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宠庶妹?我十里红妆嫁新皇》 第一章 捉奸 京城夜晚,客满楼内人声鼎沸。 陆泠月一袭青衫,神色淡漠的站在二楼一处厢房门口。 身边店小二态度极为恭敬:“县主请放心,小的保准没看走眼,这会儿人就在里头。” 说完,他搓搓手,“那赏钱……” 陆泠月仍一个银元宝给他:“记住,这事儿给我烂肚里,否则……” “小的知道,县主尽管放心。” 店小二一走,陆泠月给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一脚踹开厢房的门。 “啊!你们谁啊?” 厢房里刚刚还暧昧喘息的女子,声音骤然尖锐起来。 陆泠月踩着地上的衣衫不急不缓走进去,“夫君和妹妹好生恩爱,都是一家人,怎偏偏就把我蒙鼓里了?” 她抽出护卫腰间别着的长剑,嗖的一声,剑身泛出犀利的冷光,床上男女吓得脸色都变了,声音颤抖,“你、你做什么?” 然,陆泠月仅是从地上挑起女子的内衣,“啧~” 她上辈子因救驾有功,皇上封她做县主,将她指婚给尚书长子徐博炎,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又得皇上赐婚,着实被京城权贵羡慕了好一阵子。 但谁能想到,她的庶妹陆娇娇不知从何处得知徐博炎乃当 今圣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为了荣华富贵,她背着她这个嫡姐把徐博炎勾到了床榻之上。 等她知道的时候,徐博炎已经被封为王爷。 更为了在皇上面前立功,不惜跟陆娇娇里应外合,污蔑他们太师府,导致整个太师府被灭门。 一家老小上百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除了陆娇娇。 皇上因为陆娇娇检举有功,指婚徐博炎,她成了一时风头无两的炎王妃。 而她这个真正的炎王妃,徐博炎的原配发妻,被他们狸猫换太子藏了起来,做成人彘关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地牢。 整整七年! 他们让她吃狗食,学狗叫,找乞丐羞辱折磨她,却不肯给她个了断。 彼时,她肚子里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被那些乞丐生生掏出来,在她面前凌虐致死。 陆娇娇一句话,她可怜的孩子最后被也够分食,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两个畜生!! 好在老天有眼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前世之仇不报,这一世她枉费做人! “陆泠月,你疯了吗?让他们出去!通通给我滚出去!”徐博炎回过神,手忙脚乱用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恼羞成怒大吼。 陆泠月寻了个椅 子坐下,不急不缓给自己倒了杯茶,小抿一口便皱了眉头,“陈年老茶,贱的很,夫君怕是吃多了好茶,想寻一口野味了?” 她一双藏在银色狐狸面具后面的眼眸,泛着诡魅的冷芒。 “身为夫君的贤内助,我自然是理解夫君的,”说话间,她拍拍手,进来两个年轻人,两人都是文人墨客,一看这场景,立马低下头,满脸羞红。 “县主,这……” “莫慌。”陆泠月莞尔,“这就是我要你们做的,我夫君今日寻得上等野味,你们一个画师,一个话本师傅,快把这快活之事记录下来,好让我夫君日后细细品味。” 徐博炎狠狠倒抽了口气。 “陆泠月,你疯了!这要是传出去,徐家的脸还要不要?你们陆家的脸要不要?” “哟~这会儿想起来两家颜面了?刚那会儿你们颠鸾倒凤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两家颜面?”陆泠月好笑反问。 徐博炎气的脸色涨红,冲下床要打陆泠月,奈何力气比不过按着他的护卫,只能扯着脖子无能怒吼,“陆泠月,你这个毒妇!娶你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你快让他们放开我!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吵死了。 ”陆泠月横眼看过去。 护卫一个到手,徐博炎立马晕了过去。 陆娇娇看见徐博炎晕过去,吓得脸色惨白,平日里嗲嗲的声音这会儿都正常多了,“陆泠月,你敢动我,奶奶和我娘不会放过你……” 陆泠月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看陆娇娇,“我的好妹妹,怕什么?这该画的该记的都画了记了,往皇上面前一呈,还怕嫁不进尚书府?” 陆娇娇脸色大变! 陆泠月是皇上赐婚,这会儿她跟炎哥哥的事情曝光等于打皇上脸,要是皇上怪罪下来…… 该死的陆泠月,这是要逼死她! “姐姐,我跟炎哥哥两情相悦,如果不是,不是……我知道对不住姐姐,你杀了我吧,不能跟炎哥哥在一起,我宁愿去死。” “真感动。”陆泠月拍拍手,一脸怜悯,“不过妹妹也别着急送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陆泠月捏起陆娇娇的下巴,笑的阴森森的。 可真是肤白貌美,嫩的能掐出水来。 而自己呢? 满脸疤痕,面容狰狞,丑的像行走于人世间的恶鬼。 她原本是京城第一美女,多少世家子弟争相求娶的女子,可如今却只能日 日带着面具,就连晚上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一切都是拜陆娇娇所赐! 她重生了,却还是没能回到毁容之前。 她恨啊。 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好过? 陆泠月转身询问:“画好了吗?本子呢?” 那两个人马上呈上来。 陆泠月看了看:“不错,这本子快点写,两日我要看到成品,至于这画……到时候我要京城大街小道人手一份。” 她掏出银子:“去吧。” “陆泠月!” 听见陆泠月的吩咐,陆娇娇胸口起伏,陆泠月这个贱人!她怎么能这么恶毒?女子清白多么重要,她这是真要毁了她! 啪! 陆泠月一记耳光狠狠甩在陆娇娇脸上,“我的名讳也是你配叫的?赵姨娘要是没教好你,我这个做姐姐的不介意教教你。” 啪啪! 陆泠月几个耳光再次落在陆娇娇脸上,陆娇娇不服气,捂着脸,恶狠狠等她,“陆泠月,你给我等着!” “好啊。”陆泠月莞尔,“给我裹好二小姐,随我回府。” 夜色越来越沉,陆娇娇被护卫扛着,从酒楼一路扛到太师府,路过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瞧得出来那里面是个人,还是个女子。 第二章 失望 陆泠月带着陆娇娇只闯陆太师的院子,正要进门,被门房战战兢兢拦了下来。 “县主大人,今日老爷身子不爽,您还是请回吧。” “身子不爽?” 陆泠月见门房一直擦冷汗,勾了勾嘴角,“那我更要进去瞧瞧了,我爹身子不爽,我这个做女儿更得近身关心。” “不、不行!”门房快哭了,急忙拦人,“老爷说了,今日谁都不见,尤其、尤其是县主大人。” 说完,扑通一声给陆泠月跪下了。 陆泠月嘴角抽抽,堂堂尚书大人这么怂包吗? 不就是前阵子她刚重生,死前的怨恨让她精神恍惚了许久,以至于她把太师府闹得鸡飞狗跳,他爹气急攻心,差点没去跟列祖列宗作伴。 虽说他爹对她态度冷淡,也偏心这个庶妹,但至少没虐待她,不像陆老太太…… 陆泠月神色冷了冷。 “行,既然如此,我只好把你们老爷的心肝宠,陆家二小姐丢到大街上,让人围观她不穿衣服的卓绝风姿了。” 说完,陆泠月转身就走。 府里的下人吓坏了。 “天啊,这里面裹得不会是二小姐吧?二小姐做了什么让大小姐给扒了衣服?” “老天奶啊,老爷偏心二小姐,待会儿大小姐会不会被揍?” “大小姐向来宅心仁厚,要我说,不是二小姐做了坏事,大小姐才没工夫 跟她计较呢,可怜的大小姐哟,被人谋害毁了脸。” “陆泠月,你给我站住!” 陆泠月快要走到府门口的时候,陆太师陆谦终于追过来了,一张脸铁青铁青的,“这里面……这里面……混账东西!你对你妹妹做了什么?陆泠月,你是看陆家不垮,心里难受是吗?” “你、你,来人!给我拿藤条!” 陆谦胸口起伏,显然气大了。 陆泠月耸耸肩:“爹,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如果不是你的宝贝女儿有错在先,我又不是吃饱撑了找她麻烦。” 下人已经把藤条拿过来了,陆谦握在手里啪的一下抽在地上,“你这么毁你妹妹声誉,你还有理了?” 说着,要朝陆泠月身上抽。 陆泠月躲开了:“陆大人,你再不讲理,我可真把陆娇娇扔出去了!” “爹爹,救女儿~” 被子里传出低声哽咽。 陆谦深呼一口气,脸色阴沉,“好,你说,什么事让你不惜毁你妹妹的名声!” “老爷,出什么事情了?我听下人说大小姐把娇娇的衣服扒了……那可事关女子的清誉,我可怜的娇娇!” 不等陆泠月开口,听到风声的赵姨娘就哭着跑过来了。 “我可怜的女儿哟~” “闭嘴!” 陆谦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先把二小姐送回房间,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陆娇 娇被送到房间,赵姨娘迫不及待打开裹着她的被子,看见陆娇娇赤身果体的那一刻惊得差点没摔倒。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娇娇和徐博炎……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自然知道此事可大可小,要真被老爷知道,凭他那气性,那娇娇今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不行,绝不能让他知道! 从内室出来,赵姨娘噗通一声跪陆谦面前,嚎啕大哭,“老爷,你一定要替娇娇做主,你是没看见被子上那血迹,一定是大小姐打的。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血迹?哪儿的血迹? 要说脸肿有可能,她可没动其他地方,除非…… 陆泠月冷笑一声:“赵姨娘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不会不知道那些血迹怎么来的吧?我真要动她,会只有那个点血?” “你、你别乱说!不许你污蔑我家娇娇!”赵姨娘抓着陆谦的衣摆,哭的更惨了,“老爷,娇娇可是我们的亲闺女啊,你就看她这么被人欺负?这个家没我们娘俩的立足之地了,活不下去了呀!” “这般诬赖我?赵姨娘是心虚了?”陆泠月被吵的脑门疼,轻哼一声,当即沉声吩咐,“既是如此......来人,找大夫来,今日我倒要看看这血到底怎么来的。” “不能找大夫!”赵姨娘蹭的站起来,一 脸惶恐。 陆泠月看好戏般勾了勾唇:“刚才还咬定是我打的人,怎么这会儿不敢找大夫了?还是赵姨娘你早就知道陆娇娇和徐博炎……” “不是的,没有……老爷……”赵姨娘慌了,连连否认。 陆谦呼吸一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外面就有风言风语在传,他只当是有人嫉妒,没想到这丑事居然是真的。 “你!你闭嘴!这都是你教的好女儿!” 陆谦指着她的鼻子,手指因生气而不住地颤抖着。 “老爷......”赵姨娘顿时哭得梨花带雨。 陆谦多少还是心软了,此时面对陆泠月也有些心虚,这此事事关家丑,是万万不能再让外头的人笑话了! “泠月,这事儿是娇娇不对,可她到底是你妹妹……” “所以呢?”陆泠月勾了勾唇,“我和徐博炎可是皇上赐的婚,爹希望我怎么做?” 陆谦犹豫:“要不让你妹妹嫁过去做妾……” “老爷,娇娇怎么能做妾?再怎么样也得是平妻!” 赵姨娘不甘自己女儿被陆泠月压一头,慌忙开口,不成想惹怒了陆谦。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教的好女儿!从今日开始,禁足一个月!” 赵姨娘心有不甘,眼下只能悻悻闭嘴。 陆谦深呼一口气,难得好声好气跟陆泠月商量,“泠 月觉得可行?” 陆泠月抬眸看向陆谦:“爹,如果今日是我抢了陆娇娇的夫君,你也会这般大度吗?” 她在乎的不是徐博炎那个渣男,而是他父亲的态度。 陆谦沉默了。 陆泠月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她心里顿时一片酸涩。 “我懂了。”陆泠月暗暗呼了口长气,“陆娇娇不用嫁过去做妾,我也无意嫁给徐博炎,只要爹能让皇上收回成命,这婚,我退。” 陆泠月不卑不亢,眼神坦然。 陆谦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拍拍陆泠月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赵姨娘和陆泠月,赵姨娘一脸阴森走过来,咬牙低声说,“你别得意,娇娇一定会取代你嫁入尚书府!” 陆泠月不屑一笑:“你给陆娇娇谋划的再好有什么用?等你成为弃子的时候,你的宝贝女儿可不会管你死活,真惨。” 前世陆娇娇成为炎王妃,却没有开口跟皇上求情要求绕赵姨娘一命。 那真是心狠手辣。 离开陆娇娇的院落,陆泠月伸了个懒腰,猛地想起昨个儿定的点心忘了拿,于是叫了春桃备车去取点心。 只是刚上马车,她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等她反应,一把匕首已经架在她脖颈上了,伴随着低沉的磁性嗓音。 “送我出城!” 第三章 被劫 马车已经开始动了。 陆泠月呼吸一凌,转头就对上一张带血的脸,他的眼神布满阴郁,犹如杀人不眨眼的法外狂徒。 她绷紧了身子,在心里估摸了下双方实力。 虽然她会些拳脚功夫,但也只能勉强日常自保,对上功夫稍微厉害一些的,她的那些花花招式就不够看了。 眼前这人能隐去气息进入车厢,就足够说明他的实力在她之上,她要敢反抗,恐怕瞬息之间就能要她了她命! 陆泠月咬牙,她受上天垂怜,好不容易重生,怎能这么不明不白又丢了? 于是乖顺的点点头,吩咐下人,“顺子,去城门。” 顺子困惑:“主子,咱们不去城南取点心了吗?再晚些那铺子就要关门了。” “让你去就去,怎么话这么多?” “呃,是,主子。” 顺子扁扁嘴,主子刚才受气了吗?听起来脾气不太好。 马车颠簸,男子手里的匕首一直架在陆泠月脖子上。 陆泠月惜命的很,小心翼翼一动不敢动,“好汉,你看这马车就快到城门了,是考虑下要不要把匕首收起来?这玩意还挺吓人的,一不小心……嘶——”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发誓,我绝不会出卖你。”她一脸指天发誓的认真。 男子横她一 眼,没动。 陆泠月:戒心还挺重。 她一寸一寸试探远离匕首,眼睛一直盯着男子的脸,说起来,这人虽然蒙面,遮去了大半个脸,但一双眼睛是真好看。 狭长深邃,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当然,如果他不带那么多杀气的话,可能会更好。 男子一个眼神,陆泠月就不敢再动了。 “唔!” 马车狠狠颠了下,男子闷痛一声,陆泠月这才发现男子胳膊上正汩汩不断渗血,因为是黑色衣服,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公子,你伤的好像还挺重的。”她指了指马车上的小箱子,“这里面有止血药,需要我帮忙吗?” 男子眼神锐利的横她一眼:“拿来。” 陆泠月急忙交出止血药。 不多时,外面传来守门侍卫的问话,“什么人?” “太师府大小姐,御赐安平县主的马车,还不快开城门?”顺子声音一扬报出家门。 “安平县主?劳烦出来让我们瞧瞧。” 今日的侍卫格外尽职,陆泠月看男子没有阻止,于是掀开帘子探出头,“今日出什么事情了吗?关门为何这么早?” 侍卫一看真是陆泠月,陪笑道,“不瞒县主大人说,今日有乱臣贼子出没京城,东厂下令即刻关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劳烦县 主大人理解。” 陆泠月心里一紧。 她马车里那人怕不是就是所谓的乱臣贼子。 她笑道:“不能通融通融吗?我出城接个亲戚,几年不见了,想的要紧。” “县主就别为难我们了,都是当差的,今日要开了城门,我们哥几个就小命不保,对不住了县主。” 话到说这份上了,她再闹下去引起关注,反倒是容易暴露车里的人。 陆泠月笑道:“那行吧,辛苦各位了。” 陆泠月放下车帘子,转头看男子,“这可不是我不帮忙。” 男子没说话。 陆泠月干脆也闭嘴了,前世她没见过这男子,自然也不知道他什么身份。 不过倒是隐隐记得,今日东厂关城门这事跟九王有关。 九王向来跟东厂不对付,九王战功赫赫,在民间很有威望,是最有可能成为新皇的人,但是东厂把持朝政多年,想要扶持傀儡,自然不能让九王登基。 因此这些年东厂一直在迫害九王。 虽说皇上糊涂,但在污蔑九王这种事情上,皇上可从不糊涂,有时候陆泠月都怀疑皇上是不是装傻。 说起东厂扶植的傀儡,陆泠月想起徐博炎。 前世徐博炎跟东厂走的很近,有意讨好东厂,该不会…… 她浑身一激灵。 可惜她被囚禁在牢 狱,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帮我找个安全的落脚点。” 男子忽然开口,打破了陆泠月的思绪,她小声嘀嘀咕咕抱怨,“什么安全的落脚点?全城都在追捕你,哪里都不安全,也就我那没人去的破院……” “就去你那。” 陆泠月:“……” 不是,我随口说说。 车子停在府门口,陆泠月要下车,忽然匕首再次架在她脖子上,男子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你要敢出卖我,相信你死的比我快。” “不敢不敢。” 陆泠月讨好笑笑,慢慢推开男子的匕首,“那你自己想办法进去,我在里面恭候。” 男子没说话,陆泠月却感觉自己明显被鄙视了。 好人难做。 她叹了口气,往里面走,小声跟贴身丫鬟春桃交代,“以后院子里看见什么人都不许声张,更不许对外说,还有,把马车里的血迹清了。” 春桃一脸懵。 “我带了个男子回来。”陆泠月解释。 “什么?!” “你小声点!”陆泠月拍打春桃的手,压低声音,“是个好汉,需要在咱们这里接住一阵子,你随便找个房间把他安顿进去,一日三餐,茶水点心别饿着就行。另外取些止血药和纱布过来。” 春桃急急去取,看得出来很紧张。 很快,男子就被安顿好了。 陆泠月有些为难:“我不懂医术,这些都是定好的止血药,你自己可以处理吗?” 男子撇了一眼,沉冷吩咐,“再备些火。” 火好了,陆泠月等着被吩咐。 男子始终没取下脸上的面罩,但眼神看得出来很不高兴,“还不走?” 得,嫌她碍眼了。 陆泠月拉着春桃飞快离开,生怕慢一步就被匕首伺候。 但是陆泠月也是担心,万一他怕自己泄露秘密,一把火将屋子烧了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没走几步又折返,在纸窗户上戳了个小洞,偷偷往里面看。 没想男子把匕首架在火上烤,旋即用匕首划开皮肉,鲜血很快就溢了出来,她看了都觉得疼,男子却哼都没有哼一声。 春桃一个激灵:“主子,这位公子是个狠人。” 陆泠月搓了搓胳膊:“可别得罪他,你快去准备些男子的衣物,这些日子好生伺候。” “奴婢马上去。” 这一晚陆泠月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可是怎么也从梦里醒不过来,直到春桃焦急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小姐小姐,徐公子来了。” 陆泠月腰酸背疼,翻了个身,没好气,“不见。” “可是徐公子已经朝这边来了,小姐怕是不见也得见。” 第四章 男宠 陆泠月蹭一下坐起来,心下不爽,她今日懒得怼人,他倒是非要上赶着挨骂。 好,成全他。 陆泠月快速洗了把脸,碎发往后一挽,随意挑了件衣衫换上就走了出去。 经过男子房门口的时候,她小声交代春桃,“盯着点那人,别让他出来捣乱。” “是,主子。啊,主子你忘了戴面具。” 陆泠月摆摆手:“见渣男,用不着戴。” 何况她这脸本就是陆娇娇和徐博炎造成的,真要吓人也是他们应得的。 陆泠月来到客厅的时候,徐博炎等候多时。 看见陆泠月出现,憋了一肚子火终于找到发泄口,“陆泠月,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面具不戴,穿成这样就出来见人吗?真是丢太师府颜面!” 话里话外嫌弃甚浓。 陆泠月不搭理他,越过徐博炎径直坐在椅子上,“不爱看可以不看,让你看了吗?” 她原本美艳动人,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 他怎么有脸嫌弃她? 如果是前世,陆泠月一定会自卑难过,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他厌烦,可偏偏她重生了,上一世的种种还历历在目,她恨不能杀了眼前人,自卑?她只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再者,我在自己院子里想 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虽说下了聘礼,可到底没有成亲,哪来的脸管那么宽。” 陆泠月嗤笑一声。 徐博炎面容一僵:“真是孺子不可教!陆泠月,我懒得跟你多说,你昨日做出那种事,有违妇道,你去找皇上退婚,我不跟你计较。” 噗—— 陆泠月一口茶水喷出来。 “徐博炎,你当真是不要脸到家了,皇上给你我赐婚,这亲还没成,你就跟我妹妹苟合在一起,现在还有脸指责命令我?啧啧!本县主见过不要脸的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陆泠月!” “叫什么叫?狗都比你有礼貌。”陆泠月翻了个白眼,盯着徐博炎恼羞成怒,气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样子,一脸不屑。 她前世到底怎么看上这种人渣的?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皇上退婚,毕竟你身无官职,又作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怎么也配不上我这个御赐县主。” “你一个小小县主胆敢瞧不起我?”徐博炎脸色大变,应该是气的不轻,指着陆泠月的胳膊都在颤抖。 陆泠月莞尔一笑:“胸无半点墨,脑子愚钝四肢还不发达,不能文又不能武,你哪点值得别人瞧得起了?要滚赶紧滚,以后别来烦我。” 徐博炎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看吧,嘴还笨。” “你!”徐博炎咬牙,“我不跟你计较,把那两个人交出来!” 他找了那两个人两天了,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找不到,要不然他也不会来找陆泠月这个恶毒的女人。 “什么人?”陆泠月装傻。 那两个人可是她毁掉徐博炎和陆娇娇的第一步棋,怎么可能让他找到。 她现在就等个好时机把那些画作和话本放出去,到时候再配合她找皇上退婚,她倒要看看徐博炎还怎么在皇上面前刷好感。 “陆泠月,不交人,信不信我让你跟着一起消失。” 陆泠月嫣然一笑:“等你。” 虽然陆泠月的脸毁了,但是那双眸子格外清亮迷人,徐博炎一瞬间看呆了。 等他回过神来,陆泠月已经离开了。 他恨恨握拳。 陆泠月,你给我等着! 陆泠月往房间走,正巧碰上昨晚救的那男子从房间出来,她笑眯眯打招呼,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咬人的狗叫声。 “陆泠月,难怪你这么爽快答应退婚,原来你在院子里养男宠!你不要脸!不知廉耻!我要告御状!我要跟你解除婚约!” 陆泠月:“哦,那又如何 ?” 但是眼睛一直长在男子身上。 昨个儿见他的时候浑身是血,头发乱糟糟,看着好看,但绝没有眼前这么让人惊艳。 墨发轻挽,遗世独立。 饶是看不完整的脸,但那股子气质绝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徐博炎第一次被陆泠月忽视的这么沉底,心里气愤又不敢,“陆泠月,你现在给我下跪道歉,我就原谅你,要不然你做的丑事,我都给你抖出去!” 陆泠月转头问春桃:“早饭准备好了吗?” “好了主子,我去吩咐厨房布菜。” 徐博炎见陆泠月压根不理他,气的后槽牙都要碎了,但眼下找人的事情更重要,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愤愤离开。 男子挑眉。 传言这位太师府大小姐挺中意这门婚事,一心等着嫁入尚书府,眼下看着倒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且这县主的性子…… 哼,有点意思。 “男宠?”男子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陆泠月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想到徐博炎的屁话,赔笑道,“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公子不需要计较。” “故意毁我清誉?” 陆泠月一愣,这人不会有读心术吧? 她就是故意的小小的刺激下徐博炎那个渣男,她表现的不很明显, 他怎么看出来的? “不会不会,你看徐博炎一副要把我弄死的样子,我怎么可能引火烧身,公子想多了!” “是吗,希望你没有说谎。“男子冷笑一声,便就飞檐走壁的不见踪影。 陆泠月长长呼出一口气,刚还想怎么打发走这个麻烦,自己倒是走了。 此时赵姨娘的院子里。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到处都在传二小姐和大姑爷的艳闻,许多人在门口问是不是真的,这可怎么办?” 丫鬟急匆匆跑进来。 赵姨娘手里的杯子啪一声掉地上:“谁传的,都给我抓起来!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抓不着啊,到处都在传。” “娘,我不活了!你让我死了吧?女儿清誉没了,要是炎哥哥不娶我,我还怎么做人?不如让我了结了吧?” 陆娇娇进门就听见丫鬟说这话,顿时哭的寸断肝肠,“姐姐好狠的心,娘啊,女儿活不下去了!” 她扑过去拿剪刀要自我了断。 “傻丫头!你要是死了不是让某些人称心如意吗?你不能死。”赵姨娘心疼的抱住闺女,咬牙,“来人!去叫徐公子过来!” 这事儿跟他有关,他必须要有个态度,她才好知道怎么让陆泠月生不如死! 第五章 共浴 徐博炎到时,陆娇娇已然哭成个泪人。 她扶风弱柳靠在赵姨娘怀中,身子微颤,啜泣到快晕厥过去。 当余光看到徐博炎来到门口时,她苍白着小脸立马又娇声开口,“娘,娇娇不怕声名狼藉,只难过炎哥哥也被连累。” 一听到这话,徐博炎那颗心当真是又疼又暖,恨不得把命都掏给陆娇娇。 “娇娇。” 徐博炎快步上前。 陆娇娇受惊般睁大水灵灵的眸,忙从赵姨娘怀中离开,赧然低头道:“炎哥哥是何时来的?你可听到了?” 不待他回答,赵姨娘便立刻捏着帕子泣不成声。 “徐公子,我们家娇娇苦啊,身为女子名声被毁至此,她往后该如何?又有哪个男子敢娶她?” “我和娇娇是两情相悦,事情因我而起,我自然会负起责任。”徐博炎语气不容置疑。 赵姨娘与陆娇娇对视,两人眸中都是得偿所愿的松快。 声名狼藉又如何,只要能攀得上户部尚书之子,一切都值了。 再者,徐博炎钟爱陆娇娇,自会想办法,不忍她名声受损。 果然,他眼神阴鸷下去,紧接着开口,“陆泠月自己在院中窝藏野男人,却见不得我跟娇娇好, 其心可诛!” 什么? 陆娇娇连哭都忘了,忙问,“炎哥哥,此事是你亲眼所见?” “自然。”徐博炎粗声回应。 陆娇娇眸与赵姨娘对视,二人心思百转千回,皆满腹黑水。 赵姨娘尖着嗓子呀了一声,煞有其事开口,“怪不得陆泠月这些日子行为举止越发怪异,定是早就与那野男人在府中通奸了。” “好似是前日,我还瞧见她走路姿势怪异,莫非……” 嘶了声,赵姨娘用帕子捂住嘴,露出那半张脸上洋溢着嫌弃与恶寒,“这等放浪形骸的女子,娶回家去说不准还得沾染上花柳病。” “是啊,苦了炎哥哥。” 陆娇娇叹息一声,婉转的眸却直勾勾盯着徐博炎,不错过他一丝反应。 想到陆泠月反应即说过的话,他心头更加肯定那野男人定是她的男宠! 本以为她只是长相丑陋罢了,没承想内心也如此粗鄙不堪,令人作呕。 赵姨娘眼珠转动,低声开口,“徐公子,那陆泠月与野男人不清不楚在前,你与娇娇两情相悦之事也算不得什么。” “将此与老爷说明,定能与她退婚,到时咱们对外只说婚约过继给娇娇便可,一切都顺理成 章,也能挽回你们二人名声。” 与陆娇娇,徐博炎来说,这番算计是双赢。 赵姨娘自不会轻易放过陆泠月,到时会有另外流言蜚语传出,世人将皆知太师府大小姐是个残花败柳。 还有哪家敢求娶她? 最好让太师将陆泠月贬去佛寺做尼姑! “婚自然得退,陆泠月这个恶女欺负娇娇的这笔账,我也会讨回来。”徐博炎眸色冷然。 陆泠月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夜幕降临,陆府小院一片静谧。 陆泠月沐浴完毕,她伸手去取屏风上的衣服,突然,窗户“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随即,一道黑影翻窗而入。 “啊!” 陆泠月吓得惊呼一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小心!” 男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雾气缭绕的房间里,陆泠月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白皙的肌肤上还带着水珠,宛若出水芙蓉般娇艳欲滴。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软得似乎用力便能够掐断。 如此温香软玉在怀,男子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速。 陆泠月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给了男子一巴掌,“流氓!” “啪——”的一声脆响,原本冷峻的男子顿时脸红了。 而此时惊慌的陆泠月也才看清,闯入的人竟是那名神秘的男子,不由心头咯噔一声。 她刚刚打了他一巴掌。 他该不会生气拔剑杀了她吧? 然而那男子却是松开陆泠月,别过头去,冷声道:“抱歉。” 陆泠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听男子道:“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慌乱,但陆泠月并未察觉。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想要拉开距离,结果脚下不稳,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 雪白如玉的肌肤在男子眼前一闪而过,他猛地撇过头去,喉结滚动,强装镇定。 “不年不节,陆小姐这礼行得有些大了。” 谁要给你行礼了! 陆泠月忍痛爬起来,迅速穿戴好衣服,心里把这个不速之客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洗个澡都能遇到这个煞星! 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但还是有些委屈,没好气地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男子目光落在陆泠月脸上。 她的半边脸虽然毁了,但肌肤胜雪,一双眸子清澈明亮,顾盼生辉,别有一番风情。 正欲回答,门外传来丫鬟春桃的声音。 “小姐,怎么了?” “没事,守好院子,别让人进来!”陆泠月急忙喝止道。 春桃推门推到一半的手顿住,又赶忙拉了回去。 虽然不解,但小姐的吩咐肯定自有道理。 于是乖乖地退下了。 男子走到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警告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小命不保。” 这算是回答了陆泠月刚刚的问题。 陆泠月看着男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心中一凛,意识到男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拥有这般摄人的气场,若非皇亲贵胄,那便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她所能惹得起的。 陆泠月感觉到他身上所带的寒气,正欲道:“公子请便。” 男子突然闪身,将陆泠月抵在柱子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急促道:“有人来了。” 陆泠月听着外面安静极了,根本不像有人来的样子。 正欲反驳,谁料话刚涌到喉间,院子里就喧闹了起来。 伴随着赵姨娘尖锐的嗓音:“给我搜!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野男人,胆敢败坏我太师府嫡出小姐的名声!”(48) 第六章 抓奸 赵姨娘带着家丁浩浩荡荡地闯入小院。 春桃孤身一人挡在院门口,小脸绷得紧紧的,语气坚定:“赵姨娘,小姐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还请回吧!” “放肆!我是你家小姐的姨娘,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拦我?” 赵姨娘柳眉倒竖,怒喝一声,“还不快给我滚开!” 春桃寸步不让,梗着脖子道:“小姐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反了你了!” 赵姨娘气急败坏,对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给我把她拉开!” 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立刻上前,钳制住春桃瘦弱的胳膊,将她强行拖到一旁。 春桃拼命挣扎,奈何力气悬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姨娘带人冲进了院子。 “小姐,春桃护不住您……”春桃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赵姨娘这次是有备而来,小姐怕是凶多吉少。 赵姨娘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笃定道:“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说没鬼?给我把门撞开!” “我看谁敢!” 陆泠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家丁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敢上前。 赵姨 娘见状,更是认定了陆泠月屋里藏了人,她指着房门吼道:“给我搜!搜出来重重有赏!” 房内,男子压在陆泠月耳边,冷讽道:“看来府上也并不比外面安全到哪里去嘛!” 陆泠月顾不得冒犯男子,焦急地催促道:“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就完了!” 男子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底、衣柜等处,却都觉得不够隐蔽。 “来不及了!” 陆泠月一把将男子推到屏风后面,自己则迅速跳进了浴桶,将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中。 几乎是同时,房门被赵姨娘一脚踹开。 然而赵姨娘并没有看到她预想中颠鸾倒凤的场面,只看见陆泠月一个人浸泡在浴桶里。 但目光却不由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着。 陆泠月冷嗤一声,斜睨着赵姨娘,语气冰冷:“赵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闯我闺房,还带着这么多外男,莫非是想玷污我清誉?” “还有你们!”陆泠月寒意的眸光从一众家丁身上扫过,“以下犯上,都不想活了是吗?” 家丁们顿时面面相觑,纷纷后退,不敢再搜查。 赵姨娘见状冷笑,“陆泠月,你不必着急给我 扣帽子,今晚你死定了,别以为你装腔作势就能糊弄过去!” 赵姨娘说完亲自开始搜查房间。 但饶是她将床上、床底、屏风后面全搜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男子的踪影。 “怎么可能?”赵姨娘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明明她亲信亲眼看见一个黑影进了陆泠月房间,她就第一时间赶来搜查,怎么会没有人呢? 陆泠月看着赵姨娘慌乱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姨娘,你在找什么呢?要不要我帮忙?” 赵姨娘见陆泠月如此有恃无恐地端坐在浴桶里,心中疑云更甚。 她一把抓住陆泠月的胳膊,猛地将她从浴桶里拽了出来,目光凶狠地在她身上扫视,甚至不惜伸手探入水中,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姨娘这是做什么?” 陆泠月被这粗鲁的动作激怒,猛地甩开赵姨娘的手,语气冰冷,“难道姨娘怀疑我把人藏在水里不成?” 赵姨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 “不可能什么?”陆泠月似笑非笑地打断她,“难道姨娘这么希望我败坏太师府声望,好让你那宝贝女儿取而代之?” “ 你!”赵姨娘气急败坏,指着陆泠月怒斥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希望你败坏太师府声望?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陆泠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我可不敢劳烦姨娘费心。” “我就算再怎么不济,也绝不会像陆娇娇那样,不顾廉耻,婚前与男人苟合,败坏门风!” “你!”赵姨娘气得浑身发抖。 陆娇娇是她心头宝,如今被陆泠月这般戳穿,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陆泠月,你别得意!”赵姨娘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今日徐公子已经亲口答应要娶我们家娇娇,你注定是个被徐博炎抛弃的弃妇!” 陆泠月不怒反笑,语气轻蔑:“是吗?那我还真是要感谢陆娇娇,帮我收走了不要的垃圾。” 赵姨娘被她这番话气得七窍生烟。 陆泠月不是曾经对徐博炎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如今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陆泠月,你装什么装,你做这一切,不就是想将我们娇娇踩进泥潭里,好风风光光嫁进尚书府么!” “只可惜,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徐公子已经不要你了。” 赵姨娘只以为陆泠月 这是在装不在乎。 但死过一次的陆泠月,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人身上重蹈覆辙。 陆泠月目光冰冷地盯着赵姨娘,一字一句道: “徐博炎跟陆娇娇无媒苟合的事情暂且不论,可今夜姨娘带外男闯我闺房的事情却不能没有说法!我这就去爹爹那里讨个公道!” 赵姨娘心中一慌,却强自镇定道:“你少胡说八道!我何时带外男闯你闺房了?我只是不放心你,来看看你罢了!” “不放心我?”陆泠月冷笑一声,“我看姨娘是巴不得我出事吧!” 说罢,陆泠月也不管赵姨娘的阻拦,径直往外走去。 赵姨娘见状,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她。 “你疯了!大半夜的去打扰老爷?” 陆泠月一把甩开赵姨娘的手,冷笑道:“原本姨娘不就是准备将我抓了现行,送到爹面前告状么!怎么姨娘打扰得,我就打扰不得了?” 陆泠月说完,将被几个壮汉禁锢的春桃解救下来,冷声吩咐道:“春桃,将刚刚闯我闺房的几个家丁,全部捆起来。” “是!”春桃高兴的连忙照做。 刚刚赵姨娘有多嚣张,一会就该让她有多狼狈。 小姐真是好样的! 第七章 反击 陆泠月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往陆太师的院子走去。 但刚来到院子门口,就被守门的家丁拦住了。 “大小姐,老爷已经歇下了,您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家丁恭敬地说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陆泠月心中冷笑。 陆谦的偏心她早就见识过,如今赵姨娘欺负到她头上,他却以“歇下了”为由不见她,真是可笑! “我今晚非见爹爹不可!” 陆泠月提高了声音,故意大声说道,“赵姨娘带人闯我闺房,意图毁我清白,我要让爹爹为我做主!” 家丁们面面相觑,却依旧不肯放行。 陆泠月见状,索性站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喊道:“爹爹!赵姨娘要毁我清白,难道您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吗?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又要让言官参你治家不严之罪了。” 陆泠月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震耳欲聋。 陆谦即便是想装睡也没法再装下去,起身勃然大怒道:“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陆泠月站在院门口,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陆谦并不走心的关心道。 还不等陆泠月开口,赵姨娘就忙不迭的扑到他怀里,哭诉道:“老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大小姐她……她污蔑妾身,说妾身要毁她清白!” 陆谦眉头紧锁,看向陆泠月,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泠月冷笑指着身后被春桃捆绑着的一众家丁,说道:“爹爹,赵姨娘带着十数家丁闯我闺房,这些家丁我已经全部绑了过来,不信你可以问。” 家丁们被陆太师的威严吓得瑟瑟发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陆谦听完,顿时勃然大怒,指着赵姨娘怒斥道:“你!你简直是胡闹!” 赵姨娘吓得脸色苍白,却依旧强自狡辩道:“老爷,妾身也是为了大小姐好!妾身亲眼看到一个黑影进了大小姐的房间,担心大小姐的安全,这才带人进去查看的!” 陆泠月冷笑一声,抓住赵姨娘话里的漏洞,反问道:“黑影?姨娘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与男人苟合吗?怎么现在又变成黑影了?” 赵姨娘顿时语塞。 “这……这也许是误会……” 陆泠月步步紧逼,冷笑道:“误会?姨娘可真是会找借口!我倒要问问姨娘,你口中的‘误会’,究竟是想毁我清白,还是想毁了整个太师府的声誉!” 陆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虽然偏袒赵姨娘,但他也知道,陆泠月是太师府的嫡长女,她的声誉关系着整个太师府 的颜面。 如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陆娇娇的流言蜚语,陆泠月这边可不能再出事。 否则言官那边他可糊弄不过去。 万一惹了圣怒,他们陆家就算完了。 “够了!”陆谦怒喝一声,打断了赵姨娘的狡辩,“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在你没有证据之前,不许再胡说八道!” 赵姨娘被陆谦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却也只能乖乖闭嘴。 但看向陆泠月的眼神,却带着恶毒。 今晚这笔账,她记下了! 陆泠月却没将她的眼神当一回事,而是照着规矩随意给陆谦行了个礼,“谢谢爹为我做主,希望今夜之后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幌子盯着我的院子,否则我必将太师府闹得鸡犬不宁。” 说完,陆泠月也不管陆谦作何感想,带着春桃径直离开。 但路上春桃却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什么不趁机逼老爷好好惩罚一下赵姨娘,奴婢看不得她这么嚣张。” 陆泠月轻轻戳了戳春桃的额头。 “傻丫头,我那个爹对赵姨娘母子那般宠爱,陆娇娇做出那等伤风败俗的事情也不过是被罚禁足一月,想让他惩罚赵姨娘必不可能。” “况且我原本也就没打算让赵姨娘受惩罚。” 她故意闹到陆谦面前,便是想告诫全府的人别再靠近她的小院。 毕竟她藏了 一个男人。 “可是那就这么轻易放过赵姨娘了吗?”春桃还是觉得不爽。 陆泠月眸子一凝,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春桃,你去盯着赵姨娘,看看她最近出府都去了哪里,有没有接触什么不该接触的人。” 今夜赵姨娘这波操作,倒是提醒她了。 前世太师府被覆灭之时,似乎还牵连出了一个人来,据说是赵姨娘在外面偷偷养的汉子。 当时她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而忽略了这些细节。 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觉得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春桃高兴应下:“是!我一定好好跟着赵姨娘,保证不错过任何细节。” 陆泠月一回到自己的小院,就看到屋内烛火摇曳,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静静地坐在桌边。 “你怎么还在这?” 陆泠月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春桃跟在她身后,看到屋内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挡在陆泠月身前,警惕地问道:“谁?!” “没事,是自己人。” 陆泠月轻轻拍了拍春桃的手,示意她放松。 春桃这才注意到那道身影正是前两天住在小院里养伤的男人。 想起他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气,春桃心中仍有些不安。 “小姐,他……” “他有些事情需要我帮忙 ,暂时借住在此。”陆泠月解释道 春桃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姐,您怎么能让他……” “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陆泠月知道春桃在担心什么,柔声安慰道,“他若杀了我,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你也累一晚上了,早点下去休息吧。”陆泠月轻轻拍了拍春桃的手,示意她退下。 春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陆泠月这才转身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 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向陆泠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陆大小姐,看来你比传闻中要聪明得多。” 陆泠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人都有面具,不是吗?” 烛光映照下,男子的五官并不算惊艳,但棱角分明的骨相却衬托得他气质卓绝,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人心,令人不敢直视。 他身形颀长,黑衣裹身,更显得他气势逼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都能取人性命。 “你倒是看得通透。”男子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陆泠月壮着胆子问道:“只是不知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你面具之下藏着的又是什么身份。” 话音刚落,男子身形一闪,瞬间便到了陆泠月面前。 一只大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第八章 同伙 “咳咳……” 陆泠月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惊恐万分。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男子语气冰冷,眼中杀气毕露。 他的人皮面具技艺精湛,从未被人识破过,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陆泠月心中叫苦不迭。 她究竟说错了什么,惹得这位杀神如此动怒? “我……我看出什么了?”陆泠月一脸蒙圈,艰难地开口解释,“我只是……想问一下阁下名字……毕竟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我总不能叫你‘喂’吧!” 男子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陆泠月细细打量。 看她的神情,似乎并非作假。 难道,她并未发现? 男子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陆泠月眼中除了惊恐之外,再无其他。 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男子缓缓松开手,随意编了个名字,冷声道:“以后你可以叫我王行。” 王行?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真的是他真名吗? 但此刻陆泠月没有心思深究,她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 这个男人,实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很喜怒无 常。 以后可得小心伺候了。 陆泠月扶着墙慢慢站起身,只觉得双腿发软,仿佛随时都会跌倒。 “咳咳……” 她捂着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王……王公子,我……我以后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男子看着她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算你识相。” 他走到桌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击在陆泠月的心上。 “我被东厂的人盯上了,暂时不便露面。”男子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陆泠月心中一凛,东厂? 前世这个节点,就是东厂跟九王爆发冲突的时候,陆泠月联想他上次也是奔着出城而去的,难不成眼前这个男人,真是九王季思珩? 但这仅仅是她的猜测。 她面上镇定自若道:“王公子请吩咐,小女子定当竭尽全力。”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扔到桌上:“去城西第三条街后面的小巷子里,把这个交给一个自称是茶馆掌柜的宋先生,他会知道怎么做。” 信封上沾染着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陆泠月试探性问 道:“王公子,可否告知,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男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别打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泠月心中一颤,连忙点头:“是,小女子明白。”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我明天一早就替你送过去,但我需要一样信物,才能取信于你的同伙。”陆泠月小心翼翼地开口。 男子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扔给她,警告道:“记住,千万别打开信封,否则……” 他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陆泠月连忙保证:“王公子放心,我惜命得很,绝不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陆泠月坐在桌前,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触感温润细腻,雕工精巧绝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玉佩上还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栩栩如生,鹰眼锐利逼人,仿佛能洞悉人心。 陆泠月心中一动,这玉佩……她前世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不管她如何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次日清晨,陆泠月带着玉佩和信封,来到那条偏僻的巷子,可 里面却空无一人。 陆泠月等了半晌没什么收获,正欲转身离开,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一把冰冷的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谁?”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泠月开口道:“阁下可是王公子的同伙?” “什么王公子,不认识!”身后的人不耐烦音色里已经染上了杀意。 陆泠月深吸一口气,赶忙道:“王公子如今身负重伤,不便露面,特命我将此物交给掌柜。”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玉佩和信封递了过去。 见到玉佩时,对方眸色震惊,架在陆泠月脖子上的剑又紧了半分。 “你把我家主子怎么了?”他冰冷的语气中满是焦急。 这句“主子”一出,陆泠月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来她猜对了! “你家主子没事,他只是受了一点伤,如今在我家养伤,但是东厂的人到处在找他,他不便露面。” “对了,我是陆太师府的大小姐陆泠月。” 身后人在听见主子将东厂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陆泠月后,才对她取信几分。 加之她又自报了家门,对方才将信将疑收回剑。 随后瞥见 信封内果然是自家主子的手笔后,当即跪下给陆泠月行了一礼,“陆姑娘大义,救了我家主子,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 说完,便消失在了巷子里。 等陆泠月悻悻回到陆府,丫鬟春桃就着急忙慌的跑来禀告:“小姐,您去哪里了?奴婢找遍全府都找不到你。” “刚刚奴婢接到消息,徐公子进宫了,想求陛下废了跟您的婚约。”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春桃急得直跺脚。 陆泠月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她还没去找圣上告状,徐博炎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也好,那就趁此机会,将这桩婚事彻底解决! “春桃,去将那画师和话本师傅请来,今日,我就要让徐博炎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 春桃领命而去,却很快便脸色惨白地跑了回来。 “小姐,不好了!那画师和话本师傅……不见了!” 春桃带着哭腔十分焦急道:“奴婢去他们住处寻人,却发现屋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掳走了……” 可陆泠月却并未惊讶,反而安慰春桃道:“不急,且先让他们得意一番,你去给我准备好进宫的马车,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九章 控诉 金銮殿上,徐博炎正跪在御案前,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陆泠月的“罪行”。 “陛下,臣与娇娇两情相悦,却引得陆泠月嫉妒成狂,在外散播谣言,败坏娇娇的名声,甚至还……” 徐博炎说到此处,语气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竟命人扒光娇娇的衣服,让她颜面尽失!臣实在无法忍受心爱之人受此奇耻大辱,这才斗胆恳请陛下,废除臣与陆泠月的婚约!” 陆娇娇也跪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陛下,臣女对徐公子确有仰慕之情,但发乎情止于礼,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可陆泠月却如此狠毒,毁我清白,坏我名声……臣女不求能嫁给徐公子,只求陛下能为臣女讨回公道!” 圣上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不怒自威。 “徐博炎,你这是要朕为你出尔反尔?” 徐博炎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叩首。 “臣不敢!只是陆泠月品行不端,实在不配为徐家妇,臣也是为了家族着想……”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圣上的神色,试探着说道,“况且,当年赐婚赐的便是徐家嫡子跟陆家嫡女。如今赵姨娘已然是陆府平妻,娇娇也算是太师府的嫡女,与臣门当户对 ,也不算是违背了陛下当年的赐婚!” 当年陆泠月的母亲救了徐家老夫人,因此两家定下婚约,并通过皇后求了一道赐婚圣旨。 但圣旨中只说了陆家嫡女,并未点明,一定是陆泠月。 圣上脸色缓和了些许。 既如此…… 就在这时,常公公进来通报:“回禀圣上,安平县主在殿外求见。” “宣。”圣上瞥了一眼外面。 陆泠月快步走来,看到徐博炎和陆娇娇跪在那里顿时眼眶一红,晶莹的泪水强忍着才没有滚落了下来。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得快要碎了。 “还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自从圣旨颁布,臣女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嫁入徐家,却不曾想他们二人勾搭缠绵。” “他们孤男寡女暧昧厮混、举止放荡,不仅丢尽了太师府跟尚书府的脸面,还不敬圣旨、亵渎了皇室的尊严。” 陆泠月这话一出,圣上眸色瞬时一凛。 徐博炎感受到那抹寒凉,连滚带爬的向前进了两步:“陛下,安平县主空口白牙肆意污蔑,她说的这些根本就没有人证物证。” 陆泠月冷眼看着徐博炎,“徐公子怎么知晓我没认证物证?” “陛下,同我一起去捉奸的陆家护卫,都 是证人!” 徐博炎原本还心中一紧,但听得陆泠月说证人是护卫后,当即松了口气,“陛下,那些全都是她的亲信,自然是听她的吩咐行事,证词不可信!” 圣上端坐打量陆泠月,语气不辨喜怒,“除了亲信以外,便再无其他人证吗?若没有,那便做实了你污蔑治罪,更是欺君罔上!” 徐博炎和陆娇娇眸色带着几分得意的讥诮,画师跟话本师傅早就已经被她们控制,物证也全都烧了,量陆泠月也拿不出来。 却没料到,陆泠月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似的,痛苦道:“臣女手中的证据,会将家妹跟徐公子的声名尽毁,臣女本不愿拿出,但为了自证清白,却也不得不如此。” “陛下,请允许我传召两人上殿。” 圣上点了点头:“允!” 很快,两个平民打扮的中年男人上殿,赫然便是抓奸那天陆泠月请来的画师跟话本师傅。 徐博炎跟陆娇娇皆是不敢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两人想清楚,话本师傅已经绘声绘色的开始了讲述,而画师的画作也被呈到圣上面前。 圣上震怒拍案,“污秽至极!” 龙颜震怒,吓得在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唯有陆泠月低声轻 语道:“徐公子此刻应该是在想,这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绘本不是早就应该被毁了么!” “你猜,为何那两人会如此轻易被你们找到呢?” “还有,这么好的绘本,我又岂止会准备一份?” 徐博炎瞬间明白这一切,早就被陆泠月设计好了,这女人,她是故意的! 徐博炎当即狠狠磕头,为自己辩驳,“假的,都是假的!陛下您可千万不要相信,陆泠月心肠歹毒,心思狡诈,她的话不可信呐!” “若是假的,又怎能画得如此传神?” 陆泠月水灵灵的大眼睛通红,里面盛满了哀伤,思及悲痛时还抬袖遮掩。 “画师技艺精湛,容貌甚是传神,若非亲眼所见怎会如此?若徐公子这般敢做不敢当,不妨我去请人一起帮忙认一认,看是否有假!” 徐博炎顿时脸色惨白。 而陆娇娇更是直接跪在了陆泠月的跟前,哭得梨花带雨:“姐姐,我与徐郎情投意合,一时意乱情迷这才犯下大错,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我……我愿用这条命还给你!” 说着她磕了几个头,直接就朝着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那决绝的姿态,倒像是一心寻死。 陆泠月 起身将其拦下。 自己虽恨不得立刻弄死陆娇娇,可死对她来说,未免也太轻松了些。 陆泠月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并非不是我不肯高抬贵手,实在是你们无视圣旨,藐视君王,还企图颠倒黑白蒙蔽圣上,你们的罪,只能由圣上定夺。” 这一番话,陆泠月不仅将锅甩了出去,还是将徐博炎、陆娇娇二人放在火架上烤。 两人心中一沉:完了! 这时常公公禀报:“陛下,尚书大人与陆太师求见。” 卡这个点来,那必然是为两人求情的,圣上本不想见,可到底是国之重臣,还是沉声道:“宣。” 太师陆谦一跪下就开始请罪:“是臣教女无方,才酿造如此的丑事,臣的二女儿胆大包天任意妄为,也不过是因为徐公子一表人才堪为朝廷栋梁,才一见倾心做下错事,藐视圣旨之事就算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呀陛下。” “况且圣旨中只提到陆家嫡女,娇娇也算是嫡出。事情既然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不如这门婚事便转赐给徐公子跟我们家娇娇如何?” 陆谦话里话外都在替陆娇娇开脱,仿若眼里就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她的死活,陆家根本没有人在意。 这样的陆家,倒不如没有! 第十章 共侍一夫? 陆泠月移开目光,悄悄看了一眼高位之上的君王。 虽说退婚是她的目的,但那对渣男贱女已经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她头上了,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将婚事让出来。 “陛下,臣妹做出那等不耻之事,已经坏了闺誉,她与徐公子的事情在大街小巷广为流传,影响极其恶劣,如果让她顶替我的婚约嫁给徐家为正妻,如此上行下效,必定败坏京都风气。” “若今后全天下的女子都不重视自己的名节,私相授受,毫无礼法规矩可言,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这话一出,圣上对陆泠月尽是赞赏之意,当即下令:“陆谦之女陆娇娇,不守闺中清誉,与男子苟合,本该赐死!但念及其父乃朝中重臣,与国有功,今日便功过相抵,赐陆娇娇抬入徐府做妾。” “陆泠月,日后你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她永远也越不过你去。” 陆泠月当即磕头谢恩,“陛下圣裁!只是臣女从未想过要跟妹妹共事一夫。” “什么?”圣上嗔怒。 陆娇娇也是脸色的惨白狠狠地瞪着陆泠月。 她既不要正室之位,又为何要让自己这辈子只能做个妾! “臣女想要的感情应当是干干净 净的,这些年,臣女抛下一切,一直追在徐公子的身后……”陆泠月抿了抿唇,特地掐了一下大腿,才使得自己的哽咽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可徐公子钟情于臣妹而背弃了臣女,臣女已然无心跟妹妹争这正室的位置了,今日闹到大殿之上,彼此都没有留下半分情面,日后也必然是相看两厌。所以我恳请陛下为臣女做主,彻底断了这门婚事,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伏跪在地上,眼角闪烁着点点泪花。 圣上看着这样的陆泠月,心里蓦然一软,叹息道:“既然如此,那朕准了!日后你若有如意郎君,可再来找朕赐婚。” 如此倒是正合她心意! 可徐博炎却不甘心,跪伏于地,“陛下,娇娇乃是陆家嫡女,怎能为妾?此事若传出去,京城百姓如何看太师府、又如何看尚书府?” 他竟还不死心! 陆泠月眉目严肃道:“徐公子莫不是忘了,如今京城皆在传徐公子与臣妹苟合之事?现下太师府与尚书府颜面尽失,若陛下准臣妹做了正室,置皇家颜面于何处?他日百姓又会如何议论陛下?” 牵扯到皇家颜面与皇上,徐博炎脊背一僵。 再不敢多说 一句! 皇上满眼欣赏的看着陆泠月,“陆泠月所言不错。做下这等污秽之事,能准她为妾,已是看在太师府与尚书府的面子上。倘若不愿为妾,此事就此作罢。” 言毕,顿了一瞬。 见跪在地上的几人都不再多言,才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都退下吧。” 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两家人只得一同出宫。 宋娇娇一肚子怒火,直到出了宫才再也压不住,阴阳怪气道:“妹妹为妾,姐姐这下可满意了?” 她眼底泛着红,等走在前面的徐博炎看过来时,又掏出锦帕装模作样的擦擦眼角。 看的徐博炎心中一紧。 问也不问,便笃定是陆泠月又欺负陆娇娇了! “陆泠月,你个毒妇!” 他快步折返回去,心疼的将陆娇娇揽入怀中,对着陆泠月怒目而视,“就算娇娇只能为妾,我也只爱她一人,此生绝不娶妻。” “日后就算你后悔再想嫁于我为妻,我也绝不会娶你!” 陆娇娇顺势歪在他怀里,“徐郞,我也绝不负你。” 好一对浓情蜜意的狗男女! 陆泠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二人,嘲弄轻笑,“多谢徐公子不娶之恩。那就祝徐公子和妹妹这辈子携手 白头,永不分离吧!”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但又蓦然回头看向暗中得意的陆娇娇。 “对了,他日妹妹若与徐公子诞下子嗣,只能算是庶出。这嫡出与庶出,天差地别,妹妹想必也是不在意的。” 轻飘飘一句话,顿时又让陆娇娇恨的咬牙切齿。 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泠月甩袖离开。 她压下眸中狠毒之色,装模作样道:“只要能与炎哥哥在一起,娇娇不在意这些虚的。” “宫门之外,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闹出这等丑事,徐尚书本就心中窝着火,今日一事更是令他尚书府颜面无存。 正室都还没入门,就要先迎娶妾室,他们徐府都要成笑柄了! 偏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扬言要为了陆娇娇永不娶妻! 徐尚书勒令道:“还不快跟我回去!” 陆太师的目光却随着陆泠月而动。 从前只知道他这个女儿骄横跋扈,为了一个男人连姑娘家的脸面身份都可以不要,可如今看着她的背影,竟觉她身上有些她娘的影子。 洒脱不羁,敢爱敢恨…… 两家人各自回到府中。 春桃得知宫里的事后,一路上都觉分外欣喜,“可算是出了口气!” “小姐今日想吃些什么?春桃去给小姐做!” 陆泠月心情好,亦是胃口大开。接连说了几道菜,春桃一一记下,回了院子就直奔小厨房。 陆泠月却去了那男子的屋子。 “今日进宫,回来的迟了。但那封信一早就送去了,只是不知那人是不是茶馆掌柜的宋先生。”思及玉佩,陆泠月又道:“但他识得那玉佩是公子的。” 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盏,细品新茶。 他从容的倒像是在自个家。 此刻房门大开,照进来的光落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慵懒从容,只是那双墨眸却始终盯着陆泠月。 陆泠月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总觉那双眼似是在盯着猎物一般! “那封信中……”茶盏放下,襦袖轻甩垂下,矜贵清冷的气质浑然天成,“只塞了张白纸。” “白纸?” 陆泠月错愕,可转瞬又想明白了。 “公子故意试探我,是想看我可会将信送去东厂?” 唯有这一个原因! 墨眸眼底泛起欣赏之意,男子直言:“确实聪慧。” 他的对手是东厂,即便如今迫于无奈才住在太师府,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若要留在这院中,势必要确保陆泠月不会前去东厂检举他! 第十一章 九王爷 陆泠月稍作思忖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我不过是太师府嫡女罢了,自保尚且艰难,倒也犯不着为东厂得罪了公子。” “况且……我如今与徐公子退婚,又得罪了太师府,正需要一个靠山。” 她倒像是意有所指。 说到靠山二字时,直勾勾的望着他。 王行,合而为珩。 当朝九王季思珩,用的便是这个字。 但前世她见过季思珩,此人爱穿一身红衣,行事不拘一格,风流韵事数不胜数,却不似眼前这人一般,行动坐卧之间都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 虽一时无法猜到对方的身份,但想必也是大权在握。 如今他居于自己这方小院,是躲避东厂的追杀,若等到来日他脱困,不知会不会杀她灭口,不如趁机投效,搏一把! 四目相对,她眼底澄澈一片,却无比坚定。 男子唇角浮起一抹淡漠笑意,“陆小姐说退婚就退婚,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倒是颇为少见。正巧,本公子也缺个跑腿的。” 这样一个聪慧、又颇有手段之人,留着培养成自己人,倒是不错。 二人各取所需,自是都觉满意。 可前院中却闹翻了天。 “砰!砰!砰 !” 接连几个白玉瓷杯被砸在地上,地上碎渣满地。 陆娇娇恨的咬牙切齿,一张脸也狰狞无比,“这个贱人!她不愿嫁给炎哥哥,为何还要我为妾,贱人!” “为妾……我乃堂堂太师府嫡女,凭什么要为妾!” 她说到情急之时,再次拿起丫鬟刚端来的一盘瓷杯。 “妾室的子嗣是庶出!” “庶出的子嗣日后还怎么出头?” 话落,猛地将瓷杯朝地上砸去。 “砰!” 瓷杯碎裂,碎片朝四周飞去。 不巧,其中一片正巧落在一双玄色如意纹鞋前。 陆娇娇顺着那双鞋缓缓抬眼,正是着墨色常服前来的陆谦。 看着屋内满地碎渣,他神色阴沉。 “爹、爹怎么来了?”陆娇娇声音一颤。 往日陆娇娇在陆谦面前素来乖巧懂事,赵姨娘见状忙打圆场,“老爷别生气,娇娇也是因着要嫁去尚书府为妾一事生气呢。但她终究不是为自个,是觉太师府嫡女为妾,有损太师府颜面。” 三言两语说的陆娇娇倒似是颇识大体。 可陆谦又怎会如此好糊弄? “哼!她若在意太师府颜面,又怎会做出这等污秽之事?还让人这么轻易拿到了把柄 !我看她就是蠢!如今闹到陛下面前,金口玉言,她就是不想嫁也得嫁了!” “盯着她,不准她再出去惹是生非。” 撂下这话,陆谦就拂袖离开了。 陆娇娇泪流满面:“娘,爹爹必不会想法子让我做炎哥哥的正室了。我恨啊!我好恨!凭什么我为妾,陛下却还许她,日后会再为她赐婚!凭什么她事事得意,我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不公平!” 赵姨娘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心疼至极,那如毒蛇般的眸光暗暗一垂。 陆泠月! 你将我女儿害到如此田地,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深夜。 赵姨娘蹑手蹑脚的出了太师府,敲开了城东某间府宅的后门。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粗狂的男人声音也跟着响起:“你怎的深夜来了?出了何事?” “快进去说吧。”赵姨娘推着那人就往院里走。 待院门再次吱呀一响合上,春桃从暗处探出头来,蹲了赵姨娘好几日,可算抓到她的小尾巴了。 只是…… 赵姨娘深更半夜的来找男人做什么? 必不是好事! 春桃翻墙而入,听见厢房中传来哭诉声。 “若非是我娘儿俩在太师府被欺负了,我 又怎会深夜来寻你?”赵姨娘哭的好生委屈,“你快想想法子救救娇娇吧。” 男人名叫沈玉,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赵姨娘歪在他怀里,锦帕擦着泪珠,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是陆泠月那个贱人!她见娇娇得太师宠爱,又被徐公子看中,心生妒忌,竟……竟给娇娇下了药,让娇娇与徐公子同床,还趁机找了画师将此一幕画下来!” “今日入宫,她又反咬一口,说是娇娇与徐公子苟合,如今陛下要娇娇给徐公子做妾。” “一旦为妾,娇娇就彻底毁了!” 女子为妾,子嗣便是庶出。 若再想有出人头地的一天,难如登天。 沈玉听后更是震怒,“这个贱人竟敢如此欺负我们的……唔!” 不待他将话说完,就被赵姨娘一把捂住嘴,警惕的看着四周,担心隔墙有耳。 之后的话,春桃听得陆陆续续。 “……你且放心,陆泠月那个贱人,我必要她身败名裂!你回府后……” 春桃心中一惊,急匆匆的回了太师府。 “小姐,小姐快醒醒!出大事了!” 陆泠月才刚睡下,便被春桃喊醒,迷迷糊糊问:“出了何事?” 春桃 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赵姨娘今夜出府去见了一男人,两人搂搂抱抱不堪入目。” “小姐,捉奸成双,咱们现在就带人赶过去!” 说起捉奸,春桃倒像是比陆泠月还激动。 陆泠月此时也已经清醒了。 可她却轻轻摇头,“此时带人过去,必是赶不及了。况且单凭此事,还不足以彻底扳倒赵姨娘,日后寻个良机再出手。” “可、可万一他们对小姐出手怎么办?”春桃一想到那男人所言,顿觉心慌的厉害,唯恐陆泠月出事。 陆泠月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放心,他们要对你家小姐我出手,必要他们自食恶果!” 尽管不知陆泠月有什么法子,但见陆泠月一脸自信,春桃还是点点头。 “小姐聪慧,奴婢相信小姐。” 翌日。 陆泠月和春桃都没事人似的,照旧用早膳。 只是饭菜才刚端上桌,一道月白色身影亦是跟着入席。 宽袖翻折,露出一截腕处。 男子不客气的拿起双箸就要用饭,嘴上却嫌弃道:“太师府的膳食,太素。” 站在一旁的春桃不服气的抬眼看他。 一个寄人篱下之人,竟还如此挑!真当她们家小姐好欺负不是? 第十二章 赏花宴 可看着那男子的侧脸,却又觉生出错觉来,明明不过普通人模样,可竟觉此人浑身上下透着贵气。 这身月白色宽袖对襟大氅,她拿来时本不觉有多好看,可穿在他身上倒觉分外增彩。 如谪仙下凡。 “春桃。” 一声喊,将春桃的思绪拉回来。 “去厨房端两道荤菜来。”陆泠月吩咐。 “是。” 春桃退出去,不多时就端来两道本就做好的荤菜,陆泠月特意将其放在他面前。 陆泠月吩咐:“往后早膳都端来两道荤菜。” 陆泠月爱食素,饭桌上鲜少有荤菜,倒是委屈他了。 春桃应了声:“是。” “伤药也用完了。”男子夹了快肉入嘴,语气无波无澜道。 可是举止投足之间,都彰显着他的气度不凡。 陆泠月了然,又吩咐春桃即刻去买。 只是陆泠月才好奇:“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有劳公子解答。” “嗯?”男子似是吃着高兴,并未有不悦。 陆泠月便继续问道:“以公子如此身份,东厂为何还敢对公子出手?甚至还是在天子脚下动手!” 男子的气势陡然一凝,盯着陆泠月看了半晌,话题一转:“陆小姐如此聪慧,怎会不知太师府的赵姨娘,养的有个姘头? ” 陆泠月一愣,怎么连他都知道了? 男子见她没有过度惊讶,便猜她已然知晓,眼底露出几分欣赏。 “陆小姐可知那姘头是谁?” 陆泠月摇摇头,可思及昨夜春桃所言,莞尔一笑道:“暂且不知,不过想必那姘头这几日就要自己跳出来了。” 等姘头自个跳出来,可比他直接说出来有趣多了。 看来这太师府还真是有趣! 男子点头,“真是没想到,来太师府住些时日竟还能看这样一场大戏,有些意思。” 这时春桃的喊声从院内传来。 “小姐!”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跑了进来。 “奴婢买了药回来,进门就遇上盈安郡主命人前来送请帖。” 陆泠月请帖,笑着用食指戳了下她脑门,“你啊,也不知何时能沉稳些!” 春桃揉着脑门,可却一脸担忧的望着陆泠月,“盈安郡主与二小姐素来交好,此时送来请帖,只怕是要为二小姐出口气。” 如今陆娇娇将要嫁给徐博炎为妾一事,在京都传开了。 盈安郡主与陆娇娇亲如姐妹,往日办这些赏花宴,从不会给陆泠月送请帖。 此次竟破天荒的送了请帖给她! 春桃见陆泠月唇角勾起,顿觉大事不妙,又 道:“小姐与她自多年前就不对付,小姐还是别去了,奴婢前去回绝了。” “去。为何不去?”陆泠月眼底泛着几分期待。 上一世陆娇娇能在京都混的春风得意,正是有这位盈安郡主护着。 只可惜上一世她被关起来了,只听看管她的人说,陆娇娇坐上炎王妃的位置后,却对盈安郡主恩将仇报,设计害的郡主死于非命。 她倒是想看看,倘若盈安郡主提前知道陆娇娇的嘴脸,可还会护着她? “可是……” 春桃想到昨夜的事情,担心赵姨娘有阴谋诡计要算计小姐! 否则怎么盈安郡主的请帖来的这么凑巧。 陆泠月自是知道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若真是赵姨娘她们联手设的局,本小姐不去,岂不辜负了他们‘一番心意’?” “有趣!”一声轻笑骤然响起。 男子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朝陆泠月扔过来。 “这瓶里的东西可保命。”说完抱臂转身,撂下一句:“这出好戏精彩与否,就看陆小姐的了。” 转眼间,赏花宴已至。 出门前陆泠月还特意叮嘱春桃,今日必要少言。 等春桃备好马车,陆泠月正巧在门前碰上了陆娇娇。 陆娇娇看到陆泠月着一身竹青色素裙,理了 理石榴色牡丹暗纹金丝滚边衣裙,讥讽道: “姐姐若实在没有能拿出手的衣裙,妹妹倒也能借给姐姐一身,也好过姐姐穿这一身去,丢了太师府的脸。” 陆泠月笑着扫了眼穿的花枝招展的陆娇娇,意有所指道:“谁丢太师府的脸,还不一定呢!”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为妾一事,陆娇娇气的跺脚。 “等会儿到了盈安郡主面前,看你还怎么嚣张!”盈安郡主待她如亲姐妹,必会为她出这口恶气。 “一个郡主而已,有何好怕?” 陆泠月提脚就要从她身边走过,眼底闪过狡黠,又停步回头,“不过若是郡主知晓妹妹的嘴脸……到时不知郡主还会不会护着妹妹。” 京都到处都在传陆娇娇勾引徐博炎一事。 即便太师府已然找人极力压着,可也难免有人在背后议论。 但却少有知晓内情的。 “你、你少得意!盈安郡主才不会信那些谣言!”陆娇娇故意冲她哼了声,提着衣裙气冲冲的先一步走出去。 陆泠月含笑盯着她的背影,“信不信,可由不得你。” 况且,那可不是谣言! 二人各乘一辆马车离开太师府,彼时陆泠月的偏远小院,一道黑色残影翻墙而入。 静谧小院 ,唯有男子的屋子房门半掩。 飞鸿一双凌厉目光始终盯着小院门,脚下却直奔他的屋子。 进入后忙将门关上,冲着仍是淡漠品茶的男子拱手道:“主子,晏少爷被东厂抓了。” 男子墨眸陡然森寒,“东厂可曾留下什么话?” “东厂的人说,至多三日,主子若不出面,东厂就……”飞鸿嗓音戛然而止,没敢再说下去。 若他不出面,东厂就会杀了晏少爷! 男子起身,周身杀气凌冽,“走,去会会东厂的人!” 陆娇娇先一步赶至镇远侯府,才刚进院子就被院中诸多贵女盯上了。 原本都在亭下品茶赏花,看到她时,各自暗暗偷笑。 “听闻陆二小姐要给徐公子做妾,着实可笑。” “谁说不是啊,堂堂嫡女,竟要做妾!” “嗐,哪里是她想做妾的,分明是没得选呀。” …… 声音不大不小,却也正好传入陆娇娇耳中。 等陆泠月带着春桃赶来时,进院子就见陆娇娇气鼓鼓的站着,再听那些人所言,顿时了然于心。 “妹妹这衣裙倒是拿得出手。” 就是人拿不出手罢了! 本就气恼,被陆泠月这么一激,陆娇娇一张脸都气的近乎扭曲,“陆泠月你别得意的太早。” 第十三章 告状 “泠月!” 清脆喊声,引的众人齐齐看去。 大将军之女阮梦羽从厅堂内走出来,一身鹅黄色衣裙尽显俏皮。 她快步朝陆泠月走去,唇角勾起,梨涡显现,“泠月你怎么样,还好吗?” 说着眸光一转,看向陆娇娇。 “应当不曾被某人气着吧?” 陆娇娇冷笑,“阮小姐这话倒是有趣,我与炎哥哥两情相悦,是姐姐非要横插一脚,才致使有了如今的局面。若说生气,也该我生气才是。” 但凡陆泠月懂事些,便早该将徐博炎让出来才是。 又何至于将此事闹到这种地步! 以至太师府颜面有失。 “陆二小姐说这话就不怕遭天谴吗?今日前来镇远侯府赏花之人,谁不知徐公子与泠月有婚约在?如今你竟倒打一耙,言说是泠月横插一脚,到底是谁横插一脚诸位心中明白!”阮梦羽故意高声喊道。 整个院子里的贵女都听得清楚。 一个个都暗中议论起来。 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手背,阮梦羽看了眼陆泠月,明白好姐妹是不愿让她多言。 可今日她偏要为陆泠月讨个公道,“泠月性子软,才会被你如此欺辱!此事若换了我 ,定要与你们母子拼了!” “她、她性子软?!”陆娇娇简直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这话若说以前的陆泠月倒也罢了。 可如今的陆泠月简直就是个疯子,哪里性子软了? “她若不是性子软,又怎会将这亲事让给你?”一想到徐博炎做的这事,阮梦羽更是气恼:“徐公子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你二人凑一起,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泠月不由笑出了声。 她与阮梦羽自幼相识,若论怼人,阮梦羽也不输她,更何况她梦羽还是大将军之女,本身性子便更飒爽强势一些。 此刻几句话就说的陆娇娇面色涨红! 亭下彼时传来议论声: “是啊,这陆家大小姐就是好欺负,否则怎会被夺了亲事?” “那徐公子也并非良人,夺了就夺了吧!” “我看也是,未曾娶妻就先纳妾,也不嫌丢人。” …… 陆娇娇再也听不下去,可这么多人,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死她,她只能气冲冲的往后院去。 阮梦羽撇撇嘴,“定是去找盈安郡主告状去了!也不知盈安郡主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如此信她!” 目光从陆娇娇背影收回 ,再次看向陆泠月时,登时一怔。 陆泠月竟在盯着她,甚至还在笑。 “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阮梦羽这段时间不在京都,听闻徐博炎与陆娇娇的事后,气的愣是一天没吃饭。 偏偏陆泠月竟还笑得出来! 可她哪里知道,陆泠月却是因她才笑的。 上一世二人各自嫁人,但阮梦羽嫁人后就随夫君离京了。不足半年,她便听闻阮梦羽那夫君常年去青楼,又曾在幼年时就有恋童癖,身子早就被玩坏了,不能人道。 可为了续香火,她那夫君竟逼着阮梦羽与小叔子圆房。 阮梦羽性格刚烈,自是不愿,想从婆家逃走,但是被婆家找来高手打成重伤,又关进了柴房。她不甘受辱,得了机会跑出来,被婆家家丁追赶,走投无路之际,跳河自尽了。 等陆泠月知晓此事时,阮梦羽已不在人世。 如今二人再见,陆泠月又怎会不高兴? “为何笑不出来?徐博炎那样的男子,天底下多的是,陆娇娇喜欢,给她就是。” 她拉着阮梦羽的手往厅堂去。 “我都不气了,你又何故生气?” 阮梦羽重重的叹口气,“我这不 是替你生气吗?这门亲事,京都上上下下皆知,纵然是再不好,可就这么被陆娇娇给夺了去,怎能不叫人生气!莫说是我,就连我娘知晓此事也气的两顿没吃饭!” 二人落座,丫鬟前去端了茶水来。 但见陆泠月当真不在意,阮梦羽话锋一转:“但你所言倒也在理。徐博炎那样的男子,世间多的是,泠月你啊,合该配个世间顶好的男子。” 重生一世,陆泠月对成亲已不在意。 她只想好好活着,护好她在意的人。 这其中自然也该有阮梦羽! 陆泠月语重心长的叮嘱:“梦羽日后若选夫婿,务必要选个性子直率的,若是知根知底,就再好不过了。倒也不必非要嫁个读书人,武将也很好。” 上一世阮梦羽所嫁之人正是读书人。 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重蹈覆辙! 但阮梦羽却眼眸躲闪,“我可不愿嫁给武将,整日里舞刀弄枪的那岂不是天天都要跟我打架?倒不如嫁个读书人,每日读书写字,瞧着就赏心悦目。” 她素来有自个的主意,在嫁人一事上亦是如此。 见陆泠月似是还要再劝,阮梦羽就先一步道:“哎呀 ,你我难得再见,何必说这些没影儿的事?快与我说说,你是如何劝说陛下让陆娇娇为妾的?” 说不过就岔开话题,还是这性子! 陆泠月宠溺一笑,正欲将宫内退婚一事娓娓道来,不料院内却骤然响起一声喊:“今日镇远侯府办赏花宴,邀诸位前来品茶、赏花,并非是要诸位前来乱嚼舌根的。” 来人正是盈安郡主! 跟在她身后的陆娇娇眼底泛红,似刚哭过。 可此刻却也一脸的得意,尤其是看到陆泠月和阮梦羽从厅堂内走出来时,她更是躲在盈安郡主身后,冲着那二人高抬下巴。 盈安郡主看向陆泠月,直言道:“陆大小姐用卑鄙手段,毁自家妹妹的清白,又逼着自家妹妹为妾,如今来我镇远侯府中散播谣言,真不知是何居心。” “盈安郡主不问青红皂白,就如此污蔑泠月,又是何居心?究竟是泠月毁了陆二小姐的清白,还是陆二小姐与自家准姐夫行污秽之事在先,盈安郡主可曾查明?” 还没等陆泠月回怼,阮梦羽就听不下去先替她说话。 “大胆!”盈安郡主怒指着阮梦羽,“谁准你如此跟本郡主说话的?” 第十四章 处置 阮梦羽父亲只是在军中任职的五品将军,与官至二品的镇远侯自是没法比。 盈安郡主更是压她一头。 抬出身份,阮梦羽便无话可说了。 “阮姑娘见了本郡主竟不行礼,来人啊,将阮姑娘拖出去杖责二十!” 此话一出,四周家丁纷纷上前。 阮梦羽一时慌了神,却也只敢小声道:“我、我一时急了,这才忘了行礼。” 但这话也只有陆泠月听见了。 眼见家丁上前,陆泠月往一侧挪了一步,正好将阮梦羽挡在身后。 “若仅是为了行礼一事,我代梦羽同郡主道个歉。但如此小事,大可不必杖责。否则今日一事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盈安郡主是为我那妹妹报私仇。” 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盈安郡主就是为了给陆娇娇报仇,才要对阮梦羽出手。 盈安郡主也不藏着掖着,当即承认:“是又如何?娇娇被你如此欺辱,我与她相识多年,难道不该为她出口气?” “况且娇娇乃是太师府嫡女,近日却被你逼得只能为妾,陆大小姐果真是好本事!” 说来说去,还是想为陆娇娇出气。 陆泠月笑靥如花。 本就戴着面具,此刻仅 仅是半张脸却也更显妩媚。 “盈安郡主这么说,是觉得陛下处置不公?还是觉得陛下耳聋眼瞎,不知真相?” 提及皇上院内陡然一静。 盈安郡主更是面色煞白,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娇娇委屈!” “哦,是吗?”陆泠月轻轻挑眉,看向此刻正得意望着她的陆娇娇,“尚未出阁就爬上了徐公子的床,明知我这个做姐姐的,与徐公子有婚约,却还恬不知耻言道她与徐公子两情相悦!” “盈安郡主且说说,我这妹妹哪里委屈?” 几句话又说的四周议论纷纷。 盈安郡主哑然失声,怒瞪着陆泠月,气的攥着拳,半晌才道:“是你给娇娇下了药,又将她送上了徐公子的床!这一切全然是你一手设计,否则娇娇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下药一事正是方才在后院陆娇娇同她说的。 她笃定只要将此事说出来,府中贵女定会认定陆泠月恶毒。 不料陆泠月却笑了,“盈安郡主还是先看看今日我送来的礼吧。” 突然话锋一转,引的贵女们也纷纷好奇究竟是什么礼。 盈安郡主也觉好奇,大喝一声:“来人,将陆大小姐送来 的礼呈上来!” 在门前将礼收下的管家匆忙去翻找陆泠月送来的礼,找到一个精致小盒子时,忙呈到盈安郡主面前。 亭下的贵女纷纷起身走来。 不多时,盈安郡主周身就围了不少人。 待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纸张,摊开的一刹那,盈安郡主登时将其扔了出去! 那张画作如同烫手山芋般,她再不敢碰。 可如此一来,那张画作却也展开,周围贵女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个顿时面红耳赤,拿着团扇遮住双眼,嫌恶至极。 “陆泠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往镇远侯府送这等污秽之物!” “来人啊,将她拖下去,杖责五十!” 盈安郡主一声命令,四周家丁纷纷朝陆泠月看去。 阮梦羽担忧至极:“这可如何是好?” 陆泠月却不慌不忙道:“郡主仔细看看那画作上的女子,究竟是谁。” 听闻此言,众人又纷纷细细端详那画作。 陆娇娇亦是看了过去。 她一眼就认出那画是她与徐博炎苟合时被画下来的,吓得瞳仁陡然一缩,急忙冲上去,“不准看!都不准看!” 她疯了一样将画作撕的粉碎。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抹去那 些不堪的过往和证据。 可惜众人早已看清了。 这画上的女子容貌,正是陆娇娇呀! “这不是我,这上面的女子不是我!”她语无伦次的解释,“是、是陆泠月!是她找人画的,全是假的,是她故意要污蔑我!” 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泠月冷笑,“既然那上面的女子不是妹妹,妹妹慌什么?” 都证据确凿了还不承认! 她又故意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与那画作张纸大小相似,只是被折起来了。 “不过我这倒还有一张,可供诸位细细端详。” “陆泠月!” 陆娇娇扯着嗓子大喊。 她不要命的冲上前,试图抢夺陆泠月手中纸张。 “妹妹抢了这张,我还有下一张,多着呢。”陆泠月故意将纸张举起来。 陆娇娇蹦起来也没能碰到那张纸,又气又恼,听陆泠月这般说,当即脱口而出:“那画作在宫里已经毁了,你为何还会有?” 甚至还拿出两张! “你到底还有多少张?” 闻言贵女们顿时明白,那画作上的女子的确就是陆娇娇。 陆泠月这才将纸张放下,缓缓打开。 竟是一张白纸! “妹妹怎能如此蠢笨,一个坑 踩两次,不打自招了。” 陆娇娇面色惨白,她又上当了。 身后贵女们议论起来。 她僵硬回头,望向人群中满脸怒火的盈安郡主。 “郡主,我是被逼无奈,是陆泠月她故意设计陷害!我是被下药的!” 可众人方才都看得清楚,画作上的女子分明是一脸享受。 盈安郡主从不曾怀疑过她的话,可如今知道陆娇娇才是撒谎的那个,气的怒吼:“滚出去!立刻滚出镇远侯府,从今以后都不准再来!” 言尽于此,陆娇娇只能悻悻的离开,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瞪陆泠月。 她迟早要陆泠月千百倍的偿还! “泠月,你如今倒是与以往大不一样了。”阮梦羽直至此时才敢开口,又轻轻拍拍胸口。 陆泠月苦笑,“若还与以往一样,岂不是要受一辈子欺负?” 阮梦羽点点头,“倒也是。” 贵女散去,盈安郡主却仍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陆泠月。 纵然知晓方才是她理亏,可此时若放下身段道歉,她又实在张不开口。 最终也还是只字未言,提着衣裙往后院去了。走到静谧之地,才自言自语的嘀咕:“如此咄咄逼人,她也算不得好。” 第十五章 做局 从镇远侯府出来,陆娇娇才知她的马车被侯府管家安置在最偏远的街角了。她只得带着丫鬟一同往街角去,可路上百姓却频频投来鄙夷目光。 “不知廉耻”、“苟合”、“名节尽毁”诸如此类的难听话,传入耳中。 陆娇娇互错的双手掐着掌心,才压下怒火不与那些百姓置气。直到行至马车旁,正欲上车,不料却见不远处一辆熟悉马车正缓缓驶来。 是徐博炎的马车! 眼底泪珠顿时夺眶而出,又暗暗掐了一把大腿。 徐博炎的马夫认出了她,低声道:“公子,遇上陆二小姐了。” 话落马车帷帘被撩开。 见陆娇娇哭的委屈,蹙眉问:“怎么了?出了何事?” 闻言陆娇娇方才装着刚看见他,衣袖擦去泪珠,回头看他时强扯出笑,“娇娇没事。” 可她分明哭了,又怎会没事? 见一旁就是镇远侯府,徐博炎猜出个七七八八,待马车停下伸出一手,“上来。” 玉手搭在他大掌中,陆娇娇红着眼上了他的马车。 帷帘放下,徐博炎冷声问:“是陆泠月那个毒妇又欺负你了?还是旁人?” 陆娇娇低下头,泪珠啪嗒啪嗒的落在衣裙上,轻轻摇头: “没有,姐姐没有欺负我,她只是……她只是不甘心将炎哥哥让给我。等姐姐心里的火都发出来,也就没事了。” 看来还真是陆泠月欺负她了! “我就知道,她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徐博炎心疼的将陆娇娇揽入怀中,“娇娇放心,等你我成亲之后,我定会想法子为你出这口气,绝不会任由她如此欺负你。” 陆娇娇歪倒在他怀里,“娇娇不委屈,只是姐姐今日在镇远侯府又拿出一张那画作,京都贵女都看见了。娇娇名声被毁事小,此事牵连炎哥哥才是事大。” “什么?!”徐博炎惊呼,“她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那画作?” 这个毒妇果真是心思恶毒! 陆娇娇暗暗瞄了眼他的神色,又装着漫不经心道:“也不知姐姐手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画作。” “此事我来想法子!必要她自食恶果,给娇娇出口气!”想起另一事,徐博炎又扬唇一笑,“今日正好也要去太师府。娶娇娇入府的日子定了,就定在下月十五。” “当真?”陆娇娇双眸震惊。 并非是她不想嫁给徐博炎,实在是一个妾室之位让她如何甘心。 真嫁过去为妾,这辈子 可都毁了。 徐博炎没有察觉出她异常,还以为她是高兴,宠溺道:“自然当真。”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到太师府,徐博炎亲自前去同陆谦和赵姨娘说了成亲的日子。他还有公务缠身,不曾久留便离开了。 赵姨娘有些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以徐博炎对陆娇娇的态度来说,即便是为妾,她的女儿也得是最贵气的妾。 可是辛苦图谋一场,还搭进去了女儿家的清白名声,就落得个妾室之位,如何能甘心啊。 她实在是不希望自己女儿跟自己一样,一辈子要仰人鼻息。 别看她被抬为平妻,受尽陆谦宠爱,可心底的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徐博炎才刚一走,陆娇娇就笑不出来了。 赵姨娘见到忙走上前,“过些时日娇娇就要嫁去尚书府了,怎的还不高兴?” “女儿怎么高兴的起来?” 陆娇娇难掩不甘,并且将镇远侯府一事告知她。 赵姨娘听后柳眉一皱,可转瞬又笑了。 “娇娇且看吧,今日有那小贱人受的!”恶毒眼神如同毒蛇般,见四下无人,她又附在陆娇娇耳边低语几句。 陆娇娇愁容满面的脸,竟渐渐泛起笑来。 “还是娘高明!那贱 人在镇远侯府出事,到时怎么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这次看陆泠月还怎么得意! 即便她要嫁过去做妾,也不能让陆泠月好过。 镇远侯府,湖边。 许是见到阮梦羽的缘故,陆泠月一时高兴,多吃了两杯酒。二人倚靠在湖边栏杆上醒酒,清风拂面,杨柳飘扬。 即便许久不见,但二人再见却仍有说不完的话。 可恰在二人聊得正高兴时,却有一途经二人身边的丫鬟,忽地脚下一崴—— 丫鬟手中托盘一歪,汤汁全洒在陆泠月的身上了。 竹青色衣裙被褐色汤汁染了,实在难看。 丫鬟吓得直接跪下,“陆大小姐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起来吧。”陆泠月云淡风轻的掏出帕子擦拭身上痕迹,可眸光却望向湖边的路。 路宽,又是平地。 这丫鬟却能将这些汤汁洒在她身上,甚至一滴不落,可见不是巧合。 “后院有奴婢新做的衣裙,还不曾穿过。陆大小姐若不嫌弃,随奴婢去后院换身衣裳吧。”丫鬟提议道。 看来好戏登场了! 陆泠月敛笑看向阮梦羽,递了个眼神。 阮梦羽也已察觉怪异,几不可查的点头。 “好啊,带路吧。” 陆泠月爽快答应。 到了后院。 丫鬟将她带去一偏远屋子,推开门的刹那,陆泠月就闻到一股带着异香的药香。 那丫鬟将衣裙找出来,“陆大小姐换上吧,奴婢先出去了。” 陆泠月嗯了声,屏气往放在床榻上的衣裙走近,不动声色的将王行给她的药丸吃了一颗。 余光却瞄着迟迟不曾离开的丫鬟。 还不走?等什么? 难道等她晕倒? 陆泠月索性顺势双眸缓缓闭上,身子一软,倒在床榻上。 见状丫鬟才关上门走出去。 不多时,吱呀一声,房门又被打开。 陆泠月眯着眼看去。 只见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男子鬼鬼祟祟走进来,眼神猥琐的盯着她。 原来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毁她清白! 房外,丫鬟见男子进去,便匆忙去给守在路口的另一个丫鬟传话:“成了。” 那丫鬟点头,步履匆匆往前院去。 京城贵女多是在前院,三五一群的围坐在一起谈笑。却不料突然从后院小路冲出来一丫鬟,神色慌张的喊:“出事了!出大事了!快来人啊!” 众人看了过去。 丫鬟却又支支吾吾道:“后院像是有人在行污秽之事,好像是、是陆大小姐。” 第十六章 算计 众人震惊无比,更有甚者当即断言:“这太师府的姐妹竟是一路货色,两个嫡女皆是如此不知廉耻。” 可话虽如此,却又都站起身要去后院看看。 刚到后院,还不曾走出去,却听从湖边方向传来一声喊:“方才我听下人说郡主府内有人在行污秽之事?” 众人循声看去。 来人正是阮梦羽! 可在看到走在她身侧的人时,众人顿时惊住! 不是陆泠月,还能是谁? 但陆泠月既是在此,那屋子里的人又是谁? 可谁也没注意到,刚才那个报信的丫鬟,不见了。 “砰!” 家丁猛地一脚将门踹开。 看见屋内一幕,又惊又羞的退了出来。 跟在后面贵女也都纷纷跟进去看,可无一例外,竟也都纷纷退出来了。 屋内的丫鬟与肥头大耳的男子,正衣不蔽体的缠绵。 任谁看到这一幕也实难再看下去。 可退出来后,又反应过来,刚刚衣衫不整的丫鬟,不正是前去报信的那个? 看到这里,众贵女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摆明是那个丫鬟要算计陆泠月,反倒是将自己算计进去了! 可镇远侯府的丫鬟又如何能跟太师府的小姐结仇,就算结 仇又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般筹谋? 这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一时间,议论纷纷。 等盈安郡主赶到时,在门外就听到了屋内传来阵阵旖旎声,却还不死心推门而入,看见屋内二人时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尖锐的嗓子大喊,可床榻上二人却像没听见。 盈安郡主只能先退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怒声质问。 陆泠月冷笑,“盈安郡主就别贼喊捉贼了,分明是你吩咐府中丫鬟,将我带来此处,屋内还有药香味,闻之可令人情难自禁。就连这男子,也是郡主早早安排的。为的就是毁我名声!” 她所言,正是诸多贵女心中猜想。 “不!不是,我怎会做出这种事?”盈安郡主一脸茫然的解释。 可周围的贵女却无一人信她,就连看她的眼神也毫不掩饰鄙夷。 “盈安郡主为了给我那妹妹报仇,设局要毁了我,如今人赃并获,郡主今日势必要给我个解释。”陆泠月不依不饶。 阮梦羽也跟着附和:“没错!堂堂镇远侯府竟如此仗势欺人,毁人名声,必须还陆大小姐一个公道!” 到她这,就成了镇远 侯府仗势欺人了。 盈安郡主正欲辩解,其他贵女却也跟着为陆泠月说话。 “就是,镇远侯虽战场杀敌有功,可也不能如此毁女子名节啊!” “真是没想到,盈安郡主竟能做出这种事。” “镇远侯夫人就是这般教养女儿的?” “原以为陆家姐妹是一个德行,如今看来是盈安郡主与陆二小姐是同丘之貉。” “……” 即便镇远侯府势大,可这么多贵女都亲眼看见,盈安郡主想辩解,却也无从开口。 陆泠月见时机到了,又补上一句:“镇远侯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我素来敬仰。今日盈安郡主是一时糊涂才做出此事,看在镇远侯的面子上,只要郡主同我道个歉,此事就此作罢。” 她口口声声说着镇远侯,又以退为进。 盈安郡主即便是再傻,却也明白此刻决不能弯腰道歉。 否则就是认下这事了! “陆大小姐当真是好肚量,但今日一事并非是本郡主所为。不过此事既是出在我镇远侯府中,我定会给陆大小姐一个交代。” “管家,派人严查此事,三日内务必查明!” 站在远处的管家恭敬道:“是。” 好好的赏花宴,闹剧 一场接一场。 贵女再无心情品茶赏花,纷纷乘马车离去。 陆泠月与阮梦羽也各自离开。 只是才刚坐上马车,陆泠月就低声吩咐春桃,“春桃,你去钱氏医馆……” 她附耳低语,春桃连连点头,“小姐放心,此事奴婢定会办的万无一失。” 随即就下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陆泠月回到太师府。 进门就见府中多了许多绣娘,又有诸多大红布匹。 她好奇挤进去,看到陆娇娇和赵姨娘时,“好意”提醒,“妾室入府,不能穿正红色,姨娘难道不知道?” 闻声陆娇娇和赵姨娘倏地抬眼看向她。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陆泠月竟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看来又失败了! 赵姨娘眼底转瞬怒火翻涌,说好的今日毁了这贱人,怎么没办成! “让开!给我让开!” 赵姨娘与陆娇娇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喊声。 下一瞬,盈安郡主就过了垂花门,直奔陆娇娇! 陆娇娇还以为她是来找她道歉的,唇角一勾,“郡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周围的人都看的愣了。 陆娇娇傻眼了,半 晌才反应过来她竟是被打了。 赵姨娘急忙查看陆娇娇的脸,厉声质问:“盈安郡主这是做什么?我家娇娇有什么得罪你的?” “有什么得罪我的?哼!你问问你这好女儿做了何事,为何要陷害我?为何要害我镇远侯府?”盈安郡主只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恨不能再扬手给她一巴掌! 可陆娇娇却一脸委屈,“郡主说话也要有证据,我何时陷害过郡主?” “好啊,要证据是吗?”盈安郡主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回过头,冲垂花门外的人喊:“将钱氏医馆的伙计带进来!” 侯府的几个家丁压着医馆的伙计冲进来。 那伙计在人群中看了半晌,最终目光落在陆娇娇身上,“就是她!就是她去我们医馆买了那些药!那些药的药效比合欢香更甚,小的提醒过她,那些药是用来给乡下的猪用的,她还说不让小的多管闲事,还说要给她姐姐用!” 他说的绘声绘色,任谁听了都觉得是真的。 陆娇娇忙解释:“不!我不认识他,我也不曾去买过那些药!是有人陷害我,郡主与我相识已久,难道还不信我?” 第十七章 等着瞧 “我就是太信你了,才致使镇远侯府如今成了京都的笑话!” 一想到往日被陆娇娇耍得团团转,盈安郡主更觉面前之人面目可憎。 “还未出阁就爬上自己准姐夫的床,甚至还反咬一口,说是陆大小姐给你下的药,像你这种人有何品行可言?” “亏我以前还觉得你善良,处处替你出头、维护你!” “今日我才刚得知你真面目,你就设计害我侯府!陆娇娇,我果真是看错你了,你就是个白眼狼!” 周围的人纷纷面露鄙夷的看向陆娇娇。 陆娇娇辩解,“此事与我无关,是……” 她骤然想起赵姨娘今日所言一事,嗓音亦是戛然而止,没敢再说下去。 可她沉默,在盈安郡主眼中,就是承认了此事。 盈安郡主不愿再与她多言,转头看向不曾开口的陆泠月,“今日一事,是我侯府对不住陆大小姐。” 她即便再不愿低头,可为了侯府,也别无选择。 “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今日又来的匆忙,改日我带着礼前来登门致歉。” 言毕宽袖一甩,直接带人又离开了。 “是你设计陷害的我!”盈安郡主前脚刚走,陆娇娇就恶毒的看向陆泠月。 这件事到头来,除 了陆泠月无人得利。 那就只可能是陆泠月陷害的她! 陆泠月双手抱臂,倾身凑近,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笑道:“是又如何?难道就只能你们设计陷害我,不准我反击?” “再说了,妹妹有何证据证明是我陷害的你?” 陆娇娇不由心下一凛。 她怎么会知道他们设计陷害她的事? 陆泠月缓缓退了半步。 清楚看见陆娇娇震惊的模样,当即猜到她心中所想。 “妹妹如今有口难言,感觉如何?” “陆泠月!”陆娇娇气的浑身发抖,猩红双眸恨不能吃了她似的。 陆泠月眸底清冷从容,漫不经心道:“妹妹好大的气性,不过这才刚开始,往后可有妹妹生气的时候。” 她意味深长的拍了两下陆娇娇的肩头。 “这次,我陪你们好好玩玩!” 言毕,陆泠月冲着周围看热闹的绣娘莞尔一笑,更显大家风范,刻意又淡然的提醒:“妾室,不能着正红色入府。” 说完转身就朝她的小院去了。 气的陆娇娇直跺脚。 陆泠月! 这个贱人!竟敢如此算计她!这笔账迟早要跟她算清楚! 回到小院。 陆泠月难得的出了口气,只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春桃还不 曾回来,她便直奔男子所在的屋子,不料敲了两次门,都无人应答。 她只得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咦,人呢? 难不成又走了? 陆泠月颦起眉,心底莫名泛起失落。 今日在镇远侯府屋子里,她闻到那药香却能躲过一劫,全靠白玉小瓷瓶里的药丸。 原想着回来以后带上他,再带上春桃,三人一道去君庆楼好好吃一顿呢,只当是谢他了。 没想到人走了。 倒是省她一顿饭钱,可陆泠月嗓音中却满是失落,“走就走吧,正好省了本县主的银子。” 东厂厂公府。 院墙四周整齐站着足有近百名带刀侍卫,面若恶鬼,目露凶光,死死盯着院内唯一的孩子。 七八岁的小男孩,纵然只有对面戴公公的腰那么高,可却仰着头,怒目而视,奶呼呼的小脸上,墨眸清澈,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坚定。 他尚且不懂喜怒不形于色,是喜是怒,皆在脸上。 此刻面对戴公公,满脸写着“你是坏人”。 戴公公却不恼,弯着腰逗他,“这陀螺你定是不曾玩过,我教你怎么玩。” 可冥晏却干脆利落的拒绝:“不玩。” “那纸鸢呢?你若是想放纸鸢……”戴公公拿起桌上的纸鸢 。 还没送到冥晏面前,他又一次拒绝:“不放。” 油盐不进! 周围的侍卫皆是呼吸一窒,生怕戴公公动怒。 那可是东厂厂公! 天底下除了陛下,谁敢如此同他说话? 除非是不要命了! 但在冥晏这,戴公公倒是分外有耐心,皮笑肉不笑的又拿起弹弓,“弹弓呢?” “不玩!”冥晏仍是拒绝。 戴公公唇角笑意愈浓,可眼底却愈发阴翳,慢慢将拿起的玩具一一放下。 再次看向冥晏时,笑容骤然落下。 不识抬举的东西! 若非是知晓九王十分在意冥晏,他堂堂厂公又何必低三下四的哄着一个孩子。 “今日你若说出你爹是谁,我大可放你离开。可你若不愿说,从今以后就休想见到你娘。”软的不行来硬的。 可他即便这样说,冥晏也仍是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戴公公总觉他这双眼、尤其是这眼神,颇像一位故人…… “骗子。”冥晏双眸眨也不眨一下死死盯着他。 说完突然冲上前,张大嘴,趁其不备忽地咬上戴公公的手! “嘶!” 戴公公不曾防备,待手上传来刺痛,已是见了血。 他猛地将冥晏甩开。 见其倒地,戴公公又倏地朝 他腹部踹了一脚。 “砰!” 冥晏被踹飞出去,身子砸在院墙前的侍卫身上。 可那一脚踹的太狠,他嘴角当即溢出了血,腹部更是绞着疼。 “噗——” 一口血吐出,他却装着像没事人一样,只拿衣袖擦擦嘴角。 挨打也不喊疼,被踹也不曾喊过一声,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戴公公掏出锦帕擦拭手上血迹,却饶有兴致的盯着冥晏。 “有趣,着实有趣。” 冥晏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从地上起身,倔强又坚定道:“我若死了,我爹爹定饶不了你!” 戴公公步步逼近,那张擦了粉的脸在烈阳下,愈显可怖,身上的脂粉香,亦是如同夺人性命的毒香! 他弯下腰,唇角含戾带笑,“你爹是谁?” 冥晏别开头,“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个坏人。” 话音刚落,戴公公突然抬手扼住他的喉咙,强行将人提了起来。 “唔,我爹…他不会…” 冥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了命的扑腾,可戴公公却仍在不断地收紧手上力道。 不多时,冥晏面色乌紫! 若再用力些,即刻便能取他性命—— “戴公公!” 幽然响起的寡淡嗓音传进院内。 人为至,声先来。 第十八章 突出重围 戴公公眯起眼看向门口,只见一男子身着绯色暗纹衣袍飞身进院内,修长身姿,贵气难掩。 但在看到冥晏被戴公公扼住喉咙时,深邃眼眸杀气翻涌,“你我之间的事,与孩子无关。放了他。” 戴公公冷笑着放开冥晏的喉咙,却不曾放他离开。 “爹爹!”冥晏大喊。 竟还真是九王的子嗣! 戴公公道:“若不是这孩子,九王殿下又怎会现身?” 东厂封锁整个京都,也没能找到九王季思珩。 如今仅用一个孩子就逼得他不得不现身! 看来九王还真是在意这孩子。 “九王风流成性,尚未娶妻,先养外室,甚至还生下了子嗣。”戴公公不怀好意的抬起冥晏的下颌,“不过我怎么瞧着,这孩子倒更像故去的废太子呢?” 眯起的双眸,如刀般斜睨向季思珩,不想错过他的细微神色。 但季思珩却面不改色,从容道:“孩子像大伯,有何奇怪?” 倒也有些道理! 戴公公不再追问,直奔要事,“九王殿下若想救下这孩子,倒也不难,只要交出前些时日从东厂带走的东西即可。” 说话时他已然盯着跟在季思珩身后之人手中的盒子。 不出所料,那盒子中装着的正是从东厂带走的东西! 只要将东西拿来,到时这 几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季思珩自然也清楚,今日必有一战,否则戴公公又何必大张旗鼓调来这些带刀侍卫? 他一只手抬起,跟在后面的飞鸿将带来的盒子双手呈上。 季思珩眉目肃然,语调散漫:“戴公公想要的东西,本王带来了,不过需得戴公公先将孩子放了。” 院子里有近百名带刀侍卫,先放了孩子又何妨? 戴公公敛笑点头,命人松开了桎梏着冥晏的手。 待冥晏跑出去的一刹那,季思珩将盒子朝空中抛去—— 盒子装着重物,急速坠落! 两侧侍卫翻身而上,稳稳接住。 原以为季思珩定会动手抢夺,可他却只是朝冥晏冲过去,一把将孩子抱起! “可曾受伤?”嗓音骤然温柔,眉眼间尽是关切。 冥晏摇头,“爹爹,冥晏是不是……惹祸了?” 他低下头,很自责。 要不是他被抓,爹又怎么可能会交出那个听起来就十分要紧的盒子? “没有,晏儿做的很好。”大掌拂过他唇角血迹,季思珩柔声道。 好一出父子情深! 戴公公笑着接下侍卫送上来的盒子,打开之际,阴狠双眸死盯着那对父子,轻描淡写的吩咐:“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言毕缓缓落座在院内的椅子上,翻看盒子里的账簿和状 纸。 四周侍卫上前,刀剑出鞘。 转瞬间,院内杀气滔天! 季思珩早已料到会有此一战,半带轻笑的哄着冥晏,“爹爹与晏儿玩个游戏,从此刻起晏儿闭上眼,没有爹爹的准许,不准睁眼。可好?” 冥晏心里清楚,爹爹是要跟这些坏人动手。 但不愿让他看见。 他认真点头,“晏儿听爹爹的。” 双眸紧闭,连条缝都没敢留,双手紧紧抱着季思珩的脖颈,动也不动一下。 可他闭上双眼的刹那,季思珩瞳仁猛地一沉,他一手抱着冥晏,另一手折扇在指尖转了一圈,目光慢条斯理的扫过四周侍卫的刀剑。 却在刀剑近在咫尺之际,折扇如刀似剑,残影飞过,游刃有余挡下利刃! 身后飞鸿带刀而来。 虽只有主仆二人,可却仍打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正在翻看账簿的戴公公,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在了那抹绯红衣袍身上。 刺眼、妖冶。 他眼睁睁看着侍卫接连倒下,但被围起来之人,却似有冲破云霄之势! “一群废物!” 账簿合上,戴公公猛地往桌上拍了一掌。 旋即脚下一蹬,直冲上前。 恰在此时,季思珩抱着冥晏将要冲出重围! 见戴公公迎面一掌,竟是朝冥晏而来。 偏两侧又有侍卫在,他躲闪不 开,千钧一发之际只得背过身。 “砰!” 后背结结实实的受他一掌,季思珩强压喉间翻涌而上的血腥味,折扇仍在抵挡两侧刀剑。 但转身之时,又摁下折扇上的开关—— “咻!” 如袖箭大小的暗器破空而出,直冲戴公公而去! 戴公公飞身闪躲,堪堪避开。 然脸上却留下浅浅一道伤痕。 殷红的血渗出。 他指腹抹过,捻了些血。 一抹红映入眼底,似染红了他双眸。 “今日若能杀了九王!重重有赏!”他大喝一声。 四周侍卫再度冲上去。 季思珩本就挨了一掌,此刻再度应付这些卷土重来的侍卫,颇为艰难。 “嘶!” 刀剑划破衣袖,鲜血染上绯红衣衫,血腥味弥漫周身。 季思珩抱紧冥晏,折扇收起,一把夺过侍卫手中利刃,残影划过脖颈,鲜血喷涌,接连几人倒地。 飞鸿见状忙道:“主子先走,属下断后!” 季思珩虽不愿留飞鸿一人,但带着冥晏实在不便动手。他只能答应,却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多加小心!” 等季思珩抱着冥晏冲出去,飞鸿飞身挡在门口,硬生生挨了几刀! 却也将那些带刀侍卫尽数挡在院内。 但戴公公岂能让季思珩就这么走,飞身追来,飞鸿不敌吐血,被东 厂侍卫擒住,眼睁睁看着戴公公朝着自家主子杀了过去。 “主子,小心!” 话音还未落下,戴公公就朝着季思珩射出一箭,正中后背。 “主子!” 季思珩中箭,抱着冥晏一同跌入护城河,鲜血瞬间染红了水面…… 戴公公唇角一勾,命令道:“给我下河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侍卫一个接一个的跳进河里…… 日落又东升。 一天一夜,京都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东厂的人,像是在找人。 个个凶神恶煞,闹得人心惶惶。 春桃买菜回来,进屋就同陆泠月说起府外的事。 可陆泠月却像是没听见,出神的盯着手中玉佩,嘴里嘟囔:“走也不打个招呼,真当我这是客栈了。” “小姐莫不是在想那位公子吧?”春桃调侃。 陆泠月登时板着脸,“春桃,你如今是越发的胆大了,竟敢开我的玩笑了。” 春桃俏皮一笑,“本来就是!” 说完这话生怕陆泠月同她算账,忙拿着刚摘好的菜就要去洗。 但才刚出屋子就见墙角一个满身是血之人! “啊啊——死人啦!” 陆泠月急忙冲出去,看见墙角之人,一路小跑上前。 “公子?”她轻声唤道,又弯下腰。 直至此时才看清此人是谁—— 怎会是他?! 第十九章 起疑 若是陆泠月昨日去过东厂,必定会发现,眼前这个叫做王行的男子,跟昨日大闹东厂的九王季思珩身上穿得是同一件衣服。 但此刻他的面容却因为人皮面具,而又变成了极其普通的模样。 “春桃,快去请郎中前来,快!”陆泠月急忙吩咐。 直至此时春桃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竟然是在他们这借住多日的那位公子! 春桃急忙放下那些菜,跑着就去请郎中,却不曾听见陆泠月的叮嘱:“仔细别被发现了!” 可她一个字都没听见,火急火燎的跑出太师府。 赵姨娘才刚从屋子里出来,就见春桃跑出残影的背影。 奇怪,跑这么急做什么? 她眸光一转,看向陆泠月院子的方向。 难道是陆泠月出事了? 屋内,钱郎中一手捋着胡须,另一手搭在季思珩的脉搏上,眉心不展,又频频叹气。 听的陆泠月急得直冒汗,却也不敢开口惊扰。 直到钱郎中收回手,陆泠月才急切询问:“如何?” 钱郎中摇头,“这位公子伤势太重,恐怕是不成了。” 扶季思珩回屋时,陆泠月就已经看到他身上的伤了,伤口又深又长,能活着回到太师府已令人惊讶! “除非……”钱郎中又突然开口。 可却半晌没说下去。 陆泠月急的跺脚,“除非什么啊?” 春桃也不知是从何处请来的郎中,这样说话换了别家的病人,他只怕是要挨打的。 “除非有灵药。”钱郎中道。 “灵药?”陆泠月突然想起母亲留给她的一个盒子。 那里面全是些名贵药材,还有各种药丸! 虽不知那些是不是钱郎中所说的灵药,但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急忙去将盒子取来,打开后推到钱郎中面前。 “这些里面,可有能救他性命的?” 钱郎中拿起一株灵芝,双眸一亮,“这、这得有五百年吧?” 低头又接着拿起人参。 “这怕是得有至少千年吧!” 陆泠月脸都黑了。 这郎中是真不靠谱,竟然还欣赏起来了! “救人要紧,钱郎中先看看哪些药能……” “回春丸!” 钱郎中惊呼,满是惊喜的拿起盒子里的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 上面雕刻着回春丸三字。 他倒出一粒,仔细端详,又闻了闻。 “确实是回春丸。有了回春丸,这位公子就有救了。” “当真?”真想到母亲给她留下来的遗物,竟还真派上用场了,“既然能救人,钱郎中快给他服下一粒。” 待给季思珩喂下回春丸后 ,郎中又吩咐道:“陆小姐好生照料这位公子,倘若他能撑过三日,也就平安无事了。” 陆泠月点头:“我记下了。” 转过头冲春桃递个眼神,春桃识趣的递上一锭银子。 “有劳钱郎中。” 送走钱郎中,陆泠月就衣不解带的照顾季思珩。直至深夜,也不曾离开半步。 可他始终昏迷不醒,甚至还起了热。 高烧不退,更是危险。 陆泠月只得拿锦帕沾了冷水,贴在他额头上,又吩咐春桃去府外买些退烧的药材来。 半夜,陆泠月迷迷糊糊的撑着下颌,不住的往院内看。 却不曾留意季思珩羽睫轻颤。 他慢慢睁开眼,朦胧间入目四周十分陌生。直到看见身侧的女子,双眸骤然一寒,倏地抬手扼住她的喉咙。 “晏儿呢?你将晏儿怎么了?” 屋内烛火昏黄,他高烧以至眼前愈发模糊,看不清面前的女子是谁,只知道冥晏有危险! 陆泠月呼吸不畅,双手拼了命掰开他的手,“什么晏儿,我不知道!公子快放开我,我是陆泠月,是太师府大小姐!” 陆泠月? 季思珩反复在心中念叨这名字,只觉得耳熟。 直到眼前逐渐清晰,他才看清陆泠月那张脸,忙松开手。 陆泠月大口 的喘着气。 见季思珩仍是一脸茫然,她柔声安抚:“没事了,这里是太师府,你不会有事的。只是你如今高烧未退,身上的伤势又重,需得养几日才成。” 他不会有事,那晏儿呢? 季思珩眼底慌张一闪而过,“多谢陆小姐救命之恩。但如今,我还有一事需得陆小姐跑一趟。” 他眼前再次模糊起来,身子也愈发无力。 此刻连嗓音也弱了下来。 “有劳陆小姐去城西第三条街后面的小巷子,找我那侍卫。命他前去将冥晏找回来……务必将冥晏找回……” 最后一句近乎是喃喃着才说出声。 说完身子骤然倒下,再次晕了过去。 陆泠月只好暂且守在他身边,等春桃折返回来,她才深夜前往城西,再次去了上次那条巷子。 但哪里还有他的那什么侍卫在这! 陆泠月等了许久,都没能找到飞鸿,只得无功而返。 东厂厂公府。 戴公公在屋内踱步,如鬼魅般的嗓音在屋内响彻,“一群废物!竟还没找到此人!难道光天化日之下,此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布局至此,原以为是万无一失。 可这些人竟连一个人都杀不了! 就连那盒子竟也被九王的手下又给夺走了。 “砰!” 戴 公公气的一掌拍在桌上。 顺势拔出放在桌上的剑,残影闪过,低头站在屋内的十多个带刀侍卫,尚且不曾反应过来,脖颈上就划过一刀。 察觉到疼时,身子一软,便倒地不起了。 屋内的血腥味浓重,鲜血流淌。 两侧还站着的几个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齐齐跪下。 戴公公半阖着眼,盯着地上的尸首道:“一群废物,留着也是无用!带下去,统统埋了!” 然后又吩咐道:“将九王那个贴身侍卫给我带过来!” 戴公公一脚踩在全身是伤的飞鸿背上。 “说!你们家九王最近藏身何处?” 回到太师府,季思珩已经再度醒来。 陆泠月见春桃困的睁不开眼了,便吩咐她回去歇着。 支开春桃,她才走上前低语:“我今日没能见到你那手下,我也不知道冥晏是谁,你若信我,我便差人暗中去给你找。” 季思珩心底一沉,心知飞鸿只怕是出事了,急忙起身想要去寻人,可却牵动了伤势,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还好陆泠月将他扶住。 “我知道你心急,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伤的这么严重,只能是送死。” 就这么一折腾,季思珩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伤口开裂鲜血浸透了衣衫。 第二十章 暗藏杀机 陆泠月说的在理,他必须养好自己,才能去救冥晏跟飞鸿。 陆泠月上前为他换药。 随着绢帛慢慢拆开,映入眼帘的伤口触目惊心,单单是看着都觉得疼。 陆泠月也只得硬着头皮帮他换药,但还是下意识放轻动作。 季思珩眸光定定的落在她脸上。 她仍戴着面具,但仅仅是半张脸也足以称得上倾国倾城。 若非是那半张脸被毁了,她应当算得上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察觉心思飘远,季思珩敛回目光,顿了下,“多谢了。” 陆泠月错愕抬头,骤然笑出了声。 他竟然谢她了! 还真是罕见。 但能得他一声谢,也算没白照顾他。 只是他身子仍未曾好,高烧退了,又断断续续低烧。接连两日,陆泠月都守在他床边照顾。直到钱郎中所言的三日之期已过,她才觉松口气。 好在这条命是保住了…… 傍晚,赵姨娘的院子里。 “奴婢盯着大小姐那院子足足三日,那院中每日都有血水倒出来,也不知是哪儿来那么多血。而且这些时日大小姐院内的餐食都加了,每日早膳还特意加了两道荤菜。” “这几日春桃进进出出也不知买了多少次药,可奴婢看着大小姐和春桃都没病,那些药倒不知是给谁 用的。” 即便房门紧闭,但丫鬟说话时刻意仍压着嗓音。 “血水?”赵姨娘喃喃自语。 可这两日陆泠月都好好的,瞧着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难道是她院中藏了重伤之人? 赵姨娘倏地双目圆睁,“难道是……” “夫人,此事要不要禀报给老爷?”丫鬟问。 “不用。”赵姨娘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此事我心中有数,你退下吧。” 丫鬟缓缓退下,可赵姨娘却是在屋内坐到天黑。直到陆谦出府前去与同僚饮酒,她才悄悄从后院出去,直奔城东。 小巷中,她站在门前警惕的敲敲门。 “叩!叩!” 不多时,院门打开,沈玉探头看出来。 见是赵姨娘来了,将门大开。 还以为她是来清算上次镇远侯府一事的,率先开口:“上次一事是……” “东厂要抓的人,找到了吗?”赵姨娘打断他的话。 沈玉思忖一瞬摇头,“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姨娘笑着将唇角下压,“我知道东厂要抓的人在哪。” 她踮起脚尖,凑到男子耳边低语几句。 “当真?”沈玉惊呼。 赵姨娘睨他一眼,“这种事,我若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定不会前来告诉你。你还不快快去东厂,领了这功劳。” 听这话沈玉 顿时喜笑颜开,当即低头在赵姨娘脸上亲了一下。 “哎呀,我可真是找了个好夫人!” “去你的!谁是你夫人!”赵姨娘娇嗔着推搡着他的胸膛,“今夜务必要将此事办妥,免得夜长梦多!” 陆谦只是出门与同僚饮酒,她不便留在此处。 再三叮嘱后,才放心离开。 天色擦亮。 陆谦多吃了几杯酒,睡得昏昏沉沉,却听门外吵闹。 他不耐烦的拧着眉,冲门外大喊:“大清早的,喊什么!” 正躺在他身侧的赵姨娘抬头望向门口,“老爷,门外的家丁好像是说东厂的人来了,还将太师府团团包围起来了。” “什么!”陆谦噌的一下坐起身。 这样的话府中家丁必不敢乱说。 陆谦急忙穿上衣袍,蹬上靴子就往外走。一路上,管家已将门前情形告知与他。可陆谦在看到府外一幕时,仍是震惊的合不拢嘴。 太师府门前被东厂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他为官多年还从不曾见过这种场面。 陆谦匆匆朝带头前来的徐公公走去,谄媚一笑问:“徐公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太师府得罪了东厂?” 不料徐公公直接抬手将他推开,冷漠看向四周侍卫。 “太师府窝藏奸细,进去搜!” 顷刻间,门外近百 名侍卫直接冲了进去,陆谦甚至没来得及出声阻拦。 徐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陆大人,好自为之吧。” 言毕,他也往府中走去。 彼时春桃才刚提着篮子要出门买菜,可才刚走没多远就听见从前院传来的动静了。 她探头看了一眼,吓得急忙跑回去。 猛地推开陆泠月的房门,风风火火的冲进去,“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侍卫,看样子是在找人,正往这来呢!” 陆泠月难得的睡个好觉,此时也被彻底惊醒。 坏了,定是冲着季思珩来的! 顾不得穿鞋直奔季思珩所在的屋子,推门而入时,却见他已然醒来,像是要下床,却虚脱的摔倒在地上。 陆泠月忙将他扶起来,又回头吩咐春桃,“去将那些药罐和药渣都清理了!决不能被他们找到!” “是、是!”春桃颤声应着退出去。 季思珩面色煞白,有气无力道:“我听见动静了,是东厂的人找来了?” “应当是。”陆泠月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心中清楚,此事若不能瞒过去,整个太师府都完了。 可偏偏季思珩如今自己跑不了。 陆泠月心中一横。 事到如今,唯有兵行险着了…… 素来静谧的小院,被一声声厉呵声充斥。近百名侍卫带 刀冲进来,凶神恶煞的踹开每一间房门。 “砰砰砰!” 没有人,全都没有人! 徐公公环顾四周,看向仅剩的最后一间房门。 亲自上前猛地将门踹开—— 入目却是衾被之下翻涌,听到动静后骤然停下。 女子香肩半露,房门打开的刹那将衾被往上拉。 大早上的竟在颠鸾倒凤! 门外的侍卫看的低下头,唯有徐公公笑着。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踹本县主的门!”她侧着头,余光看向门外之人。 徐公公拔出身侧侍卫腰间佩剑,缓步上前,“安平县主好雅兴,大清早的竟在鱼水之欢。不过听闻县主前几日才刚退亲,倒不知这衾被之下是谁。” “自是本县主养的男宠!”陆泠月轻挑眉峰,说的高傲。 “是吗?”徐公公显然是不信,“我倒是想看看县主这男宠,长的是什么模样。” 手中利剑正欲挑开衾被,却被陆泠月凌厉目光一瞪,“我乃陛下亲封的县主,公公今日若敢将这衾被挑开,明日我便入宫参东宫一本!” 不料脖颈突然一凉—— 徐公公笑着将剑抵在她脖颈上,可眼底却是杀气直蹿。 他嗓音无波无澜,却又暗藏杀意,“安平县主不让看,难道是这衾被之下藏了奸细?” 第二十一章 给我滚 徐公公死死的盯着她,缓缓弯腰,唇角半勾尽显阴狠,手中利刃却半寸也不曾离开过陆泠月脖颈。 捏住衾被一角,倏地一扬—— 屋外众侍卫看清衾被下一幕,齐刷刷低头。 徐公公亦是愣了。 手中利刃抖了抖,他不可置信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衾被之下,细白脊背尽显,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绑着绯色系带,同她脖颈上挂着的红绳一样。 正是只着肚兜的陆泠月。 她腰侧还搭着男子的大掌,旖旎暧昧。 徐公公仍不死心,又探头望向男子的侧脸。 平平无奇的侧脸埋在陆泠月胸前,虽是看不清正脸,但这张侧脸绝非九王殿下! “公公看够了吗?”含怒嗓音幽幽响起。 徐公公身子一僵,忙将手中利刃收起,冲陆泠月谄媚一笑,“今日一事,奴才也是被逼无奈才冲撞了县主。既不是奸细,就不搅扰县主的雅兴了。” 他退后两步,转身欲走。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公公当本县主是什么?”陆泠月将衾被重新盖好,眉眼凌厉的盯着徐公公的背影,“本县主乃是陛下亲封的县主,东厂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掀了本县主的衾被。今日一事,我势必要参厂公一本 。” 提到厂公,吓得徐公公忙弯腰回过身,满脸讨好笑意。 “安平县主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好一个奉命行事!难道厂公是要尔等前来掀了本县主的衾被?”陆泠月嗓门拔高,吓得徐公公双腿直颤,“竟敢来本县主头上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 “噗通!” 徐公公吓得直接跪下,“是我等糊涂,还望县主息怒。” 言毕又冲着门外的侍卫喊:“今日一事,都不准传出去!” “是。” 陆泠月眉眼凌厉的盯着那些人,顾及怀中之人,终是怒声低吼:“滚!” 徐公公如蒙大赦,急忙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带着门外的侍卫离开了。 临走,还不忘将门关上。 只是房门关上的刹那,陆泠月身子一软,整个瘫软在床上,脊背上甚至还出了一层细汗。 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发现了! 搭在她腰肢上的手动了动,从她腰上挪开。他又撇开脸,羽睫低垂避开她的目光,可双颊却染了抹绯红。 “陆小姐又救我一命。”闷闷嗓音虽仍是有气无力,却藏着一抹柔情,“多谢。” “砰!” 陆泠月还未曾得片刻喘息,房门竟又被踹开了。 还以为又是东厂的人来了, 吓得她惊出一身冷汗! 不料却是陆谦带着赵姨娘赶来了! “你你你……”陆谦气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尤其看到自家女儿身侧还躺着一男子! 一张老脸气的涨红。 “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女大避父,陆谦气冲冲的又走出去,胡子都在轻颤。 赵姨娘跟在后面,一手抚着他的后背,“老爷别生气,气大伤身。” 二人一前一后出去,不多时陆泠月就穿戴整齐也跟着出去。 房门关上,不曾站稳,迎面一巴掌甩过来。 “啪——” 清脆巴掌声打的她耳朵轰轰作响,脸上刺痛。 “亏我之前还觉着你像你娘,真是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败坏家风之事!你娘若还活着,定是要被你给活活气死!”陆谦怒吼。 陆泠月抬手抚上被打的脸颊。 她含笑望向面前二人,眼底尽是失望。 赵姨娘眼底得意闪过,却故意拧着眉道:“泠月,你怎能做出这种事?这太师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她分明高兴,却还装着一副是为太师府好的模样。 陆泠月将她眼底那抹得意看的清清楚楚,不由讪笑,“东厂的人入府后,直奔女儿这院子,甚至大胆掀了女儿的衾被。若非是 有府里的人通风报信,东厂又怎敢如此放肆?” “爹在朝为官多年,难道看不出今日是有人故意设计女儿?” 只几句话,就让陆谦冷静下来。 是啊,东厂的人入府就直奔陆泠月的院子了,倒是奇怪。 陆泠月又道:“今日亏得只是找到这男宠,倘若被东厂的人在太师府找到刺客,整个太师府就大难临头了!不过看样子能在女儿这找到男宠,赵姨娘也觉十分满意。若是能找到刺客,只怕赵姨娘是要大摆筵席了。” 近几日东厂的人到处都在找刺客。 若真是在太师府找出来,陆家就全完了! “你、你胡说八道!”赵姨娘怒喊,“我难道还盼着找出刺客不成?” 陆泠月笃定道:“若不是赵姨娘前去东厂告密,必然是我那好妹妹前去告密了。” “你这是污蔑,可有证据,若是没有……” “啪!” 不容赵姨娘将话说完,陆谦就不耐烦的扬手一巴掌。 耷拉的眼皮遮起近半眼眸,却愈显眸光如刀。 “老爷,此事当真不是我做的。”赵姨娘捂着脸哭诉。 陆谦眯起眼,冷冷道:“难道要我将你院中下人一一杖责、审问,拿出证据,你才肯承认?” 赵姨娘呼吸一窒, 眼眸流转。 看来是真瞒不住了! 转瞬间,她又换了副嘴脸。 噗通一声直接跪下,双手拉着陆谦的衣袍哭喊:“老爷,妾身并非是要对陆家不利,妾身只是因为娇娇被逼为妾,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蠢事。妾身尚未及笄就与老爷相识,老爷是知道的,妾身最是胆小,妾身只是疼娇娇。” “天底下哪个当娘的不疼女儿呢?” “娇娇是嫡女啊,妾身怎甘心看她为妾?老爷……” 泪水不住的滑落,她哭的撕心裂肺,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多斥责。 “可你不该拿整个陆家的生死开玩笑!”陆谦低声怒斥。 他无力的紧闭双眸,脑中尽是赵姨娘年少与他相识的一幕。 二人同床共枕多年,到底是有情分在的。 赵姨娘不住的说着“知错了”,陆谦眉心不展,良久才道:“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准许不准起来!” “还有,日后若再敢与东厂有牵连,我绝不饶你!” 处置过赵姨娘,陆谦又看向陆泠月,“自古女子名节为重,你竟敢在府中养男宠,此事若传出去太师府颜面何存?” 一个陆娇娇就够他丢脸的了。 如今又来一个陆泠月! 这让他日后在官场如何有脸混下去? 第二十二章 辛酸 “太师府也不是头一次丢脸了。”陆泠月意有所指,嗤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赵姨娘。 赵姨娘泪珠奇迹般的止住,仰头怒瞪着她。 贱人! 都这时候了还要带上陆娇娇! “你与娇娇怎能一样?娇娇与徐公子是两情相悦,你可是养男宠!”赵姨娘忙自家女儿说话。 陆泠月故意叹气,“姨娘所言极是。可若非是妹妹与徐公子一事,我又怎会养男宠?姨娘也瞧见了,我面容丑陋,陛下纵然答应日后会再为我赐婚,可这京城之中只怕也没人愿意娶我。” “既是嫁不出去,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养个男宠,倒也乐哉!” 她至今仍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倒像是不觉得养男宠是什么大事! 见陆谦气的吹胡子瞪眼,陆泠月又似玩笑口气道:“爹若是觉得女儿丢了陆家的脸,不如亲手杀了女儿,一了百了。” 赵姨娘顿时眼前一亮。 恨不能拿了刀剑来塞到陆谦手里! 可陆谦却只是一瞬不转的盯着她那半张脸,“我倒是想杀了你,以正家风!” 尽管是陆泠月提起的让他动手。 可此刻听见陆谦如此说,陆泠月仍觉心像是被针扎一样。 她亲爹,竟真的想杀了她! 陆泠月唇角玩味笑意愈显苦涩,她不禁想起了娘亲,还有娘 亲给她留下的遗物…… “我娘若是还活着,定不会看着女儿被人如此欺辱,也绝不会被女儿活活气死。她只盼着女儿能无病无灾、日日欢愉。” 骤然弱下来的嗓音愈显委屈、可怜。 可她这话却也让陆谦想起亡妻。 依稀记得,穆宁安怀陆泠月的时候,也曾扶着孕肚,眉眼弯弯道:“生男生女都好,我啊,只盼着这孩子身子康健、高兴的过完这一生就好。” 往事犹在眼前,已过不惑之年的陆谦,忆起亡妻竟红了眼。 陆谦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压了压心中苦涩,抬眼看向陆泠月。 万幸徐公公离开时瞧着像是有愧的模样,男宠一事,想必东厂是不会说出去。 他迟疑许久才淡漠道:“今日一事,都不准传出去!” 言毕,宽袖一甩,转身离去。 赵姨娘愣了。 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她急忙爬起来跟上,但却被陆谦厉声喊道:“去祠堂跪着!” 陆泠月听这话不禁笑了。 真是自食恶果! 只可惜这次对赵姨娘的惩罚未免太轻了,改日还是要想法子再下猛药,让爹狠狠地罚她。 见那二人走远,陆泠月急忙折返回去。 推门而入,却见季思珩正强撑着歪坐在床头,面色煞白,屋内亦是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陆泠月冲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口,“竟又裂开了。” 话音刚落季思珩双眸一闭,又晕了过去。 陆泠月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去找春桃,吩咐春桃煎药。她跑着去拿了外用的药粉,前去给季思珩换药。 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 却不知季思珩并未彻底晕过去,只是虚弱无力,眼前朦胧。 他隐约看见陆泠月为他跑前跑后,忙的额头汗珠直流。 自从母妃死后,就再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她还是头一个…… 祠堂内,赵姨娘跪了半个时辰,陆娇娇匆匆赶来。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府中上下都在传娘私通东厂?” 陆娇娇一脸焦急,赵姨娘却少有的淡然。 她双手合十,望向祠堂摆放的牌位,此刻心中明镜儿似的,“是我棋差一着,输给了陆泠月那个贱人!” 原以为刺客一事足以让陆泠月彻底倒下,没想到这次竟又被她逃过一劫。 可转瞬一想,赵姨娘双眸又缓缓眯起。 “不!我是输给了陆泠月的娘!” 即便刺客的事情未能将陆泠月扳倒,可单单是男宠一事,陆谦也该重罚陆泠月。 但没想到,到头来陆谦只是不准他们将男宠一事传出去。 居然不曾与陆泠月算账! 她在此跪了这么久,也彻底想 明白,陆谦就是听陆泠月提及她娘,神色才骤然缓和。 他果然还是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可陆泠月她娘都死那么多年了,娘怎会输给那个贱人的娘?”陆娇娇不解。 赵姨娘却明白,陆谦心中始终都有穆宁安。 就算穆宁安已经离世多年,但他心里仍有一块地方是留给她的! “你爹心里,始终有她。”赵姨娘眼底尽是不甘。 她怒瞪着那些牌位,嗤笑的勾起唇,“亏我筹谋多年,算计至此,才让你爹对陆泠月那个贱人心生厌恶。没想到那贱人三言两语,就扭转局面了。” 说到底,全是因为穆宁安! 更是因为陆泠月那张脸! 赵姨娘一想到那张脸,就恨的浑身发抖,“倘若陆泠月的脸不曾被毁,你爹只会更宠她。” “她的脸,当真与她娘那张脸一模一样?”陆娇娇实在好奇。 赵姨娘恶狠狠道:“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 尽管如今陆泠月仅剩下半张脸。 但也足以让陆谦对她下不去狠手! 陆娇娇甚至不敢想,若是陆泠月的脸不曾被毁,他们母子在太师府会过的什么苦日子。 只怕连条活路都没有! 看来单单是毁了她的脸还不够,除非是杀了她。 他们母子才能高枕无忧! 东厂厂公府。 戴 公公坐在椅子上,眉眼冷漠的睨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手里把玩着镶嵌宝石的匕首,“普天之下,竟还有人敢如此戏弄东厂!” 眉峰轻轻一挑,冲徐公公递个眼神。 “杀了他。” 轻飘飘的三个字听的沈玉不住地磕头求饶,“厂公饶命!小的绝非是在戏弄东厂,是太师府的赵姨娘!是那个贱人骗小的,小的才敢来厂公这禀报!” 可徐公公仍是走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就要将人拖出去。 沈玉吓得大喊:“求厂公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愿意戴罪立功!” 即便是到了院子里,他仍在喊着饶命。 戴公公眸光一沉,幽幽道:“等等!” 徐公公停步,手上顺势一松。 沈玉挣脱,从院内爬着去到戴公公面前,跪求:“求厂公饶命,日后小的愿为厂公当牛做马!” 倒是个识时务的! “断他三根手指,留他狗命。”戴公公言毕起身离开。 沈玉再次求饶,想要保全手指。可戴公公已离开,徐公公终是将他拖出去,几个人摁着,手起刀落断了他三根手指。 “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出,沈玉面色惨白,疼的眉心抽搐。 但好在命是保住了! 只是不知道赵姨娘那边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是不是出事了? 第二十三章 算账 自打东厂的人来过,春桃每日都从小院往府门口来来回回足有十多次。 陆泠月都看在眼里。 明白她是怕又有东厂的人冲过来。 这日,见春桃又要出去,陆泠月故意喊住她:“春桃。” “来了。”春桃调转方向往陆泠月的屋子去。 帷帘撩开,她探头问:“小姐有何吩咐?” “你要去何处?”陆泠月故意问。 春桃瘪瘪嘴,嗓音细若蚊吟:“奴婢去府门口瞧瞧,万一东厂的人来了,奴婢也好及早跑来告诉小姐。” 这傻丫头,竟还真是如此想的! 陆泠月道:“东厂的人还不至于这么闲,往后也不必如此频繁的往门口去。” 上次掀开衾被一事,她还不曾跟东厂的人算账。 东厂那些人至少近几日是不会来了! 听到对门开门的声音,主仆二人一同看去。 春桃不由得想起男宠一事,小声嘟囔:“奴婢还以为老爷知道小姐养了男宠,会狠狠地处罚小姐。没想到这都过去几日了,老爷竟也没处罚小姐,真是奇怪。” 话音刚落脑门就被弹了一下。 她疼的揉揉脑门,委屈看向陆泠月。 “怎么,你还盼着本小姐受罚?”玩笑语调,显然 不曾生气。 春桃急切解释:“不是不是,奴婢只是觉得奇怪。奴婢在府中多年,也算知晓老爷性情,若换做以往,老爷只怕早就重罚小姐了。” 太师最是看重颜面。 这次陆泠月养男宠一事,对陆谦而言是决不能容忍的,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忍了这事! “傻丫头,他不罚我,自有他的道理。”陆泠月站起身走去院内。 季思珩伤势养了几天,已好了大半,勉强能够下地,他着急快些恢复。这几日陆泠月也没闲着,安排了下面的侍卫,偷偷去搜寻冥晏的消息。 但是一无所获。 不过东厂那边似乎也同样如此,这让季思珩稍作安心了一些。只要东厂一天没抓到他跟冥晏,飞鸿被抓顶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 看来等他伤好,还得再闯一回东厂了。 “小姐,奴婢这几日出门,时常碰见一人。” 陆泠月目光仍停留在季思珩身上,轻描淡写问:“谁啊?” 春桃警惕看向院内,生怕隔墙有耳,小声道:“奴婢瞧着像是赵姨娘的姘头,鬼鬼祟祟的,常在太师府门前附近。” 起初碰见时,她没太留意。 可这几日都碰见了那人,春桃也就不得不 留意了。 “你确定是他?”陆泠月激动询问。 春桃摇头:“不确定,不过瞧着身影像。” 那日在姘头的院中,她也只是透过小窗看见了那姘头的身影,还真拿不准府门前那人是不是赵姨娘姘头。 “不过真若是他,又怎敢大胆来太师府门前?”春桃又觉得怪异。 陆泠月眼眸一转,突然问:“他身上可有伤?” “有!”春桃一喜,“手上有伤,瞧着像是断了手指!小姐怎会知道?” 若不是陆泠月问,她都不曾想起这事。 “既是有伤,定是赵姨娘的姘头。” 东厂一事,倘若是此人前去报信,事后必然是要重罚! 定是他,没错了! 陆泠月笑着凑到春桃耳边低语几句,春桃眉头微微皱起,但转瞬又笑了出来,“小姐果真聪慧,奴婢这就去办。” 春桃离开,季思珩似笑非笑的看向陆泠月,“挑拨离间?” “……” 得,又被他看穿了! 陆泠月蓦然觉得,跟聪明人相处也并非好事。 谁让她才是那个被看透的人呢! 宅门外。 春桃挎着篮子与厨房的张婆子一道出门,二人边走边说。 “上次镇远侯府一事,赵姨娘气的将那琉 璃杯都砸了,二小姐也气的要动手之人百倍偿还。真不知是谁动的手,这下可是惨咯。”春桃刻意拔高嗓门。 张婆子也跟着附和:“是啊,惹上夫人和二小姐可是倒大霉了。不过镇远侯府一事,听闻是二小姐做的啊,难道传言有假?” 春桃再度将嗓门拔高,“这谁知道啊,不过我那日听赵姨娘说,什么办事不力、留着也是废物之类的,也不知是说谁的。” 正躲在拐角处的沈玉将二人之间的话尽收耳中。 他眸光沉沉的盯着被缠着绢帛的手,眼底恨意滔天。 这个贱人! 亏他这几日还在为她开脱,以为她是另有苦衷才会如此陷害设计他。 没想到她是觉得他办事不力,是个废物! 看来她是真想要除掉他…… 沈玉盯着门口几个家丁,半晌又绕到后院。 不料才刚到后院门前,就听几个家丁也在谈及赵姨娘。 “谁不知二小姐是夫人的心头肉啊,真若是有人敢在镇远侯府一事上设计陷害二小姐,夫人定不会饶了他!” “只怕是将那人千刀万剐,也未必解恨。” 沈玉脚下一顿。 更是笃定东厂一事就是赵姨娘设计陷害他。 就是为了 帮陆娇娇出口气。 这个贱人!险些害他丢了性命! 这事跟她没完! 一炷香后,春桃火急火燎的跑回小院。 “小姐,办、办妥了!”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那……那姘头如今就在后院门前呢。” “春桃办事,本小姐最是放心。”陆泠月将钱袋子扔给她,“多赏张婆子他们些银子。” 春桃稳稳接下,“都是小姐教得好。” “今晚又有好戏看了。”季思珩半带轻笑道。 语气笃定,倒似是已经看见了。 春桃却一脸茫然:“为何是今晚?” “夜长梦多。”陆泠月说这话时莫名的看向季思珩。 二人四目相对,似是都清楚对方的想法。 季思珩从怀中拿出一包药,“天黑后,将这药粉洒在那姘头身上,到时就有好戏看了。” 春桃一怔,在陆泠月准许后,她才敢接下。 日头西落,天色如墨。 春桃蹑手蹑脚去了后院,爬上拐角处的高墙,正好看见躲在高墙外拐角处的沈玉。慢慢将药粉打开,悄无声息的洒在沈玉身上。 不多时,沈玉就觉浑身似火一般,仿佛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但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找赵姨娘算账! 第二十四章 又来演戏? 他身子像是不受控制般,气冲冲的往院子里冲,后院家丁瞧见,正要追上去。不料春桃却突然跑来,塞了两锭银子。 “二位大哥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否则夫人可饶不了你们!” 两个家丁满腹疑惑,但也不敢多问,收了银子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若出了事,也有大小姐担着。 他们自是不怕! 在看见沈玉的刹那,赵姨娘吓得面色惨白,急忙将所有丫鬟婆子都赶出去。 待房门关上,她才上前质问:“你疯了,竟敢找来太师府!不要命……唔!” 沈玉突然抬手掐住她的喉咙。 “你这薄情寡义的贱人!你竟敢害我,我杀了你!”猩红双眸简直像是走火入魔。 赵姨娘只觉得,沈玉像是真的疯了,尤其是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愈发用力! “沈玉,你、你疯了,快放开我!”她用尽全力掰他的手。 可沈玉还在一遍遍的质问:“贱人,我为你冒险至此,你竟觉得我是个废物!贱人!” 赵姨娘只觉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从来没觉得他是个废物,不知他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 拼死才掰开他的手,赵姨娘大口喘着气,顾不得 歇息就要跑,可才刚跑出一步就又被沈玉一把扯住衣领! 宽大衣袖中,玉臂一滑,他只将衣衫扯下了。 赵姨娘仍是往门口跑。 但却在将要碰到门时,又一次被他揽腰拉回。 “贱人!以前你用的上我时,唤我玉郎,如今嫌我没用了,又要取我性命!我若死了,日后谁让你快活,难道指望陆谦那个老东西?” 说着双手就不老实起来。 等陆谦走到小院门前,正巧听见沈玉这话,紧接着就听见屋内传出阵阵喘息声。 那声音是因何而来,他再清楚不过了。 刹那间,陆谦脸色阴翳,眸光冷如寒潭! “封锁院子,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陆谦眼底暗藏怒火。 跟在其身后的管家低声道:“是。” 屋内的赵姨娘隐隐听见陆谦的声音,心下暗道不好。 可偏偏沈玉还在她身上疯了一样的撩拨! “啪!” 万般无奈,赵姨娘当即一巴掌打下去。 沈玉逐渐回过神,一脸茫然,疑惑道:“我、我怎会在此?” 赵姨娘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忙催促:“快跑!从小窗跑!快!” 沈玉也不再多言,匆匆往小窗去。 然而才刚跨坐上小窗 —— “砰!” 陆谦猛地一脚将门踹开。 入目一幕,正是屋内男子正欲翻窗逃跑,衣衫不整的赵姨娘面色绯红,却仍在匆忙整理衣衫。 屋内发生了何事,傻子都看得出来! 陆谦怒不可遏。 “啪!” 扬手一巴掌重重落下,赵姨娘脸上顿时肿起一个巴掌印。 陆谦嫌恶道:“不知廉耻!” 但沈玉也恰在此时翻窗逃了。 陆谦怒吼:“管家,带上府中签了死契的下人去追!今夜务必将人找回,否则都不准回来!” “是!” 沈玉拼了命的往后院跑。 后门的几个家丁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残影划过,片刻后管家才带人追去。 夜色漆黑,沈玉只能听见身后传来甩都甩不掉的脚步声。 但却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只隐约能看见前路,却不曾留意,彼时拐角处露出半截手臂粗细的棍棒! 春桃早就埋伏在此,眼见沈玉冲过来,棍棒高举,找准时机—— 猛地一下打在他后脑勺! “砰!” 一声闷响,沈玉眼前一黑,直接趴倒在地上。 春桃收起棍棒,强行将人给拖到路中间,眼见身后那些人追来,生怕他们跑错方向,春桃又 拿棍棒在墙上敲了两声。 细微的动静,恰好引来太师府的家丁。 她躲在暗处,眼看太师府的人将沈玉扛走,才折返回去。 太师府内。 陆谦一手扼住她的喉咙,咬牙切齿质问:“方才那姘头究竟是谁!” 赵姨娘跪倒在他面前,即便喉咙被扼住,但还是竭力辩解:“老爷冤枉妾身了,妾身怎会有姘头?方才拿是不过是个入室抢夺金银财宝的歹徒!老爷与妾室相识数十年,难道还不信妾身吗?” 身后骤然响起一声低笑。 “赵姨娘说是歹徒,方才为何不曾喊过救命?”陆泠月慢悠悠道。 难得的看场好戏,她毫不客气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赵姨娘急忙道:“妾身只是不愿这丑事传出去,有损老爷清誉。倘若老爷不信,妾身愿以死证清白!” 泪眼婆娑,哭的好生可怜。 可陆谦此时哪里还会再听她这些狡辩之言?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陆谦手上力道用力,恨不能当即就掐死她。 不料陆娇娇却急匆匆的跑进来。 进屋见此一幕吓得跟着跪下! “爹,此事定是误会!” 她只听丫鬟说在府中发现赵姨娘的姘头,就 急忙赶过来。即便此刻不知是何情形,但仍一口咬定是误会。 可陆谦见到她却更是气恼,“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教出什么样的女儿!你母女二人,果真是一样的浪荡货色!” 陆娇娇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以往爹最疼她,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可如今,他却用这种话骂她们母女! 余光瞥见陆泠月正悠哉悠哉的坐在一旁椅子上,陆娇娇双手紧紧攥拳。 指尖扣着掌心,戳进肉里的痛感才能压住她心底恨意。 陆泠月! 凭什么这贱人事事得意! 他们母女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母亲绝不会有什么姘头,定是姐姐找人前来陷害。爹爹定要明察,还娘一个清白。” 陆泠月唇角笑意更浓,“妹妹说的如此笃定,可有证据?倘若拿不出证据,污蔑陛下亲封的正二品县主,那可是重罪啊!” 她特意提及官阶,陆娇娇吓得面色惨白,愣是不敢多说一字。 赵姨娘见状哭诉道:“老爷,此事妾身真是冤枉的。况且眼见未必为实,老爷难道还信不过我的人品?” 不料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管家的嗓音。 “老爷,人找到了!” 第二十五章 证据确凿 “砰!” 沈玉被家丁直接扔在地上。 赵姨娘在看清那张脸时,已是瘫软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这下她可如何辩解? 陆谦收回手,起身走近。居高临下俯视着面色莹白、眉目清秀的沈玉。 他怒不可遏的猛地踹沈玉几脚! 可沈玉却仍如同死猪一样躺着,全无反应。 “提桶水来,将这奸夫泼醒!” “是!” 不多时,管家提着水进门,猛地朝沈玉脸上泼去。 “啊——” 冷水砸在面上,沈玉惨叫一声,噌的一下坐起身。 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半晌才留意到赵姨娘和陆娇娇也在屋内,茫然无措,喃喃自语:“奇怪,我怎会在此处?” 直到看见陆谦时,他才骤然想起翻窗离开一事。 陆谦厉声质问:“说吧,你与赵姨娘何时勾搭上的?” “老爷,妾身——” “你闭嘴!”陆谦怒吼。 赵姨娘再不敢说一句,只得看向沈玉。 沈玉却眉目严肃道:“小的跟赵姨娘并不认识,今日是初次相识。” “是啊,他是为金银财宝才入室抢劫的,一时起了色心,才要对妾身动手。老爷,妾身比那窦娥还冤枉啊。”赵姨娘不顾陆谦凌厉目光,硬着头皮将这话说出来。 沈玉也 跟着附和:“确实如此。小的是见夫人貌美,才起了色心。” 这二人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 陆泠月嗤笑,“是不是初次相识,搜身便知。倘若真是奸夫淫妇,这姘头身上定有赵姨娘的贴身之物。” 赵姨娘登时呼吸一窒。 坏了! 沈玉亦是双眸暗暗一沉。 完了! 陆谦也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冲管家递个眼神。管家心领神会,带人上前搜身。 沈玉挣脱不得,终是被太师府的家丁搜的干干净净。 “找到了!”管家将找出来的手帕高举。 正是赵姨娘的手帕! 赵姨娘瞳仁骤然一缩,支支吾吾道:“老爷,手帕、手帕一事妾身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妾身是冤枉的,倘若老夫人在,必然会给妾身做主啊。” 她特意搬出老夫人,量陆谦也会给老夫人几分薄面。 可今日她纵然是搬出天王老子,陆谦也不可能饶她! “陆泠月!”陆娇娇大喊,“此事定是陆泠月设计陷害,这手帕也定是她交给这男子的!就因为炎哥哥不要姐姐,要娶我,姐姐就如此陷害设计我娘,姐姐好狠的心!” 几句话说的众人纷纷看向陆泠月。 在他来赵姨娘院子里之前,陆谦正是收到一封书信,才 赶过来。 如今想起来,那封信,送去的太巧了! “妹妹还真是会反咬一口。”陆泠月不慌不忙,眸光落在管家呈上的那方手帕上,“既如此,就有劳爹派人在赵姨娘的屋子搜一遍。倘若未曾找到任何信物或是证据,此事女儿甘愿认下,到时任凭爹如何处置。” 赵姨娘陡然攥紧了手,下意识开口:“不——” 凌厉目光扫过来,陆谦双眸眯起。 看赵姨娘这神色,已是笃定赵姨娘屋子里另有证据! “去搜。”他道。 管家又带着人去搜。 不多时,屋内就传来一声喊:“找到了!” 赵姨娘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在管家带着人走出来时,急忙冲上去,试图抢夺被抱着的盒子。 不料陆泠月却忽地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赵姨娘口口声声说冤枉,这会儿慌什么?”陆泠月笑问。 管家抱着盒子,绕过她,送到陆谦的面前。 在看到盒子里厚厚一沓的书信往来时,陆谦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他拿起一封信细看。 面色愈发的难看! 仍不死心,又接连拿起两封,面色更难看了。 屋内鸦雀无声。 就连陆娇娇此刻也屏住气息,动也不敢动。 “砰!” 陆谦将几封 信拍在桌子上,陆泠月找准时机顺手将赵姨娘一甩。 赵姨娘脚下不稳,踉跄几步,不偏不倚正好跪倒在陆谦面前。 却也正好挨着沈玉! 陆谦拿起手帕和信,朝二人的脸砸过去,“这就是你说的冤枉!你有何冤枉?奸夫淫妇!” 证据确凿,任谁都无法再为此事辩驳。 看着面前这张看了十多年的脸,陆谦更觉作呕。 “啪!啪!” 猛地两巴掌甩下来。 赵姨娘两侧脸颊都肿了起来,此时她却再也无话可说。 陆谦气的手都在抖,冷寒道:“趁着天黑,带人去将这对奸夫淫妇沉了塘!” 做下这等丑事,本就该沉塘。 陆娇娇闻言吓得急忙跪下,“爹,饶了娘这一次吧!娘只是一时糊涂,求爹再给她一次机会!求爹饶她一次!” 她如今能好好活着全靠赵姨娘护着。 若是赵姨娘没了,陆娇娇都不敢想她以后得日子有多难过。 到时候,陆泠月又会有多得意! “你还有脸求情,不知廉耻的东西!太师府的脸都给你们母女丢尽了!”陆谦嗓音中满满的嫌弃,就连看她的目光也似是看见了脏东西。 陆娇娇顿觉心中一沉,如鲠在喉。 可一旁的赵姨娘却暗暗笑了起来,在静谧的 屋内听的人毛骨悚然。 但不多时,暗笑就成了大笑! 简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沉塘啊!正好我也活够了,跟你在一起几十年,我也早就受够了!实话告诉你,陆谦,你那不过一瞬的时辰,当真是不行!” “反倒是玉郎,他才能让我快活,让我知晓何为欲仙欲死、何为做女子的欢愉!” 一旁的沈玉都傻眼了。 这种时候还要刺激陆谦,这不是逼着陆谦杀了他们吗? 沈玉低声道:“快别说了!” 可赵姨娘却还不知死活的补了一句:“陆谦,你根本不算个男人!” 陆谦的脸逐渐狰狞。 如刀的目光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东西。 直到看见挂在墙上的一把剑,当即起身冲过去取下。 “咻”的一声,利剑出鞘! 陆谦毫不迟疑朝赵姨娘冲去,“贱人!不知廉耻的贱人,我杀了你!” 大抵都不曾料到陆谦竟会真的动手,竟也无人阻拦。 直到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刺入赵姨娘胸膛,跪在她身边的陆娇娇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 她扯着嗓子大喊,一把抱住鲜血直流的赵姨娘。 “娘!娘你不能有事!” “速速请郎中来,快啊!” 第二十六章 卖东厂一个人情 殷红血色染上锦绣华服,陆娇娇哭着大喊,一手捂住赵姨娘的伤口。 可四周却无一人前去请郎中来。 待沈玉反应过来,顿时跟着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去请郎中啊!” 然而管家却看向了陆谦。 这样的奸夫淫妇,救与不救,在陆谦一句话。 陆谦低垂着眼帘,眼底恨意滔天。 “死有余辜。” 他轻声吐出四字,却犹如千斤巨石。 压的陆娇娇近乎绝望。 “爹爹,求你救救娘吧!娘已经知错了!” 可陆谦仍不为所动。 赵姨娘亦是双眸缓缓闭上,等沈玉倾身前去探她的鼻息时,吓得登时倒抽凉气,双手撑地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双目惊恐的盯着赵姨娘。 “没、没气了。” 陆娇娇听这话当即怒吼:“你胡说!我娘还活着!她身子还是热的!” 然而赵姨娘此刻已然是面色惨白中泛着乌紫。 她颤着手放在赵姨娘的鼻子下面。 竟然……真的没气了! “娘!娘你醒醒,你别吓我,娘……” 但任凭陆娇娇怎么喊,赵姨娘都没再睁开眼。 站在一旁的陆泠月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幕。 心中无波无澜,并没有预期的欣喜。 “你竟敢杀了她,我杀了你给 她陪葬!”沈玉气急,起身就朝陆谦冲了上去。 但才刚跑过去两步,就被周围的家丁死死地拉住双臂。 再难往前半步! 陆谦眉宇间浮起一抹嫌恶,眼底恨意未减,“连夜将此人沉塘,猪笼里多放些石头,免得让他侥幸逃了。” 管家颔首:“是。” 眼见太师府的家丁当真是要将自己带走,沈玉急了,大喊:“姓陆的,你若敢动我,东厂比如饶不了你!实话告诉你,我可是东厂的人,还是东厂戴公公的人!” 他特意搬出戴公公,就是笃定陆谦不敢动戴公公的人。 不料陆谦却道:“难道戴公公还能护着一个奸夫?” 说话间再次拿起杀了赵姨娘的那把剑。 步步紧逼,眼神凶狠。 “你既是如此爱她,老夫就送你去给她陪葬!”陆谦咬牙道。 沈玉吓得面色乍青乍白。 眼见寒光逼近,他才意识到陆谦不是在同他开玩笑。 这老东西真的会杀了他! “我是东厂的人,就算戴公公知道我与她的事,也必然会护着我!姓陆的,你若是识趣,就将我放了,否则你们太师府迟早要完!” 但他越是如此说,陆谦就越是逼近。 沈玉彻底慌了神,急忙道:“老东 西你是真不要命了,东厂竟然也不怕!” 眼见陆谦双手握紧剑柄,似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刺去。 恰在千钧一发之际,骤然响起一声喊—— “且慢!” 陆谦顿住,眉目拧起看向开口之人。 陆泠月走上前,“爹爹今日杀了他,倒不如卖给东厂一个人情。” 目光顺着那柄剑看向沈玉。 只差一点,那把剑就要刺入沈玉体内了! 此刻沈玉也已经被吓得面色煞白,额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 看来是真吓着了! “如今东厂势大,京城之中百官忌惮,无人敢得罪。今日一事杀了这奸夫事小,但若是为他得罪了东厂,实在是不值得。” “况且太师府如今的处境,不可再出事了。” “爹爹也决不能再有事!” 陆泠月几句话让陆谦神志回笼。 陆娇娇一事,已经让他在朝堂之中岌岌可危,险些被言官弹劾。 倘若他再被东厂的人盯上,到时候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言官势必会弹劾他! 但最要紧的,是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否则他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 陆谦不甘心。 但此刻却也只能慢慢将手中利剑放下。 “暂且留你性命!” 沈玉长舒了口气。 这条 命总算是又保住了! 一场闹剧终是以赵姨娘的死收场,陆娇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旧没能救回赵姨娘。 众人各自离开,陆泠月也困乏不已,打着哈欠往小院走。 正守在小院门口的春桃见她回来,忙走上前去,“赵姨娘一死,小姐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自从打了沈玉一记闷棍,她就匆匆回来守在小院门口。 但也从院内下人口中得知赵姨娘一事。 “她做出这种龌龊事,死了真是罪有应得!” 陆泠月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好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今日一事你也累了。” 跑前跑后的能不累吗? 但春桃累的高兴。 想到那一记闷棍,她又邀功似的拿出身上的迷药,“小姐给的迷药,奴婢没用上。奴婢只是躲在暗处趁着那人跑近,猛地一下打过去!直接把人给敲晕了!” 她还比划着动手时的模样。 看的陆泠月都笑了,“难怪那人后脑勺看起来就像是肿了。” 可见春桃当时是用了全身力气。 看着她掌心中的迷药,陆泠月道:“这迷药你收着吧,日后说不准在别的事上能用。” 春桃忙收起迷药。 主仆二人在院内分开,各自回屋。 然 而陆泠月才刚打开房门,却觉杀气扑面而至—— 漆黑夜色下,寒光乍现,脖颈骤然一冷! 即便看不见对面之人的模样,可陆泠月照顾了他这些时日,单单是他身上那股药味,她也能分辨出来。 “公子这是做什么,恩将仇报?” “为何要卖给东厂人情?” 愠怒嗓音尽是不满。 墨色中,陆泠月忽地扬唇,故意拖着嗓音道:“还能为何?不过是为你罢了!” “你那手下如今还在东厂,此番放那姘头离开,我倒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借此要挟那姘头帮公子救出手下,公子岂不是省事些?再不济要那人与公子里应外合,你的胜算也能更大些!” 她倒是说的情真意切。 季思珩冷笑,“你倒是聪明!” 然而剑却仍旧抵在陆泠月脖颈上。 几息之间,陆泠月终是忍不住,壮着胆子抬手,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那剑。 “时辰不早了,公子早早歇息吧。” 利剑入鞘,季思珩提脚走了出去,往墙边走。 陆泠月也跟着上前两步。 只见他翩然一跃,转瞬跳上墙头,却回头看向陆泠月。 月色下,笑的妖冶。 “助我救回手下,只怕不是陆姑娘的真正目的吧!” 第二十七章 陆娇娇身世 看见季思珩跳下墙,陆泠月才松了口气,身子一软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她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敏锐,也低估了他的防备心。 即便她这几日如此照顾他,可他在东厂一事上放不下戒备。 但姘头一事,她确实是别有目的! 如今沈玉和陆家结仇,日后必然会想尽办法报复。 她就是要看着沈玉壮大后,再来报复陆家! 毕竟如今的陆家,于她而言,再无半分值得留恋的了…… 城东小院。 从太师府到小院,本不远。 可沈玉被吓得一路踉踉跄跄,摔了好几次,等回到小院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不料才刚推门进入院内,转身关门的一瞬,一柄利剑悄无声息的抵在他脖颈上。 沈玉顿时呼吸一窒。 怎么又来了! 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今夜当真是阎王爷要折腾他。 “好汉饶命,我……我就是个寻常百姓,好汉是不是找错人了?”沈玉僵硬的转身。 却见对面站着两人。 一个手执利剑抵着他脖颈。 另一个着宽袖长衫,抱臂从拐角处悠悠走出。 看向他时,月色下那双眸子蒙上一层寒意。 可也难掩他魅惑妖冶的模样! 这样的男子,实在是少见。 “听闻你的靠 山是东厂戴公公?”季思珩语调散漫的问。 沈玉一怔。 思及戴公公的权势,他笃定这二人必然惧怕他。 一时,下颌微微抬起,沈玉傲气道:“正是!” “那你可知东厂厂公府中,如今正关着一人,此人乃是九王的手下。”季思珩幽幽道。 沈玉脱口而出:“自是知道。” “把他救出来。”轻描淡写的命令,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强势。 可沈玉却傻眼了。 那可是东厂厂公府啊,他去了都不能确保自己能好好的出来,又何谈救人? 沈玉狐疑的打量着二人,“你二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救他?” 话音刚落脖颈上的剑柄抵的更紧。 “不该问的别多问!”黑衣人低声呵斥。 沈玉吓得吞了下口水,再不敢多问,只得如实道:“要我去东厂救人,绝无可能!” 此话一出黑衣人顿时手中利剑就要动手。 “等等。” 季思珩出声制止,饶有兴趣道:“杀了他倒是无趣。” “将人绑起来,送去太师府。告诉陆太师,陆娇娇并非是他亲生,而是这奸夫与赵姨娘的子嗣。” “我倒是想看看,陆太师会不会活剐了他!” 沈玉满目震惊错愕,“你怎会、怎会知道? ” 这件事只有他和赵姨娘自己清楚。 应当不会有他人知晓。 “我如何知道的不要紧,重点是陆太师若是知道了陆娇娇的身世……” 话未说完,季思珩勾唇轻笑,言外之意明显。 沈玉已然吓得双膝一软,跪下了。 “求公子别将此事告诉给陆谦!我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季思珩满意点头,“算你识时务。” “这几日想法子将九王的手下救出来,你以后就留在东厂,当个眼线。倘若东厂有何动静,及时禀报。” 沈玉连连点头,“是、是!” 从小院出来,季思珩又往太师府去。 手下沐霖仍跟在他身后。 “可曾查到冥晏的消息?” 沐霖低着头,“暂且不曾查到。严夫人那边,这几日也嚷着要见主子,想求主子务必救回小公子。” 严夫人是冥晏的亲生母亲。 为掩人耳目,季思珩让手下称其为严夫人。 季思珩不耐烦的皱起眉,“回去告诉她,让她老实点。否则此事一旦闹大,传到陛下耳中,一个都别想活!” 沐霖应道:“是。” 不过短短一日,赵姨娘离世的消息就传开了,但却只说昨夜有歹徒进了太师府,为抢夺钱财,失手杀了赵 姨娘。 徐博炎得知此事后,匆匆赶赴太师府,直奔陆娇娇的院子。 刚进屋,就看见陆娇娇哭的双目红肿。 “娇娇!”徐博炎只觉心揪着一样疼,快步上前,将人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拥着。 陆娇娇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娘不在了,如今她就只有徐博炎这一人能依靠了! “炎哥哥,我娘她……” “我知道,我都已经听说了。”徐博炎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想到京城中的传言,恶狠狠道:“那些歹徒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太师府抢夺钱财,当真是不要命了。” “娇娇放心,此事我定会派人查明,让岳母大人瞑目!” 可陆娇娇哪里敢让他调查此事? 万一露馅了,她日后嫁入尚书府,又会遭来尚书府白眼! “万万不可。此事爹爹已经派人去查了,如今正追踪那些歹徒,炎哥哥就不必再劳神派人去查了。眼下……” 陆娇娇顿了下,轻咬红唇,“眼下你我成亲一事才最要紧。” 可她如此说,徐博炎却骤然放开她,双手搭在她肩上,认真道:“岳母大人如今才刚离世,娇娇若是需得守孝三年,我愿意等。” 尽管守孝多久并无强制要求,但孝子多是守孝 三年。 可如今陆娇娇哪里还能守孝三年? 她只盼着能早早的嫁给徐博炎,早日逃离太师府! 眼底蓄起泪水,摇头时泪水洒落,陆娇娇哭的我见犹怜,“娘还在时,就盼着能亲眼见到我出嫁之日。如今娘虽不在人世,但娇娇觉得,娘定然还是想让娇娇早些出嫁。” “炎哥哥,我知道我该给娘守孝,哪怕三年五年也不多。” “可我娘她……她只盼着我能早些嫁给你!” 三言两语已是说的徐博炎再无让她守孝的念头。 他郑重点头,“你所言不错,既是如此,不再守孝,等岳母大人的葬礼一过,你我成亲。” 陆娇娇抿唇含笑,“我就知道炎哥哥最好了。” 她顺势歪倒在徐博炎怀中,眉眼直至此时才稍稍舒展。 “尚书府那边婚房已经备好,娇娇放心,你虽是妾室,但一切皆是按照正妻的步骤操办。就连婚房也安置在正室,日后绝不会委屈了你。” 徐博炎揽着她的肩,此刻更是觉得怀里的女子惹人怜爱,需要他极尽温柔的照顾。 毕竟她如今就只剩下自个了。 陆娇娇更是高兴,但面上仍是装模作样道:“娇娇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和炎哥哥在一起就好。” 第二十八章 赵家来人了 赵姨娘离世,府中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劝陆谦节哀。 对待外人,陆谦亦是装着心中难过,仿佛赵姨娘当真是被歹徒谋财害死的。 晚上,陆娇娇强忍悲痛去了陆谦书房门前。 明知陆谦此时定然不愿见她,但她也只能壮着胆子推开门。 “爹。” 闻声陆谦登时拧眉,“你来做什么?” 冷漠嗓音饱含怒意。 但陆娇娇仍是走上前去,讨好的笑了笑。 “女儿前来,是想问问爹打算如何办理我娘的后事?” 听这话陆谦蓦然低笑一声,抬眼看向站在案几前的陆娇娇,“草草下葬,已经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将其下葬,只是为了堵住满京城人的嘴,别引人非议! 若非如此,像赵姨娘这般的女子,他都恨不能将其抛尸荒野,喂了狼,才能解他心头恨。 “可我娘到底是爹爹的妻子,该大葬才对!” 即便陆娇娇看出陆谦颇为不满,但此事还事关到她嫁去尚书府后的颜面,她就算惹恼了他也还是要说。 “爹爹乃是当朝太师,真若是将我娘草草下葬,到时候这京城上下、文武百官又会如何议论爹爹?莫不会说爹爹薄情。” 陆谦冷笑。 好啊 ,二女儿原是来威胁他的! “议论又如何?像她这样的淫妇,本就该沉塘,你还妄想为她大办!绝无可能!”陆谦面色一沉,厉声呵斥:“出去!” 陆娇娇还想再多劝说几句。 可看着陆谦一脸厌恶鄙夷,她终究没再说下去,慢慢退了出去。 却没想到才刚出来,就碰见了从外面回来的陆泠月。 冤家路窄! 陆泠月故意驻足,见陆娇娇红着眼眶,转移了路线,向她走近。 “赵姨娘不在了,妹妹节哀。” “少在这假惺惺!” 陆娇娇气的面目狰狞。 “要不是你,我娘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陆泠月,这笔账我定要向你讨回来!” 陆泠月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是赵姨娘找姘头在先,这事怎能怪到我头上?不过妹妹如今想着要与我算账,倒不如想想赵姨娘这葬礼一事。” “如今爹爹想必恨不能要将她抛尸荒野,妹妹若想将赵姨娘大葬,只怕是难。” “除非……” 她刻意的顿了下,眉目间尽是狡黠。 “除非赵家人能来,或许能行!” 这话倒像是在刻意的提醒陆娇娇,但陆娇娇却不曾察觉,心里反倒顿时一喜。 对啊,只要赵家人 来了,必会替她撑腰! 陆娇娇得意的抬起下巴,“下葬一事,用不着你费心,爹爹定会将我娘大葬!” 言毕转身气鼓鼓的回了院子。 陆泠月却盯着她的背影,冷笑。 没了赵姨娘,陆娇娇这人竟然如此蠢笨,不过随意下个套,就上钩了。 回到院子,春桃得知此事,不禁担忧:“小姐何必那般说,反倒是提醒了而二小姐。万一她将此事告知给赵姨娘的娘家人,到时候赵家人来了,老爷只怕当真是要将赵姨娘大葬。” 陆泠月单手撑着下颌,轻轻挑眉:“你以为我不说此事,赵家人就不会来了?” “来就来了,我自有法子,况且赵家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春桃听得心里满是疑惑。 但她知道,小姐向来聪明,这次赵姨娘的娘家人来了,想必小姐也能应对。 三日后,赵家人来了。 陆泠月得知此事时,赵姨娘的娘家人正在前院正堂内为下葬一事与陆谦起了争执。 “我这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年纪轻轻的就撒手人寰,撇下这么一个尚未嫁人的可怜人!就连死后也不能按规制大葬,这可让我这个老妇心寒啊!” 赵家老夫人 正坐在堂内哭着,手中帕子不时沾沾眼角,皱巴巴的脸看着丑陋无比。 赵姨娘的两个兄长也来了,二人一唱一和道: “死者为大,这葬礼必要大办!” “没错,妹妹可是陆太师的正妻,虽说是后来抬至平妻的,可到底是妻子。陆太师如今身份,若是不将我这妹妹的葬礼大办,属实说不过去。” 彼时陆娇娇正安静坐在一旁。 一言不发,心里得意。 陆谦倚靠在红木椅上,宽大襦袖垂下,此刻看着赵姨娘那些娘家人只觉分外厌恶。 直到再无人开口,他才开口,强硬道:“大葬,绝无可能。” 赵姨娘的大哥道:“不大葬,难道是要将其以妾室的身份下葬?” 被他这么一说陆谦倒像是觉得十分满意。 “这倒也是个法子。” 反正一样都是随便找个地,挖个坑,埋了就成。 “砰!” 赵姨娘大哥猛地一下拍了下桌子,“欺人太甚!我赵家的女儿没有为妾的,她可是平妻!” 就连赵家老夫人也不禁怒斥:“合该大葬才对。” 才刚走到门口的陆泠月听这话不禁笑了,“平妻又如何?当年我娘离世,诸位可曾答应过要将她大葬?我娘可 是明媒正娶的!” 被她这般一说,陆谦才又想到当年一事。 赵家人都不同意将穆宁安大葬,美其名曰死都死了,又何必要多花银子? 可如今是赵姨娘离世,这些人却说死者为大。 这说辞,果真是随人而变! “那怎么能一样?”赵家老夫人不满的睨她一眼,“这没你说话的份儿,出去!” 陆泠月却笑着坐下,挑衅似的盯着老夫人看。 “我乃太师府嫡长女,这有没有我说话的份儿,还轮不到赵老夫人定夺。” 她爹都没开口了,这老太婆竟然还想将她赶出去,真是可笑! “你——” “太师府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叫你如此跟长辈说话!” 赵老夫人又搬出长辈的架势,试图压她一头。 不料陆谦却眉眼严肃道:“太师府要如何教养女儿,还轮不到赵家人指教。” 一句话噎的赵老夫人无话可说。 陆泠月又道:“妹妹当初爬上徐公子的床榻,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才将此事平息。倘若赵姨娘的后事大办,又势必会引来诸多非议,到时连赵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我若记得不错,赵家有两位姑娘要出嫁了吧?” 第二十九章 一损俱损 “陆大小姐当真是悠闲自在,竟还吃得下去糕点。”赵老夫人阴阳怪气道。 陆泠月却装着没听懂似的,将那碟糕点往赵老夫人面前推了推,“老夫人尝尝这糕点,味道实在不错,这可是我这院中丫鬟亲手做的,外面可买不到。” 赵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收紧,气的咬着牙看她,像是看见了仇人。 身后的赵家老二憋不住,上前怒指着陆泠月吼道:“我妹妹好歹也是你们太师府的夫人,她贵为平妻,你唤她一声母亲也是应该的。” “如今她尸骨未寒,你竟还有心思吃这些,当真是狼心狗肺!” 春桃将刚泡好了的茶端出来。 听赵家老二这般说,不由得上前为陆泠月鸣不平:“赵姨娘做下那等肮脏……” “春桃!”陆泠月及时出声制止。 春桃登时噤声,却还是气的噘着嘴,不情不愿的给三人上了茶。 “我这丫鬟,往日里被我惯坏了,同我说话也是如此。老夫人莫要与她计较,还请坐下说话。” 陆泠月抬手一指,示意赵家人都坐下。 赵老夫人这才察觉四周刚刚好还有三把椅子。 倒像是给他们准备的! 赵家老大缓声道:“陆小姐不喜我家妹妹,倒也 不足为奇。但我那妹妹素来是个心善的,往日里待陆小姐与娇娇一视同仁,虽有偏帮,但她待你应当也称得上尚且不错。” “此番赵家也不与陆小姐计较了,只一点,我家妹妹身后事,必要大葬!” 春桃听的一头雾水。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怎么他们赵家还不计较了? 说的倒像是他们赵家多委屈似的! 可陆泠月却像是已经听明白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态度从容。 “何以见得,赵姨娘待我不错呢?” 她面上仍是挂着笑,丝毫看不出半分气恼。 “我家妹妹的性情我自是清楚,往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这样心善之人,难道会待陆姑娘不好?”赵家老大声音又缓又轻,可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陆泠月笑了,环顾四周看向自己这个小院。 “她若待我好,我为何会住在此处?” 整个太师府就她这个院子破旧、偏僻。 赵家人一时竟接不上话。 正坐在屋内品茶,仅一屏风相隔的季思珩听这话却不由轻笑。 至少他正是因为这院子偏僻,才能在太师府安然度日,还不曾被发现。 院内。 陆泠月又道:“赵姨娘待我好与不好,这府中上下皆知,三 位还是先去问问再来同我理论此事。” “不过我倒是不解,赵姨娘大葬一事,何必与我说?” “此事我可做不得主!” 话音刚落才刚坐下的赵家老二噌的一下站起身:“要不是你,太师怎会不愿将我妹妹大葬?你还有脸说!” 暴脾气上来压都压不住。 赵家老大拧眉,“坐下。” 赵家老二只好不情不愿的再次坐下。 坐在中间的赵老夫人拧着眉,轻轻叹气,“大葬一事,你做不得主,我三人今日前来也并非是为此事,而是为了娇娇一事。” “老身命苦,老来得女,却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如今小女既是还留下一女,赵家定当竭力护她!” 闻言陆泠月笑着抬眸,端起的白玉杯送到唇边,心中一片冷意。 赵老夫人抹抹眼角,又道:“陆小姐与娇娇既是姐妹,即便不是一母同生,但也该互帮互助。大家同为太师府的女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你若能待娇娇好些,他日陆小姐出嫁,我赵家甘愿出一份嫁妆。” 女子出嫁,嫁妆可是代表女子的脸面。 赵家两兄弟也没想到自家老母亲会说出这话。 但为了陆娇娇,多出些银子也无妨 ,只要他们妹妹这唯一的女儿不受人欺负就好。 不料陆泠月却嗤笑道:“呵!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样的话,不知赵老夫人可曾跟陆娇娇说过?” 赵老夫人眉头一压,眼眸眯起。 不解她这话是何意。 放下茶水,陆泠月眉目舒展道:“赵老夫人要为我出嫁妆一事,我心领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诸位,你们现在为她出头,可曾想过她是否值得,不如还是先查查赵姨娘和陆娇娇,再来说这话。” “说不准,这里面的事可不仅仅是太师府受到了牵连!” 赵家老二越听越迷糊。 查他们自家的女儿和外孙女?! 这能有什么好查的? 赵家老大更是直白询问:“啥意思?” 赵老夫人睨了他一眼,隐隐猜到陆娇娇与赵姨娘这事背后没准有隐情。 “三位且查吧,查了以后再来同我算账也不迟。”陆泠月笑道。 言及至此,赵家人也只好先起身离开,匆忙派人去查。 “陆小姐这是要断了陆家二小姐的后路。”幽幽嗓音传出。 季思珩从屋内走出来。 陆泠月循声望去,耸了耸肩。 “并非是我要断她后路,是她自作孽。” 赵家人并非是善茬 ,尤其是赵家老二,手上还沾了几条人命。 但有一点—— 赵家人护短,还不缺银子! 但凡陆娇娇能老老实实的,他日出嫁,单单是嫁妆也能风光些。 至少赵家会给她添不少嫁妆。 可偏偏她自作孽,做下了不知廉耻的事! “如今赵家还有两个尚未出阁的女儿,按年岁,那二位姑娘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真若被陆娇娇牵连,到时赵家这两个姑娘嫁人都难!” 季思珩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来陆小姐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离间他们了。” 陆泠月笑了笑,低声说道。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上一世她没能看清这些人黑心肠,被他们算计了。 这一世,必要陆娇娇血债血偿! 日头西落,赵家人才查到赵姨娘离世的蛛丝马迹。 赵家老二着急忙慌的冲进了西厢房,“娘!娘不好了!” 赵老夫人拧眉,“都四十有二了,你何时能沉稳些。” 叹了口气,慢慢放下瓷杯。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赵家老二面色乌青又泛白,看看沉稳的赵老夫人和赵家老大,颤声道:“我查到妹妹是被陆谦那老匹夫给杀了!还是一剑捅死的!” 第三十章 一路货色 “砰!” 这次赵家老大也坐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陆谦?!” 就连赵老夫人也不可置信的问:“你莫不是查错了?” “没有,这种事儿子若不查清,怎敢来告诉母亲?”赵家老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儿子也是问了许多人才问出来,府中上上下下都这般说。” “起初儿子也不信,可一想到陆泠月那贱人如此算计妹妹,陆谦那老匹夫若是一气之下动手,也未可知啊。” 赵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硬是拄着拐杖起身往外走。 一旁的赵家老大赶忙跟上。 赵家老二愣了一瞬才跟上去,“这是做什么去?” “当然是去找陆谦那老匹夫算账!”赵家老大瞪他一眼,“妹子与他过了这些年,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事岂能饶过他!” 太师又如何?这事必要给赵家一个交代! 三人又匆匆往厅堂去,命管家将陆谦找来。 不多时,陆谦就从书房赶来。 从跨进门就冷着脸,近乎冷漠的目光不曾在赵家人脸上停留一瞬,落座时寡淡问:“说吧,何事?” “难怪今日我三人来了,陆太师都躲着不露面,原是心中有愧啊!”赵家老大阴阳怪 气道。 陆谦冷笑,“老夫心中有愧?何出此言?” “你还装糊涂!”赵家老二噌的站起身,怒指着陆谦,“我都已经查出来了,就是你亲手杀了我妹妹。可怜我妹妹年少就跟着你了,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若是知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必然不会答应将她嫁给你!” 一旁的赵老夫人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 “可怜老身老来得女,没想到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可怜的女儿啊,怎会如此的命苦,遇上这么个狠心人啊!” 厅堂内三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谦凌厉目光亦是从三人脸上逐一划过。 最后,还是落在了赵老夫人脸上。 “今日,我敬你一声岳母大人……” 不待他将话说完赵老夫人就双目一瞪,打断他的话:“老身没有你这样的女婿!受不起你这一声岳母大人!”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谦也不在啰嗦,当即就冲着管家道:“去将那盒子拿来。” “是。” 管家退出去。 “什么盒子?”赵家老二疑惑。 陆谦却不接话,反倒又言归正传:“赵家既是查到了,老夫也无需再瞒着了。令妹是我杀的,那 晚府中也不曾有什么歹徒入府,只有一个姘头。” “赵姨娘的姘头!” 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 即便已经过去几日了,但他仍觉得恼怒。 不料赵家人听后却不觉惊讶,反倒是更生气,赵老夫人更是言辞笃定道:“那姘头是你那嫡长女陆泠月所找,就是为了污蔑我那可怜的女儿!你是中计了,我女儿她绝不会有什么姘头!” 陆谦一怔。 但见赵家人神色全无半分愧疚,不由的想起一人。 “这话是谁与你们说的?” “自是娇娇!” 赵老夫人脱口而出时,陆谦一副“果然是她”的模样。 陆谦低笑:“她与她娘,果真是一路货色。” “你说什么!”赵家老二气的都快炸了,“陆谦,哪有当爹的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娇娇可是你亲生女儿啊!” 赵家老大却察觉出事情不对劲。 否则当爹的绝不会如此说! “到底怎么回事?”赵家老大问。 屋内陡然一静,陆谦细细打量着屋内几人。 正欲开口,正巧陆泠月赶来。 方才听春桃说赵家人都在厅堂,陆泠月就匆匆赶来,但此刻仍装着惊讶模样,“都在呢,正好,也该用 晚膳了。今日为迎接赵家人,娇娇可是吩咐厨房做了不少菜呢。” 陆谦正愁没脸开口说陆娇娇的事,索性冲着陆泠月努努下巴,“将陆娇娇那肮脏事,告诉他们。” 左右两家是要撕破脸皮了。 这事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这不妥吧?”陆泠月一脸为难,“家丑不可外扬啊,爹。” 陆谦眉头皱的更紧,“让你说你就说!” 闻言陆泠月才故作委屈道:“我那好妹妹,尚未出阁就爬上了男子的床,而且还是爬上了徐公子的床。不知赵老夫人可还记得,陛下曾为我与徐公子赐婚,那时我与徐公子尚未退婚。” “可我那好妹妹却不知为何,爬上了准姐夫的床榻!” “对了,过些时日她就要嫁去尚书府……为妾了。” 几句话听的赵家人都愣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娇娇怎会做出这种事?”赵老夫人震惊不已。 陆泠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这种事,难道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污蔑她?赵老夫人若不信,大可派人在京城调查一番。” “此事闹得京城上下人尽皆知,并不难查。” 看来是真的了! 赵老夫人双眸失神,半晌又骤然想起 一事,惊呼:“她可是太师府的嫡女啊,怎能为妾呢?” “爬上准姐夫的床榻,能让她入府为妾,已经是陛下恩赐了。”陆泠月脱口而出,“难道赵老夫人还想让陛下降旨,让妹妹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做正室?” 赵老夫人被问的喉间一哽,接不上话。 赵家两兄弟亦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驳。 恰在此时,管家双手捧着盒子赶来。 陆泠月一眼就认出了那盒子。 里面装的是赵姨娘和沈玉来往书信的合作! 陆谦大手一挥,“将那盒子送到赵老夫人面前,让她好好看看,他们赵家究竟养出了一个怎样的好女儿!” 管家又将盒子呈到赵老夫人面前,打开盖子。 赵老夫人看着第一封信,指尖一颤,半晌才拿起来。 信封上写着:芸娘亲启。 而里面信的落笔却是玉郎。 芸娘是她女儿——赵芸。 可这玉郎…… 紧接着赵夫人就留意到底下那一封信封上写着:玉郎亲启。 赵老夫人认的,这是她女儿的字迹! 两封信逐一打开查看,淫词艳语,不堪入目。 许是不愿相信,又接连拆了几封信,但无一例外,竟全是些看得人面红耳赤之言。 第三十一章 嫡出变庶出 赵老夫人指尖一抖,手里的信掉落在地上。 对面的赵家老大正好弯腰捡起来。 看到信的内容,眉头缓缓皱起。 是谁在说谎,已然明了! 陆谦冷笑道:“那姘头还活着,此人背后有东厂做靠山,可要我带赵家人去见见那人?” 赵家老二疑惑的看着大哥和母亲的神色。 他即便再傻,此刻也猜出来妹妹是真的有个姘头了。 一时,都无话可说。 陆泠月见再无人开口,才幽幽道:“赵姨娘的身后事,若按规制,是该大葬。不过出了这事,爹爹不愿大葬也是理所应当。只是……” 她刻意的顿了下,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陆谦问。 陆泠月叹气,“只是此事若传出去,定会有人说爹薄情。倒是于爹不利,万一有言官参爹一本,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的情况,陆谦也并非没有考虑过。 但他宁可被说薄情,也不愿将赵姨娘这样的淫妇大葬。 “但女儿倒是有一法子。”陆泠月道。 陆谦脱口而出:“快说!” “倘若赵姨娘只是个妾室,草草下葬,自是不会有人说爹薄情了。”陆泠月故意挑眉看向赵老夫人,“老夫人以为如何?” 自知理亏的赵老夫人 只能僵硬点头,“此事,赵家无话可说。” 陆谦倒也反应过来,“也是个法子。” 反正赵姨娘本就是个妾室,如今按照妾室规制办葬礼,并无不妥。 “此事就这么办!”陆谦一锤定音。 赵家人从厅堂出来时,满脸颓丧,全无冲进厅堂时的气势。 迎面碰见了陆娇娇。 “外祖母,二位舅舅。”她甜甜唤了声,“该用晚膳了,娇娇带你们去膳厅吧。” 赵家人知晓了她爬上准姐夫床榻的事,此刻连看见她都觉得不快。 赵老夫人更是冷声质问:“你娘找姘头一事,到底是陆大小姐陷害,还是真的?” 陆泠月正好从厅堂出来,听这话得意一笑,冲着陆娇娇挑眉。 还妄想陷害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陆娇娇见陆泠月这神色就明白,赵家人已经知道真相了。 又是陆泠月! 这个贱人,次次坏她好事! 双手狠狠地掐着掌心,陆娇娇眼圈一红,委屈道:“此事并非是娇娇要骗外祖母和舅舅,实在是怕你们知晓此事后,无法承受。” “而且,娘一定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事,她并非是有意为之!” 找姘头还不是有意为之? “她要是一时糊涂,哪儿来那 么多信?”赵老夫人气的将手里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面,“你真是害惨了赵家!” 要不是陆娇娇骗他们,他们又怎会来质问陆谦。 当真是丢人现眼! 赵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想起陆谦那话,不由重复言道:“你跟你娘,确实是一路货色!” 尚未出阁就爬上男子的床,实在是丢人! “从今以后,赵家与你再无瓜葛,我只当从未有过你娘这个女儿。” “老身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言毕直接拄着拐棍往西厢房去。 “去收拾包袱细软,咱们走!” 赵家老二急忙跟上去,但赵家老大却停下脚步,站在陆娇娇面前。 他低声道:“你不该骗赵家人,从今以后,你也不必再去赵家。过两日你母亲的葬礼,赵家就不便前往了。” “大舅舅……”陆娇娇哭喊。 可赵家老大只当没看见,反倒是回过头看向陆泠月。 直至此时他才明白,陆泠月那句不只是太师府受牵连是何意。 赵家尚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还有两个不满一岁的孙儿,实在不宜与陆娇娇这样的人有所牵连。 幸得她提醒了。 赵家老大微微颔首,“陆小姐,就此别过。” 语毕朝西厢房去了。 陆 泠月缓步朝着陆娇娇走去,眉眼间尽是得意,“哎呀,妹妹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如今连个靠山都没有了?” 说完又故意拍了下脑门,装着恍然大悟的模样。 “是姐姐说错了,妹妹如今还有徐公子这个靠山呢。即便是为妾,徐公子也定然会待妹妹极好。” “就是不知,徐家若是知晓妹妹如今是庶出,又会是何等的嫌弃。” 陆娇娇尚且未能从赵家一事中反应过来。 听这话更觉诧异。 “什么庶出?”她一脸茫然。 陆泠月上前一步,压低嗓音道:“妹妹定是觉得赵姨娘草草下葬实在不妥,到时还会有人说爹爹薄情。不过若是赵姨娘只是个妾室,如何下葬就不会有人在意了。” “爹爹已经答应了,妹妹如今从嫡出变庶出了。” 陆娇娇的脸色从被震惊到狰狞,不过转瞬。 她气的浑身发抖,双眸死死地盯着陆泠月的脖颈,恨不能直接掐死她。 可这是在太师府,四周下人众多。 她不甘心! 凭什么次次都是陆泠月得意? 到底凭什么! “陆泠月!你等着,我迟早要你百倍偿还!”陆娇娇怒不可遏。 陆泠月笑着点头,“我等着。” 说完就从陆娇娇身边绕 过去,朝着后院走去。 赵家人收拾好包袱,趁着夜色就要离开。 但不曾料到出门就看见几辆马车晃晃悠悠驶来。 直到那些马车停在太师府门口,赵老夫人才猜到,是陆老夫人回来了。 定是为了赵姨娘的后事! 可此刻赵家人却心虚的低着头。 等陆老夫人下马车,看到昔日闺中密友,不禁鼻头一酸,“芸儿的事,我都知道了,唉。” 走上前,拉住赵老夫人的手。 “真是没想到那些歹徒竟如此丧心病狂,胆敢跑来太师府动手,此事我必要报官查明,也好叫芸儿瞑目。” “不、不必了。”赵老夫人心虚,抽回了手,“此事还是算了吧。” 陆老夫人历经诸多大事,见密友如此异样,顿觉此事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此刻赵家三人的神色—— 倒像是心虚! “怎么?出了何事?”陆老夫人淡然询问。 “没什么,是我对不住你。”赵老夫人低着头不敢看她,怕她追问,又岔开话:“赵家还有些事,需得连夜赶回去。日后得空,再来与你一同喝茶。” 但日后即便得空,她也没脸来了。 不顾陆老夫人阻拦,赵老夫人上了马车,强行带着两个儿子连夜走了。 第三十二章 别有用心 陆泠月的小院中,沈玉鬼鬼祟祟的翻墙进来。 见四下无人,才低声喊:“公子……” 那日受季思珩威胁,要他查到飞鸿的位置。但找到后,需得来太师府报信。 他初次前来,倒不知季思珩在哪个屋子。 “吱呀~” 房门打开,季思珩示意他进屋。 沈玉弯着腰,笑的一脸讨好,忙走进去,“公子让我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可那人是被关押在厂公府地牢中,单单是把守此人的侍卫,足有近百人。” “我如今又是刚跟在戴公公身边,实在是没法子将人救出来。” 他站在季思珩的面前,仔细端详这张平平无奇的脸。 怪了! 那晚看到季思珩时,许是月色映照,他只觉此人身上贵气难掩,事后再想到此人,还以为他定是九王。 但如今看这张脸,倒是不觉太过惊艳。 传言九王容貌妖冶魅惑,乃是世间第一美男子。 难道此人不是九王? 可若不是九王,他又为何想救那人? “既是救不出此人,就盯着戴公公。”季思珩眼波一转,如刀目光扫向沈玉。 沈玉登时呼吸一窒,弯下腰再不敢多看一眼,“是、是!” 但回过神,却又问:“要盯着戴公公都去何处?” 季思珩嗯了声 ,“倘若这几日他要出府,且离开的时辰久,你前来太师府回禀。” 戴公公最是惜命,但凡是出府,都要带上不少侍卫。 到时飞鸿身边想必就能少些侍卫! 他们也好趁机将人救出来。 “听闻尚书府徐公子纳妾,戴公公要去。”沈玉道。 季思珩周身一凛,“徐公子纳妾,他去?” 徐博炎不过是尚书府的长子,又无官职在身,此人纳妾戴公公实不该去。 况且尚未娶妻就要纳妾,此等丑事,在京城只怕也没几个官员要去。 戴公公好端端的怎会去呢? “是啊,徐公子虽是纳妾,但却要以正妻之礼迎娶娇娇。京城中达官显贵,如今都已收到请帖。戴公公自是也收到了,就连东厂徐公公他们也都收到了。”说起娇娇的事,沈玉满脸欣慰。 好在女儿即便为妾,也是被徐博炎极为看重的。 倒也算一桩好事! 季思珩冷笑,“他胆子倒是不小。” 皇上要陆娇娇为妾,就是觉得此事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徐博炎却还要大办,好大的胆子。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季思珩眸底暗色藏匿狡黠,低语道:“退下吧。” 沈玉拱手一揖,退了出去。 不料才刚出门就碰上陆泠月和春桃一同 赶回来,吓得他赶忙躲起来。 “小姐果真是聪慧,三言两语就说的老爷让赵姨娘为妾了。这下好了,二小姐也成了庶出,以后看她还怎么敢在小姐面前嚣张。”春桃高抬着下巴,倒像是比陆泠月还高兴。 陆泠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旁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你倒好,喜怒全在脸上和你这张嘴上了!” “哎呀,奴婢这不是为小姐高兴嘛!”春桃嘿嘿一笑,转身就要朝厨房去。 不料此时院门口却骤然响起一声不疾不徐的嗓音:“大小姐。” 陆泠月和春桃一同看去。 竟是跟在陆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 她来了,必然是陆老夫人回来了。 “有劳大小姐移步,去寿缘堂用晚膳。” 老夫人回来的第一顿饭,素来是陆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的。 陆泠月即便再不情愿,但也只能前去。 春桃作为她的丫鬟,自然也需得跟着前往。 二人又离开了小院。 躲在暗处的沈玉直至此时才敢露头,夜色下目露凶光,面目可怖。 平妻成了妾室,嫡出变成庶出…… 这个贱人! 究竟要将娇娇逼到何种地步才罢休! 庶出女子为妾,只怕到了尚书府,陆娇娇的日子会更难过。 除非,多带些嫁妆 ! 但事到如今再指望陆家给她添嫁妆是不可能了。 沈玉迟疑一瞬,低头看向身荷包,朝陆娇娇的小院去了。 寿缘堂。 “砰!” 陆泠月还没进屋,就听见屋内骤然传出的闷响。 倒像是巴掌拍在桌上! “她怎会做出这种事?真是丢人啊!” 陆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还是看着她长大的,真是没想到啊。难怪赵家人会连夜离开,养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不跑才怪呢。” “还有娇娇……” 嗓音戛然而止,只余阵阵叹气。 陆谦冷声道:“娇娇与她娘一路货色,皆是不知廉耻!如今,儿别无所求,只盼着将娇娇早日嫁出去,为妾也好,只要出了太师府,儿就放心了!” 可陆老夫人却道:“嫁出去又如何?同在京城,日后她惹出事,必会祸及太师府。” 她紧紧地攥着帕子,懊恼不已。 “太师府出了这些事,你该早早的给为娘写信,娘也好早些回府。但凡娘在,必不会让娇娇嫁去尚书府为妾。” “她如今能做出这种事,日后难保不会再做出别的丑事。” “唯有将她嫁去乡下,教她再难回到太师府,才能保太师府平安无虞。” 但如今说这些都已经晚 了。 陛下降旨,要她为妾,陆家也不得不从。 走到门外的陆泠月听这话,却笑意不达眼底。 往日里太师府还没出事,陆老夫人最是疼爱陆娇娇,恨不能将其视为眼珠子一般。 可如今看来,老夫人也没那么疼她。 说到底,最疼的还是自家儿子! 看来陆娇娇的这个靠山,也是靠不住了。 陆泠月含笑走进去,福身道:“奶奶金安。” 寿缘堂内哑然无声。 陆老夫人抬眼,冷漠道:“坐吧。” 话音刚落陆娇娇就急匆匆赶来。 进门就红了眼圈,哽咽道:“奶奶。” 陆泠月还以为陆老夫人会狠狠斥责她一番,不料陆老夫人却慈爱道:“娇娇快来奶奶这坐下。” 若非是在屋外听见那些话,陆泠月差点都要以为老夫人是真的疼爱她了。 倒是不知她如今这又演的是哪一出。 陆娇娇赶忙去到老夫人身侧坐下,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府中的事,奶奶都知道了。你母亲的事与你无关,等葬礼办了,你就安心准备你的嫁妆。” “日后嫁去尚书府,必要安分守己,孝敬公婆。” 陆泠月心下了然。 这是要劝说陆娇娇嫁去尚书府后老实点,省的她连累太师府了。 第三十三章 真当他是男宠了 “奶奶能否将我娘的后事以平妻的规制大办?” 陆娇娇脱口而出,陆老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意思不言而喻! 至此陆娇娇彻底明白,娘的后事只能是以妾室的规制办了。 即便陆老夫人以往再疼她,如今出这事,一切也都变了。 陆老夫人更是直言敲打:“娇娇,你该懂事些。” 以往她从不会跟陆娇娇说这话,恨不能宠上天。 如今,都变了。 陆娇娇双手死死地扯着衣裙,恨的咬紧牙,可也只能应一声,“知道了。”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几人加一起说的拢共不足十句话。 等撂下筷子,徐博炎却赶来了。 进了寿缘堂,冲老夫人恭恭敬敬一揖:“老夫人金安。” 陆老夫人笑呵呵道:“徐公子来的不巧,这才刚用过晚膳。” 转过头又吩咐孙嬷嬷。 “去厨房,让他们再做几道菜来。” “不必。”徐博炎制止,“晚辈今日前来是为拜访老夫人和赵家人的。” 提及赵家人,陆家人神色各异。 陆谦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陆娇娇,暗藏怒火。 老夫人面上虽仍笑着,可眸底却早已冷下来,“赵家出了事,先行离开了,后事就不参加了。” 言毕又冲 着陆娇娇道:“天色已晚,娇娇送徐公子回去吧。” 才刚站稳了脚,就被下了逐客令。 徐博炎顿觉今日陆家格外的怪异,心里不悦,但也只能由着陆娇娇送他出府。 两人还未出府,陆娇娇就忍不住告状。 “炎哥哥,爹爹说,要将母亲改成妾室。” “妾室?” 徐博炎惊讶。 若赵姨娘成了妾室,那娇娇岂不是成了庶出? “怎么会这样?” 徐博炎诧异,实在想不明白。 陆娇娇哭的梨花带雨,神色委屈的解释。 “爹爹觉得我与炎哥哥这事丢脸,才狠心将我娘改为妾室,如今就连奶奶也答应了此事。赵家觉得丢脸,便先行离开,连我娘的后事都不管了,还要与我恩断义绝。” “炎哥哥,我如今只有你了……” 徐博炎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 恰好碰见的陆泠月一脸嫌恶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恶心,意欲绕过这二人离开。 不料徐博炎却看见了,想到了刚才的话,怒道。 “陆泠月,要不是你,娇娇怎会落得这般下场?当初你就该老老实实将婚约让出来,如此娇娇也不会为妾!” 陆泠月早就已经听惯了这些人无理取闹的话,今日更觉可笑。 “我这好妹妹落 得如此下场,还不是拜徐公子所赐!口口声声说着两情相悦,既是如此为何不去陛下面前求娶为妻,说做妾你不还是答应了?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胆小可怜的懦夫罢了!” 徐博炎气的怒指着她的鼻子,脸色阴冷。“你——” “本县主还是劝你早些回府,将娇娇如今是庶出一事告诉徐尚书吧,这可是大事。” 陆泠月淡定反驳,压根没将对方放在眼里,言毕,带着春桃就走了。 回了自家院子,春桃不解,还是忍不住询问:“小姐为何不拆穿二小姐?这赵姨娘改为妾室分明不是因为她与徐公子那事!” “为何要拆穿?”陆泠月双手抱臂,月色下银色面具愈显寒光,“万一徐公子知晓真相,不愿娶她了,这事可就无趣了。” 渣男配恶女,这二人可有的磨。 等有朝一日徐博炎发现这些谎言时,倒不知会是何等的震惊…… 翌日,天色刚亮,陆谦就连夜回了陆家老宅,找到族中几位长辈,将赵姨娘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将其改为妾室。 待回到陆宅的次日,便是赵姨娘的葬礼。 正如陆谦所想,挖了个坑,草草下葬。 赵家人不曾前来,陆家人也唯有陆娇娇哭的伤心, 其他人皆是一脸淡漠。 徐博炎本不该前来,但是又怕陆娇娇受欺负,竟也一直陪着。 看着陆娇娇难过模样,他更是心疼不已,待葬礼结束便跟陆谦提议道:“如今娇娇正在热孝期内,若过些日子,恐要守孝三年,我有意早日将她迎娶入府。不知陆大人作何想?” 陆谦当即便道:“如此也好。” 他答应的干脆利落,更是让徐博炎笃定,陆娇娇在陆府处境艰难。 想到是因为他,徐博炎心里愧疚。 “那就下月初一,这两日我便命人将聘礼送来。” 陆谦也不在意,仍是道:“可以。” 态度太敷衍,气的徐博炎攥紧了拳头,可终是顾及他是陆娇娇的父亲,没再多言。 待下葬结束,众人各自分开离去。 除去丫鬟家丁,陆家拢共去了四人,倒还真是萧索。 陆泠月看着这一幕心里愈发泛凉。 回到陆家,还没进小院就听到了阮梦羽的声音:“泠月乃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她既是选你做了男宠,往后你只管听她的就是。” “你若能哄得她高兴,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陆泠月呼吸一窒! 坏了! 她急忙冲进去,刚进院子就迎上季思珩看过来的目光。 饶有兴趣,带 着几分不明意味的目光。 看的陆泠月心虚。 “哄得她高兴,”季思珩狭长的眸子眯起,暗藏危险,“能有何好处?” 这俩人能做朋友,倒真是应了那句话。 物以类聚! 一样的大胆。 “好处嘛,自然是……唔!” 陆泠月猛地冲上去,一把捂住阮梦羽的嘴,“别胡言乱语!” 阮梦羽拉开她的手,理直气壮道:“怎会是我胡言乱语?我所言句句属实。他若能哄得你高兴,日后我必是少不了他的好处。” “要银子也是能给的!” 给银子?!真当他是男宠了! 季思珩眸底一寒。 周身如蒙寒霜,冷意侵骨。 陆泠月吓得吞了下口水,强扯出笑道:“这并非是我男宠,他是……” “泠月,你我相识多年,这种事你不必瞒我,方才太师府的那些下人都已经告诉我了。”阮梦羽叹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是被徐博炎那渣男所伤,才会一气之下找了男宠。这男宠虽长相平平,但男宠嘛,听话就好。” “你放心,即便你找了男宠,你也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找十个八个男宠都无妨!” 听话就好? 还找十个八个?! 季思珩面色一凛,死死盯着陆泠月。 第三十四章 醉酒 陆泠月明显察觉一道凌厉目光射向她,顿觉脖颈似是被猛兽盯着,一阵发凉。 她干笑两声,好声好气道:“梦羽,他当真不是男宠,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从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她就差举手发誓了。 可阮梦羽只轻飘飘道:“是吗?可方才有个丫鬟曾说,那日东厂的人来,正好碰见你与他……” 她双颊一红,颠鸾倒凤四字终究没说出口。 陆泠月亦是红了脸,耳根灼热。 “罢了罢了,此事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总之你高兴就好。”阮梦羽歪头看向春桃,“快去厨房做几道菜来,今日我可是带了好酒,势必要不醉不休!” 春桃福身道:“是。” 阮梦羽回过头又看向季思珩,将其从上至下打量一番,笑的意味深长,“等会儿你也一同喝几杯,但不能喝多了。” “泠月吃了酒是要发疯的,你需得照顾她才成。” 陆泠月额角一黑。 你才发疯呢! 她喝了酒分明是老老实实的。 至少她自己记得确实如此。 几人将桌子抬到院内,酒已满上,不多时春桃就端着冒着热气的四道菜出来。 正要再去多做几道菜,阮梦羽却一把拉住她。 “不必再去, 这些菜就足够了。今日要紧的也不是吃菜,是庆贺你脱困。”阮梦羽又扥了扥她的手腕,“坐下一起吃。” 春桃一脸茫然,见陆泠月冲她微微点头,她才敢坐下。 “泠月在太师府吃了那么多苦,如今赵姨娘死了,是该庆贺一下!”她高举着酒杯,刻意的盯着季思珩一本正经道:“往后你要待泠月好些,只要她高兴,我倒是能给你些银子!” 季思珩黑着脸,幽幽目光看向陆泠月那张满是心虚的脸。 “是吗?我倒想知道,阮小姐能给我多少银子?”散漫语调,似恼非恼。 阮梦羽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五十两!” 五十两硬生生被她说出五千两的气势! 陆泠月听着哭笑不得,“收起你那五十两,吃酒吧。” 言毕,仰头喝下杯中酒。 烈酒入喉,辛辣,却也刺激! 阮梦羽自是看出来陆泠月和季思珩皆是不在意这点银两,无奈说道。 “可五十两银子已经是我所有的银子了。” 阮梦羽也觉委屈,“我爹爹那点俸禄,你也知道,勉强够家里用的,平日里还会帮着军中其他将士,我家实在是没多少银子。” “五十两银子,我可是存了一年呢!” 对于阮家的情况,陆泠月大概了解一二。 这有贪官,自然也会有清官。 “令尊是西北之地的阮将军?”季思珩忽地问。 阮梦羽一怔,“你竟知晓我爹爹!我还以为你应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男宠嘛,当然是要被圈养在家中,合该不知家外事才对。 季思珩面色阴沉,但仍是凭心而论:“阮将军乃四境少有的良将,至今仍是戍守边疆。听闻其收养诸多义子,后来皆是送上战场。” 但可惜这样一个良将,却养出这么一个大胆的闺女。 可听他这般说阮梦羽却骤然神色落寞,双眸黯然。 “良将又如何?到如今也只是一个五品大将军!”阮梦羽虽不觉五品丢人,但眼看着曾与父亲一同在战场作战的兄弟,靠着银子与人脉步步高升,她终究觉得心中酸涩。 季思珩道:“清官难做,良将难为。” 言毕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面前酒杯,仰头喝下。 喉结轻轻滚动,辛辣的酒却也不曾令他皱一下眉。 杯子放下的刹那,笑道:“西北乃四境最苦之地,漫天黄沙,时逢大旱,百姓多困苦。阮将军甘愿前去戍守,他日必会高升。” 闻言阮梦羽忽地一喜,“ 这样的话泠月也曾说过!你二人所言,竟一模一样!” 陆泠月愣怔。 她何时说过?上一世吗? 大抵是在阮将军上奏甘愿前去西北戍守时,安慰阮梦羽时说的吧。 察觉对面看过来的目光,陆泠月抬眼看去。 “今日不提这些,喝酒!” 拿起酒壶又接着倒酒。 阮梦羽也跟着附和:“对!今日只喝酒,庆贺赵姨娘从平妻变为妾室,也庆贺陆娇娇变成庶出!” “你是不知道,我娘知晓赵姨娘成了妾室,高兴在家中足足吃了半坛酒。” “她还说,改日必要请你去家里好好吃一顿酒!” 阮夫人也是个直爽性子,与穆宁安是多年挚友。 在穆宁安离世后,没少照顾陆泠月。 陆泠月也早已将她视为义母。 “好啊,得空我定然去一趟!” 四人接连喝下几杯酒,才开始吃菜,闲聊多是谈及往事,尤其是陆泠月被赵姨娘欺辱的那些事。 一坛酒喝完,又开一坛。 春桃最先撑不住,吃醉酒后就晃晃悠悠的回了屋子。 只剩下的三人,季思珩倒是清醒。 至于那二人…… 连话都说不清了,却还在捡起地上的树枝,朝着空酒坛投壶。 结果自然是没有一个投 中的! 陆泠月眼都挣不开了,指着空荡荡的酒坛,梗着脖子道:“我、投中的!” “这分明是我投中的!”阮梦羽也不服气。 “你怎能耍赖?”陆泠月还觉得委屈,“这分明就是我投的!” “我投的……” 两人争论不休,季思珩盯着空酒坛,无奈扶额。 吃了几杯酒,连坛子里有没有木棍都看不出来了。 但夕阳下,暖阳映照在她那半张脸上,竟平添几分温柔。 此刻与阮梦羽争论,也愈显俏皮。 季思珩慢悠悠的倒着酒,细品时眸光一瞬不转的盯着那半张脸。 倘若她那半张脸不曾受伤,她合该是京城第一美人! 无人能与其争艳。 只可惜...... 日头落山,又开第三坛酒时,阮梦羽和陆泠月都已经撑不住了。 但即便是将要回屋歇息前,阮梦羽仍不忘将陆泠月安置好,一把将站都站不稳的陆泠月朝着季思珩推去。 亏得季思珩眼疾手快,稳稳接住。 否则只怕是要脸朝地摔下去了! 阮梦羽两条腿险些缠绕在一起,勉强扶着桌子菜站稳,但还指着季思珩道:“她,交给你了!” 言毕又晃了晃手。 “好好伺候,给你五、五十两银子!” 第三十五章 九霄山 眼见阮梦羽晃晃悠悠朝着陆泠月的屋子去,季思珩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子。 双眸紧闭,不时翕动的朱唇泛着光泽。 月色下尤显那张银色面具透着寒气,却也衬得她神清骨秀。 她双臂搭在他肩上,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胸膛,倒像是要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 无人看见,夜色下季思珩耳根泛红。 “陆小姐。”他轻声唤。 她毫无反应,气息均匀,像是睡着了。 彼时一道清脆声陡然响起—— 啪嗒! 循声望去,只见院内没了阮梦羽的身影,陆泠月的屋子反倒是房门紧闭。 那声响倒像是门闩被扣上的动静! “……”季思珩哭笑不得。 这院子小,除去厨房、柴房等,只剩下三个屋子。 春桃与陆泠月各一间,另一间自然是他的。 季思珩看了看怀里的人,三思后,将人打横抱起。 出乎意料,她竟然比他想象的要轻。 阔步将人抱回房间。 放在床榻上时,她却忽地翻身,柔软擦过他的脸颊。 季思珩僵住,错愕目光盯着莹润朱唇。 方才是……亲到了?! 他倏地站直身子,即便屋内此刻只有二人,却仍是看向四周。 见并无旁人在,才又心虚的看向 她。 烛火映衬下,更显娇媚。 季思珩迟疑片刻弯下腰,缓缓取下她的面具。 映入眼帘的那半张脸,疤痕交错,略显狰狞。 可细看却又不似是疤痕! 像是浮在表面,他倒是曾经听闻有药物可致使如此…… 翌日,天色微亮。 陆泠月翻了个身,羽睫轻轻一颤,嗓音沙哑道:“春桃。” 无人应答,唯有坐在床头椅子上的季思珩盯着她那半张极尽绝色的脸。 “春桃,我头好疼。” 她仍是睡梦办的喃喃,双眸缓缓睁开,朦胧间四周陌生。 “这哪儿啊?” 眼前逐渐清晰,倒又觉眼熟。 她双手撑着缓缓坐起时,坐在椅子上的季思珩双眸紧闭,一手撑着太阳穴。 直到陆泠月回头看见季思珩时,才恍然想起,这是季思珩的屋子。 她倏地低头看向身上。 还好,衣裳还在! “陆小姐总算醒了。”幽幽嗓音飘出,季思珩也缓缓睁开眼。 陆泠月尴尬扯了扯嘴角,“我为何会在你的屋子?” 季思珩眉峰轻挑,“陆小姐不会是忘了昨晚死缠烂打要来我这屋子吧?” “啊?我……”陆泠月心虚不已。 昨晚的事她全然都不记得,只记得多吃了几杯酒。 难 道真是她死缠烂打要来他这屋子的? “我吃醉了酒,糊涂了,并非是有意。” 他身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她却占着他的床榻,害得他在椅子上坐着睡了一夜,实在是不妥。 越想越觉得愧疚,陆泠月匆忙掀了衾被下床。 她赔着笑,对上他的目光时更心慌了。 “往后少与他人一同吃酒,免得又做出糊涂事。”季思珩见她不住的点头,才轻轻摆手,示意她出去。 可陆泠月才刚走到门口,他却又道:“等等。” 闻言陆泠月脚下一顿,僵硬回头,“还有事?” 该不会昨夜她对他动手动脚了吧? “陆小姐的脸,不是被刀剑所伤,是如何留下的疤痕?” 被他突然这般一问,陆泠月才惊觉面具就在他手边,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 “我也不记得了,应当是幼时留下的。”走上前,拿起面具戴上,“你说不是刀剑留下的?” “许是药物所致。”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听的陆泠月一怔,疑惑看他,“药物?何药能让我的脸变成如此模样?” 甚至所有的疤痕还都在一边脸上。 “世间有神医,最擅制药丸。我曾听闻有一种名为半颜丸的药,服下后可致使无病之人 ,其中半边脸丑陋不堪,但另外半张脸却与往常无异。” 话音刚落陆泠月就脱口而出:“当真?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季思珩眉目舒展淡然。 并无半分玩笑之意。 “你可知那神医在哪?”陆泠月急切询问,满眼的期许。 季思珩轻轻摇头,“不知。但我倒是能派人前去找寻,只是不知何时能找到。” “你要帮我找?”陆泠月险些以为是她听错了。 他看着冷漠又冷血,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见季思珩几不可查的点了下头,陆泠月福身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不过公子可知那位神医叫什么?倘若知晓,我也好派人前去找寻!” 季思珩沉思,半晌才道:“姓甚名谁倒是不知。只知那神医曾在九霄山上,但十多年前此人就下山了,至今无人知晓他在何处。” “九霄山?”陆泠月蓦然阮夫人。 她隐隐记得阮夫人曾提起过九霄山,但却是她幼时听过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记错了。 可不知姓甚名谁,又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实在是难查。 陆泠月心中希冀减了大半,但仍留有一线期许。 万一她这张脸能治好,她也就不必再戴着这面具了…… 等阮 梦羽醒来时,陆泠月特意前去问她。 “你可曾听闻义母提过九霄山?” 阮梦羽昏昏沉沉的,双手摁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没有。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陆泠月嗓音中都掩不住的失落。 阮梦羽在她这小院中用过早膳,就动身离开了。 不远处。 陆娇娇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循着往陆泠月的小院看去,眸底如毒蝎般狠戾。 昨晚她也听见了,那小院中传来的庆贺声! 她娘离世了、她从嫡出变为庶出,这些全然是他们庆祝的事。 陆泠月!阮梦羽! 你们等着,迟早有一日,我定要你们百倍偿还! “轰隆!” 屋内传来细小动静。 陆娇娇回头看去,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推门而入的刹那,正巧看见一抹墨色身影正站在梳妆台前,从怀里掏出金银珠宝放在台上。 “谁!”她大喝一声。 那人脊背一僵,缓缓回身。 不料陆娇娇在看到那人的模样时,登时眉头一紧。 居然是那姘头沈玉! “你竟还有脸来太师府!” “来人啊,这姘头又——唔!” 陆娇娇大喊,吓得沈玉急忙冲上前捂住她的嘴,“别喊,我是来给你添嫁妆的。” 第三十六章 送聘礼 陆娇娇瞪着他,又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金银珠宝,心里疑惑。 沈玉趁机小声哄道:“我放开手,你别喊!” 怕她再喊,还特意将今日带来的最宝贵的礼物掏出来。 “我当真是来给你添嫁妆的,这夜明珠就是给你的。” 陆娇娇将信将疑。 但看着那夜明珠就在眼前,终是点点头。 沈玉这才敢将手放开。 陆娇娇将那夜明珠拿来细细端详。 清透澄澈,质地温润。 夜明珠在京城少有,就连太师府这样一个大户人家也没有。 他一个姘头,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陆娇娇狐疑的打量着他,“这夜明珠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绝非偷来的!是祖上留下的!”沈玉抬起手,“我发誓!” 陆娇娇却不信他这话,“你祖上若是给你留下这好物件,你又怎会做了姘头?” 一句话说的沈玉无言以对。 知道陆娇娇对他有气,沈玉只得耐心道:“你娘的事,实非我所愿。我与你娘是两情相悦,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书信往来,更不会在一起那么多年。” 两情相悦! 又是两情相悦! 陆娇娇眉眼凌厉的盯着他,嗤笑一声。 她和徐博炎在一起时,也说是两情相悦,却被众人 说成苟合。 如今,听到沈玉说这四字,心里只觉得作呕。 要不是他,娘怎么会死! “我娘与你才不会是两情相悦,你这样的人,怎配与我娘定情!”说着就将夜明珠还他,“拿走你的肮脏物,本小姐才不要!” 言毕直接抱臂坐在梳妆台前,目光却盯着桌上的金银珠宝首饰。 沈玉慌了神,急切道:“这可是夜明珠,为何不要?你若不要,嫁妆哪里够?如今成了庶出,你若不能多带些嫁妆,日后嫁去了尚书府,是要被欺负的。” “娇娇,多带些嫁妆,这可是关乎你的脸面。” 他不说倒也罢了。 听他这般说顿时让陆娇娇更觉气恼。 “我能有今日,还不是拜你所赐?” 沈玉心里愧疚,连连点头,“是我的错,可事到如今,人死不能复生,你听我的,多带些嫁妆!” 见他神色慌张,陆娇娇却觉疑惑。 一个姘头,为何如此在意她出嫁的嫁妆? 甚至还带来这么多的好东西! “你为何要给我添嫁妆?” 沈玉神色一僵,竟是答不上来。 她如此的厌恶他,要他如何说出是她亲生父亲的事实? 眼神躲闪之际,沈玉将夜明珠放在她面前,柔声道:“你就只 当我心中有愧,往后得了空我再来。” 说着就要翻窗离开。 陆娇娇却想起什么,骤然询问:“前两日我这屋子里平白多了张地契,也是你给的?” 那时她只顾去招待赵家人,回来时桌上就放了张地契。 虽疑惑,但还是收了起来。 如今想起这事倒觉得大抵是他所为。 沈玉点头:“正是,那地契你收着,虽然是出嫁,但你名下不可没有一处宅子。” 陆娇娇纵然也想将地契还给他。 可如今她手里实在没什么嫁妆,只好硬着头皮勉强收下。 大不了日后银子多了再还他就是! 等沈玉离开,陆娇娇逐一整理桌上那些首饰,却是一脸的嫌恶。 尽管全是些好东西,可一想到这是个姘头给的,她就忍不住恶心。 听到外面窸窸窣窣发出动静,陆娇娇回过神,起身走出去。 竟是尚书府派人前来送聘礼了! 听到动静,陆谦、陆泠月和陆老夫人也都出来了。 丫鬟看见嫁妆时,登时惊呼:“尚书府还真是大气,给了这么多聘礼!” 整个太师府前院都摆满了,但前来送聘礼的像是还没有全都进来。 看来徐博炎当真是要以正妻的规制娶她! 春桃在陆泠月身旁小声 抱怨。 “二小姐这下可是出了口气,趾高气昂的劲儿又回来了!” 陆泠月循声望去。 像是有所察觉,陆娇娇下颌一抬,傲气的迎上她的目光。 “她得意不了多久,这些聘礼绝不会全留下。” 陆泠月脸色平淡,计上心头。 等尚书府的管家进门,其身侧还跟着一个女子。 二人朝着陆谦走近。 “陆太师,这是尚书府给的聘礼礼单,还请陆太师过目。”管家恭恭敬敬将礼单呈上。 跟在管家身侧的女子环顾四周,眸光落在陆娇娇脸上。 “你就是陆家二小姐陆娇娇?”女子问。 陆娇娇倒是不认得此人。 但见她一身锦绣衣衫,绝非丫鬟。 思及徐博炎的家人之中,此人大抵就是徐家三小姐——徐莹风。 “正是。”陆娇娇娇滴滴道。 徐莹风瘪瘪嘴,抱臂看向尚书府带来的聘礼,冷笑:“大哥的眼光当真是不好,竟看上了你这样一个女子!” 单单陆娇娇爬上徐博炎床的事情,已然让尚书府颇为不满。 如今她又从嫡出变成庶出,偏偏徐博炎还要送这么多的聘礼,甚至要以正妻之礼迎娶她进门。 尚书府为此事昨夜大闹一场。 气的徐夫人当即晕了过去! 徐莹风不屑道:“若非是我母亲让我来看看,我才不会来你们太师府。” 陆娇娇的脸色乍青乍白。 不远处的陆泠月闻言笑了出来。 陆娇娇这小姑子可不好惹! “徐小姐,尚书府送来这么多聘礼,该不会是送错了吧?”陆泠月高声问。 众人纷纷看向了陆泠月。 徐莹风脱口而出:“不曾送错,就是这些聘礼。” 闻言陆泠月走上前,前去查看陆谦手里的聘礼礼单。 “陛下责令家妹为妾,可这么多聘礼,此事若传出去,到时候只怕尚书府和太师府都会被追责。” “若是再以正妻之礼迎娶,可谓是违背皇命了!” 一句违背皇命,听的两家人神色异样。 陆谦也不禁陷入沉思。 尤其是手中厚厚的几页礼单,他当然清楚这是以正妻的聘礼规格。 但毕竟皇命在身,这么张扬,实在不妥! “娇娇是太师府的人,尚书府送来这么多聘礼,太师府合该高兴才是。但陛下有令,两家人不得不从。” 眼见两家人将要被她说服,陆娇娇也顾不得许多,只得高声与她争执,“陛下只说要我为妾,不曾说聘礼需得给多少!姐姐定是嫉妒炎哥哥命人送来这么多的聘礼!” 第三十七章 聘礼减半 三言两语说的陆泠月倒是成了个善妒之人。 陆泠月毫不在意,含笑道:“陛下自是不曾说要给多少聘礼,可此事传出去,京城百姓会作何想?势必会传言妹妹与徐公子恩爱,那陛下岂不成了棒打鸳鸯之人?” “到时太师府和尚书府必然会受罚!” 尚未出阁就爬上了男子的床,这本就是一桩丑事。 皇上不愿天下女子皆学的陆娇娇这般不知廉耻,才特意要她为妾。 可若是她为妾尚且能有这些聘礼,必会更加惹人争议。 到时引的天下女子效仿,岂不大乱? 陆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聘礼太多,实在不妥。” 将手中礼单递还给尚书府的管家,随口说道。 “请三小姐回去同徐尚书说,这聘礼数目并非妾室规格,太师府不能收。既是纳妾,就该按照纳妾的规制来。” 管家为难不已,只好看向徐莹风。 她本就不愿出这么多聘礼,这既然太师府都这么说了,就不怪她拿回去了,抬手一指:“从此处往后的所有,带回府。” 随手一指,竟生生的少了一半! “不行!”见状陆娇娇急的大喊。 她连忙冲上去,着急忙慌道:“这些聘 礼是炎哥哥给我的,纵然真要拿回去,也要炎哥哥亲自来。” 只要徐博炎来了,必不会将这些聘礼带回。 如今她只剩下聘礼能装面子了,绝不能让这些人给带回去。 不然她出嫁该有多寒酸啊! “娇娇!”陆老夫人低喊。 眉目间尽是不满,但见陆娇娇不听,气的脸色发黑。 “尚书府给的聘礼太多,实在不妥,带回去一半,也无大碍,不准拦着。” 可陆娇娇哪里肯让开? 要是聘礼也少得可怜,她就成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陆泠月阴阳怪气道:“妹妹曾说只要能与徐公子在一起,别的都不在意。这么点聘礼,想必妹妹也是不在意的吧?” 陆娇娇指尖都险些要戳进肉里。 死死的盯着她! 又是陆泠月! 这个贱人,为何要处处与她作对!如今甚至还要动她的聘礼! 这是她最后的颜面了! 陆娇娇不甘心,愤恨的盯着院子里所有人。 没有人为她出头,她已经没有靠山了…… 手臂被人一推,陆娇娇险些摔倒。 徐莹风从她身边走过,语调散漫道:“就是,陆二小姐既然不在意这些,尚书府带回去一半也无妨,反正留下的还有 一半呢。” 言毕直接从陆娇娇身边走过。 被她所指的那些聘礼又被抬了回去。 太师府的前院空出了大片。 陆娇娇怒目而视。 可院子里那些人却都各自离开,无人在意此事。 陆泠月临走时,还特意去到陆娇娇的身边。 “妹妹别忘了,你那嫁衣也不能是正红色,姐姐可是好心提醒你。” 说完带着春桃折返回小院。 陆娇娇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杀气翻涌。 这贱人就该被千刀万剐! 唯有如此才能解她心头恨! 迟早有一日,她会要陆泠月生不如死!要陆家所有人都为今日,付出代价! 陆泠月的小院中。 沐霖站在季思珩的面前,眉目不展,“主子,小公子还是没找到。严夫人那边,吵着要见主子。” 孩子丢了这么久,严夫人心中着急。 “没找到冥晏,见我又能如何?” 季思珩墨眸一沉,幽幽道:“护城河直通城外,或许他已经漂出城了。” “多派些人去城外找。” “另外……派人找找九霄山的那位神医!” 既是答应了陆泠月,他也不会出尔反尔。 沐霖疑惑不已:“神医?主子找他做什么?难道是主子受伤 了?” “少废话,让你找你就找!”季思珩呵斥。 话音刚落就隐隐听见外面的动静。 “有人来了,你翻墙走。” “是!” 沐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墙下,单臂攀上,翻身而跃跳出去。 等陆泠月带着春桃折返回来,院内早已没了沐霖的身影。 主仆二人边走边谈及陆娇娇聘礼的事。 看到季思珩就在院子里,陆泠月才不再提及陆娇娇。春桃识趣的去了厨房,陆泠月去到季思珩对面坐下。 “公子今日所言那位神医,可知是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倘若能说的细些,我也好派人去找!” 尽管此人已经答应帮她找了,但多个人,也能早一日找到。 陆泠月自己也不愿干等着。 “二十年前此人的医术已是名闻天下,如今算来他至少也该是不惑之年了。” 季思珩半阖着眼,陷入沉思。 “是男是女,倒是不知,传言是个男子。” 在陆泠月问这话之前,他笃定那神医定是个男子。 可她这般一问,倒是让季思珩陷入沉思。 无人见过神医,全是传言罢了,是男是女还真说不好…… 陆泠月叹气,“若是赵姨娘没死,此事兴许能问 问她,至少也能从她嘴里套出点线索。” 但人死不能复生,这事也只能慢慢找了。 “若实在不行,就去九霄山一趟!” 她只顾想神医的事,却不曾察觉对面的季思珩盯着她完好的那半张脸出神,不觉间,目光落在莹润唇瓣上。 等她看过去,季思珩的目光又巧妙避开。 只是耳根染了抹红。 “对了,前几日你要找的冥晏,找到了吗?”陆泠月问。 季思珩唇角紧收,慵懒开腔:“没有。” 一个孩子,至今仍旧未能找到,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出事了。 陆泠月三思后道:“你既是愿意帮我找神医,作为交换,我帮你找冥晏。不过,你需得将他的模样画出来,否则我也不好寻人去找。” 两人联手,总归比一个人找得快。 季思珩本想拒绝,但思及如今局势,终是答应下来。 旋即陆泠月去前院找了笔墨纸砚来,季思珩将冥晏的模样画了出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笔时看似随意,但笔锋刚劲且游刃有余。 仅是草草几笔,冥晏的模样就画出来了。 一张小胖脸上,那双眼睛尤为的醒目。 坚定、刚毅,透着几分倔强,倒是少见。 第三十八章 好大一顶绿帽子 聘礼送回去当日,沈玉竟深夜翻墙而来。 听到熟悉的动静,陆娇娇猜到是他,就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 见他从怀里掏出许多珠宝首饰放在她面前,陆娇娇故意阴阳怪气道:“添这些嫁妆又有何用?聘礼都被人抬回去一半了,这京城上上下下都在看我的笑话呢!” “你若真有本事,去给我寻个靠山来!” 埋怨的口气,听的沈玉不由一怔。 “徐公子不就是你的靠山吗?”沈玉好声好气道。 陆娇娇冷哼,“他若是我的靠山,那些被抬回去的聘礼,他合该派人再给送来!” 说到底,谁都靠不住! 太师府和尚书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她的靠山。 她只能自己去找,星眸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她仰起头望向沈玉,“你既是对我娘心怀愧疚,倒不如将我引荐给厂公。倘若他能做我的靠山,太师府和尚书府的人必然不敢再欺负我。” “你是说……戴公公?”沈玉眼睛的瞪圆了。 他在戴公公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哪里敢将陆娇娇引荐过去? 以戴公公喜怒无常的性格,恐怕稍有不慎,两人就要丢掉性命! “不行不行!戴公公是万万不行的!” 陆娇娇眼圈一红,故意撇过头,背对着他,“你能将他当个靠山,怎么偏我就不行?我看你就是不愿让我抱上东厂这棵大树,就是怕我在戴公公面前比你受宠!” 锦帕沾沾一滴泪都没挤出来的眼角,余光却留意着沈玉的一举一动。 沈玉手足无措道:“并非是我不愿让你将戴公公当靠山,实在是此人危险!” “我跟在他身边尚且要谨慎行事,又何况是你?” 再怎么都是亲女儿。 他实在不愿陆娇娇冒险。 “谨慎行事也好过被人欺辱!”陆娇娇委屈道。 送来太师府的聘礼被抬走一半,此事可在京城传开了,人人都在看她笑话。 沈玉自然也听说了。 这事确实丢脸! 陆娇娇回过头,见他面露犹豫,又以退为进:“罢了罢了,你不愿帮我,日后也不必再来了,你送来的这些个嫁妆,我也不要,都拿回去吧。” 说着就将那些首饰和地契都找出来塞给他。 “反正我一个庶出、一个妾室,生来便是被欺辱的命!我认了!只可惜我娘尸骨未寒,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辱!” 一番话说下来沈玉早已心疼万分。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儿,怎能被如此 欺辱? “什么庶出妾室!是陆谦那老匹夫故意羞辱你娘,才将她改为妾室,你本就是嫡小姐!” “日后嫁去尚书府,只要嫁妆多,尚书府的人必不敢欺辱你!” 陆娇娇却脱口而出:“怎会不敢?那陆泠月和尚书府的人,欺辱我的还少吗?” 沈玉低垂下眼帘,陷入沉思,不知如何反驳。 “你若真觉得愧对我娘,就将我引荐给戴公公。”陆娇娇将桌上的夜明珠推给他,“如若不愿,日后莫要来了,否则你来一次我轰一次。” 沈玉终究没能当场答应,只说再思忖一番。 后来又说尽好话,才将那些送来的嫁妆留下。 离开陆府时,不料却正好被从外面回来的春桃看见。 回到小院,春桃直奔陆泠月的屋子。 将买来的几壶酒放在桌上,春桃神秘兮兮道:“小姐,奴婢方才好像是看见那个姘头了。” “姘头?”陆泠月拧眉,“他来做什么?” 春桃摇头,“这个奴婢倒是不知,不过方才奴婢瞧着他像是从二小姐院子里出来的,兴许是找二小姐有事。” 一个姘头找陆娇娇,能有何事? 陆泠月疑惑,下意识抬眼看向对面的屋子。 屋内点着烛火,隐 隐能看见人影浮动。 此人连赵姨娘有姘头一事都知晓,说不准会连此事都知道。 起身欲走时,她又不放心的叮嘱:“将这酒收好,明日去阮宅时带上。万不可忘了。” 今日阮家派人前来传话,说是阮将军回京了,邀她明日前往阮宅同聚。 桃花酒和青梅酒是阮夫人的心头好,陆泠月特意打发春桃去买。 春桃含笑福身,“小姐放心,奴婢定不会忘了。” 旋即,陆泠月提脚去季思珩的屋子。 “叩!叩!” 敲门声响起,屋内传来低沉声:“进来。” 陆泠月推开门。 不料却正巧看见屏风后面,男人若隐若现的身影。 昏黄烛影下,宽厚臂膀清晰可见,窄腰挺直。 陆泠月倏地回过身,背对着屏风,双颊绯红,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 心里暗骂,这人换衣裳竟还准她进来,当真是不怕被她看了! 等季思珩从屏风后出来,已然穿戴整齐,却见陆泠月仍旧背对着屏风,耳尖泛红。 “陆小姐此时前来,有事?”季思珩饶有兴致的盯着那抹红色。 陆泠月缓缓回身,见他已然穿好才松了口气。 “确有一事,是那姘头与陆娇娇的事。” 季思珩轻轻挑 眉,宽大襦袖轻轻一甩,搭在椅子扶手上垂下,落座后直言道:“那人是陆二小姐的亲生父亲,陆小姐难道不曾查到此事?” “……” 她要是查到了,又何必再来问? 陆泠月心里震惊。 陆娇娇竟然不是陆谦的孩子,真是好大一顶绿帽子! “但这么说来,他这几日前去找陆娇娇,想必是为了她出嫁一事了!” 到底是亲生女儿,要出嫁了又怎会不在意? “应当是来给陆二小姐添嫁妆。”墨眸盯着烛火下的那半张脸,季思珩语调散漫:“陆小姐要将此事告诉陆太师?” 陆泠月当即摇头,“不!眼下让我那好妹妹嫁出去才是最要紧的,至于身世,与其我前去告知,倒不如他自己发现!” 就是不知到时候父亲会是什么表情了。 “九霄山那位神医……”季思珩话说一半,似在犹豫是否该如今就告诉她。 陆泠月急切询问:“如何?难不成是找到了?” 这几日二人都在派人找冥晏和神医。 但陆泠月这边却一点信儿都没有。 此刻听他如此说,她不禁激动起来。 季思珩缓声道:“查到了神医的踪迹,此人如今就在京城,想必这几日就能找到了。” 第三十九章 这孩子我认识 陆泠月心下一喜。 如此一来,她这脸治好是指日可待了! “此事还要多谢公子,若非是公子,我还不知这条线索。” 抬起手覆上银色面具,陆泠月指尖都在轻颤,“倘若能医好我这脸,花多少银子我都甘愿。” 许是太过激动,她未曾留意到季思珩眼底的深意。 九霄山的神医,素来神出鬼没。 多年前在山上住,有许多上山之人都未能找到此人。 如今下山多年,他才刚动了要找人的念头,不过几日,竟查到了此人的踪迹。 此事查的太容易了! 倒不知,是他手下的人办事能力太强,还是有人在刻意让他查到此人的踪迹…… 但见陆泠月实在欣喜,季思珩终是没忍心说出其中古怪。 翌日一早,陆泠月就带着春桃一道去了阮宅。 赶到时正巧碰上个熟人——钱郎中。 此人被管家匆匆带着入府,阮梦羽正巧出来迎接陆泠月。 陆泠月盯着钱郎中的背影,好奇道:“钱郎中怎的还请来了,何人病了?” “哦,是我爹爹前两日又捡了个孩子,那孩子至今昏迷不醒,钱郎中前前后后跑了几次了,也没能医好他。” 轻描淡写的语调,捡孩 子这事在阮家早已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三人迈步跨进院子。 陆泠月叹气,“一准又是谁家孩子养不起被扔到路边了。” 百姓日子清贫,有了孩子若养不起,多半是扔在路边。 尤其在西北之地,此事更是常见。 阮将军从数年前就陆陆续续捡了些孩子养大,后又教其习武认字,送上战场。 故阮将军虽只有阮梦羽这一个亲生女儿,却有不少义子义女。 这次没准又是从西北之地带回来的。 不料阮梦羽却忽地道:“这次可不是养不起的孩子!我爹爹说了,那孩子身上所穿衣衫,布料是细锦,绝非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跑出来玩,一不小心落水,这才被我爹爹捡了!” “我爹爹还说,过两日这孩子身子好了,前去衙门问问谁家丢了孩子。” 陆泠月若有所思的点头,“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去问问没准能找到。” 进了院子,就瞧见阮夫人从厨房出来。 看见陆泠月来了,阮夫人大笑道:“泠月,你可算是来了!快来让义母看看,是不是瘦了!” 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仔细将人打量一番。 “是瘦了。”她眉头一拧, “定是在太师府吃不好,今日来了义母这,可要多吃些!” 陆泠月爽快的应了声好。 等几人进了厅堂,阮夫人才道:“赵姨娘如今落得个妾室的下场,你娘九泉之下也能瞑目。说来陆娇娇可成庶出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以往陆泠月在太师府受的那些委屈,阮夫人大多都知晓。 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插手。 如今恶有恶报,可算是觉得畅快了! “只可惜你娘不在了,否则今日定会好好庆贺一番。”提及穆宁安,阮夫人神色骤然落寞,“她若是还在,你又怎会受那母女的欺负。” “义母,我如今好好的,往事就不必再提了。”陆泠月笑着打断她的感慨。 思及九霄山一事,陆泠月好奇道:“义母可曾去过九霄山?” 阮夫人摇头,“不曾去过。不过,你娘倒是去过。” “我娘?!” 陆泠月和阮梦羽对视一眼。 二人分外诧异。 难怪她记得曾听阮夫人提过九霄山,看来多是说起往事时提起的。 阮夫人重重叹了口,“你娘曾跟我说过,她去过九霄山,别的倒是不曾提过。听她说是去九霄山拿些东西,倒不知她都拿了什么。” 陆 泠月不禁想起那个箱子。 箱子里那些神药,说不准就是从九霄山上拿下来的。 亦或是花银子买来的! “不过想当年你娘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女医,不少人都去寻她看病。可惜,谁也不曾料到她竟会难产而死。”至今提起此事阮夫人仍是红了眼。 陆泠月也曾听府里的人提过她娘。 但却只说她娘是个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的女子! 这些年阮夫人怕她难过,也鲜少在她面前提及穆宁安。她只知道母亲是医者,但却不知她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女医。 “我娘的医术如此了得,义母可知她是跟谁学的医术?” 阮夫人摇摇头,“这我倒是不知,她也不曾提过。不过自从她嫁给你爹,被陆老夫人逼得鲜少外出看诊,以至于后来她在京城的名气也大不如前了。” 说话间正好看见钱郎中从后院出来,忙站起身往外走。 “你二人先坐着,我去问问那孩子如何。” 陆泠月盯着她的背影,漫不经心道:“那孩子多大了?” “瞧着七八岁。”阮梦羽话音刚落,陆泠月就倏地回头看她,“怎么了?” 七八岁…… 冥晏约莫就七八岁。 该不会这么巧吧 ? “今日既是来了,正巧去看看那孩子,兴许我会认识。” 阮梦羽瘪瘪嘴,“你怎会认识?平日里你都待在太师府,只怕连太师府四周邻里的孩子你也未必能认识。” 但话虽如此,阮梦羽还是带着陆泠月去了后院。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那孩子所在的屋子。 四周有丫鬟伺候着,连阮将军也在。 陆泠月冲着阮将军福身道:“义父。” 言毕目光却看向床榻上那孩子。 即便这孩子的小胖脸如今已经略显消瘦,但陆泠月还是从其五官认出来,此人就是冥晏。 真是没想到,他们派人到处寻找,都未曾找到,谁曾想他竟会出现在阮家! “义父可曾去衙门问过这是谁家的孩子?” 阮将军负手而立,长年累月的驻守边疆面色如铜,愈显严肃。 可那双眼,看向床榻上的孩子时,却极为的温柔。 “尚且不曾去问过,需得等他醒来再去问。”孩子仍在昏迷,阮将军连说话都刻意压低嗓音。 陆泠月弯了弯唇角,笑道:“义父不必派人去衙门问了。” 阮将军疑惑,阮梦羽也不解的望向她。 却见她朱唇轻启,低语:“这孩子,我认识!” 第四十章 跟你那个娘一样 陆泠月不曾与阮家人言明冥晏是谁。 马不停蹄的折返回太师府,直奔小院。 屋内的季思珩听见动静,冲沐霖递个眼神。 沐霖心领神会,闪身躲在床榻后面。 “砰!” 陆泠月激动的将门推开,看见季思珩的刹那,气喘吁吁道:“找、找到了!你找的那个孩子,在……在阮家!” 季思珩双眸半阖,“阮家?” 正躲在暗处的沐霖更是错愕。 他们派了那么多人去找冥晏,甚至都找到郊外去了,谁曾想被阮将军捡走了! “对,你快跟我一同去。我怕是我认错了,也不曾与阮家人说过他是谁。倘若真是冥晏,今夜趁着天黑,就能带回来。”陆泠月上前,许是激动,一把拉住他的手。 季思珩垂眸,墨眸看着她的手。 纹丝未动。 可无人看见他眸底轻轻一颤。 还是头一次有女子敢如此大胆牵他的手…… 陆泠月恍然反应过来,忙松开手,“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让你早些去看看那孩子。” “嗯,无碍。” 倘若真是冥晏,留在阮家倒也是个好去处。 季思珩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往外走,“走吧。” 二人离开后,沐霖才从暗处出来, 悄无声息的翻墙离开太师府。 阮家。 等陆泠月带着季思珩赶来,阮将军和阮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季思珩身上。 二人已是不惑之年,一眼就看出此人浑身贵气难掩。 绝非寻常人! 偏偏阮梦羽还低声与爹娘言道:“这位就是泠月养的男宠。” “……”阮夫人无语的看着自家这傻女儿。 这眼光,果真是不行! 竟没看出这位公子矜贵清隽之气浑然天成,非富即贵。 怎会是男宠? 一行人直奔冥晏所在的屋子,看到床榻上肉眼可见消瘦的小脸,季思珩眉头微拧。 还真是冥晏! 瘦了,但好在捡回一条命。 “是他。”极轻的嗓音,似松了口气。 阮将军走上前,“公子认识这孩子?” “认识。”季思珩思忖,眸光落在冥晏那张脸上,“可曾请郎中来看过?” 阮将军点头:“请了,今日钱郎中曾来过,说他如今仍是低烧,需得好生照料,多养几日。拿了几副药,服下以后想必就能好了。” 不知为何,在此人面前,他竟恭敬回答,莫名的此人气势上压他一头! “不知可否将这孩子暂且留在阮家?”求人办事,季思珩语气稍缓。 一个孩子,留在阮家也无妨。 只是阮将军不解,“公子既是认识这孩子,为何还要将他留在阮家?” 季思珩看了眼一旁的陆泠月,犹豫。 “阮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阮将军侧过身,抬臂引路:“公子请。”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屋子。 阮梦羽小声嘀咕:“难不成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话音刚落阮夫人就拿食指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呀,但凡别出去乱说话,自然也就没什么不能听的。” 知女莫若母。 只怕这次昏迷的孩子也是大有来头,否则不会特意要瞒着她们。 等二人折返回来,阮将军进门便言道:“这孩子放在阮家,你且放心,必不会叫他有事。等他身子好些了,到时公子若想将他接走,再接走也不迟。” 不知这二人到底都说了什么,但冥晏是要留在阮家了。 二人一同留在阮家吃饭。 等离开后,折返回去的马车上,陆泠月才问:“你同我义父都说了什么?他为何会答应将那孩子留在阮家?” 季思珩双眸紧闭,随着马车轻晃,他却稳如泰山。 “我只说冥晏双亲不在,如今东厂有意将他抓去做个小太监,阮将 军便答应将他留下。” 说了东厂,阮将军才好多留意,万一东厂的人去了,他也好将冥晏藏起来。 冥晏在阮家比在太师府要好。 “实则呢?”陆泠月忽地问。 她知道东厂找冥晏绝不是要将他拉去做小太监。 定是另有原因! 可季思珩只是缓缓抬眼看她,不言不语。 陆泠月顿时了然,不能再问了。 回到太师府,二人下了马车往小院走。 可还没走几步,迎面就看见陆老夫人,在孙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看见他二人时,陆老夫人面色一沉。 “听娇娇说你养了个男宠。”陆老夫人眸光一转,打量起季思珩,“莫不是此人?” “正是此人。孙女如今被抢了亲事,养个男宠,只当是解闷儿。”陆泠月干脆利落的承认。 气的陆老夫人唇角一颤:“你、你不知廉耻!” “女儿家怎能说出这话?果真是跟你那个娘一样!” “我娘不知被奶奶骂了多少次不知廉耻,今日我倒想问问,她究竟如何不知廉耻?” 以前听到这话,陆泠月从不敢如此质问。 但如今她重生了,除了要护着在意的人,就连她娘身后的名声也要一并护着! 谁也 别想欺负她在意的人。 陆老夫人理直气壮道:“在外抛头露面,为那些男子看病时,甚至要褪下那些人的衣衫,不是不知廉耻,又是什么?” 陆泠月轻哂一声。 凌厉目光看过去,陆老夫人质问:“你笑什么?” “当然是奶奶可笑。”陆泠月双手抱臂盯着她,“奶奶病了,请郎中前来医治,多是男子,也不见奶奶不准那些男子为您看病。” “那怎能一样!”这会儿又换了套说辞,陆老夫人眉眼含戾,强势道:“她嫁为人妇,却抛头露面,又褪下男子衣衫,就是不知廉耻!” 合着里外都是她说了算! 陆泠月面容严肃,眼底透出狠戾,竟看的陆老夫人心底发毛。 “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陆泠月唇角勾起嘲讽笑容,“没什么,孙女只是想起奶奶这些年都说我娘不知廉耻,说赵姨娘是京城妇人家的表率,如今看来……哼!” “奶奶看不上的才是好的,我娘没能被奶奶看上,倒是她的福气。” 言毕故意牵着季思珩的手腕,绕过陆老夫人往小院走。 气的陆老夫人怒指着二人背影,大口喘着气:“你、你这个不肖子孙!” 第四十一章 大喜之日 回到小院,陆泠月这才松开季思珩的手腕。 她神情忧郁,似乎是有心事,不时回头望向小院门口,见男人没离开,缓过神解释了句。 “抱歉,刚才并非是有意要占你便宜,只是想气气她。” 季思珩嗯了一声,眸子却一直落在陆泠月的脸上。 “陆小姐有心事?” 陆泠月摇头,垂眸,勾起一抹笑,否认:“没有。” 话落却吐出一口浊气。 维持着笑转身回了自己屋子,春桃忙跟上去。 季思珩望着那抹倩影,思忖老夫人所言。 大抵是老夫人提及她母亲,她心中难受吧。 屋内。 陆泠月进了屋子,唇角弧度突然落下,面色冷漠的去拿出母亲留给她的盒子。 里面全是些珍贵药品,还有些她尚且不知如何用的神药! 指腹拂过小瓷瓶上面回春丸三字,眼前恍惚。 “我娘这样一个数一数二的女医,怎会难产而亡呢?”陆泠月喃喃自语,心里却想起刚才的画面。 “会不会是……” 她忽地顿住,没再说下去。 但猜想却如惊涛骇浪翻涌而至。 春桃一脸茫然,“奴婢听闻医者不自医,或许夫人也不知她会难产吧。” 这倒也有可能! 可陆泠月盯着盒子里的药,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这是母亲 特意给她留下的感觉。 大抵,是她多想了吧。 寿缘堂。 陆谦刚回到府中,孙嬷嬷就找来了,说是老夫人有要事找他。 迈进寿缘堂,陆谦低声唤:“母亲。” 陆老夫人仍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见他来了,当即怒声质问:“陆泠月找男宠一事,你为何不告诉我?此事若不是娇娇说,我只怕还被蒙在鼓里呢!” 若是以往,陆谦听这话早就要去教训陆泠月了。 可如今,他已被府中接二连三的事,气的身心俱疲。 “找个男宠也无妨,只要不传出去就好。”陆谦淡然的近乎冷漠。 陆老夫人一怔,没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惊呼:“她找男宠这样的大事,你竟也不罚她?儿啊,你糊涂啊!” “你可知尚未出阁的女子找男宠,这样的事若传出去,太师府的颜面必然荡然无存!到时候言官参你一本,你这乌纱帽还能保得住?” 陆谦轻笑,带着股嘲弄。 “母亲以为,太师府如今还有颜面可言吗?” “这——” 陆老夫人心下一沉,如鲠在喉。 陆谦重重的叹口气,“儿子如今只想尽快将娇娇嫁出去,至于男宠一事,只要不传出去,儿子也不在乎了。” 当初知晓男宠一事时,他也曾气过,但是 现在,心里却平静。 “母亲若是没别的事,儿子先行告退。”说着就要走。 “等等。” 陆老夫人面色缓和,站起身走近,“如今赵姨娘既是不在了,你也该续弦才是。这府中不能没有当家主母,况且你都这个年纪了,不能无后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为娘要是看不见你有后,日后怎么有脸去九泉之下见你爹。” 这话老夫人早几年就说过。 但多是跟赵姨娘说,劝她再生一个。 可如今赵姨娘不在了,陆老夫人只得将这话跟陆谦说。 “为娘先给你琢磨着续弦的事情,子嗣一事,等续弦后再说。” 眼见陆谦拧眉,陆老夫人就知道他要拒绝,又道:“你总不想看着陆家后继无人?” 陆谦不好推拒,只得岔开话:“等娇娇出嫁再提,此事不急。” “儿子还有公务要忙,先回书房了。” 不待老夫人再开口,陆谦转身离开。 陆老夫人叹气,想起陆泠月,心里一阵冷意。 他这儿子,竟然是个痴心的,这么多年,都没放下那贱人。 否则也不会没能让赵姨娘再有身孕。 看来得想个法子才行…… 转眼间,陆娇娇出嫁的日子已至。 绣了两套嫁衣,她本打算穿上那身正红嫁衣,奈 何陆老夫人派孙嬷嬷来盯着,刻意提醒:“二小姐是入尚书府为妾,不能穿正红色。那套梅红色,才该是二小姐该穿的。” 为妾!又是为妾! 府中上上下下都在提醒她,她是个妾室! 她好恨! 明明是个嫡出,如今却变成庶出,连这太师府的下人都敢对她指手画脚了! “我要穿什么,还轮不到孙嬷嬷指教。”陆娇娇抬手就要挑中那套正红色的嫁衣。 门口却忽地传来熟悉嗓音:“妹妹若是穿了正红色,只怕尚书府不会让妹妹入府。” 是陆泠月! 这个贱人又来了! 陆娇娇皮笑肉不笑的回头,“炎哥哥早就说过,今日是我二人大喜的日子,我穿什么都无妨。至于尚书府,也必不会如姐姐所言那般,不让妹妹入府。” “是吗?”尾音微扬,陆泠月眼底含着挑衅:“既如此,妹妹请便。不过,还是奉劝妹妹一句,将那身妾室的嫁衣带上吧,免得到了尚书府门前当真进不去。” 尚书府的徐夫人最是在意礼节。 妾室着正红色嫁衣入府,能进得去才怪! 可偏偏陆娇娇不信邪,就是要跟她对着干,挑了那身正红色嫁衣。 “就穿这身!” 孙嬷嬷没再出声阻拦,待她更换好嫁衣,便上前去为其梳 发髻、戴发簪。 丫鬟也忙着为她化妆描眉。 陆泠月看似随意的在屋子里闲逛,却也看了看陆娇娇的嫁妆。 直到瞥见一个盒子,她才抬手打开。 不料陆娇娇正盯着铜镜里的她,眼见那盒子打开,大喝一声:“别动!” 惊天一吼,吓得屋子里的众人都愣了。 陆泠月却淡然一笑,“妹妹这嫁妆怎的还有个小盒子?该不会是带了不该带的吧?” 盒子只打开一半,却也能看见里面的珠宝首饰。 但尤为显眼的是一颗夜明珠! 半阖着的盒子,盒内黯然,夜明珠正发出微弱的光。 “妹妹竟还有颗夜明珠!” 盒子彻底打开,映入眼帘的珠宝首饰价值不菲。 但众人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的落在夜明珠上。 “那、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陆娇娇心虚,一把拨开两边的丫鬟婆子,冲着陆泠月走去,“别动我的嫁妆,否则若是少了什么,到时候姐姐可说不清。” 倏地夺过夜明珠塞进盒子里。 又翻箱倒柜的找来一把锁,将小小的盒子上了一把大锁。 “赵姨娘还有这等宝物?” 陆泠月不信陆娇娇的话。 以赵姨娘的性子,真要是有颗夜明珠,早就带在身上炫耀。 这夜明珠,莫不是那姘头送来的吧? 第四十二章 又成笑柄 “那是自然,我娘可是赵家小姐,有颗夜明珠,又有什么新奇的?” 陆娇娇没敢看她,回到梳妆台前接着梳洗打扮,眼神闪躲。 赵家,只怕也未必会有夜明珠这样的稀罕物! 府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春桃小声道:“定是尚书府的人来迎亲的。” 二人凑热闹,一并跟着府中下人出去。 没想到竟没看见徐博炎! “怎么不见徐公子?”春桃疑惑。 陆泠月笑的意味深长,“今日只是纳妾,无需他亲自前来迎亲。” 即便徐博炎想来,徐夫人也定会拦着他。 甚至以死相逼,也不会让他亲自过来。 “还是小姐聪明,竟然连此事都猜到了。” 说话间敲锣打鼓的已经停下,陆谦也带着府里的人出来迎接,但见徐博炎没来,当即面带愠怒。 尚书府的管家上前,拱手道:“大少爷在府中等着呢。” 陆谦不情不愿的嗯了声,“徐公子既是没来,诸位就在此等着吧。” 言毕又折返回太师府。 愣是没让尚书府的人进去。 等陆娇娇梳洗打扮好,才知道徐博炎竟然没来迎亲! 她脱口而出:“他为何不来?他分明答应我要来迎亲的!” “纳妾何须徐公子亲自前 来?”孙嬷嬷道。 又是纳妾! 陆娇娇顿时哑口无声。 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没得选了,只能恨恨的前去厅堂跟陆老夫人和陆谦道别。 老夫人看见她着正红色时,眉头一紧,“妾室怎能着正红色?还不快去换了!” 可陆娇娇不答应。 “奶奶,炎哥哥答应过我,嫁衣随我怎么穿都好。着正红色也成。” “他答应你的岂能作数?这事终究是要尚书府的人答应才行!”陆老夫人太清楚尚书府的局面,更清楚徐博炎做不得主。 陆谦却不耐烦道:“行了,速速行礼上花轿。” 他如今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这下陆老夫人没再坚持,受了陆娇娇的礼,又将备好的盒子递给孙嬷嬷,孙嬷嬷转手交给陆娇娇。 是老夫人给她添的一对镯子,算是嫁妆。 捏着手中盒子,陆娇娇硬生生挤出笑,“多谢奶奶。” “嫁去尚书府,切记孝敬公婆、礼敬正室、早日为徐家开枝散叶。”陆老夫人叮嘱。 陆娇娇听到礼敬正室时,恨的后槽牙险些咬碎了。 言外之意就是在提醒她,她是个妾室! 可她也只能僵硬点头,“孙女记下了。” 府外又在敲锣打鼓,吉时已到,陆娇娇同二 人道别后,盖上盖头。在嬷嬷和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太师府,上花轿前往尚书府。 陆泠月眼看着花轿被抬走,手肘碰了下春桃。 “去将那身梅红色嫁衣带上,去尚书府看个热闹!” 主仆二人前脚刚走,偏僻小院中就翻墙进来十个黑衣人。 沐霖拱手道:“主子,人都到齐了!” “戴公公已经去了尚书府?”季思珩手执折扇,提脚朝墙头走去。 沐霖带人紧随其后,“戴公公一早就去了,倒像是害怕赶不上吃喜酒!” 不过戴公公离开厂公府,他们也好趁机动手救人。 季思珩脚下借力,纵身一跃撑墙离去。 身后之人跟上,不多时就都消失在小院中…… 尚书府门前。 花轿抬到尚书府门前,却见大门紧闭。 管家心下了然,高声喊:“抬去后门!” 花轿里的陆娇娇坐不住了,正要质问管家,可一想她是入府为妾,只能暂且压压心中怒火。 只要炎哥哥是向着她的,她可以不计较这些! 等花轿落在后门,府中两位嬷嬷走到花轿边,其中一人道:“陆姨娘,下花轿吧。” 陆姨娘……当真是难听! 陆娇娇咬咬牙,又忍了。 弯着腰从花轿中出来,一只 脚才刚踩上毯子,不料嬷嬷却突然惊呼:“你怎么着正红色?你可是妾室!”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围在后门,低声议论起来。 陆泠月带着春桃也藏于其中,听这话不禁低笑。 早就跟她说过,妾室不能着正红色,她偏不信邪! 这下,只怕徐夫人不会轻易饶了她。 “是炎哥哥说了,让我今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陆娇娇仍是好声好气道:“炎哥哥呢?” 只要炎哥哥来了,这些个婆子就不敢再为难她! 嬷嬷阴阳怪气道:“少爷自然是在院子里,不过夫人有令,今日妾室入府,不得有丝毫差池,否则要拿我二人问罪。” “陆姨娘这嫁衣可不成,老奴可不能就这么放你进去。” 陆娇娇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此刻再也忍不了。 “是炎哥哥准我穿这颜色,你二位若是不信,只管去问他!” 不去迎亲也就罢了,从后门入府她也可以不计较,如今都已经到这了,四周还有诸多百姓看热闹,陆娇娇又岂能再次退让? “这事老奴可管不着,老奴只知道此事是夫人吩咐。今日即便是耗到天黑,陆姨娘也不能穿这身嫁衣进去,否则受罚的可是老奴。”嬷嬷大有一副跟她 耗到底的气势。 另一个嬷嬷也跟着说:“就是,陆姨娘若是懂事些,也不会穿这身嫁衣来。” “今日若是不换了嫁衣,就别想入府!” 四周百姓议论纷纷,无一例外全都在嘲笑被尚书府刁难的陆娇娇。 盖头下,陆娇娇一张脸憋得涨红。 还没入府就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尚书府,果然不是好进的。 可惜,沈玉竟然没能将她引荐给戴公公,否则有戴公公做靠山,尚书府岂敢如此待她? 陆娇娇恨不能扯下盖头不嫁了。 但事到如今她实在没得选了!太师府她回不去了! “二位嬷嬷,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我若再回去换嫁衣就来不及了。二位嬷嬷通融通融,放我进去吧,晚些我命丫鬟回去取嫁衣来。”陆娇娇好话说尽,言毕又冲丫鬟勾勾手指。 丫鬟了然,忙掏银子给两个嬷嬷。 “这银子可不能收,否则夫人怪罪下来,我二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两人毫不留情拒绝,态度坚决。 陆娇娇一时骑虎难下,无奈,只得命丫鬟回太师府去取那身嫁衣来。 不料恰在此时,人群中忽地有人高喊一声:“妹妹的嫁衣在这呢,这大喜的日子,怎的还穿错嫁衣了?” 第四十三章 入府 听到熟悉嗓音,陆娇娇猛地将盖头掀开。 看到陆泠月拿着梅红色嫁衣走来,她怒不可遏。 这贱人定是故意的,故意带着嫁衣来看她笑话! “陆姨娘怎能将盖头掀开?快快放下!”嬷嬷惊呼。 陆娇娇不情不愿的将盖头放下。 转瞬,那身梅红色嫁衣递到她面前,陆泠月笑道:“妹妹速速去将这嫁衣换上,免得误了吉时。” 一把夺过那身嫁衣,盖头下,陆娇娇目露凶光。 不曾道谢,提脚就要朝尚书府后门走去。 可两位嬷嬷却又拦下了她—— “陆姨娘穿着正红嫁衣,我二人岂能让你进去?先换了再进去!” “就是,快去花轿里换上!” 陆娇娇攥紧了嫁衣,盖头下娇容被气的狰狞可怖。 虎落平阳被犬欺! 等她翻身了,绝饶不了这两个老东西! 折返回花轿里,陆娇娇又吩咐两侧的丫鬟,务必将小窗护好,绝不能被风吹开了。 花轿外,百姓议论起来。 “这陆家二小姐还真是够惨的,尚未进门就被逼着在花轿里换嫁衣,以后可有罪受了!” “她惨?这亲事可是她从自己姐姐手里抢来的,如今她这是叫自作自受。”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今日陆二小姐这嫁妆, 委实少了!” “就是啊,才三十六抬嫁妆,瞧着后面近半都是虚抬,只装了衾被。” …… 四周的议论声愈来愈大,陆泠月也都听得清楚。 两位嬷嬷更是明目张胆打量那些嫁妆,面露不屑。 花轿里,陆娇娇听着那些话,更是恨极了陆家。 即便她娘是找了姘头,可她不还是陆谦的女儿,没想到爹爹这么薄情。 竟连嫁妆也只草草添了几件,甚至还不如那姘头添的贵重! “怎的还没好呢?” 尚书府后门突然传来一声喊。 守在花轿门前的两位嬷嬷闻声看去,竟是徐老夫人身边的庄嬷嬷出来了。 “陆姨娘正换嫁衣呢,这就好。”其中一个嬷嬷赔着笑,不敢得罪了她。 庄嬷嬷却含笑朝陆泠月走近,“安平县主来了怎么不进来?老夫人早两日就想见您了,若是知晓今日您来了,老夫人定然欢喜!” 当年穆宁安曾经救过徐老夫人一条命,徐老夫人这才入宫求皇后为陆泠月和徐博炎赐婚。 只是谁也没料到,最终竟是陆娇娇嫁给徐博炎。 直到今日,徐老夫人表面仍是待她更亲热些。 “今日是家妹和徐公子的大喜之日,我不便前去。”陆泠月端的客气疏离,连笑意也清冷几 分。 庄嬷嬷笑道:“哪里就不便前去了?老夫人早就念叨着想见安平县主了,只这一个缘由,您便能去。” “老奴带您去见老夫人,今日您就坐在老夫人身边。” 陆泠月原想拒绝,不料陆娇娇却一把掀开帷帘走出来—— “她曾与炎哥哥有过婚约,她怎能入府?” 别的事她都忍了,但要陆泠月坐在徐老夫人身边,那可不成。 那可是上座! 让陆泠月坐在那,此事传出去,她脸面往哪儿搁? “陆姨娘也知晓安平县主与我家少爷曾有婚约,既如此,当初陆姨娘何必要爬上我家少爷的床榻呢?”庄嬷嬷也不是善茬,半点情面也不给陆娇娇留。 盖头下陆娇娇气的面色乍红乍白。 四周的嗤笑声传入耳中,尤为刺耳。 庄嬷嬷倒像是故意的,侧过身让开路,大声喊:“安平县主,请吧。” 反正也已经得罪了陆娇娇,陆泠月也不在乎再多得罪她一次。 叫上春桃,一并进了尚书府。 等二人进去,门外敲锣打鼓的声音才响起,陆娇娇被两个嬷嬷带着入府。 妾室入门,迈火盆、入后院、进正堂,拜堂成亲后被带回屋内。 不是正妻,甚至无需剪下二人发丝做成同心结。 进了屋 ,徐博炎顾不得四周还有丫鬟婆子在,迫不及待的辩解:“娇娇,今日一事实非我所愿,但你放心,日后我必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盖头下的陆娇娇一脸不屑。 今日一桩桩一件件,她都看得清楚明白。 尚书府的下人都骑到她头上了,日后徐博炎只怕也未必靠得住! 然陆娇娇仍是娇滴滴道:“我相信你,日后炎哥哥定会护我周全。” “都已经拜堂成亲了,娇娇怎能还唤我炎哥哥?”徐博炎意有所指。 陆娇娇轻咬下唇,极轻唤他:“相公……” “诶,娘子!” 徐博炎扶她到床榻沿坐下,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些坐不住。 “今日前来宾客众多,连戴公公都来了,我需得出去敬酒。” 听到戴公公,盖头下的陆娇娇眼前一亮。 她拉住将要离开的徐博炎,嘱咐。 “相公定要多敬戴公公几杯酒,他可是东厂的人,今日为你我一事前来,可是给足了尚书府面子。” 只可惜她只能待在这屋子里,出不去。 否则必要想法子接近一二! “娘子放心,我必不会失了礼数。” 院内,只摆了十几桌宴席,略显寒酸。 陆泠月被庄嬷嬷带着坐在徐老夫人身边,徐老夫人抹着眼角同她 诉苦,“倘若今日是娶你进门,必不会只有这么几桌。可此番就只是纳一房妾室,依我看,本不该摆宴席才对。” “要不是看在太师府的面子上,我是一桌都不会摆的!” 几句话就将陆泠月捧起来。 可陆泠月又岂会不知这徐老夫人也是个老狐狸。 定是别有用心!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老夫人就别提那些个不高兴的事了。” 徐老夫人叹了口气,锦帕擦擦眼角,话锋一转直接开门见山:“泠月啊,如今你妹妹只是妾室,你若入府还能做正室,这样倒也不算委屈你,你当真不愿嫁给博炎?” 如今徐博炎尚未娶妻就先纳妾。 此事在京城传开了,日后再想娶妻可就难了。 思来想去唯有让陆泠月入府最为稳妥! “徐公子与我妹妹情投意合,我若再入府,他定会恨我入骨。况且,当初我曾在陛下面前说过,不愿嫁给他为妻!” 陆泠月搬出皇上,徐老夫人才不敢再说。 宴席开始,徐尚书与戴公公一同从书房出来。 二人不知是谈及何事,一脸笑意。 朝宴席走近时,却有一侍卫急匆匆冲戴公公跑去,附耳低语几句。 戴公公眉头一紧,大喝一声:“速速带人回去!快!” 第四十四章 厂公府大火 厂公府。 季思珩带着沐霖一行人一路闯了进来。 今日府内侍卫被戴公公带走近半,谁也不曾料到九王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进来。 冲进厅堂,寒光剑影直冲守在地牢门口的侍卫。 周围有侍卫见状反击。 季思珩闪身避开劈过来的刀剑,手中折扇一抬,摁下机关。 “咻——” 一支利箭飞出,射中动手之人! 环顾四周,找到石狮子,走上前大掌摁下。 “轰——” 厚重石门缓缓打开。 “快拦住他!”侍卫大喊,话落的刹那身后利剑刺入胸膛,“噗!” 鲜血喷出,侍卫倒地不起。 季思珩脚尖一捻一挑,掉落在地上的剑飞起。 他顺手接下,“你们守在外面!” “是!” 旋即季思珩单枪匹马冲了进去。 地牢里仍有诸多侍卫,但地牢昏暗少光,仅有几盏烛火,即便是相隔几步也难看清对面来人是谁。 季思珩悄无声息的杀了两人,待到第三人时,那人却高喊:“有人闯进来了!” 四周侍卫闻声而至。 不多时,地牢中就响起了阵阵刀剑碰撞的声音。 刀光剑影刺眼,倒在地上的飞鸿昏迷间,只觉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席卷而来,杀气弥漫。 他艰难撑 起身子,看不见是何人进来。 只见剑影闪过,血滴飞溅。 “是主子……” 正欲站起身,却带动着手链和脚链发出声响。 彼时,季思珩手中利剑横空划过—— 最后三人齐齐倒下,脖颈伤口鲜血喷涌! 循着脚链声走近,终是找到飞鸿。 “站远点!” 飞鸿赶忙往后退了两步,季思珩猛地一脚将牢门踹开。 冲进去的刹那,利剑冲着地上的脚链重重砍去! 火花四溅,足足砍了十多下。 “砰!” 脚链手链怦然断裂,季思珩才轻哂一声,嘲讽道:“戴公公为了将你困住,连手脚链都用上了,看来当真怕本王将你救出去!” 飞鸿此刻连站也站不住,身体虚弱。 季思珩扔下利剑,将人架起往石门外冲去。 沐霖就在外面守着,看到二人出来,急切道:“主子带人先走!我等断后!” 不料季思珩却忽然停下,“找到那盒子,最迟一炷香,无论是否能找到,都将这厂公府烧了!” “是!” 等季思珩将飞鸿带走,一行人翻箱倒柜的开始找。 终是在戴公公的寝屋找到。 临走,一行人又找来火把,将厂公府几个屋子一同点燃…… 等戴公公带人赶回来,远远 地就看见厂公府的方向烈焰冲天。 擦脂抹粉的脸上怒火直烧。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他怒吼一声,身后的侍卫冲出去。 等赶到厂公府时,已然晚了。 侥幸从院内爬出来的侍卫,如同炼狱中活下来的厉鬼,身上仍有被灼烧痕迹,断断续续道:“九王……是九王带人来……” 话不曾说完,侍卫抬起的手陡然坠地。 没了气息! “轰隆——” 厂公府轰然倒塌。 昔日的厂公府,只剩一片废墟! 九王!又是九王! 他这好好的厂公府也被九王毁了! 戴公公怒极反笑,“好啊,九王果真是好样的!我不过才刚出府,他就带人来了!” 他前去尚书府一事,除了厂公府众人知晓,外人自是不知道。 就连在尚书府他也鲜少露面,多是与徐尚书一同在书房里商谈要事。 看来东厂里有内鬼! 回过头,嗜血眸光划过身后侍卫的脸,“若是被我查出来谁胆敢背叛东厂,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众侍卫低着头,同声道:“属下不敢。”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灼目的烈焰仍久久未灭。 “速速派人去京城各大医馆查找,近两日若有重伤之人前去,务 必命其来东厂禀报!” 飞鸿伤得那么重,必然要请郎中。 这次就不信还抓不到你们! 太师府。 等陆泠月带着春桃回来,刚进了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 主仆二人止步,一同看向季思珩所在的屋子。 想到上次季思珩的惨状,陆泠月还以为他又受伤了,吓得急忙冲过去,顾不得敲门,推门而入。 “砰!” 入目一幕却是十个黑衣人正围着一人。 季思珩站在一旁,毫发无损。 看清被围起来的那人,陆泠月才恍然想起此人就是在茶馆门前遇到的那位公子。 “他是飞鸿。”季思珩顿了下,“这几日,需得留他在陆小姐的院子疗养。” 陆泠月嘴角一抽,终究还是没拒绝,“春桃,去将之前剩下的那些药都拿来。” “是。” 但春桃还没出去,小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喊—— “大小姐。”是孙嬷嬷的声音。 陆泠月呼吸一窒。 坏了!该不会飞鸿被人发现了吧? 屋内其他黑衣人亦是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此时前来的这位,究竟所为何事。 此刻房门半掩着,脚步声也愈来愈近。 陆泠月壮了壮胆子,低声道:“我去将她 支开!” 话落故意将一侧衣衫往下拉,香肩半露。 跨出去的刹那又将衣衫拉上去,脸色不虞,陆泠月没好气道:“孙嬷嬷真会挑时候,怎的这时候来了?坏我好事!” 说着顺手将门关上。 “快说是何事,别耽误了本县主快活!” 尽管语调散漫,可她却连半步都不曾走开。 死死地守在门前! 青天白日的就行颠鸾倒凤一事,看的孙嬷嬷心里不悦,“盈安郡主来了,说是前来登门致歉,请大小姐去一趟。” “道歉?” 陆泠月兴致缺缺,“我没空见她,让她回去。” “大小姐,来的可是郡主,您不去老奴也不好交差,再说您这白日做这档子事,老夫人知道了恐怕。” 孙嬷嬷没将话说完,站在一边,低头掩盖眼里的不屑。 “恐怕会生气?那又如何,反正我在她心里也不算什么,不过既然是道歉,想必是带了东西,这我可得去看看,免得被某些人给拿了。” 陆泠月整了整衣衫,提脚往厅堂方向去。 孙嬷嬷跟在其后,未曾注意屋里的动静。 屋内,十个黑衣人齐刷刷看向季思珩,谁都没说话,气氛出奇的尴尬。 季思珩耳根染红,低声催促:“速速救人!” 第四十五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厅堂内,盈安郡主正与陆老夫人相谈甚欢。 桌上摆着歉礼,陆泠月进门瞟了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盈安郡主倒是会挑日子,我还以为你会去徐家吃喜酒。” 盈安郡主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本郡主故意挑今日前来,本就是不愿见她。” 说罢,命人将带来的几个盒子逐一打开,簪子、胭脂水粉。 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打开,竟是一个品相完整带着参须的野山参,看这年份,恐怕有百年。 镇远侯府还真是大方! “上次镇远侯府一事,险些令安平县主出事,我本该早点来道歉,只是不愿意见到陆娇娇,这才延误至今,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县主收下。” 礼物倒是诚心,但说话时的口气,仍是高高在上,令人不喜。 陆泠月拿起一盒水粉,笑意不达眼底,“盈安郡主觉得我这张脸,平日里可曾用到胭脂水粉?” 闻言盈安郡主才注意陆泠月有半张脸被毁,倒不曾见她擦过这些。 她送错了东西!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不知安平县主想要什么?只要侯府买得起,本郡主统统买来送你。” 语气傲慢,听的 陆泠月眉头更深。 还未来得及开口,主位上的陆老夫人突然开口:“那日并非镇远侯府的错,且泠月也不曾出事,郡主倒也不必如此客气,已经有如此厚礼,不用再劳烦郡主去买旁的。” “此事日后大家都不准再提,只当从不曾发生过!” 她倒是大度! 只是说话时,目光始终盯着人参看。 陆泠月放下水粉,忽地计上心头:“奶奶如此说,想来这些礼物也不必收下了,郡主统统带回去吧。” 陆老夫人捏着帕子的手忽地一紧,张张嘴,没说出话。 只是又看了眼人参。 这样好的人参,若是能留下,他日留给谦儿补身子,想必是极好的。 “礼物不要了,郡主只当是欠我个人情。日后我若有事相求,不求必须答应,只要三思即可。”陆泠月将人参的盒子盖上,彻底断了陆老夫人的念头。 盈安郡主沉思,片刻后才答应:“好,那就一言为定。” 