛苦的,特别是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能扛过去的人很少。 一般来说,意志坚定的人也要尝试个两三次才能有所适应,能够相对正常的进行了,再多几次也不奇怪,不过更多的,是受不了这种煎熬而半途放弃的。 可是很快,他原本平静神情就出现了波动,因为仅仅只是半分钟之后,陈传的呼吸就稳定了下来。 他定定看着陈传,这小子,不简单。 陈传此刻认真引导着呼吸,可是接连两遍下来,什么诀窍,什么脉络,什么气息,他是一点也没找到,根本是茫无头绪。 由于药力逐渐消散的原因,余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以完成第三遍,为了不留下隐患,他干脆让“第二我”把过程中对身体的侵害也一起承担过去。 这也由此也导致了“第二我”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强弱大小不一的虚化现象,就像是出现很多的气雾空洞,他看到了这副景象,心里一动,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好了,先停下吧。”余刚这时出声了,“时间差不多了。” 陈传忙问:“余先生,稍候还可以继续么?” 余刚看着他非但没有抗拒排斥的意思,神情中反还带着一丝跃跃欲试,一时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去隔壁洗手间冲洗下,先休息半小时。” 陈传应了下,拿起桌上余刚给他准备好的一大杯盐水喝下,就转去了隔壁的洗手间,打开简易的花洒冲洗起来。 此时他感觉十分饥饿,毕竟他到现在也没吃午饭,而且呼吸法激发生机,调用气血,对于身体的消耗很大,所以在冲洗出来后,他问:“余先生,这里有吃的么?” 余刚早有准备,扔给他一个大概两指宽,十五公分左右的塑封盒,说:“隆德食品的营养膏,虽然没什么滋味,但格斗训练必需的营养物质都具备,如果你去了武大,每天都得吃这东西。” 陈传撕开外面的包装,见里面是一整条绿色的软膏,他也没嫌弃,塞到嘴里几口就吞了下去,果然没什么味道,可不一会儿,就觉得好像整个人的精神又回来了,感觉也没那么饿了,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又休息了十多分钟后,在余刚帮助下他重新涂抹上了药膏,进行第二次尝试。 这回他有了经验,等到浑身再一次有灼痛的感觉袭来,马上用意识转移走痛感和少部分伤害,而在运用呼吸法的时候,他又同时看向了“第二我”,可以见到,随着呼吸法的进行,“第二我”那里又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虚化迹象。 他留神观察了下,可以确定,这些虚化的表现与他的呼吸是息息相关的。 那些部位的虚化程度忽强忽弱,断断续续,应该就是呼吸引导了生机和气血缘故,纯粹药力的侵害可不会表现的这么复杂。 可是通过这些他也是直观的看到了呼吸法的作用,目前因为呼吸法的引导不到位,所以使得这些气血和生机在调用时凌乱分散,那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当这些虚化的部位表现的再没有强弱分别,变得连接平缓,并互相趋向一致的时候,就能达到余刚所说的一个整体了? 他觉得这个可能很大,而且在找不到头绪的时候可以一试,就算错了,他也可以通过“第二我”将损害移除。于是接下来,他便开始有意根据“第二我”身上的虚化表现来调整呼吸节奏。 半小时后,他不得不又一次停了下来,尽管有些疲惫,呼吸略显急促,可他心里却很振奋,因为他感觉自己隐隐摸到一点边了,自己很可能走在了正确的路上! 余刚看着他,还有他脚下流淌下来的汗水和药膏的混合物,说:“就算有修复药食,一个人一天最多可以尝试三到四次,你还要继续么?” 陈传十分坚定的说:“继续!” 在冲洗及休息过后,他马上又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努力调整下,那些虚化迹象终于渐渐趋同,好像彼此被串联了起来,这时他也是慢慢感受到了什么,只是当快要抓到那一丝头绪的时候,药力持续的时间又一次到了。 这样只能再等下一次了。 只是这回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却忽然感觉一阵心虚气短,头脑一晕,脚下也有些站立不稳,又跌坐了回去,就算痛感和少部分伤害挪走了,可余下的药物刺激仍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余刚见他这个样子,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呼吸法的锻炼,气血的托升,还有药物的刺激,会对你的内脏造成很重的负担。” 陈传抬起头,说:“余先生说过一个人最多可以四次,我还想再试一次。” 余刚迎着他的目光,感受到了那股绝不退缩的决心,沉声说:“既然你坚持,那就再试最后一次。” 陈传照例去冲洗了下,回来后连吃了两根营养软膏,休息过后就又进行第四次尝试。 他相信自己已经找对了方向,“第二我”上所呈现出来的伤害就相当于一把矫正的标尺,让他不断靠近正确的所在。 这一次,要一鼓作气。 余刚凝视着陈传,药膏的伤害是极大的,不止是生理上的,还在于心理上的。当人遭遇一次又一次的双重摧折后,又有几个能坚持的下来? 四次尝试只是理论上的,一般人最多一两回就忍不住了,没想到陈传坚持到了这一步。 陆苛在煮好肉后就又跑上来了,当他看见陈传一遍又一遍拼命般的尝试,也是不禁瞪大了眼。 他年初的时候曾尝试过一遍呼吸法,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感觉。 一开始只是灼烧般刺疼感,可到了后面,就像无数之蚂蚁在皮肤下面爬,心里会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让人恨不得大喊大叫,跳起来挥动拳脚。 因为几次尝试他都无法忍受,余刚认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这才暂时中断了这一修行。 直到现在他还没能走出阴影,每次回想起来都隐隐有种幻痛。 可是陈传这个他认为没吃过什么苦的城里大少爷,居然一路坚持下来了,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佩服和嫉妒兼而有之,甚至还有一点点想着陈传能遭遇失败。 此时他忍不住开口:“师父,陈少爷他能行么?” 余刚说:“格斗修行有六个要素:目标、决心、行动、毅力以及运气和才能。我一开始确认了他的目标和决心,现在又看到了他的行动和毅力,他已经具备了其中四点。” 陆苛哦了一声,他没去看余刚,只是嘴里发问:“那么师父,陈少爷具备了四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诀窍了吧?” 余刚沉声说:“不,六个要素里,最难具备的是才能,最不可或缺的其实是运气。” 陈传此刻全部身心完全集中在了呼吸上,对于外界的信息几乎没有了感知。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 在他的努力下,呼吸法的矫正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而当所有闪烁的光芒渐趋一致后,他感觉到了一股隐藏气机的存在,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好像沿此脉络而去,那原本单独分散的气息就被收束到了一起。 一瞬间,他终于领会到余刚所说的整体是什么了。 这个时候,药力也差不多结束了,他也是停了下来。 余刚看着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身躯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说:“不用急,你必须先吃点修复药食了,明天再继续尝试吧。” 陈传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说:“我想,我好像找到诀窍了。” 第八章 启训 休息室内,陈传正对着煮熟的肉片和南瓜粥大快朵颐。 碎肉经过药材的中和后,有着淡淡的药香,丝毫没有之前的腥气,软嫩的口感里夹杂着一丝丝甜味,不用怎么嚼能吞咽下去,到了胃里顿觉浑身暖融融的。 余刚对陈传说:“呼吸法开练的时候是十分伤人的,你别小看这些黑耗子肉,对于修复身体损伤是最有效的,旧时代的武师经常使用这种药食,只是这种肉不容易消化,所以需要配合南瓜一起吃。” 陈传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碗筷,说:“我很小的时候就住在城郊,听那里的老人说过一句话,‘南瓜饭、老鼠干、有甜有肉滋味来’,这老鼠干是不是说得就是这个?” 余刚说:“没错,其实这是一句童谣,还有下半句,‘北璋山,刮地官,没心没肺只留财’。” 北璋山老百姓都知道山里的大耗子肉可以吃,也是上好的药材,所以很出名,在旧时代,大顺还是帝国的时候,地方官员强迫老百姓挖地三尺找这种老鼠,到了后来藻液革命,民国建立,各大公司用上了全新的食品合成技术,食品变得廉价了,吃这东西的人也就少了,现在也就城郊和城西附近的老辈人喜欢这口,年轻人恐怕会很厌恶。” 陈传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只要是干净正常的食材,他都能吃得下去,滋味好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更别说这东西其实是对自己有用的药食了。 说话的时候,余刚也是看着陈传,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能够在一天内找到诀窍,接下来几次呼吸法演示也都很到位,说明是真正的掌握了。 这就很难得了。 要知道呼吸法就算摸到了诀窍,自己也未必马上熟悉,还要反复适应多次,才能熟练掌握正确的路径,陈传居然很快适应就了,事先真是难以想象。 现在他的心里终于知道当初老师对他说的,有些人具备普通人所不具备的才能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少年,毫无疑问是拥有“才能”的,是有可能在格斗修行上寻找到真谛的人。 陆苛在旁边一边扒着饭,一边作出一副佩服的样子,说:“陈少爷,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陈传说:“我这次用了陆小哥你的药,缺的我会想办法给你补上的,对了,余先生,这药叫什么名字?” 余刚说:“这个步骤叫‘开练’,所以药膏也叫‘开练散’,如果是武大学员,这药内部购买是很便宜的,到时候你要方便,再买点补给陆苛就行了。” 陈传认真说:“我记下了。” 陆苛看他一碗快吃光了,马上说:“陈少爷,我给伱去添饭?” 陈传说:“我自己来吧。” 他走到一边,把剩下的药食仔仔细细刮入了碗里,不留一点,回到了桌上继续吃了起来。没多久,一斤黑肉和拌的南瓜饭全被他吃的干干净净,整个人觉得身上暖洋洋的,精神也恢复了很多。 余刚等了有一会儿,才目注着他说:“呼吸法你已经初步掌握了,一般来说还需在实践中熟悉运用,逐步掌握,不过我们没时间,我打算明天就开始对你进行正式的训练,所以需要你在训练之中同步适应。” 本来他的计划中,陈传即便能够掌握呼吸法,最乐观的估计,也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左右,可现在大大节省了时间,尽管日程仍很紧张,可相比原来却大为宽裕了,很多计划可以不用压缩的那么紧了。 陈传略感振奋,说:“那余先生,训练是不是就是格斗对抗?” 余刚说:“你还差得远。无论何种训练,最主要的还在于身体,这是一切的前提,格斗也是如此,这里面包括力量、速度、耐力、协调、柔韧、反应等等,唯有足够坚实的根基,才能承载各种技巧,好在你已经掌握了呼吸法,训练难度会比原来下降很多。” 他起身走到一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扔给他,说:“训练器材我这里都有,具体的跑步、负重、跳跃、拉伸等等方法这里都有详细的记录,所有的锻炼都是配合基础格斗术的,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再问我。有些地方需要陪练,你可以先略过,到了合适的阶段,我会给你安排的。” 陈传接过来看了下,这是一本内部印刷本,版方是武毅学社,建治七十九年出版,距离现在十几年了,不过在大顺民国,一本通用教材用个十几年实在太正常了,他记得自己的中学课本三十年没变过了。 余刚又说:“你是骑车来回的?明天不用骑车了,跑步过来,顺带着锻炼一下呼吸法,除了早餐,剩下的饮食最好都在我这里解决,我先给你讲下跑步的正确姿势和要点…” 陈传没有因为跑步很平常而轻视,把要点认真记下,随后又听余刚说了一些饮食上的忌讳,因为见天色已经不早,在帮忙清洗了餐具后,就别过了师徒二人,一路骑行回家。 着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年富力这时候还没有回来,他对于婉说晚饭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去洗手间冲洗一下,再到后院洗衣服,一切收拾好后,回来坐在了书桌前,意识沟通上了“第二我”。 既然呼吸法已经掌握,那么药力造成的伤害也不必再留着了。 尽管药食有修复的作用,可按照余刚的说法,有些损伤可能永远没有办法修补回来了,这在将来有可能会落下隐患。 要不是这样,正常训练的学员也不会在身体基本长成后,再用几个月或者一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去慢慢掌握了。 随着第二我身上开始出现虚化,他好像从身上挪除了什么负担,整个人一下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时他留意到,虚化迹象只是出现了短短片刻,第二我就又一次凝实起来。 咦?又有进步了么? 他想了想,今天没有击败什么人,那可能是掌握了呼吸法的缘故。因为在抓拿到气息脉络的时候,那一刻他是由衷的感受到了喜悦。 他又拿出闹钟,闭眼与第二我重合感受了下,发现确实是这样,与第二我重合的时间似乎增加了两三秒的样子。 这样来看,只要是积极的情绪,都有可能推动第二我向真实迈进,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狭隘了。 这令他不由想着,这么继续下去,到了最后会不会变成另一个真正可为人见的“我”呢?还是说有着其他什么变化? 他不确定。 此刻他就像在不断推动另一个自己变强,彼此还能互相促进,相互进步,所以对于后面的变化,他更是充满了期待。 他起身来到门边,从挎包里拿过余刚给自己的小册子,认真翻看起来,同时等着年富力回来,准备将今天的事情和后者说下。 不过一直等到座钟响了十下都没见到人回来,想来是通宵执行公务了,这也是常有的事,于是也不再等,洗漱了下,上床睡觉,今天他也的确有些累,所以很快就沉沉睡去。 翌日,陈传精神奕奕的起身,吃过早饭,跑步出门。 经过余刚的告知,他才知道其实有另一条到达“拳之家”的路,要从北面向南绕行过来,虽然远上一点,可是路况较好,也能少很多麻烦。 他跑步过来时,果然发现这条路平坦很多,主要北面的民居较为规整,虽然年份也长,可没那么凌乱。 当他跑入一个长达百多米,位于居民楼之间高墙小巷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蹲在阳台的围栏上刷牙,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却又倔强的向外蓬开,如同鸡窝一般,手上还绑着刚才系好的拳带。 这时他远远听见了有节奏的轻快跑步声,眸子一撇,咕哝说:“很有精神么…”手里牙刷微微一顿,挠了挠头,“好像在哪见过?” 只是一晃眼的工夫,陈传就从下方的巷道跑过,只剩远去的背影了,少年也没有再去想,吐掉了漱口水,一个后空翻,从栏杆上跃下,轻盈落地,做了下扩胸,精神十足的说:“今天的训练,卫东,努力!” 不一会儿,室内就传来了呼喝挥踢的声响。 陈传今天尽管只是跑步,可因为道路平坦,只是二十分钟出头就到了拳之家。 陆苛从楼里走出来,打招呼说:“陈少爷早啊,跟我来吧,老师在等你。” 陈传说:“谢谢陆小哥了。” 这次没去楼上,而是走到了一楼里,这里是日常训练的地方,看得出应该是把原来相连的两个教室给打通了,大概一百二十余平米,可见不远处悬挂沙袋,沿着墙体摆放了不少软垫和器械。 余刚正环抱双手,站在窗口看着什么,他上去问候:“余先生好。” 余刚转过头,问:“今天跑过来的时候记得用呼吸法了么?” 陈传点头。 “什么感觉?” 陈传想了想,手掌握了握,说:“我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整体,发力很轻松,而且许久也不累。” 余刚说:“呼吸法能很好的调整你的气血运转和运动的节奏,不过你刚才入门,还需要更多的适应和练习,在完全掌握之前,呼吸法是会对你造成损伤的,你最初几天的运用不能超过一小时,因为你的身体需要一个适应和恢复的时间。” 陈传询问:“余先生,那呼吸法什么时候算是完全掌握了呢?” 余刚看了看他,说:“呼吸法也有高低,这套基础呼吸法如果你能做到二十四小时都维持着,那么算是完全掌握了,但这只是理论上,因为人体有其极限,由于呼吸法对身体造成的负担,每天能做到持续维持三到五小时就已经很不错了,而这对一个格斗好手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因为进了武毅大学堂还能学习到更高阶段的呼吸法,所以没谁会花力气去死磕基础呼吸法,不过现在这个不需要和陈传说明,否则后者说不定就没有锻炼的热情了,他选择直接略过。 陈传认真说:“余先生,我记下了。” 他心里在琢磨,第二我可以帮助自己转移伤害,那自己每天应该就能用比常人多得多的时间来锻炼呼吸法了。 余刚这时挪步走到了场地中间,说:“正式教授开始前,我先看看你的底子,你来打我一拳试试。” 第九章 大散手 陈传听到余刚的招呼,他也是来到了场地中间,在余刚的面前站定。 一旁的陆苛本来在自己训练,这时也是放缓了节奏,目光往这边撇过来。 余刚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并没有用言语催促,可陈传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在提醒着他需要尽快出手。 他下意识的运用起了呼吸法,握紧拳头,然后朝着余刚的胸膛一拳打过去,砰的一声,感觉像是打在了厚实的轮胎上,有一股震力传过来,自己反而退出去了几步。 余刚毫不客气的评价说:“出拳姿势是外行中的外行,力量不足,速度慢的和蜗牛一样,随便受过训练一个月的学员都能轻易打倒你,你这样是不可能过入学考的,走关系也不行。” 陆苛坐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勾起。 余刚看着陈传镇定的表情,又说:“不过看你的样子是有所保留,用全力吧,不然我没法根据你的实际情况安排计划。” 陈传知道,在接受训练的过程中,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展现出第二我的力量,所以这次决定不再保留。 于是他吸了口气,走到原位上。他低喝了一声,再是一拳打出来,而这一次,站在后方的第二我瞬时与他叠合一处,嘭的一声,同样的反震力传来,他又噔噔退出去了好几步,可是谁都能感觉出来,这一拳可谓分量十足。 陆苛不禁身体坐直了一点。 余刚依旧站着没动,可眼神里有些意外,心里默想:“才能么…”他口中评价说:“这回有点样子了,纠正好发力,呼吸再配合好的话,打击力度还能再提升,唔,这样的话…” 他似在考虑,过了一会儿,好像捋清思路了,才开口说:“目前的格斗体系大体可分为旧武和新武,目前学院主流是新武,以徒手打击、摔抱、绞技等技法为主。新武的训练体系实用可靠,也是目前应用最多的,也是武大的主流,所以我们就从新武开始。” 陈传是第一次听说旧武新武的说法,出于了解的目的,他问:“余先生,我们现在学的都是新武么?那旧武又是什么样子的?” 余刚说:“旧武门类复杂,种类繁多,但普遍是以兵器格杀为主,拳脚只是附带,因为旧时代的武技既是为了和人拼杀,也是为了生存。 在旧时代,这么选择有其必要性,你要是与人生死搏斗,包括去狩猎野兽,如果有工具,你会选择赤手空拳么?” 陈传果断回应:“当然不会。” 余刚说:“所以旧武的方向也就很明确,旧武的拳脚功夫许多只是为了运用兵器而进行的配合性锻炼,这样单论空手,许多动作就显得多余,对比新武纯徒手就吃亏了,不过一些改良后的纯徒手格斗还算不错。 当然,新武也不是说就不掌握兵器格斗了,但毕竟与徒手格斗是区分开来的,与旧武讲究兵拳相兼是有所不同的。 好了,话题扯远了。先说眼前,我会教伱一套基础格斗术,民间的叫法是‘小散手’或‘大散手’,区别只是攻守理念的侧重不同,另有一套“正散手”不予外流,只有拿了武院的证书才被允许使用,而我教你的这套则是‘大散手’,你仔细来看我的动作。” 他走到一边,摆了一个拳架,双脚一前一后,身体微沉,前轻后重,两手一手探前,一手遮腹。 他说:“这个抱架不是固定的,视敌不同,对敌思路不同,架势也是不同,比如遇到擅长摔绞技巧的,可以重心放得更低,遇到身法迅捷的,则可重心上移,加快移动,持拳手也可以随时化变成指掌,看你具体怎么打,还有你技巧掌握的熟练程度。”说完了之后,他站直身体,说:“你来试着做一遍。” 陈传走到中间,照着余刚刚才的样子摆了一个架势。余刚又走过来,纠正了下他的姿势,说:“身体别这么紧张,头不要抬这么高,下巴收敛,两只手要有保护的意识…” 在他的指点之下,陈传一会儿就摆的似模似样了,余刚下来又教他怎么握拳拿掌,简单的拳法和踢击怎么发力,以及一些惯常的进退步伐的运用。 由于一开始教的技巧动作不算多,练了一上午后,虽然远还称不上掌握,可陈传至少都是记住了。 到了下午,他除了继续熟悉这些技巧外,主要进行就是各个基本功的训练了,同样也是在余刚的严格指点下进行,当中会有停下休息并补充营养,这样一直训练到了傍晚五点左右,这才让他跑步回去。 在此过程中,他并没有忘了最重要的呼吸法,除了白天在训练时用足时间外,晚上回去又利用第二我进行基础呼吸法的锻炼,这个过程会一直持续到第二我呈现出近乎完全虚化的程度,才会上床休息。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基本每天都是维持着这个训练节奏,十天不到的功夫,他就能较为熟练的使出一些大散手里的技巧了。 同时他也是发现,一旦动作做熟悉了,每当运使呼吸法的时候,自己自然而然就知道招式需要配合怎样的发力才是正确的。 如果出招的时候有磕绊或者动作不对,那么气息就不会顺畅,反之气息一畅,力量也是相应凝聚,这样一来,他还可以用气息来更好的引导动作。 这无疑就是呼吸法的作用,也难怪余刚说呼吸法是核心中的核心。 因为一直能感觉到收获,所以他也是全身心的沉入了进去,白天正常训练使得身体素质逐渐加强,使得常态下保持呼吸法的时间逐渐加长,而呼吸法又反过来促进了训练的效率,这样的状态无疑是极好的,进步也非常明显。 而且他还有一个发现,第二我能够为他所运用的时间上限也在缓步提升,这可能是锻炼之中产生的正反馈,那自身不断变强时所产生的愉悦感带动起来的。 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他找到了余刚,说:“余先生,近来我感觉到每次锻炼过基础呼吸法后,身体就会微微发热,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余刚似乎有些意外,目注着他,说:“发热?在每次呼吸锻炼之后,你确定么?” 陈传点头说:“我很确定,就是在每次呼吸法之后,一开始只是稍微有点感觉,只是这两天越来越明显了。” 余刚又问:“大概有多久?” 陈传想了想,说:“有个四五天了。” 余刚不禁抱臂沉思起来。 陈传问:“余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余刚说:“并没有问题,这是锻炼呼吸法自然而然会出现的现象,只是通常要一段时间,没想到在你身上出现的那么早,看来你可以提前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了。” 锻炼呼吸法出现身体发热的迹象,这代表着习练者的身体正在全方面的适应这种呼吸节奏,特别是身体没有完全长成的少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之后会有一个较长的提升期。 但放在一般人身上,这种情况往往是在习练呼吸法的数十天乃至一年半载之后,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感觉不到,而现在陈传才练了多久? 最多半个月。 他心里不禁想:“果然是才能么…” 到了下午,余刚把陈传和把陆苛两个人一起喊到了跟前,说:“陈传,下来一段时间你可以进行对抗训练了,陆苛,由你来做陈传的陪练,你的训练可以先往后排一排。” 陆苛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面上却笑着说:“好的,师父。”又说,“陈少爷,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陈传说:“陆小哥客气了。” 从这天开始,他的训练之中就加入了两个人攻守喂招,以及一些互相配合下的反应训练。主要是陆苛配合他,并进一步熟悉大散手在攻守中的应用。 在这么持续了七天后,余刚又开始让两人尝试进行实战对抗,为了避免受伤,两人自然是戴上了护具和拳套的。 但要是在武毅大学堂,除非是器械教学和平时对练,否则都是没有护具的,所以到了后面,他会逐渐取消这些保护。 “今天是你们的第一天对抗,所以就比三局,每局暂以三分钟为上限,当中休息五分钟,由我来评分,谁的分少,今天整理器械和清扫场地的事就交给他。” 又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余刚就退到一边,示意两人可以开始了。 陈传、陆苛两个人走到中间,依照着格斗礼节互相抱拳一礼,可陈传在双手还没完全放下之际,陆苛就忽然一拳递出,直奔他的胸腹而来! 第十章 对攻 陈传见陆苛一拳过来,本能的把两手下按遮挡,但这其实是一招虚招,陆苛准备好的后手迅速砸了上来,同时人向前进,他的动作衔接快速,陈传尽管后仰了一下,可还是被一拳砸在了护颚上,顺势退了两步。 陆苛这时停下手,仿佛很关心的问:“陈少爷,你没事吧,我可能拳头有点重。” 陈传看了看他,微笑着说:“没事。” 余刚环抱着手臂,没有说话,陆苛的小心思他看得出来,实战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这点小动作根本不算什么。 陆苛上来想方设法的打中陈传一下,除了心里一直不服气陈传,想顺带着发泄下,还有就是出于战术上的考虑,想以此惹怒陈传,让后者没有法保持冷静,那下来就好打多了。 可他很快就发现,陈传并没有因为被击中而愤怒,也没有畏首畏尾,和刚才上来的时候一样冷静,这样的表现反而是让他谨慎了些。 陈传没有什么正经的打斗经验,只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出招。他回忆着之前余刚教的东西,一边防备着陆苛的出手,一边慢慢靠近,并不断用前手来试探距离,也能干扰对手。 在感觉靠近到了合适距离之后,他试着发力击了一个直拳,不过被陆苛轻松晃过去了不说,还顺带还了一个勾拳,好在他这方面还算注意,及时用手架护住了,没被陆苛得手。 本来陆苛此刻理应顺势多还以几拳,抢占上风,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急速退出去了,好像是在戒惧着什么。 这么多天来,陆苛也了解到陈传拳脚忽轻忽重,有时候很一般,有时候却是爆发力很强,力量十足不说,速度也会一样提升,他着实摸不准里面的规律,所以根本不敢被打到。 他不来,陈传就主动找上去。 他试着靠近之后进攻,可是陆苛的脚步很灵活,一发现他有出招的迹象,就迅速移开,有时候感觉靠近了,就快速起一脚将他蹬开,同时又不断踢他的腿弯,有时候忽然抽冷子攻击他的面门。 除了一开始那两拳之外,陆苛尽量保持两者间的距离,仗着腿法熟练,挪动快速,将陈传直接放在了中远距离上,让后者怎么也够不着自己。 他的想法也很实际,刚走上格斗之路的人一般是没什么体力储备的,特别是剧烈对抗之下,连续晃个几分钟下来自己就累瘫了,压根用不着他怎么动手,体力要是没了,那接下来两局自己也能具备更多的优势。 陈传这边尝试了很多次,发现怎么也没法打出有效的攻击,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技巧和经验不够,所以才导致了眼前的被动。 而在正常情况下,他怎么打都是输的。 但是他想赢。 如果是生死战,或者入学复试那样的前提,那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使用“第二我”。 不过现在只是对抗,单纯追求形式上的胜利没有太大意义,反而失去了锻炼的机会,所以他不但要赢,还要在不使用第二我的前提下赢。 陆苛不是没缺点,个人防守虽然很严密,但缺少了足够压迫感,这就给了他思考对策的机会,在观察了一会儿后,他还真发现了一个可能的破局点。 陆苛有一个习惯,每当他进攻时,如果是在空旷的中间位置,那就会快速挪步,可在快要接近墙壁或者立柱的时候,那多半会给他一个正蹬,把他给踹开。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试一试… 陈传也没有着急,更没有急不可耐的暴露自己的意图,而是耐心等待着机会。 两人彼此追逐攻防,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分钟,时间逐渐逼近了第一局的末尾。 陆苛一边躲闪,一边观察着陈传,他发现到现在为止,后者身上看不出丝毫疲惫的样子,这根本是不像一个新手。 他也是反应过来了。 该死,是呼吸法! 呼吸法的持续运转之下,使得陈传身体各方面的素质大幅度提升,就算他之前锻炼了很久,可陈传仍能靠着这个追平他,可预见的,超过他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升起了一阵深深的羡妒,在这种情绪催化下,他也是稍稍失去本应该有的冷静。 陈传立刻就感觉到了,陆苛心态似乎发生了微妙变化,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来了。 他注意着周围,等到陆苛又一次靠近墙柱的时候,猛地向前欺上,同时在呼吸法的配合下,腹部肌肉有准备的一个收缩,目光盯着陆苛,同时沉手一捞! 不出所料,陆苛一脚蹬了过来,好像是送到他这里般,被他一把抄住,因为他早有准备,虽然腹部被蹬中,可没受到多少伤害,顺着力量往后退时还拉拽陆苛的脚跟,试图让后者失去重心。 陆苛被抄住腿的时候一惊,他到底有些经验,就在陈传往后拽腿的时候,一拳砸向了陈传的面门。 陈传本来是想破坏陆苛重心之后再选择击打,不过真正对抗和对练的时候完全不同,根本没有把动作做充分的机会,因此慢了一拍,反倒是陆苛的拳头先他过来,他连忙低头,让这一拳击打在了自己额头的护具上,虽然头部震动了下,可也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而他这时不再强求击打,胳膊夹着陆苛的一条腿,底下一脚伸出,试图去勾后者另一条支撑脚,现在他没有学到倒地后的攻击方法,所以默认人一旦被他放倒就算赢了。 只是他很快发现,对练时这招使得很容易,可到了实际操作里,两人肢体间的拉扯导致动作遇到了不少磕绊,脚伸出去后距离陆苛的脚跟还差了一些,只是搭到了一点边,但陆苛仍是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单腿往后跳了下,以躲开勾绊。 然而这一跳,给出了一个停顿,陈传感觉对抗身体的力量忽然减退,于是他不假思索进步上前,使了一个大散手中的盘托掌! 这是一招自下而上,以掌根击打对手的招式,直接从陆苛两手之间的空隙穿过,打在了后者的下巴上。 受此重击,陆苛顿时脑袋后仰,哪怕有护颚在,也是一阵晕沉,脚下踉跄。 “停!” 余刚这时出声了。 陈传听到声音,马上停下了手,陆苛倒退了出去,他晃了晃脑袋,手按在立柱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来。 余刚在那里等到陆苛恢复,才再次把两人再次喊到跟前。 他先看向陆苛,评价说:“你明明技巧和经验都好过陈传,可是开局打中了陈传后以为自己已经占了便宜,后来怕被他打中,所以一直躲避,想耗掉陈传的体力,想法对不对先不说,但动作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毫无虚实变化,被抓到破绽我一点也不意外。还好陈传不知道“正散手”的用法,也戴着拳套,不然你想想那是什么后果。” 陆苛脸色微变。 在“正散手”里,盘托掌下面最常跟着的是撕帘手,击中敌人后,五指顺势发力,一把将敌人的面皮撕扯下来或者干脆扣碎喉骨,这是十分凶残的一招,虽然余刚并没有教他,可他却是知道的。 余刚又看向陈传,说:“陈传,一开始拱手相互致礼的时候,以你们两个人的站位,陆苛第一拳招无论如何也是打不到你的,防守简直是多余,这才给了陆苛后面的机会,这是你经验缺少的原因,但也是伱对场地的观察不仔细,你要吸取这个教训,以后至少要做好距离上的判断。” 陈传点头,虚心接受。 余刚接着说:“但我也要夸你一句,哪怕你上来就吃了亏,可一直也没放弃寻找机会,非常积极,最重要的是你还打赢了,所以我这第一局你给两分。” 第十一章 间奏 陈传在余刚指出自己失当和不正确的地方后,也是回想着刚才的不足,尽管他赢了,可其实赢得十分侥幸。 开始他是想好了计划的,怎么攻,怎么打,怎么防,都想的好好的,可一到具体执行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此外还有动作变形,机会把握不准等种种问题就不用说了。 别看后来那一掌打中了陆苛,但那是凑巧出现了机会,属于临场发挥。要是当时陆苛起跳的时候同时搂按他的头,那就未必打得出那么顺畅的一击了,可说不定输得就是他了。 这场实战对抗下来他收获真的不小,让他明白了平时技巧练的再好再熟练,到了真打的时候未必能发挥出来,因为真实战斗情况远比训练时更复杂。 陆苛这时有些抱怨:“师父,你不准我用摔绞技巧,我束手束脚,很多动作刚做出来我才想起不能用,我只是不适应…” 余刚沉声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现在是我给你定规矩,可到了别的地方,就是别人给你定规矩,你不遵守,你以为你有反驳的余地么?只会被排挤和淘汰,不适应,那就想办法去适应。” 陆苛心里不忿,不过这主要是针对陈传的,余刚的话他一向是听从的,所以低下头说:“是,师父,我错了。” 余刚说:“伱们两个抓紧时间休息下,用我教你们的方式放松,等会继续。” 陈传到了一边,他没坐下,拿起水杯喝了几口,呼吸法引导下,他原本消耗的体力快速回复,同时在想下一局该怎么打,陆苛又会怎么出招。 这种预判和分析,不止是身体对抗,如果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形下,更多的还在于脑力上的较量。 五分钟很快过去,两人开始了第二场。 陈传没有因为赢了一局而保守,依旧保持着积极态度,而陆苛也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更多的运用虚实结合的拳脚招式,不过他依然顾忌陈传的出招,所以总体上依旧偏向保守。 这回直到结束两人谁都没能奈何对方,所以余刚判定每人都不得分。 陈传这场下来后,认为陆苛应该是把胜负手压在第三场,所以这一场才是考验,可他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很是期待。 余刚平静的站在一旁,把两个人的表现和反应都是默默看在眼里。 五分钟后,两人再次走到场地中间,进行今天最后一场。 陆苛在一开始就立刻冲上来,这个时候他也差不多适应了规则,并且最后一场他也不必节省体力了,可以不惜代价的抢攻,而且这局面如果不击倒陈传,那么他就输了,所以他对陈传的出招也没那么顾忌了。 他本来实力就在陈传之上,这一下放开,顿时就将后者压制住了。 陈传面对他凌厉的拳脚和快速挪动的脚步,还有那几乎没有停过的攻势,在不用第二我的前提下,只能是被动防守,很难做出有效的反击。 不过呼吸法的存在,让他的体力和抗击打能力都是足够应付这样的快节奏攻势,并且还在逐渐适应,而期间他一直没有放弃找寻机会,时不时也能还以较为有威胁的一击,迫使陆苛的连续攻击中断。 这一局直到最后,他也没被陆苛得手。 第三场结束下来,余刚因为陆苛优势明显,判定他得一分,这样三局总计是陈传赢,所以今天收拾一切的活还是交给了陆苛。 陈传从场上下来后忽然感觉很饿,知道是呼吸法加大了消耗,走到了一边坐下,连续吃下了三根营养膏,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和体力。 陆苛没有他这样的恢复力,在那里微微喘着气,浑身汗如雨下,他一边喝着水,一边敲打揉捏身体各个部位,以缓解对抗后所带来的紧张和瘀滞。 余刚对两人说:“今天只是第一天,下来你们每天都要进行对抗,我会逐渐增加次数,你们要尽快适应。” 陆苛灌了一口水,说:“师父,那些累活陈少爷可不见得做得了,以后还是一直我来做吧,也不用分什么输赢了。” 陈传说:“陆小哥客气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有呼吸法在,做事不会怎么累的。” 陆苛顿时不吭声了,只是闷闷喝着水。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余刚的安排之下,两人每天都是以实战对抗为主,每一次对抗过后,余刚都会分析原因,让两人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怎么纠正,该怎么样做才是正确的。 期间余刚开始教陈传一些较为复杂的大散手招式的运用,包括肘击、膝顶、抓、拿、摔、绞等技巧,随着进度,还逐步放开了对抗中的限制,这对陆苛也有利,因为他更熟悉这些技巧,赢面也由此变得大。 陈传并没有因为困难而退缩,反而很欢迎这样的对抗,这样能让他在对战中更快的熟悉各种技巧,以积累更多的经验。 陆苛做对手其实刚刚好,算不上是太强大,又让他有着追赶上的可能,所以几乎每天他都感受得到自身实力的增长,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实在不错。尤其“第二我”的重合的时间也在这阶段缓慢增加着。 唯一让他感觉遗憾的是,余刚每天只让他们比上三次,早中晚各一次,其实他感觉以他和陆苛的体力,完全可以多安排几次,所以还向余刚提出过建议,但余刚对此没有回应。 直到有一次,在对抗结束后,他留意到陆苛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还一个人跑到了角落里,好像在吞服什么东西,他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就再没有说要增加对抗的话了。 格斗训练由于是高消耗,所以还需要搭配充足的营养,他每天的饮食也是在余刚这里解决,除了营养膏,固定要吃的就是一顿黑肉南瓜饭。 余刚的正常认知中,呼吸法造成的伤害隐藏的很深,有可能会伴随一个拳手一辈子,所以要趁着年轻时尽量修补,而连续吃上两个月才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修复,不过就算这样,有些伤害到的地方终究是补不回来的。 这是无奈的地方,也是抄近路的代价。毕竟平民出身的拳手钱和资源有限,能消耗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身体了。 陈传不好解释第二我的事,但吃这个他也不反对,每天训练下来都有肌体损伤,正好用这种药食帮忙修复,第二我正好可以全部用来转移呼吸法所造成的身体负担。 只是平常一个人每天顿顿吃同一种食物,而且还要连续吃上几十天,可能很容易吃到腻,可他每一次依旧吃的很香,对此陆苛倒是表示出了真心实意的佩服。 在持续不间断的训练中,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六月末。这天上午的对抗才刚刚结束,余刚把陈传到叫到一边,说:“有一件事提醒你,你又该交钱了。” 陈传点头,最开始交了五十元,到了月中的时候加了五十元建治币,这时又要给了。 不过这是该花的钱,而且几乎都是花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实余刚没收多少,连续的营养膏,每天的饮食,器械、场地、陪练等等要算付出,远不止这么多。 他说:“我明天就给先生送过来。” 余刚正想说什么,忽然外面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他们说话不由得停了下来。 陈传往外看去,这个地方出入口就是前后两个长长的巷子,他来了一个多月了,除了他们几乎没别人,现在似乎被来人打破了平静。 陆苛看了看余刚,在后者示意下立刻放下手里的水瓶和东西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是陆苛在与对面交流,不过来人语气似乎还算客气,过了一会儿,陆苛就跑了回来,说:“师父,是铁…” 余刚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了。”他站了起来,对陈传说:“你继续训练吧,我出去处理下事。”说着,就大步往外走,陆苛也是赶紧跟了出去。 第十二章 斗约 余刚到了外面,见空地上一共来了十几个人,大多数人都是分散在周围,他们身穿着深蓝色的工作装,每个人的拳头上都缠着一圈圈的擦的银亮的铁链,神情气势都看着十分彪悍。 而有四个人站在最前面,居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五短身材的男子,他戴着平光眼镜,穿着旧式的素领直袦。身后是两个中年壮汉,站得稍远一点的,是一个眼神桀骜,大概二十出头,留着平头的年轻人。 见到余刚,为首男子笑了起来,抱拳说:“余老师,许久不见了。” 余刚也是抱拳,说:“没想到齐先生屈尊到这里,余某这里简陋,没有什么好拿来做招待的,见笑了。” 齐先生唉了一声,说:“哪里,齐某今天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喝茶吃酒,就只是为了来见余老师的。” 余刚说:“余某只是一个普通的拳术教练,有什么好见的。” 齐先生笑了笑,说:“余老师何必自谦呢,谁不知道余老师的本事呢?齐某今天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请余老师加入我们铁链帮的,哎,余老师先别忙着拒绝…” 他摆了摆手,说:“我们知道余老师身上有麻烦,但我们可以帮余先生解决了。” 余刚沉声说:“余某的事不是铁链帮能解决的,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齐先生不以为然,或者说是极为有自信,他说:“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余老师,那些权贵是不好惹,可我们铁链帮一样不好惹,只要你加入了铁链帮,那彼此就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会帮你,而且是以余老师你满意的方式。” 余刚没说话。 齐先生这时又一拱手,让声音被在场每一个人都听见,说:“余老师,你加入铁链后,齐某可以拜伱为师,这样余老师应该不会怀疑我们铁链帮的诚意了吧?” 余刚不由沉默,铁链帮并不是什么善茬,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能不有个明确回应了,否则就是不给这些人脸面了。 齐先生保持着笑容和拱手的姿势,在等着他的回应。 片刻之后,余刚像是有了决定,他看向齐先生等人,说:“这样吧,我余某人除了格斗什么都不会,就让我的学生和你的人比一场,你们赢了,我可以答应加入铁链帮,你们要是输了,至少这一年别来找我了。” 齐先生似乎早有预料,放下手来,笑着说:“余老师的面子,我们要给。”他侧头喊了一声,“丁朔。” “来了!”他身后那个二十出头的平头年轻人走了上来,说:“齐先生。” 齐先生说:“你来和余老师的学生切磋下,小心啊,余老师一身本事,他的学生想来也不差。” 丁朔找到余刚身后的陆苛,恶狠狠的盯了几眼。 余刚把陆苛喊了过来,关照说:“陆苛,你去和他比一场,要小心点。”陆苛有些紧张应下:“好的,师父。” 齐先生说:“余先生,都是朋友,这里不分生死,点到即止。”又看向身边,“丁朔,听到了么?” 丁朔说:“齐先生,你看好吧。”他将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一身腱子肉,从衣袋里取出拳带将手绑好,然后开始蹦跳着活动身体。 陆苛那里也是进行着热身,只是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在状态,不停的做着深呼吸。 陈传这时也是来到了训练场地的门口处,看着外面的动静。铁链帮和血痕帮是阳芝市最大的两个帮派,两个帮派之间也时常发生冲突。 具体的恩怨他不清楚,可他听说血痕帮的背后就是墨兰公司,铁链帮能和血痕帮针锋相对,背后应该也有某个势力支持。 就是不知道这回找上余刚是为了什么,平心而论,如果余刚被铁链帮所招揽,那就打乱他的训练计划了… 等了没多久,陆苛和丁朔两个人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双方到了空地上,按例相互抱拳致礼,再是后退几步,各自摆开了架势。 丁朔这时嘴一咧,一个前冲,上来就对着陆苛就来了一个跃步膝顶,看去异常凶猛。 陆苛连忙避到一边,丁朔落地后,脚下灵活一转,跟上了陆苛的步伐,打出了一套凶猛的组合拳后,又忽然抽冷一个低扫,陆苛没露破绽,及时提膝挡下,可这一脚力量好像很大,他不得不得往旁挪步卸力。 陈传看得很仔细,从丁朔姿势发力的顺畅程度,还有轻微难辨的吐气声来看,他判断这个人同样掌握了呼吸法,不过陆苛只要是正常发挥,也不是没有机会。 陆苛在丁朔的抢攻下连连躲闪,他虽然一直在防守,可守得还算稳,边是躲闪边还是观察着对手,找寻漏洞。 很快他找了机会,在丁朔两拳过后,底下起脚又要扫过来时,忽然起腿一个正蹬,正中后者的腹部。 这一脚很漂亮,不但破坏了丁朔底下一脚,还做出了有力反击。 本来这一击下去破坏了对方节奏,应该就是反攻的开端,可出人意料的是,丁朔可非但没被打断动作,反而还往前一挺腹,陆苛顿时感觉一股力量从脚掌处顶了过来,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出去。 以他的身体素质,本来是应该很快站稳的,可他好像是抽筋了一下,脚下忽的一软,摔倒在了地上,又连忙一个翻身半跪,起一拳支在前方,防备丁朔后续的打击。 丁朔倒是没有冲上来,反而在原地走了两步,手掌向上冲他招了招,似是示意他快点爬起来。 陈传这时留意到,陆苛的脸上浮起一阵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他不禁想起了什么,回头朝着陆苛原来坐的地方看去,就见陆苛常用的水瓶旁边,有一只小药瓶,盒盖没有盖上,有两片淡黄色的药片还在里面。 陆苛用力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丁朔这时往前一窜,一阵拳风袭来,他本能起臂招架,可手才抬起,肋部却被一个膝顶撞中,顿时一个闷哼,呼吸紊乱,趔趄了几步,又倒在了地上,只是用胳膊撑住,才没有躺倒。 现在谁都看得出,他的状态不对了。 丁朔不满的说:“喂,你干什么,犯病了么?” 余刚微叹了一声,说:“陆苛,回来吧。”他顿了顿,“齐先生,这一局…” “等一下,余老师。” 一个声音从楼里面传出来。 齐先生他们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身形匀称,气质英秀的少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传走到了余刚身边,对他说:“余老师,我也可以算是你的学生吧?陆师兄好像身体不妥,这场比斗这就有点不公平了,现在胜负未分,可不可以让我替他继续?” 余刚看着他说:“你不必出来的,这也不是你的事。” 陈传认真说:“余先生,现在不是我的事,也是我的事了,先生清楚,如果是那样的结果,可能我就不太好再跟着先生学习了。” 要单纯只是余刚的事,他不会主动凑上来,可年富力提醒过他,因为余刚身上有案子,让他跟着学就好,不要离太近,可能就是在顾忌什么。可要是余刚加入了铁链帮,为了避嫌,那他肯定没法跟着学了,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主动尝试着改变下。 齐先生这时笑了起来,说:“余老师,这也是你的学生吧?既然说好是由你学生来打,那让他上来也是合规矩的。” 丁朔嘁了一声,不过心里对这个也没什么意见,打赢一个犯病的人,他心里一点也不觉得痛快,而且前面几个回合,最多也就是让他热热身。 余刚见他们没意见,考虑了下,就对陈传说:“小心点,这位丁小哥的拳脚很厉害。” 陈传立刻听懂了,拳脚厉害也就是其他技巧稍逊,这样就可以放开一点打了。 陆苛这时爬了起来,捂着肋部来到余刚身前,说:“师父,我…” 余刚拍了拍他肩膀,说:“不要多想,是师父疏忽了,快点回去吃药吧。” 陆苛轻声应了下,回头看了一眼在那里开始活动的陈传,努力呼吸着,缓缓往楼里走去。 陈传不一会儿结束了热身,来到了空地上,与丁朔面对面站定。 第十三章 除论生死技可用 陈传看着对手,因为这不是平时的训练,为了避免自己受伤,也为了赢下比斗,他决定动用“第二我”的力量。 由于这些天来的进步,所取得的重合时间又有所增加,现在大概在五十五秒左右。 这时间不是固定不变的,因为如果遭受打击,利用第二我来转移伤害和痛感的话,那么重合时间就会因此而减缩。 所以要尽可能快的结束战斗。 拖得越久,胜算越低。 此刻他心里已经拟定好了一个战术。 丁朔盯着陈传看了一会儿,他从气息上能感觉出来,陈传也同样是掌握了呼吸法的人,他有些兴奋的碰了下拳。 总算来了个还有点看头的对手,他也可以在齐先生面前表现一下了。 在双方抱拳致礼后,他依旧是主动进取的那一方,脚步挪进,一拳就刺向了陈传的面门。 陈传根本没躲,也是一个高鞭腿正面迎了上去! 在入学考的时候他就是以此踢倒了单雄,所以尤为注意练习这一招,这一脚踢出的时候,“第二我”瞬间与他重合,呼地一下,脚下的草茎都随之飘了起来。 这一脚速度奇快,后发先至,丁朔瞳孔一缩,幸好他进攻时仍记着护头,手臂肌肉及时收缩,啪的一声,强大的力量踢得他一旁趔趄了几步,同时忍不住甩了甩手。 陈传一脚踢中,没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压上前去,丁朔不是一个喜欢防守的人,毫不示弱的想要展开对攻,可这时陈传又起一脚,带起一股强烈劲风,丁朔动作又一次被迫中止,仓促招架下,整个人被踢的向一边位移出去,看着有些狼狈。 场上看着的人忽然有种熟悉感,这不就是刚才丁朔打陆苛的翻版么?只不过现在换了一个主角。 齐先生脸露惊讶,侧头对着身后的中年壮汉说:“这个小哥很厉害啊。” 中年壮汉说:“步伐和发力虽然像模像样,可还是有点生涩,肌肉配合也没有成型,应该学了没多久,可力量大,速度快,反应也不弱,还会基础的呼吸法,属于天生的才能,这位小哥只要体力还支撑的住,丁朔就很难赢。” 齐先生笑了笑:“是么,还是个有才能的小哥啊。”他的语气里,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丁朔会输了这场打斗。 丁朔很不喜欢被压着打,几次都尝试出手反击,可都没能成功,还有一次不小心漏了手,被陈传踢中侧肋,疼的他直咧嘴,这下他再头铁也知道正面拼不过陈传了,只能先保持防守,等待陈传进攻时露出破绽或者体力不支再反击。 陈传在连续踢击下,见丁朔几乎注意力都放在防备他脚下的攻势上了,觉得时机到了,于是膝盖微抬,看去又要运用踢技,丁朔习惯性的一抬手,可这时陈传忽然一个低俯,双手往前探,做出了一个下潜的姿态。 丁朔不禁一个激灵,意识到不好,陈传前面的连续踢击肯定是为了让自己形成惯性认识,真实目的是要用抱摔制胜,他此时已经来不及压低重心了,可他很快又惊喜发现,陈传在做动作时好像衔接上出了问题,导致节奏上慢了那么一拍。 机会! 有时候身体反应是快过头脑的,所以他没有选择退跃压重心的方法,而是直接朝着陈传的脑袋上一个膝撞。 陈传却是向前一冲,以前额相迎,这一道膝撞力道十足,换了一个人那战斗就可以宣布结束了,可在第二我的伤害转嫁之下,他的身体连晃都没晃,而蓄力好的后手则是一拳轰出,结结实实砸到了丁朔的面门上! 丁朔一声闷哼,只觉眼前发黑,鼻子酸涩,要不是颈部肌肉足够发达,加上呼吸法的抗击打力,可能这一拳就倒下了。 陈传一拳命中对手后没有停下动作,脚下一蹬,双手上去试图搂抱丁朔颈脖,同时下方膝盖提起,很明显那将是一个箍颈膝顶。 丁朔现在视线模糊,看不清对面,可此刻凭着经验感觉到了危险的袭来,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时他嘿的一声,自胸腔里发出一声短有力的吐气音,双手于同时向外一分,这一刻好像有气流炸开! 陈传双手尚未合拢,就感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硬生生给崩开了! 余刚见到这场景,心想:“唔,‘撒衣劲’么…” 陈传双手被分开后,前方失了支点,膝顶也是使不上力,动作不由一顿。 丁朔在那一招使出来后,似也没法立刻再发动攻击,他好像也怕陈传逼上来,连忙迅速后撤,拉开了与陈传的距离。 他努力呼吸了几次,随后又忍不住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陈传几眼,对于陈传挨了一拳后浑若无事也是有些惊疑。这时他忽然感觉鼻子一热,摸了下,鲜血顺着流淌了下来,心里顿时一阵恼火。 其实比起疼痛,他更羞恼的是在齐先生面前丢了面子。 陈传也是看向丁朔,他没想到对方还有一手古怪的发力,尤其要说,刚才那一拳他是卯足了力打的,换成陆苛那是一定倒了,可这个人除了脸上挂了点彩,看去居然没受什么其他影响,依旧是活蹦乱跳的样子,就连鼻血出来一会儿就止住了,这种恢复力和抗击打能力好的实在过分。 他心里转着念头,寻思着接下来又该怎么打。 刚才第二我虽然大多数时间只在出招的时候重合,可也用了差不多十五秒左右,而承受的那一击伤害,他估算也令重合时间又减少大约五六秒的样子,这一下就去了三分之一的可用时限。 但这个人这么耐打,他怀疑就算自己再成功击中几次,也未必能可以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好在这不是什么格斗赛场,也不是生死较量,要想赢的话,其实不必非要击倒对手,现在或许有一个条件可以利用… 他很快寻思好了对策,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丁朔立刻变得警惕了起来,拥有呼吸法的人在呼吸发生变化的时候,如果体力仍旧充沛,那极可能就是一轮爆发的前奏。 陈传脚下一踏,骤然前冲,这一回他冲刺速度极快,看着就好像在远处,可一下到了近前,拳脚也是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丁朔连忙躲闪招架,他只感觉对面拳脚如雨点般砸落在身,可仍是咬牙硬挺着。 而且要是细心留意可以看到,那些皮肤遭受打击泛红的地方,仅在一两个呼吸之后,就又消退下去。 齐先生目不转睛的看着,哪怕他自身不擅长打斗,可也能看得出来,胜负的转折应该就在陈传这段攻势结束之后了。 陈传又在连续进攻了十余秒后,一拳直击中线,这一次力量似乎不大,然而在回手的时候,却是一把扣住了丁朔的手腕,并顺势回拉,将后者整个人都给扯动了一下。 懂行的都能认出,这是大散手中的“勾捉手”,专门就是用来破坏重心,扯拉敌人的。 丁朔身体被一个带动,连忙想再次发力甩脱缠捉,然而陈传前面那些拳脚全是铺垫,就是为了创造出眼前的机会而准备的,就在拉扯之际,他于同时进身探手,使了一招盘托掌,掌根猛撞在了丁朔的下巴上,不过后者反应也确实快,就在被击打到的前一刻,四指向下按在了陈传的肘弯上,让他的力量无法充分发出,可这一掌的余力仍旧冲得他头往上顶。 陈传这个时候忽然往后撤步,抽手时五指收合,从丁朔喉咙那里轻轻扫过,随即他主动退到了较远的地方,并且放下了抱架,看向了齐先生等人所在。 丁朔看见他的举动,有些错愕,不满的说:“什么意思?还没完呢!” 那名中年壮汉在齐先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后者略略点头,随后他看向余刚,说:“余老师,是我们输了。” 丁朔愣住,他看了看中年壮汉,压抑着心里的火气,提声说:“还没结束?怎么就输了?” 中年壮汉用不急不缓的语调说:“这位小哥最后那一手,是正散手里的‘撕帘手’,要是当时发力,你的喉咙就被扯烂了,所以是他赢了。” 丁朔发怒说:“放屁!我都扣拿到他的肘弯了,他还能发的出力?” 中年壮汉说:“我确定他可以。” 丁朔犹自不服,盯着陈传说:“我不信,除非他使给我看!” 中年壮汉面无表情的说:“如果这是生死战,你的命已经没了,所以你没有第二次机会去验证了。” 丁朔心里想骂娘,如果是生死战吗的自己也不会这么打啊。 陈传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松,知道自己赌赢了。 以丁朔的抗击打力来看,强打是很难赢的,可既然双方事先说好点到即止,那这里面就有可操作的地方了。 怎么样算点到?那就是致胜致死的手法接触到有效部位,但又及时收住了。 按照这个规矩,那不管是不是他真的掌握了毙杀对方的手法,只要在合理前提下接触到了这些部位,那就可视作“点到”了。 不过这也要看齐先生他们是真当一回事,还仅是嘴上说说,要是厚脸皮不认,那他也没有办法,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还好现在看起来,这些人还是要脸的。 余刚沉吟片刻,在众人目光中往前走去,一直来到齐先生对面,抱拳说:“齐先生,给我半年时间吧,等我处理好了一些事情,假如那时候你们还欢迎,那我会来贵帮。” 第一十四章 混元劲桩 齐先生一听,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说:“余老师答应了?半年?好!那就半年!我们等得起。” 他又看向陈传,顺带笼络了一句,“还有这位小兄弟,到时候也可以一起来么。” 余刚沉声说:“年后余某会履约。” 齐先生连连说好,他又对着余刚拱了下手,说:“今天实在是冒昧,也是敝人舍不得余老师这么一个大才,改天有机会,容我略备薄酒致歉,还请余老师赏光,那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他示意了下,就带着人转身离去。 那些铁链帮帮众也是一个个默然无声跟了上去,进退间看着颇为秩序。 丁朔擤了把鼻血,犹自不服气的对着陈传说:“下次我们再比过!”说着,疾步跟上齐先生等人,只是他心里还有些忿忿不平,跑到了齐先生身边,嚷嚷说:“齐先生,刚才我其实还能打的……” 齐先生现在心情很好,表现的很有耐心,说:“丁朔啊,我知道你能打,可我们来这里为了什么?只为了打赢余刚的学生么?” 丁朔不假思索的说:“当然不是了,齐先生不是说他是人才,想要让他加入我们铁链帮么?” 齐先生说:“那不就行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达到了么?