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被皇叔娇养了》 第1章 娶我可好？ 南齐，隆庆二十三年，春。 上京崇文街缓缓走来一行送葬的队伍，白衣素缟，将整条街都拥堵得满满当当。 四周站满了围观的百姓，纷纷低声议论。 “怎么又死了一个？” “可不是嘛！前前后后睿王爷死了六个王妃了！” “克妻！” “嘘！慎言！不要命了？” 提及睿王，人人都是谈虎色变。 睿王萧胤是当今圣上的九弟，曾经南齐的战神，立下赫赫战功，不想七年前战场上的一场变故,伤在了那一处要命地方，留下了隐疾。 至此睿王性子越来越孤僻乖张，嗜杀无度，关键还克妻。 娶一个，死一个，娶进睿王府大门的都活不久。 京城里的贵女们从此见了睿王躲着走。 素白的队伍沿着崇文街缓缓而行，此时一辆马车擦着送葬队伍的边儿，朝着城外的方向行去。 马车里，顾九龄死死盯着跨压在她身上的婆子。 婆子的手劲儿很大，将她的唇角都撕破了，锐痛袭来，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疼得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惊恐的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 她是现代医药学博士，做实验时实验室发生了爆炸。 等她再一次醒来，竟是被一个老太婆扯着嘴，手里还端着碗给她灌药？这么没人性的吗？ 此时所有的记忆冲进 了脑海，顾九龄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她居然穿越了？ 原主是相府千金，南齐皇商的外甥女，与太子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哪一个身份不是横着走的？ 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两个月前，隆庆帝举办宫宴的时候，爱慕太子已久的顾九龄猪油蒙了心，在庶妹的挑唆下居然想起来给太子下药，生米煮成熟饭。 饭是煮熟了，不过做饭的男人不是太子，至于是谁，不详！ 两个月后竟然还查出来喜脉，顾家觉得太丢人，准备将她送到郊外的桃花庵，让她自生自灭。 不想路上这个老虔婆给她下毒，原主扛不住死了。 “松手！放开我！” 顾九龄慌了，她不知道再死一次，会不会真的灰飞烟灭？ 李嬷嬷是林夫人的心腹，此番看着顾九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大小姐，你可别怪老奴心狠！” “要怪只能怪你那个蠢死了的娘，谁叫她没本事没福气早早死了呢？” “她死了后，嫁妆尽数到了夫人手中，夫人哪里还能留你？咱家大爷和二小姐，三爷还等着你死了后，好痛快花银子呢！” “大小姐，老奴得罪了！” 李嬷嬷眸色一闪，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端着碗便要灌下来。 刚才已经灌了几口，可夫人说过，要让她去桃 花庵的路上就死得妥妥的，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不！”顾九龄拼命反抗，可原主身体太弱，又怀了身孕，哪里是一个强壮嬷嬷的对手。 林清雪为了做事稳妥，马车里再没有派别人当差。 此番顾九龄眼见着便是活不了，死死抓着李嬷嬷的手腕，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突然眼前一花，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微微发光的空间，空间感觉像是一滴水珠的形状，悬浮在那里。 随即那水珠越来越亮，将她的实验室展现了出来，她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实验室？ 她下意识从台子上摸了一次性针管，朝前扎了过去。 “什么东西！”李嬷嬷只觉得老脸锐痛惊呼了一声，松开了顾九龄，手中的碗也打碎了。 乘着这个机会，顾九龄拼命从马车里滚了出去。 因为有前面送葬的队伍堵着，此时马车也走不快，否则刚才顾九龄这一摔，指定得升天。 她顾不上疼，咬着牙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冲进了送葬队伍里。 李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本来必死的猎物逃了，这还了得？ “快！抓住她！抓住她啊！不能让她跑了！” 李嬷嬷忙喊车夫一起去追，顾九龄此时刚吞进了几口毒药，又怀着身孕，跑不快，眼见着身后的人越追越近。 她咬着牙狠命 朝前冲了过去，已经是慌不择路了。 一阵马儿的嘶鸣，随后四周传来惊呼声。 顾九龄扑倒在地，抬头眼睁睁看着一匹马就要踩在她的脑袋上，不想马背上的男人骑术精湛，瞬间一掌拍在了马脖子上，堪堪转过方向停了下来。 顾九龄生死一线间，也吓着了，抬起头呆呆看着马背上的男人。 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棱角分明俊美精致的五官，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 一双潋滟的桃花眸，此时冷漠的盯着她，含雪带霜。 肤色苍白，白的都有些透明。 乌发用白玉冠束着，一身缟素锦袍，清雅绝伦。 身形很高，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表情冷酷，薄凉的唇紧紧抿着，看向顾九龄的眼神有些阴戾。 睿王？ 顾九龄觉得自己的运气也是没谁了，居然冲撞了睿王爷？还是京城里最不好惹的那个大魔头！上京女子的噩梦！ 她这才惊觉，今日是睿王给新死的王妃出殡的日子。 追来的李嬷嬷也傻了眼，顾九龄好死不活怎么撞到了睿王爷的身前。 “王爷福安！” 李嬷嬷忙上前行了个万福：“我家大小姐得了疯病，到处乱跑，冲撞了王爷，奴婢这就带我家大小姐离开！” 顾九龄不禁浑身恶寒，这要是跟着这个老虔婆回去，必死无疑。 原主之前在宫里头白日宣淫犯下重罪，被顾相爷关了起来，太子也与她退婚，她当场便疯了。 故而李嬷嬷说她发疯，四周的人都很认同，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万分的鄙夷。 顾九龄根本没办法向四周的人求救，她终于见识了林清雪的狠辣，用了十几年就在今天设这个局，让她死，好吞了她的嫁妆。 不！不！坚决不能死在这里！ 她突然咬着牙冲到了萧胤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萧胤的腿。 他的腿很长，即便是骑在马上，也被顾九龄抱了个结实。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看向顾九龄满脸的厌恶之色。 “滚！”一个滚字，带着万千的杀意。 四周的人都觉得冷，纷纷下意识退开。 “王爷！” 顾九龄为了活已经不要脸了，她赌一把。 刚才这个人强行勒紧缰绳，不让她被马儿踩死，就说明他还是有些人性的。 她顾九龄就赌一次睿王爷的人性。 她不光没有下去，咬着牙向上探，死死抓住萧胤的手腕，沿着他的大长腿又爬上了一截儿。 “王爷！你好狠的心啊！” “我如今怀了你的孩子，你当真不认吗？” “王爷啊！我顾九龄以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四周围观百姓，一片哗然。 疯了吧？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啊？ 第2章 五五分 一向表情冷漠，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皱一下眉头的萧胤，终于脸上的表情裂开，整个人顿时觉得不好了。 四周的吃瓜百姓更是看傻了眼。 人人都知道顾九龄在过去的几年里，是怎么疯狂的追求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的。 那种狂热，都让他们看得有些感动了。 一个女人那么追一个男人，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的，不想此番这个女人对着上京女人杀手睿王爷说，我怀了你的娃？ 听闻睿王不是那方面不行嘛？怎么会怀娃？难道那个地方又好了？ 可睿王再怎么始乱终弃，也不该乱这个废物点心啊？ 四周此时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萧胤觉得自己受了侮辱，虽然现在他成了一个废物，还不至于被一个傻子戏耍。 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四周的人更是躲开了几步，看向了顾九龄都带着几分同情。 李嬷嬷眼眸间掠过一抹喜色，若是能借着睿王爷的手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那就太好了。 反正她死了，也怪不到夫人的头上。 她冷笑着退后一步，显然不准备帮自家大小姐。 顾九龄一颗心微微发寒，紧紧抓着萧胤的左手手腕，看着他另一只手缓缓拔出了剑。 离得太近，剑锋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哆嗦。 随后她却发现萧胤的脉不对劲儿，她忙凝神诊了起来，眸色一闪，心头有了计较。 萧胤抬起剑，冰 冷的剑锋贴在了顾九龄的脸上。 这个女人纯属找死！ 萧胤冷冷看着顾九龄：“滚下去！” “不滚下去！”顾九龄赖上他了。 萧胤一愣，顾九龄却定定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惧意。 这让萧胤的心情有些怪异，她居然不怕他，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不怕他的女人？ 萧胤不禁气笑了，轻蔑的用剑锋拍了拍她的脸，点着不远处的棺材。 “呵！嫁给本王？过几天你也想躺进棺材里不成？本王命很硬，懂了吗？” 顾九龄越来越觉得他和蔼可亲，好像和人们传言的不一样。 呜呜喳喳，说了这么久，还没有杀她？ 顾九龄胆子大了起来，冲萧胤道：“我不怕王爷命硬，咱们儿子是双生子，命更硬！” 啊！四周顿时传来一阵阵抽气的声音。 李嬷嬷也吓懵了，她是怀孕了，怎么可能怀双生子？ 顾九龄不光是医药学博士，而且还师从知名老中医门下，号脉也很准的。 萧胤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竟是气笑了。 他好歹也是南齐堂堂战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被一个女人讹上，还是带肚讹人！ 顾九龄反正破罐子破摔，那就摔个彻底。 她眼巴巴看着萧胤：“王爷，您能稍稍低一下头吗？我和您悄悄说！” 萧胤看向面前可怜兮兮的顾九龄，这么正面看过去，才发现顾家大小姐其实不丑。 柳眉杏眼，脸型是那种 很可爱的娃娃脸，五官精致讨巧，还很有几分喜庆。 此番却唇角渗血，脸色苍白，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感觉像极了他在漠北猎获的那一只小雪狐，就是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求他放过。 萧胤下意识缓缓俯下身看向了面前胆大包天的姑娘，唇角竟是难得勾起一抹邪笑，让他那张本来冰冷板正的脸，瞬间鲜活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到睿王居然屈尊真的弯下腰，听一个疯女人说话，一个个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 这两人难道真有私情？ “顾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胤慢条斯理，笑中藏刀。 顾九龄被他强大的气场迫得喘不上气来，抿了抿唇低声道：“王爷，臣女斗胆一句，您身体里怕是中了毒，脉搏很乱，中毒很深，半年内必须得找到解药压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臣女有办法疗毒。” 萧胤的身体僵在了那里，脸上之前的嘲讽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化作了万千冰锋。 他甚至都已经挪动了手中的剑。 这一次是很真实的杀意，让顾九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可还是定定看着萧胤。 两个人仿佛被定格在了那里，萧胤心生疑惑，他身体中毒的事情，只有几个心腹知道，这个女人摸了一下他的手腕就知道了？ 要知道他请的神医都束手无策，她说半年内有办法？ 萧胤此时看向顾九龄的视线 ，冷若冰霜还带着几分复杂。 顾九龄定定看着他道：“王爷不信得话，且吸一口气，左肋处有锐痛感，是病灶所在，这个毒我能解！” 萧胤下意识吸了一口气，脸色终于变了几分，认真了起来。 顾九龄看着萧胤的表情变化，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王爷，我只想给自己的孩子找个爹，找个名分。” “王爷受了伤，那个地方也不能……我的孩子生下来认王爷为父，以后给王爷养老送终……” “你觉得本王是不是傻？本王可没有给别人当爹的癖好！” 萧胤冷冷看着她，想戳死她怎么办？ 他不能人道这种事，她说的头头是道，处处扎心。 顾九龄抿了抿唇，又同萧胤招了招小手。 萧胤再一次弯下腰，四周又是一阵惊呼声，第二次弯腰了。 萧胤这个活阎王第二次给一个女人低头了。 一边看戏的李嬷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忙上前行礼：“王爷，我家大小姐疯了，没得冲撞了王爷，奴婢带她回……啊！” 突然啪一声！李嬷嬷捂着嘴连连后退，惊恐万状的看着萧胤。 四周的人也是惊了一跳，看向李嬷嬷，才发现李嬷嬷的嘴不停地冒出血来，牙都被打碎了。 她疼的瘫在了地上，低下头看手，手掌里满是打碎了的牙还有一块儿下棋用的玉石棋子儿，灌注了内力，力道自然很大。 顾九龄固然看的 心生快意，可也瞧着心惊胆战，这爷们儿出手好狠啊！ 萧胤死死盯着她，顾九龄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低声道：“王爷……臣女有嫁妆给王爷。” “王爷只要娶了臣女，臣女帮王爷疗毒，王爷还得两个便宜儿子，臣女的嫁妆分王爷一半！怎样？” 萧胤眉头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整张脸越发俊美得不像样子。 他淡淡笑道：“五五分？就想让本王娶你？做梦呢吧？” 顾九龄抿了抿唇：“四六，王爷六，我四！” 萧胤冷笑了一声。 顾九龄快哭了：“三七？” 萧胤抬起手一根根去掰顾九龄的手指头，想要将她的手指头从自己的手腕上掰下去。 “二八！王爷八！臣女二！不能再多了，那可是臣女娘亲留下……” 噗通一声，顾九龄被萧胤丢开摔到了冰冷的地面。 他是睿王，见过生死，顾九龄几句话就想让他娶她，呵！ 她说会医术就会医术啊？ “王爷！一九！一九王爷！我只拿一成！剩下的全给王爷！”顾九龄绝望的冲着已经走远了的萧胤喊道。 她刚穿越来，觉得吧钱乃身外之物，看淡了就好。 萧胤终于勒住了马缰，眸色一闪，心头暗道反正死了六个了，多一个也无妨，都是些工具罢了，也没人指望他守丧。 他别过脸冲她微微一笑，解下腰间的玉佩朝着她丢了过来。 “明日本王去府上提亲！” 第3章 野种是睿王的 送葬的队伍渐渐离开，顾九龄低下头定定看着手中攥着的玉佩。 上乘羊脂玉，雕刻着象征王爷身份的螭纹，背后刻着一个冷冰冰的胤字，玉佩刚从那人身上解下来，还带着一丝温热。 顾九龄心头一动，萧胤似乎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冷酷无情。 她放好了玉佩，下意识抚上了腹部，眉头拧了起来。 那天宫宴上，她被庶妹设局下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被几个宫人拖进了闲置的屋子。 后来又有人闯了进来，撕扯她的衣服，还扯下纱帐蒙住了她的眼，随后便是令人羞耻的纷乱，直到她彻底晕了过去。 唯一让她记得一点的是，挣扎间手碰到了那人滚烫的胸口，貌似有一条刀疤横贯而过。 顾九龄狠吸了口气，她一定要抓到那个畜生，给自己给肚子里的孩子讨个公道。 顾九龄乘着的马车停在了顾相府门口，顾九龄还未走到前厅便听到了一阵阵女子的惨叫声从前院传来。 她忙疾走了几步，只见庭前的木头凳子上绑着一个身形单薄的丫头，相府的家丁挥起木杖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那丫头即便快要被打死，依然梗着脖子破口大骂。 “林氏！你们不得好死！” “宫中的事情是二小姐设的局！你们要害死大小姐！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正是顾九龄身边的大丫头九月，不想如此忠心护主？ 家丁早已得了林夫人的示意，今儿务必打死这个小贱蹄子。 他挥起板子，狠狠朝着九月砸了下去，突然手腕被牢牢钳住，板子也 停在了半空。 家丁一愣忙别过脸，对上了顾九龄那双森冷的眼眸。 顾九龄眉眼沉郁，冷冷道：“住手！” “小畜生！你倒是还敢回来？”门庭处传来冷声斥责。 身着靛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门庭处，人到中年依然风流倜傥，正是南齐宰相顾士杰。 林夫人紧挨着他，姿容艳丽。 顾家二小姐顾南湘乖巧的立在二人身后，姿态雅正，容色清丽。 顾九龄抬眸看着台阶上整整齐齐一家人，暗自冷笑，原主的娘就是个傻子。 九牧杜家，南齐首富，杜氏身为杜家独女却看上了一个穷书生。 她那无情无义的爹，当年进京赶考差点儿病死，遇到了娘，给他治病，出银子帮他买书买墨，这才有了后来的探花郎。 只是顾士杰与安国公府的庶女早有勾连，甚至还暗戳戳生了儿子。 杜氏嫁过来，生了女儿，又怀了儿子后才知道丈夫外面还养着一个，到底气出了病生下儿子后撒手人寰。 顾九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父亲，您这话儿说的，女儿怎么就不敢回来了？” 她仰起头扫了一眼四周的亭台楼阁：“整座顾相府都是我娘花银子建的，一些外面养大的野种能住的，我堂堂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先夫人杜氏嫡亲的女儿，怎么住不得？” 顾九龄话音刚落，一边站着的林氏登时脸色阴沉了下来，当年她和长子在外面偷偷摸摸住了几年，等杜家那个老家伙死了后，才敢搬进顾相府。 这是骂谁野种呢？ “老爷！您瞧瞧大小姐这说的是 人话吗？” 林氏捂着唇哭了出来：“她自己怀了野种，今日又攀扯上了睿王！不知羞耻！却来编排妾身？” 顾相爷气极大吼道：“来人！给我绑起来打死也罢！我顾家容不下你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呵！您好大的口气啊！“顾九龄缓缓拿出来腰间睿王给的玉佩，“睿王已允诺娶我，我倒是要瞧瞧今儿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顾南湘从未见过这般张狂的顾九龄，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不禁眉头蹙了起来，眼底渗出一丝怨毒。 只要顾九龄不死，她就永远拿不到她的嫁妆，也越不过这位嫡姐去。 顾南湘不禁冷笑道：“你口口声声野种，野种的喊，你倒是说说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还真以为睿王殿下会给你兜着？做梦呢吧？” “孩子是本王的，”突然一道森冷的声音穿透而来，随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一队戴着皇家标识的玄衣护卫匆匆走了进来，左右两侧分开，从中缓缓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玄金色绣螭纹的锦袍，腰间一条墨玉鎏金腰带紧紧束着，衬托出了他矫健的身姿。 眉眼微微垂着，眼尾微翘，平添了一抹浓丽，脸上永远都浸润着阴戾，令人瞧着胆寒。 正是南齐尊贵的九皇叔睿王。 睿王突然驾到，一时间顾相府上下都懵了。 睿王身边的心腹凌风搬来了椅子，萧胤缓缓端坐在椅子上，笑看着顾家人。 顾九龄有些意外，随后心思定了下来，看来睿王身上的毒迫在眉睫，也不想她出事。 顾相爷忙 带着林氏等人过来行礼，一颗心却是万分忐忑。 顾九龄走到了萧胤面前，还未说话，却用帕子捂着唇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倒是抢了林氏的招牌动作，搞得林氏有些不知所措。 “王爷，”顾九龄拧了一把大腿，逼出了眼泪哭道：“王爷一定要给臣女做主啊！” “臣女与王爷两情相悦，情不自禁，怀了咱们的孩子，不想他们一个个说这个孩子是野种？” “呜呜呜……这让臣女如何活啊！” “他们辱骂臣女倒也罢了，可是……王爷是皇家贵胄啊！” 萧胤咳嗽了一声，眼底染了几分笑意。 “哦？是谁说本王的孩子是野种？” 顾九龄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南湘，顾南湘脸色巨变。 “王爷……臣女……” 萧胤没等她把话说完，脸色沉了下来，仰靠在了椅背上：“来人！掌嘴！” 顾南湘顿时惊呆了去，一边的顾相忙上前一步道：“王爷，臣的这个女儿不懂事，胡言乱语，况且姐妹之间斗气一时间……” 萧胤冷冷看着他，顾相顿时说不下去了，他心头大骇，萧胤居然真的来替那个不孝女出头了？ 萧胤垂眸缓缓转动着墨玉扳指：“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罢了，也胆敢议论皇家血脉，污蔑本王的孩子，掌嘴都是轻的。” “来人！打！” “父亲！父亲！娘！娘救我！” 睿王府的护卫当下便将顾南湘按跪在地上，一尺宽的木头板子，尽数招呼在顾南湘的嘴巴上。 顾南湘登时惨叫了出来，一边的林氏这才意识到上京睿王的 毒辣。 她忙跪了下来磕头替女儿求饶。 顾九龄怯生生拽了拽萧胤的衣袖指着林氏：“王爷，她刚才也骂我们的孩子是野种了。” 萧胤眸色一闪，得寸进尺的小混蛋。 他笑了笑：“来人！给林氏掌嘴。” “王爷！”顾相爷冷了脸道：“王爷，臣的夫人再怎么样也是相府夫人，王爷这般作为……” “哦？”顾九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父亲，您这话儿就说的不对了。” “相府夫人？林氏像我娘一样有诰命吗？陛下赐婚吗？官媒承认吗？月老祠过了明面儿了吗？什么都没有吧，就是您自个儿抬上来的吧？这还叫夫人吗？上京哪个正一品官员的夫人没有诰命？” “哎呀，我忘了哎，林氏是个妾！怎么？一个相府的妾室就能辱骂皇家血脉是野种？” 萧胤不禁轻笑了出来，感觉这一次娶的王妃，有点儿意思。 “打！”萧胤淡淡道。 “不！不！老爷救我！老爷！” 登时顾相府哭天喊地，甚是热闹。 萧胤这么一出面，顾相哪里还敢再收拾顾九龄，只能忍了这一口恶气。 不多时娇滴滴的林氏母女，被打成了猪头，便是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胤这才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了顾九龄：“本王明日来迎娶你，记得……带嫁妆。” 顾九龄如今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别说是嫁妆，金山银山也要孝敬这位大爷的。 她笑盈盈应了下来，送走了萧胤，缓缓走到了林氏母女面前，淡淡笑道：“这做人啊，别嘴欠，明白吗？” 第4章 空嫁妆 夜色越发深了几分，顾九龄带着九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将暖阁里其余服侍的丫头都撵了出去，只留了九月。 整整折腾了一天，顾九龄简直是筋疲力尽，肚子也不太舒服。 她沐浴后仰躺在了床榻上，定定看着纱帐上缀着的珠子。 心头却是诸多念头划过，当务之急得查出孩子的爹是谁。她突然心思一动，既然那个人敢在皇宫里做那种事，怕是有些背景的。 寻常宫人不敢，也不可能是庶妹和太子安排的人，她清楚记得自己醒来后，顾南湘和太子都是一脸惊讶。 所以当初闯进屋子里，害了她的必然另有他人。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想办法借助九皇叔的身份查了，毕竟是在宫中出的事儿。 “主子！”一边的九月看着顾九龄脸色严肃，还以为她愁嫁妆的事情。 她也跟着愁了起来：“主子，林氏贪得无厌，若是不给大小姐嫁妆，该如何是好？” 顾九龄唇角微翘：“天无绝人之路，山人自有妙计！” 萧胤迎娶第七任王妃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整个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天一早，萧胤带着府里头的护卫，直接朝着顾相府这边行来。 萧胤身着大红喜服，骑着高头骏马。 红衣如火的睿王爷更是俊美无俦，风姿灼灼。 迎亲的队伍后面，抬着几十只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瞧着还挺沉的，一箱接着一箱，是萧胤给顾相府下的聘礼。 光从那重量上瞧着，就分外的有诚意。 一行人穿过朱雀街，到了顾相府门前。 萧胤勒紧马缰，远远看到顾相府门口人山人海，时不时还发出了惊呼声，竟是热闹得很。 他唇角微翘，骑着马行了过去。 “睿王殿下来了！” “是睿王殿下，快让开！” 四周围观人群轰的一声分开了一条道，萧胤笑着行了过去，待看清楚顾相府门口的情形后，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只见顾相府门口满满当当堆了一堆空箱子，一百八十抬的空箱子排了下去，几乎将巷子口都堵住了，每只箱子上都贴了喜字儿。 应该是装嫁妆的箱子，不想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顾九龄一袭红衣，头上的盖头攥在了手里，搭着箱子的边儿就那么坐着，一派气定神闲。 萧胤那双凌冽的桃花眸微微一缩，咬肌渐渐绷紧，眉头拧了起来。 “王爷！这……”一边的凌风倒抽了一口气，顾九龄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子？ 哪里有新娘子出嫁这一天不戴红盖头的，关键顾家搞什么啊，嫁妆呢？就拿着空箱子去王府啊？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议论不休，南齐上京好久没有这么好看的戏码了，委实太有意思了。 “你们瞧见了没有？顾家嫁姑娘居然不出嫁妆？” “是啊，当年杜夫人嫁入顾家的时候，哪里是十里红妆，百里红妆也够了。” “是啊，是啊，杜家可是南齐首富，给杜夫人的嫁妆带的很多的，现如今顾家这么做不嫌丢人吗？” “呵呵！说不定杜氏留给女儿的嫁妆早被吞了！” “等着看好戏吧！” 顾家门口站着的几个嬷嬷瞧着事 情不对忙进去禀告，方才顾家只想将这个丧门星顾九龄打发出去，到时候被萧胤克死了才好。 昨天夜里萧胤将林夫人和二小姐打成了那个样子，大小姐的嫁妆自然没人准备。 不想今早出嫁的时候，大小姐不晓得从哪儿弄了这么多空箱子，还一溜儿摆在街头，供人观赏。 顾九龄亲弟弟二爷和顾家三爷一起在南麓书院读书，大哥顾晟本就嫌弃这个妹妹丢人，自然不愿意出面。 几个嬷嬷只等着萧胤那边将顾九龄接走，这事儿便了结了，可现在闹大了。 眼见着门庭处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便是顾家家丁赶都赶不走，这下子里面坐着的顾家人慌了。 顾晟同林夫人还有顾家二小姐疾步走了出来，林夫人和二小姐都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林夫人看着坐在嫁妆箱子上的顾九龄，眼底掠过一丝怨毒。 她高声道：“大小姐，你这是何意？” “当年先夫人是留了嫁妆，可这十几年来，你和你弟弟吃穿用度哪里有不花银子的，早已经被你们兄妹二人挥霍完了。” “你如今非要闹到这般不好看吗？” 顾九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从箱子上跳了下来，先是同萧胤行礼，随后看向了身边侍女。 “九月，拿我娘的嫁妆单子来！” “是！”九月忙从怀中摸出来一沓纸。 林夫人脸色一沉，嫁妆单子早被她毁了，这是打哪儿又冒出来的？ 顾九龄也多亏了之前在娘身边服侍的陈嬷嬷，偷偷抄录了一份儿。 “念！”顾九龄声音清冷 。 九月忙展开单子高声读了起来：“杜家的陪嫁有铺面十二处，田产二百顷，庄子十二处，白银二百万两，黄金六十六万两。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一张、酸枝三屏风罗汉床一张。银鼠皮、灰鼠皮、羊皮、珍珠毛各八十八件。金银首饰、珊瑚朝珠、金珀朝珠、蜜蜡朝珠、沉香朝珠各八十八盘、青玉各式佩八件……宣德五彩云纹带盖罐一对，粉彩鸡缸杯一对、成化斗彩鸳鸯荷花高足杯一对，玉辟邪一对、玉马一对、玉璧一对、玉璜一对……人参、丹参、何首乌、灵芝……六十六匣……” 顾九龄即便是再听一次，都暗自咂舌，杜家这哪里是聘姑娘，这是照着聘公主的架势来的。 她冷冷看着脸色渐渐发白的林氏，扫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顾南湘：“对了，妹妹头上戴着的珊瑚首饰可不就是我这嫁妆里的。” “你……你胡说什么？”顾南湘忙后退，“这分明是我在珠宝铺子里买的，你一向嫉妒我容貌才华，便是要泼脏水给我吗？” 顾九龄冷笑道：“我外祖父赠与的东西必然是最好的，而且你佩戴的珊瑚只有东海那边盛产，京城里的是来自西海，珊瑚珠子里面还有些杜家工匠镂雕的梅花，京城里的铺子有个屁！” 四周围观百姓顿时惊呼了一声，看向林氏的眼神有些异样。 林氏一向名声很好，善待先夫人的一双孩儿，不想就是这么善待的？虚伪至极！ “妹妹，”顾晟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他冲顾九龄温和的笑道：“妹妹的 嫁妆，为兄日后帮妹妹补上，如今睿王爷也来接亲了，先上喜轿，过后我们再商议。”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今日事今日毕，嫁妆哪里有后来补的，罢了，顾家这些年也确实穷困潦倒。” “大哥运筹帷幄拉拢人脉，百香楼里一掷千金，林夫人绫罗绸缎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妹妹娇惯的很，哪一样不花银子？” “爹爹身为宰相，那俸禄银子也确实不够花，啧啧啧，难办啊！” 她说一句，四周的议论声便是大了几分，确实顾相不是什么好出身，家境贫寒，此番再瞧瞧珠光宝气的林氏和顾家二小姐，花谁的钱，一目了然，当真是恶心啊！ 哪里有将人家先夫人留给自家女儿的嫁妆银子也花光了的，正经人家办不出来这种事儿。 顾晟脸色僵了几分，不禁看向了萧胤：“王爷，时辰不早了，不若先过礼，嫁妆的事过后再……” “呵！有意思！”萧胤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一步步朝着顾九龄走来。 顾九龄抬眸定定看着他，此时戏已经唱到了这个地步，不知道她这个便宜夫君怎么接？ 萧胤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轻笑了一声，高声道：“凌风！你回王府一趟，将我的龙泉剑取了来。” 凌风一愣，忙转身快马取剑。 不多时萧胤拿着手中的龙泉剑，缓缓抽出，剑锋微微嘶鸣，这一把剑跟着他征战沙场，是先皇赐给他的宝剑。 萧胤一步步走到了顾晟的面前，突然龙泉剑森冷的剑锋搁在了顾晟的脖子上。 啊！四周一片惊呼声！ 第5章 以身相许 萧胤冷冷看着他：“顾晟，本王只问你一句，嫁妆的事情，你能做主吗？” “不能得话，找个相府能做主的出来说话！” “你也听说过本王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顾晟脸色煞白，得了消息的顾相爷忙疾步走了出来。 “老爷！”林夫人委委屈屈红了眼，还没有来得及哭诉顾九龄欺负她，不想顾相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冷冽。 林夫人忙低下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顾相看向了萧胤：“王爷，切不可欺人太甚！” 萧胤笑了笑：“欺人太甚？你们欺本王的王妃太甚吧？” “也罢，皇兄一向与杜老爷子关系匪浅，杜老爷子病逝，他生前疼爱的外孙女儿的嫁妆都被人贪了，顾相爷……” 萧胤勾唇冷笑：“咱们是在这儿谈呢，还是令公子挨本王几剑后再去御前谈呢？” 顾相爷冷冷看着他暗自吸了口气，其实林氏一直挪用杜氏留下来的嫁妆，这事儿他晓得，不过杜氏死了，林氏操持家业，他也无所谓。 可这事儿到底不好听，推到皇帝那边，他的相位恐怕都不保。 “来人！取了公中的银子给大小姐补嫁妆。” “睿王的宝剑是御赐之物，还是好好收着吧！” 萧胤轻笑了一声，却一屁股坐在了顾九龄的身边，这下子四周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二人到底是成亲，还是来打劫的？ 顾九龄递了帕子过去，萧胤接过来轻轻擦拭着剑锋。 顾九龄两只手撑着下巴，满眼崇拜的看着萧胤：“王爷，你擦剑的动作好好看哦！” 萧胤一愣，看了一眼身边明艳的女子，唇角微翘：“呵！嘴还挺甜？” 顾相爷瞧着那两人心里恨出了血。 胡 管家得了相爷的吩咐忙命人一箱子一箱子往外抬银子，可再怎么抬也差点儿意思。 “老爷！不能搬了啊！南湘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哪里能搬空了顾家，以后女儿出嫁的时候嫁妆怎么办？” 顾士杰狠狠瞪了林氏一眼，现在不搬就等着搬脑袋吧！ “还不快将嫁妆拿出来？”顾士杰看向林氏的眼神发冷。 林氏从未见过这样的夫君，一颗心吓得狂跳了起来，一边的顾南湘浑身微微发抖，唇角都咬破了。 很快内院库房里的东西也都搬了出来，还有那些铺面和庄子的文书。 林氏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些东西此时将那些空箱子渐渐填满，沿着顾家外面的墙根处满满当当堆了很远的距离，都望不到头。 “这下可以了吗？”顾士杰死死盯着顾九龄，这个女儿他打算彻底不认也罢。 顾九龄歪着头，看了看手中的单子，笑道：“爹爹，还有我娘留下来的那拔步床，你和林姨娘睡的那张。” 顾士杰眼角都抽了起来咬着牙道：“搬！” “老爷！”林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子可是热闹了，顾九龄稍稍满意了几分，走到了摇摇欲坠的顾南湘面前，将她头发上的珊瑚珠簪子一把扯了下来。 “啊！”顾南湘尖叫了起来，惊恐的看着顾九龄。 顾九龄勾唇冷笑：“山鸡不管插了什么也变不了凤凰，不是你的别妄想！懂？” 她缓缓将簪子簪在了自己的发髻上，这才走到了萧胤的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她笑容很明媚，有毒。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随即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九龄一惊，忙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萧胤直接将她抱进了身后的喜轿 里，随后半个身子探进了轿子里。 顾九龄的盖头被萧胤攥在手中，她面对顾家那些丧心病狂的没有怕过，唯独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竟是心头有一点点发慌。 外面传来凌风的提醒声：“王爷，良辰吉日已到，该起轿了。” 萧胤笑了一声，定定看着顾九龄那张娇俏可爱的脸：“凌风，京城里该请的人都请到了吧，都来喝本王的喜酒，不过份子钱记得带。”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突然心底涌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厮结了六次婚，京城权贵就得给他上六次份子钱，好不要脸啊！ 她此时甚至怀疑萧胤不停死老婆的动机不是很纯，似乎看出来她的疑虑，萧胤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本王看出来了，你确实很聪明。” “不过别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懂了吗？” “嗯！”顾九龄忙点了点头，乖巧的模样还挺招人疼的。 萧胤抓起了盖头帮她罩在了脑袋上，抬起手在她的天灵盖儿上轻轻摸了摸。 “乖一点！” 顾九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迎亲的队伍很快便到了睿王府，顾九龄扶着喜婆的手迈步走进了睿王府的大门。 她低着头看向了雕花的青砖，迈过燃烧的火盆，被人引导着与萧胤拜了天地，便被送到了王府的后院里。 她光从盖头的缝隙里就感觉到睿王府地方不大，有些道路都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有点点寒酸哎。 没道理啊！ 睿王当年可是南齐战神，又是九皇叔，怎么可能穷到连府邸都没钱修缮的地步？ 他不是皇帝最亲爱的九弟吗，感觉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很快顾九龄被送进了喜堂，顾家的那些 嫁妆也一并送到了侧厅里。 天色向晚，红烛摇曳，顾九龄有些饿了。 萧胤还在前厅喝酒，她等了一会儿，越等越饿。 其实他们两个成亲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如今自己怀了娃，行房都不可能的。 顾九龄折腾了这么一天，又是个大肚婆，一个人得吃三个人的口粮。 她实在是撑不住，一把摘下了盖头，看向了四周。 这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虽说是喜堂，也就是在梨花木桌子上点了一对儿喜烛，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森冷的宝剑。 八宝格子上放着兵书，床榻上也没有红布罩着，一切就像是这里没有新娘子住一样。 太寒酸了。 连顾九龄的闺房都不如，穷，病，弱，怪不得心里有疾病。 顾九龄暗自腹诽，她走出了喜堂的门，九月不晓得去了哪里。 她发现睿王府居然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总觉得这院子阴森森的。 好在顾九龄找到了偏厅，桌子上放着一盘糕点，拔下藏起来的银针验了验，没有毒，她拿起来一块儿吃了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吃饱后，又饮下半壶桌子上的温茶，随后折到了另一处偏厅。 入眼便是堆满山的嫁妆箱子，顾九龄忙蹲在了一只箱子前，打开后，眼前一亮。 好家伙，整整齐齐一箱子银锞子。 她开心的笑出了猪叫声，索性坐在银堆上面，拿起来一个个的数。 “一百两，一百二十两，一百三十两……” “数的可开心？” “嗯，开……”顾九龄一愣忙转过身，对上了萧胤的脸。 萧胤在前厅喝了酒，俊美白皙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那双桃花眸更是深情得能拧出水来，令人瞧着心头微微一跳。 此时他蹲 在了顾九龄的身边，笑看着她，那笑容却到不了底。 “王……王爷？”顾九龄讪讪笑道。 萧胤接过了顾九龄手中的银锭子，重新放回到了箱子里，挑着那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眸看着顾九龄：“爱妃，你可还记得一九分？我九你……一？” 顾九龄那一瞬宛如被雷劈了一道下来，先是僵了一下，随后铺天盖地的委屈涌上心头。 萧胤笑道：“来人！将这里的东西搬走！” 外面的凌风听着都有些不忍，顾九龄趴在了银锞子上，死死抱着箱子。 萧胤一根根将她抱箱子的手指头掰开：“顾九龄，当初说好的，可不准反悔哟。” “我给你孩子当爹，救你一命，你给我钱，还有……疗毒？” “来！我们好好聊聊！” 萧胤将她扶了起来，顾九龄此番瞧着面前这个男人，突然有种想抽死他的感觉。 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最起码等她数完银子，再过一会儿手瘾啊！ 顾九龄被萧胤带回到了喜堂，她扫了一眼外面几个劲装护卫，一个个面色萧杀，好吧和她想的新婚夜氛围有些许出入。 屋子的门关了上来，萧胤很贴心的将她扶坐在喜床上。 他缓缓俯身看着她，柔暖的烛光映照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每一寸都完美无缺。 顾九龄怎么感觉这家伙在勾引她？ 她登时呼吸也不稳了，耳朵红得能滴出血，忙向后挪了挪，不想还是被他禁锢在怀中。 “爱妃，本王一向是个讲理的人，你今夜带给本王那么多银子，本王心中甚是感激。” “所以……”顾九龄吸了口气，看着他那双带毒的桃花眸。 萧胤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本王以身相许……如何？” 第6章 主动脱 “王爷，王爷请自重！”顾九龄脸色瞬间变了几分，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呐，这个禽兽！ 萧胤定定看着她，眼眸间的神色，审视中参杂了几分逗弄的意味。 人人都说顾家大小姐好色，看来也很正经嘛！ 喜烛啪的一声爆了个烛花，顾九龄看了看床榻，属实有些困了。 “王爷，妾身今晚……睡……睡哪儿？”顾九龄小心翼翼问道。 萧胤淡淡笑道：“爱妃，你我新婚夜，你觉得该睡哪儿？” 顾九龄重重吸了口气，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不是说好的假成亲吗？这个家伙为何总是出其不意？ 她这算是被南齐传说中不举的九皇叔给调戏了吗？ 萧胤起身松开了顾九龄，舒展开双臂声音清冷：“给本王更衣！” 顾九龄眼角狠狠抽了抽，她硬着头皮站在了萧胤面前，此人个子很高，她站在他面前也只是到了胸口处。 空气瞬间变得诡异了起来，顾九龄咬着牙解开了他的腰带，发现这人身材委实好。 宽肩窄腰身形修长，即便是得了病，也不减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势。 顾九龄脱着脱着有些犯难，这个时代男子穿衣，尤其是贵族很是繁复。 她怎么也解不开他侧面的一个结扣，越慌越是脱不下来。 萧胤 垂眸凝神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她小巧的鼻尖上因为紧张冒出来几颗汗珠，倒是可爱。 他抬起手抓住了顾九龄的手，俯身看着她，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笼出来一片慑人的阴影。 “顾大小姐，你是怎么怀上孩子的，连男子的衣服也不会脱？” 顾九龄慌乱道：“一般都是……男人主动脱……” 她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闭了嘴。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心头第一次觉得有几分不舒服，缓缓直起身冷冷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顾九龄几乎要哭了，她哪儿知道啊。 原主那个拎不清的，本来给太子殿下下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结果稀里糊涂被别的人给煮了，关键原主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被谁占了便宜。 她抿着唇道：“不知。” 萧胤冷笑了一声：“蠢！” 顾九龄咬了咬牙，不得不认同他这个观点。 萧胤躺在了喜榻上，很贴心的挪开身边的位置，冲她勾了勾手指头。 顾九龄暗自骂了一声娘，躺了过去。 顾九龄却不敢脱衣服睡，和衣躺在床榻里面的位置，谁能知道身边睡得是禽兽还是人？ “王爷，晚安！”顾九龄咕哝道。 萧胤轻笑了一声，顾家大小姐说话的方式有些 奇特。 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腕，杵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别急着睡，给本王诊诊脉，答应本王疗毒的事情，你不会是忘了吧？” 顾九龄忙坐了起来，萧胤也笑着起身，眉眼平和的看着她。 顾九龄抬起手抚上了萧胤的手腕，这种诊脉简直是小儿科…… 突然她脸色变了变。 怎么回事？ 之前她清清楚楚记得萧胤的病灶在左肋下，中毒的迹象。 此时为何萧胤的病灶消失了，消失了？！没有啦！ 他没有中毒！ 他为何没有中毒啊？这没道理啊！ “嗯？怎么了？”萧胤瞧着顾九龄脸色瞬间煞白，眸色微微一闪，多了几分危险气息。 喜堂里一片死寂，空气凝固，万籁俱静，只余下了两个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顾九龄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她穿越前掌握的所有医学知识，此时看起来就像个笑话一样。 她听过病灶的扩大，转移，甚至是恶化成癌，可就是没有这么大的病灶一天之内消失一说啊。 当初她给萧胤切脉的时候，真真切切，他就是中毒的征兆，而且拖延的时间很长，病入膏肓的地步。 现在居然告诉她，没有了，消失了，中毒不存在？ 顾九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有一个 解释，萧胤可能体内的不是毒，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折磨着这个男人？ “顾九龄？”萧胤也觉察出了顾九龄的异样，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 顾九龄被萧胤盯得心里发毛，她明白自己一旦查不出萧胤真正的病因，那么她就是骗了人家。 骗南齐的睿王爷，那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可此时不骗不行了啊，她还不想在新婚夜就一尸三命，如果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萧胤的种就好了，兴许还能赢得一线生机。 “王爷！”顾九龄紧紧抓着萧胤的手，这个人的手很大，手形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根根分明，虎口处因为练剑有一层薄茧。 萧胤眉头一挑，顾九龄的小手将他的手裹着，一股陌生的温柔暖意蔓延而来，裹着心脏的那一层坚硬外壳，偷偷裂开了一条缝。 他是娶了六个王妃，可每一个王妃都没有像顾九龄这样大胆。 那些女人娶过门后尽数被他丢到了后面的院子里自生自灭，唯独眼前这个很特别，不过也很——狡猾。 “王爷，您身体的毒……怕是加重了。” 萧胤眉眼沉了下来，表情有些冷凝。 顾九龄被他身上的寒意激了一下，忍住心虚和发自骨子里的恐惧，从空间里拿出来一 小瓶维生素B6，防秃头的。 她笑着塞进了萧胤的手中道：“王爷，您先服用这些药固本培元，妾身觉得王爷身上的毒很奇怪，是千年未见的奇毒。” “若是妾身现在就能给您疗毒，这不是骗您吗？” “且容妾身再研究一二，半年内定能医治王爷。” 萧胤拿过了顾九龄给的药，微微一愣，这种瓶子摸起来光滑却不像是玉雕的，倒也是个奇特物件儿。 他轻声笑了出来：“顾大小姐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王爷，这都是妾身外祖父赠与的，外祖父早些年走海路贸易，弄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倒是便宜了妾身。” 顾九龄笑着解释。 萧胤点了点头，将药瓶放在了一边的案几上。 他看着顾九龄：“歇着吧。” 顾九龄松了口气，实在是招架不住，睡了过去，身边躺着的萧胤却缓缓起身凝神看了她一眼，随后拿着药走到了侧厅。 “王爷！”凌风忙疾步走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顾大小姐果然与众不同，居然能在王爷的房间里休息，王爷新婚夜给足了她面子。 萧胤缓缓道：“凌风，将这个药交给念远大师，去查这药有没有毒，若是有……” 他眸色一闪：“这个女人不必留！” 第7章 喊我一声娘 “是！”凌风心头一跳，好吧，他收回刚才的想法，王爷对顾大小姐也就那样。 顾九龄这一夜睡得分外不踏实，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又回到了那天宫宴的场景，她被人暗算昏昏沉沉，一个男子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梦中她拼命抽出了匕首，朝着身上那人扎了过去，却对上了萧胤那张似笑非笑，满是血迹的脸。 他声音沙哑低沉，死死掐着她的下巴，邪魅的笑道：“顾九龄，这辈子你都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说罢，萧胤朝着她的脖子咬了下来。 啊！顾九龄尖叫了起来。 她登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心慌得厉害，别过脸看去，身边的位置早已经空了。 “大小姐！”九月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给顾九龄行礼。 “九月！”顾九龄忙抓住了九月的手，身上早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小姐您还好吧？”九月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顾九龄的身子，毕竟萧胤在南齐的名声不好听，担心昨天晚上对自家主子做出点儿什么来。 此番一瞧，主子身上没有什么伤痕，顿时松了口气。 “主子，昨天王爷吩咐给主子另外准备了院子，不过新婚夜夫妻两个不在一处，怕外面那些嚼舌根子的非议主子，于是就让主子留宿在喜堂。” “还说有事与大小姐相商，让下人们不必过去服侍。” 顾九龄顿时眼底掠过一抹喜色，萧胤这人能处，还单独 给她留了一处院子。 如此甚好，她可不想和那个杀神日夜相对。 今天开始是皇庄狩猎的日子，皇帝和后宫的嫔妃都会亲临。 皇亲国戚，京城里的世家大族们都要去的，已经不单单是个打猎的活动，而是一场政治活动。 萧胤必须得去，正好他又娶了新王妃，他得带着新王妃去拜见皇帝和宁安太后。 顾九龄也不敢赖床，忙起身梳洗打扮。 因为是参加宫宴，场合很正规，王府正妃的衣着头饰都需要认真对待。 外面走进来几个穿着宫装的嬷嬷，冲顾九龄行礼。 “娘娘福安！” “王爷请奴婢们给王妃娘娘梳头更衣。” 顾九龄不禁一愣，没想到萧胤想的如此周到，她怎么觉得萧胤这个人好温柔啊！ 梳妆更衣后，顾九龄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一袭艳丽裙衫的女子，不禁看呆了，好看。 其实原主这张脸，更适合明艳的妆色。 她打扮好后，带着九月沿着落英缤纷的穿廊走到了正厅。 刚跨过正厅的门槛，脚下的步子顿在了那里。 萧胤靠在正位上，一袭深紫色王爷常服，领口袖口处绣着象征皇族的螭纹图案，只是深紫色衬托着的他脸越发苍白了几分。 他身边此时却俏生生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着一袭粉色裙衫，外面罩着浅碧色罩衫，乌鸦鸦的长发简简单单笼了一个发髻，只簪了一支羊脂玉簪子，更是衬出几分清雅秀致。 面容生的极好，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不过太瘦了，稍稍吹来一股风就能将她那弱柳般的腰吹断了。 这样的女子最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人畜无害，又脆弱的像一个梦。 据说这个女子是萧胤六年前从民间带回王府的，出身不明，地位尴尬，萧胤甚至按照养女儿的标准将这个女子养在府里。 但是萧胤再怎么厚待她，就是不纳她为妾，也不求皇兄立她为侧妃，在府里头下人们都称呼她婉姑娘，平日里帮衬着萧胤处理一些内宅的庶务。 萧胤两年前开始帮她物色夫婿，虽然不是世家贵族的嫡子，可也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 偏生苏婉柔就是看不上，萧胤也不能逼婚，只得作罢。 顾九龄朝着萧胤走了过去，躬身福了福：“王爷福安！” 萧胤凝神看了一眼顾九龄，眸色间多了几分诧异。 眼前的女子，没想到盛装华服下，竟是如此艳丽娇媚？ 他轻声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顾九龄忙道：“托王爷的福，妾身睡得很好，都不晓得王爷几时起来的。” 一边站着的苏婉柔抬眸扫了一眼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一丝恨意极快的划过。 她在睿王府熬了六年，喜欢萧胤也喜欢了六年，却连他身边的一个侍妾也做不了。 这个下贱的女人，肚子里怀着野种，巧舌如簧，死缠烂打便让王爷娶了她？ 苏婉柔狠狠搅着手中的帕子，骨节都有些 发白。 她转身冲顾九龄福了福，那个礼仪多少带着几分敷衍。 “王妃娘娘刚嫁入睿王府，规矩还是要懂一些的。以后王爷要上早朝，王妃身为主母得早起服侍才对。” “哪里有王爷先起，王妃却还在榻上酣睡的道理？” “知道的人晓得这是王爷的恩宠，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不懂规矩，遭人笑话。” 苏婉柔明明温温柔柔的笑着说话，可句句都明晃晃的扇顾九龄的脸。 顾九龄脸色也挂不住了，是，今早起迟了是她的错，可这个话萧胤能说，苏婉柔却说不得，她算什么身份？又不是她公婆！ 她自认为以前没得罪过这个女子啊，怎么感觉她很恨她？ 顾九龄脸色寡淡了几分，缓缓坐在了萧胤的身边笑道：“王爷，这位就是婉姑娘吧？委实生的冰雪可爱，不知道妾身以后该称呼她妹妹还是……” 萧胤神色微微一怔，七年前，苏婉柔的父亲从烈火和尸山血海中将他硬生生背了出来。 他救了萧胤，自己却永远留在了七杀谷。 萧胤欠苏婉柔父亲一个天大的人情，可这件事情牵涉的太多，他也不敢对苏婉柔说什么，只能将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下护着。 萧胤吸了口气：“你以后将她当成……” 萧胤自己都不知道该当成什么看待。 做他的妹妹，他是南齐九皇叔，认苏婉柔为义妹，她怕是当不起这个辈分，以后说亲怎么办？ 他 更不可能将这个丫头抬了妾室，会遭报应的，况且他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心思。 此时还真的被顾九龄问住了，摆了摆手道：“你随意吧。” 顾九龄恍然大悟忙露出慈母笑：“婉柔啊，王爷收养你，也是与你缘分一场，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了。” “你喊我一声娘，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我会和王爷一样爱护你，关心你，对你好。” 苏婉柔顿时脸色发白，眼底的怨毒再也压不住了。 一边的萧胤一口茶喷了出来，随后想想也就这么样吧，就当认了个女儿，给她说亲也好办一些。 苏婉柔气得发抖，好端端白认了个娘，好不要脸的贱人！这是给谁当娘呢？ 这个贱人在上京可谓是声名狼藉，又蠢又贱，她分外看不上她，竟然想占她便宜？ 她眼巴巴的看着萧胤，却发现萧胤并没有说什么，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 苏婉柔脸色转了几转，走到了一边端了一盏茶过来，冲顾九龄福了福，到底这一声娘没喊出来。 “王妃说笑了，还是喊我婉姑娘吧。” “毕竟依着柔儿的年龄给王妃做女儿，怕是不合适。” “柔儿给王妃敬茶！” 顾九龄笑了笑，接过了茶盏，她还不想和睿王府的人彻底闹僵。 本来与萧胤也就是权宜之计，以后她得想法子离开。 “婉姑娘客气了！” 顾九龄接过了茶盏，突然死死盯着面前清香扑鼻的茶汤，眉头拧了起来。 第8章 王妃之死 顾九龄死死盯着手中端着的茶盏，她穿越前对各种药物属性都研究透彻了，光是闻到那气味就能判断一二。 茶汤里掺了东西，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会儿他们就要去皇庄上了，京城里达官贵人云集，若是她真的喝了这一碗茶汤，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出丑呢？ 顾九龄心思一动，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萧胤可是连着娶了六个王妃，最短的三个月，最长的七八个月，都不明不白死在了王府。 一开始顾九龄同其他人一样，猜测可能是萧胤将那些女人折磨致死。 如今……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怕不是那么回事，不晓得萧胤知道吗？ 她此番不能乱了方寸，这女子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却是一朵食人的娇花。 苏婉柔看着顾九龄端着茶盏不喝，顿时红了眼眶，有些委屈的看着萧胤。 “王爷，柔儿方才多嘴了几句，惹得王妃娘娘不高兴了。” “柔儿委实没有多想，只是想到了睿王府的名声罢了。” “王妃若是恼，也不要恼王爷，都恼了柔儿吧……” 顾九龄突然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将萧胤和苏婉柔都吓了一跳。 “王爷！王爷！我感觉肚子不太对劲儿……”她忙站了起来，踉跄着一把掐住了站在面前的苏婉柔的胳膊。 她掐的很用劲儿，苏婉柔眉头皱了起来，感觉胳膊都被掐疼了。 她此时极力控制自己， 不然真想扇死这个贱人！ 顾九龄低着头，眸色一闪，松开了苏婉柔，拇指大小的针管，里面的药液已经打空，瞬间消失在顾九龄的掌心中。 “怎么了？”萧胤眉头微蹙。 “没事了，没事了，感觉咱们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妾身呢！” 顾九龄冲萧胤甜甜笑道。 萧胤冷笑了一声，多大的孩子，还能踢人了？ 你怀的是两只猴儿吗？ “既然没事，我们走吧，时辰也不早了，”萧胤缓缓起身。 顾九龄忙跟上，身后的苏婉柔却喊道：“王爷，柔儿也想去猎场见见世面。”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苏婉柔，感觉这姑娘委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皇帝的狩猎场，不是一般世家贵族的家宴，需要有品级的命妇，或者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嫡子才能出席。 她以什么名义去，难不成真的以萧胤闺女的身份去？ 萧胤脸色也有些不愉，苏婉柔生怕萧胤不带她忙上前道：“王爷，柔儿之前在乡下生活，没见过什么世面，爹爹也没有带柔儿去过……“ 她这一声爹爹，让萧胤顿时叹了口气，看向一边站着的丫鬟婆子道：“去帮婉姑娘梳妆。“ “多谢王爷！“苏婉柔眼底微微发亮，忙转身走进内堂准备。 顾九龄暗自耸了耸肩，身边的萧胤却似乎看出来什么，低声笑道：“怎么？吃醋了？“ 顾九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哈！王爷真会 说笑，一个小丫头，我吃的哪门子醋？“ 萧胤缓缓俯身看着她，顾九龄最受不了他这个弯腰杀，后劲儿有点大。 他凑到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这样吧，你尽量查查你肚子里娃的爹，他到底是谁？“ 顾九龄不知道他又说什么疯话？ 萧胤缓缓道：“你查不出来，本王帮你查，不过需要给本王一笔银子才行。” “然后呢？”顾九龄小心翼翼看着他。 萧胤轻嗤了一声：“当然是宰了他！” “这样咱们才能做真夫妻嘛！” 他笑容很邪气，也冷。 顾九龄打了个哆嗦，忙避开了他那吃人的视线。 听听这话儿，果然只有变态才能说得出口！ 不多时，苏婉柔带着丫鬟婆子从内院走了出来，一袭艳粉色裙装，妆容华丽，一套红宝石头面分外的光彩夺目，竟是比顾九龄还要艳几分。 大有和顾九龄争艳的架势，顾九龄不禁暗自苦笑。 这王府里养着这么个妙人，怕是萧胤这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可苏婉柔若是真的就这么盛装站在皇家猎场里，四周的人会怎么看待萧胤，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非妻非妾，非奴非仆，不伦不类的出现在那么重要的场合里，只能让萧胤被隆庆帝骂个狗血淋头。 总感觉怪怪的，萧胤既然这么宠着她，为何不纳了侧妃？若是不喜欢她，这宠得也没边儿了。 “王爷，柔儿准备妥当了，我们走吧，“苏 婉柔笑着一把抱住了萧胤的胳膊。 萧胤眉头微微一蹙，不露痕迹得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顾九龄道：“走吧！” “是！王爷！”顾九龄跟在了萧胤身边，身后的苏婉柔脸色暗了下来，只得疾走了几步跟上。 萧胤带着顾九龄上了第一辆睿王的马车，马车里虽然装饰朴素，却自带着几分厚重大气。 顾九龄小心翼翼坐在了他的身边，萧胤仰靠在了马车车壁上，从怀中拿出来一只瓶子。 正是顾九龄之前给他的维生素片，他缓缓拧开盖子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莫名有些心虚：“一天一片！一瓶一个……疗程。” “嗯，”萧胤仰起头将药片塞进了嘴里，顾九龄忙端起小几上的茶盏送到了他手边。 萧胤轻笑了一声，服下。 这些药念远大师已经查过了，没有毒，虽然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念远大师亲自试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不过还是留了几片准备探查一二。 萧胤这些年被这个毒折磨得有些难受，便是觉得顾九龄给的东西奇怪，也只能服下。 他请遍了天下名医，都救了不他，将希望寄托在身边女人的身上。 