反正也只要她三思而已,又不是必须答应。 这样的买卖,划算! 前去府门口送走盈安郡主,陆泠月折返回院子,正巧碰见陆老夫人从厅堂出来。 “倘若那日在镇远侯府,孙女当真出事, 清白尽失,奶奶可会为孙女讨回公道?”陆泠月知道她不会,但还是故意如此问。 陆老夫人冷笑,“你尚未出阁就养男宠,你以为你还有清白可言?” 陆泠月脸色冰冷,“奶奶所言极是,孙女知道您想留下那株人参,可惜,我不想您如愿。” “你——” 陆老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平。 陆泠月却笑着往小院去,头也不回的高喊着:“奶奶保重身子,否则真若出了事,爹爹还要守孝三年,到时候可又要三年不能续弦了!” 这是咒她死呢! 陆老夫人气的险些晕过去。 孙嬷嬷急忙上前扶住,“老夫人!老夫人别吓老奴!” “这个、这个不肖子孙!”陆老夫人气的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以往她是不喜欢陆泠月,但那丫头在她面前尚且算得上乖巧。可这次回来,却惊觉此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更加不讨人喜欢! 小院中,陆泠月折返回去时,黑衣人已然不在,只剩下季思珩在院内。 春桃正在屋子里为飞鸿上药、包扎伤口。 陆泠月匆忙回屋去拿了回春丸,给飞鸿喂下一粒。 随即亲自出府,意欲去请郎中来。 可才刚到了钱氏医馆门前 ,就见数十个侍卫守在医馆门口。 嘴里还大声喊着:“若是有重伤之人前来问诊,无论是谁,定要去东厂禀报!若敢隐瞒,仔细你的脑袋!” 陆泠月不敢再往前半步。 余光留意着两侧医馆,多是被这些侍卫看守。 看来东厂这次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飞鸿! 实在没法子,她只好赶去阮家。从阮将军手里拿些治外伤的药,又命其请了郎中,多开了几副退烧的汤药,拿走了。 不巧,折返回去时正好遇上了东厂的人! 那些人见她手里拿着药材,当即将她拦下。 “站住!” 带头的公公挥了下手,身后的侍卫直接冲上前就要抢夺陆泠月手里的药材。 陆泠月却高喊一声:“胆敢拦下本县主,谁给你们的胆子?” 一听是县主,几人便不敢动手了。 “原来是安平县主,不知县主拿这么多药材,是?”公公试探唤了声。 “狗奴才,本县主的事轮得到你打听?” 陆泠月将手里的药材递到他面前,“这都是我来拿些治脸的药,你也要抢去?本县主正愁上次一事没能跟东厂算账呢!” “这次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明日我若不 参他一本,我就不是安平县主!” 公公哪里敢拿,谄媚笑着退了两步,“安平县主消消气,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您不记小人过,别跟奴才们一般计较。” 陆泠月将药材收了回去。 眉目凌厉的扫过方才意欲抢夺她手中药材的侍卫。 “本县主与东厂,井水不犯河水,日后东厂的人离我远点!否则,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公公连连点头,“是是是,奴才记下了。” 陆泠月提着药材从几人身边走过。 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几人。 直到走远,才松了口气。 好险! 回到太师府,天色擦黑。 陆泠月将药材和药膏给了春桃,出来时与季思珩提及府外的事。 季思珩却不觉惊讶,淡笑道:“厂公府被烧了,戴公公自然生气。” 陆泠月勾起唇,“难怪今日这街上突然有了许多侍卫,公子倒是大胆!” “陆小姐怕了?”男人的嗓音染上玩味。 陆泠月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这有何怕?大不了到时候将公子推出去就是!” 季思珩眉头微拧。 但见她眼底一抹笑意,又不禁跟着笑了。 她宁可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护住他,又怎会将他推出去? 第四十六章 吾儿泠月亲启 “尚且能与我说些玩笑话,看来陆小姐不曾被东厂那些人吓到。”思及沐霖离开时所言,季思珩迟疑一瞬才道:“九霄山上的神医,找到了。” “这么快?”陆泠月眼底藏不住的惊喜。 是啊,季思珩也觉得此事快的诡异。 “不过那神医也说了不入府医治,需得陆姑娘明日只身前往成云楼三楼,找他诊治。” 陆泠月当即便答应:“好啊,正好明日我也无事可做。” “陆姑娘,那神医要你只身前往,只怕……”顿了下,季思珩思忖再三仍觉此事不对劲,“只怕是个局。” 若非如此,又为何非要她只身前往? “是个局也无妨!反正我也不是头一次被算计,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泠月笑着往厨房走去,翻箱倒柜找出两壶酒和两个杯子。 院内摆了张桌椅。 陆泠月落座后,自顾自的倒起酒,“今日也算难得的好日子,值得庆贺!” 可季思珩却盯着她端起来的那杯酒,蓦然想到上次她饮酒后的模样。 “陆姑娘还是别饮酒了,明日还要去见神医,此事不可耽搁。”不准她喝,可他却落座喝了起来。 陆泠月不服气的撇撇嘴。 但终究是顾及神医一事,只喝一杯便没再喝了。 月色下二人仰头望月,身影相依。 屋内春桃仍在 照顾飞鸿,深夜,飞鸿高烧未退,幸好有陆泠月带回来的药材,春桃连夜去煎药,一夜都不曾合眼,始终守在他身边。 直到翌日天亮,季思珩来了,她才得以去歇息片刻。 陆泠月特意去前院为二人端来了饭菜,“今日你二人留在院子里照顾飞鸿,我去成云楼会会神医。”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递到她面前。 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个瓷瓶。 “带上,防身。” 陆泠月毫不客气的接下,细细端详起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这匕首上的宝石,应当值不少银子吧?” 季思珩低笑,“陆小姐若是喜欢,抠下来就是!” “那倒不必,如今还不缺银子。”陆泠月将匕首和瓷瓶收起来,匆匆赶赴成云楼。 成云楼,三楼。 二人站在栏栅前,盯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行人。 直到看见一抹竹色身影,二人才不约而同的盯着那人的脸。 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看呆了,嘴里喃喃着:“像……简直太像了。” 站在他身侧的一妇人眉眼含笑,盯着那抹身影进了成云楼后,低声道:“当年就是见她与宁安那张脸太像,才会出此下策。不过那时即便我不曾出手,太师府的赵姨娘也会想尽法子毁了她的脸。” “多亏有晏神医出手。”说话时男子始终盯着楼梯口。 听见上楼声,男子刻意离开了晏神医,去到一旁落座。 晏神医望着穆淮的身影,轻轻摇头。 看来他还是不愿在此时认她。 等陆泠月上到三楼,扫眼一看,整个三楼只有两人。 一个已是年近半百的妇人,着粗布麻衣,不像是神医。 另一个正背对着她品茶,可瞧着也不过就而立之年罢了。 “这位大娘可是医者?”她客客气气的上前询问。 晏神医含笑点头,“在下姓晏,姑娘可唤我一声晏大娘。” “晏大娘。” 二人落座,伙计端来茶水。 陆泠月仔细打量着她。 倒像是与寻常妇人无异。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晏神医才笑问:“姑娘是觉得我不像个医者?” “人不可貌相,我也不曾料到神医竟是位妇人。”陆泠月忙岔开话:“既是神医,不知能否医好我脸上这疤痕。” 取下面具,将脸上的疤痕彻底露出来。 不远处的穆淮偏过头,余光落在那张脸上。 即便是有疤痕在,可那张脸仍旧和他姑姑太像了! 近乎是一模一样! 端着茶水的手轻轻一颤,茶水洒出来,滴落在他衣衫上。 他忙将杯子放下,再不敢端起,指尖仍在不住的轻颤。 这么多年了,他总算是见到她了…… “姑娘这脸,好治,只需一粒药即可。” 晏神医的话又将她的目光拉回来。 她嗓音温和徐缓,带着股成竹在胸的从容,陆泠月却心生犹疑。 这回答,未免过于轻松了。 思及季思珩所言,陆泠月终究是留了个心眼,端起茶水品了一口,貌似感慨:“不瞒您说,往年我也曾遍寻名医,花了不少银子,也没能医好这疤痕。如今晏大娘尚未诊脉就说能治,可见真是神医。” 说话间,垂于桌下的手,摁在腰间匕首上。 “不过我倒想问问,究竟是何神药,竟能让我这半张脸的疤痕,仅需一粒药便能彻底治好?” 茶盏放下,抬眸笑着望向她。 晏大娘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瓷瓶。 药都备好了!陆泠月唇角笑意愈冷。 看来今日还真是个局! “不是神药,而是解药。”晏大娘淡然道。 陆泠月一愣,随即面色顿时阴沉下来,眼底含戾。 难怪这些年她遍寻名医也治不好这脸,合着是中毒了! “如此说来,晏大娘是知道我所中何毒了?”陆泠月握紧了刀柄。 晏大娘双眸始终盯着那瓶药,似出神般点点头,“姑娘所中是半颜丸,那毒是老身所制。” 陆泠月冷笑。 下毒人送上门了,今日当真是有趣的紧! “晏大娘给我下毒,如今又来解毒,到底有何目的?” “并非是老身 给姑娘下毒。”晏大娘抬眸,无形中一声轻叹,“此事老身亦是受人所托。” 不待陆泠月追问,她便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和一把长命锁。 书信染黄,似有些年头。 信封上写着:吾儿泠月亲启。 笔迹清隽秀气,却不失刚劲。 陆泠月看见那长命锁时,眉头不觉一紧,“这是……” “这是你娘穆宁安所留。” 晏大娘冲着长命锁努努下巴,“她曾说,你手里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长命锁,上面都刻着一个月字。你若不信,拿起来看看。” 陆泠月一怔。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在阮家和陆家以外的地方,听到有人提及她母亲。 握着刀柄的手骤然一松,拿起桌上的长命锁仔细端详。 竟真的刻了一个月字! 她不敢轻信,又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 这把长命锁是完好的,上面没有刮痕。 而她那把长命锁,在五年前下河时,遗失了。 长命锁放下,又将信打开。 泛黄的纸张上只草草写下两句话:月儿若能看见这封信,想来是师父已经找到她了,此时我已不在世间。此后数年,唯愿月儿事事如意、无虞无忧。 最后署名所写正是穆宁安三字。 陆泠月曾有幸在穆宁安留下的那些书里,见过她的字。 与这信中的字,一模一样。 第四十七章 姑娘慎重服下 “你是,”再次看向对面的晏神医时,陆泠月一时恍惚,“我娘的师父?” 她从来没听旁人提起过她娘还有师父。 甚至还是九霄山上的神医! 晏神医淡淡一笑,“正是。” 陆泠月不知该不该信她,只是不觉间捏紧了手里的信,目光在信中“我已不在世间”这几个字之间,来回徘徊。 天底下没有哪个当娘的,会特意寻神医制毒,也要给自己亲生孩子下毒的! 除非迫不得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泠月迫切想知道当年的事。 对面传来一声长叹,晏神医眼底闪过痛楚,“当年她身怀六甲,穿着一身丫鬟的衣裳跑来九霄山上,求我日后保你性命,还说若实在没法子,就让我毁了你的脸。那时我还以为她是在胡言乱语,不曾想她后来竟难产而亡。” “更不曾想你尚且不满周岁,便有人四处求药,要悄无声息的取你性命。” 陆泠月颦眉,脱口而出一人:“是赵姨娘?” 可晏神医却摇头,不疾不徐道:“此人姓沈,是个男人。” 沈……沈玉? 此二人勾结已久,那时沈玉四处求药要取她性命,倒也不稀奇。 沉默半晌,陆泠月恍然想明白晏神医的良苦用心,“所以晏大娘那时便将药 卖给了沈玉,只要毁了我这张脸,赵姨娘就会断了取我性命的念头。” 晏大娘如释重负,舒了口气:“正是此意。” 中毒一事倒是说清了,可这信中所写…… 陆泠月仍觉此事不对劲。 “我娘当年料到她会出事了,是吗?” 她果然还是察觉到了这一细节!晏神医面色凝重,郑重点头:“是。” “你母亲是我的关门弟子。她一身医术,是我亲手传授。而且她的医术不在我之下,难产这样的事,实不该在她身上发生。” 陆泠月心下一凛,“这么说我娘她……并非是难产而亡?” 晏神医低垂下眼帘,嗤笑道:“当年为你母亲接生的产婆,从太师府离开后,不足三日就坠井身亡。你母亲的贴身丫鬟,也在你出生不足十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样巧的事,若说是难产而亡,谁信呢?” 看来她娘绝非是难产而亡,是有人谋害! 会是谁呢?赵姨娘? 陆泠月攥紧了拳头,“晏大娘可知是谁害死了我母亲?” 晏神医垂下眼帘,余光看向数步外的穆淮。 迟疑几息,她才缓声道:“当年穆家势力庞大,虽说朋友遍天下,但仇人也不少。想来是穆家那些仇人,要报复穆家,才会对你母亲出手。 不过此事都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了,动手之人如今都已遭了报应,你也不必再想着为你母亲报仇了。” 说这话时,她不曾看过陆泠月一眼。 言毕,一手摁着面前的瓷瓶,推到她面前。 “今日我来,是为半颜丸解毒一事,解药就在瓶中,服下后至多两个时辰,便能解毒。但解毒时骨缝奇痛无比,只怕还会病一场。” 奇痛无比被她说的尤为清晰。 晏神医略带愁容,见她当真要拿起瓷瓶,又突然开口:“你与你母亲长的极像,若服下此药,日后定会被穆家那些仇人盯上。到时,可就难有安生日子了,这绝非你母亲所愿。” “所以这解药,姑娘慎重服下。” 陆泠月听出来了,她不愿让自己服下此药。 但三思后,她还是拿起瓷瓶收进荷包中,“今日多谢晏大娘解疑,此事我定会慎重。不过,我还有一问。” “晏大娘既是劝我莫要想着为我娘报仇,那晏大娘呢,当年可曾为我娘报仇一事四处奔波?” 九霄山神医从不曾下山。 但从十几年前却忽然下山了,至今无人知晓其去处。 若不是为报仇,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晏神医气息一滞,眼尾若有似无的染了红,却扬起唇角,极尽轻声道:“ 你娘自幼随我学医术,我二人是师徒,亦如母女。” “她死,也要了我半条命。” 她并未直白回答,可陆泠月已然知晓答案。 临走,她再三道谢。下楼时,一手死死地攥着荷包。 直到行至一楼门前,她才蓦然止步仰头望天,也是望向三楼。 所有的事,晏神医都说得清楚明白,但唯有她在问及仇人是谁时,晏神医却眼神躲闪,所言更是含糊其辞。 看来她知道仇人是谁,只是不愿意告诉她罢了! 无妨,此人不说,她自有法子查出仇人是谁。 三楼。 晏神医与穆淮站在栏栅前,看着那抹竹色身影愈来愈远。 “她定会服下那解药。”晏神医叹气。 即便她想劝她莫要服下解药,但以陆泠月的性子,她又怎能劝得住?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穆淮才回过身坐在原位,宽慰道:“月儿服下此药,应当只会招来穆家那些仇人。只要东厂不会盯上她,倒也无妨。” 提及东厂,穆淮的手陡然攥紧拳头。 穆家的大仇,终于到了最要紧的一步。 他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明日昭月楼开业,今后我需得应付京城达官贵人,月儿那,就有劳晏神医多费心了。” 晏神医点头,“应当的。” 回到 小院,陆泠月直接回屋。找出母亲留下的那些书,与那封信上的字迹比较,确实出自一人之手。后又找出药箱,将回春丸与半颜丸的瓷瓶对比,竟十分相像。 她倚靠在床角坐在地上,掌心中还握着长命锁,摆在面前的几本书上都有穆宁安的字迹。 解药就在手中,陆泠月看得出神。 “小姐!” 院内传来春桃的嗓音,陆泠月急忙站起身,将解药收好,又匆匆将地上的药箱与书也都收起来。 走上前,打开门。 春桃正端着饭菜站在门口,“小姐今日还没用膳呢。” 将门大开,春桃端着饭菜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方才被她随手放在案上的长命锁。 饭菜放下,春桃忙去拿起长命锁,盯着锁上的月字惊呼:“竟还真是小姐的那把长命锁!” “奴婢记得这长命锁分明是丢了,怎么会在这呢?” 陆泠月落座用膳,散漫语调似玩笑般,“随手买来的,命人刻了个月字。” 春桃闻此言却不信,“小姐惯会骗奴婢。府中嬷嬷曾说过,小姐这长命锁是京城成师傅所制,此人所制首饰,素来是独一无二的。世间也唯有小姐有此长命锁。” “而且那成师傅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小姐怎会买到一模一样的呢?” 第四十八章 妾不如婢 尚书府,厅堂。 陆娇娇从托盘上端起茶,屈膝跪下,“奶奶请用茶。” 徐老夫人睨着她,手臂撑在扶手上,动也不动。 摆明不打算接下这杯茶。 “听闻昨日你着正红色嫁衣前来,此事是真是假?” 愠怒嗓音飘落,陆娇娇心中一颤。 这老妖婆,要秋后算账! 但人在屋檐下,她只能低头:“此事是孙媳大意了,日后孙媳必定谨慎行事。” 端的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徐老夫人神色稍缓,正欲接过那杯茶,不料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人。 “奶奶!” 徐莹风大喊着跑进来,“听闻明日昭月楼开业,今夜要放许多烟火!不如今夜咱们一道去瞧个热闹!” 她跑的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腿撞了下陆娇娇肩膀。 陆娇娇身子骤然前倾,手上一抖,茶盏一晃。 滚烫的茶水撒出来,烫的她直接将茶盏松开。 “嘶!” 老夫人烫的面容扭曲,疼的倒抽凉气。 “砰”的一声。 茶盏坠地,摔的四分五裂。 茶水竟然全都洒落在老夫人身上了! 徐尚书与徐夫人赶忙围上去,庄嬷嬷也忙拿着帕子,擦拭徐老夫人身上的茶水。 徐博炎急切询问:“奶奶没事吧?” 但眼看徐老夫人手背上被烫红一片,身上的衣衫也湿了大块,哪里像是没 事的样子? “你个毒妇,才刚进门就敢往奶奶身上泼茶水,日后还了得?” 徐莹风扬手,重重落下一巴掌。 “啪!” 猝不及防的疼痛袭来,打的陆娇娇嘴角溢出了血。 她疼的脸颊直发颤,脑袋也被打的昏昏沉沉。 徐博炎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怒吼:“这可是你嫂嫂,你怎能动手打她?” “不过就是个妾室,她也配做我嫂嫂?”眼看着陆娇娇脸上的巴掌印肿起来,徐莹风的指尖也跟着发颤。 刚刚那一巴掌,她近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此刻掌心都隐隐作痛! “妾室也是你嫂嫂,你若再敢动她,我定然——” “定然如何?难不成你还想对你妹妹动手?”徐老夫人最是疼爱徐莹风,看着抱在一起的那二人,气的怒火中烧,“不过就是一房妾室,你妹妹打了就打了。” “妾不如婢,纵是死了也无妨。” 有老夫人撑腰,徐莹风腰都挺直了,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二人。 徐博炎竟是哑然无声,气的一张脸涨红。 正靠在他怀里的陆娇娇,捂着脸,垂下的手攥紧拳头。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个贱人竟敢打她! 徐莹风! 你给我等着! 然而即便心中恨不能要将徐莹风大卸八块,但她面上仍是委屈解释:“并非 是孙媳有意将茶水泼到奶奶身上,是三妹她撞了我,我这才不小心……” 不等陆娇娇将话说完,徐莹风就强势打断她的话。 “我何时撞了你?分明是你故意要烫伤奶奶,竟还敢攀咬我!” “即便撞了你又如何,你难道就不知躲开些?”徐老夫人更是明目张胆的偏帮自家孙女。 徐博炎听不下去,“奶奶,娇娇又不曾看见身后,她如何躲开?” “你给我闭嘴!” 徐老夫人厉声呵斥,“才刚纳妾,你就敢为她顶撞奶奶!这狐媚子到底给你吃了迷魂药!” 徐莹风也跟着附和:“就是,大哥如今都变了。” 顷刻间,厅堂内吵的不可开交。 听的徐尚书头都大了。 “行了行了,今日是新妇敬茶的日子,先敬茶。”口气不耐,拂袖回座。 始终没开口的徐家二子徐如林谄媚附和:“对对对,先敬茶。” 徐莹风瞪他一眼,小声嘟囔:“没出息。” 以往她就仗着有老夫人疼爱,没大没小,徐如林不敢与她争执,只尴尬笑笑。 陆娇娇只得推开徐博炎的怀抱,从托盘上又端起一杯茶,双手奉上,“奶奶喝茶。” 这次徐老夫人不情不愿的接下。 但茶水滚烫,无法下口,只勉强做做样子。 杯子放下之际,抬眼看向徐莹风。 这丫头,准 是她搞的鬼! 徐莹风俏皮的吐吐舌头。 就是看不惯陆娇娇此人,她才特意命人将今日的茶水换成滚烫的! 但没料到会烫到老夫人…… 等陆娇娇又给徐尚书和徐夫人敬过茶,才算结束。 她正欲起身,却听徐老夫人言道:“陆姨娘既是入府了,这府中规矩也该学学了。” “庄嬷嬷,这两日好好教教她规矩。” 庄嬷嬷福身道:“是。” “奶奶,娇娇她……” 徐博炎还想为陆娇娇说话,可老夫人凌厉目光看过来,他嗓音戛然而止。 素来不愿插手内宅事的徐尚书也冷冷道:“教教她规矩也好,省的出了尚书府惹出事来。” 徐博炎彻底没了话说,只能替陆娇娇答应。 “是,娇娇定会仔细学规矩。” 陆娇娇气笑了。 昨日还说必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今日这滔天的委屈就又来了! 这徐博炎果真靠不住! 还是要再寻个靠山…… 庄嬷嬷亲自教导她规矩,近乎是鸡蛋里挑骨头的盯着她行礼,徐莹风倒像是得了趣味,竟也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时出声指点一二。 直到暮色四合,陆娇娇才回屋歇息。 累的她连走路都觉双膝发颤! 进了屋瘫倒在床上。 不多时,徐博炎回来了。 “今日让娘子受委屈了。” 他满眼心疼,讨好似 的为她捏着双肩,“府中规矩重,只要娇娇学会了,往后奶奶必不会再为难你。” 陆娇娇皮笑肉不笑,“相公所言极是。” 只怕也就徐博炎觉得徐家人会轻易放过她! 愚不可及! 但思及靠山一事…… “听闻昨日厂公府被一把火给烧了,此事可知是何人所为?”陆娇娇试探。 徐博炎如实道来:“倒不知是何人所为,不过有传闻说此事是九王派人所为。” “九王?” 陆娇娇双眸骤然一亮:“他如今在京城?” 若是能让九王给她做靠山,可比找戴公公当靠山强多了。 徐博炎嗯了声,“九王就在京城,但不知躲在何处。” 话落刹那,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闷响—— “砰!砰!砰!” 满天烟火,绚丽夺目。 院内的下人纷纷仰头看去。 这样盛大的烟火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舍得放。 陆娇娇惊艳,“这昭月楼也不知是何来头,竟舍得放这么多烟火,只怕得花上千两银子。” 彼时,太师府陆泠月的小院。 窗外烟火璀璨,屋内陆泠月疼的在床上直打滚。 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枕头上。 钻心的疼! 像是被人敲碎了骨头。 她半个时辰前才服下解药,没想到此刻已然疼的受不住了。 这样下去,只怕会疼的要她半条命! 第四十九章 解毒 春桃正站在院内,仰头望着烟火。 不时冲陆泠月的屋子大喊:“小姐快出来!这烟火比上元节那日的烟火还好看!小姐!” 可陆泠月的屋子却是房门紧闭,烛火已熄。 烟火的巨响下,近乎遮住了小院的一切细微声响。 季思珩抱臂站在房屋门口,可漫天烟火他不看,却只盯着对面的屋子。 怪了,她往日不会睡得这么早。 况且这样的烟火,以她的性子,应当会出来看! 越想越觉不对劲,季思珩走上前,“你去照顾飞鸿。” 正看烟火的春桃笑容僵住,“啊?我都照看他一天一夜了,他、我……” 委屈!气愤! 但咬咬牙还是忍了,气鼓鼓的去照顾飞鸿。 季思珩走到陆泠月房屋门前。 “叩!叩!” 他敲了两下门,附耳凑近,“陆小姐。” 屋内似是只有忍疼的闷哼声。 “陆泠月?”他又唤一声,眉心不觉间微微皱起。 仍是没有人开门。 季思珩察觉不对劲,猛地朝门上踹了一脚。 “砰!” 房门应声踹开,声响也被烟火声彻底掩盖。 窗外烟火映照下隐约看见床榻上,陆泠月像是疼痛难忍。 季思珩阔步走近,“怎么了?” 他才刚伸出手,却被陆泠月一把握住。 近乎用尽全力的握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疼……” 她艰难挤出一个字,虚弱的不成样子。 可季思珩直至此时才看清楚,烟火映照下,那张脸上的疤痕竟在慢慢变淡。 眉目清秀,超尘脱俗。 许是疼的,她眼角挤出一滴泪,赤红眼尾,妩媚动人。 “公子可有、可有止疼的法子?”她连说话都在打颤。 但好在理智还在。 季思珩弯下腰,“我去请郎中来。” 陆泠月低笑,“今日请郎中来,只怕……只怕也不成。” “罢了,两个时辰,忍忍就好!” 只要撑过这两个时辰,她就活下来了。 “我去拿止疼丸。” 季思珩唯一想到的法子,也唯有服下止疼丸了。 陆泠月虽觉拿药丸多数是无用的,但还是松开了他的手。 转瞬,季思珩就将药丸取来。 进屋顺手关上门。 喂她服下两粒药丸,然而过了一炷香,疼痛却不减半分。 “止疼丸没用的,这、这是解毒的!” 陆泠月断断续续道。 晏神医所言不假,这解药服下后果真是奇痛无必! 但季思珩始终守在她身边,大掌任由她握住。 见她 疼得厉害,亦或是撑不住,便起身上前,桎梏住她的双手,免得她伤了自己。 可撑过一个时辰时,她已然疼的失去理智。 偶有疼得厉害,张口便咬上面前人。 直到口中血腥味弥漫,才稍稍清醒。 季思珩却盯着腕上伤处,眸色翻涌。 “下嘴够狠的。” 艰难的撑过两个时辰,陆泠月已然虚弱的瘫软在床榻上,无力动弹。 少顷,她却又起热了。 季思珩去厨房,看见春桃给飞鸿准备的退烧汤药,迟疑一瞬悄悄端来。 等春桃转一圈再去端药时,却发现药没了。 “哎?我药呢?” 她犄角旮旯都找了,就是没找到放在灶台上的那碗药。 最后也只能骂一句:“这该死的耗子,连药都喝,真是饿了!碗都没给我留下!” 可骂归骂,药还得再熬一碗。 直到天色擦亮,烟火停下,小院恢复静谧。 陆泠月缓缓睁开眼,看见正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季思珩,先是一怔,但看了看屋子才发觉,这是她的屋子。 这人怎么会在她这? 双手撑着意欲起身,不料却浑身上下都超乎寻常的酸疼。 “嘶!” 听到动静,季思珩挣开眼,“陆小姐总算醒了。” 说着倾身上前,大掌覆上她的额头。 不烫,总算是退烧了。 但收回手时,才赫然反应过来,举止过于亲密了。 “咳!”季思珩故意咳了声,撇开头,欲盖弥彰似的道:“陆小姐退烧了。” 陆泠月却盯着他的手腕看,“公子手腕上那牙印不会是……” 该不会是她咬的吧? 季思珩将衣袖拉下来,遮住手腕上的牙印,岔开话:“陆小姐如今容颜恢复,有何打算?” 闻此言陆泠月才反应过来她还没看解毒效果。 赶忙从床上下来,去到铜镜前。 镜中女子娇容干净,疤痕彻底消失不见。 她抬手摸了摸双颊,低声喃喃:“竟真的解毒了!” 这次,她赌对了! 那晏神医果真不是在害她。 可容颜恢复了,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陆泠月垂眸看向妆台上的面具,“这几日,暂且先戴着面具。等时机到了,再取下面具。” 她望向铜镜中的季思珩,“此事还望公子保密。” 季思珩亦是盯着铜镜中的她。 二人于铜镜中四目相对。 他饶有兴趣的勾着唇,爽快答应:“好。” 季思珩离开后,陆泠月就将春桃找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沐浴时, 她脸上也带着面具。 春桃还在替她惋惜,“小姐昨晚睡的也太早了,那样烟火小姐都不曾看见,真是可惜!足足放了一夜的烟火呢!” 陆泠月闻言眉峰轻挑,“放了一夜?” 放烟火在京城本就是件稀奇事,更别提放一夜了。 银子再多也没有这样用的! “是啊,才刚停不久。” 春桃拿了身干净衣裳去到她身边,“听闻是昭月楼今日开业,昨晚才会放了烟火。也不知这酒楼背后是何人,竟敢如此大手笔的放烟火。” “昭月楼?”陆泠月都觉怪异。 春桃想了片刻,“听闻是在西南角,偏了点,往日里不曾有人去过。不过听府中丫鬟说,如今那整条街都被一位姓何的公子买下来了,此事在京城都传开了。” 整条街…… 真是好大的手笔! 陆泠月更觉好奇。 翌日一早。 “泠月!”阮梦羽的嗓音突然在小院中传来。 陆泠月和春桃不由得一怔。 难不成是冥晏出事了? “去请她进来。”陆泠月吩咐。 刚进门,阮梦羽就满是激动道:“今日昭月楼开业,听闻酒楼中还有一支从边疆带来的舞姬献艺。泠月,你我一同前去凑个热闹,如何?” 第五十章 特意为陆小姐所留 昭月楼金色招牌高悬,门下两侧挂着红纸黑字写的十六副单张对子,门前站着诸多读书人。 陆泠月看着这一幕更觉这酒楼有趣。 “这酒楼门前的对子,是何意?” 阮梦羽也不解。 正巧从二人身边走过的一位秀才顺口解疑:“昭月楼放出话来,门前的十六副对子,只要能对上一副,无论男女,今日在昭月楼中用膳饮酒,皆是分文不取。” 陆泠月恍然大悟。 难怪门前有那么多的读书人! 阮梦羽急切问:“对的好与不好,都能分文不取?” 那秀才含笑点头,“确实如此。但那门前许多秀才都在,实不相瞒,我等也是要脸面的,真若对的不好,也没脸说出口。” “宁可花银子进去,也是不能丢这个脸面的。” 倒也有些道理。 陆泠月和阮梦羽行至门前,仔细看了那十六副对子,又驻足听四周秀才对对子。 今日前来的秀才齐聚一堂。 此刻倒不为酒楼的膳食与好酒,多是为文采比拼。 一时,单单是门前就已吸引许多人。 酒楼内阵阵乐声传出,悠扬婉转,引的富家子弟连多看一眼对子,都觉耽误时辰,使了银子就往里走。 过了片刻,陆泠月和阮梦羽才一同进 去。 彼时,三楼。 穆淮手执折扇,轻轻扇着胸膛,望着楼下那抹碧色倩影,余光一瞥。 “三楼天字号雅间可收拾干净了?” 身侧小厮低头应答:“都已收拾干净了,公子放心。” 穆淮嗯了声,眼见那抹身影被伙计带着往一楼偏僻角落去,他眉心一蹙,“你去将她带上来!” “是。” 小厮匆匆下楼之际,陆泠月和阮梦羽已是被带到了角落。 不巧,隔壁桌子坐着的竟是徐莹风。 徐莹风淡淡瞥她一眼,同身旁闺中密友低语,“真是晦气,竟遇上了太师府的人!” 孙雾安偏头看去,低声惊呼:“安平县主竟也来了!” 如今太师府与尚书府虽是亲家,但谁不知是水火不相容。 她莞尔一笑,轻轻撞了下徐莹风的手肘。 “你瞧不上陆娇娇,难道连安平县主也瞧不上?我只听过爱屋及乌,你这莫不是恨屋及乌?” 徐莹风盯着舞池中的舞姬,勾起一侧唇角冷笑。 “县主又如何?他们太师府,我都瞧不上!” 两张桌子离得近,但好在有乐声,倒也听不清二人都说了什么。 可听不清,却能看得出来那二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阮梦羽也跟着小声嘟囔:“那二位, 莫不是在谈论你我?” 可陆泠月的目光却早已经落在了舞姬身上,“今日前来是为赏乐观舞,你又何必管他人的心思?” 她倒是真看得开! 下一瞬,一抹墨色身影走到陆泠月的身侧。 “三楼尚且还有一间雅间,二位姑娘可愿前往?”小厮嗓音不大,但也足以让临近桌的人听见。 徐莹风眉头一紧,“方才本小姐才刚问了你们掌柜的可有雅间,你们掌柜的说没有,怎么这会儿又有了?” 甚至还特意前来问陆泠月和阮梦羽愿不愿意去! 这摆明没把她放在眼里。 “纵然是先来后到,也该是本小姐去。” 小厮侧过身,皮笑肉不笑道:“徐小姐所言不错,不过那间雅间是公子特意为陆小姐所留,昨夜就已经留下了。” 本不打算去的陆泠月,听这话顿觉怪异。 为她而留?难道是旧相识? 就连阮梦羽也激动道:“你们公子认识泠月吗?” 小厮又侧过身,“不认识。但公子听闻陆小姐退婚一事,直言陆小姐行事当断则断,似女中豪杰,公子颇为欣赏。” 徐莹风撇撇嘴,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什么女中豪杰,分明是我兄长不要她!” 孙雾安扯了扯她的衣袖,“那 可是县主,你快别说了。” “退婚那日,是本县主同陛下直言,不愿嫁给徐公子为妻的。真若论起来,也是本县主不要他。” 陆泠月站起身,俯视着邻桌的徐莹风,“奉劝徐小姐一句,往后在府中还是谨言慎行。” “免得得罪了我那庶妹,到时候徐小姐可就惨了!” 言毕直接带着阮梦羽,随小厮一同上楼。 徐莹风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的背影,蓦然笑了。 “呵!她要我在尚书府谨言慎行?还让我别得罪了陆娇娇?” “真是天大笑话!” 她在府中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连徐博炎她也未必放在眼里,又何况是一个庶女? 徐莹风冷哼,“真以为上次送聘礼时在太师府给她三份薄面,她就能踩在我头上了,如今竟还敢如此威胁本小姐了!我倒是要看看,得罪了陆娇娇又能如何!” 楼梯上。 阮梦羽感叹:“那位徐小姐如此跋扈,只怕不会听你的劝告。” 何止是不会听? 只怕还会跟她对着干! 回府以后定会前去找陆娇娇麻烦! “她若能听我的,日后少些苦头。若不听,陆娇娇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放过她。”陆泠月不时回头看去,到二楼才惊觉楼下四周坐 满了人。 而二楼亦是宾客满堂。 她自幼在京城长大,还头一次见到如此大阵仗的开业。 到了三楼,栏栅前围坐不少人,四周雅间房门或开或闭,但无一例外门前都站着伙计。 陆泠月貌似无意道:“昭月楼伙计倒是不少,足有百余人吧。” 走在前面带路的小厮回过头,恭敬道:“安平县主好眼力,刚好一百人。” 阮梦羽惊愕的张着嘴。 “一百个伙计?这全京城再也没有第二家酒楼请这么多伙计了吧?” 这也太有钱了! 小厮但笑不语,将二人带到天字号雅间门前,房门推开,“二位小姐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只管喊一声。雅间门前定会有伙计守着。” 雅间内一张八仙桌,桌腿上花卉纹细致,还上了漆。 富足人家尚且用不起上漆的桌椅,一家酒楼却用上了。 就连桌上的茶具也非寻常物件。 陆泠月一眼认出。 此乃是麓州所产的瓷器,太师府倒也有一套这样的瓷器,却被陆老夫人当个宝贝似的收起来了。 陆泠月更是笃定昭月楼背后之人,大有来头。 “不知你家公子在何处?我有意前去拜访。” 小厮犹疑一瞬,弯下腰道:“安平县主随小的来吧。” 第五十一章 事出反常 穆淮半倚在栏栅上,眼见小厮带着陆泠月走来,手中折扇缓缓合上。 他颔首带笑,手执折扇一揖,“见过安平县主。” “不知公子是……” “在下姓何名昭,是昭月楼的老板,乃南境人士。此番入京,有意结交三五好友,再做个小买卖。” 他倒是说的轻巧,可陆泠月却不敢信。 这还小买卖?! 全京城只怕也找不出如昭月楼这般的大阵仗! “何公子这样的大手笔,只怕京城多的是愿意与公子结交之人。”哪怕是冲着他的银子,也定会多有上门结交的。 穆淮装着听不懂似的,“那就借县主吉言。” “……” 但二人初次见面,陆泠月不便多言,岔开话:“何公子家中是做生意的?” 穆淮点头:“正是。南境何家,世代从商。” 陆泠月对从商之人倒是知之甚少。 只在上一世偶有一次听徐博炎提过,南境何家乃是第一大富商。 倘若面前之人当真是南境何家人,能有今日这手笔,倒也不足为奇。 “今日雅间一事,多谢何公子。需得多少银子,晚些一并付了。”她不喜欠人情,尤其是如今日这般初次相见之人。 “几两银子,倒 也无需客气。” 穆淮浅笑,又望向楼下,“不过县主若真有意付,何某也收的心安理得。” 不愧是生意人。 里外话全让他一人说了。 陆泠月淡笑着点头,站在栏栅前同他闲叙几句。 二楼,玄字号雅间。 房门大开,季思珩特意将门前伙计支开。 他倚靠在门口,抬眼望去,正好看见陆泠月与一男子谈笑风生。 陆泠月离开小院后,沐霖就找去了。 二人一道前来昭月楼。 此刻沐霖站在他身侧,低语道:“这雅间是属下昨夜察觉此事怪异,才早早定下的。若非如此,只怕主子来了连一楼那些位子都未必能抢到。” 季思珩墨眸死死地盯着那二人。 只觉手腕上牙印隐隐作痛。 “可曾查明这酒楼背后是何人?”嗓音暗藏不悦。 沐霖心中不解,但只当是自个多想,恭敬道:“酒楼老板乃是南境何家长子何昭,何家乃是第一大富商,但往年从不曾入京从商,今年倒是怪了。” 不仅入京从商了,甚至还如此的招摇。 季思珩眸光寸寸扫过一楼那些人。 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 再看二楼,已有几位眼熟的官员。 三楼看不真切,但他直 觉三楼想必才是大人物去的。 季思珩半阖着眼,再次看向陆泠月身侧的男子,“事出反常,这何家定然有事!” 沐霖一怔,“主子的意思是……” “接着查。”季思珩顿了下,“另外派人盯着何昭,此人入京多是另有目的。” “是。” 三楼。 陆泠月回雅间后,穆淮脸上笑意骤然落下。 楼下舞姬翩翩起舞,乐师随之奏乐,一切都似祥和一片。 不多时,掌柜的上了三楼。 他弯下腰,又警惕的看了两侧,确保不会被人听见,才轻轻摇头,低语:“那位,没来。” 三楼诸多伙计虽仍是面无表情,但见掌柜的摇头,个个脸上失落一闪而过。 众人心中明白,他们等的人没来。 穆淮扯了扯唇角,苦笑道:“入京前就想过了,若不能借此人之手报仇,那便只能在这京城上下织出一张网。今日他不来,我也绝不会再退半步。” 掌柜的低头,“明白了。” 言毕缓缓退了两步,正欲离开,穆淮却又道:“等等。” 掌柜的止步,穆淮三思后低语:“传言此人就在京城,派几个机灵的去找。切记,如今东厂也在找他,断不能被东厂先发现你我 的身份。” “是。”掌柜的道。 昭月楼上下热闹异常,只有往里进,却无往外走的。 少顷,楼上楼下已是挤满了人。 等陆泠月与阮梦羽用过膳后,二人本想去一楼再看舞姬献艺,不料却发觉一楼连站的位置都难找。 两人也只好先离开。 从门口出去时,阮梦羽跟在陆泠月身后。 眼见就要挤出去,蓦然觉得后背被人猛地一推—— “啊!” 她大喊一声,身子直接超前扑倒。 陆泠月也险些被她扑倒,幸好及时稳住脚下。 四周的目光顿时看了过来。 陆泠月弯下腰去扶她,“快起来。” 阮梦羽双颊一红,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被陆泠月牵着手走出去。 直到出了酒楼,她才抱怨:“方才像是有人推我。” 可惜她没来得及去看,便跟着陆泠月出来了。 陆泠月闻此言回过头,却正巧看见几个熟悉身影从酒楼出来。 除了徐莹风和孙雾安,还有一个男子—— 看清那男子的模样时,陆泠月即便猜到大抵就是徐莹风推了阮梦羽,也只想先带着她离开。 然而拽着阮梦羽走了没两步,那男子却喊道:“姑娘!姑娘留步,你荷包掉了!” 男 子朝二人追过来。 阮梦羽回头看一眼,当即认出那就是她的荷包,“泠月,那是我的荷包!” 陆泠月当然知道那是她的荷包! 可要命的是前来送荷包之人,是冯青莲! 那是上一世阮梦羽所嫁之人。 但阮梦羽终究还是拉着陆泠月停下了,冯青莲追了上来。 “姑娘的荷包。”双手将荷包奉上,指尖干净透粉,愈显秀气。 阮梦羽接下,“多谢公子。” “走了!”陆泠月催促,“回去还有要事。” 阮梦羽微微抬眼,冲着冯青莲颔首,以示谢意。随即就被陆泠月硬生生拽走了,但却又不住的回头看。 月白色长衫更显此人俊秀,眉目舒展时,眼含柔情。 只一眼,便能识出此人乃是读书人! 直到上了马车,阮梦羽都还捏着荷包,笑的一脸女儿家娇羞模样,“泠月,方才那位公子瞧着便是位学识渊博的公子,你实不该将我拉走,如此我也好问问他贵姓,日后也好前去谢他前来还我荷包。” 陆泠月心思一沉, 这般哪是为谢他还荷包? 分明是别有用心! 她不由得想起上一世,阮梦羽亦是对冯青莲一见倾心。 没想到这一世,还是如此! 第五十二章 激将法 回到小院,陆泠月直奔季思珩的屋子。 此刻房门半掩,屋内春桃正在照料飞鸿,季思珩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品茶。 刹那间,她不由生出错觉。 仿佛这院子是他的,春桃也更像他的丫鬟。 还真是够自在的! “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季思珩放下茶水,起身走出去。 衣袖轻摆,傲然之气横生。 待陆泠月止步,他亦是脚下顿住,挺拔身姿似如青松。 “陆姑娘有何事相求,说吧。” 陆泠月直言道:“公子手眼通天,今日有一人,需得有劳公子派人去查。此人乃江南苑州人士,名为冯青莲,乃是当地书香世家冯家之后。” “查明此人外,还需得打探点冯家的消息。” 倘若冯青莲是京城人士,她必不会前来相求季思珩出手。 可江南苑州距离京城近千里,她实在鞭长莫及。 见季思珩面无表情,迟迟不曾开口,陆泠月恍然想起一事,“若能查明,公子要多少银子都成。” 可季思珩听闻此言却低笑一声,“陆姑娘倒是算的清楚。” 难道不该算清楚些? 陆泠月疑惑,却听他又道:“无需银子,不过需得陆姑娘如实相告,为何要查此人?” 闻此言陆 泠月眼眸低垂,掩起眼底心虚。 “今日我与梦羽一同前往昭月楼,在酒楼中曾遇到此人。梦羽对他一见倾心,我与梦羽自幼相识,自是不能见她如此莽撞,纵然是倾心,也需得先查明此人才行。” 以阮梦羽的性子,若不亲眼看见证据,只怕她不会死心。 终究还是要找到冯家那些肮脏事的证据! 季思珩若有所思的点头,“江南苑州,路远难行,派人前去也需得几日。此事只怕要十日之久,才能查明。” “既如此,此事就有劳公子了。”陆泠月谢道。 尚书府。 徐莹风回到府中,直奔陆娇娇的院子。 “今日陆姨娘行礼,比昨日端庄许多。” 庄嬷嬷的嗓音从院中传出来。 徐莹风听这话冷嗤,“庄嬷嬷当初教我时,可比今日严厉多了。如今是怎么了,竟对一房妾室手软了?” 庄嬷嬷福身道:“三小姐当初学规矩时,尚且年幼贪玩,老奴不得不严厉些。” 但陆娇娇却已经不再年幼。 她学规矩快,倒也没多大错处。 徐莹风睨着她,双手抱臂坐在院中的石墩上。 “正好本小姐这两日闲来无事,这陆姨娘的规矩,本小姐亲自教!” “这——不妥吧?” 庄嬷嬷一脸为难。 陆娇娇更是满脸的惧意。 她脸上的巴掌印都还红肿异常,若是让徐莹风教她规矩,指不定会如何折磨她呢! “嬷嬷难道是要本小姐去找奶奶说此事?”威胁意味十足。 庄嬷嬷只好答应,“既如此,就有劳三小姐了。” 直到庄嬷嬷从陆娇娇的院子离开,徐莹风便看向墙角的几块砖。 “去将那几块砖拿来。” “是。” 陆娇娇心下暗道不好。 她果然是要折磨她! 等丫鬟将砖取来,徐莹风单手撑着下颌,困乏的打着哈欠,说出最令陆娇娇恐惧的话。 “将那几块砖顶在头上,慢慢练习走路。” “若是掉了,就掌嘴十下!” 陆娇娇急忙道:“可庄嬷嬷并未如此教过,三妹怎能如此……” “如今是本小姐在教你,你只管听就是了!” 徐莹风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有,谁是你三妹,你不过是房妾室,也配唤我三妹?” 四周丫鬟全都听得清楚。 陆娇娇所剩不多的颜面,此刻更是荡然无存。 她只能艰难拿起那几块砖,一块接一块的顶在头上。 直到脖子撑不住才向徐莹风投去无助目光。 可徐莹风却一脸冷漠。 此人就是故 意折磨她,又怎会心软让她少顶两块? 没法子,陆娇娇只能都顶上。 慢吞吞的在院子里走。 眼见头顶的砖晃动,吓得她赶忙伸手去扶。 却听徐莹风大喝一声:“不准扶!” 陆娇娇只好收回手。 可下一瞬,头顶的砖瞬间全都掉落在地上! “轰——” 随着青砖掉落,陆娇娇的脑袋里也像是炸开了。 完了! 果不其然,徐莹风敛着笑的嗓音幽幽响起:“掌嘴十下。” 言毕冲着一旁的丫鬟递个眼神。 丫鬟只好上前。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小院,十个巴掌,一个不少。 陆娇娇垂在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自从嫁进尚书府,不知被欺负过多少次。 她迟早是要千百倍的讨回来! 尤其是徐莹风! 直到掌嘴结束,徐莹风又道:“继续。” 陆娇娇只好强忍恨意,捡起地上的砖,一块接一块的往头顶摞。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似嘲笑。 “陆姨娘简直像个玩杂耍的,不过街上那些人是顶碗,你却是顶砖。”徐莹风的嗓音里藏不住的笑意。 陆娇娇看不见她此刻的神色。 但也能想象出她有多得意! 贱人! 竟然那她跟街上那些下九流比较! 徐莹风,你等着! “三妹!” 院门口猝不及防响起徐博炎的嗓音。 徐莹风脸上笑容落下,回头看去。 陆娇娇亦是如同看见救星一般,泪眼婆娑。 “你又在做什么?”徐博炎怒道。 徐莹风瘪瘪嘴,站起身,“大哥既是看见了,又何必多问。” 如此直白的承认,更是令徐博炎气恼。 “从今以后,不准你再来这个院子!” 徐莹风冷嗤,“谁稀罕来!” 言毕双手抱臂就要走出去。 但思及今日一事,她又故意绕到陆娇娇的面前。 看着陆娇娇双颊被打的红肿,她却笑的更是得意。 “陆姨娘。”她刻意的压低嗓音,唯有二人听见,“你那嫡姐说,让我万不可得罪了你。如今我得罪你了,又能如何?难道你还敢对我出手不成?” 说到最后笑得愈发狂妄。 淡淡的瞥了眼一脸怒火的徐博炎,转身便走。 陆娇娇却愣在原地。 陆泠月跟徐莹风说,不能得罪她?! 这哪里像是陆泠月的行事作风? 即便不清楚来龙去脉,但她也笃定那个贱人定然另有目的! 少顷,陆娇娇突然想起三个字——激将法! 陆泠月这个贱人! 定是故意用激将法,让徐莹风对她出手! 第五十三章 回门 转眼间,已是回门之日。 即便陆娇娇只是妾室,但她娘家是太师府,尚书府也不敢在今日怠慢了她。 备下的回门礼足足拉了一马车。 徐博炎与她一道回府,路上陆娇娇频频抚过脸颊。 “相公,我这脸……” 昨日被打,巴掌印太过明显。 亏得有徐博炎前去为她找来药膏,脸上的痕迹才好些。 “看不出伤痕,娘子不必担心。”徐博炎安抚道。 陆娇娇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回门之日还被看出来挨打的痕迹。 更不想在陆泠月那个贱人面前被看出来! “如今母亲不在了,爹爹也对我没个好脸色,今日回门,只怕是要委屈相公了。”陆娇娇突然话锋一转,暗暗留意他的神色。 事关陆谦待陆娇娇的态度,连徐博炎也觉此事怪异。 总不该是仅仅为着赵姨娘离世一事,就对娇娇不好吧? “娇娇,岳父大人为何变化如此之大?难道是太师府出了何事?”徐博炎试探询问。 陆娇娇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个陆泠月!” “她如今惯会哄骗爹爹听她的,甚至要爹爹将我母亲改成妾室!爹爹竟也真的听她的!” 徐博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但总觉此事哪里 不对劲! 至少陆谦以往从不会听陆泠月的,更不会为了陆泠月,就将赵姨娘改为妾室,可是佳人在怀,他不好多问。 “娇娇放心,岳父大人定然是一时信她,终有一日会如以往那般疼爱娇娇。”他满是心疼的将陆娇娇揽在怀里。 “希望如此。” 陆娇娇却已然不对陆谦抱有期许。 就连徐博炎,她也不在怀有希冀。 与其指望着二人,倒不如想法子攀附上九王。 实在不成,戴公公也好…… 太师府门前。 女儿携女婿回门,太师府满门守在门前。 陆谦和陆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两辆马车驶近。 “她既是出嫁了,赵姨娘一事就莫要再提,只当从不曾发生过。府中上上下下都不准提。” 老夫人说完,特意回头看向站在后面的陆泠月。 陆泠月轻轻挑眉,“奶奶放心,只要娇娇不惹恼了我,我必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陆老夫人听的脸色一沉。 气的愣是没说出话。 待回过头,只小声嘀咕一句:“果真跟她那个娘一模一样惹人厌!” 闻言陆泠月和陆谦一同看向她。 “奶奶竟还记得我娘,看来我娘应当是没少得罪奶奶。”陆泠月轻描淡写道。 可说话时双眸却盯着老夫人的侧脸。 陆老夫人皮笑肉不笑道:“你娘行事鲁莽,全无半点女儿家的模样。得罪老身倒也不至于,只是老身实在看不上她就是了。” 她看不上穆宁安,府中上下皆知。 见马车驶近,陆泠月却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出言回怼:“奶奶看不上我娘,想来我娘也是看不上奶奶的!” “你——” 陆老夫人正欲发火,陆谦就拧眉看她一眼,低语:“人来了,慎言!” 这话说的老夫人再不敢出声。 马车停下,徐博炎撩起帷帘,弯腰走出来。 率先跳下马车,转而又去扶慢慢从马车中出来的陆娇娇。 待站定,徐博炎恭恭敬敬冲着老夫人和陆谦一揖,“奶奶,岳父大人。” 陆老夫人已是满脸笑容,拄着拐棍赶忙让开路。 “不必拘礼,快快入府!” 她一把拉住陆娇娇的手,满目心疼。 “娇娇怎的像是瘦了?可是这两日睡不好?” 若非知晓陆娇娇嫁人前老夫人是如何待她的,连陆泠月都险些被骗。 装的够像的! 陆娇娇勾起唇,倒也甘愿配合,“奶奶,娇娇才嫁人三日,怎会瘦了?奶奶定是看错了!” 说话间陆娇娇和老 夫人已经缓步进了府门。 陆谦与徐博炎亦是并肩入府。 只是从陆泠月身侧走过时,徐博炎眸光一斜。 不知为何,她分明是带着面具,与以往一样,可浑身上下却都透着股明艳之气。 如夏日烈焰下花,面具也难遮掩其身上的美艳。 怪了!以往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一行人陆陆续续入府,门口的马车也开始卸回门礼。 陆泠月淡淡扫了眼,“看来尚书府倒是看中此次回门!” 至少回门礼带的不少! “小姐!”春桃突然从院子里跑出来。 神色慌张,但眉眼间透着股喜意。 跑到陆泠月的身边,她低声道:“昏迷的那位公子,醒了!” 可算是醒了,都已经三日了! “去厨房给他端些吃的,我这就回去看看。” “是。” 陆泠月的小院。 飞鸿虽是醒了,但仍是无法起身。 躺在床榻上,却还在同季思珩言道:“多谢主子救命之恩,属下日后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季思珩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意有所指道:“救你命的,不止我一人。” 飞鸿细细思忖,“属下知道,还有沐霖他们。” 不料季思珩却轻笑一声,“不!沐霖不算,还 有陆小姐的丫鬟。” 这三日若不是春桃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只怕飞鸿未必能活下来! “属下明白了,日后定会报答那位姑娘的大恩大德。” 陆泠月跨进屋,正巧听见这话。 手里还拿着外伤所用药物,一股脑的都放在了飞鸿身边的桌上。 “看来春桃这几日倒也没白照顾。” 至少此人是个知恩图报的。 “小姐!” 春桃在外面大喊。 陆泠月探头看去,却见春桃身后还跟着几个尚书府的家丁。 个个怀抱着盒子! 为首者笑呵呵道:“此乃尚书府备下的回门礼,县主也有一份。” “尚书府倒是大方。”陆泠月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查看。 糕点、蜜饯。 陆泠月笑着将盒子合上。 莫名想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这尚书府也只是表面大方! 春桃急忙将端来的饭菜送去飞鸿屋子,转而便跑出去接下那些回门礼,生怕那些人冲进屋子里。可盒子还没全都接下,陆娇娇却突然来了。 “姐姐怎么不去寿缘堂,难不成是舍不得养的那位男宠?” 陆娇娇阴阳怪气道,“既如此,倒不如将那位男宠也带去寿缘堂,反正今日并无外人,倒也不必拘束。” 第五十四章 二小姐吃错药了 “妹妹又想耍什么花招?”陆泠月猜到她定是不安好心,满眼警惕。 陆娇娇止步,从身侧家丁手里接过小盒子。 打开后,缓步走近。 “姐姐真是会说笑,妹妹无非是觉得如今嫁了人,才懂得姐姐往日的好。今日回门,特意将这套首饰拿来送给姐姐,只当是妹妹的一番心意。” 事出反常! 她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倒像是真的改过了。 可惜她装的不像,眼底仍藏匿着阴狠! 似如毒蛇! 盒子里两支簪子、一对步摇、四支金钗。 其中那支金丝白玉缠枝铃兰簪子,最为显眼! 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 陆泠月更是笃定她别有目的,淡淡扫了眼首饰,气定神闲道:“这首饰妹妹留着自个用吧,姐姐用不着。” “这倒不必,相公派人给我新打了两套首饰,妹妹如今戴都戴不完。”说着还特意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是镶红宝石翡翠簪,贵气十足。 但她满头的首饰,也唯有这一支簪子是不曾见过的,其他全是在太师府中就有的。 可细看又觉这支簪子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陆泠月一时想不起来。 “姐姐……”陆娇娇又将盒子往前递了递。 倒似是这盒首 饰她不收下都不成! 陆泠月扬唇一笑,抬手接下,“既如此,就多谢妹妹了。” 陷阱都已设好,躲是无用的。 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太师府如今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往日里都是妹妹不懂事,事事冲撞姐姐,是我对不住姐姐。但从今以后,你我姐妹和睦相处,姐姐可愿意?”陆娇娇再次示好。 陆泠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一口应下:“自然是好。” “只要妹妹愿意和睦相处,我无话可说,自是愿意。不过妹妹若敢做些上不得台面之事,姐姐也奉陪到底。” 陆娇娇扬起的唇角轻轻抽搐两下。 这贱人果然不好骗! 可都已经演到这了,陆娇娇只得接着装下去,“姐姐放心,妹妹如今看得清楚明白,唯有太师府才是妹妹的依靠。从今以后,你我姐妹多多扶持。” “如此才好不被那些外人欺负了!” 陆泠月唇角笑意愈浓,仍是答应,“好。” 陆娇娇探头往一旁房门半掩的屋子看去,可却不曾看见人,遗憾道,“既如此,妹妹就不再叨扰。午膳时,姐姐若愿意,大可将那男宠带上。都是一家人,不必再藏着掖着。” 即便她装得再像,但 口气中仍透着股阴阳怪气的感觉。 等陆泠月应声好,她便带着尚书府的家丁离开。 春桃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小声问:“小姐,二小姐莫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与往日大不一样?” “无非就是想要算计我。”陆泠月垂眸盯着手里首饰盒子。 “那怎么办?”春桃一脸慌张。 陆泠月抬手敲了下她脑门,“还能怎么办?你家小姐哪次不是化险为夷、反败为胜?” 春桃恍然大悟,嘿嘿一笑。 “也是。小姐聪慧,二小姐才不是小姐的对手!” 前院。 陆娇娇离开后,并未直奔寿缘堂,反倒是去了她曾经的小院。 屋内陈设依旧,但却连个下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再无往日的热闹。 坐在梳妆台前,陆娇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那支簪子。 真是没想到,回门竟要用姘头送给她的簪子撑面子! 当真是天大笑话! 但她如今也已经没得选了。 娘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了,她只能靠自己…… 偏过头,陆娇娇低声吩咐:“秋莲,我娘生前的丫鬟,想来应该还在府中,你去将她找来。” “是。” 不多时,锦燕便被秋莲带来。 陆娇娇 特意将其他丫鬟赶出去,唯有二人在屋内。 “锦燕,你跟在我娘身边多年,如今我娘不在了,你在府中的日子想来也是不好过。”陆娇娇轻轻转动手腕上镯子,不时抬眼俯视跪在面前之人。 锦燕已是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裙,支支吾吾道:“没有,奴婢、奴婢在厨房帮工,日子倒是还、还算过得去。” 可手背上被烫伤的水泡,却不留情面的戳破她的谎言。 跟着主子做贴身丫鬟惯了,又怎会做得来厨房那种苦活儿! “你受了苦,倒也无需瞒我。” 陆娇娇长叹一声,弯腰将她扶起,“说起来你还比我年长几岁,我唤你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锦燕吓得瞳仁一颤。 “这这这……这怎么行?奴婢是下人,二小姐是主子!” 她低着头,吓得连看也不敢看陆娇娇一眼。 “这有什么不行的?” 陆娇娇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片刻后又柔声道:“你年长我几岁,算起来早就该成亲嫁人了。改日我同爹爹说说,将你的卖身契拿来,还你自由身。到时再给你寻一户好人家,你既是我娘的丫鬟,我自是要给你多添些嫁妆的。” 出乎意料的示好,锦燕跟在赵姨 娘身边多年,又怎会猜不出来她另有目的。 可卖身契,也正是她如今最想要的! “多谢二小姐。” 锦燕双手紧紧握了握,识时务的先问出口:“不知有何事能为二小姐效劳?” 陆娇娇满意扬唇。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请锦燕姐姐盯着点那个院子。倘若有事,有劳锦燕姐姐去尚书府告诉我。” 早就料到会是与陆泠月有关,锦燕当即便答应下来:“奴婢记下了。” 言毕一支银簪子突然递到她面前。 “今日出门急,不曾带银子。这支簪子,姐姐拿去换些银子,买些药膏来。这手上万不可留了疤痕,否则日后出嫁被夫君瞧见了,多难看。” “多谢二小姐。”锦燕双手接下。 想起前些时日所见一幕,锦燕朱唇微张,“二小姐,奴婢曾在大小姐屋子里见到过一块玉佩。那玉佩瞧着并非俗物,图样瞧着是龙。奴婢虽不懂玉质,但也能看出来那块玉比太师府这些玉好多了。” “龙?”玉佩倒不稀奇,可雕龙玉佩却少见。 唯有皇室中人才能佩戴雕龙玉佩! 陆娇娇顿觉此事没那么简单,嘱咐:“这几日务必盯紧那个院子,若有事,定要及时来报。” 第五十五章 坐山观虎斗 回门宴摆在寿缘堂。 今日府中人多眼杂,陆泠月顾及院中那二人被发现,倒也少有的配合。 陆娇娇更是乖顺的出奇,一顿饭倒也吃的顺利。 陆谦虽没个笑脸,但陆老夫人却分外热情。 饭后几人同坐在寿缘堂,并未离去。 老夫人拉着陆娇娇的手,叮嘱:“如今既是嫁人了,日后便不能再任性了。出嫁从夫,若有事,定要与徐公子有商有量。还有,尚书府的老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往日也喜上山礼佛,我与她时常遇见,你万不可冲撞了神佛,惹她生气。” “孙女记下了。”陆娇娇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徐博炎顺口接上:“奶奶不必担忧,娇娇在府中做的极好。府中上下都称她贤良淑德,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这话夸的陆娇娇都险些要信了。 陆老夫人亦是一怔,随即笑的一脸尴尬。 自家孙女在府中是何模样,她心中明了。 不闯祸就算烧高香了! 但在徐博炎面前,老夫人仍是淡笑着点头:“那就好。” 寿缘堂静了一瞬,几人神色各异。 徐博炎也察觉怪异。 用膳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还是没多说。 如今看来这府中,像是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姐姐这些时日若 闲来无事,可否去尚书府陪陪我?只当是去吃杯茶,同我闲叙几句也是好的。”陆娇娇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在陆泠月的身上。 不等陆泠月答应,陆老夫人就先开口:“不成。她那莽撞性子,真若去了尚书府,定会惹出祸!到时候免不了又要给你平添麻烦!” “怎么会?母亲和奶奶都盼着姐姐能去,姐姐若真会惹出祸,想来母亲与奶奶也定不会与她计较。”陆娇娇满眼的期盼。 陆老夫人不好再拒绝,只能拧着眉看向陆泠月。 像是想让她亲自开口拒绝! 但陆泠月却故意与老夫人对着干,“好啊,等过几日不忙了我便去,正好也看看尚书府待妹妹好不好。” 她盯着陆娇娇双颊看。 即便不太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来红肿未能全消,擦粉也难遮住。 细看仍能看出脸上的痕迹。 看来她在尚书府的日子并不如所言的那般…… 陆娇娇与徐博炎在府中稍作停留,便动身回去。临走之际,又再次邀陆泠月前往尚书府,生怕她不去似的。 等送走了她,陆泠月便折返回小院。 春桃小声问:“二小姐邀小姐前往尚书府,应当不是好事吧?” “还不算蠢笨,至少看得出来她别有用心 。” 远远地看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躲在她小院门前,陆泠月冲着春桃递个眼神。 春桃顿时了然。 二人放缓脚步,轻手轻脚靠近。 直到走近以后,春桃突然抬手拍了下那丫鬟的肩膀—— “啊!” 锦燕吓得蹦了起来,脸色煞白。 回头见是陆泠月和春桃,彻底僵住。 “大、大小姐!” 锦燕干笑两声,眼眸滴溜一转,突然计上心头:“奴婢是想来看看大小姐有没有去送送二小姐,今日老夫人吩咐过,二小姐回门,府中上下不可失了礼数。” 陆泠月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却陡然沉下脸色,冷笑。 “你既是要看我有没有去送陆娇娇,难道不该去院门口看吗?” 春桃也反应过来,跟着附和:“就是!你到底来做什么?还不如实招来!” “奴婢是来、来……” 锦燕眼神染上慌乱,双手无措的攥着衣角,眸光一垂,看见手上的伤突然急中生智:“奴婢是听府中下人说,大小姐这有去疤的药膏,效果奇佳。奴婢斗胆,想讨一点。” 言毕甚至伸出了手。 陆泠月看着她手背上被烫伤的疤痕,眸光一暗。 迟疑几息,低声吩咐:“春桃,去给她找药膏来。” “是。” 等春桃离 开,陆泠月低声问:“倘若我不曾记错,你以前应当是赵姨娘的贴身丫鬟吧?” “正是。”锦燕低下头,局促不安。 赵姨娘一死,那些曾伺候过她的丫鬟婆子都被散到各个院子里,但多是做些杂活。 府中其他院子里的丫鬟,见此几人,也多是没个好脸色。 暗中欺负,也是常有的。 但偏偏卖身契在太师府,走又走不掉,只能忍着。 这些事,陆泠月心中清楚。 但自打飞鸿来了小院,她一直没机会盘问这几人。 如今前来试探,看来陆娇娇大抵是已经将此人收买了…… “小姐,药膏拿来了。”春桃跑着赶来。 陆泠月接下药膏,递给锦燕,“赵姨娘一死,想来你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日后若有事,大可来找我,我若能帮你,定会出手相帮。” 似是没料到陆泠月会如此说,锦燕倏地抬眼看她。 一双桃花眼含着泪花,我见犹怜的模样倒是惹人怜爱。 不知是想到何事,又忙垂下眼帘。 “多谢大小姐,奴婢告退。”她福了福身子,低着头转身离去。 宽大的衣裳下,难见其曼妙身姿。 只见其衣摆晃荡。 陆泠月盯着那抹碧色身影,唇边笑意愈来愈浓。 “这几日,她若再 来,你只当没看见。由着她来打探消息。” 春桃一脸茫然,“为何?万一院子里那二人被她发现,到时候岂不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泠月轻轻挑眉,“不过以往此人跟在赵姨娘身边,倒是并未留意过,她尚且有几分姿色。” 春桃越听越迷糊。 总觉自家小姐像是又想到了别的招术。 “小姐的意思是……” 陆泠月转身回了院子,低声道:“奶奶有意给爹爹续弦,这不是现成的吗?只不过她如今帮着陆娇娇做事,等本小姐助她一臂之力,日后她才好为我所用。” 春桃已然惊得站在原地。 彻底明白过来。 “小姐不会是要锦燕给、给老爷当、当续弦吧?”她惊得连说话都结巴。 “嘘——” 陆泠月冲她使个眼色,“此事尚早,万不可传出去。还有,找人去查明她家中还有何人,日后才好拿捏此人。” 季思珩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房门口。 陆泠月一时拿不准他是否听见了春桃的话,但见他笑的一脸意味深长,莫名觉得,她似是又被看透了。 但也不是头一次如此了,陆泠月也不在乎。 “公子意下如何?” 季思珩双手抱臂,“陆小姐安排的自然是场好戏。” 第五十六章 难道他是九王 三日后。 季思珩的房屋内,沐霖拱手道:“主子,属下查明近几日除了东厂的人,另有一拨人在暗中调查主子。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只派人盯着。” “但看那些人,不像是为寻仇。” 尚且不能起身的飞鸿歪倒在床榻上。 但听沐霖如此说,满目担忧。 “难不成是……太子的人?” 可此话一出,他又轻轻摇头,“真若是太子的人,定是要下狠手!” 三人不禁都陷入沉思。 片刻后,沐霖又道:“属下听闻昨日朝堂之上,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赞殿下前往北境布政深得民心。会不会是皇上知道主子在京城,才暗中派人调查?” “真若是皇上派人找主子,又何必暗中找寻?”飞鸿反问。 沐霖点点头,“倒也是。” 一时,几人都猜不透究竟是那一拨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屋内死静。 屋外却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三人倏地看向门口,沐霖抬脚就要走出去。 季思珩忽地开口:“昭月楼幕后老板,可曾查明?” 沐霖脚下顿住,不解的迎上他的目光。 他如实道:“回主子,昭月楼幕后老板已然查明。正是南境何家长子何昭,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派人来京城置买房屋,这昭月楼也早就开始暗中准备。 ” 屋外,锦燕呼吸一窒。 主子?! 难不成是唤那位男宠的? 季思珩满意点头,“既如此,派人盯着此人的一举一动,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主子。” 锦燕闻此言再不敢多做停留,赶忙蹑手蹑脚的出去。 就连身后房门打开一条缝,也不曾察觉。 沐霖盯着那背影出了小院,“主子,人走了。” 虽不解季思珩为何不让他出去,但此刻沐霖仍是问:“万一此人前去东厂告密,到时主子就危险了,要不属下直接将其……” 他手刀在脖颈出比划一下。 “不必,本王心中有数。” 让这女人得知些信儿,也好前去告知陆娇娇。 倒也算助陆泠月一臂之力! 这场坐山观虎斗,他可不愿错过。 “那些前来找寻本王之人不必管,如今只需盯紧东厂和昭月楼幕后老板,尽早查明冯青莲与冯家即可。” “是。” 尚书府。 锦燕急匆匆跑来,经门前家丁入府通禀,被陆娇娇的贴身丫鬟秋莲带进去。 陆娇娇虽特意换了身海棠色衣裙,但也难掩其脸色惨白。 见锦燕来了,她起身上前,“锦燕姐姐怎么来了?可是那院中有事了?” 锦燕连连点头,又看了看屋内其他的丫鬟。 “全都退下去。”陆娇娇吩咐 。 秋莲带着人都退下,直至此时锦燕才敢开口:“奴婢听到那男宠所在屋子里,有人唤那男宠主子。奴婢断不会听错,那男宠的嗓音与另一人的嗓音大不一样。” “主子?!”陆娇娇错愕。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雕龙玉佩、主子…… 难不成那位男宠是九王?! 可堂堂九王又怎会做了男宠呢? 这简直匪夷所思。 “除了此事,可还有别的事?”陆娇娇急切询问。 锦燕摇头,“没了。但奴婢觉得那男宠定是大有来头,否则又怎会被唤主子?” 就这么点小事,竟也敢冒险来一趟! 陆娇娇眼底不满一闪而过,但仍是淡笑道:“往后还需锦燕姐姐盯着那院子,这是我一点心意,姐姐收下。” 说着便去拿来两锭银子塞给她。 锦燕正是缺银子的时候,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陆娇娇谨慎看了眼门口,刻意压低嗓音,“你可知我娘那姘头住在何处?” “这……奴婢不知。”锦燕面露心虚。 身为赵姨娘的贴身丫鬟,即便每次赵姨娘去找沈玉都偷偷的去,但还是难免被贴身丫鬟有所察觉。 即便不知具体在哪个院子,但也知晓大概位置。 “好姐姐就告诉我吧,我只是想去给我 娘报仇。” 陆娇娇放下身段,甚至又去拿来一锭银子,“他二人之事,偏就我娘出事了。为人子女,怎能甘心看他还活在世上逍遥自在?” 她说的冠冕堂皇,锦燕迟疑再三,又捏了捏手里的三锭银子。 终究还是将沈玉的住处告诉她。 临走,陆娇娇还特意前去送她。 一再叮嘱她,务必盯好陆泠月的院子。 等折返回小院时,路上却碰上了徐夫人身边的两位嬷嬷。二人看见她的刹那,已是满脸不悦。 “夫人让你去跪在佛堂前诵经,谁准你起来的?” 皆因徐莹风前去与徐夫人告状,添油加醋的一番污蔑,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徐夫人便直接罚跪。 还美其名曰,要她诵经,为徐家列祖列宗祈福。 陆娇娇都已跪了两日,直至天黑才能回屋。 此番若非是得知锦燕来了,她也不敢冒险起身。 如今被两位嬷嬷逮个正着,陆娇娇也只能笑着解释:“方才太师府来人了,我前去见见。” 一听到太师府,两位嬷嬷不敢再细究。 其中一人厉声呵斥:“行了,快去跪着!” 虽是妾室,但陆娇娇在尚书府中还不如几位嬷嬷的地位高,只能低声应道:“是。” 天色擦黑。 陆娇娇艰难起身,被秋莲搀扶着才勉强回 到屋中。 却不料才刚回寝屋躺下,就见小窗动了动。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感觉。 陆娇娇眉头一紧,虽不能笃定是沈玉来了,但还是吩咐秋莲带人都出去。 不料,人才刚走,沈玉就推开窗进来! “这可是尚书府,你竟也敢翻窗进来,好大的胆子!”陆娇娇压低嗓音斥责。 沈玉顾不得这些,上前将带来的金银珠宝放在她面前,“你且放心,并未被人瞧见。” 正欲发火,可看见那些珠宝中竟有两颗宝石,陆娇娇眼都亮了。 这样好的宝石,实在是罕见。 “这些珠宝首饰,都哪来的?”陆娇娇忙拿起两颗宝石细细端详。 沈玉却敷衍道:“你不必管是哪里来的,反正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在府中打点下人,少不得银子用。随意拿些珠宝去换了银子,就足够你用些日子了。” 陆娇娇虽是心生怀疑,但眼下她确实需要这些珠宝。 毕竟她嫁妆本就不多,若再不收下这些珠宝,在府中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戴公公那可曾找到九王?”陆娇娇突然问。 沈玉手上动作顿住,诧异看她,“没有。为何突然问起九王?” 陆娇娇笑的意味深长,“若我所料不错,此人就在陆泠月的院子里!那男宠,便是当今九王!” 第五十七章 议亲 沈玉顿时明白她所言是何人,不由低笑,“他啊,并非是九王。” “传言九王长相妖冶,乃是第一美男子。但那人却是面相平平,断不会是当今九王。” 还以为此次能在戴公公面前立功了。 竟又是空欢喜一场! “你怎会知道此人?难不成……你见过他?”陆娇娇狐疑的盯着他。 沈玉懊恼的拍了下嘴。 “之前见过一次。” 见陆娇娇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沈玉忙岔开话:“东厂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九王,你以为能那么轻易被你找到?况且,那陆泠月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偷藏九王啊!” “你与其想这些,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在尚书府站稳脚。” 不提此事倒也罢了,提及此事气的陆娇娇冷哼一声。 原想着倘若陆泠月院子里的男宠当真是九王,她倒也能冒险前去,哪怕是倾其所有,也要求得九王做靠山。 但听沈玉如此说,又笃定那人并非九王。 思前想后,终究还是将主意打在戴公公身上! “尚书府上上下下全都欺负我,你若真为我好,便将我引荐给戴公公。只要有戴公公在,尚书府的人便不敢再欺负我。” “你若不愿,从今以后也不必来见我了! ” 又来了!沈玉一脸为难。 “戴公公手段狠戾,你若见了他,只怕日后是要有诸多麻烦的。”沈玉好声好气的劝她。 陆娇娇早就料到他会如此,眼眸蒙上一层水雾,哭着将这几日在尚书府受的委屈一一道来。 沈玉越听越气。 直到陆娇娇说完,他再难遏制心中怒火。 “这尚书府欺人太甚!我跟他们拼了!” 说着袖子撸起就要往门口走。 但走出两步又突然停下。 即便想要为陆娇娇讨个公道,他也没资格。 他甚至还是翻墙进来的! 此番出去,被乱棍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我也不求你将我引荐给戴公公了,你只需将他住在何处告诉我即可。日后即便真出了事,我定不会将你供出来。”陆娇娇娇滴滴道。 厂公府被烧,戴公公如今住在何处无人得知。 唯有东厂的人知晓! 沈玉为难的回过身看她,半晌,无力的叹了口气。 他护不住她,唯一能给的便是那些珠宝首饰。 如今又怎能拦着她,不准她找靠山呢? 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你既是执意如此,我便不再拦你。” 顿了下,沈玉无力道:“戴公公如今就住在江云楼。但他身边有侍卫把守,无 人引荐,你断然无法近身。这几日戴公公为九王一事心烦,等过几日,我将你引荐给他!” 陆娇娇心下一喜,靠山一事总算是有些眉目了。 她难得的对沈玉客气,“多谢。” 太师府。 调查冯青莲与冯家一事,比季思珩所想的要更快。 前后只用七日,便已将整个冯家查的底朝天。 找来的证据送到陆泠月手中时,碰巧送来的还有阮家的帖子,邀她明日前往阮家。帖子上所写,是为阮梦羽议亲一事。 陆泠月看着面前摆着的东西,决意提前去往阮家。 想到如今冥晏也在阮家,她便将春桃留下,带上季思珩一道前往阮家。 随之前往的,还有沐霖。 到了阮家,日头已然西落。 三人入府,阮夫人得知后匆匆赶来,“你怎的今日就来了?梦羽是明日议亲,难不成是帖子上写错了?” “不曾写错,是我有意今日赶来。” 陆泠月看向阮梦羽屋子方向,“梦羽不在?” 说起此事阮夫人噗的笑了出来,“她啊,如今一门心思的全在那位冯公子身上,这阮家可留不住她。若非如此,我与你义父也不会如此着急为她议亲。” 一听到冯公子,陆泠月忽地抬手拍了下脑门。 果 真是他! 季思珩与沐霖亦是看向阮夫人的眼神,似也意味深长。 偏阮夫人不曾察觉,几人一同跨进厅堂。 她仍在喋喋不休道:“自从那日与你一道去了昭月楼,她回来就跟丢了魂儿似的,那日夜色已晚,她又去了。后来每日都要外出,知女莫若母,我又怎会猜不出来?这不,后来问了几嘴,她就将那位冯公子说了出来。” “女儿家时常与男子一同外出,到底是不妥,两日前那位冯公子登门拜访,我与你义父见他言谈举止,是个读书人,这才想着为这二人议亲。” 议亲一事本不该这么快。 但阮将军只能在京城待一个月,便又要前往西北戍边。 眼见留京所剩时日不多,才不得不将此事提早。 “那冯公子也是个老实人,听闻是书香世家。梦羽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阮夫人长叹一声,“唉,女大不中留,终究是要嫁人的。” “义母,那位冯公子嫁不得。” 陆泠月将带来的证据掏出来,摊开放在阮夫人面前,“此人是出身书香世家,但冯家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要紧的,是这冯公子留恋烟花之地。梦羽嫁过去,日后少不得受委屈。” 阮夫人不可置信的拿 起桌上的几张纸。 一一细看,脸色愈发难看。 直到将最后一页看完,猛地将几页纸全都拍在桌上。 “砰!” “亏得我还以为此人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没想到竟是个浪荡子,这冯家竟也如此龌龊不堪!”阮夫人噌的一下站起来,阔步往外走。 “管家,速速派人去将梦羽找回来!她若不愿回来,绑也给我绑回来!” “是。” 几个家丁跟着管家一同出府,正巧赶上阮将军从外面回来,身侧还跟着冥晏。 没多问,进了院子阮将军就看见阮夫人满脸怒火。 “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 冥晏也站在阮将军身边,一言不发,仰起头看向阮夫人。 “还不是那冯家,他们竟然……” 顾及有孩子,阮夫人不曾直言,“你自个来看吧!” 彼时陆泠月几人也已起身朝门口走去。 冥晏看见季思珩的刹那,盯着看了许久。 这人怎么那么像是爹爹…… 但这张脸又不像! “晏儿。”熟悉嗓音响起。 爹爹定是戴着人皮面具! “爹爹!”冥晏大喊,兴奋的冲过去扑到季思珩怀里。 季思珩将他抱起,眼底柔情氤氲。 陆泠月却看傻了眼。 这孩子竟然唤他……爹爹?! 第五十八章 人心难测 阮将军错愕:“公子不是说这孩子……” 望着冥晏看过来的目光,阮将军终是没忍心将父母双亡四字说出口。 季思珩明白他是何意,沉声道:“我并非是他亲生父亲。” 这一点冥晏也早就知晓。 倒也无需瞒着。 阮将军恍然大悟,阮夫人却急忙催促:“你就别管这个了,你闺女出事了!速速过来!” “梦羽能出何事?”阮将军疑惑不解,慢吞吞的朝厅堂走去。 等阮夫人将那几张纸塞到他手里,他细细看来,眉头也在不觉间紧蹙。 “这哪儿来的?” 阮将军满脸的难以置信,“莫不是有人故意污蔑造谣的?” 阮夫人白了他一眼,恨恨道:“这可是泠月查来的,怎会是污蔑造谣?” 真若是别人查到的,夫妻二人大抵也不会如此相信。 陆泠月知道他不敢信,缓声道:“这冯青莲装的太像,义父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倒也不足为奇。不过眼下要紧的,是断了梦羽的念头,她初尝情爱滋味,此番不可强行阻拦。” “否则万一惹得梦羽与义父义母生出嫌隙,更得不偿失。” 阮将军与阮夫人闻此言更是面露无奈苦涩。 “你所言不错,若强行拆散他二人,倒像是棒打鸳鸯。”阮将军捏着手里的张纸 ,手难以扼住的轻颤,却是被气得。 阮夫人抹了抹眼角,“这叫什么事啊,明日就要议亲了,这……”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怎么办啊!” 陆泠月上前,忙安抚二老:“等梦羽回来,将这纸张先给她看看。她若信了,此事好办。她若不信,这几日我便派人盯着冯青莲,他如果去了青楼,到时我就带着梦羽一同去。” “眼见为实,梦羽不信也得信。” 阮夫人与阮将军不住的点头。 此刻二人也只能先听陆泠月的安排了。 陆泠月又道:“义母还是速速派人通知街坊四邻和亲戚,告知他们议亲宴不办了。” “对对对!我竟将此事给忘了!”阮夫人急忙走出去吩咐府中家丁前去办事。 阮将军瘫坐在椅子上,似是至今仍不敢相信此事。 正抱着冥晏的季思珩走上前,“阮将军带兵打仗自是没话说,但人心难测。此次幸好及早查明,阮小姐还不曾出嫁,尚且来得及。” 阮将军轻声叹气。 “老夫征战沙场几十年了,这些年在军营,素来与那些武将待在一起。实在是没想到这读书人竟……” 喉间一哽,气的没再说下去,只是又叹了口气。 “梦羽与义父一样是个耿直性子,若能寻个武将嫁了,知根 知底的自是再好不过了。”陆泠月劝道。 正好阮夫人从外面进来,跟着附和:“我看也是!知根知底的,也好过这样的惊吓!” 厅堂内几人皆是愁容满面。 季思珩慢慢将冥晏放下,恰好趁此时机言道:“阮将军,冥晏这些时日只怕还要在将军府住着。等过几日,再将他接走。” 如今东厂的人还没放弃找他们。 将冥晏留在将军府,比送回严夫人身边、亦或是带在他身边更安全。 “不过此次,还需留下一个手下伺候着他。” 闻此言沐霖冲着阮将军拱手。 阮将军直至此时才将目光落座沐霖身上。 宽肩挺胸,气势强硬,像是个战场上的武将! 他一时没说话,季思珩以为他是不愿,冲着沐霖递个眼神。 沐霖将带来的银票摊开递上前,“阮将军放心,我二人不会白住。这张银票将军收下,只当是我二人的一点心意。” 阮将军没看那张银票,“不不不!只是来住些时日,用不着给银票,况且你们还与泠月相识,这银票就更不能收下了。” 阮将军强行将银票塞给沐霖,沐霖一脸为难的看向季思珩。 陆泠月忙出声打圆场:“义父既然说了不用银子,就不必给了。” 闻言季思珩只好作罢,却仍是冲 着沐霖递个眼神。 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嗓音道:“这几日,府中上下买菜的事包给你了!” 沐霖恍然大悟:“是。” 阮将军含笑看向冥晏,“不过这孩子实在机灵。这两日我教他些拳法,他一学就会,将他留在府中我也正好再教他几招。” “若非是我在京城不能久留,我定是要教他骑射!” 冥晏已经到该学些功夫的年龄了,季思珩也早就有意教他。 但他一直苦于布政和应付东厂这些事,竟也没能抽出时间。 如今竟阴差阳错的让阮将军教了。 也算缘分。 “晏儿若不好好学,将军只管管教就是,严师出高徒。” 院内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接着就响起了阮梦羽的嗓音:“到底是何事?为何非要此时将我找回来?” 管家带着她往厅堂去,“小姐去问问夫人便知道了。” 阮梦羽一脸的不悦,跨进厅堂的刹那,愣了。 “这……怎么都来了?” 陆泠月来倒是不稀奇,将男宠也带来,甚至还另外带个男子来,实在是怪! 阮梦羽走上前,“出了何事?” 话音刚落几张纸递到她面前,阮将军黑着脸道:“你自个看吧。” 满不在乎的接下来,但在看到纸张上所写的内容时,眉心逐渐紧蹙。 没能看完,阮梦羽就一脸怒意质问:“这何处来的胡言乱语?” 她果然不信! “是我派人去查的。” 陆泠月直接承认,见阮梦羽震惊不已,她又缓声解释:“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冯家的事,一查便知。” “不!不可能!” 阮梦羽摇着头,手里的纸张拍在桌上,“就算冯家这事是真的,可冯公子也绝不会是个流连烟花之地的男子!他可是个读书人!” “难道读书人皆是洁身自好,不会去烟花之地?”陆泠月四两拨千斤,淡然反问。 是阮梦羽将读书人想的太好。 知道她想嫁个读书人,可陆泠月不得不说:“梦羽,朝堂那些文官,哪个年轻时不是相貌堂堂的秀才?哪个不是状元、榜眼?但你只需派人去查,便能查到他们也常常前往烟花之地。” “莫说旁人,单单是我爹爹,他也是个读书人!” 提及陆谦,阮梦羽脸色煞白。 她知道这些年陆谦没少给陆泠月气受,虽是父女,但更似仇人。 可即便如此,阮梦羽也还是不敢轻信,“可冯公子这几日都与我待在一起,他若真去青楼,我怎会不知?” 她眼底留有最后的期许,嗓音也在轻颤:“或许他并非是那些读书人呢?他大抵是好的呢?” 第五十九章 就等着她动手了 阮梦羽不愿相信此事,本就在陆泠月意料之中。 陆泠月与季思珩一起离开,回去的马车里,二人出乎寻常的静。 良久,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梦羽这事,倘若我能早些阻拦,那日能一直陪着她,她也不会再折返回去,更不会遇到冯青莲。” 她更懊恼重生后见到阮梦羽时,没能及时派人去查找冯青莲在何处! 上一世阮梦羽就陷的极深,否则也不会与他相识短短数日,便甘愿嫁给他。 这一世,还是如此。 “阮小姐初次遇到这种事,深陷其中不足为奇。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派人盯着冯青莲即可。”季思珩还是头一次见陆泠月如此难过,一时更觉心下酸涩暗涌。 连他也说不清,为何生出这种感觉。 淡淡的酸涩,却实难压抑。 陆泠月苦笑,“是啊,她初次遇到这种事,我要想尽法子将她拉出来。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冯青莲的。” 上一世没能阻拦悲剧的发生,这一世说什么也不会眼看着阮梦羽重蹈覆辙。 回到府中,陆泠月正欲吩咐春桃去找人盯着冯青莲,季思珩却道:“此事我派人去盯着。” 他手下的人办事更牢靠,陆泠月思忖一瞬,点头答应。 “既如此,就有劳公子了。倘若此人去了青楼,务必及时来报,我也好 带着梦羽赶过去。” 季思珩嗯了声,墨眸盯着她脸上的面具。 这几日压在他心底的疑惑,终是于今日问出口:“陆小姐与那神医相识?” 若非相识,他手下的人不会那么快就找到了九霄山的神医。 而陆泠月也绝不会初次见到神医,就能拿到药。 “那神医是认的我。” 陆泠月紧抿着唇,迟疑再三模糊说道。 “她与我娘是旧识。” 小院门口传来动静,二人一同看去。 一个丫鬟匆匆赶来,见陆泠月就在院内,碎步上前,福身道:“大小姐,方才二小姐派人前来,说是邀大小姐三日后去尚书府品茶。” 陆泠月似笑非笑的点头,“好。” 等那丫鬟退出去,季思珩幽幽道:“看来陆二小姐要动手了。” “就等着她动手了!”陆泠月一脸期待。 倒是想看看陆娇娇又耍什么花招。 尚书府,陆娇娇的小院。 秋莲跪在地上为她揉着双膝,低语道:“小姐命奴婢派人去查的事,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三小姐身边的那几个丫鬟里面,有一人用些手段,想来是能为小姐所用的。” “此人才刚被卖进尚书府,家中父亲与兄弟都是莽撞性子。” “只要想法子激怒他们,这二人必会惹出祸,到时那丫鬟还不得乖乖听小姐的?” 她唇角噙着坏笑,陆娇娇已 是了然。 只要暗中动手脚,就能将那人收为己用! “秋莲,你连夜出府寻几个地痞,再找个……”生怕隔墙有耳,她刻意凑近与秋莲低语。 秋莲不住地点头,“二小姐果真聪慧,奴婢这就去办!” 天色已晚,秋莲片刻都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出府。 翌日,等徐博炎出府,天色擦亮才回来的秋莲,在陆娇娇的指示下,又赶忙到街上去打探消息。 果不其然,衙门里昨夜抓到一对父子! 那对父子与地痞动手时,无意间将对方其中一人打死了。 如今那对父子就被关押在衙门里。 等她折返回来,就见府门前,丫鬟竹云哭的泪眼婆娑,对面的妇人不住的低声咳嗽,显然是身子不好。 秋莲装模作样的走上前,“大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舍不得竹云妹妹?” 妇人摇摇头,可抬眼看她时,话到嘴边,却又点点头。 一时不知到底是何意。 叹了口气,妇人有气无力道:“是舍不得她,特意来看、咳咳咳……” 话没说完就一阵咳嗽。 竹云赶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娘,你别担心,此事定然还有法子。实在不行,女儿、女儿去求三小姐,她或许会出手相救。” 可那妇人却连连摆手,“不、不成,尚书府若是知晓此事,你日后在府中的日子就难过了 。” 秋莲满脸关怀道:“到底出了何事?要不竹云妹妹与我说说,兴许我有法子。” “纵然我没法子,我家小姐也定有法子!” 竹云哭着摇头,像是不愿求助她。 秋莲也不多劝,安抚几句后,便回了小院,特意将府门口和衙门里的事与陆娇娇娓娓道来。 “你拿上两锭银子给她,就说是本小姐的一点心意。”陆娇娇吩咐。 主仆二人待在一起久了,秋莲顿时明白她是何意。 拿上两锭银子就去给竹云送去。 站在徐莹风的小院前,秋莲探头看去。直到看见竹云的身影,赶忙招招手,“竹云妹妹,快来。” 竹云双眸仍泛着红,怯生生的望向四周。 小院中的丫鬟多是被徐莹风带出去了,只剩下三人在院中。 她慢吞吞挪步去了小院前,“秋莲姐姐有何事?” 话音刚落,秋莲就拉过她的手,将两锭银子塞给她。 “我这嘴上没个把门的,方才回去,一不留神就将妹妹在门口哭的事告诉给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心善,虽不知你是遇到何事了,但还是命我前来给你送两锭银子。小姐还要我同竹云妹妹说,倘若还需要银子,就去找她拿。” “一点银子,我家小姐出得起。” 可竹云哪里敢要,匆忙要将银子塞给她,“这不成!我怎能要陆姨娘的银子, 不成不成!” 秋莲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收下,“两锭银子而已,你就好好收着吧。” 言毕转身就走,竹云愣是没追上。 银子终究还是留在她手里了,恍如烫手山芋。 但如今爹爹与弟弟都在狱中,娘又需要抓药吃,家中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过了午时,府中上下都在小憩。 竹云思前想后仍是拿着银子去陆娇娇的小院。 才刚进院子,秋莲忙上前道:“竹云妹妹来了!妹妹且等等,我去将小姐喊起来!” 言毕就先一步匆匆进了寝屋,竹云没敢跟进去。 片刻后,秋莲才探头看出来,“妹妹快来。” 竹云挪步走去,陆娇娇也恰巧从屏风后的贵妃榻上起身走出来。 她貌似无意道:“你此时来,想必是银子不够用的。” “秋莲,再去给她拿些银子来,多拿两锭!” 秋莲正要应下,竹云赶忙阻拦:“不不!够、够用的!奴婢是来道谢的,多谢陆姨娘赏赐,只是这银子太多,奴婢实不敢收。” 从荷包中掏出银子,双手奉上。 “我是听闻你家中出了事,只觉得可怜,才想着出些银子帮你。你既是不愿收下,倒也罢了。”陆娇娇冲着秋莲递个眼神,“不过你若遇到何事需得我出手相帮的,只管说就是了。” “若我真能帮忙,定会义不容辞!” 第六十章 愿为陆姨娘所用 竹云嚅嗫着唇,面露难色。 见状陆娇娇冲秋莲递个眼神,她悄无声息的带着屋内其他下人退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二人在,陆娇娇才问:“我虽是个妾室,但娘家尚且还有点权势。出手帮你,想来也不难。” 直至此时竹云才放下一切顾虑,鼓足勇气道:“是、是奴婢的家人出了事。” “昨夜奴婢的爹爹和弟弟与那些地痞争执几句,冲动之下动了手,不小心打死了一人,如今爹爹和弟弟正被关押在大牢里。” 说着已然是泪如雨下。 “我娘身子还不好,常年需得吃药。奴婢实在是没法子,这才……” 言及至此,她已是哭的说不下去。 陆娇娇轻声叹气:“这衙门里的事,着实难办,况且还闹出了人命。即便是尚书府,只怕也没法子,又何况是我?” “不过,如今这世道,若是能多使点银子,来个狸猫换太子,或许能行。” 闻此言竹云登时面色煞白,倏地仰头,“银子?” 这样的事,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但听起来像是要花不少银子。 可她是被卖进尚书府的,哪里有银子? 想到秋莲所言陆娇娇有的是银子,她急忙磕头求人:“求陆姨娘救救奴婢的家人,若是您能救出他们,奴婢日后甘愿为您所用!求您出手 相救!” 陆娇娇唇角微扬,故意叹了口气道:“银子我多的是,就是不知你能为我做何事,我缺的可不是丫鬟。” 此话一出竹云即便再傻,也明白她是何意。 但一想到家人,竹云终是咬咬牙道:“只要陆姨娘需要,奴婢愿为您做任何事!” “哪怕是对三小姐出手?”陆娇娇试探。 竹云愣住,僵硬抬眼看她。 却见陆娇娇一脸笑意,一时分不清是玩笑话还是真话。 可她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 “愿、愿意。”嗓音轻颤,竹云只觉掌心冷汗直冒。 陆娇娇满意点头,“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这就吩咐秋莲去办。今日天黑之前,你爹爹和弟弟定然能出来。” “多谢陆姨娘!”竹云赶忙道了声谢。 等她离开,秋莲才进屋。 陆娇娇低声吩咐:“去拿几件首饰去当铺当了,还有,将锦燕找来,就说我有要事寻她。” “是。” 太师府。 春桃外出置买外伤所用药膏,回来后先去了陆泠月的屋子。 她赶忙走上前,神秘兮兮道:“小姐,奴婢方才出门遇见了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秋莲。她拿着包袱,去了当铺,出来时那包袱就瘪了,想来是去当了些东西。” “会不会是二小姐出什么事了?” 陆泠月放下药箱里的药瓶,“ 你确定没看错?” 即便陆娇娇再穷,想来也不至于到了去当铺典当东西的地步。 况且她那些嫁妆,倒也没什么值得典当的。 唯有那个盒子里的首饰,看起来能卖的上价钱! “奴婢也怕看错了,还特意跟着去了。不过没敢进去,就只是站在门前。”春桃沉思片刻,忽地明白过来:“难道是秋莲偷了二小姐的东西,拿去当铺卖了?” 话落的刹那陆泠月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 春桃委屈的捂着脑门,“小姐打奴婢做什么?难道奴婢说的不对?” “秋莲可没那个胆量。”陆泠月笃定此次定然是陆娇娇吩咐的。 “是哪家当铺?”陆泠月低声问。 “吴家当铺。” 半个时辰后,陆泠月出现在当铺。 当铺伙计站在柜台前,看见陆泠月脸上的面具,恭恭敬敬道:“见过安平县主。” 陆泠月嗯了声,慵懒道:“今日可有人前来当首饰?” 伙计一怔,满眼惊讶。 见他这神情,陆泠月已是笃定:“将那首饰拿出来,本县主看看。若有喜欢的,直接买了去。” 闻言伙计忙弯腰道:“那首饰都被掌柜的收起来了,县主稍坐,小的这就去将掌柜的找来。” 陆泠月点头,伙计急匆匆的往里屋去。 少顷,一位长着山羊胡、着墨 色暗纹长衫之人一路小跑着出来,笑呵呵的行礼:“安平县主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陆泠月歪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伙计。 伙计赶忙上前,将拿出来的首饰逐一摆开。 每一件首饰,都十足的精美,更要紧的是这些首饰瞧着像是有些年月了。 并非是新做的。 陆泠月一眼就看出其中一支玉簪子,曾出现在陆娇娇的小箱子里。 两指拿起,仔细端详。 “这支簪子倒是不错。” 陆泠月先是一喜,转而又皱起眉,“就是旧了点。” 掌柜的忙道:“县主好眼力,这簪子是有些年头了。不过这玉质通透,又无瑕疵,是难得的上等玉质。常言道玉养人,这玉是越旧越好。” 为了能将玉簪子卖出个好价钱,掌柜的自是挑好的说。 然而陆泠月却将簪子放下,似漫不经心道:“掌柜的每日都能收来这些首饰,可见当铺生意出奇的好。” 掌柜的却长叹一口气,“哪里是每日,今日是巧了!这些首饰都是一位姑娘拿来的,可是没少给银子!” “这么多首饰是一人拿来典当的?” 陆泠月故作惊讶,“这些首饰能典当多少银子?” 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两!” 可是不少呢! 也不知陆娇娇要这么多银 子做什么。 “掌柜的可知那姑娘要那么多银子是要做什么?”陆泠月试探。 闻此言掌柜的便猜到她并非是来买首饰的,但仍是如实道:“倒不知是要做什么。但那姑娘只说两千两银票,需得都是一百两一张的。不瞒县主,二十张一百两银票,草民可没少跑着去找四邻铺子借呢。” 陆泠月更是笃定陆娇娇有事。 但这掌柜的显然不知内情。 临走,她还是买下了那只玉簪子。 折返回太师府,随着马车缓缓停下,陆泠月跳下马车,正好看见匆匆入府的锦燕背影。 她走得太快,看着慌张。 陆泠月稍作思忖,提脚上前,低声问门口的家丁:“锦燕方才出去做什么了?” 家丁摇头,“小的不知,只知道是秋莲姑娘来找她,她跟着去了,这才刚回来,想来应当是二小姐找她有事。” 回到小院,陆泠月正要回屋,身后骤然响起低沉嗓音。 “陆小姐去当铺,查的如何?”季思珩饶有兴趣的盯着那竹青色。 陆泠月回过头,见他唇角含笑,莫名觉得他大抵是又知道些事情。 “一无所获。” 她缓步走近,“公子难道已经查到了?” 季思珩眉骨轻抬,半倚在门框上,“徐三小姐身边有一丫鬟,其父亲与兄弟入狱了。” 第六十一章 徐莹风寿辰 陆泠月稍作沉思,已是猜出十之七八。 二十张百两银票、徐莹风身边丫鬟家人出事,这二者放在一起再明了不过。 “看来我那好妹妹是有意拿银子救人,将那丫鬟收为己用。” 季思珩眼底闪过欣赏,“陆小姐机智过人,此事早该想到派人去尚书府调查,倒也无需前往当铺。” 闻言陆泠月从怀中掏出买来的白玉簪。 “公子所言不错,查事需往根上查。不过今日前往当铺,实则也是想去看看那些首饰。陆娇娇出嫁前,不知从何处得了一箱子首饰,样样价值不菲。” “其中甚至还有一颗夜明珠!” 从她手里接过簪子,季思珩细细端详,可嘴里却低声道:“夜明珠可是个稀罕物!” 皇室中人有夜明珠倒不稀奇。 但陆娇娇手里有,这事可就怪了。 “夜明珠一事,陆小姐当真没看错?”季思珩问。 “千真万确,绝不可能看错。” 想到回门那日陆娇娇头上戴的簪子,陆泠月又道:“她如今头上的那些首饰,也绝非寻常之物。那日回门的簪子上,镶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有多难得,二人心中明白。 但就是明白,才觉得疑惑。 陆娇娇和尚书府都不像是能买得起那样首饰的人。 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人—— “难道是……沈玉?”陆泠月低声 道。 季思珩唇角半勾,“倒是不曾想过调查此人。” 大抵是清楚此人是个姘头,二人竟都不曾想过调查沈玉。 如今陆娇娇一再的拿出这些来路不明的首饰,两人才想到此事。 “公子手下的人办事快,此事就有劳公子了。” 陆泠月垂眸看着他手里的簪子,“这玉簪子也送给公子,或许能借着这簪子将此人查明。” “陆小姐如今是愈发的大胆了,竟敢随意差使我办事。” 可他脸上分明笑着,甚至将簪子收起来,并无半分恼怒。 “公子若不愿查,我命人去查,也是一样的。” 季思珩抬眼看她,貌似嫌弃道:“等陆小姐查明,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言毕转身回了屋子。 陆泠月缓缓皱眉,冲着他的背影瘪瘪嘴。 转眼间,已是前往尚书府的日子。 陆泠月带着春桃一同前往。 秋莲正在府门前等着,见陆泠月来了,赶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陆泠月看向府门前的几辆马车,疑惑道:“今日除了本县主前来,还有何人来了?” “回大小姐,今日凑巧还是徐三小姐的寿辰,几位闺中密友特意前来为三小姐祝寿。”秋莲恭敬道。 陆泠月直至此时才想起此事。 以往徐家上下的寿辰,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寿礼自然是早早的送上。 如今她心中再无徐博炎,连徐家这些人寿辰也给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陆娇娇只怕是有意挑了今日邀她前来吧? 陆泠月唇角半勾,回头看向身后的春桃。 “既是赶上了徐小姐的寿辰,你去街上挑些首饰给送去。”陆泠月吩咐。 “是。” 春桃离去,秋莲带着陆泠月入府,前往陆娇娇的小院。 却不曾留意到,身后正有人在盯着她看! 竹云望着陆泠月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瓷瓶,低声喃喃:“安平县主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言毕就直接回了徐莹风的小院…… “姐姐。” 陆娇娇听到脚步声时率先从屋内出来,“还以为姐姐会忘了今日来品茶呢。” “妹妹既是派人回府说了此事,我自是不会忘。”陆泠月进了屋子,打量着屋内陈设。 远不如陆娇娇在太师府住的小院好。 看来她在这府中的日子还真是难过! “听闻今日是徐小姐的寿辰,妹妹怎么不去庆贺?”陆泠月故意问。 陆娇娇闻言轻声叹气,“姐姐有所不知,妹妹自打入府后,事事顺从,可三妹还是对我颇有不满。惹不起,我也只好躲着。她今日寿辰,我自是更要躲得远远的。” 她一脸愁容,落座后冲着秋莲递个眼神。 秋莲忙去端来茶水和糕点。 即便两个院子相隔甚远 ,也隐隐能听见从徐莹风院中传来的喊声。 陆泠月饶有兴致的循声望去,“京城上下能如徐小姐这般,在自家府中祝寿的妙龄女子,屈指可数。” “是啊,母亲和奶奶都疼爱三妹,事事顺着她。” 陆娇娇仔细打量着陆泠月的神色,半晌忽地惊呼:“险些忘了!姐姐与三妹交好,今日姐姐既是来了,要不妹妹陪着姐姐去瞧瞧?” 她远不如赵姨娘心机深沉,如今尚且沉不住气。 才这么会儿就暴露了,显然是在刻意引她往徐莹风那去。 陆泠月似笑非笑的望向她,“妹妹不是不愿见到她吗?” “若是姐姐要去,妹妹自是甘愿陪着一同前往。” 她说着甚至已然站起身,“姐姐既是来了,若不去一趟,日后叫人说咱们太师府的女儿不懂规矩,实在不妥。” “今日纵然是为了太师府,也该去一趟。” 陆泠月倒不在意太师府的颜面,只好奇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妹妹所言极是,那就去吧。”陆泠月道。 “正好妹妹这有些首饰,能给她带去,只当是寿礼了。”陆娇娇忙去梳妆台,余光却频频望向她的背影。 哼!贱人,看你今日还如何翻身! 随意挑了几样首饰,另找个了盒子装起来。 二人便朝着徐莹风的小院去了。 但还没进去就听见院内传 来徐莹风的喊声:“若不是看她是陆太师的女儿,我兄长才不会娶她。不知廉耻,竟还爬上我兄长的床榻。” 陆娇娇脚下顿了下,唇角笑意也愈发的冷。 可即便是恨的牙痒痒,仍是硬着头皮走近。 陆泠月亦是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如今的陆娇娇,没有赵姨娘,倒是比以前能忍了。 但无依无靠,不忍又能如何? 二人一同跨进院内。 正在院内吃酒的几人见陆家姐妹来了,谈论声戛然而止。 就连徐莹风也饶有兴致的盯着那二人。 半晌,骤然低笑。 “安平县主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送寿礼的?” 往年陆泠月都会给她送寿礼,徐莹风也早已经收的理所应当。 但歪头一看,却见她手里空无一物,身后也没丫鬟跟着。 徐莹风眉头颦起。 竟没带寿礼! “太师府就是如此教养你们的?前来祝寿,竟也不带上寿礼。”阴阳怪气的嗓音尤为刺耳。 周围其他三位富家小姐亦是纷纷嗤笑。 “如今本县主与尚书府再无干系,徐三小姐寿辰,即便不送寿礼又如何?难道本县主天生便欠了你们尚书府的?” 陆泠月寡淡嗓音藏匿着愠怒,锐利目光死盯着徐莹风。 “还有,本县主乃是陛下御赐的正二品安平县主,徐三小姐见我,该上前行礼!” 第六十二章 借刀杀人 徐莹风纵是再不情愿,可也不得不起身。 其他三位富家女子亦是笑容僵住,彼此对视一眼后,起身走近。 四人齐齐行礼,轻声道:“参见安平县主。” 陆泠月冷漠的看着面前几人,“今后再见了本县主,礼不可少,懂吗?” 四人近乎是咬着后槽牙才挤出一字:“是。” 徐莹风被气的面色涨红,此刻却愣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行了,起来吧。”陆泠月道。 闻言几人才直起身,却也恰在此时,春桃抱着一个盒子赶来。 见陆泠月也在,忙将盒子双手奉上。 “小姐,首饰买来了。” 盒子上印着成云首饰铺五个大字。 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簪子、钗、步摇、珥珰成套首饰。 徐莹风脸色稍缓。 算她识抬举,还知道买来首饰! 侧过头,徐莹风正要吩咐身后丫鬟将首饰收下,不料陆泠月突然道:“春桃,将这套首饰收好,日后留着你出嫁时陪送。” 徐莹风倏地瞪大双眼。 春桃更是惊愕。 陆泠月却当着几人的面直接把盖子合上,“等会儿记得带回去。” “可小姐不是说这首饰是——” “不必了。” 陆泠月打断春桃的话,“尚书府上下不配本县主送来寿礼,毕竟府中上下无一人送过我寿礼。既如此,我又何必浪费银子给他们送?” “有这银子,还不如给你多备点嫁妆。” 本该给徐莹风的寿礼,转手就给了丫鬟! 几人皆是面面相觑。 自是都听出了陆泠月言辞间羞辱。 徐莹风气的颊肉轻颤,偏过头时竟气的低笑出声,“哼!难怪我大哥不要你,你这样的性子,实在不配进尚书府!” 贱人,竟敢将给她的寿礼送给一个下人! 她怎么敢的?! 一想到往年陆泠月都上赶着来尚书府送寿礼,徐莹风更觉心中怒火翻涌。 但又想不明白,她怎会突然就变了? 看着面前这几人,徐莹风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姐妹,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徐小姐还真是记性不好,上次在昭月楼,本县主已经告诉过徐小姐了,是我不要徐公子的。”陆泠月笑的得意,眼底尽是挑衅。 徐莹风本就一肚子火,此刻更是脱口而出:“我大哥早就不想要你了!整日里戴个面具,丑陋不堪,这满京城的富家子弟,谁会愿意娶你这样的丑八怪!” 大抵是被气的,此刻又忘了陆泠月县主的身份。 即便站在她身边的孙雾安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仍旧口无遮拦。 陆泠月也不恼,刻意压低声音:“徐小姐倒是生的仙姿玉貌,还不是被人退了亲?”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看向徐莹风。 就连陆娇娇也错愕不已。 徐莹风被 退亲一事,她入府这些时日竟然不知道! 陆泠月是如何知道的? 徐莹风被气的发抖,彻底慌了神,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我何时被退亲了?我可是尚书府的小姐,谁敢退亲?” 可她越是慌张,就越显得此事是真的。 “徐尚书曾为徐小姐指腹为婚,那人乃是昱城人士。两年前曾入京前来,本想求娶徐小姐,但徐小姐这样的性子,不足三日,就将人吓跑了。”陆泠月不疾不徐道。 “你——你胡说!是我不要他的!”徐莹风气的大喊。 众人心中明白过来。 看来是真有这么个人! 陆泠月又道:“究竟是不是胡说,徐小姐比我清楚。” 此事本是尚书府隐瞒下来的一件事,但上一世徐博炎却无意中提及,她这才知晓,徐莹风竟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只不过被她如此嚣张跋扈的性子吓跑了! 她本想给徐莹风留点面子。 但如今看来,这面子也不必留了。 “徐小姐今日寿辰,本县主就不叨扰了。”陆泠月扬唇一笑,转身就走,“春桃,走。” 春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急忙抱着首饰盒跟上去。 陆娇娇也吩咐秋莲将首饰放下,二人匆匆离开。 身后传来阵阵摔东西与怒吼声。 陆娇娇不时回头看去,低声嘟囔:“她被退亲一事,这事你可 知晓?” 秋莲摇头:“奴婢也不知。” 怪了!陆泠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但毋庸置疑,将此事说出来,徐莹风的寿辰是别想过好了。 二人回到院子里,不多时就听闻前去给徐莹风祝寿的那三位富家小姐,都离开了。 陆泠月喝了杯茶,也起身离开。 但直到出尚书府,她也没明白陆娇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竟不曾对她出手! 她可一直等着、防着呢! 马车缓缓驶出,陆泠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低声吩咐:“春桃,你留在尚书府附近盯着,倘若出事,及时回去禀报。” “是。” 从尚书府回太师府的路上,陆泠月心中都觉不安。 总觉像是要出事! 回到小院,飞鸿正在院中练拳,陆泠月双目失神的盯着看了片刻。 甚至没察觉到季思珩已经到她身边了。 “看来今日这出戏,并不精彩。” 他敛着笑,似是已经窥见了今日这出戏。 陆泠月也在想,今日这戏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沉思片刻她喃喃道:“何止是不精彩,她甚至不曾对我出手。” “那就是另有奇招。”季思珩笃定。 这也正是陆泠月心中所想。 但她实在想不明白,陆娇娇这么大费周折,究竟是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瞬,春桃就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 ” “出、出大事了!” 春桃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陆泠月心中一紧,提脚上前:“出了何事,慢慢说。” 春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大口的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徐、徐莹风她、她死了!” 轰! 陆泠月只觉脑中像炸开了一样。 死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就死了? 然而春桃抓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却在逐渐收紧,“奴婢打听到尚书府的下人说、说是小姐你找人给她下毒!才害死了她!” 小院内一阵冷风吹过。 陆泠月也彻底清醒,恍然明白过来。 “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季思珩与她的声音一同响起。 二人对视一眼,陆泠月直至此时才捋明白,“难怪她这些时日如此乖顺,今日在徐莹风面前也忍气吞声,看来是早有筹谋。” 特意挑在今日将她找去,就是为了对徐莹风动手。 陆泠月低笑,“我倒是没想到,她如今竟敢取人性命了。” 如今的陆娇娇,虽不如赵姨娘深沉,但却比她狠多了! “若不出所料,徐小姐身边的丫鬟,已经被陆二小姐收买了。那丫鬟必然是一口咬死,就是陆小姐给她的毒药,让她给徐小姐下药。”季思珩不觉间嗓音都冷了下来。 春桃更是慌张,“那怎么办?小姐岂不是……岂不是说不清了?” 第六十三章 登门捉人 “这局不难破。”陆泠月眉目舒展,唇角竟还含着一抹笑。 季思珩亦是唇角半勾。 二人似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可两人都不说,却急坏了春桃,“到底怎么破?小姐倒是说啊!” 飞鸿半知半解,但见季思珩神色淡然,便清楚这事有把握。 他无需问,只等吩咐。 “此事的关键在那丫鬟身上,若不出所料,那丫鬟的爹爹和兄弟出事,定然是中计了。不过事已至此,尚书府应当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此事只能有劳公子了。”陆泠月从容淡然,似是已经做好应付尚书府的准备。 季思珩嗯了声,“陆小姐只管去,此事交给我。” 二人倒是配合默契。 春桃却急切道:“小姐若是去了尚书府,万一出事了,可如何是好?那徐小姐是徐家的心头肉,此事尚书府必然饶不了小姐!不成!” 她甚至展臂挡住陆泠月的去路。 “实在不行,就让府里的人将尚书府的人都挡在外面。小姐万不可去,先在府中躲两日。” 以往也没见她如此不要命过。 这次倒是邪门了。 “上次东厂的人来了,也没见你如此胆大,今日是怎么了?”陆泠月笑问。 听她提及东厂一事,春桃仍是一脸惧意,但还是如实道:“东厂的人来了,那时他们还不曾找到这位公子。可如今不 同,万一小姐去了尚书府,被尚书府的人直接押着先打一顿,怎么办?” 还真有这种可能! 打的奄奄一息,再拖过去逼问毒药一事。 这事,尚书府做得出来。 陆泠月倒是不曾想过这种可能。 小院外突然传来动静,几人纷纷看了过去。 隐隐听见争执吵闹,陆泠月就猜到,是尚书府的人来了。 “春桃,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陆泠月拍了拍她的肩,“你家小姐哪次不是化险为夷?这次也绝不会是例外。不过,我有一事,需得吩咐你去做。” 被她岔开话,春桃便将双臂放下,“何事?” “去盯着锦燕。”陆泠月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春桃眉心缓缓皱起,像是觉得不可置信,“这事应当不会是锦燕做的吧?她一个丫鬟,怎么敢做这事?” “人心难测!” 说完这话,陆泠月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季思珩,“那丫鬟爹爹与兄弟的事,就交给公子了。” 季思珩慵懒点头,“陆小姐放心,必不会耽误陆小姐的事。” 事情都吩咐好,陆泠月才出了小院。 彼时,前院中。 陆谦身上朝服尚且不曾褪下,面对尚书府几十个家丁,将手中乌纱帽递给管家,甩袖站立。 “尚书府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来我太师府闹事,真当我太师府好欺负! ” 他大喝一声,“来人,将尚书府的人统统赶出去!” 然而此番前来的还有尚书府的管家,虽满脸怒意,但仍是拱手言道:“陆太师,尚书府派人前来,是找安平县主。她今日在尚书府与我家小姐争执几句,竟生出歹意,买通小姐身边的丫鬟,命其给小姐下毒。” “如今我家小姐已经西去,府中上下哭成一团。此事,必要安平县主给个说辞。” 正巧陆老夫人从寿缘堂赶来。 管家的话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一派胡言!”陆老夫人拄着拐棍走上前,威严面容震慑众人。 待停步于府门前,如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尚书府的管家。 “老身的孙女,老身最是清楚。泠月本性良善,最是心慈手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 太师府的下人们闻此言,个个暗中看向老夫人。 就连陆谦也觉疑惑。 但转瞬便想明白了。 太师府近些时日出事太多,今日这事无论是真是假,都不能让尚书府将陆泠月带走。 否则明日京城定会传开! 到时无论是不是陆泠月动的手,都定会有人笃定是她行凶…… 尚书府的管家一脸为难,陆老夫人又道:“你尚书府有愧泠月一事,老身尚且不曾与尔等算账,你等如今竟还敢来找泠月算账!真当我太师府没人了?” “今日老身 还就告诉你了,若要将我孙女带走,先将老身带走!” 躲在垂花门后面的陆泠月听这话不禁笑出声。 真是难得,奶奶竟也会护着她! 但她心中明白,奶奶护她,仅仅是为太师府,而非为她。 “可如今我家小姐的丫鬟,已经将安平县主供出来了,今日县主若是不去,尚书府必不会善罢甘休。倘若太师府不愿放人,想来我家老爷倒也不介意将此事闹到衙门去。”尚书府的管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搬出衙门。 陆谦面色一沉,嗤笑:“好啊,那就让他去衙门里告!” “陆太师可想好了,如此对两家都没好处。”管家暗暗威胁。 话音刚落,陆泠月就抱臂从院内走出来。 “李管家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徐小姐,可有证据?”陆泠月慢悠悠道。 众人齐齐看去。 陆泠月唇边含笑,站立后,俯视着站在台阶下尚书府的人。 李管家脱口而出:“小姐身边的丫鬟已经将安平县主供出来了!” “难道丫鬟不会被收买?”陆泠月反问。 一句话问的李管家哑口无言。 陆泠月又道:“今日我是与徐小姐起了争执,但若仅凭此事、凭那丫鬟空口白牙的胡言乱语,尚书府就要将我带回府中审问,未免太过草率。” 李管家彻底没了话说,陷入两难之地。 “不如 这样,李管家派人回府告诉徐尚书与徐老夫人,倘若徐小姐一事,与我无关,尚书府满门需得登门致歉。此事若真是我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围已是鸦雀无声。 “这、这不妥吧?满门登门致歉,未免有些太过……”李管家支支吾吾。 陆泠月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又退一步:“看在我与尚书府相识已久的份上,卖尚书府一个面子。此事若并非是我所为,就有劳徐尚书、徐家长公子和徐老夫人登门致歉。” 但即便她已经如此退让,李管家仍是一脸为难。 可思前想后,又觉万一此事是她所为呢…… 最终,还是派人前去尚书府禀报。 徐老夫人一听下人传回来的话,当即气的狠狠将拐杖往地上戳了几下,浑身颤抖,“这个毒妇,都证据确凿了,她竟还不愿承认!好啊,不就是登门致歉吗?尚书府答应了!” “老身倒要看看,这事她如何狡辩!” 可坐在一旁的徐尚书却察觉到不对劲,“母亲,万一此事并非是她指使,到时候尚书府颜面何存?” “莹风的贴身丫鬟都说了是她给的毒药,这难道还能有假?”徐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阴狠尽显,“此事就听我的,命人将她带来!” 徐尚书拗不过她,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竹云,终是点头答应。 第六十四章 奉陪到底 陆泠月被带去尚书府,跨进厅堂的瞬间,入目正是跪在地上的竹云,脊背被鞭子打的血肉模糊。 东侧坐着徐博炎、陆娇娇,西侧坐着徐老夫人和徐家次子徐如林。 主位之上,徐尚书正襟危坐,威严外露。 徐夫人正守着徐莹风的尸首,倒是不曾赶来。 “姐姐!” 陆娇娇起身上前,双眸哭的红肿,“姐姐,你糊涂啊,不过是跟三妹争执几句,你怎能对她下此毒手?奶奶往日里待你那么好,你怎忍心下手?” “快跪下给徐家赔个不是,求他们原谅你!” 装的一副为她好的样子! 陆泠月笑着看她演,“妹妹还是先想想自己如何解释吧。” 言毕抬手拨开她,又上前两步。 “徐尚书命人将我带来,看来是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若是查明此事与我无关,需得徐家登门致歉。” 话音刚落,徐老夫人就恶狠狠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丫鬟都招了,难道当真要尚书府去衙门里状告你?” 徐博炎跟着附和:“陆泠月,亏得当初我不曾娶你!否则你这样的毒妇入府,我尚书府只怕永无宁日了!” “相公,别这样说。” 陆娇娇装模作样的护着陆泠月,“姐姐她定然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便能取人性命?”徐老夫人厉声质问。 被她 如此一喊,陆娇娇也不再开口。 面露难色,但垂下的眼眸却遮起眼底的得意。 陆泠月,这次看你还怎么解释的清楚! 陆泠月倒像是没听见,又问一遍:“徐尚书是答应我的要求了?” 她仍是淡然如常,倒像是今日这事仅仅是死了一只蚂蚁。 并无慌张,也无难过。 倒是让徐尚书心下直犯嘀咕。 但事已至此,人都带来了,只能点点头,“可以。” 陆泠月环顾四周,高声道:“诸位都听见了,今日这事若是与我无关,尚书府需得登门致歉。徐尚书一言九鼎,想来定不会出尔反尔。” 四周的下人暗暗对视一眼,无人敢开口。 陆泠月回过头,看向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竹云。 她面色惨白,本就瘦弱,此刻更像是仅剩一口气吊着。 “你既是说给徐小姐下毒一事,是我指使的,那你且说说,我是何时前去找的你?可有证据?” 竹云艰难出声:“是、是与三小姐起争执后,安平县主将毒药给了奴婢。” 说到最后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 等了片刻,她蓄了些力,又接着道:“安平县主行事缜密,并无证据。” 陆泠月配合着点点头,“既如此,我定是给了你些好处,否则你绝不会冒险行事。你且说说看,我给了你什么好处?” 竹云眼眸微转,看向陆娇 娇。 但又赶忙敛回,思忖再三后摇头。 “安平县主乃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即便不曾给奴婢好处,奴婢也不敢不从。” 陆泠月不曾错过她的一举一动。 甚至连她看向陆娇娇时的眼神也不曾错过! “那毒药呢?瓶子总该留着吧?”陆泠月蹲在她面前,笑着问她。 竹云不敢与其对视,低着头道:“扔了。” 竟然答的滴水不漏! 陆泠月嗓音骤然放轻,极尽温柔却暗藏威胁道:“诬陷陛下亲封的正二品县主,你可知是何下场?” 这事竹云怎会知晓。 “依律例,凡污蔑朝堂命官者和有品阶之人,重则满门抄斩,轻则徒十年。” 尾音才刚落下,竹云就倏地抬眼看她,瞳仁轻颤。 她一脸恐惧,吓得朱唇直抖。 “姐姐!” 陆娇娇突然出声,“咱们两家的事就别闹到衙门了,免得太师府和尚书府的颜面都保不住。” 听这话,竹云的神色稍缓。 陆泠月却回过头,看向主位之上的徐尚书,“此事若交给衙门审理,想来徐尚书并无异议,没错吧?” 徐尚书自然不介意将此事闹到衙门。 “闹到衙门,对太师府无益。”顾及陆太师的颜面,徐尚书所言仍是留有情面。 徐老夫人直言道:“尚书府念在两家有些亲戚的份上,才不愿将此事闹到衙门,如今已 经是给足太师府面子。你若当真愿意去衙门,尚书府自然奉陪到底。” “巧了,太师府也愿将此事闹到衙门,闹得越大越好。”陆泠月笑的得意。 一时更让厅堂内几人拿不准她到底想做什么。 唯有陆娇娇与竹云面露慌张。 不曾出声的徐如林,此刻小声嘟囔:“倘若此事真不是安平县主所为,到时候尚书府的颜面可就保不住了。” 前有徐博炎背叛,后又尚书府恶意污蔑。 单单是这两件事,就足以让京城百姓猜测是尚书府故意欺辱陆泠月。 对尚书府全无益处。 坐在他身边的徐老夫人低声呵斥:“闭嘴!” 徐如林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姐姐,我如今既是嫁来了尚书府,便是尚书府的人。姐姐也该为我着想些才是,此事真若闹去衙门,日后妹妹还怎么在尚书府待下去?”陆娇娇走上前,眼底已然又泛起泪水。 “娇娇不必求她,此事是她所为,尚书府必不会牵连你!” 徐博炎上前,一把将陆娇娇护在怀里,“她这样的人,就该被关进大牢!” “那就去衙门。”陆泠月一脸希冀。 但说完又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竹云。 “正好,也去问问衙门里的人,你家爹爹和你兄弟到底是真打死了人,还是有人恶意设计陷害。” 厅堂内陡然一静。 竹云错 愕抬头。 陆娇娇亦是惊讶的瞪圆双眸。 守在外面的秋莲眼眸转了一圈,心下暗道不好,蹑手蹑脚的就要走。 “秋莲。” 轻飘飘的两个字,听的秋莲竟是毛骨悚然。 她僵硬回头,尴尬的笑笑:“大小姐有何吩咐?” “你跑什么?”陆泠月双手抱臂走上前,“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堂内徐家的人已然看傻眼了。 怎么还牵连到陆娇娇的丫鬟了? 陆泠月抬手,拨去掉落在她肩头的枯叶,故意问:“那两千两银票,都给牢里的衙役了?” 秋莲气息一滞。 她怎会知道那两千两银票的事? “大小、小姐真会说笑,什么两千两银票?奴婢听不懂。”秋莲干笑两声,只能装傻。 陆泠月垂眸浅笑,转过身回到厅堂内,“竹云的爹爹和兄弟,那夜与街上的地痞起了争执,动手时,夜色中误以为自己打死了人,被衙门里的人抓进去了。次日秋莲就拿着陆娇娇的首饰去吴家当铺,将那些首饰卖了。” “那吴掌柜的曾说,两千两银票,秋莲还只要一百两银票一张的。” 随着她不疾不徐的嗓音,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厅堂外秋莲的身上。 “徐尚书细想,为何非得要二十张一百两银票呢?难不成……” 她故意顿了下,笑着看向陆娇娇。 “妹妹可知是为何?” 第六十五章 事情败露 陆娇娇脸色煞白,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的笑比哭的还难看。 “那些银票是……” 她支支吾吾,半晌才机智道:“是我命她换来的,日后好在府中打点。” 可她不知,此时如何答都是陷阱! 陆泠月接着问:“既如此,那二十张百两银票应当还在,妹妹将银票拿来给众人一看便知。即便没有二十张,也该有十五张。” 陆娇娇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 捏着帕子的手一再收紧,倒像是将帕子当成了陆泠月。 “那银票妹妹拿去用了。”陆娇娇只能硬着头皮如此说。 陆泠月轻轻挑眉,暗暗看向徐老夫人和徐尚书的神色。 这两个老狐狸,目光都落在了陆娇娇身上! 显然是不信她这话。 陆娇娇一时慌了神,急忙道:“今日将姐姐找来,是为三妹一事。姐姐一再的拿妹妹的事岔开话,究竟是何目的?” “好妹妹,别装了。” 陆泠月笑靥如花,眼底已是笃定,“你命丫鬟找了几个地痞,趁着夜色前去挑衅竹云的爹爹和兄弟,致使那二人在夜色下与地痞动手。你又命人趁此时机,将早日找来的尸首放在那,等那二人发现,就被地痞押着送去了衙门。” “后来你又装模作样的要帮竹云救人。” 言及至此,陆泠月刻意的看向竹云,又看看 秋莲的神色。 两个丫鬟脸色骤变。 但不同的是秋莲一脸慌张,竹云满脸震惊。 陆泠月又道:“后来你命丫鬟去当铺,当了些首饰。换来的银子,救了竹云的爹爹和兄弟。而你还特意挑在徐小姐寿辰这日,请我来尚书府品茶。” “竹云为了报恩,一口咬死就是我指使她下毒!” 随着所有事情梳理清楚,陆娇娇垂下的双手忍不住轻颤。 这个贱人! 她竟然全都知道了,她又知道了! 分明计划的天衣无缝! “姐姐……” 许是被气的太狠,此刻陆娇娇嗓音都诡异的像是笑着发颤,“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姐姐就是空口无凭污蔑我!” 陆泠月从容道:“妹妹敢跟我去衙门吗?” 这件事交给衙门里的人调查,实在不难查明。 况且又有尚书府和太师府施压。 衙门不是陆娇娇能掌控的! 见陆娇娇眼底直蹿火,陆泠月含笑走去,站在她面前。 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嗓音道:“我不过是试探,妹妹竟然就露馅了。” 试探?! 陆娇娇气的倏地抬手,恨不能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可手抬到半空,又只能硬生生压下去。 “陆泠月,你没有证据,这局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陆娇娇咬牙切齿道。 可她话才刚说完,门外的家丁就急匆匆 的跑进来禀报:“老爷,衙门的孟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还带着仵作。” 陆娇娇倏地回头看向那家丁。 衙门的孟大人……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会儿来了? 众人心思各异,徐尚书率先反应过来,忙大喊:“快快请进来。” 陆泠月垂下眼帘看向跪在地上的竹云,“好好听听孟大人到底是如何说的,再想想你是如何被人利用的。” 竹云紧咬着唇,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孟大人带着仵作进门,恭恭敬敬冲着徐尚书拱手行礼,“下官冒然前来,实在唐突,但事出紧急,不来不行。” 言毕又冲着陆泠月行一礼。 “见过安平县主。” 陆泠月淡淡道:“孟大人有事就直说吧,今日正好尚书府上下都在。” “是。”孟大人拂袖一甩,环顾四周后,高声问:“府中可有一名唤竹云的丫鬟?” 众人纷纷看向跪在地上的竹云。 孟大人循着目光看去,弯下腰问:“你就是竹云?” 竹云似是丢了魂一般点点头。 “两日前,你父亲与你兄弟在夜间与地痞动手打架,失手打死一人。此事衙门里已经查明,那夜的尸首,已经断气有五日。并非是你父亲和你兄弟打死的,他二人本是无罪,合该于今日查明之时释放。但是——” 孟大人突 然话锋一转,惊得竹云倏地抬眼看他。 心都悬了起来。 “但是这二人竟敢逃出大牢,依律例,凡逃出狱者,轻则多关一月,重则多关三年。” 无罪变有罪,仅一念之差! 竹云彻底呆住,悔恨不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是我、我害了他们!” 孟大人可不管她有多难过。 再次高声问:“陆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何在?” 正站在门外的秋莲停住了脚步。 “今日京城百姓前来报官,说是自家相公的尸首被盗了。本官怀疑此事与你有关,跟本官去衙门走一趟。” 秋莲吓得“噗通”跪下了。 她彻底慌了神,“青天大老爷,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饶命啊!” 见孟大人不为所动,秋莲只能冲着陆娇娇的背影磕头。 “小姐,小姐救我啊!奴婢可是为小姐办事的!” 可事到如今陆娇娇自身难保,又怎会救她? 陆娇娇回过头,厉声斥责:“秋莲,你怎能做出这种事?盗人尸首的事竟也做得出来!” 可她却不停地给秋莲使眼色,让秋莲别乱说话,先认下此事。 秋莲走投无路,只能是咬咬牙不再多言。 可她不说,竹云却道:“陆姨娘将奴婢算计的好苦,设计奴婢的父亲和兄弟,又要奴婢为陆姨娘卖命,如今 ……如今奴婢的父亲和兄弟还要被抓进去!” 她近乎用尽力气,抬手指着陆娇娇的背影。 “就是她给我的毒药!让我给三小姐下毒,还让我说成是陆家大小姐指使!” 徐尚书和徐老夫人眉头一蹙。 “你个毒妇!”老夫人暗暗骂了句。 徐博炎却起身上前,将陆娇娇护在身后,“不可能,娇娇绝不会做出这事。此事定然是陆泠月恶意污蔑!” 证据确凿了,他却还不相信。 甚至要将此事推到陆泠月身上! 陆泠月无语的睨着他,“徐少爷既然说是我恶意污蔑,那就拿出证据。” “若无证据,三日后就有劳徐老夫人、徐尚书带上徐家长子前去太师府登门致歉!” 徐尚书看了眼气的浑身发抖的徐老夫人,一时只剩下无言。 此刻再想反悔已经晚了。 真是没想到这事查来查去,竟查到了自家人身上! “徐尚书,听闻徐三小姐中毒身亡,下官特意将仵作一并带来。若是尚书府用的上,只管命他前去验尸。”孟大人拱手道。 身亡、验尸这样的字,无疑是往徐尚书心里捅刀子。 府中上下娇惯的女儿,就这么被陆娇娇害死了! 可偏偏,他还不能与陆娇娇算账! 更不能将此事闹到衙门! “不必了,此事是家事,不劳孟大人费心。” 第六十六章 交换 孟大人带着仵作离开,一并带走的还有秋莲。 见势头不对,徐博炎仍是硬着头皮道:“此事定然还有误会,娇娇必不会——” “你给我闭嘴!” 徐尚书近乎是吼出来的,怒指着他的手都在不停颤抖,“这就是你求娶的女子!这就是你求圣上赐婚的人!” 他从不曾在尚书府如此发火。 今日实在是恼了。 徐博炎一时也不敢再开口。 “老夫要不是为了你和你二弟的前程,今日势必要让孟大人将这个毒妇带走!害死风儿,将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徐老夫人亦是跟着言道:“才刚入府不足一月,竟敢取人性命去,这就是你挑的毒妇!” 屋内骤然响起一声低笑。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被徐博炎护在身后的陆娇娇。 她抬眼看着屋内的众人,“徐莹风,她难道不该死吗?” 证据确凿,她再无辩解的余地。 再也无需在这些人面前装了。 “入府后,我被她欺辱过多少次,难道你们不知道?倘若你们能阻拦她,我也不会下此毒手!” “她有今日,都是她自找的!她活该!她该死!” 她简直像是疯了一样大喊。 徐博炎也像是初次认识她似的,“娇娇你怎么……” “哈哈哈……” 陆娇娇突然大笑,眼中含着泪,“相公,这事是她自找的!这事不怪我!” 她像是真疯了一 般。 徐家人见状一个个都傻眼了。 “疯了!陆姨娘疯了!” 徐老夫人急忙冲着屋内的下人大喊:“还不快快将她送回小院关起来!” 徐尚书沉声道:“从今日起,将陆姨娘禁足在府中,没有老夫的准许,谁也不准将她放出来!” 几个下人冲上前,强行扯着陆娇娇的手臂,将人拖走。 任凭陆娇娇如何大喊大叫,那些人也没能将她放下。将她送回小院,又将小院的门直接从外面锁上了。 陆娇娇仍在不住的大喊。 等那些下人走远,她才不再喊,转身回了寝屋。 “砰!” 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具猛地推倒在地上。 瓷杯碎渣满地! “贱人!竟然又被你逃过一劫!” “你等着,迟早有一日,我定会让你求我饶了你!” 但好在这次害死了徐莹风。 倒也不算亏! 至于陆泠月和徐家人…… 等她攀上戴公公,看这些人还怎么敢在她面前嚣张! 厅堂内。 陆泠月看了一出好戏,终是到了离场的时候。 “既然徐小姐的事情已经查明了,还望徐尚书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三日后,我在太师府等着尚书府的人。” 言毕正欲转身离去。 可徐老夫人却幽幽开口,“此事就算不是你所为,也是你那庶妹所为,是你太师府的人所为!” 话里话外皆是不愿登门致歉。 陆泠月 轻轻挑眉,“老夫人所言极是。可我最初所言就是若此事并非是我所为,尚书府登门致歉。晚辈可不曾说过此事并非是太师府的人所为。” “倘若尚书府想要出尔反尔,明日京城大街小巷定会将此事传开。” “老夫人若不信,大可试试。” 语毕不再看徐老夫人满是怒火的脸,阔步朝着门口走去。 但走出几步后,又忽地止步折返回去。 “念在徐老夫人年事已高的份上,三日后她可不必登门致歉。但我要将此人带走,尚书府需得将她的卖身契给我。” 她垂眸看着竹云,目光定定落在满是伤痕的后背上。 “就是她下毒害死了我三妹,凭什么要将她给你!”徐博炎脱口而出。 “真正害死徐小姐的,是你的妾室。她不过是棋子罢了。” 知道此事徐博炎做不了主,陆泠月不曾看他,反倒看向了徐尚书,“徐尚书意下如何?” 登门致歉这等丢人的事,不让徐老夫人去也好。 徐尚书不情不愿的点头,“管家,去将她的卖身契找来。” 不多时,陆泠月就带着竹云走出了尚书府。 卖身契也被她一并带了出来。 来时是被尚书府的马车带来的,如今尚书府却不愿再派马车将她送回去。但出府时,却看见了太师府的马车。 “陆小姐,上车吧。” 飞鸿头戴斗笠,着一身马夫的衣裳 。见陆泠月出来,忙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稍稍抬头,陆泠月才看见了他的脸。 惊了一瞬,但仍是扶着竹云先上马车,进去前尤为叮嘱:“走小路。” 如今东厂的人仍在到处找寻他,没想到他竟敢出门。 但好在回去的一路,只遇到几个东厂的人。 见是太师府的马车,纷纷让路。 陆泠月悬着一颗心回到太师府,带着二人回到小院,才彻底心安。 刚进门就见季思珩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院内品茶。 见陆泠月和飞鸿回来,眼眸扫过,眸光落在走在陆泠月身后的女子身上。 “陆小姐这是……顺手牵羊?” 陆泠月也玩笑似的道:“本县主可不能白跑一趟,顺手牵羊也不算亏。” 说话时春桃正好从屋内出来。 见陆泠月带回来一人,忙走上前去。 “小姐,她是?” “给徐莹风下毒之人,也是被陆娇娇利用的棋子。” 闻言春桃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就是她污蔑说是小姐指使的她?” 竹云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已然做好了陆泠月随时都会取她性命的打算! 陆泠月嗯了声,“先带她去上药。” “上药?” 春桃一脸的不情愿,“她都污蔑小姐了,小姐怎么还要救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陆泠月侧过头,余光看向身后的竹云,“跟着她去上药。” 春桃也 只好委屈答应,带着她一并去了屋子里上药。 等二人进屋,季思珩已然猜到:“陆小姐是想将她收为己用?” 陆泠月确有此意。 平日里只有春桃一个丫鬟,遇事多有不便。 只是眼下尚且不知,此人日后究竟是否堪用。 “正有此意。公子意下如何?”陆泠月问。 季思珩含笑点头,“陆小姐能将她收为己用,倘若用得好,可谓是收了一把剑。日后,定然能为陆小姐赴汤蹈火。” 此人若是被留在尚书府,必是死路一条。 但如今陆泠月将她带出来了。 自然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个知恩图报的,日后自是不必说。 彼时,屋内隐隐传来春桃的声音:“若是疼,只管喊出来,不必忍着。” 院内三人纷纷看过去。 可却迟迟没能听见竹云的喊声。 “还挺能忍。”陆泠月笑道。 竹云背后的伤,她曾亲眼看见过。 上药时定是钻心的疼,倒是硬气。 “这几日就让她与你先住一个屋子,再去给她找两身衣裳。” 有陆泠月的吩咐,春桃纵然不情愿也只能答应。 深夜。 尚书府,陆娇娇的小院。 院内并无一个丫鬟在,唯有到了用膳时才有人前来送饭。 陆娇娇不吵不闹,较往日吃的更多。 听见小窗处传来动静,她倏地放下碗筷,回头看向小窗—— 沈玉顺着小窗爬了进来! 第六十七章 求公公怜惜 陆娇娇跟着沈玉一起翻墙出去,一路上他不住的叮嘱:“戴公公性子阴晴不定,你万万不可得罪了他,否则他纵是取你性命,也无人敢为你伸冤。” “就连太师府,也不敢得罪他!” 本是想吓唬陆娇娇,可她听这话却愈发的欣喜。 太师府和尚书府都忌惮,岂不是更好? “我是去找靠山的,又怎会得罪他?” 沈玉无奈,只好加快脚步往江云楼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认的沈玉,放二人进去。 上了二楼,走到长廊最里面的屋子。 门口站了几个侍卫,抬臂挡下二人。 “搜身!”其中一人道。 话落的刹那,其他几个侍卫纷纷上前为二人搜身。确认两人身上都没有带着匕首和袖箭,才放两人进去。 推门进去的瞬间,屋内的戴公公正在逗鸟。 听见动静也不曾抬头看过来,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只鸟上。 沈玉上前,直接跪下:“见过厂公。” 陆娇娇迟疑一瞬才跟着跪下,娇娇软软道:“见过厂公。” 闻此言戴公公眸光微微一斜,看向跪在地上的陆娇娇,目光停留在那张脸上。 “这位是……” “太师府二小姐、如今尚书府长子的妾室,公公可唤我娇娇。”言毕陆娇娇眼眸抬起,媚眼如丝。 戴公公双眸眯起,放 下了鸟笼,“陆姨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前来,是有意认公公做义父。” 陆娇娇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实不相瞒,太师府厌我,尚书府也恨不能要取我性命。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求到戴公公这来。” “求公公怜惜,救救娇娇吧。” 说到最后一句嗓音勾人,倒似是比服了媚药更甚。 沈玉一怔,一时没能明白陆娇娇到底是要做何事。 他僵硬的扭头看向跪在他身边的陆娇娇,头顶的声音也随之飘落:“沈玉,出去。” 猝不及防的命令,沈玉只觉心下一紧。 总觉大事不妙!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 缓缓起身,挪步出去。 房门被关上时,他却在门前站了片刻才下楼。 屋内,陆娇娇更是大胆的直接站起身,解开身上的披风,玉指又开始解腰封。 “只要公公愿意收娇娇为义女,从今以后,娇娇就是公公的人了。任由公公索取,娇娇都绝无怨言。” 随着腰封解开,陆娇娇步步走近。 如同送上门的羊羔。 “陆姨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公公献身,难道陆姨娘不知道我等不能人道?” 陆娇娇当然知道,但她仍是走到他面前站定,“公公纵然不能人道,也定然能让娇娇欲仙欲死,可比那些 男子强多了!” 见戴公公唇角的笑容愈来愈浓。 她就知道,今日这事成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戴公公就突然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陆姨娘送上门了,便没有不收的道理!” 站在楼下的沈玉,不知等着多久,直到听见楼上传来阵阵旖旎声,才彻底明白陆娇娇今日要做何事。 可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整整一夜,娇喘声未曾断过。 天色擦亮时,陆娇娇才从屋子里出来,连下楼都只能扶着扶手。但仍是强撑着,在天色大亮前,偷偷回了小院…… 午时,太师府。 陆泠月难得主动找上陆谦与陆老夫人,二人皆是一副严肃模样,只等她说事。 不料陆泠月语不惊人死不休,“徐小姐那件事,并非是我指使,但此事已经查明是陆娇娇所为。” 再有两日尚书府的人就要登门致歉了。 这二人自然也该知道此事的真相。 陆谦听前半句心下一松,可一听到后半句,顿时愣了,难以置信道:“你说此事是娇娇所为?” 陆老夫人亦是不敢相信,厉声质问:“可有证据?” 陆泠月靠在椅背上,慵懒的打着哈欠,不紧不慢道:“此事只需派人去尚书府一问便知,陆娇娇如今已被禁足。” “不过再有两日, 徐尚书就会登门致歉,到时自会提及此事。” 陆谦和陆老夫人对视一眼,眸底晦暗。 “这个黑心的,竟跟她娘一个样。”陆老夫人恶狠狠道。 陆谦一时也没了话说,可眉宇间却透着几分愁意,“此事尚书府不愿深究,想来是怕徐家二位公子被牵连,影响此二人的仕途。但明着不深究,暗中定然不会与太师府善罢甘休。” 说不准,日后徐尚书在朝堂上也会与他多起争执! “此事我不过是特意告知二位,免得徐家父子登门时,二位又不知如何应对。”陆泠月站起身,衣袖轻甩,“爹爹和奶奶且想着对策,女儿先回去歇息了。” 言毕阔步走了出去。 陆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嫌弃道,“她如今跟她死去的娘是越来越像了。” 提及穆宁安,陆谦就连望着陆泠月背影的目光,也满是愧疚。 他终究没能照顾好二人的女儿…… “等尚书府的人登门致歉过后,到时你就随娘去见几位姑娘。续弦一事不可再耽搁,早早的生下子嗣才是最好的。” 一听续弦,陆谦顿时面露不愿,“娘,如今太师府出了这么多事,儿哪还有续弦的念头?此事还是算了吧,况且儿有两个女儿,足够了。” 以前听从陆老夫人的话,被逼无奈娶了 赵姨娘。 如今他是不可能再妥协了。 见陆老夫人还要说,陆谦当即站起身,“儿子还有些公务需得处理,就不陪娘了。” 言毕拱手退下。 气的陆老夫人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你若不留个后,日后娘死了,可怎么去见你爹啊!” 但陆谦只当没听见,阔步朝书房去了。 彼时,陆泠月的小院。 锦燕被春桃带来,正站在陆泠月面前。 “大小姐找奴婢前来,有何吩咐?”她心虚的甚至不敢看陆泠月,眼神四处乱瞟。 陆泠月缓缓坐在椅子上,正好看清她那张脸,慢悠悠道:“陆娇娇指使他人对徐小姐下毒一事,你应当也有所耳闻吧?” 锦燕顿时脸色煞白,“奴婢不知,不曾听闻。” 她双手不住地拉扯衣角,倒更像是在擦掌心中的冷汗。 “不知?” 陆泠月冷嗤,“此事如今查的明明白白,你竟敢帮陆娇娇去买毒药,还不承认?” 此话一出,锦燕更是震惊,却仍不愿承认:“大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那日陆娇娇命秋莲将你找去,就是让你去为她买毒药。此事尚书府也查的清楚明白,陆娇娇也被禁足,你以为你能瞒得住此事?”陆泠月死死的盯着她。 锦燕再不敢瞒着,吓得噗通一声跪下! 第六十八章 多此一举 “大小姐明察,奴婢实在被逼无奈。是二小姐逼着奴婢去买的,奴婢也曾劝她,不可如此行事,可二小姐不听奴婢的,奴婢也实在没法子。”锦燕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陆泠月冲着春桃摆手,春桃忙退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二人,陆泠月才道:“你可知陆娇娇为何让你去买毒药?” 锦燕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拽着衣角。 良久才僵硬点点头。 “知道。” 无非是为了借此事拿捏她罢了。 日后好借此事威胁她! 锦燕哭诉道:“奴婢也是没法子,二小姐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啊。” “她答应要帮你拿回卖身契?”陆泠月问。 “是。二小姐是答应过奴婢。”锦燕泪水不住的掉落在地上,怕的浑身都在发抖,“此事……尚书府可会告到衙门?” 真若是告到衙门,她也别想逃得掉。 “眼下尚且不曾告到衙门,但日后可就难保了。” 陆泠月故意叹气,“你跟在赵姨娘身边那么多年,是个机灵的,怎么这次却在此事上被陆娇娇算计了?难道就只是为了那张卖身契?” 锦燕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接连数日的委屈和惧怕,倒像是要在今日都哭出来。 “自打赵姨娘不在了,奴婢在府中的日子就愈发难过。这府里的人,任谁都能骂奴婢两句,更有甚者对奴婢动手也是有的。” 说着就将衣袖撸起,露出手臂上乌紫痕迹。 “奴婢实在没法子,只想要拿到卖身契早日离开。” 陆泠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离开后呢?嫁人生子?” 锦燕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是有此意。” “你跟在赵姨娘身边多年,也算见过、吃过好的,真若离开太师府,找个寻常百姓嫁了,你当真过得了苦日子?”陆泠月倒像是刻意在引着她问。 锦燕面露难色,“此事……奴婢不曾细想。” 屋内静了几息。 陆泠月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笑意,“如今毒药一事,难保不会被陆娇娇当做把柄,日后还会借此事威胁你。唯一的法子,便是找个更大的靠山。” “靠山?”锦燕不解,“大小姐是说让奴婢找您当靠山?” “将我当靠山无用,倒不如找我爹爹。” 陆泠月一句话说的锦燕愈发疑惑。 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可能让太师给她当靠山? 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陆泠月笑道:“如今老夫人有意给我爹爹续弦,你与其一心想着拿到卖身契出府嫁人,为何不想法子留在府中呢?” “即便是在府中当个妾室,日子也比外面好过许多。” 锦燕惊得身子一晃,坐在了地上。 她从来都没敢想过这事。 一个丫鬟,怎么可能做得了太师的妾室? “可奴婢只是个丫鬟,怎能…… ” “丫鬟又如何?你若成了妾室,日后就不再是了,甚至还会有别的丫鬟伺候你。”陆泠月出声打断她的话。 知道她一时许是无法接受此事。 陆泠月又道:“此事你且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再来找我。别的我帮不了你,但你这衣裳和你身上这些疤痕,总归还能出手帮你。” “是、是。”锦燕连连应话。 起身后,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陆泠月的小院。 直到回到厨房,屋子里的嬷嬷突然大喝一声:“锦燕,你又去哪偷懒了!都什么时辰了,你个死丫头,还以为自个是赵姨娘的贴身丫鬟呢!” 说着就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柴,朝着锦燕打去。 锦燕躲闪不及,脊背被硬生生打了两棍子。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还不快去烧火!”嬷嬷大喊。 锦燕怯懦去到灶台前,慢吞吞的开始烧火。 可目光却在打量着四周。 倘若她成了府中姨娘,这些人见她自是要恭恭敬敬,跟伺候主子一样伺候她。 主子,她也能成主子吗? 入夜。 陆泠月才刚查看了竹云的伤势,还没来得及回屋,院内就传来季思珩的声音。 “那位冯公子去了青楼。陆小姐若要带着阮小姐前往,此刻前去,正好捉奸。” 闻言陆泠月匆匆出来。 身后还跟着春桃,“捉奸?小姐要去吗?带着奴婢一起吧? ” “……”还挺爱凑热闹! 陆泠月回头看向屋子里的竹云,“你留下照顾竹云。” 春桃不情不愿的皱起眉,只好答应,“好,奴婢听小姐的。” 随即陆泠月就带着季思珩出府,直奔阮家,接上阮梦羽一并赶赴青楼。 路上阮梦羽还在疑惑,“都这个时辰了,你将我找来做什么?到底出了何事?” “是那位冯公子,他去了青楼。” 陆泠月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亲眼瞧见了,才能信此人绝非良人。” 阮梦羽更是震惊,“这几日你都派人盯着他?” “那是自然!”陆泠月紧紧地握了下她的手,“梦羽,你我自幼相识,我视你如亲姐妹般,冯公子一事,我是绝不会看着你跳进火坑的。” “哪怕日后你想起此事会怨恨我,我也绝无怨言。” 不可置疑的是冯青莲确有文采。 否则也不会高中状元! 但即便是个状元,她也绝不会让阮梦羽嫁给他。 却不料阮梦羽一脸尴尬的笑笑,“这两日我娘也同我说了许多,我也明白那些查出来的事多数都是真的,至少你不会骗我。所以,我如今也已经不再与他见面,也已经断了跟他继续的念头。” “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没想到你竟还派人在盯着他!” 猝不及防的反转! 陆泠月和季思珩对视一眼。 两人只觉哭笑不得。 他二人为此事派人盯着冯青莲,结果阮梦羽已经放弃他了。 “多此一举了。”陆泠月笑道。 但阮梦羽能提早想开,她反倒更欢喜。 季思珩漫不经心道:“既是已经查到了,二位可要前去瞧个热闹?” 陆泠月和阮梦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勾起唇角笑了。 这样的热闹,千载难逢,不看白不看! “去啊,为何不去!” 阮梦羽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正好也让我彻彻底底的死心。” 初尝男女之情,她即便是逼着自己放弃。 但不可否认的是心底仍留有一线期许。 或许亲眼见了,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随着马车前往前楼,却恰好经过昭月楼门前,穆淮站在三楼雅间窗前,正听着身后之人禀报尚书府将陆泠月带去一事。 忽地看见太师府的马车途径门前,眼眸眯起。 “月儿……”他近乎下意识唤了声。 马车并未停下,反倒接着前行。 穆淮转身往楼下去,小厮忙跟上去,“公子要去哪?” “不必管我,盯着昭月楼!”丢下这话穆淮已然去到一楼。 跑出去时,正好还能看见那辆马车的影子。 当即便吩咐门前的伙计,将后院的马牵来,翻身上马直接追了上去。 等追上马车,他却又忽地拉紧缰绳,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开,低声叹气,“追上又能如何?又不能相认!” 第六十九章 一刀两断 马车缓缓停在翠春楼门前,几人相继跳下马车。 正守在门前的一男子看见季思珩后,走上前,低语:“冯公子在二楼楼梯口东边第三个屋子,门前有人守着。” 言毕刻意看了眼跟在季思珩身后的两个女子。 阮梦羽也在细细打量着此人,轻轻扯了扯陆泠月的衣袖。 “这莫不是你这位男宠找来密探?”她小声问。 陆泠月忙叮嘱:“往后不可称其男宠,你随我一同唤他公子。” 出门在外还称其为男宠,实在不妥。 “也是。” 随着阮梦羽应话,季思珩也已提脚朝着翠春楼去。 门口几位姑娘见又有客人来,个个围了上来。 “公子面生,可是初次来翠春楼?” “公子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要不今日苑儿陪着公子如何?” 两人险些碰到季思珩的衣袖,却被他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他一脸嫌恶,“今日前来是为找人,都离远些,免得血溅在身上!” 一听到血字,门前的几位姑娘顿时吓得神色慌张。 其中一人更是慢慢挪步要进去。 “别多管闲事。” 言毕季思珩取下荷包,直接抛了出去。 几位姑娘急忙冲上去,作势要抢银子! 原打算前去告知老鸨的那位姑娘也顾不得 别的,急忙去抢。 季思珩趁机带着陆泠月与阮梦羽一同进去。 上了二楼,守在楼梯口的手下见到季思珩带人前来,不敢多言,只默默走在前面带路。 直到站在其中一间屋子门前,才止步。 “冯公子就在此处,不过……” 手下面色涨红,一脸为难,“如此污秽之地,公子怎能进去?” 季思珩却不在意这些,当即将门砰的一声踹开! 床榻上,冯青莲听到动静急忙探头看向门口。 见有人闯进来,大喊:“滚出去!” 才刚跨进门的阮梦羽,听到熟悉的嗓音,僵硬扭头看向床榻。 在看到冯青莲那张脸时,饶是决意放下他了,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他竟真的在青楼! 冯青莲在看见阮梦羽的刹那,更是呆住。 “梦羽?你……你怎么来了?” 察觉他还不着寸缕,忙将衾被拉起裹在身上。 身下的女子不情不愿的坐起身,不满的嘟囔:“本来就不行,被你们如此一吓,他这就更不行了!跟烂泥一个样!” 说着就拿起衣裳,满是嫌弃的瞪着冯青莲。 “我可告诉你,你不成,这银子也是要给的,一文都不能少!” 陆泠月差点笑出声,但还是强忍笑意回身将门关上。 冯青 莲急切解释:“梦羽你听我解释,今日这事我是、是被设计的!” 捉奸在床,还要强行解释! 这话听的正在穿衣裳的姑娘也笑了,“如何被设计,难不成公子还要说被下药了?” “你给我闭嘴!”冯青莲气的咬牙切齿。 姑娘伸出一手,“拿银子来。” 冯青莲气急败坏的找出荷包,掏出些碎银子给她,低声吼道:“滚!” 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姑娘转身下床,姿态摇曳的准备离开,又觉得银子少,来了句。 “公子往后还是少来这地儿吧,免得让青楼的姑娘们白高兴一场。你如今这样,只怕被下药也未必能行。” 但途经季思珩身边时,却又停下脚步,故意探头问:“公子可需要姑娘服侍?” 季思珩满脸嫌恶,“出去!” 姑娘被吓的一哆嗦,走出去后还顺手将门关上。 阮梦羽直至此时才走上前,看着仍被衾被裹着的冯青莲,心下五味杂陈,“倒是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往日里你满口的家国大义,全然是假的,是吗?” 冯青莲连连摇头,“不!我所言句句属实,梦羽且信我,以我的文采,今年定能高中!日后你便能稳坐状元夫人的位置了!” 他伸出手,试图拉住 阮梦羽的手腕。 却被阮梦羽急忙避开。 “别碰我!”阮梦羽嫌恶之意溢于言表。 冯青莲只好将手收回,狡辩:“今日之事,冯某被陷害算计的。若非如此,梦羽又为何会来的如此及时?” 他刻意的看向站在门口的陆泠月和季思珩。 显然是意有所指。 “事到如今你还攀咬他人!我当真是看错你了,你这样的人,即便日后高中状元又如何,也绝非是为百姓办事的好官!”阮梦羽眼底彻底冷了下来,泪水更是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后退两步,正要离开,但突然看见了他的荷包。 阮梦羽又上前将那荷包取下,把里面的银子统统倒出来,“这荷包是我给公子绣的,公子实在不配用。” “梦羽……” “闭嘴!” 阮梦羽厉声呵斥,“从今以后,你我只当素不相识,冯公子好自为之!” 丢下这话阮梦羽阔步朝着门口走去。 陆泠月和季思珩对视一眼,二人一同走出去。 直到出了翠春楼,阮梦羽还在愤愤。 “我竟真以为他是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看走了眼。此次若非是泠月事先调查,我只怕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陆泠月拍了拍她的肩头,“看走眼倒也无妨,能及时回头就好 。” 至少这次阮梦羽是不可能再嫁给冯青莲了。 阮梦羽点点头,望着远处的街道,冲着陆泠月努努下颌。 “既是来了,去这街上散散心。” 虽是小街道,但附近有昭月楼。 街道两侧摆着各种小摊,好生热闹。 陆泠月也是头一次夜间来此,倒也有意随着阮梦羽前去。 几人一道朝着数步外的街道走去。 季思珩也跟在二人身后,不时看向小摊。 除了卖吃食的,另有不少手艺人。 泥人、木雕、作画。 虽是夜间,但摊前都或多或少有几人。 季思珩看着那些小摊上的物件,目光突然落在其中一个木雕上—— 是一只被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木头狐狸! 狐狸眼眸被墨点了下,尤为传神。 小摊老板是位老伯,起身笑问:“公子看中哪一件了?” 他抬手一指,“那只狐狸。” “这个啊!”老伯一手拿着,一手托着送至季思珩面前,“这是个小玩意儿,公子若是想要,给五个铜板。” 小小一只,用的木材倒也不多。 但手艺却出奇的好。 季思珩正要给银子,却忽地想到方才在翠春楼门前,将荷包扔出去了。 现下身上竟无一文银子! “这狐狸暂且先留着,明日我来买。” 第七十章 木头狐狸 老伯笑呵呵的答应后,季思珩仍依依不舍多看两眼。 转身欲走时,那老伯又忙喊他:“公子且慢。” 季思珩止步回头。 “这小玩意儿本不值钱,公子若是喜欢,拿去吧。也不必来送银子,只当是老汉觉得与公子有缘,送给公子的。” 说着甚至从小摊绕出来,双手将木头狐狸送到季思珩面前。 季思珩一怔,不曾料到这老伯竟要将这狐狸送给他。 “无功不受禄,没有白拿的道理。”季思珩垂眸看向身上,想找出件能与之交换的物件,可出门急,只带了把折扇。 甚至还是带有机关的折扇!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这木雕小,老汉只需一炷香的时辰就能雕好,实在是不值钱。”老伯又将那木头狐狸往他面前递了递,“老汉看着公子觉得面善,日后或许还会遇见公子。到时公子请老汉吃杯酒即可。” 言及至此季思珩才抬起手,接下了木头狐狸。 “多谢老伯。” 老伯笑呵呵摆手,“一块木头,无需客气。” “公子!走了!”阮梦羽的大喊声在街道上突然传来。 季思珩看去,陆泠月与阮梦羽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二人手里都拿着刚买来的面具。 回过头又道了声谢,才 朝着那二人走去。 阮梦羽探头看向他的手,“公子买了什么?” “没什么。”季思珩将手背在身后,木头狐狸藏在衣袖中。 三人在街道上转了一圈才折返回去上了马车,但离开时正巧也途经昭月楼。 陆泠月掀起帷帘望向马车外。 看到昭月楼门前还有不少伙计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身影—— 何昭! 本是背对着马车的背影,莫名的转身看过来,正好与探头看过来的陆泠月四目相对。 “安平县主。” “何老板。” 二人一同出声。 马车适时停下,陆泠月索性直接下了马车,“都这个时辰了,昭月楼还不打样?” 穆淮唇角微勾,“正要打样。安平县主这个时辰外出,有事?”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闻何老板将这附近的街道铺面都买下了,特意前来瞧瞧。没想到此处夜间竟也如此热闹,这才同挚友闲逛片刻。”她刻意的隐瞒了青楼的事,不愿让他人知晓。 阮梦羽也跟着从马车上跳下来。 季思珩却只是食指撩开小窗帷帘,望向此刻看向陆泠月时满眼柔情的男子。 上次就察觉此人对陆泠月似是别有所图。 今日看来,愈发觉得他所料没错。 至少这 眼神,绝不该是只见两面就有的…… 穆淮也留意到马车内的季思珩。 但马车内昏暗,他看不真切,只隐隐看出马车内有一男子。 淡淡扫了眼,穆淮的目光又挪到陆泠月身上。 “听闻徐小姐一事,尚书府恶意污蔑是安平县主暗中指使,日后与尚书府来往,安平县主务必小心谨慎。”穆淮柔声叮嘱。 阮梦羽一脸茫然:“徐小姐?出了何事?” 这几日她始终在府中,倒是不曾听闻此事。 如今听来倒像是出了大事。 “徐小姐被人下毒谋害致死,尚书府污蔑是安平县主指使。”穆淮率先说出来。 阮梦羽由惊转怒,气呼呼道:“这事怎会是泠月所为?泠月断然做不出这种事!尚书府真是胡闹!” “此事已经查明,往后都不必提了。” 陆泠月看向守在门口的伙计们,“昭月楼就要打样,我等就不再搅扰,先行告辞。” 穆淮抬手一拱,“二位姑娘慢走。” 随着二人上了马车,陆泠月弯腰之际,腰间匕首若隐若现露出来。 夜色下,穆淮还以为他看错了。 直到马车驶出,他才反应过来,“那匕首怎么像是……” 身后的小厮上前低声问:“公子怎么了?” 穆淮摇摇 头,“没什么,大抵是我看错了。”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远,穆淮沉声吩咐:“派人盯着尚书府,倘若那些人又要对月儿出手,及时来报。” “是。” 马车上,陆泠月将陆娇娇设计陷害她的事娓娓道来,阮梦羽越听越惊愕。 直到最后,忍不住感叹一句:“这陆娇娇还真是贼心不死!” “都已经嫁人了,竟还想着对你出手。” 一路上,阮梦羽都在叮嘱她日后务必小心谨慎。 直到将她送回了阮家,马车里才静下来。 季思珩沉声问:“陆小姐与昭月楼老板是旧相识?” “以往倒是不相识,只上次在昭月楼见过一次。”见他面色严肃,陆泠月疑惑不解,“公子为何如此问?” “此人只怕没那么简单。” 季思珩刻意放低嗓音,“财不外露,商贾素来如此。说到底,是怕被土匪与官员盯上,到时银两不保。但此人入京后,却处处彰显财力,倒像是刻意在引人注目。” 先是放了一整夜的烟火,次日又在昭月楼大肆准备歌舞献艺。 门前又有读书人对对子! “可真若是如你所言,此人又为何要引人注目?” 季思珩派出去调查的人,尚且不曾查清,半晌才轻轻摇头,“ 眼下尚且不知,只知道此人入京,定是有别的目的。” 回到太师府,二人一同回了院子。 却在院门口看见了锦燕。 她正站在门口,探头看向小院内。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看去,见是陆泠月回来了,赶快上前。 “大小姐,那件事奴婢想明白了。” 陆泠月顿足,示意季思珩先回院子。 等他离开,她才低声问:“你当真愿意给我爹爹做妾室?” 锦燕点头,“奴婢想明白了,即便拿到卖身契,出府后多数也是嫁给穷苦人家。倒不如留在府中做个妾室,也是好的。只不过……” 她像是仍有顾虑。 “你怕我爹爹不愿纳你为妾?”陆泠月问。 锦燕紧抿着唇嗯了声,“老爷从不曾多看过奴婢一眼,奴婢觉得老爷多数不会答应此事。” 她还指望着陆谦能答应! 陆泠月笑笑,低头凑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不妥吧?”锦燕为难道。 可转念一想,除了陆泠月所言的这招,陆谦大抵是不会妥协纳妾了。 锦燕垂眸思索一瞬后,心下一横:“成!奴婢听小姐的,只要小姐觉得行,奴婢就试试!” 反正最差也不过就是留在府中当一辈子丫鬟。 与如今无异。 第七十一章 她是我干女儿 回到屋里,季思珩才将木头狐狸掏出放在桌上。 飞鸿看见的刹那,盯着看了片刻。 “这木雕,是主子买来的?” 季思珩垂眸看向狐狸,淡淡嗯了声,“还不曾给银子。” 飞鸿抬眼看向他的侧脸,又看看那只木头狐狸。 他像是意有所指道:“这狐狸看起来倒像是与陆小姐有几分像。” 屋内陡然安静。 季思珩周身似是都蒙了层霜,吓得飞鸿不敢再多说。 他盯着那木头狐狸看,却越看越觉得像。 眉目被雕刻的带着媚气,如同那夜服下解药后的陆泠月。 她脸上疤痕尽退,媚眼如丝,娇艳嫣然。 竟还真有些像! “咳!” 季思珩故意咳了声,又改口:“那老伯的木雕卖不出去,送本王一个,这狐狸是老伯挑的,并非是本王挑的。” 只是这话莫名有股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 “砰!” 房门被突然推开。 季思珩下意识先将木头狐狸拿起藏于衣袖中。 回头见是春桃来了,季思珩眉眼紧蹙:“没规矩,不知先敲门?” 春桃撇他一眼。 寄人篱下还那么多事! 但迎上季思珩的眸光,她又吓得瑟缩着脖颈。 提脚朝着飞鸿走去,将手里的衣裳塞给他。 “昨 日前去账房给竹云拿衣裳,顺便同那账房说了,让他这两日也给备两身男儿装。没想到今日就拿来了,你快试试看如何。” 飞鸿接下,“多谢春桃姑娘。” 闻言春桃笑得眉眼弯弯,烛火下望向他的目光也分外温柔,“举手之劳,不必谢。你且先试试看,若是不合适,明日我再去找账房先生换了。他今日命人赶制许多衣裳,都是要留给府中下人穿的。” “好。” 随即春桃就退了出去。 等房门关上,季思珩狐疑的打量着飞鸿,又看看门口。 他来小院都这些日子了,也没见春桃与他说话时这般温柔过。 飞鸿才来了几日,春桃与他说话竟如此温柔。 真是怪了! 深夜,江云楼。 陆娇娇二次前来,再无人拦她,任由她阔步走进去。 待房门关上,陆娇娇便改了称呼,“干爹可否帮娇娇将贴身丫鬟救出来?那丫鬟与娇娇自幼相识,娇娇不忍见她在狱中受苦。” 娇滴滴的嗓音听的人浑身酥麻。 走近后,褪下身上外衫,去到戴公公身侧,大胆坐在其腿上。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强忍着心中干呕,只得倾身贴近。 “干爹乃是东厂厂公,救一个丫鬟,定然是易如反 掌。娇娇不求别的,只要将丫鬟秋莲救出来就好。” “就这事?”尾音微扬,戴公公显然是觉此事太小。 陆娇娇颔首,露出早已对着铜镜练了千百次的娇媚委屈模样,“娇娇自然还有别的事,只是怕干爹为难,不愿多言。” 她轻声叹气,抬手摸了摸眼角硬挤出的泪水。 “自打嫁进尚书府,府中上下对娇娇素来没个好脸色,尤其是那徐莹风。她对我,动辄打骂,府里的人都知道。” “若非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娇娇也不会下此毒手,去取她性命。” 尚书府的事,戴公公早已派人查明。 自然也清楚就是陆娇娇谋害了徐莹风。 甚至有意陷害给陆泠月。 此刻见她委屈起来,戴公公故意吓唬她:“你谋害徐小姐,如此蛇蝎心肠,我岂能留你!” 陆娇娇微微抬眼。 眼尾仍泛着红,千娇百媚勾人心魄。 “娇娇若是不坏,干爹又怎会喜欢娇娇呢?越是坏,才越是有趣,不是吗?” 戴公公恶名在外,又怎会在意手下人是好是坏。 纵然再坏,也坏不过他! 戴公公唇边笑容愈发肆意,眼眸落在她那张勾魂的脸上。 “果真是个尤物!看来今后,徐家长子有福了!” “哪里是他有福了,合该是干爹有福。” 说着陆娇娇就靠在他肩头,戴公公顺势将她抱起,直奔床榻。 既是没了回头路,索性就一条路走到黑。 她迟早会靠着戴公公这个大山,要那些贱人不得好死! 翌日天亮,陆娇娇回府后,不到两个时辰秋莲就回来了。 府里的人得知此事只觉分外惊讶。 “回来了?” 徐老夫人顿觉事情怪异,“这才被带去衙门里两日,怎会这么快就给放回来了?” 前来禀报此事的下人轻轻摇头,“小的不知。” 徐尚书看向一旁的徐博炎,“难道是你使了银子将她救出来的?” “这两日父亲派人盯着我,儿子连娇娇那都去不了,如何能使银子将她那丫鬟救出来?”提起此事徐博炎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至今都不信陆娇娇会谋害徐莹风。 这其中定有误会! 可偏偏徐尚书这几日正在气头上,竟不准他去陆娇娇的小院。 害得他至今都没来得及找陆娇娇细问此事。 “别提那个贱人!她竟敢谋害你三妹,府中没要她一命偿一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徐老夫人至今提及陆娇娇仍是满腹怒火。 话音刚落,门外家丁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大喊:“戴公公来了!就在门口下马车!” 屋内几人噌的一下站起身。 徐尚书快步朝外走去,徐博炎紧随其后。 徐老夫人拄着拐棍慢悠悠的朝外走去。 等三人赶到府门口,正好碰上戴公公进门,三人恭恭敬敬道:“戴公公。” 可戴公公却环顾四周后问:“那丫鬟可回来了?” 闻此言徐尚书顿时傻眼。 莫名想到陆娇娇的丫鬟了! “公公说的丫鬟是……” “尚书府陆姨娘的贴身丫鬟,像是叫秋莲。” 戴公公缓步朝着厅堂走去,气场强大,衬得徐家人倒像是来客。 徐尚书谨慎应答:“回来了。不知戴公公怎会识的她?” 几人陆陆续续的跨进厅堂大门,戴公公直奔主位,就连徐尚书也只敢坐在下位,不敢与其平起平坐。 等下人端来茶水,戴公公抿了口茶,似是漫不经心道:“陆姨娘是我干女儿,我自然认得她的贴身丫鬟。不过,我这干女儿是个软性子,府中出了事竟也不派人前去告诉我。” 放下瓷杯,抬眼看向屋内三个徐家人。 见那三人一脸震惊,他笑呵呵道:“是我不愿让她将我二人的关系说出来,没想到死到临头了,她也没说,当真是听话。” 第七十二章 罪有应得 “陆姨娘是公公的干女儿?” 徐尚书惊愕无比,抬眼看向对面的徐博炎。 即便一句话都没说,但那眼神却似是在问: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徐博炎更是惊讶,百思不得其解,陆娇娇怎会是戴公公的干女儿。 这事他可从来没听她说过! “徐尚书若是不信,大可将她找来,一问便知。” 戴公公如毒蛇般的目光幽幽落在徐博炎身上,“不过尚书府出了事,徐公子连自己夫人都护不住,当初又何必求陛下赐婚?” 徐博炎忙辩解:“那日事出突然,是我三妹……” “公公所言极是,都是我教子无方,才会没能教好他。从今以后,我定会严加管教。”徐尚书不疾不徐的打断了徐博炎的辩解。 戴公公笑的意味深长,反问。 “徐公子是想说徐小姐一事?” 徐博炎看了眼对面的徐尚书,没接话,默认。 “徐小姐一事,无论是何人将其害死的,都是她罪有应得。” 一句话听的屋内几人都纷纷看向他,却敢怒不敢言。 徐老夫人即便是气的面色涨红,也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 徐尚书更是干笑着点头,“公公所言,极是。” 最后两个字被他近乎咬着牙才挤出来。 搭在膝上的双手,也缓缓攥拳。 “徐小姐行事嚣张跋扈,连东厂 也不放在眼里。她这样的性子,活着迟早会给尚书府惹出大祸。况且,她往日欺辱我干女儿一事,也该给她些教训才是。” “徐尚书觉得呢?” 戴公公含笑看向徐尚书,气势骇人。 徐尚书支支吾吾应道:“是、是该给她些教训。” 屋内静了一时。 徐尚书忽地反应过来,冲着一旁的丫鬟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陆姨娘找来!” “不必了。” 戴公公站起身,“东厂还有事,不便久留。只要她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徐家人只得赔着笑,起身前去送他。 直到将戴公公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徐尚书脸上的笑容才落下,冷声质问:“陆姨娘是戴公公的干女儿这事,你难道不知?” 徐博炎急切解释:“此事儿子当真是不知。” “眼下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先将陆姨娘的禁足解了吧。”徐老夫人即便不甘心就这么饶了陆娇娇,可为了尚书府,也不得不这么做。 徐尚书只能长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也只能如此了。” 言毕又扫了眼徐博炎。 “这就是你求来的亲事!” 徐博炎哑口无言,跟着回府后,便匆匆去了陆娇娇的院子。 然而他敲了几次门,却都不曾被打开。 房门仍旧紧闭。 他只能隔着 门大喊:“娘子,是我,将门打开。” 屋内陆娇娇却站在门后,不曾打开。 她抬起手,摸了摸脖颈上留下的痕迹,只能冲着门外喊道:“是我谋害了三妹,相公既是恨我、不愿见我,往后也不必来了。” “三妹一事,不怪娇娇,是三妹行事太过跋扈。这事真若怪,也该怪我。” 徐博炎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可陆娇娇却仍旧不愿把门打开。 “你走吧,我如今不想见你。” “娘子……” 徐博炎又接连喊了几声,但陆娇娇却都不曾再回答。 实在没法子,他只好先行离开,但临走还不忘叮嘱:“明日我再来,娘子记得用膳,万不可饿着自个。” 饿着是绝不可能的。 她还要吃饱以后对付陆泠月呢,又怎会让身子先垮了? 但看着铜镜中自己脖颈上的痕迹,陆娇娇仍旧止不住的作呕。 要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但好在如今看来这条路是有用的。 太师府。 陆泠月一早就带着春桃出了小院,一路乘马车前往成衣铺。 从中挑了几身衣裙,拿着在春桃身上比了一下。 春桃还以为是买给她的,一脸惊喜:“这衣裙小姐是要买给奴婢的?” “不是。” 陆泠月答的干脆利落,“是买给锦燕的。不过今日也准 你挑两身,我付银子。” 说话间抬手一指。 “那身,也拿来。” 掌柜的忙上前去将衣裙取来,双手送到陆泠月面前。 接下后,仍是在春桃身上比划看了眼。 春桃不解:“小姐为何要给她买这些衣裙?她又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陆泠月轻描淡写道:“自是因为本小姐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说着便将手里的衣裙也递给掌柜的。 “全都要了。” “好嘞。” 掌柜的笑呵呵将几件衣裙统统包起来,陆泠月又望向四周。 目光停留在其中两身男子交领窄袖细锦长袍上,滚边绣着暗纹。 “将那两件也一并带上。”陆泠月淡淡吩咐。 掌柜的循着她的眸光看过去,险些以为是自个看错了,问:“县主说的是那男儿装?” “正是。” 春桃见状两条浅浅的眉毛颦起,唇角微微下压,小声嘟囔:“连小院里的男子都有。” 话音刚落,一记敲打就落在脑门上。 她疼的捂着额头,委屈的垂着眼帘。 “你如今是越发的胆大了,竟还学着争风吃醋了。同你说了,让你自个挑,还不满意?”陆泠月一时不明白她今日吃错了什么药。 竟在这胡言乱语。 往日里也没见她如此。 春桃不满嘀咕:“小姐是不是要将奴婢赶走?” 陆泠 月简直哭笑不得,“何出此言?” “如今小姐又带了个丫鬟回来,不是要将奴婢赶走,是什么?” 以往小院中只有她一个丫鬟,她早就已经习惯。如今又来一人,饶是她再大.大咧咧,可这等事她也难免多想。 “以往也不曾见你如此心细过。” 陆泠月故意调侃,眼底敛着几分趣味,吓唬道:“是啊,本小姐是有意将你赶走。那竹云胆大心细,日后跟着本小姐再好不过了。至于春桃你啊,我看过几日就能准备嫁妆了。” “啊?嫁妆?”春桃疑惑。 陆泠月莞尔,“也不知是谁,没有本小姐的吩咐,竟擅自做主前去账房那拿了两身府中家丁的衣裳。以我看,只怕是离出嫁之日不远了。” 春桃登时反应过来,双颊刷的一下染红,羞的低着头:“小姐,你惯会逗奴婢!奴婢只是好心帮他取来两身衣裳,并非是小姐想的那般……” 话没说完,眼前那抹碧色竟绕过她往门口去了。 等春桃回头看去时,正巧看见门前站着一男子。 “安平县主,好巧。”穆淮拱手道。 陆泠月也没想到竟会在此遇见他,莫名觉得今日这事未必是巧合。 但她仍装着一副淡然模样,偏过头看向他身后的小厮手里提的东西。 “何老板如真是大手笔。” 第七十三章 东厂不好惹 穆淮手中折扇打开,轻轻扇着胸膛,“已经买过一条街的铺子了,无需再买。不过安平县主若是看上哪间铺子,派人来说一声。何某人愿意买来送给安平县主。” 说话间眸光已然看向成衣铺内。 见那掌柜的将几身衣裳都包好,他定定地看着其中两身男儿装。 “那些都是安平县主买的?” 掌柜的笑呵呵点头:“正是。” “可付了银子?”穆淮说着偏过头看向身后小厮。 小厮了然,掏出银子就要付银子。 “知道何老板多的是银子,但无功不受禄,这银子自然不能让何老板来付。”陆泠月侧过身,让出门口的路,“倘若何老板需要,我倒是能送你两身衣裳。” 穆淮垂眸一笑,目光却将陆泠月腰间扫了一遍。 没有那把匕首了! 难道昨晚当真是他看错了? “这倒不必。” 穆淮合上手中折扇,双手背后,胸膛舒展开,“安平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泠月当然不介意,二人一同离开了成衣铺。 出门后并肩走了数步远,穆淮才道:“上次尚书府一事,陆家二小姐被禁足,其丫鬟也被衙门带走了。但今日,那丫鬟却被突然放出来了。东厂厂公戴公公还特意去过一次尚书府,戴公公出来以后,听闻陆家二小姐就不再被禁足 了。” 尚书府的事,他怎会如此清楚? 陆泠月狐疑的打量着此人,“公子怎会知道这些事?” “安平县主不必问我是如何知道的。” 穆淮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安平县主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往后县主与陆家二小姐交手,需得多加谨慎。此人背后,多数是已经找了厂公做靠山。” “东厂,不好惹!”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格外沉重。 陆泠月望着此人,心底竟鬼使神差的生出一股信任。 尤其是那双眼眸看着她时…… 像是藏着股她看不懂的情愫。 陆泠月思忖许久,才惊觉那眼神中像是带着几分慈爱! 思及慈爱二字时,连陆泠月都忍不住笑了。 这人至多比她年长十岁,眼底怎会有慈爱? “何老板所言,我记下了。多谢。” 穆淮望着眼前这张脸,倒似是又看见了年轻时的姑姑,双眸酸涩。 察觉不对劲,他忙看向别处,“今日还有要事需得回昭月楼,改日安平县主再来昭月楼中品茶。我最近新得一饼好茶,等县主来了再品。” 陆泠月只当他是在客气,随口敷衍:“好。” 等穆淮带着小厮离开,陆泠月望着他的背影,迟迟不曾挪动一步。 这背影……怎么像是成云楼那日的男子? 可惜那日她不曾看见那 男子的模样。 从成衣铺离开后,又去买了些胭脂水粉,两人才折返回太师府。下了马车,陆泠月拎着那些衣裳回小院,春桃将锦燕找去。 进了院子,就见飞鸿穿着府中家丁的衣裳在练拳。 本是平平无奇的粗布衣衫,但穿在他身上竟也分外好看。 从一堆衣衫中找到买来的两身男儿装。 直奔季思珩的屋子。 进门就见他正在把玩着一块木头狐狸。 见陆泠月进门,手上动作一滞。 “今日前去成衣铺,顺手给公子带了两身衣裳,也算多谢公子这些时日派人盯着冯公子一事,还有调查此人与冯家的事。” 双手将衣裳放在他身侧的桌上,莫名的多看了眼他手里的木头狐狸。 “这木雕是……” “昨夜一老伯送的。” 季思珩将掌心中的木狐狸放在桌上,抬手拂过衣衫,“既是谢礼,我便不推辞了。” “不过陆小姐来得正好,我也正好有事要告诉你。” 闻此言陆泠月坐在他对面。 以为有何要紧事,眉目严肃起来。 却不料季思珩慢悠悠道:“今日东厂的人命衙门将陆二小姐的丫鬟放了,东厂的戴公公去了尚书府,但他此番去却只是为了给陆二小姐撑腰。”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陆泠月扬唇一笑,“说来也巧,今日在 成衣铺遇到了昭月楼的何老板。此人已经将这事告诉我了,公子说晚了。” 又是那人! 季思珩蹙眉,心下骤然一沉。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 一个酒楼老板,尚书府的事他竟知道的这么快! “看来昭月楼这位老板,可大有来头。” 季思珩笃定此人没那么简单,“否则尚书府的事,他绝不会知道的这么快。” “公子可曾派人查过此人?”陆泠月从未如此刻这般好奇,“此人可有漏洞?” “查过,并无漏洞。此人就是南境何家长子。” 但就是没能查出来漏洞,季思珩才更觉得这人不简单。 “小姐!” 春桃的嗓音在院内响起,陆泠月不得不站起身出去。 跨出去的刹那,又回头看向季思珩。 “公子且试试看那衣裳如何,若是不合身,改日再命府中绣娘改改。” 言毕唇角弯了弯,双眸也跟着弯成一道弧度。 竟与木狐狸愈发的像! 等陆泠月出去,季思珩才看向桌上的木狐狸,低声喃喃:“倒是真与她有几分像。” “主子。” 飞鸿从外面进来,探头看了眼院内,见无人靠近才低声道:“属下如今身子好了许多,也该离开了。回去接着守那间铺子,免得景昂他们入京时,找不到属下,其他人又不认的景昂,实在麻 烦。” 北境的事情好不容易查明。 如今证据在手,就只等着证人入京了。 万不可在此时出事! 提及景昂,季思珩眉头微微皱起,面上忧愁跃然,“此事已然过去多年,我只怕他们未必能找到证人。” 飞鸿宽慰道:“景昂素来机灵,他定有法子找到证人!” 季思珩沉声嗯了声,听见对面屋子传来的声响,低语道:“离开后务必小心,如今东厂的人都还在四处找你。倘若有事,来这院子找我。” “沐霖如今已经被我派去保护冥晏,这些日子莫要去找他。” 思及昨夜一事,季思珩又道:“既是要走,该去谢谢春桃姑娘。这些日子,是她照顾的你。” “是。”飞鸿低声应当。 对面的屋子。 陆泠月将买来的衣裙与胭脂水粉都推到锦燕面前,“一并带回去,剩下的该如何做,你心中应当明白。” 上等料子的衣衫,锦燕从不敢想,有朝一日她竟也能穿上这样的衣裙。 指尖轻颤着拂过细滑的料子,可片刻后,她却突然道:“奴婢既是要做这事,就不便穿这衣裳,否则太师定会起疑心。不过还是多谢大小姐好意,至少这胭脂水粉能用的上。” 陆泠月听她有自己的主意,更是对这个“棋子”满意。 “你既是有主意,便听你的。” 第七十四章 奉陪到底 当晚。 飞鸿特意将春桃找去院内,“这段时日,多谢春桃姑娘的照顾。公子同我说了,姑娘昼夜不歇的照顾我,于我算是有救命之恩。不过如今我无以为报,身上只有这些银子。” 他从荷包中掏出银子来。 正站在小窗前看着那二人的陆泠月,听见银子二字顿时皱起眉。 果不其然,下一瞬春桃就气恼道:“谁要你的银子!” 飞鸿悻悻的将银子收起,“那就只能先欠着,日后春桃姑娘若有事,我定会为姑娘赴汤蹈火。” “呸呸呸!” 春桃冲着地上连连啐了几口,“什么赴汤蹈火,多不吉利。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你救活的,你得好好活着才成。” 她急得直跺脚,对面的飞鸿像个木头似的,直言道:“只是如此一说罢了,不过春桃姑娘救命之恩,日后我定会报答。” 一本正经的模样,却莫名的可爱。 春桃抿唇一笑,嗓音也跟着放软,“你好好活着就成,不用你报答。” “那怎么行!我素来不欠人情,况且还是这么大的人情!”飞鸿似是想说服她,此刻连嗓门都不禁大了些。 春桃不悦的凝着他,一时竟接不上话。 但就是莫名的心里不痛快。 “你、你要还就还!随你!” 她也说不清是为何, 心中莫名的酸涩,小声嘀咕:“还清了,你我就两清了。” 飞鸿呆呆地点头,应了声好。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急忙解释:“不是两清,这救命之恩还不清的。日后春桃姑娘若是有事需得我去做,尽管吩咐就是。” 这还差不多! 春桃转怒为喜,“既如此,以后我可就不客气了。” 月色下,二人面对面站着。 两个屋子里的人也各自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二人。 季思珩含笑看着手里的木狐狸,脑中却想起那张极尽魅惑的脸。 他素来不近女色。 但唯有与陆泠月待在一起时,心里不觉得排斥,还分外心安惬意。 甚至甘愿为她查事! 飞鸿趁着夜色离开,临走,季思珩又叮嘱他前去昨夜的街道上找到那位老伯,将木狐狸的银子给他。 翌日一早。 徐尚书带着徐博炎一同前去太师府,一并前去的还有几个家丁,个个手里都拿着今日登门致歉带来的歉礼。 二人从进门就面色阴沉,即便见陆谦和陆老夫人来了,也没个笑脸。 陆泠月赶到,那二人更是面露嫌恶。 “陆大小姐要我父子二人登门致歉,今日我们来了,此事就此作罢。从今以后,谁也不准再提。”徐尚书强势道。 陆泠月冷笑,“二位 今日前来,当真是来道歉的?怎么瞧着像是来算账的?此事确实是我那好妹妹所为,但也是被你尚书府逼出来的,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下此狠手?” 她罕见的维护了陆娇娇,倒是叫徐家父子也觉惊讶。 陆老夫人倒是明白她是何意。 至少在这件事上,太师府可不能被尚书府抓住把柄! 她跟着附和:“没错,娇娇在府中素来乖巧懂事,为何到了尚书府就变了?老身倒是好奇,我那乖孙女在尚书府到底都遇到了何事?” 太师府显然占据上风。 本想今日前来与太师府算账徐尚书,见这祖孙二人配合的默契,冷哼一声。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不屑与这二人多言,看向了陆谦,“即便我家风儿曾欺辱过陆家二小姐,可她也不该取人性命。陆太师可知此事若是在京城传开,到时陆太师头上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太师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儿都是如此德行,圣上又怎会放心将太子交给陆太师?” 一听乌纱帽不保,陆老夫人面上慌张一闪而过。 陆泠月却笑道:“我爹爹在朝为官多年,岂是徐尚书能吓唬的?你真若敢将此事在京城传开,早就传开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徐尚书今日既是无心前来道歉,我 看还是将这些歉礼带回去吧。” “明日我便吩咐人,将我那妹妹做的事传出去!” 说着双手撑在扶手上,起身就要走。 徐博炎怒指着她,“陆泠月,你别得寸进尺!此事本就是太师府的错,该太师府前去尚书府道歉才对!今日我父子二人前来道歉,是看在娇娇的面子上,你若再敢无理取闹,就休怪尚书府不客气!” 陆泠月轻轻挑眉,笑的得意。 略微偏过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徐博炎。 “那日尚书府派人将我带去时,这要求徐尚书亲口答应过的,难道这会儿又想出尔反尔?”陆泠月又重新落座,“今日尚书府既是前来找事的,我便奉陪到底!” 她单手撑着下颌,大有一副要跟这二人硬刚到底的样子。 见徐博炎还要开口,徐尚书抢先一步,笑面虎似的道:“以前倒是不曾发现,安平县主竟如此伶牙俐齿。看来是刻意装的一副温顺模样,就是为了骗过尚书府。” “亏得老夫人往日里那般疼你,看来她看错人了。” 她以前是温顺。 对徐博炎甚至是逆来顺受! 但如今她重生了,自然不会再对尚书府的人客气。 “徐尚书想多了,以前是我眼瞎了,看错了尚书府。如今既是看透了尚书府满门,自然 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任由你们欺辱。” “至于老夫人……” 陆泠月唇边笑意更浓,意有所指道:“若真疼我,那日必不会笃定是我害死了徐小姐。” 真正信她的人,必不会如此轻信他人之言。 “泠月所言不错,尚书府犹如龙潭虎穴,亏得泠月不曾嫁过去。否则日后还不知会被你等如何欺辱。” 见那二人面色不悦,他直接下了逐客令:“二位今日既不是诚心来道歉,还是请回吧,往后也不必再来。” 徐尚书也是个要面子的,当即便站起身,“陆太师往后好自为之。” 拂袖轻甩,转身就走。 徐博炎正要跟上去,又突然止步回头问:“娇娇是何时认戴公公做了干爹?” 一句话问懵了陆谦和陆老夫人。 “干爹?” 陆老夫人疑惑的看向陆谦,“此事你知道吗?” 陆谦摇头,“不知,她应当不曾见过戴公公才对。” 那可是东厂厂公,岂是陆娇娇能见到的? 更别提认他做干爹了! 可一旁的陆泠月却不觉的惊讶,反倒是想起了沈玉。 那人背靠着东厂,或许真会将陆娇娇引见给戴公公! 见徐博炎还在等着陆家人给回答,陆泠月胡诌道:“十年前。” 就不信陆娇娇也能刚好说出十年这个时间! 第七十五章 她应当也很想你 等徐家父子离开,陆谦才问:“娇娇十年前就认了东厂厂公做干爹,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为何以往不曾提过?” 想到以往对赵姨娘和陆娇娇母子做的那些事,陆老夫人更是满脸的担忧。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 “她若是真认了那厂公做干爹,当初赵姨娘那事,他为何不出面?” 被她如此一说,陆谦也恍然反应过来。 陆泠月轻描淡写道:“方才我是胡诌的。她绝不可能是十年前认了东厂厂公做干爹,倘若所料不错,她应当是这几日才刚认了厂公做干爹。” “可她又如何会认识厂公?”陆谦百思不得其解。 入京为官后,连他也只见过戴公公几面。 陆娇娇哪里有资格见戴公公? 甚至还认他做了干爹! “爹爹可还记得赵姨娘那姘头?”陆泠月突然问。 陆谦眉头一蹙,迎上陆泠月敛着笑的目光。 刹那间,明白过来,眉头皱的更深。 “她竟还与那姘头纠缠不清!” “如今赵姨娘不在人世,她自然需要个靠山。不过如此一来,往后难保她不会对太师府出手。” 陆老夫人与陆谦纷纷赞同。 等陆泠月后离开,陆谦也跟着朝着小佛堂去了。 小佛堂内,除了佛像,还供奉着陆家列 祖列宗。 穆宁安的牌位原本也该在此处,但却被老夫人强行拿走,放在佛堂后面的小破屋。 给陆家的列祖列宗上过香后,绕去后面的小破屋。 长久无人前来打扫,屋内蜘蛛网分外显眼。 牌位上也占了尘土。 陆谦去外面拿了扫帚打扫,不时喃喃道:“再过些时日,就是你的忌日了。一晃眼你都已经离世十几年了,也不知你在那边过得如何。” 言及至此,重重的叹了口气。 “若非是这府中还需得我撑着,我倒想去找你。” 将地上与四周墙面打扫干净,又拿着帕子擦拭牌位。 坐在屋内的一块蒲团上,低着头仔细擦拭。 指腹拂过上面的字,眼底闪过痛楚。 “今年泠月与往年不同,也不知是为何突然就变了,可她现在好像变得越来越像你了。” “像你也好,总好过像我,我是个懦夫,连你都没能护住。” 眼前愈发的朦胧,隐隐约约像是又看见了穆宁安穿着一身竹青色衣衫,腰间系着石榴色丝绦,笑时露出皓齿微露,爽朗又清甜的唤他一声:“谦郎。” 从她离世,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唤他谦郎了。 泪水滴落在牌位上,他忙用衣袖擦去。 “要是知道你会难产而死,当初无论如 何,我也不会让你生下泠月。” 他宁可不要子嗣,也不想让穆宁安离世。 在小破屋呆坐片刻,陆谦就从屋子里出来。 锦燕冲其福了福身子,“见过老爷。” 陆谦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朝书房走去。 往日他便是如此,锦燕早已习惯,只是看着小佛堂的门,蓦然想到了往日赵姨娘还在人世时,每年总有一日,陆谦是哪里都不去,甚至几乎不露面的。 即便与赵姨娘成亲十几年了,但他心底里却还是只有穆宁安。 锦燕余光看向陆谦的背影,忽的计上心头。 只要他心里有人,就好办…… 陆泠月的小院。 竹云身子已经好了近半,从屋子里出来,看着陌生之地仍不习惯。 “别愣着了,过来准备午膳。”春桃站在小厨房冲她招手。 竹云应了声,提脚走去。 但她才刚进门,春桃就严肃道:“你如今既是被小姐带回来了,往后就不可再有二心。小姐人好,你若再敢害她,我绝饶不了你!” 恶狠狠地话配上那张胖胖的小脸,实在没多少威慑力。 正巧陆泠月赶回来,听到这话站在小厨房门口静静看着二人。 春桃背对门口切着菜,又叮嘱道:“小姐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每年这个时候,小姐 都不好受。夫人是难产而死,小姐的寿辰,也是夫人的忌日。这几日在小姐面前,万不可多言。” 说完又叹口气。 “小姐从来没过过生辰,真是可怜。” 正抱臂站在门口的陆泠月本想看着二人相处如何,没想到竟听到春桃说出这话。 一时更觉心中五味杂陈。 春桃缓声道:“等过两日你身子好了,你就留在这院中好好照顾小姐。到时候我要去庙里,给小姐求一张平安符,再求一张避小人的符。小姐今年时运不顺,只希望这符有用。” 竹云乖乖嗯了声,“好。” 陆泠月只觉喉间发堵,静静的离开了。 往年她寿辰,阮家人和春桃倒是会送来寿礼,除此以外再没有人给她送过寿礼。 望着被她放在床头的药箱,泪水不觉间蓄起。 大抵是重生的缘故,亦或是今年才得知了母亲的一些事,她如今竟格外盼着能见母亲一面。 哪怕是在梦里,见一见她素未谋面的母亲…… “陆小姐的眼光倒是不错,这衣裳十分合身。”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季思珩出现在门前,身上穿着陆泠月买给他的衣裳。 可在看见陆泠月的刹那,她却匆匆将脸上泪水抹去。 除了上次服解药时,她疼的掉了两滴泪, 这还是季思珩头一次见到她哭。 心莫名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季思珩走上前,嗓音染上几分慌乱,“怎么?尚书府的人欺负你了?” 陆泠月摇头,接过递到面前的帕子,忙擦擦眼泪。 “尚书府的人哪里敢欺负我?即便他们想欺负,也不是我的对手。”顿了下,“我只是突然想我母亲了。” 算起来母亲忌日还有十几日,若非是春桃那些话,她也不至于今日就哭出来了。 她玩笑似的道:“都怪春桃,好端端的说什么忌日!” 房间内静了一瞬,季思珩不禁想起自己的母妃。 他也自幼就没了母妃。 但好在他见过母妃,可陆泠月从来不曾见过自己亲生母亲。 甚至还要承受自己生辰就是母亲忌日的难过。 大掌鬼使神差的抬起,却在将要碰到她发顶时,又强逼着自己收回。 他喉间发干,此刻像是连安慰的话,也难说出口。 良久,他才干巴巴的说出一句:“陆夫人应当也很想你。” 才刚止住泪水的陆泠月,闻言险些又哭出来。 但仍是强扯出笑。 “是啊,她应当也很想我。”陆泠月望着那个药箱,心里不由的想到晏大娘所言。 迟早有一日,她会查出真正害死她母亲的人! 第七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着陆小姐送衣裳的份上,今日我请陆小姐前去昭月楼用膳,如何?” 季思珩破天荒的邀请,正好他也有意去会会昭月楼的老板。 “你要去我去昭月楼?” 陆泠月噗的笑了出来,“你如今都还要躲在我这小院里,当真要出去?万一遇见东厂的人……” 季思珩思虑后笑道:“真要是遇到东厂的人,到时候就有劳陆小姐跑快点了。” 玩笑的口气倒是听不出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若只有他二人,大抵是能跑掉的。 “公子既是要请客,春桃与竹云自是也要跟去。”陆泠月轻轻挑眉,“公子知道的,这二位如今都是我的贴身丫鬟,自是走到哪带到哪。” 季思珩一口应下:“好。” 他答应的利落,反倒是让陆泠月觉得带着那二人不妥。 “罢了罢了,我同公子说笑呢。” 手中锦帕折好放在桌上,此刻才看向他身上的衣裳。 昨日买时就觉这衣裳他穿上定然好看。 如今看来果真不错。 厚实胸膛,较寻常男子更高些,穿上这衣裳更显得高大,仅仅是站在那,就显得玉树立风,叫人难免要多看两眼。 “我送公子衣裳,是为了答谢公子帮我查事, 公子无需还礼。” “既如此,本公子请陆小姐用膳,是为谢陆小姐准我等再次借宿数日,还要谢陆小姐的救命之恩。” 见陆泠月面露犹豫,季思珩直接使出杀手锏,“但更要紧的,是要去会会昭月楼老板。此人近些日子派人在找我,我倒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何老板在派人找你?” 陆泠月忽地想到最不好的情况,“难不成他是东厂的人?” 这一点未能查明,季思珩也拿不准。 他轻轻摇头,“眼下尚且不知。不过此人入京后,靠着昭月楼与京城诸多官员都有了往来,如今看来,他定是另有目的。”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查明,那位何昭公子单单给京城官员送礼,至少花出去万两白银。 这事实在是蹊跷! “即使如此,那就去会会他。” 但转念想起方才所言,她又改口:“不过既是为此事而去,就不便带上春桃和竹云了。” 万一何昭真是东厂的人,到时候他二人在一起,也更方便逃跑。 “也好。”季思珩一口应下。 尚书府。 徐老夫人和徐夫人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桌上摆着茶水,但二人却都不曾喝一口。徐夫人更是泪眼婆娑,手里 的锦帕都湿着。 见那父子二人回来,徐老夫人不自觉拧着眉。 “定是在太师府又受了气!” 受了气全写在脸上了,府里的下人都看得出来,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出了这样的事,难道太师府还敢给咱们尚书府气受不成?”徐夫人哽咽道。 徐老夫人拄着拐棍站起身,“有何不敢?他太师府能教出来这么两个好女儿,可见太师府满门是何德行。” “不过,风儿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话落徐家父子正好站在她面前。 “母亲这是何意?”徐尚书问。 徐老夫人却拄着拐棍朝着厅堂去,徐家父子忙跟上,见状徐夫人也好奇跟上去。 她边走边说:“风儿这事,我越想越觉不对劲。即便此事当真是陆姨娘所为,只怕陆泠月也脱不了干系。否则,她为何能知道的如此清楚?就连来龙去脉也都说的清楚明白!” 从尚书府派人到太师府,前前后后拢共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如此短的时辰,陆泠月又怎么可能找人查明此事? 徐夫人跟在后面,猜出了她言外之意,赶忙问:“母亲是觉得陆泠月早就知晓此事,知道陆姨娘要对风儿出手,但就是不曾出手阻 拦,也不愿将此事告诉给尚书府?” “不仅如此。” 徐老夫人冷哼,走到厅堂门口,身旁的徐尚书扶她进去。 等几人缓缓落座后,徐老夫人才道:“这陆泠月与陆姨娘素来不合,况且陆姨娘又抢了她的亲事,这等大仇,她若不报又岂能甘心?” “依我之见,她定是早就知道了,不仅不阻拦,甚至还故意帮着陆姨娘设局。” 徐尚书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认同老夫人之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一针见血的指出这姐妹二人所作所为。 徐博炎豁然明白过来,“她早就知道这些事,但就是不说!眼看着娇娇对三妹出手,她甚至还要尚书府前去太师府登门致歉!” 这个贱人,果然是个心狠的! 亏得三妹跟她相识多年,她竟也忍心看着三妹出事! “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定不能轻饶了陆泠月!”徐博炎怒道。 可徐尚书却为难不已,“此事若是在京城闹大,于尚书府无益。真若是将太师府逼急了,到时候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怎么办?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 徐夫人说着就又哭了起来,“风儿这事,当真不能让尚书府血债血偿?” 陆娇娇有戴公公这个靠少,自然是动不得。 至于太师府的其他人…… 徐尚书沉思一瞬,本就耷拉的眼皮此刻微微眯起。 “动不了陆姨娘,但陆太师和陆泠月还是能动的。”他眸光一转看向徐博炎,“你亲自去一趟孙宅,请那位孙大人今夜来尚书府一趟。” “切记,务必深夜前来。” 天色渐晚,昭月楼。 陆泠月与季思珩一同赶赴昭月楼,进门后就见一楼大堂内仍有不少人。台上有异域歌舞的献艺,四周看客的眼珠子都快长在那些舞姬身上了。 但周围伙计在看见陆泠月时,暗暗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悄无声息的去了三楼最偏僻的雅间。 “公子,安平县主来了,还带着一位公子。” 穆淮才刚扬起的笑脸,僵住了。 “带着一位公子?” 他赶忙站起身出去,站在走廊上望向一楼。 一眼就看见了最熟悉的身影。 以及此刻站在她身边那位碍眼的公子! “如此平平无奇的长相,岂能配得上她?” 颇为不满的口气,带着满满的嫌弃,“可曾去查过此人是谁?” 身后小厮轻轻摇头。 穆淮眼见那二人上楼,忙低声吩咐:“去查,务必要查明白。” 第七十七章 他配不上表妹 等陆泠月与季思珩一起上到楼上,穆淮笑呵呵走上前。 “安平县主今晚怎么突然来?若早知道了我好早些吩咐昭月楼的厨子为县主准备晚膳。” 他目光慢悠悠挪到那位公子身上,脸上笑容僵了一刹。 但仍旧是装着淡然询问:“这位是……” “这位是王公子,我一位挚友。” 陆泠月淡然介绍,转而又跟季思珩介绍,“这位是何老板,昭月楼的老板。” 季思珩迎上面前之人的目光,莫名觉得此人看他,像是有些敌意。 明晃晃的敌意,毫不掩饰。 但偏偏脸上还挂着笑,倒像是需得在陆泠月面前装着温润模样。 “何老板,久仰。” 二人同时冲着对方一揖,穆淮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王公子一身贵气,想来出身不俗。不知令尊是哪位?” 开口就问对方父亲,好生无礼! 季思珩冷冷道:“家父是无名小卒,何老板恐怕没听说过。” 说着便看向四周雅间。 “可还有雅间?若是有,今夜正好与何老板一同吃杯酒。” “好啊。” 穆淮一口应下,抬臂伸展,“这边请。” 三人朝着天字号雅间走去,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季思珩与穆淮正好走在陆泠月两侧。 进了屋子,三人一同落座。 伙计拿着几张纸 走进来,上面写的全是昭月楼如今能做的菜。 “昭月楼才刚开业,这些菜每日都有变动,不过安平县主若是想吃昭月楼没有的,也可打发伙计去买。”穆淮看向陆泠月时,眼底柔和似水。 季思珩望着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又看看陆泠月。 他突然问:“何公子应当已到而立之年了吧?” “公子好眼力,正好是而立之年。”穆淮抬眼看他,眼底仍是充满敌意。 甚至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的目光。 可那双幽深眸光看得久了,莫名令他心生惧意。 怪了!他这些年什么大人物没见过。 怎么偏偏就面前这人竟令他胆颤? 穆淮眸光暗暗一垂,无意间瞥见男子身上的衣裳,眉头忽地紧蹙。 竟然是昨日陆泠月在成衣铺买的男儿装! 居然是给他买的! “而立之年,想来已经娶妻纳妾了,孩子应当有了几个。” 季思珩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茶水,倒了两杯茶,放在他与陆泠月面前。 转而就将茶壶放下,显然是不愿再多倒一杯。 穆淮一一应答,“并未娶妻,也无妾室,孩子自然也不曾有。” 男子多是及冠便成亲,更有甚者及冠前就已经有了两房小妾。 他而立之年却还无妻无妾! 果真是奇怪! 等陆泠月点了几道菜,将那 几张纸递给二人时,已然察觉不对劲。 见何昭面前没有茶水,顺手倒了杯给他。 “今夜要不喝点酒?”言毕冲着季思珩使个眼色。 喝了酒才好套出话来! “此事陆小姐定。”但想到上次陆泠月吃醉酒后的模样,他又叮嘱:“不过陆小姐还是别喝酒了,免得你吃醉酒,又胡言乱语。” “行,那就你二人喝点。”陆泠月转而看向何昭:“何老板意下如何?” 穆淮像是故意跟季思珩对着干似的,“听安平县主的。” 说话时故意看着对面的男子。 “就是不知道王公子酒量如何。” “还不错。”季思珩慢悠悠道。 陆泠月目光在二人之间不住地徘徊,此刻已然察觉出这两人奇怪的氛围。 “你二人以前认识?”陆泠月忍不住问。 “不认识。”二人异口同声道。 季思珩也不解,为何面前之人看见他会眼含敌意。 即便这人是东厂的人,也不该是这样目光。 合该直接动手,亦或是派人去东厂搬救兵来! 可对面的穆淮却十分清楚。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实在配不上他倾国倾城的表妹。 得想个法子才成! 点过菜后,伙计就将两壶酒送来。 穆淮和季思珩各一壶,陆泠月细品着茶,看着这二人喝。 “王 公子家中可有妻妾?”穆淮倒了杯酒,仰头喝下,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对面的季思珩也慢慢倒着酒,“没有。” 他倒是不急于喝酒。 “男儿志在四方,成亲一事不急。” 闻言穆淮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却又转瞬即逝,“王公子既是如此说,何某人倒是好奇,王公子是善文还是善武?可曾考取功名?或是上过战场,是战场上的将军?” 这话倒是问住了季思珩。 善文又善武,但偏偏不曾考取功名。 上过战场,但又不是将军。 沉默一时,季思珩只得先敷衍过去:“倒是曾读过几本书,武功嘛,也略懂一二。” “哦。”穆淮尾音拉长,莫名带着股嘲讽意味,“那就是不曾考取功名,也不是武人。” 毫不留情面的拆穿。 听的季思珩与陆泠月都愣了。 今日分明是来会会他的,是有意问他和东厂的关系,怎么如今却格外诡异? 这些盘问倒像是……在哪见过? 陆泠月想了许久,莫名想到上一世阮梦羽议亲时,她那些叔伯与堂兄好似也都是如此问冯青莲的。 忽地想到这些陆泠月骤然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老板是在帮自家妹妹把关,特意询问准妹夫呢!”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听的穆淮面上彻底呆住。 但 看陆泠月脸上的笑容,他又豁然明白。 她是在开玩笑,不是真的知道了! “我不过是觉得好奇罢了。” 穆淮笑容苦涩,心下明白他如今并无资格帮陆泠月把关,再次看向对面的男子时,客气道歉:“王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可季思珩却不曾错过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何老板不必在意。”言毕缓缓端起桌上的酒送至嘴边,眸光却仍在打量着对面的何昭。 待烈酒入喉,杯子放下。 季思珩貌似无意道:“何老板的面相细看,倒是与陆小姐的眉眼间有些像。” 闻言陆泠月与穆淮同时看向对方。 可穆淮却先避开了她的目光,“王公子说笑了,何某人的眉眼,怎会有安平县主的好看?” 拎着酒壶又倒了杯酒。 可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苦涩。 “不过何某人见安平县主第一眼就觉此人颇有眼缘,倒是有意与安平县主交个朋友。” “听闻过些时日就是县主的寿辰,不知县主可有何想要的寿礼?” 他竟然知道她的寿辰! 陆泠月狐疑的打量着他,“何老板是如何知道的?我的寿辰整个京城怕是也没几人知晓。” 难不成是特意派人去太师府打探的? 对面的季思珩却突然问:“何老板认识陆夫人吗?” 第七十八章 对她好就成 猝不及防的询问,穆淮面上平静如水。 可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却微微蜷起。 “王公子何出此言?” 连陆泠月也不解季思珩为何会有此一问。 季思珩端起面前酒杯,漫不经心道:“随口一问罢了。” 闻言陆泠月却愈发怀疑。 定然是另有原因。 “何公子难不成当真认识我母亲?”陆泠月提及母亲时,满眼的希冀。 迎上她的眸光,竟让穆淮一时没能说出“不认识”这三个字。 喉间堵得发疼,像是有把刀抵着! 憋了许久,穆淮此刻再说不认识,却只会显得可疑了。 在那二人的目光下,他终是淡笑道:“陆夫人家中是做生意的,正好与何家也有往来,我幼时曾见过她几面。” 意料之外的惊喜! 陆泠月难得遇到一个认识她母亲的人,嘴角都止不住的扬起。 即便心下仍有几分怀疑,可还是难抑心中欢喜。 “你当真认识我母亲?那你同我说说,我母亲是何模样?又是什么性子?”她迫不及待的想多听到些母亲的那些事。 穆淮羽睫低垂,“你母亲性情直率,素来敢爱敢恨,生了颗善心。略通医术,若非是嫁给陆太师,她应当会开间医馆,治病救人。” “至于长相……” 微微抬眼,望向陆泠月时,眉目带着笑意。 “你与 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相似的话,陆泠月也在晏大娘的口中听到过。 就连赵姨娘也曾说过,她长的与她娘很像。 难得能从他人口中听到母亲的消息,陆泠月一时高兴,也吃了几杯酒。 等饭菜端来,三人又点了两壶酒。 她又接连问了几次,多是与母亲有关,亦或是与母亲的娘家有关。 可穆淮都摇头说不知道。 又是几杯酒下肚,陆泠月已然是喝的醉醺醺了。 却还是双手护着酒壶,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在问:“你还知道我母亲何事?一点点也好。” 她拿手比划着,大拇指摁在小拇指的指腹上。 “哪怕一点点。” 穆淮看的心下酸涩,但还是只能摇头,“那时我尚且年幼,倒是不知道别的事了。安平县主若是想知道,日后可随我前往南境。何家几位长辈,倒是知道些陆夫人的事。” 说得多了,反倒露馅。 他更不敢再多说。 “何家人……我、我来日定去拜访何家人!”她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季思珩见状便知道今日是不可能从何昭口中套出话了。 毕竟对方还没醉,三人之中的陆泠月却先醉了。 他只好先带着她离开,“何老板若是能打探出陆夫人的消息,有劳告知我一声。陆小姐很想知道她母亲的事,若能打探出 来,我定有重谢。” 他竟甘愿为此事花银子! “王公子倾慕安平县主?”他直白询问。 季思珩却闭口不言,只是弯下腰将吃醉酒的陆泠月扶起来。 不料她身子一斜,当即扑倒在他怀里。 他干脆利落的取下腰间荷包放在桌上,转而就将人打横抱起。 “何老板问的未免太多了。” 穆淮忙拿起荷包要还他,可季思珩却已经先抱着陆泠月往门口去了。 他终究没有出声阻拦。 只能跟着出去,眼睁睁看着季思珩将陆泠月抱着下楼。 “长相平平无奇,对她好就成。” 功名利禄那些,都不重要了。 银子他们穆家多的是! 将人抱上马车,季思珩就吩咐顺子赶路。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原本就坐不稳的陆泠月此刻更是身子东倒西歪。 季思珩见状,只好长臂一展,将人揽入怀里。 “娘……”她喃喃唤着。 他垂眸看着她的脸,尽管带着面具,但吃醉酒后,眼尾染红,仍旧娇媚动人。 “还想着今日前来会会这何老板,没想到竟是将你灌醉了。早知道,就不问陆夫人的事了。” 口气宠溺,唇边不自觉的扬起。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嗓音有多轻柔。 可陆泠月却没听见,只是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不多时均匀的 气息传来,她竟睡着了。 季思珩哭笑不得,“素来是旁人来伺候我,到你这偏偏就反过来。” 可他却甘之如饴! 翌日,陆泠月醒来时,已然在自己屋子里了。 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却隐隐察觉异样。 身上的衣裳……怎么没了? 只剩下一身里衣! 难道是春桃帮她脱下来的? 可一抬眼就看见了放在床头的狐狸面具。 陆泠月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脸。 面具竟然真的被取下来了! “春桃!”她大喊时,急忙拿起面具戴上。 “砰”的一声,春桃急忙冲了进来,“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手里还拿着大勺,一身的菜香味。 陆泠月看着这样的春桃险些笑出来,但还是先问正事,“我这衣裳谁给我脱的?” 说起这事春桃突然皱起眉。 “自然是奴婢给脱的,不过小姐日后还是莫要吃酒了。”一向最顺着陆泠月的她,说这话时也一脸无奈。 看来昨晚的事没那么简单! “昨夜出什么事了?”陆泠月连说话都心虚起来。 春桃轻咬下唇,像是不好说。 “快说!”陆泠月催促。 春桃只好如实道:“昨晚那位公子将小姐抱回来,小姐抱着他不肯松手,就是不让他走。而且,小姐还不停的喊着娘,倒像是将那位公子当成了夫人。 ” 唤季思珩……娘?! 陆泠月嘴角一抽,抬手拍了下脑门。 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酒了! “亏得那位公子是个好性子,要不然小姐那样抱着他,他只怕是要生气了。”春桃小声嘟囔。 陆泠月尴尬的笑笑,“日后再也不吃酒就是了。” 免得吃醉酒又闹出笑话! “不过我这面具是何人帮我取下来的?” 这才是要紧事! 春桃摇头,“奴婢不知,应当是小姐自己取下来的吧。这面具随手一扯就掉了,倒也不难取下来。” 看来春桃还没看到她的真容颜! 陆泠月松了口气,“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 春桃又拿着勺子出去了。 等房门关上,不多时院内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陆泠月倒也没在意,找了身衣裳穿上,提脚走出去。 却不料打开门的刹那,正好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老爷被礼部侍郎孙大人参了一本,说是老爷德行不端,不配做太师。如今老爷被停职,圣上要老爷在府中自省。” 是锦燕的声音! 陆泠月阔步走出去,“此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锦燕见她出来,快步走近,“大小姐,今日老爷上朝回来此事就传开了。” 话音刚落,孙嬷嬷就出现在小院门前。 “大小姐,老夫人请你去一趟。” 第七十九章 停职自省 寿缘堂。 陆老夫人不时抬眼望向门口,身旁还摆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盒子。直到看见陆泠月的身影时,本是一脸焦急担忧的模样,转瞬便扬起笑。 “泠月,快来坐。”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夫人可从来没跟她这么客气的说过话。 陆泠月走上前,目光在那盒子上停留一瞬。 “奶奶有何事?” 陆老夫人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笑呵呵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有一件事,需得你跑一趟。” 特意将她找来,又怎会没事? 只怕跑这一趟绝非那么简单! 陆泠月静等着她后面的话,果不其然,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有劳你去尚书府登门致歉,求徐尚书高抬贵手。纵然是看着娇娇的面子上,两家也不该闹到如今这种地步。” 陆谦被孙大人参一本,看似与徐尚书无关,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孙大人与徐尚书素来交好。 就连孙雾安于徐莹风也是闺中密友。 昨日徐尚书带着徐博炎才刚来登门致歉,今日陆谦就被参了一本。 老夫人自是猜到这事是徐尚书指使! 见陆泠月不开口,她又苦口婆心道:“奶奶知道委屈你了,但你爹爹的仕途要紧。” 说着便拿起桌上的盒子,塞到陆泠月手中。 陆泠月打开一看 。 里面全是些首饰,看起来虽不是最好的,但瞧着也能卖个百两银子。 盒子与首饰统统收下,但登门致歉嘛…… “奶奶都能想到是徐尚书指使的孙大人,想来这京城也有不少能想到此事,终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况且,爹爹如今是被停职,此事是陛下做主。” “难道徐尚书还能让爹爹官复原职?” 徐尚书连自己的事都做不得主,又何况是这等大事? 陆老夫人听这话不由得点点头,“倒也是。可你爹爹这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万一停职多年,可如何是好?” “府中有银子,孙女每月也有俸禄,府中还有些金银珠宝可用。饿不死太师府上下。” 陆泠月几句话听的陆老夫人气的胸闷。 “泠月啊,你爹爹这事终究是因你而起,你不能坐视不管。太师府倒也不打紧,要紧的是你爹爹的仕途。”陆老夫人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道。 但陆泠月却突然问:“奶奶这话可就有趣了,此事是因陆娇娇而起,与孙女何干?” 若非是陆娇娇对徐莹风出手,两家人又怎会水火不容? “奶奶与其让孙女出手相帮,倒不如找陆娇娇。她如今可是有东厂做靠山呢,说不准会帮着爹爹。” 若是以往,老夫人早就派 人去找了。 可如今,只怕陆娇娇也不会帮太师府! “你明知娇娇如今对太师府有怨气,还让我前去找她,你安的什么心?”陆泠月不愿出手相帮,老夫人顿时变了副嘴脸。 余光一瞥,看向了被陆泠月拿在手里的盒子。 “这首饰你戴着想来也不好看,拿来吧。” 抬手就要将妆奁盒夺回去。 陆泠月却偏不让她如意。 “孙女还不曾戴过,奶奶为何要说不好看?” 说着甚至拿着盒子站起身。 陆老夫人见状顿时了然她要做何事,急忙道:“你又不愿去尚书府登门道歉,这些个首饰,你自是也不该收下。” “可若是孙女有法子让爹爹官复原职呢?” 陆泠月轻轻挑眉,从盒子里拿出一支簪子戴上。 对面的陆老夫人一怔,“你真有法子让你爹官复原职?” “当然,不过需得太师府配合才成。”陆泠月口气笃定。 哪怕太师府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做,也好过前去尚书府登门致歉。 陆老夫人虽怀疑她这话,但眼下又别无他法,只好点头答应。 “成,那就让你试试。至多半个月,谦儿若是不能官复原职,那些首饰你就……” “统统还回去。” 陆泠月笑着替她说出来。 这还差不多!陆老夫 人勉强满意。 陆泠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似漫不经心道:“那位孙大人到底参我爹爹何事?” 提起这事陆老夫人更是气恼。 “他今日在朝堂上,言道你爹爹在赵姨娘离世后,将平妻又降为妾室,是忘恩负义之辈。陛下这才将他停职。” 可偏偏赵姨娘这事没法解释。 总不能将赵姨娘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到时候太师府就成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这等小事,过些时日陛下定会将爹爹官复原职。这几日爹爹只管好生歇息一番,奶奶早就有意给爹爹续弦,倒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事定了。” “若是寻不到合适的继母,先给爹爹纳一房妾也好。” 陆泠月这话倒是听的陆老夫人眼前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既是停职了,就先将成亲一事安排上。 陆老夫人说着便抬头看向孙嬷嬷,“去将谦儿找来,就说我有要事寻他。” “是。” 等孙嬷嬷离开,陆泠月也起身,双手还拿着盒子。 “奶奶既是要与爹爹说此事,孙女不便再次旁听,先行告退。” 陆老夫人巴不得她早些走呢,忙摆手。 “去吧去吧。” 可眸光却盯着陆泠月手里的盒子看。 真是可惜了,她那些首饰值不少银子呢, 就这么便宜了陆泠月! 若不是看她能帮陆谦官复原职,那些首饰是绝不会给她的。 回到小院,春桃和竹云正站在厨房门口。 见陆泠月回来,二人登时站直身子。 “老夫人找小姐有何事?”春桃急切询问。 陆泠月炫耀似的扬了扬手里的盒子,“今日奶奶善心大发,赏了我一盒首饰。” 这话听的春桃眼睛都瞪大了。 她自幼在府中长大,老夫人待小姐如何,她心中清楚明白。 宁可信天上掉馅饼,也不能信老夫人会疼小姐! “绝不可能,小姐定是在哄骗奴婢。” 陆泠月倾身上前,笑的得意:“是你家小姐我,将这首饰骗过来的。” 白得一盒首饰,不要白不要! 见春桃还不曾回过神,陆泠月忙催促:“快些用膳,我都饿了。” 言毕抱着盒子折返回屋子。 再度出来时,正好看见对门的季思珩从屋子里出来。 陆泠月登时想到春桃所言。 她竟然抱着季思珩喊娘! 耳根莫名的发烫,此刻就连与他对视也分外心虚。 偏偏季思珩还旧事重提,“陆小姐往后还是别饮酒了,免得日后胡言乱语,坏了大事!” 若是以往,陆泠月定然是要与他争执两句。 但这次,她却乖顺的点点头,“好。” 第八十章 镇远侯病重 临近午时,阮梦羽突然赶来。 一路小跑去了陆泠月的屋子,急切道:“泠月,你可知今日外面都在传什么?” 陆泠月又怎会知道? 她仍旧歪靠在椅子上,慵懒随意。 静等着阮梦羽后面的话。 “如今都在到处传言你与昭月楼的老板不清不楚,否则他又为何会特意给你留了雅间?更有甚者,言道你是昭月楼老板的……外室。” 外室二字她说的格外轻,更是仔细盯着陆泠月的神色看。 可陆泠月听后却笑了出来。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此事都传开了!”阮梦羽急的头顶都要冒火,可陆泠月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陆泠月唇边笑意更浓,“这可是好事,我自然笑得出来。” “好事?”阮梦羽摸了下她的额头,“也没烧糊涂啊,怎的开始说胡话了?” 若是旁的女子被传成是个外室,只怕早就要气的蹦起来了。 怎的到她这却成好事了? 陆泠月拍开她的手,“孙大人今日参了我爹爹一本,我爹爹如今被停职。这京城中又四处传言我与昭月楼何老板一事,定是孙雾安派人将此事传开了。” “他父女二人出手越狠,日后的报应才更重!” 倘若那二人敢再狠些,她倒是更高兴。 日后也好一并算账! “如此说来,你已经有法子应付此事了?”阮梦羽一脸好奇。 陆泠月点点头 ,“自是有法子,不过此事需得再等等。等过些时日,这些事在京城传开了,到时再出手。” 阮梦羽一脸的崇拜。 可转瞬,眼底就又化为惋惜。 “泠月,你若是个男子该多好?若是如此,我定然要嫁给你!” 话音刚落就被陆泠月用食指戳了下脑门,“又胡言乱语!” 阮梦羽嘿嘿一笑,去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我爹爹这两日就要离开了,又要去边疆驻守。这几日紧赶慢赶的又教了冥晏几套拳法,我瞧着,我爹爹倒像是恨不能将毕生所学都交给他。” “当初教我时,也没见他如此上心。” 这话中莫名的带着股酸味。 可话音一转,又感叹:“不过凭心而论,那冥晏确实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爹爹交给他的那些拳法,至多给他打上两遍,他就都记下了,甚至还打的像模像样。” 陆泠月倒是不曾见过冥晏打拳。 但能让阮将军如此上心教的,定然是个听话又极有天赋的。 “义父此番前往边疆,只怕是要明年才能回来了。” 戍边将军,越是到年底,就越是不能离开。 每次总要挑别的日子才入京。 阮梦羽叹了口气,“是啊,以往我与娘同他一起前往边疆,但如今他二人顾及着我出嫁一事,爹爹便不准我二人跟着了。倘若日后我嫁了 个将军,想来也能跟着爹爹一起去边疆。” 一家人总要在一起才好。 陆泠月听这话歪着头看她,欣慰不已,“看来你如今已经不再盼着嫁个读书人了。” 如此她倒是也放心了。 “以往总觉读书人好,便盼着能嫁个读书人。但如今看来,读书人也好,武将也罢,重在人品。”经历冯青莲一事,阮梦羽也彻底想开了。 但想到另一件事,她又刻意的压低嗓音。 “你可知镇远侯如今就在京城?” 镇远侯虽是侯爷,但与阮将军一样,时常戍守边疆。 但不同的是他是东境两州的戍边将军。 平日里除了被唤做侯爷,还会被边疆将军唤做镇远大将军,但后者却是百姓与将士赐予他的称呼。 他此时回京倒也不稀奇,但被阮梦羽突然问及,陆泠月反倒觉得怪异。 “此事我倒是不曾听闻,难不成出事了?” 阮梦羽警惕看了眼门口,低声道:“此事我爹爹也是昨日才知道。镇远侯病了,宫里太医也去过,但都没能医好他。听闻是感染风寒,足有三个月了,至今未愈。” “但此事不可外传,否则东境那两州就危险了!” 镇远侯就是靠着赫赫威名震慑邻国。 若是邻国知晓此人病重,难保不会此时来犯。 “感染风寒三个月,只怕是难治了。”陆泠月喃喃道。 风寒看似是小病,但若是 拖得久了仍未能治好,要人性命也是常有的。 莫说三个月,感染风寒者一个月就足以要半条命了! 就是不知这病晏大娘能否治好。 但她既是神医,想来应当不在话下…… “我爹爹说,这次镇远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他倒下了,东境那两州不知该交给何人前去镇守。”阮梦羽轻声叹气。 “或许我有法子能救他。”但就是需得先找到晏大娘才行。 阮梦羽却不信她这话,“你能有什么法子?你又不懂医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都去了,也没能医好他,又何况是你!” 若换了别的事,她大抵也就信了陆泠月的话。 但这种事,她可不敢信。 陆泠月不曾与她争论,等阮梦羽离开后,她就找到了季思珩。 “你如今可还有法子找到那位神医?” “晏神医?”季思珩轻轻挑眉,“陆夫人与她既是旧相识,你难道找不到她?” 说起这事陆泠月也觉懊恼。 上次竟不曾问日后去何处找晏大娘! 否则也不至于到如今还要来问季思珩了。 “找不到。你若是能找到她,尽早告知我。如今镇远侯病重,急需要她出手相救。” “镇远侯病重?” 这种大事,他竟然不知道,“何时知道的此事?” 陆泠月这才将阮梦羽所言娓娓道来,末了又道:“想来镇远侯也不愿他人知晓此事,才刻意 隐瞒。” “我即刻派人去找,三日内定然能找到。”季思珩一口应下。 有了他这话,陆泠月也放心了。 入夜,前院。 陆谦一人坐在书房内,桌上摆着几个空酒壶。 他醉的趴在桌上,仍是不住的喃喃着唤:“宁安……” 桌上还放着穆宁安的画像。 是他亲手所画! 但画像中的穆宁安仍旧一副年轻貌美的模样,他却已然到了不惑之年。 恍惚间,隐隐听见书房的门被推开。 陆谦艰难睁眼看去,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模糊的看见一个身影。她手中似是还端着托盘,但进门后就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老爷醉了,奴婢扶老爷回屋歇息吧。” 屋内弥漫着饭菜香,陆谦摆手,“不,我不……不回去!你出去!” 今日为续弦一事,他与老夫人争执几句,自那会儿到现在他都在书房里。 桌上足足摆了六个酒壶。 他早已经醉的神志不清。 锦燕壮着胆子上前,强行将人扶起来,“老爷,我扶你回去歇息。” 大抵是真的醉了,陆谦被她扶起来以后,竟真的慢慢随着她的脚步往外走去。直到将他送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锦燕才敢大口喘气。 待将他扶到床榻上,又赶忙去把门关上。 折返回去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将身上衣衫褪尽躺在他身侧。 她极尽温柔道:“谦郎,是我。” 第八十一章 儿要纳妾 翌日陆谦醒来时,刚翻了个身,就察觉到不对劲。 温香软玉在怀! 他悄无声息的睁开眼,在看到靠在他胸膛上的女子时,眉头一蹙。 一把抽出被锦燕枕着的手臂,坐起身。 “你为何会在此?”他厉声质问。 锦燕睁开眼,将衾被拉起盖好资格身子。 泪眼婆娑的哭了起来。 “老爷难道忘了昨晚的事?” 陆谦竟真的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昨晚他吃了酒,醉的糊里糊涂,就连如何回来的都不记得了。 更不必提二人之间的事! “昨晚奴婢前去给老爷送些下酒菜,见老爷吃醉了酒,便好心将老爷扶回来。谁知道刚回来,老爷就将奴婢动手动脚,奴婢反抗不得,又不敢喊人,怕有损老爷清誉。” “后来……后来老爷就将奴婢……” 她抽抽搭搭说不出话了。 但后来的事,陆谦想想也能猜到。 大掌拍上脑门,一脸的懊恼。 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犯这种错? 可这会儿陆谦说什么都晚了。 锦燕哽咽道:“老爷刚被停职,若是此事被传出去,到时候老爷还怎么官复原职。奴婢知道老爷是个好官,所以才不愿意喊。” 本就生的一副勾魂似的双眸,此刻一哭,更显得我见犹怜。 “奴婢、奴婢 定不会将此事传出去的。”锦燕低着头,像是不敢看他。 陆谦亦是头一次遇上这事。 若是就这么瞒下,断然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可若是娶她…… “老爷!” 门口突然响起了孙嬷嬷的声音。 陆谦不悦道:“何事?” “老夫人问老爷可收拾好了?若是收拾好了,就随她一道去一趟,总要去见见才好。”孙嬷嬷开口竟也有几分陆老夫人的口气。 陆谦当然知道,孙嬷嬷说的是老夫人昨日同他商量,要他去见见张员外家长女一事。 但此事他昨日就已经推拒了。 那张员外家的长女如今才二十有一,他当那女子的爹都不为过。 又岂能娶她? “不去。”陆谦起身,正要那衣裳穿上,却无意间瞥见锦燕的衣裳。 竟被撕烂了,甚至扔在地上。 就连小衣也躺在地上。 他顿时老脸一红。 都这么大年纪了,怎的还在这事上如此不稳重? 衣裳都给撕烂了! “咳!”陆谦尴尬咳了声,“你在此等着,我去给你找身衣裳来。” 锦燕点点头,望着他的背影离开。 直到他走出去,她才松了口气。 好险,幸好半夜起来将那些衣衫给撕了! 出了门,陆谦谨慎的将门又关上。 孙嬷嬷还在他院子里,狐 疑的看了眼那门,走上前道:“老爷,老夫人如今就只想要老爷续弦,老爷还是去一趟吧。这府中,也该添个子嗣了。” 陆谦不耐烦的斜她一眼。 “如今府中有泠月、有娇娇,难道还不够?” 眼见孙嬷嬷要开口辩驳,即便还没出声,陆谦已然觉得厌烦,抢先道:“行了,今日莫要来烦我!” 被停职本就烦闷,如今又催着他续弦,陆谦自是没个好脸色。 孙嬷嬷再不敢多言,只好点头。 但才刚走出两步,陆谦又突然开口:“等等!” “老爷有何吩咐?”孙嬷嬷回过头。 陆谦想半晌也没能想到屋内女子名唤什么,只知道那人像是赵姨娘生前的丫鬟。 本想让孙嬷嬷帮着找身衣裳,但一想到此人定会将此事告知给老夫人,陆谦只好就此作罢。 “罢了罢了,你走吧。”陆谦就忙催促。 孙嬷嬷愈发觉得奇怪。 但也不敢多问,只好老老实实的应一声是,提脚离开。 往寿缘堂去的路上,才刚进入拐角,她就突然停步。 探头看向今日尤为怪异的陆谦。 却见他边走边看,倒像是怕被人瞧见了似的,又貌似无意的往账房去了。 少顷,只见他大摇大摆的从账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身府中丫鬟所穿的 衣裳。 “丫鬟的衣裳?老爷要这个做什么?” 孙嬷嬷小声嘟囔,亲眼看着他回了屋。 不多时,屋内竟走出一丫鬟! 孙嬷嬷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赵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她顿觉大事不妙,急忙往寿缘堂去。 “老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奴看见……看见赵姨娘的贴身丫鬟,从老爷屋子里出来了!” 陆老夫人却不以为意,“她既是丫鬟,从谦儿屋子里出来,有何稀奇的?” “不!”孙嬷嬷赶忙附耳低语几句。 老夫人眉头逐渐皱起,顿时惊呼:“你是说那丫鬟和谦儿……” 噌的一下站起身,阔步朝外走去。 然而走出没两步,却见陆谦进了小院。 “母亲,前去张员外家一事,不必了。儿既是说了不愿续弦,母亲纵是找到天仙来,儿也不会娶的。”陆谦义正词严道。 陆老夫人气的怒斥:“你是不是跟赵姨娘那丫鬟不清不楚?” 她梗着脖子质问,眼底直蹿火。 陆谦没想到她会知道的这么快。 但事已至此,他即便是不愿娶锦燕,也需得给她个名分。 否则他心中难安! “儿正要与母亲说起此事,儿有意纳一房妾。” “你、你还要将她纳为妾室?”陆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她就只是个丫鬟,怎配做个妾室?” “京城中青楼女子尚且有为妾的,丫鬟为何不能?” 陆谦也不明白自家母亲心中所想,“况且此事是儿子有错在先!” “儿啊,你可是太师!这天底下想嫁给你的女子,多的是,你何必纳她为妾?” 陆老夫人看着自家年过不惑之年的儿子,只觉这世间女子能嫁给他,便是那女子的福气。 即便是一房妾室,也不能只是个丫鬟。 至少也该是高门大户的庶出! “你真若有意纳妾,母亲给你找几个高门大户的庶出小姐,定然比她好多了。” 才刚走到寿缘堂院门口的陆泠月正好听见这话。 “方才在院外就听见了奶奶的嗓音,怎么突然要给爹爹纳妾?难道不该是先续弦?” 不曾续弦,就先纳妾,日后可就难续弦了。 正室之位空缺,太师府颜面上过不去! 提起此事陆老夫人更是气恼,“先续弦,再纳妾。即便纳妾,也不能是个丫鬟。卑贱之人,怎配当你的妾室?” “奶奶此言差矣,既是纳妾,自然该爹爹满意才成。” 陆泠月笑的意味深长,“就是不知爹爹看上了谁?真若是个好姑娘,纵是丫鬟也无妨。日后若是能为府中早日添丁,自是再好不过了。” 第八十二章 自视高人一等 “那怎么行?” 陆老夫人仍旧是不愿答应,“此事我绝不答应。” 闻言陆泠月瞄了眼陆谦的神色。 不满、气愤。 可这次,锦燕不小心失了清白。 有了此事,即便陆谦对锦燕并无男女之情,也定会冒着违背老夫人意愿给她个名分。 若非是知道这一点,锦燕也不会冒险行事。 “此事儿子已经决定了,母亲不同意也拦不住儿子纳妾。” 说完这话陆谦转身就走。 气的陆老夫人怒指着他的背影,“你、你个不孝子!” 听这话陆谦停下脚步。 他早就不知听了多少遍这样的话了。 但凡违背他的意愿,便会被她说成是不孝子。 从幼时便是如此。 可这次他也没得选,既是与锦燕有了肌肤之亲,又夺了她的清白,自是要负责。 垂在两侧的手攥了攥拳头,陆谦仍旧竭力平静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言毕离开了院子。 陆泠月竟有白跑一趟的感觉。 锦燕让她来帮着说话,如今看来根本用不着。 此事她爹爹一人就拿定主意了! 陆泠月折返回小院。 刚进去,锦燕就迎上来,“如何?老爷可曾说了什么?” “爹爹说要将你纳为妾室。”陆泠月轻描淡写道。 “还有吗?”锦燕急 忙追问。 “还有?”陆泠月细想片刻,“没有了,只说了此事。” 直至此时锦燕才彻底的松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 看来陆谦并不知昨晚她唤他谦郎! “没有就好。” 陆泠月狐疑的打量着她,自是也察觉到她的异样。 但沉思后却知淡淡一笑,不曾追问。 容她留些秘密,未必是坏事。 等锦燕离开,不足半个时辰,飞鸿就翻墙来了院子。 他直奔季思珩的屋子,禀报:“主子,晏神医找到了,在成义客栈。” “镇远侯府一事也已然查明。侯爷确实病重,但此事并未在京城传开,只怕侯爷和圣上都不愿将此事传开。” 季思珩虚拳半握撑着额角,歪坐在椅子上。 “本王不便出面,此事只怕还是要陆小姐前往才成。” 如今京城中既然连阮将军都已经知道镇远侯病了,想来其他那些官员或多或少的也都知道些。 侯府人多眼杂,认识他的人自然也多。 即便他带着面具,也难怪不会被人认出来。 站起身,信步走出去,径直去了对面的屋子。 半倚在门框上,看着屋内喜上眉梢的陆泠月,季思珩本想将晏神医一事告知,却突然笑问:“陆姑娘今日怎的如此欣喜?” “陆娇娇的棋 子,如今成了她的对手。此事,我如何不欣喜?”陆泠月反问。 她已然能猜到陆娇娇知道此事后,会是何神色。 到时候就看她二人谁强谁弱了! “看来妾室一事,成了。”他紧接着便又说起另一事,“正好今日双喜临门,晏神医的位置已经找到,就在成义客栈。” 回过头,正要追问飞鸿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环顾四周,却见飞鸿正站在厨房门口。 背对着院子,显然是在同屋子里的人说话。 季思珩额角一黑。 “咳!”季思珩故意咳了声。 飞鸿赶忙走来,眼神躲闪,但却还是欲盖弥彰似的解释:“春桃姑娘对属下有恩,是属下的救命恩人。昨日属下正好看见了那些胭脂水粉,顺便给带了盒来。 胭脂水粉在铺子里,怎会正好看见? 分明是特意进去买的! 季思珩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嗓音也冷了下来,“晏神医住在哪间屋子?” 闻言飞鸿急忙道:“在二楼地字号房。” “此次前往侯府,你可要与我一同前往?”陆泠月看着季思珩。 见季思珩面露难色,她便猜到他心中有所顾忌,想来是不会去了。 “无妨,有晏神医在,应当能救下侯爷。” “日后你再去拜访也不迟。” 季思珩也只能如此想了。 临近午时,陆泠月便动身前往成义客栈,寻到晏神医后,二人一并赶赴侯府。 但去的不巧,竟然阴差阳错的碰上了徐博炎。 徐博炎在看到她时,更是没个好脸色。 “真是冤家路窄!” 丢下这话,徐博炎拂袖离开。 身后的家丁带着礼跟上。 陆泠月与晏神医也跟着一并踏进侯府大门。 侯府管家才刚接下了尚书府送去的礼,转而看向陆泠月时,愣了一刹,笑了笑客气道:“县主定是前来找郡主的,我这就派人去将郡主请来。” 闻言徐博炎回过头,看到两手空空的陆泠月笑了。 “太师府就如此教你的?前来探望侯爷,竟也不带着补品。” 嘲讽的话在院中传开,四周的人皆是看向陆泠月。 陆泠月也不恼,笑道:“侯爷用不着那些补品,徐公子还是拿回去自己补补吧。” 嘲弄目光在徐博炎身上滚了两翻。 “毕竟徐公子虚的太明显了。” “你——” 在陆泠月面前,徐博炎次次被怼,可每一次都不曾站的上风。 思及这些日子京城在传的谣言,他像是突然得了把柄。 “与其留意我,陆小姐还是多留意着京城传言吧。如今你在院中养着男宠,院外又 和昭月楼老板不清不楚,如此不知廉耻,你可知京城百姓是如何传你的?” 不远处的晏神医低笑一声,轻轻摇头。 却引起了徐博炎的注意。 “你笑什么?” 晏神医淡然从容,此刻即便是与徐博炎说话,她也仍是一副淡淡的口气,“笑徐公子可笑,偌大的尚书府,除了毁女子清誉,竟想不出别的法子对付安平县主了。难道这不可笑?” 不疾不徐的语调,可羞辱性却极强。 徐博炎看着那位穿着一身青石色衣衫,上面布满褶皱,甚至洗的泛白的妇人,更觉可笑的是此人不过是一介民妇,竟敢如此同他说话。 “你既是知道我是尚书府的,还敢如此同我说话,好大的胆子!”徐博炎负手走近。 不是陆泠月的对手,他就不信还能不是这人的对手! 晏神医浅笑道:“在我眼中,尚书府和寻常百姓、镇远侯府并无二样。” 徐博炎一怔,反应过来后笑了。 “一派胡言!寻常百姓怎能于尚书府相提并论?” 此话一出四周的丫鬟家丁纷纷看过来。 陆泠月走上前,漫不经心道:“自古皇室尚且不敢自视高人一等,你尚书府竟出此狂言,这话若传到陛下耳中,徐公子可知到时徐尚书会是何下场?” 第八十三章 能治 徐博炎脸上慌张一闪而过,转瞬又笑了出来,“陆泠月,你当真以为能吓唬的了我?如今谁不知道岳父大人被停职了?墙倒众人推,如今局面,只要尚书府动动手指,就能让太师府再无翻身的可能!” “徐公子既是不怕,那就试试看。” 漆黑的眸子冷了下来,可她唇边笑容却更浓。 上前一步,她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嗓音道:“尚书府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本县主定会叫你等知道什么叫……盛极必衰。” 许是离得近,徐博炎清楚的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 潋滟眸子似是藏万千星光,难掩其眼底的光。 即便是带着面具,但那双眼却也美的不容忽视。 仅仅是眼神,就足以勾魂摄魄。 他愣神间,陆泠月又往后退了一步,故意问:“对了,方才晏大娘说此次谣言是尚书府有意毁我清誉,徐公子不曾否认,应当算是承认了,没错吧?” 徐博炎回过神,“一派胡言!谣言乃是孙家所传,与尚书府何干?” “哦~原来是孙家所传啊!”陆泠月拉长尾音,笑的别有深意。 不曾再追问,带着晏神医一同去了厅堂。 等徐博炎反应过来后,那二人都已经没了影。 懊恼的拍了下脑门。 “又中计了!” 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孙家给供出来了。 这个贱人,故意算计他! 厅堂内。 等盈安郡主赶来时,双眸红肿,面容憔悴。 甚至不曾擦脂抹粉。 “听管家说安平县主要见我,有何事?”接连哭了几日,盈安郡主嗓音都沙哑了。 陆泠月看了眼晏神医,见对方微微点头,她才道:“今日前来,是为了侯爷。实不相瞒,我这远房亲戚略通医术,祖上曾有一偏方,对风寒长久不愈尤为有效。” “不过需得先去看看侯爷的病情。” 来的路上二人在马车里就曾说过今日前来治病一事。 晏神医不愿公开神医身份,陆泠月只好扯个慌糊弄过去。 随着陆泠月的话,盈安郡主也看向了妇人。 与寻常妇人无异,不像是个医者。 这种人,怎会治得好她爹爹? 但到底是顾及陆泠月的颜面,盈安郡主委婉道:“如今府中有太医在,此事就不劳县主费心了。” 陆泠月也不觉失望,反倒是耐心劝道:“太医可曾为侯爷医好?若是不曾医好,为何不让她试试,或许她能治好侯爷呢?” 这次盈安郡主也不禁犹豫起来。 晏神医缓缓道:“老身只是前去看看,若能治,便治。若是医不好,老身自是不会下针,仍是交 给太医为侯爷续命。” 续命二字一出,盈安郡主又红了眼,犹豫再三,也只能点头,“既如此,二位随我来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那些个太医也都只会摇头叹气,除此之外便是写张毫无用处的药方。 一路到了东厢房。 门口站着三个太医,正在低声谈论侯爷的病。 盈安郡主见那三人叹气又摇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满说道:“我爹爹纵是没病,也被吓病了!” 闻言几个太医纷纷看向她。 即便不曾指名道姓,但仍觉这话倒像是在说他们。 可盈安郡主却冲三人含笑道:“劳烦几位太医每日来为我爹爹诊治。” 脚下未停,带着陆泠月和晏神医直接走进去。 只留下三个太医面面相觑。 进到里间,扑面而来的药味刺鼻。 床榻边上侯夫人泪眼婆娑,锦帕不住地擦着眼角。 帷帐散落,只伸出一手,太医正坐在椅子上为侯爷诊脉,不时捋捋胡须。 待诊脉结束,长长的叹了口气。 起身后缓步朝门口走去,从盈安郡主和陆泠月身边走过时,冲二人微微颔首。不曾看过晏神医一眼,走了出去。 侯夫人忙跟上去,迫不及待的问:“如何,这药方可还要改?” 等那二人走 远,盈安郡主看向四周的丫鬟:“都出去。” 几个丫鬟福了福身子,忙退出去。 房门砰的一下关上,盈安郡主低声道:“那些个老顽固,若是知道我带你二人来是给我爹爹看病的,定是又要啰里啰嗦个没完,我不愿听他们废话。” “快快诊脉,省的被瞧见了!” 晏神医走上前,俯身搭脉。 待收回手,又撩起帷帘挂起,倾身看向床榻上的侯爷。 仔细查看了眼底、气息,空掌敲了敲他的腹部。随即掏出带在身上的银针,在其指腹上刺了一下。 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看的盈安郡主都愣了。 她不知看过多少次那些太医为爹爹诊治,但都没有像她这般诊断的。 更要紧的是此人治病时,倒像是变了个人。 眉目严肃,眼神凌厉。 等侯爷指腹上挤出一点滴血,晏神医掏出帕子随手一擦,回过头看向陆泠月,点点头。 “能治。” 轻飘飘的两个字,听的盈安郡主都觉不可思议。 “当真!当真能治好?” 她激动的嗓门拔高。 堂内侯夫人也循声看过来,但却没听清。 对面的太医正在跟她谈及侯爷的病,侯夫人只好先问清楚侯爷的病情。 “侯爷感染风寒太久,我等又在此数日,药方也换了多次 ,恐怕是……” 太医摇摇头,“恐怕是回天无力了。” 侯夫人闻此言身子轻轻一晃,玉掌及时撑在桌上,才勉强站稳。 “不!不可能!侯爷只是感染风寒,王太医医术高超,定然能救他!侯爷不能有事,他还要去戍守边疆!” 可任凭她如何说,王太医都只是叹气。 侯夫人跌坐在凳子上,低声抽泣起来。 屋内,晏神医取出银针包,将侯爷身上的衣衫褪下。 银针又快又准的刺入穴位! 待十几根银针尽数用完,晏神医又掏出带来的两个瓷瓶,从其中一个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快速塞到侯爷口中。 下颌一抬,药丸入喉。 “侯爷会吐血,倒也不必怕,是要将体内淤血吐出。” 这话显然是在跟盈安郡主说的。 可盈安郡主却早已经看愣了。 她凑到陆泠月身边,低声问:“你方才说,这是她祖上传下来的偏方,我怎么看着比那些个太医还像太医呢?” 陆泠月也是头一次见晏神医真正出手救人。 自然也没想到她治病救人时,如同换了个人。 “祖上的偏方,可能就是如此教的。”陆泠月干笑着糊弄过去。 话音刚落,床榻上的侯爷忽地皱起眉,骤然起身朝着床外猛地吐出一口污血。 “噗——” 第八十四章 绝非寻常之辈 姗姗来迟的徐博炎跨进东厢房,冲侯夫人一揖:“见过侯夫人。” “家父命我前来探望侯爷,不知侯爷如今病情如何了。” 侯夫人正盯着里屋紧闭的房门。 听到徐博炎的话才僵硬回头。 奇怪,怎么这屋子里总有动静? 况且这些时日房门都不曾关过,怎么这会儿却关的严严实实的? 侯夫人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先应付了徐博炎,“有劳尚书府挂念,侯爷身子尚且还算硬朗,此番应当是有惊无险。” 可门前和屋内的太医神色,却显然不像是有惊无险的模样。 徐博炎自是看得出来,只怕侯爷是时日无多了。 “爹爹!” 屋内再次传出惊呼。 侯夫人心下一紧。 坏了,难道是侯爷他…… 她急忙冲过去,“侯爷!”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 一位平平无奇的妇人正在弯腰取下银针,而床榻边上赫然入目一滩污血。 但床榻上的镇远侯却睁着眼! 侯夫人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屋内的几人。 留意到陆泠月也在屋内,才想起来那妇人是她带来的,侯夫人忙不迭的问:“安平县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在其身后的徐博炎见此一幕,问也不问便高声怒斥:“陆泠月,你竟敢带着乡下妇人来给侯 爷下针,侯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任吗?” 尤其是地上还有一滩血。 任谁看都觉得是出大事了! 王太医震惊,解释。 “徐公子,方才侯爷是昏迷的。” 徐博炎还没明白过来,一脸不解。 “我等用尽法子也没能将侯爷救醒,如今侯爷应当是被此人救醒的。” 真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妇人救了侯爷! 陆泠月不疾不徐道:“这位大娘是我一远房亲戚,祖上有偏方能医长久不愈的风寒。我特意带她前来,为侯爷诊治。” “不过侯爷病的太久,此次即便治好,也需得养些时日。” 盈安郡主早已经趴在床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侯夫人纵是激动,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冷静的冲王太医递个眼神。 王太医走上前,再次为侯爷诊脉。 几人摆明还是不信一个妇人能治好侯爷。 少顷,王太医冲着侯夫人微微点头。 侯夫人再难遏制心下激动,急忙去到侯爷身边,“侯爷可算是醒了!妾身这些时日吓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镇远侯虽是醒来了,但仍是有气无力。 他僵硬抬手指了指晏神医的背影。 侯夫人明白他是何意,赶忙吩咐:“快去取银子来!吩咐厨房准备午膳,今日要好生宴请…… ” 嗓音戛然而止。 “不知这位大嫂如何称呼?” “此番前来救侯爷,是看在县主的面子上,银子就不必了。”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晏神医叮嘱:“这三粒药丸,每日服用一粒。” “除此之外,侯爷如今的身子太弱,不可大补。平日里吃些清淡的,再过十日便能恢复如常。” 侯夫人一一记下,“好。” 言及至此陆泠月便道:“侯爷既是醒了,我等先行告辞。” “可诊费……” “不必了。” 侯夫人还想给些银子,但晏神医仍旧是拒绝。 盈安郡主忙擦了擦脸上的泪,起身前去相送,侯夫人也一并跟上去。 王太医却盯着那瓷瓶看了半晌,觉得有些眼熟。 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一行人出了东厢房的门,门外的几个太医纷纷看了过去。 见侯夫人与盈安郡主皆是面带笑容,几人心下更觉得疑惑。接连几日,也不曾见这母女二人笑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等王太医出门,几人才得知侯爷竟然醒了。 甚至还是被那位妇人救醒的! “区区一妇人,怎会治得好侯爷?王太医莫不是诊错了?” “是啊,我等皆是宫中太医,都医不好侯爷,她有何本事能医好侯爷?” “难保不是咱们几位开的 药方起了药效呢?” “对!保不齐就是咱们那些药方起效了!” …… 门口的三人低声议论,王太医却望着晏神医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 此人定不是寻常之辈! 府门外。 “银子分文不要,实在是不妥。二位且先等等,我这就吩咐管家去取银子,马上就来。”侯夫人满脸的愧疚不安,说着就要取吩咐管家。 盈安郡主跟着附和:“是啊,哪有治病不收银子的?” 然而晏神医却仍是神情淡然道:“本就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纵是拿来,我也不会收的。” “晏大娘既是不愿意收银子,侯府也不必客气了。”陆泠月福了福身子,“我二人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侯夫人与盈安郡主也只好就此作罢。 二人上了马车,驶离侯府门前。 “真是没料到,竟是位妇人救了你爹爹。”侯夫人隐隐想到些往事,不禁感叹,“我记得当初安平县主的母亲,就是位医者,而且医术高超。” 盈安郡主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关陆夫人的事。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爹爹身子好了,甚至还是被陆泠月找来的人救过来的! 她又欠了陆泠月一个人情。 跟在后面出来的徐博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妇人 ,怎么可能治得好侯爷? 这背后定有缘由! 马车内,陆泠月感叹:“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到了晏大娘这,竟是手到擒来。晏大娘不愧是神医。” 晏神医却笑着垂下眼帘,看向她掌心中拿着的瓷瓶。 “宫里的太医,被困在宫里久了,治起病来时常束手束脚,不敢下针、不敢用药。而且侯爷这病并非是风寒,是因腹部淤血和腹水导致的起热,只要能想法子将其逼出来,往后好生养着即可。” 说着将瓷瓶递给了陆泠月。 陆泠月接过以后,自然认出来这药丸就是刚刚给侯爷服下的那药。 “打开闻闻。”晏神医笑道。 莫名觉得这瓶中装的不是好东西! 陆泠月迟疑一瞬才打开,凑近闻了一下,顿时干呕起来。 “哕!” “这、这是什么?” 晏神医从她手里将瓷瓶接过来,又盖好盖子,“能让人将腹中之物吐出来的神药。” 她笑的意味不明,陆泠月鬼使神差的竟猜到是什么。 “难不成是、是那些粪……”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晏神医就点点头。 陆泠月突然觉得,此人用药是过于大胆。 难怪她说太医治病束手束脚! 太医只怕也不敢将这等药丸给侯爷服下吧? “晏大娘治病果真是大胆。” 第八十五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将晏大娘送回成义客栈,陆泠月刚回了太师府,竟在门前遇到了正等在此的何昭。 “何老板怎么来了?难道是前来拜访我爹爹的?”陆泠月从马车上跳下来。 穆淮冲她一揖,“今日是为县主而来,那日酒楼留雅间一事,是何某思虑不周,害的县主如今被谣言所扰。何某实在没料到竟会因此害了郡主,实在是心中有愧。” “就为这事?” 尾音微扬,口气轻快,显然不曾被此事所扰。 穆淮抬起头看她,“是。” “若是为此事登门致歉,大可不必,此事乃是我与尚书府之间的事,纵然那日何老板不曾给我留雅间,尚书府也定会传出别的谣言。他们是想毁了我,与何老板无关。”陆泠月素来看的通透。 见他仍是一脸担忧,她反倒扬唇一笑。 “既是来了,进去吃杯茶吧。” “不了。”穆淮拱手,“酒楼还有事,先行告辞。” 陆泠月不强留他,“那就改日得空再来太师府品茶。” 只是她却不曾留意到穆淮听到这话时,抬眼看向太师府门上挂的匾时,眼底苦涩翻涌。 随口应了声好,穆淮上了马车。 却仍是撩起帷帘冲着陆泠月道:“倘若县主有用得着何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 随着帷帘放下,马车也缓缓驶远。 陆泠月望着马车的背影,片刻后才 回了院子。 “小姐回来啦。” 春桃一如既往的热情,“小姐可曾在院外看见那位昭月楼的何老板?” “看见了。”陆泠月没放在心上,接着往季思珩的屋子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春桃喃喃道:“看见就好,那何老板在门前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呢。” 陆泠月脚下一顿,“一个多时辰?怎么不将人请进来吃杯茶?” 待客之道都忘了! 春桃却分外委屈,“并非是奴婢不请他来,是他不愿进来,就只在外面等着。” 宁可在外面等着也不进来? 竟还是个牛脾气! 陆泠月不曾深想,快步朝着季思珩的屋子去了。 房门半掩,她直接走了进去。 “侯爷的病已经治好了,不过还需得再养些日子。”她直接坐在季思珩身边的椅子上,神秘兮兮道:“不过你定然猜不出,晏大娘是如何为侯爷诊治的。” 季思珩配合着问:“如何治的?” 生怕隔墙有耳,陆泠月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 玉指指尖泛着粉,季思珩饶有兴致的盯着看。 她果真是愈发大胆了! 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附耳靠近,余光瞥见她倾身靠近,耳根发烫。 她一字一句的将晏神医所用药丸一事告诉他,温热气息洒落在耳根,痒痒的,心下像是有只猫在抓。 等她言毕,又特意叮嘱:“此事万不可外 传。” 季思珩淡然一笑,“以粪便做药丸并不稀奇,不过据你所言,晏神医所用药丸应当效果奇佳。但只要能救醒侯爷,就是好药。” “这倒也是。”陆泠月跟着附和。 房屋内静了一刹,季思珩盯着她脸上的面具,思虑片刻才道:“这几日,我有事需得随时离开太师府,不知何时会回来。” “你若有事,就来这屋子里,留张字条。” “我回来看见自会帮你办了。” 找寻许久的证人总算是有些眉目了,但带到京郊时,却又消失不见。 此事不能交给飞鸿,他只能亲自前去调查追踪。 “此次离开,可会有危险?”连陆泠月自个都不曾察觉,嗓音中裹挟着担忧。 季思珩即便想骗她没有危险,却也明白这等话骗不住她。 毕竟东厂到如今都还在四处找寻他! 他没能及时开口,陆泠月就猜到了。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之前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往后定不会再受那么重的伤。”陆泠月宽慰道。 想到玉佩和匕首,赶忙起身。 “我去将玉佩和匕首拿来!” “不必了。”季思珩望着她的侧脸,“那两样你留着防身用。” 他不能时刻留在这院中,将那两件留下,他也放心些。 “既如此,你也定要多加小心。倘若有事需得我去做,便留张字条在这屋里, 我每日都会来看看。”陆泠月唯一能为他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季思珩点头,“好。” 尚书府。 徐博炎回去后直奔厅堂,跨进去的一刹,徐尚书就问:“镇远侯如何了?太医可曾说还有多少时日?” “侯爷醒了,再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常了。”徐博炎喃喃道。 双眸失神的想着陆泠月带去的那个妇人。 “醒了?”徐尚书一惊,“太医院的人不是说侯爷时日无多了吗?怎么会突然又治好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博炎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侯府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末了,他又特意言道:“太医都束手无策,为何那妇人却能轻而易举的治好侯爷?真是怪事!” 徐尚书一时也不曾想明白。 唯一能猜到的便是那妇人并非寻常之辈! “既是陆泠月带去的,命陆姨娘回府一趟,她应当有法子从陆泠月口中套出话来。” 说起套话,徐博炎骤然想起今日被陆泠月套话的事。 真不知那人是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聪慧了。 轻而易举就将他的话套出来了! “怎么,还有事?”见徐博炎迟迟不动,徐尚书还以为他还有事。 徐博炎自是不敢将被套话一事告诉他,只得淡淡道:“没有。” 随即便起身去了陆娇娇的院子。 接连几日,陆娇娇都不愿让他进去。 今日他 来,大门竟敞开着。 徐博炎心下一喜,匆匆走进去,“夫人。” 陆娇娇正坐在贵妃榻上,满头的首饰贵气逼人。 徐博炎一眼就看到了那支镶着红玛瑙的簪子。 尽管以前从不曾见过这簪子,他以为是陆娇娇的嫁妆,不曾多问,快步上前。 “夫人今日可算是准我进来了!” 落座时长臂伸展,将思念了数日的娇儿揽入怀中。 陆娇娇双手推搡着他的胸膛,娇嗔道:“谁准你进来了?我只是要将这门打开透透气罢了。” “秋莲,来呀,把他给我赶出去。” 秋莲一个丫鬟又怎敢上前将徐博炎赶出去,识趣的退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徐博炎长臂收紧,一手捏着她的下颌抬起。 “夫人就别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从今以后,我定然万事都听夫人的。” 这还差不多! 陆娇娇勉强满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相公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徐博炎迎上那双眼眸。 可却诡异的想起了另一双眼睛。 相较之下,陆娇娇的眼睛却显得黯然。 远不如陆泠月的眼睛好看! “相公发什么呆呢?” 陆娇娇红唇都要贴上去了,徐博炎却迟迟不曾吻上,直到她出声,他才回过神。 察觉到方才所想,徐博炎登时一惊。 他竟然在想陆泠月的眼睛!真是疯了! 第八十六章 一同出城 一番缠绵,徐博炎拥着她,直至此时才将侯府一事道来。 陆娇娇听见一妇人救了侯爷时,倏地抬头看他。 “你是说那个妇人救了侯爷?当真不曾看错?”陆娇娇错愕。 徐博炎点头:“我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此人既是陆泠月带去的,不如娇娇你回去打探一番,或许能从她口中套出话来。” 陆娇娇眼眸微转,慢慢躺下。 倒是叫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若不愿回去,倒也罢了。”徐博炎不强求她。 陆娇娇故意叹气:“相公既是开口了,我自是要回去。正好也有些时日没回去了,回去看看爹爹也好。” 如今她背靠戴公公这样一个干爹。 此番回去,也好看看如今的太师府对她会是何嘴脸。 巴结、讨好、谄媚? 翌日一早,陆泠月的小院。 季思珩翻墙离开,直奔飞鸿所在的住处。 赶到时飞鸿已然更换衣衫,带着斗笠就要出门。 看见季思珩后,环顾四周低声道:“主子,你怎么来了?此事交给属下前去就够了,主子就莫要前去冒险了。” “你以为此事你能换办妥?”季思珩毫不留情面。 景昂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证人,两日前都已经带到城门前了,但却被东厂的人挡在城外。 到昨日,那证人又突然不见了。 多数是 被东厂的人抓住了! 事到如今得想法子找到证人,还要让景昂一行人入京。 “可万一主子被东厂的人发现,到时候……” 冷眸扫过去,飞鸿顿时噤声。 “在太师府躲了这些时日,就是为了等证人入京。眼下证人在京外消失不见,我又怎能继续躲着?” 季思珩看了眼飞鸿身上的衣衫,又看看自己身上的。 为了被东厂的人发现,飞鸿特意找人借了身破衣裳,看起来倒像是寻常百姓。 “这衣裳,还有吗?”季思珩低声问。 飞鸿愣了愣,低头看向身上的衣裳,轻轻摇头,“没了,就这一身。” 二人只好朝着北城门走去。 季思珩边走边叮嘱:“东厂那边派人盯着,倘若能确保证人就在东厂手里,此事倒是好办。” 真在东厂,直接抢来就是。 但就怕不在东厂,万一再惨遭毒手,就又要重新找证人。 一切前功尽弃! “是。” 思及此次查案的重要证据,飞鸿又道:“倘若能找到当年的穆家人,这事倒是更好办了。” 季思珩冷笑,“穆家满门被杀,哪里还能找到穆家人?” 当年的穆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查到如今都没找到合适的证人! 被逼无奈只能从陈家入手。 但偏偏陈家近半都被东厂的人杀了 。 仅余的几人也都躲在暗处,死活不露面。 难得找到一个陈家人,千辛万苦才带来,竟还被东厂的人挡在京外,如今甚至还不见了! 二人边走边看,途经一家成衣铺,进去挑了身最便宜的衣裳买下换上。 半个时辰后,二人才七拐八绕的到了城门口。 见百姓都排队出城,守在门口的侍卫和东厂的人都拿着画像,逐一对比,见不像才将人放出去。 三张画像,不巧的是正好是他二人和冥晏的。 季思珩带着人皮面具,倒是不怕。 但飞鸿就不可能出得去了! “你回去,我一人出城。”季思珩命令。 “不能让主……让公子一人出城!” 四周人来人往的百姓多,飞鸿忙改口,生怕引起注意。 “我去将沐霖找来,让他明日随着公子一起出城。” 都已经赶来了,季思珩岂会甘愿就这么回去? “不必,我先出城见见景昂。倘若能早日找到证人,也好早日入宫复命。” 一阵铜铃声响起,二人循声看去。 只见三辆马车缓缓驶来。 坐在第一辆马车里的穆淮,折扇挑起帷帘望向城门口。 却无意间看见一个熟悉身影! “停车!” 马夫扽紧缰绳,“吁——” 后面两辆马车也纷纷停下来。 穆淮从车上跳下去,含笑朝着那男子走去,“王 公子,好巧。” 季思珩也没想到竟会在此遇到他。 “何老板这是要出城?” “是啊,出城采买。”穆淮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王公子这身衣裳是……” 季思珩勾唇一笑,脸不红心不慌道:“月儿有一亲戚在郊外,如今正值农忙,她要我前去帮忙。我特意找来了这身衣裳,纵是脏了也无妨。” 初次遇到陆泠月时,她到了城门口便说要去见一亲戚。 没想到如今他竟然用上了这借口。 穆淮眼底晦暗不明,又追问:“是安平县主母亲的娘家亲戚?” 真若是太师府的亲戚,想来也不会做农活了!季思珩心下暗想,淡笑道:“是。” 闻言穆淮笑的更浓,扫了眼一旁带着斗笠的男子。 “既如此,就一起吧。正好我也要出城。” 季思珩当即便答应下来,转而冲飞鸿递了个眼神,随穆淮一起朝着马车去了。 眼见那二人陆续上了马车,飞鸿却还是不曾离开。 直到几辆马车被拦在城门口,他更是悬着一颗心。 只见城门守卫走上前,穆淮撩起帷帘看去,守卫笑呵呵道:“何老板,今日出城是去采买?” 说话间一个食盒递出来。 守卫双手接下,周围的其他守卫和东厂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哎哟,何老板未免也太客气了,每次从这过都带食 盒。弟兄们都不敢收了。” 沉甸甸的食盒里装的,实则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昭月楼的马车从这过,一贯是如此。 穆淮满不在乎道:“只是些点心,犒劳几位官爷。” “我今日带人出城采买,也不知到几时才能回来。若是回来的晚了,有劳几位官爷给我开城门。” 夜间本是不能打开城门的,但看在银子的份上,倒也能破例。 几个守卫忙笑着点头。 穆淮又探出头看向后面两辆马车,“几位官爷仔细查查我这马车,免得带出去不该带的,到时候又给几位官爷惹麻烦。” “我坐的这马车也需得有劳官爷来查查。” 给银子倒也罢了,还如此配合。 守卫笑着去后面两辆马车,只撩起帷帘草草看一眼,见里面坐的都是人,以为是昭月楼的伙计,就冲着其他人抬手一扬,高喊:“放行!” 城门打开,三辆马车缓缓出城。 出了城又足足走了一刻钟,季思珩才让马车停下。 但跳下马车后,却仍是好奇道:“食盒里装的,应当不是点心吧?” 穆淮拿起马车内另一个食盒打开,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银元宝。 “回来的时候,这一盒也是要给他们的。” 盒子盖起来,他又叮嘱:“倘若回来时王公子也需得乘我这马车,天黑之前在此等着我。” 第八十七章 爹爹要纳妾了 季思珩眼睁睁看着三辆马车驶远,才转身往东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几户人家,其中一个小院门前站着个熟悉身影。 看到季思珩时,景昂走上前。 “主子怎么亲自来了?”他低声问道。 “飞鸿不便前来,沐霖需得守着冥晏,可曾找到那人的蛛丝马迹?” 景昂摇头,“没有。” 二人一同进了院子。 院内还有其他手下在,见季思珩来了只拱手行礼,不敢出声。 “这四周可曾找了?”进入屋内,季思珩顺手接过递过来的茶。 院内的人也都跟了过来,唯独留了两人在门口守着。 景昂颇为无奈道:“全都找遍了,但就是没找到他。此事属下也觉得奇怪,若真是东厂的人将他抓去了,想来定会派人了将属下也一并抓去。” “可东厂的人没来,那人也没了踪影。” 东厂真要是能抓到那人,自然也能猜到他们是九王的人。 既如此,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此人入京前,可曾遇到什么人?”季思珩问。 景昂仰头看向其他人,几人对视一眼,都陷入沉思。 片刻后,突然有人道:“入京前,他曾多次提起他亡妻,听闻他亡妻当初也是死在陈家了。后来又说这几日是他夫人的忌日,那日还说梦见了他夫人。” 另一人跟着言道:“他难不成是自个跑了?就为了去祭拜他夫人?” 屋内的众人沉默了。 真要是如此,可就更麻烦了,他们都不知道他夫人的坟墓在哪。 “此人离开前,你等难道就没察觉到?”季思珩嗓音冷了不少。 周围的人纷纷低下头,一脸的愧疚。 景昂眉目严肃道:“入京前,属下曾遭遇过东厂的追杀,我等带着陈源杀出重围。但后来还是被东厂的人穷追不舍,足足三日才甩开了那些人。弟兄们都是不眠不休,好不容易到了京城门口,实在是撑不住,才睡得沉了些,等醒来,就发现陈源不见了。” 他低下头,自知解释再多也是无用,“此事是属下的过错,等找到陈源,任凭主子处置。” “此人多数是自己跑了,接着找。” “是。” 太师府。 陆娇娇一早就带着秋莲回了府中,却是直奔陆泠月的院子。 等春桃和竹云看见那二人时,却见陆娇娇已经进来。 “二小姐。”春桃一手轻碰身后的竹云,“快去禀报大小姐,就说二小姐来了。” 竹云低着头朝陆泠月的屋子去。 陆娇娇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阴狠,“真是没想到姐姐如今这般大度,连这种对主子下毒手之人,都愿意收下。” “看来 姐姐当真是没有可用之人了。” 春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大小姐素来大度,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这话倒像是意有所指。 “难道本小姐不大度?”陆娇娇问。 春桃紧抿着唇,没接话。 设计害死了徐莹风,还要将此事嫁祸给小姐,这种人谈何大度? 陆娇娇面上一沉,“真不愧是姐姐的丫鬟,就连这性子也与姐姐颇为相像。” 话音刚落陆泠月就从屋子里走出来。 跨出房门的刹那,她就笑道:“妹妹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与妹妹说。” “妹妹可知,如今府中有一桩喜事!” 看着陆泠月脸上的笑,陆娇娇莫名觉得不会是好事。 至少于她而言不是! “府上能有何喜事?难不成是爹爹要官复原职了?”这是陆娇娇唯一能想到的好事了。 陆泠月笑意更甚,“非也!是爹爹要纳妾了!” “纳、纳妾?!” 陆娇娇眼睛都瞪圆了。 娘尸骨未寒,即便是生前找了姘头,可爹爹也不能这么早就纳妾啊! “这怎么能行呢?我娘离世都还不足三月呢,爹爹如今纳妾,真若传出去,岂不是又会被人参一本?”陆娇娇一副为陆谦好的样子。 陆泠月叹气,跟着附和:“此事我也劝过爹爹,但爹爹执意如此。” “不过你定是猜不到,爹爹要纳何人为妾!” 她故意卖关子。 倒是让陆娇娇更觉得不安。 可想了一圈也没能想到会是何人。 “是锦燕!”陆泠月猝不及防的说了出来。 陆娇娇和秋莲都傻眼了。 二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她一个丫鬟,怎配做爹爹的妾室?” 陆娇娇气愤不已,可陆泠月却满不在乎道:“只是个妾室,是丫鬟也好、青楼女子也罢,只要爹爹看得上就好。反正往后见了你我,也还是要低头。” 但此话说完,陆泠月又故作恍然大悟。 “忘了,妹妹如今是庶出。既如此,往后锦燕再见妹妹,就无需低头了。” 妾室见了嫡出的子女,终究是要恭恭敬敬低下头。 可见了庶出的,自是无需如此。 陆泠月这话无疑是在陆娇娇本就怒火中烧的心中,又浇了一层油。 “怎么瞧着姐姐竟还觉得高兴呢?难道锦燕成了爹爹的妾室,与姐姐有关?” 如今的陆娇娇自是没那么好糊弄,而陆泠月也早已经想到应对之法,从容道:“爹爹要纳妾,我自是高兴。日后府中若是再添个妹妹,我就更高兴了。不过此事与我无关,说起来反倒是跟妹妹有关。” “我若是不曾记错,锦燕应当是赵姨 娘的丫鬟,想来你二人定是关系更好些。” 陆娇娇再也笑不出来。 她娘的丫鬟,如今要成她爹爹的妾室! 下人摇身一变成了长辈。 何其可笑! “此事奶奶难道也答应?” 对旁人不了解,她对陆老夫人还是十分清楚的。 这等事,老夫人绝不会答应。 陆泠月也没瞒着,缓步朝外走去,“自是不答应,不过爹爹只是纳妾,又不是续弦。这事奶奶纵是不答应,也拦不住。” “此事爹爹自有主意,断不会听奶奶安排。” 陆娇娇不觉间就跟了上去。 “对了,上次尚书府的人前来登门致歉,徐公子还特意问,你是何时认了厂公做干爹的,这等事我又怎会知道,只能胡诌一个,说你是三年前认下的。” 陆泠月盯着她,故意问:“妹妹到底是何时认了戴公公做干爹的?” 提及戴公公,陆娇娇下颌抬的更高,傲气外露。 腰杆都挺的更直了。 “还真被姐姐说中了,就是三年前。”即便猜到陆泠月当着徐博炎的面说的未必是三年,但此刻当着陆泠月的面,陆娇娇仍是顺着她说。 陆泠月笑着意味深长,“我倒是没想到,妹妹三年前就已经认了戴公公做干爹。此事怎的不曾听你提起过?难不成是刻意瞒着我?” 第八十八章 指桑骂槐 “我怕日后惹出祸事来,于干爹声誉不利,这才不敢说出来。” 陆娇娇装的一副贴心懂事的模样,又忙岔开话:“此事不提也罢。” 说着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模熟悉倩影。 “那不是锦燕吗?”秋莲低语。 陆娇娇和陆泠月自然也都看见了。 锦燕更是朝着二人走来,福了福身子道:“大小姐,二小姐。” “爹爹都要将你纳为妾室了,往后就不必再行礼。”陆泠月转过头又故意问陆娇娇,“你说是吧,妹妹?” 陆娇娇强扯出笑来,嘴角却轻轻抽搐。 “姐姐都这般说了,妹妹自是更不敢让她行礼了。” “我若不曾记错,爹爹前些日子还说不再娶妻、也不纳妾的。倒没想到,锦燕姐姐还有这好本事,竟能让爹爹改主意,要将你纳为妾室。”陆娇娇阴阳怪气道。 锦燕冲她福身颔首,“二小姐过奖了,都是赵姨娘教得好。” 陆娇娇本就脸色难看,听这话更是肉眼可见的笑不出来了,气的一张脸都憋红了。 陆泠月愈发笃定,让锦燕做妾室,是选对人了。 “嫁衣可曾安排了?”陆泠月故意问。 锦燕颔首道:“回大小姐,都已经安排妥当,不过府中绣娘还需得些时日才能做出来。 奴婢这些日子先备些别的嫁妆。” 回话仍旧是客客气气的。 似是仍旧将自个当个丫鬟。 但也仅仅是跟陆泠月回话时! “切记要叮嘱绣娘,嫁衣不可是正红色,需得是梅红色,桃红色也成。”陆泠月一本正经的叮嘱。 锦燕低眉顺眼,可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奴婢明白,既是做妾室,就该有做妾室的自知之明。断然不敢肖想能穿上正红色嫁衣,能给老爷做个妾室,奴婢就知足了。” 陆娇娇额角一黑。 莫名有种被指桑骂槐的感觉! 可她在此事上,却是哑巴吃黄连,连句话都说不出。 只能咬咬牙忍了! 陆泠月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忙打圆场将锦燕支走,“你明白就好,去忙吧。” 锦燕冲二人福身道:“是,奴婢先行告退。” 随后二人便去了寿缘堂。 赶到时,陆谦也在,仍旧在劝说老夫人答应纳妾一事。 但相较于往常,此番他口气却更是强硬,“纳妾一事,母亲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此事我主意已定,母亲拦不住我。” 陆老夫人本就气恼,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既是拿定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我?左右我是管不了你了,往后你也不必再来问我。”陆老 夫人扭着头不看他,手中帕子在不停地擦眼泪。 直到陆泠月和陆娇娇进屋,陆谦才不再提纳妾。 顿时正襟危坐,摆的一副威严模样。 陆谦皱着眉,似是不悦,“既是嫁人了,就不能整日里往回跑。若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被他如此一问,陆娇娇方才想起来今日回来所为何事。 “听闻姐姐昨日带人前去救了镇远侯一命,今日特意前来道贺姐姐,如今可是得了侯府一个天大的人情。就是不知姐姐带去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连太医只治不好的病,姐姐带去的人竟然能医好。” 听陆娇娇这话,陆谦和老夫人同时看向了陆泠月,皆有些惊讶。 “怎么,姐姐不曾将此事告诉爹爹和奶奶?”陆娇娇故意问。 陆谦惊讶道:“镇远侯在京城?此事我怎会不知道?” 陆泠月这才将镇远侯回京治疗一事娓娓道来,。 言毕才解释道:“镇远侯重病一事,本就不可外传,此事我自是也不敢传出去。况且宫中太医治不好的病,我带去的人却治好了,太医们颜面无存,此事传出去对爹爹的仕途弊大于利。” “女儿这才不曾将此事说出来。” “至于镇远侯的人情……我倒也没打算要。” 听这话 陆老夫人一脸的不满,询问:“为何不要?” 那可是正一品侯爷! 侯爷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陆谦却明白,“镇远侯是武将,儿是文臣。朝中之事,侯爷帮不上儿子。至于别的事,也不过是些举手之劳,无需为此让侯府出手。” “此事往后不必再提,只当是救人一命。” 强势的口气倒像是这人是他救下来的。 陆老夫人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陆娇娇却是高兴,能让陆泠月得不到镇远侯府的人情才更好。 “爹爹所言极是,女儿记下了。”她眼眸一转,不怀好意的看向陆谦,“不过女儿怎么听闻爹爹要纳妾呢?此事应当不是真的吧?” “娘尸骨未寒,爹爹若是此时就纳妾,实在不妥。” “万一为此事朝中大臣再参爹爹一本,就得不偿失了!” 可不等陆谦开口,陆老夫人就先笑呵呵道:“娇娇如今既是嫁人了,府中的事,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出家从夫,奶奶倒是盼着娇娇能早日接手尚书府中馈。” “往后也跟你母亲一样,让尚书府将你抬为平妻,做个当家主母。” 她是不愿意让陆谦纳妾,尤其是对方还是个丫鬟。 可也不愿陆娇娇插手府中事。 此人竟敢对徐莹风 下毒手,难保不会对太师府出手,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是推远些好。 但陆娇娇又怎会猜不透她的心思。 “奶奶所言极是,不过孙女自幼在陆家长大,孙女无论嫁给谁,这太师府都是孙女的娘家,孙女如何能不管府中事呢?”陆娇娇应付的游刃有余。 陆老夫人笑着看向陆泠月,递个眼神。 陆泠月只当没看见,抬眼看向别处。 实在没法子,陆老夫人只好道:“娇娇所言极是。不过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先为尚书府诞下子嗣,如此才能站稳脚。免得日后徐家次子娶妻,到时府中中馈交给次子的正室,你可就不好与她争了。” “奶奶放心,徐家次子成亲还早。” 陆娇娇硬生生将话给拉了回来,“爹爹当真正要纳妾?” 陆谦半阖着眼眸,坚定又干脆道:“是,怎么,你难道还敢拦我不成?” “你娘找姘头一事不曾传开,但你心中明白。如今我纳妾,并无半分对不住她,素来都是她对不住我。”陆谦索性将话挑明了说,“如今纳妾一事,你没资格插手。” 没资格插手…… 即便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陆娇娇仍是觉得这话像是一把刀。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难过,只觉心疼。 第八十九章 阴差阳错 “难道爹爹如今也不怕外人传言?”陆娇娇还不死心,“万一朝中言官参爹爹一本……” 陆谦冷冷打断她的话,“此事我心中有数。” 陆娇娇彻底看明白了。 府中上下留都不愿她插手这些事。 在太师府用过午膳后,她就带着秋莲离开。 但她前脚回了小院,徐博炎后脚就来了。 “如何,可问出了昨日前去给侯爷看病之人是谁?”他进门就问。 陆娇娇正在气头上,没好气道:“没有。” 察觉到她口气不对,徐博炎看了眼秋莲。 秋莲低声道:“是老爷要纳妾,而且还是将赵姨娘的丫鬟纳为妾室。” 徐博炎顿时气急,“岳父大人这不是胡闹吗?前几日,孙大人才刚参了他一本,他如今又要纳妾,这岂不是给人留下把柄?” “以往岳父大人行事最是稳重,如今是怎么了?” “况且岳母大人尸骨未寒!” 他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是胡闹!” 可静了一刹,他又突然想起另一种可能。 “岳父大人要纳妾,那人还是岳母大人的丫鬟,难不成当时岳母大人就是被这二人给气的?” 真若是如此,这倒是个把柄! 日后甚至还能借此事威胁太师府。 “这……我倒是不知。”陆娇娇又岂敢说出真相,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 徐博炎噌的站起身,“此事 我这就派人去查,务必要查明岳母大人是如何离世的。难保不是被他二人给害死的。” 听这话陆娇娇吓得急忙冲上去,“不、不用!” 她一把拉住了徐博炎的手臂。 “此事由着他们去吧,如今你我既是夫妻,只管过好你我的日子就好。太师府的事,就莫要管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去调查太师府的事。 否则娘找了姘头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可万一岳母大人是被他们害死的,此事又怎能就这么算了?”徐博炎显然还是想查。 陆娇娇急切道:“不是!此事我心中有数,相公就莫要查了!” 见她如此护着太师府,徐博炎也就只能点头答应。 但安抚她几句后,他便出了小院。 走远些,他低声吩咐:“派人去查太师府赵姨娘到底是如何离世的,务必将此事查明!” 小厮低头道:“是。” 如今太师府和尚书府已然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即便陆娇娇想护着太师府也不成。 好不容易有个把柄,他又岂能放过? 真要是查出来是陆谦害死的赵姨娘,便能借此事彻底扳倒太师府了。 到时候看陆泠月还如何嚣张! 入夜后。 北城门,季思珩稳妥起见,仍是留在城外等着何昭带人回来。 但直到深夜,才隐隐约约看见那三辆马车。 