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丁朔心想,可是他吗的我被打了啊,我该高兴吗? 齐先生兴致不减的说:“余刚这个人呢,我事先了解过,是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刚才我们是可以掰扯,可我还是主动做了让步,余刚看到了我们的诚意,所以他也愿意给我面子,你看,结果不就像我们预料的那样么?” 说到这,他像想起什么,看向那名中年壮汉,问:“你刚才说那个小哥也是有才能的?” 中年壮汉说:“看的出来他还没有练过特殊的劲力,但抗击打力已经能和丁朔相比了,爆发力也很强,毫无疑问是有才能的。” 齐先生眼前一亮,说:“这样啊,要能招揽一起过来就好了,我们铁链帮需要这样的人才,不过也不急,余刚才是正主,半年,呵呵,很快的。” 陈传等齐先生一行人全部离开后,来到了余刚身前,说:“余先生,刚才我自作主张,抱歉了。” 余刚倒是一点不介怀,反而很认可他的行为。 他说:“你做的很对。我们练格斗的人,心里有想法就该付诸行动,你之前说你的目标是不受拘束,不断超越自我,如果这个时候你都不敢站出来,那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只是嘴上随便说说,更不用说你还打赢了,你要记住,在格斗者之间,很多时候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 陈传坦然说:“刚才我只是取巧了,其实我知道,如果不是铁链帮愿意给先生面子,我怎么表现都没用,可要是我的力量和技巧再能强一点的话,能正面压下那个人,那就不必用这心思了。” 余刚说:“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力量在这个阶段已经很不错了,丁朔不止习练年月比你长久,应该是在呼吸法的后续方向上专以选择了提升抗击打力,其中一定还用了特殊药物配合,你打不倒他不奇怪。” 陈传好奇发问:“呼吸法还分许多方向么?” 余刚说:“我应该说过你学会的呼吸法只是最基础的,而在身体素质达到一定程度后,可以配合药物,去锻炼更高层次的呼吸法,用以配合不同的战斗方式。 比如像丁朔一样偏向抗击打的, 也有特意增加梢节打击力度的,还有提升动作灵活度的等等,这些都需要不同的诀窍,不同的拳路,乃至不同的呼吸方式来配合的;但归根到底,一切技巧都是建立在身体素质上的,所以真正想要练得精深,有时候还需要一点‘才能’。” 他看着陈传,说:“比如你,你或许不知道,你自身就是有‘才能’的,还有丁朔,也应该是这类人,有的人生来就和别人不同,在某些领域内能够做到一般人所做不到的事。” 陈传一转念,明白余刚可能是误会了,把他的表现理解成了某种“才能”,其实第二我和所谓的“才能”不是一回事,但余刚愿意这么理解也好,他也不用去费心解释了,而且听语气,这种拥有才能的人似乎并不多。 他想了想,又问:“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先生,刚才对抗时,丁朔轻易把我两手崩开了,那种力量,好像很不寻常……” 余刚解释说:“那是劲力,丁朔用的是‘撒衣劲’,也叫‘大撒衣’,它的动作如同一个人双手向上伸,背后的披衣就自然掉到了地上,有解脱束缚的用意,是专门用来破坏搂抱的招数,同时这也是一种抖散劲力的练习方法。” 陈传抓住了要点,“劲力?” 余刚说:“对,劲力!呼吸法就是练习劲力的必要前提和铺垫,‘劲力’则是格斗者对于力量的较高层次的运用,你现在距离这个层次还相对较远,不过可以先了解下……” 说着,他两脚分开站立,双手如抱大球,口中说:“劲力同样种类不少,大多可以通过桩功配合练习,比如这一种,先从抱气式开始,然后是分海式……”说着,双手翻掌分向两边,再揽回向上托去,“接着是托天式……最后是背岳式……” 说到这里,他忽然翻掌托天,随后膝盖一弯,身躯也是随之一沉,陈传顿感脚底传来了一阵震动,好像真有重物从上方压下来被他托住。 余刚缓缓直起身,说:“这是一套完整的混元劲桩,不少格斗者都选择用它来习练劲力,也是流传度最广的一种,可这并不意味着它容易掌握,里面蕴藏有很多细小变化,而‘撒衣劲’就从中提炼出来的,便于一般拳手掌握的小劲,好处就是上手容易,消耗小,发力快且简单。 掌握这种技巧的人, 就是专门针对缠抱的,比如你刚才上前近身箍颈,幸好没扣牢,否则等他劲力发出,就有可能崩的你手臂脱臼。” 陈传不觉点头,又问:“余先生,这样的劲力应该也不是可以随意发出的吧?” 余刚说:“是的,每一次劲力的使用都是对身体的一次负担,以丁朔的水平,一次比斗用上两次就差不多了,再多他自己身体会先承受不住。”顿了下,又说:“但如果对面同样是掌握了劲力的人,刚才那一招盘托掌,就足以打碎他的下巴了。” 陈传若有所思:“这样么……” 余刚说:“你现在不用琢磨太多,到了武大里,这些都会有人教你的,我想说的是,今天你做的很好。 格斗不止是身体上的比拼,还在于心理上的博弈,头脑上的较量。你在战斗时,没有一味蛮干,而是准确抓住了胜负的关键点,这是很少人拥有的格斗嗅觉,我相信你在格斗一道上能走得很远,说不定比我想象的更远。”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了远方,眼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陈传没有出声。 好一会儿,余刚才重新看向他,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说:“好了,你不是说晚上有毕业聚会么?今天就给你放个假,早点回去吧。” 陈传说:“好,余先生。”他又朝楼里看了看,说:“陆小哥没事吧?” 余刚沉稳的说:“他是练格斗的,能照顾好自己。” 陈传说:“那余先生,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准时到。” …… …… 第一十五章 顶层 回去的路上,陈传在跑步的时候试着握了下拳,尽管此刻没法用闹钟检验,可他敢肯定,在经过了和丁朔的这一场战斗后,第二我与自己的重合时间肯定有所增加了。 并且他有种感觉,这次增加必然不少,很可能超过击败单雄的那一次。 不过原因不止是赢下丁朔这么简单。 而是当他重合第二我后,对着丁朔全力出拳时,打的对手只有招架之力,那种尽情的挥发力量,无所无顾忌的出招所带来的畅快感,这才是点燃情绪,推动第二我进一步重合的真正原因。 但他也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丁朔不知道是什么出身,却掌握着比呼吸法更高深的劲力,还拥有着极强的抗击打力,那么入学复试要是碰到这样的人,自己又该怎么胜过呢? 用劲力对抗劲力应该就是最正确的方法了,可从余刚所透露的信息看,劲力的层次远比呼吸法来得高,恐怕不是他现阶段能掌握的。 该如何对付呢? 他想了想,决定明天再请教下余刚,这里想必也是有办法的。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某处居民楼上,少年卫东正在阳台的围栏上做着倒立俯卧撑,他嘴里不断数着数,看见陈传从底下跑过去,嘀咕说:“今天回来的很早么?” 这些天他早晚都在阳台上锻炼,每天都能看见陈传经过下方的长巷,早已经习惯了,目视着陈传背影消失,他回过神来,“对了,刚才数到几了……” “……” “算了,重头数吧……” 陈传一口气跑回到了家里,趁时间还早,冲洗了下,换了一件干净衣服,依旧是那天入学考时穿的学生正装。 前身一些零花钱都用来买书和看电影了,平时穿的最多的也就是一些结实耐用的衣服,样式十分老旧,只有这件还算凑合,也符合他目前的身份。 他留了张纸条给于婉,就推车出了门。 骑车上了大路后,他在和煦的晚风中往前踏动着,道路两边的电线杠不断后移,深蓝色的渐变天幕中,金红的絮状火烧云飘在天边,瑰丽夺目。 这次毕业聚会地点选择在了“都宜酒店”,此处位于市中心广场附近,有二十七层高,也是阳芝市第二高的建筑。 尽管现在还不到饭点,可他来到这里时候,酒店的停车场上已经停了不少车辆。 他一别车把,拐了个弯,在酒店对面中心广场的车棚里寄放好自行车,再步行过马路。 走到酒店大门前的时候,他抬头往上方看了一眼。今天的毕业聚会位于顶楼的露台上,要订下这里的位置,用度不菲不说,还需要有一定关系。 不过在市立一中读书的,并不都是平民子弟,也有少数家世特别好的,家里颇有能量,这次负责组织聚会的就有这些同学。 走入旋转大门,在一名美貌女迎宾微笑指引下穿过大堂,他和几个人一起进入了格栅门电梯里。 酒店的生意显然很好,电梯前十几层时停时启,不断有衣着鲜亮的男女出去进来,大多数人在进电梯时看到他时,都免不了多看了他几眼。 尽管他只是穿了学生装,可个头不低,一个多月连续高强度锻炼下来,整个人显得十分有精神,再加上五官端正,眼神清澈,偏偏身形还很匀称,视觉上的感觉就很舒服。 过了二十层后,人渐渐少了,电梯不断上升,他看着滚轴上的楼层数字一格格向上翻动着, 一直等到了二十七层,电梯厢震动了下,终于停了下来,格栅门慢慢向两边喀喀移去。 走出电梯,进入是一个空旷的安全走廊,两边并列着几个电梯门,正对面的门关前有两个女迎宾等候着,见他过来,微笑着递过了一个记名本让他签名,随后为他推开了走廊的大门。 陈传跨过落差较高的水泥门槛,一脚踏到了外面,就来到了最顶层的楼台上,立刻有一阵晚风拂过,将他的发梢带动了起来。 这片区域大概有几千平米,遍布着一排排开放式的遮棚,里面整齐的排放着桌椅。这次聚会是自助形式,推着餐车的服务员正摆放着餐具、准备饮料和食物。 他来的算早了,可已经有不少一中的学生比他先到了,正零零散散的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这次不止他们班级,其余五个班的学生聚会也都安排在这里,他对照了下前身的记忆,有些面孔是他过去所熟悉的,不过却喊不上名字。 往旁边走了几步,来到围沿处,向外看去,顶楼的视野无疑是十分开阔的,站在这里,恰好正好能将大半个城市的建筑收入眼帘。 北面不远处,就是阳芝市第一高楼,墨兰公司的高岭大厦,深蓝色的玻璃幕墙,高峻而充满流线感的楼身孤立一隅,与周围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在大厦背后,稍偏西北一点能到远处的璋山,而东边的焦山山影也是清晰可见。 此时此刻,磅礴的晚霞从碎云里洒下来,在经过各个建筑时渲染出丰富的渐变色彩,而底下的车辆和人流则都沐浴在一片明暗相融的夕光中。 这个时候,他听到后面一阵阵惊呼的声音传来,还有鼓掌喝彩的声音,他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就见一群同学围在那里,里面一个人在使动拳脚,又伴随着跳跃起伏。 他顿时来了兴趣,走了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练功服,体态瘦长的男生在演练招式,动作以踢击为主,时不时旋跃扫摆,嘴里配合着呼喝出声,看着很有气势。 旁边有同学炫耀般的介绍说:“盛海师兄现在是秀将拳社的社员了,他在中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练了,到现在已经四年了。” 陈传之前为了考试,也试着了解过阳芝市当地的一些拳社和训练馆,秀将拳本来是从国外传进来的一个拳种,后来国内的格斗好手加入了一些新的招式用法,使其更为完善,算是时下一个比较兴盛的流派。 因为拳社非常会做宣传,如今遍布全国,知名度很高,因为秀将拳的动作凌厉帅气,所以学生群体里很多人都练这个。 以前他在学校里就见过同学演练这拳法,那时候只是看个热闹,就觉得动作比较好看,不过现在再看,又有不同的感觉。 这些连贯的动作大多只是为了给人视觉上的冲击,真正对抗除非双方差距过大,否则一般是用不出来的。 他明白一个道理,任何格斗根本都在于身体,招式只是具体的运用。所以正常情况下,强的只是人,而不在于招式和流派。 他留意看了一会儿,这个叫盛海的同学力量还行,协调性也不错,动作也颇有节奏感,不说实战如何,但肯定练了不少时间的,是下了功夫的。 盛海又打了一阵,停了下来,尽管动了不少时候,可他没有任何气喘,汗也没怎么出。 他笑着说:“市里,府里每年都有人会来我们秀将拳社选拔合适的拳手去打对抗赛、擂台赛,还有影视公司也会时常过来挑选一些动作演员,知道席慕兵吧?动作大明星,就是我们秀将拳社出来的,加入我们拳社,机会可是非常多的。” “对啊,”旁边出声的同学和他应该是一起的,说:“练得好,还能出去开拳社,我们拳社的馆主,就是从学生报名加入拳社,然后成为馆主的。” 说着,他马上从挎包里拿出一些广告纸,分发给周围的同学,说:“同学们看看,感兴趣的可以来找我们,也可以直接去拳社体验下,前面一周我们是免费教的。” 这时有学生忽然问了句,“秀将拳社和武大比怎么样?” 那同学只是干笑了一声。 有个学生嘿了一声,说:“那能比么?我爹说了,他们局署里的安全顾问都是武大的学员,市政每年的安保器械也都是从武大采买的,拳社算什么?” 一个女同学也接话说:“我妈说拳社里很多小混混,很多参加帮派的,那种地方还是少去,要学格斗,还不如去正经的训练馆,请训练师上门来教,一套课程也就几百。” 他们这么一说,其他同学也不好意思去拿广告单了,有的就算不好当面拒绝,拿了后回头也是偷偷扔了。 等周围同学散开,盛海和那个男同学才走了几步,就见一阵风吹过来,一张传单飘出来,再被人踩在脚下。 那个男同学生气的说:“他们怎么能这样?” 盛海应该是见过这情况,没怎么生气,拍拍他肩膀,说:“算了,咱们走吧。” “哦。”那个男同学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传单弯腰捡起来,这时觉得眼前一黯,抬起头,见到一个高大端正的男生走到面前,他不由一愣。 陈传伸手过来,说:“同学,传单能给我一份么?” “嗯?好,好!”男同学很高兴,将手里的传单递给了他一份,又热情的说:“我叫梁通,同学要去拳馆的话,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陈传拿了广告纸看了看, 问:“我听说免费教一周,是教什么呢?” 梁通说:“主要是一些基础的招式。” 陈传说:“如果本身稍微有一点基础的呢?” 梁通不假思索的说:“那也可以啊,很多来拳社学员都是一定基础的,还有之前在别的拳社学拳的,我们会安排拳社的学员上来对抗体验,让他们直观的了解秀将拳。”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当然,单纯要找陪练也是可以的。” 陈传说:“只要费用到位就行了是吧?” 梁通嘿嘿笑了一声。 陈传也是笑了笑,说:“谢了,梁同学。” “没事。”梁通又想起什么,提醒说:“宣传单上有地址,每个区的拳社都不一样的,同学要是来我们区,拿宣传单来可以有优惠。” 陈传说了声好,就摆摆手,和两个人分开了。 盛海刚才没吭声,这时问:“那个同学也是你们一中的?” 梁通说:“应该是,我以前也见过他,好像是四班的人,就是喊不出名字。” 盛海看了看陈传远去的背影,肯定的说:“你这个同学,应该是练过的。” 梁通说:“是么?不知道了,练过也挺正常的吧。”他不觉有什么奇怪,大顺民国到处都是拳社训练馆,一个学生练过拳脚那一点也不稀奇,盛海和他自己不都是这样么? 盛海心说自己说的练过可不是这么简单,陈传刚才站在面前时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他只在拳社的资深拳手和几位教练身上感受过。 …… …… 第一十六章 同学 陈传与盛海两人分别后,正找自己班级的同学,才走了没几步,忽然背后听到传来一声喊:“陈传!” 那叫声之大,能让几十米外的同学都回头。 他转过头,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看着很是敦实的男生跑了过来,身上很随意的穿了一套蓝绿运动服,衣服的拉链敞开着,正是中学同桌兼好友丁骄。 丁骄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哈哈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来得早。” 陈传忽然说:“拉链没拉。”丁骄一惊,低头看下去。 陈传面无表情说:“我说的是衣服。”丁骄靠了一声,“耍哥们是吧?”上来就笑闹着的箍了下他的脖子。 这时他忽然露出惊奇的神色,退开几步,用手比划了下自己和陈传的头顶,“嚯,这一个月没见,兄弟你又高不少了啊,过两个月咱哥俩再比比,可不能被你拉下了。” 陈传笑了笑,说:“近来怎么样?” 丁骄无所谓的说:“我你还不知道,就那样呗,整天跟着老爹摆弄那些两轮机动车,连吃饭都是藻油味,虽然也挺有意思的,偶尔还能出去兜个风,可也就那样了,我都能想到自己二十年后和老爹一个德性了,不过有钱赚吧,也没什么不好,对了,别光说我啊,你呢?” 陈传说:“倒是有了一个去处了,不过想在那里站稳有点难度,这几月恐怕都得耗在这上面,等确定了结果再和你说。” 丁骄知道陈传姨夫在巡捕局当差,猜想陈传可能是在想办法去那里,这事是不太好说,因为陈传还有个表弟呢,所以他同情的拍了下陈传,“还是那句话,有事找哥们,能帮绝对帮。” 陈传点头,他看了一眼周围,说:“你来的时候看到我们班的人了么?” 丁骄说:“我知道,走,咱们班的人都在……哎我去……”他手一带着陈传,脚下就往外迈,可一下没能带动后者,结果一脚撇出去,差点没把自己摔了。 陈传一把托住他,不动声色的说:“你可悠着点啊。”他最近和陆苛对练,为了防摔抱,总是下意识控制重心,这都几乎变成本能了,刚才丁骄一拉,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对抗。 丁骄也没多想,说:“不是哥们虚啊,是这脚下砖太滑了,走走走……” 两个人朝着自己班级安排的位置过来,走了几分钟,在一处偏东位置的找到了一处遮棚,里面有着两排桌位,一排靠着楼台的围沿边缘排列,另一排就隔了一条可供三人行走的过道。 这里大概可以坐六十来人,他们一个班也只有三十九个人,空间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 陈传与丁骄走进来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已经先到了,瞧见两人,也是高兴的上来打招呼。 一个多月不见,同学们才是见面都很热情,说了一些毕业后的事宜后,不过很快就又聊到了别的同学,话题主要就集中在如今毕业后去处特别好的几个人身上,这几位同学除了羡慕,话里话外也是与有荣焉。 陈传和这几个同学平时倒是关系一般,不好不坏,因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所以聊了几句后,就各自分开坐下了。 因为来的早,到处都是空位,陈传和丁骄就选了一个靠着楼台围沿,视野较好的桌位。 丁骄坐下后,拿起桌上的一瓶沙珍汽水用力一摇,熟练的开了瓶盖,凑着泊泊冒出来的汽水泡沫,给自己和陈传两个人都倒了一杯,随后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再嗝了一口气出来,大声说:“爽!” 陈传也喝了口,这味道让他想起前世某种碳酸饮料,不过口感更清爽,说:“这次班级所有人都会来么?” 丁骄随口说:“应该都会来吧……”又反应过来,抹了下嘴,“你说那几个啊?平时都不常来,这次估计也不会露脸吧。” 陈传嗯了一声,他们班级平时是三十九个人,可名册上实际上是四十二人。 这多出来的三个平时不怎么来学校,因为他们有专门的家教老师,之所以挂名在市立一中,是因为一中每年都有名额推荐学生去往中心城就读高等学府,这些名额就是给他们预留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和普通学生是区别开来的,实际上阳芝市的中学几十年下来都是如此,所以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对了。”丁骄冲他挤眉弄眼,“你既然今天来了,你那位说不定也会来。” 陈传摇头说:“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他知道丁骄说的是谁,不过即便前身与这位有所交集,可也不是外人想的那种关系。 丁骄一副我才不信你的样子。 就在两个人聊着的时候,班级里的同学也是陆陆续续到来了,彼此打招呼问好,交流近况,时不时有人开饮料瓶子对碰,四下气氛也是变得活跃了起来。 丁骄这会儿已经喝了一瓶汽水了,似乎还觉不过瘾,又拿了一瓶在手,去了瓶盖,对着嘴吨吨一口气又喝了半瓶,他又问:“对了,高明今天来么?” 陈传想了下,说:“他好像在外地,应该赶不回来了。” 高明是他们一个班级的同学,不过高明的母亲和他母亲是表姐妹,他和高明不但是同学,也算得上是亲戚,关系相当不错。 高家一家都是讼师出身,他本人很早就被一个高级讼师看中收做了学生,中学的时候就在跟着学习了,毕业后更是跟在那位讼师身边学习,算是很早就有出路的人了。 丁骄哦了一声,想了想,低声说:“你知道么,三班那个关小慧,听说她爸欠了一屁股赌债,说把她抵给帮派了,她后妈也带着她妹跑路了,现在帮派的人天天上门骚扰,她只好躲到她乡下亲戚那里去了,你说这破事。” 陈传回忆起来,那是个笑容温柔,性格比较内向的女生,丁骄好像还曾经暗恋过这个女生, 不过他印象比较深的原因似乎是这个女生也练过武。 丁骄正说着,这时眼睛一撇,连拍了下桌子,冲着外面说:“嗨,嗨!瞧那边,韩老三!进了墨兰公司变得人模狗样的,听说这回是他那个在水司局的爹给找的关系。” 陈传转头看去,见一个男生正走过来,头上梳着中分,穿着一身黑色的舶来礼装,模样还算过得去,就是走路说话十分端着,有点装模作样。 他身边围了几个同学,和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可看得出都在讨好这位男生,而遮棚下的同班同学看到他来,有一些人也马上站起身,主动凑上去和他打招呼,问他讨要联系方式。 这个男生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追捧,在外面足足磨蹭了十来分钟,这才被人簇拥着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和坐在那里的同学抬手打招呼说:“来晚了,来晚了,公司里有点事耽搁了,诸位同学,抱歉啊,抱歉。” 丁骄有些发酸的说:“瞧他那嘚瑟样子,他还不是墨兰的正式员工呢,只是进了公司培训而已。” 陈传从前身的回忆中得知,这个男生叫韩书,因为成绩总是被自己前身和另一个女生压过,常年排在第三位,所以丁骄戏称他为韩老三。 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在学校的时候,韩书和丁骄还有他的前身总是互相不对付,同学关系不怎么融洽。 韩书这时也是留意看到了陈传两个人,脚步停顿了下,把袖子拉高了一点,露出了手腕上的银壳手表,然后就朝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 …… 第一十七章 心有远志揽长空 见到韩书的动作,男女生们的目光也刷的一下集中了过来,知道有好戏看了,好几个人都是露出了兴奋期待的神色。 韩书来到陈传桌边,笑着和他打招呼,“陈传,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听不到你的消息,在忙什么呢?” 丁骄嘁了一声。 陈传倒是很自然,说:“还能是什么,毕业了,总要寻个去处吧。” 韩书哦了一声,看了看他,试着问:“不知道你准备留在阳芝市,还是……” 陈传说:“就在阳芝市吧。” 韩书故作惊讶,说:“你这成绩,不去读高等学府么?你应该试着往外考啊,你看我啊,成绩不如你,才只能留在阳芝市。” 丁骄看不了他那个样子,直接出声说:“得了吧,韩老三,谁不知道你进了墨兰公司,显摆什么!” 陈传说:“我倒也想往外考,只是没那么多钱,就算有人肯资助,也要有引荐人,再说中心城可没那么好待。” “是啊,是啊。”班级里其他同学听到他这句话,一时都是引发了共鸣。 其实严格来说,能读市一中的,家境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可想要去中心城读书,那依旧是奢望。 藻液革命之后,一座座庞大的中心城就在世界范围内建立起来了,这是各大公司乃至巨企的汇聚地,生物技术水平远高于周围城市,那里与外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没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引荐,别说去读书了,连站住脚都不可能。 就比如这次班级里拿到推荐名额的三个同学,为了确保去往中心城的进学率,一中其实更需要这几个学生,说白了,没有一定家世和社会地位的人,拿到了名额也没用,别人根本不会接纳你。 韩书这时看到了陈传手边广告纸,惊讶说:“这是什么。”他一把拿了起来看了看,随即脸上露出了看破某些事情的兴奋情绪,晃了晃广告纸,说:“陈传,别告诉我你打算去学拳啊?” 陈传没否认,微笑着看向他:“学拳挺好的。” “真就去学拳啊?”韩书眼睛里都冒光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拳馆?当拳手?你还真是……有想法,呵呵。” 同学们听到这话,都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陈传。 在全国范围内,拳馆学拳其实也是底层人的一个出路,但是一中的学生大多数却不这么看。 在他们父母辈的教导中,拳馆里出来的都是小混混,十有八九会加入帮派,做一些违法勾当。运气好的去打擂台,老了一身伤病。有成了动作演员的,不过大多数只是跑跑龙套,给人当替身,钱赚的不算少,可伤残率很高,几乎没有能混出头的。 在他们眼里,那就等同于社会的底层了,而陈传平时成绩这么好,听到他做这个选择,就觉得十分不能理解。 丁骄顿时有些着急,锤了下桌面,站起来说:“韩老三,你说什么呢,陈传的姨夫可是巡捕局的队长,要去也是去巡捕局,怎么会去拳社那种地方?对吧,陈传?” 韩书哦了一声,故作不解,“我记得陈传还有一个表弟吧?陈传,你准备和你表弟抢接班名额么?这不太好吧?” “你扯什么呢?你……”丁骄激动起来,看上去要爆粗口了,陈传见状,立刻按住他,他也是站了起来,看着韩书,缓缓说:“学拳是我所喜欢的。一个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又没妨碍到别人,这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韩书被他平静的目光看的一阵不舒服, 而且他发现陈传个头又高了很多,自己几乎低了有一个头,不禁有些心虚的退后了一步,嘴上则有些阴阳的说:“没什么,挺好,和你挺配,那我就祝你成功了。” 陈传嗯了一声,说:“借你吉言。” 韩书以为他只是嘴硬,哼了一声,就在丁骄的怒视下离开了这里。 “韩哥,这边。”他才走了几步,立刻有同学向他热切招手。 韩书立时感觉自己又找回了节奏,矜持点头,来到了那一桌坐了下来。招呼他的同学说:“韩哥,理他们干什么,你现在可是墨兰公司的员工了,就算市政的职员也要对你客客气气,有些人也只是现在对你嚷嚷,到了外面就能认清楚差距了。” 韩书点头,在他现在去了墨兰,有了前程,可是陈传将来只能混街头或者滚钉板弄杂耍,有可比性么? 他故作大度的说:“其实我挺替他可惜的,毕竟以前成绩那么好,真是白读那么多书了,算了不说了,难得同学聚会,大家开心就好。” 因为此刻班级里的人几乎到齐了,便由班长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家就开始吃喝起来,气氛也是重新活跃。 丁骄瞧着没人看这边了,低声问:“我说兄弟,你真打算去学拳啊?你骗他的是不是?” 陈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是喜欢学拳,但打拳可不是只能去拳社……” 两人正说着,周围的声音却渐渐小了下来,就见一个五官精致的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竖着单马尾,身着青花对襟短袄,黑色遮踝长裙,身后跟着一个跟班模样的人和两个保镖。 她行步很有气场,一走进来,周围的同学都是下意识噤声,只是目光时不时撇向她,有几个女生怯怯向她打招呼,她只看是看了一眼,微点下头,算是作了回应。 丁骄也看到了这个少女,他冲陈传示意,“嘿,孟姝来了,你不去和她说说,听说她家是从中心城来的?凭你俩的关系……” 少女没管别人,直接来到了陈传这一桌,用清冷的眸子看着他,说,“陈传,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一下。” 她的话语里面透着一股不容置疑,丁骄立刻收声,唯一很自然就是陈传,他说:“我和老同学正说话呢,要不你也搬个椅子坐过来?” 丁骄看了看,赶忙起身,“你们聊,你们聊……”然后对陈传低声说:“交给你啦。” 少女往旁边看了一眼,桌位离得比较近的同学也都是赶紧起身,一个个避的远远的。 她身后随从模样的人搬了一张没人坐过的椅子过来,用手帕仔细擦拭了下,再推到桌位前,并做了恭敬相请的手势。 少女走了上来,双手自后把裙子捋顺,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在即将展露繁星的晚空下,此刻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则将他们对等的分开,正如同一张对称的画。 周围人在某种心思的驱使下,都是一个个耳朵竖着,想听听他们会说什么,丁骄更是在离的不远的地方,身体前倾,半趴在桌上,生怕漏了半个字。 陈传拿起饮料,对少女示意了下,问:“喝么?” 见少女没有回应,他就自己倒了一杯,少女看着他,说:“我知道你考入武毅大学堂了。” 武毅大学堂? 武大? 陈传考入武大了? 这话顿时在周围引起了一阵骚动。丁骄愣了有一秒,随后惊呼起来:“武大?我去!传哥行啊!” 韩书猛地回过头来,惊疑的盯着陈传直看,他无比希望下一刻能从陈传嘴里得到相反的答案。 陈传思索了下,这应该是巡捕局那里传出来的,既然说了,他也没否认,说:“你消息是准,瞒不了你。” 韩书表情变得有些发僵,而他身边此刻传来了同学们兴奋议论声: “原来陈传说的学拳, 是这个学拳啊,我说么,他成绩那么好,怎么会去做小混混?” “对啊,那可是武大啊,他可真行,这回我们四班可露脸了。” “对了,你们谁有陈传家的电话啊?” 学拳和学拳是不一样的,进了武毅大学堂,只要学的不差,出来担任最多的就是政府和各个公司的高级雇员,别的不说,光人脉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有一个武大出来的同学,说出去也是脸上有光。 少女没去理会外面的骚动,她用平淡的语气说:“那地方不适合你,你的未来应是公司管理,高级讼师,委办人,或是名族管家,做些动头脑的事,而不是去和人打打杀杀。” 陈传慢悠悠喝了一口汽水,说:“我觉得挺适合我的。” 少女看着他说:“你一直很优秀,能考入武毅学堂我一点也不奇怪,可武毅的复试你没可能过,这段经历对你的未来不仅没帮助,反而是种伤害。” 陈传只是笑笑。 少女拿出一张精致名卡,说:“我八月底就回中心城,到时候拿着卡来找我。”说完之后,她直接站起身,也不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向外走去了,随从和两个强壮的保镖立刻跟了上去。 陈传没去看名卡,而是双臂枕在脑后,身体惬意的向后靠去,他目光投向上方,那浩大广袤的夜空似在向他拥抱过来,周围闹腾起来的声音好像也在随之远去,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第二我正站在他的身后,他微笑着说:“这里面真正的乐趣,你们不懂啊。” …… …… 第一十八章 问招 等少女走后,丁骄立刻从后面窜了过来,他用手拍打着陈传,夸张的说:“陈传,传哥,我说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原来等着放这么一个大炮仗呢!”他比陈传还要兴奋,“武大啊,那可是武大啊!” 陈传摇头说:“还没过复试呢。” 丁骄大声说:“没过复试也考进去了啊,以后说出去,我哥们是武大的,谁敢不服气?” 此时班级里的同学们也变得很是热情,开始不断有人上来向陈传讨要联系方式,不过陈传以自己很快就要搬出姨夫家,现在不方便给联系方式为由给委婉回绝了。 接下来他需要加紧训练,实在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人情往来上面。 就连刚才捧韩书的那个同学,也是热切的凑到了他跟前说话,之后再没回原来那桌。 韩书一人坐座位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表情有些僵硬的上来,说:“陈传,没想到你考入了武大,恭喜啊,以后我们常联系啊。” 陈传摇头说:“这段时间就别联系了,以后再说吧。” 韩书认为他在针对自己,暗自咬牙,可是面上只能不自然的挤出笑容:“好,好。” 在应付完了好几拨陆续过来的同学后,陈传终于能清静下来吃东西了,训练之后他现在的胃口很大,一盘食物才端上来,没几个呼吸就被他利索的吃下去,把丁骄看得一愣一愣的。 陈传有种感觉,平时吃的这些食物转化效率很低,并不能满足自己训练所需。 难怪余刚说,在武大里面营养膏才是主流,既能补充必要的营养,也不至于在吃东西上浪费太多时间,缺点就是没什么滋味,吃多了让人厌烦,不过他对此是不在乎的。 这一顿聚餐一直吃到了晚上七八点左右,就差不多到尾声了。除了住在市中心附近的同学还准备了一些活动,住稍微远一点的都决定早点回去了,因为晚上九点过后正是帮派分子最活跃的时候,再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都市传说,总是不怎么安全。 陈传和丁骄在酒店门口与众多同学道别后,两个人也是结伴往外走,丁骄说:“我骑两轮机动车来的,那可是我自己亲手改过的,老带劲了,要不送你一回?” 陈传说:“我骑的自行车,离家也不远,你送我一趟还要绕个圈,晚上还是早点回吧。” “那行。”丁骄依旧很兴奋,拍着他说:“我说兄弟,怎么就给你进了武大了呢?那可是武大啊,改天你过了复试,怎么样也要请一顿,也让我在几个哥们面前显摆显摆。” 陈传笑着应下,和丁骄在这里别过后,穿过马路,去了车棚里取了寄放在这里的自行车,回头再看了一眼酒店门前的灯火,还有逐渐离散的同学,脚下一瞪,就往家中骑去。 这时候行人车辆已经不多了,路上很空旷,二十分钟不到他就回到了家中,进了前院,见火星子一闪一闪,一个人影正坐在自行车后架上抽烟,他说:“姨夫?” 年富力嗯了一声,说:“我看过伱留下的纸条了,说说,怎么回事?” 陈传因为感觉齐先生的事可能有影响,所以在白天留下的纸条上提了一嘴,他先把车停好,就在院子里将事情经过说了下。 年富力听完后,猛抽几口,将烟掐灭,说:“没事,你下来可以继续跟着余刚学,其他不要多问,那个齐先生要是再出现,你避开就行了,余刚会帮你挡着的。” 陈传说:“好的, 姨夫,那我先回房间了。” 年富力说:“去吧。”等陈传走后,于婉手里拿了件衣服走了出来,年富力说:“这小子比以前强多了。” 于婉说:“你啊,蝉儿一直很好,只是现在更懂事了。” 年富力站起来,单手拿住车把,说:“行了,小伍正在局里顶着呢,我得赶紧回去,最近那些反抗组织又开始闹事了,真是不让人消停。” 于婉忙把手里衣服递过,说:“把衣服带上,夜里寒气重。” 年富力接过,塞在了前面车篓里,又挥了下手,“你回去吧,甭在这站着了。”说完推车出了前院。 于婉听着声音出了巷子,就上前锁好门,又检查了下,这才回屋。 陈传虽然走进了里屋,可还是清楚能听见两人在前院的交谈声,他猜测应该是小姨看了纸条,打电话让年富力回来的,并且还特意等了他不少时候。 他脚步稍稍站了下,等听到于婉回屋闩门的声音传来,这才走回了自己房间,换下外衣,拿了套衣服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回来后翻了一会儿书,见差不多到点就拉灯睡觉了。 第二天,他早早出了门,一路跑步到了拳之家,才进门就见到陆苛正在那里抻拉身体,他打招呼说:“陆小哥早啊,昨天没什么事吧?” 陆苛摇摇头,迟疑了下,说:“谢谢。” 陈传说:“谢什么?” 陆苛说:“我知道师父其实不想接受齐先生的招揽,如果当时你没站出来,师父就不得不答应了。” 陈传坦然说:“我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余先生最后仍是答应了那边,我起的作用并不大。” “那不一样!”陆苛强调说:“总之,昨天你肯为师父出头,我就要谢谢你。“ 陈传见他无比认真的样子,点了下头,又问:“余先生在楼上?” 陆苛说:“师父在呢,你直接上去就行。” 陈传说了声好,上了二楼,来到阳台走廊的底部,敲了敲门,“余先生,是我,陈传。” 嘎吱一声,门从里面被拉过,余刚魁梧的身影显露出来,对他说:“进来吧。” 陈传走进来后,先是将准备好的五十元交到他手里,又说:“余先生,我想请教先生一个问题。” 余刚示意了下,说:“坐吧,想问什么?” 陈传等他先坐定,这才落座,说:“余先生,我想问会运使劲力的人多么?” 余刚唔了一声,说:“说多也不多,如果说呼吸法是经过了严格训练后可以为人所掌握的,那么十个会呼吸法的人未必有一个会使劲力的,尤其是完整的劲力,非常难以掌握,有时候拳手不得已只能掌握一些容易掌握的小劲。” 陈传说:“就像昨天的那个丁朔一样?” 余刚说:“丁朔未必是不能掌握,这里有可能是他急于打造自己的格斗体系,为了快速形成战斗力,所以先掌握小劲,以后再慢慢完善,这种情况在非学院派的拳手身上出现的较多。” 陈传又问:“那余先生,我入学复试时,会否可能遇到掌握有劲力的高年级学员?” 余刚缓缓说:“虽然以往的考核这样的学员出现不多,但却不排除这个可能。” 陈传坐直身躯,虚心求问说:“那考生又该怎么战胜这样的对手呢?余先生说过,一些学生哪怕是从小开始训练的,在进入学校前也还没有掌握呼吸法,对上这样的高年级学员看上去是毫无胜算。” 余刚说:“复试击倒对手是最稳妥的,直接判定通过。可毕竟采用的是评分制,要是对上掌握劲力的学员,学院会酌情评分,不想要高评分的话,考生甚至还可以穿戴护具。而且别把会劲力的人看得高不可攀,这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格斗工具,也有破绽和缺弊,也有办法针对。” 陈传虽然不知道武大的具体评判标准,但低评分并不是他所追求的。所以他又接着请教:“余先生,如果在复试时遇到丁朔这样耐打的对手,该是如何取胜呢?” 余刚说:“呼吸法虽然可以提升抗击打力,可紧要地方也全在呼吸上,如果呼吸维持不住,那抗击打力会随之下降。 而当劲力还没有掌握到足够高的地步时,每一次运用也是需要呼吸法的配合的,所以如果你如果能打破打乱对手的呼吸节奏,哪怕只是让对手短暂的失去呼吸法的维持,那么就有机会。” 陈传心下寻思:“打破节奏么……” 余刚说:“不用想的太复杂, 在格斗场上,大多数被击倒的人,都是在出招的那一瞬间被敌手击中的,所以你只要在对面劲力发出一瞬间,先一步击打到目标,就可以破坏呼吸节奏,甚至于一击击倒对手。 只是这里需要极快的临场反应和精准的打击,一般很难做到,但我认为以你的才能并不是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他又强调说:“其实击倒敌人最正确还是在于有力的打击,只要打击足够强力,其余的都不必多做考虑,这才是正道。” 陈传想了想,说:“余先生,我现在似乎还难以做到。” 余刚说:“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看付出的代价是多少,人体并不是不能使出更强的力量,只是被自我保护机制限制住了,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利用呼吸法短暂发挥出更强的速度和力量,你可以将之看作不成熟的‘劲力’,代价就是身体也同样会受到相应的损伤。” 陈传听了,眼前一亮,因为第二我的存在,他可以不用太过在意这些损伤,于是他认真说:“还请余先生教我。” 余刚站起身,来到一个用铁链栓系在墙壁上的沙袋前,沉声说:“看着。” 他重心微微下沉,忽然发出一声沉喝,同时一拳打出,看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可居然砰地打穿了沙袋,随着拳头收回,里面的碎末棉絮还有沙子都是漏了出来。 陈传不由想到,如果这一拳打在了人身上……可就他这么想的时候,余刚忽然一转身,一拳就朝着他的面门打了过来! …… …… 第一十九章 惊神拳 陈传顿感一股极端危险袭来,他的眼瞳陡然放大,背脊上有一种过电般的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也变慢了。 而在他的身体做出真正反应之前,余刚的拳头在几乎接触到他皮肤的地方停了下来。 余刚缓缓说:“记住这个感觉,记住刚才身体的反应,下来你可以用呼吸法试着调动气血达到这个程度,熟悉之后,你就能打出胜过平时力量的一击。” 陈传慢慢平复了呼吸和心跳,这时发现后背微微发黏,好像出了一身汗,刚才哪怕明知道可以用第二我来转移伤害,余刚也不会真的打他,可仍然本能的生出了应激反应,而且余刚的拳头实在太快了,快到第二我重合也都躲不开。 他慢慢呼出了一口气,说:“我记住了。”又一抬头,问:“余先生,这招叫什么?” 余刚说:“旧武管这一招叫‘惊神拳’,惊的是自我之神,也是他人之神。新武管这叫‘破限击’。这招并不限于直拳,可以以任何形式发出,但记得练习时每次发力一定不能空挥,面前必须有打击物,免得自己练脱臼,这招能不能练成全看个人,我只负责把诀窍告诉你,好了,自己出去练吧,记得带上门。” 陈传说了声是,他走出去掩门的时候,余刚在里面又说了一句,“还有,打烂沙袋的钱记你帐上。” 陈传动作顿了一下,说,“好的,余先生。”用钱换了一个有力技巧,他并不觉得亏,反而赚了。 他下楼梯来到了一楼,直接走到了一个靶人面前站定,静静体会着刚才的感觉。 这一招并不是由浅及深,由弱到强训练而成的,而是通过惊伐自我,猛然爆发出来的。 他才感受了这一招,正是记忆最为深刻的时候,正好可以尝试下。 不过光是记住感觉是没用的,必须借由呼吸法强运气血,从而不惜代价的打出这一击。 他盯着人靶看了一会儿,忽然起一脚踢了上去,人靶一阵剧烈震动。 他慢慢放下脚,刚才虽然感觉找对了,可在用呼吸法调用气血的时候却很艰涩,仿佛遇到了一层阻力。 因为这一招是人在生死急迫之际催发出来的,现在没有真正遇到危险,所以身体本能在排斥他这样做。 他不禁想起了那一天晚上,温先生让那些巡员进行单腿独立的尝试,正如那时候,他现在需要对抗的是自己。 他决定再是尝试一次。 先是静静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儿,脸脖之上骤然浮涌上来一阵潮红,身往前去,脚下重重踏地,前手一个盘托掌,一声闷响,沉重的人靶居然被他打的往上跳动了一下,甚至都惊动了不远处的陆苛。 他身往后退,呼了一口气,感觉中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呼吸调用只要足够熟练,再配合意念,就一定可以突破那层界限。 当他还想再试的时候,余刚的声音传过来:“这招每天不要多练,不但会对身体造成各方面的负担,还可能对正常的出手造成扰乱,所以先停下吧,宁可练不成,也不能操之过急。” 陈传不能说其实自己并不怕伤损,可余刚既然这么说,那现在只得先放下,决定回去之后找机会再试了。 陆苛则是觉得陈传这一击的力量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他跑上去检查了下人靶,抬头说:“没事。” 余刚面无表情的说:“坏了让他掏钱补上。” 陆苛挠了挠头。 陈传下来也没有再纠结这个,决定先进行正常的训练,只是才练了一会儿,他就感觉身体各个部位隐隐作痛,状态好像也比平常变差了一些。 这应该是肌肉牵拉受损,还有内脏承受负担的原因。 哪怕与第二我重合,这种由他本人所导致的内损性质的伤害,是不会被第二我主动转移的。这是因为他的意志具有唯一性,内在一切都需由他自身来主导。 现在在察觉到后,随着他意念转动,身体就又很快恢复了轻松。 一下午的训练全部结束后,他稍作收拾,和余刚还有陆苛别过,就离开了拳之家。 回去途中,在跑步的时候他不断尝试着呼吸调集,其实下午在训练间隙中他也在反复尝试,此刻间隔了一阵,再次引导,忽然自己好像触及到了什么,觉得距离打出那一击似乎只差一个挥拳。 但这时候必须有一个合适的靶子,或许还要趁着状态多试几次,现在折返回去么? 不妥当,余刚不会同意。 此刻他忽然想到,距离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秀将拳社,虽然不是那天收到传单的那一家,可应该都是差不太多的,过去也没多远。 他想到便做,快步朝着那里跑动过去。 只是五六分钟的时间,他就找到了那家拳社,这里位于城西唯一一条商业街的中段,门前挂着偌大的“秀将”两字的广告牌,四边闪烁着霓虹灯,可以说非常醒目。 可这里到底是城西老区,道路老旧,行人车辆通常挤在一处,到处都是嘈杂的铃声喇叭声。 他从拳社正门进去,入门就是一个向上的楼梯,到了二楼,过了一个灯箱屏风,后面是一个开阔的训练场馆,顶上挂着明亮的工矿灯,墙壁像是毛坯,场地打扫的很干净,贴着大幅各种帅气格斗动作的招贴报。此刻十几个人在做着健身训练,还有一些人穿着统一的练功服,拿着护具在互相喂招。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坐在一个轮胎上啃鸡腿,见到他一个生面孔,忙把嘴里的鸡肉咽下,擦了擦手,抬头问:“小哥,学拳?” 陈传说:“我看到了你们秀将拳社宣传单,听说你们能先体验下,所以就过来看一看。” 年轻人说:“行啊,伱可以自己先看一看,我叫梁放,这里都叫我小梁,不过要用器械得喊我声,别误会,怕你自己用会受伤,得有人看着才成。” 陈传看了看,指着一边的沙袋,说:“可以用么?” 小梁很大方的说:“这个随便用。” 陈传刚要走过去,脚步一顿,说:“对了,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我会赔偿的。” 小梁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样子,瞪着眼说:“小哥,我们是正经拳馆,不是那种讹人骗人的地方,这么说吧,沙袋你随便招呼,我们拳社开门做生意,就是让客人满意,只要你不是故意来搞事的,真打坏了我们也认。” 陈传点了点头,“那谢谢了。”说着,他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对着一个空余的沙袋尝试着打了几拳。 小梁看了几眼,也没当一回事,他们这家秀将拳馆生意还算不错,附近有很多公司职员还有学生到这里练拳,晚上还有观看场馆内部的格斗对练的。 对于陈传这样一看就是过来看新鲜凑热闹的,哪怕不练他们也并不排斥,多少也能提升点人气嘛,而且来的多了说不定就成真的客人了。 因为再过一会儿客人就多了,他得先填填肚子,所以就又去了一边啃鸡腿。 陈传站在沙袋面前,他反复呼吸着,闭目体验着那种感觉,当他感觉那种状态又一次出现后,忽然眼睛一睁,一拳轰了上去! 半小时后。 “吗的,这一定是有人拿东西戳了,别让我抓到!”小梁在那里骂骂咧咧的。 他面前的沙袋上有一处地方破损了小片,外面看着不怎么起眼,如果不是后来有人打拳见到有沙子漏出来,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时拳社里的一名教练恰好路过,听到后诧异的看了几眼,这种小事他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可目光撇过沙袋底下沙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就朝这里走了过来。 小梁瞧见他,忙打招呼:“谷教练。 ” 谷教练上前一伸手,把沙袋另一面扒拉过来,却是看到沙袋后面破开了一个呈破碎状的拳头大的洞,沙子就是从那里漏出来的。 “这,我去……” 小梁有些吃惊,这一看就知道力量是从内部爆开的,顿时意识到不可能是拿东西戳破的。 谷教练看着这破洞,神情严肃了一些,一般只有练出劲力的人才可能打出这样一击,可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是挑衅也不像。 他问:“谁用过这沙袋?” 小梁想了想,一拍脑袋,说:“我记得最早好像是一个挺俊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还问我沙袋会不会被打坏?对了,应该就是他了!” 谷教练心想:“学生么……难道是武大的?”他说:“如果那个人下次再来,记得通知我一声。”又加了句,“对人客气点。” 小梁诶的一声答应下来,又说:“谷教练还不知道我么,对谁都客气不是?” 此时此刻,陈传已经回到了家里,他心绪还略显亢奋,因为那一招破限击终于被他尝试成功了。 他也是认识到,自己之所以掌握的这么快,那正是因为在自己的认知中,凭着第二我几乎不用付出代价,这并不是催眠欺骗,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再加上一下午不间断的联系,终于使得他的意志在身体上得到了贯彻。 不过遗憾的是,自己没能像余刚一样打破拳馆的沙袋,应该是那里沙袋质量好,自己的力量也有所不足的缘故,看来下来还需要加强训练。 …… …… 第二十章 投掷术 整个七月份,陈传都是在按部就班的训练,随着他对大散手的掌握逐渐深入,各种技巧的使用也愈发得心应手。 现在就算不用“第二我”,不戴任何护具,他也能压着陆苛打了。 这里也是因为呼吸法的优势确实很大,对于身体素质的提升是全方面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余刚称之为抄近路了。 若拿那些自小开始训练的学员相比,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也很正常,如果没有“第二我”,这就是拿他自身的生命和透支未来潜力的代价换来的。 而假如是在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交换也不对等,因为等到这些学员在同样也掌握了呼吸法后,这样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反而会被再一次拉开差距。 七月下旬的时候,陈传得到了武毅大学堂的通知,又去了一趟那里。 这次并没有进入校府,只是在门口处拿了一本小册子,上面是一些即将入学的学生需要知悉的具体事宜,还有复试报名的流程。 接下来,他除了自身的训练,也在为入学做着准备,每天会提早一点回去。 这天他从拳之家,往家中跑步回返,在路过一个屋棚的时候,路边一座三层小楼上,有几个男子正站在打开的窗户后抽着烟,眼神不善的看着他过去的身影。 其中一个穿着敞胸花格衬衫,戴着金表的矮个男人用手一指,说:“棋哥,就是这小子。” “棋哥”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剃着板刷头的男子,粗大的手臂上戴着手链,他看着下面,说:“认准了?是这小子?” “不会错,棋哥,几天前他去过武大,那时就认过了,让单哥丢脸的就是他!” 棋哥说:“地方找好了?” 花衬衫探出身子,往前面的路口指了指,说:“就前面那处巷子,到时候两头一堵,人保管跑不掉。” “他一定会从那走?别给我掉了链子。” “放心吧,大哥,我们盯了五六天了,这小子每天早晚都打这里经过,时间都不带差的,大哥,那咱们明天动手?该怎么教训他?” 棋哥冷笑了下,说:“明天,那不便宜他了么?八月初他不要去武大么?就在月底那天动手,既然用腿踢了老三的脸,那我们打断他两条腿,不过分吧?” 花衬衫忙说:“不过分!不过分!” 棋哥说:“那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一定处理妥妥当当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的最后一天,余刚似乎是有事,吃过午饭后就出去了,陈传因为明天的事,下午也没有再继续训练,而是帮着陆苛一起整理收拾了一些东西。 做完事后,陆苛带着陈传来到了天台上,这里摆着桌子躺椅和一个遮阳棚,旁边的饮料筐子里有几瓶沙珍汽水。 陆苛走过去拿起两瓶汽水,拿起子开了,将其中一瓶递给陈传,说:“我们练格斗要少喝酒,我就拿汽水凑数了,你明天要去上武大了,我敬你一杯。” 陈传拿着汽水瓶和他对碰了下,喝了一口,两个人这才坐下。陆苛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悠悠白云,说:“陈小哥,你来的时候我一直针对你,你心里肯定很不喜欢我吧?” 陈传说:“谈不上,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我要说,只要自己不后悔,别人的看法其实没那么重要。” 陆苛手顿了一下,然后把汽水瓶凑到嘴边,咕咕喝了几口,他用手背擦了擦, 把汽水瓶往案上一摆,指着东北方向,“看到那边了么?焦山。” 陈传看过去,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圆环状灰影,那就是焦山,据说那里是前时代的遗迹,不过现在成了一片一望无尽的垃圾场。 陆苛看着那里,出神的说:“我就出生在焦山山区,和伱们城里面的人不能比,没有到城里上学的资格,我们那里的人只能在山里以捡垃圾为生。” 陈传看了看他,说:“我听说,住在焦山的人大多都会得一种治不好的肺病?” 陆苛低声说:“你没说错,我就是,我周围的人,家里人也几乎都有这种病。我父亲在我很小时候就失踪了,母亲常年瘫痪在床,我才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咳嗽,只有我姐姐侥幸没得,她大我十来岁,我从记事起,都是我姐姐在照顾一家人。 只是六年前,村里据说捡到了一个对大人物说挺重要的东西,有人想捂在手里卖出个大价钱,没办法村子里实在太穷了,可那些帮派怎么会跟我们谈价钱?那天晚上就冲到了村子里搜抢,并和村里人起了冲突,因为我姐正好捡垃圾回来,被无辜牵连成了残废。” 说着,他用手臂擦了下眼睛,“后来我跟了师父,跟着他练拳,就想以后赚了钱把她们都接出来,让她们都过上好日子。” 他又灌了口汽水,说:“那天我打不过丁朔,不仅仅是因为我没吃药的原因,而是因为我害怕,我怕我受伤,现在我姐和我妈都指望着我,所以我一定不能有事!那天师父让我试练呼吸法,我到了一半就停下了,因为我怕了……”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陈传,眼神复杂:“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能在城里读书,你不用去背负这些,你能去考武大,看见你,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考中武大的不能是我……” “陈传!” 他语声忽然高了起来,用力抹了一把脸,将瓶子举高,眼睛有点红,“我敬你,希望你在武大站稳了,你不能比我都不如了!” 陈传默默拿起瓶子,和他用力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陆苛一口气将整瓶汽水喝完,然后一举手,似乎想借着胸膛里的情绪把瓶子给砸了,可是想想回收还能卖点钱,手又放下来,给小心放桌上了。 发泄了一通后,他似乎恢复了点,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练了呼吸法后进步这么快,看来呼吸法真的有用,我也一定要练成,但我不像你敢这么拼,只能慢慢来了。” 陈传说:“慢点也行,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个‘半步呼吸’了。” “咳咳。”陆苛咳了两下,随后也是笑了起来,他从地上站起,“来,我教你一个东西。” 陈传见他走到楼顶的围栏边,也是起身走了过去。陆苛一指,“看见那里了么?” 陈传看过去,见两只麻雀站在电线杆上,目测距离大概有十四五米,陆苛这时手腕一抖,其中一只鸟突然掉了下来,另一只则一下受惊飞走了。 陈传不由意外,问:“这是……” 陆苛摊开手掌,里面捏着两枚细碎的小石子,指肚大小,打磨很是圆润。 陈传看到这东西,心里微微一跳。 “投掷法。” 陆苛做了一个向外挥掷的动作,说:“隔着十几二十米远,依靠简单打磨的石子,就可以打死打伤对手。我听师父说,因为某些限制,这门课武大是不会教的,但是很有用,练得好了,哪怕实力比你高很多人的,隔着远距离都能让他丧失战斗能力。” 陈传不禁点头,对此深有体会,前身就是被石子一击致命的,不过距离不好判断,感觉中似乎有上百米了,或许还更远。 陆苛抛了下石子,说:“我可以教你,这东西主要在于发力的诀窍,你学会了呼吸法,学起来应该很容易。” 陈传问:“这是余先生教你的吧?能教给别人么?” 陆苛无所谓的说:“这只是最简单的投掷法,更高明的我也没练成,我想教也教不了。” 陈传看了看他,问:“这种投掷法会的人多么?” 陆苛想了想,说:“师父倒没说过这个,不过普通人想要掌握只要下功夫苦练,其实不难,但要去到高深境地,那就不简单了,来,我告诉你该怎么扔。” 陈传见他很热情,也没客气,就跟着学了下,多一手本事总是好的,而且他确实有理由去了解下。 这个投掷法的确不怎么难,因为主要是出手的姿势和发力的诀窍,所以上手非常容易,可想达要精准快速就需要不断深入打磨了。 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石子,最好是打磨过的,不轻不重的,而据陆苛说这种石头璋山很多,那里本来就是出好石材的地方。 陈传听到这里也是心下一动,有些怀疑那个石子就是璋山石,这样的话,得找这个时间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借这个找到那个致他前身死亡的黑手的线索。 跟着陆苛又练了一会儿后,因为明天是入学日,也是复试报名的时候,就和陆苛告辞离开,临走时还要了两枚石子揣在了兜里。 他依旧还是保持着平时的习惯,跑步回去。 而在他每天都要经过的那条长巷中,某个临时出租的三楼房间内,棋哥和那个花衬衫男子正等在那里。 棋哥问:“人都招呼好了?” “棋哥,都妥妥的。” 棋哥看了看远处,街角那边站着一个背靠在墙壁上的男子,身穿汗衫,穿着工装裤,面孔很陌生,他问:“那个是谁?” 花衬衫男子说:“棋哥,那是我们出钱找来的一个没案底的外地好手,兄弟想着,那小子既然考进了武大,想来有点身手,有这么一个人稳妥点。” “屁。” 棋哥轻蔑的说:“又不是上面那群有钱人的崽子,没入学前有什么本事?不过来都来了就算了,看他值不值了。” 他这时掏出一根烟,花衬衫很识趣,立刻拿出个打火机给点上, 他夹着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说:“事情结束,喊上盯梢的兄弟,一起去春福楼搓一顿。” 花衬衫说:“好,好,我替兄弟们谢谢棋哥。”他这时看了下手表,又朝远处张望了一下,兴奋说:“棋哥,人来了,今天早了点啊。” 陈传按着平时的路线跑入了长巷中,这段路比较平坦,一般他会稍稍加快速度。 可这回他才跑到中段的时候,忽然感觉不对,就见对面巷口有五六个手拿水管的人不怀好意的走了过来,面上都是挂着戏谑阴狠的神色。 他见到之后,立刻停了下来,若有所觉般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来的地方也是被不少人影给堵住了。 两边的人都在慢慢朝他走过来,同时用手边水管敲打刮蹭着墙壁,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给他增加压力。 与此同时,某处楼房上,那个少年人正在那里锻炼倒立俯卧撑,他也是看到了这场面,“哎?这小哥招惹到人了?” 棋哥叼着烟,轻蔑的看着楼下,他这个位置上,能清楚看到两边的人手在慢慢靠近。 陈传向上望了望,长巷两边是破旧的围墙,上面全是碎玻璃渣子,攀翻不容易,而且进了居民宅反而给别人带去麻烦。 