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重生,为养老教了三个大佬》 第1章 竟然重生 冉轻语呼吸一滞,猛地从桌上惊醒。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这里……分明是六年前将军府的样子! “我……在做梦吗?” 她立刻跑到铜镜前,眼前的妇人雍容尔雅,珠围翠绕。 没有一丝病气。 冉轻语死死地盯着镜中的人,呼吸有一瞬间骤停。 她猛地冲到桌前,翻开桌子上摆放着的将军府的账本。 文和一七年五月。 冉轻语心跳如鼓,耳边隆隆作响。 “啪——” 铜镜被她不小心碰落在地,发出碎裂的声响。 “夫人?”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丫鬟,唤了几声无果,丫鬟小心翼翼推开房门,看到了站在梳妆台前发愣的冉轻语。 “夫人,您没事吧?” 冉轻语看着面前的夏禾,稚嫩的、活生生的。 她还记得当初赶对方离开时,对方跪在自己面前的凄声哭泣时的面容。 那次,也是她们主仆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熟悉的感觉无声包裹着冉轻语,冉轻语鼻尖发酸,一时不忍出声打破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她怕,这只是一场濒死时的梦境。 “哐啷——” 门外一阵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就是一阵骂骂咧咧的 声音。 “哎呦!谁在这放的水缸,差点摔死姑奶奶我!” 冉轻语的心立刻一紧,这个声音是…… 只见院子里,一名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正抖了抖被溅湿的衣袍,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当抬头看到冉轻语时,口中的狗尾巴草瞬间掉到了地上。 “少年”立刻垂下眼睛,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娘。” 这是她的二丫头,她的风儿啊…… 她还记得自己葬身火海前,二丫头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抱歉,娘,我要走在您前面了。” 那时她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抓住穆清风的手,却被人强势拉开。 茫茫火海,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丫头被扔进去,无能为力。 流放的犯人,又感染了瘟疫,没有丝毫被拯救的价值。 冉轻语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有些贪婪地看着面前的人。 半天没有等到呵斥声传来,穆清风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 看到冉轻语并不算太好的脸色,她心中一咯噔。 完了!娘不会想着要怎么打死她吧! “……娘?”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却看到了冉轻语泛红的眼角。 穆清风一愣,心 中一慌。 “娘,您怎么哭了啊?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翻墙了,您别哭……” 自前线传来父亲战死一事之后,她娘硬是一人独自撑起了将军府,那时,穆清风也从未见她流下过一滴眼泪。 可如今,娘为何会哭? 穆清风满脑子都是府中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时也有些悔恨自己干嘛要喝酒。 父亲才过世没多久,就让娘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娘对她一定失望透顶了! 她小心翼翼拉了拉冉轻语的袖子,轻轻唤了一声:“娘,您究竟怎么了?” 冉轻语随意抹去眼角的泪珠,看着面前的二姑娘,心中一软。 还好,上天给了她补救的机会。 正想着,冉轻语鼻尖就传来一股浓烈的酒味。 她温和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是了,这个时候,正是二姑娘常常女扮男装,和外面的狐朋狗友招摇过市,自甘堕落的时候。 那时她一心想着如何支撑起将军府,不忍对穆清风冷脸,所以孩子们想做什么,她都顺着对方。 可如今,不一样了。 冉轻语深深地看了穆清风一眼,声音还夹杂着细微的冷意,“还知道回来?” “娘,这里是我 家,我当然知道回来。” 穆清风看出冉轻语是真的生气了,辩解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头垂了下去,手却紧紧抓着冉轻语的衣角。 看着那白净的指尖,冉轻语闭了闭眼,最终狠下心来,厉声道:“你一个姑娘家,整日和那群人混在一块,像什么样子!” 穆清风身子一抖,拽着冉轻语的衣服就开始撒娇,“娘~我就是心中不痛快,想出去玩玩而已,您放心,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闻言,冉轻语的心又跟着一抽。 穆清风从小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穆钦一死,对她的打击可谓不小。 前世,也是她的疏忽,没能考虑到女儿的心情。 以至于最后…… 冉轻语不忍再回想当时的情景,攥紧的手不断颤抖着。 发现冉轻语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穆清风顿时慌了神。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气。为了向您表明我认错的决心,踢碎的水缸,我来收拾!” 一番话说的那叫个大义凌然,颇有种即将上阵杀敌的洒脱气概。 冉轻语眼帘轻颤,她确实好久没有见到她的二姑娘这般灵动的模样了。 她摇了摇头,“行了,夏禾, 你带着丫鬟们去收一收,小心着些。” 到底也不是真的生气,只要清风别再和那群人有所关联就好。 夏禾恭敬地道了声“是”,贴心地给她们母女二人留下了空间。 “又准备偷偷去哪?” 冉轻语环着手臂,看着穆清风的背影。 穆清风立刻转过身来,“娘,我这不是想着先换身衣服再来嘛!” 冉轻语直接无视试图解释的穆清风,拉她朝着书房走去。 穆清风被迫跟上。 要是外面和她一起招猫逗狗的公子哥儿们敢这么对她,穆清风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可偏偏拽着她的人是她娘。 穆清风的脚步还带着些许醉意,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 “娘,这是去哪里啊?我不想去书房。” 家里,除了祭拜之时,祠堂是不能让人随便进去的。 于是冉轻语教育孩子的地方就成了书房。 穆清风想抽回手,却根本毫无反应。 奇怪,娘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了? 冉轻语拉着穆清风,刚刚走到亭廊拐角,就发现后门的方向多了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好不养眼。 男人,正是她的长子,穆明庭。 而另一个,冉轻语瞳孔骤缩。 竟然是她! 第2章 绿茶登门 李紫莺! 冉轻语绝对不会认错这张脸!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女人,是穆明庭带回来的。 “母亲。”穆明庭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规规矩矩的冲冉轻语行了个礼。 冉轻语神情不变,任谁也没有发现她藏在袖口下,因愤怒而崩起青筋,不断颤抖的双手。 “明庭,你这是做什么?” 穆明庭一身素色长袍,俨然一副在孝中的模样。 如果他没有上前一步,以保护姿态站在李紫莺面前的话。 穆明庭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开口,“母亲,这是紫莺。她先前也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 穆明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冉轻语厉声打断。 “我问你,要做什么!” 穆明庭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冉轻语会发这么大的火。 他蹙了蹙眉,不理解冉轻语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紫莺是长桦楼的歌姬,那日偶然见她被孙家的儿子欺凌,心有不忍,就将她赎回了,母亲放心,她不是那种风尘女子。”穆明庭看了眼身侧的李紫莺,心中一软。 冉轻语冷冷看着他 ,已经预料到了穆明庭后面会说什么。 “母亲,我想纳紫莺为妾。” 果然。 冉轻语的声音冷下,“绝无可能!” 斩钉截铁的语气让穆明庭愣了愣,发觉身边的人抖了抖,好似被吓到的样子,穆明庭忽而挺直了腰板。 “母亲,我心意已决,李紫莺是个好姑娘。” “而且她知书达理,并不比各家小姐差什么……” 冉轻语顿感荒谬,“你的意思是,让她做妾,还委屈她了?” 穆明庭不说话了,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可笑。 “穆明庭,你莫忘了,你已经有怡凝了!” 听到怡凝二字,穆明庭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慌乱地看向李紫莺,仿佛她误会似的,“母亲,我与怡凝,不过是责任罢了,我与紫鸢才是……” “啪!” 冉轻语毫不犹豫的给了穆明庭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让一旁脑子还有点懵的穆清风吓得打了一声酒嗝,醒了。 冉轻语的手微微颤抖,身上威严尽显。 “三个月,你父亲死了才三个月你就想着纳妾!穆明庭,你读书读到狗肚 子里了?” “孝道不守,尊妻不会。穆明庭,你对得起你身上穿的这一身孝服嘛!” 穆明庭愣愣地捂着脸。 他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生气的样子,更别提动手打他了。 正当穆明庭失神之时,身边的倩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都是紫莺的错,夫人您别生明庭哥哥的气了。” 李紫莺本身就是个美人胚子,弱柳扶风,跪在地上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那日、那日只是明庭哥哥心善,所以才收留了我,都是紫莺的错,才让明庭哥哥这么为难……” 眼前的女子娇柔柳弱,说出口的话好似她是个拆散有情人的坏人一样。 冉轻语并没有被对方哭哭啼啼的样子拿捏住,她倒不至于同情一个自始至终对将军府都不怀好意的人。 这个坏人,她当定了。 见冉轻语这边没有动静,李紫莺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姿态娇弱,我见犹怜,惹的穆明庭心疼不已。 “夫人不愿我进门,我离开就是了,只求您别迁怒明庭哥哥,让您二人心生嫌隙。” 冉轻语冷笑着看着 这一幕,李紫莺要是真想走,就不会这么久连一步都没有挪! 但她的模样虽然骗不了冉轻语,却是让穆明庭心疼极了,拉着李紫莺的衣袖不让她离去。 “紫莺,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执意想要带你回来的。” 冉轻语恨铁不成钢,“李紫莺是吧,我儿还在守孝期,断不可能与旁的女子有龌龊,你要是还顾忌着你女儿家的脸面,就尽早离去!” 可谓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她要是再不走,那等待她的,就不仅仅只是冉轻语一人的指责了。 若是他人也罢,偏偏穆明庭是大将军穆钦的儿子。 镇国将军穆钦举国闻名,大多数百姓都对这个战场神勇杀敌的将军抱有极高的敬意。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一出门,就会被人扔菜叶子戳脊梁骨的地步。 李紫莺显然也察觉到了冉轻语话中的含义,她双眸泛红,依依不舍的看了穆明庭一眼,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最后不得已向冉轻语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随后小跑着离开了。 “紫莺!” 穆明庭神色动容 。 “来人,把大公子押到书房,闭门思过!”冉轻语的话音落下,将军府的院内瞬间就出现了三五个身影。 都是在将军府看家护院的下人。 穆明庭还想挣脱下人们的控制,但他没习过武,很轻易就被压制住。 他不想放弃,还在挣扎着冲冉轻语道,“母亲,我一定要娶紫鸢!” 这不知悔改的样子气得冉轻语头晕目眩。 “把他关起来,给我好好晾一晾脑子里进的水!” 等再听不到穆明庭的动静后,冉轻语才拧着眉输出一口气。 她想起上一世,苏怡凝作为她的儿媳,穆明庭的正妻,整日里对他嘘寒问暖,点香磨墨。 偏偏穆明庭宠妾灭妻,让李紫莺生生压了苏怡凝这个正妻一头。 即便如此,苏怡凝仍旧对逐渐衰败的将军府尽心尽力,对明庭体贴如旧。 这样好的姑娘,知道了今日穆明庭如此护着李紫莺,不知道有多伤心! 冉轻语叹了口气,刚一回头,就发现了苏怡凝站在不远处,手中正捧着一小把瓜子,吃的津津有味。 一丝伤心的表情都没有。 第3章 讨个说法 察觉到冉轻语的视线,苏怡凝立即将手上的瓜子壳丢进了丫鬟准备的竹篓里,拍了拍手,神色坦然地走到冉轻语面前行礼。 “母亲。”面前的女子神色坦然,没有半分丈夫心系他人的不悦。 看着面前的女子,冉轻语心生愧疚,到底是穆明庭负了她。 “怡凝,今日的事你莫放在心上,明庭不过一时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眼,你也别太伤心难过。”冉轻语轻声细语地开口。 苏怡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母亲,我知道的。” 见对方这么懂事,冉轻语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这个儿媳,好是好,就是太过为他人着想了。 苏怡凝并没有在这里多待,问候了冉轻语一声之后就离开了,也没有问穆明庭的情况。 冉轻语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嗝——” 冉轻语一愣,一回头,就看到了慌张捂嘴的穆清风。 她眉头一皱,“怎么,没看够?想和你大哥一起到书房跪着思过?” 穆清风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一溜烟跑了。 冉轻语揉了揉额头,刚重生就闹这么大的情绪,一时有些吃不消。 “夏禾,扶我进屋子坐一会。” 早已在旁边候着的夏禾轻轻上前,扶着冉轻语。 “还有。”冉轻语看了眼书房的方向,“晚上谁也不准给大公子送饭!” “是,夫人。” 回到房间,冉轻语吐出一口浊气,还未等她彻底放松,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出事了!” 冉轻语拧眉。 夏禾适时出声,“做什么,没看到夫人正在歇息吗?” 小厮擦了把汗,小心翼翼看了眼冉轻语的神色,焦急道: “三小姐把冯家的孩子打了,现在被扣在先生家,非要找将军府讨个说法!” 冉轻语听到这,哪里还坐得住? 她登时站了起来,声音森冷,“带路。” 自重生后,她见了老大和老二,清芸却一直都没有见到。 她原以为清芸和平常一样还在自己的院里,想着歇一歇,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再去见清芸,却独独忘了这一茬。 刚到城郊的一处房屋前,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冲进了冉轻语的怀里。 “娘!” 闷闷的一句呼喊,淹没在了冉轻语的衣裳中。 冉轻语的身子一僵,这是……她年仅只有六岁的女儿。 她压抑住鼻尖的酸涩,轻轻的拍着穆 清芸的背,温声道:“发生了什么,芸儿给娘说说好不好?” “娘,是冯天瑞他们先招惹我的,我才推了他!” 冉轻语的视线落在小厮的身上。 小厮立即解释:“小的早已和慕容先生说好,今日会带三小姐来此拜访,可是没有想到路上却遇到冯家人。” 顺着小厮的话,冉轻语的目光落在了院内站着的一行人身上。 “那冯家孙女见到三小姐后问了一句三小姐怎么是一人来的,是不是家里二姐整日不着家鬼混,所以你娘……”小厮看了冉轻语一眼,有点说不下去了。 见冉轻语神色不变,小厮才硬着头皮继续道:“所以你娘去给家里二姐收拾烂摊子去了。” “那冯家孙女还说,二小姐外面的男人不少,怪不得没人去将军府提亲。” 冉轻语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胸前的衣服紧了紧,冉轻语发现穆清芸的脸色很差,她将穆清芸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看着小厮问:“然后呢?” 还没有说到重点。 小厮接着道:“三小姐原本不打算理会他们的,但那冯家的孙子见三小姐竟然不理他姐姐,就直接跑过来要抢三小姐头顶 的簪花,说是这么好看的簪花,当然要给他的姐姐。” “三小姐不愿意,那小子就硬抢,最后三小姐一生气,就把那冯天瑞推倒了。” 冉轻语一愣,确实看到穆清芸的头顶似乎少了点什么。 “娘,我可没让他抢走,这是我的,凭什么给别人!” 穆清芸伸出手,那根簪花就显露了出来,细嫩的掌心因为死死攥住而留下了一圈明显的印子。 也是这时,冉轻语才发现穆清芸的脸上有一处明显的划痕。 像是激烈挣扎时不小心被划伤的,已经渗了血。 冉轻语心口一滞,蹲下身仔细查看穆清芸的脸,“芸儿,疼不疼?” 穆清芸摇了摇头,“娘,我不疼,冯天瑞才疼。” 冉轻语的心软了软,她就知道,她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拉着穆清芸的小手,冉轻语走到了院子里。 “冉轻语,你家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狠心,你瞧瞧我家天瑞,都伤成什么样了,将军府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话的是冯家二房的夫人,冯美舒和冯天瑞这对姐弟的生母——云晓晓。 那人一身妇人装扮,看着冉轻语的神色写满了愤愤之色。 “说法?”冉轻语冷眼扫了眼冯家众人,声音仿佛夹杂着冰霜。 “我还没有找你们要说法,芸儿的脸,是你家孩子弄的?” 云晓晓骤然被冉轻语的气势惊了一瞬,随即脸色更臭了,“就那么一道伤口,过会儿自己就愈合了,我家天瑞磕的脑袋都流血了,这能比吗?” “我必须为他讨回公道!” 语毕,仿佛应和云晓晓一样,一旁哭累了的冯天瑞再次大声哭嚎起来:“穆清芸,你今天必须跪下来给我道歉!” 穆清芸梗着脖子,拽着冉轻语的衣角,重重“哼”了一声,根本不理哭的大声的冯天瑞。 她仰起头,看着冉轻语,固执地开口,“娘,我没错!” 冉轻语敛去眼底的神色,摸了摸穆清芸的头,“嗯,你没错。” “冉轻语,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仗着有穆将军攒下来的功绩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冉轻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晓晓,哪还不明白这位冯二夫人在想什么呢? 无非是以为镇国将军没了,将军府落败了,就想要欺辱一番。 可云晓晓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让孩子受了委屈还忍气吞声的! 第4章 还是仁慈 “为所欲为?冯二夫人,我如果真的想要为所欲为,你今日在这里,看到的就不是我了,而是我穆家的家丁——手里的棍子。” 看着冯家众人震惊的神色,冉轻语接着道:“那时,受伤的就不仅仅只是你的儿子了,你,你身后的家仆,都逃不掉。” 云晓晓深吸一口气,“冉轻语,你、你竟敢!” “我敢什么?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冉轻语不依不挠,对着已经失了先机的云晓晓步步紧逼。 “冯二夫人,我希望你能明白,将军府纵然没有了将军,但将军在世前劳苦功高,就算是当今陛下在此,也不会令忠臣遗孀受人欺凌而不还手的!” 云晓晓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了。 “哇哇呜,娘,我头好疼。” 云晓晓听到了宝贝儿子的哭叫,立刻心疼给对方擦去了额头又冒出来的血迹。 那原本已经结痂的地方,被她一擦,又开始流血了。 “哇呜呜——”冯天瑞哭的更大声了。 云晓晓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站在冉轻语身旁的穆清芸,“这样,穆清芸给天瑞道个歉,认个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等冉轻语发话,穆清芸直接大叫了一声:“我不!我没错,凭什么要我道歉,是他先推我的!” 云晓晓气的 叉腰:“冉轻语,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看着眼前的场景,冉轻语冷笑。 看来她还是太仁慈了,以至于一条什么样的狗,都能在她的面前肆意撒尿。 “冯二夫人,我之前是不是说的不够清楚?想让我的女儿道歉,可以,那我女儿脸上的伤怎么算?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这样吧,你先让你的儿子给我女儿道歉,我再考虑之后的事情。” 一席话让云晓晓怒从中来,“你简直欺人太甚!” 说着,她就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意图朝自己儿子走来的冉轻语。 云晓晓力气极大,冉轻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完了! 这是冉轻语心中唯一的想法。 在进了这个院子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院子里有个常年没有用的水塘,里面有嶙峋的怪石和长满了刺的杂草。 她这一摔,生死难料不说,毁容是肯定的了。 千钧一发之际,冉轻语忽而感受到腰上有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包裹着她的腰身,眼前一晃,她回到了地面上。 “娘!” “夫人!” 水塘边一团乱麻。 而冉轻语却看到,将自己拉上来的男子发现自己站稳了之后,就抽回了手。 对方剑眉星目,腰间还挂着 一把佩刀。 仿佛是凭空出现把她救下来的一样。 两人目光对视。 不知是不是错觉,冉轻语总觉得在哪见过那双眼睛。 云晓晓看着连衣裙都没有脏的冉轻语,恨得直跺脚。 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恨恨地看着二人亲密的举动,故意道:“呦,冉轻语,将军才战死沙场几个月呢,你这么快就养了其他男人啊!” 冉轻语瞬间回神。 她微微曲膝,向那男人行了一礼,“多谢公子相救。” 对方轻轻点了点头,双手背后,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怪不得将军府教养出穆清芸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孩子,原来是将军府当家主母就作风不良,不守妇道!” 冉轻语听云晓晓骂的越发难听,脸色也越来越冷。 她重生一次,可不是任由一个人骑在她的头顶撒野而不管的! 冉轻语视线扫向冯家众人,最后落在了还意图添油加火的云晓晓身上,“你推的我?” 这句话直接点醒了被怒意冲上头的云晓晓。 她一愣,闭了嘴,微微后退了一步,像是终于意识到了冉轻语的身份,心虚的不说话。 仿佛刚才不依不挠叫骂的人不是她一样。 “怎么,听不到?冯二夫人,你说,谋害朝廷命妇,该当何罪 ?” 云晓晓的脸色刷的就白了,但依旧紧闭双唇。 将军府如今失了顶梁柱,早就忙的焦头烂额,她不信冉轻语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这件意外做文章,给自己树敌。 冉轻语若是知道她的想法,恐怕会大笑几声,嘲讽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将军府现在的地位确实尴尬,但能让冉轻语放在眼里的人,她云晓晓还算不上。 冉轻语冷笑,“敢动手,不敢认?既然这样,那就报官吧,我相信府衙能还我一个公道。” 冯家人顿时乱了起来,云晓晓也终于意识到了如今情况不妙,说出口的话显然没有了底气;“有什么可报官的?我家天瑞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没说要报官……” “我惨遭毒手,险些殒命,难道不该报官吗?”冉轻语淡淡道。 她的目光一扫,看到眼里流露出担心的穆清芸,心底软了软。 还好,她今日来的及时。 她的孩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多大点事儿,不过是个意外罢了,谁知道你站都站不稳,轻轻一推就倒了。这不是没摔下去嘛!”云晓晓的声音里带着埋怨。 “多大点事儿?”冉轻语的声音冷下,“若是没有这位公子,我现在恐怕根本无法站在这里说话,冯二夫人,你说,这件 事情有多大?” 她没有再给云晓晓说话的机会,直接道: “正好,两个孩子的事情一直没有定论,还都受了伤,那就由官府来定。” “也顺便,让官府的人查一查,究竟是谁在散播流言,恶意重伤我将军府二小姐的名声!” 云晓晓脸色僵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冯美舒,心中对她生了些怨气。 都怪这丫头,好好的干嘛招惹穆家人,还惹得天瑞受了伤! “您是朝廷命官的夫人,官兵当然是向着你们了!”云晓晓嘟囔了一句,“这样,孩子们的事就算我们家美舒做错了,让美舒给你们赔不是。” 站在身后的冯美舒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晓晓。 “娘!” 就在这时,忽然“吱呀”一声,一旁紧闭的小屋被人推开。 院子内的众人都转头看去。 只见屋里走出一个着月白色衣袍,头戴冠玉的男子,那人手握一把折扇,年龄虽大,但气度却不凡。 想必,这就是那位颇想盛名的慕容先生了。 “诸位,寒舍简陋,实在是经不住这番蹉跎。” 来人先是朝着冉轻语微微做了一个文人的揖,随后才将目光扫向众人。 “请回吧。” 此番话语一出,冉轻语就知道慕容先生这是生气了。 第5章 穆钦没死? 也对,来请人家,却在人家的小院大打出手,还差点惹来了官兵。 换做是谁,心中都会升起一些不舒服。 慕容先生话音落下,就直接进了屋,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 直接下了逐客令。 得了慕容先生这句话,云晓晓赶紧拉着正打哭嗝的冯天瑞,带着冯家众一窝蜂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生怕留在这里冉轻语要继续报官。 冉轻语就看着他们离开,没有其他的举动。 穆清芸拉了拉她的手,声音清脆,“娘,不是说要报官吗?他们还那样说二姐!” 穆清芸声音愤愤,倒是让冉轻语愣了愣。 上一世,穆清风和穆清芸可谓是势不两立。 两人一见面就掐,当时可让她头疼了好一段时间。 而如今,她居然听到穆清芸在关心她的姐姐。 冉轻语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和,“芸儿放心,娘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牵上穆清芸的小手,冉轻语又转头看向救下她的男人。 自从救她上来之后,对方就一直站在那里,无声无息。 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让人轻而易举就忽视了他的存在。 “公子若是不嫌弃,可随我一同回将军府。” 男人愣了愣,像是没有料到冉轻 语会这么说。 他垂下眼睑,摩挲了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是在思考什么。 冉轻语感觉到牵着的穆清芸动了动,她垂眸看去,就见穆清芸瞪大着双眼,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藏青色衣袍的男人。 “你救了我娘,和我们一起回将军府吧,我家厨子做饭可好吃了!” 冉轻语失笑,其实她打算用将军府私藏的一些宝物报答对方的,不过既然女儿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否认。 男子看了看说话的穆清芸,对方清俊的面容出现在冉轻语的眼前,更让冉轻语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见过他。 “那便叨扰了。”男子缓缓开口。 冉轻语松了口气,她还在想,若是对方不同意的话,要怎么办。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冉轻语脑海中不自觉开始回忆起前世。 “……坚持一下,将军府马上就有救了。” 那个人的声音,逐渐和眼前男人的声音重合。 同样的一双眼睛。 会是……他吗? 前世,在她和将军府的所有人被流放前,有个人曾经偷偷闯了进来,告诉她,再坚持一下。 坚持一下,将军府就有救了。 可那时的她万念俱灰,只听到了这一句,连对方的脸长什么样都记不 得。 唯有那双黑暗中唤醒她的眼睛…… 是他吗? 冉轻语暗自攥紧了手。 如果是他的话,他又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那句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前世事发突然,到最后,她都没有等到这个人再来找她,所以也根本不知道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穆钦没有死? 想到这种可能的冉轻语不受控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宁愿穆钦已经死了。 前世将军府下场凄惨,儿女皆因他手中的雷虎符身亡。 若他当真没死,将军府落难之际,他又在何处? 这边的冉轻语沉浸在她的思绪中,另一边的云晓晓回到了冯家已经开始咒骂她了。 云晓晓重重地锤了下桌子,“哼,冉轻语这个贱人在神气些什么!她能被封一品诰命还不是因为穆钦!” 云晓晓恨恨的想,穆钦在战场出生入死,她倒好,享受着将军府的一切,还偷偷养男人。 她越想越替穆钦不值。 想当初,穆钦少年将军,不知受多少人爱慕。 如今死了,冉轻语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了别的男人,真是不知羞耻! 云晓晓咬牙,叫了她的贴身大丫鬟进屋,对她耳语了几句。 “照我说的去做,告 诉街上那几个碎嘴的婆子,定要让这消息短时间内传遍京城!” 她倒要看看,冉轻语身败名裂后,还能不能像今日这样嚣张! 她拍了拍丫鬟的肩,温柔笑道:“当然,这件事情办好了,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大丫鬟点点头,行礼退下。 云晓晓笑的越发开心,手中玩转着茶杯,在丫鬟离去之后,门口走来一个娇滴滴的身影。 “娘。” 云晓晓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让你照顾弟弟吗?” 冯美舒不开心道:“伤口都结痂了,大夫都说没事,根本不用我照顾。” 云晓晓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住嘴!若不是你主动招惹,天瑞怎会受伤!” 被云晓晓这么一骂,冯美舒也很无辜,固执道:“是他自己去抢别人东西的,被推倒也是活该!” 云晓晓更是因为冯美舒的话气的不行,“天瑞还不是为了你!” “还有,那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让你这么说的?” 冉轻语那人,云晓晓可是清楚的很。 她自己是没什么关系,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她,但她对自己的几个孩子可是宝贝的紧。 一想到方才冉轻语护住孩 子的气势,她心中就有些拿不准了。 云晓晓死死瞪着冯美舒问。 冯美舒却因为云晓晓的指责委屈的眼眶发红,气愤的剁了剁脚,直接跑开了。 只肖半个时辰,外面就已经谣言四起。 周代柔看着铜镜中自己发间华贵的头饰,将其中一支显得有些素净的簪子摘下来,扔了。 “之前封诰命的时候她命好,穆钦当时立了功,她也就借势压我一头。如今她丈夫尸骨未寒,竟然就急不可耐偷起了人。” 周代柔一边说一边笑,将手放进首饰盒,又从中挑出一支精致名贵的簪子递给丫鬟。 丫鬟恭敬接过,仔细给她戴上。 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周代柔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说,冉轻语这一次,不就是她自己露了小辫子等我来抓吗?” 丫鬟恭敬垂首,无人回话。 另一边,一行人回到将军府后,早已在大门前候着的管家何叔忙上前行礼。 “想必这位就是慕容先生了吧?” 男子看了一眼冉轻语,摩挲了下玉扳指,“我不是慕容先生。” 何叔脸上尴尬,探寻地看向冉轻语。 他以为冉轻语处理完事情就顺利将慕容先生请来了,没想到却闹了一个乌龙。 第6章 叫我裴砚 冉轻语及时开口道:“何叔,你去请个大夫给清芸看看脸上的伤,让夏禾她们上些茶点,再让厨房今日多忙活些。” “是。”何叔立马去准备了。 冉轻语转头看向男子,“公子请——” 男人也垂首:“有劳了。” 进入待客厅后,冉轻语浅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试探性地问,“这么久还不知恩人名讳,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男人看着冉轻语,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姓裴,穆夫人叫我裴砚就好。” “裴砚……” 冉轻语低低念了念这个名字,却没有从记忆当中找到相应的信息。 前世,她从未听过这个人的姓名。 “裴公子……”冉轻语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急匆匆赶来的夏禾打断了。 “夫人!王夫人突然带着一人闯了进来,非说要见您!” 王夫人? 冉轻语在脑海中找到了这个人的信息。 前世确实有个王夫人为了巴结尚书夫人周代柔,处处和她做对。 她可不相信对方过来会有什么好事。 冉轻语当即回绝,“不见。” 下一刻,府上的小厮也匆匆跑了进来,“夫人,王夫人已经进门了,管家估计拦不住。” 冉轻语眼神一冷,转头对裴砚歉疚一笑, “抱歉裴公子,我这里需要处理点事情,劳烦您在此稍等片刻,有事唤夏禾即可。” 裴砚也不恼,善解人意地点头,“将军府正事要紧。” 冉轻语边往门口走,边听着小厮讲当时的情况。 “那王夫人是一刻都不愿等,偏要硬闯!兄弟们想要拦住她,她就开始撒泼喊非礼,甚是气人!” 冉轻语皱了皱眉,她知道这个王夫人泼辣之名在外,可竟没想到她直接敢来将军府撒泼! 刚走到将军府大门前,冉轻语就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穆夫人,哎呦,我今日特意拜访你,竟被这刁奴给拦住了!” 站在将军府大门口的妇人瞪了眼管家,匆匆越过对方朝着冉轻语走来。 冉轻语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王夫人,你擅闯将军府,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王夫人没脸没皮,她就是故意来恶心冉轻语的,随即呵呵笑了。 “这不是偶然听闻将军府原来的先生走了,去请慕容先生的时候还跟冯二夫人闹了不愉快,惹得慕容先生当场赶人……” 越说冉轻语的脸色越冷,王夫人当作没看到,赶忙侧了侧身,将后面的先生让了出来。 “这位是李先生,是我夫君多年好友, 这不是听说你们将军府缺个好先生嘛,我就帮忙请来了。” 李先生上前一步,对冉轻语行了一礼。 对方花白的头发用简单一根木簪子固定着,时不时抚一抚同样花白的胡须,倒是有些文人墨客的风范。 可惜,脸上的谄媚之意藏都藏不住。 这样的先生,她哪里敢请? 更何况她还是王夫人带过来的,恐怕也和周代柔脱不了干系。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将军府不缺先生,你们哪里来,回哪去吧。” 王夫人哪能这么简单就被她打发走了? 她像是听不出冉轻语的言外之意,“哎呀,多一个先生也不打紧的,我觉得你们家二姑娘整日在外面疯也不是个事儿,刚好请个先生管着些你们家二姑娘。” 冉轻语眼中划过一抹寒意,“这就不劳烦王夫人费心了,请回吧。” 拒绝之意如此明显,但王夫人偏不走。 不仅如此,王夫人还边移着步子边对将军府的一草一木评价着,仿佛她才是将军府的主人。 “哎呀,这花开的可真好。” 很快又走到池塘,“这鱼被养的可真肥,竟还能游得动。” “王夫人!”冉轻语眉头紧皱,耐心已经被耗尽。 她看了一眼一旁五大三 粗却对一个妇人束手无策的几个仆从,直接示意他们立刻赶人。 哪知王夫人根本不给她赶人的机会,拽着她就开口道:“说了这么多已经有些渴了,穆夫人,可否给我赏口茶喝,让我坐着歇歇?” 冉轻语冷冷的盯着她,抽出自己的手臂,眼中的警告越来越明显。 “将军府的茶你怕是喝不起。” 王夫人却依旧不管不顾,“怎么,难不成穆将军死了,将军府连茶都喝不起了?” 眼看冉轻语就要发怒了,王夫人话语一转。 “哎呀,我这人就这样,口不择言,要是有哪里冒犯到你,我先给你陪个不是,而且我今日就想尝尝你将军府的茶。” 说着,她就自顾自地就往屋内走去。 她走的突然,就连距离她最近的冉轻语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她朝着待客厅走去。 只见那王夫人左看看,右摸摸,活脱脱乡下人进城的穷酸模样,看的一旁下人都连连摇头。 “哎哟,吓我一跳,这位是?” 王夫人突然出声,眼珠子直直盯着待客厅里面的人。 裴砚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目光恰好和王夫人对视。 王夫人被这带着冷意的眼神怵了一下,随机立刻反应过来,看来外面 的传言不错,冉轻语真的在将军府藏了一个男人! “穆夫人,你真的在穆将军死后,找了别的男人吗!” 王夫人大声呼喊着,恨不得将自己的声音传到将军府外面去。 震惊完,王夫人又开始故作痛惜道,“可怜了穆大将军,才死了三个月,结发之妻就偷人。冉轻语,你这么做,就怕穆将军死不瞑目吗?” 王夫人声音很大,那架势恨不得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引得万人唾骂。 在厨房偷吃的穆清风顺着动静跑了过来,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 就连刚简单上了药的穆清芸都好奇的赶来了。 冉轻语冷眼看着,“说完了吗?” 王夫人一愣,没有想到自己都这么说了,对方却还是这样风轻云淡。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冉轻语毫不客气地喊了一句: “何叔,送客!” 一旁候着的何叔早就看不下去了,神色不太好的对王夫人说了句请。 王夫人瞬间有点着急,见一旁五大三粗的下人朝着她走来,她立刻慌不择路跑到了刚刚过来的穆清风面前。 “这是清风吧,转眼间已经长这么大了。”王夫人自诩长辈般拉着穆清风的手拍了拍。 穆清风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第7章 大门杖刑! “我听闻去年穆将军战胜归朝时,还特意从战利品中挑选了稀奇物什赠予你,不知可有此事?” 看着穆清风垂在身侧的手越来越用力,王夫人心中窃喜,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她立刻添了把火,“可惜啊,穆钦大将军才死了多久,这将军府就有新的男主人了,你娘也真是的,几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却一点都不为孩子考虑。” 王夫人嘴上说的可惜,但眼中的幸灾乐祸都要溢出来了,她得意的瞟了冉轻语一眼,露出了胜利者般的笑容。 “清风,过来,别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 冉轻语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穆清风。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粘在穆钦身边,是三个孩子里面最崇拜自己父亲的人,她不敢想象,若是真的被这女人得逞,会发生什么事。 以这穆清风的性格,恐怕会直接逃出将军府,赌气一样不再回来。 这样的话,又和前世所发生的一切有何区别! 穆清风垂着头,旁人不清楚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这幅样子却让冉轻语有些慌了,她焦急地朝着那边走去,却听到王夫人故意道:“冉轻语,你急什么啊,敢 做不敢让人说吗?” 话音刚落,王夫人却被人一把推开。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将军府的家事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清亮的嗓音直接响彻整间屋子,穆清风的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她甩了甩自己的手,十分嫌弃地在身上擦了擦。 王夫人的脸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你!” 早就因为这边动静大,在旁观望了许久的苏怡凝立刻挡在了穆清风的前面,还顺带把一旁的穆清芸也拉到了自己身后。 “王夫人的夫君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将心比心,你也不怕因空口污蔑落得安享晚年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苏怡凝蹙着眉,警告地看着眼前人。 “若王夫人不清楚,还请回去好好请教请教你的夫君,问问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威胁我?”王夫人脸色难看,上下打量了苏怡凝几眼,“你是刚迁进京苏知府家的女儿吧,哈,我倒不知苏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没有,我呢?”冉轻语不轻不重的声音传来,根本不给王夫人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她对着训练有素的下人们道:“拖走!” 下人们不敢耽搁,立刻把人围住,毫不 留情地架着人往外走。 王夫人气急败坏,“冉轻语,你就不怕你养男人的事情败露吗?” 对方被拖走,还要不留余地要给她泼脏水,冉轻语凉凉的笑了。 “我冉轻语行的端坐得正,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将军府的事情。这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慕容先生家问问。” “倒是你,区区一个五品官员夫人,竟敢在将军府凭空污蔑,王夫人,穆钦虽故,但我也是陛下钦封的一品诰命,今日就是将你打的半死丢出去,也无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 王夫人神情一愣,脸上划过不甘。 “拖出去!若她再叫嚷,丢到大门前杖刑!我倒要看看,这王家夫人的脸究竟有多厚!” 王夫人立刻收声,终于不敢叫唤。 她今日也只是来触一触冉轻语的霉头,可不想被打个半死丢出去啊。 好在这些人只是将她丢到了将军府大门就离开了,她放下心,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假消息,差点害死她! 人一走,其他下人们也不敢再围在门口,步履匆匆各干各的去了。 待客厅内,裴砚也松了一口气。 以他的身份, 那种时候出声,怕是会越描越黑。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向冉轻语抱了抱拳,“今日之事皆因裴某而起,裴某也不便留下,先行告辞。” 冉轻语一愣,方才见他一直没出声,还以为他不会在意这些呢,见人要离开,她直接伸手一挡,脱口而出,“裴公子!” 裴砚脚步一顿,看向冉轻语。 冉轻语也看着他的眼睛,“裴公子不必介怀,错不在你。再说,请你来将军府就是为了道谢,如今急忙走了,倒像是做贼心虚了。” 裴砚摇摇头,“不过举手之劳,裴某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用餐了。” 见裴砚似乎真的打算要离开,冉轻语立即上前一步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裴公子,我这人一向奉行有恩当场就报,这样我也心安。” 鼻尖传来一股清雅的香气,裴砚眉头动了动,几乎瞬间想到了方才拉人上来时,掌间触及到的纤细腰肢…… 他立刻后退一步,避开了冉轻语的视线。 冉轻语趁机道:“瞧着裴公子面熟,又于我有救命之恩,裴公子莫非和亡夫相识?” 说完后,冉轻语就细细地打量着对方的面容,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色。 裴砚愣了愣,手指不自觉转了转玉扳指。 他思索良久,才淡淡开口道:“我与将军确实相识,是多年前一起喝过酒的交情。” 冉轻语瞳孔骤然放大。 果然。 “他曾说过,若我来京,定会请我喝最好的酒,但没想到……没有那个机会了。” 裴砚的语气中划过一丝怅然,随后目光落在了冉轻语的身上。 “裴某此次来京是有要事要办,所以我与夫人,应该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看着眼前人的眼睛,冉轻语一时失了神。 就是他。 冉轻语已经可以确认,上一世让她再坚持一下的人,就是裴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说?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呼吸瞬间错乱起来。 她想问裴砚,想问问穆钦这个人究竟是死是活。 若穆钦真的死了,那她无话可说。 可穆钦若是没死。 上辈子,他为何不回来! 察觉到冉轻语情绪有明显的起伏,裴砚蹙眉,“夫人,您没事吧?” 冉轻语闭了闭眼,心中五味杂陈。 “我无碍。”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此生唯一的希望,只有护好孩子们。 至于其他人,或事,她也会一一查清楚。 第8章 一把玉哨 “母亲,没什么事怡凝就先退下了。” 苏怡凝突然出声,打断了冉轻语的思绪。 冉轻语定了定神,抬头看向苏怡凝,“嗯,你去忙你的吧。” 苏怡凝转身,揉了揉穆清芸的脑袋后,又拍了拍穆清风的肩,这才跟着自己丫鬟离去。 冉轻语看着对方离开。 苏怡凝知书懂礼,对两个丫头也都格外照顾。 为何明庭偏偏看不到她的好呢? 忽然想到什么,冉轻语立刻出声,“怡凝,你先等等。” 冉轻语快步走到苏怡凝身旁,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怡凝,我知晓你对明庭的心意,但这时候不能心软,要让他长点记性。” 苏怡凝一愣,很快就意识到冉轻语在说什么,随即笑着点头。 “母亲放心,我不会给他送东西吃的。” 冉轻语满意的笑笑,心下对这个儿媳越发怜爱。 等苏怡凝离开后,夏禾才走上前,在冉轻语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冉轻语脸色一变。 “抱歉裴公子,我去去就回,清风,帮娘照看一下客人。” 冉轻语说完,就匆忙往书房走去。 穆清风满脸烦躁,手中的油鸡腿从进屋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根本没心思吃。 她直接拽着身 边的穆清芸问:“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那番话并不是没有说到她的心里去,但比起一个外人,她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家人。 穆清芸挣脱不开,小脸紧皱,“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穆清风立马放手。 然而穆清芸一脱身就冲着她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穆清风抓了个空,心中的怨气直接波及到了一旁站着的人。 裴砚也在看穆清风。 在他眼里,穆清风虽身穿着男子的衣服,但眉眼清秀,显然是个女孩。 雌雄莫辨的气质倒是惹的裴砚多看了两眼。 穆清风背着双手,极其挑剔地围着裴砚转了一圈,随后抬起头。 “说吧,你是谁?” 裴砚还没出声,穆清风就直接道: “你虽然称得上高大,但我父亲比你雄伟多了。” “你的脸,没我父亲英俊,眼睛也没我父亲大。” 穆清风垫了垫脚,吃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嫌弃地说:“肩膀也没我父亲的挺阔。” 裴砚看着穆清风少年老成的神态,轻笑一声:“是啊,大将军举世无双,自是无人能比得过。” 穆清风听到这话,罕见的低头沉默了。 良久,她才抬起头,“嘁,他要是真那么厉害,怎 么会死?” 听出了穆清风话音当中的失落,裴砚揉了揉穆清风的脑袋。 “大将军曾轻而易举在战场中取下敌将首级,是百年难遇的将才,举世无双之名,他当之无愧。” 穆清风抿了抿唇,声音有些闷,“都说他厉害,在我看来可笑至极,连个尸体都没能留下的人,有什么资格称自己举世无双!” 裴砚罕见的沉默了。 他望着院子里的植被,还是决定离开为好。 穆清风见他半天没有说话,悄悄把手上的油渍在裴砚的衣角擦了擦,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抬头。 裴砚手上一动,将一把玉哨递到了穆清风面前。 “劳烦将这个交给你娘,如果你们有危险,就吹响这个玉哨。” 穆清风伸手结果,颠了颠,看着裴砚的眼神有点莫名,又有点警惕。 “什么意思?” 裴砚静静看着穆清风,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一样,“就当是为故人,再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行了,我走了。” 一阵风吹过,眼前就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穆清风看了看手中的玉哨,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撇了撇嘴。 她以后,也会这么厉害的。 冉轻语快步走到了书房。 “夫人小心!” 正要推门而入时,夏禾注意到了地上的碎瓷片,及时拦住了她。 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冉轻语皱眉,“怎么回事?” 一旁在书房外候着的小厮闻言忙道:“大、大公子不吃,送进去的饭菜都被扔出来了……” 冉轻语眉头紧皱,“我不是说过任何人不能给他送吃的吗?” 那小厮腿一软,满脸惊恐地跪下。 “夫、夫人,我以为您就是说说……” 冉轻语心中叹息一声,也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前世,她确实对穆明庭不算严厉,惩戒时见有小厮给他们送饭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前世落得个什么下场她是知道的。 所以现在,她不能惯着穆明庭。 “自己去领罚吧。” 小厮连忙退下,剩下的人也战战兢兢整理着摔出来的碗筷。 书房传来了一些动静,像是穆明庭刻意弄出来的。 冉轻语原本打算进去的脚步倏然顿住,心中衡量了一番,终是没有进去。 她冷冷扫视了周围一圈,某种的寒意让四周的下人噤若寒蝉。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气势如此威严的夫人。 “我最后说一次,不准给大公子送吃的,听清楚了吗?” “是,夫人 。” 满意地听到下人们的回话后,冉轻语最后看了眼书房紧闭的门,跟着夏禾离开了。 回到厅内,冉轻语却发现穆清风一人坐在凳子上,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啃着鸡腿。 见到她回来后,立刻吧口中的肉咽了下去。 “娘。” 冉轻语没看到裴砚,疑惑问,“裴公子呢?” “走了。”穆清风不在意的说,还想再啃一口肉,却碍于冉轻语在,忍住了。 冉轻语蹙了蹙眉,“走了?” “那他有说些什么吗?” 穆清风趁机囫囵了两口,将剩下的肉吃完,身旁的夏禾适时的给她递了一杯茶。 “能说什么,还不是我耳朵都能听出茧子的话,夸我父亲呗,哦对了,他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穆清风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将玉哨递给了她,顺便把裴砚当时的话也说了,一字不差。 冉轻语没有接,借着穆清风的手看了看,确信她前世没有见过这样的物件。 遇见危险就吹响它。 她可不认为区区玉哨就能救命。 和将军府为敌的人众多,不是一枚玉哨就能解决的。 冉轻语见穆清风因为她没有接过玉哨,而显得有些茫然的神色,她唇瓣一抿。 “你收着吧。” 第9章 小小妾室 穆清风愣住了,脱口而出:“啊?” “我让你收着。” “可人家这是给你的啊,我拿着算什么?” 穆清风的神色有些别扭,冉轻语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在意先前那个王夫人说的话呢。 她叹了一口气,“既然裴公子说了,他认识你爹,又说了那种话,说明对方是好意,你整天背着我出去玩,以为我不知道?” 穆清风神色尴尬,“娘,不是说了吗,我那只是……” “至于我,你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半年不到,就另找别的男人。” 穆清风头都快埋到地下了,“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冉轻语看了眼被她紧紧握住的玉哨,打算放过她了,摆了摆手,“行了,你要出去就出去,戴好玉哨,注意安全。” 以穆清风的性子,若是像穆明庭那样拘着,怕是第二日就会忍不住偷跑出去。 穆清风虽然没有特意和穆钦学过武,但也身手灵敏,要是真的想要趁机溜出去,府上的人怕伤到她,怕是根本拦不住。 “那娘,我能吹一下试试吗?” 穆清风看着掌心的玉哨纯纯欲动。 冉轻 语给了她一个眼神,穆清风瞬间收敛,“我开玩笑的娘,我先出去了。” 说完,穆清风就飞遛出门,冉轻语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的夏禾问道:“夫人不舒服吗?” “有些头疼罢了。” 话音刚落,冉轻语就感觉自己的额头覆上了一股温热。 一双轻巧柔软的手时重时缓地按在她的额头,她靠着椅背,神色不由放松了下来。 “果然,还得是你的手艺。” 前世夏禾被她赶走之后,冉轻语头疼的时候,就再也没人给她按摩了,如今再感受到夏禾的按摩,竟让冉轻语有了种昏昏欲睡的踏实感。 夏禾闻言抿唇一笑,手指不停。 许是夏禾的按摩起了些作用,冉轻语此时终于有了些胃口,“晚饭就上些清淡点的吧。” 可即便是清淡的,冉轻语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许多事压在她的心头,又忧心将军府的命运,实在是吃不下。 前世,圣上对他们将军府最开始只是心存疑虑,毕竟穆钦死了,将军府也没有了功高震主的资本,没有了圣上宠信,被世家逐渐蚕食是早晚的事。 如果不是 李紫鸢…… 冉轻语捏了捏眉心,看着窗外昏暗的景色,仿佛预兆着将军府看不清的未来。 现在将军府在明,敌在暗。 她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让将军府的悲剧重演。 想到这,冉轻语叫住给她拆完发饰就要离去的夏禾。 “夏禾,你找人留意着今日大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动静立刻禀报给我。” 夏禾垂首应是。 无论如何,先找人盯着防范些总归是没错的,若是能顺藤摸瓜幕后黑手最好不过。 总要防患于未然。 今日发生的事情过多,没一会儿,冉轻语就沉沉睡去。 像是做了个久远的梦,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醒来时,冉轻语才发现穆清芸在她身边睡的正香。 她昨夜睡的沉,连清芸进来了都有没察觉。 她呼吸放轻了些,看着埋在她怀里的小姑娘。 鸦黑的睫毛长而翘,可爱而精致,整个人软软糯糯的让人恨不得亲上一口。 这样的美人胚子,也不知道长大了会便宜哪家公子。 冉轻语心中渐沉。 上一世,将军府抄家流放时,清芸已然 出落的亭亭玉立。 那时周家大儿子周松趁乱将她绑走,冉轻语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个小女儿了。 她还记得当时的清芸双目惊恐,伸着手朝着她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娘。 然而她向押送他们的官员求情时,所有人却对她的请求视而不见。甚至还义正言辞的对她说:流放途中任何人不得离开,穆清芸被人救走,你这个做母亲的应该高兴才是。 可她又怎能高兴的起来。 若周松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带走清芸也算无可厚非,毕竟能让自己的孩子脱离苦海。 可周松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每月都有不少惨死的女子从他的房中拖出来。 当时的将军府已然落败,她都不敢想清芸落到他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咽下心中的苦涩,冉轻语颤抖着手将穆清芸蹬乱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又轻轻将在清芸脸上的一缕调皮的头发顺到耳后。 这一世,她要护着清芸,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她爱的郎君。 贪婪的看了会儿穆清芸,冉轻语小心起身去洗漱换衣。 夏禾也早早在她门外候着了,冉轻语 轻声关好房门,才转头问夏禾,“书房那边怎么样了?” “书房那边非常安静,大公子想来已是想通了。” 边说,夏禾边帮冉轻语挽着发髻。 冉轻语想到穆明庭昨日闹脾气般的举动,微微一叹,“若真如你所说那就好了,只可惜,未必。” 收拾妥当,冉轻语就发现穆清风已经坐在桌前等她来一起用早膳了。 刚一落座,穆清风就开口询问,“娘,要不要我去叫大哥来用膳?” 这般说着,穆清风还有些跃跃欲试。 但看到冉轻语的眼神后,她立即缩了缩脖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想和你大哥一起?” 穆清风狂摇头,甚至立马准备开溜。 冉轻语见她这模样,没好气的叫住她,“行了,去叫你妹妹来吃饭,她在时庭苑。” 穆清风应了一声,笑嘻嘻走了。 冉轻语看着桌子上的早饭,叹了一声,“夏禾,你让厨房那边将这些都先温着,等人到齐了再上。” 说完,冉轻语就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穆明庭还在翻书,桌上的蜡烛还冒着一缕白烟,似是刚吹灭没多久。 第10章 想明白了? 冉轻语脚步顿了顿,看着眼前一身素色孝服的穆明庭,“想明白了吗?” 穆明庭神情有些疲惫,即便如此,他依旧看着眼前的书,视线都没有移动。 分明还是在与她置气。 冉轻语蹙起眉头,叫了一声:“穆明庭。” 穆明庭抬头看着她,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儿子不懂,母亲,我不过是想对紫鸢负责,究竟做错了什么!” 冉轻语眼神犯冷,对这个儿子说不出的失望,“穆明庭,你是有妻子的人,你与你的正室别说还没有子嗣,甚至都还没圆房。这个时候纳妾,将怡凝的脸面置于何地?” 穆明庭理所当然道:“我本就不喜欢怡凝,娶她是您的意思。我给了她正妻之位,就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而且紫鸢进门后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为何不行!” 冉轻语震惊的看着穆明庭,李紫莺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印象中彬彬有礼的穆明庭变成了这般模样! 穆明庭接着道:“母亲,孩儿自小学习礼教,学习圣人言行,克己复礼。我原先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一直走着您希望我走的那条路,包括娶苏怡凝,也是您的意思。” “可后来我 遇到了紫莺。”说到这,穆明庭眼里闪着光。 冉轻语吐出一口气,听着穆明庭一句一句举例在他眼中的李紫莺有多好。 她讽刺一笑。 确实够好,好到能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教你放纸鸢?”冉轻语反问。 “这就是对你好吗?那怡凝每次在你书桌前为你磨墨,在你生病时不分日夜的照顾你,累到自己都生病是在害你了吗?” 穆明庭怔住,脸上露出了些许难堪和愧疚,“是我先前疏忽了,可是母亲,我真的很喜欢紫鸢!求您了!” 冉轻语吐出一口气,心中的失望已经不知道堆积的有多满,“穆明庭。” 她郑重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你看看身上穿着的衣服,穆明庭。” 穆明庭垂下头,唇瓣紧抿,“母亲,儿子并非要立刻纳妾,让紫鸢先住进来而已,我们府上的饭菜也并不缺她一人。” 冉轻语险些气笑了,“穆明庭,你长这么大,属实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大开眼界。” 见冉轻语依旧不肯松口,穆明庭垂在身下的手绷紧。 “母亲,儿子自认为从小达到,没有忤逆过您任何事情,那凭什么你可以养男人,我却不能让我爱的女人进府?” “您,对父亲说得上问心无愧嘛!” “啪——” 冉轻语指尖攥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侧过脸,依旧梗着脖子的穆明庭。 她双唇嗫嚅,“穆明庭,你再说一遍?” 穆明庭清俊的脸上浮起一层红印,他垂下头,不发一言。 冉轻语闭了闭眼,转头离开了这里。 “小八,继续看守大公子,不准任何人入内!” 小八恭敬应是。 等冉轻语走了,小八神色担忧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穆明庭,叹息一声,轻轻把门关上,落了锁。 “欸,你昨晚和娘一起睡的?” 餐桌旁,穆清风扯了扯穆清芸头上的发髻,随后眼疾手快的跳到了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一脸怒容的穆清芸。 穆清芸见没打中对方,一张小脸气的不行,当即就要冲过去撕扯,却被穆清风一根手指头顶着,连对方的衣角都够不到。 “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就受不了了?你有自己的院子,多大了还和娘一起睡,羞不羞?” 冉轻语进来后,看到的就是穆清芸一脸气急败坏又拿穆清风没有办法的样子,声音冷了下来:“干什么呢?” 穆清芸立马委屈巴巴地看过来,“娘,那 你看二姐!” 穆清风清咳了一声,收回手规规矩矩的坐下,“娘回来了,开饭开饭!” 说着就拿起筷子,作势要用餐。 穆清芸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软软的问,“娘,大哥大嫂不来吗?” 提起穆明庭,冉轻语的脸色更难看,“别管他们,你们先用。” 穆清芸仿佛也看出了冉轻语心情不佳,也立即坐到餐桌前,准备动筷了。 将军府里并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两个人在坐下后,就开始争着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苏怡凝院里有自己的小厨房,所以一般也不会过来和他们一起用餐。 前世冉轻语是觉得他们两人刚刚成婚不久却还显得那么生分,所以才特意准许他们不必一大早过来请安,自己用餐,可如今看来,仿佛多此一举了。 穆明庭方才的话还一遍一遍在冉轻语脑海里浮现,虽说知道穆明庭可能就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但毕竟是她的亲骨肉。 冉轻语心中不好受。 “穆清芸,你这就胜之不武了吧,我最爱吃的蟹黄汤包明明有六个,你偏生每个都咬上一小口,故意不让我吃是吧?” 穆清芸哼了一声,“对,我吃不 吃的完另说,就是不想让你吃。” “我看你最近是欠收拾了!”穆清风说着就挽起袖子,似乎要过去揍人一样。 而穆清芸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把自己的头朝着那边蹭了蹭,颇有种:你来啊你来啊的嚣张气焰。 “啪!” 冉轻语一拍桌子,两人瞬时收声。 她叹了口气,这两个女儿,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过总比那个昏了头的老大要好。 两人年龄还小,多说一说还是能听进去的。 “风儿。” 穆清风立刻坐直了身子,声音有些虚,“娘,怎么了?” “你妹妹昨日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穆清风一愣,下意识看向了穆清芸,发现了对方脸上的一道小小的划痕,已经结痂了。 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乱,“知、知道一点。” “你可知芸儿其实因你才受的伤?” 穆清风抿了抿唇,这件事情她确实是第一次知道。 “在外面浑没什么关系,到家后,你最好收着些,家中芸儿是最小的,但也不会让家里人在外面受委屈。” 穆清风半天没有说话,穆清芸看了看穆清风又看了看冉轻语,再次把穆清风眼前的小点心一个吃一口。 “甜不死你!” 第11章 得意忘形 穆清风扯了扯唇角,对冉轻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我在外面肯定也不会让咱们将军府的人受委屈的,谁敢说我家人坏话,今后的日子就别想好过!” 说着,还挥了挥拳头,活脱脱小霸王的模样。 冉轻语还想说什么,就见夏禾走到她身边,对着她耳语几句。 “当真?”冉轻语讶异地看着夏禾,夏禾立即点头。 “是的夫人,已经在大堂了。” 冉轻语本身就没有什么胃口,此时立即站了起来,对着那两个已经安分下来的小姑娘道:“用完餐就来大堂,穿着得体些。” 随后,冉轻语就快步走了出去。 留下穆清风和穆清芸两人面面相觑。 “清芸,告诉我是哪个混蛋敢推你,小爷我等会儿就去收拾他!” …… 正堂,冉轻语到了之后,就见一位月白色的身影正坐于客座之上,须发尽白,气质儒雅。 “慕容先生。” 话音落下,对方就站了起来,朝着冉轻语行了一书生礼。 “穆夫人,多有叨扰。” 冉轻语立即过去扶人落座,“慕容先生客气了,昨日我们给先生添了麻烦,您能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慕容先生拱了拱手,带着文人的谦逊温和,“ 昨日之事,我未能及时站出来,还请夫人莫怪。” 冉轻语摇了摇头,“怎么会,本就不关您的事。” 她心里清楚,慕容先生这种大家,其实根本不愿插足于个大家族之中,虽然那冯家算不得什么大家族,但在京城总归有些名号,冉轻语理解。 “说起来,多亏了那位侠客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慕容乐争有些后怕的说。 冉轻语说到底也是一品镇国大将军的遗孀,若是在他的院子里出了事,那他的后半生,也不得安宁了。 正是如此,他今日才会前来,主动见上一见几个孩子,就当为昨日之事赔礼了。 冉轻语点点头,确实,如果没有裴砚在,她现在恐怕要躺在床上修养几日了。 只不过,那个院子是慕容乐争的临时居所,为何裴砚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冉轻语的目光落在慕容乐争的脸上。 要么,是裴砚和这个慕容先生认识,要么…… 他在监视她! “娘……慕容先生?” 穆清风拉着穆清芸走进来,先是叫了一声娘,结果就看到了慕容乐争。 慕容乐争饶有兴趣地看了穆清风一眼,“二姑娘认识我?” 穆清风背着手,“早就听闻颇负盛名的慕 容先生进京了,我身为京城消息王,当然知道您是谁。” 冉轻语扶额,这家伙肯定是暗地里爬人家墙角了,所以才会这么清楚。 慕容先生满意的点点头,他向来信奉细小甚微处见人性,无论这两个孩子天赋如何,但懂礼懂做人,就不难看出本性和家教优良。 “夫人,恕我一问,大公子呢?” 闻言,冉轻语叹息一声,“昨日犯了混,在书房关着,让慕容先生见笑了。” 慕容先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今日贸然到将军府,是为明日的授课做准备,也提前熟悉下几位孩子。” 随后,他又问了些课业上的问题,穆清风和穆清芸都认认真真答了。 慕容先生心中满意了几分,对两孩子的情况做到了心中有数,“夫人,叨扰了。” 冉轻语抬头看了眼日头,现在还早,留饭显然不合适。 “辛苦慕容先生了。” 说罢,冉轻语拉着穆清风和穆清芸将慕容乐争送到了将军府门口才算作罢。 人一走,穆清风也溜了。 而穆清芸抱着冉轻语的胳膊撒起了娇,“娘,一定要认先生吗?我听闻别家小姐是要么学习琴棋书画,要么学习女红,为何我就要习字念书?” 冉 轻语点了点她的鼻子,“琴棋书画和女红你就会认真学了?” 穆清芸皱了皱鼻子,没再说话。 冉轻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若芸儿真的对女红感兴趣,她怎会不让学? 前世时,她一心想着让芸儿和别家贵女一样,习一习琴棋书画和女工,只不过刚学一日,这丫头就受不了,学穆清风一样,偷偷跑了出去。 结果偶然到了一家私塾去听课。 也正是因为此事,所以芸儿才被那周家的大儿子周松给看上。 思及此,冉轻语心中颇不是滋味。 今世,她断不能让芸儿再与那周松有任何牵扯! “慕容先生早年四处游历,见识颇深,于你们而言,属实是大材小用,娘不求你们学的有多好,但你们爹自战场身亡,将军府只剩我们独自撑着,你们也该知晓,将军府,其实并非表面看上去这般平静。” 穆清芸愣了愣,大而水润的眼睛装满了茫然,“什么意思啊,娘?” 冉轻语摸了摸穆清芸的头,拉着她往回走,“那芸儿觉得,父亲厉不厉害。” “当然,我父亲是最厉害的!”穆清芸的语气里带着骄傲。 “那你可知,厉害之人,总会遭人嫉妒?” 穆清芸皱着眉, 略作思索道:“就像我有漂亮的簪子,冯美舒没有,所以她弟弟就要过来抢吗?” 冉轻语有些意外,“是这样。” 穆清芸撇了撇嘴,“可是娘,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认不认先生……”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打断了。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个小傻子。” 穆清风叼着不知从哪里摘的草吊儿郎当地走在穆清芸的前面,还顺带把多出来的一根插进了穆清风的发间。 穆清芸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羞囧的就要把穆清风的手拍开。 穆清风乐了,直接把那根草打了个结,拴在了穆清芸的头发上,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摘不下来。 “穆清风。” 穆清风的身子一僵,糟了,太得意忘形,差点忘了娘还在这里。 听到冉轻语连名带姓的喊她,穆清风身上的嚣张气焰瞬时消散了个干净。 “娘,我就是和清芸开个玩笑。” 冉轻语瞥了她一眼,穆清风直接噤声,不敢再多言。 穆清芸哼了一声,“娘,我知道了,我会和先生好好学的。” 说完,就一把将自己头顶打结的草薅了下来,扔到脚下踩了几脚。 