马夫在看见他时,回头 跟马车里的穆淮道:“公子,是那位王公子在等着。” “带着他一起回城。” 随着马车停下,季思珩毫不客气的跳上去。 二人再次相见,一同客气道。 “王公子。” “何老板。” 马车接着朝城门口驶去,身后的两辆马车紧随其后。 到了城门前,穆淮撩起帷帘大喊:“昭月楼的马车,有劳官爷打开城门。” 城门上的守卫高声应一嗓子,转而便命人打开城门。 随着城门慢慢打开,三辆马车也陆续进城。 走到几人面前时,马夫识趣的将马车停下,穆淮从马车里递出食盒。 “诸位守诚辛苦,一点心意。” 几个守卫仍是嘴上客气,可手却已经伸出来接下了,“何老板怎能次次都如此客气,这叫我等还怎么好意思呢?” 穆淮却道:“不过是些点心罢了,不值一提。” 言毕又歪着头看向后面两辆马车。 “有劳诸位查一下后面的两辆马车,不过里面除了有人,还塞了些货。倘若需得卸下来,几位官爷说一声,我这就吩咐他们卸货。” 等他说完手提着食盒的守卫就连连摆手,“走吧走吧,不查了。” “昭月楼的马车素来都是拉人拉货,从不曾出过事,我等最信你昭月楼!” 穆淮面露为难,“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快走吧。”那守卫 再三催促。 “多谢。”穆淮拱手。 马夫识趣的扬起马鞭,“驾。” 三辆马车朝着昭月楼的方向去了,穆淮直至此时才想起来一件事,“还不曾问王公子家住何处?倘若顺路,我也好顺便将公子送回去。” “住太师府。”季思珩答的脸不红心不慌,“倒也无需前去送我,将我在前面路口放下即可。” 可穆淮却盯着他,震惊之余更觉疑惑。 “不知公子是以何身份住在太师府的?” 季思珩沉思,“陆小姐挚友,在太师府借宿。” 穆淮却不禁想起近些日子京城里的传言。 尽管并非是人人皆知,但却偶有听见有人提及安平县主养了男宠一事。 该不会眼前这人就是吧? 但看起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气,却不像是个甘愿做男宠之人。 他心中疑惑万千,但终究不曾再问,“如今京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东厂的人,何某还是将公子送回府吧,免得日后安平县主找我要人。” “既如此,多谢了。”季思珩轻轻嗅了几下马车内的味道。 檀香味、火烧纸张的味道。 还有些饭菜的香味。 季思珩玩笑似是的问:“今日何老板都去了何处?怎么身上却有股檀香味?” 闻言穆淮竟真的低下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抬头时,他散漫一笑:“今日出城采买,顺道去庙里烧香拜 佛,求佛祖保佑我昭月楼财源滚滚。” 季思珩没再问。 可穆淮却盯着他的裤脚和鞋子看。 这可不像是去干了农活的! 也太干净了! “今日王公子是干了什么农活?”他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季思珩却无意间察觉到他的目光。 低头一看,才赫然明白过来。 “二老心疼我,今日倒是不曾干农活。”季思珩只得扯谎糊弄过去。 穆淮含笑点头,可眼底摆明了是不信。 直到马车停在太师府门前,眼看着他进去,穆淮才低声道:“这人没那么简单!” 马夫庄田低声问:“要不派人查查?” 穆淮嗯了声,“查清楚。” 三辆马车又缓缓驶离,回了昭月楼的后院。 停稳后,穆淮跳下马车,去到后面那辆马车前。 眼看着几人陆陆续续的下来,最后一人下来时,他折扇轻轻压在男子肩上,“我既是将你带进城了,你就老实点,若再跟这两日一样,胆敢擅自离开去给你夫人烧纸,我绝不饶你。” “到时候东厂的人发现你,我也救不了你!” 亏得前日派出去采买之人回来禀报,说是见到了陈源。 否则他倒是不知道此人竟然在城门外! 今日找到他时,他仍在给亡妻烧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险些将东厂的人引去。 幸好,他们带着陈源躲过一劫! 第九十章 陆夫人竟是穆家人 夜已深,春桃与竹云都已经歇下。 毫无困意的陆泠月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起身走出去。 正巧看见季思珩从小院外回来,只是这身衣裳…… “公子这是出门买衣裳去了?”陆泠月打趣。 月色下,季思珩朝她走近,“碰巧买一身,如何?” 陆泠月审视一番,认真道:“虽是不如出门时穿的,但看公子这身打扮,想来今日定是有要紧事。不知究竟是何事,倘若需得我出手相帮,我自当尽力。” “此事陆小姐帮不上忙。”季思珩看着她脸上的笑,笃定道:“所料不错的话,今日府中有喜事,至少能让陆小姐高兴。” “还真被你猜中了。” 陆泠月展眉一笑,“今日陆娇娇回府,可是被锦燕好生欺辱一番。日后这二人,可有好戏看了。” 以往她是戏中人,如今她成了看戏人。 反倒是咂摸出点季思珩往日看她与那些人争斗的趣味来。 果真还是看戏舒坦! “往后还是要多找些帮手,如此也好多看几场戏。” 听这话季思珩却莫名生出一股不知名的错觉。 “陆小姐聪慧,与那位何老板曾有过几面之缘,以陆小姐之见,那位何老板是什么样的人?”季思珩突然问。 猝 不及防的问及何昭,陆泠月深思熟虑一番,“我也不知,但总觉……” 她慎之又慎、想了又想才给出一个超出预料的答案。 “我总觉的,他不会害我。” 季思珩轻轻挑眉,故意逗她:“如此说来,陆小姐是觉得我会害你?” “那倒不是。”陆泠月也难以解释这种莫名的感觉,尤其是想到上次在成衣铺门前,何昭看她的眼神,是分外慈爱的。 她至今都记得。 “倒像是长辈看晚辈的感觉。”说出这话连陆泠月都觉不可思议。 但事实确实如此。 季思珩知道她并非是在胡言乱语,唯一能想到的缘由便是与陆夫人有关。 “或许是他与陆夫人曾见过几面的缘故。” 提及陆夫人,陆泠月轻嗯了声,“大抵是吧。” 她抬眼望向天上明月,神色落寞,“再过几日,就是我娘的忌日了。往年爹爹不愿让我去祭拜她,但今年无论如何我也要去。” 她的生辰,便是母亲的忌日。 大概是恨她的到来害死了她娘,爹爹才会不愿让她前去祭拜! “陆夫人与九霄山的神医乃是就相识,难道陆夫人不是京城人士?”季思珩像是随口一问。 “我娘是北境人士。” 想到那日晏神医所 言,陆泠月不禁叹气,“晏神医曾言道我娘并非是简单的难产而死,可到底是谁害死了她,晏神医却不曾说过。我只知她得罪了许多人,但究竟是何人,我也不知。倘若知道,我如今便能出手为她报仇了。” “陆小姐若是想知道,我派人去查就是,不知陆夫人姓甚名谁,是北境何方人士?” 陆泠月紧抿着唇,似是犹豫。 上次晏神医提及她母亲的大仇,吞吞吐吐的,像是别有隐情。 她一时也不知是否该如实相告。 但也仅仅是迟疑一瞬,她终究还是选择信他,“我母亲姓穆名宁安,乃是北境业州人士,听闻是业州穆家三小姐。” 夜色下,她不曾看见季思珩在听见她说业州穆家时,瞳仁一颤。 陆夫人竟然是穆家人! 满门被杀、无一活口的穆家人! 此番前往北境,他们想找的就是穆家人。 但可惜要的是活口。 “陆小姐可知北境业州穆家……无一活口?”季思珩嗓音放轻,像是怕吓到她。 陆泠月喉间发堵,月光映照下,眼底似染上悲凉。 微不可查的嗯了声,她道:“有所耳闻。” 在她幼时,老夫人就曾在气恼时吼她,直言穆家满门被杀,是祖上作孽,就连 她的出生也被老夫人说成了不祥,否则为何她出生后便没了娘,也没了那些亲戚。 这些话她至今都记得。 她亦是从那时起便明白,这世上没有人能给她撑腰。 于是,上一世的她逆来顺受。 但这一世的她决定自己给自己撑腰。 “那你可知穆家满门是何人所杀?”季思珩又问。 陆泠月低垂下眼帘,想了片刻才道:“听闻是山匪,贪图穆家钱财,便趁着夜色前去动手。” 至少奶奶和爹爹都是如此说的。 听出季思珩口气中的怪异,陆泠月疑惑:“你认识穆家人?” “陆小姐也算半个穆家人,如此说来,我也算认识穆家人了。”季思珩又开起了玩笑。 陆泠月总觉他像是有事瞒着她。 甚至极有可能与穆家有关! “当年穆家出事,难道并非是山匪所为?”陆泠月大胆猜测。 季思珩却打着哈欠,故意岔开话:“我跑了一整日实在是累了,先回去歇息。若有事,明日再说。” 说着便朝自个屋子走去。 陆泠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下疑惑更甚。 可他不愿说,她不好逼问。 直到季思珩进了屋子,陆泠月才转身回屋。 可对面屋子里季思珩今夜却是一夜未眠。 他没想 到陆泠月竟然跟穆家有关系,更没料到陆夫人竟然会是穆家人。 万一被她知道穆家满门被杀是东厂一手造成,只怕会找东厂报仇…… 翌日,等陆泠月起床后,季思珩已经不在小院中了。 但自这日起,他竟是接连三日都没回来。 直到第四日,也没能等到他回来,反倒是等来了盈安郡主和侯夫人。 经孙嬷嬷通禀,陆泠月跟着一起去了厅堂。 赶到时陆谦和陆老夫人正在与侯夫人谈及侯爷的病情,身侧还放着谢礼。 看见陆泠月来了,侯夫人忙道:“侯爷的病多亏有安平县主带去的那位大嫂,若非是那大嫂的偏方,只怕侯爷这条命当真是保不住了。” “此番前来,是要多谢安平县主出手相救。” “不过,倒也想见见那位大嫂,她救了侯爷一命,需得当面致谢。” 说话间盈安郡主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低声叮嘱:“那位大娘用的,定不是偏方。” “是什么都不打紧,不过当面致谢就不必了,那位大娘不愿露面。”陆泠月坐在盈安郡主的对面,淡淡扫了眼一旁的谢礼。 不必看盒子里都是什么,也能猜到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这些谢礼也有劳二位再带回去。” 第九十一章 愿为小姐赴汤蹈火 陆谦与陆老夫人亦是跟着附和,让侯府将谢礼带回去。 侯夫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肯:“那怎么成?这天大的恩情,不收银子又不要谢礼,侯府如何还得起这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侯夫人无需如此客气。”陆泠月仍是坚持。 见彼此僵持不下,盈安郡主突然急中生智,激动道:“对了!你可曾请她为你治脸?若是能治好,我侯府愿意出银子,多少银子都成!” 这倒是个法子! 陆谦听到治脸,也蓦然将目光挪到陆泠月的面具上。 倘若能将她的脸治好,应当会与宁安近乎一模一样吧? 可陆老夫人听这话却皱了下眉,但又快速舒展,抬眼看向陆泠月露出来的那半张脸时,手中锦帕攥紧,面上仍挂着笑,“泠月这脸若能治好,老身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不过往日里也请了许多郎中来,都说治不好。” 言及此,她颇为无力的叹了口气,像是为此事难过。 “这次只怕也难治好,就不劳侯府费心了。” 说着还拿锦帕沾沾眼角。 陆泠月不由得轻笑,看向她的目光也含着几分探究。 她倒不知,她这张脸竟是奶奶的心事! 往日里也没见老夫人这么在意过她的脸。 今日倒是怪了,竟还硬挤出两滴泪。 倒不知打的 什么鬼主意。 对面的侯夫人瞪了眼盈安郡主。 好端端的提什么脸,这下好了,惹得老夫人都哭了! 盈安郡主似是也察觉到所言不妥,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县主贤良淑德,纵然脸上的疤痕未能治愈,也仍是京城中出类拔萃的女子。” 侯夫人站起身,赔着笑,“这些谢礼就收下吧,日后倘若那位大嫂愿意露面,有劳县主前去侯府告知。等侯爷身子好些,再前来登门致谢。” 即便是强行将谢礼留下,侯府这次也仍旧是欠下一个人情。 一行人前去相送,盈安郡主走在陆泠月身边,她低声道:“这次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有事,尽管来找我就是。我定会竭尽所能帮你。” 思及近些日子的京城谣言。 “对了,京城都在传言你与昭月楼老板一事,此事可要我派人查明是何人在幕后指使?” “你难道不信此事是真的?”陆泠月不免惊讶。 若换做以前,盈安郡主想来也就信了。 但如今她身边没了陆娇娇,反倒能将这些事想明白。 “堂堂县主,给一商贾做外室,此事纵是傻子也不会信!” 但偏偏京城中却有不少百姓信了。 陆泠月但笑不语。 送走侯夫人与盈安郡主后,一行人折返回去。 陆谦不时 看向陆泠月的面具。 他终是忍不住问道:“前两日你带去给侯爷看病的,究竟是何人?” “寻常百姓罢了,只是祖上有行医治病的神医,正好有一偏方能治长久不愈的风寒。”随着陆泠月的话,陆谦却似是愈发失落。她不免好奇:“怎么,难道爹爹要请她前来治病?” 陆谦双手背后,脚下朝小佛堂走去。 走出几步,才扬声道:“倘若真是位神医,也好请来给你治脸。” 只是他不曾看见陆泠月听见这话,脚下一顿。 爹爹也是在意她的吗? 还是说,他在意的是她这张脸? “都这么多年了,还治什么,莫要浪费银子了。” 一道极为不善的嗓音响起,将陆泠月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是老夫人还能是谁? “方才奶奶还在侯夫人面前言道孙女这张脸,是奶奶的一桩心事,这会儿竟又嫌费银子了。既如此,盈安郡主言道愿意出银子时,奶奶何不答应下来?” 有人出银子她还装模作样的挤眼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是不愿让她这张脸治好呢! “这等事若要侯府出银子,传出去太师府颜面何存?”陆老夫人说的倒像是真的。 迎上陆泠月的眸光,她却率先避开,拂袖离去。 脚下步伐较往日似更快些。 陆泠 月仔细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究竟是不愿、还是怕她这张脸治好呢? 一时心下疑惑更浓。 回到小院,春桃突然神秘兮兮的走上前来,刻意压着嗓音道:“小姐,奴婢今日听张婆子说,这两日有人前来太师府打探赵姨娘是如何死的。此事可要告诉老爷?” “不必。” 陆泠月双手背后,边走边说:“定是徐博炎派人前来打探的。” “命府中下人多加留意,倘若那人再来打探,务必如实以告,不可隐瞒。” 春桃顿时明白,笑着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说着就走出了小院。 陆泠月却停下脚步,望向了她的屋子。 这几日竹云仍旧与春桃同住一个屋子,每日里干活时才出来,除此以外便在屋子里躲着。 显然是还是不敢面对她。 提脚走进去,竹云正坐在凳子上,瞧见一黑影挡住了光,抬头看去。 见是陆泠月赶忙站起身,怯懦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要在此躲多久?”陆泠月问。 竹云低着头,不敢开口。 只是背后的伤仍是隐隐作痛。 “我既是将你带回府中,尚书府那些事便既往不咎。往后你只需听我吩咐即可,跟春桃一样,待在这院中伺候。”陆泠月嘱咐。 竹云怯怯抬 眼,看了眼陆泠月后又赶忙垂眸,头恨不能低到地上,细若蚊吟道:“小姐当真不与奴婢计较尚书府那事?” 这会儿胆子倒是小了! 怎么在尚书府时竟敢污蔑她谋害徐莹风呢? 陆泠月哭笑不得,“是,那事对我并无半点伤害,我无需与你计较。不过你这胆量,倒不如在尚书府时的胆量大。” 她要的是个大胆的,可不是个唯唯诺诺之人。 “奴婢、奴婢在尚书府时,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迫不得已答应了陆姨娘,故意污蔑小姐。”竹云连说话都在轻颤。 陆泠月自是也都知道,但还是意有所指道:“不过我倒是盼着你能如那时一般大胆。” 竹云恍然明白,屈膝跪下,“奴婢这条命都是小姐的,往后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奴婢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还差不多! 陆泠月勉强满意,“起来吧。” “多谢小姐。”竹云缓缓起身。 不多时,春桃就赶了回来,刚进屋就看见陆泠月也在,“小姐,事情已经办妥,还有何吩咐?” “找人将我与昭月楼老板的谣言散出去,最好是传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陆泠月特意看了眼竹云,“此事你与春桃一起去办。” 竹云不解,但不敢多问,“是。” 第九十二章 罪有应得 尚书府。 派出去的人接连几日也没查到赵姨娘究竟是如何死的,但唯一笃定的便赵姨娘离世那日,府中并未进入歹徒。 徐博炎正在书房思忖此事,敲门声随之响起。 “叩!叩!” “少爷,是我。” 正是派去调查赵姨娘死因的吴壮。 徐博炎沉声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吴壮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将门又仔细关上。 见他举止怪异,徐博炎问:“查清了?” “是。”吴壮刻意的压着嗓子走近,站在书案前才敢说出实情,“是陆太师亲手杀了赵姨娘。” 徐博炎瞳仁一缩。 超出意料的真相,他不免生出疑虑,“当真?” 当朝太师动手杀人,这事可大可小! “千真万确!” 吴壮看了看书房的门,生怕旁人听了去,又弯下腰低语:“但那赵姨娘也是罪有应得。此人在京城虽有贤良淑德之名,可谁能想到她竟背地里找了姘头,而且还与那人相好数年。” “陆太师这顶绿帽子,当真是戴的严严实实!” 书房内死静。 吴壮见徐博炎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赶忙抬手发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少爷若是不信,大可派旁人去查。而且赵 姨娘惨死那日,是那姘头去了太师府,二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太师府苟合。” “被陆太师抓了个正着!” 徐博炎慢慢的靠在椅背上,只觉陆娇娇定然也知道此事。 甚至还在刻意瞒着他! 如今思及赵姨娘被陆太师,从平妻改为妾室,他才觉得合理。 还有赵姨娘的葬礼,竟没几人去。 桩桩件件,到此时才解开心中疑惑。 “除了此事,还有何事?”徐博炎双目失神,喃喃询问。 吴壮摇头,但转瞬又想到无意间打探来的消息,“今日有一人曾言道,陆姨娘出嫁前还曾在镇远侯府对安平县主出手,本是想要毁了安平县主的清白,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弄错了,为此与盈安郡主彻底不相往来。后来盈安郡主还登门致歉,欠下了安平县主一个人情。” “前两日安平县主带人救了侯爷,如今侯府又欠她一个人情。” 徐博炎骤然想起那日侯府赏花宴一事。 陆娇娇一人先离开了侯府,恰好在路上遇见了他。 难道就是那日? 似是从那日起,陆娇娇与盈安郡主便再无往来。 就连二人成亲这样的大日子,也没见盈安郡主送来贺礼。 “你先退下吧。”接连两件大事,徐博 炎一时也无法承受。 等吴壮退出去,他又在书房稍坐片刻才起身去了陆娇娇的小院。 赶到时,陆娇娇才刚卸下头上的首饰。 徐博炎缓步走近,望着铜镜中的她问:“听闻镇远侯身子大好,这两日夫人若是闲来无事,随为夫一同前去探望。正好你与盈安郡主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也该让你二人见见了。” “否则外人若知道,只怕是要说是我不愿让你见盈安郡主了。” 他口气轻松,唇角扬起一抹淡笑。 一手扯着宽大衣袖,另一手抬起,上前接过秋莲手中的木梳,一下接一下的帮陆娇娇梳着发丝。 恍若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陆娇娇却心虚的不敢看他,“盈安郡主这些日子需得照顾侯爷,想来也没心思见我,还是算了吧。” “侯府有下人照顾,无需郡主照顾侯爷。”徐博炎还不死心,一再的试探。 言外之意还是要让她去! 陆娇娇只得虚咳两声,“这两日不知怎的,总觉身子不适。太师府那边,爹爹还要纳妾,我虽是已经出嫁,但这样大的事,也该时常回府看看。” “等我这身子好些,爹爹纳妾一事成了,到时再去也不迟。” 她一再的推脱,找的借口更是破绽 百出。 徐博炎已然有了答案。 看来她与盈安郡主当真是生出嫌隙了! “既如此倒也罢了,夫人身子要紧。” 徐博炎未再强求,可又突然话锋一转,“岳母大人被害一事,可曾找到动手之人?都这些日子了,若是还不曾找到,倒不如报官,让衙门去找。” “不可!”陆娇娇脱口而出。 可说完才察觉她似是过于激动,反倒显得怪异。 徐博炎也已抬眼看向铜镜中的她,“为何不可?”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陆娇娇总觉徐博炎看她的眼神,像是含着几分探究。 “此事已经查明,不过那歹徒也已坠崖身亡了,无需报官。”陆娇娇抬手从他掌心中拿过木梳,低着头慢慢梳着发尾,避开了他的目光。 徐博炎没再追问,似笑非笑的盯着镜中人,“既是查到了,倒也无需报官。” “夫人身子不适,早些歇息。为夫还有些公务要办,晚些再来。” 陆娇娇松了口气,轻轻点头,“相公莫要来得太迟。” 徐博炎嗯了声,便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远,陆娇娇才彻底舒口气,掌心中冷汗都冒出来了。 好险,差点就要露馅了! 但今夜的徐博炎怎的如此奇怪? “他该不会是知 道我娘的事了吧?”陆娇娇喃喃道。 秋莲忙道:“定然不会。夫人一事,府中上下都瞒着,姑爷怎会知道?” 上下都瞒着,可未必是查不出来! 使些银子,那些事自然也就能从下人口中问出来。 陆娇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吩咐道:“明日你悄悄回太师府,打听打听这两日可有人去府中打探我娘的死因。” “是。” 院外,徐博炎又回了书房,但却吩咐门口小厮将吴壮找来。 “这几日将陆姨娘查个清楚,早日查明,早日来报。” “是,奴才这就找人去查。” 城东小巷。 季思珩看着被带入京城的景昂几人,沉声道:“这几日在京外未曾找到陈源,难保他不是提早入京了。你等先四处查探,若能找到他,此事好办。” “若是找不到,此事还需再寻到一证人才行。” “是。”众人齐声道。 将景昂几人安顿好,季思珩才离开。本想直奔太师府,但思及过些时日就是陆泠月的生辰,又拐去了昭月楼附近的热闹街市。 才刚进去,就看到了那位卖木雕的老伯。 老伯见到他亦是笑呵呵的上前问:“公子今日想要何木雕?若是没有看上眼的,老朽也能为公子雕一个。” 第九十三章 是你太不懂事 “倘若是要雕刻人像,需得多久?” 鬼使神差的,他竟想让老伯雕一个陆泠月模样的木雕。 倒不知,雕出来的像不像。 老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公子定是想雕个心上人的模样,没错吧?” 心上人么? 季思珩一时还拿不准,但并未否认。 只见老伯从推车下面找出一块薄薄的木板,又找来一小块木炭,“老朽需得先画出来。” 他拿起木炭在就要在木板上动笔。 “姑娘有多高?是胖是瘦?” 季思珩比划着自己胸膛的位置,“约莫这么高,偏瘦些。” 老伯看了他一眼,草草几笔就勾勒出身材,衣衫也顺道给画上了。 接着又问:“什么眉?远山眉?长蛾眉?还是旁的?” 这可问住了季思珩。 素日里都不近女色的他,又怎会知道那些眉型都叫什么? 老伯像是猜到了,将木板和木炭递给他,“公子若是不知道,就只能有劳公子亲手画出来了。不过老朽这只有木炭,只怕会脏了公子的手。” “无妨。”季思珩倒不拘泥于这些事,接下木炭就画了起来。 好在平日里也曾临摹勾勒,此刻寥寥几笔就将陆泠月的模样画了出来。 虽不算画的十分像,但也足有七分像。 只是画上的女子没了面具,尤显娇容妩媚。 转手将木炭和木板递 给老伯,“有劳老伯了。” 老伯笑着接下,正弯腰将木炭收起,无意中看见手中木板上的画像,笑容僵住。 这……这不是穆家三小姐吗?! 他半晌才直起腰,看向季思珩时,神色再无片刻前的轻松。 但仍旧是拿起刀和木块,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开始雕刻。 “不知公子要雕刻的这位姑娘,是何人?老朽瞧着她有些面熟。”老伯似是漫不经心的问。 季思珩不曾多想,以为是上次与陆泠月一同来时,被老伯看见了。 “是安平县主。” 老伯笑呵呵的削着木头,“安平县主的脸被毁了,可公子所画却无面具,难不成是安平县主的脸好了?” 他倒是心思缜密!季思珩也不禁谨慎起来,“尚且不曾医好,这画是前两日梦中所见。” 老伯没再多问,专心雕刻着木雕。 却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一眼木板上的画,但却像是知道该怎么雕刻! 不足半个时辰,木雕就做出来了。 甚至还经过细心打磨。 递到季思珩手中时,他才惊觉这木雕与陆泠月足有九分像。 比木板图上面的还要像! “老伯雕刻的倒是比画还要像,这是为何?” 季思珩骤然想起何昭的话,“难不成老伯认识穆家那位三小姐?”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能让 这老伯将陆泠月雕刻的如此像。 “认识。”老伯慢慢将手里的刀收起来,“多年前曾见过那位穆家三小姐,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穆家三小姐早早的香消玉殒,实在是一大憾事。” 他提及穆宁安时,季思珩更是察觉四周几个小摊上的摊贩都看了过来。 像是都为着穆宁安才看过来的。 可等季思珩看过去时,那些人却又都匆忙收回目光,心虚的不敢看他。 这些人,只怕是有点来头! “老伯难道是北境业州人士?”季思珩突然问。 老伯收拾着摊上的东西,像是要打烊,笑道:“唉,自幼便走南闯北,哪里都去过,老朽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何方人士了。总之是哪里挣钱,就去哪里。” 但季思珩却觉此人定是瞒着些事。 只是看样子是不好问出来了! 付了银子后,他就拿着木雕离开了,一路上都在想那条街上小摊。 总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回到太师府时,不凑巧,陆谦竟然在陆泠月的院子里。 季思珩只好先拿着木雕回屋。 但对面屋子传来的嗓音,却清晰可闻。 “既然那位女郎中治不好你这脸,这些日子爹爹再另外寻几位郎中入府,为你这脸治疗。花多少银子也无妨,能治好就成。”陆谦竟然罕见的要出银子为陆泠月治脸。 可陆 泠月却道:“不必了,女儿这脸治不好了。” 她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余光不曾错过陆谦的神色。 即便见他面露失望,陆泠月还是故意道:“往常也没见爹爹对我这张脸如此上心,如今是见娇娇出嫁了,才又想起女儿了?想着要将女儿这张脸治好,日后好嫁给某个达官贵人,为爹爹的仕途铺路?” “难道在你眼中,为父便是个一心只有仕途之人?甚至不惜用自己女儿铺路?”陆谦也觉得气恼。 可对上陆泠月那双眼眸时,气势已然弱了三分。 他终究对那双与穆宁安极为相像的眼眸,狠不下心。 “既然不是为仕途,看来是闲来无事,才想起要将女儿的脸只好了。”陆泠月不领情,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故意刺激他。 “你——” 陆谦只觉心口疼得厉害,起身之际骤然眼前一黑。 他双眼紧闭,下意识伸手扶着桌案,似十分痛苦。 只是却也不曾看见,陆泠月见此情形忽地坐直了身子,朱唇轻启。 可卡在喉间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你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陆谦慢慢放下手,双眼睁开,显然是缓过来了。 陆泠月已然再次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 仿佛根本不在乎。 见此一幕陆谦心中五味杂陈,只以为陆泠月见他将要晕倒也无动于 衷,不免心中难过,“看来你果真是恨极了我。只怕来日,我纵然是死了,你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陆泠月偏过头,没接话。 但心中却不好过,她也说不来是何滋味。 只知道见陆谦将要晕过去时,竟也有一刹的慌乱。 她明知不该如此,更不该对他心软。 可方才竟还是心软了。 “爹爹多虑了,女儿怎会恨爹爹。” 陆泠月语调散漫,笑的玩味,抬眼看向他时又道:“与其说是女儿恨极了爹爹,倒不如说是爹爹恨我。倘若有朝一日女儿死了,爹爹也定不会掉眼泪。” “只怕是要拍掌叫好,大摆筵席庆贺没了我这个女儿。” 她分明笑着,可眼底悲凉难掩。 看的陆谦更是犹如心绞。 他们父女是从何时起,变成了如今模样? 他分明记得幼时她还曾对他撒娇,会扑到他怀里,哭着求他别离开。 可那时他还不是太师,需得南下述职。 每年大抵也就回来两次,拢共在府中待得也不足一月。 每次回来,便是听赵姨娘说娇娇如何的好,说陆泠月又闯下什么祸事。 长此以往,一切也就都变了。 陆谦唇角紧绷,半晌才道:“你是爹爹的亲生骨肉,这些年,并非是爹爹不疼你,实在是你太不懂事。你若能懂事些,爹爹定会像待娇娇那般待你。” 第九十四章 送给陆小姐的寿礼 “我不懂事?” 陆泠月笑的凄凉,“爹爹往年南下述职,一年在府中待的拢共不足一个月,这一个月中,爹爹能见我几面?” 陆谦竟还真被她问住了。 细想才惊觉所言非虚。 “爹爹说我不懂事,可还记得是为何事?是幼时我与陆娇娇争夺长命锁时,那时爹爹要我将长命锁给他,要我让着点妹妹。” 被陆泠月这般一说,陆谦才隐隐想起来是有这回事。 直至此时,他仍是不觉得自己错了,“自古便是兄长与长姐让着弟弟妹妹,这何错之有?” 陆泠月噗的笑了出来,尤其是迎上陆谦那双理所应当的双眸时,心里更觉可笑。 她皮笑肉不笑的问:“爹爹可知那长命锁,是我娘有孕时,特意找人给我做的?” “你娘找人给你做的?”陆谦惊讶。 穆宁安有孕时,他不在京城,自然也不知道长命锁的事。 如今被陆泠月这般说,他方觉当年是他错了。 “此事是爹爹不问青红皂白,错怪了你。但那时你也该与我言明,如此我又怎会误会你?”陆谦仍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陆泠月彻底笑不出来,“那时我不愿给,爹爹便呵斥我不懂爱幼。奶奶来了,又命 我回屋面壁思过。何人给过我解释的机会?” 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护着她! 但凡是受了委屈,便是几个人合伙欺辱她。 “爹爹可知这些年奶奶时常说我不祥?” “这……” 陆谦还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陆泠月在老夫人面前,远不如陆娇娇受宠。 他还以为是因陆娇娇比她更会撒娇。 陆泠月笑着看向四周的陈设,“爹爹这些年来我这院中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既是来了,就好好看看女儿这屋子。看看这些陈设,与陆娇娇屋子里的陈设,到底是何等的天差地别。” 闻言陆谦仰头看向四周陈设。 尽管草草一看到不觉得有何不妥,但细看他才察觉到怪异。 妆台像是陆娇娇用剩下的,衣柜瞧着像是赵姨娘不要的,还有这些桌椅,倒像是从老夫人屋里搬来的。 但上面留有斑斑痕迹,俨然也是老夫人不要的。 “平日里陆娇娇那些衣裙多到穿不完,女儿的衣裳,来来回回便只有那几身,还有冬日里用碳火,素来是不够的。我便带着春桃去捡柴,被赵姨娘和奶奶看见,便会将我二人呵斥一番,言道我二人丢了太师府的脸。” “这些年若不是有春桃 在,女儿只怕病死在这院中,也不会有人知道。” 陆谦如鲠在喉。 他怎么都没想到陆泠月这些年过的是这种日子。 可他回京也已有几年,怎会没发现呢? “但这几年你奶奶和赵姨娘他们……” “在爹爹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陆泠月单手撑着额头,思及最根本的缘由,却不由得笑了出来,“不过这几年爹爹认定了是我不懂事,凡事不问缘由便认定是女儿的错。” 这才是最根本的缘由! 她本不想同陆谦说起这些事,可偏偏陆谦要说她不懂事。 甚至还要她与陆娇娇一样的懂事。 “爹爹倒也无需心怀愧疚,女儿早已经习惯了。日后,咱们父女就当做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 陆泠月站起身,将本就半掩的房门彻底打开,回头示意他离开。 陆谦双脚却像是黏在地上了。 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只觉得脑子都是恍惚的,就连他是怎么走出的房屋,也不知道。 “女儿这破院,实在不配让爹爹屈尊前来,往后爹爹还是少来吧。”陆泠月索性将话说绝了。 但话落之时,对面屋子里也走出一人。 正是季思珩! 方才就听见了些动静,她还以 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竟真是他回来了! 季思珩双手抱臂打量着那对父女,“堂堂太师府,看来是只缺大小姐那点碳火。” 陆谦也听出了他言外之意。 但看着对面的男子,却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修长身姿,贵气横生。 可却带着股慵懒劲儿。 “你是……”原想问他是何人,但一想到此人是陆泠月的男宠,陆谦面色一沉,又改口:“你家住何处?可有婚配?家中还有何人?” 终是愧对陆泠月,也愧对穆宁安。 虽是男宠,但若是她喜欢,让他二人成亲也未尝不可。 如此传出去也好听些。 “怎么,陆太师这是打算让我入赘?” 季思珩毫不留情面的拆穿。 陆谦登时拧眉。 这男宠怎的与陆泠月一样的性子? 出口便是叫人下不来台! “陆太师倘若不知如何弥补陆小姐,倒不如先将陆小姐这屋中的家具都换了,再将这些年陆小姐受的委屈查明,到时再好好跟陆小姐道个歉。” 季思珩抱臂走近,衣袖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悠哉自然的像是在自己家。 陆谦脸色一黑,“一派胡言!哪有当爹的跟女儿道歉的?” “当真是没规 矩。” 甩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去,再无片刻的停留。 直到他走出院子,季思珩已然走到陆泠月的面前,看着她屋子里的那些陈设,故意问:“要不本公子出银子将陆小姐这屋子里的家具给换了?” “只当是送给陆小姐的寿礼!” 陆泠月蓦然笑了,回头看向屋内的陈设,“不了,这屋子我也习惯了。” 然而一转头,赫然入目一个人像木雕! 屋内烛火映衬下,木雕也被衬得格外温柔。 “这是……” “昭月楼何老板既是说陆姑娘与陆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我便请人照着陆姑娘的模样雕了一个。不过那人雕的倒像是真正的陆夫人。” “如何,这份寿礼可还满意?” 陆泠月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接下人像木雕,特意对着烛火仔细看。 木雕女子竟还在笑着,眉眼弯弯,更是温柔。 恍惚间,她仿佛是真的看见了母亲。 “你怎会想到去找人雕刻这个人像?” 陆泠月指腹轻轻拂过人像的脸颊,不觉间眼底染了红,泪花压也压不住的涌上来。 一方帕子递上前来。 “是在上次买下木狐狸的摊上,找那老伯雕刻的。想来你应当会喜欢,看来被我猜中了。” 第九十五章 不要白不要 季思珩又道:“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将陆小姐哭过的事传出去的。” 陆泠月被他这话逗笑,“我只是觉得,倘若我娘还在,我的日子便不会如此艰难了。倘若她活着,我也是有人护着的。” 她甚至能跟陆娇娇一样,遇到事便能撒泼。 即便她不屑于如此,但还是不免羡慕。 “陆小姐既是找我当靠山,来日我护着陆小姐。” 季思珩垂眼看看肩头,见她不曾靠着,又故意咳了声:“咳!陆小姐若是想哭,准你靠在我的肩头哭!” 然而陆泠月却只是拿着帕子擦擦眼角。 再抬眼时,已然没了泪水。 这么快就哭完了? “我是一时激动,倒也不至于哭个没完没了。”手中帕子又递到他面前,“多谢公子这帕子。” 季思珩正要抬手接下,但却在将要碰到时,又收回手。 “陆小姐用过了,该洗净了再给我。” 陆泠月彻底没了片刻前的感动,但还是将帕子收起,“既如此,那就明日再给公子。” 季思珩淡笑,抱臂看向满天星辰。 不知为何,有她在身边倒像是更觉心安。 “倘若明日陆太师当真要给陆小姐将这满屋子的家具都换了,陆小姐收吗?” “自是 要收!为何不收?不要白不要!” 她是不想让季思珩出银子给她换这满屋子家具,可若是陆谦出银子,自是要收下的。 她还不至于傻到连好东西都不收! 季思珩低笑出声,“果然,这才是我认识的陆小姐。” 一如既往的干脆直接,又不肯吃亏! 二人不知在房门口站了多久,但仅仅是站着不说话,也觉格外惬意。直到各自回屋歇息,陆泠月才宝贝似的将人像木雕收好。 不知是被季思珩的话刺激了,还是当真觉得实在愧疚,陆谦竟真的要给陆泠月屋子里的陈设尽数都换了。 翌日陆泠月便是被院中的动静吵醒的。 十几个人抬着各式家具陈设在院中,春桃都看懵了。 她急忙去到陆泠月的身边,低声问:“小姐,这些是不是送错地方了?怎么送来咱们这院子了?” 陆泠月却猜到了,“应当是爹爹良心发现了。” “啊?老爷?”春桃疑惑的看着那些家具。 搬来的家具,若非是红木的,便是上过漆的,皆是顶好的家具。 “这红木的最是贵了,听闻之前赵姨娘也想买一个红木柜子,愣是没舍得。还有这上过漆的,京城中能用得起上漆的家具的,屈指可数 。侯府也未必用得起。” “今日老爷这是怎么了?” 陆泠月却心中明白,侧过身,让那些下人将她屋子里的破家具都给抬出来。 “不必管,既是送来了,就统统收下。” “带着竹云速速去将屋子里那些东西收起来。” 言毕不由得想到了那木雕。 她赶忙进了屋子,将母亲留下来的药箱和木雕先一步拿出来。 剩下的便交给春桃和竹云去收拾。 小院中热闹异常,不多时锦燕便来了。 “大小姐,可有要帮忙的?”即便是快要成了陆谦的姨娘,但在陆泠月面前,锦燕仍旧是恭恭敬敬的。 但陆泠月的屋子里本就没什么值得留下的,自是也无需她出手。 “不用。” 见锦燕正盯着她手中木雕看,陆泠月问:“你可曾见过我娘?” 锦燕点点头,“幼时见过。夫人就长木雕这样,那时奴婢虽年幼,但也觉得天上的仙女应当也不过如此了。” 时至今日再看,也仍是这么认为。 “大小姐与夫人长得极为相像,若是脸上没了疤痕,想来定会比夫人还要好看。” 说话间小院门前竟破天荒出现一个熟悉身影。 正是陆老夫人! 她看着院中这些昂贵家具,眉心的 皱纹愈深,拄着拐棍走上前。 “这等上好的家具,搬来这院子当真是可惜。” 手中拐棍抬起,指向其中一个柜子,“将这柜子抬去寿缘堂。” 这样好的东西陆泠月怎配用? 老夫人又指向另一个柜子,“那个,送去谦儿的书房。” 下人们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泠月也不曾出声阻拦,只因她看见了陆谦的身影。 果不其然,下一瞬陆谦就走了进来。 “母亲,这些都是给泠月的,谁都不能搬走。” 即便知道这些家具并不能弥补陆泠月,但陆谦眼下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事了。 “这样好的家具,为何给她?” 陆老夫人说着便怒指着她,“况且她这院中又不是没有家具,为何还要买新的?” 陆泠月故作委屈,“奶奶说的极是,爹爹还是命人将这些家具都抬出去吧,女儿不配用。” 言毕从药箱中拿出木雕。 “女儿就只配用那些破家具。” 她稍稍抬眼,望向那二人。 却错愕的发觉陆老夫人在看见木雕时,面色骤然煞白,盯着木雕眼都不眨一下,惊得微张着嘴。 但片刻后,却又眼神躲闪的看向别处。 再度看向那些家具时,竟是一言不发 。 怪了!怎么像是不敢看着木雕呢? “奶奶,这木雕是阮家人特意命人给孙女雕刻的,说是照着我娘的模样雕刻出来的。奶奶与我娘平日里待的最久,您帮孙女看看,像不像?” 她越是不愿意看,陆泠月就越是将那木雕送到她面前看。 可陆老夫人却还是不住的看向别处。 陆泠月不死心,还是将木雕往她眼前送。 不料陆老夫人却猛地抬起一手将木雕推开。 “够了!”陆老夫人大喝一声。 猝不及防的一声喊,引的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察觉到似是过于激动了,她又下意识看了眼陆谦。 见陆谦仍旧在盯着木雕看,才松口气。 “险些忘了,今日还要出府去烧香拜佛。孙嬷嬷,快去拿上香,随我一同前往。” 说着便住着拐棍往外走。 倒像是落荒而逃。 “阮家是找何人雕的?能否再雕一个?”从木雕被拿出来,陆谦的目光便不曾移开过。 闻言陆泠月才留意到他一直在看着木雕。 但这木雕是季思珩找人雕刻的,她也不知是找的谁,只知道是那条街上的人。 “此事我也不知,改日女儿帮爹爹问问。” 看在这些家具的份上,帮他雕一个也无妨。 第九十六章 统统不收银子 临近午时,屋内的旧家具才都被搬出去,新家具也都抬了进去。 只可惜季思珩不在院中,不然她倒是想在午时便好生庆贺一番。 春桃难以置信的抚过那些家具,低声道:“小姐,老爷莫不是贪了一大笔银子?要不然怎会给小姐买这么好的家具?” 话音刚落后脑勺骤然被敲了一下。 “胡言乱语!” 尽管陆泠月对陆谦多有不满,但要说他贪污受贿,这话她可不能忍,“我爹爹何时贪过银子?” 春桃察觉到说错了话,忙道:“是奴婢口不择言,都怪奴婢这张破嘴!” “行了。”陆泠月坐在椅子上,指腹划过上面雕刻的繁复花纹,“命你找人散出去的谣言,此事办的如何了?” “小姐吩咐的事,奴婢自是不敢怠慢,早就办好了。” 说着又回过头看向屋外,春桃小声嘟囔:“让竹云去前院厨房端来饭菜,怎的还不回来?” 往日里他们素来是在自己小院的小厨房做。 但今日更换这些家具,倒是累了,自然也就去前院端来饭菜。 可都一刻钟了,也不见竹云回来。 “小姐在此等着,奴婢去看看。” 陆泠月嗯了声,春桃匆忙走出去,但才刚走没多远,就听她突然惊呼:“你怎的去了 这么久?莫不是来府中这些日子了,还找不到厨房?” 竹云却是不开口,端着饭菜往陆泠月的屋子去。 直到进了屋,她才低声道:“奴婢看见秋莲了。” “秋莲?!” 春桃惊呼,顿时察觉不对劲:“她来做什么?” “说是来帮陆姨娘拿东西的,不过奴婢正好听见她在问张婆子,近几日可曾有人来府中问赵姨娘的事。” 饭菜逐一从托盘上端下来,放在陆泠月的面前。 “张婆子说没有,不过难保秋莲不会去问旁人。” 陆泠月拿起双箸,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二人落座。 可竹云却不敢坐。 “小姐是主子,奴婢不能与主子同席。” 春桃原本正打算落座,听这话吓得赶忙又站直了。 “这院中就咱们三人,不必分的如此清楚。”陆泠月再次命令:“坐。” 春桃这才敢慢慢坐下。 见她坐下,竹云才敢落座。 “小姐,秋莲一事怎么办?万一她从府中问出当真有人在查赵姨娘的事,可如何是好?” 陆泠月却满不在乎道:“问出来又如何?那也是陆娇娇与徐博炎的事。” 她乐于见成的便是陆娇娇和徐博炎内讧。 既如此,这等事自然不必插手。 随他二人闹去。 “如今陆 娇娇既是已经嫁到尚书府,太师府中的那些事也就不必再隐瞒,让他们自己闹起来,咱们才好看戏。” 春桃和竹云恍然大悟,倒也不再担心。 饭后,陆泠月便带着那二人一起去了昭月楼附近的那条街。 街上的人多,小摊也多。 陆泠月找了片刻才从找到一个做木雕的老伯。 “老伯,这木雕是在这雕刻的马?” 她从衣袖中掏出昨夜收到的木雕。 老伯在看见木雕的刹那,笑着点点头,“正是,这木雕是昨夜一位公子……” 抬眼看到陆泠月的刹那,老伯彻底呆住,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 即便是只露出半张脸,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穆三小姐。” 陆泠月也不由得一怔,“老伯认识我娘?” 老伯回过神,连连摇头。 可看到木雕时,又突然点头。 “有过几面之缘。” 出乎意料的惊喜,陆泠月赶忙问:“那老伯能否帮我再雕刻一个?就照着这个雕刻!” 老伯笑呵呵的点头,“姑娘稍坐。” 说着便拿起一块木头,又顺手拿起刀。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仔细雕刻起来。 “老伯是如何与我娘相识的?”陆泠月突然问。 老伯手上动作一顿,“只是见过几面,倒也算不上相 识。不过穆三小姐性情直率,挚友遍天下,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倒是不在少数。” 抬头看向陆泠月时,却见她正在看向四周。 他又低下头接着雕刻。 等陆泠月回过头时,却感叹:“还以为能从老伯口中知道些我娘的事呢,看来老伯也并不知道。” 老伯只是笑笑,像是意有所指道:“陆小姐想知道穆三小姐的事,日后迟早会有人告诉你的。倒也不必急于今日便知道。” 说话间木雕的雏形已然出现。 陆泠月看着手里的木雕,疑惑问:“老伯难道不必看着这个木雕照着雕刻吗?” “不必。”老伯仍是不曾抬眼,“老朽知道该怎么雕。” 他如此说,倒像是心中有穆三小姐的影子。 陆泠月终究是将手里的木雕收了起来,眼看着老伯将那个木雕一点点雕刻、打磨出来。 竟与她手里这个一模一样! 等陆泠月要付银子时,老伯却怎么都不肯收,“老朽既是与穆三小姐有过几面之缘,这木雕就算是送陆小姐了,只当是缘分。” “那怎么成?”陆泠月将银子放下。 老伯却拿起又塞给她,“下次陆姑娘若是再来找老朽雕刻,到时候老朽定然收银子。这次只当是看在穆三小姐的面子上,不 收了。” 陆泠月看着掌心中的银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安平县主。”穆淮走上前,看到她手里的木雕,先是一怔,但转瞬便恢复如常,“县主特意来找张伯雕刻陆夫人?” 陆泠月点头,“是啊,不过这位老伯不愿收银子。” “不必给银子。这街上的小摊全是何某人找来的,日后安平县主来此,无论买什么,统统不收银子。”穆淮侧过身,抬手引路,“陆小姐请吧。” 陆泠月看着手里的银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见张伯冲她笑道:“何公子都如此吩咐了,我等自是听何公子的。” 言尽于此,陆泠月也只好暂且作罢。 但难得来一趟,陆泠月便准许春桃和竹云去四处闲逛,她则是跟着何昭一起离开。 “上次安平县主带去昭月楼的那位王公子,后来我曾无意中又见过他一面。倒是觉得与他颇为投缘,倒是不知他是何方人士?家中是作何生意的。” 自从上次将那男子送去太师府门前,穆淮便吩咐手下人调查此人。 可接连查了几日,竟是一无所获。 这是从不曾有过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人来头不小。 但真若是来头不小,又何必借宿太师府? 第九十七章 是你克死了她 陆泠月只得胡诌:“他是京城人士,家道中落,如今已经不做生意了。” 但真若是如此简单,穆淮派去的人又怎会查不到? 猜到陆泠月在撒谎,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原是如此,往后他若想做生意,大可让他来寻我。何某人别的倒是不擅长,但做生意也算略通一二。” 正好待在他身边,才更方便他调查那人。 “我先替他谢过何公子。”陆泠月客套道。 二人并肩朝着昭月楼走去。 许是近些日子京城流言四起,路边百姓频频望过来。 一时,议论纷纷。 “听闻安平县主与此人不清不楚,怎么如今竟还一同外出?” “嗐!清者自清,还传言县主乃是此人的外室呢,当真是一派胡言。” “但也未必不会啊!安平县主丑陋不堪,万一因嫁不出去……” “纵是嫁不出去,也无需给人做了外室!” …… 议论声传到二人耳中。 穆淮眉头紧蹙,狠戾眸光扫去。 可那几个百姓却仍旧在议论。 相较于他,陆泠月却是一脸淡然,眼底甚至泛起欣赏之意。 看来春桃与竹云事办的不错。 至少这些谣言能传入她耳中了,倒不知何时才能传到那位耳中…… “安平县主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穆淮问。 陆泠月双手 背后,一手拿着一个木雕。 脸上挂着笑,仿佛当真不在意此事。 “再过几日,这些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口气坚定,倒像是早有打算。 穆淮不禁来了兴致,“倒不知安平县主是要做何事?可否告知何某?” “事以密成,不可说!” 陆泠月将木雕从身后拿出来,岔开话,“今日既是遇到何老板了,就有劳何老板看看,这木雕像不像我母亲。” 两个近乎一模一样的木雕递到眼前。 穆淮接下其中一个,看着眉眼弯弯的木雕,却笑不出来。 “像。” 他脸上难掩凄楚,“简直一模一样。” 陆泠月自是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但也只以为他是因与陆夫人有过几面之缘,才会如此神伤。 “原来我娘就长这样啊,难怪你会说我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接过木雕,陆泠月宝贝似的收起来,“有了这木雕,我也算看见过我娘了。” 穆淮薄唇轻启,出神般的喃喃:“她在天有灵,定会保佑你的。” 陆泠月嗯了声,“保佑我逢凶化吉,事事顺遂!” 也保佑她迟早查明当年的事! 等春桃和竹云逛完,陆泠月便带着二人回去。 将其中一个木雕交给春桃带回小院,她则是拿着另一个木雕去找陆谦。 既是答应了要给他 一个,便不会出尔反尔。 但不凑巧,赶到时陆老夫人就在书房。 “你如今该以仕途、以娶妻续弦为重,纳妾一事若是传出去,到时候万一再有人参你一本,或是有人将赵姨娘的事查明,可如何是好?” 锦燕都已经吩咐府中绣娘在赶制嫁衣了,可老夫人却还是不死心。 说什么都不愿就这么答应纳妾一事。 “实在不成,就让她等等。等你娶妻续弦以后,再纳妾。” 走到门外的陆泠月听这话不禁低笑一声。 她这奶奶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此事爹爹主意已定,她却还来劝他,只会让爹爹心中更烦闷。 母子之间,也会因此生出隔阂。 “此事我心中明白该如何做,母亲不必管了。”陆谦口气不悦。 门外,陆泠月抬手敲了敲门。 “爹爹,是我。” 书房内陆谦与陆老夫人一同看出去。 陆老夫人皱眉。 这死丫头怎么来了? 陆谦冲着外面喊:“进来。” 房门被打开,陆泠月拿着木雕走进去,摆在陆谦的桌案上,“这是爹爹要的木雕。” 说话时余光却始终盯着陆老夫人的神色。 从惊恐到嫌恶,变脸之快,险些令人捕捉不到! “人都死了,留个木雕实在晦气!快扔了吧。”陆老夫人别开脸,多一眼 都不愿看。 陆泠月却故意试探:“奶奶可还记得当年前来给我娘接生的那个产婆?” 猝不及防的询问,陆老夫人登时拧眉。 眼眸低垂着,松垮的眼皮遮掩住眼底。 “都这么多年了,哪里还会记得那个接生的产婆!” 陆老夫人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当年那产婆给我娘接生后,不足三日便坠井身亡了。”陆泠月余光留意着陆谦的神色,“此事当真是太巧了。” 陆谦面露错愕。 他竟不知道此事! 可走到门口的陆老夫人却僵硬的回过身子,望向陆泠月时一言不发。 但眼神却似是在问:你怎么可能知道此事? 陆泠月佯装惊讶大喊:“奶奶为何如此震惊?该不会我娘当年不是难产而死吧?” 此话也引的陆谦看向了陆老夫人。 “一派胡言!” 陆老夫人拄着拐棍,看也不看二人,转身就走,“你娘是难产而死,府中上下人人皆知,是你克死了她!” 言毕打开房门,仓皇而出。 陆泠月愈发笃定,她娘的死跟奶奶脱不了干系。 真是没想到,她这张脸还没露出真面目,仅凭一个木雕就试探出了可疑之人。 “你方才说,当年给你娘接生的产婆不足三日便身亡了,此事是真是假?”陆谦迫切询问。 “自是真 的,爹爹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万一真查出来当年的事情与老夫人有关,她倒是想看看,到时爹爹会如何做。 陆泠月隐含期待,见陆谦犹豫,又故意言道:“爹爹应当也知道我娘是个医者,她的医术不逊色于京城中这些郎中,既如此,又怎会难产而死?” “她死后,贴身丫鬟也不见了,产婆也不足三日便死了。” “这些事爹爹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她越说陆谦的脸色就越是泛白。 “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女儿派人查出来的。” 陆泠月漫不经心道:“义母也曾说过,我娘身子很好。有孕以后,也不似寻常有孕之人那般体弱。既是如此,为何偏偏生产之日出事?” 话落的刹那便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看来奶奶出去以后并未离开,只是在门口躲着。 但听见了又能如何? 老夫人又拦不住陆谦要调查此事! “此事我自会派人查个明白,倘若你娘当真是被害死的,我定会为她报仇。”陆谦目光坚定的看着木雕。 陆泠月要的便是这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望查明之日,爹爹还能记得今日所言。到时女儿也盼着,爹爹能当真为她报仇。” “如此,我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第九十八章 状告孙家 陆泠月的话,如同雨后春笋般,在陆谦心底疯涨。 他从不曾怀疑过穆宁安的死因,但如今却觉得她大抵就是被害死的。 天色渐晚,他仍旧一人独坐在书房内。 敲门声响起,他抬眼看去。 “进来。” 锦燕推门而入,仍旧穿着府中丫鬟的衣裳。 走上前,冲着陆谦福了福身子。 “老爷,奴婢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该奢望能给老爷做个妾室。如今老夫人既是不答应,此事要不还是……算了吧。”她低着头抹抹眼角,像是哭了。 府中上下皆知老夫人到如今都不答应此事。 锦燕自是不能当做没听见。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以退为进。 她哽咽道:“奴婢实在是不愿让老爷为难。” “此事你不必插手,只管命府中绣娘将嫁衣织出来就是。”陆谦心中主意已定,定是不容他人动摇,“母亲那边,你也不必前去,她若有事自会来找我。” 锦燕点点头,眸光却看向了陆谦手中的木雕。 似是颇为感慨道:“奴婢入府时,夫人尚且还在人世,算起来如今也已经离世十几年了。倘若夫人还在,想来这府中应当会是一片祥和。” 陆谦若有所思的看着木雕。 指腹轻轻拂过木雕的脸,面色柔和。 “你入府的时候,我 应当还在南境述职,连宁安有孕,也不曾陪在她身边,” 言毕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抬眼看向锦燕。 “当初夫人生产之日,你可记得那日有何不妥?” 锦燕摇摇头,“那时奴婢尚且年幼,而且生产那日老夫人曾下令,府中上下都不准靠近夫人的院子。” “为何不准靠近?”陆谦脱口而出。 他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宁安的死和母亲有关? 不可能! 母亲虽是不喜欢宁安,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但奴婢记得夫人身怀六甲时,也曾被老夫人罚跪。临近生产之日,夫人还在寿缘堂跪了整整一夜。” 锦燕平静的嗓音,却在陆谦心里激起了千层巨浪。 临近生产之日还跪了一夜! 此事他竟从不曾听闻过。 “这等事,为何府中都不曾提过?” 十几年了,他竟然不知道! 锦燕怯怯抬眼,倒像是惧怕,“此事奴婢哪里敢说,赵姨娘还在时,便不准我等提及夫人。老夫人更是如此,听闻之前有人谈及夫人,就被老夫人杖责三十大板!” 陆谦愈发觉得不对劲。 像是怕他不信,锦燕又急忙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妄言。老爷若是不信,大可私下问府中那些老人。那些人 皆知当年夫人有孕时,曾数次被老夫人罚跪。” 陆谦冲她摆摆手,“你先出去。” 突然得知这些事,他一时承受不来。 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浓郁。 等锦燕退出去,他才又拿起那木雕,自言自语似的问:“当年被罚,你为何不同我说?” 他那时虽是在南境述职,但每年也能回来两次。 其中一次正好赶上穆宁安有孕时。 至少她有机会跟他告状…… 后院。 陆泠月拿着特意找人写的状纸,仔细端详,“春桃,明日你随我一同前去衙门,状告孙家。” “状告孙家?” 春桃惊愕不已,“小姐无缘无故为何要状告孙家?” 将状纸摊开放在她面前,抬手指着上面的几个字。 春桃弯下腰,跟着念了出来:“毁我名节。” “自古女子名节为重。孙家毁我名节,我自是能去状告他。倘若事情闹大,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查到尚书府的身上。” 陆泠月将状纸收好,忽地计上心头。 “明日你随我前往,再命竹云找几人,将此事传开,到时候衙门前的人越多越好。” “是。” 翌日一早,等陆泠月带着春桃前去衙门前击鼓鸣冤时,不多时便引来了四周百姓围观。 加之竹云找人将此事传开,少顷,衙门前就站了不 少人。 等孟大人穿戴好出来,师爷便在他耳边低语一句:“击鼓鸣冤之人是安平县主,她要状告的是礼部侍郎孙大人满门!” 孟大人愣是没敢坐下,身子僵在半空中。 “你、你说外面是安平县主?” 一想到上次尚书府一事,竟有人拿着九王的令牌前来找他,要他速速去尚书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他就觉得脊背直冒冷汗。 总觉上次那事,像是九王在刻意的帮着安平县主。 见师爷点头,孟大人坐也不敢坐,急忙道:“快将安平县主请进来!” 等衙役将陆泠月请进来,孟大人忙吩咐,“赐座。” 陆泠月将手中状纸递上前,师爷接下,转手就给了孟大人。 “今日前来,是为状告礼部侍郎孙大人一家。还请孟大人秉公审理,莫要让本县主和衙门外的诸多百姓寒了心。” 门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但多是好奇陆泠月究竟要状告孙家满门究竟所为何事。 孟大人看着手中状纸,指尖都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岂是他能审理的? 走上前去,他刻意压着嗓音道:“县主也能上奏,此事为何不上奏?此事下官实在是……实在是不敢审啊。” 两边他可都都得罪不起! “这等小事,怎敢让圣上烦心?”陆泠月说 的理所当然。 孟大人这下犯了难。 但状纸都送来了,不审不行! “孟大人只管审就是了,别的不必管。本县主只是为了讨一个公道,否则这京城流言蜚语,倒不知会将本县主传的如何不知廉耻呢。” “自古女子名节为重,本县主也不愿再被谣言所困,还请孟大人还我清白!” 陆泠月嗓门骤然拔高,衙门外的百姓听得清楚。 原来是为流言蜚语一事才来状告孙家的! “本县主过些日子还有事,不知这等小案可否今日审理?” 依照府衙递状纸的规矩,需得三日后再审。 但如今门外百姓正多,机会难得,陆泠月不愿错失这次机会。 不如就趁今日将案子升堂审问! 孟大人顾及面前之人乃是县主,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忙派人前去孙家。 猝不及防的状告,等传到孙家时,孙大人也不由得一惊。 “安平县主状告孙家满门?你莫不是在同本官说些玩笑话?”孙大人冷嗤,仍是不信,“如今这京城的衙门是越来越胡闹了!” 衙役拱手道:“孙大人若是不信,到衙门一看便知。” 孙雾安站在一旁好奇道:“你可知安平县主状告孙家何事?” 提早知道是何事,也好提早应对。 “状告孙家毁她名节。” 第九十九章 冲着尚书府来的 陆泠月坐在衙门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茶都喝了几杯,小恭也去了几趟,也没能等来孙家人。 就连前去情孙家人前来的衙役也不曾赶回来。 孟大人坐在高堂上,不住地擦着冷汗。 案上的状纸看了不下十遍。 当真是棘手! 门外的百姓低声议论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孙家莫不是不敢来了?” “我看是不敢来,定是做贼心虚。” “这般说来,这些日子都在传言的安平县主是昭月楼老板的外室,这是还真是孙家传出来的了?” “定是如此!若非如此孙家人为何不敢来?” “听闻陆太师被停职,还是礼部侍郎孙大人参了他一本呢!” “如此说来,孙家这是故意欺负太师府的父女啊!” …… 衙门外面的百姓来来往往,但也越聚越多。离开的人又将此事传出,不多时安平县主状告孙家一事就传开了。 徐尚书得知此事后,先是一怔,转而便察觉到大事不妙。 “坏了!这安平县主是冲着尚书府来的!”他猛地一拍大腿。 但他到如今才想明白此事,已然晚了。 徐博炎却是不解,“她状告的是孙家,并非是尚书府。爹为何说她是冲着尚书府来的?” “看事不可只看眼前,状告孙家只是她的一步棋而已 !” 徐尚书彻底明白过来,“难怪这些日子京城中一直有人在传言她是昭月楼老板的外室,所料不错的话,此事应当是她又找人传开的。” 倘若单单是孙家派人传言,倒也不至于将此事传的整个京城都知道。 她定是故意的! “她找人将此事传来,于她何益?爹未免也太过谨慎了,那陆泠月除非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等事。”徐博炎仍旧不曾明白徐尚书所言。 “愚不可及!” 徐尚书怒斥,一张老脸尽是慌张,“你可知安平县主状告孙大人,下一步棋是什么?” 徐博炎连眼前这步棋都看不懂。 又何谈看下一步棋? “儿子不知。” “是陛下知晓此事后,召她入宫。” 到底是老狐狸,徐尚书稍作思忖便都明白过来,“到时候她在圣上面前只需如实禀报,言道孙家恶意污蔑她,你以为孙家会不把尚书府供出来?” “纵然不曾将尚书府供出来,难道陛下就想不到此事是何人指使?” 这下徐博炎是彻底明白过来,“难怪这些日子她都没动静,原来……原来是在布局!” 陆泠月到底是何时开始,竟然如此聪慧了。 以前他都不曾发现她能将这些计谋用的游刃有余! “那现在怎么办?” “先派人去孙家 ,找孙大人,就说此事——” 顿了下,徐尚书叹气,“罢了,此事我亲自前去。” 都这个时候了,旁人若去只怕此事更办不成。 “你命陆姨娘回府一趟,让她劝说陆泠月,此事到此为止。但不可将尚书府供出来,只言道尚书府与孙家交好,劝她莫要与孙家硬碰硬,否则太师府书也捞不到好处。” 徐博炎不敢耽搁,匆忙起身去找陆娇娇。 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同她言明,二人一道回了太师府。 但路上两人却是相对无言。 他既是知道了赵姨娘是因找了姘头才被陆太师处死的,此事在他心中犹如过不去的坎。 陆娇娇派秋莲回府打探消息,知晓有人查到了赵姨娘真正死因。 不用问,她也猜到了此事定是徐博炎查到的。 他既是知道了,但又不说,陆娇娇也只能装着不知此事。 但二人却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亲密! 等到了太师府门前,徐博炎下了马车,更是先行进去。 陆娇娇跟在后面,秋莲上前扶她。 “姑爷怎么也不等等小姐?难不成还在为夫人那件事……” 陆娇娇瞪她一眼,“闭嘴。” 主仆二人也紧随其后回府。 却不料陆泠月还没回来! 陆谦得知此二人回来,笃定是有大事,命管家将二人带去厅 堂。 “有何事就直说吧。”陆谦进门就问。 徐博炎只得给陆娇娇使个眼色。 到底是在太师府,还是陆娇娇开口为好! 陆娇娇却是看向院内,故意问:“姐姐还没回来吗?” “没有。”陆谦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爹爹可知今日姐姐竟去衙门里状告孙家满门一事?”陆娇娇开门见山。 这个陆谦还真不知道! 但这些日子陆泠月的所作所为看似胡闹,实则细想却无一件事情是在胡作非为。 多是有她的缘由。 陆谦眼眸一转,故意骗她:“知道。” “爹爹既是知道为何不拦着她?尚书府和孙家素来交好,如今她去状告孙家,日后让女儿在尚书府可如何过下去?况且她可是县主,怎能做出这等荒唐事,状告礼部尚书孙大人满门,此事传出起岂不叫人笑话?”陆娇娇说着便委屈的擦起眼泪。 徐博炎也跟着劝道:“岳父大人如今被停职,安平县主更不该在此时惹出事,否则只会给岳父大人招来更大的麻烦。”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当真是配合的极好。 真若是以前,陆谦大抵也就听他们的了。 可如今,他却觉这二人定是不安好心。 “泠月不会无缘无故状告孙大人一家,定是孙大人一家做了何事,惹她不 快。”见那二人面露心虚,陆谦也不问他二人,冲着门外的管家喊:“去查泠月究竟为何状告孙大人一家!” “是。” 陆娇娇暗暗看了眼徐博炎。 这可怎么办? 徐博炎更是不知。 但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 陆泠月前去状告孙大人一事,闹得太大,太师府无论派谁去都能将此事查明。 “此事若再这么闹下去,只怕是要闹到陛下面前的。到时候对太师府不利,岳父大人还是劝劝她吧。免得来日真入宫,这等小事还要让陛下为她神伤,实在不值得。”万般无奈,徐博炎只能搬出来皇上。 陆谦像是没听见,仍旧盯着外面。 直到管家赶回来,将陆泠月状告孙大人一家的事娓娓道来。末了又道:“听闻这会儿孙大人当真是带着孙小姐去了衙门,只怕是开审了。” 一听这话陆谦就站起身。 “带几个人,随我一同前去。” 他与陆泠月之间是有不和,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家如此欺辱他陆谦的女儿。 况且孙大人都去了,他不去,倒像是势弱! “爹爹,我——” 陆娇娇急忙站起身,试图上前阻拦。 陆谦却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你二人既是来了,就在府中陪着你奶奶用膳吧,今日午时,我就不回来了。” 第一百章 还小女一个清白 季思珩得知安平县主状告孙大人满门时,正与景昂几人梳理陈源会去何处。 不仅找不到他,东厂那边也没动静。 “他兴许已经进城了,这两日先派人在城里找。倘若还是找不到……”季思珩不由得想到太师府,“若还是找不到,他定然是被人藏起来了。” 只是不知会藏在何处! 门外走进来一手下,去到季思珩身边,俯身低语几句。 周围的人听不清,只看见季思珩竟展眉一笑。 倒像是有好事! “难不成是陈源找到了?”景昂好奇。 等那手下直起身,季思珩才道:“与陈源无关,是京城今日有一出好戏,本王需得去看看。” 即便是帮不上忙,但前去一观,倒也不错。 飞鸿见此情形蓦然猜到与陆泠月有关。 否则季思珩也不会放下这边的事,特意前去一观。 好在带着人皮面具,行至府衙门前,也不曾被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府衙外已然被围的水泄不通。 足足有二三百人在此。 府衙内,陆泠月慢条斯理道:“那日昭月楼老板特意为本县主留下雅间,此事唯有徐三小姐和孙小姐知道,酒楼那些伙计,断不会轻易传出去,既如此,本县主为何 不能怀疑此事是孙府传出去的?” “可有证据?” 孙大人坐在她对面,眉眼不善,厉声道:“安平县主若是拿不出证据,就是在血口喷人!” 孙雾安也跟着帮腔:“是啊,县主若没有证据,今日即便是孟大人也帮不了你。” 坐在高堂上的孟大人擦擦汗。 “有劳孟大人将孙家的下人逐一审问,定能问出蛛丝马迹。”这种事情定是找府中下人前去安排,思及往日自己行事风格,陆泠月叮嘱:“尤其是孙小姐的贴身丫鬟!” 孙雾安双眸一瞪。 她……怎会知道的?! 但孙大人又怎会被她这话吓唬,故意扭曲她的话:“安平县主此言何意?莫不是要让孟大人将我府中下人屈打成招?” 孟大人嘴角一抽,这怎么又牵扯到他了? 余光一瞥,冲着师爷使眼色。 再不快些想想法子,只怕就要出大事了! 师爷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料府外骤然传来一声低喊:“小女只是让孟大人秉公处理,孙大人却言道小女是让孟大人将你府中下人屈打成招。老夫倒不明白,孙大人此言是不信孟大人会秉公处理,还是做贼心虚?” 衙内众人纷纷看向门口。 见是陆 谦来了,孙家父女和孟大人都已站起身。 陆泠月却望着府衙外另一个熟悉身影,愣神一瞬。 没想到季思珩也赶来了! 今日这出戏,可真是唱大了。 她含笑站起身,“爹,你怎么来了?” “太师府的女儿受了如此委屈,我岂能不来?”陆谦像是意有所指。 对面的孙大人面色阴沉,余光看向孙雾安。 他本就不想将安平县主一事传出去,是孙雾安言道既是出手,就要将这父女二人竭力除掉。 耐不住她一再的劝说,这才答应下来。 这下好了,惹了一身腥! 孟大人急忙吩咐:“赐座、赐座!” 太师即便是被停职,但该有的地位还在,他不敢怠慢半分。 待几人落座,陆谦正好坐在孙大人对面。 “孙大人,小女自幼性情温润、不善言辞,被人欺负也只知忍气吞声。但她还有老夫这个爹在,自古便是女子名节为重,你孙府胆敢如此欺辱小女,老夫今日倒是要与你论一论。” 这话说府衙内外一片死寂。 温润、不善言辞、忍气吞声?! 这说的是安平县主? 季思珩在府衙外都听的不免笑了。 但陆谦却说得一本正经,“小女声誉被毁,无论是何人 传言,此事定要还小女一个公道。既如此,今日她状告孙家也好、尚书府也罢,纵是前来状告老夫,也并无不妥。” “孙大人今日既是来了,真若觉得冤枉,只需同孟大人将原委到来。孟大人素来秉公执法,绝不会包庇小女!更不会污蔑孙家!” 孙大人脸色青了。 “陆太师果真——” “孙大人!”陆谦打断他的话,“你若是信不过孟大人,觉得他定是要将你府中下人严刑拷打、屈打成招,老夫倒也不介意随你一同前去面圣。” “小女名节为大,纵是闹到圣上面前,此事也需得给小女一个公道!” 孙大人心急! 京城传言陆太师不疼府中嫡长女,怎么今日看来并非如此呢? 怪了!难道是传言有误? “爹爹,怎么办?”孙雾安小声问。 孙大人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听这话气的瞪她一眼。 要不是她,又岂会闹到这等地步! 但再度看向陆太师时,他也只能赔着笑:“这点小事,何必看闹到圣上面前,岂不叫人笑话?” “不就是要查吗?陆太师都开口了,我岂有不从之礼?有劳孟大人将此事查明,还孙家一个清白!” 陆谦故意重复:“那就有劳 孟大人将此事查明,还小女一个清白。” 气的孙大人脸色乌青。 高堂上的孟大人却是笑不出来了。 但也只能连连应下:“是、是,下官一定查明此事。” “请孟大人将孙小姐的贴身丫鬟找来盘问一番。倘若查不清,就将孙府的管家找来。此二人中,定有一人知晓此事真相。”孙雾安已经露怯,陆泠月索性指明方向。 孙大人单手扶额,更觉懊恼。 他到底养了个什么蠢笨女儿,竟被陆泠月轻而易举就玩弄于鼓掌中。 孙雾安闻言更是心慌。 “爹,此事……” “你闭嘴!” 孙大人厉声呵斥。 吓得孙雾安再不敢多言,低下头,只得盼着那二人别说了实话。 否则孙家就完了! “既是需得派人前去调查,那就改日再审,等那二人审问过后,本官定会派人前去告知几位下次升堂的日子。” 陆泠月高声喊道:“不可。今日一事,必要今日查明。否则明日便有人给他父女出主意,到时候那丫鬟和管家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未可知呢。” “这……”孟大人犯了难。 却也恰在此时,管家从后院过来,凑到他耳边低语:“大人,九王派人来了,拿着腰牌!” 第一百零一章 参见九王殿下 孟大人一怔,看着在座的四人,眸光落在陆泠月的身上。 他干笑两声,忙道:“本官先去小恭,诸位且先等上片刻!” 言毕赶忙绕到后院去了。 在管家的带领下,直奔厅堂。 才刚进去就看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粗布之人。但指尖却不住的翻转着一块令牌,孟大人一眼就人出来了,急忙上前。 “下官参见九王殿下!”孟大人屈膝跪下。 反转令牌的指尖停下,季思珩斗笠微微下压,遮住了脸,“起来吧。” “多谢殿下。”孟大人起身,但却不敢抬眼看,仍是低着头,“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季思珩轻描淡写道:“今日这案子,不知孟大人作何想?” “这……”孟大人哪里敢说,只得言道:“下官愚钝,还请殿下赐教。” “依本王之见,孟大人该在今日便将案子查明,免得夜长梦多。”季思珩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孟大人以为呢?” “殿下所言既是,下官这就命人前去查明此案。” 孟大人到底是在官场混迹多年,自是明白季思珩所言。 转而又吩咐管家:“速速去给殿下泡壶好茶来。” “是。” 孟大人弯着腰退下去,管家也跟着出去。 待走远些,管家才低声问:“老爷怎 么会知道他是九王殿下?” “他并未言明是九王殿下派他前来,自是要将他当成九王。不过今日九王殿下肯为安平县主出面,可见此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孟大人眸色暗暗,低声嘱咐:“今日一事,不准说出去,否则你我二人脑袋难保!” 东厂还在找九王殿下,他们得罪不起。 而今九王冒险来此,他们更不能得罪。 管家也跟在他身边多年,连连点头,“是。” 等孟大人回到堂上,惊堂木一拍。 “啪”的一声,引的堂内堂外的人都看过来。 “此案经本官深思熟虑,安平县主所言确实在理,今日此案务必查明。” “张贞、刘升!” 被点到名的两个捕快上前一步,拱手道:“在!” “本官命你二人即刻前往孙宅,将孙小姐的贴身丫鬟和孙家的管家带来,本官今日定要严审此二人。” “孟大人!”孙大人忍不住大喊一声。 真要是这么审,他们孙家可就完了! 此事一旦传到陛下耳中,只怕连他上奏参陆太师一事,也会被牵扯进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案在今日就审下去! “如今都已过午时了,我父女二人连饭也没用,况且陆太师和安平县主也不曾用过午膳。既如此,何不等过两日再审? ” 孟大人却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孙大人即使如此说了,下官这就吩咐家中备些饭菜端来。” 宁可备下饭菜,也不可择日再审! 孙大人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爹,怎么办?”孙雾安急忙问。 孙大人本就烦躁,被她如此一问更是没好气,“你就知道问怎么办,若不是你,本官怎会来这衙门里!” 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即便他意欲出声阻拦,也仍是没能拦住衙门的人去孙宅。 “安平县主。”孟大人走上前,“上次那位竹云姑娘的事,还有些疑点,能否请安平县主随下官去后院相谈此事?” 竹云的事还有疑点? 可她分明记得那时就已经是查明了的! 陆泠月略作迟疑后点点头,“好。” 证人尚且不曾带到,升堂暂且停下,二人一并去了后院。 孟大人却是将她带去了厅堂。 才刚跨进去,就见到一个熟悉身影正悠哉悠哉的品茶。 不是季思珩,还能是谁? “安平县主且在此等着,下官这就去命厨房准备午膳。”孟大人含笑退下。 陆泠月见他走远,才敢去到季思珩的身边坐下。 “这位孟大人,难不成是知道你是何人了?”她低声问。 季思珩倒了杯茶,指腹端起,饶有兴趣的看着 她,“应当是猜到了。不过此人知晓也无妨,圆滑之人,为保性命,也绝不会将我供出去。” 两边都不得罪,才是孟大人的一贯作风! “不过陆小姐演了这么一出戏,为何不提早告诉我?如此我也好为陆小姐早做打点。” 尽管今日来也不晚,但万一没来,只怕此案当真就择日再审了。 陆泠月却满不在乎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往衙门里跑一趟罢了,何须公子出手?” “但此案过后还有大戏,不是吗?”季思珩挑眉问她。 这个还真被他猜中了。 但后面的戏,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你想要将此事闹到陛下面前,如此才好借力敲打尚书府。”季思珩直白的将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陆泠月确有此意。 但皇上日理万机,未必会着手此事。 “公子所言不错,不过这等事未必会闹到圣上面前。” “此案查明,定会闹到陛下面前!” 季思珩口气笃定。 牵扯到太师府,自是要闹大! 太子身边无太师,若是如今再命他人担任太师之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合适的人。 与其这般,倒不如为陆太师正名! 而他的话也像是给陆泠月吃了一颗定心丸。 等孙雾安丫鬟和孙宅的管家被带来,陆泠 月才去了衙门。 二人才刚进了衙门就噗通一声跪下,丫鬟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孟大人手中惊堂木一拍,“啪”的一声,丫鬟当即便磕头。 “奴婢,奴婢不曾做过坏事,求大老爷明察!” 丫鬟已然是吓得语无伦次。 孙雾安心下暗道不好。 孟大人却乐于见此一幕。 “本官问你,你家小姐可曾命你前去散播谣言,说安平县主乃是昭月楼老板的外室。” 丫鬟一怔,抬起头看他。 僵硬的扭头,似是想求助孙雾安。 “若敢有所隐瞒,罪加一等!”孟大人厉声呵斥。 本就胆小的丫鬟,再也不敢隐瞒,“是,小姐是吩咐过奴婢去散播谣言!奴婢只是个下人,不敢不从,便找了几人将此事散播出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大老爷!” “孙大人、孙小姐,还有何话好说?”孟大人怒声质问。 证据确凿,再辩解也是无用。 孙大人阴沉着脸,迎上那双颇为得意的目光,“安平县主果真是好本事,就为了些谣言,便状告孙宅满门!” “女子名节为重,我又怎能不来状告孙宅?” 但这才刚开始而已,好戏还在后面呢。 陆泠月含笑看向一脸气愤的孙雾安,“此案既是查明了,孙小姐也该同我致歉才是。” 第一百零二章 送给心仪之人的 孙雾安本就气恼,听这话更是不服气。 紧咬着下唇就是不肯开口。 孟大人却道:“孙小姐,你也是位姑娘,却做下这等恶毒事。毁人名节的事今日若不曾查明,你可知安平县主此生都会被此谣言所困?” “县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害她?” 这等事,律法也没法判。 至多是让孙府致歉,又不能将孙雾安下狱。 但好在是还陆泠月清白了。 只是外门百姓众多,孟大人一番话更是引的众人议论纷纷。 “我就说安平县主怎会给他人做外室,原来是有人恶意污蔑!” “这孙小姐瞧着柔柔弱弱,谁知竟是个黑心的。” “来日也不知谁会娶了这等恶毒之人,那可真是遭罪咯。” “亏得今日安平县主前来击鼓鸣冤,否则这等谣言怕是百年后也无人查。” “谁说不是呢,之前还有人造谣安平县主养了男宠呢!” …… 孙雾安听着门外的那些话,恨得咬牙切齿。 奇怪,之前传言她养了男宠,也没见她胆敢前来衙门。 怎么这次偏偏就咬着她不放! 真不知是她倒霉,还是这安平县主故意的。 陆泠月,这笔账迟早是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孙小姐。”孟大人再次开口,“你该同安平县主致歉。” 孙 雾安不情不愿的站起身。 目露凶光的盯着颇为得意的陆泠月。 “安平县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县主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孙小姐放心,本县主倒也不会与你计较。不过若再有下次,就休怪现在不客气了。”她站起身走近,刻意的压低声音,“这次是来衙门,下次可就不是来衙门了。” 孙雾安顿时面色煞白。 “既是已经致歉,此案……”孟大人看向陆泠月和陆太师,似是在等这二人点头。 陆泠月和陆谦点了下头,算是勉强满意此事。 “此案了结。”惊堂木一拍,“退堂!” 站在两侧的衙役低声喊着:“威武。” 近乎在门前蹲了一整日的百姓,直至此时才离开。 孙大人看着围的里三餐外三层的百姓,面色一黑。 出门前徐尚书特意前去找他,一番劝说要他前来衙门,免得不来,反倒被百姓传成是做贼心虚。 来之前徐尚书还明里暗里叮嘱,要他不可将尚书府供出来。 更是言道会想法子帮孙家! 帮?! 帮哪去了? 最后还是孙家承担了所有。 甚至是骂名!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帮尚书府做事。 “爹,咱们走吧。”孙雾安怯懦道。 孙大人宽袖一甩,气冲冲的负手朝着门口走去 。 孙雾安急忙跟上去。 陆泠月正要去后院,却见管家从后院走出来,低声在孟大人耳边低语。 她虽不曾听见都说了什么,但孟大人听后冲她微微摇头。 陆泠月顿时明白,季思珩已经离开了。 从衙门出来,陆泠月看着不远处的小摊,鬼使神差的走上前面去。 拿起摊上的荷包,细细端详。 大娘忙道:“姑娘是要买了送给心仪之人的?” 跟在她身后的陆谦闻言看向了陆泠月。 心仪之人?难不成是那个男宠? 却见陆泠月笑笑,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掏了银子递给大娘。 “不必找了。” “小姐!”春桃急匆匆的跑过来。 整个街上的人都在看她,还是火急火燎的性子,就连陆泠月也拿她没法子。 春桃跑到她面前,“奴婢看见那位公子了,他让奴婢转告小姐,他先行回府了。还让奴婢在此等着小姐,说将这个给您。” 包好的糕点递上前。 一股香甜味扑鼻,就算隔着油纸也能闻到。 “这是他买的?”连陆泠月都不曾察觉到,她嗓音中的期待。 “是啊,他说小姐不曾用饭,定然是饿了。先吃点糕点,回府难免还有一仗。”说完这话春桃莫名的看了眼陆谦。 陆谦也是云里雾里。 可陆泠月却 猜了出来,“陆娇娇去了?” 这话也不知是问谁的,但陆谦还是点点头,“是去了。” “定是要爹劝我,莫要来衙门状告孙家。”陆泠月拆开油纸,拿起一块糕点后,剩下的递到陆谦面前。 他也算是陪她在这守了一整日,想来也是饿了。 陆谦迟疑一刹才拿起一块。 剩下的便给春桃和管家带来的那几人分了。 太师府来了两辆马车,几人各自上了马车。 等回到府中,陆泠月便匆忙去了小院。 才刚进了院子,就见季思珩像是刚沐浴更衣过后,从屋子里走出来。 尽管长相平平无奇,但其骨相奇佳。 此刻一身月白色长衫穿在他身上,竟貌似谪仙般。 看的陆泠月都愣了一刹。 春桃小声道:“小姐,奴婢去做些饭菜,小姐同公子先歇息片刻。” 陆泠月嗯了声,见她离开,才走上前。 “今日一事,多谢。” 掏出买来的荷包,递上前,“一点心意。” 可季思珩盯着荷包却迟迟不曾接下来,“陆小姐真若要谢我,如今我倒有一事需得陆小姐出手。” “何事?” “如今我等正在找一人,此人今日方才查明,曾出入昭月楼的后院。” 说来也巧,他从衙门里出来,就赶上飞鸿来找他。 声称看见了陈 源。 但不敢打草惊蛇,只是偷偷跟着,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昭月楼的后院。 季思珩早就觉得那何昭不对劲。 如今此人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竟又留下了陈源。 何昭的身份实在是太可疑了。 “陆小姐倘若今夜闲来无事,不如随我一同前往昭月楼?”季思珩直白的说出所求。 “好,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陆泠月爽快应下,手中荷包捏了捏又收回掌心中。 可季思珩却又突然伸出手。 “这心意,陆小姐不会是要收回去吧?” 闻言陆泠月忙将荷包又拿出来放在他掌心中。 却也恰在此时,孙嬷嬷又出现在小院门前,“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陆泠月背对着门口,眉头一蹙。 当真是不给她片刻的喘息! 又来一仗! 季思珩看着她的神色,不免觉得好笑。修长骨节蜷起,将荷包收在掌心中。 他低声问:“要不,这一仗陪你一同前去?” 即便陆泠月当真想答应,但也明白此事季思珩去了,也终究是她一人应付,“还是算了吧,这是太师府的家事,你去了只怕也难帮上忙。” 季思珩倒也不强求,只漫不经心道:“倘若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便将陆娇娇献身与东厂厂公一事说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 好自为之 寿缘堂。 陆老夫人看见陆泠月赶来,当即厉声呵斥:“你个女子,抛头露面,竟去衙门里状告孙家满门,难道还嫌太师府如今事还不够多?” 坐在一旁的陆娇娇正抹着眼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如此做,可曾想过妹妹的处境?你明知道尚书府和孙家交好,却还去状告孙家,你让妹妹日后如何在尚书府待下去?” 徐博炎看见陆泠月进来,当即别开头。 像是不愿看见她。 陆泠月坐在二人对面,“妹妹有东厂厂公这座靠山,怎会待不下去?难不成尚书府还敢不给厂公面子?” 一句话噎的陆娇娇答不上来。 有戴公公这个靠山,整个尚书府确实不敢给她脸色看。 可今日是来算账的,岂能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 “纵是如此,可姐姐也不该去状告孙家满门。爹爹与孙大人同朝为官,即便是有事,两家人也该坐一起商量才是,何至于闹到衙门去?”陆娇娇又换了个说辞。 闻言陆老夫人下压的唇角动了动。 余光却是盯着陆娇娇看。 孙大人都陆谦参了一本,两家人还坐一起商量什么? 陆泠月不紧不慢道:“妹妹这么说,我倒是想问问,孙大人参爹爹的时候,他为何不来府中 与爹爹商量?” 她故意一脸的疑惑,像是不解。 转而又问:“孙小姐四处散播我谣言时,她为何不来府中商量?” 陆娇娇被问的哑口无言。 只能手肘碰了下徐博炎。 示意他开口! “那你也不该将此事闹到衙门去。”徐博炎言辞笃定,不容置疑。 陆泠月脱口而:“那本县主该闹到哪去?” 当真是可笑,分明就是想斥责她不该将此事闹上衙门。 却偏偏又找不出缘由。 甚至还一次又一次被怼! 这夫妻二人可笑至极。 “要不我去尚书府闹?”陆泠月似是意有所指。 徐博炎双眸一瞪,厉声呵斥:“去尚书府闹什么?尚书府与此事无关!” 陡然拔高的嗓门,却更显得心虚。 “但愿此事与尚书府无关,否则过两日可就有笑话看了。”陆泠月拿起丫鬟刚放下的糕点,咬了一口。 转而又端起茶水,大口喝下。 还不曾用膳,就只吃过一块糕点,实在是饿的紧。 吃些糕点垫垫也是好的。 “你这是何意?”徐博炎看着对面一块接着一块吃糕点的陆泠月,面露嫌恶。 简直像是个饿死鬼投胎。 陆泠月即便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不在乎,漫不经心道:“本县主是何意,过两日徐公 子就知道了。” 徐博炎见她如此淡然,心中不禁担忧。 难道她已经知道是尚书府指使孙家做的事了? 真要是如此,她所言过两日又是何意? 据听闻今日衙门就已然将此案审清了,倒也无需过两日再审了。 “你难道还要将此事闹得更大?”徐博炎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陆泠月故作惊讶,“当真是没料到,徐公子如今竟聪慧许多。没错,本县主是要将此事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说话间又拿起一块糕点,低头喝茶。 转而又冲着陆娇娇努努下巴。 “不过徐公子有空管太师府和孙家的事情,倒不如好好陪陪我这好妹妹。她如今正是需要你陪着的时候,你若不多陪陪她,难保不会出事。” 这话莫名像是别有深意。 尤其是出事二字,被她刻意的拖长尾音。 就连陆娇娇也是一脸疑惑。 “姐姐这是何意?” “自是表面意思,让徐公子多陪陪你,难道还能是害你的不成?”陆泠月答的理所当然。 一时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陆泠月站起身,赶人,“时辰不早了,二位难道还要留下来用晚膳不成?” 徐博炎与陆娇娇在太师府没能捞到一点好处,甚至还接连被怼,不愿久留 ,二人站起身。 同陆老夫人道别后,陆泠月特意送二人出府。 到了门口,陆泠月言道:“徐公子先上马车,我与妹妹有两句话要说。” 徐博炎心怀疑惑,但还是上了马车。 直到帷帘被放下,陆泠月才去到陆娇娇的面前,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倒是低估了你,你跟赵姨娘竟是一路货色,真不愧是母女。” 陆娇娇听这话顿时想到戴公公一事。 可她又不敢直白问,只得装着不解。 “姐姐这是何意?难道是妹妹又做何事惹姐姐生气了?” “妹妹做了何事自己心中明白。” 陆泠月虽面无表情,但却似是已将她看透,“小心引火上身。” 对于陆娇娇胆敢献身给戴公公一事,她当真不曾想到。 上一世的她做尽恶事,但从不曾有过这事,只有徐博炎一人。 “姐姐若是想吓唬我,恐怕是打错如意算盘了。妹妹如今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唬的。”陆娇娇才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事情,只知道此时此刻装着不知道。 “姐姐若是没别的事,妹妹就先回去了。” 陆泠月含笑看着她上了马车。 直到她坐稳,陆泠月再度喊道:“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用在妹妹身上果真没错。奉 劝妹妹一句,好自为之。” 陆娇娇尚且不曾坐稳。 就察觉一道目光看了过来。 正是徐博炎。 陆泠月的话他自然也都听见了。 直到陆娇娇坐稳,当即就吩咐马夫,“回府。” 眼看着马车缓缓离开,陆泠月才含笑折返回院内。 过了垂花门,就看见了老夫人的身影。 “奶奶是有话要同我说?”陆泠月走上前。 陆老夫人低声问:“你状告孙家是为了让你爹爹官复原职?” 尽管并未如此,但陆泠月还是点头,“算是吧。奶奶觉得如何?” 陆老夫人面色稍稍缓和。 “倘若能让你爹爹官复原职,前去状告孙家倒是也是个法子。来日若能引的圣上留意此事,这事也就指日可待了。” 一听是为了陆谦,老夫人倒也不说她抛头露面了。 陆泠月只觉得可笑。 但也不屑于同她争论,反倒是故意激她:“奶奶就别担心爹爹官复原职一事了,如今爹爹只想要查明我娘当年是怎么死的。听闻今日还找了人前去调查,看样子是不查清楚不罢休。” 眼看着老夫人的脸色堪比变脸,陆泠月唇角笑容更深,眼色越发冰冷。 即便还没有证据,但她已经肯定当年她母亲的死,定然与老夫人有关系! 第一百零四章 将人逼出来 “你娘当年就是难产而死,这有什么查的?难道他还怀疑你娘是被人害死的?”提及穆宁安的死,陆老夫人猝然激动起来。 嗓门大的将正在书房里的陆谦也引了出来。 陆泠月故意低眉顺眼道:“是,奶奶说的是。不过此事只是查查而已,倘若只是难产而死,想来也不会查出来别的事情,奶奶何必如此激动。” 言毕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陆谦。 “万一爹爹误会了什么,可就麻烦了。” 闻言陆老夫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见陆谦就在书房门前,老夫人脸上慌张一闪而过。 可转瞬又恢复如常。 “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要劳师动众的查?此事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年的事情有蹊跷呢。”陆老夫人苦口婆心道。 倒像是当真是为了太师府好。 但陆谦却道:“儿子以为,泠月所言不错。” “只是查查而已,真若是不曾查出来别的事,自是好事。但若是查出来别的事,儿子来日到了底下,也好跟宁安有个交代。” 他字字句句说的严肃且认真,眉目舒展,似有一股正气在。 陆泠月仿佛明白了,当初母亲为何会愿意嫁给他了。 至少他对母亲,是真心的。 莫名的,陆泠 月竟有些后悔指使锦燕去给他当个妾室。 陆老夫人终究没能说服他,陆泠月也已然不再插手此事,回了小院。 到的时候春桃和竹云已经做好了饭菜。 已有多日不曾见到季思珩,今日竟难得的同他一起用膳。 春桃和竹云识趣的退下。 唯有二人在膳厅。 “你是如何知道陆娇娇献身给东厂厂公的?”陆泠月好奇。 季思珩简而言之:“花银子买通东厂其中一人,随口一问便能知道了。不难查。”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她。” 二人一同用过午膳,随即便启程前往昭月楼。 赶到时,景昂几人正在酒楼门前。 见季思珩下马车,景昂走过去,低声道:“飞鸿带人在后院堵着,陈源就在这院子里。不过眼下还不敢打草惊蛇。” 万一没能抓到陈源,闹出的动静大了,反倒会引来东厂的注意。 需得悄悄的将人抓到,再带走。 来日再入宫复命。 季思珩转身,冲着正要下马车的陆泠月伸出手。 陆泠月愣了愣。 虽是不需要,但还是将手搭在他掌心中下马车。 大掌握着她的手,莫名让她心安。 但也只是握了一刹就松开了。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对面的景昂看傻了眼。 “这位是……”难不成 是日后的王妃? 景昂仔细想想。 他跟在九王身边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他扶谁下马车。 往日里那些个想往他身上扑的女子。 即便是从马车上摔下来,也不见九王会多看一眼。 看来这个与他人不同! “安平县主。”季思珩偏头看她,“等会儿见了何昭,不可将此事闹大,今日需得悄悄将人带走。” 但何昭那,势必是要直言了。 陆泠月点头,“明白。不过你等找的那人叫什么?我需得知道名字才成。” “陈源。” 三人信步朝着昭月楼走去。 才刚跨进去,掌柜的就迎上前来,“安平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三楼雅间还给县主留着呢,请吧!” “今日前来是为找何老板。” 陆泠月仰头望向三楼,“他可在此?” 掌柜的一怔,先抬头看向陆泠月与季思珩,仔细打量这二人的神色后摇头,“今日公子出门了,不知是去办何事。不知县主找公子有何事,若是方便,我可代为转达。” 但季思珩却不曾错过他的神色。 看来何昭就在这酒楼。 “他何时回来?”陆泠月望向后院的方向,倒不知如何才能找个合适的借口进去。 掌柜的笑笑,“这我倒不知,恐怕今日是不会回来了。” “今日都不会——” “无妨。” 季思珩打断了她的话。 陆泠月疑惑看他,季思珩冲她使个眼色,继而又道:“今日我等前来是为吃酒,将你们这好酒端来,还是三楼那个雅间。” “是。” 掌柜的应下后,吩咐伙计带着二人去楼上。 大抵是今日衙门一案的缘故,四周宾客多有盯着陆泠月看的。 直到进入雅间,陆泠月才问:“你是觉得何昭就在这酒楼?” 季思珩点头,“定然在此。” 但掌柜的却故意隐瞒,可见是有事。 “等酒水端来,再去三楼这些雅间仔细查看!” 陆泠月点点头,“也好。” 然而随着茶水端上桌,季思珩与景昂兵分两路,去了那些雅间门前,才刚靠近,守在门前的伙计就大喊:“公子走错雅间了。” 陆泠月倚靠在门口,看着雅间门前的那些伙计。 突然觉得这些人,不仅仅是为了方便宾客点酒水,这些人更方便用大喊声,给屋内的人报信儿。 还真是一招顶好的安排! 等季思珩与景昂无功而返时,景昂忍不住道:“实在不成就硬闯后院!” “倘若能将人逼出来,倒是无需硬闯。”陆泠月道。 她凑到季思珩的耳边,低语几句。 季思珩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眉。 似是觉得不妥。 “不成。”听她说完,季思珩当即拒绝。 陆泠月却云淡风轻道:“你难道还担心我演不好?还是说你怕我撑不住?” 景昂听的一头雾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起来怎么像是要动手? 季思珩却仍是犹豫。 “你且放心,我虽是身手远不如你,但做做样子还是能成的。你且动手,倘若当真能用此招将他逼出来,倒是还能问出别的事。”相较于季思珩的满脸愁容,陆泠月却毫不在意。 二人对视,季思珩终究还是妥协。 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你仔细躲着!” 陆泠月嗯了声。 随即季思珩便吩咐景昂在门口守着,无论屋内出了何事都不准进来,更不准阻拦。 等景昂退出去,他才刚站稳,屋内猝不及防的响起一声喊。 “好啊,你竟敢跟本县主动手!反了你了!” “本县主这脸也是你能打的!” 一声厉声呵斥,听的景昂登时瞪大眼睛,探头看向屋内。 却见陆泠月当即挥拳朝着季思珩打去。 他也不躲,硬是挨了一拳。 季思珩即便是不愿动手,但事已至此,做戏做全套。他只好跟着喊道:“安平县主嚣张跋扈,欺人太甚,今日我便替陆太师好生教训教训你!” 第一百零五章 中计 三楼的打斗声很快传遍酒楼。 守在三楼雅间门口的那些伙计一听是安平县主,其中几人当即朝着其中一间屋子而去。 其中一人甚至还是跑去的! 景昂见状便明白,何昭应当就是在那间屋子。 果然不出所料,随着其中一个伙计冲进去,不多时何昭就冲了出来。 但气冲冲的走了两步,又忽地止步! 他抬手拍了下脑门,“中计了。”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伙计却是一脸不解。 “公子中什么计了?” 穆淮冲着站在那雅间门口的景昂努努下巴,“有人守在门前,就是为了将我逼出来。” 这等损招,大抵也就只有姑母的女儿能想出来了。 简直与当年的姑母一模一样。 古灵精怪! 但都已经出来了,他也只好朝着那雅间去。 到了门前,看着屋内做样子动手的二人,穆淮故意咳了声。 “咳——” 陆泠月和季思珩同时看向门口。 只见那人正手执折扇,一脸无语的站在门口。 “怎么样,逼出来了吧?” 陆泠月颇为得意,“这招果真是好用,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倘若是其他客人动手,何老板是不是也会这般冲出来?” 自然不会! 但穆淮面上仍旧点头,“自是要冲出来,否则真若砸坏了何某这酒楼的 桌椅,到时候可是要赔不少银子的。” 来都来了,他索性跟着一同落座。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伙计也都退了出去。 景昂也识趣的守在外面。 屋内,穆淮开门见山道:“二位既是将何某逼出来,且说说到底有何事吧。” 端起桌上的茶倒了一杯,推到陆泠月的面前。 陆泠月将早就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我有一远房亲戚,家中夫君不见了,前几日在何老板这酒楼的后院瞧见了。今日前来,是为将此人带回去。多少银子都成,只要能让我将那人带走就好。” 才刚给自己倒好一杯茶,听这话穆淮却是将其推到王公子面前。 “叫什么?” 他似是随口一问,但面色上却冷了下来。 目光盯着王公子看。 总觉今日这事定不是陆泠月要做,倒更像是王公子要做。 陆泠月脱口而出:“陈源。” 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穆淮唇线紧绷。 他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安平县主来的不巧,此人今日午时才走。这会儿应当已经出城了。倘若县主不信,大可带人在这酒楼里找找。” 意料之外的情况,陆泠月也只好看向季思珩。 倒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季思珩也没料到竟又扑空了! 但午时飞鸿才看见了陈源,总不至于 此人这么快就逃了吧? “何老板既是如此说了,应当是不介意我等前去后院搜寻吧?”季思珩还不死心。 穆淮端起茶水,满不在乎道:“王公子掘地三尺找,何某都不会阻拦。” 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陈源是真的不在此处了。 但飞鸿一行人就在外面,他索性起身吩咐景昂命飞鸿带人前来搜人。 穆淮亦是冲着门外喊:“何林,你跟着一起去,任何人不得阻拦他们搜人!” “是。” 等季思珩折返回屋内,三人仍旧围坐在一张桌前。 但却无人开口。 静的诡异。 彼时,后院景昂带着飞鸿一行人四处找寻。 然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陈源的身影,就查掘地三尺了。 景昂都觉邪门,“怎会不见了呢?” 飞鸿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从发现了陈源,他便着急忙慌的去找其他弟兄在此守着,前前后后就只离开半个时辰,难道是那半个时辰里,陈源就离开了? 不会真这么巧吧?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任谁都难以接受! 何林负手而立,见几人都不动了,笑问:“要不……再找一遍?” 看他如此淡然,飞鸿便也不再找了。 但他稍稍抬头时,斗笠下面的脸近乎都露了出来,何 林不由一怔,“公子好生面熟,是……” 飞鸿将斗笠往下压了压,“时常在街上跑,应当是碰见过。” 可何林却想到街上东厂手里拿的那些画像。 此人倒像是九王殿下的手下! 如今东厂正在找此人。 但四周人多眼杂,何林笑着抬手搭在他肩上。 飞鸿近乎下意识抬手扼住他的手腕,反手将其擒住,猛地网上一推。 眨眼的功夫,何林的手臂已然被他擒住锁在后背。 他挣脱不得,疼的龇牙。 飞鸿也似是察觉不妥,忙松开手。 “实在对不住,往年当过镖师,旁人但凡近身,我总觉要出事,这才养成了有人靠近就动手的习惯。”难得机智一次,找了个妥帖的借口。 何林慢慢动了动手臂,“无妨,不曾伤到。” 再三询问几人,确保不再搜了,何林和景昂才回去复命。 得知不曾找到河源,三人心思各异。 陆泠月看着另外二人,毫无缘由的生出一股这二人像是在较量的感觉。 但细想仿佛也没有一丝端倪。 真是怪了! 没能在酒楼找到陈源,季思珩和陆泠月便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坐在马车内陆泠月才敢问:“你等找的那位陈源,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的找他?倘若你能找来 画像,兴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上次冥晏就是她找到的。 这次陈源一事都已经拖了这些日子,季思珩也不免急了。 思前想后,便将陈源是何人娓娓道来。 “此人乃是北境陈家人,若非是为等他,我倒也无需在太师府躲这些日子。难为景昂用尽法子才将人带到京城外,那人却突然不见了。” “今日难得看见他的身影,没想到又不见了。” 季思珩低笑一声。 “若要在京城找人,当真是难如登天。” 陆泠月也只好劝他:“等回去,你画出那人的画像,改日我想法子派人去找。一起找,总能找的快些。”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太师府,陆泠月才刚进了院子,就见府中管家弯着腰上前,“大小姐,方才宫里派人来传旨,命大小姐与老爷明日入宫。” “来的还挺快。”陆泠月嘟囔。 原以为今日去衙门状告孙家,圣上至多三日后才会召她入宫。 看来圣上也有意早日让爹爹官复原职。 季思珩站在一旁低声道:“圣上有意,将二位召入宫中,倒也不稀奇。明日尚书府会是何下场,就看陆小姐的了。” 管家在一旁听的疑惑不已。 此事至多也就关乎到太师府和孙家,怎么又牵扯到尚书府了? 第一百零六章 南境才对 回到小院,春桃给她找了明日入宫穿的衣衫,又伺候她沐浴更衣。 只是衣衫褪下,却猝然看见她身上的痕迹。 泛着红,像是被打过! “小姐出去跟人打架了?”春桃惊呼。 陆泠月回来路上就觉肩头疼,倒也没多想。 此时被春桃这般喊,她才低头看去,骤然想起在酒楼时,季思珩一时没收住力道,她也没及时躲开,竟是挨了他一拳。 “不小心撞了,不打紧。”陆泠月满不在乎的靠在木桶中。 春桃去找活血化瘀药膏,但翻找半晌也没能找到。 她只得去对面的屋子。 “叩!叩!” 敲门声响起,屋内的季思珩才刚找到药膏,打开门走出来。 看见他手里拿的药膏,春桃笑道:“公子怎知我是要来拿这个的?” “将这药膏拿去给她用,明日应当会好些。”他嗓音中满是愧疚。 早知道就不听她的了。 这出戏,终究是没演好。 等春桃接下药膏去了对面屋子,他就站在门口,指腹拂过小臂上的齿痕。 是她留下来的,咬的太深,留下了痕迹。 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季思珩望向小院门口。 是陆谦带着丫鬟来了。 丫鬟手里还抱着几件衣裙,像是给陆泠月的。 “今日陛下派人前来传旨,泠月不 在府中,可是与你一同出去了?”陆谦面露不悦。 季思珩还以为陆谦是对他不满,轻声嗯了下,“是。陆太师有何指教?” 见陆泠月房门紧闭,陆谦也不急于吩咐丫鬟将衣裙送去。 他负手朝男子走近。 “你既是泠月的男宠,就该明白,你这样的身份,不可四处乱跑,免得损了泠月的声誉。但如今泠月既是倾慕你,老夫也无话可说。改日,你请了媒人前来提亲。” “聘礼那些老夫来准备,无需你出银子。” “如此,你与泠月也算是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来日再一同出去,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终是他愧对穆宁安,也愧对了陆泠月。 而今唯一能弥补的法子,便是竭力顺着她。 这男宠一事,都到了如此地步,他反对也是无用。 唯一的法子就是将二人之间的关系转变成夫妻。 为此甚至甘愿出聘礼,也出嫁妆! “陆太师要将她嫁给一个男宠?”季思珩都觉不可思议。 陆谦本不曾多想,被他这般一问反倒想起另一个法子,“未必是她嫁给你。” 季思珩无语。 合着是要他嫁给陆泠月呗? “太师要让我入赘?” 堂堂九王殿下入赘,此事传出去倒是可笑。 “公子若是愿意,倒是也成。”陆 谦甚至答的十分勉强。 话音刚落,陆泠月从屋子里出来。 身后的春桃手里还拿着药膏。 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她上药,她就着急忙慌的出来,生怕陆谦又说错了话。 季思珩似是陶侃道:“陆太师赏识我,要让我入赘。陆小姐意下如何?” “不成!” 这等事还用问吗? 她怎敢让他入赘? 不要命了! 陆泠月急忙走上前去,将季思珩挡在身后,“我二人之间的事,爹爹莫要插手,我心中自有分寸。” “可你二人这般也不是个法子,难道就要这样过一辈子?” 陆谦说起来更是生气,“倘若日后有孕,到时再成亲就晚了!” 想的可够长远的! 陆泠月听的耳根都红了,急切道:“爹爹不必担心,定不会有孕。” 定不会有孕?陆谦心下一紧。 想到上次所见一幕。 笃定陆泠月是喝避子汤了! “那避子汤喝得多了,于你身子无益。”陆谦比她还担心,“万一喝得多了,日后不能再有子嗣,可如何是好?” 陆泠月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他还有脸笑? 要不是上次为了护着他,也不至于让爹爹如此误会! “爹爹所言在理,女儿记下了,不过避子汤一事就不劳爹爹费心了。明日还要入宫,爹 爹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说不通,索性就下逐客令。 陆谦也不与她争论,冲着不远处呆站着的春桃,吩咐道:“将这衣裙拿回去。” 春桃赶忙上前,接下丫鬟手里的衣裙。 陆谦又不放心的嘱咐:“今日圣上派人前来传旨时,天色已晚,你那时竟不在府中。你到底是个女子,天色晚了就莫要出去了。况且这些日子你与昭月楼老板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还是避避风头吧,这些日子就别去昭月楼了。” 想到这些日子朝堂上下的异样,陆谦面色一沉。 “那昭月楼老板也不知是何方人物,如今与朝堂中的几位官员极为相熟。” 陆泠月顿时捕捉到其中字眼,“爹爹是如何知道昭月楼老板和朝堂官员相熟的?” “文武百官在宫门外等着上朝时,时常提及他。一来二去的,自是也都听见了。”陆谦看着面前这二人,“像昭月楼老板这等招摇之人,定是别有图谋。” “你二人平日里都待在这小院中,不是那商贾的对手,还是少去为妙,免得被他算计了。” 陆泠月的男宠本不该他管,就怕此人惹出事,到时候陆泠月又会为其出头。 陆谦也不免多叮嘱几句。 “老夫在京城为官多年,那些前来京城做生意的, 这些年他是头一个敢在京城中放了一夜烟火之人。此人不简单,离他远些。” 陆泠月也已经察觉到异样。 但偏偏就是没察觉到何昭对她有任何的恶意。 “女儿记下了,爹爹回去歇息吧。” 她二度下了逐客令,陆谦也不再久留,带着丫鬟朝门口走去。 陆泠月低声道:“那何昭与朝堂多为官员相熟,难道是为了便于酒楼日后打点?” 这一点季思珩也不知道。 可不远处的陆谦却猛然停下脚步。 他僵硬回过身,看向了不远处的陆泠月,“你方才说谁?” 连他都不曾察觉到嗓音难以遏制的轻颤。 背在身后的指尖也止不住的颤。 “昭月楼老板,何昭。”陆泠月见他神情不对,忙问:“怎么,爹爹认识他?” 可陆谦却只是低声唤着:“何昭……” 他双目失神,像是想到了何事,倏地抬眼看向对面的二人。 “此人是何方人士?” “南境何家长子。” 季思珩脱口而出,眸光暗暗的盯着他,“陆太师认识此人?” 陆谦却像是没听见他后面的话,拧着眉,自言自语道:“南境何家……怎会是南境何家?” 过了片刻,唇角的笑愈来愈浓。 他像是丢了魂似的,喃喃自语:“对!南境才对!该是南境!” 第一百零七章 天下女子典范 陆泠月笃定爹爹认识此人。 她走上前,仔细留意他的神色,“爹爹竟认识此人,女儿倒是好奇,此人与爹爹是何关系?” 可陆谦却是失神般的摇头,“不认识。” 但抬眼迎上陆泠月的目光时,似觉得不妥,又改口:“不!认识,他是……是故友之子。” 格外怪异的言行,连陆泠月都看得出来他在撒谎。 可陆谦还在喃喃重复:“故友之子,对,是故友之子!” 他分明笑着,可陆泠月走近后却见他眼底似泛着泪花。 嘴里不住的嘟囔着故人之子,转身就出了小院。 “看来此人与太师府关系匪浅。” 闻言陆泠月回头看向季思衍。 何昭与穆宁安认识,如今陆谦仅仅是听到此人的名字就如此激动。 真若是泛泛之交,定不会如此。 “可我从不曾听闻爹爹与何家人相识。”甚至一个姓何的都没有,陆泠月才更觉得奇怪。 季思珩一时也猜不透这其中关系。 深夜。 陆谦回到书房内,久久不曾平复下来。 他拿起被摆放在案几上的木雕。 “宁安,淮哥儿好像还活着!何昭……这不正是他在何家的名字吗?或许、或许就是他!”陆谦近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生怕被人听见。 思忖这些日子京城的事情,更觉何昭便是穆淮。 “明 日我便去见他!到时候一看便知,倘若当真是他,我、我定会想法子帮他!” 可最后一句,他却说的全无底气。 他又哭又笑,眼中泪花不住的闪烁。眼前依稀还是年少时,他与穆宁安初相识,二人一同去山野上游玩,身后跟着一个尚且不到他胸膛高的孩子。 那时他与穆宁安尚且不曾成亲,穆淮却时常大胆唤他“姑丈”。 他心中虽喜,但面上却羞怯。 倒是穆宁安,常常抬手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低声斥责:“再敢乱喊,仔细回去打你板子!” 每每如此,穆淮便躲在他身后,怯怯的却又大胆挑衅穆宁安,“有姑丈护着我,我才不怕姑姑呢。” 往事如烟,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可细想都已然过去近二十年。 陆谦指腹拂过木雕的脸颊,“淮哥儿若是还活着,穆家也算有后了。” 翌日,陆谦与陆泠月一同入宫。 二人被常公公带去了后花园,待走近屈膝行一大礼。 “微臣参见陛下。”二人同声喊道。 话音刚落,迟一步赶来的孙大人与孙雾安被带了过来。 二人屈膝行礼,孙大人颤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孙雾安低着头不敢开口,额头细汗直冒。 她还是头一次入宫面圣,心里实在惧怕。 皇上指尖捻着棋子,看也不曾看 几人一眼,威严道:“都起来吧。” 四人站起身,但也都低着头。 “听闻安平县主昨日状告孙家满门,此事是真是假?”言毕指尖落下一粒棋子,偏头看向安平县主。 “确有此事。”陆泠月如实答道。 皇上低笑,“本朝还是头一次有女子为名节,前去状告官员。” 说着目光扫过始终低着头的孙大人。 “孙大人且说说,安平县主此举,是否该赏?” 孙大人腰似是又弯了弯。 双手垂在两侧,掌心冷汗轻轻用衣袖擦了擦。 “自是该、该赏。”孙大人嘴角都不停地轻颤,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皇上轻哼,转而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示意其落子。 小太监只得上前,捻起白棋落座。 紧跟着,皇上才又落下一粒棋子,“朕看也该赏。女子名节为重,可却有人无凭无据的要毁了安平县主的名声,此行实在恶毒。朕倒是不知,安平县主与你孙家有何恩怨,能让你等如此害她。” “亏得安平县主性子刚烈,否则此事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投河了。” 平静的口气,却听的孙家父女双膝一软,当即跪下。 “是微臣教女无方,才出了这事,回去后臣定严加管教。” 孙雾安吓得脊背都在轻颤,一个字都不敢说。 皇上也不曾看那二人, 意味深长道:“你在朝堂上参陆太师一本,你这女儿又恶意毁安平县主名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父女二人,与太师府有深仇大恨。” 听这话孙家父女腰趴的更低。 孙大人悄悄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回陛下,臣与太师府无冤无仇,参陆太师一本,只因太师将府中平妻死后改为妾室,实在不妥。” 皇上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满的冲小太监拧眉。 “落子。” 小太监上前,只得又落一子。 “朕将你找来,是看你棋下的好,可你若不懂事,事事要朕劳心,朕也并非不能与旁人下棋。这宫中,多的是会下棋之人。” 闻言小太监吓得忙跪下,“奴才错了,皇上饶命。” 可这话也听的孙大人身子一僵。 他自是明白了皇上的言外之意。 让他做礼部侍郎,他更该懂事些,而非是给皇上找麻烦。否则,这天下之大,能做礼部侍郎之人多的是! 完了!这次没能巴结上尚书府,甚至还惹得皇上不悦。 如今莫说是升官了,只怕他这礼部侍郎的位置,也未必能坐稳。 “孙大人。”皇上猝不及防的喊他。 孙大人身子轻抬,“臣、臣在。” “你来陪朕杀一盘。”皇上笑呵呵道。 孙大人纵然是不敢,但也只得起身上前,接着小太监的棋局下棋。 皇上漫不经心道:“安平县主此番前去状告孙家一事,为天下女子做出典范,往后再有女子名节被污蔑,便敢壮着胆子前去衙门击鼓鸣冤。赏锦缎十匹、白银千两、赐夜明珠一颗、东海珊瑚一株,玛瑙、珍珠各一盒。” 陆泠月与陆谦一同跪下,“谢陛下赏赐。” “赏也赏了。”皇上抬眼看向对面的孙大人,“孙大人以为该如何罚?” 孙大人双膝不受控的发颤。 险些又跪下。 “罚、罚……” 他支支吾吾,也没能说出该如何罚。 陆泠月却恰逢此时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奏明。” “说。” 闻言陆泠月抬眼看向孙大人,“在孙大人参家父一本之前,臣女曾与尚书府起过争执,为此事尚书府对臣女心怀怨气,但臣女素来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可此事过后,孙大人就突然参了家父一本,甚至是为府中家事。过后,孙小姐又恶意毁臣女的名节。” “昨日尚书府长子,曾去找臣女,斥责臣女不该状告孙家,劝臣女忍气吞声。” “臣女知道孙大人与徐尚书乃是挚友,可此事未免过于蹊跷了些。” 言毕抬眼看向已是一脸惊恐的孙大人。 真若是被查明是尚书府指使,孙家可就得罪了太师府,又得罪了尚书府。 两边都不落好! 第一百零八章 赏罚分明 陆泠月义正词严道:“此事涉及尚书府,臣女不敢派人调查,但也不忍心看孙大人被冤枉。事虽小,但到底是牵扯到三家,臣女斗胆,请陛下派人调查,还孙大人清白。” 言毕伏身跪下。 陆谦心不在焉,闻言亦是跟着重复道:“请陛下派人调查,还孙大人清白。” 这父女二人此时倒是一致对外。 孙大人却是恨的手中棋子都要捏碎了。 谁要你们求情了? 都事到如今了,还要什么清白! 皇上面上一沉,“孙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孙大人手中棋子掉落,吓得噗通跪下,“此事是臣——” “孙大人想清楚,是坦白,还是朕派人去查明此事?”皇上轻声打断他的话。 但却暗含威胁。 孙大人只觉他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两边都不能得罪,又不敢不说实话。 额头豆大的汗往下滴,孙大人却也不敢擦去,指腹抠着地,仿佛是用尽浑身力气才挤出一句:“是、是尚书府指使的臣。” 说完认命似的闭上眼。 完了!尚书府也得罪了! 皇上掌心中的棋子朝着棋盘扔去。 “砰!” 砸的棋盘上的棋子蹦飞几粒,棋局也彻底乱了。 周围的太监宫女吓得赶忙跪下。 “皇上息怒 !”常公公带头喊。 其他人也吩咐跟着呼喊。 皇上面色阴翳的靠在椅背上。 官员间的恩怨本不该他插手,可公私不分,甚至闹到朝堂上,他就不得不管。 “宣徐尚书入宫。” “嗻。” 常公公退下,匆忙带人去尚书府,将徐尚书带来。 但却也已然是尽半个时辰后了。 徐尚书被带来时,孙家父女和陆家父女都已然站起身。 见他来了,孙大人头低的更狠,看也不敢看他。 “臣参见陛下。”衣袍撩起,跪下。 皇上压着怒气,无波无澜道:“徐尚书好大的胆子,为了私事竟敢指使孙大人参陆太师,朕倒是不知,如今这朝堂上竟是你徐家做主了?” 一句话吓得徐尚书近乎跪趴在地上。 “臣不敢!”他高声呼喊。 “不敢?你有何不敢的?难道并非是你指使了孙大人?”皇上怒目而视。 徐尚书却是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多错多。 他没想到陆泠月竟然有胆子闹到陛下面前,更没想到陛下当真会插手此事。 倒是低估了她! “朕在问你话,哑巴了?”皇上怒道。 “此事臣……臣不曾指使孙大人。” 来的路上就已然想好,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揽到他身上, “此事是臣的犬子借着臣的名义所为,是臣教导无方,求陛下看在犬子年少无知的份上,饶他这一次。臣愿代子受过。” 他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 陆泠月似笑非笑,故意问:“倒不知是府中哪位公子所为?” 手心手背都是肉! 长子与次子,他都在意。 可到如今也势必要说出一人。 “是、是长子。” 反正徐博炎与陆泠月本就有些恩怨在,将他推出来,才更妥帖。 皇上似是已然猜到了他,不觉惊讶,“朕将陆家次女许给他为妾室,他却还是对安平县主出手,要将县主名声尽毁,甚至还命孙大人参陆太师一本。如此歹毒、不孝之人,便是你徐尚书教出来的!” “此事是臣之过,日后臣定然严加管教。”徐尚书急忙道。 但事已至此,若不惩罚也说不过去。 “徐尚书纵容子嗣、教子无方,罚俸半年。徐家长子胆敢结党营私,为一己之私险些毁了县主清白,罚其三年内不可入仕。念在孙大人是受人指使,罚俸三月。孙家长女,心思恶毒、为人不善,自今日起闭门思过三月。” “陆太师自今日起官复原职。” 至于陆泠月已然赏赐过了,自是无需再赏。 众人齐齐跪地谢恩 。 从皇宫出来,陆谦仍像是丢了魂似的,就连官复原职也没见他欣喜。 陆泠月猜到他定是为昨夜一事失神。 可惜她来时问了一路,爹爹就是不肯说他与何昭到底是何关系。 总觉不会是故友之子那么简单。 可看年岁,何昭也不可能是爹爹在外面养的子嗣! “安平县主果真是好本事。”徐尚书阴阳怪气道。 正走在前面的陆泠月回头看他,“徐尚书过奖,不过今日能得这些赏赐,还要多谢徐尚书和孙大人。若非是二人联手害我太师府,我哪里有机会拿到这些赏赐?” 跟在几人身后的宫女太监,手里个个端着赏赐。 眼看着那稀有的夜明珠和东海珊瑚,徐尚书恨的咬着牙,但表面还是笑着。 “安平县主口齿伶俐,胆大妄为,尚书府实在不是县主的对手!”徐尚书口气缓和,可眼神却愈发的阴翳。 陆泠月笑道:“徐尚书岂会如此轻易罢休?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本县主统统接着!” 思及方才圣上所言,她又故意皱起眉。 “不过徐家长子三年不可入仕,此事若是徐公子知道了,也不知可会生气。” 她也没想到徐尚书竟然狠心将徐博炎给推了出来。 不过徐尚书若是担下 此事,只怕是要被革职。 将此事推给旁人,尚且能保住自己的官职,来日总能为徐博炎谋求一条出路。 只可惜了徐博炎,被生生断了仕途。 “不牢安平县主费心。” 宽袖一甩,徐尚书冲着陆谦哼了声,“安平县主还是先管好太师府的事吧,听闻陆太师将要纳妾,此事若是真的,到时候即便无人指使,也免不了又有人参他一本。” 陆谦蹙眉,“徐尚书还是管好你尚书府的事,如今可就只剩一个徐家次子能供你扶持了。” “你——” 徐尚书气的怒指着他。 可偏偏他所言在理,气的徐尚书拂袖离去。 徐三小姐才刚离世不久,如今徐博炎又被罚三年不能入仕,如此只剩下了徐家次子。 孙大人垂眸看向身侧的孙雾安,意味深长道:“徐小姐虽不在人世了,但往日徐老夫人待你如亲生孙女一般,你也该多去看看。等禁足结束,到时多往尚书府去几次。” 去的多了,兴许能促成她和徐家次子的姻缘。 徐尚书还没倒下,攀上这棵大树,来日升官指日可待。 孙雾安嗯了声:“女儿记下了。” 等几人陆陆续续上了马车,陆谦才刚坐稳便特意吩咐马夫,“走昭月楼门前那条路。” 第一百零九章 咎由自取 “爹爹与那何老板到底是何关系?看爹爹如此上心,那人倒不像是故人之子。”陆泠月这话在来的路上不知问了多少遍。 可他就是不说。 直至此时陆谦仍是双眸紧闭,坚定道:“就是故人之子。” 嘴还挺硬! 实在问不出来,陆泠月索性作罢。 赶到昭月楼门前,陆谦下了马车,陆泠月乘着马车先回去。 却又频频撩起帷帘,看向昭月楼门前。 但也没能看见何昭的身影。 回到太师府,宫里前来送赏赐之人都已然离开。 府中上下皆知陛下赏赐了不少好玩意儿。 就连陆老夫人也在她的小院,看着那些东西。 “这夜明珠可是难得的宝物,竟也赏了她一颗。”陆老夫人正要拿起夜明珠。 陆泠月见状及时出声,“奶奶若是喜爱,拿去就是。夜间放在床头,想来应当十分好看。” 闻言陆老夫人也不禁一怔。 “你要将这夜明珠给我?” 夜明珠可是稀罕物,她竟也舍得! “是啊,奶奶若是喜欢,拿去就是。” 陆泠月笑的人畜无害,“只当是孙女孝敬奶奶的。” 出乎意料的大度,陆老夫人不免心生疑惑。可耐不住夜明珠实在是好玩意儿,她活到这把年纪了,也是头一次见。 “你 既是有这份心,奶奶就勉为其难的收下。”陆老夫人冲着孙嬷嬷递个眼神。 孙嬷嬷忙上前收下夜明珠。 不远处的春桃看的又气又心疼。 这样的好东西,怎能给了旁人! 可陆泠月却满不在乎的看向其他赏赐,“旁的赏赐,奶奶若是有看上的,也一并拿去。” 陆老夫人笑呵呵道:“不必了,这是圣上赏赐给你的,你好生收着就是。” 说着便看向孙嬷嬷手中的夜明珠。 “你既是回来了,吩咐院中人将这些赏赐都收好,奶奶先回去歇着。” 陆泠月侧过身让出路,“奶奶慢走。” 装的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连陆老夫人也不禁频频看她。 简直像是见了鬼。 邪门了,今日她怎的如此大度? 甚至还这般乖巧! 但夜明珠到手,陆老夫人只想早早的带着孙嬷嬷离开。 直到出了小院,孙嬷嬷低声道:“大小姐今日是怎么了?竟如此大度。” 陆老夫人眼里全是夜明珠。 出了院子没几步就忙抬手接下,“不必管她。” 拿起夜明珠细细端详,温润中透着凉意的手感,更是令她爱不释手。 “这夜明珠就放在我床头,如此夜间也能看见了,倒也无需点烛火了。” 孙嬷嬷点头:“是。” 小院。 春桃见人走远,忙上前低声问:“小姐为何要将夜明珠给了老夫人?那夜明珠可是难得的宝物,听闻宫中妃嫔也未必能得一颗夜明珠呢!” 就是因为难得,才更显得宝贵。 老夫人定会仔细收着。 陆泠月回头看她,“宝物也只是个玩意儿,何必要如此看重?送了也无妨。” 言毕抬手一指。 “那珍珠和玛瑙,你和竹云一人两颗,来日出嫁也好留着做些首饰。这布匹也需得留出了四匹,等你二人出嫁陪送。” 春桃惊得瞪大双眸,“这怎么成?这可是圣上赏赐给小姐的。” “既是赏赐给本小姐了,这些东西便是由本小姐做主赏给你们。” 陆泠月看向季思珩的屋子,“那位没在府中?” 跟在她身边久了,春桃自是明白她问的是谁,“没有,今日一早便走了。不过临走时,让奴婢给小姐带句话。说是今晚回来。” 陆泠月没再多问,提脚就要回屋子。 但途径那些赏赐时,眸光一暗,忽地驻足。 “抱两匹布,玛瑙和珍珠各取一对,去送给锦燕。” “是。” 东西送去时,不多时锦燕便亲自前来谢恩。 到了陆泠月面前,屈膝就要跪下:“奴婢多谢大小姐赏赐。” 双膝还没 跪,陆泠月就先一步抬手扶她。 “你过些日子就是我爹爹的妾室了,无需跪我。那些布匹你拿去做几身衣裳,还有那些珍珠玛瑙,且收着找人做些首饰。出嫁之日,也好戴着。” 锦燕是被卖到太师府的,说是出嫁,也不过就是在府中办场酒席罢了。 首饰也需得自己备才成。 直起身,锦燕仍旧是低着头,“大小姐的大恩大德,锦燕没齿难忘。往后大小姐若是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锦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也无需你赴汤蹈火。” 陆泠月话锋一转,“只是这几日陆娇娇难免要拿你为她买过毒药一事威胁你,此事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做。” “大小姐放心,奴婢定不会受她威胁。” 倒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抉择。 陆泠月冲春桃轻轻摆手。 春桃识趣的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二人时,陆泠月低声道:“你来府中时间久了,可曾听闻过何昭这个名字?” “何昭?”锦燕水汪汪的眼眸在眼眶中转了一圈,缓慢摇头,“奴婢不曾听过。” 见她不似是在撒谎,陆泠月只好打消从她口中问出此人的念头。 “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事,我再命人找你。” “是。” 尚书府。 陆娇娇 得知徐博炎三年不可在朝为官时,顿时惊呼:“为何会是相公受罚?” “奴婢也不知,只是听到厅堂内尚书府的人在争执此事。”秋莲怯怯抬眼望她,“姑爷正跟徐尚书吵呢,看样子是要闹大了。” 三年不能入仕,徐博炎如何能不闹? 陆娇娇赶忙提着衣裙往厅堂去。 远远地就听见厅堂内传来的怒吼声。 “此事分明是爹指使的孙大人,为何要推到儿子身上?三年不能入仕,爹可知这对儿子而言,是足以让儿子今后仕途尽毁的?” 一向在徐尚书面前不敢大声喊的徐博炎,这次也顾不得许多了。 三年不能在朝为官,这怎么能行? 就连徐夫人也替他委屈,“是啊老爷,如此一来,博炎这仕途可就全毁了。难道就不能再求求圣上?” 徐尚书冷着脸,“圣上开口,我怎么讨价还价?” 如今这地步,已然是轻罚了。 自知理亏,但徐尚书还是早早就找好了借口:“若不是你娶的那好姨娘,又怎会闹到这种地步?还不是她对风儿出手,又陷害给安平县主,害的我等得罪了安平县主!本想给县主一个教训,如今倒好,反倒是我等一个都没跑掉!” “事到如今,都是你咎由自取、自找苦吃!” 第一百一十章 大办寿宴 “儿子咎由自取?” 徐博炎苦笑,满眼遮不住的失望:“以我看,我如今是当了替罪羊吧!谁能想到堂堂尚书大人,竟然让自己儿子顶罪!何其可笑!” 说着便大笑起来,眼角险些挤出眼泪。 “你这是什么意思!” “倘若爹当真是问心无愧,不如儿子明日就入宫面圣,将此事言明,如何?” 徐尚书听这话顿时急了。 搭在扶手上的手,肉眼可见的攥紧。 双颊紧绷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徐博炎。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难道将为父拉下来,对你有何好处?你以为就凭你,当真能在朝堂上站稳脚?没有为父的帮忙,你当真能混得下去?” “简直是胡闹!” 尽管他嗓音依旧平静如水,可徐博炎还是发觉他眉眼间的慌张。 “若是能还儿子清白,此事自然对儿子有好处。至少儿子能参加科举,日后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也好过三年不能在朝为官,葬送了仕途!” 闹到这种地步,徐博炎便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徐尚书唇角紧抿成一条线。 眸光死死的盯着他,父子二人,前后不到两个时辰,此刻却犹如仇人。 门外的陆娇娇匆匆赶来。 进门便 问:“怎么,为何相公三年不能在朝为官?” 徐博炎简而言之:“爹将指使孙大人一事,统统推到了我身上。” “什么?” 陆娇娇怒不可遏的看向徐尚书,“公公怎能如此做呢?” 竟害得自己儿子仕途尽毁! “三年啊,这三年让相公怎么过?” 她都还等着徐博炎能早日位极人臣,到时候她也能跟着风光些。 没想到竟没了机会! 徐尚书冷笑,“你与其来问我,倒不如去问问安平县主。要不是她,我尚书府又怎会到如今这步田地?是她去圣上面前告状,才逼得我不得不将博炎推出去!” “若非是逼不得已,你以为我愿意让自己儿子顶罪?” “事已至此,日后为父自会想法子补偿你二人。” 徐博炎即便是恼怒,可都已经这样了,又能如何? 难道他还能当真去宫里将实情说出来? 陆娇娇虽不甘心,但徐博炎都没法子,她自是更无话可说。 只是一想到徐博炎三年不能在朝为官,终究是觉得心中气愤。 要不是陆泠月,徐博炎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笔账,迟早是要跟她算清楚。 入夜,太师府。 季思珩回来时,还没来得及去见陆泠月 ,春桃就着急忙慌的从前院跑来。 “小姐,老爷回来了!” 看见季思珩的刹那,春桃脚下一顿。 陆泠月恰逢此时从屋内出来。 “爹爹如何?与平日里可有不同?”陆泠月先问正事。 春桃连连点头:“老爷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一样,也不知是出了何事。那日被停职,也没见老爷这么难过。” 看来是在昭月楼的事情不顺利。 “行了,你先去歇着吧。” “是。” 等春桃退下,陆泠月便去到季思珩的面前。见他脸色阴沉,便猜到陈源应当还不曾找到。 “你也无需着急,我已然找人去查找此人了,应当会找到些蛛丝马迹。不过眼下这等情况,不可大肆找寻,只怕是需要些时日。”陆泠月安抚道。 季思珩却轻声叹气,“不必找了。” “嗯?为何?”陆泠月疑惑。 难不成是…… “今日景昂冒险出城去找,在城北林间找到了那人的尸首。” 陈源当初若是肯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一起入京,再一道前去圣上面前将往事真相言明,想来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现在,什么事都没做成,就这么死了。 实在是可惜了。 陆泠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半晌才 柔声道:“日后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罢了,此事只能从长计议,再另外想法子找证人。”季思珩长舒了口气,但脸上还是藏不住的失落。 想到陈源此人曾经出现过昭月楼,心里突然好奇陈源的死会不会跟何昭有关系。 “三日后就是陆小姐的寿辰了,何老板可曾说过要送何寿礼?” 陆泠月险些都要忘了三日后的寿礼。 她满不在乎道:“我与他仅有几面之缘,怎能要他给的寿礼?不过今日我爹爹从宫里出来,还特意去昭月楼了,看样子就是去找何老板的。” “也不知这二人可曾碰见。” 但想到春桃所言,只怕是没能见到。 亦或是二人之间的见面,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好。 然而令陆泠月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陆谦早早的就去上朝了,但却派锦燕特意来告诉她一件事。 “大小姐,老爷说是今年要给你办寿宴,就在府中办。” 锦燕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陆泠月疑惑。 那个从来都不在意她的爹爹,竟然要给她办寿宴! 当初陆谦自己过寿的时候,都不曾办过。 如今又为何? 陆泠月追问,“可曾知道原因?” 锦燕也觉得奇怪。 但陆谦确 实是如此与她说的。 “大小姐,此事奴婢不敢胡言乱语,确实是老爷交给奴婢的。老爷还说,今年要大办,给小姐去去晦气。”锦燕半拧着眉,仔细打量着陆泠月的神色。 陆泠月脸上的笑慢慢落下来。 尽管不知道陆谦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一定不是真心。 十有八。九别有目的! “除了这些,他还说什么了?”陆泠月忙问。 锦燕摇摇头,“只说是要大办,还说要给京城中有头有脸的都发请帖。镇远侯府和阮将军、朝堂上的一些大臣,几个酒楼的老板和掌柜的,统统都请来!” 平日里陆谦都不愿与朝堂上那些官员有太多牵扯。 至多偶有跟其中几人一起去饮酒。 除此之外,几乎不与那些人往来。 这次竟然出乎意料的要将那些人都请来! 等锦燕离开,陆泠月特意去找了季思珩,将锦燕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季思珩听后蓦然笑了,“陆太师是要利用这次机会了。” 这也正是陆泠月心中所想。 总觉他是要借这次机会做点事! “欲盖弥彰。”季思珩一针见血的点破其中怪异,“陆小姐的寿辰,何故要请来酒楼的老板和掌柜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思各异 “难道还是为了何昭?”陆泠月不可置信道。 季思珩轻轻挑眉,“应当是。” 但细想他二人之间的事,如今竟阴差阳错的都和何昭扯上关系了。 就连陆太师也不惜为了他,给陆泠月办寿宴。 “陆小姐仔细想想,这位何老板与你当真不认识?”季思珩问。 陆泠月摇头,“不认识。” 他们之间相差了十几岁,她和何昭又怎么可能会认识。 “与其这么猜测,倒不如派人去何家再查一次。或许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尤其要查明这位何公子的长辈。我爹爹既是说此人是故人之子,或许当真与何家长辈认识。” 此话一出,季思珩脸上的笑逐渐变得玩味。 被他盯着看的久了,陆泠月疑惑道:“怎么?难道是我脸上有东西?” 说着又摸了摸面具。 奇怪,带着面具的,他在看什么? “陆小姐如今指使我去查事,是越来越顺手了。”季思珩掌心中拿着那只木狐狸,指腹轻轻拂过狐狸的脸颊。 陆泠月也不否认,“如今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帮公子,公子帮我,正合适!” 季思珩意味深长的嗯了声,“的确合适。” 难保日后二人不会联手对 付何昭…… 陆谦下朝回来后,就匆忙吩咐管家,找人写请帖。 誓要给陆泠月大办寿宴。 陆老夫人听后都觉他是疯了。 当即拄着拐棍去找他。 “儿啊,你给她办什么寿宴?你自己的寿辰,都不曾办过,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鬼魂附体了?要不请个大师来做做法?” 可陆谦却摇头,“儿子如今知道自己在做何事,母亲不必管了。” “你既是知道,你为何要给她办寿宴?”陆老夫人就想不明白了,“你自己都没办过!” 邪了门了! 到底是哪里错了? 陆老夫人当真是想不明白,“你是觉得亏欠她的?可即便是亏欠也不至于如此大办寿宴?” 整个京城也没有给自家子嗣大办寿宴的。 除非是周岁宴和十岁宴、及笄宴这样的日子! 可陆泠月都不是。 “你到底是遇到了何事,跟娘说说,娘给你想法子!”陆老夫人苦口婆心道。 陆谦停下正在写请帖的手。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老夫人,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清澈。 “没有,儿只是想如此做罢了。” 轻描淡写的话敷衍过去,可口气中却带着股坚定。 陆老夫人见这般劝不住他, 只好换个法子:“可是泠月的寿辰,是她母亲的忌日,你不是最介意此事吗?” 也正是如此,以往陆谦从来不会给陆泠月过寿。 陆谦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倘若宁安知道这些年,儿子是为此事才不给泠月过寿,她定会怪罪儿子的。” 即便是到如今,他提起穆宁安的口气仍旧是少有的温柔。 听的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 都这么多年了,他竟还没有放下那个女子。 真不知她怎会生下这么一个痴情种! 但惊讶的又何止是太师府上下。 陆娇娇得知此事后,险些怀疑是秋莲打听错了。 “给陆泠月过寿?你莫不是睡昏了头?这等话你都敢说。爹爹素来都是给我过寿,何时轮到她了?” 可秋莲却怯怯的掏出了从门口带回来的请帖。 看见请帖的刹那,陆娇娇脸色一冷。 抬手接下,打开的刹那,秋莲又道:“听闻这请帖整个京城大小官员几乎都收到了,还有那些酒楼的老板,也统统都有。” “看样子不仅仅是要给大小姐贺寿,甚至还要大办。” 陆娇娇啪的一下黄请帖合上。 猛地拍在桌上! “爹爹疯了不成?无缘无故的给 那个贱人办寿宴?自小到大,他都不曾给我办过这么大规格的寿宴,凭什么给那个贱人办?” “不行!这寿宴无论如何也不能办!” 她没有过的,自然也不能让陆泠月有。 “速速去备马车,这就回府,这事无论如何也要拦下。” 她和徐博炎才刚跌落谷底,要她眼睁睁的看着陆泠月被宠上天,这怎么能行? 这事她哪怕是跪在爹爹面前求他,也不能让他这么做! 半个时辰后,陆娇娇就乘着马车回到太师府。 进门就直奔陆谦的书房。 但门前却站着几个家丁,陆娇娇正要冲进去,却被家丁拦下。 “二小姐,老爷吩咐了,今日谁也不见。” “爹爹,寿宴一事万万不可啊。如今爹爹才刚官复原职,此时若是为姐姐大办寿宴,此事传出去,万一有人说爹爹结党营私,于爹爹仕途不利。还望爹爹三思,万不可冲动。”陆娇娇只能隔着门大喊出一个牵强的理由。 屋内却静默无声。 更是没说让她进去。 陆娇娇只得又喊:“爹爹还是命人将寿宴的帖子收回来吧,如今收回还来得及。爹爹若是不答应,女儿就在这跪着,跪到爹爹答应为止。” 然 而屋内仍旧没有动静。 但陆娇娇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暂且先跪着。 她就不信,爹爹还能忍心看着她跪太久! 阮梦羽赶来太师府时,途经书房门前,正巧看见陆娇娇在门口跪着。 她蹑手蹑脚的去了陆泠月的小院。 “泠月!” 她高声大喊,春桃探头看出来。 见是阮梦羽,忙走上前。 “阮小姐,小姐方才出门了,去了昭月楼。这会儿只怕是走到一半了。” 来的真是不凑巧! 阮梦羽只好转身离开,意欲去昭月楼找她。 但才刚走出两步,又突然折返回来。 “你们老爷要给泠月大办寿宴,是真是假?”她都觉送去阮家的请帖是假的。 春桃点点头,但亦是一脸疑惑,“是真的,不过小姐说老爷大办寿宴并非是为了她,而是另有图谋。至于是为了何事,奴婢也不知道。” 昭月楼,三楼。 穆淮收到请帖时,盯着看了许久。 上面的字迹,他一眼就认出来是陆谦的。 “公子,安平县主的寿宴,去吗?”何林问道。 穆淮将请帖合上放下,漫不经心道:“此事,日后再说。” 何林只好提醒:“可马上就要到寿宴的日子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冤家路窄 何林大胆猜测:“这陆太师,该不会是冲着公子来的吧?” “嗯。”穆淮看着请帖,眼底却尽是失望,“他若真想弥补泠月,不会到今日才发请帖。” 摆明是临时起意。 “你先退出去吧,此事我需得仔细想想。” 何林低着头退了两步。 但想到陈源一事,又忽地止步,“公子,陈源一事看刀伤只怕是东厂的人所为。” 穆淮冷笑,“糊涂!既是不敢来作证,又何必跟着九王的人入京?好不容易入京又想离开,他不出事才怪!” 在陈源要离开之前,他们也曾多番劝他,去给九王作证。 可都到了这种关键时候,陈源却说不敢。 几个人轮番都劝不动他,穆淮只好将人送出城,但送出去没多久就出事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此事日后莫要再提了,你先出去吧。” “是。” 等何林退出去,穆淮才再度将请帖打开。 陆泠月的寿辰,他本该去。 但陆谦如今既是知道他是谁了,怕是就不能去了。 免得到时候在宴席上又出事! 思及昨日陆谦来昭月楼,找掌柜的递上来的那张纸,穆淮蓦然笑了出来。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淮哥儿,我愿助你 一臂之力。 “当年穆家满门惨死,你都不肯出面救下府中尚未满月的子嗣,如今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怎敢信你!”穆淮眼眸骤冷,“假惺惺!” “叩!叩!” 敲门声猝不及防的响起。 穆淮抬眼看去,何林将门推开,眉目严肃道:“安平县主带着王公子来了。” “就说我不在。” 何林面露难色,“恐怕安平县主不好糊弄。” 上次就是陆泠月想法子将穆淮逼出去了,这次谁知道她会想出别的什么招。 “她跟姑姑一个性子,古灵精怪!”穆淮叹气,“罢了罢了,让他二人去那个雅间,就说我晚些去。” “是。” 等陆泠月和季思珩被带去了雅间。 才刚进去,陆泠月就道:“倘若我问他与我爹爹可认识,说不准能套出来话。” “且试试看。”季思珩回应,神色带着思索。 然而恰在此时,楼下猝然响起一声大喊。 “恭喜徐二公子!来日仕途不可限量啊!” 季思珩与陆泠月对视一眼,二人一同走了出去。趴在栏栅前,看向楼下。 徐如林就在一楼坐着,一如既往的老实淡然。 即便面前之人都端着酒杯来敬酒,他也鲜少开口,稳坐如钟。 “如今徐博炎 被圣上罚三年不可入朝为官,这下徐如林竟阴差阳错的得了好处。日后免不了要被徐尚书好好扶持,说不准三年后能官至五品呢。” 即便是在上一世,陆泠月对此人也没什么印象。 甚至都不记得他曾经做过何事。 只知道他像是一直跟在徐博炎的身后,简直像个跟班。 但这一世,徐莹风离世了,徐博炎出事了。 竟阴差阳错的让他得了好处! “何老板来了。”季思珩低声道。 陆泠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何昭款款而来,二人亦是上前几步。 “何老板应当已经收到请帖了吧?”陆泠月问。 穆淮先是看了眼何林,随即才点头:“收到了,不过实在是不巧,这两日何某要回南境一趟。安平县主的寿宴,只怕是赶不上了。不过寿礼必不会少。” “为何突然要回南境?是出了何事?”陆泠月追问。 她觉得爹爹为她办寿宴,是为了穆淮。 倘若穆淮就这么离开了,日后爹爹说不准还会用上别的法子。 终究是要将他逼出来才罢休! “是南境的生意出了些事,何某需得赶回去。” 穆淮一脸的为难,像是颇为无奈,“等何某从南境回来,到时候再给安平县主致歉。 这寿礼的事情,到时候就有劳何林送去了。” 何林也配合着点头:“是。” 陆泠月也不好强求,“既如此,倒也罢了。” “何老板与陆太师是何关系?”季思珩忽地开口,面上挂着笑,倒像是随口一问:“那日陆太师只是听见何老板的名字,便与往日大不一样,想来是二位关系匪浅。” “倒也谈不上是关系匪浅,只是有过几面之缘。” 穆淮游刃有余的应付,“在南境时见过。不过那时我尚且年幼,也难为陆太师还记得我。” 说话时余光看向楼下,却看见一抹熟悉身影。 “那位像是安平县主的朋友。” 陆泠月低头往楼下看去,“梦羽?她怎么来了?” 阮梦羽也正在往楼上看,二人四目相对,她赶忙上了楼。 “何公子的父亲与陆太师是挚友?”季思珩仍旧不忘来的目的。 今日势必要从他口中问出些蛛丝马迹。 穆淮沉思,片刻后点点头,“是。” “可我若记得没错,何老爷早早的离世了,那时陆太师还不曾去南境述职。况且何老爷比陆太师年长十多岁,无论怎么算,即便这二人曾相识,那时陆太师也该是年幼时。”好歹也是派人查过何家的,这些大事 季思珩还是记得的。 陆泠月被他如此一说,也觉的不对劲。 这么算下来,何昭像是不可能是陆谦的故人之子! “你到底是何人?”陆泠月直白询问。 直至此时才爬到三楼的阮梦羽冲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但见三人之间氛围不对劲,也没敢多开口询问寿宴一事。 穆淮冷笑,“原来今日安平县主是带人来质问何某的,何某倒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县主,竟让县主如此疑心!” “今日并非是县主要质问何老板,是我在问。” 季思珩将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我只是好奇,何老板到底是什么人,来这京城又是所为何事?” 入京还不到一月,竟与朝廷中数位官员相识了。 “何老板既是有意与县主交朋友,倘若不能坦诚相待,只怕这朋友也难做!”季思珩又补上一记重击。 “如此说来,这也是县主的意思?”穆淮故意问。 陆泠月仰头看向季思珩,迟疑再三后点点头,“公子既是要交朋友,不能坦诚相待,我等又如何与公子做朋友?” 说话间楼下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东厂的人。 其中一人便是曾去过太师府的徐公公。 徐公公厉声呵斥:“东厂办事,都不准动!”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都躲着东厂的人 陆泠月近乎是下意识抓住了季思珩的衣袖。 季思珩垂眸看她,宽袖下的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摇头。 似是在同她说:没事,莫慌。 随即松开了手。 而一旁的穆淮和何林也同时皱起眉头。 东厂的人来了,难不成是为了陈源的事情? 掌柜的上前,“不知公公莅临,有失远迎。公公楼上请。” 说着侧过身恭恭敬敬的伸手引路。 可徐公公却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近几日城外死了一人,此人包袱中装着你们昭月楼的杯子。咱家怀疑你们昭月楼,与此人有牵连。” “让你们老板出来。” 穆淮倏地偏头看向何林。 陈源的包袱里有他们的杯子,这事难道就没有人查出来? 何林一脸茫然。 他也没想到陈源那小子竟然还手脚不干净,居然敢顺走他们的杯子。 “公子,还是我去吧。” 何林说着就要下楼。 然而,穆淮却拿折扇一挡。 楼下掌柜的笑呵呵道:“公公明察,昭月楼的酒杯丢的不计其数,真若是从一人包袱里找到一个,人若活着,酒楼还能去找他讨回来。可人死了,我等自然也就不要那个酒杯了。” “免得其他客官用了那个杯子,心中膈应。” 他说的游刃有余。 可徐公公却只是冷眼扫去,“少废话,让你们老板下来!” 掌柜的脸上笑容僵硬,只能冲着一旁的伙计使眼色。 伙计朝着三楼去了。 但还没到楼上,就见陆泠月正趴在栏栅前望向楼下,一手将季思珩往身后推。 她高声喊:“徐公公,好久不见。要不上来吃杯酒?” 徐公公抬头看去。 见是安平县主,忙弯腰行礼。 “安平县主怎么也在此处?奴才不知您也在此,失敬失敬。”如今陆泠月再次受到圣上赞扬,他自然不敢得罪。 陆泠月笑道:“本县主是来跟这酒楼老板一同饮酒的。” 一楼与二楼的客官纷纷看向她。 有看热闹的,但一楼那些伙计却个个面露希冀。 像是在盼着她能帮昭月楼度此危机。 陆泠月略微偏过头,余光才留意到何昭竟然也躲在后面。 他躲什么? 季思珩也想不明白。 穆淮看着季思珩所在的位置,亦是一脸疑惑。 陆泠月带着满腹疑惑再次看向楼下,“如今到处都在传言本县主是昭月楼老板的外室,前两日此事澄清了,本县主自然是要来看看这位何老板。他胆子小,这几日都吓得不敢出门。” “方才跟本县主一起吃了三杯酒,竟吃醉了。” “这酒量实在是不 行。徐公公若是不忙,来陪本县主吃两杯酒,这昭月楼的酒属实是不错。” 徐公公听这话忙问:“何老板吃醉酒了?” 陆泠月噗的笑了出来,“才吃了几杯酒就醉了,方才还说要将这昭月楼送给梦羽呢!” 她抬手搭在阮梦羽的肩上。 阮梦羽也配合着点头,玩笑似的大喊:“不过他若真愿意给我,我自是也甘愿收着!谁跟银子过不去啊!” 见她也在,徐公公又行一礼。 “见过阮小姐。” 尽管阮梦羽不曾被封为县主,但其身份乃是阮大将军的女儿,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东厂的人多敬一分。 陆泠月冲着楼下掌柜的喊:“你们若是要让你们何老板下去,还得再找两个人来,将他抬下去!” 掌柜的愣了一刹。 反应过来后急忙冲着站在门口的伙计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吃醉酒的人被抬下来,也问不出什么事。 徐公公幽幽道:“不必了。” 言毕又掏出备好的画像。 “你仔细看看,这个人认识吗?” 掌柜的见真是陈源,当即就怒骂:“就是这个人,吃了昭月楼两壶好酒,还吃了四盘菜,愣是一文钱都没给!此事害的我被老板大骂一顿!” “没想到他竟然还偷了酒杯,真是个 有娘生没娘养的。” “老天爷收了他也是他活该!” 话说的难听,但也打消了徐公公的疑惑。 他回过头冲着三楼的陆泠月行礼,“即使如此,我等先行告辞。” “徐公公慢走。”陆泠月笑看着那些人离开。 直到一行人走远,她脸上的笑容才落下。 双手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脸颊。 阮梦羽却是疑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即便不明白陆泠月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摆明是不想让徐公公见到何昭。 可仅仅是见一面,又能何妨? 陆泠月回头看向那二人,却见那二人亦是在对视。 有趣了! 都躲着东厂的人。 “何老板为何要躲着东厂的人?”季思珩问。 穆淮亦是在盯着他,狐疑道:“王公子呢?又为何要躲起来?” 何林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又看了看陆泠月。 “要不……去雅间谈?” 穆淮命令道:“安平县主带着阮小姐去雅间,今日我与王公子有事需得单独相商。” “你二人单独相商?”陆泠月不服气。 是她将这二人护下来的。 如今这两个人有事,竟然不让她听!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然而季思珩却道:“陆小姐带着阮小姐去雅间。” 他言外之意,也是不让陆 泠月掺和此事。 “……”卸磨杀驴! 要不是顾及这二人恐有性命之忧,她都恨不能将徐公公再找回来。 但此刻也只能先带着阮梦羽去雅间。 二人才刚进去,穆淮就带着季思珩去了另一个雅间。 落座的刹那,何林看着这两个人,默默地把门从外面关上。 “王公子得罪过东厂?” “何老板得罪过东厂?” 两人竟然默契的一同开口。 季思珩低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我倒是不知道,何老板竟然还不敢出面见东厂的人。不过据我所知,何家与东厂好像没有仇。” 他指腹转动着面前瓷杯,慵懒随性的歪坐在椅子上。 双眸一瞬不转的落在他脸上。 “王公子呢?王公子既然得罪了东厂,为何还要接近安平县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穆淮不答反问。 二人之间防备心太强,谁也不愿先说出实话。 只知道对方没那么简单! 一时,竟然又陷入了僵局。 季思珩眼眸缓缓垂下,想了许久才蓦然问:“据我所知,何老板像是正在派人调查当今九王,此事是真是假?” 穆淮一怔,“你怎么知道?” 这事他还特意派了几个机灵的前去调查,怎么这人却知道了? “难不成……你是九王的手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三试探 季思珩慢慢转动着瓷杯,像是在犹豫。 片刻后,僵硬点头。 赌一把!倒是要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我是九王殿下的手下。”季思珩道。 穆淮眼前一亮,“可有证据?若没有证据,我是绝不会信你的。” 只见季思珩从身上掏出腰牌。 上面赫然写着九王两个大字! 皇子之中,唯有玉佩和腰牌能证明身份。 腰牌在他这,玉佩在陆泠月手中。 穆淮拿起细细端详,半晌才又问:“安平县主身上曾佩戴过一把匕首,那匕首上镶着宝石,也是九王的?” “是。”反正腰牌都拿出来了,也不在乎承认匕首了。 季思珩答的干脆。 但见穆淮却像是还在犹豫,季思珩低笑,“难道你还不信?” 穆淮却摇头,“并非是不信,只是有些事,需得跟九王才能说。别人都不能说。” 他要借势报仇,自然不能告诉太多人。 即便面前之人是九王的手下也不行! “我既是九王的手下,自然也需得知道你的身份,才能带你见九王,否则是断然不敢冒险将你带去的。” 这个理由,穆淮也无法拒绝。 即便腰牌就在眼前,他却还是犹犹豫豫道:“此事我需得想想。” 季思珩抬手扶额。 但也不可将人逼的太紧。 可也不能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这么出去! “你如今的名字,是真是假?” “是真也是假。” 意料之外的答案,听的季思珩气笑了。 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 但想到陆谦那日听到何昭这个名字的反应,又蓦然觉得此人说不准有两个名字、两个身份。 “另一个名字叫什么?”季思珩问。 穆淮摇头:“恕何某无可奉告。” 雅间内两人静了下来。 四目相对,季思珩一脸不满,穆淮一脸的冷漠。 谁也不愿再多说一句! “另一个名字既是不能说倒也罢了,我至少也要知道你找九王到底所为何事。否则我绝不会冒险带你见九王。” 穆淮双眸眯起,低沉嗓音幽幽道:“伸冤、报仇。” 他毕生只这两件事。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你是陈家人?”季思珩近乎是脱口而出,但转瞬又轻轻摇头,“不对,你不是陈家人。你与陆夫人相识,又待陆小姐极好,不是男女之情的好。难不成你是……” 一个大胆的猜测猝然冒出来。 可转瞬他又觉得不可能。 当年的穆家满门被灭,怎么可能会有活口? 但若是穆家人,如今的一切就都解释通 了。 至少他对陆泠月好,也能说过去了。 甚至还有陆谦听到他名字时的惊愕! 他倒是想找到一个穆家人做证人,可看着对面的男子...... 他玩笑似的道:“我险些以为你是穆家人。” 可他笑着,穆淮却笑不出来,眉目间严肃。 “你竟然还知道穆家人。”嗓音中难掩失落。 穆家被灭门近二十年。 如今记得穆家人的,少之又少。 “当然知道。陆夫人就是穆家人,不过此事整个京城没几人知道。” 说完季思珩才察觉到面前男子不对劲,“你难道真是?” 问到最后连他都觉不可思议。 可穆淮却摇摇头,“我只是在帮穆家伸冤。” “你若是在帮穆家伸冤,为何陆太师仅仅是听见何昭二字就与寻常大不一样?”季思珩愈发觉得他猜测是对的。 那条街上的手艺人,还有这人将陈源藏在这个酒楼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唯有他是穆家人这一点,才能串联起来。 “你是穆家人。”季思珩笃定。 穆淮苦笑道:“你带我见九王,这些事我自会告诉他。” “你若是穆家人,至多三日后,我便可带你去见九王。”正好趁着这三日调查此人。 应当能找出蛛丝马迹。 真若是穆 家人,证人自然也就不愁了! 穆淮仍旧没承认,“我是不是穆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穆家的仇。” 见他不愿承认,季思珩也不再逼问他。 随即便和陆泠月、阮梦羽一起离开了。 三人上了一辆马车。 那二人却盯着季思珩看,陆泠月狐疑道:“你二人到底都说了何事?为何不让我听?” “天大的好事。”季思珩嗓音中都难掩的笑意。 陆泠月更觉好奇。 到底能是什么事,还要瞒着她! “泠月!”阮梦羽猝不及防的开口,“你此次寿宴大办,是真是假?” 闻言陆泠月的思绪才被拉回来,“自然是真的,不过这事说来话长。至少不是为了我才办的,爹爹像是别有目的。” 本想来问问何昭与爹爹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也没能问出来。 可看着季思珩,却莫名觉得他大抵是已经知道了。 “不管是为何才给你办的,但既然是要办,也算是好事。今日我去太师府找你,正好看见陆娇娇就在陆太师的书房门前跪着,像是求太师别为你办寿宴。”想到往年陆娇娇欺负陆泠月的时候,这次看陆娇娇跪着,阮梦羽都觉身心畅快。 “如今京城中到处都在传言,说前几日的谣言是徐博炎找人放出去 的。京城上下都在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这下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在入宫之前,京城上下皆知污蔑陆泠月一事是孙家所谓。 但自打入宫以后,此事就被冠到了徐博炎的头上。 又有之前悔婚一事,他如今是洗都洗不干净了! “如今陆娇娇有了东厂厂公做干爹,她应当会帮徐博炎想法子。”陆泠月漫不经心道。 阮梦羽愣了几息,反应过来后惊呼:“东厂厂公是陆娇娇的干爹?” 此事她竟然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呢?这事以前怎么没听她说过?” “近些时日才认下的。”陆泠月淡然道。 相较于陆娇娇的事情,如今她倒是更好奇季思珩到底跟何昭说了什么。 从上了马车,此人就不开口。 神情也尤为的怪异! 倒像是出了大事,但却并不算是坏事。 马车停在太师府门前时,阮梦羽同她道别后回到自己马车上才离开。 陆泠月与季思珩也一并走了进去。 她边走边问:“那何老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二人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季思珩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思及与何昭所说的那些话,他终究只是谨慎道:“等三日后你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于你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过街老鼠 “好事?” 陆泠月更觉得好奇了。 此刻即便是看见了陆娇娇,但也只装着没看见,与季思珩一同回了小院。 “你既是不愿说,倒也无妨,大不了我再等三日就是。” 三日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季思珩意有所指道:“或许你之前所言是对的。何老板看你的眼神,大抵是慈爱的。” 那时他听见陆泠月如此说都觉得可笑。 但现在想来,以何昭的年龄,至少也大她十多岁。 倘若他曾来过太师府,或许还曾抱过她。 “只要他不是要害我就行。”陆泠月玩笑似的道。 陆娇娇听着那二人的嗓音,目光也循着一起看去。 养着男宠,甚至还能随意的带出门! 如今太师府是越发的宠着她了。 甚至还要为她办寿宴。 自小到大,她都没有办过寿宴,凭什么给陆泠月办? 如今她在房门前跪了足有一个时辰了。 可房门也没有打开过。 陆娇娇不死心,又喊:“爹爹难道当真是要给姐姐办寿宴?爹爹自己都不曾办过,凭什么要给她办?可是姐姐要办的?真若是如此,娇娇愿意去与姐姐商量,让姐姐莫要逼着爹爹答应此事!” 然而屋内却还是没有声音,反倒是身后响起了声响。 她回头看去。 只见老夫人拄着 拐棍走来。 眉目间尽是无奈。 “此事是你爹爹要给她办的,真不知是吃了什么迷魂药!”陆老夫人垂眸看向陆娇娇,“你如今跪着也是无用,你爹爹是打定主意了,谁也劝不动他。” “依我看,就连泠月来了,也未必能劝的动他!” 也不知道这么执拗,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娇娇直至此时才站起身。 秋莲赶忙扶住她。 “爹爹如今才刚官复原职,此时若是为姐姐大办寿宴,实在不妥。真若要为姐姐庆生,在府中摆两桌即可,又何必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办?” 即便她这般苦口婆心的劝说,老夫人也还是无奈叹气。 “你也不必再劝了,到了那一日你愿意来就来,不来就也就罢了。” 陆娇娇听这话也只好作罢,与老夫人又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回去路上。 秋莲见她仍是闷闷不乐的,只好宽慰道:“小姐还是别管此事了,日后等小姐寿辰,到时候老爷定会出银子给小姐大办的。” 会吗?陆娇娇都不信爹爹会做这事。 到时候能不会忘记她的寿辰就不错了。 但她仍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此事定然另有蹊跷。” “砰!”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被砸中。 陆娇娇惊得身子一斜,往另一侧靠去,“怎么 回事?” “是有人砸马车。” 马夫在外喊道,转而又冲着不远处几人扬了扬手中鞭子,“滚开!” 闻言陆娇娇撩起帷帘,看向外面。 正看见几个妇人提着篮子,将篮子里的菜朝着马车砸过来。 但个个都带着帷帽,看不见其长相。 她气的大喊:“此乃尚书府的马车,你们竟敢砸尚书府的马车,不要命了?” “砸的就是尚书府的马车!”其中一人怒喊。 陆娇娇正要回怼,秋莲急忙低声道:“小姐就别喊了,免得等会儿又有人过来。” 如今的尚书府,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就连前些日子传言陆泠月是昭月楼老板外室一事,也被说成是尚书府指使孙家所为。 忘恩负义这四个字早已经被摁在尚书府的头上了。 陆娇娇眼见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赶忙又躲进车里,催促:“快走!” 马夫赶忙赶着马车朝尚书府去。 到了门前,却见门口也有不少人在,甚至还拿着菜叶子朝尚书府门口砸去。 即便有家丁出来威胁,也毫无用处。 陆娇娇下了马车就急忙冲进去。 生怕慢一步,身上就落了菜叶子! “这些刁民,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对尚书府出手,真以为拿他们没法子?”陆娇娇进了府门才敢 如此怒喊。 但事到如今,可不就是没法子了吗? 只能是忍气吞声! 相较于其他人,徐博炎更是凄惨。 才刚出门就被砸了一个臭鸡蛋! 对方还带着帷帽,他甚至没能看清那人的长相。 只知道是为陆泠月打抱不平的。 “有本事别让本公子逮到,否则我绝饶不了他们!”徐博炎一脸嫌恶的脱下外衫,转手递给丫鬟。 陆娇娇刚进门就听见这话,急忙上前。 “难道堂堂尚书府还能被那些贱民给欺负了?如此一来,这当官的还有什么威严?岂不是连百姓都不如?当真是可笑!”她在太师府的时候都还没有这种情况呢,没想到在尚书府却遇上了。 提及此事徐博炎更是气恼。 “要不是陆泠月将传言一事闹大,何至于如此?” 她特意去衙门里状告孙家。 此事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所有人都以为是孙家所为。 没想最后却查到了尚书府! 本就为安平县主抱不平的百姓,这下更是有了借口能动手了。 徐博炎越想越气。 尤其想到此人甚至还要大办寿宴,更是怒火中烧。 如今在整个京城中,都称得上是风光无二! “今日回太师府,我跪了一个多时辰,爹爹也不愿意将寿宴一事作罢。当真不知陆泠月到底 是怎么劝他答应的。” 陆娇娇坐在椅子上,余光一斜。 她像是故意言道:“若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这场寿宴办不了,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 徐博炎脱口而出,但又及时噤声。 冲着门外看了几眼。 见没人来,他才低声道:“她若是不曾出现在寿宴上,这寿宴自然是办不成了。若是再出点事,到时候她在寿宴上丢尽太师府的脸,往后岳父大人自然不会再宠着她。” 陆娇娇眼底闪过狡黠,故意道:“要她不曾出现在寿宴上,只怕是难了。她如今在太师府,身子也好好的,不曾有病,又怎会不出现呢?” 许是她问的过于直白,徐博炎这次却不开口了。 二人四目相对,他倒像是已经看透了她。 无非就是想从他这套话,万一东窗事发,到时候还能将这件事统统推到他身上。 自己倒是能摘得干干净净! 跟徐尚书一个样。 真是没想到,他们二人如今也到了互相算计的地步。 “娇娇聪慧,定然明白我是何意。”徐博炎站起身就要出去。 但想到陆娇娇与东厂之间的关系,又突然止步。 倒不知那日陆泠月说的那句话是何意。 竟说陆娇娇有其母必有其女! 难不成是陆娇娇也走上了赵姨娘的那条路?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绑架威胁 转眼间已是寿宴前夕。 府中上下早早的就备齐了所需糕点、菜肴。 只等着明日了。 陆泠月难得过一次寿辰,却并无半分欣喜,反倒觉得可笑。 她爹爹要利用她的寿辰,才想要为她办寿宴。 又怎会不可笑? “小姐,明日就是寿辰,今日定要早些睡下。”春桃叮嘱。 说话间将今日盈安郡主亲自送来的寿礼,统统搬到陆泠月的屋子里。 “这盈安郡主出手真够大方的,竟送了足足十件寿礼。比阮小姐送的还要多呢,而且每件都价值不菲。” 大抵是觉得陆泠月曾经带人救过侯爷。 此次盈安郡主所送寿礼,竟是一众人中最多最贵的。 陆泠月随口敷衍道:“盈安郡主出手素来大方。” 上一世就是如此,这一世仍旧如此。 只可惜陆娇娇不懂得珍惜。 说话间站起身要回屋。 小院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喊:“大小姐,门外有人来,说是要将这封信交给您。” 是守在府外的家丁! 陆泠月提脚走近,从他手中接过信。 “何人送来的?” 慢慢拆开信,夜色下看不清信上所写。 家丁摇头:“奴才也不知,只知道是个男子。” “往后再有人前来送信,记得问个清楚。” 信纸夹在指间,随着家丁应了声是,她也回了屋子。 直至此时 才在烛火下细看信上所写。 然而在看见的刹那,却是神色骤变—— 盈安郡主在我手上,你若不想让她出事,独自一人前来三缘山上!否则,明日一早你就等着看盈安郡主名节尽毁、身首异处吧! 陆泠月又仔细看了看信。 再三确认是盈安郡主后,方才生出的困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急忙走了出去,“今夜我需得出去,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去了昭月楼。” 正在给她整理着寿礼的春桃听这话一脸疑惑。 都这么晚了,小姐还要去昭月楼? 陆泠月阔步去了季思珩的屋子,一把推开房门。 却见屏风后面烟雾缭绕。 他正在沐浴。 但即便如此,陆泠月也顾不得许多。 “盈安郡主被绑架了,看样子是冲我来的。绑匪要我一人前往,不过这事我一人前去未必能活着回来,需得你出手。”她鲜少如此直白的要季思珩出手相帮。 说着就背过身去。 “你先出来,我同你细谈。” 季思珩抬手扯下屏风上面的长衫,慢条斯理的穿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系带系好。 他低声道:“此事无论是真是假,切不可声张。女子名节为重,先去侯府问问郡主可在府中。” 陆泠月也正有此意。 正是不可声张,才不敢找别人出手。 “除此之外, 还需得派人查查尚书府。事是冲我来的,这些人不过是拿盈安郡主威胁我罢了,既如此,难保不是尚书府又对我出手。”怕被外面的人听见,陆泠月小声道。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季思珩接过她手里的纸张。 烛火下,草草看了一遍。 “三缘山距离此处足有十多里,又在郊外,今夜只怕是不能出城了。” 京城深夜素来不能出城。 但有个人是例外。 “倘若当真不能出城,到时候就去找昭月楼的何老板,他自有法子送你出城。” 给一次使银子未必好用,但像何昭那般次次给银子,他的面子在守城侍卫面前定然好用。 陆泠月却担忧道:“可那位何老板不是回南境了吗?” 难不成是故意骗她的? 季思珩将信转手递给她,“他未必是离开了,你只管去找就是了。即便他不在,昭月楼上下也会帮你。” “你为何如此笃定?”陆泠月好奇。 季思珩尽管还没有彻底查明何昭的身份,但也已经查到些蛛丝马迹。 对何昭的身份,也已然猜个大概。 至少那人不会伤她。 就连昭月楼里面那些人,也全都是何昭可信之人。 如此自然就更不会伤她了! “你只管去就是了,先将此事办妥,何昭的事过两日我自会告诉你。”垂眸看了眼那封信 ,季思珩不放心的交代:“这封信先收好,能留作证据。” “等救出盈安郡主,到时听郡主是何意,再决定这封信如何解决。” 倘若盈安郡主不愿旁人知道此事,这封信自然是要烧了。 陆泠月心下明白。 随即二人便一起出府,却是兵分两路。 季思珩前去找飞鸿一行人,调查此事是否与尚书府有关。 陆泠月则是赶赴镇远侯府。 才刚到门口,她翻身下马,来不及将马缰绳拴起来,急忙问:“盈安郡主可曾回来?” 两个家丁摇头。 “郡主去给县主送寿礼了,还不曾回来。” 陆泠月心下暗道不好。 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看来是真出事了。 “郡主身边的丫鬟也不曾回来?” “没有。”家丁隐隐察觉到大事不妙,“可是郡主出事了?” 陆泠月看着眼前的侯府,脚下甚至往前一步。 倘若将此事告诉给侯爷,想必侯爷能找到更多人,早早的将盈安郡主救出来! 但到时候也势必会有更多人知道此事。 女子名节为重! 况且绑匪写明了要她一人前去…… 她只得翻身上马,丢下一句“郡主没事”,便朝城门口冲去。 正如季思珩所料,城门紧闭,即便她以县主的身份强逼那些人打开城门,也是无用。 没法子,只得又去昭月 楼。 “何老板呢?我有事相求!”陆泠月口气又急又慌。 掌柜的本是答应了要隐瞒何昭就在楼上一事,但见她与往日不同,只得点点头:“县主随我来吧。” 随即陆泠月就跟着他去了三楼的其中一个雅间。 “叩叩!” 敲门声响起,掌柜的附耳凑近:“公子,安平县主来了,有急事。” “让她进来。” 熟悉的嗓音响起,陆泠月推门进入。 她头一次来这间雅间,没想到与旁的雅间不同,此处竟还摆了一张床榻。 看样子更像是吃住在此! 但眼下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何老板可否送我出城,我急需去三缘山一趟。”陆泠月开门见山。 穆淮见她神色不对,问:“出了何事?” 闻言陆泠月垂下眼帘。 似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实话。 “罢了。”穆淮抢先开口,站起身,“县主不愿说,何某不强求。走吧。” 陆泠月又随他一道下楼。 穆淮看向一楼零星几个客人,不禁打了个哈欠。 时辰不早了,但这些人似是并无离去的打算。 “诸位客官,本店打烊了。诸位请回吧。”言毕冲着一楼的何林递个眼神,“备马车,再挑几个机灵的一起出城。” “是。” 陆泠月却急切道:“不必让其他人一起去,只要将我送出城即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行 尽管不知道陆泠月要做何事,但穆淮还是照她吩咐做。 驾着马车往城门外去。 夜深人静,陆泠月在心中仔细将此事捋捋。 “安平县主遇到何事了,可否告知何某?”穆淮终究还是又问一遍。 陆泠月摇头,“何老板还是不知道为好。” 说着抬眼看他。 “前两日何老板还说要回南境,怎么如今竟还在京城?” 穆淮心虚干笑两声,“遇到些事,改日再回去。” 若非是掌柜的特意去敲他的门,此时陆泠月所知道的,应当是他已经离京的消息。 马车行驶过半,猝然停下! 马夫庄田偏头低语:“公子,王公子在前面。” 闻言穆淮和陆泠月一同撩开两侧的小窗。 看到走过来的熟悉身影,穆淮问:“他也要出城?” 陆泠月嗯了声,“是。” 看来他是已经将此事安排妥当,才会特意前来。 “让他上马车。”穆淮吩咐。 随着季思珩上了马车,庄田才再次扬起马鞭。 “驾!” 马车内,三人面面相觑,却都不开口。 直到行至城门口,穆淮照旧用食盒装满银子的法子,带着二人一同出城。 出城后穆淮就问:“要去何处?” “往南走一刻钟停下。”季思珩道。 眸光在二人脸上徘徊,穆淮更笃 定是出大事了。 否则明日就要过寿辰的陆泠月,又怎么可能会深夜跑出城? 甚至还一脸严肃! “不知二位究竟是要去做何事,若是方便,不如将何某也带上?”穆淮还不死心。 “不可。” 陆泠月拒绝的干脆利落,“今日一事,多谢何老板,改日我再登门致谢。” 穆淮只得又看向季思珩,冲他使个眼色。 他以为二人如今到底是知道些对方的秘密。 许多事,自是比跟陆泠月好说些。 却不料季思珩也言道:“陆小姐既是不准何老板去,何老板还是别去了。免得遇到危险,到时候我二人可未必能护得住你。” “危险?”穆淮更是担忧。 大晚上的,又有危险,这怎么能行? 但陆泠月却道:“并无危险,他吓唬你的。” 季思珩眼底闪过狡黠,笑的得意。 或许能趁此机会,逼着穆淮露出马脚。 “有绑匪在,怎么可能会不危险?”季思珩故意道。 穆淮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人争论,趁着马车内的烛火,更是亲眼看见陆泠月给季思珩接连眨了两下眼,显然是不愿让他多说。 季思珩甚至配合着改口道:“哦,不危险,方才是我说错了。” 欲盖弥彰! 怎么看都不对劲。 穆淮看着二人如此,只得 沉声道:“二位今日所做之事,若不带上何某,何某就只好回京后,将二位离京一事说出来。” “到时候万一有人前来阻拦二位的事,何某可拦不住!” “何老板,亏我如此信你,你竟如此威胁我?”陆泠月说着又瞪了眼对面的季思珩。 好端端的为何要说绑匪! 这下好了,只怕是又要多带一人。 “何某也是好奇,去凑个热闹。” 看陆泠月的神色,穆淮便猜到她是答应了。 他又忙道:“安平县主放心,此番前去,定不会给二位添麻烦。何某也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兴许关键时候能出手帮到二位。” 陆泠月也不指望他能帮他们了。 只要不添乱就好! “去三缘山。”她道。 闻言穆淮冲着马车外的庄田喊:“去三缘山。” “是。” 陆泠月偏头看去。 忘了,还有个车夫呢。 说好的她一人前往,这下变成了四个! 倒不知山上的山匪若是见了,到时候可会对盈安郡主出手…… 尚书府。 “你且放心吧,此事安排的万无一失,绝不可能出现纰漏。三缘山上那些人,也以为我是尚书府派去的,并不知道此事是你指使。” 沈玉这话却引的陆娇娇不满,一记冷眸看了过去。 “这话可就不对了, 既是尚书府指使的,怎么又说起我了?往后也不准说此事是我指使的,我并不知道有过此事!懂吗?” 暗含威胁的话,听的沈玉连连点头。 陆娇娇这才满意的嗯了声,“倒也无需他们要了盈安郡主的性命,只要将人困到明日一早,让陆泠月那个贱人去山上,午时之前都赶不回去就行。” 眼下尚书府刚得罪了太师府,不能在此时再得罪镇远侯府了。 但吓唬吓唬倒是无妨。 只要让陆泠月没法参加寿宴,她就知足了。 “你就放心吧,此事我办的万无一失,三缘山上的那些人,是绝不会伤害郡主的。但陆泠月若是敢上山,也定会被拦下困住,等明日过了午时再把人放了。”沈玉邀功似的道。 若非是怕闹出人命,到时候太师府和镇远侯府势必会追究到底,陆娇娇倒是想趁此机会直接除掉陆泠月。 也省的此人日后与她作对。 只可惜,时机未到。 “行了,你先退下吧。日后再有事,我再吩咐你。”陆娇娇慢慢取下头上的首饰。 沈玉弯着腰就要退出去。 过了片刻,又猝不及防道:“对了,你与戴公公之间……” “我二人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你只要管好你那张嘴即可,别的只当不知道。”陆娇 娇没好气道。 这姘头定是想拿她和戴公公的事情威胁她! 从妆奁盒中找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转手递给他。 “这银票你收着,往后不准再提此事。” 可沈玉却迟迟没有接下。 他若是想在陆娇娇这图银子,又怎么可能会给她那么多的首饰? 那些首饰加一起又何止万两白银? “这银子你收着用吧,我只是想同你说,戴公公没那么简单。你……你跟在他身侧,需得多加谨慎,否则他翻脸无情取你性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沈玉看着陆娇娇的背影,心中不免酸涩。 他的亲生女儿,不能认就算了。 甚至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堕落。 还献身给一个公公! 他知道陆娇娇也是迫不得已,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会如此做。 可他仍旧觉得难以接受! 这些日子他都不曾来过,就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生怕一时忍不住,就说出实情。 “此事我心中有数,用不着你管。”陆娇娇不耐烦道:“行了,你该走了。” 小院外传来徐博炎吃醉酒后的喊声。 “喝!接着喝,我还不曾喝醉!” “今夜不醉不归,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拦我!” 听声音是正在朝着小院来。 沈玉不敢再做停留,翻窗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救人 三缘山脚下,马车停好。 三人从车上下来,穆淮吩咐:“庄田你在此守着,若是有事保命要紧。” “是。” 随即三人就一起上了三缘山。 陆泠月边往上爬边问:“带兵器了吗?” “没有。” “没有。” 两道干脆利落的回答,听的她嘴角一抽。 “匕首也没有?”她错愕低呼。 两人又都默契的沉默了。 看来是没有了。 陆泠月被气笑了,“今日前来是为了救盈安郡主,你二人连兵器也不带上,甚至连匕首都没有,还怎么救人?难道就靠我手里这一把匕首?” 简直是笑话! 只怕见了绑匪,绑匪都要笑出声来。 “无妨,我有折扇,足够了。”穆淮自信满满。 季思珩轻描淡写道:“上山后,抢把刀就够了。无需特意带上兵器。” 陆泠月不再多嘴问,跟着二人一同上山。 穆淮又问:“如此说来,你二人今日是为了来救盈安郡主的?” “正是。”季思珩仰头看向半山腰的几间屋子,隐约可见都亮着烛火,“何老板若是怕了,大可回去。” “区区山匪,倒也不至于怕。不过真若是动起手来,到时候他们难免会用盈安郡主威胁你我。”穆淮偏头看向陆泠月,“安平县主先去救人, 我二人对付那些山匪。” 陆泠月也正有此意,当即点头答应。 “好。” 三缘山本就不高,山寨又在半山腰。 不多时,三人就到了山寨门前。 隐隐听见院内传来的喊声,像是寨中兄弟在饮酒作乐。 门前甚至都不曾留人盯着。 三人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却见有一人端着酒,晃晃悠悠的走来。 看见三人的刹那,脚下一顿—— 穆淮抢先一步,将手中折扇甩手抛去! 折扇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的喉间。 疼得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碗酒也被他端撒了。 穆淮冲上前去,一手扼住那人的喉咙,低语逼问:“盈安郡主在哪?” 男子摇头,艰难开口:“我、我不知!” 跟在后面的陆泠月却朝着不远处的几间屋子走去,屋内漆黑一片,看不见人影。她只能逐一打开门低声问:“盈安郡主可在?” 季思珩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只觉这山寨不对劲。 绑架了盈安郡主竟还敢如此松散饮酒。 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等穆淮从身上撕下布条将男子的嘴堵上,又将其绑在树上以后,才跟着季思珩一同朝着最热闹的那间屋子去。 陆泠月也跟着一并去了。 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却也听见了屋内 众人的声音。 “真没想到,这盈安郡主竟还是个美人!” “就是啊,这样的美人,若是留下给二当家的当夫人,岂不是美哉?” “来日再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咱们山寨可就攀上镇远侯府这门亲戚了!” “谁说不是啊,那镇远侯是何等人物?二当家的给他做乘龙快婿,咱们也跟着沾光!” “可惜那人说明日午时就要咱们把人放了,这……” “放不放的,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听那厮的作甚?” …… 陆泠月顺着门缝,仔细的看了几遍,才找到被五花大绑扔在角落里的盈安郡主。 她脸上还有巴掌印,显然是被打了。 想到今日盈安郡主还特意去给她送寿礼的一幕,不免心中怒火中烧。 真若是尚书府冲着她来的,才绑架了盈安郡主,这笔账她跟尚书府都没完! 正想着,屋内坐在虎皮椅上的男子又道:“今夜安平县主也会上山,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她长相如何!若是长的还算能看,就将其赏给弟兄们!” 说完放声大笑。 季思珩拍了下陆泠月的肩,指了指盈安郡主。 陆泠月点头,心下了然。 季思珩又看向了穆淮。 方才扔扇子一事,他便看出来了,此人身手不凡。 他二人一同冲进 去,即便对方有刀剑,也能应付下来! 二人对视一眼,穆淮点头。 随即三人调换位置后,季思珩猛地一脚踹开房门—— “砰!” 猝不及防的响声,屋内的众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趁其不备,陆泠月拼了命的朝着盈安郡主跑去! 等山匪反应过来,意欲上前阻拦,却被季思珩和穆淮挡住去路。 季思珩脚下一旋。 长棍横出,挡住那人去路。 穆淮亦是冲上去,强行夺来一把刀剑。 转瞬间,利剑划过。 伤了山匪的手臂。 见坐在虎皮椅上的二当家起身,要冲着盈安郡主冲过去,穆淮猛地将手中折扇扔出去。 “找死!”二当家的大喝一声。 然而转身之际却见一把利剑也被甩了过来。 正是季思珩朝他扔去的! 盈安郡主昏昏沉沉间,双眼艰难的睁开。 眼前一片模糊,过了片刻才看清楚。 看见一个带着半张面具之人冲她而来,她有气无力道:“你是……陆泠月?” 陆泠月急忙帮她身上的绳子割开,“是我,你不必怕,我定能将你救出去。” 闻言盈安郡主却瘪瘪嘴,哭了。 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还以为、我以为我要死在这了。”她哭喊道。 尽管只是被绑了 几个时辰,但于她而言却是最难熬的几个时辰。 她亲眼看着贴身丫鬟和几个侍从,为了保护她,死在了山匪刀下。而她也被打了几巴掌,甚至还要听这些人说些难以入耳的话。 绳子割开的刹那,陆泠月忙扶着盈安郡主起身。 然而还没等站稳就见一把利剑朝二人劈过来—— 陆泠月眼疾手快,急忙带着盈安郡主躲避! 可那人却不愿就此罢休,再次朝着二人劈过来。 陆泠月躲得快。 但盈安郡主却吓傻了,见利剑朝她而来,愣是动也不动。 “小心!”陆泠月大喊一声。 见盈安郡主还是没动,她急忙冲上去,一把挡住劈下来的利剑! 刹那间,鲜血不住的往下滴。 但即便是锥心的疼,此刻也不敢松手。 她猛地一脚朝着二当家腹部踹去。 “陆泠月你的手!”盈安郡主急忙起身上前。 穆淮和季思珩听见盈安郡主的惊呼,二人动手更是招招致命,再不愿与这些山匪多纠缠一瞬。 等解决了周围的山匪,冲到陆泠月面前时,她也已然强行从二当家的手中夺了剑。 鲜血顺着利剑,染红了利刃,滴落在二当家的脸上! 可怖、诡异。 她即便手上有伤,却也攥紧了剑柄,“说!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幕后主使 剑刃往他脖颈又逼近一分,陆泠月双眼眯起:“本县主在问你,何人指使你绑架的盈安郡主?今日你若不说,我定送你去见阎王爷!” 眼神冰冷,脸上还沾着血迹。 二当家的毫不怀疑她这话。 “倘若我说了,几位便能留我一命?” 眸光看向周围的四个人。 季思珩手里的刀慢条斯理的指向他的胸膛,“你没资格与我等讨价还价!说!” 二当家的唇角紧绷,深知今日只怕是难逃一劫,却还大言不惭:“大当家的如今不在山寨,倘若他回来见我等出事,到时候定不会放过你们!奉劝诸位一句,今日若是敢娶我性命,来日就等着大当家的为我等报仇吧!” 闻言穆淮蓦然笑道:“何必跟他废话,先断他一条胳膊,我就不信他还不说!” “再不说,就再断他一条腿。” 就是要他生不如死,要他求死不能才行。 陆泠月将手中利剑递给他,“你二人将他拖出去,断他一条腿。” 穆淮看着沾满血的利剑,眉头紧蹙。 抬手接下,弯腰就扯住二当家的衣领。 吓得二当家脸色唰的惨白。 他一五一十全都招了,“别!别!我说,我都说!是……是尚书府的人,派我等绑架了盈安郡主,说是要让安平县主前来救人,还要我等将二位拖到午时再 放人!” 看来尚书府是真不愿意让她去参加寿宴! 陆泠月似笑非笑的俯视着他。 想到几人冲进来之前,这人说过的话,自是也明白,今日他们若是没来救人,到了午时此人定不会把盈安郡主放了! 但此事到底是关乎到盈安郡主的声誉,该如何处置此人,需得盈安郡主说了算。 回过头看向躲在她身后的盈安郡主。 “郡主要如何处置他?” 盈安郡主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一脸茫然。 眼底仍是震惊不已,吓得紧紧地拉着陆泠月的衣袖。 “我……我不知道。”她哽咽道。 知道今日一事吓到她了,陆泠月也不急,柔声同她解释:“今日这事,倘若传出去,即便郡主在山寨中不曾失了清白,但京城中也势必会有所传言,定会有损郡主名节。” “倘若郡主不愿让旁人知晓此事,今日我等就杀了他。” “但若是郡主有意将此事追究到底,我等就留他性命,带回京城,与尚书府算账!” 被她如此直白的说透了,盈安郡主才点点头。 出神似的俯视着倒在地上的二当家。 “杀了他……” 闻言季思珩和穆淮两人手中利剑便要朝着二当家刺去。 二当家吓得急忙喊:“好汉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几位饶了我吧!留我一命! ” 但任凭他如何说,也还是没能阻止两把刀剑同时落下。 可还没彻底刺下去,盈安郡主又突然惊呼:“等等!” 两人又同时停手。 二当家的心都悬了起来。 盈安郡主心中一横:“将人带回去!我那些丫鬟侍从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今日一事若非陆泠月几人冒死前来救她,她只怕会落得被这二当家强娶的下场。 女子名节固然要紧,可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否则她此生难安! 有了盈安郡主这话,季思珩和穆淮便将二当家的给绑了起来。 “此时回去,正好将此事告知孟大人,也好让他派人前来剿匪。若是衙门里的人不够用,可请侯爷先行调派过去几人,将这些人都带下山关起来,日后再细细审问。”季思珩道。 陆泠月嗯了声,察觉到有人将她的手抬起来,低头看去。 盈安郡主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她手上的伤口缠住。 “今日,若非是你救了我,我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尚书府是冲我来的,郡主只是受我牵连,你不必觉得欠了我的,此事说起来算是我欠了郡主的。”陆泠月素来拎得清。 可盈安郡主却摇摇头,“不,尚书府竟敢对我出手,此事便是我与尚书府之间的恩怨。即便尚书府是冲你来的,但此事 牵连到我,我也定不饶他!” 被五花大绑的二当家还不死心,不住地求情:“几位,日后我再不敢了,可否将我放了?我家中还有老母亲呢,她若知道我入狱,定会哭瞎双眼!” 话音刚落穆淮猛地一脚从其身后踹上去。 二当家双手都被绑在身后,整个人朝着地面砸过去。 一声闷响,听的几人都觉疼得厉害。 穆淮却面无表情道:“如今郡主和县主能留你一命,是你的福分,你还妄想放了你,当真是痴人说梦!” “何老板,找了绳子来,将这些人也一并绑起来,统统绑在树上。”季思珩道。 免得有些人趁着他们离开,又撑着最后一口气下山逃离。 到时候孟大人上山来抓人,只怕也没个人影了! 随即几人又去找了绳子来,将倒下的那些山匪统统绑起来。盈安郡主也一并帮忙,陆泠月手上有伤,不便于动手。 便蹲在二当家的面前。 “你口口声声说是尚书府指使的你,可有证据?” “没有。” 二当家的笑的谄媚,“但那人说他是尚书府的人,想来应当不会有人冒充。否则尚书府的人又岂能饶他?” 见其他三人都在忙着,他稍稍凑近。 “县主若是能将我放了,我可给县主三千两银子!如何?” 陆泠月轻轻挑眉,装着 一副颇为满意的样子,“三千两银子?还真是不少啊,不过……” 她突然脸色一沉,话锋一转。 “你以为本县主会缺这三千两银子?” 不远处的盈安郡主听这话抬眼看过来。 想到以前帮着陆娇娇曾欺负过陆泠月,心中不免更是愧疚。 以前当真是糊涂,竟然信了陆娇娇那些胡言乱语。 如今看来当真是错得离谱! 等四人将那些山匪统统绑起来,才带着二当家的下山。 夜路难行,况且还是下山。 几人走的格外慢些。 季思珩走在后面,盯着穆淮的背影,半晌才低声道:“何老板既是在京城,今日陆小姐寿辰,你难道不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去。”他索性拒绝的干脆。 季思珩轻笑,“陆太师可是为了你,才布下这个局,你不去,岂不可惜?况且同在京城,你以为你当真能躲的过去?” 原想着能在山上,能找个时机逼穆淮说出真是身份。 没想到那些山匪如此不堪一击。 他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可惜了! 但毋庸置疑,陆泠月的寿宴上,才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二人走在后面,倒是不曾留意到二当家的脚下似是在加快。 直到行至一处陡峭些的山坡,趁着身后二人没能跟上,猛地朝前面两人的身影撞过去! 第一百二十章 该唤他一声表哥 路窄,仅容一人前行。 盈安郡主被猛地撞了下,猝不及防的朝着陆泠月的背影撞去。 二人脚下不稳,朝着山脚下滚去! 二当家的趁此机会转身就朝着小路跑去。 到底是在三缘山上多年,山上的路,他闭着眼也知道。 “何老板去救人,我去将此人抓来!” 二人兵分两路,季思珩朝着二当家离开的方向追去。 穆淮听着声音前去寻陆泠月和盈安郡主。 顺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县主、郡主!” “在这!” 盈安郡主急忙大喊。 但转瞬就察觉到不对劲,身旁的陆泠月怎么像是不动了? “陆泠月!”她惊得低喊,“你、你别吓我!” 她慢慢摸着陆泠月的手臂要去探她的气息。 可却听一声高呼骤然响起:“月儿怎么了?” 季思珩正一手拎着二当家衣领,将人强行拉了回来。听到穆淮这一声喊,不由得心下一紧。 但紧接着就听盈安郡主松了口气道:“她晕过去了,还有气息。” 还好,活着呢! 四周静了下来。 黑夜下,季思珩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月儿……” 他果真还是露馅了! 但陆泠月晕过去,几人只好背着她下山。 这次,季思珩愣是拖着二当家的下山。 生怕他再跑了! 直到山脚下,几人才陆陆续续 的上马车。 可骤然多了两人,马车内又有血腥味在,只怕是难以糊弄过去。 等到了城门口,穆淮照旧喊着让侍卫打开城门,马车进去后,食盒依旧递出去。 但随之飘出去的血腥味,却引的几个侍卫怀疑。 “何老板受伤了?” 侍卫狐疑的打量着马车。 穆淮正欲开口,不料盈安郡主突然撩开帷帘,“是本郡主受伤了,还不速速让开!” 如今镇远侯府在圣上面前风头正盛,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守城侍卫见盈安郡主脸上还有血迹,便不曾怀疑,匆忙将马车放行。 直到马车走远,其中一人才道:“听闻今日镇远侯府派出人来找郡主,看样子是出大事了。” 另一人接道:“咱们啊,好好守城,旁的别管别问。” 问得多了,难免惹祸上身! 一路将人带回了昭月楼,又特意去请了郎中来。 正是深夜,即便是要将二当家的送去衙门,也需得等天亮。 一时,几人都守在陆泠月的身边。 郎中看过她的伤口,又仔细诊脉后,才道:“姑娘只是失血过多才晕过去的,不打紧。但她这伤只怕是养许久才能好,身子也需得养养。” 伤口太深,在山上时就流了一滩血。 此刻包着伤口的布条已然被彻底浸湿,拆开布条后,仍旧有血在不断渗出。 盈安郡主不 敢看,吓得扭过头去。 季思珩和穆淮皆是一脸凝重。 但谁也没离开。 直到亲眼看着郎中将伤口给她包好,穆淮付了银子,又让何林将人送回去。 屋内只剩下几人时,穆淮看着仍是惊魂未定的郡主,“郡主也该回去了,侯爷和夫人应当急坏了。” 盈安郡主点头,但却不放心的看向陆泠月。 “郡主放心,我二人定会照顾好她。”穆淮道。 闻言盈安郡主才放下心来,“既如此,就有劳公子将我送回去吧。” 何林前去送郎中还不曾回来,穆淮只好亲自前去送她。 只留下季思珩守在她身边。 去救人之前便想过,大抵会有人受伤,但却没料到会是陆泠月受伤。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去…… 衾被往上拉了拉,不时抬手摸摸她的额头。 再三确认,不曾起热,他才放心。 半个时辰后,穆淮回来。 他进门就问:“如何,可曾醒过?” 季思珩摇头,提脚走出去,“不曾醒来。穆公子打算瞒她到何时?” 他连称呼都改了,穆淮知道瞒不住,便不再隐瞒。 至于陆泠月…… “穆家大仇未报,不能让她知道我是谁,否则她也会与我一样背上血海深仇。这绝非是我愿意见到,也并非是姑母心中所愿。” 穆淮跟着他一起走出去,站在长廊上,重重 的叹了口气。 “日后,她做她的安平县主,我做我的何昭。报仇时,我才是穆淮。” 季思珩听见这个名字,登时一愣。 他只猜到此人是穆家人,但却没猜到他是穆淮。 穆淮乃是穆家长房长子! 他分明记得当年飞鸿调查穆家人时,笃定此人已死。 “当年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季思珩十分好奇。 穆淮靠在栏栅上,似是陷入了回忆。 良久,他才幽幽道:“我是双生子,上面本该有个兄长。那兄长被我母亲送给了她体弱多病的兄长,也就是我舅舅。自此以后便是何家人,取名为何昭。我被留在穆家,取名穆淮。这些年两家人一直都知道这件事,而且会时常有往来。” “我二人自幼便见过,即便常年分开,但每年至少见两个月,关系极好。” “但后来他七岁那年感染风寒夭折了。” 他嗓音不大,但此刻昭月楼内静谧,陆泠月所在的屋子烛火忽明忽暗,看不清屋内的人影。 二人不曾看见,衾被下陆泠月指尖缓缓蜷起。 即便是在屋内,也能清楚听见他说的话。 穆淮又接着言道:“正巧那年舅舅身子也大不如前,母亲不忍心他难过,便时常要我以何昭的身份前去他身边,陪他过了最后的日子。自那以后,我便时常徘徊在穆家和何家之间。” “正巧, 东厂前去对穆家出手时,我在何家。” 如此才避开了一劫。 甚至自此以后便只能以何昭的身份活下去。 好在他跟双生子兄长长得一样,可以以何昭的身份活下去。 何家主知道他有意复仇,便早早的帮他筹谋布局。 如今的一切,皆是有何家相助。 “可当年东厂的人动手后,是按尸首查过的,如此说来那时府中应当有个假穆淮。”季思珩对此事了如指掌,才会更觉惊讶穆家竟然还有人活着。 穆淮低笑,“说来也巧。” 他偏过头看向季思珩。 “那时管家的小儿子来穆家玩,我母亲见他与我年岁相当,便将我几件衣裳给了他。阴差阳错的,东厂才以为那就是我。” 一切都似是解释通了。 可季思珩仍觉好奇另一件事:“你与陆太师……” 穆淮冷哼,“他与我姑母尚未婚配前,我便时常见到他,那时我就喊他姑丈。二人成亲后,来了京城,我时常在北境和南境,鲜少见他。” “但他如今,定是猜到我就是穆淮了。” “当年穆家被东厂灭门之际,他却避之不及,如今却想见我,做梦!” 衾被下,陆泠月攥紧了拳头。 即便伤口因此更觉得疼痛。 可仿佛也唯有这疼痛,才能压下她此刻的难受。 难怪何昭待她好,原来她该唤他一声表哥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追究到底 镇远侯府。 盈安郡主回到府中时,侯爷和侯夫人还不曾歇息,二人找她急的在厅堂内踱步。 “老爷,夫人,郡主回来了!” 下人的一声喊,惊得二人倏地看向院内。 盈安郡主也恰在此时跑了进来。 “娘!” 她直接扑到侯夫人的怀里,后怕的低声抽泣:“女儿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侯爷看着她身上的血迹,战场上也没怕过,此刻却吓得指尖轻颤。 “这、这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闻言侯夫人才急忙将她推开,试图查看她身上的伤。 见她身上那么多血迹,瞳仁一颤。 “快!快去请郎中!” “不必了。” 盈安郡主急忙阻拦,“这不是女儿的血,是、是安平县主的血。” 侯夫人和侯爷对视一眼,更不明白此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给她送寿礼了吗?难道是你二人起了争执,她对你出手,你又失手伤了她?” 可盈安郡主却在不断地摇头。 “不!这次是她救了女儿!若非是她,女儿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或是……或是保不住清白了!” 侯夫人心下一紧,“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盈安郡主低着头,将今日一事娓娓道来:“女儿今日带着府中丫鬟侍从,前去给安平县主送寿礼,本是一切 顺利,可回来的路上,突然冒出来一伙人,将女儿和府中下人都绑起来,甚至还带去三缘山上。” “女儿万幸是活了下来,可府中那些下人却全都死在那伙山匪的刀下。”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泪水也在不断地往下落。 至今想起那二当家的所言,仍觉浑身发抖。 “那些人受尚书府指使,绑架女儿,借此威胁安平县主,要县主一人上山救女儿。” “什么!” 镇远侯惊呼,“这尚书府欺人太甚,真当我侯府不敢动他?” 侯夫人碰了下他的手肘,示意他先别说。 且听女儿将事情说完。 侯爷只得闭口不言。 盈安郡主又接着言道:“安平县主被逼无奈,这才特意带了两人,上山去救女儿。动手时,那山匪少朝着女儿动刀,是县主接下了那一刀,她手上的伤……” 泪水如注,止也止不住。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伸出手比划着,“这么长,而且深的近乎见骨。若不是她挡下那一刀,女儿都不知如今可还有命见到爹娘。” 上次陆泠月带人来救侯爷的恩情尚且没还,如今又有一个天大的人情。 一时,连侯夫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分外感叹:“真是没想到。” 以前京城中到处传言安平县主的声誉不好,侯府虽谈不上相信,但 也不愿与此人有往来。 可这些日子陆泠月却接连帮了侯府两次。 甚至还都是救人命的大事。 这让他们如何还的清! 侯爷看着盈安郡主衣裙上的血迹,猜到陆泠月手上的伤有多深。 “天亮多备些补品,今日县主寿辰,咱们都去。” 原打算陆泠月的寿辰只让盈安郡主去即可。 可这般一来,他们反倒更要去了。 救命之恩在前,去参加寿宴又算得了什么? 侯夫人忽地朝门口走去,还边走边说:“府中还有些补品,我晚些就命管家前去收拾出来。” 说着便喊管家来,命其去找出那些补品。 “爹,娘。”盈安郡主一脸的为难。 像是还有事。 侯夫人折返回来,忙问:“还有何事?” 盈安郡主紧绷着唇角,想了又想才开口:“此次女儿有意与尚书府追究到底,但如此一来,女儿被山匪绑架一事,势必会被查出,到时候难免会在京城传开。此事即便女儿不曾失了清白,可到时候京城中怕是还是会传言女儿名节尽失。” “但女儿还是要追究到底!” 她已经拿定注意了。 谁也不能改变她,即便是爹娘也不行。 镇远侯沉声问:“你应当明白此事若是公开,到时候京城百姓看你的眼神,可就与以往大不一样了。就跟安平县主 一样,前些日子被传言是昭月楼老板的外室,百姓议论纷纷。” “来日,你若成亲,此事只怕也会被婆家提及。” 这些事情盈安郡主都想过了。 但她还是坚持。 “女儿都知道,可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女儿的贴身丫鬟,还有府中侍从,十几个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有女儿被绑架一事,女儿也不愿就这么算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盈安郡主过不去的坎。 这些账,她要跟尚书府算清楚。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尚书府付出代价! “好!”镇远侯笑笑,“这才是我镇远侯的女儿!” 闻言侯夫人却是一脸担忧。 “可女儿的名节……” 同为女子,侯夫人自是更明白女子名节有多重要。 即便盈安郡主不曾失了清白。 但仅仅是京城中的传言,日后也会压垮她。 可侯爷却道:“前些日子安平县主既是敢为名节一事,前去府衙击鼓鸣冤,如今盈安自是也能如此。况且倘若仅仅是为了名节,为了不被百姓传言,便忍气吞声,岂不窝囊?” 被他如此一说侯夫人便不再多言。 盈安郡主更是言道:“此事女儿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爹娘不必担心。而且那三缘山上的山匪也统统被绑起来了,就等着天一亮,让孟大人派府衙前去捉拿了 。” “到时候衙门里的人若不够用,需得爹爹调兵去一趟。” 侯爷当即应下。 天色渐亮,太师府忙碌起来。 春桃却焦急的站在府门口,不时探头看向两侧街道。 这可如何是好,天都亮了,小姐也没回来。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眼见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春桃只看了一眼转身就回了院子。 没能等来小姐,反倒是等来了二小姐。 真是晦气! 回到府中还不曾到小院去,却见陆谦从书房里出来。 看见春桃时,他高声问:“泠月还没起来?” 春桃不敢说出实话,只得轻轻摇头,“没有。” 陆谦仰头看向天空,“罢了,迟一时也无妨。今日她寿辰,且让她睡吧。” “是。”春桃怯怯的应了声。 回到小院,春桃赶忙去找竹云。 二人四目相对时,即便是一言不发,但也明白对方亦是一无所获。 “小姐为何会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连那位公子也没回来,也不知道这二人可会遇险。”春桃低声到。 竹云也不敢开口,生怕隔墙有耳。 可不多时,陆娇娇却找来了—— 身后跟着几个侍从,个个手里抱着寿礼。 “今日是姐姐的寿辰,我特意备了几份寿礼。春桃快将姐姐找出来,就说妹妹来送寿礼了,看她可还满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还在睡着,二小姐将寿礼交给奴婢即可。”春桃上前就要接下寿礼。 陆娇娇却面色一冷。 “这是本小姐给姐姐准备的寿礼,你一个贱婢,怎配碰这些好玩意儿?” “让姐姐出来!” 春桃迎上陆娇娇的目光,即便是吓得浑身发抖,可还是说:“二小姐既是一定要将这些寿礼亲手交给大小姐,就有劳二小姐带人在此守着。等大小姐醒来,到时候定会亲自前来接下这些寿礼。” “对了,老爷还说今日是大小姐的寿辰,谁也不准惊扰她歇息。” 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 陆娇娇却听笑了,“好啊,如今姐姐的丫鬟跟本小姐说话,竟也如此硬气。你真以为本小姐打不得你?”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时辰,陆泠月定然还没回来! 她今日过午时才能被放出来。 春桃福身道:“二小姐自是能打奴婢,不过今日是大小姐的寿宴。奴婢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若是奴婢有事,到时候万一传出去,对二小姐不利。” 陆娇娇双眼眯起。 果真是丫鬟随主子,陆泠月的丫鬟也跟她一样的惹人厌! “好,本小姐就在此等着。”她倒是要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怎么将陆泠月变出来。 她不走,春桃也不敢离开。 双方僵持在院内 。 阮梦羽匆匆赶来,进了院子就见陆娇娇也在此,甚至还特意坐在椅子上。 本就与陆娇娇不和的,她索性只当没看见。 “春桃,你家小姐怎么这个时辰还没起来?今日可是她的寿宴,该早些起来才是。”阮梦羽抱怨着就朝陆泠月的屋子走去。 春桃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小姐还在睡着。” 顾不得自己是个丫鬟,春桃一把拉住阮梦羽的手腕。 “老爷吩咐了,谁也不准打扰小姐歇息。” 说着便不住的冲阮梦羽使眼色。 阮梦羽疑惑,不明白春桃是何意。 但陆泠月今日过寿,随她睡个自在,倒也无妨。 “那就随她睡吧,等她醒来,你定要去找我。”阮梦羽叮嘱。 春桃点点头,“好。” 陆娇娇看着这二人,不禁笑了出来。 屋子里压根就没有陆泠月,又何谈的醒来? 醒来也不可能是在此处! “时辰也不早了,今日朝中大臣近半都来了,姐姐也不能当真是要睡到日上三竿吧?真若如此,寿宴还怎么开?”陆娇娇含笑问。 整了整身上的衣裙站起身走近。 “依我看,还是我将姐姐喊醒吧,免得误了今日的大事。” 眼见她走来,春桃展臂挡在陆泠月的房门前。 “不行!” 她神色慌张,任谁看都 觉像是出事了,“老爷说了,不准惊扰大小姐歇息!” 陆娇娇笑靥如花,更是得意:“无妨,倘若爹爹怪罪下来,到时候我一人担着就是。” 见此一幕阮梦羽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春桃求助似的看向阮梦羽。 盼着她能阻止步步逼近的陆娇娇。 可还不等阮梦羽上前,陆谦就赶来了。 “泠月还不曾起来?” 他口气中带着些不耐烦。 春桃抬眼看天,心虚道:“老爷不是说准小姐好好歇息吗?” 陆谦是说过,可距离他说这话已然过去近一个时辰了。 前来太师府的宾客也越来越多。 他自然不能再纵然陆泠月这么肆无忌惮的睡下去了。 “也该起了,还要梳洗打扮,等去见前院的宾客又得一个时辰后了。”陆谦走近后,冲着屋内喊:“泠月,快些起来。” 屋内却没有一点动静。 陆娇娇唇角浮起一抹笑,但又故意皱起眉上前,意有所指道:“姐姐该不会是没在府中吧?今日姐姐那男宠好像也没在。” 陆谦面色一凛。 “不在府中?”他忽地反应过来。 昨夜他也来找过陆泠月,但却被春桃告知,她已经睡下了。 直到此时都没起来。 察觉到不对劲,陆谦怒声质问:“春桃,到底怎么回事?” 春桃 急的眼都红了,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谦狐疑的看向她身后的房门,“泠月该不会当真不在府中吧?” 春桃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但沉默便是回答了。 “人呢?去哪了?”陆谦急的眉眼含怒,“前院的客人都来了,她人呢?” 尽管是为了将穆淮逼出来才有了这场寿宴。 可他也不能准许陆泠月在寿宴上,闹出这么大的事。 “定是跟男宠一起出去玩了,姐姐行事素来如此,不管不顾的。就连今日的寿宴,她也不管了。”陆娇娇阴阳怪气道。 陆谦回头瞪她,“有空在此说风凉话,还不如速速派人去找!” 陆娇娇脸上的笑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明明是陆泠月的错,却还要怪罪她! 爹爹如今是越发的偏心了! 她恨的咬着后槽牙,迎上陆谦的神色也丝毫不惧。 反正她如今有戴公公当靠山。 量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老爷!老爷!” 门外小厮急匆匆的冲进来,“大小姐回来了!” 陆娇娇瞳仁一颤。 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过要过了午时才把人放回来吗? “不过看样子像是出事了。”小厮忙补了一句。 陆谦也顾不得多问,急匆匆的往外走。 其他几人也纷纷跟上。 在前院看见陆泠月的刹那,才明白笑死为何说她出事了。 即便她好端端的站着,可任谁也都看得出来她此刻虚弱至极。 脸色煞白的毫无血色。 手上也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绢帛。 仿佛一阵风吹来,便能将她吹倒了! “小姐!”春桃冲上前,“小姐这是怎么了?” 前院诸多达官贵人都在,皆是前来为她祝寿。 其中不乏朝中大臣! 闻此言,纷纷看过来。 “我怎么了……呵!这只怕还要问我这好妹妹吧?”陆泠月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尽管说的是陆娇娇,但陆娇娇如今是尚书府的人。 徐博炎眉头紧蹙,怒吼道:“陆泠月你少在此血口喷人!我尚书府如今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站在陆泠月身侧的季思珩眉眼轻抬,散漫开口:“到底是安平县主害了尚书府,还是尚书府害了安平县主,此事京城百姓心中明白。” 众人不免将目光落在季思珩身上。 修长身姿,宽袖上还沾了血迹,但却难掩他一身贵气。 清风霁月之气,犹如谪仙下凡。 奇怪,京城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位公子? 尽管长相平平,可其骨相却是绝佳。 其中一位大臣望着他的侧身,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九王殿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妹妹应当很失望吧 “老爷!镇远侯携其夫人和郡主来了,正在门外下马车!” 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 众人惊愕。 如今镇远侯就在京城一事鲜少有人知道。 但除此以外,众人更惊讶镇远侯竟然会来参加安平县主的寿宴。 那可是侯爷,平日里从不参加任何宴席! 今日竟然来了! 就连陆谦也顾不得院内的乱局,急忙朝着门口走去。 不少官员也跟着走出去。 但还没出了垂花门,就见盈安郡主先跑了进来。 看见陆泠月的刹那才似是松了口气。 紧随其后的侯爷和侯夫人亦是步履匆匆。 即便周围大臣冲他行礼,侯爷也似是没看见一般,径直朝着陆泠月而去。 “安平县主的手,如何了?”镇远侯颤声问。 “有劳侯爷挂心,不妨事。不过此次郡主无端被我牵连,我实在是心中有愧。” 侯爷和侯夫人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明白此事不怪陆泠月。 盈安郡主更是言道:“此事不怪你,是尚书府的错。胆敢找绑匪绑架本郡主,此事我跟他们没完。” 说这话时余光留意着陆娇娇和徐博炎。 徐博炎脱口而出:“盈安郡主莫要血口喷人,我尚书府何曾派人绑架过你 ?” 盈安郡主冷笑,“孟大人也已经派人去三缘山上将那些山匪捉拿归案了,到时候此事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三缘山?”徐博炎像是当真不明白。 可站在他身边的陆娇娇脸色煞白,脚下也退了半步。 陆泠月嗤笑,朝她步步逼近。 “我与盈安郡主能在此时赶回来,妹妹应当很失望吧?”她笑意未达眼底,此刻面色煞白,犹如恶鬼前来索命。 吓得陆娇娇双腿直打颤,“姐姐能回来,妹妹怎会失望呢?今日是姐姐寿辰,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愈显心虚。 “是吗?可我怎么看妹妹像是心虚呢?难道是妹妹指使的三缘山上的山匪绑架了盈安郡主,又特意来太师府给我送信,要我独自一人上山救人?” 尽管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她偏要让京城上下都看看,陆娇娇的真面目。 徐博炎似是也想到一事,狐疑的看向陆娇娇。 一时,也不禁怀疑是她派人动的手。 陆泠月却十分笃定,“陆娇娇不愿让我出现在寿宴上,才恶意派人绑架了你,又派人来给我送信,要我上山去救你。唯有如此,我才不可能出现在寿宴上。” 但除此以外, 她应当也是恨极了盈安郡主。 毕竟昨日盈安郡主来送寿礼,皆是些价值不菲之物。 当初盈安郡主与陆娇娇交好时,也没给她送过这么多贵重物品! 这让陆娇娇如何能不恨? 但眼下无凭无据,可陆娇娇又岂会承认,“姐姐这话说的可有证据?你若没有证据,这便是空口白牙的污蔑!” “三缘山上的山匪被捉拿归案,只要严审那些人,妹妹以为此事当真查不出真相?” 随着陆泠月一字一句将这些话说出来,陆娇娇已然笑不出来了。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 “早就听闻三缘山上有山匪,难道当真是那些人绑架了郡主?” “定是如此,否则侯府一家又怎会都来?这分明是县主救了郡主啊!” “这般说来难道当真是这陆姨娘指使的三缘山山匪动手?” “难保此事背后不是尚书府指使的啊!” …… 周围的议论声传来。 陆谦也隐隐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阔步去到陆娇娇面前,怒声质问:“当真是你找山匪绑架了郡主?” “不,此事当真不是女儿所为。爹爹难道不信我?” 她泪眼婆娑,双手拉住了陆谦的衣袖。 “爹爹,此事女儿当真是不知道,不 知姐姐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陆谦一时也不知该信谁。 陆泠月却不慌不忙道:“妹妹不必急于辩解,等孟大人审问了那些山匪,到时候是何人指使,一问便知。” 她死死地盯着陆娇娇。 倒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一抹慌张。 但从方才她提过几嘴审问山匪一事,她倒像是更镇定了。 看样子是不怕那些人将她供出来! 陆泠月偏头看向身侧之人。 季思珩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闻言陆泠月恍然大悟。 怎么把那人给忘了! “看来妹妹是已经找好替罪羊了,能会是何人呢?该不会是……那位姓沈的公子吧?”到底是太师府的一桩丑事,陆泠月也不愿将沈玉的全名说出来。 果不其然,陆娇娇听到姓沈的公子,顿时浑身僵住。 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徐博炎看她如此怪异,压着嗓音问:“姓沈的公子是何人?” 他不禁又想到了上次陆泠月所言。 有其母必有其女! 难保陆娇娇不会真的跟赵姨娘一样找了姘头。 陆娇娇红唇翕动,“是、是……” 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死局!彻彻底底的死局! 至少眼下,她不能说出沈玉的身份。 “看 妹妹这神色,应当是真被我猜中了。你找了那位姓沈的公子,让他借着尚书府之名,去找三缘山的山匪绑架盈安郡主。又派人给我送信,如此我便会上山去救人。” 院子里死静。 陆泠月的嗓音虽不大,可此刻院子里的每个人却也都听得清楚。 “只要我上山救人,到时候我二人便会被山匪困在山上。这般一来,我自是不能及时赶回寿宴,妹妹如此才觉心中畅快,是吗?” 四周的人看向陆娇娇的目光,似是都笃定了此事是她所为。 就连徐博炎也不例外! 看向陆娇娇时,眼底尽是嫌恶。 “不是的!我……我不认识姓沈的公子,我也不知此事,姐姐无凭无据,休要污蔑我!”陆娇娇慌得连嗓音都止不住的颤抖。 偏头看到徐博炎时,急忙拉着他的手腕。 “相公难道也不信我吗?” 可徐博炎却一把甩开她的手。 陆娇娇踉跄,幸得被秋莲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狼狈至极。 徐博炎嫌弃的甩甩手,冷漠道:“你最好解释清楚,那位姓沈的公子,是何人!” 陆娇娇僵硬的回过身。 她好不容易做的局,竟又被陆泠月轻而易举的破了。 这次甚至连徐博炎都不信她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寻死路 “姐姐真是好本事,三言两语就骗的诸位都信了你的话。”即便到此时,她也不愿承认。 宽袖轻甩,互错的双手紧紧地掐着手指。 可这点痛,却远不如她心里的痛。 贱人! 早知如此就该让三缘山的山匪将她杀了! 可现在说这些都迟了。 但好在,她还有个干爹! 有厂公撑腰,即便证据确凿又如何? 她就不信孟大人到时候敢将此事的真相公之于众! “我究竟是不是在骗诸位,你心中清楚。”陆泠月一手撑在春桃掌心上,才勉强能站稳。 眼前似是也愈发模糊。 “好啊,那就走着瞧。我倒是要看看,孟大人审问出来的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到时候,也让京城上下都看看,姐姐是如何污蔑我的!” 言毕直接拂袖离开。 秋莲也急忙跟了上去。 陆泠月莞尔,不出所料此人应当是要去找厂公出手。 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猜到陆娇娇会这般做。 穆淮正带人在外面等着。 即便眼下除不掉东厂,先派人将陆娇娇拦下绑起来,关个两三天,等孟大人将此事审问清楚,事情公之于众后,再将陆娇娇放出来。 到时候她再去找厂公也已经晚了! “诸位。”陆泠月猝不及防的开口,“我今日身子不适, 需得回小院歇息。寿宴照旧,诸位慢用。” 从昭月楼回太师府的路上,她都觉头晕难受。 方才与陆娇娇争论,近乎是用了她所有力气,此刻连站着都觉天旋地转。 留在此处用膳是不可能了。 “今日寿宴,多谢诸位赏脸前来。” 众人纷纷拱手贺寿,此起彼伏的贺寿中,陆泠月也被春桃扶着回了小院。 季思珩跟上,但走到陆谦身侧时,却猝然止步。 “陆太师想等的人,今日不会来了。” 来的路上,陆泠月便提出不让穆淮前来了,让他带人守在府外。 将陆娇娇先绑起来带走。 正好穆淮也不愿前来,答应了。 可惜,陆谦花了大把的银子,就是为了借着寿宴将穆淮逼出来。 却终究没能达到目的! 甚至间接害的盈安郡主被绑架,陆泠月也为此受了伤。 看着陆谦震惊的模样,季思珩却觉可笑,提脚朝着陆泠月的小院走去。 阮梦羽和盈安郡主紧随其后。 前院,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徐博炎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终究是不愿多留一瞬,早早离开。 但出门就发现来时的马车不见了。 他望着太师府的大门,目光从门前几十辆马车上划过,低声自言自语:“陆娇娇,此事最好不是你命人做的 !” 否则他们尚书府就完了。 得罪了太师府,又得罪了镇远侯府。 当真是自寻死路! 后院。 陆泠月被扶着回屋歇息。 盈安郡主看着她手上的绢帛又有了血迹,惊呼:“快去请郎中,快!” 季思珩不紧不慢的拿出带回来的绢帛和药粉。 “如今陆小姐需要静养,盈安郡主还是低声些吧。” 闻言盈安郡主顿时噤声,低着头。 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季思珩坐在一旁,为陆泠月慢慢取下手上的绢帛,露出了伤口。 “这伤口怎么会这么深?” 阮梦羽惊得眼也不眨一下,“亏得是掌心,若是再往上砍点,岂不是手指都要没了?” 盈安郡主听的心颤,“快别说了。” 阮梦羽没好气道:“为何不说,泠月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重的伤?盈安郡主不是跟陆娇娇亲如姐妹吗?怎么现在不是她救你了!” 别说救了,此次的事任谁都听得出来,就是陆娇娇命人将盈安郡主绑架了。 盈安郡主自知理亏。 看着季思珩给她上药,陆泠月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心下更觉得愧疚。 但她仍是有些不敢信,“难道真是她命山匪绑架了我?” 陆泠月能说出方才那些话,用了不少力气,此刻已然没了力气。 季思珩便替她回答:“尚书府虽敢对陆小姐出手,但却不敢对郡主出手,生怕得罪了侯府。也唯有陆娇娇,胆大包天,才敢命人将郡主绑架了,再让陆小姐上山去救你。” “亏得当初我还待她那般好,没想到她竟指使人来绑架我。”盈安郡主气愤道。 阮梦羽却只盯着陆泠月的手看,“这若是被我娘看见了,定是要心疼的哭了。” 说起阮夫人,陆泠月才恍然想起,方才像是没看见她的身影。 “义母呢?难道没来?” “她……她身子不适,要我同你说一声,改日让你去阮家,她亲自下厨。”阮梦羽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 陆泠月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身子不适?义母怎么了?” 阮梦羽啧了声,笑着冲她使眼色,“你就别问了。” 可她越是不说,陆泠月就越是担忧。 “你有何话还不好同我说的,快些说。” 见阮梦羽还是一副不好开口的模样,陆泠月急的险些掀被下床,“你若不说,我这就去问义母。” 可季思珩却蓦然笑道:“应当是一桩好事。” 陆泠月疑惑:“什么好事还不能说了?” 墨眸定定地望着她,陆泠月似要从中窥出几分深意来。 素日里聪慧的她,此刻却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何事 。 阮梦羽亦是一脸的笑意,但就是不同她说。 “哎呀,你就莫要问了,等过些日子就知道了。我答应了我娘,不能说的。”阮梦羽说这话时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看样子还真是天大的喜事。 陆泠月看着季思珩笑的意味深长的模样,更觉得怪异。 但这二人都不说,她索性也就不问了! 尚书府。 徐博炎回到府中时,陆娇娇和丫鬟都还不曾回去。 他还以为陆娇娇是心中害怕,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那个姓沈的公子,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难不成陆娇娇当真背着他找姘头了? “少爷,老爷请您过去。” 自打上次徐尚书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徐博炎身上,父子二人就再也没见过。 此刻却命人将他找去,难道是太师府的事情传出来了? 应当不会这么快吧? 徐博炎满腹疑惑的去了厅堂,却见徐如林也在。 徐尚书见他来了,张口便道:“过几日,你二弟就要去御林军上任,虽是闲职,但也该庆贺一番。如今你在府中闲来无事,这两日安排备下两桌宴席,只自家人庆贺。” 花银子找人给徐如林安排了个御林军的闲职,却要让他这个三年不能在朝为官之人备宴席庆贺。 当真是可笑至极!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损俱损 徐如林站起身,笑的得意,“有劳兄长。” 即便是闲职,但日后只要能在圣上面前露脸,自是能升官。 也算是个美差! “二弟还是先别高兴,此事未必能成。” 徐博炎一盆凉水泼下,徐如林脸上的笑僵硬,“兄长这是何意?” “盈安郡主被绑架一事,如今京城四处都在传言是尚书府所为。今日前去太师府,陆泠月和郡主都咬死此事是尚书府所为,如此一来,二弟难道还能在御林军任职?”徐博炎不愿看到徐如林这般得意。 至少在他出事之前,在父亲面前露脸这事,一直都是他。 哪里轮到徐如林了? “眼下三缘山的山匪都被带去衙门审问了,真若是问出此事是尚书府所为,到时候二弟是不可能去御林军的。” 御林军中,多是文武百官家中子嗣。 这些人多是能接触到圣上,自是需得自身与家中皆是心怀坦荡之人。 倘若只做过一点不值一提的恶行,倒也罢了。 但如今这事涉及到镇远侯府,眼下只需侯爷一句话,就足以能让徐如林进不去御林军。 “一派胡言!” 徐尚书只觉这话可笑,甚至怀疑是徐博炎胡言乱语。 “尚书府怎会对盈安郡主出手?此人可是镇远侯的掌上明珠,为父如今即便再糊涂也不会对她出手!况且前几日圣上才 刚罚了尚书府,眼下若再出事,为父这官职只怕也别想要了!” 徐如林也跟着言道:“是啊,父亲不可能对郡主出手的。” 他们至多也就对陆泠月出手罢了。 然而徐博炎却笑的一脸淡然,“此事是真是假,父亲出去一问便知。不过此事倒像是娇娇所为。” 说出实情也无妨,反正陆娇娇也是尚书府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尚书府也难逃一劫。 徐尚书听到这话超乎寻常的静了下来。 只是搭在两侧扶手上的手,手背青筋凸起。 眉心间轻轻抽了两下。 府中才刚花了银子给徐如林弄到了御林军的官职,过几日就要去上任了,却在此时出了这事。 他岂能不恼? 压下心中怒火,徐尚书怒极反笑,“陆姨娘好大的胆子,连盈安郡主都敢动,看来是不怕侯府找她算账。” 陆娇娇是不怕,可他们怕! 只怕尚书府满门都要遭殃了。 “这就是你娶的好妾室,这便是你冒险求来的赐婚。”徐尚书放声大笑。 眼底的怒火也随着笑声愈来愈烈。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是打死你,也不会让你娶她的!” 那时为了娶陆娇娇进门,徐博炎曾于家里人争执过几次。 徐夫人更是被他气的晕了过去。 往事倒也罢了,没想到陆娇娇入府后,竟 接二连三的惹出事。 如今倒好,还惹上了侯府! “你现在即刻带着她,滚出府去,从今以后你二人都不是我尚书府的人!”徐尚书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将这二人赶出去,如此才能保全尚书府其他人。 尤其是徐如林! 但徐博炎又岂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爹还是想将我二人赶走,如此还能想法子让二弟去御林军。不过儿子如今又不能在朝为官,也不能去参加科举,自然不能就这么离开。” “况且上次爹将罪名推给儿子,儿子也没说什么。” “这次正好,尚书府当替罪羊担下这个罪名,咱们之间也算扯平了!” 话音刚落,徐尚书拿起桌上的杯子朝他砸去。 亏得徐博炎及时躲闪。 “砰!” 瓷杯摔碎在地上,徐尚书气的大喊:“滚出去!立刻给我滚出去!” 徐博炎嗤笑,缓慢转身离去。 但走出厅堂的门,却又故意看向徐如林。 “宴席还准备吗?”他笑着问。 都摊上盈安郡主这事了,还准备什么! 徐如林担忧的瞄了眼徐尚书,只得壮着胆子道:“应当是不用了。” 看样子,这几日是去不了了。 太师府。 前来贺寿之人离开后,陆谦才坐在椅子上歇息片刻。 望着不远处堆积起来的寿礼,却笑不出来。 一场寿宴 ,犹如闹剧。 只怕今日一事很快就会在京城中传开了,到时候不仅仅是陆娇娇被非议,太师府和尚书府又何尝不是? 就连盈安郡主只怕也难逃被非议的下场! 一件事牵连三家,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要追究到底。 就连侯爷和侯夫人也都笃定,此事势必要追究到底。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锦燕不知何时去到他身边,“老爷,听闻大小姐伤重,老爷可曾去看了?” 闻言陆谦才想起来他还没去看陆泠月。 只得再次站起身,缓步朝着陆泠月的院子去。 锦燕跟在他身后,故意问:“老爷为何会想着给大小姐办寿宴?” 还不是为了将穆淮逼出来! 结果穆淮没出来,还闹出了这些事。 “此事以后莫要提了,只当不曾发生过此事。” 陆谦进了小院,却听陆泠月的小屋中传来阮梦羽和盈安郡主的嗓音。 这二人竟还没离开! 恰在此时,季思珩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缓步去到陆谦的身边,“陆小姐正在歇息,不便见陆太师。陆太师,改日再来吧。” 歇息? 陆谦看着传出笑声的屋子, 能见那二人,但就是不便见他? 不等他追问,季思珩又道:“陆小姐不愿见到陆太师。” 尽管是他擅作主张要拦下陆谦的,但他想,陆泠月现在应当不 愿见到他的。 毕竟她极有可能已经听到了那些话…… 陆谦还以为陆泠月是在为今日寿宴一事不满,不曾多想,便点点头道:“既如此,让她好生养伤。” 他只得又带着锦燕一同离开。 季思珩望着二人的背影,良久才敛回眸光。 转而又去屋内,将阮梦羽和盈安郡主都赶走,直言陆泠月如今需要静养。 等那二人离开后,陆泠月却是全无睡意。 看着屋内的那些寿礼,恍惚间,更觉得从昨夜到今日的事,像一场梦。 并非是盈安郡主被绑架一事,而是穆淮那些话。 “昨夜那些话,都听见了?”季思珩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侧,垂眸看向她手上绢帛。 陆泠月定定地望着他。 不明白他是怎么猜到她已经听到了。 但此刻身心俱疲,也懒得多问,只轻轻点头。 “听见了。” 季思珩眼眸微抬,“我二人会联手为穆家报仇,此事你不必插手。这些日子养伤要紧,等你身子养好,穆家一事应当也能办妥了。” 可陆泠月却更觉担忧。 “难道圣上当真会为穆家重罚东厂?” 实则她想要的不仅仅是重罚。 甚至还想要东厂血债血偿。 但如今东厂势大,并非是他们找到证据证人,就能让圣上重罚东厂的! 这一点她心中明白,季思珩也明白。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会有人要她了 圣意不可揣摩,季思珩也猜不透皇上会如何处罚东厂。 但毋容置疑的是即便在人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只怕也不能对东厂处罚太重。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但东厂迟早有一日会付出代价。” 季思珩垂眸看着她的手,“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养伤。” 即便只是手上的伤,也需得好生养着。 “对了,阮夫人一事,到底怎么回事?” 陆泠月十分好奇。 闻此言季思珩看了眼门口,见没有人来,才低声道:“阮夫人应当是有孕了。” 陆泠月眨了眨眼,愣了。 有孕? “噗!”陆泠月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可能?这话可不能乱说,如今梦羽都快要议亲了,义母怎么可能有孕?” 但季思珩却一脸严肃。 眼神似在说:你看我像是在乱说吗? 陆泠月笑不出来了。 “不会是真的吧?” “定是真的,你若不信等你手好了,到时候前去一问便知。” 转念一想,季思珩又道:“况且阮夫人还不到四十岁,如今有孕,倒也不足为奇。” 女子有孕早,到如今阮梦羽将要议亲,阮夫人也不过三十又五。 这个年岁有孕倒也常见。 这 一世不仅阮梦羽没嫁给冯青莲,就连阮夫人也又有了身孕,也算双喜临门。 “真若如此,到时候可得好好庆贺一番。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陆泠月已然开始盘算着到时候该送什么贺礼了。 季思珩幽幽道:“阮将军只怕还不知道此事。” 前些日子阮将军才出发前往边疆驻守,眼下只怕是刚到不久。 即便阮夫人写信给他,想来也还不曾送到阮将军手中。 院外响起了脚步声,他倏地起身走出去。 孙嬷嬷才刚走进院子两步,抬眼看见他时,顿时止步于原地。 “老夫人让大小姐去寿缘堂,说是有要事找她。” “回去跟老夫人说,陆小姐身上有伤,不便前往。” 季思珩口气不善,眉眼凌厉的盯着嬷嬷,“真若是有急事,就让她亲自前来。” 言毕转身就折返回屋内。 孙嬷嬷站在原地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一个男宠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好歹也是府中的老嬷嬷。 这人还真把自个当成了府里的姑爷了! 但念在如今大小姐在府中不再和以前那般任人欺辱,孙嬷嬷即便不满,但却不曾冲上前去,只得转身离开。 回到寿缘堂,陆老夫 人见只有她一人回来,脱口而出:“泠月呢?” “大小姐身上有伤,不便前来。那院子里的男宠说是老夫人若有事,就让老夫人去找大小姐。” 陆老夫人冷嗤,“什么有伤?我都听府中下人说了,她不过就是手上受了点伤,难道还能是卧病在床不能前来?” “依我看,她就是不想来。” 今日陆泠月寿宴,她都不曾露面,一直待在寿缘堂。 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行,此事不能由着她胡闹。再这么下去,谦儿这个太师,只怕又要被停职了。” 陆泠月那点事,哪里能有谦儿的仕途要紧? 万不能再让她胡闹下去! 主仆二人有朝着陆泠月的小院去了。 像是早就料到二人会来,季思珩正半倚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那。 身后的房门紧闭,摆明是不会让她二人进去。 “有何事只管同我说,我自能替陆小姐做主。” 季思珩不屑于跟这二人废话,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由他出面了。 总不能指望着陆泠月躺在床上还能回怼这两人。 陆老夫人没好气道:“你去同泠月说,让她劝说盈安郡主,莫要追究此事。否则最后三家都不落好, 对盈安郡主而言更是弊大于利。” 口气强硬的像是命令。 季思珩衣袖轻甩,抬手撑在门框上,露出的一截小臂正好有一口牙印。 不明显,但却整整齐齐的。 “陆老夫人好大的口气,张口便要盈安郡主别追究此事。半个时辰前郡主就在此,老夫人为何不来亲自劝说?” “是怕盈安郡主不答应?” 散漫语调带着股嘲讽,脸上的笑更是不屑。 老夫人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即便怒道:“你懂什么?这等事自是让泠月与郡主说,更为妥帖!” “妥帖?” 季思珩冷笑,“老夫人是觉得侯府如今欠了陆小姐两个人情,若是陆小姐前去说此事,到时候侯府应当是要给些薄面。此事自然是能说成,没错吧?” 孙嬷嬷高声喊:“老夫人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三家好,盈安郡主若是懂事些,就不该追究此事。” “这么说,老夫人是觉得盈安郡主不懂事?” 季思珩像是抓住其中的几个字眼,“不如晚些让春桃将这话去告诉给盈安郡主,如何?” 孙嬷嬷嘴角一抽,接不上话来。 就连屋内的陆泠月听见都笑出声来。 他怼人,也够狠! 季思珩双 手抱臂,慢步走近,“老夫人装模作样的说着为三家好,实则还不是为了陆太师的仕途?即便郡主遇到这等事,也远不如陆太师的仕途要紧!” “我说的没错吧?” 眼见他步步逼近,陆老夫人只觉此人身上气势逼人。 她不觉间退了半步。 可却嘴硬道:“胡说八道!老身分明是为了这三家好,真若是此事闹大,到时候对谁都没有好处!难道这就是盈安郡主要的?况且此事传开,她即便是郡主,来日也不会有人娶她!” “谁知道她在山上遇到了何事!” 正巧春桃买了绢帛回来,见老夫人在院中,不禁放缓脚步。 季思珩却冲她喊道:“春桃,速速去备马车,把盈安郡主接过来。就说陆老夫人有话要与她说,让她速速过来听训。” “盈安郡主?” 郡主听训? 天大的笑话! 侯爷和侯夫人都舍不得说她一句呢,哪里轮到陆老夫人说了? 陆老夫人气急,“老身是让泠月去同她说此事!” 但季思珩却像是没听见,又吩咐:“明日派人在京城大街小巷喊,就说陆老夫人说的,盈安郡主被山匪绑架,来日不会有人要她了。” “你——” 第一百二十七章 装鬼吓唬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陆老夫人气的手中拐杖不住的戳地,转身就走,嘴里还念叨着:“不可理喻!” 孙嬷嬷赶忙跟上去。 春桃弯着腰,等二人走远才急匆匆的去季思珩身边。 她低声问:“应当是不用找人将那些话传出去吧?” “不用。” 季思珩看着门口,冷哼:“往后她再来,只管把人怼出去!” 自己不愿做恶人,却要陆泠月去当这个恶人。 当真是可笑! “奴婢不敢。”春桃低着头,嗓音更是细若蚊吟。 季思珩脱口而出:“出了事我担着!” 言毕接过春桃手中绢帛,转身就去了陆泠月的屋子。 夜已深,屋内烛火点燃。 隐隐可见陆泠月正坐在床头,脸上挂着笑。 “公子怼人与我可一较高下。” 这话说的莫名带着几分玩味。 季思珩听笑了,走到她身边将绢帛收好,“被逼无奈。” 若是换做以前,遇到这等人,无需他开口。 飞鸿和沐霖自会出手。 但如今那二人都不在,陆泠月又病着,他只能亲自上阵。 “陆老夫人为了自家儿子的仕途,当真是什么事都做了出来。如今甚至还要你去劝盈安郡主,不可追究到底,可笑至极。” 陆泠月听他这话却咂摸出点别的味道来。 她一直以为奶奶疼爱赵姨娘和陆娇娇。 但如今看来奶奶是只在乎爹爹! 想到之前数次在她面前提及母亲一事,奶奶总是一副心虚的模样,陆泠月不禁生出怀疑。 “当年穆家应当是向爹爹求助了,但爹爹却没能出手相帮。为此,何老板人才会对他怀恨在心。不过当年的事,总觉奶奶也曾参与。或许,她就是为了爹爹的仕途。” 如今陆老夫人能为了陆谦的仕途,不惜要盈安郡主莫要追究。 说不准多年前也曾为此事,让陆谦不可帮穆家。 甚至极有可能为此事对穆宁安下死手! 二人四目相对,季思珩顿时猜到她心中所想。 “你是想……” 陆泠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地有了主意。 但这事需得季思珩出手帮她! “正好趁着今夜,前去试探一番。不过得想法子让爹爹也去,还要将寿缘堂院子里的其他下人都赶走,或是迷晕。” 有她这话季思珩便明白该怎么做了。 “你先歇着,此事我来办!” “我这张脸,正好能用上,还有,想法子弄些冰块来。” 正好她与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眼下失血过多,又惨白的毫无血色。 或许能借此时机装鬼吓唬吓唬她! 难保不会吓出真话。 季思珩点头,“好。” 寿缘堂。 迷烟吹进,待那些下人都睡沉了,季思珩又吩咐春桃去陆谦的书房门前守着。 等季思珩扶着陆泠月去了寿缘堂,二人顺利进入老夫人的寝屋。 床头赫然入目一颗夜明珠。 微弱的碧色光,愈发衬得屋子里阴森。 季思珩守在门外,陆泠月披头散发的走近。 此刻没戴面具,露出那张与穆宁安一模一样的脸。 走近后,她弯下腰,近乎是用气声道:“娘……” 老夫人迷迷糊糊间睁眼。 “娘,你害得我好惨啊!” 虚无缥缈的嗓音,愈发显得可怖。 等老夫人睁眼的刹那,赫然入目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夜明珠映衬下,阴森可怖! 看清楚这张脸的刹那,陆老夫人扯着嗓子嚎。 “啊——” 一时间,整个太师府都传开了! 陆谦听到动静后也从书房出来,“何处传来的声音?” 门口小厮道:“像是从寿缘堂传来的。” “寿缘堂?”陆谦心下暗道不好,急忙朝寿缘堂去了。 不曾留意到春桃就跟在他身后。 屋内。 陆老夫人吓得躲在角落,可陆泠月却步步逼近。 碧色夜明珠光下,更显得像是穆宁安从地狱中前来索命。 老夫人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无意间碰到她的指尖,只 觉冰凉的毫无温度。 她更是笃定今日前来的是穆宁安的鬼魂! 只有鬼是没有温度的! “娘,你害得我好惨!当年若非是你,我又怎会难产而死?是你买通了产婆对我出手,我都知道!” 陆老夫人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当年……当年的事情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谁让你们穆家得罪了东厂,你竟还妄想用我儿的仕途救你穆家人,我若不杀你,谦儿的仕途就全毁了!” “你就算化为厉鬼来吓唬我,我也不怕你,谁都别想毁了我儿的仕途!” 看来还真是她买通了产婆! 陆泠月再次逼近,抬手就要去掐住她的脖子。 但陆老夫人却吓得急忙双手护住脖子。 房门外,陆谦赶到院子里时,正好听见陆老夫人的话。 他一时愣在原地。 可身为太师的他,饱读诗书,此刻却像是有些听不懂那些话。 这话怎么像是她杀了穆宁安? 提脚走了进去,却见房屋门前站着陆泠月的男宠,待他回过身,身后却跟着陆泠月的丫鬟。 好啊,竟然是个局! 但没想到这场局竟然是用在了老夫人身上。 陆老夫人急切道:“这些年我都去烧香拜佛了,也算功过相抵了!” 自从穆宁安离世,她就开始烧香拜佛。 这么多年了 ,也该扯平了! “当初要不是你想找谦儿出手帮你穆家,我也不至于出手,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该!” 站在门外的陆谦只觉如坠深渊。 原来当年宁安的死,果真是有人暗中动手脚。 这个人甚至还是他母亲…… 他端起厅堂内的灯,缓慢的抬起手,推开房门。 看着屋内的二人,一时竟没了跨进去的力气。 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陆老夫人却看见了他。 刹那间,明白过来面前之人并非是穆宁安。 可这张脸怎么…… “母亲。”陆谦连嗓音中都透着无力。 陆泠月闻声也慢慢退了两步,回过头时,陆谦才看清楚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你的脸?” “治好了。” 她嗓音冷到极致,被揭穿了也就无需再装。 陆泠月去到门口,接过季思珩手中的面具,“爹爹方才都听见了,不知要如何处置此事。” 这件事,她势必要个说辞。 陆谦却为难不已,走上前去将屋内几盏烛火都点燃。 躲在角落的陆老夫人爬了出来,看着陆泠月那张脸,恨的咬牙切齿,“你的脸何时治好的?为何府中上下全然不知?” 就连站在门外的春桃也一脸茫然。 小姐的脸竟然治好了,何时治好的她都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陈年旧事 “早就治好了,孙女一直瞒着。” 原本是不想那么早就将此事说出来,没想到如今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阴差阳错的展露出来。 她低笑道:“看来我这张脸还真是跟我娘长得一模一样,竟然能吓到奶奶了。” 听这话陆老夫人才豁然反应过来。 她方才像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看着陆谦的神色,老夫人更是心慌,“谦儿,当年的事并非是母亲害死了宁安,她确实是难产而死,你若不信,大可找府中下人一问便知。” 可事到如今再反驳,陆谦又怎会信她这话。 “府中上下何人不听母亲的?” 一句话说的老夫人顿时噤声。 陆泠月冷嗤:“奶奶既是如此说,我看孙女还是去衙门里一趟,请孟大人派人前来调查此事。如此才好还奶奶一个清白。” “你敢!” 陆老夫人气的急忙从床上下来。 鞋子也顾不上穿就朝着陆泠月冲过去。 “都是你,要不是你吓唬我,又怎会有今日这事,你还嫌府中不够乱吗?” 说话间扬手就要朝着陆泠月打去。 陆谦却突然站在她面前。 “啪!” 一巴掌甩下来,陆泠月和陆老夫人都愣了。 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陆谦,“你……你为 何要出来替她挡下?” 陆谦却不在乎挨了一巴掌。 他更在乎穆宁安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有穆家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娘,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到现在都不肯说出实情?” 陆老夫人却不住的摇头,失神般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本事就去报官,衙门自会查明。” 当初的事情,她做的天衣无缝。 此事过去那么多年了,即便衙门里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倒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陆泠月突然问:“当年我娘的贴身丫鬟,应当是知道实情。奶奶说是吗?” 穆宁安的丫鬟,自从穆宁安死后就消失不见了。 此人真若是死了,晏神医当初就会直接告诉她是死了。 既是没说,便是逃了! 那人定然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陆老夫人的神色,陆泠月就猜到她说中了,“既如此,那就先去报官。” 带上面具,转身就要出去。 “泠、泠月!”陆谦嗓音发颤,“此事能不能……” 陆泠月止步,“爹爹是要我就这么算了吗?” 他确有此意,但就是是不出口。 毕竟此事事关陆泠月亲生母亲的命! “爹爹觉得我娘在九泉之下,会 原谅你吗?”陆泠月回头看他。 陆谦低下头,喉间堵得厉害。 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老夫人却直接朝她冲过去,“你个贱人!你果真跟你娘一个样,跟陆家不一心,但凡当年你娘能懂事些,我也不会对她动手!” “是她非要将你爹爹拉进穆家那个火坑里!她是要害的谦儿仕途尽毁!” 说着就又扬起了巴掌。 陆泠月不躲不避,抬手就接下将要落下来的巴掌。 她猛地一甩,老夫人险些摔倒在地上。 “奶奶口口声声说,我娘当初要将我爹爹拉进火坑里,可陆家又何尝不是个火炕,她好好的一个富家小姐,来你陆家却被如此欺辱,当真是可笑!” “还有当年的事,这笔账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爹爹最好别想着将她连夜送走,否则就别别怪我不讲情面。” 陆泠月丢下这话转身就走。 季思珩偏头看向屋内的母子。 “陆老夫人为了陆太师,可真是煞费苦心。今日还要陆小姐前去找盈安郡主,让盈安郡主莫要追究被绑架一事。可见,老夫人为了陆太师,当真是什么事都敢做。” 他冷笑一声,不屑的看了眼已然瘫软在椅子上的老夫人。 转身跟着陆泠月一起离开。 春桃也 急忙跑了出去。 直到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陆谦才极尽无奈的叹气,“当年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 陆老夫人紧抿着唇,此刻一句话都不再说。 “母亲到底还瞒着儿子多少事?难道到如今都不能说吗?”陆谦又气又恼。 闻言陆老夫人仍旧是冷冷道:“陈年旧事,我就不信衙门能查清楚!穆宁安那个贴身丫鬟,当年既然是跑了,如今也不可能再露面作证了!” “此事你不必怕,查不到我身上。” “母亲到如今都还不知错吗?” 陆谦气的攥紧拳头,狠狠的在桌上锤了一下。 “砰!” 吓得陆老夫人不由打了个激灵。 她没好气道:“错?我有何错?当年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要不是为了你的仕途,你以为我愿意冒险?真若说错,也是穆宁安的错,那个贱人,她竟然妄想让你去救穆家人!” “东厂要对穆家出手,我岂能让你掺和此事?” “她还说什么只救下穆家的那孩子就好,救下以后怎么办?难道不会被东厂查出来?真是笑话!” 越说越气,甚至瞪了眼陆谦。 “当初早就跟你说了不让你娶商贾家的女子,你偏不听,如何,终究是惹出祸了吧?” 看着面前这个言辞 狠厉的母亲,陆谦只觉得他像是突然不认识她了。 以前母亲不是这样的。 “宁安只是想让我去救下穆家的孩子,哪怕当年我能出手救下一人,来日九泉之下我也能去见她了!如今,我还怎么有脸去见她?” 陆老夫人眉头紧蹙。 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是无用。 “东厂的人咱得罪不起,只能躲的远远的,当年穆家的事你更不能掺和。无论如何,当以你的仕途为重。”陆老夫人走火入魔似的,字字句句全是仕途。 陆谦慢慢站起身,“母亲如此执迷不悟,儿子无话可说。宁安一死,儿子没资格处罚母亲,此事明日交由泠月做主。” 说着就退了两步。 身后赫然传来一声吼:“你这是何意?难道还真要眼睁睁看着那死丫头去衙门状告我?家丑不可外扬,你难道不懂?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把她也一并掐死!” “省的有今日,她竟敢对我出手!” 陆谦实在听不下去,脑袋里亦是一片空白。 他终究是不愿再与她多说一句,离开了屋子。 但临走前,却将门从外面关上。 屋内的陆老夫人气的大骂:“你个逆子,难道为娘这些年不是为你吗?你如今竟敢帮着她!早知如此,当年老身就不该生下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准入京半步 陆谦停下脚步,听着那些刺耳的话,心如刀绞。 “母亲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儿子,可曾问过儿子想要什么?” 他背对着寿缘堂的屋子,月色下站在院内,背影凄凉。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老夫人更为尖锐的嗓音。 “你想要什么?难道你就只想要那个整日里抛头露面的穆宁安?她有什么好的,能让你到如今都还在记挂着!” 陆谦唇角扯起一抹无奈的笑。 深知与母亲说再多也是无用,提脚离开。 老夫人扯着嗓子大喊:“你个逆子,回来把门打开!” 陆谦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走到书房门前,却见陆泠月就站在门口等着。 身侧还有春桃和季思珩。 她脸上也已经又带上了面具。 一切仿佛都没变。 但又都变了。 “女儿这张脸的事,还望父亲暂且莫要说出去,女儿还不想将此事公开。” 对于陆泠月的请求,陆谦如今没资格拒绝。 他脚下放缓,但还是在步步靠近。 “泠月,当年的事,为父当真是不知情。那时候为父就在南境述职,你母亲有孕在京城,我当真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何事。” 他急切却又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生怕陆 泠月不信。 可陆泠月却只是淡然一笑道:“父亲如今说这话,还有何意义?” 陆谦整个人呆在原地。 脚下也停了。 看着陆泠月和她身边的那两个人,陆谦有些站不住,抬手搭在小院墙头上才勉强能站稳。 知道她心中难过,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求情。 “你能不能……不去报官?” 陆泠月低笑,月色下眼低的嘲弄更浓。 她望着那个今夜似乎显得格外瘦弱的父亲,一时竟觉得陌生。 细想这些年她好像也从没有仔细了解过他。 前些日子她甚至一度以为,他变了,以为他当真是悔过了。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没变。 “这样的话,爹爹觉得母亲若是听了,可会心寒?”陆泠月的嗓音无波无澜,她甚至已经不在乎如何处置老夫人了。 不过是一位老人,没几年活头了。 即便是活着,以如今的局势,他们母子之间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这对老夫人而言就是最狠的惩罚。 比让她死,还要让她难受! 但她在乎的是陆谦的态度。 “她……”陆谦低着头,腰像是也直不起来了。 卡在喉咙里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近乎绝望的 闭上眼。 “是我愧对了她,是我没能护好她,这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若要怪,就怪我,倘若当真要去报官,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奶奶她年事已高,我实不忍心看她入狱。” 眼眸微微睁开,他满是愧疚的望向陆泠月。 “倘若能用别的法子惩罚她,我定不会有异议。” 为人子,他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母亲入狱? 甚至还是为了他! “此事,容我想想。”陆泠月提脚朝着后院走去。 季思珩看着陆谦,走近,低声道:“穆家当年其实只想让陆大人救下穆家二少爷的孩子,那孩子尚未满月。仅此一人而已。” 这件事还是穆淮告诉他的。 也正是因此事,穆淮才不愿意见陆谦。 陆谦听后顿时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季思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却冷漠如霜。片刻后,他才低声道:“陆夫人当年对陆太师,应当也是失望至极。” 说完便提脚离开了。 只留下陆谦一人在院中,压抑着哭声,泪水却不断滴落。 后院中。 回到屋内时,那盆冰水已经彻底融化。 春桃赶忙去将水倒了。 折返回去时刚好和季思珩一同去了。 想到方才是 季思珩护着陆泠月去寿缘堂的,那时陆泠月就已经取下面具了,她便猜到季思珩应当是早就知道陆泠月脸恢复如常的事了。 “小姐的脸是何时恢复的?”她低声问。 “此事不重要了。” 季思珩垂眼看她,“要紧的事此事暂且还不能传出去,你应当知道该如何做。” 春桃连连点头:“知道。” 这一夜,太师府中多有不眠人。 直到天色大亮,陆泠月都还没能入睡,守在她身边的季思珩帮她更换了手上的绢帛。 屋内只有二人,她脸上不曾戴面具。 此刻面色惨白,更显得我见犹怜。 眼见绢帛缠好了,季思珩道:“陆小姐可想好了要如何处置老夫人?” 陆泠月偏头看向另一侧,摆明是不愿意提及此事。 看来是还没想好。 这些日子太师府的事情太多了,真要是在此时状告陆老夫人,只是为太师府平添麻烦罢了。 况且当年的事情已经证实了就是她谋害了穆宁安。 是否报官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何处罚她! “倘若不愿报官,我倒是有个法子。”季思珩道。 闻言陆泠月又回过头看他,没开口,只等着他的下文。 “陆老夫人最在 意陆太师,既如此,不如将她送去一处偏远宅院,最好是离京。他们母子分离,这对老夫人来说便是最大的惩罚。” “日后就让老夫人在那个院子养老,再不准入京半步!” 如此倒也是个法子。 但也轻罚了。 陆泠月一想到母亲当年遭遇的事情,又觉如此轻罚不够解气。 至少老夫人该过的比这般更惨些,才能让她觉得算是为母亲报仇了! 正想着,锦燕进了院子。 “大小姐可曾起了?”她声音中带着几分探究。 陆泠月和季思珩一起看向门口。 听出来是锦燕的嗓音,季思珩拿起桌上的面具给陆泠月戴上。 随后才打开门,让锦燕进来。 “怎么了?”陆泠月淡然问。 锦燕见她脸色不好,手上还缠着绢帛,自然知道她身子也不适。 但此事只能她来想法子了。 “老爷不知是怎么了,一夜之间,白发生出不少。方才奴婢去给他送饭,问他可要请郎中前来,老爷不准奴婢去请。” “此事只怕还要大小姐劝他,讳疾忌医可不行。” 一夜白头吗? 想到昨夜的事情,陆泠月也明白,陆谦想必比她还要难过。 她蓦然低笑一声,眼底却森寒。 第一百三十章 东厂横插一脚 “他既是不愿请郎中来,就不必管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想到方才季思珩所言,陆泠月又道:“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明日就送老夫人去雁城,只准她带上孙嬷嬷,其他人都不准带。金银财宝加一起也只能带不足五百两,从今以后不准她踏进京城半步。死后也不行。” 锦燕虽不明白陆泠月为何如此说,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转述给陆谦。 陆谦听后,坐在椅子上愣怔许久。 双目失神的仿佛是丢了魂一样。 直到锦燕察觉到不对劲,唤了一声:“老爷。” 闻声陆谦才回过神,眸光定定地落在木雕上。 “去将这话告诉给老夫人。” 却不料老夫人听后顿时怒吼:“雁城?那可是西北之地,不是大旱就是黄沙天,老身不去!你回去告诉陆泠月,她若有本事就去报官,左右我是不会走的!” 好不容易才看到自己儿子坐上了太师的位置。 她才跟着享福享了没几年呢,凭什么她走? 还只准她带走五百两银子! 简直是笑话。 “谁也别想让老身离开,老身如今是不怕她。” 陆老夫人冲着门口喊。 锦燕见状也只好又将这话告诉给陆谦。 陆谦才刚换好朝服要去上朝,听这话一 手托着乌纱帽,另一手攥紧了拳头。 “今日你带人守在寿缘堂外面,不准母亲出那个小院。她若敢出来,只管让家丁将她绑起来,等我下朝回来,再处置此事。” 锦燕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不准老夫人出院子,还要奴婢绑她?这、这怎么能行呢?” “出了事,我担着。”陆谦道。 说完就拿着乌纱帽出去了。 出门时还叮嘱门口的家丁,“今日吩咐府中人,听锦燕的。不管她吩咐你等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了。” 家丁都知道锦燕将要成为陆谦的妾室,一个个也都没敢多问,当即答应。 如他所料,陆谦前脚刚去上朝,陆老夫人后脚就要带人去陆泠月的小院。 然而却被锦燕带去的人团团围住。 “你好大的胆子,连老身都敢拦!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告诉你,你别想做什么妾室,你这样的出身,连给我儿做妾室的资格都没有!” 张口便是往人心里捅刀子。 陆老夫人这话锦燕早就已经听习惯了,此刻也不与她计较。 只是平静的阐述眼前一事。 “是老爷命奴婢带人前来阻拦陆老夫人的,也说了不准老夫人出这个院子。倘若老夫人非要出去,老爷说让奴婢带着人把老夫人绑起来。” 锦燕的话听在周围家丁耳中,都觉震惊。 这可是老夫人啊! 谁敢绑? 当真是不要命了! 可锦燕却又说:“奴婢不知老爷为何要如此吩咐,但奴婢知道事出必有因。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还望老夫人即便是有事,也等老爷回来再说,免得叫我等为难。” “好啊,真是好样的!” 陆老夫人气极反笑,“老身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如今也要绑了我,不孝子!这个不孝子,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生他!” 不远处的陆泠月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 眼看着寿缘堂附近站满了家丁,她才觉得心安。 至于老夫人要何时离开,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她只要老夫人离开而已。 剩下的就都交给陆谦了! “陆小姐可还要上前去道别?”季思珩问。 陆泠月笑着摇头:“她今日应当是不会走,明日再道别也不迟。” 但转念一想,又不禁低笑,慢慢转身朝着院子走去。 “我二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对了,你今日需得去昭月楼看看陆娇娇如何了,我只怕何老板会对她出手。眼下还不是动她的时候,需得等衙门里审问清楚,到时候将陆娇娇放出去即可。” 季思珩嗯了声,“半个时辰后我去昭月 楼。不过听这话,陆小姐眼下还不打算与何老板相认?” “他既是还不想认我,我又何必如今就与他相认。况且他有他的事要做,我能做的便是在关键时候助他一臂之力,来日何时相认,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要知道他不会害我就好。” 将陆泠月送回小院后,季思珩就离开了。 但不凑巧,他前脚刚走,后脚飞鸿就翻墙来了。 没找到季思珩,只能去找陆泠月。 “今日一早徐尚书就去找了戴公公,甚至还带着徐家二少爷。那二人出来以后,东厂就派人去衙门了。据我所知,衙门如今已经审问过那些山匪了,就等着公开升堂了。” “东厂此时派人前去,定是要帮尚书府。” 陆泠月听这话不禁蹙眉。 此事牵扯到三家本就已经够麻烦了,这东厂还要横插一脚。 当真是嫌这事还不够乱。 但有东厂施压,也不知孟大人能否顶得住。 “孟大人如何说?”陆泠月问。 飞鸿摇头,“东厂的人去之前,孟大人已经要升堂了,但东厂的人去了以后,孟大人就说今日不升堂。看样子,大事不妙。” 在东厂面前妥协,倒也不足为奇。 可此事涉及的又何止是太师府,还有镇远侯府呢。 陆泠月顿时 计上心头,“此事我知道了,等他回来,我自会告诉他。不过眼下需得你去一趟衙门去见见那位孟大人,就说此事他务必要秉公处理。” “今日镇远侯府也定会派人前去,我就不信这二人加一起还能顶不上一个戴公公!” 不就是拼势力吗? 又不是拼不过,索性就搏一把! “是!”飞鸿拱手退了出去。 春桃正在院子里,见他出来赶忙走过去,“你这些日子忙的紧,都不曾来过。我给你做了双鞋子,你试试可还合脚。” 陆泠月在屋内,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春桃如此对一人上心,看来出嫁的日子就不远了。 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这二人成亲。 院内传来飞鸿的嗓音:“正合适,多谢春桃姑娘好意。多少银子?” 闻言陆泠月险些笑出来。 竟还要给银子! 春桃那性子只怕是要生气。 “谁要你的银子!这、我……” 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若不愿要脱下来给我!” “愿意要,只是不给银子,不妥吧?” 陆泠月听不下去,提脚走出去。 “春桃是特意给你做的,一番心意,你给了银子算怎么回事?” 闻言春桃顿时双颊绯红,转身就朝着寝屋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早有勾结 飞鸿愣了一刹才反应过来,别扭的说了一句是。 陆泠月催促,“耽误了大事,他可不会饶你!” 飞鸿再不敢耽搁,拿着鞋子就要走。 但想到另一件事,又突然止步。 “盈安郡主被绑架一事,是陆娇娇指使,此次并非是尚书府指使。不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即便是陆娇娇所为,如今也要算在尚书府的身上。” “此事我已经猜到了,究竟是何人指使已经不重要了,要紧的事尚书府需得为此事付出代价。”陆泠月淡然道。 她倒是好奇如今徐尚书会有多恨陆娇娇! 等飞鸿离开后,陆泠月就在房屋门口大喊,“春桃。” 春桃赶忙从屋子里出来。 还以为她是要问鞋子的事情,春桃慢吞吞的走近,“小姐,奴婢只是闲来无事才给他做了双鞋子,并无他意,小姐别误会。” “你既是闲来无事,就去趟侯府。” 折返回屋内,陆泠月桌出笔墨纸砚,“过来研墨,我需得给侯府写封信。” 春桃赶忙走过去研墨。 陆泠月边写边问:“你可愿嫁给飞鸿?” 猝不及防的询 问听的春桃脸红至耳根,“小姐说什么呢,奴婢怎会嫁给他那个无趣之人!” 好心给他做了鞋子,他却还要给银子。 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上次他分明还给她送来胭脂的。 “飞鸿应当也是不曾遇到过此事,一时有些没明白过来。不过你若真有此心,只怕还要再等等。等日后他不必再躲躲藏藏,你二人再谈婚论嫁,到时候我也好给你多备些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说话间已然将信写好。 轻轻吹干,折起收紧信封里。 春桃接下信后,笑道:“奴婢的事不急,等小姐出嫁了,奴婢再嫁。” “行了,快别贫嘴了,速速去送信。定要将此信交给侯爷。”生怕此信再出现意外,陆泠月再三叮嘱。 “是。” 镇远侯府。 信交给侯爷以后,春桃跟着站在厅堂内。 镇远侯看着心中所写,本就严肃的模样,此刻更显是目露凶光。 “这尚书府竟找到东厂出手,当真是没想到。” 这些年尚书府和东厂似乎都没有什么往来。 至少表面没有。 如今徐尚书为此事出手去求 戴公公,戴公公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他若出手,得罪的就是太师府和镇远侯府。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出手相帮。 这绝非是为了银子,想来尚书府和东厂之间是早就有了勾结。 只是他们以前都不曾察觉罢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盈安郡主就坐在一旁,知道东厂不好惹,可也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她被绑架,宁可冒着被百姓议论失了清白的风险,也要将此事查明。 更要紧的事陆泠月还为此事受了伤。 这事岂能与尚书府就这么算了? 可偏偏东厂就是要插手此事! 盈安郡主越想越气,不服气道:“难道真就动不得尚书府?” 镇远侯将信放下,抬眼看向春桃。 “回去跟县主说,此事侯府也会派人前去给孟大人施压,让县主不必操心此事,只要她好好养伤就行。”说着又看向了侯夫人。 侯夫人顿时了然,忙站起身走出去。 “昨日从太师府回来,本侯便命人去买了些上好的药膏,全是治外伤的。你带回去给县主,她应当用的上。” “是。” 等春桃拿 着那些药膏离开后,侯府便派人前去衙门,特意找到孟大人。 彼时飞鸿前脚刚走。 孟大人尚且没能坐下,就听管家言说,侯府也派人来了。 他顿时拍了下脑门,“侯府怎么也来了?唉!这可怎么办啊?” 尚书府和东厂的戴公公都派人过来警告,要他将此事压下来。 但九王和镇远侯却派人前来,要他秉公审理。 两边都惹不得,但他总要做个抉择。 “老爷,此事其实倒也好办,只要拖着即可。再慢慢的派人散出信儿去,百姓知道这事了,自然会来多加留意。到时候尚书府和东厂即便想压下此事,也压不住了。” 管家到底是跟在他身边几十年了。 早已经学的圆滑至极。 孟大人听这话恍然反应过来,“是啊,本官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就这么办!” 本该今日一早就升堂的案子,被硬生生的拖着。 没说不审,但就是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却还故意压着。 陆泠月迟迟没能等到升堂的消息,便猜到了孟大人的抉择。 缺一剂猛药! 昭月楼。 季思珩才刚到 地方,就被穆淮带着去见了陆娇娇。 她被五花大绑的仍在后院的柴房。 丫鬟也在其身侧,一样被绑着。 嘴里都塞了布,连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季思珩的刹那,陆娇娇气的瞪大双眼,恨不能冲上前跟他动手。 季思珩一脸嫌恶的把门关上,“多关几日,只要死不了就行。等这个案子查明,再把人放了也不迟。” 穆淮嗯了声,“泠月的手怎么样?” “且得几日养呢。” 季思珩双手抱臂朝着大堂走去,二人一前一后的往三楼上,“不过眼下手上的伤不要紧,要紧的事心里的伤。” 穆淮跟在他身后,疑惑道:“心里的伤?何意?” 直到二人上到三楼,站在栏栅前,季思珩才将昨夜的事娓娓道来。 可穆淮听后却是超乎寻常的冷静。 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此事我早就知道了,但顾及那人的身份,才没动手。不过当年的事情,也不仅仅是陆老夫人导致姑母离世。终究是穆家满门被杀一事,对姑母的打击太大,才会又有了后来的那些事。但陆老夫人找人害死姑母,也是事实。”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当今九王 “陆老夫人如今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季思珩听着楼下那些人谈论盈安郡主被绑架一事,又偏头看向门外。 这个时辰了,若是昨日已经将那些山匪审问出结果了,今日应当会升堂审问与此事有关的那些人。 也不知这个时候可曾升堂。 恰在此时,何林急匆匆的赶来,在穆淮耳边低语几句。 穆淮听后登时拧眉,“当真?” “千真万确。”何林道。 穆淮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等人走远,穆淮才道:“盈安郡主一事只怕是要拖着了。方才何林来说,今日尚书府、东厂和镇远侯府都派人去了衙门。孟大人被这么多人施压,至今没有升堂。” “东厂竟也跟着掺和了!” 季思珩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 此次东厂冒险为尚书府出头,倒不像是往日的作风。 定然是为了尚书府! 穆淮像是意有所指,“给东厂的人找点事做。” 季思珩顿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三日后便可为穆家、陈家和北境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入宫伸冤。” 人证物证俱在,此事也已经无需再拖。 只等着三日后直接带着穆淮一同入宫即可! “三日后?” 这未免也太快了点。 穆淮急忙 问:“你何时带我见九王?我这倒是还有一封信要交给他。” “什么信?”季思珩脱口而出。 可穆淮却摇头,“这信只能给九王,不能给你。” 还真是麻烦。 但思及三日后就要带着他去宫里了,他的身份自然也就瞒不住了,季思珩只得朝着雅间走去。 穆淮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进门后,季思珩就冲他示意将门关上。 随着房门被慢慢关上,穆淮也越来越疑惑。 直到看见季思珩抬手摸向下颌,转而便当着他的面,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来。 赫然入目一张极尽妖冶的脸! 穆淮彻底愣住。 难道他就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九王。” 季思珩将人皮面具放在一旁,宽袖一甩,慢慢坐下,“那封信如今能给本王了?还是说需得本王拿了腰牌出来,你才肯信我就是九王?” 上次已经掏过一次腰牌了。 如今自然是不需要再拿了。 可穆淮看着那张脸却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突然来了句:“这么久以来,我在找的人竟然就在身边!” “何老板也是被逼无奈,毕竟你如今的身份一旦暴露,东厂的人应当很快就会找上你了。”季思珩倾身倒了 杯茶,“不过等三日后入宫将穆家的冤情奏明,到时候东厂的人应当就不会动你了。” 闻言穆淮去到他对面坐下。 “你是说应当?”而非是肯定! 季思珩也不想瞒着他,“是。穆家的事情确实是天大的仇,这其中甚至还有陈家的仇,还有北境那些百姓的仇恨。这些事本该足以要了东厂狗贼的命,但眼下东厂势大。” “若要杀了东厂那些人,单单是这些还不够!” 事情本身自然是能杀了东厂。 可如今就连圣上也不敢轻易动东厂。 这才是最关键的! “倘若东厂不能被斩杀,到时候难保他们不会对你出手。你若是怕了,如今反悔不做证人,倒是也可以。”季思珩不愿强求他人。 尤其是前去作证人至少也要大胆些。 若从一开始就怕了,这证人也不必做了! 穆淮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想了想还是摇头,“穆家的仇,我即便是豁出命去也要报仇。否则来日九泉之下,无颜见穆家人。况且从一开始我也没想过报仇后能活下来,既如此,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那封信并不在我身上,我需得去取来。你先在此等着。” 季思珩嗯了声,等穆淮离开,他又将人皮面具戴 上了。 待穆淮折返回来,他再次恢复进屋前的模样。 一封放了近十八年的信,直至今日才被另一个人看见。 他颤着手将信放在季思珩的面前。 信封上还沾染了血迹。 但放的久了,颜色已然变了。 打开信,拿出里面的信纸。季思珩看到信上所写时,冷眸森寒如幽潭。 “当年东厂让穆家帮忙做事,这封信就是证据。那时穆家不同意,便多留了个心眼,将这封信藏了起来。后来东厂知道穆家不愿意出手,气急败坏,就直接将穆家满门灭门。” “但信上所写一事,即便穆家不做,其他家族也还是被逼无奈的做了。” 季思珩像是没听见穆淮的话一样。 他只是盯着信看了许久。 尽管就只是那么几句话! “没想到东厂从十几年前就对前太子如此忌惮。”季思珩冷嗤。 信上所写,要穆家人伪造十八年的袁太师通敌叛国,还要将太子三师一并污蔑了。这其中还特意言明要用不同的法子,避免被圣上怀疑。 贪污受贿、通敌叛国、强抢民女之类的法子,统统都写上了。 就等着穆家人挑选了! 可惜,穆家没听东厂的。 甚至还被东厂灭门了。 但即便如此后来 的袁太师以及太子三师,还是被污蔑了。甚至直到被下狱,都还在高喊着冤枉。 那四人更是前太子身边最信任之人! 为此前太子不惜跪在养心殿外,求圣上查明此事,言道那些事定然有人恶意污蔑。 可最终却是证据确凿,前太子也没能救下他们。 除掉前太子身边最信任的人,只留下一个前太子,又怎会是东厂的对手? 于是八年前又二次对前太子出手! 这次,是直接除掉了他。 季思珩越看越觉得可悲,“十几年前东厂就已经着手控制朝堂,到如今势力大的连圣上也不敢轻易动他们,当真是可悲。” 可如今的太子却还与东厂勾结。 真不知这样的太子来日若是登基为帝,会是何等的窝囊? 定然与傀儡无异! “当年穆家是不愿意掺和朝堂这些事,但是没想到竟被东厂灭门了。”穆淮只觉得可笑。 季思珩将信收起来,“此事等三日后一同入宫禀报,这封信也是证据。正好到时候带进宫,也让父皇看看东厂到底都做了何事。” 说话间便站起身。 “明日我便命人前去宫里禀报,最迟三日后入宫。你且等信儿吧,入宫前一日记得沐浴更衣。” 穆淮拱手弯腰:“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是我欠他们的 从昭月楼离开,季思珩就回了太师府。 正巧陆太师刚下朝回来,马车停在门口。 许是有马车挡着,他才不曾看见了躲在拐角处的两人。 直到他进了院子,拐角处其中一人才道:“倘若不看那张脸,此人像不像九王殿下?” 徐公公点了点头,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看脸,确实是像。 但那张脸嘛…… 还真是和九王殿下的脸千差万别! “此事需得回去禀报厂公,倘若真是九王殿下,到时候少不了大人的好处。”徐公公笑道。 李大人忙冲他拱手道:“既如此,就多谢徐公公了。” 他年事已高,但在朝堂上却还没能混出个名堂来。 倘若不能借着东厂的势力升官,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见徐公公要走,他又急忙拉住。 掏出衣袖中的银票塞给他。 “有劳徐公公在厂公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徐公公垂眸一看,轻笑出声,“李大人放心,倘若方才那位就是九王殿下,厂公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就将银子收下了。 江云楼,楼上天字号屋子。 徐公公站在戴公公面前,不紧不慢道:“今日那位李大人带着奴才去了太师府,口口声声说府中有一人像极了九王殿下。奴才也看了,那人除了脸不像是九王,其他的越看越像。” 戴公公不由得笑了,敲起来的双腿搭在桌案上。 头枕在椅背上,双眼紧闭。 良久,他才似是忽地想到一事,慢慢睁开眼,“人皮面具可曾听过?” “倒是有所耳闻。” 徐公公一怔,“厂公是觉得九王殿下戴了人皮面具?” 戴公公嗯了声,唇边笑容愈显阴险。 找了这么久,恨不能把京城都翻一遍了,竟然忘了人皮面具一事。 难怪他们都找不到此人! 可偏偏此人如今又藏在太师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次不可带人去太师府搜了,等他出来,再动手抓住。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戴公公吩咐。 想要抓住九王,却还不能打草惊蛇,实在是难。 徐公公面露难色,但还是应道:“是。” 正要退出去,却见戴公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朝他扔去。 “这里面的药应当能助你早日擒住九王!” “是。” 太师府。 陆泠月将衙门一事特意告诉给季思珩,没想到季思珩竟然已经知道了。但事到如今孟大人能拖着也是好事,总好过强行压下去。 “等过几日没有东厂的掺和了,这事自然也就好办了。” 即便穆家和陈家的那些事,并不能让东厂那些恶人全被斩首,但至少能重罚那些人。 到时候东厂定然能老实几日! 没有东厂出手相帮,单单一个尚书府,倒是好应付。 “小姐!小姐,寿缘堂那边出大事了!” 春桃火急火燎的跑来。 陆泠月正在屋内门口,听她这么喊蓦然笑了,“还能出什么大事,难道是奶奶将爹爹打了?” 玩笑的口气,听的春桃顿时止步。 “小姐怎么知道的?” “还真打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竟然还真猜中了,“打的如何?伤重吗?” 春桃点点头,急忙催促:“小姐还是去看看吧,免得真闹出人命,这事就闹大了。” 听起来倒像是事态不妙。 陆泠月即便是不想去,但真要此事闹大了,到时候即便她不报官,也定然会引来他人留心。 缓缓站起身,带着春桃一并去了。 季思珩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三人赶到时,远远地就看到陆谦一头白发尤为明显。 陆泠月看到时,仍是不免惊讶。 没想到世间竟真有一夜白头。 不远处,陆老夫人气的拿着拐棍扬起,朝着陆谦身上接连打了几下。 但陆谦也不躲不闪。 仍旧站在原地。 任凭老夫人打! “早知道你如此不孝,当初我又何必要冒死生你?如今你又要将我赶去雁城,你若是不想要你这老娘了,只说就是!