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 他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衬衣,脱下后将外衣向旁边远远抛去。 衣服尚在半空的时候,他脚下一踏,第二我与他霎时叠合为一,地面一阵烟尘飘起,整个人已是向前窜出! …… …… 第二十一章 步出长巷见明光 陈传如今的第二我,重合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钟,对此刻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两者叠合后,他的跑动速度惊人的快,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就冲到了最前面一个人的身前,那人忙不迭的把钢管举了起来,然而陈传一抖手,两枚攥着的石子先一步飞了出去。 前方立时传来一声惨叫,他脚下一蹬地,一个跃冲膝顶,那人声息未绝,就被他顶的整个人倒移出去,并使得后方的人也是一起受阻。 他身形落地后一把抓住那人领子往右一拽,竟把人整个甩了起来,挡住了一侧来人。 背后风声传来,他一弯腰,让开顶上横扫过来的钢管,人不回头,身往后靠,一肘顶在来人肚腹上,那人瞬间跪倒在地。 前侧人影闪动,一根钢管抡了下来,左臂一抬挡住,他面不改色,反手一抄抓住,同时一拳轰出,正中来袭者鼻梁,那人头一仰,放开钢管,捂着脸一路倒退至冲来的人群中。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后方急促的脚步声和喝骂声,知道后方的人正在赶过来。 他没有去理会,向着前方人群迎去,待快要接近,向右一步,手中钢管顺势一扫,这一击自然而然用了上大散手里的鞭手发力,以腰拧转,手如挥鞭,顿时敲在了过来一人的小臂上,那里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弯折,手中钢管也是当啷落地。 他动作连贯,以腰带臂,钢管一甩之间,又向左抽去,顿时敲中一人膝盖,那人开始似未察觉,刚想再动,才迈半步,忽然脚下一软,就倒在地上捂着膝盖哀嚎起来。 陈传手中挥舞的时候脚下不停,保持着移动,两下之后人就已经过去了,途中有两个人试图上来搂抱他,要被缠住,那么这些人再一拥而上,一身本事就难以使出了。 可在“第二我”加持的情况下,他脚步极快,从两个人身边一掠而过,那两人捞了一个空,自己反而失去了平衡前冲跌倒,连带着身边的人都滚作了一团。 陈传此时已然穿众而出,前方又出现了一名穿着一条工装裤的壮汉,这个人脚下站的很稳,给人感觉很不一样,见他过来,这个人把手中钢管一抬,对准他的中线直挺挺的戳过来。 陈传往侧面出去一步,同时起另一个手抬拨推,他五指微张,要是钢管原封不动递进来,只需一合就能抓住,然而那人大臂不动,以手腕为轴快速一翻,钢管就被带动着避开抓拿,突兀的敲向了他的面门! 可是陈传的速度更快,不等钢管及面,脚步带动着身体,已经先一步移去了距离之外,工装裤壮汉却是攻势未绝,右脚一提一蹬,同时反身弯折,一个倒仰,手中钢管呼的如枪刺来,这一击又快又准,且十分出人意料。 陈传脚下一蹬,这一刻不退反进,偏首俯身向前一冲,任由钢管从脸颊一侧擦过去,同时一拳击打在了对方的侧肋上,那人被他狂暴的力量一拳打得身躯离地,发出一声闷哼。 陈传见他手中仍是紧紧抓着钢管,似是仍没有放弃反抗,膝盖倏地抬起,猛然一脚蹬在了他的下巴上,碎裂的牙齿和着血和口水一起飞了出来,工装裤壮汉整个人仰首倒飞了出去,片刻之后,就是人体重重落地的闷响声。 他收回脚,身形不动,半回头看去,那里还剩下最后一人,这个人眼中满是惊恐,见到他目光扫来,不由倒退了几步,随后索性甩掉了手里的钢管,掉头就往外跑。 而长巷另一头原本正急着冲过来的脚步此刻也是渐渐慢了下来, 接下来干脆就没声息了。 陈传回过头,手中提着钢管迎着这群人走了过去,那里尽管还有七八个人,可看他过来,都是不自觉的往后退,随着他前进,他们也是不断往后挪。 陈传神情平静的从满地哀嚎和呻吟的人群中穿过,一直走到最开始站立的地方,将手中的钢管向前一抛,当啷一声砸在了前方的地面上,吓得那群人又后退了几步。 他则是去一边捡起了自己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反搭在了肩膀上,向着巷子尽头那阳光铺洒的地方走去。 这一次那些剩下的人再也没有上去阻拦他,只是用惶惑敬畏的目光目送着他离开。 那处临时租屋内,棋哥站在窗口,嘴里叼着的烟已经熄灭了,眼角在微微抽搐着,花衬衫男子则更是长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眼里还带着一丝畏惧,“这,这个小子,这么能打的么………” 而另一侧,那个少年卫东本来已经从楼上跳下来,准备过去帮着陈传了,可他才跳到一处尚可站脚的围墙,还没等到下去,整个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他愣愣看着陈传离去的方向,脸上都是惊奇:“喂喂,要不要这么夸张?” 从陈传出手,到打倒这些人,从头到尾只用了七八秒的时间,当中所表现出来的速度、力量和反应力,他从来没在同龄人身上见过。 他看了几眼,随后好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转身快速翻爬回自己的房间,随后就是砰砰啪啪的击打靶袋的声音传来。 陈传这时已经走出了巷子,他来到了一个四角电话亭前面,拿起话筒,扔了一个硬币进去,拨了一个号码,等着对面接通后,他说:“巡捕局么?我找年富力年队长,我是他外甥,找他有事。” 过了一会儿,年富力的声音传出来:“陈传?什么事?” 陈传把遇袭的事一说,他刚才没去打听这些袭击自己的人的来历,因为他知道巡捕局一定能查出来,自己不用去费那个力气。 年富力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出手稍微有点重。” “拷包带了么?” “这些天来回跑步,不方便,所以没带着。”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保封区巡捕局内,年富力挂断了电话,他脸色一沉,对着外面说:“小伍,过来一趟。” 立刻有一个年轻精干的巡员走了过来,说:“师傅?” 年富力说:“你带人去趟西岗区。”说着,他又低声交代了几句,小伍点了下头,行了一礼,就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外面就穿来一声尖锐哨声,然后就是整齐的军靴踏步声。 年富力又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说:“喂,老于么,我是老年……” 四角电话亭中,陈传挂上话筒,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此刻,他身后的第二我的身影好像又凝实了一些。 他抬头看着蔚蓝色的辽阔天空,上面干净的一丝云絮都没有。 明天就是入学日了。 …… …… 第二十二章 名单 陈传打过电话后,就一路回到了家里,才到前院就听到表弟表妹吵闹的声音,走进客厅后,就见一个小皮球弹跳着过来,他脚背只是一勾,再踢了两下,脚一伸,皮球就稳稳停在了脚背上,而他人也是一点都不晃。 “哇!”小表妹年路发出了一声惊呼,在那里用力拍手。 表弟年默也是双手举高,“好耶,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陈传脚往前一送,皮球就朝着两个小家伙那里滚了过去。 于婉正坐在椅子上织毛衣,她知道陈传明天就去武毅大学堂了,所以今天早早就等在了这里,这时露出笑容,“蝉儿,回来了?” 陈传点头说:“是,小姨,明天报名,今天就早一点回来。” 于婉站了起来,见他手里的外衣上面有很多灰尘,说:“你这孩子,灰堆里打滚了啊,快给我,我出去拾掇下,挺好件衣服,别糟蹋了。” 她一把拿过衣服,絮叨了几句,就拿了衣服出去拍打了。 陈传这时感觉后面风声,好像后脑有眼睛一般,头一歪,就把一只扔来的皮球让了过去。 “哇哦!哥哥好厉害!” “扔回来,扔回来!” 陈传将皮球让了回去,随意陪着两个小家伙玩了会儿,于婉转了回来,把打理好的衣摆在他手中,说:“拿着。” 陈传拿过衣服往房间走,于婉也是一起跟着走了过来,他知道一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等到了房间门口,于婉关切的问:“蝉儿,身上钱还够么?” 陈传说:“小姨,上次你给了很多了,我这里还有。” 于婉说:“不够问小姨拿,读书的事,不能省。” 陈传嗯了一声。 于婉又说:“你姨夫让你两个月就搬出去,现在你既然有了着落,我看啊,也别急着挪东西,等学校宿舍那里安顿好了再说,等开学了不想住那就回来,家里还能少你一口吃的?” 陈传说:“小姨,是姨夫的意思?” 于婉说:“怎嘛,伱小姨我就不能做主啦?你能在学堂里学好本事,比什么都强。” 陈传倒也不矫情,反正要搬随时都能搬,说:“好的,小姨,那就先这样。” 于婉见他听进去了,很高兴,自从二姐和二姐夫不在后,她就把陈传当自己儿子看待了,要就这么搬出去了,她也有点不舍得。 等于婉离开后,陈传回到了房间里,他掩上门,在门钩上挂好衣服,走到书桌边,打开抽屉,把里面剩下来的钱拿出来清点了下。 当初于婉给他的一共是六百元建治币,报名时用去了一百,之前因为拳之家的饮食,训练、器材损折的钱,还有一些别的开销,两个月加起来用去了三百有零,算下来平均一个月一百五。 下个月一直到复试前,很显然他还需要余刚的指导,即便不往多了算,那应该差不多也要这么多。 倒是等武毅大学堂正式开学后,食宿对内部学员全免,要能过了复试,那还能免大部分学费,但想想也知道,并不可能就此不花钱了,说不定还要更多,所以还要尽可能的去争取到学校的奖学金。 同一时刻,武毅大学堂内。 录取陈传的讲师边峰,还有主要负责招考的另一位老师越泓,两人正一起行步在学堂大楼的过道上。 越泓拍了拍手里的单子,说:“扩招十年,每年来报名的学生都在增加,今年招来的学生更多, 阳芝市加上周围六个县,达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两千人,看来上面加大了力度啊。” 边峰沉声说:“多么?阳芝市六百多万人口,加上周围县镇,哪怕不算山区,一千多万是有的,结果每年才这么点人入学,这还是扩招了十年的成果。” 越泓笑了下,说:“知足吧,我们那时候,入学前哪个不是老师手把手教出来的?哪个不是从小练起来的?现在的很多学生,请拳社训练馆培训一两年甚至半年就有机会入学了,机会比我们那时不知道多了多少。” 边峰摇头,说:“这些学生也就是能入学了,复试的时候有十分之一能过关就不错了。” 越泓点头说是,虽然两者说出去都是武大的学生,可过了复试和没过复试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才是学府真正会费力气培养的人才,后者只能算是添头。 扩招十年,其实武大内部真正的变化并不大,每年的精英学生的总体数目没多大波动,原因么也很简单,资源总是那么多,只能有限度的向值得培养的人身上倾斜。 其实更大的原因,那就是大部分资源都被权势学生拿走了,剩下的那一点才是给平民学生分的,虽然这些年总院上层意识了这个问题,也在尽力调整,奈何收效有限。 他不无感慨的说:“那些吃到嘴里的肉,又怎么会有人甘愿吐出来呢?” 两个说着话,就来到了学堂招备主管的办公室外面,才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说现在学堂设立的奖学金有什么必要么?每年那些拿奖学金的人,都是那些权势学生推出来的,毕业了也都是去权贵那里效力,本来想给普通学生的机会,结果都被侵占了,那扩招的意义何在? 弄了半天,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比十年前都不如,我看完全可以砍了,就算不砍,也可以削减!” 边峰和越泓两个人的耳朵都很灵敏,哪怕隔着一堵墙,在僻静的走廊中,还是能清晰听对面话筒里传来的话声: “还是要给点希望的,普通学生是比不过权势学生,可总有尖子能冒出来,哪怕出来只是一两个,那都是好的, 我们的做法就是有成效的,而奖学金要是取消了,那是连希望都没有了。” “你是校理事,这方面你说了算,但要是这届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下次这档子事你找别人吧。” 咔哒一声,话筒被摆下,随即那声音说着:“你们两个等在外面干什么?看我笑话?进来。” 边峰和越泓两个人连忙推门走进去,办公室坐着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茂密的中年人,他浓眉大眼,身躯魁伟,面容严肃,穿着一身深黑色舶来礼装,袖口领口都是扣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是个十分较真的人。 他坐在那里,整个房间几乎有一小半被他占据了,办公桌后的两只脚像墩柱一样杵在地上,几乎都看不到坐下的椅子了。边峰、越泓两人都是微微躬身,说:“高师。” 高师说:“负责考核的学员名单拟好了?” 越泓说:“已经拟好了,让我给带过来了。”说着,把名单递了上去,“请高师过目。” 高师一挥手,“别给我看了,递到校理事会那里,起码有一半删掉,委托会肯定会加塞他们钟意的学员进来。” 边峰抬起头说:“那至少还有一半人。” “有用么?” 高师摇头,说:“今年人这么多,那是上面给施压了,可是给的压力越大,反弹也就越大,本来就糟心事一堆,又来这一出,折腾个什么劲……算了,”说到一半,他似乎又改主意了,一把将名单从越泓手拿过来,皱眉说:“看看吧,多少尽点人事,哪怕用处不大。” …… …… 第二十三章 逃犯 阳芝市西岗区,一家大开拓时期遗留下来的废旧小工厂内,棋哥站在一扇金属门外,靠着墙抽烟。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花衬衫男子从里走了出来。他问:“兄弟们的伤怎么样了?” 花衬衫说:“棋哥,那小子下手太狠了,老黑说有几个兄弟治好了也是残疾。” 棋哥爆了一句粗口,说:“老黑平时吹嘘的那么厉害,这一点点外伤他都看不好?” 花衬衫为难说:“老黑说棋哥给的钱就只够这么治的,想要治好不留毛病,就得加钱,或者上好药。” 棋哥心里不爽,问:“这死要钱的,什么药这么贵?” “老黑说要青囊玉坊的血胶。” 棋哥吓了一跳,他知道老黑就是想敲自己一笔,嘴上不由骂了出来,“吗的,我给他护场子这么久,他却拿老子当鸡宰,真他吗不是东西!” 花衬衫也是愤愤不平,“是啊,棋哥,要不怎么都说老黑心黑呢!” 棋哥咬牙说:“跟老黑说,这笔钱欠着,先让他给兄弟们治伤!那的事,老子给他办了!” 花衬衫松了口气,说:“好的,棋哥。” “还有那小子!” 棋哥恶狠狠的说:“弄老子的人,这事不算完!能打是不是?过后找个高手废了他!” 花衬衫也是大声附和,但他其实知道这没用,他们一个小帮派,哪里拿得出钱请这样的人? 这时一个小弟跑了进来,说:“大哥,今天来了不少生面孔,你去看看吧,兄弟们怕出事。” 棋哥暗骂了一声,弹飞了烟头,大步向外走,说:“走,出去看看。” 他们沿着走廊出去,是一处二层平台,远处两个人正在栏杆边缘,在暗地里交易着什么,一个瘦高男子走到脚步声,警惕的看过来,看到是棋哥,这才收回目光。 这个人对面是一个头戴鸭舌帽,戴着口罩的男子,看到他们,只是把帽檐拉低了一点。 棋哥撇了一眼,对身边花衬衫说:“那戴帽子的是新来的吧?过去提醒一声,记得让他把交易费给了。” “好的,大哥。” 棋哥带着人往楼下走去,这里他的一个个小弟拿着钢管走来走去,见他下来,纷纷和他打招呼。 而底下一层看得出来原本是一个工厂车间,顶上还有未曾拆卸的行车,现在场地当中用铁栅栏围成一圈,里面两个壮汉正赤膊着上身在上面对打,四周围着二三十个人,在那里不断大声的催促,喊叫,唾骂,各种敲打不绝于耳,周围环境乌烟瘴气,地上全是烟头和碎玻璃瓶,给人随便扫到角落里就不管了。 像他们这种小帮派,不敢像血痕帮,铁链帮一样明目张胆的搞地下格斗擂台,只能弄弄这种小场面。 这里主要是一些违禁药品的交易的提供场地,反正西岗这一片,只要不上街,巡捕局几乎是不怎么管的。 可这种地方也特别容易出事,本来有足够的人手还好说,那白天被陈传一顿打后,人手少了大半,要命的倒下的几乎全都是敢拼敢打的人,剩下的都是凑数的。 而来这种地方的人都是老油子和惯犯,要是镇不住,那立马就要出乱子。 棋哥带着人下来后,那些到处扫动打量的眼神才稍稍收敛了点。 在他们之前经过的一个角落,刚才两人交易的人还在说着话,其中那个瘦高男子说:“天从百草的醒清胶囊,正经的上等药, 你知道要多少钱么?你知道多难搞么?” 鸭舌帽的男人低声说:“不管多少钱,只要有,我就买。” “哟呵,还是个有钱佬,”瘦高男子上下打量着他,“怎么,买这么好的抗异药,你那里有谁的植入体异化了么?” 鸭舌帽平静的说:“这和你有关系么?” “有关系啊,瘦高个理所当然的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消遣我呢?要是我搞到了药,伱没钱,那我可就砸手里了。” 鸭舌帽男子看了看他,拿出了一捆钱,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用没有起伏的语声说:“东西拿到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瘦高个眼睛亮了起来,他犹豫了下,说:“醒清胶囊一时没有,但是塔列德公司的注射抗异药要不要?”他用手指比划了下,“就是‘小灰瓶’,虽然比不上“青囊玉坊”和“天从百草”这种大公司的药,可暂时也够用了吧?你要的药我回头给你搞。” 鸭舌帽想了想,说:“先来两盒吧。” “嘿,你等着。” 而在底下一层,棋哥正想着下来怎么捞钱,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个惊慌失措小弟冲进来,说:“不好了,大哥,外面全是巡捕局的巡捕!” 棋哥一惊,他懵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大喊:“快,拉闸,撤!” 这个时候整个废弃工厂的车间也是乱了起来,所有人都是到处乱窜乱跑。 棋哥虽然吩咐小弟去拉闸,可许是太乱了,也许是受了什么干扰,灯一直开在那里。 棋哥等人准备边上的开口出去,还没到等跑到那里,看守边门的小弟就先跑了过来,惊惶说:“大哥,不好了,几个后门都来了巡捕。” 棋哥心头咯噔一下,边上的小弟也都露出恐慌神色。 这时他们听到几声尖利的哨子,再是喀喀喀的齐整的军靴踏地声,就见一个个端着大拓式步枪,头戴钢盔,穿着灰色制式服的巡捕冲了前来,前排蹲下,后排站立,将一个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场中所有人。 随后传来一声呵斥:“全部蹲下,双手抱头,违者就地枪决!” 棋哥脸色苍白,自己这点小盘面,怎么会惹来巡捕局?而且平时自己也有上贡了啊,莫非是老黑?一定是老黑!肯定是搞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药了,自己这次可被他坑惨了! 场地里的人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蹲下来,巡捕局的巡员就是预备役,一换装立刻可以拉上战场,手里的枪可是真杀人的。 棋哥他们也是无奈蹲下,双手抱上了后脑。 等场中安静下来后,一个眼神凌厉的巡捕队长从队列预留的通道里走了出来,他望了一圈,说:“哪个是窦棋?” 小弟们一起转头,都是望向了棋哥。 巡捕队长笑了起来,“看来不用找了,”一挥手,“拖出来。” 立刻两个人高马大的巡员冲上去,用枪把将棋哥狠砸了几下,后者顿时头破血流,牙齿也掉了几颗,然后把他像死狗一样拖出来,双手后剪送到了巡捕队长的面前,再抓住头发往后一拉,让他的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 巡捕队长用手套扫了他脸两下,说:“你就是窦棋?”他脸上似笑非笑说:“知道犯什么事了么?” 棋哥被强迫着抬高下巴,用漏风的话声说:“还,还请长官高抬贵手,兄弟一定把孝敬给足了。” “懂规矩。” 巡捕队长似乎很满意,指了指周围,“我今天来了四十个兄弟,晚上大老远来你这里,车马费你也得给了。” 棋哥马上说:“兄,兄弟懂,兄弟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各位长官的车马费给足了。” “要不怎么说你懂规矩呢?” 巡捕长官再是一笑,可忽然他又脸色一变,反手抽了一个让人忍不住咧嘴的耳光上去,狠狠说:“你这么懂规矩,还敢去袭击巡员的家属?看来你是明知故犯了?” 棋哥露出惊恐的神色,“长官,我没有,没有……” 巡捕队长说:“没有么,我给你们提个醒,今天下午你们干什么去了?” 人群里的花衬衫男子听到了,顿时浑身一抖,身体伏的更低了。 棋哥也是反应过来了,顿时知道自己被单雄坑了,他急着大声辩解:“长官,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小哥是巡捕局的家属,我也是受人蒙骗。” 单雄根本就没和他说这件事,还说对方只是一个运气好点的穷学生,要不然他去碰前也会掂量着点。 只是他知道这时候说这个已经没意义了,又赶忙说:“长官,我和铁链帮的齐武认识,我是给他上贡的。” 巡捕队长嗤了一声,“怎么,拿铁链帮来压我?”他对着队列后面一个站在那里的干练巡员说:“伍兄弟,人我给你找到了,下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姓伍的年轻巡员走了出来,默默抽出了一把建治十五年式手枪,开了保险,对着棋哥的手脚砰砰砰砰连开四枪。 棋哥连声惨叫,浑身一阵抽搐,随后像死狗一样瘫下来。 巡捕队长说:“兄弟心善啊,还留他一条命。” 伍巡捕把枪口朝下,用十分自然的语气说:“总还要带回去问一问这件事还有谁参与。” 巡捕队长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走到场地中间,厉声说:“搜一搜,查一查有什么违禁品,然后就收队。” 有巡捕问:“那队长,那这些人怎么办?” 巡捕队长说:“带回去,都审一审。” “是!” 巡员们给这些人一个个上手铐,不过轮到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时,他忽然蹦了起来,直接往门口窜去。 守在门口的巡员训练有素,而且非常果断,见到这里异动,毫不迟疑的冲这个人开枪,可是啪啪几声之后,这个人除了身躯轻轻震了震外,好似不受其他影响,眨眼冲到了面前,两手只是轻轻一拨,中间巡员就往两旁跌开,造成了一片混乱。 不过还是有人手疾眼快, 倒地时一把扯下了他的口罩,有人惊呼一声:“是佟千江!” 这个人此刻已经窜了出去。 外面还有巡员拦截,开枪声此起彼伏,似是又打中了这人几发,可依旧没用,等巡捕队长跑出来后,只见到这个人没入了黑夜中的身影,一会儿就不知去向了。 巡捕队长脸上都是怒容,“该死,这小子穿了防护衣!” 大顺民国对于能有效抵御步枪的防护衣是看管极严的,因为这种东西就如同古代甲胄,一个拥有出色武力的人穿上,要再手持利器,那普通人就是被屠戮的份。 后面跑过来一名巡员,行了一礼,说:“队长,兄弟们没事,只是有点挫伤。” 巡捕队长严肃问:“确认是佟千江么?” “有兄弟去年见过他,是押送队的一员,应该不会错。” 巡捕队长心里奇怪,“佟千江怎么会来这里?他又从哪里搞到的防护衣?” 不过随即他又变得兴奋起来,佟千江可是逃犯佟百涛的弟弟,这伙人自越狱之后就一直销声匿迹,本以为已经出了阳芝市,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撞见了。 这些凶犯长久潜逃在外,要是破了这个案子,那可是一个大功劳!没想到今天只是来帮个忙,就撞见这么个好事。 巡捕队长喊来伍巡员,说:“我说伍兄弟,我要回局里了,这事不小,必须要上报,你回去告诉年队长一声,要是发现了方大为一行人的行踪,等破了案,功劳也少不了你们保丰区一份。” …… …… 第二十四章 互助会 八月份的第一天,陈传一早就来到武毅大学堂,推着自行车进入了校门。 如上回一样,他依旧是从边门进入,门外则时不时有一辆轿车驶进来,沿着正门大道直接开去大礼堂前阶。 再次踏入这方校府,路上的人流比那天见到的更多,毕竟学堂报考那天来的只是其中一批,还都是本地的。 实际上每年都有十数万本地和来自外地的适龄学员报考这座学府,很多学员是通过学堂设在各个县镇的报考点考入武毅的,在人数上起码占据了入学学员的一半以上,并且这个比例似乎每年还在扩大。 陈传照着挂在路边的指示牌,与诸多学员一道来到了那天的报考旧楼前。 这次在站在楼前的高年级学员的示意下,直接走到了原本的练功场内,并在这里登记填表,在表单递上去后,很快就拿到了一张红褐色的学证。 他打开一看,这里面有他上次交上的照片,证件上有他的临时学员编号,有了这本学员证,就可以一点不虚的对外说自己是武大的学员了。 哪怕是还没有过复试,可单这个证明拿到了手里,他心情也变得很不错。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欢呼声,回头看去,是一个拿到了证件的学员在兴奋的大喊,对此他报以理解。 因为有了这张学员证,就等于一只脚踏在了向上的台阶上,具体能走到哪里不好说,可至少,脚下已经有路了。 根据之前学堂给予的册子,他知道拿到了这张学员证,就可以向校方申请一间宿舍。不过这个宿舍只是临时的,目前是提供给一些外地到来的、还有没有落脚处的学员住宿的,等到复试过后,根据复考的评分,又会进行一次调整。 本来因为和年富力说定了,他是打算直接搬出来的,可现在家里那边既然不催着,考虑到下来一个月可能还需要余刚那里接受训练,如果住进来,一个路途较远,还有一个要接受学校的管理,那反而不方便,所以他还是决定先等下,等过了这个月的复试再说。 现在要弄清楚的,就是关于复试的具体情况了。 他从报名处走出来后,就见水泥楼梯的边墙上有一个指示牌子,上面写着“入学复考指导”,出来的学员都在往楼梯上面走,他也是跟着上了二楼。 到了上面,见这里原本的练功场被隔离板分隔成一个个区间,这时正有一个学员拿着领到的东西从座位上离开,他就走了过去坐下,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面容温和,戴着眼镜的学长,对他说:“同学,请出示下学员证。” 陈传递出自己刚拿到的学员证,对面学长确认后,问:“陈同学,冒昧问一句,你缴纳学费有困难么?” 陈传看了看他,问:“为什么问这个?” 学长解释说:“是这样的,武毅每年都有不少学员因为家境不好,缴纳不起学费,要么造成长久拖欠,要么不得不去借贷或是打地下擂台,有鉴于此,学堂由学生会牵头组织了一个互助会。” 他笑了笑,“只要双方签下协议,互助会给予资助,学员所欠的费用可以等到毕业后再偿还,这样就帮助了学员,也可使得他们可以安心学习。” 陈传听懂了,这其实就是一个资助组织,这也算是大顺民国的特色了,通过对有潜力的个人或者团体提供资金或者其他方面的帮助,从而获得一定的回报。 虽然表面听起来很好,可大多数情况下,被资助的一方只会沦为资助方攫取利益的工具, 所以这种事能避免则避免,况且只要过了复试,学费就不是问题了。 他很客气的回复说:“谢谢学长了,我暂时不需要。” 学长笑笑,也没有再提这个,而是低头翻了翻,从一叠牛皮封袋中出抽出了一个,推到他面前,说:“同学,这是这一次你复考之中可能会遇上的高年级学员资料,你可以看下。” 陈传谢了一声,打开了封袋,自里抽出了五张油印纸,每一张对应一名高年级学员,上面有着这几个学员的特长和擅用技巧的大致情况。 只是这时候,他感觉有点问题了,抬头问:“五个人?” 最后负责与他对抗的学员只会是一个,现在却给他五个人的资料,以往考生总不可能把这五个人都研究一遍,就算考生愿意去做,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做针对性训练,并且这里面的资料太概括了,几乎看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学长点头说:“的确是五个,学府是不会将对抗的真正人选直接提供给考生的,这里需要考生自行判断,不过……” 他微微一笑,“如果考生接受了互助会的资助,那么有互助会帮忙分析哪个才是你们最有可能对抗的高年级学员,不敢百分百保证一定准确,但互助会里都是有经验的学长,准确率一向是很高的。” 他见陈传没说话,又用看着十分诚恳的话语说:“同学,你们不敢接受资助,生怕付出更多,这我也能理解。但接受了资助后,协议对你的约束没那么严格,不会强迫伱们做什么的,并且互助会提供的不止是金钱上的帮助,还会给你各种学习上的建议和便利,这里面的好处你加入进来就能体会到了。”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不过复考就是为了挑选出真正有实力的学员,同学你如果有这个底气,觉得自己不用依靠互助会也能通过,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陈传说:“我需要考虑下。” 学长点头赞同:“应该的,是该好好考虑下,同学如果有想法了,可以再来找我,这是我联系方式。” 说着,拿出了一张备好的纸条,推到了他的面前,又说:“哦,对了,“还有这张收取单,麻烦同学在上面签个字。” 陈传看了单子一眼,拿起笔签了个字,推回去后,把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拿起,与五张油印纸一同塞到了牛皮袋中,收拾好后,他站了起来,对这位学长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这里,并朝着楼下走去。 而同一时刻,在大礼堂这一侧。单雄、刘采还有其他几名二年级的学员正站成一排,每一个人都等候在一座座半人高的黑壳打记机的旁边。 没多久,见一名名衣装得体的少年男女走上礼堂前面的台阶,从敞亮的大门外走进来,并向着他们这里过来。 其中一名学员来到了刘采面前,并将一张精致硬卡递给了他,微笑说:“麻烦学长了。” 与考试入学的学员证不同,举荐入学的学员证都是以名卡的形式存在的,并且学员早早就在进学之前就拿到了。 刘采忙说:“学弟客气了,不麻烦。” 他接过后,将名卡放到了打记机的凹槽中,并对照着卡面上的色印强弱打了出来一串编号,再是摇了下手柄,便有一页光洁挺括的纸张从下面的吐口出滑出。 这上面标明了某个高级学员的具体档案,包括身高、体重、速度、血型、心率、拳脚力、动作习惯、肢体尺寸及形体比例等等详细到繁琐的信息。 刘采将纸张拿起,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印刷着校名的公文袋中,与金属卡一起双手递给对面的学员。 “谢了,学长。”那个年轻学员微笑着接过,对他挥了下手,就沿着过道往里走了进去。 刘采这里好了,一边的单雄因为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手上动作慢了点,他对面的学员顿时不满意了,冲着他说:“你怎么这么慢?行不行啊你?” 单雄心里暗骂,要想发作却发作不出来,这些凭着举荐入学的学员,背后站着一个个权贵,哪怕才刚刚入学,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脸上肌肉抽搐着,将纸张和卡片拿了出来,匆匆装好递了过去,对面的学员还犹自不满看了他一眼,一把将东西拿过,就快步朝着里面走了。 刘采看了看单雄,低声提醒他说:“收收脾气,这些权势学生不好招惹,反正也就几十个人,忍忍就过去了。” 单雄哼了一声,早知道去参加入学考会给安排到这里,他打死也不会上场,不过说起来,外面的兄弟说是找到了那小子,昨会给他一个交代,让他等着,怎么一整天过去了都没消息?难不成没抓到那小子么?还是被什么其他事情耽搁了? 另一边,陈传走出旧楼后,就一路步行出了武毅学堂,来到广场对面的一座电话亭前,那里有一个学生正在打电话,似乎是问家里要钱,等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看那沮丧的样子像是没能拿到。 等人离开后,他走了进去,拿起话筒,再从挎包里拿出十几个硬币,接连塞了进去,拨了一个号码,那边很快就有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这里米氏讼诉事务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咨询的么?” 陈传说:“我找助理讼师高明,对,没有预约,我是他表哥。” “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电话筒那端传来了一个懒散的声音:“陈传表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高明,是我。”陈传说:“我上两个月考入武毅大学堂了,下个月就是复试。” 对面的人听了这个消息顿了下,可显然知道他不是来炫耀的,声音变得认真了许多:“表哥你说,我听着呢。” 陈传稍稍侧了下身位,说:“武毅大学堂里有一个学生互助会向学员提供资助,似乎还能对复试内容进行建议和筛选,我想或许能从你这里知道有关于互助会的一点情况。” 对面的声音笑着说:“米氏讼师事务所是武毅合作方之一,我这里倒是能查到档案,而我是助理讼师,咨询费为一分钟十元,表哥你确定么?” 陈传无比肯定的说:“确定。” 对面传来“滴答”的一声,声音再次传来:“从现在开始计费。根据事务所的卷宗,阳芝市武毅大学堂互助会出自学堂内部的学生会,由一些权势学员牵头组建而成。 互助会会给予受资助学员复试及提供后续学习上的帮助,对于表现优秀的人才,互助会利用协议对其进行招揽,使其在毕业后为权势学生及其背后的团队乃至势力服务。 对于表现很平庸的,一些不愿意附从的学员,他们会通过委托人,将协议转让给各个公司和各个高级讼师事务所,由后者接手处理。” 陈传拿着话筒静静听着,他没去问怎么处理,反正个人是很难和这些公司和事务所对抗的, 他想了想,又问:“武毅大学堂的态度呢?” 对面言简意赅的说:“除非是特别有价值的学员,才值得学府上层关注。” 陈传点点头,又问:“我记得武大也有面对学员的资助?” 对面传来翻页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说:“是有,但需要提前申请,并由学堂事务处呈递,需要至少三名校理事核准,审核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很少有人能申请到,反正我这边的资料上看不到,所以那笔资金只是理论上存在。” 陈传说:“明白了,我就这么多问题。” 对面又是“滴答”一声,随后那声音说:“咨询结束,时间一共是九十二秒,算作两分钟,事务所收二十元咨询费,不过这是我第一笔咨询业务,可以给表哥你打五折。” 陈传说:“高明,谢谢了。”他知道,这些消息并不是这点钱就能随便打听出来的。 那声音笑着说:“表哥,进了武大也不提前说一声?下次我回阳芝市,你得请客啊。” 陈传笑了笑,说:“下次一定,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你查一下,下次我们见面再说,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挂了。”与对面互相道了声再见后,他挂上了话筒。 走出电话亭,他双手插兜,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对面就是武毅学堂的大门。 此刻不少人在那里进进出出。 很明显,互助会给予的资助是要求有足够的回报的,如果不想受互助会的挟制,那么他就需依靠自身的力量去通过复试了。 …… …… 第二十五章 对抗 陈传从武毅学堂拿到了资料后,就径自往拳之家而来,到了地头,他找到了余刚,将今天的情况说了下。 余刚说:“这么说,你拒绝了资助?” 陈传坦然说:“是的,余先生,我并不想被所谓的互助会束缚。” 余刚说:“你自己拿定主意就好,把你拿到的那些个学员资料给我看看。” 陈传从挎包中将资料取出,余刚接过,一张张翻看,评价说:“这上面的内容并不是说少,而是很模糊,很难根据这些做出细致合理的针对。” 陈传点头,资料上面除了学员名字年龄,身高体重、还有擅长外,余下就没什么特别具体的东西了。 余刚说:“不接受资助,你没有办法获得任何信息优势,就需要自身的实力去与那些学员硬碰硬了。” 陈传对此只是不在意的笑了下:“那就碰一碰。” 实际在掌握了惊神拳后,他就有底气和掌握劲力的高年级学员打上一打了。本来心理上仍是有些保守,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经过昨天那场街头乱战后,明明没什么变化,可原本对于高年级学员那种仰视感觉好像一下子就不存在了。 余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状态,沉声问:“小子,昨天回去之后,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 陈传对于余刚的敏锐有些诧异,但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昨天路上我遭到一些疑似帮派人员的袭击了。” 余刚看了看他,说:“看来你是见血了,这样也好。” 具体事情怎么样他没有深究,这里遇到帮派分子袭击实在不算什么,生活在西城这里的人几乎天天和帮派分子打交道。再说陈传是年富力的外甥,这种事也用不着他多问。 他说:“说回复考的事,有资料是有资料的打法,没资料是没资料的打法,我给的建议是,下来一个月,伱需要有更多实战,接触不同风格的对手,这方面陆苛已经不足以做陪练了。 所以你可以去找一些拳馆,以切磋交流的借口和他们对抗,一些拳手对于好对手是不会拒绝的,但也要看准拳社,有些拳社不会那么想,如果你没背景,只会想着怎么弄残你。”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上两大帮派开设的地下擂台,那里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对手,不过考虑到陈传是年富力的外甥,所以他也就没提。 陈传点了点头,他首先想到了秀将拳馆,这个拳馆上次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而且距离这边很近,那不如就先挑选这个地方试试。 中午过后,他先继续今天的基础训练,然后提早离开了拳之家,一路跑步来到了位于西岗区的秀将拳社。 这个时候来的比较早,门外的灯箱都没亮起,场馆里只有零星的训练者,剩下的全是秀将拳社的拳手。 小梁正用弹力带锻炼出招,看到陈传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什么,那天谷教练说,要是这个年轻人再来就和他说一声,可看到陈传后,他又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人了,这年轻人长相不错,没有那种常年参与格斗的凶横气质。 他上去打招呼,笑着说:“小哥,好久不来了?先练着?” 陈传开门见山,说:“我听说可以在这里和拳手切磋?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 小梁心下一凛,他看了看陈传,试着说:“那……要么,小哥先等会儿,我们教练刚才出去了……”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找什么教练啊, 我来试试。” 一个壮硕男人从垫子上站起,走了过来。 他大概二十六七岁,脸型很硬朗,一身肌肉十分结实,颈脖上还挂着块白汗巾,走路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陈传。 小梁忙说:“小哥,这是我们拳社的资深拳手,严师兄。” 严师兄走到陈传跟前,本来他想着,陈传是那种学了点东西就以为自己很厉害,然后学人来搞踢馆的那种人,想试着上来压迫下,可陈传看着很平静,还不是那种硬撑出来的,他说:“有点意思,我和你打怎么样?” 陈传不挑对手,他也想先看看秀将拳馆资深拳手的实力,他说:“好啊。” “用护具么?” 陈传说:“不必。” “有种。”严师兄咧嘴一笑,“等会别喊疼啊。” 陈传笑了笑,“不至于。” “硬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严师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把汗巾扯了下来,就去一旁热身了。 陈传脱掉了外衣,只着衬衫,在那里活动了下肢体。 热身动作是按照余刚给他的那本册子上的方法,这也并非是武大的特有的,册子出来十几年了,早流传在外面了,不知道被多少人采用,所以想看他路数的人都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等他上擂台。 这会儿其实还不到擂台对抗的时间,不过人都喜欢看戏,之前对练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个人,现在来了张新面孔,立刻就来兴趣了。 在场的人都是围了过来,还有底下本来在训练的人也是起身过来凑热闹,有的人还找来了不少西瓜,当场开了切成片递到所有人手里。 有人还在起哄:“老严,下手轻点啊,别吓着咱们小朋友。” “就是,别像上次那个,都尿地上了。” “吃瓜呢,恶心不?滚一边去。” “哈哈哈哈……”周围传来一阵哄笑,训练苦闷,难得有个乐子,这些人就都放开了。 严师兄撇撇嘴,说:“他没那个机会的。” 等两人差不多活动开了,就先后上了擂台。 陈传还是第一次到擂台上面,底下踩着地面略微有点弹性,重心感觉有点不好压住。 严师兄马上看出来了,他眯了下眼,什么都没说。 因为不是正式的那种比赛,所以用不着裁判,能打到哪里全看双方意愿。 小梁想起那天的沙袋,忽然有点不放心,冲上面喊了一句,“劳驾,别出手太重了啊。” 严师兄没听出来他主要是对陈传说的,不耐烦的说:“我有数。” 有人迫不及待拉了下绳子,擂台钟发出当的一声。 严师兄立刻压上,他上来的时候双手同样是一前一后,不过却是前低后高,前脚掌则不停的抬起落下,似是随时可能踢出来。 陈传还是摆出了大散手的架势,重心微微下沉,虽然很普通,好像谁都能耍几手,可其实摆正之后却有一种扎实感。 普通人看不出来区别,可在场很多人一眼就觉出来不一样的地方,周围不再哄笑了,都是变得认真了些。 严师兄也收起了小觑的心思,他见陈传很稳,他也不待在原地不动,前脚一抬,佯踢而出,实际上却是一个旋身,来了一个后扫踢。 而就在他起步的一瞬间,陈传眼里一闪,忽然踏步前冲,使了一个大散手中的“推磨手”,直接按在了严师兄腰胯上,后者后扫没能出来,就被他一把从半空摁了下来,咕咚一声砸在地面上。 如果不是遇上强敌和突发危险,陈传运用第二我不会重合很长时间,而是只在出招的一刹那才会使用,这样既隐蔽,又出其不意,还能节省第二我重合的时间。 见到严师兄趴地上的狼狈样子,台下有人嘘了一声,说:“老严轻敌了啊,这上来试探都不做,对面什么底色都不知道就乱来,有点看不起对手了啊。” “就是啊,要是正经擂台赛,这一被摁地上,不就送了么。” 其实他们也就说说,拳馆是开门做生意的,需要吸引人目光的,既要能打又要好看,换谁上去,不在众人面前炫个技,那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陈传得手之后,没有再继续,而是立刻退开了。 这是切磋,不是死斗,还是在别人地头上,况且他还指望和拳馆里的教练比斗,总要给人留点脸面。 严师兄一骨碌爬了起来,他倒表现的很不在意,擂台打斗挨打是常有的事,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也不用上台了。 不过他却知道陈传留手了,他也不用谢,因为最好的还敬办法就是拿出实力,也同样打倒对手一次。 …… …… 第二十六章 击隙 严师兄再次站到陈传对面后,没有因为一次失误而缩手缩脚,反而又一次压上来。 他在稍稍试探了几次后,忽然侧身一脚踢了上来,直奔肝区,待陈传及时挡住后,又紧跟着接了一个后摆,扫向后者头颈。 这两下出招看似与上回相同,可实际上回是前虚后实,这回却两下都是实招,而且互相之间衔接极快,几无破绽。 陈传这回先是以膀手相迎,另一只手抬起一拍,接连化解了两脚,气息引导之下,上半身几乎都没怎么晃动,这次没有使用第二我,完全依靠的是自身的力量。 有人看出了门道,低声说:“呼吸法!” 拳手要是在没基础的前提下开练呼吸法,那就是透支生命和潜力,一般人也承受不了那个,有基础的等年纪稍大一点才开练。 以各个拳馆的普遍情况而言,拳手差不多二十岁上下才能真正熟练运用。 而在他们看来,陈传虽然个子算高,可也最多十六七岁吧?这年纪就掌握了呼吸法,这是哪个拳社精心培养的弟子么? 严师兄这两脚上去后,他是基本了解了情况,陈传的反应快,也能抓机会,同时还掌握了呼吸法,这就让他很难受了,不过有时候胜负的因素可不完全取决于双方的实力。 他又暗暗看了一眼陈传脚下,刚才两次进攻他注意到了一个地方,陈传都没有进行任何躲闪,一次是迎击,一次是选择硬架,而且后续也没有追上反击。 这让他确定了对手的确还没适应擂台,脚下的弹性影响到了重心和发力。 别看只这一点点区别,可实际格斗中些微力量的偏差,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体的发挥。利用好这个弱点,就可以把陈传放在圈外,从而控制住格斗的节奏。 而对手若一直处于只能防守不能进攻的状态下,一定会产生急躁情绪,那时候再出手无疑更有胜算。 接下来半分钟内,严师兄一直在进攻,陈传却只是一味招架,没怎么还击,好像是陷入了困局。 但实际上他此刻并不是以击倒对手为目的,而是他在观察并找寻这个人的呼吸节奏,他记得余刚的话,只要打乱了对手的呼吸节奏,那么无论是呼吸法也好,劲力也罢,都没法顺畅用出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严师兄是否拥有劲力,但不妨碍他把这个人当成陪练,让自己去摸索熟悉。 陈传与严师兄两个人在台上比试的时候,谷教练和两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如果陈传往这里看一眼,能认出这两个年轻人是他在毕业聚会上遇到的盛海和梁通二人。 谷教练边走边说:“你们两个可以在我们这多看看多走走,这里年轻人也很多,和你们那里没什么区别。” 盛海忙说:“谢谢谷教练了。” 谷教练笑着说:“没什么,虽然分属不同的分社,可都是秀将拳社的一员,放在旧时代,那可算同门师兄弟了,以后拳社是要依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撑起来的……嗯,今天很热闹啊,和小严对练的那个小哥倒是没见过。” 梁通这时忽然惊呼一声。 谷教练看了看他,见他目光正望向台上,于是用下巴朝那里示意了下,说:“怎么?这个年轻人你认识?” 梁通说:“好像是我们一中毕业出去的同学,我还给他发过我们拳社的广告传单呢。” “是么?难怪他找上我们拳社了。” 梁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慌忙说:“不是,谷教练,我……” 谷教练笑着摆了下手,说:“不用解释,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只要不是来找事的,来的客人我们都欢迎。” 小梁这时也看见了谷教练,立刻凑到了跟前,松了口气,说:“谷教练,你终于来了。” 谷教练说:“怎么了?” 小梁指了指台上,说:“那个小哥,就是,就是教练上次你让我告诉伱一声的那个。” “上次?” 谷教练回忆了下,忽然想起来上回沙袋那件事,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些,看了看台上,“你说这小哥就是上次打裂沙袋的那个人?” “应该是吧,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小梁也有些不确定。 谷教练甩下几个人,大步走了过去,一直来到了擂台下面,众人见到是他,都是纷纷打招呼,给他让开了一个位置。 谷教练也是逐个回应,然后站定后观察了一会儿。 他发现陈传一直在被动招架,有时候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发动反击,乍一看还以为水平问题,可很快发现不是这样。 只从防守看,陈传可谓是滴水不漏,且脚下几乎没怎么挪动过,显然游刃有余,而防守其实比进攻难多了。 那为什么打的这么消极呢? 难道是给面子?想要对手自己认输?拳馆又不是讲究谦让的地方,你只有打赢了对手,才会得到尊重。 可观察了一会儿,他通过陈传隐约的动作和眼神,隐约有了一点猜测,心里想着:“是这样么……” 陈传此刻已经逐渐摸清楚了严师兄的攻击节奏,而这个几乎和呼吸法是紧密相连的,当严师兄又一脚踢来时,他没有再立在原地不动,而是忽然向右一个跨步,同时带动着左手一扫,从后者的侧肋上拂过。 严师兄虽然有所提防,可惯性动作下还是反映不及,没能挡下。 陈传这一击速度较快,可力量并没有完全爆发出来,实际上只能算是擦到了,可就是这么看似轻飘飘的一下,严师兄本来形如一个整体的力量,好像哪里出现了一个漏洞,呼吸节奏顿时一乱,随即影响到了动作,手中招式做到一半就脱节了,动作也是滞了一滞。 陈传却没停下,他抓住这机会,顺势一个转身肘,砸在了严师兄的侧颈上,后者一声未吭,身躯就往前栽倒,咚的一声摔在了擂台上。 “老严倒了,快把老严扶下来。” “泼水泼水……没必要?上次他也泼得我!” 谷教练这时从人群走出来,来到了前方,喧嚷声音马上小了,他对着擂台上的陈传说:“这位小哥,你是哪家拳社的?” 陈传摇头说:“我不是哪个拳社的,只是自己胡乱练练,来这里是切磋交流的。” 谷教练见他不说自己来历,表情轻松了些,这说明陈传不是来搞事的,不然总要打出自己的名头来。 他说:“原来是切磋交流,这样吧,小哥,我来和你打,怎么样?” 陈传心想这个应该就是小梁嘴里说的谷教练了,他认真了些,回应说:“求之不得!” “谷教练亲自上吗?太给面子了吧。 ” “小哥,你可得小心点,别也给泼水了。” 谷教练到了一边,脱下外套,换了身秀将拳馆的练功服,开始在下面进行热身。 而在擂台下面,盛海对梁通低声说:“他是你同学?严师兄都打不过他,难怪上次我觉得他不简单。” 梁通也有点懵,严师兄可是资深拳手,他们也是听说过的,没想到居然不是陈传的对手,记得上次陈传说自己好像有点基础,就是这样的有点基础? 而且现在马上要和谷教练切磋了。 很难想象,以前经常见到,自以为算是认识的人,忽然就与自己可望不可及的人同台竞技了,这让他总有种不真实感。 他又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对了,我听说四班有个人进了武大,没准就是他了!” “武大的?难怪难怪。”盛海顿时理解了。 梁通说:“你别说,以前在学校也没听说过他有多厉害。” 盛海感慨的说:“那肯定是人家低调。” 他对陈传顿时有点佩服,能把严师兄打倒,这本事可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 像这个年纪,学了拳脚后哪忍得住不向人炫耀,他当初就是如此,特别想在女同学面前耍帅,而学了一身本事身边同学也不知道,这个自我抑制力可不一般。 谷教练这边差不多已是活络开筋骨了,他钻跨过擂台围绳,来到了台上,几步之后,在陈传对面站定下来。 …… …… 第二十七章 破限排荡 陈传注意到,谷教练从一直上台到气息都没有变化,这说明很可能长时间维持呼吸法,并且身为教练,极可能就是身怀劲力,稍候要留神些了。 谷教练抱拳致礼。 陈传也是一样抱了下拳。 谷教练放下手后,提醒了一句:“小哥,小心了。” 说着,他伸手前去,好像分拨草丛,头一低俯,身体跟着往前窜出,动作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可居然一下就来到了陈传的近处,这一手不像是秀将拳法的路数,极其出人意料。 陈传见他双手虚实不定,身体也是望左向右,看不出他准备击向那里,他唯有将架势摆正,以不变应万变。 谷教练双手虚实变化了下,忽然一个弓步,一拳直奔中线砸来,陈传重心一沉,以大散手中的穿遮手迎敌,这一招寓守于攻,招架同时能顺势反击对手。 可没想到的是,双手只一接触,蓦然感觉到一股爆发性极强的力量从谷教练拳头中涌了出来,这一瞬间,连脚跟都被冲得抬离地面了。 他知道不好,而谷教练动作不停,趁着他脚下没根的时候,忽然原地一个腾跃回旋踢! 陈传双手一交叉,同时腹部收缩,虽然挡住了踢击,可是整个人也被一脚踢的横飞了出去,最后撞在了身后的拦绳上。 谷教练落地后仍然保持了一会儿侧踢的姿势,才缓缓放下脚来,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呼叫喝彩之声。 老实说,他们很久没有看到谷教练这么认真出手了,因为平常过来切磋的人,被资深拳手三拳两脚就打倒了,基本都轮不到谷教练出面。 陈传在围绳上一挺腰,重新站直了身躯,虽然一上来就被踢退了,可他情绪却是高涨起来,因为他感觉得出来,那是劲力! 自己找对人了! 这样的对手才是他想见到的。 不过…… 他看了眼身边的“第二我”,那上面出现了大片的虚化,没想到只是一脚之下居然承担了那么多伤害,现在重合时间也就一分钟多点,而根据过去的经验判断,这一击下来,顶多只能持续四五十秒了。 如果再挨上几击,那就不用打了,还有着受伤的可能,看来要对付这个对手,要尽量在更短的时间里结束战斗。 谷教练看他轻松站直了身躯,面上不变,可心里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刚才他上来就使出了秀将拳秘传的排荡劲,一般不知就里的人挨着了立时浑身麻木,筋骨松散,至于后面那一脚,看着只是将人蹬出去,其实是为了使劲力能够产生二重打击。 本来以为只一下陈传就应该没什么战斗力了,可现在看起来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这不太像用劲力抵御的,反像是纯粹用身体硬抗下来的。 难办啊。 这种身体素质特别出众的对手他其实不怎么想碰到,因为劲力不但是武器,也是格斗修行的工具,虽然好用,可用多了对身体也是负担。 更麻烦的是,现在对面知道他的劲力了,肯定有所防备了,想打中就没那么容易了,如果打不中人就是徒耗体力了。 他吸了一口气,再是吐出,身体起伏了一下,用前脚掌点了下地,摆了一个架势,而这一瞬间,擂台地板居然微微下沉。 陈传没有等在原地,你不来,那我过去,他直接踏步上前,呼吸法引导之下,很快逼到了近处。 谷教练看着他快步疾进,膝盖一抬,似要往他脸上招呼, 而陈传有所防备,一手微微上抬,同时随时准备变化方向,可这个时候,谷教练忽然将提起的脚重重下踏,随着脚掌落地,擂台地面上居然荡起了一阵阵波浪纹。 陈传顿觉脚下一个起伏,身躯也产生了一阵飘忽感。 他脚下重心受到影响的问题,严师兄能看得出来,谷教练同样也能看得出来,这一次却是将排荡劲的劲力直接传递到了地面上。 而他此时身躯前探,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陈传右手手肘以上的部位,脚下一转,背部几已贴到他胸前,下来只要弯腰一顶,就能来一个扎扎实实的过肩摔! 陈传发觉不对,疾起左手推按他的腰部,试图将被拿住的右手及时抽脱出来,可这个时候,谷教练却是忽然变化重心,顺着他抽拿的力往后倒。 要这一被压至地面,顺势就能从他身上翻滚过去,碾压之下,寻常人筋断骨折都有可能,陈传察觉到后,未曾抽回的手臂一紧,裹拿住谷教练,并使力拧腰,想要将后者提前翻摔至下位。 可是谷教练反应也快,顺着他手臂使力的方向一旋身,同时迅速撤步后移,瞬间就与他脱离了接触。 陈传在最后被他借力推了一下,退开了几步,于是双方又回到了之前对峙的状态。 这几下过招双方都需要在瞬息间做出反应,反制与被反制,差一点就是被摔倒的份,看得底下的人都一阵鼓掌,纷纷叫好,大呼过瘾。 谷教练也是感叹,陈传表现出来的力量反应绝不像是这个年纪能展现出来的,居然能把对自己不利的局面硬生生扭转过来。 陈传却是自家知自家事,刚才全是仗着第二我全面提升的身体素质,不然一开始就会被摔倒在地,而一旦到了地面上,那就是摔绞技的天下了,更别说谷教练还有劲力在身,那时就算有第二我,结果也很难说了。 要是拼技巧,是怎么也不可能及得上对方老辣的,那还拼什么拳脚?他其实就应该强攻猛进,充分发挥第二我无惧损伤的优势。 这一刻,他好像想通了什么,开口说:“我发现我做错了。” “什么?”谷教练有些不解。 陈传将脑海中的种种杂念倏然一收,笑了一笑,谷教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了一阵危险。 陈传脚下地面传来了一阵摩擦声响,整个人倏地向前冲来,与此同时,第二我瞬间与他叠合为一,在底下人看来,擂台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横掠而过的重影。 “这个……” 谷教练一惊,这么快的速度?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那样可能一步半步之间就能被陈传追到,那时候反而会因为摆不正架势,受敌所制,此时他已来不及起脚,只得向前推出了一掌。 陈传却是不闪不避迎上来,并伸臂一架,试图拨开那挡路的手,然而接触的一瞬间,他立时感觉到一股与刚才一模一样力量冲上来,显然对方及时催发了劲力。 可这回他却是一翻腕,使了一个勾捉手,将谷教练手臂死死抓住,任由那股力量冲上身体,自己半步不退。 谷教练眼瞳不由一凝。 而下一刻,陈传利用自身的力量优势,把谷教练胳膊向外拽动,自身脚下侧步前跨,对着其胸膛横肘一顶,以破限之力催动,使了一招大散手中的“开门肘”! 谷教练眼见危险,紧急关头口中发出“嗨”的一声,他没有躲避,将被拽的那只手往后拉,使了一个对挣力,以手作柄,以身为锤,运劲发力,主动将胸膛撞了上来。 下一刻,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两个人都是同时一震。 台下的人都是紧张的看着,可两个人都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到此为止吧。”谷教练平静的看着陈传。 陈传点点头。 两人同时收手,各自站直了身体,相互对视着。 “好!” 台下先是传来了一个喝彩声,接着就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陈传对着谷教练一抱拳,语声诚挚的说:“今天的收获很大,谢谢谷教练了。” 他觉得有些可惜,就算用了破限击,也没有能够将谷教练击败,这位是真的厉害。 不过与这样的敌人正面交锋过后,他大概知道拥有劲力的人是个怎么样的水平了,自己回去还需要继续加强训练。 谷教练抱拳回礼,笑着说:“客气了,秀将拳馆开门迎客,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欢迎常来。” 陈传眼前一亮,欣然说:“好的。” 谷教练看他答应的这么高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陈传走下擂台,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是围了一大圈人,把拳社大部分地方挤了个满满当当,见到他走下来,都是自动让开一个通路。 这时人群里有一个人对他招手,“嗨!同学!” 陈传望过去,立刻认出是曾给他传单的隔壁班同学梁通,就对后者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一路直走,出了拳馆。 谷教练在他走了之后,说:“好了,散吧,都去好好训练吧。”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是三三两两散开了,不过兴奋情绪未退,仍是在那里热烈讨论着。 谷教练正要下台,梁通则是兴冲冲跑上来,说:“谷教练,谷教练,那个是我同学啊,他好像是进了武大的。” 谷教练看了看他, 哦了一声,说:“你们自己先转转吧。”