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这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萧胤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从他眼底难得看到一闪而过的虚弱，叹了口气。 “王爷，妾身再帮您把把脉！日诊一脉，天长地久！” “呵！”萧胤笑了出 来，不知为何心情竟是开朗了起来，他看着她凝神诊脉的样子，倒是有些舍不得杀她了。 当真若是治不了他的毒，骗了他，就用绳子捆在身边逗闷子也不错。 顾九龄再一次抚上他的脉搏，心头颤了一下，那病灶又出现了，还是在萧胤的左肋下方位置。 她眉头轻蹙了一下，萧胤中的毒太古怪了。 怕是需要剖开左肋下方，以外科手术的方式切除，或者打开腹腔才能看出来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她看了一眼身边俊美森冷的男人，问题是，他得配合啊！ 在这个时代，开膛破腹，无异于杀人。 他目前怕是还不信她，此事徐徐图之。 一炷香后，睿王府的马车停在了皇庄门前。 门口处已经停了很多世家大族的华丽马车，挤挤挨挨的好不热闹。 萧胤缓缓下了车，抬起手将顾九龄也顺势扶了下来。 顾九龄抬头看向了面前的皇庄，坐落在半山腰处，后面绵延的群山和猎场。 四周明黄的旗帜随风烈烈荡开，披着玄甲的皇家护卫来回穿梭巡逻。 透过皇庄门口，看到里面的建筑层层叠叠，金碧辉煌，彰显着皇家的气派。 顾九龄跟在了萧胤身边刚要走进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隽的声音。 “皇叔安好！” 顾九龄顿时身体打了个颤，僵在了那里。 即便是原主已经魂魄消散，这一具身体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却很诚实的微微战栗了起来。 第9章 皇庄纷争 顾九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感觉像是擂鼓一样，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不知道一个女人究竟有多爱这个男人，即便是死了，身体还能反应这么剧烈，显得她顾九龄还对这个男人有旧情似的。 顾九龄硬着头皮随着萧胤一起缓缓转过身，入眼便对上那张清风朗月的脸。 顾九龄不禁微微一愣，果然是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容色竟是如此的出众。 如果说萧胤是陡峭深涧里诡异流转的冰泉。 那么面前的太子萧霆便是光风霁月，九天之上的烈日，夺目耀眼。 太子萧霆是李皇后所出，外家是江陵书香门第李家。 李皇后难产生下萧霆后就死了，隆庆帝为了感念青梅竹马的李皇后便立长子萧霆为太子。 只可惜这世上最容易被消磨的就是情这个字儿。 后来隆庆帝身边的宠妃不断，最得宠的便是段贵妃，段家掌控域东狼兵百万，即便是隆庆帝也要给些薄面。 段贵妃身边的三皇子萧威，更是一个军事奇才，跟随舅舅在域东历练，已经是一名很优秀的少年将军。 还有淑妃娘娘曹氏，曹氏家族虽然不比李家那般书香气息浓厚，可曹氏一家善筹谋，甚至暗中掌控了南齐的多条财脉。 杜老爷子去世后，杜家 渐渐衰落，曹氏隐隐有南齐首富的架势。 有钱有人脉，朝中的官员大部分都出自曹家门下，曹淑妃生的六皇子萧政地位水涨船高。 如今太子的地位却岌岌可危了，毕竟光靠父皇对母后的那点子怀念根本不能让他走到最后。 他如今又是太子，多少双眼睛盯着，让他越发显得沉稳万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萧霆冲萧胤躬身行礼，萧胤点了点头，反正和这个侄儿也不熟。 不对，现在怕是熟了。 萧胤看了一眼身边脸颊微微涨红，身体紧绷的小女人，暗自冷笑了一声。 倒是情人相见，分外脸红啊！ 萧霆也注意到了顾九龄的视线，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厌恶。 顾九龄很想轻笑一声，对这个算计她的混账男人给以最大的恶意和轻蔑，结果身体好像和她的灵魂不配套。 居然激动地脸红脖子粗，顾九龄一时间尴尬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九龄这个表情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顾九龄为了追自己的未婚夫君萧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已经做了睿王妃，那个表情是恶心谁呢？ 顾九龄刚要挣扎着拽住萧胤的胳膊，赶紧走，离太子远一些，不想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顾九龄 ！你还要不要脸？” “本公主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随后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盛装女子缓缓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长得分外明艳，好看是好看，就是一脸的尖酸刻薄相，冲淡了她的美貌。 正是南齐隆庆帝身边最得宠的长平公主，因为得宠便跋扈了起来，自然什么样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长平公主是段贵妃所生，后台硬，底气足，京城贵女圈子里横着走的人物。 顾九龄眉头微蹙，她貌似没得罪过她，随后看到了长平公主身后站着的顾南湘。 也不晓得用了什么药，脸上的伤竟是好得都看不出来了，此番看着她眼底掠过一抹阴冷。 顾九龄明白过来了，这是找到外援了。 平日里顾南湘惯会阿谀奉承，自然讨得长平公主的欢心，这是帮她出头来了。 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长平公主喜欢顾家大少爷顾晟，长平公主看着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的探花郎，自然是喜欢的。 不然依着顾南湘的身份，哪里能笼络得住这位小主子？ 这里毕竟是皇庄，今日的场面这么大，若是在这里顾九龄被打了脸，以后在京城贵女圈里就不要抬头了，爬着走吧。 顾九龄看向了长平公主，随 即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长平啊！你这话儿说得我就听不懂了。” “况且……”顾九龄扫了一眼身边这位煞神，萧胤微微仰起头，淡淡看着面前的长平公主，感觉像长辈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晚辈一样。 顾九龄笑道：“长平啊，我如今是你王婶，你身为一个晚辈，多少带着些张狂了，这样不好啊！以后还是要养养性子的。” 顾九龄此话一出，四周的人顿时低声笑出了声。 长平公主也愣在了那里，平日里这个贱人见着她怕得躲着走，她们没少捉弄欺负她。 如今突然以长辈自居，给她当起了什么婶娘。 “你这个下贱东西！不想活了不成？” “你吞了自己亲妹妹的嫁妆，还在这里耀武扬威，彼时在宫中白日宣淫，太子哥哥都与你退了婚！” “来人！给我掌嘴！我倒是要看看顾九龄你个蠢货，到底有多少贱骨头痒得很，敢在本宫面前耍嘴皮子？” 长平身边的嬷嬷们刚要上前掌嘴，还未近到顾九龄的身子，突然萧胤抬腿一脚将最前面的宫装嬷嬷踹了出去。 随着一声惨叫，四周的人顿时惊呆了去，纷纷看向了萧胤。 顾九龄缓缓将手中捏着的毒针收进了空间，其实不用萧胤这一脚，她也能让眼前不长眼 的玩意儿生不如死。 “你……”长平没想到萧胤会暴怒，九皇叔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是那种病的快死的模样，听说还做不了男人。 别说京城里的实力派，便是他们这些小辈都有些瞧不起这个病秧子，可如今这个病秧子当众发飙了。 这一次发飙和上一次在顾家发飙不一样，这一次是宫宴，萧胤沉寂了那么久，再一次爆发，很吓人的。 这一脚踹出来，人们才清醒的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可是南齐曾经最能打的无敌战神！ “长平！”萧胤轻轻弹了弹袖口，风流多情的桃花眸半垂，随即缓缓挑了起来，那一瞬便是风华绝代。 长平公主不知道为何有些害怕这个九皇叔了。 萧胤轻声笑道：“长平啊，不是皇叔之前帮你们镇着北狄，你怕是早就被送去和亲了吧？” 长平顿时脸色苍白，北狄一直对南齐虎视眈眈，如果不是那一次萧胤死战，北狄便会长驱直入。 若是和亲，普通的公主都不够格的，必然是她长平长公主！ 她心头微微发紧，萧胤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怎么？如今瞧着叔叔我不行了，你们也不给我脸了是吗？” 他身上威压陡然而出，便是太子萧霆都有些招架不住他身上晕染而出的杀意，低下了头。 第10章 打赏小孩儿 空气凝固，只余下萧索的秋风吹过，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萧胤如今虽然变成了一个废柴，可再怎么废，谁都抹杀不了他过去的赫赫战功。 十三岁第一次带兵，十五岁平西戎，十七岁灭东洲，十九岁与最强悍的北狄骑兵血战三月，直捣北狄王都，令北狄举国北迁一千里不敢南下。 二十岁刚弱冠之年，便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王，无敌战神。 那年萧胤班师回京，万人空巷，据说左右两侧女子们丢下来的花都在萧胤身边堆成了花海。 也就在那一年，北狄兴风作浪，萧胤再战，却在七杀谷被困，跟随他的兄弟们永远留在了那个七杀谷的巨坑里。 暗戳戳的奸细，内部的叛徒，四周友军一致诡异的漠视，没有一人来救援，烈火，毒箭，挖好的石坑，无尽的屠戮，他狼狈的逃了回来，整整昏迷了七天，差点儿死了。 从此以后，他变成了一个废物，过去的荣光不再，如今貌似又让人们想起来一点点。 萧霆心头一顿，暗自骂了长平公主一句蠢货。 他们的父皇都要照顾到九皇叔过去的战功，对他很是纵容，他们这些小辈若是失礼就不好了。 他身为太子眼见着不管，第二天言官们的唾沫能淹死他。 如果今天他不站在这里，长平公主闹成这个样子，他会乐见其成，毕竟长平是萧威的亲妹妹，不是他的。 可现在他身为太子不管不行。 萧霆忙站了出来冲萧胤躬身行礼 道：“皇叔，长平还小不懂事。” “哎，比我才大一岁而已，也不小了，”突然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 萧霆脸色一沉，吸了口气道：“皇侄身为长兄，没有尽到一定的责任，是……” “就是嘛，你也反省反省，你好得做大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萧霆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一眼顾九龄，突然发现这个蠢货变了个人似的，之前见着他只会脸红，如今竟是一边红着脸，一边用言语刺他。 可他又不好发火儿，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女人。 他忍住愤怒：“皇叔，还请皇叔看在我们小辈们不懂事的份儿上，饶过长平这一次吧。” “长平！过来给皇叔见礼！” 长平公主也有些害怕，她在京城里的凶蛮，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在那些没见过大场面的女子们面前，能咋呼咋呼。 在萧胤这种见过生死的将军面前，啥也不是！ 她到底也不敢闹大了，毕竟父皇都得让着这位皇叔，她狠狠瞪了一眼顾九龄，这个贱人，走着瞧！ 长平公主走到了萧胤面前躬身福了福，不情愿道：“长平给皇叔赔礼了！” 萧胤冷冷笑了笑，却是一把拽着顾九龄，顾九龄不防备他这一下，竟是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萧胤的怀中，场面很香艳。 萧胤看着面前的太子和长公主：“这位是我给你们新娶的王婶，你们也过来见个礼！” 萧霆和长平同时愣在了那里。 顾 九龄名声实在是不好，就是个废物点心，现在要他们这些南齐最骄傲的人给一个废物行礼。 便是最能忍的萧霆都不愿意了。 萧胤淡淡笑了笑：“也罢，孩子们都长大了，不把我这个皇叔看在眼里了，爱妃，咱们去找皇兄聊聊天儿去！” 顾九龄瞧着那双带着邪气的桃花眸顿时心领神会忙笑道：“王爷说得对，咱们便是聊聊北狄啊！和亲啊！还有王爷过去那么辛苦打仗，身体也不好了，好可怜，没人爱……” 萧胤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眸色里掠过一抹危险低声耳语道：“爱妃，演过了啊！” 后面的萧霆哪里敢让萧胤去找父皇，他这些日子已经被两个弟弟逼迫得焦头烂额，再要是闹出来别的幺蛾子，岂不是让父皇生厌？ 长平则是被萧胤一口一个和亲吓得半死，听闻北狄人野蛮，和亲过去就是死。 如今南齐缺了萧胤这样的人物，北狄又开始蠢蠢欲动，万一真的父皇被皇叔说动了要和亲，她就完了。 两个人这一次几乎是同时上前躬身冲顾九龄行礼。 “见过王婶！” 顾九龄看着面前曾经陷害她的未婚夫，硬生生给她低头行礼，登时觉得嫁给萧胤简直是不二选择。 她忙从随身的钱袋子里拿出来几个银锞子，塞进了长平和萧霆的手中，萧霆眼角狠很抽了抽。 顾九龄慈爱的笑道：“瞧瞧这两个孩子乖巧的，王婶一看便喜欢，你们且拿着银子买点吃的用的。” 四周的人不禁低声笑了出来，还真的是当成小孩儿了。 长平公主拿起银锞子准备丢了，一边的萧胤咳嗽了一声，她忍住了愤怒，被顾九龄气的脸色发白，还是将银锞子装了起来。 萧霆却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眉眼，只是他的手紧紧攥着银锞子，骨节都寸寸发白。 “王爷！”宫里头内侍走了出来，冲萧胤行礼道：“太后娘娘请！” 萧胤这才转身，带着顾九龄走进了皇庄。 这一次皇家狩猎规模很大，隆庆帝一直身体不好，这些日子调养后好了一些，难得兴致这么高，从宫里头带出来的人也很多。 即便是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太后也一起来了，萧胤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和隆庆帝感情也很深，此番他又刚成亲自然太后要请过去问问的。 他们沿着步道一直走到一大片竹林前，随后走进了竹林间的雅楼前 别看是一座竹楼，光是外面的装饰就已经价值不菲，楼角上的瑞兽都是用红珊瑚雕刻出来的。 一群宫人在里面服侍，甚至还看到了段贵妃的仪仗也停在了不远处。 顾九龄刚要跟着萧胤上去，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娇呼，她忙转过身，只见苏婉柔也走了过来，方才她乘着的马车只能停在偏门，毕竟没有品级不能从正门进，绕了好长的路。 此番好不容易追上了，走得太急，脚崴了一下。 “王爷！”苏婉柔怯生生的看着萧胤，微微红了眼眶。 顾九龄暗自好笑，这难道是 要萧胤抱着她走不成？ 她怕不是脑子生锈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这个正妃还在身边杵着，别说是抱着她，扶着她也不合适啊！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随意点了不远处的两个宫人。 那两个人忙走了过来：“睿王爷福安！” 萧胤看着苏婉柔道：“本王府里的女眷伤着脚，你们差人送她回去。” “不！不必！”苏婉柔声音尖锐，急忙自己紧走了几步，跟上了萧胤的脚步。 顾九龄简直是无语了，她跟着萧胤走进了竹楼。 迎面是十二扇的琉璃屏风，绕过屏风后便看到正位上坐着一个身着靛紫色衣衫的宁安太后，蓝宝石抹额在四角夜明珠的映照下泛着幽幽蓝光。 下手位坐着一个中年美妇，容貌娇媚，丝毫不受岁月的影响，一袭正宫红凤袍分外的刺眼。 李皇后死后，中宫凤位空虚，虽然段贵妃已经执掌六宫，可正宫红的颜色到底不合规矩。 萧胤带着顾九龄还有苏婉柔上前一步给宁安太后跪了下来行礼。 “儿臣叩见母后！给母后请安了！” 宁安太后笑道：“快快请起，哀家和你皇兄说过，小九不闯祸便是哀家最大的安慰了。” 她说完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顾九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胤儿，这便是你娶的新妇？” 顾九龄哪里听不出来宁安太后话语里的冷意，心头咯噔一下。 宁安太后突然脸色一变死死盯着顾九龄：“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拿下！” 第11章 皇家血脉 太后一声令下，宫中的护卫疾步走了进来，却被萧胤挡在了顾九龄身前。 变故突起，即便是萧胤都有些诧异，脸色冷了下来。 “母后！不知儿臣的王妃何时得罪了您，还请您明示！” 顾九龄脸色也变了，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婆婆，婆婆就要噶了她的节奏？ 情势斗转急下，她一时间竟是有些发懵。 宁安太后冷冷看着顾九龄，眼神里掠过万分的鄙夷：“明示？” “胤儿，你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子在上京的风评吧？” “一个在宫中白日宣淫，不懂礼法，还怀了身孕，败坏门风的女子焉能做我萧家的儿媳？” “秽乱宫闺可是重罪！用腹中下贱血脉强行扣在我南齐皇族身上，更是重罪中的重罪！”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宁安太后这是不喜欢她怀中的孩子，更不喜欢睿王爷有后啊！ 如此看来，怎么觉得宁安太后并不像京城传言的那样将睿王爷视如己出，宠爱有加？ 要知道睿王已经不能人道，若是身边没有孩子，百年后睿王府可就彻底没了。 况且睿王都不在乎这孩子是谁的，宁安太后这般在乎，到底是为哪般？ 顾九龄突然觉得这一座竹楼都变得鬼气森森起来，果然皇家的水深不可测。 她下意识看向了萧胤，说不紧张是假的，一旦走错了 一步，她就得横着被抬出去，还是身首异处的那种。 一边坐着的段贵妃轻笑了一声：“九弟也是的，刚没了王妃，便是再娶也不能娶这种货色……” 后面的话她没说透，捂着唇笑了笑：“况且人人都晓得，顾家大小姐与咱们太子殿下有婚约在前，此番九弟再娶，怕是名声受损。” 萧胤眸色一闪，嗤的一声冷笑了出来。 “贵妃注意言辞，你现在还不是我皇嫂，萧家的一个妾室罢了，九弟也是你随便称呼的吗？” 段贵妃顿时脸色发僵，她做了十八年的贵妃，始终不是皇后，白白被李氏那个死人压制了这么多年。 她抬眸死死盯着萧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胤扫了一眼段贵妃：“贵妃谨言慎行，还有穿衣服不要那么红，刺眼！” “你！”段贵妃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宁安太妃冷冷看着萧胤身后的顾九龄，“总之皇家血脉不能乱，无德之女不能娶！” “母后！”萧胤上前一步，“她腹中的孩儿是儿臣的，何来的乱了皇家血脉一说？” “无非就是那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没错儿，是儿臣干的，当初你们不是没有抓到顾大小姐的那个奸夫吗，奸夫是孩儿！”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瞬间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真的是个好人啊 ！ 宁安太后第一次被萧胤当众呛了回来，脸色有些不愉，眼神里掠过细碎的冷芒。 她猛地一拍凤榻的扶手，冷冷看着萧胤：“那日宫中举办宴会，你远在成州，怎么来得及回宫？又怎能与这个女人在一处？” “儿臣那一日提前回来了！”萧胤定定看着宁安太后寸步不让。 宁安太后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抓着扶手的手指微微发紧。 “既然回来，为何不去参加宫宴？” “路上喝多了，怕皇兄和您责怪，就去后宫找个了地方歇着！”萧胤声音清朗，一边的段贵妃暗暗吃惊。 七年了，这个人消沉了七年，今天第一次和太后对着干，她心思变得微妙了起来。 难道此人演了七年的戏，演不下去了？ 宁安太妃不说话了，看向萧胤的视线冷得刺骨。 萧胤继续道：“正好遇到了顾家大小姐也醉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自然是……” “住口！”宁安太妃脸颊微微涨红，脸色沉得厉害。 萧胤似乎像个叛逆的毛头小子，不把家长气死不罢休的样子，笑道：“事后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故而逃走了。” “如今顾九龄怀了儿臣的种，儿臣不能不认！” 段贵妃倒抽了一口气，睿王爷有后了，那可不妙得很。 七年前天下兵权尽归睿王府，朝中百官一半儿 与睿王交好，若是他有了后…… 段贵妃脸色凝重了起来，死死盯着顾九龄的肚子，淡淡笑道：“不是说……皇叔七年前受了伤。” 萧胤冷笑了一声看着她道：“贵妃，本王在床上能不能行，难道你知道？你若是这么想，不怕皇兄吃醋？” “你说的什么胡话？”段贵妃彻底被激怒，她登时红了眼，“皇叔若是再这般轻浮，本宫便去皇上面前说道说道。” 萧胤笑了笑：“贵妃多虑了，轻浮二字本王担不起，即便是轻浮，本王也不喜欢轻浮老女人！” 段贵妃脸色顿时精彩得宛若开了油彩铺子，顾九龄不知道为何想笑，忙忍住了。 萧胤冷笑道：“你大可以和皇兄商量一下他弟弟那方面的功能，后宫不能干政，可你倒是可以干涉本王的私事，去说啊？” 段贵妃心头一惊，她哪里敢去说这个，随即冷哼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 萧胤抓着顾九龄的手笑道：“上天怕是眷顾本王，本王那功能也是时灵时不灵，偏偏遇上顾家大小姐，就灵了呢，还是一举得两，王妃厉害！” “咳咳……王爷谬赞……谬赞……”顾九龄额头的汗珠滚了出来，突然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怕是被萧胤算计了。 她就说萧胤怎么那么痛快的答应娶她，不仅是钱的问题，萧胤现在真的需 要个孩子。 她原以为萧胤是猎物，此时渐渐回过神来，萧胤这是以猎物的姿态将她困进了他的局里。 宁安太后眉眼间掠过一抹寒霜，冷冷看着萧胤，脸上再没有慈母该有的表情。 萧胤这一次迎娶顾家大小姐，她在郊外的皇庄上没有来得及赶回来，等回来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皇帝身体虚弱，病得厉害也在皇庄上浸泡药泉休养，萧胤选的时机刚刚好。 萧胤娶了顾九龄，有了后代，还有了天价嫁妆，钱和人，他可是都有了。 七年前被折断的翅膀，这是养好了伤，准备飞了吗？ 她死死盯着顾九龄：“皇家血脉不能乱，来人，传太医！” 顾九龄脸色凝重了起来，下意识护住了腹部，她穿越而来，陡然身体里多了两个小生命，母性使然，她想要护着这两个孩子。 不一会儿太医院院正董太医疾步走了进来，给宁安太妃磕头行礼。 宁安太妃点着顾九龄道：“董太医，哀家听闻你们太医院里有从前朝传下来一个方子，便是可以为女子腹中的胎儿滴血认亲？” 董太医一愣，这可是个从前朝传下来的古方，一般人几乎没这么用过。 他忙躬身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有这么个方子。” 宁安太妃看着顾九龄一字一顿冷冷道：“帮睿王妃验上一验！” 第12章 立侧妃 董太医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上京第一邪神萧胤，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 萧胤如今在上京就是个混世魔王，若是得罪了此人以后怕是数不清的麻烦，可此时得罪了太后，立马就得人头搬家。 他缓缓起身陪着十万分的小心道：“回太后，这个方子，臣之前瞧过。” “便是从睿王妃的腹中取一滴血，再取睿王爷的一滴血，与寻常滴血认亲的法子一样，便能瞧出来端倪。” 宁安太后沉着脸道：“那就按照你的法子来取！” 顾九龄心头不安了起来，她虽然觉得这个滴血认亲的法子实在是无稽之谈，可穿越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谁能知道这个异世界里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样的？ 况且她真的不知道肚子里孩子的爹是谁，只知道那厮胸口处有一条横贯而过的刀疤，摸起来很吓人。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真的要验，会验出来麻烦，她抬起头看向了萧胤。 萧胤脸色也阴沉无比，谁也想不到宁安太妃这是一点脸面也不给睿王留了，看来母子两个彻底撕破了脸。 顾九龄狠狠闭了闭眼，这个时候萧胤也没办法。 毕竟太后要验，而且还是为了皇家血脉考量，萧胤根本阻止不了。 一会儿竹楼里的嬷嬷们纷纷走了进来，在顾九龄身边放了一张椅子，四周还遮挡了一层薄纱，这是要当下一验真假的意思，容不得顾九龄退缩半步。 顾九龄只得坐在椅子上，纱帐围了起来，将萧胤和她之间缓缓隔开。 萧胤那一瞬，眼神里掠过一抹愧疚，也仅 仅是一晃而过，却让顾九龄瞧着心惊肉跳。 这家伙是准备放弃她了吗？ 毕竟也才成亲没多久，仅仅是合作关系，如今舍卒保车，顾九龄没有丝毫的理由能让萧胤保她。 她此时有点点心疼她的嫁妆，不知道她死了后，她的钱会便宜了谁。 不，不能死！ 董太医隔着纱帐走到了她面前，将一根银针交给了身边的掌事嬷嬷道：“还请嬷嬷帮睿王妃取血。” 那嬷嬷走进了纱帐里，两个宫女已经帮顾九龄除去了外面的衣物，嬷嬷蹲在了顾九龄的面前刚要俯身刺下来。 “慢着！”顾九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掌事嬷嬷李嬷嬷是宁安太后身边的人，此番被顾九龄一把抓住了手腕，脸色微微一变。 顾九龄勾唇一笑：“嬷嬷刺下去也罢了，可我疼得很，不如直接将那盛着清水的碗端进来，一针一滴血，免得刺破了，再去外面取碗，再进来取血，疼得很。” 她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董太医是个太医又不是锦衣卫里面的那些刽子手，专门折磨人来的。 他听得也有道理，将盛满清水的碗递到了李嬷嬷的手中，低声嘱咐道：“按照我告诉你的位置，刺一针便好，刺出来血珠直接落在碗中便是。” 李嬷嬷点了点头，一边拿着针，一边命另一个宫女端着碗。 不想李嬷嬷准备再刺下来，突然顾九龄慌得直叫，打翻了一边宫女端着的碗，里面的水洒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怕疼，怕疼而已！”顾九龄苦笑。 李嬷嬷的耐性被耗尽，再要 是办不了这个差事，太后可就不高兴了。 一边的宫女也是有些捉急：“嬷嬷，要不要再去换一只碗来？” “不必了，就这只碗，倒清水进去！” 李嬷嬷脸色不好看，看着顾九龄多了几分煞气，冷冷笑道：“王妃不必拖延时间，便是拖到明年的今日，也是如此。” 她冷哼了一声，一针狠狠刺在了顾九龄的小腹处，顾九龄闷哼了一声，疼得直抽气。 鲜红的血珠落进了碗中，另一个宫女帮顾九龄穿好了衣服，撤掉了四周的帐幔。 李嬷嬷接过了宫女手中的碗走到了萧胤的面前，躬身福了福：“王爷，请！” 萧胤默不作声，俊美的脸上染着霜，坐在正位上的宁安太妃缓缓端起了茶盏，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顾九龄，最后落在了萧胤的身上。 “胤儿，母后也是为你好，皇家血脉岂能是随便说说的，这可是家国大事！”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缓缓抬起手，又看了一眼顾九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顾九龄没敢瞧着他，低着头不语，神情委顿，估计是吓得，可谁也看不到她此时眼眸里藏着的那一抹嘲讽。 萧胤吸了口气，用银针刺进了自己的指头里，一滴血珠滚进了珐琅彩的瓷碗里。 随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在了这一只碗上，那两滴血珠随着水波的荡漾缓缓靠近，绕了一会儿，突然渐渐消融在了一起。 哗啦！ 宁安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盏瞬间摔落在地，随后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萧胤，怎么会？ 一边的段贵妃也起身不可思议的盯着那碗 里完全融在一起的血珠，便是萧胤都瞧着有些恍惚。 随后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眼眸间掠过一抹深邃。 顾九龄低着头，抚着肚子的手指轻轻搓了搓，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纯白色粉末，便是刚才从空间里取出来，掀翻宫女端着的水碗时乘机撒了进去。 粉末在她的掌心处隐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酶粉，强劲的生物催化剂，别说是她的血和萧胤的血，即便是拉来一头猪取出来血在这种物质的催化下也能同萧胤的血完美融为一体。 李嬷嬷此时端着这只瓷碗感觉像是端着一块儿火炭，脸色都抽搐了起来。 董太医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睿王爷七年前被抬回京城的时候，他们一个太医院的人都去睿王府。 伤的真的是很重，尤其是那个地方，不是说废了吗，难道真的是恢复了？ 而且还让顾大小姐怀了双生子，这是什么逆天的运气啊！ 宁安太后脸色沉得厉害，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缓缓坐了下来，好容易才挤出来一个笑容。 她的视线落在了跟着萧胤一起来的苏婉柔身上，瞧着苏婉柔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禁眸色一闪。 宁安太妃淡淡笑道：“胤儿，这位便是你府上的婉姑娘吧？” 萧胤嗯了一声，这一声回得有些敷衍，明显生气了。 宁安太后不以为意，冲苏婉柔轻轻招了招手慈爱的笑道：“好孩子，过来让哀家瞧瞧，之前便听胤儿经常提及你，果真是个美人坯子！” 苏婉柔还未从萧胤有了孩子这件事情中缓过劲儿来，被 太后这么一招呼，竟是有些发呆。 她一直以为顾九龄怀着野种不要脸的强嫁给萧胤，不想竟真的是王爷的种，一时间几乎要哭出来。 此番听了太后的意思，心头多多少少燃起了几分希望。 大家都是聪明人，太后显然不待见顾九龄，如今突然目光转向了她，她忙疾步走了过去冲太后福了福。 只是弯腰的时候，觉得腹部有些发胀发疼。 她来的时候好好的，这种感觉竟是越来越强烈，她也只能拼命忍着。 “柔儿，拜见太后娘娘！”苏婉柔温柔的行礼。 太后笑了出来，紧紧抓着苏婉柔的手：“果然是个妙人，这些年胤儿也没有给你什么名分，委实亏待了你。” “这样吧，今儿哀家做主，既然胤儿娶了妻，你也提一提位份。” 苏婉柔顿时眼底一亮，脸上掠过一抹惊喜。 她没想到太后会给她撑腰。 一边的顾九龄暗自摇头，真他娘是个蠢货，被人当枪使。 明显太后这是想给萧胤的后宅制造矛盾，最好能借着苏婉柔的手做点儿什么，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萧胤脸色也难看得很，他突然后悔将这个女人带回来了，若不是放在别院不放心怕有人害了忠良之后，此番他真的想将她丢出去。 苏婉柔听太后的意思，便是要立她为侧妃，简直是欣喜若狂，忙跪了下来。 她刚要说话，突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陡然从她身体而出，那气味直接冲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 苏婉柔…… “太……太后……娘娘……” 噗！噗噗！ 一众人…… 第13章 毒杀亲夫 苏婉柔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看起来宛若泥雕木塑之物。 殿前失仪，最是要命的。 宁安太后脸色沉到了底，唇角溢出来一个字。 “滚！” 李嬷嬷忙示意苏婉柔赶紧离开，便是萧胤等人也不留了，连着段贵妃也被赶了出去。 一时间竹楼里，鸡飞狗跳。 苏婉柔是被宫人架了出来的，今日宁安太后留着她还有些用，没有发落她。 可从四周那些憋笑几乎憋出内伤的宫人来看，苏婉柔落在地上的脸面根本捡不起来了。 这么一来，便是宁安太后也不能厚着脸皮将苏婉柔指给萧胤做侧妃，这事儿委实办不来。 苏婉柔刚走出来，几乎哭倒在萧胤面前，一向王府里维持的那点子尊严土崩瓦解，她恨不得撕碎了顾九龄。 来皇庄之前，她给顾九龄下毒，便是要顾九龄在殿前失仪，到时候得罪了太后娘娘治她的罪，最好是处死这个贱人。 不想顾九龄此番一点事情没有，自己反倒是成了出丑的那一个。 她委实想不通顾九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可她隐隐觉得就是顾九龄害她。 “王爷！是她害我！是顾九龄这个贱人害我啊！王爷！” “王爷！呜呜呜……”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当年她的父亲临终托孤，让他务必找到自己多年失散的女儿。 他是萧胤麾下的副将，无父无母生性浪荡，只与陇州唱曲儿的苏三娘子有过一段儿露水情缘，生了个女儿 ，还未寻回来记入祖籍便遇到七杀谷那一场生死搏杀。 萧胤好不容易找到苏婉柔，她娘也死了。 他将苏婉柔带回王府，只知道锦衣玉食养着，却不知道该如何管教这么大的女孩子。 萧胤心头沉得厉害。 “来人！送苏小姐回府静养，身体不好就多静养几日。” 苏婉柔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这便是将她软禁了不成？ 称呼也变了，客客气气的一声苏小姐让苏婉柔浑身都渗出几分凉意。 送走了苏婉柔之后，内侍们带着萧胤和顾九龄朝着东边皇帝住的别院走去，这一次狩猎持续三天的时间。 皇庄里专门设了供皇亲国戚们居住的院落。 皇上泡了药泉好不容易才好一些，就到了皇家狩猎的日子，隆庆帝兴致很高，来的人也多。 转过前面的花树，萧胤命宫人离远一些，随即抓住了顾九龄的手，顺势将她摁在了花树的树干上。 这一下子力道有点点大，顾九龄脊背撞得发疼，紫色花瓣落了下来，衬着萧胤的那张脸越发邪魅狷狂了几分。 萧胤俯身看着顾九龄，高大的身形在她的面前笼出来一个暗淡的阴影。 “那孩子怎么回事？”萧胤死死盯着她。 顾九龄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只小玻璃瓶：“这个粉末撒一点，任何人的血都能融，王爷不妨和凌风的血试试？” 萧胤眉头挑了起来，拿过了顾九龄手中的瓶子，凝神看了过去。 里面的药倒是无所谓 ，只是这瓶子感觉像玉又不像玉，他现在貌似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女人了。 他本就是看重她的钱，结果她还很贴心的娶一送二给了他两个便宜儿子，如今更是变戏法一样从她身上拿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呵！挺能藏的啊，还藏了什么？”萧胤深邃的桃花眸定定看着她。 顾九龄心跳得厉害，他靠得有些近，盛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没藏别的了……”顾九龄知道这个男人生气了，怕是猜到了她对苏婉柔动的手。 苏婉柔在睿王府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萧胤不待见苏婉柔的小家子气，却也得护着。 他缓缓抬起手，手掌扣在了顾九龄的腰带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勾住了她腰带上的缎带，一点点扯开。 “王爷！”顾九龄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脸颊微微涨红。 她可没有心思怀着身孕，与他在皇庄的小树林里打扑克，这个家伙总感觉邪里邪气的，随时随地都不在正常的思路上游走。 “怕什么？”萧胤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笑的却是万端风华。 他缓缓解开了顾九龄的腰带，手还帮她拢着衣襟，就那么攥着，顾九龄冷冷看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交锋，来往尽是锐利。 顾九龄缓缓道：“王爷好心机。” “哦？”萧胤轻轻扯开顾九龄的衣襟，丝滑的绸缎里也没有什么内衬的兜袋，藏不下什么东西。 奇了怪了？ 他冲着顾九 龄笑了笑：“何解？” 顾九龄死死盯着他：“七年了，王爷估计不想忍了，如今皇上身体抱恙，皇子们的争夺如火如荼，王爷也想参合进来分一杯羹。” “论起文治武功来，没有人能胜过王爷半分，王爷不甘心。” “七年前王爷输的那么惨，七年后王爷想重新站起来，可惜站起来谈何容易，没钱没势谁跟你？” “王爷喜欢妾身的钱，妾身无所谓，反正拿着钱和王爷买我们母子三人的命，王爷得罩着我们。” “但是王爷不能拿我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你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盯着我的肚子，将我们母子三人推出去，瞧瞧哪些人，想做什么，你正好一个个应对。“ “可王爷不能拿了保护费，让妾身处处遇到危险，这买卖不划算。” “你要怎样？”萧胤拽着腰带，一把握住了顾九龄的腰，手感不错，很软。 他淡淡笑道：“顾九龄，和本王做生意，你得明白有赔有赚的道理，嗯？” 顾九龄眼神冷的厉害。 萧胤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生气了？” “嫌弃我刚才没有坚定地维护你和你的腹中的孩子，滴血认亲了？” 顾九龄咬着牙：“王爷，你说呢？” “顾九龄……”萧胤凝神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发现自己捡到宝了，他缓缓帮她将腰带系好，还贴心的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襟。 他凑到了她耳边，低声道：“怎么办，你在本王心目中的筹码越 来越重了呢！” “我会帮你查出来孩子的亲生父亲，那个敢做不敢当的卑鄙小人，本王觉得杀了最好！你说呢？” 顾九龄被他说话的气息吹得耳朵有点点痒，磨了磨牙道：“王爷，要不钱你留着，放我们母子三人离开。” 萧胤直起身，抬起手捏了捏顾九龄的脸颊，感觉哪里都软软的，很好捏。 他低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多了几分磁性喑哑：“今天一场滴血认亲的闹剧过去，整个天下都晓得我萧胤有后了，你能带着孩子躲哪儿去？” “跟着本王，本王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对苏婉柔，你是王妃，是当家主母可以小惩大诫，但是不能害她，不然……” “王爷你要求挺多的，那你把钱还给我！”顾九龄冷冷盯着他，嫁妆都被他拿走九成，结果算计她和孩子，她不能忍。 萧胤看着她被自己捏红了的脸，轻声笑了出来，感觉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萧胤从来不缺钱，她的钱与他来说也就个幌子罢了，不过瞧着她那个样子，竟是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不给！有本事你从本王手里抢！”萧胤笑着拽住了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也不是很瘦，很好摸。 他紧紧拽着顾九龄的手朝着皇兄的别院走去，边走边笑，像个傻子一样。 顾九龄被拽着不得不朝前挪去，看着他高大清隽的背影。 问毒杀亲夫，如何能快速逃脱？ 等回复，捉急！ 第14章 看看手相 隆庆帝的院子在最东面的华胜阁，顾九龄跟着萧胤站在门口处候着，等内侍进去禀告。 不多时内侍走了出来，请萧胤带着顾九龄进去。 顾九龄脸色整肃了几分，刚才在太后那里差点儿被砍了，现下见得可是当今天子，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她小心翼翼迈步走进了华胜阁，里里外外都安静至极，隆庆帝俯身不知道写着什么。 “臣弟给皇兄请安！”萧胤拉着顾九龄规规矩矩给隆庆帝跪下磕了个头。 “起来吧！”隆庆帝声音有些沙哑，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都能听出来疲惫得很。 顾九龄小心翼翼看向了正位上的隆庆帝，她之前就听闻隆庆帝病得厉害，果然情形不太乐观。 他身形很高，瘦得厉害，都架不起身上的那一袭龙袍，整个骨架都摇摇欲坠。 脸颊更是瘦脱了形，那双和萧胤很像的桃花眸，不怒自威透着几分森冷。 隆庆帝定定看着顾九龄，视线在她的腰腹处扫过，已经有人将宁安太后那边滴血认亲的事儿传到了他的耳边。 气氛有些压抑，终于隆庆帝开口道：“当初你外祖父与朕也算熟悉，如今你成为萧家妇，是缘分。” 顾九龄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站在那里听，缘分？确实挺有缘分的，她注定和皇族纠缠不休。 先是和隆庆帝的儿子订了婚约，如今又嫁给了他的弟弟。 隆庆帝赏了顾九龄人参等补品后，将她撵了出去，单独 留下了萧胤。 顾九龄这才松了口气在内侍的带领下到了萧胤居住的院子，尽管是皇庄里小住的别院，也气派得很。 两进两出的独院，前院植着郁郁葱葱的青竹，后院还有一方养着金鱼的池子，亭台，楼阁，假山，飞檐，雅致得很。 这里服侍的都是宫里头的嬷嬷，九月不在身边跟着，顾九龄也多了几分小心，将沉重的头饰摘了下来，沐浴更衣后到了傍晚时分。 皇庄统一供给餐食，内侍们提着食盒送了饭菜过来，说不上丰盛，凑合可吃。 萧胤掐着饭点赶了回来，走进暖阁的时候，深紫色袍角带来几分夜色寒凉。 顾九龄忙摆了碗筷，萧胤坐在了顾九龄的对面，看了一眼饭菜。 狩猎的前一天，太后讲究斋戒，桌子上摆着的都是素食。 几味野菜，一盘点心，还有粥品，四碟小菜。 顾九龄刚要下筷，萧胤将筷子一推，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嘲讽。 “怎么不吃了？”顾九龄诧异的看着萧胤，“哦，你想吃荤，算了，且忍忍。” “太后娘娘说杀生前最好斋戒。” 萧胤冷笑了出来：“岂不虚伪？” 顾九龄不理他，她现在饿得要死，这可是来了皇庄后的第一顿饭，她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不吃了！你跟我来！” 萧胤起身将顾九龄从炕桌边拽了起来，他换了一件寻常玄色锦袍，将自己的玄色大氅兜头罩在了顾九龄的身上，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顾九龄也不敢问这位爷，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 不想他竟是带着她出了院子，到了西墙边的狗洞前。 顾九龄看着面前的洞口，怎么也想不到来皇庄的第一个晚上，她的便宜夫君要带着她一起钻狗洞？ 她大概已经是这京城里最离经叛道的人了，不想萧胤比她还离谱。 “王爷，这几个意思？”顾九龄不想钻。 “钻狗洞的意思，”萧胤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从这一处钻了出去。 洞口很大，可顾九龄还是擦了一鼻子尘土，姣美的脸顿时成了花猫脸。 萧胤也好不到哪儿去，帅气的额头上沾了土，感觉像只土耗子。 萧胤用自己的衣袖帮顾九龄擦了擦脸，绣着螭纹的袖口擦过肌肤，那种感觉顾九龄有些说不上来。 她的手被萧胤牵着，沿着林间的小路朝着山坡上的一处道观行去。 道观很不起眼，里面打整得也干净，正屋的一点灯火散着暖意。 萧胤推门进去，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厅堂里放着桌子。 桌上摆着酒菜，白斩鸡，卤煮咸鸭,什锦苏盘,罐儿野鸡,麻酥油卷儿,熘白蘑,炝芦笋,芙蓉燕菜，满满一桌子。 大坛子的女儿红放在了桌角处，正位上坐着一位身披破旧道袍的道长，头发花白，瞧着有些年岁了。 如果不是面前这桌子酒菜衬托着，就更加道骨仙风。 顾九龄微微一愣，萧胤上前抱了抱拳笑道：“念远大师 安好，本王过来蹭饭。” 念远大师笑了出来：“贫道料定王爷今晚会来，毕竟斋戒这种事情，王爷素来不理会，便早早准备了薄酒候着王爷呢。” 萧胤带着顾九龄坐了下来，顾九龄心头暗自诧异，萧胤在这个道长面前感觉很自在，身上的各种约束一概而消。 “这位便是王妃吧，贫道有礼了，”念远大师缓缓起身冲顾九龄躬身行礼，顾九龄哪敢受这么大岁数老人家的礼，也忙起身。 萧胤将各种肉菜夹在了顾九龄面前的碗里笑道：“不必拘束，来了便吃。” 念远大师笑呵呵的坐了下来，也不说什么，看着顾九龄的脸若有所思。 顾九龄没想那么多，她这个人的性子便是随性而为，既来之则安之，还算沉稳淡定。 况且这一桌子的菜看着就有食欲，也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念远大师看着萧胤又将一只鸡腿扯下来，放在了顾九龄的面前，随后擦了擦手，顺势还夹着一个八宝丸子也送了过去，担心顾九龄噎着，将一盅鲜菇汤推到了顾九龄的手边。 念远大师眼底渗出一抹笑意，这个孩子终于懂得关心人了。 七年前的他何曾做这种事情，那个时候他那么骄傲，宛若初升的朝阳，此时终于学会收敛身上的锋芒，而且藏了整整七年。 不过王爷对这个顾九龄倒是有几分不一样呢？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暗卫疾步走了进来，给萧胤行 礼后，凑到了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且慢慢吃，等我一会儿，”萧胤同顾九龄打了一声招呼，起身走出了院子。 后院处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身边都放着斗大的木头箱子。 同样穿着劲装的凌风走了过来，打开了最前面的箱子。 盖子打开的那一瞬间，金光陡出，晃眼得很。 萧胤俯身拿起了一只二十两重的金锭子把玩，凌风低声道：“王爷，这些都是走水路过御河运进来的。” “将京城郊外两狼山中间的那一大片庄子全部买下来，养军马，对外便说是做生意组建商队而已，不是王妃的嫁妆来了王府了吗？全部记在王妃的名下，就说是王妃的银子，王妃的商队！” 院子里，顾九龄也吃饱了，小道童进来洒扫，念远大师请顾九龄移步廊下的花厅里喝茶。 茶水也是上好的雪山银针，很是解腻，顾九龄舒服的靠在圈椅中，身上还搭着萧胤的大氅，边喝茶边和道长聊天等他回来。 念远大师定定看着顾九龄笑道：“王妃，贫道能否看一下王妃的手相。” 顾九龄一愣，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她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孤魂野鬼，面对眼前的人还是有些惧怕。 她其实很想再穿回去，那个世界有爸妈，有朋友，有同学和老师，还有她的事业。 顾九龄此时心中掠过了诸多念头，还是把手伸到了念远大师的面前。 念远大师凝神看了过去，突然脸色剧变。 第15章 北狄小王子 顾九龄定定看着念远大师，心头微微一沉，下意识将手缩了回来，她心虚的看着面前的道长：“念远大师……您这表情怪吓人的，莫非本王妃的手相不好看？” 念远大师深深看了她一眼，许久手指点着一边的茶盏在黄杨木桌子上写了两行字儿。 顾九龄最怕这种玄虚之事，加上自己本身就很玄虚。 她忙凝神看向了桌面。 “天命成凰，朱门一统。” 顾九龄登时傻眼了，这什么意思？ 她想细问又觉得此人和萧胤关系不浅，若是问得多了，引起了萧胤那边的猜忌就麻烦了。 萧胤此时也走了回来，顾九龄忙起身朝着萧胤迎了上去，衣袖顺势将桌子上的水迹擦了个干净。 萧胤与念远大师寒暄了几句，带着顾九龄离开，顾九龄跟在萧胤身后走出院子的时候，感觉到念远大师那双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她，她的后背一阵发寒。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跟随萧胤到了猎场。 猎场比顾九龄想的还要大，放眼过去绵延几百里，山林葱郁，草场茂盛。 四周竖着明黄色皇家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身着软甲的御林军整装待发，手中牵着的猎狗不停地狂吠。 正北方向搭建着各种帐篷，其中最大的帐篷便是隆庆帝的所在。 各家少年们鲜衣怒马，纷纷来给皇上请安，随后就能出发打猎了。 那些世家贵女们则是跟自家长辈坐在了一处，一个个乖巧无比，视线却不停地飘向不远处的那些英姿勃发的儿郎们，心下里暗自盘算着。 顾九龄属于皇家这一拨，侍奉在太后身侧，萧胤坐在隆庆帝的下手位。 在往下便是几个皇子们过来给隆庆帝请安，太子萧霆身着淡紫色太子冕服，头上戴着七梁冠，冠上的东珠熠熠生辉，彰显着皇储的独尊地位。 他给隆庆帝行礼后落座，视线却下意识看向了顾九龄。 昨天顾九龄怀了萧胤孩子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座京城，便是地方各州也都有耳闻。 顾九龄迎上了萧霆的视线，原主这具身体还是不争气的脸红，她暗自骂了一声，扬起下巴淡淡看着萧霆，眼底满是挑衅。 萧霆俊挺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向瞧不上这个女人，蠢笨不堪，还对他纠缠不休，他早已经厌烦了她。 不想她竟是有如此的机缘，而且自从嫁给皇叔后，变得越发不一样了。 到底哪里出了错，他一时间竟是想不明白。 可这个女人怀了九皇叔的孩子，这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儿臣给父皇请安！”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远远走来一个身着玄色锦衣，容色俊朗清隽的高大男子。 曹淑妃所生的六皇子萧政，如今也参与政事堂议政，与翰林院那帮 文人很是意气相投，身上自带着书香气。 “儿臣给父皇请安了！”又一道锐烈的马蹄声传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身上披着玄金色软甲，手背上的麝皮护具都没有拿下来。 疾步朝着隆庆帝这边走了过来，三皇子萧威生的极其俊朗，五官冷冽，就像是朝阳间燃出来的一团火。 他脸上带着笑，经过萧胤这边凝神看了一眼，随后移开视线冲隆庆帝跪拜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 “你小子又去了哪里，怎么才来？”隆庆帝脸上挂着薄怒，眼神里却不带半点责怪，视线里满是欣赏。 这是隆庆帝跟前最讨喜的儿子，脾气他也喜欢得很。 “父皇，儿臣给父皇挖野参去了！父皇请看！” 萧威大.大咧咧起身将一盒子还带着泥的人参送到隆庆帝的面前，隆庆帝眼底多了几分暖意命人收下。 萧威这才转身冲萧胤这边躬身行礼道：“皇叔安好！” 萧胤点点头，笑了一下，表情不咸不淡。 萧威将视线落在了顾九龄这边，眸色一闪：“听闻皇婶怀了孩儿，我这马上要有弟弟了，可喜可贺啊！” 顾九龄的手微微一攥，如今三个儿子里，萧威的势头最猛，她不想这人竟是将火直接烧到她的身上。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笑道：“三皇子文治武功，一表人才，战功赫赫，万 民敬仰，皇婶对你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将来我儿能有你一个脚趾头的能耐，也算是他们的本事。” 顾九龄一番话说出来，四周顿时传来低低的笑声。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其他的皇子脸上都有些不愉，如今三皇子萧威的风头确实太足了，令人生厌。 萧威眸色一闪，他素来在军中不常回来，之前也听过宰相府出了个傻子嫡女，追在太子身后什么蠢事儿都干过。 此番瞧着可不傻也不蠢，他不过将一簇小火苗给萧胤那边烧过去，她这是点了把大火烧他啊！ 萧威淡淡笑了笑不说话了，坐了下来。 他提及萧胤孩子的事情，让在场的所有皇族都气氛沉重了起来。 幸亏一道内侍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层沉重。 “北狄二王子拓拔玉驾到！” 拓拔玉的名字刚被通传，所有人的脸上都掠过一抹鄙夷。 拓拔玉还是当年萧胤打了胜仗后，北狄为了安抚南齐，将北狄大王的小儿子送到南齐做质子。 这个人已经在南齐生活了七年的时光，由一个小童渐渐长成为少年，不过这个少年看起来实在是太瘦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齐的水土与北狄的不一样，竟是将北狄王的儿子养成了一个姑娘样子。 身形虽然高却瘦得厉害，走路都带飘的，一年到头不停地生病，别说是骑马 射箭，便是正常走路都喘得厉害。 头几年看在北狄的强悍，南齐还是很照顾这个北狄小王子的，后来北狄甚至自己都忘记了还有一个王子在南齐，不闻不问，感觉都不想要这个孩子。 南齐这边也就慢待这个少年，宫里头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更是苛待，吃穿上面也不在意。 这个名字带玉的少年，被人作践进了尘埃中。 今日隆庆帝执掌狩猎，各国使节也都来了，他身为北狄质子也不敢不来。 顾九龄看着娉娉婷婷缓缓走来的少年，心头掠过一抹叹息，被自己家国抛弃的孩子，委实可怜。 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顾九龄晓得这是营养不良的缘故。 拓拔玉站定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缓缓摘下了蒙着的面纱，面纱一摘下来，他的呼吸似乎更加急促。 顾九龄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少年的信息不多，此时她距离少年很近，他刚摘下来面纱，她登时看傻了眼。 天哪！她从未想过北狄小王子长得如此好看？ 就像是天上坠落凡尘的仙子，美好的令人移不开眼睛，尤其是那双紫眸，波光流动，璀璨万千。 他皮肤白皙，近乎透明，唇色很淡，脸上含着几分娇怯。 如果是个女子，绝对是那种祸国红颜。 “臣给皇帝陛下请安！”拓拔玉缓缓跪了下来，声音也好听就像是山泉流过深涧的清澈悦耳。 第16章 不会让你做寡妇 隆庆帝身体虚弱，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困乏不已，冲拓拔玉摆了摆手，让他免礼，都懒得和他说什么。 这个质子也是令他心烦，留着吧，根本牵制不了北狄什么，北狄基本将他当做是一枚弃子。 若是这个人出了什么事儿，北狄那边还会以此为借口对南齐不利。 如今的南齐除了自己的三皇子萧威还能抗一下，其余的将军都是些废物点心，与北狄交战屡屡获败，这些日子北狄和南齐的边界又有些不稳。 他不禁一阵阵头疼，心情也变得不好了起来。 早已经派使节去北狄谈及归还质子拓拔玉的事情，不想北狄那边说他们将质子养得不错，就在南齐继续养着吧。 这叫什么鬼话？ 狩猎正式开始，贵族青年们纷纷下场，眼底难掩心中的激动。 毕竟这样的场合，皇帝坐镇，若是能露脸必然是一桩美事。 萧威是这一场狩猎的绝对赢家，不论是武力还是气势无人能越过他。 他高大威猛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自带着压迫感，不想刚站起身却冲萧胤这边躬身行礼笑道：“九皇叔，侄儿听闻皇叔早些年箭法了得，今儿侄儿很想一睹皇叔当年之风采。”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顿时倒抽 了一口气。 萧胤已经七年没有握过弓了，当年萧胤最辉煌时期，曾经拉开过三百石霸王弓，也是在皇家猎场上，一箭猎杀一头猛虎。 可萧胤后来重伤后，每次皇家狩猎他都会坐在帐篷里欣赏别人的意气风发。 此番萧威当众挑起事端，即便是隆庆帝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 顾九龄看向了身边坐着的萧胤，却见他眉眼微冷，也没有个坐样儿，斜斜靠在那里，眼神明暗不定。 她不禁心思一顿，萧威这人委实有些太过张狂了，昨天许是萧胤没给段贵妃好脸色，怕是替他娘找萧胤的不自在。 萧威瞧着萧胤坐着不动，眸色一闪高声笑道：“罢了，是侄儿唐突了，皇叔已经七年没有握弓，侄儿不该提的。” “侄儿先行告退！” 他刚一转身，突然萧胤缓缓起身笑道：“多大点事，既然本王的好侄儿要看，本王焉能驳了你的面子？” 隆庆帝脸色微微一变，却是不动声色。 七年了，他也想看看他的好弟弟究竟身体养的怎么样了？ 萧胤方才宴席上多喝了几杯，此番站了起来，竟是有些晃。 顾九龄忙要扶，萧胤冲她笑了笑。 “拿弓来！”萧胤轻笑了出来，俊美无俦的脸在阳光 映照下分外的明艳，感觉身上的病气也去掉了几分。 四周的人顿时激动了起来，天爷啊，七年了，萧胤整整七年没有握过弓了。 虽然这个人已经沉寂了七年，可当年那个少年英雄的影子还在。 萧胤接过了弓箭，漫不经心的攥在了手中，不远处护卫们早已经摆好了草垛。 萧胤轻笑了一声，迈步走下宴席，抬手连射两箭，正中草垛那边的靶心。 “好！漂亮！王爷威武！”顾九龄不禁喊了出来，太子抬眸扫了她一眼，以往都是跟在他身后叫好的，如今给别的男人助威，心头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四周围观的人也是一片叫好声。 萧威脸上的笑容渐渐僵在了那里，突然眸色紧跟着一缩，四周登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萧胤突然转过身朝着他的面门射出来第三箭，那一瞬间，他整个人身体僵硬竟是动也动不了。 他也是将军，杀人如麻，此时却像是个吓傻了的小孩子。 那一支普普通通的箭，上面带着龙虎之气，箭未到，气势已经将他震住，让他寸步难行。 伴随着母妃惊恐的尖叫声，箭头擦着他头顶戴的墨玉冠而过，冠未碎，上面的东珠在箭头的撞击下成了粉，箭头擦过直直 钉进他身后摆着酒菜的案桌上，入木三寸。 四周一片死寂，箭尾因为震颤发出一阵阵的低鸣，最后消散。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顾九龄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那箭，脊背渗出一层冷汗来。 刚才那一箭，只要偏了那么一点点，萧胤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皇侄给射杀了。 萧威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样的箭法……这样的箭法……便是他再练几十年也达不到的高度。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间滚落，他死死盯着萧胤。 许久段贵妃才哭喊了出来：“萧胤！你好大的胆子！” 萧胤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弓丢到一边侍卫的怀中，缓缓坐回到了顾九龄身边。 他看了一眼顾九龄吓得煞白的脸，轻佻的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这才漫不经心看着段贵妃笑道：“本王向来胆子很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段贵妃哭得更是梨花带雨，跪在了隆庆帝面前，“皇上！您瞧瞧他……他这是要射杀我们的孩儿啊！皇上！” 隆庆帝眉头拧成了川字，不理会段贵妃，缓缓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萧胤。 眼里再没有了以往兄弟之间的关切爱护，他淡淡道：“九弟看起来身体恢复得不错 ，既如此今儿下场再替为兄猎一只虎吧！” 萧胤眸色一沉，缓缓起身躬身道：“臣弟遵命！” 萧威这才缓过来，将头顶上的墨玉冠冕直接扯下来，丢到了一边狠踩了一脚，定定看着萧胤笑道：“皇叔果然好箭法，一会儿侄儿与皇叔比试一番，且瞧瞧谁先能猎到虎献给父皇！” 萧胤轻笑了一声，顾九龄有些替他担心，如今她和萧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厮可千万要兜着点啊！ 千万不要浪啊！万一落个满门抄斩，咱们家算上肚子里的一共就四口人，都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王爷！路上吃，补充体力！”顾九龄暗自拽住了萧胤的大手，在他手里塞了几颗巧克力。 这也是她从空间里那个实验室里取的，之前她在实验室上夜班的时候，容易犯困，补充体能的巧克力和咖啡都在下面隔层里准备着。 萧胤看着掌心里的糖果，拆开一个塞进了嘴里，眉头微微一挑，冲顾九龄笑了笑。 顾九龄觉得这家伙笑起来，太撩人，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耳廓已经微微发红。 萧胤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俯身凑到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巧克力的甜，低声笑道：“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做寡妇的！” 第17章 立生死状 狩猎正式开始，萧胤骑着马随同狩猎的队伍一起离开。 不知为何，顾九龄总觉得有点心慌。 萧胤刚才朝着三皇子射过去的那一箭，估计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皇婶不必担心，九皇叔骑射了得，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突然一道娇娇怯怯的声音从顾九龄身后传来，声线很细，因为紧张话音微微发颤。 顾九龄忙侧过身寻着声音看了过去，竟是一向存在感很低的福清公主。 福清公主还有两年行及笄礼，母妃灵嫔位份很低曾经是个宫女，偶然机会被隆庆帝酒后宠幸有了这个女儿。 母女两个在后宫苟延残喘，能活命就成，一次灵嫔得罪了段贵妃差点儿被打死，得亏遇到了萧胤进宫将她们母女救下。 她虽然还未成年，身条却已经长开，容色带着几分夺人心魄的艳丽，下巴有婴儿肥，瞧着委实可爱。 顾九龄冲她笑了笑，福清公主也不敢与她多说话，偷偷退后了一些，母妃说她们母女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做个哑巴就好。 顾九龄在这冷冰冰的世界里，难得遇到一丝善意，心头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眼见着日影西移，出去狩猎的队伍也该带着猎物回来请赏了。 