还真以为老身稀罕你这荣华富贵,要不是 为了你,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不孝子,来日我去地下见了你爹,定要将你这些所作所为告诉他!” 她不停地大喊着,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说出来。 可等来的却是沉默。 陆谦只是站在她面前,让她狠狠地打一顿出口气。 四周的丫鬟家丁都低着头不敢看。 此刻对比之下,陆谦的白发似是比老夫人的还要多。 “你如今就为了个陆泠月便要将老身赶走,小心来日她也要将你赶走!到时候你未必会比我的下场好,都是报应!是报应!” 直到听见这话,陆谦才抬头看她。 陆老夫人也停下了打他的动作,手中拐杖慢慢放下。 “如果泠月有朝一日将我也赶走,我无话可说,这是我欠他们的,是我罪有应得。” 此刻他一身官服还不曾脱下来。 但即便是有官服在身,也难掩他一身的颓丧。 彻底没了往日的硬气。 “你——” 陆老夫人恨的浑身发抖,“你怎能如此优柔寡断!当年你爹爹就是如此,才被那些恶人害死的,你不狠,那些人迟早是要在取你性命的!” “我怎会生出你这般窝囊废?” 自己夫君的死,于她而言便是不可承受的事了。 后来又拼死抚养陆谦长大。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她却要被赶出府。 这让她如何甘心? “你但凡能有我一半的强硬,如今陆泠月也不敢将我赶走了!”陆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不远处,陆泠月提脚走近,去了老夫人的面前。 陆老夫人看见她的瞬间,顿时扭过头不看她。 倒像是根本不想见到她。 “倘若奶奶不愿意离开,孙女就只能是去报官了。除此以外,别无他选。”陆泠月冷漠的望着她,此刻心下已再无波澜。 只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老夫人本就气恼,听她这口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行啊,有本事你就去报官,老身还就不信了,你真敢去!” “报官而已,为何不敢?” 陆泠月偏头看向春桃,“奶奶既是不信,你就去报官,就说我安平县主状告太师府老夫人。到时候事情查明,我就不信爹爹这乌纱帽还能戴的住。” 对于老夫人最在意的事情,陆泠月最清楚不过了。 终究是要拿陆谦威胁她。 果不其然,一听到陆谦的乌纱帽保不住,陆老夫人的神色大变。 “你、你敢!他可是你爹爹啊!” 陆泠月唇角半勾,漫不经心道:“为何不敢?孙女也不是头一日这般大胆了,反正此事查明以后,爹爹的乌纱帽保不住,但孙女这个安平县主的位置却能保得住。我自然没什么不敢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报应 “你——你果真是跟你娘一个样!” 一样的只知道顾自己,根本不管她儿子的死活。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应该在陆泠月出生后掐死她! 陆老夫人怒瞪着她,“怪我当初心软,但凡当初再狠心点,你也不会有今日了。” “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奶奶心软了?” 陆泠月耸了耸肩,“不过如今说这个也晚了,奶奶还是收拾收拾速速离京吧。免得你在此呆的久了,到时候孙女又出尔反尔,可就不好了。” 即便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但此刻被抓住把柄的陆老夫人却不得不走。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言毕就气冲冲的折返回屋内,开始收拾包袱细软。 陆泠月却还故意喊:“奶奶别忘了,那些金银珠宝加一起不能超过五百两银子,否则一旦被孙女搜出来,到时候奶奶就一样都别想带走了。” 听这话正要将那些首饰和银子统统带走的老夫人,顿时愣了。 孙嬷嬷甚至连银票都翻找出来了。 竟然不让带这么多! “她应当也找不出来。”孙嬷嬷小声道。 话音刚落院外的陆泠月又喊:“孙女会挨个查,别妄想藏在身上。” 听闻此言老夫人和孙嬷嬷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挑了几件便宜的首饰,剩下的就带着些银 子。 直到那些包袱细软都收拾好了,二人去到门口。 陆泠月却当即让开路,“二位既是要走,就早点走吧,免得天黑之前连客栈都找不到。” 看她这架势似乎是不打算搜了。 陆老夫人和孙嬷嬷对视一眼。 两人顿时明白过来,陆泠月方才是狐疑吓唬他们的! “泠月。” 始终没开口的陆谦总算是出声了,“眼见也临近午时了,要不让他二人留下来一起用午膳。等用过午膳以后,再让他们离开,如何?” 陆老夫人急忙道:“就是,就算是要走,也要吃饱了再走。” “不成。”陆泠月拒绝的毫不留情,“让他们在路上买点吃食,不必在府中吃了。” 陆谦还想劝说,但终究是没开得了口。 “果真是个心狠的,连自己奶奶留在府中吃顿饭都不准,” 陆老夫人气的提脚就离开。 孙嬷嬷也背着包袱跟上。 等到了门口,陆谦才吩咐管家速速将马车牵过来,让他们用了另一个马车。 陆老夫人即便再不情愿,但到了这一步,却也不得不离开。 只是上马车时,仍旧是不情不愿的才被扶上去。 到了马车内,她才再也忍不住红了眼。 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儿子,甚至还做到了太师的位置。 可如今却要将她赶走 ,她岂能甘心? 等孙嬷嬷也跟着一并进去时,只得低声安慰:“老夫人就别难过了,到了雁城,有老奴陪着,往后的日子倒也不会过的比太师府差了。” 陆老夫人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 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太师府的人赶出来的! 自己养的亲生儿子也不帮她。 泪水止不住的落下,陆老夫人带着些哭腔道:“走吧。” 马夫扬起马鞭驾车离开。 孙嬷嬷撩起帷帘看向外面,低声问:“老夫人不同老爷打声招呼?” 这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亦或是此生都见不到了! 可陆老夫人却还是心硬的不曾跟他打招呼。 “我就只当没他这个儿子。” 孙嬷嬷也不再劝说,只得放下帷帘坐好。 随着马车越来越远,站在门口的陆家人也陆陆续续的回了院子。 陆谦却看着马车的方向久久不曾敛回眸光。 “老爷可要请郎中前来,诊治?”锦燕担忧道。 闻言陆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丝。 他也没想到发丝竟然这么白了。 但也已经不重要了。 “不必了。”转身回了府中,见陆泠月被春桃和季思珩相伴回去,他望着三人的背影出神。 即便是将老夫人赶走,他们父女之间也没办法和好了。 她如今大抵是连句 话都不愿与他说了。 尚书府。 徐尚书好不容易才将郡主被绑架一案压下来,正要回去歇息片刻,就听见院内的动静。 “什么动静?”他半拧着眉望去。 隐隐约约像是听见了徐博炎的嗓音。 守在门口的家丁应道:“是大少爷。陆姨娘到如今也没回来,大少爷就喝了点酒,这会儿应当正在让府中人去找呢。” 一听到陆姨娘三字,徐尚书就气笑了。 好在她是没回来,否则这次的事情他势必要跟陆娇娇算账! “去找了吗?” “找了,但也没能找到陆姨娘。从昨日安平县主寿宴上回来,大少爷就没见过陆姨娘,昨夜也不曾回来。” 听家丁如此说,徐尚书登时察觉不对劲。 夜不归宿,这怎么能行呢? 甚至还是个女子! 徐尚书负手朝着陆娇娇的院子走去,正好徐博炎就在院内。 身侧还放着一壶酒,不时倒一杯饮下。 他分明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在听见动静时,冲着小院外喊:“速速去将娇娇给我找回来!我……我要问问她,那个沈公子是何人?哪儿又冒出来一个沈公子!” 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但还是在不停的说着。 徐尚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沈公子?” “我怎么知道!” 徐博 炎脱口而出,“那位沈公子一准不是、不是好人,娇娇大抵当真是跟她娘一个样……” 他慢慢趴在石桌上,就连说话的嗓音都弱了下来。 徐尚书没听清后面的话,赶忙弯腰问:“跟她娘什么一个样?” 但徐博炎却一言不发。 像是当真撑不住醉了。 徐尚书只得放弃从他口中问出后面的话,偏过头看向身侧的侍从:“去将博炎的小厮找来。” “是。” 不多时,徐博炎的小厮被被找来站在小院门口。 “陆姨娘和那个沈公子是怎么回事?”徐尚书刻意的压着嗓音,生怕被听见。 小厮摇头,“此事奴才也不知道。” 见状徐尚书才不再追问,“行了,你退下吧。” 言毕他正要离开,又突然问。 “对了,博炎说,陆姨娘和她母亲一个样,这话什么意思?” 本以为这件事小厮也不可能知道,但没想到对方听到这个问题后,顿时一惊。 “此事奴才……” “说实话!” 看他神色不对,像是要撒谎,徐尚书登时厉声警告。 小厮被逼无奈之下,只好说出实话:“少爷的意思应当是觉得陆姨娘跟太师府的赵姨娘一样,都找了姘头吧。” 徐尚书难以置信,惊愕道:“你方才说什么?太师府的赵姨娘找了姘头?”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水性杨花 “此事少爷叮嘱过奴才,不准外传的。老爷不可将此事说出去。”小厮急忙叮嘱。 可徐尚书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反倒是蓦然笑了出来。 “姘头?原来赵姨娘是找了姘头!难怪陆太师竟然会将已死之人又改成妾室,看来是知道此事了!” 他笑声越来越大,“堂堂太师,竟然会遇到这等事!” “此事若传出去,他太师府的脸岂不是要丢尽了?” 站在他对面的小厮稍稍抬眼看他。 “陆姨娘昨夜没回来?” 他差点忘了,徐博炎娶的是赵姨娘的女儿。 偏偏昨夜陆姨娘还没回来! 这下他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是,陆姨娘至今还不曾回来。”小厮低头答道。 徐尚书环顾四周,突然怒吼:“都还愣着干什么?出去找啊,速速将人给找回来!” 这等丑事落在太师府的头上也就算了。 万一落在尚书府头上,他还怎么面见列祖列宗。 “今日若还找不到陆姨娘,你们就不必回来了!能找到她,重重有赏!” 闻言周围的人纷纷跑出去找人。 直到那些人走远,徐尚书才急匆匆去找了徐夫人,特意将此事告诉给她。 徐夫人本就对陆娇娇颇为不满,如今得知这是更是气愤的脱口而出:“这等女子 ,真不知博炎当初看上她什么了!当初,何如娶了安平县主,也不至于有如今这些事了!” 即便尚书府和安平县主闹得水火不容。 但她仍旧觉得让陆泠月入府,才是个正确选择。 可惜徐博炎不听她的。 “如今说此事也已经晚了,安平县主是不可能嫁过来了。要紧的是陆姨娘,往后你可得盯着她些,万一博炎不在府中,你可一定要将人盯紧了。”徐尚书再三叮嘱。 他如今就怕尚书府出现和太师府一样的丑事! 徐夫人叹气,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记下了。” 然而找了一整日,也还是没找到了陆娇娇的身影。徐博炎更是酒醉未醒,在陆娇娇的屋子里昏睡。 但越是找不到,徐尚书就越是着急。 厅堂内,他不住的来回踱步。 今日得知陆太师被戴绿帽子时,他笑的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慌。 “万一她今夜也不回来,恐怕就……” 徐夫人话说了一半,徐尚书一道凌厉目光看了过来。 徐老夫人正坐在一旁。 自然也知道了太师府的事情。 此刻不禁抱怨起来:“当初就说要他娶安平县主,他偏不听。如今好了,这陆姨娘在府中上上下下的折腾,甚至还害死了风儿,结果她跟她娘竟是一样的水 性杨花。” “这种女子,留她何用?” 徐尚书急的直冒火。 额头上细汗都出来了。 “就少说两句吧,眼下这等情况,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休又不能休了!”到底是圣上赐婚,他们当然不能把陆娇娇赶出去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老爷!” 徐尚书眼前一亮。 见管家冲进来了,他急切询问:“如何,可是找到了?” “不是。”管家上前几步,“是太师府那边好像出事了。今日陆老夫人离京了,走的时候还只有一辆马车,就带了一个嬷嬷。看样子不像是去上香的。” 徐尚书不耐烦道:“就这事?” 管家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赶忙道:“府中上下都出去找陆姨娘了,想来今夜应当能找到。” “速速去找,今夜若是找不回来,就都别睡了!”徐尚书大手一挥,管家忙退了出去。 夜间,京城的街道上零零星星几人。 全都是徐家拍出来找人的家丁。 穆淮得知此事后,却只是淡然一笑,“若想找到陆姨娘可没那么容易!” 谁也不可能找到他的后院。 一辆繁复马车缓缓驶来,正是镇远侯府的马车。 等马车停稳,盈安郡主跳了下来。 “何老板,这酒楼的饭菜可否用食盒 带走?明日再来还食盒。” 穆淮侧过身,“郡主既是有意要带走,自是可以。” 随即盈安郡主便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安平县主也不知平日里都喜好吃什么,何老板若是知道,可否告诉我?” “郡主是要拎着食盒去找安平县主?”穆淮问。 盈安郡主叹气,“是啊,她为了救我,受了伤。我每日里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只是今日在忙着别的事情,到此时才去。” 说话间穆淮便将她引到一楼的位置。 “郡主且先坐着,我去吩咐掌柜的备菜。” 闻言盈安郡主轻轻点头,眼见他朝着柜台去了,才敛回眸光。 平日里她从不会在这个时辰出门。 今日前来到时觉得比白日里来,别有一番滋味。 直到安排好饭菜,盈安郡主才拿着装的满满当当的两个食盒一起离开,朝着太师府的方向去了。 陆泠月的小院。 阮梦羽才刚把阮夫人亲手做的饭菜端出来,春桃就突然来报:“小姐,盈安郡主也来了,而且还拎着两个食盒,看样子像是在昭月楼买来的饭菜。” 说话间阮梦羽还特意将自己带来的饭菜放在陆泠月面前。 “让她过来吧。” “是。” 等春桃退出去,阮梦羽才小声嘟囔:“这盈安郡 主如今倒是殷勤,当初她可没少帮着陆娇娇一起欺负你!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陆泠月话音刚落,盈安郡主就提着食盒走进来。 进门就故意瞪着阮梦羽,显然是听见那些话了。 “梦羽没有别的意思,郡主莫要与她一般计较。”陆泠月忙为阮梦羽辩解。 盈安郡主瘪瘪嘴:“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不过我倒也无所谓,随她怎么说。眼下要紧的事你的身子,别的事你都不必管了,衙门那边,侯府有法子让孟大人审理此案。” 闻言阮梦羽却是一脸茫然。 “怎的还需得想法子呢?难道这次的事情还不足以让孟大人尽早审理吗?” 陆泠月和盈安郡主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叹了口气。 盈安郡主将事情娓娓道来。 阮梦羽听的却笑了出来,“盈安郡主被绑架一事,如今连东厂的人也插手了,当真是吃饱了撑的,否则谁也不会做出这事!” 说话间季思珩翻墙从外面回来,见阮梦羽和盈安郡主都在,提脚走近。 冲着陆泠月点了下头,他低声道:“已经吩咐过了,你不必担忧。” 今日陆老夫人离京,陆泠月不放心,总觉得她定会偷偷溜了。 只好让季思珩派人去跟着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不会有事的 “你既是来了,就一起来吃吧,正好……” 陆泠月话没说完,见季思珩眉目严肃的望向门口。 还以为是有人来了,她起身走出去。 但到了门口却没看见其他人。 可季思珩的神色过于怪异,陆泠月好奇:“你在看什么?” “总觉今日太师府有些不对劲。” 季思珩环顾四周,莫名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尤其是在太师府附近时,更像是四周埋伏的有人。 难不成是东厂的人发现他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真要是被东厂的人发现了,是要出大事的。 怕陆泠月也跟着担忧,他只得宽心道:“大抵是我感觉错了。” 话音刚落,小院门前突然进来一人:“大小姐,尚书府的人来了,说是来找二小姐。但老爷如今不愿见他们,只能有劳大小姐去一趟了。” 眼下府中只剩下陆谦和陆泠月是主子。 其他人自是没资格代为接待尚书府的人。 陆泠月正要答应下来,季思珩却道:“正好我闲来无事,我去吧。” 她身子还不曾痊愈,失血过多导致的头晕时常出现,他自是不放心让她一人前去。 “尚书府的人难缠,还是一起去吧。” 陆泠月回头看向屋内的二人,“你 二人先吃着,我需得去会会尚书府的人。” 阮梦羽和盈安郡主点点头。 旋即陆泠月和季思珩就一起去了厅堂。 赶到时,尚书府的管家正在屋内等着。见二人一起来,忙起身行礼。 “见过安平县主。” 陆泠月去到主位上坐下,跟在其身侧的季思珩毫不客气的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看的管家一怔。 他若没记错,那位置多数是主子坐的。 听闻县主有男宠,若没猜错,应当就是此人了。 他怎么敢坐在那个位置的? “听府中下人说,管家是来问陆娇娇一事的。不知是有何事?”陆泠月率先问道。 管家忙拱手道:“陆姨娘自从县主寿宴过后就一直没回去,到如今也没找到人。尚书府派人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她。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陆姨娘可曾回来?” “不曾回来。” 陆泠月拧着眉,突然计上心头。 她故意偏头看向一旁的季思珩,“她该不会是去了……” 话说一半,故意停住。 季思珩心领神会,“咳!县主慎言!” 二人即便不曾提早说过,但仍是配合默契。 越是如此说一半留一半,对面的管家就越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偏偏陆泠月还故意 点点头道:“我等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尚书府还是派人去别处找找吧。或许过几日她就回去了,倒也不必着急。” “过几日?”管家嘴角抽了下。 陆泠月满不在乎道:“不必急,放心回去等着吧。真要是有事,太师府也会派人找了。” 她说着没事,但尚书府就是找不到陆娇娇。 管家为难不已,“安平县主若是知道她在何处,可否将实情告知?实不相瞒,如今尚书府上下都已经乱套了!” “你且回去告诉徐尚书,让他不必急。” 陆泠月装着掐指一算:“本县主算过了,最多再有三日,她就会回去了。不过她如今不在太师府,尚书府即便派人来找,也是找不到的。” 看着对面二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管家更是不知该如何回复。 真要是就这么回复徐尚书,只怕他也会被罚。 “徐尚书若是问了,你且告诉他,陆娇娇一事不打紧,过几日就回去了,让他等着即可。” 季思珩不紧不慢道。 见这二人实在不愿意说,尚书府的管家也只能先行离开。 只是他前脚刚走,陆泠月就吩咐道:“等三日后,让何老板把陆娇娇放出来。” 季思珩嗯了声,“不过三日后……” 犹豫一刹,季思珩还是直言道:“三日后我需得带着他入宫,这难保不会出事。” “这三日你就留在太师府,别出去了。真要是有事,我命春桃和竹云去办。” 陆泠月不放心的叮嘱,眼底尽是担忧。 季思珩却笑了声,“这种时候,即便是躲着,也是无用。” 无论是在何处,只要入宫,就势必会遇到东厂的人。 他自然也不会是例外。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躲了,或许东厂的人也已经发现我了。” 夜色下,院内静的出奇。 院外虽也格外的静,但不时有几只鸟飞离枝头。 他站起身去到厅堂门口。 陆泠月跟了上去,“倘若真是东厂的人盯上你了,怎么办?需得提早入宫,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但无论如何都是避不开入宫的! 只要迟早有一日要入宫,就势必会引起东厂的注意。 季思珩低垂着眼帘,想了许久才回头看她,“明日我便离开太师府,倘若到夜间还不曾回来,想必就是出事了。到时候你去找穆淮,告诉他,让他不可暴露身份。” “那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季思珩冲她笑笑,“我既是答应了要给陆小姐做靠山,又怎会出事? ” 当初的靠山,到如今却也生出些别样情愫。 见陆泠月仍是一脸担忧,他却故意口气轻松道:“玉佩就由陆小姐先收着,等此事过后,我再来找陆小姐拿玉佩。” “那你明日定要多加小心,倘若真有事,尽早赶回来!” 至少太师府还能保他一命。 “好。” 尚书府。 管家将陆泠月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给徐尚书。 徐尚书本就心生怀疑,这下更是笃定陆娇娇定然是去找姘头了。 “陆姨娘果真是跟她娘一个德行,都是些水性杨花之人,此事若是传出去,到时候丢脸的可就不止是太师府了,还有我尚书府!” 一抬头见管家还在原地,他急忙催促。 “你还在这干什么?快去找啊!” 管家赶忙退了出去。 徐尚书气的在厅堂内踱步,徐夫人和徐老夫人亦是在厅堂内等着。 但直到天亮,也没找到陆娇娇的踪影。 徐博炎却醒来了。 得知府中上下都在找陆娇娇,不禁疑惑。 直到小厮告诉他昨日徐尚书知道了赵姨娘的事,他才惊觉事情怕是闹大了,来不及盥洗就冲去厅堂。 才刚进门,就听徐尚书冲着他喊:“这就是你看上的女子!夜不归宿,还两夜!”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务必要将人抓住 徐博炎即便觉得陆娇娇多数是真有了姘头。 但在徐家人面前,他却不得不为陆娇娇说话:“娇娇应当是有事,才会没回来,过几日定会回来。” “还过几日?” 徐尚书冷笑,“整个京城,哪个女子敢夜不归宿?即便胆大包天如安平县主那样的,她也不敢不要了名声!” 话说的难听,但却正是徐博炎心中最担忧的事。 徐夫人哭的双目红肿,站起身去到他身边。 “博炎,你既是知道了那赵姨娘找姘头一事,为何不说呢?这等事,该早点告诉府中人啊!” “这等事若传出去,你可知到时候旁人会如何议论你?” 闻言徐博炎还没接话,徐尚书就先开口了。 他冷笑道:“议论他?到时候整个尚书府的脸面都别想要了!我这老脸都得被丢尽了!” 徐博炎低着头,一句话都接不上。 厅堂内气氛尴尬。 徐夫人擦着眼泪,却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博炎也不想如此。”徐老夫人难得的帮徐博炎说话。 徐尚书冷哼,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徐博炎时,眼底森寒如冰。 “他不想如此?依我看,他是巴不得让我这老脸丢尽呢!” 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徐博炎,此刻却是连句话都不敢说。 身后传来徐如林的嗓音:“爹,这府中的下人呢?” 跨进厅堂,看也没看徐博炎一眼就朝着徐尚书都走去。 “怎么就只剩下几人了?” 从昨日开始徐如林就去御林军任职了,昨日回府后倒头就睡,醒来就发觉府中下人几乎都派出去了。 只剩下零星几人。 徐尚书意味深长的看向徐博炎,“还不是你大哥干的好事!” 徐如林像是到此时才看见了徐博炎,“大哥又做什么事惹爹不高兴了?难不成是又闯祸了?” 以往从来不敢在徐博炎面前嚣张的他,如今却根本没把徐博炎放在眼里。 就连徐夫人也看不下去了。 “如林,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她低声斥责。 徐如林不服气的瘪瘪嘴,小声嘟囔:“当初大哥这么训斥我的时候,也没见娘帮我说话。” 以前徐莹风还在人世时,府中上下皆知她最受宠。 而徐博炎是自幼就被寄予众望之人。 唯有他似乎是可有可无的! 但如今他突然成了整个尚书府最被重视之人,自然也就都不一样了。 徐如林越想越气,站起身轻哼一声:“母亲果真是偏心!” 言毕就直接走了出去。 徐夫人即便还想跟他说句话,却也只能是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就连徐尚书也说:“夫人是偏心,往日疼爱博炎也就算了。如今府中需得扶持如林,你却还是偏爱博炎,倒像是如林并非你亲生的。” 他像是意有所指,说完又特意看了眼徐博炎。 “罢了,府中事你们盯着,我需得去上朝了。” 随即便站起身往寝屋走。 徐老夫人也看了眼徐夫人和徐博炎,“老身是熬不住了,陆姨娘的事,你们娘儿俩自己想法子吧。府中这些人,随你们用,老身需得去睡一时。” 她拄着拐棍慢慢起身离开。 直到屋内只剩下徐夫人和徐博炎,徐夫人才忍不住又落了泪。 “母亲,我没事。”徐博炎轻声安慰。 徐夫人叹气,“你如今三年不能在朝为官,此事你又怎会没事?母亲知道你委屈,等以后……以后母亲定有法子帮你。” “至少不会让你三年不能在朝为官。” 平日里徐夫人几乎没有出过门,又怎会有法子做这事? 徐博炎只得装着满不在乎的笑笑,“母亲,这种事找东厂也没用,东厂厂公也做不了圣上的主。三年……三年也无妨,很快 就过去了。” 为了不让徐夫人担忧,他也只能这般说了。 “不!既然东厂厂公做不了主,那母亲就找……” 徐夫人欲言又止,随即话锋一转:“母亲找观音菩萨、找如来佛祖,总能保佑你的。” 找这些可帮不了他! 但徐夫人一向吃斋念佛,信这些倒也不足为奇。 徐博炎不愿将她心中幻想破灭,只得点头附和:“母亲既是觉得有用,就试试吧。儿子还要去找陆姨娘,就先出去了。” 徐夫人连连点头:“好。” 眼看着徐博炎行礼退出去,她面色一凛,低语道:“三年,你对自己亲生儿子,也真下得去手!” 但她是绝不会看着自己儿子就这么被毁了仕途的。 大不了,她就闹个鱼死网破! 太师府。 季思珩府中出来,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躲着了。 徐公公从拐角处探出头来,看着不远处那个背影,更觉得这就是九王。 除了脸,当真是哪都像! 他握紧了手中药瓶,看向带来的侍卫,低声吩咐:“悄悄跟上,别打草惊蛇,找准时机再动手!” “是。”众人齐声应道。 声音不免大了些,听的徐公公恨不能冲上去 跟几人动手,咬牙切齿道:“说了悄悄的,还喊!若是被九王发现了,到时候你们就都别的活了!” 说话间其中一个侍卫道:“九王要走远了。” 闻言几人纷纷看过去。 徐公公急忙催促:“快去追!务必要将人抓住!” 侍卫一同追上去,徐公公紧随其后。 等那些人都跑远了,陆谦才从门后探出头。 奇怪,他方才怎么好像听见有人说九王? 手里的乌纱帽半晌才戴上,他慢慢走了出去,“刚刚那些人是去追谁了?” 门口的家丁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缓声道:“听起来像是要去追九王,不过看起来像是去追王公子。” “王公子?”陆谦疑惑。 这附近似乎没有姓王的人家。 那就订又补充道:“就是大小姐的男宠。” “追他?”陆谦惊呼。 两个家丁纷纷点头,陆谦却笑了出来:“不可能,既是追九王,又怎会去追他呢,你二人想必是看错了。” 说话间走下台阶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但坐稳后,想起之前见到那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其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更是少见,如今想来倒不像是寻常人。 马车缓缓驶出,他却突然大喊:“等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小院中,陆泠月正看着对面的房门。 素来是半掩的着的房门,此刻关的严严实实。 但她知道,季思珩不在里面。 也不知这次,他能否顺利脱身…… “泠月!” 小院外突然传来喊声。 陆谦一手托着乌纱帽,另一手托着衣摆,小跑到陆泠月身边。 “你可知你那位男宠,究竟是何身份?”他突然问道。 陆泠月愣了愣,谨慎道:“家中是做生意的,但这两年生意不好坐,家道中落,真若是算起来,曾经也是个富家子弟。” 真正的身份自然不能告诉他! 闻言陆谦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他是九王呢。” 似是随口一说,却听的陆泠月心头一紧。 “何出此言?”难道是出事了? 陆谦摆摆手,“没事,只是府门前的家丁胡言乱语。” 说着便又匆匆转身离去。 他还要赶着去上朝,片刻都不敢耽搁。 陆泠月却被他问的心里慌神。 难道是真的出事了? “小姐昨日说今日去阮家,还要去吗?”春桃探出头看过来。 陆泠月站起身,折返回屋内,“不去了。收拾收拾,去昭月楼。” 半个时辰后,昭月楼门前。 她才刚下了马车,正守在门前的何林就走 上前来。 “安平县主怎么来了?”问话时还在不停的看向四周。 倒像是怕有人盯上。 陆泠月也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这里也被东厂的人盯上了? “是县主之前带来的那位公子,他派人来过一趟,说是今日需得多加谨慎,要我等多加留意。” 二人一并进入大堂。 陆泠月低声道:“你同你们老板说,如今那位公子已经被东厂的人盯上了,让何老板多加小心,万不可暴露身份。” 不能两边都被盯上,那样她也没办法出手相救。 “是。” 有何林传话,陆泠月倒也不曾上楼,旋即便带着春桃去了飞鸿曾经所在的院子。 到的时候房门紧闭,里面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小姐来这里做什么?难道那位公子会来这?” 陆泠月也觉自己像是疯了。 早就该猜到的,飞鸿他们应当不会来这里了,她却还是想来看看。 至少能保他性命。 “罢了,先回府,或许他今日能回来。”这话也不知是跟春桃说的,还是跟她自己说的,但更似是在安慰自己。 一路乘着马车回到太师府,才刚到门口就听府中家丁言道:“大小姐,徐公子来了。” 昨 夜尚书府的管家才刚来过,今日徐博炎就来了。 还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偏要来找她麻烦。 正好她也缺个撒气的地儿! 阔步进了府门,直奔厅堂而去。 “徐公子真是好兴致,今日怎的来我太师府了?”陆泠月阴阳怪气道。 落座时,又故作惊讶:“我那好妹妹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难道是因为上次绑架一事,对我心生愧疚,连太师府都不敢来了?” 徐博炎本就阴沉的脸色,这下更难看了,“陆小姐何必装模作样的问这些?你难道不知陆娇娇到如今都无影无踪?” 丑人多作怪,这话果真不假! 昨夜管家分明前来问过了,她竟还装着不知道。 即便陆娇娇再不好,此时也显得比她好多了。 陆泠月耸了耸肩,“我只知道她无影无踪,但她至今没回去,我倒是不知。不过,徐公子今日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昨日派人来过一遭了,今日还来。 看来是真怀疑陆娇娇消失不见与她有关! 即便这件事是真的,但无凭无据的,尚书府也拿她没法子。 “你可知娇娇在何处?”徐博炎问。 “这个我倒是不知。” 陆泠月单手托着下颌,漫不经心道:“徐公子要是实在找不到她, 大可报官。孟大人定会尽早找到她,如此倒也无需尚书府这么上上下下的找了,也省的来麻烦我。” “娇娇不是被你绑起来?”徐博炎突然问。 陆泠月眉头一紧,不耐烦道:“徐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否则我倒是能去衙门里再状告你们尚书府,反正我也已经状告孙家一次了,不介意再多得罪一个尚书府了。” “不过到时候就不知道,徐公子又要被圣上罚几年不能在朝为官了!” “你——”徐博炎气的脸红脖子粗。 恨不能冲上前动手。 但陆泠月却是不怕,反倒是淡然道:“徐公子要是其找着你那陆姨娘吧,免得真出了事。” 徐博炎嗤笑着站起身。 二人之间仅两步远,他甚至能直接冲过去对她动手。 可他却只是站在原地。 良久,他突然道:“你早就知道赵姨娘的事了,但故意要瞒着我,直到前些日子我派人来调查,你才故意将此事暴露出去。没错吧?” 一听这话陆泠月当即拍手。 “徐公子有长进,竟然连此事都猜到了!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话,果真不假!” 但这话听在徐博炎耳中却格外的讽刺。 她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故意要让他在成亲后才查明此事。 无非就是想看他出丑! “陆大小姐果真是好本事,就连府中赵姨娘都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况是娇娇呢?”直到如今,徐博炎都还是在帮陆娇娇说话。 陆泠月也不在乎,反倒是迎上他的目光。 良久,她笑着反问:“你既是已经派人查过陆娇娇了,应当也该明白她的手段不弱与她母亲,没错吧?” 她竟然连这事都知道! “我还真是小瞧了陆小姐,连我调查了何人,你都知道!”徐博炎只觉毛骨悚然。 这手段,果真是可怕! 难怪陆娇娇不是她的对手。 “徐公子小瞧我的地方多了,来日你自会慢慢知晓的。”陆泠月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跨出房门后,又突然回过头看来。 “徐公子难道还不去找我妹妹?” 徐博炎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唤着陆娇娇为妹妹,更觉得可笑可悲。 这种人当真是够狠。 提脚跨出去的刹那,他低声道:“陆小姐,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今日斗下去。” 说完就离开了太师府。 陆娇娇看着他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徐博炎的皇子身份,她倒是忘了是何时被公开的,又是何时被徐博炎知道了。 上一世似是在于她成亲后不足半年的时候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找到九王了 福玲山脚下。 飞鸿不时偏头看向身后,“主子,那些人就只是跟着,但不来动手,要不属下带人冲过去?” 季思珩至此时才止步,手中折扇轻轻扇着。 “去吧,动手干净点。” “是。” 随即飞鸿就带着三人冲了过去。 剩下几人仍旧跟在季思珩身边,景昂低声道:“主子,这几日怕是都会有东厂的走狗跟着,要不这几日属下还是跟着您吧?” “不必了,去的人越多,动手时反倒越不好脱身。”季思珩淡然道。 眼下只有这些小喽啰前来动手,但东厂厂公也迟早会找上他。 带上景昂这些人,他动手时还要想法子护着这些人。 倒不如是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无需顾虑太多。 “那主子今日还要回太师府吗?”景昂谨慎询问。 季思珩淡淡眸光扫去,“能活下来,就回去。” 她应当还在等他,他自是要竭力活着回去。 “主子不会真的是动情了吧?”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侍卫也吩咐看向了季思珩,就等着他的回答。 不远处飞鸿正带人与东厂的人过招,相较之下景昂几人倒是轻松自在,像是根本不怕东厂的人能打败那几人。 季思珩偏头看去,“你如今是越发的没规矩了,主子的事 也敢问!” “是属下多嘴!”景昂骤然严肃起来。 但低头时的一抹笑,俨然还是不曾觉得问错了。 抬头是又嘿嘿一笑,赶忙道:“属下也是想先问清楚主子的心意,才好知道日后对陆小姐的态度!” 与飞鸿和沐霖不同,景昂时常在外帮季思珩办事。 远不如那二人有规矩,在季思珩面前自是也更大胆些。 良久,季思珩终究是说道:“往后她若有事,只管帮她办了就是。” 只这一句其他几人便都明白过来。 景昂正要接着问,却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正悄悄靠近。 他低声道:“主子那边……” 话音未落,季思珩手中折扇合上,摁下开关。 “咻!” 他看也不曾看那人在何处,便直接将折扇中的暗器射了出去。 几乎没有半点的犹豫。 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男子顿时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见状景昂冲着其中两个手下使眼色,示意其速速去将那人的尸首处理了。 不远处,飞鸿正带着人与其他几人厮杀。 徐公公躲在一旁,手里捏紧了瓶子,正要冲上前去,却见自己带来的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他吓得进一步退三步,但还冲着季思珩喊:“九王殿下果真是让东厂好找啊,不过厂 公如今既是知道殿下在太师府,自然不会放过殿下了。殿下若识趣,不如今日随着咱家去见见厂公,如何?” 明明已经在往后退了,但说话却还如此嚣张。 听的景昂心中怒火中烧。 “这个走狗,属下去杀了他!” 季思珩上前两步,望着那个不住往后退的徐公公笑道:“回去给戴公公带句话,就说本王随时等着他来动手。他若有胆量,就亲自来。” 徐公公眼见自己手下全都倒下,吓得把腿就跑,再不敢耽搁一瞬。 飞鸿见状也并未带人去追。 “再有两日就入宫了,戴公公定会趁着这两日动手。你等也要多加小心,今日这才刚开始。” 只要确认藏在太师府的人就是他,东厂的人定会倾其全力取他性命。 也包括他的手下! “是。”众人齐声道。 江云楼。 徐公公好不容易跑回去,吓得进门就跪倒在戴公公面前。 “厂公!那人就是九王殿下,奴才已经证实了!可九王殿下的手下太强了,奴才带去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话时手里还攥着那瓶药。 “这药奴才也没机会用呢。” 戴公公倒也不恼,神情淡然的站起身,去窗边喂鸟,“明日你带些人,去太师府中,让陆太师 将九王交出来。如此本公可以不追究太师府的罪责,也不怪任何人包藏九王。” 徐公公还在地上跪着,听这话抬头望去。 “这、这岂不是太便宜太师府了?” 若是换做往日,定然是不会饶了太师府的。 可如今怎的突然就变了? 难道是因上次的事? “蠢货。” 戴公公不咸不淡的骂了句,抬眼看过来时,吓得徐公公赶忙又跪下。 “如今太师府和镇远侯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本公若是对太师府赶尽杀绝,你以为镇远侯府会坐视不管?还有阮将军。” “你真当他是戍守边疆,全然不知京城事?” 妻女都留在京城,阮将军不可能不在京城留眼线的。 徐公公听后忙道:“厂公英明,是奴才思虑不周,来日还望厂公多多指教。” “行了,退下吧。”戴公公不耐烦道。 “是。” 等徐公公站起身要出去,却正好见楼下徐博炎与其他几人争执。似是有意想求戴公公出手帮忙找陆娇娇,但却被几个侍卫拦下了。 徐公公走上前去,“徐公子要让厂公帮忙找陆姨娘一事,只怕是不成。” 他冲着徐博炎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走出去。 徐博炎跟着出了门,就听他言道:“如今才刚找到九王,厂 公只想将此事办妥,除此之外别的任何事,厂公都不会插手。” “找到九王了?”徐博炎一惊。 徐公公点头,“眼下你尚书府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前来叨扰厂公。否则真若是惹得厂公不悦,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们。” 有了九王的事,自然是如此。 “既如此,我等自是不能为这些小事前来叨扰厂公。”徐博炎拱手就要离开。 但徐公公却突然问:“徐公子难道不曾见过九王?” 徐博炎可是太师府的女婿。 平日里时常去,应当是见过九王才对。 难道他就不曾认出来? “未曾见过九王,只听闻此人风度翩翩,容貌妖冶。”徐博炎如实道。 徐公公唇角半勾,“既是不认得倒也罢了,否则此事厂公定然是要与你算账的。” 他摆明了是意有所指。 徐博炎也听出来了。 但一时间倒也没能想明白他言外之意。 直到回到府中,他也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隐隐听见主院中的争执声,徐博炎提脚走去。 屋内传出徐尚书的怒吼声:“你还嫌不够乱吗?偏偏要这个时候去,你以为他当真会认下博炎?这是何等的大事,是事关血统的大事啊!” “断然不会!博炎此生注定只能是我尚书府的大少爷!” 第一百四十章 前太子的血脉 徐博炎止步于住院门前。 听着屋内传来的话,却不明白是何意。 认下,只能是尚书府的大少爷?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他并非徐尚书亲生? 屋内再度传来徐夫人的哭声:“他认与不认,我都是要去的,我要给博炎争一争!至少,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博炎就这么被毁了!” “哪怕他不认博炎,我也要去!” 徐博炎只觉脚下如有千斤重。 却是半步都走不动。 直到不远处有丫鬟赶来,“大少爷。” 闻言徐博炎赶忙冲着她嘘了一声,“别说话。” 但屋内的二人还是听见了。 徐夫人一路小跑出来,正好看见徐博炎转身要走。 身后跟着的徐尚书也匆匆出来。 身上还穿着朝服,未曾褪下。 “博炎,你……”徐夫人嗓音发堵,说不出话。 徐尚书也不禁有些难以开口,“博炎,方才我同你母亲所说的那些话,你听见了?” 这下即便徐博炎想装着没听见,似乎也装不下去了。 僵硬的回过身,冲着那二人强颜欢笑。 一想到刚刚听见的那些话,他鼓足勇气,才问出口:“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当然是!”徐夫人脱口而出。 徐尚书亦是跟着 言道:“你自是我二人亲生的,方才我正同你母亲说起一个远房亲戚,想让你去投奔他。不过你母亲怕他不认你,才想要前去见见他。” 可他一个尚书府的大少爷,还能去投奔谁呢? 这话连徐尚书自己都觉得圆不过去! 既是圆不过去,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徐尚书大喊一声:“你别问那么多了,反正你只要知道你是我二人亲生的,就足够了。”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让徐博炎心生怀疑。 “可方才那些话……” “你别问那么多了,回去歇着!”徐尚书疾言厉色的打断他的话。 “不是亲生的,才会让我当替罪羊。” 难怪那时候不让徐如林当替罪羊。 竟是因为他不是亲生的。 可若不是他们亲生的,他又是谁的孩子? 听那二人的言外之意,像是对方的权势比整个尚书府还要大。 能会是谁呢…… 天色渐晚,季思珩回到小院时,陆泠月正在房屋门前等着。 见他平安无事的回来,连陆泠月自己都不曾察觉,她亦是松了口气。 “今日东厂的人可曾对你出手?” 缓慢慵懒的语调更似玩笑话。 季思珩双臂伸展,笑的得意,“本公子毫发无伤。” 但 并未否认,看来还是动手了。 陆泠月提脚上前,眉眼间忽地严肃起来。 “这次,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察觉自己似是过于认真了,她又忙补上一句:“就当我是为了穆家。” 穆家的仇,她虽谈不上恨的咬牙切齿。 但那毕竟是她母亲的娘家。 如此说,倒也能说得过去。 “陆小姐若是真想出手相帮,就在此等着,若是有人前来报信,陆小姐代为收下就是。” “看来公子不想让我插手。” 陆泠月转身回了屋子,顺手拿出药膏和绢帛。 跟在后面进去的季思珩,抢先一步从她手里夺下了药膏。 “换药一事,还是本公子来吧。” 不与他客气,陆泠月去到一旁坐下。 绢帛慢慢拆开,季思珩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低声叮嘱:“陆小姐这伤还需得再养几日,在此之前定要仔细。不能碰水,也不可再受伤。” 一字一句说的尤为温柔。 直到他察觉到异样,才忽地抬眼看她。 二人四目相对,陆泠月先垂眼看向掌心,避开了他的目光,“如今你才往宫里递信儿,说要这两日入宫,就被盯上了。真若是入宫,岂不是更危险?” 季思珩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但事 到如今终究是要直面入宫一事的。 他和东厂之间也迟早会动手! “若是不出所料,明日戴公公就会出手。到时候若能提早除掉他,来日入宫倒也不必怕他出手了。” “明日?” 陆泠月心下不由得一紧,“那你明日岂不是……” 戴公公的实力她即便没能亲眼目睹,但也有所耳闻。 是整个京城都难找出来的高手。 即便季思珩实力再强,只怕也难是他的对手。 “明日我二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他低着头帮她上药,格外的仔细。 陆泠月静静的看着,不觉间目光落在他侧脸上。 她好像还从来没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只听闻九王长相妖冶。 “陆小姐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我入宫需得三日后才能入宫吗?” 季思珩的话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这个问题她还真想过。 但思前想后却也只想出来一个缘由。 “圣上应当也是不愿让殿下和东厂的人在宫里动手。” 至少圣上应当知道九王和东厂之间有过节,此次的事情又牵扯到东厂,动手是难免的。迫不得已,只能让九王和东厂的人在宫外先将此事办妥。 但如此一来,倒是苦了九王。 “陆小姐 果真聪慧,不过还有一个缘由。” 季思珩迟疑一瞬,抬眼看她,“如今调查的此事,牵扯到穆家和陈家,实则也牵扯到前太子。当年前太子被污蔑是通敌叛国,圣上对其赐下一杯毒酒。如今查明前太子不曾通敌叛国,圣上自然也不愿面对此事。” 提及前太子,季思珩口气随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面上却带着一抹愧疚。 将陆泠月手上的伤包扎好。 “前太子于我有恩,我自是要帮他伸冤。” “今日同陆小姐说这个,实则有一事相求。”事到如今他能信的人,除了手下,也就唯有她了。 陆泠月柔声问:“何事?” 片刻后,季思珩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说出来:“倘若我出事,有劳陆小姐将冥晏安顿好。他是前太子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脉。” 屋内陡然静了下来。 陆泠月震惊的望着他。 冥晏竟然是前太子的血脉! “除了此事,还有何事?”陆泠月压下心中震惊问。 季思珩想了片刻:“还有位严夫人,此人是冥晏的亲生母亲,但她如今被我安置在一处小院。来日她若要见冥晏,你带她去即可。” 尽管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戴公公,但这些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上门要人 “公子将此人所在的小院告诉我,来日我也好去看看她。”陆泠月淡然道。 季思珩起身将药收起来。 含笑应了声好。 小院内传来脚步声,季思珩听出来脚步声不对劲,倏地扭头看去。 春桃匆匆赶来,“小姐,主院里徐尚书找来了,正跟老爷闹呢,像要吵起来了。” 昨夜尚书府的管家找来了。 今日徐博炎也特意来过一次。 如今竟轮到徐尚书来了! 当真是把太师府当成了他们尚书府,想来便来。 陆泠月站起身朝着外面走,顺口问道:“所为何事?” “好像是徐尚书知道了赵姨娘找姘头一事,如今二小姐又失踪了。徐尚书气不过,便特意找来府中闹呢。” 向来没心没肺的春桃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几日府中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闻言陆泠月却突然止步。 “倘若只是为此事,还是随他们闹去吧。” 陆泠月转身又折返回屋内。 春桃一怔:“小姐不去帮着老爷吗?万一老爷吃亏了怎么办?” “爹爹在朝为官多年,和徐尚书之间最少也就是个平手,吃不了亏。”况且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她跟着掺和反倒不妥。 再说, 真若是在自己府中还被欺负了,未免也太窝囊了! 春桃就站在门口,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相较于后院的宁静,主院已然是闹翻了天。 接连几日,徐尚书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撒。 来了陆太师面前,索性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他身上。 “当初陆太师明明知道赵姨娘找了姘头,却隐瞒我尚书府,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将陆姨娘嫁进我尚书府,如此你也不必再怕此事捅出去,到时候可就没有人娶她了。” “你我在朝为官多年,年轻时便相识了。” “真是没想到在此事上你竟会算计我!” “徐某当真是看错你了!” 一想到是被陆谦算计的,徐尚书就恨不得冲上去跟他拼了。 他好好的尚书府,全被陆娇娇给毁了! 女儿惨死,长子也被她连累的三年不能在朝为官。 到如今好好的三个孩子就剩下次子尚未不曾受到牵连! “早知如此,当初我纵是一死,也不会让她进了我尚书府的大门。”徐尚书气的浑身直发抖。 但陆谦却双眸紧闭,整个靠在椅子上。 看起来倒像是在闭目养神,嘴角的一抹笑更是刺眼。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 时轻轻敲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听曲。 “徐尚书此言差矣,是你尚书府不知提早调查。但凡你派人调查此事,也不会有今日。”陆谦漫不经心道。 “如此说来,此事还怪我尚书府了?” 徐尚书噌的一下站起身,“他二人自幼相识,我又如何能想到此事?” 他越是生气,陆谦就越是淡定。 倒像是根本不在乎。 “徐尚书也说了,是你不曾想到此事,这又能怪得了何人?” 双眸缓缓挣开,歪着身子端起身侧的茶水。 陆谦唇角噙着一抹笑,满头白发衬托下,竟生出一丝仙风道骨的感觉。 低头抿了一口茶,唇边笑更甚。 转而身子整个靠在椅背上,慵懒随意道:“再说,府中妾室有了姘头,这事我岂能说出去?难道你徐尚书的夫人有了姘头,你会说出去?” “你少咒我!” 徐尚书一想到今日府中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夫人绝不会有姘头!” 只是徐博炎并非是他亲生的罢了。 见陆谦仍旧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他气的拂袖离去,临走丢下一句:“陆姨娘这事我尚书府跟你没完!” 直到他走远,陆谦才蹑手蹑脚的 起身走出厅堂。 管家正在院子里。 见他出来,忙上前问:“老爷可要派人盯着他?” “盯他做什么?速速派人去找娇娇!”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女儿,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娇娇出事,却又坐视不管。 先将人找到,再跟尚书府斗也不迟! “是。” 翌日一早。 季思珩前脚刚翻墙离开,后脚徐公公就带着人来了太师府。 陆谦正要去上朝,得知徐公公带人来了,只得先去厅堂。 十几个侍卫守在门口。 陆谦看到时,心中直犯嘀咕。 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徐公公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陆谦客气道。 徐公公眉眼轻抬,颇为不屑的睨着他,“今日咱家前来,是奉了厂公的命令。厂公说了,陆太师若是能将九王殿下交出来,东厂可以不追究太师府的罪责。” 陆谦还以为是他听错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又笑着问:“九王殿下?太师府哪来的九王殿下?” 徐公公下颌轻抬,不耐烦的拧着眉。 “陆太师就别装了,府中藏了九王殿下,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人还带着人皮面具,更要紧的是此人时常出入太师府。” 几句话说的陆谦都傻眼了。 但却莫名的想到一人—— 陆泠月院子里的男宠! 倘若不看脸,此人倒是一身贵气。 难道他是戴了人皮面具? 见陆谦神色,徐公公便猜到他是想到了,“陆太师既是想到了此人是谁,速速将人交出来,如此咱家也好带回去复命。如若不然,就别怪东厂不客气了。” “徐公公稍坐,此事下官还需得去问问。”陆谦拱手道。 在东厂的人面前,纵然是天大的官职,也需得客客气气的。 毕竟戴公公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但这次真要是得罪了东厂,太师府可就彻底完了。 转身离去时,陆谦又吩咐管家去泡壶好茶来。 旋即才去了陆泠月的小院。 才刚进去就看见她在院内,他快步上前,低声问:“你院中所养那位男宠,莫不是……九王殿下?” 男宠是九王殿下,这事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但此事若是真的,陆家也算将九王殿下得罪了! 日后九王为了隐瞒男宠一事而杀人灭口,不足为奇。 “爹爹何出此言?”陆泠月觉察出不对劲。 陆谦回头看向小院门口,气声道:“东厂的人都找来了,上门要九王殿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质 “春桃!”陆泠月大喊一声。 春桃急忙的屋子里探出头,“小姐有何吩咐?” 陆泠月抬手一指,“去将那个屋子收拾了,不可留下一点痕迹。” 她指尖所指正是季思珩的屋子。 “是。” 眼见春桃去了那个屋子,陆谦却彻底傻眼,“你、你当真藏了九王殿下?” “藏了。”陆泠月干脆利落的承认。 东厂的人都已经上门要人了,也没必要隐瞒了。 陆泠月站起身,提脚朝着对面的房屋走去,“但人已经走了,即便东厂的人来搜,也搜不出九王殿下了。” “此事你为何不早说?” 陆谦不住的看向小院门口,就怕东厂的人来了,“你若是早说,为父还能早些想想法子!万一东厂的人要跟太师府算账,到时候太师府就全完了!” 一声低笑传来,陆泠月面露不屑。 回头看向陆谦时,满目失望。 到如今他都还是如此懦弱! 大抵也只有逼急了他,才会大胆一次。 “爹爹就这般惧怕东厂?”她像是意有所指。 “那可是东厂,太师府不是东厂的对手,我岂能不怕?” 整个京城上上下下,谁敢和东厂的人作对? 除非是不要命了! “如此说来,母亲那封信当年即便是送到爹爹手上,爹爹也不会 出手救下穆家人了。”陆泠月握紧了木狐狸,缓步走出去。 见陆谦一脸惊愕,她又耐心解释。 “我娘临终前给爹爹写过一封信,信中所写就是让爹爹出手救一个尚未满月的孩子,被奶奶拦下来了,那封信也被烧了。” 看陆谦的神色,便猜到他已经知道了此事。 陆泠月眼中含着几分打量。 将面前穿着朝服之人,从上至下看了一遍。 “那封信还好不曾落在爹爹手中,否则我娘若是知道,爹爹是怕东厂才没有出手救那个孩子,只怕会更难过。” “幸好当年那封信被奶奶烧了,让她对爹爹至少还抱有一丝期许!” 陆谦本就觉得愧对穆宁安。 听这话更是羞愧难当,即便是在陆泠月面前,也低下了头。 陆泠月却是从他面前绕过去。 “穆家满门都是被东厂的人害死的,爹爹又如此怕东厂的人,也难怪昭月楼的那位,不愿见爹爹,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见的。” 言毕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小院。 原来她已经都知道了! 陆谦急忙跟上前,“你要去做什么?你不是要去见那些人吧?那可是东厂的人!” 一路小跑才追上了陆泠月的脚步。 “东厂的人又如何?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陆泠月淡淡的扫他一眼。 他怕东厂,陆泠月可不怕! 反正是已经重生过一次,她比谁都明白,越是怕就越是会出事。 不管陆谦如何阻拦,陆泠月还是去了厅堂。 跨进去的刹那,她口气不善的问:“东厂的人又找来本县主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言毕坐在椅子上,不耐烦的看向屋内的那些侍卫。 “徐公公又带这么多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太师府得罪了东厂呢!” 闻言徐公公识趣的让身侧那些侍卫都退了出去。 屋内陡然一空。 陆谦也顾不得赶去上朝了,缓缓坐在主位上。 额头直冒虚汗,不住的看向陆泠月。 “厂公说了,安平县藏匿九王殿下,倘若肯将殿下交出来,东厂不追究太师府的罪责。”这次证据确凿,徐公公底气十足,下颌也不禁抬了起来。 陆泠月蓦然笑了,“本县主藏了九王殿下?徐公公可有证据?” “咱家昨日亲眼看见九王殿下从太师府出来的!” 徐公公笃定是她藏了人,口气更似咄咄逼人。 陆泠月低笑几声,倒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 却也笑的陆谦和徐公公心里没底。 “安平县主笑什么?”徐公公莫名的不安。 陆泠月放声大笑,“哈哈哈……笑东厂可笑!无凭无据来我太师府找人,本县 主问你证据,你只说亲眼看见了!本县主还说我府中赵姨娘,乃是你东厂徐公公亲手所杀呢,徐公公作何解释?” 简直强词夺理! “安平县主休要胡言乱语。”徐公公怒道。 陆泠月笑声戛然而止,一脸严肃道:“本县主亲眼所见,并非是胡言乱语。” 一句亲眼所见就想要将事情坐实。 衙门也断然不会信这等话。 “安平县主若是如此胡搅蛮缠,咱家只好将此事告诉给厂公,请厂公出手前来要人了。” 陆谦顿时脊背挺直,面色苍白。 厂公来了他们就更不敢这么糊弄了! 但陆泠月却是淡然如常,“徐公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九王殿下不在太师府,难道我还能给你变出来一个?徐公公若是不信,带人在这院子里搜寻。” “今日你若找不到九王殿下,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若能找到他,太师府任凭公公处置!” 上次她也是用这样的话威胁了徐公公。 今日又是如此。 徐公公不免生疑,回头看向守在门外的那些侍卫,“今日九王殿下可曾出去?” 众侍卫面面相觑后摇头。 “未曾见到殿下出去。” 若是不曾出去,应当是在这太师府中。 可徐公公上次已然是被她吓怕了,这次却不 敢轻易做主搜人。 陆泠月单手撑着下巴,困乏的打着哈欠,“徐公公先命人去搜吧,倘若搜不出来。正好本县主也有意将盈安郡主和镇远侯请来,我等倒也想问问,东厂为何要插手郡主一事?” “如今侯爷正为此事气恼,昨日险些要去宫里告御状!” “亏得有郡主拦着,否则厂公如今只怕正被圣上审问呢。” 盈安郡主一事是东厂理亏。 徐公公当然明白,但眼下被安平县主如此一说,反倒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难道县主并不想让他搜人? 徐公公唇角半勾,笑的得意,“县主大人以为这般说,咱家就不会让手底下的人搜了?今日我等既是带人来了,就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势必要将九王殿下找出来!” 陆泠月粲然一笑,倒像是比他还激动。 “好啊,本县主这就去将府中的人给公公聚集起来,公公只管吩咐这些侍卫去搜就是了!莫要忘了,小佛堂和茅房这些地方,也万万不能漏了!既是搜了,就搜个底朝天,实在不行掘地三尺。” “今日你等若是找不到九王殿下,本县主正好找东厂的人算账!” 说完冲着门外的管家大喊。 “管家,速速将府中人都找来,一个也不能落下!给徐公公看看,哪个是九王殿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调虎离山 徐公公听她这般喊,心下不禁慌了。 难不成九王殿下当真不在太师府? 眼见陆泠月起身要出去,从他身边路过时,徐公公急忙道:“九王殿下多数是已经出府了,晚些再找也不迟。” “徐公公此言何意?难不成是不敢找了?” 眼见徐公公要点头,陆泠月嗤笑一声,抢先道:“你如今不找,本县主也是要跟东厂算账的!说来就来、说找就找,真以为太师府是你东厂随意进出之地?” “还是说东厂觉得我太师府好欺负?” 徐公公哪里敢承认。 但在陆泠月面前也不愿失了颜面,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等是奉命前来,安平县主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厂公定然是要亲自前来。” “那就让他来,本县主还能怕他不成!” 遇强则强,陆泠月一脸豁出去的样子,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怕。 至少总比真的在府中找出九王殿下要好! “泠月。” 他忙起身走近,冲着陆泠月使个眼色,“徐公公也是奉命行事,既然九王殿下不在府中,此事就这么算了。” 她这个爹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糊弄! 陆泠月抬手扶额,但也无可奈何。 “徐公公,这九王殿下当真是不在太师府。小女是 断不会撒谎的,倘若徐公公不信,大可派人在府中搜寻。”陆谦说话倒是客气。 台阶都给了,徐公公自然是赶忙言道:“陆太师都这般说,看来九王殿下当真是不在太师府。” 说着又特意看了眼陆泠月。 “咱家还有事,就先回去复命了。” 和陆谦道别后,徐公公出府却将侍卫留在门口,独自一人回了江云楼。 然而才刚到了江云楼却见楼下侍卫少了许多。 “出了何事?” “九王殿下派人前来给戴公公送信儿,正在福玲山等着戴公公呢。戴公公带人去了,看样子今日应该是能抓到人了。” 侍卫几句话说的徐公公恍然大悟。 难怪陆泠月那么大胆,还敢让他在府中搜寻,原来九王殿下早就离开了。 “徐公公,别来无恙。” 猝不及防响起的嗓音,听的徐公公毛骨悚然。 守在江云楼的那些侍卫亦是循声望去。 看清来人的刹那,徐公公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九……九王?你不是在福玲山吗?” 难道是调虎离山? 季思珩手执折扇,慢慢走近。 身后跟着飞鸿一行人,手中刀剑出鞘。 “兵不厌诈,戴公公既是带人去了,今日本王就先会会你等!” 散 漫语调却暗藏杀机。 守在门口的侍卫听这话当即拔剑而出。 季思珩抬手扼住手腕,折扇啪的一声合上,冲其胸膛摁下开关。 “咻!” 暗器射出,侍卫气息一滞,硬挺挺的倒下了。 季思珩顺手夺下他手里的剑。 残影闪过,指抵徐公公脖颈! 飞鸿几个人持剑杀了进去。 一时间,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 徐公公吓得动也不敢动,“九王殿下莫要冲动,奴才只是个奴才,殿下杀了奴才也无用。有话好说,只要殿下能留奴才一条命。” “徐公公今日去太师府了?”虽是问话,眉眼间杀气翻涌,吓得徐公公手直发抖。 “殿下,此事是厂公吩咐奴才去的,不是奴才想去的。”徐公公慢慢挪动脚步,只想离剑刃远点。 季思珩唇角噙着笑。 眼看着他离剑刃远点,又再度将剑刃抵上。 “徐公公所言不错,你不过就是个奴才,杀了你也无用。” 听这话徐公公顿时眼前一两。 看来是要留他性命了! 然而下一瞬,季思珩又突然道:“但留你性命也是无用。” 话落的刹那利剑一横! 剑刃染血,徐公公双目圆睁,倒下的刹那仍在伸手捂住伤口。 鲜血喷涌 而出,摁都摁不住。 季思珩不曾多看一眼,冲进江云楼里,同留下的那些侍卫厮杀起来。 直到一刻钟后,戴公公带人赶回来时,远远的就看见江云楼门前倒下的几人。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屋子里飘出来。 “坏了!这是中了九王殿下的调虎离山计了!” 身后侍卫惊呼。 戴公公以及冷眼看过去,“闭嘴!” 他自己中计,他难道还能看不出来? 用得着一个侍卫来说? “速速派人去找!本公就不信他如今还能有地方躲着!” 真要是这么躲下去,他们就只能在宫门前对就九王出手了。 但那却是下下策! 身后侍卫纷纷四处散出,到处找九王殿下。 陆泠月在徐公公离开后,亦是带着春桃一起出府。 眼见周围东厂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禁担忧起来。 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 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要冷静。 “去昭月楼。” 半个时辰后。 陆泠月找到穆淮,让他将陆娇娇放出来。 她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搅乱东厂!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后院,陆娇娇被人从柴房带出来时,发丝凌乱,衣裳都发 臭了。 “先带她去洗洗,换一身干净的衣裳。”陆泠月吩咐。 陆娇娇却大喊:“陆泠月你个贱人!我就知道是你命人绑架的我!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清楚,你给我等着!” 被关了数日,陆娇娇心中怨气冲天。 此刻见到陆泠月,若非是手腕上绑着绳子,她早就冲上去动手了! “好妹妹,你要是再喊,我就将你献身给戴公公的事,在这昭月楼里说出来。”她声音不大不小,但后院十几个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陆娇娇脸色乍青乍白,“你——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戴公公身边的那些侍卫知道,毕竟你那夜叫的声音可都听见了!”陆泠月嚣张的迎上她的目光。 陆娇娇亦是恶狠狠的瞪着她。 这个贱人! 竟然连此事都知道了! 等出去,看她怎么扒了她的皮! “行了,你就别看我了,先去洗洗吧。” 陆泠月故作嫌弃的遮住鼻子,“这味道实在是难闻。” 即便是陆娇娇不愿意去,但还是被昭月楼两个婆子都带走了。 半个时辰后,已然是更换了一身衣裙赶来。 才刚进了后院,陆娇娇就怒斥:“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你绑架我这事,我跟你没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皇室血统 陆泠月站起身,上前将她身上的衣衫整了整。 猝不及防的好心,让陆娇娇都猜不透她要做什么。 “陆泠月,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陆泠月却故作委屈道:“妹妹这次可是误会我了,其实姐姐也知道这次是姐姐的错,这不是来求你原谅吗?” “妹妹别怕,绑架一事暂且不管,今日我来是有一好事要告诉妹妹。” 陆泠月抬手取下头上的金簪子,戴在了她头上。 倒像是在讨好。 “昨日我阴差阳错的查到一件事,是与徐公子身世有关。妹妹可知他是何人的亲生骨肉?” 她笃定徐博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否则不会坐以待毙。 更不会咽下三年不能在朝为官的苦楚。 陆娇娇也绝不可能知道。 不然也不会做出献身给戴公公的举动了。 “亲生骨肉?”陆娇娇错愕。 她显然是不知。 陆泠月眉开眼笑,故意叹气:“哎,妹妹真是好福气,嫁了个好夫君。这徐公子,实则是当今圣上的亲生骨肉,是徐夫人嫁给徐尚书之前,就怀上的。” 轰—— 陆娇娇彻底傻眼。 就连站在周围的伙计也都面面相觑,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穆淮更是低声道:“ 安平县主,不可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妹妹回去一问便知。” 陆泠月口气中莫名的笃定,“倘若徐公子成了炎王,往后就有劳妹妹多多关照姐姐了,绑架一事也盼着妹妹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计较。” 少有的卑微,就连春桃也看愣了。 小姐就算是知道此事了,也不应当是如此! 不过徐博炎成了皇子这事听起来未免也太离奇了…… 陆娇娇也不敢轻信,转身就要走。 陆泠月急忙道:“何老板,速速派马车把人送回去。” 闻言穆淮只得冲着伙计招手。 “将其他那些侍从和丫鬟也一并都放了吧。” 直到那些人都离开了,穆淮才低声问:“你方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真的。”陆泠月脱口而出。 “既是真的,为何要说出来?万一徐博炎成了炎王,到时候他难保不会对你出手!”穆淮都明白的道理,他不信陆泠月会不懂。 可陆泠月却道:“何老板,京城这潭水太清了。” 言毕她抬眼看向穆淮。 “若是不能将这潭水搅混了,东厂只会一直掌控着京城的大小事。” “你是想将京城这潭水彻底搅浑了?”穆淮沉思几息。 “是啊,或许九王能借着徐博炎被封王的时候回宫,到时候文武大臣都在,东厂的人不敢动手。”这自然是最下策。 上上策仍旧是季思珩能顺利进宫。 只是昭月楼…… “但来日万一陆娇娇成了炎王妃,到时候定会对昭月楼出手。不过只要徐博炎不出手,她就翻不出什么浪来。” 真要是成了皇子,徐博炎也不可能在意昭月楼了。 他可是要竭力争夺皇位的。 “无妨,大不了这昭月楼关门。日后再另选位置重新开一家酒楼,无非是多花些银子罢了。” 这酒楼开起来,只怕的上万两白银。 陆泠月都不禁好奇:“何老板有多少银子?” 穆淮竟还真细细思忖起来。 但最终也只是给出四个字:“富可敌国。” 何家的银子和穆家的银子都在他手上,开这么一家酒楼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纵然关门再开,他也不会心疼花出去的那些银子。 “安平县主若是缺银子,大可从何某这拿,正好这些银子……”也有你的一部分。 嗓音戛然而止,穆淮又改口道:“正好何某也用不完。” 陆泠月提脚朝着厅堂走去,“银子就不必了,这些日子何老板多加小心就是。别 被东厂的人盯上了。” 她救季思珩只怕都要竭尽全力。 不敢想万一穆淮也出事,到时候会有多棘手。 尚书府。 陆娇娇从马车上下来,正巧赶上徐尚书下朝回来。 看到她是从陌生马车上下来的,登时怒火:“陆姨娘这几日去了何处?” 闻言陆娇娇才止步看他。 她只想要尽快去问徐博炎身世一事,顾不得与他多言,脱口而出:“被陆泠月绑架了!” 言毕跑了进去。 其他的丫鬟和侍从也一并进去。 徐尚书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笑出声来,“绑架?” 干净的衣裳,甚至还是新的。 回府还有人派马车送。 这哪里像是被绑架了? 说是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倒是相信! “定然是养了个姘头,果真是跟她娘一个德行。”徐尚书恨恨道。 回府后,陆娇娇一路直奔小院。 才刚进了屋子就看见徐博炎一脸颓丧的坐在椅子上,胡茬都长出来了。 看见陆娇娇回来,他心下一喜。 但看清她身上的衣裙和头上的发钗,又缓缓皱起眉。 “这几日你去何处了?”徐博炎质问。 “被陆泠月绑架了!” 但一想到徐博炎极有可能是个皇子,她 似是连着几日被绑架一事也抛诸脑后了,笑着拉起他的手,“相公,你可知你……” 话没说完徐博炎就将手抽了回来。 “被她绑架了?”他低声冷笑,“我还不至于傻到连这话都信。” 谁被绑架以后还能笑得出来? 真以为他傻呢! “相公,你就先别想这事了。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爹亲生的?”陆娇娇眼里只有皇子的位置。 真要是做了王妃,看谁还敢欺负她。 徐博炎被她这话问的竟然答不上来。 真若是以前,他定然是十分笃定他是徐尚书亲生的。 但现在…… “你为何如此问?”徐博炎反倒更好奇。 陆娇娇急忙道:“陆泠月同我说,你是母亲和圣上的子嗣,并非是爹爹亲生的。” “圣上?” 徐博炎从不敢想过这种情况。 他轻轻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倘若我是圣上的血脉,那岂不是皇室血统?” 恍然想起那日在主院门前听到的话。 徐尚书似乎就是说了血统二字。 震惊的无以复加,放在膝上的手也在缓缓攥拳。 倘若他真是皇室血脉,母亲和父亲所说的那些话,似乎才能说得通。 难道他当真是……圣上的亲生骨肉? 第一百四十五章 身世真相 主院内,徐尚书进屋后就同徐夫人言道:“陆姨娘回来了。” “回来了?”徐夫人面上一喜。 找了这么久,总算是回来了。 但天大的喜事,怎么他却像是不高兴呢? 徐夫人不解:“既是找到了,老爷为何还不高兴?” 徐尚书冷哼,将手里的乌纱帽放下。 朝服理的平整才坐下。 “她被人用马车送回来的,身上穿的衣裙整洁如新,头上的发簪瞧着也比出门戴的多了,金簪子都戴上了。” 他是不想留意陆娇娇那些事。 但奈何这些都太显眼了。 尤其是那身衣裙! 一看就是新的。 头上的金簪子更是比寻常见的更大些。 徐尚书越想越气,脸色比出门时还难看,“不出所料的话,她这几日应当是去找她那姘头了。” 闻此言徐夫人也不禁长叹一声。 “博炎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竟摊上个这样的妾室。” 到如今连正妻都还没娶呢。 可放眼整个京城,只怕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了。 “这能怪谁?还不是他自己选的!当初不让他娶陆娇娇,他偏不听,如今怎么样?自打陆娇娇入府,府中就没一件好事。” 徐尚书说起这些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徐博炎和陆娇娇进 了主院,他更是抬手扶额。 “又来了,一准没好事!” 徐夫人却探头看过去。 见徐博炎带着陆娇娇进门,她的目光亦是在陆娇娇身上的衣裙停留许久。 “陆姨娘,你这衣裙是哪来的?”她问。 陆娇娇脱口而出:“被陆泠月绑架,这衣裙是她给我的。” 她说的格外认真。 徐夫人眸光看到她头上的簪子,又问:“那簪子呢?” 陆娇娇闻言才恍然想起头上还有个簪子,抬手取下来。 放在掌心中一看,才惊觉这金簪子上还有一朵牡丹。 当真是比寻常簪子大不少! 看起来,可是值不少银子呢。 “这也是她给我的。”陆娇娇如实以告。 徐夫人和徐尚书的脸色更难看了。 二人摆明都不信她是被陆泠月绑架的。 但此刻徐博炎却已经不在乎陆娇娇被绑架一事了,他只想问清身世。 “母亲。” 他语气没由来的沉重起来,“有人说我是母亲和当今圣上的亲生骨肉,此事是真是假?” 猝不及防的询问,听的徐尚书险些坐不住。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急忙否认。 可徐博炎却只是看着徐夫人,“我想听母亲说。” 徐夫人却是一脸的委屈无奈。 眼底的泪水不觉间蓄起来。 见状徐博炎心下隐隐有了猜测,“难道此事是真的?” 陆娇娇也跟着小声嘟囔:“看来陆泠月还真没骗我,也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 “你说什么?” 徐尚书没听清,但却听见了陆泠月三个字,“这事是何人说的?” “陆泠月。” 陆娇娇说着就忍不住心下犯嘀咕,“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母亲以前同她说过此事吧?” 以前陆泠月和徐博炎还有婚约在时,陆泠月时常来尚书府。 徐夫人和老夫人都宠着她,许多事或许会告诉她。 可徐夫人却赶忙辩解:“这事我怎会告诉她?” 此话一出,徐博炎脸色骤变。 “这么说来,此事是真的了?”他嗓音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所以他真的可能是皇子。 若是如此他还要什么功名?还当什么官啊! 做个皇子岂不美哉? 徐夫人到此时才察觉到自己说漏了。 “博炎,此事……此事你只当不知道。”她站起身走上前,“任何人都不能说,此事万万不能传出去!” 可徐博炎却退了一步,离她更远些。 “凭什么不能说?难道儿子就只能忍受着三年不能在朝为官的痛苦?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做, 儿子凭什么要在尚书府受屈辱?” 他明明可以比如今更有权势、有地位。 甚至能做个皇子! 可她隐瞒他这么多年。 要不是陆泠月告诉了陆娇娇,他都不知道要被隐瞒多久。 “你在尚书府受何屈辱了?”徐尚书不服气道。 徐博炎冷笑着看他:“难道我三年不能在朝为官,为父亲顶罪,还不算受辱?整个京城百姓,如今都骂儿子是负心汉、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就因为尚书府针对陆泠月出手后,由他一人背下所有骂名。 众人都以为他是和陆泠月退婚后,对她心生不满才这么做的。 可他也只是个替罪羊罢了! 凭什么要他来承受这些? 更何况,罚他三年入仕的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让他怎么甘心? “若不是你娶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尚书府又怎会有今日,你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徐尚书极力辩解。 陆娇娇只是站在徐博炎的身后,一言不发。 她只知道徐博炎是皇子。 往后她就会是王妃! 到时候再去找陆泠月算账也不迟。 见徐夫人还在哭,她走上前去:“母亲,相公既是圣上的亲生骨肉,母亲就该让他与圣上相认才是。况且相公成了皇 子,这对尚书府也是好事一桩啊。往后陆泠月再对尚书府出手,相公肯定会出手相帮的。” “两全其美的事,母亲还是速速将此事与圣上言明吧。” 然而徐夫人却难以置信的望向她,“你懂什么!” 一旦此事公开,到时候她就会被扣上水性杨花的污名。 整个尚书府都会被牵连。 就连徐如林好不容易谋来的御林军一职,也会被革职。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想徐如林有事。 即便一早她也想过将此事说出来,但此时却已经改主意了。 徐夫人坚定道:“此事断然不能传出去!” “为何不能传出去?”徐博炎质问,“是怕二弟为此事受牵连?” 徐夫人心虚,眼神躲闪。 但沉默就是答案。 看来是了! “母亲心中也只有二弟,儿子算什么?难道儿子这些年在尚书府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徐博炎近乎崩溃,扯着嗓子大喊。 就连府门外正坐在马车里的陆泠月也听见了他的声音。 但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春桃坐在她身边,“小姐,徐公子当真是圣上的亲生骨肉?” 陆泠月将帷帘放下,“这种事,我又岂敢胡言乱语?” 但这件事想让徐夫人出面说出实情,应当是难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合作 “春桃,你去找几个人……” 陆泠月附耳低语,春桃轻轻点头。 等她说完,春桃却是皱起眉:“这么做,能行吗?” “眼下这种局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既是从一开始就选择铤而走险,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大不了此事不成,她再另想法子! 春桃不再问,下了马车就去照她吩咐办事。 随着院内传来的怒吼声停下,徐博炎也气势冲冲的从院子里出来。 看见太师府的马车就在门口,蓦然想到陆泠月。 他提脚走近,眼底猩红一片。 站在马车边上,他问:“陆小姐当真是绑架了娇娇?” 陆泠月将帷帘撩开。 她笑靥如花的看向小窗外的徐博炎。 “是,不过徐公子若是知道我为何会绑架她,或许会谢我。” 眼眸若有似乎的在徐博炎脸上划过,带着几分娇媚。 但眼底却澄清一片。 “但眼下我还不能告诉徐公子,等徐公子成了皇子,我自会告诉,否则,你若知道姘头是谁,也只会无能为力。” “她……她当真有姘头?”徐博炎不可置信。 陆泠月单手撑着下颌,慵懒的靠在小窗上。 余光淡淡一瞥,她笑道:“有,还是你如今惹不起的人,徐公子应当知道,许多事需得卧薪尝胆,你若不能被 圣上认回去,这件事你就只能忍着,这绿帽子,你就是得戴一生。” “我凭什么信你?”徐博炎狐疑道。 陆泠月耸了耸肩。 帷帘也慢慢放了下来,但却从中飘出一句:“徐公子不必信我,反正我已经承认是我绑架了她,你若想报仇,去衙门里报官也无妨。” 说到最后亦是飘出一声嗤笑。 “到时候我就等着看京城上下都知道你徐博炎,被戴绿帽子的笑话了。” 自己处于什么局势都看不清,却还想要高高在上。 眼下是他需要帮助! 陆泠月也不与他废话,“顺子,走了。” “等等!”徐博炎急忙喊。 马车不曾挪动一寸。 陆泠月又撩起帷帘看他,“徐公子还有何事?” “你为何要将你绑架她这事,告诉我?”徐博炎总觉得不对劲。 莫名有种又要被算计的感觉。 没想到她竟然突然说道:“我要你知道真相,也奈何不得我,甚至还只能等着我日后告诉你真相。这样,才有趣。” 徐博炎错愕。 他莫名生出一股他好像不是陆泠月对手的感觉。 正如陆泠月所说,真相告诉他又何妨? 难道他还能找她算账? 至多以后知道陆娇娇姘头是何人时,再跟她算账就是了。 “你还真是够大胆的,难道你就不 怕我跟你鱼死网破?”徐博炎不愿在她面前就这么服输。 陆泠月望着他,恍惚间像是又看见了上一世的他。 她太清楚徐博炎心底的野心了。 这种人不可能为了陆娇娇,就毁了自己的所有。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皇子的情况下! “你我好歹相识多年,难道我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徐公子,你那么在意的权势、身份、地位,岂是一个陆娇娇能比的?” 被爱情冲昏头脑是一时的。 即便是在爱情中,他也一样的会为权势所迫妥协。 否则当初也不会在娶陆娇娇那日时,一再的妥协了。 只是陆娇娇不曾察觉他的本性罢了。 徐博炎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二人四目相对,无人知道他心底的震惊。 她竟然如此了解她! 一个陆娇娇,远不如他的权势、身份、地位要紧,甚至没有他的面子重要。 被戴绿帽子这事,他是不会允许此事传出去的。 “你绑架她一事,我可以不与你追究,尚书府也能不追究,只当从没有过此事。”徐博炎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这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陆泠月说出他心中所想。 “作为交换,我可帮徐公子入宫,但在此之前需得找到证人才行。至少要找到徐夫人当年有孕时,身 边的贴身丫鬟,还有当年接生的产婆。” 即便徐夫人不出手,这二人在,也能证明徐博炎与徐尚书之间的血缘关系有问题。 徐博炎薄唇微张,眼底尽是疑惑。 她竟然全都知道! 甚至知道他想要交换的是什么。 还能给他出主意。 “不过此事还需徐公子派人在京城传开,否则日后即便我带着徐公子入宫,到时候徐公子猝然说自己是圣上的亲生骨肉,只怕圣上会觉得是个笑话。”陆泠月慢慢放下帷帘。 像是已经笃定徐博炎会答应这个要求了。 马车缓缓驶离,徐博炎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回过神。 一时,心下竟然生出懊恼。 倘若陆泠月的脸不曾被毁了,他定然会娶她。 她有身份有地位,又聪慧。 这样的女子,不是陆娇娇能比的。 可惜她的被毁了…… 回到太师府门前,陆泠月下马车时就察觉到门口的侍卫更多了。 进去以后,管家更是特意拦下她,低声道:“大小姐就别进去了,厂公亲自带人来了,如今正在小姐的院子搜人呢。这会儿没找到人,只怕是要拿太师府出气。” 厂公竟然亲自来了! “他怎会亲自前来?”陆泠月觉得不对劲。 以前都是徐公公来,不至于就因为徐公公没搜人,他 就来了。 管家想了片刻才说:“听闻是九王耍了厂公,让厂公去什么福玲山,厂公带去了一半人。结果九王没在福玲山,等厂公回到江云楼,留下的那一半都被九王给解决了。” 调虎离山! 他倒是有法子。 陆泠月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笑的欣慰。 “厂公何时来的?” “才刚来。” 陆泠月稍作思忖,吩咐道:“你派人去镇远侯府一趟,就说请镇远侯亲自来府中一趟,有要事相商。” 管家虽不解是为何,但也只能照做。 随即陆泠月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府中,直奔自己的院子。 小院中只有竹云在。 见那么多东厂的人都去了,她吓得脸色惨白。 直到陆泠月回来,她才像是又找到了靠山,赶忙去陆泠月身边站着。 陆泠月眼看着几个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扔到小院,不禁冷笑。 看这样子是恨不能要掘地三尺也要把季思珩找出来! “戴公公今日前来,可曾找到人了?” 她双手背后朝着自己屋子去了。 陆谦也在屋内,见她来了,急忙冲她使眼色。 但陆泠月却像是没看见。 她仍旧在盯着戴公公。 戴公公面色阴翳,看向她时,双眸似如毒蛇,随时都会攻击。 “安平县主私藏九王殿下,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终有一战 “戴公公此言实在是冤枉啊。” 陆泠月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毫不在意的看着屋内侍卫在将她的东西都扔出去,只为了找到九王。 “本县主何时私藏过九王?戴公公虽是厂公,但说话也得讲证据!” 与旁人不同,她见了戴公公像是根本不怕。 甚至还慵懒的打着哈欠。 “不过我倒是好奇,为何东厂的人要找九王,难道九王犯什么大罪了?就算太师府当真藏了九王,这也并非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何至于让戴公公亲自带人前来搜寻?” “本公要找他,难道还要跟安平县主先禀报请示?”戴公公半阖着眼看她。 尽管二人都在京城,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此人。 从来没想过她会如此嚣张。 甚至不怕他! “戴公公这话当真是折煞我了。东厂办事,怎么能跟本县主禀报请示?我不过是好奇罢了。戴公公若是不愿说,倒也罢了。” 陆泠月说着眼眸缓缓挪到陆谦身上,口气又急又慌的催促:“爹爹还在这干什么?今日镇远侯要来,戴公公也在,快吩咐府中厨子多备些菜。” 陆谦一怔:“镇远侯要来?” “是啊。还是为了盈安郡主的事,他心中气恼,这衙门里又是一拖再拖。他只能是来太师府找 你我商量对策。” 说完陆泠月又像是恍然想起一件事,倏地看向戴公公。 “东厂也参与了盈安郡主审理一案,正好戴公公也在,晚些等镇远侯来了,你二人定然有许多话聊!” 但屋子里的人都知道,东厂的人本不该参与盈安郡主一事。 属实是多管闲事了! 镇远侯又是个侯爷,素来被圣上看重。 东厂轻易不愿与其作对。 戴公公看着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又看了看对面被搜的彻底屋子。 “不必搜了,先回去。” 眼见戴公公要带人走,陆泠月还故意喊:“戴公公,还没搜完呢,要不……再搜一遍?” 可已经走出去的戴公公却头也不回的带着人离开了。 只留下小院内满地狼藉。 等那些人离开,陆谦才上前问:“你方才说镇远侯要来,是吓唬他的吧?” “不是,我派人去请了。” 陆泠月冲着竹云递个眼神,“你去镇远侯府说一声,今日府中有事,还是请侯爷莫要来了。改日太师府再请侯爷前来。” “是。”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屋子,陆泠月偏头看向陆谦,“有劳爹爹吩咐府中丫鬟前来将这几个屋子都收拾了,我还要出府去。” “这种时候,你又要去做什么?”陆谦不免紧 张。 陆泠月决定前去福玲山一趟。 如今对于季思珩而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太师府和福玲山了。 他既然不在太师府,或许就在福玲山! 彼时,戴公公带人离开后,没走出多远就忽地想到一事。 他已经去过一次福玲山了。 或许九王会觉得他不会再去第二次。 说不准九王现在就在福玲山。 他回过身看向身后之人,“随本公去福玲山!” 半个时辰后,福玲山。 天色阴沉,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季思珩看着四周的山峰,总觉莫名的不安。 “东厂厂公,或许还会再来。”季思珩道。 景昂脱口而出:“真若是来了,就跟他们拼了!要是能将戴公公杀了,入宫一事也就不必怕了!” 兵来将挡。 季思珩也是如此想的。 但回头看着身后十几个手下,却也清楚知道,真要是跟东厂的人动手,他这些手下未必能保住。 殊死一战! “倘若能有什么法子,让主子能顺利入宫就好了。”景昂感叹。 但想要送季思珩和穆淮入宫,又谈何容易。 季思珩也觉得不可能。 “主子,属下好像是听见动静了。”手下之中耳力好的男子突然开口。 闻言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紧接着 便隐隐看见远处似是有乌泱泱一片,冲着福玲山而来。 “该不会真的是东厂的人吧?”景昂看着走来的那些人,即便不怕,但今日动手打过了,累的手臂酸疼,此刻却也不想再打。 季思珩看了片刻才嗯了声:“就是他们。” 正如他所言,戴公公带着人步步逼近时,季思珩的人都不曾退让,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既是终有一战,索性就搏一把! 戴公公看到季思珩时,亦是笑的猖狂:“真是没想到,九王殿下竟然还真在此。” 还以为这些人定然会地方躲起来。 没想到竟然就在这! 他冲着身后挥了下手,“今日能取九王性命之人,赏千两黄金。” 身后上百侍卫冲着季思珩一行人冲过去。 刹那间,刀光剑影闪过。 季思珩一手执扇,快速挡下朝他砍过来的刀剑。 “主子去应付那戴公公,这些交给属下!”飞鸿大喊。 说着便冲上前,为季思珩杀出一条血路。 季思珩更是从其中一人手中夺下一把剑。 提剑朝戴公公而去。 戴公公亦是从自己手下中夺来一把剑。 双剑碰撞,火花飞溅。 剑影招招致命。 二人似是连眼也不敢眨一下。 生怕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于此。 季思珩强势上前,逼得戴公公步步后退。 眼见就要落于下风,当即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小瓷瓶。 利剑劈来,戴公公闪身躲过。 “多日不见,九王殿下身手见涨!” 季思珩冷哼,“戴公公过奖!” 利剑换手,剑刃朝戴公公而去。 然而下一瞬,却见他残影闪过,季思珩察觉不妙。 意欲回身时,一掌击中他的后背! 而他亦是将手中剑,从腰侧往身后刺去。 戴公公腹部中了一剑! 鲜血直流。 他忍着痛没发出声音,眼见九王还要将这一剑刺的更深,连连后退两步。 “跟九王殿下过招,本公果然是要更谨慎些!” 他眸光死死地盯着季思珩的脚下。 眼见那双脚要转过身,藏于指尖的药丸只等着他张口。 为了逼他,戴公公故意问:“不过,就是不知九王殿下与太师府的陆大小姐究竟是何关系?” 季思珩回身的刹那,怒火直蹿。 “本王和东厂之间的事,何必牵——唔!咳咳!” 一粒黑色药丸被戴公公弹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进了季思珩口中! 季思珩连连咳了几声,也没能将药丸吐出来。 他早该想到的,此人阴险狡诈,不该被他的话所迷糊。 又上当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参见九王殿下 “主子!” 飞鸿率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但却被四周的侍卫困住,无法脱身。 季思珩虽不知所中何毒。 但既是吐不出来,索性就拉一个垫背的! “本王若是死了,戴公公也随本王一同下去吧。” 言毕手中利刃再次朝戴公公砍去。 次次直击要害! 他就是要取他性命。 戴公公招架不住,接连后退几步。 一时不察,躲闪不及,手臂上愣是挨了一剑! 再加上方才腹部的剑伤,浑身上下的疼蔓延至四肢。 直到利剑朝他胸膛刺过来—— 戴公公疼的躲闪不开,倏地抬手握住了剑刃! 鲜血直流! “看来九王殿下是当真想要本公的性命。” “那是自然,拉着戴公公一起去阴曹地府,本王也不亏。” 季思珩竟还笑得出来。 看的戴公公心中一梗。 这人果然是难杀! 松开利剑,戴公公抬手就猛然将自己的剑朝着他刺去。 季思珩正欲躲闪,可脑袋却忽地一阵眩晕。 该死!这毒性来的太快了! 他只能凭借着本能躲避。 “看来九王殿下这毒性已经上来了,就是不知九王殿下能撑多久。”戴公公嚣张的大笑。 却不曾察觉一柄利剑再次朝他袭来。 季思珩闭着眼方才冷静下来。 但听声音 也能知道他在哪! “嘶!” 戴公公疼的倒抽了口气,垂眸一看。 利剑刺穿了他的肩头! “九王殿下,你刺偏了。”戴公公咬牙将剑拔了出来。 转瞬又再次将自己手里的剑冲他砍去。 飞鸿急的大喊:“主子小心!” 季思珩只觉整个人都头晕的厉害,越是睁眼就越是难受。但即便不睁开眼,也仍是难受的紧。 此刻就连周身的动静好似也听不清了。 眼见利剑将要落下,季思珩却还不躲。 飞鸿几人急的冷汗直冒!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射来—— “砰!” 刀剑声掩盖住了马蹄声。 利箭射中剑刃,戴公公抬眼看去。 却见近百人骑马奔来,为首之人正是镇远侯和安平县主! “戴公公想做什么?”镇远侯大喝一声。 东厂虽嚣张,但也知道何人能惹,何人惹不得。 这其中,镇远侯便是惹不得那位! 此人戍守边疆,是唯一一个动兵应战不必告知圣上之人。 更是唯一一个坚守两州之地的侯爷! 手下的兵个个都是强将。 东厂即便是在京城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也不敢轻易惹了此人。 “是镇远侯来了!”景昂大喊一声。 戴公公带来的侍卫见状纷纷收了兵器。 就连戴公公亦是不能 只能暂且收了剑。 反正季思珩已经身中剧毒,他此刻即便不亲手杀了他,此人也必死无疑。 “侯爷怎么来了?”即便身上有伤,甚至都在流血,但戴公公嗓音依旧平稳。 镇远侯单手持缰,另一手中拿着弓箭。 行至众人面前才翻身下马,将弓箭收起时顺口解释:“本侯带兵前来练练骑射,正好碰上安平县主,一并将人带来了。也好教她几招,日后好让她在京城杀尽狗贼。” 当面骂戴公公狗贼,可戴公公也只能笑着接话:“侯爷思虑周全,咱家佩服!” 陆泠月亦是跟着侯爷一同下马。 身后之人纷纷相随下马。 镇远侯走近时,冷笑道:“若说佩服,该是本侯佩服戴公公才是,竟然该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当今九王出手。你好大的胆子。” 言毕恭恭敬敬对季思珩拱手一推行礼。 “臣,参见九王殿下。” 身后众人齐声喝道:“参见九王殿下!” 气势如虹! 戴公公见状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那些侍卫。 当真是天差地别! 难怪都说镇远侯的兵,能以一挡百。 看样子此言不假。 季思珩勉强还算留有一丝理智,“侯爷不必多礼,都平身吧。” “谢九王殿下!” 众人齐齐起身。 镇远侯若有所思的看向戴 公公:“今日既是遇见了,要不让本侯的兵和戴公公这些手下,过几招?” 过几招怕是他这些手下就都保不住了! 戴公公急忙道:“不必了。咱家还有些事,需得回宫复命,改日再与侯爷切磋。” “公公哪日来?提早说了,本侯也好那日恭候公公前来。” 真若是动起手来,镇远侯必维会输给戴公公。 这一点戴公公心中亦是清楚明白。 自是不敢当真说是哪一日去! “此事日后再说。” 言毕冲着身后之人挥手,匆忙带着人离开了。 眼见东厂的人都走远,陆泠月才上前去。 见季思珩的神色不对,脱口而出:“他怎么了?” “方才像是被戴公公喂下了一粒药!” 飞鸿转而看向戴公公离开了方向。 正要大喊,却听陆泠月道:“不必喊了。” 她一手搭在季思珩的脉搏上,另一手试图去扶他。 但才刚伸手,就被他攥住。 “此药服下后头晕目眩,越是睁眼,就越是晕的厉害。本王如今是听不清四周声音,连周围都是谁也无法分辨。”他尚且还能冷静陈述自己毒发时的情况。 周围的人都觉松一口气。 至少看起来还不至于毒发致命。 可唯有陆泠月一脸严肃。 只因季思珩所说的情况,她曾经听人说 起过。 但却是在上一世,曾无意中听到有这种毒药,足以让人分不清四周人是谁,头晕目眩至睁不开眼,连双耳也听不清。 要的就是他五识尽失。 再过不足一个时辰,此人便如中了合欢散一样。 倘若不能找到人为他解毒,他便会毒发而亡。 但要解毒……便是要清白尽失! “飞鸿,速速将他送上我的马背上,我带他去找神医解毒。”陆泠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晏神医身上。 飞鸿赶忙将季思珩扶着上了马,随后陆泠月也跟着一起上马。 “侯爷,我二人先行离开去找神医!” 言毕又冲着镇远侯抱拳,“今日一事,多谢侯爷出手相救。” 今日出门后走了没多久,就碰上了带兵去太师府的侯爷。 他怕东厂对太师府不利,便带了上百个小兵。 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来救了季思珩。 “县主客气,速速带殿下去解毒吧。”侯爷催促。 陆泠月也不敢再耽搁,带着季思珩往成义客栈去了。 晏大娘就在那住着! 原本路程不远,但季思珩一路上东倒西歪近乎撑不住,她愣是骑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 二人好不容易下马走进去,却从掌柜的口中得知那位晏大娘昨日离开了。 房间还在,但人不知是去了何处,至今未归!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绝不会让你负责 晏神医不在,偏偏又到了时辰。 而成义客栈又是最为偏僻之地,四周连青楼都没有。 陆泠月看着已经面色潮红之人,只得心下一横。 “要一间天字号房间。” 掌柜的了然,收下银子后,乐呵呵的带着二人去了二楼。 房门打开,又叮嘱:“二位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 话音刚落陆泠月就抬手将门砰的一下关上。 门口的掌柜的低声嘟囔:“还挺急。” 屋内的季思珩已然是将人抱在怀里。 陆泠月动弹不得。 但她仍旧一本正经的同他说:“你且记着,本县主只是……只是要帮你解毒,不愿看你毒发身亡而已!并无其他意思,也并非是贪图你的身子!解毒以后,你我仍是桥归桥路归路!” 可季思珩如今什么都听不清。 陆泠月都觉自己可笑。 也不知这话到底是跟季思珩说的,还是跟她自己说的…… 衣衫凌厉落地,帷帐中人影交叠。他虽五识尽失,但在此事上却像是无师自通,即便是没了五识也仍是占据上风。 二人不知缠绵多久,季思珩体内的毒才算是解开。 但她知道结束后外面天都黑了。 待醒来 ,天色又亮了。 陆泠月累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睁眼就看到季思珩已然起来,正坐在窗前品茶。 像是听见动静,他偏头看过来。 “醒了?” 大抵是因昨夜一事,陆泠月此刻听见他的嗓音都觉双耳滚烫。 但也只得嗯一声。 坐起身后,看着床尾摆放的新衣裙,不由得想起昨夜。 她的衣裙被他撕烂了。 算他还有良心,知道给她买一身新的来。 “昨夜一事……” 季思珩先开了口。 陆泠月忙打断他的话:“昨夜一事是为给你解毒,才不得已为之。你不必放在心上,此事只当从不曾发生过,我也绝不会让你负责。” 她扪心自问这么说也算够懂事了。 然而季思珩听这话却是脸色一黑。 “陆小姐此言何意?难道县主失了清白,还能嫁给别人?”暗暗藏着威胁之意的话,不难听出他此刻怒火中烧。 “自然是能。本县主这天资容貌,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娶呢,况且清白一事,我本就不在意,女子若为清白二字所困,此生都难逃出牢笼。” 她说的一本正经,但季思珩却越听越气。 好一个不在意! “陆小姐 果真是与寻常女子不同,当真是叫本王刮目相看。”季思珩咬牙道。 陆泠月撩起帷帐探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之时,二人同时愣住。 他不曾戴人皮面具。 她亦是没有戴狐狸面具。 二人还是头一次在清醒时见到对方的真面目。 难怪传言九王殿下长相妖冶。 一双丹凤眼果真是勾魂摄魄,不笑时不怒自威,笑时又带着几分媚感。 并非是阴柔之美,反倒是透出一股英气! “九王殿下还真是……” 陆泠月干笑两声,思忖着该如何夸他。可越是到此时,就越是想不起那些词,最终也只是挤出一句:“生的极为好看。” 然而季思珩却也在盯着她出神。 尤其是一双眼眸在想事时,微微转动之际带着股灵动。 如同山林间的水漉漉的鹿眸。 低眉时,眼尾染上妩媚。 一颦一笑,倾国倾城。 直到陆泠月又看过来,季思珩才道;“陆小姐生的不比本王难看。” 陆泠月:“……” 这话是在夸她吗? 怎么听起来格外别扭呢? 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二人穿好衣裳,各自戴上面具一同下楼。 就连被他撕烂 的衣衫也一并拿走了。 与来时不同,二人虽同乘一匹马,但却是季思珩坐在后面,带着她往太师府去了。 一路上陆泠月脊背挺直,动也不敢动。 直到骏马停在太师府门前,二人一同下马,门口的家丁却朝着府内跑去。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两人一夜未归,整个太师府和飞鸿一行人都提心吊胆。 生怕二人又碰上了戴公公。 此刻听到陆泠月回来了,众人纷纷走了出来。 春桃看见她的瞬间激动哭喊:“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小姐出事了呢。” 说话间自是也留意到陆泠月身上的衣裙换了。 “小姐昨夜去哪了?” “昨夜……昨夜去昭月楼饮酒了。” 陆泠月支支吾吾,又回头看向季思珩,示意他开口,“是吧?” 季思珩不情不愿的点头:“是。” “可昨夜我等前去昭月楼找过,何老板说二位不在。”飞鸿如实道。 但话音刚落就被景昂从背后拍了一巴掌。 景昂素来是个机灵的,见二人的神态以及陆泠月身上的衣裙,便猜到了昨夜的事情。 他低声提醒:“问那么多 做什么?县主和殿下定然是累了,让他二人先去歇息。只要人回来了,别的都不必问。” 飞鸿也只好轻轻点头,“倒也是。” 二人一并进了府。 正好碰上陆谦要出门去上朝。 走到二人面前时,冲着季思珩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老臣参见九王殿下。” 一想到他曾经还跟季思珩说过,让对方入赘的话,陆谦嗓音都打颤。 真是没想到此人会是九王殿下! 直到昨夜这些人前来找陆泠月和季思珩,他才知道这些日子,九王一直戴着人皮面具住在太师府。 甚至还一次又一次的被当做男宠! “陆太师不必多礼,这些日子本王还要多谢太师府。”季思珩负手而立,即便仍旧戴着人皮面具,但周身气场强大,却也不容忽视。 就连站在陆泠月身边的春桃也不免多看几眼。 真是没想到,一直住在他们小院的,竟然是当今九王! “殿下言重了。” 陆谦慢慢收了手,脸上的笑愈显僵硬,“殿下能住在太师府,是太师府的荣幸。” 这等客气的话陆泠月懒得听。 她实在是又累又困,只想回去歇息。 索性带着春桃先走了。 第一百五十章 密旨 季思珩看向她的背影,“陆太师养了个好女儿,本王能活到今日,全得陆小姐相救。” “能救殿下,是泠月的福气。” 陆谦一如既往的谦卑。 但却谦卑的过了头,季思珩轻轻挑眉,“陆太师此言差矣,能被陆小姐救下,是本王的福气。” 言毕就要朝着陆泠月的小院去。 脚下不曾踏出一步,身后蓦然传来镇远侯的嗓音。 “九王殿下可曾回来?” 飞鸿正站在门外,冲着镇远侯拱手道:“回侯爷,主子已经回来了。” 镇远侯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太师府。 冲着此刻仍旧带着面具的季思珩拱手,“臣参见九王殿下。” 言毕从衣袖中取出带来的密旨。 “圣上有旨,九王殿下接旨!” 季思珩一看便知是密旨,无需跪下,从镇远侯手中接过密旨去到一旁细看。 飞鸿一行人心都悬了起来。 总觉得此时传来密旨不是好事! 直到密旨看完,季思珩才折返回来,“本王还需带一证人入宫,将北境一事呈上。如此才算是了了此事。” 他不愿将穆家一事再往后拖了。 更何况此事中还牵扯到前太子被陷害的阴谋! 早日呈上,东厂也能 早一日被重罚。 可镇远侯却一脸为难:“殿下此次还是先一人入宫吧。北境一事,日后也能呈上。眼下当以密旨中的事为主,而且……而且京城中又有事了。” “何事?”季思珩问。 镇远侯先是看了眼陆谦,又看看季思珩:“京城百姓传言尚书府长子徐博炎,乃是圣上与徐夫人的私生子,是在徐夫人嫁给徐尚书之前就已经怀上的。” 陆谦顿时石化,连飞鸿和景昂也呆住了。 “这不可能,此事若是真的,徐尚书这些年又为何要养着他?前几年甚至还没少为他花心思!”陆谦都觉得不可置信。 “倘若徐尚书早就知道他是皇子,如此花心思也不足为奇。” 镇远侯甚至特意问他:“倘若当初陆夫人生下和圣上的私生子,陆太师难道不会多花些心思抚养?” “陆某当然——” 陆谦本想说不会。 但一想到是圣上的私生子,似乎又不得不多费心思养着。 否则一旦此人日后成了皇子,定会秋后算账! “此事只是传言,不可信。” 季思珩抬眼看向陆泠月的小院方向,“先行入宫。” 好在如今戴公公身受重伤,又有镇远侯一同前往,季思珩入宫倒是 畅通无阻。 只可惜不能带上穆淮! 陆谦在一行人各自离开后,也慢慢反应过来,“九王殿下莫不是对泠月……动情了?” 若非如此这些日子为何非要住在他们这。 他甚至还处处维护她。 二人之间亲昵的模样,连陆谦都觉有猫腻。 真若是如此他这个女儿日后倒是能嫁给皇子。 倘若徐博炎也是皇子,他这两个女儿可就算是嫁给两个皇子了。 到时候太师府可就真算得上是风光无二了! 临近午时。 等陆泠月醒来时,便从春桃口中得知季思珩不曾回来。 昨夜二人之间才发生了男女之事,他今日便不回来了,难道是怕她当真要名分? “昨日命你传出去的事,可办好了?” “办好了。” 春桃赶忙去到她身边,小声问:“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藏在小院中的那位公子,是当今九王殿下?” “之前猜到过,但却不能肯定,后来慢慢就笃定此人就是九王殿下了。”陆泠月也记不得她是从何时起,就笃定季思珩就是九王殿下了。 但却清楚记得从最初的猜测到后面的笃定,还是用了些时间的。 “不过他是谁都不要紧,要紧的事能活下去就好。 ” 春桃嘿嘿一笑,“怎会不要紧?依奴婢看,小姐和九王殿下天生绝配,九王殿下也倾心小姐。来日难保小姐不会做上王妃的位置呢。” 到时候她可就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了。 听起来似是比如今的地位高了! 脸颊被倏地捏紧—— “嘶!疼疼疼,小姐!” 春桃急的大喊。 陆泠月这才放开了手,“让你胡说八道,往后这种话你若再敢说一句,我定是要让竹云打你板子!” “奴婢又没说错,小姐为何不准奴婢说?”春桃委屈嘟囔。 但见陆泠月眼含警告,又吓得改口。 “是奴婢说错了,奴婢以后不说就是了。” 见她知错就改,陆泠月才不与她计较。 门外竹云走进来,“小姐,二小姐来了,还有徐公子。他二人说要见小姐。” 看来应当是听闻了九王的事情,特意来问的。 “将他们请去厅堂。” “是。” 前院。 二人才刚落座,小厮便将此事告知给正在书房里的陆谦。 陆谦得知那二人是来找陆泠月的,便不曾露面。 只盘算着过几日在府中纳妾一事。 吉日将近,他也不得不准备准备。 “去将锦燕找来。” “ 是。” 小厮从书房出去,正好赶上陆泠月去厅堂的路上。 见书房的门紧闭,便猜到陆谦是不打算露面。 跨进厅堂后,陆泠月开门见山:“二位突然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陆娇娇忍不住先问:“听闻太师府陆大小姐藏了九王殿下,此事是真是假?” 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是。此事确实是真的。”陆泠月直爽承认。 陆娇娇蓦然想起那个男宠。 至少看起来身上带着股贵气! “难道九王殿下就是你养在院子里的男宠?” “妹妹话可不能乱说。” 陆泠月如今自是不能再让这些人胡言乱语了,“当初男宠一事,是徐公子先说的。本县主不过是为了气他才说九王殿下是男宠,但如今那可是九王殿下,你若是还想活着,这话往后不可再说。” “免得给太师府和尚书府两门招来杀身之祸!” 陆娇娇也恍然反应过来,这话不能乱说。 否则传出来他们都要被算账了! “如此说来,那人还真是九王殿下了?可我分明记得九王殿下长相……” 徐博炎低声提醒:“京城传言,九王殿下是带着人皮面具,住在了太师府陆大小姐的院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南方水灾 “这么说那人当真是九王殿下?” 陆娇娇轻咬着下唇,眼含幽怨。 见陆泠月点头,她当即脱口而出:“你为何不早说?” 但凡能将此事早些说出来,她又何必献身给戴公公? 断然是要献身给九王殿下! “为何要早说?” 陆泠月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难道妹妹早些知道,还有别的目的?” 言毕又故意看了眼徐博炎。 不知为何,徐博炎蓦然想到了陆娇娇找姘头一事。 他余光扫过陆娇娇。 她面上慌张一闪而过,又急又慌的解释:“那可是九王,若是早些知道,定然是要好生招待,又怎会让他在你那个小院住着?实在是委屈了!” 这个贱人,定然是故意瞒着她,如此才好趁机勾引。 她定然是妄想做九王妃! “妹妹到底是觉得委屈了殿下,还是觉得错过了做九王妃的机会?”陆泠月毫不留情面的拆穿。 闻此言徐博炎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幽深眸光落在陆娇娇脸上,只等着她的回答。 “你胡说八道!” 陆娇娇倏地看向徐博炎,急切表明心意:“我心中只有相公一人,纵然是给我王妃之位,我也不愿做,我只愿能留在相公身边。” 眼看自己相公皇子身份就要曝光,她可 不能这个时候惹得相公心生怀疑。 无论如何这个王妃的位置她都要守住! “如此说来徐公子倘若真是皇子,来日他这炎王妃你也是不愿做的?” 陆泠月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不愿做王妃? 这话鬼才信呢! “我……我自是要做相公的王妃,只要能留在相公身边,我就知足。”陆娇娇恨不能举起手来发誓。 可在徐博炎目光注视下,她却莫名的心虚。 嗓音也越来越小。 徐博炎眸光敛回,藏起眼底不悦。 “皇子一事还不知是真是假,不可乱说。”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谨言慎行,他绝不允许此时出事,“娇娇,你去看看岳父大人。” 他显然是要将陆娇娇支走! 陆娇娇看得明白,但也只能起身离开。 临走还特意看了眼陆泠月。 她该不会是知道徐博炎是皇子,又想要勾引他吧?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徐博炎厉声道。 闻言陆娇娇只得先行离开。 却也恰巧与锦燕一同去了陆谦的书房。 “徐公子有事就直说吧。”陆泠月盯着那二人的身影消失才缓缓看向徐博炎。 徐博炎神情严肃,慢悠悠道:“丫鬟和产婆都已经找到了,陆小姐要如何助我恢复皇子身份? ” 既然已经派人在京城将他身世一事传开了。 人证也都在。 他急需要陆泠月助他早一日恢复皇室身份! 原以为陆泠月会说何日带他入宫,没想到她突然言道:“无需我出手助你,圣上自会想法子让你入宫。” 可那日她分明说了要带他入宫! “你耍我?”徐博炎怒火中烧。 都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敢耍他,难道就不怕他会找她算账? 陆泠月打着哈欠,缓缓起身,“徐公子,圣上想法子让你入宫,可比我助你入宫好多了。你若想让本县主带你入宫,明日我便能带你去,可你需得明白这二者之间的差别。” “一个是强行入宫,一个是圣上想见你。” “这二者之间,天差地别!” 若想恢复皇室身份,自然是后者更稳妥。 徐博炎也不禁陷入沉思。 陆泠月见状又道:“倘若三日内圣上不曾想法子让你入宫,本县主便带你入宫,也不算我食言。” 有了她的保证,徐博炎才放心。 然而不远处的书房内却传来陆娇娇的喊声:“相公可是皇室子弟,爹爹又是当朝太师,何等尊贵,怎能将这等卑贱的丫鬟纳为妾室?此事传出去让相公颜面何存啊!” 陆泠月双手抱臂,笑的意味深长。 皇室身份还不曾恢复,陆娇娇就恨不能将此事昭告天下。 “徐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妾室吧,否则她迟早是要给你惹出大祸的。” 徐博炎面色阴翳,“多谢陆小姐提醒,我定会管好她。” 皇宫,养心殿内。 季思珩看着递到他面前的奏折,眉心不展。 威严冷冽的嗓音飘落下来,“南方水灾,你带兵前去!务必要竭力救下百姓,粮草都已备好,路上定要多加谨慎!切记,天灾人祸最易出刁民,需得多加留意!” 南方水灾来的太突然,季思珩也明白当以此事为重。 可穆家和前太子一事,都已经查明了,至多两个时辰便能将此事呈上奏明。 他还不死心,拱手道:“父皇,大皇兄一事,儿臣已经查明,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否准儿臣将此事呈上后,再去南方?” 他实在不愿将此事再拖下去了。 生怕夜长梦多! 养心殿内陡然死静。 皇上抬眼看他,“你大皇兄一事,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难道比南方水灾一事还要紧?” 即便当初派他前去北境布政时,亦是皇上叮嘱他将大皇子一事查明。 可如今查的清楚楚,他却不愿听了。 “可此事中还牵连着陈家和穆家近三百条人命,儿臣以为 此事与南方水灾一样重要。况且,此事已经查明了,父皇只需给儿臣两个时辰,儿臣便能将人证物证带来,父皇便能知道大皇兄被陷害的真相。” 季思珩据理力争,就是不愿就此罢休。 否则从南方回来时,他只怕穆淮未必能有命活下去。 “此事不急于一时,先去南方赈.灾,等你回来,再将人证物证呈上。”皇上仍旧不愿听。 “父皇,此事……” “够了!” 一声厉声呵斥,惊得季思珩也不曾再说下去。 皇上将手中奏折啪的一下合上,没好气道:“即刻带兵前往南方,让郑将军随你一同前往,不可耽搁片刻。” 季思珩只得拱手道:“是。” 从养心殿退出来,直奔宫门口。 守在宫门外的飞鸿一行人上前,景昂急切问:“主子,那件事……” 季思珩负手而立,无奈叹气:“等本王从南方回来再带何老板来父皇面前复命。” 当年是圣上下旨处死了前太子。 如今查明当年的前太子是被冤枉的,圣上大抵也不愿接受这一事实。 别无他法,只能等回来再说! 郑将军骑马而来,身后跟着带来的城郊兵力,“九王殿下,南方水灾严重,我等还是速速启程前往南方吧!不可耽搁救人的大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请徐夫人入宫 天色渐晚,也不见季思珩回来。 陆泠月心下直犯嘀咕。 难道是又被东厂的人盯上了? 可东厂的人如今也是元气大伤,至少昨日见到戴公公时,他身上的伤,且得养几日呢。 想来应当不会此时对季思珩出手。 直到眼前被人伸手晃了晃。 陆泠月才抬眼看去。 “小姐今日怎的总是心不在焉的,方才奴婢说的,小姐都听见了吗?”春桃鼓着嘴,似是颇为不满。 陆泠月敷衍:“听见了听见了。” “小姐惯会哄骗奴婢,奴婢才不信小姐听见了呢。”春桃冷哼。 陆泠月半眯起眼看她:“你如今是越发的胆大了,竟敢跟你家小姐我这般说话了。” 平日里在她面前便没大没小,今日犹甚。 即便如今听陆泠月这般说,春桃也还是并未认错,只是嘟囔着:“奴婢担心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 陆泠月拍了拍胸口,“就算出事,也有你家小姐我顶着呢!” 春桃正低头绣着帕子,听这话也不绣了。 反倒是抬眼看她。 眼神幽怨的模样,活像是陆泠月是个“负心汉”。 陆泠月被她看的心虚,“你看我做什么?” “小姐方才还说听了,分明就是没听。奴婢说南方水灾,圣上派殿下前往南方赈.灾去了,飞鸿一行 人应当也去了,奴婢担心他们出事!”春桃气鼓鼓的模样,又凶又有趣。 陆泠月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原来是去南方赈.灾了啊! 难怪会到此时都没回来。 “只是去赈.灾,应当不会有事的。”陆泠月忙安抚她。 春桃却仍是一脸担忧:“可是奴婢听闻南方水灾严重,万一出点事,可是要命的。天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偏要派殿下前去?” 明明才刚躲过一劫,却又要去南方。 当真是片刻歇息的时间也没有! “奴婢还以为,殿下和小姐的事这次应当能定下来呢。” “又胡说!”陆泠月斥责,“以后这话不可再说。” 言毕站起身走了出去。 “竹云可曾回来?” 今日徐博炎和陆娇娇离开后,她便派竹云去尚书府附近守着,万一有事及时来报。 如此也好知道徐博炎到底何时会被圣上召进宫。 春桃道:“还不曾回来。” 深夜,尚书府。 竹云还以为今日绝不会有人来尚书府了,正欲回去,却不料一辆繁复马车缓缓驶来。 下马车之人乃是一面容白皙的男子,但却没有胡子。 只一眼,便让人莫名觉得此人是太监。 “你等在此等着,咱家去去就来。” “是。” 旋即常公公就朝尚书府大门 走去,门口的家丁正要拦着,不料常公公却掏出了圣上给的腰牌。 两侧家丁吓得赶忙跪下。 常公公抬脚进了尚书府,一路畅通无阻,管家看见他急忙上前。 腰牌亮出,常公公道:“咱家奉旨前来,请徐夫人入宫。” 管家吓得忙屈膝跪下行礼,“是,奴才这就去请夫人出来,公公先请喝杯茶。” 随后便吩咐家丁带着常公公去厅堂,管家一路小跑去找徐夫人。 “叩!叩!” 彼时徐尚书和徐夫人才刚睡下。 听见敲门声,二人一同看过去。 管家在门外喊:“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请夫人入宫。” 都这个时辰了却要请徐夫人入宫。 所为何事,可想而知。 徐夫人更是为难,“这可如何是好?” 今日京城中不知怎的就将徐博炎是圣上私生子的事传开了,想必圣上是听闻此事,才要召她入宫。 可她还不知此事到底该不该承认。 万一就这么承认了,徐如林的仕途只怕会受影响。 可若是不承认,在圣上面前还欺瞒,便是欺君之罪。 两难之选! “先入宫,再见机行事。” 徐尚书握住她的手,又低声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承认。” 否则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就毁了! 好不容易才进了御 林军。 不能就这么毁了! 徐夫人紧抿着唇,半晌才嗯了声。 二人穿好衣裳,一同赶去厅堂的路上,徐尚书还在叮嘱她去了以后定要谨言慎行。 但还没到厅堂,徐博炎就来了。 倒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 只是徐尚书在看见他的瞬间,眉头一蹙。 心下莫名的不安! “母亲。”徐博炎又慌又急。 幸好派人在主院附近盯着,否则今夜常公公来此请母亲入宫一事,他只怕是不可能知道。 “博炎,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徐夫人显然不曾多心,走上前后又问:“可是有何事?” 许是觉得亏欠,这些年来徐夫人对徐博炎总是更有耐心。 即便是到如今也一样。 徐博炎低声到:“母亲是要入宫?” “嗯,宫里派人来了,是要去一趟,应当很快就能回来。” 徐夫人还以为徐博炎是担心她。 然而徐博炎却问:“倘若当今圣上问起儿子的身世,母亲打算如何回答?” 这等事徐夫人还未曾想好。 万一圣上查明此事才来问她,她却又隐瞒,可就犯了欺君之罪! “此事需得见机行事。” “母亲还是如实说吧,免得犯了欺君之罪,到后整个尚书府都会受到牵连。” 徐博炎直接帮她拿了主意,“倘若母 亲是觉得二弟会因此丢了御林军一职,来日儿子做了皇子,定会想法子给二弟谋个更好的官职,定会比如今的还要好。” 眼下唯有让母亲先在圣上面前说出实情,他才有机会入宫。 如此才能证明自己的皇子身份! 无论如何,这一步不能出现差池。 “你当真会为你二弟谋个好官职?”徐夫人似是有些不信。 但眼底却仍是期许。 徐尚书听这话当即扭过头去。 不用猜也知道徐博炎会答应! “母亲难道还不信儿子?儿子与二弟至少也是一母同生,我又怎会不帮他?况且这些年的情分总归是在的。” 徐博炎说的义正词严,倏地抬起手。 “母亲若是不信儿子,儿子可发誓!来日若不能为二弟谋个好官职,就叫儿子不得好死!” “呸呸呸!” 徐夫人朝着地上啐了几口,“这等话不可再说,母亲信你就是。” 厅堂内的常公公听见动静走出来。 看见几人就在不远处,缓步走近。 “夫人既是来了,就随咱家入宫吧。” 抬眼时又特意看向了徐博炎,常公公冲他颔首,意有所指道:“徐公子今夜还是莫要睡的太沉,或许再过两个时辰,便要请徐公子入宫了。” 但也只是或许。 是否要让徐博炎入宫,需得看徐夫人怎么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滴血认亲 是夜。 屋内只有一盏烛火点燃,竹云将看到的一幕娓娓道来。 “奴婢亲眼所言,是宫里的马车去了尚书府,但却并非是带着徐公子入宫,而是带着徐夫人入宫了,徐夫人出府时,徐尚书和徐公子一同出门相送。” “不过,奴婢看徐尚书和徐公子之间,总觉有些奇怪。” 可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陆泠月却猜透了:“面和心不和。” 毕竟父子二人如今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竹云急切道。 但细想又觉得还有一处怪异。 “小姐,圣上为何要在深夜接徐夫人入府,难道是怕被人看见?” 皇宫本不准他人深夜进入。 就连季思珩也不能在这个时辰前去。 可皇上偏偏要选此时见徐夫人。 陆泠月笑的意味深长,“还能是为什么,无非是觉得此事丢脸罢了。” 冒然又出来一个皇子,甚至还是大臣家中养了几十年的长子。 圣上脸面无光。 更要紧的是如今的徐博炎算不上争气,接连几次的事,都让圣上对他并无半点好感,如今却得知此人是自己的私生子,这让他脸面往哪儿搁? “不出所料,今夜应当会将徐博炎也召入宫。”陆泠月道。 竹云忙道:“ 那奴婢这就去尚书府门前守着!” “不必了。” 陆泠月看向外面的天色,“都这个时辰了,你回去歇着。尚书府的事已成定局,看与不看都一样。” 反正只要徐博炎被召入宫,她就无需特意将他带进宫。 只是……圣上想必是不愿认他。 但又不得不认。 宫内。 徐夫人被带去养心殿,进入后屈膝跪下,“臣妇参见陛下。” 皇上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妇人。 年轻时她也曾是京城中倾国倾城的美人。 如今纵是年岁已高,可也难掩骨相清秀,眉眼间仍带着淡然。 “起来吧。”皇上幽幽道。 徐夫人颔首道:“谢陛下。” 慢慢站起身,仍旧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轻轻摆手,常公公便带着殿内几个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直到只剩下二人时,皇上才问:“京城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臣妇不知陛下所问是何事。” 徐夫人似是故意装糊涂,“还请陛下明示。” 皇上抬眼看她,“你所生长子,乃是皇室血统。此事是真是假?” 殿内静了下来。 宽袖下,徐夫人双手掐着掌心。 即便是徐博炎答应了会帮徐如林,可她还是犹豫。 帝王家多是无情之人。 否则当初她也不会身怀 有孕却嫁给了徐尚书。 全然是当今圣上那时给不了她名分! 可思前想后她仍是妥协,轻轻点头:“是。” “此事你当年为何不说?”皇上嗓音骤然拔高,似是有些责怪之意。 徐夫人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他。 即便此人如今贵为帝王,可也没资格将当年的事都怪到她身上。 “当年太后不准陛下将臣妇入府,臣妇也不愿为妾,这些事圣上知道,既如此,臣妇自是无需将身怀有孕一事告诉陛下。” 无波无澜的语调,像是早已经不再为当年的事生气。 “你当年既是不愿说,如今又为何要说?”皇上狐疑道。 徐夫人险些被气笑了。 可终是顾及面前之人是当今天子,不敢不敬。 “此事臣妇也不知是如何传出去的,但确实并非是臣妇传出的。不过,如今陛下知道了也好,省的毁了自己儿子的仕途,也全然不知。” 皇上一怔。 一手摁着太阳穴,双眸紧紧闭着, 良久,皇上突然冲着殿外喊:“常公公。” 常公公撩开帷帘走进来,“老奴在。” “去尚书府将徐博炎接来,顺便让太医院的孙太医过来。” “是。” 等常公公退出去,皇上才又抬眼看向对面的徐夫人。 原想着只要她不承 认徐博炎的身份,他自然也就能不承认此事。 可如今她承认了,他就不得不认下那个只知胡闹的徐博炎! 许是不死心,皇上又问:“万一查明徐博炎是朕与你的私生子,你可知到时候京城百姓会如何传言?” “知道。” 徐夫人抬眼看他,“陛下若是不愿认下博炎,此事只当从不曾发生,臣妇也可当做今夜不曾来过。” 二人年轻时到底是曾在一起过。 他是何秉性,徐夫人心中清楚。 眼下定然是不想认徐博炎。 “日后博炎只是尚书府的长子,与陛下并无半点干系。” 皇上大掌遮住双眸,一字不言。 他是不想认下徐博炎,但又怎能当着她的面说不愿认他? 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良久,皇上才轻飘飘道:“既是皇室血脉,也该回归皇室。” 半个时辰后。 徐博炎也被常公公接进宫了,进入养心殿后,与一同赶来的孙太医屈膝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二人同声道。 皇上仔细看着跪在地上之人,“起来吧。” “谢陛下。” 二人起身后,皇上冲着常公公递了个眼神。 常公公忙去到孙太医身侧,附耳低语几句。 孙太医听清后顿时一愣,余光缓慢的看向徐博炎和皇上, 但转瞬又轻轻点头:“老臣明白。” 旋即便在养心殿内准备滴血认亲的东西。 “京城到处传言你是朕与徐夫人的私生子,此事可是你派人传出去的?”威严嗓音不怒自威,皇上脸色在烛火摇曳下,怒火尽显。 徐博炎拱手道:“此事并非是草民传出去的,草民亦是今日才知此事。” “最好不是你。” 暗含威胁之意的话才刚说出口,皇上就偏头看向孙太医,“可备好了?” “回皇上,都已备好,可以滴血认亲了。”孙太医恭敬道。 皇上缓缓站起身去到放好的那碗水前,从常公公手里接过匕首,毫不犹豫的划破食指。 鲜血滴入碗中,皇上看也没看,转身就朝着案几前走去。 “既然说他是朕的骨肉,可还有别的人证物证?”他背对着那碗水,但听身后的脚步声,也知道徐博炎已然在滴血认亲。 身后传来常公公的惊呼:“融在一起了!” 然而背对着众人的皇上面上却并无半分喜悦,反倒是添了一抹愁。 这大抵是他最不愿认下的一个皇子了。 “回陛下,母亲当年的贴身丫鬟应当知晓实情,只是那丫鬟如今嫁人了,不知在何处。” 即便徐博炎已经找到了那丫鬟,但此刻也只能装着全然不知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顶多就是个侧妃 皇上回身,面无表情的看向二人。 “你是几月出生的?” “回陛下,三月。”徐博炎如实回答。 皇上薄唇动了动,良久才将目光敛回。 “既是皇室血脉,吩咐钦天监和礼部选吉日,行册封礼。” 常公公恭敬道:“是。” 徐博炎一怔,似是没料到此事回如此轻而易举的成了。 还是一旁的常公公低声提醒:“殿下还不谢恩。” 闻言徐博炎忙屈膝跪下,“草民……儿臣多谢父皇。” “行了,退下吧。” 皇上缓步去到桌案前坐下,孙太医上前将他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徐博炎激动道:“是,多谢父皇。” 旋即徐博炎和徐夫人便一同退了出去。 直到帷帘合上,皇上才又看向常公公,“吩咐钦天监,吉日不必选的太早,晚一个月再行册封礼也不迟。” “另外,派人去查当年的事!” 即便眼下一切都天衣无缝,但他还是不放心。 “是。” 出了皇宫,母子二人又坐上了皇宫的马车,缓缓驶向尚书府。 可徐夫人却笑不出来。 反倒是徐博炎分外欣喜:“儿子还以为圣上会过些时日才能认下儿子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认了。” 但都已经滴血认亲了,二人的血液相融,认下他似是也在情理之中。 “当年的事, 一切都有迹可循,他认下你也并不意外。”徐夫人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母亲所言极是。” 他确实是母亲和皇上的亲生骨肉,才会被这么快认下来。 徐博炎至今仍觉心中慌慌乱跳,见见母亲仍是一脸愁容,他又忙言道:“母亲放心,儿子既是答应了母亲会帮二弟,就不会出尔反尔。” 可徐夫人担心的,又何止是徐如林? “博炎,你成了皇子,来日难保不会被太子和九王针对。母亲是担心你啊,你如何是他二人的对手?”说着便忍不住叹气。 当真是不该一时冲动就说了实话。 徐博炎却不以为意,“母亲放心,儿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徐夫人见实在劝不动他,便不再多言。 马车停在尚书府门前。 二人陆续下了马车,天色已然大亮。 陆娇娇正在门口守着。 见二人回来,她急忙上前问:“相公,如何,圣上可曾认下你?” 慌里慌张的,并无半分的稳准。 恨不能将徐博炎是皇子一事昭告天下。 徐博炎脸色一沉,不由得想起陆泠月所言。 他若管不住陆娇娇,她日后定然是要惹出祸的! “遇事如此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徐博炎厉声呵斥,“回去!” 陆娇娇倒像是不曾察觉他的异样,笑意不减半 分,提脚走了进去。 徐夫人望着她的背影,意有所指道:“你如今成了皇子,难道要让她做你的王妃?” 若是数月前,徐博炎还不曾娶陆娇娇过门,此事自然毋庸置疑。 他定然是要让陆娇娇做王妃的。 但如今…… 这事他可要好好想想! “母亲不必操心此事,儿子心中自有主意。” 徐夫人听这话也就明白了。 看来王妃之位未必会落在陆娇娇身上了。 太师府。 陆泠月一早就从竹云口中得知,徐博炎和徐夫人一起从皇宫里出来,当即便猜到徐博炎应当已经被圣上认下了。 不过圣上暗中调查也是在所难免的。 无非是查找出当年的丫鬟和产婆,但也定然能查到徐博炎早就找过二人了! “小姐!” 春桃匆匆从院外跑进来,“二小姐又来了!” 徐博炎成了皇子,陆娇娇定然是要回府炫耀一番的。 否则她就不是陆娇娇了! “姐姐。”人未至,声先至。 陆娇娇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进来,还刻意扶了扶头上的玛瑙簪子。 身后跟着的秋莲似是也比以往富气些。 “托姐姐的福,相公昨夜入宫,已然被圣上认下了。圣上还吩咐钦天监和礼部,择吉日举行册封礼,相公如今是实实在在的皇子了,其身份可不比九皇 子低。” 阴阳怪气的嘴脸,实在是丑陋。 陆泠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那就先恭喜妹妹了。” 她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打算起身。 “日后我若是成了王妃,姐姐再见到我,可就要行礼了。” 一想到陆泠月对她行礼的一幕,陆娇娇就忍不住笑出声。 这么多年,总算是出了口气! 就等着徐博炎被册封后,她稳坐王妃之位,到时候看陆泠月还怎么在她面前嚣张。 “妹妹真以为自己能坐上王妃之位?” 别人看不透徐博炎,陆泠月还算看得清楚。 这一世几个人的命运都变了。 徐博炎也并非上一世那般宠爱陆娇娇。 王妃之位,只怕不会给她! “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以为相公不会让我坐上王妃之位?”陆娇娇只当她是嫉妒,“相公就我一个妾室,不让我做王妃,难道还能让你?” “妹妹也知道自己是妾室啊。” 陆泠月故意将妾室二字说的清清楚楚,“唯有正室能做王妃,你顶多就是个侧妃。” 见陆娇娇脸色难看,陆泠月又故意冲她招招手。 示意她靠近点。 陆娇娇即便心中不甘,但还是弯腰靠近。 “妹妹别忘了自己献身给戴公公一事,徐公子若是知道此事,难道还会要你?” 顷刻间,陆娇娇脸 色骤然煞白。 险些忘了这个贱人还知道此事! 不行!这件事决不能让徐博炎知道。 否则她王妃之位就彻底没影了! “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 陆娇娇慢慢直起腰,垂眸看着陆泠月,眼底杀气翻涌。 陆泠月低着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木狐狸。 即便没看她,可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不慌不忙道:“妹妹若是想杀了我,到时候就更给了徐公子不能立你为王妃的借口了。我好歹也是圣上亲封的县主,我若死了,必然是要彻查到底的。” 真是邪门了,陆泠月是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可也不得不承认,眼下这种节骨眼上,还是莫要惹出事为好。 “姐姐这是哪里话,妹妹怎会想要杀了姐姐呢?妹妹可巴不得姐姐能长命百岁呢!”陆娇娇违心道。 但这话说的鬼都不信。 就连春桃也不由得撇撇嘴。 “那就借妹妹吉言。” 陆泠月配合着敷衍一句,眼底狠戾闪过。 她又笑着抬头,“你我毕竟是太师府的人,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侧妃之位只怕你也不会坐得太久,你若不信大可走着瞧!” 徐博炎不会允许一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女子一直在他身边,甚至还坐在侧妃的位置上。 眼下他只怕是恨不能要除掉陆娇娇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谁也别想跟她抢 “姐姐真以为我是被吓唬大的?” 徐博炎就她一个妾室,连个正妻都没有,她自是要想法子坐上王妃的位置。 又何谈连侧妃的位置都坐不稳? “我看姐姐就是嫉妒我能嫁给皇子,不过姐姐放心,等我坐上王妃之位,也必不会忘记姐姐,到时候,我自是要时常来看望姐姐。” 顺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陆娇娇,你不会是忘了自己是如何成徐公子妾室了吧?” 陆泠月笑的意味深长,慢慢站起身,凑到她耳边低语:“当初圣上对你有多不满,你难道忘了圣上是为何让你做妾室的,你这样的人若是成了侧妃,皇室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连这点都看不懂。 竟还妄想做王妃,异想天开! 陆娇娇被她问的心里发虚。 “这些事,或许、或许圣上早就忘了!” 她梗着脖子,即便没什么底气,但气势上不能输:“圣上可是日理万机,怎会记得这些事,你别以为你能吓唬得了我!这侧妃之位非我莫属,王妃之位嘛,也迟早是我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自欺欺人。 陆泠月笑的眉眼弯弯,“妹妹既如此说,姐姐也不便多言,那就走着瞧吧。” “走着瞧就走着瞧!” 陆娇娇气的哼了声,衣袖轻甩,转身就要走。 本想来炫耀一番 ,结果还是没捞到好处! 她步履匆匆,只想早些离开。 陆泠月笑着大喊:“妹妹可曾察觉这些日子徐公子待你,与以往不同了?” 陆娇娇脚下一顿,脊背僵住。 她当然清楚徐博炎待她是与以往不同了! 但即便如此,这王妃之位也只能是她的。 谁也别想跟她抢! “那又如何?这王妃之位我是要定了!” 直到她带着丫鬟离开,陆泠月都还在盯着门口看。 春桃走上前去,“小姐,二小姐会坐上王妃的位置吗?” 陆泠月轻轻摇头。 “谁知道呢?不过也不重要了。” 陆娇娇和徐博炎之间生出嫌隙,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内讧。 她倒是能坐山观虎斗。 不知为何,又忽地想起了衙门里的案子—— 倘若徐博炎不想让陆娇娇做王妃或是侧妃,只需暗中命衙门里的孟大人严审绑架一案,到时候两个皇子外加一个镇远侯催着,这案子自然是能早日开审! 到时候陆娇娇可就跑不掉了。 至于东厂…… 只怕还在想着如何除掉季思珩,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案子? 另一边。 陆娇娇从太师府出来,就直奔江云楼。 这还是她头一次青天白日来找戴公公。 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经侍卫通禀,陆娇娇才被 放进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她娇滴滴道:“干爹,你可要给娇娇做主啊!” 戴公公正背对着她。 回过头时,面色惨白的骇人可怖。 吓得陆娇娇顿时愣在原地。 浑身冷汗直冒。 此刻的戴公公,犹如一个死了多日的死尸,突然动了。 房屋内一阵冷风吹过,陆娇娇更觉浑身上下汗毛都立起来了。 但也回过神来,僵硬的扯出笑。 “干爹,你快想法子帮帮娇娇吧,娇娇如今都快要被陆泠月那个贱人给欺负死了!” 待走近,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 倒像是受了伤。 “干爹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 戴公公轻描淡写道:“受了点轻伤。不过,你如今难道不该是守在徐公子身边,怎的跑本公这来了?” “还不是那个陆泠月!” 陆娇娇气的跺脚,手中锦帕缠绕在手指上,“她知道我与干爹之间的事了,今日还威胁我,说是要将你我之间的事告诉徐博炎!” 说到最后硬生生的挤出泪。 “娇娇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就是不愿干爹被牵连!” 手帕擦着眼泪,她偷偷瞄了眼戴公公的神色。 惨白的脸色无波无澜。 看不出是喜是怒。 难道他不打算插手此事? “干爹,这事可怎么办啊?”陆 娇娇抽泣着问。 戴公公垂下的眼帘暗藏杀气。 安平县主吗? 正好,他也有笔账要跟她算清楚! 私藏九王殿下,还带着镇远侯前去救人,如今九王殿下平安无事还被派去南方赈.灾……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他也是时候给她点教训了。 “本公自会想法子除掉她,你不必管了。” “当真?” 陆娇娇登时惊呼,察觉到自己似是过于激动,又忙皱着眉装模作样的问:“可她毕竟是安平县主,听闻与九王殿下又算是旧相识,万一干爹得罪了她,到时候九王殿下来找干爹算账,可如何是好?” “本公何时怕过九王?小小的安平县主,本公还不放在眼里!” 闻言陆娇娇松了口气。 看来要除掉陆泠月已经不需要她出手了。 这个贱人总算是要遭到报应了! “既如此,此事就有劳干爹了。” 戴公公抬眼看她,眸光看向她头上的首饰。 盯着其中一支玛瑙簪子愣了一刹。 莫名的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干爹看什么呢?”陆娇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戴公公问:“你这些首饰是何处来的?” 怎么突然问起首饰了? 陆娇娇抬手摸向发髻,自是不能说这些是沈玉给的,只好骗他说:“是我 母亲留给我的,还是她成亲时的嫁妆呢。” “怎么了?难道是这些首饰,有何不妥?” 戴公公眼眸敛回,“并无不妥。不过你以后还是少来本公这,徐公子可是皇子,若是被他知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本公倒是不怕,到时候你就未必能有命活着了。” “怕什么!” 都到这一步了,陆娇娇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京城中,谁人不知当今太子都听干爹的?即便徐博炎是皇子又如何,在戴公公面前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 这话倒是说的戴公公喜笑颜开。 只是京城之中又多一个皇子,或许留着以做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至少东厂是多了个选择! 但如今圣上既是要认下徐博炎,东厂也该送份大礼才是…… 半个时辰后。 尚书府厅堂内,戴公公特意命人送来的几件玉石玛瑙被逐一摆在桌上。 可徐尚书却笑不出来。 徐夫人也一脸忧愁。 唯有徐博炎看着那些宝物,冲着前来送礼的袁公公拱手道:“有劳袁公公跑一趟,回去后代我多谢戴公公。” 袁公公赶忙弯腰行一大礼,“殿下乃是皇子,怎能对奴才行礼?这可真是折煞奴才了!” 闻此言徐博炎才留意到,他竟又习惯性跟这些人行礼。 终究是还不曾适应皇子的身份!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一个重情重义 “如今尚未行册封礼,我便还是尚书府长子。袁公公是戴公公身边的红人,我同公公行礼,也是应该的。”徐博炎仍是端的一副温润模样。 徐尚书见此一幕,缩在宽袖下的手攥成拳。 他倒是不知道,养了这么多年的长子,竟还有如此虚伪的一面! 当真是小瞧了他。 “即便不曾行册封礼,如今殿下也已是皇子,往后还请殿下多多关照。”袁公公客气又行一礼。 徐博炎正欲回礼,但思及自己如今身份,又硬生生将手收回。 当真是不习惯这个位置! “袁公公客气。” 东厂的贺礼送来,袁公公也需得早些回去复命,不敢久留。 徐博炎特意将人送出府去。 徐尚书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低笑,可眼底却冷如幽潭,“博炎……不!殿下果真是礼数周全!” 博炎二字刚喊出口,又及时改口。 他如今可是皇子,已经不再是尚书府长子徐博炎了。 “老爷。” 徐夫人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只得安慰:“博炎答应我了,日后定会想法子帮如林。” 这样的话大抵也就只有她会信。 即便是帮,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可如今京城上上下下皆知尚书府养了二十几年的长子 ,是皇上的子嗣。 徐尚书头顶的绿帽子,当真是摘都摘不下来。 “前些日子我还曾嗤笑陆太师,如今看来,我二人是五十步笑百步,不相上下。” 他的情况甚至比陆谦的还要惨! “罢了,当年娶你时我便知道你有了身孕,此事又能怪谁呢?” 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是这话却听的徐夫人心中更是难受。 “老爷当初的大恩大德,妾身此生难报。可博炎一事,京城百姓到处都在传言,妾身若是还在隐瞒,便是欺君之罪。况且博炎最是重情重义,他定是会帮如林的。” 终究是理亏,徐夫人连嗓音都不免放软许多。 好一个重情重义! 真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初又怎会抛弃陆泠月,非要娶陆娇娇? 甚至为此不惜与整个尚书府争执不休! 徐尚书嗤笑,“但愿如此吧。” 门外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慌里慌张道:“老爷,夫人,太子殿下送来了贺礼!” 当今太子素来不喜参与这些事,如今竟也送来了贺礼。 徐尚书也不免一惊。 二人一同起身朝着门外去。 东宫送礼,自是比东厂更贵重。 近三十人抬着各式各样的贺礼,一眼望不到头。 陆娇娇回来 时,正巧看见这一幕。 “东宫竟然都送来贺礼了,真是罕见。” 贺礼被逐一抬进府内,徐尚书一家即便不高兴也需得在门口道谢,就连徐如林从御林军回来,也被徐夫人拉着一同在门口致谢。 东厂和东宫都送去了贺礼,朝中官员自是也纷纷送上贺礼。 一整日,尚书府门前的人就没断过! 陆泠月得知此事时,正在昭月楼。 何林将此事禀报给穆淮时,她正好听见。 “何老板不打算送去贺礼?”陆泠月打趣似的问。 “尚书府的人,何某不屑巴结。” 穆淮折扇轻扇,垂眸看向楼下时,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即便那人是坐在一楼,但不时抬眼看向三楼的眼神,却尤为奇怪。 倒像是在看他们。 “安平县主与那人认识?” “不认识。” 陆泠月也已经留意到那人了,此人甚至是跟着她进了昭月楼。 难道是陆娇娇派来跟踪她的? 但这是她自己的事,不愿穆淮插手,“应当只是巧合,不必管他。何老板还是顾好自己吧,如今京城之中又多一位皇子,局势大变,昭月楼该如何自处也需得仔细想想。” 穆家的仇,看样子是要往后拖了。 否则穆淮也不会到 如今都还以何昭出现在京城。 “昭月楼只是个做生意的地,县主不必担忧。” 季思珩临走前,已经派人来跟他说过了,穆家的冤情,需得等他从南方赈.灾回来再带他入宫伸冤。 穆淮也清楚这些事季思珩也是逼不得已。 他也只能答应暂且等着他回来再入宫。 说话间楼下出现一熟悉身影—— 盈安郡主! 进了昭月楼直奔柜台找掌柜的,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只见掌柜的笑着点头。 旋即便朝着厨房去了。 “盈安郡主又来买昭月楼的饭菜,带回侯府去吃。” “带回侯府吃?” 侯府的饭菜未必会比昭月楼的差吧,陆泠月只觉事情不对劲,尤其是穆淮对此事还如此熟悉。 “看来盈安郡主并非是头一次来了,也并非是头一日这般做了。” 穆淮轻轻点头,“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来。” 陆泠月正觉得疑惑,楼下的盈安郡主却仰头看向三楼。 更似是在找人。 看见穆淮和陆泠月时,激动的忙提着衣裙往楼上来。 “泠月,你怎么在这呢?” 盈安郡主大喊,到了三楼一路小跑至二人面前,“你的手如何了?可还疼?” 陆泠月手上仍旧缠着绢帛。 “不 疼了,只是还需再养些时日。” 她说话时,盈安郡主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穆淮。 眸光又快速敛回,落在陆泠月脸上。 “不疼了就好。” 盈安郡主紧抿着唇,眸光在二人间徘徊,似是壮了壮胆子才试探着问出口:“你二人……是何关系?” 陆泠月回头看向穆淮。 穆淮轻声吐出二字:“朋友。” “难怪你二人上次一同前去救我呢,既是泠月的朋友,往后也是我的朋友。何老板日后若是有事,只管去侯府找我,我定会出手相帮。” 盈安郡主性子直爽,素来是有恩必报。 穆淮和陆泠月倒也不曾多想。 “如此,何某就先谢谢盈安郡主了。” “往后不必喊我郡主,你二人救了我性命,往后喊我盈安就好,如此倒也显得亲切。”盈安郡主粲然一笑。 只是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落在穆淮身上。 陆泠月站在她身边,到此时才留意到她的异样。 她该不会是对穆淮……有别的心思吧? “郡主这些日子,每日都来昭月楼?”陆泠月谨慎试探。 盈安郡主点头,“昭月楼饭菜好吃,我便每日都来买些带回去。要不今日泠月你同我一起回去?正好衙门那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二人不是一路人 衙门的事,陆泠月也有意与侯府的人说,“好,正好今日闲来无事,这衙门的事也该有个说法了。” 她爽快答应,盈安郡主又看向穆淮,“何老板可要一同……” “今日酒楼也还有些事需得何某盯着才成,实在不便一同前往。”穆淮婉拒。 闻言盈安郡主面露失落。 但这种事自是不能强人所难。 “那就改日再请何老板去侯府。” 等楼下厨房做好她要的饭菜,陆泠月和盈安郡主便一同离开。 二人出了昭月楼,一起上马车。 马车驶出,陆泠月谨慎的撩开帷帘看向昭月楼门口。 果不其然,正好看见那男子从酒楼里出来! 看来还真是跟踪她的…… 帷帘慢慢放下,马车内寂静一片。 “泠月,你可知尚书府的徐公子如今成了皇子?”盈安郡主拧着眉,像是对此事多有不满。 陆泠月不仅仅是知道,甚至还是她将此事告诉了陆娇娇。 本想借此事帮季思珩,但却没能帮到他。 南方水灾反倒是阴差阳错的帮了他! “此事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我自是也有所耳闻。” “真是没想到这徐公子竟然是圣上和徐夫人的私生子,如此以来,绑架一事只怕是更难办了,徐公子定然是要护 着陆娇娇。” 恶人难有恶报,盈安郡主越想越气。 更要紧的是恶人往后或许会坐上王妃之位! 盈安郡主忍不住叹气,“万一陆娇娇成了王妃,我被绑架一事,只怕当真是要不了了之了。” 即便她是侯爷的女儿,可也不如王妃的身份尊贵。 世道如此,她比谁都清楚。 衙门里的孟大人也是看局势行事的。 否则也不会到如今都还拖着此事! “那就让她当不上王妃。”陆泠月轻描淡写道。 她口气轻松,仿佛此事比吃饭还要简单。 可盈安郡主却不懂:“怎么让她当不上王妃?此事难道是你我能做主的?” “郡主细想,如今徐公子才刚被圣上认下来,他怎敢袒护府中妾室?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需要谨言慎行。况且陆娇娇只是个妾室,他不会为了一个妾室毁了自己在京城的声誉。” 三言两语听的盈安郡主恍然大悟。 “如此说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逼着孟大人审理此案?” 话是如此,但如此行事难免会牵连到孟大人。 陆泠月心下早有了答案:“此事郡主倒也不用急,或许徐公子会出手相助郡主。” “他相助我?” 盈安郡主嗤笑,“绝不可能!陆娇娇可是他 的妾室,他怎会助我?” “倘若他也想除掉陆娇娇呢?”陆泠月问。 盈安郡主听这话脸上笑意更浓。 像是更不相信了。 “泠月,徐公子怎会想要除掉陆娇娇呢?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妾室,如今他怕是恨不能要让陆娇娇做王妃呢。” 当初徐博炎为了娶陆娇娇,不惜将此事闹到圣上面前。 此事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她自然也都听过。 如今若说徐博炎想除掉陆娇娇,她是绝不会信的。 陆泠月但笑不语。 可她越是不解释,盈安郡主就越是好奇。 “你难道是查到了何事?” “没有,此事你日后就知道了。” 徐博炎暂且还没有动静,陆泠月也不愿多言。 眼见盈安郡主一副好奇的模样,像是还要追问,陆泠月索性岔开话:“侯府的饭菜应当不会比昭月楼难吃,郡主为何每日都来昭月楼买这些饭菜带回去?” “该不会是有别的目的吧?” 盈安郡主眨了眨眼,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 素来直爽之人,此刻说话却细如蚊吟:“我能有何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这口吃的,难道我还能是为了别的?” “万一是为了何老板呢?” 陆泠月盯着她的神色,见她听这话更是 心虚,迟疑再三还是提醒:“何老板与郡主不是一路人,郡主若是当真对他有意,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怎知我二人不是一路人?”盈安郡主不服气道。 本想再隐瞒些时日,可既然是被猜出来了,倒也不打算瞒着了。 以为陆泠月是觉得二人间身份天差地别,盈安郡主忙辩解:“我是郡主,他是酒楼老板。即便不是一路人,但只要我能看上他,日后我二人便是一路人。” 如此说来,是不是一路人,全有她做主! 可陆泠月知晓穆淮的情况。 此人身上背负着穆家满门的大仇,又怎会被情爱所困? 况且他已是而立之年,都尚未娶妻。 这二人的年龄至少也差了十岁呢! 穆淮是绝不会答应娶她的。 “郡主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但此人平日里游山玩水惯了,不是能在京城里久留的性子。可郡主日后是要留在京城的,你二人注定是要分开。” “况且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你二人相差太大,实在不相配。” 陆泠月也不愿将自家表哥如此贬低。 但没法子,谁让实情不能说呢。 也只能如此了。 “可他如今就在京城开酒楼,即便是游山玩水,也总要时常来守着昭月楼吧? ”盈安郡主仍不死心。 “何老板是南境何家长子,何家产业太多,区区一个昭月楼,他还不放在心上。”陆泠月誓要断了她的念头。 盈安郡主低着头,彻底无话可说。 眸光盯着马车内的食盒,颇有些无奈。 “昭月楼这么大,他还不放在心上,银子可真不少。看样子是比侯府的银子还多了。”盈安郡主小声嘟囔。 侯府的银子全都拿出来,至多也就开一家昭月楼。 可这些银子放在那位何老板眼里,却根本不在乎。 盈安郡主盯着食盒看了许久,转瞬又似是想明白了,抬眼看向陆泠月,“但他银子多总归不是坏事。” 陆泠月抬手拍了下脑门。 “而且他去云游四海,回来还能同我说说外面的趣事,也算好事吧?”盈安郡主越说越觉得此举可行,“到时候我也能同他一起去。” 陆泠月慢慢放下手,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侯爷和夫人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他们不会舍得的。” 没别的法子,只能搬出来侯爷和夫人了。 盈安郡主脱口而出:“我爹爹常年戍守边关,母亲也时常前去边关看望他。平日里哪里有人陪着我?多是我一人待在侯府中,既如此我同他一起去云游四海,自是再好不过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卫 陆泠月觉得有道理。 倘若穆淮身上并未背负穆家的大仇,或许他二人还有可能! 可惜,如今还是大仇未报之时。 眼看着盈安郡主一脸希冀,陆泠月只得道:“郡主,他与你并非是一类人,你二人也绝不可能在一起。” “你怎知我二人不能在一起?” 盈安郡主不服气的睨着她,脑中一个大胆猜想闪过。 “难不成你也有意嫁给他?” 陆泠月哭笑不得。 这种事也就她能想到了。 “郡主放心,我跟他更不可能在一起。” 盈安郡主认同的点点头,意有所指道:“听爹爹说,九王这些日子就住在你院中,像是对你有意。你既是有了九王,就不能再和他人在一起了。” 说到最后近乎是小声嘟囔。 爹爹叮嘱过她,不可将此事传出去。 但当着陆泠月的面说,应当是没事吧? 眼见陆泠月正盯着她看,盈安郡主更是心虚,蚊吟似的低声道:“是我爹爹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与九王只是相识而已,并非是侯爷所想的那般。” 陆泠月一本正经的解释。 虽说是行过男女之事,但却是被逼无奈。 可盈安郡主听这话却不信,安慰,“你 且放心,此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陆泠月无语。 这怎么还解释不通呢? 直到马车停在侯府门前,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陆泠月特意往马车后面看了眼,见没有人跟着才放心进去。 镇远侯与其夫人还在等着。 见陆泠月也被带回来,二人忙吩咐厨房又去准备菜肴。 待落座,盈安郡主将食盒中的菜逐一拿出来。 侯夫人看着自家女儿,笑的无奈,“这孩子也不知怎的,这些日子总要吃昭月楼的饭菜。都好些时日了,她也吃不腻。” “娘,昭月楼的饭菜好吃,女儿才愿意吃的,等以后吃腻了就不吃了。” 盈安郡主说的理直气壮,侯爷与侯夫人也不曾多想。 “县主对衙门一事,可有何妙计?”镇远侯猝然问。 一旁的侯夫人也跟着叹气道:“侯爷身子好了,眼下就等着去边关呢。可盈安这事至今都不曾审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若非是此事,侯爷早就去边关了。” 本就是镇守边关的将领,又怎能在京城久留? 但盈安郡主一事却迟迟没有结果。 他自是不敢离开。 “此事只怕还要拖几日才能审理,不过定然能给郡主一个公道。侯爷 若是信得过我,此事就交给我。” 镇守边疆她帮不上忙,但这种小事她倒是能帮忙。 “县主有何妙计?” 镇远侯急忙追问,眼底尽是期许,“可要本侯派人前去助你一臂之力?” 只要盈安郡主一事能办妥,他也就能放心的离开了。 “不必,不过此事需得徐公子亲自出手。” 陆泠月计上心头,见那三人皆是一脸茫然,便低声道:“明日我亲自去尚书府送贺礼,到时候自会同他说起此事。” 镇远侯和侯夫人对视一眼。 让徐博炎亲自出手? 这怎么听起来不行呢? “县主莫要忘了,他如今可是皇子,倘若他有意包庇陆姨娘,到时候这事就更难办了。”侯夫人赶忙提醒。 这些日子她夜夜难寐。 想起此事都恨的咬牙切齿。 自家女儿被绑架,倘若不是陆泠月去的及时将人救下来了,只怕清白都未必能保住1 可陆娇娇做出这事却不曾被重罚。 越想越气,侯夫人忍不住红了眼。 “徐公子如今才刚被圣上认下,他不敢包庇陆娇娇。”陆泠月说的笃定。 见侯夫人仍是担忧,她索性直言道:“此事交给我,至多十日,定然能将此事办好 !” 她言尽于此,镇远侯沉声道:“既如此,此事就有劳县主了。” “当初郡主是因我才被绑架的,如今我出手将此事办妥,也是应该的。” 此事过后,他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 陆泠月向来是不欠人情。 这件事本就该她来解决! 镇远侯和夫人听这话也只能是暂且让她试试。 留在侯府用了晚膳,离开时侯府本是有意派马车送她,可却被陆泠月拒绝。 太师府离侯府不愿,走路便能回去。 况且从侯府出来她就察觉门口有人鬼鬼祟祟的。 或许又是那个男子来了。 她一人走回去才能将此人引出来! 侯爷劝不住她,只能任由她走着回去。 夜黑风高,陆泠月走在小路上,身后偶有传来脚步声。 看来还真是穷追不舍! 见不远处是一分叉口,陆泠月闪身朝着小巷去了—— 身后男子急忙追上去,然而才刚冲进小巷,一把匕首忽地逼近! 他脖颈一凉,半步都不敢上前。 “说吧,为何要跟踪本县主?何人派你来的?” 她笃定不认识这人。 必然是有人派他前来! 东厂?还是陆娇娇? 却不料男子说出一个意料之外的名 字:“是、是九王殿下。” “九王?” 怎会是他呢? 陆泠月觉得不对劲:“他为何让你跟踪我?” “九王殿下是怕安平县主有危险,特意派属下前来保护安平县主,殿下还吩咐了,这些日子让属下听县主的。日后县主若是有事,大可派属下前去。” 男子垂眸看着脖颈的匕首,“县主能不能先把刀收了?” 陆泠月仍是狐疑的打量着他。 “无凭无据的,我凭什么信你?” 难保不是他人派来的! 男子却道:“殿下猜到县主不会相信,特意告诉属下。他屋子里有一只木狐狸,让县主先代为收着。等殿下回来,再来找县主取回。” 木狐狸一事也就只有她小院中的人知道。 看来还真是季思珩派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陆泠月慢慢把匕首收了。 男子拱手,颔首道:“属下贺元。” “九王殿下离开时,可曾说过别的话?” 陆泠月慢慢朝着太师府的方向走去。 贺元紧随其后。 身后之人犹豫几息,才低声道:“殿下说让县主在京城多加小心,尤其要小心东厂和太子。徐公子无论是否被圣上认下,都不足为惧,但太子难保不会出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百姓只知九王 深夜,南方。 一行人昼夜不歇的赶到水灾最严重的园城,片刻不得歇息,随意的吃了块饼垫垫肚子便开始救人。 即便贵为皇子,季思珩也仍是要出手救人。 水淹园城,水深近乎到他胸膛。 唯有地势高点的地方,才能勉强露出双脚。 一次又一次将险些溺死在水中的百姓救走,等歇息时天色渐亮。 飞鸿顾不得自己的衣裳还没还,匆匆找来一身干净衣裳给季思珩。 “主子先换了衣裳吧。” 季思珩正站在桌案前,与郑将军一起看园城的地势图。 顺手从飞鸿手中接过,便去屏风后面更换。 他还在不断地叮嘱:“这两日先救人,等过两日再引水。” 郑将军去到营帐外仰头看天,又看看四周的水。 夜色下,四周水光粼粼。 “臣只怕两日后又有雨,到时候水多了,就更难办。” 季思珩更换好衣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循声望去,郑将军又道:“而且到时候周围的城池,未必会让园城引水过去。” 园城的水太多,自然是要往四周引去。 可周围的城池也遭到大雨侵袭。 季思珩去到地势图前查看,再无在京城时的散漫。 指尖顺着地势图划过,却是朝着南城去了。 飞鸿正站在他身边, 低声问:“主子是要往南城引水?中间可隔着镇城呢。” “隔着镇城也无妨,仅仅是多费些人力就是。而且南城水少,且能从南城直接将这些水流入海中,如此也省的四周城池受损。”季思珩似是已经拿定了主意。 郑将军听这话回头看他,“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至少能将这些水,从不同方向引出去。 季思珩抬眼看向外面,“引水一事过两日再说,先去搭棚熬粥,百姓需得吃饭才行。” “是。” 飞鸿身上的衣裳都还是湿的,又忙着出去安排此事。 季思珩亦是走了出去。 看着周围的水灾情况,仍旧觉得震惊。 没想到这次南方水灾竟然这么严重。 这次只怕是要在南方待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了。 也不知她在京城怎么样了…… 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季思珩倏地望去。 却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急忙逃跑。 “殿下才刚去北境布政回来,如今又被圣上派来南方赈.灾。京城中几位皇子中,唯有殿下被圣上如此重视。”郑将军感叹。 重视吗?或许是。 但圣上不想听大皇子被陷害的真相,也是真的。 他在逃避,但终有一日会无处可逃。 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 “被重视 之人,更易招来嫉恨。”季思珩苦笑。 郑将军不曾反驳,只是淡笑着点点头。 至少皇室之中,多的是嫉恨季思珩的人! 京城,东宫。 虽是深夜,可东宫仍旧亮如白昼,歌舞升平。 太子季宸琏端着酒杯,看着正跳着舞的舞姬,手里的酒杯轻轻晃动。 坐在下位的戴公公即便身受重伤,但也只能前来陪着。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戴公公看了眼站在太子身边的孙公公,冲其递了个眼神。 孙公公弯下腰,正欲劝说,季宸琏却蓦然大笑。 “哈哈哈……跳的好!赏!重重的赏!” 闻此言孙公公也只能又直起身,不再多言。 戴公公自是也看出来,季宸琏不打算去歇息。 无非是为了季思珩一事! “戴公公。” 季宸琏倾身拿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如今皇室之中又多了一位皇子,戴公公是如何看的?” 即便是人人皆知的傀儡太子。 但素日里在戴公公面前却也仍是傲气模样。 只是遇到大事,该拿主意的时候,就需得戴公公做主了。 “圣上年轻时多情,多了一个皇子也不足为奇。反正也撼动不了殿下的东宫之位。” 有东厂在,季宸琏这个东宫之位自是能坐稳。 谁也 别想跟他争夺! 除非,傀儡不再听话。 “本宫也是如此想的。” 季宸琏冷哼,将倒好的端起,低头抿了一口,“徐博炎即便是皇子,也不足为惧。不过九王……” 他顿了下,眼底杀气若有似无。 可嘴边却又扬起了笑。 “北境布政,父皇派他去,如今南方水灾又派他去。百姓只知九王,不知天子,不知太子。来日等本宫登基之时,难保他不会篡位。” 有百姓的扶持,九王大抵也会对皇位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他定是要将这念头先压下去。 否则,来日帝位坐不稳,到时再想动手就晚了。 “殿下多虑了,有东厂在,九王绝无可能篡位。” 即便是季宸琏出事了,东厂还能扶持其他的皇子,季思珩是休想坐上皇位。 否则他登基之日,东厂定然是要被重罚。 “戴公公话可不能说绝了,万一呢?” 季宸琏眼眸轻抬,“这世上之人,任何人都可能坐上皇位。历朝历代,那些开国皇帝哪个不是寻常百姓或是王侯将相?可最后还不是坐上了皇位?” “说到底,唯有死人不会坐上皇位!” 殿内众人都听得明白。 季宸琏是想要除掉季思珩。 戴公公当然清楚他是何意,但想要除掉季思珩又谈何容 易? 但季宸琏如此说,戴公公黑着脸,也只能答应。 “殿下所言极是,此事东厂的人自会想法子。但时辰不早了,殿下该歇息了。” 季宸琏到此时听这话才站起身,身子一晃。 孙公公急忙上前去扶他。 他笑道:“好,本宫听戴公公的。” 反正京城上下皆知东宫与东厂走得近,太子也听东厂的。 他也不介意当着这些人的面,给足东厂颜面。 随着季宸琏被扶走,戴公公也走了出去。 不多时,孙公公就赶来了。 “殿下可是派人去南方了?”戴公公低声问。 孙公公面露难色,轻轻点头,“厂公,小的已经劝过殿下了,可殿下不听。非要派人前去,也不知能否除掉九王。” 季宸琏手下的人是何实力,戴公公比谁都清楚。 东厂的人都没能除掉九王,凭那些人去动手,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低声吩咐:“明日殿下酒醒了,告诉殿下,往后对九王出手这事,不准他插手。东厂自会出手。” 言毕带上斗篷的帽子,阔步走了出去。 夜色下,黑色斗篷被风吹起。 东厂的侍卫紧跟上去。 孙公公看着一行人走出去,不禁长叹了口气,“这种话,让我一个奴才可如何说。” 殿下听了只怕是要取他性命! 第一百六十章 万不能让妹妹有事 天色渐亮,陆泠月挑了几件贺礼,命春桃与竹云带上。 三人动身就要前往尚书府。 出门时正好碰上陆谦,父女二人却是相对无言。 自从老夫人不在府中,两人鲜少说话。 即便是此刻碰见了,陆谦也只是看着那些贺礼,随口一问:“要去阮家?” “去尚书府。”陆泠月轻描淡写道。 闻言正要上马车的陆谦愣住。 狐疑的盯着陆泠月看,又看看那几件贺礼。 贺礼都被盒子装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但盒子倒是出乎意料的精致。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放心的问:“你是要去庆贺徐公子被圣上认下一事?” “是。” 陆泠月抬手打开几个盒子,“这些贺礼可是女儿精心挑选的,徐公子看见定然十分满意。” 然而陆谦盯着那盒子里的几件宝物却愣了。 怎么……都是绿色的? “为何全是这个颜色?”陆谦问。 陆泠月装着此时才反应过来的模样,“还真是!爹爹若是不说,我都没发现呢,不过挑选贺礼时总觉这几样适合徐公子,也就都带上了。” “想必徐公子也不会介意,反正只是颜色一样而已。” 言毕又回过头看向正要上马车的陆谦。 “爹爹不是 要上朝吗?还是快去吧,这等大事不可耽搁了。” 陆谦看看那几件贺礼,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了。 “去尚书府不可惹是生非,他如今是皇子,你行事需得谨慎。”陆谦还是不免多叮嘱几句。 陆泠月不耐烦的敷衍一句,“女儿记下了,爹爹快去吧。” 言毕率先带着两个丫鬟朝另一辆马车去了。 陆谦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的不安。 总觉她是又要惹事! 尚书府。 陆泠月带着人赶来,经府中人通禀,被带着去了厅堂。 赶到时,徐夫人已然在等着她了。 几件贺礼放下,陆泠月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见过徐夫人。” 徐夫人眸光看着她带来的几个盒子。 “安平县主特意送来贺礼,倒是意料之外。” 言毕冲着一旁的嬷嬷递个眼神。 嬷嬷了然于心,提脚走了出去。 看来是要去请徐博炎来! “娇娇毕竟是嫁给了殿下,我自是要来送些贺礼。只要尚书府不嫌弃,我每日都来也不嫌烦。”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尚书府会有多乱! 徐夫人莞尔,“县主请坐,博炎稍后便来。” 府中丫鬟端来茶水和糕点,陆泠月落座后,又同徐夫人闲谈几句,徐博炎才来了 。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陆娇娇。 二人进门后,陆娇娇就阴阳怪气道:“姐姐怎么突然来了?难不成是知道相公是皇子,想来巴结的?” 这两日前来送贺礼之人多如牛毛。 陆泠月能来送贺礼,她倒是不觉新奇。 看吧,到头来还不是要巴结他们! 陆娇娇下颌抬起,傲气的恨不能用下颌看人。 等二人落座后,陆泠月就装着一副谄媚模样笑道:“妹妹所言不错,今日前来是要巴结殿下。不过却是为了妹妹的事。” “为我?” 陆娇娇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这人一准不安好心! “是啊,就是为了妹妹。” 陆泠月笑的眉眼弯弯,“妹妹可还记得派人绑架盈安郡主一事?” 旧事重提,厅堂内的几人脸色骤变。 尤其是徐博炎和徐夫人。 如今徐博炎成了皇子,这事该如何处置,就另做一说了。 陆娇娇却还傲气道:“难道盈安郡主还敢让孟大人审理此案?别忘了,我如今可是皇子的人,即便不是王妃,也是个侧妃,孟大人岂敢动我?” 即便没有徐博炎,她也还有戴公公。 当初就是笃定侯府不敢动她,她才派人绑架了盈安郡主。 如今侯府只怕更不敢动她了 ! 可她却不曾看见徐博炎听见这话后,眉眼间带着一股嫌恶。 才刚被皇上认下,如今他正是需得谨言慎行的时候,她竟还敢如此狂妄。 迟早是要给她闯出大祸! “妹妹所言极是,孟大人定然是不敢动妹妹。不过镇远侯也说了,盈安郡主一事,侯府势必要个说辞。倘若殿下要护着妹妹,侯爷就只能去圣上面前状告妹妹了。” 陆泠月说的简直像是真的一样。 吓得陆娇娇脸色骤变。 这种事,怎么还能闹到圣上面前呢? “盈安郡主又不曾有事,何必要闹到圣上面前,圣上日理万机,哪里有空去忙此事?”陆娇娇心虚的看向徐博炎, 只盼着他能出手帮她。 可徐博炎却沉默不语,只是双目盯着陆泠月。 “圣上自是没空忙这些事,不过妹妹如今是皇子的妾室了,这如此以来这事也就算是圣上的家事了,圣上岂能不管?” 陆泠月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徐博炎。 “到时候就有劳殿下拼死也要护住妹妹了,万不能让妹妹有事。否则太师府就剩我一人,实在是无趣。” 她明明是要徐博炎护住陆娇娇,可这话听起来却莫名令人觉得别扭。 尤其是陆娇娇。 总觉陆泠月是 意有所指。 奇怪,难道是她想多了? 徐博炎本就脸色难看,听这话余光看向陆娇娇,面色骤然一凛。 他如今都自身难保呢,又岂能护着她? 况且这种时候得罪了镇远侯,百害而无一利。 但这件事终究是要解决! “对了,今日带来的还有些贺礼。” 陆泠月噌的一下站起,逐一走到那些盒子面前打开盖子。 翡翠玉佩、翡翠玉白菜、碧玉发冠、青玉的簪子! 绿成了一排。 徐博炎脸色更难看了。 陆娇娇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她故意的!一准是故意的! 否则怎么可能整整齐齐的准备了这么多绿色贺礼。 “贺礼虽少,但皆是上乘玉器。殿下留着日后或许能用的上。”陆泠月笑的人畜无害。 就不信这种情况下,徐博炎还会拼死护住陆娇娇。 不把她亲自送去衙门就算是仁义了! “多谢县主好意,这些贺礼,我收下了。” 徐博炎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有劳安平县主帮我给镇远侯带句话,就说郡主一事是我尚书府之过。明日我亲自登门致歉。” 他虽是皇子,但如今无人支持,与一个空壳皇子没什么区别。 若能拉拢到镇远侯,也不至于被其他皇子看扁!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将王妃之位给你 等陆泠月离开,陆娇娇看着那些贺礼恨不能全都砸了。 要不是被逼无奈,她怎么可能会献身给戴公公? 还特意送来了这些东西,不就是想提醒徐博炎吗? “秋莲,去将这些贺礼都收起来,莫要让相公看见。” 正巧徐博炎从外面回来,听见了这话。 余光扫了眼桌上的贺礼。 绿莹莹的,当真是刺眼! “相公。” 陆娇娇起身走上前去,“盈安郡主一事眼下莫要插手就是了,反正那孟大人如今也不敢审,再拖些日子,镇远侯府应当就都忘了。” 忘记?哼! 徐博炎垂眸看她,“你当真以为侯府会忘记此事?盈安郡主被绑架,方才陆小姐还说侯爷有意闹到圣上面前,这分明是要将事情闹大!” 正坐在主位的徐夫人慢慢站起身。 从徐博炎身边走过时,叹了口气。 轻飘飘的吐出一句:“既是皇子了,行事就该更谨慎。” 尤其是这种才刚被认下的皇子,更该谨慎。 徐博炎也明白这个道理,“是,儿子谨记于心。” 等徐夫人走远,陆娇娇扯着他的衣袖,娇娇软软的问:“相公难道是不愿帮娇娇?” 成亲前,她 如此撒娇,徐博炎只觉心都要化了。 可如今听她这般说话,却觉作呕。 “此事我只怕也无能为力。” “相公可是皇子,怎会无能为力?” 陆娇娇急切道。 她才不信徐博炎这话,堂堂皇子若是连她都保不住,这皇子做的还有何意思? 徐博炎却难得的同她耐心解释:“如今父皇才刚认下我,诸位皇子和大臣都在看着,我行事自是要谨慎些。倘若此时包庇你,我这皇子之位难保。” 即便不情愿,可此刻他也不得不双手搭在她两侧手臂上。 “娇娇,你如今是妾室,来日就只能做个侧王妃,但此事你若能受些委屈,我保证来日这王妃之位,非你莫属。” 受些委屈? 陆娇娇一脸的不情愿。 这种事情要她受委屈,日后她在京城中的声誉可怎么办? “相公,万一是让我坐牢可怎么办?”陆娇娇轻咬着下唇,为难不已。 王妃之位她是想要,但真要是让她坐牢这事可不成。 徐博炎紧抿着唇,迟疑再三后言道:“至多一个月,即便是在牢中,也只需一个月,到时候我定会想法子将救出来,只要你出来,我定然会想尽法子求父 皇将你赐给我做正妻,到时候这王妃之位就是你的了。” 眼见陆娇娇还是犹犹豫豫,徐博炎双手收回,一脸严肃:“娇娇明知我如今处境,难道也不愿出手相帮?如此一来,我还能拉拢镇远侯,这对你我的日后有利无害。” 言毕轻声叹气。 “罢了,娇娇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此事孟大人若是查起来,我也不会插手,随他如何判都无妨。” 说完转身就要走。 陆娇娇急忙拉住他的手。 “我……我答应就是了。但至多一个月,不能再久了。” 时间长了她可就承受不住。 牢里的日子只怕是要度日如年。 徐博炎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娇娇最是懂事,你放心,至多一个月,等你出来,到时候我定然是要将王妃之位给你。” 一想到王妃之位,陆娇娇倒是甘愿放手一搏。 仅仅一个月而已,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她轻轻点头,“那就听相公的。” 府外,马车缓缓前行。 春桃十分不解:“小姐为何要劝徐公子护着二小姐?此事小姐不是要帮盈安郡主,该劝徐公子莫要插手此事才对。” 马车晃晃悠悠,陆泠月也轻轻晃动着脑 袋。 目光落在随她一同前来的两个丫鬟身上。 春桃有事素来都写在脸上。 而竹云此刻却喜怒不形于色,淡然如常。 自从出了徐莹风的事,竹云来到她身边,至今都极少说话。 陆泠月好奇:“此事竹云可懂是为何?” 猝不及防的被问到,竹云愣了一刹。 心中思忖再三,竹云才慢悠悠道:“徐公子既是被圣上认下,如今便是皇子,但众多皇子中唯有他一无势力二无依靠。眼下自是要谨言慎行,陆姨娘一事他当然不敢护着。” “不仅不护着,还要借此事向侯府卖个人情。” “今日小姐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护着陆姨娘。” 以前从不曾发现,她竟是个通透的。 连此事都看得明白。 陆泠月满意点头,“确是如此,不过今日这事倘若我劝说他将陆娇娇推出来,徐公子未必会听我的,难保不会与我对着干。” 他如今是皇子了,与以前自是不同。 自是不会轻易听她的了。 既然徐博炎多数要与她对着干,她索性就正话反说。 一样有用! “你既是如此通透,当初又怎会被陆娇娇算计?”旧事重提,陆泠月倒是 想听听她的看法。 竹云紧抿着唇,低着头,至今提及那件事仍像是犯了大错。 “急则失智,那时候奴婢只想将爹爹和自家兄弟救出来,如此才能保住母亲的命。一时糊涂,才会被陆姨娘算计了。”竹云缓声道。 陆泠月满意点头,至少她身边也算是有个机灵的丫鬟了。 可春桃…… 除了性子大.大咧咧,倒是没别的毛病! “竹云都将其中原因说的清楚明白了,你也该懂了吧?”陆泠月问。 春桃嘿嘿一笑,“懂了,奴婢日后多跟竹云学着点。” 这还差不多! 养心殿内,下朝回来,常公公就走上前服侍其更换皇袍。 等圣上换上常服,常公公才低声禀报:“陛下命老奴派人去查的事情,如今已经查明了。徐夫人当年的那位贴身丫鬟找到了,此人证实,当初徐夫人和陛下分开就已经有了身孕。嫁给徐尚书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不过,老奴还查到一件事。” 他故意顿了下,皇上抬眼看他,当即猜到是有大事。 常公公低语:“老奴查到徐公子提早找过这位贴身丫鬟,而且京城百姓传言,似乎也是徐公子派人散出去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施压 养心殿内死静。 皇上蓦然低笑,听不出是喜是怒,眸光落在面前的奏折上。 他久久不语,常公公便冲着其他宫女太监挥手,示意其都退出去。 直到店内只剩下二人,皇上才慢吞吞道:“看来朕刚认下的这位皇子,可没那么简单。还不曾行册封礼,他就暗中做出这些事,可见有多急着让朕将他认下。” 亏得那日他还曾问过徐博炎,京城传言一事与他可有关系。 那时他笃定的回答,没有关系。 如今看来全然是假的! “手段倒是不少,只是都见不得光罢了。” 常公公含笑道:“这天底下哪个做儿子的不想与亲生父亲早日相认的?倒也在情理之中。” 皇上却仍是面色难看。 拿起桌上的奏折,长叹了口气。 “罢了,随他去吧。” 正要翻看奏折,常公公却又试探似的言道:“还有一事,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他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 当然清楚皇上如今就在发怒的边缘。 但有些事瞒得了一时,满不了一世。 奏折合上,皇上不耐烦的看向他:“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徐公子那位妾室和盈安郡主的事。” 常公公看了眼门口,腰弯的更狠,低声将绑架一事娓娓道来。 末了常公公才道:“此事如 今被孟大人压着没敢审,可就这么压着也不是法子。侯爷至今不曾离京,想必就是在等此事审问清楚再走。倘若就这么拖着,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万一是在徐博炎的册封礼过后再审问,对皇室的颜面更不利。 他们二人心里都十分明白。 皇上抬手扶额,忽地笑出了声。 “朕可真是认了个好儿子!” 都还没正式成为皇子,竟然就惹出这些事。 当真是让他为难! “老奴派人去问过孟大人,此案中,九王殿下曾命他早日查明,安平县主也曾施压。不过更奇怪的,是东厂曾派人前去,让孟大人将此事压下来,尚书府自是也曾派人前去。” 一桩绑架案,却牵连到多方势力。 再等下去,就又要有一位皇子牵扯进去了。 皇上双眸一沉,思虑一瞬后言道:“此事命孟大人尽早查清,至于那位妾室,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孟大人秉公执法。” “是。” 当晚,陆泠月正在院子里品茶,小厮突然来报,言道是衙门派人来了。 她只得起身去厅堂见人。 跨进去的刹那,陆泠月问:“可是盈安郡主被绑架一事要审问了?” 李捕快冲她拱手道:“县主所言不错,此案明日升堂审问,到时候还有劳县主前去做个证人。” “好,本 县主一定去。”陆泠月一口答应。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 以她对徐博炎的了解,此人定然是要先去镇远侯府登门致歉,再义正词严说会请孟大人严审此案,如此才能在镇远侯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日后也好请侯爷助他一臂之力。 若以此推算,衙门最早该是明晚派人来告诉她,需得去做证人一事。 难道……不是徐博炎安排的? “孟大人为何会突然要审理此案了?难道是有何人施压?”陆泠月问。 话音刚落陆谦也急匆匆的赶来。 李捕快冲他拱手,“陆太师。” “如何,可是盈安郡主一事要审理了?”陆谦急切追问。 这事到底是牵扯到陆娇娇,他不免担忧起来。 “正是。”李捕快恭敬道。 陆谦眉目间尽是无奈。 但也无能为力。 事已至此,他也帮不了陆娇娇。 谁让她自作孽不可活呢! 陆泠月又问:“李捕快还不曾回答我,此案是何人施压?” 李捕快唇角紧收,似是不便告知实情。 片刻后,他却还是吐出三字:“宫里的。” 陆泠月和陆谦顿时明白。 是皇上! 看来皇上也有意要在徐博炎行册封礼之前,将此事了结了。 也难怪衙门会这么快就要审理此案了。 不过这么一来,徐博炎想要 借此事巴结镇远侯的想法,也只能暂且收一收了。 半个时辰后,尚书府。 从李捕快口中得知明日审理盈安郡主一案时,徐博炎登时心下暗道不好。 眼下这种局面,除了他,大抵也唯有皇上能将此事推动。 看来皇上已经知道了。 这下陆娇娇一个月之内,怕是出不来了。 “明日开审,有劳殿下明日去一趟衙门。此案需得查明,到底是何人在幕后指使。”李捕快似是意有所指。 眼下即便所有证据都指向陆娇娇在幕后指使。 但也难保不是徐博炎命她做的此事。 徐博炎明白衙门心中有疑,他势必要去一趟。 “好。” 等李捕快离开,陆娇娇才从小院赶来。 却也只看见了李捕快的背影。 “相公,方才来的那人像是衙门里的人,是吗?” 徐博炎嗯了声,“正是。郡主一案明日审理,到时你我都需去衙门。” “明日?怎么突然就要升堂了?” 还以为需得过几日,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陆娇娇心下不禁觉得发憷,“相公,一个月后你当真会救我出来?” 徐博炎这下也拿不准了。 他只知道此案皇上都插手了,他怕是就不能救陆娇娇了。 但当着陆娇娇的面,他却还是坚定道:“娇娇放心,我定会想尽法 子将你救出来。” 至于多久才能将她救出来,就不一定了。 有了他这话,陆娇娇明显松了口气。 院内忽地传来阵阵喊声,二人一同看了过去。 正是徐如林! 从徐博炎被圣上认下的那一刻,徐如林就不能留在御林军了。 只因御林军中有规定,凡是与诸位皇子有牵连者,不可进御林军。 巧了,徐如林与徐博炎也算有些关系。 他自然也就不能留在御林军中。 可惜好不容易才进去,如今突然就又要赶出来了。 接连两日,徐如林都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此刻亦是一身酒气,看到徐博炎在厅堂门口,傻笑着冲他拱手弯腰,大喊:“参见殿下!” 嗓门大的整个尚书府都能听见。 徐夫人闻声赶来,一把上前扶住他晃晃悠悠的身子。 “又喝这么多酒,你到底何时能好起来!” 她当然知道徐如林心中难过。 可她也没法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实在是没办法两边都顾。 徐如林嘿嘿一笑:“娘,你放心,儿子好着呢。反正以前在尚书府也没有人在意儿子,如今还是这样,儿子习惯了。” 徐夫人心下揪着疼,喉间也堵得厉害。 她知道徐如林这些年委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又被她给毁了。 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手足相残 是夜,南方。 从京城赶来后还不曾歇息过,难得能坐下片刻,飞鸿一行人已然坐着睡着了。 季思珩却睡不着。 看见不远处山丘背后,仍旧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提脚走去。 才刚到了山丘顶,只见那几人当即拔出刀剑。 手中石子抛出—— “砰!砰!砰!” 石子不偏不倚正好击中执刀剑的手,几人手中刀剑倏地坠地。 清脆响声惊醒了飞鸿一行人。 “谁!” 飞鸿大喝一声。 景昂更是噌的一下站起身,“主子呢?” 几人实在是太累,竟不曾派人守在主子身边。 被二人这般一吼,周围的人也都醒了。 “本王无碍,不必管我,都歇着!” 山丘后面传来喊声。 飞鸿和景昂对视一眼,二人不放心,仍旧是起身走去。 但却吩咐其他人不准跟上。 彼时,山丘后面。 季思珩从他人手中夺过一把刀,寒刃闪过,鲜血飞溅。 足足八人,不消片刻,只剩一人还站着。 可却吓得双腿发抖。 眼见季思珩看向他,男子当即噗通一声跪下了。 “求、求九王殿下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 他连连磕头,生怕迟了就真没命了。 “回去告诉你主子,他若想杀我 ,派些高手来。” “是、是!属下一定带到!” 男子急忙答应下来。 季思珩将手里的刀扔到地上,黑眸落在男子身上,“滚!”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男子说着就急忙起身就跑。 飞鸿和景昂赶到时,就只见男子跑得飞快。 二人看着地上那几人,又看看不远处的男子,即便没问,可也猜到了是何人派来的。 “将这几人的尸首处理了,回去歇着。” 季思珩吩咐过后,先一步离开。 飞鸿和景昂只好先将尸首处理了。 景昂忍不住感叹道:“看来如今太子殿下是有意除掉主子,兄弟相残,实在可怜。” 但皇室之中素来如此。 为了皇位,不得不杀掉手足兄弟。 营帐内,季思珩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着地势图。 指腹若有似无得拂过手腕上的齿痕。 太子要杀他,也不知陆泠月可会被牵连到…… 京城,深夜。 寝屋内,陆泠月噌的一下坐起身,大口的喘着气。 额头汗珠顺着侧颊滑落。 她竟然梦见季思珩出事了! 被人围攻,刀剑刺去,殷红的雪格外刺眼。 那一幕实在太过真实。 她抬手覆在胸口,明显能感觉到胸口内的心跳格外的快。 至今仍觉梦境中的一幕可怖。 她极少做梦,这还是她头一次梦见季思珩。 “该不会真要出事吧?” 直到外面天亮,陆泠月都没再睡着。 今日是盈安郡主绑架一案升堂的日子,她和陆谦都需得去一趟。 用过早膳后,便一同乘马车前往。 两个丫鬟都不曾带上,此刻马车内只有二人在,陆谦才感叹道:“为父就只有你们姐妹二人,倘若娇娇出事,我……” 重重的叹了口气,尽是无力。 陆泠月当然知道他想救陆娇娇,哪怕只是保住她不受牢狱之灾。 可这件事,陆谦也救不了她。 如今是圣上要孟大人审理此案的。 “爹爹若是难过,哭出来也无妨。不过今日升堂,难保不会见到旧人,到时太师府的丑事就未必能瞒得住了。” 郡主一案中,还牵连到沈玉。 此人被关在衙门里数日,今日升堂,他可是关键所在。 陆娇娇到底会不会有事,需得看他说多少。 到时候难保太师府的丑事还能瞒得住。 但陆谦却不懂,“旧人?什么旧人?” “赵姨娘的姘头,沈玉。此人曾帮着陆娇娇去找了三缘山上的山匪,今日他可是最重要的证人,也是帮凶。”陆泠月直言道。 一听到沈玉二字,陆谦顿时面色一凛。 “娇娇怎会和他纠缠不清 ?” 那可是赵姨娘的姘头! 他陆谦的女儿,怎能跟这种人有来往? 可这次陆泠月也不曾回答他,只是笑的意味深长。 到了衙门口,门前已然来了不少人。 今日牵扯众多,徐尚书和徐夫人即便不情愿,但还是被拉来。 徐博炎与陆娇娇站在衙门口,两人神色各异。 唯有徐如林不曾来。 看见陆泠月来了,盈安郡主忙走上前去,“泠月,今日既是要升堂,何老板可会来?那日他也曾去救我,应当也是要来的吧?” “不来。” 陆泠月轻飘飘两个字打破了她所有希冀,“那日是我命他随我一同前去,此事只需我一人前来即可。” 盈安郡主也只能不情不愿道:“好吧,我还以为他今日要来呢。” 说话间陆谦已然朝着镇远侯走去。 二人寒暄一番,不多时衙门的大门就打开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进入衙门的高堂内,摆放着十把椅子。 像是要等众人入座。 孟大人看着走进来的众人,拿着惊堂木的手都在出汗。 这阵仗,没有圣上之意,他还真不敢轻易开审! 尚书府四人坐在一排,太师府与镇远侯府五人坐成一排。 眼见众人坐稳,孟大人手中惊堂木一拍。 “啪!” “升堂!” 随着 他话音落下,站在椅子后面的衙役纷纷低声喊:“威武——” 陆娇娇更觉得后怕。 但来都来了,再想跑是不可能了。 好在徐博炎说了会救她,再不济,她还有戴公公呢。 总归是不会在狱中太久。 “堂下何人有冤?可有状纸?”即便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孟大人还是照旧喊一嗓子。 盈安郡主站起身,将带来的状纸呈上。 “本郡主今日要状告尚书府妾室陆娇娇,此人曾命三缘山的山匪绑架本郡主,若非得县主相救,我只怕早就死在三缘山上了。” “前些日子三缘山上的山匪也已然被抓住,此刻就在衙门的大牢里。”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孟大人接过状纸草草看一遍,冲着李捕快喊:“将山匪和证人带上堂来!” “是。” 随着李捕快前去将那些山匪和沈玉带来,陆太师的难色难看到极点。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杀了此人。 如此或许也就不会有此事了。 “大胆山匪,何人指使你等绑架郡主?速速招来!”孟大人大喝一声。 三缘山二当家的已然被关了数日,整个人只觉恍惚。 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扭头看向了沈玉。 “是他找到我等,说是尚书府给银子,让我等绑架盈安郡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人指使 “一派胡言!尚书府玉此人素不相识,怎会派他前去?”徐尚书急切辩驳。 孟大人却是不管这些。 手中惊堂木一拍,大喊一声:“肃静!” 两侧的衙役跟着喊:“威武——” 一时间,整个衙门都格外的严肃。 唯有跪在中间的沈玉不言不语,低着头,像是三魂七魄都没了。 孟大人高喊着问:“沈玉,三缘山二当家的说是你前去帮尚书府传话,此事是真是假?可有证据证人?” 听到名字沈玉才抬头看去。 徐博炎也狐疑的盯着他看。 姓沈…… 那日在陆泠月的寿宴上,陆泠月就曾提起一位姓沈的公子。 该不会是此人? 此人看起来犹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眼角处带着几条细纹,至少也有三十又五了。 即便陆娇娇眼光不好,也不至于找这样一人做姘头。 但转念一想,又忽地想起陆泠月所言。 陆娇娇那姘头,他惹不起。 或许眼前这人并非是陆娇娇的姘头…… “是真的,是尚书府派我前去传话。” 在众人的震惊下,沈玉竟指认了尚书府:“并无证据和证人,那日徐尚书找小的时候,命小的多加谨慎,莫要留下把柄。” 众人的目光缓缓落在徐尚书身上。 徐尚书不可 置信瞪圆了眼:“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何时找过你?哪一日?” “正是安平县主寿辰的前一日。” 沈玉游刃有余的回答,故意用激将法:“徐尚书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 气的徐尚书站起身,抬脚朝他胸口踹去。 幸好徐夫人急忙拉住了他。 “老爷,那晚你不是去找郑将军了吗?”徐夫人急忙提醒。 闻言徐尚书才恍然大悟。 沈玉更是一怔。 他竟然还有证人! “对对对!那晚我曾去找郑将军,想让小儿入御林军,此事不为外人所知,但郑将军的亲信却是知道的,孟大人可派人前去问话。”徐尚书勾唇半笑。 他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沈玉。 “今日一事,涉及三家人,你若是不老老实实的交代,有你的好果子吃!” 尚书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沈玉紧抿着唇,慢慢低下头。 “砰!” 惊堂木落下,一声巨响。 孟大人大喊:“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你,你还不速速招来!” 沈玉被吓得不禁打了个激灵。 他双目失神,慢慢低下了头,转瞬又突然道:“那就是在县主寿辰的前两日,徐尚书找了小的。” 事到如今还是要攀咬尚书府! 徐尚书气的冷笑,“老夫倒不知你与尚 书府到底有何怨,竟然如此攀咬我尚书府!” 就连孟大人也觉此人所言不可信。 转而又看向了三缘山二当家的。 “他到底是哪一日找的你?” 二当家的脱口而出:“正是县主生辰前一日。那日郡主才刚去给县主送了贺礼,我等就将她绑来了。” 他倒是实诚。 但一句话也彻底让沈玉打消了攀咬尚书府的念头。 徐尚书更是得意的冷哼:“哼!竟还望向攀咬尚书府,真是不自量力!你还是速速说出实话,免受皮肉之苦!” 在场的诸位几乎都知道,就是陆娇娇派人指使的他。 就连徐博炎和徐尚书也都清楚。 可沈玉就是不指认! 陆泠月看着眼前一幕,眸光微微一斜看向陆谦。 今日太师府的面子怕是保不住了…… 孟大人仔细看着堂下众人。 门外已然围了不少百姓,就等着看此案会如何审。 “沈玉,你还不如实招来,到底是何人命你前去指使的三缘山?” 三缘山的山匪都已然承认了。 但就是中间这个传话的,怎么都不肯说实话。 片刻后,沈玉简直像是胡言乱语一般,蓦然看向了陆泠月。 陆泠月轻轻挑眉,“怎么,难道还能是我命你前去传话,让这些山匪绑架了盈安郡主?” 说完又伸出了自己的手。 上面还绑着绢帛。 “顺便又害的自己手被重伤,至今还没养好?” 陆泠月慢慢将手收回,“那两日寿辰将近,府中上下忙作一团,我在小院中,多的是人前去送寿礼。你若说是我指使了你,可是要拿出证据,毕竟本县主正好那两日的证人多。” 只要他能说出时辰,陆泠月就能想起来那个时辰是何人前去送了寿礼。 那两夜,即便天黑了,也有春桃和竹云在院内轮番把守。 生怕有人打她寿礼的主意。 沈玉顿时打消了指认她的念头。 眸光一转看向陆谦时,眉宇间皱起。 陆谦轻描淡写的威胁:“胡乱指认他人,扰乱衙门审案,罪加一等!” 沈玉也只好敛回目光。 二当家的都跪的烦了,索性整个坐在地上,不耐烦道:“你到底是何人指使的,难道自己都不知道?速速将幕后之人说出来不就行了吗?” 但沈玉真若是能说出幕后之人,又怎会如此犹豫? 众人不由的都看向了陆娇娇。 明知道是陆娇娇指使的他,可此人就是不说。 急的盈安郡主当即就问:“可是尚书府陆姨娘指使的你?” “不是!” 沈玉没有半点犹豫,否认的又急又快,“此事与她无关!” 衙门内诡异的静了下来。 就连陆娇娇也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沈玉居然还护着她。 徐博炎沉声道:“到底是何人,你速速招来!否则孟大人也只能亲自派人前去查明此事!” 此案未经捕快调查就直接升堂,就是因为人证多,且京城四处传言是陆娇娇指使的。 如今就连陆娇娇也已然想好要承认了。 但沈玉却死活不愿指认她! 此案反倒是更令人觉得奇怪。 就连徐博炎也忍不住催促:“你既是说此事与陆姨娘无关,那就说说此事到底是何人指使的?若是还不说,孟大人只好将你先押入大牢,查明后再将你带出来!” 沈玉低着头,似是下定了决心,闭上双眼。 “此事无人指使,是……是我恶意陷害尚书府,才去找了三缘山的山匪,让他们以尚书府的名义前去绑架郡主。” 意料之外的回答,在场的众人都惊了。 陆娇娇更是错愕。 他竟然宁可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也不愿说出实话。 这到底是为何? 孟大人更是好奇:“你为何要这么做?” 沈玉似笑非笑,“只因不想让安平县主办寿宴,更不想让她得意。所以我要让那些山匪绑架郡主,如此也能将县主引过去。这样,她的寿宴就办不成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何人的亲生骨肉 “你与安平县主到底有何仇怨?竟如此恨她!” 孟大人此话一出,陆谦顿时神色骤变。 这案子……怎么像是朝着太师府不利的方向来了? 沈玉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当初要不是安平县主算计,我与赵姨娘一事也不会被发现,赵姨娘更不会因此惨死。如今我要为她报仇,自是要先除掉安平县主。” 堂内死一般的静。 陆谦咬着后槽牙,目露凶光。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应该要杀了此人! 也好过此人今日当着这些人的面,将这等丑事说出来。 徐博炎和徐尚书更是一同看向了陆谦。 二人顿时猜到,沈玉大抵就是赵姨娘的那个姘头。 真是没想到,郡主的绑架案,成了陆太师的出丑之日! 这事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赵姨娘是……何人?”孟大人问。 沈玉幽幽道:“陆太师的妾室,生前是陆太师的妻子。” 孟大人扭头看向堂中师爷,挠了挠头。 师爷若有似无的冲着陆谦的方向努努下颌。 示意孟大人看向陆谦。 孟大人余光一瞥,只见陆谦一张脸憋得通红。 看向沈玉时,眼底杀气翻涌。 像是恨不能要将他杀了! “那你和那位赵姨娘,是何关系?”孟大人不得不问个清楚明白。 陆谦打在扶手上的手攥紧,双眸紧闭。 已然猜到接下来的事了。 真是没想到堂堂太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说了这么丢人的事! 但事已至此,他即便站起身要走,也挡不住沈玉说。 “小的和赵姨娘心意相通,虽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 “咳咳咳!” 镇远侯不知是惊得还是意外,突然咳了起来。 就连正在堂上的孟大人也呆住了。 从来没见过,有人竟然能将奸夫淫妇四字,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难怪陆太师脸色会这么难看! 孟大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说来,当初你和那位赵姨娘的事,是安平县主发现的了,所以你对她怀恨在心,这才有了绑架郡主一事,是吗?” “正是。” 沈玉回答的干脆利落。 如此一说一切倒也都十分合情合理了。 可陆泠月却蓦然问:“你既是恨我,为何不派人绑架我,如此也好取我性命,岂不更能解恨?” “我……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你,并非是想取你性命!”沈玉支支吾吾道。 “但你方才口口声声说要除掉我!” 陆泠月道破其中破绽,“怎么关键时候却又只想设计让我无法参加寿宴了?我若是你,定然是要取仇人性命!” 众人被她这般一说,才觉其中怪异。 这么好的机会,明明可以直接取她性命,为何就只是想阻 止她参加寿宴? 陆泠月莞尔,抬眼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陆娇娇,“京城上上下下,唯有一人不愿让我参加寿宴,更是不愿让我这寿宴办成了。” 陆娇娇却不敢与她对视。 甚至偏过头看向别处。 但头上的那只红宝石簪子,此刻在陆泠月眼中也格外的显眼。 “唯有我这好妹妹,不愿让我参加。” 陆娇娇倏地回过头看她,陆泠月却是得意问她:“对说的对吗?妹妹。” “姐姐说话可要讲证据,你若无凭无据,可就是污蔑!” 都到如今这种地步了,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陆泠月也奈何不了她! 到时候这绑架一案,还能推到沈玉身上。 两全其美! “妹妹为了不让爹爹给我办寿宴,曾在爹爹的书房门前跪了一个多时辰,此事曾被阮家大小姐看见。你可承认?”陆泠月问。 陆娇娇紧抿着唇,直到否认不了,干脆承认。 “是又怎么样?京城上下又不止我一人不想让你办寿宴,奶奶也不愿让你办这寿宴,难不成还能是她指使的这些山匪绑架了郡主?” 几句话连陆家老夫人也都牵扯进来了。 “可唯有你会做出这事!毕竟你嫉妒郡主给我送去的那些贺礼,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物!那些都是你不曾有过的,你想给盈安郡主一些教训,才找人绑架了她!正好还 能借此机会拖住我,这样我这寿宴就办不成了!” 也唯有陆娇娇指使的此事,才最合理。 陆泠月几句话也让众人又都看向了陆娇娇。 像是都觉得此案仍是她指使的。 然而沈玉却突然道:“此事是我指使的,与他人无关!不曾取你性命,是想慢慢折磨你!” 都这种地步了,他却还在帮陆娇娇揽下此事。 众人不禁觉得疑惑。 到底是何人指使! 陆泠月单手撑着额角,不急于反驳他的话。 反倒是漫不经心道:“看来你年长的份上,我姑且唤你一声沈叔父。说起来我从不曾问过你与赵姨娘是何时在一起的,不过从府中找出来的那些信来看,应当是许久以前就在一起了。” “该不会是赵姨娘嫁给我爹爹之前,你二人就在一起了吧?” 陆谦当即站起身,负手就要离开。 好好的绑架一案,三番两次的提及此事,当真是让他老脸丢尽! 这案子不听也罢! 然而陆泠月却突然喊住他:“爹爹,难道就不想知道真相?” 陆谦冷哼,“知道了又能如何?” “当初爹爹因赵姨娘有孕才被逼无奈娶了她,但若是此二人在你们成亲前就在一起了,爹爹难道就不好奇妹妹到底是何人的亲生骨肉吗?” 四周众人震惊不已。 陆谦更是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她 。 就连陆娇娇也惊得双目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她。 沈玉似是也呆住了。 没想到陆泠月竟然会知道此事! “不、不是的!她怎会是我的骨肉?这种胡言乱语,你竟也说的出口!”沈玉急忙否认。 陆娇娇也急切辩解:“我知道姐姐对我多有不满,可身世一事不能拿来说笑。今日一事,姐姐实在是太过分了!” 陆谦却是不说话了。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沈玉,心下乱的厉害。 “此事我比妹妹更盼着是假的。” 陆泠月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沈玉,“若非是此人如此袒护你,我也不会怀疑到这件事上。但我既然说了,总要还妹妹清白才好。” “要不请郎中前来,为二位做滴血认亲,如何?这般也能证明妹妹与沈叔父并非是亲生父女了!” 可她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可!” “好!” 前者是沈玉,后者自是陆娇娇。 陆娇娇更是震惊,心下又惊又怕,近乎崩溃的冲他大喊:“为何不可?” 她心下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她当真是此人与娘所生的孩子? 可如此卑贱之人,怎配做她亲生父亲? 陆谦更是顷刻间面色煞白。 真是没想到,他疼了这么多年的二女儿,竟然是别人的骨肉。 他简直像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怎配喊我娇娇 但至此众人似是也明白过来,为何沈玉会如此袒护陆娇娇。 唯有二人是亲生父女,他才会如此护她。 沈玉在众人的目光下,更是说不出话。 他不能承认,但否认似乎也毫无意义。 “罢了,还是别滴血认亲了。” 陆泠月又出面打圆场,“今日是审案,先将绑架一案查明再说。” 可四周的人也都已经笃定他们就是父女了。 就差一步滴血认亲了! 她转而又看向了孟大人,“该审案了。” 闻言孟大人才回过神,手中惊堂木一拍,“此案到底是何人指使?你还不速速招来!” “无人指使,是我要对县主大人出手。” 沈玉咬死不肯说出幕后指使。 但众人也都已经猜到了。 定然是陆娇娇! 此刻被护着的陆娇娇,俨然没了片刻前的欣喜。 被这种人护着,她只觉作呕。 陆泠月漫不经心道:“陆姨娘的贴身丫鬟应当知道真相,孟大人可派人前去将秋莲找来。再顺便看看,陆姨娘的屋子里,沿着小窗那条路往外走,可有脚印。” 陆娇娇尚未出嫁时,沈玉去找她都是翻墙再爬窗进去。 如今即便是出嫁了,说不准也是走这条路。 毕 竟尚书府他也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进去。 沈玉一脸错愕。 要不是知道没有人跟踪,他都怀疑陆泠月是不是曾派人跟踪过他。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他是走小窗进去的? “沈叔父是想自己说出实话,还是等孟大人派人去查?”陆泠月故意问他。 这案子本就不难查,至多三日必然能查清。 沈玉紧抿着唇,仍是不愿说实话。 一旁的陆娇娇却突然站起身,带着几分怒意道:“此案是我指使,孟大人不必派人去查了!” “娇娇!”沈玉惊呼。 “别喊我娇娇!” 陆娇娇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他,“你是何人,我是何人,你怎配喊我娇娇?” “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既然是我做的,我承认就是,孟大人该如何审就如何审,若是还不信,就去查。”陆娇娇罕见的硬气一次。 就连陆泠月都没想到。 但以陆娇娇的性子,只怕承认沈玉是她亲生父亲这事,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孟大人见状也只能谨慎道:“来人啊,先将陆姨娘押入大牢,此案三日后再审!” 手中惊堂木一拍。 “退堂!” 站在两侧的衙役低声道:“威武——” 陆娇 娇眼见那些衙役朝她来了,赶忙去了徐博炎面前。 方才还一脸硬气的模样,此刻却是一脸委屈,娇滴滴道:“相公答应我的,一个月就将我救出来,到时候王妃之位也要给我。相公应当不会出尔反尔吧?” 徐博炎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脸面都被陆娇娇给丢尽了。 可此刻当着陆娇娇的面,也只能咬牙道:“不会。” 直到陆娇娇和跪在地上的一行人被押走,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镇远侯回头看向走在后面的陆谦。 一时,竟不知能说些什么才能宽慰他。 遇到这种事,只怕世间男子都做不到平静接受吧。 走在前面的盈安郡主低声问:“陆娇娇难道真是赵姨娘和那个姘头的孩子?” “此事我也不知。” 陆泠月故意装着全然不知的模样,“无凭无据的不可胡言乱语。” 言毕回头看向陆谦,见他仍是慢吞吞的走着,陆泠月也不急。 与镇远侯府的人道别后,父女二人才上了马车。 一路相对无言。 陆谦双目失神,彻底没了往日的硬气。 此刻甚至也不心疼陆娇娇被关进去了! 陆泠月故意问:“爹爹可要想想办法将妹妹救出来?” 听这话陆谦抬眼看她。 不知为何,他着大女儿分明就在眼前,可却总觉两人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看不透陆泠月,更看不清她到底都知道多少事。 “你何时知道她不是我亲生骨肉?” 陆谦问话时声音都在忍不住的发颤。 搭在双膝上手背青筋凸起。 短短几个时辰,倒像是白发又多出许多。 陆泠月漫不经心道:“大概是在知道赵姨娘离世后不久。”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陆谦怒道。 倘若能早些知道,他或许就不会如今日这般。 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才知道的! 没有滴血认亲,却比滴血认亲更令人怀疑。 “为何要提前告诉爹爹?当初爹爹要纳妾时,可曾提前告诉过我娘?爹爹明知道那时我娘有孕在身,却还是纳妾,可曾问过我娘是否答应?” 陆泠月和陆娇娇之间的年龄只差了半岁。 穆宁安有孕约莫八个月时,刚被诊出喜脉的赵姨娘入府。 即便那时纳妾不曾摆酒席,但穆宁安知道此事后,也定然是难过的。 可那时陆谦也还是坚持要纳妾! 陆谦似是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些事,急忙辩解:“但此事当年你娘是答应的,我同 她说过,心中只有她一人,娶赵姨娘是被逼无奈。那时是老夫人给我二人下了药,我……” 嗓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不曾说出来,只余重重叹息。 那一夜他以为当真是夺了赵姨娘的清白。 后来诊出喜脉时,素来责任心极重的陆谦,自然是要将她纳为妾室。 可没想到那孩子竟然不是他的! 这一错,就错了这么多年。 被陆泠月如此一说,更觉得愧对穆宁安。 那时她已经有孕八个多月了。 却还是不得不亲眼看着他纳妾,后来又仍是南下去述职,将府中正妻与妾室都留在京城。 陆谦抬手扶额,“是我对不住你娘。” 陆泠月十分认真的点点头,“爹爹当年但凡能为我娘想想,也不会在她身怀有孕八个月时,却还要纳妾。爹爹说的没错,那时我娘是答应了,可她难道还能不答应?爹爹的官越做越大,奶奶定然更看不上她。” “那时我娘定然是没得选,走投无路才不得不答应。” 她一字一句说着,陆谦听的心中一梗。 走投无路…… 他都没想过自己的妻子在府中,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陆谦薄唇轻启,无力的问:“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隐云阁 “这还不简单?府中那些嬷嬷,只要给些银子,就能问出这些事。” 陆泠月看他一脸愧疚,索性又补上一刀。 “这些往事本就不难查,只要问问府中那些老人就都知道了。但爹爹从来没问过,可见爹爹根本不在乎我娘,也不关心我娘到底会不会难过。” 他们都不在乎穆宁安,她又何必在乎太师府? 她要的是那些曾给她和母亲带来过伤害的人,都自食其果才好。 这样才算扯平! “不,我怎会不在乎她?我只是……” 陆泠月不愿听他狡辩,柔声打断他的话,“爹爹只是事事听奶奶的安排,被逼无奈娶了赵姨娘,又宠了陆娇娇这么多年,更是厌恶了我二十年。” “爹爹只是做了这些事,仅此而已。” 说到最后她甚至冲着陆谦笑了出来。 眉眼间却透着怨气。 陆谦看得出来,她是怨他的。 “泠月,当年的事情,我确实不曾想过会是这种情况。我可对天发誓,我心中从始至终就只有你娘一人。”说着陆谦就举起手。 陆泠月却点点头:“爹爹不必发誓,我相信。” 陆谦更觉得奇怪,慢慢放下了手。 却听她缓声道:“这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爹爹在乎我娘,但又不曾为我娘做过任何事。爹爹口口声声说心中只有我娘 ,但爹爹曾在我娘有孕时纳妾。” “爹爹觉得这样的人,算什么呢?” 这话当真是问住了陆谦。 直到马车停在太师府门前,他也不曾回答上来。 总觉得陆泠月所言的那人,似乎与负心汉无异。 可他不是! 他心中只有穆宁安,此事毋庸置疑。 就是不知为何,二人之间竟到了如此地步…… 下马车后,陆谦先一步回府,陆泠月却故意去了拐角处。 不多时贺元就走了过去。 “县主有何事吩咐?” “是个机灵的,知道我在找你。” 她只是想试试躲在拐角处,贺元可会找来。 没想到还真行! 顾不得闲叙,便直接开门见山:“九王殿下进来可好?” 昨夜的梦,她至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但眼下也唯有从此人口中打探季思珩的信儿了。 贺元摇头,“此事属下不知,但这些年东厂都想对主子出手,只是一直没能得逞。此番南方水灾,正好也是个机会。或许,东厂会派人前去动手。” 说来说去还是东厂! 陆泠月眉心不展,生怕昨夜的梦成真了。 “安平县主可是知道了何事?难道是主子出事了?”贺元急忙问。 “那倒没有,我是猜测他此番去南方极有可能会出事。” 无论如何,先想个法子将人救下来 才行。 倘若梦境是假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要能让他平安无事就成! “主子身边有飞鸿他们,不会有事的。”贺元忙宽心道。 陆泠月嗤笑:“你莫要忘了,此番他带着飞鸿一行人是去救灾的,难道你以为飞鸿他们还会一直守在他身边,哪里都不去?自是要去救人的。一旦所有人都去救人了,他身边就没人了。” “到时候万一东厂趁此机会动手,他性命堪忧!” 要是能想法子将东厂那些人在中途就拦下就好了。 亦或是派人守在季思珩身边。 如此也能护着他。 不至于让他身边无人可用。 要是高手,且要善于隐藏。 陆泠月思忖许久,忽地想到一群人—— “隐云阁!” 上一世她曾无意中听徐博炎提起过隐云阁,这些人住在山上,但却能知晓天下事。 更要紧的是隐云阁中尤为擅长培养杀手。 至少在上一世徐博炎就曾请隐云阁的人护他性命。 足足出了五千两银子,也只请过去一人。 听闻此人平日里如同隐身一般,难以察觉。可只要徐博炎有事,此人就会跳出来动手。 她怎么把这些人给忘了? 但银子的事…… 五千两才请了一个人,未免也太少了。 她若是想给季思珩请去四个人,至少也要两万 两白银。 甚至也仅仅是保护他半年时间而已! 如今莫说两万两,她连两千两都拿不出来。 “隐云阁属下曾有所耳闻,但不知那些人都住在何处。安平县主找他们做什么?”贺元突然问。 “给殿下请去几个高手,以防万一。” 她做梦一向很准,这次的事情也不得不谨慎。 杀手要请过去,至于银子…… 或许穆淮能帮她! “你先退下吧,此事我来想法子。” “是。” 南方,营帐中。 季思珩难得的坐在椅子上小憩一时,却是噩梦连连。 但无一例外,那些梦境全然与陆泠月有关! 他即便是睡着,也仍是眉头紧蹙。 “泠月、泠月!” 猝不及防的大喊,季思珩也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门外的飞鸿听见后走进来,“主子是梦见陆小姐了?” 季思珩脸色煞白,想到梦境中的一幕,仍觉得直冒冷汗。 上次陆泠月明目张胆的带着镇远侯去救他。 实在是太冒险了! 定然会被东厂的人盯上。 “你再派两个人回去,守在她身边。本王只怕东厂的人对她出手,一个贺元根本护不住她。”季思珩越想越觉得不安。 但他实在回不去,也只能让他人回去了。 “主子要不亲自回去一趟?这南方赈.灾一事,有属下在, 定不会有事。只要主子入京后,和以前一样躲在太师府中,圣上也不会发现的。”飞鸿道。 闻言季思珩抬眼看他。 “胡闹!父皇是派本王来此处赈.灾的,难道儿女之情比灾情还要紧?” 季思珩吩咐道:“挑两个机灵的派回去,务必要保证她性命无忧。还有,盯着点东厂的人。” “是。” 眼看外面雨越想越大,二人也不敢继续在营帐内待着。 仅仅歇息了不足一个时辰,季思珩又再次出去。 带着手下前去救人。 周围搭起来的粥棚下站着老百姓,见此一幕纷纷感叹。 “九王殿下当真是没有半点架子,我还是头一次见有皇子前来救灾的。” “谁不是呢?我都活到八十了,也是头一次见。” “倘若九王殿下是太子,来日咱们百姓就有福了。” “嘘!这话可不敢说,小心掉脑袋!” …… 众人即便是说,也只敢低声议论。 不远处的山丘下,正有几个腰挎佩剑之人,探头探脑的看向营帐方向。 直到亲眼看见季思珩下水救人,几人都像是见鬼了似的。 其中一人更是低声道:“那位怎么像是九王殿下?” 站在他身边之人眯起眼看季思珩,笃定道:“就是九王殿下!” 诸多皇子中,大抵也就只有九王会下水救人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借银子 入夜,昭月楼。 陆泠月为难的看着对面的穆淮,即便是张不开口,也只得言道:“今日前来,实则是想借点银子,等三月后还给何老板。” 三个月后,季思珩大抵就回来了。 到时候这些银子就让他自己还! 她可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生怕他不相信,陆泠月又忙道:“何老板放心,写下欠条,断然不会不认账。” “县主需要多少银子?”穆淮说着就从衣袖中摸出银票。 随意的摊开几张。 “五万两,够吗?” 他问的一脸认真,陆泠月却傻眼了。 谁会随身带上五万两银票呢? 这未免也太有钱了! “不用,至多两万两就足够了。” 请四个隐云阁的人去保护季思珩,足够了。 再多也是无用。 闻言穆淮却从中拿出三万两的银票推到她面前,“拿去用,若是不够,再来找我。” 陆泠月却不肯先收下,眉目严肃道:“需得写张欠条才行,有劳何老板派人找来笔墨纸砚。” “不必了,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穆家的那些家产中,依照当年老爷子说的话,也有她的一份。 那一份至少也值二十万两白银呢。 这几万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也是她应得的。 “那可不成,不写欠条,这银子 我是不能收下的。” 陆泠月可不愿。 反正以后也是要季思珩来还银子的。 这欠条自是要写。 穆淮也不与她争论,站起身后吩咐站在门外的何林去取来笔墨纸砚。 “不知县主要这些银子是要做什么?” 再度落座时,穆淮好奇询问。 陆泠月脱口而出:“请隐云阁的人去保护……” 嗓音戛然而止,九王殿下四字卡在喉间没说出来。 “一个朋友。” 穆淮顿时明白,她是要请隐云阁的人去保护九王殿下。 他笑而不语,不曾拆穿她。 等何林取来笔墨纸砚,陆泠月将欠条写好。 再三查看没问题后才给了穆淮。 “银子一事,自是要算的清楚。最迟三月后,我那朋友回来以后,就能将这银子还给何老板了。” 原打算将欠条撕了的穆淮,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 合着是让季思珩还银子! 如此,这欠条可得收着了。 穆淮将欠条折好收起来,“行,这欠条我收下了。日后县主若是还需要银子,尽管来找何某,要多少都有。” “多谢何老板。” 陆泠月还是只借了两万两银子,剩下的仍是都还给了他。 银票收好,她仔细打量着穆淮。 此人虽已是而立之年,但看起来却与季思珩相差无几。 许是银子多,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洒脱。 与季思珩身上的贵气不同。 犹如一个行侠仗义的富家少爷。 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也难怪盈安郡主生了别的念头。 “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问何老板。” 陆泠月余光看向门口,刻意低声问:“这两日盈安郡主可曾来过?” 穆淮点头:“每日都来。” 竟还真上心了! 见他一脸不解,陆泠月只得试探着问:“何老板觉得盈安郡主如何?” “性情直率,但不曾见过世间险恶,容易被骗。”穆淮近乎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就说了出来。 陆泠月嚅嗫,支支吾吾道:“何老板可曾想过与盈安郡主……” 为别人问这种事,当真是不如说她自己的事来的干脆。 半晌也没能问出口。 “县主想问什么?”穆淮追问。 陆泠月心下一横,索性直接问出来:“何老板可曾想过娶她?” “娶——” 穆淮语塞,转而就低笑出来,“县主莫要说笑,何某与盈安郡主之间,绝无可能。” 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陆泠月倒也不觉惊讶。 只是盈安郡主似乎并非是在说笑。 看样子是来真的。 “何老板既然不曾想过娶她,往后最好是离她远些。” 她也不想棒打鸳鸯, 但穆淮的情况实在特别。 二人之间既然不可能,倒不如趁早断了。 穆淮听她这话,思及盈安郡主这些日子的举动,恍然:“难怪这些日子她每日都来昭月楼,何某还以为她是真的喜欢昭月楼的饭菜,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多谢县主提醒,日后何某定会多加谨慎。” 穆家大仇未报,他岂能想儿女情长? 即便报了仇,一个商贾又怎能娶郡主? 云泥之别,不敢肖想。 等送走了陆泠月,穆淮就特意吩咐何林,“往后盈安郡主若是来了,再问起我,就说我不在酒楼。” “是。” 从昭月楼离开,陆泠月就将借来的银票给了贺元。 又特意将隐云阁在哪与他娓娓道来。 “你拿着这些银票,去隐云阁请四个杀手,大抵能请半年。让他们去保护殿下。” “属下去请,那县主怎么办?” 贺元可不敢轻易离开。 万一这期间陆泠月出事,主子回来可饶不了他。 “我能有何事?放心,这些日子东厂的人不敢动我,即便敢动手,我也能请镇远侯救我,断然不会有事的。”为了让贺元放心离开,陆泠月也只能先扯谎糊弄过去。 可贺元却还是犹犹豫豫。 陆泠月故作不耐烦道:“眼下当以大局为重,你若是真担心 出事,倒不如快去快回。” “况且这银子我都借来了!” “那属下即刻启程赶去隐云阁,县主这几日定要多加谨慎,最好别出太师府。”贺元不放心的叮嘱。 陆泠月却微微皱起眉。 怎么听起来像个缩头乌龟呢? 但眼下先把人哄骗去隐云阁要紧。 “你放心,我定然不出太师府。”一本正经的口气,说的陆泠月自己都差点要信了。 再过几日郡主一案就又要再度升堂,她应当是要去。 不出门是绝不可能的! 但有了陆泠月这话,贺元也就放心离开了。 回到太师府,陆泠月悠哉悠哉的去了小院,才刚进去就见春桃着急忙慌的走上前。 “小姐,尚书府的人刚刚派人来请小姐去一趟!好像是徐公子……不,是殿下找小姐!”春桃急忙改口。 陆泠月不用猜也知道徐博炎是想问关于陆娇娇的身世。 今日丢脸的可不只有太师府。 尚书府的脸面也没保住! “今日本小姐累了,不愿前去见他。等改日再去。” 提脚朝着寝屋走去,陆泠月吩咐:“有些日子没见过义母了,也该去看看了。正好这两日闲来无事,你从寿礼中挑几件好东西,到时候给阮家带去。” 顺便去看看冥晏如何了,前太子的血脉,可不能有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害人害己 翌日一早,陆泠月就带着两个丫鬟去了阮家。 阮夫人得知她来,急匆匆的去了厅堂。 “泠月,你今日怎的得空来了?” 跟在阮夫人身后的阮梦羽急忙叮嘱:“娘,你慢着点,你万一有点事,我可怎么跟爹交代!” 阮夫人却不以为意,“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大惊小怪的!” 说话间忙上前拉住陆泠月的手。 “昨日我还同梦羽说,让她去看看你,原打算今日去的,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她低着头看向陆泠月缠着绢帛的手,心疼不已。 也曾听阮梦羽说过她手上的伤,伤口深的近乎见骨,只怕是要养好些日子才能好起来。 “你这伤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义母不必担心。” 陆泠月扶着她坐下,“倒是义母,需得好生养着,不可慌里慌张的,往后得稳重些。” 年事已高,如今又有了身孕。 这些日子阮梦羽步步随行。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挡不住她健步如飞。 看的阮梦羽都心惊肉跳。 此刻有了陆泠月这话,阮梦羽简直像是有了底气一样,赶忙附和:“就是,娘你往后还是稳重些吧!” 阮夫人连连应道:“好好好,我听你二人的。” 阮梦羽却撇了撇嘴。 真要是听他们的 就好了。 只怕还是火急火燎的! “听闻昨日盈安郡主一事升堂了,可曾问出是何人指使?”阮夫人急忙询问。 阮梦羽脱口而出:“此事是陆娇娇指使,京城上下皆知,不过她只怕不会承认。” “这个你可就猜错了!” 陆泠月缓声道:“此番陆娇娇承认了,而且还是主动承认的。” 即便是被沈玉的行为逼得,但也确实是主动承认。 旋即陆泠月就将昨日一事娓娓道来。 阮家母女听的彻底呆住。 就连一旁的春桃和竹云也傻眼了。 “如此说来陆娇娇并非是陆太师的亲生骨肉?”阮夫人惊呼。 陆泠月点头:“昨日不曾滴血认亲,但她确实并非是我爹爹的亲生骨肉。是赵姨娘和那姘头的孩子。” 厅堂内几人神色耐人寻味。 尤其是阮夫人。 更似是对此事觉得无力。 良久,她才叹气道:“当初你娘和你爹感情多好啊,陆老夫人非要将赵姨娘塞给你爹爹,这下好了,孩子并非是你爹爹的亲生骨肉,你娘也离世了。” “这老夫人真是害人害己!” 只可惜这老夫人如今不在京城,否则听见这事,只怕是要气的吐血。 阮夫人恨恨道:“等陆老夫人回来,到时候定要让她知道此事,也好让她清楚当 年她到底做了何事!” 回来只怕是不可能回来了。 当初陆泠月可是说了不准她再踏入京城半步。 但此事嘛…… 倒是能派人前去传话! 思及今日来的另一目的,陆泠月忙问:“对了,冥晏呢?” “晏晏啊,他正在后院跟沐霖学习拳法呢,自从你义父教了他一套拳法,他就每日里都练习。你义父都说,他日后定然是个上战场杀敌的好苗子。” 阮夫人说起此事都觉可笑。 才刚几岁的孩子,但却被说成是上战场的好苗子。 “他眼里啊,全是战场的事。依我看,倘若我这腹中是个男孩,来日他定然也是要让这个孩子上战场的。” 陆泠月蓦然笑笑,“上战场也好,总好过留在京城尔虞我诈。” 阮夫人闻此言不禁长叹一声,“倒也是。” 几人闲谈片刻,陆泠月便去了后院。 远远地看着冥晏跟着沐霖学拳。 小小的一个孩子,但却学的像模像样。 只是胖乎乎的双颊,却缺了几分气势,更显得可爱。 直到看见陆泠月来了,沐霖才带着他走近。 “见过安平县主。”沐霖恭敬行礼。 冥晏也学着行礼,可目光却忘陆泠月的身后看去。 像是在找人。 陆泠月弯下腰,“他今日没来,等过些时日 回来了,再来看你。” “他去哪了?会有危险吗?”冥晏奶声奶气的问。 是有危险,但当着他的面,陆泠月还是摇头。 “没有,他只是去找几个人,不会有事的。等他回来,定然会提早来看你。” 冥晏盯着她看,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是否在撒谎。 片刻后才轻轻点头。 “只要没有危险就好,不来看我也没事的。我只想爹爹平安无事。” 尽管年岁小,但他什么都知道。 也清楚那些在别人看来没有危险的事情,但此事在爹爹身上,大抵就是有危险的。 总有坏人想要害爹爹! 冥晏一脸认真道:“等我长大,我能保护爹爹了,到时候就能帮他除掉那些坏人。” 他也不过才七八岁而已,但却像是知道季思珩的处境。 甚至还知道那些坏人。 听到季思珩不曾来,先想到的就是他是否会有危险。 真不知他从小到大都经历了什么…… 陆泠月不由得想到上一世她那个孩子。 大抵是险些做了母亲,此刻对冥晏不免更心疼些。 “你放心,等你长大,那些坏人就都不在了,你爹爹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陆泠月难得的温柔。 抬起的手险些要捏他的脸,但又觉不妥,缓缓收回了手。 冥晏也盯着 她的手看,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和我爹爹是何关系?” 陆泠月沉思再三,谨慎回答:“互帮互助的关系。” 闻言冥晏像是放松了警惕。 目光无意间落在她腰间的匕首上。 他知道爹爹这把匕首素来宝贝的很,谁也不准碰一下。 但如今这匕首在她身上,可见此人对爹爹而言,与他人不同。 不过即便是爹爹看中的人,他也要先试探一番。 冥晏眨眨眼,眼巴巴的望着她,“你以后能常来看我吗?” “当然可以!”陆泠月毫不犹豫的答应。 顺便还能来看义母,两全其美。 阮梦羽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抬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太师府来人了,说是尚书府的人去了,让你去一趟。” 陆泠月心下顿时一冷。 不就是想问陆娇娇的身世吗?还没完没了了! 竟然还找到阮家了! 派人调查总好过来问她。 但当着冥晏的面,她还是含笑回头,低声来了句:“让那人回去告诉尚书府的人,有本事就自己去查,别来烦我!” 真以为成了皇子就能随意的使唤她了。 做梦! 阮梦羽却一脸好奇的搭着她的肩膀,小声问:“京城到处传言你藏着九王殿下,此事是真是假?他该不会真的在你院中吧?” 第一百七十章 你不是我主子 “以前在,现在不在我院中。” 事情都已经传出去了,陆泠月也就不打算瞒着他了。 可阮梦羽闻言却慢慢收回了手臂,狐疑的打量着她。 将陆泠月小院中的人来来回回想了数遍,但却只想到一个男子。 “九王殿下该不会是你院中那个……” 男宠二字她愣是没敢说出口。 “就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位男宠。”陆泠月猜到她在想什么,直截了当的承认。 阮梦羽抬手拍了下脑门。 “完了!我好像得罪过他!” 隐隐记得是喝醉酒后说了些不该说的。 但就是记不清了。 “放心,他还不至于与你一般计较。只要阮家能将冥晏照顾好,以后他甚至还要多谢阮家呢。”陆泠月说的耐人寻味。 阮梦羽看了眼冥晏,又看看陆泠月。 “这个该不会真是九王殿下的孩子吧?” “不是,不过九王殿下十分在意他。” 至于别的,陆泠月就不便多说了。 阮梦羽看着那张与季思珩略有几分相像的脸,即便心中怀疑,但还是决定相信陆泠月。 留在阮家用过午膳,陆泠月才带着两个丫鬟回去。 没想到赶到太师府时,徐博炎派来的人竟然还在。 还真 是不死心! 自己调查的话怕是早就查明白了,何至于等到此时? 陆泠月索性跟着去了一趟。 尚书府。 陆泠月被府中下人带着去了厅堂,才刚落座,丫鬟端上来的茶水都还没喝一口,徐博炎就急气冲冲的来了。 “昨日一事,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陆娇娇是赵姨娘和姘头的孩子?” 进门就是质问。 口气强硬,高高在上。 陆泠月半阖着眼,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是从何时生出了错觉,竟然以为自己是皇子了,就能与她这般说话。 “徐公子好大的威风!” 陆泠月双手抱臂看着他,“我要何时说、要在何处说,是我的事,难道还要提前与徐公子言明?你我之间至多是合作,徐公子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是我主子!” 在她面前,季思珩都从不曾将自己放在主子的位置上。 这人张口就是质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真是他的手下呢。 “倘若派人将我找来,就只是为此事,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说了,从今以后,徐公子莫要再去打扰我。” 言毕站起身就要走。 徐博炎薄唇翕动,一时也慌了。 更没想到陆泠月竟如此硬气! 即便他如今是皇子,可在此人面前似乎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眼见她要走,徐博炎急忙道:“等等。” 陆泠月不耐烦的迎上他的目光。 “又有何事?” “你还知道何事?若是能一并说出来,我可花银子买。” 口气倒是不小,可他又怎会有太多银子? “徐公子能给多少银子?一件事三千两银子?” 陆泠月笑的挑衅,笃定他出不起这个价。 果不其然,徐博炎一听三千两银子顿时像炸了一样。 “三千两银子?狮子大开口也不过如此,陆泠月,你倒是真敢开口!将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至多两千两银子!” 眼见陆泠月转身要走,徐博炎急切威胁。 “你别忘了,我如今可是皇子!即便还没行册封礼,但我也是皇子,和九王一样!你如今得罪了我,难道就不怕来日我找你算账?” 陆泠月回头看他。 “我陆泠月天不怕地不怕,徐公子有本事就出手,兵来将挡,我统统接着。” 言毕不再停留一瞬,阔步离开了尚书府。 徐博炎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扶额。 彼时,府门口。 陆泠月从院子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徐如林。 徐博炎成了 皇子,若说此事中何人受损最严重,当属此人。 御林军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日后若再想在朝为官,只怕就只能是科举考试这条路了。 亦或是离开京城,徐尚书才能为他谋得一个官职。 “安平县主今日怎么得空来了?难不成是见我兄长的?” 徐如林唇角扬起一抹淡笑,眉目间尽是疏离冷漠。 陆泠月漫不经心道:“是来见他的,不过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辈,往后我二人也不必再见了。” 言毕提脚就走了出去。 “过河拆桥,小心自己掉河里!” 徐如林看着她上了马车。 良久,他才慢慢回过神,低声嗤笑。 “那可是皇子,你竟也敢如此说他,真是不要命了。” 但陆泠月与此人不和,或许他们二人倒是能联手。 毕竟都看徐博炎不顺眼! 三日后。 衙门里派人传来信儿,言道绑架一事已然查明,证据确凿,次日升堂。 但这次太师府却只是派人前去,陆泠月和陆谦都不曾前往。 只因这一日正是陆谦和锦燕办酒席的日子。 好在此事如今和太师府关系不大,孟大人倒也不强求二人前去。 陆泠月特意给锦燕添了嫁妆,即便是妾 室,但也让她风光大嫁。 倒也算是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喜事。 陆泠月准许春桃和竹云肆无忌惮的玩乐,不必伺候她。 旋即那二人就一起去了前院凑热闹。 只留下陆泠月一人在后院。 不多时,就有人翻墙进来—— 陆泠月听见动静后,提脚走出去。 “你是……” “在下是九王殿下派出去的侍卫,殿下离京前曾派人给属下送信儿,说是若查明沈玉的身份,命属下前来告知县主。” 陆泠月都快要忘了沈玉身份一事还未曾查明了。 以往季思珩派人去查事,至多十日也就有回信儿了。 这次足有一个多月了!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泠月转身进了屋,“进来吧。” 男子跟着进了屋内,从身上掏出找到的证据。 “此人身份特殊,实在是难查,属下查了一个多月,才将此人算是查的清清楚楚。” 言毕拿起桌上其中一封信。 “沈玉,原名龚展,乃是瓷州龚大将军的庶子。约莫二十年前,龚大将军被查出通敌叛国,又贪污受贿,数罪并罚本该满门抄斩。” “也正是那时,此人侥幸逃出来,也找到了曾被龚大将军藏起来的那些金银财宝。” 第一百七十一章 罪臣之后 “龚大将军的庶子,呵!”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竟是死罪之人的后代。 陆泠月看着他手中的信,努努下颌:“信中写了什么?” “此乃瓷州龚家宗族族长所写的信,也正是能证明龚展就是龚大将军之子的证据。”男子双手奉上。 陆泠月却迟迟不曾接下。 只是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 片刻后,她忽地言道:“即刻赶赴衙门,将这信交给孟大人,再将沈玉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此刻衙门里应当还在升堂,眼下送去还不晚。 正好能重判沈玉和陆娇娇。 这消息,来的还真是及时! 男子弯腰道:“是。” 言毕就退了出去,翻墙离开赶赴衙门。 陆泠月眼看着他离开,不禁叹气:“手下像主人,这话果真不假。” 前院里来客虽不多,但也也足足摆了十桌酒席,陆谦不知是高兴,还是这些日子积压的愁绪太多,一时多吃了几杯酒。 醉意上头,与众人高声谈论。 陆泠月从后院赶来时,隐隐听见了有几人在低声谈论陆娇娇一事。 “听闻陆家次女,并非是陆太师亲生。” “嘘!小声些,莫要让陆太师听见了!” “听见又如何?此事在京城已经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他那妾室竟还找了姘头,陆太师这颜面早就已经保不住了 !” …… 谈论之人与陆谦仅仅隔着不足三步远。 陆泠月都听见了,他怎会听不见? 可此刻也只能是装着没听见,只是与他人谈论时的笑声愈来愈大。 更似是自欺欺人。 “小姐来了!”春桃赶忙朝她走去。 竹云也跟在她身后。 闻声陆谦也偏头看了眼陆泠月,即便是醉酒,可看见她的瞬间,也还是面露愧疚。 自从上次升堂以后,父女二人之间再也没说过话。 陆谦甚至不知该与她说什么。 他只知道陆泠月怨他。 唯一的亲生女儿,却也成了他最愧对之人。 见陆泠月与那两个丫鬟低声说话,陆谦才敛回眸光,强颜欢笑的与今日前来的同僚饮酒。 几步开外,陆泠月低声道:“竹云,你去衙门门口守着,倘若陆娇娇和沈玉二人判了,及早回来告诉我。” 有了沈玉是罪臣之子的证据,这案子就更难判了。 她需得及早知道孟大人如何判此案,才能抉择后面的事。 “是。”竹云匆忙离开。 衙门。 两侧坐着镇远侯府和尚书府的人,太师府只派了管家前来。 此番有了证据和证人,案子轻而易举就审问清楚。 孟大人看着跪在下面的几人,沉声道:“陆姨娘的贴身丫鬟已然证实,此事正是陆姨娘吩咐的。且尚书府陆姨娘的 院子小窗外面,到府外的一段路,正好有你的脚印,可见你没少去陆姨娘的院子。”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要说?” 沈玉颓丧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人证物证俱在,他还能说什么? 说的再多也只是狡辩罢了。 见他不说话,孟大人高声问:“陆姨娘,你可认罪?” 正跪在沈玉身侧的陆娇娇先看向了徐博炎。 像是要等他的回答。 反正只要有徐博炎在,她至多进去一个月就能出来。 到时候王妃之位就是她的了! 见徐博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陆娇娇才承认。 “认罪,此事正是我指使的。” “沈玉,你可认罪?”孟大人又问。 他是帮凶毋庸置疑,沈玉嗯了声:“认罪。” 三缘山的山匪即便不认罪,也必然是要重罚,孟大人不再多问,手中惊堂木一拍。 “啪!” “陆姨娘恶意伤人,虽不曾致使盈安郡主受伤,但却害的安平县主出事受伤。恶意伤人者,依律徒三至十年,郡主与县主受伤虽不重,但郡主的丫鬟与侍从却有一十二人为此丢了性命,今判陆姨娘徒六年。” 孟大人转而有看向沈玉。 “沈玉身为帮凶,依律致人死者,帮凶当徒一至五年。今判沈玉徒三年。” 堂内鸦雀无声,孟大人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 见二人都不开口,他才道:“若无异议,押入大牢。” 话音刚落三缘山二当家的突然开口:“大人,我等是几年?” 一群山匪,又害人性命! 孟大人当即就嗤笑道:“依律,山匪害人性命,当秋后问斩。” 三缘山的山匪嚣张至极,这些年没少害人性命。 如今自然是要斩首! 二当家的一听这话当即吓得瘫坐在地上。 身侧的几个弟兄也皆是面色煞白。 个个说不出话来。 “此案已真相大白,即刻画押摁手印,押入大牢。”言毕孟大人手中惊堂木抬起。 只等着拍下,喊一声退堂了。 然而却忽地从府衙外闯进来一人。 “大人且慢,在下乃是九王殿下的侍卫,手中另有证据,需得即刻交给孟大人。” 男子大喊一嗓子,众人纷纷看向门口。 陆娇娇和沈玉一脸不解。 他们都已经承认了,怎么还有证据呢? 孟大人也觉奇怪,大喊道:“让他进来。” 闻言门口正拦着他的衙役才将人放进来。 男子拿着信交给捕快后,拱手道:“在下查明沈玉此人并非寻常之辈,乃是瓷州龚大将军庶子龚展。当年龚大将军被判满门抄斩,他侥幸逃出来,即便此事过去多年,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等本该斩首之人,怎能放过?” 沈玉在听 的龚大将军四字时,已然是双目紧闭。 遮掩起眼底的震惊。 多年前他便想过,他的身份大抵会被发现。 可这几年却将此事忘了。 没想到九王竟然派人将他的身份查了出来。 这下,怕是难逃一死了。 正坐在两侧的镇远侯府和尚书府两家人亦是震惊不已。 就连陆娇娇也一脸错愕的盯着他。 “你是罪臣之后?还是……还是个逃亡之人?” 她娘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个姘头? 简直是要害死她! 看着沈玉一脸愧疚,陆娇娇也已然猜到了真相。 盈安郡主嘟囔:“他若是罪臣之后,本就该满门抄斩,那陆姨娘岂不是也算罪臣之后了?”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被堂内的人听见。 陆娇娇听后更是气的咬牙。 她若是罪臣之后,岂不是又要被重判了? 盈安郡主这个贱人!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杀了你! 孟大人将信看完以后收起来,“沈玉,此人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你到底是沈玉还是龚展?还不快如实招来!” 堂下沈玉低着头,像个斗败的公鸡。 颓丧的再没了往日的气势。 都已经查明他是龚展了,即便他不承认,孟大人也能派人接着去查。 到时候还是会查出他的身份。 他认命似的闭上双眼,“草民是……龚展。”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必做滴血认亲 意料之外的身份,孟大人捏着手里的信,目光却落在陆娇娇身上。 龚展乃是罪臣之后自是好判。 可陆娇娇…… 像是知道孟大人心中所想,徐博炎不紧不慢道:“陆姨娘与此人只有数面之缘,并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是罪臣之后。此事,与陆姨娘无关。” 坐在对面的盈安郡主却不服气。 “陆娇娇可是他的亲生女儿,怎会无关?” 侯夫人瞪了她一眼,低声道:“慎言!” “又不曾滴血认亲,也没有确凿证据,亲生女儿一说只是猜想。郡主不可胡言乱语。”再怎么说陆娇娇也是他徐博炎的人。 真若是个罪臣之后,于他只会更不利。 “那就滴血认亲!”盈安郡主可不愿就这么放过陆娇娇,她可是险些被此人害的失了清白。 镇远侯却偏头看她,眼神中暗含警告。 转而镇远侯便言道:“殿下所言不错,陆姨娘与此人无关,此事自然也不能牵连到陆姨娘。” 爹爹竟然帮着陆娇娇说话! 盈安郡主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爹爹!” “闭嘴。” 镇远侯余光一斜,嗓音也冷了下来。 盈安郡主只好闭口不言。 眼睁睁的看着在场的众人都在帮着陆娇娇说话。 “孟大人若是还犹豫不决,请 陆太师前来,问问他,这陆姨娘到底是谁的子嗣,自然也就明了了。”镇远侯见孟大人迟迟不曾开口,便出了个主意。 只要陆谦能咬定陆娇娇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今日这事能饶过陆娇娇一马,还能卖给徐博炎一个面子。 孟大人只觉此举可行,忙吩咐道:“去将陆太师请来。” “是。” 半个时辰后。 一身酒气的陆谦被找来衙门,路上已然听捕快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门后,不免多看了眼龚展。 真是没想到这竟还是个罪臣之后! “陆太师,本官问你,这陆姨娘到底是你的子嗣,还是这龚展的子嗣?倘若你也不知,本官就只能命人来做滴血认亲了!”孟大人沉声问。 陆谦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陆娇娇。 陆娇娇急忙拉住他的衣摆,“爹爹救我!” 她眼中含泪,倒像是受了委屈。 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人心软。 陆谦眉心不展,眼前却全是她幼时的模样。 那时她也曾如此拉着他的衣摆,喊着爹爹。 如今亦是如此喊他,可他却再无半点欣喜,甚至只觉作呕。 但终究是不忍心看着她出事。 犹豫再三,陆谦才近乎无力道:“她是本官的亲生女儿,不必做滴血认亲了。” 盈安郡主错愕 ,“陆太师,昨日安平县主分明说她是……” “盈安!” 镇远侯及时出声制止,“闭嘴。” 盈安郡主咽不下这口气。 分明有机会能将陆娇娇彻底打压下去的! 凭什么这些人都护着她? 难道就因为她是徐博炎的妾室? 她实在不懂,更是不解这些人为何如此做。 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正看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路边,赶忙走过去。 “泠月?”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马车内,陆泠月淡然道:“上来吧。” 盈安郡主回头看了眼衙门门前众人。 气鼓鼓的上了马车。 “陆太师为何要说陆娇娇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若是不承认,只要让陆娇娇与那龚展做了滴血认亲,这陆娇娇定然能在狱中多待几年!” 盈安郡主才刚上了马车就开始抱怨。 陆泠月却平静如常,丝毫不觉惊讶,“陆娇娇在太师府长大,即便爹爹知道她是别人的骨肉,但这些年的感情却是在的。他舍不得陆娇娇,所以只能救她一次。” 但陆娇娇只怕未必会老老实实在狱中待着。 出狱后也不会感念爹爹救了她! 说不定还会恩将仇报。 “罢了,六年也成,至少也算是让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盈安郡主只能 妥协。 二人不曾听孟大人是如何判那二人的,便吩咐马车驾车离开,赶去了阮家,与阮梦羽一同吃酒。 等各自回府才知道,陆娇娇终究是躲过一劫。 龚展被判秋后问斩! 春桃端来茶水,听竹云这般说,不禁叹气道:“真是没想到,二小姐竟落得这个下场!” 说话间将倾身将茶水送到陆泠月面前。 陆泠月接过后,带着几分醉意低笑道:“你以为这就是她的下场?” 莫说徐博炎和戴公公会出手救此人,单单是她,也不会允许陆娇娇就这么被关押在狱中的。 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尤其是一想到上一世那个孩子,陆泠月只觉此人合该被千刀万剐。 至少不能就这么关起来! “难道不是吗?”春桃不解。 陆泠月双眸缓缓眯起,“徐博炎未必会出手救她,但那人定然会救她。毕竟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棋子。” 甚至还能借此机会威胁徐博炎,逼着他将王妃之位给她。 “可她已经入狱了,难道还能好好的出来?如此,这天理何在?”春桃更是震惊。 陆泠月深深地吸了口气。 过了片刻,才忽地言道:“没有天理,唯有权势。” 只要权势够大,即便是个死囚,也能救出来。 春桃和竹云对 视一眼,二人不敢再多说。 他们这些下人,早就见惯了权势滔天之人恣意妄为。 这次或许也不会是例外…… 三日后,南方。 季思珩收到京城手下送来的信,看着上面所写,清楚知道京城中近些时日发生的事。 到时没想到沈玉的身份竟如此特殊。 难怪查了那么久才查明! “徐公子成了皇子,只怕册封礼这几日就要举行了,主子不在京城怎么能行?” 皇室中又多一位皇子的事,已然传到了边疆。 飞鸿一行人在南方自然也都听到了。 皇室之中,众皇子都在京城,唯有九王在边疆! “少了本王,这册封礼照旧举行。即便是要回去,也需得是南方赈.灾一事办妥,才能回去。” “听闻过些日子永丰国的使团就要来了,主子……”飞鸿欲言又止。 季思珩的脸色已然黑了下来。 永丰国三年曾数次攻打西境,幸而有季思珩带兵御敌,数次出击才击退敌军,甚至两次夺下永丰国的城池。自此以后,永丰国便对本朝俯首称臣。 如今永丰国的使团要来,看似是来送贡品,实则也是要试探。 真若是接待之人过于软弱,难报来日永丰国不会再度动兵! 由季思珩前去接待永丰国的使团,才最是合适。 第一百七十三章 愿为干爹所用 “此事需得父皇做主,但若无意外,应当是太子殿下前去接待。” 这种接待异国使团的事,自然该太子前去。 季思珩漫不经心道:“往年也皆是如此。” 飞鸿急切道:“但年前永丰国年疆已有异动,大兵集结,粮草运送至边疆事。此番前来就是要试探本朝国力,若是再由太子殿下前去接待,只怕他们回去后当真会动兵!” 他知道这些事,季思珩自然也知道。 但许多事并非他能做主。 “此事父皇心中有数,无需我等操心。” 季思珩将信收好站起身走出营帐,“明日就要去苑州了,命景昂他们早日收拾好包袱,莫要耽搁了明日的事。” 飞鸿见劝不动他,也只好听吩咐:“是。” 只留下季思珩一人站在营帐前看着难得一遇的晴天。 西境不安,南方水灾,京城亦是动荡。 但太子和东厂却都有意要除掉他。 当真是不怕他出事后永丰国来犯。 但思及永丰国使团一事,季思珩终究是不放心,又去写了封信,命人给陆泠月送去。 然而这信直到三日后才被送到陆泠月手中。 接过信后,陆泠月打开时轻声问:“南方水灾如何?” “如今南方已经不再降雨,但那些水需得想法子排出去。属下来时, 那些水还不曾排出去,殿下正要带人去苑州,如今应该正欲苑州知府商谈排水一事。” 侍卫林匀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陆泠月嗯了声,目光快速看完了信上所写。 季思珩要她多加小心永丰国的使团提前暗中到来,真若是明面上的提前来,倒也不怕,就怕暗中来了,让永丰国知道本朝诸多事,反倒更不利。 信纸收起来,陆泠月抬眼看向林匀。 “殿下何时能回来?” 林匀摇摇头:“此事属下也不知,只怕是要等南方水灾彻底办妥才会回来。” 陆泠月站起身去将收到的信烧了。 背对着林匀时,她低声问:“殿下是让你去南方,还是让你留在京城?” “殿下不曾吩咐,属下明日就去南方。倘若县主身边需要人手,属下应当也能留下。” “不必留下。” 陆泠月将烧完的灰烬扔了,转而去到桌案前:“我写封信,你带给殿下。” 言毕冲着外面喊:“春桃,过来研墨。” “来了!” 春桃一路小跑进来,进门就盯着林匀。 知道林匀是从南方回来的,还是与九王殿下一起去赈.灾的侍卫。 她一边研墨一边问:“飞鸿如何?他应当没事吧?” “没事,等南方赈.灾结束便能回来了。” 有 林匀这话,春桃也就不担心了,“只要人没事就好,晚些回来也无妨。” 陆泠月耐人寻味的看了她一眼。 看来这丫头当真是该出嫁了。 心思全都在脸上了,这些日子都不如以往那般欣喜了。 唯有此时问及飞鸿,才似是高兴些。 一封信写好,交给林匀,陆泠月又叮嘱:“这些日子殿下在南方,东厂应当会派人前去动手,让殿下务必多加小心。” 贺元迟迟未归,她还不知隐云阁可曾派人前去护着他。 眼下也唯有让季思珩自己小心了。 林匀接下信,恭敬道:“是。” 当晚,江云楼。 陆娇娇被提前救出来,带回酒楼后先去沐浴更衣,随后才去了戴公公的屋子。 才刚进去,陆娇娇就委屈哭诉:“干爹,还是您对娇娇好。要不是您,娇娇都不知道还要在狱中待多久呢。” 徐博炎答应一个月就将她救出来。 但这几日她在牢中过的却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那些吃食,看的她只想作呕。 可尚书府和徐博炎都不曾派人去看过她。 倒像是恨不能她从这世上消失一样。 到头来还是戴公公将她救了出来! “当初盈安郡主一事,你不该认罪。”戴公公口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这几日忙于派人对九 王出手,竟将陆娇娇一事疏忽了。 等知道她的事时,人已经在狱中了。 索性就让她多住几日,也好让她长长记性,再将人救出来! “徐公子眼看就要行册封礼了,他成了皇子,又怎会要一个在狱中待过的人做王妃?”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娇娇恍然反应过来。 难怪这些日子她总觉事情不对劲,如今听戴公公这般说才明白是哪里怪异。 “可当初是他要我去狱中待一个月,还说一个月后定然会将我救出来。难道他是骗我的?”陆娇娇不死心。 戴公公嗤笑,“他若是真在意你,就不会让你在狱中待一个月。” 虽是太监,但对男女之情却也略知一二。 “当初徐公子为了娶你,宁可冒险去圣上面前求圣上赐婚,那时他定然是舍不得让你在狱中待一日。如今却舍得要你去狱中待一个月,你难道还不明白是为何?” “那怎么办?难道这王妃之位当真不是我的了?” 陆娇娇看戴公公一脸的从容,赶忙跪下:“求干爹指点!” 见戴公公不说话,陆娇娇当即磕头,急切道:“若是能坐上王妃之位,日后娇娇愿为干爹所用!” 倒还不算蠢笨! “起来吧。” 戴公公慢慢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推到她面 前,“这药你回去后,每日入夜需得给他服下一粒,你二人行过男女之事,不可服用避子汤。” 言毕又从怀中掏出一包药。 “你将这几粒药丸服下。明日你便会觉得身子不适,等过几日,本公自会派人去为你诊脉。” 陆娇娇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为表忠心,当即端起茶水就将那些药丸服下。 她如今已经是别无他选了,只能是依仗戴公公了。 不管这是什么药,她都必须得喝! “你不好奇这药有何用处?万一是毒药……” “干爹给的,即便是毒药,娇娇也愿意服下。” 陆娇娇这话无疑更是令戴公公心满意足。 唯有这样的棋子,才能彻底的为他所用。 “这药丸服下后,能让你生出有孕的假象,即便是宫中太医也诊断不出来。等过些时日你当真有孕了,你有孕一事就坐实了。只要有孕,这王妃之位本公便能想法子为你争取。” 言毕又冲着她手里的药努努下颌。 “给徐公子的那药必须每日一粒,只能是夜间服下,与合欢散的药效一样。” 陆娇娇唇角逐渐扬起。 有了假孕的脉象,又有这些药丸,就不信徐博炎还能不将王妃之位给她! 她福身道:“多谢干爹相助,娇娇日后定然好生孝顺干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了事他担着 深夜,尚书府。 陆娇娇从马车上下来,缓步朝着府门走去。 门口的家丁却抬手一挡。 “这里是尚书府,闲杂人等不得进去!” 陆娇娇将斗篷上的帽子取下来,“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看到陆娇娇的时候,两个家丁顿时一惊。 “陆姨娘?你怎么……”出来了?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该是在牢里吗? 陆娇娇又怎会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但两个奴才而已,她才懒得跟这二人废话。 快步进入府内,直奔小院。 路过的每一个下人都频频回头看她。 身后的议论声纷纷传来。 “方才过去那个,怎么像是陆姨娘?” “我看也像,但陆姨娘在牢里呢,怎会在这?” “兴许是看错了。” …… 陆娇娇披着斗篷直接进了小院。 厅堂内,徐博炎正喝着酒,面前摆着几道菜。 日子过的自在得意。 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徐博炎看见她的瞬间。 还以为是自己喝了酒看错了,轻轻摇摇头,又揉了揉眼睛。 确认没看错,他不由倒抽了口凉气,急忙起身去把门关上。 “你怎么出来了?” 这才进去了几日啊! 怎么会这么快就出来了? 徐博 炎急切问:“你是怎么出来的,谁救的你?” 陆娇娇笑靥如花,“是谁将我救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出来了,相公不高兴吗?” “你不是跑出来的吧?真若是如此,越狱可是罪加一等啊!”徐博炎只想让她回去。 这种情况,将人留在身边才最危险。 更何况他一个皇子,怎么能拥有一个坐过牢的妾室? 陆娇娇却轻描淡写道:“相公放心,我绝不是跑出来的,是干爹将我救了出来。” 闻言徐博炎才突然想起来。 怎么把这事忘了? 戴公公要想救她,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 “你就这么出来了,万一被圣上知道了,到时候你我就都完了!” 徐博炎可不想因为此事受罚。 他的册封礼都还没办呢。 “相公放心,不会有事的。再怎么说我如今也是相公的人,难道圣上还会将自家人送进狱中。” 等圣上知道的时候,她腹中想必就已经有了子嗣。 她不信圣上会忍心看着皇室血脉在狱中长大。 “真若是有事,也有干爹在呢,干爹说了,出了事他担着,相公还怕什么?” 有戴公公这个靠山在,陆娇娇可是肆无忌惮。 就连徐博炎也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若是能攀上戴公公,往后在皇室之中也不算孤立无援了。 毕竟东宫太子的背后就是戴公公。 如此一算,他和太子之间也就相差不大了。 就是不知戴公公可愿帮他…… “娇娇,你何时能带着我一起去见戴公公?你也知道,我如今这个皇子做的心中不安,就怕出事。但若是有戴公公做靠山,往后就不必怕皇室中人对我出手了。” 徐博炎口气好的出奇。 陆娇娇却故意打着哈欠,“此事日后再说吧,不急。” 说着便朝着床榻走去。 可却盘算着如何才能给徐博炎下药。 但这药若是仅仅只有合欢散的用处,兴许也不用给他服用。 这种事,还不是她勾勾手指就能做到的?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靠近,陆娇娇缓缓扯开丝绦,故意脚下不稳,不偏不倚的靠在他怀里。 她略一偏头,眼尾染上几分妩媚。 衣衫半开,露出雪肤。 “相公这些日子可曾想过娇娇?” 没有她在,徐博炎不知有多自在。 哪里会想她! 但当着她的面,徐博炎故作深情道:“这几日夜不能寐,只盼着娇娇能早日出来。今日娇娇能出来,实在是意外之喜。” 说话间她双臂已然勾上他的脖颈 。 可徐博炎却有意将她推开。 “今日饮酒了,不宜行男女之事。” 但以前饮酒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如今又说什么不宜! 分明是不愿。 陆娇娇看得清楚,倒也不强求,只得去不远处的桌前倾身倒了杯酒。 又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扔进去。 原本就只是想试试,不料这药丸遇酒即化,无色无味,丝毫看不出下过药。 正合她意! 将酒水端起送到他面前,陆娇娇娇滴滴道:“这次郡主一事,是娇娇给相公添麻烦了,这杯酒就当是娇娇向相公赔罪了。” “相公喝了酒,此事一笔勾销。” “等过些日子我带着相公去见干爹!” 一听要见戴公公,徐博炎毫不犹豫的接过酒水喝下。 “此事一笔勾销,等本王的册封礼一过,娇娇也就成了本王名正言顺的王妃了!”先攀上戴公公,再想法子将陆娇娇赶走也不迟。 大不了就让她做几天王妃! “娇娇还以为相公会出尔反尔呢,看来当初娇娇嫁给相公,果真是没看错。” 陆娇娇慢慢去将烛火吹灭,只留床边两盏。 “今日回来时,干爹还特意让我给相公带几句话。” 徐博炎跟着她一并去了床榻边上。 只觉 浑身上下都莫名的热。 但也只以为是方才饮酒的缘故。 陆娇娇冲他勾勾手指,“小心隔墙有耳。” 闻言二人只得坐在床榻边上。 原本戴公公也不曾要陆娇娇给他带什么话,此刻她也只能胡编乱造,但多是叮嘱他行事谨慎之言。 徐博炎愈发觉得身上热的不对劲。 就连看眼前的陆娇娇也只觉此人似是比往日更美艳,眼前更是愈发的模糊。 不觉间已然是倾身靠近。 她玉臂一勾,二人一同倒在床榻上。 帷帐落下,衣衫散乱扔出,烛火摇曳晃动。 陆娇娇心下嗤笑:果然还是服了药有用! 太师府,陆泠月的小院。 “此事你确定没查错?”陆泠月狐疑的看着对面的竹云。 竹云忙抬起手,“奴婢发誓,绝不会差错。为此事还花了些银子呢,就为了从狱卒口中问出来此事。那狱卒说了,陆姨娘已经出来了,还是东厂的人将她救出来的。” 出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陆泠月倒是更好奇,不能陆娇娇出来以后,东厂和尚书府的人怎么才能护住她。 “那狱卒可曾说过陆娇娇这几日有何异样?” 竹云摇头:“没有,这几日陆姨娘只吵着说要出去,别的倒是并无异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孕 “明日你去尚书府附近守着,这几日尚书府大抵是要有事。” 陆泠月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觉这是个法子,这样至少还能让陆娇娇坐上王妃的位置。 皇室之中这些皇子里面,到如今都还没有一个诞下皇孙的。 就连太子也没有子嗣。 万一圣上头一个皇孙是陆娇娇生下来的,这可就是天大的功劳了。 “一定要多加留意府中动静,说不定陆娇娇是有孕了。” 竹云眉头微微皱起,虽觉这种可能不大,但还是福身道:“是。” 翌日一早,竹云便去尚书府附近守着。 彼时,院内。 陆娇娇才刚起床,就去院内一阵干呕。 想到昨日戴公公所言,便清楚她此刻这些反应,都是有孕的反应。 但眼下这些都是假的。 “小姐,你怎么……” 秋莲从屋内出来就看见了她,急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姐这是怎么了?” 即便孟大人派人来问话,秋莲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但陆娇娇也不怨她。 反正也瞒不住,她又何必怪自己身边这唯一一个可信之人呢? 陆娇娇摆摆手,“我也不知,大抵是这几日在狱中吃的不好,才觉得身子不适。闻到桌上的饭菜,就觉得恶心。” “饭菜?”秋莲歪头看向屋内。 都是些清淡的菜,并 非是大鱼大肉。 “小姐怎会闻到饭菜就觉得——” 嗓音戛然而止,秋莲恍然大悟,“小姐不会是有孕了吧?” 陆娇娇即便知道此刻脉象应当就是有孕。 但还是故意做做样子。 “不可能,我和相公才成亲多久,怎会这么快就有孕呢?” 至少也要等戴公公派人来给她诊脉才行。 这些人前去请的郎中,她可信不过! 陆娇娇提脚朝着屋内走去。 但还没有进去,就又转身朝着院子去了,弯着腰呕个不停。 “秋莲,快、快去把那些都收了!” “是!奴婢这就去收了!” 秋莲急匆匆的去将屋子里的饭菜收起来。 彼时徐夫人得知陆姨娘回来,也赶了过来。 见陆娇娇正在院内干呕,不禁皱眉止步。 等她直起身,徐夫人才走上前去,“你怎么突然就出来了?万一衙门里的人知道了,到时候整个尚书府都要被牵连,就连博炎也势必会被牵连。” 陆娇娇轻轻抚了抚胸口,锦帕擦了擦嘴角。 回过身时,冲着徐夫人嫣然一笑。 “是干爹将我救出来的,干爹说了,真要是有事他担着。母亲不必担心,此事衙门里本就知道。” 听她这么说徐夫人自是无话可说。 “既然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就别出门,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 若是被人看见了,到时候东厂和尚书府都要遭殃。” 徐夫人说完转身就走。 跟在她身边的老嬷嬷紧跟上前,低声道:“夫人,这陆姨娘不会是有身孕了吧?老奴看她方才好像什么都没吐出来。” 这种情况,和当年徐夫人的反应有孕一模一样。 可徐夫人却怎么都不愿承认。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巧就有孕了?” 然而,午膳一家人聚在一起时,陆娇娇的反应却也看待了众人。 为着陆娇娇回府一事,尚书府的人难得聚在一起。 众人一同去了膳厅,可才刚进了膳厅,陆娇娇就捂着口鼻跑了出去。 冲着一块空地干呕起来。 徐老夫人和徐夫人见状不禁多看几眼。 两人心底已是了然。 徐博炎却是困乏不已,根本没注意到陆娇娇的异样。 他只知道昨夜实在是不对劲! 比往日的时辰长倒也罢了,偏偏还是迷迷糊糊的,不像是喝醉,更像是被人操控着。 今日起来更是觉浑身上下都难受的紧。 “她不会是有孕了吧?”徐如林突然喃喃道。 闻言周围的人齐刷刷看向他。 徐博炎至此时才察觉到不对劲。 看向了外面的陆娇娇。 一想到她极有可能怀有身孕,徐博炎不自觉想起徐尚书曾经所言。 正个皇室之中,至今 没有一个皇子是有子嗣的。 倘若陆娇娇怀有身孕,他的孩子岂不就是皇室之中的皇长孙吗? 徐博炎赶忙吩咐:“快去请郎中来!” 说着就站起身朝着外面的陆娇娇走去,轻轻拍着她的背。 “娇娇,你是不是怀有身孕了?” 陆娇娇正弯着腰,眼底闪过狡黠。 稍稍止住了干呕声,直起腰朝着他看向他。 “应当不会这么快就有孕吧?除了昨夜,上次你我之间是……” 她垂眸细想,“是一个月前了吧,真要是有孕,应当不会这么晚才吐吧?这次或许就只是身子不适。” 徐博炎才不管这些。 陆娇娇真要是有孕,那就是老天都在帮他! 即便是看在皇长孙的面子上,圣上也会对他好些。 不至于太过瞧不上他! “无妨,我已经命人去请郎中了,等郎中来了就知道了。” “不必!” 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还是等东厂找来的人更稳妥! “只是吃坏了肚子,定然不是有孕。” 但不管她如何说,郎中终究还是被请来了。 陆娇娇在众人的注视下,还是被强行摁着去诊脉。 徐博炎更是站在她身边,眼巴巴的看着郎中。 “怎么样?可曾有孕?” 郎中眉头紧拧,一手摁在陆娇娇的脉搏上。 良久才倏地收手,笑 着站起身。 “恭喜殿下,夫人已经有了身孕,足有一个多月!” 此话一出,厅堂内众人有人欢喜有人忧。 徐夫人赶忙走上前去,“有劳郎中开些安胎药,这腹中子嗣万不可有事。” 这可是皇室血脉,决不能有事! 郎中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定会保住腹中子嗣万无一失。” 陆娇娇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抬眼打量着面前的郎中。 没想到东厂找来的人还挺机灵,知道的信儿也够准的。 竟然能直接说她有孕一个多月。 刚刚好,正好能对上! 徐尚书和徐老夫人却笑不出来。 眼下徐博炎都是皇家的,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自然也是皇室的。 而非是他们尚书府的…… 开过安胎药,徐博炎又给了赏钱,郎中才离开了尚书府。 出门就碰上了竹云。 她赶忙上前去问,甚至还给郎中塞了些银子。 “不知这府中是何人病了?” 郎中看了看手里的银子,笑道:“没有人病,是府中陆姨娘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竹云彻底呆住。 小姐也太强了,连这种事情都猜到了! 回到府中,竹云直奔陆泠月的小院。 将打听出来的消息告诉她。 言毕更是激动道:“小姐你也太神了,那些算命的也没有小姐厉害!”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入宫请罪 “猜出来的,只不过这事未免有些太巧了。” 才刚进去几日,出来就有了身孕,还是一个多月的身孕。 总觉不像是真的! 可脉象难道也能是假的? 陆泠月漫不经心道:“这几日盯着点尚书府,若是有事,及时来报。” 言毕掏出两锭银子推给她。 “这银子你收着,这些时日多的是用银子的地方。” “是。” 春桃从外面回来时,身侧还跟着盈安郡主。 前两日镇远侯和侯夫人才刚离开京城,赶赴边疆。 侯府只剩下盈安郡主,这两日她便时常来找陆泠月。 “泠月,你整日里在院子里待着,也不觉无趣吗?要不你我一起去昭月楼?”盈安郡主一脸的期待。 别人不知道,陆泠月还不知道吗? 她这哪是想去昭月楼。 分明是要去见穆淮! 这几日穆淮都不见她,盈安郡主不知提过多少次要带着陆泠月一起去了。 可每次陆泠月都拒绝她。 这次也不例外,陆泠月还是直言道:“这些日子我不便出门,等过几日吧。” 明知道东厂的人盯上她了,贺元还没回来。 这种时候她要是出门才是真的傻。 好不容易重生了,陆娇娇和徐博炎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要死也得是那两人先去 见阎王爷。 “为何不便出门?难道是陆太师不准你出门?”盈安郡主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不是,是我不愿出门。” 将陆娇娇一事在脑中思忖一边,陆泠月似笑非笑的看向她:“陆娇娇出来了。” 让她知道也不至于到时候太过惊讶。 也正好能给她找点事做! “出来了?她怎会这么快就出来了?”盈安郡主错愕,眸底怒火直蹿。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此案查明,还让陆娇娇认罪了。 六年……她就只待了六天就出来了! “何人将她救出来的?”盈安郡主顿时炸毛。 陆泠月缓声道:“东厂的人将她救出来的,昨夜才出来。” 侯爷和侯夫人能放心离开京城,就是因为此事了结了。 若是知道陆娇娇这么快就出来了,二位定然不会这么快就走! 盈安郡主气的怒吼:“凭什么放她出来?判了六年呢,这衙门简直是在胡闹!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实在不行,明日我就想法子入宫,我去找圣上!” “圣上定然不会包庇她!到时候还能重罚东厂和徐博炎!” 她好不容易才将陆娇娇送进去,不能就这么出来。 这太不公平。 “我这就回府去安排此事,明日就想法子入宫。”盈安郡主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 可陆泠月却说:“陆娇娇好像是怀孕了。” 闻言盈安郡主僵在原地。 一动不动,只是眉头缓缓皱起。 她是惊讶此事来的如此突然,但更无奈。 至少陆娇娇有孕的话,谁也拿她没法子。 她腹中的孩子是皇嗣! “这、这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好不容易才将她送进去,你还受了伤,我还险些丢了清白,凭什么她就这么出来了!” 盈安郡主气的语无伦次。 恨不能冲到尚书府去找陆娇娇! 陆泠月的手已然无需再缠着绢帛。 手心中却留下一道疤痕。 “陆娇娇一事本就难办,并非是将她送入狱中即可。此人背后有东厂在,自然不是能轻易动得了她的。”陆泠月不疾不徐道。 徐博炎不足为惧。 但东厂却不得不小心。 “此事日后定然会让她百倍偿还,倒也不急于此时!” 陆泠月看向对面的盈安郡主,“等过些日子,她有孕一事公开,到时候你我甚至还要前去恭贺。” 一想到那一幕,盈安郡主气的手都在发抖。 她还不死心的问:“陆娇娇当真是有孕了,不是在骗我?” “这种事,骗你能有何好处?”陆泠月反问。 盈安郡主小声嘟囔:“你骗我是没好处,但至少能护住陆娇娇,陆太师可是想要护住 陆娇娇的。” 也难保陆泠月不是为了陆太师才帮忙骗她的。 “你若不信,自己派人去查。” 陆泠月一直都知道盈安郡主,对陆太师出手帮了陆娇娇一事耿耿于怀。 此刻倒也不与她计较。 “不过我也正好有意带上一个医者,去帮她诊诊脉。” 就是不知道晏大娘可愿去。 盈安郡主急忙凑过去,“到时候带上我一起!” “不带。”陆泠月拒绝的没有半点犹豫。 气的盈安郡主冲她瘪瘪嘴,“小气!不带就不带,大不了我自己带着郎中去!” 就不信陆娇娇会这么巧是真的有孕了。 说不定是在骗他们的。 彼时,尚书府。 徐博炎听了郎中的话,当即就命人去请了宫里的太医来。 说是陆娇娇有孕,需得太医诊脉。 直到从两个太医口中听到,陆娇娇有孕一事,徐博炎才笃定此事是真的。 陆娇娇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昨日戴公公给她那药丸还挺好用。 竟然连太医都瞒过去了。 “既是当真有孕了,娇娇从狱中出来一事,倒是也好办了。我即刻入宫请罪,娇娇就在府中养胎。” 徐博炎从听到郎中说陆娇娇有孕,嘴角的笑容就不曾落下。 此刻即便是要入宫请罪,也还是笑着。 反正陆娇娇有孕 了,就不信圣上还会罚他! “秋莲,娇娇有孕在身,你务必守在她身边。再从府中挑几个机灵的跟在她身边,定要好生伺候。”徐博炎吩咐。 秋莲福身:“是。” 旋即徐博炎就赶赴皇宫。 路上已然是想好了种种说辞,等到了皇宫外,常公公亲自前来带他去了养心殿。 进入后,徐博炎行一大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皇上头也不抬道。 闻言徐博炎正欲起身,但膝盖才刚抬起不足一指,又跪下了。 “儿臣今日前来是为请罪的,还是跪着吧。” 皇上放下手里的奏折,抬眼看他。 他稍稍歪头问:“请罪,你有何罪?” 方才太医已经来过了,也说了陆娇娇有孕一事。 皇上比谁都清楚如今的陆娇娇本该在狱中。 但却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尚书府。 可见此事是何人的手笔! 他要请的什么罪,皇上比谁都清楚。 “前两日儿臣听狱卒说陆姨娘这几日身子不适,便擅作主张将人接了出来,本打算找郎中给她诊脉过后,再将她送回去。可没想到今日请了郎中和太医为其诊脉,发现她是有孕了。” 徐博炎拱手一推,俯身磕头。 “儿臣自知此事是儿臣之过,还请父皇看在娇娇有孕的份上,莫要让她去狱中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求父皇开恩 “她不去狱中,镇远侯府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皇上直击要害。 镇远侯府不会就此罢休,即便侯爷和侯夫人都不在京城,但还有盈安郡主在。 更何况当初审理此案时,亦是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如何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更是一大难事! 徐博炎来的路上便想过了,即便已经有了主意,但此刻听这话却仍是故意面露难色。 “儿臣……儿臣愿意前去镇远侯府,求得盈安郡主谅解。哪怕是等娇娇将孩子生下来以后,再去狱中,父皇,不能让娇娇有孕之时,待在狱中。” 言毕徐博炎俯身磕头:“儿臣知道此事实在难办,求父皇开恩。” 一句求父皇开恩却听的皇上眼底愈冷。 皇上饱含深意似的言道:“你当真要将她留在身边?” 徐博炎脊背一僵。 似是明白了皇上的言外之意。 可一想到陆娇娇腹中子嗣,又不禁犹豫。 “儿臣……”他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皇上心下却已有答案,“既然已经怀有身孕,是不该留在狱中。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若是有孕,依律也定不会让其在狱中待着。但此事务必要让镇远侯府同意,等孩子诞下,再让其去狱中。” “至于如何堵住百姓悠 悠之口……” 想到上次徐博炎撒谎言说京城传言与他无关,皇上低低的笑了声。 带着股嘲弄,似是不屑。 “此事你应当明白该如何做。” 百姓之口都已经被他利用的炉火纯青了,如何堵住悠悠之口,就靠他自己了。 “儿臣,明白。”徐博炎拿不准圣上的心思,一时间连说话都没了底气。 但好在此事圣上答应了。 徐博炎从皇宫出来时,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似乎并未将镇远侯府一事放在心上。 反正镇远侯府如今只有盈安郡主一人,难道她还敢不答应? 哼!他如今可是皇子,盈安郡主是个郡主又如何? 见了他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行礼! 成义客栈。 陆泠月赶到时,晏大娘正好在。 将陆娇娇有孕一事娓娓道来,末了才说出心中所想。 “此事来的太过蹊跷,我总觉她有孕一事未必是真的,但寻常郎中和宫中太医都说她有了身孕,迫不得已,我这才想请晏大娘去一趟。只需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孕即可,倘若晏大娘怕身份暴露,可穿着男儿装,如此应当不会有人能认出晏大娘。” 她甚至连如何装扮都替晏大娘想好了。 晏大娘本就打算帮她,此刻就更不好拒绝 了。 “今日时辰太晚了,明日去吧。” 有了她这话陆泠月才放心,“好,那就明日一早,我亲自来接晏大娘前往。有晏大娘在,她若是假有孕,到时候定然能看出来。” 翌日,陆泠月坐着马车前来接上晏大娘一起去了尚书府。 二人赶到时正好碰上徐博炎要出门。 身后十几个家丁,手里个个抱着各种盒子,倒是看不清里面都是什么。 见陆泠月前来,徐博炎笑的更是得意。 这人千方百计要将陆娇娇送入狱中,结果陆娇娇有身孕一事,却是彻底扭转局面。 眼下来看,陆娇娇有孕于他而言是更有利的。 但此人定然是心中不满! “安平县主今日怎么有空来尚书府了?该不会是来看娇娇的吧!” “正是,我这带来的一位神医,正好为妹妹诊脉。” 陆泠月提脚走近,目光却盯着他身后之人,“倒不知殿下是要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去见盈安郡主吧?” 还真被她猜中了! 徐博炎避而不答,反倒是看向她身后之人。 着男装,但却像个妇人。 他不禁想到上次在镇远侯府见过的那位女医者。 该不会就是此人吧? “县主莫要忘了,娇娇如今是本王的人,她腹中子嗣就 是皇室的子嗣。既如此,她这脉也不是谁都能搭的。” 