随后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梁通,自己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关上门后,他终于脸上没了刚才的严肃,捂着胸口直咧嘴,他脱掉了上衣,就见胸口上面黑青了一团。 他从柜子上拿下了一瓶药酒涂抹了起来,可一边抹一边也嘶嘶呼痛。 “这小子拳头可真重啊,肋骨起码都断了两根,不对,三根……” 他很清楚,要不是最后关头运用劲力对冲的技巧,不让陈传充分发力,那内脏都可能会受到冲击。 “不过这一拳,似乎不是什么劲力,好像只是单纯的力量大,再加了特殊点的技巧……” “嘶嘶,幸好没有劲力,要这力气再学会了劲力那还了得?我今天不得被他一拳打死?” 他一边想着一边暗自嘀咕,“武大的么?也不知道学了几年了,这些学院派的学生果然厉害啊……下次?我看你下次最好别来了。” 陈传此时已是走到了拳馆外面,见第二我几乎是虚化了大部分,最后那一拼,除了遭受接连两次劲力冲击外,他自身的破限攻击也是造成了一定伤害,现在最多只剩下了不到十秒的重合时间。 他回味着刚才的经过,心想谷教练不愧是拳馆的教练,应对真是老道,有机会还要再讨教讨教。 此刻正是忙碌一天的尾声,街头上车来人往,一切都在夕阳下呈现一片金红色,他呼出一口气,脚下轻快迈步,一会儿就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 …… 第二十八章 知我 在回到了家中后,陈传第一时间就是用闹钟测算与第二我的重合时间。 这一次纵然最后没有赢下谷教练,可他对此依旧很满足,所以他感觉应该会提升不少。 结果也的确给了他一个惊喜,重合时间足足在原基础上提升了二十余秒。 在格斗之中,其实一秒钟就可以决定很多东西了,二十余秒的提升,令重合时长总计超过了一分三十秒,让他对通过复试的信心更足了。 他从床沿上站了起来,看向窗外,通过之前那一场战斗,他也是确认了自己眼前该走的路。 现阶段去加深技巧其实没什么用,现在的自己无论在格斗经验上还是格斗技巧上,不可能比得过那些先走一步的人。 就应该利用好“第二我”无惧损伤的优势,在重合时间内不惜代价的去使用一切力量去击倒对手,能一招就不需要两招。至于那些不足的地方,大可以等到过了复试再想办法弥补。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握了下拳。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如今呼吸法维持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了,而在呼吸法长久推动和维持之下,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身每天的进步。 目前看,因为“第二我”与他近乎一致,他自身的身体素质越高,第二我也是越强大,而剩下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将自身实力再提升一个层次。 其实去不去别的拳馆已经没什么必要了,加强基础训练才是紧要的。 不过武毅学堂给的学员资料上,他注意到五个里面有三个是擅长抱摔的,所以复试说不定也会遇上这样的对手。 他在摔绞技这一块其实稍显薄弱,他也没那个时间兼顾,难免有所缺失,所以决定再去一家擅长摔抱的拳社长长见识。 而有一个拳社正好符合他的要求,那就是在阳芝市内名声还在秀将拳之上的“翻浪拳社”。 “翻浪拳”明面上就是一种以抱摔为主的拳种,这也是其宣扬的特色。 其实在接触到格斗后,他也是逐渐了解到,实际上现如今任何格斗流派都是兼收并蓄,不是单靠哪一个拳种就能混到底的,练摔抱的要练拳脚,练拳脚的也练摔抱。 就如秀将拳社,谷教练用的就有很多改良后的招式,和原版的秀将拳已经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翻浪拳的口碑还算不错,也乐意接受别人的上门讨教,于是第二天,他在拳之家的训练结束后,就来到这家位于城东望阳区的拳馆。 翻浪拳馆的常驻教练很谨慎,听说他想要了解下摔绞技巧,没有和他上擂台切磋,而只是亲自向他展示了不少翻浪拳的特点,这里面着实拿出了不少干货,他在这里不知不觉待了一下午。 在临走时,这位教练还送了他一本自己录写的一本册子,并对他说如果需要,可以让他拳社的学员配合他进行训练,一周时间同样也是免费的,一周后只要钱到位,哪怕教练天天陪练都没问题。 陈传虽然没有和人切磋上,可也感觉自己并没有白来,诚心感谢后,就告辞离开了这里,那个教练也是很客气的送了他出来。 拳馆内有一个资深拳手对此很不解,问:“黄教练,为什么对这个小哥这么照顾?” 黄教练说:“我们开门做生意,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这个小哥可不简单,年纪轻轻的就掌握了呼吸法,而且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经历过实战的,甚至是见过血的,谁知道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就当卖个情面吧。” 那个拳手撇嘴,心想:“就没见你对别人这么客气过。” 这也是当然的,拳社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你要是没背景没实力,哪会有人来理你?可有的人看上去就不好招惹的,还可能有背景,那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陈传回去之后,翻开了那本册子,这里面是黄教练自己的格斗总结,大多数偏向于摔抱,还顺带提到了摔抱类劲力该如何应付与对抗。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余刚也说过,也颇详细,不过如今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他又有了新的体会。 接下来每一天,他除了加强训练外,就是一遍遍的练习着大散手。 别看这套基础招式很简单,可越练越觉得有可挖掘的地方。 只是近段日子以来,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做得更好,可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地方有所不足,明明招式发力都做对了,但总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好像劲力没法发透,浑身力量也没法全用出来。 尤其是掌握了惊神拳后,这个感觉更加明显了。 也是因为这个问题一直解决不了,某天下午他特意向余刚请教了一下。 余刚听过后沉吟一下,说:“你之所以出现这个问题,其实是因为自身的进步太快了,人是有一个适应过程的,你的意识才适应了并熟悉了运招,可因为你的身体素质各方面增长,隔天过来就感觉不协调了。特别是呼吸法之下,更是放大了这种感受。” 陈传有些意外,“是这样么……” 余刚说:“这也很正常,我之前说过,呼吸法长久维持下,到了某个阶段,会有一个较长时间的提升期,伱明显正处于这阶段中。 而在这个期限内你都会这种感觉,要么等待这个波峰过去,要么就是加强训练,用自己的才能努力去适应这种变化。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我的建议是,这阶段你在练习的时候,不用去追求爆发力和速度,招式演练间可采用更为舒缓的节奏,每一招都慢慢来,用心体会身体每一个部分的参与。 这个过程记得一定要维持住呼吸法,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没有了呼吸法,那也只是健身操,作用就极微小了。” 陈传听到这番话,终于知道如何解决问题,向余刚感谢过后,回过头来就按照后者指点的方法,在维持住呼吸法的同时放缓了自身的节奏。 这么训练了几天之后,他的确感觉到了那种不协调正在慢慢消失,直到距离复考前的最后两天时,他似乎又一次完全掌握住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直以来的进步停下了,反而是比原来更进一步了。 这天他离开拳之家后,一路跑步,没多久就到了那天遇袭的所在,那打斗痕迹这么多天过去仍然有所遗留,撇了一眼后,很快就跑了过去,这时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了一声喊:“喂,这位小哥!” 陈传抬头看去,见一座居民楼上,有一个刺猬头少年正站在阳台围栏上,冲他连连挥手说:“那天我还打算下来帮你来着,我说……”他碰了下拳,跃跃欲试的说:“你上来,我们打一次怎么样?” 陈传停了下脚步,微笑了一下,说:“好啊。” 少年顿时眼中放光。 在少年的指路之下,陈传从一处能够落脚的围墙攀越上去,很快就翻到了那处阳台上,少年友好的伸出拳头,说:“我叫卫东,小哥你呢?” 陈传也用拳头和他碰了一下,说:“陈传。” 卫东迫不及待的说:“走,去楼顶,那里地方大,也没人干扰我们,我们去那里比。”他一招手,就在前面带路。 陈传跟着他出了房间,通过一个外设的钢制楼梯来到了顶楼之上,还没等他观察好环境,卫东就兴冲冲的朝他冲了过来。 陈传见他过来,提起一脚就蹬了出去。 两分钟后。 卫东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怀疑人生般的看着天空。 陈传坐在一边, 左右看了下,说:“你这里的锻炼器材倒是挺齐全的。” 卫东从地上翻坐了起来,他揉着脸,得意的说:“很全吧,是一个大爷留给我的。” 陈传留意到,有一个仰卧板上的铭牌刻着“建治六十年造”的字样,距离今天三十多年了,的确都是老家伙了,不过保养的还都不错。 他问:“你的拳法是跟他学的?” 卫东说:“是啊,我天天照着他的方式练拳,后来他走了,就把这些都留给我了。现在想想,他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像他孙子,其实我看过他孙子的照片,我和他一点都不像。” 陈传这时看到了什么,他起身走到了一个半旧的桌子旁,从那里拿起一本红褐色的学员证,翻看了下,突然觉得有些巧,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他说:“你也是今年考的武毅大学堂?” “对啊,我没说过么?”卫东挠了下头,说:“我第一天去入学报考那天,就在那里见过你,后来就天天看见你从下面巷子经过。” 陈传说:“是这样么?”他将学员证放回去,“过两天就是复试,你看来也会去了。” “那是一定的!”卫东冲外挥了两拳,“那位大爷说最大的希望是看到自己孙子考上武大,我虽然不是他孙子,可我也能考上的,而且我可以比他孙子更厉害。” 陈传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将学员证重新放回桌上,朝外走去,同时挥了下手,“那卫小哥,我们就武大再见了。” “好,陈小哥,武大再见!” …… …… 第二十九章 振翅 八月二十八日,距离复试还剩最后一天。 陈传这两天没有再去拳之家了,而是在家里准备即将到来的复试。早上一起来,他就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演练着大散手。 他的动作舒缓有力,动静合宜,将原本招招侵略性极强的大散手演练的颇具美感。 于婉围着围裙走出来,笑吟吟的看着他在那里打拳,就算她看不懂,可也觉得陈传招式之中传递出来的力量和节奏让人心里很舒服。 在陈传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也是像此刻一样在院子里打着拳,嘴里不由喃喃念了声:“二姐啊……” 陈传一连打了几遍下来后,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他收了拳脚,说:“小姨,你炖鸡汤了?” 于婉有些意外,这才炖上没多久,她笑着说:“鼻子够灵的,和二姐一个样,明天不是你复试么,小姨给你炖点鸡汤补补。” 陈传的训练说实话一顿鸡汤实在补不了什么,不过这是于婉的一片好意和对晚辈的关心,而且这些日子天天吃黑肉南瓜饭,营养膏,都快忘了正常的饭菜什么味道了。 他心情也是不错,说:“谢谢小姨了。这些天都在外面解决,小姨的手艺好久没尝到了,也怪想的。” 于婉听他这么说,非常高兴,“还要炖一会儿呢,你练武的消耗大,要不要先吃几块饼垫垫?” 陈传笑着说:“我要留着肚子等喝小姨炖的鸡汤呢。” 于婉笑了笑,就往里走,“我去灶上看着,好了就叫你。” 陈传再是一个人练了一会儿,感觉浑身通透了,就回到了客厅里。 因为今天是休沐日,一家人都在,年富力难得也是在家,皮带解在了一边,正在那里看着报纸,旁边则开着收音机,里面正唱着一出璋山小调。 陈传来到了屋里,拿起热水瓶杯倒水,见年富力桌上的茶水空了一半,也是拿着过来给他倒满。 年富力抬眼看了看眼陈传,这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报纸,说:“小传,那件事已经解决了,有些地方还有牵扯,不过你放心考试,别多问,有什么姨夫先帮伱兜着。” 陈传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自己被袭击的那件事,他说:“谢谢了,姨夫。” 年富力又问:“怎么样,有把握么?” 陈传说:“余先生是个好老师,我该学到的都学到了,这里也是多亏了姨夫。” 年富力看出了他眼睛里蕴藏的信心,他嗯了一声,拿起报纸遮住脸继续看着,只是翘起的二郎腿的脚尖抖了起来。 陈传笑了笑,他端着水杯回了房间,在桌上放好后把窗户推开了点,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这会儿空气依旧很清新,外面有鸟雀的声音传进来。 站了一会儿,他回身从书柜上拿下了那本《大开拓》,这是他最喜欢看的一本书,已经看了很久了。 大开拓的背景在距今六十年前的第三次国家开拓时期,那时候的阳芝市只是一个小县城,因为做了开拓军的后勤转运枢纽,才逐渐发展起来的。 不过这本书其实主要说得不是军队里的事情,而是以三个开拓团的平民为视角,描述开拓途中所遇到一些离奇故事,更像是一本怪诞传记和冒险日记。书中对于每一处的风土人情都描述的很细致,他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阳芝市本身就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都市传说,比如裂颅妖,每次案发现场受害人的头颅的脑袋都是裂开的, 里面的脑子据说都没了。 因为风格比较猎奇,而且受害对象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流传很广。 同样的还有璋山深处的某村整村失踪事件,焦山魅影,人脸风筝等等传说。他私下问过年富力,年富力对此嗤之以鼻,说巡捕局对这些事件都做过调查,除了某些事的确很难解释,大多数其实都有人为的痕迹。 又说就算有这种邪门东西,在火枪火炮面前,屁都不是。 而在客厅里,还没有到饭点,就有一阵鸡汤香味飘出来,两个正在玩耍的表弟表妹也都是闻到了,立刻叫嚷了起来。 “好香哦。” “我要吃鸡,我要吃鸡。” “那是给表哥的,不是给你的,你没有吃。”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你没有,就是没有!” 年富力被两个小家伙吵的脑壳疼,放下报纸,对着灶房那里说:“我说于婉啊,那就再炖一只。” “我就要吃这只,我就要吃这只……” “这孩子,一点都不听话……”于婉从灶房跑了出来,一把拎住年默耳朵,顺手拍了两下屁股,年默嗷嗷干嚎了起来。 陈传在房间听到声音,不觉一笑。 这一天中午和晚上,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在晚饭前,年富力对陈传说:“明天不用太紧张,当年你姨夫我第一次上战场,就不知道什么叫怕的。” 于婉说:“你姨夫还真没说大话,他那时是挺勇敢的,就是后来回来总说有颗子弹再打偏一点,就不是头盔上一个洞了,而是见不着人了。” 年富力摩挲头上的青茬,感叹说:“当兵前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用不着想太多,后来成家了,胆子就小了,总觉得年轻时候太莽撞了,不过年轻时候不拼一下,老了又难免后悔。” 他看向陈传,说:“小子,认真考,说句大白话,到底是喝酒吃肉,还是吃糠咽菜,就全看明天了。” 陈传微笑着说:“姨夫,小姨,我有信心。” “好,不多说了,吃饭,多吃点,吃饱一点,休息好,明天才更有精神。”说着,年富力拿起筷子,一家这才动手开始吃饭。 晚饭过后,陈传在外面走了一圈,回到房间后,把闹钟放在了案上,念动一动,第二我瞬间重合入身躯之中,他开始默默计数。 直到睁开眼时,看着秒针,已是过去了两分钟的时间,这是他这阶段的努力成果。 真正论生死的格斗,其实也就是几秒乃至十来秒也就分出结果了,所以若只是应付一场单对单的格斗,那已经算是够了。 无论如何,过去三个月,他已是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如今就等着明天的检验了。 他又检查了一下明天所需要带的东西,就很是放松的回去翻书了,等到座钟敲了十下,他就像往常一样熄灯睡觉,很快进入了深睡眠。 一夜过去,到了早上五点左右,他精神饱满的起了床。不过于婉比他起的更早,早早就给他弄好了早饭,还对他说不要紧张。 陈传倒是真没怎么太紧张,这也是来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因为复试没有通知过具体的考试时间,只是要求考生在八点以前到来,不过未免到时候显得太仓促,所以他决定还是早一点到学校。 出门之后,他见天色青蒙蒙的,太阳才刚升起,路上行人还不多。 他一路骑行,过了市中心广场,顺利转到了通向武毅大学堂的大路上,却看见道路两边全是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腰间都是插着短棍和匕首。 这应该是武毅大学堂派出来维持秩序的,毕竟这么多学生汇聚在一起,还都是一群年轻气盛,拥有武力的一群考生,如果不作妥当安排的话,那很容易出现问题。 他再骑一段路,已经能看到校门,但是大门前的空地上已经架起了阻拦索, 有一个站在街口的安保站出来向他挥手,示意他把自行车停到指定地方。 他翻身下车,推着自行车往已经停了好几排车的空地上过去,把车停好后,就从阻拦索预留的通道里走进去。 前面已经有不少早早到来的考生在排队了。考生是需要逐个核对身份,没有学生证的是不会让你进入学院的,损坏了、忘带了、遗失了,一律阻拦在外,根本不会接受你的任何解释。 守门的是两名学院教师和三名助理老师,每一个都是神情严肃,再加上来回巡逻的安保,气氛非常紧张。 陈传这次依旧是从侧门道进入,在门口对照了下编号和照片,确认是本人后,检查随身物品,除了饮食用水,手纸,还有擦洗的毛巾之类的东西,其余东西一律不准带进去,最后还需本人签字,才被放行进入武毅大学堂。 在他们排队进入校门的时候,有一辆小轿车缓缓开过来,老师主动上去问询了几句,里面的学员并没有下车,只是拿出学生卡示意了下,立刻就被放行了。 两边从侧门进入学府的学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投以羡慕向往目光的人居多。 这时这时头顶上听到了几声鸟鸣,陈传抬头看去,借着那已然明亮起来的阳光,澄澈的天空下,能看见几只雀鸟正在那里盘旋高飞。 “同学,你的学员证。” 陈传回过神,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收妥之后,紧了紧肩上的挎包,就举步迈过了武毅大学堂的大门。 …… …… 第三十章 委托人 陈传过了学府大门,就跟着人流和指示牌走,每一个拐角都有一名负责引导的助理老师,身后跟着两名学员,还有学校安保死死盯着。 此前他就已经被通知到,这回复试地点仍在之前报考的地方,考点是四座并列的旧教学楼,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具体会被安排在哪一处考场。 没多久,考生们来到了旧楼前方的通道口,这里的助理老师要求每个学员报出学员证编号,在核对后对照表单再分别安排他们去往各个考场。 陈传在报出编号后,就得知自己被安排到了四号考场,同时给他一个号码牌,上面手写数字是“四百二十一号”。 他事先了解过,今年考生可能达到了两千人,照这个意思,每一处考场估摸着大概要容纳五百名考生,那么排序如果是按照单独一处考场来算的话,自己看上去就比较靠后了。 考场两个双开大门此刻敞开着,进入里面无需排队,人走进去之后就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地板拖的非常干净,原本空旷的训练场上安放了一排排相互靠背的长椅,原本挂下的窗帘都是拉了起来,也是很清楚的看到外面。 站在大门口的一名女老师说:“男生坐青色座位,女生坐朱色座位,自己选座,不要和人争抢,考试顺序并不按座椅次序排列。” 陈传选了一个稍微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估计一时半会肯定轮不到自己,而门口的位置考生出出入入,也十分不方便。 陆续进来的考生也是选定了座位,随着一个又一个坐下来,周围也有人开始小声交谈起来。他听到了不少操着周边县镇的方言。 但无论是阳芝市城里的,还是来周围县镇的,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都是平民出身的学生,每一个都是怀揣着跨越阶层的梦想才来这里考试的。 身边人影一晃,一个大概年纪和他差不多的考生坐到了一旁,只是坐下来后,似乎有些紧张,侧身过来,抬手对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方知名。” 陈传也点了下头,说:“陈传。” “陈同学,我是三百九十八号,你呢。” 陈传拿出号码牌给他看,说:“四百二十一号。” 方同学露出欣喜的神色:“诶,我们相差不远啊。” 陈传点头,不过这也挺正常,号码靠后的人自然而然就选择越里坐了。 这时考生已经全部进来了,两个大门也是关上。 陈传放眼望去,座位上坐的满满当当,凡是考入学校的,就几乎没有放弃复试的,因为过没过复试,待遇是完全不同了,只有过了才能去到更高处,哪怕实力不足,也不妨碍考生过来试试,说不定运气好就过了呢? 他看了几眼,没有发现卫东,想来应该是被安排在别的考场里了。 这时那名本来站在门边的女老师走到了众人前面,她皮肤微黑,面貌普通,但发辫黑亮,走路之间,轻盈矫健,似乎都感觉不到什么声音。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所有人,眼神表情之中有股难言的气势,虽然一直没说话,可底下的考生却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不知不觉间,就没有了声音。 见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她才十分严肃的说:“考试规矩已经在前些天给你们的资料里注明了,现在我再重申一遍,考场之内,不准大声喧哗,不准闹事,不准随意走动。 从进入等待区开始,直到考试结束,未经允许,不得私自离开考场, 违者一经发现,立刻取消考试资格,要是情节严重,学员资格一并取消。” 考场内针落可闻。 女老师顿了一会儿,才又说:“所有考生现在等在这里,拿好手中的号码牌,听到名字后就去考点报道。” 众考生只能耐心等着。 然而这一等就三个多小时过去,到了十点多钟,仍旧没有开始,陈传心里不禁想:“是有意安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同一时间,大礼堂这里,招备处的高师,越泓、边峰等六名负责学校考试的老师正等在台阶前。 随着一辆黑色的骏别豪车从大门外驶入进来,一直到了大礼堂前停下,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四十多岁,脸型狭长的中年男子,身上是一套黑色的舶来正装,头上涂抹着发胶,手上带着一双深灰色的手套。 高师说:“姜委办,我们等候多时了。” 姜委办说:“哦?没来迟吧?” 一名负责沟通的宁姓老师忙说:“刚好到约定的时间,姜委办很准时。” 姜委办说:“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开始?” “好,请姜委办签字。” 宁老师忙将手中准备的文件资料递了过去。 姜委办身边的助手上前一步接过,再摆在他的面前。 姜委办是校理事会聘请的第三方,负责监督校府对外的招生考核,复考必须有他在场签字,才能进行下去。只是到了如今,这个身份更偏向于资金捐助方,并代表捐助方行使权力。 他见资料夹上面有两张单子,上面一份是旧楼那边入学试的考生名单,下面一份是大礼堂这边举荐生的名单。 他看也不看就将上面一张拿开,直接将举荐生的名单拿了起来,认真浏览了一遍,抬头问:“大礼堂这里的考生都到了么?” 宁老师说:“五分钟前就都到齐了。” 姜委办说:“那就先考举荐生,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么,再说他们人数也不多,考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说着,他接过助理递过的笔,在那个单子上迅速签了字,随后直接就将笔帽盖上了,第二张名单留在那里没有去动。 宁老师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高师对此没说什么,只说:“那就抓紧时间吧。” 姜委办说:“好,不能让考生久等。”他抬起手表看了看,说:“现在是十点一刻,还请此次担任考官的老师和学员们认真负责些,我们尽量在一小时内结束。” 大礼堂的会客大厅内,几十名举荐生正待在这间采光极好的房间里,他们坐着沙发,案上的白瓷茶杯里飘荡着提振精神的茶香,墙角摆着一台留声机,里面正放着舒缓悠扬的音乐,而他们带着的跟班也会时不时会上来倒茶添水。 一名学校派出的高年级学员正和他们待在一起,这人自然是举荐生出身。 举荐生们等了十几分钟,就觉得很无聊,有人就问:“蒋学长,听说今年考进武毅的学员很多?” 蒋学长说:“扩招么,当然是一年比一年多。” “那今年接受互助会的资助的学员也应该很多吧?” 蒋学长呵呵笑着,说:“这个就要看个人选择了,我们从不勉强。” 那名学员挑眉说:“怎么,还有人不愿意么?” 蒋学长淡笑着说:“这也挺正常,不愿意接受的,说明他们有信心靠自己通过复试,这很好,人么就要靠自己,只是到时候不要抱怨就行了。” 这时又有一个考生不耐烦的说,“怎么这么慢?不就是走个过场么?这都到几点了?” 会客厅外脚步声响起,一名校高层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所有人,笑着说,“诸位考生,复试现在开始,请根据号码依次走入考点。” 大礼堂这里考场一共设置了六个考窗,在确认考试开始后,助理老师就开始喊号码。 有一名考生有些心不在焉,被喊到了自己的号码,也没有注意,后面的跟班连忙提醒:“少爷,到你了。” 那个考生抱怨了一声:“搞这么麻烦。”从座位上站起,沿着通道走入进去,但不过五分钟之后,他就从里走了出来, 有人好奇问:“小冉, 怎么样?” 小冉摇头,不屑的说:“还能怎么样,我都没热身呢,就结束了。” 有人打趣说:“看你无处发泄的样子,要不等会‘打猎’去?” 小冉眼前一亮,“行。” 举荐生们很快被喊到了下一批,他们一个个进去,又都是很快走了出来,三刻钟左右,所有考核就都结束了,倒是后续整理收拾的时间,又耗去了半小时。 宁老师见差不多结束了,又是找到了姜委办,说:“姜委办,这里的考核结束了,旧教学楼那边的录取可以开始了吧?” 姜委办看了看表,说:“这都快要中午了,先去吃个饭吧。” 宁老师说:“姜委办,你看,那边这么多考生在等着?他们一大早就来了……” “怎么?” 姜委办诧异的说:“武毅的考生这么点耐心都没有了?我们要考的,可不只是考生的武力水平啊。” “这……” 高师在一旁果断开口:“宁过,越泓,伱们陪着姜委办去吃饭。” “好吧。” 宁老师和越泓只得应下。 等着姜委办带着人离开,有老师说:“高师,这……” 高师说:“别来我这边诉苦,委托人就是那些家伙专门派来恶心我们的,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边峰说:“可是那么多考生在等着。” 高师撇了他一眼,说:“等一等怎么了?他有一点说的没错,武毅的考生这点耐心都没了?等不了就早点回去,没人拦着。” …… …… 第三十一章 开考 旧楼考场这边,一直等到了十二点,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可是考试还是没有开始。 有聪明人认为可能是学院有意这么做,是为了考验他们的耐心和毅力,这应该也是考核评分的一部分,大多数考生也认同事实应该就是这样。 毕竟复试是评分制,通过考官的评分来裁定确定最终的结果,而怎么评这是一个很主观的东西,除了场内,或许还要看场外每一个人的具体表现? 当然如果有考生直接能够打赢负责对抗的高年级学员,那就直接通过,用不着多余的评分了。不过大多数人都没这想法,只是想尽可能表现的好一点,这反而是他们能做得到的。 那名女老师则一直站在那里,几个小时下来她连站立的姿势都没变过,这让下面的考生也都不敢随意乱动,也就是趁着喝水上洗手间能活动下,可也不敢太过频繁,甚至有的人一直都在憋着。 这时女老师头一偏,见到外面有人对她招手,就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说:“考生可以休息半小时,注意不要离考场太远,十二点四十五分封闭考场,逾时取消考试资格。” 考生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个迫不及待起身活动,这一动不动坐久了也是难受。 这时一个圆头圆脑,身体十分结实的小胖子站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大包牛肉干,每根都是包装好的,他将之分给身边的考生,说:“同学,这里我家里自己做的牛肉干,来一根,特别顶饿。” 他给附近的考生一个个递过去,陈传离得近,就隔着几个位置,所以也被送了一根,他说了一声谢,接过之后并没有马上吃,而是放到了口袋里。来时他吃了三根营养膏,早上坐着又没什么消耗,现在倒是不饿。 那个小胖子又很热心的去给其他学员分发了,这会儿正好等的许多人都肚子饿了,纷纷谢过接了过去。 不过也有一些人直接拒绝了,只是吃了点自己带来的食物,而有的人则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直接让他离远点。 那个小胖子也不生气,又笑嘻嘻从包里拿出一叠广告纸,分给收了牛肉干的考生,说大伙如果觉得喜欢,可以去自己家里开的韩家菜馆吃饭,只要是武毅的同学,那一定都给打五折,如果是过了复试的,那么就免单。 吃了点东西之后,一众考生再也憋不住,都是相互交流起来,方知名也忍不住和坐在旁边的陈传攀谈,他问:“陈同学?你练了几年了?” 陈传说:“没多久。” 方知名说:“哎,我也没多久,以前我们镇上有个老人家教拳,我在旁边好奇,就跟着练了会儿,那老人家说我有天赋,我父母就把家里的一座房子给抵押了,凑了一笔钱,给我请了一个老师,每天早晚都练,一练就是两年了……” 他吃了一口牛肉干,用含糊不清的语声说:“实话说啊,我就是心里没底,那我过了初试我都不敢相信,可老师说只有过了复试才算是武毅的真正学员,只过入学考那都是不作数的,既然过了初试,那我就来试试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解紧张,他一开口停不下来,陈传坐在那里听着,倒也没显出什么不耐烦来。 此刻三号考场中,卫东听到了休息,一下跳了起来,他并不好好坐着或站着,而是蹲在椅子上,不停的左扭右看。 他旁边的考生正在吃东西,本就心里烦躁,这下实在受不了, 忍不住说:“你在看什么呢?你不能下来么?你不累么?” 卫东说:“我有一个认识的朋友,见没来啊,他是不是忘记今天考试了?” 那个考生没好气的说:“考场不止一个,你要找的人或许在别的考场啊。” “考场原来不止一个啊?”卫东恍然。 见他总算明白了,那个考生也是像卸下了什么负担,可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是蹲在那里,恼怒的说:“你是猴子么?能不能坐下来?” 卫东说:“伱在骂我?你骂我了是吧?” 那个考生也有火气,腾地一下站起来,说:“骂你怎么了?你想打一架么?我奉陪到底!” “好啊,现在?” 卫东也是跳了下来,跃跃欲试。 那考生看他兴奋无比的样子,错愕了下,低声说:“你疯了吧,不想考试了么?你就不怕被取消考试资格么?” 卫东只是盯着他,好像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那考生见他真的想打,一时觉得头皮发麻,转过脸,一声不吭的坐了回去,算了,惹不起。 卫东见他不打了,似乎有些失望,挠了挠头,就从座位上跳下来,走了出去。 那个考生心里暗骂,祝他找不到回考场的路。 半小时的休息很快就过去,十二点三刻,四个考场再次封闭,考生们继续在沉默和煎熬中等待着。 下午一点左右,姜委办一行人从学院食堂的包厢里走了出来,并往旧楼这边过来。 一众负责考试的老师见终于把他等来了,情绪总算没那么紧绷了,一直陪在旁边的宁老师这时谨慎问:“姜委办,可以签字了吧?” 姜委办嗯了一声。 助理立刻将那一份考生名单递了过去,他看过后,就拿笔在下面签了字,说:“开始吧,抓紧时间,考生们不容易,我们也要讲点效率。” 宁老师接过单子,松了口气,立刻走到一边,用急促的语调对几位助理老师关照了几声,这些老师也是马上脚步匆匆的离开。 助理这时走到姜委办身边,问:“委办要在哪个考场观察?” “嗯,都看一遍吧,”姜委办像想起什么,问:“对了,听说三号、四号考场难度更高一点?” 助理说:“是,那里因为有不少考生水平比较高,所以也相应安排了一些高水平的高年级学员。” 姜委办说:“走吧,先去一号考场那边看看。” 四号考场内,大门被一把推开,一名助理老师拿着一份单子疾步走了进来,递到了女老师的面前,后者接过后,抬头说:“现在开始报号。” 场中顿时响了一片轻轻的欢呼和松气声,但被她凌厉的目光一扫,又都马上收敛了声音,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赶出去。 女老师说:“下来报到号的学生,到相对应的考点去,‘一百一十五号、两百一十八号、九十三号,以上三位考生去一号考点;三号、九号、四百九十二号考生,去二号考点;两百零七号,一百号……” 随着她一个个报号,考生也是发现,这次复试居然不是按照号码顺序来的? 陈传马上意识到,这样哪怕排在后面的人都不可能安稳的休息,需要时刻保持着注意力和精神。这恐怕是校方的有意安排。 听着报号,不难判断出四号考场内一共设置了五个考点,分为一到五号,这与之前收到的五名高级学员的资料倒是相对应的,不过具体会遇上哪个就不好说了。 这时后方靠近楼内这侧一直紧闭的大门开启,那些被报到号第一批考生,就从这里出去,沿着一条回字形的宽敞走廊,往不同的考点走去。 而大概只是过了七八分钟样子,就立刻有下一批考生被报号,看去进程不算慢。 只是随着考试进行,逐渐开始有受伤的考生出现,这里学校没有遮掩,所有人能够通过敞开的大门和窗户看到一个两个或昏迷或骨折的考生被抬出去。 不过考生们在入学考的时候已经经历过这一出了,而复试只会是更严格,所有人差不多都有心理准备了。 而在一小时后,负责考核的高年级学员进行轮替,在这当中也允许考生们进行休息,而这些高年级学员的信息也是通过公示栏贴了出来,并被考生们所得知,为此考生们也是议论纷纷。 “今天不好过关啊,那个三号考点,有个叫泰冬为的高年级学员,我哥哥说过,这个人很厉害,非常擅长拳脚,我可不想碰上他。” 许多考生们都是点头,资料上虽然没有太多的东西,可只看表面,这个人有一米九五,九十八公斤,想想都不好对付。 毕竟都是少年人,大多数人的身体还没长成,就算经过了一定的锻炼,可别说经验了,力量和体格的巅峰期也还远远没有到来,碰上这样的人恐怕一回合都过不去,那就没有发挥余地了,没发挥那还谈什么评分呢? “一号考点的周心柔,一米八五,八十二公斤,三年级生,绞技能手,那些被折断关节的学员据说就是遇到了她。” “还有五号考点的钟吾,这个更夸张,两米零二的身高,四百四十二斤,三年级生,尤其擅长摔抱,这也太超纲了吧?!” 考生们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急急再次翻看手中资料,希望能再看出点什么可利用的东西来。 陈传想了想,因为负责考核的高年级学员是会轮替休息的,所以理论上,在场的考生其实只有少部分人会遇到这些人。 不过报号并不是依照次序的,所以谁与谁对抗,可能一早就安排好了。 他看向方知名,见他有些紧张的盯着资料看,就问了一句,“方同学,之前你有接受互助会的资助么?” “嗯?啊?那个啊……”方知名摸了摸脑袋,说:“我爸说不要相信那些主动借给你钱的资助人,所以我就没有接受……” 陈传嗯了一声,如果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么需要面对这些高年级学员的,很可能就是包括他在内的那些拒绝了互助会的考生了。 …… …… 第三十二章 惊神破限 到了接近的傍晚,各个考场里的考生已经少大半,剩下仍只能坐在那里等待,情绪从紧张和期待变得不安焦灼,然后带着茫然和疲惫。 这一天下来,尽管对体力也是个考验,可这方面于在场的考生而言其实不算什么,关键是精神上的消耗,这点很折磨人。 陈传只是在休息间隙才出去活动下,而且与别人不一样的是,他掌握了呼吸法,只要在考试正式开始前稍微引导下,就能快速进入状态。 随着一个个被喊到号的学员出去,场中的人数肉眼可见的稀少起来,那名女老师也不再像开始时候那么严厉了,而是站到了大门口,有些沉默的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剩下的考生终于放松了点,彼此间也是互相交谈了起来。 “唉,这么晚了,我姐还在外面等我呢,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兄弟们,等考完了,不管过不过吧,我请大伙去外面餐馆吃一顿,总归入了武毅学堂了,要庆祝下。” “对了,那韩什么,你家是开餐馆的吧?说打五折是吧?” 那个小胖子笑着说:“对,不过路有点远,晚上就算了,欢迎大伙白天来我们韩家餐馆,过了复试的免费,没过的打五折,嘿嘿。” “为了这顿饭,看我给你过一个!” 女老师这时看到考点的助考老师对她示意,知道上面一批考生已经考完了,就又拿出单子,转过身来,报号说:“四百零一号,十六号,十八号,去一号考点;三百九十二号……” 在场立刻又有十五名考生起身,包括正在说话的考生中也有几个人慌忙拿起东西,往考点跑过去。 过了没七八分钟左右,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还带着一些惊呼声,便见到靠近出口的一些考生纷纷站起,凑到了窗户和门前往外张望。 方知名放下资料,有些迷茫的说:“出什么事了?” 那个女老师忽然来到门口看了看,回头语声严厉的说:“都坐回去,考试暂停。”说着,她让助理老师在这里盯着,自己也匆匆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好像是五号考点考生人没了……” “死,死人了?” 考生们听了,都是一阵心悸和害怕,受伤可以理解,可忽然说有考生死了,这对他们震动还是很大的,虽说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 “那个五号考点的,考核的应该是那个叫钟吾的吧?既然死人了,学校应该会把人换了吧?” “对对,肯定会换人的。” “好,这可太好了。” 陈传听到五号考点的时候,想了下,根据刚才的报号,过去的应该是…… 他抬头看向一处座位上,那里仍旧留下几张菜馆的广告纸,还有一个遗落下来的牛肉干包装袋。 三号考场之中,姜委办正坐在某个考点中,刚看完一场考生与高年级学员的对抗,并等着考官们的评分,这时他的助理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姜委办立刻留意起来,问:“主考官们的意见是什么?” “主考官们的意思是……换人,过失学员过后还应当受到一定处罚,并给于考生家人以予足够的赔偿……” 姜委办皱眉说:“这样处置不妥当,凡是来报考的,都是自动视为签下免责协议的,负责考核的学员压力也很大,控制不好也是常事,为什么要换人呢? 要是这么处理, 那样让其他负责考核的学员怎么看?他们还能正常发挥么?还能检验出考生们的真实水平么?” 助理为难说:“可是主考官们那里……” 姜委办站了起来,说:“我立刻就去见他们。”助理赶忙一侧身,“委办这边请,主考们现在都在会议室……” 十分钟后,姜委办出现在了五号考场的会议厅,才一进来,他就对高师等一众主考官说:“我听说诸位要取消那位学员的考核资格?” 越泓说:“是的,我们正在商量这件事,这名钟学员因为出手过重导致考生丧生,哪怕只是过失,也不能再让这名学员继续担任考核学员了。” 姜委办当即否决,说:“我觉得不妥当,这样对学员的伤害太大,对于别的考核学员也是一个打击。” 稍稍一顿,他又说:“这名叫钟吾的学员我倒是了解过,他现在已经在通事局担任了安保顾问,毕业后就是去给某位议员担任私人顾问,可谓十分出色,要是事情这么处置,这对其履历是一个污点,我们也是要照顾优秀人才的,而且这事弄的太大,政务厅那边又会怎么看待我们武毅出去的学员呢?” 在场的一些老师对他的说辞很不满意,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其实不是某一个学员的问题,姜委办也不是真的想为了这个学员出头,矛盾的根本在于姜委办做为委托方,想与他们这些管理方争夺复试的主导权。 越泓出声反驳:“考核学员要照顾,难道那些考生就不应该照顾了么?考核学员的心情要考虑,难道那些考生的心情就不应该考虑了么?” 姜委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很奇怪他会说这话。 越泓还想说什么,高师拦下他,开口说:“现在考试还在进行,姜委办既然坚持,那么对于学员钟吾处置的可以在考试过后再议,暂不取消他的考核学员资格,但接下来的这名学员所负责的一切考核都必须在我们双方的共同监督下进行。” 姜委办知道到这一步主考官们已经不可能再退让了,看了看高师,放缓语气说:“高主管的提议还算合理,我接受了。” 高师严肃的看向所有人,说:“该做事的去做事,剩下的人和我去五号考点。” 四号考场之中,陈传走到了窗口边,默默看着前方,五号考点里有三个救护人员将一个担架床推了出来,上面一个身影从头到脚都盖住了,只能看见头发还露在外面。 气氛似乎一时很压抑,身边的考生们唏嘘了几声,可更多的还是在担心下来的考试,期望着能把那个考点的学员换掉。 过了一会儿,那名女老师从考点里走了进来,她用比原来稍低落一点的语声说:“各个考生,回到原来的位置,考试继续。” “什么,不换人么?” “不换,不可能吧?” “看公示栏那里。” 考生们看了一眼考点那边的公示栏,没有任何改变,说明考点没有进行考核学员的更换,所有人都是显得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也会被安排到那个考点。 陈传走了回去,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眼神变得无比平静。 接下来考试继续,可随着进行,开始有第一个考生选择放弃了复试,因为他被安排到的地方正是五号考点。 毕竟他们已经过了初试,就算没过复试也是武毅的学员了,不想把命也搭上。 而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连几轮过去后,女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九十六号,三百九十八号,四百二十一号,去五号考点……” 方知名浑身一抖,因为这回轮到他了,“我……”这时他见陈传直接站了起来,并朝着考点走了过去,他的不远处有另一个考生声音传来,“我不考了,放弃了。”随后一个男生收拾东西,低头就往门外走。 陈传则是头也没回。 方知名犹豫了一下,见陈传走过去了,咬了下牙,跟了上去,既然陈传敢去,他为什么不敢?不试一试,他不甘心! 考场里剩下的考生都是愕然看着他们两个,这也敢的么?连命都不要了么? 陈传在步出大门的时候,与那位女老师擦肩而过,后者忽然觉皮肤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浑身肌肉也是一个紧绷,然后她霍然转过头去,凝注着陈传的背影。 陈传脚下不停,走得特别稳,但每一步似乎都很重,一直到了走廊的尽头,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公示栏,然后伸出手去,推开了那两扇厚厚的大门。 显露在眼前的,是一间宽阔的考场,空地两边放着两排长桌,姜委办此刻坐在了场地右侧中间的位置,身边是他的助理和一名沟通的老师。 在姜委办的对面,正对着他的是高师,左右两边是越泓和曾经录取他的讲师边峰,还有其他几名老师,一些助理站在一边,门前不远处则站着救护人员,一些人此刻正用吃惊可惜外加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而在中间场地中,站着一个两米多高的高年级学员,体型臃肿宽大,壮实无比,整个人好像是横过来长的,给人感觉好像一只蓄满了水的大缸,站在那里时,地板好像也被压实了一点。 他的肩背肌肉因为过于粗壮,颈脖几乎像是没有了一样,眼睛只有一条缝,而粗壮的手臂下,两只手掌更是出奇的大,好像随便一抓就包裹住寻常人的头颅。 后面的方知名跟着走过来,顿时吓了一跳,没见到这人之前他难以想象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可等亲眼看到,他心里有些后悔跟着过来的,可来都来了,已经不可能退出了,于是咬了下牙,又挺住站直了。 一名考官开口说:“只来了两名考生么?三百九十八号先上来考。” 越泓这时提醒了一句:“考生,为了避免意外,我们建议你穿戴护具。” 方知名立刻表示听劝,这样哪怕对抗不了,稍微过两招也是行的吧?他去了一边把护具全部穿戴上,这才来到了钟吾前面。 十六岁的他个头才长到一米七,双方由于身高体型上的差距,对比十分强烈。 这个时候,方知名才感觉到对方的压迫感有多强,感受着那庞大身体上传递过来的热量,顿时有些口干舌燥,这时听到对方用一种闷闷的声音说:“同学你好,我叫钟吾。” 方知名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用稳定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名字:“方知名。” 当双方站到一起时,就意味着考试开始,而他决定主动出手,不然恐怕没会机会,他嘿了一声,一拳打向了对方的肚腹,并且接连十几拳上去,只是每一次打击,都像是打在了紧实的橡皮球上,而对方竟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他抬起头,却见到钟吾正低头看下来,说:“哦?你开始了啊?”于是伸手一抓,方知名赶忙闪身躲避,然而那双手实在太大了,并且看着慢,其实很快,横过来一把就捏住他的手臂。 “我,我认输……”方知名发现不对,立刻喊出来,然而钟吾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单手把他像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他发出啊的一声惊恐惨叫。 “停下!” 越泓站了起来,严厉发声说:“停下。”他盯着钟吾,“他已经认输了。” 钟吾眼睛眯了下,手一松,方知名掉落在了地上,并痛苦的捂住手臂。钟吾摸着脑袋,用那沉闷且看似憨实的声音说:“对不起啊考官,我刚才没听到,对不起。同学,对不起。”说着,庞大的身体对着前方鞠了一个躬。 方知名顿时察觉到上方罩落下来一股的庞大阴影,将自己整个都是遮住了,他不禁瑟缩了一下,忍着钻心的疼痛,战战兢兢的说:“没,没关系……”然后他就感觉那个身躯慢慢直起身,头顶上空又重新恢复了光亮。 越泓摇摇头,坐了下来。 考官们沉默不言,因为考生受伤这东西在考试中司空见惯,既然连考生也表示可以接受,那么他们没法凭这个指责钟吾。 边峰深深看着钟吾,明明刚才还过失杀了一个考生,现在又来这一出,要么是真的脑子缺根筋,要么就是有恃无恐,可要真是前者,也不会被互助会所吸纳并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救护人员立刻上前检查了下,幸好只是手臂脱臼,别的没有什么大碍,宽慰几句,就立刻把他给带下去了。 考官看向陈传:“四百二十一号考生,该你了。” 陈传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上去,钟吾看见他过来,照例说了一句问好:“同学伱好,我叫钟吾。” 陈传没出声,慢慢走到钟吾的面前,他并没有抬头,钟吾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既然站到自己面前,就代表考核开始了。 他双手直接朝着陈传抓拿了下来。 虽然他看着很憨实的样子,可却有着独特的敏感性,能够凭着感觉判断对手的强弱,而陈传带给了他隐隐的危险感,所以他一点也没有轻视的意思,双手抓出之间,就用上了自考核以来从没有用过的摔抱劲力。 对手只要被他一拿准,劲力渗透进去,那么立刻就将失去全部的反抗力量,任他拿捏,并且在发出这劲力那一瞬,他浑身大部分也会被劲力所布满,那时整个人几乎不存在破绽。 陈传像没看到他的动作,站在那里似乎没什么反应,关注考试的考官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准备随时介入中止考试。 此刻的陈传,对于周围的一切似都感觉不到了,面前只剩下对手一个人,随着那两只大手向着他的拿过来,就在那指尖堪堪接触到肩头时,眸中有光芒亮起,第二我瞬间与他重合为一,然后膝盖提起,一脚朝天蹬踢了上去! 这一脚凝聚了他的全部力量,并且不惜代价用上了破限击,浑身肌肉一瞬间几乎全部拉伤,可在同一时刻,第二我又将伤害全部承受了过去。 钟吾庞大的身躯意味着拥有更强的力量,可神经传递必然没有陈传来的快,即便双方反应对等,在第二我的成倍加持下,速度足以快的让其无从反应,故这一脚,也是正中前者下巴。 不过因为此时摔抱劲力遍布钟吾全身,即便在破限击的作用下,那爆炸性的力量只是令他头脑微微一晕,可即便如此,那原本流畅的动作也是不由一顿,尽管双手已经堪堪落到陈传身上,可力量并没有能够顺利发出,随即他本能的开始调整呼吸,准备再次运力,曾经千百次的训练下,这只是一个极短的间隙。 可就在他劲力将发未发之间,陈传的第二脚到了! 第二我重合之中,陈传充分展现出了快到了非人的速度,甚至在钟吾只是身躯作出反应,思维尚未运转起来的时候,已经先一步踢中了他的耳根! 在惊神拳力量的冲击之下,此刻仿佛有一个炸雷在钟吾的脑子里爆开,令这个体格坚实的巨人当场失去了意识。 姜委办此刻正和身边的说话,关照助理晚上订餐的事,对此也没在意,因为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可这时听到了一声炸响。 “什么声音?” 姜委办回头来,见钟吾、陈传两个人仍旧站在原地,好像一开始那样没有挪动过,而在他的角度上看去,钟吾两只手已经按在了陈传的肩膀上,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个时候,陈传其实已经赢了,可是他并没有停下,而是又一脚掀了上去!然后是第四下,第五下,第六下…… 钟吾两百多公斤的身体在失去了意志的依托后,明明应该倒下了,可却被他力道十足的踢击踢的硬生生顶在了那里! 砰! 砰! 砰! 由于陈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除了在场的主考官,那些非格斗出身的人,比如姜委办,比如一些救护者,甚至一些眼力差些的助理老师都没能看清楚他的起脚,只是茫然听到场馆中传来一声又一声鞭腿暴踢的炸响! 再是一会儿,哪怕是姜委办,也能从钟吾翻白的眼睛,像钟摆一样摇晃的身体上看出一点不对来了。 那些救护人员也是慌神了,连忙出声:“喂,停下!停下!” “听到了没有,快点停下啊!” 陈传恍若未闻,仍是一脚又一脚踢上去,钟吾此刻就如同漏气的沙袋一样,鲜血从眼耳口鼻里渗出来。 可那些武毅的老师教官都是一个个默默坐在原地没动,没有人开口阻止。 直到鲜血流淌到了地面上,不少血沫子都飞溅到了两边的桌案上时,高师才是开口:“停下吧。”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在场每一个人都觉胸腔在跟着震动。 陈传动作一顿,任由那庞大的身体朝前倾倒,再重重轰砸在了地板上,他缓缓收脚,整理了一下稍微有点皱乱的衣服,摸着领口,目光落下,对着倒在那里的钟吾平静开口:“我叫陈传。” 考场之内安静了片刻,只能听见一个个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姜委办才反应过来,他霍然起身,厉声质问:“这个考生,之前叫你停下,你难道没听到么?!” 陈传转过身来,看着姜委办,平静回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有听见。” 姜委办听到他这句话,眯了下眼,盯着他的脸庞,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陈传慢慢说:“考官没有阻止,视作考试正常进行,我记得这是考试的规定,也在公示栏上写着。”他看向在座的主考官们,“没错吧?” 高师伸手拿起陈传的档案看了几眼,说:“考生陈传,击倒负责对抗高级学员,过程符合考试规定,无需进行评分,可直接判定通过。” 越泓立刻跟上:“没有异议,通过!” 边峰沉声说:“通过!” “通过! “通过!” “通过!” 在场一个又一个考官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评判。 姜委办不由看向在场所有人,眼神阴郁。 越泓看着姜委办,催促说:“姜委办,请你签字吧,当然不签字也可以,”他笑了笑,说:“因为考生击倒了负责考核的高年级学员,则视作直接通过,这就是武毅的规矩。” 高师沉声说:“不错,这就是武毅的规矩。” 考场上所有人都是看向姜委办这里, 遭受一个个武力强横的武大老师的目光注视,姜委办还没怎么样,可他的助理却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跳出来了,背后全是冷汗。 姜委办沉着脸,他从助理抖抖索索的手中扯过单子,并拿出钢笔在上面签字,由于太过用力,纸张似都要被笔尖戳破了。 他此刻心下有些恼火,不是因为钟吾被击倒,而是在和管理方的争斗中因为失了一局,还被逼着做了决定。 签完字后,他把笔往桌上一扔,环臂坐了回去,他看着高师等人,心里冷笑,只不过是通过一个考生而已,一个人又能有什么用?世上的规则绝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 高师这时说:“把人抬下去吧。”救护人员这才从紧张的气氛中醒悟过来,赶忙上前,将放到担架床上推下去救治,剩下人的急忙上来清理考场,擦拭周围的血迹。 边峰对陈传说:“陈同学,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你回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候开学吧。” 陈传转过身来,面朝所有人,微微俯身,说:“谢谢各位老师。” 随后他站直身体,拿起自己的东西,从另一边侧门走了出去,来到了外围的回廊上,因为天色已黯,此刻大楼之中,还有校府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他慢慢走出了考场,来到了无垠的夜空之下,抬头看了眼上方,过了一会儿,伸手进入衣兜,拿出了那根牛肉干,撕掉了包装纸,放到了嘴里,慢慢咀嚼,心里默默的说: “很好吃。” …… …… 第三十三章 余音 考场之中,钟吾被推了出去,两百来公斤的份量还好说,就是人太宽,手脚就从担架床上落了下来,救护人员只能几个人各自托起手脚,然后抬到旁边的紧急救护室。 可是救护室里的医师都是摇头,表示处理不了,所以又给送了出来。 这一来一去都是折腾,而且少了一个负责对抗的学员,还需要找人补替,重新进行公示,这动静就大了。 那些考生们弄清楚情况后,都是一个个激动了起来,大声说:“是钟吾,是钟吾,那个负责考试的高级学员,看,快看,就是那个担架床上的!” “给推出来了?紧急救护不救么?” “我看是救不了吧?” “连紧急救护都救不了,这要给打得有多惨?哈哈,是被哪个考生给打的么?我去,谁这么牛啊!” “肯定是啊,应该就是刚才进去的同学打的!不知道是哪一个?打得好!简直是再生父母啊!哈哈,他要在我面前,我高低得给他跪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剩下来的考生都是觉得身体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舒爽,胸中积累的一口恶气终于能吐出去了!就算为了表现憋着没说话的考生也是心里暗暗叫好。 “不许大声喧哗!” 女老师呵斥了一声,不过她这回没拿规矩压人,只是让考生们回到座位上,也并没有阻止他们继续交谈。 她也是知道钟吾的,是一个很有实力的高年级学员,这个学员获得的资源还很多,现在被打成这样,是刚才那个考生做得么? 她回忆起刚才陈传路过自己身边时的感觉,立刻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紧急救护室里,方知名也是看见钟吾被送进来又推出去的景象,不是,我才进来你就跟着来了?哦,你又出去了…… 他有些不敢信的同时,又忽然放松了下来,想清楚了事情是怎么回事,于是嘿的一声,狠狠挥了下拳,可这不免牵动伤处,不禁咧了下嘴,缓了一会儿,又冲着天花板开心笑了起来。 阳芝市城东,国家大道上,一辆加长版的兰蕙豪华轿车缓缓驶上来,并停在了那里。 孟姝坐在轿车后座,身边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助理,她问:“武毅复试是在今天么?” 女助理认真回答:“小姐,是的。” 孟姝说:“去问下,我现在就要知道结果。”女助理立刻推门下车,然后去对着后面跟过来的人关照着什么。 前面副驾驶座上,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回头说:“小姐,你这么看好你那个同学么?你们小时候是在一起玩,可人心易变,现在的他还能符合你的期望么?” 孟姝说:“颐伯,我对他的评价并不带有任何童年滤镜,我也不会感情用事。 我快十八岁了,我身边需要一个身家清白,信的过的委托人,让他为我服务,为家族服务,公司才能长远走下去,他是我见过的最合适的人选。” 颐伯说:“我看过陈传的资料,中学时成绩不错,在考武大之前没有进过任何拳社,也没有训练馆训练的经历,却能凭借着自己考入武大,小姐的眼光确实不错,这种人才稍微培养下就是很好的人选。” 这时脚步声传来,女助理凑到了车窗口,小心翼翼的说:“小姐,那个陈传……通过武毅的复试了。” 孟姝没有多说什么,看向前方,说:“走吧。” “等一下,小姐。”颐伯忽然说:“如果小姐想要得到这个年轻人的效力, 我或许能想想办法。” 孟姝看着他,说:“颐伯,我记得伱就是阳芝人?” “是。” 颐伯感叹说:“我年纪大了,早些年跟随五少爷四处奔波,现在身体还行,就是心累了,还不如在老家养老,也替小姐看住这个人才。” 孟姝说:“陈传的性格我了解,是不可能用强硬的手段屈迫的,你可以留下,但不要做多余的事。” 