不想皇家护卫们却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狂奔了过来，后面跟着的 那些世家贵族子弟个个脸上神色惊慌复杂，甚至还有点点的激动。 变故突起，这边等待的人纷纷站了起来，难不成狩猎中有人受伤了？ 人人都朝着那个血葫芦一样的人看了过去，待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后，具是大吃一惊。 “这不是拓拔玉吗？” “怎么会是他？” “那个北狄来的质子？” “他怎么也去狩猎了？” 隆庆帝脸色微变，北狄的质子受伤，这可是惹了个大.麻烦。 北狄如今在边境已经蠢蠢欲动，就差个由头出兵，虽然拓拔玉是北狄的弃子，但是再怎么没用也是一步可行的棋子。 “快！传太医！”隆庆帝慌了，如今南齐国力不比从前，还不足以和北狄来一场生死对决。 这个时候若是北狄小王子死在了南齐的狩猎场上，正好给了北狄一个挑起战争的借口。 随行的太医忙凑到拓拔玉面前，只见拓拔玉仰躺在树枝临时搭起来的板子上，早已经晕了过去，胸口处深深刺进了一支箭羽，血不停的渗了出来。 几个太医顿时慌了神纷纷跪在隆庆帝面前：“启禀皇上！质子殿下怕是不成了的！” “那箭头直接贯穿心脏，臣等无力回天啊！” “什么？”隆庆帝站了起来，脸色巨变。 天子震怒，四周的人哪里还敢坐着，纷纷跪了下来。 一 时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拓拔玉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累赘，死了后还是个麻烦，谁都知道拓拔玉死在这里的后果，想想不寒而栗。 “说！到底怎么回事？”隆庆帝脸色发青。 狩猎而已，怎么会有人放箭射杀北狄王子，这些人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皇上！”锦衣卫副使于洪查看了拓拔玉胸口的箭头突然脸上掠过一抹怪异的表情，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萧胤。 此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萧胤他们不得不回来。 所有人瞧着于洪脸上的表情古怪，也纷纷看向了萧胤。 萧胤脸色沉冷，轻笑了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小心本王挖了你的眼睛！” 于洪脸色一变，还是硬着头皮冲隆庆帝磕头道：“回皇上！质子殿下身上的箭羽有睿王府的标志！” 他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哗然。 “天哪，难道拓跋玉是被萧胤射杀的不成？” “有这个可能，当年萧胤在七杀谷被北狄铁骑打败，只他一个人活着逃了出来，恨死了北狄王族！不是他又是谁？” “是啊，是啊，所有的人算起来，要论最恨拓拔玉的人非萧胤莫属！” “这人怕不是疯了吗？方才差点儿射杀三皇子殿下，如今又杀了质子殿下。” “呵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从七年前那 场变故后，他就是个疯子了！” 隆庆帝眉眼间掠过一抹杀意冷冷看向了自己的弟弟萧胤：“你不给朕个解释吗？” 萧胤脸色铁青，仰起头看着隆庆帝：“臣弟没有杀人！” 一边站着的萧威淡淡笑道：“皇叔刚才与我等在一起骑马，中途去哪儿了？” “哦，皇叔的箭法了得，独自去打猎了吗？” 隆庆帝眼皮狠狠跳了跳，死死盯着萧胤：“来人！” “皇上！”顾九龄疾步走到了隆庆帝面前，“皇上！臣妇想瞧瞧质子殿下的伤！” 顾九龄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萧胤一旦被定罪，落了诏狱，她就麻烦了。 那些人指不定对她使出什么手段来，她这个身份招架不住，况且肚子里还有孩子经不起折腾。 萧胤没想到顾九龄在这般关键时刻居然冲出来，俊挺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眸间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顾九龄冲隆庆帝磕头道：“皇上！臣妇略懂医术，请让臣妇瞧瞧。” 隆庆帝死死盯着这个女人，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一个上京风评极差的女子，而且平日里不学无术，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她也不等隆庆帝说话，起身疾步冲到了拓拔玉的面前。 拓拔玉已经因为失血过度休克了，她忙摸向了拓拔玉的脖子，还有轻微的脉搏跳动，顿时眼底掠过一抹 惊喜，还有救！ 她忙转身冲隆庆帝行礼道：“皇上！事不宜迟，还请皇上容许臣妇试一试，质子殿下尚且有救！” “父皇！这个女人一贯无耻，爱耍一些骗人的花招！她哪里会什么医术？”长平公主高声冷笑道。 “平日里她那个蠢样子，大家有目共睹，她能医得了人？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顾南湘小心翼翼站了出来，冲隆庆帝福了福，“家姐之前被太子殿下退婚，一向有疯病，家姐她……” 顾南湘抿了抿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四周的人顿时领悟，原来这是顾九龄疯病犯了不成？ 隆庆帝更是心烦气躁，都什么时候了，闲杂等人也过来添乱。 “拖下去！” “皇上！”顾九龄抬眸定定看着隆庆帝，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臣妇没有疯！臣妇真的会医术，只是以往处于深宅内院，不便展示罢了！” “如今人人都说是臣妇的夫君睿王殿下杀了质子，臣妇请还夫君一个公道。” “臣妇只想救活质子殿下，才能问清楚到底谁要杀他？” “事关臣妇夫君的性命，臣妇绝对不是信口雌黄，若是有半句谎言，臣妇自请菜市口三千六百刀的剐刑！” 顾九龄定定看着隆庆帝，四周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这是要立生死状？ 好大的胆子！ 第18章 护定了她 顾九龄看着隆庆帝道：“皇上，北狄王子若是死在南齐，便是天大的祸事，请允许臣妇试上一试！” 隆庆帝看着面前的顾九龄，眸色明暗不定。 顾九龄跪了下来重重磕头道：“皇上！若是再耽搁下去，北狄王子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一边的长平公主冷笑道：“顾九龄，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你难不成比太医院的太医厉害不成？” 顾九龄实在是忍不了这个八婆，便是因为瞧着她不顺眼，竟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停地挑事儿。 她冷冷看着她道：“长平公主，若是你再拦着我，怕是想去北狄和亲了不成？” “你……”长平顿时脸色一变。 “够了！”隆庆帝冷冷看着顾九龄，“你去瞧瞧质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要你的命来抵！” 顾九龄应了一声，起身朝着拓拔玉的方向走去。 突然萧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捏得她手腕生疼。 萧胤低声道：“若是治不好，机灵点，跟着我跑！东边方向。” 顾九龄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挣开了萧胤的手走到了拓拔玉的面前。 她俯身看向了拓拔玉，掀起了拓拔玉的衣袖查看，此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空间 里取出来的针剂，肾上腺素，背对着身后的几个太医打进了拓拔玉的身体。 随即摸向了拓拔玉的脉搏，心思定了定。 接连打进了多巴胺，还有止血的药剂。 “去找我的丫鬟拿我药箱来，要那个大一点的箱子。” “将质子殿下送进帐篷里！快！” 几个太医院的太医们眼见着拓拔玉是必死的征兆，怎么也不可能活，不想此时感觉拓拔玉脸色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活气，更神奇的是血似乎也止住了不少。 这下子太医院的老头子们都懵了，纷纷围在了顾九龄的身边。 当下便将附近的一顶帐篷空了出来，将拓拔玉抬了进去。 太医们自然要跟进去，顾九龄哪里能让他们跟进来，一会儿要做手术，还得应付这些人。 “出去！”顾九龄脸色一沉。 为首的董太医冷冷笑道：“王妃，臣是太医院的院正自然……” “滚出去！”顾九龄冷冷看着他，这人是太后那边的，她第一个就不能放他进来。 董太医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刚要说什么，突然后脑勺上抵了什么硬东西。 他忙转身看去，对上了萧胤手中攥着的一支箭，顿时脸色煞白。 “王……王爷……” “本王 王妃让你滚出去！聋了吗？”萧胤眉眼间含着霜，杀气腾腾。 董太医登时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他对上萧胤那双眼睛，就怕得很。 这人是个煞神，手中不知道多少条人命了，数也数不清了。 萧胤背着弓，缓缓坐在了帐篷的门口，就像是一尊门神。 四周的人哪里敢靠近半步，再也不敢上前。 顾九龄松了口气，不一会儿九月背着一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藤木箱吃力的赶了过来。 她现在都是懵了的，王爷和王妃好端端的去了皇庄参加狩猎，突然宫里头的人让她带着王妃的药箱去猎场，还是要那一只大的。 她哪儿知道王妃有什么药箱，当下便背了一个空箱子过来，反正她听到箱子这个词儿。 九月将箱子背进帐篷里的时候，顾九龄真想狠狠亲这个丫头一口，太赞了。 她就是要一只空箱子掩人耳目，这个丫头很可以的。 “九月，箱子放好后过来帮忙！” “是！”九月忙走到了顾九龄的身边，顿时愣在了那里。 却看到王妃面前的年轻男子，衣服都被王妃扒光了，身上插了各种管子，还在男子的头顶上放了一个铁疙瘩，不停地滴滴鸣叫。 她何曾见过这种东西 简直是吓傻了，顾九龄来不及和她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楚。 幸亏呼吸机，血压检测仪，吸氧器之类的都能从空间里拿出来，关键都是充电插电两用的，即便是没有电源也能用。 大不了用过后再放回空间里充电，她此时将一些盘子之类的东西递给了九月。 抓着九月的手先帮她消毒，又用消毒剂将九月浑身喷了一遍。 “九月，听着，这事儿很重要。” 顾九龄定定看着九月：“咱们主仆两个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全在此一搏了，你端着盘子站在我对面，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 “看清楚了吗，从大到小这些器材，我给你排好了顺序，到时候我按照顺序叫，你递给我就行。” 帐篷里晕染着血腥味道，九月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眼，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顾九龄抬起手抓住了箭尾，另一只手中攥着手术刀朝着拓拔玉的胸口刺了下去。 饶是九月胆子大，也惊呼了一声。 外面的人顿时炸了锅：“这是怎么了？” “顾九龄到底在做什么？” “咱们进去瞧瞧去！” 萧胤缓缓抬起手，拉开了弓，瞄准了为首几个想要进来的太医。 那些人又纷纷退了回 去。 董太医道：“王爷，臣等也是为王爷考虑，若是王妃将北狄王子治死了，岂不是麻烦，我等从旁帮忙。” “滚！”萧胤薄唇轻启。 萧威站了出来：“皇叔！这就是皇叔您的不对了，王婶一个妇道人家……” “滚！”萧胤紧了紧弓箭。 “皇叔！”太子也觉得顾九龄在里面发疯。 “滚！” “胤儿！”宁安太后走了过来。 “你也滚！”萧胤声音森冷。 宁安太后顿时气得哆嗦。 天色黑了下来，帐篷外面挂着的风灯随着晚风来回飘荡，晕黄色的灯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俊美的脸，落下了一层明暗不定的影子，来来回回晃着。 他就那么拉开弓箭，护着身后的一方宁静，就像是一尊无人能敌的门神，死死守着。 他不知道为何会信了那个女人，她说行，那必然行。 她——萧胤护定了！ 不多时顾九龄让九月出来取了灯盏和镜子进去，随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山野的风本来很冷，此番所有人感觉像是魔怔了，都等在这里，想要瞧瞧睿王妃究竟有没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又过了一个时辰，突然帐篷的帘子掀了起来，脸色煞白的顾九龄踉跄着走了出来。 第19章 栽赃陷害 站在门口处的萧胤一把将顾九龄扶住，凝神看着她。 顾九龄冲他点了点头，搞定，帐篷里的那个人活了。 董太医等人疾步走进了帐篷，其中一个太医端着铁盘子走了出来，呈给皇上看，上面是一支沾着血迹的箭头，箭头上的血都发黑了。 所有人瞧着倒抽了一口气，这分明是淬了毒，巴不得拓拔玉死妥了。 怪不得睿王妃在里面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不仅仅是疗伤，还得疗毒。 顾九龄此时的手指都微微哆嗦，站了那么长时间，她还怀着身孕，全程高度紧张。 萧胤将她笼在了自己身侧，让她靠着他的身体歇会儿，随后塞了一颗巧克力糖给她：“方才本王吃剩的，你吃了吧，等回城后请你去天香楼吃好的。”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暖，塞进嘴里，先苦后甜的滋味还挺上头的。 隆庆帝等人也走了过来，一群人涌进了帐篷中。 九月刚好按照顾九龄的吩咐将那些仪器撤了下来放进她背过来的箱子里，顾九龄也不想撤，但是没办法，有些东西她解释不清楚。 此时拓拔玉安静的躺在临时床榻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脸颊恢复了几分血色。 董太医来来回回帮拓拔玉把了几次脉，脸上的表情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淡淡笑了笑，也不说话，事实胜于雄辩。 隆庆帝眉眼间掠过一抹惊诧，不曾想这个女子还真的有几分能耐，那可是箭头贯穿了心脏啊！这都能救活了？ 顾南湘跟在长平公主身后，他们进不了那个帐篷，消息却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睿王妃将北狄王子救活了。 她心头恨出了血，为何会救活？ 平日里在顾相府，她晓得顾九龄是个什么货色，她怎么会医术，还是这般能起死回生的医术，这怎么可能？ 那个贱人一向蠢得厉害，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顾南湘眉眼间闪过一丝怨毒，她不会让这个贱人嚣张下去的，她才是顾家的天命之女，她顾九龄算个什么东西？ 长平公主的脸色也阴冷了下来。 此时帐篷里，用了药后的拓拔玉悠悠醒转，看到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慌乱。 在看到隆庆帝的时候，更是慌得想要起身行礼，被顾九龄按住了肩头。 “殿下躺着说话，不然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拓拔玉对上了顾九龄那张满是关切的脸，感激的点了点头，潋滟的紫眸里多了几分别样的信任。 他方才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耳边一直回响着这个女人温柔的声音，鼓励他不要怕，要扛下去。 他在南齐上京冰冷的驿馆里，抗过了七年的春秋，受过无尽的白眼和羞辱，他甚至觉得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刚才那个温柔的声音感觉给他的身体里 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决定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能柳暗花明。 隆庆帝不耐得冲拓拔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 今天猎场的事情必须要查清楚，他还没死呢，一个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鬼，真当他这个皇帝是个摆设不成？ “朕问你，是谁想要杀你？” 拓拔玉脸色微微一僵，视线看向了隆庆帝身后站着几位皇子身上。 顿时四周的空气凝重了起来，难道杀拓拔玉的是皇族中人？ 拓拔玉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刚历此一劫，声音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隆庆帝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声音沉冷：“指给朕看！” 拓拔玉缓缓抬起手臂，朝着萧胤的方向指了过去，四周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顾九龄登时急眼了，这小子怕是要恩将仇报不成？ 萧胤虽然狠但是不蠢，平白无故不会杀一个北狄留在南齐的废物，如今明显有人给萧胤做局。 顾九龄冷冷看着拓拔玉心头想着要不要直接给他一刀的时候，不想拓拔玉颤巍巍的手指缓缓滑过了萧胤的面颊，指向了站在隆庆帝身后的萧威脸上。 萧威顿时沉声道：“活腻了？” 隆庆帝侧身淡淡扫了一眼三皇子，萧威顿时闭了嘴，可看向拓拔玉的视线却锐利如刀。 他忙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父皇，这鞑子污蔑儿臣！他身上的箭头可是皇叔睿 王府上的箭。” “即便是睿王妃救了这鞑子的命，也不能让他胡乱攀扯儿臣啊！儿臣还请父皇做主！” 顾九龄真想唾他一口，什么玩意儿！ 敢情她救了拓拔玉还救出毛病来了，那他这个意思不就是她救了拓拔玉，拓拔玉为了感激她，胡乱攀扯他萧威的意思吗？ 隆庆帝眉眼微垂盯着跪在面前的三皇子，刚要说什么，病床上的拓拔玉重重喘着气，身体太虚弱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喑哑道：“我的……我的头发。” 他缓缓抬起手从自己的发髻中取出来一样东西，拇指大小的穗子。 穗子倒也无所谓，只是那穗子上缀着一颗珠子。 上京贵族都有佩戴玉佩的习惯，一般会用丝绦打成了璎珞穗子，悬挂着玉佩，还会另外缀一颗玉珠做装饰。 拓拔玉紧紧抓着藏在头发里的珠子，吃力的拿了出来，珠子上刻着一个很有气势的威字。 萧威的——威！ 萧威看到那珠子后，脸色巨变，随后强行压住了眼底的慌乱。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本王的好侄儿，这一招栽赃嫁祸玩儿得好啊！呵呵！” 隆庆帝眉头蹙了起来，他闭了闭眼：“来人！拿下！” “父皇！”萧威脸色巨变，他今日本来与锦衣卫的人商量如何在狩猎中给萧胤一个下马威，不想被拓拔玉这小子无意间撞见。 当下便灭口 ，想出来这一招嫁祸的法子，哪里想到他的玉佩在林间挂落，珠子居然被他捡了去。 “给朕将他圈到宗人府去！”隆庆帝脸色沉得厉害。 萧胤眉眼间闪过一抹嘲讽，毒杀北狄王子，嫁祸给自己的皇叔，此等重罪也就是宗人府圈禁几天。 他暗自冷笑，到底亲儿子和亲弟弟待遇不同。 此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萧胤命自己的护卫亲自送拓拔玉回城，这个人他留着还有用。 隆庆帝看向了顾九龄，神情有几分复杂：“睿王妃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你。” 顾九龄一愣，眼底掠过一抹欣喜，忙跪下冲隆庆帝谢恩道：“皇上，臣妇……臣妇的孩子一出生，府中多了两张嘴，要吃要喝，手头委实有些紧得慌。” 隆庆帝眉头挑了起来，上京贵妇请赏一向都是重名，诰命亦或是别的什么物件儿，她倒是直接得很，要钱！ 隆庆帝咳嗽了一声：“来人！赏！” 不多时内侍端着一大盘子金锭子，还有一小盘玉石串子走了过来，送到了顾九龄面前。 顾九龄登时笑开了怀，她忙冲隆庆帝行礼谢恩。 闹了这么一场，自然这狩猎也狩不去，一行人都散了。 隆庆帝单独留下萧胤以示安抚，顾九龄一个人先行朝着别院走去，刚走出几步，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顾姑娘，请留步！” 第20章 蒙尘璞玉 顾九龄听到这个声音后脊背微微有些发僵，脸颊不自然的涨红了几许，她恨不得给原主一耳光。 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对面站着的清风朗月的太子殿下，原主到底是有多爱这个人，即便是魂儿不在了，身体还这么诚实，这让顾九龄多少有些尴尬。 她看着萧霆缓缓道：“太子殿下有何贵干啊？” 她脸颊微红，说出来的话却又清冷如霜，倒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魅惑。 萧霆眉头蹙了起来，总感觉这个样子的顾九龄让他觉得分外新鲜。 之前跟在自己的身后，像一条永远也甩不脱的尾巴。 他去酒楼饮酒，她便花重金买陈酿送他。 他去参加诗会，她便付重金购得前朝着名诗人的手稿赠他。 他病了，去郊外皇庄上休养，便是因为中途有一条道不好走，她硬是花钱雇工匠将那道垫上了平整的青石板。 甚至他想摆脱顾九龄这个蠢货，故意在御河上喝花酒，她含着泪请了最好的歌舞伎给他跳舞，自己却失足落水大病了一场，他也没有去看她一眼。 他是南齐的储君，觉得被顾九龄这样的蠢货缠上，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他却从来不知道，她居然还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她默默对自己好，如今突然嫁入了睿王府，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围着另一 个男子，不再围着他了。 今天那么凶险的境况下，她居然甘愿立生死状，冒着生命危险护着萧胤。 南齐堂堂太子爷突然变得不太适应了。 他定了定神看着顾九龄，还是改不了之前对着顾九龄的那个冰冷姿态缓缓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顾九龄没想到萧霆居然问出来这个，这个男人属实有些搞笑。 当初对她冷言冷语的是他，纵容顾南湘设局害她的也是他，当众打她的脸毁掉他们之间婚约的还是这位太子殿下。 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拦住她的去路，打听她的私事？ 顾九龄的脸颊越发涨的通红，突然冷笑了一声：“干你屁事！” 萧霆顿时脸色微变，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顾九龄绕过了他朝前走去，却被萧霆一把抓住手腕。 “呵！来硬的是吗？”顾九龄心头反感至极，侧过身冷冷看着他，“松手！再不松手我可喊人了啊！” “如今我好歹也是你长辈，你对我放尊重些。” “顾九龄！”萧霆薄唇紧紧抿着，冷笑了出来，“顾九龄，当初你在宫中出事的时候，萧胤还在成州，怎么可能与你有肌肤之亲？” “罢了！我晓得你怨恨我，你离开他，我在外面帮你置办一处宅子，我会好好护着你们母子。”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眸看着萧霆，看 着他那个样子，像是对她的怜悯施舍一样。 顾九龄咬着牙不禁气笑了：“萧霆，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与九皇叔比起来哪一点及得上他半分？他七年前立下赫赫战功的时候，你估计还在玩儿泥巴。” “他是蒙尘的璞玉，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你居然敢与他比，怕不是疯了吧？” “你让我抛弃美玉，迎合你这块儿臭石头，我拎得清！” 顾九龄甩开了他的手，揉了揉手腕，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此时九月放好了箱子也过来迎自家主子，萧霆不好再说什么。 他死死盯着隐入夜色中的顾九龄，眉眼间染了一层煞气。 这一晚上萧胤都没有回别院，顾九龄与九月等了半宿困得不行，先睡了。 她与萧胤本就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人家神神秘秘忙什么，她顾九龄也管不着。 只要能傍着萧胤，将孩子顺顺当当生下来，攒够了钱，想法子离开他，到时候去海域拿着银子带着娃隐居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可以。 当然在这之前先把孩子杀千刀的亲爹找出来，那一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一早，世家贵族纷纷收拾东西启程。 萧胤终于踏着晨露回了别院，东西顾九龄已经让仆从们都收拾好放在外面的马车里。 萧胤回到了暖阁里，顾九龄正穿好了衣服 准备走，瞧着他进来了忙上前笑道：“王爷用早饭了吗？” 萧胤看着她明艳娇俏的脸，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抬起手揉了揉她轻软的发髻，声音因为疲惫略有些沙哑：“不吃了，路上再吃。” 萧胤高大的身影笼着顾九龄，低着头看向她的视线多了几分笑意。 顾九龄对于萧胤经常摸她脑袋的习惯，颇有些不适应，感觉像是摸宠物一样，不过也就算了，毕竟现在得仰仗这个人活下去。 “王爷，那我们启程吧，”顾九龄此番不太愿意呆在这里，萧威是玄狼铁卫的统帅，在京城与锦衣卫交好，这个地方到处是锦衣卫的人。 她可不想将小命搭在这里，只想离开的越快越好。 萧胤似是明白她的心思，当下带着她坐进了马车里。 各个世家贵族的马车挤在下山的道上，分外的拥堵。 好在皇上的仪仗和太后等宫中妃嫔们的銮驾已经先行离开，不然更是寸步难行。 马车有些摇晃，顾九龄今早吃了一点山上的斋饭，此番觉得胃部一阵阵的难受。 萧胤仰头靠在了车壁上休息，车窗外面的阳光落了进来，罩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像是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儿，美得惊人。 之前便听闻萧胤因为长得太好看，与北狄打仗的时候怕是没有气势，他便戴着一个凶猛的鸷鸟面 具震慑对方。 后来战功打出来后，面具也不戴，顶着一张招桃花的脸，横杀四方。 “好看吗？”突然萧胤唇角微翘闭着眼笑问道。 “好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顾九龄忙解释道，“王爷英武神俊，焉能用好看这种小家子气的词儿来形容？” 萧胤缓缓睁开眼，侧过身，那双浸润着细碎阳光的桃花眸定定看着顾九龄笑道：“那用什么来形容本王？” “蒙尘的璞玉？”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眸，他派人跟踪她，还偷听她和太子萧霆的谈话？ “王爷你……” “我不放心你，派了暗卫随时护着，你不必多心。” 顾九龄觉得有点点不舒服，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不太好。 萧胤抬起手探到了顾九龄的脑袋上，顾九龄微微避开没有给他揉脑袋的机会。 萧胤脸上的神色倒是多了几分认真：“这一次有劳你，多谢。” “谢谢就完了？”顾九龄轻嗤了一声。 萧胤凑到了她面前：“那你想要什么？” “钱！”顾九龄看着他。 萧胤一愣，眼底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放心，你的嫁妆会还给你的，本王先挪用几天，何必这般小气。” “切！”顾九龄别过脸，萧胤从怀中摸出来一沓银票塞进了顾九龄的手中。 顾九龄收了起来，笑道：“很上道儿！谢啦！” 第21章 你教我做事？ 从皇庄回城还有些距离，中途需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各个世家的贵女们一路颠簸受不了，纷纷停下了马车，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点心茶饮食用，补充体力。 皇庄狩猎也不是年年都有，几年才能轮得上一次，平日里大家都呆在内宅里，哪里如现在这般享受难得的自由。 一开始还是各家休息各家的，不一会儿这些贵女们便纷纷走出了马车，选了一处景致分外好的平地，围坐在一起。 仆从们将各家带来的点心茶饮放在一处，你来我往倒也是亲切热闹得很。 年轻男子们坐在一处，女子们坐在另一处，南齐风尚也不是那么保守，也有熟悉的世家男女会混着坐。 眼见着周围的世家贵女们都被请走，即便是那些门第稍稍低一些的贵女们也都有人请，唯独顾九龄没有一个贵女过来请她一起享用食物。 之前隆庆帝带着后宫嫔妃先走，留了皇子和公主们在后面与世家大族相携回城。 此时睿王府的马车正好停在了一处平缓的山坡外侧，长平公主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恰好在这一处摆了临时的宴席。 所谓的宴席也就是一些冷食和宫里头的点心，茶也没有那么精 致，是从庄子上带出来的粗茶。 食物单调，人却很多，毕竟谁都想巴结长平公主这位小主子。 顾南湘更是带着自家兄长顾晟前来给公主请安，长平公主自然是开心至极，请了顾家的年轻子弟坐下，还有几个尚书府的嫡女，陈国公府的嫡女，庆安侯府的嫡女…… 热热闹闹围了一大圈子，顾南湘瞧了一眼睿王府的马车，脸上掠过一抹得意。 饶是你顾九龄嫁入了睿王府又如何，且看看京城贵女圈子里谁愿意与你结交？ 一个臭名昭着的女子，也想融入世家的圈子，做梦去吧！ 顾九龄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她此番拿起了九月煮好后送过来的热汤，给萧胤盛了一碗。 萧胤昨天一晚上没有睡，一路上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此番倒是被顾九龄端过来的热汤吸引了过去。 他端在手中，是蘑菇汤，散着阵阵的香气。 “好东西！”萧胤端起碗喝了一大口，俊美的脸颊上掠过一抹柔和的笑意。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几个女子的声音，音调刻意拔高，似乎故意让她听着。 “呵呵！她算个什么东西？焉能与我们在一处？” 长平公主冷冷笑道：“嫁给睿王就以为一步登天 ，这世上哪里有此种好事？各种苦楚指不定有多少呢！” “南湘，要我们说你还是太善良了，还想着请她过来与我等在一起用饭，你就是被那个贱人拿捏了！” 另一个贵女的声音异常尖锐：“是啊，南湘，她抢了你的嫁妆，还将你娘欺负成那个样子，委实不是人！” “你与你娘对她那么好，她临到头仰仗着睿王府的势欺负你们，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 顾南湘柔柔弱弱的声音缓缓而起，带着无尽的委屈甚至还有些哭腔。 “我……我也难过，可她终归是我长姐，我担心她今早走得早，没有用饭，就想着请她过来……” “你呀，可不能太过善良了，她那么恶毒焉能与你比？” “是啊！是啊！我家小姐在大小姐出嫁那一日，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舍不得大小姐，不想大小姐竟是如此恶毒……” 哗啦一声！萧胤掀起马车的帘子走了出去。 “哎！”顾九龄不想萧胤突然发飙，都来不及拽住他的衣角。 顾九龄觉得外面那些三八们纯属在搞笑，便是请她去吃饭，她都不愿意与她们为伍，不想一个个戏还挺多。 更没想到的是萧胤竟是直接冲了下去，她忙跟着下了马车 。 山坡上桃花树下的一群人看着萧胤和顾九龄走了过来，齐刷刷闭了嘴。 刚才最后挑衅说话的，恰好是顾南湘身边的心腹丫鬟。 皇庄上本来规定不准带自己侍女过去，有宫里头伺候的人，不过也有世家贵女让自家丫鬟提前去皇庄外面候着，方便路上服侍。 那个丫鬟叫香雪，顾九龄认得，顾相府一等大丫头，是顾南湘身边的得力人儿，能言会道得很。 此番与自家主子一唱一和，明明就是给顾九龄难堪。 萧胤穿着一袭玄色锦袍，袍角随着山野的风微微鼓荡着危险的弧度，他明明脸上挂着几分笑，却让人看得心底直发冷。 萧胤站在了长平公主等人的面前，那些人自然不敢再坐着纷纷起身冲萧胤行礼。 长平公主的哥哥三皇子萧威之前因为萧胤和顾九龄的缘故，如今被圈禁在了宗人府，此番自然是没有好脸色，连基本的行礼都没有，就那么扬起下巴冷冷看着萧胤。 萧胤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在了顾南湘身边端着茶壶斟茶的丫鬟身上。 香雪被萧胤盯得脸色有些发白，微微低下了头。 萧胤冷笑了一声：“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香雪头低的更低了几分连连后退 ，顾南湘淡淡笑道：“王爷，我家丫鬟不懂事，冲撞了王爷和王妃，臣女给王爷赔罪了。” 她委委屈屈的躬身冲萧胤福了福，眼见着便是萧胤一个堂堂皇叔竟是欺负几个小丫头的样子。 萧胤眼神冷厉了几分，缓缓抬起手转了转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凌风！” “王爷！”凌风带着两个护卫疾步走了过来。 萧胤扫了一眼躲在顾南湘身侧的香雪：“南齐律令，世家奴婢冲撞皇族中人，该当如何？” 凌风心思一动，这是要给王妃做主了。 “启禀王爷！当斩！” 凌风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这多大点儿事儿，不就是女儿家之间嚼舌根子，说的话有点儿多，怎么还要杀人呢？ 另外几处的贵族青年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顾晟也脸上不好看，毕竟是顾相府的人，若是真的在这里被萧胤砍了，顾相府的面子往哪儿放？ “王爷！这贱婢不懂事，说话没个分寸，臣回去便将她杖责重罚，还请王爷息怒！” 顾晟冲萧胤恭敬的抱拳行礼。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说不出来的邪气，冷冷笑道：“顾晟，你在教本王做事？” 顾晟顿时脸色微变。 第22章 王妃太善良 顾晟眉头拧了起来，萧胤是堂堂九皇叔，虽然这七年间被人鄙夷唾弃，已经成了个废物，可皇族的身份还在那里摆着。 他一个相府的长公子哪里能教萧胤做事，这不是找死吗？ 方才这一群女人说得话越来越难听，他便是觉得不妥，可长平公主挑头，他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公主的面子也是要给的，他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顾九龄多少会要点脸，不敢当众与这些人起冲突。 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只要那些世家贵女们合起来围攻顾九龄，顾九龄顶多就是发发脾气，哭着跑开，不会有其他作为。 可他们所有人欺负顾九龄欺负惯了，却是忘记了人家如今身份不一样了。 他心头暗道不好，还未来得及辩解什么，顾九龄笑盈盈的走到了萧胤身边。 “王爷，不要打.打杀杀的，人家好怕的！”顾九龄轻轻抓住了萧胤的胳膊，抬起头冲他撒娇，那个小表情看得萧胤一阵阵打哆嗦。 他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拍了拍顾九龄的手背：“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她们这帮踩低就高，见风使舵，污言秽语的畜生玩意儿，说话像是放屁一样，臭不可闻，也就我家爱妃这么善良的女 人能忍了去。” 四周围观的人顿时笑了出来，刚才贬低顾九龄的那几个贵女脸颊涨的通红，却不敢反驳半句。 长平公主更是气的脸色发青，紧紧抿着唇。 “王爷，妾身也是难过得很，家母留了那么多的嫁妆，都给府里头的弟弟妹妹还有大哥花了，到头来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呜呜呜……妾身心里苦哇！” 顾九龄低着头擦了擦泪，四周的人看向顾南湘和顾晟的眼神变了几分。 有些不知情的人开始低声询问。 萧胤缓缓道：“爱妃，你柔弱不能自理，一向都是个受欺负的，也是你心太好，以后不准这样了。” “王爷！呜呜呜……”顾九龄轻轻摇了摇萧胤的胳膊，“我们今天不要杀人了好不好？” “一个贱婢，我不想让她脏了王爷的手！要不这样吧，这个贱婢经常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我们割了她的舌头好不好？” 萧胤脸上瞬间绽出了一抹笑意，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 “罢了，你还是太善良了。” “凌风！用刑！” 香雪顿时脸色煞白，忙跪了下来：“大小姐，我求求你，王爷！求求你，婢子错了，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二小姐！二小姐！ 你救救我！救救我！” 顾南湘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她哪里敢和萧胤抢人，微微别过了身子，便是顾晟也松了口气。 割舌总比杀了她强，顾相府的面子也不是落得那么厉害。 四周的人瞧着顾家兄妹竟是连话也不帮说一句，纷纷眉头皱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这兄妹两个当真是薄情。 不多时一声凄厉的惨嚎传来，所有人都轻轻颤栗了一下。 “王爷！”凌风端着血淋淋的舌头走到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点了点那些贵女们中间摆着的糕点轻笑了一声：“丢过去，给诸位野餐助助兴。” 凌风将舌头丢了过去。 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四周贵女们登时吓得面无人色。 萧胤缓缓扫了四周围观者一圈，脸色渐渐整肃了起来，高声道：“顾九龄是我萧胤的妻子，是睿王府王妃，是皇族中人。” “诸位，听清楚了吗？”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萧胤不是个好脾气的，也是个心胸狭窄爱记仇的烂人，咱们爷们儿都是上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到时候不好看！” 四周登时鸦雀无声，九皇叔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以后说话注意点儿，本王的王妃不高兴，你们大家都得不高兴！ 萧胤 转身牵着顾九龄的手，朝着另一处的树荫下走去。 顾九龄抬眸看着身侧高大稳健的男人，突然心头升腾起一抹暖意，觉得当初这条大腿委实抱对了。 “多谢王爷！”顾九龄低声笑道。 萧胤脚下的步子停了停，没有说什么，而是命人将树下的平地整理了一下，铺上了一层蜀绣缎子，拉着她坐了下来。 睿王府的仆从忙将马车里的瓜果点心搬了下来，一样样放在了布帛上，只是无人愿意来与他们坐在一起分享，倒是有几分孤傲冷清。 萧胤将一只柑橘放在手中剥了皮，塞进了顾九龄的手中，定定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张扬跋扈，多了几分平和。 他看着顾九龄笑道：“不必谢，你对我有用，我必然要护着你的。” 顾九龄忙点了点头。 萧胤又道：“他们打你的脸，便是打我萧胤的脸，我自然不能忍。” “你且记住，你现在是我萧胤的女人，就得拿出气势来，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任何人都不可以！明白吗？” 顾九龄吸了口气，笑着应道：“明白，妾身是王爷的脸！” 萧胤缓缓靠在了树干上，视线越过重重的山峦，看向了北方。 顾九龄问：“王爷看 什么？” 萧胤眼底掠过一抹落寞，他在看北方。 七年了，窝在这南齐艳靡的上京，许久没有骑着马，迎着漠北冷冽的风，没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没有仗剑天涯，没有与兄弟们醉卧沙场君莫笑了。 他的兄弟们永远留在了七杀谷，永远不会陪着他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纵横沙场。 他却留在了冰冷的尘世间，发了疯的疼。 成千上万的冤魂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笔笔的血债像是山一样，他背负得好难好难。 他得替他们报仇！ 萧胤别过脸，对上了顾九龄那双清丽的眼眸，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事，本王就是看看天际间的云，怕是要下雨了。” 顾九龄却不信他的话，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一向邪魅嗜血的九皇叔，眼底竟然藏着浓浓的哀伤和绝望。 那一抹绝望，顾九龄说不出来什么感觉，那是令人心疼的破碎感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显得沉闷，突然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是福清公主。 她拿着一只装着点心的食盒也没有带侍女，冲萧胤和顾九龄躬身福了福笑道：“福清给皇叔和皇婶请安！” “福清可以和你们坐在一起吗？” 第23章 主动示好 谁也想不到福清公主居然主动示好，一个个眼神稍稍变了几分，纷纷看向了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脸色沉得厉害。 顾九龄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还命九月拿了垫子过来。 “福清请坐，九月，你再去煮一壶甜茶来。” 她瞧着福清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未行及笄礼，小丫头们都爱吃甜口，又让九月取了甜点过来。 福清这边开了个口子，平日里那些瞧不惯长平公主那飞扬跋扈样子的贵女们，具是小心翼翼坐了过来。 “皇叔，侄儿带了好酒，请皇叔尝尝，”六皇子萧政提着美酒靠在了萧胤的身边，萧胤看着面前风流倜傥的侄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小子挺会见风使舵，如今三皇子萧威在他手中吃了苦头，六皇子这便是急着拜码头来了。 他坐起身拍了拍萧政的肩头笑道：“孝顺孩子，皇叔心领了，今儿不醉不归。” “皇叔好雅兴，侄儿也陪皇叔畅饮一杯！”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了萧胤的面前。 顾九龄的一张脸又开始微微涨红，她沉沉吸了口气，才看向了太子萧霆。 萧胤眸色一闪，心思转了转笑道：“太子殿下随意。” 萧霆端端正正坐了下来，视线扫了一眼顾九龄又移开。 不一会儿远处萧胤的护卫骑着快马朝着这边飞奔而来，随后两个护卫将那人马背上挂着的特制食盒取了下来。 这种 食盒与寻常食盒还不太一样，每一层隔断都封得很严密，装饭菜的盘子也是特制的。 “王爷！前菜送到！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 不一会儿，又一阵马蹄声传来。 “启禀王爷！饽饽送到！御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豆面饽饽奶汁角！金丝酥雀如意卷！” “正菜到！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挂炉山鸡！生烤狍肉！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 “王爷！粥品到！红豆膳粥！” 这一次他们在皇庄狩猎，偏偏宁安太后弄什么斋饭，一个个都吃不好，中途又出了北狄王子遇刺的糟心事儿，狩猎不了了之，草草结束回来。 一路都是荒郊野外，哪里有什么饭庄酒楼，即便是贵为公主殿下的长平也只能勉强用一些果子点心请客。 此时萧胤的人快马加鞭，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精致的饭菜，关键在众人饥肠辘辘下，还那么大声的报菜名。 长平公主那一拨人顿时觉得手中的点心不香了，几个人的表情委实有些拉跨。 萧胤抬起手将菜一样样夹到了顾九龄面前的碗里，还细心的将鱼刺也一并挑了出来。 顾九龄觉得耳朵有点烧得慌，心慌之下竟是将碗打翻，萧胤唇角微翘又命人送了新的过来。 他拿出了帕子抓着顾九龄的手，一根根将她纤细如玉 的手指认真擦干净，全然不在乎四周看傻了眼的旁人。 “多谢王爷，”顾九龄当众秀恩爱这活儿觉得还是不太熟，小心翼翼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 萧胤低声笑道：“瞧瞧，怎么吃在了脸上？你如今怀了身孕，多用一些。” 萧胤拿起了干净帕子，抬起手挑着顾九龄的下巴，认真看着她的脸，用帕子将她唇角的饭粒擦干净，还左右端详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 福清公主抿唇笑了出来，心头却有几分羡慕。 自己眼见着及笄礼到，以后寻的驸马若是有皇叔一半好，也是她的福气。 太子萧霆脸色稍稍有几分暗淡，抓起了酒杯仰头饮下。 这一餐饭用得着实曲折跌宕，福清公主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刚钻进马车便被灵嫔紧紧拽着胳膊。 “你疯了不成？”灵嫔脸颊消瘦，虽然擦着胭脂却脸色白得像鬼。 她身份地位低下，即便是皇上带着后宫先行离开，都没有带着她，她不得不与皇子公主们一起回城。 福清缓缓整理了一下衣角，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脸上再没有之前的娇弱，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母妃，我们母女安分守己了十几年，你可曾见过父皇对我们有过一丝怜悯和爱护？” “父皇的眼里只有长平，只有几位哥哥们，我们永远都是父皇的耻辱。” “可……可你九皇叔得罪了你三哥，焉能有好儿？ ”灵嫔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只想安分守己，不想今儿女儿当众打脸长平，主动与萧胤夫妇示好，她现在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福清脸色微微一怔，轻轻笑了一声。 “母妃，九皇叔与我们母女有恩，况且……您怎么就认为九皇叔会是被算计的那个呢？且看看吧！” 灵嫔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聪慧。 在后宫里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了整整十六年，谁也想不到一向唯唯诺诺平庸至极的福清公主，早已经是满腹诗书，才华灼灼。 睿王府的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府里头的管家庄伯急匆匆迎了出来，将马车里的东西一应搬到了后面。 顾九龄让九月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将那只装医疗器械的箱子搬到后院去，萧胤专门给她设了一处院子——桃花阁。 院子很幽静，四周种满了桃树，此番正是桃花开到最盛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了浓郁的桃花香。 顾九龄和萧胤是假成亲，不管在外面装得多么郎情妾意，回到府里头，她还是懂的这个界限的。 这一次在皇家猎场她算是看出来了，萧胤怕是野心不小，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是，萧胤的事情还是尽量少参合。 等她拿到了足够的银子，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治好了萧胤的病，查到那个奸夫后，就带着娃离开。 现在自己的天价嫁妆几乎都 扣在了萧胤的手中，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有了钱没有势也不行。 总之任重而道远。 她命九月守着暖阁的门，自己打开箱子将那些急救用的仪器收回到了空间里，顺道给仪器充个电。 刚收拾完，突然门边传来九月高声的问安声，似乎是在提醒她。 她忙将放在隔断里面的箱子盖好，转身迎了出去。 萧胤已经走了进来，他换了件衣裳，简简单单的一袭素白锦袍，衬托着高大挺拔的身影，多了几分风流倜傥。 “王爷安好！”顾九龄冲萧胤福了福。 萧胤凝神看向顾九龄，刚刚沐浴后，头发还沾着几分水汽，衬托着那张玉白的脸越发清丽了几分。 他嗯了一声坐在了雕花桌子边，顾九龄瞧着这个架势是有话对她说。 她其实也有话对他说。 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萧胤的面前，随后在他对面坐定。 “我有事同你说！” “我有事同王爷说！” 两个人竟是同时开口，随即都微微愣了一下。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愣，随后顾九龄低声笑了出来，萧胤眼底也染了几分暖意。 他这个人给人感觉一向很邪魅,偶尔挺血腥，私底下还挺温柔的。 “王爷请讲！”顾九龄笑着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胤沉吟了一下道：“有件事情需要同你说一下，关于你外祖父杜家的。” 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 第24章 杜家的画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会提及她的外祖父杜家，提及杜家的事情实在令人唏嘘。 杜钰山兴起于九牧关中之地，年轻时建立商帮，后来发展壮大又在南齐各处开钱庄，米面铺子，做的是大宗商品贸易。 久而久之形成了南齐第一商帮九牧帮，他的妻子姚氏与他青梅竹马同甘共苦，不想生下女儿杜清宁后落了一身病根，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此时的杜钰山已经是富甲一方的豪强，说亲的几乎踏破了他的门槛儿，他却再没有续弦，就带着女儿生活。 直到女儿嫁到了顾家，他的陪嫁几乎在南齐无人能敌。 可女儿所嫁非人，却又不敢将顾家的那些糟心事儿和父亲说，担心气着父亲。 杜钰山也察觉出了什么，亲自来顾家将顾士杰痛骂一顿，也不知道与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居然给自己的外孙女定了一桩娃娃亲，而且还是和太子殿下。 至此顾士杰稍稍收敛了几分，很快杜清宁怀了第二个孩子，顾士杰更是变本加厉，在外面养外室。 杜清宁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亡，顾士杰却将林清雪迎进了家门。 这个时候，杜钰山非但没有替女儿讨回公道，反而带着全族的人，倾尽族里的财富连夜离开上京去了西戎。 从此一去无音信，不想蛰伏了几年后，突然传来消息。 说是杜老爷子带着商帮去北狄做生意 ，半道儿上被北狄骑兵堵了个正着。 当初西戎与南齐已经结盟，准备一起对付强大的北狄，杜钰山的商队落在了北狄的手中后，南齐朝廷也准备派兵去救。 毕竟隆庆帝早些年夺嫡的时候，花销银子都是杜钰山帮他出的，于情于理上都不能放着不管。 可南齐的援兵还是迟了一步，杜钰山还有他带领的商帮被灭门，商队的财富被劫掠一空。 北狄甚至残忍的将杜老爷子的人头斩下，装进盒子里，送回到南齐示威。 隆庆帝厚葬了杜钰山，追封了九牧公的封号，所谓的报仇后来也不了了之。 至此杜家衰落，加上后继无人，家族的生意也渐渐被其他家族吞掉。 杜清宁生下儿子后就去了，嫁妆落在了林姨娘手中。 后来顾九龄被养成了个废物点心，关于她外祖父的死，自然成了一桩压在故纸堆的传闻。 顾九龄定定看着萧胤，没想到十几年了，萧胤会提及这些。 萧胤看着顾九龄道：“当初你外公已经是一方豪强，带着商帮去西戎做生意，完全可以找人去，没必要亲力亲为。” “还有据说那一次去西戎，商帮带着的银子是杜家九成的家产。” “你说什么？”顾九龄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 做买卖罢了，哪里有一次做买卖将九成的家产都带走的。 萧胤淡淡笑了笑 ：“我七年前没少和北狄交手，自然晓得北狄的一些内幕。” “不过听闻北狄也没有拿到多少，到底杜家的家产被谁得了？不得而知！” 顾九龄的手狠狠攥成了拳。 萧胤定定看着她道：“一个商帮，带着九成的家产，浩浩荡荡离开南齐去西戎，你觉得那是做买卖，还是……逃命？” 顾九龄眼神一缩。 萧胤抬起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缓缓拽着重新坐了下来。 他看着顾九龄道：“如果是逃跑的话，杜家老爷子怕什么？为何逃走之前给你安排了太子的婚约，便是他走之后顾及着皇家的颜面没有人敢动你。” “还有……你娘亲当年生你弟弟，你外祖父横死北狄，杜家的家业一夜之间败了个干净，林氏偏偏这个时候回到顾家，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了一起，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顾九龄沉沉吸了口气。 心底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是有人设了一个天大的局，害死杜家，而且还是斩草除根。 如果这样的话，她和弟弟的处境就很危险了，说不定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难道是林氏？ 不，毁灭一个家族，逼迫着一个家族不惜逃离南齐，林氏？呵呵！高看她了！ 她作为帮凶倒是可能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张网中，有些挣脱不开，如果这些谜题解决不了，她在这个世界里随时 都可能没命。 顾九龄看向了萧胤：“王爷为何同我说这些？” 萧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因为本王缺钱啊！”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吸了口气：“王爷，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开诚布公吧！藏着掖着可就没意思了。” 萧胤定了定神：“我帮你拿回杜家丢失的家产，五五分怎么样？” 顾九龄觉得这厮真的是缺钱缺疯了，薅羊毛也罢了，可着劲儿逮着她一个人薅？ 萧胤从怀中摸出来一封素笺，是一封邀请函，缓缓递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忙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愣在了那里：“诗会？” 萧胤笑道：“京城的安阳诗会你听过吧？本王记得萧霆也参加过，你还买了前朝诗稿赠他。” 顾九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萧胤不以为意笑道：“每年诗会都选出表现最佳的文章，胜出者不仅名扬天下，还能获得诗会上设立的彩头。” “这些彩头都是各个世家大族选出来的奇珍异宝，当然诗会嘛，不外乎都是文房四宝之类的，比如无水砚，墨玉笔……” “但是今年的不一样，今年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一幅古画，山川风物图！” 顾九龄眼角微微一抽：“王爷的意思是……” 萧胤定定看着顾九龄：“山川风物图里藏着秘密，这一幅图就是从杜家传出来的，极有可能找到当年你外祖 父被害的线索。” 顾九龄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随后看着萧胤：“王爷的意思是咱们参加诗会，拔得头筹？夺了这一幅画？” “不然呢？”萧胤缓缓靠在了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这一幅画，我怀疑里面藏着什么，杜家当年也在这画儿上做了手脚，我觉得你身上有杜家的血脉，是不是能用你的血……” “王爷要放妾身的血？”顾九龄没想到这厮摆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居然要放她的血。 怪不得要和她商量，不过自己已经到了人家的手中，放她的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能和她说这么多已经是仁尽义至了。 她想起来另一件事情：“王爷，您觉得依着我这个水平，在诗会上能拔得头筹？” 萧胤轻笑了一声：“不用你出面，有本王就够了。” “你只要在诗会上冲本王撒个娇，哭着吵着想要你外祖父的遗物，本王替你夺下来便是。” “演好你的戏码，剩下的本王来做。” 顾九龄这下子愣在了那里，萧胤打仗很厉害，这写诗……她可从未听过啊！ 萧胤缓缓起身，欺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下意识后仰了一下，却被他困在臂弯间。 他低声笑道：“你瞧不起本王？” “我……”顾九龄刚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个丫鬟急促的声音。 “王爷不好了！婉姑娘生病了！” 第25章 本王又不会瞧病 萧胤缓缓直起身，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之前对这个丫头宠得太过，以至于她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心思。 这一次在太后面前，苏婉柔的表现让萧胤有些不喜，他从乡下将她带进京城是为了能好好将她养大，嫁人生子，一世安稳，也算是全了她爹爹的心愿。 可她竟是想要做他的女人，这算怎么回事儿？ “去请医馆的大夫来！” 萧胤缓缓道，丝毫没有要亲自去看望的意思。 外面的丫鬟心头一动，以往只要一说柔儿小姐病了，王爷不管多忙都要过来瞧瞧，如今娶了王妃后，却是将柔儿小姐丢在一旁不闻不问？ 她硬着头皮道：“王爷，婉姑娘病得厉害，您要不去……” 哗啦一声！ 萧胤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了青石地面上，便是顾九龄都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 萧胤眉眼间掠过一抹冷意，外面禀告的丫鬟也是惊得跪在了地上，不敢再说什么。 萧胤冷冷道：“病了便去请大夫，本王又不会瞧病，喊我做什么？” 外面那丫鬟再也不敢说什么，忙起身急匆匆离去。 一时间暖阁里的气氛有点点僵，顾九龄咳嗽了一声道：“要不……妾身去瞧 瞧？” “瞧什么？再给她下泻药？”萧胤挑着眉眼瞪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尴尬的低下头讪讪笑道：“也不是……主要是……” “你方才不是有话要说，说吧，”萧胤仰靠在了椅背上，微微闭了闭眼。 苏婉柔不能留在府中了，得尽快找个好一点儿婆家嫁出去，他也被苏婉柔搞得有些心烦。 怎么养在府中养了几年后，竟是养成了这般别扭的性子？ 关键还对他动了心思，这让他如何对得起为了他死去的兄弟？ 顾九龄看着萧胤道：“王爷，您身上的毒，妾身怀疑不是寻常的毒，怕是您身体里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萧胤猛地睁开眼，挑眉看着她。 顾九龄斟酌着言语道：“如果王爷想要妾身彻底帮王爷祛毒，妾身只能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萧胤缓缓坐直了身体，看向了顾九龄。 之前他对顾九龄的医术还存着几分疑惑，可顾九龄在皇庄上帮北狄王子疗伤，那个起死回生的能耐，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现在越发看中这个女人。 顾九龄沉吟了一下道：“妾身需要给王爷做个外科手术。” “手术？”萧胤觉得这词儿新鲜。 顾九龄抿了抿 唇道：“就是用刀剖开王爷的腹腔，让妾身看一下病灶的根源，如果是个什么瘤子之类的，当下可以切除，如果是器官上的病变再辅助以药物治疗加手术。” 顾九龄尽可能说的很详细，一样样都和他讲清楚了。 萧胤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顾九龄：“王妃的意思是，将本王的肚子划开，取出来本王的内脏检查一下，再缝好？” 顾九龄点了点头。 萧胤定定看着她不说话了，暖阁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冷，顾九龄也觉察到了。 她就知道，现在萧胤还没有完全建立起对她的信任，这种手术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要他的命。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 萧胤定定看着顾九龄，顾九龄只觉得脊背都渗出一丝丝的冷意。 “天色不早了，王妃早点睡吧！” 萧胤缓缓起身，也不再看顾九龄一眼，径直走出了暖阁。 顾九龄透过窗户看向了那一抹高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不禁苦笑了出来，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萧胤如今还没有对她信任到任由她在他的身上胡作非为的地步，她今天这个话感觉说早了。 不过这个人确实挺敏感的，有一种总有贱人想害我的被迫害妄 想症。 顾九龄暗自苦笑，也不便再说什么。 探春苑，暖阁里传来一阵阵砸东西的声音。 红玉等丫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只等苏婉柔砸累了，这才小心翼翼将碎了一地的杯盘碗盏收起来。 