再抬起头时却发现穆清风早就跑的没影了。 第12章 像个恶人 冉轻语看着已经离开的穆清风,想到枚玉哨还在穆清风的身上,心中的担忧减少了些。 不过想起这枚玉哨,冉轻语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让穆清芸自己回院,转而让夏禾去找一个人。 这个人叫做陈壮田。 现在是将军府的一个护院,先前他一直跟在穆钦身旁,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只不过上次受了伤,这才被留在了府里,暂时统领着将军府一众的护院。 “夫人,您找我?” 冉轻语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不难想象对方在战场上杀敌的勇猛。 “昨日将军府来的那位公子,你可见过?” 陈壮田愣了愣,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昨日他也见到了那个人,在对方直接使用轻功飞走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而已,他并没有多想,只当对方是夫人请来的客人。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警觉道:“这人可有问题?” 见陈壮田紧张的模样,冉轻语直接道,“他说多年前曾和穆钦饮过酒,你当真对他没有印象?” 陈壮田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夫人,我真的想不起来。” 冉轻语眼中划过 一丝失望,“无碍,若是你想到了什么,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壮田郑重点头,随后就离开了院子。 冉轻语看着陈壮田的身影轻轻蹙眉。 本以为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似乎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顺利。 裴砚……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冉轻语忽然有些后悔,前世,光是听闻穆钦死了,自己就信了,也没有主动去探查,一心沉浸在悲伤中,根本就没有想到穆钦还活着的可能。 手边放的茶盏已经凉了,但冉轻语依旧细细品味了其中的苦涩,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夫人。” 夏禾忽然走来,对着冉轻语道:“李姑娘那边的人来了消息。李紫莺到大公子给她租的院子里去了,今日有人上门找事,是之前听她唱曲儿的客人,非让李姑娘再来一曲。” 冉轻语抬了抬眉,“李紫莺什么反应?” “被吓得不敢开门,但对方不依不饶,李紫莺用报官去威胁,这才将那人给吓走。” 冉轻语沉默着不说话。 夏禾看着冉轻语的脸色,斟酌开口,“李姑娘莫非有问题?” 冉轻语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神里透露着冷漠,“ 备马车,带我去见她。” 见冉轻语不打算说,夏禾也不仔细过问。 冉轻语喜欢的就是她这点,善于观察,知道主子当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马车很快就到了对应宅院,车停稳后,夏禾扶着冉轻语下来。 看着眼前的宅院,光是大门都彰显出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 穆明廷倒是真的舍得。 “夏禾,你说,我平日里给穆明廷的月钱是不是太多了?” 夏禾一愣,随即应了一声,“大公子平日也不是骄奢意淫之人,只怕是被这屋里的精怪给蛊惑了。” 冉轻语轻笑,夏禾形容里面的人是精怪,倒也贴切。 “扣扣扣”,夏禾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这位官人,我已被穆公子赎了身,不再是歌姬,烦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搅我了!” “来的是将军府穆夫人,开门。”夏禾没有情绪的喊了一句。 里面的动静静了静,很快门就开了。 李紫莺一脸惶恐,“夫人,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说这,就为外面的人腾出了一道路。 夏禾先上前一步,给冉轻语开路,随后站在门内,瞪着冉轻语进来。 李紫莺目光紧紧贴着冉轻语, 在冉轻语脚下有动静时,立刻柔声开口: “寒舍简陋,不如将军府风光,夫人莫要介怀。” 冉轻语脚步一顿,冷笑道,“总归是我儿子出的银子,我有什么好介怀的?” 话音一落,李紫莺的脸色刷的白了。 她低垂着头,指甲隔着袖口嵌进掌心。 进门后,冉轻语环视着四周,“院子不错,离市井不算远,又难得清净,院中这树,也挺有年份。” 见李紫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冉轻语讽刺一笑,“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二人,李紫莺,说吧,你接近我儿究竟有何目的?” 李紫莺攥着手心,抿了抿唇,忽而凄然一笑,“哪有什么目的,明庭哥哥救我于水火,我一个烟花之地的歌姬,对他怎敢肖想?是明庭哥哥垂爱,才让紫莺有了一丝今生都不该有的年头,得知穆公子同样心系于我,紫莺今生死而无憾。” “你的意思是,你们两情相悦?” 李紫莺却像抓住了什么似的,“自然如此。” 冉轻语轻蔑地看着眼前一举一动处处透露着算计的人,唇角向下压了呀。“你可知明庭已有发妻?” 李紫莺脸色苍白,眼中闪现出莹莹泪光。“穆 夫人,我只是爱慕明庭哥哥罢了,他也只是怜惜我,夫人不喜我,紫莺知道,还请夫人不要迁怒于明庭哥哥。除此之外,紫莺别无所求。” 一番话,情真意切,倒更衬的她像极了恶人。 不过当不当恶人冉轻语倒是无所谓。 让她没想到的是,即便她亲自过来一趟,李紫莺却依然毫无破绽,如此心境,倒真的是小瞧了这女人。 冉轻语敛了敛眸子,知晓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这院子你想住便住,但你若是惹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若让我听到闲言碎语,哪怕你再仗着有穆明庭在,他也护不住你!” 闻言,李紫莺眼眸垂下,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如何,让人看不清神色。 “夏禾,走。” 声音落下,冉轻语就率先离开了院子,夏禾紧随其后。 正当夏禾关门之时,可能是直觉使然,冉轻语回头,一眼就和李紫莺面无表情的眼睛对视上。 果然! 冉轻语吐出一口气,淡淡喊了一声,“武十三。” 话音方落,就有一男子从阴影处走来。 冉轻语神色不变,“仔细盯着她,莫让人察觉。” 武十三点了头,抱拳后又消隐不见。 第13章 莫要声张 回到将军府时,天也快黑了。 冉轻语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夏禾去厨房端一碗饭。 “夫人?” 在夏禾不解的神色中,冉轻语缓缓走进书房。 夏禾这才明了,动作快了些。 书房内,书桌上的书十分规整,想来,穆明庭又看了许久的书。 见书案旁无人,冉轻语才将目光放置一侧。 将军府的书房内不止是书,也有许多穆钦珍藏的书画,有的就挂在书房的墙上。 此时的穆明庭背对着她,跪在一张字画前,脊背挺直。 他似乎是听到有人朝着这边走来,低声开口:“母亲。” 看着那张字画,冉轻语心中微叹,“如今知道错了?” 这张字画是穆钦生前亲自在书房提的字,当着穆明庭的面。 穆明庭的背依旧挺直,但是脑袋却垂了下去,“知道了。” 他语气诚恳,声音里夹杂着靡靡颓废。 “错哪了?” 穆明庭抿了抿唇,“儿子不该在守孝期就想着纳妾,置礼教和将军府的颜面于不顾。” “就这些?” 穆明庭颓丧的目光里露出明显的茫然。 冉轻语叹了口气,“成亲半年,你进过怡凝的院子吗?” 穆明庭一愣,心 生愧疚,“母亲,怡凝……我对不住她,我会补偿的!” “你的补偿就是纳个新人进府吗?”冉轻语声音发冷。 “母亲!”穆明庭打断冉轻语,紧咬下唇,“我知我此次行事莽撞,不知分寸,一切都是我的错,紫莺她是无辜的,她从未向我索求过什么,是我执意要纳她为妾。而且,我与紫莺……还没做到那一步。” 穆明庭垂下头,他与李紫莺相处期间,也不是没有过念想,但他再怎么色令智昏,也不可能忘记自己现在在孝期。 冉轻语有些失望的看着穆明庭。 “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她?” 穆明庭一愣,随即立刻点头。 “我与紫莺两情相悦,还请母亲成全。” 说着,穆明庭跪的方向一转,面向了冉轻语。 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人,冉轻语闭了闭眼。 “行。” 穆明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十分错愕的看着冉轻语, “母亲,您真同意了?”穆明庭问的小心翼翼,声音都不自觉颤抖。 冉轻语面无表情地看着穆明庭,补充道:“让她进门可以,但不可让旁人察觉。” 穆明庭喜形于色,坚定点头,“母亲放心,孩儿知晓的!” 但冉轻语紧接着道:“我虽同意李紫莺进门,但孝期三年,你们若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别怪我不留情面,将她扔出将军府!” “孩儿明白!” 穆明庭点头,他心中明白,能将紫莺接进府已是母亲格外开恩,两人在孝期恪守本分,无论对谁都算得上是好事。 这时,夏禾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吃完饭你自己去接人,不要闹出动静。” 冉轻语说完,就让夏禾把饭菜放下,示意穆明庭用餐。 谁成想穆明庭听了这话直接等不及了。 “母亲,我不饿。”说着,他就起身欲向门外跑去。 冉轻语脸色不太好,“穆明庭,坐下来吃饭!”从昨日下午开始,穆明庭就滴米未尽,她不信穆明庭不饿。 穆明庭神色一滞,最终还是稳稳坐下,拿起筷子往嘴里不要命地塞。 冉轻语看不惯穆明庭这个样子,在穆明庭开始用餐后就直接离开。 穆明庭吃的很快,一份餐食被他狼吞虎咽很快就入了腹。 见穆明庭刚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出去接人,冉轻语站在屋檐下,把附近正在值守的武大叫来。 “你叫上几人跟在大公子身后,留意那个叫李紫莺的女人都 做了什么,莫要声张,有事立刻来报。” 武大同先前的武十三一般,领命后身形一转,就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冉轻语轻叹一声,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可能一点都不为他着想。 这个李紫莺不简单。 与其到时候防不胜防,不如就纳她进来,近距离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刚将事情安排妥当,护院统领便寻来了。 他向冉轻语抱了抱拳,“夫人。” 冉轻语心中惊讶,但也清楚陈壮田此时来找她,一定是因为那件事。 “随我到正堂说吧。” 陈壮田站在原地片刻,跟在了冉轻语身后。 “关于裴砚,你想到了什么?”冉轻语屏退左右,看着眼前的陈壮田问。 “夫人所说的裴砚,莫非是之前来到将军府的那位侠客?” 冉轻语点头,“是他。” 陈壮田略做沉思,“夫人,属下确实没有见过此人。” “不过提起侠客,属下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冉轻语示意陈壮田坐下说。 “几年前我随将军出征,途径一个破落的村庄时,遇到了几个敌军欲对手无寸铁的妇人行不轨之事。将军当时就怒了,正要动身去营救那妇女之时 ,忽然有一位侠客挺身而出,将人救下了。” 冉轻语放在小几上的指尖一顿,不等她询问什么,陈壮田又道: “我之后也曾在军营见过对方,想来应该因此事和将军相识,不过那时他一直蒙着面,看不清脸,所以属下也无法确定他是否为夫人所说的裴砚。” 冉轻语眉头紧蹙,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人或许就是他。 “你还记得具体是哪一年吗?” 陈壮田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文和十年,击退北齐国的那一年。” 冉轻语一愣。 那一年,是清芸出生的那一年。 她刚生下清芸不久,穆钦就自请领兵击退北齐国。因着这事,她心中对穆钦是存了怨的,虽说后来释然了,但依旧不理解穆钦为何当时执意亲自领兵出战。 听到陈壮田说的这些,冉轻语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怨,似乎不应该。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那人是穆钦。 一步一步把天下打下来的穆钦,他身上的重担,不仅仅承担着将军府上下,还承担着整个大耀的责任。 见冉轻语没再说话,陈壮田呼吸都放轻了些。 因为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夫人好像一碰就碎一样。 第14章 打听些事 他抿抿唇,一时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你再和我说一些,当年的事情吧。”冉轻语忽而抬头,语气轻快。 一提起打仗,陈壮田便眼前一亮,话语间滔滔不绝。 “大概是文和七年的时候,有次两军对垒,我方兵力明显不如敌方,在将军的带领下,硬生生由受为攻,城内将军更是以一抵十,为了不伤及还未来得及逃脱的孩子,还受了几刀,那次的情况甚是危险,好在将军撑下来了,那次战役,也是大获全胜……” 冉轻语抿了抿唇,战场上的穆钦她从未见到过,但通过陈壮田的叙述,仿佛真的看到了当时的情景一样。 火石炸开的碎石与火海,穆钦身着战甲,冲锋陷阵,浴血杀敌。 穆钦做的,其实很多,只不过都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罢了。 可是,你若真的没有死,为何不回来? 前世的一幕幕再次在她眼前浮现,冉轻语闭了闭眼,向陈壮田道了声“多谢了,小将军。” 陈壮田一愣,立刻站起来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哪里算的上什么将军啊!” 冉轻语抿唇一笑,“陈小将军也不必自谦,你跟随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在 军中还是右翼前锋营副将,这声小将军,你自然称得上。” 陈壮田挠了挠头,还是不好意思。 “对了陈小将军,你可有认识的江湖人士?我想打听些事。” “有的,有的。”陈壮田立刻道。 “只是如今他不在京城,我得传个信,但山高路远,怕他来迟误了夫人的事。” 冉轻语点头,“无妨,你传信让他来就是了。” “是,夫人。” 陈壮田应下后,便告辞离开了。 不一会儿,夏禾走了进来,“夫人,大公子已经到那边了。” 冉轻语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夫人,需要我出手吗?”边说着,夏禾还边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夫人放心,绝对不会让大公子查出来的。” 冉轻语错愕地看着夏禾,后知后觉夏禾的也是有些身手在的。 她摇头道:“不必。” 说完,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前世如果夏禾一直在她身边的话,清芸也不会……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就被她打住。 在又能如何能,最后的结局说不定还是会平添两个年轻的生命…… 叹了一口气,冉轻语将前世的画面屏除,看向夏禾问。 “我竟差点忘了,你身手不算差 ,在我身边当个丫鬟可觉得委屈?” 夏禾没想到冉轻语会突然这么说,愣了一下便有些急切的答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喜欢在您身边,当个丫鬟又怎样?若不是夫人,我早就死在街头了,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和您说话呢?” 夏禾诚挚、忠诚,冉轻语一直知道,她拍了拍夏禾的手,“不委屈就好。”夏禾顺势搀着她的胳膊,扶着她回到了时庭苑。 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夏禾看了一眼,对冉轻语轻声说:“二小姐和三小姐已用完晚膳,各自回屋歇着了。” 冉轻语点点头,“大公子那边你先不用管,让他把女人接进府中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些。” “夫人的意思是,李紫莺有问题?”夏禾拧眉。 “嗯,不过她背后的人是谁还不清楚,至少,我们这边需要掌握主动权。” 夏禾却没有说话,看着冉轻语久久不语,冉轻语察觉到她的视线。 “怎么了?” “总觉得夫人变了许多。”夏禾的声音中略微感慨。 冉轻语笑了笑,经历了这么多,她若不变,怎么能够应对将军府之后的灭顶之灾? 见她没有答话,夏禾也识趣的没再提这茬, 转而道:“夫人晚上几乎没有用餐,可要奴婢吩咐厨房?” “不必。”冉轻语摆了摆手,“午时用多了,没什么胃口。” “对了,大公子去接人,你记得派人告诉苏氏一声,别让她多想。” “是,夫人。” 看着已经离开的夏禾,冉轻语吹灭了蜡烛,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她睡觉很轻,特别是有诸多事情压在心头,很容易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冉轻语按着眉心坐起来的时候,外面的的争论声还在继续。 “夏禾,怎么回事?” 声音落下,夏禾就连忙走了进来, “夫人,昨夜大公子已将李紫莺接进了府上,今晨秋菊一大早去买芙蓉糕,回来和李紫莺的那个丫鬟撞到了一起,此时应当是在争论个谁对谁错。” 夏禾细心的看着冉轻语按眉心的动作,上前轻轻为她按了起来。 冉轻语紧皱的眉心终于松下了些,片刻后让夏禾停下,“扶我过去看看吧。” 李紫莺尚且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她身边的丫鬟,也不可能是个小白花。 冉轻语还记得前世的时候,这个小丫鬟就在府上搞出了不少事情,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回想看看,哪里不算是在 试探他们将军府的底线呢? 夏禾动作麻利地为冉轻语挽发,一边轻声说,“夫人,奴婢觉得,这个李紫莺确实不简单。” 冉轻语轻轻抬了抬眼,“怎么说?” “夫人唤我进来前,奴婢就去看过,秋菊还什么都没说,那个丫头就哭了起来,偏偏李紫莺很快也赶了过去,一句话不说便开始哭,说那个丫头是她唯一的亲人,求秋菊不要赶她们走。” 冉轻语:“……” 她冷笑了一声,“那等会儿就去看看,这一主一仆,究竟是唱的什么戏。” 刚到地方,冉轻语见苏怡凝也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身旁还躺着李紫莺,这情况看着像极了苏怡凝一生气推倒了柔弱不能自理的李紫莺。 也是在这时,穆明庭也来了。 他看到‘摔’在地上的李紫莺后,脸色难看,随即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还皱着眉,心疼的问李紫莺怎么回事。 李紫莺见到穆明庭后顿时像见到了救星,眼眶通红,却欲言又止,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似的。 穆明庭更心疼了。 冉轻语将这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她目光冷然,对着穆明庭的方向清了清嗓子。 “这是在做什么?” 第15章 后顾之忧 穆明庭身子一僵,抱着李紫莺的手立刻松开,后撤了一步。 差觉到他的举动,李紫莺明显一愣,随后垂下头,掩盖住眼中闪过的暗芒。 “母亲。”穆明庭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将目光放在了两个当事人的身上。 一个还坐在地上抽泣着,另一个则是叉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秋菊,你来说。”声音里虽然没有带什么情感,但显然已经先入为主,将秋菊当成了始作俑者。 他才将紫鸢接回来,今日清晨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这怎能不叫他生气? 说完,他就将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苏怡凝身上。 “回禀夫人、大公子,奴婢回府后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狠狠撞在了奴婢身上,奴婢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哭了。” 说着,秋菊还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丫头。 冉轻语心下已有了判断。 但李紫莺的丫头听完秋菊说的话,哭了几声又赶忙捂住了嘴,像是想哭又不敢哭,瞧着委屈极了,连带着李紫莺也开始抽抽搭搭的低泣。 穆明庭眉头紧皱,他想去安慰李紫莺,但伸出半截的手又被他克制地抽了回来。 他不满地看了秋菊一眼,直接对丫鬟道:“丝丝,我既然带了紫莺进府,就不会让你们主仆二人受委屈,你为何哭,是有人欺负你吗?” 秋菊眼眸瞪得老大,这二人刚刚入 府,不是分明在说是她欺负了人吗? 她看了看身后的苏怡凝,又看了看对面的额穆明庭,一句冤枉的话还没有说出,那个叫丝丝的丫鬟却将脖子缩的更紧了。 秋菊:“……” 穆明庭浓眉紧蹙,对苏怡凝少有的生出来些怨来。 他都已经妥协到这种地步了,为何还是不给紫鸢一条生路? “你说的要是句句属实,为什么丝丝还哭成这样,是不是你推了她?” 秋菊瞪大了双眼,直呼冤枉,“奴婢根本就没碰到她,是她直直撞过来的!大公子,奴婢冤枉!” “哧!” 一道不轻不重的嗤笑声忽然传来,大家的目光投去,却发现是苏怡凝发出来的。 冉轻语也是一愣。 这场交锋她意在想看看这主仆二人究竟是想要耍什么样的手段,却没有想到一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什么的苏怡凝却忽然表态了。 “别看我,没结果。”苏怡凝上下嘴唇一碰,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止是冉轻语,就连众人都难掩惊愕神色。 “啊,顺嘴了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光天化日之下,将军府中还有谁能害人不成?” 说罢,苏怡凝看着穆明庭,用手指了指李紫莺,“还有,你不应该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吗?碰瓷都碰不明白,还想污蔑我,真是白瞎了我玉春楼刚买的芙蓉糕。” 穆明庭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 ,但也是苏怡凝的这一番话忽然点醒了他,他还是了解苏怡凝的为人的,苏家的大小姐,干不出吩咐丫鬟为难人的事情。 “抱歉,怡凝,是我误会了,至于另一件事……” “玉成。”穆明庭叫来他身后的小厮,“你先送紫莺回院子。” 李紫莺还有些不舍,但察觉到四周都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跟在玉成身后默默离开了。 她藏在袖口下的拳头微微攥紧,苏怡凝这个女人,为何与传言中的不一样? 见人已经离开,穆明庭才将目光落在了苏怡凝的身上。 眼前的苏怡凝外面披了一件深色的衣袍,显然是匆忙间赶来的,但即便如此,人也不会显得很轻浮,和李紫莺相比,倒是颇有大家闺秀的稳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穆明庭忽然觉得眼前的苏怡凝和记忆当中的那个人,有点不同了。 这种不同让穆明庭不由多看了苏怡凝两眼。 “她是我昨夜新接入府上的妾室,母亲已经同意了。” 许是良心作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穆明庭少有的感觉到了一丝愧疚,但脑海中李紫莺落泪的情景一闪而过,这种愧疚就变成了理直气壮。 “紫莺心思纯净,她……不会影响你什么的。” 冉轻语皱着眉,听着穆明庭将话说完,这才在苏怡凝之前开口: “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吗?” 穆明庭一怔,抓紧了袖子,没有说话。 “入府第一日就惹了这种事,不要和我说这一切都与那女人无关,既然进了将军府就应该知道,我将军府不是哭哭啼啼就能让人牵着鼻子走的。” 穆明庭心中一凉,怕母亲当场就让人把李紫莺赶出去,连忙解释道,“今日之事就只是个误会,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对吧?” 说着,他向苏怡凝使了一个眼色,期望她能帮自己说一说话。 然而,苏怡凝却当做没有看到。 冉轻语冷眼看着想要寻求帮助的穆明庭,他就是这样,总是把苏氏对他的好当做利索当然,见苏怡凝没有理会他,冉轻语对这个儿媳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芙蓉糕掉了就掉了,今日错不在你,稍后我会让人重新去买一份回来给你送去,你先回院整理整理,这边有母亲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怡凝一愣,好像没有想到她会帮着她说话一样,但听到有芙蓉糕之后,立刻就点了点头,“多谢母亲!” 冉轻语回头,看着穆明庭冷声道,“跟我去书房。” 穆明庭知道今日的事情惹了母亲不高兴,进了书房后他就忍不住开口,“娘,紫莺她是不小心的,这些都是……” “行了!”冉轻语不耐烦地打断。 穆明庭一噎,欲言又止。 冉轻语却没有继续花园内的话,直接道 :“既然你已纳李紫莺入府,那么,你身为将军府长子,去做一件事情吧。” 穆明庭还有些没有转过来,他以为母亲让他过来是训斥他的,却没有想到是吩咐自己做事情的。 “娘,什么事?只要能够帮到将军府,儿子一定竭尽全力!” 冉轻语看着满脸冲劲的穆明庭,勾了勾唇,“明日一早,你去云裳成衣铺将账本拿来。” 账本? 穆明庭虽然心中疑惑,但也爽声应下。 “不仅是这家,还有将军府名下茶铺、药铺、瓷铺等等所有铺子的账本,都拿来。” 穆明庭的嘴缓缓张大,“母亲,这是要做什么?这些铺子都是咱们将军府的吗?” 冉轻语失望地看着穆明庭,“你身为将军府的长子,连府上有哪些产业都不清楚?” 穆明庭有些难堪的低下头,确实是如此。 他平日里都在读书,为下次科考做准备,甚少关注府上的产业。 蓦地一连串的铺子名称说出来,他更是陌生的紧。 但为了能在母亲面前像个大人一样,能为李紫莺留在府上说的上话,他就必须将这件事情给做好了。 想好后,他神情坚定地抬起头,“母亲放心,儿子明日定将账本拿回!” 穆明庭虽然不知为何要将这么简单的事情交给他,但只要能让李紫莺在将军府没有后顾之忧,那他就必须将这件事情做好了! 第16章 你还会算卦? 见穆明庭这么有信心,冉轻语难得没有再出口打击。 冉轻语也明白,有些事情,还是得让本人亲自体会才能刻骨铭心。 她看着眼前的大儿子,想起了前世穆明庭战死之后,这些掌柜们一个个监守自盗。 那时的她疲于伤心和处理其他事情,睁一只眼闭眼,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店铺大部分都脱离了将军府的控制。 最后还牵连出了一件不小的案子,导致大部分产业被封,将军府用度缩减。 “母亲,您已经原谅我了么?”穆明庭小心翼翼的问。 冉轻语没有回答,转而问他:“你觉得这件事情简单吗?” 穆明庭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既然是母亲吩咐的,儿子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他是家中长子,父亲走后理应他来承担。 而如今,整个将军府的重担都压在母亲的身上。 清芸还小,清风更是天天不着家,能为母亲分忧的,也只有他了,思及此,穆明庭的眼神更加坚定起来。 “既然如此,你去的时候带上武大他们,避免出现意外。” 穆明庭有些茫然,“能出现什么意外?”他觉着母亲还是没有把他当成独当一面的男人 ,“不用了母亲,让玉成跟着我就行。” 冉轻语轻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随你,我只看结果。” 穆明庭有些失落的离开,去了李紫莺的住处。 李紫莺此时正扶坐于院内,柔姿曼妙,脸上却挂着淡淡的忧愁。 “紫莺……”看到这一幕,穆明庭的心中甚是心疼。 李紫莺闻言缓缓抬头,朝着穆明庭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明庭哥哥,你来了。” 穆明庭压下心中的愧疚,朝着李紫莺走去,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看着怀中的人儿,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紫莺却不知他此时的纠结,埋在穆明庭的怀里抽噎,“明庭哥哥,伯母是不是为难你了?我这样的人,果然是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 “别这样说。”穆明庭佯装生气道,“今日之事就让它过去吧,莫再提及,紫莺,以后你就在将军府住下,没人会为难你的。” 他本想让紫莺这三年里安分守己,但又怕她多想,只能先让她安心在这里住下。 紫莺这么好,时间一长,他相信母亲会接受紫莺的。 穆明庭安抚好人后,连餐都没用,就出了府。 屏风后的 丫鬟丝丝,走了出来,“姑娘,瞧穆大公子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休妻的打算,我们该怎么办?” 李紫莺冷笑一声,“时间多的是,不急。” 两人不知道的是,角落里正在修剪花草的武十三动了动耳朵,随后放下手中的工具,朝着时庭苑走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时庭苑。 冉轻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看来这李紫莺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是个不一般人。 “气沉步虚,是个高手。”这是武十三对那个丝丝的评价。 “没有被发现吧?”冉轻语问。 “夫人放心,十三靠的是耳力,不会被人注意到的。” 冉轻语点点头,对这个武十三还颇为满意。 上一世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用处呢。 “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是。” 武十三离开后,夏禾走了进来,到用餐的时间了。 “夫人,苏氏来了。” 冉轻语深感意外,苏怡凝来了? 今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以为苏怡凝会和记忆中的那个苏怡凝一样,在自己院子里吃斋念佛,以祈求菩萨让穆明庭回心转意。 不过今日苏怡凝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 一进入厅堂,冉轻语就看到苏怡凝已经坐在餐桌前,她坐在了餐桌旁,和对面的苏怡凝面面相觑。 苏怡凝反应了过来,立刻站起来给她行礼。 “见过母亲,怡凝逾矩了。” 她的举动看起来十分规矩,可落在冉轻语眼里,却怎么看都不对劲。 不过,冉轻语将她异常的举动都归为穆明庭造成的,倒是不慎在意。 “坐下吧,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陪我一起用餐了?” 苏怡凝笑了笑,“母亲,这不是觉得很久没有过来了,两个小丫头也去上课了,怕您一人孤单嘛。” “你心态倒是好。”冉轻语笑着摇头。 能看到苏怡凝这样,她还是挺欣慰的。 “说吧,你今日过来,是想做什么?”她可不认为苏怡凝会突然过来就是为了陪她。 冉轻语觉得还是今天早上的那件事。 不过这次冉轻语可是猜错了。 今早的事情,苏怡凝早就抛在了脑后,她现在过来,其实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母亲,您真的觉得将军已经战死了吗?” 冉轻语的神情一僵。 苏怡凝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活要见人死 要见尸,将军的遗体都没有回来,您说将军会不会还活着?”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冉轻语放在腿上的手指缓缓攥紧。 苏怡凝见冉轻语的脸色都变了,连忙又道:“母亲,您别多想,我就是这么一说。” 察觉到夏禾担忧的视线,冉轻语回过神,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怡凝。 苏怡凝怎么会和她说这些话? 这不像是深居简出,眼里只有将军府一小块地方的苏怡凝说出来的话。 “怡凝这么说,是发现了什么吗?” 既然自己能够重生,那是不是代表别人也可以? 自她重生回来后,唯一和记忆里有出入的人,只有苏怡凝一人。 那个原本安安分分在后宅的女人,身上的灵动和自信,此时竟有些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倒也不是发现了什么,凡事总要有所依据,而不是单凭前线传回来什么,就是什么。” 冉轻语眸光动了动,却实如此。 苏怡凝小心翼翼打量着冉轻语的脸色,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母亲,我前两天卜了一卦,将军的生机,或许在南边,战场以南。” 冉轻语扯了扯嘴角,“我竟不知,怡凝还会算卦?” 第17章 你想知道的事情…… 苏怡凝轻咳了两声,“小时候身子不太好,就跟着来府上帮我治病的术士学了一手,不过能得知的事情有限,母亲不妨派人过去找找,万一呢。” 听苏怡凝的张口胡话,冉轻语是已经完全确认了,苏怡凝也是重生的。 而且,她知道的比自己要多。 前世她死的要比苏怡凝早,所以死后发生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莫非苏怡凝时在提醒她,穆钦后来回来了? “母亲,母亲?”苏怡凝担忧的叫了她两声。 冉轻语定了定神,将那股未知的情绪压下。 不论穆钦是死是活,如今重来一次,绝不可能再和之前一样。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会再派人去查的。”冉轻语说。 前世的她也未尝没有派人过去,不过并没有仔细盘查,只问了当时的驻兵,驻兵怎么说的,传信的人就怎么回报的。 以至于她认为穆钦落得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本来就打算找个靠谱的人去查一查,不然也不会问陈壮田去借人。 “怡凝,明庭他……”她本想和苏怡凝说一说穆明庭的事情,让她不要劳心伤神。 可她话还没有说 出口,就被苏怡凝打断。 “母亲,我都明白的,只要明庭开心,我就满足了。”苏怡凝分外善解人意的开口。她不喜欢眼瞎的男人,况且,她来这里的目的,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的。 用完餐,苏怡凝怕冉轻语继续说穆明庭的事情,就借口先离开了。 夏禾从一旁走来,吩咐下人们将桌上的餐食整理掉。 冉轻语轻轻起身,对夏禾道:“你觉得苏氏如何?” 夏禾想了想,“温婉知书,却又不失精明。” 冉轻语点头,夏禾和苏怡凝接触的不多,但一眼就能察觉到问题所在。 如果说前世的苏怡凝温婉没有脾气,那么今世的苏怡凝,就是在此基础上,多了一丝目的。 这孩子,哪怕重活一世,都没有为自己着想啊。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晚餐时苏怡凝没有来,两个小丫头倒是来了。 看着两个蔫蔫的少女,冉轻语问了一句学的如何,穆清风就和倒苦瓜豆子似的一通数落着对去学习的不满。 穆清风故作求饶的姿态道:“娘,我是真的不想窝在那里看书了,他说的我都懂,还不让我打盹儿,这不是折磨我呢 ?” 看着穆清风抗拒的模样,冉轻语蹙着眉问:“今日不过是刚开始,你之前不也赞同慕容先生的能力么?难不成你自认小小年纪,阅历和能耐都大于慕容先生?” “若你当真不愿,那授课一事就此作罢,你如今也只有这脑瓜子灵敏些,日后被芸儿比了下去可别觉着难堪就好。” “就是就是。”穆清芸在一旁应和。 “娘~”穆清芸凑到冉轻语的面前,用着撒娇的语气说:“我今晚想和你睡,可以么?” 冉轻语微微一愣,随后怜爱的看着她,“当然可以,不过明日早课,可不许赖床。” 穆清芸点头如捣蒜,一边撒娇一边拽着冉轻语往里屋走。 到底还是个孩子,冉轻语也由着她去了。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时,冉轻语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嚷。 她自己起身推开房门,就见夏禾急匆匆赶来。 “夫人,有人擅闯将军府!” 冉轻语的神色一凝,“带我过去。” 夏禾不敢耽搁,领着冉轻语就朝着前院走去。 前院满打满算就有十来个护院,此时人人手上拿着武器,对着正站在墙头的人吆喝。 那 站在墙头上的人蒙着面,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却显得无比淡定。 甚至还插着腰打了一个哈欠。 “我说了,我是受邀而来,你们将军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受邀?我看你就是慌不择路,找的借口罢了!” “兄弟们,给我上!” “等等!” 一道声音传来,护院们都停下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陈哥,这小贼也太嚣张了,不劳您出手,我们几个就能教训了他!” 陈壮田匆匆赶来,看到了站在墙上的人,不由擦了擦留下来的汗。 “误会,都是误会,这位遥公子是我请来的。” 陈壮田是将军府里除了主子之外,最能在府上说得上话的人。 大家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哪怕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府上的人心存疑惑,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去各自补回笼觉去了。 冉轻语过来的时候,大家刚好散去。 陈壮田对她拱手:“属下办事不力,请夫人赎罪。” “无妨。” 冉轻语看向墙头的那个蒙面人,天空恰时泛起了鱼肚白,照在那人的身上打了一层背光。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江湖上的朋 友?” “是的,夫人。” 墙头上的人使用轻功飞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冉轻语的面前。 那人好奇的打量着她,“本人梦之遥,江湖第一游龙,论轻功,虽不敢称天下第一,但也在江湖上有名有姓,找我的人一般都是给钱办事,不知这位夫人,能出多少?” 冉轻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陈壮田竟然认识他? “瞧你的样子,似乎是知道我,那我就明说了,我办一件事,至少千两银子才能……” “我给你一万两,帮我办件事。” 梦之遥顿时梗住,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 冉轻语明白这种人虽然混迹江湖,但也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就去干的人。 她轻笑一声,“放心,不是什么卖命的活,只是让你去打听一件事情罢了。” 说着,冉轻语看了陈壮田一眼,陈壮田会意,退回了暗中。 她将梦之遥领到会客厅,梦之遥也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三个月前,晖河的那场战役,你了解多少?” 梦之遥一怔,借着光仔细打量了冉轻语一眼,随后眼睛一弯,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你想知道大将军的事情。” 第18章 明日何时? 冉轻语不置可否,“你们江湖上的人,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梦之遥摸了摸鼻子,“看法嘛,倒是没有,江湖中的人一般都不会插手这种事……” 说者,他一顿,“不过田哥曾救过我一命,只要不算太过分,既然他开口了,我也愿意帮这个忙,不过不是免费的。” 冉轻语:“我知道,不然也不会说给你一万两。” 梦之遥哼笑了一声,拒绝了过来为他倒茶的夏禾,撑着蒙着面的下巴略作思索道: “这件事倒是个大事,前阵子我也听说过,镇国将军穆钦被人偷袭身亡,坠入万丈深渊,随行的人只找到一些被野兽蚕食的骨头。” “嘶……堂堂一代大将军,没想到竟落到如此下场。” 冉轻语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梦之遥见状连忙住了口,话音一转又道:“所以呢,你想让我追查是谁偷袭的穆将军?” 冉轻语摇头,“我想知道的是在战争发生前后,晖河那一代所有相关的事情,事无巨细,能做到吗?” “ 简单。”梦之遥道。 冉轻语看了夏禾一眼,夏禾拿出一叠银票上前。 “这是一万两,事成之后,还有一万两。” 梦之遥笑眯眯的接过,“行,定金我收到了,事儿我也会替你办了,但能不能查到你想要的,我可保不准。” “你就尽你所能即可,钱说好的,不会少了你。”冉轻语道。 梦之遥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故意手一松。 这是他刚来将军府时,被当成贼人的报复。 可他并没有听到那道悦耳的碎响,原来落在半空中的茶杯,被旁边的丫鬟接住了。 夏禾神色如常的将茶杯放好,还顺便往里面倒满了热茶。 “你这小丫鬟,身手不错啊。” 夏禾没有说话。 冉轻语轻轻抬眼:“不及名满江湖的遥公子。” 梦之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冉轻语,“那可说不准。” 语毕,闪身消失。 冉轻语轻轻将额前碎发隆起,盘在了脑后。 方才出来的匆忙,是以头发都是被她随意盘起来的,有些凌乱。 现下天色已然 大亮,再这般出去就不合适了。 “夫人,那个遥公子,可信吗?”夏禾在她身后问。 “晖河,奴婢也可以去,定能将前因后果查的一清二楚,您为何……”要求助于一个外人。 后面的话夏禾没有说出来,她担心冉轻语其实另有打算。 其实冉轻语并没有其他的打算。 至于为什么求到一个陌生人身上,冉轻语回头看了眼夏禾。 “夏禾,你可知如今将军府的局势?” 不等夏禾回答,冉轻语就自己开口道,“将军一死,将军府唯一有用的,便是那至今不曾露面的雷虎符,你可知这将军府,谁进来过,谁又出去过,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夏禾脸色登时就变了,“夫人,这……” 冉轻语点头道:“论能耐,将军府任何一人都能胜任,万一将军的死的确有蹊跷,那么答案,我们永远都查不出来,或许还会因为打草惊蛇,从而将证据毁的一干二净。” 夏禾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夫人现在不能动用将军府的势力去查。 那个 遥公子误打误撞,直接闯入了将军府,或许这就是夫人选择他的原因。 忙完了眼下之事,出去的时候,冉轻语就看到了穆明庭急匆匆离开的身影。 自她给穆明庭下达了一些任务之后,穆明庭就整日里忙的见不着人影。 许是已经在那些人那里碰到了钉子。 “告诉武大,可以多带些人跟在大公子身边,尽量不要让他受伤。” 夏禾应声离去。 不一会儿,另一个人过来了,是武十三。 “怎么了?” 武十三抱拳道:“夫人,那姑娘病了,让丫鬟去药房抓药。” 冉轻语面上覆上了一层冷意,“看看她要做什么,是不是借此和外面的什么人传递消息。” “还有,不要打草惊蛇。” 武十三:“是。” 璃月阁。 两个姑娘都坐在下边听者慕容乐争授课。 见两个姑娘都十分安分的在听课,冉轻语怕打扰到他们,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夏禾也在这时传话回来了,冉轻语想了想道:“去账房。” 她要做的事 情,还有很多。 将账房内重要的东西都清算了一遍后,冉轻语拿出了一两张地契,交给了夏禾,“将这东西暗中交给长灯街的山婆婆,以后就算事情况再遭,我们也有会退路。” 夏禾郑重点头,将东西放好。 从账房里出来后,冉轻语见慕容乐争刚好下堂。 两人迎面遇上,慕容乐争摸了摸胡子,就要和冉轻语道别。 “今日授课已结束,穆夫人,三小姐果真天资聪慧,是个好苗子。” “三小姐虽然年纪小,但看待事物方面,却独具一格,很有灵气啊!” 听人夸自己的闺女,冉轻语心中也欢喜。 “慕容先生过誉了,我这边没有什么经历教导她们,两个孩子淘气,还要劳烦您一段时间授课了。” “哪里哪里,孩子聪慧,老夫也有爱才之心,夫人身上担子重,就安心忙自己的事罢。” 冉轻语觉得这个先生请对了,可对方只夸了芸儿,那清风呢? 慕容先生反而不说话了。 她心中一咯噔,这丫头不会又在课堂上气先生了吧? 第19章 到底死了没 “慕容先生,是不是清风又在课堂上犯浑了?您有什么说什么,不用顾及我。” 慕容乐争摆了摆手,“并非如此,至于二姑娘,课堂上虽然没有什么精神,但问什么,都能够说上一两句,老夫觉得还不错。” “至于其他的,不可说。” …… 次日,冉轻语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夏禾让所有人都不要过来打搅她。 醒来后,夏禾一边在旁伺候她梳洗,一边道:“武十三方才来过,见您还在歇息,他便让奴婢为您带个话,说偏院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昨日去药房拿药的丫头,他也派人全程盯着,什么都没有发现。” 冉轻语点了点头,这个女人还惯会忍。 “让他继续盯着,有事再来禀报。” “是,夫人。” “大公子那边如何了?” 夏禾轻轻道:“这几日,大公子先去的成衣铺、茶铺和瓷铺这三家,但都没能见到掌柜本人,今晨一大早又出去了。” 至于账本,更是见都没有见到,更别提拿回 来了。 “夫人,需要帮大公子一把吗?” 冉轻语摆手,“不必,他自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苦,是时候让他受一受挫了。” 中午的时候,冉轻语得到了一个消息。 相爷家的周夫人邀请她明日去城南赏花地赏花,说是要带她过去散散心。 “周代柔自封诰命后,就处处与我不顺,她会这么好心?”冉轻语讽刺道。 夏禾帮她将尘封在库房内的账本拿出来,仔细清扫着上面的灰尘,闻言回应道。 “来人是周夫人身旁的丫鬟,叮嘱您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去宰相府找她谈心。” 冉轻语差点笑了出来。 若说周代柔看不惯她,邀她去城南赏花是为了踩她一脚。 那让她去宰相府,就纯粹是为了膈应她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让冉轻语想到了一件事。 前世当时有属于将军府产业的一个茶摊上死了人,而茶摊所在,刚好在城南附近。 周代柔赏花的地方。 后来,茶摊的掌 柜被抓,是个年过半载的老人。 当时的她只认为是个意外。 可就在五年后,穆钦被指通敌叛国,而这个人,就是当初帮着穆钦传信之人。 “夫人,要推掉吗?”夏禾将整理出来的账本放在冉轻语的面前。 冉轻语回神,回复道:“不必。” “明日何时?”冉轻语问。 夏禾道:“明日卯时。” 冉轻语闭了闭眼,看着面前的账本,她的心无论如何却静不下来。 合上账本,屏退了夏禾,她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将军府的西侧,大门敞开,门外的丧幡随着微风缓缓飘动,冉轻语在门前停下。 房内白色的烛光依旧,一整面墙上都是牌位,而最中间的新牌位,在挥动的烛光下一闪一闪的,仿佛映照这冉轻语此时的心情。 哪怕已经到了这里,冉轻语也没有立刻走进去。 其实自穆钦死后,她一直很少来这边,前世也是一样。 她怕自己会沉溺于失去的痛苦里一蹶不振,明明前世都那么努力了, 依旧逃不过被命运的捉弄。 叹了口气,冉轻语走了进去。 面对穆钦的牌位,其实她有很多话要说,想说一说前世的凄惨结局,但又想到或许在她死后,穆钦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喉咙就有些哽住。 闷了半晌,冉轻语轻声道:“怡凝说你可能在南边,是吗?” 祠堂内寂静不已。 “其我有想过,脑海里的那些事情只是我的恶梦,穆钦,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能只等着你回来。” “将军府等不起。” 外面吹了一阵风,祠堂内的白烛闪了闪,冉轻语依旧神色未变,一世的凄惨也不过是给她提了一个醒,让她防患于未然。 而这件事的对面,就是万劫不复。 “这件事,我会查清缘由,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将军府重蹈覆辙。” 遥远的南边,一家破旧的茅草房内,床上的男人骤然睁开了凌冽的眼睛。 但很快,这双眸子里就显露出一股茫然。 “公子!”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关切的看着 他,“公子又做噩梦了?” 穆钦按了按自己的头,“抱歉,韩姑娘,叨扰了你这么久。” 被称作韩姑娘的女人叫韩萏,是她在山崖下面救了他,而这些时日,穆钦全身都没有办法动弹,一直都是这个姑娘的悉心照料,他才能清醒过来。 “公子不必客气,既然我救了你,那就会负责到底,对了,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穆钦神色一怔,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剧痛,他眉头顿时紧蹙,用着唯一能动弹的手按住自己的头侧,露出痛苦的神色。 韩萏见他这样,顿时慌了神,“没事没事,记不起来就别想了,我爹说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恢复。” 见穆钦痛苦的模样逐渐好转,韩萏拿起一旁浸湿的脸巾想要为他擦擦汗,回来却发现男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她轻轻将脸巾在男人的脸上擦过,虽然有伤,但眉眼锋利气质沉稳,一向眼高于顶的韩萏不知不觉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你究竟是谁呢? 第20章 你编,谁能编过你啊 将军府祠堂。 一个紫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露出了一个头,又悄悄缩了回去,冉轻语神色一动,“谁!” 窸窣了片刻,似乎是知道自己暴露了,那个身影缓缓走出,竟然是一直住在偏房的李紫莺。 看到李紫莺,冉轻语的神色都冷了几分,李紫莺知道整个将军府里最不能惹的人就是她,立刻垂下头道歉。 “小女子不是有意要打搅夫人的,只不过将军府太大,我……我迷路了。” 冉轻语本来没有多大怒意,她方才的声音不大,除了她自己,根本不会有人听到,李紫莺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她的神色更冷了。 “迷路?”冉轻语冷笑,“这么大一个‘奠’字在这里,你迷路了能走进来?” 一般人遇到祠堂都会下意识避开,这个李紫莺倒好,赶着往这边走,冉轻语不信她是迷路走进来的。 李紫莺没有想到冉 轻语竟然这么难缠,不是已经让她进府了,为何…… 她的头垂的很低,声音轻和中带着一丝怯意,“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迷路时瞧见一只野猫,怕扰了将军安眠,这才闯了进来。” 冉轻语就看着她编,等她说完才道:“找到了吗?” 李紫莺没说话了。 冉轻语冷哼一声,因为知道她进来不怀好意,对她早有戒备,只不过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出来。 武十三呢? “夫人!”夏禾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一旁的李紫莺后神色冷了冷,随后对着冉轻语耳语了几句,冉轻语神色未变,只对着她道,“送她回去,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出来。” 李紫莺猛地抬起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夫人,您是要囚禁我?” 冉轻语神色平淡的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 她不是没有调 查过李紫莺的身世,家道中落后不得已沦落为歌姬的大小姐,空有一身傲骨,哪怕之前再低声下气,骨子里依旧有一种清高的姿态。 但她的这种姿态,早就应该随着她成为歌姬的日日夜夜消散殆尽。 李紫莺可怜?是可怜的,但冉轻语也不会忘记她前世所做的一切…… 回过神,夏禾已经将李紫莺带走,临走时,李紫莺白着脸,一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样子。 若是其他人看到,恐怕要说她将军府仗势欺人了。 但也确实如此。 回到时庭苑,武十三在一旁跪着,夏禾很快也回来了,不等冉轻语说什么,夏禾也同样跪了下去。 “夫人,是奴婢没有看好李紫莺,让她跑到了祠堂,请夫人责罚。” 明明夫人之前说过这个女人有问题,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思及此,夏禾脸上满是懊恼。 “这关你何 事?你一直在我身边,又没有分身术。”冉轻语道。 但哪怕冉轻语这么说了,夏禾依旧十分愧疚,夫人这么信任她,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见她不肯起来,冉轻语沉默了一下,转而看着武十三问,“调虎离山?” 武十三一愣,似乎没想到冉轻语这么容易就猜到了,他顺着冉轻语的话点头,“那丫头出去后就带了一包风寒的药回来,普普通通,属下什么都没有发现,反而……暴露了。” 提起这件事武十三就郁闷,他一个习武之人,竟然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鬟给发现了,这让他心头堵的不行。 冉轻语安之若素,她早就知道那主仆二人有点问题,被发现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继续守着那边,如果人不够,就去调几人来,她们两个,必须看紧了。” 武十三茫然抬头,冉轻语似乎知道他想什么似的,又 道:“隐蔽些。” “是!” 夜幕降临,和往常一样用完餐后,穆清芸还想留下来和冉轻语睡在一起,但被老二穆清风嘲笑了几通,红着脸和穆清风吵吵闹闹的离开了,苏怡凝留了下来。 其实冉轻语对苏怡凝这个人其实蛮好奇的,正是因为前世太了解她了,所以才觉得苏怡凝的变化让她有些意外。 看着苏怡凝漫不经心的尝点心的模样,胃口比前世还大了不少。 “怡凝没有吃饱?”冉轻语忍不住问。 苏怡凝脸一红,急忙道,“没有没有,吃饱了的,嘴馋罢了。” 说完,她还小心翼翼打量着冉轻语,然后依依不舍的想要将手中咬了一半点心放下,随后想了想反正已经咬过了,索性一口吃完。 苏怡凝喝了一口水,将早已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母亲让明庭做什么去了,这两日好像都没有看到他?” 第21章 你觉得这糕点好吃吗? 原来是因为明庭,冉轻语恍然。 “让他去做一些穆家长子应该做的事情罢了,毕竟他不小了。” 冉轻语都这么说了,苏怡凝也只好停止了询问,其实她对穆明庭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对冉轻语,这个婆婆十分好奇。 这几日她反反复复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过的剧情,似乎这个时候的穆明庭,应该还在读书,顺便和李紫莺你侬我侬。 一直是冉轻语这个当家主母忙前忙后,没过多久,皇帝因为没要出将军府里的雷虎符,所以默许其他世家打压,直到将军府被瓜分干净…… 其实说实话,苏怡凝觉得冉轻语很无辜,承受了那么多,最后却给了别人做嫁衣。 空气中有种尴尬气息蔓延。 苏怡凝是在好奇冉轻语要是得知了自己的丈夫最后娶了别的女人会是什么感受,而冉轻语却是在犹豫,要不要和苏怡凝坦白。 其实她们两个都是重活一世之人,如果有知根知底之人相伴聊天,有些事情或许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比如 ,穆钦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着前世记忆的苏怡凝或许会知道什么。 “你先前说,将军的生路或许在南边,当真?” 苏怡凝眼前一亮,觉得冉轻语终于开窍了,不枉费她之前明里暗里的提醒,“自然当真。”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冉轻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看着旁边苏怡凝之前带过来的点心,也忍不住尝了尝,软软的,不算很甜,有种安心的味道。 这时外面有动静传来,是老大穆明庭回来了,他的神色也早已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带着些懊恼和颓然。 推开门,看到和自己母亲坐在一起的苏怡凝,他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 苏怡凝也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收回视线,对着冉轻语道:“母亲,我先回去了。” 穆明庭这模样明显是有话和自己的母亲说,苏怡凝看他碍眼极了,对这个剧情中引狼入室的公子哥儿没啥好印象。 冉轻语若有所思的看了苏怡凝一眼,两人目 光交汇,似乎有什么东西夹杂在里面,她的目光软了软,让穆明庭送一下。 说是送,其实不过是帮着苏怡凝开了下门,苏怡凝从始至终也只看了穆明庭一眼,离开时余光都没有给穆明庭一个。 穆明庭觉得苏怡凝的态度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关上门直接跪在了冉轻语的面前。 “儿子无能,没能完成母亲交代的事情……” 穆明庭一脸挫败,冉轻语听到他跪下的声音后眉头一跳,下意识就想扶,但很快忍住了,“没拿到?” 跪在地上的穆明庭颓然点头,“儿子去过好几次,他们不是称掌柜有事不在百般推辞,就是说账本兹事体大,不能拿给我,母亲,那些铺子……不都是我们的吗?” 穆明庭不理解,拿账本在他看来不过是跑一趟的事,怎么会这么困难,所有人都在敷衍他,眼神里满是鄙夷。 冉轻语沉默的听着穆明庭把话说完,随后淡淡道:“明庭,你有没有想过,将军府一直以来靠的是什么?” 穆明庭愣 了一下,随后道:“将军府靠的是父亲……”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不是不知道父亲对于整个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才几个月外面便是如此,那以后呢? 穆明庭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没由来的一股慌乱死死的缠绕住他,让他没有办法呼吸。 冉轻语没有发现他骤变的脸色,继续道:“如今,你父亲战死,而外面的那些铺子,虽然是我们的,但假以时日,如果你没能拿回那些铺子,拖的时间越久,最后你手里的那些铺子变成空壳的可能性就越大。”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我们赌不起人性。” 穆明庭的喉咙干涩,“可是父亲还在时,我们也没有亏待他们啊,他们为何……” “人性经不起赌注,欲望亦是如此。” 空气中沉默了好久,穆明庭才缓缓发出了声音,他的声音沙哑,颓然中又带着一丝坚定,“我知道了,母亲,那些铺子我定会收回来的。” 冉轻语见他如此,轻声问:“想明白了 ?” 穆明庭重重点头,“母亲放心,此事儿子一定可以做成!” 冉轻语满意的点了点头,那种儿子歪了的感觉正在逐渐掰正,穆明庭离开的时候,冉轻语特意提了一嘴苏怡凝,还是夸的意思,不过夸的却是苏怡凝带过来的点心,问穆明庭要不要吃。 穆明庭原本想要拒绝,但不知为何脑海里闪现出方才苏怡凝目不斜视忽略他的行为,捻了一块进嘴里,软软的,没有那种腻味的感觉,他停顿了一下。 “如何?”冉轻语故意问。 “好吃。”穆明庭道。 看着人离开,冉轻语将剩下的点心分给了身边的夏禾,夏禾惶恐道谢,冉轻语不语。 冉轻语是故意对穆明庭这么说的,方才见苏怡凝对穆明庭的态度,让冉轻语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论如今的苏怡凝怎么想,只要她在,就会尽力让明庭对她好点,如果以后苏怡凝真的不愿和穆明庭过下去了,她也会让明庭给她一张和离书。 起码这一次,不会让将军府成为苏怡凝的拖累。 第22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 “笃笃笃——” 房间内,正要给自己沐个香喷喷的浴的苏怡凝猛地抬头,“谁?” 外面传来秋菊有些犹豫的声音,“姑娘,是大公子。” 苏怡凝动作一顿,她眉头一皱,不明白穆明庭突然抽什么风,之前不都是在别的地方睡的吗? 没办法,她只好匆匆将刚褪在脚下的衣衫穿好,披着外衣到了外屋。 穆明庭已经在屋子里了,他坐在一边,看着苏怡凝出来,微蹙的眉突然一松,颇有些怔愣的看着她。 “有事?”苏怡凝淡淡的问,她并不想对这个男人有什么好脸色。 穆明庭沉默。 “怡凝,我……” “如果你还是想要为你的小妾说话,我觉得我们不用再多说了。” 穆明庭的声音一梗,蹙眉,“你怎么……” 在穆明庭面前,苏怡凝是真的连装都懒得装了,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如果不是想留下来帮一帮冉轻语,她甚至会二话不说让穆明庭休了她。 如果她没有记错,原主是兖州知府的女儿,虽然刚迁进京没多久,但也是正四品官员,如果她想,甚至可以主动休夫。 毕竟现在的将军府别说是一个四品官员,甚至外面随便一个小官,都可以不用把将军府放在眼里。 她不是不敢,是不想。 左右她对冉轻语存在点怜惜的意思,只要穆明庭不惹她,她也不会对穆明庭怎么样。 “你有你的紫鸢在,还来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乍一听很像是在吃醋,事实上苏怡凝恨不得他立刻去找别的女人,但只要不是李紫莺这个会害了整个将军府的女人就好。 穆明庭的神情松懈了下来,他看着苏怡凝不耐烦的神色,理所当然认为苏怡凝在吃醋,口中的糕点的味道还残留着,他轻轻笑了一下,觉得苏怡凝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说过,她不会动摇你的地位。” 苏怡凝突然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她神色莫名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种一言 难尽的感觉,但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解释。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这下换穆明庭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以前确实很少来这边,甚至可以说,基本不来,除了成亲那一日,他甚至都没有和自己这个正牌妻子同床共枕过。 苏怡凝何等的敏感,在穆明庭犹豫的时候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在他之前开口,“既然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你出去吧,我还要沐浴。” 穆明庭下意识“哦”了一声,等背后门关上后,他才后知后觉,这里好像也是他的房间。 …… 清晨冉轻语起的很早,不知道是不是事情态度,导致她一夜深眠的时间很少,梦里还穿插着前世的片断,醒来后脸色不是很好看。 夏禾很快就过来帮她洗漱打点,轻声细语的询问,“夫人没有休息好?” 冉轻语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夏禾也没有再继续过问,手里的动作快了些,帮着冉轻语盘好发,夏禾还想为她描红,却 被冉轻语拒绝了。 “我自己来,你去找一下清风,看她是否醒了,让她过来一趟。” 冉轻语今日要出去,可能晚点才会回来,她不在,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又偷偷跑出去。 夏禾去叫人了,冉轻语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憔悴,但比起前世,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状态了。 想起前世,冉轻语心中一抽,手里拿着苏怡凝一大早让人送来的玉容膏,轻轻在自己脸上擦了擦。 有股淡淡的花香,很润,擦过后,让她有些干燥的肌肤滋润了不少,冉轻语后仰了些,竟然见镜中的自己似乎年轻了几岁。 冉轻语愣住了,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又看了看苏怡凝送来的玉容膏。 这东西…… “夫人。”夏禾匆匆走来,冉轻语收回手,将一旁的玉容膏合上,一回头,却没有看到那个让她头疼的二姑娘,冉轻语疑惑的看向夏禾。 夏禾垂下头,“夫人,二姑娘不在房里。” 冉轻语的 手一顿,“芸儿呢?” “三姑娘刚起,正在洗漱呢。” 冉轻语无奈,“罢了,让人出去找。” 正要离开的时候碰到了苏怡凝,她似乎也刚起没多久,见冉轻语出来后眼前一亮,兴冲冲的走来行了一礼,然后就盯着冉轻语看。 冉轻语被她盯得不甚自在,转而道,“你送的东西很好用,我很喜欢,这么早,你去作甚?” 苏怡凝这才觉得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咳了两下才道,“喜欢就好,我那里还有其他的,母亲需要尽管过来拿,至于为何这么早……”苏怡凝看了眼匆匆从偏房出来的女人,眼中冷了一下。 “明庭出去办事,我来送送。”苏怡凝心中咬牙切齿,也不知道穆明庭突然抽什么风,一大早就来敲门,让她照顾一下偏房的李紫莺,说她昨日不知为何得罪了母亲之类的话,然后就匆匆离开了,说是送,不如说是懒洋洋跟在后面翻白眼。 瞧,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吗? 第23章 步步为营 李紫莺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有发现穆明庭的身影,正要蹙眉离开时正和苏怡凝的目光交错,脸上的神情一僵。 随后李紫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和身边的丫鬟扭头回去了。 这一切冉轻语都看在眼里,她懒得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不过听苏怡凝的态度,似乎还对明庭有些情谊,她的心软了软,嘱咐了几句就先离开了,离开前她让苏怡凝稍微照看一下穆清芸,苏怡凝欣然答应。 冉轻语离开后,苏怡凝转而就去找穆清芸,早就把穆明庭说的内容抛之脑后。 走至拐弯处的时候,她和一个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差点迎面撞上,抬头一看,原来是护院统领陈壮田。 “惊扰大少夫人了。”陈壮田立刻垂首抱拳,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从战场上下来的煞气,苏怡凝被这股气息糊的一个激灵,“无碍,小将军这是去做什么?” 陈壮田不自觉脸一红,这是第二个人叫自己小将军了,他憨厚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不敢 当,夫人今日不在,夫人让我守好将军府,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苏怡凝若有所思,和陈壮田分开后心里还在想冉轻语的此番举动。 陈壮田本身就是护院,就算冉轻语不吩咐,他也会守好将军府的,特意嘱咐倒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在苏怡凝的印象当中,这段时日借着拜访一事来将军府找事的人可不少,冉轻语这举动也没什么毛病,甚至还十分有用。 家里管事的都不在,只有她和老三几个女眷,万一有人在此时机进来找事,苏怡凝也怕自己照顾不了老三。 提起老三,苏怡凝脸上挂起了姨母笑。 城内街道。 “吁——” 车夫突然拉停了马车,车内冉轻语和夏禾都不由一晃,夏禾反应及时,拉了冉轻语一把,才不至于让冉轻语撞到后面。 “怎么回事?”夏禾问。 车夫:“夫人,前面突然堵住了。” “堵住?”冉轻语一愣,她上次没有来,所以也不清楚今年的赏花人数尤其多,掀开帘子 ,冉轻语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另一条道儿上的马车,马车上窗帘掀起,里面露出了王夫人不耐烦的神色。 那边的王夫人也看到了冉轻语,脸上的神色一顿,随后扯了扯嘴角,“这不是穆夫人吗,怎么,你也要去赏花?”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王夫人显然收敛了许多,但话语里面依旧处处带着刺,仿佛不扎一下冉轻语就不甘心一样。 冉轻语懒得和她掰扯,纯粹是浪费时间,她看了前面的车夫一眼,“愣着干什么,走。” 淡淡的一句话,让旁边的夏禾眉毛跳了跳,她下意识看了前面的马车一眼,那是王夫人的马车。 两辆马车差点撞上,但靠前的还是王家的马车,夫人这意思,难道是直接撞上去? 被冉轻语吩咐的车夫一愣,下意识拽着马侧了一下,差点撞上的两辆马车堪堪擦过,越过王家的马车往前走了。 堵了一路的马车僵持着,将军府的马车却在旁边扭来扭去,竟然还让它走了过去。 王夫人的脸色瞬 间沉下去,也对自己车夫骂,“愣着干什么,走啊!” 王家车夫一脸难色,“夫人,过不去啊。” “为什么人家能过你不能过?给我走!” 王家车夫拗不过自家夫人,只好动了动马儿,结果马儿一动,刚好是一个下坡,马儿走了两步就要和前面的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咔嚓”,两辆马车卡住了。 那辆马车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王家车夫:“……” 冉轻语其实也有些惊讶能绕过那么多马车出来,夸了车夫两句后就看着外面的景色。 城南的花开的极美,往日里冉轻语就算是没有被邀请,也会偶尔来这边看看。 只不过往日里她也会跟上几个孩子,但这次却没有。 冉轻语总觉得这次出来后会发生点什么,她怕出事,所以没有打算让几个孩子跟着她一起来。 老大身边有人跟着,老二……她身上有玉哨,应该不会出事。 想起穆清风冉轻语就有点头疼,她不想上次的结局重演,所以总下意 识的想要把对方给拘着,可冉轻语明白,以穆清风的性格,越是拘束她,她反而会更加过分,甚至离家出走整日不归都有可能。 所以冉轻语一时也不知道该拿她该怎么办,只能把玉哨留给清风,尽可能的保证她的安全。 老三在将军府,有护院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只是一个外出赏花,竟然让冉轻语下意识安排了这么多。 一边的夏禾一直在留意冉轻语的状态,轻声问,“夫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冉轻语回过神,“不放心的事情太多了,不过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希望事情不要超脱出我的预料范围。” 她可以忍受自己这边出事,但不能忍受孩子那边。 都说亲人是一个人的软肋,在她这里,她的软肋就是她的孩子们。 “夫人已经做的很好了。”夏禾是真心这么想的,短短几日,她感觉夫人已经做了好多好多事,似乎每一步都在布局,有些地方她也看不懂。 