颐伯说:“小姐,我有分寸,也不会做令小姐为难的事,武毅的上舍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特别是没有那个出身的学生,越是优秀,越有压力。”他神情平和的笑了笑,说:“小姐,我不会主动去做什么,我只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出一个选择,相信他会理解小姐的一片苦心的。” 孟姝说:“颐伯,记着你的承诺。” 轿车前后两扇门同时打开,女助理坐了上去,而颐伯则下了车,并从外面推上了车门,退开两步,对着车内俯身挥了挥手。 孟姝看向前方,说:“走吧,回中心城。” 前方车灯骤然亮起,照亮了道路,一辆打头车先开了出去,这辆豪华轿车才随之开动,而在它的后方,一辆接着一辆的轿车和武装车紧紧跟上,沿着大道向着中心城的方向驶去。 武毅大学堂内,陈传在考场外站了好一会儿,吃完了那一根牛肉干,这才走出了校门,他在广场上取了车,就往家里折返。 年富力、于婉、还有两个表弟表妹正等在那里,当听到外面车铃声传来的时候,于婉急忙要走出去,年富力却拉住她,严肃的说:“别表现的太在意,万一孩子没过,你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于婉犹豫了下,没有出去。 屋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陈传自外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见表弟表妹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他,年富力靠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于婉正在织毛衣,见他进来,装作不在意的问:“蝉儿,考得怎么样了啊?” 陈传笑了笑,说:“小姨、姨夫,我考过了。” “呼……” 于婉先是松懈了一样,双手放下毛衣,长长出了口气,她冲着年富力瞪了下眼,说:“都怪你!”随即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侧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年富力在听到消息后也是喜形于色,但外面的架子还是拿得住的,故作淡然的说:“行了行了,于婉,他是过了,不是没过,多大点事。” 于婉回过头,说:“我高兴不成么?高兴还不成么?” 年富力嘀咕说:“小谦在军队里考上了军校,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那能一样么?谦儿还有你部队里的兄弟照顾。” “我不和你争。” 于婉起身走上前,一把扯掉年富力的报纸,没好气的说:“装什么?拿倒了都不知道。” 年富力有些尴尬,咳了一声,“家里这灯要换,最近眼神越来越不好了。” 表弟表妹也看得出来父母的情绪,跳起来发出噢噢噢的叫声,并在那里不停的鼓掌,反正一起开心就完事了。 年富力说:“小传,还没吃饭吧?” 陈传说:“还没呢。” 于婉说:“你姨夫说要等你回来,这不时间正好。” 年富力站起来,手一挥,说:“摆上,小传,今天咱爷俩喝两杯。” “吃饭喽,吃饭喽!”两个小家伙欢呼起来。 于婉笑着去了灶房,把一盘盘热好的菜端出来,等家里人一个个都坐下,她拿了杯子过来,给年富力倒上了一杯黄酒,又对陈传说:“小传,你是练武的,你不用喝,你姨夫喝就行了,我给你买了汽水。” “我也要,我也要。” 年富力嘿了一声,嘀咕了句多事,不过也没去勉强陈传。 陈传笑了笑,等年富力吃了几口菜,他才拿起杯子,以饮料代酒,敬了下年富力,才说:“姨夫,小姨,开学之后,我就搬去学府住了。” 年富力感慨说:“应该的,你如今也算是有出息了,你姨和我都放下一桩心事,进了武大好好学,将来你能走到哪一步,你姨夫我眼界窄看不到,但只要记得经常回来看看你小姨和弟弟妹妹就成。” 陈传笑着说:“姨夫,我就在武大,离这不远,几步路的事,姨夫不嫌我碍眼,那我得经常回来,尝尝小姨烧的家常菜。” 于婉欢喜说:“蝉儿爱吃,小姨天天给你烧。” 年富力这时忽然一拍桌案,梆的一声,于婉吓了一跳,瞪他一眼,埋怨说:“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年富力摩挲着头皮,说:“魏老虎那拖把,我得回去找找,嗯,找找。” “什么拖把?”于婉有些莫名其妙。 陈传微笑说:“还不急,还没开学,魏队长要得到消息, 那得再过几天。” 年富力嘿嘿几声,他捋起了袖子,拿起筷子指了指,“他不是要我喂他么,我就喂他,看他吃不吃,这个魏老虎,我看他今后在我面前还怎么叫唤?” 于婉嘀咕了一声,“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年富力挥手说:“老爷们的事,你别管了。” 于婉没好气说:“我懒得管你们。” 陈传又对于婉说:“小姨,有一些东西,我不方便带着,我想先留在你这里。” 于婉想了想,说:“是二姐和二姐夫的东西吧?放小姨这里吧,等你毕业了,有了着落再拿回去。” 同一时刻,武毅大学堂内,整个复考已经结束了,高师回到了办公室中,他拿起电话,接通后对着那头说: “考场里的事你知道了吧?对,那小子有意思,要我说打的好,这样的学生一定是要好好培养的,但行不行,立不立得住,还得看他自己。” 对面的声音传来:“这好苗才冒头,别压太多东西,免得垮了,我们得先扶一阵。” 高师说:“长在屋檐下的哪有好苗子?哦,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找个好夫人,靠个好岳父?” 那声音:“行啊,老高,开我玩笑了,看来心情不错,该给你多找点事做了……” 高师不等他说话,立刻神色一肃,说:“行了,别扯这些,该做的我做,姜委办那里,你是校理事,你负责处理好。” 那声音沉稳回应:“只要符合武毅的规矩,我都可以给你压住喽!” …… …… 第三十四章 辞旧 咔哒一声,房间的灯亮了起来,陈传走了进来,他将门掩上,走到了窗前,夜空之中,一轮明月高悬。 他伸手将窗帘拉上,回到了床前,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闭上了眼睛,身后的第二我霎时与他重合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闹钟,今天为了击倒钟吾,每一招都用了惊神拳力,用去的重合时间已经不少,然而现在时间却足足增加了两百七十余秒,重合上限已经超过了六分钟。 这是“第二我”诞生以来最大的一次进步。 钟吾应该是他至今面对过的最危险的对手,而且在当时,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想要击倒一个人的念头。 正是在他信念最为坚定之时执意去做一件事,并且做成的时候,才引发了第二我的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他伸手把闹钟合倒。 接下来,将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第二天,陈传准时醒过来。 因为距离开学还有两天,他也得再准备准备,而且开学后肯定也没时间了,有些关系近的人那里得联系下,所以他先打电话去往丁骄那里。 那头才是拨通,里面就有声音传来:“喂,是陈传么?传哥,你总算给我来电话了,这些天可把我憋坏了,我说我有一个武大的同学,还是同桌,那帮鳖孙子还不信,说我吹牛!吹什么牛?我像是吹牛的人么?你说我像么?” 陈传把话筒拿得远了点,才说:“然后呢?” “什么然后?” 陈传笑着说:“吹牛的事?” “吹牛啊,我跟你说……嗨!又拿我寻开心是吧?哎?对了,你给我打电话是说什么事来着?” 陈传说:“我通过武毅的复试了,和你打声招呼,免得老说有消息没和你说。” “通过复试了?”丁骄的声音猛地高了一个八度,“牛啊,牛牛牛牛牛……吗的,我要……我去!传哥,伱就是我的哥!” 那大嗓门的声音再次穿透出来,隔着几米远都能听见,陈传早就先一步淡定的拿开话筒了。 “对了,传哥,你得请客啊,得请客啊,听见了没?这事你能不请客?我不得从我家窗户跳出去?你忍心不?” 陈传想了想,觉得也挺严重的,丁骄虽然住的是一楼,可窗外就是一条河沟,说:“我正有这打算呢,不用人多,就叫上熟的几个,凑个时间去忘乡斋聚一聚。” “好嘞!我这就去打电话!回头再和你说!” 丁骄那头兴冲冲挂了电话,陈传想了想,又拨了一号码,说:“米氏事务所么?我找高明。” 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声音:“表哥,这几天我有关注武毅复试,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应该是过了吧?” 陈传说:“是啊,昨晚刚过。” 那声音笑呵呵说:“那得恭喜表哥了,对了,我得过两月才有空回来,时间目前还不确定,到时候和你联系。” 陈传知道他事多,和他聊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这时听到外面有车铃声响起,随后有人在外面碰门,并问:“陈传是住这边么?武大的陈传?有你的包裹。” 这声音很大,左邻右舍有在家的都听到了。 陈传走了出来,到前院打开了门,就见一个穿灰色制服,背着包裹的年轻人站在那里,背后是一辆两边挂满了包裹的自行车,见到他后,递给他一个单子和一支笔,“陈传是吧?有急递铺的包裹到了, 签收一下吧。” 陈传把单子接了过来签了,那年轻人接过回到车驾上,捧了一个大包裹递到他手上,羡慕的说:“小哥进了武大啊,厉害了,我弟弟明年也去考,不知道能不能进,走了。”他翻身上了车,一按铃铛,踏板猛踩几下,车就出去了。 陈传等他离开,就回到了屋子里,把包裹打开,见里面放着两套复古风的练功服,都是右衽开襟,一套青色,一套白色,并还配了两条颜色相对应的抹额。 两套练功服外,还有两套学生正装,包括帽鞋以及手套袜子,一套常服,一套冬季款,样式与他身上这套款式相类似,但是用料更好,颜色更正,胸口还有武毅的校徽。 另外还有一个印着武毅校名的精致信封,摸起来比较硬,撕开之后,取出来是一张类似名卡的东西。 他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新的学员证,过了复试之后,属于武毅重点培养的精英学员了,原来那张学员证就被这张所取代了。 信封里面还有一本小册子,一把钥匙。 小册子是一个折叠册,打头是一些贺语,以及武毅的一些校规及注意事项,整个册子展开之后,背面就是一幅武毅大学堂的水墨画地图,虽然是印刷品,可画面十分精致耐看,应该是出自大家之手。 至于那把钥匙,就是给他分配的宿舍钥匙,这要等他开学之后才能用到了。 等把东西收拾好后,他就去了院里打拳,一会儿就到中午了。 等吃过午饭之后,他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跑步往拳之家过来,不过他决定顺便先往卫东那里去一趟,看看那小子怎么样了,到底过没过复试。 这回没走长巷翻上去,那就不是正经路,所以他绕了一圈,从居民楼的正门进去,找到了卫东在的那一栋楼,寻着楼梯来到了楼上,门前贴着一个握着拳头的拳手画报,看风格那是很早以前了。 他上前叩门,说:“卫小哥在家么?” 门内传来噔噔瞪的脚步声,然后门一下拉开,卫东站在后面,脸上贴着药贴,冲他晃了一下手,说:“嗨,陈小哥!昨天我没看见你,有人说你在别的考场,那个人还差点和我打起来,不过后来他不乐意,所以没打成。” 陈传笑着说:“那可是考场里,他乐意你还真和他打啊?” 卫东得意的说:“哪能呢,我就吓吓他而已,我答应大爷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陈传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过复试了?” 卫东抓了下头发,说:“那人还挺厉害的,上来三拳两脚就把我打趴下了,不过我不服输,起来又和他打了几回,有好几遍吧,三遍还是四遍?后来老师说够了别打了,说再打下去没意义了,别浪费时间,就说我通过可以走了。” 陈传伸出手,说:“那恭喜你了,卫小哥。” 卫东伸出手用力和他一拍,说:“嘿嘿,也恭喜陈小哥,我们以后还能继续切磋。”他忽然变得认真了些,说:“我会想办法赢过你的。” 陈传报以微笑说:“那你要努力了。” 了解过情况后,在卫东这里待了一会就离开了,继续往拳之家这里过来,差不多两点多的时候到了地头。 陆苛此刻正在打扫场馆,见他进来,动作停了下来,惊喜说:“陈小哥……”随后又看着他,他也知道陈传昨天去参加武毅大学的复试了,只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陈传对他笑了一笑,握着的拳头举了下。 陆苛露出喜色,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诚心实意的说:“陈小哥,厉害!”他似想起什么,说:“对了,师父正在楼上呢,又加了一句,“他也正等你的消息呢。” 陈传点了下头,说:“回头聊。”就往楼梯上走,到了二楼,见到余刚正站在阳台长廊上,此刻环抱双臂望着远处。 他走了过去,对着余刚鞠了一躬,说:“余先生,我过武毅的复试了,过几天就去学堂了,这些时日多谢余先生的教导。” 余刚转身看过来,把手放下,说:“既然你过了复试,那么我对你的训练也是到此为止了。” 陈传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过余先生的教导。” 余刚说:“你本身有才能,总是能出头的,这样年队长的人情我已经还了,以后你要是再向我问有关格斗方面的事,那就不是现在这个价钱了。” 陈传笑了起来,说:“很公道。” 余刚嗯了一声,又说:“任何地方都有竞争,武大也不例外,而且有时候超乎你的想象,你要自己留神了。” 陈传认真说:“谢谢余先生提醒,我会尽量去适应的。” 他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辞别余刚离开了,临走时,陆苛拿了一个塑料袋子给他,说:“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 陈传看了看,讶然说:“黑肉?” 陆苛点头说:“对,四斤黑耗子肉,用你多下的钱买的,师父让你记得吃,正好够你吃到开学。” 陈传笑了笑,“帮我谢谢余先生。”又抬了下手,说,“走了。” 陆苛嗯了一声。 陈传摆手离去,等走到那条出去的巷子口的时候,陆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小哥,有空常来!” 陈传回过头,笑着说:“好。”说完,他冲着陆苛还有楼上看着自己的余刚挥了下手,就转过身,迈步离开了。 余刚和陆苛师徒二人看着陈传的身影从狭长的小巷里走了出去,心里都知道,等待着他的,将是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 第三十五章 不寻常的开学日 九月一日,武毅大学堂开学日。 早上六点,陈传对着衣柜的穿衣镜整理了下,他穿上那一套武毅大学堂的学生正装,于婉早就帮他熨烫整齐了。 他伸手拿起学生帽,端端正正的戴好,再拉直衣服,转身走到门口,拿起一个行李箱,走到门外,再看了一眼房间,就缓缓掩上。 于婉正等在客厅里,嘱咐说:“小传,去了武大没人照顾,记得多吃点,学习也别太用功,记得早点睡,别太累着。” 陈传笑着说:“小姨放心吧,学校在吃和住上一向是很大方的,而且每旬都会放假,我会回来看小姨和姨夫的。” 于婉上来给他理了下袖口,又拍了拍,退后两步,满意的说:“我家蝉儿就是俊。” 陈传说:“小姨,我走了,姨夫那里小姨替我打声招呼吧。” “好,路上要小心啊。” 陈传推门出去,迎面是一股清新的空气,今天他没骑车,直接步行前往武毅大学堂。 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今天的流程,开学典礼大概在九点,在此之前要先去宿舍放置行李,典礼结束后,会有高年级学长带领下熟悉校府,了解今后的主要方向,此后自由活动,到了明天就是正式开始新的学习生涯了。 步行不到一小时,他已经看到校门。 只是他正要走过去时,一辆银灰色的拓途轿车开了过来,并在他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出来一个高个子青年,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舶来礼装,打着领带,脚下是一双擦的能照出人影的黑色皮鞋。 “陈传学弟,是你么?”青年露出笑容,走过来主动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魏常安,武毅大学堂三年级学员。” 陈传听了名字,心里一动,伸出手和他一握,说:“你好,学长你是魏……魏队长的儿子?” 魏常安笑着说:“对,我就是魏老虎的儿子,这外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叫他老虎就对了。” 陈传看了看他,魏老虎他见过,大大咧咧,凶悍粗壮的很,没想到儿子居然是这么一个体面人,这位看上去还专门是来找他的,就问:“魏学长,找我有什么事么?” “这样……”魏常安稍微严肃了些,“陈传学弟,目前有一个学院外派任务需要你的配合,抱歉,恐怕你今天的开学典礼不能准时参加了。” 陈传有些诧异,说:“外派任务?魏学长,你确定么?我只是一个还没入学的新生……” 这时车子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里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浑厚声音:“陈同学,伱跟着他去,这是学校给你的任务,具体情况魏常安会给你解释。” 陈传一看,发现对方也是自己认识的,就是入学考时录取他的讲师边峰,他连忙打招呼:“边老师好。” 边峰说:“陈同学,通过复试,你就是学堂的甲等生了,有义务也有责任配合民政厅及以下各部门做事。”他拿出两张单子,说:“魏常安,把这给他,另一张让他签个字。” 魏常安跑过去接过,又走了回来,递给陈传说:“这是学校给你的出行单,凭着这张单子,可以免除学校的活动,并获得有限防卫的权力。” 陈传接过看了一眼,上面有招备处,事务处、执行处三个学校部门的盖章,还有副校长顾伯堂的签名。 魏常安递过一支笔,说:“麻烦学弟在第二张上签个字,边老师要带回去留档。 ” 陈传想了想,这个事情看来是学校管理层的决定了,那么只能照着做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选择自己的原因是和那场复试有关么? 他接过笔,就在上面签了字。 魏常安接过,看了看,走回去递给边峰,边峰放入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并从车里走了下来,说:“我先回学校了,这件事交就给你们了,记得要处理好。” 魏常安说:“边老师放心。” 边峰拿着公文包向学校大门方向走去,魏常安则伸出手,说:“学弟,我帮你把行李放后备箱吧。” 陈传说了声谢谢,魏常安拿过走到车后,把后备箱打开,把行李箱放了进去,又走到前面开了车门,用手示意说:“学弟,上车吧,我们这就走,早点结束你还能早点回来。” 陈传走了过去,坐到了副驾驶上,系上了安全带。 魏常安也从另一边坐了进来,系上了安全带,手搭方向盘,车钥匙一转,再一番熟练的操作,藻油发动机一阵轰鸣,就往大道上驶去。 开了一会儿,他见陈传没说话,笑着说:“怎么,开学典礼不能参加了有些遗憾啊?照我说啊,开学典礼有什么好参加的,一群老头老太在上面说话,听着都烦,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你魏哥。” 陈传说:“学长,能问下这是什么任务么?” “别叫学长,叫魏哥就行,嗯……”魏常安看着前面,说:“说来这事情也和你有关。” “嗯?” 陈传略觉意外。 魏常安说:“你记得复试之前曾经有人在路上袭击你么?” 陈传想了下,讶异说:“和这件事有关么?” 魏常安说:“袭击你的人叫窦棋,他负责保护一个地下药物交易所,那天巡捕局前去抓捕他时,发现了一个名叫佟千江的逃犯,哦,这个人是一群逃犯的同伙,这伙人三个月前从启光监狱越狱,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抓捕到……” 这时他打了一个右转向灯,上了一条岔路,陈传看了下方向,这应该是往城东方向去的。 魏常安继续说:“发现这条线索后,于队长……哦,就是那天带队的西岗区巡捕队长,他将事情上报,并审讯了一番。 窦棋的雇主名叫老黑,掌握着一条违禁药物的渠道,而这次佟千江是来买抗异化药的,这就有意思了。” 陈传思索说:“抗异化药么,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魏常安看了眼后视镜,又说:“植入体,知道么?世界巨企和各大公司用生物培养体来替换人类的肢体和器官,从而获得超越人类本体的功能,当然军用品和民用品不同,现在流传在外的大部分是民用品,中心城那里据说人人都用,只是这些东西需要长期服用或注射抗异化药,不然会产生异化反应,后果很严重。 植入体在中心城外不太常见,或许是因为植入时需要一定技术支持,就连抗异化药在中心城外也是属于违禁药品。 有意思的事情来了,佟千江那一伙人被捕时可没有什么植入体,他们要抗异化药干什么?是他们越狱后装了植入体,还是替别人买的? 巡捕局查了下,老黑的药物是从他的上家仇胡子那里拿的,而且根据他的交待,佟千江一伙人之前很可能从仇胡子那里拿过药,只是后来介绍到他这里来了。但老黑留了一手,他也怕被牵连,所以自己不出面,让不知情的手下去和方大为的人接头。 巡捕局为了找到方大为一伙,线索就要从仇胡子身上搜寻,这个人就托庇在血痕帮的一个头目手底下,我们现在就是去找这个人,让他把人交出来。” 陈传有些疑惑,说:“事情既然涉及到帮派,巡捕局为什么不自己直接上门抓人?反而要让我们武毅的学员去找?” “为什么不直接抓?嘿,血痕帮的背后可是墨兰公司,帮派明面上组建的公司就挂在墨兰公司下面,他们不但有自己的讼师,还有墨兰公司的法务团队撑腰,走正规途径的话,表面上没证据是拿不住人的。” “至于为什么将这件事交给我们,”魏常安笑了笑,身子前探,从前面储物箱里掏出一个名卡递给了他,说:“看看。” 陈传接过来,见上面写着:“委托协会注册会员,要务委办人,魏常安”。 魏常安说:“武毅学堂两年级就开始实习了,三年级就可以在民政厅各部门入职,或者出来单干, 我现在是委托协会的一员,专门负责处理与非政府团体之间的交涉沟通事宜。” 陈传对于委托人也有所耳闻,委托人制不仅在大顺民国内盛行,在国外也是如此。 当某个部门或者个体需要与另一个非本系统内的个体及组织进行管理或接触时,出于节约成本、避免冗繁流程等目的,会将事务交给委托人,由其负责沟通及处理各事务。 这些委托人手中掌握着大量的人脉和资源,相互之间既有交流,也有竞争,而一些高级委托人被赋予的甚至是权力。 理解了魏常安现在的身份,也就理解了为什么这位能参与其中了。 魏常安说:“学弟放心,我隶属的委托人公司之前与血痕帮的头目沟通过了,他们已经答应将人交给我们,这次我们就是过去走个过程。” 陈传疑问:“只是因为这件事和我有关系,所以带上我?” 魏常安哎了一声,说:“魏哥我在给你好处啊,你知道像这种外派任务可是牵涉到学业评价的,这涉及你日后拿证,嗯,就是那些全国范围内只有武毅才能考的证!” “那我谢谢魏哥了。” “那是,我们可都是阳芝巡捕局的子弟,这么大的巡捕局,能考过复试的,在校的加上你我也就四个,我不帮你帮谁?” 陈传想了想,巡捕局内部是有团结的传统,只是…… 他神情有些微妙,不会是魏老虎就要吃拖把了,所以让他儿子过来卖个好处给自己,好让姨夫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吧? …… …… 第三十六章 旧营地 拓途轿车继续沿着公路行驶,不多时来到了东堡区郊外,这里毗邻一条直通外市,甚至能直接去中心城的国家大道。 这都是当初阳芝市做为物资转运中心时修建的军用级公路,坚实宽阔不说,还能在上面直接开坦克。 只是道路之外就荒僻了一点,远远能看见道路左前方有几座丘陵,顶上和山脚下都散落着不少简易棚屋类的建筑。 丘陵顶上有一个旧岗楼,当轿车开过来的时候,上面有一个人正用望远镜看着,然后将顶上的旗换了一面上去。 随着轿车逐渐接近,可以见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型营地,周围分布着零星的岗哨,守在里面的是一个个敞着外套的青壮年男女,手里都是端着弩机,他们的衣服和胸前都用喷漆涂上的五道血色划痕。 轿车到了前面,在道口的路障前面停了下来,岗哨上的弩机箭头移转,隐隐对准了车辆,一个嚼着口香糖,身形健美的光头女人走了上来,敲了敲车窗,问:“哪来的?” 魏常安摇下车窗,递给她一张名卡,说:“陆委办和你们老大说好了,今天上午的约。” 光头女人接过名卡,嘁了一声,对后面的小弟说:“去和老大说一声,约他的人到了。” 过了一会儿,后面有人朝这里挥了下手,光头女人也是让开道路,对着后面喊了一声:“放行!” 前面路障被搬开,营地的两扇铁皮门也被拉开。 魏常安见到前方地面坑坑洼洼,还有一个个积水的烂泥塘,不禁嘴角抽搐了下,不过还是忍着心疼开了过去。 .¢o 到了营地里面,他一边注意着路,一边对陈传交代说:“学弟,等一会儿见了郭胖子,就是这里的老大,你尽量不要开口,由我来和他们交涉。” 陈传说:“好的,魏哥。” 魏常安又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不过也不用怕,我们是受委托过来的,有委托公司和血痕帮上层背书,郭胖子也不敢乱来,但我估摸着他稍候一定会使一些手段,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行。” 车子开到了一处空地上,这座营地内部有一块较大的场地,以前应该是出操的地方。 旁边有一个破旧的格栅电话亭,边缘处则堆放的一根根水泥空心下水管,上面零零散散坐着一些血痕帮的成员。 这些人都是穿着黄红色的格子衬衫,多数人都带着指虎,腰间插着匕首,看到轿车从面前开过,都是不怀好意的打量着。 营地中间是一个占地较大的两层营房,前面有一个坐在那里都有两米往上的白白净净的胖子,留着个光头,穿着勒出肉的紧身背心,胸前涂着五道扯烂的爪痕,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而在不远处,用绳子牵着几只小白羊,脖子上挂着铃铛,毛发打理的十分柔顺干净,看去像是宠物的样子。 魏常安说:“那就是郭胖子,血痕帮的头目之一。” 陈传打量了一下,留意到这个人气息很稳,应该是练有呼吸法的,尤为特别的,这个人右手的五个手指上都套上了银光闪闪的指套,很吸引人的目光。 等到车子到了前面停下,他们两个人打开车门,从上面下来,郭胖子也是站了起来,双手张开,“陆委办的人,等你们很久了。” 魏常安出来之后,就站在距离车头不远处,拿出名卡示意了下,说:“郭先生,我是委托人魏常安。”陈传也是站在了车门边, 不过一手插入了裤兜里,那里有两枚准备好的小石子。 郭胖子说:“原来是两位年轻人,要不先进来喝一杯吧?” 魏常安拒绝说:“郭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来和你攀交情的,陆委办应该和你说好了吧,把人交给我们,我们转头就走,不会打扰你做生意。” 郭胖子眼珠子转了转,他脸上肉很多,显得眼睛就特别小,看去就有些贼溜溜的,他嗯了一声,说:“我是说把人交给伱们,但你们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我在帮里也没面子嘛。” 魏常安说:“哦?郭先生,你是想反悔么?” 郭胖子肥硕的手掌摆了摆,“反悔不至于,我郭某人是讲信用的,不过么……”他走了上来两步,低头看着魏常安,“我给陆委办面子,但不见得要给你面子,你想见人,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魏常安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他一开始就没给对方好脸色,因为越那样对方反而越觉得你软弱可欺,他嗤笑说:“郭先生,这倒像是你的风格,说吧,你想怎么样?” 郭胖子好像兴奋了些,退开了一点,粗壮的胳膊贴在一起搓了搓手,“很简单,我听说你是武大的学员,和我的人打一场,怎么样?赢了我让人跟你走,公道吧?” 魏常安皱了下眉,他虽然是武大的,可其实不太喜欢和人在很多人面前搏斗,这让他觉得很不体面。 只是他知道要是不答应,不知道要牵扯多久,所以他也没有废话,开始解手腕上的手表,说:“说吧,人在哪里?” “痛快!” 郭胖子又飞快说:“不过,搏斗的地方得由我来选。” 魏常安动作停了下,盯着他说:“你想在哪?郭先生,别多事,最后弄得不好收场,那就别怪魏某人不给面子了。” “当然当然,你是陆委办的人嘛,总要照顾他的脸面的……” 郭胖子嬉笑一下,指了指下不远处那个破旧格栅电话亭,戏谑的说:“那里面,怎么样?” 魏常安皱了下眉,但没有拒绝,他又开始脱外衣,然后走到了车里,将东西都扔了进去。 郭胖子朝天拍手,“哦豁”一声,场边立刻有一个鼓手开始双手拍鼓,在非常有节奏的声音里,一个三十岁左右满身伤痕的精瘦男人走了出来。 他先用阴鸷的目光看了看魏常安,再对着他擤了一把鼻涕,然后直接往裤子上抹了抹,咧嘴笑了笑,就直接进了电话亭。 魏常安顿时有些嫌弃,他对陈传说:“学弟,我去解决这事,记得见机行事。” 陈传神色从容,说:“好。” 魏常安很欣赏的看了他一眼,他自己做过新人,也带过新人,凡是第一次来这种的地方都难免紧张,像陈传表现这么自然的非常少见。 他走了过去,挤进了电话亭里,然后有一个人上来推上门,并在外面挂上了一把锁,这通常是防止两个人在互相推搡的时候挤出来。 陈传看了眼,电话亭空间很狭小,两个人几乎是面对面,双方之间距离不到半尺,这势必没法摔抱,也没法用踢击,如果不用短兵,那么在里面最有效的就是拳肘了。 只是两人谁都很难躲闪,发力也很困难,就看谁更凶狠,谁出拳更快,一般人就算实力比对手高,也难免受伤吃亏,算是一种额外的限制。 不过他想了想,解开衣服扣子,将外衣脱了下来,也扔在了车里。 魏常安站到了这里后,眼神就变得很漠然,对于对手身上的脏污和口中的臭气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仿佛刚才那个爱干净很体面的都市精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纯粹的格斗者。 这时鼓声一顿,郭胖子双手高举,嘶喊了一声:“开始!!!”鼓点又立刻加快拍打了起来。 那个精瘦男人反应很快,声音落下的瞬间,就挥拳砸了上去。 魏常安在声音响起的时候,只是把头往后微微一仰,然后猛然一个头锤砸了下来! 可以看到他双腿像牢牢钉在了地面上,整个人好似一根鞭子,而头颅部分这一刻似乎就成了鞭梢,尽管只是小幅度的摆动,可是力量从脚下而起,由膝至腰、由腰至脊,再由脊至颈,层层传递之下,速度变得奇快无比。 他的头颅居然穿透了拳影,先一步撞在了对手的脑袋上,一声闷响,电话亭都震动了下,那个精瘦男人双眼翻白,像烂泥一样滑落了下去。 外面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连鼓点都收不住的多打了几下,谁都想不到,本来以为的一场精彩好戏这么快结束了。 魏常安尚还有余暇整了下领带,拿出块手帕擦了下额头,对外面说:“郭先生,可以把人交给我们了吧?” 郭胖子绿豆般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当然,当然。”他回头对外面喊, “去把人叫出来。” 没多久,就一个四十岁左右,瘦瘦小小,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三个保镖,其中一个目光阴狠的打量着四周。 “什么事?郭老大?” 郭胖子嘿嘿说着:“仇大胡子,不是我不罩着你啊,”他一指魏常安还有另一边的陈传,“陆委办找来的人,要把你带回巡捕局问话呢。” 仇胡子脸色一变,唾骂了一声,对着身边两个保镖说:“拦着他们。”然后他拔腿就跑,看他跑去的方向,那里正停着一辆轿车。 魏常安见了,神情一变,一把推在门上,说:“郭胖子?” 郭胖子双手一摊,说:“我说给你人,现在带到你面前了,能不能带回去,是你的事了。” 魏常安知道仇胡子要是跑到车上,那就难抓了,吸了口气,一拳砸在了门上,整个电话亭都在摇晃,可并没有能打开。 郭胖子嘿嘿笑了起来。 陈传在魏常安进去电话亭并被锁里面后,就觉得可能事情会有变化,所以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此刻见状,他不带丝毫犹豫,脚一点地,人已经窜出,朝仇胡子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魏常安看到了他的动作,急着说:“喂,别去!他身边的是黑擂台的翟武!”可是陈传跑的非常快,脚下也没停,似乎没听到。 魏常安也是心下一急,看了看门,脚边挤了一个人,更加不好发力了。 没办法了。 他无奈吸了一口气,再次一仰身,用额头朝门撞上了去。 …… …… 第三十七章 截人 陈传与仇胡子留下来的两个人起码相隔百米,可这一提起速度,似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人就已经冲到了两人近前。 两个人一惊,也是利索的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哦哦……”郭胖子露出了看好戏的眼神,空手和持械完全是两回事,面对兵器,身手再好不穿防护衣也有可能受伤。 就算伤人或者死人,也是委托方自己去干的事,和他没关系,而且左右一个委托人的跟班,陆委办也不可能为了这事和他翻脸。 陈传虽然是空手,可第二我重合入身后,速度反应都是成倍上升的,所以在他眼里看来,两个人的动作其实很慢。 在跑动之中,他脚下的步伐微微调整,往侧面偏移,这让两人顺着他的角度转动,不自觉成了一先一后的位置,而这个时候,他又忽然加速一窜,先起一脚蹬在了左侧一人身上,再一个旋身后摆,踢在了右侧一人头上。 势大力沉的两脚令两人当场失去了战斗力,轻松解决两人,他身形不停,接着朝仇胡子追去。 而在外人看来,就看到他直接冲上去,只一个旋转飞踢,两个人几乎就同时横飞了出去,甚至还未落到地,他就掠身而过了。 郭胖子很惊讶,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嗯?有点像秀将拳的路数,谷茂的徒弟还是师弟?” 随即他又兴奋起来,转过身对着后面连做了个向上升抬的动作,后面鼓手会意,双手连拍,快节奏的鼓声再一次敲响。 陈传只一会儿就追到了仇胡子身后不远处,不过仇胡子侧头朝旁边说了句什么,跟着他一起跑的那个保镖这时停了下来,也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在手里甩了一下,刀尖朝下,稳稳握住,而眼神里也是流露出一丝凶戾。 陈传看到了,那个人应该就是魏常安所说的翟武了,但他前冲的速度根本没有因此减弱,翟武一脸狠戾,见他不停,也是上前两步,卡在了他前进的位置上。 陈传哪怕有第二我,也不想被匕首刺中,眼见即将靠近,他右手很隐蔽的一甩,两枚石子就先一步飞了出去。 翟武反应也是极快,极快的一闪一格,两枚石子一个被他躲过,一个被他手中的匕首磕开,还撞出了一溜火星。 陈传微觉意外,虽然他手法比较业余,可是速度力量摆在哪里,这个人居然还能准确用匕首格中,这十分考验眼力和速度,显然水平极高。 但是他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总有很多灵感会冒出来,这时只一见这情况,立刻有了针对的思路,脚下再次提速,同时左手微沉,做出佯投石子之势。 翟武眼神很好,见到这个动作,不由判断那里可能也有石子,不由一凛,哪怕他脑子反应过来可能是陈传耍诈,可身体却先一步有所反应了,这样全身也免不了跟着牵动了下。 双方此刻正在快速拉近,就是这么一个细微多余的动作,陈传就抢到了先手,他低喝了一声,脚下用力蹬地,身化残影快速冲上,手往外格拨持匕之手同时,整个人已经突入了进去,顺势一招惊神拳朝着对方面门轰出! 翟武此刻持匕首的手被架住,见他来势凶猛,发现根本躲避不了,瞳孔也是急缩,这一刻,他两脚一定,起另一手往外一拨,并于此时发出一声吐喝,手臂一抖,皮肤底下肌肉骤然一绷,自里迸发出了一股劲力。 他本待将陈传拨出去,然而没想到陈传打得出来也收得住, 脚下一踏,就站定了,整个都在拳头上爆发出来,而两股力一碰,即便不是正面迎撞,翟武也是身躯震动了一下,不禁后退了一步。 陈传却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样,跟着往前进步,前冲的时候自然手臂回撤,然后……再次一拳打出! 翟武受刚才碰撞影响,做不出额外的动作,只得选择再次抬手发劲遮架,身体震动之下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陈传继续贴上,第三拳原封不动的打过来,翟武这一刻也是发了狠,脚下几乎踩入了泥地中,吐喝发声之际,与他再度硬碰了一回。 这两人一进一退,陈传每打一拳,翟武就后退一步,身躯剧烈震颤一次,几个呼吸之间,两人连续对碰了五次,翟武也是连退了五步。 “咚……咚……咚……咚……咚……”另一边的鼓点也很配合,每一次两人碰撞都是特意加大了拍击声。 当陈传想要第六次进拳时,翟武虽然还是一脸凶狠的样子,可嘴里忽然溢出一丝鲜血,然后像脱力一般,在他面前直接跪了下来,再一头栽在泥地上。 见阻路的人失去反抗之力,陈传没再理会,直接从他掠过,向着仇胡子奔去,这时后面鼓点声也是配合着他的奔跑变得激昂了起来。 仇胡子这时已经打开了车门,人也坐了进去,见他过来,一把拽上车门,急忙上去插钥匙,不过可能是太紧张了,接连两次都没能对准。 陈传看得很清楚,知道他要跑掉就麻烦了,他吸了一口气,全力加速冲去,并在将要接近的时候纵身跃起。 后面那个鼓手见到这景象双眼不由睁大,浑身仿佛一下战栗起来,他双手猛然高举而起,然后鼓足全身力气朝下拍落! 嘭! 随着一声震动耳膜的鼓响,陈传那裹挟着冲势的一脚也在同时狠狠踹在了车门上! 轰的一声,轿车横移出去了半米多,而车门则被他踹得整个凹了进去,主座上的仇胡子被这股力量顶飞到了副驾驶座上,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窗上。 血痕帮的人都是看得眼皮直跳,但有不少人却是兴奋的尖叫了起来,这一脚是完完全全的力量与暴力的宣泄,极富视觉冲击,让他们肾上腺素也为之飙升。 陈传收回脚,绕过车头来到了另一边,抓住门扣一拉,仇胡子就从里面摔了出来,而配合他的动作,鼓手又飞快敲打了几下,在仇胡子最后落地时再咚的一下打了个结束音。 这时空地上一声炸响,旧电话亭的格栅门飞了出来,魏常安摸着额头从里步出,眼神十分不善。 郭胖子笑嘻嘻说,“出来了啊。” 魏常安盯了他几眼,说:“今天要是仇胡子跑掉了,郭胖子你可兜不住。” “哦,是吗?”郭胖子好像浑不在意。 魏常安没理他,他走了过去,一脚踩在仇胡子的肩上,“怎么,还跑么?跑,跑,我说你能跑到哪去啊你?” 仇胡子吭哧吭哧说:“要不是,要不是疤脸不在,你们没这么容易抓到我。” 魏常安懒得和他多说,拽着这个人的后领,一把提了起来,对陈传说:“学弟,帮我把他塞后备箱去,你东西放我后座。” 陈传说一声好。 两个人回到了轿车那里,魏常安打开后备箱,陈传把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来放到后座,又把仇胡子用事先准备的手铐反铐了塞进去。 魏常安关上后备箱,就用钥匙上锁,陈传在一边问:“仇胡子刚才说的疤脸是谁?” 魏常安说:“仇胡子原来的保镖,据说曾被仇胡子用药救了一命,就跟着他混了,这个人身手是不错,既是格斗好手,也曾经上过战场,会用枪会用兵器,搞不好身上还有植入体,这种人很难对付,不过疤脸前些日子犯事被通缉了,现在下落不明。” 他走到前面,拉开车门,“这和我们无关,只要把仇胡子交到巡捕局,到底是直接问出方大为一伙的线索还是让他配合设局抓捕,那都是巡捕局的事了。” 两人先后上了车,等车门关上,魏常安骂了句,“这破烂地方,我是再也不想来了。”车子很快发动起来,又一次在烂泥塘里颠簸几下,就行驶了出去。 两人走后,郭胖子有些遗憾,这里无聊的很,好不容易找了个乐子,这么快又没了,他对身边人说:“去看看翟武,没死就拉起来,吗的死心眼,让他跟着仇胡子就是做做样子的,又没让他真的和人拼命,也不想想他的钱谁给的?” 小弟走过去检查了下,说:“老大,这翟武好像快要咽气了啊。” “至于么?” 郭胖子瞪大眼,说:“不就挡了几拳,还他吗擂台好手呢?水货吧?刘医师,去给他看下。” 他身边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过去,检查了一遍,确定的说:“用劲过度导致内脏衰竭,这是和人硬拼劲力,透支太多又遭反创的常见伤,不下好药人就废了。” “这么严重?”郭胖子不爽的说,“单瘸子还指望他打擂捞钱,人没了非要敲我一笔不可,对了,那小子怎么看着没事?” 刘医师说:“要么就是那个小哥劲力水平在翟武之上,要么就是属于天生的才能,瞧刚才踹车子一脚,这小哥自己半点事都没有,力量奇大,骨骼筋膜的承受力也超越常人,那应该就是靠身体硬扛把翟武给拖残的。” 郭胖子骂骂咧咧的说:“原本以为是只小绵羊,没想到是头大老虎,吗的这次算我认亏,先给他上药吧。” …… …… 第三十八章 回校 拓途车出了旧营地后,一会儿就上了大道上,陈传回头看了下说:“那地方原本好像是个军营?” 魏常安说:“没错,这是当年大开拓时候留下的哨站,被郭胖子占了,现在也没人来管,血痕帮的头目大多都抱团缩在城里,也就郭胖子与帮里人不怎么合得来,愿意在城外混。” 陈传思索了下,仇胡子的违禁药品都是从中心城来的,这里的国家大道又直通中心城,这两者之间要说没关系也没人信。 魏常安说:“学弟行啊,干净利落,那一脚,啧啧,说实话,你魏哥我也未必扛得住,你放心,你魏哥我如实记录,学业评价上不给你优评就是不当人。” 陈传想了想,说:“魏哥,刚才你说评价够了可以拿证,这拿证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在入学需知上看见?” 魏常安说:“这个啊,这个本来是你指导老师的事,我就先和伱说说,你见到血痕帮里人人带武器了,可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今天我们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带? 你魏哥我是因为今天以委托人身份到场,不好带这东西,而之所以没给你找个家伙,那是因为武毅的学员在外面,一般是不允许持械的,这里是必须要考持械证的,那样走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合法的持拿武器,其中包括小口径手枪及步枪,不过枪械这类东西看管比较严,每次用都要报备,很麻烦,可携带冷兵器没问题的。 这证呢,也只有在武大能考,拿了一辈子有用,不止是在我们大顺民国,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承认的。 虽然有些地方上也有人允许持械,可只在当地有用,出了地界后,除非事先沟通,能办限期临时证件,否则不允许携带,并且这里还有别的牵扯,非常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有用的证,都要靠这些委派事务来推高评价,比如‘带甲证’,这个更难拿,可以穿戴规定等级的防护衣,那到时候一般火枪对你几乎无用了。 有句话叫作‘持械带甲,百无禁忌’,意思是我们这样的格斗者,有了甲兵,就很难有正常克制的办法了。” 陈传心想如果能考到持械证,甚至是带甲证,那的确不错,大大提高生存率,别的不说,如果有防护衣保护,那取走前身性命的石子对他威胁就没那么大了。 他问:“像这样外派任务多么?武大每年那么多学生,恐怕什么事都能处理了吧?” 魏常安看了看陈传,“学弟,你还对你现在的身份不了解啊,你应该早点习惯,你以为考过复试的学生是什么人?那个,学院逛过了么?知道那座武斗馆吧,就在大礼堂后面,一条线上的。” 陈传说:“看过一眼,很漂亮,挺大的。” 魏常安说:“那座武斗馆,五年前在各方捐助下斥巨资修建的,可以容纳两千个学员一同擂台比武,不过那是乙等生的舞台,他们将来是要通过擂台赛,格斗竞技,去赢得荣誉和名声,成为明星格斗手,或去充当各部门的安全人员的。 我们呢?上面希望我们做的,就是管理和约束他们,在有必要时镇压他们,成为维护这个国家乃至世界安定的基石,所以只有我们甲等生能做那些外派任务,能够拿证!” 他笑了笑,“当然了,如果你们有心向上深造,可以在学校里继续进修,成为老师,那或许有机会推荐到总院去,去学些更为高深的格斗知识,只要足够优秀,说不定就有机会进入中心城。” 陈传说:“上面既然对有武力的学员这么防备, 为什么每年还要扩招呢?” 魏常安说:“大势所趋。”他瞄了一眼后视镜,转了个弯,笑着说:“你以后会明白的。” 陈传见他打哑谜,也没追问,又说:“魏哥说到中心城,在我们武毅,有来自中心城的老师么?” “有,不过只限于教导举荐生,而且不是随便什么举荐生都会教的,只有真的有资格,有才能的才会教,而且这位老师每年停留的时间也不多,我们几乎见不到。 怎么?对中心城感兴趣?理解,你魏哥我也想过,只是……难!每年的推荐名额都是学府上层给的,大多数人都是从那些举荐生那里选出,不过有梦想总是好的,但是记住……” 他把车子放缓了一点,转过头来,严肃的说:“学校的学生之间有着严格边界的,什么层次的学生做什么样的事,取的什么样的成就,举荐生做举荐生的事,甲等生做甲等生的事,一定要符合规矩,千万不要越界,这样才不怕做错事,不然……” 说到这里,他眼神里有点惆怅,又摇摇头,说:“你记住这话就行了。” 陈传也没再问。 魏常安把车直接开到了阳芝市位于定安区的巡捕总局,并将仇胡子提溜出来带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就坐了回来,递给陈传三张单子,“来,这里签个字,三张都签。”陈传接过来,这见一份委托结呈。 上面基本上是将今天的过程描述了一遍,过程很详细,交代的很清楚,分别阐述了两个人所做的事,很客观的描述。 末尾执行人一栏里,魏常安的签名在前面,后面还留个空白。 陈传看过后,也是提笔后面签了个名。 魏常安等他签好,拿了过来,又往巡捕局里去,很快就转回来,将盖好章的一份给了他,说:“行了,这一张自己留着,保管好,学校那边巡捕局到时会送过去一份附件,稍候在你的学业评价上能保证能添上一笔。对了,以后记得弄个私章,有空再开个私人账户,我到时候把钱汇给你,免得再跑一趟了。” 陈传将这单子折了起来收好,笑着说:“怎么,还给钱?” 魏常安笑了起来,说:“你不会以为是白干活吧?凡是委派任务,都是有钱拿的,要不怎么说魏哥带你呢?至于拿多少,反正不会让你吃亏。对了,快中午了,魏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吃一顿,下午再送你回学校?” 陈传说:“不麻烦魏哥了,今天开学,我还是早点回学校,在武毅食堂吃吧。” “行吧。” 魏常安一路开车将陈传送到了武毅大学堂的男学员宿舍楼下,说:“魏哥就送你到这了。” 陈传解了安全带,开门走了出来,将行李箱拎到了手中,回头说:“魏哥。” “嗯?”魏常安正弯腰在看车身上被泥巴弄脏的地方,闻言抬头。 陈传微笑说:“把魏队长藏的拖把扔了吧。”说完,就转身走入了大楼。 魏常安表情一僵,又笑了一笑,“这小子。”他摇摇头,走进了车里,倒了个车,驶离了这里,并来到了行政办公楼下。 从车里出来后他直接上五楼,熟门熟路找到招备处的所在,在外敲了敲门,办公桌后的边峰看了一眼,“进来吧。” 魏常安走了进来,就将那份笔述的单子放在了桌上。 边峰拿起来,口中说:“处理好了?” “好了,边老师,这小子真不错。”魏常安忍不住出口夸赞,“不过为什么第一天开学就给他派任务,这么着急的么?别告诉我只是因为这事和他有牵扯。 ” 边峰看了一遍单子,放下了,抬头说:“以备万一。要是过了今天,有人腾出了手,就可能会用各种理由卡着他,那一个半个学期只能缩在学校里,哪都去不了。”他晃了晃手中的单子,“而有了这一笔,就好多了,我们能给他更多支持。” 魏常安听明白了。 委派任务时,大多数时候委托方都要求出来配合的学员有履历有经验,要是没有这个,那别人就不会来选择你。 要知道同时期可是有不少学员的,要是抢你一步,你就步步落后了,这里面不是很难操作,找个借口随便卡你一下你都没话说。 到时候别人上进,你就只能在后面干看着。 而且他还看到了校方管理方更深的用意,学员与民政厅各部门乃至各个委托方打交道的次数越多,履历就越优秀,回报也越多,还方便拿奖学金,这就不太容易让人在金钱上拿捏。 委派任务如果成功率高的话,那么各方都会拉拢追捧,毕竟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再加上校方的帮衬,那么一张人脉网就在校内外铺开了,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有时候会帮很大的忙,就算有人想动也要掂量下。 他想到了这里,却是严肃起来,说:“陈传说到底也是我们巡捕局的子弟出身,边老师,答应我,不要把他推到那个位置上,两年前的那一幕学生实在不想再看到了。” 边峰沉默了片刻,才说:“两年前的错,我们都吸取了教训,不会再犯了。” …… …… 第三十九章 走个流程 陈传走入宿舍后,宿管保安迎上来,说:“同学,请出示学员证。” 他就将学员卡从兜里拿了出来,递给对方。 安保拿过,在旁边打记机的槽口上插入进去,上面的显示灯上一亮,再顺着上面的颜色编码打了几下,咔咔几声,就有一张印着他名字的单子出来。 安保将名卡和单子交还给他,说:“陈同学,这是你今天的出入单,请收好,你的宿舍在七楼一区四号。” 陈传说了声谢谢,他往楼梯方向走,发现宿舍楼里居然还有电梯,这个时间段好像也没什么人,于是走过去按了下,格栅门在特有的金属摩擦声中咔咔移开,走入其中,直接按了七楼,电梯一震,往上升去。 等了一会儿,那滚轴上的数字翻到了七号,脚下一沉,电梯门往旁边移开,他走了出去。 面前是一个数百平米的大厅,上方有区号牌,左边是三到四区,右边就是一到二区,他朝向右边走去,找到了一区所在,前方是一条宽敞的铺着地毯的走廊,两侧是四个各自相对的门。 他在过道最后找到自己的四号宿舍,拿出钥匙打开,才一进门就见对面有一个落地窗,窗帘正拉开着,快近中午的阳光正从外面打进来。 他将行李放在一边,走了过去,将窗帘拉大了一点。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观,楼底下是一片碧绿的湖水,湖岸边栽种着杨柳树,他看过地图,知道这就是学校里有名的“春秋湖”,而一湖之隔,就是武毅学堂行政大楼,除此外,还有一条环湖跑道,可以看到底下还有不少学生在那里散步。 看了一会儿后,他才开始打量室内的情况。 这是有一间大概九十平米的单人宿舍,除了卧室、客厅,还包括晾晒间、卫生间,以及一个单人训练室,这里提供二十四小时水电,外面还有挂失栏、公用电话和内部传递箱。 而在他桌子上还找到了一本宿管需知,房间每天有专人来打扫,换洗床单等物,衣物可以让宿舍下面的洗衣房代为清洗,但是食物不可以携带入宿舍,不允许在宿舍内喝酒抽烟,更不许随意在墙上张贴画报之类的东西…… 林林总总,有不少东西。 他看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下,就准备先去食堂吃饭,其他的事等回来再说。 “咚咚咚……” 这时他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门没有完全关上,他回头过去,就见一个年龄比他大个两三岁,同样穿着上舍校服的学员,眼神不善的站在那里。 陈传问:“学长有什么事么?” 学员站在那里,语气不太客气的问:“你就是陈传吧?” 陈传问:“不知道学长是哪位?” 学员拿出一张单子对他晃了晃,颇有怨气的说:“我是负责与你对接的学长舒撼,我今天等了你一上午都没见到你人,我就在外面这么干等着啊,其他同学把我当笑话,我入学第三年了,还没见过伱这么拽的新生。” 陈传抱歉说:“不好意思了,舒学长,我今天早上是因为学校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做,没能提前和学长沟通。” 他猜测可能是学校那边没有对下面传递消息,也许是疏忽,也可能是有意不这么做,但是事情已经结束了,所以他准备将自己的出行单拿出来,这样就能够解开误会了。 舒撼却是上下看了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说:“好了,既然你人已经来了, 再多说也没有意思,身为对接你的学长,我需要先测试一下你的水平,好了解你的情况,回头递上去的报告也能写的丰富些。” 陈传说:“哦?对接里有这个流程么?” “废什么话啊,我是学长,我还能不比你清楚?”舒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是眼神却是有些飘忽。 陈传笑了笑,看了他几眼,说:“行啊。”甭管有没有这个流程吧,反正他也对高年级的学长的水平也有些好奇。 魏常安表现他是看在眼里了,只从表露出来的地方看,真的很厉害,不愧是三年级生,从在电话亭里的那一幕看,极大可能是掌握了劲力,按照余刚的说法,就算在武毅学院里,这样的人也是属于精英了。 但可惜没时间也没机会切磋下,倒是从眼前同为甲等生的学长身上讨教一二。 舒撼看了看周围,说:“这里施展不开,跟我到外面来。” 陈传欣然应下,就跟着来到这一层楼的空地上,这里实际就是一个练功场,足有五百平米以上,足够围观和交手了。 到了外面的时候,有一个高年级学长背靠着墙无聊的等在那里,看着两个人出来的样子,笑着说:“怎么,要走流程啊?” 舒撼嗯了声。 要知道,练格斗的都有一些脾气的,有些年轻学员没经过毒打,就是天老大,我老二,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对接的时候说话非常冲,这就难免会引发冲突,这个时候言语交流是没用的,只能用拳头来说话。 所以这算是一个不是流程的流程,算是学员总结出来的另一套规矩,通常来说,对于刺头只要打一遍就服了,然后就可以平心静气的讲道理了。 不过陈传这种属于特殊情况,他态度很好,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可把人晾着还没个准信,白白让人等了一上午,舒撼着实有些恼火, 所以想要把流程走一遍。 同时吧,他也听说了陈传入学之后击倒了钟吾这个怪物,甚至有人把陈传比作他曾经的一个偶像,对此他也是不服气的,想要称量称量陈传。 那名高年级学员也是来了兴趣,他却是主动走到陈传面前,伸出手来与陈传握了握。 “陈同学是吧?你好,我叫沈勺,我听说过你,嘿,你可不知道,你现在名气可大了,我这种三年级生都听到了,钟吾那种怪物你都能打倒,我是真服气,稍候你要手下留情啊,别把你舒学长给打坏了,他其实人挺不错的,就是今天没等到你,有些火气大,特别前几天才刚失恋了,你让着他点。” 舒撼那边不禁有点恼怒,“你说什么呢?能不能少扯点没关系的?我需要他一个低年级的让?还有,我都说了我没失恋,我们只是彼此拒绝了对方。” “是是,我懂,她先拒绝了你,然后你再拒绝了她。” 舒撼有些羞恼,说:“是不是我和你要先在这里走个流程?” 沈勺说:“得得,我不说了,你们小心着点啊,才开学,打伤了犯不着。” 陈传其实看得出来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这也没什么,以往他在余刚那里只能找陆苛,后面还要去拳馆才能找到对手,现在有免费陪他切磋的,他是非常欢迎的。 如果打输了自己能找到问题,如果打赢了还能推动第二我,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去了一边稍稍活动了下,等转了回来,就见舒撼已经等在那里了。 …… …… 第四十章 隆德食品 舒撼脚看了看陈传站在那里后,挺俊英秀,眸光清澈,心里不禁嘀咕了一句,这小子卖相倒挺好。 他提醒说:“陈学弟,你要小心了,我擅长的是近身短打,也掌握了你现在还没有掌握的技巧。” 陈传点了点头,他和舒撼第一次见面,不了解这个人的想法,所以透露信息是出于迷惑自己的目的,还真是如此,他不得而知,可不管对手是怎么样的,他只按自己的节奏打。 他想了想,说:“我没什么特长,大概就是身体素质好一些。” “身体素质?” 舒撼倒是格外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他倒是信的,从他收到的消息看,钟吾据说脑子都快被打成浆糊了,现在能活着完全是靠药吊着,校方为了影响所以不让他死,但几乎就是植物人了,已经没有醒过来的希望了。 而以钟吾那种体格,陈传徒手攻击能做到这种地步,没有一定的力量和技巧是不可能的。 两人交代完好,就互相抱了下拳,退开几步,准备开始。 舒撼是要面子的,身为学长当然不会去主动进攻,所以一手伸出,摆了一个问礼的架势等在了原地。 陈传也不客气,你不来,那我就过去,于是大踏步上前。 舒撼个子不高,见他笔直的朝自己过来,立刻感到了一阵压迫感,这个时候要是躲闪对方还能再跟上来,尽管场地足够他躲闪,可那时候就太难看了,身为学长他也是要面子的。所以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个团身,抢上去了一步。 陈传见他人一晃,忽然就到自己面前了,感觉非常割裂突兀,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发力,人就这么过来了,顿时意识到对方应该是用了某种技巧。 而人交手的时候,对于出招落点,还有敌人所在位置是有一个预先判断的,要是人不在那里,那节奏马上就可能乱了。 现在这个情况下对方极可能来摔抱他,此时最好的选择是后跃压重心,可这也有可能是对方想让他做的。 所以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不退反进,双脚连踏,重心前压,使力向前一冲,可以听到地板之上传来一声令人不适的刺耳摩擦声,却是使了一个大散手中的“撞山身”! 这一招就是进攻者依靠自身身体的优势,在冲奔过程中去强行撞开对方的架势,所谓一力降十会,再怎么精巧的招式最后也要落到力量上,不然怎么使都没用。 舒撼的确有等待陈传反应的打算,只要陈传被他动作欺骗,一旦后压重心,那他一抽手就能令其力量压空,那时候就能轻而易举拿住陈传的头颅,那就直接结束了。 可这时候他却发现不对,猛然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往身上冲过来,自己根本立不住,整个人被撞得横飞了出去,但他出去之后,却是顺势一个翻滚,一骨碌就站了起来,看去却是半点事都没有。 沈勺说:“小舒啊,你可是输了啊,要是陈同学刚才继续压上来,你可赢不了。” 舒撼略微沉默,倒也很坦然,承认说:“是的,陈同学,是你赢了。” 陈传则摇头说:“是学长谦让了。” 这不是什么客套话,他感觉舒撼最后有一个非常微小的动作,可立刻就收住了。他猜测极有可能是伤人的手段,可因为两人之间只是切磋,所以没拿出来。 这一场胜利也只是切磋的胜利,生死交战就不会是这样干脆的结果了。 舒撼这时也客气了许多, 说:“学弟,伱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 “哎,我也没吃呢,带我一个。”沈勺在那里嚷嚷。 舒撼刺他一句,“你自己有腿,还用人带?” 沈勺贱兮兮的说:“别人拒绝了你,你可以再拒绝,为什么我有腿你就不能带着我呢?” 舒撼顿时感觉拳头又硬了。 陈传暗自一笑,下来就与两个人一起乘坐电梯从楼上下来,路上他也解释今天早上没来的原因,两人听到是去外派任务,也是惊讶的互相看了眼,不过都没说什么,只是大有深意的看了看他。 武毅的大食堂位于学府西南侧,这是因为学院的乙等生是最多的,而乙等生学习的地方也都是在旧楼区这一块。 而食物供给方面,除了举荐生有自己的私人厨师,甲等、乙等生倒都是在一起的,只是在食堂内部却还是有所区分的。 三个人进来后,直接往甲等生的进餐通道里走进去。 