陆泠月不满,正欲回怼,晏大娘却突然问:“这两日,公子可曾服用过药物?诸如合欢散之类的。” 正站在徐博炎身后的家丁闻言纷纷低声嗤笑。 男子用合欢散,这事可是少见! 徐博炎回头看去,目光凌厉带怒。 众人自是不敢再笑。 晏大娘倒也不管他是否回答,似是已经笃定了,索性直言道:“这位公子若是当真在服药,我奉劝你一句,那药莫要服用了。你如今这脸色还不算明显,日后若是再接着服用,你这身子遭受不住。” “而且,那药未必是寻常的合欢散。” 晏大娘秉承着医者本心,好心提醒。 但徐博炎明显是不领情,更是一脸怒火,“用不着。本王从不用那些东西,你也休要在尚书府门前胡言乱语,速速离开。” 言毕还特意看了眼陆泠月。 “你到底是从哪找来的这种郎中?看起来这郎中倒像是病得不轻。” 竟敢说他用合欢散。 他用不用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殿下真要是不用,直言就是,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陆泠月笑的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是心虚呢。” 几个家丁纷纷低着头。 生怕抬头时偷笑又被看见。 但徐博炎又怎会不知这些人的心思。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与这些人计较。 否则只会显得他更心虚! “本王行得正坐得端安平县主若是想请此人为娇娇诊脉,本王看还是算了吧。省的此人在娇娇面前胡言乱语,再惊了皇嗣,可是大罪!” “到时候安平县主可担不起!” 徐博炎言毕直接拂袖离去,朝着不远处备好的马车走去。 身后的家丁纷纷抱着盒子跟上。 随着马夫将手中长鞭一扬,马车慢慢驶了出去。 马车内徐博炎却想着那人所说的话陷入沉思。 至少昨夜的情况是不对劲。 他若非是知道昨夜自己不曾服用过合欢散,只怕连自己都会有所怀疑。 可陆娇娇应当也不会对他做这事。 况且她昨日深夜才回来! 徐博炎百思不得其解,但又莫名不安。 身后,陆泠月看着马车越来越远,低声问:“晏大娘方才说的合欢散一事,当真十分严重?” 即便与晏大娘没见过几面,但陆泠月还算清楚她的性子。 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话。 定然是看出了些端倪! “如今看来确是如此,也但愿那药他别再服用了,否则不知会有何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姐姐对我有多好 尚书府,陆娇娇小院中。 一大早的才刚吃了两口,就吐个不停。 陆娇娇心下暗道:这药效果真是奇了,竟比真有孕还像真的! 秋莲帮她抚着后背,“小姐这也太遭罪了。” 不远处家丁急匆匆的赶来。 “陆姨娘,安平县主来了,还带着一位医者,说是为陆姨娘诊脉。” 闻言陆娇娇慢慢站起身,擦了擦嘴角。 秋莲在一旁提醒:“大小姐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带着人来诊脉?该不会有别的目的吧?” 这种事情还能是有何目的。 无非是怀疑她有孕是假的罢了。 陆娇娇低垂下眼帘,轻描淡写道:“你去告诉她,今日我身子不适,让她回去吧。” 言毕慢慢转身回了屋子。 但才刚跨进去,就又突然想起一事,倏地回头看向家丁。 “等等!” 家丁又突然停下来,陆娇娇忽地改了主意:“让他们进来。” 陆泠月既是有意带着郎中前来诊脉,若是不让那人为她诊脉,岂不是显得她心虚?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大胆些。 太医都说她有孕了,一个寻常的郎中,难道还能诊出来她并无身孕? 不多时,陆泠月和晏大娘就在家丁的带领下,去了陆娇娇的小院。 才刚进了屋,就见陆娇娇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 见二人来了 ,也是有气无力道:“姐姐今日怎么来了?有事?” 说话间还特意看了眼跟在陆泠月身侧的人。 “这位是……” “郎中,特意带来给妹妹诊脉的。” 陆泠月话音刚落,陆娇娇就垂眸笑了。 手中锦帕捋了捋,又故意叹气。 “要不怎么说姊妹情深呢,我这才刚有孕,姐姐就带来郎中。可见,姐姐对我有多好。” 但最后一句话她却莫名说的有种咬牙切齿之感。 尤其是一想到这些日子她在狱中的境况。 恨不能将陆泠月也送进去,让她吃点苦头! 一手伸出,陆娇娇少有的配合,“既然是要诊脉,就来吧,早些诊脉我也好早些去歇息。这自打有孕,每日都困得出奇,姐姐见谅。” 说话间晏大娘已经走上前去。 弯腰为陆娇娇诊脉。 陆泠月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盯着晏大娘的神色。 “妹妹这孩子,倒是来得及时。” 刚好是在狱中,又刚好是在徐博炎被认作皇子的时候。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姐姐所言极是,妹妹也觉得这孩子来的及时。也兴许是这孩子看我在狱中的日子太苦,才会来帮我吧。不过,姐姐应当是十分不满吧?” 陆娇娇笑的得意。 余光不时的看向正在为她诊脉的晏大娘。 生怕真诊出 未曾有孕了! “妹妹这是哪里话,你有孕,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陆泠月无波无澜的敷衍一句。 晏大娘慢慢收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陆泠月。 迟了一瞬,她轻声道:“夫人,再换只手。” 陆泠月隐隐察觉事情不妙。 陆娇娇也配合的换了只手,脸色亦是跟着严肃起来。 “难道我这脉象不对?”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太医都说她是有孕了,不可能此人却能诊出来她并未有孕吧? 即便是神医,也未必能诊出来。 晏大娘避而不答。 直到收回手,才冲着陆娇娇拱手道:“恭喜夫人,有了身孕。” 陆娇娇先是一怔。 反应过来后,蓦然笑了。 看来陆泠月带来的这位医者也不过如此。 竟然也没能诊出来异样! 陆娇娇不由松口气,“宫中太医都已经来过了,我也早就知道有身孕一事了。也不知腹中子嗣是男是女。” 闻言晏大娘当即就说:“在下能凭借把脉诊出夫人腹中子嗣是男是女。不过还需再过些时日,等十日后,在下可来府中为夫人诊脉。” “到时候是男是女,自然也就能知道了。” 陆娇娇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服药才有的脉象,一脸的惊喜。 “当真能诊出来?” 晏神医含笑点头:“能,只需再过十日即可 。” “好,那就十日后再请郎中前来诊脉。” 陆娇娇赶忙冲着秋莲使眼色。 秋莲忙掏出银子给晏大娘,“一点赏钱,只当是讨个彩头。” 晏大娘倒也不客气的收下了,“多谢夫人。” 从尚书府出来,陆泠月与晏大娘一起上了马车。 才刚坐稳,晏大娘就低声道:“此人脉象不对,像是有孕,但又不像是真有孕。” 说完长叹了口气,抬眼看向陆泠月。 “县主带我来诊脉,我却未能诊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对不住县主。” 陆泠月可担不起她如此说。 “晏大娘言重了,您既是都拿不准主意,可见此次她这脉象实在是奇怪。此事不急,等十日后再来诊脉,或许到时候就露馅了。” 陆泠月此时也猜到晏大娘为何会提出十日后来诊脉了。 至少能再来一次,兴许到时候就能诊出来她到底是真有孕,还是假有孕。 晏大娘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十日后或许就露馅了。” 但想到今日给陆娇娇诊脉时的异样,她不禁皱起眉头。 “倘若她当真不曾有孕,今日这脉象之怪异,定然是药物所致。此人背后应当也有一位医者,且医术不在我之下。” “或许是……” 她忽地顿住,没再说下去。 但似乎是已经有了猜想。 陆 泠月接着追问:“或许是谁?” 晏大娘重重的叹了口气,“或许是我曾经教出来的大徒弟。” 穆宁安是她的关门弟子。 但她还有两位徒弟。 三个徒弟,实力都不逊色于她。 真要是那两个徒弟所为,这事只怕就更难办了。 晏大娘眉头紧蹙,掌心中还握着陆娇娇给的银锭子,但却双目出神。 “倘若是他,这脉象十日后只怕也还是难以诊出真假。” 陆泠月却是不解:“此人难道是要帮东厂?” 闻言晏大娘轻轻摇头。 “此事我也不知,只能等十日后再看结果如何。倘若到时候并未诊出此人脉象异样,确诊此人是有孕,此事或许就不是我那大徒弟所为。” 师徒之间的较量,陆泠月只觉得这事更有趣了。 就是不知道这师徒二人,谁更胜一筹! 将晏大娘送回成义客栈,陆泠月也赶回了太师府。 才刚进院子,迎面走来的陆谦就问:“你可知娇娇有孕一事?” “知道。” 陆泠月仔细打量着他,“爹爹该不会是要去看她吧?” 陆谦垂眸看向身上的衣裳。 是锦燕刚给他做的,倒真像是要出门。 “不是,我怎么会去看她呢?” 陆娇娇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去了也是自讨无趣。 “我只是觉得她有孕一事,太过蹊跷。”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万一生不出来呢 连陆谦都察觉此事不对劲了。 想必京城中有不少人都觉得此事怪异吧! “此事爹爹就不必管了,反正她如今和太师府也毫无干系了。” 陆泠月说完这话就朝着小院走去。 只留下一个背影给陆谦。 陆谦眉心不展,眼看她进了小院,才忍不住低声道:“怎会毫无干系?她好歹也喊了我那么多年的爹爹。” 再怎么说陆娇娇也是他养大的。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可也还是不舍。 “老爷,可是大小姐回来了?”锦燕从院子里出来。 陆谦嗯了声,锦燕一身锦绣衣衫走近,高发髻盘起,上面带着一支玉簪,两只金钗。 与数日前还是个丫鬟的她,天差地别。 “也不知二小姐是不是当真有了身孕,万一是真的,此事太师府需得提早前去庆贺。这些贺礼,也需得提早备好。”锦燕说话时格外留意着陆谦的神色。 见他脸色不对,还以为此事是假的。 “倘若不曾有孕,倒是需得问问是何人在京城中传言了!竟然将此事传的跟真的一样!” 陆谦负手朝着书房去,“她并非我的亲生骨肉,不必前去庆贺。 ” 锦燕正要跟上去,陆谦却道:“不必跟来。” 二人虽成亲了,但陆谦却似是与她更疏离了。 平日里多是躲在书房里。 好在如今府中中馈交给她了,锦燕也乐的如此。 有中馈之权在手,即便没有陆谦的宠爱又如何? 陆泠月小院。 才刚回去就见贺元在等着她。 “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可曾让隐云阁的人去?” 贺元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屋子。 弯腰拱手道:“回县主,此事已经办好,四个高手都已经派去的。每人半年,刚好一人是五千两银子。” 两万两银子用的分文不剩。 “有隐云阁的人护着他,我也就无需担心了。” 想到上次季思珩派人送来的那封信,陆泠月却是无从下手。 邻国使团要来,真要是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她怎么能看得出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 春桃急匆匆的赶来,“盈安郡主派人来找小姐,说是徐公子去了!让小姐去帮她!” 陆泠月抬手拍了下脑门。 竟然把这事忘了! 镇远侯府。 徐博炎已然将陆娇娇有孕一事告诉了盈安郡主 ,甚至还说了让陆娇娇从狱中出来,是圣上也答应了的。 可盈安郡主却还是一句话:“本郡主不答应。” 当真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硬气! “郡主别忘了,她腹中怀的是皇嗣。” 徐博炎仍旧是好声好气的劝说,“万一在狱中皇嗣出事,到时候郡主可担不起这个责。” 言外之意还是要让陆娇娇出狱养胎。 盈安郡主小声嘟囔:“谁知道是不是真有孕。” “宫中太医都去诊治了,这还能有假?” 徐博炎都已经跟她说了半个时辰了,嘴皮子都磨破了,她就是不答应。 盈安郡主也不服气道:“我怎知会不会有假?太医也是你们皇家的,这种事可说不好!” “此事没得商量,我绝不会答应此事!” 徐博炎难以置信的笑出声来,“你可知抗旨不尊是何下场?到时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此话一出,盈安郡主蓦然笑了。 “我不信圣上会为此事将镇远侯府满门抄斩!” 油盐不进! 甚至说的还头头是道。 徐博炎头一次觉得从盈安郡主身上,看到了陆泠月的影子。 一样的难缠! “ 郡主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侯爷受牵连?”徐博炎还不死心。 盈安郡主淡淡的看他一眼,“你以为我爹爹是个看中权势之人?还是说你以为圣上会为此事将我爹爹贬去做个县令?” 京城何人不知镇远侯府如日中天,侯爷最是得圣上倚重。 这种局势,即便是皇子见了侯爷也需得礼让三分。 门外家丁赶来,“郡主,安平县主来了,就在府门外。” “快请进来!” 盈安郡主想也不想就直接喊。 徐博炎心下暗道不好。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今日这事就更别想说成了。 他索性站起身,“郡主既是不答应,今日本王就先回去,改日再来。” “殿下此时要走,倒像是在躲着县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是怕了县主呢,正好她也来了,你我还能商谈一番陆姨娘的事。” 盈安郡主可不愿此时将他放走。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说话间陆泠月已经从府门口赶了过来,见徐博炎起身,像是要走的样子,她故意调侃:“我才刚来,殿下就要走,难不成是躲着我?” 闻言徐博炎也只好再留片刻。 “并非是 要躲着县主,只是今日前来找郡主相商娇娇一事,并未谈妥,留下来也是无用,倒不如先走。” 徐博炎狐疑的打量着她。 刚刚还在尚书府门前呢,这会儿又赶过来了。 跑得够快的! “不过县主怎么突然来了?” 陆泠月坐在他对面,直率道:“来听听殿下是如何威胁郡主答应此事的,也顺便听听圣上是何意。” 这种事,徐博炎不敢擅自做主。 他既然赶来找盈安郡主,自然是圣上授意。 说到底终究是圣上要将陆娇娇放出来罢了。 “并非是威胁,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与郡主商谈此事。” 徐博炎苦口婆心道:“只要郡主能答应让娇娇出外养胎,等孩子出生,到时候本王定然会让她去狱中。六年,一日都不会少的。” 这话听起来倒还算过得去。 可陆泠月却问:“万一生不出来呢?” “县主这是何意?”徐博炎愠怒。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万一生不出来,该如何?当然,意外小产不算。倘若到了生产之日,却没能生出孩子,此事殿下若是能给句话,今日这事也未必不能答应。” 第一百八十章 不做赔本的买卖 徐博炎越听越迷糊,“县主这是何意,倘若不曾小产,又怎会生不出孩子?难道县主觉得此事是本王故意骗你们的?” 想到陆泠月带着郎中去尚书府,他恍然明白过来。 “看来今日县主是带着郎中去尚书府想一探究竟的!” 陆泠月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是,这事太过蹊跷,我自是要去一探究竟。否则,陆娇娇就这么出来,对郡主而言,太不公平。” 盈安郡主附和着点点头,“就是!” 看着这二人极为相像的神色,徐博炎嗤笑一声。 一丘之貉! “好,既然二位如此说。本王今日也答应二位,倘若娇娇到日子不曾担下子嗣,到时候罪加一等,任由二位处置。” 反正也就只是一个妾室,陆娇娇会是何下场,与他无关。 他只想要她腹中子嗣! 那可是皇室中的皇长孙,日后定然能帮他。 “这可不行。” 陆泠月像是意有所指:“今日这事倘若是假的,也并非是娇娇一人之过,怎能让她一人受罚?” 盈安郡主都听愣了。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是何意。 徐博炎却明白了,忽地低笑一声。 宽袖之下的手攥成拳头。 “县主这意思,是要本王也跟着一起受罚?” “殿下聪明。” 陆泠月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眼 下即便陆娇娇有孕一事还不知是真是假,但无论如何也要多拉一个人当垫背的。 至少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放过徐博炎。 “殿下若是不敢答应此事,就只当我等不曾说过。只不过此事郡主不会答应罢了,如此一来陆娇娇就算是逃狱。” 不敢?哼! 这种事情要是不敢答应,岂不是显得他更像是在撒谎了? 徐博炎冷漠道:“好,此事本王答应。倘若到日子娇娇不曾诞下子嗣,到时候本王和娇娇一起受罚。这下二位可满意了?” 陆泠月先看向了盈安郡主。 自然是要等着她回答。 盈安郡主虽还是不情愿,可看在陆泠月的面子上还是点点头:“此事看在泠月的面子上,本郡主才答应的。但为了避免殿下出尔反尔,需得写下来才行。” “盈安郡主别欺人太甚!” 徐博炎脱口而出。 闻言盈安郡主喃喃道:“那就不答应了,反正本郡主也不在乎。” 到底是何人处于上风,他到如今都还看不明白。 当真以为自己是个皇子就能为所欲为了! 陆泠月这下也不说话了。 双方僵持许久,徐博炎才不得不妥协:“好,那就写下来。” 随即盈安郡主就吩咐管家去取来笔墨纸砚,让徐博炎亲自写下来。 最后甚至摁了手印。 看着纸上所 写的内容,盈安郡主才轻轻点头:“此事本郡主答应了,到时候就看她能不能生出来。” 徐博炎即便是将此事办妥,也还是黑着脸离开的。 出了门,回头望向镇远侯府的大门。 不就是个侯爷吗?竟还敢跟他一个皇子硬碰硬!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迟早有一日,是要让这些人跪在他脚下求他。 厅堂内。 盈安郡主将纸张慢慢收起来,仍是不满的嘟囔:“此事我都已经想好要不答应了,要不是你来,我是绝不可能就这么同意的。” 但好在如此也不算是妥协。 真要是没怀孕,到时候陆娇娇和徐博炎都要受罚。 “此事你即便不答应,陆娇娇也不会回去了。僵持太久,此人终究还是要在尚书府养胎。到时候,你难道还能去尚书府中,将她强行带去衙门?” 陆泠月也不想就这么妥协。 但眼下倒也不急于置她于死地。 “况且依律,女子有孕,即便是天大的罪,若是有孕也不会被留在狱中的。她也不是例外。” 盈安郡主眨眨眼,“还有这种律例?你怎么会知道的?” 陆泠月差点甩她一记白眼,“当然是看的。郡主平日里多看看律例,有益无害。” 若换了旁人说这话,盈安郡主才不会听。 但如今听陆泠月这般说,她仔细想 想,一本正经道:“你说的没错,是该仔细看看律例。说不准以后还能用的上呢。” 深夜,南方。 林匀带着信折返回去以后,将信交给了季思珩。 信纸抽出来,季思珩顺口问:“京城中可有何事发生?” 林匀摇头:“属下没敢在京城停留,拿了信就来了。” 营帐内静了一瞬。 季思珩看着信上所写,眉头缓缓皱起,半晌却又忽地笑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飞鸿好奇:“京城中有何趣事?” 信纸放在桌案上,食指摁着推到飞鸿面前。 “陆小姐可真是平白无故的让本王欠了两万两白银。” 可他说这话时分明是笑着。 眼底也少有的柔和。 飞鸿拿起那封信细看,“隐云阁?属下听闻隐云阁中全是杀手,且个个武力高强,没想到陆小姐竟然能想到去请他们来保护主子。” “只不过这银子嘛……” 两万两白银,陆泠月借的,需得季思珩还。 连飞鸿也看的忍不住笑了。 “主子还这银子也对,毕竟这些银子是用在主子身上了。况且陆小姐也是一番好意。” 季思珩轻轻挑眉,玩笑似的问:“要不分你一个?让隐云阁其中一人保护你?” 飞鸿急忙道:“属下用不着,东厂的人也不会对属下出手。主子笑才需要这些人护着, 还是将他们都留给主子吧。” 说话间营帐外又有一人走近。 “主子,方才有个附近的老伯,说是要属下将这信给主子。” 景昂拿着信走进来。 季思珩抬手接下的瞬间,看到上面的字不由的眯起眼。 竟然和陆泠月的字迹颇为相像。 难道是她写的? 打开信,看着上面的内容,却眉头紧拧。 直到手中信放在桌上,飞鸿才拿起来看。 信上所写,是陆泠月求他前去救她,所在之地不在京城,也不在苑州,而是在距离此处百里的乾州。 甚至还要他一人前往! 飞鸿看过以后顿时脱口而出:“不可能!这分明是东厂故意设局,主子不能去!” 林匀看了信以后,也跟着说:“属下从京城离开时,县主还好好的。应当不曾被绑架,倘若主子不放心,属下愿意前往查看。” 季思珩当然也清楚此事是假的。 “本王不会去的,陆小姐也不会轻易被他们绑架。” 但东厂这封信,却也给他提了个醒。 东厂的人似乎是要对陆泠月出手了。 季思珩问:“飞鸿,你派去的另外两个手下,当真是守在陆小姐身边的?” “属下派他们前去,至今没有消息,不知如今到底是在何处。” 飞鸿心下忽地一紧,“那二人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了事本王担着 林匀豁然反应过来,“属下去陆小姐的院子时,不曾察觉周围有人守着,只有两个丫鬟在。” “贺元也不在?”飞鸿脱口而出。 几个人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 后面派去的那二人似乎没有赶到陆泠月身边。 多数已经是惨遭东厂毒手了。 但贺元武功高强,怎会不见了呢? 可林匀却还是摇头,“属下去的时候,贺元并不在陆小姐身边。” 季思珩恍然想起隐云阁的事。 “她定然是派贺元去隐云阁了,如今贺元应当在她身边。” 但仅有一个高手在,还远远不够。 万一东厂的人对她出手,贺元根本挡不住那些人。 “景昂,你亲自带这林匀一起回去。” 景昂却是一脸为难:“可南方这边……” “这边少你二人也无妨。” 但眼下陆泠月身边无人可用,这才是最危险的。 季思珩只能将这两个机灵的派回去。 景昂和林匀对视一眼,二人一同拱手:“是。” “你二人连夜回去,告诉她,至多半个月本王就回去。她若是有事,无论是何事,你二人只管帮她做就是。” 季思珩不放心的叮嘱,“出了事本王担着!” 要不是他回不去,倒想自己回去。 景昂垂眸浅笑,“主子还说对 陆小姐并非是男女之情,如今陆小姐都还没出事呢,主子就这么担心,只怕再过些日子就要有王妃了。” 营帐内飞鸿也偏头偷笑。 林匀低着头,唇角压不住。 季思珩看着面前这三人,脸上并不半分怒火,却故意冷声吓唬:“看来本王这些日子是太过纵容你等了,如今竟敢跟本王开这种玩笑。回京后,本王应当能抽出时间与你等好好切磋一番。” 一听到切磋二字,三人神色大变。 和季思珩切磋,怕是能要他们半条命! 景昂急忙道:“属下先回京去见陆小姐,到时候兴许陆小姐能救属下一命。” 说着就往外走。 “还有我!”林匀匆匆跟上。 只留下飞鸿一人还在原地,干笑两声道:“属下什么都没说,是景昂说的。” 季思珩冲着他摆手,示意他出去。 飞鸿了然,慢慢退了出去。 营帐内突然静了下来。 桌上的两封信尤为显眼,相似的字迹,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 东厂平白无故的为何要在此时写这封信来? 奇怪,难道乾州有什么? 缓缓将信收起来,季思珩正要起身出去,又忽地反应过来。 或许未必是东厂,来人不曾说是东厂的人,这信上也不曾说是东厂! 季思珩回 过头看向那封信,“东宫?” 京城。 正值初秋,皇室之中纷纷准备秋猎。 平民百姓之间也多有喜好在此时上山打猎的。 而自从陆娇娇一事过后,陆泠月难得能在府中歇息两日。 可却又被阮梦羽和盈安郡主拉去了郊外。 二人不知是从何处得知,郊外有一场赛马比赛,是京城中殷老将军举办。 京城中擅骑马者纷纷赶去凑个热闹,更是有不少女子前去围观。陆泠月被二人拉去,甚至还在此处遇见了孙雾安。 许久未见,她倒像是比以往更憔悴。 看到陆泠月时,她只当没看见,扭头就走。 阮梦羽见状小声嘟囔:“不必管她,反正今日是来看赛马的。听闻老将军说了,今日谁若能赢,可赏白银千两。” 说话间激动的指着远处的那些马。 “有些没有骑马而来的人,可以骑老将军养的那些马。” 殷老将军年轻时曾是军中的骠骑将军,数次带兵冲向敌军。后来年岁已高,回京养老,实在闲不住便开始养马。 众人皆知他隔两三年办一次赛马比赛。 但每次都如同闹着玩似的,不曾提前布置,似乎只是图个乐。 “泠月,你不是会骑马吗?你要不也去凑个热闹?”阮梦羽急忙道。 盈安郡主 却拧着眉:“你怎么不去!” 说着就将陆泠月一把拉到自己身后。 “她手上的伤还没好呢,万一扯缰绳又将伤口扯开了,怎么办?” 陆泠月毕竟是因为她才受了伤,盈安郡主这些时日对她的伤格外上心。 阮梦羽也至此时才恍然想起来。 “竟忘了她手上的伤!怪我怪我!” 说话间围起来的骑射场四周,突然欢呼起来。 不知是何人扯着嗓子喊:“竟有个女子啊!” 陆泠月几人也纷纷看去。 正好看见一个女子骑马从几人面前飞驰而过。 一身绯色衣裙,尤为刺眼! 直到跑完一圈,女子拉紧缰绳,笑容明媚的抚着身下骏马。 “老将军,这马倒是不错,我与它似乎也颇有缘分。你开个价,这匹马我买了!” 整个骑射场中唯有她一个女子,且骑术精湛。 殷老将军原本正高兴。 但一听这话顿时笑不出来了。 “老夫的马,不卖。” 只是借她骑一圈,竟然还想着要买。 跟在女子身后的另一男子冲着殷老将军大喊:“什么不卖?马不就是用来买卖的吗?无非是想要卖的贵些罢了!一千两银子,如何?” 男子长的粗狂,下巴一圈的络腮胡,在一众人群中尤为显眼。 就连嗓音 也犹如雄狮怒吼。 惊得后面几匹马都纷纷起扬。 但殷老将军的脸色却愈发难看,“外地来的吧?不懂老夫的规矩,竟还想买老夫的马!整个京城之中,你去打听打听,老夫何时卖过马?” 闻言那男子还要说,但女子只是一抬手,他就突然噤声闭口。 显然那男子是她的手下! “老将军,我二人是初入京城,不懂规矩,还望老将军莫要与我二人计较。” 言毕翻身下马,身后男子亦是跟着下马。 “这匹马老将军养的很好,来日等我那匹马来了,到时候我倒是想试试两匹马,究竟哪一匹跑得更快!” 听这话殷老将军的脸色才略有缓和。 不远处的陆泠月仔细打量着那女子与其身后的男子。 二人所穿倒像是从成衣铺刚买来的,男子的衣裳甚至还有些不合身,短了点。 但也恰好露出了长靴。 上面绣着繁复花纹,却更像是异域的花纹。 陆泠月不由得想到了永丰使团。 难道是他们? 男子和女子将马匹交给老将军的手下,旋即二人便从骑射场出去。 才刚走出几步,女子就回头怒瞪着男子,低声叮嘱:“往后行事多加谨慎,不可再如今日这般胡言乱语。若再有下次,你也不必跟着我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言难尽 陆泠月眼见那二人越走越远,提脚跟了上去。 盈安郡主和阮梦羽只顾着看赛马,倒是不曾察觉到她离开。 “姑娘留步!”陆泠月喊道。 才刚走出不远的女子回头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周身。 确认此人是在喊她,女子才问:“你找我?” 陆泠月含笑点头:“正是。” 一路小跑上前,冲着女子福身道:“方才看姑娘骑马实在是英姿飒爽,不知姑娘可愿教我?若是愿意,我愿意出银子,多少都成。” 女子却笑道:“不了,我不打算教旁人骑马。” 说话间亦是在仔细打量着陆泠月。 目光落在她腰间若隐若现的匕首上,隐隐觉得眼熟。 倒像是在哪里是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姑娘这匕首是……” 陆泠月垂眸看去,“这是朋友所赠。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闻言女子一怔,想了一瞬才说:“在下姓万。” “万姑娘。”陆泠月仔细记下,不经意间垂眸又留意着她身上的衣衫与靴子,“在下姓陆,日后万姑娘若是愿意教我骑马,到时候可去昭月楼跟他们掌柜的说一声,我若是去了,他们自会告诉我。” 姓万未必是真的,此人多数是另有来头。 “陆姑娘所言,我记下了。” 万姑娘说完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我二人还有事,先行告辞。” “万姑娘保重。” 这次陆泠月不曾再追上去,反倒是看着那二人走远。 一时看得出神,身后阮梦羽和盈安郡主走来,她都不曾察觉。 “你看什么呢?”阮梦羽突然问。 闻声陆泠月回过身。 见二人都过来了,淡然道:“没什么,只是想与方才那姑娘交个朋友。” “交朋友?” 盈安郡主狐疑的盯着她,“你与她初相识,为何要与她交朋友?” “她骑马如此厉害,我与她交朋友,也是合情合理。” 然而盈安郡主却瘪瘪嘴,一脸的不服气。 “当初也没见你要主动与我交朋友!” 听这话陆泠月和阮梦羽同时看向她。 阮梦羽嘴角下压,“当初某人为了陆娇娇可没少欺负泠月,泠月凭什么还要上赶着与那人交朋友?” 旧事重提,盈安郡主无话可说。 一脸的愧疚。 “我也是被她骗了,还以为你是什么坏人,才会对你出手。没想到她才是个蛇蝎心肠之人,到头来就我一人被耍了。” 一想到被陆娇娇利用一事,她至今都觉得恶心。 但眼下那人可是徐博炎的妾室,还真不好动她! “罢了,往事就莫要再 提了。”陆泠月满不在乎道。 她眼下就只想知道方才那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惜身侧的这二位,都不便于前去调查此事! 若是季思珩在京城,该多好…… 三人在郊外看了赛马,回城后便分开走了。 陆泠月特意去了趟昭月楼。 吩咐掌柜的若是有人来找陆姑娘,需得派人去太师府找她。 这种事情不可耽搁了。 掌柜的一一应下。 陆泠月正要离开时,却见不远处一个熟悉身影,从二楼晃晃悠悠的下来。 正是徐如林! 徐如林喝了酒,但尚且清醒。 看见陆泠月时笑呵呵的上前去。 “安平县主,别来无恙。” 陆泠月轻轻挑眉,愈发觉得此人难堪大任。 遇到这么点事,就每天喝的醉醺醺的。 真若是与此人合作,日后定会出事! 但若是有何事的机会,利用一次倒是不错。 “徐二少爷今日真是好雅兴,竟然来这饮酒。不过尚书府中应当也有好酒,怎么不在府中饮酒?”陆泠月故意问。 徐如林听这话顿时泄了气似的。 他嘿嘿苦笑,“我啊,如今在府中,当真是一言难尽!” 慢悠悠的走出去,每一步都像是要摔倒。 但又能及时站稳。 陆泠月跟着一起 出去,才刚出门就看见他靠在墙上。 “一言难尽啊!”徐如林仰头看天,大喊着,“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要给我希望!” 他还以为自己能担起整个尚书府了。 御林军他都进去了。 结果现在又出来了。 眼见陆泠月走来,徐如林粲然一笑,又道:“我如今可是有一个当皇子的兄长,说出去是何等的风光啊。此事京城人尽皆知,但你可知他们背后是怎么说的?” “说我母亲水性杨花,说我日后定然是靠着这个兄长就够了。” “他们还说……说我也可能是皇上的子嗣!” 说到最后不由得又笑了。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安平县主可知我如今是何感受?” 陆泠月抽出锦帕递上前去,“生不如死。” 轻飘飘的四个字,听的徐如林一怔。 她竟然真的知道! 正觉惊讶,陆泠月又道:“你还不甘心。” 陆泠月忽略他惊讶的目光,转而靠在墙上,不紧不慢道:“此事一出,徐博炎是皇子了,可徐尚书头顶的绿帽子也戴上了,徐夫人水性杨花之名也冠上了。” “往后徐二少爷在京城中,不管有何作为,众人只会说你是靠着徐博炎才有了今日。” “尚书府回不到从前了 ,你也回不到以前了!” 倘若徐博炎选择不做皇子,仍旧做他的徐家长子。 或许尚书府还是个家。 可现在的尚书府,早就已经不是个家了。 “你若是日日饮酒、醉生梦死,往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我若是你,定然是要好好活着。甚至还要恭喜自家兄长做了皇子,倘若你二人平日里便是相谈甚欢,我愿助他一臂之力。” “但若是与他多有不合之处,定然是要帮其他皇子。” 陆泠月几句话说的徐如林酒醒了大半。 他似懂非懂,半晌才问:“你是让我帮别的皇子夺得皇位?” “非也,我只是让你知上进!” 陆泠月双手抱臂,面具之下,眼底藏起狡黠,“你若是聪明,就该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徐尚书若是能帮你谋得一官半职,大抵也是在偏远边疆。” “你若不愿离开京城,就要靠自己。” 徐如林越听越糊涂。 但又像是听明白了,尤其是最后几句。 至少徐尚书如今能给他的,最好的就是边疆的官职。 他不愿意去! “你说我要靠自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的处境,怎么靠自己?” 陆泠月笑的意味深长,“你若是不能靠自己,就找个靠山。是谁都好,只要能帮到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先君臣后兄弟 “找个靠山?” 徐如林慢慢垂下眼帘,将几个皇子都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 可转瞬就又想明白了。 他未必是要等着徐博炎的施舍。 或许他可以去帮别的皇子! 即便他没什么本事,但他可以帮别的皇子对付徐博炎! “是该找个靠山了。” 徐如林偏头看向身侧的陆泠月,“县主如此说,难道是想让我投靠九王殿下?” 京城人人皆知陆泠月曾收留九王殿下。 他二人关系非同一般,不出意外陆泠月大抵就是九王的人。 今日这番话,也定然是要引他前去为九王办事! 却没想到陆泠月直言道:“九王殿下不需要你投靠,你要是有本事,实则也能去投靠太子殿下。” 出乎意料的回答! 徐如林狐疑的打量着她:“你不是九王殿下的人吗?” “谁告诉你我是九王殿下的人?”陆泠月反问。 说完又装着才刚想起京城传言一事。 她勾唇嗤笑,“定是京城传言所致。不过我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平日里俸禄够用的,又有三五好友一起饮酒作乐。如此,又何必要去投奔旧九王殿下?” “那样岂不是自讨苦吃?” 说来也是! 徐如林也认同的点点头,“安平县主果真是通透。我 若是你,也定然不会投靠他人,自己做个县主逍遥自在,可比投靠他人好多了。” 但可惜他不是安平县主。 如今的他一无官职,二无功名。 在府中亦是处境尴尬。 他是急需要一个靠山。 太子,还是九王殿下,这是要好好想想。 “徐二少爷慢慢想,我还有事,需得先回去了。”陆泠月说完就朝着马车走去。 但走出几步又忽地停下来。 “实则东厂也是个靠山,就看你能不能让戴公公护着你了。只不过徐博炎应当也想找东厂做靠山,你二人真要是在戴公公那碰见,到时候可就有趣了。” 言毕直接上了马车。 徐如林看着马车离开,良久才回过神。 直到回了尚书府,徐如林也没能想好。 九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之间,实在难以抉择。 “二弟!” 熟悉的嗓音响起,徐如林顿时皱眉。 但循声望去时展眉一笑。 “殿下有何吩咐?” 徐博炎走上前来,“不是跟你说了吗,往后在府中不可喊我殿下,还是喊我大哥就好。咱们还是一家人,你我还是兄弟。” “那怎么行?” 徐如林急切拒绝,“殿下是皇子,自然该是先君臣后兄弟。” 两人就在院子里,周围还有其他下 人在。 可二人之间却犹如隔着千山万水。 正在主院的徐夫人听见这话,看向二人。 大抵是知道心中愧对徐如林,此刻更觉得双眸酸涩。 “如林。”她轻声喊道。 徐如林循声看去,随即冲着徐博炎拱手,慢慢退了两步才朝着主院去了。 但徐博炎看得清楚,他转身的瞬间脸上笑容不见。 冷漠的像是陌生人。 可即便如此又怎么样,他是皇子,以后徐如林就别想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进了主院,徐如林被带着进了厅堂。 徐夫人柔声道:“如林,你兄长说了,以后他会帮你谋个官职,定会比在御林军中还要好。你也不必与他这般客气,他即便是皇子,也还是你兄长。” 她倒是说的简单。 甚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徐如林却笑道:“母亲是在同我说笑吗?” 徐夫人不解他这话是何意。 “整个京城之中,凡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谁不知道唯有御林军的官职最好。无需我等科考,也不用离京。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官职?” “母亲即便是要糊弄我,也不必那这样的话来哄我。” “我不是三岁孩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徐夫人,眼底翻涌起一 丝厌恶。 眼看着徐夫人面露震惊,他也仍是毫无波澜。 甚至觉得可笑! “应当还有别的官职,你兄长定然能帮你找到更好的。你难道还不信他?” 徐夫人小心翼翼的抬手要拉住他的衣袖。 可徐如林却先一步避开。 “不是我不信他,是母亲太信他了。母亲不如派人出去打听打听,整个京城之中最适合达官贵人家子弟的官职是什么。” 徐如林眼尾都透着股不屑。 徐夫人一脸愧疚,可他却更觉恶心。 “母亲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子就先行告退。” 说完提脚就要离开。 徐夫人急忙喊:“如林,你是不是怨母亲帮了他?” 闻言徐如林停下脚步,笑着回头看她。 “难道我不该怨母亲吗?” 可说完这话他又垂下眼帘,像是骤然反应过来,“不!为人子女,怎能怨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过就是选了你认为重要的人罢了,我怎能怨您!” 但抬眼迎上徐夫人目光时,徐如林尽是嘲讽。 “儿子不敢怨母亲,儿子只怨自己,为何要来到这世上!我本就不该来,也不该活着!” 这话无疑是对徐夫人最大的打击。 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如林……” “三妹若是还活着 ,只怕早就要投河了。” 徐如林明知道徐夫人最在意的就是徐莹风。 可他还是故意提起她。 “母亲如今有了个当皇子的儿子,往后也不必再念着我,反正这府中上下也无人在意儿子。我这个尚书府的二少爷,可有可无,母亲还是多与我那皇子兄长亲近吧。” 字字句句皆是如刀剑往她心里捅。 眼见他当真离开了,徐夫人再也遏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帮了徐博炎,却又丢了徐如林这个儿子。 这并非她所愿,可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徐夫人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攥紧了帕子。 身侧的嬷嬷赶忙上前扶她。 “夫人,可要请郎中前来?” 徐夫人艰难的摇头:“不了,缓一缓就好。” 说话间正好看见徐尚书从小院门前经过,但却是朝着另一个院子去了。 自从徐博炎成了皇子,徐尚书便不来主院了。 他们夫妻二人说的话,也屈指可数。 府中上下更是诡异。 就连徐老夫人也是时常不露面。 徐夫人红着眼,哽咽道:“难道当真是我做错了?” 嬷嬷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 房屋内更是静谧。 她莫名的,生出一股懊恼之意。 可也为时已晚,此事改变不了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永丰国三公主 接连三日,陆泠月都不曾等到昭月楼派来的人。 反倒是等来了景昂和林匀。 这二人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陆泠月脱口而出:“殿下回来了?” “没有,殿下让我二人前来保护县主。” 景昂嘿嘿一笑,“殿下是怕县主出事,才特意让我二人回来的。” 她花银子给季思珩找高手,是为了保护他。 如今他又将自己身边的人派来保护她! 两人果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南方水灾如何了?殿下还能赶得上徐公子的册封礼吗?”陆泠月问。 “若无意外,应当能赶得上。” 但提及册封礼,景昂又觉奇怪:“这册封礼为何要等这么久?竟还要等一个月!” “这等事实则也不难,只需挑个吉日,有钦天监和礼部布置一番,再请文武百官与诸位皇子前去,便可行册封礼。” “实则至多等十日便足以办好。” 可这前前后后都一个半月了! 陆泠月笑的别有深意,又道:“有这样一个皇子,可未必是好事。” 景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应当是如此,这徐公子做过太多惹圣上不悦之事。眼下圣上知道此人是皇室子弟,又岂会想认下他?” 况且还没有半点的好处! 小 院外,竹云带着人走来。 进了门就冲着陆泠月喊道:“小姐,昭月楼派人来了,说是有一个姑娘在找陆姑娘。眼下正在昭月楼呢。”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 “景昂,你随我前去昭月楼。林匀和贺元,你二人守在院子里即可,不必跟着。” 倘若那人当真是永丰国的使团,她带的人多了反倒不妥。 只有一个倒是好说。 林匀和贺元一同应道:“是。” 旋即陆泠月就带着景昂一起上了马车。 路上她便将心中怀疑告诉了景昂。 “永丰国的使团?” 景昂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按理说应当不会有什么姑娘,除非是要进献给圣上的!” 陆泠月并不懂这些,但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此人极有可能是异国他乡来的! 他们必须提早查明才行。 “或许是什么公主呢?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景昂听这话不禁笑了,耐人寻味的看了眼陆泠月。 “真要是公主,只怕是朝要来选驸马的。到时候万一选中了殿下……” 他故意顿住,像是要试探陆泠月的反应。 陆泠月脱口而出:“到时候可就有意思了。” “有、有意思?!”景昂一怔。 她怎么看 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呢? 陆泠月却娓娓道来:“那位姑娘性情直率,看样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倘若真选了殿下做驸马,日后他二人之间只怕是要起争执。这难道还没意思?” 就是不知道这二人,谁更胜一筹。 景昂抬手扶额,哭笑不得。 “县主难道没看出来殿下的心意?” 陆泠月抿了抿唇,没接话。 看出来了,但那又如何?难道他们二人还能在一起? 如今圣上对她青睐有加,是因她暂且不曾犯过大错。 甚至还曾做出令圣上赞赏的行为。 可一旦和季思珩在一起,这一切就都变了。 至少圣上不会轻易答应! “看来县主是看出来,那为何还要……” 景昂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陆泠月紧抿着唇,半晌才道:“看出什么?” “当然是殿下的心意啊!”景昂脱口而出。 闻言陆泠月又故意装糊涂:“没看出来,他的心意,我又怎会看得出来?” 都这种时候了还嘴硬! 急的景昂急忙说:“可县主这些日子还花银子帮殿下请那些高手,这难道不是县主对殿下的心意?” “我是怕他出事以后,到时候我就没有靠山了。” 陆泠月回答的游刃有余,“ 再说了,他可是皇子,我若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人情,以后遇到事,我就能借此事求他帮忙!” 说的简直像是真的。 景昂挠了挠头,“县主明明对殿下也有情,为何不愿承认呢?” 陆泠月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你不懂,等以后你遇到这种事了,你自然会明白。” 毕竟是多活一世,许多事她不得不慎重。 尤其是这种男女之情!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昭月楼门前。 陆泠月和景昂下了马车,两人缓步走进去。 掌柜的刚看见她,就冲着三楼指了指。 “公子以为那二位是县主的朋友,便命我等将她带去那间屋子了。” 陆泠月赶忙朝着三楼去了。 景昂紧随其后。 两人到了三楼,直奔熟悉的雅间。 推门而入,正看见穆淮在跟那二人交谈,不知是说了何事,竟然让那二人都大笑出来。 但见陆泠月来了,穆淮却站起身。 “我正好找你有事,你跟我来一趟。” 说完就阔步走了出去,陆泠月跟在他身后。 走出几步远,穆淮才停下来,刻意压低嗓音问:“你可知那二人是何人?” 陆泠月摇摇头:“不知,不过来头应该不简单。” 看来还不算糊 涂! 穆淮稍稍松了口气。 “你既是知道,又怎会与这二人有牵扯?万一被圣上知道,到时候治你个通敌叛国的死罪,你怎么解释?” “是九王殿下命我找的这几人。” 陆泠月淡然应对。 闻言穆淮眉心一紧,又看看雅间。 “都去南方赈.灾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人会来京城?”他小声嘟囔。 但陆泠月却听得清楚,“这种事情也只能等他回来再问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异国人?” 那日她也只是怀疑,并不能十分肯定。 可穆淮却像是笃定了。 “你别忘了我是做生意的,平日里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 穆淮仔细想想那二人身上的物件,“两人腰间都带着弯刀,那弯刀是永丰国的。两人都穿着长靴,靴子上绣的纹样,也是永丰国的。更要紧的是男子腰间带着令牌,上面刻了一个灵字。” “永丰国三公主的名字里面,带个灵字,叫万俟灵。” 陆泠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万俟灵……万姑娘。 或许就是此人!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连此人的名字都知道!” 穆淮淡然一笑,“你若是跟着我一起走南闯北做几年生意,这些事你也都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泠月救我 和穆淮在长廊上只说了几句,陆泠月就赶了回去。 原打算不插手此事,但穆淮却还是忍不住跟过去。 生怕陆泠月有事。 二人进了雅间,就见景昂跟那二人聊的热火朝天。 简直像是相识已久的。 “你真的就只是她的手下?”万姑娘大笑着看向陆泠月,“陆姑娘,他只是你的手下?” 陆泠月看了眼景昂,一时倒不知他做了何事。 竟然能惹得万姑娘这么高兴。 “是啊,怎么了?” 万姑娘笑着摆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十分有趣,而且此人还生的如此好看。像他这样的男子,在我们那,是要被姑娘们追着缠着的。” 陆泠月脚下一顿。 这一准是永丰国的! 也唯有永丰国的女子才会如此大胆。 景昂还配合着问:“万姑娘是哪里人士?说出来,来日我好去!” “我是——” 嗓音戛然而止,万姑娘想了想才干笑道:“偏远之地来的。” 言毕又问陆泠月。 “上次你说要我教你骑马,此事还作数吗?” “作数。” 陆泠月和穆淮一同落座。 万姑娘伸出三根手指:“我要三千两银子。只要你能拿得出来这银子,我就教你骑马。” 即便陆泠月也会骑马,但为了与此人多多接触,只能狠狠心。 “三千两而已,小钱。” 言毕就看向身侧的穆淮,“这三千两,也记他账上。” 穆淮和景昂对视一眼。 两人笑的耐人寻味。 季思珩不在京城,但欠的银子可不少了。 回来就等着还账吧! “三千两够吗?要不再给你点?”穆淮问。 陆泠月轻描淡写道:“用不着。从你这借的以后都让他还,我是不用这些银子,免得到时候他又要找我算账。” 二人说话并不曾避着万姑娘。 她不禁好奇:“你们说的他是谁?为何要让他换银子?” “我二人的一位挚友,欠了我二人的银子。”这等谎话,陆泠月张口就来。 万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捏着穆淮刚递给她的银票,仔细看了起来。 “那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先定下了,不能再出尔反尔了,即便你要反悔,这银子也不能退了。” 来此处为的就是银票。 拿到手了又怎么可能退回去。 “万姑娘放心,此事定不会反悔!不过万姑娘要何时教我骑马?” “明日吧,今日我二人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说完万姑娘碰了碰身边男子的手臂,示意他起身离开。 二人站起身后,冲着其他三人拱手道:“我二人先行一步,明日再见。” 旋即便急匆匆的离开了雅间。 陆泠月冲着景昂递个眼神。 景昂顿时了然,忙动身 跟上去。 “殿下可曾说过何时回来?”穆淮问。 陆泠月耸了耸肩,“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应当是快了。” 至少不会耽误了徐博炎的册封礼就对了。 穆淮眸光不时的看向她。 倒像是有话要说。 陆泠月有所察觉,直言道:“何老板有什么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穆淮想了一瞬才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陆泠月近乎是脱口而出。 但才刚问出口,又忽地反应过来。 他大抵是在问二人之间关系的事情。 正巧穆淮解释:“没什么,我随口一说。” 陆泠月心中明了他是何意,略作思忖后,便轻轻嗯了声,“知道了。” “是殿下告诉你的?”穆淮询问。 这种事情,大抵也就季思珩会告诉陆泠月吧。 “不是,是那夜我偷偷听到的。” 陆泠月深深地吸了口气,“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便知道了也无妨。就是多了一个家人。”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极轻。 可却犹如一颗重石,砸在了穆淮心里。 她承认他是家人了。 而非是亲人! “你将我当成是家人?”穆淮谨慎询问。 陆泠月点点头:“是。不过你如今的处境,十分危险,不宜曝光身份。以后要是有事,派人去太师府找我,我定会竭 尽所能的帮你。” 就这么一个表哥,甚至还是为了报仇才不得不隐姓埋名。 陆泠月做不了别的事,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自然是要竭力护他。 并未在昭月楼久留。 她便先一步离开,但不凑巧,马车驶出没多远,迎面就碰上了几个东厂派来的侍卫。 马车停下的瞬间,陆泠月撩起帷帘看出去。 见是东厂的人正挡在前面,心下暗道不好。 正好今日不让贺元和林匀跟着,而景昂也被派去跟着万姑娘了。 就只剩下她一人! “顺子,这马车能驾着冲过去吗?” 陆泠月清楚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 实在不是东厂这些人的对手! 唯一的法子就是跑! 顺子支支吾吾道:“恐怕是冲不过去。” 陆泠月回头看向昭月楼的方向。 从此处再回去也不妥,只会给穆淮招来麻烦! 正觉得危难之际,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大喊声—— “泠月!” 是盈安郡主的声音。 陆泠月正觉得她来得及时,却见她身后竟然还跟着几个身影。 正是万姑娘和那个男子! 以及……景昂?! 几个人的背后还有几个身高马大的男子,更像是打手。 个个手里拿着棍,还牵着狗! 她一时间甚至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挡在陆泠月面前的那几个 东厂侍卫,看见这一幕也傻眼了。 “泠月救我!” 盈安郡主喊着就直接冲上了马车。 才刚上来,万姑娘和那个男子也跟着挤上来。 轮到景昂时,猛地跳了上来。 马车跟着晃了晃。 “汪汪汪!” 追到马车边上的几条狗冲着马车大喊。 龇牙咧嘴的模样,简直像是十几日不曾吃过饭。 陆泠月都看呆了。 东厂侍卫见状悄无声息的撤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陆泠月大喊着问。 正站在马车架子上的景昂怒吼:“还是问问那位万姑娘吧。” 盈安郡主也气恼道:“都是她!要不是她,本郡主怎么可能被狗追?” 陆泠月看着几个人的神色,更觉得疑惑。 该不会真闯大祸了吧? 万姑娘却是一脸无辜道:“那些青楼女子好生可怜,我一时心软就将人放了,但也给了那老鸨三千两银子。她竟然还派人牵着狗来咬我们,真是不识抬举。” 闻言陆泠月嘴角一抽。 她胆子够大的,青楼女子也敢走出? “你放走多少个?” 万姑娘看向身边的男子,两人仔细想了片刻,她才说:“有三十多个。” 盈安郡主嗤笑,“那老鸨才刚冲出来要找她算账,她就说所欠银子,还说我跟她是同伙,让老鸨找我算账!亏我跑得快,要不然怕是真解释不清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也没料到那老鸨竟敢放出这么多狗啊!” 万姑娘还一脸的委屈,“再说,我也是为那些青楼女子好。” 可陆泠月质问:“你当真是为他们好?” “自然是为他们好,难道还是能假的不成?”万姑娘下颌一抬,傲气十足。 坐在她身侧的男子也缓声道:“小姐自然是为那些姑娘好!” 两个人说的如此笃定,陆泠月的脸色却愈发的阴沉。 “你二人真要是为了那些姑娘好,就该同老鸨商议好,每个姑娘赎出来需得多少银子,而非如你们这般强行将人放出来。又塞给老鸨三千两银子,美其名曰给了银子,实则这和抢能有何区别?” 陆泠月又岂会看不出。 这二人分明就是打着为那青楼姑娘好的幌子,故意在京城为所欲为。 就是笃定圣上不会为这等小事动他们。 “谁知道要将那些姑娘赎出来,需得那么多银子啊!” 万姑娘双手抱臂,仍是一脸的不服气,“再说,三千两银子也不少了。” 难道三千两银子还不足够赎出来三十多个姑娘? 男子也跟着附和:“就是,小姐能给他们银子就不错了!” 至少不是明着抢! 两个人一唱一和,倒像是该让老鸨过来谢他们给了银子。 陆泠月冷笑,“那 些青楼姑娘,赎出来一人也需得千两银子。何况是三十多人?” “一个就得千两银子呢?”万姑娘错愕。 垂眸一想,又小声嘀咕着:“怎么这么贵?” 男子也摇摇头,但还是在打圆场:“兴许是这家的贵!” “京城之中的青楼,皆是如此。若想将一个姑娘赎出来,没有千两白银是不可能的。” 陆泠月毫不留情的打断两人的猜测。 盈安郡主不耐烦道:“就别说这些了,速速将外面这些人赶走吧。那些狗当真是吵的我头疼。” “一人做事一人当。” 陆泠月看着万姑娘和那男子,“二位自行解决吧。” 万姑娘余光一瞥,看向男子。 要银子是不可能给了。 但动手应当无妨。 “你去将他们打跑!”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就不信动手还能吓唬不了他们。 男子正要出去,陆泠月蓦然轻哂:“明明是你二人有错在先,如今却又要动手打人,天理何在?” 闻此言男子也不敢再往外走。 回头看向万姑娘,俨然是要等她吩咐。 陆泠月与盈安郡主似是也在等着万姑娘拿主意。 “倘若万姑娘今日这事不能妥善处理,明日那老鸨定会去衙门里报官。到时候这事可就闹大了,万姑娘要是不怕被带去 衙门,大可让手下动手。” 听陆泠月提到衙门,万姑娘脸色一冷。 这种时候被带去衙门,可不是好事! 但三十多个姑娘,需要的银子太多,她可给不起。 垂眸看向腰间玉佩,万姑娘犹豫一刹抬手取下来,递给了男子。 “将这玉佩先拿去当了,等日后再去赎回来!切记,告诉那掌柜的,就说日后我定然是要去赎回来的!” 男子接下玉佩时,亦是一脸担忧。 但马车外的吵闹声也令他不得不先将眼前事处理了。 接下玉佩,男子拱手道:“是。” 随即便走了出去,冲着周围的人大喊:“我家小姐命我前去将玉佩当了,拿到银子便能给诸位了。但这些狗若是咬伤了我,今日这事可就没完了。” 周围的打手暗暗对视一眼,纷纷牵着狗让出了路。 旋即男子便跳下马车离去,只是身后仍旧跟着那些打手。 景昂看着此人的背影,不禁想到那人手中的玉佩。 看起来似乎是永丰国皇室的玉佩…… 马车内,陆泠月撩起帷帘看向男子离开的方向。 眼见那些打手也一起离开了,帷帘缓缓放下。 “那些人都走了,万姑娘也能下马车了。” 闻言万姑娘才慢吞吞的下了马车,又看了看外面。确认没有打手 了,才敢跳下马车。 周围百姓的议论声也传了过来。 “这安平县主怎的和这青楼扯上了?” “嗐!谁知道呢?没看见盈安郡主也在吗?” “我怎么记得县主和郡主以前水火不容吗?怎么如今又好了?” “好像是早就好了,如今这二人跟亲姐妹一个样。” …… 万姑娘狐疑的看向周围的人。 “安平县主和盈安郡主是谁?” 马车缓缓驶出,但却是朝着昭月楼去的。 老伯抬手指向马车:“就是马车里的那二位,这马车就是安平县主的。” 万姑娘恍然大悟。 “还真是巧了,竟然认识了这二位。” 昭月楼。 陆泠月去而复返,甚至还带着盈安郡主。 穆淮不得不见。 但没想到见面的头一句便是:“何老板,刘记当铺应当是有人前去当一块玉佩,需得有劳你派人去赎回来。这玉佩且先收好,日后应当有大用处。” “不过,要想将其赎回来,怕是得不少银子。” 那毕竟是永丰国皇室的玉佩。 不知能当多少银子。 穆淮哭笑不得:“安平县主如今是唯有用银子时才会找上我。这笔银子,也记他账上?” 陆泠月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留着让他慢慢还。” 反正她能做的就 是将如今京城的局面稳住。 银子的事统统交给季思珩。 “既然县主这么说了,何某就不客气了。” 言毕穆淮偏头看向何林,“你亲自去将那玉佩赎回来,多少银子都行,反正日后有人还。” “是。” 旋即何林便离开了。 盈安郡主却狐疑的盯着面前之人,“前两日我来,何老板总是不在昭月楼,怎的今日泠月来了,你便在?这未免也太巧了!” 转而又看向陆泠月。 “你二人是不是有何事瞒着我?” 陆泠月理直气壮道:“他前两日不在,今日却在,定然是前两日去采买了,今日才刚回来罢了。你以为能是何原因?” “不过我倒是好奇郡主前两日来找何老板有何事?” “真要是有急事,为何不去找我?” 她明知道盈安郡主是为何来找穆淮,却还故意如此问。 盈安郡主顿时红了双颊,“我能有何事?只是……只是碰巧来了昭月楼,就想着见见何老板罢了。” 见陆泠月张口似是还要追问。 她急忙催促:“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事,泠月,你先随我一同回去吧。” 再说下去只怕就要露馅了。 她好歹也是个女子,终究是脸皮薄。 忙推着陆泠月往楼梯口去,还特意低声叮嘱:“别问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遇险 被盈安郡主催促着上了马车,陆泠月才故意打趣:“为何不能问,难道郡主不愿让何老板知道你的心意?” 盈安郡主瞪她一眼,“女儿家的这点心思,怎能被他知道?” 说话间狐疑的打量着陆泠月。 “我总觉何老板待你与他人不同,该不会是他对你有意吧?” 至少每次陆泠月来,三楼似乎都会有一间雅间空着。 刚好就是那一间。 更像是刻意给她留着的。 “他绝不会是对我有意,只不是我二人之间相识已久,他与九王殿下又相识,才会待我好些。” 陆泠月所言合情合理,盈安郡主也就不再怀疑。 将盈安郡主送回侯府,陆泠月也带着景昂回了太师府。 才刚进了小院,景昂便问:“今日那些挡在马车前的几个侍卫,看起来像是东厂的,是冲着县主来的?” “正是,亏得你们来了,要不然我此时只怕已经是在东厂了。” 说起此事陆泠月也觉后怕。 “往后县主出门,我三人之中,只要也要有两人跟着。” 景昂说这话时特意看向院内的那二人。 “即便遇到事,也需得有一人跟在县主身边。” 贺元和林匀一同应下,“是。” 入夜,南方。 与苑州知府上谈过引水一事后,季思珩 深夜带人折返回去。 一行十几人,骑马而行。 夜深看不见路,唯有四周的蛙声聒噪。 直到行至一处小路,冲在最前面的季思珩突然拉住缰绳。 身后十几人也纷纷停下。 “殿下,怎么了?” 季思珩看向两侧的树林,“不对劲。” 闻言飞鸿也看向了两侧,竟然静的出奇。 没有蛙声,树上的鸟似乎也没动静。 突然,一道不易察觉的刺耳声响起—— “咻!” 季思珩循声看去,但却看不见究竟是什么。 随着一声闷响传来,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侍卫,身下骏马突然受惊! 嘶鸣声刺耳,骏马不受控的朝着前方冲去。 “殿下,属下这马好像是……砰!” 话没说完,才刚跑出不远的骏马忽地被绊倒了。 人和马一同摔倒在地上。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 男子赶忙取出火折子查看,骏马前蹄被割开了,一道细长的伤口格外的深。 微弱的光慢慢挪动,朝着来的路上查看。 “殿下这有根绳子!上面还有刀!” 从季思珩所在的位置到那条绳子所在位置,不足两丈远。 但凡方才他们一起冲过去,只怕这些马无一例外都要摔倒在地。 众人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亏得有季思 珩及时停下,否则倒不知会出何事。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出来!” 季思珩一声大喊。 树林间回荡着他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从两侧走出几十个黑色身影。 为首之人笑道:“殿下不愧是在边疆待过几年的人,这等夜色下也能如此警惕,实在是佩服。” 季思珩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但一次来这么多人,看样子是想取他性命。 “是戴公公派你等来的?还是太子殿下派你等来的?” 说话间身后十几个侍卫已然拔剑而出。 季思珩却仍是淡然的坐在马背上。 似乎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何人派我等前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需得取你性命。” 言毕男子冲着身后众人低声喊道:“上!若能杀了九王殿下,重重有赏!” 身后众人纷纷冲上前。 飞鸿早已翻身下马与其厮杀。 眼见其中一人朝着季思珩冲过去,飞鸿大喊:“殿下小心。” 话音刚落,一支飞镖破空而至—— 刺耳的声音响起,不偏不倚刺在男子的喉间。 男子高举的利剑还不曾碰到季思珩。 四个男子从夜色下慢悠悠的走来。 其中两人手里拿着利剑,另外两人手中拿着弯刀。 季思珩看见那四人时 ,低声吩咐:“飞鸿,收手,这些人交给他们!” 他倒是也要看看隐云阁的实力如何。 不能两万两银子就这么白花了! “是。”飞鸿应了一声,转而冲着其他人大喊:“统统收手。” 十几个侍卫闪身退下。 对面的那些正要追上来动手,去被蓦然冲上来的四人挡住。 利剑弯刀,寒光闪过,鲜血飞溅。 夜色下,残影闪过。 四人所过之处,接连响起的闷响声,听的飞鸿都觉头皮发麻。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杀人如此之快的。 直到对面为首之人察觉不对劲,突然大喊:“撤!快撤!” 然而他想离开却为时已晚。 话落的刹那利剑封喉。 其他想要逃跑之人,皆是被四人一击即杀。 转瞬间,倒在地上的人层层叠叠,唯有那四人还站着。 四人回头冲着不能季思珩拱手道:“隐云阁奉命前来保护九王殿下,半年内,听从殿下差遣。” 季思珩看着这些人,蓦然觉得这银子花的值了。 动手时干脆利落,不动手时隐藏起来。 “将这些人的尸首处理了。” “是。” 深夜,江云楼。 几个侍卫跪在地上,戴公公听到几人所言,不禁好奇:“速速派人去查今日将那青楼女子放出来的姑娘 ,究竟是谁。” 整个京城之中,不可能有人敢如此大胆,做出这事。 甚至还是放出三十多人。 这种情况即便是安平县主和盈安郡主,也不可能这么做。 唯一的可能,便是来者非同一般! 但想到陆泠月一事…… “这几日得了机会将安平县主绑了,务必要将此人杀了。不能等九王殿下回来再动手。”戴公公低声吩咐。 见几人还在地上跪着,戴公公不耐烦的皱起眉:“都起来吧。” “是。” 跪在地上的众人缓缓起身。 正要退出去,戴公公又道:“去将袁公公找来。” 几人应了声是,退出去后,不多时袁公公就来了。 推门而入的瞬间,袁公公谄媚一笑道:“干爹有何吩咐?” 房门关上走上前去,讨好的帮戴公公捏着肩。 “这些日子多派些人去南方,务必要将九王殿下彻底留在南方,否则他一旦回来,你我都没好果子吃。倘若手下的人当真杀不了他们,那就……” 他顿了下,眉目间带着几分犹豫。 “那就另外请几个高手前去动手,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他!” 袁公公似懂非懂:“请几个高手?这世间哪里还有比干爹更厉害的高手?若是干爹亲自出手,想必九王殿下定是您的手下败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夫人回来了 戴公公脸色阴沉,“本公若是能离京,还用得着你去是找人?” 陡然呵斥一声,吓得袁公公当即跪下。 “是是是,是儿子思虑不周,干爹息怒。” 京城之中虽是没了九王殿下,但又多出来一个徐博炎。 此人是皇子。 既是皇子,东厂自然是要想法子将其控制住。 免得来日如九王和前太子那边不受控! 戴公公单手扶额,“陆娇娇那边,如何?” “回干爹的话,一切顺利,宫里的太医去了也说她是有了身孕。就连安平县主带去的郎中,也没能诊出她脉象有异。”袁公公恭敬道。 闻言戴公公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思虑一瞬又不禁皱眉。 “那陆娇娇也是个蠢货,竟真的信徐博炎那些鬼话。往后有合适的丫鬟,给她送去两个,本公还要用她掌控徐博炎,不能让她有事。” “是。” 袁公公稍稍抬眼,迟疑一刹问:“干爹,永丰国使团过几日应当就要入京了,到时候何人前去接待,需得干爹做主。” 这种事情本该是圣上拿主意。 但圣上有意让太子带上九王殿下和镇远侯一同前去接待。 可惜这二人都不在,便让太子自己挑一文一武两个大臣前去。 只是太子素来听戴公公的,此事到头来还是落在戴公公身 上。 “文臣倒是好找,徐尚书即可。” 戴公公眉头缓缓皱起,“至于武将……” 京城之中的武将本就少,前些日子阮将军和镇远侯都在京城,随意挑一个即可。 但如今二人都不在。 “武将不急,等日后那些人来了再说也不迟。” 大不了从御林军中选一人。 “是。” 天色大亮,太师府中,陆泠月才刚起来就听春桃急匆匆的来报。 “小姐,老夫人回来了!” 当初可是说好的让老夫人离京的,以后也不准再踏进京城半步的。 季思珩甚至还特意找了人盯着她。 怎么会突然就回来了? 陆泠月不解,赶忙朝着主院去了。 然而还没赶到厅堂,就听见老夫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闻那徐公子乃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皇子,娘这才赶入京城。还是娇娇眼光好,竟嫁的一个皇子。往后这太师府,也能跟着风光了。” 今日休沐,陆太师无需前去上朝。 听着老夫人所言,却是笑不出来。 “对了,娘还听说泠月养在院子里的那个男宠,是当今九王殿下,此事是真是假?” 陆太师僵硬点头:“是真的。” 老夫人激动的双手拍了下大腿,“如此说来,这泠月日后应当是能嫁给九王殿下了。咱们府中两 个女子,都嫁给了皇子,好啊,真是好啊!” 一想到两个皇子做孙女婿,老夫人甚至都忘了当初是为何被赶出京城的。 只觉得如今太师府在整个京城风光无二。 “奶奶怎么入京了?” 陆泠月的声音传来,陆老夫人和陆谦一同看过去。 陆谦赶忙求情:“泠月,你奶奶既是来了,就让她在京城住两日吧。两日后,我便将她送回雁城。” 此话一出老夫人顿是冷着脸怒斥:“你个不孝子,怎的还想着将为娘送去雁城?” 雁城是苦寒之,陆谦也舍不得让她去。 但也实在没办法。 眼下也只能求她让老夫人在京城住几日。 “娘,当初是说好的,您去雁城,泠月才不去状告您。”陆谦苦口婆心道。 老夫人啧了声,似是在责怪他提及此事。 转而看向陆泠月时,老夫人又笑的一脸谄媚。 “泠月这眼看就要嫁给九王殿下了,我这个做奶奶的,也该来给她准备准备嫁妆。这种事,也唯有交给我,才能让泠月风光大嫁,不能交给你那个妾室。” “万一你那个妾室准备的嫁妆,让泠月丢了脸,可怎么办?” 知道真要是想回来住下,还是要让陆泠月答应才行,老夫人同她说话都格外的和善。 “何人说我要嫁给九王殿下 了?” 陆泠月理了理衣裙,缓缓落座,“此事连我都不知,奶奶又是从何处听闻?” “他在你院中住了那么久,难道不娶你?” 陆老夫人瘪瘪嘴,“那可是九王殿下,毁了你的清白,若是不娶你,此事连圣上怕是都不会答应!” 更何况陆泠月还是太师府的嫡长女。 娶她,九王殿下又不亏! “此事定然能成,你就等着出嫁吧。”陆老夫人笃定道。 “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即便是九王要娶我,我也需得仔细想想。所以这嫁妆一事,奶奶还是别多费心思了,您还是早日离京回雁城吧。” 说完陆泠月还特意看了眼陆谦,“免得留在京城中,再气着奶奶。” 陆谦当然明白她是何意。 无非是说陆娇娇身世的事情! 但陆老夫人却说:“怎会气着我?这两日我做梦都是笑醒的,真是没想到啊,你和娇娇都嫁给了皇子,以后咱们太师府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了,谁也不敢欺负咱们!” 她激动得嗓门都大了些,可见当真是欣喜。 陆谦眉头紧锁,蓦然觉得将她留在京城两日也不是好事。 “娘还是回去吧,今日就走。” “你——” 陆老夫人气的手抖。 到嘴边的不孝子三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这不孝 子说的再多也无用。 还是要指望陆泠月! 陆老夫人笑呵呵的看向陆泠月,“泠月啊,你母亲一事也过去那么久了,如今奶奶也已经去雁城吃苦数日了,你难道还能不准奶奶回来?” “况且你万一要嫁给九王殿下,这嫁妆总归是要我来给你准备,才放心啊。” 陆泠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半晌没接话,似乎当真是在犹豫。 若是换做数日前,她定然不会让老夫人留下。 但如今让她留下,倒是能让她仔细看看自己当初都做了何事,也未尝不是一种惩罚。 “既然奶奶如此说了,且先让奶奶留在京城十日。” 陆泠月出乎意料的妥协。 陆老夫人高兴的连连应好:“好好,十日就十日!” 总比即刻就走好。 转过头还冲着陆谦哼了声,“我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连自己老娘要留下来,都不准许。你瞧瞧泠月,她都准许了,偏偏你要将我送走,真是不孝。” 陆谦有苦难言。 一想到赵姨娘和陆娇娇的事情,仍是觉得让她离开才是最好的。 可如今陆泠月都答应了,他自然不能再将人赶走了。 “娘既然要留下来,儿子也不拦着,只不过这京城之中局势大变,娘这几日行事多加谨慎。最好是别出门,省的又惹出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 都是娘亲手造成的 当即就坐着马车前去尚书府。 经家丁通禀,陆老夫人才进去。 看见陆娇娇的瞬间,老夫人激动的上前去扶她,“慢点慢点!你如今有了身孕,可千万要仔细点!” 陆娇娇愣了愣,看她如此激动,已然猜到她应当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 “奶奶不是离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老夫人先扶着她落座,随即才跟着坐下。 “知你有孕才特意赶来的。” 陆老夫人看着陆娇娇的腹部,嘴边笑容愈来愈浓。 “你现在这有了身孕,可得仔细点,有什么事都让丫鬟去做,当年你娘怀你的时候,好几次都险些没保住你,亏得是后来请了几个郎中才保住,她愣是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呢。” 说起旧事,老夫人颇为感慨。 即便赵姨娘是找了姘头,但陆娇娇好歹是太师府的。 能有这么个孙女,如今又有个皇子做孙女婿,老夫人仍旧是乐的合不拢嘴。 可陆娇娇却笑的一脸僵硬。 “奶奶记得还挺清楚。” “那当然了!” 陆老夫人一脸自豪,“当年奶奶为了能保住你,可是没少花银子请郎中啊!要不是那时候你爹爹官职太低,奶奶都想将太医请过去!” 说话间徐夫人也赶了过来。 见是陆老夫人来了,冲她福了福身子。 “老夫人,别来无恙。” 陆老夫人假笑着冲她点点头,眼底却冷了下来,“徐夫人近来可好?” 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给陆娇娇做婆婆。 真是苦了娇娇了! “托老夫人的福,一切都好。”徐夫人客气道。 说话时眸光在老夫人和陆娇娇之间徘徊,疑惑几息,转而便想明白了。 看来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孙女并非是亲生的。 否则定然不会亲自上门来! “老夫人既是来探望娇娇的,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若是有事,只管吩咐下人就是。” 如此尴尬的一幕,还是早早的逃了再说。 陆老夫人笑着点头:“好。” 等徐夫人离开以后,她特意压低声音道:“你这婆母也不是善茬,你往后需得多加小心,莫要让她算计了你。” 陆娇娇面露窘态,细想自己母亲似乎还不如徐夫人呢。 真是可笑! “奶奶所言极是,娇娇记下了。”陆娇娇敷衍道。 尾音刚落,一个家丁就走了进来。 “陆姨娘,老夫人。门外陆太师来了,说是府中有事,要老夫人速速回府。” 陆老夫人拧 着眉。 她才刚来,屁股都还没坐稳呢。 怎么就要走呢? “能有何事啊?难道还能比娇娇有孕还要紧?” 陆老夫人说着就站起身,不情不愿的望向外面。 见陆谦没进来,只能同陆娇娇道别:“奶奶先回去看看有何事,改日再来看你,你在尚书府好好养胎,若是有事,记得回太师府。” 陆娇娇含笑应下。 随即陆老夫人就一脸不情愿的走出了尚书府。 见陆谦负手站在门口,老夫人更是气恼。 “府中能有何事,天塌了不成?” 陆谦黑着脸,不与她多言,提脚朝着马车走去,“回去再说。” 闻言陆老夫人也只好跟着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缓缓驶出,陆老夫人又问:“到底是何事,难道路上还不能说?” 陆谦见时机合适,才双眸紧闭,心下一横说了出来。 “往后莫要来这尚书府,娇娇并非是我亲生的。” 陆老夫人愣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你亲生的?”陆老夫人从不曾觉得这几个字如此晦涩难懂。 陆谦蹙眉,双眸缓缓睁开。 他只能说的更直白点:“陆娇娇是赵姨娘和那个姘头的孩子。” “轰——” 陆老夫人只觉 得当真是天崩地裂了。 “姘头?这、这怎么可能呢?当年分明是我给你下了药,你和她……你二人难道……” 她急的语无伦次,彻底慌了。 府中养了这么多年得知孙女,竟然不是亲骨肉。 这比赵姨娘养了姘头一事,更令她难以接受! “这不可能!你定然是弄混了,娇娇怎么会不是你的亲骨肉?儿啊,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可陆谦早已经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淡然却也无奈。 此事他亦是用着这么长时日才接受的,要想让老夫人接受,不知需得多久。 “娘可以不信,但往后都别再来尚书府了。” 陆谦薄唇动了动,山羊胡轻轻发颤,想了又想才叮嘱:“这京城之中,近半都已经知道此事了,娘以后出门谨言慎行。” 老夫人抬手扶额。 只觉得两眼直冒金星。 “不是你的亲骨肉,她甚至还养了姘头,甚至……甚至这么多年!” 这事越想越气,陆老夫人恨的咬牙切齿,手都在发抖。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赵家算账!他赵家到底养的什么女儿,竟然做出如此德行败坏之事!亏得我和那赵老夫人还相识已久,真是没想到她竟然 就养出这么一个女儿!” 老夫人气的脸色煞白。 “今日我就去赵家,这事没完!” 当年就是因为赵姨娘是旧友的女儿,她才坚持要让陆谦娶了赵姨娘。 这些年更是将赵姨娘视如己出。 两个孙女之中,她更是对陆娇娇尤为的偏袒。 可如今却说陆娇娇并非是陆家的亲骨肉!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陆谦无力道:“赵家知道赵姨娘有姘头时,就已经和赵姨娘断绝关系了,如今你去找他们又有何用?无非是闹得赵家四邻都知道!” “此事就这么算了,别再出去丢人现眼了。” 陆老夫人嗤笑。 “知道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比如今更丢脸?” 反正太师府的颜面是保不住了,干脆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等会儿回府,我就收拾包袱细软去找那赵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谦早就已经被这件事闹得心烦意乱。 此刻听陆老夫人这么一喊,更是烦躁。 “娘能不能不闹了?儿子如今已经够烦了,你还要上上下下的这么闹,难道还嫌儿子不够丢脸吗?更何况,当年是娘给儿子下药,让儿子被逼无奈娶了她!” “这一切都是娘亲手造成的!” 第一百九十章 学骑马 陆老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懊恼与无助。 是她害了自己的儿子! 唇角轻轻抽动,陆老夫人愣是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只是喃喃着:“娘、娘也没想到啊……” 回去的路上,陆谦不再说话。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碰见陆泠月牵着马要出去。 今日万姑娘答应了要教她骑马。 看见陆谦与陆老夫人一起回来,陆泠月展眉一笑。 “奶奶这才刚回来,怎么就出府了?去哪了?” 老夫人去哪了她当然清楚。 就是故意要问她! 陆老夫人答不上来,只是望着面前的陆泠月,心下五味杂陈。 原来这个才是她的亲孙女! 可她却对自己的亲孙女,做尽了恶事。 “你这是要去……” “去骑马。” 陆泠月莞尔一笑,转而就看向了春桃,“春桃,你留在府中,我一人前去即可。” 有春桃和竹云在府中,即便府中有事也能及早去告诉她。 “是。” 旋即陆泠月同老夫人和陆谦道别后,便牵着马离开了。 陆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懊恼之意愈浓。 这才是她的亲孙女啊! 在陆泠月刚出生时,她还险些要掐死这个孙女。 幸好那时一时心软没动手。 否则,她连一个亲孙女都没有了! 眼见 那身影走远,老夫人红着眼哽咽道:“我、我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真是造孽啊!” 陆谦却像是没听见,麻木的神色,抬脚进了太师府。 一旁的孙嬷嬷赶忙劝说:“老夫人也别难过了,往后多多补偿大小姐就是了。” “补偿,怎么补偿?” 陆老夫人头一次觉得,这天底下的事情,似乎不是用银子就都能解决。 “她母亲都被我害死了,我、我怎么补偿她?” 以前从不曾觉得穆宁安的死有多令她惋惜。 可如今她才方觉穆宁安的好。 那个女子,只是性子直了些,并无坏心,对她也素来十分舍得花银子。 这和赵姨娘完全不一样! 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山脚下。 陆泠月牵马赶到时,远远的就看见了万姑娘和她的手下。 但一旁还站着盈安郡主。 盈安郡主昨日得知她需得跟此人学骑马,非要跟着一起来学。 陆泠月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看见陆泠月来,盈安郡主激动的招手:“泠月!” 万姑娘也循声看去。 “安平县主,可不如盈安郡主来的早。” 她竟然已经知道她们的身份了! 这比陆泠月设想的要早。 “今日府中有些事,才来的迟了些。不过看万姑娘这神色,青楼一事应当是已经处理妥当了吧?” 万姑娘偏头看向身侧的男子。 男子拱手道:“都已经办妥了,不劳县主费心。” 三十几个姑娘,只怕需得至少三万两银子才能将此事摆平。 那一枚玉佩,难道能当两万多两银子? 陆泠月只觉此事蹊跷。 可这二人不愿说,她也不多问。 大不了日后再派人去查! 人到齐了,万姑娘也开始教二人如何骑马。 盈安郡主虽是有个征战沙场的侯爷爹爹,但她却并不会骑马,起初也只敢在马背上坐着,由着他人牵着马匹。 可陆泠月却是个会骑马的。 只是在万姑娘面前需得装着不会骑! 于是乎两个来学骑马的,竟成了被万姑娘和那男子牵着马匹走的。 陆泠月看着男子,故意问他:“还不曾问过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近乎是脱口而出:“在下裘辕。” 闻言走在前面的万姑娘倏地回头。 可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陆泠月顿时猜到这名字应当是真的。 “裘辕,你应当是万姑娘的手下吧?”她又接着追问。 裘辕点点头:“是。” 万姑娘索性也不再看他,反正已经如此了。 陆泠月含笑问:“你二人是从何处来的?听口音不像是京城的。” “从偏远之地来的,这事昨日已经问过了。”万姑娘急忙大喊。 再这 么问下去,怕是就都露馅了。 万姑娘冲着裘辕递了个眼神:“你来给郡主牵马。” 眼见她要松开马缰绳,盈安郡主顿时大喊:“别松手别松手!我怕!” 陆泠月也跟着喊:“我也怕!” 装的一副胆小的模样。 闻言正大喊的盈安郡主满是疑惑的看向她。 昨日陆泠月也同她说了要装着不会骑马的样子,可这人怎么像是在学她? 学的还挺像! 万姑娘只好接着给盈安郡主牵马,“郡主骑马时定要拉紧缰绳,两脚踩在脚蹬上,倘若需得这匹马跑起来,双腿就夹一下马腹。若是有马鞭在,也可用马鞭抽打在马身上。” 盈安郡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要不……郡主先试试?”万姑娘问。 可真要跑起来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盈安郡主心底不免发憷,但忽地灵机一现。 她忽地看向陆泠月,笑的一脸算计,“要不泠月先试试?” 省的她试过以后,陆泠月又学她。 陆泠月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倒是也行。” 言毕又故作一脸茫然不懂的模样问裘辕。 “双腿夹一下马腹就行了,是吗?” 不知为何,裘辕只觉她眼底尽是算计,但还是僵硬的点头,“是,郡主无需用太大的力……” 气字还没说出口,陆泠月就从他手中接过缰绳, 双腿夹了下马腹。 力气不大,可其中一手却朝着马背拍了下。 身下骏马突然飞奔出去。 她故意大喊:“万姑娘,这怎么停下来啊!跑的太快了,救命啊!” 然而马跑的太快,万姑娘根本没机会去救她。 几个人都看愣了。 等回过神时,万姑娘突然大喊:“坏了!没教她怎么停下来啊!” 他们也是头一次教别人骑马,自是也不知道该教什么。 盈安郡主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亏得陆泠月是会骑马的,要不然就这么冲出去,怕是要吓死了! 万姑娘和裘辕更是大眼瞪小眼。 两人都傻眼了。 裘辕急忙喊:“骑郡主的马去追。” 万姑娘恍然反应过来,“郡主先下来,我去救她!” 盈安郡主正要下马,却听见不远处的喊声愈来愈近。 “万姑娘,这马怎么停下来!” 说话间已然又冲了过来。 吓得盈安郡主差点要从马背上摔下去。 万姑娘大喊:“扽紧缰绳,拉紧点!” 闻言陆泠月像是在照着她所说的做那般,双手紧紧地扥着缰绳。 骏马起扬,她坐在马背上,不曾摔下。 直到骏马前蹄落地,才算是彻底停下来。 万姑娘和裘辕都看愣了。 裘辕感慨:“头一次骑就骑得这么好,县主还真是个学骑马的好苗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太子殿下派人来了 陆泠月佯装吓着,慢吞吞的下马。 甚至故意摔了下去。 “我吓得险些去见了阎王爷,根本不是什么学骑马的好苗子。” 说话间将骏马交给了万姑娘。 “我看盈安郡主学骑马的时候,万姑娘还是骑着这匹马跟上吧,免得如我这般,万一出事可就完了。” 万姑娘想也不想就接过了缰绳,“县主说的没错!” 旋即盈安郡主才不情不愿的练习骑马。 但好在这次有万姑娘骑马跟着,她又格外的小心翼翼,即便是自己骑马,也与寻常被牵着马走的速度无异。 万姑娘也只好骑马跟在她身后。 等两人慢慢走远,陆泠月才看向了裘辕。 “你二人如今是住在客栈中?” “正是,住在耘林客栈。” 裘辕近乎是脱口而出。 陆泠月眸光落在他长靴上,“裘公子这长靴倒是少见,与京城中其他男子所穿的长靴不同,不知是何处买来的?还是找别人做的?” 意料之外的询问,裘辕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长靴。 “这是、是一位故友所赠。”他支支吾吾道。 陆泠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偏头看向远处,貌似无意的问:“昨日那些青楼姑娘一事,又给了那老鸨多少银子?” 裘辕紧抿着唇,络腮胡更衬得他格外严肃。 “又给了 五千两银子。” 这样的大事,只给五千两肯定是不够的。 定然还要给别的! 陆泠月更觉得好奇,“只给五千两,不够吧?难道那老鸨愿意就这么算了?” “又写了张欠条,等过些日子,就能还给她了。” 裘辕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陆泠月问:“过多久?” “少则十日,多则二十日。” 看来永丰国的使团再有十几日就会入京了。 到时候也不知会命何人前去迎接…… 等万姑娘带着盈安郡主折返回来时,正好看见陆泠月正与裘辕相谈甚欢。 她忽地觉得不该让这二人待在一起。 实在是不妥! 裘辕此人,什么话都说。 随后便是裘辕带着盈安郡主前去练习骑马,万姑娘带着陆泠月练习。 二人学了一整日,直到天色渐晚几人才各自离开。 临走万姑娘还特意嘱咐:“三日后再来此处教你二人骑马,莫要来晚了。” 等那二人走远,盈安郡主才问:“你为何要跟他们学骑马?你又不是不会!” 昨日听闻陆泠月要跟他们学骑马,盈安郡主一时兴起才,闹着也要来。 可今日一件却觉事情不对劲。 尤其是陆泠月的表现。 “这二人应当是永丰国的人,只怕来头还不小。这些日子需得盯着他们,用 这招正好能盯着。若是能从他们口中问出话来,也算是意外收获。” 陆泠月一手牵着马,慢吞吞的朝镇远侯府走去。 “郡主跟他二人待在一起时,定要记着需得多加谨慎,不可提及边疆战事,也不能邀他二人去侯府。” 侯府中有侯爷留下的部分书籍和布防图。 万一落在这二人手中,不知来日会有何事。 自然是要多加谨慎。 盈安郡主乖顺答应:“我记下了。” 将盈安郡主送回侯府以后,陆泠月才折返回太师府。 尽管路程不远,但路上却总觉有人跟踪。 一时拿不准是谁,她索性上马直奔太师府。 正跟在身后之人见她骑马跑远,两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低声道:“这安平县主只怕是不好抓回去,还是回去告诉殿下,让殿下自行想法子吧。” 如此警惕,身边甚至还时常有高手跟着。 他们即便是想动手,也需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两人没办法,只得先行回去。 东宫。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卫,季宸琏气的连砸了几个杯子。 “废物,连一个女子都绑不来,本宫要你们何用!” 两个侍卫仍旧是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等太子妃赶来时,季宸琏的脸色依旧阴翳难看。 “殿下何必为这么 点小事生气?不就是一个县主吗?派人前去太师府,就说臣妾想要请县主前来东宫赏花品茶,到时候只要她入了府,臣妾就不信她还能跑出去。” 太子妃几句话说的季宸琏顿时喜笑颜开。 是个法子! “爱妃果真是聪慧,连这招都能想到。” 季宸琏笑得一脸宠溺,但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时,厉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去太师府传话,就说明日让安平县主来一趟!” 跪在地上的侍卫拱手道:“是。” 太师府。 陆泠月回到府中,才刚用过晚膳,家丁便前来禀报:“大小姐,太子殿下派人来了,是找您的。” 东宫太子找她? 一准没好事! 陆泠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脑中想着该如何应付这一局。 对面的家丁还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道:“大小姐,太子殿下——” “行了,你先出去吧。”陆泠月不耐烦道。 家丁不敢再说,福身道:“是。” 陆泠月愣是又在屋子里坐了片刻才起身去了主院的厅堂。 刚进去就看见两个侍卫。 二人起身行礼,“见过安平县主。” “不必多礼。” 陆泠月故作一脸惊喜的模样,“不知太子殿下派二位前来有何事?难道是因我帮了九王殿下,要赏赐我?” 对面的两个侍卫笑的心虚。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 “不是,是太子妃想要请安平县主明日去东宫赏花品茶。” 陆泠月眼眸一转,含笑点头:“好,明日本县主一定去。” 这哪里是什么赏花品茶,分明是鸿门宴。 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等那两个侍卫离开,陆谦才低声问:“你与太子妃何时相识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我与她素未谋面。” 陆泠月嗤笑,“她好端端的要请我前去赏花品茶,爹爹可知是何意?” 这倒是问住了陆谦。 但转念一下太子和九王之间的恩怨,又莫名的不安。 总不可能是要对陆泠月出手吧? “她要算计女儿,十有八。九是要拿女儿去威胁九王。”陆泠月索性说了。 陆谦顿时眉头一紧,“你既是知道她要算计你,为何还要答应去?” 如今他就剩这么一个女儿。 更是舍不得她去冒险! 可陆泠月却苦笑道:“不答应又能如何?到时候东宫还是会将此事算在整个太师府头上,终究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去。” 陆泠月冲着门口的管家喊道:“管家,派人去镇远侯府和阮家,就说明日太子妃邀京城贵女前去赏花品茶,要她二位务必前往,再给京城给每个贵女都送一封一样的请帖!”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陪你一起去 深夜。 季思珩才刚歇下,飞鸿就急匆匆的冲进营帐,“主子,圣上派人来了。” 屏风后面,季思珩慢悠悠的穿上衣裳。 飞鸿只敢在屏风外站着。 但想到今日午时季思珩所言,不由得笑道:“主子真是神了,竟然猜到这几日圣上会派人前面,没想到夜间就来了。” “南方水灾,他早该派人来了。” 不过这次前来也未必仅仅是为了南方水灾一事。 说不准还是为了永丰国一事! 如今京城之中,没有更合适的人接待永丰国。 若是论地位,派哪个皇子前去都无妨。 太子前去更是给足了永丰国面子! 然而使臣前来,更要紧是何人能让永丰国看到本国国力。 派出一位震慑住永丰国使臣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衣裳穿好,从屏风后面走出去。 “去将人请进来。” “是。” 不多时,门外的人就来了。 营帐外一片漆黑,看不清来者何人。 此刻进入营帐,众人才看清楚来者竟是殷公公,此人是常公公的义子,也是常公公最为信任之人,如今亦是有意培养此人接班。 进入营帐后,殷公公冲着季思珩行一大礼。 “奴才参见九王殿下!” “起来吧。 ” 季思珩去一旁的椅子上落座,伸出一手:“是圣旨还是……” 殷公公摇头:“不是圣旨,圣上只是派奴才前来问问,这南方水灾如何了,何时能控制住。” “半个月内。”季思珩道。 闻言殷公公却是偏头看向了飞鸿,“圣上让奴才问问,这南方水灾一事,到如今的局面,可否交给郑将军和殿下的手下?” 这话也不知是问季思珩的,还是问飞鸿的。 如今景昂几人都已经离开了。 真要是交给手下,自然是要交给飞鸿善后。 季思珩也看向了他。 看来圣上是有意将接待永丰国使臣一事交给他了。 但南方水灾…… 飞鸿拱手道:“南方水灾眼下只剩下收尾,有郑将军在,定然不会有事。主子大可放心离开,属下定不会让主子失望。” 南方水灾一事该如何处置,飞鸿都清楚。 无非是带人在此处吃些苦就是了。 何必让主子为这点事守在这里? 殷公公听这话也不由得笑了笑,“即使如此,圣上有令,命殿下十日内务必赶回京城。接待永丰国使团一事,需得交给殿下。” 果真是如他所料! 但这两日他也收到了从京城送来的信。 “不过本王听说,如今 接待永丰国使团一事交给了东宫太子,如今怎的又交给本王了?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岂不是会心生不满?” 季思珩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殿下所言不错,圣上是将此事交给了太子殿下。不过……” 殷公公回头看向营帐外,见没有其他人才刚说:“不过圣上唯恐太子殿下前去,会让永丰国的使团误以为本国皆是无能之辈,故而才想着让殿下前去。” 太子殿下是东厂的傀儡。 倘若知晓派去的人只是个傀儡,无异于是向永丰国昭告:本国国力不强,皆是无能之辈,永丰大可攻来! 不利!实在是不利! 圣上迫不得已也只好让季思珩前去。 殷公公又道:“太子殿下那边,圣上自会想法子同他言明。到时候九王殿下只需带着一文一武两位大臣,前去接待永丰国使团即可。”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莫要耽搁了。” 言毕冲着九王殿下拱手一揖。 季思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王知道了,五日后本王便启程回京。” 从南方到京城,骑马一日就能到了。 但此番殷公公悄悄前来送信儿,回到京城之时只怕东宫和东厂也都会知道了。 到时候他回去,路上定然是有伏击。 原本一日的路程,五日能赶到京城就算是烧高香了。 “既如此,奴才先回京复命。” “殷公公慢走。” 季思珩冲着飞鸿递个眼神,飞鸿了然,特意将人送出去。 直到殷公公走远,飞鸿才折返回去。 “主子,此事只怕……会得罪了太子殿下。” 如今九王和太子本就是水火不容。 圣上又偏要将已经交给太子殿下的事,又转而交给九王。 这岂不是要让这二人更是视如仇敌吗? 可季思珩又能如何? “父皇是为大局着想,本王与太子之间的事,远不如永丰国使团一事要紧。” 但思及南方一事,季思珩沉声道:“本王在南方再留五日,五日过后这些事就交给你和郑将军。你若有何不懂的,趁着这几日及早问。” “是。” 翌日,京城。 陆泠月一早就起来更换衣裙,此番还特意将春桃和竹云都带上了。 三人用过早膳后,乘马车前往东宫。 赶到时正好和盈安郡主碰上。 昨日骑了一整日的马,睡了一觉起来,双腿已然疼的不像是她的了。 今日她下马车时疼的龇牙咧嘴。 回头看到陆泠月赶来,盈安郡主没好气道:“你为何不疼?” 怎么偏就 她一人疼? 陆泠月耸了耸肩,“本县主平日里就时常骑马,自然是不疼。不过我倒是忘了郡主今日会疼了,若是想起来,今日定然不会让郡主赶来。” 反正这门前也已经有几辆马车了。 看样子是有别的贵女来了。 这种情况,即便盈安郡主不来也无妨。 “你这是何意?此事难道不是太子妃……” 盈安郡主话没说完,陆泠月就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闻言盈安郡主顿时脸色大变。 “你、你不是在说笑吧?东宫怎会对你出手?” “我倒是也希望是自己在说笑。” 说话间陆泠月似笑非笑的看向东宫门口。 也不知道此时太子和太子妃的脸色,是何等的有趣。 可盈安郡主却盯着她,半晌才喃喃道:“你胆子够大的,连东宫也敢耍!” “并非是我胆子大,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但东宫不想让她好好活着。 甚至要拿她威胁季思珩。 她又岂能任由东宫如此玩弄掌控。 看着盈安郡主震惊的模样,陆泠月柔声道:“你若是怕了,大可现在回去。正好今日来的人也够多了,应当不会有事。” 见陆泠月要朝东宫走去,盈安郡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我陪你一起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尽早除掉此人 二人一起朝着东宫走去,身后带着几个丫鬟。 到了门口,直接走了进去。 院内的几个贵女正围在一起低声议论。 个个眉头紧蹙,倒像是遇到了事。 陆泠月和盈安郡主故意走过去。 “今日不是来赏花的吗?这院中怎么没有花呢?”陆泠月高声问。 其他几个贵女闻声纷纷看了过来。 其中一人低声道:“谁知道呢,这院中没有花,方才太子妃见了我等,脸都黑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句话都不说便走了。” 收到请帖前来东宫赏花,却又被太子妃甩脸色。 这种委屈,这些贵女岂能忍受? “要不我等还是走吧,免得这太子妃见了我等又生气。”另一人低语道。 盈安郡主赶忙道:“走什么,这可是太子妃准备的赏花宴,你等若是走了,岂不是不给东宫面子?” 这些人真要是都走了,危险的可就是她和陆泠月了。 陆泠月也跟着附和:“这太子妃应当是有事,晚会儿定然就来了。” 说话间一丫鬟躲在拐角处偷偷看过来。 见陆泠月来了,赶忙去禀报。 “太子妃,陆泠月来了,不过她还带着盈安郡主一起来的!” 听到是丫鬟这话,太子妃更是 气恼。 手里的簪子啪的一下朝门口砸去! 正好太子赶来。 簪子不偏不倚落在他面前。 吓得太子妃急忙去跪下,脸色顷刻间煞白。 “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听闻来了那么多的贵女,还有盈安郡主,心下着急,怕殿下这事办不成,才会……才会气的摔了簪子。” 季宸琏弯腰将她扶起来。 “本宫知道,爱妃也是着急!” 今日府中来了那么多的贵女,谁也不曾料到。 余光看见放在一旁的几张请帖。 “此事定然是有人恶意为之,若是不出所料,应当就是陆泠月指使。” 说话间冲着丫鬟轻轻摆手。 丫鬟与季宸琏身后的侍卫一同退了出去。 房屋内只剩下太子与太子妃。 “她定然是察觉到本宫要对她出手,才会冒险行事。但事已至此,今日实在不宜动她,改日再另想法子。” “当务之急,是将今日的赏花宴办好。” 太子妃听这话更是为难。 她从来没办过赏花宴,方才已经命人去买了花来。 如今甚至不知道要买什么花,又需得多少,又该如何摆放。 这些她统统不知道。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个陆泠月,臣妾实在 是低估了她。倘若九王日后真娶了她,岂不是如虎添翼?殿下还是要想法子尽早除掉她,实在不行,就让东厂出手。” 太子妃所言也正是季宸琏心中担忧。 但凡陆泠月能蠢笨些,他也不至于又起杀心。 如今是留不得她了! “等赏花宴结束,本宫就命东厂动手,尽早除掉此人。” 季思珩不好除掉,难道一个小小的县主还能除不掉吗? “殿下英明。” 时辰尚早,但来东厂的贵女却越来越多,可集市上那些卖花的却迟迟不曾出摊。 等东宫的人买回花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众贵女眼睁睁的看着东宫的人将那些花搬进府中,于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摆放。 今日前来之人,全然是京城贵女于妇人。 个个都参加过不少赏花宴,但却是头一次见到当场买花来布置的。 盈安郡主看着眼前一幕,更是笃定东宫就是要对陆泠月出手。 幸好陆泠月聪慧,知道将此事闹大,才保住一命。 “泠月。” 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陆泠月和盈安郡主一同看去。 竟是阮梦羽和阮夫人来了! 阮夫人有孕在身,走路格外的慢些。 二人赶忙上前去。 “义 母怎么来了?我昨日派人前去,分明是要梦羽来的,义母如今这种情况,怎能来此处?”陆泠月生怕她不小心磕着碰着,到时候腹中子嗣出事,她可担不起这个责。 倏地抬眼看向阮梦羽。 “你怎的也不劝着点?” 阮梦羽更是委屈:“天地良心,这种事我岂能不劝?是她非要来的,我拦也拦不住!我娘还说,你定是遇到事了,怕你有危险,非要来!” 说话间仔细看着四周摆放的花。 “只是一个赏花宴,能有何事?” 可听这话陆泠月和盈安郡主却是神色一沉。 竟然真的被阮夫人猜中了。 盈安郡主更是小声道:“看来还是阮夫人够仔细,连这种事都能猜到。” 陆泠月也没想到阮夫人会猜到。 但细想东宫从来不会办赏花宴,她更是不曾深夜派人前去阮家,要阮梦羽做何事。 这些细节想必是引起了阮夫人的怀疑。 正想着,手被拉住。 阮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义母也许久不曾来过这赏花宴了,今日是托了泠月的福,才有幸来东宫的赏花宴。” 说话间不远处的几个文臣夫人走上前来。 张夫人莞尔道:“能在今日这赏花宴上见到阮夫人,实在是 罕见。” 一旁的李夫人也附和:“是啊,我还是头一次见阮夫人来赏花宴呢。不过是东宫举办的,定然是其他府中举办的赏花宴大不一样,阮夫人也来凑个热闹,也不稀奇。” “是不一样,这些花都是今日才买来的,可是新鲜呢,而且这还是刚刚才摆好的。”另一位夫人也跟着说道。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陆泠月和盈安郡主不禁对视一眼,笑了。 东宫这场戏,太子和太子妃无论如何也要演下去。 盈安郡主小声道:“本郡主也觉得这些花新鲜,刚买回来的,可不就是鲜艳?” “你二人有何事瞒着我?”阮梦羽好奇。 陆泠月和盈安郡主默契摇头,两人异口同声道:“没有。” 如此默契,还说没事? 阮梦羽佯装生气:“泠月,你可是说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有事怎么不与我说?” 说话间还不忘瞪一眼盈安郡主。 “瞒着我也就算了,还告诉她了!” 盈安郡主附在她耳边低语:“阮小姐,泠月方才同我说,我如今是她唯一的挚友。” 这话摆明就是故意要气她。 阮梦羽冷哼:“我才不信你这话,别忘了上次赏花宴,是谁欺负了泠月!” 第一百九十四章 颜面尽失 盈安郡主气的瞪她,“陈年旧事,莫要再提了!” 如今她和陆泠月关系才刚好些,阮梦羽却非要旧事重提。 “反正泠月如今是在意我的,否则昨夜也不会派人前去告诉我,让我今日务必前来东宫。” 阮梦羽眸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一脸的不满! 陆泠月佯装没看见。 “罢了罢了,看在你如今对泠月还勉强不错的份上,本小姐就不与郡主计较了。” 阮夫人听这话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即便是一言不发,但却眼神示意。 像是在警告她:怎么跟郡主说话呢? 盈安郡主再怎么说也是郡主,论官阶,甚至比阮将军的官阶还要高。 可阮梦羽如今也不怕她。 甚至特意去陆泠月身边站着,“有泠月在,她不敢对我怎么样。” 盈安郡主至此时才察觉到阮夫人似是误会了。 她赶忙解释:“阮夫人不必在意,我与梦羽如今是朋友,言辞之间无需计较。” 但即便如此阮夫人还是笑道:“这丫头在边疆呆惯了,性子野。往日与泠月待在一起说话就没个分寸,到如今也没变过,还望郡主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闻言几位夫人也都看向了阮梦羽。 盈安郡主粲然一笑,“阮夫人放心,我 不会与她计较的。” 说话间从府外又运来一批花。 府中下人匆忙上前去搬,有条不紊的往后院运去。 阮梦羽见状好奇道:“不是赏花宴吗?难道真是今日才开始布置?” “是啊,太子妃邀我前来赏花,但却是今日才开始布置。” 足足一个多时辰,府中上下才将赏花宴布置好,但也已经临近午时。 众人在前院闲叙,来杯茶也没上过。 等太子妃和太子赶来,众人都躲在亭下的阴凉地不愿出来。 “殿下可否命人给阮夫人上杯茶水,再来些糕点。”陆泠月故意喊道。 转而又含笑看向阮夫人,低声问:“有孕一事,能说吗?” 女子有孕,前三个月不能说。 但阮夫人不计较这个,点头答应。 太子和太子妃听到没有茶水和糕点,本就是脸色大变,陆泠月又道:“我义母如今有了身孕,渴着饿着都不成!” 一时,周围的人纷纷看向阮夫人。 正坐在阮夫人身边的张夫人赶忙往她腹部看去。 “阮夫人是有了身孕啊?难怪看起来气色都好了许多。”张夫人笑呵呵道。 李夫人也跟着言道:“恭喜阮夫人!” 周围此起彼伏的恭喜声响起。 阮夫人一手抚着小腹,“如今这 般年岁又有了身孕,实在是……实在是不好说出口。不过虽是老蚌生珠,但也是好事一桩。来日子嗣出生,还望诸位前去吃杯喜酒。” 吃喜酒一事众人自是答应。 太子和太子妃却看着眼前一幕,脸色更难看了。 好好的赏花宴,怎么众人的目光似是都在阮夫人身上? 想到陆泠月方才所说,太子面色阴翳,口气格外的冲:“还不快去吩咐人准备茶水和糕点。” 今日府中下人都在忙着搬花、布置赏花宴。 至今都不曾上茶水和糕点。 甚至还被这么多贵女都看着呢! 东宫颜面尽失,太子彻底笑不出来。 跟在身后的丫鬟赶忙去厨房泡茶、准备糕点。 太子妃也怒瞪着陆泠月。 总觉她方才喊的那一嗓子,就是故意的。 要今日前来的诸位都清楚的知道,东宫来杯茶都不上。 “安平县主不惜损了声誉也要收留九王殿下,本宫与太子都觉县主此举实在是女子典范,今日特意邀县主前来赏花,也是有意要多谢县主帮了九王殿下。” “改日本宫与太子,定然是要好好摆一桌宴席,单独宴请安平县主。” 这话倒像是要故意说给诸位听的。 就连太子也跟着附和:“是该单独宴请安平 县主一次。” 如此才好动手! 可陆泠月却道:“出手相帮只是凑巧,实在不值得太子和太子妃单独宴请。倘若二位当真有意要办宴席,到时候还是要将京城中这些贵女和夫人都请来才热闹。” “只我一人前来,实在无趣。” 言毕转而又看向周围的贵女。 “到时候还能玩玩投壶,若能打一场马球应当更有趣了。前几日郊外那场赛马,看的实在是心痒痒的。” 听这话人群中有喜好玩投壶的女子赶忙跟着帮腔:“我玩投壶最是厉害,县主到时候可敢与我玩一把!” 大抵是平日里参加这等赏花宴多了。 众人丝毫不似寻常那般拘谨。 此刻喊话的女子亦是在说出此话时,才察觉到自己似是失礼了。 吓得又赶忙坐在凉亭的长椅上。 陆泠月却又故意接话:“这有何不敢的?本县主玩投壶不输诸位,倘若不信,到时候咱们赌一把!” 言毕又特意看向脸色阴沉的二人。 “太子妃可会玩投壶?” 太子妃眼下只想着如何才能将陆泠月一人请到东宫。 而非是如今这般,京城贵女和夫人齐聚。 害的他们都不能动手! 迎上陆泠月得意的双眸,太子妃咬咬牙,强扯出笑容:“不会 。” “真是可惜,太子妃若是不会,若是在东宫办这宴席就多有不便了。”陆泠月似是十分惋惜。 一旁的盈安郡主赶忙喊道:“来镇远侯府办!到时候诸位都来!” 周围的人吩咐喊着要去。 太子看着面前诸位女子,眉头逐渐皱起。 这些人实在是大胆! 在他面前竟如此肆无忌惮。 盈安郡主倒也罢了,怎么其他女子也都如此? 好在几位年长的夫人不跟着凑热闹,甚至暗暗留意着太子和太子妃的神色。 陆泠月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下不禁觉得可笑。 一个傀儡,平日里最常做的便是在东宫待着,有事便吩咐东厂去办。 这样的太子,只是徒有储君之位罢了。 等茶水和糕点端来,众人又喝了杯茶,闲叙几句,甚至不曾去后院看花,便动身离开了。 一场赏花宴办的简直像个笑话。 等众人离开,此事便在京城中传开了。 东宫的颜面彻底保不住。 直至天色渐晚,太子妃得知此事后,气的怒道:“定然是安平县主搞的鬼,否则怎会来这么多人?” 身居主位的太子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手里捏着酒杯,可怒火正浓之时,府外侍卫却突然进来。 “殿下,常公公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老夫人出事了 常公公被带入厅堂,见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冲着二人俯身行礼。 “老奴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 “常公公不必多礼。” 这可是圣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即便是季宸琏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手中酒杯放下,季宸琏起身上前:“可是父皇有何事吩咐本宫去做?” 常公公弯着腰,低头笑着,“圣上是要老奴前来告诉殿下,接待永丰国使团一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此事交给九王殿下,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好生养养身子。来日使团宴席上,还需殿下主持大局。” 几句话说的季宸琏面色一凛。 接待异国使团一事,本就该是太子前去。 往年皆是如此! 可如今永丰国一事,竟然要九王前去接待使团。 摆着岂不是要代行太子职务? 季宸琏薄唇紧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接待使团一事,素来都是本宫前去,为何这次要换成九弟?” 常公公游刃有余道:“圣上说,永丰国此次前来只怕没那么简单,怕他们万一前来动手,到时候太子殿下受伤,实在不妥。这才迫不得已,只能让九王殿下前去。” “况且宴席一事上,还要殿下主持大局呢,接待一事,圣上也怕殿下累 着,才想要将此事交给九王殿下。” “父皇既然如此说,本宫听从吩咐就是。” 闻言常公公弯了弯腰:“既如此,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季宸琏冲着身侧侍卫递个眼神。 侍卫上前,抬手引路:“常公公请!” 直到常公公走远,侍卫折返回来后,冲着季宸琏拱手道:“常公公已经离开了。” 话落的刹那,季宸琏拿起桌上的酒杯朝地上砸去。 “谎话!全然是谎话!” 太子妃吓得赶忙前去安抚:“殿下息怒,父皇也说了宴席上,还要殿下主持大局呢。” 可季思珩听这话却忽地大笑。 “主持大局?你当真以为那样的宴席,本宫能主持大局?笑话!那样的宴席,哪里有本宫说话的份儿?” 他气的拿起有拿起一个杯子朝地上砸去。 “砰!” 杯子顿时四分五裂。 屋内外的下人跪了一地。 太子妃也吓得跪下了。 “本宫还没死呢!父皇竟然要九王前去接待使团!接待使团一事这些年一直都是本太子的事,父皇这是要昭告天下,有意要让九王继承大统啊!” 即便是背靠着东宫,他这太子之位依旧不稳。 无论如何,这次接待使团一事也不能让季思 珩去。 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取他性命…… “去将戴公公找来,就说本宫有要事找他。” “是。” 深夜,太师府。 陆泠月从东宫离开后,便和盈安郡主一起去了阮家。 留在阮家用了晚上才回来。 没想到才刚进了府中,就见管家匆匆走来。 “大小姐,老夫人出事了。” 陆泠月轻轻挑眉:“奶奶能出什么事?” 昨日都还好好的,今日能出什么事? 难道是出府了? “老夫人她……她一时想不开,上吊了。不过已经被救回来了,眼下没事了。老爷说,大小姐若是回来了,这几日得空多去看看老夫人。” 太过意外,陆泠月甚至不敢相信。 “不可能吧?奶奶怎会……” 管家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昨日知道了二小姐并非是老爷的亲骨肉,老夫人就滴水未进。老爷还以为她只是生气,没想到今日就出事了。好在是发现的及时,否则府中只怕就要办白事了。” 陆泠月抬眼望向寿缘堂的方向。 当年就是老夫人给爹爹介绍了赵姨娘。 甚至还不惜下药,让他二人行男女之事。 如今知道陆娇娇并非是陆家的亲生骨肉,老夫人应当才是最难以接受的 那个。 毕竟这些年,她有多宠爱陆娇娇,陆泠月都看在眼里。 真是自食恶果! “看来这次奶奶受的刺激倒是不小。” 陆泠月回头看向身后两个丫鬟:“你二人先回小院,我去看看她。” 反正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去看看也无妨。 “是。” 寿缘堂内。 陆老夫人躺在床榻上,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陆谦,有气无力道:“何必要救我,就该让我死了才好,这样我也好早日去见你爹,跪在他面前好好跟他认错。” 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她自以为是为陆谦好,可到头来却是害了自己儿子。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单单是赵姨娘和陆娇娇的事情,就足以令她彻底崩溃。 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傲气。 “儿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娘自尽,却不出手相救。”陆谦直至此时说话仍是不冷不热。 站在一旁的锦燕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夫人。 可垂下眼帘时,眼底的得意却是难掩。 一个多月前,老夫人还对她各种斥责辱骂,如今倒好。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往后她再也不必怕老夫人了。 熟悉的脚步声走来,陆谦和锦燕一同看去。 见是陆泠月, 陆谦神色稍缓,站起身先走上前去。 “泠月,你奶奶才刚受过刺激,今日还冲动做了傻事。爹爹知道你恨她,但今日就莫要再惹她生气了,只当是……是爹爹求你了。”陆谦如今在她面前再没有半点尊严。 甚至只能低声下气。 陆泠月淡然道:“爹爹以为我是来惹奶奶生气的?” 闻言陆谦薄唇微张。 即便没说话,但也像是在问:难道不是吗? “我还不至于如此狠毒。” 陆泠月是恨极了老夫人,但此人既然已经敢上吊自尽,她也不愿将老夫人逼得真去见了阎王爷。 事已至此,也足够了。 见陆谦仍是一脸担忧,陆泠月才道:“我只是要来看看奶奶,不会刺激她。” 旋即便绕开陆谦去了寝屋内。 老夫人看见她,泪水更是止不住,“泠月,都是奶奶对不住你,以后奶奶那些首饰和宅院都给你,只要你想要,奶奶统统都想法子给你买来!” “以前都是奶奶的错,你能不能原谅奶奶?” 她双手撑着慢慢从床上坐起身。 陆泠月却只是站在床边,仔细想了想才吐出二字:“不能。” 她可以不再算计老夫人,也能不逼着她离开京城。 但原谅二字,绝无可能! 第一百九十六章 活着才是惩罚 陆泠月回答的干脆利落,犹如一把利剑刺进老夫人的胸膛。 明知道陆泠月不原谅她,可老夫人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梗。 自己的亲孙女,到头来却将她视为仇人。 这让她如何能不难过? “这些年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才会铸成大错,你即便不原谅,我也无话可说。” 老夫人说着就又开始抹眼泪。 陆泠月却毫不留情道:“奶奶的错,并非是识人不清。” 闻言老夫人抬眼看她。 可陆泠月却迟迟不曾开口,老夫人只得问:“那是什么?” 陆泠月低垂下眼帘,想了片刻却故意卖关子:“这种事,奶奶还是自己想吧,孙女不宜告知。” 闻言正在门口的陆谦也不禁开始沉思。 可一时却也没能想明白。 “奶奶既然无碍,孙女就先走了。” 陆泠月实在不愿与此人呆的太久,不等老夫人开口,便先走了出去。 前后也不过就只是跟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从陆谦身边走过时,她故意停下脚步。 “爹爹也好好想想,奶奶的错到底是什么。” 冷漠的嗓音,简直像是在与陌生人说话。 陆谦尚且不曾反应过来,陆泠月已然提脚走了出去。 锦燕见状赶忙跟上 。 只留母子二人还在屋内。 “唉,她还是不愿原谅我,她定然是恨极了我,是我害死了她娘。” 陆老夫人长叹,泪水止也止不住。 陆谦看到这一幕,却丝毫不觉难受,像是已经麻木了。 出了寿缘堂,锦燕就轻声喊道:“大小姐。” 陆泠月刻意的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她时,似乎并不惊讶她会追出来。 直到锦燕走到陆泠月身边,陆泠月才问:“有事?” “倒是也没什么事,只是自打嫁给老爷,还不曾好好跟大小姐道声谢。” 锦燕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首饰,“这些首饰都是大小姐送的,合该那日便好好谢谢大小姐的。只是成亲那日实在是忙,才拖延至今。” 她能坐上锦姨娘这个位置,都是陆泠月出手相帮。 至今她也不敢忘了她的恩情。 “锦姨娘不必客气,往后好好执掌中馈,早日诞下子嗣。” 陆泠月望向寿缘堂的门口:“到时候老夫人定然不会在说你了。” 对于锦燕在府中的处境,陆泠月心中明白。 但眼下即便老夫人对她悔过了,可对锦燕却未必会有个好脸色。 “可这些日子老爷都不曾碰过我,子嗣一事,只怕是难了。” 说起此事锦燕一脸愁容 。 “我一个妾室,倘若在府中没个子嗣,往后年纪大了,真不知该怎么过。” 陆泠月明白过来,锦燕是想让她帮忙出出主意。 往后陆娇娇一事上,兴许还能用的上她。 这种小事上帮她出出主意也无妨…… “锦姨娘与爹爹说,倘若再有一个子嗣,老夫人想必会十分欢喜,到时候身子骨也定然会好起来。” “可大小姐不是并不愿意原谅老夫人吗?怎么……” 锦燕实在不解。 陆泠月淡然的看着她,“我是不愿原谅她,但这和她是生是死都无关。” 被她如此一说,锦燕像是更不懂了。 既然不愿意原谅,难道不该是盼着老夫人遭报应才好吗? 真要是早早的去见了阎王爷,岂不是更好? 陆泠月见她一脸茫然不懂的模样,柔声解释:“对有些人而言,活着才是惩罚。” 锦燕似懂非懂,点头。 “多谢大小姐指点。” 尚书府。 陆娇娇得知东宫的事情后,望着面前的秋莲,猝然道:“东宫办赏花宴,为何不曾派人来请我?相公好歹也是皇子,这等事,他们竟然不请我!” 难道是看册封礼还不曾进行,才故意如此? 可即便不是皇子,以她的身份也应当能去 才是。 “好啊,相公如今这册封礼都还没办呢,东宫就欺负到我夫妻二人的头上了,果真是胆大。等以后我成了王妃,这事跟东宫没完!” 说话间更是傲气十足的抬了抬下颌。 一手轻轻覆在小腹上。 正坐在一旁的徐博炎有气无力道:“东宫定然是另有原因,才会不曾请你前去,如今我这地位不稳,你莫要胡来。” 眼底泛着乌青,更显虚弱。 秋莲早就已经察觉到徐博炎这几日脸色不对,此刻更是壮着胆子问:“殿下脸色不好,可要请太医前来诊治?” 此话一出陆娇娇却先道:“不必,相公就是这几日不曾歇息好。” 生怕秋莲再多提及此事,陆娇娇不耐烦的皱着眉。 “你先出去吧。” “是。” 等秋莲退出去,又识趣的将门关上。 屋内只剩下二人时,陆娇娇起身朝着床榻走去,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放在茶水中。 不消片刻,便融于茶水。 “相公这几日定是处理公务累了,今日喝些茶水就早点睡。” 她有孕一事毕竟是假的。 若要将此事坐实,自然是要用点别的法子。 好在干爹给的那些药足以让徐博炎如今越来越迷糊。 意识不清时,也可与她 行男女之事。 就不信每日都如此,到时候她还能怀不上子嗣。 等徐博炎接下茶水喝了,隐隐听见了院外的动静,陆娇娇赶忙道:“相公既是身子不适,还是先去歇息吧。” 从他手中将杯子接下,陆娇娇起身走出去。 特意将门关上。 见是徐博炎身边的小厮来了,陆娇娇问:“出何事了?” 小厮拱手道:“东宫派人来了,说是这几日让殿下得空去一趟东宫,并未说哪一日。” 好端端的太子为何要见徐博炎? 难道有事? 陆娇娇总觉事情不对劲,“可曾说所为何事?” “不曾说。”小厮应道。 思及徐博炎的情况,陆娇娇只得低声吩咐:“殿下已经睡了,此事明日我自会与殿下言说。你退下吧。” “是。” 等小厮离开,陆娇娇望着远处一个熟悉身影,双眸缓慢的随着那人移动。 这几日徐如林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日都早出晚归。 无人知道他是去做何事了。 见秋莲还守在一旁,陆娇娇低声道:“你找人去查查,徐如林每日都在做什么,别是要暗中算计相公了。” 如今府中上下皆知,徐博炎成了皇子后,徐如林心中不满。 这种人难保不会在背后算计徐博炎!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迟早会取你性命 翌日,陆泠月正睡的昏昏沉沉,春桃就敲响了她的门。 “小姐。”春桃在门外喊。 陆泠月翻了个身接着睡。 春桃又喊:“小姐,府门外有人让奴婢给小姐送封信。” 送信?! 总不可能又是季思珩吧? 陆泠月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冲着外面喊道:“进来。” 春桃推门而入,正看见陆泠月披头散发的将帷帘挂起来。 她赶忙上前,帮着将帷帘挂好。 看见此刻还没来得及戴面具的陆泠月,春桃由衷道:“小姐生的真好看,来日若是与九王殿下成亲,再生个孩子,定然更好看。” 陆泠月接过她手里的信,脱口而出:“又胡言乱语,往后这种话不可再说。” 将信封中的纸张抽出来,看到上面的字时,眉头微微皱起。 上面只写了一句:你的命,是用我儿子的命换来的,迟早有一日我会取你性命。 “这信……” 陆泠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又看看空白的信封。 春桃弯腰凑近,“怎么了?” “这信送错了吧?也并未写明是何人所写!”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看起来只觉渗人。 陆泠月将信收起来,起身前去就要烧了。 但转而又忽地问:“那人将信给你时,可曾说过什 么?” 春桃仔细想了片刻缓声道:“那人只说要奴婢将信交给小姐,别的都不曾说过。” “说要你交给陆家大小姐?”陆泠月问。 “不,他说要奴婢将这信交给……交给穆宁安的女儿。” 春桃说出穆宁安三字时,嗓音格外的轻。 毕竟是陆夫人的名讳,她不该直呼其名。 但那人当真是如此说的! 陆泠月又突然将信从烛火上拿下来,饶有兴趣的盯着信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来这次来的人,与母亲相识! “他儿子,也不知是何人。”陆泠月小声嘟囔。 转而又问:“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春桃摇摇头:“那人带着斗笠,奴婢不曾看见他的长相。不过听声音,像是与老爷的年纪相仿。” “小姐,可要派人去找找此人?” 陆泠月若有所思的盯着信封,“不必了,他迟早会自己露面了。” 抬眼看见放在桌上的菜篮,陆泠月不由得想到穆宁安,“生辰时便想着去给我娘烧纸,但也没能去上。今日正好闲来无事,等会儿你随我一起前去。多带些糕点和荤菜,再带两壶酒。” “是。” 一个时辰后,主仆二人乘马车赶到穆宁安的墓前。 可赶到时却发现墓前竟然摆 着各种供品。 甚至还有酒。 像是刚有人来过了。 陆泠月看着地上的脚印,循着望向了南边。 也不知道是何人来过了,但看脚印大小像是个女子的脚…… “小姐,这上面的供品怎么办?要撤了吗?” 春桃拿着两个食盒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撤。” 陆泠月看着上面摆放着的糕点和鸡肉,“来者应当是我娘极为相熟,这些糕点也都是我娘爱吃的。将咱们带来的供品挨着摆上即可。” 她虽是头一次来祭拜穆宁安。 但以前却时常听陆谦说娘爱吃什么。 其中几道糕点却是记得清楚。 枣泥糕和桂花糕是娘最爱吃的! 方才来祭拜的人带了,她也正好吩咐春桃带来了。 所有的供品摆在一起,近半都是一样的。 陆泠月更是好奇方才来祭拜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是晏大娘? 等所有的供品都摆放好,陆泠月上前去,冲着坟墓磕头。接连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时看着面前的坟墓却一时不知能说什么。 毕竟不曾见过,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娘。 良久,陆泠月才幽幽道:“当年的事情都已经查清了,是奶奶命产婆暗中动了手脚,才致使娘难产而亡。但女儿已经给娘报仇了,奶奶如今 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娘也能安息了。” “不过爹爹如今也已经又纳妾了,此事……是女儿一手促成的。” 她知道娘和爹爹的感情好。 但不管怎么说,爹爹在她心中都算不得好。 如今撮合锦燕嫁给爹爹做妾室,也是为日后着想。 即便娘在地下会怪她,她也不悔。 望着面前的坟墓,陆泠月心下五味杂陈,思忖许久才道:“女儿如今过的很好,娘不必担心。” 言毕又冲着坟墓磕了个头。 春桃在一旁也跟着磕头。 等二人起身离开,陆泠月便带着春桃去了成义客栈找晏大娘。 刚进了屋子,她直截了当的问:“晏大娘今日可曾去祭拜过我娘?” “不曾去过。” 好端端的问此事,定然有事:“怎么了?出事了?” 陆泠月轻轻摇头。 “没什么事,大抵是别人前去祭拜的。” 或许会是穆淮派人前去祭拜,亦或是其他人。 说话间走上前去,见晏大娘面前摆着几个瓷瓶,陆泠月拿起其中一个瓶子。 “晏大娘,当初我娘怀我的时候,可曾遇到过何等凶险的事?” 她似是随口一问。 可晏大娘听后却笑了,“还真有过!你娘曾被人下过毒,那时候能活下来,实在是难得,她 只怕伤了腹中子嗣,毒发之际前去求我。说来也巧,那毒我手中正好有解药,不过……” 说的正激动,却又突然顿住。 “不过就只有一粒解药,给了你母亲,也算是救下了她和你。” 陆泠月蓦然想起那封信上所写。 看着晏大娘落寞神色,陆泠月问:“那时候可曾有旁人中毒?也是一样的毒。” “有。”晏大娘无力道。 陆泠月和春桃对视一眼。 春桃急切道:“那个中毒的人是谁?” 大抵是她口气太急。 晏大娘也察觉到不对劲,这二人倒像是在刻意问此事。 “怎么?出什么事了?”晏大娘问。 陆泠月这才将自己收到那封信的事情娓娓道来。 晏大娘听后顿时脸色大变,俨然是猜到了此人是谁。 “定然是他!定是他!” “谁?” 陆泠月双眸一瞬不转的盯着她。 “定然是我大徒弟,当年你娘中毒,他儿子也中毒了。我顾及着你娘腹中还有你在,便将解药给了你娘。指使他儿子毒发身亡,自此以后他就不见了。” “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在记恨着这件事!” 甚至还要对陆泠月出手。 思及另一事,晏大娘笃定道:“陆娇娇一事,定然也是他所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当真有孕 春桃疑惑:“二小姐何事?” 陆泠月低声道:“她有孕一事未必是真的,脉象有异。” 距离上次晏大娘前去给她诊脉也已经过去几日了。 或许也该带着晏大娘再去一次了。 “改日晏大娘再去给她诊脉。” “不!倘若真是此人所为,便无需改日,今日便可!” 晏大娘倒像是比她还着急,“你有所不知,当年我教他行医,便察觉此人用药和治病皆是太过急功近利,而非是秉承着医好的医德。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必不会管病人服下药后,会对身子造成多大的伤害。” “倘若不出所料,那位徐公子所服用的药,也定然是他给的!” 再怎么说那人也是皇子。 真出了事,她那大徒弟脑袋都别想保住了。 再怎么说那也就是她大徒弟,是她一手养出来的。 晏大娘赶忙起身,拿着自己的药就要走,“早一日去,兴许还能早些挽救如今的局面!” 陆泠月见状也不再耽搁,带着晏大娘就去了楼下。 然而上马车时,却察觉两侧似是有人鬼鬼祟祟的正在偷看。 大抵是东厂的人派来的。 好在今日出门有贺元和景昂在暗中跟着,陆泠月倒是不怕。 等几人都上了马车,躲在暗处的人才探头看出来。 正要跟上去,却被同样躲在暗处的贺元和景昂拦下。 “几位若是想对县主出手,先过了我二人这一关。” 景昂看着今日前来的这几人,“不过就来这么点人,未免也太少了!贺元,你跟上县主,这几个我来解决。” 贺元看了眼那几人,一番思忖后才答应:“是。” 旋即便朝着陆泠月离开的方向去了。 几个东厂的侍卫正要跟上去,景昂却拔剑而出。 “我说了,你们这几人都由我来解决!有本事先解决了我,再去对县主出手!” 话音刚落对面几个人纷纷拔剑而出,朝着景昂攻来。 景昂闪身躲避,次次都刚好避开。 直到迎面一刀朝他胸膛刺过来,景昂才拔剑而出—— “砰!” 刺耳的声音响起,侍卫手中利剑颤了颤,还不曾握紧,只见景昂手中的利剑又刺过来。 他吓得连连后退! 然而下一瞬,手中利剑却转手朝着其他几人刺去。 利刃划过,血液溅起,景昂又一把夺过其中一把刀。 一刀一剑,寒光残影。 接连响起的刺耳声,听的几人毛骨悚然。 直到陆陆续续的人倒下,景昂才将利剑对准了最后一个站着的人。 “回去告诉你们厂公,就说九王殿下既然有意要保住安平县主 ,倘若东厂的人再出手,等九王殿下回来,到时候东厂就等着被九王算账吧。” 东厂侍卫吓得双腿都直打颤。 尤其是看着抵在他喉咙上的利剑。 只需一剑便能取他性命。 可景昂却收了手:“滚!” 东厂侍卫如蒙大赦,吓得急忙跑了。 景昂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东厂侍卫却不由得叹气。 就派来这么几个人,还真是不够打的! 不过既然还在对陆泠月出手,想必九王殿下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尚书府。 陆泠月再度带着晏大娘赶来时,便没有人拦着了。 可这次陆娇娇却不愿再让晏大娘诊脉。 上次一时激动说了让她十日后来诊脉看看腹中子嗣是男是女,但如今冷静了。 万一被她察觉端倪,可就完了! “诊脉就不必了,这腹中子嗣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孩子康健就好。”陆娇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二人。 陆泠月却道:“正好这位晏神医医术高超,定能诊出妹妹腹中子嗣是否康健。” 说话时晏大娘已然站起身。 今日她仍旧穿着一身男儿装,与上次无异。 可走近后,陆娇娇却急忙道:“不必了!” 甚至将手往后缩了缩。 生怕这人给她诊脉。 晏大娘宽心道:“只是诊脉 ,夫人不必害怕。倘若腹中子嗣当真有事,我自然会告诉夫人的,也能及早治愈。” 闻言陆娇娇疑惑道:“腹中子嗣有事,难道孩子在我腹中时,你便能医治?” “正是。” 晏大娘脱口而出。 陆娇娇犹犹豫豫的伸出手,“那你且先说说看,我腹中到底是男是女。” 抬手搭脉,大抵是中间隔了几日的缘故,脉象也与以往不同。 晏大娘察觉到脉象的异样才拧着眉看向陆泠月。 紧蹙的眉头又缓缓舒展,可转瞬又倏地皱起! 看的陆娇娇和陆泠月皆是心中一紧。 “怎么了?难道这孩子当真……”陆娇娇话问了一半,又恍然想起来她根本不曾有孕。 然而晏大娘却突然问:“夫人前些日子是服用了能让脉象像是有孕的药,没错吧?” 这种事她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连陆泠月也没想到! 合该离开以后偷偷跟她说才是。 如今这么直白的询问,陆娇娇能承认才奇怪。 “没有。”陆娇娇一把收回手,“我不知你说的那种药。” 可晏大娘却说:“夫人不必瞒我,我能诊出来。如今我奉劝夫人一句,那些药丸对夫人伤害极大,更要紧的是对你腹中子嗣的伤害更大。日后不可再服用,否则孩子都未必 能保得住。” 陆泠月和陆娇娇都听愣了。 怎么像是她真的有孕了似的? “这么说,我是当真有孕了?”陆娇娇不可置信道。 晏大娘轻轻点头:“已有近二十日的身孕,但夫人服用了那些药,这孩子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二十日?!” 陆娇娇低头,一手覆在自己小腹上。 天啊!她竟然是真的有了身孕! 可真要是如此,这些日子她还为此事上上下下的折腾,甚至不惜对徐博炎用药。 一想到这几日晚上的事情,陆娇娇更是担忧! 完了!这孩子该不会保不住了吧? “这位神医,你可一定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啊,你要多少银子都好,只要能帮我保住孩子就好!”陆娇娇急切道。 “此事,我只能尽力而为。”晏神医委婉道。 至于是否能保住这个孩子,她可说不准。 “或者是夫人可以请宫中太医出手帮你保胎,但那些药不可再服用了。” 陆娇娇此时哪里还敢服用。 甚至恨极了戴公公让她服用的药! 真要是因为那些药就害死了她腹中子嗣,这事她迟早是要让东厂血债血偿的。 “好,神医放心,那些药我定然不会再服用。眼下只求神医能帮忙开点保胎药,以求我这腹中子嗣无恙。”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赶赴京城 从尚书府出来,陆泠月就问:“晏大娘,那陆娇娇当真是有了身孕?” 晏大娘神色凝重的点头。 “确实是有了身孕,上次来给她诊脉,就觉得她脉象不对劲。如今想来,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脉象有异,倒也正常。” 只是那时候许是有药物的缘故,脉象似真似假,她也无法判断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她如今有了身孕,也未必是坏事。” 有身孕自然是好事。 上一世陆泠月也曾有过身孕,即便是被陆娇娇害死了,但她比谁都盼着那个孩子的到来。 如今得知陆娇娇有孕,心中更是喜怒掺半。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如今的陆娇娇才好。 至少,她不愿伤害孩子! 此刻听晏大娘这么说,她也只能附和道:“是啊,此事算不得是坏事。” 只是对她不利而已。 “我是说对你而言,不算坏事。” 见陆泠月满是疑惑的模样,晏神医想了一瞬,又道:“甚至还算是好事。” 这下陆泠月更听不懂了。 对她来说算不得坏事也就罢了。 这怎么还成好事了呢? “她有孕,怎么会是好事呢?” 晏神医抬眼看向对面的春桃。 像是在介意此人在场,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陆泠月低声道:“ 春桃自幼跟在我身边,十分可信,晏大娘但说无妨。” 闻此言晏神医才说:“她曾服下那个药丸,那药丸对她身子伤害极大。这孩子未必能保得住,但我仍会竭力为她保胎。可即便是如此,这孩子出生多是会有先天不足之症。” “如此说来,难道这陆娇娇不会找东厂算账?” 陆泠月恍然明白过来。 但想到陆娇娇腹中的孩子,却是心疼不已。 “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 无论是胎死腹中,还是出生便会有先天不足之症,对孩子而言都是坏事。 倘若不是东厂给的那些药,孩子也不会有事。 晏神医也忍不住感叹:“是啊,可怜了那个孩子!这东厂命她服下药丸之时,竟然也不曾找人为她诊脉,但凡那时候曾找个郎中给她诊脉,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但他们说这些也已经晚了。 剩下的事情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入夜,尚书府。 徐博炎忙完一些杂事,便赶去陆娇娇的小院。 才刚进去就见屋内摆放着丰盛的菜肴。 “相公!” 徐博炎疑惑的看着桌上的菜肴,“今日为何要准备这么多菜?有何事值得高兴?” 当然是有孕一事了! 但偏偏最值得庆贺的日子,却不能说出实话。 陆娇 娇心虚,只能扯个慌:“前几日也都是这么庆贺的,相公都忘了吗?” 徐博炎当然没有忘,只是今日,又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相公就别问了,快坐下吃吧。”陆娇娇实在是欣喜,拉着徐博炎就坐下。 甚至还一手抚着平坦的小腹。 “如今我这腹中当真是有了孩子,往后相公可得对我更好些。” 徐博炎总觉她这话格外怪异,想了片刻才喃喃道:“我何时对你不好了?” “是是是,相公对我最好了,往后需得对我更好些才行。” 陆娇娇赶忙帮他夹菜,“相公何时才能将我抬为正妻?唯有正妻,等相公行册封礼的时候,我才能称为王妃。” 若是不能趁着这些日子坐上正妻的位置。 她怕是连王妃的位置也未必能坐上! 但她才刚提及此事,徐博炎就冷了脸,“此事还需再等些日子,至少等腹中孩子大了,到时候我才好带你去见父皇。如今你才刚从狱中出来,倘若我此时去找父皇,请他降旨将你抬为正妻,父皇那边只怕也不好跟群臣交代。” 闻言陆娇娇即便不情愿,但也找不出可以反驳的话。 只能咬咬牙忍了。 “那就等腹中子嗣四五个月的时候再去。” 至少到时候孩子已经显怀了,就不信皇 上看在皇长孙的面子上,会不将她抬为正妻。 反正这王妃的位置,她坐定了! 深夜,南方。 季思珩将一切事情都交给了飞鸿,临走还不忘叮嘱郑将军,定要多加谨慎。 旋即便牵着马要走。 飞鸿特意去送他,低声叮嘱:“东厂的人定然还会对主子动手,主子这一路上定然要多加小心。” 就是怕东厂的人又动手,季思珩才决定提前两天回去。 免得路上耽搁了,到时候误了大事,可就不好! “放心,有隐云阁的人跟着,不会有事的。”季思珩回头看向前来相送的二人。 冲着郑将军抱拳。 “本王先走一步,二位等过些日子再回京城!” 郑将军和飞鸿亦是冲着他抱拳。 “殿下一路小心。”郑将军道。 选在深夜回去,就是想尽早赶路,也好让东厂的人措手不及。 只是这一路他也不知可还会遇到东厂的人。 与二人道别后,季思珩便直接骑马离开了。 飞鸿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叹气。 “但愿会有惊无险吧。” 郑将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他才低声道:“东宫的人也会来,就是不知道可会遇上。” 让九王前去代为接待永丰国的使团,此事必然会引起太子的不满。 暗中对九王出手也并非不可能。 但事已至此,谁也拦不住。 只能求老天保佑九王殿下平安无事…… 一路穿过丛林,隐云阁的人亦是骑马跟上。 但却并未靠得太近。 夜色下,林间却闪现几个黑色身影。 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其中一人低声道:“听闻这几日九王殿下就要回京城了,此人不会是要提前回去吧?” 说话间几人也看见了远处月色下骑马而来的男子。 但却看不清楚,只隐隐看见一个轮廓。 “那人该不会是九王殿下吧?” 但距离皇子接待异国使团一事,还有几日呢。 九王殿下应当不会回去的这么早吧? 等那匹马飞奔而来,从几人之间穿过时,一道熟悉的嗓音骤然响起:“将这几人都解决了!” 是九王殿下的声音! 完了!他们将九王放走了! 但刚刚那话是跟谁说的? 几人不解,正要骑马去追,却听又有一阵马蹄声赶来。 直到四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寒光一闪。 利剑出鞘,朝着躲在树后的几人刺去! 刹那间,林间血腥味浓重,一声声闷响响起后,几人接连倒地。 隐云阁的人不曾耽搁片刻,急忙朝着九王殿下冲去。 林间只留下一片血迹行事几具尸首! 第二百章 神秘女子 一路骑马疾驰,片刻不曾耽搁。 直到天色大亮,季思珩才找到一家客栈歇息,隐云阁的四人也跟着一并住进去。 用过早膳,季思珩特意叮嘱那四人:“这两日晚上赶路,白天歇脚。但也难保东厂和东宫的人不悔找来,歇息时也需得多久谨慎。” 四人同声应道:“是。” 其中一人问:“遇到东厂和东宫的人,统统都杀了?” 正要回屋子的季思珩闻言停步。 想了一瞬,他才轻轻点头。 “只要是想动手之人,统统都杀了。” 言毕便回了屋子。 隐云阁的四人彼此对视一眼。 年长者言道:“咱们四人轮换着守在他房屋门口,两个时辰换人。”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答应。 京城。 临近午时,陆泠月正要去昭月楼,问祭拜一事。 但才刚出门就留意到拐角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东厂的人都跟到太师府门口了? 陆泠月满腹疑惑,转身就要走。 上马车后,撩起帷帘看向外面。 再度看见那个人影,竟然是女子! “难道不是东厂派来的?”陆泠月小声嘟囔。 女子似是也留意到她了,赶忙又躲进拐角,一步都不敢踏出来。 这次陆泠月笃定那人不是 东厂的。 甚至也不是东宫的。 但既然都不是,能会是谁呢? 马车缓缓驶出,朝着昭月楼去了。 直至此时那女子才敢走出来,仰头看向府门上的牌匾。 上面赫然写着“太师府”三个大字。 女子眼底却满是无力,脚下慢吞吞的挪动要走。 却正好碰上春桃从院子里出来。 嘴里还哼着小曲,手臂上挎着篮子,像是要去买菜。 女子看见她,轻声问:“姑娘是这院子里的丫鬟?” 春桃闻声止步,仔细打量着她,“是啊,伯母有事?” “敢问这府中的大小姐,如何了?” 女子小心翼翼的询问。 春桃皱了下眉,狐疑的盯着她,“我家小姐好得很,你是……” “她在这府中可曾被欺负?” 女子根本不回答春桃的话,只是自顾自的问着。 春桃连连摇头,“小姐以前被欺负,如今不被欺负了,那些人也不敢再欺负小姐了。不过你是哪位?难不成认识我家小姐?” 说话间女子也在仔细打量着春桃。 “你是春桃?” 春桃更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女子淡淡一笑,看着她手里的篮子又问:“你这是要去买菜?” 只问不答!真是奇怪! 但春 桃还是乖顺回答:“是啊,小姐的手前些日子受伤了,如今虽是好了,但还是要多补补。我每日都出去买些肉和菜,在小院中给小姐做些好的。” “手怎会受伤呢?”女子急忙追问。 春桃挎着篮子慢慢往前走,添油加醋似的说:“前些日子我家小姐去山上救人,和山匪大战了三百回合,一不小心就受了伤。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命都没了,但我家小姐只是伤了手。” 听她如此说,女子先是惊慌,后是了然。 “你家小姐身边有你在,应当十分有趣。” “那当然了!平日里小姐走哪都带着我,就今日没带!” 春桃从怀里拿出半包蜜饯,自己捏了一粒,转手就将剩下的递到女子面前,“伯母,你是何人?难道认识我家小姐?” 认识吗? 似乎也谈不上。 仅仅是在陆泠月出生时曾见过她一面。 “我……我是这附近的农户,他们都唤我云婆婆,与你家小姐并不相识,只不过就是与你家夫人曾有过几面之缘。”云婆婆淡然道。 春桃一怔:“你见过我家夫人?何时见过的?” 云婆婆苦笑着垂下眼帘,又不开口了。 “你又怎会知道我叫什么?”春桃急忙问。 闻言云婆婆 慢慢张开嘴,想了片刻才说:“你被卖去太师府时,我也曾见过你。” 她抬眼望向陆泠月马车离开的方向。 想到陆泠月方才出来时那张脸,不由得问道:“你家小姐的脸怎么了,为何会带着面具?” “我家小姐的脸被毁了。” “毁了?怎么会毁了呢?”云婆婆顿时激动起来。 春桃眨了眨眼。 总觉得这云婆婆未免也太激动了。 她家小姐的事情,与此人有何关系? “云婆婆,你与我家夫人到底是何关系?怎么听到我家小姐的脸被毁了,竟然这么激动?” 云婆婆听这话似是才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了。 “只是见过几面,并无其他关系。” 说话间抬手摸了摸眼角。 倒像是哭了。 春桃更觉得疑惑,“可我总觉婆婆与我家夫人的关系,应当并非只见过几面而已。” 闻言云婆婆却是看向别处,探头往小巷中看去。 “我还有些事,今日就不与春桃姑娘多说了,告辞。” 言毕就朝着小巷走去。 春桃见她走远,才敢小声嘟囔:“这人真是奇怪。” 既然与夫人只是有几面之缘,又怎会在得知小姐脸被毁了以后,如此激动。 简直像是自己女儿脸被毁了一 样! 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何人…… 昭月楼。 等陆泠月问过穆淮,得知这两日他不曾派人去给母亲祭拜,更觉的好奇。 不是晏神医,也不是穆淮派去的人。 能会是谁呢? 难道会是阮夫人? 但阮夫人如今有孕在身,况且母亲的祭日已经过去了。 怎么说也不该是在此时去祭拜母亲! 陆泠月越想越觉得奇怪。 一路乘马车赶回去。 进了小院,正好碰上春桃回来。 “小姐!”春桃激动大喊。 陆泠月哭笑不得的看向她,这丫头只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温柔。 春桃赶忙小跑上前,“小姐,今日奴婢遇见一人,好生奇怪。此人与夫人见过几面,听奴婢说小姐的脸被毁了,激动的大喊。奴婢险些都要以为此人与夫人是挚友了。” 但陆泠月一听这话顿时心下一惊。 即便没见过那人,也不知此人是谁,但就是觉得或许正是那人前去祭拜母亲了。 “那人呢?”陆泠月急切询问。 春桃摇头:“奴婢也不知。那婆婆好生奇怪,竟然还知道奴婢是春桃。” 言毕便挎着篮子去了厨房。 只留下陆泠月还在小院中,豁然想起一人,赶忙跟上去:“你可知那人叫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夫人的丫鬟 “她只说旁人都唤她云婆婆。” 春桃仔细想了想,又道:“她还说她是这附近的农户。” 只怕未必是农户! 多数是与母亲相熟。 “云婆婆……”陆泠月小声喃喃。 思及今日出门时看到的那个身影,不禁怀疑那人就是云婆婆。 但一时拿不准,只能又问:“此人多大年纪了?” 春桃摇头,“看起来约莫和阮夫人差不多,不过两鬓白发比阮夫人的多。应当是三十多岁,尚且不足四十吧。” 这年纪倒是与母亲差不多。 “你去这院子里打听打听,问问母亲可曾认识一位姓云的夫人。”陆泠月吩咐道。 春桃只好将买来的饭菜放下,去前院找那些年长些的婆子询问。 陆泠月却是回了屋子,才刚进去,景昂也跟进去了。 “再过几日,主子应当就回来了。” 说这话时景昂也掩不住的欣喜,“南方水灾一事交给了郑将军和飞鸿他们,主子需得回京来接待永丰国使团。” 陆泠月也有所耳闻,可却丝毫不为季思珩高兴。 “圣上将此事交给殿下,只怕会招来太子殿下的记恨。” 这次东厂和东宫一起动手,也不知季思珩能否撑过去。 “但此事是圣上之意,太子殿下即便记恨主子,也没办法,只能强忍 着。真要是对主子出手,主子也不怕他们。” 景昂清楚自家主子的实力。 区区一个东宫,实在是不足为惧! 陆泠月嗯了声,“不怕倒是真的,但太子殿下不会善罢甘休也是真的。” 那好歹也是太子。 即便是东厂的傀儡,他也还是太子。 这等接待异国使团的事情,素来都是交给太子的。 如今突然要交给季思珩,太子又岂会就这么算了? “这几日只需留一人在我身边即可,剩下的前去城楼附近盯着。万一赶上殿下回城,到时候还能提早接应。”陆泠月吩咐道。 景昂拱手道:“是。”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春桃才赶回来。 进门时,陆泠月特意道:“你若是还不回来,我都要自己去问了。” 只是去问几句话而已,竟然问了半个时辰。 她倒是沉得住气! “如何,可曾问出来?” 春桃赶忙走上前去:“小姐,府中那些老人说,夫人当年的贴身丫鬟,名唤云翠。此人从夫人离世后就不见了,至今不知踪迹。除了这位,倒是没有别的姓云的夫人了。” “小姐说,那位云婆婆会不会是夫人的贴身丫鬟?” 陆泠月双眼眯起,喃喃道:“云翠?” 真要是此人回来了,或许一切都解释通了。 陆泠月叮嘱:“日后你若是再见到此人,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人带入府中。” 此人或许知道些母亲的事情。 南方。 天色已晚,季思珩几人赶路。 然而这次却不凑巧,才刚出来就碰上了东厂的人。 趁着朦胧夜色,东厂的人也正好看见了他们。 带头之人低声道:“看来九王殿下是要回京城,无论如何也要拦下他!” 言毕看向其中一人。 “你先赶回去送信儿,让厂公再多派点人来。” “是。” 随即其中一人便翻身上马,匆匆离开。 隐云阁的人正好跟在季思珩的身后,其中一人低声问:“可要将那人追回来。” “不必。” 季思珩看着面前几人,嗤笑道:“将这几人杀了即可,尸首处理了。” 有了隐云阁的人,甚至无需他亲自出手。 便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东厂的人。 “是。” 四个隐云阁的人留下,季思珩上马就要离开。 然而几个东厂的人却故意起码挡住路。 “九王殿下这么着急做什么,我等可是特意来迎接殿下的。殿下难道不想问问究竟是何人派我等来的?”其中一个白面男子说道。 脸上皱纹都长出来了,但却没有胡须。 显然就是个太监! 季思珩半阖着眼看 他,“何人派来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今日几位就要死在此处。” 话落双腿夹了下马腹。 骏马绕过几人直接离开,几人正要追上去,隐云阁的人却骑马上前。 “诸位先与我等过几招吧。” 闻言几个东厂的侍卫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拔剑而出。 原以为不过就是区区四人而已。 然而动起手来才觉,这四人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残影闪过,利剑染血。 不消一刹,东厂侍卫皆已倒地。 隐云阁的几人面带笑容,其中一人感叹道:“这东厂的侍卫也太不经打了,真是高估了他们!” 但人已经除掉了,还需得将这些尸首埋了。 彼时骑马走在前面的季思珩,却意料之外的又遇到一拨人。 看到前来的那些人,便猜到是东宫的人。 实力还不如东厂呢! 几人见到季思珩时,一个个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九王殿下,我等奉命前来,带九王殿下前去乾州。请九王殿下随我等去一趟。”说话之人此刻连说话都心虚的直打颤。 季思珩双眸眯起:“那封信果真是太子殿下派人送去的!” 乾州……想必之前派去保护陆泠月的那两个人就是死在了乾州吧! 也不知太子殿下是怎么将他们带去的。 毕竟他手下 的人没有弱的。 “要动手就动手,别废话。本王还要赶回京城。”季思珩拔出腰间佩剑。 对面几人见状吓得再度往后退。 然而太子派他们前来就是为了动手的。 一直往后退,还怎么取他性命? 带头之人冲着身后众人抬手一挥:“上!” 身后的弟兄们即便不敢,也只能冲上前去。 刹那间利剑划过脖颈! 鲜血飞溅。 等隐云阁的人赶来,这些人都已经倒下了。 “这东厂怎么还分开派人来?”隐云阁的善因问道。 季思珩沉声道:“此人是东宫的人,并非是东厂的。” 尽管只是一字之差,但却是天差地别。 实力上亦是不可相提并论! 但即便如此,东宫还是要派人来。 就是为了要尽可能的将他杀了。 看来太子还真是恨不能早点取她性命! 将佩剑收起来,季思珩低声道:“幸好是提早处罚,否则五日还真未必能赶回到京城。” 毕竟东厂和东宫只会派来更多的人。 到时候即便是缠着他,也足够他耽搁几日了。 跟在后面的四个隐云阁的人,彼此暗暗对视一眼。 善因道:“往后咱们四人分开行事,两个动手,另外两个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如此也能避免今日的事情发生。 第二百零二章 该送他去见祖宗 太师府中,陆泠月一早就起来去府门口。 但这次却没能看见那妇人的身影。 等折返回去,春桃一眼就看出来她有心事,“小姐是不是出去找那位云婆婆了?” 陆泠月嗯了声:“嗯,但她今日没来。” 此人都已经找到太师府了,要是能进来见见她该多好。 “春桃,这两日你要是再见到她,定要将人带进来。” 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望去。 见是府门口的小厮,陆泠月还以为是那位云婆婆来了,激动上前。 却不料小厮张口就说:“二小姐派人来说是要大小姐将那日的神医带去尚书府,给她诊脉。” 陆泠月眉头一紧。 “回去告诉她,就说没空。那神医给她开的有药方,让她按照药方吃就是。”陆泠月不耐烦道。 况且今日还要去跟跟万姑娘去学骑马。 哪里有时间去管她的事情! 小厮却站在她面前不愿意离开,陆泠月不悦道:“还有何事?” “二小姐派来的人说,若是大小姐没有让神医前去,她派来的人就不必回去了。直到大小姐带着神医前去,来人才能回去。”小厮道。 陆泠月嗤笑。 这才刚查出来有孕,竟然就开始威胁她了! 胆子倒是不小。 “那就让她派来的人等着吧,我倒是要看看能等多久。” 言毕阔步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小厮见状不敢再说,只能前去跟尚书府的人传话。 用过早膳后,陆泠月便匆匆赶着去学骑马。 等赶到山脚下时盈安郡主已经在等着了。 这次二人先赶到,反倒是万姑娘他们还没来。 陆泠月走近后,低声道:“陆娇娇当真是有孕了,不知道她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 “她真有孕了?” 盈安郡主错愕,转念一想又突然说:“你可曾请那位神医前去给她诊脉?” 她所说的神医正是陆泠月曾带去侯府的晏大娘。 “正是她去诊脉说陆娇娇有了身孕。”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只能先等着。” 陆泠月也实在不忍心对孩子出手,只能是看看这孩子可会保得住。 盈安郡主气愤不已,但也没办法,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了身孕。倘若这子嗣真的能生下来,日后可就是皇长孙了,万一再被圣上看重,这徐博炎可就算是父凭子贵了。” “你说太子会不会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 盈安郡 主这话倒是问住了陆泠月。 太子殿下或许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 说不准他们会对孩子出手! “这种事,不可妄加揣测。” 说话间二人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两人。 都牵着马,但万姑娘走路却是一瘸一拐的。 像是受了伤。 两人赶到陆泠月和盈安郡主面前后,万姑娘才转而坐在地上,低头查看着腿上的伤。 陆泠月看见伤口的瞬间,不由得一惊。 是刀伤! “万姑娘怎么受伤了?” 裘辕只好如实以告:“今日来的路上遇到几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二人出手,也不知是何人。但我二人不曾得罪过旁人,唯有那青楼的老鸨。可那时候也写了欠条,答应日后给他们银子的。” “这次总不可能是那青楼的人动的手吧?” 然而正坐在地上包扎伤口的万姑娘却笃定:“不是青楼的人。” 她疼的额头冒出了汗珠,但还是从身上撕下一缕布条,将伤口缠好。 “这次的人,有点功夫!看样子应当是有人故意派来的,但不知道是谁!” 等伤口包好,万姑娘才勉强站起身。 “有本事别让本小姐知道是谁,要不然我将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挫骨 扬灰!” 盈安郡主嘴角一抽。 这姑娘可够狠的! 陆泠月也觉得可笑,但也莫名的想到了东厂。 可此人与东厂无冤无仇,东厂总不至于对这两个人出手吧? “那些人可曾带着什么腰牌之类的?”陆泠月问。 万姑娘和裘辕对视一眼。 两人仔细想想,一同摇头。 “没有腰牌,但带头的像是个太监,没胡子,声音又细又尖。几个人身上的衣裳都是细锦,除了带头之人,其他的都穿着一样的衣裳。”裘辕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陆泠月和盈安郡主异口同声道:“东厂?!” 真要是其他人派去的人,不可能派去太监。 唯有东厂会如此做! “东厂?” 万姑娘一脸茫然,“可我二人与东厂无冤无仇,东厂为何要对我二人出手?” 这个陆泠月也不清楚。 盈安郡主却笑道:“东厂在京城之中素来是只手遮天,他们想动谁就动谁,自然无需缘由。只要东厂看你们二人不顺眼就会对你们出手,这一向是东厂的行事作风。” 但对旁人如此也就算了,可对万姑娘这二人出手也是如此,连陆泠月都觉奇怪。 难道东厂没查出来这二人极有可能是永丰 国的人吗? 若是查出来了,就不该对他们出手! 稍不留神真要是激怒了他们,两军交战也并非是不可能。 “此事兴许是另有误会,改日若是再碰上,万姑娘大可问问他们。”陆泠月难得的帮东厂说话。 万姑娘却冷哼道:“问?我看我是该送他去见见他祖宗了!” 竟然敢对她出手,真是找死! “等下次,我定然要他们生不如死。” 裘辕附和着点头:“再有下次,绝不轻饶了他们。” 说话间却不曾留意到不远处一个熟悉身影正站在树后面。 鬼鬼祟祟的看着远处的四个人。 眸光却盯着其中一人的背影。 男子唇角半勾,犹如毒蛇般的双眸暗藏危险。 片刻后,他才慢吞吞的从树后面走出来,朝着那几人走近。 万姑娘率先看见了他,迎上此人的目光时,只觉得像是被毒蛇盯上了。 顿时只觉汗毛立起来了。 许是察觉万姑娘的异样,其他三人也纷纷看去。 见一个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走近,陆泠月仔细打量着他。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飘来,不知为何,她只觉此人像是在看着她。 男子盯着万姑娘的腿,率先开口询问:“姑娘的腿受伤了?” 第二百零三章 我应该喊师伯的 万姑娘低头看去,“只是一点轻伤,不打紧。” 男子却从荷包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药粉治疗外伤极为有效,姑娘拿去用吧。”男子将药瓶递到万姑娘面前。 万姑娘抬手接下,“多谢老伯。” 男子一怔。 像是十分惊讶。 片刻后又垂眸一笑,男子柔声道:“在下姓韩,几位喊我韩叔父即可。” 一声老伯倒像是将他彻底喊老了。 远不如叔父听起来顺耳! 只是说这话时,男子也不自觉的看向了陆泠月。 陆泠月正打量着万姑娘手中的瓷瓶。 “这位姑娘为何要戴着面具?”韩叔父突然问。 陆泠月狐疑的盯着他:“面貌丑陋,唯恐吓着诸位。” “韩某正好是医者,或许我能帮姑娘治疗,让姑娘的脸与寻常无异。”韩叔父说话时盯着陆泠月脸上的面具,眼底幽深,暗藏几分得意。 陆泠月不曾错过他的神色。 愈发笃定此人是冲着她来的。 能会是谁呢? 难道是晏神医的大徒弟? 正好那封信也是这两日才刚送去的。 “不必了,我如今这样就十分满意。” 陆泠月狐疑的打量着此人,“韩叔父怎么会来此处?这附近荒无人烟,按理说应当不会有人才对。 难不成韩叔父是冲着我四人来的?” 一听这话其他三人纷纷警惕起来。 万姑娘更是将手里的瓷瓶握紧。 真要是冲着他们来的,这药她可就不能用了! “韩某有一远房亲戚,就住在往南走的村子里,韩某也正好是路过此地。”韩叔父游刃有余道。 陆泠月故意南看去,“往南的村子,可还记得村子叫什么名字?” 一句话问住了他。 真是伶牙俐齿,还不好糊弄。 韩叔父垂下的手在宽袖之下攥紧了拳头。 “韩某倒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但知道怎么走。” 闻言陆泠月已然笃定此人没那么简单。 多数就是母亲的大师兄! “既如此,韩叔父就早些去吧,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天都要黑了。” 韩叔父看着这四人,犹豫一刹才含笑点头:“好,多谢姑娘提醒。” 来日方长,不急于此时动手! 他提脚朝着南方走去。 陆泠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低声喃喃:“姓韩……” 看来是该去问问晏大娘了。 “泠月,你跟那人认识吗?”盈安郡主问。 “如今还不算认识,但他未必不认识我。” 陆泠月回头看向万姑娘,伸出手,“万姑娘手里的药还是别用了,这也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药。” 万姑娘也正有此意。 将药瓶又递给了她,望着往南走的身影,更是觉得奇怪。 “方才那人好生奇怪,我还从不曾见过这种人。” 神神秘秘的,随时初次相识,但只觉此人定是不怀好意! “往后万姑娘在京城遇到此人还是躲着点为好,免得此人对万姑娘出手。”陆泠月淡然叮嘱。 万姑娘心下亦是打定主意要躲远点。 好在这次练习过骑马以后,几人便各自离开。 陆泠月骑马赶赴成义客栈。 直奔晏神医的屋子。 进去后,就见晏神医正在配药。 “晏大娘,你可还记得你拿大徒弟叫什么?” 晏神医脱口而出:“韩相逸。” 竟然还真姓韩! “我今日像是见到他了,就在太师府附近的山脚下。”陆泠月坐在晏大娘的对面,想到韩相逸那双眼眸,至今都觉毛骨悚然。 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也兴许不是他,改日我若是再碰见,问问他可是名唤韩相逸,也就知道他是不是师伯了。” 闻言晏神医不由一怔,“你喊他师伯?” “是啊,他是我娘的师兄,我应该喊师伯的。” 陆泠月十分不解,“难道这么喊不对吗?” “没有,你这么做很 对。” 晏神医苦笑,“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心胸,或许我们师徒之间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可惜她大徒弟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从来都觉得是别人欠了他的。 即便是她这个做师父的,在韩相逸的眼里,也是她欠了他的。 甚至还欠他孩子一条命! 留在客栈中不足一个时辰,陆泠月便赶了回去。 但到太师府时,陆娇娇派来的人还在。 至于不同的是这次陆娇娇也来了! 才刚将马匹交给管家,管家就低声道:“大小姐,二小姐正在厅堂内等着你呢,老爷和老夫人都不愿意去见她,大小姐要不还是去一趟吧?” 如今陆娇娇的处境与以前不同。 老夫人甚至不愿意见她。 陆谦即便上次在衙门里帮了陆娇娇,可现下也不愿见她一面。 陆娇娇来太师府,甚至只能独自一人在厅堂内。 但为了腹中子嗣,却也不得不来。 陆泠月只能去会会此人。 才刚进去就看见陆娇娇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腹部。 可她腹部还平坦的看不出丝毫有孕的迹象。 见陆泠月来了,下颌微微抬起,陆娇娇淡然道:“你是从何处请来的那位神医?将那人所在医馆告诉我,往后我便不再来烦 你!” “真是没想到,你竟还知道自己惹人烦。” 陆泠月瘫坐在椅子上,冲着陆娇娇得意挑眉,“看来如今是有些自知之明了。” 陆娇娇黑着脸,斥责道:“陆泠月,你别忘了我如今是何身份,我可是皇子的妾室!你跟我说话,放尊重点!” “我说话素来如此,你若是不愿意听就回去,以后别来太师府。” 说完陆泠月站起身就要走。 还真以为成了皇子的妾室就能耀武扬威了。 当真是不自量力! 眼看陆泠月真要离开,陆娇娇急切道:“等等,我、我只是想知道那位神医在何处,姐姐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她突然放软的口气,脸上甚至堆满了讨好的笑。 “姐姐只当是为我腹中子嗣好,只求姐姐将那神医所在何处告诉我。” 提及子嗣,陆泠月就忍不住想起上一世她那个孩子。 就是被陆娇娇和徐博炎害死的! 只是她终究是对孩子心软,即便不是自己的,也还是盼着这孩子能好好的。 “那位神医没有医馆,住在深山林间,你找不到她,明日我自会前去告诉她,让她去尚书府中找你。不过她若是不愿去,就怨不得我了。” 陆娇娇闻此言竟破天荒的福身道:“多谢姐姐!” 第二百零四章 不能让他入京 等陆娇娇离开,陆谦才从书房中出来。 正好看见陆泠月从厅堂出来。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陆谦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静静地盯着她,鬼使神差的问了句:“陆娇娇来有何事?” 陆泠月淡然道:“想要找一位神医为她保胎,正好我与那神医相识。” “是将侯爷治愈的神医?”陆谦问。 思及陆泠月的脸,更是觉得陆泠月这脸或许也是那人治好的。 “正是此人。” 陆泠月提脚就要离开,陆谦却又跟着追出来。 “泠月,你能不能……” 话说了一半,陆泠月回头的时候,他却说不下去了。 陆泠月轻轻挑眉,就等着他后半句话了。 过了片刻陆谦才说:“你与昭月楼老板相识,能不能带为父去见见他?”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陆谦还是没能见到穆淮。 用尽办法也还是没见到。 别无他法,只能是求陆泠月帮忙了。 陆泠月提脚朝他走近,压低嗓音道:“他不愿意见爹爹,定然是有他的缘由。倘若我将爹爹强行带去,只会惹得他心中不满,到时候对你二人并无好处。” 陆谦急切道:“我只是想见见他,倘若他需要我去做何事,这次我定然会答应!” 这是 他欠了穆家的。 早在二十年前就该还上了。 但却是到如今才还! “泠月,你与他说说也好。倘若他还是不愿见我,我便不再强求。”陆谦只能退而求其次。 至少也要再争取一次。 陆泠月这次倒是不曾拒绝,爽快的答应下来。 反正也只是说说而已。 穆淮是否答应,就不是她做主的了。 东宫。 戴公公已经接连三日被东宫派人请来。 仅仅是为了季思珩一事! 此刻季宸琏急的踱步,“东宫和东厂派去那么多人,为何全都杀不了一个季思珩?难道此人的实力就如此强?戴公公,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东厂里的那些高手呢?可曾派去?” “对了,用毒!可曾试过用毒?” 他说话又急又快,根本不给戴公公插话的机会。 戴公公也不急,端起面前的茶水低头喝了一口。 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乎此事。 但实则,在乎也没用。 毕竟杀不掉就是杀不掉! “戴公公倒是说句话啊,如今可怎么办?眼看着九弟马上就要回来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倘若不能在他入京之前杀了他,等入京就更难杀了他!” 季宸琏急得直冒汗,但戴公公还是那副淡 然模样。 杯子放下,戴公公轻描淡写道:“东厂已经派去几波人了,高手也都派去了。眼下东厂里已经没有高手了。至于用毒……” 眉头皱起,像是在深思。 “派去的人未必能近身,又如何下毒?况且九王殿下在边疆呆了几年,如今警惕性更强,东厂那些人若是想偷袭,没那么容易。” 此话一出季宸琏抬手摸着脑门。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入京?” 戴公公也在想怎么做才好。 高手能派去的都去了,奇怪的是这次九王殿下竟然出乎意料的强。 回来报信的人还曾说,此人身边跟着四人。 即便是五个人,也不至于就这么强! 至今似乎都是毫发无伤。 “实在不成就只能入京后再找机会动手。”戴公公道。 季宸琏却急忙道:“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入京,实在不成,戴公公你亲自出京,前去将九王除掉!” “太子殿下,别忘了,你才是东宫太子。他不过就是个九王,即便是回京城又如何?”戴公公口气中已然透着股不满。 让他对付九王,甚至是给九王下毒,他都无话可说。 但他绝不会轻易离开京城! 区区一个傀儡太子,竟然还妄 想使唤他,胆子还不小! “他回京是要替本宫前去接待使团的,这种事情真要是传出去,本宫的面子往哪搁?”季宸琏至今提起此事仍旧是恨得咬牙切齿。 戴公公半阖着眼看他。 竟还想要面子! 但戴公公顾及此人的身份,还是轻声劝说:“殿下最应该拉拢徐公子,此人也是皇子。来日好用他对付九王,至于接待使团一事,交给九王又何妨?” 可季宸琏又岂会甘心? 只是戴公公都如此说了,季宸琏即便心中再介意,也只能咬咬牙先忙别的事。 “本宫也曾派人前去请过徐公子,此人今日曾派人前来告知,说是明日就来。不过他既是皇子,即便是拉拢,他也不会与本宫一心。” 季宸琏一脸的不情愿。 倒像是不愿与此人接触。 但一想到另一件事,季宸琏就不得不警惕了。 “此人府中的那个妾室有了身孕,万一能顺利生下来,到时候那可就是皇长孙了。” 他们这些皇子未必会受到圣上的喜爱。 但是皇长孙就未必了! “即便是皇长孙,也仅仅是个庶出,并非是嫡出。” 戴公公抬眼看向季宸琏,“殿下先将徐公子拉拢过来即可,等以后能利用此人对付九王。” 季宸琏只好答应下来。 想到季思珩一事,才刚张了张嘴,但看到戴公公一脸不悦,顿时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然而下一瞬,门外突然跑来一个侍卫—— 身上还带着血迹! 进门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殿下,属下带去的人全都已经死了。” “而且属下还听的清清楚楚,那九王殿下身边的人,是隐云阁的人!” 隐云阁三字一出。 戴公公双眸骤然一缩,不可置信道:“你方才说九王殿下身边的人是隐云阁的人?” 这些年尽管戴公公一直在京城。 但也清楚隐云阁的实力。 怎么都没想到九王殿下竟然会请了几个隐云阁的人。 难怪东厂和东宫派去的人都全军覆没了! 侍卫拱手道:“正是。九王殿下不知是从何处请来了四个高手。这四人实力高强,我等根本不能近身,甚至没机会和九王殿下动手。” 隐云阁的人出手,这些人能有机会和九王殿下过招才怪了。 季宸琏倒是不曾听说过隐云阁,只知道这些人听起来似乎十分厉害。 “他们请了隐云阁的人,咱们也请,无非是花些银子罢了。多请几个,速速去对付九王。” 只要能除掉九王,花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零五章 入京 戴公公抬手摁了摁太阳穴,“隐云阁的人不好请,单单是将那些人请过去,就需得至少五日。五日后,九王早就已经入京了。” “况且,也未必能请得动隐云阁的人!” “为何请不动?难道有银子赚,还不好?”季宸琏不解。 戴公公站起身,“难道隐云阁为了银子会让自家人互相残杀?” 说话间已然阔步走出去。 “东厂还有事,先行一步!” 不管季宸琏答不答应,他都动身离开了。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季宸琏才又看向面前的侍卫。 “你带着人接着去找九王,这次多带上几瓶毒药。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他。” “可我等甚至不能近身,怎么下毒?” 侍卫也是实在没法子。 季宸琏不耐烦道:“那就在刀剑上抹上毒药,你若能取他性命,回来重重有赏!” 太子吩咐,即便没有赏赐,侍卫也只能听从。 “是。” 然而东厂和东宫的人终究是迟了一步。 彼时,南城外百余里。 季思珩骑马飞奔,身后四人紧紧跟随。 这一路出乎意料的顺,等到天色初亮,几人已经到了城门口。 随着城门打开,季思珩拿出腰牌。 守城侍卫即便是想阻拦,但看见腰牌上所写,也不敢拦他 。 众人齐齐俯身跪地:“参见九王殿下!” 季思珩手中还握着腰牌,但抬眼就看见迎面几个骑马而来的侍卫。 一眼就看见带头之人身上还有伤。 浑身上下都带着疲惫。 对方在看见他的瞬间似乎也愣了。 “完了!全完了!” 昨夜太子殿下吩咐过后,他只回去歇息了三个时辰,便召集人匆匆要赶去南方。 结果才刚带人冲过来,竟然就碰见了九王! 几人又扽着缰绳往回走,丝毫不管季思珩看向几人的背影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 “你们四人先找客栈住下歇息,等天黑前去太师府找本王!” 季思珩低声吩咐。 身后四人齐声道:“是。” 旋即季思珩就骑马赶赴太师府。 然而却在赶去太师府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了戴公公。 戴公公正站在江云楼的门口,听见马蹄声也看了过来。在看见季思珩时丝毫不惊讶,反倒是超乎寻常的冷静。 季思珩扽紧缰绳。 他含笑道:“戴公公,别来无恙。” 戴公公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季思珩。 “九王殿下赈.灾有功,此次定然又要被圣上赏赐,恭喜恭喜。” 他笑的一脸伪善,眼底更是狠戾。 季思珩看着正在门口的戴公公,眸 光缓缓挪动看向屋内。 侍卫只有零星几人。 东厂这些日子即便是损失惨重,也不至于只有这么几人吧? 除非是派去做别的事情了! 难道是…… 他突然想到陆泠月! “戴公公最好别是对安平县主出手了,否则本王绝不饶你。” 言毕当即骑马飞奔出去。 戴公公眼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低声道:“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昨晚上忽地想到若是实在没法子将用陆泠月给季思珩设个局。 但如今陆泠月的靠山太多,东厂实在不能轻易动她。 可如今被逼无奈,只能是强行将人带出来! 这个时辰,也不知袁公公可曾将人带走…… 太师府。 袁公公带人冲进太师府时,天色尚早。 得知是东厂人来了,陆谦急忙起床冲出去。 但还是迟了一步,袁公公直接带人去了后院,直奔陆泠月的院子。 陆谦谄媚笑道:“袁公公,不知小女此次所犯何事?为何东厂突然就带人来了?” 即便清楚东厂在京城之中是只手遮天。 想要动谁,都能直接动手,无需多问。 可陆谦还是要问个清楚。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不能不明不白的被带走。 袁公公打着哈欠,漫不经心似的道:“安平县主冲撞 了厂公,需得跟我等走一遭。” 小院内静谧。 陆泠月还在睡着,听见院内的动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安平县主,戴公公有请!” 这个时候突然要将她带去东宫,只怕是为了要借她威胁季思珩吧? 陆泠月赶忙起床走出去。 房门打开的瞬间,东厂的人一窝蜂的围上来。 看着四周的人,陆泠月故意问:“东厂这是做什么?本县主与东厂无冤无仇,何必要三番两次的前来动手?难道这次我也曾窝藏奸细了?” “县主不曾窝藏奸细,只是戴公公说上次县主冲撞了他,有劳县主跟我等走一趟。”袁公公喊道。 四周的侍卫足有几十人。 看样子今天她不去还不行了! “倘若本县主不去呢?”陆泠月问。 袁公公轻哼:“县主若是不愿意去,我等就只能将县主强行押过去了。” 无论如何也是要带走的。 陆谦从众多侍卫之间穿过,去到陆泠月面前。 他低声道:“你先去屋里躲着,此事交给爹爹。” 但东厂是冲着陆泠月来的,交给他能有何用? 陆泠月也不愿让他插手此事:“不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我自己解决。” “这可是东厂,不是你能逞能的时候!” 陆谦低声警告。 但陆泠月仍是那句话:“此事我自己解决,爹爹不必插手。” 以前也没见他如此护着她,如今东厂的人来了,他又何必插手。 从陆谦身后站出来,陆泠月望着面前众人。 “东厂在京城只手遮天,今日即便是杀了我,太师府也不敢与东厂硬碰硬。不过既然是要出门,本县主也需得梳洗打扮一番,毕竟是女儿家,总要顾及些颜面。” “袁公公,本县主所言没错吧?” 女儿家梳洗打扮这种事情,东厂自然拦不住。 但想到今日出门时戴公公还在叮嘱,定要早些将人带回去。 袁公公只好嘱咐:“安平县主快着些,否则厂公那边无法交差。” 快是绝不可能的! 就是要耗着他们才好。 “春桃,过来给本县主梳洗打扮。”陆泠月大喊。 旋即转身就进了屋子。 陆谦也紧跟进去,“你还真要跟他们离开啊?万一去了以后真没命了,怎么办?” 陆泠月坐在梳妆台前,甚至还在挑选发簪 反倒是陆谦急的直冒汗,“你倒是说话啊!” 陆泠月看了眼铜镜中的他,淡然道:“爹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只不过今日需得拖着东厂。” 从出门就察觉到这院中没有景昂他们的气息。 那三人定然是去想法子了! 第二百零六章 命安平县主入宫 春桃和竹云两人前来给陆泠月梳发髻,伺候她更衣。 三人在屋内梳洗打扮,屋外的袁公公急的汗都出来了。 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好? 陆谦却是让府中下人招待他们,桌椅板凳在院子里近乎是摆满了,个个面前放着糕点茶水。 甚至连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好茶,也给袁公公泡了一壶。 “袁公公何必着急呢,这女儿家梳洗打扮最是仔细,莫说旁人,单单就老夫那妾室,每日梳洗打扮都要两个时辰呢。” 陆谦为了帮着拖延时辰,当真是舍下老脸了。 这等话若是换做以前,他定然是说不出口! 陆泠月在屋内听见了,不自觉笑笑,“没想到爹爹也会说这话。” 春桃却是一脸忧愁:“小姐难道真的要跟他们去见戴公公?” “此事说不准。” 陆泠月余光一瞥,看向了铜镜中对面的屋子。 也不知道那三人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又过了半个时辰,袁公公实在是等不了了,起身就朝着陆泠月的屋子走去。 “县主难道还没好?这要紧就要晌午了!” 再不走,只怕戴公公不会饶了他。 话音刚落,陆泠月就提着衣裙走出去。 今时不同往日,身着石榴色销金对襟襦裙,盘起的发髻上带着两支玉簪子,又有两个金钗, 贵气逼人。 即便还戴着面具,但也不难看出其姣好容颜。 就连陆谦都看愣了。 他还从不曾见陆泠月如此打扮过。 陆泠月一手搭在春桃的手心中,另一手提着衣裙慢慢走出去。 “既是要去见戴公公,本县主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如此借口,连袁公公也无话可说。 侧过身子,抬手引路。 “安平县主请。” 陆泠月即便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也只能先行一步。 可走出几步后,又突然冲着春桃吩咐:“去将我那团扇拿来。” 说话时冲着春桃使了个眼神。 春桃恍然大悟,连连应好,转身就去拿团扇。 明明就几步路,进屋子拿出来就好。 但却等了片刻才出来。 一行人出了院子,陆谦明知道她是不愿去,只能出奇招。 “泠月,你今日还不曾去给你奶奶请安,免得她等会儿见不到你,心中担忧。”陆谦说的冠冕堂皇。 可陆泠月从来就没有给老夫人请过安。 但眼下也只能装作是每日都去。 陆泠月颔首道:“是,女儿这就去。” 袁公公颦眉,看着陆泠月在陆谦的带领下去了寿缘堂。 一旁的侍卫低声道:“袁公公,这安平县主是在拖延时辰吧?” 袁公公当然看得出来。 但今日这事,她再 怎么拖也还是要去。 “无妨,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 前去请安,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辰才出来,袁公公脸都黑了。 陆泠月淡笑着走上前,“袁公公今日实在是劳累,要不留下一起用个便饭?” “不必了,安平县主还是先去见戴公公吧。” 袁公公近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这话。 见实在是拖延不了,几人只好跟着出了太师府。 但陆泠月出来却留意到正躲在拐角处的林匀,他冲着她轻轻摇头,似是在示意她别去。 可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实在是拖不了了! “小姐小心!” 春桃突然大喊,又顺势推了她一把。 陆泠月恍然反应过来,脚下一歪。 她登时拧着眉惊呼:“哎哟,我的脚!” “小姐没事吧?不会是崴脚了吧?” 春桃急忙蹲下来查看,“还真是崴了脚。竹云,快去请郎中来。” 这丫头竟然出乎意料的聪明一次! 但袁公公看着这几人,自然是清楚又是在拖延时辰。 “安平县主先上马车,见到了戴公公,自会请郎中为县主查看脚伤。” 分明是客客气气的口气,但却莫名的带着股强硬。 陆泠月只好装着一瘸一拐的上马车。 但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慢。 看来今日不去不成! 踩 着马夫的脊背往马车上去,却听见不远处阵阵马蹄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听见远处骑马而来的人大喊:“圣上口谕,命安平县主入宫!” 是景昂的嗓音! 闻言林匀当即从拐角处冲出来。 冲着东厂的人大喊:“圣上口谕,命安平县主入宫!” 袁公公看着冲出来那人,又看看远处骑马而来的人。 这都不是宫里的人! “倘若真是圣上口谕,定然是常公公前来传话,你二人胆敢假传口谕,论罪当诛!”袁公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匀看向正翻身下马的景昂。 景昂手持腰牌,“圣上口谕,命安平县主入宫,常公公随后就到!” 他手中腰牌正是宫里的腰牌。 袁公公看着这二人,又看看太师府跟出来的众人。 倒像是在盘算着能不能动手! “九王殿下就在宫里,你今日若敢对太师府下死手,明日九王殿下必然是要对东厂下死手。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季思珩竟然回来了! “小姐快下来,不必去东厂了。”春桃赶忙上前扶着陆泠月从马车上下来。 袁公公见状心下暗道不好。 回去以后戴公公定然饶不了他! “安平县主是早就知道九王回来了,才故意拖着时辰?”他死也要死个明白。 “本县主并不 知道他回来。” 含笑眸光划过景昂和林匀的脸,陆泠月道:“不过本县主知道他们定然会想法子救我。” 景昂和林匀对视一眼。 他们三人从察觉到府中有人来了,就清楚今日他们三人未必能从东厂手里强行救下陆泠月。 只能是翻墙离开,另想办法。 好在路上遇到季思珩,几人便一起入宫去。 东厂一事,如今也唯有圣上才能与之抗衡! 万幸赶来的还算及时。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常公公骑马而来,但却远不如景昂骑得快。 赶到太师府门前时,常公公有气无力道:“安平县主,随咱家一起入宫吧。” 说话时特意看了眼袁公公。 “回去告诉戴公公,安平县主入宫了,他若是有事要找县主,让他去宫里。” 与东厂那些太监不同,常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了。 即便是戴公公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礼让三分。 更不必提袁公公了。 袁公公恭敬道:“是。” 陆谦冲着门口的管家吩咐:“泠月要入宫,还不快去备马车。” “是。” 袁公公见状,也只好带着东厂的侍卫先行离开。 赶回江云楼时,戴公公正在门前等着。 见马车里只出来一个袁公公,他怒极反笑,“你去了这么久,安平县主呢?” 第二百零七章 只求能取她性命 袁公公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安平县主她……她入宫了。” 声音愈发的小,简直都快要听不见了,满脸恐惧。 戴公公半阖着眼,犹如毒蛇盯着猎物般望向其他人。 “今日天不亮就命你前去太师府,如今临近午时才回来,本公倒是不知,圣上究竟是何时命安平县主入宫的。” 无波无澜的嗓音却听的袁公公心中一紧。 但也只敢是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解释:“是、是安平县主她故意拖延,还说什么见厂公您需得好好打扮一番。我等也只好在太师府等着。” 此话说完,四周陡然静了。 戴公公垂眸,看着弯腰低头站在他面前的袁公公。 即便是不说话,可也吓得袁公公当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求干爹饶命,是儿子办事不周,才会让安平县主躲过一劫,下次儿子绝不会再犯这种错。” 东厂人虽多,但戴公公可用之人却少之又少。 徐公公死后,除去派出去的人,身边可用的也就只剩下袁公公和一个外出的李公公。 此刻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袁公公,戴公公眼底愈冷。 但也还是留他一命,不情不愿道:“起来吧。” 袁公公如蒙大赦,双手撑地慢慢起身。 “干爹,九王殿下竟然回来了,现在怎 么办?” 季思珩提前回来的事情,出乎意料。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 “自然是想法子除掉他。”戴公公转身上楼,“这些日子你派人在九王殿下的府邸附近盯着,若是有事及早来报。” 如今九王殿下甚至不用在京城中躲躲藏藏了。 可如此一来戴公公也不便于此人明目张胆的动手。 不然圣上知道,被罚的终究还是他! 走到房屋门前,戴公公回过头看向袁公公,“去将韩郎中找来,本公有事找他。” “是。” 不多时,韩相逸被带到了戴公公面前。 戴公公待他尤为的客气,才刚见面,就忙道:“韩郎中快快请坐。” 韩相逸狐疑的打量着他,又回头看看袁公公。 东厂平日里极少将他找来,除非是有事。 看这二人的神色,这次还是大事! “不知戴公公此次将我找来,究竟所为何事?” “本公需得韩郎中帮我制出一种毒药,此药无色无味,以寻常之法,无法验出,若是能一击致命就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能,慢性毒药也好。重点是验不出来。” 戴公公还特意重复一遍。 韩相逸脱口而出:“戴公公是要杀谁?” “当朝九王殿下。” 果然是他! 韩相逸已然猜到,心下犹 豫几息终究是摇了摇头:“此药未必能制出。九王殿下身边有安平县主,县主身边如今应当是有一位神医在,有那位神医在,这等药终究是会被查出来。” “只要韩郎中将此药研制出来,剩下的事就无需你插手。” 只要能除掉季思珩,被查出来又何妨? “即便是被查出,到时候也有东厂担责,与韩郎中无关。” 然而戴公公即便是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韩相逸仍旧是低垂下眼帘。 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戴公公冲着袁公公摆手,示意他出去。 袁公公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韩相逸道:“此事我尽力而为,若是未能制出,戴公公也莫要为难我,毕竟这等毒药实在不易做出。” “韩郎中放心,本公与阁下相识已久,自是不会为这事难为韩郎中。” 戴公公一口答应下来。 反正以往韩相逸做出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时,无一例外,全都成功。 “不过我有个条件。”韩相逸话锋一转,眉目也严肃起来。 戴公公轻轻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韩相逸刻意压低嗓音道:“这药做出来以后,除了给九王用,还要给安平县主用。” “安平县主?” 两人相识已久,戴公公还是头一次见他要对一 人下死手。 韩相逸嗯了声:“没错,只要能取她性命,这次制药分文不取。” “不知韩郎中与此人有何恩怨?”戴公公笑问。 韩相逸却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即便面前之人是当今东厂厂公,但他也不怕此人。 反倒是戴公公时常有求于他,还要对他偶有低头。 此刻见韩相逸脸色不对,戴公公便识趣道:“此事本公不问了,反正也只是多一个安平县主,本公答应了。” 两人商量好,韩相逸才离开了江云楼。 直到袁公公折返回来,戴公公才低声吩咐:“派人去查查安平县主和韩郎中是何关系。” 袁公公满腹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得低声道:“是。” 皇宫。 陆泠月被带着去了皇宫。 入养心堂,抬眼就看见正站在一旁的季思珩。 多日不见,他瘦了,但整个人看起来仍是贵气逼人。 更是比当朝太子多了几分骨气。 也难怪圣上会想要他去接待永丰国使团…… 走上前去屈膝跪地行礼。 “臣女参见陛下。” “平身吧。” 皇上头也不抬,仍旧在翻看着手中奏折。 直到陆泠月起身,他才稍稍抬眼。 却错愕今日的陆泠月,居然打扮的少有的惊艳。 唯有脸上的面具 看起来似是格格不入。 若是这张脸不曾被毁,此人应当也算的上是京城中少有的美人。 “今日九王殿下特意入宫请朕将你召入宫来,还说东厂的人要对你出手。” 可皇上说这话时却是看着季思珩说的。 “朕还是头一次见九王为了一个女子,亲自入宫来找朕的。” 口气浓浓的不满,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探究。 像是对季思珩这么做十分不满意。 “臣女曾在东厂手里救过九王殿下一条命,九王只是想报恩罢了。这次幸好圣上派去的人及时赶到,否则臣女只怕此时就在东厂了。” 闻言皇上才看向她。 东厂竟然还真是要对她出手! 片刻后,皇上才轻描淡写道:“东厂对九王殿下出手,此事朕倒是不曾有所耳闻。” 只怕并非是不曾耳闻,大抵是不愿知道。 甚至是不想知道吧。 京城百姓都知道东厂和九王殿下势如水火,圣上又怎会不知? 只是这些话陆泠月也不敢多说。 生怕惹怒了天子。 “陛下日理万机,不知道此事也不足为奇。”陆泠月从容道。 皇上满意点头,想到这些日子的事情,突然问:“尚书府长子成了朕的儿子,他那妾室是太师府的子女,安平县主以为该不该将此人抬为正妻?” 第二百零八章 从长计议 “此人本该在狱中,如今有了身孕,圣上仁慈,才让她出狱养胎。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为何要让她做皇子的正妻?传出去岂不有损皇室颜面?” 几句话夸了圣上,又将将陆娇娇不能做正妻的缘由说的清楚明白。 陆泠月又道:“能做了妾室,已然该多谢陛下,万万不可肖想正妻之位。” 皇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蓦然后悔当初答应徐博炎,准他退婚又娶了陆娇娇。 当初他若是娶了陆泠月,以陆泠月的性子,做徐博炎这个皇子做正妻,是绰绰有余的。 聪慧,决绝,做事素来是有理有据。 这等人做正妻才能管好整个王府。 可惜,徐博炎偏偏就是要娶陆娇娇! 眼眸低垂时,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皇上意有所指道:“你所言不错,这正妻之位是不能给她。不过眼看册封礼在即,他却没有正妻,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此事更是不符祖宗礼法。” “不过他如今毕竟是皇子,这正妻之位至少也该选一个出身名门之后的嫡长女。朕思来想去,这京城之中能给他做正妻之人,少之又少。” 既然是皇子的正妻,身份自然是最要紧的。 但也需得对方答应嫁给皇子才行。 可如今徐博炎在京城之中名声尽毁,愿意 嫁给他的人只怕没几人。 这其中甚至未必会有名门之后。 抬眼望向陆泠月时,皇上有忽地话锋一转:“说起来安平县主与他还曾有过婚约,你二人之间的事情被陆娇娇搅和了,不过他是皇子,有个妾室也是理所应当。你若是还愿意……” “父皇!” 季思珩总算是听明白了皇上的意图。 “尚书府的长子还不曾有正妻,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不可父皇一人做主。即便他如今是皇子,可尚书府毕竟养了他二十多年,这种事至少尚书府也该掌掌眼。” 几句话便将皇上心中念头压了下去。 尚书府养了徐博炎二十多年,这种事情他们是该出出主意。 “你所言不错,这种事尚书府是该为他掌掌眼。” 但他仍旧觉得陆泠月才最适合给徐博炎做正妻。 刚好陆泠月和陆娇娇还是姐妹! 皇上仔细打量着陆泠月,眸光落在她脸上的面具上,“宫中太医医术高超,或许能为安平县主去除脸上疤痕。晚些朕命张太医前去太师府,为安平县主医治。” “不必了。” 陆泠月紧抿着唇,迟疑再三后言道:“臣女的脸,无需再医治。宫中太医若是不忙,倒不如多去尚书府几趟。如今妹妹有了身孕,腹中胎像不稳,受不得刺激 ,每日都需得服药才能稳住胎像。” 为她医治脸上的疤痕所为何事,陆泠月心中明白。 无非是想劝她给徐博炎做正妻。 但又觉她脸上有疤痕,实在是丢脸。 故而才想到请太医前去医治! 自古便有君心难测一说,如今看来未必难测,但不顾她死活倒是真的。 都到如今的地步了,还妄想要她给徐博炎做正妻。 真是疯了! “陛下,臣女有一事相求。” 陆泠月猝然跪下,眉头颦起,满脸的担忧。 皇上沉声问:“何事?” “如今妹妹才刚有了身孕,腹中胎像不稳,不能受刺激。为皇子选正妻一事,可否等子嗣诞下以后再选?毕竟是皇家子嗣,不容丝毫差池。”陆泠月俯身磕头:“而且还那还是皇长孙呢!” 至今都没有皇孙诞生,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是该多加小心。 “安平县主所言不错,此事是该从长计议。” 见陆泠月还在地上跪着,皇上沉声道:“起来吧。” “多谢陛下。”陆泠月缓缓起身。 季思珩突然拱手道:“父皇,穆家和陈家的事情也已查明,今日儿臣既是回来了,不如将人证物证带入宫中,儿臣早日复命,父皇也好早日为皇兄报仇。” 然而此话一出皇上却突然冷了 脸。 “你今日才刚回京,一路舟车劳顿,此事不急,日后再行复命也不迟。你二人先退下吧。”皇上拿起桌上的奏折翻看时,轻轻摆手。 即便季思珩还想再说,一旁的常公公却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圣上不愿听,他说了只会惹得龙颜大怒。 季思珩和陆泠月只好先退出去。 出了养心殿,正好碰上从外面赶来的殷公公。 看见二人时远远的行礼。 “见过九王殿下,见过安平县主。” “平身吧。” 季思珩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低声问:“这是……” 闻言殷公公将手里的食盒稍稍抬起,“是后宫的韵妃亲自下厨给陛下做的午膳,这些日子陛下胃口不好,后宫的这些妃嫔就想着法儿的出主意,只盼着陛下能多吃些。” 遇到这些烦心事,能有胃口才怪了。 季思珩回头望向养心殿门口。 但却一言不发,等转身离开时,丢下一句:“实在不行,就请太医来。” 殷公公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恭敬道:“是。” 从皇宫出来,二人上了马车。 陆泠月柔声道:“幸好殿下回来的及时,否则今日我只怕是要被带去东厂了。不过这永丰国使团还需过几日才会回来,殿下今日便回来了,倒是意料之外。” “还以为殿下需得过几日才会来呢。” 季思珩原本是要过几日回来。 但却越想越觉此事拖得越晚,只怕回来的路上所用时间就越长。 至少东厂和东宫都会派去人对他动手。 与其这样,不如提前回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提前回来,也好早日将穆家一事办妥。”提及此事季思珩比在南方赈.灾时还要犯愁。 他明明已经查清楚了,可圣上不愿知道真相。 实在是可笑! 季思珩又累又乏,靠在马车上,“也不知道父皇何日才愿意知道皇兄当年被陷害的真相。” “皇兄?殿下是说前太子?” 但陆泠月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难道前太子一事和穆家、陈家有关?” 她只知道当年穆家是被东厂的人害死的,其中是与前太子有所牵扯。 可陈家一事也与前太子有关,她倒是没想到。 “是啊,当年前太子就是被穆家和陈家害的,致使父皇与皇兄生出嫌隙,才会被东厂得逞。后来父皇下旨要皇兄自缢,他府中上下只有一个妾室活了下来。” 听季思珩如此说,陆泠月才恍然明白皇上为何不愿知道真相。 逼死自己的儿子,数年后方知儿子是被陷害的。 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父亲只怕都接受不了! 第二百零九章 是我告诉他的 见陆泠月面露失落,季思珩还以为她是担心穆家的大仇。 “不过你大可放心,穆家的大仇定然能报,东厂也势必会为此事付出代价。” 不单单是为了前太子,还为了穆家和陈家。 这些事情终将被公之于众! 也定然是要还穆家和陈家一个公道。 “我并非是在担心此事,只是在想,东厂此番必不会善罢甘休,定然还会对你我出手。这次是圣上出手,才阻拦了东厂,但日后东厂难保不会对你我下黑手。” 可若是下黑手,就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出事了。 到时候圣上可就没办法救他们了。 季思珩早就已经习惯和东厂明争暗斗,自然是不怕他们。 可陆泠月却是不得不怕。 “让景昂他们三人日后就留在你身边,真要是有事他们三人也能救你。即便是中毒,也能及时去找神医前来。”季思珩轻描淡写道。 陆泠月脱口而出:“万一遇上神医也解不开的毒呢?” 她如今只怕晏神医的大徒弟和戴公公联手。 此人实力可不在晏神医之下。 只可惜没法找到此人,否则她必然是要想法子除掉他。 亦或是……想尽办法将此人拉拢过来! 相较之下自然是后者更有利于她。 “真要是解 不开,就听天由命。”季思珩倒是想的开。 说话间马车外响起细微动静。 两人各自掀开一侧帷帘看向外面。 正巧看见徐如林和其他几个人动手打架! 只听对面几人怒吼:“别以为你有个当皇子的兄长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今日你打了我等,就算你打死我们,你娘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事找谁说都是如此,就算是衙门里的孟大人,要判也是要判你娘一个水性杨花的罪!” 徐如林也不管那些罪名,气的冲上去就和那几人打。 即便是被打倒在地,却又拼了命的起身去打。 陆泠月见此一幕不禁觉得可笑。 帷帘放下。 “徐博炎成了皇子,算是彻底毁了尚书府和他母亲。整个尚书府,如今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气势,简直比被圣上惩罚,还要颓丧。” 说话间察觉到季思珩似是一直在看她。 陆泠月心虚不已,抬眼看他时,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殿下看我做什么?”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徐博炎是父皇在外的私生子,此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季思珩实在好奇,此事徐博炎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思来想去,莫名的想到了陆泠月的身上。 虽无证据但还是觉得她最可疑。 “ 是我告诉他的。” 思及最初将此事传出去的初衷,陆泠月都觉可笑,“那时候将此事告诉他们,是想着徐博炎的身份被公开以后,定然是要行册封礼。到时候殿下既然是皇子,自然也就能入宫了。” “可惜这件事根本没帮到殿下。” 季思珩沉思一瞬忽地反应过来:“你是在我无法入宫的那些日子,将此事告诉给他们的?” 见陆泠月点头,季思珩也跟着笑了。 “看来我倒是低估你了,竟然连这事都知道,甚至还冒险将此事告诉给他。” 陆泠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是当初时常去尚书府,徐夫人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我这才知道了此事。” 自然是不能说是上一世知道的。 只可惜这么大的事没能帮到他们,实在是用错了。 似是猜到了陆泠月心中所想,季思珩漫不经心道:“此事说出来也好,往后东宫太子就不会只盯着我了。至少这徐博炎也是个对手。” “这些日子若不是有此事,太子定然对我出手更狠。” 陆泠月知道他只是在宽慰她,才会特意如此说。 但若不是此事,陆娇娇也不会轻易认罪。 更不会有后面有孕却被喂药一事。 到如今陆娇娇反倒是能做他们的棋子 了…… 只是想到这些日子的事情,陆泠月忽地说:“永丰国公主好像是来了京城,我与她见过几面,不能肯定就是此人,但十有八。九就是她。不过你定然想不到,东厂竟然派人对她出手。依我看,这为公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东厂对永丰国公主出手?” 季思珩眼底染上一层薄怒,“难道他们就不怕惹恼了永丰国?” 即便多年前永丰国摆在他们手下,但其实力不容小觑。 万一为此事动兵,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啊,不过他们应当也不知道那人是永丰国的公主,那位公主伤得不重,只是一点皮外伤。但性子倒是暴躁,看样子是要与东厂算账。” “你若是想见见这位公主,后天可以带你前去。” 正好后天又该跟着万姑娘学骑马了。 季思珩漫不经心的嗯了声,“也好,提早见见,知道此人是谁。” 说话间正在赶马车的顺子喊了一嗓子:“到了。” 陆泠月与季思珩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 “改日殿下需得去昭月楼一趟,将欠何老板的银子还了。” 跟在后面的景昂听这话笑着补上一句:“如今可不止是两万两银子了。” 季思珩额角一黑:“你到底欠了多少?” “并非是我欠的,是殿下欠的。” 陆泠月严肃纠正,“隐云阁的人是为殿下请去的,两万两银子。还有三千两银子是特意跟那位万姑娘学骑马给的,我本就会骑马,若非是为了盯着此人,也不会花这三千两。” 说完就倾身在他耳边低语。 “万姑娘就是那位永丰国的公主。” 两万三千两银子,季思珩轻轻点头,勉强还能接受。 然而景昂又突然提醒道:“还有玉佩的银子呢!那玉佩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至少也要一万两银子!” 这个陆泠月还不曾去问过穆淮。 但那日裘辕说是又给了老鸨五千两银子,也不知穆淮将那玉佩赎回来又花了多少。 “此事还需去问昭月楼的何老板,到时候且看他收你多少银子就是。” 季思珩简直哭笑不得。 他人不在京城,愣是前前后后欠了三万多两银子。 “看来以后本王再离京,需得告诉何老板,莫要将银子借给你们,尤其是不能以本王的名义将银子借给你们。” 陆泠月和景昂对视一眼,二人一同笑了出来。 几人陆陆续续进了院子。 陆谦听闻几人回来,已然从书房中出来,迎面见几人一起回来,赶忙冲着季思珩行礼,“老臣参见九王殿下!” 第二百一十章 这玉佩你收着 “陆太师不必多礼。” 说话间跟着陆谦一起出来的锦燕也跟着行礼,“见过九王殿下。” 季思珩看她身上的衣裙便猜到二人已经成亲,“今日来的匆忙,不曾带来贺礼。改日再补上。” “殿下客气,不过只是一个妾室,实在不配劳烦殿下送礼。” 锦燕说话时低眉顺眼,愈发显得懂事。 陆谦也跟着说:“是啊,只是纳妾,无需殿下送礼。” 侧过身,抬臂一展。 “殿下请。” 季思珩负手朝着厅堂走去,但才刚走了一半,就远远地看见寿缘堂的小院门打开了。 按理说老夫人离开京城后,应当不会有人住在寿缘堂才对。 怎么这小院门还是开着的? 猜出他心中所想,陆泠月轻声道:“奶奶回来住了。” 闻言季思珩脸色刹那间沉了下来。 似是对此颇有不满。 陆谦低着头,心虚似的解释:“此事是泠月答应了的。” 当初陆泠月要将老夫人赶走的一幕,季思珩至今记忆犹新。 如今若说是陆泠月准许她回来,他实在不敢轻信。 “都先去厅堂吧。” 陆泠月突然开口。 周围的人清楚她这是有话要和季思珩单独说。 一个个的便都识趣的先去了厅堂。 等周围没有其他人在,陆泠月才道:“陆娇娇并非是我 爹爹亲生女儿一事,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奶奶也已经知道了,前些日子还为此事险些上吊身亡。如今容她留在京城,于她而言,算是生不如死。” 她不觉得老夫人自尽就能换将往事都抹去了。 相反,那些往事反而会在老夫人的心里越来越难以忘记。 或许这才是惩罚她的最好方式! “你这是不打算将她赶走了?”季思珩问。 陆泠月轻轻摇头:“暂时不打算,她若是离开京城,应当还会自尽,倒不如将她留下来。” 既然是她的想法,季思珩就不再多说。 二人一同进了厅堂。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便谈起了南方水灾一事。 陆谦多问几遍,倒像是比任何人都担心水灾一事。 季思珩也少有的耐心。 一一回答后,还特意与他说了南方引水。 陆泠月静静的听着,不曾插话。 过了片刻,才恍然想起来,何家就在南方。 也不知道这次是否受损。 但穆淮都不曾回去,想必是并无大碍。 从厅堂出来以后,季思珩便随着陆泠月回了小院。 春桃才刚看见他,就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 明显是在找人。 “飞鸿呢?他没有回来吗?” “没有,他还在南方赈.灾,需得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季思珩看着她一脸担忧的 模样,心下暗笑。 恰在此时竹云从屋内出来。 见是季思珩回来了,赶忙上前行礼。 “奴婢参见九王殿下。” 闻言春桃才恍然反应过来,尚且不曾行礼,赶忙跟着喊:“奴婢参见九王殿下。” “不必多礼。” 季思珩从二人面前走过,提脚去了自己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 然而推开门的瞬间,却见屋内是其他人的衣裳。 还是男子的。 景昂几人赶忙上前,“属下这就将衣裳收拾了。” “不必收拾。” 季思珩盯着屋内的陈设细看,“如今回来自然不能再住在太师府,也该搬回府邸了。你们三人就留在此处,守着陆小姐。若是有事,及时来报。” 即便他还想留在此处住下,但也清楚九王身份曝光。 他不能再留下了! 否则有损陆泠月声誉。 “殿下让我代为保管的木狐狸,也是时候还给殿下了。” 但一并递过去的,还有季思珩的玉佩。 “这玉佩殿下收好。” 玉佩是皇室子孙必备之物,亦是圣上亲赐。 这种东西可不能弄丢了。 季思珩只拿了木狐狸,不曾拿起玉佩。 “这玉佩你收着,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倘若我需要用时,自会来找你来拿。” 正站在一旁的景昂回头看向林匀和贺元,冲着二人轻 轻挑眉。 像是在说: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前两日三人晚上歇息时,景昂就曾说过,九王殿下对陆泠月有意。 日后这九王妃之位,应当就是她的。 但林匀和贺元还不信。 如今看看,这玉佩都还要交给陆泠月呢! 这若不是有意,又能是什么? 林匀和贺元见状也为季思珩高兴。 只在小院稍坐片刻,季思珩又给隐云阁的几人留了纸条,便赶去了昭月楼。 陆泠月知道他二人是要说穆家一事,便不曾跟着去。 只是他离开后,陆泠月却盯着桌上的纸条发呆。 “小姐怎么了?难道九王殿下回来,小姐不高兴吗?”春桃端着午膳走来。 陆泠月却苦笑道:“高兴,怎会不高兴呢?” 只是一想到在宫里皇上说的那些话,就不由得心酸。 皇上似是还有意要让她给徐博炎做正妻,甚至是在得知她曾收留季思珩数日后,仍是坚持如此。 哪怕今日季思珩还当面请他出手帮忙救她。 可圣上仍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是想让她给徐博炎做正妻! 当真是不顾她的死活。 “小姐?”春桃双手在她面前晃晃。 陆泠月回过神,“怎么了?” “这话该是奴婢问小姐吧?小姐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像是有心事。”春 桃看了看她面前的粥,被她拿着筷子像是在夹菜一样夹粥。 陆泠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至此时才察觉到异样。 “我……我是今日起得太早,实在是累了。等会儿吃了饭,睡一觉就好了。”陆泠月赶忙解释。 春桃将信将疑,眸光盯着她看:“小姐若是有心事,可以跟奴婢说说。奴婢只当是听了一遍,什么都记不住的,小姐也不必怕奴婢说出去。” 两人自幼相识,后又相依为命。 春桃自然看出陆泠月不仅仅是没休息好。 应当还有心事。 “小姐要是不信,奴婢可以发誓,一定不会将小姐告诉奴婢的事情说出去。” 陆泠月被她逗笑,“行了行了,不必发誓了。不过你今日倒是聪慧了一次,竟然能想到提醒我装崴脚。” 这件事实在是出乎意料。 春桃嘿嘿一笑,“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想到今日推了陆泠月一下,她急忙问:“小姐的脚如何了,可曾受伤?” 陆泠月轻轻摇头,“没有,这脚好着呢。” 看着春桃双颊的酒窝,陆泠月也莫名觉得心底难过一扫而过。 至少如今她的日子比上一世好多了。 圣上如何想,她管不了。 真要是逼着她嫁给徐博炎,到时候她直接抗旨不尊就是。 这一世谁也别想逼着她嫁给徐博炎!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倾慕他 昭月楼。 季思珩和穆淮坐在包间内,两人单单就穆家一事,谈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对于圣上如今不愿知道当年真相的举动,穆淮虽能理解,但还是不免气愤。 穆家和陈家加一起,死了几百人。 当今天子却因怕被人说害死自己亲生儿子,而不愿知道真相。 细想当真是可笑! “事到如今,圣上不愿知道真相,你我也不能逼着他知道,此事只能日后再说。实在不成,就等永丰国的使团离开以后,到时候圣上没有别的事要忙,有些事也该面对了。” 除此以外,他们二人也都没有更好的法子。 季思珩自是明白此事是皇室愧对穆家。 抬手掏出荷包,特意问:“这些日子本王不知在你这欠了多少银子,你说个数,本王给你。” 大不了就是多给点,也算是弥补此人了。 然而穆淮却脱口而出:“七万两银子。” 才刚拿出荷包的季思珩手上一抖。 荷包差点掉在地上。 他蓦然笑了,抬眼看向对面的穆淮,“七万两?你这酒楼是个黑店吧,比山上的土匪还狠!” 穆淮满不在乎,“一点银子罢了,无需殿下还了。日后泠月若是有事,需得有用银子的地方,殿下将银子给她就是。” “反 正当年穆家留下的那些银子,本就有她的一份!” 只是他如今将那些银子给陆泠月,她未必会要。 索性就借着季思珩的手暂且先帮她存着。 “何老板放心,往后安平县主遇到事,本王自会帮她。” 毕竟他们二人迟早是要成亲的,银子的事情即便穆淮不说,等陆泠月遇到需要用银子的时候,他也会给的。 “何老板打算在京城留多久?” 季思珩猝不及防的问及此事,穆淮细想一番后眼道:“等穆家的仇报了,我大抵就能离开了。” 到时候心中再无牵挂,自然也就能去忙何家生意上的事情了。 季思珩却道:“倘若真是要等永丰使团离开以后,再去父皇面前将穆家和陈家的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到时候只怕何老板还不能离开。” “毕竟到那时,本王应当会求父皇赐婚。” 穆淮愣了一刹。 半晌才想明白他是何意。 “你要娶泠月?” “是。” 季思珩回答的十分坚定。 穆淮狐疑的打量着他,“泠月愿意嫁给你吗?” 这话当真是问住了季思珩。 上次二人行过男女之事后,陆泠月便同他说过,只当不曾发生过此事。 但这些日子陆泠月又特意命人去隐云阁,给他请了四个 高手。 足以见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她应当是愿意的。”季思珩这话说的明显是没有底气,“若是不愿意,本王也不会强迫她。” 堂堂九王,还不至于逼着陆泠月嫁给他。 但扪心自问也知道该对她负责。 穆淮抬手扶额,由衷劝说:“此事还需提前问了泠月才行,或许她不愿意,到时候殿下已经请圣上赐婚了,只会让她左右为难。” “父皇……”季思珩欲言又止,“父皇只怕不会轻易答应。” 闻言穆淮脸色更是难看。 “若是不答应就再好不过了,如此她正好不必嫁入皇室。” 陆泠月好歹也是他的表妹。 他自是要向着陆泠月说话。 “你们皇室也不是那么好的,嫁进去整日里还要行礼,动不动就跪下。我啊,还真不盼着她能加入皇室。她那样的性子,该随心所欲才对,而不是被你们皇室困住。” 本就对皇室多有怨言。 一听陆泠月极有可能要嫁给他,穆淮说话都没了分寸。 好在雅间内只有他们二人。 季思珩不与他计较,况且穆淮所说句句在理,他无话反驳。 “倘若她愿意嫁给本王呢?”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问的穆淮哑口无言。 陆泠月愿意嫁给他,穆淮 又不能插手,更不能阻拦。 思前想后,穆淮才不情不愿道:“多备些嫁妆就是,省的她嫁入皇室受欺负。” 好在他有的是银子,嫁妆一事好说。 “叩!叩!”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何林的声音:“盈安郡主又来了。” 这些日子盈安郡主几乎每日都来。 即便是见不到穆淮,也还是会来! 穆淮从不曾遇到过这种事,这几日都头疼不已。 “就说我不在。” “是。” 等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季思珩才狐疑道:“你为何不见盈安郡主?” 穆淮拧着眉,一言不发。 如何解释? 总不能将实情告诉他。 “九王殿下该走了,否则万一被东厂的人盯上,到时候危险的可是我。”穆淮当即下逐客令。 季思珩见他面露窘态,含笑起身。 不让他问?他有的是法子! “好,本王不问就是,大不了去问盈安郡主,顺便告诉盈安郡主,何老板就在这个雅间里。” 说话间提脚就要出去。 然而穆淮突然喊道:“不可!” 嗓门大了些,屋外更是响起了盈安郡主的声音:“我怎么听着像是何老板的声音?” 说话间朝着雅间走去。 穆淮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能冲着季思 珩低声道:“殿下将她赶走,别的事都好说。” 看来还真是不愿意见到盈安郡主。 “好,本王将她赶走,但你需得将此事的真相告诉我。” 穆淮看着门口,迟疑再三后才点头:“好。” 旋即季思珩便打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 盈安郡主看见他不禁愣了一刹,反应过来后赶忙行礼:“见过九王殿下。” “郡主怎么来昭月楼了?” 季思珩跨出房门,余光看向门后面。 穆淮正躲在门后! 随着房门被关上,盈安郡主的嗓音也缓缓响起:“实不相瞒,我是来此处买些昭月楼的酒肉带回去吃,顺便来见见何老板。” “为何要见何老板?有事?”季思珩问。 盈安郡主垂下眼帘,双颊蓦然红了。 蚊吟似的喃喃:“我……我找他有事。” 有事? 季思珩看她这神态,倒不像是有事。 否则穆淮又怎么可能会躲着她? 定然是另有原因! “有何事?”季思珩接着追问。 盈安郡主轻咬下唇,喃喃着说了句话。 可季思珩没听清楚,只好弯下腰又问:“你说什么?” 这下盈安郡主才大声些说:“我说我……倾慕他。” 意料之外的回答,直白却又羞涩。 季思珩也愣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她就是云婆婆 季思珩干笑着看向雅间,难怪穆淮要躲着。 合着是为这事啊! “世间女子少有如郡主这般大胆之人,倘若郡主当真倾慕这何老板,不如等过些日子求父皇赐婚。只要父皇赐婚,他就不敢不答应。” 可盈安郡主却一脸为难,“可万一他当真不愿娶我,岂不是在逼他娶我?”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不了,我可不想逼着他娶我。” 季思珩满意点头:“盈安郡主若是不愿逼他,又何必要时常来此处?难道郡主每日来此,就不是在逼他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要见他!” 盈安郡主一脸的不服气,顾不得面前之人是九王殿下,激动的连嗓门都大了,“我想见他,就来了,这怎会是在逼他?” 至少在她看来不是。 她仅仅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而已。 “但若是何老板不愿见你呢?”季思珩问。 盈安郡主红唇翕动。 望着面前之人,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那……那我日后少来几次就是了。” 言毕冲着季思珩福了福身子。 “臣女告退。” 季思珩满意的嗯了声,眼见她下了楼梯,才放心的回了雅间。 然而房门才刚关上,穆淮就脱口而出:“九王殿下当真是会出主意,求圣上赐婚这事,竟用在 我身上了!” 幸好盈安郡主不曾答应。 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何事呢。 “本王也是想试探一下盈安郡主会为你做到何等地步,如今看来,盈安郡主比本王用情更深!” 闻言穆淮只是无力的看他一眼,但却是一言不发。 一个出门在外只能以假名字示人的人,又怎敢肖想能与他人成亲有个家? “此事我也做不得主,况且我不曾想过娶京城里这些贵女。” 男女之事,季思珩无法强求他。 只能让他自己拿主意。 从昭月楼离开后,季思珩又回了太师府。 但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像是个妇人。 看见他时,妇人赶忙躲在拐角处,不敢再露面。 东厂总不至于派个妇人前来盯着太师府。 季思珩提脚走近。 拐角处的妇人像是听见了脚步声,吓得转身就跑。 等季思珩赶到拐角处时,只看见一个背影。 他沉声问:“是何人派你来的?” 闻言妇人停下脚步,僵硬的回过身看他。 “没有人派我来,我只是……想知道大小姐是不是平安无事?” 大小姐?陆泠月? 季思珩狐疑的盯着她:“你是何人?” 可妇人却没说话,转身又要走。 但季思珩还是告诉她:“陆泠月没事 ,她很好。” 妇人脚下明显是顿了下,但又快速往前跑去。 没有半点的犹豫。 季思珩正觉得疑惑,却听一道熟悉的嗓音突然响起:“九王殿下?” 春桃才刚买了菜回来,见季思珩站在拐角处,一副见了贼的样子,她也不禁好奇走近。 “九王殿下看什么呢?” “方才有一妇人前来此处,鬼鬼祟祟的,后来还问泠月如何了。” 季思珩此话一出,春桃顿时想到了云翠。 她一把将菜篮子交给季思珩,抬手一指:“朝那跑了?” “正是。” 季思珩还想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春桃就飞一般跑了出去。 只留下季思珩还在原地,手里拎着菜篮子。 看来他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里,没少出事。 不仅仅是陆娇娇的身份曝光了,连这妇人似乎也是来头不小。 回到太师府,刚进门就看见了景昂。 从他手中接过菜篮子,低声道:“那些隐云阁的人已经来过了,安平县主将殿下留的纸条给了他们,那些人就又走了。” “还有,主子今晚是要回府邸住,还是来太师府住?” “回府邸住。” 说话间两人缓步朝着陆泠月的小院走去。 静谧的小路,比他刚来太师府时干净许多。 陆泠月的小院子,也比他刚 到的时候富气多了。 甚至还多了几盆花。 季思珩边走边说:“徐博炎如今成了皇子,可曾说过他排第几?” “这……” 景昂还真不知道,细想甚至觉得可笑:“徐公子是当年陛下与徐夫人分开时就已经怀上的,按理说他应当是比当今太子还要年长些。可太子在众多皇子中排第二,倘若真按年龄算,岂不是所有皇子的排序都要动了。” 真要是如此,堂堂九皇子,就成十皇子了。 但这件事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个动静。 显然圣上是不愿如此的。 “倘若真是如此排序,只怕陛下也会觉得麻烦。或许会不给徐公子排序,直接以别的法子册封为皇子或是直接封为王爷。” 季思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也是个法子。不过不管怎么说,本王也该抽个时间去见见此人了。” 毕竟同为皇子,其他皇子的贺礼都送去了。 他即便不送贺礼,也需得前去祝贺一番。 “主子要求是见他?可是……” 景昂欲言又止,想了想才低声道:“可是此人曾与安平县主有过婚约,难道主子真要去见他?” “他二人之间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 季思珩阔步朝着陆泠月的小屋走去。 景昂也紧随其后。 然而走了几步,季思 珩突然止步回头,二人四目相对,他眼眸缓缓垂下。 正好落在景昂手中的菜篮上! 不曾开口,景昂就豁然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将这些才送去厨房。” 真是傻了,怎么还能跟着要去陆泠月的屋子呢。 亏得没进去,不然还要被赶出来! 等他走远,季思珩才进入陆泠月的屋子。 “陆大小姐今日怎的看起来像是并不高兴?难道本王回来,陆大小姐才不高兴的?” 玩笑的口气,饶有兴趣的笑意,少有的轻松。 若是景昂看见只怕是要惊讶的以为自己见了鬼。 “这倒不是,只是在想如今的局面,倒像是更复杂了。”至少多了一个徐博炎,皇室子弟之中,也就更复杂了。 即便徐博炎不受宠,但也不耽误他暗中做手脚。 陆泠月只觉季思珩如今的处境似乎是更艰难了。 “复杂总好过东厂和东宫只盯着本王。”季思珩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如今至少还能让徐博炎替本王挡一下。” 小院内窸窸窣窣传来动静,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走的又急又快。 直到赶到陆泠月门口时,春桃已然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口的喘着气。 “小姐,奴婢、奴婢将人抓回来啦!” 说完一把将云翠推了进去。 “她就是云婆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旧事重提 陆泠月和季思珩望着被推进来的云婆婆。 云婆婆亦是看着二人,但转而却低垂下眼帘,眼尾泛红。 手中皱皱巴巴的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花。 “你是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陆泠月问。 闻言季思珩才恍然明白面前这位婆婆,居然和穆宁安有点关系。 云婆婆点头:“是我,奴婢见过大小姐。” “你已经不是太师府的丫鬟了,不必自称是奴婢。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为何来了这太师府门前,却不进来?”陆泠月冲着春桃递了个眼神。 春桃了然,赶忙去搬了凳子来,让云婆婆坐着。 随即又转身出去泡茶。 即便是坐着,云婆婆也格外的拘谨。 双腿并拢,低着头,捏紧了帕子。 “不敢进来,怕府中下人认出我来,到时候老夫人不会放过我的。”即便是此时说这话,云翠都还是一脸恐惧。 双手更是紧紧地握着帕子。 “奶奶已经不会对你出手了,她如今过的生不如死。” 陆泠月见云翠一脸震惊的模样,却更是淡定:“当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奶奶做的那些事我也都知道。” 云翠紧抿着唇,忍不住落了泪。 “都是我不好,该早些日子来的。可是当年小姐说过,要我等着。直到大小姐过了二十岁生辰,再让我来。” 她所谓的小姐正是穆宁安。 云翠是穆宁安从穆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后来这称呼也不曾改过。 到如今仍是称她为小姐。 “为何要过了二十岁生辰?”陆泠月疑惑。 云翠摇摇头,“我也不知,此事是小姐叮嘱的。不过……不过好像是怕小姐被那些仇人盯上。” “难道那些仇人在我二十岁生辰之前不动手?”说这话时陆泠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思珩却歪头看着云婆婆。 沉思后,他低声问:“当年陆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意料之外的问话,连陆泠月都没想到。 “我娘是被我奶奶……” 话说了一半,季思珩看了过来,她顿时噤声。 二人之间无需说话,她就猜到季思珩有事要问。 云婆婆低着头,蚊吟似的道:“是被老夫人买通了产婆害死的。” “不仅仅如此吧?” 季思珩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生产之前应当还有些事,只不过不曾说出来。” 这下倒是说的连陆泠月都看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更是看不透季思珩是如何知道的此事。 可云婆婆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越是沉默就越是显得此事另有原因。 陆泠月疑惑。 她都已经如此笃定是奶奶害死了母亲,难不成不是这样的? “到底怎 么回事?”陆泠月口气都不禁急了。 恰好此时春桃端着泡好的茶水进来。 每人一杯,识趣的退了出去。 云翠接过茶喝了一口,但仍是不看屋内的其他两人。 这等沉默的样子,简直是要将陆泠月逼疯。 她只能又问一遍:“云婆婆,我娘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是来了,就将实情告诉我。” “小姐当年……” 云翠欲言又止,抬眼看向季思珩。 显然是有他人在,此事不便说。 陆泠月道:“此人十分可信,当着他的面说也无妨。” 然而这话一出,云翠仍旧是低头,一个字都不再说。 摆明了就是不行! 就算是陆泠月说季思珩可信,也不行。 季思珩还是头一次碰上如此嘴硬的,索性站起身。 “看在陆小姐的面子上,本王不听就是。” 旋即走出去。 等他走远,云翠才偏头看向门口。 再三确保没有他人在,云翠才说:“小姐当年处境艰难,实则不仅仅是老夫人的缘故。她有孕时曾被仇家下毒,后来是求到九霄山上,请神医解毒才保住了你母女二人的性命。” 这件事陆泠月也知道。 但这和穆宁安的死,似乎是并无关系。 云翠又道:“但也是因为此事得罪了神医的大徒弟,也是你母亲的大 师兄。小姐从九霄山上回来以后,正好赵姨娘入府,后来小姐的茶水和饭菜中就时常被下毒。而且那些毒十分难解开。” “小姐也是那时就知道,太多人想要她性命。” 陆泠月试探着问:“这么说我娘的那个大师兄曾经给我娘下过毒?” 只不过是借赵姨娘的手罢了。 “是。” 云翠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时的擦擦眼泪,“其实不仅仅是下毒。那时候正好赶上穆家出事,小姐为此事四处奔波,想要救下穆家人。可最终还是没能救下,而且那时候小姐也已经被盯上了。” 提起往事,云翠至今都止不住的落泪。 即便此刻才了刚说了一半,却已经是遏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陆泠月也隐隐明白当初母亲的处境。 似乎远比她想象中要艰难。 云翠强压下心中难过,又接着说:“因为穆家满门被杀,小姐本就受了刺激。那时候赵姨娘还频频来小姐面前,明嘲暗讽,就是要刺激小姐,想要小姐腹中孩子不保。小姐受不住,就出府透透气,却又险些被山匪绑架。” “穆家一事传开,所有山匪都找来了。” “就是为了能从小姐口中问出来,穆家金银珠宝都被藏在何处了!” 东厂当年虽然是对穆家出手了,但临走带走的钱财却只有几箱而 已。 众人都觉得穆家定然是早有准备。 特意将钱财藏了起来! 可穆宁安根本不知道此事,穆家那时也是临时藏起来的,根本没来得及告诉她。 但那些山匪却以为是她不愿意说,府门口也为此蹲了不少山匪。 就等着她出门,才好不能去动手绑架…… 云翠将这些事娓娓道来,听的陆泠月忍不住红了眼圈。 山匪求财想绑架她,同门师兄要对她下毒,府中妾室屡次前来挑衅刺激,就是想让母亲不能顺利生下孩子,甚至还有老夫人各种惩罚。 这样的处境还能将她生下来,当真是神了! “小姐那时候不敢出门,也不愿留在府中,但后来还是为了腹中子嗣不得不留下来。等到八个多月时,前来为小姐诊脉的郎中就曾说过,小姐的胎位不正。” “那时候小姐自己也清楚,但她早已经累了。” “甚至已经不愿想法子救救自己。” 云翠至今提及这些事,仍觉的惋惜。 但凡她那时候能多劝劝小姐,或许小姐就能平安无事。 可穆宁安遭受的打击太大了! “后来小姐生产时就知道,老夫人已经动了手脚,要害死她。所以在孩子生出来以后,小姐就将我的卖身契给了我,让我早日跑了,等大小姐二十岁生辰过了,再让我来看看大小姐。”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可奉告 陆泠月单手扶额,“可还有别的话?” 云翠被她这么一问,恍然想起:“当年与穆家是死对头的几户商贾之家,也曾在那时候来找过小姐,想要小姐手里的秘方,还想要小姐将那些钱财拿出来给他们。” 这些人与山匪不同,全是商贾。 甚至比山匪还要狠。 “那些商贾时常来府中,借着商贾的身份,前来找小姐,逼问配方,要钱财。更有甚者,威胁小姐给他钱财,否则要毁了小姐的声誉。” “小姐不答应,那商贾就要对她动手动脚。” 陆泠月都听的傻眼了,“动手动脚?” 她娘那时候还怀着她呢,甚至就在这府中。 到底是多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她动手动脚! “大小姐有所不知,小姐那时候就住在这个小院,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小姐身边也只有我一人伺候着。” 即便是陆谦安排来几个人。 但也会很快被老夫人撤走! 到头来还是只有她一人。 云翠叹气道:“小姐那时候逼不得已,便说让那商贾二十年后来府中,还说日后小姐所生的孩子,定然比他更会做生意。如若不然,就将所有的配方给他。” 即便是一时冲动才说的,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前来。 可这个时候真要是有人敢来,陆泠月 就敢带人将那人暴打一顿。 这种欠打的人,她可不会放过。 “你可还记得那人叫什么?”陆泠月问。 云翠摇头,“此事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是在北方做生意的。” 不知道叫什么,被可麻烦了。 陆泠月摁着眉心,“我娘的大师兄,还有几个做生意的商贾、山上的山匪,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仇人?” “没有了。”云翠如实回答。 “你不知道那些商贾都是谁,总该知道都是哪个山头的山匪吧?”陆泠月耐着性子问。 然而云翠却还是摇头:“不知道。” 陆泠月已然是料到会是这个回答,此刻倒是也谈不上失望。 她淡然道:“这些事不可传出去,我自会想法子为母亲报仇。你不必插手。” 云翠急忙道:“小姐不想让大小姐为她报仇,只想让大小姐好好活着。此次我入京前来,是知道小姐的那位大师兄如今又来了京城,万一他对你出手,到时候大小姐就有危险了。” “这些日子大小姐还是躲躲吧,免得被他盯上。” 不想让她报仇? 那又为何将这些事告诉她? 云翠像是猜到了她心中疑虑,亦是一脸无奈道:“方才是大小姐要我说的。” 得,这些倒是还成陆泠月的错了! 但既然是 知道了母亲的仇,又怎么可能会不报? “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不必管了。” 说话间仔细打量着云翠身上的衣衫,陆泠月道:“你如今应当已经嫁人了,往后我母亲这事你就不必管了,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云翠双眸一瞪:“那怎么行,小姐说了,让我多加留意此事,生怕大小姐你出事。” 她出的事还少吗? 陆泠月似笑非笑道:“此事我说了算,你不必再插手,往后我自会想法子为母亲报仇。即便是出事,我也能化险为夷。” 只是当年那些商贾和山匪,实在是难找。 云翠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却也不知道。 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还有谁可能会知道。 忽地一个熟悉身影从脑中闪过—— 晏大娘! 她或许早就已经知道了,甚至极有可能是已经为母亲报仇了。 云翠在太师府只稍坐片刻,便起身离开。 陆泠月特意前去送她,又吩咐春桃备马车,将她送回家。 季思珩不知何时跟上来的,眼看着马车缓缓驶远,低声问:“她到底说了何事?” 就算那位云婆婆不想让他知道,他也有的是法子能问出来。 就不信陆泠月会不告诉他! “无可奉告。” 干脆利落的回答,陆泠月说完更是转身就 朝着小院去了,“殿下该回府邸了。” 季思珩至此时才回过神。 他查到什么事都告诉她,她如今竟然不告诉他了! “安平县主还真是……” 后面的话硬是没说出来。 景昂站在一旁,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可等了半晌,也没能等到季思珩说下去。 “县主还真是什么?” 景昂当即就问了出来。 锐利目光划过,暗藏几分危险。 仅仅是被这么看着,景昂已然被吓得瑟缩着脖颈,干笑两声,“属下只是随口一问。” “你如今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问起本王的事了!” 闻言景昂吓得抬手一拱:“属下不敢。” 季思珩抬眼望向陆泠月的小院方向。 “你若是护不好陆小姐,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懂吗?” 景昂一怔,总觉主子怎么像是没生气? 甚至更像是在叮嘱他保护好陆泠月! 愣了愣,景昂才反应过来,笑道:“主子放心,属下定然会护好陆小姐,即便属下丢了性命,也绝不会让陆小姐少一根发丝!” 季思珩这才放心离开。 但临走却让景昂给陆泠月带句话:“明日前去尚书府,到时候陆小姐若是愿意前去,就一同前往。” 景昂将这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陆泠月。 直至此时陆泠月才突然想起来,似是答应了陆娇娇,要将晏神医带去府中为她诊脉。 但这事却被她忘了个彻彻底底。 明日即便是要去,也需得带着晏神医前去。 翌日一早。 陆泠月天色微亮就去找了晏大娘,特意将她也一并带去尚书府。 赶到时,下马车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见陆泠月和晏神医来了,赶马车的车夫才低声道:“主子,县主来了。” 直至此时季思珩才从马车里出来。 吩咐手下带着贺礼,先行入府,随即和陆泠月才跟着一同进去。 “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入府?” 晏大娘跟在她身侧,闻此言蓦然笑了,“自然是为了等你。” 这么明显的事情,她竟然还要问。 “提前进去也是无趣,倒不如与陆小姐一同进去,说不准还能看个热闹。”季思珩轻轻扇着折扇。 跨进府门时,跪在两侧的下人动也不敢动。 陆泠月顿时明白他是何意,但却笑道:“如今只怕是不能让殿下看热闹了。她有了身孕,我还不至于和一个身怀有孕之人起争执。” 说话间三人已然过了垂花门。 徐尚书带着徐夫人和徐如林匆匆赶来,远远地就冲着季思珩行礼。 “九王殿下大驾,下官有失远迎!”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赏赐肥差 “徐尚书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是来……” 季思珩故意顿住,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人,“是来恭贺皇兄?还是皇弟?” 他故意如此问,倒是让徐夫人面露窘态。 毕竟徐博炎的事情到如今都还没有定下来。 册封礼没办也就罢了,究竟是几皇子也不曾说! 说出去当真是丢了颜面。 可这样的话徐尚书也不便回答,只能回头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低着头,尴尬道:“如今尚且不曾行册封礼,殿下直呼其名即可,等册封礼过后再改称呼也不迟。” “既如此,那就还是徐公子。” 徐公子三字一出,徐尚书明显是身子一僵。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徐博炎了,他都要忘了如今的徐博炎甚至连姓氏都没改。 “殿下觉得合适就好。” 徐尚书侧过身,抬手引路:“殿下请。” 跟着一起来的陆泠月却直言道:“我去看看妹妹。” 季思珩知道她有正事,轻嗯了声,但仍是不忘叮嘱:“多加小心。” 闻言正站在一旁的徐尚书抬眼看他。 徐家人一时都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陆泠月带着晏神医去了陆娇娇的院子。 季思珩负手朝着厅堂走去,“虽说徐公子并非是徐尚书的亲 生子嗣,但毕竟是养了那么多年。如今即便他要认祖归宗,往后也还是徐家的人,养育之恩不能忘。” “昨日本王入宫,父皇还说徐公子正妻一事想,需得二位多多费心。” 徐尚书缩在衣袖中的手攥成了拳。 但面上仍旧是淡笑道:“他如今是皇子,娶正妻一事,怎能是我等出得了主意的?此事还需圣上多多费心才是。” 几人陆陆续续进了厅堂。 “话也不能这么说,徐尚书毕竟养了他二十多年,单单是这份养育之情,徐公子就还不清。况且徐尚书帮他在正妻一事上多费心,也是在为圣上分忧。” 尽管季思珩说的有理有据,但徐尚书也不敢尽信。 只是表面颔首低头:“殿下所言极是,老臣定会竭尽所能,为圣上分忧。” 几个人落座,季思珩稳坐主位。 眸光落在徐如林身上时,隐隐能看见他脸上的淤青。 想必是昨日动手打架留下的。 “不过这徐公子成了皇子,往后徐二公子可少不得要被徐公子多多关照。再等些时日,兴许徐公子就能给徐二公子谋得一个好差事。” 徐如林听这话却笑不出来。 唯有眼底愈发的冷。 给他谋得一个好差事,这样的话也就哄哄他 罢了。 “不过,本王这倒是有个肥差。若是徐二公子不介意……” 话说一半,屋内那三人都看了过来。 徐如林更是一脸期许,“当然不介意,殿下能赏赐一个肥差,是这京城之中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此刻就连徐尚书都是满眼期待。 只想为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谋个好差事。 “昌州驻守将军,曾是本王的旧部。此人身边缺个副将,不过说是缺,实则有没有副将于他而言都一样。徐二公子若是想建功立业,去此处只怕是不成。但若是只想得个官职,平日里跟着那将军四处巡视一番,这倒是个肥差。” 季思珩说完眸光在三人脸上扫过一圈。 徐如林先是看向了徐尚书,像是在询问他,此事是否可行。 徐尚书迟疑一刹,谨慎询问:“可老臣这个儿子,不曾去过军营,平日里倒是会骑马射箭,但上战场却是不行。老臣只怕去了以后,会坏了殿下的大事,” “徐尚书,这昌州与京城相接,怎会上战场?” 季思珩一句话就问的徐尚书恍然大悟。 昌州距离京城最近,即便是边疆打仗,也绝不可能让昌州派兵增援。 毕竟昌州的兵不仅仅是护着昌州,还要守着京城不被攻进 来! 徐尚书豁然明白,笑着点头:“如此说来,当真是个肥差。老臣代犬子多谢殿下。” 言毕冲着徐如林使眼色。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殿下!” 徐如林匆忙起身,冲着季思珩弯腰拱手:“多谢殿下!” 意料之外的赏赐,徐夫人也觉分外欣喜,急忙站起身:“今日殿下定要留在府中用午膳,臣妇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午膳。” 自家二儿子这些日子一直消沉。 如今得了个肥差,可算是能高兴些了。 徐夫人说着就要往厨房去,季思珩看见不远处走来的身影,却道:“徐夫人不必急着去,徐公子来了,晚些再去也不迟。” 原本厅堂内一片欢声笑语,个个面带笑意。 可看到徐博炎来了,三人皆是面上一僵。 等徐博炎进屋,四人更是出乎意料的静。 徐博炎察觉气氛不对,眸光微转,扫过徐家三人的神色。 “如今尚且不曾行册封礼,本王称呼你一声徐公子,应当是无妨吧?” 季思珩眼底挑衅肆意,淡淡的解释一句:“毕竟如今还不知你是皇兄还是皇弟。” 可这句解释倒不如没有。 听的徐博炎心下更是烦躁。 都这么长时间了,册封礼还是没有一点 动静。 他虽不曾见过旁人的册封礼,但总觉不至于等这么久。 可圣上应当也不至于特意将此事延后吧? 十有八。九就是那些大臣故意要将此事延后。 说不准就是面前之人指使的。 “无妨。” 徐博炎坐在一旁,眸光再度从三人脸上划过,“不知几位方才在说什么,倒像是有喜事,不妨说出来,我也好跟着高兴高兴。” 可即便是喜事,如今也已经全无笑意。 但他既是问了,季思珩便直言道:“倒也算不得是喜事,只是本王想起来手上还有个差事,就给了徐二公子。一点小事,不值一提。” 但这件事对徐如林和整个尚书府却都不是小事。 就连徐博炎也不由得惊讶。 “殿下给如林差事?” 徐博炎见季思珩微不可查的点头,干笑两声问:“不知是何差事?” 闻言徐夫人率先说道:“是让如林去昌州给驻守将军当副将!” 言毕又特意解释了昌州不会增援前去打仗的事情。 几句话说完,徐夫人已然是喜笑颜开。 那日得知陆娇娇有孕,也没见她如此高兴过。 徐博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此说来,这当真是喜事,不过二弟不善武,他去了岂不是添乱?”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孩子是你的 徐如林低笑出声。 不帮他某个好差事也就算了。 如今九王殿下给他个肥差,这人竟然还说他添乱。 这哪里是兄弟?分明是仇人! “此事是九王殿下所说,也是殿下赏赐,倘若来日我不能胜任,自然也不会给殿下添乱,无需殿下为此多费心。” 徐夫人望向徐博炎时,也满脸的失望。 徐尚书更是彻底的笑不出来。 一时,整个厅堂内都静了下来。 徐博炎察觉不对劲,赶忙笑呵呵道:“我不过是怕如林给殿下添乱而已,并非是不愿让如林去做此事,如林是我兄弟,我又怎会不盼着他好?” 徐夫人如今也忍不住帮徐如林说话:“此事如林心中有数,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莫要去管别的事了。” 言毕偏过头,似是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徐博炎见状也只好笑着附和:“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多嘴了。” 厅堂内仍是死寂。 他索性站起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不曾安排,先行告退。” 可几人仍旧是不说话。 徐博炎面露尴尬,只能退了出去。 直至此时,屋内才响起了徐尚书的声音:“今日一事,实在是多谢殿下了,老臣无以为报 ,日后殿下若是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尽管吩咐。只要不是太难办的事,老臣定然竭尽所能。” 即便他是跟着东厂混的。 可东厂那么厉害,也没见给他儿子谋个肥差。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九王殿下既然能给徐如林一个肥差,往后让他为九王办事也不是不行。 什么事也不如他这唯一的亲生儿子要紧! “徐尚书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何须在意。”季思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只是这些话听在徐博炎耳中,愈发的刺耳。 真是没想到季思珩竟然会帮徐如林。 甚至还给了一个好差事! 如今倒是衬得他在行事不顾人情了。 徐博炎走到拐角处,忽地停下来。 略微偏头看向身后走过的路。 “别以为这样就能拉拢尚书府,有我在,我就不信他们会帮你!” 陆娇娇小院。 晏神医给陆娇娇诊脉后,又重新开了一副方子。 “夫人腹中子嗣如今……” 顿了下,轻轻摇头。 “不好。看样子要想保住是难了。” 陆娇娇顿时慌了神,急忙道:“神医,你帮我保住这个子嗣,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只要你能帮我保住这个子嗣就好。” 她还盼着能生下一个皇子,到时候圣上或许会还在皇孙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至少不至于又被送回狱中! 可这人一句保不住孩子,近乎是将陆娇娇的希望都磨灭了。 “你若是想要别的也行,只要我能给的,定然会给!” 陆娇娇一把拉住了晏神医的手。 简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晏神医却无奈叹气道:“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而且即便这孩子保住了,日后出生也会有先天不足之症。此事全然是因夫人服用了那些药的缘故。” “倘若没有那些药,夫人必然能平安无事的诞下子嗣。” 这些话半真半假。 孩子保不住和出生后会有先天不足之症,全然是真的。 但即便如此陆娇娇也未必能平安无事的诞下子嗣! 陆泠月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事已至此,妹妹还是想法子保胎吧,那是东厂给的药,妹妹总不能去找东厂算账。” “东厂权势大,你惹不起的!” 陆娇娇当然知道自己惹不起。 但就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她头一次有孕,甚至还是皇长孙。 真要是出事了,万一其他皇子也有了子嗣,到时候这皇长孙的位置就不是他们孩 子的了。 她越想越恨,不曾察觉到徐博炎不觉间已然走了进来。 “东厂给的什么药?” 徐博炎的声音响起,惊得陆娇娇脸色煞白。 她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可她脸上就差写上“有事”二字了。 又怎么可能会没什么? 徐博炎走上前去,见药方写好,又问:“难道是胎像不稳?” 晏神医却是淡然道:“这件事还要问夫人才知道,我实在不便多说。” 但她越是如此说,徐博炎就越是觉察事情不对劲。 至少陆娇娇有事瞒着他!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徐博炎不耐烦道。 然而陆娇娇还是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陆泠月少有的体贴,竟出乎意料的帮她说话:“此事娇娇不愿意说,殿下就别问了。” 真是邪门,今日她竟然帮陆娇娇说话。 看来还真是没那么简单! “难不成是这皇嗣有问题?”徐博炎大胆猜测,余光落在了陆娇娇的腹部,“这皇嗣难道不是我的?” “当然是相公的!” 陆娇娇近乎是脱口而出,“这孩子只可能是相公的,只不过胎像不稳罢了。” 但她如今才说胎像不稳,徐博炎却是半 信半疑。 “既然是胎像不稳,方才为何不说?” 不仅仅是陆娇娇不说,就连陆泠月和这郎中也都不说。 这让他如何能不起疑心? “陆娇娇,倘若你腹中子嗣并非是我的,你可知是何下场?” “这腹中子嗣当然是相公的,相公怎能怀疑此事?” 陆娇娇也觉得委屈,气的大喊大叫,“我素来就只有相公一人,不是相公的,还能是谁的?” 徐博炎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冷哼。 “既然只是胎像不稳,只需吃点药即可。二位若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与娇娇还有事要说。” 陆泠月顿时猜出来是要算账。 有些事可不是他们外人能看的! 随即就带着晏神医一起离开了。 二人前脚刚走,徐博炎竟又一次问:“你腹中子嗣究竟是何人的?今日你与我说实话,即便是你姘头的,我也不与你计较,这孩子我也定然会留下。” 反正他要的,仅仅是皇长孙。 有了皇长孙,父皇才有可能会更疼爱他。 到时候权势自然也就成了囊中之物。 即便这孩子真是别人的,他如今也得养着。 可陆娇娇听这话却蓦然笑了,“相公竟然不相信这孩子是你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徐博炎低笑,眼底尽是不屑。 “娇娇,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你应当听过。” 陆娇娇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她是在外面有别的人。 但那人却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毕竟是个阉人。 可没想到徐博炎竟然会如此想她。 “你难道怀疑我在外找姘头?”陆娇娇声音都忍不住发颤。 徐博炎轻轻挑眉:“你敢发誓说你没有找?用你腹中子嗣发誓!” 这大抵是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起誓了。 陆娇娇更是丝毫不惧。 她更是不信这些发誓一说。 “这腹中孩子若是姘头的,就让这孩子胎死腹中,不见天日。” “我说的是你有没有姘头,而非是这孩子!” 徐博炎可不会被她轻易蒙混过去。 闻言陆娇娇只能再次发誓:“好,我发誓,我陆娇娇在外没有姘头。如若有,就让这孩子胎死腹中。” 但即便如此,徐博炎也仍就是一脸的不相信。 垂眼看向她小腹时,更是意味深长道:“你果然比我想的要狠心。” 女子多是疼爱腹中子嗣。 即便这种事情是假的,大多女子也不愿用腹中子嗣发誓。 可陆娇娇却如此狠心,甘愿发誓让孩子不见天日。 “实则这孩子是谁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这个孩子平安生出 来,别的都不打紧。” 言毕站起身,将药方递给了守在门口的小厮。 “去抓药。” “是。” 陆娇娇见他要走,急忙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这孩子保不住,怎么办?” 即便这是最坏的结果。 也是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但也不得不面对。 “真要是保不住这个孩子,到时候我也未必能保住你。”徐博炎嗓音不大,可却听的陆娇娇心底一颤。 完了!这孩子要是保不住,徐博炎一定会将她送去狱中! 眼见徐博炎离开,陆娇娇才忍不住靠在椅背上。 再也没了力气。 一旁的秋莲赶忙上前:“小姐别担心,这孩子定然能保住,不会有事的。” 陆娇娇也想尽全力保住这孩子。 可听陆泠月和那郎中所言,倒像是未必能保住。 她头一次有孕,竟然遇上了这事 一想到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陆娇娇头一次对戴公公生出几分不满。 要不是他,这孩子根本不可能有事! 这笔账迟早有一天要向他讨回来…… 厅堂内。 确认季思珩已经离开后,徐博炎才赶过去。 三人都还在厅堂,见他来了,一个个神色各异。 就连徐夫人也全无半点笑意。 “前去昌州的那个差事,如林你需得仔细 想想。我只怕他是另有图谋,亦或是故意要算计我,才将这个差事给你的。否则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甚至是送上门的。”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是气的那三人不愿与他多说一句。 此刻连徐夫人也觉得他这话可笑。 “如此说来,如林就该为了你,将这个差事推了,是吗?” 尾音微扬,带着几分不满。 徐博炎自然也听出来了,好声好气道:“并非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整个尚书府。我只怕他是要算计我,也是要算计尚书府。毕竟尚书府之前也曾对他暗中出手,难道九王殿下会是个以德报怨的性子?” “旁人不知道,你等难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 徐如林不屑道:“殿下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说到底还是怕此事连累到殿下罢了。” 说话间徐尚书缓缓站起身。 “此事我等已经答应了九王殿下,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殿下若是觉得如此行事不妥,不如就亲自去找九王殿下,让他将此事收回。” 言毕走了出去。 徐如林也跟着站起身离开。 一时,屋内只剩下了徐博炎和徐夫人。 可二人之间也是无话可说。 徐夫人站起身后笑道:“我看我以后还是称你一声殿下吧,毕竟你如今当真是有了皇子的风 范!” “母亲,我……” 徐博炎想要辩解,可徐夫人却看也不看他,直接提脚离开。 只剩他一人还在屋内。 过了午时,几人用过膳后,季思珩跟着一起去了陆泠月的小院。 直至此时,季思珩才写了封信,交给景昂,让他去给昌州驻守将军送信。 几人这才知道副将这个肥差竟然给了徐如林。 “主子为何要将此事交给他?这等肥差交给谁都好,总好过便宜了他!” 真要是别的差事也就罢了。 但这等肥差却送给了徐博炎同母异父的弟弟,总觉不甘心。 那人甚至还是尚书府的人! 季思珩却道:“如今徐博炎和徐如林势如水火,只要本王给徐如林点好处,以后尚书府就会为本王所用。” 景昂恍然反应过来。 “这么说主子是为了利用他!” “倒也并非如此。” 季思珩顿了下,“尚书府,只能是逼不得已的时候才利用他们。如今将这肥差给徐如林,只是为了让徐博炎不痛快。想必本王离开以后,徐博炎和徐家人还是会起争执!” 只要能让徐博炎不痛快就是好事。 景昂不再多问。 正好昌州离得不远,收了信就匆匆离开。 房屋内,陆泠月饶有兴趣的望着季思珩,片刻后才道:“殿下 难道不知这徐如林如今有意投奔太子殿下?” 早两日陆泠月就知道徐如林有意巴结太子。 但太子似乎是要吊着他。 如今还不曾给他机会。 可季思珩这么一弄,倒是将徐如林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这事,可有趣了。 “知道,不过也不要紧。即便他帮太子做过事,本王也不在乎。本王要的,是徐博炎不得安宁,东宫心中不安。” 这些年东宫并非是头一次对他出手。 他以前总顾及着那人是他皇兄,才一次次忍耐。 结果到如今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既如此,他就偏要让东宫太子不安才好。 此人越是怕什么,他就越是要做什么。 “看来往后这京城之中有热闹看了。”陆泠月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可季思珩却眯起眼看她。 以前是他觉得陆泠月对付陆娇娇那些人有趣。 是他在看她将那些戏一一演好。 如今二人之间竟然反过来了! “当初陆小姐对付赵姨娘那些人的时候,本王可是没少出力,至少是帮着查了不少事。如今轮到本王对付徐博炎和东宫太子了,陆小姐也该助本王一臂之力。” 陆泠月轻轻挑眉,单手撑着太阳穴。 像是在沉思。 但片刻后却灿然笑道:“我只怕未必能帮得上殿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本王亲自来接你 陆泠月甚至还故意探头看向院内,“殿下若是缺人手,我院中两个丫鬟,殿下尽管带走。” 然而下一瞬,就透过小窗看见春桃带人来了。 身后的男子她虽不认识,但此人身上衣着却十分眼熟。 直到那二人走近,春桃才小声道:“小姐,东宫派人来了。” 言毕身后的男子冲着屋内的二人一揖。 “小的奉命前来,邀九王殿下今晚前去东宫赴宴,太子殿下要为九王殿下接风洗尘。” 季思珩回头看向前来传话的人。 幽深眸子微微一沉。 “今日只有本王一人,还是其他大臣也去?” “这……小的也不知道,殿下不曾说过。” 男子回话时低着头,倒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是犹犹豫豫的嗓音却令人起疑心。 季思珩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凝着此人,“本王知道了,今晚定会赶去。” “是。” 男子腰又弯了弯,“小的告退。” 等男子离开,季思珩却敛着笑望向陆泠月。 “陆小姐能做的事,来了。” 陆泠月似懂非懂,但迎上他的目光时,总觉不是好事。 正要抢先一步拒绝,可季思珩却先她一步。 “今晚陆小姐随我一同前去东宫。” “太子殿下是 邀九王前去,要为九王殿下接风洗尘,我去算怎么回事?不成,今日我是万万不能去的。” 一想到还要见太子和太子妃,陆泠月就莫名的排斥。 就是不想去!更不想见那二人! “万一今日只有本王前去,到时候本王若是出事,也无人帮忙。陆小姐难道忍心看本王出事?”季思珩口气中带着股委屈。 可陆泠月才不吃这一套。 她只知道今日不能去! “殿下将林匀和贺元都带上,有他二人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不好哄骗。 季思珩见软的不行,索性就来硬的。 “今日陆小姐务必于本王一起去,此事没得商量。等晚上,本王亲自来接你。” 言毕转身就走。 陆泠月起身就要追上去,但却迟了一步。 等她到了门口,季思珩已经出了小院。 “小姐为何不愿意去?是怕在东宫出事?”春桃问。 陆泠月轻轻点头:“这东宫太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况且眼下我这般处境,还是躲着这些皇家子弟为好。” 圣上有意要将她塞给徐博炎做正妻。 这事即便没有明说,但她和季思珩都听不出了圣上的言外之意。 既如此,她当然是要躲着点走! 甚至要离皇宫和圣上越远越好。 可这季思珩偏偏还要将她带去东宫,当真是不怕她又被圣上盯上。 “春桃,晚点你去备马车,今日去阮家。” 这哪里是要去阮家,分明是要找地方躲着。 春桃疑惑:“小姐为何要躲着?以往小姐都是胆大包天,怎么如今却又变了?” 许是习惯了陆泠月行事我行我素。 如今看出她要躲着季思珩,春桃才更觉得奇怪。 “这些事你不懂,只管去备马车就是了。” 她好不容易才撑到了今日,自然不想功亏一篑。 皇家的事情,躲着点,总归没坏处! “可是奴婢看得出来,九王殿下像是对小姐有意。”春桃蚊吟似的嘟囔。 陆泠月蓦然笑了:“我与他之间绝无可能,还是算了吧。” 这些时日她也不是没想过和季思珩之间的事情。 但昨日入宫,圣上几句话她就明白,圣上绝不会轻易答应她和季思珩的事情。 她重生一世,并非是为了这些情爱才来的。 既然不会轻易答应,她索性就不踏足了。 重生一世本就该想着报仇,情爱不是最要紧的! “往后这些话不可再胡言乱语,我与九王殿下之间也是绝不可能的。春桃,你跟在我身边这 么多年了,往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好好想想。” “是。” 等春桃离开,陆泠月却是盯着桌上的木雕出神。 片刻后,才喃喃道:“倘若我不是重生的,定然愿意为你我之间的事,搏一把。” 但偏偏她是个重生的。 大抵是上一世和徐博炎之间的事情伤她太深,到如今她仍旧没有半分的气力,去为情爱争一争。 她需要的是报仇,是让那些恶人得到报应。 仅此,而已。 一个时辰后,陆泠月和春桃、竹云一起去了阮家。 到地方时,正好赶上盈安郡主也在。 陆泠月恍然想起,这几日盈安郡主都不曾去找她。 该不会是去找穆淮了吧? 阮夫人见她来了,赶忙上前去。 “盈安郡主在厅堂呢,梦羽也在。郡主也不知是遇到了何事,看样子像是十分难过,你可知出了何事?” 即便只是在院内,阮夫人说话时也刻意的压低声音。 陆泠月隐隐猜到穆淮。 但这种事自然不好与阮夫人说。 “此事我也不知,晚些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话间二人往后院走去。 冥晏仍旧是在跟沐霖学着打拳,但比着上次是进步不小。 明显看得出来出拳的力道带着 股劲风。 就连沐霖也不时的夸他一句。 等一套拳打完,二人回头看向陆泠月时,冥晏急忙冲她跑过来。 “爹爹是不是回来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的人心中一软。 陆泠月也忍不住扬起唇角,“是,你爹爹是回来了。不过他这两日有事要忙,只怕没时间来看你,等过两日定然会来。” 冥晏咧着嘴笑,露出几颗小牙齿。 “你能不能告诉爹爹,就说我想娘亲了,可不可以让他准许我见见我娘亲?” 算起来冥晏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严夫人了。 母子二人思念彼此,倒也正常。 只是一想到如今京城局势,陆泠月慢慢蹲下来,与他平视。 “这话我自然是能告诉你爹爹,但如今京城之中随时都可能会来一些……坏人。你爹爹未必会让你见你娘,但等这些人离开了,一定会让你母子见面。” 冥晏一脸惊愕。 “坏人要来了?是东厂的人马?” 陆泠月笑着摇头:“不是。不过来的那些人也未必是坏人,只是需要京城上下多加小心就是。你爹爹正好需要去接待那些人,这几日那些人应当就要来了。” 冥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爹爹晚些来看我也没事,我也可以晚些再见我娘亲。”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准许她不行礼 阮家厅堂。 盈安郡主听闻陆泠月来了,起身去到门口,望着从后院走来的陆泠月,不禁皱起眉。 “那昭月楼的何老板不会是对泠月有意吧?” 正坐在椅子上打哈欠的阮梦羽闻言即便是犯困,却还是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曾见过那人,他对泠月不像是有意的样子。” 盈安郡主委屈巴巴的回头看她。 “那泠月会对他有意吗?” 阮梦羽差点冲她翻个白眼。 她还真是魔怔了,什么事都敢想。 “泠月身边有九王殿下,况且泠月又不是陆娇娇,她知道你对何老板有意,就绝不会也对何老板生出别的念头!” “何老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再换一个人就是了!” “何必要在一个歪脖子树上吊死。” 闻言盈安郡主瘪瘪嘴,“你才歪脖子树呢。” 阮梦羽气的冷哼一声,双手抱臂扭头不看她,“亏得今日还如此安慰你,你竟连我都埋怨起来了。” “我——” 盈安郡主也觉委屈,气的鼓着嘴。 但见阮梦羽生气,终究是没敢说下去。 直到听见脚步声,两人才一同看向院内。 陆泠月从后院赶来,与阮夫人谈笑风生,进入厅堂后,见两人神色不对,阮夫人索性开溜。 “我去看看我那保胎药怎么样了,泠月你先陪她们。” 言毕退了出去。 陆泠月去到阮梦羽的对面坐下,含着几分探究的眸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阮梦羽双手抱臂,一言不发。 盈安郡主见状只好说出缘由:“方才是我说话没了分寸,才惹得她生气。可她也有错,怎么能说何老板是歪脖子树?” 合着是为了穆淮! 陆泠月狐疑的打量着盈安郡主:“你该不会还没有放下何老板吧?” 盈安郡主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你与何老板不是一路人,往后还是别去找他了,他如今应当也不会考虑这些事的。”陆泠月淡然道。 穆家仇还没报,穆淮若是能去谈情说爱才怪了。 可盈安郡主却嘴硬道:“怎会不是一路人,我看我二人倒是挺般配的。” 阮梦羽在一旁小声嘀咕一句:“你倒是胆大,这等话也敢说。” 自古女子多是以矜持为美德。 哪里会如她这般,如此直白的说二人般配。 “说说又如何?难道还能有人治我的罪不成?”盈安郡主不服气。 言毕去到陆泠月身边坐下。 “泠月,你说那何老板到底是为什么……” “郡主。” 陆泠月打断了她的话,“上次我便于你说过,你二人不是一路人,至少眼下他是不可能与你在一起的,更不必提谈婚论嫁。你即便是对他有意,但也不能频频前去昭月楼。” 她从未如此严肃的和盈安郡主说话。 一时倒是让盈安郡主都觉心下慌了神。 “盈安郡主日日去昭月楼买些酒肉饭菜,时日久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到时候郡主让他如何做才好?” 且不说旁人的非议,万一被东厂的人盯上。 到时候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这么说,难道当真是我的错?”盈安郡主眼尾都红了。 陆泠月即便不愿她为这种事难过,可也万般无奈。 “往后郡主莫要去找他了。” 盈安郡主眼底泪花闪烁,低着头,再也没了往日的傲气。 陆泠月见状即便是于心不忍,也知道不能在此事上心软。 否则危险的就是穆淮! 她索性咬咬牙,不再看她。 “你是不是倾慕他?”盈安郡主抽泣着问她。 半晌陆泠月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她。 她倾慕穆淮?! 大抵是过于惊讶,不由得低笑一声,“呵!郡主放心,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我也绝不会倾慕他。” 盈安郡主倒是真没记住。 她只知道每次陆泠月去昭月楼,何老板都在。 可只要她去,何老板就不在。 这种情况她发现的已经不止一次了。 即便是再蠢笨,也隐隐能猜到,何老板是有意躲着她! 难道他真的就这么厌烦她? “泠月。” 阮夫人突然在院内喊,陆泠月起身走出去。 才刚到门口,就看见刚进入院内的熟悉身影。 竟然是季思珩来了! 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她盘着妇人发髻,一身细锦衣裙,衬得人也尤为的素雅。 季思珩望见她后,笑的饶有兴趣。 双眸似是在说:好巧! 冤家路窄。 陆泠月莫名的想到这个词,提脚上前:“这位是……” “严夫人,也是冥晏的亲生母亲。今日正好带她来见见冥晏。”言毕季思珩冲着阮夫人微微颔首,“有劳阮夫人带她去见冥晏。” 一听是冥晏的母亲,阮夫人笑的格外亲切,赶忙道:“好。” 阮夫人带着严夫人离开后,季思珩似笑非笑道:“陆小姐今日怎么会来了阮家?该不会是在躲着本王吧?” 还真被他猜中了! 陆泠月干笑两声,“九王殿下料事如神,还真是猜中了。我不愿跟着殿下去东宫,那就只能是躲着了。” 说话间阮梦羽和盈安郡主也从厅堂里出来。 二人一同上前冲着季思珩福了福身子,“见过九王殿下。” “不必多礼。” 季思珩唇角噙着笑,眼眸从那二人身上缓慢挪到陆泠月身上,“安平县主见到本王好像从来都不行礼。” 眉峰轻轻一挑,带着几分笑意。 陆泠月也恍然想起,她似是当真不曾对着季思珩好好行过礼。 无论是在太师府还是在此处。 她甚至都不曾给他行过礼! 双膝微微屈起,双手交叠置于小腹,行了个万福礼。 “见过九王殿下。” 季思珩眼底笑意缓缓褪去,看着在他面前低头行礼的陆泠月,沉声道:“往后准陆小姐不给本王行礼。” 陆泠月只觉一脑袋的疑惑。 方才还说要她行礼,这会儿又说以后都准许她不行礼。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阮梦羽和盈安郡主却相视一笑。 看来陆泠月这个九王妃的位置是稳了! 后院骤然传来欢声笑语,阮梦羽扯了扯盈安郡主的衣袖,冲她递了个眼神。 旋即两人就一起去了后院。 只留下陆泠月和季思珩还在前院。 “今晚东宫给本王接风洗尘,你与本王一同前去,到时候徐博炎也会带着陆娇娇前往。” 第二百二十章 谁也不能欺负泠月 “他二人也去?” 陆泠月似是不信,“陆娇娇应当是不会去的,她怀着身孕,如今即便是圣上赐宴,她也需得想想。” 陆娇娇就指望着腹中孩子能平安诞生,到时候她才能有机会不去狱中。 “倘若就只有徐博炎要去,此事我只怕就更不便前去了。” 诸位皇子之间的宴会,她去自然不妥。 可季思珩却道:“陆小姐可敢与本王赌一把?” “赌什么?” 闻言季思珩垂眼淡笑,“若此次陆娇娇不曾去,本王就答应替你办件事,若陆娇娇去了,陆小姐就替本王办件事。如何?” 但说来说去,还是想要陆泠月一同前去。 陆泠月犹豫再三,并未答应,反倒是直言道:“殿下何必要将我带去?今日东宫要是给殿下摆了鸿门宴,我去了也未必能帮到殿下。” “本王只是想带着陆小姐一同前往。” 季思珩手中折扇缓缓打开,轻轻扇动绯色衣衫,“此事陆小姐只管去就是了,别的不必多想。” 可陆泠月又怎能不多想? 女子随着男子一同去宴会,自古便是原配夫人才有这样的待遇。 他们二人一同去,实在不妥。 但奈何拗不过此人,陆泠月也只能暂且答应。 后院。 阮梦羽和盈安郡主站在小路上,时不时打量远处。 “泠 月和九王殿下看起来倒是般配,也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他们二人的喜酒。” 可阮梦羽话音刚落,盈安郡主就猝然叹气道:“他们二人未必会成亲。泠月脸上还带着面具,有疤,圣上恐怕不会准许她嫁入皇室。” “或许能医好呢!” 阮梦羽仍抱有一丝期待,“我记得泠月像是认识一个神医,那人或许就能帮她医好。” 眼见不远处陆泠月面露为难,阮梦羽也跟着皱眉。 面上愠怒初现。 “九王殿下不会是欺负泠月了吧?” 说着就撸起袖子,作势要冲出去。 盈安郡主却冲她撇撇嘴,一脸的不屑,“他欺负泠月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还真敢冲上去?” 话音刚落就见阮梦羽真要冲过去。 吓得盈安郡主一把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疯了你,那可是九王殿下!” “那也不能欺负泠月!” 说起来陆泠月还曾收留过此人呢,真要是敢忘恩负义,阮梦羽才不管那么多。 先冲上去再说! “泠月是天底下顶好的女子,配谁都绰绰有余,他要是敢因为泠月的脸欺负她,我饶了不了他!” 盈安郡主看着阮梦羽生气的模样,不禁感叹:“在你心里陆泠月便是最重要的。” “她是我朋友,当然重要了。” 阮梦羽拂去她的手,转而又 站回了原地,可眸光却死死地盯着那二人。 “谁也不能欺负泠月!你也不行。” 说到最后凌厉眸光倏地看向身侧的盈安郡主。 盈安郡主白了她一眼,“我怎会欺负她呢?” 说话间见阮夫人正一脸疑惑的盯着严夫人,神色略显怪异。 “阮夫人认识这位夫人?” 阮梦羽这才留意到阮夫人一直在盯着严夫人看。 以前阮夫人从不会如此。 “此事我也不知,或许是认识。” 等季思珩带着严夫人离开后,陆泠月也带着两个丫鬟乘马车离去。 盈安郡主留下也是无趣,便紧跟着一起走了。 至此时阮梦羽才得空问:“娘,你认识那位夫人吗?” 阮夫人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就是觉得奇怪。冥晏唤她娘亲,唤九王为爹爹,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九王的?而且我总觉看那位夫人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只是她一直没能想到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这孩子该不会是九王在外面的私生子吧?”阮梦羽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阮夫人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别乱说话!” “哪里乱说了,女儿说的是实话。” 阮梦羽抬手揉了揉额头,“也没听闻九王殿下有妾室,既然没有妾室也没有正妻,这孩子兴许就是他的。而且他二人眉眼间 十分的像,以女儿之见,定然是亲父子,保不齐就是私生子。” 说话间回头望向后院。 冥晏也已经有八岁了,若是问他,兴许能问出答案。 将阮夫人送回寝屋,阮梦羽就去了后院。 赶到时沐霖不知是去了何处,只有冥晏一人在后院练拳。 “冥晏,过来。”阮梦羽冲着他喊。 冥晏这才收了拳头,朝着阮梦羽走去。 一张小脸因为练拳用力双颊染红,额头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来。 阮梦羽弯下腰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今日来的那位夫人,是你的亲生母亲?”阮梦羽询问。 冥晏嗯了声,“是,那是我娘亲。” 好啊,还真是他亲生母亲! “那九王殿下是你的亲生父亲吗?”阮梦羽眼底尽是期许。 闻言冥晏却先摇摇头,转而又点头。 就是不说话。 阮梦羽蓦然严肃道:“你说实话,不可骗我。他当真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可这次冥晏却沉默了。 爹爹说过的,在外要说他是亲生父亲。 除此以外别的都不能说。 尤其是在东厂面前! 可如今是前来阮梦羽的面前…… 冥晏眨眨眼,望着面前的她,为难的两条小眉毛都皱起来了。 似乎是在为此事犯愁。 “你只要告诉我实话即可。”阮梦羽又道。 冥晏巴巴地望着她,“我爹爹说,不让我告诉别人。” “难道我也是别人?你在阮家这么久,我待你像亲弟弟,难道你不能告诉我?”阮梦羽一步步诱哄。 冥晏更犹豫了,一张小嘴张张合合,“他、他……” “冥晏!” 沐霖突然赶了回来。 见冥晏正在和阮梦羽说话,喊了一嗓子。 冥晏赶忙跑去,“是要学别的拳法了吗?” 阮梦羽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沐霖,“来的可真是时候。” 可惜了。 天色渐晚,东宫门前。 陆泠月还是被季思珩带来了。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时,门口其中一个侍卫匆忙走上前来,另一人却是往院内跑去。 “参见九王殿下、安平县主。” “徐公子来了吗?” 季思珩看了看路两侧,没有其他的马车。 空等等的,夜色下看的人毛骨悚然。 侍卫拱手道:“徐公子今日派人传话来,说是府中妾室怀有身孕,需得晚些再来。” 季思珩与陆泠月同步朝着太子府走去。 他边走边问:“除了徐公子,今日来的可还有其他皇子?” “没有了,就只请了九王殿下和徐公子。” 出乎意料的回答,陆泠月闻言倏地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侍卫。 只请了季思珩和徐博炎,这事总觉没那么简单! 第二百二十一章 臣弟是要娶她 入府后,被侍卫带着去了厅堂。 陆泠月刻意放慢脚步,留意着四周。 但却不曾看出任何异样。 奇怪,难道东宫太子今日并非是要对季思珩动手? 只比她快一步的季思珩回头看她,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便低声道:“不必将他想的如此复杂,此人不善工于心计。” 陆泠月愣了一刹才反应过来。 险些忘了,太子本就算不上是个聪明的。 否则上次也不会出现赏花宴没有花的情况了。 她当真是高估了此人! “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要将我带来?” 陆泠月扪心自问只觉自己也不算笨,可这事她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季思珩笑而不语。 阔步跨入厅堂,迎面就看见了季宸琏和太子妃。 见季思珩带着陆泠月前来,那二人忙起身走来。 “九弟此去南方可还顺利?可曾受伤?” 季宸琏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 仿佛是真的担心他。 季思珩意有所指道:“此番前去算不得顺利,遇上了几只老鼠,虽说伤不了臣弟,但实在是令人恶心。不过臣弟也已经将那些老鼠都除掉了,这些日子想必阎王爷是有的忙了。” 此话一出季宸琏神色僵住。 直到身侧的太子妃扯了扯他的衣袖 ,季宸琏才恍然明白过来。 “九弟没事就好。” 侧过身,兄弟二人并肩前行。 “你去南方这些日子,为兄是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你有事。幸好你没事,而且还将南方的事情办的如此好,为兄也就放心了。” 跟在后面一起往里走的陆泠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的背影。 吃不好睡不好? 只怕是觉得季思珩活着,他才吃不好睡不好吧? 走在她身侧的太子妃也跟着附和:“九殿下办事,父皇最是放心。这次南方水灾一事,想必父皇也会奖赏九殿下。” “那是自然。” 季宸琏脱口而出,想起另一事,又突然激动道:“对了,你应当还不知道尚书府徐家长子是父皇私生子的事情吧?” “知道了。”季思珩淡淡道。 季宸琏叹气:“真是没想到,这徐公子竟然是皇子,到如今为兄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索性就唤他徐公子。” “今日为兄还特意将他找来了,你二人也好见一面。” 说话间几个人各自落座。 陆泠月就坐在季思珩的身侧。 季宸琏与太子妃去到主位上坐下。 “不过他今日有事,说是要迟些再来,咱们倒也不必等他,先吃酒。” 言毕冲着门口的下人吩咐。 “ 上酒上菜。” 门外的下人匆匆去了厨房。 季宸琏直至此时才将目光挪到陆泠月的身上。 他只是要邀季思珩前来,怎么这安平县主也来了? “安平县主数日前曾将九弟藏在太师府中,才让九弟避免许多麻烦。此事早就该多谢县主了,今日正好县主来了,本宫今日亲自敬你杯酒,算是多谢县主了。” 说话间已然倒了杯酒。 可陆泠月面前还是空空如也。 正巧丫鬟端来一杯茶。 眼见季宸琏端着一杯酒站起身,陆泠月也忙端起茶起身。 “这杯酒多谢安平县主出手相帮九弟,本宫敬你。” 陆泠月只能端着茶水道:“臣女不善饮酒,以茶代酒。” 