冉轻语轻轻摇头,没再说话。 第24章 变了性子 这次来看的是映山红,就在城南一片林子旁,点缀着泛绿的叶子,娇羞又明艳。 冉轻语下了马车后,看到的却不是她印象中的映山红,而是一片又一片的人群,她微微蹙了蹙眉,“这么多人?” 夏禾扶着冉轻语下车,刚一下来后面匆匆也跟上了一辆马车,侧边似乎被刮蹭掉了一块皮,而那个车夫夏禾也见过,是王家的。 “穆夫人走那么急做什么?”王夫人从马车上下来,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碰坏了其他妇人的马车,王夫人赔了点钱还道了歉,毕竟那辆马车上的人她招惹不起,但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冉轻语,她心中气不顺,必须要在这里找回面子。 可她忘了,她招惹不起马车上的人,难道就能招惹的起将军府了? 冉轻语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她都能给自己气出病来,随后被随行的妯娌给拉走了,让她不要再没事找事。 “哎,你拉我干什么,放开!”王夫人挣扎。 “我才要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边的动静冉轻语没再理会,她和相熟的人打了一声招 呼,目光就落在路边的那个茶摊上。 因为茶摊正好在对面路边,和映山红遥遥相对,茶摊周围也有不少姑娘家在歇息,大家脸上都挂着笑意,似乎很是开心能出来这一趟。 夏禾知道冉轻语是来做什么的,低声询问,“夫人,我们要过去吗?” 冉轻语轻轻点头,迈着步子就朝着茶摊的方向走去。 这一去却发现,竟然又看到了几个不太想见到的人。 云晓晓。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不大的孩子,似乎叫做冯美舒和冯天瑞。 冉轻语的神色冷了下来,她并没有忘记自家老三被他们一家人欺负的场景。 云晓晓见到冉轻语也是一愣,她没有想到冉轻语竟然也来了,这不是周代柔组织的花会吗,为何她会在这里? 在场认识周代柔和冉轻语的人皆是一愣,随后也有人过来打了一个招呼,唯独云晓晓干巴巴的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娘!”冯天瑞拉了拉云晓晓,让云晓晓回过神。 “乖宝贝,怎么啦?”云晓晓变脸一样垂下头,关切的询问冯天瑞。 这次花会开 在城外,所以大多数人都带着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不过大多带着的都是女儿家,也只有云晓晓一人把自个儿的儿子跟了过来。 “娘,我想回去。”冯天瑞看着这么多人,嘴一撇,他想回去逗蛐蛐儿,不想和这么多人在一起,花有什么好看的。 “说什么呢,我们才过来回什么回?”云晓晓难得拒绝冯天瑞一次,见冯天瑞要准备耍赖,立刻把想要过去看花的冯美舒拉过来,“看着你弟弟,别让他乱跑。” “可是我想看……” “看什么看,看你弟弟!”要不是旁边的人多,云晓晓一巴掌就上去了。 冉轻语心中啧了一声,随后瞥开视线,不打算和这家人打招呼,她记仇。 “轻语?”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人群渐渐分开一条道路,从后面走来一个衣衫华贵的女人。 女人众星捧月般走到了冉轻语的面前,停下后拉着冉轻语的手开始寒暄,“多日不见,你瘦了。” 冉轻语神色冷了下来,是周代柔。 她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神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同样身上有诰 命,冉轻语是一品诰命,周代柔是二品诰命,但从穿着和人气上来看,似乎反了过来。 见冉轻语态度冷淡,周代柔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依旧轻言轻语的开口,“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还以为你因为将军离世,没有心情过来赏花呢。” 这话说的,好像冉轻语来了,就是一点也不在意将军去世,还没心没肺的过来赏花。 一时间,大家看冉轻语的眼神都变了。 有小门小户的妇人窃窃私语,“她就是穆将军的遗孀啊?将军才离开多久啊,竟然还过来赏花?” “嘘,别说了!”有人叫了停,但这些话早就传到了冉轻语的耳中。 冉轻语却不介意,毕竟她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但夏禾却不这么想,她瞪了乱说话的那边一眼,眼神冷了下来。 “周夫人此言何意,不是您让我们夫人出来散散心的吗?” 周代柔神色一冷,鄙夷的看了夏禾一眼,又故作歉意的笑了笑,“瞧我,让大家误会了,确实是我邀请穆夫人来的,穆夫人如今一人管理将军府也不容易,若有什么困难一定要 给我们说,穆将军好歹也和大家夫君同朝为官,有困难大家都会接济将军府的。”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说似乎就变成了她堂堂将军府夫人前来行乞一样。 大家都站在一旁看戏,有的人不明所以,思路轻而易举就跟着周代柔的引导,看着冉轻语的神色略带同情和鄙夷。 想当初将军府盛极一时,就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如今穆钦战死,所拥有的一切悄然崩塌。 冉轻语当然知道如今的形式,但区区一个周代柔,至少现在还不能在她的面前翻出什么花样来。 她冷冷的看着周代柔,这副口蜜腹剑的模样她在前世见过多次,而且她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和周代柔打擂,她来,是有别的目的。 “周夫人的好意心领了,但不用这么麻烦,今日来也不过是出来见见人而已,穆钦虽死,但也是为国而亡,我信陛下不会苛待我们的。” 冉轻语这话落下后,有不少看好戏的人脸色都变了,大家匆匆收回了视线,觉得冉轻语和以前的变化好大,难道是这段时间她的压力太大以至于性子都发生了变化? 第25章 看什么看,就是你 这人,很重要。 将军府的覆灭另一种程度上来说和他脱不了干系,她需要把这个能把将军府燃烧殆尽的火苗从根源彻底掐灭。 赵夷微微抬头,“知道,您是将军夫人。” 很平静的一句话,但停在冉轻语心里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上辈子,赵夷被当做凶手关押起来后,在关押的第五年,突然曝出自己是将军府通敌的信人,之后就旧疾复发,死在了牢狱里。 那时的将军府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时间给冉轻语多想,现在想来,疑点却有很多。 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往后面跑去。 冉轻语突然站了起来,拉住一人问,“怎么了?” “听说死人了!”被冉轻语拉住的人急急忙忙回应了一声,听在冉轻语的耳中宛若一声炸响。 冉轻语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赵夷一眼,皱了皱眉,也跟在人群朝着后面走去。 夏禾担忧的看着冉轻语,不知为何感觉喉咙里有点发痒,她 蹙了蹙眉,紧紧跟在冉轻语身后。 一片赤蔷薇花正中央的空地上,正躺着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女人,仿若沉睡在荆棘中的睡美人一般,但无人欣赏,因为那女人的唇边留着黑色的血迹。 人群一阵骚乱。 冉轻语过来的时候,前面已经完全被人遮挡住了,但自从她过来后,人群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由自主的给她留出一条能通过的道路。 “她来了她来了。”有人小声的说着,个别人看着冉轻语的眼神还带着惊恐, 冉轻语下意识皱眉。 她缓缓走上前,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寻找周代柔的身影。 周慧刚刚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这件事情难保不准着是一个陷阱,在等着她主动踩进来。 直到她看到侍卫围住的尸体,骤然顿在原地。 “这是中毒了!绝对是中毒了!找大夫……”有人在大喊。 “还找什么找啊,人早死了。” 空气中一种诡异的气息蔓延,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花会, 竟然闹出了人命。 死者竟然是周代柔的妹妹! 没错,死的人是周慧。 冉轻语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女人,只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荒诞。 她知道今日或许会死一个人,可却没想过这个人竟然是周慧。 她被陷害了。 这是冉轻语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人群再度散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周代柔一脸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在看到里面的死人时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方怡!”周代柔神色发狠,大叫一声,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哭的昏天黑地的姑娘,正是之前和周慧在一起的人。 “究竟怎么回事!”周代柔脸色难看地问。 方怡哭哭啼啼的解释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 她们二人在过来之后就直直朝着赤蔷薇花去了,刚开始还聊的好好的,可后来周慧的脸色骤变,突然看向茶摊方向,随后就直直的倒了下去,她一探,竟然没气了。 方怡吓个不轻,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呼喊救命,之后的事情大 家也。 冉轻语只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一直跳。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前世虽然赵夷被当做杀人凶手关了起来,但她却一直没有想过,赵夷究竟是真杀人了,还是被冤枉的。 就在冉轻语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边的人已经开始排查周慧究竟接触过什么,用过什么。 “我们来之前都是吃的一样的,来后也没有用其他的食物,但方才周慧似乎在冉姐姐那边用过一盏茶……”方怡犹犹豫豫的说。 她的话音一落,其他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冉轻语的身上,夏禾脸色难看,但还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冉轻语的身前。 “冉姐姐?”其他人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但很明显,这里姓冉的人,只有冉轻语一个。 “她确实在我那里用过茶。”冉轻语主动开口。 一旁看好戏的云晓晓可算是抓住她的小辫子了,立刻道:“好啊你,竟然敢毒害周夫人的妹妹!” 虽然只是个庶妹,听说关系也不太好,但至少也是周家的人,旁 边的人没敢说出口的话云晓晓说了,这一声就如同石子落水,震起阵阵涟漪。 都似有似无的和冉轻语保持了一段距离。 冉轻语冷冷看向给自己泼脏水的云晓晓。 云晓晓,喉咙一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畏惧的收回视线。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怕冉轻语做什么,于是又扯着嗓子开始喊。 “瞪我作何,方怡都说了,周慧只在你那里用了茶,不是你害的人是谁?” 有了云晓晓开头,对冉轻语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冉轻语原本打算无视这些人,可她越淡定,看她不顺眼的人就越想踩她一脚。 “那茶我的婢女也喝过,而且我和周慧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既然大家不信,那就等官府的人过来裁断吧。” 冉轻语看了身边的夏禾一眼,夏禾一愣,若有所思的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果真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顿时脸色一变,后退了一步。 果然。 冉轻语心中一沉,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周代柔。 第26章 单纯觉得你们没脑子 这里对她敌意最大的人只有周代柔了,甚至连周代柔的妹妹周慧都能看得出来。 如果有人要陷害她,冉轻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周代柔。 那边的周代柔脸色难看,似乎一口气还没有顺下去,身边有仆人扶着她,似乎真的为她庶妹的死感到难过。发觉到她看过来的时候,周代柔的眼神中划过一抹不同以往的恨意。 冉轻语愣了一下,一时分不清周代柔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在真情实感。 一旁的云晓晓仿佛找到靠山般,和一边同样对冉轻语有些微词的王夫人一起说着冉轻语的坏话,左右都是那几句,因为不喜欢周代柔而杀死了人家的妹妹之类的话,冉轻语听着就好笑。 大家都将仇视的目光落在冉轻语一人身上,那赤蔷薇花的正中央,已经死去片刻的周慧却无人问津。 前世,死在这里的人也是周慧吗? 冉轻语试图在回忆里找到有关周慧的信息,但一无所获。 似乎后来的五年里,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和周慧中间隔了一个周代柔,本身也没有多大的交情,在她的印象当中,这个周家的庶女她也只见过一两次,都是匆匆一撇,今日和她交谈时才大致知道了这个姑娘的性情,却没想到会死在这里。 冉轻语听得烦了,微微看了周慧的尸体一眼后就侧过身,准备离开。 周代柔见状,急忙喊了一句,“你去哪?” “找个位置坐,等大理寺的人来。” “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最有嫌疑,这么多人在,难不成还怕我跑了?” 人命官司,在场的几十位夫人小姐,几乎囊括了京城中最顶尖的官宦世家,此事还事关周家,没人能走的了,更何况她这个最有嫌疑的人。 夏禾消失了一会儿,很快又再次出现,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冉轻语,先前以往都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你能被穆钦喜欢,至少也是个光明正大之人,如今我好心邀你出来散心,你若不愿不来既可,为何还要害周慧?” 美妇人雍美的脸上不再是那 种漫不经心的笑,如今像是彻底撕破脸面,如果不是在场还有许多人,冉轻语甚至认为她会不顾场合打过来。 “我说了,不是我。” 可她说的话周代柔根本听也不听,似乎打定主意要给自家妹妹讨个说法一样,对着身边跟来的几个护卫道,“看紧了!” “是!” 夏禾白着一张脸挡在冉轻语的面前,被冉轻语拉住,摇了摇头。 她已经确定在场之人一定有一个在陷害她,但她觉得不像是周代柔,她的愤怒不似作假,那么会是谁?赵夷?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藏匿在夏禾的身上,说明这个人武功不错,至少和夏禾旗鼓相当,但若真的是赵夷,他为什么要害自己? 冉轻语脸色不是很好,她一抬头,就发觉夏禾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你怎么了?” 从刚才起,夏禾的脸色似乎就不太对劲。 夏禾摇了摇头,似乎在忍耐,冉轻语脸色顿时一变。 “你……” “夫人!”夏禾立即出口制止,“奴婢 没事。” 那茶,夏禾也喝了。 “夫人,奴婢真的没事。”夏禾声音很轻,用着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似乎想要让冉轻语放心,还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袖口的手指不自觉开始锁紧,冉轻语紧抿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道声音给打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你当她傻?” 哪怕对方压低了声音,冉轻语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她瞳孔顿时一缩,就在人群的另一头看到了一个身穿男装的“小公子”。 对方摇着折扇,背后还跟着四五个公子哥儿,一脸嚣张的走了出来。 “见你们这么多人好像都没带脑子一样,所以忍不住出来说了两句,各位婶婶莫见怪哈!”穆清风对大家不友善的目光视若无睹,甚至还问自己身后的几个跟班,“你们说对不对啊?” 她身后几个纨绔子弟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劲的迎合,“对啊,谁杀人还杀的这么光明正大,这不是等着人来抓嘛,很明显这是陷害。” “没错,就是陷害!” 在场的人也不乏小姑娘,被人叫婶婶心里不太高兴,上前说了几句,“那你们说,是谁干的!” 她刚一说完就被身后的长辈拉到了后面,那几个人中,可是有个承国公世子在,他们可得罪不起。 几个人嬉皮笑脸的,似乎也根本没有把旁边的死人放在眼里,“这是大理寺的事,不归我们管。” 话音落下,四周骤然一阵动静。 一群身穿大理寺官服的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为首走来一位身形伟岸的年轻男人,“怎么回事?”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事情描绘了一通,大理寺少卿率先将嫌疑最重的一行人留下,把剩下看热闹的人通通赶了回去。 茶摊的掌柜的也被扣下了,这里就数他和冉轻语两人嫌疑最大,其他的都是和周慧有过接触的人。 “娘,我想回家。”冯天瑞抱着云晓晓撒娇,云晓晓也没有办法,谁让她在出事前确实和周慧打过交道呢,早知如此就不该想着通过周慧接近周代柔,晦气! 第27章 废物东西 云晓晓将冯天瑞抱起来,“没事,等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冯美舒也开口,“娘,我渴了。” “渴什么渴,回去再喝,没看到有人喝茶都被毒死了吗?想死就去喝!”云晓晓不耐烦的说。 冯美舒嘴一瘪,刚才娘一直在和别人说话,根本没有理会她,看着被云晓晓抱在怀里的冯天瑞,冯美舒心里难受的很,想要一把将冯天瑞给扯下来,但她不敢。 “再问一遍,你们真的没有见到过什么可疑之人吗?”大理寺少卿问。 冯美舒一愣,想到刚来没多久时,有个很高的穿着很古怪的女人似乎撞了她娘一下,她娘当时还说“这人谁啊,长的和男人似的。” 她拉了拉云晓晓,“娘。” 云晓晓已经够烦了,差点一脚踢过去,“闭嘴!” 冯美舒不说话了。 但这一幕却没有逃过大理寺少卿的眼,他对着身后的两个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自觉的过去,把抱着冯天瑞的云晓晓领到了一边,大理寺少卿看着冯美舒。 “你看到了什么?” 另一边。 冉轻语看着正 打算悄悄离开的穆清风,“站住。” 穆清风身后的几个人顿时一溜烟跑了,只留下穆清风一人僵硬在原地。 冉轻语轻轻开口,“准备去哪?” 穆清风挠了挠脸,笑嘻嘻的回头,“娘,我……” 她刚开口,就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穆清风的双眸猛然瞪大,看都不看背后一眼,顿时飞身一个侧踢,“啪”的一声,一把暗器狠狠扎在一旁的柱子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穆清风呼吸急促,声音发抖,“娘……你没事吧?” 刚才那柄暗器,是直直朝着冉轻语的方向飞来的,穆清风不敢想象,要是自己的动作慢了一些,会发生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边的动静很快也被大理寺少卿察觉,他立刻回身一看,一个黑色的身影匆匆跳下树枝,“追!” 顿时,在场的大理寺众人一个比一个追的迅速,但那人似乎是专业杀手,轻功极好,不出片刻就消失在了远处。 众人无功而返,一个个脸上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那个…… 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被留下的其余人问。 大理寺少卿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知道这个案子和她们无关,随后点点头。 大家顿时四散离去,生怕下一个被暗杀的人就是自己,离开的时候还有人时不时看了一眼刚才救了冉轻语的少年,年轻的姑娘们在低语。 “那是谁家的公子啊?” 穆清风心有余悸,脸色白的吓人,她望着冉轻语,“娘……” 冉轻语回神,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我没事。” 这句话将穆清风拉回现实,她缓缓走到冉轻语的身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这才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吓死我了。” “行了,你呢,没有受伤吧?”穆清风刚才的那下确实让冉轻语没有想到,她知道穆清风在习武,但很清楚不过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能挡住那枚飞镖确实出乎意料。 穆清风摇头,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之后的事情很轻易就揭了过去,原本冉轻语还以为自己要多费一些口舌,但大理寺少卿却说已经有人证明周慧的死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他们 都可以回去了,除了还有点嫌疑的茶摊掌柜赵夷。 毕竟那茶里是真的有毒。 “你是说,原本要死的人,可能是我?”冉轻语满脸惊骇。 大理寺少卿看了一眼顿时神色紧绷的穆清风,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随后点头,“那个茶杯,原本是你的吧?” “不仅如此,那枚朝着你射来的飞镖,上面的毒和杯子里的毒如出一辙。” 不用大理寺少卿讲的太过明白,冉轻语也明白过来,这次毒杀,似乎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暗杀夫人的人身份不明,夫人近些时日还请莫要出门,若是出门的话,定要多带些护卫比较好。” 大理寺少卿一边说,一边看着穆清风,似乎在疑惑她的身份。 如果是护卫,身板似乎也太小了些。 穆清风额头青筋一跳,还没说什么大理寺少卿就告辞了,让穆清风有口难言。 赵夷被带走了,和前世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不想回去?” 穆清风连忙跟上,经过这遭,穆清风真怕还没回府她娘就被暗杀了,二话不说主动上了马车。 停 靠马车的地方只剩下了两辆,一辆是将军府的,另一辆是周家的。 冉轻语还未上去,身后的周家一行人也跟了过来,有一半都留下处理周慧的尸体了,周代柔过来后也不说话,盯着冉轻语的后背有点发毛。 “节哀。”留下这两个字,冉轻语上了马车。 留在原地的周代柔看着马车离去,指甲都嵌入了肉里,一边的丫鬟轻轻开口,“夫人……” “啪——”一个巴掌过去,丫鬟的脸上红印迅速蔓延。 “废物!” 丫鬟惶恐跪下,“夫人,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帖,奴婢也不知为何二小姐会突然出事……” “东西呢?”周代柔又问。 丫鬟垂下头,“都被破坏了,应该是后来过来的那些公子们干的。” 那是周代柔留给冉轻语的一个陷阱,只要冉轻语过来,她就会中了她准备的销魂散,此事过后,冉轻语风骚浪荡的名声就会彻底传开,皇上必然要收回诰命,届时除了宫内的人,整个京城最尊贵的女人非她莫属。 周代柔万万没想到打破这一切的竟然是她的玩物——庶妹。 第28章 要不……站起来说 “玩物?” 马车上,冉轻语重复了一遍,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穆清风点头,认真的给自己的母亲解释,“大家都知道,周家姐妹里的庶妹一直都是她姐姐的玩物,但奇怪的是,姐姐从来不会给她身体上的虐待而是喜欢抢她妹妹的东西,不管那东西她喜不喜欢,她就是要抢。” “这件事情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听开野提起的。” 听到开野两个字,冉轻语的神色淡了下来,穆清风又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接着道,“所以那个周慧,如今都二十六七了,也没有成婚,都是她姐姐在暗中搅和,娘,你说这个周婶是不是有毛病啊?” “别人家的事情,少掺和。”冉轻语原本听到老二叫周代柔周婶下意识想笑,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让她笑不出来,原本想直接回将军府,路上的时候冉轻语对着车夫道,“去临近的医馆。” 穆清风还有点纳闷,“娘,你受伤了?” 冉轻语摇头,看向一边沉默寡言的夏禾。 夏禾的脸色此时已经开始泛 青,意识到冉轻语要做什么后固执的摇头,“夫人,奴婢真的没事。” 穆清风这才意识到夏禾有可能也中毒了,愣了一下急忙道:“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立刻翻身跳了出去,把车夫赶到了一旁,很快就到了一家医馆。 “快,夏禾姐姐!” 夏禾有些无奈,但还是随了穆清风走了下去,“夫人……” “快去吧。”冉轻语也跟了下来,刚下去就被穆清风一手拉着一个,全部都带进了医馆。 外面那么危险,穆清风不能把娘一个人丢在外面。 小半柱香后,夏禾怀里抱着一包药走出来,“二姑娘,可安心了?” 穆清风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依旧是一副小霸王的模样,霸道的说,“大夫开的药你必须喝了,你一直在我娘身边,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娘怎么办?” 夏禾失笑,“奴婢会拼尽全力保护夫人的。” 冉轻语看着两人无奈摇头,心却沉了下去,要不是夏禾的体质特殊,恐怕…… 马车再次的动起来,这次还没到将军 府门口,就有一人匆忙跑来,“夫人,夫人!” 冉轻语听出来这是管家的声音,掀开帘子。 “夫人,大事不好了,有人要闯将军府!” 将军府。 陈壮田高大的身躯挡在来人的面前,饱含杀意的眼神落在柳侍郎瘦弱的身躯上。 柳侍郎不由缩了缩脖子,但想到他是奉皇上的口谕前来,立刻又挺直了腰杆,“放肆!还不快快让开!” 陈壮田充耳不闻,依旧站在柳侍郎的面前,柳侍郎往旁边挪一步,他也跟着挪一步,就是不让对方进院子。 “出去。”陈壮田冷冷开口。 柳侍郎被他唬了一跳,“嘿你个没长眼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我可是奉……” 陈壮田:“没兴趣,出去。” 柳侍郎满头黑线,觉得这个傻大个简直不可理喻,连忙又将在大门前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奉皇上口谕,本官要来将军府取回雷虎符,你一个下人,还不快快让开!” “夫人不在,不论你是干什么的,也不可擅 闯将军府。”陈壮田继续拦,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柳侍郎急了,皇帝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把东西给带出来,必要时刻,可以不择手段。 但他只是个小小的侍郎,哪里能不择手段,很明显,在这个傻大个面前,他势单力薄,甚至觉得自己要被打,但有皇帝给的底气在,依旧拿捏着官腔开口。 “皇上说了,要立刻见到雷虎符,你是要抗旨嘛!” 他本以为拿出这种话就会把对方吓走,可眼前的陈壮田却当没有听见一样,眼看时辰不早了,将军夫人也快回来了,柳侍郎心里一急,直接下蹲从陈壮田的腋窝钻了过去,直直朝着将军府书房跑去。 然而没跑几步,他就感觉腿一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壮田一脚提到他的后膝,以至于整个人都不受控“砰!”的跪在了地上。 对面赶来的苏怡凝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的开口,“免……免礼平身?” 柳侍郎痛的脸色发白,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腿了,一瞬间看着眼 前的女人有些呆滞。 可还没有结束,陈壮田似乎怕他再次乱跑,一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另一手按住他的手臂,“咔嚓”一声,苏怡凝听着胳膊都开始痛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将军府的天空,冉轻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官府的男人,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骂人,骂的十分脏,祖宗十八代都排排站。 冉轻语眼皮一跳,“住手!” 陈壮田听到她回来了,立刻收手,站到了一旁,告状似的开口:“夫人,此人擅闯将军府,已被属下制服。” 柳侍郎红着眼睛:“我是奉命!奉命!”说完还抽了抽鼻涕,看起来凄惨无比。 他想不通,早知如此他才不会自告奋勇过来拿东西,谁又能知道竟然有人会无视皇帝的威严,将他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本官定会禀明圣上,将军府抗旨不尊,擅留雷虎符!还殴打本官,真是岂有此理!” 看着他跪在地上说话,苏怡凝挠了挠头,“这位大人,您要不起来再说?我还年轻,受不住您这么一跪。” 第29章 那我不管,你去想办法 柳侍郎一愣,下意识想要站起来,腿却不受控制,不仅没有起来,还啃了一嘴的土,分外狼狈。 “咳!”穆清风掩去笑意,立刻过去把人给提溜起来,毕竟也是个官,万一在他们家摔出个好歹来,麻烦也不小。 陈壮田似乎也觉得自己下手重了,过来三两下把他的胳膊接好,站在一旁不吭声。 柳侍郎青着脸离陈壮田远了些,也不想进去了,抹了一把脸,发现眼泪鼻涕和土混合在一起,脸都绿了。 “雷虎符,交出来!”他言简意赅道。 冉轻语沉默了一下,“柳大人,你也知我只是一介妇人,如何能知晓雷虎符的下落?” 柳侍郎用袖子擦脸,不耐烦道:“你是穆将军的夫人,也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你不知道谁知道?皇上说了,今日必要见到雷虎符,念在穆将军生前战功,将军府的一切待遇照旧,家中长子可在户部领上一官半职,四皇子还缺个侧妃,皇上有意指婚你家二姑娘。” 冉轻语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谁不知道四皇子和穆钦一直以来都不对付,把清风许给他 做侧妃,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原本不当回事的穆清风听后登时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已经讲的够清楚了,就见旁边那个年轻的小公子开口,语气十分难以置信。 “你刚刚说皇上要赐婚!” 柳侍郎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只觉得这人年龄不大,但气势上却稳的很,难不成是那二姑娘的追求者? “四皇子仪表堂堂,天潢贵胄,二姑娘能当上四皇子侧妃,也算是天大的福气。” 穆清风脸色漆黑,“我呸!”她立刻扭头看向冉轻语。 见她还要说什么,冉轻语缓缓摇头,穆清风紧抿双唇,眼中是包裹不住的怒火。 什么狗屁四皇子,她连见都没有见过,从身边人的口中都能听出来这个四皇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甚至房内还有一个正妃在,让她嫁给这样一个人当侧妃,想都不要想。 冉轻语怕她口不择言会说出什么话来,打岔道:“大人,不是我不给你,自将军出征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就连丧事也不过立了一个衣冠冢,雷虎符这么重要的东 西他出征定是带在身上的,我一介妇人连京城都很少出去,又能如何得知雷虎符的下落?” 柳侍郎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但皇帝都发话了他又有什么办法,“那我不管,你去想办法。” 他一副不听任何借口的模样,冉轻语深吸一口气,竟然直直朝着柳侍郎跪了下去! “母亲” 穆清风,以及刚刚进家门的穆明庭,和一旁的苏怡凝三人齐声声的叫了一声,担忧冉轻语的同时对着柳侍郎投以憎恶的目光。 柳侍郎吓了一大跳,他后退时腿一软,又跌坐在地上,“你你……你干嘛?” 冉轻语特意让自己看起来柔弱无依,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大人这是要让我死吗?” 她跪在石路上,轻薄的衣衫贴合着她瘦削的身体,苍白的一张脸仿若透明,看到母亲这样,刚刚回来的穆明庭心口一滞,胸口散发出阵阵钝痛。 他猛地抬头看向手忙脚乱站起来的柳侍郎,三两步上前将柳侍郎薅了起来,凶狠道:“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此刻的穆明庭那还有半点书生气,眼里 满是气愤。 可还未等他付出行动,旁边有个人一脚就踢了过来。 “清风。”冉轻语突然开口,那一脚到底没有落在柳侍郎的身上。 穆清风十分不忿,“母亲,他……” 柳侍郎趁机挣脱,心有余悸的看着他们二人。 “夫人,将军府的情况我会如数禀报给皇上,至于皇上如何想,就不是本官可以决定的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等人走来,冉轻语这才松了口气,她面无表情的擦去脸上的泪珠,一抬头,就看到两张欲言又止的脸。 她没有多说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在两个孩子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他们有些接受不了也正常。 “夏禾,扶我回去。”她淡淡开口,刚才跪下的时候她没有控制好力度,现在两个膝盖都疼的没了知觉。 “母亲。”苏怡凝刚才插不上话,现在和夏禾一起将冉轻语扶起来,刚才真的是吓到她了。 什么雷虎符她不是很感兴趣,苏怡凝只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产生了一些蝴蝶效应,她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冉轻语一把 。 临走时,她故意给穆清风使了一个眼色,穆清风跟在了她们身后,只剩穆明庭看着她们离去,垂在两侧的手指却不由得攥紧。 雷虎符,一个他没怎么听过,但却印象分外深刻的东西。它是除了将军本人外,唯一能调动整个军营的信物。 从这一刻开始,穆明庭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不安,并且这种不安愈演愈烈。 “明庭哥哥,你怎么了?”李紫莺的声音突然传来,在穆明庭的身侧站着,淡紫色的身影在看到穆明庭后刻意露出了一丝惊喜。 穆明庭回过神,那种钝痛感还在,他心底沉了沉。 李紫莺走到他的身边,有些犹豫的挽住他的胳膊,关切的出声,“明庭哥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向穆明庭身侧和他一起的小厮玉成,玉成却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紫莺,我还有事,你先回去。”穆明庭没有和她多说,匆匆和她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李紫莺心里一紧,下意识想要跟过去,却被武大拦住。 “李娘子。”武大反手握住剑柄,声音沉冷。 第30章 总比落入皇家好 “你做什么?” 李紫莺脸色不太好看,她到底也算将军府的人了,凭什么还拿她当贼一样防! “李娘子,夫人说了,你不能在府里随意走动。” 他刚一说完,武十三从后面缓缓走来,平静的看着李紫莺,“李娘子,请。” 李紫莺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帕子,失落的往回走,目光时不时的朝着穆明庭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时庭院。 苏怡凝蹲下来轻轻搓揉着冉轻语的膝盖,声音里带着心疼。 “我知道母亲是故意吓走那人,但您这也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幸好骨头没事,不然您怕是之后都站不起来了。” 冉轻语有些好笑,“你不但会算卦,竟也会医术吗?” 苏怡凝再次沾了些药膏,浅浅在冉轻语的膝盖上打转,闻言抬头看了冉轻语一眼,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能看出来的,算不得什么医术,不过今日那位柳侍郎万一在圣上那边胡言乱语什么,我们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将苏怡凝拉起来,冉轻语缓缓道“行了,这 些事让夏禾来就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了,冉轻语期待的看着她。 苏怡凝有些莫名,但还是顺着冉轻语的力气坐到一旁,“我瞧夏禾脸色不好,母亲今日出去后遇到什么事了吗?” 提起这件事,冉轻语脸上的神情冷了下去,她信任苏怡凝,所以也没有过多瞒着,将城南发生的事情几句概括了下去。 第一件事,有人死了,是周家庶女。 第二件事,茶摊掌柜被当做嫌疑人带走了。 第三件事,有人想让她死。 前两件事苏怡凝听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等听到最后一件事,苏怡凝的脸色变了。 剧情里并没有这一段啊。 冉轻语见苏怡凝同样和她一样疑惑,“怡凝也觉得此事有问题?” 这一刻,她没有再把眼前人是自己的儿媳妇,反而带着平辈商量的语气轻声问。 苏怡凝没有发觉这种变化,她认真的想了想回答:“母亲一向克己守礼,要说天大的仇怨想要杀了您,我觉得,会不会和将军有关?” “将军在外或许会有些仇人,此次您在葬礼后第一次出城,难免会有一些人趁机想要报复您,我觉得那个少卿大人说的没错,您还是少出门为好,太危险了。” 可这种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何况家里不只有冉轻语一人,如果她躲在将军府不出来,那经常外出的穆明庭呢? 亦或者是整日看不见人影的穆清风呢? 万一他们出了什么事,冉轻语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苏怡凝显然也想到了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亲,可否借我两个人?”苏怡凝突然道。 “你是想帮我查?”冉轻语意外的看着她。 苏怡凝轻轻笑了,“我这是为了咱们将军府,母亲放心,我有我自己的路子,只要那两个人机灵些就好。” 冉轻语信她,苏怡凝也有意想帮她,婆媳二人首次联合,想要找出那个人。 至于其中的细节,冉轻语没有多问,苏怡凝离开后,敷在膝盖上的药效似乎已经起了作用,有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她拿起一旁的 药膏问,“这是什么药?” 夏禾轻轻开口,“夫人,这是大少夫人拿来的药膏,似乎是大少夫人自己做的。” 冉轻语脸上露出些疑惑。 “娘。”门再度被推开,穆清风在外面胡思乱想了很久才推开门,看着榻上的冉轻语欲言又止。 “娘,您没事吧?” 冉轻语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没事,你嫂嫂送来了药膏,用着还不错,你来是为了婚事?” 穆清风脸色一垮,“四皇子那个表里不一的人,我才不要嫁给他当侧妃呢,娘,你帮我想想办法。” “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如今将军府尚在孝期,三年内不谈论婚假,就算陛下有意,至少一年内,都不会下旨赐婚,所以清风,你可有喜欢之人?” 听到冉轻语的话,穆清风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她拍着胸脯恍惚,“吓死我了。” 随后摆摆手,“我哪有喜欢的人,娘你不会是想随便找个人把我嫁出去吧?” 冉轻语瞥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娘是想先问问你, 如果真的有,娘便去打听打听,就算出身不好,也总好过你落在皇家手里,若没有便罢了,娘担心的是如果将军府真的出事,会护不住你们。” 穆清风脸上轻快的神色一收,她本就比常人多一个心眼,“娘,是不是雷虎符的事情?它在哪?” 对于穆清风而言,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将军府的一切,兵权在谁手里不是用,她大哥文不成武不就,她和老三都是女子,兵权拿在手里如同摆设一般,甚至还是个烫手山芋,早日丢出去为好。 冉轻语无奈,“我若知道,何必对柳侍郎低声下气。” 穆清风眼中的凉意却在逐渐攀升,她低头看了看冉轻语的膝盖,哪怕隔着一层衣服她都能想象得到跪下去的时候有多痛,她有点后悔那一脚没有踢到那人的身上了。 “我会想办法的。”她开口。 今日城南发生的事情倒是给了她一个提醒,有人不想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穆清风不相信,给四皇子当侧妃一事,是那个只想要雷虎符的皇帝想出来的。 第31章 你真的是昏了头 离开时庭院后,穆清风迎面碰到了穆明庭。 穆明庭站在走廊的拐角,也不动,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在见到穆清风后他点了点头,侧过身让她过去。 穆清风觉得今天的大哥有点不对劲,不过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自己都情绪不稳,何况大哥。就要离开时,穆明庭却叫住了她。 “清风。” 穆清风回头。 “母亲她……没事吧?” 穆清风只当他是在关心,“没事,嫂嫂送来了药膏,母亲说很好用。” “嫂嫂?”穆明庭眼前突然划过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鹅黄色身影。 “不是我说,嫂嫂真的挺不错的,你纳妾也没有对你说过重话,她那样好的一个人,你就忍心为了一个才见了几面的女人冷落她吗?” 如果放在以前,穆明庭或许对这种话视若无睹,可方才回来的时候他也确切感受到了苏怡凝对他的无视,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点不舒服。 穆明庭皱眉,“我们之间会自己解决。” 穆清风闻言耸耸肩,她也不过是随便这么一提,既然大哥不想听,那就当她什么都没说。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穆清风觉得自己整个人身心都充 满了疲惫,让她很想出门大喝一通。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回到自己院子后就看到老三拿着一本书在啃,颇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天真和无辜。 她上前一把抽走了穆清芸手里的书,“看什么呢,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穆清芸小脸茫然,在自己手里的书被抽走后小嘴一鼓,气呼呼的瞪她,“你干什么呀,还我!” “我倒要看看你在偷偷看什么话本……《古文观止》?”穆清风眼睛瞪大,似乎不可置信这么一个小不点妹妹竟然真的在学习。 穆清芸小手扒拉着她,将书又抢了回去,眼中颇有一股‘抢我宝贝’的警惕。 穆清风:“?” 离谱,实在是太离谱了! “先生今日特意为我布置了作业,你想要自己去找先生,别抢我的东西!”穆清芸宝贝的将书藏在了自己的怀里,对着她哼了了一声。 被这么一打岔,穆清风连原本要说什么都忘了,只能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谁想要作业,白痴。” 而穆清芸也不和以前那样和她对着干了,说出这种话,仿佛她才是白痴一样。 被小了好几岁的人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目光 看着,仿佛穆清风做什么都是错的。 另一边,穆明庭在时庭院转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进去看看。 这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成了将军府的一个转折,大家都开始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同样也都没有把这种事情告知什么都不知道的老三。 穆清芸一心沉醉于先生所描绘的知识海洋,小小年纪甚至连字都认不全,就开始翻阅书房的书本,看不懂的就放到了一旁,揪着一些古诗词开始生啃。 这日,冉轻语将府上的最后一笔账算完,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娘。” 冉轻语抬头,就见穆清芸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朝着她走来。 “芸儿,怎么了?” 穆清芸抽了抽鼻子,在看到冉轻语的一瞬间后就有些绷不住了,冲到她怀里就开始抽咽起来。 “我做了一个噩梦呜呜呜呜。” 冉轻语心觉好笑,感受着她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后才看着女儿轻声问,“这么大还哭鼻子,羞不羞?” “可是……可是都好真实,我好难受。” 冉轻语低头帮她擦了擦眼泪,“那芸儿做了什么梦啊?” 穆清芸却沉默了一会儿,“不 记得了。” 不记得还能哭的这么难过,冉轻语摇头,正想再说几句话安慰她,却听到穆清芸开口。 “我就感觉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姐姐,没有了娘,大家都不在了,可我想不起来具体究竟梦到了什么,就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娘,你们不会离开我的吧?” 冉轻语的神色骤然一僵,她下意识垂头看向怀里哭唧唧的女儿,手臂不由的将人抱紧。 怎么回事,芸儿说的莫非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可她想要仔细询问的时候,穆清芸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她心一软,“没事,噩梦都是相反的,娘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得到冉轻语的保证后,穆清芸缓缓睡去,冉轻语眼中的温柔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 上辈子,根本就没有人刺杀她,唯一和上辈子不同的是,她去了一趟城南,相同的死人事件同样发生了,但因果关系似乎也产生了变化。 上次她没有去,死者死的原因肯定和自己挂不上勾,但这一次,对方似乎是因为她而死的。 意外?还是早有图谋? 冉轻语想起来周代柔那张错愕 中带着怨恨的脸,再加上周慧之前也告诉过她,周代柔似乎给她安排了什么陷阱,就是这件事吗? 可冉轻语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过去。 她揉揉头,轻轻将怀中的女儿抱起,放到一旁的塌上,为她捻上毯子。 小姑娘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也让冉轻语想起五年后的穆清芸,心中泛起阵阵抽痛。 深呼吸一口气,冉轻语推开门,外面站着陈壮田。 “梦之遥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吗?”她压低声音问。 陈壮田摇头,“夫人,不然属下亲自过去一趟?”他自是知道梦之遥是干什么去的,也想知晓将军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用。”冉轻语开口,“这段时日你要注意些,将军府已今非昔比了,至少在府内,不要出现任何问题。” 冉轻语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似乎在吩咐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一样,但陈壮田知道,这件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穆钦的事情距离京城太过遥远,冉轻语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如今眼下的一切,是要在搞清楚事情原委的同时,给将军府铺上一条后路。 这条后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小将军,有件事我需要交给你去做。” 第32章 万事皆小心 次日一早,穆清芸迷迷糊糊从时庭院醒来,眼神里充满了茫然。 “娘?”她轻轻叫了一声,来的却是夏禾。 “三姑娘,夫人有事在忙,我来服侍您。” 穆清芸挠了挠头,似乎已经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全然忘记,出去的时候还被穆清风嘲笑了一通,说她大半夜做梦哭鼻子,没出息。 穆清芸想要反驳,但残缺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有这件事,她红着脸瞪了对方一眼,收拾收拾准备上课了。 先生说了,只要一心向学,什么都击溃不了她! 穆清风莫名其妙的看着小不点气势汹汹离开,小不点怎么上完课和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怀着好奇的心思跟着穆清芸上了一堂课,还是那样,困的不行,昨晚她脑子一团乱麻,睡着后还做梦梦到四皇子要娶她,气的她直接逃婚,最后官兵围住了将军府…… 啧,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二姑娘。”上方传来一道清和的声音,穆清风下意识抬头,“嗯?” 声音发出后她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一旁的小不点怜悯的看着她,明明那么小一个人,眼神却和大人似的看着让人心里头不爽。 虽然稚嫩,但却能看得出来,穆清芸似乎在模仿慕容先生。 穆清风蹭的站起,“慕容先生,您叫我?” 慕容乐争叹息一声,“二姑娘可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穆清风面不改色的胡扯。 临时客堂静默了一瞬,就连穆清芸都朝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既如此,那二姑娘便说一说,何为安?” “安?”穆清风双唇嗫嚅,“就这么简单?” 慕容乐争颔首。 既然如此,穆清风就大胆的说了,“安,稳也,定也,是一方平稳,一种安定,战乱时寻求一安,便是稳,是好,无疾无痛,是以安也。” “那既如此,二姑娘觉得,这个字,足以形容你此时之想,此时之念吗?” 穆清风一怔。 “先生,我……” “安一隅,不能稳一世,从前所得,并非随之一生,亦痛,亦难,困之破局,在于从心,从净。二姑娘,乐争交不了你什么了。” 穆清风人都傻了,她不过是逃课一天,并且在课堂上走神了而已,怎么就被先生赶出来了? 穆清风回头看了眼课堂,她总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一样。 啧,让人心烦。 “要不是 娘让我跟着学,我才不去呢,什么先生,也不过如此。”她口中喃喃,看了一旁的墙壁,直接脚一颠,侧身翻了出去。 冉轻语并不知道穆清风又跑出去了,她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这张图纸,心中满是震撼。 “怡凝,这……” “我知道娘不信,但娘,此一时彼一时,将军府如今很难,是必须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我们不能等。” 苏怡凝神色认真,又递给她一张图纸,图纸都是她通过某种特别的方式获得的,囊括了整个将军府的布局,以及挖地道时需要的注意事项,通通在图纸上标明,看起来很复杂,其实上手后特别简单。 冉轻语神色复杂,“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种图纸就算她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都不能做到完全熟悉,把将军府的一切画出来,苏怡凝身上究竟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上辈子在她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是系……”苏怡凝梗了一下,随后开口,“母亲信我吗?” 冉轻语当然相信她,见她不愿多说,最后叹了一口气,将图纸送回苏怡凝的手中,“我知道的,但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做这些 。” 挖地道的动静太大,万一走漏了风声,将军府的末日或许要比想象中来的更早,所以这种想法在冉轻语看来是不可行的。 苏怡凝却神秘兮兮的拉着她,“母亲之前不是给了我两个可用的人吗?交给我们就好。” 从将军府挖密道,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大胆,而苏怡凝却直言两个人就能搞定,冉轻语索性应允了她,同时也确实想看看苏怡凝究竟会搞出什么名堂。 这个儿媳妇的身上,似乎有着很多的秘密。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秘密,冉轻语并不会刨根究底,她身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离开后,她跟着陈壮田去了后院,让她将府上所有的护院都叫到跟前,他们大多都是从战场上分过来的一些人,身手要比普通人好的多。 在大家茫然的视线里,冉轻语轻而有力的开口,“诸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冉轻语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三个月内,我需要你们去一趟沧海城,并且在那边安顿下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沧海城?那不是边疆附近的吗?夫人为何要让我们过去,那将 军府怎么办?” 将军府如今没有雷虎符,调不动任何兵力,他们是将军府的护院,如果他们离开了,谁来保护将军府? 冉轻语没有回答,继续开口:“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财,你们最多留下十人在将军府即可,其余人和小将军一起去,沧海城的王大人曾经受过将军恩惠,他会给你们一个新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要在那里安定下来,等待后续指示。” 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挠头,“夫人,我们可以问一问为什么吗?” 冉轻语看了一旁的陈壮田一眼,陈壮田简易给大家说了一下,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他就会去做。 大家都是在陈壮田手底下做事的,闻言也不再多问,反而还觉得自己身上担当了重任,一个个昂首挺胸,散发着‘我可以信任’的神色。 冉轻语勾了勾唇,“诸位,拜托了。” “哗——”的一下,大家齐齐半跪抱拳,“属下们定不辱使命!” 如今将军府也不知被多少人注视着,冉轻语让他们分散着离开,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随后将府上的钱财拿了一些出去,交给了陈壮田。 “注意安全。” 第33章 叫两个小倌陪陪你 将军府的所有家当加起来如今也不到千两,就算老大将那些铺子都收回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从后院回来后,冉轻语转而去了老二老三的院子,入目就是穆清芸一手一本书,看的似乎忙不过来的样子。 她微微挑了挑眉问,“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四周都是乱七八糟的书籍,有些书还是书房里面压箱底的内容,甚至有派兵布局的书册。 发现冉轻语进来后穆清芸叫了一声娘,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有的看了,有的没有,还有的看不懂,我打算明日上课问问先生。” 她乖乖巧巧的模样几乎让冉轻语的心快化了。 三个孩子里,最有读书的天分,非穆清芸莫属,这也是今生她提前将慕容先生“抢”过来的目的之一。 每当这时,冉轻语都会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和眼前的人对应。 这次,芸儿就不会偷偷去私塾听课,也不会在遇到周松那个人渣。 她轻轻将手覆盖在小姑娘的头上,“我们芸儿真棒。” 穆清芸美滋滋的接受夸奖,还献宝似的将白日里课堂上写的字递给她看,冉轻语看了一眼十分意外,“ 这是先生教的?” “嗯!”穆清芸重重点头,还不停的夸先生怎么怎么厉害。 冉轻语听了一会儿后想要看看老二的字,这时才发现老二不在。 “清风呢?” 穆清芸老实开口:“她上课上一半就走了,好像又出去了。” 冉轻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另一边穆清风“阿嚏——”一声揉了揉鼻子,皱着眉让旁边的人继续倒酒。 说是酒,也不过是一些果酒,穆清风多少还是个十四岁的姑娘,跟着她出来的人都十分默契的不让她沾染那些烈酒,以至于穆清风现在把果酒当烈酒喝,还时不时的抱怨一两句,“这酒一点都不醉人。” 顶多会让人感觉有点飘。 谢涵眼底含笑,坐在一旁给她添了一杯酒,“一来就喝酒,还不让人问,你究竟怎么了?” 少年比穆清风大了些,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俊雅的气质,虽然很年轻,但眼神里却是对眼前人满满的宠溺。 穆清风拿起酒杯就往口中灌,神色颓然的望向窗外的天空,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谢涵对另一个人使了使眼色,正在享受姑娘喂点心的杨开野突然呛 住,推开身边的姑娘开始给自己嘴里狂灌水,等不咳了之后才乐颠颠的开口。 “小姑奶奶,您究竟是怎么了?求求您看看旁边吧,我们小世子都快望眼欲穿了。” “去你的吧!”谢涵笑着把桌上的空酒杯扔过去,被杨开野躲开。 知道他们世子殿下对小姑奶奶有那种心思,杨开野也不敢多开玩笑,他眼睛咕噜一转,对着身边的姑娘说了一句话,那姑娘若有所思的朝着穆清风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掩嘴而去。 等人再次过来的时候,后面却跟了两个十分白净的少年,看那年龄和穆清风似乎差不了多少,一个个唇红齿白,各个都是十分青涩的模样,谢涵在看到对方来的时候,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杨开野当做没有看到,连忙招呼着人进来,指着穆清风说人在那,给他们伺候好了。 穆清风还在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突然感觉有人蹭了蹭自己,回头一看,就见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缓缓拉了拉她的胳膊,十分生疏的将一颗已经剥好的葡萄递到她的嘴边,红着脸说,“公、公子请用。” 她一愣,连忙后退,似乎被吓 到了一般,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谁弄出来的事情,猛地瞪向杨开野。 “你干什么?” 杨开野嘿嘿一笑,这不是看我们清风公子精神不好吗,叫两个人给你提提神呀。 穆清风神色已经冷了下来,她本就在苦恼成婚一事,虽然还没有彻底盖棺定论,但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在对男女之事上更甚以往,从心底泛露着恶心。 “滚。” 身边的两个少年一愣,随后看了看一边叫他们进来的那个人。 杨开野继续怂恿,“干嘛啊,我瞧这两位小公子都挺顺眼的,你不喜欢?” “滚,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见穆清风似乎真的有生气的迹象,杨开野讪讪看了眼谢涵,发现谢涵同样脸色阴沉的看着他。 “得,是我自讨没趣,你们都出去吧。” 人退去,杨开野多次缓和气氛都没能让冷着脸的穆清风松口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将杯子往桌面一放,发出“砰”的声响。 “行了啊,我这不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嘛,我们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这点小事就给脸色,不至于吧穆清风?” 其余几个人都看着穆清风, 觉得杨开野说的话也没有错,但迫于常年的武力镇压下,剩下的几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中间打.打圆场。 “行了行了,开野你也别急眼,老大估计就是家里那些事情,她心情不好也正常,我们就不要逼她了。” “而且老大之前明明说过,不喜欢被人伺候,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怪老大发火。” 杨开野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因为他感觉到了从谢涵那边散发过来的冷气,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不由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谢涵没说什么,在看向穆清风的时候声音都软了几分,“对了,昨日城南拿到的那些东西我查出来了,里面放了销魂散,幸好没有被你娘碰到。” 旁边的两个人应和,“是啊,要不是有个人突然死了,说不准就被人陷害成功了,谁这么缺德啊?” “那还能有谁,当时不就是王家那个夫人想要把老大的娘引来嘛,只不过有人死了被打断了而已,说起来死的好像是个姑娘,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谁知道,听说是周松的亲戚,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涵微微抬眼,“好了,听清风怎么说。” 第34章 我知道你就在将军府附近 穆清风是听到有关她娘的消息才提起精神的,“销魂散?” 一边的杨开野出声道:“这我可清楚了,春香楼的姑娘们一般会拿这个东西燃香助兴,可带劲唔——” 谢涵无语的那糕点将他的嘴给堵上,“闭嘴!” 沉默了片刻,穆清风突然站起来,将酒杯里最后的酒倒进口中,只说了一个字:“走!” 其余人茫然:“走哪?” “王家。” …… 夜色渐沉,冉轻语神色冷然的坐在穆清风的房间里,沉默地等待着人回来。 片刻后,窗户似乎被风吹的扇动了几下,冉轻语忽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有了一丝细微的变换,她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窗前,身上似乎还挂了一个人。 冉轻语呼吸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一把刀,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要来了吗? 她尚在胡思乱想着,而那个人似乎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有其他人,原本放下人就想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朝着冉轻语点了点头。 “夫人。” 冉轻语眼前有些恍惚,“你是……裴砚?” 那人缓缓上前,露出了一张沉稳内敛的面容,身上还带着一丝肃杀的气息,让冉轻语不由打了一个颤栗。 “你怎么……” 她的视线微微后瞟,却突然瞳孔一紧,匆匆朝着床榻走去。 “清风,你怎么了?” “放心,只是累晕过去了。”身后传来裴砚平淡的声音。 冉轻语回头,“裴公子,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是你把她带回来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穆清风和她一样都遭遇了刺杀,穆清风不敌所以吹响了玉哨,这才将裴砚引来,将人救下,冉轻语神情急切,裴砚张了张口,又沉默了。 这副模样让冉轻语更加胡思乱想起来,眼看冉轻语越来越慌,裴砚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简易到来。 时间退回半个时辰之前。 穆清风领着她身后的跟班们,一路摸到了王家宅院。她心里想的很清楚,她自己的事情一时解决不了,但王家对她娘使坏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所以领着几人翻了王家的宅院,把捉来的小蛇和老鼠一股脑全部都扔到了王夫人的寝房,然后反锁了房门,跑到对面的房顶 上小心翼翼看戏。 当然这些蛇也不是毒蛇,顶多算一种恶作剧。 她倒是想要过分一点,但她不能保证事后扫尾会扫的干干净净,所以只能小打小闹,当做给这家人的一个教训。 看着他们一家人慌乱捉蛇捉老鼠,王夫人顶着一头鸟窝慌乱出来的时候,穆清风才有种解气的感觉。 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穆清风让其他人先回去,她想要多欣赏一会儿,谢涵没有走,留下来陪她。 穆清风心想能有什么状况,看够了就要回去,可不知是不是乌鸦嘴作祟,离开的时候果然出现了状况。 一个身影直接从半空中落下,将还在屋顶扒着的谢涵提溜起来,二话不说直接飞走。 穆清风:“……”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穆清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院子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她。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穆清风不得不一人开始逃亡。 顺便还把带走谢涵的那个人骂了十万八千遍。 慌乱中她在身上摸到了一把玉哨,想起这是谁给的,立刻放在嘴边吹响。 但过了半天都没有人来,穆清风怀疑自己被骗了。然而下一刻,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她也享受了一把飞天的感觉,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累的,穆清风直接昏睡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清风是为我出气去了?”冉轻语不确定的问。 裴砚默了默,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带她回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她是这么说的。” 这下换冉轻语沉默了,她低下头看着不省人事的穆清风,终是叹息一声,将床上的人平整的躺下,为其盖上被子。 “人已带到,裴某就先告辞了。” “等等。”冉轻语突然开口。 “裴公子要去何处?” 裴砚回到:“附近。” “附近哪里?” 裴砚不说话了。 冉轻语轻叹,“裴公子能及时在玉哨响起之后出现,应该就在不远处,但夜深了,总不好你来回走这么一趟,裴公子留下来吧。” “你别着急拒绝,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就在将军府附近?” 她的话让裴砚微微一怔,“你知道了。” 冉轻语轻轻一笑,“上一次在慕容先生家,你就是突然出现的, 神不知鬼不觉,还恰好和将军相识,也是那之后,慕容先生才来到将军府掌教,和你有关,对吧?” 裴砚沉默。 冉轻语继续开口:“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亦或是想要帮助我们,所以我认为,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是吗?” 眼前的人长出了一口气,坦然面向冉轻语,“穆兄说的果然没错。” 冉轻语恍惚了一瞬,“嗯?” “他的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胸膛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冉轻语呼吸停顿,不是心动,却是心酸。 若她当真聪慧,前世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城南之事我已经听说了,未能及时赶到,裴某惭愧。”裴砚声音温和,他低下头,似乎在自责。 冉轻语摇头,“保护我们不是你的义务,上次的谢还未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奈何将军府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裴公子就留下来好好歇息吧,若方便,裴公子想住多久都行,将军府如今多的是地方住人。” 冉轻语话说的很漂亮,裴砚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看了眼床上的男装小姑娘,“有劳夫人安排了。” 第35章 师傅,请受徒儿大礼 5. 天一亮,穆清风就猛地睁开眼睛。 她立刻坐起身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在家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穆清风从身上摸出一把玉哨,“竟然真的来了?” 想着想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明明安排的好好的,偏偏谢涵那边从天而降一个人,要不是她反应迅速,早就被王家人抓住了。 王家如今和将军府势如水火,虽然只是一家小小的五品官员,但这种人一般咬人更疼,万一她落在王家人手里指不定会怎么威胁将军府呢。 “二姑娘,您醒了?”夏禾推门而入,带来了盥洗的东西,“夫人在正堂和裴公子说话,让您醒了的话过去一趟。” “裴公子?他还没走?” 