这时大食堂里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一个温和平缓的女声: “隆德食品,摈弃了食品固有的僵化和束缚,打破了传统的概念,对食品进行了全新的表达和诠释,隆德的理念是回归食物最原始的状态……” “食品采用的材料以富能藻为主,高品质高含量、易消化易吸收,提供均衡营养和人体必需的各种物质……” 陈传看到,食堂里有的人一脸麻木,而一些明显是新生则是叹气说“又来了”,而更多的则是好像没听到一样。 “……隆德食品采取了严格消毒措施,完全的密封管理,杜绝了外界易污染物的弊端,传统饮食的安全性问题得到解决,隆德食品可以在极端气温下保存一百五十年以上……” 沈勺笑着说:“是第一次听到吧?我们甲等生还好说, 每次吃饭的时候听一遍就行,乙等生那里不间断的循环,你还不能走出去,要么自己出钱点餐,跑到我们这里来吃。” 陈传想了想,表示理解,第一次听这个还好,每天都来上这么一遍,简直是洗脑,不过他知道学校的营养膏就是这家公司免费提供给他们的,那每天这么做广告其实也不算太过分。 三人到了食堂里,挑了一个靠边的四人座,舒撼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本插着笔的夹子菜单,推过来说:“想吃什么自己点,单子上的都是免费提供,想要独特口味也行,食堂都能做,不过那就要另外加钱了。” 陈传也没客气,拿过来用笔勾选了几个,反正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舒撼和沈勺也是选好后,就将单子从上面撕下来,直接交给后面走过来的跑堂生。 陈传看了看周围,发现虽然到了饭点,但人倒不显得怎么多。 沈勺笑了笑,说:“陈学弟,别看新学期多了两千多个学生,可过了复试的,也就是不到两百人,已经比往年多太多了。往年才多少个?少的时候四五十个,多的时候也就七八十吧。今年可是多了一倍,这里听说还和你有点关系。” 陈传有些讶异:“我?” 沈勺身体前倾了一点,盯着他说:“就是因为你。你知道么?那天你打倒钟吾的消息传出去后,导致很多负责考核学员都不敢下狠手了,因为他们怕逼得太紧,再出现像你这么一个人,把他们给打死打残了。” …… …… 第四十一章 指导老师 陈传想了下,要说当时四号考场会受影响他是信的,可其他考场则未必,这里应该是学校上层有些人刻意推动的。 再联想到今天早上的事,他也是能推断出一些东西来的。 沈勺说:“要我说,后面的考生们都该承你的情。” 陈传却是摇头,说:“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而他们能站到那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能过复考也是源于他们自身的坚持。” 沈勺听到这话,不禁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一时间倒有些欣赏这位学弟了。 说实话,他要是做了这样的事,那他早就飘了。可陈传却很冷静,尽管他认为这样太低调了,可不妨碍他心里佩服。 舒撼则是想了想,认真说:“陈传,你想要在格斗一途上走的远,下来应该注意挑选一个好的指导老师了。” 陈传点头表示知道,从之前的小册子上他就了解过了,武毅学堂的课大致上分为公开课、指导课和邀请课三种。 公开课无论甲等还是乙等生都可以去上,而邀请课只对一些学习优秀,还有着一些名声在外的学生发出邀请,不过这里情况较多,有时候有限制,有时候则不限。 但最不同的就是指导课了。 学校会给甲等生安排一名指导老师,他会具体负责对某一个学员的指导,一个学员能学成什么样子,与指导老师也有很大关系,这也是甲等生、乙等生之间最主要的差别之一。 当然,指导老师有时候不止带一个学生,他们可以选择学员,学员可以选择指导老师,这里并不是固定的关系,甚至每过一段时间换一个指导老师也不稀奇。毕竟如今的格斗,早不是过去师徒相传的模式了,需要取长补短,兼收并蓄。 他说:“舒学长,我对指导老师的事不怎么了解,学长有推荐么?” 舒撼毕竟是高年级学员,还是对接他的学长,这方面肯定比他更为清楚。 舒撼慢慢说:“当然,我就知道一个老师非常好,你应该去找他,他现在就在……” 沈勺这时却出声打断他:“舒撼!” 舒撼看过去,见他的神情有些严肃,沈勺说:“陈学弟怎么选择是他自己的事,不用我们给他指手画脚,我们只需告诉他一些有关指导老师的情况就好。” 舒撼吸了口气,说:“你说得对。”他想了想,“要说指导老师的话,我个人认为有三位是不错的。 第一位乔霖壶乔师,目前被聘在兵击部。 他是首任校长成云柏的徒孙,与我们现任严校长是师兄弟,不过他所学偏向于旧武,对于新武不太看得上,要想得到他的亲自指点十分困难,就算选了他的课,也是他的徒弟代教,除非得到赏识,才可能登堂入室,最近我就听说他找到了一个好学生,尽管受他指点的希望不大,可不是完全没有,学弟有心可以去试试。 第二位老师,孙云春,散手部讲师。这位老师个人实力很高,在散手部里排名很靠前,精通各种格斗招数,几乎没有短板,而且十分懂得培养学生,过去十年,很多优秀的甲等生就是出自他的门下,而且这位老师非常懂得和人拉关系,所以就算他那里不合适,也能通过这位老师编织起很多人脉。 第三位老师,严小靖,我们严校长的孙子,招备处高主管的得意学生,兵击部高手,尤其擅长大枪,散手、擒拿也很精通,他和我们年纪相差不大,思想也不守旧,可能与这位老师相处是最轻松的。 ” 说到这,他对着陈传说:“学校四个大部,散手部、摔抱部、擒拿部以及兵击部,小部就先不提了,要说势头最盛的,就是摔抱部,因为某些原因资源很足,每年吸纳了很多优秀学生,实力也很强,像钟吾就是摔抱部出来的名学生,所以我想学弟可能不会选择这里。 至于擒拿部么,主要以绞节技为主,和兵击部一样,是女学员选择最多的地方,那里的老师其实也挺不错,但大多都是偏向某方面的特长,不够全面。不过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反正所有老师的资料,你只要问宿管老师讨要,他们都会给你。” 沈勺说:“像我们两个,现在都是跟随散手部迟有福迟老师,这位老师人很厚道,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忙推荐,而且散手部虽然内部比较松散,但却是武毅里人数最多的,事务处的主管也是我们散手部出去的老师。” 陈传想了想,说:“谢谢两位学长了。” 这时候食堂的菜的也是端了上来,每一份都是量极多,还每一个人赠送了两根营养膏,三个人也是没再说什么,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等吃过了饭,陈传又问:“对了,两位学长,不知道学校的药库在哪里?我想替一位朋友买些开练散。” 舒撼说:“现在的学校药库,拿任何药都需要指导老师批条子,所以学弟,伱还是需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指导老师。” 沈勺笑着说:“要不怎么说指导老师重要呢?像学弟你做委派任务,指导老师要是有路子,就能给你找到许多,要是选的差了,要么他一个不乐意,把委派交给别人,要么就是手上没资源,没法帮到你。” 陈传点头,说:“明白了。”他心里琢磨着,看来下一步就是要尽快解决这件事了。 从食堂里出来,两个人又带着他在学府里走了一圈,熟悉了下校园环境和各处的情况,然后就分开了。 舒撼在回去训练场的路上,忽然说:“你不觉他和学长很像么?” “哪里像了?”沈勺说:“我看你是魔怔了。” “我没有。”舒撼否认,又说:“其实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学弟的事后,有人把他和学长相提并论我本来是不以为然的,可今天接触下来,我倒是觉得等他一个上午是挺值得的。” 沈说摇摇头,说:“他有自己的路,咱们多操心什么,他是他,学长是学长,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你就别瞎起劲了。” 舒撼感叹说:“是还要再看看,毕竟才接触,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们还不知道。” 沈勺戏谑说:“我看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再找个女朋友,或者去把拒绝你的那位追回来也行,哦对,是你拒绝的那位。” 舒撼忽然咬牙切齿,开始捋袖子,“今天我们不走个流程看来是不成了。” 因为下午没有课,就是留给学员熟悉校园情况的,所以陈传转了一圈后又回了宿舍大楼。 他找到宿管老师,要来了所有指导老师的单子,随后乘坐电梯回了自己的宿舍,先把携带来的东西整理安放了下,忙完后就站在落地窗前慢慢翻看着。 舒撼、沈勺两个人其实说得已经比较详细了,想了想,决定先试着报几个,反正不合适可以再换。 于是他回到桌前,拿笔填了几个单子,然后走到门外面的内部传递箱,将单子放了进去,稍候宿管会收走,然后送到各个指导老师那里,等着他们做决定。 …… …… 第四十二章 安排 招备处办公室中,此时十多个指导老师正坐在那里,其中一个老师摇头,很坦白的直言:“高师,实话说,我不想教他。” 其他老师一起看过来,暗暗佩服他的胆大。 高师坐在办公室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理由呢?” 那个老师把手里有关陈传的单子往桌上一扔,说:“从履历上看,他过早的开练了呼吸法,并且根据钟吾的伤势,他很可能还修练了破限击,这种不懂的珍惜自己身体,只知道透支潜力的学生未来上限有限。 不过高师要是能让我对他进行一场全面的体检,能证明他没有问题,也符合我的要求,我也可以收下他。” 高师没有理会他,直接看向一边,对另一个老师说:“你呢,你也是这个意思?” 这位老师支吾说:“高师,我,那个我……” “好了,你别说了。”高师又看向其他人,“看来你们也都是这个想法了?” 这些老师都坐着不吭声。 其实吧,学生身体好不好,能学到什么地步和他们关系并不是太大,在学校里左右就两三年,学生又不是他们的亲儿子亲闺女,压根没必要这么较真。 主要原因是他们实在是不想搀和到学校内部的争斗漩涡里,安安静静的教自己的课不好么?两年前的那事情他们可还都记得呢,所以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高师这时看向一个年轻老师,说:“你怎么不说话?” 那个年轻老师为难说:“师父,我教倒是能教,但是吧,你也知道,再过一月我就去国外交流去了,还不知道多久回来,就算能跟,他也跟不了我太久的。” 高师说:“我也没指望伱。行了,既然你们不愿,那就都散吧。” 一众指导老师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对他微微俯身,然后就都是离开了。 高师等办公室空了,他拿起案上的话筒,拨打了个电话,接通后说:“他们都是不愿意,我就说是多此一举,还不如直接指定一个人,先把事情给担起来。” “你这么说,是有人选了?” 高师说:“我看,先让成子通去。” 那声音说:“小成?他能行么?” 高师斩钉截铁的说:“何啸行那里还在劝说,把他劝回来之前,就先让他顶着。”又一抬头,提声说:“而且现在你还有更好的人选么?” 电话筒那头沉默少时,才说:“那你可要把苗子看好一点了。” “盖了遮阳棚,还要负责施肥浇水?”高师转了身,说:”我看那小子没那么娇气,能不能达到你我想的那样,就看他能不能憋住那股劲了。” “你是早有想法了吧?既然是你的主意,那你把握好,别撂挑子。”说完,电话直接挂断了,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高师一愣,看了看话筒,说:“老东西,又甩包袱给我。”他想了想,又拨了一个号码,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小成,是我,高平,对,我找你是让你收一个学生,麻烦什么?行不行,你给个准话,喊高哥也不行……好,就这么定了!” 陈传在送出单子后,也没在原地干等,先是去了那座魏常安说的那座武斗馆看了下。 这座场馆他之前远远看过,外观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贝壳,很漂亮,走进去后,内部也很开阔,看着非常舒服。 这里是乙等生的主要训练场馆,此刻这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在互相对练了, 男女学员都有,其中不少是高年级学员,大多数人只是一心训练,一些人比较活泼的,应该是刚入学的新人。 而他走过来后,别人免不了多看了他几眼,甲等生和乙等生校服是一致的,区别则是一个胸前有校徽,一个胸前没校徽。 虽然对他这个甲等生过来有些奇怪,但没人多说什么,都只做自己的事。 而他不开口,就没人主动和他来攀谈,并且他所到的地方,那些乙等生也会主动避让开来,或者让他先走。 态度上看着是很好,可他也感到了一种浓浓的疏离和边界感,这让他不禁想到了魏常安说的话,现在看来,好像每个人都在遵守自己的界限,只是在待在自己或者外部设下的圈子里活动,不止是学校是这样,其实在外面也是如此。 看了一会儿后,他发现在这里锻炼的大部分学员中,只有少数掌握了呼吸法,至于是不是掌握劲力,没打过谁也看不出来,但根据他的认知,没有呼吸法那是肯定练不成劲力的。 至于技巧上的东西么,基本功都很扎实,所有人都很刻苦,过程中也能让他有一些启发。不过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他目光落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随之紧张起来。 在这里看了许久后,他见再待下去看不出什么东西了,也就回去了。 而他一离开,场上一些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是上舍生吧?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哪个学长么?我感觉他的目光好有压迫感。” “不过这个小哥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倒是有几个高年级的乙等生相互看了看,表情都有些严肃,都没怎么说话,因为陈传刚才站在那里的时候,他们都能感觉出来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这种感觉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通过身体的动作,姿势,眼神,还有不经意之间的细微调整形成的,并且每每还落在动作招式出现破绽空隙的地方,这就让他们很难受了。 同时他们还有一股挫败感,因为陈传之前他们从没见过,对方很可能还是一个新生。 他们本来以为靠着自身努力,应该已经追上了同期的上舍生,可是现在忽然发现,只是一个新生,就能让他们如芒在背,这无疑是很让人遭受打击的。 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再闷头默默苦练。 陈传离开场馆后,来到了春秋湖这里,先是沿着环湖跑道跑了几圈,再是去了一个学院里的单人训练馆,一直训练到傍晚,去食堂吃过晚饭后,见天色已暗,就回宿舍了。 不过刚刚走到宿舍门口,想拿出钥匙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同学,等一下。”他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小个子学员拿着张单子向他小跑着过来,他停下动作,问:“同学,有什么事么?” 小个子同学伸出手来,说:“你好,是四号宿舍的同学吗?我是三号宿舍的,我叫封小奇。” 陈传也是和他握了握手,说:“封同学你好,我叫陈传。” 封小奇兴冲冲的说:“陈同学, 是这样的,”他扬了扬手中单子,“我们这排宿舍要选一个组长出来,这是为了防止内部传递箱沟通不畅,有什么学校和宿舍内部传达的消息,由组长负责来沟通传递,学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先告知组长,我自我推荐,就当这个组长了,不知道同学有没有意见?” 陈传了然,这其实是一个跑腿差事,或许有一些小权力,不过他对这个没兴趣,说:“好啊,我没有意见。” “好咧,谢谢陈同学。”封小奇开心的笑了起来,又再去旁边二号敲门,那里正好也有人,自里面出来一个挺英俊的少年人。 陈传也走过去和他认识了一下,只是这个少年似乎不怎么爱说话,问他名字,只是回了一声“罗开元”,问他同不同意封小奇当组长,就回了一个“好”。 至于一号宿舍,那边好像没人,封小奇说,自己是提前五天到这里的,可到今天都没见隔壁有人住进来,倒是宿舍房间示意图上表示有人占着了。 三个人在那里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电梯的声响,然后是悠缓的脚步声,走廊之外有一个穿着舶来礼装,面容温和,戴着眼镜的高年级学员走过来,他对着陈传笑了一笑,说:“陈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陈传立刻认了出来,这是当初复试时接待自己,并向他介绍互助会的那位学长,他问:“学长来这里,有什么事么?” 学长单手插兜,扶了下眼镜,微笑着说:“没什么,我受人所托,有些话想和陈同学单独谈谈。” …… …… 第四十三章 二次邀请 陈传想了想,用钥匙打开了门,侧过身说:“学长,请进。”就在这时,罗开元忽然说了一句,“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叫我。” 陈传意外看了他一眼,对他点了下头,诚心致谢说:“谢谢了,罗同学。” 而那名学长却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一样,微微笑着,就跟着陈传走进入了宿舍里。 陈传先请了他坐下,并给他倒了杯水,自己也到了对面坐下,问:“不知道学长怎么称呼?” 学长微笑说:“先自我介绍一下,俞睿知,摔抱部两年级学员。” “摔抱部的学长么?” 陈传看了看他,光从体型上倒真是看不出,像钟吾那样的才一看就知道是摔抱部出来的。 不过摔抱门类多样,各种各样的体型都有,连小个子都有,这样的倒也不算奇怪,他问:“不知道俞学长来意?” 俞学长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说:“陈同学是不是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摇了摇头,又说:“并不是,陈同学你在考场的一举一动都是符合规矩的,无可否认,所以没人会来追究什么,而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邀请陈同学加入互助会的。” 陈传看着他说:“应该是我上次说的不够太明确,今天我正式回复学长一声,我没有兴趣接受互助会的任何资助。” 俞睿知笑了笑,说:“陈同学,我这次来并没有说要资助你什么,而是单纯想要邀请你加入互助会。”他这时抬起手,作了一个稍等片刻的手势,“陈同学,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可以说一些你加入互助会后所能获得的东西,你可以听完了再给我回答。” 他看着陈传,推了下眼镜,说:“陈同学,伱首先要明白,一个格斗好手并不是随意练练就能成功的,那只是街头拳馆的拳手,一个真正有志于在此道上有所建树的人,必须要经过有目的的系统性的训练。 这种训练,很重要,非常重要。”说到这里,他不仅反复强调,语声之中还包含着一种莫名的深意。 “你可能会说,在学校里有训练老师,还有指导老师,可是你的老师并不真的了解你,他们只是出于自身过去的经验,以自身为蓝本来教导你。就算现在有很多办法辅助,可依旧有很多地方不如人意,有时候可能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偏差,导致你的潜力无法完全发挥出来,无法去到你本来所应该有的高度。” 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而互助会,是可以帮助你做到这点的。” 陈传说:“哦?互助会能力这么大么?” 俞睿知很自信的说:“当然,互助会的能量是超过你的想象的,如果你加入了互助会,会给你进行全面的体检,给你量身定做训练方法,帮助你构筑自身的格斗体系,还有各种锻炼用的辅助类药品,互助会都能提供。 这还只是当下,等将来你出了学校,如果你的表现好,还可以推荐你去墨兰公司,如今墨兰公司的安保副主管崔宏,他能上位也得到了我们的支持,那可是在中心城也占据一席之地的公司,这在未来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 陈传想了想,问:“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会来找我呢?” 俞睿知说:“其实我们不止找了陈同学一个人,无论是过去今年,所有有潜力的学生我们都会发出邀请。” 他又笑了笑,“陈同学,从你的考试过程中可以看出来,你应该是掌握了呼吸法的, 而你并不像别人一样自小开始习练格斗,这很难得,常人在没有接受过前期训练的情况下很难承受住这种痛苦。但是你通过了,你也理所当然拥有了与考核学员对抗的实力。 这也使得你提前有了价值。 恕我冒犯,用了价值这词,但一个人是可以被用价值来衡量的,可同样也是会贬值的。” 他凝视着陈传,似乎想给他以压力,“你以透支潜力为代价获得了力量,不过这笔债迟早是要还的,等待着你的,就是没几年后的伤病和衰退,或者是其他糟糕的情况…… 这种情况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早,现在很多甲等生还没有开练,可是一旦他们开练了呼吸法,那很快就会赶上你,你现在所具有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是么?”陈传听他这么说,忽然有些好奇,问:“俞学长,你这么说,难道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弥补潜力透支么?” “当然!”俞睿知给出十分肯定的回答,他感觉陈传似乎对这感兴趣,也是很用心的给出了解释: “中心城的医药公司所生产的一些药物是可以修复你的潜力,弥补你的缺陷的,只是这些药物价格奇高不说,在中心城以外的地方也是属于违禁品,只有互助会才有这个途径拿到,而且互助会可以给予承诺,只要加入进来,你就马上能看到这类药品。” 他见陈传没有说话,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觉得药物不妥当,不愿意,那么也还有其他的选择,比如……植入体。” 陈传听到后,不由看向他,重复了一句:“植入体?” 俞睿知说:“你或许听过,也或许没听说过,这是一种生物培养体,军用级的生物植入体,可以让你顷刻间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 陈传说:“既然如此,那如果替换到普通人身上,是否可以立刻获得一个上好战力?” 俞睿知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植入体的力量能否发挥好取决于被植入目标的承载力, 一个人承载上限越高,发挥的力量也就越强,所以一个好的身体是必须的。” 陈传若有所思。 俞睿知又等了一会儿,才说:“我说了这么多,不知道陈同学你是怎么想的呢?” 陈传看向他,果断拒绝:“互助会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更想走自己的路。” “这是你的回答么?了解了。” 俞睿知依旧是那一幅有礼貌温和的样子,好像似乎没有因为陈传的拒绝而生气。 他将一张名卡取出来,放在了案上,站了起来,微笑说:“陈同学,你改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们。啊,顺便说一句,格斗术并不仅仅是格斗术,世界也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么,期待我们的再见,哦,不用送了。” 说完,对陈传点了下头,就往外走去,在到了走廊上后,若含深意的一笑,随后顺手带上了门。 陈传想了想,刚才俞睿知最后那句话,似乎笃定自己一定会去找他们?是有什么算计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来到落地窗前,看着底下的校园,此刻的校府内部,到处都是亮起的灯光,尤其是行政大楼和环湖的路灯尤为明亮。 俞睿知言语中许诺了不少,不过这一切毫无疑问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的,而他来到这里,学习格斗,就是为了不受束缚,能够让此身去到更高处。 他抬头看向云层中的点点繁星,毕竟地上的灯光再怎么明亮,又怎及得天上的星空来得辽阔? …… …… 第四十四章 初始 因为开学第一天经历的事比较多,陈传也是准备早点休息。 从课程表上看,明天开始就有公开课了,在指导老师还没有定下来之前,他觉得明天可以先去看看,于是冲洗了下,他便睡下了。 第二天六点,他才刚刚洗漱完毕,想要出门锻炼的时候,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早会是谁? 他走过去打开门,见外面站着一个身穿白衬衫,系着斜条纹领带,不瘦不胖的中年男子。他外套枕在臂弯,胳膊下夹着个公文包,大概四五十的样子,浓眉大眼,现在面庞虽然看去有些圆润,但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俊小伙。 他手里还拿着一副装饰墨镜及一张名卡,冲他挥了下,“陈同学?你好。”又露出微笑说:“我是你的指导老师,成子通,你可以叫我成老师,或者老成也行。” 陈传看了眼名卡,也是立刻礼貌回应:“成老师好。”不过他回忆了下,觉得宿管老师给的那些资料里,似乎没有一个姓成的老师? “很突然是吧?”成老师笑着说,“不止是学生选老师,老师也可以选学生的么,我看了你的履历,不错,是个好苗子,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陈传一侧身,说:“成老师快请进。” 成子通哎了一声,他走了进来,就往沙发上一坐,靠在上面打量了下周围,感叹说:“这宿舍多少年都这样子啊……”见陈传在倒水,又对他摆手说,“别忙,过来坐着,听我说一些事。” 陈传还是给他倒了杯水,端着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说:“成老师见谅,这里只有白开水。” “唉,这么客气干什么,行,你这学生很有礼貌啊。” 成子通上来把了下杯子,又等他坐定,才说:“陈同学,别人觉得伱过早开练了呼吸法,透支了太多潜力,可我认为,你恰恰是一个有才能的学生,但是吧,我觉得你现在身上有个问题亟需要解决,不然会很麻烦,对了,我先给你看份东西。” 他拿起身边的公文包,取出来一沓纸,递给他,“这是过去武毅大学出去的部分学员的一些记录,从他们十七岁再到他们三十七岁一些资料,前面的不用看了,注意看后面,对,往后翻。” 陈传将这资料翻到后面,很快就从上面发现,上面这些武毅学员,从二三十岁开始,几乎人人都有就医及手术的记录,并且非常频繁,有个别的,二十岁不到就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成子通说:“看到了吧?” 陈传抬起头来,问:“成老师,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学习期间的过度训练导致身体伤病么?” 成子通摇头,“要只是这样就好了,这事情我们得慢慢讲。” 陈传说:“请老师指点。” “别这么客气。”虽然这么说,但是成子通对他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他接着说:“你已经开练了呼吸法,能感觉到呼吸法带来的好处,但你可能还不明白,呼吸法底下真正所隐藏的东西是什么。” 陈传不由问:“是什么?” 成子通说:“呼吸法的促进下,你的身体抵抗力,内脏器官的强度,骨骼的承载力,乃至于身体各方面都会产生质的飞跃,你应该能感觉到,有了呼吸法后,你和没有开练的普通人就拉开差距了,并且每一天都在进步。” 陈传点头:“是这样。” “但由此也会带来另一个作用,”成子通缓缓说:“你的身体里会长出一些原本不存在的组织器官, 我们称之为异化组织,比如说……” 他指了指陈传,“呼吸法的促动之下,你的身体首先会长出一些额外的筋膜组织,而格斗好手之所以能够发出超越普通人的劲力,正是得益于这些组织的存在。 而当你身体里出现这样的组织并持续生长时,最初时候你身体会感到发痒或者发热,那时候你会明显感觉到,自己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在快速增长。” 陈传心里一震,他不禁想到了在开练呼吸法后不久,自己就感觉到身体发热的症状,还因此问过余刚,而身体素质的提升,可能是因为他呼吸法一直长久维持锻炼的原因,哪怕是到现在也没有停下。 成子通见到他的反应,说:“看来你已经经历过了,不过不用紧张,那说明你的身体很好,很适合修炼格斗,要知道有的人甚至是天生具备一些异化组织的,这样的人也被称之为拥有天生“才能”的人。 但这个情况不能放任,尤其是进行了格斗训练后,进行了长时间的有意识的外部刺激,会让这些组织快速生长,如果没有合适的引导,由得这些组织器官野蛮生长下去,轻则可能会侵夺身体一部分组织正常的功能,导致各种病患的发生,到时候就不得不手术切除掉一部分组织,而严重点就会产生畸变或者干脆丢掉性命。” 陈传想了想,问:“成老师,不知道这个出现问题的时间是多久?” 成老师用手上的装饰墨镜敲了敲膝盖,说:“因人而异吧,世间万物都有其利弊,越是有才能的人,异化组织生长的越快,并且上限也越高。” 他下巴朝资料那边示意了下,“上面最短的时间,不到一年,对,不到一年,确切的是说是十一个月。我问你,你从开始掌握呼吸法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陈传回答:“三个月。” 成子通沉吟说:“三个月了啊……” 陈传思索了下,发现第二我可能没法解决这件事。 因为目前来看,第二我只能承担一些来源比较直接的硬性伤害,可移除伤害的前提就是先有一个整体的“自我”,而这些组织同样被视作“我”的一部分,这就如他不可能凭空将自己的血液内脏移走一个道理。 第二我未来不知道会怎么变化,但至少目前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 于是他请教:“那成老师,又该怎么避免这种事?” “不用把这个看成是太过恐怖的东西,”成子通摆了摆手,正色说:“你应该正视它,我甚至觉得它是上天的馈赠,没有这种异化组织,靠原本的人体是超越不了极限的,可如果能让它为我们所用,那就可能成为我们向上迈行的阶梯。 恰好,格斗术,就是这么一种方法。 对,虽然格斗术会刺激组织,可如果进行有序的引导,那就有一定可能让其由弊转利,但前提是,引导的方法是正确的。” 陈传认真问:“请问成老师,怎样才算得上是有序且正确的办法?” 成子通关照说:“你坐着别动。” 他站起来,探手在陈传的肩膀、手足关节,颈脖、还有脊柱等部位拿捏了几下,陈传能感到他手碰触的地方有一丝丝酸麻传来。 成子通皱起眉头,说:“进展这么快,你真的才练了三个月?有些人就算练了三年恐怕也达不到你这样的程度,应该是天生才能了……” 他坐了回去,神色严肃说:“看来我要加快你的进度了,你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妙。” 陈传倒是还显得比较镇定,问:“按照成老师的说法,我这样不知道多久才会出现那种情况?” “嗯……”成子通沉声说:“不好说,最乐观的估计,也就是半年,如果快点,可能就在两三个月内,你的异化组织就会变得难以约束了,那时候想要保住你的健康乃至生命,可能就要考虑采取最不理想的办法了。” 陈传没问那些方法是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一些。 成子通郑重说:“你修炼的应该是基础呼吸法,从明天开始,我会开始教授你更高一层的呼吸法,并且你要尽快掌握劲力了,尽快!哪怕是小劲也成,这样能让你的异化筋膜不再是自行生长,而是顺着你所需要的方向生长下去。 如果在一旬之后,你身体里面没有出现刺痛,酸麻,淤胀的感觉的,那说明你的方向暂时是正确的,那我们可以继续训练,如果不对,需要再调整,直至你掌握了完整的劲力,这样算是渡过了一个难关。 但不意味着就这么结束了,如果你的异化组织那时还在继续生长,那么你就要想办法进入下一个阶段,一直要持续到第一个快速成长期放缓,那时你才能松一口气。” 他看着陈传,十分认真的说:“我既然决定做你的指导老师,不管多难,我都会帮助你去闯过这道难关,但是这里需要你自己的决心,不然我再怎么卖力也没用,不知道你的回答是什么?” 陈传想了下,说:“成老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你知道么,其实听到你的话后,我第一反应是高兴。” “高兴?” 陈传点头,他看向窗外,眼中充满了憧憬,“那些超越常理的力量,才能够让人挣脱原有的束缚,带人去到更高处,去领略那里的风景,”又转过头来,看向成子通,无比真诚的说:“成老师,我会竭尽全力去做的,因为这也正是我所追求和期待的。” …… …… 第四十五章 师生 成子通能够听得出来,眼前这个学生在说这番话时,有一种由衷的,发自内心的振奋情绪。 还从来没有哪一个学生在听到格斗术的真相后有这种反应的。他心里想着:“还真是一个特别的学生,不过这很好,非常好!” 因为只有这样,才用更为积极的态度去面对这件事,才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他心里其实没有把握。 因为现在留下的时间太短了,照陈传这个异化组织的进展趋势来看,他给出的时间或许还要再缩水很多,刚才的说法,只是他不太想给这个学生太多的压力罢了。 可现在他倒是不太担心这个了。 他开口说:“好!那从今天起,我会开始指导你的具体训练,学校里的一些公共活动你不用去管,我会帮你推掉,再怎么样那些也比不上你自己的性命。” 陈传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说:“成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下。” “你说。” 陈传说:“我听说学习劲力有一定的难度,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掌握的,那么对于那些无法及时约束异化组织的学员,学校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呢?” 成子通说:“其实异化组织并不人人都是无休止的成长的,它是呈阶段性的,有的人修炼到了到一定限度就停止生长了,乃至终身停滞,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个问题。 所以大部分平庸的人其实是没这个机会的,出现最广泛的,就是像我给你的资料上那样,去医院做个手术就能出来。 而为了能够获得更强的武力,有些人还会反过来用药物进行刺激,希望能以此继续促进异化组织的生长,由此还研究出了不少药物。 只有如伱一般有着天生才能的人,异化组织才可能会有数个阶段的持续成长,不过这样在获得极大上限的同时,危险性也同样变高了。” 陈传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问:“成老师,关于这件事,学校里的学员们都会了解清楚么?” 成子通笑了起来,说:“这种事本来是不允许告诉你们这些在校学生的,没有才能的人,那也没有必要,知道的所有人在校离校期间也都会签署保密协议,以免影响学生的学习还有造成外界的混乱。 不过我才不管这些。既然要让我做指导老师,我就有责任对自己的学生交代清楚这些事,免得他们要做什么都不清楚,只要你不要随便向外透露就行了,协议可以以后再说。” 陈传看了看他,心里想着,成老师,刚才你还说是自己主动来做指导老师的,不过看破不说破,他也不在意这个,吸了口气,问:“成老师,我的训练什么时候开始?” 成子通说:“别急,事情要一步步做。”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张复写单子,“你在这上面签个字,我送去招备处留档,下来你就是我的学生了,我会负责你指导期间的一切,不过这东西没有什么约束力,你要是觉得我不够尽职,或者水平不够,一个月后你也可以申请换人。” 陈传拿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还给了成子通。 成子通也顺手签了个名,扯过上面一张,将底下那张还给陈传,说:“那好,从现在起我就是你正式的指导老师了,我自问能做一个好老师,不是我水平有多高,而是其他老师起码带几个或者十几人,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学生,再带不好我就太无能了。” 陈传接过单子, 问:“成老师,学生还没请教,你是学校哪个部的?” 成子通把装饰墨镜带上,微微一笑,说:“我是兵击部出身,不过我现在在后勤处。” 陈传有些错愕,“后勤处?” 成子通笑着说:“怎么?看不起后勤处啊?后勤处的老师难道就不是老师,就不能做你的指导老师了?” 他指了指自己,“你老师我可是有正经的指导老师资格证的,而且我告诉你啊,我可是后勤处的副主管,在武毅,谁都要给我几分面子的。” 陈传看着他有些圆润富态的脸,心想,看出来了。 成子通不知道他在想啥,举了举公文包,又去拿起衣服,想了想索性甩沙发上了,说:“我先去药库给你拿药,修炼劲力也需要药物配合着来,在这等我回来啊。” 陈传应下,这时想起一件事,说:“成老师,能不能麻烦你顺便带一些开练散,我有一个朋友也需要开练,正需要这些东西。” 成子通说:“这容易,这药也不值钱,对了,我先告诉你,为了防止学生滥用,稍候我给你配得这些药每学期都是定额的,所以超量的话,只能你自己出钱了,我估摸着你或许会超量,不过老师我有渠道,会给你想办法拿个底价……别送别送,药库离着不远,我很快就回,你这学生,就是太礼貌了。” 陈传将他送出去后,转了回来,在客厅里慢慢走着,他却是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身上异化组织应该是基础呼吸法长久且不间断的刺激下形成的,应该就是后天激发的,和别人先天就有的完全不一样。 所以严格来说,他实际上并不是那种拥有“天生才能”的人,这样的话,如果他减少呼吸法的时间或者停顿下来,是否就会减弱或停下异化的进程? 不,他不会这么做。 因为按照成老师的说法,明显能看出这样的异化是分阶段的,一个高速增长的阶段过去,那么可能就此停滞下去了。 而有些人因为下一个阶段未必会来,可能还要用药物去刺激,使之再度成长。 可这东西就是靠天赋,一次停滞,很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不再有下一阶段的生长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样,所以他非但不能去主动限制,反而要想办法继续维持,甚至还应该去加速推动! 至于学习训练的进度,有着“第二我”,他有自信是可以追上去的。 不管怎么样,下来应该尽一切所能去掌握劲力! 只是等了半个小时,成子通就回来了,他扔了一包药散给陈传,说:“开练散,药物技术一直在进步,现在药散比以前的精炼,只这一包就足够两个人用了,不过药性还是那么烈,让你朋友用的时候注意点,别拿多。” 陈传接过,说:“谢谢老师了。” 成子通说:“跟老师客气什么。”他又拿了两包药出来,“这是配合你锻炼新的呼吸法还有劲力所要外敷内服的药丸及药散,这些够你用上一个月了,先用着,看一阶段再说。 对了,本来还有一些抑制药物我没拿,那东西可以稍加抑制你异化组织的生长,聊胜于无吧,不过我认为靠自己去锻炼生长才是最好的,弊端越大,证明未来转化过来的利益也是越大,所以你能不用就不用,实在不成再说。” 陈传果断说:“不必了,成老师,我不会用的。” 成子通说:“好,我们时间很紧,想要在两三个月内练成劲力,难度非常大,大多数学员们是通过是几个月到一年去适应呼吸法,再用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去追逐合适自身的劲力,打造自己的战斗体系,这还指的是精英学员,对一般学员来说已经足够快了。” 说到这里,他郑重的说:“现在我教你一套息窍呼吸法,这会让你的潜力进一步激发出来,从而加速你异化组织的生长,这可能会很难受,但这是习练劲力的必要前提,所以是没办法省略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 第四十六章 息窍呼吸法 陈传听了成子通的交代,很沉稳的说:“学生已经准备好了。” 成子通对于他的态度表示较为满意,他自认不是一个善于做心理辅导的人,学生要是自己先慌,那就棘手了,好在陈传心理状况不错,这样就免了许多麻烦。 他说:“到训练室去吧。” 两个人走到了宿舍的单人训练室中,成子通让陈传站在自己对面,并说:“我现在教给你的这套呼吸法叫作‘息窍呼吸法’,是运劲的必要前提。你把手搭在我的后背上,然后注意留神我的呼吸。” 陈传照他的嘱咐,伸手按在了他的背上,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自成子通身体之中发出了一阵声响。 要说基础呼吸法是从细微到平缓,乃至波澜不惊,那么这种呼吸法就显得动静较大了,好像是风声在某个空洞中鼓动,沉闷而厚重。 而且随着呼吸的持续,成子通好像全身上下都是轻微震颤起来,连皮肤之下都好像都有细微的涟漪出现。 不止如此,因为手掌的接触,他的身体很快跟着一起震颤,呼吸也是自然而然的被带动起来。 成子通在持续呼吸了一会儿,停了下来,问:“刚才感觉到了么?” 陈传点点头,说:“感觉到了一点,好像身体都在跟着老师的气息一起震荡。” 成子通说:“这种震荡是就是息窍呼吸法的具体表现,可以借此深入到身体平时难以锻炼到的细微部分,呼吸法表达的越到位,就愈是深入身体内部。 同样的道理,被这么刺激过后,那些异化筋膜组织也会由此渗透入身体各个深层部位,成为你以后运劲的根基。 因为没有这些异化筋膜做支撑,完整上乘的劲力无从谈起,而只有少量异化组织甚至没有异化组织的人,就只能掌握一些‘小劲’了。 在旧时代,这种呼吸法是秘不外传的,不过到了如今这个时代,只要你出的起钱,拥有一定的资格,学校都是可以教授的。 不过我教你的这套是经过前人多次总结整理后的内部版,而不是外面的那些旧版了,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必通过繁琐的言语表达来传递,而是通过彼此的气息共鸣,让你的身体直接认识到该怎么做,以后伱要是教学生,也能这么直接传授。” 陈传点了点头。 成子通说:“我再演示几遍,你大概就能记下了。” 接下来,他一连演示了十几遍,陈传在感受之中逐渐熟悉了这个过程,确切的说,是他的身体记下了这个节奏。 成子通见他熟悉了,终于松了口气,停下了引导。这套呼吸法他也是好久没捡起来了,稍微有些生疏。 其实指导老师虽然可以直接这么传授,可并不是非要这么做的,要是遇上没耐心的,直接丢本册子让学生自己摸索,那可能几个月都学不会。 他这时走到旁边,将带来的药拿了一小瓶出来,并从里面倒出了一枚药丸,又顺手倒了一杯水给他,说:“给,开练散是外敷的,而这个开窍丹则是内服的,直接吞服就可以。” “谢谢老师。”陈传接过,就和着水把药丸吞了下去。 成子通说:“好了,后面能不能引导出来,就要看你自己了,这种药可以多次吞服,但是药力终究对身体有着极大刺激,哪怕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一天之内,我估计也最多服用个十五到十九枚左右,再多可能就超过自身的负担,你也会十分痛苦, 总之,你先试试吧。” 陈传说了声好。 他来到了一边,照着成子通所演示,自己也是尝试着引导呼吸,可是他很快发现,刚才成子通带着自己的时候呼吸十分顺畅,可轮到自己尝试时便完全不一样了,很多地方根本不受他控制,仅只有身体的一部分参与呼吸调动。 成子通看出他的艰难,在旁边说:“一开始这很正常,因为你身体的一些地方还没有异化筋膜的存在,必须配合药力刺激,在呼吸法的推动下让其生长过去,才能逐渐调动起来那些部位。 呼吸法与这些异化组织是相互成就的,所以这套呼吸法在掌握纯熟后,你就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异化组织了,并可以清晰感受到它们的成长和蔓延,有什么不对,也可以很快就察觉到,而不必等到危害身躯反应出某种症状后再去处理了。” 陈传听明白了,这时自然而然的看向“第二我”,那里的虚化迹象密密麻麻,繁琐无比,而且此起彼伏,并且往不同的部位蔓延过去,足以说明成子通说得是正确的。 只是这不同于基础呼吸法,药物刺激反而是最重要的一环,第二我顶多在事后移除损伤,但在这个过程中想要帮上忙可能没那么容易,只能先一遍遍的去反复引导。 可他认为还是有办法加快这个进程的,那就是通过吞服更多的刺激药丸来达到目的,至于药丸所带来的损伤和痛苦,他是可以利用第二我来转移的。 不过先不必急着这么做。 下来他完全专注在了呼吸法之上,一遍又一遍的尝试,每当药力消散后,他就再吞服了一粒药丸下去。 成子通在旁看着,他是清楚药物带来的痛苦和折磨的,可是看着他每一次都是面不改色的吞服下去,觉得这个学生耐受力真的是非常出色。 而当陈传第十遍尝试下来后,他也是开口说:“停下来吧,你先去吃几根营养膏,再做些简单的活动,让身体恢复一下,我们等到下午再是继续。” 陈传这才发现,好像只是一会儿,就已经到了中午了,于是回去吃了五根营养膏,休息了一会儿,又遵照成子通的嘱咐做了一些舒张身体的动作,等到差不多精神身体又恢复过来,才又继续。 而在一个下午中,他为了引导呼吸,又陆续吞服了九枚药丸下去。 成子通看看差不多了,就说:“可以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可这时陈传却一抬头,说:“成老师,我想继续。” 成子通皱眉,说:“十九枚药丸已经很多,你再服用的话,对身体负担过重,并且还有呼吸法本身所带来的伤害,这不是闹着玩的,我知道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尽快掌握呼吸法, 好去习练劲力,但这不能急,也急不来。” 陈传则是看着他,认真说:“老师,学生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之前曾使用过破限击,可是并没有给身体带来多少损伤,而这些药物和呼吸法,学生也感觉不到什么太大的负担,老师,请相信学生,学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这样么?” 成子通怔了一怔,不过在呼吸法的过程中这个学生的确表现的不同寻常,他想了想,说:“照你这么说的话,这是才能的一部分,你有着强韧的伤害承受能力,那么自然也能够承受更多的药力,我说不好这对你到底是好是坏,可你既然坚持,老师也尊重你的选择。” 陈传得到了他的允许,于是继续吞服药丸,不过成子通还是做出了限制,只让他多吞服了五枚药丸,如果下来真的没事,那么才会允许继续。 到了第二天,成子通确认他的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才放心。实际上,陈传一早就利用第二我将呼吸法和药力对于身体的损害给承受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并不去上任何公开课,只是在训练室内一门心思引导呼吸法,而每天吞服的药物数目也是逐渐增多,同时他并没有放弃基础呼吸法,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那种“才能”,所以这个必须维持住。 而在药物和呼吸的多重刺激下,他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出来异化组织正往身体的深处生长进去,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有一天,他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感觉,呼吸法的掌握,应该就在眼前了。 …… …… 第四十七章 化变 训练室内,陈传开始再一次的呼吸法尝试。 可今天却与以往截然不同,呼吸与身体的配合十分默契,不再是那种难以调动的感觉,而是变得通达顺畅。 但是这还没有达致真正的成功,因为他身上并没有像那天成子通亲自演示的那样,出现那种气息振荡的迹象。 他仔细回忆了下,成子通带着他感受的时候,应该是从身体某一点发出,再慢慢带动余下部分,进而扩散到全身,最终引发所有异化组织乃至身体的共鸣。 那一点就是“息窍”来源,是由一窍之息而发,一息之气而动。 从头到尾,成子通对此都没有用语言来做过具体阐述,可通过那天的感受,他却是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了,而这些自己体悟的,却比语言传递所带来的更强烈也更深刻。 不过知道归知道,具体如何做到还需要自己去把握约束,这里难度一样不小。 此时他看向了第二我,随着呼吸引导,那里每次都会出现了密密麻麻虚化迹象,只这些迹象很凌乱,并不成规律。 这代表着他的呼吸虽然能引动身体各部位,可依旧是散碎的,不成体系的,虽然息窍呼吸法和基础呼吸法不同,可必然是要浑成一个整体的。 只是与基础呼吸法不同,不是拿捏住气力这么简单,而需要用一个地方,也就是以一个“息窍”作为起始,一点点扩张来整合所有。 他记得成子通好像是从丹田位置开始发动,那里很可能也是今后劲力的发力点。 但这应该并不是固定的,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而每一个地方都可作为发力之起始,才不会受到更大的拘束,这是他自己的理解,而他也准备这么做。 他先尝试从丹田部位为息窍之主,这一点对他来说不算难,因为他可以参照第二我上出现的虚化迹象,随时进行矫正。 于是一呼一引之间,渐渐将身体其余部分一起归纳进来,开始波荡不大,可随着呼吸推动,范围也在逐步扩散。 成子通一直坐在一边留意着,偶尔喝一口保温杯里的茶,这时候见到这状况,忽然坐直了身体,盯着他直看。 陈传在以丹田为息窍震荡全身后,并没有结束,又开始尝试以其他地方为起点,因为虚化迹象的参照,还有对身体控制力的加强,这一步反而很顺利,在又一处成功之后,他马上再是进行下一处。 而随着他做为息窍点的异化组织越来越多,这些组织也是复苏过来般一同共鸣了起来,渐渐的,他的呼吸之中生出了一种奇异的韵律。 成子通这时不由惊异的站了起来,随后他走到近前,伸手搭上了陈传的背部,完全放松感受了下,而只是一会儿,他自己的呼吸也是被带动着一起轻微震荡了起来。 他又看了陈传几眼,心里惊讶想着:“真的是自行领悟了更深层的‘嬗变’么?不错,真不错。” 他没再有打扰,只是退开两步,很有耐心的等在一边。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陈传终于结束了呼吸,这时候他感觉浑身非常舒服,只是看到外面,忽然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他也是一怔,这么晚了么? 这时听到成子通的声音响了起来:“行啊,你这学生真可以啊,这息窍呼吸法你算是初步掌握了。” 陈传看过去,“成老师?”他想了想,对着成子通微微俯身,“谢谢老师的照顾。” 这些天来他每次习练呼吸法的时候, 成子通一直在旁边看顾着自己,可以想到,这一次也是同样从早等到晚,他很承这个情。 成子通这时说:“我看看啊,从你练得那天起,到今天正好是整整九天,九天时间,你可是够快的,那些药没有白吃。” 陈传问:“成老师,不知道练成息窍呼吸法一般要用多久?” 成子通说:“学院的记录,最快的大概是五天,就这么一例,不过全国范围内估计还有更快的,其余比较快一点的都是你这个阶段,八到十天左右,慢的么几个月到一年半载的都有,不过这也未必是他们学不好,也有可能是指导老师的原因。” 陈传深以为然,他能以这个速度掌握,除了自己的原因,与成子通照顾和通融那是离不开的,这的确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同时又不死板。 他想了想问,说:“老师,掌握呼吸法的快慢是否影响到后续的训练?” 成子通摆了摆手,说:“这其实并不决定什么,仅只是代表学员适应的快慢而已,而格斗术需要掌握的东西比较多,比较散,不是单靠某一个天赋就能包打天下的。 而且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越往上走越难,彼此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接近,将来你们能走到哪里,并不在这几天之间,早一点晚一点实在没什么太大区别。” 陈传点头表示理解,又说:“成老师,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正式开始学劲力了?” 成子通说:“对,伱呼吸法完成的快,那我们就可以更早的进入劲力的修行了,能够让你异化组织真正有序的生长。 不过你刚刚成功,一方面要劳逸结合,一方面也要巩固成果,正好明后两天是学校的休沐日,我给你明天放一天假,你处理下自己的私事,你是阳芝市本地人,开学到现在还没回去过吧?回去一趟,看看家里人。你老师呢,也能放松下,再准备你下来的训练课程。” 陈传说:“谢谢成老师。” 成子通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你这学生啊,就是客气礼貌,对了,你隔壁的同学找过你几次,你们将来要相处三年,今天没事了,你去找他们联络联络,也顺带放松下。” 陈传说了声好。 “那就这么定了,后天老师再来找你。” “老师我送你。” “哎,不用不用,你这学生,我走了啊。” 成子通离开后,他没有回家休息,而是直接来到了行政大楼,这一路上,看到他的人都对他热情打招呼,他也是笑着回应。 走到了招备处的办公室,他碰了碰门,对里面的高师笑着说:“高主管,这里有我一口茶喝么?” 高师看了看他, 说:“橱窗里有,自己拿。” 成子通也不客气,走过去拿了罐茶出来,他看了看,说:“哟,大白凤,高主管大气。” 高师说:“在你这学校二管家面前也大气不起来,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拐弯抹角,我这里还有事。” 成子通说:“那个学生的事,你不想听听?他们两个呢,来了一起说。” 高师也不废话,拿起电话筒,拨了一个内部号码,说:“让越泓和边峰到我这来一趟。” 不一会儿,越泓、边峰两个人来到了办公室里,见到两个人,也是打招呼:“高师,成主管。” 高师说:“坐下听他说。”越泓、边峰两个人看了看,就到了一边坐下。 成子通把姿势扭正了下,咳了一声,说:“高师兄,你让我做陈传的指导老师,那今天我来给你汇报下成果啊。” 越泓笑着说:“成主管行啊,九天就有成果了。” “唉,也不是靠我,主要是看学生自己。”成子通咳了一声,说:“在我这指导老师的指导下,陈传学员已经初步掌握了息窍呼吸法,下来呢,就可以进行劲力的训练了。” 越泓十分诧异,说:“九天,够快的,我记得记录上也不多吧?” 边峰沉声说:“他的异化组织上限看来很高,需要尽快掌握劲力了,不然对他影响太大。” “对咯,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们商量……”成子通这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下来到他的方向是什么,又到底该修行哪种劲力。” …… …… 第四十八章 体悟 越泓想了会儿,提出个建议:“我认为或许可以给他做一个全面的体检,这样才能知道该他给选择什么样的劲力。” 成子通听了,却是立刻开口否定:“不行!我认为不妥!” 高师说:“理由呢?” 成子通说:“你们知道么,今天他不仅仅是掌握了息窍呼吸法,而且把‘嬗变’也顺带着掌握了。” 他看了看室内几个人,“这我可事先没跟他说,我也不可能说,就是他自己体悟出来的,这很不容易,学员中有几个能有这悟性? 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由此看来出来,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体悟派!而不是你们这些理性派!你们不能用理性派的思维去束缚他!” 高师三人都是沉默了一会儿。 格斗术在实践多了之后必然会生出一定的体系,总结出自身的理论,而不说具体的格斗技巧,在修行的大方向上,理念各有不同,分成了不少派别。 不过以较大的来说,就是体悟派和理性派。 理性派认为,修行就是可以量化的东西,应用各种辅助工具,把自己身体的各种能力以清晰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来,才能更好的掌握自己的身体。 而体悟派则不同,认为格斗修行最主要的乐趣在于未知,对于未知的探索才是最迷人最具期待感的,因为那代表了无尽的可能,知道了,明了了,那就被框束住了。 成子通强调说:“体悟派的自我意志才是最重要的,那也是最可贵的,他们不会受任何束缚,如果去体检,那就破坏了那份未知!” 边峰沉声说:“如果是这样,那就暂时不体检了。” 他知道,对于体悟派来说,不仅仅是体检所得出的结论,仅是体检这个举动本身就可能让体悟派觉得破坏了未知,从此就有可能少缺了练武的积极性。而异化组织有时也的确是会受到一定情绪和意志的影响的,这样不利的事是要避免。 越泓说:“可是不体检的话,我们很难知道什么样的劲力才是最合适他的。” 高师看向成子通,说:“你怎么说?” 成子通说:“我想着,既然他是体悟派,那就用体悟派的方式来解决,让他自己来做决定,他比我们更了解自己,我看得出,这孩子很有主意,相信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越泓有些担心,说:“万一他选错了……“” 高师说:“就这样,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管天管地,还能替他管自己?” 边峰这时说:“我觉得,那本老何留下的劲力册子或许可以给他看看。” 高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以。”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成子通拿起公文包站了起来,“那我得先回去准备了。” “等一下。”高师从桌上拿一份文件扔给他,“既然你今天来了,这东西你带回去,伱是指导老师,你们自己琢磨要不要考。” 成子通接过,看了一眼,说:“知道了。”说着,就往公文包里一塞,冲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越泓说:“高师,成主管这边靠谱么?是不是早点把何老师劝回来。” 高师说:“他那里我会接着打电话的,没事的话,你们也散吧,我这还有事。” “好的,高师。” 两个人站了起来,对他微微躬身,然后离开了这里。 宿舍楼这边,因为已经到了饭点,陈传难得有空, 就和隔壁的封小奇,罗开元三人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 这几天他们两个人也知道陈传跟着指导老师训练,所以没有来打搅他,双方交流也不多,可因为都是年轻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陈传这时才知道封小奇家原来是开武具店的,而罗开元依旧是那个样,不怎么主动说话,不过只要问到他,就会认真回答。 陈传问:“一号宿舍到现在还没人么?” 封小奇说:“我今天也没看到他,可能不住宿舍吧。” 