二人相隔太远,见季宸琏抬起手里的酒杯,陆泠月也跟着抬起茶杯。 随即低头抿了一小口。 眼见季宸琏喝尽了一杯酒,他缓缓落座,陆泠月才坐下。 等酒肉端上桌,徐博炎才匆匆赶来。 落座后,看着对面的二人,又看看主位坐着的季宸琏和太子妃,莫名觉得刺眼。 只有他一人前来,陆娇娇需得养胎不曾赶来。 即便陆娇娇不曾养胎,也不便来此处。 毕竟她只是个妾室。 “今日是我来晚了,我先自罚三杯。”徐博炎强 扯出笑,接连饮下三杯酒。 其他四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都不曾阻拦。 直到他第三杯酒喝完,季宸琏才开口:“徐……” 公子二字没能说出口,总觉当面还称呼他为徐公子,多有不妥。 可如今的情况,不称呼徐公子又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 就连他是皇兄还是皇弟都不知道。 这姓氏也不对,他如今该姓季才对! 如何称呼都不对。 “殿下唤我徐公子即可。”徐博炎显然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季宸琏尴尬的笑笑,“那就暂且称你徐公子,等册封礼过了再改。不过你如今也该娶正妻了,总不能册封礼上,没有正妻吧?”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如今徐博炎最不愿听到的就是娶正妻的事情。 可太子既然问了,他自然是要回答。 思前想后,徐博炎才为难道:“如今府中妾室有了身孕,实在是不宜娶妻。否则万一气的妾室动了胎气,到时候皇嗣有损,父皇定会龙颜大怒。” 季宸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转而又突然看向了陆泠月。 “说起来安平县主和你那妾室还是姐妹呢,若是你能娶了安平县主做正妻,你那妾室想必是不会……” “皇兄!” 已有许久不曾开口的 季思珩幽幽唤了声。 低沉嗓音暗含警告。 “安平县主当初已经说了不嫁给徐公子,皇兄如今就莫要乱点鸳鸯谱。” 他选中的九王妃,怎么总有人想将他的九王妃推给徐博炎? 圣上如此,太子亦是如此! 迎上季思珩愠怒双眸,季宸琏却话锋一转,突然问:“九弟是要娶安平县主?” 此话一出厅堂内众人都静了下来。 就连太子妃也扯了扯他的衣袖。 像是在提醒他,又说错话了! 季宸琏却丝毫不觉得,“本宫只是好奇而已,这种事情九弟也无需藏着掖着。” 陆泠月紧紧地握着手,一言不发。 “臣弟是要娶她。” 意料之外的回答,就连陆泠月也惊了。 季思珩又道:“等永丰国一事过后,臣弟定会求父皇赐婚,到时候必然是要将她风光娶进门。” 这话他还是头一次当着陆泠月的面说。 等他望过来时,陆泠月竟先避开了他的目光,耳根莫名的发烫。 脑袋里只觉乱的厉害,自重生后都不曾如此乱过。 “九弟果然直率!” 季宸琏端起酒杯,“皇兄佩服。” 众人皆知当今九王嫉恶如仇,为人直率,战场上亦是一员猛将。 没料到在成亲一事上也是如此干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九王要娶陆泠月 陆泠月不记得这顿饭到底都说了什么。 自从季思珩说要娶她以后,便觉脑子昏昏沉沉。 直到与季思珩一起离开东宫时,上了马车才回过神。 “怎么,今日被吓傻了?” 季思珩故意调侃。 闻言她才抬眼看过来,眸底含着几分打量与探究。 像是要将面前之人看透了。 可看了许久,也未能将此人看透。 神色落寞的敛回眸光,心下全无半点欣喜之情。 “你不愿嫁给本王?”季思珩嗓音骤然放轻,较往常温柔许多。 陆泠月无形中叹了口气:“殿下应当只是想为那日的事负责吧?” 她是说了不用季思珩负责,可单单就他的性子而言,只怕不会就此算了。 夺了女儿家的清白,这可是天大的事。 可她是当真不愿季思珩因此事负责,甚至还要娶她。 车厢内静默,陆泠月又道:“若真是如此,大可不必。我既然说了不用殿下负责,就是在说真的,不是在哄骗殿下。” “陆小姐以为本王就只是为此事负责?” 意料之外的询问,倒是让陆泠月答不上来,季思珩更是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望着她。 仿佛十分期盼她的回答。 陆泠月红唇紧闭,一个字也不说。 “陆小姐应 当也听出来了,父皇如今有意要陆小姐给徐公子做正妻,那日即便是侥幸糊弄过去,可难保父皇日后不会又生出这个念头。” 季思珩所言,陆泠月心中明白。 但这并非是他娶她的理由。 “殿下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娶我的?”陆泠月问。 她倒像是不得答案不罢休。 这次终是轮到季思珩不说话了。 马车缓缓前行,驶到了太师府门前。 二人终究都不曾回答。 眼看着陆泠月下了马车,季思珩撩起帷帘看向她的背影,“本王今日之言并非是儿戏,也绝非冲动之举。” 陆泠月背对着他,不说话。 脚下顿住,却是一言不发就进了府中。 季思珩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直到彻底看不见,才放下帷帘。 “走吧。” 马夫扬鞭赶马,铜铃声响起,正躲在垂花门后的陆泠月却缓步走出来。 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双眸失神。 不是儿戏,难道当真是认真的? 良久,她才缓步回去,挪步去了自己的小院。 春桃正在院内,见她回来时眉目严肃的模样,跟着一起去了她的屋子。 “小姐怎么了?难道今日在东宫出事了?” 陆泠月缓缓坐在椅子上,僵 硬的摇头。 目光一滞,有气无力道:“没有。” “那小姐怎么看起来像是不高兴?不是出事了,还能是什么?” 春桃倒了杯茶水递到她面前。 陆泠月却半晌才接下。 “春桃,你说……” 她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出来。 连她都想不明白的事,春桃又怎会明白? “罢了,没事了,你回去歇息吧。” 春桃见自家小姐如此异样,赶忙追问:“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陆泠月却还是摇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闻此言春桃只好先退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陆泠月更是心乱。 早知道,今日就不该跟着去东宫的! 月色朦胧,深夜之中,难以入眠的却不止他一人。 季思珩回到府中,沐浴更衣后躺下。 双臂交叠枕在脑后,望着床顶,眉宇间几不可查的皱起。 “难道她不愿意嫁给我?” 喃喃自语的问话,季思珩心下更是少有的不安。 可他明明感觉到陆泠月待他与旁人不同。 他亦是甘愿娶她。 但不知为何,陆泠月似是不愿再往前一步。 只是如今的局势,她若不愿嫁给他,迟早是会被圣上想尽法子将她许配给徐博炎。 为今之计就只 能是先公开说出要娶她的事…… 尚书府。 徐博炎回到小院时,陆娇娇还不曾睡下。 见他面色阴翳,走上前去。 “相公怎么了?难道是今日在东宫出什么事了?”陆娇娇询问。 徐博炎抬眼看她,“九王殿下要娶陆泠月。” 只是连他也不曾察觉到,心下浓浓的不甘。 “啊?这事你听谁说的?”陆娇娇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不会是外面的谣传吧?” 这种好事,凭什么落在陆泠月的身上? 她那样的丑八怪,合该嫁给路边的乞丐才好! 怎么配就给九王殿下呢? 陆娇娇越想越气,但偏偏徐博炎半晌才说:“是九王亲口说的。” 既然是九王说的,必不会是假的。 可一想到当初退婚时候的一幕,徐博炎就莫名觉得心下酸涩。 是他提出来退婚的,为何如今却莫名的后悔了? 尤其是在听到季思珩说要娶她的时候! 不觉间,呼出一口浊气,徐博炎有气无力道:“九王是皇子,他的婚事需得圣上做主。此事并非他说了算,需得圣上答应了才行。若是圣上不答应,此事自然成不了。” 只是这话也不知是跟陆娇娇说的,还是跟他自己说的。 他低着头,神情是从未有过 的苦涩。 一旁的陆娇娇看见,狐疑道:“相公不会还没有放下她吧?” 二人成亲这么久了。 可如今的徐博炎却根本不如成亲前,对她那么好。 也唯有最初时才算是对她不错。 如今想来,说不准他是早就后悔了! “相公若是后悔了也已经晚了,她如今可是九王殿下要娶的女人,你二人若是争夺她一人,只怕会惹得圣上不悦,到时候整个京城都看笑话。” 徐博炎扪心自问,谈不上后悔。 只是时常在深夜时,想到当初在陆娇娇和陆泠月之间做选择时,不再似从前那般坚定的选陆娇娇。 他时常想,或许娶陆泠月也不错。 至少她聪慧,亦是不似陆娇娇这般水性杨花。 可惜没机会重选。 此刻被陆娇娇如此一问,他愣了愣,才故作不耐烦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怎会娶她?只惊讶她这样的人,竟然能被九王殿下看上,往后可就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若真成了九王妃,到时候你我难免会被她针对,你难道就不怕?” 一番话彻底打消了陆娇娇的疑虑。 九王殿下在众多皇子中是最得圣上器重的。 如此以来九王妃自然也就成了众多王妃之中,除了太子妃以外,最为尊贵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只怕也只能妥协 陆娇娇顿时心慌起来,“那怎么办?相公快想想办法,要不然等过些日子咱们两个就惨了!” “我这不是正在想吗?” 徐博炎不耐烦的睨她一眼,起身朝着床榻走去。 见状陆娇娇赶忙跟上去。 却见徐博炎正好拿起床头矮桌上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陆娇娇就一把将那瓷瓶夺走。 “没、没什么。” 前些日子戴公公给的药,本是每日晚上给徐博炎服用一粒,如此她才能趁着他昏睡之时,与他行男女之事,来日才好及早有孕。 可没想到她早就已经有了身孕。 如今自然就无需给徐博炎用此药了。 趁着徐博炎今日出门,原想着将此药扔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扔,他就回来了。 害的她竟也没来得及将这药收起来。 此刻心虚不已,甚至不敢看他,可越是如此徐博炎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没什么?陆娇娇,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到底是什么药?” 徐博炎忽地严肃起来。 吓得陆娇娇手都在发抖。 “这是……是保胎药!”陆娇娇突然急中生智,“是那位神医给我开的保胎药,相公若是不信,等那人再来,到时候相公去问那神医就是了。” 徐博炎半信半疑。 但此刻也懒得再与 她多计较,满心都是陆泠月将要嫁给季思珩的事。 “往后这些保胎药收好,免得被有心之人换了你的药。” 见徐博炎像是信了,陆娇娇才松了口气,“好。” 翌日一早。 陆泠月从屋子里出来时,眼底泛乌。 连春桃看见了都忍不住惊呼:“小姐昨夜去做什么了?怎么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还真是一夜没睡。 陆泠月摁了摁太阳穴,疲累不堪。 “先去将早膳端来,今日还要去学骑马,不可耽搁了。” 不仅仅是学骑马,今日甚至还要带着季思珩一起去。 也算是让他先见见万姑娘。 等春桃将早膳端来,陆泠月已然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哈欠连天。 “小姐,方才奴婢去前院将这早膳端来,听老爷身边的小厮说,二小姐已经派人传来话了,说是今日要回府,还要见见大小姐。” 饭菜被逐一从托盘上端到陆泠月的面前。 她似是漫不经心道:“定然是要来问我我,九王是不是真的要娶我。” 春桃端着粥的手突然一抖。 差点撒了出来。 幸好陆泠月抬手接住,春桃也回过神。 “小姐方才说什么?九王殿下要娶你?” 春桃惊愕不已,但嘴角却在逐渐扬起。 陆泠月却是全无兴致,甚至 丝毫不觉是好事,眉目间尽是无力感。 “殿下是这般说,但我还不曾答应。” “啊?为何不答应?小姐不是也倾心九王殿下吗?” 春桃惊呼。 陆泠月故意瞪她,拿起手里的双箸就要敲她的头。但却在将要碰到时,又突然收手。 “往后不可胡言乱语,这种话也不能再说。还有,本小姐何时倾心九王殿下了?你若是再敢乱说话,我定然饶不了你。” 春桃鼓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即便陆泠月警告她,不准她乱说话,春桃却不怕。 甚至还装着胆子嘟囔:“小姐分明就是倾心九王殿下,奴婢看得出来,是小姐不愿承认罢了。” “你——” 陆泠月高高扬起双箸,作势就要打。 吓得春桃转身就跑了出去。 “小姐先吃,晚些奴婢来收拾碗筷。” 陆泠月笑着摇头,无奈叹气:“这丫头,也不知何时才能稳重些。” 用过早膳,陆泠月就牵着马要出门。 然而却在出门时正好碰上赶来的陆娇娇。 “姐姐这是要去做什么?该不会是有要事吧?”陆娇娇看着她身后牵着的马匹,眉目间尽是嫌恶。 京城之中的女子,会骑马的屈指可数。 陆泠月便是其中一人。 可此处是京城,而非边疆。 女子会骑马只会被说,并非高门大户的女子该有的行为。 “是有些事,不过妹妹既然来了,我晚些出门也无妨。” 陆泠月将马缰绳扔给一旁的小厮,“倘若九王殿下来了,让他在府外等着我。” 陆娇娇跟在她身侧,不时看她一眼,直到进了厅堂才问:“姐姐当真是要嫁给九王殿下?” 果然是来问这件事的! 陆泠月不答反问:“妹妹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自然是好! 是京城之中顶好的亲事。 更是诸多女子求也求不来的。 可这亲事落在陆泠月的身上,对陆娇娇而言,便是最坏的事了! 陆娇娇故意叹气,“妹妹自然是觉得好,不过姐姐也知道,你这脸上有疤痕,皇室之中挑选王妃最是看中容貌。以姐姐这张脸,恐怕圣上不会答应此事。” 这种话只怕也就她能说出来! “皇室最看中容貌?这话妹妹可千万别出去说,免得让他人说太师府教出来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三言两语就说的陆娇娇的脸色阴翳。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怼人! “皇室之中选王妃,一看德行,二看家世,三看样貌。这些寻常女子都知道的事情,妹妹竟然不知道。”陆泠月眼底尽是挑衅。 陆娇娇脸色更是阴沉,缩在 衣袖中的手逐渐攥成拳头。 “这些事爹爹以前不曾告诉过我,我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爹爹也不曾告诉过我,这种事是民间百姓都知道的。”给陆娇娇留情面,是绝不可能的。 可旋即又话锋一转。 “不过妹妹所言不错,圣上倒是极有可能会因我这张脸,不答应这门亲事。” 陆娇娇心下一喜。 可算是有件好事了。 “我就说嘛,圣上怎会不在意此事?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 陆泠月故意顿住,笑靥如花的望向她。 尽管只是两个字,却还是听的陆娇娇心中骤然一慌。 难道这种事情还有反转? “不过什么?” “不过那日入宫,听圣上那话,倒像是有意将我许给徐公子做正妻,来日自然也是王妃。此事我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才不曾答应,可若是圣上逼得急了,我只怕也只能妥协。” 陆泠月说的十分委屈。 可眸底的得意却是难掩。 陆娇娇半晌才反应过来,“圣上要将你许给我相公做正妻?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辛辛苦苦才劝说徐博炎,以后将正妻之位给她。 如此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坐上王妃的位置。 可圣上竟然要将这位置给陆泠月! 陆泠月做正妻,那她算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休想为所欲为 “姐姐莫不是故意吓唬我的?” 陆娇娇狐疑的盯着她,“况且我如今腹中还怀着皇长孙呢,圣上怎么可能让你做正妻?我看姐姐是对我相公还没死心吧?” 对徐博炎没死心? 这大抵是陆泠月听到的最可笑的话了。 “这事我是不是在骗妹妹,妹妹大可去问问九王。还有,此事是我不愿意嫁给徐公子的,从始至终我都不曾想过要嫁给他。” “这种男人,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愿意要。” 她不愿意要的男人,陆娇娇却捡走了。 甚至还视如珍宝!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徐博炎是什么好男人呢。 陆泠月见她一脸怒火渐消,反倒是突然言道:“我倒是盼着妹妹能和徐公子携手一生呢。” 只是这一生能有多长就不知道了…… 陆娇娇脸色略有好转。 看来这贱人是真的不愿意嫁给徐博炎! “姐姐既然说了不愿嫁给他,还望姐姐莫要忘了今日所言。免得改日又突然答应要嫁了。” “这个可说不准。” 陆泠月突然又改口,气的陆娇娇张口大喊。 “你怎能出尔反尔?方才还说不愿意嫁呢,怎么这会儿又改口了?我看你就是没有对我相公死心,定然还盼着能嫁给他呢!” 还是如此的暴躁。 这种人怎么可能做 的上正妻的位置? 也难怪圣上不答应! 眼见陆娇娇愈发的生气,陆泠月还故意气她:“到时候圣上逼得急了,我又不曾嫁给九王殿下,自然是要给自己找个好归宿。真要是嫁给徐公子做正妻,倒也不错。” “到时候徐公子跪你,我做正妻,便是执掌中馈,府里的那些银子账务,统统交给我。” 提到银子,陆娇娇肉眼可见的慌了。 真要是成了皇子,来日定然是要建府的。 到时候府中的中馈,若是有正妻,自然是要交给正妻的。 若是没有,才会交给侧室或是妾室。 真要是陆泠月嫁给了徐博炎,她以后岂不是更是会被那些银子彻底控制了? 到时候想要点银子,陆泠月让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 “不成!” 陆娇娇噌的一下站起身,“你休想嫁给我相公,此事我绝不答应。” 就算是陆泠月嫁给九王殿下,也不能嫁给徐博炎。 她气的转身就走,连背影似是都带着怒火。 陆泠月嗤笑,“求着我嫁给他,我都不可能嫁的。” 回头草,她可不吃! 眼见陆娇娇气鼓鼓的离开了,陆泠月也再度出府。 但却没想到根本没看见季思珩。 都这个时辰了,难道他还没来? 陆泠月只好将练习骑马的地方告诉 门口的小厮,让小厮转告给季思珩。 随即便骑着马赶去山脚下。 到的时候盈安郡主已经来了,就是不曾看见万姑娘和裘辕的身影…… 彼时。 西城小巷中,万姑娘才刚带着裘辕走出来,就见两侧的人都围了过来。 简直像是厉鬼索命,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万姑娘和圆球只能先往后退。 可两人越是往后退,那些人的脚步就越快。 裘辕低声道:“主子先走,我来善后!” “走?我走哪去?” 昨日他们才在这附近租了个小院住下,没想今日就有人来堵他们了。 万姑娘仰头看向两侧的高墙。 即便她翻墙离开,但翻过去的这一堵墙,等着的是下一堵墙。 此处是百姓的住处,房子挨着房子。 身后的路也是死胡同一条。 当真是天要亡她! “算了,还是跟这些人打一架吧。或许能冲出去。” 万姑娘言毕,当即低吼一声:“上!” 可惜上次她受的伤还没好,这次来的人甚至比上次的还要多。 二人寡不敌众,不多时就落了下风。 但好在还能勉强撑着。 裘辕手中弯刀不住的朝着那些人挥去,厉声喊道:“你们东厂的人连我二人都敢动,不要命了!难道就不怕我等报复?” 他们好歹也是永丰国的人,东厂的人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 当真是一点都不怕他们来日公开身份,到时候找东厂算账! 可对面的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既然知道我等是东厂的人,就该清楚我不怕你报复。况且……” 说话之人低笑一声,“你以为安平县主能帮你二人报仇?可笑,县主都要自身难保了,又怎会为你二人报仇?” 裘辕闻此言顿时反应过来。 这些人以为他们所谓的报复,就是让陆泠月帮忙出手? “混账,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之人可是……” “裘辕!” 万姑娘厉声呵斥。 惊得裘辕不敢说出来。 都这种时候了却还不愿意说出身份,主子当真是不怕就此惨死于此。 下一瞬,迎面围上来的人齐齐挥刀! 两人躲闪不及,裘辕急忙将万姑娘挡在身后,大喊:“主子快跑!” 然而万姑娘却半步都不愿离开。 眼见利刃将至,两人一同举起手中弯刀。 却只能挡住其中几把利剑! 眼见其中一把利剑将要落下,万姑娘心下暗道不好。 完了完了!今日是真难逃一劫了! “你敢杀我,永——” 永丰国三字还没说完,却听接连几声刺耳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 随着刺耳声的响起,一抹绯色身影闪身冲进来。 “东宫如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连这等寻常百姓的住处都敢来,难道就不怕误伤了四周百姓?” 说话间一把折扇犹如利剑般,不住的往东厂侍卫的死穴打去。 接连倒下几个身影,剩下的人即便还站着,却也是双腿发软。 “参见九、九王殿下!” 此刻连说话都止不住的发颤。 眼见那抹绯色身影将至,万姑娘早已经看傻了眼。 这张脸当真是妖冶、媚惑! 比那些倾国倾城的美人,还要好看。 转瞬间,季思珩已然站在了裘辕的面前,将二人都挡在身后。 锐利眸光扫过还站着的几个东厂侍卫。 “今日本王不想杀人,你等将倒下的那几人抬走吧。顺便跟戴公公带句话,有本王在京城,他就休想为所欲为。” 几个东厂侍卫即便不敢将这话转达给戴公公,但在季思珩面前也只能答应。 旋即几人便将倒下的那些人都架起来抬走了。 季思珩见那些人走远,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 “你二人是……” “是从远方来京城玩的。” 万姑娘从裘辕身后走出来,双眸一瞬不转的盯着季思珩看,眼眸都奇异的亮了,此刻连说话都不禁温柔许多,“你就是当今九王殿下?”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有所属 “即是来此游玩,便少打听一些不该打听的事情。”季思珩只淡淡看了一眼万姑娘,潋滟的黑眸之中藏着淡淡的警告。 永丰国的公主单枪匹马的闯入京城,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就是怕定会令他深陷于危险之中。 这略显冷峻的模样,与万姑娘心中所想有几分不同,她眸中却仍然闪着点点微光,并不死心,甚至,还生出了几分征服欲。 便是她在永丰国,也曾听说过九王之名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时辰不早了,主子,您莫要忘了正事。”裘辕轻声提醒了一句。 她们可是约好了,今日要与陆泠月和盈安郡主一同骑马的。 “九王殿下,我等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与姐妹约了见面之处,只是我如今有些迷了路,不知您可否为我们引路?” 万姑娘听到裘辕的话语,只笑着,眼神灼灼的望向季思珩。 如此过于肆意的眼神,令季思珩眉峰微锁,可很快便压下了心中那一抹不适,他今日本就是要在那里与陆泠月见面的,带不带上万姑娘都无妨。 缓缓点头,大步向前走去,万姑娘并未听到他的拒绝,心中更多了一抹 笑意。 “王爷竟与万姑娘提前见了面。”春桃看到那一同走来的身影,眼中不由多了一丝诧异,低声对着陆泠月开口。 正在帮盈安郡主打理骑马的衣装的陆泠月抬头,她看着万姑娘侧眸,正与季思珩说些什么。 而季思珩的脸上则带着淡淡的冷意,那眸中闪烁着的浅浅寒凉,唯有在看向她时才渐渐消融了几分。 她连忙转过视线,只当自己没有看到,转身继续叮嘱着盈安郡主:“要这种乖巧的小马驹才好,你如今刚刚骑马,定要挑些温驯的。” 万姑娘本就一颗心全系挂在季思珩的身上,此刻,见到他情绪有了极细微的波动,敏锐的觉察到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盈安郡主与陆泠月各司其职,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万姑娘来了!”直到他们走近了一些,盈安郡主脸上,这才扬起几分笑意,主动打招呼:“拜见九王。” 听得此话,陆泠月才缓缓转身,又见到季思珩缓缓行了个万福礼。 “我们今日是一同来此学骑马的,九王殿下来这里做什么?”盈安郡主看陆泠月并不主动搭话,笑着询问着如今满。 京城都知晓九王求娶陆泠月的事情,今日在此地见面,必然不是巧遇!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万姑娘笑着应答下来,将她们的目光聚在自己的身上,眼神望向季思珩时,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多谢王爷,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此将我送到此地。” 盈安郡主愣愣的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陆泠月牵着马儿,渐渐的走远了。 “我先与它熟悉一番。”陆泠月挥了挥手,胡乱的找了个借口。 她本就会骑马,自然不必学习。 万姑娘倒是可以好好的教一教盈安郡主。 马儿嘶吼一声,有些迫不及待,盈安郡主笑着点了点头,就拉着马儿的缰绳,缓缓向前走。 “你小心一些,慢慢的上去,我来替你拉着缰绳。”万姑娘见状,温柔的轻声开口,她竭力在季思珩面前展示自己截然不同的一面。 这般故作姿态,若真有人觉察不出问题,那便是迟钝的过分了,纵使盈安郡主也有一点惊诧。 万姑娘牵着缰绳,带着她渐渐到远一些的地方,她才纠结着,轻声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万姑娘扭头望向季思 珩,已经不见他的踪影,只满不在意的随口应答着。 “九王早已心有所属。”盈安郡主轻声开口,表情有些古怪。 万姑娘的动作一僵,马儿也因这冷不丁的停止而喷了一口冷气。 “他喜欢谁?这是京城之中的野丫头吗?”万姑娘想着季思珩那双潋滟的黑眸,分明是冷的,可任谁都能感觉到其中所涌动着的点点情意。 若有姑娘为这一次垂青而奋不顾身,仿佛也是顺理成章。 “她。”盈安郡主抬手指了指陆泠月的方向。 万姑娘与陆泠月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两人身上还有一丝相似,都是同样的心比天高,想必不愿接受自己为妾的结果。 “怎么可能?”万姑娘几乎是诧异的反驳着,陆泠月面对季思珩时那冷冷的姿态,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若要为避嫌,这避的也太过分了吧,他们二人若无半分情意,季思珩又怎会唐突打扰呢? “以你的身份,想要配九王也颇为困难,便是真有那些心思也暂时按下去吧,免得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妄想,白白伤心。” 盈安郡主摇了摇头,只有些唏嘘的开口劝了一句。 偌大的京 城,对九王心怀仰慕的女子不在少数,可是,大部分都只能够按捺住心思。 便是真有那胆大妄为的,也已经吃了教训,她是看在万姑娘是个好人的份上,才会好心提醒一句的。 有这话在,万姑娘的眼神几乎情不自禁的凝望到陆泠月的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她瞧着拉着马儿,悠哉哉的在这牧场之上肆意游走的陆泠月,忍不住道:“盈安郡主已经学到了一些,不如我也教教你吧?” 说话间,她已经拉着盈安郡主的马儿一起走到了陆泠月的面前,眼前已不再如之前一般带着几分和气,此刻显露出细微的寒意。 这般莫名敌视的态度,令陆泠月眼中不由得多了些疑惑:“不必,不早了,我想回去了。” 她主动拒绝了万姑娘的授课,准备离开。 “何必这么急着要走,你我好歹也算有一场师徒情分在,不如……我请你们吃顿饭?”万姑娘说着,又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季思珩。 他分明是一直都在这附近,只是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而守在安平县主的身边! “正好,也能借此感谢九王殿下的今日对我的救命之恩,如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入宫 只是那泼含深意的眼神,让陆泠月眼中有些懒散。 她不愿意再与季思珩同处一席。甚至未曾想好要以何等面目与他相见。 “今日练习骑马的时间也有些久了,我身子有些乏累,便先回府了。”陆泠月活动着筋骨 她分明从头到尾都没上过马背,这借口找的着实算是拙劣,可偏偏无人能挑出她的错来。 盈安郡主一整日都坐在马上,大腿两侧被摩擦的生疼,见陆泠月主动离开,也跟着点头:“我正好有些事情想与你聊聊!” 她利索的下马,迅速抱着陆泠月的手臂,二人只如亲密无间的姐妹,一同说说闹闹的离开了这里。 季思珩则只在远处站着,看着他们渐渐的远去。 二人方才回了太师府,就见门外已经有些人在守着,府中的下人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一见到陆泠月,眼中还带着几分庆幸。 下人连忙走了过来,躬身行礼以后,才有些急迫的开口:“宫中来了旨意,说要请您入宫!” “此刻入宫……不外乎就是最近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你可想好要怎么办了?”盈安郡主看着陆泠月的模样,低声开口,却有抑制不住的关切。 若陆泠月真想答应下来,那今日见季思珩时,便不是那般遮遮掩掩的态度。 露出那等表现,说明此刻的她心中仍有几分纠结。 “想好了,你且安心吧,只是今日还未能请你吃茶,我便要匆匆离去,招待不周。”陆泠月拍了拍盈安郡主的手,只笑着安抚了一句,便随着下人立刻回府。 宫中的公公见陆泠月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茶盏,立即一甩拂尘,带着人入宫。 这巍峨的宫墙,陆泠月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无论看到多少次,她只感觉到了压抑,红墙朱瓦之下,不知掩埋着多少红颜枯骨。 她深吸一口气,紧跟在将自己带来的公公的身后,而那公公进去复命之后便未曾再出来。 这会儿的天阴沉沉的,不知何时便要降雨,冷风呼啸着过来,陆泠月穿的衣衫并不厚重,甚至过分单薄,就这样立在御书房外也有些冷。 御书房之内,也无声音传来,像是帝王刻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陆泠月也并不着急,垂眸站在那里,双腿已然有了隐隐的疼痛,却在心中默默的数着时间。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那公公才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额头冷汗涔涔,眼看着情况并不太好。 他向陆泠月投去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立即将人带了进去。 御书房之内的温度,似比外面泛着冷意的天要更凉几分,陆泠月一进来,就立即行了跪拜大礼,脑袋贴着地面。 而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却并未让她起身。 又是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皇帝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公公,只斥责一声:“安平县主既然来了,你也不知主动通传一句?” 裹挟着训斥的言语,却并没有多少的怒火,分明只是场面话罢了。 陆泠月心知自己今日要被斥责,对于帝王的态度也并未有任何的不满。 “陛下日日为国事操劳,今日抽空召见臣女,已是百忙之中挤出的时间,天下瞬息万变,国事为重,陛下顾不得这微末小事不打紧。” 陆泠月沉声开口,说话间恭恭敬敬,分明将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位置上。 “你可知道朕今日叫你来此有何目的?”皇帝听得陆泠月这般自谦的言语,心中那一股气慢慢舒展了几分,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询问着。 “臣女愚钝。”陆泠月垂眸,却轻声道:“京城这些日有流言议论纷纷 ,也不知是否污了圣上清听。” 她的态度一开始便摆了出来,只含糊地将此事当做流言,并不放在心上。 也是希望皇帝不要再就此事继续追究下去,点到即止便很好。 “若朕说……那些东西并非流言呢?”皇帝冷哼一声,抬手将折子重重摔在桌案之上。 “你与九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皇帝见陆泠月容色平静,并不为自己这般严厉而有所动容,只继续追问着,带着些咄咄相逼的冷硬。 “只是朋友关系罢了。”陆泠月说的干脆,将其中任何的事情都压得粉碎:“臣女对九王殿下,毫无半分逾越之心!” 如此铿锵有力的言语,让皇帝再度冷笑一声,那双眼眸里只有满满的寒气,不满道:“既然是朋友,那他为何要娶你?话都已经传到朕的跟前来了,此事难道还能作假吗?” “向来是九王吃多了酒,胡言乱语,一时失了分寸,陛下胸怀宽广,富有四海,也不会为一个醉鬼一时的言语而计较!” 陆泠月闷声开口,也将季思珩所做之事含糊着概括过去。 皇帝自然不会对一个酒醉之人多加责罚,此事自然就可就此掀过去。 “ 是吗?”皇帝言语间带着几分嘲讽,分明带着浓浓的怀疑。 季思珩的性格,他自是清清楚楚。虽有时狂放了几分,却从不曾失了分寸。 如今却已经直接来向他请旨,要娶陆泠月为妻,这中间若没有人做些什么,必然是不可能的! “以你如今的身份模样,根本配不上九王。”皇帝赤裸裸的将实话说了出来。 陆泠月垂眸,手指却紧紧地捏着衣袖,胸腔之中有一丝沉闷的疼痛浮动着,却被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臣女心知肚明。” “你既然有心攀附皇室,那便嫁给炎王做正妻,你二人本就有婚约在先,之后虽是因为误会,兜兜转转的错过了这门婚事,可终究还能弥补。” 皇帝看着他这乖顺的模样,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点明了此事。 “臣女不愿意。”陆泠月顿了顿,行礼,语气坚定。 “当时便是他先提出的退婚如今人人皆知他与陛下的关系,此刻若再嫁过去便是有正妻之位,可也会令人笑话!” 这般斩钉截铁的言语,裹着一点犀利,与方才的模样全然不同,皇帝听得此言,眸中有些火气翻涌:“他册封礼在即,你倒是不愿意?” 第二百二十七章 季思珩赶来 他曾几次三番明示暗示,就差告诉陆泠月为臣子者本就要为君分忧。 陆泠月数次罔顾也就罢了,还与九王厮混在一起。 “你可知道,忤逆君上是何等过错?”皇帝听到这句话,只是冷冷一笑质问出声。 忤逆上意,严重一些,便是祸连九族也不为过! “当日提起退婚之事的是徐公子,陛下应当知道,徐公子无意与臣女在一起。” 陆泠月深吸一口气,身形不动,眼中并无半分恐惧,缓缓将此事说了出来。 “况且,好马不吃回头草,徐公子想必不会同意这桩婚事,难道陛下要为臣女不愿与徐公子成婚而将罪吗?” 此事若真传扬出去,只怕满京城就要一轮帝王行事无德了,还从未听说过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婚事。 皇帝听得此言只深吸一口气,他眼中只有跃动着的火焰,缓和片刻之后,才轻声道:“可如今你若嫁与他为妻,未来便是王妃,对于太师府上下而言,亦是无上荣光。” “臣女仍旧不愿。”陆泠月只咬死了这句话:“当日退婚之时,臣女不愿嫁与他为妻,如今更是初心不改。” 气氛僵持着,帝王眼中只有淡淡的寒气。 他 看着陆泠月佝偻着身体,五体投地的臣服模样,却心知眼前的女子自有一片傲骨,索性不管不顾,令她跪在这里好生想一想。 与此同时,马场附近,万姑娘的眼神一直望着未曾离去的季思珩,点点情意从眼中便能暴露出来。 他有所纠结地捏着裙角,忐忑的决定着是否要靠近。 季思珩则垂眸,正于身旁的人轻声吩咐。 “你们仔细这些,也莫要被发掘了。”吩咐完以后,季思珩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东⺁如今行事愈发肆无忌惮了些,皇帝却一直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分明是有心纵容。 而等万姑娘想好,要靠近时,便见那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她心中略有些不满,可眸中却更显出些决绝。 凡她所喜欢的还从没有得不到的! 就算是九王,又能如何? 待季思珩快马加鞭赶到太师府时,门外就只剩下了焦灼的春桃,她时不时张望着皇宫的方向,又见季思珩过来,赶忙过去行礼。 “王爷,小姐被召入宫中,如今还未曾回来!”春桃声音里有点急切。 老爷刚才说过,那公公离开太师府时,连寻常的红包都没收,定然说明,宫中有了重 大变故,小姐此刻去宫中,无疑是撞在枪口上了! 季思珩眼皮猛然一跳,心中涌出一抹焦灼:“你且留在府中等着,本王自会将她带回。” 丢下这话,他立即扬鞭,一路便朝着皇宫冲了过去。 马儿停在宫门口,而季思珩步履匆匆,眼底只有些急切。 长久跪在地上,陆泠月的膝盖都已经要没知觉了,这是皇帝的教训,为臣子者也只能够受着。 似乎是处理了几封奏折,皇帝端起旁边的茶盏,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本因为陆泠月的固执表现而涌出的躁动之火渐渐的灭了下去。 “你到如今仍然不思悔改?”皇帝的声音轻飘飘的。 他是无法让陆泠月受到教训,更无法强逼着小姑娘上花轿,可是,这些细碎功夫折磨人却是好的。 “臣女不愿意嫁给徐公子。”陆泠月只是闷闷的说出这句话。 看她如此倔犟的态度,皇帝叹息一声,转而换了个话题道:“你难道想要嫁给九王吗?” “你可知,若是你的原因,使得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朕也绝不会放过罪魁祸首。” 裹挟着威胁的话语,说的也全无道理,陆泠月又并非是在徐博炎和季思珩之间 长袖善舞,她不过是不愿轻易的嫁人。 “臣女无心嫁给徐公子,而九王之事,实在是令臣女一头雾水。” 陆泠月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才掷地有声的开口道:“陛下若有什么想要劝诫的话语,应当将九王召入宫中与之交谈,而并非是臣女。” 她如今实在没有勇气去拼尽一切争一场,只想报仇,看着那些恶人落入地狱之中。 甚至于季思珩此刻暴露出的情谊,都已经成为了她的负担。 季思珩赶到的时候,恰巧便听到这句话,他眸中掠过一点苦涩,又轻轻摇了摇头,按捺下心中的思绪。 “你倒是伶牙俐齿!”皇帝满脸不快的开口,仍旧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常公公先是在外面对着季思珩行了个礼,这才轻巧的开了门,转身走了进来道:“陛下,九王来了,如今就在殿外候着。” “你只要别忘了今日所说的话,既然是朋友,便不要逾越底线。” 皇帝眯了眯眼眸,只有淡淡的寒气,而后才不快的瞥了一眼,陆泠月只冷淡的警告了一句。 “退下吧。” 想来,季思珩是收到消息就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他果真低估了这个小小女子 ,在季思珩心中竟有如此的分量。 可是像陆泠月这样已经被毁了容,也不大清白的姑娘,配不上九王! 听得此言,陆泠月松了一口气,慢慢退了出去,她刚一站直,膝盖便有隐隐的疼痛传来,整个人差点倒在地上。 幸而有常公公主动伸手扶了她一下,才帮着陆泠月稳住了身形。 饶是如此,每走一步,于陆泠月而言,无异于是在刀尖之上起舞。 但她的身板仍然挺的笔直,缓缓的踱步走了出去,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季思珩关心则乱,见陆泠月出来,只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眸中裹着浓浓的关切:“你在宫外等着我!” 他说出这话,就顺着常公公的指点主动走了进去。 “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还不快些过来扶着安平县主,小心一些将她送出宫去,若县主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仔细你们的皮肉!” 常公公也对着旁边没什么颜色的小宫女低声训斥了一句。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两个宫女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主动搀扶着陆泠月。 只在御书房的门关闭的那一刹那,陆泠月便将自己身上的大部分力量卸了下去,整个人差点倒下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父子之争 “烦请二位姐姐将我送到太师府的马车之中。”陆泠月轻声开口,随手推一下手腕上的镯子。 两个小宫女脸上的笑意更真挚了一些,只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将她送到了马车上。 陆泠月靠着车壁,伸手又轻轻敲了敲,马夫收到指令,立刻甩鞭子,带着陆泠月离开皇宫。 且不说她是否愿意等在这里,只说她双腿现如今的情况,便是忍不得的。 若治愈的晚些,指不定会落下什么病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她也不愿意去赌。 而也就在她离开之后,御书房之内的气氛顿时就变得见拔弩张。 季思珩虽是行礼,眼中却有着跃动的火气,忍不住道:“父皇今日召安平县主入宫,想问的大抵就是那日儿臣在太子宴席之上所说的话吧?” “你若是想要成婚,朕自然能够给你找更好的,无需委屈自己。”皇帝的语气淡淡的,却是打着为季思珩好的旗号。 “她如今丑陋无颜,况且一直在风波之中与徐家订婚又退婚,也是麻烦。” “可是,儿臣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了,除了她以外,儿臣更不会再娶其他女子。” 季思珩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眼中带着的一丝坚持,甚至让皇帝一时有一丝恍惚,他仿佛看到了方才纵使跪在自己面前,做出臣服姿态,却仍旧未曾低头的安平县主。 这二人身上倒有些相同之处。 “容颜,本就并非是评判女子的唯一,无论她是何种模样,儿臣所爱的,不过是她的灵魂罢了。” “至于退婚之事,本就是徐公子办事有错在先,为何这些污名要一个无辜女子承担?她分明也是此事之中的可怜人!” 季思珩言语之间对陆泠月极尽袒护,甚至表明了此刻的态度。 退婚之事,陆泠月虽用了些极端手段将之闹大。 可是本质上也是旁人做了这样的事,她才能够借机反击。 若徐博炎和陆娇娇并未急着在客栈的房间之中无媒苟合,又被她抓住风声,也不会闹得如此地步。 既然做了错事,那就做好被人揭穿发现的准备。 “女子立世本就十分不易,她能够努力去争取自己应当得到的一切,儿臣反而有些敬佩她。” 眼看皇帝不再言语,季思珩继续夸赞着陆泠月。 皇帝直接就把手中的杯盏砸了下去,碎片迸溅,有些甚至滑到了季思珩的衣料,好在并没有伤到他。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子而同朕吵起来吗?她既无才又无德,想要做你的王妃,差的太远!”身体一直发抖的皇帝冷冷的说了出来。 他被气的眼前发昏。 九王日后也许是要登基为帝的,他绝不可能让这样的女子嫁入皇室,影响到皇族! “无才无德?”季思珩反问着:“陛下曾在人前数次夸赞安平县主称他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如今又无才无德了?” “论及身份,安平县主是太师府的嫡长女,又是您封的县主!” “若论长相,她容貌虽被毁,可皇室之人,选妻容貌从不是最要紧的,先皇也曾封过一个面上长了胎记的女子为皇后。” 季思珩一字一句,将皇帝所能找到借口的路子都堵死了。 以陆泠月的身份,做王妃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皇帝对她不满,不希望她留在季思珩的身边。 此刻求婚之人,哪怕是其他皇子,皇帝都会再斟酌一番,可唯有季思珩绝无可能! “皇族的婚姻,自然由朕做主,你就歇了那些心思吧,你二人绝无可能!”皇帝被气的脑子发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却干脆的拒绝了。 眼看着季思珩还想再说些 什么,皇帝随手就把手边的折子砸了过去,那奏折精准撞在了季思珩的头上。 “滚,你这个不孝子!还不快滚出去!” 染着怒火的言语,让周围的宫人也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季思珩则是将折子放到桌案上,行了礼之后才慢慢退了出去,他分明对于这一切都是极其从容的! “陛下,您快喝口茶缓缓,莫要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原就是不值得的。”常公公端着一碗恰到好处的茶水过来,连忙递到了皇帝的面前,轻声安抚着。 瞥了一眼这个奴才,皇帝这才抿了一口茶水,心绪缓缓的平复下来,难得的有了一丝自我怀疑:“难道朕不该如此阻拦吗?” 九王妃可是未来的皇后,他总是在严格十倍也不为过,哪能因儿女私情而轻易的同意呢? “九王殿下也到了年纪,身旁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常公公只是劝了一句。 他私心里自然是支持季思珩和陆泠月的,可陛下本就在为此事而生气,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若还不懂察言观色将之说出来,岂不是打了皇帝的脸? 皇帝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又将茶盏推到了一旁,拿起方才砸出去的褶子是镇远侯府 送上的请安折子。 “朕若是未曾记错的话,镇远侯府仿佛还有一位年纪与九王相差不多的小郡主?”皇帝看着镇远侯府的字,便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一点。 季思珩身旁的确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既然不能是陆泠月,那他也该仔细挑一挑,这满京城身份合适的女子可不多了。 “不错,盈安郡主的年岁比九王要小些,却也是适龄的。”长公主心中只涌出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却只得硬着头皮回应着。 皇帝脸上的怒火渐渐消失,反倒多了些笑容。 等到皇儿见的女子多了,也就不会执着于一个陆泠月了! 他这些算盘还没敲打起来,季思珩也全然不知情,他踏出宫门,就见外边空荡荡的,原本停放着太师府的车架的地方也已经彻底的空了。 虽说心中有些猜测,可真见到这里空落落的,季思珩心中还是涌出一些复杂的思绪。 他垂眸,决定还是先去见一见陆泠月,总要说通了,哪怕被拒绝也好! 与此同时,太师府中,春桃和竹云二人小心翼翼的把陆泠月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见她走路都有些勉强,春桃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小姐,您疼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不愿意 “别说傻话,小姐此刻定然是急疼的,我去找大夫,你也在屋中翻找一下,看有没有上好的药!” 竹云连忙叮嘱了一句,等到将陆泠月扶进院子里,才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春桃也是一番翻找,这才从箱子里拿出了药,她小心的将陆泠月的衣裙撩开,看着泛着青紫的膝盖,泪水再度落了下来。 “不必哭,左右不过是跪了一会儿,要不了多久就好了。”陆泠月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的身子也没有那么娇贵,如今已经缓和了几分,不再如刚出工时那样疼了。 药粉撒了下去,再加上春桃小心翼翼的揉捏,本来有些凝聚的经脉一点点变得舒缓。 一道人影在门口出现,春桃和竹云本就是慌慌张张的将陆泠月扶过来,自然没有紧闭屋门。 季思珩只见那晃过的一点痕迹,立刻侧眸。 “我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就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陆泠月用裙摆遮挡了一下,这才淡淡的命令着春桃,眼神却是看向季思珩的,仿佛要说些什么。 春桃警惕的看了一眼季思珩,磨了磨牙,多少有些殃及池鱼之意,可看着陆泠月坚持,便只能自己亦步亦趋的转身 离去。 “奴婢就在门外守着,若有什么不对的,您随时开口,奴婢必定第一时间赶过来,不让小姐受委屈!”春桃关门时还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而季思珩则是迈着略有些沉重的脚步,缓缓的走了过来,他望着陆泠月的眼神里揉碎了太多不同的情谊。 “怎么会跪成这样?”季思珩只记得自己微微耽搁了些时间,不曾想就变成了这样,眼神里更添了几分忧虑。 可陆泠月却笑得颇为轻快,仿佛没什么事:“王爷在说出那番话时便该想到结果,陛下对您寄予厚望,只怕不会轻易的放过我。” 这一切自然不仅仅是季思珩的问题,还有她不愿意嫁给徐博炎,才惹怒了陛下,受到如此的教训,是她罪有应得。 可陆泠月并不介意将这些事情与季思珩捆绑一番,眼眸之中还有淡淡的严肃。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季思珩的唇瓣翕动着,眼神却愈发复杂的望着陆泠月,分明显出一丝纠结。 “我不愿意,无论是谁我都不愿意。”陆泠月抬眸看着他,眼神严肃。 她这句话,便等于将他们之前的点点暧昧尽数的吹散了。 而陆泠月的眼中只有淡淡的认真,她看着 季思珩有些受伤的神情,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忍,可她更清楚自己身上所肩负着的事情。 “如今,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可王爷若一开始就说明的话,我不会允许此事出现。” 陆泠月再度开口,那平缓的语气却仿佛一根利刃一般,毫不犹豫的刺进了季思珩的心中。 脸上本挂着浅浅的笑容的季思珩神色一点点变得冰冷,他只是垂眸,心思愈发复杂,许久以后才道:“我明白了。” 就算是明白了,他也不可能放手! “王爷往后还是不要再随意进出我的房间了。”陆泠月再度开口。 季思珩垂下眼睑,缓缓的点了点头,他转身走了出去,眼神却已然变得有些不同。 而陆泠月则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小手紧握成拳。 飘摇的雨水缓缓的散落而下,可陆泠月的心却一片冷静,她不知晓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但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 与此同时,在尚书府之中,陆娇娇捂着自己的肚子,刻意提醒着徐博炎,站在了他的面前。 徐博炎懒懒的抬起眼眸,视线中却有些冰冷与凌厉:“有什么事?” “我如今既然怀上了你的孩子 ,那你就该想法子,让我做你的正妻。”陆娇娇将自己最大的筹码挺了出来,咬着牙开口,她可不希望自己生下的孩子还是庶子! 瞧着如今已显出几分轮廓的肚子,徐博炎不由得冷冷一笑,眸中有些嘲弄,他还未曾计较着孩子的出身,陆娇娇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 “你册封之礼在即,若无正妻,那外人又将如何看你?相公,我这可都是为你考虑才会如此。” 陆娇娇抓着徐博炎的衣袖,轻声开口,一副全然为他着想的模样。 “你先把肚子里这个孩子稳当当的生下来再说吧,皇子正妃是需要门当户对的。”徐博炎回答的很是敷衍。 若以前,陆娇娇还是太师府的嫡女,勉强有一丝资格,可如今他不过是个野种! 他宁可让正妻之位空悬着举办册封礼,也不愿意将陆娇娇抬到这个位置上,否则,京城对他的议论和种种流言只会越来越多! 这样的态度,让陆娇娇的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大美好的想法。 她的嗓音陡然变得有些尖锐,拉着徐博炎衣袖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些:“你不愿意吗?可相公你之前便曾经答应过我,说让我成为你的正妻的!” “还是说 ,你此刻仍然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 是了,如果不是徐博炎愿意,圣上又怎可能乱点鸳鸯谱? 定然是徐博炎之前在圣上面前说了些什么,才让陛下有了要陆泠月做徐博炎正妻的想法。 荒谬!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她一心的谋算,难道还是无法压住陆泠月吗? “之前的情况与现如今的情况全然不同,你既不懂这朝堂诸事,便不要胡乱发作了。”徐博炎看着陆娇娇陡然变得高亢的情绪,心中涌出一抹不满。 可瞧着她微微挺起的小腹,到底是无法放下这个孩子,声音缓和了些道:“待你生下孩子,母凭子贵,到时我自然会想陛下求一下的,或许,你便能做我的侧妃。” 待行过册封礼,他就也是皇子之一,是有能力追逐那至高之位的! 他的正妻自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且必然对他有所注意之人,绝不可能是陆娇娇的! 陆娇娇所生下的孩子则是当今天子的第一个黄孙。若能得到陛下的青睐,他们也可借此索要更多! “侧妃?”陆娇娇诧异的盯着他,眼眸之中只有一丝不满:“你不愿向陛下求旨,将我扶为正妻,却去求陛下,让她做你的正妻?” 第二百三十章 换个目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徐博炎听着陆娇娇的言语,黑眸中只有不满,甚至还有一丝怒火涌动着。 见他干脆否认,陆娇娇的心更加难受了,她向前走出两步,双手抓着徐博炎的衣袖:“若你不曾主动向陛下提起,那为何陛下想要将她赐给你做正妻?”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子虚乌有的消息?” 徐博炎只是顿了顿,干脆的反问着,眼眸之中倒有淡淡的思索。 以陆泠月的身份若愿意做他的正妻,倒也相得益彰,她足够狠辣,而且遇事极有条理,处理事情更是干脆。 如果能够得到陆泠月,那对于他之后回宫之事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姐妹同是一夫传出去也算是一桩佳话,更免了他在册封里上正妻之位空悬的尴尬! 看着徐博炎眼中似有点点温和之色流过,仿佛真有心,陆娇娇更加不依不饶了些:“相公,你我好歹是一路彼此扶持着,才终于走到如今……” 眼看着强行索要,已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陆娇娇便主动示弱,声音娇软,只带着淡淡的委屈。 这样的态度,让徐博炎的眼中多了一抹不耐烦:“你我的确是有多年的扶持情 谊,所以,我才不计较你腹中这个孩子。” “别忘了我之前告诉你的话,除非你能够有其他的价值,否则即便生下孩子,你也难逃一死!” 徐博炎掐着陆娇娇的脖子,略显阴翳的眼眸中只透露出淡淡的寒气,像是警告,又仿佛是提醒。 如此的表现让陆娇娇如坠冰窟,她身体冷得直发颤,却只能勉强的护着自己的腹部。 她所有的生机,都只在这个孩子身上,若孩子平安无事,那他自然也无事! 可一旦这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行了,我还有其他要处置的事情,你不过是后院妇人,回去休息吧。”徐博炎看陆娇娇委屈又可怜的模样,随便将她推到了一边。 他顾及着分寸,并没有让陆娇娇摔倒,陆娇娇脚下踉跄着,可心却更冷了点。 她用力地抓着楠木制成的书桌,心里的恨意再度翻涌,对于陆泠月的厌恶更上一层楼,连带着看眼前的徐博炎也有了一抹不满。 可是在尚书府之内,她仍旧人微言轻,便只能迈着极为疲惫的脚步,缓缓的回去,她一定会为自己取回公道的! 徐博炎垂眸看着太子所送来的书信,眼神中裹挟着淡 淡的思索,很快便将那些想法压了下去。 朝堂本就是一锅大杂烩,他何必这么急着跻身进去,与人斗的头破血流呢? 一整日的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戴公公坐在高位之上,看着下方一众卑躬屈膝的人,眼眸中只有淡淡的杀意。 “你的意思是……今日让你们做的所有事情都失败了?” 戴公公的眼神更加冰冷。 若非他如今已经没多少能人异士可用,也不至于看这帮酒囊饭袋,连一个小丫头都杀不死! “若不是九王突然出现,救了那个野丫头,咱们也不至于会被打得如此狼狈!” 其中一人大声的开口,只一股脑的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季思珩的身上。 众人听得此话,一下像是被按动了什么按钮似的,纷纷点头。 “不错,九王还警告咱们……说往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定然要拿您试问!” “干爹,旁的话也就罢了,可这句,我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小小的九王自己都自身难保,却还想要护着那毛丫头!” “咱们东厂如日中天,又岂是这些人物能轻易影响的?” 本来脸上泛着寒气的戴公公听到这些言论,眸中怒火更甚,他随手 抓起旁边的杯子,朝着主动开口的小太监砸了过去。 “自己办事不利,如今倒还有脸找补,你们难道就不曾想想,事到如今是谁的过错吗?”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几个小太监瞬间低下了头,那低眉顺眼的讨好态度,却是无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戴公公,那毛丫头既然是永丰国的公主,咱们索性就先放过九王,杀了她!” 暗处有一道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手中拿着羽扇,轻轻一笑,神情之中却只透露出点点杀气。 见他主动出现,戴公公只是冷冷的投去视线,却并未多言。 此刻想要对季思珩或是陆泠月动手都难如登天,若永丰国的公主一死,季思珩势必要去前线镇守。 他二人合在一起,坚不可摧,可战场瞬息万变,再加上永丰国暗中协助,那想要什么人的性命也并不难。 退一万步讲就算无法杀掉季思珩,也能用个法子将陆泠月骗出京城没有了京城之内这么多高手的保护。 只靠那一个丫头,难不成还能在他手底下翻了天? “看起来戴公公对于某所提之事不大满意,可我……已经带来了我的诚意。” 男人叹息一声,却有些威胁 眯起眼眸。 周围那些小太监见状眸中只有浓浓的不满,他们都能看得出来,眼前之人并非是会武功之辈,却有胆子肆意叫嚣,简直是胆大妄为! 诡异的是,戴公公也并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虽然无视了,可是却分明正在顺着这个男人的想法去做! “咱家不介意去试一试,可你原本允诺的好处,我要再添三成。” 戴公公深思熟虑片刻以后,才终于开口。 “好。若此事能成,便是在添五成也无所谓。” 男人利索的答应了下来,便又重新回到阴暗之处。 戴公公则看着身边这些懵懂无知的小太监们,冷冷的吩咐道:“明天夜晚,就对万姑娘动手!” 永封国的公主,胆子不小,敢单枪匹马的闯过来,那就应当提前做好出事的准备! 陆泠月眼皮子直跳,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又看着外面阴恻恻的天,心中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季思珩。 都已经拒婚了,此刻再说什么都是虚的,与其想他,还不如做些别的事呢。 陆泠月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可那抹影子不断出现,心中难以挂怀,就连春桃都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小姐,您怎么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深夜遇袭 “无妨,兴许是最近劳累着,累了。” 陆泠月摇了摇头,含糊的解释着,她不肯直视内心的想法,并一直强调着那些仇恨。 她所要做的,就只是报仇,为自己,也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 至于情情爱爱之事,从来都不是他所能考虑的,况且季思珩说要娶她为妻,或许只为了负责呢? 若以责任将二人捆绑在一起,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只做个平等的合作伙伴。 即便往后因利益而分道扬镳,她也不至于心中有所波澜。 从一开始,陆泠月便没想过会与季思珩一同走到最后! “好吧。”春桃看着她心乱如麻的模样,只能乖乖的在一旁陪伴着。 她所能够为小姐做的事情并不多,仅此而已。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陆泠月渐渐的睡着了,春桃小心翼翼的拿着毯子,披在陆泠月的身上。 白日睡了一觉,夜晚便难以安眠。 陆泠月房内的烛火跃动着,外面仍旧是雨,下了一整日,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虽拿着书册,可是书中的东西却只从她眼前晃过,入不得眼。 房顶的砖瓦声似乎被谁踩踏,发出了些声响,只是被雨水遮掩着一时 听不真切,可陆泠月却已经迅速警惕了起来。 她的身体绷紧,主动躲在了暗处。 兵刃厮杀之声猛然飘了过来,对于这些胆大妄为之辈,景昂早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他们的礼物。 锋利的剑划破那些人的衣衫,很快,一群黑衣人就被打了出来,可他们只谨慎地缠斗着,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春桃听到动静,立刻守在陆泠月的身边,即便自己有些害怕,可是仍然用瘦弱的身体护着陆泠月,也正是她开门时闪过的那些画面,令得陆泠月的眼中多了一点警惕。 “这群人身上并无杀气,分明不是要来杀人的。” 陆泠月疑惑。 与其说是来这里杀人,倒不如说是在转移视线。 而此刻,真正的战场,在万姑娘所住的房间附近,戴公公看着这些人,也感知到了那些在暗处隐藏着的气息,他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一群蠢货。”戴公公瞥了一眼那些自以为隐藏的极其精妙的人,又看向了身边众人。 他的身体绷紧,而也有人渐渐投来了视线,对这些不速之客报以警惕之心。 “事以至此,唯有放手一搏,若谁不小心死在这里,那可莫怪我不曾 给你们留有活路” 戴公公警告完他们以后,手指挥了挥,一众黑衣人瞬间就如利刃冲了过去。 雷电轰然炸响,天幕都被染成了银紫色,却更给人一种危险之感。 守在万姑娘附近的那些人本就心中有数,此刻见敌人来犯,只卯足了劲儿的反抗。 他们武功高绝,而且彼此行动配合的极其默契,戴公公眼看身边这群人不敌,眼神只更添了一抹狠辣。 他忽然射出暗箭,一剑扎入了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就倒在了地上,看着已然半死不活。 “我之前配给你们的毒药都还在吧,若抓住机会,就将药打入他们身体之中!” 戴公公又对着那群人吩咐着,声音清楚地传到了众人的耳中,他们顿时毫不犹豫的动手。 这是韩相逸给他准备的第一版的毒药,正好可以找人先试试。 只是把药喂进去,而并非伤人,对于他们而言,这其中的难度自然小了不少,几乎是拼着以伤换伤,也要靠近那些侍卫,将药物推过去。 不多时,东厂的那些人身负重伤,而季思珩派来守在万姑娘身边的人则全部倒在地上,眼看着仿佛是没了气息! 屋子外的厮杀,万姑娘自然是能够听到,她的身体不由得绷紧了一些,看着眼前过来的人:“你胆子不小!” 她身上的伤势还未曾痊愈,此刻就算拼出这条性命以死相搏,结果也未必会好。 “本宫乃是永丰国的公主,你此刻做出这些事情,难道就不怕引起两国战争吗?” 万姑娘仰着脑袋,眼中自有几分骄傲。 戴公公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公主以为……我等既然已经来了,还会怕小小的永丰国?” “不过……既然公主身份如此尊贵,只怕就无法活着了!”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抬手猛然一抬,一根银针扎进了正想躲在暗处偷袭的裘辕的身上,他的唇色泛起一片乌青,瞬间倒在了地上。 “来人,请公主去做客。”戴公公大手一挥,自己干脆的走了出去。 而其余人也迅速跟上,从头到尾,他都未曾露出真容,只是,那有些奸细的声音让万姑娘感觉不舒服。 她正想要抗争着,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没过多久,陆泠月院子附近的那些人也渐渐的褪去了,他们走的干脆果断,根本不给人留下 他们的机会。 景昂过来,看到陆泠月和春桃都未曾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并非是来杀人,那就只是拖延时间了,他们的目标会是谁?”陆泠月喃喃自语,仿佛在反问着自己。 对她动手,不见得就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能利用她牵制住的人也少的可怜! 夜幕深深,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陆泠月看着景昂,神色顿时一变:“立刻告诉九王,就说万姑娘那边情况有变!” 季思珩既然知道万姑娘是永丰国的公主,那势必会照拂一二,可东厂行事下作,难以预料,围魏救赵之事也未必做不出来! 她这里必然是先受到攻击,而季思珩也定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等他赶过来的时候,万姑娘那边就难以照顾了! “什么?”景昂不由得顿了顿,他们一直都跟在陆泠月的身边,也不清楚这万姑娘的安危有何要紧。 可既然陆泠月吩咐了,那他们做到就是! 景昂迅速的离去,在中途就遇到了匆忙赶来的季思珩,他眼中裹挟着点点风霜:“情况如何?” “安平县主未受什么影响,只是,她说万姑娘那边有变!”景昂一板一眼的回答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万公子 此话一出,季思珩只略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他索性不再回王府,一路朝着万姑娘如今所住的地方赶了过去,地上有无数具倒下的尸体。 “检查一下,真的都死了吗?”季思珩需要一个知晓现场情况之人。 他立即走了过去,抬手搭在他们的脉搏上,这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只差一点儿便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先稳定住他们的气血,吊着这条命,本王立即找医师过来。”季思珩在检查之后啧了一声,这才果断的命令。 景昂以及他身后众人听的此话纷纷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真死就好,还有一丝生机,总能够将人救回来! 可季思珩却不由得眯起眼眸望向了东厂的方向。 医师很快就来此鉴定,在判别之后不由摸了摸胡须,脸上却分明的带着一点忧虑。 “这等毒素,我们并未曾见过,而且,看这些兄弟们身上所受的伤便可知,这毒素并不是吃进去的,而是以功法打进去的!” 无需让人吃下去,只要趁机动手,就能把这些药物打进人的身体里,在借由血液等等的传播出去。 简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先吊 着他们的性命,本王只会在想办法。”季思珩抿了抿唇,一时倒也有些束手无策,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宴神医,若能得神医出手相助。此事竟然会简单许多。 东厂之人果真十分阴损,他们以新颖的毒将这些人困在生与死之间,那整个王府都要为这些兄弟们而奔波。 一时反而空不出时间,来收拾他们! 陆泠月坐了一整夜,都在等着景昂回来,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她迅速就迎了上去,黑眸之中带着沉沉的忧虑,千言万语如梗在喉。 而春桃作为陪着陆泠月,看着他,守了一夜的人,此刻心中倒有了一点无奈。 若是小姐当真关心挂念,自己去问上一句岂不更好? 比起从景昂这里得到零星的消息,想必九王也是想要见到小姐的! “昨夜,万姑娘被人掳走,王爷带着我们赶过去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东厂的人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了众多中毒的兄弟。” 景昂言简意赅地将自己赶到之后所见所闻全部说了出来。 陆泠月听得此言,却不由得紧紧的抿着唇,黑眸之中泛起的那一点凉意更加浓郁了。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他们以 什么特殊的法子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的毒药,只需通过一点药粉,加血液便可传播,这几日,您还是小心些。” 景昂再度开口,这话一出,陆泠月便扯着自己的衣袖,急迫的向前走了两步。 她黑眸里那毫不遮掩的关心坦荡暴露出了一些,却又略显倔强的不肯问出声。 “王爷并没有受伤,我们甚至都未曾见到那些暗中行事的贼人,只是此事实在过于危险了。” 景昂刚才分明已经说过,可见陆泠月这样担忧,便又主动解释了一遍。 有道是关心则乱,即使聪颖机灵如陆泠月,也抑制不住自己那些暴露的情绪。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泠月摇了摇头。 她根本不在乎景昂的劝告,看了一眼旁边有些倦怠的春桃,只吩咐了一句:“你昨夜陪着我熬了一晚便,回去休息吧,我洗漱一番让竹云过来伺候。” “不要!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若您真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意外,奴婢就算舍弃这条性命,也会护您周全!” 春桃干脆的开口,只是拉着陆泠月的衣服不松手,见他如此执着,陆泠月也不再劝了。 她迅速洗漱收拾了一番, 匆匆的就朝着府外走了过去。 虽然不想去九王府,心中也自我劝告着,但陆泠月的脚步却还是很实诚的走到了离王府不远处的医馆之中。 一个年纪不大的公子穿着一身素色衣衫坐在那里,他手握羽扇,眼中却时不时闪过一抹阴翳。 那一身衣服所用的料子看着价值不菲,尤其是腰间所配的玉环,更隐隐的显出几许尊贵。 见到陆泠月进来,他便主动靠近了一些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眼底隐隐似乎柔杂着些别样的意思。 “公子瞧着仿佛有些面生。”陆泠月那混乱的思绪在感受到这分明有些不善的眼神时迅速回笼,只做出一副从容的样子。 季思珩不曾受伤便已是最好的结果,至于眼前这不速之客,她也自有收拾的法子! “早听说安平县主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真是灵巧聪慧。”男人笑着直往后退了两步,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而眼底更有点点感激:“多谢姑娘这几日对舍妹的照顾。” 这话令的陆泠月一时有些纳闷,她未曾帮谁照顾过什么姐姐妹妹的,眼中只流露出几许疑惑。 “小妹初入京城,行事乖张跋扈了些,今 日我才难得赶到,永丰国的使团不日也会来此了。” 万公子眉间裹着点点温柔又主动道谢,犹如明牌一样的坦荡举止,反倒令陆泠月的心里更添了一点忧虑。 面对这等一时无法辨别出目的,却又有些恶意的人,陆泠月自然是带着些警惕的,笑道:“原也不打紧,公子先一步而来,就不怕在这京城里遇到什么危险吗?” 他既然知道万姑娘留在京城,那想必就是要来找妹妹的。 若让他知晓万姑娘最近被人绑架只怕是非不断,于是,陆泠月凝神静气,只笑吟吟的盯着他。 “京城如此安全,我妹妹在这里尚能平安度日,如今也不知踪迹,我自然也会平安的。”万公子笑着开口。 听他这样的语气,仿佛是不知晓万姑娘身边近期所发生的事情,那能找到她,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陆泠月心跳加速,只觉得自己被困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她在这其中苦苦挣扎着,总能寻觅到脱身的时机。 “不知踪迹都能够找到我,看来万公子的手段果真不俗。”陆泠月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不知公子此刻在这药铺之中有何贵干?”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心有纠结 “自打来到这里,身体便有些不适,今日已然撑不住了,这才匆匆来此买一些药物,不曾想就遇到了县主,满京城里,会以面具遮面的也就只有你了。” 万公子说的坦荡,他从容的笑着看着陆泠月,言谈之间倒是滴水不漏。 如此的行事,让陆泠月不由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万公子初来乍到,不如……便由我带着你领略一下京城风光?” 她毛遂自荐,也是想要借此打听一下永丰国派人来此的真正目的。 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总要防范一二才好,免得腹背受敌,避无可避。 想当万姑娘如今的踪迹,陆泠月眼神里的忧虑之色,便更浓了几分。 万公子听得此话,也只是从容一笑点了点头,二人便一起走了出去。 京城风光极其不错,况且是二人一同游玩,春桃跟在他们的身边,听着这二位唇枪舌战,却没有一句是自己能够听得懂的,索性就茫然的跟着。 一整日的游玩下来,万公子看着陆泠月的眼神已经愈发不同了些,只裹着淡淡的警惕。 而陆泠月则是多了一丝敬佩,一整日的交谈,她仍旧未曾从这位万公子口中得到些许线索。 果真是 个心思深沉之人,此人纵使脸上一直带着笑,也令人不寒而栗! “时辰不早了,我倒是想尽快与妹妹见上一面,不知县主可否成全我?”万公子无奈的叹息一声,看着各处一点亮的点点烛光,只诚恳地提出了自己的愿望。 作为兄长,难得感到京城,与妹妹见上一面,这等要求并不过分,若不能如他所愿,倒显得他们是多么冷漠之人。 但万姑娘现如今不大方便与他见面,东厂之人行动的突然,如今也并无风声传来,也不知道万姑娘被带到什么地方了。 陆泠月虽不知晓她的踪迹,可脸上的表情却无比从容,有一点小小的为难:“若万姑娘当真想要与兄长见面,那早就暴露自己的踪迹了,不是吗?” 到如今,她也未曾出现,不就是想要隐瞒踪迹吗? “到底是我的妹妹年纪小,不大懂事,一时做出些冲动的举止,小姑娘闹的脾气罢了。” “若安平县主能从其中千桥搭线令我与小妹见上一面,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支付。” 在面对妹妹时,万公子眼中多了一丝真挚,还裹挟着点点关切,仿佛为了妹妹什么都能抛弃,与白日这等笑面虎的模样看着倒 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眼中有隐隐的情绪闪烁着,令陆泠月分辨不清楚,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白日的时候,万公子一向是聪慧之人,又能觉察人心,突然提出这等过于强硬的要求,倒让陆泠月有些猝不及防。 “公子这样想,那大抵就是将我当成了为利益而肆意要挟之辈,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 陆泠月就福了福身,冷漠的吐出这句话,趁着这句话口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行动间那份干脆果断,让万公子看着都颇有些震惊。 他心中当然清楚这群人带不出能交代的万姑娘,却没想到陆泠月竟就这样离开了? 直到那一抹身影渐渐的远去,万公子才终于从震惊之中缓缓的回过神来,他顿了片刻,唇角又忽然勾起一抹笑容。 果真是有趣。 若寻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发现言语无法含糊其词,那势必会用其他的谎言去填补。 可陆泠月一下到把事情责怪到他头上,又顺驴下坡,走的干脆! “小姐,咱们怎么去找万姑娘啊?”春桃也是等他们离开了很远,她频频转身发现已经看不到了,这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陆泠月有些烦躁 的啧了一声,她望向离此地不远的王府的方向,心中有些纠结,可终究没有入府。 “景昂,你去问问九王之后有什么打算,顺便,也将万公子来京的事情告诉他。” 她吩咐,挑了一棵树坐在了旁边,星河荡漾着,无忧无虑的挂在天空。 反倒映衬着陆泠月此刻的思绪更加烦乱,她随手抄起旁边树木的枝条,几乎将之揉的稀碎。 景昂瞧着也不差几步的九王府,叹息一声之后,才立即小跑着进去,将事情转告给季思珩。 “县主果真奇怪,分明人已经在王府门口了,却不愿意进来又要属下来此传话。” 瞧着书房里季思珩极为认真的表情,景昂只是纠结着,又主动说出了这句话。 季思珩本来冰冷的眉眼,因为此句话语写得更加冷峻了一些,他慢慢直起身体,仿佛是想要出去,可又想到陆泠月,叹息了一声。 “不愿意见就不见吧,本王知晓了你,告诉她……我们已经在派人调查万姑娘的踪迹了,令她无论如何都先稳住这位万公子。” 一整日的时间,他们也没有觉察到戴公公究竟把万姑娘带到了什么地方。 横竖就一个小丫头,又是昏迷之中的人,只 找个地方将她塞进去,也是不显眼的。 陆泠月看到景昂一人出来又听得言语转述,心中有一丝无名的火气翻涌着。 可又想到自己才是那个主动避嫌之人,咬着牙,生生的忍着,脸上却是淡淡的不快。 “知道了。”她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此处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景昂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求助的望向了跟在陆泠月身旁时间最久的春桃。 春桃也仰着脑袋连个眼神都不施舍过来,干脆的离开了此地。 这主仆二人倒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突然,他有所感的扭头望向了王府的门口,那道身影树木的遮掩之下显露出一点,似乎是在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的。 有心之人却都不愿开口,偏要以这样傻的方式彼此僵持着,果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景昂摇了摇头,快速的离开了。 而此时此刻,在东厂的某一个角落之中,万姑娘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她看着眼前的这些刑具,眼中带着一点恐惧。 “你们胆子真不小!”万姑娘叫嚣着,又尽力挣扎,想要从囚禁着自己的东西之中脱身而出:“快放我出去,否则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第二百三十四章 转移 “落了难的凤凰不如鸡。”一旁负责看守着万姑娘的小公公开口嘲讽了一句,眼神里分明带着一点鄙夷。 这番表现,让万姑娘心中怒火更甚,她在永丰国时,便是千娇百宠的小公主,还从没有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万姑娘双手握着栏杆,冷漠地吐出这句话。 冷寂的言语里,带着淡淡的杀气。 可是,她如今已经是寄人篱下的姿态,就算看着凶残,可终究没什么威胁。 “姑娘还是省省力气的好,否则没来得及教训我们这些奴才,反倒自己先受了委屈,就算哭也无处哭!” 那小公公在宫中拜高踩低之事也做过不少清除,该如何让这样的贵人心中怒火更甚,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嘲弄着。 果不其然,万姑娘表情有些狰狞,此刻戴公公身边的袁公公走了过来,瞧着万姑娘如此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只是瞥了一眼身边这些人。 “再怎么说这位也是贵人。”袁公公的言语之中只透出淡淡的冷寂,警告。 只看着这群奴才,万姑娘便已经猜到了自己此刻所面对的局面,她眼中的不满之色更浓。 “不过是一群被阉了的奴才 ,竟敢在本姑娘面前这样嚣张!”万姑娘说着,冷冷的掠过他们。 这样带着杀气的眼神令得那袁公公只笑了笑:“姑娘身份尊贵,咱们也的确不敢轻易要了你的命,可是您若是在这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不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够控制的。” “你若乖乖的,看在你还有些用处的份上,我们也不介意,好吃好喝的带你,可别自寻死路!” 他已经收到了戴公公的命令,要趁着机会尽早把万姑娘挪出去。 如今季思珩被毒药所控住,为那些兄弟们的性命,他轻易也挪不开身,这便是最方便他们行事的时刻! “我呸,一群狗奴才!”万姑娘冷冷的看着他们,她虽并不大歧视阉人,可是,面对这一种拜高踩低的小人也觉得恶心。 袁公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他伸手轻轻勾了勾,立即就有几个太监走了过来。 他们轻巧的打开了那扇铁门,用带着迷药的抹布捂住了万姑娘的口鼻。 那凌厉又裹挟着杀气的眼眸,让万姑娘心中一惊,她来不及挣扎,身体就瞬间软倒下去。 “等到干爹说这人无用了,咱们兄弟自然可以好好尝一尝,也不知所谓公主又 是何等滋味?” 袁公公垂眸看着万姑娘,只是淡淡的吐出这句话,黑眸中还带着一抹杀气。 周围那些太监们脸上露出了极其恶意的笑容,很快,众人就收拾东西带着她一起,离开了这。 东厂这样的地方,是很容易被季思珩觉察的。 今日他们带着贵人的命令出京,就算门口那些侍卫有胆子,他也自有无数种法子令人什么也查不到! 一整日的时间白白虚耗过去,陆泠月一时按捺不住,主动去找了宴大娘。 她脸上罕见有如此急迫的神色,让宴大娘不由得挑了挑眉,只是握住了陆泠月的手:“发生什么事了?” 她手指自然的向上滑动着,细细的端详着陆泠月,觉察到她脉象并无太大波动,这才安心了些。 “并非是我,是九王府出了些事情……”陆泠月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听到的景昂所说的那些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景昂好歹也是跟着一同去现场看过的,那些兄弟们命悬一线,到底是并肩作战了许久的好战友,他心里也是忧虑无比。 他几次三番看向陆泠月,欲言又止。 “我这就去看看,如此古怪稀罕的毒药,想必是什么人最近调配 出来的。”宴大娘拧着眉头,心中顿时就绷紧了一些。 韩相逸好歹也是在她身边学过些医术,这些年又在外游历,指不定又学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能令满京城的医者都束手无策的,大约就只有他,韩相逸主动出现在陆泠月面前,想必当时就已经抱有一些恶劣的心思了。 “你一定要仔细一些,这些丹药是我所研制出来的,危急时刻能暂时护住人的心血气脉。”临走之前,宴大娘又将瓶瓶罐罐的东西一并塞到了陆泠月的手中,言语中只带着些许郑重。 关于那等护身保命的东西,陆泠月手里就算有再多,宴大娘也只会觉得少。 “好。”陆泠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目送着宴大娘远去,便带着春桃一起准备回府。 许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远远的就看到那一道清朗的身影,站在桥上,仿若踏月而行的仙人。 心里本就有些烦躁的陆泠月只垂眸看了一眼春桃,眼中有了点点波动,春桃心领神会的扶着陆泠月:“小姐,你今日不是说要买一些胭脂水粉?” 说话间,她二人就轻巧的转身,可那人却毫无眼色的追了上来。 万公子看向陆泠月,有些为难 地笑了笑,又拱手作揖,行礼举止之间倒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我为前日冒犯县主只是心生愧疚,还请……县主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万公子说的坦荡,又将一个匣子举在了陆泠月的面前。 他主动将之打开,里边是一个水头颇为不错的玉环,以这样的东西作为赔罪的礼物,委实是有些重了的。 “无须如此,万公子也只是忧虑妹妹罢了。”陆泠月硬着头皮与他寒暄着,实则归心似箭,只想尽快离去。 她不知晓这位永丰国的皇子在她面前暴露身份,是出于何等目的,但无论有何等筹算,躲得远些方才能保平安。 “我如今已经想明白了,这丫头若铁了心的要多,纵使我机关算尽,也难以将她抓回来。” “这京城风景极好,是我在永丰国难以见到的盛世之景,所以……我冒昧想请安平县主带我在这儿好好游览一番,如何?” 万公子笑着,眼中倒有一片坦荡之意,他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都说出来,反而会令人没那么厌恶。 可偏偏撞在了此刻,陆泠月的心情并不太好的时候,她懒懒的抬眸:“万公子既然知道冒昧,又为何非要提出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远郊行动 若是以永丰国皇子的身份进入京城,那多的是人愿意陪着他一起同游京城。 虽说陆泠月如今不大在乎自己的名誉,可青天白日的带着丫鬟与另一个男子一起在京城同游,少不得又要传出些流言蜚语。 她与季思珩之间的事,近日才堪堪平息了一二,若再因为他平生波澜,那便又要头疼了。 思及至此,陆泠月揉了揉眉心,更觉得有些烦躁。 万公子也没想到,陆泠月竟会以如此干脆的方式拒绝自己的邀请。 他一时顿了顿,黑眸中闪过点点复杂与纠结。 “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也需尽快回复了,家中琐事繁多,实在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路上。”陆泠月淡淡的吐出这句话,索性装也不装一下。 直到那一抹身影彻底的消失,万公子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凝望着陆泠月的背影,又忍不住勾唇轻笑,果然,这京城之内就是有许多不俗之人。 有这些人凑在一起,方才显得有趣! “小姐,咱们若是拒绝了他,他便真以皇子的身份来到京城,又该如何呢?”春桃瞧着陆泠月神色匆匆的模样,只忍不住轻声开口。 以季思珩的身份,少不得要出面,甚 至很有可能要陪着这位二皇子同游京城,那寻觅万姑娘的事情,就注定要耽搁下来。 陆泠月也是因最近的事情,恼急了,一时脾气不受控制,便说出了这些话语,此刻被春桃一提醒,她眼神里顿时就多了一抹复杂又抿着唇。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你我如今都已经将这些因果种下,即便此刻想要悔改也不能够了。”陆泠月如破罐子破摔般的挥了挥手,可思绪却忍不住飘到了王府。 她倒是极想看看,此刻的季思珩究竟在做什么。 宴大娘提着自己的药箱就进入了九王府,因门口的侍卫知晓她的身份,便并未刻意的阻拦。 “这些病人中的是混合毒药,有几种药材,我倒能朦胧摸索出来,可是具体该如何救治,便是我,也有一些苦恼。” 在为这些人摸过脉之后,燕大娘叹了一口气,她用银针封穴来稳定住他们此刻的生机,借此,为自己争取更多救人的机会。 季思珩看到晏大娘过来就知晓,必定是陆泠月开口将人请来的,他心中涌出一点暖意的同时,表情更复杂了些。 陆泠月宁愿请别人出手,都不愿自己亲自出面。 若他能过来看上一眼, 哪怕无法帮上什么忙,也能令季思珩心中多些不同的情绪。 可偏偏,陆泠月就要回避着,不愿与他见面,似乎……更不愿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莫想太多了,你按照我所写的方子,尽快把那些药材准备好,别耽搁了时辰。”宴大娘看季思珩思绪复杂,仿佛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是轻声提醒了一句。 无论男女限于情爱,总会使自己失了方向。 “多谢前辈。”季思珩抱拳行礼,将方子随手交给身边的人,令他们立即出去采买督办。 有了晏大娘在这里,季思珩的心也可勉强宽慰一二了。 毕竟是宴神医,若连她都没有办法,那他人就更无法将这些在危险之中的人救回来了! 很快,王府之内的众人便井然有序的忙碌了起来。 暗卫急匆匆的过来,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交给季思珩,眼底带着淡淡的忧虑。 “永丰国二皇子已到,这几日纠缠着安平县主。” 纸条之上,写着如此的一句话语,季思珩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力气极大地将这张薄薄的纸顿时捏成了一堆粉末。 “东厂那边有什么动静?”他冷着脸,冷淡的询问了一句。 如此冷清的表情让 暗卫一时拿捏不清他的心绪,有些警惕的回话。 “东厂最近帮陛下送了些东西出城,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动作,属下等也派人调查过,那些东西里并没有人。” 若万姑娘还在京城之中,那寻找的总归方便一些。 可一旦离开了京城,外面的世界宽广,指不定人就被藏匿在何处了呢! 甚至,他们大可以杀了万姑娘,这位永丰国的公主虽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可对于两国之邦交而言,必然是至关重要的。 他们二皇子都已经过来了,他怎可能不知晓宫中少了一个人? “还有一件事,最近……东厂前往远郊处的频率忽然多了一些,但又不算特别的多。” 那暗卫突然想起这一点,连忙轻声开口汇报着,眉眼之中还带着一点纠结与局促。 “属下也派人调查过,的确是有一个人的轮廓,可无法确定,那就是万姑娘。” 季思珩的眉峰紧锁,就算眼前是一场骗局,那他也只能够跳下去! “兄弟们如今的情况已经渐渐稳住了,咱们虽无预防的丹药,也需得去看一看了。”季思珩说着当机立断,他们此刻出发,就连东厂那些人都未必能够知道情况! 无论对 方所暴露出的这些是线索还是破绽,他们这样的行为定然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以此来争取更多的机会! “是!”那暗卫心领神会,立即就找人,迅速与季思珩一起去了远郊。 这天又变得阴沉沉的,仿佛是要下雨。 陆泠月正在临摹着一些大家的字体,可没写多少就只觉得心烦难忍,胡乱将纸张团起来,丢了出去。 “县主,属下想要离开您一段时间……”林匀走了过来,轻声开口,他们都是奉命守在陆泠月身边的人。 贺元也是紧随其后,两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忧虑,唯有景昂拧着眉头,不满的看着他们二人。 “我这里近日想必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若走大可以离去,但这样突然……是有什么事吗?”陆泠月忍不住的开口询问着,狭长的眼眸里却带着些急迫。 他们毕竟都是由季思珩一手培育出来的人。 既然有行动,必定是季思珩那边先动了。 “主子要去远郊,听说东厂之人就在那边,我们也想去救万姑娘!” 贺元连忙开口回答,眼底却有淡淡的狠厉。 他们虽只听景昂也描述,却也知道那些兄弟们在受什么样的苦,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救人 “他也会去吗?”陆泠月轻声询问着虽然未曾指名道姓,可是在问出口之后,又有些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林匀和贺元都已经收到消息想要赶着过去了,那季思珩自然是去的。 “若想去,那就尽管去吧。” 陆泠月干脆的应答下来,按捺下心中那点点异动,此刻,越是多一个人守在季思珩的身边,他就会越安全一些。 如今,东厂的力量大抵都集结在了与季思珩动手的时刻,京城之内,反而无比的安全。 景昂的眼中闪过点点忧虑,他很快他就按耐住了心绪,笑着对着这些兄弟们摆了摆手。 “我就不去了,我留在这里守着安平县主,你们便一路小心吧。” 就算京城之内无比的安全,可陆泠月的身边,终究是需要有人守着的。 但凡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等到王爷回来,势必要把整个京城都掀得天翻地覆。 “好。”陆泠月先是看了一眼景昂,这才又叹息着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如果他们都离开了,那陆泠月之后即便是想要探听消息也找不到人了。 她如今不愿意踏足九王府,所以就只能够留下一个人。 贺元和林匀二人眼中 带着淡淡的感激,而后风风火火的赶了出去,眸光之中只有一片着急。 生怕去的晚些就赶不上时机。 “对于王爷而言,您才是最重要的。”景昂看着陆泠月忧心忡忡的望向外面,心中分明有着浓郁的顾虑,却又略显倔强的不愿暴露出来。 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提了一嘴。 可陆泠月听到这话,只是哼了一声,眉眼之中闪过一抹锐利:“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皇帝想让她和徐博炎在一起,季思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提出了想要娶她为妻的大胆想法。 这对于帝王而言,无异于是挑衅君威。 此刻,皇帝也许不计较,可是日后若但凡他有心思,这事儿就是最好的把柄。 与其让季思珩为了这么一桩婚事与帝王对抗,倒不如由她做这个恶人,让季思珩彻底的死心。 “县主,王爷为了您是愿意豁出一切的,您为何不愿意同他一起拼一把呢?”景昂忍不住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点疑惑,又仿佛是在指责着陆泠月。 春桃听着这番话,拿着鸡毛掸子就过来了,随手在陆泠月的面前挥了挥,却分明有些指桑骂槐之意。 “这里脏兮兮的 ,还是要本姑娘自己过来打扫,也不见这灰尘自己消失啊!” 既然想要得到什么,那就需要自己尝试着去努力的付出,而不是把压力施加给陆泠月,她们家小姐已经活得够惨了! 陆泠月转身时,就看到了桌子上所摆放的瓶瓶罐罐,这是晏大娘特地为她准备的,能解大部分毒药的解药! 她如今在尚书府之内,无比的安全,而季思珩却在前方,随时都有可能受苦。 “你是将这些药物送给他们,若有能够帮得上忙的,那就只管留下帮忙,无需再回来了。”陆泠月就把这些药简单收拾了一番,才丢给了景昂,干脆的命令着。 她言语间带着一抹烦躁,仿佛是想要躲避这些情爱纠缠。 看到这些瓶瓶罐罐,景昂先是一顿而后才点头,身形如锐利的箭瞬间刺了出去,心中自然也是有点点不满的。 “小姐,您无需为他人烦忧,在这等混乱浊世,您能护得住自己,便已经很难得了。”春桃看着陆泠月坐在窗前,垂眸又流露出愧疚的神色,只忍不住的关心着。 对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可是陆泠月每走一步,周围便有无数风霜剑雨,分明是锁定住了她。 身在这漩涡中心,陆泠月所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女子立世,能够自保就已经很困难了,何必要为了旁人一句承诺,而豁出一切的付出呢? “是啊,能保得住自己就已经很难了。”陆泠月喃喃的重复着,可她眼中却有着分明的失落,口中所述,与心中所想全然不同。 等到景昂赶过去的时候,这里的人已经全部去了远郊,好在他大概知道方向。 他一路不敢停歇的赶到远郊之处,小屋之中有人的身影闪过周围更是有无数的侍从把守。 景昂谨慎的躲避着,心中却是一凉,他是从小路绕道而来的,却没想到竟然先一步地窥见了这些人。 为首的那个小公公并不是他们熟悉的面孔,可周围众人,对他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没多久,一个戴着面具手执玉扇的公子缓缓而来。 他衣料的纹样,景昂看着便觉得有几分熟悉,只是记忆顿时涌到了这里,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 “公子,咱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只是……您觉得这样做,真的能给那位姑娘一点教训吗?” 在进了屋子之后,那小太监只有些讨好的笑着 开口,眉眼弯弯神色间带着淡淡的恭敬。 戴着面具的男人把扇子摔在了桌子上,只冷眼掠过周围种种又冷笑道:“若是不够严格,只怕万姑娘之后还会做出更多过火之事,小姑娘不懂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时半刻也不好调教。” 他的声音略沉,听起来并不像年轻人,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有淡淡的寒气闪烁着,轻易就勾动了他人的心弦。 “是,那我们定会做到。”那小公公利索的答应了下来,就带着人走了出去精心布置了一番,等万姑娘醒来时,他便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吊在了山崖之上,眼看着周围的种种景象,纵使是万姑娘,眼眸里也涌出了一抹警惕,此刻的他已经不敢再摆公主的架子。眼泪在眼眶之中打着转,害怕极了 “你们赶快将本宫放下,否则带皇兄他们过来,本宫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有虎啸狮吼之声从下方的密林之中传了上来,裹着怒火的咆哮,万姑娘听着心中顿时更加畏惧了一些。 这一根麻绳完全的主宰了她的命运! “若有人愿意救你,那公主自然还能够回去逞威风,只怕是没人能救得了你!”上头的公公冷笑着嘲讽。 第二百三十七章 自救 就算是万姑娘平时再怎么刚强,可归根结底,她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此刻脚不沾地的挂在这里,周围只有无数的野兽咆哮声此起彼伏,此间注定是极危险的地方。 一只雄鹰尖叫着朝着她冲了过来,上头的公公好心的用棍子将之驱逐了。 “接下来……万姑娘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不如好好想想,会是谁如此了解你,又能精准地将你困住着方寸之间呢?” 那公公只是刻意的提醒了一句,言语之间分明带着一点暗示。 “早便听说,京城之中东厂与九王府的势力两两对峙,你们这些太监,竟还想要污蔑他人!” 万姑娘抿着,唇小声的说出这句话,嘟囔着。 她到底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公主,虽然对某些事情的判断并不敏锐,但大是大非之上,却并未出错。 那公公大抵也是觉察到,留守在此地也是了无生趣,不多时,就自己先一步离开了。 那男人站在上面垂眸看着下方脸色惨白的万姑娘,这才略显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挣扎着要从那方寸之间脱身而出的姑娘,本就要好好受到教训,外面的世界,可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精彩! “盯着点儿,可别让公主少了什么皮肉。”男人垂眸对着身边的奴才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这里。 他还有更加有趣的事情要做! 景昂看到那人的身影缓缓的靠近,连忙警惕的藏匿着身形。 直到那一抹身影渐渐的远去,他一时半刻,仍未能想到这人的身份。 许多东西一下堆积在脑子处,反倒忘记了! 万姑娘吊在那里打秋千,时不时还有些议论声从山崖之上传了过来,她眼眸犀利的望着身边种种,思索着凭自己的本事逃出去的办法。 山崖极高,下方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着到隐约能看到一点苍翠之色。 恰在此时,有人骑着快马,在那一众着黑衣的身影里,一抹艳丽的红格外的显眼,亦如他那日从天而降,拯救自己时的画面。 万姑娘先是愣了愣,眼底多了些惊喜,更带着几分兴奋! 此刻愿意来救他的,大抵就只有季思珩了。 那日,季思珩也是在她危急之时挺身而出,并将她救下,这些情谊流露都已经足够明显了。 如果她真的能够平安的回去,一定会告诉皇兄,自己愿意嫁给季思珩,成为和亲的棋子! 想到这里, 万姑娘的身形摇摇晃晃的,她试图主动借力,定在这山峰上。 旁边有些陡峭的碎石,虽说并不大,若真能够站在那上面,她或许就能试着把身上的绳子解开! 这群奴才到底忌惮着她的身份,并不敢肆意地对她搜身,她脑袋上所插的那只簪子,看似是金的,实则是用玄铁打造。 只要插进着山崖之中,便能令她稳稳的定在这里! 脑中闪过了无数的法子之后,万姑娘便深吸一口气,此刻,她整个人身上好似迸发出无尽的勇气。 如季思珩这般优秀之人,往后要娶的妻子,也定然不是只有些花拳绣腿的废物! 陆泠月并不符合季思珩的妻子的要求! 那腔热血在此刻冲上大脑,万姑娘摇动的幅度更大了一些,或许是上天眷顾,啊的腿脚当真踩住了一块石头。 那石子虽然突兀的暴露出来,可是上面却已经有了点点泥苔,分明是极其牢固的! 从衣袖之中拿出刀片,万姑娘深吸一口气,她几乎不敢垂眸,去看下方的万丈深渊,小心翼翼的割断了这个绳子! 身体骤然向下坠落,这小小的一粒石子未必能够承担住她的重量,万姑娘只伸手,紧 紧的拉住了这根麻绳。 她摇晃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在不远处,有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直到她身体轻灵的跳了上去,万姑娘才腿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她眼眸之中只有分明的恐惧,还有几分劫后重生的庆幸。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从山上落下去了…… 可,每当万姑娘试着下去的时候,眼前就骤然一花,只感觉到了天旋地转,仿佛要就此跌落下去。 她只能狼狈的先退回到山洞之中,可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也不知道季思珩何时才能够过来救她。 此地有诸多人守卫着,景昂自然不会愚蠢地与他们硬碰硬,他迅速的离开了这里,只决定先去寻找季思珩。 “你怎么也过来了?”在看到景昂的身影时,季思珩瞳仁紧缩黑眸中已然有毫不掩饰的不快。 他明明将保护陆泠月的重任交到了这群人身上,可他们一个个却都忽视了自己的本职! 为兄弟报仇固然要紧,可做好份内之事才是他们最该承担的! “是县主放心不下,才让属下来给诸位送药。”景昂来这里却是不顾,他双手将那些瓷瓶举过头顶。 这瓷瓶之上,甚至还有陆泠月房 内的浅浅芳香,季思珩本来冷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那因为被拒绝而浮出的冷意,此刻也多了一丝温暖。 “难为她费心了。”季思珩轻快的抬手,将药物拿了过来,眼中还有着一点笑意闪过。 “属下方才已经打探到他们所在的位置,请王爷让属下同您一起尽快解决此事!”在季思珩开口驱赶自己之前,景昂就立即开口陈情。 贺元和林匀并不在这里,想必是已经被季思珩赶回去了。 他所提供的线索倒是至关重要,季思珩在略略纠结一番之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行,那你就留下吧。” “他们就在不远处,我亲眼看到他们将万姑娘吊在山上……”景昂一边走,一边将自己方才所看到的线索尽数说了出来。 在提起那个古怪的男人时,季思珩眼中也略过一点暗色。 最近,陆泠月的身边就有一个多余之人主动侵扰,这中间兴许就有一些关联呢? 正如季思珩所料,太傅府门口,万公子换了一身颇为鲜艳些的衣裳,就站在门外,手握玉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陆泠月收到消息时,急忙赶出来,看到他,眼中多了些诧异:“你疯了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药可解 万公子的身份尤其特殊,这要是被人觉察到了,只怕她有几条命都不够被人算计的。 “京城到底冷清一些,若不来找县主,我也没什么可玩的,所以……便打搅了。”万公子看着陆泠月这样忧虑的神情,只是轻声开口。 他语气坦荡,还透出几分厚颜无耻的理所当然。 饶是陆泠月,看着他如今的模样,也只能恨恨的直磨牙,却又不敢将人怠慢了。 “可惜了,我今日要去拜访客人,万公子还是请回吧。”陆泠月已经找到了一个借口,她将自己手边那些瓶瓶罐罐都给季思珩等人送了过去,手边一时就缺了点儿东西。 正巧,趁着这个时机可以去找燕大娘要一些,再看看九王府之内那些人的情况。 到底也是季思珩辛苦许久才培养出的班底,若为这等小事便葬送了,那该是损失! “县主放心,小生一向不会打搅你的,更不会做出什么多余的事。” 万公子笑着抱拳行礼,言语之间只带着些调侃,却像是厚颜无耻般,赖定了陆泠月。 这等不要脸的模样,纵使陆泠月摆出一副冷脸,也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我要去的地方,大概是不太方便带着万公 子一起的,您的身份牵扯颇多,至关紧要。” 陆泠月只冷冷的开口强调着,如此刻意疏离的样子,却只换来万公子装傻的眼神。 “既然你有心来太傅府,那……不如就让我爹陪你走走看看吧。”眼见万公子软硬不吃,陆泠月索性也不再伺候,直接就让人把陆谦叫出来。 永丰国的皇子远道而来,却在京城遮遮掩掩的,一旦他让陆谦看到,那事情必定会闹大,万公子一直的遮挡也就要废了! “那县主明日可愿意过来陪我同游京城?”万公子的脸色变了变,主动退让了一步。 可是陆泠月却一直都是没有好脸色的冷淡模样。 她从来不喜欢自己被人威胁,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试图逼着她妥协,那便是侵犯到了她的利益! “公子应该清楚,我们县主每日要忙碌之事极多,哪里像您似的,有这样的心思,游山玩水。”春桃轻哼了一声,一时伶牙俐齿的说了出来。 太傅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眼看着陆泠月确实是要出远门,万公子脸皮上的笑意略略有些僵硬,却不曾阻拦。 看来……他是想要从安平县主的身上多打听一些消息的谋算,是注定要失败的了, 不过无妨,他之后会有更好的办法! 上了马车之后,春桃才忍不住的抱怨着,分明是在为陆泠月抱不平:“这位万公子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非要一股脑的来纠缠!” “不过是胡诌两句罢了,你何必放在心上?”陆泠月的脸色已经渐渐的平复,但,胸腔中却仍然裹挟着一点疑惑。 永丰国的二皇子不可能真的没有,能聊得来的人,再不济,大可以不动声色的暗中在京城查找。 几次三番的纠缠着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贺元,你去调查一下这位二皇子进入京城之后,所有的行动轨迹一定要极其详细才好!”陆泠月示意马车暂停了一下,对着躲在不远处的贺元就直接吩咐出声。 那日贺元和林匀两个人回来时,陆泠月就已注意到了他们的失落。 看着这两个可怜兮兮的人,她心里一时也有些过意不去。 可惜,现在就算他愿意把人放过去,有了季思珩的命令在先,这二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是。”贺元干脆答应下了,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随着他们交谈深思,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到了宴大娘如今休息的地方。 陆泠月提着裙摆轻快的跳了下去 。 她大步流星地朝着宴大娘休息的房间而去,还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晏大娘已然猜到了会是谁,她此刻精神绷紧,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困乏疲倦,声音含糊地笑着开口。 各色的药材被混到了一旁,地上已经有不少被遗弃的药包了。 “这几日,我都在研制能破除这种毒药的解药,可无论我如何费心钻研仍觉得眼前一片空荡荡的,仿佛没有边际,察觉不到自己的未来。” 说话间,宴大娘的双目放空,坐在那里明显是已经被这个毒药给折磨的无法正常呼吸了。 “在王府之中的那些病人情况如何了?”陆泠月只是有些急切的轻声开口追问了一句。 泛着点点严肃的语气,让宴大娘原本涣散的神思勉强的回笼,她无奈的叹息着眼神也多了一点复杂。 “这毒药之中还柔杂着一点蛊。虫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听着晏大娘将此事说出来,陆泠月的心里顿时一紧,还有了一丝微妙的警惕感:“如果……连您都没办法研制出解药的话,那这天下岂不是没人能够再解了?” “这种毒药,是那混小子自己一见识揉杂出来的东西,药效本就极好,我即 使有所研究,可在短期之内研制出来也很困难。” 比起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宴大娘更加担忧的,是自己可能研制出来了解药,而这群人却已经不剩什么活口了! 如此的言语,让陆泠月脸上也多了无奈,她叹息着坐在一旁。 此刻,她又没办法给宴大娘帮上忙,也只能坐旁边观望,因而不拖后腿了。 “我们能否从古人的智慧之中汲取一点经验呢?”看着宴大娘紧张的翻看着书籍,一一分化着各种的药剂,陆泠月眼眸一亮,突然问了出来。 “当然可以,只是从书中拿出的东西也未必真实可用,还需要进行大量的实验,况且……我实在没时间去看书了。” 燕大娘苦涩的笑了一声,眼神却有些期待的落到了陆泠月的身上。 在读书这方面,陆泠月本身就是有着一定能力的人,太傅府的藏书也并不少,若陆泠月愿意去找的话,兴许还有机会! “我这就回府,将那些书都秘密的运送到九王府,晚些……咱们就在王府见面。”陆泠月咬了咬牙,主动提出了要进入季思珩的府邸。 王府之内的那些人,自然不会对她多做阻拦的,只怕还巴不得能让她多待一会儿! 第二百三十九章 前人的经验 周围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带着一点期待,可是陆泠月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在王府肆意妄为。 她只是要了烛灯,开始翻阅,哪怕只从太傅府运送出了一部分书册,也是积灰时间蛮长的一部分,里面便有一些能够治病所能够用到的东西! “今天晚上我定会直接把这些书看完,春桃,你身子若是撑不住了,就只管去睡。”陆泠月一扭头,就看到睡眼惺忪的春桃强打着精神,也要守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只是轻柔的开口劝了她一句。 他们两人留守在这里,发挥的用处也并不算大。 宴大娘也把这种乱七八糟的药材搬到了这间客房之中,她调配着药物,并斟酌着制作出自己所以为的解药。 陆泠月迅速的翻书,这室内极其静谧的动静,让人愈发的凝神静气,春桃本是想要在多停留一会儿的,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既然累了,那就赶快去休息吧,一切要以你的身体为重。”陆泠月笑着揉了揉春桃的脑袋:“正好,等你睡醒了起来,便能够帮我找些吃的了。” 这句话,让春桃勉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还是有一点价值的。 她连忙轻轻的摇了摇头,迅速就收拾了一 些东西,只睡在陆泠月的身边。 哪怕是在睡梦之中,她也微锁着眉头,口中轻声呢喃着守护陆泠月的话语。 一整日的翻看下来,即便是熬了个通宵,陆泠月也没从这些书册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忍不住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上的力气自然也就顾不得了,只听有些刺耳的“撕拉”一声的动静传来,陆泠月骤然被惊醒了,身体绷紧了些。 原本完好无损的书册上面出现了被大力撕扯的痕迹。 “身子才是自己的,若熬不住就尽快睡觉,无需陪我这个老婆子在这里撑着。”宴大娘听到动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言语之中自然地带着一丝说教之意。 听得此言,陆泠月缓缓的抬眸看向了她:“我知道了。” 话虽如此,可陆泠月却换了个姿势直接站起来边走边看,她瞧着这等针对性极强的解读丹药,忍不住把书推到了晏大娘的面前。 “您瞧瞧,这东西是否能够克制一二呢?”陆泠月甚至不敢奢求他能发挥几分的功效,只要能有所克制,便不辜负自己这一番辛苦。 宴大娘看着这丸丹药,所用的药材并不算繁琐,针对性也十分 单一,只针对那些乱七八糟的蛊虫,压制住他们的行动! “那些人本就是被蛊虫所伤,只要把那些虫子关在某一个地方,我就能用特殊的针法,寻到位置。”宴大娘垂眸思索片刻,眼底却不由得多了一抹笑意。 这等的毒素看起来凶残,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可怕。 只是小小蛊虫在他们的经脉之中肆意的游走,宴大娘只怕自己某一针没扎对,就让毒素瞬间扩散,或是让毒虫在他们的体内爆炸! 有了这一种药物,再配合上她的特殊针法,自然就能轻轻松松地完成此事! “那咱们就立刻试一试!”陆泠月当机立断,也顾不上去呼唤春桃,自己小跑着向外面传令。 王府的下人还算懂事,不多时,就将晏大娘所缺少的几味药材拿了过来。 “你可休息一会儿,等到这药材治好了,我再叫你看看结果。”宴大娘瞧着陆泠月眼眶处一片漆黑,也是有几分担忧的,轻声开口。 陆泠月轻快的笑了笑,不太把自己的疲惫当做一回事。 “我陪着您一起吧。” 燕大娘的手法极其娴熟,很快就将这药物调制好了,小小的一个黑团子,对于她们而言,却是此刻救人的 希望。 宴大娘与陆泠月两人一起迅速的走了过去,在寻找一番之后,他们就直接把药丸塞进了其中一个人的口中。 “接下来,就是用针了……”燕大娘说着,扭头看向了陆泠月,倒是有些替她担心。 待会儿施针,男子必要赤身裸体,陆泠月一个还未成婚的小姑娘留在这,终究有些不好。 “我想向您学一下这套针法。”陆泠月也没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些药物却有效果,那就带着贺元和林匀直接去远郊! “自然可以。”宴大娘笑着点了点头。 陆泠月的娘亲便是一个极有天赋之人,想必,她在此之一途不会太差。 银针谨慎刺激那人的穴道之中,男人的脸色当时就多了一点寒气,额头冷汗沉沉的。 而他的身上则出现了明显不正常的鼓包,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从这里脱身似的。 可是药效一直发作,那只虫子根本无法从这里逃出去,紧接着,燕大娘就拿出了一把匕首,将那鼓包处割开,又拿了另一个碗接着。 数条虫子扭动着身体,在那皮肉之中,宴大娘用匕首拨弄着,丢了进去。 “ 这些便是罪魁祸首。”燕大娘嘟囔了一句,拿起旁边的药粉,在这些虫子身上轻轻一撒。 很快,虫子就发出了尖锐的哼鸣声,这动静虽不大,可是,看着他们扭动的身影也觉得恶心! “你若是想学,那就只需记得这几个穴道就行,待会儿由我来为你再演示几遍,这等针法可十分特殊。” 宴大娘对于自己所琢磨出来的这一套针法还是无比自信的,只笑盈盈的说出这话。 有了效果之后,就让他们都开始吃药,陆泠月在这方面的确有几分天赋,只看了几遍,就大致摸索着记住了那些穴道。 能在晏大娘的指挥之下精准落针了。 “果真聪明,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宴大娘只是笑眯眯的感叹了一句,陆泠月听到这话心中到涌出一点笑意。 恰在此时,一个负伤之人神色匆匆的冲了进来。 他目标倒是明确,直接进入了房间里,看到众人苍白着的面孔并没有躲避,反而更严肃地向前走了几步。 “不好了,王爷在远郊遇刺,如今生死不知,只怕……是同兄弟们差不多的症状!”他说的干脆,而那双略有些阴翳的眼眸也略过了在场众人。 第二百四十章 紧急救援 这突兀的话语,让精神本就挤进崩溃的陆泠月身体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还是宴大娘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犀利的盯着这个来报信的男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些事情,我有什么好弄虚作假的?信与不信……只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若是王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是因为你们的猜测,而没有及时得到救援,那你们心中应当清楚结果!” 那受了伤的男人仍然在开口质疑着,颇显强硬的态度,让陆泠月一时抿着唇。 周围那些负了伤的兄弟们神色中却带着些许急切,恨不能现在就直接冲过去。 “你们都是一群伤病患者,就算赶过去也不太能够帮得上忙,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休息!”陆泠月迅速的冷静下来,看着他们群情激愤的模样,只是开口警告了一句。 “可……我们的这条命,本就是王爷的!”有一人满脸不快的开口。 贺元和林匀看着他们情绪激动,仿佛要直接对陆泠月动手,立即拦了过去。 “就算知道了王爷如今情况不好,你们去了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救他于水火吗?” 他说着,眼底只带着分明的嘲讽。 当然 不可能,就凭他们如今的身体状态,赶过去送人头还差不多! 众人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语深情有了淡淡的波动,又无奈的惋惜着,情绪仍旧焦灼。 虽说帮不了什么大忙,可也不能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吧? “我会去找他的,我会将他带回来的。”陆泠月深吸一口气,只干脆的说出这句话语。 如此的言论,使得周围众人的眼神都多了点点惊诧。 “你们应该清楚,我现在已经能够解毒了,此番过去,起码会帮上忙。” 看着周围人的眼神,陆泠月只深吸一口气,颇为凝重的吐出这句话语。 众人在面面相觑之后,默契的无人反驳,比起他们这些无用之人,陆泠月赶过去是一定能让季思珩回来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尽快出发吧,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负伤的男人只是又咳了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身体倒显出些许脆弱,仿佛随时都要死在这里。 晏大娘急切的伸手,想要搭在他的脉搏上,却被这个男人轻巧地逃避过去。 “我身子不好,就无需再费工夫了,尽快去找王爷!”男人强调着,就神色匆匆地向外走去。 见他如此,陆泠 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贺元和林匀,示意他们二人跟上。 三人简单收拾了点东西,便单枪匹马的直接朝着危险之处赶了过去。 “这并非是最快到达远郊的道路,你在想什么?”只走了没多久,林匀就已经发现了有些不同,冷冷的开口质问着。 方才见面的时候,他这张脸就已经被血污所模糊,看着便不太能辨认出来。 男人则是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精心的筹谋伪装,竟如此肆意的被人戳破了,可是,他眼中却并无半分被戳穿的羞恼,只冷冷一笑。 “没关系,即便你们现在发现了,结果也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了!” 他抬手一挥,立刻便有几道影子直接落了下来,那些人手握武器,眼看着都是高手。 陆泠月见状,立刻向后退了几步,贺元和林匀则是下意识的将陆泠月护在身边。 “既然他们传来的是假消息,那就说明王爷没有出事!”一脚将其中一个黑衣人踹走之后,林匀向后退了几步,却在陆泠月的耳边轻声开口。 他笃定地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仿佛已亲眼看到了那个结局,眼神莫名多了一点狠厉。 “所以,县主,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将 王爷救回来!” “至于这些人,有我们拖着就行,绝不会让他再往前进一步!” 那等掷地有声的言语,如同承诺似的,令的陆泠月眼中多了一抹惊诧。 她就见林匀如同不要命,肆意的拼杀着,手中的钢刀此刻已经是最为锋利的武器。 他身体即便受了伤,林匀也仍旧没有退缩,反而咆哮一声,更加狠辣了些。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这种拼了命的打法使得局势瞬间逆转,原本林匀和贺元二人颇为弱势,可一下子就成了强势的一方。 最重要的是,他当真用自己的承诺,织就了这个密不可破的囚笼,陆泠月也有了能够逃走的机会! 淡淡的鲜血味在呼吸之间萦绕着,可陆泠月决绝的扭头,拼了命的往山上跑了过去。 只要她能更快一些,那贺元和林匀便能够轻松一点。 直到最后,她迟钝的反应过来这周围的情况时,已经不确定自己在哪里了,眼前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 周围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致,使得陆泠月的心中微紧,而几近脱力的身体,也让她无法再承担长期的奔跑。 左顾右盼之后,陆泠月灵巧的朝着一棵树上攀爬而去,借着层层 树冠,遮掩着身体。 很快就有几道身影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手中拿着武器面上只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黑眸中淡淡的杀气凝若实质,又揉杂着一抹不屑。 “若不是你们这群蠢货把公主给丢了,我们也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如今竟还让那个小贱人逃了!” 为首的男人骂骂咧咧的开口一脚就踹在了身边兄弟的屁股上。 他们清楚,这最重要的必然是陆泠月! 结果兜兜转转,反倒把他们今日行动的真正目标给弄丢了! “那小娘子必然跑不太远,咱们抓住她,就能够去威胁九王了。”被踹了的男人也并不恼怒,讨好着眼前这个人。 听到这句话,陆泠月的呼吸陡然急促了一些,而在周围这些人觉察到之前,她又迅速压抑住了呼吸,神情如常。 万姑娘倒是灵巧,在这些贼人手中,竟也能够逃脱,倒果真是一个极有价值的人! 不过,这些黑衣人交谈的言语,也更印证了此刻的季思珩是安全的。 他们兴许就是没有办法去对付季思珩,才会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理由! “你说的倒是简单,如今……人呢?”为首的人更恼的踹了一下身边的兄弟。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两女相会 被踹的男人直接就撞到了树上,身上出现了一些伤口,可是,他脸上却仍然挂着讨好的笑容。 在思索片刻之后还给出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主意:“要不……咱们直接就把这座山封起来!” 把山封了,那不管是季思珩还是陆泠月,就算是那位公主也只能够留在这里! 到时候,他们就来个瓮中捉鳖,一寸一寸的调查,总能够把这些人都杀掉的! 听到这蠢才的言语,本想要对他动手的男人一时不由得愣了愣,黑眸中还带着淡淡的思索,眼睛仿佛也亮了几分。 陆泠月听到这句话,心里却不由多了一丝紧张。 她来时匆匆忙忙也并没有带多少食物,仅够这会儿吃的。 三天之内,如果没有找到季思珩,那她恐怕就要自己想办法在这树林里活下来了!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吧,立刻传领下去,让他们一个个都擦亮眼睛看仔细点,不许有任何漏网之鱼出现!” 男人大手一挥,直接就将此事定了下来,众人也立即四散着去办。 他们的身影渐渐的消失,而陆泠月却仍然警惕着,她抱着树在这里勉强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晨起时,便有无数的脚印从此处匆 匆而过,陆泠月眼中只带着一抹凝重,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总能够见到人的。 无论如今的季思珩状态如何,她必须看到人才能够安心! 陆泠月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多了一抹认真,她很快从树上下来,只是绕着路从边角处行走。 还没等陆泠月走上几步,一粒石子骤然落下,警惕的陆泠月迅速抬眸向一旁退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总能帮一帮我。”上面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飘了下来,就连陆泠月听到她这样的言语,都不由得有些错愕。 为了印证自己没有找错人,陆泠月又使了些力气,从一旁爬到了树顶,终于看到了坐在一个山洞边的人。 万姑娘正经过了这几日的风吹雨打,脸上的妆容已经被彻底毁了,看上去显出几分衰败与苍白。 在见到陆泠月之后,万姑娘忍不住的兴奋道:“你快点过来帮帮我,否则我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急迫中还带着些恳求的言语,让陆泠月眼中只添了些疑惑。 她想到万姑娘逃跑,却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看得出来,这几日的逃亡使得她精疲力竭。 “这个高度的确不太方便你一下了,我能 在周围找一些野草之类的,编出一条麻绳,你要食物吗?”陆泠月看了看着周围的情况,不由得拧着眉头,感觉到了有些棘手。 “要!”万姑娘干脆的开口,她这几天喝的都是露水,甚至只能吃一些杂草,人都快活成仙女了! 这个距离,让陆泠月一番借力,还是能够把干粮扔过去的。 虽然只有一块饼,落在了地上,还沾了一些灰尘,可万姑娘却半点不介意的双手将之拿了起来。 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又反应过来了,什么慢悠悠的吃。 “你自己在这儿呆着,我先去帮你找一找能变成麻绳的东西。”陆泠月叹息着,却觉得有点强人所难。 她不可能真的让万姑娘一直挂在这半空之中,以她如今所展露出来的状态,只怕,来不及等人救援自己就要先猝死在这儿了! 寻了几根足够粗壮的木材以后,陆泠月这才将周围所能用的藤蔓拉扯着,捆在了一起。 在忙完这一切已经几近中午,万姑娘在上方坐着,眼前的景色已经有了点点恍惚。 她眉眼之间带着些许迷茫,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高处坠落。 “一定要撑住了!”陆泠月的声音传了 过来,万姑娘蠕动着干裂的唇瓣,在看到她手中的那绿色藤蔓之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活着的可能。 “我没有找到太多能够救你的东西,但能把这个藤蔓丢给你,这些木头也是被打了死结,捆在一起的。” 陆泠月开口鼓励着。 以如今的这个长度,差不多是能够绵延过来的,接下来,就看万姑娘能不能慢慢的赶到这里来了。 “好。”万姑娘眼看着陆泠月将木头固定在了树洞之中,又经过一番拉扯,没有了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只需要拉着藤蔓就行了。 那灵活的身影迅速的向着这边飘荡而来。 突然,万姑娘的手上力气一松,她原本应该飞旋而来的身影,立刻向下坠落。 陆泠月则是冲了过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那庞大的冲击力,使得这树杈摇摇欲坠。 而万姑娘的精神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若从这里掉下去,不小心磕到什么石子上,必然是重伤! 可这树杈已经撑不住了,二人的身影一同向下掉落。 千钧一发之际,陆泠月咬了咬牙,用自己的身体当了肉垫,嶙峋的碎石,扎的他腰背处生疼,但好在脑袋处并 没有受伤。 万姑娘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已经像是彻底的昏了过去。 周围还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 “那边发生了什么?”仿佛有人在询问着面对这等无法确定的声音,陆泠月即使浑身疲惫,也必须拉扯着她尽快逃离出去。 好在,两个女子的身影颇为瘦小,在关键的时刻,他们躲进了灌木丛中,并无人发觉! “哪有什么动静,或许只是什么阿猫阿狗突然从这里窜过去,你们这一个个,未免有些惊弓之鸟了吧?” 其中一个男子洋洋得意地开口嘲弄着。 “咱们已经派人将这里全部围了起来,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连一只鸟飞过去都无比艰难!” “行了,别忘记咱们本身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巡查,确保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最先开口的男人不满的命令的依据,他们仍旧要在这密林之中搜寻人的踪迹。 直到那些身影渐渐远去,陆泠月才不由疼的倒抽冷气。 她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可惜也不能看,也不知道她身上这伤算不算严重! “算是我欠你的。”陆泠月看着在自己身边安然地陷入昏迷之中的万姑娘,只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 第二百四十二章 找到方向 一个即便现在看起来有点瘦弱的女性,可到底是成年女性,让陆泠月背着他离开这里有些费事。 最重要的是,周围巡逻的士兵一直都在这附近徘徊,谁也不清楚他们在什么时间就会突然出现! 昏过去的万姑娘,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她就依偎在陆泠月的身边,颇有些岁月静好。 好在陆泠月身体素质不错,背着她,迅速找到了一个能暂时栖身的山洞,她又在门前特地做了一些装饰,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你救我。”万姑娘哑着声音开口,言语间带着一点小傲娇。 自从知道了季思珩,主动求娶陆泠月的事情之后,她看着陆泠月就总觉得有些不顺眼。 “不必言谢,万姑娘,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那些恶人不会放过你的。”陆泠月先是顿了顿,才道:“这几日,有个自称你哥哥的人一直在找你。” 万姑娘本来有些疲倦的身体骤然绷紧,她惊悚的看着陆泠月:“你不会把什么都说了吧?” “在不确定是敌是友之前,我自然不会出卖你的。” 陆泠月轻松的便安抚了她的心。 听到这话,万姑娘才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来了旁 边的食物和水。 她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嚼,眉目之中只带着些急迫,天可怜见得,这几日,她被挂在半山腰,一路极辛苦的爬了下来,手都磨出了血泡! “吃饱喝足咱们便要想想怎么出去了,下山的路已经被封锁,那群阉人大抵是不会放过你的。”陆泠月轻声开口,只觉得有些棘手。 这远郊附近的山林,她不太清楚路线,万姑娘对此反而并不着急:“前些日子我看到九王率人过来了。” 只要能够找到季思珩,那他们就能被解救出去,总比留在这里辛辛苦苦的自己想法子要好得多! “你可看到他们去了哪个方向?”陆泠月平静的表情当时就有了几分波动。 她原本以为,找不到季思珩了,能救下万姑娘也算是补偿,谁曾想竟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万姑娘本想要开口,可瞧着陆泠月这等不正常的表现,眼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怀疑。 犹记得,那日练习骑马的时候,陆泠月与季思珩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彼此互不搭理。 可今日,陆泠月的表现却比那日分明热情多了! “九王府的下人传来消息,说王爷病重 难愈,有性命之忧,神医特地令我带来了解药。”陆泠月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那些瓷瓶。 宴大娘所研制出的药丸,自然有多的,况且那边的病人有她看护着,反而无需太担忧。 就是不知道季思珩这边的伤亡情况如何了! 飞鸿如今还在外面,若不是景昂过来,只怕季思珩身边连个趁手的可以吩咐的人都没有! “我看着是朝西方去了,既然知道他中了毒,那咱们便出发吧?”万姑娘的脸上顿时有了些着急。 她又喝了两口水,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毫不介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好。”陆泠月不与她客气,二人迅速走了出去,再简单辨别了方向,以后就一路而行。 随着他们渐渐的靠近地上倒着数具尸体,浓郁的血腥味,闻的人只有些恶心,陆泠月却毫不犹豫的过去,伸手按在了他们的脉搏上,又简单检查了几处致命伤。 “这些人有几个是跟在九王身边的。”陆泠月轻声开口,眉目之中只带着毫不掩饰的焦灼。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当时的场面,大概就是被发现,,这些忠心之人用自己的性命护住了季思珩,使得他们有脱身而出的机会。 “但穿其他颜色的衣服的人更多一点,为了这一次的谋害,那些阉人当真是不择手段!” 万姑娘也在一旁仔细观摩了以后,才终于有些不满的咬着牙,吐出这句话语,黑眸中更跃动着点点光火。 “他们此番动用的人手极多,若不能够在这里得偿所愿,但事情闹到京城,只怕戴公公的脸上也不好看!” 陆泠月从牙缝之中挤出这句话语,顿时不敢耽搁,迅速的向前跑了过去。 万姑娘一开始还勉强跟在她的身后,到最后,却几乎要被陆泠月甩出去。 “何必如此着急?”万姑娘气喘吁吁的扶着大树腿脚发软,差点就要倒下。 越往这边走,血腥味越浓,却都是那些太监身旁走狗的尸体,并不见九王身旁那些穿着统一服制的暗卫了。 在一开始的慌张狼狈以后,季思珩他们已经调整了策略。 “你这样的身体可不行啊。”陆泠月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眼眸之中却带着淡淡的凝重。 万姑娘这话,对她也算是一个提醒,一味的盲冲,必然是无法得偿所愿的。 他们也需稍稍判断一番,再根据如今的情况改变策略。 “咱们先隐蔽身形,再 慢慢靠近,既然方向对了,那人总是能够见到的。”陆泠月轻声说出这句话语。 万姑娘狼狈的从那边扶着树一路走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见陆泠月额头也是一片热汗,分明着急,却又压制着,只能摇头不语。 “厂公果然领导有方,咱们这猝不及防的行动,足够令他们震惊的了!” 有些奸细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陆泠月瞥了一眼万姑娘,身形颇为利索的爬到了树上,也是这几天积累出的经验了。 万姑娘见陆泠月这样身形灵巧,也迅速跟上。 等二人藏好之后,那两个穿着便衣的男人就过来了,他们面上无须,说话的声音也颇为尖利高亢。 “这次竟然能要了九王的性命,往后,在这片京城之中就再无人能够反抗咱们了!” “是啊,咱们东厂才是一切的领导!” 两人又笑着,彼此说了些废话,互拍马屁的谄媚模样,看着就令人生厌。 “你有几分把握,将他们二人打晕?” 陆泠月心念微微一动,突然轻声询问了一句。 万姑娘瞧了瞧这距离,一时觉得有些棘手:“就算我能打过去,也没有可用的东西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混进其中 “就用这个。”陆泠月将自己耳朵上的耳坠取了下来。 上等的玉料制成的坠子,作为石子击中他们,也并不困难。 万姑娘掂量了一下分量,眼中虽有些疑惑,可眼看着二人已经快要离开那个自己能够击中的范围了,她迅速地将之丢了出去。 坠子砸在了她们两人的脑袋上,只一下,这二人就双双倒地,连一句惊呼声都未曾传来。 “咱们若想在此间自由行动,套着这些人的皮子才是最方便的,既有法子,又何必选了舍近求远的路子?” 陆泠月已轻巧地跳了下去,随便拿起一个太监身上的衣服。 万姑娘听到这话秀眉紧锁,眸中分明划过一抹嫌弃。 她撇了撇嘴,尤其闻到这些太监身上浓郁劣质的香气时,就更鄙夷了些:“我才不要,你……” 她正想搬出自己的身份,又想到陆泠月什么也不知道,便只能恨恨地将那些言语勉强咽下去,可眼底却还是带着淡淡的不快。 “那你就自己想法子吧。” 陆泠月不再回答,而是很快将衣服套上,迅速收集了周围的诸多藤蔓。 万姑娘看她这样的果决,先是一愣,才不情不愿地扯下了他身上的这身皮。 换好衣着,她们又将这小太监藏在人迹罕见之处,这才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万姑娘的眉头紧锁着,那浓郁的不快,不曾消去。 陆泠月走在前方,眼中带着些傲气,冷然服拂周围众人,仿佛将他们都视若微草。 这等高高在上的模样,与东厂那些公公们寻常的表现几乎一模一样,非得是颇有身份之人,才有资格这样嚣张狂傲! “九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见一个男子神色匆匆的掠过。 陆泠月辨别了他身上的衣裳之后,便走了过去询问。 男子眼中带着些许谄媚又笑道:“公公放心,九王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他们再退,那边可就是悬崖了!” “行,你们做这样的事情,有大功之后我定会如数上报给你们好好记一功!”陆泠月学着那太监的声音,只是尖细的开口。 那男人笑得更加谄媚,又迅速离去。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儿,咱家只是孤身一人,想必……那边去围剿的兄弟都已经出了事。” “这两个太监的身份在这个团队之中应当不太低,咱们只要保护好自己的伪装,便不会出事。” 陆泠月叹了一口气,只低声对着嫌弃的万姑娘开口。 有钱买大量香料熏染自己的身体的,已经不是一般的公公了! 这等香味,对于做公主的万姑娘而言或许颇为难闻,可对于他们这些下等的奴才来说,已经是难以找到的好香了! “好,我知道了,那咱们就顺着他失败的那条路走过去吧?” 万姑娘开口,有些急迫的想要见到季思珩。 等季思珩知道,她不畏危险的一路过来,又恰巧救他于水火之间,心中必定会生出些许感动的! 况且,她今日只要让季思珩知道他的那些心思就好,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大可以等过些时间再慢慢表白! 这话倒是不错,陆泠月看着万姑娘仿佛陷入自己情绪之中的模样,摇了摇头,就加快了速度。 她们两个身边并无守卫的太监在这密林之中行走,自然是很容易引人瞩目的。 不多时,便有冷剑架在了陆泠月的脖子上,万姑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跳。 在她没有惊呼出声之前,嘴就被不知什么人堵住了! “我是来找九王的,我是安平县主。” 陆泠月声音铿锵有力,静静的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这话,倒使得抓着她的那个侍卫有些诧异,手上的剑也松 了一些。 “你若是不确定我的身份,可以把景昂叫过来。” 陆泠月继续开口并不着急,那样透出些肆意淡然的姿态,轻易的就令人对她投以信任。 不多时,景昂就被人带过来了,在见到陆泠月时,他脸上不由迸发出点点笑意,又松了一口气道:“县主,您怎么亲自来了,他们二人呢?” 林匀和贺元被季思珩赶走,这二位总不能又偷偷摸摸的跟上来了吧? 若事情被王爷知道,只怕他二人都活不成! “他们在山下与我失散了,先带我过去看看情况。”陆泠月看了一眼左右,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略略有点强硬的说出这话。 如此的言语使得景昂的心中多了一点紧张,他连忙点头带着陆泠月一路小跑着便先感到了小屋之中。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人有些反胃,更多的兄弟面色苍白的倒在这里,分明还有一线生机。 可,也只有这一线生机! ,若是彻底的放了他们,那这些兄弟们就会死在这里那时就等于是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 所以,在除去一开始那些来不及救援的人之外,其他人他们都力所能及的带了回来! 可这样一来又导致了 一个问题,就是大家行动之时颇为受累,若不能够与兄弟们同生,那他们就只能同死! “这些都是中了毒的吗?”陆泠月先看了一眼脸色红润的季思珩,这才询问着。 季思珩被人簇拥着,眼底有些焦灼,在看到她时,还下意识的往这边走了两步,又仿佛有些顾虑似的,并未靠近。 景昂感觉到了空气之中闪过的点点危险,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眼底带着一丝紧张:“是的。” “将这些药喂到他们的嘴里!” 陆泠月拿出药物就交给了景昂。 而看着这熟悉的瓷瓶,景昂不由得微微一顿,他自然知道陆泠月手上有一些能解毒的药。 可是给这些人吃了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减缓他们身上的症状,却并不能阻止死亡,兄弟们彼此纠缠着,谁也逃不过这场宿命。 “我特地找宴大娘学了针法,针对的就是这种古怪的毒药。”陆泠月看着景昂迟疑的模样,只是毫不犹豫的解释出声。 一听到兄弟们有救了,景昂眼里几乎都多出了一抹热泪。 他们一直维持着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有几日了! “你当真能救他们吗?”季思珩往前走了两步,语气里带着些急切。 第二百四十四章 身份暴露 “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总能试一试了。”陆泠月说着只深吸一口气。 她一直以来行医下针,都是在晏大娘的指导之下,还从没有自己独立完成过。 ,她心中自然也是有一丝紧张的,可只要能救下一个人的生命,那也是值得的! “尽力一试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怪你。”季思珩深吸一口气,看向陆泠月,眼中带着淡淡的关切。 至此,他们二人身边横格的那块冰才终于有了要化解的趋势。 陆泠月垂眸不语,只是迅速把自己带来的银针炙烤一番,,就扎进了他们的穴道之中。 她又用匕首将他们的身体割破,鲜血流了出来,还有白白胖胖的虫子。 这些虫子的模样让景昂看着都觉得恶心,而陆泠月却用布包细细的将之全部都收集起来,生怕这些东西落在地上。 “宴大娘说这些蛊虫是有灵性的,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这其中的灵性也是会害人。” 看着景昂仿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模样,陆泠月只是轻声解释了一句。 他顿时就收敛了表情,专心致志的帮着陆泠月,将这些胖虫子都收好。 “没有了蛊虫,他们都能活着了,但眼下最重要的……不 是这群人的健康。” 陆泠月说着,看向了季思珩,眼底带着淡淡的严肃。 重要的是他们如何从这里脱身而出,如今山下都已经被彻底封锁,他们没有退路可言了! “封山的消息,不必我说,你们应该都已经清楚了,咱们若要离开这里,是需要想想法子的,总不能真从这里跳下去吧?” 听到陆泠月的这句言语,季思珩神情中也略过一丝复杂。 他们所能想到的,就是带着这些兄弟们的身体,冲过去。 以季思珩的能力,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自有活下来的希望,可是,有一些兄弟们却不能! “我们已经发现了另外一条小路,虽说崎岖一些,或许还有猛兽可从这里出发,总会有一线生机。”景昂看着陆泠月认真的样子,连忙把地图拿了出来。 羊皮地图上面还勾勒着各种路线,圈圈点点的已经画了很多,有些上面甚至还被打上了印记,示意禁止通行。 “前有狼后有虎,这条路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最危险的,就算不想用兄弟们的性命去赌,也不至于连自己也不在乎。” 陆泠月看着他们,又忍不住将视线凝到了季思珩的身上。 ,有这么多受伤的 兄弟,那向前开路的事情,必然就只有季思珩会做了,他从不介意以身涉险更会把最危险的地方留给自己! “如今,受伤的兄弟实在是太多了。”季思珩将责任归拢向自己。 他们来时,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却仍旧未曾料到,戴公公等人行事竟如此恶劣! 趁着他们过荆棘丛的时候,有人将这些毒粉撒了出来,并且,还趁机对他们大肆围攻!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一开始就折损了这么多的兄弟! “不如……试试让他们主动退开如何?” 陆泠月看着他们略显为难的模样,只是轻声把自己原本的计划吐露出些许。 她要这两套小太监的衣服,自然不仅是为了方便行走。 在这种处处都被东厂太监所包围的环境之下,两个身份不低的太监,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 只是稍微放松些守卫,季思珩便能带人立即从那缝隙之中窜出去。 看着陆泠月身上的衣着,季思珩几乎瞬间心领神会,眸中多了点点笑意,肆意而张扬:“自然可以。” 被眼前的笑意迷花了眼的陆泠月立即垂眸,视线微微错开一些,略显抗拒的神情,却显出些女孩的羞涩。 万姑娘 也看着这样的季思珩,几乎有些挪不开眼睛,她的视线就这样直勾勾的凝望着面前的男人,可心中很快又浮出淡淡的委屈。 分明,她也是陪着陆泠月一起从重重危险之中走到这里来的人,可季思珩从头到尾都不曾看她一眼! 微微的醋意弥漫着万姑娘轻哼了一声,强调着自己的存在,也正是在,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 那些不懂万姑娘身份的侍卫还愣了愣:“如此危险的时刻,县主身旁的丫鬟竟也能陪她一起入刀山火海,当真是令人感动!” “不愧是县主身边的人,即便是丫鬟,看着也气质出众,只是……这人怎么略有些陌生呢?” 相比之于打扮的整整齐齐的陆泠月,万姑娘神色狼狈,脸色惨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又听到这些侍卫如此肆意的话语,她眉眼之中还有淡淡的火光翻涌。 裘辕刚刚巡逻回来,见到万姑娘出现在这,也顾不得什么伪装,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公主!” 比起其他受了极重的伤的人,裘辕的运气不错,也只是被打昏了而已。 看来,戴公公也并不是想与永丰国公主彻底闹翻。 听得此言,原本还略有些聒噪的室内,当 时就陷入一片静谧之中。 他们神奇古怪的看着万姑娘,情绪几番变化,却唯独没有惊诧。 “本宫不过是有事,想要来着京城走一走罢了。”万姑娘的大脑有一刹那的宕机,顶着众人的目光,尴尬的笑着找出了个不算借口的理由。 永丰国离此地路途遥远,若是随便一走就能赶到这里,只怕两国的纷争将会永远不断! “公主远来是客,我等自然欢迎,才刚入皇城,就让公主有了这么多不美好的感受,实在是本王之过。” 季思珩淡淡的吐出这句话语,只是敷衍的说一句客套话。 万姑娘眼中却多了一抹委屈,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本宫在这京城所受的委屈的确不少,等出去之后,咱们可找个时间一同闲谈!” “至于身份……本宫方才进入京城,不敢大张旗鼓的暴露,若不是因为贵国东厂势力如此肆意嚣张,本宫兴许会一直隐瞒!” 这句话,是万姑娘说给陆泠月听的。 有救命之恩,再加上这么久的情谊,在万姑娘对陆泠月的态度自然有些不同。 如果他们不是情敌就好了,陆泠月之前也并不喜欢季思珩,为何不能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态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真心相许 “公主初来乍到,凡事总要想得周全一些,我并不怪公主隐瞒。” 陆泠月也很是识趣的笑着开口,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裘辕将万姑娘的身份点破,她反而还方便了些,起码不至于在浪费时间盯着她。 如此一来,等出去之后便将万公子与万姑娘捆到一起,全部丢入皇宫之中,过了明路就省事了! 心中略略盘算了一番,陆泠月只感觉到了种种的好处,她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道:“公主若是不喜欢这些太监的衣服,不如就换个人?” 万姑娘都已经嫌弃一路了,仍旧没有脱下,但她心中只怕也已经濒临极致。 “本王同你一起去。”季思珩直截了当的开口,眼中裹挟着浅浅的深情,凝望着陆泠月。 他正好可以与陆泠月有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将二人之间的事情都说清楚。 “不了,王爷人高马大的,又怎能受如此委屈,这衣服……还是本宫穿着就好,本宫会陪着安平县主的。” 看着季思珩的急迫模样,万姑娘连连说了几句,阻止了他的心思。 若她留下,能与季思珩单独相处也就罢了,可偏偏季思珩却要跟着陆泠月一起走,那倒不如她随陆 泠月一并前行! “那咱们就走吧,我们待会儿会将东边的那些人打发走。”陆泠月看了看地图,回忆着她们一路走来时所看到的种种手指在地图上滑动着,很快就选定了方向。 如今天色渐晚,繁星点缀于苍穹之上,气氛倒是瞬间静谧了些,季思珩的眼神略有些缠绵的凝望着陆泠月的身影,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姿态。 “如今时间不早了,你们二人出去,只怕会危险重重!”景昂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提醒。 到了晚上,那些疯子杀起人来,可是半点不畏惧于他人的身份的。 若一不小心一刀捅到了陆泠月或是万姑娘,可都是麻烦。 夜晚总是能轻易勾动人心中的那些恶意,陆泠月的脸色微微一僵,眉眼之中却只裹挟着淡淡的无奈。 “你说的也对,我的身体已在极限,若强行出去,只怕也达不到多好的效果,不如咱们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万姑娘看着陆泠月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由得轻声开口,她如今手上都是血泡,就连脚上也有些疼。 这几日,是她如今过得最艰难的日子了。 陆泠月也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有些难受,她本就全靠着精神硬撑 着,听得他们劝告的言语,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来守夜吧。”陆泠月说着,就往外面走了过去。 季思珩瞥了一眼这些人,迅速的跟了上去。 山上风大,一股子冷风骤然袭来,刮的人浑身冰凉,而陆泠月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瘦弱的身影,看起来倒有些惹人怜惜。 可唯有熟悉她的人方才知晓,在这瘦弱的身影之下,藏着的是一颗坚硬的心! “为何要避着本王?”季思珩只笑着坐到了陆泠月的身旁,纵使在这一片夜幕之中,他一身红衣如火般张扬。 虽说这几日狼狈了些,可脸上并没有受什么伤,挑了挑眉,仍旧显出几分恣意嚣张。 “王爷这话说的倒是颇为可笑,我何时躲着你了?”陆泠月想到自己的确有躲避的举动,脸色不由变了变,却仍然强硬的开口。 这等无理辩三分的样子,让季思珩笑的更肆意了些,他喜欢看到的,就是陆泠月这般模样。 她可以永远这样,无需顾及任何人的想法。 “是,你从没有躲着我,只是我们几次三番不大凑巧,纵使见面,也无法交谈。” 季思珩就握住了陆泠月的手。 随着她一声惊呼,陆泠 月就倒在了季思珩的身边,她眼眸中带着淡淡的诧异,又羞恼的瞪了一眼季思珩。 “有本王在,绝不可能让你受伤的,所以……你还没想好要同本王说些什么吗?”季思珩看着陆泠月视线躲闪,不愿与自己多交谈,只是叹息一声。 有些事情,若能开诚布公的说明白也就好了。 “男女授受不亲,王爷同我,最好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陆泠月撇了撇嘴,只是挪动着,刻意的疏远了他一些,但季思珩很快就追了上来。 两个人的影子在冷寂的月光下纠缠在一起,也在给了人一丝暖意。 “你既然不愿意见我,又何必为了我以身犯险来这等危险的地方?” 季思珩就问出了声,言语间带着淡淡的郑重。 听到她这番言语,陆泠月则是缓缓抬眸,本来要反驳的话在唇舌边绕了一圈,到说不出去了。 “我可不是为了你才留下,是为了来找景昂,他好歹是我的侍卫,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吗?” 陆泠月微微仰着脑袋,了当的说出了口。 略显傲娇的模样,只让季思珩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只有你我二人,关于拒婚之事,我也曾想过许久,未经 你允许,便擅自在大庭广众公布你我的关系,是我的错。” 他说着,却是慢慢的挑起了陆泠月的下巴,那双眼眸比漫天星河更要璀璨一些,显出几许郑重。 “可我想娶你的心是真的。” 忽然之间,风声响起,吹的陆泠月的衣袍猎猎作响,二人的青丝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彼此永不分离。 而陆泠月就愣愣的看着季思珩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又有些焦灼的思索片刻,垂眸不语。 他们之间的确发生过一些事情,寻常女子对名节看的比命还要大。 可对于陆泠月来说,若有朝一日,一个男子要为这不值得的事情而求娶她,实在荒唐可笑。 “你为何总不愿意回答我呢?难道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季思珩叹息着,眼中那些光在慢慢的消散。 他只是静静的望着陆泠月,有些不解,有些无奈,而那双眼眸深处则仿佛带着一丝渴求。 “并非不愿意回答你,而是……婚姻,本就要寻找一个真心相许之人。”陆泠月深吸一口气,只是有些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你又怎知……你不是我的真心所求呢?”季思珩听着陆泠月的回应,只是再度逼问着。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机会 这略有些强势的态度令的陆泠月愈发无言。 她定定的抬头,望向这个眼中仿佛唯有自己的男人,一瞬间,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浮出点点柔软,可是又有一丝紧张。 “我只是不希望我们因为那些不重要的事情纠缠在一起,最后又成为一对怨侣。” 陆泠月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话语,但她略有些紧张的神情,仍然出卖了她的心思。 上一世的各种教训实在是太痛了,若是重来一次,陆泠月没有把握,保证自己还能如之前一样坦然的放手。 她也是一个会痛的可怜人。 也正是已经在追逐情爱之中用尽所有的力气,陆泠月才不希望自己会重蹈覆辙,更不愿意去尝试着接触世界的美好。 看着陆泠月认真,季思珩的眉头紧锁:“你对我难道就没有点感情吗?” 相处中,陆泠月所给他带来的种种感觉绝非错觉! 既然动心了,又为什么要被一些莫名的条条框框所约束,陆泠月难道连和他一起尝试一次的勇气也没有吗? “对你来说,难道我就是很无用的一个男人吗?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季思珩只是继续询问着。 他眼神中泛着淡淡的侵略性,只 将陆泠月困在了这方寸之间,那字字珠玑的言语,逼着陆泠月在他面前打开心房。 “我……”陆泠月先是愣了愣,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季思珩的这一腔真情,她垂下眼睑,神情中带着一丝慌张躲闪,略有些许抗拒。 “你若是真心不愿与我再有任何的接触,那只要你从此以后不再牵扯进我的是非之中,那我便放过你。” 季思珩继续向前,两个人的身体已经贴到了一起,淡淡的青草的香气与季思珩身上的气息融合着。 那些气息冲的陆泠月大脑昏昏胀胀,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徒然的摇头。 “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却又肆无忌惮的闯进我的世界中,将我所有的规划都弄得粉碎。”季思珩轻声开口倒有莫名的委屈。 他双手主动搂住了陆泠月,下巴放在她的肩头,显出些许受伤。 “我喜欢你,才想试着往前进一步的,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我呢?” 季思珩一发亲昵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徒劳无功的烦躁。 他已经用尽了无数的办法,可陆泠月的心房就这样在他面前彻底封存锁死,连一丝缝隙也不愿意留给他。 而陆泠月则看着季思珩虽然知道他是在故 作姿态,可是,她心里那根弦却猛然像是被拨动了似的。 “我只是……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你与我之间的感情,对我而言,情义都应该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陆泠月忽然有了几分力气,轻声开口。 她虽并没有正面的回答季思珩的话,可是,愿意透露出一丝口风,对于季思珩而言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那你必然能够看到我对你的情谊,或许是我如今做的还不够好,不够令你安心,才让你无法义无反顾的奔赴向我,但,会有那么一日的。” 季思珩说着,眉眼之间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倒是极其自信。 他刚才那些阴霾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又与陆泠月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眉眼弯弯,只带着几分笑意,又仿佛有着微微的得意。 觉察到自己已经被他的手段所欺骗的陆泠月也只是笑着并不恼怒,从一开始,她不就已经清楚了吗? 眼前的男人早已织就了一张大网,静等着她主动跳下去了! 所以,走到这一步,本就是他们二人各自的心甘情愿与旁人没有任何的瓜葛! “若有朝一日,你不愿意进行这场感情之中的付出了,也请务必提前告诉我。”陆泠月 亮晶晶的眼眸里又带着复杂,只轻声开口。 单方面的付出的感情,必然是会很累的,而现如今,季思珩就要孤身一人踏上这条孤独的道路。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从没有回应过我的感情吧?”季思珩看着他如此顾虑,不由得笑了起来,说的却很是笃定。 若陆泠月对他当真心思也没有,那她就不会孤身闯入这般危险的地方,并且站在这里了! 这句话语则让陆泠月的脸色略略有些泛红,像是裹着一抹害羞,傲娇的将脑袋扭到了一旁。 “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守夜的事情由我们来就行,你二人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季思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笑着起身,干脆利索的将陆泠月也一并拉了起来,只迫切的催促着。 明日,她和万姑娘二人还要一起去把那些太监们引开,若不好好休息一番,只怕是不行的。 那些暗卫将小屋留给了她们,自己则在外面守着,如今的环境简陋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陆泠月并不嫌弃,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躺着睡了过去。 许是今天经历的太多,在这样复杂而又混乱的环境之中,陆泠月竟然也能睡得很沉,一觉到了大天亮 。 万姑娘仍旧是倦怠,她浑身无力,就算被陆泠月叫起来,也是不停的打着哈欠,随时都有可能要睡过去。 “我还从没有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休息过,今日,也算是让我好好感受了一番。”万姑娘活动了一下筋骨,言语之中却有一抹恼怒之色。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畜生,她也不至于在这个时节留在此地! “莫要抱怨了,咱们还是尽快解决,早些回京城也能早早的去休息。”陆泠月身上也难受。 借着他们打来的清水,小心的用了儿,简单洗漱了一下,这才觉得身上清爽多了。 万姑娘也是如此,在这等危急的情况下,带来的水也不敢擅自使用。 谁也不清楚接下来会是个什么结果,兴许他们还要留在这里很久! 乔装打扮完毕之后,陆泠月就与万姑娘一起朝着东边走了过去。 那些前来刺杀之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寒气,在见到他们二人出现在此地时,虽有些许惊诧,却还不曾忘记行礼。 俨然是在宫中被好好打磨过的人。 陆泠月略略判断了一番之后,便朝着猥为首的男人走了过去,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你们这群蠢货,要多久才能够把人都清除掉?”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强行突破 宫中风气一向如此拜高踩低,小太监则是能够肆意的对那些不得宠之人行事。 被打了一巴掌,那侍卫就跪在了地上,脸上却并没有半分恼怒,仿佛本就该承受着一切似的。 陆泠月瞧着他们这一个个如此没出息,眼神只更凉薄了几分,眯着眼眸:“我刚才看到有几道身影,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你们快些去找一找,可别说这等戴罪立功的机会没给你们!” 他随手指了一处方向,言语间倒带着点点言之凿凿的笃定。 那侍卫虽有心反驳。 可是,看到陆泠月好似又要打下一个巴掌来,顿时就抱拳领命,带着身后众人小跑着离开了。 “快走。”直到这些人消失,陆泠月才扭头对着身后中人招呼了一句。 季思珩和那些暗卫各自带着他们受了伤的兄弟一同走了出来,这林子幽深,他们前行的脚步却是十分的坚定,速度也愈发的快了些。 每一个人都想尽快离开,有陆泠月和万姑娘二人在前方大摇大摆的带路,很快,他们就到了山脚下。 相比之于其他地方只有巡逻的队伍,此间,处处都是被封锁的。 就连上山下山的百姓都要接受检查这等大张旗鼓的 姿态,使得陆泠月顿时拧着眉头。 他们着重检查的是那些百姓的手,做农活,上山砍树所磨出的老茧,和常年执剑练出的茧子完全不同。 “只怕……这个身份已经没什么用了。”陆泠月扯了扯身上太监的衣衫。 守在那关口处的便是她所认识的一位太监,眼神犀利,仿佛不会错过任何的线索。 这种裹挟着点点压迫力的视线,是很容易令人紧张的。 “把这个人带走!”很快,便有一个可怜之人被抓住了。 东厂人行事肆无忌惮,甚至无需向那些人说明什么。 “大人,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大人!”那人被拉扯着,却还不忘记大声的开口为自己辩白着。 他眉眼之中只带着浓郁的慌张,可是,这种时刻自然无人会理会他的委屈。 “只不过是稍微有可疑,就已经被抓走了,你们想要出去……只能够强行突破。” 陆泠月躲在草丛后面,陈声对着季思珩开口,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犀利与决绝。 事已至此,一味的伪装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也恰在此时,万姑娘的裙角暴露出些许,便已经被那边的太监们所注意到了。 “你,一个小太 监躲在草丛里不出来做什么?”其中的太监说着,就拿着武器,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就像是煎熬一般,陆泠月扭头看向了季思珩,眼神带着一丝坚定。 与其等着东厂的这些太监们动手,还不如他们先这样也好占据主动权! “动手!”随着他已靠近安全的范围,季思珩一声令下,众多黑衣人干脆的出现,就抓住了这个太监。 “不过是我名下一条狗罢了,诸位不会真觉得自己能够闯出去吧?” 袁公公先是一愣,这才开口,他看着为首着红衣的季思珩,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杀气。 “你也不过是条狗罢了。”季思珩眼眸微暗,看着他们抬手边又要拿出那等古怪的针,迅速的冲了过去。 万姑娘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养好,可是,同陆泠月留在后方,一起照顾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衣人肆意的向前冲杀,陆泠月的眼底则是一片化不开的凉薄。 “我们也必须想想法子,若是……让他把周围这些人全都带过来就危险了。”陆泠月垂眸开口,可心中却有点点焦灼。 他们此刻已经被困到这里,纵使想要逃出去,也极为困难! “ 我有法子。”万姑娘看着现场已经出现了点点鲜血,心中一紧,只能够拿出自己一直放在身边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父皇的东西!” 他们敢肆意地对她动手,甚至,还围杀九王,不过是因为仗着自己是东厂之人! 本国之内的纠纷,若是传出去,只会被人嘲笑两句。 可若是她这个手握永丰国皇帝玉佩的公主死在了这里,那事情便严重了! 周围有诸多的百姓看着,他们难不成还真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看着万姑娘决绝的眼神,陆泠月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兴许……他们闹着一场为的就是这些呢? “极为重要之物,还是不必轻易拿出来了,纵使没有你,我们也有法子离开的。”陆泠月说着,只左顾右盼的寻觅着周围的踪迹。 她的眼神骤然一亮:“那些树上有蜂巢!将他们全部都打了下来!” 这些蜂巢许是附近的百姓特地养护着的,数量并不少,听到陆泠月的话,万姑娘立即照做。 很快,蜂群就落下,季思珩则带着身后众人缓缓向后退去。 可蜜蜂却无视了他们,朝着这些太监身上冲了过去! 这等养在野 外的蜂性格极其狠毒,一针下去就足以要命为首的袁公公叫嚷着,挥动着手脚,慌慌张张的往后退去。 “他们这些阉人,为了掩盖身上的气味,会用足量的香,再加上当时晏大娘做药材时,里面融入了一位毒蜂不太喜欢的香味,所以这些毒蜂只会攻击他们,咱们快走吧。” 陆泠月感受到周围众人投来的疑惑眼神只轻巧地解释了一句。 他迅速的跟在了那蜂群之后,季思珩见状也挥了挥手,众人刚一到山下就见负伤的贺元和林匀。 景昂就冲了过去,在两个兄弟身上各自拍了一下,那眼神之中却分明带着一抹放松,幸亏人没事! “咱们快走!” 直到队伍迅速的离去,又渐渐消失在人潮之中,陆泠月那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望向季思珩,却见那双裹着浓郁的关切的眼神,也在自己的身上逗留。 “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这些日子颠簸在外,只怕春桃那小丫头要格外担心了。”陆泠月虚虚的对着季思珩俯身行礼,态度间并未透出几分尊重。 她转身就走,可手腕却被季思珩握住了:“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不如你同本王一起?”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入回京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使得陆泠月脸上带着些许诧异,却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干脆的拒绝。 季思珩只当她是默认了,握着她的手,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此处,万姑娘看着景昂三人,脸上不由多了惊诧,还有微微的不满。 “我也是功臣,为何不让我与九王一同离去?”万姑娘稍稍追逐着。 景昂却拦在了她的面前,只露出一丝恭敬的态度:“公主,您还是随着裘大人一起回去吧。” 能陪在万姑娘这等永丰国公主身边的侍卫,在永丰国的皇室之中也自然算得上是举重若轻。 裘辕自然明白自家公主的心意,可是也只能叹息此刻分明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九王殿下的一颗心,只在安平县主的身上! “本宫也要随他们一起,本宫今日过来便是有重要之事的!”万姑娘就摆出了自己公主的身份,略显跋扈的开口叫嚣着。 如此的言语,使得景昂等人脸上多了暗色。 “如今那些阉党已经离开了,公主大可以随着他一起离去,我等……不再远送。”丢下这话,景昂就迅速的穿了出去。 他身形灵活,速度又极快,与身边两个兄弟也配合的极好,不多时就 已消失在这丛林之中。 万姑娘看着身旁的裘辕,眸中当时就添了几分不满:“本宫此番出事,九王费尽心思的将本宫救出来,你也是看在眼中的吧?” 她急迫的想要从身边之人口中索要一个交代,一个能够满足自己心中梦幻的交代。 听到这话的裘辕眼底却闪过一抹尴尬与局促。 只怕,从他们出现的时候,九王就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才在暗地里派了这么多的人保护着。 方才那三个暗卫,看似离开了这里,实则,还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望着呢。 这些话,他自然不敢说,只能够垂眸不语。 可沉默,有时候所代表的也是另外一种回答。 万姑娘自己点了点头,已经自我说服了,如果不是为了她,季思珩又何必离开京城,来到这里以身犯险呢! 分明,那时候他还不清楚她永丰国公主的身份! “无论这安平县主之后是否会与九王殿霞在一起,本宫都是必会争一争,若是能成,最坏,也不过是做一对娥皇女英。” 万姑娘的语气更加高昂澎湃,脸上并无半分害羞之意,反而坦坦荡荡。 如此的表现使得躲在林中的景昂,三人对视一眼只有几分 无奈。 任谁都能看出季思珩和陆泠月彼此互动时的点点不同,可偏偏这位公主就仿佛生了眼疾似的。 她什么也看不明白,只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只要不添乱就行了! 被人念叨的陆泠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抬眸看着季思珩,他那宽大的身形彻底将她掩盖在这片影子之中,二人一路纵马前行,已经极其亲密。 “王爷如此的作为已经有些逾越了,我虽说过会考虑你我之间的关系,却没想过这么快的低头。” 陆泠月连忙躲过视线,避免被季思珩发现,又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带着点点强调般的开口。 “是吗?”季思珩帮着陆泠月将有些散乱的发丝简单整理一下。 温热的大掌拂过她的面孔,也将迎面的那些风霜稍稍遮掩了一些。 虽是轻飘飘的反问,可是,他眼底却是笑意浓郁分明极为自信。 原本心思便动摇不定的陆泠月在听到这句话时,不免有些心虚的拧着眉头:“自然了!” “那就恕本王的冒犯之罪吧,今日最重要的还是你我尽快赶回去!” 季思珩说着抬手又一甩马鞭,马儿吃痛在嘶鸣之后奔跑的更快了些。 他们二 人绝不能够从正门入京,还需保持些许距离,陆泠月先是瞪了一眼季思珩,示意他将自己松开。 两人一前一后的排着队,就在陆泠月即将进去的时候,季思珩已慢慢的走了过去。 守城的侍卫看到陆泠月手中所出示的身份凭证,便立即行礼:“安平县主,您回来的时间倒是极为凑巧,若再晚儿,这城门便要关了。” “是啊,有时候运气好也蛮不错的。”陆泠月点头随口答应下来,只急迫的想要先回京城,回太傅府好好休息一番 却见方才被自己驱逐的男人颇有些厚颜无耻的走了过来。 季思珩的神色淡淡的,唇角似乎勾着笑,随手将九王府的令牌虚虚一晃:“本王是同安平县主一起出去走了走。” 他二人本就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如今这话正如平地惊雷,让负责巡查的侍卫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变。 看陆泠月这略有些狼狈,心中当时就多了疑惑,甚至,还有些恶意的猜测。 万姑娘也是纵马而来,她将身上值钱的首饰换了一些,才勉强的跟上了季思珩和陆泠月的进度。 裘辕等人也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本就是为了分散季思珩和陆泠月所用的马儿此刻 终于发挥了些作用。 “你便是再怎么不开心,也不能自己转身就跑啊!”万姑娘拉着马儿的缰绳,令他停下,这才走了过来,又随手将牵制的另一匹马的缰绳丢到了陆泠月的手边。 “若不是九王突然发现你发了脾气离开,只怕我们就要一直担心了。” “你二人先一步过来,也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才是!” 万姑娘的神情也带着,也瞧着透出点点狼狈,可是为人却坦荡大方。 “是我的错,不该仗着自己有几分气性就如此胡闹,日后……自会弥补诸位。”陆泠月说着,便抱拳行礼,顺从的顺着这个戏接了下去。 “累极了,就快些回去休息吧,也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这一番辛苦教导。” 万姑娘看到陆泠月如此聪明,只是摇头晃脑的笑着吐出这句话语,神情中还分明的带着一抹得意。 陆泠月只无奈的摇了摇头,等绕回京城之后,却忍不住的笑了。 “多谢万姑娘出手相助。”陆泠月轻巧的说出了道谢的话语,又向她行了个礼。 “你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何必言谢?”万姑娘摇头晃脑的笑着开口,还有得意的望向了旁边的季思珩。 第二百四十九章 梦魇 从始至终,她的目标都是很明确的,只是想要与季思珩多一些接触。 季思珩却只是关切地看向了陆泠月,他压低声音,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陆泠月只笑着摇了摇头,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看到这一幕的万姑娘心中有着微微的失落,甚至还浮起一点诡异的嫉妒,但她很快就按捺住了心情,无论如何,陆泠月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等到陆泠月回到太师府中,春桃谨慎地将他检查了一番,确定没缺胳膊少腿,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突然就出去了,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春桃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点哭泣,陆泠月见状指无奈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轻拍打着春桃的后背。 这分明哄人的姿态,让春桃顿了许久才慢慢恢复,竹云则在一旁眼底带着微微的羡慕。 “京城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吗?”陆泠月我就看向了竹云,询问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陆泠月想要无视都难。 听得此话,竹云连忙开口道:“奴婢托其他的姐妹打听过,二小姐这一胎……可能保不住了!” 如此的话语,如惊天巨雷,炸的陆泠月略有些惊诧。 她知道 陆娇娇对着孩子的爱护程度,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呢? “这几日,二小姐都派人来找您,让您将神医请过去,奴婢用了些借口,全都挡了回去。” 陆泠月仍然在思索着,在不知道尚书府之内发生了什么之前,她的种种猜测都不太能实现。 “莫说这些了,还是先让小姐洗漱收拾一番吧,她一路舟车劳顿,必然十分疲惫。”春桃对于那些事情虽然也关心,可是,她更在乎陆泠月的健康,只是轻声提醒了一句。 等到将身体彻底的没进水池之中,陆泠月大脑渐渐的放空,思绪也逐渐开阔。 陆娇娇舍不得放下这个孩子,放不下的只是他所代表的富贵荣华,对于徐博炎而言,这孩子,也是他在皇室扬眉吐气的工具。 陆娇娇才会如此紧张的请名医来替她看病。 可有些药一开始就伤了身子,哪怕如今找医术再好的大夫,也未必能够将身体调养回来。 或者……她明日亲自去一趟尚书府就能知道了。 想到这里,陆泠月眉眼之中带着淡淡的颜色辗转反侧许久以后才终于沉沉的睡过去。 可纵使在梦境之中,也有些不好,她已经很 久没做过前世的梦魇了。 那个亲手将他从高位推下的人,竟是季思珩! 陆泠月深吸一口冷气,骤然坐起,瘦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眼中还带着些惊悚。 “小姐,你是做噩梦了吗?”春桃关切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她立刻端来了一壶茶水,送到陆泠月的面前,略有些冰冷的茶,让陆泠月心中的那些情绪缓缓散去了一些,可是脸上却仍旧带着化不开的介怀。 如果……她决定勇敢一次走出那一步,会不会又要被囚困呢? 一想到季思珩要变成那个抛弃了她的人,陆泠月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点恐惧。 兴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她本来就应该很坦荡的去接受季思珩,可因为心中的种种顾虑,才一直扭捏着纠结着。 直到如今,仍旧将自己困于牢笼之中。 “如果我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或许还会害了你们,你会怪我吗?”陆泠月轻声询问,额头冷汗涔涔的,带着一点对自己的怀疑。 即便季思珩已经说过,会主动一些替她消除心中的嫌隙,可是有些裂痕,一开始就已经刺进了心中。 无论后人以多少方式去填补,总归 会有痕迹留下。 春桃却愣了愣,她主动抓住了陆泠月的手:“小姐,难道……您觉得奴婢跟在您的身边,就是为了一辈子幸福吗?” “若非如此,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陆泠月叹息着,将此事说了出来。 上一世,她是个无能的人,护不住身边所有在意的人,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在她的面前,受尽折辱。 “当然是因为……小姐您足够好,无论您之后有什么结果,奴婢都愿意陪你一起面对。”春桃用力地抓住陆泠月的手,轻声诉说着此刻的心之所想。 这下反倒是换了陆泠月呆滞了,她垂着眼睑,思索许久之后,终于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来。又轻轻摇了摇头。 “倒是我有些着像了。”陆泠月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且不说如今他与季思珩面前所摆放着的重重阻碍,单单是如今的她,也绝不会被季思珩极其身后的势力所压制。 她只是需要积蓄更多的力量,无惧于接下来的风霜雪雨,季思珩,无论之后他的心归属于谁,她都不该那么在意。 如果季思珩敢伤害她,那她必定会让这个男人尝到十倍百倍的痛苦! 想到这里,陆泠月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些,鸡鸣声响起,陆泠月洗漱一番,立即让人备好了饭菜。 下朝回来的陆谦看着陆泠月一反常态的在前亭之中等着自己,心中有些诧异的同时,主动询问道:“你想做什么?” “父亲果真眼光犀利。”陆泠月笑眯眯的,浑不在意的开口。 既然是要求人办事,总归要摆出一些态度,不是吗? “并非是我眼光犀利,是你如今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我父女有什么事情也不必拐着弯儿了。”陆谦笑着摆了摆手,只是颇为干脆的吐出这句话。 他晚些还有俗事缠身,只怕没那么多时间陪着陆泠月打马虎眼。 “您好像还未曾去尚书府庆贺过此事,不如……同我一起去看看妹妹如何?”陆泠月笑吟吟的提了出来,也并不为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被戳破觉得尴尬。 “好好的,去尚书府做什么?”陆谦的脸色黑沉。 一想到自己脑袋上戴着的那顶绿油油的帽子,他就恨不得这辈子都没遇见过她们母女二人! “好歹有那么久的父女情分,父亲去看了,才知道这孩子的情况如何,不是吗?”陆泠月只是把问题抛给了陆谦。 第二百五十章 尚书府见客 陆谦是在朝堂之上摸滚打爬那么多年的老狐狸,瞬间就明白了陆泠月的言外之意。 如今,京城之中沸沸扬扬讨论的就是陆娇娇肚子里的子嗣。 作为未来的皇长孙,他必定是能讨陛下开心的! 可如今,这皇长孙已经有些不能在母亲肚子里停留了。 若是再失去这个孩子,那徐博炎回到皇室,也没有什么砝码了。 “你想让我帮你打听消息,可你明明有一种方便的人?”陆谦倒是愣了愣,若是季思珩出面,那根本就无需陆泠月多费心。 九王似乎对于她有一份偏爱,也乐得纵容。 “咱们家与人家又没有什么牵扯,何必烦劳他人呢?”陆泠月听着陆谦的话,先是顿了顿,才说出了口。 人人都知道,她与季思珩之间交往过密。 除去那救命之恩,在其中也有些其他的因素,但她需要主动把这些牵绊给割断! “好,那咱们立刻出发。”陆谦看着陆泠月略显幽暗的眼神,只是迅速的开口。 如今,陆泠月行事有自己的想法,也无需他人在此指手划脚。 他作为父亲,也只能够支持女儿的作为。 父女二人终究是来到了尚书府 ,徐博炎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就过来迎接了。 他眼神亦是有些复杂的,看着陆谦不知该如何称呼。 “先向王爷道喜,下官今日过来,也是想看看娇娇,再怎么说,她与下官也是有过一段父女亲情的。” 陆谦行礼之后,就切入正题,如今这尚书府是整个京城的笑话,他也懒得沾染太多,倒不如速战速决! 徐博炎先是被他这样的态度给惊到了,又忍不住望向陆泠月一段时间不见陆泠月仿佛更加好看了些。 虽然,她仍旧戴着那张面具,可眼波流转间,所流露出的神色已经是不同的了。 既然宴神医能够保住陆娇娇肚子里的孩子,那为什么不能帮陆泠月将那张脸给治好呢? 就算是这张脸治不好,陆泠月也可以过来做他的正牌王妃。 早知这小女子有如此的手段心思,他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退婚的。 想到这里,徐博炎愈发懊恼了先,那双眼睛带着微微的不满,盯着陆泠月看。 “这就是阁下的待客之道嘛,随便盯着女眷?”陆泠月啧了一声,半点不客气的挑明了这一点。 她话语之中裹挟着微微的警告。 她本就对徐博炎不大满意,又被他这样盯着冒犯着,心里自然不快。 若不是想要从陆娇娇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她也不会委屈自己来上舒服这样的地方,只怕此地门口的石狮子都是脏的! “自然不是,安平县主,你妹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念着你,若你愿意,不妨多在府中住下些时日。” 徐博炎只笑着说出这句话语。 分明意有所指的态度,令得陆泠月有些恶心,尤其是他那肆无忌惮的打量视线,分明是把陆泠月当成了掌中之物! 想必,是已经从陆娇娇那里知道了帝王要赐婚之事,也无妨,只要陆娇娇还在,徐博炎就不敢明着对她做什么的。 “这几日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忙,实在顾不上来照顾这个小妹妹,兴许之后有时间了会多来看看她的。” 陆泠月说的轻巧,却已经跟着徐博炎一起走了进去,绕过亭台楼阁,很快就到了他们休息的房间。 陆娇娇的丫鬟正在门口守着,见到陆泠月过来,眼睛当时就亮了几分,着急忙慌的去通知自家小姐了。 看着他们急迫的神色,陆泠月才莫名反映过了,只怕陆娇娇现在的情况,比她所 想的要更难受。 “我们两个男子去书房交谈便好,他们姐妹二人长久不见,兴许有什么体己话要说。”陆谦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却并没有进去,主动提起了离开。 徐博炎心领神会,带着陆谦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又令人备了上好的茶,与在书房之中与陆谦攀谈。 陆泠月则慢慢走了进去,陆娇娇躺在床上,手指捂着肚子,看到陆泠月过来,脸上只闪过一抹带着恨意的苍白。 她这模样说是要死了,陆泠月也是可以相信的,惨白的小脸,几乎毫无血色。 “这几日……我让你帮我把神医请过来,你究竟在做什么?”陆娇娇的眼中划过一抹疯癫。 她随手拿起旁边的汤碗,对着陆泠月就重重的砸了过去。 陆泠月轻巧的躲开,却也被里面的汤汤水水所沾湿了衣角,她拧着眉头,眼底还带着一点寒气:“我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腹中孩子沦落至如此结局,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虽然陆泠月也不清楚这事态怎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可面对这种突然泼过来的脏水,她自然不会白白承受,反而心中还添了一点好奇。 等到陆泠月凑近 了一些,方才看到陆娇娇的脑袋另一侧有个明显被包扎的痕迹。 而且,她那一侧的脸颊上也有着微微的红肿,像是被打了个巴掌似的。 若不是陆娇娇嚣张无礼到了极致,徐博炎也不会突然对她动手! 这个孩子本应该是他们夫妻二人唯一能仰仗的存在! “你别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够成为他的妻子,我告诉你,他只有我一个女人!”陆娇娇看着陆泠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不由得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言语之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泠月已经和徐博炎有了什么呢! “像这种背弃了自己的未婚妻,还脚踏两条船的男人,也就只有你这样的蠢货会将之当做宝贝。” 这里,也没有别人,陆泠月自然不需要给陆娇娇留什么好脸色,她干脆骂出了声,眉目之中带着微微的嘲弄。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就算她的正妻不是我,陛下也是避讳在京城中挑选合适的女子了,如今,不过是顾念你是个孕妇罢了。” 看着陆娇娇疯癫的表现,陆泠月毫不犹豫的又狠扎了一刀。 皇长孙的分量,还是很足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求救 陆娇娇显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她的脸色几分变幻之后不由得多了一点哀求,轻声道:“姐姐,我求求你,就看在你我姐妹二人相处那么多年的情分上,你保住我附中这个孩子好不好?” 她说着,便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是,却被身边的丫鬟给按住了。 直到此刻,陆泠月才扭头细细端详着,这两个人,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之前陆泠月也没见过,兴许是徐博炎身边的人吧? “夫人,您还是养好身体,别再有什么动作了,否则,主子会不开心的。” 那个面色略显冷硬的侍女,只是强势的说出这句话,阻止了陆娇娇想要跪下请求陆泠月的动作。 看得出来,陆娇娇挣扎的幅度也更大了一些。倒是略微有一点真心。 “我会看着你们家夫人的,退下吧。”陆泠月看着这两个陌生的丫鬟,微微扬了扬头,干脆的命令着。 两个丫鬟并不说话,陆娇娇则是完全不做相关的尝试,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分明已经洞悉了自己的结局。 在这孩子不曾出生之前,她犹如困于监狱之中的一个可怜人。 “你们若是不出去,我就告诉你家主子,你二人 胆大妄为,冒犯本县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两个奴才罢了!” 陆泠月看到陆娇娇并不表态,眼神只更加犀利了一些,吐出这句话。 就算,徐博炎之后会被陛下封为王爷,可是到如今,这册封礼还没有成,众人乐的给徐博炎些面子,才对他毕恭毕敬的。 可若像陆泠月这样,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也不是不行。 陆泠月身上的那些污名大部分都与徐博炎息息相关,她心中有所怨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两个丫鬟见状,彼此面面相觑,春桃和竹云二人对视一眼,则冲了过去,一手一个将人拉扯了出去。 “行了,我现在只是想要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孩子也算你二人的命根子了,你真舍得让他出事?” 等没有了其他的人,陆泠月才看向了陆娇娇,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本来脸色变极其苍白的陆娇娇在听到这话时,呼吸急促了一些,将头扭到了一旁,有些不愿意开口。 只是想到那一日的事情,陆娇娇就觉得格外的屈辱。 她不过是不希望陆泠月这个小贱人抢走她的丈夫,并且,借着腹中的孩子,理所应当的索取着 自己的权益。 徐博炎明明答应过她,只要她怀上孩子,并将之生下来,就一定会让她做正妻! 可如今随着册封礼一步步的逼近,徐博炎宁可选择与自己有仇恨的陆泠月,也不愿意考虑一下她。 这种种事情,其实一两句能说得清的? “我不过是不希望你嫁给他,况且,我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本就应该让我做正妻!” “行了,你已经知道了你想要的东西了,立刻请那位神医过来为我医治,这几日我只觉得肚子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 陆娇娇说出这话,言语之间仿佛还有些不耐烦。 听得此言,陆泠月眸中也只划过一抹凉色:“我会请神医过来的,可你如今这样的情况,只怕……很难养住孩子。” 正常怀孕之后的女子虽身形消瘦,可是,却也没有像陆娇娇这样几乎双颊凹陷,整个人就犹如脆弱的枯草,被风一吹,仿佛就要席卷而去! “我一定能够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陆娇娇听到陆泠月的话语只是瞬间竖起两个眼睛大声开口,因为情绪激动,她忍不住重重的咳嗽出声。 外面的两个丫鬟听到动静,顿时不敢耽搁,挣脱了春桃和 竹云之后,就迅速的跑了出来。 “夫人!” 二女脸上是同样的焦灼,陆泠月则是拧着眉头慢慢退后了几步:“我会请她过来。” 有了这句承诺之后,陆娇娇原本过于激烈的斗争的态度才慢慢的消散,她缓缓牵起唇角,露出一个颇为勉强的笑容,又默默叹息一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陆泠月便走了出去。 如今,陆娇娇的情绪分明已经在崩塌的边缘,她整个人都如同一尊朽木,母体的营养供给给孩子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吊住她的命。 陆谦也已经与南培交谈的差不多了,他从房间之中走出来,看着在陆泠月身后微微显露出一点模样的陆娇娇,心中也是忽然一颤。 上一次,陆娇娇回府的时候,还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怀上了皇长孙,再加上徐博炎即将封王,这等喜讯足以令她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谁曾想竟然又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女儿。”上了马车之后,陆谦才终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语,他苦笑一声,脸上却带着一点纠结。 马车之内的气氛无比的沉默,陆泠月并没有搭话,等到快要回去的时候,陆谦才道: “陛下只怕已经看中了你做他的妻子,此事……你也需好好想想了。” 京城之内,局势瞬息万变。 只是短短两日的时间,也能够出现新的风云。 “我不会轻易答应的,也希望到时候父亲不要责怪女儿不孝。”陆泠月眼看着已经快到了地方,才笑着开口。 她已经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够更改,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强行把她塞到花轿上! 马车停在了太傅府的门口,陆谦往里走,陆泠月却吩咐了一句,马车便又到了九王府。 从偏掩着的后门一路进去,陆泠月就看到了正在院中坐着,为人调配解药的宴大娘。 “好孩子,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情,你若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可千万别自己强撑着。”宴大娘见陆泠月的脸色也不太好,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是严肃的劝了一句。 季思珩也在此时过来了,或者说,他收到太傅府马车入府的消息时,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了! “你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季思珩严肃的看着她,眼底却突兀的划过一抹暗芒,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争取一下了! 还有一点担忧,想必,他也已经清楚了京城之内的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 自曝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陆泠月摇了摇头,对这一切并不太放在心上。 但看着季思珩此刻的担心,心中也涌出点点暖流。 她一直在纠结摇摆情爱之事,本不应该这么轻易定下。 “我今日过来是找晏大娘有些事情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她帮忙。” 说话间,陆泠月就看向了宴大娘,又与季思珩拉开了些距离。 这等刻意的疏离模样,倒让宴大娘不由得笑了,年轻人本就是如此的。 若一时无法面对自己的心,做出些纠结之事,却又会在细枝末节之间暴露出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向。 只希望,陆泠月能够早日认清本心,也让季思珩少受些苦,这位九王殿下看着她时,眼底的情谊都快要溢出来了。 “有什么事情?”宴大娘笑着开口,季思珩也没有在急着靠近,只笑着站在一旁,眼底却有点点暗茫。 徐博炎想要陆泠月做正妃,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身份。 “陆娇娇的生育……我瞧着如今情况很不好,她指名道姓的要您去看一看,但依我之见,这个孩子很难保住了。” 陆泠月深吸一口气,颇显严肃的将自己的观察说 了出来。 她希望宴大娘能够保住陆娇娇这一胎,,陆娇娇和徐博炎之间还有那么多的恩怨没有清除呢! 只有看着二人狗咬狗事情才有趣。陆娇娇这个孩子,便是她之后留在徐博炎身边的底气。 但是,孩子的情况十分不好,就算晏大娘亲自出手,只怕也未必能够保住孩子,稍有不慎,可能还会被牵扯进皇族的恩怨之中。 “我懂得你的意思,你放心,既然是我已经接手的医者,就不会轻易放弃。” 宴大娘看着陆泠月的神情直干脆利索的答应了下来,眉目之中透出淡淡的严肃。 有了这句保证,陆泠月才略微安心了一些。 “这些人如今的情况已经稳住了,但,最好不要让他们轻易出门,留在这里多休养一番,体内余毒自然就清了。” 燕大娘在说完以后,就扭头对着季思珩叮嘱了,并且,还将用药之类的告诉了王府之内留守的医者,让他们谨慎一些。 之后的事,就无需她时刻守在这里了,既然陆泠月也开口了,那她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直到晏大娘离开陆泠月,这才看向了季思珩,她不愿在九王府之内停留太 久:“咱们不如一起去马场?” 在那儿见面,倒也不算是突兀,何况,陆泠月这些时日就与盈安郡主一起跟着万姑娘学习骑马呢。 季思珩欣然点头答应下来就,与陆泠月一起赶了过去。 马场辽阔无边,远远望去一个身着粉衣的落寞的身影倒显得极其的刺眼。 盈安郡主见到陆泠月过来立即就走了上去,她一改往日的谨慎小心,此刻,身后还拉着一匹马儿。 “这几日你们一个个身体都不太好,躲在房间中,害我找了几次都没找到人,今日……可是觉得好一些,才出来吹风的?”盈安郡主问询着,眼底也带着一丝忧虑。 她细细端详着陆泠月,确定了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才勉强把提着的心放回腹中。 “如果你将我当成好友的话,那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同我说一声,无论能不能帮得上忙,我总归是站在你这边的。” 说话间,盈安郡主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些,她扭头看向了季思珩,想到某些消息,又讪讪的低下了头。 “这几日实在是事发突然……”陆泠月干咳一声,她并没有注意到盈安郡主略显复杂的神情 ,只是轻声解释了一句。 但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有激昂的马蹄声从她身后传了过来,万姑娘带着裘辕嚣张的赶到了这儿,见他们今日人来的齐全,忍不住调侃道:“不知道的还当是下帖子请的呢,人竟来的这样全。” “无心却偶遇也是好事。”陆泠月只笑着解释了一句,说话却有些许含糊。 万姑娘看着季思珩,既然他们之前就已经将身份戳破了,那此时也无需再做隐瞒了:“要不了多久,永丰国的使臣就会进京了,我皇兄已经在城中了。” 这也是裘辕今日出门之时意外所发现的消息。 皇兄可不是什么可以肆意糊弄的人,既然来了京城,那就势必会得偿所愿。 她特地过来,就是为了提前看看自己的驸马是什么模样,季思珩的身份倒是能与她门当户对! 想到这里,万姑娘的脸上笑意更大了一些,还主动对着陆泠月道:“往后我们见面的时间只会更多。” 到时候,她们二人效仿娥皇女英,自然也会是天下间的一段佳话。 如此的言语,倒让陆泠月眼中多了一抹疑惑。 她本就会骑马,自然用不着在一直看着万姑娘 学习,今日过来,也只是因为想要趁机与季思珩多沟通两句罢了。 “使臣入京,那你也要跟着一起忙活了。”陆泠月说着,只是看向了季思珩,万公子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恰得此时一个身骑白马的翩翩俊公子迅速而来,他身后也跟着几个护卫,虽是全然陌生的面孔,眉目之间与万姑娘有几分相似。 盈安郡主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愣了愣,但她是在后宅呆了许久的人,对于某些秘密,也有自己的猜测,只伸手握住了衣袖,并未开口。 “我就知道跟着安平县主便能找到这个性格顽劣的毛丫头。”万公子笑盈盈地主动开口,眉目之中却带着一抹笃定。 如此干脆的言语,倒让陆泠月顿时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你在跟踪我?” “兴许我们只是运气不错,才侥幸遇到了,灵儿,你难道想要一辈子与他们在一起吗?”万公子并不正面回答陆泠月的问题,却已经冷着脸,淡淡的开口训斥了一句。 万姑娘却是微微仰头,一副巍然不惧的模样:“我如今并不愿意与你住在一起,况且,我都已经到京城了,还会有什么危险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能赐婚 “你以为你遇到的危险很少吗?”万公子就仿佛是听到了极其有趣的笑话似的,嘲讽一般的开口。 那过于犀利又隐约泛起一抹了然的言语,使得万姑娘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她静静的看着哥哥,仿佛要看出他身上的秘密:“你究竟是何时到达此处的?” “这些事情本与你无关,可既然你都已经开口询问哥哥了,那哥哥也不会隐瞒你。” 万公子说着,拿捏着兄长的姿态,稍稍盘算了一下之后便给出了一个结果。 “从你到京城的时候我就在了。” “擅自来到我国的皇城,永丰国的二皇子果真是足够狠辣,连自己都这么拼。” 季思珩眯着眼眸直略显冷淡的开口警告了一句。 使得万公子感受到了一点压迫力,可是他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些,从他来到这里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呢,若非他主动向陆泠月自曝,只怕他还能够隐匿很久! “那殿下就应该想想是不是皇城有什么问题,而不是在使臣即将到来的时候,泼冷水。”万公子笑着说的轻描淡写。 使臣进京,要带着仪仗队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本就是比较浪费 时间的。 唯一令季思珩觉得惊诧的,就只有万公子不声不响的混进来这一件事情,京城之内的护卫应该是很严格的。 除非……是东宫那边有人已经给他行了方便,如此一来,就等同于是叛国了! 无论是东宫还是东厂,只要能够被他抓住这些证据,就定然能把人狠狠责罚一番! 想到这里,季思珩的眼中甚至还多了一抹寒气。 “今日我过来,便是要先带小妹离开,与使臣队伍会合,要不了几日,咱们便会在朝堂相遇了,小月儿,你可不要忘了我哦。” 万公子笑眯眯的看向了陆泠月,仿佛带着一抹调侃。 那样的言语姿态,却令得陆泠月身上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她眼中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本来唇角还擒着三分冷笑的季思珩,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万公子便也不敢动,二人视线碰撞对峙着,一时之间,谁也不让谁。 “若是二皇子不会控制自己的嘴巴,那不如就用针线缝起来,也省得发出令人恶心的噪音。”陆泠月伸手在季思珩手背上拍了拍,而后,又拉着他的衣袖轻 轻扯了扯。 分明是主动在安抚着季思珩的脾气! 这样子作为,使得脸色绷紧的季思珩表情慢慢变得缓和,他只将一时的不满压下去。 盈安郡主并没有注意到这二人亲近的互动。 万公子看到这一幕,则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好吧,既然陆小姐这么讨厌我,那我只好多在你面前晃一晃,让你能喜欢上我了。” 他随便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就很强势的拉住了万姑娘的手腕,几乎是强行捆绑着把妹妹带了回去。 就连裘辕,也根本反抗不得,他只是有些动作就被人踹到了一旁。 若是寻常人,裘辕自然敢反抗,可是偏偏做出这种事情的是永丰国的耳皇子,是他需要忠心的对象。 “狗奴才,擅自带着公主逃离宫中,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凭你这脑袋,只怕割下来当球踢,也补偿不了她所受的委屈!” 万公子再度唾骂了一句,这才挥了挥手,万姑娘就像是一个货物似的,被他们拖拽过去。 裘辕则只能够跟在身后跑。 有人用绳子捆住了他的手,又将另一头拴在了马上。 这等行为,和虐杀一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分 别了! 可是,万公子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一甩马鞭,张扬的退了出去。 陆泠月的眉头紧锁,一想到永封国的使臣是这样的人,她眼中就有了些晦暗的情绪涌动着。 “我其实也有些累了,就不留在这里了,你也早些回去。”盈安郡主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生理性的不适。 她连忙对着陆泠月轻声交代了这句话之后,迅速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你觉得这件事情要如何解决呢?”陆泠月忍不住看向季思珩,轻声询问着,她也只是想要一个回答。 永丰国的使臣是这般的性格,就算有个交代,只怕也难! 主使臣是皇子,兴许就是要来这里联姻,选择合适的女子娶回家了。 “不必担心,我会摆平一切的。”季思珩垂眸看着陆泠月,见她脸色泛起一点点苍白,只是轻声安慰了一句。 “我自然信你。”陆泠月抓紧了季思珩的衣袖,又忽然仰头,看着他满是关切的模样,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了出来:“事情终究会如你我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这话,也同样是一记强心剂,让季思珩本来有些犹豫的心思渐渐变得坚定,将陆泠月 护送回太傅府之后,就迅速回到了皇宫。 “你不能让她重走回头路。”季思珩只跪在皇帝的面前,沉声开口。 带着一抹严肃的言语,让皇帝的眼中登时就多了些不满,他左右看着手边的东西,可又怕真把季思珩砸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只是咬了咬牙。 “好,那朕可以不给安平县主赐婚,那你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吧?”皇帝怒极反笑地逼出了这句话,他已然看到过镇北侯府的盈安郡主就很好。 镇北侯府如今还手握兵权,如果季思珩娶了盈安郡主,也将会有更加强大的助力,按下身边这些躁动的兄弟们! “儿臣也不愿意选一个不喜欢的人,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看着皇帝的神情,季思珩没想到这把火竟然还能烧到自己的身上,只是利索的开口反驳。 “给她赐婚不行,给你赐婚也不行,难道……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就是可以同你们讨价还价的商人吗?” 皇帝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一抬手就把这些折子全部都挥到了一旁。 本来堆出来的奏折山落了一地,这些宫人们迅速跪下请罪,唯有季思珩身板挺的笔直。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乱糟糟的京城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季思珩言语干脆,眼神而又透出淡淡的坚定。 如此一副毫不屈服的模样,使得皇帝眼中的怒火更甚,他的身体因为过分的怒意而颤抖着。 “滚出去,这几日没有朕的传召,你不许入宫!”皇帝怒骂的谚语,使得季思珩无奈的叹息一声,他缓缓踱步慢慢走了出去。 紧接着,室内又爆发出了更加猛烈的声响。 季思珩的神色不变,却也很清楚,只怕短期之内他是无法在为自己和陆泠月争取一些了。 不过,陆泠月如今也并没有答应他的追求,所以……有些事情也不必太着急。 徐家人倒是可以动一动了。 与此同时,晏大娘也终于结束了对陆娇娇的医治。 “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平安无事的生下来吗?”陆娇娇说着只是急迫的伸手抓住了宴大娘的手,眼中带着点点泪花,又仿佛是在渴求。 这个孩子是她接下来活着的最大依靠! “母体要受很大的影响,才有可能生下这个孩子,而且……如果孩子出生,也只会是个麻烦。” 宴大娘的神色略微带着些许复杂,每一个孩子,本应该是在父母的 疼爱之中降生的。 可是在母体怀上他的时候,这孩子的身体就已经亏空太多,即便是强行挽留住这条性命,也是艰难。 大户人家的残疾的孩子,往往要受更多的苦! “只要能够生下他就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对我而言都无所谓。”陆娇娇咬了咬牙。 只要她还有这条命,就绝不可能让陆泠月和徐博炎在一起的! 这二人就该分开一辈子,就算她死了,陆泠月也绝不可能进入徐博炎的家门! 她眼底熊熊燃烧着的妒忌的火光也让燕大娘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她只得轻轻地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纵使是去劝,也无法让人动摇。 “那你这段时间最好就不要再行走了,任何人多的场合也不必去掺和,同时,要按照我的要求吃药。” 宴大娘一一交代清楚了之后,就立刻拿起了银针,扎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疼痛,使得陆娇娇的脸色变得有些扭曲,她能够撑到现在,全凭心中那一抹对陆泠月的恨意! 还有对徐博炎报复的决心! 等到宴大娘出去的时候,徐博炎才姗姗而来。 作为这个孩子的父亲,他的眼神却冷得惊人 ,仿佛自己所照料的只是不起眼的阿猫阿狗。 “大人想要知道些什么?”晏大娘只笑着行礼,不卑不亢的开口询问着。 莫名裹挟着嘲弄的眼神,让徐博炎的眼中多了一抹不快,他只是微微拧着眉头。 “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提前生下来?”徐博炎只轻声开口又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无需顾及母体的承受能力,就连其他的事也不必去想。” 就算是陆娇娇死在这里,也是他罪有应得,本就是一个不如流的女子,偏要贪婪的去奢望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无论如何,陆娇娇的名声都不太好听。 况且,陆泠月虽然表面看着对这个妹妹还有一丝关切,可是,偶尔看到陆娇娇时,眼底的那一抹厌恶,他也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出来的。 既然想要娶陆泠月进府,那就需要先把这些麻烦清理一下。 到时候,这个孩子因为出生早产,再加上母体本就孱弱,等他与陆泠月有了自己的孩子,胡乱寻个法子,将之折腾死也就罢了! 宴大娘看得出他眼底闪烁着的那一点杀气。 一时之间, 她心里不由多了一抹恐惧,甚至咬着下唇,眼中也带着冰冷。 “我知道了。”宴大娘轻声说了出来,并没有将这小人的面孔就此拆穿。 这等惺惺作态之人,只会用无数的办法去完善自己的谎言,绝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处! 等到她离开这里时,宴大娘忍不住在尚书府的门口吐了一下:“果真是肮脏不堪的下流之地!” 连她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被影响成这样,可见徐博炎那番话语是多么丧尽天良了。 京城表面看上去风波平静,内地里则有无数的暗流涌动着,万公子在驿站之中,冷冷的看着不知死活的万姑娘。 “灵儿,你既然是我的妹妹那,就需得担负起身为公主的职责,不是这般肆意。”万公子终于轻声说出这句话。 “皇兄是想要借着这些手段,给我一个教训,还是……不希望我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万姑娘的眼中只带着一点不快,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口,眉目之中只带着一抹浅浅的杀气。 她自己一路来到这里,身边只跟着一个护卫,也是因为不相信其他的人! “傻丫头,你是我的妹妹,我哪里会对你这么刻 薄呢?”万公子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略显温和的眉眼间却带着淡淡的嘲弄。 “你真的觉得你在这里就能够收获真心人吗?” 这句话令得万姑娘沉默了,但她眼中很快就爆起点点怒火,毫不犹豫地犀利反驳道:“我绝不会成为你手中的棋子!” “成与不成这是哥哥要操心的事了,行了,你身体已经很累了,回去休息吧。” 说话间,万公子就挥了挥手,令人将她扭送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他才缓缓地打开了那扇暗门,朝着烛火幽深之处,一路走了过去。 “看来,你们所说的那些终究无法给出保证。”万公子眼中带着一抹不满,毫不客气的质问着眼前的男子。 他面容阴柔,眼中也有几分无奈。 “那等凶险的地方,公主殿下都能够逃出生天,并且还主动帮忙,殿下,我们给你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可你给了我们什么呢?” 男人了当的开口,眼神静静的凝望着,竟还有脸来质问他们的万公子。 从这个计划实施,到最后付之东流,万公子可什么都没做过,他只将自己隐藏于暗处,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五章 流言四起 “不错。”万公子只顿了顿,缓缓的点头,认可了他的言语:“尔等如此无能,却有脸在我面前叫嚣?” 蠢笨之徒,也敢来他面前狗叫,看来是他的态度太好,才让这群蠢货自以为能够把握住机会! 坐在他对面的公公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还有浓郁的不满,就这样直勾勾的望着万公子。 可这些眼神对万公子却毫无影响。 “滚回去告诉戴公公,若他连这些微末小事也需我出手帮忙,那我们的合作就不必继续了。” 在警告完了以后,万公子转身就打算出去,忽然便有脚步声传来,戴公公的身后还另跟着几个太监,眉目之中只有寒气。 “看来……阁下是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了?” 他说着挥了挥手,黑衣人瞬间就围着万公子,眼神里是如出一辙的杀意。 而万公子面对这种情形,懒懒的勾起了唇角:“不日,永丰国使臣便要入京,你真的敢对我动手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若死在这里,我定然会将事情做好的!” 戴公公笑着,眼神之中却带着一抹疯癫。 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若这次没有万姑娘在其 中插手,而万公子又能给他们一些帮助的话,事情便不至于沦落至如此地步! “那你就试试看。”万公子毫不客气的拿出了火折子,空气中隐约有硝石的气味飘了过来。 “离此地颇远些的地方,有我存的一批炸药,只要此刻我死在这里,炸药就会瞬间引爆。” 他说的笃定。 戴公公一时不敢有什么动作,眼中却有着分明的纠结与怀疑:“你妹妹也在上面呢,你当真能这么狠心?” “试试不就知道了,或许……我说的这些都是谎话,你们能全身而退?” 万公子并不畏惧的开口,那过于放松的姿态,使得戴公公的心中猛然一颤。 他这条命,可比眼前之人的命贵重多了,自然不会傻傻的用自己的前途去赌! “我今日过来,可是带着诚意的。”戴公公看了一眼左右警惕的人,忽然转变了口风,只把一张羊皮卷丢了过去。 他不过是想来试探一二,若这永封国的二皇子是个人人都可拿捏的软柿子,那他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却没想到,此人比他所想的要更有血性。 “这是皇宫的布防图,在永丰国使臣入京那一日,你们大可 以入宫行刺陛下,既然我帮了你,那你也要帮我才是。” 如果皇帝出事,那太子将会是最合适的继承者! 就算陛下对九王流露出再多的满意,可太子才是未来名正言顺的君王! 如果行刺失败,那东厂的人,甚至他,将会成为那替陛下承担伤害的人,如此以来,东厂在朝堂的地位又能更上一层楼! “好。”万公子在细细打量一番之后,果断答应了下来:“但……这些蠢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他说着,随便踢了一粒石子,对着离自己最近仍旧将手按在武器处的那个人的心口处,砸了过去。 石子就击穿了他的心脏,男人瞬间倒地死亡。 万公子则仿佛没事发生一般,踱着步子离开了这里,戴公公眼中划过一抹寒气,终究不敢说些什么:“先把近日在朝堂中收集的消息放出去。” 镇北侯府的盈安郡主与安平县主关系不错,陛下既然有心错点鸳鸯谱,那他们当然也要帮着出份力! 很快,京城之中流言蜚语四处弥漫,季思珩出宫时,这些消息已经不可控制了。 “查出源头是谁了吗?”季思珩只寒着一张脸,冷冷的看向身边的 暗卫。 盈安郡主与他的婚事,陛下虽有几分心思,但还未曾敲定 况且,他也已摆出了自己的态度,若皇帝想要用这些流言蜚语压着他,不得不对这个小女孩负责,那绝不可能! “属下等已经在尽力调查了,但却无从查起,这等形式风格,倒像是东厂的手段。”那暗卫沉声开口,心中有一抹忧虑。 他有预感,这东西查不出什么的。 季思珩只回到了王府,瞧着那轮圆月,心思却不由得放到了陆泠月的身上。 他很想现在就去见陆泠月一面,可这个时间去见面,也说不清楚! “小姐,您还能静得下心来呢?如果陛下真的给盈安郡主和王爷订婚了,那您怎么办啊?” 春桃看着陆泠月捧着一卷诗书坐在那里细细观摩着的模样,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的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如此的言语,使得陆泠月缓缓抬眸,眼底还带着一丝疑惑:“哪位王爷?” 她第一反应就是徐博炎要和盈安郡主成婚了! 镇北侯府那样大的一股势力,陛下应该不会将之交到一个毫无希望的皇子的身上。 “当然是九王了,如今满京城都在议论着陛下不日就 要降旨镇北侯府,令盈安郡主与王爷尽快成婚。” 春桃如竹筒倒豆般将自己所知晓的全都说了出来,急的额头都已经冒出了些热汗:“圣旨若下了,那一切就无法转圜了!” 陆泠月手中的书卷落在了桌子上,可她很快就收敛了心绪,冷淡一笑:“陛下若有心下旨,那就不至于用流言这般拙劣的手段了。” 就算有些昏庸,可坐于高位之上的那位仍是天子,一言九鼎。 他无需通过试探去得偿所愿,这般行事,恐怕只是有人探听到了些风声,才刻意放出了消息。 而能够知道皇帝身边的讯息的人,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多,简单筛选一番,不就知道目标是谁了吗? “啊?”春桃看着陆泠月的手都已经握紧了一些,可语气却仍旧平稳分析的模样,不由得有点忧虑。 “傻春桃,陛下如果决意为他二人赐婚,那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陆泠月苦涩一笑,坐在那里看书的闲暇意趣一瞬间没了,只得烦躁的随手将书丢在了一旁。 她可以反抗圣旨,做到不嫁,难不成还要让盈安郡主和季思珩一起做出这种事?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百五十六章 死心了 第二日下了缠绵的雨,连接的雨幕将人的视线都尽数遮掩着,分明看不清楚眼前。 盈安郡主并没有带身边的丫鬟一人执伞,快速的走到了昭月楼之中。 她垂落的衣裙已经被水迹沾染,湿了一片,门口的小二也是刚刚将门打开,就见到这位小郡主脸色发白的守在这,连忙恭敬的将人请进来。 “郡主,这会儿食材还没有准备好呢,您瞧瞧是想吃些什么,我令后厨准备?”那店小二的语气极其的尊重,又有一点唏嘘。 外人不大清楚,可他们这些在昭月楼做久了事情的老人确实看得出来,盈安郡主每一次来此,心思都并不在吃饭上。 偏何老板是个冷淡至极的人,竟然能狠得下心,一次也不与她见面! “我来找何老板。”盈安郡主的眼神冷淡,没有了昔日执着的苦恋与纠缠,仿佛还有微微的释然。 “何老板今日并不在此。”店小二只用寻常的法子敷衍着。 “每次我过来他都并不在这,究竟是不愿意与我见面,还是真的不在?”盈安郡主说着,眼前渐渐有些湿润。 她并没有往里走,只站在那里,手上没了力气,伞跌落在了地上 。 雨水滂沱而下,不知是她的泪水还是老天的泪水。 “若他今日不见我,那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就当是我放过你了。” 盈安郡主说了出来。 她缓缓地抬头,望向了二楼,何老板寻常就会留在那个地方,无论是看账还是做什么。 这会儿,昭月楼甚至都没开张,何老板也不会离开这里,只是过于敷衍的给了她一个理由罢了! 每一次都用同样的话术,何老板甚至连新意也不愿意想,敷衍到这般地步,她早就应该明白。 店小二看着盈安郡主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为难。 他纠结着,与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人偷偷溜走,神色匆匆的上楼去了。 “您还是先留在这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这雨下的这么大,若一不小心伤到了,便不好了。” 那店小二仍然致力于将盈安郡主请进来,可从始至终,她的表情却毫无波动。 无论如何,盈安郡主也是被陛下所封的郡主,镇北侯府的贵女,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的,她从未遇到过任何的波折。 可偏偏,在这昭月楼内望到的那一抹身影是她无法放下的存在。 “ 何老板,这位郡主性格略有些倔强,眼看着……似乎是执意要与您见一面的。”那店小二谨慎的看着眼前那着白袍的身影,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何老板却只是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 吸满了墨汁的墨笔在账本上重重的划过,留下了刺目的痕迹,他随手就将这张纸撕掉团到了一旁。 那本就冷静的眼神,毫无半分波动。 “之前,盈安郡主也是倔强的,可之后来的次数不就少了吗?”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放得下与放不下之说,就算如今盈安郡主对他追求的极为执着,可很快,她就会忘掉这一切的。 “您……”就连店小二看着何老板的模样,都觉得他有些太狠心了。 盈安郡主如今的反常,他们甚至也能猜出一些来。 满京城都知道九王似乎要娶盈安郡主了,可少有人知道郡主心中还藏着一个人。 那店小二退了下去,又对着守在门前的兄弟轻轻摇了摇头。 盈安郡主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勾起一抹笑:“我知晓了。” 她缓缓的转身,就连落在地上的伞也未曾捡起,只一人走进了深深的雨幕之中。 楼上的窗 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何老板就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这一幕。 心中一时之间涌出了酸涩,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何老板很快就强行把他们压了下去。 他们二人之间,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既然早知道盈安郡主主动奔过来,是一场如飞蛾扑火般的悲剧,那他又何必毁了这个年轻女子呢? 镇北侯府的马车本就守在不远处,看到盈安郡主如此消沉,丫鬟们连忙将他扶了上去,却感觉自家郡主的身体都是软绵绵的。 回去以后的盈安郡主便高热不退,她就倒在床上,脸色红的可怕。 各种的药物也被丫鬟们想方设法的喂进去,可是,刚喝下就又被吐了出来,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反抗着。 “快请安平县主过来!”其中一人灵光乍现,连忙开口。 陆泠月收到了镇北侯府的帖子,令她最好带上医者,迅速赶过去。 陆泠月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还是先找了宴大娘,与之一同赶了过去。 浓郁苦涩的药味从里面飘了出来,宴大娘都忍不住紧锁着眉头,眼底是一片不快:“同等效力的药,就算开的再多,也只会发挥一点作用 !” 她说着,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走,陆泠月也迅速跟了进去。 几天不见,盈安郡主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大圈,她倒在这锦绣绸缎之中,整个人渺小的可怜。 “怎么会变成这样?”陆泠月都愣了愣,连忙抓住了其中一个丫鬟,冷声质问着。 可是,她们知道的也并不多。 盈安郡主却在晏大娘的扎针之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瞳无神的凝望着上方,苦涩一笑:“你们都先下去吧。” 她说着,摆了摆手。 府中的丫鬟们便纷纷行礼退了出去,晏大娘仍旧给她扎着针,这并不是普通的病症,俨然是心病。 “丫头,旁人就算是劝你再多也无用,你还是该自己趁早想清楚,莫为了一个男子,便耽搁了自己。”宴大娘只以过来人的口吻劝了一句,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等到盈安郡主的状态稍微好一些了,陆泠月这才端着旁边的粥碗,给她递了过去:“吃些东西吧,也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将自己搓磨成这样?” “我……”盈安郡主勉强的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脸上却勾起一抹笑来:“不过是忽然大彻大悟了罢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放下感情 只是这泛红的眼眶,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彻大悟。 陆泠月知晓她对何老板的那些心思,可穆淮身上负担的实在太多,根本不可能娶她。 “既然大彻大悟了,那就放下这一切吧,日子总是要往前过的。” 说话间,陆泠月抬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眼神透出一丝温和。 没有人安慰也就罢了,有人安慰那些委屈在此刻肆意的生长,盈安郡主就扑到她怀中放声痛哭。 哭累了,她才缓缓的睡了过去,这状态看着分明是受尽了委屈的。 “县主,您还是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吧,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也能从旁劝这些。”跟在盈安郡主身边的小丫鬟看着陆泠月起身要走,连忙开口劝了一句。 自她入府,到陪着郡主成长到现在,从未见过郡主这样伤心。 如今,镇北侯府也没个能够管事的人,否则她们也不会硬着头皮请来安平县主。 “好,那我就陪着她。”陆泠月叹息着,心中也有一抹微妙的关怀闪过。 她只得抓住盈安郡主的手。 翌日一大清早,盈安郡主睁开眼眸见到守在自己床榻前的陆泠月,有些惊诧道:“你昨夜在这 里陪了我一整夜吗?” “郡主哭累了,便像个小孩似的直抓住人的手便不松开,只能陪你一整夜了。”陆泠月笑着,却已拿来帕子轻轻地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那些事情便放下吧,郡主,你那么好,总会有更好的未来的。” 看着陆泠月这样轻松的神情,盈安郡主的心里有一抹隐秘的烦闷,她感激陆泠月的好意,可却有一抹微微的恶意肆意生长:“你可听说京城最近的流言?” “听说了,可那又如何呢?” 陆泠月从容点头,把帕子放在了一旁,圣上若真要为季思珩和盈安郡主指婚,她又能做什么呢? “你与九王本是人尽皆知的关系!”盈安郡主仿佛在替陆泠月抱不平。 若是不结婚,他心中总能有那么一丝妄想,或许就能等到被何老板接受的那一日。 “君心难测,若为此事,我便要争个头破血流,那才是最蠢的。” 陆泠月只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盈安郡主心中的那些妄念。 皇帝对于季思珩的确颇有些优待,但对于某些事情,一直都不闻不问。 兴许,他惹出这么多的风波,只是为了不愿意去面对那些真相吧 ? “是啊……”盈安郡主看着陆泠月豁达的姿态,愣愣的点头。 她已经作为郡主,享受了不少的优待,那许多事情便没了选择的机会。 无论是恩宠还是雷霆,他都只能承受。 “陛下一直都想为你和那位赐婚,你为何有勇气反抗呢?”迎安郡主这会儿抓住陆泠月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最后握住的救命稻草。 只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经验。 “本就是他对我有愧,我无需再点头答应,过几日便是册封礼礼,诸事繁琐,陛下大抵不会在这般时机再办一场婚宴的。” 陆泠月知晓了迎安郡主心中的症结,也清楚该如何抚平。 宫里宫外,都在忙着册封里的事情,但此事已结束,还有永丰国的使臣秘密来此。 要不了几日,也要浮出水面。 为彰显大国气象,礼部那些人只怕都要忙到冒烟了,这种时刻,哪怕只是赐婚的旨意降下,他们也要跟着继续忙碌。 “也是……”盈安郡主略显唏嘘的苦笑一声,便坐在那里。 “趁这次的事情,你若能放下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你们本便不属于一个世界,这不是身份的鸿沟,而是阅历的隔 阂。” 陆泠月看她眼神呆愣愣的,似乎有泪水积蓄着,便将事情挑明了。 何老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不会为一时儿女情爱所困。 对于盈安郡主而言,他的世界极小,只有这片京城。 纵使往后成婚,陛下也不会轻易让她离开的。 镇北侯夫妇仅有这一个爱女,他们夫妻二人在边境,手握兵权,若他们真有什么想法,那盈安郡主就是最好的棋子! 这些道理极为粗浅,盈安郡主并非读不懂,只是她想在情爱之中作茧自缚,将自己麻痹于其中。 “是啊……你可真讨厌,说不出一句动听的关怀人的话语。” 盈安郡主愣愣的点头,那委屈的神色消散了一些,又不满的开口。 “郡主若是想要个人哄着你,说些甜言蜜语的欺骗的话,那便不会让我留在这里了。” “只要记住,往前看就够了。” 陆泠月握着盈安郡主的手,拉着他一起起床洗漱。 纵使在京城待了许多年,也仍旧有他们未曾发现的美景,何必为一时情爱,将自己局限囚笼呢? 等洗漱完毕之后,盈安郡主便像是彻底活过来了似的。 二人就去了京城附 近的马场,一路纵马而行,风声从耳畔吹过,这一瞬间,她仿佛真正的感受到了自由。 那些仇怨的苦涩的表情渐渐的消失,她脸上带着笑意,顺着风声,重活一次。 “既然他不愿意见我,那我往后也不再见他!”盈安郡主站在悬崖峭壁处,只是大声的开口。 释放完了自己的那些情绪,她才顾虑起陆泠月的事情 若陛下真金口玉言降下旨意,那陆泠月和季思珩这么久的情分又算什么? 她心有顾虑,扭头看时,却发现陆泠月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并不为那些未发生的事情而烦忧。 “郡主就别替旁人担心了。”陆泠月安慰了一句,接下来的几日,她们二人都在一起,将附近的景致大多游览了一遍。 足足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陆泠月这才终于回到太师府。 “小姐,昭月楼内有人找您。”竹云留守在家中,一见陆泠月回来立即迎了上去,又将一张纸条送了过来。 这颇为清俊的字体,写的倒很是仓促,似有几分着急。 “那人可说自己的身份?”陆泠月模糊的猜出了一些,只忍不住的笑了一声,却故作姿态,并不着急赴约。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使臣入京 “没有,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竹云关切地询问着,眼底却划过一抹警惕。 “没什么问题,估计晾着吧。” 陆泠月随手将的纸团丢进香炉之中,伤了姑娘的心,这会儿才知道着急那就晚了! “九王这几日在做什么?” 她捧起一卷书,见上面已经落了些灰尘,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几日她一直陪着盈安郡主,也的确不曾见到季思珩了。 往日她不去找季思珩,季思珩会来找她。 若同在京城,也没有这么久不曾见过面,连消息也没有,更反常了。 “永丰国使臣明日便要进京了,这些事情,陛下已命王爷负责。” 竹云看着自家小姐,只是提醒了一句。 看来,小姐这两日是真被盈安郡主的事情困住了,竟然连这些事情也未觉察出来。 算算,万姑娘也确实不曾出现。 “他们若进京,定然又要给自己找驸马,或是找个求娶的女子,京城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春桃眼中都带着些笑意,看着傻乎乎的。 “是啊,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陆泠月点了点头,只是望向了窗外,繁星点点,还有扰人的虫鸣声,天却莫名有一点 冷了。 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了现在,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一夜无眠,第二日,陆泠月就赶到了昭月楼。 人人都知道永丰国的使臣即将入京,这昭月楼临窗的位置都已经被选完了。 “姑娘,这边请。”店小二看到陆泠月过来,笑着请她到了另外的地方。 位于高楼,又能轻松将下方种种紧致近数收于眼中,这条路,乃是永丰国使臣进京必然要走过的道路。 “我还以为何老板是极冷情之人,对于此事,不会多嘴一句呢。” 见到室内已经有了一个正在泡茶的人,陆泠月调侃着提了一句。 “那日的雨下的极大,她到底是侯府千金。”穆淮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照顾一个客人,并无半分私情。 可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那些情谊也不会因为他找理由,就不存在。 “穆家的事情,终究有结束的时候,到那时,你可有想过自己该怎么活吗?” “你如今已近而立之年,仍然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吗?穆家可只剩下你这一个血脉了。” 陆泠月轻巧的挑中了最能击溃人心的一点。 “走一步看一步,感情的事 情,任谁也强迫不来的。”穆淮的声音很冷,并不愿意提自己的事情。 他看着陆泠月,眼神还有些复杂。 穆家可不是仅剩下他一个血脉,陆泠月生下来的孩子,也仍然是穆家的后人! “哭了一场,难过了几天,我们在京城附近玩了玩,她虽不说,但想必是憧憬着外面的世界的。” 陆泠月简单概括了一句,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就见一顶十分艳丽的红色的轿子被人抬了过来。 轿子周围也是过于夸张的红色绸纱,如今全部都被绑在柱子上,露出了里面的公主的模样。 万姑娘平日瞧着没个正形可换上这身衣裳,倒真添了几分皇室的贵气,冷眼掠过众人。 万公子也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服饰,瞧着贵气无比,有人撒着花瓣,这入京的模样倒是极其招摇。 大约是注意到了这边的目光,万姑娘笑着抬眸,在看到陆泠月之后,笑呵呵的冲着她挥手,脸上都看不出一丝苦闷。 季思珩也骑着高头大马在一旁,他眼神颇冷,唯有在抬眸看到陆泠月时,那冰雪才渐渐消融了些。 “与其考虑我的事情,你倒不如多想想自己。”穆淮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 万姑娘扭头望向季思珩时,那眼底闪烁着的情谊根本就掩盖不住。 但凡是个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清楚。 这和亲的公主,与季思珩之间想必也会发展出一段不错的感情。 “我如今这模样便是极好的,起码不至于害得人姑娘伤心痛哭。”陆泠月也并不介意,只轻飘飘的怼了一句。 这样的言语,让穆淮一时无言。 “最近楼里的生意越来越多了,我需亲自去看着点,她的事情,烦请你多多照顾一二,万不可令郡主做傻事。” 穆淮终究是吐出这句话,转身离去了,他那样复杂的眼神,也令陆泠月无奈的叹息。 纵是有情人,也不能长相厮守。 那她与季思珩之间,当真能够如季思珩所承诺的那样吗? 心中闪过点点动摇,陆泠月叹了一口气,暂时忽略了这些事情,晚上还有宴会,她是要出席的。 夜幕降临,皇宫之内却是一片热闹,烛火跃动着,映着那穿着红衣的身影,更显得妩媚妖娆。 万姑娘就坐在那里,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姿态,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徐如林的眼神频频的望向她,眼中带着些欣赏,京城的女子大多含 蓄而内敛,少有这样奔放明艳的。 就连徐博炎的目光也频频投了过去,眸中带着几分思索,这新来的和亲公主对国内如今的局势也是会有影响的。 本来就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陆泠月只挑了一身雅致的蓝色裙衫,坐在不大起眼的地方。 可盈安郡主见了她,却提着裙摆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那样大的举动,一时就使她成为人群焦点。 万姑娘见状也不由勾着笑意,就从自己的位子上走了过来。 “许久不见,你怎么也不来找我这个好朋友说上两句呢?”万姑娘这等自来熟的语气,让周围众人听着纷纷倒出一口冷气。 这位永丰国的公主是何时与安平县主成了朋友的? “你同我们见面的时候,也未曾说过自己是公主啊。” 盈安郡主见到这张脸,眼中划过一抹惊诧,又理所当然的开口,也平息了周围众人的疑惑。 “舍妹自幼顽皮,一听说能来贵国,便先一步赶了过来,我也是最近才找到她的。” 万公子笑着主动向帝王解释着,望着陆泠月的眼神也有点点欣赏。 “多谢安平县主和盈安郡主这段时间对舍妹的照顾之情,我们备了厚礼相赠。” 第二百五十九章 皇子妃 能被他们称之为厚礼的东西,价值不菲。 很快就有人拿着托盘上面放着两个成色极好的玉佩,主动送到了陆泠月和盈安郡主的面前。 “我们与万姑娘一见如故,她是不是公主都无所谓,不过是照顾朋友罢了,还用不着这样的礼物。” 收到陆泠月的示意,盈安郡主干脆的开口拒绝,她微微仰着脑袋,虽有些傲娇,却并不让人生气。 皇帝见状,也露出一个笑脸。 “不错,我朝民风本就如此淳朴,左右不过是姑娘家的寻常友谊罢了,哪用得着礼物相送?”皇帝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今日徐博炎也来到了这里,但他的位置却尤为特殊。 并不在徐家人的位置之内,又不在众多皇子们的行列之中。 他单开了一小桌,身后也并没有什么人,瞧着倒是极其尴尬的。 这位置,也是礼部之人斟酌再三之后才勉强定下的,毕竟没有册封里的皇子,哪里算是皇子呢? 可满京城人尽皆知,徐大公子也不再是尚书府的人,而是陛下的私生子,在权衡之后才给了这个位置。 他不大在意,眼神肆意的望向在女 眷们。 徐博炎无比清楚,自己如此备受冷落不外乎就是因为身份不够。 若他能够有一个能做助力的妻子,便不会被这样排斥在外! 寻常歌舞表演已经过了,万公子却仍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他的视线掠过人群,时不时的偏到了陆泠月的身上,带着一点探究。 这种注视,也令陆泠月有些不适。 “陛下,我等今日前来,是想向贵国讨一个好婚似的。” 在时机差不多之后,万公子主动在人群之中行了他们的礼仪,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他举止显出几分温和,纵使迎着众人的目光,也仍能不卑不亢地立在这里,在君上面前,感受到那股威压也未曾轻易低头。 若是本国子弟,那是个极好的托付未来的选择,可偏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女儿的,大多数都撇过了眼神,除非那个别急着攀龙附凤的,眼底才有些热切。 虽做不成本国的王妃,若是能成为邻国的皇子妃也不错。 “不错,若我们两国能结秦晋之好,从此唇亡齿寒,互相依靠,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诸位今日刚来,舟车劳顿还是多多休息,明日再探讨 此事也不着急,不是吗?” 皇帝看着万公子的眼神,在斟酌一番之后,才开口。 他想要找个合适的王妃,挑挑拣拣了大半天,也没寻觅到合适的,这邻国皇子一来,又要一个贵女。 之前倒不曾发觉,京城合身份的女子竟如此短缺! “那是。”万公子本还想着今日便能将事情定下,听到皇帝这番话之后,也顺驴下坡:“那我们便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好了,舍妹本就喜欢贵国山水,正好可以多看一看。” 这场宴会,难得的没有硝烟味。 “你说……陛下会将谁家的贵女只给他做王妃?”盈安郡主拉着陆泠月小声嘀咕着,眼中倒有些疑惑。 别说是去做皇子妃,就算之后能成为他们那边的皇后,就怕也少有人愿意过去。 看万姑娘就能看出来了,两国的风土人情差异极大,京城寻常女子出门,也并不会拿着武器。 “少想别人,指不定就是你了。”陆泠月对此倒并不在意。 万公子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才是令她心中有些放不下的。 一个麻烦还没解决,总不能再蹦出另一个吧? “陛下绝不可能放心让我嫁过去的。”盈安郡主 也笑呵呵的点头,脱离了情情爱爱之后,她想的倒是很周全了。 “那就……尊重那些可怜人的命运。”陆泠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她看着万姑娘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就仿佛是终于能收敛伪装的戏子。 甚至,万姑娘是沉着脸向前走的,步履匆匆,还有点点着急。 “陛下明日便要派人陪我们兄妹二人同游京城,不知……安平县主可愿意来凑个热闹?” 绕过人潮,万公子的眼神灼灼的望着陆泠月干脆的发出了邀请,他眼神中似乎柔杂了些得意。 这种表现令陆泠月实在困惑,她未曾见过这人,在那次相遇之前,甚至都不算熟悉,怎么就被他纠缠上了呢? 陆谦看到这一幕只是拧着眉头,眼底带着些不快,又并不急着开口,关切的望着陆泠月。 “不必了,希望殿下能在京城玩得开心。”陆泠月就拒绝了他的话。 季思珩也看到了正在被为难的陆泠月,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万公子不是说明日想多去几个地方吗?还不急着去休息?” “是啊,是该去休息了,只是想在临走之前与安平县主多聊两句罢了,县主这样好的人,总会 令人多看两眼的。” 万公子说着,只有些挑衅的看了季思珩一眼。 他对于安平县主唯一的兴趣,就源于她和季思珩之间的事情。 他只是同陆泠月说了两句话,季思珩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看来陆泠月对季思珩的作用,远比他所想的要更重要些。 回到驿站之后,万公子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小路,进入了密室之中。 很快,就有人下来了,戴公公枯瘦的脸上戴着一抹不耐烦。 之前没占到便宜,这万公子也没帮他们做多少有用的事情,再见面时他当然不痛快。 “若殿下没有重要的事情,往后,咱们还是不必见面的好。”戴公公冷然吐出这句话,颇有些要撕破脸的决绝。 “我此番过来,是有正事要告诉你的,那丫头对九王的影响口味极大,你若有心,就知道该怎么做。” 万公子干脆地点明自己知道的线索。 戴公公听到这话,不由得冷笑出声:“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一点吗?” 正是因为知道又没办法动手,才不得不把矛头对准季思珩! 陆泠月平日就一直在太师府。中,而她身边随时都有侍卫守着,如铁桶,密不可破! 第二百六十章 同侍一夫 相比之下,对季思珩动手到底是轻松一些的。 季思珩要去的地方这么多,也无人能够面面俱到的护着他! 就算是隐云阁的人短暂的跟在季思珩的身边,可要不了多久,他们终究是会离开的,那时候他们仍然有机会! “若我说,有把握帮你们抓到她呢?”万公子当然不会轻易的允诺。 待他完成这些琐事,再度回去,就要领着雄狮百万,一路攻城掠地而来! 戴公公等人将会使他收取此地信息最好用的狗腿子! 如今,季思珩是戴公公等人的敌人,那也是他的敌人。 只有彻底的清除掉麻烦,他想做的事才能顺利,不是吗? “你有什么办法?”戴公公不免有些心动,若能抓了陆泠月,那必定能令季思珩乱了分寸! “三日之后,令人在城外接应就是到时你们必须得听我的指挥,若往后再有此类合作,也只要记得你们是我手中的刀就行了。” 万公子吐出这句话语,便有些傲气的转身出去了。 出身于皇族,他对于这些阉人不怕能看得上。 若非他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也不会这样好声好气的与人商量。 戴公公看着 他渐渐离去的身影,冷笑一声,眼底却有些嫌弃,忍不住啐了他的背影一下。 自从做到这万人之上的高位,就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嚣张的指手画脚,万公子的确是开了个好头! “干爹,您就这么不在乎他的态度吗?”袁公公小跑着过来,主动搀扶着戴公公回去,冷声询问着。 任何看不起他们这些奴才的最终都将会被他们所伤! “何必在乎,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若当真能够挥师到京城,那咱们杀了他,扶持个傀儡也是差不多的。” 戴公公说的轻飘飘的。 如今的圣上心中在意的还是季思珩,虽没有明理暗里对太子打压,可是太子却始终得不到重用。 只怕就算徐博炎上了朝堂,也是与太子差不多的处境,若有人能从这摊浑水中杀了季思珩,皇帝势必要从这些存活的皇子之中挑选。 东厂的势力如今已占了京城的大头,就连宫中上下,他也有自信将之防守如铁桶。 到那时候,让哪个皇子登基,不就由他说了算吗? 这些年,圣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还能撑住几年? 袁公公先是一愣,连忙拍马屁道:“还是 干爹想的周全,咱们就且坐山观虎斗,偶尔撒些诱饵便够了!” “行了,尚书府那位情况如何了?”戴公公只是摆了摆手,对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语不大放在心上。 听他还提起了陆娇娇,袁公公认真想了想,才摇头道:“只怕是不中用了。” 以徐博炎如今的态度,陆娇娇绝不可能爬到王妃的位置上。 她腹中的孩子,如今也说是凶多吉少,情况大不好。 “真是没用的东西,若非是京城这些棋子一点作用也没有,本公又怎需要去外面,还让这等人踩在本公的头上?” 戴公公怒骂一声,眼底只带着一片不耐烦。 他接受不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布局,如今却只得到个不中用的结果。 就算是假孕撑着,陆娇娇也必须装成自己有孩子的模样,十月怀胎,他会想办法变出一个孩子过来! 万公子与戴公公交涉一番之后,才缓缓回房。 在见到坐在眼前的身影,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冷冷的看着万姑娘:“是谁让你过来的?” “允许皇兄把我抓过来,难道就不许我自己过来找你吗?”万姑娘说着,就提出了自己的心愿:“我要做九 王妃。” 横竖她是来这里联姻的棋子,那也总有资格选择一下由谁做执棋之人吧? “绝无可能。”书本毫不留情地便拒绝了妹妹的提议,眼神仿佛带着淡淡的寒气。 他这一次过来,就是要杀了季思珩的,又怎会让妹妹嫁给他呢? “除了他以外,我谁也不要,皇兄大可以自己在这些贵女之中挑一个合你心意的,我可不介意。”万姑娘说的干脆,毫无半分含糊之意。 这满京城的男儿,她就看中了这一个! 既然嫁给谁都是嫁,那为什么不能顺从她的心意,选一个喜欢的呢? “他是皇子,就算你愿意,他也不会愿意的,你可别忘了,他如今还与京城其他女子传的消息呢。” 万公子烦躁的掐了掐眉心,试图打消妹妹心中这等不切实际的妄想。 “流言又如何?我愿意与安平县主同侍一夫,我二人日后也能做娥皇女英,美名垂千古。”万姑娘并不介意陆泠月的存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发现了喜欢上陆泠月,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万公子听到妹妹的这句话语,眼中的神色登时变了变,原本的打算也就散去了 些:“你不介意她的存在,也不介意你夫君有更爱慕的女子?” “自古以来,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若要选择个讨厌的女子共侍一夫,那我还不如选喜欢的!” 万姑娘理所当然的语气,使得万公子愈发无言以对,他抬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荒谬!万俟灵,你贵为一国公主,怎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 “公主又能如何?不还是被你们选来随便嫁娶的工具吗?既然是工具,只要发挥的作用就行,何必在乎这么多呢?” 万俟灵冷笑着开口。 她对自己如今的命运已然看透了,不会再生出那等不切实际的妄想。 但人活着,总要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是要抓住的! “好,既然你自甘堕落,那我也不再管你。”万俟清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不得不答应她这荒谬无理的言论:“纵使你愿意与人同侍一夫,可有些话我作为皇兄,总是要帮你说出去的。” 以万俟灵的以身份发出邀请,那陆泠月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他的计划,就顺理成章了! “你会有这种好心?”万俟灵毫不犹豫的拆穿了兄长的心思:“不会是想杀了她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鸿门宴 “你在胡说什么?”万俟清下意识的反驳。 可万俟灵却像是抓到把柄似的,咄咄相逼,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哥哥:“否则,你为何总是对他投去视线?皇兄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万俟清一向是个极为自私冰冷之人,所谓儒雅君子端方如玉,不过是他暴露于人前的面具罢了! 靠着这副假面,万俟清做的许多事情都极其成功! 但他们毕竟是相处许久的兄妹,万俟灵怎可能一点儿也不知呢? “这个身上满是韧劲儿的女人,我的确感兴趣。”看着妹妹刻薄的模样,万俟清深吸一口气,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他好奇陆泠月作为一个寻常女子,是如何勾动了季思珩的心的。 顺便,也想利用她的身份,帮自己完成一些微小的愿望。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配合你的,皇兄,她是个极好的人,不该被你的权谋算计所困。” 万俟灵没想到皇兄会答应下来,愣了愣才开口,她故作倦怠的闭上了眼睛。 “我困了,你还是尽快出去吧,若是想要伤了她,那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能为陆泠月做的并不多,但救命之恩便要以命偿还,这是她的行事准则! 没从妹妹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万俟清眼中划过一抹寒凉,却很快就按捺住了那些心思。 他有其他的法子得偿所愿! 因为永丰国使臣的到来,整个京城看着倒比往日更热闹了些,盈安郡主时不时的约陆泠月一同出去。 二人本是随意闲逛,却见到宴神医神色匆匆的身影,陆泠月连忙追了上去:“您是要去尚书府吗?” “不错……那位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很难保住,我虽会尽力,可不知能成几分。”宴神医看到陆泠月过来,也坦诚将事情说了出来。 之前她曾疑心过陆娇娇的腹中并无孩子,那脉象极其古怪。 如今在诊治之后,便将那些怀疑打消了。 “所以……她腹中真的有孩子了,可否能看出怀上了多久?”陆泠月心中一惊,这孩子的到来,也未免太凑巧了一些。 若再晚一些,那便能助他们得偿所愿了! 盈安郡主不由得恨恨的磨了磨牙,对此也是极其厌恶:“等孩子出生之后,她要重新回监狱之中!” “我如今摸着脉象不大准,还是等再稳定些时间再说吧。” 宴神医这会儿也拿捏不住了。 寻常妇人怀孕生产的时间难定,大体却有个范围,或 早或晚,总归那个时候能生下来的。 “行,那她的孩子就烦请您多多用心,务必保证孩子平安落地。”陆泠月主动开口。 这样关切的表现,让盈安郡主心里未免有些不大痛快,等到宴神医离去之后,她才哼了一声:“那孩子生不下来才好呢,若是生下来……或许陛下一时开心,就免了她的责罚!” “天下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呢?” 陆泠月笑盈盈的反问。 这句话,让盈安郡主的脸色顿时一变,她左顾右盼之后,压低了声音才对陆泠月道:“你是说……” “他们莫不是疯了,这可是欺君之罪,若要查出来,就算是他恢复了皇子的身份,徐家满门也必定会受牵连!” 盈安郡主的声音急切了许多。 帝王如今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才并不发落陆娇娇。 满京城都盯着她的肚子,期待着第一位皇孙降生,若等到时候她的肚子里生不出孩子,或是生出什么妖邪之兆…… 只想到这个可能,盈安郡主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满京城,连带着帝王都被他们夫妻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东窗事发时,岂是一句血流成河能概括的?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你可收到了 宫中的帖子?” 陆泠月笑着摆了摆手,将这话题糊弄过去。 她们两人知晓的情况也不多,擅自猜测,若被人捕风捉影,传出去也是麻烦。 “当然收到了,我听宫中人说,说是今日要为那位二皇子选妃,你倒是要小心了。”盈安郡主随手从衣袖之中抽出了帖子,叹息一声。 她也没打算好好梳妆打扮,那位二皇子若是真敢求娶,到时便有人替她将这麻烦清除干净! 只是,陆泠月如今也在这风暴中央,男配正妻之位未曾定下来,帝王对她是极其看好的。 偏偏,季思珩满心满眼的却是陆泠月,为此,不惜几次三番的顶撞陛下。 如果永丰国二皇子愿意求娶陆泠月,便是将这麻烦带走了。 根据宴会那日的情况来看,万俟清对陆泠月的确有些意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如今虽是微草,却也不是轻易能被人折断的。” 陆泠月摆了摆手,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二人整理了一下衣衫,便一同去了御花园。 今日各府的小姐都来了,一个个打扮的极其的艳丽,到比这花园之中的花要更加明艳。 韵妃娘娘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绸衣,笑着出现在这里:“本宫眼 见宫中的花开得极好,又想到诸位千金,这才下贴,请你们过来。” 以她的身份,是没资格发起宴请的,她们却收到了这邀请,分明是陛下默认了的。 若要给永丰国的皇子选妃,必然不是一次两次的便能定下的,今日是韵妃娘娘,明儿个也兴许是其他人,谁也说不准。 “御花园内风景秀丽,里面有许多永丰国都没有的景色呢。” 一道颇为爽朗的男人的声音传来,是太子。 各家千金纷纷站定,便见太子在前,领着万俟清,身侧跟着季思珩,万俟灵也随之而来,她倒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纵使御花园春光烂漫,也没有能入了他眼的。 “不知韵娘娘带着这么多人在御花园举办宴会,恰巧碰上,我们可否有这个荣幸讨杯酒水吃?”太子说着,笑呵呵的往前,却已经为自己选定了位置坐下。 哪里是不知情,只怕早就盘算好了! 季思珩见到陆泠月出现在这里,眉头紧锁,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与陆泠月说话,眼神却时不时的瞥了过来。 “太子殿下能携贵客前来,令这小宴蓬荜生辉,本宫先敬诸位一杯。” 韵妃娘娘笑着开口,主动端起酒盏,望向了眼前众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问题的酒 新酿的百花蜜酒下肚,倒并不醉人,甜腻的滋味先在喉咙之间蔓延,冲淡了酒的气味。 陆泠月一时贪杯,多喝了两杯,脸上便已经飞上了一片红晕,盈安郡主坐在她的身旁,见到他状态不对,低声道:“你觉得身体可还好?” “脑袋却有些昏昏沉沉的。” 陆泠月揉了揉眉心,将酒盏放下,并不愿意再喝。 其他的贵女脸上虽都泛着不大正常的红晕,相比之于陆泠月这样随时都要醉过去的,还是好了许多。 “喝的都是百花酿,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酒量如今这样差了?” 盈安郡主嘟囔了一声,抬手握着陆泠月的手。 听得此话,陆泠月也只是嘿嘿笑了一声,一只手支着脑袋坐在那里,可这会儿迟来的钝痛感却提醒着她,脑袋仿佛到了难以负荷的边缘。 “多喝些茶。” 盈安郡主看着陆泠月不停的揉眉心,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眼中却多了一丝关切。 “早听说安平县主的名声,昨日你未曾收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今日薄酒一杯,我敬你。”万俟清已然站了起来,手中端着酒盏,脸上带着点点得意。 这突如其来的指名道姓,使得盈安郡主的脸色略有些尴尬。 陆 泠月却是坐在那里,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季思珩见到这一幕顿时就拧着眉头,一旁的宫人却极有眼色的走了过来,端起酒盏就给陆泠月倒了一杯。 她的手微微动了动,像是按住了旁边某一个不大起眼的按钮。 这酒的颜色,相比之于寻常人所喝的,明显是更深沉一些。 “安平县主喝多了酒,眼看着有些醉意不如本郡主替她喝了?”盈安郡主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 她端着自己的那杯酒,可万俟清眼中却是一片冷意,静静站在那里。 并不表态,便代表是否定了。 “万姑娘在京城这些时日本郡主与他也是一见如故,感情颇好,皇子殿下莫不是觉得本郡主没资格喝这杯酒?” 万俟清越是强硬,盈安郡主心中的那根刺就更重了些。 作为最后才知道万姑娘身份的人,她本就有着微微的不满,这会儿有了肆意发泄出来的资格。 “想来也是,万姑娘在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生怕被人知晓,想必从那时起就不大愿意与我接触,倒是委屈你了。” 盈安郡主说着,也并不看他们,一口将酒干了,把杯子重重的按在了桌案上。 万俟灵看到这一幕,眼里顿时有一点急 切,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彼此之间并无分别。 但陆泠月付出的更多,她更感谢陆泠月。 “不是,多谢郡主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万俟灵站了起来,把原本万俟清所营造的略显咄咄相逼的场面迅速冲散了。 她语气和缓,仿佛寻常与友人交谈,氛围顿时更温和。 “安平县主今日只是喝多了酒,不太方便再喝,就没必要强迫着她起身了吧?”盈安郡主见她出面,才松了一口气,又主动为陆泠月争取。 与其隐瞒此事,让人肆无忌惮地抓住机会来灌陆泠月喝酒,倒不如由他挑明白了,这样一来,也就不会再有人抓着陆泠月不放了。 “喝多了酒,那就该好好休息。”万俟灵说着,眼中也有些关切。 陆泠月也并不是一个酗酒之人,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却突然喝多了,莫不是感情上出了问题? 这样想着,万俟灵便看了一下季思珩,见他眼底也是浓浓的关心,两人虽无交谈,可是,他望向她时,便自成一个世界。 总是无法让别人加入的。 或许,她就算强行加入这个家庭,之后也只会受伤…… 正是看到了季思珩对陆泠月的态 度,万俟灵的心里一时有了些动摇。 若自己的夫君一辈子都对着另一个女人肆无忌惮地展示着他们恩爱,那她真的能做到毫无怨对的祝福他们吗? 季思珩的心,真的是她能动摇的吗? “既然喝多了酒,不妨将人送到偏店里休息,本宫一早就令人准备好了。” 韵妃娘娘轻笑一声,挥了挥手,便有两个宫女过来了,她们主动搀扶着陆泠月便要往厢房里走去。 眼看着陆泠月的身影渐渐远去,盈安郡主莫名感觉到了一点危险,她只得自我安慰着。 这么大的场合,又是外宾来此,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韵妃娘娘的脸面也要被人踩到地上去! “不必扶我,我自己可以走。”陆泠月只是挥动着小手,试图把两边的人推到一旁。 “安平县主连路都走不稳了,看起来,本宫今日准备的美酒当真是符合你们的喜好。”韵妃娘娘笑着调侃了一句,眼底却有一片得意。 谁不希望自己拿出的东西能被人喜欢呢? 季思珩紧锁眉头,陆泠月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这样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喝到烂醉如泥? 虽有些插曲,但也算宾主尽欢,陆泠月一人靠在厢房之中,昏 沉的大脑甚至使得她的身体略有些乏力。 好像……被人算计了。 勉强的辨别出这一点,陆泠月连忙做直了身体,她从随身的药物之中拿出了一颗解酒药,便往嘴里喂去。 苦涩的药味,还有一点清凉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她的大脑,酒意好像也随之减弱了一些,但身体仍旧是使不上劲儿的。 “安平县主,看来您如今的情况不太好,需要奴才帮忙吗?”袁公公笑着将门推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谄媚又带着些寒气的态度,令陆泠月感觉到了危险。 这是韵妃娘娘所办的宴会,若她今日真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韵妃绝不可能独善其身! “胆子倒是不小,敢来这里,你觉得我没有准备吗?”陆泠月微微眯着眼眸,开口警告。 她的手握成拳,几乎靠着指甲刺进掌心的皮肉的痛感,才使得自己微微清醒了些。 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只靠这么一点清醒是根本就没有用处。 “放心好了,奴才会提前准备好的。”袁公公笑着回答。 他的身体渐渐的靠近,陆泠月就坐在那里,忽然,她伸出手将头上的簪子拔掉,插进了袁公公的肩膀上! “狗奴才!你难道不怕陛下知道此事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古怪之处 “陛下知道与否都无所谓,奴才定会将县主伺候好的。”袁公公咬着牙,挤出这句话语,如果不是眼下的陆泠月还有些作用,他早就动手了! 肩颈处的疼痛使得他的表情无比的狰狞,而陆泠月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她掌心有点点血痕,眼神更是一片肃然的杀气,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皇宫之中,藐视君上,戴公公当真将你们这群狗调教的很好。” “可就算是抓了我,又能如何呢?” 陆泠月冷声询问,试图从这里得到一个回答,袁公公当然不会再说。 他就将陆泠月扛了起来。 “走水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陆泠月高声开口,门迅速就被打开,景昂看到身上负伤的袁公公,眼里划过一抹杀气! 他甩动着手中长剑,直直的刺了过去。 袁公公见状,立刻就丢下了陆泠月,迅速夺路而逃!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迟,他刚才可是从正门过来的。”陆泠月追问了一句,身体却是摇摇晃晃的撞在了地上。 借着桌椅的力量,她勉强爬了起来,坐在了椅子上,景昂纠结着往前,伸手搀扶,不是不搀扶就更不对了。 “刚才外面有些想动,我们还以为是 有什么人想动手,贺元追了过去,林匀也是。”景昂解释着,看到陆泠月坐定,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过去替她倒一杯茶水。 冰凉的水液将胃里灼烧的感觉压下去了一些,但陆泠月四肢百骸仍然没有什么力气。 她的脸色苍白,看着略有一些可怕。 “您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太好,要不……还是请御医过来替您看一看吧?”景昂忍不住略显关切地提议着。 陆泠月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儿,若被季思珩知道了,少不了一顿责罚! “兴许是刚刚喝多了酒,这会儿才这么累,我已经吃了解酒药了,休息一下便会好,不必担心。”陆泠月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太在意。 可景昂眼中的忧虑之色却更浓。 贺元和林匀二人也迅速的过来了,在确定陆泠月平安之后,两人才颇为默契的松了一口气。 “是个小太监胡搅蛮缠,将我们两人暂时引了过去。”贺源解释着,在确定了那边的情况以后,他们就迅速回来,生怕出事。 幸亏有景昂在这里守着! “看来,他们愈发迫不及待了。”陆泠月眯着眼眸,颇显危险的说出这句话。 戴公公已经忍耐不住了,那他的下一步 棋会是什么呢? “突然这样激进,几次三番地谋划出这种抓人的事情,不像是戴公公的手笔。” 景昂却是摇了摇头,沉声分析着。 若是戴公公动手,那来的便不止是一个袁公公。 何况,从皇宫之中抓人这件事情实在太惹眼了,今日陆泠月若是失踪,那明日皇帝必定会清算宫廷上下的所有人! 他可以不在乎党争,但绝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小命! 若在他们的安排之下,一个来宫中参加宴会的县主都能消失,那只要他们胆子再大一些,皇帝是不是也会消失呢? 陆泠月点了点头,她的想法与景昂是一样的。 “我去将这些事情禀告王爷,他定然知道该如何处置。”贺元看陆泠月已经缓过来了,才主动揽过这桩差事。 陆泠月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绝不可能隐瞒着季思珩。 等主子知道了再过来问责,只怕他们的小命都留不住了! 陆泠月并未阻拦,眼下这情况,找季思珩帮忙大约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身体仍然虚软无力,还有莫名的困倦,陆泠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等到季思珩着急的过来。 “并没有什么事。”陆泠月笑着解释了一句,季思 珩却细细端详着看着她,见到他掌心的那点点红,季思珩怜惜的伸手将她的手托了起来。 “这也不算什么要紧事,喝多了酒,本就应该付出代价,大不了往后我滴酒不沾好了。”陆泠月说的随意,可眼中却划过一抹认真。 她的确不该在喝酒了,这一次影响就够了,若再来个几次,那她就真活不成了! “好,若是觉得累了,那你得先宫去休息,盈安郡主那边,我会替你解释。”季思珩伸手摸了摸陆泠月的长发,压着声音开口。 也就在陆泠月离开没多久,万俟清便踱步而来,他笑着看着季思珩这般紧张的模样,眼底却是一片毫不遮掩的恶意。 “安平县主的身体不好吗?” “与你无关。”季思珩冷淡的吐出这话,便打算从此地离开。 可是万俟清立刻就追了上去,仿佛没觉察到季思珩眼底的厌恶,自顾自道:“现在与我无关,之后就未必了。” 安平县主的事情与永丰国的二皇子无关,可如果,他有可能成为县主的丈夫呢? 原本应当是给万俟灵选一个合适的丈夫,谁曾想他们搞错了方向。 这也无妨,他们兄妹二人的婚事都可以在这里解决一下! 以陆 泠月的身份,嫁给他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他还养得起! 季思珩迅速觉察出他的言外之意,眼中当时冒出点点寒气,直勾勾地望着他:“你最好别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否则没办法平安的踏出京城!” “是否不切实际,总要做了以后才知道,王爷若真有容人之量,也不该拿此事来威胁我。”万俟清笑的无所谓,又惋惜的摇了摇头,迅速躲着步子离开。 季思珩看到这一幕,眼底的坚定之色却更浓,陆泠月所处的位置太危险了! 还不知晓这些纷争的陆泠月回府之后倒头就睡,她浑身的精气神像是被抽离了似的,只是觉得很累很困,到第二日,大中午了,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眸。 “小姐,您睡得也太久了,不如下床活动活动?”春桃时不时的就进来看一下,眼见陆泠月终于醒来,急切的搀扶着她。 “好。”陆泠月仍然觉得浑身乏力,略略活动着筋骨,从床上走下去,可刚一站定,她脚下便一个踉跄。 