苏婉柔穿着一件藕荷色裙衫，头发梳着坠马髻，娉娉婷婷靠在了床柱上。 柔弱的脸上却染了几分扭曲的怨毒之色，她咬着牙道：“顾九龄！这个贱人！” 一边的红玉小心翼翼躬身道：“主子切莫气坏了身子。” “奴婢刚才去请王爷来，王爷陪着王妃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分明那一颗心拴在了王妃的身上。” “这王妃也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嫁进来没几天功夫，竟是将王爷迷惑成了这个样子！” 苏婉柔眼角微微发红，狠狠吸了口气，眼神里掠过一抹森冷。 “呵！我倒是要瞧瞧，这个蠢货还能嚣张到几时？” 苏婉柔随即想起来什么，缓缓坐直了身子，轻轻抚了抚发髻上的朱钗：“听闻顾九龄嫁进王府的时候，将她妹妹的嫁妆都搬空了？” 红玉忙低声笑道：“奴婢听看热闹的几个下人回来嚼舌根子，说何止是搬空了她妹妹的，甚至连她爹爹睡得那张床榻都 拆开搬走了。” 苏婉柔冷笑了一声，眸色微微一闪，缓缓靠在了迎枕上漫不经心道：“想必那顾二小姐定是伤心难过得很。” “毕竟没有了嫁妆，又是府里头庶出的女子，便是她娘亲抬了正室，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始终被顾九龄压一个头。” “这样吧，你去顾家一趟，单独给顾二小姐递个帖子，便说是我请她瑞福楼喝茶散散心。” 红玉一愣，随后明白了什么忙低声笑道：“奴婢这就去！” 苏婉柔冲她慵懒的挥了挥手，随后看向了纱帐顶子上镶嵌着的宝石，眼神里掠过一抹阴冷之色。 顾九龄会医术，实在不好对付，自然给她下毒这事儿是不成了的。 只能另想他法。 她不能允许睿王府有这些不三不四的贱人，踩在她的头上，一刻也不能！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起来便开始整理自己剩下的那一成嫁妆。 即便是被萧胤拿走了九成，可剩下来的这一成嫁妆也有不少银子。 大约还有三四万两银子，两家在朱雀街的铺子，郊外一处五百亩大小的庄子，只可惜那铺子和庄子到现在都被林清雪的人霸占着。 她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九月，走！收铺子去！” 第26章 要变天了 顾九龄将那两家铺子的文契找了出来，单独另外放好，随后想起来什么。 “九月，你将药箱拿过来，那个小一点儿的。” “是，主子，”九月忙转身去倒厦将一只小巧的药箱拿了出来，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不想此时桌子上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已经摆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看起来像是装着各种药材。 她也不敢多问什么，顾九龄将桌子上的那些消炎药，清创药，还有伤口消毒液统统塞进了箱子里。 “我们一会儿先去一趟北狄的驿馆，给北狄王子送点药过去。” 九月应了一声笑道：“主子委实心好，听闻那北狄王子在南齐没少吃苦头，南齐那些贵族都不把他当人看。”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叹了口气道：“一个可怜人罢了，我既然有缘救了他一命，送佛送到西。” “总不能看着他死，毕竟我是个医者。” 顾九龄收拾好后，带着九月乘着马车离开了王府，朝着朱雀街正街行去。 此时北狄驿馆里却是一片萧杀，驿馆的大门紧闭，只有几个北狄仆从低着头步履匆匆。 后院拓拔玉住着的暖阁里，传来一阵隐隐的惨叫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里的恐惧。 拓拔玉 斜靠在迎枕上，只披了一件玉白色袍子，三千青丝垂落，五官精致，容色清冷宛若万年冰川上的落雪。 因为失血过多淡色的唇，便是那雪中的一点落梅，美得夺目惊心。 他靠在了那里，冷冷看着跪在面前浑身是血的男人：“猎场狩猎的时候，是你将本殿带过去的，是吗？” “殿下！殿下！奴才再也不敢了！是萧威……是萧威……” 那个人抬起头哀求着，这才看到他脸上的皮居然硬生生被剥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肌理纹路，分外的恐怖。 “殿下！殿下！求求你！殿下！求求你！” 那个人浑身抖得筛糠一样，他陪着拓拔玉在南齐熬了七年，实在是熬不住了，想找个别的靠山。 本以为拓拔玉会死，没想到被一个女人救活了。 拓拔玉的紫眸眸色一闪，像是碎了的紫玉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冷笑了一声：“你……没有机会了。” 地上跪着的那人，嘴巴里的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一颗头咕噜噜被砍了下来，一直滚到了拓拔玉的床榻边。 拓拔玉面色不改，眼底满是鄙夷。 他打了个手势，外面的仆从忙低头进来将那人拖了出去，随即将暖阁清洗干净。 心腹 护卫骨律收回了刀锋，半跪在了拓拔玉的面前：“殿下，属下回来的迟了，还请主子恕罪。” 拓拔玉摆了摆手：“北狄王都那边怎么样了，我那好父王还没有想念我吗？” 骨律忙低声道：“大王身边已经安插了咱们的人。” 拓拔玉点了点头，看向了从窗户外渗透进来的天光：“七年了，本殿等的实在是太久了。” “既然大家都在这棋局中，是时候轮到我们执棋了！”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的颜色都呈现出了玉色，明明一个男子的手却分外的好看。 修长的手指捏着玉石棋子，轻轻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点在了关键之处。 “王爷！睿王妃来了，说是给您送药来了！” 外面的仆从跪在门口处禀告。 拓拔玉一愣，直起身来，点了点窗户。 骨律忙将窗户打开，将屋子里的血腥味散了去，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半躺在榻上，棋盘也推到了一边，柔弱不能自理，全然没有刚才杀伐果决的狠辣。 他忙将棋盘撤下收好，顾九龄已经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睿王妃安好！”拓拔玉撑着身子忙要起来。 顾九龄哪里敢让他起身，忙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臂，她看 向了拓拔玉的胸口处。 之前做手术取出毒箭的时候，也就在胸口处那边清创做手术，当时情形紧急包扎的时候也比较匆忙没有好好查看伤口周围的地方。 她此番也不好意思直接打开包扎看，毕竟男女有别。 不过瞧着气色还行，她将药箱拿了过来打开，取出来里面的药。 “殿下，这些药你且收好。” “让你的仆从每天记得帮你清洗伤口，这个是清洗伤口用的消毒水，这个是外敷的膏药，这个是消炎药口服的，记得每日早上晚上各服用一次，一次两片。” 顾九龄例行公事交代药品的用法用量，拓拔玉乖巧的应着，看向顾九龄的那双紫眸却越发深邃了不少。 他冲顾九龄笑道：“多谢王妃的救命之恩！” 他定定看着顾九龄，眼角竟是红了几分，显出了别样的楚楚可怜来。 顾九龄叹了口气道：“殿下也不必难过，人这一辈子，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儿，咬咬牙都会过去的！” “你好好养伤，我得走了！” 这里是北狄驿馆，顾九龄不敢待得时间太长，毕竟北狄和南齐关系微妙。 她也就是一次送够了量，这一箱子的药足够养好了他。 顾九龄临走还是把了把 拓拔玉的脉，松了口气，没什么大毛病。 她当下与拓拔玉告辞，拓拔玉撑着床榻再一次道谢。 顾九龄出去后，拓拔玉脸上掠过一抹复杂之色，他遭了七年的侮辱白眼，不想这一束光竟是来自于睿王妃。 一边的骨律忙道：“主子，换药吧。” “嗯！”拓拔玉淡淡应了一声，缓缓下了床榻，张开了双臂。 骨律忙将他胸口处的纱布一点点解开，他腰身紧致，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只是为了掩盖这些，他每日里都会服药压制。 骨律小心翼翼在他的胸口处上药，阳光从雕花窗棂照射进来，落在了他精瘦的侧腰上。 侧腰上纹着一只巴掌大的赤蝎，蝎尾狰狞翘起，一道伤疤从蝎尾处缓缓上挑，横贯半个劲瘦的身子，直通肩头。 他手中攥着顾九龄留下的消炎药，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药瓶，唇角勾起一抹笑，惊心动魄。 阿嚏！顾九龄坐在了马车里，狠狠打了个喷嚏。 “主子！小心着凉！”九月将披风披在了顾九龄的肩头。 顾九龄揉了揉鼻子，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乌云，隐隐有压城的架势。 九月忙道：“主子，变天了，要下雨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是啊，要变天了！” 第27章 填补亏空 顾九龄的视线从马车的车窗外收了回来，落在了手中拿着的一个包裹上面。 “九月，那些文书都准备好了吧？” 九月忙道：“准备好了，之前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去了一趟周福家的那里，她儿子痨病已经拖了很长时间，奴婢将主子的药送过去，不想竟是好多了。” “周福和奴婢说了，他老来得子，能得大小姐的神药活命，以后他们全家给大小姐当牛做马。” 顾九龄点了点头，周福是她给林夫人准备的一份儿大礼。 痨病其实就是肺结核，顾九龄从空间里拿了几盒左氧氟沙星和莫西沙星，外加一些辅助治疗支气管炎的药剂。 自然能将周福的独苗儿子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一条命，他欠着顾九龄天大的人情。 九月瞧着主子脸色稍稍有几分疲惫，定了定神道：“主子，这一次要回铺子和庄子的事儿，为何不求助王爷帮忙？主子也不会这么累！” 顾九龄淡淡笑了出来，看向了九月这个忠厚老实的丫头道：“这世上千万不要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男人的手中，女人得自己立起来才行。” 九月愣在了那里，她小的时候娘就说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想自家大小姐竟是有如此想法。 而且这些日子，感觉王爷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么凶残不通人情，反而对大小姐极好。 顾九龄笑着捏了捏九月圆嘟嘟的脸颊笑道：“丫头，男人只会影响姐赚钱的速度！跟着我，以后好吃好喝供着你，到时候给 你再攒多点嫁妆！” 九月顿时脸颊涨红嗔怪道：“主子惯会拿奴婢玩笑，奴婢一辈子不嫁人，只服侍主子！” 顾九龄与九月说笑间便到了朱雀街东侧的两个铺子前，铺子做得是绸缎生意和珠宝生意，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很大。 两家铺面紧挨在一起，算上后院，还有前边的铺面，少说也有几十间大.大小小的屋子，尤其是珠宝行那边，居然盖起来的是一幢三层的阁楼，分外的气派。 可想而知当年杜家的财力有多雄厚，这样寸土寸金的上京朱雀街，能起高楼绝对不是普通富户做得了的。 九月先下了马车，将顾九龄小心翼翼从马车里扶了下来。 看到从正门口缓缓走进来的顾九龄，不管是柜台边忙碌的小伙计，还是里面买东西的客人，都愣在了那里。 顾九龄脸色从容在九月的搀扶下走进了珠宝行的正厅，随即堪堪坐在了正面柜台边的椅子上。 顾九龄如今可是上京的话题人物，先是宫廷绯闻，接着未婚先孕，后来竟是当街拦下睿王殿下强嫁，如今刚刚传出来在皇家猎场上居然救了北狄小王子一命。 不想今儿居然来了这里，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顾家这位姑奶奶这是找茬儿来了。 客人们纷纷围了过来，八卦之心雄起。 早有小伙计跑到后面找掌柜的去了。 掌管这两个铺面生意的总掌柜叫林万才，是顾相府林夫人的一个远房亲戚，长得肥头大耳，满脸的精明相。 得了消息，林万才 急匆匆走进了正厅，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正厅里的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 自从顾九龄将那些嫁妆带走后，林夫人已经和他通了气儿，决不能轻易让顾九龄将杜家老爷子留的铺子拿走。 他心思一动朝着顾九龄走了过去，抱拳浅浅行了个礼笑道：“大小姐来了？” “不知道大小姐今儿来，所为何事？” 顾九龄心头冷笑，明知故问，还装！ 她冲九月招了招手，九月上前一步将之前拿着的那只包裹摊开从里面取出来先夫人留给顾九龄的铺面文契，摊放在了一边的桌面上。 林万才眸色一闪，讪讪笑道：“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你眼瞎啊！自己不会看呐！还是明知故问，装蒜呢？” 林万才脸色沉了下来，他是顾相府夫人的远房哥哥，在这条街上也算是有名有姓的林老板，被顾九龄呛了几句，顿时眼底的阴毒一晃而过。 “大小姐，您要是挑事儿，那咱们就去别处说说，若是您来买东西，我今儿不收您银子，自当送大小姐个人情罢了。何必这般恶言恶语？” “你送我？”顾九龄气笑了，当初带着嫁妆从顾家走的时候，是个做人的，就该将铺面之类的也交给人家出嫁的姑娘。 不想还真的想赖账吞嫁妆，林清雪这是穷疯了吗？脸都不要了？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过八宝格子里放着的那些珠宝首饰一字一顿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铺子，包括铺 子里的货物可都是我外祖父留给我的，什么时候姓林了？” 林万才脸色一变，之前就听说大小姐最近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性情大变。 他也没有在意，如今对上顾九龄那双冷冰冰的眼眸，饶是他做生意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被眼前这双眼睛震慑住了。 林万才心思一动，拿起了桌面上的铺子文契扫了一眼，随即冷笑了出来。 “来人！将账房里的账册搬过来！” 不一会儿店铺的伙计将半人高的账册搬到了顾九龄面前的桌子上，满满当当一桌子。 林万才冷笑道：“大小姐既然要和我等算账，那咱们就好好算算。” “当初杜老爷子是留了这么多铺面给你，可里面的货物却少的可怜，这便是当年的账册。” 林万才冷笑着将账册丢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飞溅起了一阵尘土。 顾九龄也不看账册，只是冷冷看着林万才。 她娘亲也是个糊涂蛋，亦或是外祖父留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她觉得无所谓，这些账册都交给了顾家人保管，如今便是落在了林清雪的手中。 傻子才会看这些造假的陈年烂账，十几年了，再倒着查账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林万才瞧着顾九龄不说话，登时心头多了几分底气，命人拿过来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当初铺面里什么都没有，一应都是咱们林夫人后来置办的货物，初始那几年还是你们杜家留下来的人经营，经营不善早就连铺子也赔进去了。” “后来夫人 就花了自己的银子将这铺面盘了过来，起死回生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林万才冷冷一笑：“我也看出来了，今儿大小姐想要将铺子再拿回你的手中，可这铺面如今已经归在了林夫人名下，不姓杜了。” “还有……早些年杜家这铺子赔了不少钱，大小姐若是想接手，先得经了林夫人同意，还得再拿出来几万两银子来填补一下亏空才行啊！”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她真的是服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强行占了她娘留下的铺子，现在不光不归还铺子，还要她填补亏空，臭不要脸的！ 她若不是怀了身孕，真想上去给他两个嘴巴子！ 一边的九月气的脸颊涨红不禁道：“这本来就是大小姐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们的了，你们亏了钱凭什么让大小姐填补？” “还说当初杜家铺子亏空，夫人盘下来的，和谁盘下来的？” 林万才冷笑了一声：“自然是和先夫人啊！先夫人卖给咱们夫人的啊！” “放你娘的狗屁！”九月气的眼睛都红了，顾家谁不知道林氏勾引顾相在前，气死了先夫人在后，先夫人怎么会将铺面给了林氏。 “你们欺负人也要有些分寸吧！”九月带了几分哭腔。 “九月！”顾九龄将气得脸色发白的九月轻轻拽到了身后，随后缓缓起身从一边的包裹里拿出来一沓银票摔到了桌子上。 她勾唇笑道：“好啊！这个亏空我补上！” 林万才顿时看傻眼了，还真补啊？ 第28章 印子钱 其他人也看不明白了，难不成今儿顾九龄就是为了送银子来的？ 林万才都给整不会了，直愣愣看着顾九龄。 顾九龄点着银票笑道：“收起来啊！” “这……”林万才脸色一变，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顾九龄送钱怕是这个钱拿了会扎手。 顾九龄笑道：“怎么不拿？拿去补亏空啊！” 亏空个大头鬼！ 林万才心底暗自腹诽，杜家留的这两间铺子最为赚钱，每年流水的银子都不下二十万两，夫人给大少爷，二小姐还有三少爷的零花银子大部分都是从这两家铺面里补的。 若是被顾九龄收回去，那母子四人可是要过紧日子了。 林万才看着银票没动，高声道：“我就是个掌柜的，亏空这事儿还得通过夫人，毕竟铺面可是夫人的！” 顾九龄眸色一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勾唇一笑，那一瞬间明艳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她微微侧过耳朵，似乎没听清楚这话笑问道：“林掌柜说什么来着？” 林万才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堵在这里，早已经心头藏了火气高声道：“这铺子是夫人的，我无权过问账册，你若是要怎样还请去府里请教夫人！” “大小姐，在下说的够清楚了吧？” 林万才冷冷笑道，最后那一点面子都不想维持了。 顾九龄笑了笑，丝毫不恼，缓缓起身看向了四周围观 的客人笑道：“诸位做个见证，得空儿今儿在场的人，有一算一，一会儿我在天香楼里包了场子。” “等此间事了后，你们去天香楼吃饭，和门口的人说，就说是从这边过去的客人，不光我请客，还给诸位准备了小礼物，见者有份。” 四周围观的人群更是情绪高涨，好家伙，他们在上京也没少看热闹，头一次听说看热闹还有人请客吃饭拿礼物的。 顿时四下里奔走相告，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将珠宝行这边围堵的严严实实，便是珠宝行的小伙计想要赶人也是不能了。 林万才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黑压压围了过来，顿时脸色微变，忙吩咐人去请夫人或者大少爷来此。 顾九龄冲四周围观的百姓抱拳道：“诸位方才也听清楚了，林掌柜说这铺子已经与我顾九龄没关系了，是夫人的，铺子里进进出出的账目也都是夫人管着的！” “诸位好朋友们，我一个妇道人家，人微言轻，你们帮我听听是不是这么个话儿？” “是这么说的！” “林掌柜就是这么说的，我等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对啊，我们都听清楚了！” 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汪阳大海的浊浪，一波波汹涌而来。 “好！”顾九龄拍了拍手，不想一直隐匿在人群中的几个人缓缓走了进来。 一个十五六岁俏生生的丫头，身上戴着重孝， 虽然面黄肌瘦却是难得的美人坯子。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一个个都穿着破衣烂衫，脸色憔悴到了极点。 林万才看清楚那个女子的脸后顿时惊了一跳，随后却阴狠的瞪着那个女子。 “李氏？”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怕是进了顾九龄的圈套。 顾九龄看着齐刷刷跪在她面前的几个人，尤其是面前的李姑娘道：“你们既然走投无路，求到了我门下，多少总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但是已经到了此种地步，家破人亡的苦都吃得下来，还怕别人的威胁？大不了还有我替你们做主！” “有什么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都说出来吧！” 李巧儿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林万才，朝着他狠狠唾了一口，那个样子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林万才！我李巧儿与你不共戴天！” “你看中了我的容貌，想要让我做小，便命人打断了我哥哥的腿，骗着我爹借了你们珠宝行的印子钱给我哥医腿！” “利滚利，他哪里还得上来，你便逼着我爹将我卖给你做妾！” “丧尽天良！我爹爹羞愧难当，昨儿……昨儿上吊死了！我兄长也……也投了河……” 李巧儿嚎啕大哭了出来，几乎晕了过去。 另外的几家也哭诉道：“我们本来在郊外有几亩果园，林夫人瞧着不错，便让林万才这个混账东西命人烧了果树，逼着我 们借珠宝行放的印子钱，如今已经家破人亡！” “还有我家的那条船也抵给了林万才……” 一时间，正厅里哭声一片，活脱脱一个人间地狱。 顾九龄声音冷了下来：“林氏身为内宅妇人私放印子钱，当今皇上几次三番下令世家内宅不得随便放高利贷削剥民利！” “林氏的珠宝行不想居然违背皇命？” 林万才顿时慌了忙道：“这些人都血口喷人！” “况且珠宝行的事情怎么和夫人攀扯起来？” 林万才是真的慌了，毕竟有些事情夫人也不知道，比如李巧儿一家便是他逼迫的，若是这些被夫人知道，他这条命也交待了。 此番他拼命想要保下林清雪，不想顾九龄笑了出来。 “林掌柜，你说话当放屁的吗？” “刚才是谁说这珠宝行的账目是林氏管着的，既然是她管着，那么珠宝行的印子钱就是林氏放出来的咯？” “你！”林万才顿时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此番想要压住这件事情，可外面早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显然这事儿是捂不住了。 林万才忙低声陪着笑道：“大小姐，铺面的事情咱们好说！” “大小姐且移步后堂！”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移步后堂干嘛呀，莫非你觊觎本姑娘的美貌，想要图谋不轨？” “虽然本姑娘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是山鸡哪能配凤凰啊 ？” 哈哈哈哈！四周围观的人顿时笑成了一片。 林万才的脸色精彩的简直能开油彩铺子了。 顾九龄缓缓拿出来萧胤给她的玉佩送到了九月的手中：“九月，你跑一趟京兆尹的官衙去报案，就说林氏的珠宝行私自放印子钱逼死人命，带着巧儿姑娘一起去。” “记着……打着咱们王爷的名号去！” 顾九龄笑了出来，九月顿时明白，睿王爷萧胤的名号还是没人敢怠慢的。 她忙扶着哭成了泪人的李巧儿走了出去。 林万才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小姐，大小姐，奴才求求您别闹了，成不成？” “铺子的事儿好商议，这便给大小姐您办妥！” 顾九龄打开了缀着宝珠的香薰小扇，扇了扇风笑道：“你们不是说这铺子是林氏的嘛，我不要哦，我就看戏哦！好好看哦！” “大小姐，做人做事可别做绝了！”林万才起身冷冷盯着顾九龄。 顾九龄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百姓仰起头看着林万才：“你现在要做的不该是威胁我，而是想想你脖子上那玩意儿怎么保下来？” “对了，到现在林氏和大少爷都没有来保你，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弃卒保车呢？” 林万才脸色煞白。 顾九龄抬起纤白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林万才的肩膀笑道：“不想背锅，就有什么说什么，保不准还有一线生机，你说呢？” 第29章 爷的东西好不好用？ 顾九龄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出手就是杀招。 等到她乘着马车回到睿王府桃花阁的时候，外面早已经炸开了锅。 九月替顾九龄办妥了差事回到桃花阁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她疾步走了进来，眼底带着几分兴奋。 从来没有这般解气过，大小姐在顾家的时候经常吃哑巴亏，每次都忍了。 这一次属实出了一口恶气。 “主子！”九月冲顾九龄行礼。 顾九龄亲自给九月倒了一杯热茶，瞧着这丫头跑得也有些累，她心思一动，还得再找一些贴心的人在身边带着。 不然什么事儿都让这个丫头出面，太累了，不过身边要用的人宁缺毋滥，以后慢慢找。 “怎样了？” 九月忙道：“回主子！” “京兆尹乔大人瞧着咱家王爷的玉佩自然是上心了不少，又闹出来人命案子更是警惕了几分，当下便派出差役去了珠宝行将那林万才抓了起来。” “奴婢已经将那些人都送到了衙门口，状纸在讼院那边写的，已经过了堂，原告们都离开了，不过近期内不让出城随时准备对簿公堂。” “奴婢花了些钱让几个小乞丐去顾家打听情形，听说这事儿太大乔大人捂不住，已经上奏了。” “相爷被圣上骂了个狗血淋头，连着咱家大爷也被骂了，这会子相爷正在府里头审林夫人呢！” 九月是杜家那边送到顾家的人，之前还有一 批被林夫人处置了，顾九龄自己也骨头软护不住那批人。 唯独九月留了下来，过得也不好，憋屈得很。 如今顾九龄重新支楞起来，九月也扬眉吐气了许多，这个丫头办事分外的靠谱，一桩桩一件件条理分明拿捏得刚刚好。 顾九龄笑了出来，赏了几个银锭给九月。 上京世家贵族都偷偷将家里面的余钱拿出来放印子钱，这事儿已经成了不能公开的秘密，只是没有林夫人做得那么过火。 她就是太嚣张了，才让顾九龄抓了小辫子。 还有乔松月与自己父亲一向政见不合，派别不同，如今瞅着林家的空子能不钻吗？ 只是乔大人想不到这个圈套还是顾士杰的女儿给他送过去的，这事儿也有些意思。 如今皇上知道了，这事儿就再也盖不住了，不过毕竟涉及到很多世家大族，皇上也不可能将锅盖子彻底掀开，可林夫人能不能好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李巧儿带来了吗？”顾九龄问。 “奴婢让她在外面候着呢！”九月回着话，按照顾九龄的吩咐转身走了出去将李巧儿带了进来。 李巧儿从未进过这般大的宅子，她此番紧张得脸色苍白，小心翼翼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民女给王妃磕头了，多谢王妃的活命之恩！” 她被林万才逼得家破人亡，得亏睿王妃救了她。 “起来吧，”顾九龄看向了 李巧儿，果然容色长得好，竟是不输给那些世家贵女，只是太瘦了感觉营养不良，手腕处露出了一些青紫痕迹。 过堂的时候，即便是原告也要吃点苦头，这是衙门口的惯例。 “多大了？”顾九龄笑问道。 李巧儿忙躬身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民女十六岁了。” 顾九龄心头暗自骂了一声林万才那个老畜生，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还要老牛吃嫩草戕害人家一个小姑娘，逼死了人家爹爹和兄长。 死不足惜的畜生！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巧儿顿时红了眼眶，带着几分哭腔道：“回王妃的话，民女一家早些年搬到京城的，兄长和爹爹是给人种花的花匠，娘死得早，这些年刚攒了几个钱准备给兄长娶嫂嫂，不想……”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都是……都是民女连累了爹爹和兄长，此间事了后，民女就出家做姑子去。” 顾九龄眉头一蹙叹了口气道：“姑娘，记得一点，长得美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王八蛋恶人！” “那些人不把穷苦人当人看，便是瞧着你好看就要你从了他，不从就X你全家，凭什么要你为此付出代价，付出代价的应该是他们！” “怎么？这世道女人长得好看，还不能出门了吗？” 李巧儿和九月都愣在了那里，睿王妃的这个观点，她们从小到大都未曾听过。 爷娘老子经常说，女孩子是祸水，就要规规矩矩的，便是被男子轻薄调戏了，也是她不自爱，是她们的错儿。 不想王妃说的和爹娘教导的竟是如此的不一样。 顾九龄拿起来之前写好的文契送到了李巧儿的手中：“若是你家里面只你一个人了，你就跟着我做事。” “你不是我的家生子儿奴才，没有奴契，只有这一纸合同，你先看看觉得合适就签了字儿，按了手印。” “那两家铺子他们会还回来的，到时候你帮我先管着。” “娘娘？”李巧儿顿时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九龄，宛若自己出现了幻听。 顾九龄笑看着她道：“我瞧着你今日行事也是个利索的，胆子还需要再练练，明日里给你找个女先生你先从识字儿做账开始学，好好学本事，我留你是给我做事的，我也不养闲人，明白吗？” “奴婢明白！”李巧儿跪了下来，连连给顾九龄磕头。 顾九龄是她的再造恩人，她便是替她粉身碎骨也是愿意的。 顾九龄点了点头：“我本来想收你到我身边服侍，不过想想你留在外面帮我看着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先回去歇着吧，你家里老宅不必回去，小心那些人报复你。” “我在乌鹊桥街口买了一处宅子，你以后就住在那里，帮我看着宅子，不要和任何人透露那宅子是我的。” 李巧儿忙应了 下来，她此番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帮恩人做事，恩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去吧！”顾九龄摆了摆手，李巧儿又磕了个头才起身退了出去。 九月瞧着主子恬静的俏脸，不禁心头佩服至极，这般对待李巧儿，便是多了一个能办事的心腹。 突然外面传来小丫鬟们的行礼声，九月忙疾步走到了门口将帘子掀了起来，穿着一袭玄色锦袍的萧胤走了进来。 顾九龄没想到这么晚了，萧胤回府不休息，居然直奔桃花阁来。 她心思一动，笑着上前帮他将外面穿着的披风摘了下来。 他个子好高，顾九龄不得不踮起脚尖，有几分吃力。 九月忙退了出去，在外面吩咐小丫鬟们准备膳食温水之类的。 “王爷回来了？”顾九龄将他的披风搭在了一边的架子上。 萧胤靠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有几分疲惫，这几日他忙疯了，可再怎么忙也总想到桃花阁里坐一会儿。 他不是那种近女色的男人，可就是喜欢在顾九龄这边坐坐，闻着她屋子里浅浅的药香，心头竟然安宁了不少。 顾九龄端了茶送到了萧胤面前，不想手腕被他紧紧钳住。 萧胤挑着眉，桃花眸里染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定定瞧着她：“王妃今儿拿着爷的玉牌去京兆尹那里了？” 顾九龄心头一突，难不成他生气了？ 萧胤勾唇一笑：“爷的东西好不好用？” 第30章 本王今晚不回去 灯影映在他俊美的脸上，笼出来那么一点点的慵懒，他那双含情带艳的桃花眸看得人心里直发慌。 顾九龄心头一个劲儿的打着突，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他在场的时候，利用他的身份办了一些自己的私事儿。 当初两个人成亲其实已经说明白了，利益至上，合作婚姻。 既然这样的模式，他们互相就不能干扰对方。 难道今天她将这件事情闹大后对萧胤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可萧胤这个人情绪藏得很深，此时顾九龄根本看不出他的喜怒。 他就那么对着她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儿的问她爷的东西好不好用，这话搁在顾九龄嘴边细细一嚼，还品出来点暧昧。 她忙笑道：“好用！我家王爷威名赫赫，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妾身对王爷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萧胤眼底的笑意掠过，随后翻看顾九龄在桌子上写的字儿，眉头一挑拿了起来。 顾九龄想抢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她最近在练字儿。 原主真的是个废物点心，好歹也是顾家大小姐，那个字儿写的就像是狗刨一样，即便是捉一只蚂蚁沾了墨放在白纸上爬，也能爬得比她写的好看。 字儿是一个人的门面，顾九龄以后如果离开睿王府单干，总得和外面的人打交待，写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拉跨得 很。 “王爷，别看了，妾身写的实在是太难看，污了王爷的眼睛。” 萧胤不以为意，随后将手中的素笺放了下来看着她道：“顾家没有给你请女先生教你读书写字儿吗？” 顾九龄苦笑了出来：“没有，林氏说女孩子不必太有才华，显得刻板，打扮得美美的，以后嫁人便是了。” 萧胤眼底掠过一抹嘲讽：“呵呵！这种鬼话你也信了？” 顾九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原主那个傻子还真的信了，她能怎么办？ 这世上爱情和婚姻都是匹配的，原主若是什么都不是，焉能入得了太子的眼。 萧胤瞧着顾九龄不说话了，以为她生了气，他冲顾九龄招了招手：“过来！” 顾九龄一愣，还是乖乖的走到了萧胤的面前。 不想萧胤起身将顾九龄按坐在了椅子上，自己绕到了她的身后，俯身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中。 顾九龄顿时觉得有压迫感，他身形高，将她娇小的身体笼着，身上龙涎香的香味袭来，她的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练字没有技巧，就是下苦功，”萧胤缓缓道，修长的手指攥着顾九龄的手，“无非有五法：方圆，曲直，向背，轻重，走势……” 他声音听起来很醇厚，像是陈年的酒，落进了耳朵里，有些沉醉。 顾九龄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有些不太正 常，之前萧胤对她好，那是在外面演给别人瞧的，如今只有他们两个独处，他演个什么劲儿？ 难不成萧胤对她有意思，随即暗自摇头，萧胤即便是个不举的太监也不会对两个娃的女人感兴趣吧？ 可不感兴趣得话，他此时抓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儿，这就很迷啊！ 曾经有人传言，萧胤越是笑的开怀，越是要杀人的。 顾九龄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不想耳边传来了萧胤略有责备的低笑声：“王妃专注一些，本王难得有这份儿闲情逸致教你练字儿。” “以后每日里写三张字帖，本王会过来检查。” 顾九龄脸色垮下来几分，每天都要来？这……她其实想要自己的个人空间啊！ 萧胤看了一眼怀前有些呆萌的女人，眼底掠过一抹促狭之色，总得给自己来这里坐坐找个理由吧。 顾九龄也不敢再想什么，按着萧胤的法子运笔，不禁眼底掠过一抹惊讶，这个法子练字儿还有些效果。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萧胤这个男人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原以为他就是个武夫罢了，不想字儿写的也这么好。 萧胤在旁边给她写了几个字儿做示范，比外面书局里买的帖子都好看。 “主子！饭准备好了，要现在用吗？”九月小心翼翼候在外面道。 萧胤这才松开了顾九龄 ，顾九龄早已经一头的冷汗，忙咳嗽了一声让九月将饭菜端进来。 九月带着丫鬟们在桌子上布菜，随后退了下去。 简简单单的几样小菜，都是顾九龄吩咐小厨房里做的，尤其是八宝粥，顾九龄给萧胤盛了一碗，还放了几勺蜜糖进去。 “王爷尝尝这个粥，很好吃的，小火熬了快两个时辰。” 萧胤接了过来，吃了一口，眉头微微一蹙，轻轻推开了碗：“本王不吃甜口。” 顾九龄一愣，脸上掠过一抹歉意：“王爷，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萧胤看着她溜下床榻急匆匆走了出去，不禁低头笑了笑，看向了面前的那一碗粥。 七年前，他最爱吃甜食，可从七杀谷回来后，他再也吃不了甜了。 甜腻腻的血腥味，让他想要呕出来。 兄弟们都死光了，活着的人每天都在地狱中。 那些冤魂游荡在七杀谷的上空，咆哮着，嘶吼着，他凭什么安然无恙？ “王爷，”顾九龄端着一盘小菜放在了萧胤的面前。 新鲜的黄瓜，拌着白生生的豆腐干儿，外面放了一些嫣红的辣椒碎，光看着就有食欲。 豆腐干儿是顾九龄亲自做的，估计整个南齐都没有人吃过。 这个时代豆腐还没有发明出来，果然萧胤眼底一亮夹着豆腐干看向了顾九龄。 “你做的？” 顾九龄 老脸一红应了下来，萧胤眼底掠过一抹诧异，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低头吃了起来，越发喜欢这个清爽的味道，一盘子都进了他的肚，用了一些包子，喝了一盅没有加糖的粥。 随即整个人靠在了床榻上，说不出的受用。 顾九龄暗自好笑，果然想要抓住一个男人，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可外面天色越发浓黑了几分，这厮靠在了她的床榻上，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之前他们新婚夜睡在一处是为了面子，此番他赖在这里，顾九龄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她的桃花阁比起萧胤住着的暖阁小很多，住在这里，他那两条大长腿都感觉伸展不开。 顾九龄实在是太困了，不得不看着萧胤道：“王爷，我让九月给你掌灯，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 萧胤垂眸看着顾九龄从街头买来的话本子，指腹缓缓抚过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九千岁三戏俏花娘》 《花和尚夜藏软娇娘》 …… “王妃这里的书……” 顾九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死不活被萧胤从枕头下翻出来这些。 萧胤笑道：“这些文章还挺有些韵味的。” “王爷……”顾九龄想要扑过去抢，不想萧胤将书放了下来，抬眸定定看着顾九龄：“本王今晚不回去了，就在你这里歇着吧。” 第31章 卖身求金 顾九龄整个人都懵了，这厮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回去了？ 暖阁里的床也就这么一张，其余的空间也不大，便是临时架一张床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 他若是睡床上，她睡哪儿啊，总不能怀着身孕还睡地上吧？ 顾九龄直瞪瞪看着萧胤，萧胤冲她招了招手，她下意识过去了。 萧胤缓缓起身腾出来里边的位置：“歇着吧，时候不早了。” 我歇你个头啊！ 她张了张嘴，骂人的话在嗓子眼儿里滚了一遍还是咽下去了，她被萧胤那双潋滟的桃花眸看得心里有点点发毛。 顾九龄小心翼翼爬到了床榻上，萧胤命九月再拿一床被子进来。 九月等人也不敢在暖阁里留着，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将暖阁里的灯也熄了。 今晚的月色还听撩人的，月华似水倾泄在了床榻上。 顾九龄尽量将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离萧胤远一些，不想那人抬起手很欠的在她露出被子的脑袋上揉了揉。 顾九龄一脸的生无可恋，吐槽的话还未在心底晕开，突然萧胤缓缓凑了过来，将她连人带着身上裹着的被子，满满抱进了怀中。 顾九龄顿时傻眼了，想要挣开。 “别动，本王抱一抱，”萧胤微微闭着眼，似乎困到了极点，坚毅的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上，抵着 她柔软的发心，居然沉沉睡了过去。 萧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一次在成亲那晚他同她睡在一处，便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此时抱着她睡，更容易催眠。 七年前他从嗜血的山谷苟活，一直到现在几乎很少有安眠一晚的日子，梦魇折磨着他，让他想去死。 唯独簇拥着这个女人，总觉得身体里缺了的那一块儿补了上来，完满了，安心了。 顾九龄瞪大了眼眸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睡颜，心头微动。 睡着后的萧胤完全卸掉了那层狠辣的伪装，俊挺的眉头轻轻蹙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甚至还有点点委屈，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顾九龄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命不好。 那么惊才绝艳，名动天下的一个人物，七年前硬生生被扯断了翅膀，被人踩进了泥坑里，轮到谁也受不了。 她一开始还警惕的看着他，随后他身上的暖意渐渐笼罩了过来，她居然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醒来后，床榻上早已经没了那个人的身影，只在身侧留着一点余温，让她有些恍惚感觉昨天晚上的同榻而眠就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九月！” 顾九龄缓缓起身揉着被萧胤压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外面却传来一阵响动。 九月忙疾步走了进来， 帮顾九龄洗漱更衣。 “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回主子的话，王爷天未亮就起来了，还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主子睡觉。” 九月抿着唇笑，感觉王爷和主子的感情还挺好的，之前主子嫁入王府的时候她都跟着捏一把汗。 王爷克妻，残暴，凶名在外，可同主子接触这些日子倒是挺温柔的。 顾九龄愣了一下，她现在也被萧胤这厮弄懵了，难道是她给他的保护费不够，他这是还想卖身求金？ 想到此，顾九龄唇角微翘，如果萧胤作为面首来说，还挺养眼的。 她忙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疯狂的想法丢了出去，外面的响动更大了。 “外面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动静儿？” 九月笑道：“回主子的话，王爷说桃花林这边风水好，要在这附近再扩建一处院子，还说是给咱小主子们以后住的。” 顾九龄端着碗喝羊奶，此番碗顿在半空，愣在了那里。 给她肚子里的娃盖院子，指不定谁想进来住呢？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主子！”前院的庄伯匆匆走了过来候在了暖阁外面。 “启禀主子，顾家大爷来看您了！此番在前厅里喝茶等着您呢！” 顾晟来了？ 顾九龄眸色沉了下来，唇角渗出一抹嘲讽，果然林氏遭殃了。 “晓得了！我 马上过去！” “是！”庄伯转身走出了桃花阁，去前院招呼客人，好得是王爷的大舅兄来了，他们王府里的人不能怠慢。 九月凑到了顾九龄面前低声道：“方才奴婢正要禀告主子的，一大早周福家的遣了人来，主子那会子还睡着呢。” “说什么了？”顾九龄慢条斯理用饭，让顾晟等着去吧。 九月道：“周富家的说，昨儿相爷大发雷霆，还甩了林氏一巴掌，说她贪得无厌会害死他们一家子人，还说这一出子事儿已经连累到了大爷的功名仕途，名声不好听。” “昨天晚上相爷就将林氏关了起来，今早起来突然放出来一个消息，相爷请了几个上京的媒婆过去，相爷要续弦了，如今已经传开了。” “呵！”顾九龄轻笑了出来，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擦了擦手：“我爹这是要梅开二度吗？” “林氏如今是什么位份？” 九月低声笑道：“自然还是做她的姨奶奶了！” 顾九龄缓缓起身，舒展了一下胳膊：“走，瞧瞧大哥去！” 顾九龄吃饱喝足，收拾妥当，带着九月走到了王府的前厅。 萧胤这几日忙，很晚回来，天不亮就走，像是在策划着什么大事，这也不是她关心的。 沿着雕花穿廊，顾九龄来到了前厅，远远便看到客位 上坐着的顾晟，靛青色锦袍，乌发用缎带束到了脑后，看起来很是低调，却掌控了整个相府的未来。 他是父亲和林氏勾搭成奸生下的孩子，比她这个嫡长女还大几个月。 明明就是端不上台面的私生子，却占据了顾家大爷的位置，在顾家呼风唤雨，不过风光也风光够了，过去欠着的还是要慢慢还回来的。 顾九龄走了进来，也没有冲他见礼，他不配！ 顾九龄径直坐在了正位上，顾晟起身冲她敷衍着行礼道：“王妃安好。” “今儿什么风将大哥你吹来了？稀罕呐！”顾九龄端着茶抿了一口。 顾晟冷冷看着装模作样的顾九龄，心头恨出了血。 之前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还以为她经历了宫中的那件事情后，失心疯了，才会有后面那些脱离正轨的事情。 可昨天的事情让顾晟心头警钟敲响，他必须得重新审视面前的女人，兴许比朝堂里那些老油条都不好对付。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顾九龄到底为何变成了如今这么难对付的样子，还是过去十几年来这个女人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她每一次出击都让他措手不及，不过很快要结束了。 此时正厅里也没有别人，顾晟面子上也不装了，他冷冷看着顾九龄：“顾九龄，我们谈谈吧！” 第32章 杜氏生的是野狗 顾九龄挑着眉，冷冷看着顾晟：“嗯呐！谈吧！” 那个样子分外的嚣张，即便是城府极深的顾晟脸上憎恨的表情也有些压不住了，声音冷了几分。 他从怀中拿出了几份儿文契丢到了顾九龄的面前：“这是那两家铺子，以后是你的了。”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新造出来的文契不禁气笑了：“顾晟，我原以为你读了几年书，还算讲些道理，不想也这般无耻。” “朱雀街的铺子本来就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嫁妆，怎么就成了你们施舍我的？” “这文契也是伪造的吧？” 顾晟脸色沉了沉：“顾九龄，事情到此为止，林万才那个狗东西勾结地痞放印子钱，残害贫苦百姓，我已经奏请刑部重判，斩立决！” “你什么意思？”顾九龄冷冷盯着他，“这件事情可不是这么判的，如果没有你那个贪得无厌的娘从中做鬼，林万才哪儿来的胆子？” “况且这件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你们哪儿来的能耐压下来？” 顾晟冷笑道：“不是父亲和我要压下来，而是皇上要压下来，此间事情牵扯的世家大族太多。” “放印子钱，与民争利，鱼肉百姓，我顾家可不占大头，且问问你那好夫君，他那边的人手脚干不干净？” 顾九龄顿时不说话了，难道萧胤也放印子钱，不，顾晟说是萧胤手下的人。 她没想到自己抛砖引玉牵出来的线头，放出来的火，居然也烧到了萧胤身上，怪不得昨天他那般阴阳怪气的睡在她的暖阁里。 想到此处，顾九龄只觉得脖子处冷飕飕的，她这是无意间也得罪了萧胤，给他惹麻烦了。 顾晟看着顾九龄沉默不语冷冷笑道：“南齐到如今上下都黑，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管好你内宅的事儿罢了。” “还是那句话，事情到此为止，父亲让我传句话给你切莫再挑事儿，否则他便不认你这个不孝女。” 顾九龄缓缓起身定定看着顾晟：“他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女儿？顾家的孩子只有林氏生的孩子才算是孩子，我娘杜氏生的那叫野狗吧？” 顾晟眉头狠狠蹙了起来，顾九龄轻笑了一声，端起了茶盏送客的意思。 “顾晟，当年你跟着你娘被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时候，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吧？” 顾晟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好自为之！” 他转身大步走出了前厅，总觉得脊背微微发寒，不，身后的那个女人一定不是顾九龄，一定不是！ 她变了！她根本就不是顾九龄！ 顾九龄没有那么森冷的视线，像一 条潜伏在暗夜里的母狼，随时准备扑起咬断他的喉咙。 她必须得死！ 送走顾晟，九月从外面走了进来，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心头有些打突，明明大小姐在收回铺面这件事情已经占了先机啊？ “九月！” “主子！” 顾九龄缓缓道：“你明儿带着李巧儿，还有我在她那边安排的那一批人去接手那两家铺面。” “之前林氏用过的那些人一个也不留，从里到外的人都给我换了。” “是！” “你去帮我再物色几处铺面，我想盘下来将这两家铺子的营生转过去，那一处珠宝行的铺面倒是可以开一家医馆。” “主子要开医馆？”九月这下子有些发蒙，世家大族的内宅夫人们在外面投下银子买一两个铺子经营，给自己赚点零花钱倒是可以。 可若是抛头露面，直接开医馆坐诊，这委实不符合睿王府王妃的身份啊！ 顾九龄点了点头：“你不必那么担心我，先把这些都弄起来，慢慢来。” 城东，苍龙巷，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里，一如往常的平淡。 附近的邻居只晓得这家宅子的主人是个做绸缎生意的富商，带着两个儿子住在这里，和其他的中等商贾之家并无二致。 此番正堂画像后面的暗格打开 ，下面露出了一条极深的通道，从这里下去大约走很长一段距离便是一处地下暗狱。 萧胤仰靠在了的椅背上，面前跪着的两个人瑟瑟发抖，哭着求饶：“王爷！王爷！属下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啊！” 萧胤微微垂着眉眼，跳突的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落了明暗不定的影子。 萧胤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沉声道：“本王的银子，不是你用来放印子钱，欺压百姓的。” “本王瞧着你们两个有些才，本王如今身边缺人，姑且用你们两个，不想你们背着本王做这种事情？” “王爷！王爷！属下贪心，贪图富贵！早些年跟着王爷在北狄边陲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如今瞧着这花花世界……这白花花的银子……” “想看银子？”萧胤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为何不早说？” 他淡淡笑了一声，突然手中的龙泉剑出鞘，霜雪落下，血淋淋的头滚在了萧胤的脚下，便是死了那眼睛还是瞪得溜圆，正对着萧胤丢下来的银锭子上。 另一个此番吓得浑身筛糠，萧胤冷冷看着他：“跟着我做事，想要赏银，有！想要美人，有！想要建功立业，功成名就，更有！却偏偏不能被人抓住把柄！更不能背着我私底下做事 ！听明白了吗？” “七杀谷的那些冤魂，盯着你们呢！” 萧胤缓缓擦过了龙泉剑上的血迹，走出了暗狱，朝着步道不远处的那一点光亮走去，身后传来了惨叫声，像是地狱里的歌。 顾九龄一天都很忐忑，她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牵扯到萧胤，之前她以为萧胤就是个很缺钱还有点点缺爱的可怜人。 可顾晟的话明明白白告诉她，萧胤不简单，小心再查查到萧胤的头上。 她嘶了一声，感觉牙疼。 她可不想触及那个人的秘密，毕竟她还想活着。 “主子，王爷回来了，在东苑那边。” 九月急匆匆走了进来。 顾九龄忙起身，将做好的豆腐丸子汤，她亲自烙得鸡蛋饼，还有黄瓜付干儿等小菜装进了食盒。 这事儿她得去和萧胤服个软，不然产生了什么误会，分分钟她能被萧胤宰了。 她主要是斗林氏斗爽了，不想波及了无辜。 萧胤刚洗了把脸，身上血腥的味道还未散去，外面传来了凌风的声音。 “王妃安好！” “王爷在里面吗？”顾九龄的笑声很爽朗，有点阳光的干爽味道。 凌风不知道该不该放王妃进去，毕竟王爷喜欢清静。 “进来！” 萧胤清冽的声音袭来，顾九龄吸了口气，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第33章 夫妻一体 顾九龄听到屋子里萧胤的声音传来，有点点紧张，定了定神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宫灯不是很亮，只在桌角处晕出来一圈光，笼在了萧胤的身上。 他换下了外袍，只穿了一件暗青色单衣薄袍，却衬着他的肤色越发白得通透，容色更是清绝，就像是万年冰山上的一道锋锐，冷得厉害。 顾九龄挤出来一个笑走了过去，同萧胤福了福道：“王爷，妾身做了几样小菜，王爷尝尝。” 顾九龄说罢将饭菜摆了出来，盛了一碗豆腐丸子青菜汤送到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也不拒绝，端起来尝了一口，眉头微微一挑，竟是出奇的好喝。 他端着碗喝了起来，顾九龄搭着椅子边儿坐了下来，搅了搅手中的帕子笑道：“王爷，印子钱的事儿……属实是妾身没想周全。” 萧胤端着碗的手定在了那里，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没想到……本王如今娶的王妃委实能耐，一出手便让上京多少世家大族睡不着觉？” 顾九龄讪讪笑道：“王爷谬赞！” 她有个毛病，一激动鼻尖就会冒汗，此番在宫灯的映照下，小巧鼻尖上冒出来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衬着她那心虚的表情，竟是说不出的动人。 萧胤凝神看了过去，心头微微一动。 本来这件事情，他 也没放在心上，倒是有人借此抓住了他的把柄，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七年的韬光养晦，他构筑的地下势力并不是那么密不透风的，算是给了他一个警告，有些属下也得敲打敲打了。 他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他手中掌控的东西一定要万无一失才行。 顾九龄闹出来的这些，都不够他看的，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这丫头提着东西过来赔罪，他心情倒是不错，此番瞧着她那个可爱的样子，萧胤心头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他缓缓放下碗，冲顾九龄招了招手。 顾九龄小心翼翼站了起来，走到了萧胤的身边，却被他一把拽着按坐在腿上。 顾九龄忙要起身，不想他手臂结实修长箍住她的腰，她竟是动弹不得。 她一颗心瞬间狂跳起来，坐在凳子上，和坐在萧胤腿上的感觉实在是不一样，不踏实啊！ 萧胤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的视线很有侵略性，一寸寸想要将她凌迟了。 “王爷，都是妾身不好，妾身要不赔偿王爷的损失，一会儿让九月给您拿过来，一万两银子孝敬您，王爷买点儿吃的喝的玩儿的，都是妾身不懂事。” 她呜呜喳喳的说着话儿，鼻尖的汗珠更是滚了下来，眼神里是真的有些惧意。 萧胤 怎么瞧着都像是七年前在北狄抓到的那只小狐狸，狡诈，顽皮，偶尔伸出爪子挠他一下，还挺疼。 只是那只狐狸，在七杀谷里被烧成了灰。 萧胤眸色冷了下来，抬起手轻轻捏了捏顾九龄的脸，感觉这几天都吃圆润了。 她的肌肤滑腻腻的，捏上去很有感觉。 顾九龄却尴尬的要死，她是来赔罪的，原以为萧胤会大发雷霆，不想捏着她的脸玩儿，还挺疼的。 她暗自磨了磨牙，等她以后强大了，就躲开他，躲得远远的。 依附于人的滋味不好受。 况且堂堂王爷捏她的脸颊玩儿，总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变态。 “爱妃，”萧胤将顾九龄的脸颊轻轻揉捏着，觉得手感甚好，声音不知道为何竟是有些发紧，发涩，小腹处居然热辣辣的。 他眸色深邃了几分，沙哑着声音道：“你我毕竟是夫妻一体，虽然是临时搭伙过日子，有些事情也一定要提前商议才行。” 顾九龄用力点了下头，萧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瞧着好乖的样子。 “王府里住着还习惯吗？”他的手指挪到顾九龄的耳垂上，揉捏着，顾九龄登时脸颊通红。 “还……还习惯，多谢王爷。” “本王晓得你阔气，不缺钱，可你的是你的，本王的是本王的，从明儿开始差你的丫头 去公中账上领月例银子，你平日里的花销都记在本王账上便是。” 顾九龄顿时眼底一亮，这一抹亮色落入了萧胤的眼底，萧胤觉得有些意思。 他终于松开了顾九龄，顾九龄觉得浑身都冒汗，同他行礼道：“妾身就不打扰王爷做事了，妾身告退。” 萧胤冲她摆了摆手。 顾九龄急忙逃出了东苑的书房，她站定在了芭蕉树下，感觉脸疼，耳朵也疼。 书房里萧胤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指，那一抹滑腻腻的触感还未消散，他唇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外面的凌风走了进来，将几封文书送到了萧胤的面前，看向了自家主子的脸色。 最近王爷身体里的毒又开始发作了，他低声道：“王爷，王妃娘娘有没有法子帮王爷疗毒？” 王妃的医术现在在上京被传得沸沸扬扬，也不晓得替王爷看了没有，怎么最近王爷还是身体不行。 萧胤疲惫的靠在了椅背上，抬起手揉着眉心道：“她要剖开我的肚子。” 凌风顿时脸色巨变，哪里有这样疗毒的？这不是要杀人吗？ 萧胤叹了口气：“再等等吧，这个女人……” 他缓缓闭上了眼，眉头轻蹙了起来：“有些邪性。” 探春苑，暖阁里传来茶壶摔在地面上破碎的声音，里里外外服侍的 丫鬟们跪了一地也不敢出声。 丫鬟红玉跪在苏婉柔的面前，额头都被碎片划破了渗出血来，她趴在地上也不敢起身，眼底却掠过一抹怨毒。 她兢兢业业服侍了苏婉柔这么多年，替她不晓得做了多少丧良心的事情，可得到的赏赐也就是一些小恩小惠。 苏小姐性子任性，手段狠辣，在王爷面前装的温雅至极，私底下却最是个脾气暴躁的。 动不动就对她们这些丫鬟非打即骂，只是王爷宠着她，她在这王府里甚至比那些早死的王妃都要端得高。 这一次来了个顾九龄，短短时间内，王爷居然主动在顾九龄的房间里歇了一晚，今晚又允许顾九龄进他的书房。 要知道王爷东苑的书房，那是连苏小姐都不能进去的。 刚刚得了消息，王妃提着食盒进去了，还待了很长时间，出来脸颊都是红的。 红玉回来禀告后，苏小姐便发了疯的砸东西，便是连以往的主仆情分都不顾及了，她的脸都被破了相。 红玉只能忍着，心头却是一阵阵发寒。 “这个贱人！我必杀了这个贱人！”苏婉柔砸东西砸累了，坐在椅子上喘着气，眼底掠过一抹暗沉沉的光。 “明天给顾二小姐送信，便说我仰慕她的才情，想要与她在茶楼里见个面，切磋切磋诗词。” 第34章 躲着她 顾相府飞云阁内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林氏扑在床榻上哭得喘不上气来。 “我与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相爷怎的如此狠心？” “如今便是放出话去，要续弦，他安得什么心啊？” “母亲，慎言！”顾晟脸色沉了下来。 林氏也不敢哭了，她终归是怕这个儿子的。 一边的顾南湘脸色阴沉得厉害咬着牙道：“顾九龄那个贱人！怎么不去死呢？” “如今这便是要彻底撕破脸了不成？” “当初母亲好得也将她带在身边养着，竟然这么不是个东西！” “闭嘴！”顾晟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自己堂堂探花郎摊上了这么蠢的娘亲和妹子。 他眸色阴冷，沉沉扫了一眼顾南湘，顾南湘气红了眼眶，却也不敢和大哥顶嘴。 她如今恨死了顾九龄，嫁妆都被顾九龄带走了，她以后嫁人怎么办？ 她的胭脂水粉，甚至是平日里用的瓜果零嘴儿都是从那两家铺子里拿银子。 她虽然是庶出的，可是吃的用的都是上京最好的，便是平日里随便乱写乱画的素笺都是几十两银子一沓的云州雪纸，便是太子殿下都不经常用。 如今连那铺子都拿走了，以后她吃穿用度的花销，依着爹爹那几个官俸哪里供养得起， 而且昨儿开始她屋子里的雪纸就已经换成了普通的亳州纸。 她身边的心腹丫鬟也被顾九龄割了舌头，想到此处，顾南湘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顾晟眉头紧缩沉声道：“顾九龄不简单，从今日起你们不可轻举妄动，不要惹是生非，见着她躲远一些。” 顾南湘脸色一变，怎么连大哥也怕了那个贱人了？ 那个蠢货不就是仰仗着睿王府的势吗，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几句，可瞧着大哥冷冽的眼神，她到底没敢说什么。 顾晟缓缓起身看向哭红了眼睛的林氏，到底是自己的娘，他叹了口气缓了几分语气道：“娘，爹爹与你十几年的情分，你不必担心，这些日子先冷静一二，过几日去和爹爹服个软，看在我的面子上，爹爹也不会太过苛责你。” 林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顾晟又道：“便是爹爹续弦又如何，这府里头您已经生了我和三弟，即便是续弦生个儿子，一个小婴儿罢了，您怕什么？” 