穆清风立刻翻身而下,可刚一落地,脚腕就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她身子一歪,在即将倒下去的同时却被夏禾扶了一把。 “二姑娘,您没事吧?” 穆清风一愣,她抓住夏禾小心翼翼的用脚掌碰地,脸色唰的一白,“痛……” 正堂,冉轻语放下茶盏,看着面前的男人问:“不知裴公子考虑的如何?” 裴砚神情思索, 似乎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见他如此,冉轻语索性再填了一把火。 “公子不是京城人,在京中似乎也没有固定的居所,不如就留在将军府,比住客栈要方便的多,公子想做什么也不耽误。” “夫人所言极是,但裴某还是不太方便。”裴砚说。 冉轻语看着他,“是你自己不方便,还是以为我不方便?” 前段时间京城传言她养男人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被穆清风带着人唬了一通后声音才稍显安静下来,就算穆清风不主动说,她也清楚这件事情是她做的。 但名声都已经传出去了,就算别人不当着她的面讲,背后也会说一些闲话,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何必再偷偷摸摸的。 裴砚被她大胆的想法给惊住了,看着冉轻语久久不能言语。 “夫人是想拿我做个幌子?” 冉轻语眉毛一抬,这个人果然聪明。 “与其说是幌子,不如说这么做也是我目前的唯一破局之计。” 皇上已经对将军府初露了端倪,如果她死守着将军府的一砖一瓦,更会让对方怀疑,但如果把传言做实,将军夫人在将军死后三个 月就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没有了那贞洁牌坊在,对将军府也算不忠,又怎会私藏雷虎符,就算雷虎符真的在她手里,雷虎军又怎会听她的命令? 裴砚突然笑了,他的笑很轻,“我还是低估了夫人的计谋,如果将军在的话,定会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好夫人。” 冉轻语尽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人,她淡笑道:“那么裴公子觉得呢?” “裴某是客人,自然客随主便。” 如此,便是答应了。 “不过裴某可能偶尔会失踪一两日,届时你们不必担心,事情办完后我自会回来。” “这是你的自由。”冉轻语暗中吐出一口气,她还以为裴砚这种人会果断的拒绝,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她承认她是在利用裴砚,但眼下,她只能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事物,同样也希望前世这个有可能找到穆钦的人就在待她的眼皮子底下。 这样一来,穆钦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情,她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两人初步达成了共识,穆清风被夏禾扶着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娘。”穆清风看向裴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 “裴……裴叔?”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对裴砚一脸敌意,但这次她被裴砚给救了,就不能再那么没礼貌了。 听到穆清风这么叫他,裴砚意外的挑了挑眉,似乎觉得穆清风转了性子。 “昨夜多谢裴叔出手相救,清风有一个请求,不知裴叔能不能答应。” 冉轻语皱了皱眉,“清风!” “我想拜裴叔为师,还请裴叔教我武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冉轻语深色复杂,“你想学武?” 穆清风点头,她受够了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同样也知道和她经常混在一起的人不是没有机会反抗她,而是迫于谢涵在的压力,不敢反抗,这种感觉之前还不明显,直到昨日,她才清楚的意识到,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因为谢涵的存在,她才能在京城横行霸道这么久。 借他人之势而存在的威严,总有一日会被收回,就像昨夜一般,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而且将军府危机在即,学武总能保护了身边的人。 裴砚看着穆清风陷入沉思,片刻后开口:“当我的徒弟,以后你和你的朋友可就不能经 常见面了。” 他看着穆清风说,“你有些底子在,但还需要勤加苦练才能够得上三流之资,换而言之,你能玩的机会就会变得很少,你能接受吗?” 穆清风一怔,她还以为怎么呢,原来只是这样。 “当然能接受。”她兴奋的说,“我还怕练武的时间比较少呢,他们也早就烦我了,我可是要当女将军的人,怎会整日不着调,之前不过是消遣罢了!” 莫说是裴砚,就连冉轻语听了后都无语片刻。 合着你整天偷跑出去,就是消遣别人去了? 她竟然对自己这个女儿有种说不出的无奈。 冉轻语看向裴砚,裴砚也恰好看了过来。 “夫人似乎已经同意了。”裴砚笑着评价,眼睛微微向下弯曲,似乎在笑。 “还要裴公子同意才行。”冉轻语补充。 “这么好的苗子,裴某为何不同意?” 穆清风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已经同意了她的想法,内心激动不已,当即就要过去奉茶,结果忘记自己脚扭了,直接给裴砚行了一个大礼。 冉轻语:“……” 穆清风:“……师父,请受徒弟一拜!” 第36章 地动了 这场拜师来得太匆忙,超出了冉轻语的预料。 此后,将军府和裴砚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成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另一边,苏怡凝的挖地道大军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虽然说是大军,但她手里也不过是两个人。 将军府的人似乎少了很多,但也丝毫不影响苏怡凝挖地道。 其中一人吭哧吭哧挖了很久,也只挖了一个能钻进去的狗窝,他俩都觉得大少夫人疯了,而夫人却任由着大少夫人发疯。 苏怡凝让两人出来,拿着一张空白的纸,至少在别人眼里,那是一张空白的纸。 她对比着刚刚挖出来的坑看了看,随后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一把细长的钻头,在两个护院迷惑的目光中,放进了他们手里。 “挖。” 护院:“?” 刚刚拜完师瘸着腿美滋滋出来的穆清风突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她扶着一旁的柱子惊慌不已的抬头。 “怎么回事?地动了吗?” 裴砚也在这时出来了,他皱着眉 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清风如同找到主心骨一样,十分自然的开口,“师父,我们是不是该到空旷的地方去?” 裴砚却第一时间去了时庭院的方向,离开的时候传来一道声音:“你去看看你妹妹。” 看着裴砚离去的身影,穆清风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转而扶着墙朝着临时书堂走去。 还未进去,穆清风就看到老三和慕容乐争两个人都站在外面,似乎第一时间就出来了。 “没事吧?”她扶着墙上前对着慕容乐争点了点头,“先生。” 她心里对慕容乐争是有一点点不满的,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穆清芸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瘸了?” 穆清风脸一黑,“没事,不小心崴了。” 穆清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目光拿开。 看他们两个这里没有什么事,穆清风放心下来,让两个人暂时先别回屋子,又一瘸一拐的走了。 时庭院。 冉轻语刚刚坐下歇息,就 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动静,她怔愣片刻,就被夏禾拉着赶紧出来了。 “怎么了?” 夏禾忙开口,“夫人,地动了。” 地动是天灾,严重会屋瓦坍塌,古往今来不少人都死在地动上,这是冉轻语第一次经历。 但前世明明没有发生过。 “夫人!”裴砚的声音传来,冉轻语看过去,对方眼中的担忧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悄然消逝。 “没事吧?” 冉轻语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看向发出声响的方向,声音有些困惑,“这是真的地动吗?” 裴砚道:“不清楚,据闻地动可引起山崩海啸,如今房屋无事,想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短时间内还是不要进屋为好。” 这一震,却让整个京城都为之颤动,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地动之事。 “地龙翻身了!” “天降灾厄!” “老天爷发怒了!” 各种各样的猜测如约而至,顺理成章的流入了皇宫内。 当今天子听到这件 事后勃然大怒,自他即位来,还是第一次发生这么大的事。 “早不地动晚不地动,偏偏在朕下定决心要找到雷虎符时发生了这种事情,苍天就这么看不过朕的做法吗?” 回答皇帝的是身边大太监的沉默。 皇帝伸手一丢,递到案前的折子被他扔去了门外,恰巧门外走来了一人,那人将扔到地上的奏折缓缓捡起,上前恭敬的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不耐烦的抬头,还是压了压自己的脾气,“衡儿来了。”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华衡将捡起来的奏折递给一侧的太监总管,闻言回道:“儿臣以为,不过是巧合罢了。” “况且儿臣以为,若当真有天神,世间千千万万,又能如何将目光投放人间,这些不过是民间杂话的戏言罢了,而且这次地动毫无伤亡,是以儿臣认为无伤大雅。” “衡儿的意思是?” “为我朝根本,也是为我南华,雷虎符,必须拿回来。” 皇帝沉默了,他看 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儿子,越来越觉得他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了。 “父皇?”华衡疑惑的抬头。 “衡儿,穆钦已死,我瞧他那夫人,似乎也无所谓,以穆钦的性子,或许也不会把雷虎符交给她保管,到底是镇国将军遗孀,做事不能不留一丝余地。” 皇帝虽然这么说着,但看着华衡的目光满是打量。 华衡眉心一跳,顺着皇帝的话说了下去,“父皇所言极是。” 皇帝又收回目光,原本得知此事后暴躁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他指节在案台上碰了碰,随后开口,“穆家那个二姑娘,你觉得如何?” “穆钦的二女儿?”华衡思忖了片刻,“京城倒是有一些她的传言,不过听谢涵那小子说过,传闻不可信,还是得看过才知道。” 皇帝摆了摆手,“既然如此,你自己去安排吧。” “是,父皇。” 离开后,华衡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冷漠的神色,他问身边的人,“将军府今日什么动向?” 第37章 相信我,我可以 “暂时没有其他动向,不过守着的人似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那里最近一直有个武艺高绝之人在,他们不敢随意接近。” 华衡的脚步一顿,“是谁?” “不清楚。” 他默了默,“左右不过是穆钦相识之人,找个穆钦在时的中立之人,让他去将军府打探打探,能交好更好。” 手下:“是,殿下。” …… 苏怡凝擦着汗把自己的宝贝给收回去,她身边的两个人已经麻木了,他们竟然真的把将军府通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但从地势上来看,这里一定不在城内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哦,你也在做梦啊!”的眼神。 大少夫人还让他们保密,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两人相视一眼,那也得别人相信啊。 这事说出去别人恐怕都会以为他们在说胡话。 地道很长,堪堪能通过一人,苏怡凝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才走到头,推开碎石,她通过描述让两个护院帮忙做了一个盖子,将地道的洞口隐藏了起来,此地荒山野岭的,原本两个护院还想四处转转,却被苏怡凝拽着回去。 要是被人发现可就完了。 最后苏怡凝还是加了好几 道防护才回到将军府的院子里,结果一抬头,发现外面早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冉轻语,穆清风,还有裴砚也在。 “哈……哈喽?”苏怡凝试探性的打了一个招呼。 “什么楼?”穆清风疑惑的问,“嫂嫂为什么要在这里挖一个洞?” 看这模样,似乎通的还很远。 “额……该怎么和你说呢?”苏怡凝求救似的看向冉轻语。 冉轻语同样处于震惊当中,她看着苏怡凝久久不能言语,最后还是问出了一个她十分不相信的问题,“这些,都是你一天内做的?” “不是不是,还有那两个大兄弟。”苏怡凝指了指一旁满身是土的两个护院。 两个护院挠了挠头,正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做,都是大少夫人拿出来的某种工具做的,就迎来了苏怡凝的死亡凝视。 在场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把扔在一旁的铁锹彰显着他们两个人刚刚都干了活。 冉轻语不傻,就算加上这两个人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出一个这么完美的地洞。 苏怡凝实在承受不住几个人的视线,拍了拍身上的土,“母亲要下去看看吗?” 在将军府的地道,冉轻语不能不检查一番,想了想, 冉轻语还是跟在苏怡凝的身后走了下去。 “等等。”裴砚突然出声,“密道通往何处?可安全?” 苏怡凝想了想,“南边的一个荒地。” “我先过去看看。”裴砚和冉轻语对视了一眼,随后飞身离去。 看着裴砚轻盈的身形,穆清风的眼里满是羡慕。 “你干什么,在这里等着。”冉轻语见她也要跟过来,出声阻止了她。 穆清风不愿意了,“娘,我也想过去看看,这是个密道对吧,我家的密道我当然要亲自走一趟才放心,而且娘你身边得有个人保护你啊。” “你脚好了?” 穆清风哽住。 “有夏禾跟着,不会出事的,而且裴公子……你师父也过去了,会和我们接头,是否安全不用我们多说,反而是你,会拖累我们。” 穆清风捂住胸口,感觉自己被戳了一剑。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还有,不要让别人接近这边,密道的事情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冉轻语的话穆清风听了进去,这才没有偷偷跟过去,在冉轻语他们进入地道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挠挠头扣扣屁股的两名护院,疑惑的问,“这真的是你们一天内挖好的?” 怎 么可能? 两名护院此时也十分茫然,都觉的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可能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见他们迷迷糊糊自己都没怎么搞明白的模样,穆清风索性也不怎么问了,让两人守口如瓶。 将军府的护院都是穆钦以前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忠诚度都是可以信任的,两人得到命令后都发誓对这件事缄口不言穆清风这才放他们回去洗漱。 在他们过去之后,冉轻语就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京城南边有一片皇帝,临近城南但也和城南有一定的距离,如果将军府真的出事的话,他们确实能通过这个密道逃离京城,虽然这么做显得十分狼狈,但活着总比前世那样凄惨死去的好。 有了冉轻语确认,苏怡凝的神色轻松了些,不一会儿,有个人从天而降,裴砚落了下来。 他将目光投向洞口处,突然摇头,“太显眼了。” 冉轻语也回头看洞口,确实如此,虽然做了些掩饰,但如果真的有人在这里歇息的话,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这里有个洞存在。 荒郊野外的洞能直直通往京城镇国将军府,这件事情要是被人发现,所有计划都将会毁于一旦。 “母亲放心 ,这里交给我就好。”苏怡凝拍着胸脯保证。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她,苏怡凝此时也不露怯,大.大方方的说她有办法。 “什么办法?”裴砚问。 “我能在段时间内挖通这条密道,将密道再隐藏起来而已,小意思。至于怎么做,我不太方便说,但我保证,我的心人和心都是将军府的,绝对不会做出对将军府有害的事情。” 裴砚蹙眉,似乎对她的话抱有怀疑。 “我知道了。”冉轻语缓缓开口,她被夏禾扶着缓缓朝前方走去。 苏怡凝见状也跟了上去,裴砚落在最后面。 “母亲,我们去哪里啊?” 冉轻语走了几步又停下,她觉得既然已经来了这边,索性就去城南赵夷的茶摊上看看。 虽然赵夷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但她总觉得他的身上一定还有什么她没有发现的东西。 比如前世被其他人搜出来的通敌书信。 冉轻语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武断了,她身份特殊,如果出现在茶摊被人发现,难保不准被有心之人怀疑她什么时候出来的。 “算了,我们回去吧。”冉轻语道。 “我去。”裴砚突然开口。 冉轻语一愣,“裴公子?” 第38章 你少吃点,姐带你飞 3. 大约过了快一个多时辰,穆清风觉得自己的脚都快好了,他们都没有回来的动静。 不会中途出什么事情了吧? 穆清风思前想后,差点就要下去找人了,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老三的动静。 穆清芸站在她身后,声音软软的开口,“二姐,你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疑惑,半个时辰前她路过,就见二姐坐在这里,又过了半个时辰,她还在这里。 穆清风一个激灵站起来,用身子挡住那边的洞口,“没什么?” 迎着自家妹妹怀疑的目光,穆清风找了一个理由,“裴叔收我当徒弟了,我在练功呢,别吵我。” 穆清芸白净的小脸更加疑惑了,“练功坐着练?”二姐一定是欺负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穆清风觉得自家妹妹这两天似乎真的变聪明了许多,她佯装恼怒道:“你懂什么,我脚扭了,所以师父让我先练心性,这样吧,念在你之前给姐姐出头,等姐姐练好轻功后带你飞。” 穆清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飞?真的吗?” 穆清风得意的笑,“ 当然,师父轻功可好了,你吃少点我就能抱着你飞了。” 听到这话,穆清芸眼中的兴趣顿时减去了大半,“那算了。” 说完就走,似乎怕穆清风还想在她嘴边扣出吃的一样。 穆清风啧了一声,“小屁孩。” “什么小屁孩?”苏怡凝先从密道出来,然后回头扶着冉轻语。 因为地道是刚刚挖的,几人身上都有一些新土,冉轻语头上的发簪都歪了一些。 “没什么。”穆清风说,“刚才清芸来过,我已经哄走了,没人发现这里有个密道。” 冉轻语点头,索性将头上已经歪了的发簪摘下,连同固定发丝的都摘了下来,青丝蔓延,裴砚刚刚落在枝头就闻到了一股幽香,他目光暗了暗。 …… 冉轻语和苏怡凝等他,不仅在等,她们还在想办法怎么才能让通往外面的洞口看起来不显眼。 裴砚也带回来一个消息,里面什么都没有,几乎是个空地方。 这样一来,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如果里面有东西还好,但裴砚说那里似乎被人特意整理过, 更说明这个赵夷不对劲。 “母亲,这个赵夷以前真的在将军府做事吗?我怎么感觉他的身份有点奇怪,会不会……” “不清楚,但他身上肯定有事,如果能当面确认就好了。” 但显然这个想法没有办法得到满足,几人又重新布置了一下出来的洞口,准备回去。 因为赵夷的茶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冉轻语回来后一直心事重重。 她本以为前世的赵夷或许是被冤枉的,屈打成招才陷害将军,但从今日得到的消息来看,他的身上或许并不无辜。 “娘,我想和嫂嫂一起去布置密道,行吗?”穆清风突然开口。 冉轻语看她一眼,“你去做什么?” 穆清风摸了摸头,“先生教不了我,师父说我的脚还得歇一日才能练功,我无趣的紧,不如去看嫂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冉轻语对这些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奇心,见穆清风想去,也便由着她去了。 只不过特地嘱咐了一句,别打扰到苏怡凝。 几天过去,关于地动的传言却愈演愈烈,起初风声还是在 有关皇帝的身上,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的传言就变成了和将军府有关。 从某个店铺的掌柜那里听到传言后,穆明庭神色一变,声音都冷硬了几分。 “荒唐!” 那掌柜本是想刺激刺激穆明庭,却没想到刺激狠了。 穆明庭虽然和穆钦长的不像,但神态却是如出一辙,冷起脸的时候掌柜仿佛看到了将军在世,顿时背后一寒,闭着嘴没敢说话。 “地动便是地动,人怎能控制的住?竟然还说和将军府有关,真是无稽之谈!” 那掌柜听后没忍住开口,“可大家都说动静是从将军府传来的,还有人说是将军听说了那些事后发飙了,大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看看吧,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娘,万一盛怒的将军真的把你娘带走了,你可连娘都没了。” 穆明庭越听脸色越青,转头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离开后,店铺的掌柜吐出了一口瓜子皮,“切,神气什么啊,将军府早晚会完蛋!” 穆明庭没有听到这句话,他满脑子都是将军府的安危,一回到府上后就下意 识朝时庭院奔去,迎面和一个人差点撞上,一看,竟然是苏怡凝。 苏怡凝一身的土,仿佛刚从地里爬出来一样,她不小心踩了一脚穆明庭,下意识礼貌道歉,“不好意思啊。” 说完就离开了,似乎很忙连看他一眼都没有时间。 穆明庭愣住了,“怡凝……” 苏怡凝早就走了,根本没有听到他宛若蚊咛一般的声音。 片刻后,穆明庭敲响了冉轻语的门。 冉轻语正看着面前的拜帖,眸中含冷,听到动静后让夏禾去开门。 “母亲,您没事吧?”他第一时间就关切的询问,看到冉轻语安然无恙坐在屋内后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火急火燎的,店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穆明庭摇头,“我听闻了一些传言,说地动是因为将军府……” 冉轻语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倒也说的不错。” 穆明庭正要点头,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什么?” “地动是因为怡凝她——” “父亲真的生您的气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发出。 第39章 最近有些许小动静 4. 空气突然沉默了。 冉轻语问:“他生什么气?” 穆明庭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支支吾吾的把听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片刻后,冉轻语叹了一口气,“明庭。” 穆明庭羞愧的垂下头,“母亲,是我道听途说了。” 见他这副模样,冉轻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乎想到母亲刚刚提到了苏怡凝,穆明庭尽力转移话题,“母亲方才说怡凝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怡凝最近时日喜欢研究一些东西,会发出一些动静。” 穆明庭十分茫然,“发出的动静是地动那样吗?” 冉轻语默了默,“以后不会了。” 苏怡凝最近确实会捣鼓一些东西,不过那些都是一些美容养颜的羊脂膏,和活血化瘀的药水之类的,穆明庭根本没有注意过,只以为她是在消遣时间,也不认为她能研究出个什么东西来。 听到母亲的话后穆明庭明显十分不能理解。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坚定的认为只是巧合。 只不过是母亲误会了那动静是苏怡凝发出来的而已,再加上外面的人以讹传讹,所以才有了外面乱七八 糟的流言蜚语。 “取账本的进度如何了?”冉轻语问。 穆明庭回神,“母亲,快了。” 冉轻语神色未变,声音压低,“要加快了。” “儿子明白。” 从时庭院出来后,穆明庭还有些恍惚,先前和李紫莺约好的,在回来后一定会第一时间看她,以前他只要一想起,就会十分期待,但如今穆明庭却想先去见一见苏怡凝。 可他进了院子后,却没有看到苏怡凝,院子里只有秋菊一人。 “怡凝呢?”穆明庭问。 秋菊“啊”了一声,似乎在想该怎么编。 穆明庭皱眉,“去哪里了?” 秋菊一个激灵,觉得今天的大公子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老实道:“大少夫人去忙了。” “忙什么?” 秋菊又说不出来了。 “大少夫人只说她有事要去忙,是帮夫人做事,具体的什么也没有说。” 听到是为母亲做事去了,穆明庭紧皱的眉头松了松,“知道了。”然后扭头离开,朝着偏房走去。 秋菊看着穆明庭离开的方向,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将大公子的心抢回来啊。 穆明庭离开后,冉轻语将手中 的拜帖拿出来。 这是王家递过来的拜帖,说是上次多有得罪,特来请罪的。 拿着这张拜帖,冉轻语竟觉得多有讽刺。 走了一个柳侍郎,又来一个员外郎。 员外郎则是王夫人的相公,为人倒是没有王夫人那般泼辣,反而规规矩矩,行事一板一眼,偶尔也不得变通,是以在员外郎的位置近十年,都没能上去,少不了被其他人嘲笑。 说好官倒也算不上,只是略为普通罢了。 上次王夫人不邀而来闹了将军府一通,这次竟还装模作样的递了拜帖过来,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退掉。”冉轻语将拜帖放下。 “是。”夏禾正要拿着拜帖出去,冉轻语又道:“顺便将动静散播出去,将军故去,半年内将军府都不再接外客。” “不接外客?” 尚书府,周代柔嗤笑一声,“她冉轻语自己都去城南赏花了,还好意思说将军府不接外客?” “是啊,依我看,她定是将那小白脸藏在将军府了。”王夫人在一旁开口。 屋外的丫鬟缓缓走来,将热茶轻轻倒进茶杯,王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周代柔身边的丫鬟好像又换了。 “先别 弄那些,帮我把玉罗金簪拿来。”周代柔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不紧不慢。 王夫人想献殷勤,正要去拿,周代柔又发话了,“不是说你。” 随后她不耐烦的看了那丫鬟一眼,“没听到吗?” 那边的丫鬟身子一抖,茶水溅出来烫到了她的手,随后一阵慌乱,“啪!”的一下,茶杯掉落在地。 周代柔的脸色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的了下来。 丫鬟慌乱的在身上擦了擦,从周代柔的首饰盒里找到了一把金簪,抖着手递给周代柔,“……夫人。” 周代柔闭上了眼睛,“滚出去。” 丫鬟如释重负,临走前,还将掉落在地上的碎片整理了,匆忙离开。 “夫人这丫鬟,没有上一个机灵啊。”王夫人笑呵呵的评价。 周代柔不置可否,上一个丫鬟做错事情被她发配到庄子里了,可要说用的顺手的丫鬟,也只有那一个而已。 王夫人见周代柔不说话,有些犹豫要不要接下去后面的话。 “想说什么就说。”周代柔不慌不忙的开口。 得到准许的王夫人才道:“冉轻语连门都不让我们进,我家那位递了帖子也不行,夫人,你说 这冉轻语到底在家里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周代柔伸出手,将那根簪子别在发间,左右看了看,这才满意的将目光从镜子上拿开,“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不出来,就把她叫出去,想看她出糗还不容易么。” 王夫人心中却有些犹豫,“可我总觉得这将军府在憋什么大坏,近日京中传言你听说过吗?大家都在传地动和将军府有关呢。” 周代柔微微一挑眉,这件事情她当然知道,她的夫君是刑部尚书,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所以呢?” 王夫人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觉得这种传言来的很莫名。 “很快就是长公主的生辰宴了,那时,她总不会躲着不出来见人。” 周代柔摸了摸脸,“还有什么事吗?” 王夫人摇头,不敢再说什么,“没事了,臣妇家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等人走了后,周代柔又回到镜子面前,指尖从脸上滑到下颌,皱了皱眉。 想起城南赏花时冉轻语的那张脸,她抿了抿唇,“去打听打听将军府都用的什么样的胭脂水粉。” 第40章 说好的师傅呢 那位柳侍郎已经走几天了,皇宫内依旧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冉轻语甚至觉得那日柳侍郎说皇帝要立即见到雷虎符一事是假的。 不过虽然没有旨意传下来,冉轻语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穆清风已经开始练武了,依旧穿着一身方便的男装,在后院里扎马步。 裴砚每日会教她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给穆清风自己,整个后院都成了她练功的地方。 因为怕会被这个小霸王误伤,大家都会十分默契的避开穆清风。 于是整个后院能看到的人影只有两个。 一个是穆清风,另一个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苏怡凝。 因为苏怡凝会下密道,所以有时也会看不见她。 苏怡凝觉得自己有义务将这个密道收拾好,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收拾,还有对里面的改造。 万一有人在荒郊野外发现了她掏出去的那个洞,沿着这个洞直接爬进了将军府,那不妥妥开着门等着别人来偷嘛! 苏怡凝想的没有那么远,但她只要把眼前的这件事情做好她就能保证让整个将军府都平稳的度过五年后那场危机。 在此期间,穆明庭找了几次苏怡凝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和偏院的李紫莺说了 会儿话,才匆匆出去开始新一轮的催账本。 这次冉轻语又给了他一个任务,这次不仅仅是催账本了,还要将本年收益的八成上交。 冉轻语查过将军府的账册,这么多铺子里,有好几张铺子两三年都没有按时回银子了,让穆明庭去催。 穆明庭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和李紫莺也没有说多少话,就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丝丝觉得再这样下去穆明庭迟早会对李紫莺的感情变淡,在偏院急切的打转。 而李紫莺坐在院内的石桌旁咬了一口刚刚切好的水果,没有说话。 “姑娘,您不着急吗?” “着急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是之前我说的,冉轻语已经对我有提防了,我们如今最好的对策就是按兵不动。” 她吐出核放在一旁,“这几日将军府的氛围怪怪的,我觉得似乎少了一部分人。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看看将军府究竟在做什么。” 顿了一下,“特别是那个苏怡凝,总觉得她会是一个变数。” “知道了,姑娘。” …… “长公主的生辰宴?”冉轻语重复了最后一句。 “是的夫人,那人传信时说京城有 身份的妇人们都收到了邀请,您是皇上钦封的诰命夫人,让您两日后一定要去,这是长公主殿下特意嘱托过的。” 冉轻语拧了拧眉,这个华瑶,究竟想干什么? “夫人要推掉吗?”夏禾问。 “不用。” 华瑶那个人,她去了的话,或许可能对自己阴阳怪气,但如果她直接拒绝,等待她的或许就是对方源源不断的找茬,到时候,将军府怕是没有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并且将军府最近的情况特殊,不能出任何意外,大不了这次进宫后什么也不做,有人找事的话就把穆钦拿出来。 反正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死了。 到了现在,冉轻语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接受穆钦已经‘死亡’的事情了,她捏了捏眉心,“去备些生辰礼吧。” “最好是一些防身兵器之类的。” “好。” “对了。”冉轻语突然叫住她,“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夏禾愣了一下,“让夫人挂念了,夏禾无事。” “当真?” 夏禾点头,“奴婢的体质夫人您也知道,寻常毒是不会产生作用的,只是当时比较难受罢了。” “那就好。”冉轻语看着她,已经不记得夏禾最开始来的时 候是什么样了,她只记得有一双固执又坚定的眼神,让她记了好久。 现在的夏禾,和最初见到的她,完完全全是两个人的模样。 “放东西在你身上的人,想起来是谁了吗?” 夏禾沉默了一下,随后摇头,“奴婢当时并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近距离的举动,所以没有头绪。” 听着夏禾的话,冉轻语似乎想到了什么,“赵夷呢?” 茶摊掌柜。 当时她让夏禾进去找人两个人有过单独的空间,或许是那个时候被放在身上的。 夏禾愣住了,声音里有些不可置信,“夫人,这……”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茶是他端来的,药是下在茶里的,如果不是周慧阴差阳错,死的人或许就是我,他如果把毒药放在你的身上,还能嫁祸一下你,从而让自己脱离嫌疑。他在穆钦手底下待过,身手好很正常。” 夏禾抿了抿唇,直接跪在了地上,“都怪奴婢不够警惕!” “行了,不怪你。”冉轻语无奈,“清风最近也在学武,你如果想去,也可以去,我知道你底子不错,但在我身边这么久,你应该生疏不少,你去的时候,把阿椿叫来就行。” 夏禾这次是真的很意外, “夫人是想让我和二姑娘一起?” “你不愿意?”冉轻语反问,“之前清风要拜师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裴公子的武功应当是不错的,当然你也不错,只不过因为要伺候我,你每日起早贪黑,没有自己的时间,身法应当是荒废了不少,我之前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你不走,既然如此,那就把之前丢掉的,再捡回来。” 夏禾怔怔的看着冉轻语,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奴婢一定不负夫人的期待。” 于是在之后穆清风清晨练武的时候,她的身边也多了一个人。 穆清风纳闷的看着她,“夏禾姐姐,你干什么呢?” 夏禾一本正经,“二姑娘,夫人让我跟着您一起练。” 穆清风:“……” 她心里有点别扭,但夏禾一向对她很好,所以她也不能说什么。 直到裴砚过来的时候看了看夏禾,又看了看她,然后朝着夏禾的方向走去。 裴砚:“你的底子不错,不用和她一起练,你把你擅长的练一遍,我看着。” 夏禾拿起一旁的木棍随手展示了一下,裴砚的目光逐渐郑重起来。 之后,裴砚着重开始指导夏禾。 穆清风:“……” 你到底是谁的师父啊? 第41章 我有一个想法 穆清风闷闷不乐了一段时间,但看到夏禾被裴砚的指导之后突飞猛进的功夫,也彻底将她心底的火焰燃烧起来。 她可是正经拜过师的,怎么能让其他人比下去。 于是穆清风练功练的更加刻苦起来。 冉轻语偶尔也会过来看上几眼,就见穆清风不知道在和自己较什么劲,裴砚说练习三遍,她会给自己加到五遍。 每次挥动手上的木棍都会多几分熟练。 她们两个人都有一些底子在,所以裴砚教的也并不算吃力,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二人对练,只不过赢的总是夏禾。 冉轻语将目光放在穆清风的身上,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女儿这么拼尽全力的做一件事。 或许这才是最适合她的路子。 裴砚见冉轻语过来,靠在树上的身子直起来,目光动了一下,还是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夫人。” 冉轻语见状立刻回应,“没什么事,我就是过来看看。” “夫人要上手试一试吗?” 冉轻语一愣。 “夫人在将军府这么久,想来也用过这些兵器,要试试吗?”裴砚拿了一把弓给她,还将一旁的箭篓拿出来,放在冉轻语的面前。 冉轻语犹豫了 一下,还是将这把弓握在了手中。 弓有点重,但是刚刚好。 在将军府这么多年,若说她什么都不会,那是不可能的,早年她和穆钦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握过兵器,只不过大多都十分血腥。 还是穆钦手把手教她的弓箭。 “咻——”的一声,原本在一旁全神贯注对练的两人顿时一惊,看着射出了这把箭的人目露惊骇。 “娘?” 几丈开外的靶子上赫然有一把刚刚射出去的箭矢,并且正中红心。 穆清风人有点懵,她原本对自己的信心在拜了裴砚为师后徒然被击的七零八落。 她打不过夏禾也就罢了,怎么箭术都能轻而易举的被娘摁在地上摩擦? “好!”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宁静,苏怡凝拍了拍身上的土,似乎刚刚从地道里面爬出来。 “母亲好厉害!” 冉轻语皱着眉放下弓箭,闻言失笑,“也只能射出这一箭罢了。” 她缓缓张开双手,两只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是用力过度导致的。 算起来,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摸过这东西了,自从有了孩子,她的重心都放在孩子和将军府的各项事宜上,根本没有机会和想法来练习,只不过 过了这么久,虽然力气跟不上,但准头却没有让她失望。 “夫人的箭法的确数一数二,多年没有练习都有如此成果,若稍以练习,不比军营中的人差,甚至还能远胜于其他人。” 冉轻语笑着说,“裴公子是在说我有这个天分吗?” 她本事玩笑话,但裴砚却认真道:“的确如此。” 这下换冉轻语不好在接话了,旁边的穆清风和夏禾都已经围了过来,在加上眼神不知为何开始亮晶晶的苏怡凝,让冉轻语生出了一种被围观的感觉。 她无奈,“你们这是做什么?” 穆清风还是很震惊:“娘,你的箭法这么好,谁教的啊?” 她有想过是自己的父亲,可她只见过父亲拿刀拿剑,却没有见过父亲拉弓箭啊。 “你父亲教的。”冉轻语淡淡道。 穆清风一愣,还真是。 提到穆钦后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苏怡凝就当了一个充当调节气氛的人,她轻轻的叫了一声,“母亲,我那边已经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过去验收一下?” “验收?” “嗯嗯!”苏怡凝亲切的抱着冉轻语的手臂,“我在下面设置了几个机关,母亲去看看好不好用?” 冉轻语 没有拒绝,回头让他们几人继续,就跟着苏怡凝离开了。 穆清风只在原地愣了片刻,突然下定了决心,再次拉着夏禾开始对练起来。 裴砚站在外围,看着冉轻语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密道内。 冉轻语看着挂在入口门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把锁,但确实从未见过的模样,上面似乎还刻着什么符号。 “这是密码锁,只要输对了密码,就能打开这把锁。” 冉轻语沉默了一下,“不用钥匙就能开锁?” “密码就相当于钥匙。” 只见苏怡凝在那把锁上面扭转了几下,“咔嚓”一声,锁自动打开了。 冉轻语怔了怔,将这把锁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却依旧没能看明白这其中的原理,“机关术?” 苏怡凝“啊”了一下,“可以这么认为。”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应下后,冉轻语看着她的目光带了几分狐疑,这种打量没有持续多久,她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这把所谓的‘密码锁’上。 或许前世她走后,苏怡凝得到了一些特殊的机缘罢了。 入口处是一把密码锁,里面却是那种自上而下的铁栏,按一下墙上的一块石头,就 会落地,堵住这条通道。 一条通道,竟然有十来个这样的机关。 原本冉轻语以为这把‘密码锁’就已经够特殊了,直到她跟在苏怡凝的身后,看到了旁边一把把的机弩正对着出口的方向。 苏怡凝一边领着冉轻语往前走,一边说明,“如果外面的门被暴力破坏,有人进来,我安置在这里的机弩就会自动上膛,有人进来踩到那片地面,就会被机弩瞬间设成筛子。” 冉轻语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看着苏怡凝走一段路,就给自己说明一下这里的机关,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想在地下建一个迷宫,让进去以后不熟悉的人晕死在里面。 走了近两刻钟,苏怡凝才觉得口干舌燥,转而看向身后一直不说话的冉轻语。 “母亲觉得如何呢?” 冉轻语没有忍住问,“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啊,还有母亲之前给我的那两个大兄弟,他们帮了我不少忙呢。” 冉轻语回忆了一下那两个人,他们现在已经是苏怡凝的专属跑腿的了,冉轻语也不认为这两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事情。 “母亲……”苏怡凝小声叫她,似乎心里也在忐忑不安。 第42章 你们是要造反吗 “罢了,你是我为数不多,十分信任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知道你是为了将军府着想。” 苏怡凝听后大受感动,她都快要哭了。 “明庭那边我会让他多陪陪你,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冉轻语道。 苏怡凝汗颜:“……这倒不用了。” 冉轻语:“嗯?” 苏怡凝苦恼的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他最近也挺忙的,我这里也有事情要做,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不用他特意过来陪我。” 她可不想被一个男人拖累了自己这边的进度。 冉轻语恍然,丝毫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她还以为苏怡凝在为明庭着想,只觉得这么一个好媳妇,跟了明庭真的是委屈她了,对待苏怡凝的态度也更软了一些,甚至告诉她缺什么想要什么,自己可以去账房随意支配。 苏怡凝深吸一口气,真的是华夏好婆婆啊! 而另一边,穆明庭一脸阴沉的从一家铺子里走出来,毫无疑问,这次依旧是毫无收获。 “大公子,我们要回去吗?”玉成小心翼翼的问。 “去成衣铺。”穆明庭冷冷的撂下一句,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是……”玉成的话还没有 说完,穆明庭就大步离开了。 玉成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武大,“成衣铺刚才不是已经去过了吗,大公子莫不是气昏了头?” 武大面无表情的跟上,没有回答玉成的话。 京城的成衣铺三家顶立,其中一家就是归属于将军府的云来衣铺。 穆明庭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清秀小哥站在一旁滔滔不绝的夸赞着前来买衣服的貌美妇人,看到来者不善的穆明庭后顿时哑了声。 “大公子,您怎么又来了?” 穆明庭没有说话,倒是身边的玉成开口,“我们为何不能来?” 小哥强颜欢笑,“我可没有这么说,几位快快去后面坐着,来人,快给大公子奉茶!” 穆明庭来过这么多次了,当然知道他是不想让他在这里谈论账本的事情,怕影响铺子的生意,之前是他太碍于面子,所以都会顺从的去后面等掌柜来。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一连多日,他都没有见到掌柜的人。 前堂的小哥每次都说快了,但每次不是推脱就是敷衍,穆明庭哪怕脾气再好,都经不住他们这般无事。 “你们铺子里的茶我都喝过了,不想喝,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这次我 不会等。” 小哥闻言一愣,铺子里不仅仅有他们,还有其他人,他连忙安抚了一下大家,随后小声对穆明庭道:“大公子莫急,掌柜的马上就来。” 穆明庭眉头一皱,身边的武大突然站到了面前,如同门神一样站在成衣铺正中央,刚刚进来的姑娘被吓了一大跳,最后一脸惊慌的离开了。 小哥有点慌了,“大公子,您快让您的人别站在那里,影响我们做生意啊!” 穆明庭重复:“你们?”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哥开始讪笑,“公子,您是东家,要是铺子里的生意不好,东家肯定也拿的少,您说是不是?” 穆明庭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一瞬间就想到了怎么回应,声音带着冷意,“你还当我是你们东家吗?” 小哥心中顿觉不妙,这人说到底也是将军府的嫡长子,万一要是真的发疯做出点什么来,铺子以后就不用开了。 他连忙对着身后的人招招手,说了几句话后就让他赶紧去找人。 “大公子,我已经让人去催了,您看,要不要去后面坐着等?” “不用了。”穆明庭已经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拿出个结果回去。 成衣铺子一时间 闹哄哄的,有人见势不妙赶紧离开了,唯有穆明庭一行人还站在里面,外面围了一群正在看热闹的。 “怎么了怎么了?” “似乎是将军府大公子过来要账了?” 旁人震惊:“云来衣铺竟然是将军府的!?” “真是世风日下,将军府如今竟沦落到让家中长子亲自过来要账了。” 外面谈论的声音让穆明庭十分不自在,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干什么呢这是?”一道声音传来,有个年轻的男人钻了进来,“有人闹事儿?” 看铺子的小哥似乎见到了救星,立刻开始卖惨,“东家的钱我们铺子怎会不给呢,我们掌柜的很快就来,大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了……” 可来的那个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他,转而将目光放在穆明庭的身上,“大哥?” 穆明庭一脸茫然,“公子许是认错人了。” 那人继续道:“怎会认错?你和清风的眼睛鼻子一模一样!我一看见你就认出来了。我乃户部度支郎之子杨开野,和你妹妹清风是好朋友啊大哥!” 穆明庭被这人左一句大哥又一句大哥的叫着,下意识想要拒绝,但人家对他很是客气,甚 至还给了一旁的小哥好几个冷脸。 “东家来了都能如此,你们这铺子是怎么回事?” 小哥冷汗直冒,“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 有了杨开野在,成衣铺的人是半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杨开野的名声在外面算不得什么好,虽然他父亲官不大,但人家和承国公世子可是好兄弟啊,谁都不敢得罪。 很快掌柜的就回来了,当着众人的面把近三年的账本都交在了穆明庭的手里。 穆明庭先前只知道自己的妹妹经常出去和一些人混在一起,却根本没有想到那些所谓的狐朋狗友竟然还能帮他一把。 收了钱后,穆明庭郑重的给眼前的人道谢。 “大哥客气了,我和清风谁跟谁啊,你是清风的大哥,那就是我杨开野的大哥,不和你说了,还有人等我。” 他刚走两步,一个身影微胖的男人就走了过来。 “开野,原来你在这里。” 杨开野应了一声“少詹事”,随后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并表示不是故意落下他的。 被称作少詹事的男人抬了抬头,微微眯起的眼睛瞪大了些,看着穆明庭感慨道:“轻语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第43章 娘,你就给我用用吧 穆明庭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听杨开野叫他少詹事,那是辅导太子的一个职位,但如今南华国尚未立太子,所以这个职位目前而言也只是空有噱头罢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穆明庭十分诧异,“大人认识家母?” “何止认识。”少詹事笑了笑,放松下来后眼睛再度眯了起来,看起来是个富态又和蔼的人。 穆明庭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叫自己母亲时的那般亲密的态度,心中有些疑惑,正要开口,那人却没有打算继续往下说,“开野,世子许是等急了,我们走吧。” 见此,穆明庭也不好多说什么,几人道别后穆明庭便带着账本和银票回去了。 “拿到了?”回去后,冉轻语诧异的接过账本,还有旁边的几百两银票。 她随意翻了翻,上面记录着十分细致的内容,不像是假的。 “你这次做的不错,好好回去歇一歇吧。”冉轻语轻声道。 拿回账本后穆明庭却没有多少开心可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冉轻语欲言又止。 “怎么了?” 穆明庭说,“今日有人帮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还 拿不到账本,所以不算是我的功劳。”他的声音有点低,声音闷闷的。 “谁?” “二妹的朋友杨开野,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人,杨开野叫他少詹事。” 说这话的同时,穆明庭在小心翼翼观察着冉轻语的神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了解一下母亲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方会那么亲密的叫她。 冉轻语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些什么,她听到杨开野这个人名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杨开野?” 她捏着账本的手骤然缩了一下,穆明庭就见她的母亲冷冷开口:“离他远点。” 穆明庭一愣,“可是他今日还帮了我。” “我让你做就做!”冉轻语不假思索的出声,穆明庭被她突如其来怒意惊住了,半天没有说话。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受控,冉轻语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平稳下来,“你也想变成和你妹妹以前那样,整日和那群人混在一起吗?” 穆明庭摇头,“我不会那样的,母亲。” “那些人,你尽量少招惹,这次便罢了,下次,能避 则避,你妹妹也一样。” 穆明庭虽然不理解,但既然母亲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那位少詹事也一样吗?” “少詹事?”冉轻语眼中划过一抹茫然的神色,“是谁?” 穆明庭疑惑了,“可他似乎认识母亲。”还叫的那么亲密。 在冉轻语印象当中,她也从未和此等地位的人有过接触,她想了想,依旧没有想起来现在当少詹事的人是谁。 不仅是现在的记忆,就连前世五年后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 “不记得了,或许是以前认识的吧。” “就是一个身量不算太高,体型有些圆润,约莫三十出头的一个男人,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穆明庭尽量让自己的形容贴切一点。 他这么一说,冉轻语倒是从记忆里找到了这么一个身影。 那时她和穆钦认识不久,路途中遇到了个孤儿弟弟,还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瘦小瘦小的,唯一让她有点印象的就是他总是笑眯眯的一双眼睛。 但穆明庭说的人是个身形圆润的人,冉轻语有些不太确定。 “他叫什么?” “似乎姓蒋。” 冉 轻语摇了摇头,“可能是和你父亲相熟之人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真的是那个弟弟,他应该不会一次都没有来拜访过将军府。 穆明庭没再说什么,告退离开。 看着穆明庭离开的背影,冉轻语脸上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夫人,那位少詹事有什么问题吗?”夏禾轻声询问。 因为上次允许她练武之事,她对冉轻语十分感激,说话间也变得亲昵了许多,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 冉轻语对她的转变喜闻乐见,神色也松动了些许,“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去找人查一查吧,动静不要太大,知道他在为谁做事就行。” “夫人,那个杨开野呢?” 冉轻语顿了顿,“也查一查他,但注意,不要被发现,这个时间来帮明庭,我不信是因为清风的关系。对了,贺礼准备好了吗?” 夏禾了然,“是,夫人,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间,夏禾从外面拿来一个长条状的匣子,周身都是金纹包裹的,冉轻语忘记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了,似乎是穆钦某次出征后带回来的。 匣子打开,里 面躺着一把短剑,金色的剑柄,剑身上还有一层细密的纹路,刃依旧锋利。 冉轻语将剑拿出,轻轻的碰了一下桌角,一小块木头就被削了下来。 穆清风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睛都直了。 “这把剑好漂亮啊!”她上前眼巴巴的盯着这把剑,虽然是把短剑,但穆清风依旧很喜欢。 “娘,可以给我用吗?”她现在已经开始正式练武了,也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才行。 冉轻语眉头一挑,“你想要?” 穆清风连连点头。 “这把剑在书房里放了很久,你没吵着要,我拿出来就想要了?” 穆清风脸一垮,“书房里全是书,我哪知道里面还有兵器啊?娘,你就给我用吧,我现在还缺一把兵器,我看这把剑就不错。” “不行。”冉轻语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这把剑已经有主了。” “谁啊?难道是师父?师父已经有自己的兵器了,看不上这把剑的。”穆清风理所当然以为是给裴砚的,毕竟府上也没有其他人练武了,夏禾也有自己的兵器,是两把短刀,平时就被她藏匿在袖子里。 “不是。” 第44章 她怎么了 经过穆清风的提醒,冉轻语这才想起来她似乎还没有给穆清风准备拜师礼。 默默在心中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冉轻语这才告诉穆清风这把剑是给长公主准备的生辰贺礼。 穆清风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长公主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着,她要兵器做什么,娘你准备别的贺礼吧,这把剑给我。” 冉轻语失笑,“这么想要?” 穆清风眼巴巴开口:“想要。” 冉轻语犹豫了下,还是把手中的剑递了过去,很有重量的剑,刚好在穆清风的承受范围之内。 她心中一喜,忙拉着冉轻语出去,“娘,我练给你看!” 到了后院,裴砚在原地擦拭着自己的兵器,还没有离开,穆清风拿着手中的短剑炫耀似的在裴砚面前走过去。 裴砚看到评价道:“很不错的剑。” 穆清风十分满意,她也觉得这把剑不错,之前为什么在书房里就没有见到过呢? 说是迟那是快,穆清风开始拿着这把短剑武了起来,她像平时那样姿态轻松的开始耍,照着裴砚教过的招式扫堂,肘击,挥刺,一系列举动下来,穆清 风结束了最后的招式,冉轻语看着确实比以前进步了许多。 可穆清风的脸色却平平,一点都没有了刚刚拿到新武器的喜悦。 “不适合你。”裴砚突然开口。 穆清风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把短剑重新还给了冉轻语,“确实不适合我,娘,你还是送给长公主吧。” 冉轻语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我瞧你方才练的挺不错的,哪里不适合?” 是裴砚回答的她,“每个人的习惯不同,不趁手的兵器能用是能用,但却不是最贴合使用者的,发挥不出使用者最厉害的攻势。” “就像夫人你,在弓箭方面大有造诣。” 冉轻语明白了,她把短剑递给夏禾,“既然如此,那明日还是送给长公主。” 长公主喜爱兵器,看在她精心准备的贺礼上,希望这次进宫,她不会像以前那样找她的麻烦。 穆清风此时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有个自己喜欢的兵器,却不能用,她一个人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着!” 穆清风下意识接住了丢到自己面前的一把刀。 裴砚开口,“试试。” 穆清风 颠了颠,还是听从师父的要求试了一次。 虽然冉轻语并不懂这些招式,但也能看得出穆清风这次显然轻松了许多。 把刀还给裴砚的时候她喃喃开口,“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她喜欢那种耍出去的张力。 “可以找铁匠帮你打造一把。”旁边的夏禾开口,“我的兵器就是拜托铁匠打的,只要你告诉对方要求,他会帮你打出来。” 另一边,从时庭院出来后,穆明庭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往日他回来就已经很晚了,一回来就整理一下准备歇息,甚至连其他人都想不起来。 如今回来的早了,他心里想的却是苏怡凝在干什么。 不出预料回到他们二人的院子后,苏怡凝依旧不在,秋菊的意思是她还在忙母亲的事情,穆明庭默了默,转而去了偏院。 这些时日一直没能好好陪陪紫莺,他怕紫莺心里会多想。 偏院。 “姑娘,大公子过来了。” 李紫莺一愣,侧躺在塌上的身子透露着淡淡的虚弱,她眼睑下压,轻而易举就流露出破碎的姿态。 “紫莺……”刚一进来,穆明庭就 愣了,“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在他的眼里,李紫莺的脸色很差,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苍白的羸弱,比刚进府状态查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没事,明庭哥哥别担心。”李紫莺轻声开口。 穆明庭不信,他借紫莺回来是让她过好日子的,怎能接回来后身子还不如以前了? 一旁的丫鬟丝丝柔柔道:“姑娘自进入将军府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想要见大公子一面也很难,再加上夫人不准姑娘出门……” 丝丝没说完,穆明庭就十分愧疚的拉着李紫莺的手,很凉,更觉得亏欠了她。 “抱歉,紫莺,这些时日我忙着处理将军府的事宜,你也知道府上只有母亲一人撑着,我身为将军府的长子,自然要承担一部分职责,但你放心,这件事情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就能好好陪陪你了。” “明庭哥哥不必道歉。”李紫莺善解人意的开口,“我明白的。” 但话音落下,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两个人似乎生疏了不少。 这种感觉让穆明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他讨好般的拉 着李紫莺的手,心里一阵发慌。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在怀里摸了摸,摸出来一块翠绿莹润的手镯,温柔地戴在了李紫莺的手上。 手腕上的翠绿手镯晶莹润泽,更显得女人的肌肤白皙透亮,原本并不在意的李紫莺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是……” “喜欢吗?”穆明庭声音温柔似水,像是在呵护极为破碎的花朵一般。 不得不说,穆明庭送的手镯确实送进了李紫莺的心上,自她家中出事之后,她许久没有戴过类似的东西了。 “……喜欢。”李紫莺没想说谎,这手镯和她记忆里母亲送给她的镯子很像,只不过李家败落后,她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出路,把手腕上戴了十几年的镯子当了。 让她撑了一个多月,后来才沦落成为歌姬。 自小父亲就说她的声音好听,没想到最后却沦落成谋生的手段。 李紫莺讽刺的笑了。 见她笑,穆明庭终于放心下来。 “喜欢就好。” 这手镯,是成衣店掌柜特意送他的歉礼,话语里透露的是想交好他夫人的意思,送给紫莺也是一样的。 第45章 去告诉夫人他孝期耍流氓 孝期还在,穆明庭并没有在偏院留宿。 “大公子,大少夫人还没有回来。”秋菊见穆明庭要推门而入,及时出声道。 穆明庭眉头皱了一下,“我知道。” “那您……”秋菊意识到什么,立刻住了嘴,甚至还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子。 “……那我去催一催大少夫人?”秋菊试探性的问。 穆明庭声音冷淡,“不必。” 完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今日在这边休息。” 门被关上后,秋菊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啊!她就知道她家姑娘一定能挽回大公子的心! 秋菊原本想去后院找苏怡凝的脚步一顿,还是觉得给自家姑娘一个惊喜比较好,所以没有过去。 于是,刚刚忙完,让两个灰头土脸帮苏怡凝干活的两名护院离开后,苏怡凝二话不说,回去就让秋菊准备热水沐浴。 而秋菊却说已经准备好了,她也没有多想,进了内室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等她脱了一半的时候旁边的浴桶突然“哗啦——”一声,一个男人从水里冒了出来。 还是光着身子的。 苏怡凝呆滞片刻,反应过来突然惊叫出声, “啊——!” “变态啊!” 刚出水的穆明庭一愣,下意识伸出手将人的嘴给堵住,“别叫了,是我。” 苏怡凝哪里管他是谁,一通拳打脚踢。 只听男人闷哼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打到了哪里,对方松了手。 苏怡凝见状立刻转身就要走,但刚一转身,就再次被对方拉住。 “哗啦——”水的声音,他似乎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你回头看看,是我,你叫什么呢?”穆明庭神色有些懊恼,他随意将一旁搭起来的衣衫拽过来披在身上,将被水浸润的发丝撩到身后,露出了一张白净的脸。 苏怡凝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穆明庭。 “你怎么进来的?”她难以置信的开口,“还用了我的洗澡水!” 穆明庭沉默了一下,“我让人给你换。” “不用,我自己来,你赶紧出去。”苏怡凝不容分说的开始赶人,脸上是一副气冲冲的模样。 穆明庭咬了咬牙,“这也是我的房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丈夫?” 苏怡凝不以为然,“所以呢?这就是你擅自用我的洗澡水沐浴的理由?” 穆明庭被噎了一下 ,随后又开口:“你是我的妻子,一桶水而已,怡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苏怡凝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人设,“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房间,不要让我再重复最后一遍。” 她的语气强势而坚定,穆明庭难以理解,他还想再说什么,苏怡凝却突然大喊起来。 “秋菊,去告诉夫人穆明庭在孝期耍流氓!” 穆明庭脸色一变,手下意识将苏怡凝的嘴给捂住,他涨红着脸怒斥:“你在胡说什么!” 苏怡凝眨了眨眼睛,穆明庭才将手给放下来,苏怡凝开口:“走不走?” 穆明庭胸膛起伏几下,最终还是要脸,将衣服穿好后就大步离去。 疯了!简直是疯了! 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原本温柔善解人意的苏怡凝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仿佛恨不得没有他这个丈夫一样。 这不对劲! 见人离开,苏怡凝这才让人重新换了一桶水,原本想好好泡会儿的心情也没有了,随便洗了洗就出来找秋菊算账。 这件事情导致的后果就成了秋菊也加入了布置密道的‘大军’中,当然这是后话了 。 次日,冉轻语起的比往常要早些,苏怡凝知道她今日要进宫一趟,特意送来了她之前调制的香膏,是护理头发的一种膏状物,把这东西涂抹在发丝上,会在护理头发的同时让头发变得乌黑亮丽。 原本苏怡凝送了东西就打算回去搞自己的密道,但冉轻语却开口让她一起去。 “我也去?”苏怡凝很惊讶。 “如果将军还在,理应是将军同我一起进宫,此等宴会是可以带家里人去的,但明庭尚且白身无一官半职,还是男子不适合去,你同我一起去,也好过我一人在那无趣的紧。” “那妹妹们呢?”苏怡凝问。 “你也瞧见了,她们二人一个沉迷武学,一个就差啃书了,去了宫里怕是坐不住的。” 苏怡凝想想也是,这样一来,能跟着冉轻语进宫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那好吧,我和母亲一起去,不过我是第一次进宫,是不是要穿的正式一些?” 冉轻语点点头,“不用太过华丽。” “我知道的。”苏怡凝回去换衣服了。 夏禾拿着苏怡凝刚刚送来的香膏轻轻涂抹在冉轻语的发间,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发丝柔软乌亮,抹上后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大少夫人果真很厉害,总能拿出一些旁人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夏禾感叹。 “确实。”冉轻语看着手里的羊脂膏。 这两日她一直有涂,几日过去,她脸上的肌肤也饱满了许多,原本脸上细微的纹路也淡了,甚至一点都看不到,夏禾每日过来服侍的时候都说她似乎回到了她们初见的时候。 她和夏禾初见时是十年前,也是她容貌最为惹眼的时候。 那时候的穆钦甚至都不想让她出将军府,怕她一出门就会被调戏。 思绪恍惚了一下,苏怡凝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 “娘,我这样穿可以吗?第一次进宫,我有点紧张。”从母亲改口成娘,苏怡凝叫的十分顺口。 她穿的和平常一样,是黄色系的衣裙,更能衬得她的脸带着一种娇美的天真,十分无害。 冉轻语也恍然意识到从不自怨自艾的苏怡凝原来长着这副模样。 和裴砚说了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将军府后,冉轻语带着苏怡凝坐上了马车。 “师父,你在想什么呢?” 穆清风发现今日的裴砚有点心不在焉。 “没什么。” 第46章 奚落 皇宫。 且是长公主的生辰宴,长和宫内几乎被各大诰命夫人和世家小姐占满。 冉轻语身边只跟了苏怡凝和夏禾,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字面八方的各种视线。 有打量,有鄙夷的,但更多的是轻视。 冉轻语目不斜视,从大家的目光中坦然走过,随后去了一个小角落坐着,她来只是赴约,并不想徒惹一身麻烦。 倒是身旁的苏怡凝浑身不舒服,左瞅瞅,就看到了之前在将军府里大闹了一通的王夫人,又瞅瞅就看到那边神气的不行的一名穿金戴银的女人。 那妆容画的,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夸张。 虽然苏怡凝不认识她,但也从对方的衣着打扮上将她和一个名字对上了号。 ——周代柔。 她暗暗咬牙,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得让冉轻语注意一些。 冉轻语看了看桌案上的食物,并没有想要用的欲望,反而感觉身边的苏怡凝轻轻的拽了她一下。 “娘。” “嗯?”冉轻语侧低下头。 苏怡凝还未说话,最前方突然出现 了一行人,金缕繁衣在众人的眼下走过,头上的步摇轻颤,长公主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出现,大家都恭敬起身拜见。 冉轻语只好先行礼,身后的素以宁见状也只好闭嘴,然后打量起这位长公主。 “平身。”长公主发话后,大家才再次落座。 长公主心情颇好的朝着下方看去,然而在人群的尾部看到了缩在最后方的冉轻语,她原本不错的心情骤然沉寂下去了。 她神情不悦地撇了撇嘴,“让她来她还真敢来,这些时日她在京城风头可不小啊,这般无德无行之女,真不知穆钦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旁边的宫女也可惜道:“是啊,若是穆将军知道自己死后他的夫人这般无德,定后悔娶了她。” 长公主的不悦有点明显,就连距离很远的冉轻语也能感受到来自上方审视的目光,她淡淡的瞥过去,恰好接触到华瑶不加掩饰的厌恶。 旁边也有人注意到了这点,也不断的朝着冉轻语投去鄙夷的目光。 “她怎么也来了?” “听说她在府上养了一个小白脸。” “真 的假的?将军才战死多久啊!” …… 有几个人目光甚至眼含着得意,冉轻语,空有一诰命头衔,也不看看她那诰命是凭借谁得到的,穆将军才死多久就在京城当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家眼观鼻鼻关心,懂得都懂。 不过很快长公主就没空看她了,她此时正好奇的看着周代柔给她送来的生辰贺礼。 “这是?” “殿下,这是凤月霞辉,此乃天山上翠玉雕刻而成,极为稀有,喻有心态长乐,凤临所念,皆如愿之意,恭贺殿下生辰吉祥。” 周代柔说的这话十分好听,让原本就不怎么开心的长公主听后脸上终于蔓延出了喜色。 “你倒是一直贴本宫心意。” 冉轻语也远远看到那快白玉般的玉雕,上一世她没有来过,所以也没能看到这般漂亮之物。 周代柔还真下了血本。 可还不等几人都将礼物呈上,一旁的王夫人突然出声,“怎么不见将军夫人送礼?莫非府上事情太过繁忙,顾不上给殿下准备生辰礼?” 说完,王夫人还一脸关切的看过来,似乎真 的在心疼冉轻语一样。 上面和周代柔说话的长公主也看了过来,眼中夹杂着漫不经心地轻视,“无事,本宫又不缺什么。” 旁边有好些人都捂着嘴,似乎在偷笑。 堂堂一品诰命,竟然连一份像样的生辰礼都拿不出来,顿时昂首挺胸,觉得自己和诰命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穆钦在时有多宠这个女人,大家都有目共睹。 穆钦少年将军,有不少当时的闺阁少女都芳心暗许,谁曾想到一场战事过去,他竟然领回了一个姑娘,还是个身无长物的孤儿,单单她的出现,就成为了京城各家闺中女子的公敌,而冉轻语对此也深有体会。 苏怡凝看着四周越来越鄙夷的目光,实在是忍不住了,立刻开口道:“你们一个个的给我们将军府说话的机会了吗?” 她此话一出,上方的长公主就皱了皱眉,神色也开始不悦起来,周代柔准确拿捏了长公主的态度,立刻出言怒斥,“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在长和宫大呼小叫!” 苏怡凝从鼻尖哼一声,没有理会上面的人。 她本就对这 里就没什么敬畏之心,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个把委屈咽在肚子里的人,说话的语气相比平日里要重的多。 输人不输阵,气势上总不能输。 殊不知她这般轻蔑的态度更加刺激了上方的周代柔,“你!” 冉轻语突然站起身,挡在了苏怡凝的前方。 “她乃我长媳,前兖州知府之女苏怡凝,第一次进宫不懂规矩,长公主莫怪。” 周代柔当然知道对方是谁,让她生气的是,一个小辈竟然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无视她,这让她怒从心起,但在长公主面前也无法表现,只能用杀人般的眼神落在冉轻语的身上。 “就是那个刚刚举家搬迁进京的苏家?果然是从乡下来的,毫无教养!” 冉轻语也没有反驳,而是让身后的夏禾出来,将拿来的匣子呈了上去。 长公主正心烦呢,看到那个匣子脸上的烦躁更显,“什么东西?” 下方有人窃窃私语,“这么一个普通的匣子,就是将军夫人呈上来的贺礼?” 大家的鄙夷声越发明显了,显然觉得冉轻语就是过来让人看笑话的。 第47章 皇帝奇怪的态度 一个匣子,哪怕在冉轻语眼中已是十分规矩不失体面之物,但在众多礼品中,却分毫不起眼。 特别是长公主,看到此物后脸上的嫌弃更是明显,吩咐宫人接过后便不了了之,连打开瞧瞧的意思都没有。 大家都默不作声的在看好戏,冉轻语和长公主的目光对视,却见长公主更加不耐烦,“时辰差不多了,准备去前殿吧。” 说完,大家一致站起身,等着长公主先走。 冉轻语向后退几步,将自己隐藏在众人之间,这场生辰宴,她总觉得不简单。 府上还有那么多事尚未解决,陛下对将军府的态度模糊不清,若此番能安然无恙回府,受些冷眼也罢。 但事与愿违,总有人不想让她如愿。 周代柔亲切的跟在长公主的身旁,不经意侧过身,苏怡凝东张西望的那张脸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长公主眼前。 长公主眉头紧皱,“轻语,你也过来。” 冉轻语微微一顿,抬头,就看到长公主不算好的脸色,还有周代柔似笑非笑的目光。 “轻语快来,有长公主在,无人敢对你如何的。” 苏怡凝一脸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要跟上前的时候却被冉轻语安抚般拍了拍手背。 “让你那长媳也一起过来。”长公主突然说。 没办法,冉轻语只好让苏怡凝一同跟上。 前殿此时已宾客满至,不少人都在一行人进来时望了过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在一个不起眼处坐着的柳侍郎。 大家都在看长公主的同时,他却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冉轻语身上。 冉轻语今日穿着虽不甚起眼,但她相貌却风姿绰约,任谁看了都不敢相信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不过让大家在意的却是这女人如今那般声名狼藉,却像个无事人一般出现在这里。 “啧,这女人,有点东西啊。”一位不知名官员说道。 “多少有点姿色,只不过她那三个孩子,当真是穆钦的吗?”有人相视一笑,见有人看了过来,立刻掩住自己的唇角清咳一声。 有一早就来到前殿的夫人看不惯冉轻语这副模样,“切,装什么装,外表一副清纯样,内心不知骚成了什么样!” 大殿内的人都交头接耳起,十分嘈杂,直 到长公主落座,大家的声音才悄然落下。 冉轻语本想找个地方坐下,却见唯一的空位也被周代柔占了去。 对方在坐下去的同时还不忘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捂住了嘴,“呀,轻语真是不好意思,这桌案只能坐两人呢,不然我让人再搬个凳子来,恰好我也能同你叙叙旧。”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极重,冉轻语甚至还看到了她眼里的凶光。 而原本带她进来的长公主也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来,仿佛已经把她这个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冉轻语哪里还不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 四周的视线愈发火热,冉轻语回头一看,没有一个空位。 “什么人啊……”苏怡凝忍不住嘟囔一声,脑袋四处摇晃。 “轻语?”周代柔又再叫她了。 冉轻语摇头:“不必了,既然没有给我们留下位置,我们离开便是。” 她距离长公主不算远,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话自然被长公主听在耳中,长公主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下来。 “你去哪?” 冉轻语回:“去外面透透风。” “宴会才刚刚开始,你就要出去,是不给我这个长公主面子吗?” “臣妇不敢。”长公主的脸色稍显缓和,就听到冉轻语继续道:“公主人中龙凤,臣为孀妇,不配罢了。” 满场哗然。 若是冉轻语说她是个寡妇不适合出现也就罢了,但她偏偏说了“不配”二字。 大家的脸上顿时有些精彩。 冉轻语这不明摆着在说他们欺负她丧夫没有靠山了嘛!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配?镇国将军为我南华舍身献国,他的夫人也是朕亲自封的一品诰命,来给朕说说,谁敢说你不配。”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走了进来,威严的目光从满场当中扫过,随后落在了上放脸色难看的长公主身上。 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朕来迟了,成阳不会怪皇兄吧?” 从始至终都没有朝冉轻语的方向看过来。 就算是经历两世,她也还是第一次和这位一国之君见面。 不远处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眸光内的威压足以让在场人产生畏惧之意。 冉轻语和大家一样躬 身行礼,旁边的苏怡凝有样学样,起身后,皇帝已经和皇后落座,和长公主她们其乐融融的说着话,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从一开始皇帝出现说出来的话似乎是给了冉轻语点底气,但后面的无视,又让在场人都摸不着头脑。 皇帝究竟对将军府是个什么态度? “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怡凝一直信奉着苟的准则,在真正关乎性命的大事上,她还是十分小心的。 毕竟此时的氛围奇怪的很,让人根本想象不到是成阳长公主的生辰宴,反而像是审判台。 皇帝的无视和大家的目光,如果是个心里脆弱的人,说不定早就崩溃了。 “你看她,是不是已经开始慌了?”有人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周代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得意地啜饮起来。 “陛下。”冉轻语直接跪在地上,“还请恕罪,臣妇不便留下,就请告退。” 说完,她抬头,却没有了丝毫恭敬之意,皇帝的目光和她对视,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他居然在一个普通的妇人身上看到了威胁之意。 第48章 混账话 皇帝挑了挑眉,目光在冉轻语的身上上下扫视。 随后,他眉头一松,唇边挂上了嘲讽的笑意,“赐座。” 周代柔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睁睁地看到有宫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直接放在了皇帝的下首,连长公主都只能和冉轻语平起平坐。 冉轻语神色未变,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她平稳的坐到上方。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陛下对将军府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吗?”周代柔拉了拉旁边没事人一样的周奇,压低着声音问。 刑部尚书周奇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 随后又和一旁的大臣言笑晏晏起来,倒对皇帝赐座一事分毫不在意。 周代柔一张脸难看的很,上方的长公主也一样。 冉轻语能够明显感受到来自长公主的怒视,心中有些无奈。 古往今来能让皇帝赐座之人唯有已经过世的帝师,皇帝将她架在了一个不可言说的高度上,但偏偏她还下不去。 但现在是属于长公主的生辰宴,她这般夺目,直接将长公主这个主人翁的风头占了大半。 好在此时献艺之人已经登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正中央的舞者身上。 死过一次的人当然不会怕这些留言蜚语,况且有些事情,她也心知肚明。 只怕皇帝在这其中,也扮演着一个未知的角色。 生辰宴正常进行,皇帝只来了片刻后就离开了,身为一国之君,能在百忙之中过来参加生辰宴已经是很给成阳长公主这个面子了。 冉轻语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正要离开,眼前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礼她的面前。 “嫂嫂。” 冉轻语一愣,抬头,却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 “嫂嫂不记得我了?我是华衡。” 华衡的唇角上扬,看着她的目光温和又无害,可冉轻语却在他回答的那一刻,心中倏然一跳。 华衡,四皇子。 她印象当中的四皇子还是那位心思城府极深的男人,阴险,平和的面容下带着表里不一的伪善。 冉轻语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将目光落在这位四皇子那张无害的脸上,勾了勾唇。 “见过四皇子。” 微微下曲的身子被对方扶了起来,华衡不赞同的看着她,“嫂嫂不必多礼,穆兄同我相熟,再行礼的话倒是见外了。” 冉轻语摇头,不动声 色的后退了一步,脱离了华衡的触碰。 华衡神色不变,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温和模样,冉轻语当然不会被他这表面的功夫唬住,“哪怕是穆钦本人在此,见到四殿下同样也得行礼,这是规矩。” 她说话一板一眼的,却让人感受不到半分迂腐之意,反而有种迎风而来的疏离感,分明距离这般近,却仿佛隔着万米远。 华衡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随即他就笑了,“是华衡冒进了。” “若无其他事,殿下,我们就先离开了。” “离开?”华衡意外的看着她,“可是宫中餐食嫂嫂不太满意?” 说完,他就看向上方,周代柔已经在成阳长公主身边将长公主哄的差不多了,发现华衡看来,她同样看了过去,在华衡旁边看到冉轻语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撤下。 “姑母,将军夫人似乎对你宴上的餐食不满意,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这厨子是哪位?竟然连人都留不住,属实该死。” 他虽是笑着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听到的人毛骨悚然。 长公主却只是看着他,略微皱了皱眉,“衡儿,你胡说什么呢?” “是啊, 殿下,这场宴可是长公主亲自盯着御膳房里做出来的,大家都说不错呢。”周代柔在一旁开口。 冉轻语不知道四皇子究竟要干什么,只能主动出声:“府上尚有杂事未处理,不敢在如此盛宴中久留,殿下误会了。” “原来如此。”华衡点头,“是华衡误解了,那无事了,姑母请继续。” 成阳长公主:“……” 她无奈,“你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完,她才将目光落到冉轻语的身上,“左右耽误不了你多久,这么早就想离开,你莫非和皇兄一样,有事关国家社稷的大事需要处理?” “长公主殿下,她想走就让她走呗,况且长公主已经给足了她面子,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王夫人和一些看不惯冉轻语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之前的流言上。 什么地动之说和惹怒穆将军在天之灵的谣言都拿出来说,一时间下方的才艺都无人观看,统统都扎着耳朵听这些八卦。 旁边的夏禾都有些忍不住了,最后还是被冉轻语按下。 解释毫无意义,反而还会徒增一些劲敌。 “可娘不解释,身边的敌对 之人就会少吗?非但不会,反而还会觉得我们将军府十分好欺负。”苏怡凝压低着声音,一脸愤愤。 “母亲在家里可不是这般柔弱的。” 苏怡凝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冉轻语每一句都听的十分清晰。 她突然愣住了,如同迷雾被拨开,露出城墙外的血雨腥风。 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地在雾中前行,总会被不止从何而来地箭羽击中,摸清楚前方的路,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 那边审判冉轻语的人群还在继续,不止是谁提到穆钦瞎了眼,看上路这般水性杨花之人,人想来也不怎么样。 然而这句话落下,却立刻遭来了成阳长公主的怒斥。 “混账!穆将军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之时你们在做什么?被人用命护着,你们才能活到现在,有什么资格说穆将军的不是!” 厅中顿时鸦雀无声,唯有还站在中央的那位跳舞之人落了幕。 就在她准备悄然退下之时,冉轻语鼓起了掌。 骤然安静的殿内只能听到一人不紧不慢的掌声,所有人,包括成阳长公主和场中跳舞的那人,都看向了她。 “跳的不错。”冉轻语由衷的评价。 第49章 嫂嫂留步 跳舞之人冉轻语前世里见过。 流放途中,所有人感染瘟疫死于火海之中时,临死前,冉轻语看到过这位舞者,她的身边还跟了一位年轻的乐师,二人奏过一曲送别舞,来祭奠所有死去的将军府众人。 “既看到了,那便敬一杯酒吧。” 在自己被看守的人丢进火海之时,这个女人神情不忍,在冉轻语的不远处洒下一杯酒。 伴随着酒的香味,冉轻语回到了文和一七年。 一切仿佛一场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梦。 既然上苍让她重活一次,那她定要堂堂正正的站在这世间才对。 另一边,苏怡凝心中不舒服极了,她上前一步,似乎要从怀里掏出什么,却突然被冉轻语拉在了身后。 大家的所有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在苏怡凝将手放入怀里时的第一反应竟是对方要掏出凶器! 正要惊慌叫护卫的时候,冉轻语已经站了出来。 王夫人率先出声:“冉轻语,你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 “你还知道这里是皇宫?”冉轻语反问,先前进宫后就消失的气势骤然显现, 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旁边看戏的华衡不由多看了两眼。 王夫人顿时就想到之前在将军府咄咄逼人的冉轻语,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些。 她竟然有些怕现在的冉轻语。 “行了,都给本宫下去!”长公主不悦地开口,连对周代柔都没有几分好眼色。 “若再让本宫听到有人乱嚼舌根,休怪本宫当场翻脸,当皇宫是菜市吗?什么话都敢拿来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大家战战兢兢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都不敢再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了,嗝——” 最后面的柳侍郎似乎喝多了,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朝中的重臣在皇帝离开时都跟着出去了,留下的人里,也只有妇人和一些不大的小官,柳侍郎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见他开始胡言乱语,连忙拉了他一下,这一下可好,直接把人从位子上拉了下来。 “咣当”一声,惹了殿中所有人的注目。 有和柳侍郎相熟的人连忙将人又拖了回去,对着旁边的人一个劲讪笑。 “喝多了喝多了。” 众人这才将 目光收回,生辰宴继续。 但经历了方才之事,场中的氛围已经不复方才,于是就有人提议,是否有人愿意上前献艺。 有不少女眷都争相上前,想要展示一番自己,企图为自己谋得一位好夫婿。 可就在第三位下台后,一道声音突兀的从人群中传出来,“舞也看了这么多了,不如来点特殊的?” 大家都朝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不怎么相熟之人,冉轻语突然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那人朝着冉轻语看了过来,“既有将军府的人在,不如将军夫人为我们舞一剑如何?” 冉轻语皱起了眉,“我不会。” “就是。”旁边有人应答,“她是嫁进将军府的,又不是一出生就在将军府,陈夫人这是闹了笑话啊。” 冉轻语可以确定说话的这二人自己都不熟,但也不妨碍对方对她一直出于奚落的语气。 “哎哟我这暴脾气……”苏怡凝简直觉得今日进皇宫真是开了眼了,她有猜到过宫内可能会出什么事情,但却从未想到会是这般模样。 这群人是不是闲 的蛋疼,搁这儿搞宫廷霸凌是吧? 她一怒之下脏话差点脱口而出,可还未说完,冉轻语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发出来。 “我并非舞姬,又非小姑娘,就算会舞,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进行。” 有人立刻抓住了她话音中的把柄,“你的意思是,长公主的生辰还不配你舞一剑?” “夫君已故,登堂参宴,已是不妥,再舞,亦是不详,除非大家都想尝一尝地动的滋味。” 冉轻雨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你瞎说八道什么呢!” 地动牵扯怨魂的流言大家都听过,可若当真出现在自家,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愿意的。 原本还一肚子怒火的苏怡凝听到冉轻语这话后也惊了,她在内心不由暗暗给冉轻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直接把别人甩过来的刀架在了别人的脖子上,什么怨魂引起地动,那分明是她挖地道的动静! 冉轻语看向大家的方向,“诸位,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捉摸不定,甚至有人看着冉轻语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既然无事可说,那我们便告退了。” 剩下的人全部面面相觑,竟然也没有人敢再拦住她。 “这个冉轻语,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周代柔站在成阳长公主身旁,一脸气愤的说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成阳长公主此时的脸色不对劲。 “殿下,您……” “本宫乏了,你们自便。”成阳长公主说完,就让人扶着离开了,徒留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嫂嫂留步!” 刚一走出长和宫,冉轻语就听到华衡在身后喊她,她给夏禾和苏怡凝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们二人先行离开。 说实话,冉轻语想要装作没有听到,但他依旧不依不挠的跟了出来,“嫂嫂!” 华衡堵在了冉轻语的面前,“嫂嫂,我有事想和你说。” “我不是你嫂嫂。”冉轻语认真的说,“四皇子殿下身份贵重,臣妇担当不起。” 华衡一愣,“嫂嫂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他的声音一顿,最后竟是恍然大悟。 “也对,毕竟以后……” 华衡想要说的话突然被打断,神色不悦的看向来人。 第50章 穆钦,他是尸骨无存 “将军夫人留步,陛下召见,请跟咱家走一趟吧。” 喜公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华衡行了一礼,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冉轻语的身上,对着冉轻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陛下找我?”冉轻语皱眉。 “是的。”喜公公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戴着一副假面一样。 冉轻语对他可谓是特别熟悉,前世在将军府宣读圣旨,决定了将军府的生死之人,就是从这位喜公公的口中宣读出来的。 那一日,是将军府的末日。 “既然父皇有事,那我便不打扰夫人了。”华衡叹息一声,对着冉轻语歉意一笑,“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冉轻语最终还是跟着喜公公离开了。 喜公公全程都未开口说什么,只是在即将到达勤政殿之时,对冉轻语提点了一声。 “咱家昔日同穆将军也有些渊源,所以在此提醒您一句,进去后可要注意,莫惹恼了陛下,前线有变,陛下此时的心情应当十分不好。” “多谢公公。”冉轻语点了点头,看着喜公公退在了门外,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站在那里。 和印象中来将 军府的态度如出一辙。 冉轻语吐出一口浊气,缓步走到了殿中。 “臣妇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此时正提笔,洋洋洒洒不知在写什么,冉轻语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听到那人让自己起来的声音。 勤政殿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只能听到皇帝不停翻动纸张的声音。 皇帝不发话,冉轻语也没有动,不知过了多久,书案那边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啪。”狼毫被皇帝放在桌上,冉轻语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北渊莽荒,临城欺战,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挑衅我南华?” 冉轻语垂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即便如此,她依旧能感受到来自皇帝灼热的审视。 “穆夫人是姓冉,对吧?” 冉轻语点头,“冉轻语,我的名字。” “那你说说,北渊这是什么意思?” 冉轻语跪的腿已经有些麻木了,她面无表情的回应:“臣妇不懂这些,还请陛下恕罪。” 她是一介妇女,堂堂皇帝竟然会问她这种问题,她虽然不懂朝堂,但对这种问题却十分敏感。 特别是有关战场上的 事情。 听了她的话后,上方的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却突然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 “瞧我,怒极攻心,竟然问你这些,你一个妇人能懂什么呢!” 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冉轻语抿了抿唇。 “起来吧,别跪着了。”皇帝大发慈悲道。 冉轻语谢恩,可刚一站起来,腿就不受控的一软,好在她反应的及时,堪堪稳住了自己。 皇帝当作没有看到,随后开口,“朕听闻,你们在宴中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些小事罢了,不足以令陛下忧心。”冉轻语回答的天衣无缝,她没有忘记喜公公进来前的提醒,虽然她觉得这是皇帝故意展现在她面前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皇帝的话里有话,而能让皇帝这般态度的,可能只有穆钦亲自带出来的雷虎兵了。 十万雷虎兵,除去穆钦本人外,唯有雷虎符能够调动。 柳侍郎之前无功而返,也不知他在皇帝面前说了多少将军府的坏话。 “既然如此,你可知朕召你过来,所谓何事?”见冉轻语不上钩,皇帝索性开门见山的问。 “回陛下,臣妇知道。” “你知道就好 。”皇帝将目光从冉轻语身上收回,赫然大手一挥,方才被他在玉案翻来覆去的那张纸就这么扔在了冉轻语的面前。 “穆将军战死,朕深感悲切,然朝中唯一能在战场上独挡一面的卫将军在镇守北齐边关,卫老将军也已年迈,朕也实在是拉不下脸面再让他出山,但唯有一物!” 皇帝看着冉轻语,郑重开口:“方能解当下的燃眉之急。” 果然,冉轻语心中平静。 “陛下说的可是雷虎符?” 皇帝诧异地看向她,神态刻意,“你知道?” “回陛下,臣妇当真不知此物究竟在何处。”冉轻语叹了一口气,神色也不复方才的紧绷,她脚下动了动,缓和了下带着麻意的腿,才露出一副伤心的神态。 “自将军战死后,臣妇就再也未见过此物,行军打仗,将军一般都会将它放在身上,臣妇连战场在哪里尚且都不知晓,如何能得知雷虎符的下落呢。” 她越说,语气里就越是悲哀,仿佛也看到了前世的种种惨状,她垂着头,几滴泪珠瞬时滴落在地面上。 “陛下,可否告知臣妇,穆钦,他的尸体究竟是否找到?” 虽说是句质问,但她的语气哀怨,分明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透露着一股清冷出尘的脆弱感,皇帝接下来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中,未能说出来。 但皇帝到底贵为一国之君,天底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只是略微失神那么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 同时心中一沉,但到底顾及着面子,没能表现出来。 看到冉轻语依旧还在落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皇帝怎么她了一样。 “行了。”他语气冷淡的开口,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既然你不知,那就算了。” 说着,他从玉案上拿了一张奏折随手批阅起来,虽然没有看冉轻语,但冉轻语也依旧能够察觉到来自上位者的试探。 果然是皇帝,普通的技巧根本难以应付。 但冉轻语不知道的是,皇帝只是在单纯的留意着她的举动。 “陛下,晖河那边……” “穆钦,他是尸骨无存。” 冉轻语还想试探一句,却被皇帝突然打断。 听到皇帝的话后,冉轻语也是一愣。 这句话,她前世听过无数次,这一次,是确确实实从皇帝的口中说出来的。 但她不信。 第51章 救救我家娘娘吧 “那日,衡儿第一时间就派了增援过去,雷虎兵大军距离他出事之地并不远。” 皇帝不紧不慢的说着,狼毫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一边批阅,一边叹息。 “等发现敌军偷袭之时,他已经身受重伤。” “有人看到他被人推下了山崖,找到的也只有残破不全的血衣,那附近的狼很多,结果可想而知。” 冉轻语垂在身下的手渐渐收紧,她明知皇帝的话不能全信,但她就是克制不住的去想象当时的场景。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龙颜。 “当真确认那衣服是穆钦的?” “上面有朵雪梨花。”皇帝落下了一句重磅,彻底让冉轻语僵在原地。 那朵雪梨花,是她亲手绣在穆钦领口的。 尤记得她最初和穆钦相识的时候,穆钦的手里拿的就是这么一朵雪梨花,那朵花,是寒冬里的一抹阳光,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来人,将穆将军的遗物拿来。” 门外踹来喜公公的声音:“是。” 不久,喜公公就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冉轻语接过那个匣子时,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但也没有立刻打开。 皇帝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将东西给她后,就让人离开了,说是留给将军府一个念想。 将军府,没了将军,地位何其尴尬,冉轻语明白皇帝这是后退了一步,没有彻底将将军府逼上绝路。 但因为皇帝的态度,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想。 “陛下,将军府势微,也无力撑住以往的辉煌,还请陛下开恩,命我等回故里沧海定居。” 这下换皇帝愣了,“你们要走?为何?” “将军府有太多有关于他的影子了,臣妇不过一介妇人,不想触景生情,便想回沧海再看看,同时,也想让孩子们了解一下他们母亲当初生活过的地方。” 上方的皇帝久久没有回话,冉轻语却知道,他是在思考。 就在冉轻语以为此事有戏之时,皇帝说:“此事是你自己决定的,还是和孩子们一同商议决定的?” 冉轻语愣了愣,“是臣妇一人决定的,他们会理解我的。” “你长子如今也不小了吧,听说他打算考科举?”皇帝说。 听到这话,冉轻语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这事恐怕成不了了。 京城中的风云,他们有意避开,但 却无人给他们将军府一个机会。 “启禀陛下,身为长子,父亲离世,他理应守孝三年,科举,也只能下次了。” 南华国科举三年一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守孝期一过,还要等两年的世间。 如今局势已经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说不准两年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科举,不考也罢。 皇帝却不赞同道:“朕倒是听穆钦曾经提到过你们这个长子,据闻小时候就十分用功,既然孩子这般上进,朕又怎能寒了臣子的心?” 最后皇帝以不可辜负孩子的用功为由,否决了冉轻语举家搬迁到沧海的提议。 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沧海是个什么地方他心知肚明,并且还距离边疆很近,到时候天高皇帝远,雷虎符又突然出现在冉轻语的手里,就算他相信冉轻语不会用雷虎符去做什么,朝中的大臣们也不会留下将军府这么一个祸患在。 从勤政殿出来后,喜公公笑脸相送,冉轻语手里捧着一个匣子,神情有些恍惚的走在皇宫宽敞的地面上,周边有巡逻的玉林卫走过,冉轻语等了一下,等他们全部都过去后这才准备 离开。 可就是这么一等,她却被一个陌生的宫女拽住了。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冉轻语原本还在恍惚勤政殿内得知的事情,此时被她一拽,手中的匣子差点掉了下去。 冉轻语沉下脸色,“你是谁?” “奴婢乃储秀宫的人,我家主子,她、她被人给害了,求求您了,救救她吧!”她的语气十分焦急,似乎天都要塌了。 “你的主子是储秀宫的秀女?”冉轻语问。 “对、对!” 冉轻语几乎是被这个人半拉着来到一处无人之地,走走转转了好久,冉轻语发现她竟然被这个人拽去了后宫。 情况之突然,等到冉轻语要拒绝再往前走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极为细腻的闷哼声。 这道声音旖旎有缱绻,几乎是听到这种声音的那一刻,冉轻语重重地甩开了拉着她的这个人宫女的手,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宫女见她如此决绝,当时就急的跪在了冉轻语的面前。 她已泪流满面,“求求您了,姑娘……” 这件事情发生的十分诡异又突然,冉轻语不明白为何这个宫女会突然找上她,可 就在下一刻,那道闷哼声又转为了细腻的呻吟……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冉轻语压低着声音问这个宫女。 宫女害怕的跪在地上,只顾着落泪和摇头,让冉轻语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生出了一丝烦躁。 “我非宫中之人,你若想找个人救你的主子,还请找有能力的,宫内的秘辛,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再欲离开,她听到有人传来轻咳的声音。 那道声音中还透露着沙哑和疲惫,“阿花,把人带进来吧。” 事已至此,冉轻语只好皱着眉走了进去。 是一间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小屋子,对于秀女而言算得上奢侈了。 她以为进去后会看到一些香艳的场面,但入目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那女人没有多么出色的相貌,但身段却极好,见冉轻语进来后也依旧懒洋洋靠在卧榻上,轻薄的衣衫贴合着玲珑的身段,看的人血脉喷涌。 “你是谁,为何骗我过来?” “你别误会,我那小丫头确实没有骗你。”那女人一边说,一边将身后的被子拉开了一条缝隙,上面躺着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 第52章 围观 “那么请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冉轻语的语气算不上好,但女人依旧是那副态度,也不管自己的动静会不会把身边的男人吵醒,时不时戳一戳男人的脸。 冉轻语的角度根本看不清男人是谁,但知道这里是储秀宫之后,冉轻语对这个女人的大胆产生了一丝倾佩。 进了储秀宫就是皇帝的半个女人了,而她却光明正大的偷男人,并且还找人来围观,这种行为恕她十分不能理解。 “还、还是我来说吧。”阿花此时已经将脸上的泪擦干净了,她看着冉轻语,一字一句的说:“主子是真的被人给陷害了,不知是谁偷偷在主子的水里下了药,我一慌,就跑出去找人了,对不起姑娘,吓到你了吧?” “这种情况应该找的人不是太医吗?”冉轻语还是头一次见找太医能找到皇宫前殿的人。 阿花的脸登时一红,“我不太认得路,瞧见姑娘气度不凡,就想求您帮帮我家主子,对不起……” 冉轻语看出来了,这位是真的一点宫内的规矩都不懂,“所 以现在呢?” 她看向卧榻上的女人,以及卧榻上男人的影子,“所以你打算破罐子破摔?” 那人却笑了,“顺其自然罢了,有人看不惯我,我自然要找一个比较顺眼的。” 冉轻语对男人是谁并不感兴趣,“让我进来的目的是怕我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如果是为此,大可不必,我并不想和宫内之事牵扯上关系。” 女人诧异的看着她,“啊……你不认识我?” 冉轻语挑眉,“我应该认识吗?” 对方却笑了,“也对,都这种时候了,早已有人将我忘得差不多了也属实正常。我叫封念珍,善舞,你也可以叫我‘单惊鸿’。” 冉轻语愣了一下,单惊鸿这个名字好像确实有点熟悉,但似乎是过去太久,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将那些尘封的记忆调转出来。 确认了冉轻语没有往外说出口的打算后,单惊鸿摆了摆手,示意冉轻语可以离开了。 这件事对于冉轻语而言十分莫名其妙,但她也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的打算。 从这间房间内出来后,突然 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脚下的步子一顿。 她想起来了。 单惊鸿,闻名四国的第一舞者,后被人抓住,献给了南华国的皇帝,也就是当今圣上,自此以后便销声匿迹。 掩下心中的惊愕,冉轻语一边走,一边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长和宫的路。 发现自己走错路后冉轻语站在原地无语了片刻,看来她也和那位叫做阿花的婢女不遑多让。 到了长和宫冉轻语就知道该怎么离开了,然而她刚要回头,却突然被一个人扣住了肩膀。 “呀!将军夫人!”柳侍郎带着熏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冉轻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后退一步,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柳侍郎请自重!” “自重?”柳侍郎打了一个酒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落在了冉轻语的脸上,“你这种女人,嗝——我见的多了,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实际上啊……嘿嘿。”他再次傻笑了起来,傻笑完眼中却闪露出浓重的怨愤。 冉轻语看出他是在记恨那日在将军府挨 打的仇,不想和他多待在一起,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的,柳侍郎死死扣住冉轻语的肩膀,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恶劣的嘲弄。 “要不,你也陪陪我?我可比你府上的小白脸强多了。” 冉轻语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在柳侍郎晕乎乎就要扯她的衣服的时候,冉轻语立刻高声呼喊:“救命!救唔——” 柳侍郎手忙脚乱的捂住了她的嘴,“你叫什么叫,我就是吓吓你!” 可他非但没有把冉轻语给吓到,倒是被冉轻语吓的不轻。 柳侍郎到底只是个小官,根本没有勇气在皇宫内干坏事,方才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看着冉轻语就如同看到什么恶鬼一样。 可天不遂人愿,还是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快点快点,听说有人被下药了,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后宫内干这种事情,不要命了吗!” 冉轻语听着这话有点耳熟,她们莫不是在说储秀宫的那位吧? 柳侍郎惊慌失措,转头就要逃跑,冉轻语没有拦,因为那边已经 有人来了。 那人看到冉轻语后神色复杂,再看冉轻语的衣衫有些凌乱,直接让人把那个正欲逃跑的柳侍郎给拿下。 “冉轻语,你不是早就离开了吗?”成阳长公主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她,有些犹豫的问,“你……没事吧?” 四周一群人都是长公主带来的,似乎是听到有人竟然敢在这个日子捣乱,要拿下那位下药的人。 可人还未走到储秀宫,就撞到了迷路走回来的冉轻语。 冉轻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算了!”成阳长公主皱着眉,认出了那个欲行不轨的人是前朝的人,脸色黑如锅底,直接让人送到了还未来得及离去的大理寺少钦手里。 “朝廷命管,竟然在后宫当众调戏妇人欲行不轨,此人德行有失,为官者为此,当真是悲哀!” 被一个女人这般指着鼻子骂,柳侍郎脸色灰白,却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真的没有下药,就是和她打个招呼而已。” “放肆!本宫亲眼目睹还能有假?有没有下药不是你说了算的!” 第53章 跳崖,求生还是求死? 这夜,冉轻语没能回去。 被长公主强硬压在长和宫的时候,冉轻语只好拜托一名宫人帮她稍了口信给宫外的苏怡凝和夏禾。 说实话,成阳长公主会为她出头,冉轻语从来都没有想过。 以前的长公主对她处处刁难,可以说,她在京城中有这么差的名声,还是托了成阳长公主的福。 将她带到长和宫后,成阳长公主就再也没有出现,仿佛将她忘在了这里一样。 冉轻语想要出去的时候,成阳长公主身边的宫女有将她堵了回来。 “殿下说时辰不早了,就让你在长和宫歇下,明日她会亲自向圣上说明情况,有什么缺的再叫我。” “我可以问问公主为何要留下我吗?”冉轻语疑惑的问,她是真的想不到公主为何突然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宫女笑着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长公主殿下一向随心,不过长公主已经将夫人送的贺礼打开看了,殿下似乎很喜欢。” 冉轻语也想过这种可能,但她却觉得有点牵强,就算是一把合心意 的短剑,也不至于态度变化的这么快。 但想问此时也见不到人,冉轻语也只好在这边睡下。 经过成阳长公主的恐吓加威胁,皇宫内发生的有关冉轻语的事情其他人一个字都没提,所以除了当事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柳侍郎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关押进大理寺的。 “母亲没有回来?” 将军府,穆明庭又带回一本账册。 这次是他凭借着以往的经验,没有受他人帮助,将账册完好无损的拿回来了,没有看到冉轻语,想要邀功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 “我也正奇怪呢,娘托人告诉我们成阳长公主要留她过夜,她们关系这么好吗?”苏怡凝纳闷的说。 她可是亲眼目睹进宫后成阳长公主对冉轻语是什么样的态度的,单独留她在宫内。莫不是有什么鬼吧? 这时候反倒是穆清风一人比较轻松,“去就去呗,皇宫守卫森严,比咱们府上安全多了。” 她甚至还想让娘在宫内多停一段时间,好让她娘为她进步神速的武艺惊叹。 但为了自家母亲大人 的安全,第二日再接冉轻语回府的时候,穆清风是亲自过去的,还带了三四个护院。 她其实想让师傅跟着一块儿来的,但不知道为何,一大早裴砚就不见人影,她只能跟着苏怡凝和夏禾一起过来。 这世间危机重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蹦出一名此刻来刺杀她娘,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等待的过程十分无聊,苏怡凝坐在马车里,和穆清风和夏禾一起斗起了地主。 起初苏怡凝经常压倒性的胜利,随后穆清风的胜率也逐渐增高,后来是夏禾。 到最后,却是苏怡凝这个老手一直在输。 苏怡凝:“不玩了不玩了!” 穆清风早就对她这个嫂嫂好奇了,一个劲的问东问西,苏怡凝满头冷汗的应付了过去。 或许是觉得冉轻语不会出什么危险,大家都十分放松。 冉轻语出现的时候,马车上的人已经换了第三种玩法了。 “夫人!”夏禾是第一个发现她出现的人,手中的牌也不要了,担忧的问道,“您没事吧?” 穆清风也反应了 过来,脸上笑嘻嘻的神情收起,“娘,怎么突然要在宫内过夜了?发生什么事了?” 冉轻语淡淡的摇头,“回去再说吧。” 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冉轻语先是去了祠堂,将带回来的匣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块站着血迹的布料。 上面绣着的一朵雪梨花,此时也沾上了一种暗沉的血色,散发着不详。 “这不是父……”穆清风看着冉轻语的动作,欲言又止。 她抿抿唇,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冉轻语将那块布料在手中摩挲了片刻,确认了就是穆钦离开前穿的那身衣服。 她的眼帘垂下,落在正中央的牌匾上,“清风,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人才会选择跳崖?” 穆清风的眼中透露出一丝茫然,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战死的,但具体是怎么战死,根本没有人明说,但也下意识以为是厮杀敌军而不敌,战死在沙场,所以在冉轻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将这件事和自己的父亲画上等号。 “跳崖,要么是求生,要么是求死。” 穆清风说。 是啊,身边有友军又怎么会跳崖呢? 自从确认了穆钦,冉轻语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直到半夜她在长和宫休息的时候,有人扔进来一张纸条。 为了确认她能够发现,那人还故意弄出了一些动静,确认她已经醒来后才悄然离去。 那张纸条最后的落款是“单惊鸿”。 如果是其他人告诉她,冉轻语尚且还怀疑对方的用心,但这个人是单惊鸿。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冉轻语就是确信,她不会欺骗自己。 冉轻语看完单惊鸿信上的内容后,就将纸靠近烛火,燃尽。 功高震主这句话,冉轻语不是没听过,但确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穆钦不止一次告诉过她,皇帝乃千古明君,直言进谏,皇帝都虚心纳谏,古往今来从未有过这般开明的君主。 或许是穆钦曾经这般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在面对皇帝时,她虽有警惕,但更多的还是信任和敬重。 所以得知此事和皇帝有关之时,冉轻语内心只觉得荒唐。 第54章 留退路 冉轻语出来后,摸了摸自家二女儿的头,轻声说:“叫你大哥和芸儿过来。” 穆清风一愣,想到冉轻语进了祠堂的举动,以为她要宣布什么大事,立刻就去叫人了。 今日慕容先生休沐,穆清芸还在背书就被穆清风拽着领子拖来了,那边一早就去外面找穆明庭的小八也很快将刚刚出门不久的穆明庭找了回来。 就连苏怡凝也在。 “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吧,我们能承受得住。”穆清风难得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话,旁边一直臭着脸的穆清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冉轻语沉声说:“下面,我要说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乎我们整个将军府的安危,你们要听好了。” “你们的爹,很有可能是被身边的人害死的,而这个人,是当今圣上指使。”  她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尽数愣在原地。 “娘?”穆清风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冉轻语。 什么意思?什么叫圣上指使的? 冉轻语知道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些孩子从小听着自己爹的赫赫战功长大的,所授的知识,也都是忠君爱国。 她起初听到时也分外震惊 。 前世皇帝的翻脸她也只认为是受奸人挑拨,可单惊鸿给她传来的消息却让她彻底明白,其实一开始,这就是皇帝针对穆钦手里雷虎符所设的局。 一番话下来,场中之人各个震惊又难以置信。 穆清风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在场的人之中只有穆清芸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脆生生的声音问:“娘,所以爹爹是被自己人害了的吗?” 听到仅仅只有六岁的女儿问出了这般话,冉轻语的心一抽,想要蹲下去抱一抱她,但她忍住了。 “芸儿说的没错,有人背叛了你爹,有人背叛了雷虎兵。” 穆清风的指节被捏的咔咔作响,她脸色难看的紧,“究竟是谁……” 说着,她就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仿佛当下就要出去和那人决一死战。 “清风,冷静!”穆明庭一把按住了穆清风的肩膀,“别冲动,你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你知道是谁吗就这般离开!” 穆清风心里头不爽极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大哥,眼神无比的陌生,“你凭什么指责我?自己后院的事情都没弄明白的人没有资格教 训我!” 被穆明庭这么一拦,穆清风脑子也清醒了些,但她并没有对自己说的话后悔,她早就看自家大哥不爽了,更重要的是,她讨厌大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穆明庭脸色十分难看,但也因为穆清风的话下意识看向了一旁从未吭声的苏怡凝。 苏怡凝此时正全身心投入的看着冉轻语,根本没有听到他们两人在争论什么。 穆明庭心中突然堵的慌,因为自己的妹妹的不敬,也是因为苏怡凝的漠视,他想要解释,但也知道当下的情况不合适,只能看向冉轻语。 “娘,那我们怎么办?” 冉轻语明白前世让将军府走向灭亡的原因有三,一,是赵夷曝出穆钦通敌,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二是自从穆钦出事后,各方敌对势力的落井下石,一人一脚将将军府直接踢入深渊。 第三,也是更加重要的一环。 皇帝想要雷虎符。 起初她以为只是这支庞然大军无人镇守皇帝才生出了雷虎符的心思,但她一直错估了这位皇帝的戒备心。 这件事,甚至很有可能是皇帝亲自策划的。 去人留符,这才是前 因。 “无论这件事情是否属实,将军府已经非同往昔,所以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要随时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 “离开?去哪?”穆明庭下意识问。 “沧海城,我先前已经让陈小将军他们提前过去了,在还未彻底撕开脸面之前,将军府尚且还是安全的。” 穆明庭这下是彻底知道为何母亲要让他收回那么多的铺子了,原来母亲早就做好了准备。 想到那些依旧没有松口的掌柜,他内心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一丝焦躁。 “明庭,你有什么要问的吗?”冉轻语看出他似乎十分不安的样子,让他直接说。 “母亲,那些铺子,我是否可以采取强硬的手段?”穆明庭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怕将军府的后路因为他而半路夭折。 冉轻语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用。”她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神软了软,“不宜动静过大,让人觉得将军府耗不起的模样,当然,特殊时刻,你要自己掂量。” 没有将话说死,给穆明庭留了缓解和处理的空间。 她的这个大儿子,平时就是循规蹈矩惯了,总是按部就班的 做事,活到这么大唯一正面为自己争取的却是想要纳一房小妾。 思及此,冉轻语心中叹息,转而看向了随时能将腰侧的刀拔出来杀人一样的穆清风。 “雷虎军驻扎在距离京城数万里远的北渊国交界,你要去为你爹报仇?” 穆清风登时卸了气,“不行吗?” “以你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还未进军营,就被守门人给打趴下了。”冉轻语淡淡的评价。 自己几斤几两穆清风当然十分清楚,可一想到那个背叛的人还藏在雷虎军军营的某个角落,她就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将胸腔内的怒意散发出来。 “娘……” “行了。”冉轻语的声音放缓了下来,“告诉你们此事的目的,是想让你们都有知情权,你们的父亲已经走了,但今后的路还是要我们自己走,剑悬挂在脖子后固然不好受,但我还有你们,还有将军府上上下下的几十人,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五年内,不,三年,要充分准备好离开京城的准备,出城后,一路向北,朝着沧海前去,找我们的人。记住,无论何时,出城后,都不要回头。” 第55章 打一架吧 “娘。”穆清芸拽了拽冉轻语的衣服,小嘴儿瘪着,“我们要离开家吗?离开多久啊?” 冉轻语蹲下,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如果离开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 “为什么……我不想离开家,是因为那个雷虎符吗?我们不要不行吗?” 小孩子的思想十分单纯,穆清芸听了这么多,也只听明白是因为雷虎符,他们举家要离开,还要去沧海城那么远的地方。 她不想离开。 这里的一切她都十分熟悉,还有慕容先生和她讲一些大道理,让她生活的世界里除了母亲和食物,终于多了另一种色彩。 甚至连那个经常不见面的父亲都没有这些东西重要。 冉轻语摇了摇头,穆清芸失望的垂下脑袋。 “娘,你放心,就算离开京城,我们一样可以活得更好。”苏怡凝突然不合时宜的出声,大家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咳,我的意思是说,最近我研发的羊脂膏已经初具成效,已经有人来向我买了,所以就算我们去了沧海城,也饿不死我们。” “什么羊脂膏?”穆明庭皱着眉问。“ 你又在乱搞什么?” “什么叫乱搞?”苏怡凝无语,“我那羊脂膏可是美容养颜经过权威认证过的,娘也用了,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娘的皮肤最近变好了?。” 穆明庭本能想否认:“你胡说,母亲本来就……”他的话在看到冉轻语的时候骤然停下。 “母亲,你怎么……” 眼前的冉轻语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入微,一眼望过去,甚至比李紫莺的肤质还要好,穆明庭看过去的时候愣了愣。 苏怡凝哼笑一声:“看傻了吧?你这些天果然都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亲娘,怕是母亲被人换了你都能够被蒙在鼓里。” 她的这句话十分具有嘲讽语气,稍有不慎,就要担上不孝的风险。 “你胡说什么,我怎会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识?” 他还想在和苏怡凝争论一番,可苏怡凝却不理他了,反而在一旁兴冲冲地说着自己在外面的事业已经有了起色,以后也可以帮助将军府了。 苏怡凝侃侃而谈,说着挣钱的心得,联想到自己多日都拿不回来的账本,穆明庭心中不是滋味。 他咬咬牙,蜷缩在袖 口中的手骤然锁紧。 眼看着话题已经起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冉轻语及时打断了大家。 “好了,我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些,你们心中都有数就好,至少在这三年内,将军府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你们爹树敌甚多,出门在外,要多注意。” 穆明庭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头。 “清风,你听到了吗?”冉轻语这话,其实就是说给穆清风一人听的。 整个将军府里,也唯有她,会神不知鬼不觉出去,和那些京城中的纨绔子弟们打成一片。 穆清风闻言抿唇,“我有武功傍身,能有什么事?” “你忘记之前是怎么被裴公子送回来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 今日冉轻语说的这番话,也牢刻在了大家的心中。 穆明庭从时庭院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带了几人去催账,气势汹汹的阵仗让一旁的苏怡凝意外的挑了挑眉。 “这人的执拗终于用对了地方。”她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想到被自己搞得一团乱麻的剧情,她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脑门上。 然后冲到后院准备完善自己搞出来的 密道了。 冉轻语也带着情绪低落的穆清芸离开,留在原地的只有神色一片阴郁的穆清风。 她的手依旧在腰侧的刀柄上没有拿下,手背的青筋已经被她用力的绷了出来,像是在和自己做强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她扯了扯唇角,“一个叛徒而已,什么大英雄,竟然死在这种人手里。” 她口中一边喃喃,一边回到了自己练功的地方,面部表情的砍断了四五个桩子,最后一掌将木桩劈裂,血痕沿着手掌低落在地面上,和地面混为一体。 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停下,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机械的重复着自己学到的任何动作。 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之后,裴砚回来了。 穆清风的手被对方凭空接住,裴砚暗涵了内里的手将穆清风整个人带的一个踉跄,原本的力道被人骤然卸下,只剩下一股被甩空的无力。 裴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你在做什么?” 穆清风抿了抿唇,“练功。” “你这是在自残!”裴砚平日里古井无波的语气此事难得浮现出浓重的厉色,他眉头紧促地看着穆 清风,“发生什么了?” 穆清风嘴角动了动,“没事。” “师傅,我要练功了,麻烦让让。” 见穆清风依旧这番态度,裴砚眼神暗了暗,“木桩只是用来培养你的招式和能力,你现在不适合练功,会伤到根本。” 穆清风动了动占满了干涸血迹的手,唇角嗫嚅,“可是师傅,我想练。” 裴砚定定的看着她,“我陪你练。” 他的话音落下,穆清风就感受到眼前人的气势已经骤然发生了变化,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她的面前,在蛊惑着她:打啊~打啊~ 穆清风真的打了。 依旧是赤手空拳,她分明感受到自己打到了对方,但却没有骨骼碰撞的疼痛,只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击穿自己的暖意。 “凝神,再打。”耳边传来裴砚冷静的声音,穆清风索性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之中,她仿佛感受到那股暖意从打出那拳开始,就已经充分扩散到自己的整具身体。 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释放出来的内力。 攻击的间隙,穆清风的眼神异常明亮。 “师傅,教我怎么杀人吧。” 第56章 拜托了,裴公子 裴砚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的一招一式都落在穆清风的身上,疼痛让穆清风更为清醒。 最终,穆清风无力的躺在了地上,眼中有着浓重的执念,从得知父亲死的那一刻,她从未这么酣畅淋漓过。 什么忠君之臣,统统都是狗屁! 裴砚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穆清风,声音低沉:“还练吗?” 穆清风重重呼出一口气,“练!” …… 时庭院。 冉轻语还在关心穆清芸:“这么不想离开?” 穆清芸小嘴瘪着,“娘,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走?” 冉轻语叹息,她摸了摸穆清芸的头,“左右不会那么快,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可是,可是……” “若娘说,如果不离开的话,大家都会死,你还是不愿吗?”冉轻语柔声开口。 死这个字对于穆清芸而言还是有些遥远,可如果是听到娘“死”的话,那种模糊的界限顿时被戳破了一个洞口,铺天盖地的恐慌和难过顿时席卷了她,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睛。 “我不要!我不要娘 死!”穆清芸克制不住的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时庭院的角落都能够听到来自他们三姑娘的哭声。 小八和夏禾对视一眼,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三姑娘最为在意的人,就是夫人了。 对于穆清芸的突然开窍,冉轻语也十分心疼,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是需要慢慢去经历去思考的,但她已经等不及了。 将穆清芸哄睡着后,冉轻语从房间内出来,夏禾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怎么了?” “夫人,二姑娘她似乎有点不太好。”夏禾有些犹豫地开口。 冉轻语知道穆清风得知这件事后情绪会十分激动,但她却想象不到“不好”是什么意思。 “她在哪?” “在后院练功。”夏禾说,“和裴公子一起。”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冉轻语在看到一身血衣的穆清风时,还是愣在了原地。 “你们在做什么!” 夹杂着怒意的声音从那二人的身后传来,裴砚目光一顿,还是将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放弃吧。” “你打不赢我的。” 可他的劝解听 在穆清风的耳中却如同命运的挑衅,在裴砚的上一招收回的档口,她鼓足了内劲,疯狂地朝着裴砚的脸袭去,掌风中还夹杂了自己刚刚用顺的内力。 “穆清风!”冉轻语直接叫了她的名字,穆清风听的很清楚,但依旧被裴砚轻而易举化解,然后不留情面地直接给了她一掌。 穆清风在次被打趴了,并且还吐出了一口鲜血。 冉轻语的瞳孔一缩,立刻上前扶住她,“清风……”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穆清风虚弱的模样和前世重合,她的胸口重重一抽,她伸出去的手也不住的颤抖起来。 “娘,我没事。”穆清风丝毫不在意的擦了一把自己嘴旁的血迹,和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师父在教我功法呢。” 她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不远处的裴砚,明明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在跃跃欲试。 “师父,我们继续。” 裴砚已经走了过来,声音依旧低沉:“你不行。” 穆清风急了,“你是我师父,我当然打不过你,可和你这种高手过招实在是太难得了,我想要变强, 总有一日能在你手里撑的久一点!” “我说你不行,是你身体不行。” 裴砚语气平淡,“人在冲动上头之时,会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现在的你,若再来一遍,活不过明日。” 穆清风闻言还想证明自己可以,可还未说什么,手就跟着一痛。 冉轻语面无表情地按在穆清风的伤口上,看着穆清风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龇牙咧嘴的求饶,也不过用了两息的时间。 “娘,轻点轻点……” 时庭院里,穆清风愁容满面的让冉轻语上药,一脸的凄苦。 “噢?方才不还说自己没事儿吗?这时却痛的要死要活了?” 穆清风自己理亏,只能闭上嘴等待挨训。 可这次,冉轻语却没有再她面前多说什么,除了一开始故意用力,之后冉轻语在上完药后就直接让她回自己院子里休息。 “娘,我们都好些时日未一起休息了。” “你不怕芸儿压到你伤口,可以去。” 穆清风脸上讨好的笑容一僵,“她怎么也在?大白天她睡什么觉?” 最后,穆清风还是一瘸 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冉轻语坐在厅堂,夏禾过来将外伤药收走,片刻后,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抱歉……”男人开口,房间内的阴影刚好挡在了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看到脸,但冉轻语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奇怪的气场。 “夫人觉得我这个师父不合格,我可以随时离开。”裴砚的头缓缓抬起,神情愧疚。 “裴公子下手有分寸,我知道,而且清风那丫头本身就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况且,她这么着急,应该是想亲手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裴砚的眸光动了动,认真的看着冉轻语。 “报仇?” 他皱眉,“她想参军?” 冉轻语有些意外裴砚竟然想到参军的上面,她摇摇头:“究竟能做成什么样,看她自己吧,裴公子身为清风的师父,还请多多关照。 至少,不要让她轻易丢了性命。” 裴砚皱眉,“夫人知道她在做危险的事吗?” 冉轻语恍惚了一瞬,“至少这次,我不会再拘着她了。” “所以裴公子,看在穆钦的份上,拜托了。” 第57章 四皇子到访 裴砚叹息一声,“夫人打算怎么做?” 大家都是聪明人,从冉轻语对几位孩子的态度来看,就证明冉轻语所做并非是一件小事。 “夫人如有需要,尽管向裴某开口。” 冉轻语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他,他就已经将这句话说出口,仿佛刚刚的问题,只是他随口一问。 拒绝的话被冉轻语哽在喉咙里,她心里想拒绝,但现在的她,也确实需要人帮助。 她不是多么矫情的人,裴砚这么说,她能表示的只有感谢。 …… 次日,穆清风直接瘫在了床上,连动一下都能将自己疼出一身冷汗。 穆清芸从时庭院出来后直奔自己院子,拿书的时候瞧见穆清风的房间大门紧闭,奇怪的推开门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穆清风猝不及防的用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和穆清芸四目相对。 “娘,二姐被人打哭了!” 穆清风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体上的疼痛了,一把将穆清芸拉了进来,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嘘——别胡说!” “我没胡说。”穆清芸还想说什么,却被穆清 风直接用糖果堵住了嘴。 “我求你了小姑奶奶,你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可好?” 穆清芸的嘴鼓鼓的,一张大眼睛疑惑的看着穆清风,似乎不明白穆清风为何不让她说出去。 如果是她受了委屈,一定会和母亲说的,而且还能得到好多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不呢? 穆清芸不明白,此时的穆清风后悔死了昨天的冲动,她这下可是相信了师父所说的身体不行是怎么回事。 最终,穆清风用两块糖果和一本在她屋内尘封了多年的典籍当做封口费,才让穆清芸不将她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去。 冉轻语来的时候穆清芸刚好离开去早课,看到一脸病相的穆清风她好气又好笑。 “痛不痛?” 穆清风的脸红红的,将脸埋在被子里,等着冉轻语给她上药。 冉轻语知道她奇怪的自尊心,上药的手重了点,才让床上的人闷哼出声。 “你要学武,我不拦着你,毕竟你生在将军府,身上没点武艺傍身才是很奇怪的,你大哥确实对学武没有想法,所以我们才让你们自己去选。” 冉轻语 将衣衫轻轻给穆清风盖上。 “但你要懂得知进退,活着,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你明白吗?” 穆清风依旧闷在被子里不说话,良久,她才抬头,痛到模糊的视线寻找着冉轻语的身影。 “娘……” “我杀不了那个人,但背叛父亲的人,我必须要亲手斩断他的头颅!” 冉轻语的声音软下,“但你要变强。” 穆清风点头,“对,我要变强。” 冉轻语:“但在变强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 她伸手摸着穆清风的头发,“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好吗?” 穆清风抿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冉轻语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披在身上的衣服为她捏紧了些,“还有,你的那位朋友杨开野,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穆清风疑惑,“为什么?” “他心思不纯,你和他待久了,娘怕出事。” 穆清风正想说能出什么事,但转念她就想到了自己家当下的处境,往日还好,父亲在时有威望,大家都当她是那么一回事,但着两个月开始,穆清风也明显能感受到杨开野对自己的 敷衍和不耐烦。 若是他的话,远点也无所谓。 “放心,娘,我以后不会和他混在一起了。”穆清风认真点头。 得到穆清风准确的话,冉轻语这才回到院内。 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一部分,将这件事情全盘托出后,整个将军府就进入了严戒状态。 可她刚刚回到院内还未坐稳,就听到下人传来消息:四皇子特来拜访。 冉轻语脸上的神情一僵。 “将人领进正堂,另差人去二姑娘那里说一声,让她不要出来。” 冉轻语换了一身素色清淡的衣服,套上了主母的外衫,走进正堂后,那里的人已经坐在了客人的位子上,见冉轻语出现,十分自然的站起身,对着冉轻语笑着点头。 “嫂嫂。” 冉轻语下意识蹙眉,“四皇子莫要这般称呼臣妇了,臣妇担当不起。” 华衡无奈摇头,“好好好,那我便叫你穆夫人,或者轻语姐姐?” “四皇子还是称呼我为穆夫人,或者将军夫人就好。” “好的,轻语姐姐。” 