春桃虽扶着她,却被拉扯着,主仆二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都怪奴婢没有扶好您!”春桃自责的把责任都揽到了身上,眼中的担忧更浓郁了些:“您没事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戴公公的强势 “不过是没扶好,你有什么错?”陆泠月摇了摇头,但是心中却已种下了一抹疑惑的种子。 她的身体,还不至于柔弱到这种地步,两步路都走不了! “兴许是您睡的时间太久了,这猛然起床才有点受不住?”春桃轻声在一旁询问着,眼底带着淡淡的关心。 陆泠月摇了摇头,也是默认了这个说法,慢慢的踱着步子向外走去。 她身体的确弱的有些可怕了,只走这两步路就忍不住的大喘气,突然成这样,但凡不蠢的人都能觉察出问题。 “您要不先吃些东西,等吃好了或许就好了?”春桃挥了挥手,立刻让竹云把准备好的食物送了过来。 散发着香气的美食,如果是在以前陆泠月睡了这么久,定会毫不犹豫的大块躲避起来,可此刻她坐在那里,并没有要进食的欲望。 “这会儿吃不下的话,那再等一等?”春桃忧心忡忡的继续询问着。 陆泠月指着这些东西,随便点了一个小糕点,吃了两口。 胃里勉强的有了一些饱胀的感觉,饥饿渐渐的消失,可陆泠月仍旧坐在那里,一副提不起劲儿的模样。 “从皇宫回来,您的状态就有些怪怪的,不会是在宫中吃坏了什么 东西吧?”春桃更加紧张了点儿。 迟钝的大脑根本无法进行思考,陆泠月摇了摇头:“我去床上躺着吧,有些累了。” 春桃紧张地扶着陆泠月,将她送到床上去,见她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心中那抹惊疑更加浓郁了些还有点儿慌张。 “竹云,你先留在这里照顾小姐我想想办法……”春桃连忙招呼着,让竹云过来,这才踱着步子。 眼看她急的就要原地转圈,绕的人有些头晕目眩,竹云提醒了一句:“若是遇到麻烦,不如就去找王爷?” 大人肯定不可能帮她们做些什么,此刻,只能去找季思珩了。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春桃连忙点头,一路小跑着就去了九王府,气喘吁吁的要见王爷。 “安平县主回府之后突然变得有些嗜睡,我们也听到室内有些动静。”景昂立刻将当时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男女有别,他们虽然是保护陆泠月,可从不曾进入他的房间里,也只能根据听到的东西辨别一二。 春桃能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九王府,也正是因为有景昂跟在她的身边。 “小姐睡了一整日,如今醒来,连口饭也没怎么吃,又说自己太累了,睡了过去 ,若一直这样,她身体必会受影响!” 春桃赶忙将情况说了出来,想到那位宴神医,她眼底又有些希冀:“王爷,您能请神医过来帮小姐看一看吗?” 季思珩眉头紧锁,如今的时间也有些晚了,他们若大费周章的过去,只会引人怀疑。 “本王明日必定让宴神医过去,你今夜一定陪着你家小姐,若她有什么变化,让景昂他们第一时间来府中汇报!” 即便心急如焚,季思珩也不可能这个时候直接闯过去,他只能叮嘱春桃,让她留心一二。 或许等明天早上陆泠月醒来,这些症状就会消失,也许是喝多了酒之后,出现的并发反应呢? 季思珩清楚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可是他仍旧不想面对陆泠月被人算计的事情。 那天他看到酒壶便觉得有问题,当时就应当让人把酒壶拿过来的! 与此同时,在驿站的密室之中,万俟清笑盈盈的看着心情很不错的戴公公,眼中倒是多了一丝试探:“看来,戴公公见机行事做的不错。” 那日,他只想借机将陆泠月带走,可他们行动不够利索,被她身边的护卫发现,计划败露。 戴公公到未曾因此生出太多的心思,这会儿仍能笑呵呵 的在这里喝茶,看来是有了新的计划,且进展得颇为顺利! “二皇子,我们所做的事情也都是听您的吩咐,既然您觉得在这片京城之中能翻云覆雨,那本公自然要给你个机会,不是吗?” 被万俟清盯着,戴公公笑的从容。 他今日过来,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要说清楚罢了。 一个永丰国小小的二皇子,便想来到这里只手遮天,还想要驱使他们,本身就是在做梦! “戴公公看来并不是太诚心想要与我合作。”万俟清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眯起眼眸,神情中闪烁着一丝警告。 既然是要挑选合作对象,那必须要彼此足够信任才好,戴公公如今与他说话就像隔了一层,这样一来,他们的很多计划都无法实现。 “凡是二皇子吩咐的,我们定会全力以赴,这难道还不算诚心吗?相比之于我们拿出的筹码,二皇子又拿出了什么呢?一个空白银票?” 戴公公听出了他的不满也坐直了几分,那有些浑浊的苍老的眼眸此刻与万俟清对上,也半点不逊色他分毫。 他已经是从宫中摸滚打牌历练出的老油条了,小小的一个皇子,又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呢? 若不是因为季思 珩如今对他们东厂的势力咬得太死,而陛下分明有些偏袒于季思珩,他们也不至于另找新的出路! “金银珠宝,本公并不缺,在这京城里,东厂的势力也并不小,二皇子应当清楚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肆意指手画脚。” 戴公公看着万俟清眼中的不满,又忽然轻巧一笑,摆了摆手,慢慢的踱着步子就离开了。 他的步履缓慢,可无人敢轻视这位在京城纵横多年的老公公。 万俟清指的盯着他的背影,眼中迸射出点点火光,像是为自己定下了什么决心。 若有机会,他定会直接处理了这老东西! “干爹,与这等毛头小子交涉的事情交给儿子就行,您都这么辛苦了,何必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呢?” 袁公公笑着从外面跑了过来,殷勤地搀扶着戴公公。 “这小子总共也就这点眼界,看着还不如你。”戴公公嫌弃的摇了摇头,笑着在袁公公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享受着他的顺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韩相逸便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你们的事情办的如何了?若是觉得不成,我还有新的药!” 他说着,便把手中的几个瓷瓶放在了戴公公的面前,眼中带着一抹自傲。 第二百六十五章 被下药 颇有些本事的人,是注定压不住自己的傲气的。 尤其是像韩相逸这等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人。 若不是因为戴公公能够助他得偿所愿,他也不会逗留这么久。 “已经按您的吩咐将那药放进了酒中,我亲眼瞧着安平县主将药吃进去的,应该不会再有事了。”袁公公是办事的人,这会儿笑着开口。 韩相逸最近研制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药物,便是他们这些跟在韩相逸身边的太监看着他出来,心中都莫名有些发怵。 谁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就要给人下毒! “还远远不够。”韩相逸说的斩钉截铁,他要看着那个女人在痛苦之中挣扎沉沦,一直到最后死去! “再加上这味药吧,是我特地为了他而研制出来的,若真无声无息的死了,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说话间,韩相逸就把一个黑色的瓷瓶丢到了袁公公的怀中。 双手捧着这瓷瓶的袁公公眼中倒也有些不自然。 他只是一个奴才罢了,就算是跟在戴公公的身边,那也不是能肆意行事的人啊! 他这会儿捧着药直接去陆府?门口的侍卫都能把他赶出来了! “咱们都已经下过药了,那就无需再费功夫了,免得将你暴 露出来。” 戴公公看着袁公公局促的模样,只是笑着主动打圆场。 “喝了我的那种药物,便会时时在昏睡之中,什么也提不起劲儿,直到最后,活生生将自己耗死,那些关心她的人,此刻想必都已经动起来了!” 韩相忆虽然有些不满,也只能勉强点头。 “若有机会,一定要她把药喝下去,或者你们派一个人喂到她嘴里!” 以戴公公如今身边这些高手的数量,想要强行把药灌进去,难度应该并不大。 与其让陆泠月舒舒服服的死去,倒不如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痛苦之中沉沦! 每一次发作的时候,她都会发出痛苦的嘶吼声,而无论什么人想要救她,都不行。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泠月拼命的在绝望之中挣扎着,对于那些关心陆泠月的人而言,应该是最大的痛苦吧? 想到这种情况,韩相逸的身体便微微颤抖着,却是兴奋的! 戴公公垂眸思索着,袁公公便利索的领了这差事:“我去试一试!” 他拿着药物,走的干脆,至于之后是否能成功,就随意了。 他索性找个地方偷个懒,晚点儿将结果汇报给干爹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季思珩就直接去了陆泠 月的闺房之中,她明明已经睡了很久,可仍旧紧闭双眼还在睡着,脸上泛着一抹苍白的虚弱。 “小姐昨天晚上并没有发出什么痛苦的声音,但她唇瓣干裂,奴婢即便是想要喂她喝些水,都难如登天。” 春桃一见季思珩过来,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将昨天晚上自己观察到的尽数说了出来。 季思珩听到这相关症状,眉头紧锁,更忧虑了些,他伸手搭在陆泠月的脉搏上,细细感受一番,摇了摇头。 “她现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她的精气神,若长此以往……” 他虽没有说完,春桃却已经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泪眼婆娑的抓住陆泠月的手。 “小姐你快醒醒,奴婢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同您一起去做呢,难道您就要这么抛弃奴婢了吗?” 春桃哭的倒是极其伤心。 宴神医过来时正好就看到这一幕,她眼皮子猛然一跳快速走了过来,先感受了一下陆泠月的气息,确定了她还是活着的,才松了一口气。 “人还没死呢,你就先在这哭上了,倒把老婆子我吓一跳!”宴神医说着,立刻就用银针扎进了陆泠月身体各处的穴道之中,慢慢地替她舒缓着 。 可即使如此,也仍旧不见陆泠月醒来。 直到此刻,宴神医才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棘手,她拧着眉头,先端详着身边众人。 “她本来只是有些虚弱而已,我刺激了她的周身经脉,按理来说,她现在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只要肯进食,人就一定不会再有事了!” 听到宴神医的话,季思珩顿时有些着急,如果银针刺穴,都无法唤醒陆泠月的神志,那她如今该处于一个多么糟糕的状态之下? “从那日参加完宫中宴会,她就不太好,听春桃说昨日已经昏了一整日,醒来时身体无力。” 季思珩将自己所知道的症状说了出来。 春桃连连点头,急迫的补充着:“东西也吃不下去!喝水也不行,昨天晚上我叫她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的要醒来的意思!” 这句话让宴神医仿佛摸到了什么窍门,她主动伸手,摸着陆泠月的手腕,又一点点向上抚摸着,很快,就在她的手肘处重重的刺了一针。 一只如人拇指般长的黑色的虫子在里面奋力地游曳着。 看到这一幕的春桃都已经被吓呆了,瞪大了眼睛,眸中带着浓郁的恐慌。 “这是怎么回事?”春桃急切地追问着,眼泪 飙了出来。 “她最近难道有和蛊虫接触吗?” 宴神医倒是有些疑惑,这样的蛊虫是很难自己进入她的体内的。 就算之前帮季思珩手下清理蛊虫,用的也不是和这种虫相似的东西! 陆泠月几乎是没有被下蛊虫的机会的! “应当没有,前两日戴公公身边的人想要来抓她,也被景昂他们拦住了,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接触到了?” 季思珩只能根据现如今所拥有的这些情况去大胆的猜测。 “不对,如果只是接触,也不可能会突然变得这么大,这种蛊虫喜好寒凉。” 宴神医思索着,眸中却带着些紧张,额头多了细密的汗珠。 她倒是想尽快判断情况,可如今,什么也查不出来! “将她最近所吃的东西都拿出来,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她去宫宴那一日,喝了些百花酿,桌子上放的食物我大概看过,并没有寒凉的东西。” 季思珩凭记忆将宫宴那一天所见到的食物大概说了出来。 陆泠月平时的吃喝都只是寻常的食物,由陆府内的人负责,这些基本都是能信得过的。 “百花酿……”宴神医一下子就抓住了什么重点:“我给她的那些药物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短暂苏醒 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春桃还是第一时间把药物拿了过来。 待宴神医系数过药瓶里所剩的药物以后,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测。 “这蛊虫如今在她体内长成这样大小,就是这两日的事情,想要养大蛊虫,就需喂养一些寒凉的食物。” 宴神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两日,陆泠月所吃的东西都清清楚楚的列了出来,并没有寒凉的东西。 那问题就只能够出在她的药物上,为了配制出最好的解酒药,宴神医所用的药材也都是顶尖的。 “若要保证她吃下解酒药,那就必须喝酒,也许……蛊虫就在酒液里被他不设防的饮了下去!” 季思珩补全了宴神医没有说出的那些话语。 韵妃娘娘平日在宫中,虽待人不是十分和气,还从没有主动帮着什么人害过人! 可如今却帮着戴公公害了陆泠月,这或许就是她的态度? “那日既然是宴会,必定有许多人都要喝下酒水,怎么就偏偏我家小姐出了事?”春桃不满地开口询问着。 那么多在酒宴当日吃了东西的人,却只有陆泠月一个人出事,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针对的举动! 况且,不往远了说近一些就是盈安郡主,若盈安郡主与他家 小姐有了一模一样的症状,难道幕后之人还能从容应对吗? “所以,那一天,有问题的酒水应该只有你家小姐喝了,其他人或许都没有碰过这些东西。” 季思珩直接开口想到自己所看到的酒壶的构造,心中默默思索了一番。也许从陆泠月和迎安郡主一起入宫赴宴开始这个局就已经将他们笼罩在了其中。而陆泠月便是他们唯一要针对的人!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解法眼神一,你能救我们家小姐吗?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春桃听着季思珩的话,心里只是更加伤心了些。 她们家小姐又并未招惹什么人,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会被人算计。 幕后的那些人当真卑劣极了! 宴神医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着急,轻轻的摇了摇头:“这种蛊虫我也几乎没怎么见过,只在古籍之中有所研究,而且,既然拿出来了,想必幕后之人对他颇为自信,或许还会有一定的改变。” 韩相逸如今行事是愈发的古怪了些,仗着自己见多识广,便肆意地进行各种的柔杂。 就算宴神医曾是她的师傅,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保证这些东西不受影响。 冒昧的行医扎针,那只会害了陆泠月,若要 刺激着蛊虫在他体内肆意吞噬,那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陆泠月吃成个空壳! 所以,在没有十分的把握之前,宴神医都不打算尝试。 “小姐这几日也不醒来,连饭也不吃,恐怕都等不到解毒的那一日就要直接饿死了!” 竹云听到宴神医的话语,干脆的将这一点说了出来。 等解药研制出来,那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难道,这段时间内都要让自家小姐不吃不喝吗? “吃喝这方面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会想办法。”宴神医还是能够找到一些药物来维持陆泠月的基本生命的。 只是,这段时间安平县主就无法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季思珩听到她的话语,有些怜惜地主动伸手握住了陆泠月的手,指尖微微的用力:“快些醒过来吧。” “幕后真凶一直都在活跃着,王爷这两日不如想想该如何将它抓出来,否则,往后只会有更多人受其害!” 宴神医看到季思珩深情流露的模样,轻声说了出来。 也怪他们之前不知仔细警惕,明知道对方已经有了一个下药的高手,还没有提前做好防范,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着了他们的道! “那本王便将她的性命交给你了!”季思珩很快就定 下心神来,伸手摸了摸陆泠月的头发,这才颇显郑重的开口。 戴公公最近想必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忙碌,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法子,又做出了这等丑恶之事! “我定会全力以赴。”宴神医说的斩钉截铁。 她瞧着在陆泠月体内跑动的虫子,眸中的寒气渐渐浓郁,想了想,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丸药喂到了陆泠月的嘴里。 也就在吃下这丸药没多久,陆泠月便悠悠的睁开了眼眸。 她看着床前围绕的这么多人,一时还有些懵懂,倦怠的大脑也生不出更多的想法,愣愣的望着他们。 “这药能解百毒,也是极稀罕的,我总共才炼制出了这么几粒,如今,只唤他醒来,就用了一粒。” 虽是向人介绍着,但眼宴神医的眼底却没有半分心疼为陆泠月而付出这些,并不算多,是提前没保护好这丫头! “小姐你中蛊毒了,奴婢都快要吓死了!”春桃扑到陆泠月的身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陪着陆泠月,见过不少腥风血雨,这还是头一次见自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的倒在床上,一副随时都要死去的可怜模样。 听到这话,陆泠月的。大脑勉强的活动了起来,想到这两日的吃食 ,她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你如今醒来的时间并不久,还是别浪费时间说那些舍不得的话了。” “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 宴神医瞧着春桃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这小丫头拉到了一边,才有时间询问陆泠月。 “浑身乏力,脑袋空空,懒得动弹,对于眼前的这一切,也生不出半分的好奇。” 陆泠月掰着手指头,细细数了一番,将自己切身的感受说了出来,眉目之中却是一片平淡与倦怠。 春桃只得在一旁搅着帕子,眼泪直流,宴神医则详细的做着记录,片刻以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如今既然醒了,那就多少吃一些喝一些,或者出去走走如何?”宴神医记录完了以后,才让陆泠月出门,就算身体虚弱行动一下也是极好的。 小院中并没有什么风景,而且,陆泠月一直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倦怠模样。 “我带着她出去走走吧。”季思珩主动请缨,将事情揽了下来。 他半扶半抱着陆泠月带着他坐在了院子里,晨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偏偏陆泠月是一副无趣的模样。 “你……”季思珩欲言又止,却见陆泠月阖着眼眸,随时都要睡过去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瓮中捉鳖 “如果……你就这么睡过去了,那从此以后我们就无法再见面了。” 季思珩心疼的握住陆泠月的手轻声开口,黑眸之中却带着一抹疼惜。 他不愿意让陆泠月这样辛苦的斗争着,可又能如何呢? 戴公公等人已经把手伸到了陆泠月的身上,可他们如今却连一点反抗的事情都做不了,何其可笑? “我知道,我知道很难受……”陆泠月回答的话语和季思珩的话完全不相同。 她勉强的睁开了眼眸,又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眉眼间带着些坚强。 “我不应该就这么睡过去,哪怕能简单活动一下,也总比彻底毁了自己的身体要好。” 陆泠月说着,脸上的笑却带着明显的僵硬,她慢慢的踱步向前,大部分的力量都依托到了季思珩的身上。 她自己这么胡乱的走上几步路,便忍不住叹息。 精气神都不太好,使得她的大脑根本没办法正常的思考,走这几步路,对陆泠月来说就好像要命了似的。 她像是一只极其消瘦的小猫,这会儿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主人的身上。 “我会尽量救你的,可你自己如果不能努力,我就算带回了解药,也无法将你从苦海之中 拉出。”季思珩说着眼中多了一抹凝重。 这样的态度,也让陆泠月眼底多了一丝无奈:“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恐怕季思珩离开之后,她就要昏睡过去了,想要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撑起来,这本就是天方夜谭! “多想想我,如何?”季思珩握着陆泠月的手,轻声说出了这句祈求。 陆泠月的手却握紧了掌心处还没有恢复好的伤口,刚刚结痂,又被她强硬的抠开,手掌顿时就变得血淋淋的。 在疼痛的刺激下,陆泠月的神色才能勉强显得正常一些。 “你就放心去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用尽一切的等着你。”陆泠月。笑着说出了这句承诺。 她不想让季思珩有太多的执念,这一次不小心中毒,是她低估了敌人,但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正好,也能趁着这会儿清醒,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 季思珩终究还是离开了,寻找解药的事情极其的重要,若能够找到韩相逸研制这种毒药的药方,那对于宴神医治病救人之举,还是有极大帮助的。 春桃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伸手扶着陆泠月,竹云也紧随其后,两人眼中带着诚挚而浓烈的担忧。 “不必再考虑我了,如果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有必须要帮我完成的事情。”陆泠月深吸一口气,过于干脆犀利的开口。 春桃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摇了摇头:“奴婢陪着您,不管小姐去哪儿,奴婢都陪着您!” 带着些许哽咽的言语,更像是傻话,陆泠月抬手,软软的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却没有多大的力气。 “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必须替我活下去,否则,那么多的风景没有人帮我看,也就无人会同我说了。” “竹云,你心思细腻一些,一定要盯着陆娇娇,她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有问题的。” 本来,陆泠月的脑海之中闪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此刻却说不出什么了。 或许,那些闪过的东西都镜花水月,在她脑海之中没有长久的存在,就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陆泠月应该有更多的计划的,可被毒药所影响,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想不出什么。 “小姐……”春桃摇了摇头,这会儿只知道咬着下唇,忍着眼泪,一副要哭死过去的模样。 陆泠月则是笑着无所谓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九王府之中,季思珩将身边所能 够用的所有人都派了出去。 他甚至亲自去了戴公公的东厂。 东厂一如既往的守卫森严,但对于季思珩来说,这重重把守也不过是有几分意思罢了。 在轻巧地绕过了另一重巡逻的侍卫之后,季思珩终于落到了一处被人守卫着的房间里。 这儿散发着浓郁的药味,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一个背影和韩相逸极其相似的人拿着那些药物正在捣鼓些什么。那手法看上去倒是颇为专业。 在看到柔杂的药物时,季思珩的眉头紧锁,对着身边派来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可以先退开了。 景昂迅速的跟着季思珩一起暂时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眼神里带着浓郁的不解,见周围并无外人就急迫道:“咱们为什么不冲进去,再把这人抓起来呢?” 到时经由他们的手严刑拷打一番,纵使,韩相逸没什么能吐露的东西,他们也能查出一点! “犯什么蠢呢?”季思珩摇了摇头:“那几味药材彼此药性相克,虽说你们看不出来,我判断的也未必是真的,但,医者绝不会这样胡来。” 宴神医每每做出一些研究所需的药物时,都是仔细斟酌再三,又拿着古方典籍一遍又一 遍的重新比对。 虽说韩相逸配制毒药,不需要根据书中的步骤严格跟随,可他仍旧需要借着书中的一些理论作为参考。 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这些东西全撒进去呢? “那咱们要去哪里找?东厂这么大,若来来回回的翻上一遍,就怕两日也无法彻底翻过来呢!” 景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点着急,眼下本就是人命关天的时刻,他们谁也不愿陆泠月真在这里受了损伤,恨不能掘地三尺也将韩相逸挖出来。 不知道陆泠月的身体能不能够撑过去。 “为何要我们主动寻找他呢?也许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了呢?” 季思珩也是此刻才冷静下来,终于想明白了。 若他是韩相逸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势必会大肆的夸赞自己一番,同时,只怕从下药开始,陆家附近就已经有了东厂的眼线。 也或许,他们来到这东厂就是戴公公算计好的一步棋,这一切都有可能! “贵人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急着离开,不如坐下陪我们喝杯热茶呢?” 阴翳沙哑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传来,犹如恶鬼突然索命似的,把人先吓了一跳。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阵法困人 景昂在听到这动静的那一刹那,抬手握拳,毫不犹豫的就对着他重重的砸了过去,眼中带着浓郁的厌恶。 戴公公抬手轻松地接下了这一掌,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看着在人群之中被环绕着的季思珩,微微佝偻着身体,算是行过礼。 “王爷远道而来,若不能在东场好好待一会儿传出去,只怕会有人以为我们待客不周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的气息平缓,身上也并没有负伤,一个个的眼神极其的犀利,精准的盯着眼前的猎物,就像是猎豹似的,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狠狠的咬断自己的猎物的喉咙。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季思珩眼里也多了一抹肃然。 “看来戴公公最近的收获不小,竟然又调教出这么一批伶俐的可人。” 季思珩在端详之后才轻轻一笑,那双颇为漂亮的眼眸中,只有化不开的冷峻。 还不等戴公公开口,季思珩便一掌拍出就挑中了自己觉得最强的那个人。 随着他动了跟在季思珩身边的众人也不再犹豫敬昂身先士卒,其他兄弟们也是立即挺身而出。 虽是在东厂的大本营,可他们却并不畏惧,还用剑杀人,鲜血洒在了地上 ,看着倒有些恐怖,偏偏无人在意。 戴公公看着自己难得拼凑出的一支强者之师,竟然被肆意虐杀成这般模样,他眼底顿时就多了些许暴怒。 “既然诸位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只能够对你们动手了,孩子们,无需再忍耐了,报仇的时间到了!” 随着戴公公拂尘一甩,原本一直都吃力的抵抗的小家伙们迅速的往后逃了过去。 很快,他们就按照人数重新分组,摆出了要进攻的姿态。 “他们这是要组成一个阵法,不能等阵法成型!”季思珩看着他们有预谋的彼此配合环环相扣,立刻开口。 他在战场之上见识的太多了,若真等着阵法将成,那他们就是被困在这阵里的食物,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之后有办法强行破阵,可势必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季思珩不愿将自己的心力浪费在这里! 他身后的兄弟们也不能再折损了! “右侧方,众人随我一起杀过去!”季思珩指了指如今颇为薄弱的地方,立即就冲了过去。 戴公公见到他们竟还敢这样嚣张,拍了拍手,韩相逸就在不远处站着。 他看着这群困兽之斗,眼中带着些肆意的笑意,又觉得极其的满足。 “一群蠢货, 你们不会真以为闯到东宫来便能够伤了我吧?” 韩相逸犀利的问出了声,凭他的药物,已经给季思珩和陆泠月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眼下,就是欣赏胜利的果实的时候了,这些无能之人只能被困于此! 也正是因为韩相逸的突然出现,使得众人的神色微微一顿,他们当然没有忘记自己今日赶过来的真正目的。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也正是这一刹那,便足够了! 阵法已成,季思珩和景昂等人被迫困在这里,他们眼中只带着浓郁的怒火,偏偏对这种明目张胆的谋算,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难道,他们真的能够放纵着韩相逸在伤害他们在意的人吗? “主子,都是我的错,刚才就该趁着那会儿的机会将您先打出去的!” 景昂认错,咬了咬牙。 如果刚刚季思珩逃出生天的话,那现如今,他们的情况必然不会这样的被动。 兴许,还有机会掌握主动权呢! “他在阵中,我就不可能出去,韩相逸既然出现了,就说明,这阵法的阵眼是他!” 面对愧疚的景昂,季思珩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的点了出来。 这句话,倒让景昂不由得愣住了。 韩相逸的武功并 不算十分的高超,他以身入阵,成为这个阵眼,那根本就没办法完美的保证阵法的正常行动! 恰在此时,一只手冲了过来,几个小家伙一掌对着他们劈来。 原本并不雄厚的内力,在吸取了这么多人的长处以后,也变得难以捉摸。 季思珩立刻伸手,干脆的与他们对上,他往后退了一步,而几个小家伙则被打入人潮。 “恐怕,这样的攻击还会有很多次,我们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了。”季思珩看着他这么困惑的表情,沉声说出这话。 如果论起武功,韩相逸不适合成为这个阵法的阵眼,可他只要出现,就必定能够使得季思珩心神大乱。 这样的特殊功效,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恐怕,他们马上就要重新转移,我们的机会并不多,唯有抓住这一线生机,才能不使大家有太大的损伤。” 季思珩就将自己对着阵法的猜测说了出来。 以韩相逸的武功撑,不起这样的大阵,本该没有任何瑕疵的攻击,因此而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们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改换。 只怕,现在就已经有人朝着韩相逸移动,而他们的目标也是一样的! “好!” 众人齐声答应下来,神色 凝重地紧随着季思珩,随着他一起迅速的向前冲了过去。 前方任何妄想阻拦着他们的人都被景昂等人解决掉了。 总是偶尔遇到一些棘手的麻烦,也自会有季思珩出手,这条路,他们整体走下来还算是畅通无阻! 在阵法的正中心,则是出现了两个人,韩相逸站在那里,唇角带着极其得意的笑,手中还捏着银针。 一想到这人的那些阴私手段,季思珩就立即冲着他们使了个眼色。 景昂只当自己没有看到,身先士卒的冲了过去,一拳对着韩相逸的心口处重重的砸了过去。 在韩相逸脸色大变之时,他身边的男人则提着他的衣领子,用另一只手接住了这一招。 “早就听说跟在九王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武功高强,能力不俗,今日,我到颇有荣幸,可以领教一番!” 男人冷哼一声,说出这句话语,可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刻薄。 他再度出手,正面与景昂对上,阵眼的转移已经在渐渐的开始了,属于那些人的力量正在向他汇集! “跳梁小丑,尔等……便一直沉沦于这阵法之中吧!” 也就在这一刹那,韩相逸抬手撒了一把粉末,迅速的退了出去,他身形极其灵活,如泥鳅似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抓不住 “就是现在!” 随着季思珩一声令下,众人的内力也突然全部回一句,并且以颇为强势的姿态迅速向周围炸起。 这些年轻人的内力,同他们比起来还是孱弱的多,再加上是在这阵眼还未曾彻底转移的时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原本固若金汤的阵法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就要崩裂! 季思珩见状,则是对着中心的人拍出一掌,他的步子瞬间乱了,与这与契合的阵法也不再相容,往后退了几步。一口血猛然喷了出来。 其他人也是倒了一地。 戴公公眼看着自己都已经布下这样的血本,得到的却还是这等结果。 他眸中带着浓浓的怨毒,冷然瞪着季思珩,仿佛只要眼神足够狠厉,就能将他千刀万剐! “看来,戴公公也就只有这些微末手段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纵使你再怎么自信也是低劣之物。” 季思珩冷冷的说出这话,他逐渐清点,迅速的朝着韩相逸方才逃窜的方向闯了过去。 东厂上下的守卫已经不敢再拦了,此刻,整个东厂与季思珩而言,不过是如履平地罢了。 景昂紧随其后。 韩相逸在回到房间之后,则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番,迅速开 启了暗门,翻了进去。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注意到了季思珩那带着恨意和杀气的眼神,他还没活够呢,绝不会止步于此。 等二人终于追上来时,这里的一切都空荡荡的,就连韩相逸的笔记也不知踪影。 旁边倒是堆放着一些散乱的药物。和各种没来得及整理的方子。 都能被他堂而皇之的摆在这里,必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人呢?他就算是生有翅膀,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了吧,这里必定有暗门!”景昂先是一愣,立刻扑了过去,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试图寻觅。 如今陆泠月就在房间之中奄奄一息,拖着病体等待着他们去救援,可唯一能够拯救陆泠月的人,却带着解药逃离了! “咱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今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立刻让兄弟们戒备,若有人发现韩相逸的身影,那咱们就立即追过去!” 季思珩从牙缝之中挤出这句话。 他瞧着现场的这些瓶瓶罐罐,虽不知道能够发挥多大的用处,可纵使毒药与毒药之间,也应当是有一定的联系的。 全带回去,让宴神医审查! 众人迅速忙碌的收拾了,将东西全部带走。 戴公公则像是一 个透明人似的,瞬间从他们的视线之中蒸发了,东厂也静谧的可怕。 “主子,咱们都已经进入东厂了,若不能给那老贼一点教训……” 景昂走了两步,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主动对着季思珩开口,眸中带着一丝征询。 他们都已经办这么强硬的事情了,那就算是抓着戴公公将他狠狠打上一通,又能如何呢? 这老太太坏事做尽,若是说陆泠月中毒有七分的原因怪在韩相逸的头上,那便有三分是落到戴公公的身上的! “你能找得到他吗?”季思珩摇了摇头,犀利的将这一点指了出来。 在发现自己准备的阵法被迫之后,戴公公愣了愣神,脚底抹油迅速溜走了。 而且谁也不知道这阉人背后还有多少手段,若真将人逼到绝路上与他们来个硬碰硬那兄弟们也会受到损伤! 既然有法子瓦解戴公公的势力,消耗他身边的那些人,那就不必着急! “是!”戴公公咬了咬牙,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这个想法,他下次再见到这老太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等到他们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之后,韩相逸才终于从密室之中探出个头来,确定了无人以后,他就绕着圈子 朝着另一处偏僻的屋子走了过去。 戴公公双腿盘在一起,正在运功,听到动静,他缓缓的收敛了动作:“你这老东西跑的倒是不慢,如今又厚颜无耻的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 裹挟着冷寂的警告,让韩相逸丝毫不觉得有问题,他笑眯眯道:“看来,他们真是越来越着急了,那小贱人不日便会死在我们手里!” 都已经中了他的毒,一连几日水米未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可惜了,没把他额外准备的药粉喂到陆泠月的嘴里,否则,看着那些人心疼的痛苦的表情,一定更加有趣! “是啊,我们只需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就好,你这两日千万不要有什么举动,若被人发觉我保不住你。” 戴公公看着洋洋得意的韩相逸,便说了出来。 他如今愈发的感觉到局势已不被自己所掌控。只希望在陆泠月死之后,一切能重新恢复正轨! “放心吧,我又并不是傻子,偏挑在这种时候出去惹眼,岂不是白白把自己的生命送过去吗?” 韩相逸连忙摇头,心里也渐渐的平静了一些。 他虽可惜于自己的那些药物没及时的转移,可如今的情况也是足够了 的。 这里渐渐的平静下来,除了拂过的风以外,无人能感知到活人的气息。 季思珩则令人带着这些瓶瓶罐罐,就去找了宴神医。 “这是我们在韩相逸的房间之中所发现的,未必有用,可是……我们没能抓到人。”季思珩说的坦诚,又示意众人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他们遵循着记忆之中的摆放方式,甚至,还有旁边乱七八糟的手稿也一一复原了。 “能找到这些也不错,之后若他还想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咱们好歹有个反击的法子。” 宴神医眼中的希冀渐渐的消散,他伸手捏着其中一张手稿,只能苦中作乐的自我安慰。 如今找不到办法救陆泠月于危难之中,再多的方子,终究是无用的。 为了方便医治,宴神医这段时间就住在了陆泠月的小院之中。 春桃这丫头这会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见季思珩过来更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 “不好了,王爷,盈安郡主说有要事过来与县主商议!” 为了保护陆泠月的安全,她中毒昏迷的消息是被封锁了的。 “万姑娘好像也来了,如今是不是要叫她公主了?”春桃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眼里多了些急切。 第二百七十章 得到最好的 以陆泠月现如今的情况,就算是她愿意见人,只怕也无法与人正常沟通。 如今最好还是避免跟人接触。 “不必让她们进来了,就说……安平县主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不见外客。”季思珩沉思片刻,便打算拒绝他们。 春桃点了点头,转身刚走出去就看到盈安郡主和万俟灵一起过来了,她们二人眼眸之中带着同样的急切。 “我听她这几日都不大出门走动,若是真有个什么意外,也该告诉我们才是,难不成都不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进来之后,盈安郡主就先一步开口,她看着春桃急切的模样,还有坐在一旁调制着药物的宴神医,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季思珩也在一旁坐着。 “并非不把你们当成朋友,而是……她这毒性汹涌,纵使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用处。”季思珩眼看是瞒不住揉了揉眉心,轻声解释了一句。 一听说陆泠月中了毒,盈安郡主便要往里走,万俟灵则是带着些纠结的望向季思珩,她看得出他眉眼之中一片忧虑,一副要随陆泠月同去的样子。 床榻之上,陆泠月躺在那里,呼吸极其微弱,知道的还能辨别出她是睡过去了 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就这么去了呢! “究竟是什么毒药?我们要不多找一些医者,或许终究有人能歪打正着地将药物的解药找出来呢?”盈安郡主恨不能发帖子,让所有人都来为陆泠月看病。 “她体内被人种下了蛊虫,如今需找到不损伤她的身体而将蛊虫引出来的办法,寻常的法子,无法将她体内的虫逼出来。” “这蛊虫的性格阴寒,女子属阴,愈发契合了,这药物明显是针对女子的!” 宴神医看着迎安郡主这么着急的模样,淡淡的将事情解释了一下。 这样的言语,却让万俟灵的眼中有了细微的波动,她垂着眼睑,又觉得自己有些卑劣,苦笑一声,便抿唇不语。 “那就再想想,咱们总能找到解药的方子的!”盈安郡主说着坐在了旁边,无力地叹息一声,她伸手握着陆泠月的手。 万俟灵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仍旧带着些纠结,可是,她没有表态。 等回到驿站之后,她气势汹汹的就去了万俟清所在的书房之中,眼见他正在写着什么眼中的不善之色更加浓郁:“是你做的吗?” 心中恼怒的万俟清,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又冷笑一 声,颇有些刻薄的针锋相对道:“什么事情都是我做的?” “从你入京以来,京城之内便风波不断,你纵使没有亲自动手,明里暗里也必定施展了一些手段!” “你的那些心思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我,皇兄,何必要做到这一步呢?” 万俟灵询问着,心中却有些为陆泠月抱不平。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罢了。纵使得到了一丝偏爱,也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厄运缠身! “我做什么了?莫不是你已经掌握了证据?否则就敢这么斩钉截铁的污蔑你皇兄?”万俟清抬手将手中的折子重重砸在了桌子上,眼神裹着淡淡的犀利,冷冰冰的盯着她。 若是证据,万俟灵没有,她一时抿着唇,眼底裹挟着寒气与毫不掩饰的不满。 “安平县主离死不远了吧?”看到妹妹的气焰逐渐衰落下来,万俟清才轻笑一声,笃定的开口。 那等了然的神色明显是知道情况的。 万俟灵的眼里窜起几许怒火,瞪着他。 “有些小手段自以为高明,实则根本就瞒不住本皇子,那日在宴会时就已经有人对她下药了。” 万俟清在妹妹开口之前,就轻声补充着,对于这些事 情供认不讳。 他一直都在关注着陆泠月的情况,从那个小宫女准备的酒,就已经判断出情况不对了。 “你既然知道,那应该也知道怎么找到解药吧?”万俟灵询问着,眼底莫名带着一抹试探。 看着她这等卑劣的表现,万俟清一步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笑着看着妹妹:“你我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同样的血脉,你如今过来找我,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甚至不太清楚她究竟中的是什么样的毒药,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你若想借此得偿所愿,作为皇兄,我必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如今,眼看着他们把事情办错了,万俟清并不介意,他都已经来到这里,某些事情顺理而为之便是最好的。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什么想法!”万俟灵摇了摇头,按捺住心中生长着的那种疯狂的念头。 她快速走了出去,生怕万俟清又说出其他的话来。 但唯有她自己清楚,那些恶意在胸腔之中肆意的生长着,无需她控制,就已经快要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了。 “你说……我这是借此事让他娶我,是不是显得太卑劣了?”万俟灵回到房间之后才终于将心思说 了出来。 她没有能够吐露心声的人,眸中带着些可怜,望着眼前的裘辕,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能说给谁听。 “公主若是有把握将安平县主救回来,那……为何不借此送上个顺水人情呢?”裘辕也明白万俟灵心中的想法,引领着她的思维,往另一条道路去走。 他们的公主之前也曾想过与陆泠月同侍一夫,也是一段娥皇女英般的佳话。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若是与她一起嫁给九王,王府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处。”万俟灵将自己顾虑的那一点说了出来,眼神无比苦涩。 从头到尾,季思珩的眼神都只在陆泠月的身上,而她若是想要被看到,那陆泠月就绝不能够出现在九王府! “那公主又何必执着于嫁给九王呢?天下不知有多少英武的男儿,公主,您本就是天之骄女,去挑更合适的不好吗?”裘辕顿了顿,才反问。 如季思珩这样的人的确是世间少有,可是,像他们公主这样耀眼的存在,也是能找到相配的男子的! “在你眼中,本公主难道只能凑合着找一个人吗?”万俟灵先是一愣,才冷笑着质问裘辕。 她难道不应该得到这天下最好的一切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恶人 “您应该得到最好的一切,可九王……未必是适合您的,属下为了公主未来的幸福着想。” 裘辕说的坦荡无私,正是这样的眼神更刺痛了万俟灵。 她凭什么得不到最好的? “好妹妹,你若是对皇兄吐露心事,便不会得到这些负面的东西了。” 万俟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声音裹挟着笑意,仿佛听了很久,主动将门推开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没有……”万俟灵下意识的摇头否定。 她心中仍然是摇摆不定的,出于公主的骄傲,她并不愿意主动低头。甚至以卑劣的手段让季思珩成为自己的丈夫。 可是,理智告诉他,若不用这些法子,那她与季思珩就永远都没有可能。 就算成婚,她与陆泠月同嫁进九王府,也绝不是娥皇女英,她注定只能躲在角落之中,看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幸福!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清楚,你我都很明白彼此的秉性。” “从罪恶之中滋养出的花朵,无论看着有多么芬芳,终究是一片贫瘠的。” 万俟清说着,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言语虽温柔,却好像又带着些别样的诱惑。 “我甚至可以帮你把她从这京城中带出去,无 论她是生是死。” 这句话语,让万俟灵眼中当时便亮起了点点微光,若陆泠月离开了京城,那终有一日,季思珩会忘掉她! “所以,你想好了吗?只要是你的愿望,哥哥会拼尽一切的祝你达成。” 万俟清继续引诱着,已经笃定了妹妹会按捺不住的。 万俟灵咽着口水,在深思许久以后才摇了摇头:“我不能……” “好啊,看来妹妹注定是要做个对他人好的公主了,那你可有想过自己的一腔深情,又有谁会在乎?瞧你这窝囊的模样,我都有些心疼你了。” 万俟清啧了一声,主动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这东西原本是存放在万俟灵的箱子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拿到的。 “这是父皇特地给你准备的,能解百毒的药,你可愿意将这东西送到她的面前,救她?” 瓷瓶就在他的手中,万俟灵一时瞪大了眼眸,没想到皇兄竟会逼迫自己至如此地步。 “你我都是同样的卑劣之人,若要付出,就必须得让对方全身心地记着,否则,岂不是白瞎了你我的辛苦?” 随手把玩着药物,万俟清的言语间愈发笃定了些。 万俟灵一时抿着唇,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着,却 露出一丝淡淡的坚定,很显然,在此刻,她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放心好了,这些事情我都会帮你的。”万俟清不介意把这罪人的名号揽过来,妹妹本就是要被宠着的。 他就算付出一些也不辛苦。 很快。万俟清就去了九王府,季思珩也是刚刚回府,就听到有人要找自己。 他拧着眉头,眼中裹着一抹疑惑,又道:“殿下来此有何要事?” 带着淡淡的冰冷的眼神,分明的让人感觉到了一抹不善。 万俟清却好像未曾感知到他的情绪似的,自顾自的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带着些开诚布公的潇洒。 “我只有灵儿一个妹妹,若是可以,我希望她能够好好的,这世间一切如她所愿,殿下可能明白我这一番爱妹妹的心思?” 他懒洋洋地晃着手中的扇子,黑眸里却有一丝果决,他笃定了自己的提议,必定会被季思珩所接受。 “你的拳拳爱妹之心,本王并不愿意满足。”季思珩拒绝了。 他并不是未曾注意到万俟灵的心思,觉得没必要以自我牺牲的方式去满足对方。 公主来此联姻,本就该居于下位。 若要做他的妻子,极大可能是未来的国母,万俟灵 还并没有这份资格! “就算我有办法将死人救活,王爷也不愿意妥协吗?” 万俟清把瓷瓶放在了桌子上,略显散漫的姿态,却带着淡淡的自信。 这样的态度使得季思珩的脸色出现了微微的变化,一时拧着眉头,他只盯着眼前的人:“你知道了什么?” “我不过是个想要成全妹妹的可怜人罢了,王爷若愿意成全,我会奉上永丰国的诚意。” 看着万俟清的模样。季思珩的眼中带着淡淡的严肃,心中又不由涌出几分复杂。 他一时不知自己要怎么做。 “王爷不必着急,反正安平县主如今也没死,您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 万俟清随手就将药物拿到了手中干脆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那道有些冷寂的身影,季思珩眼中的复杂之色愈发浓郁了些,他拧着眉头,仍旧思索着。 “本王要如何确定你拿来的药物是有用的呢?”季思珩终于主动出声挽留,言语间带着一丝试探。 “王爷的功绩,天下人尽皆知,我愿意先将这药物交给您,等到安平县主醒来之后,您再履行诺言,如何?” 万俟清坦荡的把药物递到了季思珩的面前,他说的也是从容,并不担心季思 珩会因此而耍赖。 白瓷的药瓶就在手边,虽没什么分量,可对季思珩而言却又无比的沉重。 他很快就缓和了心思,迅速走了出去,目标倒是颇为明确,趁着月色,进入了陆泠月的房间之中。 春桃听到动静,戒备的绷起身体,在看到是季思珩时又迅速缓和了些,眸中带着淡淡的疑惑:“您方才才走,如今又回来,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去而复返,必定是发生了极重要的大事,才会使得季思珩这样反复。 “没什么,我有些事情想同她说一说,你先下去吧。”季思珩摆了摆手,春桃听到这话,眼里有些疑惑,却还是浮身行礼之后,离开了这儿。 季思珩对陆泠月的心思,他们也是看明白了的,不会觉得他会伤害陆泠月。 “这瓷瓶之内的药物兴许就能救你,代价却有些沉重,我不太愿意。” 等到人走了以后,季思珩才握着陆泠月的手,轻声开口,黑眸之中不免多了一丝复杂。 公主来此,本就是为了联姻。 但季思珩从不觉得自己是可供他选择的对象之一,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不曾注意过万俟灵的情谊。 可无论他心绪如何复杂,都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话。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机会交给陆泠月 陆泠月紧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此刻的陆泠月脸色仿佛更加苍白了些。 “快要到吃药的时间了!” 春桃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外面传了过来,带着一丝急切。 虽说陆泠月如今的身体不太好,可每日吃的药物却是一点儿也不会耽搁的。 纵使极其费力,春桃也无怨无悔,照顾得极其仔细。 用春桃的话来说,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若为小姐莫说是赴汤蹈火,便是死在这里,她也在所不惜。 “那便让她吃药吧,我就不多打搅了。”季思珩略有些怜惜的伸手,抚摸着陆泠月的脸蛋,眼眸之中带着浅浅的不舍。 他暗自叹息,迅速离开了。 瞧着他的背影,春桃跟着叹了一口气,有些人之间仿佛就是有隔阂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季思珩做些什么,但照顾好陆泠月就足够了。 陆泠月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万俟清仍旧与那些达官显贵在京城四处游山玩水。 万俟灵则特地来到了这里,她看着脸色惨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陆泠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眉眼轮廓,眼底带着一丝心疼。 “如果……你家县 主能够醒来,但要她抛弃最爱的人,她会愿意吗?” 瞧着春桃忙前忙后无比认真的模样,万俟灵图有所感,轻声询问着。 “对于我家小姐来说,最重要的应该只有她自己,其他的,不论是谁都能往后放一放!”春桃干脆的回答。 她虽然觉得小姐现在这样不太好,可只要小姐觉得开心就是最好的了。 “就算是九王殿下也无所谓吗?” 万俟灵的心突然就被春桃这番话安慰住了,她更加急切地追问着。 春桃也是知道万俟灵的那些小心思的,她顿时微微板着脸,眉目中闪过。一丝严肃:“你不会是想要乘虚而入吧?” “他们既没有订婚,也没有夫妻之时,本公主喜欢九王殿下,是靠自己的能力去追的!” 被春桃盯着,万俟灵的脸色浮起一片红晕,有些慌张,又急切地将想法说了出来。 她不过是顺从着自己的心罢了! 或许,就像皇兄所说的那样,他们注定是在一片罪恶的土壤之中浇灌出的花朵,学不会其他花儿的芬香扑鼻。 只会先满足自我,拼命的争夺别人生存的养分! “你若是能够追得上,我与小姐就祝你幸福。”春桃不明白她为什么 突然这么着急,但还是眨了眨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说现在的季思珩对陆泠月极好,仿佛非他不可,可是,小姐并不曾把自己所有的砝码都放在男人的身上。 就算有朝一日,九王殿下不再愿意做小姐的依靠,她也能够凭着自己的生命力,蓬勃而旺盛的生长,无需依靠任何人。 万俟灵看着她单纯的眉眼,就好像已经被床上的陆泠月识破了自己的心思似的,带着莫名的心虚,视线躲闪着。 “小姐,你醒了?此刻觉得状态怎么样?我这就去请宴神医过来,原本,她说你应该醒不来了呢!” 春桃已经没心思再去关注万俟灵的心理波动了,她连忙把陆泠月扶了起来,笑盈盈的看着她。 不知何时,陆泠月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眼看着像是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似的,瞧着怪吓人的。 “多谢公主到此刻还不忘记来看看我这样的闲人。”陆泠月虽有些虚弱,却还是笑着说了出来,语气中柔杂着半真半假的感激。 她与万俟灵的关系,还没亲厚的这种地步,如今不见季思珩或其他人守,在床前只有这一道孤零零的身影,眼底还带着一抹愧疚,实在古怪。 “你还没 有服用解药吗?”万俟灵见陆泠月醒来,想了想,有些急迫的又拿出一个瓶子。 这里面放着一颗漆黑的小药丸。颜色看上去倒十分的漂亮,淡淡的药香在陆泠月的鼻息之间,就已经让她觉得轻松许多了。 “这些药是公主带过来的,我们还是要等宴神医检验一番再说。”春桃看着陆泠月仿佛就要吃下,连忙开口制止住了她的举止。 纵使是吃药,也需要等宴神医点头!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解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只要你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便能解毒,你不愿意吗?” 万俟灵看着陆泠月停住了,眉目之中带着一抹急切,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她看着,倒比陆泠月这个生病之人要更急着将解药吞进去似的,这等表现,令陆泠月揉了揉眉心,她大脑纵横迟钝,可看着万俟灵的表现也能够辨别出来。 “公主殿下不妨明言,我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够吃下这解药呢?”陆泠月捏着这漆黑的药团,随手把玩着,她黑眸之中划过淡淡的凝重,又果断询问。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况且,是这等救命之事,陆泠月愿意于困境之中救万俟灵,因为她永 丰国公主的身份。 万俟灵却没有这个救她的必要。 “皇兄希望你能够随他一起回永丰国,做他的皇子妃,在众多皇储之中,二皇兄的名声地位都是极好的,你甚至有机会成为永丰国的皇后!” 万俟灵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的皇兄推了出来。 反正万俟清已经说过,若有事情就都推到他的身上! 春桃瞪大了眼睛,他们家小姐跟九王虽还没有彼此交换定情信物,可是,心思交换却是分明的了。 若真跟着永丰国二皇子一起回去,那九王该怎么办? “你可想清楚了,如今放眼天下,唯有我们永丰国人手中才会拥有解药,这等药物十分珍惜,非皇族不配持有。” 看着春桃愤愤不平的想要开口,万俟灵只用一句话,就让她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话语。 性命攸关之事,方才是最为重要的,若此刻陆泠月死了,那什么都没有了。 “小姐,公主说的有道理,你可想好了?”春桃抿了抿唇,又慢慢的站到了陆泠月的身边,低声嘀咕着。 这等欲盖弥彰的做法,却让人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的言语。 “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二皇兄吗?”万俟灵追问着。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条件 虽说万俟清这人机关算尽手段阴毒,可是,有一点他还是好的。 对府中的姬妾女子向来极其的温柔,据说他的皇子府连争风吃醋的动静都没有,任何一个女子,都能在这后院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我不愿意背井离乡,离开故土,这片土地才是孕育了我这么多年的地方,我想留在这里。” 陆泠月不等春桃再劝,就干脆利索的拒绝了她的邀请,眼眸中带着一抹怀疑。 “你对我……当真半分谋算之心都没有,可敢对天发誓?” 万俟灵就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眼底带着赤裸裸的心虚,却又害怕被发现,才一直忍着的。 “公主殿下的表现已经将你此刻的心思揭露的彻底,我不愿意与你为难可。这解药我只怕无福消瘦。”见着万俟灵的心虚表现,陆泠月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抬手就把药朝着她丢了过去。干脆拒绝了。 她的精神并不好,起来到现在,只跟人闲聊了几句,就忍不住的打着哈欠,仿佛又要睡过去了。 春桃慌慌张张的把周围的糕饼拿了过来,主动塞到了陆泠月嘴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 “小姐,宴神医说您不 吃东西便会死,所以快吃吧,多吃一些就能多活一会儿!” 将死之人,是因为身体各处彻底被耗空,才会出事,纵使吃了些东西,勉强弥补也于事无补。 很显然,这些道理没办法告诉春桃,就算嘴里含着东西,陆泠月还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本来表情平和的春桃这会儿就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万俟灵,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罪人:“公主殿下若没有什么事,您最近还是不要再来陆府了,县主身体不好无法招待,奴婢蠢笨,更无法照顾您。” 宴神医一早就说过,若陆泠月能醒来,那便说明,她的身体还是有强烈的自救意识的,一定让他多吃多喝,维持身体的运转。 这下好了,难得醒来的一会儿全用在了跟无聊的女人打嘴炮的时间上。 “难道你觉得自由比生命更可贵吗?”万俟灵瞧着春桃怒不可遏的模样,眼里却没有半分畏惧。 她挣扎着,言语间更带着坚定,主动询问着。 只要能够活下来,人才应该付出代价! 陆泠月只需要去成为金尊玉贵的皇子妃,便能够得到解药,从而获得自己的解脱,这难道还不好吗? “公主殿下对我发脾气也没用,若是小姐喜欢,她便愿意付出一切,若她不愿意,别人强按着头逼着她接受,又有什么意思?” 春桃只冷淡的说出这句话语。 她的言语之间带着些不卑不亢的从容,无论万俟灵如何生气,她也不开口了,拿过一旁的帕子,迅速帮陆泠月擦拭着身体,沉默着不说话了。 万俟灵看着他的表现,有种一拳砸到了棉花上的无力的感觉。 “果真是蠢货!”万俟灵恨恨的开口,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快,转身离开了。 她已经将活着的机会摆到了陆泠月的面前,若她还不知珍惜,一意孤行的钱去找死,那她也没办法。 另一旁,宴神医的研究也终于有了一点结果。 她最近也忙的连轴转,除了对药物进行分析,并将它们重新揉杂,做出适合陆泠月所吃的解药以外,宴神医每天还要分析一下季思珩送来的那瓶药物。 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眉眼之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主动去找了季思珩。 正在处理手边的折子的。季思珩听到宴神医来求见,把东西放到了一边,眼神灼灼的凝望着她。 “王爷拿到的 那份解药是有用,但效用太热,若是被女子吞服下去,很有可能会损伤她的身体平衡。” “严重一些的,也许会出现这一辈子都无法怀孕的。” 宴神医叹息着,无论如何,他们若要把解药喂给陆泠月,也需得尊重他她的意见。 或许对陆泠月来说,孩子是可有可无的,那就算不怀孕也无所谓。 “那你所研究的解药如今做的如何了?可有把握吃下之后让她醒来?”季思珩追问着,眼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苦涩。 他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逼到这般地步。 “在这解药的基础上稍作改变还好,若要自己研制,我已经尽量挑了性热的药材,仍然不能得偿所愿。” 宴神医苦笑一声,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能力不足,有些药物适合加进去,但要去极远的地方采集。 一来一回,不说几个月的时间,便是几年也有可能,真等到那时候,陆泠月都要成为一胚黄土了! “若真不能得偿所愿,起码有了备选的计划,我会好好斟酌此事的。” 季思珩很快就定下了心神,他去了驿站之中,黑眸里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凉气,冷 冷的瞧着坐在对面的万俟清。 “我相信,除此之外,你应该有更多的要求。”季思珩开诚布公,表明了自己对解药的需求。 如今陆泠月被困,对于他而言,完全是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同为皇室中人,季思珩虽不十分了解万俟清的心思,可对某些权利斗争还是清楚的。 他绝不是自己表现的那样单纯,更不会真为了妹妹就来找他施压,如果万俟清是个疼爱妹妹的人,那绝不会与东厂有所联系。 “我的确有更多的要求,殿下难道是要舍江山而换美人吗?”万俟清对于他的表现很是满意,笑着也更加得意了些。 儿女之间的小情小爱,不比天下江山来的要紧! “说说看?”季思珩没急着答应下来,思索着。 “永丰国内乱不止,我已经忍无可忍,若是殿下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安平县主便能平安。”万俟清的条件很简单。 他此番主动招揽着出使的事情,为的就是来这里寻觅外援。 永丰国诸多皇子僵持着局势已然成为了难以掌控之势。 昏庸的老皇帝到如今也是摇摆不定,他年岁比季思珩还要略大一些,可到如今都没有封王。 第二百七十四章 离开这里 这般严肃的言语,还有他眼眸之中涌动着的点点野心,使得季思珩不由正色。 “永丰国之内的事情,我们可没有插手的能力,二皇子莫要高估了我等。”季思珩轻飘飘的反驳。 他若一口气答应下来,显得自己太狂妄了些,永封国之内的事情,季思珩心中有数,他们并非一心,彼此常有摩擦,也有些眼线安踏在敌国。 就连万俟清也有留在这里的人手,还没到非动这股力量不可的时候! “九王何必藏拙呢?你我必然能成为友人,今日你帮我来日,我便能帮你,对东厂那些阉党的势力,你也看不惯许久了吧?” 万俟清笑吟吟的提出了合作。 解药只不过是他的诚意罢了,他们二人完全可以拧作一股绳,甚至签订彼此永不侵犯的条约。 如此一来,两国边疆也能安宁! “只要九王愿意在暗中帮我就足够了,我想,以你的能力,不至于连这点微末之事都做不到吧?” 眼看季思珩不说话,万俟清语气里多了一抹急切,他恨不得将自己现如今所持有的砝码全都拿出来。 他偏要忍着,等到季思珩松口才。行,纵使如今拿这些药,仿佛是万俟清占据主导权。 可从他主动去找季思珩的时候,就已经落了下乘。 “合作的事情,的确是有希望。” “为保证你的诚意,我要请安平县主随我一起去永丰国。”万俟清再度提出了条件,只等季思珩松口,他就把自己想好的一切都加了上来。 “即便是联姻,我们也什么都不会发生,听说……安平县主极其聪慧,全当我请了个军师吧。” 这句话便有些蹬鼻子上脸了,季思珩的脸色冷了下来,眸中的杀气也淡淡暴露出来。 “你大可以杀了我,但……不如试一试,我死之前能不能下达最后的命令呢?” 感受到季思珩身上的杀气,万俟清的心中一紧,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仍旧在故作平缓。 他当然也有杀招,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愿意将自己的砝码全部暴露出来呢? “皇室培养的死侍一向是忠心耿耿,我要死在这里,只要让他们全力杀掉与安平县主相关之人就好,国与国相交,百姓疾苦,便都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了。” 万俟清说了不少的话,心中仍旧有些发怵,他只能寄希望于季思珩没这么疯癫。 “好。”季思珩思索片刻答应下来。 如今诸事都已被困 在了皇帝的面前,他不愿意松口,案子就无法揭露出来。 陆泠月如今又在他与徐博炎之间摇摆不定,虽不是她愿意的,皇帝的态度却一直都很明朗。 与其闹的父子二人脸上都难看,倒不如他出去一趟,无论如何,总要占据了陆泠月的心吧? “那就希望咱们合作愉快,你快一些,否则……皇妹便要有想法了。”万俟清笑吟吟的开口。 这番话语中好似还有其他的意思,但季思珩已来不及分辨,他需要迅速赶过去让陆泠月吃下解药! 春桃看着季思珩突然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瓷瓶,眼中有些疑惑。 她还来不及询问,季思珩就已经将药物喂到了陆泠月的嘴中,又抬手一挥。 春桃知趣将水递了过来,药物入口即化,在辅佐以这些水流,很快就进入了陆泠月的肚子里。 “王爷是找到了解药吗?”春桃此刻才终于询问。 季思珩敷衍的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与万俟清所达成的合作,心中倒有一抹烦躁,并未明说。 “我会守在这里,直到她醒来。” 天色渐渐的亮了,陆泠月睁开眼眸,身上的疲倦仍旧在,但脑子好像更清醒了一些。 她的微微动了动 身体,就看到握着自己的手的季思珩。 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季思珩也眉头紧锁,仿佛整日有各种事物缠绕着。 陆泠月心念微动,伸手轻轻地点了点他的眉心,眼中划过一抹关切,这样的动静却让季思珩迅速的睁开了眼眸。 他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些,带着失而复得的真实,在看到清醒的陆泠月眼中终于多了一抹笑意。 “宴神医将解药研制出来了吗?”陆泠月询问着慢慢做直了些,那些散去的力量好像正在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算是吧,这药物正好与你体内的蛊虫相克,想来……要不了多久,这虫便会消失了。”季思珩也不清楚吃完解药之后要如何改变她的身体情况。 “那宴神医为什么不在这里守着?蛊虫入体?若是想要让它离开,还要配合以特定的针法将之驱逐,我仍能感觉得到。” 陆泠月只犀利的询问出声,她伸手按了按手臂,那日看到蛊虫时所在的地方,仍然有蛊虫存在的痕迹。 “我已经过来了,方才有些事情出去了一趟。”宴神医提着小药箱走了过来,她先是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季思珩,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将针扎进了陆泠月的体内。 在特定的针法的逼迫之下,那条小虫终于从陆泠月的身体里出来了。 手腕处留有一个小小的伤口,但对陆泠月而言,也没什么影响的,她揉了揉眉心:“这解药究竟是如何研制出来的?” 若是宴神医当真有办法,那日也不会流露出那样为难的神情了。 而且,陆泠月也记得自己。那日醒来时所吃的药,已经是宴神医压箱底的宝贝了! “根据其原本的药性仔细研究,也收到了一些旁人的帮助。”宴神医说的坦荡,并没有将他人的功劳消弭。 她眼神悠悠的瞥了一眼季思珩,又叹息着:“你如今觉得身体如何?若是不大舒服,我便在想法子给你找些药。” “兴许是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如今到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这解药又是受了何人帮忙呢?”陆泠月微微活动着筋骨,语气却坦荡,她眼神略有些犀利的望着季思珩,神色颇为复杂。 她不希望自己被人当做一个货物,随意的送出去。 就算是季思珩也不行。 被她的眼神盯着,季思珩也骤然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抬眸,视线与之碰撞:“我答应了万俟清的一些条件,他需要你的帮助,你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坦白 四目相对之间,二人眸中闪过如出一辙的严肃。 “我需要自己再想想。”陆泠月揉了揉眉心眼中分明闪过淡淡的火气,却强忍着,没有在此刻发泄出来。 万俟灵所说的那些话,早已在她心中扎了一根刺。 无论最终自己的结果如何,陆泠月都不愿意以和亲的方式背井离乡。 “我会让人护你周全,绝不让你受委屈的。”季思珩轻声开口,这是此刻的他唯一能够保证的。 陆泠月冷冷一笑,眼底的嘲弄之色愈发浓郁:“王爷放心,无论去了哪里,我都不会受委屈的。” 冰冷的言语,仿佛带着刺,让季思珩心中略有些无奈,越来越多的事情堆积在心口,他转身走了出去,尽量不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到陆泠月。 “王爷为了你的事情一直东奔西跑,这几日都没来得及好好休息,我想……你们还是好好聊一聊吧。”宴神医看着陆泠月坐在那里气鼓鼓的模样,主动帮忙说好话。 不是她偏袒于季思珩,而是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先保住人命,活着才有机会,不是吗? “我想自己静一静,你们都出去吧。”陆泠月摆了摆手靠在了床上,这几日睡得越来越多了,她睡不 着,在靠在枕头上翻来覆去了许久,仍然想不明白。 若季思珩所说的情意为真,又怎会舍得让她孤身一人去联姻呢? 万俟清纵使有些手段,只要她咬死了,不愿意嫁,皇帝又能如何? 想到也许会被自己牵连的陆家,陆泠月愈发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索性披一件衣服,踱步走了出去。 夜凉如水,有风声从远处飘了过来。今夜比她所想的要更冷一些。 “小姐!”春桃见她一个人站在这儿慌慌张张的便跑了过来,眸中带着浓浓的着急,拉着她的手便往房间走。 “您刚刚才醒来,这会儿正是要注意的时候,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见了也是心疼啊!” 一本正经的言语让陆泠月笑出了声,她随手挥开了春桃的手,坐在凉亭之中,抬眸望着冷寂的月色。 若她也能如漫天星光似的,只有着一瞬的绚烂,便很快消逝就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情?”陆泠月挑眉轻巧地反问着,眼眸之中只有一丝凉薄:“睡久了只觉得身体疲倦,这才随便出来走走,你这两日守着我,只怕都没好好休息,你去睡吧。” “奴婢陪着您一起!”春桃强调似的开口,她一直打着哈欠,明显是撑 不住了。 “傻丫头,回去睡吧,我不会有事的,许多事我也需自己好好想一想。” 陆泠月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两下,就摆出了主子的架势,颇为强势的命令着:“去休息!” 眼看陆泠月眼中带着一抹强硬,春桃讪讪的揉了揉鼻尖,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孤身一人赏月,若无人陪伴,岂不寂寥?” 另一道声音传来,纵使在月光之下也有掩盖不住的愁绪,那一身红衣,在这夜空中倒格外的显眼。 季思珩轻巧地落到了陆泠月的身边,手中还拿着酒坛,他身上也染了淡淡的酒气。 “敬明月。”陆泠月拿起旁边的碗给自己倒了一碗,举杯邀明月,利索的喝了下去,辛辣的酒的气味刺激着她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很多东西默默的穿成了一条线。 “我必须去永丰国吗?” 陆泠月问的坦荡,她往后要与季思珩接触,这个问题注定是不可避免的。 “以和亲公主的身份过去,但你放心,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纵使你不想与他在一起也可以。” 季思珩回答的斩钉截铁,在自己所能够给予的权限之内,给了陆泠月极大的 自由。 “这是救我的代价?”陆泠月苦笑一声是她自己不够警惕,也没想到韵妃娘娘的宴会竟然会有这样的祸事浮现,吃了一次亏。 “当你回来,京城中的事情应当就要尘埃落定了,陛下就无法在想让你成为氼王妃了。” 季思珩给了陆泠月自己所能给予的承诺。 他会尽快督促着京城内所有事情结束,尤其是徐博炎和陆娇娇二人之间的纠缠。 虽说在其他事情上他未必能帮得上忙,可这微末小事,总归还是能出一份力的。 “你不同我一起去吗?”陆泠月先是一愣,才疑惑的询问。 既然京城最近所有的事情都堵在了这儿,那不妨就出去走走,就当散散心又如何? 陆泠月这句话说的有些突兀,季思珩愣了愣,他本以为陆泠月应该讨厌他擅作主张。 “如果不愿意那也无妨,但相比之于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安平县主,二皇子所看重的应该是你吧?”陆泠月又喝了一口酒。 她的脑子愈发清醒了一些,笃定地将事情一一摆了出来。 正是这句话,让季思珩笑了一声:“是啊,他想要把永丰国这滩水彻底的搅浑,需要有人帮忙。” 季思珩就算是真在永丰国做些什 么,也无法撼动国内的那些人物。 比起找身边的兄弟们联手合作一起冲向那个皇位,事后再分赃,惹出麻烦,寻找季思珩这件事情有些危险,可之后所能获得的利润却极大。 “二皇子的魄力倒是不小,竟能在这种时候做出决断。”陆泠月夸赞着,眼神却是冷的。 她欣赏于万俟清的破釜沉舟的决心,作为棋子,对于这种强行把自己拉到棋盘上的行为,她仍旧是不满意的。 “我会再斟酌一番,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同你一起过去的。” 季思珩见陆泠月表情缓和,心中那些生出的紧张也迅速散去了些,郑重其事的保证。 他但凡能够跟着陆泠月一起,便绝不会留在这皇城之中! “希望如此,时间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去休息吧,天越来越冷了。”陆泠月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外袍,慢悠悠的回到了房间之中。 将这些事情说清楚,她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原本,她与季思珩之间,就不该有什么隔阂或秘密的! 又是两日的时间匆匆过去,盈安郡主和万俟灵一起过来探望陆泠月。 瞧着这两人同时出现的身影,陆泠月挑了挑眉,调侃道:“你二人如今成了至交好友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疯狂的想法 “不过是恰好选定在了同一个时间过来找你罢了,你今日觉得身子如何了?那日他们不是说你中毒要很久才能养好吗?” 盈安郡主注意到万俟灵略有些僵硬的神色,却并不太放在心上,她自顾自的握住陆泠月的小手,眼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我瞧着你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晚些让我府中最近找到的那个厨子过来伺候你,他做的饭菜滋味一绝,这几日我可吃到了不少美食呢!” 如此关切的话,让陆泠月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我这样已经不错了,因为刚刚醒来,许多东西一时也不能吃,更不能大肆进补。” 说话间,陆泠月也看着万俟灵,见她眼中闪烁着的那些情绪和略显破碎的失落,主动开口:“公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有。”万俟灵身体一僵,连忙摇头否定了,她按捺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你口中的神医,当真有这样的医术,能将你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柔杂着诧异和震惊的言语,让陆泠月一顿她挥了挥手,春桃就立即将那小药丸拿了过来,仍旧在那瓷瓶里,药也并没有用。 “许是我运气好,碰到了其他愿意出手相助之 人,公主的好心我就心领了,这些药物实在珍惜,就别用在我们身上了。” 能够动用这种药物的人并不多,万俟灵也不愿相信这是由陆泠月身边的神医出面,将她治好的。 是以,从陆府回到驿站的时候,万俟灵就冲进了万俟清的房间里,有些蛮横的将这儿的东西尽数砸碎了一地。 这些瓶瓶罐罐虽是按照万俟清的喜好来摆放的,可并非是他们国度的东西,即使被砸坏万俟清仍旧垂眸看书,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 “你的那颗药呢?”万俟灵见他仍旧不曾露出什么情绪,干脆的走了过去,厉声质问着。 “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万俟清眼底终于有了一抹情绪,却是不耐烦的,他并不喜欢万俟灵这样蠢笨娇蛮的性格。 总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终究是会被这个世界所淘汰的! “是你,你为何要用自己的药物将她救活?难不成你不愿意让我嫁给九王吗?” 万俟灵的猜测被证实的那一刹那,她眼里的火气更浓了一些,左顾右盼了一番,扬起手臂,便要打到万俟清的脸上。 玉制的扇子冷不防的被抬起,带着一点内力,万俟灵被震的向后退了两 步,眼中的委屈之色却更加浓郁。 “皇妹,你都已经快要成婚的年纪了,若还不懂得如何做事,那会给皇兄带来困扰的。” 万俟清拧着眉头走了过去,看着万俟灵脸上带着的点点泪花,眼神更加冰冷了些。 “你难道真的愿意伤害别人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她不愿意,但在哥哥的引诱之下,她已经做出了这种事,甚至还以万俟清的名义去找了陆泠月,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口了。 如今却告诉她,计划出现了问题,这让万俟灵如何能够接受呢? “都是你,是你利用我,想助你自己得偿所愿!”万俟灵的身体微微发抖,抬手就指着皇兄。 “收拾东西,咱们准备回国了,你若愿意在这儿随便找个如意郎君,那我也不拦着你。” “灵儿,你是公主就应该有公主的担当和教养,看看你如今的模样,现在的你,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分别?” 万俟清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难堪的妹妹,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些话。 比起公主该有的雍容华贵,万俟灵现在就像是戏子,衣服已经皱巴巴的还沾染了不少灰尘,狼狈的坐在地上,头上甚至还有一些 木屑。 “你没有做出这些事情,那就还未曾失去你这个好朋友,等到你的皇嫂到了永丰国,许多事情还要你出面教导呢。” 万俟清看着妹妹眼神已经有了些破碎,整个人仿佛都要崩塌了似的,轻声提醒了一句。 “皇嫂?”万俟灵费了些功夫,才从兄长的言语之中辨识出这个词语,她眼底带着浓浓的诧异:“怎么可能?” 陆泠月那一日便表达过自己一定要留在故土之中,就算万俟清嘴皮子伶俐,也不可能在与陆泠月完全没有接触的时候让她松口。 况且,季思珩真的舍得放手吗? “你只管帮我做事就好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是凭你的手段能耐了,你也不想随便嫁给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吧?” 万俟清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就好像是在照顾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狗似的。 她当然不可能随便的跟季思珩在一起,若能发展出一定的感情,那这段婚姻才算稳定! “你想让他们帮你抢皇位?皇兄,你胆子未免太大了,此事若传到父皇的耳中……” 万俟灵说着,声音都有些发抖。 她原本只想着自己的儿女情谊,,在看到哥哥眼中闪 烁的幽芒时才骤然反应过来,陆泠月等人将会是万俟清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他们本就与这时局毫不相关,又是代表着另外一个国度,在朝堂之中,必定能发挥出一些作用。 而且以季思珩的能力,八成在永丰国准备的也有钉子,这些,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的人手,在关键时刻,或许将会是刺向敌人心肺最锋利的武器! “成王败寇,世间唯有这一个道理,皇妹,你若是不想争取,那也可放弃,,从此以后须得远远的瞧着别人幸福了。” 万俟清对他这番话并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若是多添一个万俟灵,就等同于是多加了一点砝码,加与不加都没那么重要。 万俟灵不过是得到了帝王的偏爱罢了,但,无人会把一个小小女子放在眼里。 皇帝对她就算再宠爱,又不可能将他封为女帝,不是吗? “我……”本来怒气冲冲的万俟灵这会儿已经有些底气不足,她抿着唇瓣,慢慢的转身离开了这里,一副不愿面对的模样。 这等表现,也让万俟清冷笑一声,他愈发笃定了,皇妹必然会成为他手中的棋子,还将会是能动摇老皇帝最重要的那一颗!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安平公主 平静的京城总有无数波涛涌动着。 万俟清在这停留的时间也足够久了,每日瞧着来来往往的世家贵女,他也终于有了些许倦怠,主动去找了皇帝。 皇帝正在书房之中批阅着新送上来的折子,见贵客临门,只懒懒的抬头冲着他笑了笑。 “朕手中还有些折子未曾料理完,不知永丰国二殿下过来有何要事?莫不是已经想好了要娶的女子?” 提起这件事,皇帝手上的动作还顿了顿,凝神望着万俟清,对此还带有些期待。 “不错,我已经想好了,我想娶安平县主!”万俟清笑了笑,将这名字说了出来。 正装模作样的品茶实则盯着万俟清的皇帝差点儿将口中的茶喷出去,他迅速按住胸腔中涌动的点点情绪,黑眸中带着一抹严肃,盯着他。 “你想清楚了,安平县主的身份并不高,若论起来,她在京城也并不十分打眼。”皇帝追问着。 安平县主这身份是他亲封的,可在京城这等贵女如云的地方,还不算能排得上号。 陆泠月身上唯一颇为厉害的,大概就是和徐博炎和季思珩之间的纠缠。 如果万俟清是因为陆泠月身上的这些故事,才对她生出了一些好奇之 心,乃至于发展到如今主动求娶的地步,那这场婚事便大有问题了! “陛下许是不清楚,皇妹对安平县主颇有青睐,再加上我之前入京时,也多亏了县主几次照顾,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说是想娶她,可……我心中清楚,安平县主未必愿意嫁给我,才想着请她去永丰国看一看。” 万俟清说着,垂着眼眸,幽幽叹息一声,眉目间带着隐隐的神伤,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这表现,就连皇帝见了,都不免有了些疑惑:“你大费周章的要请她去永丰国看一看,不愿意同她成婚吗?” 左右不过是一张圣旨的事情,若能把陆泠月打发出去,令她从此以后不在季思珩身边转悠,那也还不错! 想到这里皇帝甚至都有些急迫了,他挥了挥手,令旁边的宫人拿来了圣旨。 “朕此刻便能够为你二人下旨,从此,你便能够与她厮守!” 与心爱的姑娘白头偕老,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万俟清的脸色却变了变。 他虽对陆泠月有那么些许心思,可有季思珩在陆泠月身旁,除非他是想把这个靠谱的盟友亲手推到其他兄弟们的身边,否则,便做不出这等蠢事! “陛下 或许不清楚,我们永丰国是需要敬问上天之后,方才能决定二人是否能够成家。” “安平县主若要嫁给我,那就需要按照我们永封国的规矩去问一问神明,只怕神明不愿。” 万俟清解释的格外的急迫些,他额头甚至有了细密的汗珠浮动,眼看着分明是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之中 皇帝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些繁琐的规矩,一时紧紧的拧着眉头。 “之前还未曾听过有这种规矩。”皇帝有些疑心的开口,试图从万俟清的脸上看出一些问题。 “之前一直都是我国公主来此和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要根据夫家的规矩来定。” “若神明不允,还请陛下不介意将让安平县主回国。” 万俟清双膝跪地,摆出一副虔诚的姿态,不像是在跪君王,倒像是在跪神明。 他都讲话说到这般地步了,皇帝也不愿多费心思,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分明是默许了此事。 “我们不是便要回国,请陛下让安平县主随我们一同归去。”万俟清继续开口。 此事并不困难,几乎是在他回到驿站的时候,圣旨就到了陆家。 安平县主被赐封为公主,过几日便代表天朝上国去出使永丰国 ,虽没有明着将和亲二字点出来,可明眼人却都清楚这番作为代表着什么。 盈安郡主慌慌张张的就赶了过来,她脸色惨白,抓着陆泠月的手便不忍心让她离开,边境苦寒之地,根本不是女孩子能在里面苦熬的! “之前,京城传奇流言蜚语的时候,我还在想我要比你先成婚呢,没曾想你倒是领先了我一步。” 盈安郡主轻声开口,脸上的表情却无比苦涩。 若没有陆泠月,只怕那日传留言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 “或许等你走了以后就轮到我们了……” 想到自己要和季思珩成为一家人,盈安郡主就笑不出来,哪怕用力的挤着表情,也比哭更难看。 “陛下到如今仍旧未曾对那些留言表态,或许想要试探一二,并不诚心想要为你二人赐婚。”陆泠月笑着反握住盈安郡主的手,将她忧虑的那一点挑明了。 对于她们这些女子而言,嫁给季思珩实则是一条还算不错的出路,无论如何,季思珩都会给予未来的妻子足够的尊重。 况且,盈安郡主的婚事分明是陛下心中盘算着的。 如此以来,除了得不到想要的情爱之外,她定能有一个好归宿。 “无论是什 么想法,我都不愿意。”盈安郡主咬了咬牙,苦笑一声。 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足够的勇气,对一切推到自己手中的东西说不。 但天子之威,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她也不过是个仰仗着父母才能在京城肆意一些的可怜人。 “你不是已经要放弃他了吗?又何必拒绝?”陆泠月听懂了盈安郡主的言外之意,叹息着开口。 若她一直陷于迷局之中,无法抽身而出,那往后只会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沉沦着。 何老板不愿意娶她的。 “世人对情爱二字的标注成百上千,于我而言……大约就是只要他此刻愿意娶我,我愿抛下一切尊荣。” “这里已经留下了个影,又岂是哭一场闹一场,便能真正忘怀的?” 盈安郡主再度苦笑,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何止是一个影! 何老板的眉眼轮廓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中,若要将人彻底的遗忘,须得将这一块好肉都挖下来。 纵使伤口会愈合,但这伤疤会永远的存在,她若真能如自己所言那般洒脱便好了! “那你就更要小心一些了,我不留在你身边,无人能帮你支撑了。”陆泠月拥抱住了盈安郡主,轻声安慰着。 第二百七十八章 坦白 对于未来,她并不太迷茫。 兴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初始的这条路上重新遇到季思珩,但盈安郡主所说的难以忘怀,乃至抛下一切…… 想到自己主动去为了季思珩而付出,陆泠月不由笑了笑,却觉得身心俱疲,果然还是一次无望的爱恋,能将人彻底的毁了。 “如果换在之前,我也许会为这不公平的事情争取一番,可现在,我只想平静的活下去。” “哪怕跌跌撞撞,哪怕颠沛流离,只有我活着一切才能有希望。” 陆泠月拍打着她的后背。 盈安郡主泪如泉涌,在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以后,她才仓促的伸手,胡乱的抹了抹泪水。 “我会尽力做出改变的。”盈安郡主心里仍旧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就算陛下真的让她与季思珩成婚,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两人心中都有着喜欢的人,所思恋的对象的关系又如此的暧昧。 “那就希望你能如你所愿。”陆泠月笑的很轻松。 第二道圣旨,很快就落了下来护送安平公主出使永丰国的,便是九王。 皇帝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眼神颇为有力的季思珩,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却不得不成全他。 若真让季思珩一直拿着穆家 的事情来自己的面前,那他恐怕会被烦死,如今,他懒得面对这些情况。 想到曾经死去的那些人,皇帝伸手捂住了心口,午夜梦回时,他还能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这让他如何接受? “父皇,您不想面对的一切,终究是避无可避的。”季思珩再度开口,磕完头以后,就离开了这里他只要能够得偿所愿就好。 等到御书房的门关上,皇帝倦怠的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离去,他整个人才软倒在龙椅上。 回想当年种种,他又苦笑一声,浑浊的眼眸慢慢的变得坚定,帝王的决策不会出现问题! 这是皇帝的心思,无人知晓,他们都已经忙碌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春桃和竹云都要跟着一起过去,两个丫头手脚麻利,已经把属于陆泠月的箱笼收拾好了。 “竹云,你不能同我们一起过去,徐尚书府还需要一双眼睛。” 陆泠月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模样,虽有些许勉强,却还是轻声说了出来。 陆娇娇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哪怕她如今只能倒在床上养身体,也必定会有一些手段。 没有人比她更渴求那王妃之位了! 竹云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黑眸中裹挟着点点可 怜,却很快就将情绪压了下去,落落大方的福身道:“是奴婢一时思虑不周。” 她是奴才,便只能够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只要听从小姐的话就行。 但,有机会同小姐一起去更远处看看,她还是憧憬着这个机会的。 春桃看着竹云这样受伤的表现,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眼底带着些哀,求又小心的拉了拉陆泠月的衣角。 陆谦便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他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复杂,望着陆泠月,却连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 “父亲。”听到动静,陆泠月慢慢扭头,她眼中晃过的细碎笑意迅速收敛,冷淡地吐出这话。 有些称呼一个符号罢了。 “这是陛下的旨意,为父做不得主,若神明不允,你便能够回来,无论何时陆府永远都是你的家。”陆谦艰难的说出这句话语,他感受到从陆泠月身上所暴露出的点点冷意,勉强叹息。 如今,他唯一的亲生女儿便要离开京城了,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能否再回来。 “锦姨娘腹中怀上了孩子,父亲若有心挂念,不如就多想想她吧,若没其他的事,我们便要收拾东西了。” 陆泠月不愿再与他多言,主动催促着他尽快离 开这里。 陆谦吃了个闭门羹,也并不恼,叮嘱着:“若是确定了要与二皇子成婚,那就立即让人修书一封,为父会为你准备足量的嫁妆,定不会让你在人前失了颜面!” “知道了。”陆泠月揉了揉眉心,勉强的答应了下来。 有季思珩跟随着,这场婚事就注定不可能成功的,真不知道他们此刻又费心乱想些什么? 景昂等人也是要跟随着陆泠月一同出发的,一时之间整个京城好像都动了起来。 盈安郡主将自己在外发掘的一些有趣的小东西全都搬了过来,生怕自己给的不够多。 “到时候你都带着,免得等去了以后又发现缺了什么。” 她这次过来仍旧与万俟灵碰上了两人,又是一同入的府邸。 万俟灵看着陆泠月眼前琳琅满目的误解,眼神中有些复杂。 原本应该是她留在这里与人成亲的,而不是让陆泠月收拾东西去永丰国。 “公主每一次过来望着我的眼神都是欲言又止的,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不妨说明白,我也并非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人。” 等到盈安郡主离开了以后,万俟灵也转身想走,陆泠月却干脆地说了出来,并主动挽留住了她。 她每一次 的情绪暴露的实在太过明显了些,陆泠月想要装作自己不知道都很困难。 “是我害了你,否则……你不该成为两国联姻的傀儡的。”万俟灵艰难的说出这话,与昔日那豁达洒脱的女子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眼底的愧疚更是浓郁的暴露了出来。 听到她这么说,陆泠月不由得笑了起来:“若是为此,那公主殿下无需费心,我并不介意。” 他们此番过去,本就为了争权夺利罢了,与万俟灵并没有多大的联系。 “不仅如此,我还有了其他的心思,我想要算计你……甚至,借解药的事情逼他娶我。”万俟灵都已经把话挑明到这般地步了,索性便如破罐子破摔,坦白了。 “若非是我的事情,皇兄便不会将你们都卷进这件事情里了!” 万俟灵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公主殿下以为……二皇子来这里单纯的陪你吗?” “他们是在浪潮最中心浮沉的可怜人,若不能多算计到一些事情,早就死在其他人的算计之下了。” 陆泠月说的斩钉截铁,却把这些事情与万俟灵做了一个割裂。 “你……不怪我?”万俟灵自己纠结了许久,听到陆泠月这么洒脱,不由得愣住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万俟灵的补偿 “我怪你?” 陆泠月疑惑的看着她,眼眸之中全是疑惑与不解。 万俟灵想到了很多可以责怪她的理由。 比如……她的自私,她想要抢走季思珩,甚至,还要将陆泠月推入和亲的境地。 这一点,她已经做到了。 “你明明爱着九王殿下,却不得不出使永丰国之后,还有可能与我皇兄在一起,你心中当真半点怨恨也无吗?”万俟灵到底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陆泠月看着她耿耿于怀的模样,勾唇浅笑,眼神中却是一片洒脱淡然。 “许多事情本就是阴差阳错,我只需要知道,公主殿下没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便够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万俟灵真的有过那些想法,但她终究没有做出来,对于陆泠月来说,就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即便是明枪暗箭,他都已经躲过无数次了,何况是万俟灵心中的盘算? 正是她的洒脱模样,让万俟灵看着颇有些羡慕,她纠结片刻之后,才按捺不住的小声道:“那我们之后还会是朋友吗?” 她们永丰国的儿女虽然洒脱,但偶尔会钻入牛角尖里爬不出来,可陆泠月明显没有这个烦恼。 她为人 坦荡,想做什么就肆无忌惮的去做,单是这样的行事方式,便令人羡慕! “公主殿下如果不嫌弃的话,那你我能够做朋友。”陆泠月轻松的答应下来,对此并无半分负担。 万俟灵提着的心迅速放回了原处,她将自己准备的瓶瓶罐罐一股脑的塞到了陆泠月的手中。 “从这里赶到永丰国,需要用的药物不少,你准备的必然不够周全,我已经替你打算过了。” 丢下这话,她就迅速跑了出去。 这等表现令陆泠月看着都不免有些惊诧,接下来的每日,万俟灵都要来转好几次,时不时就送上各式各样的礼物。 “这些是能够让你的肌肤如在京城的,永丰国的气候略显干旱,只怕会有影响……” “这些是在路上必定要用的,我这一路赶过来车马劳顿,再加上水土不服,差点就死在路上!” 万俟灵碎碎念着,却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 如此细心的模样,就连春桃看着都觉得自愧不如,她几次想要去帮忙,却都被陆泠月拦住了。 “她不过是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之心,你何必非要抢她的而事情呢?” 听到陆泠月带着笑的声音,春桃只得不情不愿地 忍住了这个想法。 他们留在京城的时间也不多了。 三日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陆泠月已整装待发,换上了一身华服,她穿着红裙,傲然立在人群之中,如冰天雪地骤然绽放的寒梅,傲骨铮铮,又极其惹眼。 陆谦看着陆泠月的身形,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不真实的感觉,他曾想过女儿终有一日要出嫁,可今日细细的看时,又有无尽的不舍。 陆泠月的眉眼轮廓与她的母亲是极其相似的。 恍惚间,陆谦仿佛看到了那个他爱的人正站在那里唇角勾起,一副明艳的模样。 “今日拜别父亲,便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了。”陆泠月当着众人的面虚虚的行礼,举止间也未曾透出几分恭敬。 很快,就有其他地方的马车过来了。 陆娇娇的脸色惨白,挺着肚子,分明还没有显怀,但她小心翼翼的护着,便给人一种错觉。 徐博炎拧着眉头,不情愿的陪着陆娇娇,他的眼神掠过陆泠月时,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一抹惊艳。 分明面容丑陋,被银质的面具所遮掩,可是,她站在那里,便以胜过这世间许多风景,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时间不早 了,你都已经要走了,那边尽快收拾东西出发吧,为父在京城里时刻等着你。” 陆谦看到徐博炎和陆娇娇同时回来,就拧着眉头主动催促着陆泠月,他直觉这二位回家,没什么好事。 “姐姐如今已经封为公主,又要远嫁和亲,我这做妹妹的当然要过来祝贺一番了。” 陆娇娇看到陆谦的表现,心间微微发颤,却往前走了几步,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针锋相对。 她挥了挥手,令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来,是上等的野兽皮子制出来的披风。 看起来,像是扒了一整只棕熊做成的,品相不错,陆泠月并不十分在意。 “听说永丰国那边气候变幻难测,这棕熊皮子制成的披风极其保暖,姐姐在外若是觉得冷,也好眷恋着家中的一抹温暖。” 陆娇娇说着,小手拉着徐博炎的衣袖。 这番话便像是在示威一般了,无论他与陆泠月之前曾如何的为了一个男人去争斗,如今,她是胜利者。 她已经怀上了徐博炎的孩子,而作为失败者的陆泠月,却要被人赶出去,成为和亲联姻用的棋子! 就算她心心念念的勾搭着九王又能如何呢?陛下绝不允许这种女人嫁入皇室的 ! “还是不必了,这等货色都算是妹妹手中能拿出的珍宝了,看来你手中的好东西的确不多。”陆泠月胡乱翻看两眼,就挥了挥手,让跟在陆娇娇身边的其他丫鬟将东西拿了回去。 徐博炎的眼神则一直都在陆泠月的身上,他今日才终于得空,过来与之见上一面。 任凭他如何努力的联系朝堂之中的势力,但无人愿意替他身先士卒,做那个领头之人,将他带进朝堂是非之中! 如今,徐博炎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戴公公了。 偏偏,陆娇娇还把这个事情看得很重,几乎不主动提起此事,而陛下好似也被近日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事情所累,完全忘记了他的册封礼! “你若是不愿意,可以求父皇,将你指配给我。”终于趁着众人的目光散去了一些,徐博炎抓住了机会,主动向前提议着。 这是一个对他们二人都颇有好处的办法,不是吗? 陆泠月可以不必去边关受苦,留在京城中做个闲散王妃,仍旧能像之前似的与姐妹们同游同乐。 而他也能够得到一些帮助。 “天色大亮,做白日梦的话,你不如回去再睡一会儿?”陆泠月啧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吐出这话。 第二百八十章 离开京城 若是非要她在这些垃圾里面挑一个的话,那她宁可嫁给万俟清,起码彼此之间没有那么深的利益纠缠,也不必见这人丑恶的嘴脸! 徐博炎听到陆泠月斩钉截铁的拒绝,脸色顿时变了变神情中裹着一抹凉薄,恨恨的瞪着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陆娇娇看着他们两人的脸色变化,就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强忍着委屈拧着眉头,主动贴过去了些:“相公,你正在跟姐姐说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是提醒他小心一些,永丰国不比京城,所欠缺的东西多着呢,只盼她在外面也能如此张扬自信!” 徐博炎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语,最后那句还带着些警告。 离开了京城,可就没有人会在包容陆泠月的那些小脾气,以她这等拧折不弯的性格,就怕很快就会惹得永丰国二皇子不满,将她关入冷宫! “我们永丰国虽说在有些事情上比不上贵国,可也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么不堪吧?”万俟灵跋扈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一只手掐着腰,举止间并不像是寻常淑女该有的模样,却透出些不同的傲气。 此番,本应该是为她挑选驸马,阴差阳错,倒 是先帮二皇兄考虑了婚事。 说人坏话被人抓住,大抵就是这世上最尴尬的事情了,徐博炎的脸色青白交错,更加难看了些。 “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季思珩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身后的侍从缓缓而来。 今日他仍旧穿着一身红衣,衣饰上极精致的暗纹隐隐与陆泠月身上的一是形成了呼应。 他们都打扮的张扬夺目,一时之间,倒让徐博炎看着,眼底多了些异样的情愫,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季思珩来这里迎娶陆泠月呢! 再配上季思珩背后所准备的那些箱子等等的物件,此刻只差一个大红的喜字,他们就能原地成婚! “安平公主,本王会同你一起直到最后。” 季思珩笑着看向陆泠月,言语间带着几分斩钉截铁的坚定。 陆泠月温柔一笑,方才面对徐博炎时过于冰冷的态度在此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并没有急着上马车,朝着镇北侯府的方向看了几眼,以盈安郡主的性格,今日是绝不可能忍耐着,不过来送送她的。 万俟灵也明白陆泠月此刻在等待着什么,她陪着陆泠月一起等待,眼神中带着一抹急切。 陆谦主动与季思珩低声交 谈着。 原本,作为身份无形之中最高的徐博炎在季思珩出现之后,一下子就像双打的茄子似的,彻底蔫儿了。 他是皇子不假,却不是那种已经昭告过天下,封王的皇室子弟,到如今,他的血脉仍旧是不可被人提及的禁忌。 他的身份也比不上季思珩这样尊贵,原本徐博炎是想要借此做些什么的,甚至想过陆泠月更改主意,同他一起入宫,请求退婚。 可如今看来,所有的东西都妄想。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他们的队伍挡在京城之中,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但,本应该来此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看来……你是等不到想要见的人了。”万俟灵站在陆泠月的身边,她注意到了队伍中人渐渐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轻声叹息,眼底带着淡淡的无奈。 如今的天并不算凉快,队伍必须尽早走,若等太阳升起来,要让这些士兵前行,对他们而言便是折磨。 “等不到那就不等了吧,待我回来便能与她说清楚的。”陆泠月本也没想过要在永丰国待多久,此刻笑得颇为轻松,不像被勉强的模样。 季思珩仍然能看到她中的一点失落,毕竟是要即将远行,而最好 的友人却不在身边,甚至都没送上礼物。 盈安郡主就在茶楼附近盯着他们,她黑眸中只有沉沉的委屈与不满,紧锁着眉头片刻以后才道:“你说我若是同他们一起过去,会不会很好呢?” 作为镇北侯府留在这里的人质,盈安郡主很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她才更奢望着想要窥探外面的世界,就像笼中鸟希望展翅一般。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了觉得极其熟悉的身影,盈安郡主本想要追上去,最终,她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并没有动。 虽说陛下如今没有要赐婚的意思,何老板的冷漠的确刺痛了她。 何必要执着于他呢? 她的婚姻宿命原本就由不得自己。 长长的使臣队伍从京城走过,盈安郡主情绪略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垂眸望着下方种种,挥了挥手轻声祝福:“愿你此去平安顺遂,一切如你所愿。” 在这楼中的另一个房间里,戴公公看着坐在对面的韩相逸,眼神中却有一抹凉薄闪过。 如今,季思珩已经离开了京城,对于他们而言便是最好的机会了。 “其他的药物……你研究的如何了?”戴公公抿了一口茶水, 懒懒的询问着。 韩相逸的黑眸中划过一抹狠绝,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公公不必着急,若等到我的新药出来,这些人必然会死!” 他对于自己的毒倒是很自信,戴公公慢悠悠的品着茶,黑眸中划过一抹冰冷。 季思珩都已经带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离京了,他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显得太蠢了些? “立刻让人清点人手,等他们离开边境,就立刻动手。”戴公公瞧着外面晃过的影子,冷淡的吩咐了一句。 直到看着队伍彻底消失,他才转身离开。 万俟灵一直陪伴在季思珩的身边,她并不再看季思珩,就仿佛把自己的情意都忘了似的,这等殷勤照顾的模样,令陆泠月心中都有些无措。 “公主殿下,你不必对我如此的好,我也没做什么能令你感激的事情……”陆泠月看着万俟灵将寻来的猎物送到自己的面前,干脆的开口,满脸的无奈。 “皇妹少有对人这么好的时候,必然是对安平公主极其满意,才会如此殷勤。” 万俟清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笑着开口,刻意调侃着,试图融入他们之间的气氛。 可他一过来,万俟灵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林间遇刺 这带着一抹敌意的眼神,甚至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冷冽,万俟清看着她,眸中多了一点寒凉。 “你我毕竟是兄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至于闹到如此僵硬的地步,不是吗?”万俟清主动开口,带着一抹警告的言语,让万俟灵的脸色更冷。 “若是皇兄还觉得我是你妹妹,那就离我们远一些,别过来恶心我了!” 如果没有他几次三番若有若无的暗示,她也不至于会做错事! 而万俟清这个自私卑劣之人,凡事只考虑了自己的得失。 “果真是年纪越大越不懂事了,你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你便能这般肆无忌惮吗?”万俟清冷漠的开口。 他手指勾动着,身边的侍卫立刻就出现了。 裘辕也在第一时间护在万俟灵的身边,抬手抱拳却带着不卑不亢的傲气:“殿下莫要忘记,公主无论在哪儿都是特殊的。” “是啊,她的确足够特殊,先将她关起来,这段时间,便不要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了,等回国之后,本皇子会回禀父皇!” 万俟清命令着。 谁才是队伍之中的主心骨,众人心知肚明。 他们齐刷刷地将万俟灵围在了最中间,完全不在乎还有围观的 季思珩和陆泠月。 这等仿佛要撕破脸似的做法,让万俟灵的眼里多了一抹怒火:“你难道不怕我回去之后向父皇告状吗?” “你是公主,许多事情本就不能如你所愿,随心所欲。”万俟清回答这令人将她押了下去。 裘辕和万俟灵的挣扎十分无力,他们二人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小妹不懂事,让安平公主见笑了。咱们一路车马劳顿必定十分辛苦,公主还是多在马车中休息,没事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看着陆泠月略有些不满的眼神,万俟清只冷冷的警告了一句。 有些事情,本就是他们永丰国皇室的家务事,还轮不到陆泠月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陆泠月则是下意识的看向季思珩,直觉这一场旅途必然麻烦重重。 “皇室之间纠纷本就极多,纵使表面平静,可也已经有暗潮汹涌。” 季思珩轻声开口,眼神颇有些锐利的左右张望着,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这带着一点警惕的眼神,让陆泠月也感觉到了一丝古怪,她向周围张望着,此刻他们已经进入了密林之中。 这是去永丰国最快的道路,走到晚上便能看到驿站 ,但寻常林子里应该有鸟鸣声才是,这儿静的可怕。 风声吹拂过去,几片树叶落下,春桃看着陆泠月凝神感受着什么,下意识的便想要开口,却被陆泠月一个眼神打了回去。 主仆二人回到了马车上,陆泠月的表情才渐渐放松了一些:“只怕咱们也没办法过这等静谧的生活了。” 万俟清和万俟灵都以乔装打扮的方式一路来到这里,他们隐瞒着身份,为的就是要将自己的踪迹抹除。 也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杀手不追上他们。 但此番带着她去永丰国,万俟清和万俟灵都不能逃,暗地里的爪牙势必会暴露出些许端倪,这条路也注定不会平坦。 几乎就在陆泠月话音落下的时候,有冷箭射了进来,目标颇为明确,对准了陆泠月的脑袋。 正是听到了动静,陆泠月拉着春桃,两个人略显狼狈的缩在了角落之中,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周围的侍卫觉察到了情况不对,景昂等人将马车团团围住,万俟清也立即投来了目光。 “保护公主!”万俟清抽出随身的软剑。 他武功不错,足尖轻点,飞身爬上了树,已然看到了在角落之中围着的那些人,眼底不由多了一 抹杀意。 陆泠月也趁着暂停的嫌隙立即从马车里跑了出来。 她与春桃二人携手,这繁琐的衣衫使得陆泠月行动起来十分的麻烦,稍有不慎,只怕就要被绊倒! “小姐,你先躲一躲,若有什么事情让奴婢替您承担!”春桃说着,就想把陆泠月的披风拿过来。 艳丽的红色,在这一片树林中也是耀眼夺目的,幕后之人目标明确,就是想要安平公主的命! “别说蠢话,这会儿绕着林子的人不知有多少,我纵使要把你推出去,做个箭靶,自己也逃不出去。” 陆泠月伸手在春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她并没有出现在战场核心处,而是慢慢往一旁挪动一些。 冷箭再度袭来,季思珩迅速冲了过来,用剑挑开了这支飞箭,并抬手将那箭捏到了手里,按照原本的路程射了回去。 裹挟着内力的箭羽,大概是扎进了那人的身体之中,有痛呼声传来,似乎还有重物落地的动静。 “此处不知有多少杀手,二皇子,你可明白他们的路数?” 季思珩手上的动作十分从容,不慌不忙的帮陆泠月挡过这些飞来的箭矢,又分出心神询问着略显狼狈的万俟清。 他在树 上就是一个活着的移动的靶子,还有不少黑衣人围着他动手。 这群人略有些生涩的用着长剑,但明显是用刀的手法,肆无忌惮的劈砍,一点儿剑法的灵动飘逸也没有。 善用刀的只有永丰国的这些人了,听到这句话的万俟清冷哼一声:“若是事情不那么危急,我也不会找你了。” 他眸中迸射出点点杀气,今日,任何一个出现在这儿的人都必须死! 季思珩不置可否,将陆泠月护在自己的身边,在他的方寸之间,没有一个人能够闯进来。 “就算杀了我,两国联姻之事仍旧是要继续的。”陆泠月摸了摸下巴,正是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安全,她才有心去想一些事情。 “若你死了,即便是在他们的保护之下死的,两国邦交必定受影响,而做出如此大的错事的人,也就没资格继承皇位了。” “但能用这种昏了头的主意的,想必那群人是已经无计可施了,在如此大的优势之下,他不该需要我们的帮助才对。” 季思珩看着这群人已经不再用远程攻击松了一口气,低声回应着陆泠月的言语。 万俟清可不是什么小人物,永丰国二皇子的贤明,他们都曾听说过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分头行动 “那事情就更加有趣了。”陆泠月听着季思珩的分析,先是一愣,这才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她本以为,万俟清请他们回去就是做援军,可他若是不需要,却还这么大费周章的将人带回去,那能做什么? 总不能自以为可以杀了季思珩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无论他用什么样的计谋,我们都有办法的,不是吗?”季思珩只笑着看着陆泠月,对此俨然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他就当是出来放松心情了,穆家的案子,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若是解决不了,他心中也一直有个疙瘩,见到皇帝时也难免会有些失策之举。 陆泠月点了点头,那些人很快就被杀退了,但负责送他们离开的侍卫,一个个的脸色也有些变化。 大部分身上都负了伤,围坐在一块,浓郁的血腥味儿蔓延而出。 春桃看到这一幕,眼底不免多了一抹对他们的忧虑,无论如何,大家接下来还是要在一起的。 他们受了伤,那队伍的安全保障必然会大幅度的衰减! “接下来只怕咱们要走的慢一些了,王爷武功惊人,竟能将您身边护得密不透风的。”万俟清走了过来,笑着开口。 他的脸上也泛起一 点病弱的苍白,这番话更像是带着无力的警告。 “这些人的目标确实明确,并不太在意二皇子,反倒是对我们的队伍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季思珩只笑了一声,眯起眼眸淡淡的评判着。 那显出一点凉薄的言语,让万俟清的脸色微僵,他冷着脸坐在那里,并不言语。 “无论是什么豺狼虎豹,若是敢动手,那本王便绝不会放过他们,有些人的尾巴若藏不住,本王也不介意替他剪掉。” 季思珩看着万俟清沉默的姿态,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这话,更像是明目张胆的宣战了。 以季思珩和万俟清这般微妙的关系,是不该说出这般强势的话语的。 “王爷的心思未免太深了些,本皇子也心存疑虑好好的,怎么就会有人这么快查询到我们的踪迹了呢?” 万俟清听出了季思珩的怀疑,便毫不犹豫的反驳,就差直指这些事情是季思珩把线索踪迹放出去了。 “像你我这样的人,心思浅薄一点,只怕早就已经被人收尸了。”季思珩冷笑着,闭目养神,不欲再与他多交流。 他这样的表现,却让万俟清觉得一拳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不说,还没什么力气。 队伍 的气氛一直沉默着,众人谁也不曾主动打破这个僵局,陆泠月坐在轿子里随着摇摇晃晃的节奏,有点头晕目眩。 “这轿子十分碍事,倒不如咱们兵分两路,免得再惹出祸事?”趁着休息的时候。陆泠月就将自己想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与其大家一起僵持在这里,倒不如早早的分开,这样什么都能成功的。 万俟灵是最先对此感兴趣的人,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陆泠月,恨不能现在就答应下来:“我也觉得兵分两路极好,我们之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使臣队伍往前走,就算是有杀手追过来,他们也无需刻意的拼命阻拦。 大不了就将这些东西交给他们,反正队伍中也没有准备嫁妆等物,就算被拿走也无所谓。 “这和亲的队伍自然要有一个人守着,也需要有些身份,否则难以服众,便会使得此事成一团乱麻。” 万俟清说着,眼神却落到了妹妹的身上。 他心中已经有了既定的人选,与其让万俟灵在这里惹他生气,倒不如留在使臣队伍之中,也方便! “我才不愿意留在这里呢,你们若是走,我定然要随着一起!”万俟灵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干脆 说了出来。 她并不愿意留在这里,她本身也是处于腥风血雨之中的人,若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只会引来麻烦。 “若是父皇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情,是绝不可能放过你的!”看着万俟清笃定的模样,万俟灵再度警告。 陆泠月听着他们兄妹二人的话,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间只有一抹无奈。 她并不在乎这兄妹二人究竟是谁跟着一起去,就算一起又有何妨? “本就是潜伏行动,咱们四个带着春桃,也不算太惹眼。”陆泠月说着伸手抓着春桃的手 前路危险,正因如此,她才不可能让春桃孤身留在这儿。 本以为自己已经是要被抛弃了。的春桃听到陆泠月的话,只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满满的感动。 “我没意见,咱们一起也行,或者两两行动。” 万俟清权衡之后才慢慢点了点头,丫鬟是必定要跟着陆泠月的,但。其他人员该如何分配还有一些可操作的空间。 譬如说……让他和陆泠月一起行动。 “你不是很想与九王殿下在一起吗?不如你二人联手合作,我与安平公主一起?”万俟清又看了一下季思珩,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语气 倒很是坦荡,但季思珩眼底却有着分明的不满。 他毫无掩饰的意思,换了个方案:“不如你们兄妹二人同行,我们二人同行?” “我才不愿意与他一起呢,不如我们女子一起走,你们男人一起!”万俟灵嫌弃的看了一下皇兄,这才抱着陆泠月的手。 如此突兀的表现,甚至,让陆泠月的心里都有了一抹微妙的紧张,她与万俟灵可没有这么情深意切! “你们两个女子一同出行那才是胡闹,若被人抓住,我们未必来得及救你们!”万俟清想也不想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可万俟灵却高高仰着脑袋,偏带着几分骄傲的反驳道:“是吗?可没有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我仍然来到了这里,甚至比你还要快一些!” 他们兄妹二人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出发的,万俟灵一路并没有耽搁任何的时间,也不像万俟清有那么多的算计,她才能这么快的赶到京城。 被点名了这一点的万俟清眼里只不满,许久以后,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方才提出的想法作废。 “谁也无法说服谁,可咱们四个就一起行动,总要有个指挥的主心骨吧?”万俟清退了一步,又试图拿到主动权。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夸张的补偿 “谁都不是稚嫩的小孩了,哪里还需要专门找个家长看护?”听到他这自以为是的提议,季思珩嗤之以鼻,冷笑一声。 “就算有分歧,我们也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的,难不成大家还会像野人似的在外打上一架?” 万俟灵的态度也很坚定,站在了季思珩的身边,陆泠月冲着他摇了摇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嘲讽的姿态却已经拉满了。 两个提议都被驳斥回去,万俟清的脸上终究有些挂不住了,他不满的瞪了一眼这些人,坐在那儿自己生闷气。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尽快走吧,只剩咱们这些人,就没人能保护你的安全了。”季思珩笑着,颇为刻意的提醒着。 这群黑衣人气势汹汹,来到这儿却是针对陆泠月和他的,他又并非迟钝之人,自然能琢磨出意义不同。 但如今还不是与这些人撕破脸的时候。 永丰国内局势变幻莫测,就算他不能把万俟清扶持上去,也能够重新选个好一些的君主,如此一来,反倒是方便两国的交流了。 万俟清笑了一声,掌心有点点汗珠,他抿着唇,立刻就去安排那些人,既然要离开这儿,那短期之内自然是不会再 与他们见面了。 夜色静谧,几道影子很快的从这里闪过,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这一片喧闹才渐渐的静谧下来。 季思珩扭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陆泠月,眼中带着淡淡的忧虑,轻声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又不是瓷娃娃,左右不过是几步路,难道还能累死了?”陆泠月哭笑不得。 春桃和陆泠月共骑一匹马,两个人贴的很近,她小心的观察着季思珩的姿态,眼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王爷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同小姐多说几句罢了,偏小姐是个冷情的,竟这样明知故问。 “我倒是有些不舒服的,也不见你们谁分出心思来关心关心我。”万俟清看到季思珩吃了闭门羹,不由笑了一声,那眼里分明还带着一丝嘲讽。 连一个女人的心都抓不住,季思珩当真是辜负了自己这么多年在外留下的赫赫声名! “不舒服就去喝口水。”季思珩没好气的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话语说得颇为果断。又毫不留情。 这样的态度与他寻常面对腕公主时一模一样,而比起之前还会为此而伤心,万俟灵心绪明显平静了很多。 有些人的感情是旁人无法插 足的。 若她能够做一个见证之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了才算是爱呢? 她会回到永丰国,仍旧是国中最尊贵幸福的小公主,无需去面对他人的目光,只需做好自己就够了。 想到这里,万俟灵不由得扭头看向了陆泠月,浅浅的羡慕,自然的流露了出来,眸中还有些复杂的心思。 “咱们一起去其他地方走走,如何?”万俟灵主动发出了邀请。 瞧着她眼中变幻的情绪,陆泠月虽有些许纠结,但还是很快点头答应下来聊两句罢了,又能如何呢? “咱们如今在这林子里也出不去,我想着有许多话总要找个人说清楚的,你我同为女子,我倒是有些敬佩于你的勇气了。” 万俟灵说的坦荡。 她突兀的说出这样的话,也让陆泠月愈发摸不着头脑:“你在明知自己要被送来和亲的时候,仍然能够主动来到这里,已经比我好很多了。” 看万俟清对万俟灵的态度,便知道,她作为公主,必定是受尽了宠爱,那对于这桩婚事,也是有一定选择权利的。 可在这种情况下,万俟灵还是选择背井离乡,义无反顾的来这里做联姻之人。 “不,我就是想要同你说的,不仅仅是这些。”万俟灵摇了摇头,笑着望向陆泠月:“我希望你能够勇敢的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像我一样在发现无法企及之后方才后悔。” 她已经尽力的接触过季思珩了。 但那双眼眸里,只倒映着一人的眉眼轮廓,对于她而言,就没有什么争取的余地了。 “娥皇女英无论后世传的是如何的姐妹情深,但我想……真正的感情应该是容不下其他人插足其中的,她们的姐妹之情未必是真。” “我想到往后要与你共侍一夫,而我却是这个家中多出来的人,我便觉得极为难受。” “他是王爷,终有一日你会一点点的变得面目全非的。” 万俟灵将自己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凭空生出这么多的感叹。 但瞧着陆泠月现下仍能笑颜如花的模样,她总希望,有些事情能够留得更久一些。 “是啊,世间男子大多都无法做到一心一意,但公主若能招一个驸马,便有这样的可能了。” 陆泠月看着万俟灵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抹羡慕,公主招婿,驸马自然是入赘帝王家,若要在外勾三搭四, 不一定会被人耻笑! “我……”万俟灵听到陆泠月这样的话,心中突然涌出了一抹笑意,她仿佛找到了自己,日子能过得稍微好一些的证据。 “你也不会差的,若你留在哪里都会逐渐变得面目全非,那为何不选择留在永丰国呢?父皇已向我允诺。之后会赐我公主府,并给予我兵权!” 万俟灵思索片刻,才干脆的将这话说了出来。 如此惊天之语,使得陆泠月左顾右盼,确定没有看到什么人的身影,才终于把心放回腹中:“公主可明白自己此刻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明白你对他是友情的,与其在情爱之中琢磨着,使自己变成最厌弃的那一类人,你为何不能留在永丰国?” “本公主像你保证,往后我的东西都会有你一般,如此一来,你嫁给二皇兄也照样能够横着走。” 万俟灵说的愈发坦荡,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与陆泠月携手共度的美好未来,双手急迫的抓住她的手腕。 “公主莫要胡言乱语,纵使你能得到那些权柄,可你与我终究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陆泠月心中陡然一沉。 如果这也是万俟灵的补偿的话,那未免太重了些!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刺杀 “没有什么不同,在我心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往后与我自当如亲姐妹一般相处。” 万俟灵说着,还急迫的抓住陆泠月的手。 那紧张的模样,甚至令陆泠月心里涌出一抹古怪的心思,这位万俟灵不会是将救命之恩与情爱搞混了吧? “公主殿下慎言,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吧,莫要想那些风马牛不相干的事了。”陆泠月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疯狂,干脆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了过去。 没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万俟灵回来时也仍是垂头丧气的 春桃正在那里简单休整,见她们回来又连忙站了起来:“小姐,我看这周围有些蘑菇,还有一些能吃的果子!” 她犹如献宝一般,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眉眼中一片期待。 这带着些憨傻的表现,令陆泠月笑的有些无奈,他们如今本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虽说刺杀的队伍未必知道他们兵分两路。 可一日不走出林子,一日便是被豺狼虎豹环伺。 “往后你就别再乱走了,如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还要再去寻你,岂不是麻烦了?”陆泠月结过果子,品尝了一个。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味蕾之 中炸开,在这等人人都很是倦怠的环境之下,倒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知道了。”春桃垂眸故作委屈地答应了下来,很快,她脸上又飞上了笑脸道:“我看这河里仿佛有鱼,不如明天早上咱们就吃烤鱼吧!” “到时候再说,咱们明天早上在哪儿还不一定呢。”陆泠月看了一眼季思珩和万俟清,他们两人仍旧是坐在那,刻意的分散疏离,间隔很远。 简单休整一番,又吃了点干粮,又选定了一些能喝的河水,煮熟了以后放进随身的壶中,他们这才迅速离去。 也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这,他们眼中带着如出一辙的锐利与杀气,彼此面面相觑又冷哼一声。 “我早便说过,咱们要快些赶过来方才能抓住他们,如今,你们到将这到手的肥羊给看丢了!” “无妨,他们现在已经是分头行动,与我们而言已经有了更多的机会,何必执着于一时呢?” 另外一个黑衣人语气笃定的开口,他伸手拉了拉自己脸上的面罩,带着身后的兄弟们立刻又追了上去。 一直到天色渐亮,陆泠月和季思珩等人才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小镇子。 万俟灵瞧着眼 前的风景,只觉得很是熟悉,她连忙走了过来,笑着道:“咱们可以在这镇子上休息一会儿!” 难得见到了他更熟悉些的地方,万俟灵跑前跑后的主动介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此地的东道主呢。 不多时,陆泠月手中就已塞下的不少由万俟灵购买的东西,黑眸里不由多了一点无奈。 “咱们就算是走买这么多东西带着也不大方便,公主殿下还是省些银子吧,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花钱的地方绝不少。” 陆泠月随手晃了晃,这些簪子还能插头上锅碗瓢盆,还有一些精致的瓷碗,能怎么办? 也就只有留在这儿了! “我瞧着……哪怕是随便一个小镇,你们这儿的东西准备的也是极其充分的,这胭脂的颜色也是我之前未曾见过的多彩。” 万俟灵听到陆泠月的话低声叹息着,她主动拿起了自己所买的物件,眼里的情绪透出一抹伤感。 倒了让主动提起这一点的陆泠月有了一丝不好意思。 “永丰国之内甚少有胭脂水粉等物出售,灵儿虽是公主不太欠缺,可是也少有见到这么齐全的。”万俟清似乎是觉得万俟灵的伤心还不够,毫不客气的又捅了陆泠月一刀。 这让本就愧疚的陆泠月心里更添了些自责,她主动拿起手边的东西,对着万俟灵晃了晃:“那你瞧瞧将想要的东西都买下来,如何?” “不必了,就算是全拿着回永丰国也没什么用。”万俟灵先是瞥了一眼仿佛在为自己说话的二哥,这才拒绝了陆泠月的好意。 她伸手摸了摸素白的脸蛋。 “本公主就算不施粉黛,也注定是最漂亮的那个谁都会先看到我的!” 这等自信张扬的样子,令陆泠月不由得笑出了声,而原本便不多的愧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万俟灵实在不是一个需要人安慰的人。 “咱们赶快去客栈里订好房间吧,若像你们二人这样一路闲逛,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停下了。” 季思珩看他们仿佛要在这条长街上徜徉许久,提起正事,先一步朝着这里唯一一间客栈走了过去。 周围投射来的眼神,使得他黑眸中多了一抹寒凉。 陆泠月乖乖的跟在季思珩的身后却见季思珩不知何时已经放慢了步子,像是在配合着她的举动。 “怎么了?”陆泠月更靠近的季思珩一些,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询问着。 以季思珩的武功内力,又是这么近的距离 ,他听得清清楚楚。 “镇子上的不少商户看起来状态并不对,他们望着我们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随时可以收割的猎物一般。” 季思珩眯着眼眸轻声回答着。 他就着这个姿势抓住了陆泠月的手,宽敞的衣袍,遮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手,陆泠月下意识的想要抽回台眸看向季思珩,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可季思珩却握得越来越紧。 忽然,有破风声响起。季思珩的手便抓住了陆泠月的身体,带着她迅速躲过了致命一击! “这些杀手来的未免太频繁了些,而且……他们的目标好像一直都是我们!”陆泠月眯着眼眸,说了出来,她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出情况不对了。 此刻,在国境之内若有人想要对季思珩动手与找死无益。 若是从永丰国混来的杀手,那怎么会连要行刺的人都不清楚? “是我们又如何将他们全杀了,便不会有麻烦了!”季思珩说着用手勾住了陆泠月的腰肢,将她拉到了怀中。 春桃看到这一幕,连忙抱头窜到了附近的角落之中,混进了百姓群里。 一辆车朝着他们撞了过来,季思珩一脚将之踢飞,黄豆撒了一地,万俟灵和万俟清却不知所踪! 第二百八十五章 民生多艰 百姓们狼狈地奔逃。 被推过来的那辆小推车之上突然蹦出了一个人,来人手执长剑,目标犀利的对准了陆泠月的心口。 眼看着春桃已经躲入人群之中不见踪迹,陆泠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季思珩,侧身迅速躲闪,手中的药粉也犹如不要钱撒了出去。 白色的粉尘纷纷扬扬的,将眼前的视线所弥漫。 陆泠月一只手掩着口鼻迅速的吃下了解药,又分给季思珩一颗。 “受死吧!” 来人好像已经得到了这迷药的解药,声音尖利的说出这话。 软筋散对他们的效果几近于无,那剑在粉尘之中划过一抹银光,陆泠月狼狈的扭身躲闪着。 季思珩与她也分开了,越来越多的人落了下来,以包围之势环绕着季思珩。 “保护好自己。”季思珩只来得及叮嘱这么一句足尖轻点,迅速将周围围来的人绞杀。 剑锋划过他们的脖子,有无数的血滴子落下,一时之间,这片地区仿佛是被鲜血浸泡似的。 陆泠月也不甘示弱地捡起了一把武器,挡在自己的身前,她眉眼间一片从容,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之前为自保所练过的一招半式这会儿都派上了用处。 陆泠月 提着剑往前刺出,那些围困而来的人一时不明所以,反而躲闪。 景昂等人也迅速出现守护在陆泠月的周围,局势瞬间有了改变。 角落之中,万俟灵强忍着自己要冲出去的念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兄长:“这就是你将我们带过来的真正目的吗?” 在一开始出现这些黑衣人的时候,万俟清就强行按住了她身上的穴道,让她的身体无力,只能够随着他一起躲在这等巷子里! “他们是该死之人,你若是存心找死,不妨跟着一起去闯一闯,到时候……我会看在你我这些年兄妹情谊的份上,替你收尸的。” 万俟清的神色淡淡的,带着一抹警告。 他们都已经准备了这样周全的计划,那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 这句话令万俟灵的拳头握紧:“若他们这次没有出事,我们便不会再同你一起了,你这样自私自利之人,就该离开我们的世界!”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好妹妹,你可明白对方开出了什么样的筹码,我们永丰国这些年所出现的危机,你又知晓吗?” 万俟清瞧着她这一片天真赤诚的模样,笑眯眯的伸手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语气却冷冰冰的。 “ 无论我们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都不是你擅自杀人的理由,难道我们的不幸是由他们带来的吗?”万俟灵并不为他的言语所困,而是有些犀利的质问。 季思珩和陆泠月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就连这些百姓,对她们也是十分和善,这些人本不该死! 万俟清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没用几分力气,却让万俟灵闭上了嘴,她的眼中只有怒火涌现。 “你得父皇疼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百姓呢?你是公主,最重要的难道不该是照顾好你的臣民吗?” 看着万俟灵不在言语,万俟清才将自己心中忧虑之事轻声说了出来。 百姓在受苦。 明明这个国度的边城,离他们也就一城之隔,可这样的距离却犹如天堑。 他们的百姓为吃饱穿暖而在危机之中苦苦挣扎着,却几乎没办法脱身而出! 而这些百姓吃饱穿暖,勉强算得上是衣食无忧,明明是差不多的人,凭什么要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就算照顾好我们的百姓,也不应该让他人承担这份代价,他们又不是我们的灾难根源!” 万俟灵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语,分明是他们永丰国这些年连年向外征战,才导致 民声沸腾,百姓民不聊生! 当权者才是罪魁祸首,而皇兄却在用更错误的方式试图推动改革,怎么可能呢? “太过愚昧了,他们的财富本就是踩着我们起来的,永丰国原本也是幅员辽阔之所,可如今咱们却只能偏安一隅,凭什么呢?” 万俟清摇了摇头,眼中的疯狂之色更加浓郁了些。 这些黑衣人,甚至,不是被那些仇恨季思珩的人带过来的,是他特地准备的! 若季思珩死了,那永丰国的兵马便能立刻集结,势不可挡的冲到这里! “你太疯魔了。”万俟灵评判着,感觉身体的力量在渐渐恢复。 她抓住机会,重重的撞了一下万俟清,就立刻跑了出去! 外面的厮杀仍旧在继续,万俟灵手持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些人身上劈砍过去。 她腰间代表着永丰国皇室的令牌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使得那些黑衣人面对这一幕眼底有了一抹错愕。 思索片刻之后,众人立刻退去一场厮杀就此消弭。 陆泠月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她身上也负了伤,手臂上被人砍到了,但伤口并不严重,这会儿仍旧在冒着血珠子。 “若有什么不舒服的,你立刻告诉我。”季思 珩拿出旁边的药物,娴熟的将药粉撒在陆泠月的身上。 金疮药中有适合她养护身体的成分,但骤然撒上去有些疼痛,陆泠月倒抽一口凉气,眸中却带着淡淡的笑。 “这一次总算是没有拖后腿,他们身上的衣着看着十分普通,武功也并不是顶尖高手之流。” 陆泠月将自己在与他们对敌中所观摩到的一些细节说了出来,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最便宜的。 这次来的人数虽多,却都不算精,若是戴公公派遣过来的,那身上的衣物必然更加考究一些。 像这种唯有人数可占优势的杀手组织,是不可能要了季思珩的命的! “比起我,他们的目标倒像是看准了,每一次都只同你动手。” 季思珩拧着眉头,将自己以最不满的这一点说了出来。 陆泠月本就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若不是有景昂等人在一旁压阵,恐怕,他就要因为保护陆泠月不当,而自责了。 地面如今已经被血水所浸染浓郁,刺鼻的血腥气,让陆泠月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她并不在乎这些人针对的目标。 “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暂时住下,再去探听这些人的身份吧,你的皇兄呢?”陆泠月侧目询问了一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女帝 眼看尘埃落定,万俟清才慢吞吞地从角落之中走了出来,虽然是策划了这些凶案的人,可他眼中却并无半分愧疚。 甚至坦荡的有些过分! “我刚才不过是躲闪了一下,跟在你身边的小丫鬟呢?” “看来,这次的事情倒要怪我了,若非是我将你们带出京城这群刺杀之人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万俟清笑着,还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眉眼中划过一丝忧虑,仿佛真为季思珩和陆泠月而担忧。 “这些刺杀总归是停不了的,如今有这些不入流的杀手,等咱们到了永丰国恐怕会更加棘手。”季思珩微微一笑。 大家都是被讨厌的对象,万俟清既然已经从永丰国离开了,那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他永远都别回来呢! 看着季思珩从容自得的表现,万俟清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再说些什么,他的眼底却分明多了一抹幽凉。 “先去休息吧。”万俟灵瞪了一眼万俟清,才开口,领着大家朝着她所知晓的地方走了过去。 店老板看到他们一行人负伤而来,只流露出几许从容,一副见过诸多世事的模样。 “要上房,四间。”万俟灵将银子放下,这才迅速的拉着陆 泠月上楼。 小二已提前将钥匙给他们准备好了。 进了房间之后,万俟灵就抬手把陆泠月的衣服扒开了些,看到那素白的身体上出现的刺目的痕迹,还有翻卷着的皮肉,她一时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最重要的是,陆泠月所受的伤。不是正常的血色,周围则有隐隐的暗紫色,看起来像是被人下了毒! 这样的伤口就连陆泠月也有些惊讶,她分明记得自己看到受伤的皮肉时是什么模样,虽有些狰狞,却并没有这些紫色! “又中毒了?”陆泠月深吸一口气,已经能平静地接受这件事了。 这等不入流的小杀手,若要保证自己的任务完成度,那在刀口上涂些致命的毒药反而是最好用的。 看着陆泠月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万俟灵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怕啊,这毒都已经到我身上了,怕难道就能不去死了吗?”陆泠月平静的反问着。 她拉好了自己的衣裳,临死之前,人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她稀里糊涂的睡死过去要好的多。 “这些紫色在渐渐的消退,可见是你之前所吃的药在发挥作用,你吃的那一丸……应该是父皇给我准备的 药。” 万俟灵看着陆泠月正要出门,轻声开口。 她的药物,同兄长们所用的药物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什么意思?”陆泠月敏锐的觉察出着药物的珍惜,眼里到有了些许复杂。 无论她是否愿意承认,都欠了万俟灵不少的人情。 “我的药物,据说……能变成百毒不侵之人。” 万俟灵眨巴眨巴眼睛,便把这皇室的秘密说了出来。 “永丰国的每一位皇族都会有宫廷秘制的药物,这药物用的便是永丰国附近一些极其珍惜的药材制作而成。” “我手中的药物,据说在炼制的时候不慎有一位童子落入其中,成为了药材之一,有百毒不侵之效。” 万俟灵说着双手合十,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她睁着一只眼睛,脱险俏皮的观摩着陆泠月的表现。 “人命入药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否则这天下哪里还有穷人?”陆泠月看着万俟灵言之凿凿的态度,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倒是聪明,那糊涂的药师在制药的时候,将我父皇珍藏的人参放了进去。” “据说,那人参已经快千年了!” 千年人参的所有药效只集结在这一枚丹药上,所发挥的功效自然恐怖 无比。 “你将我拉到房间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点?”陆泠月疑惑的看着万俟灵。 这千年人参入药的事情,万俟灵之前并没有提起过,而万俟清更是从未曾说过,后者不说,应当是不知道的。 但万俟灵分明清楚自己手中药物的可贵之处! “当然不止这一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万俟灵看着陆泠月眼中闪过的点点疑惑与防范,毫不犹豫的开口:“我想明白了,我要做女帝。” 这突兀的言语,却带着铿锵之力让陆泠月顿时诧异地瞪大了眼眸,满脸惊诧地看着她。 一个女子,却敢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虽说永丰国待女子的约束少一些,也一向是火辣而大胆的,但女帝却没有出现过! “你觉得我做不到吗?”万俟灵看着陆泠月久久不能回神,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询问着。 如果,让二皇兄等人承担起皇位注定是厮杀一片,那为什么她不能够做这个皇帝呢? 明明她才是被父皇捧在掌心之中的女儿,放眼整个永丰国,哪怕是看看这天下间的公主,也没有哪个像她这样受宠了! 既然能做最得宠的公主,那就能做最威严的皇帝! “我并非觉得你做不到,而是……以女子之身却有如此妄想,实在令人敬佩。” 陆泠月摇了摇头,说的话却有些勉强,她这般言语,就已经是将自己的意思言明了。 妄想,女子登基为帝,注定是妄想。 “你有不少的兄弟,若你想要登上那个至高之位,便要将他们全部都杀了,否则便总会有人反对你的。” 在确定了万俟灵并非虚言之后,陆泠月冷静下来,将现实简单的分析给她听。 “他们可以不死,皇权争执,谁说就必须踏上一条血淋淋的道路了呢?永丰国与你们这里还不一样呢。” 万俟灵的手握成了拳头,素白的小手,此刻却有着万钧的力量,轻易便能掌握一个国度的命运。 “与其浪费时间在我二皇兄的身上,倒不如你们与我合作,助我成为至高之人,对于永丰国那些蠢货而言,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够了。” 看着她眉眼间迸射出的点点自信,陆泠月一时想笑,脸色也愈发复杂了些。 “你不愿意吗?”万俟灵看着陆泠月久久不言语,干脆的询问着。 她从未曾想过自己要摄政,并没有培养过自己的势力,只能够依附于季思珩和陆泠月。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抉择 “此事……我还需再考虑一番,公主殿下应当清楚,想要登上哪个至高位代表着什么。” 陆泠月冷静下来以后才轻声回应着她,只觉得大脑此刻乱糟糟的。 明明是颇为熟悉的面孔,可万俟灵的身上却已暴露出与昔日全然不同的气质,令人不得不信服于她。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想要。”万俟灵如今心思才彻底坚定下来。 既然是公主,那就应该为天下百姓而负责,永丰国的那些可怜之人,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正是需要他这个公主去拯救的时刻。 她要向皇兄证明,哪怕不打仗,也能够将偌大的永丰国经营起来! “你不会觉得我现在同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痴心妄想,此刻面上带笑,一会儿嘲笑我吧?”万俟灵在顿了顿以后才又盯着陆泠月,不放心的询问着。 可陆泠月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满满的敬佩:“若我也能够有公主这样的决心,或许就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 推翻如今的上位者,自己做君王,这种事想想就令人开心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帮我,还有他,也必须帮忙,否则等到了永丰国,我就向父皇求旨,让你们二人都 嫁过来!” 万俟灵听着陆泠月言语里的真心,这才一笑。 她办大事的时候也不忘记带上季思珩。 陆泠月抚摸着自己的伤口,眼底多了些许幽暗之色,又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虽无几分本事,却不介意付出一切的帮你,但旁人之事……便不是我能抉择的了。” 她叹息着,那颇为复杂的眼神,让万俟灵拧着眉头。 但凡眼睛没问题的,都能看出季思珩对陆泠月的心意,既然是她要做的事情,那季思珩为何不愿帮忙? “公主殿下应该清楚,我是一个人,他也是一个人,他们之间或许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合作。” 陆泠月还不想把季思珩拉到台前,她脑海之中,甚至已经构思出了几个能够帮着万俟灵夺位的办法。 若真能有一个女帝,那天下之间的格局必然会大不相同! 兴许……万俟灵能开创一个全然不同的时代呢? “那也无妨,你愿意帮本公主就行了,你瞧着更聪明一些呢。”万俟灵笑着,摇头晃脑的开口,眉目之中还带着一抹得意。 看着他这傻气中又带着点点单纯的表现,陆泠月的心也瞬间温软无比。 敲门声传了过来,似乎带着一抹 急切,陆泠月将门打开视线正好撞到季思珩的眼中。 他有些着急的拿着一瓶伤药在门外站着,见陆泠月不像是伤势加重的模样,心里浮动的紧张才勉强按捺住了一些。 “你身子本就不大好,若在这里受伤,往后就更难调养了。”季思珩严肃的对着陆泠月叮嘱着,一股脑的将药物全塞到了她的手中。 万俟清也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心中有一抹不祥的预感。 “等身体养好一些,我就去找找春桃,这丫头一向机灵,就算是遇到问题也不该到如今还没有回来。兴许是遇着什么意外了。” 陆泠月笑着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虽然受了伤,但伤势并不算太重,还分得出心思去关注春桃。 反正,他们都是要来到这个客栈的,她若是机灵一些,自己应该就能找得过来了! “我让景昂他们去找了,你就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我就成了。”季思珩说着,又看了一眼在身边不远处的小二,挥了挥手。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被送了过来,经历了这一番事情,陆泠月的确有些精疲力竭,她的肚子传来了抗议的打鼓的声音。 “一起吃吧,这些食物我们两个也吃 不完的。”看到季思珩站在门口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万俟灵作为房间的主人,主动发出了邀请。 她的计划也是想告诉季思珩的。 可还没说出口的话,被陆泠月轻瞪了一眼,终于咽了回去。 “你若是想要成为女帝,那便要找一个能助你往上爬的人,你觉得谁能够成为你踩上去的梯子呢?” 待吃饱喝足,送走了季思珩以后,陆泠月并不急着离开,揉了揉肚子才把最重要的一点说了出来。 眼下他们缺的就是人手和名声。 人手这方面,万俟灵自己身边就有一些可用之人,勉强弥补一二,可名声呢? “二皇兄,他如今是离那个至高之位最近的人!”万俟灵一向看得很准。 作为永丰国最受宠爱的公主,万俟灵无数次听到父皇要把二皇兄立为太子,让他继承整个国度! 只如今朝堂之内局势纵横交错,父皇年岁渐渐大了,又生性多疑,才没有这么快的敲定持续。 可二皇兄贤良的名声却早已经传扬出去。 他几乎是未曾被立的太子。 朝堂之中,大多数臣子也隐隐要以他为首,若是放纵这股力量持续做大,那万俟灵几乎无法得偿所愿。 “公主 只要想办法踩着他的肩膀,并且把人压下去就行了,你需要的是民心,而不是那些官员。”陆泠月轻声开口。 万俟灵闭着眼睛认真琢磨了许久,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她倒是有点小想法,又觉得太小儿科了些,不愿意说出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万俟灵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走了出来,陆泠月洗漱之后就打算出去走走,主要还是寻找春桃,她一晚上都没出现。 “皇妹还是照顾好身体,否则等父皇看到你这模样想要替你选个合适的夫婿都难。”万俟清已经在慢悠悠的吃饭,见有气无力的万俟灵走下来,笑着调侃了一句。 虽不带着多少攻击的意味,却让万俟灵蹦了起来:“之后找个上门赘婿不就行了,我仍旧能做公主,还是说……皇兄不愿意让我这个做妹妹的一辈子留在皇宫里?” 尖锐的反驳,使得万俟清脸上的表情一僵,他冷笑道:“只怕此番回京之后,你便能看到公主府了,你这般的年纪,也已经到了要嫁人的时候,选不到合适的,那就只能随便挑一个了。” 说话间,万俟清还瞥了一眼慢吞吞的从楼上走下来的季思珩。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寻找春桃 如果万俟灵能趁着他们同游的时机拿下季思珩,那回到永丰国,就不会被随便的指婚了。 一个是最受宠的公主,一个是尊贵无双的王爷,他们两人配在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 “皇兄还是歇了那些心思吧,我未必要通过成婚来履行公主的职责。”万俟灵轻飘飘的怼了回去,因为此刻,她已经找到了一条更适合自己的宽敞的道路! 万俟清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分明没有把妹妹的雄心壮志放在眼里。 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风浪? 眼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的视线争锋交错,隐隐有一股火药味飘来,陆泠月伸手捂着鼻子主动离他们远了一些。 季思珩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表现,主动走了过去,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关切:“你们最近说什么了?” “一些小事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等找到春桃,我们就能离开此处了,看来还是要尽快赶到永丰国。” 陆泠月还不想把万俟灵的打算说出来,含糊的糊弄过去就转移了话题。 春桃如今下落不明,必须尽快找人! 早知道将那丫头带来,面对的是这样的威胁,那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擅作主张! “我已经令人去找了,你若是不 放心,不如我陪你一起出去走走?” 季思珩点头轻声开口,眼底却有着微微的流光闪烁。 这句话让陆泠月先是一愣,而后,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甚至是有些急迫的。 两人不再管争执的兄妹,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人群熙熙攘攘,白日刺杀的痕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故地重游,倒好像是自己的一场幻梦。 陆泠月看着在这儿的不少小贩们已经回来,还有一些眼熟。 她连忙走了过去,简单的比划着:“不知诸位可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蓝色的裙衫。” “没有……” 看到她的形容,那些人摇了摇头主动躲闪着,那样的眼神,却分明不太疑惑。 他们连思索的动作都没有,就摇头否定了,像是要躲避着谁。 这样的表现,使得陆泠月原本颇显缓和的脸色,当时添了几许凝重,极其严肃的盯着他们,抬手将银子拍在了桌案上。 “只要告诉我那丫头的线索,这些银子就是你们的。” 沉甸甸的分量,还有那极重的声音,使得周围原本躲闪着的人立刻把目光凝聚而来,带着一抹贪婪。 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不是吗? “有命拿也要有命花,你们可都想清楚了?”一个小童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仿佛就是为了提醒在场的这些人,说完以后,迅速朝着外面跑了过去。 那样的速度,看着倒是令人有着隐隐的震惊。 “抓住他!”陆泠月立刻开口。 原本潜伏于暗处的景昂,此刻便像一把锋利的剑似的,插进了那小孩的面前。 他以身体稍作阻拦,毫不费力的就将小孩提了起来。 虽然看着像是稚嫩的孩童,可是,小孩却在拼命的挣扎着,眼里还有着肆无忌惮的顺势而出的杀气。 这样的姿态,并不像是寻常孩子该有的模样! “你……想要做什么?”看到自己实在走投无路,小孩不得不屈服了,看向他们绝望的询问。 他垂头丧气的,又做出一点可怜的姿态,真像是个小朋友,但是,那双颇显浑浊的眼睛,无论怎么装都没有孩子的童稚天真。 “想抓我,那你就去死吧!” 趁着众人微微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小孩从袖中掏出了银针,对着景昂的心脏刺了过去! 还好,景昂躲避的及时,并未曾受的影响。 陆泠月看着他这么果敢的样子,还有娴熟的手段,便知道他必 定是用了这种手段,杀害了无数人。 而原本喧嚣的街道在此人出现以后,顿时陷入一片静谧。 仿佛,刚刚的热闹都只是他们平生出的幻梦罢了。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要活下来,求求你了,不要杀我好不好!” 武器被夺,小孩顿时就没了应付的办法,做出恳求的姿态,颤着声音的开口。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下子惹到了一堆硬茬子! “我们要找的那个姑娘,你应当知道在哪儿,带我们去找到她,你就能活,否则……”景昂说着,指尖用了几分力气,并不为他这稚嫩的假象所蒙骗冷冷的警告。 季思珩看到这一幕,眼底也多了一抹探究。 若他所记不错的话,这应该是书中所记载的侏儒症。 得了这种病的人,便会如同一个小孩似的,永远也长不大。 “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奉命办事来盯着那些人不说废话罢了,求求各位大哥放过我,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必定会改邪归正的!” 小孩就着这个姿势,做出下跪的模样,言语间倒是一片诚恳,了当的开口。 这话,乍听起来倒还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但季思珩他们这番行动本就是为了 出使和亲,可不是去西天取经的,不会有这等慈悲心肠! “你的善恶与我们无关,但若不把那姑娘叫回来,你的生死就与我们有关了!” 陆泠月冷冰冰的开口。 她从不觉得自己算是一个兼济天下之人,唯有守好身边的人,才有资格去想外面的那些可怜人! “姑娘何必对我这么冷淡呢?我总是愿意帮忙,可也无法帮忙。你们所说的那小姑娘,我见过,她孤身一人去了见不得光的地方。” 小孩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这模样明显是在撒谎。 正是因为他的表演太过浮于表面,陆泠月毫不犹豫的就给了他一巴掌。 她将景昂腰间的匕首拿了过来,精致小巧的一个,平时割羊肉吃倒是挺好用的。 “我的耐心向来十分有限,若你们不能如我所愿,那我就只能送你魂归西天,你好早日做个善人!” 陆泠月就这样直勾勾的瞪着他。 锋利的刀从小孩的身体处缓缓划过,虽然还没有刺破他的皮肉,但小孩的身体却已经绷紧了些。 周围众人看到这一幕,眼里也有些惊讶,但他们却是谨慎的躲了起来,并不敢招摇。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如之前的女侠,待一会儿就走! 第二百八十九章 救回春桃 “我说,我说,那个女人被我们老大带回去了,跟着老大享福去了!” 小孩终于受不了这等精神上的折磨,大声的开口,眼底带着浓郁的恐惧。 陆泠月的手指微微用力,尖刀就刺进了他的手背之中,鲜血喷了出来,因为陆泠月避得远一些,身上并没有沾染分毫。 “我不太喜欢这种同我胡言乱语的人。”陆泠月叹息一声,她这人要守住的东西并不多。 偏偏,春桃是其中一个。 龙有逆鳞,触之则飙。 何况,这群人不仅带走了春桃,还敢这么同她讲谎话! 如此肆意而大胆的举动,若她连个反应都没有,岂不成了能让人欺负的软柿子了? “我……真的是我们老大将她带走了!”小孩哭着开口,看着刀刃一寸一寸的扎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甚至慌的尿了裤子。 淡淡的尿骚味漂浮在这空气之中,不少人嫌弃的侧眸躲避着,并不愿意再往这边看。 就连景昂也主动把这小孩拉开,离自己远了些。 “那就带我去找你们的主子,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当街强抢民女,他眼中难道就没有一点王法报应吗?” 陆泠月冷哼一声,吐出这句话。 为避免下一刀再扎进身体里, 小孩立刻为他们领路,绕过几座宅邸之后,便到了一个极其豪华的房子附近。 这样的制式,看着与京城之中那些官员们的宅子看着都差不多,宽敞又大气。 门外站着几个颇为精干的管家,在看到季思珩和陆泠月带着人过来时,并不害怕,拦着他们,冷声呵斥道:“尔等胆子倒是不小!” “他们说要见主子,要让主子把昨日新得的美娇娘交出去!” 小孩连滚带爬的朝着他们跑了过去,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还不忘记大声的诉苦。 这等言语,使得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有了些鄙夷。 一个侍卫一脚就将他踹开,只把他当做路边的野狗似的,肆意对待。 而面对这些人的强势,小孩也并不恼,仍是一副悲躬屈膝的奴才的模样,眼里一片讨好。 他在外人面前倒很是张扬! “你们家主子是谁?”陆泠月走了过去,毫不客气的开口,眼中带着真真的疑惑,在京城附近,就有人敢如此张扬行事了? 这些人怕不是未曾遭遇过毒打,方才以为众人都是和善之辈! “我们家主子的身份……说出来可是要吓死你的,他是皇子殿下的表兄!” 门卫听到这话,得意洋洋的开口。 陆泠月忍不住想笑,疑惑地看向季思珩,以眼神征询着。 这等皇亲国戚的存在,却不认识她身边这位真皇子,当真可笑! “不知你说的是哪位皇子殿下?”季思珩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他在皇室待了这么多年,各家背后的势力大多是清楚的,还从没有哪个敢扯着皇子的名号在外招摇的! “是十皇子。” 门口的侍卫愈发得意洋洋。 陆泠月实在按捺不住脸上的笑,摇了摇头:“陛下总共就九个皇子,哪里蹦出第十个来?” 徐博炎年纪的确要比众人稍长一些,却只能名不正言不顺地被排到第十。 到如今,陛下仍旧没有要册封他的意思,大概是打着主意想一直拖下去了。 他倒是厚颜无耻,已经在外开始招摇着自己的身份了,甚至,还让这些穷亲戚也跟着一起发财。 “别浪费时间了,春桃的性命要紧。”陆泠月看着他们已经回答不上来,干脆的开口。 此话一出,季思珩就立刻动手。 景昂等人也紧随其后,他们一行几人却畅通无阻的强闯了进去。 此刻,在一个布置的颇为奢华的房间之内,春桃躲在角落之中,眼中带着浓浓的委屈。 她本来是在随着众人一起逃跑的,却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她想要见到小姐。 “小美人,你别总是自己孤零零的藏着了陪在爷的身边,往后,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会受苦了!” 一道男人的声音飘了过来,还带着一抹得意。 这样的言语,让春桃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眼中带着一丝恐惧。 她左顾右盼之后,找到了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一把剪刀! 与其恐惧的躲在这儿,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这儿,春桃咬着牙,从后边走了过来,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恐怖。 但她本来就生得漂亮,足以将这些不合时宜之处掩盖。 男人就扑了过来,春桃立刻将剪刀戳了过去,对准了他,下三路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又有鲜血喷出,都在衣服上。 春桃也看不真切,小心地往一旁躲了躲,刺耳的尖叫声却瞬间把季思珩等人吸引了过来。 这些侍卫狼狈的躲在地上,而本来站在春桃面前的少爷立即扑了过去,仿佛是想要对她动手! 陆泠月连忙走了过去,咬着牙下了一些狠劲,一脚踹在他的身体上,鞋底出现了点点 红色的痕迹,但她并不在意。 “你没事吧?” 春桃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剪刀丢在了一旁,抱着陆泠月的手臂。 而景昂则迅速过去检查了伤口。 看着男人血肉模糊的下半身,饶是景昂,瞧着春桃的眼里也多了些敬佩。 看着小丫头平日跟在陆泠月身边,柔柔弱不像是会下狠手的样子,可没想到动手竟这么果断! “他,恐怕以后就要成一个太监了……”景昂轻声开口。 男人瞪大了眼睛,手指哆哆嗦嗦的想去抚摸自己的下半身,但还没来得及用力,就疼昏了过去。 “查清楚他们所做的事情,一并上交上去,若有人胆敢袒护,那就一起责罚。”季思珩冷淡的命令着,做最后收尾的事情。 陆泠月与春桃二人一起离开,虽说在外面经历了这些不好的事情,可春桃并不像是受了影响的模样。 她睡了一觉,就恢复如常了。 “我之前就想狠狠教训那个混账东西呢!”万俟灵看到春桃和陆泠月一起回来,连忙挥着拳头,表达着自己的愤愤不平,她第一次过来时差点儿也背着混账占了便宜! “如此一来,咱们的踪迹不就暴露了吗?”陆泠月冷静下来以后才想到了最重要的事。 第二百九十章 逃不出去 他们原本就是要躲着那些杀手尽快赶到的。 现在倒好,别说躲着了,不把自己的踪迹暴露出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没事,晚点咱们从另外一条路上走,我听人说附近有条近路,一路不停歇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万俟灵笑得无所谓。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永丰国了,万俟清听到他们这样的交谈,眼中的冷意似乎更浓郁了些。 想要平安的离开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季思珩还是陆泠月,总要有一个人付出些代价吧? 否则,这条路岂不是太平坦了! 感受到身边略微不善的眼神,陆泠月犀利的凝神盯着他,万俟清感受到了那一抹冷光,顿时抿着唇。 “二皇子,咱们如今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却没见你对团队做过什么,你难道就不想证明一下自己?” 陆泠月一只手支着脑袋,笑盈盈的看着他,当时可是万俟清一定要把大家聚在一起的。 可是一遇到事情,他脚底抹油跑得飞快,把所有的危险全都推给了季思珩等人,若要有个这样的合作队友,那必然是不成的! “你们都已经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我纵使帮忙,又能帮些什么呢?若说金银珠 宝,你们又不欠缺。” 万俟清直觉有些不好,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敷衍着。 “比如说……下次黑衣人来的时候,皇子殿下也发挥一下自己的武功?” 陆泠月虽然没来得及巡视周围的情况,但也能够感受到,有些人如影子似的猛然窜了出去,生怕自己被波及进去。 “否则,我们很难相信您要与我们合作的诚意啊,难道不是您希望我们去帮忙的吗?” 陆泠月继续开口,将万俟清反驳的话彻底堵死了。 “的确是我希望你们来帮忙的,但事情有时候不是这么简单的……”万俟清试图找到借口。 可陆泠月小手在桌上轻轻一拍,一锤定音般道:“若再有下次,殿下抛弃我们自己单独逃跑,那也别怪我们毁约了。” 她说的极其干脆,毫不留情。 万俟清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可是,想到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咬牙勉强答应。 大不了,下次他就划划水,总要找个地方将这两人除掉的! 虽然得到了万俟清的应允,但陆泠月却并没有把他太放在心上。 夜色沉寂,陆泠月便去了季思珩的房间之中。 烛火跃动着,为这本有些冷寂的房间内添了一丝温暖,季思 珩看着陆泠月主动过来便知她定然是有正事的。 “万俟清永远都是躲避着周围有可能的杀手,从不正面与他们对抗,我怀疑……这件事本身就不单纯。” 陆泠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想到万俟灵想要登基的妄想,想必这也不是突然的空穴来风。 一个人在被打压的时候,才会急于去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们只要各取所需就好,接下来我自会留心盯着他,绝不再让他逃出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外!” 季思珩点头表示认可。 他也注意到了万俟清的种种反常举止,却觉得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万俟清找他合作的心思不单纯,但他去永丰国,本也要物色一个合适的新君。 “要是他一直找来杀手,沿途设下埋伏,那我们便会陷于被动之中,这样也是极麻烦的。”陆泠月强调的是这一点。 等到了永丰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她如今怕的是他们到不了永丰国。 “甩掉他们兄妹二人,咱们自己离开吗?”季思珩眯了眯眼眸,却看向了外面春桃的房间。 有这丫头在,陆泠月即便是走,也不可能全然静心。 “那更不可能,咱们 此番本就为了和亲之事,若是没个能证明你我身份的人,反倒麻烦。” “若能将二皇子的心思揭穿,那于你我,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陆泠月摇头否定,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几下,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带着万俟清,他们这条路注定无法平顺,那若是真就这么走下去呢? 顺着万俟清给他们安排好的路,来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永丰国那些人行事古怪,即便是想要瓮中捉鳖,可能性也不太大,他们又不是呆傻的人。” 季思珩叹息一声,即便是拆穿了万俟清的面目,对于他们而言,本身也是陷于被动之中。 二人坐在这里四目相对,一时到有些无计可施,万俟灵的确愿意配合他们,但想走却不是那么简单。 “他今日瞧着我们的眼神古怪,只怕这两日就要有新的动作,春桃……”陆泠月提起春桃,眼中便多了一点忧愁,早知如此,她就不把这丫头带到身边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逃亡追杀,只能自己勉强躲避。 “咱们此刻离开队伍的时间并不太久远,还能将那丫头送回去,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舍得?” 季思珩看着他为难的模样, 体贴的指的另一条出路。 因为受到追杀等等的事宜,他们此刻与核心队伍行进的速度应该差不多齐平,至多再有两天,就能够等到和亲队伍赶来。 “那就让她过去吧,如今危险在你我身边,她留在那儿反而安全。”陆泠月一锤定音。 也正如季思珩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和亲的队伍摇摇晃晃的过来了。 看着这些人的身影,陆泠月立刻就去找了春桃。 小丫头才刚刚醒来,眼中还有些迷茫,就听到小姐要把自己送走,她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仿佛天塌了! “小姐,无论是生是死,奴婢都要跟您在一起!”春桃眼中带着些委屈的盯着陆泠月,眼泪下一瞬就要落下来。 往日,她这一招对陆泠月总有奇效,但今日,陆泠月却冷着脸看着她,表情无半分缓和,分明是绝决意如此! “你若是同我一起,你我就只能共赴黄泉,这世界如此美好,我还未曾看够呢,难道你就心甘情愿的赴死吗?” 陆泠月将现实摆在了春桃的面前。 队伍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只有她,遇到危险,虽勉强能做到不添乱,但之后还是惹来了麻烦。 若非是春桃,他们也不会彻底暴露踪迹! 第二百九十一章 将计就计 被陆泠月这么严肃的盯着春桃抿着唇,许久以后揉搓着衣角,勉强的点了点头,乖乖的收拾包袱回到了队伍之中。 万俟清看到她孤身一人离开,眼底倒带着些疑惑,主动询问:“咱们的队伍之中多一个人也不打紧,让她离开做什么?” 留下这个春桃,反而能够抓住陆泠月的软肋,总比他们一直自己晕头转向的想法子要好得多! “留她在这儿注定是麻烦,倒不如先让他走,二皇子为何对一个丫鬟这么留心?” 陆泠月懒洋洋的开口,虽然是送走春桃,但她眼底却无半分不舍,反而似笑非笑地盯着万俟清,似乎能一眼看穿他的所有想法。 这样的眼神让万俟清的脸色一变。 每每跟陆泠月独处时,他就有一种自己的心事要被人彻底看破的错觉,这也是他讨厌和陆泠月在一起的缘由。 “既然是安平公主的丫鬟,由着您随便指挥。”万俟清摆了摆手,仿佛不甚在意,可心中却在思索着。 这丫头若是有用,那即便是暂时将他送到队伍之中,他也有法子重新把人抓出来利用。 放在棋盘上的棋子才是有价值的! “那你又何必多言?”陆泠月怼了回去:“东 西既然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走了,如今都已被这些队伍追上了。” 万俟灵已经一早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季思珩也是如此,只有万俟清什么都没有准备。 他胡乱的将东西整理了一下,勉强带到身边,只能看到他们骑着快马绝尘远去的背影。 无形之中,似有一堵墙壁横隔在了他们中间。 “既然开始怀疑上了,那我若不给你们备上一份厚礼,实在对不起你们这样的猜忌啊……”万俟清笑着摇了摇头。 他这人恰好会一些药物的搭配,要不了多久,他们又要进入山林,到那时候自有他行动的空间! 当天晚上,他们就又进入了一座大山之中,按照万俟灵所说的走近路,那就只有从这等嶙峋之地一路前行。 “这条路的确能够更快的通往永丰国,看来……万俟灵对这些事了解的还真不少。”季思珩在辨认之后,点头表示肯定。 万俟灵小手挥了挥,分明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地图标注着许多东西,我也就费了点心思记住罢了。” 这等轻描淡写的言语使得季思珩笑了一声,他眼神颇有些幽深的望向了万俟清。 而万俟清却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训斥这个妹妹。 有些密道,本就是密探们用自己的性命踩出来的,万俟灵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敌人面前。 “宫中秘闻,原本就不是要告诉别人的,你若是管不住你的嘴,那就别怪皇兄翻脸无情!”趁着季思珩去打猎的时候,万俟清咬着牙警告着万俟灵。 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言语,使得万俟灵撇了撇嘴,她分明不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皇兄一向如此,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万俟灵等万俟清走远了一些,才低声开口。 他们选在了一处山洞之中休息,这山洞内十分干燥,后面也有一汪水潭,可以通往其他的地方。 地上还长着不少植物,墙角边有一朵开放的小花,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人的鼻息之间,好闻极了。 “这种地方居然没有动物休息?”陆泠月不免有些疑惑的张望着,言语中带着真真的好奇。 这种天然制成的房子,却没有野兽来此居住,本身就是很奇怪的。 “也许是我们运气好?”万俟灵倒是没有太多的危机意识。 有个能住的地方就成了,挑什么呢? 陆泠月认真检查了一下周围。 这座山洞比他想象 之中的要干净的多,别说是大型野兽的痕迹了,就连蝙蝠和蛇虫这种东西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还是小心一些。”陆泠月提醒了一句。 万俟灵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将附近找到的一些干燥的柴火在周围引燃。 火舌跃动着,为这个冷寂的夜晚添了一抹暖意。 扒了皮的兔子被季思珩送了进来,万俟灵立刻接过,架在了这上面。 万俟清则拿着自己准备的野鸡和野兔并一些草药坐在了他们的身边。 “这些东西能使得烤肉的味道更加香醇一些,算是行军途中可以改善食物口味的小玩意了。”万俟清笑眯眯的介绍着。 分明从容不迫的言语,让陆泠月的心绷紧了一些。 她总觉得这人身上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那样的笑,在望向角落处的小花时更加浓郁了些。 “既然你觉得不错,那就由你先来尝尝吧,我们还未曾吃过,万一有毒呢?”陆泠月将第一口肉递交给了万俟清,一点情面也不留。 他们本来也不太熟悉。 纵使像万俟清这样的笑面虎,看着陆泠月毫不客气的态度,脸上的表情也有一刹那的崩塌。 “咱们好歹已经并肩前行这么 久了,你对我难道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吗?”万俟清主动打感情牌,伸手拨弄着刚刚烤好的兔子腿。 滋滋冒油的兔子腿,看起来很是迷人,尤其是在撒上了香料以后,让人食指大动。 “并肩前行,可不是并肩作战,难道殿下能随便把一个路人当做最信任的人吗?” 陆泠月啧了一声,并不给他留颜面。 万俟清只好自己咬了一口,又颇显惋惜的轻叹一声,看着陆泠月的眼神有着几许复杂。 “我已经吃过了,现在你们相信了吧?”万俟清感受着周围分明怀疑的眼神,坦然地摆了摆手。 在有人试毒之后,万俟灵才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季思珩少食用了一些,他似乎对这些食物并不感兴趣。 陆泠月也只吃了个半饱,又拿旁边的野果垫了垫肚子。 夜半三更,陆泠月是被万俟灵给吵醒的,她伸手捂着肚子,急急忙忙的就要往外面冲过去。 大概是难受极了,连人都顾不得看,不小心被陆泠月绊倒,身体朝着地面砸了过去。 “你怎么了?”陆泠月看着万俟灵痛苦的样子,眼底多了一抹疑惑。 季思珩和徐博炎都不见踪影,这空荡荡的山洞之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突然被抓 “吃坏了肚子,我腹部疼痛,去去就回,你不必忧虑。” 万俟灵眯着眼睛只对着陆泠月胡乱摆了摆手,就往外面跑。 角落之中那朵小花仿佛更加妖艳了一些。 陆泠月坐在那里,纠结着自己是否要出去看一看,忽然便有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这山洞本就隐蔽,哪怕是万俟灵离开,也是提前做好了防范的,纵使有恶人来此,也绝不该如此轻易的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陆泠月拿起一旁准备的武器,警惕的瞪着他们:“二皇子演这场戏,还没有演够吗?” “抓住她。” 黑衣人并不说话,挥了挥手,他们一群人在此,想要抓捕陆泠月轻轻松松,她毫无还手之余力。 身体被人捆了起来,陆泠月却并不惊慌,如果这群人想要他的命,那就该一开始一刀了结了她,而不是将她抓住! “安平公主应该清楚,你本身最大的价值就是能引动九王。”那黑衣人笑盈盈的看着陆泠月,伸手在她的脸蛋上拍了拍。 白色的粉末,顿时就撒在陆泠月的脸上,是迷药。 在被打昏和装昏之间,陆泠月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她身体放松软软的倒在了那儿。 一群黑衣人立刻谨慎地带着陆 泠月往外逃跑,这做贼心虚的模样,生怕被发现似的。 看起来,他们应该没胆子去和季思珩硬刚。 但出了这山洞,附近静悄悄的,并不见人影。 陆泠月也不确定季思珩是否在周围,若暴露了自己不怕这些药物,这群人只会用更惨烈的手段来折磨她! 为求自保,陆泠月索性就由着他们行动了,不外乎就是被暂时抓到某个地方去,待一会儿就好了。 季思珩会来救她的。 想到这个名字,陆泠月心中便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即便是杀手在外执行任务,也没有温暖的房间可以住。 比起他们选择了得天独厚的山洞,这群黑衣人的生活就可怜的多了。 他们挑了颇高的树木,又选定了树杈,一群人就坐在了这儿。 丛林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蚊子。 耳边嗡嗡作响,陆泠月就算想要装昏,也被这恶劣的环境给弄醒了。 “明日一早,我们就会带你出去换取一笔可观的报酬。” “若能用你的命换他的命,那这场买卖才是真值得了,公主殿下。” 瞧着陆泠月睁开眼眸,为首的黑衣人大.大方方的将计划说了出来。 “这样没用的。”陆泠月对他嘲讽的语气浑然不 在意。 这些人刻意将计划说出不过是自以为拿捏住了她,就一定能够让季思珩为他们所用。 可是,从始至终,季思珩就不会为了她而抛下一切。 “有没有用,总要用过才知道,公主殿下……你最好还是祈祷自己有些用处,否则我们就要带走你的性命了。” 男人冷笑着,刻意带着些警告的话语,让陆泠月的心提了起来。 “你们是二皇子派来的人?”陆泠月看他们都这么开诚布公了,便追问一句。 几个男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他们的身体状态有些不一样,似乎绷紧了一些。 “我们是哪里的人,对公主而言应该不太重要吧,想要九王性命之人,这天下间多如牛毛!” 黑衣人解释着,但语气明显有些心虚。 连撒谎骗人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万俟清看中这些黑衣人什么了? 难道是觉得人蠢就能够好掌控? 陆泠月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坐在那儿,微微抬眸,望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景昂等人也没有出现,但这群蠢货不会觉得不对。 也好,万俟清愿意养这么一群蠢货,可见他身边可用之人并不多,万俟灵的登基之路,也能因 此而平坦几分。 银光从暗处骤然刺了过来,陆泠月坐在树杈上,双手被捆绑着,却仍旧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很快,就有人用藤蔓将那些人技术捆了起来。 万俟灵也走了出来,提前站在树下,对着陆泠月挥了挥手,眼底却有些唏嘘。 那一日,是她在树上,勉强看着下方的陆泠月,而现在,是陆泠月在树上看着她。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别再犹豫了,咱们感到永丰国国都的速度越快,就越有利于你的计划。” 在季思珩的帮助下,陆泠月跳了下来,她迫不及待地拉着万俟灵的手,轻声开口。 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路上,既有快马,那要一路疾驰而去,昼夜不停,方才能够得偿所愿! “好,我们尽快赶过去!”万俟灵点了点头,她们趁着夜色,就坐着快马离开。 而这一众被捆绑着丢在这儿的黑衣人,生死便不是由他们所考虑的。 想必,万俟清还不舍得让这些人死。 也就在他们离去很久之后,咆哮声响彻这片密林,万俟清看着眼前这群没用的东西,伸手给了为首一人一个大嘴巴。 “你们究竟是如何做事的?让你们去抓人,把人跟丢了不说 ,还让他们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万俟清的呼吸急促。 他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可今日看到手下这些人行事竟如此荒诞,是真真有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我等不过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事,他们侥幸逃了,似乎要去永丰国……” 被打了一巴掌的男人睁开眼睛,晕头转向的指着路,明显还没有彻底的清醒。 “蠢货,难道我不知道吗?”万俟清被气笑了,他们必然只有一个目标! 但,现在让季思珩赶到永丰国,只怕国内的情形便要同他走时有些不同了。 不远处的树上似乎飘着一张布条纯白的颜色在这棕色和翠绿之中格外的显眼。 万俟清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布条上的内容。 “殿下,临走之前,我们决定送你一份厚礼!” 用草汁写出来的字看得不太真切,万俟清用力的捏紧了写,也不知是从哪儿出现一张藤蔓编织的结实的网,就将她吊坠在了空中! 下方那群死人,这会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只得被吊在这里摇摇晃晃的! 没有了多余的人打搅,更无人知道他们的踪迹,陆泠月等人比预计的速度更快一些的到了永丰国。 第二百九十三章 抢皇位? “这里便是我们永丰国的都城。了你们二人初来乍到,凡事小心些,若有什么不懂的第一时间向本公主询问就好,这些年……本公主也在这儿积攒了不少人缘呢。” 万俟灵笑吟吟地仰着脑袋,眉目之中裹着几许得意。 不少商户大约是远远的就看到了公主殿下,但他们并不敢靠近,反而像是见了鬼似的狼狈躲闪着。见这么慌张的众人陆泠月更忍不住笑了,只怕公主在这儿留下的未必是好名声呢。 “他们不过是过于胆怯,不敢同本公主说话罢了!”万俟灵见这些人如此不配合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又故作强硬的辩解着。 那认真的样子,令陆泠月笑出了声。 “公主无需与这些小人计较,他们不了解公主。”陆泠月轻声解释了一句,但心里是真真有些感叹。 寻常百姓若偶遇皇族,需待毕恭毕敬,主动行礼,唯有这些人,不仅不行礼,还敢暗戳戳的给万俟灵甩脸子。 可见,她也是做到了君臣同乐的。 万俟灵在看到这群人对自己的态度时也并不算恼怒。 只这一点,就不知道要领先了多少百人了。 正在他们议论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 男子走了出来。 他似乎有些没睡醒,伸手揉了揉眼睛,诧异地盯着万俟灵,仿佛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回来的那一日。 “你可以按照本公主所交代的去做?”万俟灵见他一直在识别,主动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开口。 这样自然的语气,让那人瞪大了眼眸,顿时像见了鬼似的,狼狈躲闪着。 见他露出这等模样,万俟灵也有些替自己委屈,干笑着试图解释道:“本公主偶尔会出宫做一些小小的错事,不知怎么就被人铭记了那么久,如今也未曾忘却。” 他性格跳脱之前就已经敢做许多事情,必定不是小事,才令人耿耿于怀的记到现在。 但这些事对陆泠月又无什么影响,她也不会为这群人抱不平。 万俟灵心中的责任感很重,心中生出了些坏念头,便要为此自责许久,若真逼着她对人动手,想来也是那些人先有过失。 “我先带你们回公主府吧,父皇还不知晓咱们回来了呢!”万俟灵心态很好地摆了摆手,主动领着他们往公主府而去。 看到那极其奢华的公主府,陆泠月才终于对极尽宠爱这几个字有了些具象化的感受。 这座 公主府邸甚至比王府还要更大一些,雕龙画凤,就连墙角那些不太起眼的纹路,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木料石料。 看得出来,应该是完整切割而出的。 要知道,永丰国本身并没有太富饶的资源,可永丰国的皇帝却仍旧愿意倾尽一切去换取女儿的笑颜。 怪不得,能把万俟灵养成这样的性格,陆泠月看着这些装饰,啧啧称奇的同时,也不觉得古怪了。 季思珩见她流露出点点欣赏之意,笑了一声,忽然道:“你若是喜欢,但之后你我成婚,府中一切设施都可以如此装饰,必然令你满意。” 冷不丁的言语让陆泠月的脸上多了一抹惊诧,她面色泛着点点红晕,羞恼的瞪了一下季思珩。 ,这软绵绵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瞧着更像是调情似的。 “王爷若再敢说出这段梦浪的话语,那从此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些距离的好,免得您控制不住这张嘴!” 即便是被凶了一句,季思珩脸上也无半分委屈之色,反而笑得更得意了些。 见他这么一副厚颜无耻的模样,陆泠月更不耐烦了些,偏偏也说不出个什么。 公主府中的下人倒是训练有素,即使万俟 灵是突然回来,也不见他们举止间有多慌张,从容的将一应事物准备聚全。 “晚点我便带你们去见父皇,皇兄说是要让你来此和亲,但他的心思人尽皆知,你无需太放在心上。” 万俟灵继续开口,在这儿休息了一夜之后,陆泠月就随着万俟灵一起去了皇宫。 不同于他们宫中的种种建筑,永丰国的东西更显出几分古朴威严的大气之感,上面还有很多野性的图案,看着倒是给人一种很凶残的感觉。 陆泠月与季思珩收拾一番,就一路进入皇庭之中。 永丰国的皇帝正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此刻见到女儿过来,笑吟吟的凝望着让,眼眸中只有浓浓的笑意闪烁,像是慈父的模样。 “我的宝贝,你不是说要去挑选一个合你心意的额驸吗?怎么不曾把驸马带回来呢?”永丰国皇帝对女儿的性格仿佛已经很是了解,他笑着询问着,眼中却分明裹着微微的无奈。 他也并不在乎女儿能否找到称心如意的女婿,这样的态度,倒让陆泠月不由对他高看了两眼。 “父皇,我虽未曾找到合心意的驸马,却有了可心的朋友,从此以后,我便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了,难道您不为女儿开心吗?” 万俟灵说着,握着陆泠月的手,主动带着她往这里走。 永封国的皇帝听到这话笑着挑眉端详着陆泠月,在思虑片刻以后缓缓点头道:“你既然喜欢,那就让她往后永远留在宫廷之中,陪着你开心。” “不可,我虽喜欢她,但也不能剥夺了她想去做什么的自由,父皇,许是因为你太过偏爱女儿,所以……女儿才找不到称心如意的朋友呢?” 说话间,万俟灵笑着踱步,她大胆的朝着那个至高之位走了过去。 她以为会如之前,父女二人言笑晏晏,稀松平常,所有的欢笑却在万俟灵的下一句话中宣告结束。 “父皇,女儿也想要登上这个至高之位,既然人人都能做,那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是我呢?” 万俟灵说的坦荡,眼眸里还有一抹期盼,她像是一个等待着父亲夸赞的小女孩。 可没迎来任何夸奖的话语,只有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这般清脆的声响,让陆泠月的脑袋都缩了缩,眼里带着一点忧愁。 公主是公主,她并没有权利掌握自己的命运,万俟灵妄想仗着父母的一点宠爱,就想要逆天改命,说是做梦也无异!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对劲的公主 “灵儿,朕对你百般宠爱,不曾想你竟也与你的那些兄长盯着这个至高之位,你这样做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永丰国的皇帝说着眼底带着淡淡的厌恶,颇显敌视的目光落在了陆泠月的身上。 父亲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女儿有问题,那带领着她误入歧途的必然另有其人。 此刻出现的陆泠月,就将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在万俟清没有把信件送过来之前,永丰国的皇帝只知道女儿出门,带来了好朋友,可对于这朋友的身份却一无所知。 “来人,把这个胆敢勾引公主肆意犯上的贱人关起来,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永丰国的皇帝脸色骤变,眼神中的厌恶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 万俟灵此刻却顾不得伤心。 她抬眸,有些震惊的望着眼前的父亲,这还是那个会为了自己摘星星摘月亮的父亲吗?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父亲何必将女儿家的痴话放在心上呢?” 万俟灵深吸一口气,很快就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绝不能害了陆泠月! “就算是魂化,你之前也从未曾说过,如今看来远游一趟,对你倒是有了极大的影响,这几日你就留在府中闭门思 过,无需再出门了。” 永丰国皇帝挥了挥手,言语之间却带着满是傲气的笃定。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万俟灵更加不解了些。 她所求的也并不多,一个有可能的皇位罢了。 皇位竞争,自古以来便惨烈异常,即便是老皇帝想要给,她也未必平稳地能够坐上去,何至于如此大动肝火呢? 刚一到永丰国,便入住大牢,陆泠月抬手揉了揉眉心。 早知道,她就该通过正常的途径去面见他,而不是听万俟灵的傻话。 这样一来,提前不仅被困于其中,就算自证身份,也只会被人误以为来此是挑拨着生出战争的恶人。 稍有不慎,还有可能会影响到两国邦交。 想到这桩桩件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陆泠月就有些觉得头疼,她叹息着,一时反而并不敢在说些什么了。 万俟灵回到房间之中,却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从小到大,她曾向父皇讨要过无数的东西,从来都是得偿所愿的,也未曾被这样对待过。 为何今日,刚一开口,就得到了一个巴掌呢? 季思珩收到消息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他眼底只有化不开的寒霜,看着万俟灵哭成泪人似的模样,眼中的烦躁更 浓。 他们此番来此,是肩负着两国邦交的重任的。 无论联姻之事能不能成,总不可以掉链子,否则,安平公主就算是回去,也注定会被众人唾骂的! “我本想着向父皇介绍一下我的好友,没想过会变成这般模样,你若有所愿对,那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都是我活该承受的。” 万俟灵哭得一喘一喘的,却不忘记说出这话,她对于自己的错误倒是半点也不逃避! “你们今日究竟说了什么话才会使得皇帝震怒?”季思珩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句问话。 万俟灵心里仍旧是委屈的抹了抹眼泪,抽噎了片刻以后,才将所做之事说了出来。 “你居然当着皇帝的面想要皇位?”季思珩看着她,一时都有些被惊到了。 纵使皇帝明理暗里几次三番向他暗示过,皇位往后必定是他的。 可季思珩也绝不敢在皇帝面前露出自己想要皇位。 帝王给的,和自己伸手索要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礼物! “从小到大,父皇愿意给我任何东西,只不过是一个皇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万俟灵的心中,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也并无什么可敬重之处。 “他是你的父 亲,首先是帝王,你的皇兄们之所以不受宠爱,想必就是影响到了他。”季思珩冷笑一声,对于万俟灵这等乐天派的举止,倒觉得有些好笑。 在还不清楚事态轻重缓急之前,就敢如此行放肆之事。 万俟灵咬着牙,反驳道:“凭什么那至高职位只能由你们男子来做,难道我们女子就不成了吗?” “若没有女子,也不会有你们这些男子,你们活该,心存感激才是,如今却是一个个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连皇位也不愿相让!” 她这话虽是歪理,但却也有几分莫名的道理。 看着万俟灵义愤难平的姿态,季思珩揉了揉眉心:“这也不该是你所要的理由。” “过两日,父皇的脾气渐渐弱下去了,我就将你们的身份揭露出来,让父皇放你们做想做的事。” 万俟灵对季思珩这番话自然听不到耳朵里去。 提前干脆的说完之后,就将自己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看着她拒绝与人交流的样子,季思珩只觉得头疼欲裂。 早知她二人刚一来此,就惹出这么一堆麻烦,那当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陆泠月随着万俟灵一起走的! “你此刻若将我们的身份揭穿,那就等同将 她送上了绝路。” 季思珩甚至都不明白事情为何会突然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话语里裹挟着浓郁的疲倦,只看着万俟灵,长长的叹息一声,眸中的忧愁之色也仿佛更浓郁了。 “无论如何,这女帝……我是做定了,男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我还会做的比你们更好!” 万俟灵揉了揉眉心,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看着季思珩这样犯愁的模样,哼了一声,便将视线偏到了他处。 眼看这位小公主已经沉浸在自己做女帝的情绪之中,季思珩叹息一声,决定先去牢狱之中看一看。 以季思珩的身手,再加上公主府的能力,花些银子还是能够混得进去的。 看着坐在牢狱之中满脸苦涩的陆泠月,季思珩望着她。 “她的状态并不太对。”陆泠月立刻跑了过去,双手按着栏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万俟灵的性格不错,直来直往的,但还不至于没脑子到这般地步! 当着皇帝的面,说出要夺位的话语严重一些,老皇帝都能将他变成庶民,一辈子囚禁在公主府内了! “你是怀疑有人对她动手了?”季思珩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句话,一时之间颇有些诧异的询问。 第二百九十五章 皇族沦陷 他们初来乍到,对于这里的许多事情了解的并不多。 万俟灵突发恶疾就是在回到公主府之后。 “公主府内必然有很多线索,你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陆泠月握着季思珩的手,此刻,她的性命可就要完全交到季思珩手中了! “我会调查的,你这几日在此处也千万要保重自己,若有什么线索我会再来找你。” 季思珩点头答应下来,便快速离去了。 既然公主府内有线索,他就需得尽快查找一番,确保那线索不落于贼人之手。 占地面积广阔的公主府,搜寻起来也成了极其棘手。 季思珩即便只挑了万俟灵寻常去的地方,一整天下来,也没查出什么东西。 这些花花草草,大多都是公主所喜欢的,像是寻常女儿家的玩意儿,不值一提。 但有了之前万俟清对他们的种种谋算,季思珩不得不对这些琐碎之物多留些心思,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没看出情况不妥。 看来若想要找到一些破绽,就需得找个医术高超之人,才能分辨出这些药物混杂的结果了。 想到这一点,季思珩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黑眸中却有着隐隐的无奈,他摇了摇头。 “你在公主府看什 么呢?”万俟灵一转头就看到季思珩正对着这些花花草草,语气陡然严肃了几分,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审视。 如此突兀的敌意,也让季思珩觉得有些不同,他拧着眉头,索性就把万俟灵打昏了,带着他转到特地给陆泠月准备的房间里。 这屋子,陆泠月只住了一夜,但各种随身的药物都已经放在里面了。 他挑出一枚解毒的塞到了万俟灵的口中,举止间毫无半分温柔之意。 过了片刻之后,万俟灵悠悠转醒,她迷茫的抬眸,张望着周围的环境,有些分辨不清情况。 “我为什么会在房间里?”万俟灵疑惑的开口,黑眸中却多了一抹纳闷。 她抬手,用力地按压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欲裂。 “看来公主府是住不得人了,这里面应当有针对你的身体所制成的混合的毒药。”季思珩看着万俟灵像是骤然清醒过来,将情况点了出来。 看来,他们必须要重新寻觅另一个安全的住所了! “怎么可能?我在这公主府里住了那么多年,若这里面真有什么有毒的药物……” 万俟灵愣愣地张了张嘴,却有些难以置信,若这里真的有一些毒药,那她岂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幕后之人并不打算要了你们的命,这大约是一个好消息。” 季思珩看着万俟灵惊诧的表现,却拧着眉头。 不要命,让人发狂,万俟灵在回来之后,举止就已经由不得自己掌控,如此种种,实在奇怪。 “若我这里也有药,那父皇那边呢?皇宫之中想必更加危险吧?” 万俟灵看着季思珩冷淡的姿态立刻开口,她站了起来,起身就想要往皇宫赶过去,父皇还在宫中,她要去救父亲! “你如今已经被禁足了,就算是去了皇宫也无用,你可知道……其他兄弟府邸所在的地方,我怀疑这毒并非刻意针对你的。” 季思珩拦住了万俟灵,不忘记提醒着她。 此刻,季思珩是真真觉得有些烦躁了,他们不远万里来此,为的就是寻找一个合格的下一任君主。 如果这一群皇室中人都已经被人提前喂了药,那他所能选择的就只有那个唯一的正常人! 起码,在人前,万俟清装的还是人模人样的,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年永丰国的皇族都深入浅出了。 “以我的宅子为中心,四周便是其他皇兄的宅子,我待会让人给你准备图像,你可以对着简单看一看,怎么会中毒呢?” 万俟灵先让人拿了地图过来,才低低呢喃着,抱怨着,有些难以接受。 对于她而言,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家园! 现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这个家早已经是不安全的,周围四面楚歌,群雄环绕,角落里随时都会蹦出一头恶狼,毫不犹豫的咬断她的脖子! “那我就先去检查一下,你且留在府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轻举妄动!”季思珩冷声提醒完了以后,就迅速飞身走了出去。 景昂等人此刻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们却不能够做些什么,也只能焦急的留在这里踱着步子。 在将药物塞入吧些人口中以后,季思珩确定了,这等解药对他们,并无太大的用处了。 一整颗药丸,也只能勉强的暂时换回人的思绪,可是,根本持续不了太久。 像万俟灵现在这样能够清楚办事的几乎没有。 等到再回到公主府时,季思珩眼底带着淡淡的阴沉,万俟灵看着他的脸色,便知道此事不太美好。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长叹息一声。 “如果真是二皇兄的话,那他的心思未免太恐怖了些,我从未想过,皇室之间,争权夺利,竟然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万俟灵终于将心中所想的话说了出来,她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缓缓滚落,眉眼之中带着一抹痛苦。 虽说,她与皇兄小打小闹,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信赖的家人会是背后捅了他们一刀的罪人! “当务之急,应当是看看皇帝陛下的身体情况到了何等地步,你府中可有皇宫布防图?”季思珩有些烦躁的开口,又追问着。 怪不得,万俟清并不急着来到永丰国国都,原来是笃定了,他们就算是来了,面对这一滩烂泥,也做不出什么事情! “有,父皇将所有东西都放到了我的书房之中,我能拿到的。” 万俟灵就站了起来,小跑着领着季思珩到了书房之内。 宽阔的书房里似乎涵盖着整个永丰国的军事机密,各种东西都被万俟灵肆无忌惮的扔到地上。 就算寻常匪徒过来,看到这些,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敢相信。 谁会将这些要命的东西随便的扔在地上呢? “父皇对我疼爱有加,向来会如我所愿,他不可能打我的!”万俟灵将布防图拿了出来交到季思珩的面前,才郑重其事的开口。 “我将整个永丰国的秘密都摆在了你的面前,只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我父亲!” 第二百九十六章 国花?毒药? 说完这话,万俟灵也并不计较自己的身份,主动跪在了季思珩的面前。 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也让季思珩的眼里泛起点点波澜,他看着万俟灵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若有人暗害他人,意图破坏两国联盟,那本王绝不会放过他们!” 拿到布防图的季思珩迅速整理了一些路线,当天晚上他就带着景昂等人直接溜进了皇宫之中。 御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老皇帝的身体仿佛不太好,这会儿已经忍不住重重的咳了好几声了。 景昂给季思珩打了个手势,小心翼翼的将一块砖提了起来,浓郁的有些冲鼻的熏香气,使得景昂立即捂住了鼻子。 “看来果真如同我们所猜测的那样,就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如何办成的,即便万俟清颇有手段,此事也不该如此顺遂吧?” 季思珩眯着眼眸开口。 想要同时给那么多人下药,对于每个人而言可都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况且,万俟清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点点把香味浸染进去,才能令这群人慢慢熟悉。 作为九五至尊的帝王,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必然是抱有一定的警惕心的! “属下不知,但是这样的香味在周围似乎还有很多 。” 景昂认真地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看向了御书房附近的那些宫殿。 看得出来,幕后之人的手段非同一般,将整个皇宫都几乎浸了进去。 想到这个事实,景昂的眼里就多了一抹惊诧,但,因为那些药物的发作还需要一定的诱饵,否则,他们这些人也一定无法幸免! “既然明知道有很多,那就想办法一一查出来。”季思珩深吸一口气,若要保永丰国的平安,那就须得把所有的问题都拔除。 至于在里面的老皇帝,情况兴许也不太好了,那就无需太费心了。 “想办法修书一封,让宴神医紧快赶到这里来。”季思珩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除了宴神医以外,如今的困局应该无人可解。 景昂重重地点了点头,待他们清查一番之后再回到公主府,已经是精疲力竭。 他们也只能够判断哪里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至于解毒的事情,就必须得等宴神医回来以后方才能办。 万俟灵看到他们过来,急急忙忙的走了过去,又挥了挥手,令人先将准备好的饭菜送了上来:“先吃些东西,边吃边说。”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 景昂等人先 是看了一眼季思珩,得到他的允许之后,才狼吞虎咽了起来。 一晚上的调查,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极其费力的。 “两个皇宫之内都有和公主府一模一样的香气,但我们这段时间未曾受到影响,所以也有可能是需要一个引发的药引。” 季思珩将情况简单的说了出来。 桌子上所盛放的这些美味佳肴,香气扑鼻而来,眼看着便知滋味必然是一绝。 季思珩用筷子拨弄了两下,并没有吃下去的欲望,他的黑眸中划过淡淡的严肃,突然仿佛有了新的发现。 “是这些饭!” 听到季思珩这话,景昂手一抖,筷子砸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贺元和林允两人也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珍羞美食。 “食物里面加了一些奇怪的花花草草,这些我们应该是不会使用的。”季思珩见他们如此激动的样子,将后面半句话补全。 万俟灵看着饭菜上称作摆盘的这些花朵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 “这花是我们的国花,随处可见,并没听说过它有什么毒性。”在做完这一套动作之后,万俟灵向他们解释着,她拿起花瓣,吃了下去。 “话虽如此,但咱们如今 已亲眼见证的这些东西,总要……”季思珩的话还没说完。 万俟灵就已经暴躁的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她伸手指着季思珩:“本公主留你们在此,就是希望你们发挥一些用处,而不是满口风凉话!” 这般突兀的表现,若说旁人觉察不出来,那就是傻子了。 季思珩想也不想的拿起旁边的水杯,泼到了万俟灵的脸上。 她本来就吃过解药,身上的药性是被压制住的,反而更容易唤醒一些。 在注意到自己将桌面上弄的一片狼藉时,万俟灵咬着下唇,眼底多了一抹烦躁,甚至还有些惊诧。 国花乃是她们日常食用的东西,如果这香气就能够影响到人,那恐怕现在受其牵连的,只会越来越多! “怪不得,这段时间永丰国上下许多人都变得冲动易怒,这次和亲……原本不是为了和亲,而是为了侦探贵国的情况。” 万俟灵此刻真真是毫无顾虑了,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们这般行事,为的就是能够探听到些有用的线索。 而后等回国之后,立即率大军冲过去,由二皇兄作为领兵之人。 可现在细细想来,桩桩件件,的确古怪无比。 永丰国向来安 于此地,他们虽难得自保自足,但和其他国家一直都有通商往来。 但这段时间他们已经主动发起了无数次的战争,每一次都必定是血淋淋的场面,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葬送在了战场。 现在,万俟灵已经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二皇兄的阴谋,他为了能够登上着至高之位,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季思珩听着万俟灵对万俟清的指责,眯起了眼眸,眼底泛起一点点危险,他的确会调控药草,将之当做杀人的武器。 可是,这样的计划是需要日积月累方才能够完成的。 “如今万俟清并不在京都之中,那又是谁在保证让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的呢?”季思珩看着万俟灵,犀利的提出了这一点。 看看如今城内众人的表现,就知道毒药爆发的时机,就是在万俟灵离开没多久! 和亲出使这样的事情,万俟灵既然走了,那万俟清必定是要紧随其后不敢耽搁的。 他就算有再多的后手,也不可能这样精准的使整个皇族沦陷! “我不清楚……皇兄平日与众人的关系都是差不多的好,并没有特意的偏袒过谁……”万俟灵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摇头勉强的开口,语气里有一抹无奈。 第二百九十七章 托孤 这件事情也有些怪她,她平日仗着父皇的宠爱刑事肆意惯了,并不太会观察京城之内的情况。 否则,她现在就能将皇兄与谁交往甚密的消息全部都说出来。 这样,季思珩他们调查的麻烦就会小一些。 “既然万俟灵什么也不知道,那你就想法子将她从监狱之中救回来吧。” 季思珩叹息着,放弃了把希望放在万俟灵身上的事实。 陆泠月若是不出现,那他们在调查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个倒是不难,我手中还有父皇赐的令牌,必要时刻如君亲临,哪怕是父皇的命令,也越不过这个牌子。” 万俟灵手上的好东西并不少,此刻立即拿出了一枚牌子,笑吟吟的宣布。 这等备受宠爱的模样,令季思珩看着眼中都多了抹困惑。 谁家的公主会疼宠成这样,甚至,还给了她越过君权的令牌? 想到父皇平日警惕的盯着所有人,生怕众人盘算着他的皇位,季思珩不由揉了揉眉心,万俟灵是女子,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 第二天,陆泠月就被送回来了,她虽然被暂时关进监狱之中,但并没有吃苦。 “我们不住在公主府了?”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路过的众 人,陆泠月忍不住疑惑的问了一句。 有能够住的公主府,那来客栈里住着实在是多此一举,逼着他们不得不出来住,就证明公主府都彻底的沦陷了! 万俟灵本来还想要借机彰显一下自己公主的权利,此刻听到陆泠月的话,脸上多了一抹复杂,抿着唇,并没有再开口,说的多错的多。 “无妨,就算是住在客栈之中也无所谓,只要大家都平安就好。”陆泠月说着又想到了自己的小包袱,连声道:“你们谁看到了我的包袱?” 那里放着的,可都是宴神医特地为她筹备的各种解药,瓶瓶罐罐的凑在一起,也是极其有用的! “解药已经所剩不多了,我还特地为你留下了三颗,以备不时之需,这皇族众人几乎全部出事了,只剩下了这么一根独苗。” 季思珩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万俟灵。 真不知道她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如果连宴神医过来都无法解毒的话,那整个皇室都将彻底凋零。 他们若一直在这等暴躁的情绪之中存活,那唯一能够当君主的,就只有万俟灵了。 “等到二皇兄回来,我会找他当面对峙,若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拿着这个东西出去。” 对于季思珩投来的眼神,万俟灵并不在意,等他们到了客栈以后,她才鬼鬼祟祟地找到了陆泠月,把一枚戒指放到了陆泠月的手中。 雕刻的极其精致的戒指上面,隐隐描绘着龙的图案看上去奢华非常。 看到这等宝物,陆泠月就知道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她连忙摇头主动将只往前推了一些拒绝道:“这礼物,实在太重了些!” “不是礼物,是托孤。” “父皇对我极好,如今却已被药物所控制做出这些封杀之事,我想若他自己心知肚明,一定恨不能自己死了。” 万俟灵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开口。 作为永丰国皇室之人,又是受天下黎明供养的公主,她不会放下自己的责任。 “这枚戒指,本是我自己贪玩拿过来的,父皇并未责怪于我,他掌握着的是永丰国的皇权。” 万俟灵仍旧在叮嘱着。 她为什么敢有登基做女帝的想法? 必定是因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所有能得到的礼物! 对于旁人而言极其珍贵之物,那些皇兄们厮杀的东西,万俟灵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了。 甚至,她是将这些东西当做玩具肆意的玩弄着的。 只是因为性格过于跳脱了些, 万俟灵永远想的是令自己开心。 若非是此番和亲,接触了陆泠月等人,又被二皇子提醒一番,她也不会想到自己还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皇室中人每一个都要履行自己的职责,那她作为备受宠爱的公主,身份超脱于众人之上,那就更应该成为承担最多的那个人! “有了这东西,纵使我死了,你们也能拿着它,将永丰国吞并。” 万俟灵握住陆泠月的手,眼底已经带着一抹恳求,她双膝一软,就这样跪在了陆泠月的面前。 一个满是傲气的小公主,在彻入京城时还嚣张无度,我行我素,可如今却愿意为了家国做到这一步,陆泠月都被她吓到了。 “自你救我时,我就真心将你当做朋友了,若让我的国度被这等恶毒之人把握在手中,我宁可拱手送给你们。” 万俟灵看着陆泠月惊慌失措的表现,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本来就不太沉重的戒指,此刻却重若千斤,陆泠月伸手握着它,又将万俟灵扶了起来:“我会帮你的。” “那样就够了。”万俟灵微微一笑,趁着夜色,踱步离开了此处。 陆泠月看着她的身影渐渐与沉寂的夜融为一体,她的眼神略有些复杂,瞧 着戴到自己手上的这枚戒指。 在知道了戒指的分量之后,陆泠月便不敢这么肆意了。 “她为何要离开?”季思珩拧着眉头敲向了陆泠月,轻声询问了一句。 若留在这里,他有几分把握能保护万俟灵的周全。 虽说未必能活得如在永丰国那样潇洒,可是,她到底是一位公主。 “公主有自己不得不承担的事情,单单是这一点,她就已经很厉害了。” 陆泠月眼中带着一抹敬佩。 她扭头看向季思珩,不由苦笑一声揉了揉眉心:“我希望她能够活着回来。” “算算时间,也该到万俟清赶过来的时候了,这一场胜利必定要有一个人收割果实的。”季思珩瞧着陆泠月有些复杂的表情,抬手替她按摩着太阳穴,令她放松一点,这才开口。 和亲的队伍并没有赶过来,但是,万俟清已经趁着夜色回来了。 他所要收取的就是自己的胜利果实,毕竟,筹谋算计了那么久,将整个皇室的人都囊括在了规则之中!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但公主看起来好像与寻常人不太一样。”一道黑色的身影跪在万俟清的脚边,将自己对京城的观察说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兄妹对峙 与常人不一样,就意味着出现了不该有的变数。 万俟清很自信他准备的那些药物,必定能把所有人都迷倒在其中。 就算是如季思珩和陆泠月这等平时并不曾接触过药物的人,也会因此而受到些影响,情绪有些变化。 “皇兄……你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与旁人不同吗?”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笑着走了进来。 她身上有太多能够代表皇帝身份的东西了,门口的侍卫根本不敢阻拦。 看到万俟灵单枪匹马的过来,万俟清眼里划过一抹犀利,他还颇为好笑的张望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试图寻觅其他人的踪影。 “这只有你一人孤孤单单的,不可能做出什么。”万俟清勾了勾唇,明显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罢了,今日,是万俟灵没有挡了他的路,否则,他有无数种办法折辱了她! 就算再得皇帝的宠爱,说到底,女子终究是无力的存在,她们只能够像菟丝花,依偎着旁人向上生长。 注意到哥哥眼中生出的点点嫌弃,万俟灵笑了笑,并不恼怒,而是突然抽出了一把剑。 “我今日过来,便是已经知道了你的那 些丑恶算计,我会拼尽全力的阻拦你,绝不让你成功!” 万俟灵将武器对准了万俟清,她本身武功并不算高强。 毕竟,所有人对公主的要求就是无忧无虑的成长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不是柔弱的公主该考虑的。 就算有万俟灵的坚持,但那些师傅们对她也很是敷衍,几乎都不愿意将手艺倾囊相授这么多年了。 万俟灵坚持锻炼,也只学了个半吊子,乍一看上去是能够唬人的。 可若与真正的高手相对碰,要不了几招,就要露怯了。 “皇妹,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书房重地,可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能胡来的,其他人呢?咱们也要准备去拜见父皇了!” 万俟清摆了摆手,随手就将她的剑放到了一边,根本懒得与她对抗,过于随意的开口询问着。 这等漫不经心的姿态让万俟灵眼底有火苗在燃烧,她笑着拿出了令牌:“这个牌子能够调动宫中的近卫军,皇兄可有想过,若是近卫军来此,那你该如何?” 为了争权夺利,万俟清已经竭尽所能的去经营自己的形象,使得他看起来更好一些,但仍旧比不上独一无二的偏爱。 在一众兄弟之 中,万俟清也是绝尘而出的,偏偏,但凡是涉及到与万俟灵的鄙视,他从来都没有获胜过。 明明是一个本不该被众人看重的女子,偏偏在永丰国皇室之中占据着这样与众不同的位置。 这本就是不应该的。 “若他们来这儿,还能赶得及给皇妹收尸。” 万俟清听着她带着淡淡警告的语气,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旁边的软剑,将剑尖对准了万俟灵细白的脖颈。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分寸之间。 “皇妹啊,我本来就想着只要你能乖乖的,我可以不要你的性命,让你做个可笑的吉祥物。” “你最得父皇宠爱行事嚣张一些,也没有人会怪你,甚至,他们还愿意纵容着你。” “凭什么从一出生起,你就得到了别人做梦都想要的一切呢?” 说话间,万俟清的手一点点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比起用剑直接要了她的性命,一点点的折磨才更加有趣! “你想要的那些东西,父皇注定是要交给你们的,我拥有的……也不过是一时罢了。” “终有一日,我还是要依靠着各位皇兄才能过上如愿以偿的日子,你们能登临高位,而我却不能这样,也 不能使你们满意吗?” 万俟灵轻声询问着,眼眸中带着一抹疲倦。 起码在跟陆泠月他们有极好的交情之前,万俟灵并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女帝。 她的性格便不大合适。 过于跳脱,过于随性了些,也可以称之为不够为旁人考虑。 这样的她,原本是根本就不会有资格成为女帝的。 “你以为,父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定下王位?”万俟清看着眼中带着些许天真单纯的万俟灵,冷笑着,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此话让万俟灵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眸,却有点难以置信:“难道还能与我有关吗?” “你的夫君是谁?谁就是永丰国未来的国主!”万俟清从未见过有一个帝王能够将心偏袒至如此。 根本无需万俟灵去做些什么,他就已经替她铺好了路! “怎么可能?父皇之前从未曾说过,也绝不会这么随意!”万俟灵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受了撞击似的,脑瓜子嗡嗡的却不停重复着万俟清的话。 “不然……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定下王位?我的年岁比九王殿下要更大一些,为什么不能被封王?” 万俟清冷声开口。 正是因为 知道万俟灵即将成婚,这座国度即将落入外人之手,万俟清才不得不加快的脚步。 否则,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将这些人困于樊笼之中,徐徐图之,等再过个一两年,才会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过,等那时,毒药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他们已经无法再脱身了。 他这些年辛苦努力维持着自己仁善的假面,已经够累了,在知道老皇帝的打算之后便索性破釜沉舟。 如果这高位不能由他来做,那索性谁也别坐了! “不可能的……”万俟灵摇了摇头,可记忆却慢慢的回溯,她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其他皇子日日在书房之中苦读,而她却是被带到老皇帝的身边,学习翻看政事的。 虽说,那时候也看不懂,但稀里糊涂之下也给出了一些或许不错的建议? 记忆有些模糊,万俟灵已经不太能想清楚了。 她一直以为,这是父皇给予自己的偏爱,从未曾往其他的地方考虑过。 “皇妹,你都不知道皇兄有多羡慕你,但……以后便不会了。”万俟清笑着看着她诧异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 等再过一段时间,永丰国将会是他的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活春宫 万俟灵看着皇兄眼中闪过的疯狂,她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君不君臣不臣,你即便是得到了永丰国,又能怎么样呢?”万俟灵询问着,眼中也有一点严肃。 作为下毒的人,必定是有解药的。否则,那么多年,这么多人都已经受到了影响,二皇兄不会半点问题也无! “这些有问题的君,就全部将他们关起来,而臣子……等到朕上位之后,再换上一批又如何?” 万俟清冷冷一笑,此刻的他明显已经把自己当做了那至高之位的掌权者。 万俟灵没想到他能够狠心至如此,即便那些臣子昔日过错颇多,可他们也曾是永丰国的百姓啊! “有些是你的亲人,更是有一手教导你,扶持你的太傅,你当真能够这么狠心吗?”万俟灵的声音略有些发抖。 她似乎现在才正式的认识了这位二皇兄,谁也没想到,在伪善的皮囊之下,竟藏着的是这样一颗恶毒的心! “我只要结果就够了,先把万俟灵关起来,若她再有什么动作,你们就仔细着自己的皮肉。”万俟清随手摆了摆手臂。 几个侍卫鱼贯而入,强行扣押了万俟灵,带着她就往监狱之中走了过去 。 直到这一抹碍事的身影消失,万俟清才眯起了眼眸,除了这个麻烦,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必须要找到安平公主和季思珩,这二人若是躲在暗处,指不定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呢! 他的计划都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只许成功绝不可能失败! “立刻去查,务必保证将他们那些人找出来,否则……”万俟清冷眼瞥过身边的下属,黑眸中带着一抹警告。 那些侍卫顿时不言语,转身就消失在了这里,万俟清坐在那儿,终于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他的梦想已筹谋多年,如今只差着临门一脚,那无论是谁,都无法再阻止他的脚步! 进入了监狱里的万俟灵,坐在那里苦笑一声,她身边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已经被这些人收走了。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 想到如今变得暴怒的父皇,万俟灵眼中划过一抹幽冷之色,希望皇兄能够安抚住父皇的情绪吧。 否则他怎么拿到让位的诏书呢? 又是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永封国国都倒是一片平静,陆泠月看着下方众人,又扭头看向了季思珩。 万俟灵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来,眼看着计划应该是出现了问题了。 “咱们……要不现在就先离开这里?”陆泠月挑眉,将想法说了出来。 万俟清既然回到了京城,那势必就是一场新的纷扰,与其浪费时间,等待在这里,倒不如先离开,暂避锋芒。 “若是走了这场大戏就无人看了,你且放心吧,他做不出什么的。”季思珩言语里却有一片自信。 这样的话,令陆泠月原本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一些,她点了点头,边界有几个看着略有些眼熟的侍卫,匆匆忙忙的走了过去。 他们手中拿着画像,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若能寻觅到这些人,殿下重重有赏!”其中一个侍卫扯着嗓子,大声的吆喝着,话语里透出一抹急迫。 如果,主子命令的事情他们做不到,那之后必定会被狠狠责罚! 只是想到结果,众人眼里就拂过一抹恐惧,愈发急迫的喊了起来。 不少百姓受到这些影响,连忙走了过去,在细细看过一番之后同时摇头。 从来到这里以后,季思珩和陆泠月就没有出去过皇室却突然公布了这么一个通缉犯,实在是古怪。 “这二人本是二皇子府的奴才,突然逃走了,还偷走了侧妃娘娘的东西。” “若有人能够提供线索 ,那皇子府必定会给予重赏,以嘉奖诸位。” 侍卫继续开口,季思珩的势力更好一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与陆泠月的模样,画的惟妙惟肖。 想来是万俟清亲笔所为。 “景昂,你晚些将这两张画拿回来。”季思珩笑了一声,正好留作证据。 他们需要等待着宴神医过来,方才有能力继续动手,不过,在此之前,也需得拖延时间了。 有皇城的各个地图,季思珩与陆泠月想要做些什么,轻轻松松。 当天晚上他们就直接溜到了皇宫之中,挑中了香味最浓郁的一件宫室。 “这里所用的料子倒是极其的奢侈,看来……主人应该是个很受宠的存在。”陆泠月伸手抚摸着那一层轻柔的绸纱,眼眸里却有着淡淡的探究。 虽说这份宠爱比不上万俟灵那样的独一无二,能达到这个地步,在皇宫应该是相当得宠的了。 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季思珩搂着陆泠月迅速躲到了密室后面,机关启动,不留痕迹地将门给关死,他们与那些人只有一墙之隔。 女人喘息着的声音在此刻倒显得尤为刺耳,陆泠月的脸顿时就红了些,她下意识的低头,不自觉地埋首到季思珩的怀中, 仿佛如此,就能够避免这种侵袭。 没想到,他们还能够听到永丰国老皇帝的活春宫! 季思珩脸上也有些许不自然,他搂着陆泠月,尽量无视那些躁动的声音。 “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男人急切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这一片静谧的室内,令季思珩和陆泠月二人都略有些惊诧。 是万俟清! 他居然敢对老爹的女人动手? 女人大概是做了什么动作,由布帛擦动的声音传来,声音娇媚道:“自然是已经如你吩咐的办妥了,不过……你说的戒指我并没有见到,皇后娘娘那边,我也明里暗里查看过了。” 万俟清的眼神当时便阴沉无比,一把将女人推到了一旁,他眼中迸射出点点寒气:“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本皇子费尽心思将你送到这儿来,可不是令你做个无能之人的!” “殿下,媚儿这些年一直都听您的话,照顾陛下,和涉及到皇位相关,媚儿也不能询问太多啊。”媚儿颇有些委屈的开口陈情,她已经竭力想要帮忙了,可惜能做到的还是太少。 “那将传位诏书交给我!” 万俟清不管不顾的索要着,方才的好脸色,已经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百章 接触媚儿 “殿下应该清楚你我并不是什么真心羡慕彼此的爱人,而是合作关系,若你不能让我得偿所愿,那我也绝不会交给你的。” 对于这种事情,媚儿也是有些警觉的。 一个能够将自己全家人都害了的恶人,绝不是一个心善之辈。 他们彼此靠着所谓的合作,维系着容摇摇欲坠的关系,可一旦出现了问题,媚儿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是会被抛弃的那个! 但只要能够助她得偿所愿,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媚儿都并不介意! “你不就是想要替那个死人翻案吗?本皇子只要拿到传位诏书,就能够重审此案!”万俟清的语气里有些不屑,分明将自己的事情凌驾于众生之上。 “但凡是个聪明点的,就绝不会选择跟他合作!”陆泠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对着季思珩低声吐槽。 像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往往只有自取灭亡这一条道路! 季思珩低笑一声,趁机将陆泠月搂得更紧了一些,分明这密室的空间很大,但他就是要这样亲密的和陆泠月贴在一起。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紧张地偷听着外面的动静的陆泠月,没注意到季思珩的这些小动作。 “以您的身份,现在就可 以助我得偿所愿了!”媪儿的语气多了一点急迫。 她将自己放入皇宫之中,又委曲求全了那么久,为的本来就是能为家中众人平冤! 如今这一切就只差一步路了,万俟清身为二皇子,大概是如今唯一清醒的皇族! 只要他一声令下,便有无数官员前赴后继的愿意为他做事情。 “可是没有传位诏书,本皇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样,即便是你家中众人能够平反,日后也必定是要被史书所记载的谩骂的。” 万俟清眼里已经有了一抹不耐烦,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在虚与委蛇一段时间,却不曾想,这个蠢女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把这人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榨干! “况且,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本就是你我有错,在史书之上注定要留下一笔,也需要有个承担罪责的人。” 听出了万俟清的言外之意,媚儿顿时略有些恐惧的瞪大了眼睛:“你难道还想要我们全家背这口黑锅吗?” “媚儿,这些年你一直在宫中将本皇子的命令执行的很好,人也聪明懂事。”万俟清的手指慢慢抚摸着媚儿的面孔,语气里却有着一抹不舍。 这么 有趣又听话的棋子,真要彻底的丢了,他还是有点不大情愿的。 媚儿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的身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却已暴露出他此刻的恐惧。 除了被伪造出来的传位诏书之外,媚儿没有任何可以挟持万俟清的地方。 紧接着,万俟清就毫不犹豫地伸手给了她一巴掌。 少女被养护的极其精细的面孔本来就嫩,冷不防被打一巴掌,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万俟清盯着媚儿眼神中划过一抹疯癫,他离自己费心钻营渴望着的权势只一步之遥,又怎会心甘情愿的让他人主宰自己? “把传位照书交给本皇子,事成之后你们家族的污名消失。”万俟清再度警告着。 媚儿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裙,并不言语。 可那双桀骜的眼眸里却已透出了一丝自顾自的倔强,她不会这么轻易屈服的。 “那诏书被我藏在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若你不能让我得偿所愿,那我也没办法。” 媚儿直截了当地将自己所能威胁到他的砝码说了出来。 她现在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一条命,本也不值什么。 可,如果能用他这条命换取自己想要的清白的话,那媚儿愿意付出一 切去追溯! 万俟清的手掐着媚儿的脖子,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冷哼一声,将头暂时偏到一旁。 他还没必要这么急着掐死这个蠢货。 等到他拿到传位诏书,这个没有了利用价值,还妄想威胁他的女人,必死无疑! 直到万俟清离开这里,媚儿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身体一软跪坐在地上,陆泠月和季思珩则是对视一眼。 他们清楚地看出了彼此眼底的笑意。 都已经掌握了这么重要的证据,若不能将之发挥到最大化,岂不是辜负了? 机关缓缓的启动,陆泠月踱着步子走到了媚儿的面前,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他们要做的,就是拖延万俟清登基的时机。 只要没有诏书,那他就有的发愁呢! 在将人拖进密室之后,季思珩还谨慎的张望了一下周围种种,确定没有其他人,他眼底才多了一抹安心。 “与虎谋皮,无异于自掘坟墓,你不如跟我们合作呢?”陆泠月看着她,干脆而的将心中想法说出了口,眉目之中带着淡淡的认真。 听到这句话的媚儿却拧着眉头,她的身体绷紧,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就这样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如此赤裸裸的 怀疑姿态,令的陆泠月无奈地叹息一声。 她不过是想要用更平和的方式解决这次的事情罢了,可偏偏有人不愿意。 “你同二皇子合作,最终所得到的也就只有几乎不可能的清白名声,你也看出来了,他不愿意帮你平冤。” 陆泠月将如今最现实的问题说了出来,眉目之中带着淡淡的严肃。 “殿下不可相信,难道你们这些外人就是可信的吗?这岂不是更加荒谬?”媚儿冷哼一声,她私心里也并不相信万俟清。 可无论如何,万俟清都是他们的皇子殿下,身份贵重,还是要比这个女人更靠谱一些的! “我等虽然是外人,但却能够竭尽所能的帮你,你所求的不就是为家族平反吗?”陆泠月想了想,就将手中的戒指露了出来,放在她的面前轻轻的晃了晃。 万俟灵给的东西,此刻倒是能发挥一些作用了! 媚儿作为永丰国皇室的人明白这东西是什么,她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泠月:“你怎么会拥有这种东西?” “我为什么不能拥有?”陆泠月反问着冷笑着,看着秘道周围的种种:“君不君臣不臣,国不国,家不家,我为什么不能拥有这些东西呢?” 第三百零一章 索要诏书 陆泠月刻意强调着这些东西,眉眼中更是一片肆无忌惮之色。 她只是将永丰国如今的困境说出来了而已,没有人能够指责她什么,不过时将实情说出来了罢了。 “你既然拥有这东西,便能够帮我得偿所愿。”媚儿轻声开口,她身体颤抖着走到了陆泠月的面前,主动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眼底带着分明的哀求之色。 她们这些女人本就是可以被男子肆意轻贱的玩物,媚儿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她想也不想地就跪在那里:“求姑娘帮我!” 比起向一个男人请求那一抹慈悲,寻找女人才是最合适的办法,她们毕竟算是有着共同的经历。 同时女子,便能清楚地知道女子立世的艰苦,便不会这样狠下心肠。 陆泠月看着她眼里闪烁着的那些算计,心中叹息一声,却很是直白道:“合作本就是要等价交换,我将你要的给了你,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我?”媚儿明白她的意思。 她手中的东西,对于这些人应该都是有着相当有用的价值的,她此刻也没有不低头的理由。 “二位并非是永丰国之中的人,若想要与我合作,总要展露出一番诚意吧难道只凭 你们红口白牙,便要我将东西和盘托出?” 在冷静下来之后,媚儿故作强势的开口,但那慌张的眼神却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本就不是一个能强硬的起来的人,会觉得心慌。 “倒是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被送来和亲的安平公主,跟在我身边的则是九王殿下。”陆泠月愣了愣,才笑着开口,俨然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她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将身份说了出来。 “那二位究竟是如何拥有了这般至关重要的东西呢?”媚儿看着陆泠月手中的那枚戒指。 这东西必然是真的,在皇室,还没有人胆大妄为到这般地步! “是万俟灵给我的,尔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城一早就已经有了应付的办法,你乖乖将诏书交出来,我尚且能考虑留你一命。” 陆泠月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开口。 至于她所说的究竟有几分把握。那就只能看媚儿自己有什么想法了。 季思珩瞧着陆泠月一本正经的诓骗着媚儿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了几分,眼中多了一抹笑意,又像是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若是你们当真有证据,那就不会通过密道来自于我废话了,以公主手中的权力 ,足以将二皇子抓起来的。” 媚儿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开口。 那故作认真的话语,让陆泠月笑着摇了摇头:“是啊,我们如今没有证据,所以更需要有人帮忙,若你能够帮我们做事,之后必定能得到丰厚的报酬。” “万俟灵在永丰国之内的名声,你心中应当清楚,既然注定要与虎谋皮,那为何不想法子找个能靠得住的呢?” “请二位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那东西极其重要。”媚儿看着他们的脸色,拧眉思索片刻后,才摇头轻声开口,眼底划过一抹严肃。 事关她的生死之事谨慎一些,总不会出错的,不是吗?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娘娘想清楚就好。”陆泠月笑着,就把她从这密室之中放了出去。 “不用妄想着将这条密道泄露出去,我们既然能从这一条路走过来,那便有其他能进来的路。” “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消息,你就应该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宰着一切的人。” 媚儿点了点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在两人之中做取舍,那她当然知道此刻自己要如何做了。 她如今需要拿捏一二,总不能对方只提出来,她就咬着诱饵就上 去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太容易得到的总归不会让人珍惜。 想到万俟清的所作所为,媚儿眼里的寒气也渐渐浓郁了些,整个永丰国上下都几乎陷于崩塌之中。 而这一夜皇宫也突然着起了火,熊熊的火焰瞬间吞没了不少的宫殿。 陆泠月和季思珩则在做完这一切以后,事了拂衣去。 “有这么一场大火,就足够印证所谓的不祥之说了。”陆泠月看着火焰吞没的宫殿眸中不由多了一抹复杂。 永丰国的皇都,也是花费了极多的人力物力才终于修建出来的。 这皇宫更是他们的瑰宝。 “咱们今夜要不要去看看万俟灵?”季思珩看着陆泠月感叹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才轻声询问着。 虽说陆泠月并没有暴露出自己过于忧虑的情绪,可是,再怎么说,那也算不上是她的好姐妹了,陆泠月又怎可能做到狠心的不闻不问? 不询问只是因为眼下没有理由罢了! “我们若是过去,势必会打草惊蛇,这不是灵儿想看到的结果。”陆泠月的眼眸微微亮起了几分,但又很快按捺住了心绪。 她的手拉扯着季思珩的衣袖,像是下意识而为之,那漂亮的眼睛里 还有着隐约的落寞。 “我既然开了口,那就必定能保证你不动声色的进出。”季思珩抬手轻轻的摸了摸陆泠月的长发,低声开口。 有了这句承诺,陆泠月顿时不再扭捏她重重点头,恨不能现在就赶过去。 白日无法行动,再加上他们昨天所做的那些事,陆泠月与季思珩就老老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到暮色沉沉时,景昂等人便露出了严阵以待的表现。 “你们也要跟着同去吗?难道今天晚上咱们要劫狱?”陆泠月愣了愣,万俟灵走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做出了死亡的准备。 他们强行把人救回来,对形势无一不说,还很有可能将万俟灵也置身于危险之中! “如今,万俟灵在监狱之中呆着,好歹没有性命之忧,若跟了我们……每日东奔西跑,恐怕,她就再也不可能凝神静心了。” “百姓需要一个足以引导他们的人,我脑中已经有了些计划,你可愿听一听?”季思珩瞧着陆泠月顾虑重重的模样轻声开口。 眼下皇族几乎沦陷,那没有受到毒草影响的万俟灵和万俟清便是独苗苗。 皇位势必只能在他们之中产生,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并不知道还有这个选择! 第三百零二章 留在皇城 更重要的是,如今皇族的近况并没有人告诉那些百姓们,在他们看来,这一切仍旧是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的假象。 “百姓的力量,若是利用得当,便是灵公主最好用的武器。”季思珩看着陆泠月急迫的模样,轻声开口。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说的越多反而越容易在其中失了分寸。 陆泠月先是一愣,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永丰国的百姓必然会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提前与手中的刀刃磨合,对于一个君主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 “好,那我们便同去!”陆泠月咬了咬牙,立即答应下来。 夜色愈发的冷寂了些,挤到身影迅速的溜进了监狱之中,季思珩搂着陆泠月的腰肢,两个人罕见的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万俟灵被关在监狱之中,是皇子府的地牢,周围所用的囚禁之物一应都是最好的,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个皇妹应该是恨之入骨了。 “千年玄铁所制成的锁,的确不大容易破坏,公主殿下,你……可愿意随我们一起逃亡?”陆泠月摸了一下那把锁,顿时就笑了起来,眼底带着淡淡的笃定望向了万俟灵。 门虽被锁死了,这周围也有其他能够突破的道路 ! “你们为何要来救我?”万俟灵先是一愣,又连忙往他们的身后看了两眼,并没有见到有人追过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公主想要成为女帝,那如今便要由你亲自出面,联系天下百姓,为永丰国皇室讨得公道。” 陆泠月说的轻快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景昂已经利索的将锁给打开了,只要万俟灵愿意,她现在就能够走出去。 “这本就是本公主的职责所在,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也不会辜负你们的一番真情!”万俟灵先是看了一眼季思珩,眼底涌出点点失落又苦笑一声。 如果季思珩愿意跟她成婚的话,那此刻她所能调动的力量势必会更强! 不过朋友夫,不可欺。 何况,以她的性格八成与季思珩也走不到最后,他们二人本就是皇室极其看重的天之骄子。 “那就走吧。”陆泠月抓住了万俟灵的手,他们迅速从早就已经摸索出来的小路一路前行。 就连着二皇子府之内,也有无数的米道,就连万俟清这个皇子府的主人都未必清楚! “来都来了,若不能给二皇兄备上一份厚礼,那便显得我这人性格太过软弱,由着他欺负了。” 临走之 前,万俟灵还将自己准备的足量的烟花给摆在了皇子府附近。 二皇子不是想要把她囚禁在其中吗? 那她就炸了二皇子府! 这一夜对于京城而言注定是极其热闹的,有不少未曾睡去的人都对着漫天的烟花而感到震撼。 只怕终其一生,他们也不会见到这么好的景色了! 陆泠月也笑着站在那里,她扭头时,目光恰好就落入了季思珩的眼中。 他仿佛习惯性的只追随着自己,明明那么得意张扬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却并不敢说出太多与感情相关的话。 正是因为把人捧在了心尖上,才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的唐突打扰算是冒犯了。 “我会永远等待着你,你只要先做自己,开心就好。”看着陆泠月复杂的眼神,季思珩却是从容一笑。 这么久的时光他都已经等过来了,趁着陆泠月心中松动了,他反而并不着急了。 真正的感情,应该是在历经波澜风雨之后,仍然无怨无悔的抉择,季思珩希望陆泠月有后悔的权利。 这裹挟着一抹认真的眼眸,定定的凝望在陆泠月的身上,一如之前的无数次。 在他们这边岁月静好的时候。 万俟清刚刚解决了宫 中所发生的这点琐事,然后,便看到本属于自己的府邸此刻已经有了滚滚黑烟涌了出来! 他差点昏厥过去,身体一软倒在了那,可眼神却带着一抹寒气,大声质问着:“有谁在二皇子府守着,你们是如何当差的?” 身边的那些侍卫们听到这句抱怨,一个个的恐惧的低下了头。 谁也不敢挑在这个时候去找万俟清。 “殿下,若是皇子府被毁,那您就只能够暂时住在宫中了。”其中一个人有些机灵的走了过来,轻笑着开口。 皇子府被炸或许在旁人看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等于没有了根基,可如今,这永丰国上下几乎就在万俟清的手中把持着,只差一线罢了。 就算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得到早熟,他们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让百姓渐渐的相信,二皇子才是永封国最高权力的持有者,这不就够了吗? 本来还怒不可遏的万俟清在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忧愁顿时就散去了,只有无尽的笑意翻卷着,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 “若是本皇子能够顺利的得偿所愿,你必定会被重用的,有本皇子亲自在皇城坐镇,也省得再有小人进犯!” 万俟清大手 一挥,直截了当地命令着。 从他渐渐回到皇城之后,那些人就已经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暂时圈禁起来。 在没有确定这些人足够安全之前,他们甚至不必出现! 如今,百姓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替他们遮风挡雨的主子,而不是一个丑态毕现的人! 当天晚上这个消息就传了过来,景昂等人听着暗自砸舌。 “他也未免太不要脸了些,竟然还真觉得这里是适合他住的地方了!”贺元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眼神明显的带着一抹嫌弃。 这样的表现,也令得陆泠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不怕他不露出破绽,就怕他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太深。 如今已经暴露出了些许,那再顺藤摸瓜的向上查,岂不是很简单了? “皇兄若是愿意住在皇城里,那是好事一桩,也省了我的烦恼。”万俟灵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也出现了点点笑意。 他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进入皇宫之中,却忽略了那些真正在痛苦之中挣扎的无辜百姓。 为君者本不该如此行事。 “明日,我将带着公主府的东西去照顾那些百姓。”万俟灵看向了陆泠月微微一笑,期待着她能够陪自己同行。 第三百零三章 百姓苦 烟花肆虐乍起,最受苦的就是那些无辜百姓,有些火星从天而降,就落到了百姓们的家中。 万俟清可以躲进皇城里,可百姓们却只能在这些苦难里苦苦挣扎。 “我们一起去,和亲的队伍差不多应该也到了。”陆泠月的眼睑轻轻颤了颤,毫不犹豫的开口。 这和亲的队伍,原本就做给别人看的,但他们行事还是要遵循基本规则。 “行。”万俟灵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这个时候多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第二天一大早,万俟灵就动用了公主府的物资,带着不少下人朝着二皇子府附近赶了过去。 不仅仅是皇子府附近受到了牵连,在这一片区域的人都被牵扯上了。 “昨天晚上烧起了好大的火,我们虽然逃出来了,但房子没了,公主殿下,我们是不是注定要在苦难中存活?” 一个永丰国的百姓面容苦涩的开口,他们看着万俟灵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相比之于其他的国度,永丰国的百姓的确是生活与苦难的。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只能在苦难中挣扎,是当权者毁了他们。 看到这一幕的万俟灵,眼底也不由划过一抹不忍。 她明明知道陆泠月的计划之后 有可能会波及到这些普通百姓,却没有进行任何的阻拦。 在这些争斗之中,只有百姓会将这一切苦难承担下来。 “不会的,我们很快就会解决掉这些麻烦。”万俟灵说着,缓缓的抬眸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宫廷之中,那些人未必不知道现如今的情况,他们更习惯性自保。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也必须想想其他的办法了,万俟灵慢慢的踱着步子,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陆泠月也在看这些可怜的百姓,她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担忧,却还是没有开口。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即便一直从书中读了这些大道理,可亲眼看到百姓生活的惨状,我还是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接受。” 许久之后,陆泠月才看向了季思珩轻声开口。 她罕见地主动剖析着自己的内心,黑眸中带着浓郁的复杂,又叹息着坐在了角落里。 她甚至有点无颜面对这些百姓,对于他们来说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们家庭烧的粉碎的那一场天火,不过是他们的早有预谋。 “之后……永丰国会给出补偿的方案的,难道你不相信这位公主殿下吗?”季思珩看着陆泠月,笃定的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眉眼之中带 着点点放松。 迎着刚刚升起的晨日,万俟灵正主动与那些人商议着他们,脸上带着浓郁的严肃。 各种的物资从公主府搬了出来送到了百姓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顾虑到公主府内有一些散不去的药香味,恐怕,万俟灵会让这些百姓住进府中。 “就算万俟灵做的很好,可也他们所为,咱们……也尽力吧。”陆泠月说着,就主动将物资分发了过去。 看着她的表现,季思珩勾起唇角,对着身边的景昂吩咐了一句。 既然是遇到了灾情,那让何家帮忙运送一些物资,必定不困难。 越来越多的物资送到了这里来,虽说无法保证百姓安居乐业,但起码他们有了足够多的食物。 “殿下如果由着他们这么做下去,那只怕我们的计划便要被彻底打破,人心都要被那小姑娘所笼络了!” 跟在万俟清身边的那些人注意到了这一情况,眼中划过一抹幽暗,毫不犹豫的开口。 他们是永远忠于主子的,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影响到主子向前的道路! “你以为皇子府的那场爆炸是如何来的?”万俟清不由冷冷一笑。 他没想到季思珩和陆泠月竟然会这么快做好决断。 在注意到这里的很多人已经无法成为他的威胁之后,他们就去扶持一个小姑娘。 若不是让季思珩等人反应过来,在这条路上,他就会有很多杀掉他们的机会! “您的意思是……他们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不过是他国使臣,也敢妄想插手咱们国度的政事!” 其中一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气不过的开口,黑眸之中带着浓郁的不满。 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罪魁祸首竟然近在眼前! “这些也不过是本殿下的推测罢了,咱们如今并无证据,若擅自指控,也很容易被他们倒打一耙的。” 万俟清看着他们愤愤不平的样子摆了摆手,但他的语气,分明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轻轻放下。 万俟灵如今自以为底气十足,不过就是仰仗着季思珩和陆泠月。 如果……他亲手折断了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仰仗的翅膀呢? 一个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却不敢与他对抗的废物,仗着半吊子的武功,愚蠢的赶来自投罗网,难道还会有勇气走出一步,并且与天下人作对吗? 想到这一点,万俟清眼中便多了一抹期待。 “咱们办案……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其中一个谋臣冷笑着开口。 古往今来,便有莫须有的罪名。 季思珩和陆泠月身为皇亲国戚,又是负担着任务而来的,怎么可能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人潮之中呢? 就算他们所派来的和亲队伍已经在路上了,可还不到进京的时候,这二位擅自出现本就是对他们的大不敬! “多吃一些。”陆泠月把食物一股脑的塞给他们这些人,慢慢转身,走向了一直在角落中站着的季思珩。 “今天在这周围巡逻的士兵数量明显多了一些,他们彼此行动间颇为配合,看着应当是很有默契。” 季思珩虽然没有主动参与灾民的建设之中,但他并没有闲着,一直留心着周围的情况。 只有经受过长期训练的人,举止间才会这样默契。 他们下意识的挺直身板,正常人走路都不会这么昂首挺胸的。 陆泠月听着季思珩的分析,慢慢的抬眼看了过去,一眼就找到了这其中的几个探子。 这些人慢慢的将他们包裹于其中,呈现出包围的姿态。 “咱们躲过去?”陆泠月挑眉看向了季思珩,黑眸中却有着若有若无的寒气闪烁。 这么多人已经围在四周,想要凭借躲避的方式,恐怕难度并不小,而且……躲避就有用了? 第三百零四章 万俟清亲临 “他们明显是针对我们来的,就算是躲,难道还能防着不成?”季思珩冷冷一笑面对这些投来的视线,眼中却只有一片肆意从容。 他缓缓向前走出一步,活动了一下筋骨,陆泠月见状,谨慎的往一旁退了两步。 虽说她并不畏惧打起来,但这应该不是周围的百姓想要看到的。 “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咱们总要替永丰国的百姓考虑一二。”说话间,陆泠月叹息着,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季思珩的衣服,她眼底带着一抹认真。 “这些百姓……应该是二皇子需要考虑的。” 季思珩眼中一片肆意闪烁,可迎着陆泠月的眼神,到底是服了个软,叹息着点了点头。 他收敛了些姿势,躲着步子转身,往前走了两步。 万俟灵刚刚给那些百姓发碗米粥,看到季思珩和陆泠月的表现,她眼底多了一抹疑惑。 “从一开始,这附近就有不少居心叵测之人,公主殿下难道不打算清理一下吗?”陆泠月无辜的眨了眨眼,把事情推到了万俟灵的身上。 她见状,立即向前走出一步,拦在了陆泠月的面前,而锋利的眼神则像是裹着刀子似的,肆无忌惮的看向那些隐匿于人群之中的皇家侍 卫。 “人都已经来到这儿了,躲躲闪闪的……多没趣儿啊,还是说,你们觉得这样办事很有用?”万俟灵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守在她身边的侍卫迅速地冲了出去,在百姓略显惊诧的眼眸中,将那群人抓了出来。 “公主殿下这几日忙于为百姓奔波,实在无心顾虑,尔等小人,你们不知收敛也就罢了,竟然还上赶着惹的公主不快?” 为首的侍卫一脚就踹在了其中一人的腿上,逼着他跪在那里。 眼见派遣的人被抓出来,围在附近的侍卫齐刷刷的出现,他们身着特制的皇家制式的衣衫,一个个的眼中带着一片凶残。 “你们可看清楚了,在这里的都为永丰国如今受苦的百姓而付出的人,你们是奉了父皇的旨,意来这抓人的吗?”万俟灵看着他们的表现,冷声开口,语气里有一片寒凉。 陆泠月与季思珩对视一眼,二人不疾不徐地坐在了一边,还带着如出一辙的笑意。 老皇帝这段时间病入膏肓,早就已经派了太医一直随行诊治,就连万俟灵都不能够再进皇宫看他了。 这些侍卫听到万俟灵的话,一时脸上带着些许纠结与慌张。 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陛下 的旨意,但皇子的吩咐,又怎会有错? “尔等不过是一群新人,想必还没有通过考核,如今皇兄却派你们来此。这其中所代表着什么……不妨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 万俟灵见他们犹豫,才笑着主动替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 若做此事当真有利可图的话,又怎会轮到这些新兵蛋子? 实际上,是因为万俟清如今手边的确没有可用之人了。 永丰国皇室众多,派人盯着那些皇族子弟,就已经费尽他手里的人脉了。 这会儿但凡有个什么动作,就只能够利用原本皇宫的人。 而原本宫廷之中的人,又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被毒气所影响,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他在挑选一番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启动了这些新人。 果不其然,这句言语使得原本一脸坚毅的禁卫军,眼中多了一抹纠结,他们面面相觑又很默契地看出了兄弟眼中的退意。 “皇妹如今倒是越来越会扭曲事实了,本皇子今日若是不过来看看这些人,只怕要被你骗死了。” 万俟清的声音从远到近,在一众亲信之人和朝堂大臣的守护之下,万俟清终于出现在了灾区。 “这段时间,本皇子虽没有关注 百姓疾苦,但也在追查着凶手,恰好被我查到九王殿下行事不端。” 他说着,笑着看向季思珩颇为肆意的神情,像是已抓住了所有的证据。 季思珩挑了挑眉。 景昂等人还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能做出被人抓到把柄的事。 况且,不过是一些烟花而已,取之于此,用之于此。 “皇兄若这样说……那就更可笑了,这几日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为何要有这样的行动?” “如今安平公主与九王殿下来此,本就是为了尊重我永丰国的风俗,又是皇兄大力邀请,他们才会过来的,为何……在来了之后,就赶在永丰国肆意行事?” 万俟灵就替季思珩和陆泠月作保。 这等干脆利索的表现,便是其他男子看着也只能自愧不如。 陆泠月也没想到,万俟灵会为他们而做到这般地步,本来唇枪舌战几句就够了。 “是要送到牢房之中,派人用行查验一番,便就能知道真相了,本皇子也很是好奇,皇妹,你如今同这两人走得这么近,究竟为了什么?” 