顾晟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 林氏瞧着长子，心境渐渐平复了下来，又点了点头。 顾晟定了定神道：“看着妹妹，不要乱来，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处置。” 他说罢转身走出了暖阁。 “娘！您瞧瞧大哥！他什么 意思？”顾南湘急了，红着眼眶道，“什么叫看着我？顾九龄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怎么能忍？” “湘儿！”林氏现在也琢磨过来了，这一次被顾九龄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个贱人属实是变了，他们也不能太过急躁。 “湘儿，听你大哥的，我们这些日子躲着她一些罢了。” 顾南湘气的脸色一阵阵发白，起身走出了暖阁。 “湘儿！湘儿！”林氏瞧着气呼呼走出暖阁的女儿，不禁气得哆嗦，这个丫头怕是被她宠坏了的。 第二天一早，顾南湘便收到了睿王府女眷送来的帖子。 丫鬟春风低声道：“主子，这已经是第二封帖子了。” 顾南湘也不是个完全拎不清的，上一次睿王府的那个婉姑娘送了帖子来，她便留了几分心眼儿，也没有回复。 如今是第二封，显然那个苏婉柔怕是也被顾九龄逼迫得厉害。 她心头被顾九龄逼出了火儿，捏起了那张帖子，冷冷笑道：“备车！” 顾九龄让九月还真的送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给萧胤，不想一早凌风拿着一只盒子来了。 “王妃！这是王爷给您的！” 顾九龄忙命九月将盒子拿过来，顺道赏了凌风，凌风行礼后离开。 她看着手中乌沉沉的沉香木盒子，光是瞧着盒子本身就低调奢华有 内涵。 “主子，这盒子便能卖个好价钱！也不止一万两了！”九月低声笑道。 顾九龄笑骂道：“怎得也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她忙打开盒子，登时愣住了。 盒子里放着一整套的赤玉首饰，从簪子，步摇，再到链子，手镯，手串，耳坠子…… 赤玉远远比羊脂玉罕见，几乎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存在。 这么一套下来，最起码十万两银子往上数吧，那也只能买其中的一件，现在是满满的一套。 她觉得心跳都停滞了，下意识拿起了镯子，这一看不要紧居然是内雕技术，血色玉胎里雕着梅花，那些梅花花纹顺着里面的玉絮雕刻，像是天然而成。 “主子，这是……玉雕大师张大师的成品，这种雕工据说已经失传很久了，即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啊！” 顾九龄也傻眼了，昨晚她送过去一万两银子，今天他居然回了她这么厚重的大礼。 “九……九月……”顾九龄有些站不稳了，一把抓着九月的手，“咱们还剩多少银子？” “一起给王爷送过去，这大兄弟能处！” 九月…… “主子！”守着西侧门的粗使婆子候在了暖阁的外面，屋子里的主仆两个从惊诧中回过了神，将盒子里的东西收好。 “何事？”顾九龄问道。 “回主子的话，一个婆子说找您有事。” “婆子？”顾九龄眉头一蹙，看了一眼九月。 “主子，奴婢去瞧瞧！”九月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带着一个身着靛青色布袍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主子！”九月凑到了顾九龄耳边低声道：“顾家周福家的来了。” 顾九龄登时明白了过来，九月将王氏带了进来，王氏和她的丈夫周福都在顾相府里当差，不过不是在林氏跟前，但也算是相府里的老人了。 王氏进来便给顾九龄磕了一个头，顾九龄忙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王嬷嬷客气了。” 王氏忙笑道：“这个头一定要给大小姐磕的，多亏了大小姐的药，老奴的儿子才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九月，将我准备的那些补品拿过来，”顾九龄瞧见王氏这架势可不单单是过来讨药的。 九月拿了一个包裹塞到了王氏的怀中，顾九龄笑道：“嬷嬷且拿着，里面我还放了一些药，你儿子再巩固些时日便彻底好利索了，以后饮食上忌辛辣寒凉之物便是。” “多谢大小姐！”王氏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看向顾九龄，脸色稍稍变了几分道：“大小姐，老奴有事禀告，是关于二小姐的。” 顾九龄眉头一挑，淡淡笑了出来。 要等的终于等来了。 第35章 安排了好去处 当初顾九龄费尽心思救了周福的儿子，就是为了在顾家留双眼睛。 她是离开了顾家，可是前尘旧事还没有完，有些游戏得慢慢玩儿才有趣。 顾九龄递给了九月一个眼神，九月扶着王氏坐在了椅子上，端了茶点过来。 这般礼遇一个奴婢，王氏顿时觉得大小姐给足了她面子，她忙起身福了福这才坐下道：“回大小姐的话儿，守着顾相府东侧门的是奴婢的远房亲戚，这几日发现二小姐与睿王府的婉姑娘有来往。”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眸色深邃了几分。 她不晓得苏婉柔为何对她敌意这么大，上一次小惩大诫，她这是还不长记性吗？ 平日里睿王府和顾相府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除非…… 顾九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王氏继续道：“老奴觉得奇怪，便让我们家的那口子偷偷跟着，在茶馆里瞧着两个人进了包厢密谈，包厢外面守着丫鬟婆子，他也不好跟得太近。” “许是我这老婆子多心了，不过还是告知大小姐一声得好。” 顾九龄点了点头，让九月取了一包银子送到王氏手中。 王氏忙推脱：“这可使不得，大小姐救了老奴家的小子，便是再造之恩，哪里还能拿这些。” 顾九龄起身将银包重新塞进她的手 中，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和周福两口子在顾家也算是老人了，只是太老实了一些，林氏也不重用，这些年日子过得辛苦我心里头有数。” “银子你拿好，既然你儿子的病治好了，年后就能提亲娶媳妇儿，少不得要花销，拿着吧！” “多……多谢大小姐！”王氏顿时感激万分，冲着顾九龄跪下磕头。 九月将王氏送了出去，回来后却看到主子脸色不好看，她也不敢说什么。 顾九龄放下了茶盏道：“九月，去查，不怕花银子，我要搞清楚这几天苏婉柔和顾南湘这两个人都见了什么人，去了哪儿。” “这世上银子到位，没有买不到的消息！” “是！”九月忙应了一声。 不想说曹操，曹操到，外面传来了苏婉柔温柔的声音。 “王妃在吗？是不是歇下了？” 顾九龄冲九月点了下头，九月忙走了出去掀起了帘子，冲走进来的苏婉柔福了福。 苏婉柔今天穿了一件湘妃色裙衫，头发梳了一个半月髻，簪着一支翠玉簪子，说不出的娇俏明艳。 她身后跟着丫鬟红玉，怀中抱着一只盒子低着头走了进来，只是那头低得有些过分。 顾九龄起身迎了过去，毕竟有萧胤的面子，不然她都懒得搭理她。 不过她不想理会这个女人，人家可是不准备放过她 的。 苏婉柔上前一步冲顾九龄躬身福了福，还未说话眼角却红了几分，拿出帕子捂着唇带着几分哭腔道：“早些日子病着，一直没有给王妃娘娘请安，之前是柔儿不懂事，还请娘娘恕罪。” 顾九龄一愣，好家伙说哭就哭，妈哒，不给奥斯卡都配不上这演技。 她吸了口气，忍住了心底的恶心忙扶着她的手臂笑道：“罢了，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来来来，坐下说，我这里正好来了新茶你尝尝。” 苏婉柔一愣，看着顾九龄和颜悦色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忘了过去两个人的嫌隙。 顾九龄亲自给她斟茶，端点心，笑得比见了亲爹还亲。 演戏嘛，谁不会？ 人在江湖飘，杀人焉用刀？拼得就是演技嘛！ 苏婉柔眸色微微一闪，将盒子接了过来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王妃娘娘，这是我新得的宫花，给你也拿了几支。” “谢谢婉姑娘，来人，将我那镯子拿了来，反正我这玩意儿也多，婉姑娘挑选几只戴。” 顾九龄财大气粗，送人镯子也是满满一大盒子打开，随便挑。 苏婉柔瞧着那一排排的翠玉镯子，心头恨出了血，有钱了不起吗？王爷娶你也就是看重你的钱罢了！ 她心头恨归恨，还是挑了几只。 里面主子们相处得分外“融洽”，九月和红玉 守在外间候着。 九月扫了一眼红玉额头上的疤，红玉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红玉姐姐这是伤着了？”九月问道。 红玉脸上掠过一抹惊慌，随后头更是低下去了几分，眼底却掠过一抹恨意。 苏婉柔破了她的相，只是赏赐了她普通的膏药，根本不管用，也不给她休息的时间，带着她出来应酬。 别的丫鬟苏婉柔用的不顺手，唯独她用着得力，却全然不顾她也是个人，十六七岁的年龄，正是爱美的时候。 “不小心磕着了，多谢九月妹妹关心，”红玉的声音发紧。 九月一愣神，随即转身走进了倒厦里间，这里面有主子准备的各种药，都是她负责保管。 她拿了一只膏药出来，包装很是奇特，上面还有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红玉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九月塞进了红玉的手中低声道：“我家主子说，瞧着红玉姑娘是个伶俐的，姑娘家脸上留个疤总归不美，这膏药很管用，你用用看。” 红玉顿时愣在了那里，被自家主子打伤，却是别家的主子照顾她，心都顿时掠过一抹不得劲儿来。 不过顾九龄的东西，她心头生出了几分警惕。 九月又拿过了她手中的膏药，拧开在自己的胳膊上涂抹了一大块笑道：“姑娘放心用，我家主子心肠好，不害人！” 她将膏药重新塞进了红玉的手中。 红玉顿时放心了几分，忙将膏药塞进了袖子里，这一次看向九月的眼神多了几分真诚。 “多谢九月妹妹！” 她随即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道：“这几日，王妃警醒些。” 她说话的语速极快，好像就是那么随便一提，快到九月如果没有认真听，可能会掠过去。 九月点了点头，看来这一次苏婉柔和顾南湘两个人合起来要给自家主子挖坑了。 多不过就是两个内宅妇人的局，查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几天后九月带了消息回来。 “启禀主子！”九月脸色不好看，这几日查到的东西越多，越是气得她哆嗦。 “喝口水，慢慢说，”顾九龄瞧着九月这丫头脸色不对，忙给她倒了一盏蜂蜜桂花水，她自己熬得甜汤。 九月喝了几口低声道：“回主子，奴婢没敢用别的人，花了银子请了几个小乞丐跑腿儿，倒是查出来不少东西。” “苏婉柔同顾南湘见了几次面后，再没有见，不过顾南湘身边的婆子和城南的几个地痞见了面儿，那几个地痞……” 九月脸色沉得厉害咬着牙道：“都是管着城南娼寮的。” “娼寮？”顾九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眼神冰冷。 “呵！果然给我安排了好去处？这是怕老娘缺男人？” 第36章 怕打雷 傍晚时分，萧胤回来后忙完了自己的公务，又到了顾九龄的桃花阁。 到了雨季，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就乌云密布，到了傍晚时分雨下得更大了。 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几乎是压着房檐檐角滚了过来。 虽然近卫帮萧胤乘着伞，可萧胤走进暖阁的时候，还是湿了一大片。 他脸色因为淋了雨显得有些发白，神色也冷峻了不少。 “王爷？”顾九龄正蹲在暖阁里和九月煮小火锅。 顾九龄专门让外面的铁匠打了一个特制的三足小炉子，上面可以放一个小铁锅，里面下了调料，煮了手切的羊肉片，青菜，豆腐，还有厨娘做得各种小肉丸子。 锅里的东西刚煮开，萧胤走了进来。 顾九龄没想到这么大的雨，他居然来了？ 她上前帮萧胤脱下了外面的氅衣，里面的衣服也湿了，萧胤一并脱了，只剩下了一件中衣，领口稍稍敞开着露出了结实紧致的胸膛。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锅子，微微一愣神，九月忙摆了两个木头小圆凳放在了锅子两侧。 “王爷，用晚饭了吗？” 萧胤其实已经在外面的酒楼与幕僚们吃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冷下着雨，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桃花阁。 总觉得这里面暖洋洋的，有他喜欢的烟火气，他不觉得冷。 “没有，”萧胤准备蹭饭。 顾九龄忙命九月再去后厨加几个菜，将高汤多准备一些，还端了一壶清酒过来。 萧胤身形很高， 坐在小圆凳子上，像座山一样巍峨。 他凝神看向了冒着泡泡的铁锅，眉头一挑：“王妃吃的还挺别致的啊？” “王爷尝尝，小火锅儿，”顾九龄小心伺候着这位爷，帮他弄了芝麻酱调得蘸料。 萧胤尝了一口，唇角溢出了笑：“不错！” “王爷多吃点儿！”顾九龄替萧胤布菜，又倒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小饮怡情，大饮伤身，王爷身上带病灶，每日少喝一点就好。” 萧胤接过了顾九龄手中的玉盏，吃着火锅，喝了一口小酒，突然觉得浑身的舒坦。 他凝神看着面前被热气腾红了脸的顾九龄，简简单单的一袭玉色裙子，头发束了起来，扎了一个毛茸茸的发髻，不施粉黛，不戴环佩，却在这雾气蒸腾中美得惊人。 他眸色一闪，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最近心思好像在这个女人身上放得有点多。 他凝神看着锅子缓缓道：“你剖开本王肚子瞧病，有几分胜算？” 顾九龄正端着碗吃菜，听了这个话差点儿把碗落在了地上，她抬眸看向了萧胤，难道他同意了？ “王爷，想听实话还是……” 萧胤轻笑了一声：“你都要剖本王的肚子了，说假话不怕诛心吗？” 顾九龄低头咳嗽了一声，抬眸再看向他，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 “王爷的病灶确实奇怪，不像是一般的毒都是在经脉中，王爷的这个毒集中在腹腔处，还拧成了块儿，不剖开看没有办法治疗。 ” “不过大小也算是个手术，是手术就会有风险，妾身不敢保证能手到病除。” 萧胤微微一愣，含情带露的桃花眸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被看的头皮有点点发麻，可她在萧胤这种人面前，说实话比较好。 两个人之间又出现了沉默，许久萧胤冷笑了一声：“本王倒是觉得你好大的胆子，当初街头拦下了本王，说是能疗毒，你这是骗婚吗？” “妾身不敢！”顾九龄忙站了起来，“是能治，但是治起来有些麻烦，妾身也不能骗王爷，确实也有风险。” 萧胤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端着的碗，七年前那些人给他下的毒是真的狠，他被折磨了整整七年。 此番遇到了一个机缘，治疗的办法却让他稍稍接受不了。 暖阁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铁锅里汤水咕嘟咕嘟冒泡泡的声音。 许久萧胤吸了口气道：“坐下吧，” 顾九龄坐了下来，在这个人面前还是有些拘谨。 不多时吃完了饭，九月带人进来收拾干净屋子，退了出去。 顾九龄已经准备歇下了，却看着萧胤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暗自叹了口气，吩咐粗使婆子去烧热水。 萧胤沐浴后躺在了顾九龄的榻上，外面电闪雷鸣，他镇定从容的斜靠在床柱上，又开始摸顾九龄的枕头，却摸出来几本女戒女则之类的书。 他轻笑了一声，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顾九龄，顾九龄笑嘻嘻的将女则女戒拿了起来放在书案上。 “王妃爱看什么书便看什么书，明儿本王给你将书局那些书全部买回来便是。” “不用，不用，多谢王爷体恤，”顾九龄虽然脸皮不薄，可也没有到了让自己夫君给她批发小黄书的地步。 萧胤让开里侧的位置，顾九龄躺了过去，这一次倒是没有上一次紧张，两个人中间的距离也隔得不太远。 虽然他们是临时夫妻，可毕竟也是夫妻，顾九龄没有权利将他从床榻上踢下去。 外面的雷声很大，萧胤缓缓闭了闭眼，突然耳边传来了顾九龄带着笑意的声音。 “王爷居然怕打雷？” 萧胤猛地惊醒，是的，他怕打雷。 从小就怕，七杀谷的喊杀声和这滚滚而来的雷声很像，他听得心慌。 雷雨天是他最难过的日子，他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 他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的太过脆弱，吸了口气咬着牙别过脸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娇俏的脸。 “王妃，你话有点多。” 顾九龄缓缓缩回到了自己的被子里。 萧胤觉得烦闷躺了下来，突然从另一侧的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柔暖的小手，小心翼翼探上了他的大手，随即一点点握紧。 “王爷，不要怕，妾身在你身边呢！” 萧胤顿时心口处像是被重重一击，震得他麻酥酥的，他大手一翻将她的手紧紧扣住。 外面的雷声更大了，他沉沉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死去兄弟们的惨叫声，火油灼烧的声音，随后一道清丽的声 音袭来。 “不怕，有妾身呢！” 他瞬间平静了下来，深眠。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刚一醒来就对上了萧胤俯视她的那双潋滟的桃花眸。 她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有点儿慌，这是萧胤第一次整夜留宿，她觉得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控了。 萧胤别过视线缓缓起身笑道：“放心，本王还没有饥不择食到对一个孕妇下手的地步。” 顾九龄脸颊微微一红也不敢说什么，也跟着起身。 丫鬟婆子们进来服侍，眼底一个个带着笑意。 王爷对主子上心了，哈哈，她们也要跟着发达了。 这一回娶进来的王妃，和前六个的待遇简直是天地云泥之别。 “王爷，不去上早朝吗？”顾九龄边帮萧胤布菜边问道。 萧胤坐在了案几边等着顾九龄投喂他，心情看起来不错，外面的雨终于停了，空气里有泥土的芳香。 萧胤淡淡道：“我只顶了一个王爷的称号，没有什么事儿办，去不去都一样。”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顿，替他有些难过，毕竟过去那么才华横溢的一个人，闲置了七年。 两个人用过饭，萧胤却吩咐凌风带着人搬了几个箱子进来。 顾九龄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萧胤笑了笑：“送你的。” 顾九龄眼底一亮，大清早就送礼物？还是这么多箱子？ 她颠儿颠儿的朝着箱子跑了过去，萧胤唇角勾起一抹暖意，她拆礼物的样子很有趣。 嗯，以后多送！瞧着就养眼！ 第37章 少看怡情 顾九龄不晓得大清早萧胤送了她什么礼物，前前后后都搬进了五六个大的藤条箱子。 她走到一个箱子前打开，登时整个人都看傻了眼。 却看到箱子里整整齐齐放满了一箱子的话本子，封面上的书名分外的别致。 《崔三娘问柳记》 《风流公子俏佳人》 《花将军夜探怡红院》 …… 顾九龄脸色僵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抬眸看向了椅子上端着茶盏的萧胤。 萧胤冲她淡淡笑了笑：“王妃毕竟是有身孕的人，少看怡情，多看伤身，保重！” 顾九龄磨了磨后槽牙，她这是被睿王爷花式取笑了吗？ 她咬着牙还是福了福：“多谢王爷的礼物，委实不错。” 萧胤不晓得为何瞧着她那个样子，觉得有趣，自己心情也不错。 随即放下茶盏缓缓起身弹了弹衣袖道：“七天后是中元节，太后礼佛尊佛，世家贵族都要跟着太后去卧龙山皇觉寺烧香，到时候要给历年来阵亡将士超度，皇族中人还要为南齐国运祈福，你收拾一下。” 顾九龄点了点头，卧龙山皇觉寺这一次活动，睿王府的人必定要去的，萧胤每年都要给七杀谷的兄弟们超度祈福。 即便是他在上京名声再怎么不好听，这件事情必然是要做 的，那是他心头的执念。 夫唱妇随，顾九龄自然要跟着去，萧胤走后她命九月准备七天后去卧龙山要带的东西。 卧龙山虽然比皇庄的猎场稍微近一些，可当天也来不及返回，一些日常用品她让嬷嬷们打包装好。 主仆正忙乎着，外面的婆子带着李巧儿进来禀告。 李巧儿这一次来宛若脱胎换骨一样，穿着一件天青色裙衫，头发梳成了干练的发髻，因为还戴着重孝，发髻上只簪着一朵白色绒花。 娇俏的表情多了几分坚毅，说话办事也干练了不少。 “主子！”李巧儿进来后便给顾九龄磕了一个头，顾九龄忙让她起来。 九月带着暖阁里那些服侍的丫鬟婆子避了出去。 李巧儿忙躬身道：“启禀主子，奴婢找到那个做面具的人了，不过那人说做人皮面具非同小可，要亲自面见主子。” “奴婢将那银子已经长到了五千两，那鬼手七还是提出要亲自见了主子再谈。” 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她让李巧儿去城南的鬼市打听做面具的鬼手七，不想那人竟是给她拿乔作样。 可整个南齐能做出来以假乱真面具的人只有这一个，如今还正好就在上京，她也是急用，不然也不会招惹这种奇奇怪怪的江湖人 士。 李巧儿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处置，只能过来传话。 顾九龄吸了口气：“正午在江鲜楼摆席，请他来。” 江鲜楼紧靠着上京御河边，是仅次于天香楼的酒楼，人来人往分外的热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那些人想出点儿什么幺蛾子也不大可能。 所以面见外人，也稍显安全一些。 正午时分，顾九龄带着九月到了江鲜楼，她蒙着面纱穿着低调，李巧儿在楼下候着，看到顾九龄后忙迎了上来。 “人来了，不过是两位，还有一位公子带着面具，瞧着邪气得很，”李巧儿低声道。 “嗯，”顾九龄朝着三层的包厢走去，江湖中人大部分都邪气，正常的少，不想竟是又带了帮手，如今走江湖也开始成群结队的玩儿吗？ 李巧儿在包厢外面也安排了人守着，倒是想得周到。 李巧儿将包厢的帘子掀了起来，请顾九龄进去。 顾九龄刚走进去便看到客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玄色锦袍，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长得又瘦又小，可放在桌子上此时攥着茶杯的手却出奇得大，成年男子手掌的一倍大，手指细长如竹竿，有点吓人。 估计这个人就是鬼手七了，她的视线从鬼手七身上移开刚挪到坐在他旁 边的那个人身上，身体僵在了那里。 鬼手七身边坐着的白衣青年，此番缓缓将脸上戴着的鸷鸟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双璀璨万千的紫眸，笑看着顾九龄，笑容灿烂，感觉将整个包厢都点亮了。 “质……”顾九龄下意识喊出来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面前的北狄小王子拓拔玉，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人一向都很低调，也很内敛，就像是一只小乌龟一样缩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如果不是上一次皇家猎场的风波，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人有交集。 拓拔玉带着身边的鬼手七站了起来，冲顾九龄抱拳行礼，完全就是江湖礼仪。 顾九龄惊疑不定，不过她对拓拔玉有恩，这人应该不会恩将仇报，况且没有利益冲突，也不至于有什么争夺。 瞧着鬼手七很怕拓拔玉的样子，顾九龄明白了过来，拓拔玉原来也有自己的势力，好家伙，上京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每个人都不是善茬儿。 顾九龄与鬼手七见礼后，李巧儿便带着人去了隔壁包厢里相谈，这边的包厢里只剩下了顾九龄和拓拔玉。 其实真正想见她的人估计是拓拔玉。 顾九龄坐在了正位处，端起了茶盏替拓拔玉斟 酒，拓拔玉忙道谢，他长得唇红齿白，陌上人如玉的风姿，隽秀清俊，说话间还带着几分羞涩，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却多了几分别样的炙热，被他藏得很好，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顾九龄放下了茶壶，凝神看着他道：“伤口好些了吗？” “多谢王妃厚爱，已经好很多了，”拓拔玉笑看着顾九龄，眼角微微上扬，俊美的不像样子。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殿下藏得很深啊！” 气氛瞬间沉冷了下来。 拓拔玉晓得顾九龄对自己生出了疑虑，淡淡笑了笑：“在下唐突王妃了。” “实不相瞒，鬼手七是我身边的人，许久没有人找他做面具了。” “我曾经吩咐我的人，接生意的时候不能什么生意都接，得禀告与我。” 顾九龄淡淡笑了出来：“殿下很缺钱？” 拓拔玉笑道：“缺！做一些端不上台面的营生，赚几个银子过活，毕竟北狄那边不管我，南齐这边也想摆脱我这个废物。” “鬼手七说做生意的是李姑娘，我便想到了王妃您，今儿来便是瞧瞧，果然是您！” 顾九龄晓得这算是给她解释了，可被人盯着的感觉不太舒服。 她吸了口气看着拓拔玉道：“既如此，开个价儿吧！” 第38章 他疯了 拓拔玉笑看着顾九龄：“既然是王妃要的东西，分文不收。” 顾九龄愣了一下，从怀中拿出来五千两的银票塞进了拓拔玉的怀中。 “我也不知道给的多与少，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你拿着便好。” “你在上京过的不容易，缺银子，我不占你这个便宜。” 拓拔玉的紫眸微微一闪，心头有些难受，他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是不是太弱了一些？ 可他也没有办法解释，将银票收了起来，不收反而让她难办。 顾九龄不想与北狄人交往过密，毕竟被扣上叛国的重罪就不好玩儿了。 如今她顶着萧胤的名声，怀着一双孩子，不晓得上京多少人想要弄死她，这样的把柄最好不要轻易送出去。 顾九龄缓缓起身道：“这些菜殿下慢慢吃，也不晓得你爱吃什么，随便点了一些，你慢用，我府中有事先回了。” 拓拔玉眸色一闪，感觉她在极力躲着他？ 不过被他拓拔玉盯上的人，哪里能逃得脱？ 他从怀中摸出来一只碧玉盒子，盒子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的物件儿，外面镂雕着的花纹更像是符咒一样。 “这个送王妃玩儿吧！” 顾九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打开盖 子，突然一只赤色蝴蝶飞了出来，竟然是活物。 不过那蝴蝶飞了一圈又回到了盒子里，乖巧的落在里面。 顾九龄简直看呆了，拓拔玉笑道：“每日里用花蜜和晨露投喂便好，追踪蝶，可追踪千里之外的人和物。” 顾九龄忙将蝴蝶放了回去，她听过江湖中赤叶蝶的来历，整个天下只有三只，天价！根本求不来的！ 这种东西太实用了，有时候可以拿来保命，她没想到拓拔玉这么大手笔，见面礼有点重。 “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王妃言重了，”拓拔玉缓缓起身，顾九龄才发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青年站起来后个子倒是挺高的，有那么点压迫感。 他将蝴蝶送到了顾九龄面前淡淡笑道：“王妃收下吧，你与我有活命之恩，是我欠着你的人情。” “王妃留着闲来把玩，关键时刻兴许用得上。” 顾九龄定了定神，拓拔玉的后半句话触动了她，她收了下来道了声谢。 拓拔玉潋滟的紫眸里染了一层柔光，点了点头笑道：“王妃以后需要在下帮忙，便去福升当铺联系。” 顾九龄应了下来，不敢在此过多耽搁。 隔壁李巧儿也与鬼手七谈妥了交涉的细节 ，随后跟着顾九龄离开了江鲜楼。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径直离去。 拓拔玉站在窗前凝神看着顾九龄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眸色里多了几分温柔暖意。 她想避开他，哪里有那么容易？ 人生中好不容易有一束光，怎可让她溜走？ 赤叶蝶也仅仅是见面礼罢了，以后一来二往有的是机会。 “殿下！”骨律走了进来，站在了拓拔玉的面前躬身行礼。 “查的怎么样了？” 骨律低声道：“当初顾家大小姐在宫里头出事儿的时候，睿王还在成州，按理说那孩子不是睿王的。” “不过……” “不过什么？” 骨律忙道：“殿下，两个月前咱们在宫里头的眼线却发现那天睿王确实就在宫中，不过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神志不清，还砸了翠玉宫里的东西，后来不知道跌跌撞撞去哪儿了。” “你说什么？”拓拔玉眸色瞬间冷凝了下来。 骨律也不知道殿下为何会对顾家大小姐的事情这么在意，忙道：“此件事情当初只有冯公公撞见了，他说那个时候的睿王爷感觉像个疯子一样，还是发了癔症的那种。” “他那一次也是运气不好，无意间撞见了睿 王爷发疯，被掐晕了过去，到现在脖子都疼，不过后来睿王爷似乎把这事儿给忘了，也没有命人进宫查他的下落。” “他吓得请了病假躲了好些日子，后来再一次见着睿王，也没有认出来他来，这才出宫与属下联系。” 拓拔玉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清俊的眉眼间染了一层冷霜。 “让他这几天出宫想法子来见我。” “是！”骨律退了出去。 上一次皇家猎场出了事儿，很多人都没有游玩尽兴，这一次太后带着一众人去卧龙山礼佛，世家大族的贵女们分外有兴致。 虽说是出去礼佛，却可以借机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南齐上京最好的时节便是春夏之际，不光节日多，气候宜人，郊外的风景也是美不胜收。 顾九龄同萧胤坐在了马车里，这一次他们先去卧龙山山脚下的禅院，说是禅院也就是一处处独门独院的临时居所。 方便皇亲国戚们来礼佛的时候，临时过夜用的。 世家贵族的院子都是挨在一起的，倒也热闹。 之前刚下了一场大雨，朱雀街还好，一路过城南，那道路委实不好走。 感觉整个城南都陷进了烂泥里头，味道也是刺鼻得很，顾九龄看向 了马车外面，眉头拧了起来。 “官沟是不是堵住了？这么多脏水涌了上来！” 顾九龄瞧着泥泞中玩耍的几个小孩子。 萧胤顺着顾九龄的视线看向了外面，眸色里掠过一抹嘲讽：“太后礼佛，给佛像塑了金身，哪里管得了蝼蚁的死活。” “可现在是雨季，不怕城市内涝吗？你看人员住得那么密集，一旦出了什么事儿，那是要死人的！” 萧胤定定看向了顾九龄，眼眸深邃了不少，随后勾唇笑了出来。 “我家王妃还挺忧国忧民的。” 顾九龄说不出话来，她来到的这个时代，百姓就是蝼蚁，根本没有什么民权可言，生与死也都是上位者的一句话而已。 她心头稍稍有些堵得慌，不想萧胤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这一次礼佛回去，我同皇兄说一下。” 顾九龄一愣神，她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摆了摆手笑道：“罢了，妾身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顾九龄知道萧胤没有实权，在朝堂上说话根本没风，大家都不听他的，便是说了也没人听，若是说得急迫了，怕是还会引起隆庆帝的怀疑。 许是看出来顾九龄的顾虑，萧胤淡淡笑道：“你担心本王？” 第39章 王妃不见了 睿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卧龙山山脚下的禅院外，院子比皇家猎场的那些别院小太多了，大部分都是一进一出的院子，即便是睿王府这些皇亲国戚也只是两进两出的小院落。 甚至一些门第比较低的家族里的女眷，都是几个姑娘混住在一起。 这下子人来人往，稍稍有些混乱，甚至内院与外男的分隔都没有那么明显了，好在也就是暂住一晚上，大家出来玩耍着实欢喜得很，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能忍。 顾九龄带着九月下了马车，隆庆帝身体不好就不上山来了，萧胤去太后跟前服侍。 顾九龄坐在内堂里歇着，九月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规整好。 这一次礼佛，听太后娘娘的意思就是人人心中向佛，不分门第，故而世家里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都可以带着，乌泱泱一大群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顾九龄和萧胤住在一进的正院里，苏婉柔单独住在后面的小院子里，等到都收拾妥当后，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苏婉柔带着丫鬟娉娉婷婷赶到了前院，手中还提着点心之类的物件儿进了顾九龄的暖阁。 这些日子，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即便是萧胤都觉得有些奇怪。 女人之间的感情果然令人参不透，看不懂。 之前还是 你死我活，如今却是蜜里调油。 “姐姐，瞧我给姐姐带了什么来？”苏婉柔矫揉造作的笑声突兀传来，将正在打瞌睡的顾九龄惊了一跳。 她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苏婉柔提着点心走了进来，那点心瞧着包装也不是很精致，倒像是街头临时买来充数的。 顾九龄也不在意，笑着接了过来递给了九月道：“正好婉妹妹来了，可以开饭了。” 苏婉柔瞧着满桌子之前没吃过的菜品，眼底也是一亮，虽然恨着顾九龄，可这个女人的厨艺倒是不错。 “姐姐，我们不等王爷了吗？”苏婉柔瞧了一眼门口，眼底多了几分期盼。 萧胤已经许久没有来看她了，上一次在宫中她丢了脸面，估计萧胤恼了她？ 想到此，苏婉柔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多了几分怨毒，随即一晃而过。 顾九龄笑道：“王爷不回来用饭了，去了太后那里，一会儿还要给七杀谷阵亡将士们祈福。” 这是个惯例，萧胤每年来卧龙山皇觉寺都要在寺庙里跪一晚上，点长明灯，皇觉寺这边香火很盛，这一晚是属于萧胤和他的弟兄们的。 苏婉柔没再多问低头用饭，吃饱喝足后用帕子小心翼翼擦了擦嘴，再抬头眼底竟是溢满了水光，显得委屈至极。 顾九龄登时愣住了，再一 次替苏婉柔感到遗憾，若是在她那个时代，这样召之即来的演技，不做顶流她顾九龄头朝下走。 “怎么了？婉妹妹？” 苏婉柔越发哭得厉害，抽泣了几声道：“一会儿太后要带着各家女眷们在皇觉寺后山上赏月。” “是啊，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过去，”顾九龄笑道。 苏婉柔越发哭得厉害：“上一次在皇庄的时候，我不小心得罪了太后，如今这么多人都在，我怕是没脸见人的。” 顾九龄一愣，叹了口气安慰道：“屁乃五谷轮回之气，不小心就得放出去，人之常情，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苏婉柔哭声顿时僵了僵，微微垂下眼眸，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女人。 她总觉得上一次自己在太后娘娘面前失仪，都是这个女人搞得鬼，可是又抓不住她的把柄。 她心头一冷，脸上的惧怕之色装得更是深了几分。 “姐姐，一会儿上山赏月的时候，你能不能带着我，我一个人……一个人怕……” “我们也不要往太后跟前凑，我怕那么多人笑话我。” 顾九龄笑着点了点头：“成，一会儿我带着你便是，我也不喜欢热闹，在太后跟前难免有些拘束。” “谢谢姐姐！”苏婉柔起身冲顾九龄福了福，脸上的笑容委实天真烂漫。 很快 用了饭，外面已经有贵女们走出禅院准备上山了。 太后就住在皇觉寺后面的禅院里，他们这些人住在下面，各自歇息后就会上山一起陪着太后老人家赏月。 半山腰有赏月亭，太后与几个太妃或者世家诰命夫人坐在一处闲话，其他的年轻一点的女子便是结伴而行。 上山这一段路有软轿送上去，到了半山腰软轿撤走，众人开始步行，便是卧龙山景致最好的地段儿，各种花树层林尽染，每隔一段儿便修着一个赏月亭。 站在亭中，眺望远处的湖光山色，在月色的映衬下简直是美到了极致。 一路上苏婉柔娇气的厉害，不是山风太大冷得慌要加一件大氅，要么就是身体娇弱走不动路，与前面赏月之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姐姐，我们去那一边的亭子里歇歇脚好不好？委实走不动了！”苏婉柔点了一处略有些僻静的赏月亭。 “好！”顾九龄迈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苏婉柔落了一步距离跟上，她再抬头看向前面走着的顾九龄时，眼神里掠过一抹得意。 到底是个蠢东西！便是被她小心翼翼哄了几天，就上了她的当。 赏月亭里一般都设着小几，顾九龄刚要坐下来，突然身后的苏婉柔牵着顾九龄的手站在围栏处笑道：“姐姐，你瞧 那边，好美的景致。” 顾九龄忙顺着苏婉柔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不想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九龄刚要转身，突然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按在了柱子上，随即沾着蒙汗药的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缓缓倒了下去。 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揽月庭里一派热闹，男子们另外有一处赏月之地，有些身份地位的贵女们纷纷围在了太后身边把酒言欢，陪着太后开心笑闹。 宁安太后脸色舒展至极，今儿心情委实不错。 突然一个期期艾艾的哭声打破了这一派祥和的氛围，宁安太后脸色微微一沉。 “这是怎么了？是谁在哭？” 她如今兴致正好，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扰了她的好情绪。 四周的贵女也是愣了一下，这种场合下，哭哭啼啼的不太好吧？ 太后问了下来，苏婉柔忙用帕子捂着唇，眼睛微红疾步走到了宁安太后的面前跪了下来。 “回太后的话，我家王妃不见了！柔儿担忧万分，不想冲撞了太后，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你说什么？”宁安太后认识苏婉柔，睿王领回来的那个不明不白的女子，此番她居然说睿王妃不见了。 四周的贵女们也是一片哗然。 睿王妃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第40章 流言蜚语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揽月庭炸开了锅，到处是议论声。 “你从实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宁安太后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神却很亮。 萧胤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偏偏先帝爷留下来的几个孩子里，唯独这个最小的皇子是个出挑的，不论是文治还是武功。 庆幸的是，这个孩子当初养在她的名下，没有离心离德，甚至还成了隆庆帝的一大助力。 可他太强悍了，七年前他的锋芒太过耀眼。 如今好不容易压了下来，竟是让顾九龄怀了他的孩子，不想这个节骨眼儿上，顾九龄失踪了。 她心底甚至是有些暗喜，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好。 苏婉柔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柔儿之前与王妃在路上赏月，不想她身边的丫鬟送了一封信给她，王妃看完后就让柔儿先来太后这里，她却不知去向。” “原以为王妃不一会儿就赶了过来，可……可……柔儿实在是不敢再瞒着您了，呜呜呜……这可如何是好啊？”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阵抽气声。 黑漆漆的夜色，一封书信，今儿晚上这里又这么杂。 保不准…… 宁安太后冷冷道：“将那传信的丫鬟带过来。” “王公公去通传睿王！” 王公公得令后忙找萧胤禀告去了。 宁安太后做了这些事 后，唯一没有做的是马上命御林军封锁皇觉寺四周的出入口，若是睿王妃真的遇到了歹人，明摆着这是不想救人。 福清公主脸色微变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的灵嫔一把拽住，冲她摇了摇头。 现在的情形轮不到她们母女替顾九龄出头，她们还不够资格。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翠色裙衫的小丫头被带到了宁安太妃面前，正是顾九龄身边的一个粗使丫头，名字叫杜鹃。 杜鹃惊慌失措的跪了下来，从未见过这般的大场面。 宁安太妃问道：“之前是你给你家王妃传了信？谁的信？” 杜鹃身体直哆嗦，整个人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发颤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也不认识那人，主子们要赏月，奴婢提着点心盒子刚走出来就被那人塞了一封书信，说是转交给王妃娘娘。” “奴婢也不敢多问，那人……那人……” 她喘了口气，下意识看了一眼一边跪着的苏婉柔，吸了口气道：“那人大约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模样还挺俊秀。” 突然嗤的一声，太后身边坐着的长平公主捂着唇冷笑了一声。 “皇祖母，不是长平多嘴，一个年轻男子无端给皇婶送信……呵呵……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吧？” 四周顿时议论纷纷，难不成睿王妃与人私通？ 突然揽月庭门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胤匆匆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袭银白色素袍，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凶名在外，刚走进正厅里，所有人都噤声不敢议论。 唯独长平公主挑衅的扬起下巴，脸上满是嘲讽，瞧瞧，刚娶过门没几天，便是被戴了绿帽子了吧？ 萧胤站在了苏婉柔和那个小丫鬟杜鹃面前，一双桃花眸染着霜色，锐利得很。 即便是苏婉柔都有些招架不住萧胤的眼神，不过今晚过去，那个女人必死无疑，到时候便是萧胤要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怎么回事？”萧胤声音更冷，像是寒潭里轻轻浮着的冰。 苏婉柔只觉得头顶一阵阵的凉气袭来，心头更是嫉恨万分。 也就是短短几日，王爷便对那顾九龄用情至深了吗？ 她反而定下了心神，抬眸看着萧胤哭了出来：“王爷，呜呜呜……都是柔儿不好，柔儿当初应该劝劝王妃的，毕竟这么晚了，与一个外男来往……不合适……”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别过脸淡淡看向了一边颤抖个不停的杜鹃：“是谁让你送信给王妃？” 杜鹃此时感觉睿王爷的视线就像是锋锐的剑，一剑接着一剑的刺在了她的脊背上，血肉模糊。 她差点儿晕过去，死死咬着牙哭道：“回王爷 的话，奴婢不认识那人，那人从芭蕉树后窜出来，突然要奴婢将书信转交给王妃。” 萧胤脸色沉了下来：“凌风！带人封路！” 他话音刚落，坐在正位上的宁安太妃脸色剧变。 萧胤身边也就那一百多个护卫而已，这一次没有全部带来皇觉寺。 如果要封住皇觉寺四周所有的路，怕是需要几百上千人，他哪儿来的人？ 宁安太后眸色明暗不定，手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一寸寸收紧。 “老九，这般大张旗鼓不妥吧？” 长平公主冷笑：“是啊！那顾九龄素来在上京风评极差，招蜂引蝶，说不定此番在哪里快活……啊！” 突然长平公主面前的杯盏被一枚石字儿击碎，滚烫的热汤溅在她的脸上，烫出来一片红痕。 她捂着脸尖叫了一声站了起来。 “老九！”宁安太后低声呵斥，居然在她的面前动起手来。 一边的段贵妃也起身将女儿护在身后，冷冷看向了萧胤。 “皇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欺压一个孩子，是何道理？” 萧胤此时心头滚着一团火，他不相信顾九龄与其他男子暗通曲款有勾连，那个女人很聪明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他也不知道为何，居然心慌得厉害，七年了，第一次心头有些发慌，这 种感觉很陌生，让他竟然失了分寸。 他缓缓冲宁安太后跪了下来磕了个头算是赔罪，随即起身冷冷看着段贵妃：“长平已经十七岁了吧？行了及笄礼，就不是孩子了。” “前朝长乐公主这么大年龄已经给西戎王室生了两个王子了！再这么疯下去，和亲去了别国，丢得可不仅仅是脸面！还有命！” 段贵妃顿时心头一颤，最近北狄和南齐的关系不太好，隆庆帝已经有了和亲的想法，整个后宫唯独她生养的公主行了及笄礼。 此时被萧胤这么一说，顿时压住了话头，不敢再说什么。 虽然萧胤现在残废了，可他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难不成边境的战争打的不顺，他得了什么消息不成？ 段贵妃顿时惊疑不定。 萧胤看着宁安太妃冷冷道：“母后，儿臣现在是个疯子，还望母后担待！” 宁安太后气得胸口疼，怎么？不担待，你还连哀家也杀了不成？ 萧胤命人搬了椅子坐在了揽月阁门口，整个揽月阁的女眷们都吓疯了。 难不成这一晚上找不到睿王妃，还不准她们下山回去？ 不过萧胤如今封了下山的路，她们还真的走不出去。 为了一个端不上台面的女人，他居然禁锢整个上京的贵女，不惜得罪所有世家贵族。 他才是真的疯了吧？ 第41章 交换 更深露重，林间的潮气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寒冷，一层层通过窗口拂了进来，渗进了顾九龄的肌肤中。 她直挺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提前服了药，那蒙汗药此时对于她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她手指缓缓挪动，指缝间锋利的手术刀隐着寒光，小心翼翼将手腕间的绳子割开，绳子却没有从她身上解下去，依然保持着之前绑着她的模样。 顾九龄即便是清醒的也不敢动一下，一路上那人将她装进了布袋里，扛到山脚下的禅院中。 这一处是门第稍低的那些贵女们住着的地方，她不便睁开眼睛去看。 突然门口吱呀一声，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门口处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紧跟着罩着顾九龄的布袋被人从上面解开，露出了半截身子在外面。 顾九龄差点儿没忍住，等到耳边传来一个得意尖锐的声音后，她心头反而镇定了下来。 “你们在外面守着！” 顾南湘冷漠尖锐的声音袭来，刺得人耳朵难受。 “是！”下人退出了暖阁，将门从外面关上。 他们晓得二小姐恨死了大小姐，即便是要送大小姐去那种地方，也要狠狠折磨她。 顾九龄早看出来顾南湘的蛇蝎心肠，却又很能装的性子。 便是对她动手也不喜欢其他人在一边瞧着，毕竟血淋淋的场景有损她顾家二小姐温柔可人的形象。 顾九龄算是看透了她这一点，才会冒这个险陪着她玩儿玩 儿。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顾九龄耳边传来了顾南湘咬牙切齿的声音。 “顾九龄，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 “哼！我待你还不薄，送你去那下等娼寮暗门子里快活，你以后得谢谢我才是！” 顾九龄听着这个女人的疯言疯语，心底一阵阵发寒。 她怀着身孕若是被送到那种地方，怕是第一晚就是一尸三命的凄惨。 一道刀锋此番却贴在了顾九龄的脸上，顾九龄的手微微缩了缩，手术刀换成了装着麻药的针管，委实有些忍不住了。 “顾九龄，你抢了嫁妆又如何，做了睿王妃又能怎样？” “待我花了你的脸，便是你做那最下等的娼妓，也要顶着这张恶心的脸！” “顾——九——龄！去死吧！“ 顾南湘的手腕微微一翻，刀锋朝着顾九龄的脸划了下去。 她的眼神带着万分的癫狂，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因为太过激动竟是让那张本来还很美的脸扭曲了起来。 就在她手中的刀锋即将落在顾九龄脸上的时候，一直在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顾九龄突然侧身躲开，随即抬起手朝着她挥了过来，用什么东西直接扎在了她的脖子上。 变故突起，顾南湘整个人都吓懵了，她嘴巴里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脖子处缓缓蔓延而来的僵麻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又恐惧。 她张了张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坐起来的顾九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 得她说什么，动脉穿刺，麻药发挥得很快。 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麻药，什么穿刺？ 她甚至倒在了顾九龄的怀前，被她稳稳扶住，连手中的匕首都被她轻轻拿掉，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声响。 屋子里安静如斯，外面的人根本不晓得暖阁里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那一瞬，顾南湘有些后悔，她这一次真的不该不听哥哥的话。 顾南湘失去意识之前，甚至想给顾九龄磕头求饶，求她放过自己。 可顾九龄凑到她耳边说出来的话，让她瞬间跌落地狱。 顾九龄拿出了空间里藏好的人皮面具，最近几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带着的这个空间居然还能升级。 不光能从里面取出药物来，还能将这里的东西藏进空间里去，不过只能藏一些小东西，这已经足够。 顾九龄将自己的人皮面具罩在顾南湘的脸上，低声耳语道：“妹妹，去暗门子找男人这种事儿，估计你比较喜欢，姐姐不和你争了啊！” “你好好——享受吧！” 顾南湘想要尖叫出来，却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顾九龄将她的衣服脱了下来，与自己换上，还麻利得将两个人的发髻也快速换了过来，得亏今儿顾南湘为了方便梳了一个半翻髻，还算简单。 她将那布袋口收紧，起身将顾南湘的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她如今虽然怀了身孕，可才一个多月还不到显怀的时候，身 形与顾南湘也差不多，毕竟都是顾士杰这个渣爹的骨肉。 她缓缓起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 她顾九龄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恶人！你们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找老娘的不自在呢？ 顾九龄缓缓走到了门口，开了门。 外面站着两个壮汉，瞧着面生，不像是顾相府里的人。 加上鬼手七做得面具在江湖中不是浪得虚名的，故而根本看不出破绽。 顾九龄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手做了个干脆利索的手势，还丢了一袋子银子过去。 那两个人眼底一亮，忙低声道：“顾二小姐，您放心，这一趟差事给您办得妥妥的。” 顾九龄点了点头，大步朝前走去。 那两个人冲进了暖阁里，不一会儿扛着一个布袋急匆匆走进了夜色中。 顾九龄走出了暖阁，来到了林子间，吹了声口哨。 九月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脸都吓白了，这一次大小姐实在是胆子太大了，他们几个好几次都差点儿不敢窝着，想冲过去将她从那两个歹人手中抢过来。 借着月色，九月瞧着顾九龄的那张脸都吓了一跳，顾九龄摘下了面具，九月顿时红了眼眶急匆匆走了过来。 “主子！”九月声音都打着颤。 顾九龄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顾家的那几个仆从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按照主子之前吩咐的剂量，一人一针，估计能睡到明天早上去。” 顾九 龄慢条斯理换下了顾南湘身上的衣服交给九月：“这些衣裳绑了石头丢湖里去。” “是！” 顾九龄重新理了头发，这些日子为了今儿这一出子，她专门让李巧儿请了个梳头娘子来教她怎么梳这些发髻的样式。 和九月说话的当儿，头发也梳好了，顾南湘的朱钗塞进了准备扔掉的衣服包里，九月忙递过来大小姐自己的头面首饰。 顾九龄穿戴好看着九月道：“令和长公主到了吗？” “回主子的话，长公主已经在前面的软轿子里候着您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令和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妹妹，驸马爷是武威将军成昆，结果在与公主成婚半年后战死在西戎边地。 令和长公主怀着成将军的遗腹子再也没有招驸马，后来生下个儿子，本来公主府欢天喜地，好不热闹。 结果这个孩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居然发现小腹处涨得像是一面鼓，宫中的太医开了不少的药，就是治不了。 如今成将军的儿子成铭已经行了冠礼，可那怪病依然没有治好，堂堂相貌英俊的少年郎，成天像个孕妇一样挺着肚子，被人当成是怪物。 令和长公主如今愁得头发都花白了，上一次她在皇家猎场亲眼看到顾九龄将死人都能医活的本事，这一次便乘着来卧龙山礼佛的机会委婉的提出来，请顾九龄帮她瞧瞧儿子的病。 不想顾九龄先提出来一个要求——今晚陪她演戏！ 第42章 殿前行凶 揽月庭里，一群人的情绪到底是压不住了。 虽然萧胤是个上京很可怕的存在，可他如今到底没有实权，还是体弱多病的废物点心，他的厉害便是疯癫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这才令人惧怕。 如今能坐在这里陪着太后赏月的女眷们，家世都很煊赫，也不是那么太过怕他。 等一会儿也就罢了，如今等了快一个时辰，这些平日里娇惯的女子哪里能耐得住。 段贵妃冷冷道：“九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家王妃等不来，我等还不能下山去？” “是啊！”曹淑妃长得分外温雅秀美，可说出来的话却也令人不容小觑，“母后坐了这么久也累了，总不能陪着你一起胡闹吧？” “难不成你睿王府的王妃比母后还重要？”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 长平公主虽然平日里看着曹淑妃和自己娘争宠最是一朵不要脸的白莲花，可如今她说出来的话，她却爱听。 她一向嚣张惯了，唯独在顾九龄身上几次三番讨不到便宜，被压一头。 如今哪里愿意惯着她，冷冷笑道：“睿王妃不检点，这事儿可是你府上的人亲自揭穿的，人证也有。” “皇叔与其挡在这里，还不如写一封休书，好全了自己的脸面。” “哟！什么脸面啊？长平这是 在说谁呢？休书？休谁？本宫也听听热闹！” 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揽月阁外面传了进来，随即便是两道身影出现在揽月阁的门口。 迎面走进来的中年美妇，穿着一袭银朱锦裙，外面罩着橘色外衫，盛装打扮下颇显威严气势。 正是多年孀居，在上京名声极好的令和长公主。 若是别的人身上都能挑出点儿什么毛病来，唯独她挑不出来，夫死守节，孤身抚养儿子长大，平日里还在郊外设粥棚救济穷人，上京很多家慈善堂都是她开办的。 她只希望多行善事，保佑她的儿子平平安安，故而在上京积累起的风评很不错。 可是她身边此番却小心翼翼跟着顾九龄，顾九龄今日穿得很是低调，天青色长裙，妆容也得体，发髻上没有佩戴那些繁复的珠宝钗饰，只簪着一支简简单单的羊脂玉簪子。 整个人显得尤其端庄素雅，一派大气。 萧胤看到顾九龄的那一瞬，下意识站起身朝着她疾走了几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俊挺的眉狠狠蹙了起来。 顾九龄晓得今天自己这一出子，给萧胤添麻烦了。 只是涉及到苏婉柔，她不敢在萧胤面前赌。 睿王府前前后后死了六个王妃，顾九龄越来越觉得都和苏婉柔脱不了干系，萧胤那么聪明的人哪里猜 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 即便是萧胤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王妃们，可遭了苏婉柔的毒手后，竟是不愿意处置苏婉柔。 苏婉柔也就是民间女子，算个什么东西，可以对堂堂睿王爷的女人动手，都这样了，萧胤还罩着她。 所以顾九龄不敢赌！ 她来睿王府才多久？几几天而已。 不过此时对上萧胤那双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眸，顾九龄心头打了个突，他不会是真的在乎她的生死吧？ 他此时看着她的样子，感觉要吃了她似的。 萧胤除非刻意为之，否则一般很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失态，现下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出来萧胤对她的在乎。 顾九龄一颗心狂跳起来，有迷茫，有审视，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她的手腕被掐得生疼，突然一边站着的令和长公主用帕子捂着唇笑了出来：“早听闻九弟新娶了个娘子，宝贝得什么似的。” “我那小子也是苦命的，今儿正好遇到了弟妹，晓得她通一些医术，便拉着她在我那里坐了一会儿，不想来的迟了一些。” “怎么这一会子见不着人，九弟居然慌成了这个样子？” “好好好！我将人还给你！你放心吧，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少你的。” 令和长公主笑着将顾九龄轻轻推到了萧胤的怀前，四周的 女眷们在令和长公主的插科打诨下，顿时气氛缓和了几分，可这缓和的气氛中却是多了几分诡异。 所有人都看向了苏婉柔和跪在地上的丫鬟杜鹃，什么和男人私通，什么书信私会外男，这不都是胡扯吗？ 人家睿王妃可是陪在了令和长公主的身边，光一个令和长公主的名声就能击溃所有的闲言碎语。 苏婉柔死死盯着顾九龄，脸上掠过不可思议的惊诧，她浑身都觉得发紧，发冷，身体也不自禁的打起了哆嗦。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初顾九龄晕过去后，她是亲眼所见，被顾南湘的人带走，她也瞧见了的。 顾九龄落在了顾南湘手中，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现在怎么会这样？ 她原本买通了顾九龄身边的粗使丫鬟，编了这个私通外男的故事，等到过几天，顾九龄腐烂的尸体被萧胤在娼寮里找到，便是让她死也不得安宁，让她蒙羞。 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令和长公主也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忙冲宁安太后行礼：“母后，这是……” 宁安太后是从后宫的血腥厮杀中活下来的幸运儿，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不想两次被顾九龄耍着玩儿。 她脸色有些挂不住了，迁怒到了苏婉柔的身上。 真是个端 不上台面的蠢货，之前还想利用她，这么蠢，难堪大任。 她脸色冷淡了下来：“苏姑娘，不给哀家个解释吗？” 苏婉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怎么给解释？让她如何给解释？ 她突然点着跪在地上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的杜鹃骂道：“好啊！不曾想你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居然敢构陷你家主子？什么外男的书信，什么私通，你好大的胆子！我也是为了王爷着想，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因为担心王妃娘娘的安危，才带你来这里，没想到你竟敢骗我？” 杜鹃整个人都懵了，这不是婉姑娘给了她银子，让她这般说的吗？ “婉姑娘，这不是你让我……” 杜鹃话音还未落尽，突然苏婉柔拔下簪子朝着她的嘴巴上戳了过去。 顿时杜鹃嘴上的鲜血涌了出来，舌头都被戳了一个洞，话也说不清楚。 这一下子，苏婉柔行事分外的狠辣血腥，有的贵女都被吓呆了去，还有的捂着唇呕了出来。 “大胆！怎可殿前行凶？来人！拿下！”令和长公主脸色巨变，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 平日里睿王府的这个婉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此番发起疯来居然这么残暴，感觉睿王府没有一个正常人。 “且慢！”萧胤转身跪在了宁安太后面前。 第43章 互呛 萧胤此番也猜出来端倪，今晚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尽管对苏婉柔存着万般的失望，他也不能让这个女人死。 他欠着她父亲一条命，如果当初没有安成虎将重伤的他背出七杀谷，没有替他挡下那致命的毒箭，他早已经烂在了七杀谷的污泥中。 萧胤撑不住的时候，真希望自己就死在那里，和自己的兄弟们死在一起。 安成虎临死的时候将半支梅花钗塞给他，求他找到自己的女儿，护着她一世长安。 还说她女儿后颈上有梅花印记。 萧胤找了一年多才找到苏婉柔，跟着母亲姓了，母亲也病死了。 他委实想不通自己好吃好喝供着她，替她请了上京最好的女先生教她读书写字，请了琴师教她抚琴，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他娶王妃与她有何关系，她竟是一而再而三的搅乱他的内宅。 刚才苏婉柔刺出去的那一簪子，简直是颠覆了萧胤对她的认知，一直以为她就是个任性的女子，被他惯坏了。 其实这个女子从骨子里就是如此的恶毒，凶残！ 他一颗心简直是沉到了底，安成虎是他的副将，为人豪爽耿直，侠肝义胆。 他在陇州的那个情人苏三娘子，虽然堕落风尘，却只卖艺不 卖身，平日里接济乡里，救助穷困，最是个侠妓。 那两人都是极好的人，怎么生出来这么个东西？ 若不是有她手中攥着的半支梅花钗，还有后颈上的梅花印，萧胤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母后！”萧胤吸了口气，冲宁安太后道，“柔儿不懂事，受了贼人蒙骗，一时间殿前失仪，信了奸佞之人的鬼话。” “还请母后饶了柔儿吧！” 苏婉柔顿时哭晕了过去，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宁安太后冷笑了出来：“老九，哀家晓得你护着你府里的女眷，可如今血都溅到了哀家的脸上？你到底将哀家的脸面放在何处？” 萧胤冲宁安太后磕了三个头：“母后，下山的路不好走，明日一早儿臣送母后下山回城。” 四周的人顿时惊了一跳，睿王这近乎胡言乱语，前后不搭边儿的一句话，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得心惊肉跳。 宁安太妃也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他这是在威胁她吗？ 方才还说他的人封住了下山的路，不晓得他究竟带了多少人来，若是逼得他急了，对自己很不利。 这个小畜生！不就是仰仗着自己之前的滔天战功，在军中颇有声望，想杀他怕引了军中诸将离心，不然焉能 让他活到现在？ 果然不是她亲生的，其心可诛！ 一时间，揽月庭里鸦雀无声，这一刻所有人都怕了，果然萧胤是个疯子。 宁安太后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随后叹了口气：“罢了！她是你府里头的人，她不懂事你也有过错和责任。” “身为府里头……”宁安太后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苏婉柔这个玩意儿，妻不妻，妾不妾的，她顿了顿话头，“那般编排自己的主母，委实不妥。” “罢了，哀家累了，你的家事你处置好！” “儿臣谢过母后！” 萧胤又冲宁安太后磕头，随即起身冷冷看向了跪着的杜鹃。 “来人！拖下去杖毙！” 四周贵族的女眷们都不敢说什么了，这可是佛门重地，说杀人便杀人，竟是连一刻也不缓。 杜鹃顿时面无人色，大哭着求饶，可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成句子，不多时便被拖出了揽月庭，留下了一地的血腥。 苏婉柔也被萧胤命人带了出去，这一出子大戏看完后，人们也都散了。 顾九龄垂手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脸上的神色倒也从容。 一边的令和长公主看向了她，顾九龄察觉到了，抬起头冲她笑了笑低声道：“令公子的病，我这 几日就去瞧，若是我家王爷责罚我，等过几日一定去瞧。” 令和长公主松了口气，不过看向顾九龄的眼神带了几分关切，甚至是同情。 不晓得当初她急着嫁进睿王府，图什么，显然整个睿王府都没个正常人。 萧胤看了一眼顾九龄，顾九龄忙低着头跟在了萧胤身后。 两个人前后上了软轿，下了山，凌风在山下睿王住着的禅院外面加了两道防护，今天夜里王爷为了王妃暴露了自己藏了整整七年的实力，怕是进了太后的眼睛，以后万事一定要小心才是。 苏婉柔没有回禅院，径直被人送回了京城睿王府关了起来。 暖阁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九月小心翼翼进来送了点心和热茶，今天夜里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都滚出去！”萧胤声音冷得厉害。 九月带着暖阁里服侍的小丫头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她不敢走远，候在门外。 暖阁的门紧紧关了上来，廊檐下挂着的宫灯发出了晕黄色的光，映照着暖阁里一片明暗不定。 萧胤冷冰冰的脸在这光影中有些暗沉。 顾九龄定定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萧胤瞧着她那个委屈的样子不禁气笑了，他嘴里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 “顾九龄，本王倒是轻看了你！本事不小啊！” 顾九龄心头一惊，随后轻笑了一声：“我的本事及不上婉姑娘一分，王爷谬赞了！” 哗啦一声！ 萧胤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了顾九龄的脚下，虽然气急倒也是有些舍不得砸在她身上。 “顾九龄！你是聋了不成？本王有没有同你说过，做什么事之前得同本王商议？” 萧胤倏忽站了起来。 “王爷是不是瞎了？今晚生事的是谁？想要妾身命的又是谁？王爷看不出来吗？”顾九龄突然仰起头冷冷看向了萧胤。 萧胤顿时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当面儿呛了回去。 顾九龄的话头打开了，自然要说清楚的。 她明白萧胤的性格，今晚稍有隐瞒，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她心里头也有气，明明苏婉柔作恶，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作恶，萧胤便是硬生生将她保下来了。 这也罢了，许是萧胤喜欢苏婉柔，可他冲她发得什么脾气？ 她冷冷道：“王爷想听真话吗？” “真话就是如果今夜我不反抗，此番怕是早被苏婉柔设局弄到山下去了，而且会被她送进娼寮里，今夜就是一尸三命！” “娼寮？什么意思？”萧胤脸色变了变。 第44章 送你个大活人 萧胤没想到竟然还扯出来那种地方，他眼神冷了下来。 顾九龄也不管对面男人身上渗透出来的阵阵寒意，仰起头看着他道：“这几日苏婉柔和我庶妹顾南湘私底下接触来往频繁。” “妾身便留了个心眼儿，稍稍一查竟是合起来要给我设套。” “日子就选在今天太后带着大家来卧龙山上香的时候，苏婉柔先让我陪着她故意落在人群后，随后将妾身引到僻静处，事前埋伏好的人将我用蒙汗药弄晕。” “接着会将我交给顾南湘处置，顾南湘会用刀子花了我的脸，命人将我丢进下等的暗娼门子里。” “我怀着身孕，若是受辱，焉能活过今夜？” “王爷，”顾九龄定定看着萧胤，“王爷之前娶了六个王妃，都死得蹊跷，王爷若是有心……请仔细查查。” “妾身还是那句话，妾身和王爷合作是花银子保命，不是送给王爷府里这个姑娘，那个姑娘拿妾身的命玩儿的。” 顾九龄该说的都说完了，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脚步顿在了暖阁门口一字一顿道：“上一次苏姑娘的药是我下的，可你问问她早上给我敬茶的时候，茶里面放了什么？” “呵！苏姑娘下毒的手法很娴熟嘛！” “王爷早点歇着吧，我去令和长公主的院子里睡，安全！” 她最后重重加了两个 字。 顾九龄刚拉开门走了出去，屋子里传来杯盏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外面候着的九月忙跟上了大小姐的脚步，最外侧站着的凌风这是第一次瞧见王爷和王妃吵架，吵得动静儿还挺大的。 他看着王妃倔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真的很想追过去和王妃说，今天夜里王爷为了她已经迈出了太大的步子，都遮不住眼目了。 可还是没敢说什么，担心王爷打他板子。 第二天一早，卧龙山上的世家大族们回了城。 顾九龄带着九月回到自己的桃花阁，一路上她乘着马车，萧胤骑着马，夫妻两个即便是回到府中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顾九龄其实一直悬着一颗心，看着萧胤在宁安太后面前替苏婉柔求情的样子，怕是很看重苏婉柔。 她到底是将苏婉柔间接坑了一次，总担心萧胤报复她。 没想到回到王府里连萧胤的人影儿都没见着，傍晚时分却听九月带回来一个消息。 王爷下令让婉姑娘搬到庄子上去住，今天一上午请了上京的媒婆走了明面儿，亲自给苏婉柔定了亲事。 九月这个丫头活泛，为人处世也机灵，来了王府没几天就已经与院子里其他丫头混熟了。 她低声道：“听东苑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之前王爷给婉姑娘询问的都是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做夫婿，这一次 婉姑娘那狠辣劲儿，之前有意向的也不敢娶了。” “王爷直接将婉姑娘许给了赵家小郎，听说在军中做千夫长，人品不错，武功也高，很有前途，得王爷看重。” “这事儿估计是定下来了，马上要写婚书下聘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这是她乐意看到的。 苏婉柔那个女人太难缠，她能避开她一次，以后她定然还有别的招数，她顾九龄也很累的，不想与她玩儿这些游戏。 她若是能嫁出去，她也算松了口气。 “你去准备些东西，随便准备便是，人家的嫁妆轮不到咱们出面，自有王爷定夺。” “她什么时候去庄子上？”顾九龄一边练字儿一边问道。 九月帮顾九龄磨着墨道：“听说明早就走，还不许她到处乱跑，怕是将她软禁了。”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也该是关一关给点王法了。 她淡淡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会惯着她！也不是人人都是她爹！” “受点磋磨也好。” “你帮我准备药箱，我明天去一趟令和长公主府上。” 九月忙应了一声，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如今顾九龄听着都耳熟了，她忙站了起来。 萧胤同时也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已经到了雨季，之前的雨刚停了几天，这又暗沉了下来。 顾 九龄没想到萧胤主动来这里，她还以为两个人的冷战还需要持续一段儿时间。 他今天穿着一件竹青色锦袍，头发也没有戴冠，用玉色缎带高高束了起来，俊秀得像个邻家的读书郎。 萧胤人是走了进来，脸色却依然很臭，感觉是来讨债的。 他也不理会顾九龄的一脸诧异，走到了椅子边坐了下来，随意翻了翻顾九龄写的字儿冷笑了一声：“真丑！” 顾九龄捏了捏拳，还是忍住了。 “王爷福安！”顾九龄躬身福了福。 萧胤却不看她，抬眸扫了一眼想要退出去的九月：“问问你家主子，今晚做什么饭？”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当她是个死人？ 她也笑了笑，看着九月：“九月，问问你家王爷，想吃什么？” “九月，问问你家王妃，之前我吃她的那个豆腐还有没有？” 顾九龄眼神闪了一下：“九月，和你家王爷说，那玩意儿没有了，最近心情不爽不想做。” 萧胤缓缓靠在了椅背上：“九月，告诉你家王妃，没有豆腐本王可以用别的，就那个铁锅子，那玩意儿本王想吃。” 九月…… 九月快哭了啊！ 她可怜巴巴看着顾九龄，暖阁里两道强大的气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九月这娃到底是自己人，顾九龄吸了口气：“九月，你去准备火锅，让厨娘准 备那些底料和菜蔬，罢了，我亲自去做。” 九月终于松了口气，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一道轰隆隆的雷声传来，天幕压了下来，乌云像是锅盖一样扣在了大地上，潮湿的风吹了进来，有点凉。 屋子里却热气腾腾，这一次顾九龄改良了一下炉子，能放在桌子上，下面垫着架子。 即便是吃晚饭，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没有说什么。 许久还是萧胤先开了口：“顾九龄，以后你要是再敢瞒着本王做这些倒霉事情，小心我弄死你！” 顾九龄咬了一口丸子，轻嗤了一声，毫不在乎。 萧胤气着了，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感觉都没有威严了？随后打了个响指。 突然窗户口倒吊着一个人下来，穿着一袭劲装玄衣，戴着面罩看不清楚，不过看起来武功很厉害的样子。 像蜘蛛侠！ 萧胤淡淡道：“他叫猛，以后是你的暗卫了，只保护你一个人。” 顾九龄登时懵了，萧胤这一次送了她一个大活人？ 那人很迅捷的翻身上去，消失在房檐上。 萧胤冷笑了一声：“少见多怪……他……江湖中武功排名十二。” 顾九龄嘴里咬了半个的丸子掉进了碗里，刚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探春苑丫鬟红玉的哭喊声。 “王爷！王爷！我家主子上吊了！” 什么？苏婉柔上吊了？ 第45章 装晕 萧胤忙起身朝着暖阁外面行去，走之前瞪了顾九龄一眼：“跟上来！” 顾九龄本不想招惹是非，安安静静的做个吃瓜群众，不想还是被萧胤一起带到了苏婉柔住着的探春苑。 此时探春苑里来来回回都是步履匆忙的仆从，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暖阁里还传来隐隐的哭声。 萧胤脸色沉得厉害，一脚踹开暖阁的门走了进去。 顾九龄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暖阁里的装饰很华丽，虽然整座睿王府看起来寒酸得很，可这里的摆设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顾九龄随着萧胤凑到了苏婉柔的床榻前，地面上脚凳已经踩翻了，房梁上横着的白绫还挂着没有取下来，随着风摇摇晃晃很飘逸。 暖阁外面跪了一地的丫鬟，瑟缩发抖。 苏婉柔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脸色煞白，带着几分脆弱美。 “给她看看！”萧胤声音也有些发紧。 顾九龄抬起手试了试苏怡然的鼻息，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 她暗自冷笑尺寸拿捏的刚刚好，这时候应该是醒了，还在这里继续装。 她让九月拿着药箱进来，从里面取了银针，三针扎在了苏婉柔颈部的穴位。 苏婉柔猛地睁开了眼睛，眉头拧了起来，差点儿吃痛喊出来，表情恨不得要吃了顾九龄。 很疼！这个女人想要杀了她吗 ？ 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这一处穴位扎针的话，扎不坏人，就是神经疼。 苏婉柔猛地坐了起来，诈尸一样，随即扑进了萧胤的怀中嚎啕大哭。 “王爷！王爷不要赶我走！” “我不想去庄子上！我也不想嫁给赵家的那个莽夫！” “王爷！我只想陪着你……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苏婉柔这一次倒像是真的哭了，后劲的领口都松散了不少，露出了一朵梅花印记。 顾九龄的视线无意间接触到了那梅花印记，顿时眼底掠过一抹诧异，这女人还有纹身？ 感觉像是纹上去的，蛮好看的。 萧胤眸色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将苏婉柔推开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赵家小郎在军中口碑极好，为人品行端正，以后前途无量，你倒是想嫁世家贵公子，之前你不嫁，如今闹出来这么多的事儿。” “你两次殿前失仪，那么多世家贵族看着呢，怎么可能再娶你？” “明早你就去庄子上住着，等这一门亲事定下来后，本王亲自送嫁！” 萧胤心头气闷，赵家小郎是他托军中故友才牵起来的，那少年还在军中过几天才回京，都不知道苏婉柔做得这些破事儿。 他也是有些坑了那个少年，可他也不能让苏婉柔嫁的不好，不然对不起好兄弟托孤。 赵老将军和夫人都在边关，而且为人和善，只有赵家小郎一个儿子，家里面人际关系简单，她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如今北狄紧迫，皇帝想要扶持新的军事世家，赵家便是头等的人选，以后那少年前途无量，苏婉柔今后定能做个诰命夫人。 里子面子都有了，她竟是嫌弃人家莽夫？ 他倒是担心赵家人万一过几天打听到了她的事儿，怕是会毁了婚约，他这是帮她骗婚呢！她懂不懂？ 萧胤气的脸色青白，他自己以后若是养了女儿这么不懂事，好歹一定要打死她！ 可惜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他的亲妹子，每每被苏婉柔气死气活，他都想当初死在七杀谷算了，免得落了这么大的人情。 他抬眸冷冷看了顾九龄一眼，死女人，也不说帮着说说话儿，娶你何用？ 顾九龄咳嗽了一声，低下头避开了萧胤哀怨的眼神。 你的锅你自己流着泪也要背下去，王爷！ 苏婉柔没想到萧胤竟是如此绝情，定是顾九龄这个贱人！ 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垮了下来，眼神里满是绝望死死咬着唇，瘫在了床榻上。 萧胤瞧着她没什么大碍，转过身冷冷看着外面跪着的丫鬟婆子们：“看好你们的主子，若是再出了什么岔子，都提着脑袋来见我！” 四周顿时雅 雀无声，他们晓得王爷的手段，一个个胆战心惊，哪里还能容苏婉柔胡闹？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收拾妥当带着九月，提着药箱离开了睿王府。 她乘着马车朝着令和长公主的公主府行去，到了公主府九月将名帖送了进去，里面的管家忙将顾九龄迎了进去。 顾九龄看向公主府里的装饰，亭台楼阁，翠瓦碧檐层层叠叠，甚至还有练武的小型校场修在了湖边。 既有贵族的雅致，也带着武将的气派。 令和长公主早就在正厅里等着她，看到她走了进来起身便笑着迎了过来，顾九龄忙冲公主殿下躬身行礼，仪态恭敬至极。 “九龄不必如此多礼，咱们如今是一家人了，那些繁文缛节撤了吧！” “快坐，我这边刚来了新茶，你尝尝。” 令和长公主忙命人上茶，上好的密山银针，茶汤潋滟，香气浓郁。 顾九龄忙喝了一口，真的是好茶。 她放下茶盏笑道：“皇姐，咱家小小侯爷……我想瞧瞧他的病情。” 当年武威将军战死后追封了侯爵，成铭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可即便是早早做了小侯爷，却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活在世上，像个怪物一样被京城所有的人鄙夷排挤。 之前顾九龄也和萧胤通了话，对于她给公主府的小侯爷成铭治病没有反对，但是也不怎么 赞成，毕竟和普通百姓还不太一样，治好了便好，治不好便是得罪了公主府。 顾九龄瞧着令和长公主性子好，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这才下定决心过来看看。 不想令和长公主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踯躅，叹了口气道：“九龄，你也晓得，他病得久了。” “从发现病到现在，看过多少个大夫，我们公主府的人自己都数不清了。” “看一次，失望一次，他也是烦得很，不想过来，这……” 顾九龄顿时心头了然，这是要她这个大夫去屈就一下病人。 她忙起身笑道：“医者仁心，不论谁病久了，也是心烦意乱，我去瞧瞧。” 令和长公主眼底一亮，掠过一抹感激之情，忙命人在前面带路。 顾九龄带着九月跟在仆从后面居然是朝着湖边的那一片校场而去，外面罩着一道竹林，竹林种得很密集，沿着林间小道走进去，感觉像是被夹在黑压压的两堵墨绿色高墙内，气氛压抑。 她走了进去站定，却是听到一阵阵练剑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青年。 光从背影看，个子极高，身形宽厚，手中攥着重剑，剑法练得不错，就是力道上不去，练了一会儿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听到身后脚步声，突然反手飞过来一刀，直接朝着顾九龄面门扎了过来。 第46章 问题少年 那刀锋来的凶猛，顾九龄能感觉到一股子煞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躲开，飞刀直接刺进了顾九龄头顶上方的树干里。 倒是没有真的想杀她，即便是这么吓唬一下，顾九龄就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脊背的冷汗渗了出来。 顾九龄总算明白令和长公主为什么刚才犯难，原来养的儿子居然是个暴脾气！ 她真的很想转头就走，可之前在卧龙山上与令和长公主达成了默契，这个人情不还也不行。 顾九龄死死盯着这个飞刀少年。 成铭缓缓转过身，一张板板整整很有型的国字脸，剑眉星目，朗月清风般的干净气韵。 身形很高，瞧着就是那种能T台走秀的超级男模，典型的型男。 不过…… 顾九龄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人的小腹处，竟像是怀了四五个月身孕的样子，分外的怪异。 顾九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不想她盯着成铭肚子的视线，让他脸色一下子更冷了几分，抬起手中的另一支飞刀。 “小王爷！”顾九龄忙躲在了树后，探出来半个身子，陪着笑道：“铭儿，我是你舅妈，过来帮你瞧病的。” 顾九龄话音刚落，又一刀子飞了过来。 成铭虽然久居公主府内，可顾九龄在上京的名声简直是臭不可闻，此番轻佻的喊出来一个铭儿，还要来给他 瞧病，更是将他惹恼了。 飞刀咔的一声扎进了顾九龄躲着的树干上，顾九龄真的是不想干了，这简直就是问题少年。 她吸了口气道：“怎么？讳疾杀医啊？” “武威老将军那可是闻名天下的大英雄，大豪杰，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怂包儿子？” “不敢面对自己的顽疾，简直就是怂包一个！” “主子！主子！”九月小心翼翼扯了扯顾九龄的衣角，瞧着成铭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万分的煞气。 一边的仆从也不知所措了起来，之前也不是没请过大夫，一个个都怕得要死，有的大夫还没有开始给王爷看，就被王爷打了出去。 现下这是第一次有大夫当面将王爷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们都吓傻了，忙偷偷溜到前院去请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许是失望了太多次，这些年大夫给孩子看病，都不敢跟着过来瞧的，怕自己受不住。 成铭站定在了顾九龄面前，瞧着躲在树后的女人，唇角微冷，抬起手拔出了树干上的刀子，因为练剑磨出来厚茧的手指缓缓顺着刀锋摸了下去。 他眉眼俊朗，英气逼人，即便是不说话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兵戈铁马的苍凉气势。 他微挑着眉，冷冷看着顾九龄，薄凉的唇角溢出来一个字儿：“滚！” 顾九龄嗤的 一声笑了出来：“小王爷，你可别后悔啊！”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 成铭觉得她傻得够可以，连人话都不会说了，什么火车，水车的？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知道皇家猎场那出子事儿吧？” “北狄压在咱们南齐的二王子拓拔玉，长箭穿心，谁救活的？是区区在下！”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所以你娘才眼巴巴盼着我给你瞧病，不瞧也罢，你自个儿觉得舒服就成。” 顾九龄说罢，转身便走。 “站住！”成铭冷冷盯着她，“去暖阁里瞧！” 顾九龄笑道：“小王爷，求人得有求人的姿态啊！现在是我给你看病，不是你……” 成铭不说话，缓缓摸向了腰间的剑鞘。 顾九龄淡淡笑了出来：“王爷太客气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好诊脉！” 成铭冷笑了出来，眼底掠过一抹鄙夷。 她跟在了成铭身后离开了校场这边的竹林，走到了更里面的院子。 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松柏，正中间一处独门独院的小院子，装饰也简陋得很。 而且墙壁没有刷成粉墙，是那种黑色灰色主色调。 顾九龄感觉像是步入了坟墓一样，死气沉沉的，她笑道：“你这边的风水……不错啊！” 成铭冷哼了一声，率先走进了院子，早已经有小厮迎了 上来将他的佩刀接了过去挂好。 墙壁上到处挂着刀，八宝格子里放着兵书，装饰的风格一个字儿——冷！ 顾九龄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成铭端坐在了椅子上，冷冷看着她。 皇家猎场那一出子，因为萧胤的参与，拓拔玉遇刺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包括成铭也知道。 顾九龄坐在了成铭的身边，抬起手搭着他的脉搏凝神把脉，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 成铭瞧着顾九龄的表情，轻嗤了一声。 她脸上的表情，成铭已经从给他瞧病的无数个大夫脸上看到过，先是惊诧，然后束手无措，最后骗了银子走人，还给他开一堆难喝至极的汤药。 他此时心头一阵阵烦躁，这个天下谁也治不好他的病，他为何还要相信一个上京出了名的傻子？ 顾九龄觉得不对劲儿啊，此人的脉象很强劲，不像是得了大病的那种虚弱，从刚才不停扔刀子就能看得出来。 可是气血中却隐隐有些凝滞，她倒抽了一口气，突然起身定定看着成铭：“脱衣服！” 成铭仰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这个女人真不要脸！ “请你自重！”成铭眉头拧了起来。 顾九龄气笑了：“我家王爷比你好看一百倍，我是让你脱衣服我帮你检查一下你的小腹，里面是不是长了肿块 儿？” “还有你们病人在我们大夫的眼里，就是一堆肉，你委实想多了。” 成铭脸色阴晴不定，此时外面长公主殿下也走了进来，眼角红红的，脸上的神色有些慌张甚至是绝望。 她忙走到成铭的面前道：“铭儿，这是你舅母，是你的长辈，让她瞧瞧无妨的。” 成铭看了一眼娘，心头微微一滞，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娘，觉得自己长成了这样一个怪物模样，连着娘也跟着在上京抬不起头来。 他吸了口气，虽然耳朵尖微微有些发红，可还是缓缓将中衣的带子解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层薄衫。 “还请小王子上半身全部都脱光了，躺在床榻上，我瞧瞧！” 顾九龄让九月将药箱提了进来，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听诊器，还有一个他们实验室刚设计出来的微型手柄B超仪，现在还没有投产，只是停留在试验阶段。 顾九龄拿出来这些后，长公主母子两个倒是有些懵了。 成铭有娘亲在身边，硬着头皮躺在了床榻上，将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结实的胸肌，还有圆滚滚的小腹。 顾九龄拿着仪器走了过去，戴好了听诊器刚站在他面前，突然脸色巨变。 她死死盯着成铭的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而过，是的，横贯胸口而过的伤疤！她一直要找的那道伤疤！ 第47章 胎中胎 顾九龄那一瞬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在成铭的身上居然有这么一道疤？ 原主的记忆中，关于那一次宫宴后被人强迫，脸被蒙了个结实，只能摸得到一道锐利的疤痕。 难道…… “九龄？”身边坐着的令和长公主眼见着顾九龄脸色变了，不禁吓了一跳。 顾九龄吸了口气，将眼底的狐疑掠过，一边帮成铭检查一边低声问道：“这疤是怎么来的，这么长的伤疤，孩子遭了不少的罪吧？” 躺在床榻上的成铭暗自磨了磨后槽牙，第一次被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子，左一个孩子，右一个孩子，你才是孩子呢，你们全家是孩子！ 他脸色阴沉沉的，若不是母亲在旁边瞧着，他必然要这个女人好看。 令和长公主扫了一眼儿子的脸色，看向顾九龄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叹了口气道：“有一年与人比武，伤着了。” 她说半句，藏了半句。 还是京城里的那些臭小子嘲讽她儿子大着一颗肚子，走路都摇摇摆摆像母鸡，激怒了自己儿子，和那些人打起来了。 那个时候将成安伯府的庶子打断了腿，折断了清平侯府小世子的胳膊……他自己也伤得很重。 那一回，令和长公主没少找人赔礼道歉 ，第一次狠心打了自己儿子板子，从那以后儿子就将自己关在公主府里，已经整整四年了。 这四年，他未曾笑过一次，整个人越发脾气暴躁，性格古怪，当真是愁死了人。 顾九龄晓得大长公主这是说话说一半儿，藏一半儿，她也没有往下问这件事情，话锋一转：“两个月前宫宴的时候，咱家小王爷也去参加了吧？不晓得他喜不喜欢宴席上的那几样宫中的点心，我是极其喜欢的。” 令和长公主一愣，怎么好端端提及上一次宫宴？ 那一次宫宴饶是谁提及，顾家大小姐应该是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吧？毕竟发生了那件事情，几乎所有宾客都瞧见了她衣衫不整的浪荡样子。 后来她还纳闷儿呢，那个奸夫是谁，没想到是自己的九弟，不过九弟这些年越发狷狂了。 令和长公主殿下也不晓得顾九龄突然问道这个，还以为就是没话找话的闲聊，心头觉得她瞧病怎么不太认真啊？ 但是顾九龄彻彻底底救活拓拔玉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她这个做娘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暴躁狂虐，彻底变成一个人人惧怕的怪物吧？ 她曾经还去皇觉寺烧香磕头，沿着台阶一步步磕上去，头 都磕破了，求求诸天神佛救救她的儿子吧！ 她哪怕不要这公主的身份，遭受万般痛苦折磨，只希望儿子的病能被治好。 令和长公主笑道：“铭儿从小不爱吃甜的，倒是那一道烤乳鸽，他是喜欢的。” “不过这孩子也是身体单薄，吃了几道菜便离开去其他空屋子里歇着去了。” 顾九龄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眸色有些沉。 都对上了，时间，地点，此人又不喜欢热闹独自躲出去也是有可能的，可唯一对不上的…… 顾九龄看向了成铭的那颗肚子，饶是哪个变态拖着这么大的肚子都不方便做那种事情吧？ 她眉头又蹙了起来，感觉不对，应该不是成铭。 可心里的疑虑生出，让她心底多少有些不得劲儿，说不定人家用特殊的姿势呢！ 顾九龄心思乱得厉害，但是总不能不治病，她的听诊器放在了成铭的肚子上，这下子倒是真的诧异万分。 随后忙换了手柄B超仪，轻轻放在了成铭的肚子上，脸色登时变了。 “居然是这样？”她喃喃自语。 令和长公主和成铭都吓了一跳。 顾九龄凝神看了一眼成铭，缓缓退开一步走到了外间的侧厅，坐在了椅子上。 令和长公主忙跟了出来，成铭 在里间穿衣服。 “九龄，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令和长公主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胎中胎！”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突然里间的成铭拿着剑便冲了出来，若不是令和长公主拦着，只怕是一剑要斩在顾九龄的身上。 顾九龄纹丝不动，有他娘在呢，这小子也混不到哪儿去。 “铭儿！放肆！还不快给你舅母道歉？你发得什么人来疯？” “娘！她就是个骗子！”成铭气得浑身哆嗦，让他脱了衣服，瞧了这么久，居然说他肚子里头的是胎儿。 “我是个男子，岂能怀孕？” “您分明叫这个蠢货骗了去！” “她的名声，整个上京都坏透了的！” 顾九龄脸色沉了下来，缓缓起身：“九月，带着药箱走。” “何苦来着，咱们要有成全他人命运的觉悟！” “九龄！”令和长公主忙起身拦下，此时她也慌了。 觉得顾九龄说的是疯话，她的儿子是个男人啊，哪里能怀孕？这不是开玩笑嘛！ 可请了那么多大夫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儿子得的是什么病，最起码顾九龄说出来这个病因了，她又不能得罪了大夫。 顾九龄转过身看向了令和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一 定是个美人坯子，如今苍老得不像样子，四十岁不到的人，两鬓的发已经白了，都是被这个儿子愁得。 她心软了几分，成铭这个小王八蛋，得亏有个好娘护着他。 她看向了令和长公主道：“不是你儿子怀了身孕，而是你当初怀孕的时候，怕是遭了罪，或者是因为……因为武威将军阵亡，你心情委实难受，亦或是其他的原因。” “总之你怀孩子的时候出了岔子，其实怀的是双生子，结果一个将另一个吃了。” “什……什么……”令和长公主脸色煞白。 顾九龄也晓得这般说太过残忍，还是缓和了几分语气道：“这么说吧，就是同卵双胞胎畸形生长，一个长进了另一个的肚子里，你儿子这种情况是非常特殊且罕见。” “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动一个手术，将那个死胎剖出来，我再给他做个修复，身体养起来后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这下子别说令和长公主，便是成铭也听傻了眼，母子两个看向顾九龄像是看怪物一样。 剖开肚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顾九龄终于体会到了跨专业，跨时空，跨三观聊天有多么费劲。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一个办法：“皇姐！还有一个办法……” 第48章 不明截杀 令和长公主不禁一愣，顾九龄定定看着她道：“皇姐，我晓得这件事情对于你们来说很难理解，我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劝你们接受。” “这样吧，皇姐可以命人暗中查访南齐境内的百姓，与铭儿病情症状一模一样的人，查访到后将他带回上京。” “我帮那人治疗，你们且瞧着，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治。” 令和长公主眼底微微一亮，顿时晓得顾九龄什么意思了，是个稳妥的法子。 她心头稍稍定了定神，一刻也等不得，忙命人请管家过来，她要找几个得力的人，去办这个差。 顾九龄别过脸看向了一边站在门口处的成铭，冷笑了一声：“成铭，打个赌如何？” 成铭此时也被顾九龄说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巨大的惊喜和巨大的狐疑，冲击着他的心，他甚至都有一种眩晕感。 他死死盯着顾九龄，若是她能治，他便是真的得救了，若是她骗了他…… 成铭竟是眼眸里掠过一抹杀意。 顾九龄冷笑道：“成铭，若是这一次我治好了你的病，我不收你一两银子的报酬，只要你拿着一面锦旗写上顾神医，妙手回春几个字儿，一边喊一边走从朱雀街绕一圈送到我的医馆里便是。” “呵！还挺不要脸的！自吹自擂！”成铭轻嗤了一声。 “赌不赌？ 小侯爷？”顾九龄笑道，“难不成你对自己治好病这么没信心？” “赌！小爷陪你耍一遭！” “不过……”成铭眉眼间杀气腾腾，“你若是医不好，我让你死！” 这厮怕是还有其他什么大病吧？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带着九月走了出去，正厅里令和长公主正在吩咐管家派人去找同样病情的病人。 顾九龄顺道也安顿了几句这类型病人的特征，虽然这种病罕见，但是从一个国家的人口里去找，总能找到相似的那个。 令和长公主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亲自将顾九龄送出了长公主府，又送了她一对儿水头极好的羊脂玉镯子。 顾九龄乘着马车朝着睿王府走去，不想刚转过了一条僻静的小道，突然几道身影掠过顾九龄的马车。 顾九龄还没有来得及掀开帘子瞧，淬了毒的寒光刺穿车壁，朝着顾九龄的面门刺了过来。 她顿时额头渗出一抹冷汗，眼神微微一缩，却听得外面连连发出了惨呼声，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顾九龄心头一惊，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想要她的命，还是光天化日之中，朗朗乾坤之下。 “主子，都死光了！”九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脸色都吓白了去。 顾九龄下了马车，车夫吓得身体抖成了筛子。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 肩头，看向了半跪在她面前的暗卫猛。 就是萧胤送给她的礼物。 此时他腰间的棱刺还没有收回去，一道道的血丝顺着刀锋落在了地上。 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躺在了地上，死透了都。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叹了口气：“我说扑得……猛啊！下回咱杀人的时候能否留个活口？” “王爷说伤王妃者杀无赦！” 顾九龄被呛了一下，动了动唇，还是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查了没有，什么身份？” “身份不明，属下查不出来！” “哦，”顾九龄真的是…… “那这些尸体……” “丢在此处，不必管！” 顾九龄定定看向了面前跪着的少年，玄衣劲装，一张脸蒙住了半张，露出了一双波光粼粼的好看眼眸，怎么那么轴呢？ “走吧！”顾九龄上了马车，估计有人会收拾。 九月小心翼翼道：“主子，这是谁想要杀您？” 顾九龄眉眼间掠过一抹冷冽，淡淡道：“自然是恨我的人！” 傍晚时分，顾晟提着礼盒再一次来了睿王府，他脸色铁青，沉得厉害。 自从上一次妹妹随着母亲去卧龙山进香，妹妹就在卧龙山上失踪了。 因为关系到妹妹的名声，顾家人也不敢声张，顾相爷派人几乎将卧龙山的土都掀起来三尺，就是没有自己 二女儿的下落。 林氏已经哭晕在卧榻，顾晟更是气闷至极。 妹妹顾南湘姿容上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太子殿下对她也有几分青睐，甚至连其他的几位皇子也有那么点意思。 这样的妹妹是他上位，封王拜侯的绝对助力，此番却找不到人了。 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顾晟心急如焚。 他带着东西美其名曰来瞧瞧自家妹妹，便坐进了睿王府的正厅里。 此时桃花阁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顾九龄看着歪靠在书桌边的萧胤，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张雪纸，上面是顾九龄的狗爬字儿。 萧胤眉头蹙成了沟壑，顾九龄小手捏着帕子，帕子都被搅皱了，小心翼翼陪着笑道：“王爷，您要不还是不要折磨自己了，妾身以后慢慢练习便是，您这样容易折寿。” “呵！”萧胤一把将纸丢在了桌子上，“你写的是什么？根本不认识！” “你这样子还开医馆，给病人开方子，病人若是能看懂了你的字儿，便是见了鬼了！” 顾九龄被骂得有点尬吸了口气道：“其实……他们也习惯了。” “你说什么？”萧胤被这个小女人气得够呛，他是个讲究认真的人，做什么都喜欢做到极致，怎么娶了这么个稀里糊涂，滑头滑脑的家伙。 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 搭错了，教她练字儿，便是真的想好好教教她。 他抬眸看向了顾九龄，委委屈屈的站在他面前，穿着一件月白色裙衫，外面罩着桃红色纱袄，眉眼如画，皮肤白得像玉一样，一双大眼睛定定看着她，盈盈欲泣。 他叹了口气，自己比她大了整整十岁，感觉她还是个孩子，犯不着和孩子一般见识。 “过来！”萧胤冲顾九龄招了招手。 “哦，”顾九龄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却被萧胤拉坐在腿上，手握着她的小手低声道：“本王再教你一遍，若是这一笔写不会，停一个月的鸡腿。” “王爷……”顾九龄觉得这一次被掐住了要害，像一只被捏着脖子的猫儿，顿时乖巧万分。 她真的是忙，外祖父的铺子收了回来，还要筹备开医馆，如今还有想法子给成铭那厮制定手术计划，她哪里有心思练字啊？ “主子！顾家大爷来了，说是来瞧瞧主子您！” 外面的嬷嬷躬身行礼。 顾九龄眸色一闪，心头暗道果然等不及了。 她突然侧过脸看向萧胤：“王爷？” 萧胤瞧着她那满是狡诈之色的杏眼冷笑道：“什么事？” “王爷，你是不是很缺钱？” 萧胤一愣，违心的点了点头：“嗯！” 顾九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王爷，赚钱的机会来了！” 第49章 夫妻搭配，讹诈不累！ 顾晟在前厅里已经喝了三杯茶，才看到顾九龄姗姗来迟，他心里的火儿差一点压不住了。 刚站起身却看到顾九龄身后跟过来的萧胤，顿时心头微微一跳，萧胤这个人经常发疯，他倒是有几分惧怕。 本来他身为大舅子和自己的妹妹来叙叙旧而已，萧胤跟过来做什么？ 难道顾九龄在睿王府的地位如此之高，便是他这个身为翰林院编修的大舅子来访，都屈尊亲自来招待？ 之前顾家人以为顾九龄嫁入了睿王府，离死不远了，传闻萧胤对自己过往的几个王妃态度可不怎么好，都是刚过门就丢到后院自生自灭。 如今这萧胤对自己的妹妹倒有些不同？ 顾晟忙起身同萧胤见礼，萧胤带着顾九龄缓缓坐在了正位上，冲他摆了摆手笑道：“顾大人不必多礼，坐！” 顾晟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心头惦记着顾南湘的事情，可当着萧胤的面儿又不敢问什么。 他现在猜不准顾九龄的心思，不想顾九龄先开口笑道：“大哥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晟抬眸看向了笑意盎然的顾九龄，心头恨出了血。 当初顾南湘和睿王府的苏婉柔合谋，也没有和顾家人通气，他将顾南湘身边的丫鬟打死了一个，也才问出来一个消息，最近二小姐和苏婉 柔经常见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晟意识到这事儿八成和顾九龄有关，今儿便是来要人的。 顾晟定了定神道：“九龄，大哥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好说不好听，便是之前在卧龙山上香的时候，你没有见到过南湘？” 顾九龄一愣：“南湘？南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顾晟看向顾九龄的视线里多了几分冷意，她明知故问的样子当真令他恶心，“你妹妹到现在没有回来。” “什么？”顾九龄顿时捂住了唇，漂亮的眼眸夸张的瞪大了几分，“她一向乖巧听话，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莫不是与外男私会？” “九龄！”顾晟脸色沉到了底，“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呢？” 顾九龄心头冷笑，这不是顾南湘给她捏造的局吗，怎么编排到她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顾晟看了一眼脸色冷下来的萧胤，也不敢再对顾九龄说什么重话，压低了声音道：“九龄，听府里头的小厮们说，南湘这些日子与府上的婉姑娘在一起，能不能问问婉姑娘……” “不能！”顾九龄打断他的话头。 顾晟的脸色终归是沉了下来：“九龄，大哥晓得你与南湘之前不和睦，可都是自家姐妹，做事留些余地得好，毕竟还有咱们父亲 的薄面在。” 呦呵！开始打亲情牌了？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顾九龄捂住了唇，泫然欲泣，到底还是没有泣出来，“妹妹那么温柔可爱，我怎能忍心算计她？” “只是婉姑娘身子不爽利，被我家王爷送出府养着了，你不信可以问我家王爷。” 萧胤一直仰靠在椅背上，冷着眼看自家王妃演戏，唇角渗出几分宠溺，王妃唱戏的功底不错，以后倒是可以去唱堂会了。 他看向顾晟的眼神微微发冷，顾家的人看来真的需要敲打敲打了。 顾九龄已经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没想到顾家二小姐竟是那么个蛇蝎女子，设下的局还挺毒的。 还将他府里的人也牵连了进去，他冷冷看着顾晟道：“顾大人，婉姑娘确实离开本王府上了，不过……” 顾晟脸色紧张了起来：“王爷！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王爷您行个方便。” 萧胤潋滟的桃花眸微微挑了起来，唇角染了一层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到不了眼底，冷得厉害：“不瞒你说，你妹妹的下落本王也是知道一点的。” 顾晟顿时神情一愣，忙起身冲萧胤躬身行礼道：“还请王爷告知一二，家父家母都急出病来了。” “好说，好说，”萧胤和蔼可亲的冲顾晟摆了摆手：“ 你先坐下，来人，给顾大人换新茶！” 顾晟快急疯了去，谁要来你睿王府喝茶啊？ 不过瞧着萧胤这个样子，怕是这件事情他也参合了，这就有些棘手。 萧胤端着茶抿了一口道：“这一次的事情，你我二人心知肚明，若是你不明白大可去问你妹妹顾南湘，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 顾晟没敢接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猜得出来应该是顾南湘那个蠢货没有听他的劝，想出什么招数对付顾九龄，结果自己中了招。 “王爷，您要怎样才肯告知我妹妹的下落？”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顾晟觉得大家也不必再装。 萧胤淡淡笑了出来：“婉姑娘是我一直养在府上的亲人，这一次因为顾南湘受了些惊吓，病了，不得不送出王府静养，调理身子需要花很多银子，这医药费……” 萧胤顿住了话头，和蔼的笑看着顾晟。 顾晟心头咯噔一下，这是开始讹人了啊！ 整个上京除了面前这一对儿夫妻外，但凡是个人都做不出这种端不上台面的事情来。 可此时睿王府貌似吃定了他，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毕竟多拖延一分，他妹妹的处境就多一分危险。 他吸了口气道：“既如此，这医药费还请王爷说个数，一会儿我便命人去顾家 取了来。” “呵呵！本王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他缓缓举起一根手指头：“一千两！” 顾晟吸了口气道：“好！” “等等，”萧胤沉吟道，“卧龙山上还因为你妹妹的事情，我王府里杖毙了一个丫鬟，若是再买个丫头进府，又得花钱。” 顾晟眉头拧了起来，这不是你自己下令打死的嘛？ “好！王爷还请再说个数！” 萧胤笑道：“还是一千！” 他又叹了口气道：“我家王妃也跟着受了惊吓，这样吧，王妃你说个数！”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用帕子捂着唇假哭了几声：“我如今胸闷心悸，怕得要命，吃药开方子都得花钱，我也要一千吧！” “不过……”顾九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厉害，两个娃娃许是惊着了，一人一千两吧！就当是给娃娃们的精神损失费。” “还有我身边的丫鬟，瞧着我精神不济，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我，九月都瘦了一圈了呢！” 一边的九月扬起圆嘟嘟的下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家主子。 “哎！也给她一千两买零嘴儿的银子吧！” “哎呀！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心头烦乱，难受得很，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 “顾九龄！”顾晟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巨变。 第50章 杀了她！ 顾晟气得发抖，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九龄靠在了萧胤的身边嘤嘤嘤道：“王爷，妾身好怕！” 萧胤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冷冷扫了一眼顾朔，那一眼带着沉冷霜色。 顾晟心头惊了一跳，缓缓坐了下来，放缓了语气道：“王爷，九龄，这一次是南湘的不对，在下恳求你们救救她，她一个姑娘家，若是再迟几天恐怕性命堪忧。” “九龄，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儿来，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毁了的可是你的脸面！” 顾晟软硬兼施，顾九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若是到时候顾南湘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怕是顾相府要与她彻底撕破了脸。 她不禁冷笑了出来：“如今我已经嫁人，我的脸面是王爷给的，可不是顾家给的！” “罢了！大哥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就派人去找林氏取银子来吧！” 顾晟藏在袖口里的手攥成了拳，吸了口气，命小厮回顾相府找林姨娘取银子。 虽然爹爹将他母亲的夫人名号剥夺，可掌家权依然在林氏的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个时辰后，顾九龄差人送走了顾晟，只告知他一句话，想要找回顾南湘便派人去城南的下等娼寮里查。 顾晟惊慌失措的冲出了睿王府。 萧胤这几日也没什么事做，陪着顾九龄朝着后面的桃花阁行去。 这几日难得的好天气，月色澄净，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 正是浓春时分，桃花开得正盛，淡淡的花 香迎着晚风袭来，难得的静谧景象。 萧胤也想散散步，陪在了顾九龄的身侧，侧过脸看着身边的女人低头开心的数着银票，唇角勾起一抹玩味。 顾九龄将银票分出来一半儿塞到了萧胤的面前：“王爷，这是你的，说好的五五分。” 萧胤不接，淡淡笑道：“你拿着吧！” 顾九龄愣了一下，这可和之前萧胤的形象严重不符，她刚要说什么，萧胤看着她道：“本王还没有完全到了吃软饭的地步，这一遭你经历了九死一生，顾家应该补偿你的。” “对了，这个送给你！” 萧胤拿出来一柄匕首送到了顾九龄的手中，匕首打造的样式不像是中原的产物，小巧得很，倒是很适合女孩子用，刀鞘上镶嵌着的宝石熠熠生辉。 顾九龄一看就晓得价值不菲，虽然最一开始，这个人是冲着她的银子来的，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感觉倒像是要一样样还给她似的。 “王爷，”顾九龄停下了脚步，她通过这几天与萧胤相处，总觉得外界似乎对他误会了什么，其实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可为什么他之前娶的六位王妃都死得那么蹊跷，即便是苏婉柔害了那些无辜的女子，但是没有萧胤的默认，苏婉柔连杀六个王妃，简直就是扯淡。 她终于忍不住了，笑看着萧胤道：“王爷为何对妾身这般好？” “之前那些姐姐们……” “她们是宁安太后赐婚给本王的，而你……”萧胤缓缓抬起手，抚过了 她的脸颊，肌肤吹弹可破，莹白如玉，他轻笑了一声，“而某些人是厚着脸皮主动凑上来的，焉能一样？” 顾九龄愣在了那里，萧胤看着她那个呆萌的样子，轻声笑了笑，朝前走去。 顾九龄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只觉得被萧胤抚过的脸，都有些火辣辣的发烫，她倒吸了一口气。 以前没发现这个老男人这么会撩拨人的啊？ 三天后，一辆普通的青帷马车从城南泥污的巷子里冲了出来，朝着顾相府狂奔而去。 于此同时，流言蜚语也笼罩在了上京的各个圈子里，人人都知晓顾家二小姐消失了五六天，被人在城南的暗门子里找到。 更有一些糙汉低声粗野的笑道：“你们……你们是不知道……” “原以为是哪儿来的妞儿，暗门子里居然还有那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是……” “你可噤声吧，小心被顾家报复！” “当初我就在那里，听那顾家小姐扯下了脸上面皮，哭喊着说她是顾相府千金，还被老鸨抽了一耳光，哪里有官家小姐自甘堕落来这里接客的？” “喂！滋味怎样？” “嘘……” 马车是从顾相府的南门进府的，为了掩人耳目。 蒙着面纱，裹着披风的顾南湘被送回到了自己的暖阁里，整个人奄奄一息，林氏上前抱住了女儿嚎啕大哭。 这件事情，到现在都不敢和老爷说。 林氏如今已经降成了姨娘的身份，若是二女儿的事情再说出来，她怕是能被老爷杖毙了去 。 顾晟脸色铁青冷冷站在门口处，林氏哭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娘！”顾南湘容色枯槁，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被折磨到了骨瘦如柴的地步，脸颊却涨红着，就像是一只艳鬼。 她抬起手死死抓着林氏的胳膊，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再没有以往的灵动美丽，反而面目可憎，即便是她的亲娘林氏都被她这个恶鬼般的表情吓着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娘！杀了顾九龄！杀了顾九龄！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顾南湘一声声的嘶吼着，暖阁外面的丫鬟们具是吓得面无人色。 顾家大爷顾晟站在门庭处，缓缓闭了闭眼，随即命自己的小厮过来。 “传令暗卫去城南，将凡是见过二小姐的人，不论是谁……” 顾晟抬起手做了个斩杀的动作，阴戾狠辣。 “去给南鹿书院送一封信过去，越快越好！” 连着几天都是天气晴朗得很，今天到了一年一度上京诗会召开的日子。 南齐上京诗会的召开，虽然是民间的行为，风头却很足，声势浩大。 每一次都是各个世家轮着组织，不过诗会上的彩头也是千奇百怪，而且都是江湖中人倾情贡献，借以表达对朝廷的归顺和臣服。 最妙的是，每一年的彩头都不一样，不过都是这天下至宝，很有些分量的，比如今年的彩头居然是杜家的一本书册。 这几天彩头的事情刚说出来，上京才子一片哗然，之前不是什么无水砚，就是玲珑珠，要么就是 其他的宝贝，这一次居然是本册子。 可是杜家的册子就一样了，听闻十几年前杜家退出了江湖朝堂，而且合族被北狄蛮兵杀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下来一个传闻，杜家的家财并没有被北狄拿到手，可是藏在了一个地方。 寻宝图便在这本册子里！ 这下子便热闹了，这一次的彩头分量很重啊，毕竟杜家可是当年南齐的首富啊！ 杜家的宝库，若是真有，岂不是富可敌国了？ 除彩头之外，每一年诗会上都能涌现出名动天下的才子豪杰，故而很多世家子弟都会参加，宫中的皇族更是来凑这个热闹。 毕竟借助诗会的名义笼络天下人才，亦或是在天下才名远扬，博得上位者的眷顾，都是一次绝佳的展示机会。 顾九龄被萧胤早早拖了起来，诗会在芙蓉园举办，说白了也是一处规模不小的皇庄。 而且按照以往的规矩，诗会还不限男女，不限老幼，故而人人都能来参加。 大家都不得不早早起来，毕竟人太多，光占位置就有些忙乱。 顾九龄坐在马车上都打着瞌睡，凌晨四点就起来了，即便是吊儿郎当的萧胤都很重视这一次诗会，更是天下学子的清谈会，说不定能找到那个谋士，更主要的是有钱。 顾九龄将清凉油涂抹在额头上，还顺道给萧胤抹了一点，萧胤都习惯她拿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瓶。 “爱妃！清醒点！今儿能不能拿回你外祖父的东西，就在此一举了！” 第51章 你脸红什么 顾九龄同萧胤乘着马车来到京郊南山芙蓉园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即便是他们今天起得早，通往南山的官道上已经挤满了密密匝匝的马车。 马车上有挂着世家贵族家族标志的，也有什么都没有的普通马车，甚至远远就看到东宫太子殿下的马车已经挤在了最前面。 “储君真的是……勤奋啊！”顾九龄放下了车帘，缩回了身体。 身边坐着的萧胤皮笑肉不笑道：“见着你的太子殿下了？” “嗯，在最前面挤着呢，呵呵！每一次参加诗会，他倒是最勤快的那一个！” “是啊，毕竟是太子殿下嘛！”萧胤淡淡笑道。 一道冷飕飕的凉气顺着顾九龄的脊梁骨窜了上来，她顿时愣在了那里，心头狂跳了起来。 她侧过脸紧张的看向了萧胤：“王爷……什么叫妾身的太子殿下，你不要瞎想！我现在瞧着他真的讨厌得很！” 萧胤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顾九龄：“那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脸红？”顾九龄心虚的擦了擦汗，她的灵魂来到了这一具躯壳上，原主对太子殿下的爱慕已经成了执念，身体都能下意识产生反应。 顾九龄真的是无语了，这种爱慕居然刻进了骨子里，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她忙讪讪笑道：“我就是热，热得很！ ” 萧胤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脸色明显不郁。 顾九龄由着他去吧，她反正没做过亏心事，原主的身体记忆那也仅仅属于原主，又不是她的。 马车停在了芙蓉园的门口，萧胤带着顾九龄下了车，几个仆从迎了过来。 这一次是京城世家安国公府执掌诗会，安国公府世子爷林敬元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林敬元如今是户部给事中，虽然职位不是很高，却有些实权，那是个肥差。 因为有着林清雪的这一层关系，林敬元此番瞧着顾九龄多多少少表情不太得劲儿。 林清雪是林敬元的姑母，是安国公府老公爷的小妾梅娘所生的庶女，一直不是很安分，安国公府太夫人出身名门，最瞧不上梅娘这种狐媚子。 恰好有一回梅娘居然给老公爷服催情的药物固宠，被太夫人得知将她活活打死，丢到了乱葬岗上。 至此林清雪的日子难过了起来，她长大后越发生了一副娇媚无骨的身姿，太夫人将她关在后院不搭理她。 只等着再大一些便嫁了人，不想机缘巧合下林氏认识了杜老爷子的独女杜清宁，硬生生使出手段将杜清宁的夫君顾士杰勾到了手。 彼时太夫人委实看不上她这种下作手段，便是后来林清雪仰仗着顾士杰的宠爱，气死了杜氏做 了相府夫人，林家女眷也在太夫人的授意下都不与她结交。 林氏还想衣锦还家，安国公府不给她这个机会，双方关系至此彻底冷了下来。 林敬元冲萧胤和顾九龄躬身行礼：“臣给睿王，睿王妃请安！” 萧胤点了点头，顾九龄倒是没有多想，反而觉得林家太夫人是个三观很正的老太太，不禁笑问了一句：“太夫人身子可好？” 林敬元忙躬身笑道：“多谢王妃挂念，祖母很好。” 顾九龄当下寒暄了几句便跟在萧胤身后走进了会场，会场是临湖而建，场地很大。 顾九龄快速的扫了一眼会场，感觉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周都摆着案几，没有什么大鱼大肉的菜肴，放着一些素食瓜果还有玉石茶盏盛着上佳的茶汤。 案几后面坐着的都是文士，还有很有才学的世家贵女，按照身份地位排排坐了开来。 再外面又坐了一圈，大部分是很有才华的寒门子弟，人数也最多。 外面甚至还有几层，估计也看不到什么，便是来凑个热闹，不晓得今儿拔得头筹的能有谁。 诗会上没有太多的尊贵之分，谁的文章写得好，谁就拔得头筹。 故而坐在最北面的那些人不是皇族也不是贵族，而是南齐出了名的大儒们，一个个身穿皂袍，头戴四 方巾，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皇帝见了也要气馁几分的国士。 为首坐着的便是南齐第一国士，天下文士敬重之人，曾经做过两任帝师的温元琢。 此番太子殿下，六皇子，甚至是武将出身的三皇子萧威都过去拜会温先生了。 这些皇子们都是人精，晓得以后若是想要登临大统，必然要拉拢天下有才学之士才行，而温先生在文人中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他们不得不小心恭敬对待。 顾九龄和萧胤走进来后，倒也是吸引了很多的目光，吸光力道不亚于温先生。 温先生就是那北斗七星，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他们两个在这些文人墨客的眼中就是两坨不务正业的臭狗屎，熏坏了这里的书香气。 果然瞧着他们款款走进来后，所有人都惊呼了出来，这两个人怎么来了？ 一个是武将，后来成了变态，连着七年都没有在诗会上露过一次面儿，现在居然也来了？ 