冉轻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索性越过这个话题,让夏禾看 茶。 而华衡嘴角吣着淡笑,一直都在注视着冉轻语脸上的神情。 冉轻语前世从未和这个人相处过,只知道四殿下根本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无害,明明还是个皇子,却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一种君临天下,一切尽在掌握的压迫感。 “四皇子今日来所谓何事?”冉轻语不想再和这个人打哑谜,索性直接开口询问。 华衡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当然是来为我的好大哥祭拜了,对了,之前在皇宫,轻语姐姐没有被吓到吧?” 冉轻语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屁话,谁人不知朝堂上就属他和穆钦最不对付,但冉轻语还是接着他的话问:“殿下指的是?” “父皇啊,他召你去勤政殿,应该说了不少事情吧?”华衡淡笑着看着她,喝了口茶又继续看,眼神仿佛十分欣赏她一样。 “陛下将穆钦的遗物给了我。” 华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前往山崖下的人找回了一点东西,确实应该还给将军府。” 冉轻语突然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华衡的身上,“四皇子不是要祭拜吗?走吧。” 第58章 偏房又作妖 前往祠堂的路上,华衡的唇角恢复成下压的弧度,他毫不在意地打量着将军府的四周,将军府的萧条是肉眼能够看得到的。 不过是一个镇国将军而已,这天下,终究姓华。 等看到皇帝送给冉轻语的确实是穆钦的遗物之后,华衡的心也才真正放了下来。 “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离开祠堂的路上,华衡突然开口。 冉轻语预感不好,装作没有听到打断对方:“四皇子,府上还在余丧还在,不便留您用膳了。” 华衡顿了一下,“我是想说……” “夫人,偏院出事了!”武十三匆匆赶来,再次打断了华衡。 华衡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一身武夫打扮的武十三身上。 “实在抱歉,四皇子,府上还有一些杂事需要处理。” “无妨。”华衡脸上又恢复成一开始温和善解人意的模样,“我等你。” 冉轻语脸上的神情有些维持不住,身旁的夏禾及时开口,“夫人,那王夫人那边……” “殿下,臣妇之前下过禁客令,将军府半年内不接外客,所以……” 再继续下去 ,就显得有些纠缠了,华衡十分有眼色的叹息一声,“我明白了,能进来说明轻语姐姐对我的印象很不错,但既然是姐姐亲自下的禁客令,我也不多做叨扰了。” 看着四皇子离开,冉轻语才跟着武十三进了偏殿。 李紫莺在将军府相当于被软禁在偏院,自从穆明庭催账的事情渐入佳境后,穆明庭已经有两日都没有去过偏院了,这让里面的人有点坐不住了。 看着面前半死不活的人,冉轻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请来的大夫,“如何?” 随后对着一直哭哭啼啼的丫鬟丝丝道:“闭嘴。” 丝丝哽了一下,但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 最后冉轻语看了武十三一眼,武十三直接将人拎了出去,丝丝还想挣扎,却被武十三那骇人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无大碍,这位姑娘思虑过重,应该是一时气急而昏了过去,只不过我瞧着她的脉象有些特殊,恕我医术浅薄,没能摸出是什么情况。” 冉轻语也没有多想,问大夫,“需要开些药吗?” “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这 里只能开些辅助的药,姑娘的心结还需自己解开才行。” 大夫离开后,冉轻语看着躺在床上的李紫莺,她此时呼吸平稳,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深深的忧愁,确实很像有心病的样子。 其实对于除了将军府之外的人,冉轻语根本没有其他怜悯的想法,但一个是自己儿子重视的人,一个是自己重视的儿媳妇,冉轻语垂下眼睛,退出了房间。 等门关上的那一刻,李紫莺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正前方,不能再继续这般下去了。 她得采取一些行动。 “怎么了怎么了?”门外,苏怡凝姗姗来迟,她的身上还带着从密道里沾染上的泥土,身后跟了两个灰头土脸一脸茫然的大兄弟。 苏怡凝说完才发现这两人跟着她过来了,连忙对着他们俩摆了摆手,“你们跟过来干嘛?下面不能离人,你们快回去!” 两位大兄弟又迷迷瞪瞪回去了,临走时还和武十三打了一声招呼。 冉轻语本就在问丝丝情况,但丝丝依旧是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模样,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旁边的苏 怡凝忍无可忍,直接拿出一把刀架在丝丝的脖子上,“赶紧说,我可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里哭哭啼啼!” 许是被苏怡凝给吓到了,丝丝的哭声骤然停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开始哭了。 苏怡凝本就在改造她的地下迷宫,被这个人这么一搅和,更是半点耐心都无,皇宫内她不能肆无忌惮,她难道还怕这个丫头吗? 苏怡凝手里的这把刀很长,冉轻语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将这把刀抽出来的,明明她来的时候身上根本没有别刀。 冉轻语还在意外,苏怡凝手里的刀已经贴上了丝丝的脖颈,冰凉的刀锋触碰到她的脖子,森寒刺骨的杀意一下子让丝丝僵在了原地。 这股杀意不是从苏怡凝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从这把刀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丝丝彻底不敢哭了。 没有了抽泣声捣乱,他们这才得知偏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李紫莺的一枚手镯不见了。 “姑娘先前从不离身,可就刚刚离开那么一会儿,东西就不见了,偏院就我和姑娘一起住,进来的人屈指可数,我们记得阿椿姐姐进 来送过东西,就拜托人去找她,可她来后非但说没有见过,还骂我们姑娘是山鸡差凤翎,意图变凤凰,就算知道在哪也不会告诉我们。” 丝丝说的分外委屈,一边说,一边还用小心谨慎的眼神偷偷看向冉轻语。 阿椿是服侍在冉轻语身边的人之一,除了夏禾,冉轻语用的最顺手的就是她了,冉轻语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和她还有关联。 “嗯,所以你们姑娘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气晕了?”冉轻语问。 苏怡凝也在一旁附和,“这说的也没错啊,你们在这里不就是想把我给取代了吗?就这?” 丝丝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怡凝,似乎没想到苏怡凝会用这种不在意的语气阐述这件事。 她避开了苏怡凝的刀尖,憋出一句话:“可我们姑娘的东西就这么白白的没了吗?” “不就是一个手镯,金的银的玉的,想要什么,直接去我那里挑,省得说我这个正妻亏待了你们,一个手镯就要死要活。” 丝丝半天说不出话,在苏怡凝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那枚手镯,是大公子送给姑娘的,有很重要的意义。” 第59章 据说救了个男人呢 懂了,定情信物嘛。 苏怡凝收回自己刚刚得到的刀,却在插回剑鞘的时候遭遇了滑铁卢。 刀太长,手臂短,插不进去。 苏怡凝:“……” 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将刀别在自己的身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让穆明庭再送一个? “去把阿椿叫来。”冉轻语对夏禾说。 阿椿很快就来了,见冉轻语后直接跪在了地上,仿佛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样。让冉轻语一时都有点无奈。 “你有看到她的手镯吗?” 阿椿摇头,“夫人,我从未在偏院见过什么手镯,我就是来拿将军之前留在这里的砚台,三姑娘要用。” “行了,起来吧。”冉轻语说。 阿椿立刻高高兴兴的起来了,还对着那边的丝丝翻了一个白眼。 丝丝难以置信,“您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吗?万一真的是被她偷拿走的怎么办?” 苏怡凝哼笑,“与其在这里指认别人偷拿了你的东西,不如掂量掂量自己那东西的分量,值不值得阿椿去偷。” “就是!”阿椿真的是气坏了,她本就讨厌这房小妾,原 本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但竟然说她偷拿东西,当下她就忍不住回骂了过去。 冉轻语也觉得好笑,但能搞这一出也说明李紫莺不傻,不管是不是真的被气坏了,她对她的监视依旧还在。 “十三,你带几人,多在这里找找,找到后立即给李娘子送去。” 武十三应声:“是,夫人!” “走了走了。”苏怡凝无趣的摆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进过偏院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冉轻语知道自己府上之人都是什么情况,所以她猜测,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李紫莺自导自演。 不然也不会诊断出思虑过重而不是气急攻心。 对于李紫莺,冉轻语始终保持着警惕的心态。 她不可能完全放心这么一个立场不明的人出现在将军府,而且还是在这种敏感的时期出现的人。 前世将军府出事时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流放时也不见她。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将她带走了。 冉轻语回神,发现苏怡凝还在摸自己的那把刀。 “你这把刀是哪里来的?”冉轻语问。 毕竟这 把刀好像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让她没有办法不产生好奇。 苏怡凝挠了挠头,“啊……这个,我会点戏法。” 冉轻语后知后觉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我离开后,你得到的机缘不止一个。” 苏怡凝:“啊?” 什么离开机缘? 还没想明白穆明庭就已经匆匆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身后的武大手里拿着一个匣子。 穆明庭看到人就下意识问:“母亲,紫莺怎么样了?” 直接无视了旁边一身土的苏怡凝。 苏怡凝倒是不在意,但冉轻语在意,淡淡道:“无事,已经让人煎药了。” 穆明庭直接飞奔而去,冉轻语下意识看向苏怡凝,苏怡凝她……还在研究自己的刀。 她在研究怎么才能在不脱手的情况下将刀尖插进刀鞘。 努力了半天依旧无功而返。 冉轻语叹息一声,果然苏怡凝已经不在意穆明庭的心究竟在那里了。 之后,在穆明庭的帮衬下,李紫莺在自己枕头下方的褥子下面,找到了‘丢失’的手镯,偏院的动静才逐渐安分下来。 自此,穆 明庭除了一家人必须要在的时间段和外出时,他都一直待在偏院里和李紫莺待在一起。 武十三和武大一起过来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冉轻语在看穆明庭这几日带回来的账册。 “嗯,继续监视,只要他不破孝期规矩,他怎样都随意。” 她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这种男人都吃这一套。 温柔可人的姑娘,没有你不行的依赖,那都是能满足男人虚荣心的东西。 何况之前一直在铺子里吃憋的穆明庭。 “夫人,我觉得大公子近日有进步,这两日都有带账本回来。”夏禾给冉轻语添了一盏茶,笑着说。 冉轻语点点头,“确实,前几日那般和他们说了,他若不再做出点成果来,恐怕他这个大哥,也不好再当下去。” “再加上他确实想让李紫莺过的好。” 夏禾应声成是。 “梦之遥那边,有消息吗?”冉轻语突然问。 夏禾摇头,“近日将军府未收到信件。” 自梦之遥离开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冉轻语心中已不抱太大的期望,只问了这么一句就继续开始看账本。 晖河,一家酒馆内。 梦之遥伸了一下懒腰,在窗外看到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人匆匆往医馆跑。 “韩峥又在救人了啊。”酒馆内有人感慨道。 “你说他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天天光想着去救人,图什么呢?难道就不怕救回来一个别国奸细?他难道忘了他娘是怎么死的了?” “你别说,或许是人家祖传的,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他那个不爱说话的妹妹也救回来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我看那人估计够呛。” “他那妹妹也救人了?”有人好奇的问,“他妹妹不是最讨厌救来路不明的人回来吗?” “娘爱救人,哥哥爱救人,妹妹救个人也不稀奇吧?” 酒馆内认识的人都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诶你们别说,说不定什么时候被救回来的就是你们自己了,别这么笑人家,人家那是做好事儿呢。” “那你也跟着一起去救?” “我不,我去了可能被救的就是我了。” 大家又开始笑。 梦之遥再次看了眼那名叫韩峥的人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的结账。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酒馆内。 第60章 凭空蒸发的四十万两 梦之遥找到了穆钦,在韩峥家。 穆钦板正地坐在院子里,一个女孩在为穆钦的伤口涂药。 他讶异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人,不由自主想到了远在京城中的冉轻语。 只见穆钦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他这么一个杀伐果决的人如此看着一个人,更是给他的态度平添了几分温柔。 旁边的韩萏也被穆钦看的忍不住红了脸,她嗔怪地看穆钦一眼。 画面异常美好,梦之遥一时有点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扰他们。 可碍于职业素养,梦之遥还是从院内的那棵大树上下来,看到目瞪口呆的韩萏,梦之遥冲着她身后的穆钦笑了笑。 “别来无恙,穆将军。” 梦之遥的突然出现让韩萏大惊失色,她差点就要抄起棍子将这个疑似盗贼之人打走,可还未出手,她就被梦之遥轻而易举捏起了下巴,被迫抬起头。 清纯的少女眼里很快就蔓延出了水雾,“你究竟是谁?” “江湖第一游龙,梦之遥是也。” 刚一说完,梦之遥就感受到从身旁男人身上浓重的杀意,如果说从一开始对方对他的态度是漠视,那么现在就纯粹是杀念。 梦之遥下意识挥手,准备出手迎战之时,穆钦身上的杀意瞬间消失。 “没事吧?”穆钦将被甩在地的韩萏扶起来,刚穿上不久的里衣立刻被伤口渗出的血再次浸润。 见韩萏倔强的抿着唇,眼里透露着一股宁死不屈的意味。 梦之遥沉默了半晌,“穆钦,你真的失忆了?” 穆钦没有回答他,反而还在等着韩萏的回答。 梦之遥觉得事情走向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 将军府,冉轻语将账本放下,手移到眉心轻按。 不知为何,她今日感觉账本很难看进去。 “夫人 休息一会儿吧。”夏禾在旁边说。下一秒,阿椿也走了进来,她手上托着一份精心制作的点心,说是大少夫人让她送来的。 冉轻语将目光落在阿椿手里的点心上,随后摇头,“放下吧,我暂时不想吃。” 她说完,随后想到了什么,看向阿椿,“府上的东西你最清楚,名庭何时送给那女人手镯的?” “那块手镯翠绿莹润,质地很不错,但府上之前并未有此品相的手镯。”阿椿将自己所知统统告诉了冉轻语。 冉轻语沉思两秒,随后点了点头。 “不过之前倒是听玉成说,大公子最近干事雷厉风行的,这东西许是铺子那边的人送来讨好的。” 冉轻语抬头看了阿椿两眼,阿椿却有些心虚的避开了。 “还知道什么,都说了吧。” 见阿椿还有些犹豫,一旁的夏禾立刻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阿椿这才 将自己所了解的说了出来。 “奴婢是听说,之前成衣铺的那个掌柜似乎给大公子送过一个东西赔罪,但那东西似乎是打算送给大少奶奶的。” 阿椿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冉轻语的脸色,见冉轻语神色未变,才继续说:“之前听闻是听闻,奴婢本也未留心,不过就在奴婢被偏院那边污蔑后,就听府上人提起过这件事儿。” “那日大公子回来后,确实送过李娘子一个手镯。” 冉轻语的神色泛冷,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前世竟然丝毫没有留意到。 这个李紫莺好手段,一边紧紧扒着穆明庭,还想拉她下水,踩着苏怡凝意图破坏她和名庭之间的母子情。 深呼吸一口气,冉轻语让阿椿去一趟苏怡凝的院子,而她还要继续亲自查账。 不知是不是那些掌柜的心太大,笃定了她看不懂账本,还是他们觉得如今的 将军府不足为惧的原因,这些拿回来的账本中,没有一本是完整的。 仅仅一年,原本属于将军府的财产就凭空蒸发了四十万两。 四十万两一个可以让整个雷虎军在前线支撑半年,也可以是普通百姓们一生都用不完的数目,就这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冉轻语指尖在账本上轻点,神情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夏禾。” 夏禾上前:“夫人。” “通知明庭,明日起,不用去拿账本了。” 夏禾疑惑抬头,就听到冉轻语带着冷意的声音:“直接催账。” 冉轻语将账目上的条条框框全部都扩列下来,也给穆明庭下了最后通牒:三个月内,必须完成。 虽然没有给穆明庭说完不成会怎样,但穆明庭却显而易见升起了一种紧张感。 而偏院的李紫莺知道后,轻松地神色再次染上了一丝阴郁。 第61章 她们在找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李紫莺认为冉轻语是故意的,冉轻语一个当家主母没有理由会对她这么一个小妾三番四次的为难,除非她发现了什么。 李紫莺心中依旧不安,她再次让丝丝过来,问道:“打听出什么了吗?” 丝丝摇头:“将军府的人对我们都十分防备,而且后院在做什么,所有人都缄口不言,姑娘,我觉得后院有秘密,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不是也在那里?” 从她们进门后,所有的行动基本都被限制在偏院,冉轻语对她们的防备比想象中的还要重,基本寸步难行。 李紫莺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晚上过去看看。” 丝丝立刻点头。 “她们着急了?”忙着整理铺子信息的冉轻语抬头,脸上挂上了轻松的笑。 “这么长时间才忍不住露出破绽,李紫莺这个人,确实不容小觑。” 夏禾轻轻地按压着冉轻语的额头上,疑惑地问:“她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将军府遭人眼红的,还能有什么。” 冉轻语的心态很平,或许是未知的事态终于掌控在自己手上,那一团乱麻的糟心事,此时也并没有多 么让人头疼了。 李紫莺的来意她大多能猜到一些,但她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还有待商榷。 半夜,冉轻语得到了武十三的消息,李紫莺已经开始行动了。 李紫莺和她的小婢女离开后,冉轻语缓缓从时庭院走出来,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人也一样。 李紫莺这个明显有大问题之人放在眼前,冉轻语没有放任她不管的道理。 她一路跟着李紫莺去了后院。然后见她跟着自己的婢女四处搜寻,仿佛有什么东西遗失在这里一样,找的十分细致。 “什么都没有啊,姑娘,那东西真的会藏在这种地方吗?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啊?”丝丝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疑似能够藏东西的地方,还要警惕被别人发现,整个人都显得紧张兮兮的。 冉轻语就看着他们在密道入口的附近寻找,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 “她们在找东西?”夏禾压低声音疑惑地说。 只见那暗中的二人四处打量着,十分有目的性地在后院的四周翻找,最后齐齐将目光落在了地面尚未来得及清理的新土上。 密道被发现了。 冉轻语却突然问:“苏氏呢 ?” “从下午就再没有见到了。”夏禾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神色郑重起来,看向李紫莺所在的位置,“夫人,用不用——” “不用。”冉轻语在她之前开口,没再多说什么。 夜色暗涌,后院内四个人心事不一,从夜空中往下看,几人的身影一览无遗。 冉轻语猛然抬头,分明是漆黑一片的天空,但她却能准确无误地捕捉住那道投向自己的目光。 暗中的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抬头,有几片树叶落了下来。 夏禾的精力全在那边找东西的二人身上,“夫人,真的不用吗?万一密道被发现……”她犹豫地问。 冉轻语收回视线,不等她回答,李紫莺附近一阵窸窣声响传来,灰头土脸的苏怡凝走了出来。 李紫莺二人躲闪不及,直接迎面撞见刚从下面忙完的苏怡凝。 “你们……”苏怡凝愣住。 李紫莺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后立即将手上的镯子摘下,十分诚恳地递给了苏怡凝。 “紫莺自知没有资格佩戴这般贵重之物,特来交给大少夫人。” 苏怡凝:“?” 在一旁看戏的 冉轻语险些笑出声,是她高估李紫莺了。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她以为这种人心思会很重,但只要转念想想,其实李紫莺也很好懂。 她背后的那个人无论是谁,说到底为的不过是那能够掌控雷虎军的雷虎符。 想明白后,冉轻语也不打算藏着了,直接走了过去。 正一脸茫然地拿着手镯的苏怡凝见状立刻将手上的镯子又塞了回去,“我不喜欢戴镯子,你拿走吧。” 说完就屁颠屁颠走到冉轻语身旁,眼神亮晶晶的:“娘。”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的样子。 冉轻语觉得可能是密道之事,但李紫莺却迟迟不肯让她们二人离开,确切的说,是想要让苏怡凝必须收下这个镯子。 “姑娘为何要将镯子送给苏氏?”匆匆回去后,丝丝不解地问。 李紫莺神色疲惫,闻言也只是淡淡扯了扯唇角:“偏院要去苏氏那边需要穿过后院,若我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你觉得她们会轻易放我离开吗?” 想起方才冉轻语看自己的眼神,她心中就升起一股不安感,总觉得事情好似被那个女人看透了一样,可这段时间她都没有露 出什么破绽啊。 “想办法告诉穆明庭,我不舒服,明日让他不必来了。”李紫莺说。 丝丝还没有反应过来,“啊?” 李紫莺神色晦暗不明,屋内的烛光投射在她清冷的面颊上,更添虚弱无力的感觉。她略显苍白的唇动了动,“必须要将穆明庭拉到我们这边来,否则,我们连偏院都走不出去。” 丝丝瞬间意会,就等着早上穆明庭离开时告诉对方了。 是退也是进,男人就是如此,李紫莺闭上眼睛,捏紧了袖中的那封信。 另一边。 “娘。”苏怡凝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十分兴奋地和冉轻语说着下面的改动。 冉轻语听着,说的一些内容她其实基本没太听懂,总而言之,里面已经基本完工了,用苏怡凝的话来说,就是整个将军府在下面住小半个月都没有事。 眼前的姑娘娇俏灵动,冉轻语越看越喜欢,“行了,早些休息吧。” 她说完,却见苏怡凝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娘……” 冉轻语狐疑地看着她。 “没什么,娘也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苏怡凝懊恼着说完,便行礼离开了。 第62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目送苏怡凝离开后,冉轻语看了被掩盖住的密道一眼,随后也离开了这里。 她一边走着一边陷入沉思,今日李紫莺有所行动一定是发现了这个地方的不对劲,看来她背后之人要慢慢浮出水面了,前世突然将军府冒出来的通敌信件,或许也和李紫莺脱不了干系…… 不过现如今,冉轻语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先把穆明庭这边的事情解决了。 空中似乎有风划过,冉轻语又抬头看了眼,原本在上方阴影处的人已经离开了。 从树上下来后,裴砚将背上的东西放下,包裹里墨黑的玉牌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显露出它独一无二的冷戾特质。 他将墨色玉牌拿在手上,眉毛却紧紧簇起。他方才没有直接出现,也是因为这个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让他不知该怎么对冉轻语说。 穆钦找到了。 次日一大早,穆明庭就急匆匆带着人准备出去,可却听见有人禀报偏院李娘子身子不适,一时进退两难。 “大公子,我听闻之前她在外面身子一向好好的,怎么一进将军府就开始这里不舒服那里难受,这有些事情不信 不行啊。”阿椿意有所指的说。 分明就是在说李紫莺和将军府相冲。 穆明庭本就急躁,闻言更是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李紫莺是他费劲心思送入府中的,在他心中的位置可谓一般,他想去看看李紫莺,却还惦记着母亲和他说过的话,最终咬咬牙,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在母亲和李紫莺两人之间,他选择的是前者。 临走时,他将玉成留了下来,并嘱咐:“去找京城最好的大夫!”然后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穆明庭的选择让冉轻语松了一口气。她可以为将军府的以后铺路,但穆明庭有自己的想法,人心难测,她不敢赌。 好在结果是好的。 “偏院那边是什么情况?”冉轻语问夏禾。 “自听闻大公子离开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她那丫鬟倒是哭哭啼啼的,大夫已经去看了,说还是老毛病。” 冉轻语点头,“注意点,她这几日恐怕会有所动作。” 夏禾点头。 另一边,穆明庭在走出将军府后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虽然人已经出来了,但心还在府里,不过这晦暗不明的脸色还真唬住了一部分人。 所 以当穆明庭带着催回来的账来找冉轻语时,连冉轻语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孩儿近日也算小有成果,所以母亲,可否不要禁足紫莺了?” 冉轻语脸上的笑容淡了,“你拿回这些钱,就只是想让那位李娘子行动自由?” 穆明庭没有丝毫犹豫,“娘,紫莺是个好人,她不能像犯人一样总待在那么小的地方,会出问题的。” 穆明庭舍不得李紫莺受苦,才短短几日就已经请了两次大夫。比起身体上的病痛,他更相信紫莺是心理上因将军府不接受她而郁郁寡欢。 闻言,冉轻语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看他一脸的倔强,为爱冲锋的样子。 “明庭,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是在利用你呢?”她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穆明庭愣在原地。 穆明庭没有想到冉轻语会这么说,“我有何值得利用的?我……”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也想到了某种可能,脸上划过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他下意识说。 “为何不可能?”问完这句话后,冉轻语也没有紧逼,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和穆明庭挣 扎的内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好好想想吧。”冉轻语说完,将屋子留给穆明庭一人思考。 苏怡凝就站在外面,见冉轻语出来凑了上来,“娘。” 冉轻语意外的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穆明庭一回来就找您了,我来把东西还给他。”说着,苏怡凝就将之前李紫莺硬塞给她的那只手镯拿了出来。 镯子珠莹玉润,色泽透亮,是个难得的好镯子。 冉轻语抬了抬眸,还未说什么,房间里面的人就出来了。 “母亲,我觉——怡凝?你怎么在这里?”穆明庭的语气从一开始的疑惑在看到她手上的这个镯子后顿时变得严厉起来。 “镯子怎么在你这儿?” “你说这?”苏怡凝用不在意的语气将镯子勾在指尖,“你那小情人非要给我,我不想要,还给你。”明明是一句十分正常的话,但听在穆明庭的耳中却十分刺耳。 “你在胡说什么?”穆明庭皱眉。 苏怡凝简直莫名其妙,“我胡说什么了?” 如果不是冉轻语还在,她说不定能当场怼回去。 “你以前分明克己守礼,为何会说…… 这般粗俗的话语!”穆明庭憋了半天,却无法将那三个字说出口,脸色气的都有些涨红。 苏怡凝奇怪的看着他,“你说‘小情人’?我说错了?你这人是不是敢做不敢当啊!” 穆明庭脸色铁青,“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行行,随便你,反正我已经说清楚了,这个,还给你们,我还不想成为你们情趣中的一环。”苏怡凝直接将手镯塞进了穆明庭的怀里,看着穆明庭吃瘪的模样心中畅快。 冉轻语有点羡慕苏怡凝了。 明明都是重活一世之人,为何她就能这般洒脱肆无忌惮呢? 想着冉轻语直接忽视了穆明庭难看的脸色,开口询问:“你呢,想好了吗?” 冉轻语的声音让穆明庭从窝火的情绪里走出来,“我……” “我想好了,母亲,我相信紫莺不是那种人,我和她在半年前就相识了,我们二人彼此心意相通,她想要的无非是平静的生活,我想给她。” 一声叹息,冉轻语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心中明白,他还是不死心。 也罢,有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以后会撞成什么样,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承受。 第63章 固执的大儿子 穆明庭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冉轻语的神色,终是一句话哽在了喉咙里。 冉轻语冲着苏怡凝招了招手,好似母女一般,随后对着他点头,“你长大了,既是你自己的承诺,无论后果为何,我希望你可以守住你的本心。” 穆明庭捏着镯子的手骤然缩了一下,不知为何,好似从此刻起,他和母亲之间的某种联系,突然断了。 他的心一慌,无所适从地看着面前的人,“母亲,我不是故意和您意见相左,只是紫莺她……” “你不用解释。”冉轻语轻叹,“有些事情,经历过,才会刻骨铭心。” 穆明庭一阵茫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相信紫莺,也信他们之间的情感,紫莺绝对不是那种人! “母亲放心,儿子愿以自身起誓,紫莺绝不会做出对将军府不利之事,若有违背,儿子无脸在做穆家人,自行从族谱除名!” 冉轻语一顿,“你当真想好了?” 穆明庭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听她这么问后,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当真,母亲。” “行,那就如你所愿。” 穆明庭的一番话,也让冉轻语的心情复杂 万分,李紫莺是个不定时的祸患,被大理寺带走的赵夷同样也是,冉轻语还不清楚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关联,但两人触发的时机太过巧合,以至于她不得不将他们二人联系在一起。 前世李紫莺突然消失,紧跟着就是传出赵夷在牢狱招供的消息,说不准,那莫名其妙多出的信件,就是李紫莺弄出来的。 冉轻语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将苏怡凝拉到时庭院的凉亭内,只有她们二人,所以无论她们说什么,都无人能听到。 “怡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李紫莺的身份?” 苏怡凝被冉轻语拉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她不理解怎么突然就到了剔除族谱的地步,原本没有这么一段的啊! 她还在出神呢,就被冉轻语的话震惊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您、您怎么知道?” 她惊叹于冉轻语的聪明,可惜这样一个人,后面却死于一场蓄意的阴谋。 冉轻语分明能看得出苏怡凝的眼神当中有话要说,但得到的却只是苏怡凝模棱两可的回答,“身为歌姬,她当初名声也不小,明庭虽然也是穆家长子,但比起 各个王公贵族,却毫不占优势。” “何况我听闻,当初他们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这种事,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而言,或许有一定的说服力,但对于游走于各个世家公子面前的貌美歌姬,就显得十足可笑了。所以我才以为她来将军府别有目的。”苏怡凝暗中擦了擦汗,心中感叹还好她事先查过李紫莺,不然还真的没有办法蒙混过去。 冉轻语有些失望,“这样啊。” 她知道苏怡凝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但她并不觉得是恶意,相反,她觉得或许苏怡凝是有什么顾虑才无法全盘托出。 能够重生本就是上天的恩赐,若是什么都顺风顺水,怕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冉轻语将这归为重生的条件,有迷雾不碍事,她们二人心知肚明就好。 苏怡凝并不知道冉轻语已经将她列为和自己一样的重生之人,还在担心自己方才说的话有没有什么漏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冉轻语,发现冉轻语神色未变后才松了一口气。 “娘难道已经有所猜测了?”苏怡凝试探性地问。 明显引导的话语让冉轻语弯了弯唇,冉轻语同时感 慨还好不是她自己一人,有怡凝在两人还可以商量一些事情。 “还不确定。”她轻声道。 苏怡凝笑弯了眼睛,“我就知道能让男主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白月光肯定很聪明!” “什么男猪?”冉轻语疑惑地问。 “啊……这都不重要!”苏怡凝慌忙摆了摆手,“重要的是娘很聪明,特别聪明!” 明亮的笑容让冉轻语也跟着笑了,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就你嘴甜。” 她看着灵动的苏怡凝,心中的割裂感越发明显,不过都被她掩盖在饱含着笑意的眼神中。 苏怡凝对此毫无所知,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神秘兮兮地递给冉轻语一个约莫两寸深的竹罐。 这东西被苏怡凝称之为“面膜”。 “娘,你最近操劳的太厉害了,晚上敷一刻钟的时间清洗即可,次日皮肤就会嫩滑细腻,虽然娘的容貌绝无仅有,但也耐不住操劳蹉跎,娘这么好看,当然要好好保养啊!” 冉轻语已经对苏怡凝时不时送来的稀奇玩意没有多大惊讶了,介于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苏怡凝也没有解释太多,冉轻语也不问多少,两人一个送一个 用,短短三日,冉轻语竟然真的觉得自己的容貌正在一点一点的回春,夏禾每次帮她梳妆都要惊叹一次。 三日内,李紫莺没有太大的动静,反倒是外面的风声不知为何突然又开始了。 街角巷子里流传着将军夫人的风流韵事,甚至还有人自荐枕席,想要在将军夫人面前露露脸,结果被将军府的守门人轰出去了,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又被一行人套着麻袋打了一番。 “解气了吗?”昏暗的巷子内,谢涵帮穆清风撩起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露出对方光洁白皙的脖颈。 穆清风侧身避开,又一脚下去,麻袋里的人已经没了动静,已经痛晕了过去。 谢涵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神色自然地看着穆清风,直到穆清风解完气,他递过去干净的帕子,“擦擦汗。” 穆清风拿过来囫囵擦了擦,扔进了旁边人的怀里,那人是经常跟在穆清风屁股后面的小跟班尤让,尤让接过帕子就要塞进怀里,结果不仅被谢涵狠狠瞪了一眼,连帕子都被谢涵慢条斯理地抽了出来。 尤让僵着身子,没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涵将那块帕子叠好,送入袖口。 第64章 院里跪着的大哥 穆清风一心都在那个侮辱自己母亲的穷酸书生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气撒够了,穆清风还想顺便帮这人去势,省得以为自己下面的多了一个东西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刀光一闪,刀还未落下去,她的手却被人拦住了。 “你干什么?”穆清风没好气的看向谢涵,眼中散发着怒意,“别告诉我你同情他!” 谢涵却摇头:“脏。” 穆清风皱眉,“我又不碰他。” “但你会看到。” 谢涵坚持不让她动手,并保证自己会帮她处理,因为谢涵在穆清风这里还有些信用,再加上她想象了一下那个位置确实很脏,这才放下心来交给谢涵,然后自己去别的地方消散余气。 穆清风离开后,谢涵拍了拍手,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那人身形带着微微佝偻,却依然高大,眼尾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如果穆清风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之前突然冒出来将谢涵从屋顶带走的那个人。 “他惹清风生气,侮辱将军夫人,曹占,把他下面的东西碾碎。”谢涵语气平静的说。 两息过后,一声惨叫响彻无人空巷,谢涵看着在 地上扭曲嚎叫的男人,空气中有大小便失禁的腥臭味,他脸上闪过嫌恶的神色。 “吵死了,杀了吧。” 血色沉寂在无人经过的地方,谢涵扭头离开。 穆清风看着谢涵一身暗麒麟纹路的锦绣镶边进来,“怎么还换衣服了?” 谢涵淡笑,“沾到脏东西了。” 闻言穆清风也没有继续追问,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尝着桌上的小菜,思绪依旧不在这里。 今日杨开野不在,只有他们四人,尤让和另一个跟班一直对着穆清风问东问西,最后穆清风一个不耐烦,索性直接开口:“今日我出来,是和你们道别的。” “啊?”他们都十分不解,“道别?为何?老大你要去哪?” 这几日他们都快无聊死了,好不容易穆清风出来一次,竟然是散伙饭? 谢涵眼里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你家是不是出事了?” 穆清风无语的看着他,“你别咒我家好不好!” “我就是要忙着练功,你们也知道,我爹是大将军,我那三脚猫的功夫一点都不配当穆家的女儿,何况我还要保护我娘。” 听到她的话,谢涵的眉头皱的越深了,“再怎么说也 用不着你一个女子去学武,你不是还有个大哥吗?” 尤让突然插话:“世子这你就不清楚了吧?她那大哥穆明庭根本一点武功都不会,前阵子我还听说差点被自家铺子的人给欺负了,好像还是开野解的围。” 另一狗腿也附和:“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准备考取功名,但今年怕是不行了,他要守孝,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派去拿账吧。” 说完,他们还怕穆清风发怒,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但却迟迟不见穆清风出手。 穆清风斜斜看了他们一眼,仿佛在说:我是那种人? 尤让讪讪一笑,连忙转移了话题,“可学武就学武,为何要和我们道别?” “我这叫闭关,懂不懂?”穆清风随意应付过去,然后看向突然不说话的谢涵:“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世子保重。” 说完,端起一杯酒,和大家碰一碰,谢涵却迟迟没有拿起酒杯,穆清风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碰了一下谢涵桌上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上次你突然离开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从今以后,希望世子畅享大道,前路顺遂。” 谢涵没有接话 ,他的眼眸很深,似乎人看一眼就能深陷进去。 穆清风放下酒杯后,谢涵才开口,“你要去哪里闭关?” “去哪里?”穆清风挠了挠头,“哪里也不去啊,就在将军府,所以以后像这样和你们出来喝酒是不可能的了。” “嗐,吓我一跳,就在京城还谈什么见不到,只要老大你还在京城,想什么时候见我们就什么时候见!”尤让笑的没心没肺。 穆清风也不多做解释,随意敷衍了几句就准备回去,但她总觉得谢涵有什么话要说,可她等了一会儿却压根没有等到谢涵出声,然后耸了耸肩,和他们三人道别。 “这种时候开野竟然不在,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尤让嘟囔了一句然后大力对穆清风挥手,“老大,你想我们了一定会出现!” 穆清风觉得丢人,脚步迈的更快了。 离开之前她还回到来时的巷子里转了一圈,本以为能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臭书生,结果原地只有一滩血迹,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谢涵不可能会失手,难道是剁了弟弟后又跑了?”穆清风神色古怪,“这么厉害?” 她看着那滩血迹,心中有 种奇怪的感觉,只剁下面的话,出血量是不是太大了点? 穆清风不是学医的,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就抛之脑后,今日她是偷偷出来的,虽然已经承诺过不会在和尤让他们混在一起,但真正的道别还没做过,他们这些人之前也帮助了她不少,不好直接闭门不见。如今了却一桩心事,她也能安心练功了。 可从外面回去后,她却感受到了将军府的不对劲,整个将军府严峻以待,就连后院的人都出现在了前院候着,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穆清风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她偷偷出去了一下而已,究竟错过了什么? 院中正中央正坐着冉轻语,身边跟着的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苏怡凝和夏禾。 大哥穆明庭正跪在正中央脸色惨白,而一旁,是被武十三压着的一脸灰败的李紫莺。 众人之间的气氛十分严峻,穆清风下意识屏息凝神。 冉轻语坐在台阶上,神色自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穆明庭面无血色,他双目无神,干巴巴地张了张口,“母亲……” 不等他说什么,李紫莺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65章 证据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前。 冉轻语本就对李紫莺有所顾虑,和苏怡凝分开后,就叫来武十三准备问问李紫莺那边的情况。 然而却得知李紫莺不在偏院的消息。 自从穆明庭帮助李紫莺免除禁足,李紫莺经常在将军府闲逛,装柔弱。 竟然真有几个下人被她的表象所欺骗,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帮她去外面药房拿一些药回来。 那几名单纯的下人就这么被她使唤着离开,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武十三就将人跟丢了。 冉轻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十分不对劲。 等她过去的时候苏怡凝也在,苏怡凝比她还要关心李紫莺的动向,第一时间就去现场看了,将之前几名和李紫莺交谈过的下人们叫来,只缺了一个出去帮李紫莺拿药的那人。 几名下人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冉轻语问李紫莺下落时才骤然惊觉似乎惹了大事。 “夫人,我们真的不知道李娘子去了哪里,方才李娘子是在关心我们做什么,但也只说了那么一两句啊!” 大家战战兢兢的,生怕冉轻语生气处置了他们,一时间对李紫莺生出来的同情瞬时烟消云散。 冉轻语并不想为难他们,目 光从这些人的身上划过,还能看到他们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下去吧。” 大家顿时如鸟兽散,并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跟李娘子有所交流了。 冉轻语很清楚李紫莺究竟有没有离开将军府,她看着苏怡凝立刻就去检查密道,毕竟之前李紫莺只差一点就发现了。 就在冉轻语下令护院去追查的时候,李紫莺却悠悠然出现。 出现的方向还是穆钦的书房。 看到院内大张旗鼓的人,李紫莺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诧异地问:“怎么了?” 冉轻语却没有说话,直接让武十三将人押下,然后让剩下的护院去书房搜。 李紫莺从开始的茫然和无辜,在冉轻语说完,“重点搜书信”后,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你怎么……” 冉轻语看向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很好奇?” 李紫莺紧抿着双唇,清丽的脸上带着倔强的神色,“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见她还想负隅顽抗,冉轻语摇了摇头,“我其实给过你机会的。” “一个人坚持很苦吧?” “你懂什么!”这句话不知道触碰到了她的哪根神经,她的脸 色骤然紧绷,眼中带着屈辱,恨恨的瞪着冉轻语。 “择良木而栖!万物生存之法则,只有蠢货才会一根筋吊死!”她挣扎着想要从武十三手中挣脱,却被死死的扣住。 冉轻语怜悯的看着她,“那你现在又是做什么?那个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放弃你的原则?” 李紫莺脸色很难看,她虚弱的笑了笑,“我听不懂夫人在说什么。” “李氏,李紫莺,前宣议郎李艾之女,八年前因贪污受贿被抄家流放,男子发配边疆,女子从妓,你父亲在被罢官的那一刻就急火攻心去世,你家中女眷也一个个不堪受辱相继自戕,你因当时年龄较小且不在家从而躲过一劫,但最后依旧沦落到以卖弄歌喉为生。” 冉轻语每说一句,李紫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你厌恶透了那些王公贵子,甚至有人想娶你为平妻你都不予理会,但偏偏在半年前开始,你注意到了穆明庭。” 冉轻语顿了一下,“我自认为我的儿子和那些人相比毫无长处,唯有一张脸过的去而已,但何德何能可以让你这个京城当中的高岭之花垂首示弱,心甘情愿嫁进将军府当妾?” 李紫莺脸色难 看,似乎终于回过神,声音虚弱中带着苦楚,“夫人查我?” “进我家门,我自然会将你查清楚,你觉得一个背景不明确之人,我会安心让你呆在将军府吗?” 事实上,这些都是重生后,冉轻语通过各种途径查到的内容,正是因为知道她背后有人,冉轻语才会想将背后之人吊出来。 当然苏怡凝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李紫莺垂下眼帘,她指尖轻颤,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的底细被人扒了个一干二净,就连穆明庭也只是知道她从前是良家人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有泪珠溢出,“我知道夫人不喜欢我,但我真的只是和明庭哥哥心意相通,求求夫人成全。” “啧,嘴这么硬。”苏怡凝嘟囔道,“那就说说你偷偷摸摸在书房里到底做什么?不要和我说你是想找书看,我不相信。” 她审视地看着李紫莺,“你当歌姬不愁吃穿,偏要来一个没落的将军府当侍妾,快快将你背后之人说出来,省得还要遭受一些皮肉之苦。” 李紫莺脸色一变,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乱用私刑不符合当朝律法,你们不能对我用刑!” 她柔柔弱弱的声 音几乎要让隐藏在暗处的人忍不住现出身影,但被另一个人按住了。 冉轻语心中叹了一口气,“是平反,对吗?” 李紫莺的身影一僵。 冉轻语继续道:“你想为你李家平反,对吗?” 这句话让李紫莺脸上委屈的神色都僵硬了起来,她依旧不肯承认。 “我说了,不懂变通之人都是蠢货,他们死都是他们一手促成的,我凭什么平反?”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但不妨碍人就是这么复杂,就好像穆清风一边埋怨自己的父亲,一边却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想要报仇。 冉轻语继续说,“有人答应了你,只要你帮他做事,就帮助你们李家平反,甚至是更好的待遇,这个人,位高权重。他想让你给将军府安置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是或不是?” “夫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李紫莺惨笑一声,“给人定罪总要有个证据吧?” “证据?”冉轻语笑了,“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对你动手吗?” 她招了招手,夏禾已经将出去买药回来的下人带了回来,下人的手里还拿着一包药。 将药拆开,纸包的夹层撕开,里面露出了一行字。 “将信藏好,即刻离开。” 第66章 峰回路转 看到那行字的那一刻,李紫莺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本身就虚弱,如今更像是一碰就碎般,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影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裴砚没能拦住他。 “紫莺!”穆明庭慌张的过去将人抱在怀里,看着李紫莺的模样万分心痛。 他因为外头的风言风语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催账,今日便早回来些,但没想到回来后却看到母亲对李紫莺的刁难。 穆明庭即难过又失望,他抱着李紫莺看向冉轻语,“母亲,您明明答应过儿子不再为难紫莺的。” 冉轻语没有说话,苏怡凝自告奋勇将一切全盘托出,最后几乎将那一行字贴在了穆明庭的眼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紫莺,你——”事实已经摆在面前,穆明庭心中发凉,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他还未说完,就被李紫莺一把推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你们穆家从来没有接纳过我,何必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来赶我?”李紫莺面露惨然,“我走就是了!” “站住!”冉轻语淡淡开口,“之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晚了。” 武十三再度将人按住,穆明庭看着 心中一抽,“你轻点。” “穆明庭你是不是傻?她要害的可是整个将军府,你知道她偷偷在将军府里藏了什么吗?那可是能将整个将军府打入万劫不复的通敌书信!” 穆明庭脸色一白,想要过去扶李紫莺的动作倏然一僵。 这时去书房搜东西的人已经出来了,没有搜到书信。 穆明庭听后僵直的脊背终于放松了下来,还抱着一丝侥幸地开口:“母亲,这也许是个误会,根本没有什么书信。” 谁知这句话似乎给了李紫莺一丝底气,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穆明庭:“明庭哥哥不必为我求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罢,终是我不配穆家。” 说着,她竟伸出手想要抽武十三的刀! 穆明庭神色大乱,“紫莺不要!” 可武十三好歹也是上过几年战场的人,怎会被人轻而易举的将武器夺走,他手腕一动,单手就将李紫莺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护住了刀柄,“铮”的一声,刀刃已落在李紫莺的脖子上。 冰冷的目光仿佛在说:来啊。 站在上方台阶上的苏怡凝对这场戏叹为观止,再看穆明庭,此时人已经紧绷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去将 人救出来。 她心中对这个男人淡淡地评价了一句:没救了。 冉轻语垂下眼帘,说不失望是假的,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她问搜寻出来的护院们。 其中一人点头,“能找的都找了,一封信都没有。” 这就怪了,那李紫莺进去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误会? 正当她疑惑之时,书房里面慢悠悠走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穆清芸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眼里满是茫然。 “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另一边被武十三挟持的李紫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都没有预料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些护院也是同样震惊的神色。 冉轻语捕捉到了李紫莺微变的表情,心中有了底。 她摸了摸穆清芸的头,“芸儿一直在书房?” 穆清芸点头,“看书看的有点困,就睡着了。” “那芸儿有没有发现有人进去啊?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信件?” 穆清芸半睁着眼睛,似乎还没有睡醒,她将头埋在了冉轻语的怀里,然后才抬头说,“没有 看到人。” “但我被一封信砸醒了。” 穆清芸休息的地方其实是一个暗阁,她刚好能够钻进去。 里面有气孔可以呼吸,将其中一道暗阁拉开后,刚好能投进来一束光,穆清芸靠在里面很舒服,这几日都是靠在那里看书的,困了就睡,安安静静的,还没人打扰。 谁知今日她睡的好好的,头顶就扔进来一封信件,正好敲在她的鼻子上。 那边的李紫莺脸色巨变,已经不足以用灰败来形容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却栽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冉轻语想起来了,穆钦的书房有一道暗阁,里面全部装的是他自认为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和穆钦之所以能这么多年没有争吵过,也是因为两人之间都会给彼此空间。 她不追根究底穆钦究竟做过什么,穆钦也不深究她的身世和背景,所以冉轻语在涉及某些私密东西的时候,都会刻意避开。 没想到穆钦会把这个地方告诉芸儿。 跟着穆清芸打开暗阁后,果真见里面有不少东西,但大多都是穆清芸带进来的书本,只有一个小小的匣子隐藏在暗阁的角落里。 “爹爹说那个东西不能碰,所以我就 把它放到最后面了。”穆清芸指着那个匣子说。 冉轻语心情复杂,她将匣子拿了出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收好后又走到了外面。 穆明庭此时已经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冉轻语看着他们说。 “母亲……”穆明庭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紫莺见事情已经败露,索性露出脖子,冷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这番油盐不进的模样已经让冉轻语失去了耐心,“你以为我不敢吗?” 李紫莺紧抿双唇,显然也是在紧张,同时也像是在等什么一样。 “如果你在等你的婢女,很遗憾,你等不到了。”冉轻语招了招手,小八带着被绑住的丝丝走了过来。 看到丝丝的那一刻,李紫莺眼中的那点希望瞬间湮灭。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李紫莺不装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那股清冷的劲还在,身上却透露出一股无言的冷傲。 穆明庭猛地看向李紫莺,“紫莺,你……” “别那样叫我!”李紫莺不耐烦的看向他,“恶心。” 她看穆明庭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半分爱意。 第67章 没出息 穆明庭脸色苍白,一副受到了极大打击的模样。 “你对我,都是假的吗?” “没错。”李紫莺自知任务无望,已经懒得再假惺惺面对他人,特别是穆明庭。 穆明庭闭了闭眼睛,心如死灰,片刻后睁眼,“我早该想到的,所以这半年来的感情,都是演给我的一场戏,是吗?” “没错。”李紫莺看着穆明庭,眼中是看得见的厌恶。 “穆明庭,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都是煎熬。” 她转而看向苏怡凝,“原本以为你是最没用的,轻而易举就能搞定,如今看来,其实是我没用。既然如此,杀了我吧。” 她神色坦然,已然有了赴死的准备。 苏怡凝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她其实也不清楚李紫莺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不过说到底身居高位,对将军府有敌意之人就那么几个,这么一想,将军府真的是四面楚歌,稍不留神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她必须要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 的手里! 她和冉轻语对视了一眼,两人此时的思路达到了同频。 冉轻语忽视了颓然的穆明庭,对武十三道:“将她们都关进地牢,好生看着。” 武十三垂首:“是!” 临走时,穆明庭下意识看向李紫莺,却没有得到李紫莺任何眼神。 “舍不得?”冉轻语淡淡问。 穆明庭神色空白,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没有发出声。 “你可以带着她一起逃走,从今往后,穆家也再无穆明庭这个人。”冉轻语落下这么一句话,直接跟着夏禾离开了,徒留穆明庭僵直着身子跪在原地。 苏怡凝跟在冉轻语的身后,不住的感慨她的做法当真高明。 这恋爱脑明显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偷偷将人放走也不无可能,冉轻语这么一说,直接断了穆明庭放人走的念头,还能让他对将军府心怀愧疚。 只要穆明庭不犯糊涂,那么一切都留有余地。 “娘,那女人当真要留着?”穆清风似乎已经看完了全程,一路跟着冉轻语回到了时 庭苑,后面还跟了一个迷迷瞪瞪没睡醒的穆清芸。 “留。”冉轻语道。 “为何?”穆清风不理解分明已经人赃俱获,为何不尽快将人处理了? “解决一个李紫莺,还有可能会有更多的李紫莺,只要她身后之人还在,依旧会想方设法给将军府使绊子,留着她,制造出李紫莺还在的假象,我们将军府才能完全掌握主动权。” 穆清风若有所思。 冉轻语说完,看了一眼穆清芸,“芸儿困了就先去休息吧,但以后不可再那种地方看书,眼睛会瞎。” 穆清芸闻言瞌睡都吓跑了,一双小眼睛惊恐地张大,“为什么?” 苏怡凝接话道:“因为那里光线不好,长时间会失明,以后你看哪里都是黑乎乎的。” 她的恐吓很有成效,穆清芸小脸顿时被吓得煞白,“我、我以后不去那里看了。” 冉轻语笑着摸了摸穆清风的头,“好,先去休息吧,昨夜没有好好睡觉吧?” 苏怡凝又补充一句:“不好好睡觉不会长个子,等你长到 你二姐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这么一丁点。” 穆清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旁边的穆清风倒是乐了,“别说,一直长不高还挺可爱的。”说着还顺手揉了揉穆清芸的脑袋。 穆清芸本就惊恐自己会长不高,直觉穆清风的手会阻挡她长个子,立刻就从穆清风的手里挣脱出来,小腿快抡出了火星子,“我去睡觉了!” 一溜烟就没影了。 冉轻语收回视线,看向穆清风,“你今日不练功了?” “练!”穆清风下意识说,却突然眼尖,看到冉轻语手里拿了一个什么,冉轻语没有说,她也没有问,只和她们二人道别后就离开了,顺便把夏禾一起带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最近娘和嫂嫂走的好近。 总觉得这两人似乎在瞒着他们所有人在密谋什么…… 裴砚已经到了后院,穆清风看到裴砚后就立刻正色起来,“师父。” “解决了?”裴砚问。 “解决了。” “好,继续练,你们二人一起。” …… 所有人都有事可做,唯有依旧跪在那里的穆明庭,直到黑夜笼罩在头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胸膛中的闷痛提醒着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身上的衣裳渐渐被雨幕浸湿,混沌的思绪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挑灯夜读,有个人为他披上了一层衣服,声音清婉动人。 “夫君,该歇息了。”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温暖,而此时,他却因为记忆中的那一点印象,竟然觉得身子没有那么冷了。 好奇怪,他为何会想到刚成亲不久的苏怡凝? “喂,喂!”穆明庭有些不想在回忆中清醒,但有人推了推他。 见他还回不过神,那人直接掐在了他的脸上,穆明庭被痛醒了。 苏怡凝正打着一把油纸伞,在忽明忽暗的灯燎下,整个人都透露着一层暖光,。 “麻溜起来,你这样死不了人的,别让娘看到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苏怡凝皱着眉踢了他一脚。 第68章 造谣 穆明庭吃痛,但整个人已经清醒了过来下意识想接过伞,苏怡凝却自顾自收了回去,给自己打着。 “醒了就赶紧滚回你自己的房间,自己做的糟心事自己去消化,如果不是娘在,你看我愿意理你吗?” 穆明庭抿了抿唇,正要站起来,但因为跪的时间有点久,整个人再次踉跄着跪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苏怡凝无语的看着他,扭头撑着伞离开了。 穆明庭爬起来后就跟在苏怡凝的身后,就这么淋着雨,一路跟着苏怡凝回到了院子。 苏怡凝一身干干净净的回到了房间,穆明庭拖着湿衣服要进门,却直接吃了一个闭门羹。 “睡你自己屋去!”里面传来苏怡凝嫌弃的声音。 穆明庭无奈,经过这一遭,他心中的难过竟然出奇的没有了,比起李紫莺最后的坦白带给他的冲击,他竟然更在意苏怡凝前后对他态度的变化,以及对方和母亲之间和谐的关系。 有种娶了苏怡凝是给自己母亲娶回来的错觉…… …… 冉轻语得罪了一番权贵,众人对将军府的打压也日益见长。 起初是将军府的采买出现了点问题,总是被人截胡,以至于连正常的吃穿用度都险些难以维持。 最后还是恢复了精神的穆明庭带着人出去,靠着和将军十分相似的面庞唬住了那些人,即便如此,私下的小动作还是不少。 被情伤过后的穆明庭似乎化悲愤为动力,对铺子里的事情也渐渐熟络,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甚至来见冉轻语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冉轻语知道他在意什么。 他怕冉轻语让他兑现承诺。 冉轻语对此也不说什么,她一开始让穆明庭决定就意味着自己不会干涉穆明庭的任何决定,就算穆明庭选择离开,她也会二话不说同意,并且还会给他寻一个好去处,脱离京城的是是非非。 至于苏怡凝,她也会尊重她的想法,若她真的已经对明庭失望了,她也会为苏怡凝做主,让他们二人和离,不再耽误她。 “承国公 世子打了四皇子?”冉轻语意外的看着阿椿问。 将军府半年不会客,也没有人在朝为官,所以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大多都是从阿椿的口中听来的。 阿椿闻言点头道:“是啊,还是当众打的,京城中都传开了。据说和我们将军府还有关。” 冉轻语皱了皱眉,“叫清风过来一趟。” 穆清风还在练武就被叫来,一身的汗,“娘,有事?” 冉轻语看着她,“你和承国公世子什么关系?” “你说谢涵?”她疑惑地问,“能有什么关系,喝过酒一起玩过的兄弟啊。” 穆清风的神色十分自然,丝毫没有说谎的迹象。 冉轻语看着她说:“我听闻世子为了你打了四皇子。” “原来是这样。”穆清风一愣,“打了谁?” “四皇子。” 穆清风怔住,“他应该是听闻了四皇子要娶我的传言,在为我打抱不平吧。”她不确定的说。 冉轻语明白她对世子没有什么想法,但耐不住别人的瞎想。 她叹了一口气,“你做好准备吧,半年时效一过,你那边可能会很麻烦。” 一面是四皇子的有所图谋,一面是承国公世子明显的态度,两个人都不简单,其背后的势力全部都不容小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冉轻语甚至想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带着整个家回沧海。 但她不能,风险太大。 “娘,你放心,半年后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穆清风笑的肆意,眼中有着熊熊野心。 一连几日,京城中都在传将军府的穆二小姐红颜祸水,竟能让两个天之骄子为之倾倒。 先前穆清风经常和一群男人在外面鬼混的消息不胫而走,竟然连路边的小孩子都会唱穆家二女流连数位男子之间的小儿歌,听的人臊得慌。 阿椿挑挑拣拣地将这些内容传授给冉轻语,冉轻语脸色阴沉的可怕。 “武十三。” 武十三突然出现跪在地上,“夫人。” “揪出传出这种流言的源头,需要什么,告诉我。” “是,夫人 !” 武十三的动作很快,当晚就将人捉住了,流言传的虽然快,但时日短,这人还没有来得及离开。 那人跪在冉轻语的面前,神色惊慌,“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有人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收钱办事,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冉轻语双目寒冰,“谁让你做的?” “就是一个女人,她给了我五两银子,说只要我把穆二姑娘的名声搞臭,她就再给我五两。” “那女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她是让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告诉我的,我全程都没有看到她的相貌。” 见冉轻语不说话,这人神色焦急,“我说的是真的,唯一记得的是她好像对着一个孩子说了什么美梳。” “冯美舒?”冉轻语问。 “对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那人激动的说,“就是这个女人叫的这个名字,她身边还有一个年龄较小的男孩。” 冉轻语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么恨将军府的人,云晓晓也是其中之一。 第69章 出门 冯家。 云晓晓心情舒畅地为冯天瑞打理着衣裳。 “去了私塾,要好好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冯天瑞满不在意,嘴角还有刚刚吃完的糖渍,一个劲的用舌头舔。 冯美舒见状十分不舒服,“娘,我呢?” 冯家这么大年纪的只有他们两个,因为二房不受宠,一切只能云晓晓自己为自己筹谋。 她厌烦的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吵什么吵,你去了能好好学吗?你弟弟是男子,以后是要光宗耀祖的,再说城阳私塾只有一个空余的名额,你去能顶什么用!” “可弟弟才这么大,字都不认得!” “谁说不认得,我们天瑞可聪明了,只要先生教,他就能学会,你说对不对天瑞?”云晓晓摸着冯天瑞的头,十分温柔的问。 冯天瑞根本就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一个劲开心的点头,还以为是什么好事情。 冯美舒第一次觉得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弟弟很讨厌,分明是她提议想要读书的,结果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行了,你要是真的想读书,家里也能读,我给你再重新找个先生。” 可普通的先生和 慕容先生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冯美舒只觉得自己被穆清芸压了一头,小小年纪,脸上却流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只不过是看向自己的弟弟。 “京城中的那些消息是你散播出去的?”冯家二爷一回去就对着云晓晓质问。 云晓晓得意一笑,“你说穆家二姑娘的事?