万俟清并不接招,干脆的表明要把人抓进去,他说话间,还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侍卫们立即追上去。 众多侍卫们 不得不拿起武器,将之架在了季思珩和陆泠月的面前,景昂等人则是身体绷紧,做出随时要战斗的姿态。 “本王并非是你永封国的人,而是使臣,二皇子是否太将自己当做一回事了?若陛下亲临,或许还能说一句审问本王!” 季思珩抬手,一把银剑出鞘,将面前这群拿着武器的人都打退下去。 他瞧着众人警惕的模样,迅速地掠到了二皇子的身边。 他们二人的距离很近,只要季思珩一出手,就能够掐住万俟清的脖子。 万俟清也并不是吃素的,他身形灵活地向一旁退让两步,眼中却有着一抹诧异。 “本王向来是个颇有耐心的人,可若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恶心本王,那也休怪本王无情!” 虽无法对万俟清动手,可季思珩周身气势骤然一变,内力迸射而出,也将周围那些原本守着万俟清的人打退了两步。 眼看着昔日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众人倒在地上,百姓们的眼神也多了些不一样的神色。 原来,高高在上的大官也是会被吓到屁滚尿流的! “二皇子,你当真要在这般情况之下对本王和安平公主动手吗?”季思珩笑着开口,指了指旁边的一辆马车。 第三百零五章 战斗前的准备 驾驶马车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口中却振振有词,大声道:“九王与安平公主令人买来的粮草已经送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那些百姓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感激。 对于他们而言,家族界限这些什么都不算,只有活着,才是最真的存在! 有了粮食他们就能够活下来,若是没有粮食那就要死,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多谢二位的馈赠,若不是由你们及时发现险情,本公主也不会这么着急的聚集物资。”万俟灵笑着开口。 她说着,还冲着万俟清微微挑了挑眉,眼底充斥着一抹得意。 正是这样的姿态,使得万俟清的脸色变得略有些阴沉。 他借口季思珩和陆泠月行事不正,于是,这二位便主动表明自己配合。 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积蓄,为永丰国的百姓购置粮食。 两国也有数年的交战历史,本应该是相对敌对的关系,而眼下他们却能这样不计前嫌,若万俟清持续追责下去,必然是他的不是。 这现实就赤裸裸的摆在他的面前,对于万俟清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 这一场阴谋算计,注定是他输了! “也是多亏了何老板, 才能够这么快的将食物运送过来,我等……不过是花了些小钱。”季思珩笑了一声,这话说的倒是轻描淡写的。 但眼前这些百姓们人尽皆知,若是真遇到了事情,就算他们想要花费大价钱去买粮食,也未必能够到手。 这段时间,永丰国皇城之内的粮草甚至都已经开始涨价了。 他们愿意花钱就已经很有诚意了! “两位若真将自己当做远道而来的贵客,那就不该这样遮遮掩掩的行事!”万俟清咬牙切齿的思索了半天,才终于选出了一个不算理由的借口。 看他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模样,即便是万俟灵瞧着,黑眸里也多了一抹不满,她干脆的嘲讽道:“皇兄不是也跟我们一起行动的吗?怎么你就是正大光明,我们就成了遮遮掩掩?” 气急败坏的万俟清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黑沉着脸转身离开这里,他眼中的不快更浓郁了一些。 “今天晚上就早点行动,本皇子不太喜欢看到这些讨厌的人上蹿下跳。”万俟清压着声音,毫不犹豫的吩咐了一句。 身边的这些人听到他的命令,眼神中流露出点点了然。 不过,季思珩刚刚露出的那一手,也让他们心里略有些纠结。 这样的实力,又岂是他们这些乌合之众能够轻易动手灭杀的? 八成是过去送人头罢了! 直到那些人离开,万俟灵才眼神复杂的看向了季思珩和陆泠月,以她对皇兄的了解,此事必定还会有后续的。 “二位这几日行动间小心一些吧,若是偶遇什么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我。” “与其这么麻烦的找外援,公主……难道就没有想过逼宫吗?” 陆泠月听着万俟灵的话语,露出了一个颇为神秘的笑脸,轻声询问着。 这句话,让万俟灵的眼中有了一抹惊诧,她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即便是逼宫,也应该多少带着点儿吧? 可除了她赤裸裸的一个人以外,什么也交不出去。 “此刻若是逼宫,恐怕先死的是我,这种玩笑就没必要开了吧?” 万俟灵摇头否定了陆泠月的这句话。 “是吗?可你逼的如果万俟清呢?你不过是一个想要见到父皇的小女孩而已,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陆泠月笑着冲着他眨了眨眼,神色间却带着几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 原本心里还有些纠结的万俟灵听到这句话,顿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他委实没想到 还能这么做! 以万俟清现如今的手段,是绝不可能给她变出一个父皇来的。 若名声有异,那她就逼着其他的皇族之人出来,再将万俟清给皇室众人下毒之事公诸于众。 如果,万俟清不介意自己顶着杀害族人的名声爬上那至高之位,那自他登基之后必然有连绵不断的战争浮现。 百姓也绝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如此一来,就没那么多的麻烦了! “还有颇为重要的一步,那便是……要想个办法将老皇帝给带出来,是时候再进皇宫一趟了。” 季思珩说着,眼中带着一抹思索。 根据宴神医的行动路线来看,要不了几日,她就应该赶过来了。 在这段时间,他们务必要将其他的事情都做好,确保宴神医来了以后就能给人医治! “好,那等百姓之事安稳下来以后,我就立刻安排。”万俟灵想也不想的开口。 接下来的忌日,她就在这里与百姓们同吃同住。 那些黑衣人们忌惮着季思珩的武功,也不敢主动上前。 众人就像是被定在了这里似的,万俟清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名声一日比一日好。 他不是没想过做些补救的办法,可是,他现在 再出面已经太迟了! 百姓们已经有了能够吃饱的粮食,也有了信赖的对象,除了万俟灵,他们此刻根本接受不了其他人插足此! “多谢你们,若不是有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助,我想此事绝不会这样顺利,皇兄只怕早就要对我动手了。” 万俟灵很是真挚的看向陆泠月,说出了这句话。 她当然明白,以公主府现有的能力,也无法调集出这么多足够百姓们吃喝的粮食。 幸亏季思珩未雨绸缪,提前令人送来了一些。 不然他们前期就算是做的再多,这些百姓也会因为食物而被万俟清所收买,眼下,计划已成! “都是应该的,比起一个昏庸残暴的愚蠢君王,我们更想要的是一个能与我们一起携手的人。”陆泠月微微一笑。 万俟清如今的残暴姿态已经暴露出几分,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杀手便是最好的证据。 “咱们是时候该再进宫一趟了,还有一个人没做出选择呢。”季思珩看着陆泠月和万俟灵相处的这么好的模样,眼里也有几许笑意,不忘提醒一句。 媚儿手中有捏造的旨意。 若在他们逼宫的时候,媚儿把手中的旨意交给万俟清,那他们这些付出才尽数废了呢! 第三百零六章 虐杀 “她应该心知肚明,知道跟着谁才能够得偿所愿。”陆泠月瞬间明白了季思珩的意思,笑着站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顺着公主府的秘道一路进入皇宫之中。 这段时间,宫廷之内的巡逻好像也更加戒备了些,众人手中拿着武器,黑眸里迸射出点点杀气。 就连旁边逃窜的阿猫阿狗都不放过。 角落里传来了猫咪及其狰狞的叫声,有鲜血滚出来了一些,那些男人则发出了略微不快的叹息声。 似乎为没有虐杀猫咪而感到不满。 陆泠月注意到这一幕,心中陡然一惊。 上行下效。 必定是上头的主子愈发的残暴,他们这些侍卫才会越来越不知分寸。 也不知道如今的媚儿情况如何了,在这等混乱的皇宫里,想要平安活下来,才是最大的问题。 陆泠月下意识的看向季思珩,以他二人长久所养成的默契,此刻,无需刻意的说些什么,季思珩便地牵住了陆泠月的手。 温热的大手也恰在此刻,传递给陆泠月一些力量。 在绕过这些危险之后,他们便顺着往日的道路进入了媚儿的寝宫之中。 还未曾靠近,里头便已经有了男人极其暴躁压抑的怒声传来:“如今我 只要登基的旨意,你想让我替你复仇,为何还不愿意把东西拱手相让?” 一旁有极其微弱的呻吟声传来。 这些血液还渗进了密道里,可见已经有人受了很严重的伤,看到这一幕的陆泠月,不免有些惊讶,要知道,上一次他们来这时还是干干净净的! “有些人看着已经疯了。”季思珩搂过陆泠月,属于他身上的淡香在此刻肆无忌惮的包裹着陆泠月,给她带来了一点点温暖。 也正是季思珩身上的气息,将那些血腥的味道压抑了下去,陆泠月才勉强忍住了,没有呕吐出声。 “我……必须要看到我的家人沉冤昭雪,我才会将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媚儿的声音也很是虚弱。 紧接着,就是尖利的巴掌,还有鞭子重重摔打在人身上的动静,还不止一个女人在呻吟。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只好送你一些更重的大礼了,昔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所在意之人,痛苦的死在了你的面前,今时今日本皇子就让你好好感受一番!” 万俟清的语气更加的疯狂了些。 媚儿好像在抗拒着,大声的开口:“不要不要!” 有刀尖刺入血肉的声音传了过来,疼痛使得那个女 人发出了叫嚷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 看来,是这段时间在这受刑的次数多了,才已经无力再去挣扎了。 “自己亲自刺伤在意的人的感觉,应该很有趣吧?我想你应该会享受的,也别辜负了我特地带你来此一遭啊。” 万俟清笑着,声音里裹满了得意。 他仍旧紧紧的握着媚儿的手,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把刀刺进那人的身体之中。 因为声音很近,几乎就在这个密室门外,陆泠月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双手有些痛苦的握成了拳头,眼眶还红了一瞬。 异地而处,若是她亲手这样伤害春桃,又无法给她一个痛快的话,那她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这个恶人的! 千刀万剐,都未必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不必担心,我不会令你陷入这样的困境的。”季思珩抱着陆泠月的手臂用力了一些,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脑袋。 这样微弱而又眷恋的动作,使得陆泠月的意识在慢慢的恢复,她就埋首于季思珩的怀中,汲取着一丝温暖。 曾经她也已经经历过和媚儿差不多的情况了,她运气更好一些,有重活一世的机会。 “咱们此刻就出去,不必再听他虐杀旁人了! ” 陆泠月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拉了拉季思珩的衣服,轻声开口有他这。句话季思珩是照做的,他随手按动了旁边的机关。 随着石门慢慢的转动,一个女人已经被千刀万剐的身体就倒了下来。 临死的时候,女人的表情仍旧带着不忍与痛苦,还有微微的恨意挣扎闪烁着他身上的血几乎已经流干了。 媚儿身上被绳子捆着,唯有一只能勉强活动的手,虚虚的做出握紧的姿势。 她身上的宫装已经被血液完完全全的打湿了,眼神呆滞的倒在一旁,虽然此刻还在活着,但看着与死人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还敢走到这里来,是那个贱人将这些秘密泄露给你们的?”万俟清看到机关门被打开,眼中有一抹诧异,但瞬间就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老皇帝对万俟灵的疼爱已经融到了骨子里,放眼天下,也没有哪个公主这样得宠! 他微微一笑,身上蓝色的衣衫此刻也被血水所打湿,染成了暗淡的紫色,头发上粘连的血液,湿哒哒的披在肩头,在他的身边是无数宫人的尸体。 她们脸上的表情或恨,或怜悯,或同情,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死法。 在看 到这一幕时,陆泠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无端端的怒火冲散了她心中那些恐惧。 “既然来了,那就不必走了,留在这里同这个贱人一起去死吧,怪不得她咬着牙关,不愿意将东西给我!” 万俟清说着,就抬手在桌上重重的拍了拍,无数的侍卫迅速就从外面窜了过来。 他们脸色木然而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分明不被眼前血淋淋的景象影响。 也或许是几次三番早已经看习惯了。 “快走,你们快走啊!”媚儿看到季思珩和陆泠月出现在这里,原本迟钝的眼眸顿时多了一点神色,尖利的开口。 她的身体颤抖着,却扑到了万俟清的身边,试图抱着万俟清的腿脚,用这样徒劳的方式制止住他。 “你该死。”即便是季思珩这等经历过诸多战场残酷之人,看到这一幕,眼里也多了一抹不快。 那凝沉的杀气淡淡的暴露出了些许。 他的速度很快,抽出了随身的软剑,一剑刺在了万俟清的身上,却又并不致命。 鲜血喷洒而出,此刻的疼痛对于万俟清而言,大约是极其兴奋的事情,他的身体在发抖。 “你们都会死的,陪我一起吧!” 万俟清笑得张扬而笃定。 第三百零七章 逼宫 媚儿的身体仍旧在颤抖着,脸上带着浓郁的恐惧。 因为缺血而渐渐脱力的身体软倒在地上,陆泠月见状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虽说陆泠月也有过锻炼,可若不是因为媚儿的身体虚弱到这种地步,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把人抱起来。 侍卫们迅速冲了过来,手中拿着武器,目标极其明确。 季思珩便架着万俟清的脖子,冷眼望向众人。 先看着主子被挟持,那群侍卫眼里也有了一抹纠结,只维持着拿武器的姿态,并不敢轻易动手。 “你要是想死,那就尽管让他们过来。”季思珩冷声说出这话,给陆泠月打了个手势。 提前们慢慢的向后退去,密道就在不远处,这会儿躲进去,必定能逃出生天。 万俟清见到他们露出这样的神情,忍不住放肆的笑出了声,身体因为过分的兴奋而颤动着。 陆泠月深吸一口气,她已经退到了密室之中,但季思珩带着万俟清,很难行动。 按照陆泠月的想法,便是将此人千刀万剐也是他活该。 “你先走,我随后就到。”季思珩瞧着陆泠月的表现,低声开口。 有这句话在,陆泠月顿时便不再犹豫,迅 速进去,媚儿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可陆泠月抱着她还是有些费力的,长时间维持着这个姿势,只会让他们无法逃避。 密室的门正在缓缓的关闭,沉闷的声响使得万俟清的眼里多了一抹疯狂,他不顾及自己受伤的身体,大声的对着眼前的侍卫吩咐着。 “赶快动手,无需考虑本皇子!” 如果拿不到传位诏书,那他的所有谋划必然要废了。 既如此,他的这条命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如此笃定的话语,使得那些侍卫的眼神变得坚定。 他们同时出手,而那扇门也只剩下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季思珩一脚踹出将万俟清踢了过去,自己迅速闪身过去。 看到季思珩冲了进来,陆泠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眼眸之中带着一抹担忧:“你平安就好。” “将他留在外面,生不如死的面对这些场面,比要了他的命更有趣些。”季思珩低笑一声,从容的开口,黑眸里却是淡淡的寒气。 若是能够将他所做的那些恶事全部挖掘出来就好了。 对于这种自以为要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人,亲手折断他的傲骨,比任何的刑罚都要有用。 两人勉强的带着媚 儿很快就离开了这里,此地倒显出几分幽凉,只有他们略有些沉闷的脚步声。 万俟清身为永丰国的皇子,对这些暗道必然不是毫无知觉的,也就在发现他们进密道之后,万俟清立即就让人封锁皇宫。 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仿佛就在他们的头顶,陆泠月眼中划过一抹紧张,下意识的看向了季思珩。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看到陆泠月投来的眼神,季思珩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瞧着已经软倒的媚儿,微微拧着眉头。 这个女人并不重要,可她偏偏拿到了伪造出的传位诏书。 就算是伪造的诏书,可若是想要坑骗主人,那字迹上必然与老皇帝的字有几分相似,也有可能已经有国玺印在上面了了。 “公主府必然是去不成了,与其东躲西闪,倒不如就留在这儿?” 陆泠月冲着季思珩挑了挑眉,已经想到了他们所能去的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老皇帝的身边。 如今,万俟灵想必已经按照他们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了。 无论媚儿是否会交出传位诏书,对于万俟灵来说,她都要被逼着走向这条道路。 在这种时候,若他们能够 先守着老皇帝,确保他不死,那便足够了。 与此同时,在外面,公主府附近明显有了越来越多的侍卫名为保护,实则是囚禁。 那群人只守在门口,就足以令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万俟灵也不是泥捏的软柿子,她绝不会纵容有人这样欺辱自己。 “尔等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要守在公主府附近?不知情的,还当本公主是罪人呢,需要让你们这么多人每日严防死守!” 万俟灵刚一踏出府门,就看到了那些眼神警惕的侍卫,她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开口。 那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周围种人都听到了。 为了能提前拿到些食物,有不少受灾的百姓特地守在公主府附近,听到万俟灵这样的言语,那些百姓眼底顿时多出了一抹忧虑。 看到万俟灵这样恼怒,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连忙陈情道:“是殿下担心您在这里会被贼人所害,才特命我们守在这儿。” “公主府在皇城正中央,难道还不算是安全吗?” “还是说……皇兄在预谋着什么?” 万俟灵就把这丑恶的问题揭露了出来。 她缓缓的踱步,向前走去,提着裙摆,并不再像往日一样要去给那 些受苦的百姓送食物,而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既然皇兄心中有所谋算,那作为公主,我也总应该去瞧一瞧,免得出现什么差错!”万俟灵说着走的速度更快了一些,她目标倒是极其的明确。 无数的灾民就跟在万俟灵的身后,他们本来只是想要一些能活下去的粮食,可眼下看着万俟灵的表现,一个个的眸中又多了一丝慌张。 “百姓受苦受难至如今,皇兄作为如今皇城的负责人却并未曾在做出任何于民有利之事。” “我想,父皇若是知道百姓受苦,便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愿为天下百姓请命,见父皇一面!” 万俟灵此话一出,那些百姓也仿佛受到了些影响似的,他们彼此面面相觑又干脆的跟了上去。 “绝不能让公主以身犯险,替我等百姓付出!” “公主府已经将所有钱粮都给了咱们,若是不能得到朝廷的帮助,恐怕咱们就都要饿死了!” 众人愤愤不平的同时挥手,眉宇之中却有着一片坚决姿态。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影响,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走了过去,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盯着那皇宫。 永丰国成立数年,还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丑闻! 第三百零八章 没有诏书? 百姓们便跟在万俟灵的身后,他们一个个的眼中只是流露出些许虔诚,此时此刻他们想要的只有属于自己的公允之道! “在这些可怜之人受苦的时候,不见皇室之人出面只有本公主,难道永丰国的皇族已经灭亡了吗?” 万俟灵继续开口。 她极其聪明地利用最近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将百姓们的怒火凝聚于此。 众人听到他的这番话语,便更加生气了些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慢的贴近了永丰国的皇宫。 万俟清刚才才命令着下面的人去调查季思珩和陆泠月的踪迹,冷不防听到这消息,他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得虚弱。 “大胆,他们简直是越来越大胆了!”万俟清怒骂一声,黑亮的眼眸里只有毫不掩饰的恨意。 如果不是有季思珩和陆泠月在其中浑水摸鱼,事态怎会演变成这般模样? “立刻传本皇子的命令,将所有人封锁在外面!” 皇宫的大门瞬间紧闭,侍卫们提前将防范做足了。 万俟灵对于这一幕也并没有半分惊讶,她甚至还勾着唇角,笑着理了理裙摆,施施然地跪在了门前。 “还请父皇出面,儿臣自知几次三番 冒犯父皇,是有错在先,但请父皇出面,替百姓说一番公道话!” 身后的那些百姓便也随着他一起高声怒喊着,一想到这段时间所欠缺的种种,他们的心里甚至有一抹怨恨。 “皇室难不成是要放弃我们这些在国都之中的百姓了吗?” “为什么二皇子就能够躲进皇城之中,而我们却只能够在外面吃的东西还是掺了沙子的米粥?!” 他们一句一句地指责着,愈发慷慨激昂了些。 随着有些人急迫的动作,这些人慢慢的汇集到了皇宫门口。 “诸位千万小心一些皇城之中也并不是全都是坏人,父皇一定是希望你们好好的,却不知为何此刻无法出面。” “若没有父皇的潜心教导,我也不会这段时间为了你们而奔波。” 万俟灵看着他们的表现,微微一笑,轻声开口,眼神中甚至还有一抹得意。 只要她的谋算能够得偿所愿,那便是值得的。 至于这些昔日受苦的百姓,等到他有所成之后,一定会帮助这些百姓尽早脱离苦海的。 “我们要见陛下!” 有些人甚至已经拿起了附近的东西,开始撞起了城门。 轰隆隆的声响,让里面的人听着 都觉得恐惧,而万俟灵就这样跪坐在这里,仍然不动,眼神之中显出几分独属于公主的傲气。 万俟清听到外面的人传来的消息,眼中的烦躁更浓,他终于抑制不住此刻的怒火快步走了出去,登到城楼顶,往下俯瞰着这些本属于他的百姓。 “尔等简直是胆大妄为,难不成你们是想要逼宫吗?”万俟清裹挟着怒火的声音骤然响起,声若洪钟一般,也将周围众人吓了一跳。 一众人面面相觑,眉眼之中却有着一抹恐惧,他们今日来此,不过是想要为自己讨得一个公道,可没想过要造反! 但凡有一口吃的,有一口喝的,他们就不会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皇兄这样质问百姓,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你,父皇为何不曾出面,为什么是你站在这里?”万俟灵看到万俟清出现,立即站了起来,指责着。 他们想要建皇帝,那今日也只有皇帝有资格过来给他们一个交代,而不是由万俟清名不正言不顺的来指责百姓。 “我已经有些时日不曾见过父皇了,难不成……是他已经有了什么意外?” 万俟灵继续开口,唇角的笑莫名露出一抹冷色,她引诱着百姓的思想,让 他们往更坏的地方考虑。 如果,老皇帝真的已经完全没有出面的能力了,那国中必然动荡不安。 “给百姓交代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是皇室之中位高权重之人,父皇不曾出面,也并不见其他叔伯,皇兄,你究竟在做什么?” 这句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众人听得此言,一个个的迅速冲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们不过是想要替自己讨回公道的普通人罢了! 宫门被晃动着,摇摇欲坠。 而此刻,季思珩和陆泠月也已经顺利的到达了他们原本的目的地。 看着眼前所出现的老皇帝的影子,陆泠月眼中不由得多了一抹忧愁,他叹息着走了过去。 不同于那日所见到的精神还算不错的老皇帝他这几日明显并没有得到一个君王该有的尊重。看着奄奄一息的张了张嘴,干裂的唇瓣渴求着水源。 陆泠月帮他倒了一杯水,等老皇帝喝完,露出了满足的神色,她这才坐在一旁:“媚儿姑娘,我们想要的东西你是不是能拿出来了?” 本来就奄奄一息的媚儿,听到这句话缓缓的抬眸,眼神里只有淡淡的苦涩,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东西根本就不在我的身 上!” 传位诏书这等本就是用来保命的物件,她再怎么疯狂,也不可能自己随身携带着,当然是存到了一个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究竟是不在你的身上,还是你不愿意拿给我们呢?”季思珩颇有些犀利的指出了这一点。 作为掌握着传位诏书的人,她应该很清楚,这才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本钱,怎么可能会不在乎这东西所在的地方呢? 媚儿张了张嘴,眼里却有一抹恐惧的神色掠过,看上去有些可怜。 可此刻若不能把矛盾消解之后,他们行事就会愈发艰难,谁也不愿意将致命的刀刃放在别人的手中! “不必在我们面前露出这等可怜兮兮的做派,我并没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涉及到与自己身边的事情相关,季思珩绝不会有半分手软! 无力的媚儿只能够下意识的抬头,哀求的凝望着陆泠月,奢望着她能够心软:“你我同为女子,难道就不愿意帮我吗?” “我帮你的难道还少吗?还是说……媚儿姑娘更喜欢二皇子那样的手段?”陆泠月颇为犀利的反驳。 她们帮助媚儿,本也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若连诏书她都无法拿出来,那就不必再多言了! 第三百零九章 亲笔诏书 想到二皇子带着他们所经历的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媚儿的身体在发抖。 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恐惧,还带着一丝哀求。 可面对这样的泪光,陆泠月却无半分心疼之色,有些人就是自己在作死! “你应当清楚我们找你的目的是什么,若能如我们所愿,自然最好。可你不太愿意配合我们,这就令人心中不大痛快了。”陆泠月叹息着,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眼底却是一片狠厉。 “等我稍微休息一会儿,便将找书拿出来,但那诏书并非是我诓骗着陛下拟定的,而是,他在清醒的时候自己一定下的东西。” 媚儿深吸一口气,却又恐惧的说出这句话语,他们这位陛下,早已将一切都掌握于手中! 能拿到诏书就行,无论上面写的谁的名字,他们都能够将之变成万俟灵。 “贵国陛下难道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了吗?”陆泠月冷不丁的反应过来,眼眸之中倒还带着一丝疑惑。 只怕,他们那位陛下还没有想好叫赵书拟定出来呢,惜命之人,总想要多活些时辰的。 “是的,陛下一早就已经想过要如何抉择了,我也无法扭转他的意志,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罢 了。” 媚儿苦笑一声,为自己做着辩解。 这样的言语,倒让陆泠月愈发好奇了起来,诏书之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才能够令得他们露出这样的神色? 很快,媚儿就拿着照书走了过来,她的神情显出一点忧愁,才终于把东西交到了陆泠月的手中:“我没有做过任何的改动,诏书之前是何等模样,如今便仍旧如此!” 在她开口之前,陆泠月就已经将诏书给打开了。 虽说陆泠月不太能认清楚老皇帝的字体,可大致看着总能看出些不同的。 他写这封诏书的时候,那根笔是十分连贯的,从头到尾都不曾停顿过,可见是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想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敬佩了。 “我曾见过他们送上的国书,皇帝陛下的字体大概就是这般模样了。” 季思珩看了两眼,指了指角落里的弯钩。 因为少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做出标识,他便留下了几分印象。 那曾想,如今竟然能阴差阳错的来分辨这样的事情,倒也算是有趣了! “既然是皇帝的字体,那他早在那个时候便已经想过将皇位交给万俟灵?”陆泠月看了两眼,黑眸之中倒是揉杂着点点惊诧,瞪大了眼睛 。 立一个女子为帝,这种事,足以称之为旷古奇谈了。 老皇帝一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并且还坚定不移的就这么做了? “我只是侥幸偷偷看过一眼,但我并没有权利要求陛下去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媚儿看到他们露出的神情,连忙摇头为自己辩解着,眼底还带着一点慌张。 她在看到诏书的时候,便已经明白必定会有风波,从没有过女子为君的说法,此事必定会震惊天下众人! “你手中只有这一张纸吗?”捏到这张诏书之后,陆泠月才反应过来,轻声开口。 这与他们原本所想的有些不同了,按理来说,她手里应该有的是立万俟清为储君的旨意才对! “立储君这种大事,又岂是我们这些寻常小女子能够肆意评判的?陛下愿意泄露出这些,已经是对我难得的疼爱了。” 媚儿苦笑一声,她何尝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奈何是实在给不了啊。 陛下并不算十分昏聩的君王,诸事自有自己的考量在。 她的确有几分美色,能勉强迷惑君王,可让她为自己去修改立储君的诏书,那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可拿着这东 西走出去了,想必,有无数人都在等待着结果呢!”陆泠月眼中涌出一点喜悦,极为干脆的开口。 拿着这东西,万俟灵就必定会胜利的! “若真能如你所言那般简单,就好了,我们倒是可以分辨一番,可你让他们如何辨别?”季思珩摇了摇头,对陆泠月这等提议倒是有一点无奈。 他们随便拿着这个东西去宣布是皇帝亲笔所写,无疑是天方夜谭。 就算他们有办法承认此物为真,万俟清难道就没有证明这东西是假的的法子了? 如果老皇帝选择的是随便什么男子为储君事情,倒还好改变一些,可偏偏他在这上面写的是女子!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那眼下我们还能怎么办呢?难道就放纵这么好的机会从眼前溜走吗?”陆泠月头一次感觉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们手中已经拿着诏书,偏偏因为万俟灵女子的身份,而无法将之变为现实。 “那就只能让她自己替自己争取这个皇位了。”季思珩说着,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皇帝。 想必老皇帝也有想过这种结果。 既然做父亲的都愿意相信女儿的能力,那他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咱们还 是先把能够带走的人运出去吧,免得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要进来杀人了。”陆泠月看着季思珩这样的表现在纠结片刻以后干脆的开口。 人命攸关之事,可马虎不得。 老皇帝仍旧躺在床上,也没什么表现,只能够以他们安排的为重。 这句话,倒让季思珩颇有所感的点了点头,很快,他们就一起谨慎地离开了是非之处。 幽暗的密道之中,他们能够从这里听到外面人的种种交谈,大概是已经到了皇城的中心区域。 “皇妹你实在太让为兄失望了。” “你为了逼宫,便做出这等丑恶之事,来找尽了借口,若没有你,只怕百姓便不会陷于这水深火热之中。” “将痛苦加诸于他们又来做这个救世主,以此来换取他们的支持,难道,你不觉得这等作为太过卑劣吗?” 万俟清站于高处,向下俯瞰着万俟灵,又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等话语。 周围的百姓本就不知情况。 此刻,人群发出哗然之声,他们一时纠结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信任谁了。 “难道……父皇无法出面照顾臣民,这样的事也是我能算计的吗?”万俟灵没想到他竟能如此倒打一耙,有些气急败坏的开口。 第三百一十章 见面 正在下面的密道之中呆着的陆泠月听着万俟灵的话,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万俟清把老皇帝交出来。 很显然,他们两个人争吵的话题已经有些偏离正题了。 “这些难道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吗?若非是我及时发现,只怕整个皇城都已经要被你给毁了!” “你心思贪婪,妄想以女子的身份成为一国女帝,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仗着父皇的宠爱,平日横行乡邻,欺男霸女,今日我便剥夺了你的皇室身份!” 万俟清言之凿凿的开口,瞬间就掌握了主动权。 周围那些原本心中便有所纠结的百姓,看着他们兄妹二人在此处针锋相对,彼此眼眸之中也隐隐掠过些异样的情绪。 他们不过是百姓罢了,无法确定谁人是真心,谁人又是假意。 “我相信,公主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并不像是那等贪婪之人。” “她早些时候,在这城中的名声便不大好,谁知道怎么会突然醒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明显带着一点对万俟灵的怀疑。 周围的眼神如同锐利的剑,仿佛要彻底将万俟灵剖开,以此来看清楚她的真心。 面对这些眼神,万 俟灵从容无惧,她微微仰着脑袋,静默地看着众人:“无论你们如何怀疑,本公主自认为对尔等还算真心。” 她如今终于确定,万俟清想要做什么了。 她是以民心,才一步步的走到这里,万俟清便要将她的倚仗彻底瓦解。 “想要废除我的皇室身份,要么请父皇亲自过来,要么便请那些皇室的叔伯,只要皇兄能做到其中一条,我便不在意。” 万俟灵再度开口,犀利的盯着万俟清,一下就点出了他如今根本无法满足的事情。 “你如今都已经不算是皇室成员了,有什么资格见他呢?”万俟清眼中划过一抹阴狠。 他左顾右盼,又对着潜伏于暗处的影子轻轻点了点头,既然这个做妹妹的这么叛逆,这么不懂事,那他作为皇兄当然要好好教导一下她规矩和道理。 银色的箭在暗处闪烁着,裘辕及时的出现,一把就抓住了那黑衣人,并将他从高处一脚踹了下来。 “就算公主不再是皇室的公主,也不应该在皇皇宫门外便被人暗自行刺!”裘辕声如洪钟,柔杂着内力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现场那些人的耳朵里。 今天是公主在皇宫门外被刺杀,那明日这个刺 客又会躲到哪里呢?进入居民区随便杀人吗? 想到这一点,百姓的眼中都不免多了一些忧虑,他们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恐惧与担心。 “我等一定要见到陛下!” 春桃混迹在人群之中,高声呼喊了一句,立刻就引起了周围这些百姓们的附和。 众人便跟着一起现场一片请命之声。 万俟清本来就无法压制住他们,此刻见这群人如此肆意,眼中顿时就更为不满,他恨恨的挥了挥手。 “所有闹事之人全部都关起来,这里是皇宫,不是菜市场!” 原本守在里面的侍卫迅速冲了过来。 百姓数目极多,并且在拼命抵抗着,但他们毕竟比不上这些受过训练的士兵很快就如同一堆散沙一般。 “公主,您先随我一起来,兄弟们,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裘辕看着万俟灵立即挥手,主动带着她,迅速从这人群里跑了出去。 陆泠月和季思珩听到上方的动静,两人脸上也带着一抹轻松。 “那咱们也可以回到公主府了。”陆泠月说着仍旧搀扶着媚儿,她一只手还要拿着传位诏书。 季思珩直接背着老皇帝,很快四个人就赶到了公主府外。 万俟灵虽没有 受伤,但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她眼中带着一丝烦躁,还有一丝愧疚,看着随自己一路逃亡过来的百姓们。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牵连你们了,如今……大家都成了要被抓的存在。” 百姓听得这话连忙摇头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对于他们而言,今日也是难得主动的为自己洗耳开口发声。 “公主殿下只是想要替我等求一个公道而已,只是如今不见陛下,他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说话间,开口的人语气里还带着一抹惆怅,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话也让万俟灵的脸色略略苍白了一分,她不知道该如何办事了。 若能够见到平安的父皇,这局就能轻松破解了。 如今,她并没有什么兵力在朝堂里也并无培养出的亲信大臣,想要办事,本就难如登天。 “我们家小姐呢?”春桃在人群之中张望了片刻,并未见到陆泠月,语气中就多了一抹焦灼,连忙询问。 季思珩和陆泠月便在此刻踱着步子出现在了这,两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极浅的笑意。 “父皇!”万俟灵看到被季思珩带着的人时眼里多了一抹惊诧,立刻走了过去,有些费力地扶着昏厥的 老皇帝。 “他只是被人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眼下才是昏迷的状态,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但他如今的情况,你心中应该有数,若是醒来未必就会全然偏向于你,还有可能……” 陆泠月看着万俟灵着急的表现轻声开口。 老皇帝就这样倒在地上。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也有些皱纹,不负昔日那样的精神,即使在昏迷中,也能看出他此刻的痛苦,眉头紧锁着。 “这是皇帝留下来的传位诏书,是由他亲笔所写的,但……”陆泠月再度叹息一声,她总这样欲言又止的说话,也让万俟灵的性格略有些许急躁。 她抬手就把那张诏书抢到了自己的手中,在仔细看过之后,泪水顿时落了下来,黑眸中带着隐隐的惊诧。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我即刻就能去调京城附近的士兵!”万俟灵很快就定下心来。 她伸手捏着这张薄薄的诏书,就好像找到了反败为胜的希望。 “城外有一支士兵,是只有储君才能够调动的,他们只认这传位诏书。” “我将父皇还有我的百姓们都托付给你们,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万俟灵请求着,眼中一片凝重之色。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宴神医来 “若公主愿意信任我们,那我们必然全力以赴。”陆泠月笑着开口,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这样的表现让万俟灵安心了一些,她扭头看向了身边的这些百姓们。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定会想法子护住你们的生命。” “至于那些被抓进去的人,你们也不必担心,总会有办法再将他们救出来的。” 说完以后,万俟灵就拿着诏书朝着外面走了过去,她当然不会再从京城大摇大摆的出发。 此刻,公主府只怕已经被人围起来了,万俟清没急着冲进来,想必是想利用他们而得到利益最大化。 “你们也随我来,咱们不能一直留在公主府内。”陆泠月看着眼前的众人,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立即绕进了密道里。 公主府也有通往外面的密道,短期之内他们就只能够留在城外了,在他们带着老皇帝出去以后,便选定了一个小村子暂时落脚。 这村子离皇城并不太远,陆泠月与季思珩下意识的就去城门口查看情况。 这里是进城的必经之路,若宴神医赶过来那舍不得,要在这里暂时驻足。 兴许是他们运气好,刚一靠近,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一神色匆匆的身影。 如今皇城之内已经全部戒严。 “听不明白我们的话嘛,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这会儿也不可能进去了,还不快滚!”守城的士兵言语间极尽暴躁,仿佛还有一抹杀气闪烁。 宴神医听到他们的话语,眉头不由紧锁。 她今日过来原本就是想要帮一帮季思珩和陆泠月的,也是收了他们的传信,才一路而来,谁曾想便遇到了这些人。 陆泠月冲着季思珩眨了眨眼,将石子交给了他,裹挟着内力的石子一下就砸到了马屁股上。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宴神医立即被马儿惊扰,被迫去向了另一个方向。 等到了一处林子之后,马儿才渐渐的稳定了下来,宴神医伸手在它的脑袋上拍了两下,语气里倒有着一抹无奈:“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你倒好,如今只会给我添乱了。” “宴大娘!”陆泠月笑着开口,迅速从季思珩怀中脱身而出,扑到了宴神医的身边。 如今他们的所有计划就差神医了! “这永丰国的皇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严防死守到这般地步,连寻常人入城都不许了?” 宴神医询问着他之前也是曾来过这里的,还不曾见过如此严苛的时候。 万俟 清将这些纷争控制的很好,所有消息也只在皇城之中弥漫,并没有传出去。 “此事说来话长,您先跟我们一起走吧。”陆泠月领路带着宴神医很快就到了老皇帝所休息的地方。 在看到躺在床榻之上的病人的时候,宴神医的黑眸之中道有着隐隐的诧异:“我发现,你这小娃娃所碰到的都不是一般的毒素,仿佛……那些寻常小毒都无法入你的眼似的。” 她说着,很自如的把手搭在了老皇帝的脉搏上,叹息片刻之后,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位已经病入膏肓了,就算是我将他救醒,往后余生也一定要不停的吃药,才能勉强压制情况。” “而且,他所吃的那些药都是天价。” 说话间,宴神医的眼神还有些复杂,寻常的百姓必然是吃不起这么贵的药物的。 “能够将他救醒就行了,这位是永丰国的陛下,皇城之中出现了叛乱之类的事情,总要让他出面解决。”陆泠月笑了一声,开口解释着。 听到这话,宴神医的眼皮子不由跳了跳。 她迅速抽出随身的银针,几根针稳扎稳打的落进了老皇帝的身体里,不多时,就将他刺得像个刺猬似的。 “还需要一些药物进行 中和,幸亏我来之前就带的有足量的药物。” 等到针灸完之后,宴神医并没有急着将针取下来,将随身的小药箱拿了出来。 瓶瓶罐罐数目不少,她将药物全部取出,又融合在了一起,倒了一碗热水化开。 “喝下去,待一炷香之后,这人就会醒过来了,那时我再来替他拔针。” 宴神医说着,又把东西递到了陆泠月的面前,她的手都有些虚软无力。 长期耗费心神的针灸,对于她而言,本身就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这样的言语使得陆泠月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的把药物倒进了老皇帝的口中。 虽说已经在昏厥的状态,但老皇帝明显有一颗想要活着的心。 他还在挣扎着服药,如此的表现让陆泠月终于安心了些。 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宴神医把那些银针一一取下来,老皇帝的眼皮子便跳了跳,几乎是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陆泠月这张脸的那一刻,老皇帝的记忆就仿佛被唤醒了似的,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警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被关入监狱吗?!” “既然陛下已经醒了,那就先听我说一说情况吧,皇城沦陷了。” 陆泠月看他这 样的表现,又言简意赅的将情况解释了一遍,同时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这枚戒指。 万俟灵亲自赠送的东西,应该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了。 看着陆泠月这般认真的模样,老皇帝抬手再度按压着酸胀的太阳穴。 他对于最近所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多深的印象了,若不是因为陆泠月是万俟灵带回来的,他只怕也未必记得这个人。 “若真如你所说,那朕此刻便回到皇城,这些麻烦便自然会消失的。”老皇帝挣扎着,就想起身。 可虚软无力的身体却随着他的动作而直接滚落到了地上,溅起一点点灰尘,看上去并无半分当权者的姿态,倒有些滑稽可笑。 老皇帝的脸色顿时铁青,他看着身边的季思珩和陆泠月,又拉不下脸来找他们帮忙。 “陛下放心,这些只是正常的症状,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但您一定要学会控制脾气。”宴神医见他如此,随便把他抬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还有,就是一定要远离那些有毒的东西,否则,再度发作的话,我就没办法救你了。” 自己被一个女人像货物一般随便的抱了起来! 老皇帝瞪着宴神医,神情中带着分明的不甘,那股火顿时就在往上涌。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兵临城下 “说了控制脾气,你怎么听不懂话呢?”宴神医拧着眉头毫不犹豫的便把一针扎进了他的身体之中,眸中还有着微微的不痛快。 本来,这一针下去也不大疼,可因为老皇帝的态度,宴神医存心要给他个教训,穴位错开了些。 一点疼痛,使得老皇帝的脸更加狰狞了,他顿时不敢再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就留在这里安心静养便好,外面的事情……就先不必告知于他了。”宴神医看了一眼季思珩和陆泠月,这才轻声开口。 如此的言语,也让陆泠月点了点头,看老皇帝如今的表现就知,若他知晓万俟清所做的事情,想必是能活活被气死。 而与此同时,万俟灵也拿着诏书一步步的走到了那一处,她黑眸之中裹挟着一抹严肃,望着前方所出现的众人。 “本公主手中所拿的东西,你们是认还是不认?”万俟灵自然不会给他们露出什么好脸色,干脆的将东西摆在了他们的眼前,冷声开口。 看到这样的物件,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些纠结以后又小跑着退了几步。 “我们这就请耶律将军过来。” 其中一人抱拳行礼便快速的走了出去。 没多久,便有一个身上 带着些刺青纹身的男人被带了过来,他拧着眉头,看向了万俟灵,在纠结之后,还是跪下行礼道:“拜见公主。” “这是父皇亲笔所写的诏书,无论你们是否愿意认,白纸黑字都已写得清楚。”万俟灵说着,眼中带着微微的强硬。 这些便是他们留下的力量。 若是利用得当,他们便能在这场战局之中反败为胜! “既然是陛下亲笔所写,那公主所言,就是陛下的旨意,我等自然没什么意义。”耶律将军在看完以后,深吸一口气。 作为跟在老皇帝身边的亲信之一,他当然清楚老皇帝心中的打算! 公主若要继承大统,那必然是好的! 得到允许之后,万俟灵立刻就将所有人聚集过来。 她的眼底带着淡淡的凉意,目标却是很明确的对准了皇宫。 “那就立刻发兵,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仗着父皇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 随着万俟灵咬牙切齿的话语落下,周围顿时就聚集了无数的人手。 他们的目标极其的明确,只盯着皇城。外皇子在看到这一幕时,眼底也不由浮出些许异样的神色。 他紧紧地拧着眉头,没想到以困至此地,父皇竟然还留有后手,并且还 给他准备了可用的士兵!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绝情了,总要拼上一场,他若是不能活下来,那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按照本皇子的吩咐,你们将该做的事情都尽快做好。”万俟清在深吸一口气之后立即做出了决断,看向了身边的士兵。 那闪烁着点点严肃的冷寂的话语,更是使得待在他身边的那群人都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要知道,主子原本的谋划便是极其危险的! “主子……此事还未曾到这一步,我们真要如此吗?”士兵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眉宇之中却有着隐隐的焦灼之色。 谁都怕死,更何况,在这座皇城之中,还有他们的亲友,难道就全部要为这个计划而殉葬吗? 周围的士兵也并没有动,他们的眼底闪过微微的期盼,分明是自以为有希望活下来。 只是,这样的表现却换来了万俟清的一声冷笑,银剑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刺穿了那男人的心脏。 “既然你们心有纠结,那便早些去下一个世界好好想想吧。” 万俟清说着,眯着眼眸看向了身边的那些人,他们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恐惧,而后,一众人便踉跄着,迅速逃离了此处。 皇 子殿下此刻已经疯魔了! 若是再怎么持续下去,便不知道是何等的情况了! “我还不想死,我娘前些日子才刚刚将身子养好了一些。”一个士兵低声开口,语气里却带着一抹不甘。 “主子的命令,你若是敢违背,那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另一人心中也有几许恐惧,却不忘压低了声音,提醒着自己的好兄弟。 若是可以,谁都不想以这样可悲的姿态活着,可对于他们这些奴才而言有选择的余地吗? “早听说公主待人极其宽厚,而且,她并不嫌弃我们……” 那人的眼中露出微微的火光,就像是绝望之人突然抓住了困境之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一般。 “你若是觉得公主真能护你周全,那不妨去试一试吧,可我也要先提醒你,若被人发现,你的下场必然比死还要可怕。” 其中一人淡淡的开口,却分明不对他们这等逃亡的事情抱有太高的期待。 临阵脱逃者只怕会死的更惨一些! “总要试一试吧,我还有那么多在意的人,我不希望他们死在这里。” 那士兵说完这话咬着牙关终于下定了决心,踉踉跄跄的转身,头也不回的便朝着自己所以为的安全之处 逃了过去。 一只冷箭破空而来,方才还与自己的好兄弟开诚布公的男人此刻眉目中带着一抹嘲讽,摇了摇头。 “把尸体处理一下吧,主子这里可不需要会背叛的东西!” 他说的轻飘飘的,但正是这等理所当然的言语,使得众人不寒而栗。 谁也不确定自己此刻信赖的兄弟下一顺是否还能够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样。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只得狼狈地先走一步。 还不知晓他们的算计的万俟灵已经待人兵临城下,守城的将士明显是不太能守的,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带着淡淡的恐惧。 “不必伤害任何人,我们今日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藏于暗处的人抓出来!” 万俟灵看到人心惶惶的样子,心里也有一抹担忧,她并非是想要闹的整个京城鸡犬不宁的。 可害群之马势必要被处理的! 妇人之仁,只会放纵这等恶人愈发嚣张罢了。 耶律将军站在万俟灵的身边,看着她眼底划过的一抹忧虑,略显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 君王不仅仅是要有雄心壮志,更要有一颗能够护住百姓的决心。 如今的公主身上已经有了,纵使她不曾处理过事物,往后也必定是一代明君! 第三百一十三章 风波止 “皇妹,你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带着人来包围皇城,难道就不怕父皇训责吗?” 万俟清冷冷的开口言语之中只有一抹寒气,这样的姿态让万俟灵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若是能够让父皇来向我问罪,那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一力承担。” 分明是万俟清自己立身不正,竟还能说出这等冠冕堂皇的废话,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外皇子伸手指着他纵食气的身体一直发抖,可此刻终究是无言以对,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 见到这一幕的万俟灵只是冷冷一笑,她立刻挥手让军队继续攻击,猛烈的撞击声此起彼伏,这样的动静甚至使得某些人惊悚的躲了起来。 看着百姓们慌张逃窜的态度,万俟灵的心却越来越坚定,唯有她主动去做了,事态才会平息。 有这么一只精兵强将冲了进去,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很快,万俟清就被人抓了起来。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万俟灵眼眸之中只有浓郁的恨意和阅读,表情狰狞的往前冲了两步,恨不得将眼前的妹妹千刀万剐。 “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给你的,就连这支队伍,我们也未曾听说过,只有你有资格拥有 !” 万俟清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一些,他眼眶中有点点泪花滚落而下。 他不过是想要得到父亲的看重罢了,就那么困难吗? “皇兄不曾听说过,只是因为你所做之事根本不足以让父皇认可,你口口声声是为黎民百姓而行动,可你给这些百姓们带来的灾祸,需要我一一替你细数吗?” 万俟灵看着他的表现,眼神平静而又带着些许悲悯。 她能有今日依靠的自然不是自己,而是曾经照顾过百姓罢了。 “耶律将军及其身边的这些人,是我帮着百姓时误打误撞的发现的,可你们谁都不愿意为了百姓而发声。” 万俟灵直接就将此事说了出来,这还真不是皇帝的偏袒,而是,她自己找到的。 这些百姓曾向皇族求助过,若是有心之人便不会忘记那件事情。 “你总共就……”万俟清本想要否定,可是看着万俟灵的眼眸,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到此刻却仍旧是有些抗拒与知道真相的。 一定是有什么人提前同她说过了,否则好好的,万俟灵又怎么会愿意为了百姓而动呢? “我总共只接手过这一个案子,究竟是我 愿意接手这一个,还是你们舍得放出这一个?” “那段时间京城便有不少的案子是只能由皇族接手的,无论是皇兄你,还是其他几个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兄们,都有了必须出面处理的事情。” “还是你们先选择的呢,可……你们又是如何对待自己该尽心负责的东西的呢?” 万俟灵微笑着他眼神却闪过,淡淡的冷意犹如一记响亮的巴掌。重重甩在了他们的脸上。 万俟清看到这一幕,身体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他用力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够忽视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 皇城之中的案子大部分都是彼此牵连着。 就算是他,有时候也不得不考虑着身边的那些人,而帮着打掩护,做出一些不那么公正的判断。 他们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哪个有像万俟灵这样好的运气呢? 她只需要得到父皇的宠爱,就能够拥有全世界! “事情都有两全之法,只是……你们选择了对自己更有利的办法罢了,皇兄无需怨恨任何人,这本就是你们自找的。” 万俟灵说着,挥了挥手,让人直接把这群人押送回监狱之中。 满脸不服输的万俟清还在拼命的挣扎着 ,仿佛只要自己挣扎的足够厉害,就能够逃出去。 “诸位请随我一起,早日将父皇请回来吧。”万俟灵看了他们一眼,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一场叛乱就在此间逐渐消弭无形。 在裘辕的主动领导之下,万俟灵很快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眼中还有着几许不甘的老皇帝。 他看着仿佛还要生气,但又竭力的克制着。 “父皇,您都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火气本就不该太旺。”万俟灵行完礼以后,才略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眸中带着微微的无奈。 这句话让老皇帝眼里的火苗窜动的更加旺盛了些,大概是顾虑着女儿,他才能勉强的忍住。 “既然事情已经平息了,那咱们就尽快回宫吧,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逆子,绝不许他再做出这种蠢事!” 老皇帝冷哼着,直接借着女儿的手迅速坐了起来,大摇大摆的就往宫中走去,言语中的杀气更是毫不掩饰。 陆泠月与季思珩二人则是对视一眼,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够离开了。 “等到此件事情平息我们便可回去了,京城内……更难以料理。”季思珩站在陆泠月的身侧低声开口,言语之间却有着隐隐的关 心。 即便知道陆泠月不是依赖着旁人才能肆意生长的菟丝花,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但……咱们最近已经有了喘息的时间,不是吗?”陆泠月笑了一声,虽说来到这永封国是非颇多,可再回国时,他们便能拥有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即便是天高皇帝远,这些人帮不上什么忙,可只要在危急时刻,愿意挺身而出就足够了! “是啊,也算是有些收获了。”看到陆泠月对于未来充满了信心的模样,季思珩忍不住笑了一声。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起码陆泠月对他的信任更浓了一些。 或许,等到回去之后,他就能够争取更多的事情了。 想到皇帝对他的婚事的态度,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季思珩又暗自叹息一声,眼下的结果看着应该不错了。 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皇城之中,在老皇帝坐定之后,便有人押送着万俟清,将他送到了这里来。 那些被囚禁者的官员也接受了宴神医的针灸,唯有那些皇室子弟,还需要在辅佐一定的药才能够恢复如常。 “你可知错?”老皇帝看着身形瘦弱的万俟清,眼里不免划过一抹疼惜,这毕竟是他的儿子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罪人 虽说他极其宠爱万俟灵,可面对这些儿子们,他的心一向是差不多的,谁曾想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父皇一定要在人前露出这等假惺惺的面目吗?” 万俟清即便是被这么多人按在地上,眼中也带着一片不屈,他缓缓的抬眸,冷笑着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 如此犀利的言语,如同一根剑刺进了老皇帝的心中:“我自问对你们兄妹几人都不差的。” “可皇室之中的人,若无法登顶至高之位,便只有死路一条!” “明明你说过我才是最适合登基的人,为何又将这希望尽数掐灭了呢?” 说话间,万俟清的眼底还带着隐隐的绝望。 这样的态度,使得老皇帝更加心寒了些。 陆泠月和季思珩站在一旁,瞧着他那不屈的眼神,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于这种疯子而言,如果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是死路,难道就会乖乖地顺从着走进陷阱之中吗? 他若没什么动作才奇怪呢! 季思珩和陆泠月的视线碰撞的那一刹那,他们便有些心灵神会。 “立刻让人调查一番?”季思珩压着声音,轻声询问着。 这样的话,让陆泠月重重点了点头,景昂几人 这几日都没有闲着。 哪怕只是露出些许线索,他们都会立即赶过去追查。 “只希望一切顺利。”陆泠月对于他们这样审判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在看着万俟清一番诡辩之后,摇了摇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两人一同来到花园之中,地上还有没有处理干净的尸体。 据说万俟清这段时间杀戮数百人! “不如去监狱里?”陆泠月心念一动,立刻就换了个方向。 如今的万俟清已经认罪伏法,跟在他身旁的那些人也已经被关押进去。 他们必定知道一些与万俟清相关的情报! 瞧着陆泠月陡然风风火火的往那个方向走,季思珩立刻跟着一起过去了。 幽暗的囚牢之中,有不少人奄奄一息的靠在那里,身上明显是被用过刑的。 想想也是,万俟清身份尊贵这群监狱之中的狱卒不敢擅动,难道还不能对这些属下出气了? “即便是他们有罪,也不该被你们这么肆意惩罚。”陆泠月见到这血淋淋的场面,忍不住紧锁眉头,话语中却带着淡淡的不快。 狱卒们听到这话,佝偻着身体做出请罪的模样,但眼神里却分明有着一抹不满。 他们毕竟是永丰国的人,同陆泠 月等人可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们主子难道就没有留有什么手段吗?”看着他们身上血淋淋的陆泠月叹了一口气,隔着栏杆,直接询问。 这等直白的方式使得那群人一顿。 他们立即明白,布下的手段被人发现了些。 可陆泠月若真知道源头在哪儿,那就不会浪费时间来这里了。 “我们就算是死,也会带着整个皇城一起殉葬,姑娘放心好了!” 一个极其虚弱的男人奄奄一息的吐出这句话语,他脸上的笑,莫名的透出一抹狰狞之感。 绕是陆泠月看到这一幕,眼底都不由多了一丝不快,她拧着眉头,冷冷的盯着他们:“你们死了也就罢了,难道你们就未曾考虑过自己家中的人吗?” “你们的妻儿老小是无辜的,原本是不可能被株连的。” “放屁!”其中一人听到陆泠月的话,颇有些粗俗的反驳着。 他们如今只剩下自己的这条烂命了,怎么可能会不牵连到家中? “别听他这个妖女在这儿妖言惑众,以我们所做的事,便是千刀万剐,也是活该的!” “不错,她现在说这些就是想要活下来,可只要咱们死了,这皇城就不可能再有活口!” 这些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又主动为身边的人加油打气。 他们此刻是明摆着要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了,这样强烈的反抗的姿态,让陆泠月的眉头锁得更死了些。 那些狱卒小心地窥探着陆泠月的脸色,见她这样凝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急了,随手甩着鞭子,砸在了离自己最近的犯人的身上。 “贱货,你们胆子可真不小,竟然还妄想谋害我们!” 血淋淋的痕迹浮现在他们的身上,那男人痛苦的在地上直打滚,口中却发出了极其畅快的笑语。 “打吧,就算我们死了,你们也要在痛苦之中苟延残喘,大家一起死,不好吗?” 因为过于兴奋,男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陆泠月看着他们一个个一副不可救药的模样,下意识的望向了季思珩。 “既然都不愿意开口,那就交给我吧。” 季思珩眯着眼眸,若这群人落到他的手里,他自有无数种乏的撬开这些人紧闭的嘴巴。 这群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自己活着必然遭受折磨,又岂会愿意苟延残喘? “横竖都是死与其受不住那些刑罚,咱们吐露出那些秘密,倒不如现在就撞墙死了也干净!” 随着一人 怒吼出声,他一头撞在了墙壁上,血花飞溅。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看着他们这么默契的表现,陆泠月脸色愈发难看。 “大人,难道他们真的准备了什么后手要杀了我们吗?”狱卒看到他们这样的态度,眼中一时带着一抹恐惧。 “我也不清楚,不过是觉得二皇子不会轻易的放下此事,这些人死了,那便证明后手是确实存在的。” 陆泠月摇了摇头,干脆的说出这句话语,她思索片刻深吸一口气,迅速的走了出去。 既然这些人不清楚,那二皇子总还能提供一些线索的! 就是不知道万俟清是否愿意配合他们的行动了! 等到季思珩和陆泠月赶上大殿的时候,这场审讯已经几近尾声,老皇帝坐在上方,眼中一片痛心。 “立刻将二皇子诛杀!” 他厉声说出了这句话语结局已定,二皇子则是笑着坐在地上,他瞧着周围这些被自己算计过的大臣,还有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笑得极为嚣张。 “不必父皇赐死,儿臣早已清楚自己活不了了,但儿臣会在下面等着等待着再与父皇见面!” 他说着一下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药,黑紫色的血液顺着万俟清的唇角蜿蜒而落。 第三百一十五章 毒发 “不要啊!”陆泠月终于开口,可是此刻明显已经来不及了,万俟清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二皇子的所有党羽都已在监狱之中畏罪自杀,但临死之前他们亲口承认自己仍旧留有后手。” “他精通于用身边的东西组合出伤人于无形的毒药,一时之间,咱们谁也无法断定,身边就是无毒的。” 季思珩看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沉声开口。 本来平静的朝堂就犹如一锅沸水,瞬间炸开来。 “不会吧,立刻让太医开始全程排查,务必保证在那些毒爆发出危害之前就将此事压下去!” 老皇帝说着挥了挥手,而万俟灵也站在那里,她的眼中带着点点复杂久久的无法回过神来。 许久以后,才忍不住的望着季思珩和陆泠月,眉眼之中只有浓郁的担忧。 永丰国皇室瞬间就乱了起来,众人各司其职,试图将潜伏于暗处的那些毒素给找出来。 与此同时,也有士兵带着一身的疹子急急忙忙的冲进皇宫里。 “陛下不好了,城东突然爆发瘟疫,不少百姓已经沦陷了!” “陛下,城西也是如此,我等虽然已经尽力的护着自己,可好像还是不幸被染了病!” 第二个来此汇报的人忽然 脸色发白。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试图能够呼吸,可终究是一口气没上来,立刻倒了下去。 冰冷的尸体撞在了万俟清的身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有不少的脓块瞬间爆发,地上还有一些淡黄色的痕迹,看上去格外的恶心。 “父皇,您本来身体就没有养好,就别再操心这些事了。”万俟灵看着老皇帝在爆发的边缘,立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柔声开口。 她特地准备了能令人宁心静气的香料,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此刻骤然靠近,老皇帝勉强的压制住了心中的那些烦躁,静静的看着万俟灵。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都尽快将此事处理干净,不要再添杀戮了。” 老皇帝严肃的话语使得万俟灵点了点头。 立刻就有宫女过来,扶着老皇帝一起,回到后宫之中休息。 而万俟灵则是看着地上倒着的那些病人,第一个回来的士兵眼里也是一片惊慌,只敢跪在那身上,各处像是有瘙痒似的,他在抖动着身体。 “既然第一个士兵并没有死,那就证明这病即便爆发也不是立刻就要人姓名的,立刻让太医严阵以待,再来替他看上一番。” “诸位就不必再出去了, 这几日皇城留下了太多需要处理的事情。” 万俟灵有条不紊地命令着对这些事情一一作出了安排,众人缓缓的点了点头,立即将相关的诏书全部发了出去,如今控制病情才是最重要的。 陆泠月眼底不免划过一抹忧虑,春桃那丫头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你就留在皇宫之中,若有什么危险先自保,我去将宴神医等人带进来。” 季思珩看着她的神情,心中就已经清楚了,正好,他也需要去让景昂等人来汇报一番,确定一下他们的身体情况。 她又不会武功,一旦出去,纵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及时的做出安排规划。 与其出去成为季思珩的拖累,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的留在这儿呢。 “若能将那位神医带过来就再好不过了,我代表永丰国的百姓感激你们。”万俟灵是知道那神医的力量的,此刻连忙表示感谢。 医者,便不会看到病人在痛苦之时袖手旁观。 等季思珩将他们接过来时,宴神医也并没有闲着,她已经草拟出了几个自觉可能会有些用处的方子。 “立刻按照我的方子,先煮水熬药,再发放下去,看看是否有用。” 宴神医直截了当的对着身边 的人开口,黑眸之中划过淡淡的严肃。 万俟灵原本就在这儿等待着她,看到宴神医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模样,立刻就让人安排下去。 “我必须要出宫,若留在这里根本没办法确定病人的情况,既然行医,那就要和病人同进退才对。” 看到万俟灵已经替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可用的人,宴神医在纠结之后,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她本就是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的医者,那就要为百姓分担痛苦。 “可是……”陆泠月倒是有点担心宴神医的身体。 她一路车马劳顿,赶到永丰国便没有好好休息,又面临这样的情况,她的身体真的能够撑得住吗? “傻丫头,无需为我而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看到陆泠月眼底闪烁着的关切,宴神医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分明并不害怕这些苦难。 这句话让陆泠月的心勉强的放回腹中,她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才道:“不如……我帮您?” “我也可以来帮忙,父皇刚刚已经把旨意降下去了,要不了多久,我便会是永丰国的女帝,此刻,自然要与我的子民同进退!” 万俟灵想也不想的,就跟着宴 神医一起走。 对于现如今的永丰国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先将这些疾病给压下去,其他的是都可容后考量。 “公主若是有心,那就随我一起来吧。”瞧着她们两人坚定的模样,宴神医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拒绝。 这是一个很好的与百姓接触的机会。 当权者若知道自己的百姓处于什么样的苦难之中,方才会明白如何替他们考虑。 季思珩看着陆泠月如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定要做好防护,若有什么欠缺的,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我。” “好。”陆泠月点头答应下来。 皇宫之内倒还算是平静,而皇宫之外却已经如人间炼狱一般。 很多百姓还想效仿万俟灵曾经的所作所为,赶到皇宫去祈求一个交代。 他们脸上有各种看着便极其严重的红疹子,有些已经烂了脓包挂在脸上。 在做足了防护之后,陆泠月才走出来,她看着眼前肿肿,只觉得触目惊心。 “我之前便曾答应过诸位,往后有事咱们是一起分担的,所以我来陪你们一起面对这次的危机。” 万俟灵走到了人群之中,扶起了一个快要摔倒的孩子。 她温和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力量,抚平了现场众人的躁动不安。 第三百一十六章 承诺 原本慌乱的众人听到她所说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不必担心国家不会放弃你们,我也不会,你们都是我所信赖的臣民百姓,我们必定能一起熬过这次苦难。” 万俟灵再度开口。 同时,皇宫的门也打开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那些人一路小跑着将各种主要所用的器具拿了出来,上面已经有正在炖煮的汤药了。 “这些药,便是我们一早考虑的可能能治病的药物。” “大家无需太过着急。” 陆泠月站在一旁指挥着他们摆放他偶尔分出些许心神看着站在人群之中的万俟灵。他身上已经褪去了他们初见时那种小公主的随性跋扈,身上多了一抹沉重的故事感。 她也在渐渐的变得能够承担起这个国家的一切。 “把这些汤药先分发下去,找一些症状不那么严重的人喝。”宴神医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皇宫门外有一大块足够宽敞的空地。 正好这一些人按照本身受病的严重程度进行了一些划分,同时,太医们也开始调查着一开始中毒的地方。 “再这么下去,城中的药物必然不太充足了。”两日的时间过去那些药 并没有发挥作用,陆泠月忧心忡忡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压着声音开口。 万俟灵听到陆泠月的话,眼里也是如出一辙的忧虑。 可她才是众人如今的主心骨,如果她倒了,那百姓们只会更加慌张。 “我会让人加急把周围城池的食物和药材调过来,但……”万俟灵忍不住低叹一声,眼眸中也有着淡淡的忧虑。 城中的药材和粮食都已经有了大幅度的上涨,哪怕皇室尽量调集,还是压不住那些人的私心。 “如果真有欠缺的,我会替您想办法的。”看着公主这样纠结的模样,陆泠月轻声开口答应下来,眼中带着淡淡的凝重。 “我已经联系了何老板他们,很快就会有食物和药材送过来,你们如今要做的就是稳住。” 季思珩看着他们两人的模样,眼神中却划过一抹严肃。 若是永丰国这边灾祸频出,那他们或许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边境的普通百姓,势必会受到波折的。 若能够在这些事情还未曾彻底闹大之前,就将之全部按下去,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想到这里,季思珩的眼底划过一抹凝重。 “有之前赈.灾时送来的那些粮食,理论上来说,咱们 还能撑很长一段时间。”万俟灵听到季思珩的这句话语,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 只要有解决的办法,那即便是办法稍缓慢一些,他们也不介意等待。 活着,才是众人心中最大的梦想呢! 陆泠月看着季思珩微锁着眉头的模样,心中却涌出一点不祥的猜测。 她静静的望着季思珩,眼中似有点点关切流过。 等万俟灵再度投身进那些是非之中,陆泠月这才站在季思珩的身边,沉声开口:“这件事情有什么风险吗?” 若说全然没有危险,那必定是在做梦,这个时候稍有些许动作都会将自己推入深渊之中。 听着陆泠月犀利的话语,季思珩先是一愣,故作无所谓的笑着摇了摇头,轻松道:“能有什么危险?” “你要是隐瞒我,那我以后便不要再与你见面了。”陆泠月想也不想的便干脆开口,眼中带着些许坚持。 这样的态度,使得季思珩无奈的叹息一声,在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的情况下,低声开口:“只是要暂时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如今皇城沦陷,季思珩说的轻巧只是先走个几日,就算是有解药,此刻只怕也未必能够用! “那我跟你一起 去。”陆泠月抓着季思珩的衣袖,想也不想的便开口要求。 这主动露出了些许依赖的姿态,使得季思珩眼中划过点点柔和。 若是在之前,他必然会为此事而感到开心的,可现如今,他只怕陆泠月出事。 “你不可胡闹。”季思珩将衣袖扯了回来,淡淡的开口:“我要去做的事情本就很危险,你又何必非要跟着一起去呢?” “你都能去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过去?”陆泠月以同样的坚持看向季思珩。 “以你的身体素质……” 季思珩仍有几许顾虑的开口,可他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就已经被陆泠月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我不害怕。” 如果这真的是什么东西带来的毒素的话,那陆泠月有自信,自己反而是这城中最安全的存在,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可我害怕,我不想承受失去你的风险。”季思珩想也不想的看着陆泠月眼眸之中有着点点化不开的不舍。 若不是如今局势所困,他并不愿意离开这里的。 一起把陆泠月留在这里,与那些未知相伴,他更希望能把人带到自己的身边。 可此番出城,几乎是死路一条。 “你害怕,难道我就不害怕了 吗?”陆泠月胸腔之中涌出点点火热,终于,将一直按捺在心中的东西说了出来。 她眼眶中甚至有点点红,瞧着似乎要哭了似的。 如此言语,让季思珩眼中多了些许意味不明的神色,他主动将陆泠月抱到了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 “那等我回来,我们就回京城,一起找父皇赐婚,好吗?”季思珩轻声开口,话语之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会觉察到的一抹祈求。 “等你回来了再说这件事情吧。”陆泠月谨慎的开口。 这个时候若是给予太多的承诺,人兴许就回不来了,陆泠月自然不会随意保证的。 “好,只要你不在躲着我就好。”季思珩点头答应下来,眸中的笑意愈发分明了些。 宴神医看着他们二人一副纠缠不休的模样,摆了摆手,言语急迫道:“丫头,快来帮忙!” 陆泠月不再犹豫,小跑着就追了过去,而季思珩看着他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心思慢慢的定了下来,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 知道的,是明白他要去极危险的地方,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要去什么好地方呢。 景昂等人跟在季思珩的身边一路紧赶慢赶的前行,谁也不敢嫌耽误。 第三百一十七章 鼓动 眼看着那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此处,陆泠月深吸一口气,黑眸之中却带着隐隐的关切,望着他们的身影。 万俟灵站在一旁看着她,心中倒是明白陆泠月此刻的种种顾虑的,她眼眸之中带着一抹关心。 “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你莫要太着急。” “我并不着急。”听着万俟灵的话,陆泠月轻笑一声,颇为随意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眼神悠悠地望向某一个方向,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他一起面对的,所以,我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如果季思珩真不慎在这里出了意外,她也会陪着他的。 “你们的感情……当真深到这般地步吗?连生死都不畏惧?”万俟灵看着陆泠月这样有些献祭似的悲伤的眼神,疑惑的询问。 明明他所看到的一直都是季思珩在坚定的选择陆泠月,这场感情陆泠月好像也并没有太主动。 一切仿佛更像是季思珩的一厢情愿。 若非如此,万俟灵当时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可能插足进这段感情之中。 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陆泠月的心思就已经变了? “生死之事,又有何畏惧呢?”陆泠月眨了眨眼,她本 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从地狱之中勉强爬了上来,本就是为了复仇,而如今,这些事情她也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 无论陆娇娇肚子里那个孩子能否生得下来,他们的感情注定要分崩离析。 而且,此时此刻,徐博炎难道还敢保证自己对陆娇娇的心思从来都没有变过吗? 一段已经有所改变的情谊,再也不真了,而以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早已在皇帝心中留下了一根刺。 这一世,徐博炎想要继承大统的希望已经彻底的没了! 想到自己顺利完成的那些事情,陆泠月的唇角还勾起了一抹笑容。 万俟灵看着陆泠月这样的表现,心中骤然一紧。 “西边的病情骤然大爆发,你们赶快去那边看看情况。” 宴神医瞧着他们二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连忙赶了过来,言语之中带着一抹着急。 她一直都有掌控着这些药物的用量,理论上来说,就算不会被完全治好,也不应该出现病情反复无常。 已经有不少人在吃完药以后觉得本身的情况减弱了许多,突然又反复至此难保,不会是有人利用他们而从中在做些什么。这句话,让陆泠月眼里也多了一抹严肃,她迅速的点头,立 刻去调查。 万俟灵也紧随其后,在调查这件事情上,他们可谓是一路辛苦,不敢有半分休息。 那些病人身上的脓疮已经彻底爆发,看上去很恶心。 但已经长期面对这样的场面之后,万俟灵眼里甚至有一片木然,她迅速的看着病人身上的情况。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导致病情恶化?”万俟灵询问着,手上的动作却并不停歇,直接将病人的衣服撕扯开来,露出了里面大面积的痕迹。 黄色的脓疮上面还有一些分辨不清楚的青色药汁,不知道是这人什么时候抹到自己身上去的,看起来仿佛做了很久。 他的皮肤都隐隐泛起一抹青色。 “我只是听人说,有些药草是可以用的。”那病人慌张轻声为自己解释着。 他不过是不想死,才自己想出了一些办法罢了。 在这周围,有很多人都像他一样,竭尽所能的在自救!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自己想办法,把里面的东西压制下去,也不知有没有什么用处,哪怕只是道听途说,能发挥一点作用也可以! “这些草药也许有用,但必定需要一定的东西调配着方才能行,绝不是像你这样,把药材涂在身上就能发 挥作用的话,那我们这几日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听到万俟灵的话,那人眼中只有一片恨意,像是被什么人提前买通了死的,话语里唯有一片笃定。 “你们这些当权者,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些小人物的生死,此刻偏做出这等假仁假义的模样,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们心甘情愿的做你们的奴才吗?” “你们用我们这些普通人试药,到如今仍旧没有结果,还要我们对你们感激涕零,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样十分下作吗?” 如此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滥调,使得周围众人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善。 分明没有证据,可是人性一向自私,他们只会下意识的考虑最坏的结果。 从头到尾,只有他们这些无辜的百姓会被牺牲掉罢了! 便是陆泠月看着他们这样的表现,都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有些不值得。 更别说是万俟灵了。 对待百姓,她自认为没有半点私心,却被人以最大的恶意揣摩着。 她一心想要拯救的百姓,此刻成了尖利的刀,要刺向她的心头。 “用普通人试药,真是好大一顶帽子。”万俟灵说着,眼中的恶意也渐渐浓郁了一些。 之所以用普通人试 药,不正是因为普通人才是生病最多的群体吗? 难不成,将那些不曾生病的人染病了,再利用他们去尝试药物结果? 这简直是荒诞极了! “本公主对你们应当没有什么私心,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彼此几乎是没有见过面的,结果你们红口白牙,却说我拿你们试药。” “若是觉得我们给出的药有问题,那尔等大可以不再尝试,兴许自己便能找到出路了呢?” 说话间,万俟灵的脸上也带着冰寒。 她此刻是真连同他们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收到消息,她就急忙赶过来,更不在乎这群人身上的脏污,更不介意自己有可能被这些疫病所伤。 一番真诚之下,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就是想要利用我们上位,如今你已经得偿所愿了,便觉得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便想要找个理由抛弃我们!” 那人言之凿凿的大声开口,话语之中唯有一片自信。 他是真觉得事实真相就是如此的! 其他百姓眼里也多了忧虑的情绪。 他们谨慎的与身边之人对视着,一时不知道自己要相信谁比较好了。 怀疑的种子早已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无论是谁劝都不好用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烈焰花 “若真如你们所说,那如今我留在这里又有何意义呢?”万俟灵冷冷一笑。 但凡是聪明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这番言语,单纯只为了挑衅而说。 “不过是想利用我们成就你伪善的名声罢了,公主又如何!” 那人言之凿凿分明,无凭无据,却又像是揭露了真相。 百姓眼神变了几番,眉眼之中分明有一点忧虑。 他们心知肚明,自己的存在对于上位者而言,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若他们真的死在这,或许还算是一件好事呢。 陆泠月看着他们,无奈的叹息一声,眼底多了一抹忧虑。 百姓的心思,是最难以捕捉的,他们或许就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而改变了想法呢! “若各位觉得毫无意义,那就不必再来皇宫附近了,我不会放弃信任我的百姓,而这些不信任我的,也没必要厚颜无耻地留下。” 感受到陆泠月投来的关切的目光,万俟灵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根本没必要向任何一个人去证明些什么! 一味的陷入自证陷阱之中,这就是愚蠢。 “来人,直接把他送出去。”万俟灵挥了挥手,让一旁的侍卫将这人拉了出去 他 凄厉的叫声在这片广场之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不少百姓的眼神也渐渐被吸引着,望向了站在正中央的万俟灵。 “本公主可以向你们保证,无论这个病情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同你们一起共进退,直到最后一刻。” “可若是有人假借这些事情而从中煽动民心,议论皇室,本公主绝不会放过他!” “若你们觉得我是虚情假意,那大可以离开,自己想办法寻找治病救命的办法。” “这些粮食是我们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为的就是能保证大家在这里有的吃。” 说完这些话,万俟灵冲着陆泠月使了个眼色,她身体忽然软软的倒了下去。 陆泠月眼疾手快的冲了过来,扶住了她。 “这段时间公主为了能够尽早研究出解药,几乎没有休息,她的身体已经差到极致了,完全是凭着一口气陪着你们。”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陆泠月才轻声开口,她唇角勾起一点笑意,只觉得颇为有趣。 没想到万俟灵如此聪明,当机立断用昏倒为自己加重民心。 一场无声的危机就此被化解。 陆泠月扶着万俟灵将她带到了营帐之中,原本昏迷的人便瞬间睁开了眼 眸,还有点得意:“本公主聪明吧?” “当然聪明,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该拿到解药,宴神医的研究……好像被卡住了似的,到如今也没有结果。” 陆泠月说着,抿着唇叹息一声,方才生出的笑意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也不知道季思珩等人此刻到了哪里。 从危险的城中穿过,又主动与那些运送粮草和药材的队伍接触,也或许会把疾病传染出去。 “苦是一天,乐也是一天,横竖都要活下去的,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只有尽力而为。”万俟灵拍了拍陆泠月的手背,小手握成了拳头,仿佛在为自己加油打气。 休息之后,她们就重新投入战场。 越来越多的百姓情况恶化,他们身上更是有各种红肿的点子,身上发着高热。 周围的一切渐渐的有点不受控制了,男男女女暧昧纠缠的声音在这里响起,像是在做死亡的殉葬。 万俟灵偶尔看到附近的场面,脸色不由铁青:“真是作死!” 还没到最狼狈的那一步呢,这群蠢货就已经自我放弃了,看来,她给的教训还是不够多! “明日开始让所有人围着附近运动一番,跑完跳完,才能分配一日三餐。 ” 万俟灵直接对那些侍卫们下令,城中不少百姓对此颇有微词,却不得不咬着牙去做。 “不错,就应该让他们好好动一动,这样才能够活下来呢。”宴神医看着周围的气喘吁吁的病人,脸上到有淡淡的笑意。 根据最直接的情况显示,开始行动的人比一开始不动的人,病情恶化的速度要慢得多。 “若能一直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宴神医说着,又把自己刚刚研究出来的药物交到了陆泠月的手上。 “这些药材……我已经研制的差不多了,可总觉得像是缺了一味重要的核心。” 药材的搭配,也是要根据药物的习性判断的。 宴神医最近做出的研究并不少,却总有这样的感觉。 “是吗?那您觉得是欠缺了什么药材呢?或者是什么习性的药材,我让人立即寻找。” 万俟灵迫不及待的开口,她已经有点儿想要看到解药了,不愿再带着城中百姓,如此碌碌无为的生活。 如今,永丰国皇城之内可谓是彻底礼崩乐坏,百姓们平时也没有了任何的劳动,所有吃喝一定要从皇宫供给。 可宫中留存的食物也并不多。 若非是有之前派来的粮食,现在永丰 国的皇城应该已经没了! “性热一些的药材,我记得……这些药物你们这儿应该有很多,要挑更珍惜一点的……烈焰花就很好。” 宴神医摸了摸下巴,轻声开口。 烈焰花乃是永丰国特有的药材,但据说很难培育,只有皇室之中的人才能够养出来。 “必须要烈焰花吗?”万俟灵的神色顿了顿,眼眸中的一抹纠结。 她并不是没办法弄来这朵花,但凭永丰国国库之中现存的那些花朵,是根本不足以拯救全城百姓的! “我只是先做个研究,至于具体定下的给百姓们的药材,还需要再调整一番。”宴神医笑了一声。 她心里对这种药物还是生出了一点好奇的。 “好,我会去拿过来的。”万俟灵答应下来立刻就走。 陆泠月晃了晃中的解药,轻轻嗅了嗅这里的味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一些被收集的很好的火色的花瓣被拿了过来,万俟灵的脸上带着一抹苦涩:“宴神医,这是整个永丰国皇室最后剩下的花了。” “这烈焰花真的这么难以培育吗?”宴神医瞧着这么一点儿花瓣,不由啧了一声。 她就算用这些花瓣研制出解药,也无法供给给更多人! 第三百一十九章 季思珩重病 这个思路与方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够广而宣传,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有些东西……应该是在皇兄出事之前就已经被转移了,他们是早有预谋的,算着这一次呢。” 万俟灵说着,眼神之中只滑过一抹沉沉的冰冷。 事到如今,他们也并没有太多可解决的办法,临时种花,自然是来不及的了。 “我记得,也有药材是能够顶替其中的药性的,仿佛是叫什么赤草?”陆泠月看着宴神医的模样,面上只露出点点思索。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无可取代之物。 “不错,赤草本身并不是常需的药材,而且,需要几倍量的赤草才能够取代烈焰花的效果,而这种药,永丰国的药铺之中并没有很多。”宴神医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只能够期盼着季思珩回来,带着足够的食物也带上那种药。 何老板并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极有可能不会注意到那种药材。 国库之内准备的赤草就已经很少了,那其他的地方即便是临时征调,也不会有太多。 这种等待着希望的感觉,对众人而言都可谓是绝望的。 他们除了等待,没有其他的办法。 夜色静谧,陆泠月正在临时 做成的营帐之中休息,突然见春桃走了过来,她眼眶红彤彤的,带着点点泪花。 “你也染病了?”陆泠月有些紧张的询问着,黑眸之中一片凝重之色。 春桃的眼泪流了下来,用力的摇了摇头,此刻,她倒是希望染病的是自己,这样小姐便不会担心了。 “没关系,宴神医已经大概的想好了药方,只要再有一点时间,我们就能研制出解药了。”陆泠月拉着春桃的手,眼中却带着点点紧张。 她伸手抚摸着春桃的脑袋,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出现高热的症状。 春桃用力的摇头:“不是奴婢,是王爷他们回来了。” “他……病死了?”陆泠月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吐出了这句话语。 她脚下的步子略有些许踉跄,迅速走了出去。 景昂等人就在外面,看到陆泠月过来,一个个的眼中带着一片复杂。 “公主。”贺元轻声开口,挤出一个笑脸,指了指他们身后所携带的大量的物资。 食物和药材都有了。 何老板有可能知道了些什么,在这些物资之中,药品是最多的,甚至永丰国稀少的赤草,他也令人送上来了不少。 “王爷怎么样 了?”陆泠月深吸一口气,黑眸之中却有着淡淡的坚定。 无论季思珩如今情况如何,她都会与他一起承担的,这是她一早已经想通了的事情。 “王爷如今情况不大好,身上已经发了热,我们将他送到了旁边,不能进入皇宫的。”景昂解释着,试图拦截陆泠月。 要知道,在王爷即将昏迷之前,心心念念想着的也是希望安平公主能够平安。 “你有几个脑袋敢在这儿拦着我?”陆泠月看着景昂等人跪在自己的面前,眸中划过一抹寒气,毫不犹豫的开口警告。 听到这样的话语,景昂顿了顿,却仍旧跪在那里,就连春桃也拉着陆泠月的手跪下道:“小姐,您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解药很快就研制出来了。” “我只是去看他一眼,不会做什么过于疯狂的事情的。”陆泠月深吸一口气,冷冰冰的说出这句话语,她黑亮的眼眸之中只有寒气闪烁着。 周围的人看着默默的离远了一些。 万俟灵刚带人把东西清点了一番急忙赶过来,就看到陆泠月双眼无神地望向某一个方向,她立即过去拉住了陆泠月的另一只手。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自己先等一等!”万俟灵大 声开口强调着。 如果陆泠月也染病,那情况就会非常不好! “我怎么等?短期之内解药根本无法出现宴神医已经够辛苦的了,何况,我只是去看他一眼,我这几日见过的病人多了去了,不是也没出事吗?” 陆泠月深吸一口气,忍着自己心中的那点火气,冷淡的开口。 她不过是想要去看一眼罢了,无论现在季思珩情况如何都无所谓,只要人还在活着就行。 “你的身体本来也不太好,这几日跟着我一起熬,你也同样没有休息的时间。”万俟灵无奈的提醒着。 如果陆泠月真的过去与季思珩接触,有很大可能性会染病的。 她们现在所接触的病人已经服用过不少的药物了,而季思珩身上那些则是最近才刚刚沾染上的。 如今大部分人都在皇宫附近,谁也不清楚外面的那些情况是否会恶化。 “我知道,我去看完他之后就会去休息的,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陆泠月重复完这句话之后,就抽回了手臂,快速的朝着季思珩如今所休息的那个地方走过去。 作为带来了大量物资的功臣,他当然是有资格一个人一个营帐的。 这个营帐还并不 算小,只有季思珩一个人,深色的影子躺在床上,他大约注意到了动静,身体绷紧了一些,却忍着并没有转身。 “不必再过来看我了,此刻……我这模样给你看到了,往后你都要做噩梦的。”季思珩苦笑一声,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生怕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沾染到陆泠月。 他向来一身红衣,极其张扬肆意,只是站在那里,就轻易地夺得了别人的眼神。 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呢? 这样的话语,也让陆泠月的心里微微一痛。 她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病情,快速走了过去,小手紧紧的抓住了季思珩的衣服。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习武之人的身体很好,我见过许多人,只是发高热而已。”陆泠月说着,还看向了季思珩,主动伸手扒拉了他的衣裳。 好多人都是在身体上长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外袍被撕扯下来,露出里面大片的肌肤,其上隐隐显露出的红色痕迹星星点点的落在季思珩的身上。 “你的情况……是我所见过的众人之中最轻的一个了。”陆泠月伸手抚摸着季思珩身上的红色,还特地伸手点了点。 季思珩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身体更燥热了些。 第三百二十章 贴身照顾 “这样就觉得难以忍受了吗?”陆泠月看着季思珩的模样,眼底却是赤诚的担忧微凉的小手柔弱无骨,大约是不带任何的诱惑之意的。 “或许是吧,你就不要再触碰我了,免得待会儿传染给你。”季思珩轻声解释了一句,身体主动往一旁靠了一些,眼底带着淡淡的苦涩。 听到他的这句话语,陆泠月只得把手收到一旁:“我待会儿让宴神医再过来给你看一看,你出去了一趟就生病了,是碰到什么东西了吗?” 景昂等人都没有出事儿,以季思珩的身体素质,就更不可能出现问题才对。 “碰到了一个主动来我面前自爆的蠢货,费了点功夫,但好在结果还不错。”想到当时那一幕,季思珩的眼中也划过一抹冷意,他身上明明已经染满了病毒,还要刻意的与人接触。 也幸亏是季思珩挡在了最前方,将一切危机都拦在了这儿,若真换了其他人过来,还未必能够做到呢! “那个人呢?死了吗?”陆泠月追问着,黑眸之中只有一片关切。 季思珩轻轻的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你就别在这里耽误了,宴神医晚些自然会过来看我,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能明显看得 出来,陆泠月脸上还带着极其明显的黑眼圈,在他们奔波的这段时日,陆泠月也没有好好休息! “好,我就在你身边,若有什么急事,就先来告诉我一声。”陆泠月点了点头,她只看了一眼,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瞧着那隐约透出一丝不舍的背影,季思珩也只能暗自叹气。 幸亏身上只有一些红色的斑点,若跟那些病人似的,大片红色的肿块,那他恐怕就要更为难了。 万俟灵看到陆泠月果真没有在里面停留太久,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中有着微微的紧张。 “放心,这边的情况我会令人照看着的,你大可以放心,这有什么不对的,我自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 她迅速就如今的情况简单的做出了安排。 陆泠月却冲着她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他。” 不容抗拒的言语,使得万俟灵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她原本已经想好了不少的方案,此刻却只能够愣愣地盯着陆泠月。 就连景昂他们看着这样的陆泠月,眼底也多了一抹惊诧。 “公主,眼下最重要的分明是照顾好您自己的身体。”景昂连忙开口挽留着,生怕陆泠月一时想不开,做出了错误的决 定。 “我的身体情况我很清楚,你应该也清楚,人人都有可能染病,但我不会。”陆泠月坚定的说出这句话语,眼眸之中还有着一抹认真。 如此的表现,倒让万俟灵先是愣了愣,才勉强的点了点头:“不错,你不会染病,可是……你应该如何照顾他呢?” “留在那里就好了,如何照顾别人就如何照顾他。”陆泠月说的轻飘飘的,却明显是一副主意已定的模样。 万俟灵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再劝,只能叹息一声。 当天晚上,陆泠月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住进了与季思珩最近的那个营帐之中。 宴神医过来的时候,季思珩已经睡过去了,陆泠月则是紧跟在她的身边,眼眸之中带着点点谨慎。 “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人都道,吉人自有天相,何况是像他这样的贵人必然不会出事的。”宴神医还轻声安慰着陆泠月。 那那略显出些关切的神情让陆泠月勉强的笑了一声,缓缓的点了点头 “您还是先帮他看看吧,如果情况真不受控制,那我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陆泠月带着宴神医进去才轻声开口。 “只不过是刚刚生病而已,情况不算太严重 ,假以时日自然就养好了。” “每日我准备的药材,让他多吃一些。” 在帮季思珩把完脉之后,宴神医的黑眸里多了严肃,却故作轻松地安慰着陆泠月。 她主动说出这话,便证明此事必定是有问题的。 “要多少东西……才能够将他从鬼门关中抢回来呢?我这几日也见过不少的病人,却并没有哪个像他这样直接出现这么多红肿的。” 陆泠月说着手指主动的握住了季思珩的手,隐隐地显出一点温柔姿态。 “如果他这段时间不发烧的话,那要不了多久,就会和其他人一样,等着解药就好了,否则……” 宴神医并没有把剩下的话全都说出口。 陆泠月脸上不见半分伤感,甚至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缓缓点了点头才道:“好,那我就会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他,守着他一直到最后。” 宴神医看着陆泠月的情绪波动,眼底一时涌出一抹无奈,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此刻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着陆泠月自己休息好。 也就在宴神医走后没多久,季思珩就已经开始发起高烧,他身上的红色肿块越来越多,脸色也变得格外的红。 “水……”季思珩轻声呢喃 着,听到这话的陆泠月立刻就靠了过去。 冰冷的水,在此刻也能够令人缓解一番。 陆泠月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喝水,眼里也有一抹复杂:“无论如何,你都能撑过去的,好好的活着。” 这一夜,陆泠月一直留在这里,时不时的照顾季思珩一二,也许,真的将他从危险之中拉了回来。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季思珩,脸上的红明显消散了一些。 景昂等人迅速的赶过来,本想要接手确切,陆泠月正拿着一个帕子贴在季思珩的头上,眼中带着极浅的珍重。 “小姐……您自己也一整夜都没有休息了,就算不是为了奴婢,也为了您自己的身体!” 春桃慌张的过来,啊很显然也是一整宿都没能好好休息,紧张的开口。 “我不算很累,你还是离得远些,否则,我可没那么多的精力照顾你们两个人。”陆泠月对着春桃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眼中带着一片犀利,并不允许她靠近。 “我们几个身强体健的,可以来照顾王爷。”景昂连忙开口,自告奋勇的想把这件事情揽下来,语气里也只有一片着急。 真由着安平公主一个人照顾王爷,但王爷醒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能救人的血 听到这带着些许严肃的话语,陆泠月眉眼之中倒是划过一抹极浅的微笑,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无需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留在这里照顾他,反而能令我更加安心一些,我不想在困顿之中等待着。”陆泠月说着,悠悠的低叹一声,黑眸里却有着淡淡的认真,她的手握着季思珩的手。 这样毫不掩饰的坚定,使得原本还想要在劝的众人面面相觑之后,默契的把那些话都咽了下去。 此时此刻,留在季思珩的身边才是唯一能令陆泠月觉得安心的办法。 宴神医在看完那些病人以后才急急忙忙的赶到这里。 她看着季思珩头上贴的东西,便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现在退烧了,情况也许会好一些。” 但所有的话,也都只是他们此刻所做出的简单推测罢了。 这种疾病出现的太过突然,让人猝不及防,更别说找出解决病症的办法了。 “您的研究做的如何了?那些药物用在病人的身上,能够把他们粗浅的症状压下来吗?”陆泠月有点急迫的追问着。 季思珩眼下的情况还算不错的。 他只是身上出现了红疹子,还没有出现更多更离谱的东西,只要及 时用药,一切都有可能。 “很难,我调制了不少的药物,除了烈焰花以外,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缓解病人身上的问题,但我已经在试着把赤草加入进去了,或许……不日就会有结果。” 宴神医摇了摇头,却有些复杂的说出了这句话,她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 陆泠月垂着眼睑,静静的看着倒在床上的人,眼里一片温和:“没关系,我们会一起等着的。” 谁也没想到先出事的竟然是季思珩。 可眼下结果已经出现了,再去抱怨没什么意义。 众人慢慢的散去,万俟灵才有机会走进来,她瞧着静坐于此的陆泠月抿了抿唇,略显纠结的轻声开口:“你的血……有可能能救人。” 像这种百毒不侵的血液,本身就是解药最好的原料,何况,皇兄留下的这些东西针对性很强。 皇室中人大部分都没有受到影响,八成是因为在危机时刻,他们就已经把药丸吃了下去。 万俟灵不曾受到影响,是因为他皇兄的那一丸药在她的手中,一早便已经服下去了。 “你是说?”陆泠月眼眸亮了一些,看了一下手腕,迅速拿起旁边的匕首,就准备向下划出。 这般果断的表 现,把万俟灵吓了一跳:“但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你最好还是先找宴神医查验一番。” 就算是猜测,对于身处于危机之中的陆泠月而言,也已经是非常好的一件事了,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尽快找到,就你的办法等我回来。” 陆泠月的脑袋与季思珩的脑袋轻轻相贴,她呢喃着开口,却带着些郑重其事的意味。 而后陆泠月就小跑着去找了宴神医。 “我之前吃过万公竹索赠送的药物,如今身体可谓是百毒不侵,若是以我的血液为原料,能否救人?” 陆泠月将周围这些人挥散之后才开口,她并非是傻子,就算着急季思珩,也该确定自己的安全。 宴神医听着陆泠月的话,眼中生出点点微光,而后,便用银针在她针尖上挑了一下。 一粒血珠滚了出来,融进了宴神医方才研制出的药物之中。 漆黑的药丸上多了一抹血色,看起来仿佛有一点危险。 “我们总要先试一试,才好判断。” 宴神医思索一番,挑了一个症状比较严重的病人作为实验的对象。 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倒在那里,看着半死不活的。 周围也并没有什么人愿意靠近,若不是有皇室 中人每日施舍他一些食物,现在这人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样的人不会泄露任何的秘密,反而是比较方便利用的。 漆黑的药丸被宴神医毫不犹豫的塞进了他的口中。 男人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痛苦,勉强挣扎了一下,手指就渐渐无力的落了下来,仿佛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无论是生是死,他们的身体也就只有这点儿作用了。 在服下药物之后,宴神医每隔一个时辰,就会主动帮她把脉细细感受着这人身体的变化。 大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宴神医细细感受着指尖强劲有力的脉搏,脸色一时变得有些惊诧。 如果陆泠月的血液当真能够救人一命,那这消息传出去,她身边只怕就永无宁日了! “的确会有些效果,但对你来说,这必定是极其危险的道路,你当真心甘情愿的承担这一切吗?” 宴神医追问了一句,用自己的血液,乃至于生命,去拯救那些原本与自己并不相熟的人。 眼下面已经有好多因为这个病而死去的人了,人心惶惶。 “我愿意。”陆泠月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下来。 原本,这一切应该是永丰国的公主承担的责任。 而眼下此事完全落 到了她的身上,不正是因为他吃了万俟灵的药物吗? 因果循环,她本来也应该做好报恩的准备。 “好,那我就先少用一些你的血液,先把那些紧急的病人给救了。”宴神医看着陆泠月眼神里一片坦荡,恍惚片刻,才轻声开口。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从容不迫的小姑娘,也是有着这样的决心,仿佛一切都不畏惧。 不得不说,陆泠月和她的母亲很相似。 大量的血液流失,使得陆泠月的唇色隐隐发白,她的唇角却分明的勾起点点轻笑,分明是并不觉得此事不妥。 最先制成的药丸便被送到了季思珩的跟前,看着他慢慢的睁开眼眸,陆泠月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眸中也多了一丝轻松。 “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大可以告诉我。”陆泠月说着握着季思珩的手,颇为紧张地追问了一句。 此刻季思珩还觉得身体有些无力,在听到陆泠月关切的话,他忍不住的笑了一声摇头道:“没什么,我倒觉得自己如今的状态极好。” “难道身体没有一点虚弱无力吗?”陆泠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转身就想把宴神医叫进来。 可下一瞬,手指就被紧紧的握住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义妹 “我好像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你能不能在这里陪陪我?”季思珩说着,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略略显出些苍白的脸色。 陆泠月便顺着他的力气选择了留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季思珩,仿佛只要他们能这样彼此陪伴,就足够了。 “我记得,你好像一直在我的身边,很伤心。”季思珩摸索着陆泠月的手背,希望能让她感觉到安心,口中的话却明显的带着一点关切。 “王爷毕竟是为了我才来的。”陆泠月说着想了想,缓缓的与季思珩十指相扣。 她之前还曾经躲避过这份感情,可眼下却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他们之间,谁也不可能轻易的断开。 若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季思珩倒在自己的面前,声息全无,只是稍微想一想,陆泠月就已经感觉到了一抹绝望。 “只要你能好好的,我答应你所说的一切,我们……回京以后,便去找陛下赐婚。” 陆泠月轻声开口,那种绝望,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哪怕……他们都不愿意成全你我?”季思珩看着陆泠月脸上露出的这样的坚定神情,眼神愈发温柔了一些。 但涉及到与感情相关之事,他还是希望陆泠月能够心甘 情愿的答应,而不是有任何的委屈。 “我想清楚了,我应该就是很喜欢你的,我不舍得放手。”陆泠月颇有些强硬的开口,强调着这些事情。 那样郑重其事的言语,也使得季思珩心中愈发柔软了一些,他勉强支起身体,将陆泠月搂到了怀中:“我绝不会辜负你。” 他所能做到的并不多,但生死不负! “好。”陆泠月闷闷的点头答应下来并没有说信或是不信。 她不会如之前是的再犯傻了,纵使季思珩会辜负她,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些事情的。 陆泠月大量的出血,可根本没有办法解决此事,城中的百姓极多,即便是此刻将陆泠月做成个人干,也未必能够将事情解决。 “要紧一些的病咱们已经控制住了,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只怕是很难养好的。”宴神医忧虑的叹了一口气,才把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借着陆泠月的血液,他们已经调制好了能用的药。 赤草将取代烈焰花的比例也一并摆了出来,眼下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病因还没有找到,事情不可能就此宣告结束的。”陆泠月笑了一声才开口。 这病情突然就弥漫 在城中,到如今,也没有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宴神医即便是神通广大,在没有确定病因之前,也无法给出防范的办法。 万俟灵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抱着一个花盆。 其上隐隐散发出的幽香,却让陆泠月感觉到了一丝恶心,她伸手捂着鼻子,勉强的往其他地方退了两步。 那淡淡的嫌弃态度,也让万俟灵苦笑一声:“这盆花应该就是病因了,它身上所散发出的香气,对于这些人有很大的影响。” “我此刻才发现皇兄大量的在城中让人种植这种花,甚至,就连他所负责的一些建筑之中都有这样的淡香。” 看着万俟灵那样发愁的表情,陆泠月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在城中大量种植的花木一并摧毁了就是,但揉杂在建筑之中的味道可不好清除。 “经由此事,永丰国这些年只怕都不可能再翻起什么风浪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一同解决这些事情。” “作为回报,我之后会以继承者的身份向你们发出臣服的国书,永丰国将会年年纳贡。” 万俟灵的眼眸之中带着点点认真。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神情,陆泠月松了一口气:“公主若是 能够愿意这样做,那很好。” 他们此番过来本就是为了两国共结友好盟约之事,如今万俟灵愿意退让一步,作为臣服纳贡的国度。 那他们即便是回去,也有能交代的话了。 “我还希望,能够将你收作我的义妹,如此一来,你的身份也能够更高一些。”万俟灵思索片刻才笑着开口。 陆泠月如今是受封的安平公主,身份并不低了,若若是论起价值来,跟皇城之中的那些贵女还是没办法比。 所以万俟灵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将陆泠月当做自己的妹妹,只要昭告天下,哪怕不封公主之类的,也会让人对她多几分重视。 “何必呢?这样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之后若我遇到麻烦,你必定会被席卷进去。”陆泠月先是一愣,才轻声开口,摇了摇头。 万俟灵则是握着陆泠月的手,脸上带着一抹严肃:“你为永丰国做了那么多事,我们本就应该回报你的恩情,还是说……你不想与我做姐妹了?” 那故作委屈的话,从万俟灵的口中吐出到令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 陆泠月拧着眉头,思索片刻之后,才纠结着缓缓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我占 公主一个便宜好了。” “既要做姐妹,那这些事情便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了,我是觉得,你的确值得我相交。” 万俟灵握着陆泠月的手,拉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如今,有不少的百姓正在忙于照顾身边的人,看到陆泠月和公主一起走出来,一个个的眼中带着微微的疑惑。 “这段时间,安平公主为我朝尽心尽力,本宫与她本就一见如故,今日在此宣布,她就是我的妹妹。” 万俟灵说着,话语里带着一片笃定。 这句话也使得周围不少人投来了视线,眼神分明颇为复杂。 “你们这段时间的吃喝以及各种各样的物资,全都是他们费尽心力,才替你们找过来的。” 面对百姓们略有些不解的神情,万俟灵并不介意同他们解释一句。 “多谢安平公主救命之恩!”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喊了一句,更多的人便跟着一起磕头。 百姓齐刷刷的跪在自己的脚下,陆泠月心中也生出些豪情壮志,怪不得人人都想爬到那个至高之位。 这般俯瞰众生的感觉的确美妙,但,身处高位,便要承担一些属于自己的职责,陆泠月自认为她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兼爱世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回京 “你看,在他们眼中,你已经和他们的亲人一般无二了。”万俟灵笑着看向陆泠月,轻声介绍着。 百姓永远都是最真实淳朴的人,他们或许会被流言所伤,可反应过来时,也必定会去道歉。 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不过是想辛辛苦苦的活下来,又能有什么错呢? “多谢公主。”陆泠月笑着行礼。 宴神医已经确定了解药,百姓们每日辛苦忙碌,这些事甚至可以交给京城之中的御医来负责。 万俟灵每日早出晚归,神色匆匆,陆泠月偶尔看着她时,眼底都带着一点担心,她脸上有着颇为明显的黑眼圈。 “无需担心,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们想好什么时候走吗?我会令人将你们大张旗鼓的送回去的。” 但终于忙完了手边的事情之后,万俟灵便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这等直白的话语也让陆泠月一愣,她还在顾虑着季思珩的身体,所以并不急着回去 “你们此刻不在京城那边的情况必然瞬息万变若等到你们回去,情况也许就不受控制了。” “若你喜欢,往后随时都能来,我很欢迎你的。” 万俟灵看着陆泠月愣愣的不说话的模样,干 脆的提了出来。 皇位之争,差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季思珩作为在刀尖之上行走的人,应当比她更清楚这个道理才是。 陆泠月抿着唇点了点头,算算时间,闹了这么多的事儿,他们来往奔波大概都已经花费快两个月了,等到回到京城就不知是何等的状态了。 陆娇娇腹中的孩子未必能够保住,而且,也一直都没有封王的消息传过来,想必,她留下的影子还是在陛下的心中扎了一根刺。 可只是刺,还远远不够。 徐博炎的皇室血脉人尽皆知,陛下不可能否定他的身份。 “若要回城,那快马加鞭才是最方便的,可他的身体……”陆泠月眼眸之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忧虑。 她只怕那个万一害的季思珩受伤,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可陆泠月并不愿意赌一场。 “我的身体很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季思珩裹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听到身后的呼唤,陆泠月慢吞吞的转头,看了季思珩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眼底带着赤裸裸的怀疑:“这两日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的,身体情况如何,难道我心中还不清楚吗?” “若在战场上,更苦 的时候也熬过来了,如今有人替我照看着,哪里还会出事呢?” 季思珩笑着站在了陆泠月的身边,他此刻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无论万俟灵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封了陆泠月这个王位以后,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就增加了。 而且如果他在开口请求,父皇也是必会斟酌一二!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可若有个万一呢?”陆泠月不满的瞪了季思珩一眼。心却骤然提了起来。 她可不舍得去赌。 宴神医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此刻见他们二人一副为难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才道:“怕什么?我这把老骨头也会随你们一起回去的。” “这段日子一直忙着,我都忘了将正式告诉你们了,陆娇娇腹中怀着的孩子,稳当当的养在她的身体中。”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考虑着该如何回去的陆泠月眼中带着一抹惊诧,还有一抹错愕之色。 “这孩子确实是有的,月份上明显是差了一些,与原本所说的不大相同,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在那几日才怀上这个孩子。” 宴神医继续补充着,将她所能够想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先从监狱之中出来,再借机怀孕,就算到 月份她生不出孩子,可那时候肚子大了,凡事总好交代! “这么看来咱们的确要尽快离开了,若放纵她在京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陆泠月深吸一口气。 “快马加鞭也无妨,他最近只是伤了身子,但力气仍旧在的,你无需太过担心。” 宴神医看着陆泠月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轻声劝了一句。 景昂等人一早便收拾好了,随时都准备出发,此刻一收到命令,就将自己的细软轻点一番,带着便走。 “我会另外再派一支队伍送你们回去,但你们都已经不在这里了。”万俟灵看着他们如此仓促离去的样子,挥了挥手,做出了安排。 他们来的时候便是一真一假的两支队伍,现如今仍旧可以这样使用。 陆泠月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他们终究会有见面的时间的。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迅速回到了皇城之中,看着熟悉的环境,陆泠月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扭头望向季思珩,眼底有着点点幽暗之色。 季思珩则是伸手握着陆泠月的手:“无论如何,这次你都逃不掉了。” 这样的话,让陆泠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逃避。” 竹云看到陆泠月带着春桃回来,脸上带着一抹惊诧,立刻就迎了上去:“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听人说过永丰国那边的情况快要担心死了!” “低声些,如今真正的车驾还未曾回来呢,我们不过是收拾一番,你所调查的情况如何了?” 陆泠月压着声音,可面上却明显带着一抹放松。 回到了这里,很多事她们就能掌控了。 “之前有太医去诊脉的时候说二小姐怀孕的日子算错了,如今说是推翻重来了,且,尚书府附近时不时便有小太监来来往往,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陛下到如今仍旧没有要封赏的意思,太子等人之前还去瞧过徐公子,可如今也不大愿意去看了。” 提起这一点,竹云的表情还有一点纠结,她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似的。 若是正经的皇子,那一早就应该被陛下封赏,或是确定了名位。 可如今他就这么尴尬的立在这里,反倒叫人不好去辨别身份。 一开始,倒有人称他一句殿下,眼下满京城对徐尚书府都是一副避闪的态度。 “是吗?”陆泠月笑着询问,微微眯起的眼眸显出一抹危险。 若真如此,事情便更有趣了呢! 第三百二十四章 纠纷再起 戴公公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他们回来的消息,明知自己拦不住,他便也不再做那麻烦的事情,沉着脸坐在主座上。 韩相越这两个月以来都在研究各种药物,可到如今,效果也并不太好。 东厂内的气氛阴沉沉的。 “干爹,您一直拦着不见那位也不太好。”袁公公的话语里带着一抹讨好之意,轻声开口。 徐博炎和陆娇娇几次三番的想来拜见戴公公,但一直被戴公公轻巧的怼回去了,如今也没能见到。 “等他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再说,况且一个还未入朝堂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来见我?”戴公公冷冷一笑,话语之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没有价值的人,便没资格留在他的身边! 而以徐博炎所露出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令他浪费时间的。 连封王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可笑至极! 在尚书府,徐博炎的脸色铁青看着在自己面前的陆娇娇,他眉眼之中没有了昔日的柔和,倒像是裹着一点利刃。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已经在这儿遭遇了不少人的白眼和非议了。 明明是皇子,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够登上那个高位,可偏偏就在这一步卡住了! 足足两个月,他连 一点进步也没有,几次三番的想去找陛下,可宫中却有人把消息按下去了,甚至都不给他入宫的机会! “你是不是想要倚仗着这一点来威胁我?”徐博炎说着掐着陆娇娇的手腕,话语中透出一点威胁之意。 如今虽然不足月份,但陆娇娇的肚子明显看着已经鼓起来了! “我没有,我几次找干爹想要让他见你,可是他总有事……” 陆娇娇摇了摇头,伸手护着肚子,却因为他这样的大力而被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对你的心思,难道你一直都不清楚吗?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抓住机会,陆娇娇就倒在了他的怀中,眼神里裹挟着一抹哀求之色,轻声开口。 她言语间倒显出一丝真挚,可只是这些表现还不足以打消徐博炎心中的怀疑,他手上的力气仿佛更大了一些,就这么掐着她。 “你我这么久的扶持,情谊难道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我为了你所做的那些事,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清楚吗?” 陆娇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徐博炎脸上的阴阴翳之色消失了一些,黑眸中闪过一抹凉意:“是我太过心急了。” “干爹现在这么做必定是在考验咱 们,如果你连考验都熬不过去,那以后还如何让干爹帮你?”陆娇娇拍打着徐博炎的后背,主动替他倒了一杯热茶,好商好量的哄着他。 这段时间,戴公公还会过来找她,就是一次都没有松口,若再这么下去,可就完了! “听说……他们不日就要回京了。”徐博炎虽然没有明说,但陆娇娇对于这个指代却心知肚明,她咬了咬牙,眼底只有一丝不快。 “听说永丰国那边闹了灾病,怎么就没把她病死了!” “别想那么多了,眼下对你我而言,最重要的应当是如何抓住这次的机会,尽快封王!”徐博炎咬着牙,言语间只有一片笃定,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等待了! 既然皇帝一直不主动,那他就只能自己出手了! 若陆泠月能乖顺一些就好了,老老实实的按照他们所安排的路走下去,那他如今也能有个体面些的王妃,而不至于把希望放到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徐博炎瞥了一眼陆娇娇,眼神中还有一抹嫌弃闪过。 三日之后,万俟灵派来的队伍才终于过来,季思珩已经提前去见过陛下,此刻只需注意些就好。 皇帝坐在主座之上,看着季思珩看向陆泠月 的眼神,不由抿着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为了陆泠月,季思珩已经做过太多的荒唐事了。 “看来,你们此番所做的很好。”皇帝轻声开口夸赞着,言语之中透出淡淡的满意。 这句话让陆泠月笑了一声,乖顺的行礼道:“勉强没让公主失望罢了,这是公主令我们送回的国礼。” 说是国礼,其实就是一个极有代表意义的玉佛像罢了。 皇帝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地缓和了几分,裹挟着笑意。 “你二人做得极好,朕也提前令人准备了一些东西。” 皇帝说着,摆了摆手,他所能赠送的不过是些金银器物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 陆泠月也看着这些东西,有点心领神会,陛下大约是懒得与他们多说的。 “回去之后便好好休息。”皇帝再度开口,瞥了一眼陆泠月,见他的神色并无太多的波动,才看向了季思珩冷冷的吩咐道:“你随朕一起过来。” 众人能明显的看出老皇帝的态度,陆娇娇今日也是有缘出现在这儿的,她一只手护着肚子,瞧着陆泠月的模样,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 就应该如此,陆泠月可没有飞上枝头的福气,就 算能够与永丰国的公主与姐妹相称又如何? 她就是个贱人!一辈子都没资格爬起来的贱人! 角落之中投射来的满是恨意的眼神,让陆泠月啧了一声。 她无需回头,就能知道是谁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恶意,却懒得放在心上。 “此番出行,我已经如你所愿,你还不曾想明白吗?”老皇帝看着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神里划过一抹严肃,了当的开口。 以陆泠月的身份,是绝不可能与他在一起的。 “儿臣早已经想明白了,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行。” 季思珩深吸一口气,极为干脆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神情中所透出的点点认真,更证明了此言非虚。 在离开这里之前,他没有想过自己会与陆泠月分开,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皇帝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语,脸色愈发难看了一些:“难道你非要逼着朕做出一些我们都不愿看到的事情吗?” “父皇又何必如此辜负一对本该相爱的人呢?”季思珩轻声将自己不理解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句话,一下子就点燃了老皇帝心中的那些火焰:“一个对你皇位争夺毫无益处的女子,即便是留在你的身边又有何用?”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戴公公的新思路 “若是凭我自己无法争取皇位的话,那纵使权力到手,也终究会被人所覆灭,既如此,一开始又何必费这等功夫呢?” 季思珩说的言之凿凿,俨然对自己的能力无比的信任。 皇帝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妻子母家的势力若有,那是锦上添花的好处。 人人都想往高处寻,就算是徐博炎,也几次三番的妄想再为他寻一个身份合适的妻子。 唯有季思珩蠢的可笑,竟然还觉得不必依靠女子母家的势力,实在荒唐! “你的意思是朕影响了你施展,你的宏伟抱负了?” 皇帝这句话更加尖锐了一些。 这样的指责让季思珩先是一愣,他轻轻摇了摇头,沉声开口,声音更沉稳了些:“父皇为我筹谋打算,儿臣铭记于心,可有些事情而臣不愿意妥协。” 用婚嫁之事,去换取足够的权利,让自己施展抱负,这对于季思珩而言,就是一个荒唐的笑话。 他不必依靠女子,也能一步步稳固自己的地位! “况且,如今儿臣已经回来了,只求父皇能够重查前太子一案。” 季思珩说着,脑袋便重重磕在了地上,神情间带着一抹决绝。 他原本就已经想通了,从永丰国回 来,便该把穆家和陈家以及前太子的事情挖掘出来了。 无论陛下是否愿意,都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了! 皇帝一听到他的这番话,气的伸手就把旁边的东西甩了过去。 精致的瓷杯砸在了季思珩的头上,鲜血顺着他的鬓角滚落而下。 “滚出去跪着,没有朕的允许,你便不许起来!” 听到皇帝这句话,季思珩沉默了片刻,他转身就出去跪在了外面,身板笔直,根本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常公公看到这一幕,眼中都不由生出了几分忧虑。 要知道,季思珩可是陛下最为看重的孩子! “您这又是何苦呢?将自己气的浑身难受,又与殿下有了分歧。” 等到皇帝的气息渐渐的平静了一些远,常公公才主动端着一杯热茶,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言语间却有着微妙的讨好。 前太子的事情,本就是陛下心中无人敢提及的一根刺。 季思珩查到了真相,可陛下到如今还没有直面一切的勇气。 “这个不孝子,自认为自己在外有了些许声色,便敢对朕所做之事指指点点!” 皇帝冷冷的瞥了一眼常公公。 这副不愿听别人说话的姿态,让常公公心领神会的叹息 一声。 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大雨。 季思珩被罚跪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徐博炎在知道这一讯息时,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若季思珩被压下去,反而证明他有了出头的机会! 同为皇子,凭什么季思珩就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他却要夹着尾巴做人呢? “告诉戴公公,让他想办法把我推出去。”徐博炎瞧着在自己身边护着孩子的陆娇娇,眼中划过一抹犀利,直截了当地将要求提了出来。 那泛着寒凉的话语,使得陆娇娇的身体打了个哆嗦。 人都道虎毒不食子,可是看徐博炎着疯癫的模样,他恐怕没有不能杀的人! “干爹就算是愿意帮你也需要一点时间,你何必这么着急?” “无论陛下是否给你封赏,你都是当之无愧的王爷。” 陆娇娇最近也没怎么见过戴公公了,这会儿言语之中带着一点谨慎。 “不一样的,这都是不一样的,若是我一直得不到封赏,只怕,陛下就会忘了我了!”徐博炎大声的开口。 他此刻甚至都在怀疑皇帝是不是完全忘记了还有他的存在,否则,怎么可能会放一个皇子在外面呢? 他本该 早早进行的册封礼,到现在也没有成功,皇帝一开始还有心要替他择选王妃,这会儿也不再行动了! 徐博炎感觉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刀,只有将这把刀落下,他才能够彻底的安心! “我会想办法的。”陆娇娇本想要依靠着徐博炎成为王妃。 可眼下,见他只能被困在府中,郁郁不得志,一下子也不知自己还能够依靠谁了。 但无论如何,她腹中所怀的这个孩子还是陛下所看重的胎儿,纵使往后徐博炎出事,她也不会被轻易牵连的。 只要,她能够生出皇太孙! 这样想着,陆娇娇摸了摸肚子,眼神里更添了一抹严肃。 夜色降临,戴公公出现在了陆娇娇的闺房之中,突兀的动静让陆娇娇立刻就爬了起来。 见到来人,她的眼眶红了一圈:“干爹,娇娇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看到娇娇了呢。” 柔软的如撒娇般的言语在戴公公的心头上拂过。 瞧着美人垂泪,戴公公的心中便已经有些不忍,他忙不迭地走了过去,伸手主动帮着陆娇娇抚去泪花。 “这段时间,我也有太多的事情忙碌着一时顾不周全,今日我过来,便是要告诉你属于你的机会来了。” 戴公公笑了一 声,可眼神却是阴冷的。 虽不知道季思珩是从哪里找到了当年的事情的证据。 可是,他绝不会让此事暴露于人前的。 陛下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当过去了,为何总有些人想要翻案呢? “明日……你就让王爷入宫,陛下必然会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给他一个交代的。”戴公公低声叮嘱着。 陛下到如今并没有打算放弃季思珩,是因为太子是个无能的蠢货。 若有有识之士步入朝堂,或许就会带来些不一样的结果。 徐博炎虽不十分的聪明,人却胜在机灵,到时候只要他帮着暗箱操作一番事态,必然会有很大的改变的。 想到这里,戴公公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多了一丝真诚,揉了揉陆娇娇的小脸:“你就别再哭了,若伤了腹中的龙胎,到时候陛下追责下来,可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如今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娇娇的肚子上,尤其是皇室子嗣。 季思珩若不懂事,那陛下为何不能再挑一个小孩养在自己膝下呢? 或者……他为什么不能扶持幼子上位呢? 这个想法在戴公公的心中骤然翻腾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粗重了一些,可又抓住了黎明的曙光。 第三百二十六章 难得的静谧 如果真是扶持一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上位,那他就无需再担心帝王的猜忌,即便是季思珩,在他手中也只有乖乖求饶的份儿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有这个孩子在,你才能够有价值。”戴公公的眼神更加温柔了一些。 这样的神情甚至让陆娇娇都感觉到了一点害怕,可有一点,却是牢牢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的。 只要这个孩子在,她就还有希望! “干爹放心,娇娇一定会好好的养着孩子,绝不会使他出事的。”陆娇娇捂着肚子,言之凿凿的答应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在陆泠月的小院之中,她抬眸望着天上一轮圆月,无端端的感觉到了一些冷清。 宫中只有传闻,说季思珩因触怒了陛下而被罚跪。 可究竟是何缘由,却没有说。 且到如今这个时刻,陛下仍然没有让季思珩起来的意思。 只怕这一夜都要跪着过了。 “你让人准备一些祛风寒的姜汤,咱们去王府里看看吧。”陆泠月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的。 哪怕她没办法陪伴在季思珩的身边,心中有所挂念也是好的。 夜半三更,闺阁女子却要去王府。 此事若传出去 ,于陆泠月的名声必然有影响,也证明了陆泠月此刻已经做出了选择。 “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吗?这条路若一旦走上去,可就不能反悔了。”春桃看着陆泠月的表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季思珩生在荆棘丛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周围无数人盯着,甚至恶意的放大,陆泠月选择与季思珩在一起。必定痛苦万分! 况且,皇室子弟此刻口头上说的再好听,往后只一心一意的对一人,可总会有姬妾成群的一日的。 “若真等到那时候我再后悔也来得及,我不会被动的由着他人指点,我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陆泠月笑了一声,她心里当然没有什么底儿,又能如何呢? 上辈子,她自以为有把握有底气的情情爱爱,还不是在他人的插足之下成为了一滩浑水吗? 感情本就不是十分能够靠得住的。 就算季思珩往后背弃了她,想起在永丰国携手并肩的这段时间,陆泠月也绝不会后悔的。 马车趁着夜色进入了王府,飞鸿等人并不敢休息,一听到动静就立刻围了过来。 在看到陆泠月时,一个个的迅速跪了下来,眼中一片恭敬之色。 “公主。”飞鸿先开口,他整个人看着 比之前要更黑了一些,但也将南方的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了春桃的身上。 “给我准备一间客房,若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通知我。”陆泠月轻声开口揉了揉眉心。 她随着府中下人到了客房之中,辗转反侧仍旧是睡不着的。 只得坐在这里,苦熬到天明。 翌日一大早季思珩才被人送了回来。 他身体本来就没有养好,又发了高烧,人瞧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没事,我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待会儿随便吃些药就好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季思珩说着不由咳了两声,又刻意的压制着。 那小心翼翼避开陆泠月的模样,看得她的心更软了一些:“我令人熬了些姜汤,你受了风寒就先休息休息,晚些再让宴神医过来看看你。” 陆泠月说着,便握着季思珩的手。 她只吩咐旁人去做,自己在这儿陪伴着季思珩。 而季思珩也抓着她的手,两人的手指渐渐变成十指紧扣的姿态,你拥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 等季思珩喝下姜汤,渐渐睡了过去,陆泠月一只手撑着脑袋,也跟着一起睡着了。 她昨天晚上本就没有好好休息,只因为 一直挂念着季思珩才强撑着呢。 等宴神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泠月和季思珩的脑袋几乎靠在了一起。 两人墨色的发丝在床榻上纠缠着,手指也未曾松开,彼此看着倒是有些甜蜜。 宴神医索性一人一只手主动替他们两人看了看,松了口气。 这细微的动静使得季思珩眯起了眼眸,他的神情略有些犀利,在看到宴神医的时候,才勉强收敛了一番。 “你不过是身体没养好,又方才入宫,受了罚,这才会高烧反复过两日便好了,这丫头也是忧虑的过重,跟在你身边才睡一会儿,注意休息就好。” 在确定了这二人健康以后,宴神医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他俩如今这身体素质也用不着吃药什么的,只需静心休养便可。 “烦您奔波,费功夫了。”季思珩笑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干哑。 “我给你倒些水,喝完之后接着睡吧,凡事总要想清楚一些,你如今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要顾虑的事情也该多了。” 宴神医看着季思珩的模样替他倒了一杯水,还不忘记叮嘱一句。 等到他喝足了水,宴神医便走了。 陆泠月大抵是熬的太狠了,这会儿仍旧没有醒来。 季思珩慢慢的加了一些力气,不舍得放开,的确,眼下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若要护着陆泠月,那他的许多计划便要再做得细致一些,最好每一步都能在掌控之中,不出任何差错! 虽说他之前的计划里都是加入了陆泠月的,可自从定情之后,他就总觉得以前的计划差了许多。 陆泠月半个身体坐在脚踏上,不太舒服地活动着身体,眉头紧锁着,季思珩见状,索性轻手轻脚的下床将她抱了起来。 他另抽了条被子,裹着陆泠月,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慢慢睡了过去。 待陆泠月在醒来时,天色泛起一片艳丽的红,而床上空荡荡的,唯有那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 她是什么时候上床的? 陆泠月骤然反应过来,脸上便飞起一片不正常的红,她迅速坐起身确定自己身上的衣饰并没有任何改变,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唤来丫鬟给自己准备洗漱的东西,陆泠月往外面看了过去。 一大丛花树之下,一个舞剑的身影倒是格外的潇洒俊逸,片片花瓣随剑锋而落,别具美感。 “你醒了?”季思珩注意到那个望着自己的影子,利索的收剑,跳到了她的面前,脸上有点点笑意。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封王的旨意 “也不知道以自己的身子为重,你难道忘记了你才刚刚养好一些?”陆泠月捏着帕子,将季思珩额头的薄汗擦去。 这而熟稔的模样,仿佛已做了千百次 春桃则在一旁看着,偷偷的笑了:“小姐,你和王爷如今这样的相处方式倒像是寻常夫妻呢!” “你个野丫头,如今被我惯得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满嘴胡言,我这会儿就来撕了你的嘴!” 听到春桃的这句话,陆泠月的脸上先是飞起一片薄红,又迅速的冲了过去。 若能一直过着这等岁月静好的生活便好了,他只愿日日看到陆泠月这样的欢喜笑颜。 季思珩在心中默默祈祷着,眼神却一点点变得坚定。 就算上天不愿给他这样的生活,他也会凭自己的双手抢过来的!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徐博炎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他垂着眼睑,一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模样,比起季思珩这个只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人不知好了多少。 “父皇,儿臣这些时日未曾进宫见您,实在是娇娇身体不好,儿臣无颜拜见。” 说话间,徐博炎便对着皇帝磕了个头,言语之中一片愧疚。 他明知道自己在皇帝这里并不算得宠,还因为某些事情 使得皇帝对他有猜忌之心,便提起陆娇娇腹中的孩子。 虽闹出了些乌龙,可无论如何,陆娇娇肚子里怀着的是皇室唯一的孙辈。 皇帝本来颇冷的表情缓和了些,拧着眉头端详着徐博炎,像是在审视着他所能够带来的价值。 这如同打量物件的眼神,让徐博炎心中有微微的不快,他却不敢动。 “如今,娇娇的身体渐渐定下来了,儿臣想要为父皇分忧。” 又过了片刻,徐博炎试探着主动开口,再度磕了个头。 略显出点点严肃的言语,让皇帝眯着眼眸,如今,朝中许多事情都是由季思珩负责,的确该给他一些刺激了。 太子注定是个无能之辈,若徐博炎能够挣扎着,露出些不一样的姿态,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朝堂,平静的太久了。 “这些日子朕一直令礼部加紧筹办,为的就是能让你封王的典礼更加盛大一些,算算时间也是时候了。” 皇帝轻声开口。 有了这句话,就等同要把徐博炎拉入朝堂的角逐之中。 哪怕是此刻的徐博炎,还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可终有一日,他能够走到哪一步的! “儿臣多谢父皇费心,但这些事情无需太着急。”徐博炎已经 急不可耐,巴不得现在就把自己封王的典礼给做了,但脸上却还要露出假惺惺的表情。 对于自己的情绪,徐博炎一向能够掌控的极好。 皇帝眯着眼眸,看着眉眼间暴露出欣喜,又刻意压制下去的徐博炎,笑了一声。 只有这种不太聪明的棋子,才能好好的握在手里。 前太子的事情如何,真相如何,他都不太在乎,只要现在不出错就行! “你且回去吧,过不了多久,圣旨便会到尚书府,朕也为你选定了宅子,到时候你就能带着娇娇一起去住了。” “朕的儿子,没名没份的住在尚书府,算什么样子?” 皇帝的笑声更加轻快了一些,似乎已经作出了相关的安排,徐博炎又磕了个头才慢慢的退下,礼数周全。 上了马车,他才露出了得意的笑脸。 这王位与他已经是唾手可得! 季思珩和陆泠月接到封王的消息的时候,两人正在昭月楼中坐着,何老板坐在他们的对面,眼神飘忽的望向了下面,似乎看到了什么人。 “这次我们能如此顺利的回来,多谢何老板费心。”陆泠月笑着看着穆淮,就点明了自己的感激。 若非他送来了许多赤草,恐怕他们也不能这么轻 松的全身而退! “不过是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有了一丝经验罢了。”穆淮摇了摇头。 他不过是靠着一些经验罢了,却没想到他们深陷于泥潭之中,竟真能挣扎着爬出来。 “郡主,咱们今日不来昭月楼吃饭吗?”一个小丫鬟清脆的声音飘了过来,解释着:“奴婢看到了安平公主的马车呢!” 盈安郡主身着一身粉裙,笑盈盈的站在那里,眉目之间带着些遗世独立的疏离,虽然两个月不曾见面,但她仍旧是俏生生的。 比起之前来,仿佛还多了些生机活力。 “安平在啊,那咱们就要来看看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她。”盈安郡主也张望了一下,确定了马车,提着裙摆便进来了。 穆淮垂眸,下意识的就要躲避。 “郡主是个好姑娘,她这样不计较身份的人已经很难得了,若你心中也有郡主,就不要总让她伤心。” 看着穆淮的表现,陆泠月忍不住替颖安郡主说了一句好话。 她原本并没有想要插足着二人的感情的,但盈安郡主追的太辛苦了些。 在她离开京城之前,那痛哭流涕的小姑娘的模样仿佛仍然在她眼前。 “她早就已经放弃了,公主不必再为郡主 打抱不平了。”穆淮苦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分明的带着些苦涩。 这表现,证明盈安郡主的放手对他而言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一个叽叽喳喳,爱闹的小姑娘一下子就从他身边消失了,他心里当然会觉得空落落的。 “若是喜欢,那就勇敢的去追英安郡主为了你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数次付出也从未抱怨过什么。” “若是不喜欢就不必再做出这假惺惺的模样。” “何老板,你既然是男子,那就该更洒脱一些,不要首鼠两端左右摇摆。” 陆泠月看着他的模样,哼了一声,犀利的开口。 感情,本就是要靠自己争取着才能够得手的,若是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那何谈情爱? 这样的表现让季思珩笑了一声,他握着陆泠月的手,毫不介意的在穆淮眼前轻轻晃了晃:“不错,不论前路如何,身旁有个人陪着自己一并分担的感觉总不会差的。” 这郑重其事的模样,让穆淮先是一愣,脸上忽然多了一点笑容,陆泠月若能开心些,得偿所愿也好。 “若能将这些事情理清楚,或许我就会拥有直面真心的勇气了吧?” 穆淮只是这样说着,便收敛了神情,迅速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三百二十八章 庆典 这般冷淡又利索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要调节感情的样子,陆泠月看着这一幕,心中都不由暗自咯噔一声。 身负血海深仇的和老板当然不可能轻易的答应一个女子,同她许诺未来。 盈安郡主此刻已经走了过来,看到陆泠月和季思珩大咧咧的在一起,她脸上先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又止不住的笑。 “你们二人若真能修成正果,那就是最好的了,陛下那边……以你如今的身份,倒是可以争取一下了。” 她说着,眼角眉梢带着真诚的祝福。 即便自己情路坎坷,她也仍旧愿意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心里的遗憾。 “此事并不着急,咱们今日也算好运,偶遇了宫中传来旨意,过几日炎王便要封赏了,连院子也备好了。” 陆泠月干笑一声,迅速地松开了与季思珩交握的手。 在熟悉的姐妹面前秀恩爱,她还做不出这样的事。 明知道盈安郡主陷于忧伤之中,还要借助此事刺激她,那简直是猪狗不如! “此刻才封,按照时间来算,已经够晚了,听说礼部最近确实有在筹备,也不知会做成个怎样的盛宴,那日你们都会参与吧?” 盈安郡主 并没有在意陆泠月这样的小细节,只分析着如今的情况。 既然是属于徐博炎的主场,少不得又是腥风血雨 而且他们都没有封陆娇娇为王妃的意思。 那她要以什么身份陪在徐博炎的身边,难道只做寻常的妾吗? “你妹妹心气颇高,若是没得到想要的,指不定又要如何麻烦你呢,若要参与宴会,吃食千万要忌讳些。” 盈安郡主再度叮嘱着。 她倒是一改之前咋咋呼呼的性格,眼下安静了许多,就像是一汪平静的潭水,明明里面有嬉戏的鱼群,可是水却已经彻底的静了下来。 看着他的改变,陆泠月都有些心疼,只能握着她的手,勉强给予她一丝安慰。 季思珩看着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似乎有话要说,识趣的为自己找了个理由,转身就走。 “盈安郡主是个好姑娘,你把握不住机会,倒是可惜了。”在绕到了不远处的厢房之后,季思珩看着眼前的穆淮,摇头感叹了一句。 以盈安郡主的身份,无论与谁成婚,必然能经营一种极好的婚事。 正是因为从小到大一直被父母偏宠疼爱,盈安郡主才会如此无法无天。 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子,就大胆去追逐 ,纵使京城中有些风言风语传过,她浑然不在意。 若能够被这样的女子坚定的选择一次,对于那些男子而言,也必然是心中难以忘怀的经历。 “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牵连她呢?郡主身份高贵,就应该配更好的人。” 穆淮言语之间带着点点唏嘘。 他的神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今日,他们两人聚在一起可不是商谈他的婚事如何可惜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本就无需那么在意婚嫁小事! “陛下不愿意看那些证据,咱们只能想办法逼着他去重审此案,可若是闹得太僵,也对谁的脸面都不好。” 穆淮点出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只有陛下亲自彻查此案,并且将真相公诸于众,穆家和陈家的所有冤屈才能被彻底洗清。 东厂的势力存在的时间也太久,碍事极了,也是时候该将之取缔了! “道理我明白,我已经有了个计划,趁着徐博炎封王的时候,让人递上御状,生死不论,你以为如何?” 季思珩觉得这个计划还算是不错。 到时候群臣看着,又有其他人将此事闹于庭前,而季思珩也会从旁辅助着。 皇帝就算是不愿意彻查,也要考虑 安抚民心。 这样一来,事态就会变得更简单。 “若能如此顺利,那就再好不过,我明日就令他们统一更换着装,但我觉得此事不可能那么顺利,幕后的手,是不允许我们擅自翻盘的。” 穆淮摇了摇头。 若此事公诸于众,那东厂还有戴公公等人便都是死路一条,甚至还有可能会抄家灭族。 只怕宫中一大半的太监都要被抓出去! “这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了。”季思珩笑着将此事定了下来。 礼部紧赶慢赶的,终于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们很快就赶到了新的王府。 艳丽的红色的绸纱,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家马上要办什么好事呢! “眼看着倒像是要办婚礼似的,颇为有趣。”陆泠月来时,不由感叹了一句。 今日来此的宾客数目并不少,远远望去,外面的马车都已经排成了队。 身为王爷,徐博炎不需要自己围在门口招呼着来往众人。 且他身边也并无可依靠的女子。 徐尚书的夫人虽是他的亲娘,可是,若过来主持女眷聚会,无疑是在提醒大家徐尚书脑袋上的绿帽子。 ,便只有陆娇娇能够暂时顶下这 一个任务。 为庆贺今日的大日子,陆娇娇也穿着极其艳丽的红衣,满头珠翠,金光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府中真正的主人。 “你今儿个穿的倒是极不错的,陆姨娘。”陆泠月挑了身不大显眼的素色长裙,虽然颇为低调,可一举一动之间却有着抑制不住的贵气。 她轻飘飘的就将陆娇娇最想要避免暴露于人前的身份点了出来。 一时之间,陆娇娇的脸色青白交错,像是裹挟着恨意怒瞪着陆泠月。 “再怎么说,我今日来此也是客人,炎王才刚刚被陛下封为王爷,就这么对待来你府中的客人吗?” 陆泠月从容不惧的摆了摆手,主动对着徐博炎打了个招呼。 本来在人群中心的徐博炎看着陆泠月这样随性而简单的装扮,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亮了一些,踱着步子走了来。 “恭喜王爷,今日正是春风得意时。”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徐博炎,陆泠月并未掩饰眼中的嘲讽。 他如今瞧着仿佛不错,可之后能否一直如此,还未可知呢! “你我难道就非要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难道就不能好好聊一聊?” 徐博炎看着陆泠月尖锐的模样,先是叹息一声,才提了出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给你王妃之位 他又不是要向陆泠月索要些什么,不过是彼此好好说两句话罢了,难道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陆泠月也不愿意满足他? “你我之间仿佛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今日来往宾客众多,王爷确定要与我交谈吗?”陆泠月挑了挑眉,看着旁边身着红衣,如火般显眼的陆娇娇。 女眷来此,几乎都是由陆娇娇招待的。 她虽是个妾室,可如今徐博炎的怨种实在找不到一个可堪托付的人。 “不过是两句话罢了,娇娇向来宽敞大方,又怎会同你计较?”徐博炎笑了一声,很是刻意的提起这件事情。 陆娇娇的脸色铁青,大约是想要计较的,但周围来往宾客众多,她一时也没有了机会,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分明自己才是今日的主角,却要让位给其他人。 看着这一幕,陆泠月都有点提杜娇娇抱不平了。 她并未将这一切太放在心上,所有的结果不过是陆娇娇咎由自取罢了! “你我并不太熟悉,王爷偏要趁今日同我说几句话,小女子实在疑惑。” 陆泠月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 “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们过去的种种吗?”徐博炎询问了一句,眼中分明带着点破碎的受伤。 刻意做作的模样,倒让陆泠月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的浮了出来,她眼中带着微微的厌恶:“王爷说这话倒是有些可笑了,你我有什么过去?” “昔日,我只是觉得自己无法给你更好的未来……” 徐博炎深吸一口气纠结片刻,还是硬着头皮组织辞藻,主动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听着他的话,陆泠月赶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说这话太可笑了吗?如今我是陛下封的安平公主,而你也是陛下封的王爷,你我早已经不再与之前一样了。” “可……我是真心想要求娶你给你王妃之位,我要让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徐博炎说着,情绪激动的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他主动伸出手,仿佛是要握住陆泠月的手。 经历的越多,他才愈发的明白,安平县主乃至于安平公主这样的身份有多好用。 此刻的陆泠月长袖善舞,放眼京城,也是难挑出来的,合适的人,若愿意再与他重续前缘便再好不过了。 “你的手若是敢碰上我的,便小心我帮你把手废了。”陆泠月冷冷的警告着她终于一改方才的躲避姿态,犀利的抬眸,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警告,说出 了声。 这变脸如翻书一般态度也让徐博炎有些惊诧,在他面前的陆泠月,一向是柔弱的小白兔。 就算是之后因感情知之事而添了不少波澜,可在徐博炎的眼中,这都是陆泠月爱他的表现,若不是足够的爱,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多呢? “我知道你心中还介怀着,等娇娇生下孩子之后,我就会让她离开,有资格做我王妃的仅你一人。” 徐博炎软声哄了一句,这也是他从女配那收到的消息。 皇帝有心把陆泠月赐给他,只要陆泠月愿意点头,那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季思珩来此时,就看到陆泠月和徐博炎正在角落之中,两人窃窃私语,仿佛在交谈些什么。 而陆泠月则是阴寒正脸,他迅速往前走了两步,便听到了这样的笑话。 “本王倒头一次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季思珩说的犀利,却替陆泠月解了围。 他冰寒的眼神裹着点点嘲讽,视线落到徐博炎身上,又缓缓摇了摇头。 “九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如今我好歹也是被父皇认可的皇子,想要娶一个女子,难道不是手到擒来的吗?” 徐博炎顿时就被季思珩这番话气得直跳脚,刻意地摆出自己皇室子弟的 身份。 他是皇子,那就该拥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比旁人略低一筹,可眼下却不同了,他是皇帝的儿子,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之一。 就算是季思珩,也不过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罢了! “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难道……徐尚书府连个镜子也没有吗?” 季思珩审视着徐博炎的这张脸,又失望的摇了摇头,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脏东西似的。 他虽然没有在用刻薄的言语,但这样的表现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徐博炎的心顿时一梗,没有当场被气昏过去,已经证明他这段时间将自己的承受能力锻炼出来了。 陆泠月在一旁看着,抿唇笑出了声来。 “走吧,盈安郡主方才还在找你呢,何必浪费时间与这等跳梁小丑纠缠?”季思珩再度发出了邀请,眼神颇为温和的望着陆泠月。 面对他这样的表态,陆泠月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二人双双前行,忽视了身后的人。 这等亲昵而又旁若无人的姿态,让徐博炎的心中警铃大震,他几乎是瞬间就了然了:“你看不上我,莫不是觉得他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徐博炎说着,迅速向前走出 两步,拦在了陆泠月的面前。 他犀利的眼神却如箭似的,要拆穿陆泠月的虚伪面孔,看清楚里面那争权夺利的肮脏心肠! 如此纠缠不休的样子,也让陆泠月拧着眉头,她与徐博炎之间,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绝无可能了! 难道是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才让这人几次三番的纠缠? “你能给我什么?”陆泠月问了一句伸手揉了揉眉心,眸中裹着点点思索之色,可口中的话却极尽嘲讽:“昔日你做徐公子的时候,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论及身份你要低我一筹。” “你与陆娇娇鬼混,二人终于厮混到了一起,我也愿意成全你们这桩婚事,你又上赶着来纠缠,想要我做你的王妃?” 说话间,陆泠月的眼眸之中不由多了一抹疑惑,她是真好奇,怎么会有人脸皮这么厚的? “你不过是觉得跟在他身边,比跟在我身旁要更有前途一些,才会如此行事!” 徐博炎此刻双眼已经被嫉妒所侵染,他未曾想到陆泠月在背弃了他之后,这么快的就与其他的男人纠缠在了一起! “是你先抛弃了我们的感情的,为何还有脸去管我喜欢谁呢?”陆泠月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他人纠缠的时刻。 第三百三十章 准备 偏偏就是这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徐博炎的心,他顾不得此刻的情形,伸手大力的按着陆泠月的手腕。 这种强行纠缠的模样,再配合他那双猩红的眼眸,仿佛随时都要抡起拳头砸在陆泠月的脸上,令人看着就害怕! 季思珩抬手按在了徐博炎的穴位上,逼着他松手。 “你如今愈发失态了。”季思珩冷淡的警告了一句,那样冰冷的眼眸让徐博炎脸上的笑更显出些许疯狂。 他失态了,难道季思珩就是好的吗? 可陆泠月的眼神却分明的停留在了季思珩的身上,裹挟着淡淡的信任。与面对他时,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个认知让徐博炎心里躁动的火更浓郁了一些。 “今日是王爷的好日子,你不想因为某些意外而变成麻烦吧?”陆泠月刻意的咬重了这句话,眼眸中的威胁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 今日来往的许多宾客,为的便是来试探一下情况,总要知道这位殿下究竟有多受陛下的疼爱。 如果出现了差错,那徐博炎势必要名声扫地。 严重一些的,还会引起帝王的厌恶,若真到了那一步,徐博炎便是想要翻身也不可能了! “你在威胁我?”徐博炎盯着陆泠月,脸 上的笑更冷了一些,像是裹挟着点点疯狂,要拖拽着,带着陆泠月一起坠入地狱似的。 这样的眼神,让陆泠月感觉非常的冒犯,她静静的盯着徐博炎的面孔,毫不犹豫道:“随便你怎么想,但我相信你根本不敢赌。” 陆泠月这句话,就抓住了徐博炎的软肋,他当然不敢赌,能够被封王,还是他主动去找皇帝求来的机会。 若是此刻他纠缠陆泠月的事情被暴露于人前,那只会有不停息的风波,可没有人会觉得他是无辜的! 最重要的是东厂那边并没有决定要与他合作,只凭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去对抗九王府的势力,那说是找死也不为过。 权利,他现在迫切的渴求着更多的权利! 唯有掌握了这些,才能够让陆泠月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他的身旁! “别用你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咱们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了。”陆泠月瞧着他疯狂的表现,丝毫不给面子的开口警告了一句。 陆娇娇在人群之中并没有发现徐博炎的身影,她心中咯噔一声,浮起一点点紧张,而后,便出来寻找。 在不大起眼的地方,他们几人僵持着,情况看上去似乎不大好。 徐博炎望着陆泠月的时候, 眼里分明裹挟着一点不甘。 “相公,你怎么在这里啊?姐姐也是,都已经来府中了,何必要躲躲闪闪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呢。” 陆娇娇故作娇柔地笑着开口,话语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陆泠月听出她言语之中的不善,冷笑一声,却并没有把这跳梁小丑般的话语太放在心上。 “前厅有那么多的宾客都在等着呢,相公,你还是赶快去看一看吧,妾身一个人也不太好招待他们啊。” 陆娇娇看着徐博炎仍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咬牙提醒着,她眼中却仿佛有浅浅的厌恶涌动着,不满的怒瞪着陆泠月。 而面对这一幕,陆泠月则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讨厌她的人太多了。 若是每一个他都会以同样的不满,那每日板着脸,瞪这些人就足够浪费她的时间了。 “陛下驾到!” 高昂而尖利的太太监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众人顿时不敢耽搁的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浓浓的谨慎,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惹怒帝王。 相比之于他们的慌张,陆泠月和季思珩则是姗姗而来,无比从容。 两人即便是躲在人群后方,也仍然非常的显眼。 皇帝看着季思珩与 陆泠月在一起的模样,轻哼了一声,眼眸中分明是一片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今日是炎王的封王礼之前是朕耽搁了些,可眼下却是好时机了!”皇帝冷声开口,却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似的眼神落到了季思珩的身上。 他所做的这番举止,不过是为了给某些人一个警告罢了。 面对皇帝这样赤裸裸的敲打,季思珩只当自己没有看到。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也该提醒一下朝堂曾有这么一桩冤假错案,让这些老东西们都警惕一些。 “今日大可随意一些,诸位也无需拘礼。” 皇帝看着季思珩无波无澜的脸色,叹息一声,坐到了主座上,对着下方众人随意摆了摆手。 纵使陛下说了要随意,可谁也不敢真的放松警惕。 君心难测,此刻笑脸盈盈,下一瞬可能就要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徐博炎脸上裹着讨好的笑容,只站在不远处,他少有与陛下相处的机会,此刻更不清楚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季思珩则坐在离此处极远的地方,等待着好戏开场。 一时之间气氛莫名的显出一点冷意,谁也不敢擅作主张。 “安排的没问题了?”陆泠月瞧着季思珩在自己面前从容的 模样,低声询问了一句。 穆家的这笔债总要有人来偿还的,即便是皇帝,也要为他所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季思珩点了点头,今日来的朝臣并不少,打眼看过去,众人都是一副紧张又开心的模样。 朝中多了一位皇子,便等同于之后会多一分变数,他们也不必拘谨于现如今的皇子,兴许,这位后起之秀便能得到陛下的全部呢?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颇为破烂的衣衫的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他进来的速度太快,又太过突兀。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还请陛下彻查先太子的案子,我陈家满门忠烈啊!” 那声嘶力竭的谚语在此刻。犹如催命符似的皇帝,几乎是瞬间就把眼神挪到了季思珩的身上,只觉得他的呼吸好像粗重了几分。 他委实没想到,这个逆子竟然敢将此事闹到众人眼前。 而在角落中等待着伺候皇帝的常公公眼皮猛然一跳。 “请陛下为我们洗刷冤屈,我等从未做过那等谋逆之事,为何就要这么污蔑我们呢?” 那人继续开口,如同阴间的鬼似的一点点的爬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疯话 皇帝面对这一幕,眼中的不悦在此刻骤然攀登到了顶峰,他一脚就把人踹到了远处。 “装神弄鬼之辈,竟敢在这里满口胡言,你们是如何办事的?”皇帝说着眼神却有着一丝不快瞪了一眼季思珩。 而徐博炎看到这一幕,身体虚弱的跪在地上,眼眸之中分明有一点紧张。 是他没有把人看好,才让这等恶人有了混进来的机会,甚至,还冲到了陛下的跟前,幸亏进来的是个只会说疯话的疯子。 若换一个手持武器之人,那他就要死了! “父皇,儿臣也是刚刚入府没多久,对这些了解的并不太多。”徐博炎说着为自己辩解,言语之中带着点点忧愁。 好好的日子,却遇到了这么多晦气的事情。 皇帝眯着眼眸,哼了一声:“把这个疯子带出去,往后都不许他进入皇城之中!” 过些这警告的帝王的话语,让周围众人驯服地缓缓低下了头,他们眼中一片臣服之色。 “炎王今日所穿的这身礼服,好像正是昔日太子曾穿过的。”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兀的说出了这句话语。 周围无数道要杀人的眼神,顿时就凝聚在了那人的身上。 季思珩则在此刻抓住时机,往前 走了几步,拱手行礼道:“父皇,兴许前太子之事,的确有所冤屈……” “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罢了,有什么值得人信任的呢?” 老皇帝瞪了季思珩一眼,干脆的堵住了他的话口。 除非,有更多更真实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否则,他不愿意去面对这样的事情,谁也没办法! 季思珩深吸一口气,黑眸之中的幽暗之色更浓了一些,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徐博炎则是扭头张望了季思珩一眼,看他眼神复杂的样子,心里几乎是瞬间明朗,必定是有季思珩在背后操纵着,又害了他! 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慢慢的退去了,今日明明是蜂王的好日子,偏偏不欢而散。 徐博炎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着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陆娇娇。 陆娇娇看着徐博炎的模样,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可想到如今的身份,她只能挤出笑脸娇声道:“依我之见,只怕是九王故意不给您好脸色。” 众目睽睽之下,九王偏生要说出这些扫人兴致的话语,明知道是徐博炎的大日子,却要是弄疯子,又是提起晦气的前太子,还有他身上这身礼服。 那他如今所针对的,可不就只有徐博炎了 ? 听到这句话,徐博炎也深有所感的重重点了点头,他冷冷一笑,阴翳的眼眸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寒凉:“有人不让本王好过,本王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与此同时,在陆府,陆泠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脸上写满了懊恼的季思珩,握住了他的手。 今日本该是个极好的时辰,一切都准备齐全,他只要敢于开口,太子皇兄的种种事情都会被人揭露出来。 可许多事情却不能这么唐突的宣之于口,皇帝掩耳盗铃,谁也没办法阻止他。 “今日不成,不代表明日不成,穆家的冤屈终究是要昭告天下的,与其让陛下被逼迫,倒不如以民心为诱饵?” 陆泠月看着季思珩这般不情愿的表现,轻声开口安慰了一句。 那颇显温和的嗓音如清风拂过,将季思珩心中的那些烦躁化解了不少。 他把证据递交到陛下的面前,那皇帝有资格去拒绝的。 可如果是天下的百姓想要一个曾经的公允呢? 陆泠月这句话瞬间就为季思珩点明了一个新思路。 若百姓向往,民心之所向,纵使皇权滔天,也绝不可能与民心背道而驰。 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此事的方法! “陛下不愿意彻 查此事,不过是觉得此刻调查也没什么用,为陈年旧案翻供,也只会闹得他脸上难看。” 无论当年事情的真相如何,圣旨是陛下亲口所下。 那群人,说到底也只是皇权手中的一把刀刃罢了。 如今,再让皇帝承认当年的案子有些问题,等同于是自打嘴巴。 “那就让百姓好奇这个案子,让他们去查此事,有了外头的种种风声,咱们就不必再忧心了。” 陆泠月恰到好处的开口,季思珩重重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谁都不得闲。 盈安郡主几次三番的想要登门来寻找陆泠月,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终于让她抓住了机会,拦住了要出府的陆泠月:“安平公主如今好大的架子,便是我们这些人想来看你一眼都难如登天呢。” 带着一抹不满的语气从身后冷不丁的飘来,陆泠月抬手揉了揉眉心,扭头看向了盈安郡主,脸上带着一点无奈。 “我是有要事缠身,才每日忙碌的,你倒是开始怨怼起我了?”陆泠月说着,抱着盈安郡主的手臂,主动作出一副亲昵的姿态。 最近,京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着先太子的事情。 不过,大部分的风声还是被东 厂那边的压了下去,她今日打算出门施粥,顺便也让这把火烧的旺盛一些。 “我哪里敢啊,公主殿下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盈安郡主看着陆泠月,忍不住摇了摇头才道:“咱们一起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同你一起去。” 这主动纠缠的样子,使得陆泠月挑了挑眉,眼底有点点笑意划过:“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吧。” 陆府的人早已提前将施粥所需的种种安排好了,城门外已经支起了大棚,无数的乞丐端着破碗,整在那里等着他们看上去脏乎乎的很是可怜。 “你怎会有如此的闲情逸致,主动向这些乞丐施舍?”盈安郡主有些嫌弃的提着裙摆,躲过那有些脏兮兮的人群以后,才不满的开口。 她还以为陆泠月要做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是过来像这些乞丐施粥。 “我们在永丰国皇城的时候遇到了灾病,我侥幸逃过一劫,那时候便发愿,回京之后我一定会多做善事。” 陆泠月随口胡诌,实则是因为这样做更方便把流言传出去 她也想为季思珩的计划尽一份力。 何老板今天也主动来到了这里。 他凑近了一些,才看到与陆泠月一起窃窃私语的盈安郡主,一时愣了愣。 第三百三十二章 行善 “你们之间瞧这和之前比起来完全不一样了。”陆泠月看着何老板费了几分功夫才按捺住转身离去的冲动,笑着调侃着。 盈安郡主的目光落到何老板的身上,露出了一点颇显生疏的微笑,分明是完全释怀了过去种种。 “看来何老板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竟然为这些百姓如此尽心尽力。” “若没有这些百姓的支持,我也不可能赚取这么多的银子,替他们做些事情是应该的。”何老板轻笑一声,淡淡的说出这句话,他面上虽挂着笑容,可眼底却有一点局促。 只是一段时间不见这二人之间的攻守,仿佛彻底翻转了过来。 以前,是何老板拒绝盈安郡主,可眼下是盈安郡主对何老板没了那么多的心思,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冷淡之中。 “若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去瞧瞧给他们准备的药材了。”何老板说完这话就迅速转身,颇为狼狈的离开了这里。 这么尴尬而紧张的模样,让陆泠月挑了挑眉。 “看起来……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你与何老板之间也有一些了不起的故事呢?”陆泠月笑吟吟地望着盈安郡主,轻声询问着。 那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却让 盈安郡主笑了一声。 她本来是想要找陆泠月谈一谈心之所想的,可在这里见到了何老板,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你之前劝的很对,我们就是两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人,即便是偶尔会有一瞬间的交汇,可终究还是会错过彼此的。” “若是没什么意外,过些日子我就会想向陛下请旨,让他替我择选一个合适的郎君,我也不会嫁给九王殿下。” 盈安郡主坦然的把自己心中所想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 陆泠月看着她陷入情绪之中的哀伤的模样,握紧了她的小手:“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如此肆意地轻贱自己,你的婚事……应当是在你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开始的。” “没有什么比陛下赐婚更合适了。” 盈安郡主直截了当地开口,若有陛下赐婚依,靠着她背后的镇北侯府,哪怕是曾经身有污名,可仍然没有人敢对她说些什么。 或者,皇帝也会看在她这么多年在京城安分守己的份上,看在镇北侯府数年在外征战的功勋上,将他封为公主,再为她挑选一个驸马。 如此一来,她就更无需担心被人欺负的事情了。 “你当真心甘情愿吗? ”陆泠月看着盈安郡主眼中闪烁的点点哀伤,颇为犀利地将这一点点了出来。 若她当真心甘情愿,眼下就不该是出现在这里,而是去找皇帝赐婚了!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明知道他讨厌我,我还要自己苦心的等待着他?那父亲母亲知道了,也会替我而伤心的。” 盈安郡主一提起婚事,便觉得有一肚子的火气和怨气,差一点儿就能宣泄出来了。 她看到陆泠月的脸色,连忙摇了摇头。 “别提我的那些破事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好想做的事吧,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够变得如你一样勇敢。” 正在说着,那些百姓已经慢慢踱步走了过来,一个个眼神中带着些许期盼,他们等待着被馈赠而来的粮食。 与此同时,在东厂的某一个房间之中,戴公公看着自己身边不远处的袁公公,眼神里倒有一丝烦躁。 自从那个疯子当庭说了些疯话之后,京城之内的风向就有了些改变,关于前太子的事情还有人敢提及。 “干爹,我听说这段时间安平公主一直在向那些百姓们馈赠粮食,这般举止,不就是为了笼络民心吗?” 袁公公谨慎的开口,生怕自 己说错了什么话便要被骂。 戴公公白了他一眼:“本公难道不知道吗?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给这些百姓发放粮食本就是善举,即便是陛下在这儿也不好说些什么! “发放粮食没什么问题,可如果粮食吃出了问题呢?” 袁公公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将想法说了出来。 从百姓入手,把陆泠月和季思珩想要笼络的人心彻底的击溃,这不就能得偿所愿了吗? 戴公公原本只把矛头放在季思珩和陆泠月的身上,有些灯下黑,这会儿听到袁公公的话,那原本烦躁的神情一扫而空,皮肉舒展开来。 “我果然没有白养你。”戴公公伸手在袁公公的脑袋上拍了两下 他慢慢站了起来,就去找韩相逸,他最近研制的那么多药物,也该有个人来试验一下了。 知道要把自己的药物丢出去,韩相逸眼神之中还带着一抹兴奋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研究,本就是为了能够看到结果! “公公既然愿意使用这些药材,那也算是他们的福气了,我所研制的东西并不多,您可以好好挑选一番。” 说话间韩相逸大手一挥,就把各种瓶瓶罐罐全 部都摆了出来。 不同的瓷瓶上面用小字写着说明,明显是对药物的介绍。 纵使是戴公公这等颇为老辣之人,看到这种种东西,黑眸中也不由滑过一抹惊诧。 “这些毒药里有大量的蛇鼠虫蚁的尸体效果应该极好,既然他们刚刚从永丰国死里逃生,那不如就让他们死在这里!” 韩相逸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场面,脸上带着极为夸张的笑意,说的笃定无比。 永丰国的那场灾祸本就是人为的,那他们也能够制造出一场灾病,再把矛头放到季思珩和陆泠月的身上。 他们刚从永丰国皇城回来,身上指不定携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这样一来,咱们也能够发些财了,最近本公正愁没银子呢。”戴公公在盘算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等他有了钱,就去请隐云阁的高手,让他们围追堵截杀了季思珩,哪怕是杀了陆泠月也好,总要有个结果的! “这些……就都由公公您来决定了,只要到时候能把她的人头拿给我就好了。”韩相逸对这些事情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又着重强调了一句。 他想要的只有一个,若是戴公公给不了他就自己想办法!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为恶 “放心好了,以我的性格便是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让你吃亏的。”戴公公笑了一声,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做出一副亲厚的模样。 韩相逸对此却不置可否。 宫中的那些老东西,若真有一颗无私无畏之心,那恐怕早就死了! 拿到药物之后,戴公公就带着袁公公一起离开了这里对于韩相逸的态度,他们二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不满。 “干爹,等事成之后,儿子一定亲手取下他的人头,也好报您今日所受的苦。”袁公公说着,伸手做出了一个杀人的态度,主动表忠心。 戴公公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起来,随手摆动着,仿佛对此事不大在意:“不过是个恃才傲物之人罢了,他有几分本事,我也愿意抬举他,往后,若你也能找到这样贤良之人便好了。” “把这些药物放过去吧。” 袁公公捏着手中的这些小瓷瓶,眼神之中带着点点思索,他已经开始考虑起药物要往哪里放更合适了。 最方便的地方当然就是水井了! 一整日的施粥结束之后,陆泠月活动着有些酸胀的手臂,她回到了府中,季思珩也是趁着夜色踱步而来。 “王爷今日倒是好兴致。”陆泠 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只笑了一声调侃着。 季思珩见她还在活动着手臂,疼痛难忍的模样,走了过去帮她揉捏着。 “看来,你还是要好好在府中休息。”季思珩轻声开口,他手上的力气倒是恰到好处,再加上有一点点内力的加持,使得陆泠月满足的叹息一声。 身体的疼痛渐渐的消失了,陆泠月才有心思关心起他们的计划进展:“事情如今办的怎么样了?” “左右就是那样的结果,风声已经吹起来了,东厂的人即便再怎么压也压不住太久的。” 季思珩倒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飞鸿等人已经在尽力释放消息了,如今满京城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了前太子的冤屈,但也只能够私下里讨论。 “今日盈安郡主说要随便找个男子成婚,我觉得……她应当是害怕陛下乱点鸳鸯谱,真把她赐给你。”陆泠月说着眼神灼灼的望着季思珩,眼眸中也带着一抹紧张。 陛下纵使乱点鸳鸯谱,她也并不大害怕的。 “我只要你,父皇到如今未曾下旨,便是因为知晓,我一定会做出当庭拒旨的举动的。”季思珩极其从容地将陆泠月搂到了怀中,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坚定 吐出这句话。 熟悉的香气,也给了陆泠月一点安心,她笑了一声不大放在心上:“有时候……若你有所抉择,或是屈服了,我也能够理解的。” 天子的命令,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随便拒绝的。 季思珩和皇帝如今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也不过是因为帝王到如今还留有几分底线。 若他不管不顾的强行下旨,那陆泠月也不可能完全抗拒。 他们两人身上都带着太多的负担了,绝不可能做出背弃这些责任,主动逃婚的事情的。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季思珩看着陆泠月略有些失神的漂亮的眼眸,忍不住轻声询问了一句。 他的手指描摹着陆泠月的眉眼,一笔一画勾勒的都极为珍重。 “不会的。”陆泠月苦涩一笑,看着季思珩,毫不犹豫的就打碎了他的美梦。 他们两人不可能一起逃亡着,再去过想要的生活的。 “是啊,走不了的。”季思珩把人搂得更用力了一些,恨不能将陆泠月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冷寂的月色之下,他们就这样紧密拥抱着。 而与此同时,在炎王府中,陆娇娇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戴公公,脸色略有 些苍白,挺着肚子轻声道:“干爹,您怎么过来了?” “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除了你以外,我不信任任何人了。” 戴公公说着,把自己早有准备的药粉浇到了陆娇娇的手上,握紧了他的手指。 这药粉无论是有什么作用,对于陆娇娇而言都是大为不利的。 她的脸色苍白,摇了摇头,作为抗拒的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戴公公却抓得更紧了一些。 “干爹,您究竟想要做什么?我若是帮了您,只怕也会牵连到自己的……”陆娇娇说着,身体颤抖着,语气里甚至带着一抹哀求。 她只要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往后在京城之中地位便将大不相同。 纵使是陆泠月,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张狂了! “可你若是不帮我,那你的那些秘密势必会被人捅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腹中怀着什么样的孽种,你说……陛下还会认吗?” 戴公公温柔的抚摸着陆娇娇的肚子,话语却是极其冰冷的警告。 他从过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让陆娇娇拒绝。 “干爹,我求求您了,我能有眼下的平静生活极不容易,您就当……您就当心疼我,别再让我帮您 做事了好不好?” 陆娇娇双膝一软,跪在了戴公公的面前恳求着。 她如今只想要一份解脱。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贱人踩在你的头上,她作为皇后,站在最高位,而你却只能够在下方勉强的仰视着她吗?” 戴公公看着陆娇娇这么痛苦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声。 分明只是一个没什么可能的猜测,可在陆娇娇的眼前,似乎有一幅画卷徐徐的铺开。 陆泠月穿着皇后的凤冠霞帔,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而她则是成为了颠沛流离的蝼蚁,只能够从角落里窥探着别人的幸福。 “你现在连个正妃之位都没有争到,可是九王却愿意为了她几次三番的违逆陛下。” 戴公公继续开口,惋惜的摇了摇头。 听到九王这两个字,陆娇娇的眼中顿时涌出一片猩红的血色。 若不是一开始陆泠月遮遮掩掩的,不曾说出季思珩的身份,她也不至于需要如此委屈自己,甚至,还同这个阉人搅和在一起! 明明她也可以做王妃,高高在上的俯视众人,都怪陆泠月一开始就对她存心隐瞒,甚至现在还想要抢走徐博炎,那个贪婪的女人什么都不想放过! 第三百三十四章 登天梯 恨意如同毒蛇一般微微暴露出了些许光景,便迅速的缠绕在她的心头。 陆娇娇的眼底涌出一片猩红之色,她冷冷的瞪着眼睛,仿佛已经窥探到了自己的绝望。 “你就算生下这个孩子又能如何呢?你的丈夫不愿意替你争取,除了干爹,还有谁愿意护着你啊?” 戴公公眼看自己的言语已经说动了陆娇娇,轻轻替她撩拨着有些散乱的长发。 “您这次过来找我,究竟想让我做什么?”陆娇娇深吸一口气,才了当的开口,眉宇之中却有着分明的纠结之色。 “把这个药粉交给炎王,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你们找个机会让陛下喝下去。”戴公公直截了当的开口。 他话音刚落,陆娇娇的手就一抖,药粉袋子落在地上。 幸亏包裹的颇为严实。否则这东西就要被毁了。 “没出息的蠢丫头,干爹让你做点小事你都做不好了,那往后你还能做什么?”戴公公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却很是无所谓的开口。 “这药粉不会要人性命,不过是使得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难受个一时半刻,他本就不会认人,瞎了双眼,给他点教训又能如何?” 戴公公说 的轻描淡写,可是对于陆娇娇来说手中的这个东西犹如千斤重。 她捏着,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脸上的表情是分明的痛苦之色。 “炎王几次三番的想要拜见干爹,您都拒绝了,若是想让他办事,少不得要您亲自见他一面才是呢。” 缓和了些情绪之后,陆娇娇才娇声说出这句话。 她不想牵扯于其中,替他们商量这些事情。 既然戴公公想让徐博炎去做,那索性他们两个自己协商好了,也比她在这中间来回传话要好的多。 这句话让戴公公眯起了眼眸,陛下如今扶持着徐博炎上位本就是为了警告季思珩,顺便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结果,事情未曾办成,对陛下来说也是足以懊悔的。 他去接触一下徐博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那明日你便带着他来见我吧,若不是你这丫头着实可心,我也懒得与这外头的人多接触呢。” 戴公公笑了一声,才缓缓的离开这里。 翌日,一大清早,陆娇娇就跑到了书房之中,看着正抱着美丽的丫鬟的徐博炎,她眼眸之中划过一抹怨怼。 可很快,陆娇娇就按捺住了心中的那些不满。 以她如今的能力,也实在争不到什么了,索性便不争,也给自己换来一份体面。 若非要闹得大家脸面都难看的话,那错误必然是女人的,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徐博炎看着陆娇娇大清早的就过来寻觅自己冷笑一声,眼中带着淡淡的嫌弃:“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于她而言,陆娇娇从来都是碍事的存在,若不是她肚子里现在还怀着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孩子,他早就宣布把这个妾丢出去了! “相公,妾身今日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的,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了。”陆娇娇低声开口。 那轻软的语气,和颇为严肃的态度,让心存疑虑的徐博炎眯起了眼眸,将信将疑的对着可人摆了摆手。 小丫鬟识趣的主动退了出去,房间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陆娇娇想到戴公公让他们做的事情,眼中再度划过一丝犹豫。 杀了皇帝,对于他们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 正是因为当今天子身体还算健硕,所以他们才能够从中获取一些利益。 若陛下的身子不好,朝堂动荡,最先获取利益的必定是太子。 眼下的徐博炎甚至未曾在这儿站稳脚 跟,就冒昧的加入他们之间的纠纷之中,着实有些困难。 可她这扭捏的姿态,却让徐博炎的眼里划过一抹不满,他极其不快的冷笑道:“如果没什么事,你就赶快退一下吧,本王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虽然疯了,王可是徐博炎眼下并没有去朝堂,陛下仿佛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似的。 他没有主动提起,而礼部那边也没有送来上朝所穿着的衣裳,事情就这么一直耽搁着。 徐博炎愈发敏锐的明白了自己是这场皇权之中的弃子,可是他心中却仍然不甘心。 明明他的能力并不弱,可是却连加入朝政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能够有人帮他一把,那他必定能一日千里! 而陆娇娇,却连见戴公公这样的事情都不愿意为他而尽尽心,实在是悲凉可笑! 正是他眼中的那一抹厌恶,深深的刺痛了陆娇娇的心。 既然他迫不及待地要成为局势之中的弃子,那作为妻子,她也只能够帮忙了。 “戴公公说……让你我有时间了去找他,他这几日都在东厂内。” 陆娇娇这番话话音刚落,徐博炎的脸色顿时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眼神柔柔的看着 陆娇娇,终于想起了她怀孕之辛苦。 “娇娇,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都在府中吗?什么时候同戴公公联系上的?” “昨日有人同我送来了些消息,我原不大放在心上,可想着你或许会需要,所以便留了些心思。”陆娇娇看着他的虚伪面孔,隐隐有些作呕的冲动,但她还是忍住了。 “你能如此为我的事情而上心,果真是个极好的姑娘,幸亏当时我娶的是你,若是外面那些阿猫阿狗,不知道又要如何遭见你我的一番深情了。” 徐博炎说着,举止轻柔地主动搂着陆娇娇。 可他越是这样表忠心,陆娇娇就越是觉得厌恶。 “你若是对我有心,那不妨就去找陛下提一提,难道以我的身份还不能够做你的正妻吗?”陆娇娇很干脆的索要着正妻的权利地位。 “你如今怀着孩子,若为腹中之事劳累奔波伤到了身体,那我会心疼的。”徐博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瞬间就想到了这有些拙劣的借口。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陆娇娇冷笑一声,分明并不十分将之放在心上:“那你就快收拾东西同我一起去吧,时间久了干爹也许就不等了,他的性格向来不大爱等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认干爹 此话一出,徐博炎顿时不敢耽搁,跟着陆娇娇的脚步就主动朝着东厂而去。 两个颇为注意的隐蔽着身形,神色中带着如出一辙的冷意,一道尖利的叫声猝不及防的传来,即便是陆娇娇能够接受,她脸色也愈发苍白了些。 徐博炎更是扭头看了过去。 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被两个太监拖着,带了出去。 袁公公似乎是此刻才看到人,一甩拂尘,黑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嘲弄道:“不曾注意二位过来,没被吓到吧?” 这样的声音,却让陆娇娇心中的恐惧愈发浓郁了几分,她抓紧了徐博炎的衣服。 “没有。”徐博炎瞥了一眼陆娇娇,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衣袖抽了回来,主动与陆娇娇拉开距离。 他还从未单独见过厂公,便是要给个下马威,也是见了面才需要有,今日东厂的人做出这种事情,必然是为了考验他。 想到这里,徐博炎昂首挺胸,倒显出几分贵气自豪。 “那不过是个得罪了厂公的蠢货罢了,若在其位,却不能谋其政,那杀了就杀了。”袁公公说着,眼神颇显阴森的看向了陆娇娇,笑眯眯的开口。 他已将这话说的如此明白,陆娇娇又岂能 不清楚这些道理? 戴公公大抵是对她昨日扭捏的姿态有些不满了,才会让袁公公这样警告一番! 陆娇娇咽了咽口水,眼中带着些紧张徐博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主动催促着:“咱们还不快点儿去见戴公公吗?” “干爹已经在等着您了。” 袁公公笑着主动引路领着他们过去。 空气中还有未曾散去的血腥味儿。纵使徐博炎想到了这里会很残忍,可是看着毯子上还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脸色还是有了一点改变。 “不过是这些小手段罢了,难道你已经怕了?”戴公公笑眯眯的开口一副一团和气的模样,但他脸上还有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腥。 袁公公仿佛是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开口道:“干爹,您谨慎一些,脸上这一点儿脏了。” 他讨好的将帕子送了过去,又在自己的脸上指了指。 “不干净的东西,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戴公公随手将的血迹擦除,连带着那块帕子也一并丢到了地上。 “便是一块帕子,在我东厂的地界也要比一些贱蹄子高贵一些。” “谁说不是呢,这块帕子寻常人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寸。” 袁公公笑着迎 合着戴公公的话语。 二人一唱一和的,分明是把如今的局势摆在了徐博炎的面前。 如果徐博炎不愿意帮忙,那他一辈子就只能够做个低贱的犯人,即便被封了王,可仍旧不是贵人。 这帕子的成色,比之徐博炎封王那日所穿的衣裳也差不多了! 而他那天所穿的封王的礼服款式等等的与前太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戴公公,若能够得您提携,我定然赴汤蹈火,以报您的恩情。”徐博炎听懂了他们的言外之意,干脆的开口。 他要努力的往上爬,爬到任何人都不能轻视他的位置。 只有如此,他才能够彻底的放心。 陆娇娇听着他如此带着野心的话语,眸中划过一抹凉意。 “本公对你的要求也并不太高,想办法把这药粉送给陛下,如何?”戴公公挥了挥手,袁公公便主动把东西送了过来。 陆娇娇定睛看去,这正是昨天他不愿意送的那药物。 戴公公这是在提醒她吗?这些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去做的! “放心好了,本公跟在陛下身旁许多年,对他一向是极其忠心的,不会拿陛下的身子开玩笑,这普通的药物罢了,让陛下能够安静一会儿,免 得他总想要影响别人。” 看着徐博炎眼中划过的一抹忧虑,戴公公笑盈盈的保证着。 他说的越是笃定反而越让人心存疑虑。 一时之间徐博炎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如烫手山芋似的,轻易触碰不得。 “本公的耐心是有限的,若你们都不愿意替本公分忧,那本公便不得不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戴公公看到这一幕,略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眼底却有着淡淡的肃杀之色。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徐博炎深吸一口气,主动出手把那一袋的粉末捏到了手里,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他绝不愿意一辈子痛苦挣扎着。 他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一定要登上九五至尊职位,既然是皇子,那凭什么不能够争夺那至高之位呢? 除了戴公公以外,便没有人能够祝他得偿所愿了! 他拼尽一切的回报戴公公,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陆娇娇看着他的表现,忍不住伸手阻拦了一下,与戴公公商谈的交易,绝不可能会那么简单的。 戴公公脸上顿时带着浓郁的笑,伸手拍了拍徐博炎的肩膀,忍不住的夸赞道:“看着你如今这模样,倒让本公想起了自己 年轻时的许多事情。” “那时候人人都瞧不起我,可我偏要做的比他们更好,偏要爬到那最高的位置上,你瞧瞧如今还有谁敢轻视我?” 如今,东厂的势力遍布朝堂,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在轻易的决定戴公公的命数。 这便是他辛苦争取来的最好的回报! “若能得到戴公公的真传,那往后我也不会再被人肆意欺凌,求公公为我指条明路吧!” 徐博炎咬着牙,跪在了戴公公的面前。 他跪了这个阉人,那就一定要得到更多的东西以此来告慰他心中的那些屈辱。 “好孩子,好孩子,我早便说过你才是真正有出息的人呢,陛下也说你这性格好极了。” 戴公公坦然的承受着徐博炎跪下道谢,以长辈的姿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颅。 徐博炎胸腔中弥漫着浓郁的恶心,可是他全部都忍了下去。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若连一个太监他都无法哄好,往后又该如何办事呢? “干爹,请您以后多照顾一下相公。”眼看大局已定,陆娇娇便轻柔的开口,话语中带着一点讨好。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突然觉得有无尽的冰冷弥漫。 第三百三十六章 狗仗人势 今日,徐博炎能够跪在一个太监身边摇尾乞怜,那明日,便能将姿态放得更低,或许,终有一日,她也只能够作为被送出去的棋子。 想到这些事情,陆娇娇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哪怕明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成为了棋局之中的棋子,可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原因,陆娇娇想到了许多之前的自己绝不会考虑的事情。 一时之间,她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一些。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吧,你如今腹中还怀着陛下最看重的孙子呢,你们都会有很好的未来。”戴公公笑盈盈的把徐博炎和陆娇娇一起扶了起来,刻意的提起了孩子的事情。 他也是在警告陆娇娇,她如今除了这个孩子之外,就再没有什么价值了。 若还不懂得做一只忠心听话的狗,那早晚是要被抛弃的! 陆娇娇的脸色惨白,却只能勉强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礼部的人就已经送来了一身衣衫。 他们脸上带着一丝讨好,可又像是裹挟着点点讥诮似的! 那样的眼神,刺的徐博炎浑身难受,可是他又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权力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这些人,即便对他再不 满,也不敢当着他的面露出不痛快的神情了。 无论有多少小心思都只能够按捺住,多有趣的事情啊! “前些日子为何没有将本王的礼服送过来?”徐博炎直截了当地询问着言语中带着一抹警告。 那负责送来衣衫的礼部官员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最近各部都忙了起来,一时疏忽照顾不周,还请王爷恕罪。” 说话间,他们便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今日这个时候给徐博炎送来衣衫,他们都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结局,并不敢吵闹。 听到这样的话语,徐博炎毫不犹豫的就给了他一巴掌。 那干脆的巴掌使得送衣衫的臣子脸上划过一抹紧张无措,要知道从没有哪个皇子敢这么行事! 无论如何,他们是朝廷的官员,一举一动代表着皇帝的脸面。 纵使做错了事情,也只有陛下责罚,还从没有听说过要让区区一个王爷来惩戒的! “本王最近也是生了一些病,手脚愈发不听使唤了,没把大人打疼了吧。” 徐博炎说着,冷笑着挑眉,眼中带着几许不屑,凉薄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这等话语,再配合他这样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小心,此刻的徐博炎 ,不过就是在把自己没能上朝的怨气发泄出来罢了! “不疼的,我等办事出了差错,也该受此责罚,还请王爷大人大量,包容我们才是。” 那官员苦笑一声,硬着头皮开口。 此时此刻他们是做错了事的人便无法主动替自己争取。 又给了这等犯下的小人一点教训以后,徐博炎才活动着手掌:“朝堂之中的局势瞬息万变,今日被人按在泥地之中,可明日情况也许就不同了。” 他定会凭自己的本事,一路登上至高之位,唯有如此,才能够让那些曾经轻视他的小人付出代价! 想到这些事情,徐博炎眼中的火热之色更加浓郁了些。 “是,臣等受教了。”两个官员点了点头,便主动离开了这里。 在出去以后,他们才忍不住的吐槽着:“从没有哪个皇子敢如这位王爷一般如此行事,果真是小家子气!” “咱们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还上去参他一本吗?”另一个官员苦笑着,脸上也带着不正常的红肿。 上面的大人希望他们承受着一切,那就承担好了! 反正这些公道会有人替他们声张的! “便是参他一本又如何?”另一人怒不可遏,两人这会 儿也是私下里交谈,却不敢说更多了。 陆娇娇冷眼看着徐博炎这样行事,明白他已经在疯狂的边缘了。 一个皇子却是不被承认的存在,若要发疯也实属情理之中。 “相公,你可有想过……若是他们一直诉状将你告到陛下跟前,你该如何呢?”陆娇娇软生开口手指搭在徐博炎的身上,一副为他好的模样。 听着她的话语,徐博炎冷哼一声,眼底却有着点点不屑:“有戴公公作为后盾,本王行事即便是有些差错又能如何?难道那些奴才还能够来指点本王吗?” “本王已经提前打听过了,就算是太子,如今也是仰仗着东厂,你若是早些将本王引荐给戴公公,或许,你我就不必白受这么久的苦,说到底,你便是一个无知妇人,愚不可及!” 陆娇娇看着徐博炎的脸色,垂着眼睑,并没有为自己多加辩解。 皇帝不过是给他封王罢了,可不等同于认可了他这个儿子的存在。 否则,礼部的人又怎敢一直拖延着,不把东西交给徐博炎呢? 东厂如今也不过是想要从徐博炎的身上多榨取一些价值罢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愿意看破,还觉得自己有了倚仗 ,便可一步登天。 这简直是愚蠢至极! 况且,还有那药,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可是,陆娇娇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她垂眸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底的冷色却愈发的浓郁了些:“宝宝,你会帮着娘,让娘登上那个至高之位吗?” 陆娇娇轻声呢喃着开口,言语间似有若有若无的恳求之意。 她腹中的胎儿,此刻无法给予她回答。 对于陆娇娇而言,若有了希望,并不是不能拼尽一切的去赌上一场,她必然要成为上位者的。 东厂的人想要利用她,那她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东厂的人呢? 这本就是个互惠互利的过程罢了,不是吗? 想通了之后,陆娇娇脸上绽放起一点点微笑。 第二日,便有不少言官主动请命,打算调查一下,为何两位官员的脸上会有这么显眼的巴掌印。 徐博炎在其中跪着,黑眸里却划过一点狰狞。 这些老东西果真是吃饱了撑着无事可做,竟然还想要查这种不值得的小事。 就连戴公公也没想到徐博炎手段竟然如此的狠辣,愚蠢,面对这些不对他不公之人,他说罚就罚,当真是半点不在乎这些人的颜面! 第三百三十七章 出事 人群之中,太子冷然面对着这一幕,唇角缓缓勾起,眼中的笑却是极其冰冷的。 想要爬到这个至高之位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 像徐博炎着等喜怒形于色的蠢货,就没必要在这浪费太多的时间了,他一个蠢才,也不需要在此处停留太久! 皇帝对于这些事情心知肚明,他懒懒的摆了摆手,从容的将此事压了下去,不愿多计较。 若徐博炎当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他便不再浪费时间了。 本想着,能有人制衡一下季思珩呢,看来终究是他的想法太简单了些! 徐博炎便阴沉着脸跪在群臣中间,他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却默默的将今日所有开口发声之人记于心中,眼神阴沉的可怕。 这般的表现,倒还算是有几分意思。 一个能沉得住气去折服的人,才不会轻易被眼前的种种情况所摧毁。 在下朝以后。徐博炎便当机立断的去找了皇帝。 他跪在这位君父的面前痛哭流涕,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无奈。 若换旁人过来,只怕就要心软了。 皇帝虽对这颗棋子不抱有太高的期待,可面子上的事情,总是要做得漂漂亮亮的,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把这些臣子 放在心上。 “为君者总要深思熟虑。方才可稳住民心,若如你这般鲁莽,终究是难成大器,朕对你也算是颇有些期盼,你好好想想吧。” 皇帝说完,就示意徐博炎可以离开这里了,而他的话语,则像是给了徐博炎一丝希望。 他本就在妄想着那个至高之位,如今,皇帝的种种言语无疑是在鼓励着他主动走到那里去。 像他们这种在逆境中摸滚打爬的人,明白要如何努力的去追寻。 “儿臣最近新得了一壶好茶,说是那些师傅们用手段揉制而成的,晚些想要送给父皇,不知您可愿笑纳?”徐博炎说着大胆的开口,小心翼翼的窥探着皇帝面对此事的姿态。 皇帝挑了挑眉,对于这所谓的好茶并不放在心上,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在皇宫之中了! 可到底是孩子的一番孝心,他缓缓点头,答应下来:“你有心便不错了,无需送到宫中来了。” “这是儿臣对您的一番孝心,是要送过来的,儿臣并不常在父皇的身边,如今只想要尽力而为。” 徐博炎说着,重重的磕了个头,话语之中带着浓郁的恳求。 “好,那你便送过来吧。”皇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而陆泠月也 听说了朝堂中所发生的事情,她眯着眼眸眼底却带着点点危险,看向了季思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我之间无需多有戒备,想说什么尽管说吧。”季思珩看向了陆泠月,笑着开口。 面对他这样的话语,陆泠月不会再扭捏犹豫:“他既敢在朝堂之上如此嚣张,那势必是得到了什么值得信赖之人的庇护。” 如今,大概就只有东厂送来的橄榄枝,能够让他如此情难自异了。 “无需担心,最近那些百姓的情况如何?”季思珩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想法子解决前太子的事情! “百姓的情况都很好,无需多费心。”陆泠月笑了笑,眉宇之中却带着淡淡的认真。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春桃和竹云二人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她们的面上还带着一抹紧张,就这样慌张的望着陆泠月。 “发生什么事了,让你们这么慌张?”陆泠月冲着她们挑了挑眉,脸色也有了几分变化。 最近他们一直都在向百姓施粥,如果给百姓们的食物出现了问题,那必然会影响颇多! 若是影响到陆府的声誉,那便是大.大的不妥了! “今 日晨起,咱们所送去的食物似乎给那些百姓造成了些影响,如今有许多人都在说腹痛难耐,向咱们讨要一个说法,今日施粥的那些下人已经被围了起来。” 竹云嘴皮子快,利索的就把情况说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语,陆泠月的黑眸里也闪过隐隐的忧虑,拧着眉头,一时无言。 “这些食物全部都是咱们精心挑选才送过去的,也有何老板从中帮忙,选的必然都是好东西。” 陆泠月开口,迅速便往外面走,此刻说的再多也无用,唯有亲眼见过,方才知晓情况。 “我同你一起,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有我护着你。”季思珩说着,便站在陆泠月的身侧。 “我不过是去看看情况罢了,他们便是真有什么手段,我到时候机灵些,退避一番就是了,没必要同他们硬碰硬。” 陆泠月拒绝了季思珩的提议,若要带着他一同过去,事态必然会有所改变的。 以季思珩的性格,向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这群人若敢有什么举动,现场必然要变的无比僵硬了。 “好,那我派人在你身边守着,若有什么情况,你便及时告诉我。” 季思珩点头认可了陆泠月的处理方法,却仍旧是 放心不下的。 待陆泠月坐着马车到了寻常施粥的地方,这一带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景昂等人手持武器在前方守着,面对这些想要冲进来的人,眼中泛起一抹警告,凉飕飕的眼神掠过他们。 “诸位今日可要想清楚了,若有人胆敢擅自冲过来,我们手中的武器可不认人!” 景昂面对那些百姓,毫不犹豫的开口。 春桃和竹云二人也在这里守着,她们用自己瘦弱的身板挡在陆泠月的面前,生怕陆泠月被人为难。 “我这些日子主动向诸位失踪,本来就是想要结善缘,谁曾想一时之间好心办错事,反而影响了各位,在此,我要先向诸位道歉。” 陆泠月瞧着他们愤愤不平的模样,干脆的行礼,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轻声开口。 如今,这些百姓正处于愤慨之中,说的再多对他们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先把责任承担下来之后再慢慢安抚。 果不其然,在听到陆泠月的这番话之后,众人脸上的表情温和了一些。 “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同你们一起面对。”陆泠月再度开口,郑重的给予承诺。 一个脸色蜡黄,上了年纪的大婶看着陆泠月:“姑娘所言当真吗?”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起面对 “我如今人就在你们的面前,难不成还要逃避吗?若真如此,那我一开始不来这里不就好了吗?”陆泠月笑着看着他们理所当然的开口。 听到这话,他们眼中的怀疑也渐渐的消散了几分,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请了大夫过来医治,各位出现了大面积的中毒,必定是有人在谋算。” “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我!”陆泠月看着他们。 真金白银如流水一般的从她手中流淌而去,在这般情况下,陆泠月若要对这些人动手,那本就是出力不讨好。 她从一开始不掺和进这些是非之中,反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夫已经来了,此人在城中也颇有名望,绝不会偏私于任何人。” 竹云看着不远处匆匆赶过来的大夫们向他们解释了一句,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得此言,一众人眼中都带着微微的希冀,盯着那个大夫。 “你们的体内的确是有毒,但是用毒量控制的极其的微弱,看来,行动之人于此道应当是个行家。” 那位大夫拧着眉头摸了摸胡须才轻声开口,眉宇之中倒有点点严肃。 此话一出那些人立刻就看向了陆泠月,神情中带着赤裸裸的 怀疑。 “可否将众人每日所吃的东西拿来给我看一看?”大夫诚恳地提出了要求。 这个不难满足,陆泠月点了点头,春桃就带着米粥过来了,大夫简单的尝了一下眉头,瞬间就锁死了。 “不错,这毒药的确是在米粥之中,而且每日都施加了一点,因为用量微弱,短期之内才没有出现影响,而且,我猜测,今日的用量应该是比往日稍多了一些!” 那大夫仗义执言,把所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陆泠月的呼吸粗重了一些,而周围百姓的眼神则变成了最尖利的刀锋,仿佛要将她杀了! “幕后之人,应当是盘算着毒药七日之后才会生效,谁曾想,一番阴差阳错之下,要让着毒药提前生效了!” “有些人许是因为身体不错,发作的才略晚一些,而在场的诸位,体内如今都已经有毒了!” 那斩钉截铁的话语让陆泠月的眼皮猛然一跳,看向了那个开口的大夫。 他的情绪也愈发的激动了一些,甚至引动着百姓往一些方向思考:“若不是主动为诸位施粥的人,应该无法算计的这么精准!” “安平公主说要给咱们施粥七日,以此还愿,若真吃了七日,那 咱们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其中一人语气里带着浓郁的惊诧,干脆的开口。 这样的话,让陆泠月眼中的寒气更浓了一些:“胡说八道,若我当真要害你们,那目的是什么呢?” 她与这些百姓之前并不熟悉彼此,甚至可以说是从未见过面,而今日,她却要杀害了这些人。 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公主的心思,我们又怎能轻易猜出来呢?”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阴阳怪气的开口,言语之间却只有对陆泠月的控诉。 “怪不得,我的女儿从在这里吃过东西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前两日更是一个没撑住……” “亏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可以信任的人,甚至还同旁人说着你的好,没曾想,这所谓善良的皮囊之下,竟然藏着这样的狼子野心!” 另一个妇人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袋子,里面就是分发给他们的米粮。 那袋子被妇人抛了过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精准的落到了陆泠月的眼前。 幸亏春桃立刻用自己的身体阻拦着,否则这东西就真要砸到陆泠月了! “这些恶人以我们的性命去成全自己的好名声,我看,他们才是是最卑劣 的存在了!” “我们一起把这些人赶出去!” “咱们一定要求到天子跟前,让陛下给我们一个交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挥舞着拳头,仿佛,陆泠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似的,话语里也唯有满满的愤慨。 听着他们的话,陆泠月的眼皮跳了跳,眼眸之中只有一丝凉薄闪烁,却又无从开口为自己辩白。 医者,是他们自己请过来的,本想着是城中之人,会让百姓们更安心一些。 谁曾想他满口胡言,这些话语,则成了扎进他们心中的最尖锐的刀刺。 陆泠月犀利的眼神刺到了那医者的身上。 医者很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他是先躲闪着带着点点心虚,又迅速的将眼神瞟到了其他的地方。 “此人本就心虚不已,他所说的话不足以成为证据。”陆泠月看到这一幕,指着医者大声的开口。 可此时,这些百姓早已经被愤怒所灼烧了理智,他们不会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只希望所有伤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你别再转移话题了,我们信任你,你却这样对待我们,你才是恶人最大的恶人!” 各色的东西从百姓的手中拿了出来,砸到了她们的身 上。 景昂等人手中拿着武器,眼神里只有一片不满,却又谨慎的不敢擅自出手。 如果他们一旦行动,那就等证实了陆泠月的恶名,百姓的情绪,就更难以被抚平了! “先走吧,你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如何?” 景昂轻声开口,话语里却带着一抹着急。 春桃和竹云二人对视一眼,连忙扶着陆泠月,将她送到了马车之上。 百姓们的情绪更加激动了一些。 “她们要跑了,明知道自己做了心虚的事情,就想要逃避!” “不能让他们走,这些人往后会做出更多伤害我们的事情的!” 一句一句的话语堆叠了起来,也使得这些百姓心中生出了无数的力量。 此刻,他们是为了公理和正义来惩罚这些要伤害他们的人。 正是因为一开始,他们就将自己放到了上位者的角度,行动便毫不顾虑了。 “把这辆马车给砸了,把他们抓回来,带着他们一起去见陛下,让陛下惩罚这些贼人!” 愤怒的吼声绵延不断,陆泠月虽坐在马车里,可是,大脑却在飞速的思索着。 这些叫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凝聚成了一股力量,有人在暗中指使着!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人死了 “我们不能走,若是走了才更是默认了罪名。”陆泠月握着春桃的手,轻声开口。 这句话语,让春桃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彩,她头摇的如拨浪鼓似的,满是抗拒道:“咱们要是再不走,只凭这些愤怒的百姓,就足够将你我吞没了!” “有人在鼓动着百姓的愤怒,让他们失控,将这些污水泼到我们的身上,若是真走了,那就没办法辩白了!” 陆泠月毫不犹豫的开口,她按着春桃和竹云的手,挣扎着便要出去。 “不许擅自对百姓动手,我们当面把事情都讲清楚了,也绝不能够污蔑任何一个人!”陆泠月大声的强调着。 景昂等人听得此话,先是一愣,才不得不暂时停下马车,可一个个的眼神里却满是忧虑。 周围的百姓带着浓郁的愤怒的冲了过来。 “打走可以,不必动武器。”陆泠月见到有人几乎要冲到自己的面前,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吩咐。 她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突然变成这样。 眼看这些人的怒火是几乎不能够平息的,那她就必须做出更多更有效的事情,安抚他们的心绪。 “你们肆无忌惮的定了我的罪,那我便要替自己解释一番,谁若是再 敢靠近,休怪刀剑无情。” 陆泠月提着景昂的武器,冷冷的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锋利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陆泠月虽然是名门前千金,却并非是不经风雨的娇小姐,她眼底滑过一点冰冷。 一时之间,众人感受到从陆泠月身上所释放出的杀气,谨慎的不敢再靠近。 看到他们的姿态,陆泠月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缓缓的踱步向前,平静的望着这些人:“本公主愿意与你们好好的交谈,可尔等也不要太过得寸进尺。” “花那么多钱要你们的命,对于本公主而言,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听到陆泠月这有理有据的话语,一众人在对视之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医者所言也有可能是假的,此人在城中虽德高望重,可是难保不会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陆泠月说着,早知道一开始就将宴神医请过来了,这样也省了麻烦。 “一人的言语还不够准确,我愿意请来更多的医者,给我一些时间,我愿意将京城所有能够请来的名医全部都带过来!” 听到陆泠月这样的话语,众人一时也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决心,便不再那么暴躁了。 “眼下你们 要做的就是等待着结果,我绝不会允许有人污蔑了我还能全身而退的!” 就在陆泠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景昂带着几个人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眉目之中带着一抹愧疚。 “那医者如今已经不知所踪了……”景昂轻声开口。 这句突兀的话语出现在这里,犹如压死骆驼的以根稻草! “诸位不妨找一找!”陆泠月深吸一口气,只能先召集大家的力量去寻觅。 好在这些百姓并没有彻底被愤怒冲昏了理智,他们很快就开始在这附近寻找了起来。 见这么多人愿意忙碌,而不是轻易相信贼人的话语,陆泠月松了一口气。 “既然找不到那名医者,那你们便找一找方才在人群之中肆意言语之人吧,他们主动引着百姓的怒火,必然是针对我而来的。”陆泠月黑眸之中却划过点点唏嘘之色。 本是想要借机做点好事,不曾想反而成全了别人,将能够刺伤自己的武器送到了他们的手中。 这样的话也使得众人点头迅速的忙碌了起来,陆泠月走不成了。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生怕陆泠月逃跑。 便是为了诚意,陆泠月也不能走。 “小姐,难道咱们要 一直留在这里吗?”春桃在停顿了片刻以后,才压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口。 眼下最好的事情便是她们找准机会离开这里。 否则这么多百姓若是同时发作起来,那熊熊怒火,也足够将人彻底的烧死了! 她们这些奴才死就死了,小姐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不停留在这里,难道要被人扣上一顶畏罪潜逃的帽子吗?”陆泠月反问着,神情却颇为平静。 她并不害怕惹出麻烦,毕竟,她从未做过这些恶毒之事,可惜到现在也不知晓究竟是何人! 是太子党羽吗?还是陆娇娇?或是东厂的人? 那些人又会是从何而来呢,所要针对的究竟是谁呢? 一个一个的问题充斥在陆泠月的脑海之中,她此刻无法解决,烦躁的把玩着手中的帕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以奴婢之见,要不……还是先将消息告诉王爷,再派人在周围守着,免得情况恶化。” “若是让这些百姓伤到了您,那我等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竹云轻声开口,话语中却带着点点郑重。 春桃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眸亮晶晶的凝望着陆泠月:“小姐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奴婢到 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傻丫头,满口胡言仔细你的皮肉。”陆泠月无奈的摇头,伸手掐了掐春桃的小脸蛋,可语气却渐渐的缓和了一些。 她不介意多留些人,况且,若多来一点人能够让他们安心的话,那陆泠月是无所谓的。 “那你便小心一些出去吧,别让人注意到了,告诉他,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要他多费些功夫了。” 陆泠月取下了季思珩赠予自己的东西,交到了竹云的手中,轻声叮嘱着。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竹云慢慢的踱着步子,退到了后方,迅速的窜了出去。 “别把任何一个人放出去,否则计划便会有所改变的。” 阴暗的角落之中,一人啧了一声,话语里还带着一抹唏嘘。 从这里到京城的路程并不远,为了施粥方便,也不影响百姓。 陆泠月选定的地方是在城郊,竹云若是速度足够快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进城,也唯有这一段路,是极危险的。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要走呢?” 一道阴暗的男人的声音飘了过来。 竹云的心中骤然一紧,他做出了防范的姿态,却见男人毫不客她的出手,剑尖对准了她的脖子刺去! 第三百四十章 猜测 竹云踉踉跄跄地蹲下,就在地上滚了一遭。 她原本干净的衣裙已经沾染了点点灰尘,可是,她并不介意。 此时此刻,竹云脑海之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回到京城,将这些事情告诉季思珩! 小姐如今被困在这里,若没有旁人帮助,只怕就要一直被困于此了! “倒是个机灵的女娃娃,我有点舍不得让你死了。”男人冷笑着,声音无比轻柔,似乎带着点点情意。 与他那样言语全然不相符的,便是凌厉地刺来的一剑。 剑锋对决了竹云的心脏,她已经没有了躲避的机会。 恰在此时一柄软剑刺来,干脆的挑飞了男人手里的武器。 “小姐担心你在路上遇到问题,特地令我来此护送。”贺元轻声解释了一句眼中的杀气凛然。 他足尖一点,便带着势不可当的姿态,将剑刺进了那个黑衣人的心脏之中。 对于竹云而言难以突破的黑衣人,到了贺元的手中像是肆意把玩的玩具。 “多谢。”竹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终于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而下,却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这样有韧性的女孩,贺元眼底也有了点点欣赏。 不愧是能够跟在安平公主身边的女子! 竹云还不知道贺元心中所想,她一路着急忙慌的赶到了京城,正式进去以后才对着贺元行了个万福礼。 “多谢了公子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我自会回报。” 说完以后,竹云便提着裙摆坚定的朝着王府的方向而去。 贺元听着她那样生疏的话语,不由微微一笑。 他本就是奉主子的命令,留在这里保护那些重要的人安全的。 既然对于安平公主而言,她是重要之人,那就有被保护的资格。 竹云已经赶到了王府,他将手中的令牌亮出,那群人顿时就不敢阻拦,一个个的眼神里还有一抹惊诧。 他们将竹云请到了季思珩的书房之中,竹云便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季思珩的面前:“还请王爷即可出手救一救我家小姐!” “她不是去施粥了吗?能有什么事情?”季思珩手中的墨笔重重的划过宣纸。 他顿时没了看这些信息的性质,随手将东西团作一团丢在了旁边,做出要与竹云同去的姿态。 “小姐如往日一般去施粥,结果却有人说粥中藏着毒药,还说小姐有 心要害死那些人,百姓群情激荡,已经在那附近围住,小姐短时间之内是走不了了。” 竹云深吸一口气,眼眸之中却带着浓浓的紧张。 听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叙述周全,季思珩拧着眉头思索片刻才道:“既如此,本王反而不大方便出面了。” 最近京城便有不少要处理那些流民的风声,朝廷也对此做出了几个相应的办法。 在京城,有那么多的乞丐流民也不大好看。 他若是不出面,幕后之人无论有多么着急,此事最终只能定性为不小心用上了毒药。 即便罪责在陆泠月的身上,也有能够辩白的余地。 若是由他出面插手,那陆泠月就要引起一些麻烦,譬如说,她是为了献殷勤,想要成为九王妃,才特意如此作为。 如今他与陆泠月的情谊虽然未曾过过明路,可是二人的身边友人已经是心知肚明,皇帝对此知道的也是清清楚楚。 “若是您都帮不上小姐,那还有谁能帮忙?”竹云听到这话,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舍了性命奔逃出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本王会令人注意那边的情况,百姓暴乱,守城的士兵不可 能置身事外。”季思珩叹息一声,安排下去,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 “那小姐那边……”竹云急切的询问着。 “她从不是一个需要人帮助才能从危局脱困的弱女子,你若是了解你们家小姐,便该相信她。” 季思珩按捺着自己此刻心中生出的点点焦灼,平静的开口。 他已经令身边的暗卫去守着了,情况总不会变得更差了。 …… 城郊,陆泠月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众人的寻觅,她倒是不疾不徐,反而还兴致勃勃地看着喧嚣的人群。 “小姐,您难道就不着急吗?”春桃看着陆泠月唇角勾勒着点点笑意,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她总觉得小姐这般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陆泠月并未急着开口,先是扫了一眼这些人,用手捂住了嘴巴:“着急能怎么办?难道就能把凶手找出来吗?” 这理所当然的言语,让春桃眨了眨眼,她顿时像是泄气了一般:“他们都已经在找了,可是还是找不到,您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吗?” “我可没什么办法,那个医者的尸体……马上就要被人翻出来了。” 陆泠月摇了摇头,她坐在这里,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情 的应对之法。 虽说以破局人的眼光来看,很难从这危局之中走出去,但,只要稍微转换一下思路,就能够想到他们所徽利用的手段了。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肆意造谣的医者,那眼下要做的,就是让他的话全部变成现实! 只有死人才能够说出最真的言语! “若是真找到尸体,那咱们岂不是要完了?”春桃一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陆泠月竟然还能维持这样从容的姿态,她声调陡然提高了些,又有点慌张:“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呗,我也想知道幕后之人费尽心思的做这么一场局,想要怎么办。”陆泠月也是在思索,就算是京城这些百姓都死在她的手中,除了扣给她一个杀人魔的帽子又能够怎么样呢? 如今她明面上与季思珩并无什么牵扯,所做的所有事情也是发自于善心,并不带任何的恶意。 她与这些人素日并无仇怨,根本没有要杀人的动机,便是皇城大理寺的人过来也无法就此事定她的罪。 况且,等到宴神医过来,必定有办法断定这些人中毒的时间的,甚至是能够解毒。 这一局,对于幕后之人来说应该没有任何好处! 第三百四十一章 污蔑皇室 随着陆泠月的画意落下,景昂等人脸色沉重地从外面走了过来。 他们还抬着一具尸体,尸体穿着今日来此看病的衣裳,已经是面目全非。 “主子,我们找到了这个人,但他已经死了。”景昂说着,言语间还有些懊恼。 若他们寻来的速度再快一点,就不至于面对着人的尸体了! “还有一封血书。”另一人把找到的那块布送了过来。 白色的布匹之上是用鲜血写就的文字,字字句句,都在控诉着陆泠月的狠心! “安平公主,你当真好狠的心,竟然能将这位医者逼死,他之前还有无数次的给我们家孩子送糕点呢!” 其中一个女人低声开口,话语中却有着一抹疯狂。 她冷不丁的就冲到了陆泠月的面前,看着像是要动武器。 女人头上的木簪子也早已经被打磨的锋利无比,若一个不小心,刺进人的穴道之中,那可是要命的! “不过是凭这些控诉,加一条人命罢了,便想要将本公主扳倒吗?” 陆泠月一向懒得以自己的身份命令人,这会儿摸了摸下巴,却颇为高傲的说出了这句话。 原本就难以静谧下来的人群眼看着更加激动了些,有不少人慢慢的往前面冲, 那双带着血色的眼睛,像是要把人吞没了似的! “这段时间本公主赠予你们所用的银子足足有几万两,花这么大的钱杀了你们,我究竟能贪图点什么呢?” 陆泠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好像带着一点思索,极其诚恳的说出了这句话。 于是,靠得近的那些百姓眼里便又重新多了一点思考。 “你是想要成为九王妃,才这么费尽心思的装模作样,却没想到,我们早已经看透了你的假象!” 人群里,有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开口发声,与众人被饿的奄奄一息的姿态完全不符。 根本无需陆泠月去看景昂,他就已经心领神会的飞身跃了出去。 景昂如泄愤一般,特地踩着他们的头颅,赶到了那人身边,提着他的衣领子就将人丢到了中央。 人群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把这儿的空间留给了那个被摔下来的人。 “这白里透着红的小模样,分明不像是病重之人,你手脚健全,无论做什么都能够养活自己,何必来这里呢?” 陆泠月看到他倒在地上,随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衫,举止并无半分女子该有的优雅腼腆的姿态。 反倒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意的撕扯一个男子的衣裳。 “当真是伤风败俗!” 有人不满的哼了一声,听着附近这些老人的言语,陆泠月懒懒的笑了起来:“他可没有瘦骨嶙峋,身上还有分明是锻炼过的腹肌。” 见众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陆泠月索性用了几分巧劲撕扯着将男人的外袍彻底的撕碎,露出了里面的腹肌。 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可并不像是被饿出来的,于他们这些人的身体都有着明显的不同。 能够沦落至此的要么是一些赌鬼倾家荡产,也要全了自己的赌博梦,饿的瘦骨嶙峋,风吹便要倒。 要么是一些生意失败的可怜人,他们转变手里的各种家财,只为了换取一个能够翻身的机会,本质上来说,这两种都是同样的人。 “我这是真有心要害你们总该有所求吧,求你们什么呢?” 陆泠月看着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一些,刚才有几个恶意在人群里面带动民众的人已经不敢说话了。 有景昂这样的高手坐镇听声辨位,只要距离不算太远,瞬间就能定下他们的身份。 即便是距离稍微远一些…… 谁说,她只有景昂一个可以知识的人了呢? 这句话也是在质问这些百姓,他们并非彻底的愚昧之人,心里有数。 陆家如日中天,陆泠月被人封为了公主,身份尊贵,若她愿意,一辈子都不踏入此地,也是可以的。 “因为你想要做九王妃,想要用我们这些百姓的性命为你铺路!” 一个脸色惨白,瘦骨嶙峋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大声的开口。 他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了话语,继续补充。 “诸位应该都知道朝堂已经下了命的,要将咱们这些麻烦都处理掉,你我早就已经成为了影响他人的棋子。” “安平公主与九王彼此倾心已久,但,陛下却一直不允准他们的婚事,安平公主忽然疯狂至此,也有迹可循。” 他说的头头是道,仿佛是这些事情的见证之人。 “既然是流民,你为何会对朝堂之上的事情了解的如此清楚?”陆泠月冲着他挑了挑眉诚恳询问,黑眸中还有一点疑惑。 皇帝便是不允她与季思珩的婚事,也绝不会将此事广而告之,消息只在一个极小的渠道之中传播。 能够知道这些东西的大多是天子近臣,身份极其不俗。 “我……我们丐帮消息最为流通!”男人没想到一下子被陆泠月抓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大声开口。 “流通到连陛下跟前的消息,都能够随意 捕捉吗?”陆泠月咄咄相逼,寸步不让,能够知道天子身边的信息的人可是极少数呢! 那人的脸色白了一些,无论他是否开口都已经是大过了。 “你既然有话要说,那索性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遮遮掩掩的,不是好汉所为哦。” 看着他的眼神有所变化,陆泠月轻笑一声,颇为散漫的开口。 裹挟着凉意的言语却分明透出一种不好招惹的感觉。 这些人本就是受人挑拨的,此刻,看着陆泠月有把握的模样,一个个眼神里分明晃过些许纠结,似乎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围下去。 陆泠月的手指动了动,景昂便把剑放在了眼前男人的脖颈上,他黑眸里是肆无忌惮的透露出的杀意。 这般寒凉的模样,吓得人心中一紧。 原本便慌张的男人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看他这样恐惧的姿态,陆泠月不由笑出了声来:“没做好赴死的准备,就赶在人前肆意的污蔑我,你可知道……污蔑皇室之人是何等的重罪吗?” 虽说眼下的陆泠月被临时册封,并没有那么多的权利,可用来吓唬一下这些寻常的百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果不其然,周围的眼神似乎更添了一丝慌张,他们在权衡着事情的结果。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尸体 “你就是一个灾星,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不会受这些苦楚,如今反倒让你的灾星倒打一耙!” 男人往人群之中看了过去,不知最终定下了什么决心,忽然咬着牙颇为刚毅的说出了这句话语。 陆泠月没好气的冷笑一声,静默的看着他垂死挣扎的姿态。 而这男人也像是突然发了狠,咬紧了牙关,才道:“你说我们污蔑你,可本就是你辜负了这些百姓,利用我们的信任,想杀了所有人。” “与其做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我倒不如就这么死了,兄弟们,我先替你们探探路去了!” 男人说着咬牙切齿的,忽然脑袋重重的撞到了一旁,鲜血迸溅而出,陆泠月的眼底却是一片冷意,带着淡淡的寒凉。 她的确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拼命,但很明显,是人群里有人提前给他下达了命令,他才会突然露出这等决绝的姿态。 找到幕后之人,这局就能破解了! “你们刚才可有看到是何人在暗中布局?”陆泠月说着询问着身边的百姓如此随意的模样,让他们先是一顿,然后又集体默契的摇头。 明明此时此刻他们应该是对手,可是陆泠月却搞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极好的朋友似的! “这么多双眼睛,却连个罪人的踪迹也看不到,怪不得,你们只有做棋子的命。”看着这么多人露出懵懂的神情,陆泠月颇为惋惜的摇头感叹了一句。 这句话语里便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了。 众人看着陆泠月的脸色,眼中带着些许不善。 “景昂。”陆泠月轻声开口,井昂迅速的往人群中去。 一个颇为稚嫩的身影。借着自己的身高主动钻进了人群之中,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随他们一起而来的侍卫伸手。就把这人提了起来,他模样会显出几分稚嫩。可是脸上却已经生出了胡须 “倒是聪明,选择这种侏儒人。”陆泠月看着他的模样,眼底带着一抹惊诧。 寻常的侏儒人因为自身与外界众人格格不入,他们几乎不会主动出现在热闹之所。 却没想到竟有这么一个。 “你们抓我做什么!”侏儒人扑腾着自己的腿脚,大声的开口,话语中带着一片不快。 “若非是做贼心虚,又怎会急着逃跑呢?”景昂就用剑鞘在他的身上,重重的拍打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我那重病的亲娘,想要回家!”侏儒人大声的开口解释言语中一片不甘:“况 且……你们这些凶手不就是想要我们的命吗?老子也不活了!” 他明知道暴露是必死无疑,索性用这样壮烈的方式,为主子的计划添砖加瓦,主动朝着景昂的剑撞了过去。 景昂应对及时,身体转动的同时,一脚踹在了他的腰腹处。 那侏儒人倒在地上,眼睛瞪大了一些,神色中还带着隐隐的不甘,重重咳了起来,却并没有死。 有无数人拿着木棍按着他,他也跑不掉。 “事已至此,各位不会还以为是我要杀了你们吧?”虽有那大夫的尸体在一旁。陆泠月还是笑着问了一句,他若真有心杀人,就无需找这么多的线索自证清白了。 “那这毒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吗?”有人关心的询问着。 他们这条命本就是不由自己决定的,还能活着那就好了。 “我有个相熟的医者,如今已经在路上了,过不了多久便能赶过来了。”陆泠月看着他们,淡淡的开口。 她也不奢求这些人信任她。 听到这句话,围在附近的百姓才终于露出了略显安稳的表情,他们吐出一口浊气。 “既有生病之人,那便聚在一块儿吧,晚些医者过来了,也方 便替你们看。”陆泠月慢慢站了起来,活动下身体。 她只需坐在这儿,便能从容布局,轻松地将幕后之人一一抓出来,这侏儒的嘴,还需要有人去撬开。 “公主……你难道是真为了我们吗?”终于,有一个在人群之中的百姓开口,眼眸里带着淡淡的怀疑。 无数道颇为锐利的带着浅浅的质疑的眼神落到了陆泠月的身上。 这些百姓根本就不相信,当权者会为了他们的事情而费心费力。 “我只为自己问心无愧,你们无论是怀疑也好,或是感激涕零,对我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陆泠月看着他们,摆了摆手。 她一步步的走到了侏儒人的面前,打了个手势,景昂等人迅速的找到了控制的营帐,把人带了进去。 “既然是审问,那总要见点血腥的,你们最好一直留在这里,免得等发现了情况找不到人,那我……可是会杀人的。” 瞧着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陆泠月微微一笑,警告了一句。 看着她眸中划过的那点点杀气,原本还想要跟进来的百姓迅速的躲了起来,眸中只有淡淡的谨慎。 那侏儒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泠月巍然不惧的扬起脑袋 :“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让我屈服了吗?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冷淡的裹挟着一点杀气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吐出,陆泠月并没有要劝的意思,看了一眼景昂。 景昂干脆的出手,将他的小手指骨给捏断了。 撕心裂肺的吼声从这营帐里飘了出去,外面的人即便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能猜测到此刻是多么凶险! “真是可怜呢。”陆泠月看着侏儒人,感叹了一句:“你为了你的主子如此费尽心思,可你的主子……是否能感念你的忠心呢?” “妖女,你休想挑拨离间,正是你将疫病带到了这里!” “是你在永丰国皇都染了病,如今把大家聚集在一块,就是希望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你是真正的恶人,主子不过是想要救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罢了!” 侏儒人大吼一声,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笃定。 他已经完全被自己幕后的主子所洗脑,失去了一个人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慢慢的在我眼前闭上了眼睛,她本应该好好的活着,都怪你,都是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听着他爆怒的话,陆泠月的眼里多了一抹幽芒。 不得不说,布局之人心性狠毒! 第三百四十三章 加速爆发 他以半真半假的手段,编织出了一个寻常人无法突破的幻境。 他们去永丰国不假,永丰国的皇都遭了灾也不假。 若是那人将消息完完全全的泄露出来,这些百姓便能知道陆泠月在拯救这些人时出了不少的力。 “外面的乡亲们,你们不要被这女人露出的伪善面孔所蒙蔽了!她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这些银子指不定是他用什么手段弄到手的呢!” “今日,我虽死,却终有人能够将这女人虚伪的面孔戳破!” 那破罐子破摔般的话语,还有他干脆寻死的姿态,让陆泠月的眼神带了一抹凉意,她正想要说些什么,他就咬舌自尽了! “不知是不是她所说的缘故,我这会儿也觉得肚子有些难受,总不能是受了影响吧?” 人群里,有窃窃私语之声传来。 甚至还有不少倒地之人,那集中的声音使得陆泠月眼皮猛然一跳。 好不容易被他们安抚住的人,再度开始发疯了! “若真是他们所说的那样,那我们聚在这儿,与找死无疑!” “我之前就听人说,有些病本就是要靠一群人站在一起才能够互相传染,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呢?” “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咱们不会真要死在这里了吧?” 一句一句带着恐慌的话语从他们的口中传出,不少人慌张而踉跄的退让。 他们甚至不敢再聚集于此,紧张的往外面跑。 “咱们进城,城中便有能为我们医治的大夫,不能留在这里了!”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句话,一下子为慌张的人群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无数人前赴后继的朝着京城而去。 在不知道他们的病症之前,擅自将这些人放进京城,极有可能会造成难以预估的结果! 陆泠月也不再躲在那营帐之中,走了出来。 她冷眼望着这些百姓,景昂的手指翻动着,长剑出鞘,拦截在了众人的面前。 “谁若是敢擅自逃走,便小心你们的人头!”景昂冷厉的警告着,试图重新占据了此地的主动权。 而那些百姓眼神里的慌张却更加浓郁了些,他们不过是一群想要活下来的普通人罢了! “我们要活,我们只要活着,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管!” “谁知道你给我们留的是什么东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指责着,他们眼中带着如出一辙的疯狂。 景昂随手就将剑捅进了一人的身体里,血液 洒在了离他们颇近一些的人的脸上。 长剑染血又被抽了出去,男人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却满眼震惊的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场内的气氛渐渐的冷了下来,那些百姓也不敢再挣扎着逃跑,但一个个眼神里却有如出一辙的惊恐。 他们没想到,景昂竟然当真敢做这种嗜杀之人! “在真相未曾水落石出之前,我希望你们都不要逃避。” “留在这里病情才能够得到控制,否则你们若进了城,将病情染给更多的人,那你们就是罪人了。” 景昂跟着季思珩他们一起在永丰国皇城呆过很久,自是知道这病的残酷。 这句话则使得周围中人的脸色变了变。 “你是说……我们有可能得的就是那种不治之症吗?” “这病若是会传染,我们留在这儿也是死路一条,求大人行行好,放过我们吧,给我们这些普通的百姓,一条生路,来世,我等必然当牛做马的报答大人今日的恩情!” 死亡的恐惧压过了他们心底原本生出的点点窃喜,此刻,众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他们只想从这个绝望的环境之中逃出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无论生死,我都会同你们一 起,绝不躲避我向各位保证,这病也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严重。” 陆泠月看到大家的情绪渐渐的都冷静了一点,才开口承诺着。 很快,一个妇人颤颤巍巍的开口,苦笑着道:“公主,您凭什么觉得自己的性命就能抵得上我们这么多人的生死呢?我们又为何要因您而妥协?” 这句话语一下子,抓住了极其重要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人深有所感的点头。 “公主又不能替我们去死,您在这里,跟我们又有何关系呢?” “求求你们了,放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只想要活着,公主殿下,您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哀求之声渐渐的更多了一些,似乎带着一抹绝望,而他们这样的话,也让陆泠月一时无计可施。 她的这条命的确不能换来大家都痛痛快快的活着。 百姓所祈求的很简单,可是,她无法给予大家生路。 “你们留在这里,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若此刻离开,往后便是我们在想找你们医治,也难如登天,还是留在这里吧。” “若真是因为吃了我所带来的食物而引发的病症,那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一律承担,绝不让你们出事, 以我的身家性命启示与诸位同进退。” 看着他们一个个急迫的面孔,陆泠月思虑片刻以后,才给出了保证。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原本慌张的众人渐渐的定下心来。 即便他们此刻进城,也根本没办法买药材,留在这儿,还指不定会有一丝生路,尝试一下又不太亏。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躁动的人群才慢慢的被安抚了下来。 陆泠月看着他们的模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紧张的往外边看去。 按理来说,宴神医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才对,怎么还不曾出现呢? 莫不是又有什么新的麻烦了?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堆叠着,让此刻的陆泠月感觉有些头痛。 “小姐,我们派去的人已经去找过宴神医了,他应当不会耽搁时间才是。”春桃此刻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陆泠月一些低声开口。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稍安勿躁,这些百姓愿意陪着咱们一起等待便是极好的了。”陆泠月拧着眉头轻声开口,眼中的复杂之色似乎更加浓郁了些。 如果她自乱阵脚,那大家便必定会慌乱,唯有她稳住了,那情况才会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第三百四十四章 水有问题 “可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只能由小姐您来承担了,您真的觉得没什么压力吗?”春桃看着陆泠月的脸色,黑眸中带着浓浓的忧虑和心疼。 他们原本就只是好心想要让这些百姓的日子过得稍微好一些,谁曾想,竟还需付出这样的代价! “本就该由我们来承担,若没有咱们开仓放粮,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嚣张。”陆泠月冷冷的开口。 她们如今身处局中,无论结果如何,都只能认命。 只是,她今日交出来的这些银子来日势必回从那些人的口中挖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陆泠月的眼神便更加冷了一些。 宴神医终究是过来了,她先看着陆泠月,脸上还带着几分疲倦,伸手按在她的脉搏上,感受了一番,确定她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你可一定要养好身体,这些事情交给我吧。”宴神医轻声开口,黑眸里却划过淡淡的凉薄。 听到这句话,陆泠月的表情缓和了几分,笑着道:“这段时间,烦扰您了。” “我这把老骨头本就要东奔西走,何况为国为民之事,我并不觉得辛苦。” 宴神医摇了摇头,这才开始审视起周围的那些病人,他们大部分脸色苍白, 病怏怏的围在一团。 “如今大部分人身上所出现的症状就是会腹泻不止,有一小部分身上出现了红肿,但应该很好止住。” “在您没来之前,有其他的大夫给了一点止泻药,算是把他们的情况压下来了。” 陆泠月将如今的情况简单的说了出来。 可宴神医却并不觉得此事如此简单,她拧着眉头踱步走了过去,银针刺入一个病人的穴道,看着他脸色惨白。 “会痛吗?”宴神医询问着被自己扎的病人,那病人连连点头,眼中一片苦涩。 他们真的只是想活着,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呢? “会痛说明毒入膏肓,你们最近所吃的东西都是送来的粮食吗?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宴神医询问着,陆泠月给春桃使了个颜色,很快,她就把做好的米粥拿了过来,醇香的粥,看着便没什么错。 “我们最近什么也没吃,有了这点粮食,就已经足够让我们大家吃饱了,当然不会再念着其他东西!” 被治疗的那人大声开口,在望向陆泠月的时候,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异样的神色。 “这并不是一点点加注剂量的毒,而是……你们最近汲取了太多了!”宴神 医看着他们对陆泠月的不满,冷声解释着,漆黑的瞳仁里有隐隐的杀气。 很快,她手指一动,便把那银针挑了出来。 原本干净的针尖上一片漆黑之色! “这种是快毒,才能够弥漫的。”宴神医再度解释着。 她并没有掩盖他们中毒的事实,试图从其他的方向找到侦破的线索。 “除了喝粥以外,我们每天就只随便喝点水,难道……喝水也能喝出问题吗?”病人愣了愣,才难以置信的开口,言语中满是慌张。 这话,却瞬间给了宴神医一个新的思路,要知道,无论陆泠月能运来多少粮食,水总是要就近汲取的。 “当然,若有不怀好意之人,在水井之中下了毒,那究竟是粮食的错还是水的错呢?”宴神医说着,就让人去打水。 不多时,便有人提着一桶水过来了,景昂的眼中还带着一抹着急,他想要确定这究竟是谁的问题。 “水中的毒素已经很微弱了。”在检查一番之后,宴神医瞬间就定下了结论。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眼中带着一片慌张,甚至还有怀疑她的。 “你说是就是啊,水我们都已经吃了那么多年了,也不见出事,怎么到你们这儿就出 现问题了呢?” “我看这公主就是个灾星!” 突然有人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却有着怨毒的诅咒。 “他在永丰国的时候,永丰国便出现了病症,如今回来了,咱们这儿也未能幸免,不是灾星是什么?” “指不定这些病症就是她带回来的!”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说的却是煞有其事。 宴神医听着他们的言语,随手就将银针甩了出去,插进了某一个人的身体之中。 那人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直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倒像是被施了什么神奇的定身术似的。 “若再敢满口胡言,这根针就会插进你们的脑袋之中。”宴神医警告着。 周围的声音顿时变弱了一些。 可是这些流言一旦兴起,势必会引的众人非议的。 “你们听说了吗?那一切分明是公主所为,如今偏有人瞒着,不让咱们知道真相!” “自然有所耳闻,只怕陛下也是一早洞悉了,那人是个灾星,才想着将他送到永丰国去,不知怎么,她竟然自己又跑回来了!” “都说了是灾星,永丰国的人,当然不可能把她留下了!” 那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能让陆泠月清 清楚楚的收于耳中。 她听着这些动静,眼眸中却划过点点冰冷,而春桃更是握紧了拳头,就要冲过去,跟他们理论一番。 “别再去了,这会儿过去他们也不可能听我们的话的,何必浪费时间呢?”陆泠月拉住了春桃,冲着她摇了摇头。 此刻便是再生波澜也没什么作用,又何必闹的大家脸面难看? “小姐,他们此刻满口胡言,敢说出这些话冒犯您,指不定还说过什么恶心的言语呢?您……您能忍得了这份委屈,可奴婢忍不了!” 春桃气冲冲的就想要与他们纠缠着,陆泠月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你若是还把我当成小姐,就不许去!” 春桃听着陆泠月的这句话,却有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之中滚了出去。 此刻明明受了委屈的是他们,可是却还要他们委曲求全,凭什么呢? “难道你还要与这些百姓计较到底吗?”陆泠月伸手替春桃把眼泪轻轻的擦拭干净,无奈的叹息一声。 “您不与他们计较,是您心怀百姓为人宽厚,可奴婢不是这样的人,奴婢只想要替小姐您讨一个公道,谁想要羞辱您都不行!”春桃气鼓鼓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