陈传表示了然,也有可能的,反正这是甲等生的权利,宿舍就算不住也不回收回,他又问:“对了,你们也找到指导老师了么?” 封小奇说:“罗开元运气真好,他跟了散手部孙云春老师,我找了擒拿部倪小琳老师。” “女老师么?” 陈传诧异,一般女老师可是不收男学生的,特别是擒拿摔抱之类,需要贴身扭打,有时候就会很尴尬。 封小奇笑了起来,“这位倪老师都八十多啦,我都能当她重孙了,她可不在意这个,而且她有自己的助理和团队,你们不会以为她就我一个学生吧?她有好些个学生呢,男女都有,我能投到她那里也算是运气了。” 他又说:“对了,月底可就是咱们第一次月考了,你们有准备了么?” 罗开元只说:“在准备。” “你呢?陈传,哦,你老师好像就你一个学生吧?”封小奇羡慕的说,那月考肯定不会不让你过。” 陈传是知道的,月考不过会降低学校评分的,不过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期中,期末考,月考只是指导老师互相之间检验,而期中、期末两场考试,校方管理层甚至委托方都会到场,检验学生的水平,要是不过,那就直接降为乙等生,这谁都不敢忽视。 吃过饭午饭后,三个人就往宿舍回返,才到楼梯口,就见到三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当中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正气,另一个带着帽子,把脸遮在下面,感觉十分令人不舒服,身后跟着一个大块头,虽然脸还很稚嫩,可那个头比钟吾也差不了多少。 封小奇等他们走过,才对陈传低声说:“那就是住我们对面的,打头那个叫庄执,那个阴森森的家伙叫冯胜,那大块头叫庄重山。” 陈传看了看,说:“他们也是三个人?” 封小奇说:“听说还有一个同学现在住外面,到现在还一直在往宿舍搬东西,我只看见了几次背影。” 陈传心里一动,总觉得这个风格有种熟悉感。 三人正要进电梯,这时有宿管对他说:“陈同学,你的电话,有人找。” 陈传听到,回了一声,让两个人先走,自己来到公用电话这里,朝宿管谢了声,把电话拿了起来,“喂?” 魏常安的声音从里传出来,“学弟,开学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陈传笑了笑,说:“是魏哥啊,有学了不少东西。” “有收获就好,明天休沐日,你要不要回家一趟?我明天也正好回去看我爸,要不带你一程?” 陈传想了下,反正他们住的也近,说:“行。” “那好,明天我来接你,另外还有一件事顺带找你,到时候一起说。” 陈传和他说定就挂了电话,回了宿舍后,他就先把准备好的开练散放进挎包里,然后继续巩固息窍呼吸法的,基础呼吸法也没有落下,到点了才睡下。 到了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就接到魏常安的电话,于是带着东西下了楼,见后者的拓途轿车已经停在那里了,打了声招呼他就上了车, 才是系好安全带,魏常安将顺手一个信封递给他,说:“给。” 陈传接了过来,从里面抽出一沓建元币,问:“这是……” 魏常安说:“上次找到仇胡子的委派费用。” 陈传有些讶异:“这么多么?” 魏常安说:“多么?不多,我们可是受委托去和血痕帮那里接人的,如果遇到意外,那可是没有补偿的,当中多少风险都是咱们承担了,而且人家拿七成,咱们才拿三成,剩下这些我和学弟你对半分,不过等到你魏哥做了高级委托人,就不用吃这个亏了。” 说着,他发动轿车,往校外驶去。 陈传见信封里还有一些单据及盖章,这是用来证明这些金钱的来源的,于是都收了起来,说:“谢谢魏哥了。” “哎,我早说了,我们都是巡捕局子弟出身,你魏哥我肯定要照顾你的。” 随着轿车出了校门,魏常安说:“对了,上次那件事其实还没结束,仇胡子交代,他之前与方大为的交易都是让他的保镖疤脸去的,自己没露过面,他的那些违禁药也都放在了疤脸那里,现在巡捕局正在搜寻疤脸,可还没着落,线索到这里算是断了。 我估计,巡捕局不会费这个劲,到最后肯定还会下委托,因为这件事先前是我们跟进的,说不定还会找我们,所以你魏哥我这几天也在找线索,可能这段日子不会露面。” 陈传说:“魏哥,小心点。” 魏常安笑了笑,说:“放心吧,你魏哥我有数。” …… …… 第四十九章 持械证 魏常安一路把陈传送回了巡捕局家属的住宅区,陈传准备下车的时候,他说:“对了,刚才忘了问,学弟,你的指导老师是谁?” “成子通。” “成子通,是他?” 魏常安表情有点古怪。 “怎么,魏哥觉得不合适么?” 魏常安连忙摇头,正色说:“学校让他来做你的指导老师,说明他肯定是合适的,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位,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后勤处的副主管。 不过也好,至少学弟你以后训练资源不会缺,那可是咱们学校二管家啊,说不定魏哥有事还要求到你头上,行了,走了!” 他对陈传挥了下手,启动车子,就往道路另一端缓慢行驶过去。 陈传则是走入一侧的巷子里,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家里,因为提前打过电话了,于婉一直在等他,见他这么早回来,十分高兴,上来一阵关心,为免于婉担心,陈传也将学校里发生的事拣好的说了下。 于婉因为灶上还炖着东西,问了一会儿就去忙了。而年富力局里有事,休沐日也不固定,要晚上才能回来,所以他就先去客厅,给丁骄那边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会儿,然后又陪着表弟表妹玩了不少时候,到了中午,就在一起吃了顿饭。 到了下午,他决定往拳之家去一趟,顺便把药带给陆苛,于是和于婉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半路上他还拐往卫东家里去了一趟,见里面没人,因为是休沐日,问了下附近在家的邻居,得知他最近进进出出的搬东西,不由笑了一笑,也就没再多待,径直往拳之家过来。 从小巷子里走出来,他见到一群小孩子在操场上练拳,陆苛正在一旁很有耐心的教导他们,时不时上去把正姿势,这些小孩尽管年纪小,可也是打的一板一眼。 他不由一笑,喊了声:“陆小哥。” 陆苛转过头,一见到是他,露出惊喜之色:“陈小哥?”他安抚了下身边的小孩子,就立刻就跑了上来,和陈传拍了一下手,又好奇又激动的问:“陈小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陈传笑着说:“今天不是正好休沐日么,所以过来看看你和余先生。” 陆苛挠了下头,说:“不巧,师父他出去了,这两天他正好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好奇的问:“伱在武毅学了几天了,那里什么样子的,感觉怎么样?” 陈传说:“怎么说呢,有和想象中一样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总能学到东西,待会儿咱们找个时间详细聊。” 陆苛很羡慕,“真羡慕你啊,能去那里读书。” 陈传往前示意了下,问:“这些孩子是哪来的?” 陆苛解释说:“铁链帮帮众的小孩,齐先生让人送来学习格斗的,上次那个和你对打的小哥,还问起你来着,不过我没和他说你的事。” 陈传解下挎包,从里面把开练药散拿出来,说:“陆小哥,这是我在武毅给你买的开练散。” 陆苛不好意思的说:“你还记着呢。” 陈传笑着说:“用了你的当然要还,对了,这个药散药性重,说是够两个人用了,用的时候不要放太多。” 陆苛说:“好的,陈小哥,谢谢你了。” 陈传这时忽有所觉,看到从楼里面走了出来两个大汉,对他看了几眼,似乎有警惕,不过见他和陆苛有说有笑,就又回去了。 陆苛说:“铁链帮的,他们负责这帮孩子的接送, 对了,我先把这堂课上完,等等啊。”他抱歉一声,回去再教了大概十分钟,就让小孩子自由活动了,随后他转回来,招呼说:“走,陈小哥,我们到上面聊去。” 两人一起来到了顶楼上,陆苛开了瓶汽水,给陈传和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武毅的事来。 陈传大致说了下,训练没怎么说,主要说了下校园环境,陆苛听了非常向往,似乎每一个细节都想问清楚,特别是春秋湖,更是追着问个不停。 他十分向往的说:“焦山里只有地下水,没有湖水,连小溪都没有,不过那些水不好喝,又苦又涩,还有说不出来的怪味。”不过他似乎也不太想聊那里的事,说了几句就收住,又问:“对了,上次我教你的投掷手法还在练么?” 陈传说:“空闲下来就会顺带练练,不过在学校里就不太好练。不过这东西很有用,我不会放下的。” 上次去郭胖子那里时,如果没有这手投掷术,可没有这么快击倒翟武,也就没这么容易逮到仇胡子了,再说前身死在石子之下,这方面他也想多了解下。 他在这里一直待到四点多,就和陆苛告别回去了,回来路过长巷住宅区的时候往阳台上张望了一眼,见那里似乎依旧没人,想了想,反正都在学校里总能见到的,于是一路小跑回了家。 到了晚上,年富力下班回来,一家人才算是到齐了,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陈传给他讲了讲学校里的情况,也顺便说了下魏常安的事。 年富力哼了一声,说:“这个魏老虎,倒是有个好儿子,” 陈传想了想,还是没去问拖把的事,反正这是年富力和魏老虎的事,自己不用多管。 在家里住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他洗漱过后就回学校了,一看时间才七点多,成子通到现在还没到,所以他自己先在单人训练室练了起来。 在掌握了息窍呼吸法后,他每一次练拳都能感受到出拳比以前更强劲有力,招式控制上也变得更是游刃有余。 毫无疑问,那些异化筋膜对于他的帮助十分之大,可是这也同样说明着,异化组织的生长速度越来越快,如果不去运用一定的方式约束,那么恐怕很快就将到达危险的境地了,所以他心里暗暗想着,必须要尽快掌握劲力了。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走过去开门,果然是成子通到了,问了声好,就将人迎了进来。 成子通到了里面,坐到了沙发上,说:“我先给你说桩事啊。” 他从包里把一份文件拿了出来,“今年的持械证选拔考报名就要开始了,不过因为名额有限,所以也是做了严格限制的。 首先,必须有三次以上评价至少为优秀的重要委派经历;其次,报考学员的最低限度就是掌握有劲力,这里不限大劲、小劲,最后……” 他表情郑重了一些,“这次考证是和期中、期末考是挂钩的,如果能通过,那么本学年的期中、期末考给予免试, 可如果通不过,则降为乙等生。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其他要求,上面写着呢,要不要考你自己看啊。” 陈传把文件拿了起来,翻看了几下,抬头问:“老师的意见是什么?” 成子通说:“这个呢,我不替你做决定,我只对你说明情况,我个人的见解,这个证对你非常重要,非常重要,非常重要!如果是我,我会尽一切可能去拿到!” 陈传深以为然,老师你既然连说了三遍,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了。 成子通接着说:“因为是三年一次的选拔考,也就是说在学校你就只能轮到这么一次机会,这次如果不考,那么你就只能凭着外派任务慢慢积累评价了。 假设你一直能拿到委派任务,并且很顺利,那么大概两年多的时间也有可能考到,可如果能先把持械证拿到手,那么利用这些多出的委派任务的评分,去考个带甲证难道不好么?” 陈传认同这个说法,文件上的说明和魏常安说的差不多,这个证考到后能够随身携带武器,且全世界范围都通用。 同时他也能想到,做委派任务的话,带武器和不带武器那效率完全是两回事,委托方见你有持械证,那肯定优先选择你,而你执行的委派任务越多,成功率越高,那就越会选择你。 可以这么说,拿到持械证的学员,一定是能把一众同期学员乃至一些高年级学员甩在身后的,所以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他抬起头,眼神认真,说:“成老师,这个证,我会想办法去拿到的。” …… …… 第五十章 问过堂 成子通见他这么说,也是提醒了一句:“你可要想好了,这里可是有一定风险的,万一过不了,你可是要降回乙等生的,你现在所争取到的所有东西都会失去。” 陈传说:“成老师,格斗路上肯定是有得有失的,但已经学到的东西却不会失去,而且学生对自己也有信心。” 成子通说:“好,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你就是我成子通的学生,唯一的学生,既然你做这个决定,那么老师会全力提供老师能提供的帮助。” 陈传真心说:“谢谢老师!” 成子通说:“既然这样,咱们来研究研究,一桩桩的来解决。 这次考试中不包括三年级学员,只是面向的一二年级,可虽然这么说,但我认为一年级中拥有你这样能力的学员很少,所以伱主要的竞争对手就是二年级学员了。 从报名时间直到考试一共是六个月,报名时间到年底有效,那就是在这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你要做至少三个重要委派任务,并且有优秀以上的评价,才有资格报名,这方面我来给你想办法,你老师我还是有点面子的。 只是报名另一个要求是掌握劲力,这点不用多说,你现在异化组织再这么成长下去,三个月就会危及性命了,所以必须要设法约束住。” 陈传心说是,这是眼前最关键,也是一切的前提,掌握不了那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成子通看着陈传,继续说:“有了决心,那么就是行动,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教会你如何去掌握劲力了,你现在去换上练功服,跟老师去一个地方。” 陈传说:“好,老师稍等。” 他起身回到了卧室里,想了想,换上了那一套青色练功服,头上也系上了那一抹青色的抹额。 待走出来后,成子通看了也不觉点头,这学生本来就长的好看,现在换上了这么一身,看着身如玉树,英秀清俊,走在外面自己这个老师也很有面子啊。 他一挥手,说:“走。” 他带着陈传下了楼,出去大门后,走到了一辆的白色的派瑞轿车前面,打开了车门,招呼陈传上车,自己去了主驾驶位。 两个人都系好安全带坐稳后,成子通就发动轿车,往武毅学府的东面行驶过去。 大概十分钟左右,周围建筑物逐渐消失,前面视野中出现了两座三四百米高的小山。 武毅校园面积很大,里面有三座小山,这两座小山叫作北峰南丘,分别位于南北两个方向上。 轿车一路到了山脚,又继续沿着环山路往上行驶,没多久来到了一处位于山顶的建筑物前,这建筑外观很有古风,飞檐翘角,白墙黛瓦,前面的广场上以青砖铺地,左右两边还栽种着几株挺峻松柏。 轿车停稳后,两人就从车里下来,陈传站在这里,能够清楚看到对面北峰的环山溪流和一大片庄园似的花苑别墅,那里就是举荐生们的居住地。 无论是甲等生还是乙等生,平时和他们都没有往来,彼此也见不到,虽然同在一个学府里,可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成子通走上去,和看门的安保打了声招呼,就喊上陈传往里走,走过前庭,再穿过一个铺满方砖的演武场,一直来到了最后的主建筑前。 看得出这里完全是用如今的建筑材料修建的,只是用了些仿古的风格,周围还有学院的安保来回巡逻。 成子通走上台阶,来到两扇厚实的大门前,拿出一把钥匙插入, 旋开门锁后,单手一推,两扇沉重的大门向里滑开,他回头招呼:“换鞋进。” 陈传走过去,在门前换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走进去后,过了玄关,见这里竟是一处宽敞的训练馆,地板光可鉴人,底部墙壁的上方挂着一块匾额,写着“问过堂”三字,两侧的靠墙则摆着一排古旧书架,上面堆着的也是一捆捆现在根本见不到的老式竹简。 成子通等他走过来后,说:“站着别动。” 陈传依言站定。 成子通走到他背后,用某种手法敲打了一下他的脊背,问:“有刺痛、酸麻、肿胀的感觉的么?” 陈传回答:“并没有。” 成子通神情轻松了点,说:“你没有出现之前我所说的症状,说明息窍呼吸法你还算适应,异化组织目前也还没有侵夺你的身体,不过只要在不停生长,那也是迟早的事,所以先前的呼吸法只是给你筑造一个基础,下来才是正式开始,你先在这里等着。” 陈传说了声是。 成子通往边上的一处侧门走进去,过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也是换了一套深褐色的练功服,虽然他脸长得圆润,可这套衣服换上去,却是多出了几分别样的气度。 他走到了场馆中间,在一个软垫上盘膝坐下,并说:“坐。” 陈传找到他对面的一个软垫,学他的样子盘膝坐下,这时他闻到一丝香味,循过去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在那里的一个香炉点燃了,这香味闻起来十分舒服,让人心静神宁,心里不由想,老师你很有仪式感啊。 成子通朝后面上方指了指,说:“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叫问过堂么?因为学无止境,需怀有敬畏谨慎之心,学生有过,师父就未必无过了,需得时时自省,所以过去格斗者就在这匾额之下进行师徒对答,彼此寻问过失。” 陈传点头,他也是发现了,这位老师虽然言谈举止很随意,好像一点不在意那些陈旧规矩,可实际上骨子里旧时代的烙印很深。 成子通说:“所以咱们师生不搞一言堂那套,你有错,我肯定要指出,可要是我有错,我说得不对,你认为不对的地方,也一样可以指出来,那也是对老师好,懂么?” 陈传摇头说:“没有,成老师很好。” 成子通哎了一声,说:“不要这么说嘛,人总是会犯错的嘛,我做的不对你一定要提,一定要提。” 在交代过这些后,他也是把神色摆正,说:“从今天起,我开始指导你劲力的修炼。教授之前,先要说清楚什么是劲力。 你已经明白劲力是通过异化组织来发动的了,这是格斗者主动引导并利用异化组织的第一阶段,从开始再到约束住为止,这一个完整的过程,现在我们将其称之为‘第一限度’,在旧时代,这一步被称为‘蕴真种’。 当然还有一些认识不明的旧时代宗教教派将其称之为“养妖胎”,不管怎么说,自旧时代以来就对这一关极为重视。这是利用异化组织的真正起始, 也是支撑你走上上层格斗术的真正支撑。嗯,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陈传想了想,说:“老师,我在想,如今我们可以用手术还有药物来刺激或者抑制异化组织,那么旧时代又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成子通说:“这么说吧,根据现存资料来看,以往异化组织持续不间断增长的事其实并不常见,多数是长长停停,如今这样的情况是自藻液革命以来才开始逐渐增多的。 至于什么原因,有人认为是藻液革命后,各种药物和生物技术频繁运用所导致的;也有认为纯粹是信息交流的渠道多了,认识此类事自然也就多了;还有人认为只是习练格斗术的人增加了,这几种说法其实都有一定道理。 但是你要知道,在热兵器出现以前,旧时代争斗频发,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武斗好手都是参与者,越是身手高死的越快,所以能寿终正寝的其实并不多,有些人根本等不到出现问题就已经没命了。 另外一个,旧时代无论是帝国中枢,还是民间拳师,都有一套长久总结出来行之有效的办法,他们会去搜寻符合自己格斗法的传人,适应的人留下,不适应的早早淘汰出去了,或者用特殊手法断绝他们的武道之路,也就变相避免了这种事。” 陈传点点头,“谢谢老师解惑。” 成子通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陈传看向他,自地上站了起来,认真说:“学生明白了,还请老师传授学生劲力法门。”说着,他双手抱拳,向前一揖。 …… …… 第五十一章 劲法 成子通见到在面前这穿着一身练功服,向自己行过去旧式礼仪的学生,一时无比感慨和满意。 怎么说呢,就是这个感觉! 而且这个学生外貌又好,体验感简直拉满,这个学生还真是收对了。 他连忙说:“哎哎,坐坐,你这个学生就是太客气,太讲礼貌了。” 陈传说:“谢谢老师。”他再是一揖,这才坐了下来。 成子通脸上满是笑容,他说:“好,在学劲力之前,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格斗好手的战斗体系是要自己来搭建的,既在眼下,也在未来,这是贯穿格斗者一生的。” 陈传说:“先前有互助会的人来招揽学生,也曾说过这句话,学生能大概想到一些,但具体怎样的情况并不清楚。” 成子通说:“这个互助会我虽然一直看不惯,但背后有支撑的人,东西还是有点的,我们武毅除了兵击部之外,通常教学现在都是从徒手教起,随后再学兵器,再是搭配其余有利装备,最后形成一个有着独立战斗能力,能应对各种情况的格斗好手。 但是重点是,这当中必然是要配合异化组织的生长的。 我举个例子,摔抱部如今大部分学员优先选择的是‘裹衣劲’,因为裹衣劲的特点是在抓拿摔抱的同时,在异化组织的配合下,使得劲力于一瞬间遍布全身,起到攻守一体的作用。 这有其必要性的,因为近距离贴身格斗,你身体的要害基本上和敌人处于贴近的状态中,这并非是擂台格斗,不会有人遵守规则,无论是脑袋、面门五官,还是后脑脊椎,被人抓拿或击中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比如散手里有这么一招……” 说到这里,他五指虚握,大臂不动,只是小臂往上提一点,再轻轻往下一落,“啪”的一声,身旁的檀木小案直接裂成了纷飞的木块。 他说:“这一招名为‘震空槌’,发时力贯梢节,特点是发力快,动作幅度小,专门是用来对付下潜抱摔的。” 陈传看着那碎裂的一地小案,还有滚落到自己面前的木片,可以想象,格斗时后脑勺要是挨这么一下,那必然也是碎了。 成子通说:“可要是练了‘裹衣劲’的人,只要劲力布身,就可能防住这一击,那下来就是这个人的制胜回合了。 从实战角度说,因为劲力需要呼吸来调动,发出时往往只有一眨眼的工夫,从表面上也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战斗时是非常考验经验和判断力的,生死通常一瞬间就能决定,不是谁的劲力更高明就稳胜的,还要看运用和把握的机会,不过这不是今天的重点,所以先略过不谈。 再说回劲力,习练的劲法不同,异化组织的生长方向也会有所不同,还是以裹衣劲为例,裹衣劲通过反复习练,刺激异化组织的生长,就会在皮下逐渐形成一层强健以及充满韧性的异化皮膜。 学员每次发力,伴随着呼吸,皮膜绷紧撑张,身上自然而然会形成一层保护膜,就如同裹上了一层坚韧厚实的皮甲,这就是裹衣劲名字的由来。 而有了这层皮膜,哪怕在不运劲的时候,都能给格斗者提供较好的防护能力,同时还能提供更多的力量,所以摔抱部的学员,大部分抗击打能力都是不错的。 古书上有评价,‘裹衣上劲,能御铁石弹丸’,放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人要是再配一套覆盖全身的铁甲,那就是冲阵猛将,假如你是对面的敌军,这样的人几十个, 几百个一起向你冲过来,那是什么感觉?” 陈传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心头也是凛然。 成子通说:“你复试时打倒的钟吾,我看过他的验伤报告,最关键的一击是在下巴上,其次是在耳根部位,要不是伱的力量足够大,机会也抓的好,当时想打倒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陈传承认这一点,关键就是第一脚和第二脚,第一脚出其不意,第二脚依靠着速度踢在了呼吸空隙中,这两脚决定了此后的一切走向,格斗场上,生死的确就在一瞬间。 成子通又说:“说了摔抱部,再说说擒拿部,这里习练的劲法多是让异化组织渗透到筋肉之中,并同合和包裹住骨骼,使得那里变得强韧刚健,拥有更强的韧性及延展力,也方便更好的发力。 注意一点,摔抱部也不是不让异化组织骨骼内渗透了,只是为了形成战斗力,必须有所侧重,不过随着刺激和后续的锻炼方式,异化组织也会生长变得逐渐不同,会变得越来越适合自身选择战斗方式和路数。” 陈传想了下,点头表示理解。 成子通接着说:“举上面这几个例子只是告诉你,你所选择的劲法,要符合你自己的战斗风格及性格喜好,别去为了贪图威能或者盲从他人而选择那种违反自身意愿乃至别扭的劲力,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陈传看向他,说:“老师的意思是,将修行何种劲力的选择权交给学生自己?” 成子通说:“我是这样想的,虽然其他指导老师认为自己经验丰富,可以做出比学生自己更好更长远的判断,可你要知道,这个起始是会决定学员一生的,怎么也要慎重些吧? 在之前的教学过程中,我感觉你是个有主意的学生,老师我提供参考,由你自己来选,当然,如果你自己认为做不好选择,信任老师的话,老师我也可以帮你做决定。” 陈传考虑了下,说:“那么学生想要先了解一下学院里目前可提供劲力法门。” 成子通指了下旁边的书架,说:“学院大部分可传授的劲法都在那里,你可以自己去翻翻。” 陈传看了一眼,便就站起身,走到了书架前,他先随意拿了一捆竹简下来,上面用古字体书写“磨蹄劲”。 成子通说:“这是专门用来辅助锻炼气力的劲力,任何锻炼大劲的人都可以选择,同样还有一门‘吞泉劲’,效果相似,这些小劲要么是配合大劲运使辅助劲力的,要么就是缩减版的大劲,现在随便翻翻就行。” 陈传看了两眼就放了回去,他抬头看了看,又拿了一捆竹简下来,上面写着“蟒身劲”。就听成子通的声音传来:“这是擒拿部必学的劲力,可使缠绞之力贯通根、中、梢三节,有刚柔两种变化,以柔劲举例,练得好的拿住对手一点,就能抖散对手的筋骨……” 陈传顺手展开看了看,见里面有不少手绘的人形摆出各种动作姿势。 成子通又说:“每一种劲力,都必须配合桩功来习练,桩功分为定桩和流桩两种,旧时代都是定桩,现在改进之后,现在则以流桩居多。 定桩枯燥且难以掌握,且每日锻炼过了时限就没什么效果了,没有特定天赋的基本练不出来,流桩才方便各种人习练,并且还能用各种工具加以辅助,比如……这就是“裹衣劲桩”的古法桩。” 说着,他站了起来,双手握拳,紧贴胸腹,头颅,身躯蜷起,足趾内扣,看去形如胎中之子,可他仅仅是以趾背一点触地就支撑起了整个人,偏偏还立得稳固无比。 陈传等他演示结束,站直身体后,才又问:“老师,我听说有武毅有一门混元劲?” 成子通点头,说:“有!那就是散手部通行的劲力,练成之后,身体的协调性、灵活度、乃至力量都会大大增加,比如我刚才打一招‘震空槌’,用的就是混元劲。” 说着,他伸手按在脐下腹部,严肃说:“而一旦练深了,首先就会在丹田部位形成一团异化组织。” …… …… 第五十二章 选择 成子通说着,就当着陈传的面演示了一遍混元劲桩,从抱气式开始,到背岳式结束,这和当日余刚给他展现的并无不同。 他也分辨不出谁的水平更高,只是感觉余刚的气息似乎与这套桩法更为契合。 成子通按着腹部,说:“混元劲的力量来源,就来自此而起,旧时代有所谓的‘气沉丹田’的说法,那就是以丹田异化组织为核心,以带动全身身体的力。 而维持好这里,好同样维持住了重心,一个沉字就表明了一切,像个压舱石一样将身体压住了,可一旦被带动起来,也就有强劲力量随之迸发。” 陈传在他逐个讲解中,将上面主要的劲力一个个看下来,其实也不多,也就是十多个,其余都是小劲。 按照成子通的说法,有些大劲因为十分难以修习,对异化组织的要求较高,所以学员们只能先从小劲练起,或者干脆以此为主,通常至少两个或两个以上劲力才可能形成战斗力。 但这样一来,战斗体系就显得很散,如果不算任何外部力量,只以人自身来比较,那么小劲是不如大劲的,可是人是会想办法弥补自己的缺陷的,特别人是会用工具的,在各种辅助工具配合下,这里的差距就不那么大了。 现如今就是练了大劲的人都会兼修一些小劲,关键时刻也能收到奇效。 陈传走到了右边最后一排,这里摆的竹简比较稀少,中间一层只有一捆孤零零的放着,而当他走到这里的时候,成子通的目光也是格外留意了过来。 他伸手将这中间的竹简拿起来,拿起看了一眼,上写“玄相劲”三个字,打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桩法示意,旁边还有一排排竖写的前人批注。 而在此时,行政办公大楼内,高师、越泓、边峰三个人都在招备处办公室里。越泓说:“一小时前,成主管带人去了问过堂训练馆,应该准备开始正式教授劲法了。” 边峰说:“他会选择那本劲法么?” 越泓很乐观:“应该会吧,那是学院最好的劲法了,而且还有历代习练者的手书批注,当初……也是选择的这一本。” 高师沉声说:“最好?不见得,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越泓说:“高师,学员们往往不知道自己的真正选择是什么,还是需要前人指路的。” 高师说:“成子通在这里,就会指责你这种是完完全全的理性派说法了,是什么结果,很快就知道了。” 而与此同时,与南丘相对的北峰之上,举荐生似乎正在一起活动,而其中一名举荐生正用望远镜看着对面。 “林免,我说在看什么呢?” 他的身后,几个举荐生正在用弩弓对着人形靶子射箭,有一个人见到他的举动,奇怪的回过头,走了过来,“有什么好看的?” 林免退后一点,调整了下镜头,说:“你知道么,我刚听说,成子通把一名学员带去了问过堂训练馆,现在就在对面,你们想起了什么?” “问过堂?”问话的学员先开始很随意的样子,可随即一愣,再是一惊,忽然咬牙说:“我记得当初那讨厌的家伙也被带去的那里吧……”他转头,对着一边的蒋学长问:“蒋兄,成子通带学生去那里了?校高层这是想干什么?” 蒋学长手上慢慢挂弦,笑着说:“有人对两年前的事不满意,所以学校管理方一直希望重新找到那样一个人,他们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学员上了。 ” 那个举荐生顿时有些沉不住气,说:“那怎么办?两年前我们能把事情办妥,这次要不要……” 蒋学长微笑说:“别急么,看看结果再说。”说着,他抬起弩机,对准前方,眼睛微眯,轻扣扳机,笃的一声,弩箭正正好好射在了远处红色的靶心上。 问过堂训练馆内,陈传翻着手中这捆竹简,从挑选劲法后,这是他观看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成子通则一直在那里坐着,沉默着不发声。 陈传能看出来,其从所处位置来看,这本册子肯定不简单,从上面描述看,也的确是这样,册子上面只是说了修炼的方法和注意要点,但没有具体描写身体的哪部分异化组织会生长。 只是从描绘的人体图画上看,习练者的前胸和后背会出现纹身一样的纹路,似乎越到深处越是清晰,也是复杂,最后看去像是一个愤怒的人脸。 他全部看下来后,说:“老师,这本劲法很特别。” 成子通说:“玄相劲,是学院里最高深的劲法之一,我没练过,接触的也少,所以说不好异化组织怎么生长,我只知道这门劲法入门要求很高,历来选择的人都有一番成就,在你前面,大概三年前吧,也有一个学员选择了这门劲法……” 他似乎是有意引起这个话头,但陈传什么都没问,而是将那捆劲法放了回去,又走到了软垫这里,坐下问:“老师,还有其他劲法么?” “怎么?”成子通诧异说:“你不想学玄相劲?” 陈传很坦然的说:“我觉得它不适合我。” 成子通面上神情一时变得十分复杂,好像有些遗憾,但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说:“不适合就算了吧,不过这么多劲法看下来,你都没看上的么?” 陈传往书架看了看,说:“学校的劲法全都在这里了么?” 成子通摇头说:“这倒不是,还有一些没有什么特殊性,比较普遍的,就不用放在这里了,伱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劲法,老师帮你找找。” 陈传想了想问:“有没有那种各种特点全都兼顾的劲法?” “各种特点全都兼顾的劲法?”成子通一怔,神色有些微妙,说:“这就是你的想法么?” 陈传点头。 成子通想了一会儿,迟疑说:“有倒是有,这一门劲法叫作‘周元劲’,倒是很符合你的要求。可你要知道,这门劲力虽然各方面都兼顾,可是处处兼顾,也就意味着处处平庸。” 他面上严肃了一点,“过去的认知告诉我们,一个格斗好手是需要特化长处的,并且要对着这一点不断强化下去, 因为人会使用工具,一些弱点完全是可以用工具来弥补,而人也是精力有限的,哪怕有了异化组织,也只能全力强化某一方面的长处,这样的选择,只会导致你变得精力分散,变得没有任何特点。” 陈传想了下,说:“谢谢老师指正,可以让学生看看这门劲法么?” 成子通叹了一声,说:“好吧,我就说你这学生有主意,你等等啊。”他站了起来,去了侧门里,不一会儿拿了一本看着纸张有些老旧泛黄的印刷本出来,并递给了他。 陈传接过翻了一下,见果如成子通所说,这劲法处处兼顾,突出的就是全面,异化组织也没有进行特化,而是形成较为微小的部分附着在身体每一个角落里。 要是懂得各种技巧的话,理论上任何劲力都可以效仿下,可效果上却是天差地别,毕竟任何大劲都是靠异化组织来支撑的,而处处兼顾,可能连小劲都支撑不起来,的确就是如成子通所说,太过追求全面只会导致平庸。 不过他清楚一点,任何技巧根本都在于身体素质,哪怕异化组织也可以归类于身体素质的一部分。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素质远远超出正常的极限,那一切就都是可以成立的,而有着第二我在,他深信自己只需要不断壮大自身的根基,那就远胜过所有了。 而他能感觉到,第二我还在继续成长,将来还有更大的潜力可以发掘。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认真说:“老师,这劲法正是学生所想要的。” …… …… 第五十三章 正散手 去宿舍的路上,派瑞轿车正往回开,成子通把着方向盘,看着前面说:“虽然老师很想再劝你两句,可这既然这是你做出的决定,那老师也表示尊重。” 陈传说:“谢谢老师。” 成子通说:“你这学生,都说不用这么客气的,下来老师会指导你怎么具体练劲。不过说起来,这门劲法虽然普通,可因为练得人向来比较少,老师之前没教过,也需要再翻翻看看,我们师生两个人一起探讨吧。” 车子很快回到了宿舍大楼门口,成子通说:“你先回宿舍,老师先去报备下,任何学院学习的劲法都需要在学校档案处报备,以作查询调阅的。” 陈传答应了一声,先下了车,就往楼上去了。 成子通则把车拐向行政大楼,几分钟后到了楼下,停好车后就直奔招备处办公室,到了门口,他看了一眼里面,见越泓、边峰也是等在这里,就说:“都在呢?” 说着,他走了进来,从公文包中取出那一份已经填好的单子,放到高师的桌案上,说:“劲法选好了,备个案吧。” 高师伸手拿来看了下,沉声说:“选这个?” “是。”成子通说:“我就说他自己有主意,你们给的那个劲法,他是完全看不上,最后就选择了这个。” 越泓一怔,起身问:“成主管,高师,他选择了什么劲法?不是玄相劲么?” 高师把单子往前一推,说:“自己拿去看。” 越泓连忙凑过去拿起单子,看过后,十分愕然的抬头,说:“周元劲?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他怎么选择这个?” 又看向成子通,说,“成主管没给他解释清楚么?这个劲法可是非常平庸,要是学了就是耽搁学业了,要不再考虑考虑?” 成子通说:“没什么要考虑的,我说了,这就是陈传自己的选择。” 越泓努力试图劝说:“可是,成主管啊,伱看,他只是一个一年级学员,见识和经验都很浅薄,他的选择未必就是正确的,我们身为老师,不应该替他指正道路么?” 成子通不想和他争辩,说:“这是你们这些高贵的理性派的说法,我说过我这学生是体悟派,只需要相信自己的想法和直觉,况且,我才是陈传的指导老师,只要他现在还是我的学生,我就尊重他的选择。” 他伸手把单子从越泓手里抽了回来,重新推到高师面前,“好了,就这么决定了,高师兄,盖章吧。” 越泓忙说:“高师,要不再等等。”高师没理他,拿出招备处的章直接盖了下去,越泓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高师拿着单子站了起来,直接往档案室走去。他这一走,成子通也没想留着,后脚就跟着离开了。 越泓和边峰两个人也只能从办公室里出来,越泓埋怨说:“老边,你刚才也不跟着劝两句?” 边峰沉声说:“成主管看来想保护自己的学生,这也没什么错,身为老师,他很合格,我们不应该苛求他。” 越泓摇头说:“老边,你怎么也这个调调?成主管他自己不求上进,整天去钻研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不能让他把学生也给毁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只要吸取好上次的教训,我们是能保护好学员的。” 边峰说:“学员自己有想法,难道我们还能推着走么?再说,你就这么不相信学生自己的选择么?上次那个学生,那有限的年纪都是为别人而活,为学院而活,我看着都累, 我们也该反省反省了。” 越泓叹了一声,怅然说:“也许你说得对,真是可惜了。” 再走了两步后,他想起什么,说:“何老师上次已经有些被说动了,他当初虽然经历了那件事,可看得出来,他的念想根本没断,要是这次陈传选择了玄相劲,那么他一定会回来看看的,可现在,这还怎么说动他?” 边锋却说:“那可不一定。” 越泓一怔,想了想,忽然来了点精神,说:“对,你说得对,电话还得接着打!” 高师一路走到了档案室,在门前签字登记,坐在那里的老师笑着打招呼:“高师来送档案啊。” 高师说:“一个学生的。” “好好,稍等下……登记好了,我替高师开门?” “我自己来吧。” 高师走过去,拿出钥匙打开门,走到了里面,这里摆放着一个个学生的档案,他往里面走,经过两扇门,来到甲等生的档案室。 找到属于陈传的档案格所在,解开锁,拉开之后,又拿起单子看了看,他知道这门劲法其实以前不叫这个,而是叫“周天劲”,后来因为犯讳才被人改了一个字,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一本普通劲法,承载不起这个名字。 他将单子放了进去,将抽屉推上,重新上锁,走了出去。 他离开只是一刻钟后,走廊对面有两个人走过来,看去是一个白发老者和一个年轻老师,档案室门口的老师见到两个人,立刻站起了身,冲着白发老者恭敬说:“顾师。” 白发老者颔首,说:“开下门,我查个档案。” “是。” 那老师立刻为白发老者开门。 白发老者和身边的年轻老师一起走了进去,直接来到了刚才高师放进档案的所在,他也是从腰间拿出钥匙,让年轻老师上去打开,后者将那份刚放进去的单子取了出来,再递到他手上, 白发老者看了一眼,感慨说:“一把好刀怎么能让它钝了呢?这可不行啊。” 年轻老师说:“老师,我们该怎么做?” 白发老者语声如常的说:“让下面的学生先动一动吧。” “好的老师。” 成子通这里回到了陈传宿舍中,让陈传先练着,自己坐到沙发上拿出那本周元劲法翻看了下, 发现可能是出版过早的原因,所以很多地方用了地方古言的表达方式,语意就很晦涩。 不过好在这是他所擅长的,翻了一会儿,他大致有数了,想了下,就把陈传叫了过来,说:“这本功法并不太复杂,关键就在于锻炼方法。 旧时代拳师们多用定桩,比较盛行的劲法现在都改良成流桩了,这本劲法没有多少人研究改良过,我本来以为只能照着定桩练,那就很没效率。 可我后来再翻了翻,发现不是这样的,毕竟流桩也只是通过反复独特的动作来调整身体的运转结构,去刺激几个特定的异化组织,好让它们进行生长乃至蜕变。 而周元劲是可以通过各种拳法,招式来进行锻炼的,当然将各种拳法都学会是不可能的,也没那个精力,但有一套招式却是能够大致兼顾。” 说到这里,他笑着说:“你应该很熟悉。” 陈传心下一动,脱口而出:“大散手!” “没错!” 成子通将手中的册子举起晃了晃,说:“就是大散手!这门最基础的散手招式凝聚了无数前辈的心血,虽然看着简单,其实千锤百炼,兼顾到了方方面面,所以这门散手能作为任何拳路的基础招式,不过光只是大散手那还不够。” 他神色正了正,说:“我下来会教你武毅学院才会教授,才会被允许使用的正散手!这套招式兼顾各方,指掌肘膝无所不用,摔捉格抱无所不包,配合药物和特定呼吸后,正好可以用它来代替流桩!” …… …… 第五十四章 奋心社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因为陈传有大散手的基础,所以只是三天他就学会并熟悉了所有的正散手招式,然后紧跟着就开启了下一步的训练。 成子通说:“你已经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异化筋膜,运用不出完整的劲力,不过筋膜纵然是劲力支撑,可因为彼此分散,仍旧是零散的,无序的,并不是一个整体,就连一小部分筋膜本身,也是十分散碎的。 这样尽管你一动,各自牵拉之下,可以借此以发出更大的力量,可却缺乏整体的配合,因此异化筋膜的力量也是分散的。 所以第一步,就是通过一定的桩功,去将这些异化筋膜梳理并整合起来,让其有做到有序统一。” 说着,他摆了几个定桩的姿势,并说:“这里定桩有一定的作用,毕竟是前人的总结,也不是完全没用,所以我不准备抛弃它,而是把它与流桩结合起来用。 你可以以流桩作为主,再辅定桩配合训练,等你熟悉之后,根据自身的异化组织情况,可以化引出独属于自己的流桩,毕竟这门劲法老师我估计很少有人能练深入了,未来得靠你自己了。” 陈传点了点头,他拿起手中的册子看了下,定桩大概分为站桩、卧桩两种,其中站桩与大散手的桩法的确相似。 成子通说:“这套桩法是要发出呼喝之声的,每一声呼喝和运桩,都会刺激发力时相对应的部位,使得那里的异化组织更为强壮。 这里难度有一些,如果你一开始无法发出正确的声音,那么就可用‘嘘、呵、呼、呬、吹、嘻’这旧法的六字诀来代替,等到逐渐适应后,再去运用册子上的呼喝吐息。”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说:“有一些旧时代的老家伙不明白其中真正的道理,只是固执的秉持着先辈长期总结出来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经验,所以只有少数天赋独特,并适合拳路的人能达到一定高度。 也被一些人戏称‘知识不够,天赋来凑’,而这些人到了新时代,基于自己过往的经验往往看不起新武,所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找天赋异禀,才能出众的学生,要不然他们就教不出好的人才。” 陈传听这话,感觉成子通语声里透着一股隐隐的怨气,心说成老师看来就是当初没天赋的那个了。 成子通这时又拿了几包药过来,开始用药酒调和。因为练习桩法无论是刺激异化组织还是呼喝吐息,都需要药物来配合,这是必不可少的。 但带来一些益处的同时,也总有其负面作用存在,所以他也叮嘱陈传不要仗着身体好过量训练,人体总有负担极限的,现在感觉不出来,不等于以后不出问题,要适可而止。 陈传答应下来,不过由于第二我的存在,他倒是不用太担心这个。 在一天的训练接触,成子通见他已经上手了,嘱咐了几后,就放心离开了。 陈传虽然没再继续锻炼桩法,可却是着维持着呼吸法锻炼。 现在基础呼吸法,他已经能够不间断维持一小时以上了。 余刚说好手每天能维持这个两三个小时以上,所以他认为自己还差得远,他的目标就是能拥有不间断维持二十四小时以上的能力。 这只是基础呼吸法,做不到最好那还谈什么更高的技巧? 而懂了息窍呼吸法后,在呼吸法催动之下,每一次异化组织的生长和蔓延,他都是能清晰的感觉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日都比昨天更为强大, 这种变强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一直能沉浸其中。 而在他这里专注训练,转眼就十多天过去,却不知道他放弃玄相劲法的事已经被人有意散播了出来。 武毅学院之中,存在着多个学生组织,比较大的除了互助会之外,还有一个奋心社。这是在互助会的压力下,平民学员们自发组建起的一个社团组织,人员以乙等生最多,不过社团主要做主的都是甲等生。 此时社团场馆之中,就许多人就在讨论关于陈传放弃玄相劲的事。 “一定是互助会,我看就是互助会担心又出现一个学长那样的人,所以给陈传学弟以压力,让他不得不放弃!” “我看就是这样!” “当初陈同学入学时候的意气哪里去了?打倒钟吾那个怪物时的一腔血气又哪里去了?他怎么能轻易退缩呢?” “陈学弟太软弱了啊,要是学长,他绝不会退!” “现在还不能要求他和学长一样,可人不都是一步步来的么……” “格斗术可以锻炼,性格是天生的,我看他这点就不如学长。” 作为奋心社的一员,舒撼也在一边听着,这时他站了起来,说:“诸位,我是对接他的学长,我去和他谈谈吧,最少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这时有一名高年级学员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说:“舒撼,拜托伱了,告诉他,我们奋心社会在背后支持他的,让他不要惧怕互助会,劲法大可以重新选择。” 舒撼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沈勺从后面追了出来,说:“喂,这种事有必要搀和进来么?” 舒撼停下脚步,回头反问:“假如当初学长在,他不会放任这样的事发生,他一定会出面帮助弱小的同学。” “是,我承认,学长当初真心帮助过咱们,”沈勺说:“可如果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呢。我是说,这就是他自己的选择呢?” “那我也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选,这简直拿自己的学业和前途开玩笑。”舒撼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沈勺十分无奈,见他大步往宿舍楼去,想了想,也只好跟上去了。 到了宿舍楼,两个人直接上了七楼,并来到了陈传宿舍门外,敲了敲门后,等了一会儿,陈传自里打开门,见到两人,说:“舒学长,沈学长?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请进。” 说着,他侧身让开,让两人走了进来。 沈勺拉了舒撼一下,后者却是将他手甩开,不等说什么客套话,就直接说:“陈学弟,如果你是屈于互助会的压力,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我劝你不要怕,我们都会在背后支持你,帮你顶住压力的!” 陈传诧异说:“什么压力?” 舒撼吸了口气,看着他说:“我们听说你放弃了玄相劲,是不是?” 陈传微意外,随即若有所思,说:“哦?你们都知道了啊,对,我是放弃了玄相劲。” “对,我们知道了。”舒撼走上来两步,郑重说:“如果你受人胁迫,可以告诉我,学校并不是互助会一手遮天的地方,是有人能帮你一起扛住压力的。” 陈传摇头说:“我没有被任何人胁迫, 也没有受到什么威胁压力之类的东西,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自己的选择?”舒撼愕然,可随后就是一阵着急,样子很焦灼的说:“你怎么能放弃呢?你怎么能做这样的选择呢?” 陈传神色平静,反问:“为什么不能?” 舒撼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陈传,开始解外衣衣扣,同时神色认真的说:“我们比一场吧,陈学弟,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你恐怕认为自己天资不凡,所以随便习练什么劲法都无所谓,可是我要让你知道,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你是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陈传说:“不好意思,两位学长,我今天要训练,并没兴趣和舒学长你比试,希望学长也不要打扰我,”他侧身一步,说:“两位请吧。” 沈勺忙说:“不好意思了。”他上来一把拽住舒撼,想拉着他走,然而后者站着没动。 舒撼盯着陈传:“陈学弟,你赢了我,我就不再来打扰你,你不会以为那天我是拿出全部的实力了吧?” 陈传看了看他,如果舒撼真赖着不走,那还是要打,而且就算走了可能还会再来,与其这样,那不如干脆点解决这件事,他说:“好,我和舒学长比一场,输了的话,你下来别再打扰我的训练了。” 舒撼说:“好!” 他往外走,“我们到外面去打。” “不必了。” 陈传转过身来,看着他,语气平静:“就在这里吧,用不了多少时间。” …… …… 第五十五章 一招胜负 舒撼几乎被陈传的话气笑了,说:“还真是被人小看了啊,行,就在这里。”他转身又走了回来,站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陈传看着舒撼,单手插入兜中,看去站姿非常随意,他心里觉得,今天必须表现出绝对的实力,才能让这位学长彻底死心。 自从上次打过之后,他差不多已经了解了这位学长的特点了,动作非常灵活,善于变化诱使敌人,要是在开阔场所的话,后者一味游走闪躲,那可能还有得打,不过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所以他把场地选在这,于不经意间给自己设布好了一个不适合对方发挥,而更有利于自己的战斗场所。 舒撼把外衣脱了扔在了一边,他表情很郑重,那天对陈传的实力有了一个了解,知道这个学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过的确如他所言,那天他并没有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 而且他事后也复盘过,考虑过如何打才更有胜算,陈传入学到现在才十多天,实力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的。 沈勺看了看他们两个人,也是退开了一点,他把旁边的椅子凳子什么的也帮忙搬开了一些,口中说:“我先挪挪开,别碰坏了。” 陈传依旧是很闲散的姿势,说:“舒学长,这次你先出手吧,我先出手的话你恐怕没有机会。” 舒撼心中的火气也是被隐隐挑动,可他也不是第一次与人打斗,曾经也经历过很多言语骚扰,所以此刻还能压得,他提醒说:“学弟,那你小心了。” 说完,他试着往前逼近,缓慢走了一步后,再试着走出第二步,而看着他还在往前试探,好似慢慢挪的时候,到了第三步,忽然他身影一闪,突兀往前跃进,骤然就欺至陈传近前。 这一招他上次也是同样用过,不是他只会这么一手,而是因为钟吾脑袋被陈传踢成浆糊,足以说明陈传腿上功夫非常了得,所以他必须抢进内圈,这样不但对自身有利,也让陈传难以施展腿上的招式。 要知道他虽是散手部的成员,可同样还兼修了擒拿摔抱,近距离拉近之后那处处都是机会,作为武毅的三年级学员,同样也是练就劲力,上次他是为了避免陈传受伤所以没用出来,而这一次,他是不打算留手了。 陈传看着他的举动,忽然伸出手,从中线往外一推! 舒撼见那手出来奇快,一下就到了自己面前,也是一惊,好在在狭窄范围内挪动正是他所擅长的,并且来时就做好了对方出手他再做下一步应变的想法,所以立刻试图避开。 可若说陈传上次对敌他时表现出了足够强悍的力量,这一次却是显现出了未曾想见的速度,还没有等他避开,那一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一击募集的肌肉并不多,纯粹是以单手发力,力量算不上太大,并没有带来什么伤害,可这是这么一下却让舒撼为之一顿,原本连贯的动作一下就被破坏掉了,想要再动,必须重新调整,可这就出现了一个空隙。 陈传在一推之后,手臂不动,只是五指一拿,一把就拽住了舒撼胸前衣服,轻轻一使力,就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陈传以前所学大散手只是涉及根节、中节,但正散手却是连手指等梢节部位也是一起锻炼到了,而第二我加持之下,出手速度之快更是超出了舒撼的反应,所以一下就被他拿住了。 舒撼忽感双脚腾空,马上知道不好,他腰部一使力,手脚就往陈传手臂上攀拿, 若是能就此扣住,即便抓拿不住筋穴,也能以身体力量带动陈传落地,再使一个固锁关节的绞技,同样可以反转局面。 陈传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松开舒撼的衣领,手臂以极小幅度微微上提,获得一个短暂的发力空间,随后化爪为拳,往下一敲,砰的一声打在了舒撼胸膛上! 沈勺一惊:“震空槌?” 陈传这一招的确是模仿了震空槌的样式,只是目前他达不到混元劲的发力,所以力量并不算大,可却十分刁钻的打在了舒撼的呼吸节奏上,令后者一闷,动作随之变得无力,于此同时,他又一把捞住了舒撼的衣领,顺势往地上就是一按! 砰地一声,舒撼背部被直直按砸在地,可他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反应过来后双脚连续蹬踏,身体往后挪,直到与陈传拉开距离后才站了起来。 陈传也慢慢站直了身体。 舒撼起来后并没有试图再进攻,只是站在那里保持着沉默。 沈勺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舒撼有些黯然说:“是我输了。” 他很清楚,陈传在那一推之后其实就差不多赢了,因为后续有太多的办法可以针对他,而且就算最后陈传掼地那一下也是留了手的,否则他铁定失去反抗力量了,下来随便怎么收拾都可以。 陈传说:“两位可以走了。” 沈勺忙说:“好的好的。”说着,他就上去一把拖着舒撼往外走。 陈传说:“不送。” 这一场比斗,他全程都站在原地没动,而且仅仅只用了一只手。这倒不是双方实力差距大到这种地步,而是他看出了舒撼就是借着冲起来的速度及过人的灵活发挥拳势的,而一旦拳势被破坏,后续也难以为继了。 所以他直接用快人一筹的速度将其滞阻住,从而赢得胜手。 但这种针对性的发挥也就建立于已经知晓了对方特点的前提下,对于没见过不了解对手是没这种效果的。 不过周元劲法距离练成虽还差得远,可正散手练习之后,异化组织已经往掌指等梢节部位生长过去,发力倒是比原来更是顺畅自如,也算是检验了一下他之前训练的成果,这让他更期待后续的成长,所以很快就又全身心的投入到训练之中了。 而另一边,两个人从宿舍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 舒撼全程都很沉默。 他被陈传近乎一招击败,那次还可以说是他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可这一次,却几乎同样是在一照面间就分出了结果,他拿不出任何宽慰自己的理由,这就是实打实的实力上差距。 沈勺把手按他在肩膀上,试图安慰他,说:“我知道这个感觉很不好,但是有些人天生就和咱们不一样的,和那些‘天生才能’的人有什么好比的,根本就比不了嘛。” “你说得对。” 舒撼忽然抬起头,说:“他拥有的才能是很多人都比不了,除了学长之外,我的确没见过几个人像他这么有天赋的,才入学几天就这么厉害了,可他天赋越高,我就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沉沦下去。” “我说。”沈勺抓了抓头发,“这和你有关系么?我说你怎么就过不去这坎了呢?” 舒撼毅然说:“我这条命就是学长救的,没学长就没有我今天,我没有能力,做不了学长想做的事,也没资格修炼好的劲法,可是现在我看到有人能做到学长想做的事,也有这样的资格,可他却偏偏在那里浪费着自己的天赋,我实在不能就这么看着,我自己心里就过不去。” “不是,”沈勺无奈说:“强扭的瓜不甜啊,别人不愿意伱还能绑着他做事啊?也做不来么,就省省心不行么?” “我会说服他的,我不行还有其他人。”说完,舒撼一脸坚定向前走出去。 “唉,一个个都是死脑筋。”沈勺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 …… 第五十六章 月考 舒撼、沈勺两个人出了宿舍后,就又回到了奋心社这里,这里很多人社员都在等着他们。 舒撼见到众人后,就是将见到陈传经过了说了下,当一众社员听到陈传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放弃玄相劲完全只是出于自身的决定后,众多社员们在愕然的同时,又都生出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来。 有一位资深社员沉声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结束了,我们身为学长,不能看着他这么挥霍自己的天赋,有责任也义务把他纠正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还有人十分惊讶,说:“这位学弟这才入学半个月左右吧?这就能把舒撼打倒,天资真的是十分出色啊。” “这说明他的身体素质十分好,才能十分突出,这才可以在没有修行任何劲力的前提下做到这种事。唉,这样的天赋,比学长当初也差不了太多了,他怎么就这么放弃了呢?这多可惜啊!他要是肯接受玄相劲法,我都不敢想他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社员们纷纷赞同,这样有才能的人,天生就是修炼玄相劲法的料,就像当年学长一样,怎么能这么浪费才能呢?这一定是要办法劝说纠正回来的。 可有人提出了关键问题:“可这件事毕竟是他自己不愿意,那还能怎么办?” “那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所肩负的东西,不如我们约他出来谈一谈吧?跟他说说道理,他应该会明白的。”一个稍稍年长一点的学员出声提议。 “可是他会来么?听舒撼的意思,他整天就是躲在宿舍里训练,不怎么出来,现在的情况,恐怕我们去宿舍也见不到他。” 虽然宿舍不允许带食物进去,可这只是约束学生的,却约束不了指导老师,所以理论上陈传如果不愿意出来,那就可以一直待在那里,而只要和宿管打一声招呼,那他们就会被拦在外面。 “他不可能总是待在宿舍里的,总有机会的。” “我觉得可以这样……”有一个社员出了个主意,“这月月考将近,那时他一定会出来的,或许可以找这个时候和他谈谈?” 有一个骨干社员仔细想了下,说:“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这样,我去找下上面的老师,把这件事安排好,约他谈一次,不能让他这么任性下去了。” “可如果说了他还不愿听呢?” “那就和他讲讲我们格斗者之间的道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众社员转头一看,见一个高大学员站在门口,连忙纷纷用“学长”、“副社”等称呼来和他打招呼。 高大学员走了过来,慢慢说:“他只是才入学校,还没见过太多东西,只要让他认识到武力与武力之间也是有差距的,相信他会纠正自己的想法的。” 宿舍之内,陈传则是完全沉入在训练之中,他白天用正散手摆桩,同时用药物配合呼吐之法,晚上则锻炼呼吸法,顺带利用第二我挪除药物、桩法以及呼吸法带来的负担和损害。 这样一直不停歇的训练,他自己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到成子通告诉他可以暂缓一下时,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月末了。 成子通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笑着说:“你这学生也太刻苦了,不用这么急,你才入学一个月,后面还有整个学期呢,慢慢来吧,现在已经是月底了,每个学员都要进行月考,指导老师也要出面,明天我带你去考试。” 陈传说:“老师,不知道这次月考的内容是什么?” 成子通说:“月考通常是让指导老师相互给对方的学生出题, 老师我呢以前没怎么担任过指导老师,这里面具体过程也不熟悉,不过不要紧,学校里的老师都是要给我一些面子的,而且你的实力摆在那里,过去应该不难。” 陈传点头表示了解,这个舒撼之前和他对接时也是说过的,月考其实只是为了让学生不要太过懈怠所设立的。 对于月考的确没什么好担心,就算有人为难也没什么用,过不去也不会涉及降等,只有期中、期末考两场考试才是最关键的。 