没错,是我。”她正想邀功,却不想冯二爷直接一巴掌上来,打的云晓晓险些掀翻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做什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妇!”冯二爷指着云晓晓怒骂,“那穆清风早就被四皇子相中,是准备娶进皇子府当侧妃之人,你倒好,直接传她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还传的人尽皆知!” 云晓晓捂着脸不知所措,“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侧妃,京城中优秀女子多得去,何况,我传出去的消息也并不全为假,她就是和男子不清不楚,大家都知道的。” 她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挨这一巴掌挨的委屈,“我这是帮四皇子及时排除隐患!” 她的话音落下,冯二爷又是一巴掌上来,“蠢货!”这下云晓晓彻底没了支 撑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上。 “你当四皇子娶她只是单纯的娶侧妃吗?我真是放纵你太久了!” 冯天瑞被送去私塾了,整个冯家静悄悄的,云晓晓就这么被冯二爷关起门来打了一顿,人出来的时候身上青紫交加,看谁都有一种阴郁的感觉。 处置完传播留言的人后,冉轻语觉得是时候出去转一转了。 从前穆钦在的时候,鲜少有人能认得她,如今托了某些幕后之人的福,她现在出去恐怕会掀起一阵动荡。 穆明庭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站在大门中央,抿着双唇,什么都没说,但态度却表明不想让她出去。 他道:“母亲想做什么,让孩儿办即可。” 外头如今的言语仿若利剑,他一个男子听到都十分不舒服,更何况已经被传成水性杨花的当事人。 他不敢想象母亲听到外面这么说她会是什么感受。 “明庭,让开。”冉轻语说。 穆明庭这段时间仿佛长大了不少,下颌生出了青腮,脸上透露着沧桑,他一脸坚决地堵在将军府的大门前,“母亲,你不能出去,外面很乱。” 看着大变模 样了模样的大儿子,冉轻语心中叹息,“你放心,我不会出去很久,我们越是闭门不出,外面的人越是认为我们心虚。” “我同意母亲出去。”苏怡凝突然出现,站在了冉轻语身边。 “行得正坐的直,出去转转而已,你未免也太小心了。”苏怡凝嫌弃地看着穆明庭,她觉得穆明庭太小心了,一点都没有豁出去的勇气。 穆明庭脸上的神色松动片刻,“可是……” “别可是了,扭扭捏捏的像什么男人,你要是真的心疼娘,就趁早将账全部都要回来。”苏怡凝说完,搀扶着冉轻语就准备出去。 出于安全考虑,她还叫了两个护院跟着,就是之前一直在帮她打下手的两位大兄弟。 将军府此时正在风口浪尖,应该不会有人大白天光明正大对他们下手,但穆明庭依旧不放心,他去后院叫了裴砚过来。 “裴公子?”冉轻语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您也要出去吗?” 裴砚看了眼穆明庭,“大公子担忧你的安危。” 有裴砚在,穆明庭才放心。其实他原本是想找穆清风跟着母亲一起出去的,起码有清 风在,母亲各方面都不会吃亏,只不过他过去时穆清风正在和几个招式杠上,和夏禾一起对打,两人全神贯注,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叫她。 所以裴砚主动过来问了。 冉轻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一开始就是因为她带裴砚回府,让那王氏揪住了苗头大肆宣扬,如今这算什么?当事人一起出去澄清? 苏怡凝的目光一直都在冉轻语和裴砚的身上打转,然后自觉地出声:“那我们走吧?” 冉轻语没有反对,带着他们一同离开将军府。 穆明庭还想对苏怡凝说几句,然而苏怡凝直接忽略了他,搀扶着冉轻语一同离开。 明明是夫妻的两个人,却显得格外生疏,甚至于穆明庭都在苏怡凝的身上看到了陌生感,这种感觉让他格外不舒服。 冉轻语很久都没有逛街了,眼下七夕将至,路上的行人比印象中的多了许多。 刚进入主街,她就看到王夫人叉着腰,站在一家店铺门前,颐指气使的在说些什么。 “我不信!那玉容膏分明就是在这里买的,好啊,只单独卖给将军府不卖给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第70章 奸夫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围观,好些女眷们都仰起脖子过来看热闹。 胭脂铺的伙计苦着脸,“这位夫人,我们店里确实没有您要的东西,将军府的人是来过,但根本不是要什么玉容膏啊!” 如今大街上下都传言,将军夫人生的一祸国殃民的容貌,所以都变着法子的打听她用的什么养颜之物,这不,今日已经是第三位来他们胭脂铺找东西的人了。 王夫人不信,非要让他将铺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摆放出来,她要一一查证! “夫人,您就别再为难我了。”伙计苦不堪言,“要真有那么厉害的东西,我们做什么要拦着你呢,这可是能发大财之物啊!” 冉轻语远远的看着,心中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感觉。 “玉容膏?是我每日晨起是涂的那东西吗?”她奇怪的问。 苏怡凝神秘的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举动,“娘,别声张,那东西仅此一瓶,没有多的了。” 她将手指放在唇边,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放下,凑近了冉轻语,“还请娘帮我保密。” 冉轻语微微挑了挑眉。 那边的争论还在继续,冉轻语已经没有闲心再继续看 下去了,这里人太多,似乎已经有人认出了她,正对着身边人窃窃私语,冉轻语正要离开,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男人声音低沉,一股松木的味道进入了鼻尖,冉轻语顿住。 然而却在下一刻,一名喝的烂醉的男人突然冲了过来,一脸淫意地朝着冉轻语扑了过去。 “语儿,你怎么在这里?我找的你好苦。” 可还未等他扑到人,自己就被人用刀柄拦住了腰,接着下摆遭到了重击,整个人朝上翻了一番,“砰——”的一下,趴在了地上。 人群顿时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大家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人,有眼尖的指着冉轻语突然开口:“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将军夫人?” “好、好像是。” 数道目光落在了冉轻语的身上,大家似乎都被她的容貌惊住了。 有人不信,“你们都是什么眼神,将军夫人的儿子都那般大了,还有两个女儿,怎么可能这般年轻?” 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特别是围在这里看热闹的女眷们。 这时有道声音弱弱的开口:“就是她,前些时日我同长辈一同进宫为长公主贺生辰,见 到过她,她就是将军夫人。”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说完人就消失了。 围观的人闻言宛若看着万分稀奇的事物般看着冉轻语,似乎惊讶冉轻语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街上。 冉轻语没有理会围观的众人,转而看着那个冲着她扑过来的陌生男人。 裴砚挡在她的面前,腰间的刀甚至都没有拔出来,直接隔着刀鞘立在了男人的脸旁,“谁派你来的?” 那人捂着鼻子惊慌后退,在看到冉轻语后立刻变化了神情,“语儿,你为何这般对我!” 旁边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如今已确认这个女人就是将军夫人,大家都抱着看戏的态度在看,王夫人也看到了,挤着人群就要往里面凑。 冉轻语的热闹,她当然要看。 苏怡凝也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个无赖,咬牙怒斥对方,“哪里来的无赖?还敢乱攀关系,还不快滚!” 冉轻语已经猜到他会怎么说了,她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倒是什么人都能来她的头顶上撒野了。 果不其然,在苏怡凝的话落下后,那男人涕泗横流的讲了一个貌美妇人勾引书生犯错,最后被城阳 私塾逐出后走投无路,混迹街头的悲惨故事。 显然,故事中的两位主人公就是他和冉轻语。 围观的众人都对男人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可想着想着,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看这书生的年纪,被城阳私塾逐出也有数年的时间了,那岂不是在穆将军还在的时候就和外男有了其他关系? 大家看冉轻语的神色开始不对劲起来。 男的见自己的方法可行,立刻就将自己处于弱势,开始对着冉轻语哭诉。 苏怡凝原本以为之前的李紫莺就已经让她大开眼界了,没有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她气的不行,可却见冉轻语只是皱眉,原本涌起的怒火倏然被压下,她也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而已。 “你说你十年前就和我在一起了?”冉轻语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男人。 “可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冉轻语会接着他编的内容往下说,一时间内心惊喜万分,“语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玉书啊,刘玉书!” 这时人群中似乎有人想到了什么,惊呼:“原来是他!” “ 谁啊?” “十年前,有一位才华横溢的书生被正华书院逐出了师门,名字就叫刘玉书,当时有好些人还可惜这位学子,没想到如今再见却是这番田地。” “我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逐出师门。” 他们没有明说,但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原本大家还以为穆将军对他夫人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如今看来,不尽其然。 “刘玉书?”冉轻语已经冷下了脸,“从未听说过。” 有人看不下去了,“夫人,人家因你才落得这番田地,你再怎么不近人情,至少也不该装作不认识人家吧?” 众人对着冉轻语指指点点,裴砚再次挡在了冉轻语的面前,充当着护卫的角色,冷厉的目光落在了众人身上,那群人才消停了下来。 苏怡凝已经气坏了,她千防万防,也实在没有想到敌人会另辟蹊径,“将军和将军夫人伉俪情深,什么人都敢出来平白构陷了,刘玉书是吧?你可知构陷朝廷命妇可是大罪!” 那人听着苏怡凝的话却没有丝毫胆怯,反而更加深情款款地看着冉轻语,“语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第71章 作证 看着这么一出戏,冉轻语冰冷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你说我和你有情?” 刘玉书立刻点头。 “那你说说,我们是何事何地相识私会的?”冉轻语语气淡淡,丝毫没有旁人想象当中的惊慌失措,部分看热闹的人也品出了不对劲,但其中牵扯太深,也无人主动为冉轻语说话。 刘玉书眼珠子转了转,随口胡诌了一个时间:“文和七年九月!” 他说的十分笃定,围观的众人也开始怀疑了,莫非将军夫人当真和外人有染? 苏怡凝也担忧地看向冉轻语,却见冉轻语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淡笑。 “文和七年九月?”冉轻语重复,“那时将军尚未出征,而我也基本不会出府,你又从何处与我相识,甚至私会?” “再者,即便出府,我身边亦有数人相守,这位刘公子,你当街构陷一位素不相识之女,可见正华书院逐出你这么一个品行败坏之人,当真是做的不错。” 围观的人中也回过味儿来了,哪有君子会当街说出这般污秽之话 ?且正华书院乃京城第一书院,数不尽的知名才子和朝之栋梁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如此说来,这人口中的话就得再掂量掂量了。 刘玉书见围观的人开始怀疑他了,脸上露出了伤心欲绝的神态,“语儿,我知道你怨我,但当时我只是一白身学子,我是为了……” “你是不是还想说都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忍辱负重,都是为了能给我娘一个更好的生活?”眼见刘玉书越说越离谱了,苏怡凝终于忍不住插嘴。 刘玉书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苏怡凝冷笑,无所畏惧地上前一脚将刘玉书给踹翻在地,“你姑奶奶我看这种情节早就看腻了,说从哪里看来的话本子?拿出来让大家伙都观摩观摩!” 刘玉书本就是个孱弱书生,被苏怡凝这么一踢,躺倒在地半天起不来,他用手指着苏怡凝脸憋的通红,“你、你!” 他像是要骂,但似乎又想起了他此时需要扮演的角色,用屈辱的眼神瞪着苏怡凝,“你是语儿的儿媳,我 不同你一般见识。” 见他自顾自地将自己放到了长辈的身份上,苏怡凝气的简直想要再给他两脚。 但看不惯刘玉书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人,就在他们争论的水深火热之时,一道不可置信地女声突然闯了进来。 “刘玉书,真的是你!” 人群为那道声音腾出了一个位置,却见那边不止一人,除了一个女人外,还有一位身形微胖,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男人。 众人看热闹的心思还没有落下,有人问那个女人:“姑娘,你识得那位刘玉书?他真的和将军夫人有私情吗?” 那女人神色微微一滞,“你说什么?” 刘玉书看到来人后,脸色突然一僵,刚刚酝酿好的情绪荡然无存,他内心惊恐万分,转头就要跑。 那个女人见状连忙就去追,因围观的人太多,刘玉书一时未能逃脱,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被女人揪着耳朵摁跪在地上,一脸的灰败。 “什么情况?”苏怡凝被这一幕搞的有点茫然。 冉轻语也饶有兴致地 看着那边,可就在这时却不知被什么人一推,她不受控制地朝着前方倒去—— “没事吧?”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鼻尖再次闻到了那股松木的香气。 裴砚正担忧地看着她。 冉轻语站好后轻轻朝着他的方向点了点头,裴砚的手才松开。 只不过这次,他准确的闻到了冉轻语身上的梨花香,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失神。 “十年前曾和将军夫人暗通款曲?刘玉书啊刘玉书,十年前你做了什么蠢事还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复述一遍吗?”那个女人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狠厉,刘玉书在她的手下完全没有逃走的可能。 “不用……”刘玉书的声音宛若蚊咛,似乎怕极了眼前这个女人。 事情反转的太快,以至于众人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大家都开始了窃窃私语,“什么意思,他方才都是在骗人吗?”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冉轻语这时也站了出来,“姑娘既然知晓这人的过往,可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声音清和却有力,“平白无故遭人构陷,此事可大可小,吾夫虽亡,但军功尚在,如果姑娘不能为我作证的话,那我就只好报官了。” 女人的脸色一变,“你是……” “就是这位刘公子口中所说的将军夫人,冉轻语。” 女人的脸色一时间难看的很,但不是对冉轻语的,她对着冉轻语抱歉地低头,“实在抱歉,这人,就交给你处置了。” 刘玉书震惊地瞪大眼睛:“你疯了!” “啪——”他的脸被扇歪,很快又被女人给捏起下巴转回来,“你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再风言风语,我不介意把你的过去全部给你抖出来!” 冉轻语也很惊讶女人竟然这么好说话,她也没有多问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往后看了一眼,苏怡凝立即就让那两位跟她一起出来的大兄弟将人给押住了。 旁人见状也明白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一时间散的散,走的走。 只不过今日发生的事情,可以当做好几日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第72章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迫于那女人的威胁,刘玉书最终还是被押走,没敢反抗。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叫刘芝,那家伙是我的弟弟。”女人自顾自地开口说:“十年前他因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逐出正华书院,自此一蹶不振,人也变了不少,家中觉得丢人,就断了他的开销,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混迹在各个角落。” 冉轻语对他们的过往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唯一惊讶的是眼前的女人竟然是那人的姐姐,她挑了挑眉问:“把你弟弟交给我,你不怕我杀了他?” “那也是他的命。”刘芝不在意的说,“死了也好,省得再祸害人。” 她的话让冉轻语多看了她几眼,苏怡凝脸色不太好地走过来,“你弟弟满嘴荒唐,我们并不认识他他却行如此之事,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 刘芝眼神垂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些年他一直不着家,我也不清楚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二位放心,终归是他惹出来的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着,刘芝朝着身后看了一眼,那位一直笑眯眯的男人走上前,目光落在冉轻语的身上,“轻语,好久不见。” 冉 轻语微微出神,“你是……” 她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却没有办法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 他的眼睛时刻都向下弯着,看起来是一个十分友好的人。 “一别经年,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这等时刻,阿姐。” 这声阿姐,直接将冉轻语带回了多年前。 “你是……阿容?”冉轻语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蒋容双手摒于眼前,朝着冉轻语微微垂下头,圆圆的脸上他的眼角向下弯着,看起来慈善又亲切,“阿姐还记得我,太好了。” 这下换做是刘芝惊讶了,她意外地看着二人,“你们认识?” “曾也共患难过。”姜容在冉轻语之前开口,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怡凝好奇的看着这个人,她来的时间太早,以至于许多人和剧情她都不太清楚,就比如眼前这个蒋容。 冉轻语怔怔的看着蒋容,“你现在……” “都快认不出来了,是吗?”蒋容笑着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当初过惯了饥不择食的日子,所以来到京城之后,就一直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以至于短短两月时间,我就成了这幅 模样,阿姐这样都能将我认出来,我好高兴。” 冉轻语听后也笑了,“我没想到你也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 “阿姐莫怪,我实在是不愿用这幅模样去见你,所以便一直拖着,不过当时听闻你和穆大哥过的很好,我也放心将你交给他。”他说着叹息一声,上前一步似是想要触碰冉轻语,但最终也没有伸出手。 “不过世事难料,穆大哥竟然这么早就先行离去,让阿姐受苦了。”他的声音很轻,却也足够冉轻语听的清楚。 空气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两人却没有太多话要说。 在冉轻语的印象里,阿容还是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声音还有一点点的相似,这个人却再也无法和记忆当中的人融合。 “明庭之前的事情,也是你帮的忙吧?”冉轻语问,其实她是不相信杨开野有那样的好心,不是杨开野的话,那就只有当时和他同路的蒋容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蒋容淡笑,“阿姐放心,因刘玉书而产生的谣言,我会帮你处理的。” 他说的十分轻松,好似方才那么多人都能听他的话一样,冉轻语有 些好奇,“你要怎么做?” “阿姐放心,我自有我的门路。” 见此,冉轻语也不再多问,两人似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和他们告别后,冉轻语带着人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裴砚在胡同口守着,里面的人被苏怡凝带来的两位大兄弟压着,一脸的颓像。 “刘玉书是吧?”冉轻语问。 刘玉书半死不活的抬眼,眼神里只有认栽的萎靡,“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 “告诉你背后的人,用这种法子对付我,没用,还是让她亲自出面比较好。” 刘玉书愣住了,“你要放我走?” “不然呢,难不成你真的想去官府?还是说你想尝一尝将军府的军棍,或者你主动承认你背后之人是谁。”冉轻语见他被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轻轻的挑眉。 “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不用!”刘玉书连忙从那两位大兄弟手中挣脱出来,脸上是讶异不住的喜色,对着冉轻语真挚地开口,“方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会了,夫人放心,我定会和雇主将话带到!” 刘玉书说完,生怕冉轻语反悔一样立刻朝着外面冲去, 结果一时激动地直接撞在了在胡同口守着的裴砚身上。 “哎哟!”刘玉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色惊慌未定,以为冉轻语反悔了。 “让他走吧。”冉轻语开口。 裴砚淡淡地看了刘玉书一眼,眼中的寒意让刘玉书打了一个冷战,随后裴砚侧过身,刘玉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见人真的没影了,苏怡凝不理解地问:“娘,为何要放他离开?万一他以后又来捣乱呢?” “既然来了一次,就会来第二次。”冉轻语从胡同口出来,“只要刘玉书不傻,就知道该怎么做。” 苏怡凝疑惑,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冉轻语路过裴砚的时候突然停下,“你……” 她看着裴砚一双深沉的眼睛,蹙了蹙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从出府之前她就发现了,裴砚看她的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有心事,而且这个心事,还是事关于她的。 裴砚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冉轻语会轻易将他看透,他的唇动了动,好像在做心里挣扎一样,最终他抬起眼睛,看着她,“如果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你还会坚持你此时的决定吗?” 第73章 独善其身 冉轻语皱了皱眉,“你为何会这么问?” 裴砚垂头,“没事,不过是做一个假设而已。” 如果冉轻语知道穆钦没有死,她是否还会坚定的以将军府为先,还是说,她会不顾一切的奔向还活着的穆钦,哪怕穆钦此时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 “裴公子应该不是那种随意假设之人,是发生什么了吗?”冉轻语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裴砚可能,已经找到穆钦了。 她的胸膛重重地跳动了两下,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从裴砚出事到现在,不到半年,就有人找到了穆钦的踪迹, 为什么前世她却从未听说过穆钦还活着的消息? 冉轻语将心中的想法全部都驱散,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不论穆钦究竟如何,她一开始的想法也不会发生改变。 “无论如何,保全将军府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信念所在。”冉轻语看着裴砚说,这也是她今生活着的唯一目标和意义。 裴砚沉默了片刻,忽而轻轻一笑:“我知道了。” “那么裴公子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吗?”冉轻语神 情专注地看着他,裴砚却不敢看她的视线。 “夫人心思缜密,想必已经猜到什么了吧?朝堂之事我不清楚,但若夫人想做,裴某也不会吝啬于帮忙。” 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苏怡凝这个外人都听懂了,冉轻语自然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庆幸。 穆钦是没有死,但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或许是人还活着,却没有醒,又或者是身受重伤,没有办法行动,每一种都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冉轻语垂下目光,脸上的神色恢复平静后才抬头,她看到了苏怡凝担忧的目光,脸上的神色软了软,然后对裴砚道:“裴公子已经帮了我们家许多,其他的别无所求,只希望先生能够好好教导清风。” 她能够感受得到,清风对于武功的执着,从很早以前似乎就有这种倾向,只不过当时的穆钦也只简单的教导了一些基本的东西,就被皇帝派去其他地方征战了,所以这件事也被耽搁了下来。 “夫人放心,清风是我的徒弟,教导她亦是我指责所在。 ” 人群散了,刘玉书也跑了,冉轻语今日出来的目的只能说完成了一半。 她看了苏怡凝一眼,想让她先行回去,因为之后的说不准还会发生一些难以控制的事情,她不希望苏怡凝也深陷其中。 可苏怡凝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上前一步揽住冉轻语的手臂,“娘,你还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 冉轻语无奈,“你先回去,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娘心地良善,但有些人可不是,我虽不及裴公子能够保护娘,但嘴皮子上我能帮娘磨上一磨。” 她这幅模样显然是没有打算离开,冉轻语无奈,只好让她跟着。 她要去的地方不算远,周家距离这里也不过两条街。 时间还算充裕,她没有上马车,只是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前,看着似乎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人间烟火气。 街道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冉轻语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放松。 知道了穆钦还活着这件事就像是悬空很久的叫终于踩到了实处,虽然还未完全踩在地面上,但也不至于让她将一切底盘全部都亮出来。 将军府依旧要 救,至于穆钦,冉轻语只希望他好好养伤,尽快恢复。 “咳咳咳咳!” 一阵故意的咳声从他们的背后传来,王夫人带着腼腆的笑捂着嘴走来,像是故意在引起他们的注意。 “哎呀,将军夫人怎么在此?”她掩起虚伪的笑意,目光在冉轻语的脸上不住打量,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我在此,不是正和你的意吗?”冉轻语淡笑。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过来,“哎呀,这就巧了,我刚好想要问问您用的什么玉容膏,毕竟和前阵子相比,您这气色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想必将军夫人也不会吝啬告诉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一半拉着冉轻语的手放在手心,还轻轻拍了拍,注意力始终在冉轻语的身上。 “你想要玉容膏?”冉轻语问。 “是啊是啊!”王夫人还以为冉轻语同意了,拉着冉轻语的手都激动地重了几分。 冉轻语看了苏怡凝一眼,苏怡凝却挠了挠头,装作自己没有听到的样子,冉轻语失笑 。 “你笑什么?”王夫人一脸怀疑的看着冉轻语,还以为她在记恨之前的事情不告诉她。 “玉容膏是我一位好友赠与我的,仅此一盒,能得到王夫人的抬爱我很高兴。” 王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冉轻语,我们好歹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你那玉容膏从哪里买的,你告诉我,长公主那边我会帮你说话的。” “你?”冉轻语有点想笑,“不必了,我不需要。” 如今她已决定将一切隐患拔除后就带着将军府的人离开,长公主也和他们没有交集,她没有必要去讨好那边。 她是这么想的,但王夫人不知道,王夫人只以为冉轻语是看不起她,有些不高兴“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周夫人可以啊,你也知晓我和周夫人的关系不错,想来得到玉容膏后她也会帮忙的。” 搞了半天,其实是周代柔想要这玉容膏。 冉轻语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意外。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麻烦让让。”苏怡凝用身子隔开了王夫人,看着王夫人的神色带着敌意。 第74章 收手吧,我知道是你 “冉轻语,好歹相识一场,不过是让你说出玉容膏的出处,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王夫人这时是彻底不开心了,见冉轻语一日更甚一日的容颜,心中的妒忌也开始蔓延,她指着冉轻语说道。 她的声音不小,很快又有一些人开始看起了热闹,王夫人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这么多人注视着,冉轻语不会不开口。 可冉轻语确实没有开口,开口的依旧是苏怡凝。 “你想要玉容膏?” “对!”王夫人高傲的扬起下巴,仿佛已经胜利了一般等着她们将铺子的名字说出。 “我方才说了,此物是朋友所赠,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冉轻语也被她的这一出搞起了一丝火气,眼中犯冷。 “那你倒是说说是何人所赠?我去寻就是了。” 冉轻语见苏怡凝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心中也暂时平静了下来,“怡凝,她想要,那你就给她。” 苏怡凝一改方才的严肃,对着王夫人笑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玉容膏是独家配方,不过我们还有其他的衍生物品,也是美容养颜的,效 果嘛,仁者见仁,就看你要不要了。” 王夫人原本还被苏怡凝的笑搞的瘆得慌,闻言眼睛立刻瞪大,“要!” “要多少?” “一……不,五十盒!” 这种东西保质的时间不长,王夫人想了想还是要的保守了一点,不过说完她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疑惑的看着苏怡凝问:“你才是那玉容膏的持有者?” 苏怡凝笑的轻松,“我只是玉容膏的搬运工。” 王夫人看着她又有点怀疑了,“从哪里搬运的?” “这个可不能说,你要是想要,我就帮你弄,不想就算了。” 王夫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在苏怡凝这里下了五十单,只不过付定金的时候人都傻了,“一盒五十两,你抢钱呢?” 苏怡凝耸耸肩,“你也可以不要,娘,我们走。” 冉轻语掩盖住自己唇角的笑意,从王夫人的面前经过。 王夫人看到冉轻语细腻的肌肤,一咬牙,还是将定金付了,走的时候还警告般看了眼苏怡凝,“将军府的颜面还在,谅你不敢逃跑!” 有的人为了美是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的,周代柔不缺钱,将容貌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从每日的穿戴就能看的出来她有多在意自己的容貌,王夫人为讨她欢心还真是下了血本。 从皇宫内出来后冉轻语就没有再见过周代柔,至于王夫人说的周代柔会在长公主那里说她的好话,冉轻语是半分都不信。 “你许诺了那么多,忙得过来吗?”看着苏怡凝赚了钱喜滋滋的模样,冉轻语问。 苏怡凝却狡诈的眨了眨眼睛,“又没有约定时间。” 冉轻语笑着点了点她的头,“你呀——”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最后在周府的大门前停下,拦着他们的周府管家说:“我家夫人只准许将军夫人入内,其余人,还请在此地等候。” 苏怡凝顿时变了脸,拉着冉轻语不想让她单独进去,“娘,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冉轻语觉得有点好笑,“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周府,就算她要对我下手,也不会挑我来的这种时候。” 何况冉轻语知道周代柔只是想搞垮她,来平息封诰命时的怒火,并没有想要她命的打算,冉轻语觉得她是 聪明人。 但冉轻语不知道的是,苏怡凝之所以会这么担心,是因为周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鬟。 见冉轻语独身一人不顾阻拦进去,苏怡凝在外焦急的踱步,而裴砚却突然身形一闪,消失了。 周府内。 周代柔正坐于大堂,见冉轻语进来后眼睛微微一眯,声音嘲讽,“你还真敢进来。” “有何不敢?”冉轻语神色自若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初次来周府,这里倒是气派不少。” “不及将军府气派。” 事实上,论大小,还真是将军府比较大一点,但周府虽没有将军府那么大,但里面的装饰摆件却无一不是贵重之物,可见周家的财大气粗。 冉轻语看着她,只见周代柔带着敌意的眼神毫无遮拦,她冷笑一声,“怎么,今日来我府上,是专程来赔罪的吗,大可不必。” 她轻轻将自己的掌心伸出来,身边的丫鬟立刻出现将手臂放在周代柔的掌下,周代柔满意地看了眼她,借着力道缓缓站起来,“我的那位庶妹虽然因你而死,但我也找到了一位可以完全替代她的人,素 琴,出来让将军夫人好好看看你。” 那位丫鬟走上前,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出现在冉轻语的眼前,是那种能够轻而易举忽视的存在。 冉轻语眼皮跳了跳,不太明白周代柔这是什么意思。 周慧之死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抓了起来,赵夷最终也被定为谋杀罪,此时依旧被关押在大理寺,但赵夷身上的一些谜团还未解开,冉轻语也相信赵夷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所以根本不担心。 “对于贵府的二小姐,我很遗憾。” “免了。”周代柔轻哧一声,漫不经心地将额角的发丝别于脑后,“素琴用着可比那个小贱人舒心多了。” 周代柔说完,冉轻语就看到那位丫鬟素琴不用周代柔吩咐就拿出一把掌心大小的镜子,递到了周代柔的眼前,周代柔无比自然地接过来,对着镜子碰了碰脸,似乎格外在意自己的妆容。 冉轻语收回视线,心中有些为周慧感到悲哀。 自责是有的,不过也就是那一瞬间,如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很难去为旁人默哀。 “周代柔,收手吧,我知道都是你做的。” 第75章 床上打架 “将军夫人何时也会卖关子了?话要说清楚,什么是我做的?”周代柔愕然,眼中的嘲弄更显。 “你在京城中散播谣言,辱我名声,这其中,可有不少你的手笔吧?” 冉轻语没有继续和她打太极的想法,就这么站在周代柔的面前将此事挑明。 “你如果想要诰命,可以自己去请,如今我这个身份,也只是凭借着以前将军的军功才能暂时独善其身,我没有精力和你斗,但你是知道我的,吃软不吃硬。” 周代柔神色复杂,“冉轻语,你是疯了吧?” “恰恰相反,我很清醒,所以我也想奉劝你一句,越是走投无路之人,就越是肆无忌惮,你如果不怕,大可以试试。” 周代柔半天没有说话,冉轻语神色轻松,望着周代柔难看的脸色靠在了椅背上,似乎是在给周代柔一个思考的空间。 “可笑,你把你当什么了?”周代柔抿了抿唇,旁边的素琴就递给她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她喝了一口后脸色才好了些,冉轻语不由多看了素琴一眼。 这个丫鬟确实要比之前周代柔身边的那个机灵的多。 “我这人最不怕威胁,你说 那些事情是我做的,可有证据?” “我不需要找证据。”冉轻语突然站了起来,她该说的已经说了,输人不输阵,她根本不计较什么封号,所以在她看来周代柔的一系列举动都十分可笑,前世亦是如此。 “你只需要听懂我说了什么就行。”她上前,在周代柔几步远的距离停下,“名声这些我可以不在意,但也会或多或少妨碍到我,你如果不收手,我就要用我自己的法子了。”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但周代柔就是无端的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她不是怕冉轻语,就是觉得冉轻语这个人,和以前真的一点都不像了,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墙倒众人推,我不过是递过去一把刀而已。”周代柔看着冉轻语离开的背影,口中低语。 “夫人,需要我去再添一把火吗?”素琴小心捏着周代柔的肩膀,周代柔舒服的喟叹一声,闻言眼里闪过冉轻语那张淡然的脸,和她口中威胁的话语,她眼底一沉,“先不要轻举妄动。” “你怎么还在这里,冉轻语用的玉容膏找到了吗?” 素琴垂首,“还未找到。” “那还不快些去找! ”周代柔烦躁的开口,“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大堂出来后,素琴抬头看了天空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 暗中,裴砚躲在一棵高树的枝杈上,在下面的人离开后,他再次现身,看着那个丫鬟的身影皱眉。 步伐稳健,气息平稳,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的距离,这个人是个习武之人。 而且功力还不低。 苏怡凝见冉轻语出现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快步走到冉轻语面前,“娘,没事吧?那周代柔没有为难你?” “不。”冉轻语笑了,“她可能被我吓到了,今日的事情已办妥帖,回去吧。” 冉轻语总是想,做人要留一线生机,这种情况她前世一直都在奉行,如今她为了将军府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要是阻碍她的人或事,她都要想方设法解决掉。 不论过程怎么样。 “人总是要成长的,不是吗?”冉轻语轻轻的说了一句,这一句只有她能听得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冉轻语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变了。或许是重生后一切都变得十分紧凑,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和余地都不多,她必须果断的做一些选 择,要保全一些东西,相应的,就要放弃一些东西。 “裴砚呢?” 从周家出来后她就没有见到对方,冉轻语问苏怡凝。 苏怡凝摇头,“你进去后他就直接闪身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二人的背后就扬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裴砚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我在。” 然后就不发一言地跟在两人身边。 冉轻语也没有去问他去做什么了,像这种侠客一般都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没有突然消失冉轻语就觉得已经十分难得了。 一夜过去,京城中有关冉轻语的传言竟真的如她所料,一个个安分了不少。 甚至于昨日在闹市发生的那一出书生哭诉的戏几乎没有什么人讨论,反而有一部分开开始赞扬冉轻语和镇国将军的爱情故事,这些故事甚至于连冉轻语都是第一次听说过,不知是从什么话本子里套用来的。 这一切,除了是周代柔真的收手了之外,恐怕大部分还有蒋容的原因。 蒋容,如今詹事府的副主管,曾经也是同她有过一段生命之交的弟弟,他能成长到这种地步,冉轻语其实 是很欣慰的。 可有关冉轻语的流言虽然降下去了,但有关穆清风的流言却水涨直上,以至于闷在府上读书的穆清芸都听到了一些。 这日,穆清芸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看着埋头练刀的穆清风,大.大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困惑。 最终穆清风真的忍不住了,直接将刀收起来走到她的跟前开始撵人,“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这里不是你发呆的地方,回你的书房玩去!” 她提着穆清芸的衣领子就要往出拽,这几日她的武功虽然精进了不少,力气也变得大了起来,但耐不住穆清芸还在长身体,她拎一下没有拎起来,顿觉丢人,正要用第二只手的时候,却听到小不点开口了。 “二姐,你究竟喜欢谁啊?” 穆清风:“?” “我听外面说,你和那个什么四皇子要定亲了,可定国公世子不同意,外面都在传你们的消息,我还看到有话本子说你的故事呢,只不过有好多内容我都看不明白。” 穆清风正皱眉呢,闻言也升起了好奇心,“什么话本子?” 穆清芸一本正经:“就是在床上打架的内容,你们为何要在床上打架?” 第76章 陷入危险 穆清风:“……” 旁边的穆清芸更好奇了,“你们真的在床上打架了?为什么?” “别胡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穆清风的脸就已经红的不像样。 “哪个兔崽子敢编排你姑奶奶!”她羞恼地嘟囔了一句,也不管穆清芸,三两下就翻墙跳出去找人算账去了。 这一去,也导致她的心态彻底发生了转变。 在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之内,穆清风和谢涵对峙。 “我说了,不需要你来帮我出这个头!”她看着面前俊雅的青年,头一次觉得他们两个人完全沟通不了。 “四皇子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你和他对上只有吃苦头的份!” “难道你真的要嫁给他?”谢涵认真的看着她,“当一个侧妃?”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穆清风已经不想和他说了,站起来随时准备离开,“至于四皇子,我如今尚在孝中,等孝期一过还不知局势如何,况且他也并未正式提亲,你如今的一番举动,倒是彻底将这件事情放在明面上,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穆清风吐出一口气,“谢涵,此事到此为止,你是承国公世子,参与进来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你怎 么就认为,对我没有好处呢?”谢涵也站了起来,深深地注视着穆清风。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亦有我自己的目的。” “四皇子那种人,你了解吗?倘若我不出现,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 谢涵每说一步,就朝着穆清风逼近一步,最后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掌,但谢涵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 穆清风十分不适应和人这么近距离说话,她眉头紧拧,侧过脸后退一步,“你能不能别自以为很了解我一样,替我做任何决定?” 不等谢涵说话,穆清风闭了闭眼睛,“算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这里。 “出来了出来了!”酒楼外,好几个人影装作平常人路过,十多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刚刚出来的穆清风的身上。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怕什么?没看到她是一人出来的?” “可万一被世子查到……” “嘘——” 人烟少的地方,穆清风停下了脚步,“出来吧。” 藏在暗中的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发现了。 既然如此,也没有再藏起来的必要,穆清风声音刚落,数十个身着麻衣的“普通人”走了出来,他们 一个个体型高大,脚步轻盈,一看就是会武功之人。 穆清风眯了眯眼睛,“偷偷跟着我,有事?” 他们一行人却毫不废话,趁着穆清风没有反应过来,立刻闪身冲了过去,意图将穆清风拿下。 但穆清风也不是没有丝毫准备,在人影闪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抽出自己的刀,和那人的兵器相互碰撞,碰撞出火花。 好强!穆清风心中震颤,这是她认真学习武艺之后,第一次真刀实枪的战斗。 这个人虽然没有裴砚那么强,但架不住他们人多。 穆清风松了松带着些麻意的手,不敢有丝毫懈怠,不远处街道的热闹似乎和这里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她的脚步动了动,想要引起对面街道的人注意,但这里的人缠她缠的很紧,而且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让她只能提起精神应对他们。 几招过后,穆清风发现了一件事,这群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她的命。 谢涵方才所说的话突然传入了她的脑海,一切的怀疑和疑虑,通通都引向了一个人。 ——四皇子。 “四皇子?”时庭苑里,夏禾露出困惑的神色,“不是云晓晓吗?四皇子他为何要这么做?” 冉 轻语垂眸,她起初也很疑惑,不过她已经派人去云晓晓那边看情况了,云晓晓或许真的在这件事情上出了一份力,又或者说,她是点火之人,而四皇子,就是将这把火燃烧的越来越旺的油。 “四皇子费尽心思想要和我们搭上关系,无非是因为雷虎符,他可能已经猜到我们想利用孝事拖延,于是等不及了。” 冉轻语揉了揉眉头,“去叫清风过来。” 片刻后夏禾回来,“夫人,二姑娘不见了。” 冉轻语的脸冷的可怕,“找!” 另一边,穆清风还在和这群人周旋,她的体力开始不支,呼吸都粗重了许多,在刀尖交锋时,她看着眼前相貌普通的杀手,喘息着问:“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可这群人似乎知道她在套话,一个个闭口不言。 不知是谁的武器突然转变了招式,穆清风突然觉得自己的衣带被割断,而自己也被他们引诱着,到了一个又黑又暗的巷子里,原本的那条繁华的街道已经看不到了,一种不妙的预感蔓延至心头,穆清风的手摸到了裴砚的玉哨上。 可她的动作在这群人的眼里几乎是透明的,在发现穆清风的手伸到了脖子后,又是一道银 光闪过,那根绳子被割成了两段,上边的哨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穆清风正要去捡,却突然察觉自己的身上有冷风吹过。 她的衣衫没了衣带的束缚,随意的挥洒在身上,宛若一朵盛开的鲜花,在昏暗的巷子里绽放。 旁边传来了肆意的淫笑声,这群人终于开了口。 “果然啊,不愧是能让国公府世子和四皇子都迷的团团转之人,姿色果然不错。” 口哨声,各种淫秽的言语从四面八方的位置传来,穆清风甚至听到了他们在说自己的娘。 “听闻只要进了将军府就能和将军夫人共度春宵,改日我们也去试试?” 穆清风一刀砍向了说此话人的位置,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接住。 “你们看,她生气了哈哈哈。” “这样才对,不然总觉得没滋没味的。” 穆清风又是一刀砍过去,两次间隔的时间很短,以至于那人的刀差点没有被拿住。 “给我抓住她,小娘儿们就是欠教训!” 有人担忧地说:“老大,这可是……” “放心,我心里有数。” 不知是不是方才酒喝多了的原因,穆清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飘,砍人的动作都开始软绵绵起来。 第77章 杀戮 穆清风被他们禁锢住,下巴被其中一人捏住,被迫抬起来。 虽然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穆清风本能的感觉到厌恶。 “老大,四皇子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还是按照规定把她送到指定地方吧。” “急什么?”她听到他们的老大不耐烦的说:“这小妮子恰好合我胃口,过过手瘾怕什么?” “万一她反抗,伤了她怎么办?” “她方才动用了内力,药已经完全深入她的身体,现在她恐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穆清风知道自己中招了,但什么时候中招的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谢涵不会害她,有问题的不可能是食物和酒,唯一有可能,就只有空气了。 药是撒在空气中的。方才她和他们交手之时他们一句话都不说,很有可能是在屏息。 穆清风闭了闭眼,只能怪自己大意了。 然而下一秒,她猛然抬起了头! 一只粗糙的手放在她的脖颈处不断摩挲着,那种异物的感觉触及她的皮肤时异常明显,恶心的感觉从腹腔直接上升,穆清风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们老大问:“她在说什么?” 另一个人垂下头仔细听了听,“老大,她好像在骂你。” “哈哈哈哈!”他们老大笑 着捧起了穆清风的头,“那就好好骂个够!” 一股男人的腥臭气扑面而来,那种恶心的感觉更甚,穆清风实在忍不住,侧过头将方才入腹之物尽数吐了个干净。 这下那人却不小了,他可以接受旁人的怒骂,但却无法接受别人对着他的脸吐的天昏地暗。 “贱人!”男人一把拽着穆清风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穆清风目光涣散,眼前的人影似乎和一个异样的场景重合。 那是一种离奇的画面,同样是一条暗巷,同样是许多人,她被他们按压着,肆意侮辱。 愤怒,疯狂,却逃不出最终的结局。 穆清风不受控制地捂住了自己的头,那种痛处和强烈的视觉感冲击着她的脑海。 刚刚那些画面……是什么? “清风,别怪我。”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记忆片段里,杨开野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怪就怪你自己以前太过目中无人,我早就看不惯你了,不如就趁着你还在京城,便宜一下我们这些兄弟吧!” “呕——”这一次,穆清风吐的天昏地暗,记忆中的画面和真实的情绪交杂,吐出来的东西也从食物的残渣变成了酸水,甚至还带着一丝血迹,控制住她的几个人都 有点抓不住她。 “老大,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是不是那药有问题?”有人担忧的问。 这可是要先给四皇子的女人,万一在他们手里出现点什么问题,他们可付不起责任。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也觉得有点奇怪,他皱着眉上前看穆清风的状态,“喂,你——” “哧——” 刀刺进肉体的声音。 穆清风看着眼前话说了一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将刀拔出,滚烫的血液喷溅在她的脸上,而她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和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在场十几个人都被这变故给惊到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老大高大的身躯重重地倒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男人的身子抽搐,口中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他的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在对着自己的人求救。 “哧——”又是一刀下去,穆清风脸上有血珠低落在地,和男人吐出的血液融合,男人彻底不动了。 旁边的人才反应过来,“抓住她!”他们一个个提起自己的武器砍过来,眼中还带着不宜察觉的兴奋。 说的是抓住她,却不是“杀了她”。 这也给了穆清风可以行动的时间,裴砚教给她的所有身形和功法,此时一幕幕在她的脑海当中回映,穆清风从未这 般和手中的刀这么默契过,他们此时仿佛已经融为了一体,任何角度她都能随心所欲的挥过去,刀滑进人体之时,她甚至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吃力。 眼前的场景仿佛和方才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当中的记忆重合,一边是无尽的痛苦和深渊,一边是趋于疯狂的麻木和杀戮。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穆清风却觉得像是砍菜一样简单。 穆清风挥动着刀柄,那些人的刀剑刺进了她的身体,但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些画面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过去?还是将来? 过去她不可能没有记忆,而那个杨开野,也比现在的杨开野要成熟许多。 这一切都是凭空生成的臆想,还是上苍给她的提示? 小小的暗巷仿佛被死亡笼罩着,一个一个的人影倒下,剩下的人看穆清风的目光终于带上了恐惧。 “她不是中药了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下一个被抹了脖子的人,就是他。 又是一道人影摔在地面上,神色定格成了惊恐,剩下的人纷纷后退,“怪物……怪物!” 穆清风身上的煞气丝毫不输于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恶鬼索命的即视感,可这只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啊 !和最开始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幕太过离奇,这群人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穆清风拦不住想跑的人,她只能朝着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冲过去,拦住了他逃跑的路。 那人见她不要命的冲来,一时间也自乱了阵脚,穆清风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全身,自己的血和别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他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 “别打了!我投降!我可以告诉是谁让我们来的!”那人惊恐的说,这里只剩下他,他甚至主动放下了武器以示诚意。 就在他以为事情可以进一步转圜时,穆清风就站在他的面前,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世界安静了。 穆清风的刀断了,眼前的世界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陌生,麻木的感觉一点点消散,她有点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在那一段陌生又真实的记忆之中。 拿着断刀走了几步之后,那种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薄膜倏然破碎,血腥气、大脑和身体上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费力的呼吸着,手放在胸口,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 穆清风双眼开始模糊,她艰难地朝着玉哨伸出手,却始终差一点。 直到,一双黑色履靴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78章 上门要人 一道看不清模样的身影出现,对方捡起玉哨,在手中把玩了一番,随后递到了穆清风的面前。 “你在寻此物?” 穆清风猛地攥住对方,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在那人的手腕处留下了一道红痕。 玉哨拿在手中后,穆清风才感受到一丝安心。 那种不切实际的记忆在她的脑海留下了深刻又肮脏的画面,她需要玉哨提醒她,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 刚刚那些画面,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没错。 穆清风想要吹响玉哨,可玉哨放在口中,她却连吐出一口气都觉得困难。 无尽的昏暗拉扯着她,意图将她拉进黑暗的深渊。 “这么多人,都是她杀的?”昏昏沉沉之中,她听到这个男人在问。 似乎有人回答了什么,再然后,她的意识就陷入了沉睡。 连带着她从未经历过的梦境。 “还没有找到?”冉轻语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此时天已经大暗,以往穆清风就算是和朋友出去玩,这个时间点也都应该回来了。 她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娘别担心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再等等。”苏怡凝候在冉轻语的旁边安慰,但她的安慰却起不了丝毫效果。 因为连苏怡凝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所知道的剧情都是五年之后的内容,如今穆清风突然消失,她也是一头雾水。 穆明庭和穆清芸也都出现了,穆清芸也知道寻找二姐刻不容缓,就讲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毕竟她亲眼看见穆清风翻墙出去,总觉得是她说的那番话导致二姐突然失踪。 冉轻语此时也镇定下来,她摸了摸穆清芸的头,“不关你的事,她不至于找人麻烦能将自己栽进去。” 随后她看向夏禾,“裴公子呢?” “师父今晨就出去了,此时还未回来。” 想起裴砚,冉轻语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有玉哨在,清风应该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 等待总是难熬的,派出去的人也都回来了。 “夫人,尤家和朱家今日都没有见过二姑娘。” “杨家呢?”穆清风熟识的人中,也只有他们几人比较亲密,特别是杨开野,因为有前世的关系在,冉轻语格 外在意。 “杨家也回了消息,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二姑娘了。” 冉轻语脸色泛白,最后问了一句:“国公府呢?” 下人垂下头,“夫人,国公府我们根本进不去,十三和我们一起过去的时候还差点打起来。” 国公府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小小的侍卫和管家目中无人,根本看不起寻常家院里的仆人,冉轻语的神情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她吐出一口气,“以我的名义,去送一封信,指名给世子。” “信?”谢涵冷冷地看着自己手下的仆人,“谁送的?” “将军府的穆夫人。” 谢涵原本要烧掉信的动作一顿,伸手将信拆了,露出来里面的内容。 信中的内容很短,但谢涵看完后脸色倏然变得阴沉下来。 “世子爷?怎么了?” 谢涵突然起身,直接冲了出去。 丑时,沿着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附近的街道突然间出现了许多士兵,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谢涵站在人群中,语气森寒,“搜!” 不多时,那处昏暗的巷子就被人发现了。 谢涵走到这里时 呼吸下意识地屏住,这里没有一个人,但这里的血腥气在巷子外都能闻得到,这也是这么快就查到这里的原因。 手下将一条断了的衣带乘上前,谢涵的瞳孔一缩。 这是穆清风的衣带。 穆清风之前确实在这里。 满巷子的血痕,他不敢想象穆清风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谢涵双目赤红,呼吸一瞬间急促了起来,仿若发病的前奏。 “世子。”曹占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在他的胸前点了两个穴道,他才感觉呼吸顺畅起来。 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去四皇子那里,让他把人交出来!” 冉轻语也听说了谢涵这边找到的线索,来了后却看到一条断了的衣带。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将衣带拿过来的。 冉轻语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看着谢涵问:“清风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你,世子殿下,能告诉我你们究竟说了什么吗?” “她失踪之事,你又知道多少?” “是四皇子。”谢涵抿唇,眼中带着嗜血的狠意,“伯母放心,清风我会 带回来的,她若少了一根手指头,用我的手来赔!” 居雅苑,华衡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吵醒他的国公府的人,“放人?” “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似乎是被人吵醒的,靠在一旁的梁柱上,神情嘲讽,“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本皇子,我没有抓什么穆二姑娘,倒是你们世子,他觊觎了穆二姑娘这么多年,是自导自演也不无可能,本皇子的时间珍贵的很,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说完,他就让人将他们轰了出去。 昔日的兄弟如今仿佛成为了陌生人,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国公府的人没有办法,只好回去复命。 然而谢涵已经等不及亲自过来了,正好和空手而归的两人碰上,两人还未说话,谢涵就已经越过他们,直接闯入了四皇子的居雅苑。 这个地方华衡刚刚搬进来不久,距离将军府就一条街的距离,很近。 谢涵进来二话不说就带着人闯入了华衡的卧房。 刚刚躺下的华衡听到了动静刚刚坐起身,恰好和谢涵煞气腾腾的一双眸子对视上。 第79章 夜闯皇子府 华衡的目光一动,脸上的神情带着难以言喻的戏谑。 “谢涵,上一次我是给你们国公府面子,也念你年纪小,所以才不曾追究,怎么,承国公让你亲自来谢罪了?” 他就这么坐在床榻上,连动都不动,和谢涵对视着,“如果真是如此,擅闯我私人居所,承国公没有教过你礼仪吗?” 居雅苑的人在华衡的声音落下后,人突然多了起来,和谢涵带着闯入的人不相上下。 谢涵神色阴郁,“你动谁都可,唯独她。” “她?”华衡琢磨了一下,随后才恍然大悟般看向谢涵,“你说穆二姑娘?可惜,我还未见过穆二姑娘呢,有机会我定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堂堂世子爷惦记这么久。” “华衡!”谢涵终于忍不住怒喝,他咬牙看着华衡,双眼因愤恨几乎充血,“告诉我,她在哪!” 可华衡似乎真的不知道一般,神色莫名,“穆二姑娘当真丢了?那你去找啊,来我这里质问有何用。” 他仿若无事人一般从床上下来,动作慢吞吞的站在谢涵的面前。 “深更 半夜闯我的宅院,我就不计较了,世子爷,请回吧。” 他这般态度更是让谢涵的理智近乎崩溃,他无视了眼含警告的四皇子,直接扭头转身,对着自己带来的人道:“搜!” 华衡的音量倏然变大,声音里已经有了怒意,“放肆!” 哪怕他将四皇子的威严摆放在了明面上,谢涵却依旧不管不顾的让自己手下的人开始搜他这个新院子。 居雅苑内四皇子的人顿时严峻以待,和国公府的人对峙。 两方形式势均力敌,摆开阵势后双方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谢涵是个疯子,华衡深有体会,他不是怕这个毛头小子,如果两方真的打起来,那事情可就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 他吐出一口气,“你今日所谓,我会如实呈上,世子是在京城横行霸道久了,连基本的尊卑都不知了!” 谢涵依旧无视他,看着自己的人向着院内的人逼近,华衡终是没有办法,下令让院内的人退下。 “世子爷好好搜,若搜不出什么,本皇子就要去承国公那里讨一个公道了。”说完,他竟是直接打 了一个哈欠,再次躺回了床上。 谢涵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深色的瞳孔暗流涌动。 居雅苑一阵翻找,国公府的人无功而返,谢涵的脸色煞白。 “世子爷,您没事吧!”他一名随从惊慌地扶住他,神色惊恐地问。 “别管我,继续找!” 半个时辰后,四皇子披了一件柔软的绸缎长袍出来,衣摆的黑金纹路在微风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流光,仿佛在嘲讽他们的徒劳无功。 四皇子的居雅苑几乎被翻了一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华衡看着脸色煞白的谢涵,“世子可满意了?” 谢涵看着他,不发一言。 直觉告诉他穆清风就在这里,可他找也找了,再也没有理由和四皇子僵持。 “四皇子,清风还是个小姑娘,无论如何,成年人的事情,不要将她扯进来,我知道她就在你这里,我不会放弃的。”说完,谢涵就带着国公府的人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一脸茫然的居雅苑众人。 华衡摆了摆手,让他们全部都散了。 天快亮了,凌晨的风带着一丝寒意,华 衡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清风呢!”见到谢涵的第一眼,冉轻语就迎了上去,她不住地往谢涵身后看,却依旧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她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冉轻语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盖过了说话的声音,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的将军府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她是将军府的主心骨,绝对不能乱。 就在这个间隙,穆明庭上前一把抓住了谢涵的衣领,怒气冲冲的问,“你说过会把清风带回来的,人呢?” “明庭,不要冲动。”冉轻语维持着镇定,“先听世子怎么说。” 谢涵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仿佛病重之人一样,他没有看眼前的人,目光垂落在地面,“我会找到她的,不论任何代价。” “什么意思,四皇子不给人吗?清风究竟怎么了?”穆明庭不知暗巷里面发生过的事情,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原本文弱的面容都染上了暴躁。 “明庭。”冉轻语拍了拍他,随后看了眼还略显镇定的苏怡凝,“带他先回去。” “ 母亲……”穆明庭还想说什么,却被冉轻语呵斥住。 “你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要账,先下去休息吧。”说完,苏怡凝就立刻会意,拉着穆明庭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了冉轻语和谢涵二人。 “抱歉,没能将清风带回来。”谢涵这时似乎才缓了过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我会令人好好看守住那里,一旦有机会,会第一时间将她带回来。” 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冉轻语想起前世也是他在为清风奔波,只不过后来似乎身子不太好,将军府流放的时候,她并没有见到他。 “清风为人机灵,我相信她不会出事。”冉轻语沉默片刻,说了这么一句话。 