另一个更不用说了，上一次诗会在杏林里挂满了太子殿下的画像，和上京第一才女礼部侍郎千金李松月吵架没吵过，那一嗓子嚎得差点儿没把人吓死，直接被主办方丢了出去。 如今这两个人昂首挺胸走了进来，随即坐在了靠前的案几后面。 萧胤一袭华丽紫袍，衬着眉眼俊美邪性， 即便是坐在那里，也是没个坐像感觉像是缺了一块儿骨头，歪歪靠在了那里，一看就吊儿郎当。 场内的读书人们低声议论起来，可也不敢将萧胤丢出去，人家好得是王爷，沾着皇家的龙气儿。 顾九龄瞧着萧胤这个样子，也来了劲儿，用了一个很舒服的动作瘫坐在了萧胤的身边，开始研究案几上的那些水果，剥了一个橘子塞进了嘴巴里。 嗯！好甜！ 橘子的汁水儿渗了出来，落在了唇角。 “慢些吃，”萧胤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抬起衣袖帮她擦了擦唇角。 四周的人简直看傻眼了，这两口子是来参加诗会，还是来丢人现眼的？ 他们对面的位置坐着太子殿下等皇子，本来还想和萧胤这个长辈打一声招呼，此番瞧着这两人的做派，都没敢过来，太给皇家丢脸了。 倒是另一侧坐着的几个女子，捂着唇笑了出来，笑声很是尖锐。 “瞧见没有！那个傻子今年又来了？” “去年便是被松月姐姐呛了几句后，那个嚎哭的样子，简直是傻得够可以！” “是啊，是啊！” “你们难道没看见太子殿下在那边？这八成又是过来……你们懂得？” “都已经成婚的女子，好不要脸，睿王也不管管？” “睿王又是什么好货来着，嘻嘻！” 第52章 比试？你不配！ 众女子中间簇拥着一个女人，身穿月白色裙衫，外面罩着一件云青色薄衫，姿容端庄雅丽，宛若高山上的一朵雪莲，处处透着冷艳出尘的气息，正是上京第一才女，礼部侍郎府的嫡女李松月。 她淡淡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顾九龄，眼底满是轻蔑。 当初不知道皇上怎么看上顾九龄的，竟然为太子殿下定了这么一门亲事，得亏这个女人作死，将自己作进了睿王府。 四周的议论声很大，她轻轻笑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 顾九龄哪里看不出来李松月对她的轻蔑，不过原主也够蠢够窝囊的。 她愣是没发现李松月对太子妃这个身份势在必得，这个女人自认为天下第一才女，又是上京众星捧月的大美人，自然就要嫁给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只有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大概才能配得上。 上一次在诗会上，原主几句话就被李松月挑起了火儿，怼人怼不过，却是将自己气哭了，李松月身边还有这么多帮手，帮着一起骂她。 她越是生气越是方寸大乱，以至于主办诗会的世家将她丢出了会场，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回到了宰相府里后，没有一个人安慰她，甚至还被顾南湘添油加醋，激得顾士杰命人狠狠打了她板子，在床榻上躺了一 个多月才能下地。 顾九龄看着拿乔作样的李松月，冷冷笑了出来。 李松月身边的女子倒是微微愣怔了一下，若是以往按照顾九龄的性格，她们已经这般说了，她定是会起身辩驳几句，不想此时的顾九龄靠在了萧胤的身边淡定从容。 顾九龄无视那些傻叉们咄咄逼人的目光，吃了果子，端起了茶盏饮下一口温茶，那茶汤在嘴巴里咕噜了一圈才吞咽了下去。 她盯着李松月，舌头在脸颊上顶了顶，唇角溢出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那视线冰冷又嚣张。 萧胤轻笑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顾九龄凑到萧胤面前低声道：“王爷，妾身活动活动舌头，一会儿你且看我怎么骂死那帮贱人！” 果然顾九龄的姿态激怒了李松月那边的人。 一个黄衫女子站了起来冲顾九龄笑道：“哟！顾家大小姐今儿也来了，只记得去年顾家大小姐………” 四周的人顿时朝着顾九龄纷纷投来了鄙夷的视线。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 萧胤本来端着茶盏，此番听顾九龄这么一说，竟是愣在了那里，若是他耳朵没毛病得话，他的爱妃这是在赋诗骂人？ 不光是萧胤，四周的人本来具是在看睿王府的笑话，不想听了顾 九龄丢出来这么一句，一个个顿时傻眼了。 虽然是骂人的话，不过这诗句押韵对仗，上佳之句。 那个黄衫女子一下子愣在那里，脸色瞬间发白。 一旁的青衫女子将她拉着坐了下来，随后起身笑道：“不曾想睿王妃居然会作诗，以前我们都不晓得呢？这是找了谁代写的啊？” 顾九龄仰起头饮尽杯中茶，那架势倒是带着万分的豪迈。 她好得也是个博士，虽然选了医学，可是医学院很难考的，需要冲过高考的独木桥才行。 书本上那些诗词歌赋她每天早自习都会背诵，以为她白背了那么多？ “白鹭亦白非纯真，外洁其色心匪仁。” 你们就是一群白莲花！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 你们这一群无中生有的无耻小人！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贱人！都死一边儿去吧！ …… 顾九龄喝一口茶背一句，吃一个果子背一句，嗑着瓜子儿，依着萧胤的肩膀也要骂上一句。 四周的人一开始脸上还带着几分看笑话的意思，不想顾九龄文思泉涌，频出金句，四周的那些文士们越听越不对劲儿，有的人开始找来纸笔摘抄。 这些诗词造诣颇深，便是正位上坐着 的温先生都脸色微微一怔，视线朝着顾九龄这边转了过来。 那个被怼了的青衫女子，顿时脸上血色全无，到头来竟是她做了小丑。 毕竟顾九龄说的这些诗词，估计温先生都不一定能写得出来，这找谁抄去？ 分明就是人家顾家大小姐自己写出来的。 风向顿时转了，四周那些人看向顾九龄的眼神由之前的鄙夷轻蔑，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太子萧霆死死盯着侃侃而谈的顾九龄，每一句诗都是那般的尖锐，却又才华横溢。 萧胤早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身边女人的视线深邃复杂了起来。 她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怎么每一次都能给他惊喜？ 一个清丽的声音从顾九龄近处传来：“顾大小姐果然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不像某些人只会纠集一群乌合之众，乱嚼别人的舌根子。” “明明与山野长舌妇人一样，还要装个清高淡雅，恶不恶心？” “你说谁呢？”那个黄衫女子顿时蹦了起来，全然没有了一丝端庄。 顾九龄看向帮她说话的女子，一袭明艳的鹅黄色裙衫，容色艳丽，那张小嘴儿实在是太可爱了，她喜欢。 再仔细一瞧，竟然是安国公府嫡女林如君。 顾九龄冲她笑着道了一声谢，林如君对上顾 九龄的视线反而眸色平和了不少，没有那么犀利，回了一个不亢不卑的笑容。 李松月现在坐不住了，明显今儿这一局她被顾九龄按在地上羞辱，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缓缓起身冲顾九龄福了福，冷冷道：“睿王妃才华委实令人惊艳，不如我们对对子如何？” 四周顿时屏住了呼吸，上京第一才女这是点名要比试了。 顾九龄缓缓坐了下来，扬起下巴，甚至故意扬得比李松月还要高一分。 “不比！你自个儿玩儿吧！” 李松月脸色瞬间变了，眼神微微发冷：“睿王妃输不起吗？” 顾九龄轻嗤了一声：“不，是你不配！” 啊！四周一阵惊呼！ “你！”李松月脸上一贯镇定从容的表情终于裂开了缝隙，咬着牙道：“方才睿王妃不是很厉害嘛！难道怕了不成！” 不怕啊！顾九龄暗道主要是老娘高考那会儿几乎不考对对子啊！所以也没背！ “你说怕，便怕了吧！总之我瞧着你有些反胃，容我缓缓！”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低笑声。 李松月彻底被晾在了那里，她脸颊涨得通红，胸口气得发痛。 萧胤轻笑了一声，帮顾九龄剥了一个橘子：“丫头，吃个橘子润润喉。” “谢谢王爷！” 顾九龄觉得她家王爷很上道！ 第53章 清谈 诗会还未正式开始，不想光这前奏就如此精彩，场内的气氛顿时被点燃了。 林敬元长身玉立，站在场中冲四周的人抱拳行礼，随即拉开了诗会的序幕。 顾九龄瞧着总感觉像是一群人找个话题开辩论会，有种我方辩手申请出战的既视感。 一群白胡子老头，加上一群青年才俊，大谈“自然”，争论“贵无”“崇有”，辩论“言意”和“才性”。 顾九龄觉得耳边一直嗡嗡的，就没有消停过。 身边的萧胤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 “王爷？”顾九龄不晓得萧胤这是要干啥，他给她的感觉一向就是个只会耍刀弄枪的武夫，不像个文人的样子，瞧着这架势，王爷这是要下场的节奏啊！ 萧胤冲她眨了眨眼，没正形儿的眼神让顾九龄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虽然最近一段儿时间，他们夫妻两个名声更是下跌了好几个百分点，可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这个场合是为南齐筛选国士的重要场合，在清谈和诗会中脱颖而出的人，以后是要进入各个皇子的幕僚中，甚至可能入了隆庆帝的眼，可谓是选拔国家的栋梁。 这种场合闹事儿，落得只会是自己的名声，以后会真的被人孤立的。 顾九龄还想稍稍提醒一下，让自家王爷清醒清 醒，先让他们吵着，等一会儿大家开始发纸比试写文章的时候，一举拿下彩头。 她已经准备了一段儿时间，几乎将记忆里学过的东西尽数都背了出来。 她别的没什么想法，就想知道她外祖父到底怎么死的，她的娘到底怎么死的，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她又说不上来。 这一次的彩头是杜家的一本册子，顾九龄一定要拿到手，那是杜家的东西。 “诸位说了那么多，还不如多关注关注实务，匡复社稷，才是正道，你们屁话太多，本王听腻了！” 萧胤声音清冷如霜，缓缓从唇齿间溢了出来，明明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伤人。 登时场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萧胤居然说他们所有儒生说的都是屁话？ 他疯了吧？ “皇叔，你昨天晚上没有喝多吧？怎的胡言乱语了起来？”萧威高声笑道。 六皇子萧政也是眉头微微一蹙，缓缓摇了摇头。 他其实有拉拢九皇叔的意思，他母家有的是钱，他最近也一直在走文人路线，唯一缺的就是兵权。 九皇叔恰好与兵部那帮老家伙们关系不错，虽然九皇叔废了，可七年前南齐战神的威名没有废。 太子萧胤轻轻攥着酒杯，低头冷笑了一 声。 萧胤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话，显然不明智。 果然那些儒生们被激怒了，纷纷起来驳斥。 “王爷一介武夫，岂能理解这清谈微妙之处？” “还请问王爷何为天地人心，何为义理纲常？” “王爷怕是都听不懂这些吧？” 萧胤冷冷笑了出来，坚毅的下巴扬了起来：“好啊！诸位问本王这么多，本王也问诸位几个问题。” “北狄与我大晋边地交接多少？” 与萧胤对峙的文人顿时愣了一下。 萧胤笑了笑高声道：“八百五十七里！不算草场那边的七百里荒漠。” 萧胤又问道：“在座各位可知交战地出售最多的商品，赚钱最多的买卖是什么？” 一个儒生起来道：“自然是马匹牛羊等！北狄西戎买我们的粮食，我们买他们的马？” 萧胤唇角微翘，桃花眸里含着一丝嘲讽，还有漫天霜色的冷。 “是女人！” 四周顿时传来惊呼声。 萧胤冷冷看着四周捂着唇的娇俏贵女，脸上的嘲讽更浓厚了几分。 “交战地官匪勾结，民不聊生，南齐的地方官朗朗乾坤下登门入户抢人，转手卖给北狄和西戎，无数女子的尸骨埋在了漠北，再也没有办法回家！” “本王再问你们！南齐粮仓里还有多少能吃的军粮，亦或是发了霉的 糠皮？” “南齐还有多少能抗能打的将军，亦或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打赢了漫天要价，打输了便杀了自己百姓，砍了头充当敌军的首级谎报战功？” “南齐郊外的农田都多少被世家大族吞掉，富者田连阡陌，穷人无立锥之地？” “南齐今日歌舞升平，大家在此清谈，他日沦为亡国的奴才，阶下的囚徒，北狄人刀下的鬼！哈哈！” 顾九龄心头震撼异常，萧胤这一句句质问怕是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 也有一些人，微微低下了头，表情羞愧难当，再抬眸看向萧胤的眼神多了不一样的变化。 南齐的贵族们在上京安逸惯了，以为入眼都是繁华，不想朝政已经败坏到了此种地步。 可萧胤整整七年不问政事，此番突然站了出来，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尤其是自家王爷哈哈那两声，听着挺刺激的。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林敬元朝着他们夫妻两个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安国公府举办诗会，睿王这两口子，好得给他点面子，让他将这个过场走完，要不是他平日里与这两个人没什么瓜葛，还以为他们故意砸场子来的。 林敬元咳嗽了一声道：“咱们可进入下一个环节，笔墨纸砚已经发到了诸位的案几上，还 请动笔题写诗词，不必记名，一会儿由温先生点前三元的文章。” 四周坐着的人这才从萧胤的阴影中喘了一口气过来，纷纷开始行动。 毕竟这一次诗会的彩头还是挺有含金量的。 青衣小童将每个人桌子上的东西撤了下去，摆上了笔墨，铺好了雪纸。 安国公府居然准备的是雪纸，委实拼了，这是想极力办好这一次盛会。 顾九龄既然陪着萧胤坐在了这里，自然不能免了，也拿起了笔，只是握笔的动作有些生疏。 这些年原主真的是在变废物的路上越走越远，她接管这具身体竟是有些不适应这么高雅的活动。 耳边传来萧胤醇厚的笑声：“好好写！字儿写的好看些，不要丢本王的脸。” “不然……” 顾九龄忙抬起头看向了萧胤似笑非笑的视线，顿时心头微微一颤，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道：“妾身一定好好写！不辜负王爷对妾身的期望！”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顾九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感觉到不远处有人盯着她，她抬眸对上了李松月。 李松月还记得刚才的仇呢，论作诗，整个南齐的女子里，李松月是排得上号儿的，她此番倒是要瞧瞧顾家这个蠢货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能入了温先生的眼？ 第54章 觉得她可爱 顾九龄低下头，只等着林敬元将那记时用的香烛点上，心中默默对诗仙诗圣等一众大佬道歉跪拜，求求他们原谅她的无耻摽窃，帮她拿回外祖父的东西。 不想温元琢温老先生却缓缓站了起来，他头发雪白，到了耄耋之年，自带着道骨仙风的高人气息。 他转过身却抬起手冲萧胤这边抱拳道：“睿王爷方才的话振聋发聩，令人颇多感概。” “历年诗会都是诗词歌赋，今年便写策论吧！” 温先生的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哗然，这……这是几个意思？ 哪里有诗会上写策论的？ 李松月等才女们更是傻了眼，她们平日里在闺中所学具是那浓情小意的诗词，哪里写过策论？ 就连顾九龄也呆在了那里，之前背了那么多的唐诗都用不上了。 就好比高考一直考得是语数外，现在突然考试前一天宣布今年不考语数外，要考京剧足球二人转。 温老先生这个做法，一下子打懵了所有人。 不过这样也好，一听说考策论，萧威这样的家伙也想要试一试，即便是贵为皇子也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嘚瑟一下。 毕竟皇子们小的时候，隆庆帝就开始检查他们的策论文章，写这个还是能拿得 出手的。 萧胤的两条大长腿缓缓伸了出去，舒展开来，拿过了纸笔低头写了起来。 顾九龄从来没有写过什么策论，此时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既然已经陪着萧胤走到了这一步，总不能啥也不写一张白纸送上去，难道被李松月等人取笑不成？ 她凝神想了一会儿，倒是想到了什么，忙低头写在了雪纸上，早早写完了一张，觉得无聊又默写了两张纸的。 时间规定是一炷香的时间内，顾九龄不到半柱香就搞定了。 她歪歪侧过头，撑着下巴无聊的看向了萧胤。 此时阳光正浓的时候，映照了下来，在萧胤高大的身影上笼出来一层毛茸茸的金光，他侧脸轮廓就在这光晕中多出来几分坚毅之色。 认真的男人，果然有些魅力的。 顾九龄又看向萧胤面前的雪纸，字儿写的真漂亮，一笔一划都是风骨，至于文章…… 顾九龄缓缓凑了过去，下巴几乎搭在了萧胤的左臂上，瞪大了眼眸看了过去。 “丫头，到一边玩会儿！”萧胤没有看顾九龄，唇角微翘，笑容很是温柔。 顾九龄笑了出来，忙躲到一边。 坐在他们对面的萧霆此番也写完了策论，放下了笔，他脸上掠过一抹自得之 色。 在几个皇子里，他的才华是最出众的，父皇也夸他策论写得好，文采也好。 岂是萧威这等武将比得上的？ 他端坐在了那里，视线落在对面的萧胤那边，恰好将刚刚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像是笑开了花，可爱精致的脸微微侧过朝着萧胤的方向，即便是那眉眼都含着笑，像是会说话一样。 萧胤一向冷峻无情，即便是这样严肃的场合也能冲顾九龄笑一笑，温柔得不像是他萧胤本人。 萧霆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以往这个女子的所有笑容，崇拜，爱慕都是属于他的，甚至是她的荒唐也属于他萧霆一个人。 他厌恶顾九龄那个追在他身后的傻样子，但是她此时将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萧胤身上，这让他看向顾九龄的眼神变得一阵阵发寒。 即便是他不稀罕，她也不能喜欢别人，她对萧胤这个姿态便像是在抽他的脸！ 顾九龄眼见着时间快到了，端坐在那里，随意抬眸扫了一眼对面，登时愣在了那里。 太子萧霆死死盯着她，那个眼神倒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顾九龄一愣神，觉得这人八成是有什么大病。 香烛终于燃尽，这一场比试既比得是文采，也比得 是能力。 写出好文章许是不稀奇，但是短时间内才思泉涌写出好文章就很厉害，若是短时间内，不仅仅能写出好文章，还能入了温先生这位大儒的眼，确实挺难的。 青衣书童过来收那些文稿，李松月眉眼间的表情不怎么轻松，神色冷得厉害，她写这个东西一向不拿手。 她看向太子殿下，却发现太子萧霆竟是盯着顾九龄瞧，顿时心头一冷。 顾九龄之前缠在太子殿下的身边，殿下哪里有一刻将心思放在她身上的，此番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倒是那般专注。 李松月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蠢货自从嫁给萧胤后，感觉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她高声笑道：“睿王妃写了好多啊！” 本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顾九龄，毕竟这种场合很紧张的，人人都在揣测谁会是这一次诗会的魁首。 现场的气氛还是有点点压抑，显得李松月的话尤为的刺耳。 所有人都看向了顾九龄，果然发现顾九龄面前摆着的几张雪纸都密密麻麻写了文章，顿时低声笑了出来。 “果然是个傻子！” “是啊，这种情形下能写出来一篇就很了不得了，她居然写了一沓？” “之前骂人的那几句诗，听着还顺耳， 还是那个端不上台面的东西。” 太子萧霆也眉头蹙了起来，写了这么多，呵呵，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废话，白白浪费了纸张，不过那个正襟危坐的样子，怎么觉得有些可爱？ 萧霆顿时心慌了起来，他心头第一次觉得顾九龄很可爱？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不成？ 顾九龄本来写着玩儿的，随便交一张上去便是，而且她瞧着萧胤今天来者不善，此人足智多谋，怕是准备好才来夺取杜家册子的。 她也就是个陪衬罢了，交上去一张足够。 哪里想到，就因为自己写得多，浪费得纸也多，这也能成为四周这些喷子们攻击她的理由？ 果然从古到今，喷子们都不带脑子！ 转瞬间，书童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瞧着她眼前一沓书稿也不禁抿唇笑了出来，嘲讽的意思很明显。 “王妃是要一起交上来，还是……” “都拿走！”顾九龄冷冷笑了一声，“没准儿其中的一篇还能得个魁首呢！” 她这个话刚一出口，四周的嘲笑声更大了几分，丝毫不加掩饰，便是最北面坐着的温元琢老先生都低着头无奈的摇了摇。 萧胤却不以为意，交多少，写什么，他家王妃开心就好。 关你们屁事！ 第55章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各处的文稿都被青衣书童收了上去，大儒们参详品评还需要一段儿时间。 这个时候面前案几上的东西又换了下来，笔墨纸砚收起来后，安国公府的丫鬟们纷纷端来了天香楼的各种小食，还有安国公府在郊外酒桌上的陈酿。 结束了比试，虽然等最后的消息有些捉急，不过大部分人晓得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反倒是轻松了下来，聚在一起喝酒吟诗作对，端的是热闹非凡。 顾九龄别的不说，光凭借面前可口的梅花糕，栗子酥，珍珠小点心，就得给安国公府比个大拇指，这宴会办得实在是不错，简直是太用心了。 突然一个青衣小童走了过来，躬身冲萧胤行礼后耳语了几句，萧胤起身看着顾九龄道：“你慢慢用，本王去去就来。” 顾九龄今天起得早，此时委实有些饿了，嘴巴里塞了珍珠圆子，忙冲萧胤点了点头。 萧胤看着她低声道：“喜欢天香楼的东西？若是喜欢，改天本王带你去吃。” 顾九龄的头点得更欢畅了一些，冲萧胤挥了挥手。 此番诗会越发热闹了几分，更像一个大型的游园会，大家吃饱喝足后便邀请三三两两的好友，一起游园赏景，若是看到好景 致还要即兴赋诗一首。 顾九龄反正在上京没有什么玩儿伴，之前原主一直跟在自己的妹妹顾南湘身后。 顾南湘说是带着长姐出入南齐的贵女圈子里，不想处处拿她做筏子，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顾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最是个才情出众的女子，越发衬得嫡长女是个傻子。 故而整个上京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顾九龄，顾九龄也有这点子自知之明，独自一人站在湖边赏景。 少了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社交，她倒是觉得还轻松了不少。 安国公府举办诗会，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风景秀美，便是湖边一角也能让人站在这里沉浸其中。 七月的风有些热，已经过了正午，还是热得要命。 顾九龄躲在了一株花树下，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乘凉，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心头微微一顿，怕是有人也来这里乘凉了。 参加诗会的这些人有几分瞧不起她，她不愿意过去凑那个热闹，随即站起身想要顺着一边的小径转过去，再找个僻静处休息。 等一会儿就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候了，到时候就能回去侯着了。 不想顾九龄刚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冷硬的声音。 “站住！本殿 有话说！” 顾九龄的脚步顿时僵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身后走过来的太子殿下。 她忙看向了太子殿下的左右，没有别的人，只他一个，自己身边也没有别的人，难不成萧霆这是在和她说话？ 萧霆瞧着她呆萌无措的样子，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这个女人这是想躲着他吗？ 之前不管在什么场合，什么地点，只要有他在的位置，必然会有顾九龄的存在。 她经常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自居，做出来的事情却荒唐得很，已经到了及笄礼成的年岁，却追在他的身后，让他委实心烦。 如今见了他倒像是见了鬼一样，怕成了那个样子，她这算什么？ “顾九龄！在本殿面前，不必玩儿那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本殿厌烦得很！” “啊？”顾九龄顿时傻眼了，她啥也没干啊，就是规规矩矩的坐在这里乘凉而已，这也触犯南齐的国法不成？ 萧霆根本不给顾九龄辩解的机会，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眸间满是怒意。 “本殿知道你作践自己，贴了那么多的银子嫁给九皇叔，就是为了激起本宫的关注，罢了，你成功了。” “我……”顾九龄眼睛都瞪圆了，这 他娘八成是个神经病吧？ 就这个情商怎么做到东宫之主的？ “你不说话，本殿知道你心中委屈，恼了我，”萧霆叹了口气，“你又蠢又笨，之前那么不要脸的追在我的身后，很是讨厌，你送我那么多银子实在是粗俗不堪，花重金在诗会上帮本殿捧场，也是蠢不可耐！” “对了，你居然还为了本殿修路？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儿！以后不许这样了！” “我尼……”顾九龄实在是忍不住了，忍不住报了一句粗口。 却被萧霆抬起手将她的唇捂住。 “呜呜呜！”顾九龄的骂声被萧霆堵了个严实。 萧霆看向顾九龄的憋屈样子，她的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红，他不禁轻笑了一声，还是扬起下巴缓缓道：“你嫁给九皇叔是委屈了你！” “其实当初你出事儿的时候，九皇叔没有回来参加宫宴对不对？你肚子里的孩子……” 萧霆眼底掠过一抹杀意淡淡道：“孩子月份也不是很大，这样吧，我这里有上好的红花，你拿去！” 萧霆松开了顾九龄，拿出了袖子里藏着的一个盒子，塞到了顾九龄的手中。 “你把孩子小产了吧！” “然后离开萧胤，来我的太子府做个 妾。” “这真的是……”顾九龄此时连骂人都骂不出来了，真的是活久见这种奇葩，全球范围，上下五千年都造不出这么个神奇的玩意儿了。 萧霆瞧着顾九龄脸颊涨的通红，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九龄？” “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做我东宫里的妾，以后若是我登临大统之位，便封你做个昭仪。” “你与九皇叔和离，你的嫁妆也可以送到东宫来！” “哈哈哈……”顾九龄不禁笑了出来。 萧霆眉头一皱，随即了然缓缓抚上了顾九龄粉嘟嘟的脸颊：“瞧瞧把你高兴的，跟着本王就这么开心？本……” “本你个头啊！”突然顾九龄手中的麻药针剂朝着萧霆的胳膊扎了下去。 萧霆顿时胳膊酸麻不堪，着实吓了一跳，随即脖子上又被扎了一针。 顾九龄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一把将僵硬的萧霆推倒在地，脚也没闲着，狠狠踹在了萧霆的身上。 “太子殿下，麻烦你睁开你的二十四K钛合金狗眼看看老娘，老娘现在喜欢你？” “老娘喜欢街边的乞丐也不会喜欢你了！” “还九皇叔，你给我家王爷提鞋，我家王爷都嫌你骚得慌！” 第56章 打人不打脸 顾九龄穿越到这个时代可谓是两世为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恋的男人？ 她是再也不敢在这里多呆一刻，担心再不走会被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给活生生臊死。 顾九龄转身朝着花树外面走去，越想越是生气，不想一走出小径差点儿迎面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萧胤折返回来的时候，发现顾九龄不晓得去哪儿了，他问了几个服侍的青衣少年，说是瞧着睿王妃朝着湖边的方向而去。 萧胤担心顾九龄出什么事儿，毕竟这个丫头最近委实有些张扬了，万一被人报复。 他刚朝着湖边的花树林走了过来，迎面顾九龄便从花树丛中急匆匆走了出来。 她娇俏的脸憋得通红，低着头自顾自走来，边走还边骂骂咧咧的，像是被谁惹恼了似的。 眼见着她一头撞在了自己的身上，萧胤忙抬起手将她稳稳的扶住。 “怎么了这是？” 顾九龄抬头对上了萧胤，心底竟是生出了几分委屈，眼角微微发红。 “说！”萧胤的脸色沉了下来。 当真是不长眼了不成？又是哪一个下作玩意儿逮着他的王妃欺负？ 还真以为他萧胤是泥捏的，一个个上杆子找不自在来了？ “王爷……”顾九龄一 把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盒子塞进了萧胤的手中，感觉像是摸着一块儿火炭，烫手得很。 她没有替别人隐瞒愚蠢的想法，看着萧胤道：“东宫太子殿下送给我的。” “说我嫁给王爷你瞎了我的眼，应该去给他做妾，还得带着我娘留给我的天价嫁妆一起给他。” “还送了我这个玩意儿，让我先把孩子打掉！” 萧胤一张脸沉到了底，打开了顾九龄塞进他手中的盒子，里面满满一盒子红花，莫说是小产一个孩子，便是小产一百个都够了。 萧胤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盒子，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霾之色。 他重重吸了口气，看向了顾九龄道：“你在此等我。” 他说罢转身走进了花树，顾九龄本来平白无故被萧霆羞辱了一通，有些来气。 此番看着萧胤走进了林子里，心底微微有些后悔，这怕是不太好吧？ 万一萧胤将那厮给怎么样了，岂不是惹了祸端。 可萧胤的性子，她是晓得的，若是他做了什么决定，别人根本拦不住的。 顾九龄忐忑的等了一会儿，也就是一小会儿功夫萧胤走了出来，看向顾九龄的表情稍稍有几分微妙。 “王爷？”顾九龄看了一眼林子 的方向。 “没事，死不了，”萧胤冷冷笑道，手里拿着的装红花的盒子也不见了。 顾九龄也没敢问，不过心头倒是有些暖意。 即便是所有人都讨厌她，憎恶她，身边也有这么个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哪怕再离谱再荒唐，他也会陪着她一起荒唐下去。 萧胤看着她低声笑道：“你打的？” 顾九龄点了点头：“对不起，王爷，下回我……” “下回注意点，揍人尤其是揍东宫的太子殿下，不要打脸，不好看！” “要在他身上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收拾，这样才能不落人把柄！” 顾九龄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脸上挂着笑意的萧胤，眼底掠过一抹惊喜。 她还以为，他要责罚她，怨她闯了祸端。 不想竟是如此说。 顾九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点亮了，一点点的灿烂了起来。 “多谢王爷！” “王爷！你真好！” “王爷，你慢些走，小心绊倒！” “王爷，你走路的姿势好迷人哦！” 宣布结果的时候到了，顾九龄和萧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青衣小童又将案几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好后，上面放了各种鲜花和果子，还有诗书卷册，甚 至还有一幅幅的画卷作为一会儿要带走的赠品。 顾九龄看了一眼站在正中组织宴会的林敬元，感觉这个人就是举办大型活动的天才，都想要在自己医馆开业的时候，请他过来做个活动了，一定是爆赞！ 对面传来一阵哄闹声，顾九龄忙看了过去，却看到萧霆居然蒙着一张面具走了进来，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光看那双眼睛就有些不善。 他甚至还被两个侍从搀扶着进来了，也是难为他，如果不是诗会很重要，有温先生坐镇，估计他都没有脸待在这里了。 “太子殿下怎么了？” “是啊，怎么一会子功夫伤成了这个样子？” “听说附近有个农户的小孩子掉进了湖中，被太子殿下救了起来，太子殿下为了救那个孩子不小心被划伤了额头。” “湖里的石头，挺锋利的！” “哇！太子殿下好有仁爱之心！”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颠倒黑白，身边的萧胤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倒是李松月等贵女叽叽喳喳心疼的要死，便是在这个小插曲里，温先生带着身后的大儒们缓缓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伙儿的错觉，总觉得今儿温先生的表情有些 怪怪的，既感到很是兴奋，又有些疑惑在心头的样子。 林敬元笑盈盈道：“诸位，结果出来了。” “拔得今日头筹的文章是……” “林大人，这个消息还是老夫来宣布吧！” 温先生捏着手中的几张文稿缓缓走了出来，林敬元恭敬地将他的手臂扶着小心翼翼扶到了中间的位置。 此番林敬元命人又将之前准备的彩头送了出来，一只黄金盒子，盒子外面雕刻着花纹，还镶嵌着宝石。 光瞧着这个盒子，就看得出来，这很杜家。 豪气！ 温先生站定了后，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他手中捏着的文稿，恨不得穿透纸背，瞧瞧里面是谁写的文章。 顾九龄也有些紧张，又侧过脸看了一眼身边的萧胤，不晓得他做好准备了没有，想要拿回杜家的册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温先生笑道：“老夫今日能见到这么多的青年才俊，读到了这么多的上乘佳作，委实是三生有幸。” “比如太子殿下的治论，恒卓的修国治，都很好。” 萧霆一颗受伤的小心脏终于被安抚了一下。 “最好的便是睿王爷的国策论！” 温先生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傻眼了。 睿王爷？写国策论？ 第57章 找眼珠子 温先生刚说出来萧胤这个人的名字，所有人都是倒抽了一口气，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即便是七年前，萧胤最风光的时候，人们也仅仅是将他当做是战功卓越的武将看待，那个时候他可是没少和武将们一起嘲讽文臣，说文臣就知道动笔杆子，打仗也不行。 可后来七杀谷的那一场劫难后，萧胤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上兵伐谋。 武将杀敌，文臣是可以动动嘴皮子就能倾了这个王朝的。 他再也不敢对文臣生出半分轻蔑，七年前，他错得太离谱。 以为打了胜仗，家国就能安定，天下正义都成匡扶，狗屁！ 加上萧胤这七年来一向以疯子废物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南齐朝堂，故而此番温先生突然夸赞他的策论，便是身边人顾九龄都诧异万分。 很快萧胤的文稿被传了下去，好多人传着看过后，脸色都变了，看向萧胤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眼见着便多了几分对萧胤的崇拜。 萧胤这一篇策论说的是南齐士族和庶族，高门和寒门子弟不该被这个国家区别对待。 如今南齐的朝政越来越腐败，就是因为南齐被世家操控，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能封王拜侯，有的人才华横溢也得泯然众生，没有丝毫跃进上升的门道。 如果把南齐那些寒门子弟比喻成是平平淡淡却很重要的水，那么那些上层贵族就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层油。 萧胤的这一篇策论就是一把火，直接丢在了这一层浮在水面的油脂上，瞬间炸开了花。 一时间四周议论纷纷，绵延不绝，太子萧霆死死攥着萧胤的文稿，眼神里的那一抹冰冷根本藏不住了。 今天他来就是想要拉拢文人志士，让他在未来的争夺中不会被弟弟们压制，不想弟弟们防住了，反倒是防不住叔叔了？ 萧胤到底想干什么？ 要知道便是他出这个头，又能如何，他永远也做不了皇帝的！ 父皇不会对他纵容下去。 顾九龄侧过脸定定看向了萧胤，怪不得萧胤要来这里参加诗会，怪不得他要亲自下场写文章，而且他绝对不擅长诗词歌赋，便是在其他人清谈的时候，他故意挑起争论，才引得温先生临时改变了比试的内容。 不比诗歌，比得是策论，他才能一举拿下那些寒门子弟的心。 如果不出顾九龄所料，这一场诗会结束后 ，会有一大批才华横溢的寒门子弟投靠到萧胤的门下。 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他一个好端端的闲散王爷，就做你的闲散王爷好了，赚点小钱钱，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无端招募这些文人做什么，你又不夺嫡，又不…… 顾九龄突然脸色巨变，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他是不和萧霆那些皇子们夺嫡，他这是要夺位啊！ 娘哎！ 顾九龄可对那玩意儿没什么想法，她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离萧胤稍稍远了一些。 “爱妃，怎么了这是，脸色这般难看？”萧胤侧过脸关切的看向了顾九龄。 “我……我突然有点冷！”顾九龄下意识摸了摸后脖子。 萧胤微微一愣，冲一边的凌风打了个手势吩咐下去，不多时凌风带着狐裘披风过来，萧胤亲自披在了顾九龄身上。 顾九龄扬起头瞧了瞧天上毒辣辣的太阳，觉得更冷了。 好在正中间的温先生手中还捏着几篇文稿没有宣布，四周的人倒是越发期待了。 睿王的策论已经是上乘，不晓得谁的文章竟是能盖过睿王的风头？ 温先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文章道：“老夫今日因这几篇文章简直是欣 喜万分，觉得不像是策论，却实在是写得好。” “老夫喜爱至极，便是老夫也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来，可谓是千古名篇，也担得起！” 四周一片哗然，温元琢很少点评表扬别人写的文章，只有在诗会上才会多说几句。 因为都入不了温元琢的眼睛，看着眼睛疼。 此番这些文章不光得了温元琢的极高赞誉，而且还给出了千古名篇的评说，这个评说实在是太令人振奋惊喜了。 便是方才没有被温元琢点到名字的，平日里享有才名的，此番都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说不定自己的文章就在里面呢！ 李松月身边的那些跟班儿们早已经按捺不住激动情，方才的青衫女子笑道：“这些文章定然有我们松月姐姐写的。” “是啊，是啊，李妹妹平日里便是上京的才女，哪里像某些人，虚张声势罢了！”一个黄衫女子扫了一眼顾九龄。 李松月冷哼了一声，轻蔑的看向了顾九龄，脸上满是嘲讽。 顾九龄气笑了，这么一捧一踩的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你们想做狗，想冲李松月摇尾巴，别拉上她做垫背的啊！ 若是放在以往，原主定是会被 气哭了去，顾九龄眉眼一冷，刚要说点儿什么还回去，想想还是算了。 今儿是她家王爷的主场，她就不要喧宾夺主了。 温先生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翻出来手中的一篇文章高声道：“既然要选三元，这第三元的文章，老夫觉得还属睿王妃写的《捕蛇者说》这一篇！”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她那不叫正儿八经的策论，也就是随便默写了一篇。 李松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在了那里，脸色一点点发白。 温元琢不关注小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冲顾九龄笑道：“其中这一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实在是写得好！针砭时弊，振聋发聩啊！” 顾九龄羞红了一张老脸，忙站了起来冲温先生摆了摆手：“先生谬赞！先生谬赞了！随便写写，不值得先生这般赞许！” 李松月更是气哭了的，随便写写就能入了温先生的眼，那可是温元琢啊！ 国士无双的温元琢啊！ 他焉能看走了眼？ 如果方才萧胤得了温先生的赏识，其他人差点儿将眼珠子瞪出来，此番顾九龄来了这么一出子，所有人都在地上找眼珠子。 之前的他们怕是瞎了啊！ 第58章 不爱妾身了吗 一边的青衫女子不想竟是顾九龄占了上风，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不太自在，忙低声安慰李松月道：“这不是才第三元吗？” “第二，第一都没有被温先生拿出来读呢！” 李松月眼底重新燃起了一抹光，脸颊涨的通红，因为太过紧张，抬手间竟是不小心将案几上的茶盏扫落在了地上。 这下可好，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看向了李松月。 她一向在上京都是以端雅稳重的上京第一才女出现的，之前第二是顾家二小姐顾南湘，如今那顾南湘整个人都毁了，哪里还能来参加这种活动。 李松月不怕别的人赢了她，唯独担心被顾九龄压一个头，她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傻子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此时的李松月因为紧张愤怒，脸上的表情都稍稍有些扭曲。 温元琢紧跟着拿起来第二篇文章，念出来前还细细端详一二。 “这第二元的文章还是睿王妃写的，《五蠹》一篇！” “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这句写得好啊！写好啊！” “世事万千，变通才有活路，不懂得变通，便是死路！写得好！写得妙！” “睿王妃乃真知灼见啊！” 顾九龄一张脸红透了，低下头，觉得有些烧得慌，当初因为韩非写的这一篇文章，她背了好久没背 会，被语文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儿群嘲了，还因此失去了学霸男生的青睐。 后来她把这一篇背得滚瓜烂熟，自然而然就背写了出来。 可四周却一片死寂，所有人看向顾九龄的表情都已经僵硬了。 李松月脸色煞白。 温先生终于拿出来最后一篇，还是蛮有深意的看向了顾九龄道：“这最后一篇还是睿王妃写的。” “这一篇老夫决定亲自摘抄下来，装裱后放在老夫的陋室中日夜拜读！” 他低头看了一眼最后的文章：“睿王妃，老夫有一事不明，你这篇《岳阳楼记》里的岳阳楼具体在咱们南齐什么位置？老夫委实看得心潮澎湃，想要去游玩一番？” 顾九龄到哪儿给他找岳阳楼啊，她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许久才道：“恐怕要让先生为难了，这是我有一日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故而才写了出来。” 然并卵！ 是她当时为了去岳阳楼省下门票钱逼着自己背下来的！ “梦中啊！”温元琢眼底带着几分失落，随即看着顾九龄笑道：“好一个梦中楼。”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默默念叨着，像是中了邪一样，许久再看向顾九龄却是缓缓后退一步冲顾九龄躬身拜了下去。 顾九龄登时惊得魂飞魄散，这位可是帝师啊 ！ 她忙起身冲着温元琢也拜了下去。 温元琢的腰弯得很低，顾九龄几乎要给他跪下了。 好在温元琢终于起身看着顾九龄道：“王妃之才，惊世绝艳！老夫甘拜下风！” “不不不，您客气了，您真的客气了！” 顾九龄总觉得今儿这个老头儿不把她的魂儿送到西天去，决不罢休的样子。 不一会儿林敬元便抱着杜家的那本册子送到了顾九龄的手中，顾九龄只觉得手中的册子沉甸甸的。 林敬元瞧着顾九龄的眼神都变了几分，今天这一场过后，估计顾家大小姐的才名传遍天下。 他也算是见识了一些事情，但是从没有见识过一个人藏拙能藏到此种地步的。 之前的顾九龄是个傻子，如今的顾九龄怕是杀疯了吧？ 李松月死死盯着笑意盈盈和林敬元说话的顾九龄，突然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桌子都被掀翻了去。 身边的女子忙去扶着她，她们到现在也都懵了。 太子萧胤死死盯着站起身抱着册子准备离开的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就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子，是父皇帮他订的亲。 天价的嫁妆，起死回生的医术，还有惊世的才华。 本来她的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属于他的啊！ 他为何要听顾南湘那个女人的话，设局将顾九 龄远远推出去，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傻子，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 萧霆的心头一阵抽痛，忙弯腰捂住了心口。 站起身的萧威缓缓经过萧霆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语低声笑道：“大哥，是不是后悔了？后悔的要死？对不对！哈哈哈哈哈……” 萧霆整个身体僵在那里，眼眸间满是寒凉冷意。 顾九龄死死抱着外祖父留下来的册子，在四周惊诧的视线中溜进了马车里。 她刚坐进马车里，登时重重呼出一口气，装逼虽好，还需谨慎，心理负担实在是太大。 “王妃……委实厉害！”身边的萧胤轻声笑道。 顾九龄打了个哆嗦，想到自己抢了王爷的风头，忙将手中的册子送到他面前：“王爷，给！” 她将册子伸到了他的面前，乖巧至极，脸颊涨的通红，鼻尖因为紧张又冒出来细密的汗珠。 萧胤瞧着心头竟是微微一顿，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缓缓挪向他这一边，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擦了擦她鼻尖冒出来的汗珠。 “回府里头再瞧这本册子，一会儿你与我一起看，毕竟是杜家的东西。” “多谢王爷，”顾九龄想要退开一些，不想下巴被他掐住，她登时动不了了。 萧胤凝神看着她许久道：“教你写文章的师傅是谁？” 顾九龄眼 皮狠狠跳了一下，毕竟在别人面前她还能装一下，在萧胤面前，她就是被扒光了后全部暴露在他面前的弱鸡。 可她明白萧胤想要拉拢有才华的文人，若是她说出来名字，必然他会派人去找，可到哪儿去找柳宗元，韩非子和范仲淹。 便是将她顾九龄捏扁了，搓圆了，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啊！ 要知道撒一个谎，以后需要撒无数个谎才能圆回去，不，圆不回去。 顾九龄眉眼低垂，挣开了萧胤的手，轻声笑了出来：“王爷，你觉得妾身医术如何？” 萧胤微微一顿：“很好！起死回生的医术！” 顾九龄用帕子捂着鼻子，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道：“那王爷怎么就觉得那些文章不是妾身一个人写的？” 萧胤顿时一愣，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人写的，你骗鬼呢？ 可他瞧着顾九龄微红的眼眶，竟是说不出话来。 顾九龄期期艾艾哭道：“王爷，你是不是怀疑妾身？” “王爷你不爱妾身了吗？” “王爷是不是外面又有新人了？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王爷你……” “行了！本王也就是随便问问罢了，我家王妃……咳咳……惊才绝艳！行了！别哭了啊！” 萧胤败下阵来，女子的想法当真是难缠得很，他只是问问她那文章的事情，她都给他绕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59章 打顺手了 睿王府的马车刚行出了芙蓉园，不想突然停了下来，顾九龄不防备这么一下子，差点儿一头撞了出去，被萧胤稳稳扶住。 萧胤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了？” 随行的凌风也吓了一跳忙走到了车窗前低声道：“启禀王爷，有人强行拦下了咱们王府的马车。” “谁？”萧胤眉头微挑，南齐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拦下他萧胤马车的混账东西不多。 凌风声音中多了几分异样道：“回王爷的话，拦下马车的是顾家二少爷顾康，说是有事要和王妃当面说！” 萧胤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也有些发愣。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后，一入局就是生死局，都差点儿忘了还有个嫡亲的弟弟。 她的娘杜氏当年就是因为生这个家伙难产而亡，后来顾康养在了林清雪名下，被林清雪彻底养成了一个烂人。 整天追在顾晟和顾南湘身后，亲切的喊着大哥，二姐，便是联合府里头的人欺负她这个嫡亲的姐姐。 原主对他的感情也不深厚，此番如果不是这个人拦下了她的马车，她都忘了这号儿人了。 既然是有事情要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时候不能说，如今他也回了京城，按理说长姐出嫁，他多少也得来王府瞧瞧她这个姐姐过得好不好？ 不想非但没有去王府见她，反而在这里闹开了。 此时芙蓉园里参加诗会的人还没有完完全全走散，被门口顾家姐弟这一出子吸引了过来，竟是比刚才开诗会的时候还要热闹。 顾九龄听着外面轰轰闹闹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尤其显得尖锐。 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们，正是青春期发育处于变声期的时候，这么亮着嗓子一声声吼出来，那个声音尤为的刺耳滑稽。 “顾九龄你个贱人！给小爷滚出来！” “凭什么将娘留给我的的财产全部抢走？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这个蛇蝎毒妇，使出奸计将二姐姐害成了这个样子？” “将爹爹和娘都气病了！” “顾九龄！你个贱人！今天我就要为顾家讨一个公道！为我自己讨一个公道，天理昭昭，你逃不掉的！” “娘亲当年留下来的东西是给我的，包括今天外祖父的册子也是我的！你将手中的册子交出来！再跟着我去给娘和二姐姐磕头谢罪，我就原谅你！” 小王八蛋！顾九龄眉眼间掠过一抹森冷，她就晓得顾家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把顾康这个蠢货弄回来当枪使。 顾家居然也想要她手中好不容易拿到的册子，她冲萧胤抱歉的笑了笑：“是妾身那个不争气的 弟弟，让王爷见笑了。” 萧胤点了点头：“需要本王出面吗？” 顾九龄感激的看着他道：“多谢王爷，暂不需要，对付那个熊孩子我一个人就够了。” 熊孩子？萧胤眸色一闪，这个词儿倒是很别致的。 顾九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走了出去，迎面站着一个粉衣少年，容色和她有七分像，打消了顾九龄心中别的念想。 倒是希望这个傻弟弟不是她亲弟弟，直接弄死算了。 可瞧着那张玉盘一样的脸，杏眼，白皙的肤色，就知道是她亲弟没错。 顾康个子很高，容色也好看，可一个高高大.大十几岁的少年，此番却穿着绣牡丹花纹的艳粉色锦袍，头发胡乱用玉冠束着，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一看就长歪了。 养成了这个半吊子，二流子的模样。 光这油头粉面的形象在上京的街头一逛，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朝着顾康走了过去。 顾康这是刚回京，以前在南麓书院混日子，顾家三爷顾怀读书很不错，一直勤勤恳恳的努力。 顾康却在当地包下了一个唱曲儿的女子，偏生那个女子瞧着顾康就是个傻子，骗了他不少的钱。 如今回到上京后也不准备去书院了，顾三爷顾怀要准备过年的春闱，顾康 压根字儿认识他，他不认识字儿，不必提读书的事儿。 此番他回到了京城想要再去林氏那边要银子花花，怡红院的翠喜还等着他赎身呢，结果林氏告诉她。 从今往后他的银子红利都没有了，这下子将顾康逼急眼了，一问才晓得是姐姐出嫁的时候全部带走了。 此时顾康看到顾九龄款款走了过来，挥起拳头朝着顾九龄冲了过去。 哼！小时候他和二姐姐，还有三弟经常欺负顾九龄这个蠢货，他还亲自揍过她，二姐姐还给他鼓掌呢！ “你个贱人！还我钱！还我钱！” “那是娘留给我的，不是留给你的！” “你就是一瓢泼出去的水，你算个什么东西拿母亲的钱？” 眼见着顾康抬起来的拳头狠狠朝着顾九龄的头上砸了过去，突然他闷哼了一声，举起来的胳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整条胳膊都麻酥酥的使不上劲儿来。 马车的车帘微微掀开，露出了萧胤那张俊美冷冽的脸，他手中缓缓把玩着几颗花生，看向顾康的眼神有些冷。 啪的一声！顾九龄一记耳光抽在了顾康白嫩的脸上。 顾康连连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看向了顾九龄，她以前没这么大胆子啊？ “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啪！又是一记 耳光！ 这一下子顾康都被顾九龄打蒙了，死死盯着顾九龄。 顾九龄冷冷看着他道：“什么你你你，我是你长姐，嫡亲的长姐！你给我听清楚了！娘死得早，林氏将你养的六亲不认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纵着你以下犯上，违背伦理纲常？” “这么多人瞧着呢，顾康你是个混账东西！但是你今儿敢动姑奶奶一下试试！” “那……那你把娘的银子还给我！”顾康终于败下阵来，气焰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 啪！顾九龄又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 顾康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颊微微发肿。 顾九龄沉声道：“当年陈嬷嬷还在世的时候，偷偷留了两张单子。” “娘生你之前就安排好了，她带到顾家的财产分成两份儿，一份儿与我做了嫁妆，另一份儿便给你留着。” “所以你的那份儿在林氏手中，有本事和我在这里撒气，就要有本事回去和那个贱人要！她一个府里头的姨娘，管着嫡子的财产算什么事儿？” “她……她说……也没有……”顾康彻底被顾九龄的气势碾压。 啪！顾九龄忍不住又抽了他一巴掌。 顾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说话便说话，打人做什么？” 顾九龄甩了甩手，她好像打弟弟打顺手了。 第60章 不和小孩计较 顾康都被顾九龄打傻了，他捂着脸，哭了出来。 顾九龄瞧着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又甩了他一巴掌。 顾康如此便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又恨又怕的瞪着顾九龄，顾九龄瞧着他那个眼神就替原主的娘杜氏不值。 为了这么个东西丢了命，好坏不分，认贼作母，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亲亲儿的姐姐，猪狗不如的东西！ 她死死盯着顾康：“听着！我只拿走了属于我的那一份儿，你的银子在林氏的小金库里，在你亲亲大哥的私账上，在爹爹寻花问柳的裤兜里，在你漂亮二姐姐的胭脂水粉里。” “你若是想要钱，先好好做个人吧！” “等你有了能耐再和林家那些豺狼虎豹谈条件吧！现在……你没得选！” “我这儿没有你讨要的便宜！” “至于这个册子，那是我凭真本事夺回来的，给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康脸色瞬间煞白，不可思议的看着顾九龄。 不对啊，他在南麓书院的这几天，顾九龄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她的手很松，他只要没钱花，找她要她都给的啊！ 现在满眼凶光的顾九龄让顾康极其不适应，都吓懵了。 顾九龄冷冷看着 他道：“至于顾家的册子，不是你这种熊孩子能参合的。” “顾康，你就是个死了浪费土地，活着浪费空气，半死不活浪费钱的废物！” “回去好好读书，填充一下你那鸡蛋大的脑子，说话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别过那些花花肠子！滚回去！” “还有，”顾九龄本来已经走了，转过身看着顾康道：“长姐不缺银子，你若是能高中个状元，我给你钱！拿钱？你得凭本事来！” 顾康被顾九龄的样子吓着了，缓缓瘫在了地上，一边睿王府的护卫过来将他扶到了一边。 到底是王妃的亲弟弟，他们动作还算温柔。 顾九龄坐上了马车，虽然骂得挺痛快，却气得够呛。 她不怕那些恶人过来磨她，就怕至亲的人给她捅刀子，这叫什么事儿。 萧胤缓缓抬起手抓住了顾九龄的手，她的手很冷，还在哆嗦着。 他将她的手抻开，俯身对着她的手掌吹了口气，凉丝丝的气息扑到了她的掌心中，顾九龄不禁一愣。 “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萧胤唇角勾着一抹笑意，“对待晚辈，只有一个字就能解决问题。” “什么？”顾九龄倒是想知道萧胤对太子那些晚辈们怎么对待？ 萧胤 轻笑了一声道：“揍！” “不听话就揍！不规矩了，揍！敢反抗直接打死埋了！” 顾九龄眼底一亮：“高！实在是高！” “王爷，英明！” 她随即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如果真的像萧胤想的那样就简单多了。 可毕竟是她亲弟弟，她花了娘那么多银子，如果将人家用命换来的儿子打死埋了，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王爷，”顾九龄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特别烦我？” “我们家这一家子破事儿，接二连三的，挺烦的是吧？” 萧胤眉眼间掠过一抹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怜惜，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低声笑道：“顾家虽然不地道，但还不至于致命，我们家王妃是个小机灵，对付顾家绰绰有余。” “本王的家才真的是个奇葩到不能再奇葩的大家族呢！”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天底下这么编排皇家的大概也就萧胤这样的人了。 等回到睿王府，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睿王这一次直接带着顾九龄回到了桃花阁的院子里。 凌风忙命人将王爷需要用的东西都搬到桃花阁隔壁新修起来的房间里，房间还有些潮，里面提前生了炭盆的火烤着。 萧胤留在了顾九龄的暖阁 里，屏退了所有的仆从，两个人小心翼翼从紫檀木盒子里将那本册子拿了出来。 顾九龄定睛一看，不禁愣在了那里，看起来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账册，上面记得都是米面铺子里的粮食进出。 原来是杜家米面铺子里的账本，萧胤也愣了一下，这貌似不是藏宝图啊？ 顾九龄粉嫩的指尖点了一点茶盏中的茶水，涂抹在了账册的纸张上，什么变化都没有，就是上面的字儿看不清楚了。 她忙拿起湿了的纸张凑到灯烛上烤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随后用银针刺了自己的手指头一下，将血珠滴落在账册上，还是没有什么隐性地图开出来。 顾九龄累的瘫在了椅子上，随即想起来什么朝着门口走去。 “做什么去？”萧胤忙喊住了她。 顾九龄道：“我去抓顾康那家伙过来，没准儿他是儿子，他的血能行。” “回来吧，没用的，”萧胤苦笑道：“顾康是顾家的嫡子，又不是杜家的嫡子。” 顾九龄也坐在了椅子上，两个人彻底陷入了迷茫。 总感觉这一次林敬元组织的诗会，什么都不错，唯独这彩头委实寒酸了些。 萧胤将册子收了起来，重新放进了盒子，先推到了顾九龄的面 前，顾九龄明白他的意思，将东西推了回去。 “王爷，你保存着吧，我福薄，保存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万一丢了，也是个麻烦。” “嗯！”萧胤现在开始尊重面前这个女人的意见了，他重新将册子收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道理，既然能作为彩头出现，必然有其重要之处。 顾九龄坐在萧胤身边，端起了一盏茶喝了几口道：“王爷，你要那么多钱想干嘛？” 她一直都不想干涉萧胤的事情，可今天这一场诗会下来，总觉得冥冥之中她已经被绑在了萧胤的战车上不能动弹，说实在是，她有点慌。 萧胤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定定看着顾九龄反问道：“王妃，好像也挺爱钱的，王妃要那么多钱想做什么？” 顾九龄一愣，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当然是花啊，钱又不扎手！” “这世上还有嫌弃钱的人吗？” “哦，”萧胤唇角微翘看着顾九龄缓缓笑道：“你问本王为什么这么爱钱，本王只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顾九龄忙笑着问道。 