而且因为是指导老师之间相互出题,要是有人刻意为难自己的学生,那么下次也要当心自己的学生被别人为难,这种事得不偿失,而且也没有太大意义,所以一般指导老师之间都是有默契的。 他问:“不知道是明天什么时候?” 成子通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应该用不了多久。” 与此同时,北峰花苑别墅之中,林荫草地之上,几名画师正在给互助会的几名成员和骨干作画,随从则托着盘子,送来饮料和瓜果零食,一旁有人拉着悠扬的小提琴。 有一名随从走到蒋学长的身边,躬身下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蒋学长挑眉说:“哦?奋心社打算劝服他么?” 两个人说话时虽然声音都不高,可在座的人身体素质都极好,差不多也都是听到了,其中一个从路过随从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饮料,喝了一口,走了过来,坐下说:“蒋兄,那小子没选玄相劲的消息确切么,别是他们自编自演的一出戏。” 有人接口说:“确切,玄相劲有其特殊性,选择后一定是要到执行处和校长室那里去备案的,可是高平和成子通都没去那里,那就肯定不是玄相劲,要知道私自给予劲法习练也是违反学院规矩的,他们不会那么做。” ottk Λno¢o 又有人说:“那天他拒绝了俞睿知的招揽,我还以为他和当年那个家伙一样,会去学玄相劲,结果还真是想不到,算他识趣。” 开始那个举荐生玩味说:“或许正是因为听说了两年前那件事,他才不敢这么选呢?不过……”他放下杯子,说:“蒋兄,奋心社要是让他选,你们说他会不会接受呢?” 蒋学长笑了笑,说:“等明天这出好戏开演后,就能知道结果了。” 到了第二天,陈传穿了一身学生正装出了宿舍楼,今天的阳光很明亮,而春秋湖上则传出了一大片鸟鸣声。 等了一会儿后,成子通的车也是来了,他走过去打开门坐了进去,就听成子通说:“今天鸟叫声真多,好像平常没这么吵啊,伱没受什么影响吧?” 陈传笑着说:“学生训练的时候很专注,一般外面的声音影响不到学生的。” “那就好啊。” 成子通发动轿车,带着陈传离开宿舍楼,往学校南面开去,他说:“已经决定好了,由倪小琳倪老师来做你的月考考官。 我和这位倪老师认识很久了, 别看这位老太太对人都是笑呵呵的,可她做事总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所以你也要多留几个心眼。” 陈传说:“好的老师。” 车子来到了靠近一片绿荫的训练场馆前,这里环境不错,占地较大,除了训练馆之后,旁边还有一个小型图书馆。 两人下了车后,成子通带着陈传往里走进去,才到里面,就见一个扎着高马尾,身形高挑,双腿结实有力的年轻女助理走了过来,打招呼说:“成师兄。” 成子通说:“小邱啊,你老师呢?” 邱助理说:“老师才刚起来,正打理呢……”她看了一眼陈传,“这就是师兄的学生吧,要不让他先去考了?” 成子通犹豫了下,陈传说:“成老师,你有事先忙,学生先去考试。” 成子通想了下,“也好。”又拍了拍他肩膀。 陈传说:“老师放心。” 邱助理起手往右侧走廊示意,说:“这边走。”随后当先往前带路。陈传跟着她往里走,转了两个弯,来到一条两边放着绿植的走廊,走到底后,邱助理上前推开了两扇门,陈传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却发现发现这里或坐或站着将近二十个高年级学员,有些人穿着学生正装,有些人则穿着学校练功服,此刻都是默默看着他。 邱助理说:“这就你的考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他们放弃,或者自己想办法走出去,就算你过关。”说完,直接走到了一边,双臂一抱,靠在了墙壁上。 …… …… 第五十七章 说服 成子通在陈传离开后,等了一会儿,就有人上来招呼,就往楼里面走了进去。 进入大厅,就见对面楠木椅子上坐着一个满头银丝,扎着发髻的老太太,身后站着一个女随从。 她带着一副老花眼镜,面容看着很慈祥,身上穿的是一件赭红色锻面的右衽古服,手边摆着一根乌沉沉的铁木拐杖,杖端呈现树榴状。 她看着非常健朗,端坐在那里时身板笔直,精神也极好,从面部轮廓上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秀美风姿。 看着成子通走进来,她慢悠悠说:“小成啊,你好久不上我这来了。” 成子通说:“老太太,我这不忙么?” “是啊,都忙。”倪老师说:“为学生操心,不容易吧?” 成子通回答:“是挺不容易的,不过学生好,也就省心,所以我也没觉得太难。” 倪老师说:“看来这个学生让你很满意,待会我也得见见。” 成子通说:“那简单,等下考完了,我让他来见见老太太你。” 倪老师慢慢说:“那可能要一会儿时间了。” 成子通好像听出点什么了,他往外看了几眼,无奈说:“我说老太太,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倪老师拍了拍桌案,说:“来,来我这里坐下,先喝杯茶,静静心。” 成子通嘿了一声,走到了她身前不远处坐下,倪老师笑眯眯的说,“只是一些年轻人的事,让他们闹去吧,不闹闹就不是年轻人了,再说有小邱在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成子通端起案上的茶来品了一口,只觉口感清冽,齿颊留香,他点头说:“好茶。”又抬头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倪老师说:“看来你对自己的学生很有信心啊。” 成子通笑了笑,说:“对了,不知道老太太伱的学生在哪呢?我来考核下?” 倪老师侧了下头,身后的女随从转身走出去,等了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小个子男学员走了出来,男学员有点紧张,对着成子通一个鞠躬,成:“我是封小奇,成老师好。” 成子通认出来了,这就是陈传隔壁宿舍的那个学员,不由露出无奈的脸色,说:“我说老太太,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这是陈传隔壁的同学,不是朋友也算三年邻居,这下他要是有想法小小打报复下,关系弄僵还是自己学生那里遭罪,这老太太还真是人老成精,让你脾气都没处发。 倪老师悠悠说:“老人家我这辈子吃的亏还不够多么?小成你说呢?” 成子通可不敢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了,要不扯到自家老头子头上了,忙对封小奇说:“这个学员,你准备好了么,准备好的话,”他看向老太太,说:“要不现在开始吧?” 倪老师笑呵呵说:“那就开始吧。” 场馆之中,陈传看向前方,其中一名高大俊朗的高年级学员向他走了过来,并对他友好的伸出手,说:“陈同学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卢方,奋心社副社长之一,哦,忘了说,舒撼也是我们的社员。” 陈传看了他一眼,意识到了什么,也是与他握了一下,卢方友善的笑了笑,侧过身子,说:“我给陈同学介绍一下,这位擒拿部两年级甲等学员,狄忠仁。” 一穿着学生正装,身形矫健,古铜色皮肤的板刷头男生站了起来,对他点了下头。 卢方指向一个敦实的矮个少年说:“这个是摔抱部两年级甲等学员毕扬。 ”那个矮个少年对他腼腆一笑。 “这位,散手部的,景赫,二年级甲等学员。” 陈传看过去,这是一个瘦高个,神情很严肃的学员,这时抬手对他一抱拳。 卢方为他逐一介绍,这些人各部的有,而除了开头介绍的这几位,余下的全部是乙等生,有两年级也有三年级的学员。 陈传等卢方介绍下来,就对他说:“各位学长我已经认识了,请问我的月考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月考不急,在此之前……”卢方诚恳的说:“陈同学,可不可以请你抽点时间听我们说些话。” 陈传看了看,点头说:“卢学长请说。” 卢方说:“陈同学入学也一个多月了,你是早早就学会了呼吸法的,以陈同学的天资,可能更高的呼吸法也掌握了,那么下来就能修习劲法,能冒昧问一句,不知道陈同学你选择的是什么劲法呢?” 陈传没有隐瞒,坦然说:“周元劲法。” 这没什么不可说的,劲法就是个练习方法,是个工具,具体怎么发挥要看人,而且这些都是在学校里报备的,想要知道总有办法能弄明白的。 “周元劲法,这是什么劲法?”有许多人压根就没听说过这种劲法,在那里互相询问。 那个邱助理听到后,则是意外的看了陈传几眼。 学生团体里毕竟大多数是高年级学员,也有人是听说过的,就向着别人解释了下。 众人听完后开始有些不相信,可反复确认之后,再看向陈传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而许多人心里则为他感到不值。 有一名学员站了出来,义愤填膺说:“陈学弟,你为什么这么选?是不是你的指导老师让你选的?你别担心这个,一个月就可以换老师,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我们可以为你介绍我们的指导老师给你,相信你一定是能学到真本事的!” 有人痛心说:“是啊学弟,你怎么可以选这么一个几乎没什么用的劲法呢?你这是自暴自弃啊!” 陈传看向他们,说:“我怎么选择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别人教我怎么做,希望各位学长能尊重我的选择。还有,成老师是我的指导老师,我不希望从各位的口中听到对他的无端指责,否则这场谈话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卢方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别激动,让他来说。他看着陈传,说:“陈同学,我其实是理解你的想法的,你可能很自负,认为自己哪怕用最糟糕的劲法也能一样练成一身本事。 也是,你还没进入武毅的时候,就靠着自己就打倒了钟吾,这应该给了你信心,换了我我也是这个想法,可是考试中遇到的对手和实际中遇到的是不同的, 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如果你真的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们不想这么做,可我们今天会尽量帮助你明白的。我们不想是针对你,只是要你知道,在武毅这里,靠着一个人,或者某一本功法其实都是不行的,你既需要劲法,也需要更多的帮助,这是我们经过了以前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你不要以为我们是在危言耸听,也不要以为我们是在没事找事,你这样学生,有着这样的特长,哪怕你不去选择好的劲法,就凭你的天资,也一样会招惹来敌人,到时候凭你一个人能挡不住的那些明里暗里针对你的事情的。” 他语气十分认真的说:“你想安安稳稳的训练,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当你踏进武毅的那一刻起,就有很多双目光在注视着你,你不做选择,也会有人逼迫你做选择,什么选择都不做,那就什么都做不成,而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人会是例外。” 陈传这时说:“卢学长,你说完了么?” 卢方微微一怔,看了下后面众人,才点头说:“我说完了。” 陈传看向他,慢慢说:“卢学长,你们说的能够让我明白的道理,我很想见识一下。”说着,他开始解胸前的外衣纽扣,一边解下去,一边说:“只是我觉得,你们可能还说服不了我。” 说完,他将脱下的衣服远远抛了出去,目光投向面前所有人,“那就按照这场考试的规矩,由我来说服你们好了。” …… …… 第五十八章 群攻 陈传说出这句后,场中所有人都是一愣,心里的脾气也是一下冒上来了,连那边的丘助理都是为之侧目。 卢方看了他几眼,点头说:“我明白了。”他歉然说:“对不起了,陈同学,我们今天不会和你一对一,因为你将来面对的敌人也不会一个一个来和你讲道理的。” 陈传没有半分退缩,说:“好,可以开始了么?” 卢方往后退,一直退到了人群里。 而此刻奋心社的一个个社员们的眼中,似乎都隐隐透出的精光来。这是因为准备战斗时,需要放大瞳孔以吸收更多的光来提升观察力,同时鼻翼微张,呼吸也是在逐渐调整着,以便进入战斗状态。 邱助理的目光落在了场中,开始留意着两边人的动作,身体看似放松,其实处在了随时可以发力的状态中,随时防备稍候有人动作太过出格。 卢方这时示意了下,当即有一名三年级学员先从正面冲了上来,而又有两人稍晚一步,往侧面包抄过来。 陈传看着过来这人双手微张,脚步沉重,看似暴露出了自身的正面,但应该时刻准备着劲力发动,好承受他的攻击,下来一定是双手上来缠抱。 他膝盖一提,背后第二我瞬间与他合二为一,一脚踢去,快速蹬在了对方一侧的膝盖上,那人重心不禁一歪,随即他又一个正蹬,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踹得倒飞了出去,趴在那里半天起不来。 右侧那人看到机会,猛然跃步冲上,一脚凌空扫踢而来,陈传却是一抬手架在耳侧,挡住这一击同时,又一肘顶在了对方腹部上,再是双手一抓一拽,将这人还未落地的身体往左砸过去,令其与这侧过来的人撞成了一团。 几乎是瞬间,三个人就倒下了。 陈传又一次站定,看向前方,目光之中不起任何波澜。 卢方微微点头,他身边的人继续上前,这次他们是有安排的,先让几个人上去试探,观察陈传具体能力,下来才是配合动手,现在看了他几下动手,许多人心中已是略微有数。 这时又有三个人同时向陈传冲来,准确的说是四个人,其中一个借助某个人的肩膀,用力一蹬,高高跃上半空,然后一个翻身,一双赤足直接踩在了天花板上,随后竟是倒悬着向他这里跑动了过来,那感觉就像在平地上奔跑。 陈传立时认出这是壁行劲,劲法练成后,可以让足底和一些部位长出吸附在墙壁上的异化组织。 他开始身往后撤,拉开距离的时候也是往某个地方侧移,这样可以先选择对上某一面,避免同时遭受来自几方进攻。 目光一瞥,他留意到一个人影从人群中闪过,有一个人脚步轻快的跟上来,偶尔会忽然身体伏地,用双手一起帮助跑动,看着轻盈无比,又无声无息,认出来这是散手部的‘狸走’。 忽然感觉身侧有异,他本来打算先与侧之人接触,可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一个竖掌就朝他颈侧部位劈来。 可他动作奇快,还没等对方手掌斩落,已经先一步一拳挥出,正中那人下巴,那人脑袋一仰,向后倒去。 正要回身应付另两面的敌人,顶上忽有动静传来,侧首一闪,一道黑影从肩膀上擦了过去,却是跃在顶上人以一脚踩顶,一快步脚下踢,见没中又很快收了回去,并倒悬在那里盯着他。 陈传心念一转,开始往墙壁方向快步后撤,不但周围的人往上逼来, 连顶上那人也是亦步亦趋的跟上来,众人散的比较开,但总体形成了一个较大的包围。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想利用墙壁一面防备绕后的攻击,专心对敌前面,虽然这样也会陷入难以转挪的包围中,可总好过四面受敌。 可陈传才是退了几步,忽然脚下踏地,一个低俯,猛然向前冲去,这一下所有人都辞不及防,连忙收步回身,陈传这时已经快速冲到一人面前,那人立刻一拳砸来。 陈传微微侧首,避开的同时一拳击在那人肋下,那个人不由身体一拱,再是蜷缩着四肢着地。他则脚步不停继续前冲,由于动作太快,后方人还没有看清楚,人已经到了面前,急忙出手,陈传则以穿遮手驾开,同时一掌击在了这人的面门上,顿时将之拍得倒仰出去。 前方人影一晃,他一个低首,让开上面一拳,借着冲势贴近肩膀上去就是一撞,那人顿时横飞而出! 一连击倒当面数人,本来他应该一路突破出去,可侧后忽然有异,及时抬手一挡,那个使用狸走的人双手搭在了他胳膊上,随后双脚也是上来一点,像是狸猫一样双手双足一起蹦了起来。 陈传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渗透进来,虽然他没有受到损伤,可是脚下一沉,免不了在原地被顿止了一下,而这时顶上又有踢击扫来,他再是偏首一让。 不远处有一个大个子学员看到机会,立刻往他这里冲来,还没到跟前,就觉胸腹一沉,已被踹中,一股力量也是随之上身,大个子学员似乎劲力强韧,平衡性也好,居然没倒,只是眼睛睁大,双脚死死抓地,在横移出去了一米多后,还是通的一声坐倒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陈传虽然连续击倒对手,可因为被拖了一下,前冲的速度也是随之失去,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压缩他的挪动空间。 要说之前众人还顾惜点自己高年级学员的面子,可现在看到他居然这么能打,这么难缠,所有人都是认真了起来。 在几乎之后将他全部围拢,一个人感觉有了机会,忽的冲了上来,陈传一脚扫出,那人重心顿被破坏,被踢的脚下腾空,身躯前倾着落地。 不过随着这人出手,更多人往前冲上,陈传身形一转,将一个打来的拳头拨开,可右侧又有一掌无声无息朝颈脖横挥过来,他反应迅速,胳膊一抬,向上拍开,侧身一步,让开侧后踹来的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伸手一按,底下栽倒那人刚刚抬起的脑袋又被他摁了下去。 前方一个高大人影朝他冲来,立掌如斧,对着他正面直劈了下来,挥舞之时竟发出呜的一下破空声,正是散手部的劈山手! 陈传不闪不避,一手上架,惊神拳力全力爆发,正面交击之下,那人浑身一抖,反震之下他浑身虚浮,一时无力。 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目光也是对上陈传不含一丝波动的冷静眼眸,下一刻,只觉衣领一紧,然后视线一阵模糊,整个人竟被陈传一手横甩了出去,带动着好几个人一起倒地。 陈传后方噔噔瞪的脚步声传来,摔抱部的毕名扬冲了上来,试图把他拦腰抱住,他一转身,一脚迅快无伦扫上去,哪怕后者劲力先一步遍布身体,可这势大力沉的一脚依旧让他脑袋一下变得昏沉起来,可却仍是伸出手,死命抓住陈传一只脚。 旁边一个人看到机会,上来对着陈传肩上一撞,他单腿没法支撑平衡,也是被撞的向后仰,同时那人还试图他扣拿双手,只是刚刚拿住,却感觉被一股力量带动,身体不由自主被拽了过去,被一个头锤撞在前额上,顿时一个闷声,手上松开,跪在了地上。 陈传身后一人急窜上来,扯住他的衣服往后一拉,免不了往后半躺下来,就见上方一拳朝他面门砸落,而另一侧过来一人,对着他被抓住的腿就一脚就踩了下来! 陈传眼中一闪,忽然膝盖一拱,借助毕扬抓住自己的力量带动着身体往前挪去了半尺,上面一拳擦着他的后脑落下,地板顿时一阵波浪板的抖动,而他供起的膝盖也是正好顶住了踏下来的脚,把那人顶的一个趔趄。 见旁边还有人在继续上来,他腰背一发力,向前一个侧翻,直接从毕扬背部碾了过去,脚下也是借此挣脱了缠拿,顺势起身之后,就往前前疾冲去。 后面的人见他对面是没有上锁的大门,以为他要冲出去,急忙跟上,可他到了门前,一脚踏在上面,再是一步踩上,踏高而起,借力之后一个回身横扫,正中天花板上跟来那人的脑袋,那人立时从上面掉落下来,后方跟来的人忙不迭将他接住。 陈传轻盈落地之后,正要迈步冲上,忽感上方有异,一个低头,那擅长狸走的人再次出现,并从他背部轻巧跃过,可此时他倏地把身形一个低伏,原地一旋,再是抢上一步,忽的一伸手,五指一抓,一把就叼住了那人的颈皮。 那人大惊失色,连忙挣扎,可却十分无力,陈传一把将拎了回来,一拳轻轻击在颞部之上,安人顿时四肢一松,瘫软下来。 这时他若有所觉,转眼看去,就见一个人影从人群中快速向自己奔来,明明不少人躺在那里,还有不少人躺在地上,可这人却好像没有阻碍般轻巧穿过,最后冲出人群,带着冲击之势一拳朝他打来! 陈传看出来人是卢方,可他不闪不避,同样一拳打了出去,卢方心里警兆泛起,没有和他硬拼,竟是于一拧腰,旋身转避,身体带动之下,一肘砸了下来! 陈传看得清楚,却是上前一步,主动以肩膀扛住,根本不去管轰入身体之中的劲力,喝了一声,全身力量一起迸发,使了一个推磨手,脚下地板咔咔沉陷断裂的同时,卢方整个人被他顶飞去了人群之中,接连砸倒了数人后,又在地面上接连滚动了几圈。 卢方在地上卸去力量后,手一按就站了起来,不觉惊异的看了陈传几眼,后者依旧稳稳站在那里,一个人面对着他们所有人。 这时身边的人还想再上, 他目光一撇,却是伸手一拦,说:“别打了。” 一众社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邱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陈传不远处,并用警示的目光看着他们,口中说:“你们所有人都被击倒或带倒过一次,他已经通过了月考,再动手视作违规处理。” 她又对陈传说:“陈同学,你通过了,可以离开了。”她盯着陈传看了会儿,心里也是赞叹,这么短短片刻间就击倒了这么多高年级学员,而且才是刚入学一个月,她现在有些理解这些奋心社学员为什么这么执着了。 陈传对她谢了一声,往旁边走了几步,找到自己衣服拿了过来,重新穿在了身上,从容不迫的将扣子一粒粒的系上。 在场众人有不少受伤不轻,被同伴搀扶着才能勉强站起来,他们个个都是目光复杂看着他。 这么多人,竟然让他一个低年级的学员给击倒了,可陈传越是优秀,越说明他们之前想法没错,然而他们却无力去实现自己的想法了。 陈传等将最后一粒扣子系好后,对着众人一点头,就往外走去。 “陈传!” 卢方在后面高喊了一句,他上前两步,说:“你要明白,伱虽然打赢了我们,可输的是你自己!” 陈传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脚下一顿,背对着他说:“不,只有你们输了。”他微微侧首,“你说没人会是例外……”他迈步而前,边走边说:“如果没人是那个例外,那就让我来做那个例外好了。” …… …… 第五十九章 雪君刀 邱助理看了卢方等人一眼,见他们基本没什么大碍,也是和陈传一起往外走出去。 卢方等人沉默的看着陈传的身影逐渐远离,过了一会儿,有一名社员走了过来,说:“副社,这……” 卢方回头说:“大伙没事吧?” 那社员说:“没什么,他留手了,都是小伤,抹点药就好了。” 卢方叹息说:“机会给我们了,可我们没抓住,再纠缠下去也不好,或许他说得对,没有玄相劲,他或许也能走到更高的层次上。” 有人还是有些不服气,说:“怎么可能?连学长当初都做不到,他凭什么?” 卢方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我们既然没法说动他改变主意,那只能等着了。” “等什么?” 卢方说:“如果他安安稳稳的走,没那么多想法的话,那就也只能这样了,就是有点可惜他的天资,可如果他要走那一步,我们或许可以设法在那时暗中帮帮他。” 众多学员没吭声。 卢方看了看众人,说:“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离开这吧,景豪,你帮忙把受伤的同学送去医护室,毕扬,你去领一笔社团经费,给今天受伤的同学买些好的伤药,还有,大家分批出去。” 等他安排好之后,众人也是互相搀扶着离开,尽管是分批离开,可还是引来不少人的频频注目,好在格斗者受伤是常有的事,所以倒也一时没想到什么,顶多是有些奇怪,怎么今天受伤的学长突然这么多? 陈传跟随邱助理来到的大厅时候,这时候封小奇也考完了,不过这时候已经下去了,只剩下成子通和倪老太太两个人在攀谈。 邱助理这时先一步来到了倪老师身边,对她耳语了不少话,老太太不动声色听了一会儿,又打量了下陈传,说:“嗯,小成,这就是你学生啊,挺有精神的年轻人啊。” 成子通说:“陈传,这是倪老师,算得上是你老师我的长辈,你来见个礼。” 陈传上来,对着倪小琳一揖,说:“倪老师好。” 倪老师很是满意,她又看了陈传几眼,问:“年轻人,你喜欢什么样的兵器?” 成子通精神一振,回头示意陈传赶快点回答。 陈传略略想了想,说:“长刀。” 倪老太太朝着邱助理吩咐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邱助理捧着一把黑色刀鞘的长刀走了出来。 她说:“伱这个小伙子挺入老太太的眼,所以今天就送你一把刀。” 邱助理到了陈传跟前,把刀身一竖,向他递了过来。 陈传没有立刻去接,成子通立刻说:“老太太送你的,这是给晚辈的见面礼,你收下吧。” 陈传对邱助理点头致谢,起双手一同把拿住刀鞘,接了过来,这时感觉手中微沉,感觉这刀比预想中份量的重了些,他对倪老太太一个躬身,说:“谢谢倪老师了。” 倪老太太笑眯眯说:“年轻人,不看看么?” 陈传缓缓拔刀,就见一抹雪亮光华映照了出来,等整个刀身出鞘,室内就好像凭空多了一丝寒意。 成子通赞叹说:“好刀啊。” 倪老太太说:“年轻人,这把‘雪君刀’你看看趁不趁手?” 陈传感觉这把刀的形制有点像他前世所见过的明长刀,刀柄上缠绕着细细的银丝纹路,目测长度大概在一米六以上。 此刻他手腕一转,就轻轻挽出了一个刀花。 刚才他就感觉到这把刀足有十来斤了,一般的刀也就两三斤,哪怕武毅学院的学生,也不会用超过五斤的,可这把份量几乎翻倍了。 不过他有“第二我”,拿着倒是一点不费力,其实有些超重的刀剑武毅的学员也不是不能用,而是太重的武器,人拿在手里就有些影响自身重心了,现在这把却是刚刚好。 他说:“挺趁手的。” 倪老师说:“刚才你们在后面打斗的时候,小邱就把你的身形尺寸还有大概具备的力量看下来了,如果你喜欢长刀,那么这把正适合现在的你,不过你们年轻人长得快,以后就说不定喽,就先凑合着用吧。” 陈传把刀竖着,对着她一抱拳,郑重说:“谢谢倪老师了。” 倪老师笑眯眯说:“老婆子我呢,家里早年开兵器铺的,虽然现在没这手艺了,可眼光还行,家里的兵器也留下不少,我年纪大了也用不了,想着就送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吧。” 陈传再次致谢。 这时邱助理看了眼时间,对她轻声说:“师父,服药的时候到了。” 倪老太太微微点头,拿起拐杖拄站了起来,对着陈传说:“年轻人,收好它,会有用的。” 成子通也赶忙站了起来。 倪老太太一边拄着往里走去,一边嘴里嘀咕着:“人是人,刀是刀,还是要分开的。” 成子通目送她离开后,对陈传说:“我们也走吧。” 陈传说:“好的老师。” 两个人出来后,坐到了车子上,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成子通说:“这老太太厉害,她把事情和我说得时候,我心里是有点恼火的,现在你过了考试,她却送给你一把刀,老师我现在不但没火气,反过来还得谢谢她。” 他看陈传没说话,说:“在想什么呢?” 陈传说:“老师,刚才在倪老师那里,感觉总好像还在旧时代一样。” 感觉与倪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无论是周围氛围还是人都好像是落在了过去的时代,直到走了出来,看着外面厚重的建筑,才感觉又回到了当下。 成子通怔了下,随即看向前面,感慨说:“人老了,就会回忆过去,沉浸在过去,世界上哪里都有圈子,学校外面和里面有圈子,老师和老师之间有圈子,学员和学员之间也都有圈子,人自己的心中也有圈子,但千万不要被圈束住,要想办法走出来,不然就太狭隘了,看不到完整的世界。” 陈传点头说:“老师说的对。” 成子通发动轿车,往宿舍开了过去,口中说:“倪老太太既然给了你这把刀,那么你得学会刀法啊,不然没得用,老师回头教你一套基础刀法。” 陈传说:“谢谢老师,只是没有持械证,学生还带不到外面。” 成子通说:“所以你要尽快想办法把持械证考到手了,这证重要性比你想的更大,虽然有些特殊情况,还是能拿到批条的,可不管怎样,先要学会刀法,这样拿了证才有用武之地。 对了,这两天你可以开始做一些委派任务了, 你先准备准备,我会找一个人带带你,先把报名所需要的三个委派过了。” 陈传说:“好的,老师,我等着。” 学校行政办公大楼,最高处的某间办公室内,那名白发老者正在练字,纸张挂在墙壁上,他三根手指捏着两米长的大笔末端,正从容在书写。 那名年轻学生走进来,等了一会儿,才说:“老师,那些学生输了,是不是……” 白发老者手臂一挥,带动之下,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锐利的勾锋,他后退几步,满意的看了看,口中说:“不用再去多事,刀已经擦亮了,自然会有人去磨的。” “是,老师。” 北峰庄园别墅这里,一众举荐生也是知道了训练馆中的结果。 有人诧异说:“周元劲法?学院里有这门劲法么?” 蒋学长对着身后随从嘱咐了一声,后者快步离去,过了没多久,便又回来,恭恭敬敬就将一本有些陈旧的周元劲法给送了过来。 他接入手中,靠在椅子上看了半天,本来他还以为这劲法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结果看来看去,就是一本异想天开的劲法,随手就扔在了一边,评价说:“垃圾。” 有一名举荐生也是拿来看了看,没多久就露出嫌弃的神色,又有些幸灾乐祸说:“选的这个?他是有多想不开?” 蒋学长却是眼睛微眯,说:“虽然现在他拒绝了玄相劲,可入学才一个月就能打倒这么多高年级学员,看来也还是要继续保持关注的。” …… …… 第六十章 焦山 九月过去,时间进入了十月份。 陈传忘却其余,一门心思锻炼周元劲法,反复磨练正散手,并还拿出一点时间来学习成子通抽空教给他的基础刀招。 到了十月上旬休沐日的时候,早上成子通打了一个电话给他,对他说:“小传啊,委派可以开始做了,具体的事情老师已经安排好了,带你的人是我师侄,和你平辈,你叫他学长,师兄都行。 他现在就楼下等你,委派任务总避免不了很多突发情况,他呢比较有经验,到时候你听他处理就好。” 陈传说:“好的老师,学生记下了。”又问:“老师,这位师兄叫什么?” 成子通说:“任啸天。” 陈传心说,这位师兄的名字很狂野啊。 挂了电话后,他谢过宿管,回屋准备了下,就乘着电梯来到了楼下,出了大楼,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灰绿色的越野车,车前有一个身高一米六不到,大概三十来岁的男子等在那里,面色古板严肃,见他出来,简短说了句:“陈传? 陈传点头,说:“任师兄?” 任啸:“是我,上车。”说着,他就打开主驾驶门,高跨步钻了进去。 陈传到了副驾驶座那里,打开车门,往里一挪坐了进去,等车门关上系好安全带后,车子也是发动起来。 只是与之前接触过的会来事的魏常安不同,出了校门后很长一段路,这位任师兄都是板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 陈传不知道他是性格如此,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不过别人既然不开口,他也不会去打扰,他也不浪费那个时间,自顾自在那里锻炼呼吸法。 只是过了一会儿,任师兄忽然开口说:“基础呼吸法?” 陈传说:“对。” 任师兄又沉默下去,等了一会儿,才说:“挺好的。” 陈传看了看,确认了,看来这位师兄是不会聊天,他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说:“任师兄,我们这是去哪里?” 任师兄似乎松了一口气,才说:“我们去焦山。” 陈传若有所思:“焦山么?”他又问:“具体是做什么?” 任师兄说:“替委托方去收一个东西。” 陈传想到陆苛以前和他说过的话,大致能猜想出来此行的去向了。 任师兄这时给他一个笔记本,说:“你……看看。” 陈传拿过来,翻了下,这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写得都是有关于委派任务的事,重点用红线在下方划了出来。 因为委托方的钱是一次付到位的,在委托公司和委托方确认后,酬劳就不会再给予追加,也没有补偿,所以执行中一切多余费用都需要委托的执行人自己来承担。 如果当中出现变数,也需要执行人自行处理好,处理不妥当或者失败,评价就会降低,以后也很难再接到像样的委派任务了。 想要避免这种事,一个是确保成功率,一个是尽量节省成本。他见这本笔记后面用粗笔标注:“信息渠道很重要。” 他不由点头。 这里比的就是信息渠道,一个是能快速找到各种委派任务,还有一个就是及时了解到所需要执行任务的信息,越详细越精准那么成功率也就越高,成本越低,所以专门做这一行的人脉非常重要。 不过在“信息渠道很重要”这句话下面,又紧接着跟了一句:“保护自己最重要”。 对此他更为认可了,委派任务什么的, 只是他自身前进道路上的工具,如果保护不了自己,那么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他又翻看了一会儿,这本笔记里所写的东西有新有旧,十分重要的点都特意用红笔划线标注了出来,应该就是为了方便他看的,心想:“这位任师兄倒是有心了,老师找到的人的确靠谱。” 越野车一路向东,出了城之后,就横穿过国家大道,向着几乎不存在道路的荒地里行驶而去。 陈传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色,感觉好像一下子就远离了文明世界,明明这里距离阳芝市也没有多远。 不过阳芝市的六个县都集中在西面和南面,北面以山区和小镇居多,而东面靠近焦山当中这块,真的是人烟稀少,据说只有少数非法组织存在。 倒是焦山那边,居住着不少捡垃圾为生的人,名义上也是大顺民国的人,可实际上并不享受任何公民权利,连户口都是没有,所以这些人并不存在于任何档案记录上。 他看着远处黑色的环形山影,根据陆苛的说法,居住在环山附近的村寨有不少,彼此也不信任,也各自划分好了势力范围。 焦山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和西北方向的璋山山区及周围村镇的人做交易,从那里获取物资,其中铁链帮就掌握了一大块份额,只是看起来,这次不是去往那里。 这一路上十分颠簸,但好在他们两个人都体质十分好,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大概开了三小时的路程,前面出现了一片焦黑色的土壤,看见这里,还有那横亘在地平线上的,逐渐抬高的巨大黑色山影,就知道快要进入焦山的范围了。 任啸天这时将一个口罩和一条围脖递给他,说:“戴上。” 陈传拿了过来,他知道焦山的居民大多数有肺病,很可能是焦山这里的特殊粉尘造成的,戴上这些也是必要的防备,所以也立刻将两样东西都戴了起来。 这个时候前面已经能够看到一条隐隐约约较为平坦的路了,应该是以前往来的开出来的,沿着这条路再是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路后,路旁边出现一个用废旧轮胎和金属线圈搭建起来简单路标,顶端用金属线简单弯曲出了歪歪扭扭的‘南沟村’三个大字。 似乎因为车子声音传过来,路标后面钻了出来一个满身灰土的工装服男子,他戴着老旧的防风镜和一顶盖住耳朵的皮帽子,小心张望了几眼,看了下车牌号,又对照了下手上的纸条,就冲他们双手挥舞了起来。 越野车慢慢开过去,在距离路标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任啸天戴上帽子,又迅速围上围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说:“下车。”说着,打开门,就跳了下车,朝那男子走了过去。 陈传也是下了车,才一到外面,就感觉到一阵阵劲风刮来,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粉末,他看了眼远处那仿佛进入云层的焦山山影,伸手捂住学生帽,也是跟着任啸天走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走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小跑着过来,笑呵呵对着陈传伸出满是脏污的手,点头哈腰说:“任先生是吧?任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 陈传摆摆手,向旁边示意说:“这位才是任先生。” 那个男人顿时知道自己弄错人了,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忙转身和任啸天握手,说:“任先生?任先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任啸天板着脸说:“伱就是老米?” “对对,我就是,他们都这么叫我。” “东西在哪里?” 老米唉了一声,说:“东西本来我带在身上,准备带出来交易的,可是出村的时候遇到了点意外……” 任啸天干巴巴的说:“价钱可以再谈,但不要骗我。” “没有没有。”老米连忙摆手,“是这么个回事,村里不是怕出意外么?村长就想请你们到村子里去交易,这样谈起来大家都放心不是?” 任啸天沉默一会儿,忽然从衣服里拔出来一把转轮手枪,顶上了老米的额头,盯着老米惊愕慌乱的眼神,用没有情绪起伏的语声说:“东西给我,不给,你死。” …… …… 第六十一章 完成 老米见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也是非常紧张,他慢慢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口中连声说:“等等,东西不在我这,你就算打死我也没用啊……” 任啸天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口中说:“我数到三,不拿出来,我就打死你,一……” “哎哎,别动手,我跟你说了,东西不在我这……”老米显得非常委屈。 “二……” “喂,真不在我这……” “三!” “停停停!我给!我给!” 在任啸天数到三,手指已经开始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老米看出他是玩真的,不觉高叫起来。 任啸天的手指顿住,盯着他说:“东西!” 老米说:“不在我身上,等等等等,就在那边……我让他们带过来……” 他在任啸天注视下小心拿回一只手,从口袋里慢慢抽出一块红布,举过头,对着后方接连挥舞了十几下。 陈传有看到,在大概两三百米的距离外,有两个人从地下爬出来,并且拿着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向他们这里走过来。 任啸天没有把枪放下,一直等到两个人走到距离他们还有十来米的地方,才说:“放地上,你们退开。” 老米也忙说:“听他的,放地上,放地上。” 那两人相互看了看,把东西地上一放,然后小心翼翼往后挪。 陈传看了一眼盒子,见外观上像个机械轮盘,通体呈现灰银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任啸天把枪对着那边指了指,说:“你去打开。” 老米嘀咕说:“东西就是那个,没错的……”可他不敢不听,还是走了过去。 任啸天示意陈传留在原地,让老米走在前面,到了里后,老米弯腰把东西捡了起来,再双手上下拿住,把上面的盖子旋了一圈,掀了起来。 陈传看了一眼,见盒子里装得是像散碎瓦片一样的东西,但上面有一缕缕细微的红色丝线,并发出微弱的荧光,辨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只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第二我稍稍虚化了一些,眉角一扬,这无疑说明有东西对自己造成了轻微的伤害。 这时又任啸天示意老米将这个东西合上,而与此同时,第二我的虚化现象也是一起不见了。 陈传这下可以肯定,伤害应该就是来自于这个东西,可这到底是什么?辐射?化学污染?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任啸天这时上前,一把夺过那东西,老米急着说:“东西给你了,交易券!交易券!” 任啸天从口袋里取出一沓焦山通用的交易劵,说:“会给伱,退开。” 他用枪示意老米退开,然后回到了车边,让陈传先上车,然后把那交易劵朝远处一抛,这才一拉车门,快速回到了车上。 陈传看到,几乎是在交易卷抛出去的一瞬间,包括老米在内三个人立刻就那里拔腿飞奔过去,并捡起来一张张数了起来。 任啸天将得来的盒子放入一只事先准备好的行李包中,把拉链拉上,便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往来时的路上开去。 陈传这时问:“任师兄,这个委派任务我们完成了?” 任啸:“送回去,就完成了。” 陈传本还以为会经历一番波折,不过想想,如果任啸天没有当机立断,戳破老米的谎话,那事情可就复杂多了。 他说:“任师兄是怎么确定,那个东西就在他身上的?” 任啸:“我不确定。 ”顿了下,他认真说:“绝对不能进村,进了村就是死。” 陈传想了想,表示理解,这里远离阳芝,不能用城里那一套惯性思维来代入,这里完完全全就是另一套秩序了,要知道人为了生存,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具体执行任务的委托人,一切风险自己承担,假如跟着进了村,那么之后发生任何事都只能自己负责。 换个角度想,那些人明明东西就带在身上,却还想把他们骗到村子里,用心很是险恶,如果主意不坚定,跟着去了,多半就会被这群人给弄死。 这对来他说也算是当面上了一课。 他问:“师兄,可以问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么?” 任啸:“不知道,委托方要的,从前也有,”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加了一句,“焦山垃圾堆里找出来的。” 陈传点了点头,说:“任师兄来过这里很多次么?” 任啸:“北面十七次,南面这是第一次。” 陈传心说记得真清楚,只是也在想着,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他虽然很是好奇,但也没到非要弄清楚的地步,只是隐晦提醒说:“任师兄,那东西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任啸天看了看他,点了下头,认真说:“以后不接了。” 车子回城的路上,陈传注意到他没有走原路,而是特地往南开,绕了一个圈,看样子是准备从城南方向回城。 虽然任啸天没有具体解释什么,可从这个举动上他意识到这应该是在防备同行,或许……也是在防备公司。 从这里也看得出来,任啸天这种委托人和魏常安那种,似乎很不一样,双方所处理的事务面对人群也是有所差别的。 他问:“任师兄,你能持枪是因为有持械证么?” “是。” 任啸天这时转头看过来,认真对着他说:“持械证,很重要。” 陈传嗯了一声,成子通也是一直在反复强调这件事。 有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对和他说,说要是极端点,上武毅就是为了拿证,哪怕你本事学不好,出来还能再学,可是这些证只有在武毅能考,拿不到就是拿不到了。 并且还有一些证需要基础证为前提才能拿,而持械证就是这个前提条件之一。 任啸天开车的时候十分注意观察外面,途中还隔远看到一个改装过的车队,很可能就是藏身在这里的非法组织,但好在那边并没有理会他们。 而接下来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很顺利的回到了城里,一直来到了市中心附近的一座位于商场门口的停车场,拐进去停了下来。 任啸天先去打了个电话,等不多久,就见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不远处,上面下来两个穿着安保服的强壮男人,身上没有任何标志。 任啸天也是拎着包走了下去,他先让这些人检查了一下东西,等确认后,其中一个男人把任啸天递过去的单子签了,然后将东西拿走,很快就开车离开了。 任啸天回来之后,将复写纸后的单子给他一张,说:“完成了,我送你回学校。” 陈传将单子收好,“谢谢任师兄了。” 想想这回他几乎就是跟着走了一圈,就算完成一个委派任务了。 不过看着简单,但其实里面讲究的东西很多,新手要是做这种委派,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掉坑里。 越野车离开这后,往武毅驶去,因为距离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学校,一直到了宿舍楼前慢慢缓下。 陈传这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搬着一个东西进楼,两脚跑得飞快,三两步跨上台阶,一晃就不见人影了。 任啸天把车子停下,说:“到了。” 陈传说:“谢谢任师兄了。” 任啸天两只手抓住方向盘,眼看前方,说:“不谢,不客气。” 陈传说:“任师兄再会。”他开门下了车,就往楼里走去。 任啸天回头看了看他,等他进了楼,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第六十二章 同一片雨 陈传进了楼后,想了想,就来到公用电话这边,给成子通打了个电话,说:“老师,我回来了。” 成子通的声音自电话筒里传出:“怎么样?顺利不?” 陈传说:“很顺利,任师兄教了我不少东西。” “啸天他是很有经验的,你别看他名字很狂,可他做事一板一眼的,跟着他至少不吃亏。哦,还有,顺利回来了可以拿报酬,回头我和啸。” 陈传说:“老师,这次我也没做什么。” 成子通说:“不要这么说,也别觉得受之有愧,啸天这种委派任务,有个人帮衬和没人帮衬是不一样的,哪怕你全程都是坐着,那都有自己的用途,关键是信任知道么? 在关键时刻有个人能托付后背,那做起事来底气就很足,哪怕你再是武力非凡,有人见你一个人也会起本不该起的心思,特别是有些蠢货最喜欢干这种事。” 陈传从善如流,说:“老师,听你安排。” “这就对了,这个月每旬休沐日我都会给你安排一个委派任务,尽量完成委派,不一定就是跟着啸天去,也可能让伱一个人执行,主要是帮着你先积累点经验,也顺带能拿些报酬。 以你的身体底子,用药肯定比别人多,所以要多准备点钱了。” 陈传深以为然,就算成子通能帮他拿底价,可药物数量一多,那就用度不菲了,是应该多攒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打完电话后,他就乘电梯上了楼,来到了一区,见对面二号宿舍门开着,客厅摆了一些看去刚搬进来的东西,这些东西之前也是见过的,不觉微微一笑,他抬手碰了碰门。 刷的一下,一个人影从里间窜了出来,见到他后,惊喜大呼:“陈小哥!” 陈传笑了笑,打招呼说:“卫小哥,好久不见了。” “好久了么?”卫东有些疑惑,挠了下脑袋,才说:“好像是好久了。” 陈传笑着说:“不长,也就一个月,怎么,你把那大爷的东西都给搬来了?” 卫东说:“学校里的东西我用不惯,还是自己家的用的顺手,大的我都搬过来了,还有一些小东西,再几天就搬完了。 对了,陈小哥,你怎么找到我的?我都没找到你。” 陈传侧身一步,指着对面四号宿舍,说:“喏,我就住那。” 卫东出来探头看了看,恍然大悟说:“原来你住我斜对面啊,难怪我一直没见着你。” 陈传心里默默说,卫小哥,走路除了看前面,也要注意看两边的。 卫东又缩回去说:“别站门口了,进来吧。” 陈传一进来,就见到墙角放着一筐子汽水,这种沙珍汽水似乎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没有不喜欢喝的。 他环顾一下,说:“搬这么多东西,就不问问身边宿舍的同学,帮个忙什么的?” 卫东摇头说:“我不喜欢他们。” 陈传表示理解,这两个月虽然他老是在训练,可和封小奇,罗开元他们吃饭也是有了解到,对面宿舍这几个时常和一些互助会的高年级学员结伴出入,很可能已经加入了互助会。 虽说加入了并不见得是敌对,可是互助会又不是做慈善的,你享受了利益,自然要求你有回报,有些事就会变得身不由己的,所以没什么事的话,尽量远离也是个选择。 卫东把东西一个个迅速摆好之后,兴冲冲跑回来,说:“陈小哥,我们再比一场怎么样?” 他举了下拳头, 说:“我最近可是练了好久的,应该能赶上你了。” 陈传微笑说:好啊。” 卫东兴奋的一挥手,“这边走!”说着,噔噔瞪跑了出去。 陈传也是跟着走了出去。 两分钟后。 卫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望着天花板,四仰八叉躺在那里。 陈传活动了下手腕,笑着说:“卫小哥,有进步。” 卫东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蹲在那里,很是喜悦的问:“有进步么?” 陈传肯定的说:“有。” 还真别说,卫东招式上面进步很大,应该是以前一直自己练,现在和人有了切磋了,所以提高快。 并且抗击打能力也有显着提升,刚才他一开始还想留手,可卫东却能扛住,后来放开了才是将他击倒。 他好奇的发问:“卫小哥,你的指导老师谁?” 卫东说:“散手部的关老师。” 陈传想了想,立刻有印象了,这是一个极为擅长横练劲法的指导老师,只不过这个年代,横练练的再好,只要没有防护措施,遇到一把枪也没辙,所以很少有人选择这个。 不过正常情况下是这样,有了异化组织,就又难说的很了。 卫东碰了下挙头,说:“老师说我过两天可以开练了,到时再和你比过!” 陈传爽快说:“行!” 在这里聊了一会儿后,他和卫东说有事可以找自己帮忙,就转身回自己的宿舍。 才走进门,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开始下雨了。 他走到落地窗边,听着雨点拍打在窗户上的声响,看向下面的春秋湖,在洒落的雨水下,湖面开始荡起无数的涟漪。 而同一时刻,就在对面行政办公大楼的后方,乙等生所在的教学区,尽管下着瓢泼大雨,可偌大的煤渣操场上,一群学生仍在那里冒雨训练。 一名教练也是站在雨中,对着学生们大声训话:“你们入学一个多月,你们要尽快做好开练的准备,学校早备好了药,不用怕感冒,不用怕受伤,只要练不死,就给我往死里练!” 一个学生忽然举手,大声说:“老师,我上月已经开练了呼吸法,是不是可以不用练这些了?” 教练走了过来,看了他几眼,一起脚,将他踹在了满是煤渣的地面上,大声斥骂:“我有允许你说话了么?需不需要我说了才算!给我练,我不说停你就不许停!听到了没有?!” 那学生连忙爬起来,和操场上其他的学生一起大声喊:“听到了!!” 风雨逐渐往行政大楼的东面刮过去,北峰上的树林跟着一起摇晃。 山腰的一座花苑别墅中,举荐生小冉正在室内练功场上训练着,一个健壮的少年正做他的陪练,旁边还有两个请来的老师负责随时纠正他的动作。 这时一名少女随从带着一个穿着练功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对着小冉说:“秋少,李老师来了。” 小冉主动走过去和那个老师握了下手,跃跃欲试说:“李老师, 我可以开练了吧?” 李老师让他配合做了几动作,又在身上按拿了几下,点头说:“秋少,你的身体很好,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锻炼,几乎没有服用过伤害身体的药物,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以开练了。” 小冉对这位老师很客气,说:“那就要麻烦李老师了。” 呼吸法通常是要自己锻炼出来,但是有需求就会有服务,权势家族会专门培养一种人才,就是为了权势家族子弟开练。 只是这种人本身就需要一种特殊的才能,实在太难培养出来,而且稍微出错人就废了,所以到如今为止,阳芝市也只有面前李老师这么一个人擅长这门技巧,而且替人开练一次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小冉家里为了能请到他出手,也是用了不少人情的。 李老师说:“请秋少躺好。” 小冉依言躺到了躺椅上,好奇问:“我需要敷药么?” 李老师微笑着说:“不用,秋少的身体是宝贵的,我会在手上先涂抹好药,用按摩的手法让药力渗透进去,再带动秋少的呼吸,秋少如果觉得无聊,那不妨先小睡一会儿,很快就好……” 外面的大雨仍在不停的下着。 陈传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后,将视线慢慢从雨幕中收了回来。 他走到了训练室内,继续开始正散手和周元劲桩的训练。 预定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他必须加紧练习,并及早掌握周元劲法,这才可能在限定时间内收束住异化组织。 …… …… 第六十三章 再次的委托 十月中旬过后,成子通检查了下陈传训练的进度,比较乐观的告诉他,依照现在的程度看下来,可能只需要到这月底,最多到十一月上中旬,他就有可能将劲法练成。 这样委派任务一完成,就能开始报考持械证了。 只是成子通又提醒他说,在第一限度过后,通常异化组织的生长会缓慢下来,在此之后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有的人的异化组织会就此放缓并停滞,而有的人则在持续一段低谷后,又会继续开始生长,似乎那只是一个调整蓄力的阶段,所以要格外注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准备好提前进入下一个限度了。 陈传自己也不知道会怎样,因为他完全是靠不间断的呼吸法支撑起来的,本并不是靠天生的“才能”,所以理论上来说,基础呼吸法达到二十四小时就是顶峰了,再下来可能就无法依靠这个来催发了。 实际上这还只是最理想的估计,很可能在他达到这个程度之前,呼吸法的作用就会逐渐减弱。 那么下来该怎么办?是要靠药物么?还是依靠其他手段?现在考虑这个虽还早,但已经可以开始加以留意了。 而在这个休沐日,他开始准备做第二个委派任务。 这一次仍旧是任啸天带他。 早上十点之后,他就接到了任啸天打来的电话,于是下了楼,出去之后,一眼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越野车稳稳当当停在那里。 他走过去和主驾驶座里的任啸天打了声招呼,随后他看到,副驾驶座里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很活泼的少女,头发很短,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男孩子,见到他后冲他挥挥手,“小哥你好啊,我是林小蒂,叫我小蒂就好了。” 陈传说:“你好。” 任啸:“师姐的徒弟,今天委派需要她。”等陈传上了车,任啸天又给他递去了一本笔记本,说:“今天的任务。” 陈传接过后,熟练的翻到之前看到的末尾,先是任务描述,一名安姓富商的女儿经常溜出去看血痕帮的地下擂台赛,常常夜不归宿。 安姓富商想办法把女儿劝说回来,但几乎没效果,后又动用强硬手段,可都被女儿身边的保镖打跑了,这个保镖是富商女儿用零花钱雇佣的,身手很高,而在不动用太过激烈的手段下,暂时也没办法,所以这次和委托公司下了委托,要他们把人给带回来。 因为这个委派看着很简单,其实不好做,因为但凡和血痕帮牵扯上关系的,大多数人都避之不及,纵然酬劳给的很多,愿意接的人也仍然很少。 任啸天的具体的安排,是由他们先进去劝说,弄清楚情况,尽量不要动手,如果实在需要动手,那就由他们动手对付保镖,再由小蒂去把那个富家女给带回去。 这个安排是合理的,带上小蒂也有其必要,因为强行上手段,难免会有肢体接触,由小蒂出手就减少了很多麻烦。 在最后,用红笔勾画出来两个注意要点: 第一个,血痕帮的人或许会有阻碍,要当心。 第二个,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陈传看完之后,将笔记本还给了任啸天,后者拿过去后,又频频看向他,陈传在他第三次看过来的时候,也是意识到了他的意思,开口说:“任师兄,我没有什么意见。” 任啸天这才不再看他,专心致志开起来车来。 出了学校后,越野车往南走,再往西拐,大概也就十来分钟的路, 就来到了那处血痕帮经营的地下擂台。 这个位置就位于保封区与西南方向的大坪区的交界处,距离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不算太远。 而所谓“地下擂台”其实就是非专业性质的擂台,虽然不受擂台格斗协会承认,可在阳芝市却是被允许公开经营的竞技娱乐场所,也是向阳芝市政务厅正式缴税的。 场馆建筑物的外观和武毅的训练馆相似,尽管现在是大白天,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可外面还是停了不少车。 进入里面买票的时候,负责看守的保安打量了他们几眼,不过并没有上来问询什么。 三人顺利进去后,前面是向上一个坡道,然后是一个环形走廊,从这里绕了一圈,才到达一处有不少保安看守的大门,从这里正式进入场馆内部,一走到里面,耳边的声音顿时就变得嘈杂起来,打击乐器的声音和嚎叫声此起彼伏。 陈传可以看到,前面二十来米的地方,是一个高出地面一米多的擂台,上面的灯光打的很明亮,正有两个肌肉结实的格斗手在上面搏斗,互相出拳非常狠辣,打了一会儿又扭打在了一起,汗水和血水已经分不清楚了。 擂台下稀稀拉拉围绕着几十个人,在那里鼓掌欢呼吹口哨,周围的软座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旁边都是散落的酒瓶和罐头。 林小蒂拉住一个路过的服侍生,塞给了他一张钞票,问:“安晴晴在哪个包厢?” 服侍生利索的接过钞票,指着一个方向,说:“二楼七号包厢。” 陈传这时在观察着四周地形,还有留意周围保安和帮众的位置,不过任啸天拉了他一下,他回过头,见任啸天对他摇头:说:“这里位置不好,上去再看。” 陈传点头。 三个人从中心场地的一个楼道口走出去,再从后方的楼梯走上去,来到了二楼,就着五颜六色的光带找到了七号包厢。 林小蒂上前敲了敲门,说:“安小姐在么?” 里面的人似乎没什么防备,也可能是林小蒂的女孩子声音不容易引起警惕,随着脚步声传来,门很快被打开,显露出一个壮硕的女人的身影。 这个女人比陈传还高上大半个头,身高肯定是超过两米了,她瓮声瓮气的问:“你们是谁?” 林小蒂拿出一份委托单,说:“是安先生让我们来找她的。” 女保镖还没说话,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又是老爹派来的?让他们进来呗。” 女保镖让开身位,陈传三个人也是走进去,见到一个十七八岁姑娘坐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的衬衫和包臀帆布裤,睫毛浓密,涂着闪着晶砂的艳丽口红,人倒是挺漂亮。 她两手撑在身体两边,两个小腿晃动着,正留意着下面的比赛,也不看他们,口中说:“你们回去吧,我早跟老爹说了,玩够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 林小蒂问:“安小姐,怎么才算玩够呢?” “怎么才算……嗯?” 安晴晴回头看了一眼,本是一撇而过,可等看到陈传后,又回过头来打量了几眼,她忽然来了兴趣,回身跪起,一手扒在沙发背上,一手撑着腮,目光扫来扫去,说:“你们都是练过格斗的吧?” 她兴致勃勃的说:“这样,这里不久后有一场循环赛,你们当中挑一个人上去,只要赢了比赛,我就跟伱们走。” 她又一笑,“其实你们也可以选择强行带走我,只要打败了小珍就好,我不会反抗的。” 陈传能看出安晴晴这应该只是个借口,多半就是想看他们打起来,从而找更多的刺激和乐子。 动手其实是下策,只对付一个女保镖还好说,但事情没这么简单,安晴晴现在是血痕帮的客户,强行动手,血痕帮不会不管。 任啸天这时忽然直接就往外走,陈传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虑的,但他不会多事,也是毫不犹豫跟了上去,林小蒂朝安晴晴一挥手,说:“安小姐再见。” 安晴晴撇撇嘴,好像一下觉得没意思了,就又坐回去了。 任啸天走到外面,塞了一个纸条给林小蒂,说:“小蒂,在外面等着半小时,不见我们就照上面的号码打电话。” 林小蒂接了过来,没有多问,对两个人挥了挥手,就爽快利索的往外走。 任啸天这时走到一个看起来有点地位的血痕帮众身前,拿出一张委托人的名卡,说:“我找你们老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