五年还未到,没有道理清风会提早出事,谢涵没有说太多,他似乎认为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显得异常沉默,在留下一句:“我会带她回来。”后就离开了。 一整夜神情都高度紧张,冉轻语脚步晃了晃,被夏禾扶住。 “夫人,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冉轻语抿了抿干涩的唇,“嗯,我相信她。” 第80章 找到了 等待是最难熬的。 冉轻语不知道四皇子会对穆清风做什么,但四皇子远不如表面那般简单,情绪起伏过大,冉轻语头隐隐作痛,却依旧没有半分困意。 就在她要亲自去一趟四皇子居所时,一只信鸽突然落到了她的窗头。 夏禾疑惑地看了一眼,还是伸手将上面的纸条拿下。 【已无大碍,莫思忧。——清风】 冉轻语怔怔地看着上面的内容,旁边的夏禾也很是惊诧,“夫人,这……” “确实是清风的字迹。”悬着的心似乎终于放下了,冉轻语靠在椅子上,反复观看纸条上面的内容。 纸条似乎是从什么书上扯下来的,但笔锋稳健,看得出她目前并无大碍,但再想看出什么,却也没有其他的信息了。 冉轻语看着这张纸,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夏禾,你派人去和世子那边的人说一声,同时也留意着居雅苑的动向。” “是。” 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下来,人就感觉格外疲惫,冉轻语手中捏着这张纸条,身体告诉她需要休息了,但她却根本无法睡着。 现 在摆放在她面前的有三个问题: 第一,清风在哪。 第二,清风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三,四皇子为何要突然出手。 怀着这些问题,冉轻语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突然睁眼,再次将那张纸条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阿椿。” 阿椿走了进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一趟长灯街,问一问山婆婆她的那本《临海》孤本可还在,如果不在,问一问去处,要快。”冉轻语一口气说完,语速极快,阿椿也知道事情似乎很重要,立刻就去了。 冉轻语吐出一口气,只盼望着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临海》这本书是山婆婆已故丈夫走南闯北留下的孤本,用的纸张并非内陆所有,和京城中的纸张相差甚大,如果能够得知这本书如今所在,那么清风的位置或许就能找到了。 虽然清风的传信说她没有危险,但冉轻语还是尽快看到她才能够安心下来。 那边的世子爷知道穆清风传信后,却没有半分庆幸。 他想再去四皇子得到住处找一找,却被承国公给拦下了。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承国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看看你,为了一个小丫头竟然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你和四皇子的事情皇帝已经知道了,念你身子薄弱,不曾下令责罚,但你也不能恃宠而骄!” “父亲!”谢涵说完就重重的咳了几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白,他将喉中的涩意压下,极为认真的看着承国公,“清风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会被四皇子劫走的,我不能不管她。” “你管?你是她什么人你就要管?”承国公一阵恼怒,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就和被人下了蛊一般无理取闹,“那是四皇子,还是你的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你竟要和你的兄弟相残?” “陛下本就有意将那将军府的二丫头许给四皇子,如今二人在一起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嘛!” “可清风根本不喜欢他!而且清风还尚在孝中,赐婚的旨意也根本没有下来!” 承国公简直是有理说不通,但偏偏打不得,只能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然而他到底顾忌着承国公的威严,平息片刻后这才道:“就算 她不同意,但四皇子毕竟是四皇子,你这几日就好好在国公府待着养病,哪里都不准去!” “父亲!” 谢涵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承国公却指着曹占道:“看好世子,如若出现状况,为你是问!” 说完,便大步流星离开了屋子,在他出去后,一行人立刻将门窗全部封死,打定主意不让他出去。 承国公本就属于四皇子一派,放眼整个皇宫内的皇子,也唯有四皇子能够堪当大任,他当然站在四皇子那一边。 从房间内出来的承国公看着被封死的门窗,眼中的神色难辨,离开前,他对着守门的人道:“留意世子的情况,若有不慎,立刻去宫内请太医。” 守门的侍卫恭敬应下。 房间内,谢涵一反常态的喝了一杯水,“啪”的一声,水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拿着其中一块碎片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看着神情毫无所动的曹占道:“我出不去,你去找。” 曹占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计算如何能快速将他脖子上的碎片抢过来。 “我知道你的速度很快,但你总不能 时时刻刻都盯着我。”谢涵紧紧盯着曹占,“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不是父亲的。” 谢涵说完,手中的碎片就朝着自己的脖子刺进去一分。 红色的血珠浸出,曹占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似乎根本不在意谢涵的死活一样。 谢涵也不着急,就这么注视着他,在做一种无声的威胁。 片刻后,曹占动了,只不过他不是上前拿下谢涵手中的碎片,而是走到被封锁的窗子前看了看,然后抬头,动用轻功飞到房梁上掀起了其中一根松落了的柱子,再推开头顶的瓦片,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是练习过很久一样,没有引起外面任何人的注意。 任谁也想不到,世子刚被关进去,就会想办法离开。 不过也确实不是谢涵要离开,所以在有人给谢涵送饭时,看到谢涵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看书,还以为世子爷转性了,竟然这么听老爷的话。 傍晚,屋顶的瓦片被人掀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落了下来。 似乎发生了打斗,曹占的手还在滴血。 在看到谢涵的时候,他低声开口:“找到了。” 第81章 师父,你来了 能将曹占伤的这么重的,整个京城恐怕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人,谢涵在看到他受伤时愣了下,但很快就被曹占所说的话吸引。 “在哪?” 曹占面不改色地开口:“长灯街。” 穆清风并不在四皇子的居雅苑,怪不得四皇子当时有恃无恐。 “那她人呢,你带出来了?” “没有。”曹占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古怪,“有个人带走了她。” “谁?” “不清楚,不像是京城中的人,我和他交过手,他的刀很厉害,似乎和江湖上的一个人类似。” 曹占说完就候在了一边,似乎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 痛。 穆清风睁开眼睛,感觉到痛意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唯有能动的,只有这么一双眼睛。 但看到的却是一片昏暗。 “别动。”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有人背着她在飞。 穆清风恍惚了一瞬间,才觉得这道声音有点熟悉。 “师父?” “嗯,是我。” 穆清风勾了勾唇,环在身下人肩膀上的手臂下意识紧了紧。 “师父。” “我在。” “感觉……上一次见面,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穆清风的声音有点模糊,但裴砚还是 听清楚了。 他行动未变,声音里待着令人安心的沉稳,“你伤的有点重,不要多说话。” “嗯……”穆清风不知道是听清楚了还是没有听清楚,头抵在裴砚的后背上,又开始昏昏欲睡。 裴砚抿了抿唇,轻功使的更快了。 第一次,他有了恐慌。 他害怕自己没有办法给冉轻语交代。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之前。 他得知穆清风消失的时候已经趋于半夜,整个将军府倾尽所有人的去找,甚至动用了国公府的势力,却依旧没有找到半分人影。 裴砚先去了暗巷,然后一直跟在国公府的人身后,他在听。 那把玉哨发出的声音很特殊,只要吹响,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只要是京城,他就都能察觉到。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听到玉哨的声音,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穆清风很有可能已经昏迷了。 “裴公子?”天亮的时候,阿椿来了,得知阿椿要去长灯街,裴砚主动和阿椿一块儿前行。 “夫人要找《临海》?它就在我家书房里放着呢。”山婆婆年龄大了,走路很慢,等到了书房却根本没有找到那本书。 “哎呀,你看看我,那本书好像是我先生的一位学生借去了,不 好意思。” “请问是谁借走了?他在何处?”阿椿着急的问。 “他啊,他姓杜,叫什么我忘了,不过他就在长灯街,从大路过来右边第三户就是他家。” 裴砚在山婆婆说了具体的地址后,就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赶,也是在这时,他听到了玉哨的声音。 这里是一家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和同僚饮酒吃茶,见裴砚进来脸色立刻就变了,“何人!” 不知从哪里过来七八个仆人装扮的人,各个都有武功,眨眼间就将裴砚围了起来,但这些人裴砚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解决了这些人后,男人一改方才的狠厉,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容,“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你尽管说。” 然而裴砚理都未理他,直接朝着玉哨发出的声音走去。 男人脸色大变,旁边又同僚开始不满,“杜大人,还不快快将此人拿下!” 杜大人的脸上冷汗直冒,他倒是也想啊!但眼前的人岂能是自己能拿下的! 裴砚走到内室时,杜大人才大惊失色。 “这位大侠,里面是我夫人的住处,不可进啊!” 同僚们见状也即刻帮腔起来,纷纷开始指责起裴砚来。 “观你也是个江湖侠客,听 闻江湖人都重情义重君子之道,擅闯妇人卧房实属小人行径,当真是丢江湖人士的脸!” “再废话,你们就和下面的人一起。”裴砚冷声道。 下面的人七拐八扭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这群人顿时闭上了自己的嘴,只能恨恨的瞪着裴砚。 然后看裴砚一脚将紧闭的房门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妇人惊慌失措的脸。 “你是谁!老杜!老杜呢!” 杜大人擦着汗走进来,对那妇人狂使眼色,这才讨好地对裴砚说:“您看,我没有骗您吧?您究竟要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找!” 他的话音落下,院内就传来了官兵问话的声音,杜大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的人早就在眼前这位男人出现的时候离开通风报信了,他不信这么多人,他还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脱身! 想起四皇子曾经许诺给他的,他的眼里染上了一丝灼热。 近了。 玉哨的声响早就消失了,裴砚直直盯着那一面墙,运起内力,一掌下去,那面墙倏然轰塌。 杜大人瞪大眼睛,再次惊慌起来。 “抓住他!快!” 稀稀拉拉的官兵脚步声闯了进来,那名妇人顿觉不好,连忙挤了出去,不出片刻,里 面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因为怕被误伤,杜大人也早早地逃出来了,他信心十足,只想着之后该怎么去讨赏,根本没有注意到里面的惨叫声是来自不同的声音。 裴砚不想杀人,在这群人丧失行动力之后,就朝着里面走去。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院子里,竟然还别有洞天。 路不长,裴砚走了一段距离后,就已经察觉到里面人微弱的呼吸声。 他快步上前,终于看到了那个女孩。 被血浸染女孩躺在地上昏迷着,口中还有未来得及放下的玉哨。 裴砚立刻上前查看她的伤势,随后眉头紧紧地皱起。 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势过重,穆清风整个人已经变得滚烫,他掰开穆清风的嘴,逼着她咽下一颗丹药,随后才开始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已经有人给她上过药了。 裴砚没有过多犹豫,能把穆清风放在这里,就说明带她过来的人没有什么好意,为她上药也仅仅只是不想让她死了而已。 只不过,在离开的时候,裴砚却遇到了同样来找穆清风的人。 那个人很厉害,带着穆清风裴砚没有办法过多施展,在刀砍到对方的手臂上后,裴砚没有恋战,快速离开了这里。 第82章 改变 冉轻语收到阿椿的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站在倒了一地人的院子里,神色不断变化。 “夫人,莫非是裴公子出手了?”夏禾也来了,她蹲在地上看着这些人,觉得很像裴砚的手笔。 阿椿闻言立刻点头,“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是他没错了,夫人,我们要不回去等等,裴公子找到二姑娘的话定会将人带回去的。” 事实上,冉轻语到这里后就已经猜到这里大概都发生了什么,“先等等。”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还清醒着,那边还有几名身穿官府的人躺在地上,冉轻语将这几个人的模样全部都记了下来,这才走到房间内,越过一行昏迷的官兵,走到了破了一个洞的墙内。 这一夜,清风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冉轻语看到了一地的书页,拆开一看,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已无大碍,莫思忧。】 一连看了好几张,上面都是同样的内容。 这本《临海》孤本就这么被她当做是练字的纸张,撕扯的不成样子。 她是挑选了写的最好的一张传信回去的。 冉轻语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心中的酸涩感在不断攀升。 “夫人,我们得离开了。”夏禾突然出声说。 冉轻语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么多的人被人打的不省人事,就算事出有因,但裴砚的存在,或许也会被人当做攻击将军府的利器。 她相信,会有不少人乐此不彼。 “走。” 在他们离开后,大理寺的人立刻围住了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十分严峻,特别是清醒后的杜大人说,此事都是一人所为的时候。 京城内,除了皇宫内不经常出手的高手,还有谁会这么厉害? 可当大理寺少卿再仔细盘问追究房间内的暗格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杜大人却言顾其他,说是打斗时不小心弄坏的,那里就是他平时躲暑的地方,那些书页上写的字,也是他三岁的儿子写的,用来练笔。 大理寺少卿根本不相信,但杜大人死不松口,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让手下仔细探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的信息。 “查一查杜大人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还有他夫人,也好生盘问一番,我总觉得,他们瞒了很重要的事情。” “是,少卿大人!” …… 裴砚将穆清风接走了,回来的却是裴砚一人。 冉轻语等啊等,只等到裴砚带回来的一句话:“她说想要一个人静静,暂时不回来。” 听这句话的冉轻语愣住了,“为什么?” 裴砚也不知该怎么说,思考片刻后才道:“她的状态不太好,不想你们看到她那样糟糕的一面。” “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家人,她再如何,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穆明庭也赶来了,焦急的开口,“她是不是伤的很重?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出手了?” 他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每问一句,似乎就联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她……还好吗?”冉轻语问。 “身子养养就好了,只不过她什么都不想说。”裴砚只能猜到她似乎是经历了很惨烈的厮杀,其余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回想穆清风当时的眼神,也许…… “她在什么地方?”冉轻语握紧的双拳松懈了下来,眸光探寻地看向裴砚,似乎在等他一个答案。 “抱歉,夫人。”裴砚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神,“我觉得,她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放心,那个地方很安全,等她什么时候相通了,我会带她回来。” 冉轻语虽然不知道清风为何会拒绝回家,但如今将军府四面受敌,她在将军府之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江湖之人四海为家,说不定清风所在的地方,是裴砚的私人住所,她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也好。”冉轻语看着裴砚,“劳烦裴公子照料清风了。” 裴砚抿唇,“她也是我的徒弟。” 知道穆清风安全了之后,整个将军府的氛围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那么紧张,但因为穆清风的出事,冉轻语觉得自己的进度还是太慢了。 李紫莺那个不稳定因素暂时已经解决,但眼下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赵夷究竟是谁的人。 没了书信,赵夷恐怕也没有证据揭发将军府,但他跟在穆钦身边多年,总会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冉轻语吐出一口气,坐以待毙终究被变成砧板上的鱼,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 地牢,李紫莺双眼微闭靠着墙,听到动静后也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李紫莺。”冉轻语缓步,走到一身狼狈,奄奄一息的女人 面前停下,隔着木板叫了她一声。 李紫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冉轻语继续道:“你可认识赵夷?” 李紫莺眼皮动了动,随后睁开了,她眯着眼睛看着冉轻语,脸上带着明显的厌烦,“不认识,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想听。” 冉轻语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你放在书房的那些书信如果没有被发现,在不久的将来会被一个人突然供出来,那个人就是赵夷。” “他会自称是将军府通敌叛国的送信人,你觉得是吗?” 李紫莺不悦的听完这一段话,冷嗤一声:“我怎么知道?要杀就杀,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不可能。” “我知道你是要保护你背后的那个人,但你已经被关了有一段时间了,他那边有给你带来什么消息吗?”冉轻语也不着急,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想挑拨而已,放弃吧,我没有那么好糊弄,你不如给我一刀来的痛快。” 冉轻语皱了皱眉,“你就这么想死?” 李紫莺嘲讽地看着她:“不然呢,落在你们手里,还有活路吗?” “有,但要看你怎么做了。” 第83章 做主合离 李紫莺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番话来。 片刻后她讥讽地看着面前额冉轻语,“没有想到我这么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得到将军夫人这般重视。” 冉轻语面色不变,“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明白,你死了,你们李家可就再无机会平反了。” 这句话似乎终于让李紫莺的神色产生了一些变化,但也仅仅只有一点而已。 李紫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左思右想,眉头缓缓纠结在了一起,等到她终于下定决心拒绝之时,再次抬起头后,眼前之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整个地牢都安静的可怕,仿佛深陷泥沼之时看到的黑暗,终于让她产生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恐惧。 “母亲,紫莺她……” 冉轻语一出来,就看到焦急地朝着这边赶来的穆明庭。 穆明庭已经很久都没有想到李紫莺这个人了,听闻冉轻语去了地牢后,他又忍不住跟了过来。 看到穆明庭那张憔悴了许多的脸,冉轻语也没有过多责备,只是淡淡地开口:“看她如何选了。” 穆明庭欲言又止,冉轻语将他这幅模样看在眼里,最后叹了一口气。 “明庭, 你跟我来。” 穆明庭不知发生了什么,远远看了地牢的方向一眼,这才跟着冉轻语离开。 “怡凝是个好姑娘,但如今府上情况不明,这次是清风,下一次就会是你们,你如果当真对怡凝无意,母亲我就做主,许你们二人和离。” 穆明庭还以为母亲让他过来是要说铺子里的一些事情,没有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二人和离。 “母亲,我没有……” “你之前说过,娶她非你本意,如今我们连保住自身都万分困难,还是不拖累她为好。” 穆明庭否认的话下意识说出,却被冉轻语后面的话给赌了回来。 他之前确实说过这种话,可苏怡凝毕竟是他明媒正娶过来的夫人,就这么让他们二人和离,穆明庭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母亲,此时是否太过突然?我……怡凝她想必也不会同意的。” 冉轻语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未免太过想当然了,“你怎么知道怡凝不会同意?” “你做出了这等事,以为她还会同以前那般在意你吗?” 穆明庭心里乱的很,他不是不清楚这段时间苏怡凝对他态度的变化,但他 认为这些都是暂时的,只要时间久了,日子自然会恢复成从前那样的。 “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相信怡凝她会理解我的,母亲,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冉轻语的脸沉了下来,“穆明庭,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被母亲连名带姓的叫了一声,穆明庭本能的感到了心虚,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或许有点过分,但又觉得自己说的也没有错。 三妻四妾的男人多的是,也不见有人因此和离,而且他也根本没有碰过紫莺。 想到紫莺,穆明庭的心中多出了一股怨气,也不知是对谁的。 “母亲,孩儿觉得孩儿没有错。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但我与怡凝拜过天地,那就是在上苍那里记过名之人,和离,恐生事端。” 听到他的这番言论,冉轻语说不震惊是假的。 什么上苍,上苍若真的有眼,上辈子他们何至于沦落到那般田地。 她对自己儿子的这番话语搞的很是恼火,“那些人不反抗,并不代表这些行为都是合理正确的,明庭感情是独一无二的,母亲不强求你喜欢她,但起码不要害她。” 穆明庭本身就生活在这么一个环境当 中,所思所想难免和一些陈腐的思想同化,但他到底是冉轻语的儿子,冉轻语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 可真要他和苏怡凝和离,他却从心底感受到了排斥。 “母亲,你让我再想想。” 冉轻语见他态度软化,就明白他已经有所动摇,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了。 出去后的穆明庭抓耳挠腮,什么李紫莺也全部都抛之脑后了,他直直地朝着苏怡凝所在的院子快步走去。 得知穆清风没事的苏怡凝此时正因愧疚在为穆清风熬制十全大补汤,根本没有想到此时的穆明庭正在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赶来。 “不对,再添点肉桂。”苏怡凝指挥着秋菊加料,想着一定要将穆清风的身子赶快补起来,她虽然见不到人,但可以让裴砚把汤带过去。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得怪她,穆清风出事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到来引起的蝴蝶效应,所以想要尽快找补回来。 穆明庭过来后看到苏怡凝少见的在熬制汤,还以为是给自己补身子的,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看着苏怡凝的背影染上了一丝柔和。 从前的怡凝好像也是这样,总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为他做了很多事,说到底,也是自己对不起她。 李紫莺这件事情让他心底染上了一层阴霾。 也罢。 父亲也是一生只有母亲一人,和怡凝一生相敬如宾也未尝不可,穆明庭想着,还是没有打扰她们,只坐在了厅堂最显眼的位置,等待着苏怡凝的到来。 可他等许久,等来的只有玉成。 “大公子,我们该出去了,和严掌柜约好要申时会面的。”玉成内心着急的很,他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到大公子竟然在这里,而且似乎十分悠闲的在等着什么一样。 穆明庭皱了皱眉,他差点把正事都忘了。 “大少夫人呢?” 玉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大公子,大少夫人她刚刚去后院回来,然后去了夫人那边,您是要找大少夫人?” 穆明庭心中疑惑,他一直等着苏怡凝的汤,人怎么还去了后院? “她去后院做什么?” “好像是将餐盒给了裴公子,大公子,我们真的要来不及了。”玉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 穆明庭没办法,只好先处理正事,但苏怡凝给别人熬汤这件事,一直在他的脑海当中盘旋,导致他一整个下午的气都十分不顺。 第84章 暗中撮合 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后,穆明庭回到将军府,第一时间就去了时庭苑,果不其然看到苏怡凝正和母亲其乐融融地说着什么。 “侠客真的很好啊,还情义深重,一诺千金的。”苏怡凝拉着冉轻语说,还说的十分认真。 冉轻语失笑,“照你这么说,你以前也见到过?” “那倒是没有,不过裴公子不是一个嘛?像裴公子这样武艺高强之人,放在江湖上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娘,裴公子当真是个不错的人呢。”苏怡凝将裴砚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在她的心里,这个人起码要比那个失忆了还带回一个女人的大将军要好。 冉轻语不知道她竟然还有撮合她和裴砚的小心思,只当这是小姑娘年少听闻了侠客的故事产生的崇拜之情,丝毫没有往自己的身上联想。 她神色轻松,但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穆明庭却脸色难看。 “母亲。”他出声打断了这断婆媳之间的谈话,大步上前将今日收回来的成果乘上,“母亲,孩儿不辱使命,已经将该拿回的,一并拿回。” 穆明庭垂下头郑重地开口,目光却丝毫没 有朝苏怡凝的方向看。 而苏怡凝同样也是。 她只是好奇的看了眼穆明庭呈上来的东西,随后就坐在一旁开始吃小食,每吃一口,脸上就扬起幸福的神色。 穆明庭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目光就彻底移不开了。 “干的不错。”冉轻语真心实意地夸赞,“之后的日子你就不必每日都出去了,但那些铺子也需要时刻留心,以后他们,也都交由你来负责。” 冉轻语一边说,一边将他拿回来的银票又完好无损地递了回去。 “将军府势末,寻常法子已回天无力,这些钱,你且拿去,要怎么做,我不管,但自此府上的银两,你半年时间不可动用,非常时间非常手段,明庭,你是家中长子,以后是要支撑起这个家的,明白吗?” 穆明庭一愣,“母亲,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做主?” 冉轻语点点头,她看了苏怡凝一眼,在得知苏怡凝背后所做的一切后,她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儿子配不上她了,叹息一声,冉轻语又道:“但唯有一点,你置办出的产业,不能以将军府的名义出现。” 穆明庭 几乎瞬间就理解了冉轻语的意思,这是要将整个将军府的退路,都放到他的身上啊! 如今皇帝都对将军府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他本以为经过紫莺之事,母亲应该对他十分失望才是,却没有想到,母亲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穆明庭心潮澎湃,责任和义务都担在自己身上,也让他认为,自己必须要肩负起将军府长子的责任。 他郑重跪在冉轻语脚下,双手将那叠银票接过,“母亲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托!” 冉轻语看着他,满意的点头,“记住,每次出去时,让武大和十三跟着你。” 穆明庭明白母亲是在担忧他的安危,郑重点头后就带着冉轻语给他的银票,步伐稳重地离开了这里。 见穆明庭走了,苏怡凝这才看向冉轻语,“娘这是想要让他学会自力更生?” 冉轻语无奈,“什么都瞒不过你。” 苏怡凝得意的扬起下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当然,比起大公子,我肯定更了解娘。” 冉轻语的目光动了动,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日的苏怡 凝很奇怪,一直在她跟前说裴砚的好,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裴砚确实很好,从他将清风救出来之后,冉轻语就已打心底里相信他了。 苏怡凝说的也不错,他情深义重,一诺千金,因为穆钦,他为将军府做的够多了,她没有理由再警惕和怀疑他。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苏怡凝在离开的一瞬间脸上的神色就严肃了下来。 “也不知娘有没有听进去……” “听进去什么?”穆明庭从转角处走来,神色阴郁。 苏怡凝拍了拍胸脯,“你干嘛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 穆明庭深深地看着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娘之前女儿家的谈话,你一个大男人好奇什么?”她无语的看着穆明庭,觉得他多管闲事。 “行了,我还有事,拜拜了您嘞。”苏怡凝挥手就要走,可她的手腕还没有放下,就被男人猛地攥住。 “有事?又是去后院和裴公子说话?你最近似乎和他走的很近。” 苏怡凝被他抓的手腕疼,她皱眉,“你发什么疯,娘还在里面呢!” 穆明庭心中一片怒火,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看着苏怡凝对他的话这般不在意的模样很是生气。 但他也知道这里不是二人说话的地方,抿着唇,拽着苏怡凝直奔另一个院子。 “大少……” 秋菊听到动静以为苏怡凝回来了,正要告诉她熬制阶段的玉容膏差不多了,就看到穆明庭气势汹汹地将自己的主子往屋子里拽,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苏怡凝也被穆明庭的举动搞的怒火了,奋力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你吃错药了穆明庭?放开我!” 门被关上,隔绝了二人的说话声,秋菊心虚地四处观望,然后将熬制好的玉容膏装罐,晾凉。 房间内,苏怡凝搓了搓自己被拽疼的手腕,满脸冷漠的看着穆明庭,“你最好给我一个你这么做的解释。” “解释?”穆明庭险些气笑,但仅有的君子风度依旧刻在骨子里,他压抑着怒火问:“你今日熬制的补汤,给了谁?” “补汤?”苏怡凝瞬间就想明白了,合着这人以为她出轨了? 好家伙,敢擅自将不明不白的女人带回家当小妾的人,竟然还怀疑她有外遇? 第85章 长灯街的油炸糕 苏怡凝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汤我确实给了裴公子,让他带去让清风补一补,你身为大哥,竟然还和自己受伤的妹妹斤斤计较吗?” 苏怡凝后面接的这句话直接将穆明庭的嘴堵了一个结实,他双目发怔,“那……是给二妹的?” “不然呢?”苏怡凝上前,穆明庭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可以趁着无知来找我兴师问罪?穆明庭,你可真是好样的!”苏怡凝懒得再看他,“真不知道爹娘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货色。” 苏怡凝贬低他的话语毫不留情,“清风尚且机灵,也有武艺傍身,清芸近些日子很少见,但我也知她在埋头苦读,能不能看懂另说,小小年纪几乎将你半生的书都读过了,你呢?” 穆明庭一阵囧恼,“别说了。” “准许你污蔑我,还不准我说实话了?”苏怡凝带着怀疑的语气,“你不会是爹娘捡来的孩子吧?” “别胡说八道,我是将军府的嫡子,此事毋庸置疑!”穆明庭立刻出声反驳。 “哦,那就是基因突变,或者你没有遗传到爹娘的好基因。” 苏怡凝甩了甩手腕,一看天色,“坏了!” 她 的玉容膏还在熬制呢,那可都是钱啊! 苏怡凝离开了,但穆明庭却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苏怡凝的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他的胸口,将他仅有的脸面撕扯下来随意地践踏。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兄妹三人中最愚钝的,学文,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今年他及冠,普通官员家的男子及冠要么被自家人推举着进入官场学习,要么德才兼备早就为人所知,早早的入朝为官,再不济也会有个挂名的官职在,唯有他,越是想要证明自己,就越是状况百出。 两次科举,都因为一些突发状况耽搁了,旁人都说他没有入仕的命。 身为将军府的长子,多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也正是因此,和他同年龄的好友寥寥无几,穆明庭垂在身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想起他曾在母亲面前做过的承诺,那件事,他一定要好好干! “什么味儿?”从房间出来后,穆明庭被一种奇异的香味吸引,他走到了厨房,再一次见到苏怡凝和秋菊二人不知在忙着什么。 他以为这次依旧是给二妹做的东西,看了一眼后就离开了,他手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杜家数人被打晕一事没能传出来,大理寺对此事严防死守,冉轻语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他们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囚禁了一名少女,同样,大理寺那边肯定也会猜到对方所说的话漏洞百出。 冉轻语没有主动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打算,因为她也不确定,大理寺究竟站在哪一边。 事实上,如今朝堂上,能够站在将军府这边的人少之又少,从上次进宫是她就感受到了。 “周家那边有什么动向吗?”冉轻语问。 “大少夫人将玉容膏送到王夫人那边的时候,王夫人第一时间就将东西呈了上去,不过只有十盒。周夫人那边得到东西后很高兴,当时就将一块翡翠镯子送给她了,看样子,她应该对怡凝的玉容膏非常满意。” “何止满意。”夏禾继续道:“今日她甚至邀请了不少豪门贵妇前去长灯街的甸雅湖看荷花,依我看啊,就是为了展示一番涂上玉容膏之后的那张脸。” 熟能生巧,如今夏禾对探查消息这块已经轻车熟路,冉轻语问什么,她都能将此事答出个一二三来。 “干的不错。”冉轻语夸赞。 夏禾真心实意地笑了,“能为夫人分忧,是夏禾的荣幸。” “裴公子那边如何了,可有说清风的情况?” “夫人如果不放心的话,下次师父离开时,我可以偷偷跟着去,看看二姑娘的情况。” 冉轻语一愣, 正要答应下来,说到口中时却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 “不用了,下次,我亲自去问。” 没有等到下次,裴砚就已经踏着一身的冷寒走了进来。 外面下雨了,但裴砚的脚下却依旧是干的,只有几缕发丝有些湿润。 “夫人,明日便是七夕了,二姑娘想吃长灯街的油炸糕,说是只有在七夕的时候才能够买到。” 冉轻语一愣,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的伤势好些了吗?想吃长灯街的油炸糕?我明日便亲自过去买。” “夫人不用担忧,二姑娘恢复的很好。”裴砚摸了摸鼻子,“明日见过她,你就知晓了。” 关于长灯街的油炸糕具体在哪,还真的只有冉轻语一人知晓。 冉轻语依稀记得当初为寻逃出去混的穆清风,揪着人回来的时候顺手在那里买了一次,味道很好,可等到她之后想吃让人再去买时,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后来她才想起那日是七夕节,卖油炸糕的妇人其实是外地来的,也只来过这么一次而已。 思及此,冉轻语面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清风是如何知晓七夕时候的长灯街会有人卖油炸糕? “夫人,地牢里的李紫莺要找您。”阿椿缓缓从外面走进来,直接附在冉轻语的耳边轻声说。 “夫人有事 ,裴某就和夏禾先离开了。” 武功还是要练的,这也是裴砚对自己承诺过的事情负责。 冉轻语的心念一动,叫住了他。 “裴公子为府里做了这么多,就不要生分了,叫我名字即可。” 裴砚愣住。 冉轻语继续道:“你和穆钦的交情,早在收清风和夏禾为徒的时候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能得到你的帮助,是将军府的荣幸,如果不介意,你就以将军府的幕僚自居如何?” “幕僚?”裴砚喃喃,目光落在冉轻语的身上移不开了,“可我并非能言善道之人,也无法给你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 冉轻语淡淡一笑,“你在这里,就是对将军府最好的帮助,因为长灯街那边出的事情,如果你以武林人士的身份出现,恐怕很快就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幕僚只是一个名头而已,不知裴公子觉得如何?” 裴砚下意识收回了目光,眼前的女人恐怕并不知道,她的这番话语,再加上她真挚的眼神,会对他的心产生怎样的触动。 片刻,裴砚笑了,“夫人所做的决定,定然是最正确的。” 冉轻语也笑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冉轻语,沧海人,将军府的女主人。” 裴砚专注的目光里只有她一人。 “裴砚,一个——幕僚。” 第86章 幕后指使人 二人目光对视,都将彼此带笑的眼神看在眼里。 最终还是裴砚先收回了视线,他看向了夏禾,夏禾立刻会意,“夫人,我和师父先去后院了。” 冉轻语点头,“去吧。” 两人离开后,留在冉轻语身边的只有阿椿一人。 阿椿大.大咧咧的直接问冉轻语,“夫人,大公子已经出去一会儿了,拿了不少银票,您就不怕大公子出事吗?” “有十三和武大在,他很安全。”冉轻语说。 而且京城内的人都知道穆明庭能力不怎么行,也不会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听说他还很聪明,离开的时候特意在自己家脸上涂了些东西,能够让人将他和将军府的大公子区分开了,左右也不真指望他赚钱,只不过是想让他尽快成长起来罢了。 阿椿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冉轻语已经起身了,“不是说李紫莺找我?走吧。” “哦哦!”阿椿立刻过来扶着冉轻语,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地牢依旧十分昏暗,冉轻语踏着步子进去,还带进了一阵潮湿。 雨下的有点大了,也不知 去长灯街赏荷花的周代柔她们还好么。 冉轻语嘴角勾起一抹笑,苏怡凝新弄出来的玉容膏她看了,和之前送给自己的还有些区别。 地牢里,李紫莺已经等候多时。 她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看到冉轻语进来后,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 “你之前说的,可当真?”李紫莺问。 冉轻语挑了挑眉,“你指的什么?” “我帮你,你会帮我?”李紫莺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十分认真。 “我没有这么说过。”冉轻语道,“你要做的事情,我管不了,也没有精力去管,我只答应会放了你,只要你不会做出对将军府有害之事,想要怎么做随你。” 李紫莺一愣,“你的意思是,让我利用我背后之人?” 冉轻语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不愧是能轻而易举就把穆明庭迷惑的人,“你也可以这么选。” 说着,她将一个药瓶递了进去,“吃下里面的药,你就可以离开,里面是一年的量,每一个月服用一次,是毒药也是解药,只要在这一年内你能遵守约定,我会给你彻底的 解药,到时候,你我都会相安无事。” 李紫莺皱眉,“那要是你不小心死了,我该怎么办?” “放心。”冉轻语笑,“只是你不背叛,自会有人给你送去。” “如果你想找人帮你解毒,恐怕也没有可能,这种药是我的一个相熟之人自己研制的,只要毒发立刻身亡,毒发之前,和常人无意,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试试。” 李紫莺看着冉轻语手中的药瓶,沉默片刻,拿在了手中。 一年而已,再痛苦的罪都受过了,她也知道冉轻语不会说谎,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服下药,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去,毕竟丝丝之前拿回来的信里面,早就让她想办法脱身了,她大可以骗对方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除了丝丝,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答应你,希望你也要履行自己的承诺,一年后,按时把解药给我。”李紫莺说完,打开药瓶倒出一颗小小的药丸,直接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冉轻语就这么看着她,见她没有机会做手脚,也二话不说将牢房的门打开了。 李紫莺踏出了牢房。 “等等。”冉轻语看着李紫莺迫不及待的身影,“李姑娘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忘了交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冉轻语会答应放她,也是因为此事。 李紫莺的脚步停下,她背对着冉轻语,“立昌郡,尹郡王。” 说完,她就提步离开了这里。 冉轻语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她以为李紫莺背后之人应该是四皇子,再不济也会是京城中的权贵,甚至是高位上的那个人,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人。 立昌郡几乎临着沧海,距离京城更是分外遥远,她一点都不知对雷虎符虎视眈眈的人除了京城中的人还有旁人的一份。 “立昌郡……” 冉轻语想起来了,当年和穆钦一起离开沧海的时候,曾经路过了尹昌郡,那边并不及沧海繁荣,可以说是一个极为落魄的地方,封地会选在那里的人,想来也是个在朝中根本不受宠之人。 能想着在千里之外给将军府使绊子,这个尹郡王的野心不小。 出来后,李紫莺 已经离开了,阿椿站在出口处欲言又止。 “夫人,就这么放她走吗?”那可是通敌书信啊,此番举动在她眼里无异于放虎归山。 照阿椿来看,就应该将此人斩了才是。 冉轻语最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暗处的那个人不得不防,下一次,能够溜进将军府藏书信的人就不知是谁了,她对阿椿道:“放心,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阿椿见状也不再多言,夫人这么聪明,她能想到的夫人也一定能想到。 李紫莺的离开只有她和夫人知道,发现夫人并未对其他人提及此事,阿椿也将这件事情烂在了肚子里。 她能跟在冉轻语身边这么久,其中一点,就是因为她识时务,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次日七夕,穆清芸一反常态地没有看书,早早地站在冉轻语的门前等候着,固执地说要和她一起出去。 穆清风出事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近日慕容先生都和她反应过,穆清芸最近的状态不对劲,课上频频走神。 想着今日毕竟也要见一见清风,冉轻语索性就将人带上,好让她安心。 第87章 好戏要开场了 冉轻语之前从未真正过过京城内的七夕节,出来后,她见穆清芸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一个劲儿的催促冉轻语赶紧买油炸糕,买完好去见二姐。 她清楚这孩子是为了什么,所以也没有过多耽搁,买完后直接去找了裴砚。 “想好了?”裴砚问。 冉轻语听着有些莫名,“什么想好了?” 裴砚默了默,冉轻语却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踌躇,一种奇怪的预感油然而生,但冉轻语却一时没有想到具体是什么。 “没什么,还是让她自己和你说吧。” 裴砚沉默地带着她们离开,顺便还对着夏禾嘱咐了几句。 夏禾算是他的徒弟,冉轻语见状并未多想,心中只奇怪了那么一瞬间,心思就放在了穆清风的身上。 本身,穆清风受伤不肯归家这件事就显得十分可疑,一切的疑惑,在见到穆清风时或许就能得到解答。 而冉轻语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穆清风却在做一件大事。 报仇。 在最初梦醒之时,她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被火焰侵蚀的身体处处散发着痛意 ,全身的麻木让她分不清此时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为那一个人。 杨开野。 眼下,她有两件事情需要做。 第一件事情,解决掉杨开野,以及那天的所有人。 第二件事情,找到雷虎符,解决掉将军府的危机。 前世,她根本没有见到过雷虎符的影子,历经两世,她却开始有所怀疑了。 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穆清风站在山头,眺望整个繁荣京城,心中却生不起一丝一毫的亲切。 文和一七年七月,七夕当日,京城内曾经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春英楼的牌匾掉了,当场砸死两个人,当时的她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而杨开野他们一行人,几乎和那牌匾擦肩而过,可以说是生死一线。 穆清风捏紧手,将心中的情绪压下,想到这个时间的杨开野,似乎和少詹事蒋容扯上了一点关系,所处的闲散职位得到了一丝重用,这几日可谓是风光的很,正跟着许多好友在春英楼潇洒呢。 既然要报仇,就不能光说不做。 “ 咳咳咳——”穆清风咳嗽了几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她的脸上苍白的很。 “你找我?”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对方从阴影当中走出来,一张脸露了出来,赫然是刚刚从将军府出来没多久的李紫莺。 李紫莺原本并没有打算过来,但想到冉轻语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是按照提示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地势很高,不在京城,但却能将京城中的整体面貌全部都看在眼里。 李紫莺没想到要找她的人竟然只是个毛孩子,心头不爽,“有事?” “能请你过来,自然是有事。” 对于李紫莺,穆清风心中是恨的,那些书信已经证明了就是李紫莺做的手脚,一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被流放,她却能全身而退,可见她背后的那个人,还是有些高明的。 “我知晓你和我娘做了一些约定,我也不会让你难做,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而已。” 李紫莺只当是冉轻语让她这么做的,脸上虽然不耐,但还是问了:“什么事?” “尹郡王在京城,对吧?” 李紫莺抿唇, “你怎么知道?” 尹郡王今日确实趁人多想要搞事,但这件事情只有他们内部才得以知晓,行动严防死守,她也是在出来后才得知这件事情的,只不过还没有和大众汇合,就被穆清风引到了这里。 “帮我制造一点小混乱而已。” …… 临近黄昏,街上的热闹依旧不少,数个平民打扮模样的人混迹在人群之中,在春英楼的附近不断徘徊,似乎在等着什么。 尹郡王坐在春英楼的一间上房内,看着窗外的人群,心中的郁气不减。 怎么就没死呢。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穿着丫鬟的服饰。 “当时在周家,为何不动手?”尹郡王年过三十,正值壮年,一张脸上带着深沉的神色,旁边其他的人根本不敢答话。 “有人在暗中护着她,属下怕破坏了您的安排。”平平无奇的丫鬟惶恐道。 如果冉轻语在这里,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周代柔的新丫鬟。 尹郡王一胸腔的怒火无处安放,只能死死盯着丫鬟,“你知不知道,本王最大的安排,就是 她!” 此时正在路上的冉轻语突然回头,仿佛若有所感地看向了春英楼的方向。 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隐约感觉有点熟悉的人。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裴砚想办法将她和穆清芸二人都带出了城,远离了城内的喧嚣。 也是在这时,冉轻语想起来,在她跟着穆钦来到京城的路上,有一个年轻人差点从城楼上跳了下去,是她和穆钦将对方救下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第二天的时候,那孩子却处处躲着他们两个。 因为穆钦要着急回京城复命,所以他们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几乎和最开始没有任何变化,这也是冉轻语能这么快记起对方的原因。 思绪上头,冉轻语颇为感慨。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怎么了?”裴砚问。 冉轻语摇摇头,“就是觉得,世事无常。” 裴砚目光闪烁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山头上,穆清风仿佛一位指点江山的上位者,在欣赏着下方的京城。 “尹郡王,好戏要开场了……” 第88章 开场 尹郡王是个假的。 前世尹郡王行刺失败,真实身份水落石出,一个乡间的野孩子,因为一时之私替代了当时的尹郡王,还妄图推翻朝政,自立为王,这件事情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穆清风不肯能忘记,但因为当时距离他们太远了,所以穆清风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他将目光放在了冉轻语的身上,这件事情就不能不管了。 想杀她娘,下辈子吧。 等裴砚带着冉轻语进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落下了帷幕,冉轻语在看到她时,眼眶的泪水无法控制的涌出,一双手不停地抚摸着穆清风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只有几个字,“疼吗?” 穆清风的身上可谓是到处都是伤痕,脸上有伤,但比起身体上的只能说是小伤。 她勾起唇角笑,“娘,我没事。” “二姐,谁打伤的你?”穆清芸从冉轻语的身后走出来,看到穆清风身上的伤后,脸上也露出了似哭非哭的神色。 穆清风上手揉了一把她的头,这次穆清芸也不舍得反抗了,只撅着嘴看着她。 “行了,死不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干的?”看到穆清风身体上不堪入目的伤痕后,冉轻语胸膛涌起一股前所 未有的愤怒,仿佛能当场拔刀将人砍了一样。 穆清风冷笑,“还能是谁,京城中有这种心机将念头打在我的身上的人,只有四皇子。” “果真是他!”冉轻语脸色铁青,果然,皇家已经再不可信,既然能做出这种事,下次,恐怕命都不一定能够回来。 当时的情况只有穆清风一人知晓,四皇子将她关到小黑屋后,就一直晾着她,看样子是想要让她妥协,实际上也是在给将军府警告。 那是用一把到悬在将军府所有人的头上,哪怕只是一时的悬浮,终究会沉没于水底。 “明日我……” “娘。”穆清风出声打断了冉轻语,原本冉轻语打算进宫面圣,想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但却听到了穆清风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娘,四皇子得死。” 冉轻语愣住。 自她重生以来,想的都是如何保全全家,却从未想过先要了对方的性命。 “清风,你说什么?” “我与四皇子的仇,我自己会报,但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解决完这些事情,我们就去沧海,和陈小将军汇合吧,好吗?” 冉轻语半天都没有回话,穆清风知道她在犹豫什么,经过一天一夜的缓和,她虽然还 不能完全消化前世发生的事情,但她也有猜测,自己的母亲,或许和自己是一样的。 甚至还有大嫂。 这些都是小事,尹郡王今日进京搞事其实是一件千载难逢之事,有些事情冉轻语不清楚,但经常混迹在外面的穆清风却清楚的很。 所以尹郡王在听到李紫莺带回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信是谁写的?”尹郡王指着那张纸条问。 李紫莺垂下头,“是……有人塞到我身上的,是我无能,没有发现对方的动作。” 尹郡王简直要气死了,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无能! 信上写的是:七夕戊时,牌匾落,你行动,京城守卫亦行动,长灯街尾,行迹败露,要破局,按我所说去做。 尹郡王额头上的汗都落下来了,什么人竟然连他们的行动暗语都掌握了? 他的手下,有叛徒! 首先,他就将刚刚回来的李紫莺给排除了,毕竟如果是她要做手脚,那她实在是太明显了。 看出尹郡王想法的李紫莺心里一松,默默退下。 “等等。” 李紫莺心中一个咯噔。 “快到戊时了,你去。” 李紫莺:“嗯?” “传令下去,今晚行动改变,不去长灯街,就在这条 街上,等着四皇子。” “我们不进宫了吗?”旁边有人问。 “恐怕此时已经戒严,我们的行动暴露了,他们必定在背后埋伏,杀死四皇子即刻撤离,通知城南的军队后退!”尹郡王来不及丝毫将他行动败露之人究竟是谁,能坐稳尹郡王这么多年他自然会以不变应万变,这次行动改变的这么突然,他就不信消息还会走漏。 戊时很快就到了。 花楼内,杨开野左拥右抱,玩的不亦乐乎。 “公子,来喝酒。” 杨开野笑着推开,“不了,爷今日还有事,就不多陪你们了。” 众人央求着他不要走,杨开野还是乐呵呵地离开了。 只不过在他刚刚踏出花楼的同时,牌匾从天而降,杨开野反应迅速,这才没有被砸中。 但和他同行的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和另一位路人当场就没有了生息。 他正暗道自己幸运之时,四周突然一阵混乱,有人直直的朝着某个方向冲去,一道人影闪过,另一道人影也极速朝着那个方向闪去。 正悠闲地等着抓现成的四皇子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找到自己的踪迹,他的眼前一晃,就被数十个人影逼到了一处暗巷,他立刻警觉,“什么人!” 尹 郡王怕事情发生变故,直接下达了死命令,在四皇子的贴身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几乎将所有进入了京城的自己人聚集在了这里,一同围剿因自满落单了的四皇子。 “进京一趟,能搞定一个四皇子,也不亏。”尹郡王在暗处轻笑,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正欣赏四皇子的狼狈模样时,有五六个人影却莫名其妙地朝着暗巷走来。 “怎么回事?你们没有人守住巷口吗?” 顶着平平无奇一张脸的丫鬟道:“大家都在里面围剿四皇子了。” 尹郡王一噎,觉得这群人越来越没用了,“李紫莺呢?” “将牌匾踢下后就没见了。” 正说着,李紫莺就出现了,他们三人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场毫无争议的屠杀。 以及在另一头,和四皇子越来越进的杨开野五人。 其中一人问:“谁带的路啊?这里好像是条废路。” 尹郡王皱了皱眉,“他们怎么还在?” 李紫莺不动声色地看了下面一眼,觉得自己答应穆清风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于是道:“我去解决。” 她的话刚说完,那边还在顽强挣扎的四皇子就看到了杨开野,当场就叫了起来。 “杨开野,救我!” 第89章 行动 杨开野一个激灵,听出了这是四皇子的声音,方才有人死在他脚边都没能让他彻底清醒的酒因为四皇子的着一嗓子惊醒了。 他满脸震撼地看着眼前的混战,有两位贴身护卫在,四皇子的身上还是增添了数道伤痕,他能够听出四皇子是在拿他当做救命稻草,可是他根本不会武功啊! 和他同行之人并不认识四皇子,见到这场面下意识就要跑,杨开野因为他们的带头,心中更怵了。 “四、四皇子,我去帮你叫人!” 可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四皇子的那一嗓子早就让行刺的人看到了杨开野他们,他们知道这几人出去是个麻烦,于是也一同将这些人逼到了四皇子身边。 有了旁人的加入,四皇子终于得意喘了一口气。 但好歹也是官家出身,几名纨绔立刻掏出了自己随行的佩剑抵挡,没两下就被砍的满身是伤,哀嚎声遍地,站在上位的尹郡王却看出了门道。 “先把目标杀了!” 那几名纨绔花样 百出,虽然不会出剑,但却能防住最后致命的位置,一时半刻竟然也没能杀死,反而让四皇子砍伤了好几个人,尹郡王脸色难看。 平平无奇的丫鬟低垂着头,道了声:“我去帮忙。”就跳了下去,直直地朝着四皇子的方向攻去。 “我们一群人,杀他们几个都这么困难,可真是好样的!”尹郡王气的不行,觉得自己还好听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不然此时恐怕凭借着这一群人,还想进宫?都不够禁卫军杀一轮的! 人的见识就是在这种地方增长的,尹郡王心中庆幸,旁边的李紫莺却没有说话,她在想为何穆清风会知道这么多,跟着尹郡王,究竟还安全吗? 事实证明,并不是安全的。 在确认了这群人没有了生息之后,尹郡王立刻调动着所有人,准备出京,可刚一出去,就被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军队围堵,场面大乱。 混乱中,暗巷内的躺着的‘尸体’动了动,四皇子华衡睁开了眼睛。 他的伤全部 都避开了致命部位,但如果时间拖的久了,依旧会死。 艰难地站起来后,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你……”他以为是来救他的,可不想那人确实伸出了手,只不过,手上却是带着刀的。 “哧——”刀刺破皮肉的声音传来,四皇子连惊讶的神色都来不及露出,就倒在了地上。 裴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刀抽了出来,有血溅到了旁边的‘尸体’脸上。 裴砚手上的刀一转,刀再次刺进了人的身体,‘尸体’闷哼一声,再也没有了动静。 裴砚将冉轻语她们送到后,就再次回到了城内。 他是来为穆清风兜底的。 有了节日的掩盖,这夜的血腥几乎没有惊动京城内的百姓,大家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除了尹郡王。 他逃了,没有管他留在京城中的属下,看着他们被杀死,活下来的人被收押,回到城南的军队时脸上一片冰寒。 副将问他:“可以进攻了吗?” 尹郡王愣愣看他一眼:“ 撤退!我们被发现了!” 三千兵马灰溜溜返回,只能继续蛰伏。 得知没能将这位郡王拿下之时,穆清风略感遗憾,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四皇子之死兹事体大,皇宫内也没有功夫将目光落在将军府上,穆清风简易将情况说给了冉轻语听,让她选择是否在这个时间出城去沧海,冉轻语只是愣了愣,随后摇头。 “怡凝和明庭还在府上。” “师父已经吩咐夏禾,如果我么这个时间还未回去,就让整个将军府通过那条密道出城。” 虽然有些麻烦,但这时的城门定会森严,届时想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冉轻语也觉得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甚至都没有功夫去想为何清风会知道这么多,为何似乎一切都在她掌控中的样子? 这才过了多久,清风似乎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 冉轻语不敢多想,哪怕已经有所猜测,她都宁愿这种事情不是真的。 这样对清风太残忍了。 “娘,听 我的,离开吧。”穆清风轻声道,不似承认却胜似承认。 冉轻语喉咙干涩,“清风……” “我知道娘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陈小将军和父亲之前的手下也都已经提前到了沧海城,这么短的时间虽然做不出什么成绩来,但总归是娘的故乡。”穆清风说着,轻轻将自己的下巴磕在冉轻语的肩膀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撒娇,“就听我这一次,好嘛,这京城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她怕自己会夜闯皇宫,将皇帝那个糟老头子揪出来砍了脑袋。 谁特么会知道死老爹将雷虎符藏在哪里了啊! 冉轻语闭了闭眼,轻轻道:“好。” 将军府总的算起来有三十多号人,大家都带着自己的细软,夏禾遣散了受雇佣而在将军府做活的人,把自己和冉轻语的一些贵重物品都捎上,还帮着穆清芸捎了几本书,这才塌上了出城的路。 这一夜,京城的盛况如往年一般,但百姓并不知晓宫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90章 大结局 至于后续如何, 穆清风是半点都不感兴趣。 “娘,油炸糕凉了。”穆清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带出了城。 他们此时已经站在了山脚下,马已经准备好了,没有备马车,也是为了以防被京城内的人发现追回来,将军府的人身上都有点功夫,能骑马之人比比皆是,唯独除了苏怡凝和穆清芸。 穆清风还带着一身的伤,却也骑上了马,然后她朝着穆清芸伸出了手:“过来,带你飞。” 然后穆清芸就被裴砚拽到了自己的马上,“莫要逞强。” 穆清风耸肩,“骑马还是会的。” 至于冉轻语,她虽能骑,但自己也够费劲的,带一个人就更费劲了,只能自己一人一匹。 另一边,苏怡凝原本是想找自己那两个大兄弟帮忙的,可却刚一开口,就被一脸阴沉的穆明庭拦下了。 “你上我的马。” 苏怡凝一脸怀疑,“你?” 穆明庭噎了一下,“我会骑马。” “我怕你把我摔了。”说完,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大兄弟,穆明庭的脸色青的可怕。 最 后还是夏禾出现,将自己的马分给了苏怡凝一半,穆明庭的脸色还有所好转。 事态从急,他们也可以说是逃难,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带着一丝诡异的释然,就好像眼睁睁的看着悬在自己头顶的那把刀越来越远,感慨的人还真有不少。 与此同时,昏暗又狭小的街道上也有三匹马在狂奔,只不过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因为黑暗,冉轻语全神贯注地骑着马,丝毫没有意识到过去的人是谁,只有裴砚下意识看向了冉轻语,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韩萏问突然停下回头的穆钦。 “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穆钦皱着眉,看着身后已经走远了的马车,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没事。” 说完,走在最前面的梦之遥又拐了回来:“我说二位,天都黑了,就这么一点路了,咱们能快点吗?” 穆钦垂下头,脚下一夹,马儿的动作快了些,“抱歉。” 越往前走,他越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走到城门口时,他还不住的回头,望向什么都看不到的黑幕。 他的手 缓缓落在胸前。 为什么,感觉这里好像空了一块…… 穆清风紧紧攥住缰绳的手已经被勒出了血痕,裴砚加快了马儿和穆清风并肩,“清风!” “我没事。”穆清风抿了抿唇,看向一脸茫然的穆清芸,露出了释然又洒脱的笑。 “没事,师父不用担心。” 旁边的穆明庭疑惑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也开始加速了。 冉轻语若有所感地回头,被苏怡凝紧急召回:“娘!我们是去沧海吗!” “沧海好不好玩?” 冉轻语笑了,梦之遥是她放出去的,她也早就看到了那人,如果对方有心,自会来找自己,如果没有,她就当那人死了也无妨。 毕竟加上上辈子,他确实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她给苏怡凝说了沧海的一些风土人情,把苏怡凝说的心生向往。 “去了沧海我们就没事了吗?会不会再被抓回去啊?” “不会。”冉轻语道。 俗话说因地制宜,沧海虽说是属于南华国,但朝廷的手却根本没有办法伸到那里,那里,自有一派自己的流程在。 “那就好。”苏怡凝放松 了,已经开始盘算自己怎么在那里将自己的生意发扬光大。 没有哪个地方的女人是不想让自己变美的。 苏怡凝看着她笑,冉轻语也笑了。 穆明庭觉得莫名,以为大家觉得逃出生天了,所以畅快了,也跟着笑。 一行人在野外,荒无人烟之地,莫名其妙地放声大笑。 直到进入沧海的地界,大家挂着沧桑的脸,脸上依旧是旁人看不懂的笑意。 直到几年后,穆清风都永远记得这一天,这一天,也是她新生命的重新延续。 死过一次的人心态是完全不同的。 前世她想的只是吃香的喝辣的,一声浑浑噩噩地度过,但今世,不同了。 他们的人生,即将步入新的篇章。 ——完 ——小续 适应沧海的生活,他们用了三个月,得知皇帝因四皇子之死大病一场,是在离开后的第二个月。 学习沧海的习性与不成文的规定,穆清风用了一年的时间。 第二年,一个不速之客过来找冉轻语要钱,说冉轻语不守信用,然后被穆清风缠住了,让他把一身的轻功交出来。 第三年, 有雷虎军过来,说要找人,差点没打起来。 第三年,也是穆钦恢复记忆的那一年。 他将韩萏安置好,开始追查整个将军府的下落,结果被自己的二女儿骂了一顿,连冉轻语的面都没有见到。 第四年,尹郡王那边再次起义,这次还真的将皇帝重创,没两天就死了,一直默默无闻的九皇子华漳即位,是雷虎军扶持上去的。 新皇封死而复生的穆钦为异性亲王,封底就在临近沧海城那边,于是穆钦有了理由整日去骚扰那里的人,直到看到冉轻语和自己熟识的人——裴砚,同进同出。 次日,穆钦没再来了。 裴砚看着冉轻语:“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冉轻语道,“或许是我变了”。 就在冉轻语以为穆钦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在某年某月,她推开房门,看到了一院子的梨花,而那个人还靠在墙上,对她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我知道我回来晚了,重新来过,也不是不可以。”他看着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的裴砚。 “我们,公平竞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