萧胤看着顾九龄，很认真很认真的笑道：“造反！” 哗啦！ 顾九龄手中的茶盏惊得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第61章 最大的变数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天际间隐隐有雷声滚过，桃花阁里的灯影随着窗户口灌进来的风来回摇曳，在顾九龄和萧胤两个人身上落下明暗不定的影子。 两个人都不说话，感觉像是头一次认识。 顾九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这小子果然有些别致的想法，以后得离他远一些。 造反这种风险性极高的游戏，她就不陪他玩儿了，太吓人。 可萧胤当着她的面儿说出来，怕是她以后想要离开那就不好走了，他敢说就断定她不敢说出去。 一阵寒意顺着顾九龄的脊梁骨窜了上来，这个人做事情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她是真的怕。 萧胤看着顾九龄脸色发白，轻笑了一声，抬起手在她的脑袋上顺了顺毛道：“和你说笑的，瞧瞧吓成了这个样子？胆子如此小？” “罢了！本王还有事，今天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吧！” 萧胤缓缓起身，顾九龄站了起来冲他福了福，将他送了出去。 她站在暖阁的门口，看着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细密的雨丝落了下来。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顾九龄转过身走进暖阁，她肩头落了雨，九月拿着帕子帮她擦干 净，瞧着主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主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这天儿说下雨就下雨，奴婢给主子熬姜汤去。” “九月，”顾九龄跌坐在床榻上，低声道：“这王府不能呆了，得想法子走。” 雨丝越来越密，城郊南山芙蓉园，宫灯里映出来的暖光在廊檐下笼出来一片淡淡的光晕。 暖阁雕花的窗户上映出来一个身形颀长的身影，两个暗卫跪在他的面前。 “主上，册子被睿王妃最后得了。” “睿王妃？”一个很好听的男子声音泄出，仿佛被绵密的雨丝润了一下，更是悦耳几分。 “睿王妃文采卓绝，三篇文章都被温先生点中，拔得头筹。” “顾九龄……”那个声音定了定道：“还真是个最大的变数啊！” 这一场雨感觉下的没完没了，顾九龄坐在侧厅的书房里，李巧儿带着几个管事回禀铺子里的事情。 “主子，医馆已经收拾了出来，按照之前主子画的图纸，奴婢请了工匠按照您的吩咐，一层做了会诊堂，二层是手术室，后面的院子都打通了，就按您说的设成了病房。” “一共有三十二间，聘了四个大夫，十二个药童。” “药材和东街 口的药材铺子商量好了，他们供货，那个药材老板奴婢之前派人偷偷查访过了，口碑很好不卖假药。” “还有您要的那些做手术的器械，工匠们说有些难度，过几日才能拿过来。” “如今就缺个医馆的名字了。” 顾九龄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初没有看错这个姑娘，做事情挺靠谱的。 “名字嘛，”顾九龄低头沉吟了一下，“就叫南齐第一人民医院！” 李巧儿登时愣了一下，主子怎么给医馆起了这么个名字啊，感觉念起来怪怪的，一般不是都叫什么回春馆，妙手堂之类的。 人民是个什么意思？ 李巧儿也不敢多问什么，反正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奴婢这就去找人做门匾，您再定个开业的日子。” 顾九龄看向了外面的雨幕，怎么越下越大了？ “等这一场过去就正式开业，这几日你再去书局里印一些广告，内容就写上开业大酬宾，办年卡以后本人或者是亲属朋友瞧病享受八折优惠，长期慢性病服务五折，另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治不好不要银子。” “加一句，高价聘有医德医术好的大夫，月例银子是别家医馆的三倍！” “是！”李 巧儿忙躬身应了下来，按照顾九龄吩咐的去办。 顾九龄又听了其他几个管事的回禀账册，铺面里的闲杂事务，眼见着便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到了正午，因为一直是阴雨绵绵，顾九龄决定吃火锅。 “最近王爷在做什么？”顾九龄夹着丸子吹着气塞进了嘴里。 九月一边布菜一边回禀道：“王爷最近很忙，奴婢听前院的小厮们说，这些日子好多人拜访王爷，感觉将咱们睿王府的门槛儿都踢破了去。” 顾九龄握着筷子的手顿在了那里，果然萧胤参加诗会目的不纯，这便是开始拉拢人才了。 看来以后睿王府想要过几天太平日子，怕是不能够了。 顾九龄吃完饭，又单独给萧胤做了一个砂锅豆腐丸子，带着九月朝着萧胤的东苑书房行去。 好多天萧胤都没有来她的桃花阁了，可能是因为忙，或者是她那天的恐惧表现的太明显，萧胤对她有了意见。 虽然她想离开睿王府，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她羽翼尚未丰满，单独离开只会死得更快。 既然要在人家的地盘儿上住下来，就得和这座王府的主人搞好关系。 顾九龄提着食盒走到了东苑的门外，两 个护卫看她后躬身行礼。 “你们王爷在吗？” 两个护卫忙道：“启禀王妃，王爷刚刚出去，去柳巷会朋友去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护卫道：“王爷爱吃这个，你们去后厨让厨娘小火儿温着，等王爷回来吃。” “是！”那两个护卫忙接过了食盒，瞧着顾九龄倒是多了几分赞许。 这么多年了，王爷终于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惦念着，挺好。 雨连着下了几天，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阴雨绵绵的日子人也跟着懈怠了起来。 顾九龄无聊的窝在了被子里看话本子，还没有到掌灯时分，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她刚要命人进来点灯。 突然九月疾步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怎么了？”顾九龄被九月这个样子吓着了，这个姑娘一向沉稳，此时脸上的表情如此惶急。 她忙坐了起来。 “主子！王爷出事儿了！” “连日大雨，官沟年久失修，上京街道内涝，柳巷那边的房子垮了，一条街的人都被压在了下面，听说压死了好多人，王爷也被压在下面了。” “什么？”顾九龄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忙掀起被子下了床。 “备车！去柳巷！” 第62章 找到他 柳巷位于上京城南和城北的分界线上，上京很繁华的一个地段，三教九流，甚至贵族世家子弟也常来此游玩。 勾栏瓦肆，茶馆酒楼在这里比比皆是，因为繁华所以寸土寸金。 尤其是紧靠着城南的这一片儿，百姓和商户都疯了般的占地盖房，要么就是在巷子里还要再挤占地盘儿。 总而言之人稠地窄，朝廷这些年内部管理混乱腐败，官沟年年不修，之前也有民房在雨季垮塌的情形，但是也没有引起别人足够的重视。 前几日，萧胤还真的破天荒上了一次朝，递了一封奏折建议雨季到了，疏通一下城内的沟渠，免得出了乱子。 结果那封奏折沉了下去，皇帝都不一定看得到。 这一次可不一样了，即便是那些茶馆酒楼也倒了，埋了不少人。 顾九龄的马车还没有行到柳巷口，就一步也挪不过去了。她急匆匆下了马车，朝前走去。 九月忙带着人护在顾九龄的身边，主子还怀着身孕，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禁军的人，朝廷各个衙门口的人都来了，所有人慌成了一团。 到处是哭喊声，街头已经满是泥泞，即便是站在柳巷外面地理位置稍微高一些的街头，积水也已经到了人的小腿处。 不停有人将 尸体从脏污的泥泞废墟中扒拉出来，有不少人身上穿着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城北来此消遣的人也被压死了。 顾九龄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鸣个不停，脑袋都嗡嗡的，感觉要炸了。 她没想到自己刚嫁到了睿王府，就要做寡妇了吗？ 睿王活着还能保她，若是睿王不在了，那些狼能将她活活撕了。 此时的顾九龄脑子里已经彻底乱了，闭眼间都是萧胤那张冲她宠溺微笑的脸。 不管是真情也好，还是假意也罢，人人惧怕厌恶甚至躲得远远地睿王爷，却是目前为止在这个时空里对她最好的人。 她心头升腾起了莫名的绝望，感觉快要疯了，朝着塌了半边的茶馆踉跄着走去。 裙角溅满了泥点子，九月帮她打着的伞也被她一把拽开丢掉。 她眼前一片血色，弯下腰去翻找查看那些被一具具挖出来的尸体。 这几天她都没见着萧胤，不知道萧胤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玄色的还是紫色的，亦或是月白袍子？ 她有些恨自己，当初萧胤和她说出来造反两个字儿，她怎么就不迎合一下，拍着胸脯和他说自己愿意和他有难同当，就那么难吗？ “萧胤！你给我滚出来！萧胤！” 顾九龄慌了，她不想做寡妇。 九月慌得想要将她 从尸堆上拽起来，被她一把推开，九月的哭喊声和四周其余百姓的哭喊声刺得她耳朵一阵阵发胀。 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寻找丈夫尸体的可怜女人，突然前面又有房子因为根基松软垮了下来，四周一阵惊呼声。 人们纷纷朝后躲开，顾九龄身体有些笨拙，九月也被退出来的人群冲开。 顾九龄茫然的看着眼前挤过来的人，眼见着就要被撞倒，却被人从身后稳稳扶住。 “睿王妃，小心！” 顾九龄忙转身道谢，对上了拓拔玉清隽的眉眼，他一袭白衣脏污不堪，显然也是刚从里面出来的。 即便是一身泥污，也掩盖不了出尘如仙的气韵。 “殿下？你怎么也在这里？” 拓拔玉一愣神，他刚乘着马车经过这里，远远看到她下了马车，就跟了过来。 他定了定神道：“刚听闻这边压死了不少人，我也做不了别的，就带着人过来帮忙，不想遇到了王妃您。” 顾九龄心头顿时觉得此人委实心底良善，是个好人。 “殿下有没有看到我家王爷？” 拓拔玉一怔，心思微动道：“王妃不必着急，我帮你去找！” 他转身命人朝着茶馆的方向寻了过去，顾九龄也想跟过去，被拓拔玉一把抓住了胳膊。 他眉头不禁微微一蹙，他很真 切的从顾九龄的眼眸中看到了关心则乱，看到了紧张恐慌。 她怕是喜欢上萧胤了？ 顾九龄挣脱了拓拔玉的手，头也没回的冲了进去。 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只想将人刨出来，她是大夫，但凡他萧胤有一口气，她就能将他从死神那里拽回来。 “萧胤！萧胤！”顾九龄疯了般的翻看地面上满是泥污的尸体，拓拔玉瞧着她彻底慌了的样子，紫眸有点点暗沉。 他吸了口气也跟了过去，帮着她一起找。 柳巷这边最大的茶楼就是顾九龄所站着的位置，已经塌了一多半儿，里面还侥幸活着的人都渐渐被带了出来，接下来抬出来的都是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 顾九龄彻底慌了，声音变得嘶哑了起来。 “萧胤！你滚出来！萧胤……”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眼泪情不自禁的涌了出来，她只觉得脸颊上湿漉漉的，冰得厉害。 突然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伸了过来，将几乎绝望的跪在地上的顾九龄紧紧抱住，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袭来，顾九龄浑身都颤了一下，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后将她抱住的萧胤。 萧胤整个人都不成样子了，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泥污，手指关节处渗出了血。 “萧胤！萧胤！你他娘死哪儿 去了！啊？”顾九龄狠狠一拳接着一拳砸在了萧胤的胸口。 “你他娘活着的话，不懂得报个信儿啊你？” “你差人回府里头报个平安能死吗？啊？能死吗？” 顾九龄一口气没喘上来，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巨大的绝望和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顾九龄眼前一阵阵发黑，晕了过去。 萧胤忙将她抱住，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他将顾九龄打横抱了起来，看了一眼拓拔玉道了一声谢，转身便走。 拓拔玉却没有因为睿王的这一声谢感到多么荣幸和轻松，就感觉自己的意图被他人看穿了一样，有些心虚和愤怒。 顾九龄刚才疯了般的边找边喊萧胤的名字，那一幕委实让他有些嫉妒和不舒服。 浑身是血污的凌风疾步走了过来：“主子，六殿下救出来了，虽然受了伤，没什么大碍。” 萧胤停下脚步道：“送到别院去，别让人瞧见了，找大夫给他瞧瞧伤。” “是！”凌风看了一眼萧胤怀中的顾九龄，心头震撼万分。 刚才王爷将六皇子救了出来刚要送走却看到这边有王妃的身影，他们忙朝着这边走来。 漫天雨幕中，王妃一声声喊着王爷的名字，弯腰翻看着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一幕，让所有人心头都觉得沉甸甸的。 第63章 疫病突来 顾九龄这一场惊吓来的突然，身体到底是扛不住，倒了。 等她清醒过来后，已经到了深夜。 暖阁里染了一层淡淡的苦涩药味，九月带着丫鬟婆子们都退了出去，床榻边萧胤换了一件干净布袍坐在那里，一直等。 顾九龄睁开眼就对上了萧胤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眸，此时这一双眼眸里少了几分算计，多了些许真诚。 “王爷！”顾九龄忙要挣扎着起来，被萧胤一把按住。 “别动，躺着，”他声音听起来有点点发紧发沉，从小到大没有亲人在乎过他的生死。 即便是太后和隆庆帝，表面上看起来兄友弟恭，母慈子孝，那也仅限于他是他们手中锋利的刀，太锋利了，就会被折断或者封藏。 唯独眼前这个女人，方才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在泥泞的街头翻那些尸体，那个画面有些震撼到他了。 他娶她乃是权衡利弊下的举动，不想还能得此真心，萧胤的心觉得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没事，”萧胤抬起手轻抚着顾九龄的头顶，低声笑道，“不必为我担心，方才我没有去茶楼，不过是去救了六皇子萧政而已。” 顾九龄登时愣了一下，六皇子跑到 柳巷去喝茶倒也正常，偏偏自家王爷也去那边，还能在那么多泥泞的废墟和堆砌的尸体中将六皇子救出来？ 怎么感觉有一股子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萧胤话锋一转凝神看着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顾九龄。” “啊？”顾九龄觉得这家伙笑起来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萧胤缓缓俯身，俊美无俦的脸几乎就要贴在顾九龄的脸上了，笑看着她：“你是不是喜欢本王？”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自恋？ 她忙道：“妾身不敢亵渎王爷的感情，主要是王爷死了，妾身怕没人罩着，他们会撕了我。” 顾九龄当时真的就是这个想法，现在她和萧胤是绑在一起的，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萧胤眼底的那一点小期盼淡了几分，缓缓起身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嘲弄。 “呵！王妃果然是个冷静理智的厉害女子！” 顾九龄不晓得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当初他们合作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团结互助，互利共赢，难道不是吗？ 此时看着他那个别扭的样子，一个念头突然闯进了心头，顾九龄身体微微一抖。 “王爷，你不 会是以为妾身喜欢王爷，那你不会是喜欢上妾身了吧？” 萧胤一愣，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王妃，你想多了。” 呵！本王才不会先喜欢上你，除非你先喜欢上本王！ 萧胤瞧着顾九龄醒了过来，命人端了饭菜热汤进来，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喝点姜汤暖一暖，”萧胤将盛着姜汤的碗送到了顾九龄的唇边，亲自喂她。 顾九龄一口汤喝了下去，却觉得心头有些恶心，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怎么了？”萧胤眸色一闪，忙将她扶住。 顾九龄此番觉得天旋地转，恶心头晕，那个感觉可不像是孕吐的感觉，像是睡多了的困乏。 她脸色微微发白，浑身不停地打着摆子，一股股的冷意直接冲进了身体里。 “来人！宣太医！”萧胤突然脸色沉了下来，顾九龄这个样子不太对劲儿。 顾九龄浑身虚软又躺了下来，额头还是不停地冒汗，像是得了疟疾的那种感觉。 连姜汤都喝不下去，更别说是那些饭菜，顾九龄更是一口也沾不得。 不多时凌风疾步走到了暖阁的门口：“王爷！大事不好！” “说！”萧胤之前在边地的时候见过一场人间炼狱，那些边地百 姓的表现就同此番顾九龄的表现一模一样。 凌风急声道：“宫中的小主们，还有那些小皇子小公主们，如今都病倒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抽不出身子来。” “听闻各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们也有呕吐发烧的症状出现，王爷……这怕是咱们在漠南见过的……” 凌风不敢说了，看了一眼床榻上难受至极的王妃。 顾九龄此时还是难受得想吐，她看着萧胤：“官沟失修，堵了那么多陈年淤泥，卫生条件也不行，这一场内涝又淹死了那么多人，怕是……怕是……疫病！”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顾九龄喘了口气，觉得浑身难受，耳朵也嗡嗡的，头疼得要死。 “王爷，快出去！” “暖阁里留下身体强壮之人照顾我！其余的人全部撤出桃花阁，每个人将身上的衣服换下……烧……烧掉。” “将桃花阁围起来，你这几天也不要出去，就在东苑呆着，喝一些汤药提前预防，吃点儿好的，不要乱来。” “还有……还有……拿过笔……” 萧胤眉头紧缩一句话也不说，脑海中却是那一次漠南大疫，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死人，那么多人病死，他带着军队不停地烧 尸体，挖坑，掩埋。 眼前顾九龄憔悴煞白的脸狠狠刺激着他的心脏，居然有点点疼，有些慌了。 他转身将纸笔交给了顾九龄，顾九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萧胤握住笔：“说！我来写！” 顾九龄眼花得厉害，摇了摇头清醒了那么一下下。 “你离我远一些，九月，给王爷……给王爷用面巾捂着脸……” “不必，你快说！怎么治？”萧胤眼睛有些发红，握着笔的手指攥得紧，骨节都发白了。 “人参、生姜、薄荷，加荆芥、防风两味药熬成汤，穷苦人家没有人参，去野外挖……挖……蒿草入药……” 萧胤记了下来，丢给凌风去办。 此番整个睿王府彻底乱了，先是王妃倒了，然后是几个丫鬟，婆子，前院的小厮，甚至连萧胤身边的护卫也倒了三个。 所有人的症状和王妃一模一样，发热，呕吐，吃不进饭，恶心，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脱垮塌。 萧胤按照顾九龄的法子，先是在王府设立隔离区，命以前得过疫病的人去服侍，周转王府运行，这些人的月例银子加三倍。 随即让凌风将顾九龄说出来的药汤送到庄子上，命人给六皇子萧政喂下。 第64章 给老子好好吃药 萧政很是倒霉，去了一趟柳巷差点儿死在那里，被萧胤救了出来后，又被疫病放倒了。 平日里各个世家大族都是见利忘义的玩意儿，此时谁也不愿意管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萧胤将庄子上的庄丁都调到了上京，然后凭借以往在军中的威力，说动禁军统领维持上京秩序。 他暗中掏银子给这些禁军士兵做为补助，让他们继续挖通官沟渠道，清除街头淤泥，埋葬那些尸体，甚至将睿王府在京郊的庄子，别院都拿出来安置生病的百姓。 他还拿出来治疗疫病的方子，主动买药命属下在山坡上挖蒿草，一锅锅的汤药熬了出来，百姓可免费自取。 一时间睿王仁爱的声誉在百姓中流传开来，那些观望的太子等人越瞧着越不对劲儿，纷纷下场开始表演。 虽然表演，但也起了成效，不到三天的时间，上京终于稳定了下来。 只是那些皇子们表演得有些太夸张了些，比如太子殿下亲自在大铁锅边熬药，差点把自己给煮了，后被人拽住救下才算没彻底丢了脸面。 萧胤此时心思不在那上面。 他定定站在了桃花阁前，进进出出的仆从都用帕子蒙住了口鼻，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三天了，整整三天过去了，顾九龄还没有醒来，甚至根本喝不进水吃不下饭，要知道她还怀着孩子。 他一颗心沉了下来，再也压不 住心头的焦躁，朝着桃花阁迈步走了进去。 身后跟着的凌风登时吓傻了眼，竟是顾不上尊卑礼仪，一把拽住了萧胤的衣角：“王爷三思！” 凌风忙又松开了萧胤，跪在了地上：“王爷！这一次疫病来的突然，王爷若是过上就不好了。” 他们这些人谋划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如今正待要发力，替当年七杀谷的兄弟们报仇雪恨，这个时候若是王爷因为疫病倒了，他们所有人的努力，王爷的一心筹谋都会功亏一篑。 固然王妃很好，可到底比不上王爷身子尊贵，王爷犯不着用命去照顾王妃。 萧胤吸了口气，不理会身后凌风的哀求，大步走进了桃花阁。 他刚站在桃花阁的外侧厅。 咣当一声，九月手中端着的水盆落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王爷疯了不成？ 这个病来一个过一个，一过上便是个死！ 王爷甚至连口鼻都不蒙着，就这么进来了？进来了！ 萧胤缓缓扫视了四周跪下来行礼的丫鬟婆子们：“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给本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王妃在顾家不受宠，平日里在上京没少挨欺负，你们一个个怕是存了懈怠之心。” “总归她是个无依无靠的，便是死了，你们也照样拿着我睿王府的银子过活！” “今日本王把话说清楚了，若是王妃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桃花阁院子里服侍的人，有一个算一 个，直接晋升一级，月例银子涨三倍，一直拿到你们出王府的那一天！” 四周跪着的人顿时眼底一亮，他们确实之前生出了几分懈怠，上京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们这一遭都抗不过去死了好多人。 何况是怀着身孕的顾九龄，顾九龄娘家人也不给力，便是死了也就死了，王爷死老婆也是常事儿。 说不定王爷还真的命硬，娶一个克死一个。 除了九月贴身服侍，她们都躲得远远的，自然对待上差了点意思。 不想王爷竟然亲自进了桃花阁，她们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自然明白这一次娶进来的王妃与以往不同。 萧胤冷冷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王妃这一遭活不了，你们都去给王妃陪葬吧！” 暖阁里瞬间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他看向了眼睛微微发红的九月：“我与你轮值，尽心些！” “是！王爷！”九月带着哭腔，给萧胤重重磕了三个头，自家主子有救了！ 萧胤端着汤药坐在了顾九龄的面前，短短三天的时间，人已经不成个样子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机灵跳脱。 脸色苍白，因为瘦得厉害，眼眶都稍稍陷进去的样子，唇角皲裂，呼吸时有时无。 萧胤心头惊了一跳，将她缓缓扶了起来，靠在了自己的怀前。 “喝药了！”萧胤明明知道她昏迷不醒，还是温柔笑道。 他端着碗凑到了她的唇边，那药汤根本灌不 进去，刚喂进去，便顺着唇角渗了出来。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连着灌了几次，根本无济于事。 这帮该死的，病人连药都喝不进去了，竟是没有人出来通报一声，都是哑巴吗，统统割了舌头拖出去杀了便是。 他眼底染了一层霜，也是发了狠，抬起手便捏着顾九龄的脸颊，用力捏开她的唇。 他仰起头将药汤含进了自己的嘴里，俯身便度进了顾九龄的嘴巴里。 门口端着温水进来的九月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缓缓退了出去，她之前喂药怎么也喂不进去，不想王爷竟是用这种法子将药喂进去了。 顾九龄陷入了梦魇中，她回到了实验室，剧烈的爆炸后，她的身体几乎都气化成了无数的碎片。 随后又闯进了一片黑漆漆的森林，无数的豺狼虎豹追在她的身后，她拼命的跑，眼见着便要被撕碎，前面却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隐在了迷雾中。 她下意识朝着那个男子狂奔而去，被那个人紧紧抱住，抬眸间居然是萧胤。 萧胤一开始还笑着，突然脸色变得诡异冰冷，他的肌肤开始渗血，顾九龄惊恐大叫。 “王爷！王爷！”顾九龄尖叫了起来。 突然被人紧紧抱住，一道熟悉的声音袭来，沙哑却又玩世不恭的浮浪。 “这么喜欢本王？刚一睡醒便投怀送抱？” 顾九龄睁开眼，对上了萧胤那双眼角微挑的桃花眸，瞬间 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席卷而来。 她纤白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整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他的怀中，她此番竟是不想推开他。 她穿越过来，孤身一人，连个商量事情的贴心人都没有，所有的局都得她自己破，所有的事情都得她自己扛。 唯独他，在她生死难关上，愿意拉她一把。 她眼角微微发红，竟是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委屈，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王爷，我差点儿死了，我若死了，你是不是又该娶妻赚银子了？” 萧胤瞧着她哭笑不得，随即一颗心软了下来，定定看着她娇娇怯怯委屈的表情，喉咙有些发干。 她的唇，喂药的时候，浅尝辄止，心思也不完全在那上面，如今看着她病好了，贝齿轻咬着唇瓣，他登时嗓子有点点发紧，缓缓俯身想要再仔细尝尝…… 顾九龄也被萧胤的动作吓住了，眼睁睁看着他俯身，鼻尖触到她的鼻尖上，他歪歪侧过便要吻下来。 突然凌风的声音袭来：“王爷，六殿下醒了，要见您！” 萧胤的吻顿在了那里，吻也不是，不吻也不是，气氛烘托到了这儿硬生生被打断。 他低声骂了一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却停住脚步点着顾九龄怒斥道：“给老子好好吃药！听清楚了吗？” 顾九龄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看着他气急败坏冲了出去，让凌风去领二十大板。 顾九龄唇角微翘，笑了出来。 第65章 仇恨的种子 顾九龄醒来后，桃花阁阴霾尽除，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她重病一场不易于大补，九月便吩咐后厨多准备一些鸡汤菌汤之类的补汤。 她端了一盏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烧已经退了，身体还是很虚弱被丫鬟们扶着靠在了迎枕上。 她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九月坐在她的身边一勺勺喂她。 九月边喂她喝汤边低声夸着萧胤。 “主子，您是没瞧见，那个时候王爷那张脸一板，告诉暖阁里的下人，若是您治不好，都给您陪葬！” “几个丫鬟都吓哭了的！” “王爷一宿一宿的不睡，和奴婢轮着照顾您，甚至亲自拿着帕子给您擦汗，喂药的时候……” 九月突然脸颊一红不说了，顾九龄笑道：“怎么喂的，是不是掐着我的脖子给我灌下的，我说我脖子怎么这么疼呢？” 九月抿唇笑了出来，点了点自己的唇，又冲顾九龄的唇比划了一下。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随即心头升腾起一抹怪异，总觉得有点刺挠，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哼！敢让我吃他的口水！看我不整死他？呵！果然是个活阎王，便是连疫病都怕他，不敢过到他身上去！”顾九龄骂了出来，眸间却染着浅浅的笑。 九月低着头抿唇笑着也不敢说什么。 萧胤走出了桃花阁，回到了东苑沐浴后换了一件干净的锦袍，便带着凌风出了王府。 不多时便到了郊外的庄子上，沿着穿廊走进了后园子里的一处雅致院落里。 守着门的小厮瞧着萧胤来了，忙迎了出来。 “殿下怎样了？” “好多了，能坐起来吃东西了，吵着要见您！” 萧胤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暖阁里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床榻上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青年男子，大病初愈后脸色蜡黄很不好看，却也遮掩不住身上清贵俊雅的气息。 正是南齐六皇子萧政，他看到萧胤进来后忙踉跄着身子下了床榻冲萧胤规规矩矩拜了下来。 “九皇叔！这一次多亏九皇叔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政儿不必多礼，”萧胤弯腰将萧政扶了起来，让他还是靠在床榻上说话。 他坐在萧政的对面，凌风端了茶盏上来。 萧胤捏着茶杯看向了面前憔悴的萧政缓缓道：“这几天照顾你王婶，她怀着双生子也病倒了，故而没有来看你，政儿担待些。” “不敢，不敢，皇叔自是应该以王婶为主，毕竟还怀着堂弟呢！” 萧政忙又欠了欠身子。 他心里清楚，自己哪里比得过人家妻儿重要，能将他能烂泥中刨出来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萧胤抿了一 口茶缓缓道：“不是皇叔不送你回宫，委实你这几日病的厉害，一直昏迷着，皇叔想等你醒来一起商量个稳妥的办法才行。” “怀春馆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萧胤淡淡问道。 萧政顿时脸色煞白，身体跟着哆嗦了一下。 他这一次也是倒了血霉了，上京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内涝过，竟是塌了那么多屋子。 偏偏怀春馆也塌了下来，过几天便将那边的管事杀了泄恨，当初给了他那么多银子修这一处小楼，不想他偷工减料，差点儿将他这个正主子给压死了去。 他现在怎么也想不通，怀春馆也就建起一年的时间，怎么就这么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怀春馆是他私自在柳巷那边建起来的私人会馆，里面藏了从南齐各地搜罗来的美貌少年供他把玩。 他萧政对外是风度翩翩倜傥俊雅的六皇子，实际上是个断袖，这是病，他不敢对任何说，即便是自己的母妃。 之前曹淑妃不停地给儿子身边塞女人，可他都没有碰过她们一下，曹淑妃也觉得奇怪，萧政便说他如今潜心功名。 曹淑妃还很自豪，却不想儿子这是大病。 一个断袖的储君，可不是南齐上下喜欢看到的，若是被隆庆帝晓得了，萧政以后铁定和太子之位无缘。 萧政俊 白的脸颊微微涨红。 萧胤冲凌风打了个手势，凌风将一份儿单子恭恭敬敬递给了萧政，萧政忙接了过去，垂眸仔细看去，顿时脸色巨变，随即便是滔天的怒意。 “这个……这个老畜生！他……他怎么敢？”萧政紧紧捏着手中来往信件，气的脸色发白，身体也微微发抖。 萧胤淡淡笑道：“你不必生气，都是人之常情。” “你身边的心腹晓得你……有断袖的毛病，自然明白跟着你风险极高得不到什么好处，投靠老三萧威也能理解。” “即便是没有这一次内涝，你住着的怀春馆还是要垮塌的。” 萧胤轻轻转了转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唇角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寻常造楼需要四根到六根的盘柱，怀春馆只有三根。” 萧胤这个话不说还好，越说对面坐着的萧政越是气的磨牙。 “萧威！我定不饶他！” 萧胤唇角微翘：“还得亏有了这一次内涝，你那个心腹竟是连自己都被压死了，若是他没死，宫里头要人，他必然会进宫禀告让人过来挖你，然后……后面的事儿，你怕是兜不住了。” 萧政看向了萧胤：“皇叔帮侄儿出个主意吧，这些日子侄儿都没有回去，母妃也该着急了。” 萧胤沉吟道：“就说你出京帮你父皇找治 疗失眠的草药了，那草药我帮你已经准备好，你直接带进宫便是。” “不论谁说起你在柳巷，一概否认，坚决否认。” “老三少不了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你自己身边的人怎么让他们统一口径，你自己想办法。” “怀春馆还有些没有压死的，我一并送到了你的六皇子府，你一会儿回去自己处置！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 萧政不禁感激万分，忙又挣扎着从床榻上下来跪在了萧胤面前谢恩。 萧胤将他扶了起来道：“你不必过意不去，毕竟你我叔侄一场，以后行事小心些，若是真想养小倌儿，江南烟花之地很适合。” 萧政脸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 他抬眸定定看着萧胤：“皇叔这一次救我与水火，侄儿不晓得该如何报答皇叔的大恩大德。” 萧胤摆了摆手笑道：“不必记挂这些，我还是希望看到你们几个兄弟之间和睦友好，我也安心了。” 萧政眸色微微一闪，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是又拜了拜。 萧胤又吩咐了几句，差人将萧政送了出去。 凌风待人走远了低声道：“主子，为何不乘机与六殿下提及禁军那边的事呢？“ 萧胤淡淡笑道：“不急！猎物得一点点的围起来才有意思，仇恨的种子埋下来，以后会生根发芽的。” 第66章 给本王也生个孩子 入夜时分，萧胤一个人坐在书房的书案边，书案上放着一封信，信上浸了斑驳的血迹，上面有一串名单。 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年去看，依然能从书信上看到当时的触目惊心。 名单上的字歪歪扭扭，血淋淋的，是名单的主人咬破了手指用自己的血写上去的。 “王爷！害我们的人是陛下，太后，段贵妃，曹淑妃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世家，王爷……替我们报仇啊！” 萧胤眼眸死死盯着名单上的那些名字，这些名字背后的底细他都查的清清楚楚的，唯独一个人的名字写在了最后，却是被血迹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萧胤冷冽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不管是谁，当初谁制造了七杀谷惨案，谁在他们与北狄浴血奋战时在背后捅刀子。 他萧胤一个都不会放过，都得死！ “王爷，王妃来了！”凌风禀告了一声，顾九龄提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 她身体还很虚弱，还得一边的九月扶着她走。 不过瞧着气色不错，最起码能走着来见人了。 萧胤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了起来，起身亲自迎了过去，将顾九龄扶住。 九月忙退出了门口站在外面候着，对上了凌风。 两个人尴尬的互相笑了笑，九月刚陪着王妃嫁进了睿王府没几天，对府里 头的人也不熟，倒是和凌风见面儿的次数多。 “凌大哥今儿当值呢？”九月一向是个热情爽朗的性子，主动问候。 凌风性子略有些内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九月也没有问别的，这个少年一向高冷，听院子里的丫鬟们说，是王爷的心腹，眼睛都长到脑门儿上了。 性子不讨喜，白瞎了那一副好样貌。 暖阁里，萧胤将顾九龄扶坐在床榻上道：“有什么事让丫鬟们过来通传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过来。” 顾九龄走了几步，累的气喘吁吁，这一场疫病差点儿整死她，好在腹中的胎儿没有异样，感觉生命力竟是如此强劲！也不知道哪个畜生的基因，这般强横！ 虽然她极其厌恶那个宫里头占便宜的男人，但是这两个孩子如今怀着怀着倒是有了几分感情。 她冲萧胤笑道：“我今儿是来道谢的，王爷与我有活命之恩，这份儿谢意岂能由丫鬟代劳？” 萧胤一愣，随即坐在她的身边，他也不知道为何瞧着她身上平和沉稳的气度，竟是很合他的胃口。 他的视线落在了顾九龄的腹部道：“孩子没事吧？” “没事，”顾九龄点着桌子上的食盒道，“小厨房里多做了一些汤，按照我自己的膳食方子做的，想的王爷这么晚了需 要加点夜宵，妾身就给王爷拿过来了。” 萧胤眉头一挑打开了食盒里的汤盅，刚揭开盖子便是扑鼻而来的香气。 豆腐和肉粒搅在一起炸的丸子，细细的晶莹剔透的粉丝，高汤煮沸，里面还有加了一点青菜，按理说食材也不复杂，却很好吃。 萧胤当下坐在桌边拿着勺子吃了起来，腾腾热气笼着他俊美的眉眼，顾九龄靠在床柱上偷偷的看，发现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不错，你这食谱改日抄一份让丫鬟拿给我，我让后厨也跟着做一份儿。” 顾九龄忙笑道：“王爷也太客气了，睿王府总共也就咱们两个人，王爷想吃便去我那里吃，省得你这边还得另外起灶开火。” 萧胤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起身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缓缓俯身凝神看着她。 顾九龄心头一跳，下意识躲，到底还是没有躲过去被萧胤抬起手臂撑住了床柱，将她笼在了他的怀前。 他定定看着顾九龄道：“爱妃，你肚子里孩子的爹找得怎么样了？” 顾九龄登时呆住了，她总觉得这个人的思维跳跃的太厉害，她都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那个啥……”顾九龄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找不到，没有头绪，好烦。” “王爷，妾身倒是想求王爷 帮个忙，”顾九龄神色认真了起来，“王爷能不能帮妾身查一份儿名单，那一次宫宴里，能有权力进入后宫空闲屋子里歇着的人，大概会有些谁。” “我想能进宫参加宫宴，醉酒了，生病了，能在后宫闲置屋子里歇着醒酒的人应该不多，大部分都是皇族子弟。” “若是除了这些人，就没有人了，宫里头的太监总不能让妾身怀孕吧？” 萧胤眉头一挑，轻笑了一声：“倒也说不准，兴许有假太监？” 顾九龄登时说不出话，她讪讪笑道：“妾身……妾身没有说王爷的意思，您千万别多心。” 萧胤一双桃花眸染了几分戏谑深意，缓缓俯身凑到了她的面前。 他身形高大，就这么逼迫下来，在顾九龄面前笼出来一个暗沉沉的影子。 顾九龄的心跳顿时乱了，萧胤低声道：“此件事情交给本王办就是，半年内帮你查出来那个人。” “不过……” 顾九龄忙道：“花多少钱都成！” 萧胤定了定神，暗自好笑他难道在这个女人的心目中就是这么个爱财如命的形象？ 他轻笑了一声：“不花钱，不过得要命！” “本王查出来便宰了他，报酬就算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本王认了，不过你得给本王也生两个才行！” 顾九龄简 直是…… 当她是猪啊！一胎十宝？ 她忙起身，从萧胤的胳膊下钻了出去，踉跄着走到门边讪讪笑道：“我还是给王爷报酬吧！王爷晚安！妾身走了啊！” 萧胤直起腰再看向顾九龄，她已经逃出了他的暖阁。 他眼底的冰冷染了一抹亮色，随即眉头紧蹙了起来，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让她怀了身孕，越想越是不爽。 顾九龄回到了桃花阁，竟是脊背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大病初愈后身体发虚走不了几步路，还是被萧胤吓得。 “主子，您是不是不舒服？”九月瞧着主子瞪着烛影发呆，不禁吓了一跳。 顾九龄看向了九月：“九月，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你会喜欢一个肚子里带着孩子的孕妇吗？” 九月一愣，这是什么问题，她忙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应该会喜欢的吧？” “不过……那个孕妇必须得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才行，不然我才不要给她白养儿子！便是养了，她腹中的儿子也不能再和之前的男人有瓜葛。” “但是我还是喜欢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她怀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这样才好嘛！”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点着门口：“出门左拐！好走不送！” 姑娘，你这么耿直，你娘知道吗？ 第67章 封赏 连着几天萧胤都到顾九龄这边蹭饭，顾九龄感激他上一次的救命之恩，变着花样儿的做各种汤料多的菜，不过萧胤最喜欢的还是火锅。 眼见着两个人都润了不少，萧胤吃完饭刚要在顾九龄床榻上歪一会儿看看她的话本子，凌风走进了桃花阁的院子里，站在门庭处禀告：“王爷！宫中王公公来了，请王爷进宫一趟。” 顾九龄和萧胤同时愣怔了一下，王公公是隆庆帝身边的心腹公公，居然亲自来请萧胤进宫，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萧胤眸色一闪缓缓起身准备回东苑更衣，临出门口时定了定神，看向了顾九龄：“你的那些嫁妆我都挪到郊外的庄子上了，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你带人离开去郊外庄子，自然会有人护着你。” “要么就去找念远大师，那老头还是比较靠谱的！”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萧胤一向都是个闲散王爷，别人上班那是定时定点，他上班全看心情，隆庆帝也巴不得他这么闲。 相当于南齐财政好吃好喝供着他这个废物点心，在朝堂上没有丝毫的建树，唯一递上去一次奏折还是顾九龄说起来官沟不通怕内涝死人。 结果也没有人搭理他，后来还是出了事儿 。 此番好死不活，这个时候宣召他进宫面圣，顾九龄一颗心悬了起来，七上八下的有些怕得慌。 “王爷！请留步！”顾九龄走到了萧胤的身边，从怀中摸出来两个小针剂麻药塞进了他的手中。 “必要时扎他们！不论是谁，一针下去，都会动弹不得！” “王爷，往死里扎！” 萧胤眉头一挑，看着掌心里两根拇指大小的细长管子，眸色间掠过一抹暖意，将东西收好，抬起手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顾九龄很是惆怅，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摸人脑袋这个习惯改一改就好了。 萧胤走后，顾九龄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躺在床榻上掰着手指头思来想去琢磨萧胤到底最近做了什么让皇帝注意到了他。 难不成那厮造反的心思被皇上看出来了？ 顾九龄顿时心头惊了一跳，躺也躺不住，索性翻身下了床，坐在了窗边的桌子前准备练字儿，九月却匆匆走了进来。 “主子！宫里头的圣旨到！” 顾九龄手中握着的笔落在了桌子上，她忙起身朝着前院走去。 顺道吩咐下人摆了香案，带着睿王府老少齐刷刷跪了下来。 传旨的就是王公公，保养极好的白净面皮上丝毫 看不出心思，只是笑眯眯的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睿王妃顾氏于此次疫病中乐善好施，筹集草药，献出良方，保黎民百姓安康，保南齐江山稳固，功劳极大，封二品诰命！赏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另蜀绣贡绸一百匹！钦此！” 顾九龄顿时脸上掠过一抹喜色，诰命不诰命的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赏银不少，她简直是感激涕零。 觉得隆庆帝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变得伟岸了不少，要不劝劝自家王爷别造反了，好得大家都姓萧，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儿来。 打.打杀杀有害身心健康，不利于世界和平！ 她忙带着众人朝北面磕头谢恩，起身小心翼翼接过了王公公手中的圣旨。 王公公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内侍将皇上的赏赐搬进了睿王府的正厅。 顾九龄给九月使了个眼色，九月忙拿着一只钱袋送到了王公公的手中，王公公掂了掂很沉，笑嘻嘻的揣进了袖子里，话也多了几分。 “恭喜王妃啊！” “有劳王公公跑一趟，辛苦，辛苦，不知道我家王爷……”顾九龄忙笑问道。 王公公将袖子里的钱袋子塞了塞：“王爷如今做了禁军统领，皇上留下来说 话呢！” 顾九龄愣在了那里，萧胤做了禁军统领？ 如今南齐的禁军远远比不上当年的神武，都是京城里的一些官二代富二代，要么靠着祖上的恩荫，要么老子给朝廷捐钱，便在禁军里挂个名号。 这些人混进禁军里混吃混喝，拿点儿俸禄，也很少调到边地去打仗，边地有边地的军队，禁军就是配合五城兵马司抓抓盗贼，管管京城里的破事儿。 可即便是这样的一支鱼目混珠的队伍，那也是军队，此番皇帝竟然让萧胤掌管禁军，也算是开始启用他了。 王公公冲她笑了笑道：“咱家还得回去在皇上跟前复命，先告退了。” “您慢走！”顾九龄笑着将王公公送出了府。 整个睿王府都陷入一派喜气洋洋中，王爷终于挂职了，七年了，终于不用被人再瞧不起了。 顾九龄却坐在暖阁的床榻上，便是手中的银子都摸着有些不香了。 萧胤竟是参合进了禁军里，这大概仅仅是个开始。 造反这条路，越往后走越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她难道真的要陪着他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吗？ 顾九龄稍稍有些犹豫，等到掌灯时分，萧胤才回到了府里，也没有来桃花阁。 顾九龄到 底心里藏着事情，带着人掌灯朝着东苑走去，不想刚过了穿廊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 东苑书房外此时走过来一行人，为首便是六皇子萧政，身后跟着差不多有十多个幕僚，迈步走进了萧胤的书房。 顾九龄顿时了然，怪不得萧胤这么快就能担任禁军统领，怕是借了六皇子的势。 六皇子在文官队伍中的声望很高，加上曹家有的是钱，有时候有钱都能使磨推鬼！ 萧胤这一次怕是被萧政推上去的！ 看来六皇子和三皇子的争夺拉开了序幕，萧胤也成了六皇子手中的一枚棋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是棋子，谁是执棋的那个人，还不一定呢！ 身后站着的九月也看傻了眼，睿王府一向冷清惯了，这些日子突然热闹了起来，还挺不习惯的。 “我们回去吧！”顾九龄带着九月折返回了桃花阁。 “九月，你明天让李巧儿带着人来一趟，将皇上赏赐的银子存进钱庄里。” “是！”九月忙应了一声。 顾九龄凝神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账册，心头暗道身边得用的人实在是太少，还需要再招揽一些心腹才行。 她其实不愿意将自己彻底绑在萧胤的身上。 毕竟这个世界，求人不如求己！ 第68章 太子府配不上她 就在这几天萧胤与萧政蜜里调油，关系热络到极点的时候，三皇子萧威送了一张帖子到睿王府。 说今日三皇子府有宴请，请皇族子弟还有各个世家的人去喝茶。 顾九龄抬眸看着自家王爷，这喝得鬼的茶哦，怕是喝的断头茶。 “王爷，要不要装病不去？” 萧胤缓缓摇了摇头：“萧威是军中之人，若是这一次我不去，还以为我怕了他。” 他定了定话头，看向了顾九龄道：“军中之人最瞧不起的就是懦夫。” 顾九龄耸了耸肩，行吧，这一遭看来不去不行。 萧胤已经接手了禁军，如果连三皇子的宴会都不敢去，以后岂能服众？ 那些人都是些不好管的老油条，可不是光靠武力镇压就能让这些人服软的，得有拿得出来的一套手段和威严。 顾九龄踮起脚尖帮萧胤整理领口，这个人个子实在是太高了，每次帮他整理的时候，都得极力够着。 萧胤缓缓弯下腰，凝神看着面前眉眼如画的女子，唇角微翘。 她身上隐隐袭来杜若的香气，清清淡淡的，倒是令人沉醉迷恋。 顾九龄这些日子终于学会了古人复杂的穿衣手法，可萧胤领口的盘扣还是有些不太听话的样子。 她怎么也弄不好，突然 萧胤的大手将她纤细的手抓住，捏着她的手指头摁在了盘口上，将扣子直接摁了进去。 他的手却不松开，顾九龄脸颊腾的一下子红透了。 她也不敢看面前这个老流氓，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他清朗的笑声，松开了她的手。 “丫头啊，以后还得勤加练习才行！” “王爷快走吧！别去得迟了，又将话柄递到人家手中。” 萧胤笑了笑，却一把牵着她的手走出了王府的正门，坐进了马车里。 即便是坐进了车里，他的手依然紧紧牵着她，不松手，攥得太紧，她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萧胤低声道：“那天进宫的名单我已经查出来了，你过过目。” 他这才松开了顾九龄的手，将名单递给了她。 顾九龄忙低头看去，萧胤一边解释道：“按照你说的那个条件，能参加宫宴，有资格在宫中短时间内歇着的，一共有二十三人。” 顾九龄快速扫了一眼名字，除去太老的几位皇族远亲，还有七八个不足十岁的小屁孩儿，其实剩下的也没有几个。 她极快得扫了一眼，果然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成铭就在名单上，还有便是太子殿下，三皇子，六皇子等几位成年皇子，甚至还有拓拔玉质子殿下？这个人出现在名 单上，她倒是有些诧异。 她眉头蹙了起来，难道要将这些人的衣服统统扒一遍吗？ 马车很快到了三皇子府门口，萧威的三皇子府在宫城附近，修建的比太子府还要气派。 所有皇子里，萧威的势头最盛，不光母族段家给力，自己还有军功在身，朝中有一大半儿的官员支持他。 顾九龄跟随萧胤走进了三皇子府，到处是亭台楼阁，假山湖泊，湖泊的规模快赶得上宫中的太液池了。 宴会便是在湖心岛的花厅里举行，顾九龄和萧胤刚进来时，太子和六皇子已经来了。 萧威带着一行人起身冲萧胤见礼。 “皇叔安好！”萧威今天穿着一件暗青色绣赤色云纹的锦袍，自带着几分风流洒脱。 太子身穿绣螭纹素白锦袍，低调奢华。 六皇子一贯淡雅的天青色锦袍，看向萧胤笑着行礼。 太子萧霆的视线浅浅落在了顾九龄的身上，停了停，缓缓挪开。 他上一次在诗会上被揍出来的伤如今已经养好，也不知道为何，被顾九龄揍了一顿后，反而觉得她很有个性还挺可爱。 萧威请宾客落座，宴会嘛，自然少不了歌舞。 顾九龄边吃边看，发现小姐姐们婀娜的舞姿分外的好看，一颦一笑都是风情，简 直是赏心悦目。 “好看吗？”萧胤低声笑问道。 “嗯，好看，怪不得男子们会喜欢，我一个女人都喜欢这些小姐姐……”顾九龄的话还没有说完，下巴便被萧胤挑着朝着他转了过去。 他眉眼间藏着笑，那笑容有点点冷，感觉像是吃了什么无名飞醋。 “本王不好看吗？”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眸，眼角抽了抽无奈的点了点头：“好看！也好看！” 萧胤这才放过了她，对面的萧威顿时笑了出来：“最近听闻皇叔与王婶伉俪情深，传闻果然不假啊！” 萧胤仰靠在了椅背上淡淡笑道：“你们没有娶妻，不懂其中滋味，说了你们也不懂。” 咳咳！太子萧霆咳了出来，随即缓了口气，看向了顾九龄眼神带了几分郁郁，低着头喝下一口酒。 萧威扫了一眼萧霆：“也难怪皇叔这般喜欢王婶，毕竟是父皇曾经指给大哥的太子妃，父皇的眼光自然不错的。”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萧威这个不当人的，这怕是要挑着太子与她家王爷为难。 果然萧霆脸色沉了下来，抓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萧胤冷笑了出来：“老三，慎言！” “没有太子妃，只有睿王妃，况且有的人眼瞎，本王眼睛好 使选对了女人，那也是本王的福气！哈哈哈哈……” 顾九龄想让他闭嘴，咱还能不能低调点了？ 萧霆猛地站了起来，直盯盯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暗道要坏事，果然萧霆冷冷笑了出来：“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子罢了，焉能担得起太子妃的名头？耸人听闻！” 顾九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人人都知道她曾经为了萧霆做过多少蠢事，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这话，委实有些诛心。 她刚要说什么，突然萧胤抓住了顾九龄的手，细细摩挲着，笑了出来。 “我的王妃聪明可爱，伶俐过人。” “才高八斗，便是三篇策论名满天下！” “会起死回生的医术，她写的方子这一次疫病中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功德无量！” 顾九龄顿时觉得耳朵有些烧得慌，被自己夫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夸，还挺臊得慌。 萧胤淡淡一笑：“我这个王妃做饭还很好吃，豆腐你们没吃过吧，她会做，各种汤也熬得好喝！” “我家王妃，这普天之下的女子及得上她的没有一个，她是头一份儿的，幸亏没进什么太子府，做什么狗屁太子妃，太子府焉能配得上她？暴殄天物！” 萧霆脸色瞬间变了，死死盯着萧胤。 第69章 残肆 顾九龄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萧胤竟然如此维护她，她心头渐渐升腾起一抹暖意。 瞧着萧霆那个憋屈的样子，心头说不出的痛快。 萧威眼见着火儿拱到了这个份儿上，目的也已经达到，不过还有一份儿厚礼要送给萧胤。 他忙站起身笑道：“皇叔，大哥，二位且息怒，今儿我做东咱们喝酒喝个畅快，王婶之前在诗会上的才华我们也是有目共睹！” 顾九龄暗自冷笑，这个小子阴！ 萧威顿了顿话头道：“皇叔，大哥，六弟，还有诸位愿意来捧场的，咱们且移步兽园，今儿我有个乐子请大家一起观赏。” 顾九龄之前听说过三皇子府上专门有一个兽园，兽园里养了很多猛兽，还专门有兽奴照顾。 每次宴会的时候，都会牵出来让大家伙儿瞧瞧，图个乐子。 兽园就设在了西侧花园里，四周郁郁葱葱景致很是不错。 顾九龄跟着萧胤坐在了兽坑边铺着锦缎的椅子上，身前还摆着各种饭后的瓜果茶点。 兽坑差不多有丈许深，看起来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多，边缘装着玄铁栏杆，侧面还有通向深坑的步梯，估计是为了方便兽奴们下去喂养那些野兽。 东西两侧的位置设着玄铁门，门里面隐隐传来野 兽怒吼的声音。 上京的这些贵族们平日里玩儿的都比较文雅，没有见过这么狂野的东西，一个个有些激动。 萧胤唇角勾着一抹嘲讽，他的这些侄子们爱好各个不同。 老六萧政喜欢养美少年，老三萧威却喜欢养猛兽，他将一盘子桂花酥推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你怀着身孕，多吃点。” 顾九龄笑着应了一声，捏了一块儿糕点塞进了嘴里。 突然深坑里最西面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队衣衫褴褛的奴隶，那些奴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穿着扶风部族的衣服。 一行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刚被推进来，为首的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还好一些，抬起头怒目而视着围观的南齐贵族。 后面跟着几个女人，一个女人怀中抱着一岁左右的小孩子，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小孩子最前面站着两个少女。 红衣少女身形很高挑，头发扎着很多小辫儿，虽然面容脏污，但是那双眼睛很亮，她手中甚至还抓着一把匕首。 跟在她身后那个少女，身形纤弱，只是那张脸被火烧过，半边脸都是狰狞的疤痕，另外半边脸即便是蒙了灰尘竟是美得令人心惊。 她惊恐的看了一眼深坑边上的人，忙又垂下头，瑟 瑟发抖。 还有两个老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咣当一声，身后的玄铁门被锁死，人群中传来女人孩子的哭声。 另一侧铁门后面关着的野兽许是闻到了这些老弱病残的味道，竟是兴奋一下下撞击着笼子。 眼见着便要冲出来了。 顾九龄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坑中的那些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顾九龄，虽然他们也觉得这样的表演是不是残忍了一些，可也带着几分兴奋之色。 顾九龄和他们不一样，她从民主文明的世界里穿越到这里，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小孩子们活生生被野兽吃掉。 她的两只手狠狠攥成了拳，突然手臂微微一沉被萧胤轻轻拽住让她先坐下。 “王爷！”顾九龄看向了萧胤，还不等她说话。 那边的萧威却高声笑了起来，他缓缓起身看向萧胤的眼神微微一凛，大声道：“这几日七杀谷那边的扶风部落暴动，本王带人围剿，带回来不少扶风部落的奴隶。” “这些人都长了反骨，不愿归顺我南齐，统统该死！” “既然是个死！不若今儿给诸位助助兴，也算是这些废物再利用！” “哈哈哈哈……诸位且好好观赏哦！” 萧威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萧胤。 当年萧胤 差点儿命丧七杀谷，后来被人从七杀谷的死人堆里背了出来，据说是七杀谷西面的扶风部落将他救了下来，还送到南齐上京。 这一举动便是扶风部落向南齐示好，不想如今南齐竟是派萧威将扶风部落给灭族了。 虽然之前扶风部落与北狄关系过密，可这十几年以来，扶风部落也学习南齐中原的文化，渐渐脱离了游牧生活，趋向于农耕生活。 他们早已经更加倾向于归顺南齐，帮着救下萧胤也是他们对南齐释放的善意。 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善意让南齐很多人不开心，毕竟他们是希望萧胤永远死在七杀谷而不是活着回来。 扶风部落可谓是拍马屁拍在了南齐权贵的马蹄子上。 四周的人一听扶风两个字，纷纷看向萧胤，眼神里具是意味不明。 萧霆眸色一闪，眼底掠过一抹冷光，进攻扶风部落捅萧胤的心窝子是他的主意，不想萧威竟是做得比他还狠。 今儿倒是要瞧瞧萧胤拿曾经的救命恩人怎么办，若是眼睁睁看着扶风族人被野兽吃掉，那以后萧胤就不要当个人了，忘恩负义之徒，看他还怎么在禁军中做事？ 若是下场干预，便勾结扶风叛军，这事儿一旦太子殿下他们做文章，萧胤不死 也得脱层皮。 萧政眉头也蹙了起来，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棘手了，不过他不会为了扶风部落的几个老弱妇孺犯傻，更不会给萧胤兜底。 和他合作，得有那个本事。 萧胤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废了……也就废了！ 顾九龄之前还想求情，让萧胤能不能出面放了这些人，毕竟这也太残忍血腥了。 可一听是扶风部落的，顾九龄一下子闭了嘴，她没有丝毫的立场去求萧胤冒这么大的风险。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四周的那些人更是兴奋。 萧威定定看向了萧胤，萧胤靠在了椅背上，面色如常，只是那双微微垂着的桃花眸里，冷得像冰。 所有人都知道萧胤在权衡。 道义，前途，身家性命，全部压在了这兽坑里，磋磨着他。 萧威眼底含着冷笑，转过身缓缓抬起手，朝着坑边的兽奴打了个手势，手掌临空狠狠划过。 嚓的一声！ 东边的门被兽奴从深坑边缘拉了起来，一阵咆哮声袭来，缓缓走出来一只成年虎，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随即竟是又从里面走出来一只白虎。 竟然是两只猛兽！感觉还是饿了几天的！ 扶风部落的那些奴隶们纷纷退到了门口边，再也退无可退，哭声更是凄厉了几分。 第70章 打一个赌 坑里的那些人彻底慌了，眼见着猛兽朝着他们缓缓走了过来，呼啸声几乎震动了整个兽坑。 为首的几个男人忙护在了这些老弱妇孺身前急声道：“快！从坑边的梯子爬上去！快啊！” 哪知道他们几个话音刚落，突然深坑边儿上的兽奴竟是将搭在坑边的梯子抽走。 许是几个男人的喊声激怒了那两只猛虎，瞬间朝着人群扑了过来。 啊！ 坑底惊恐的的尖叫声。 深坑边儿上刺激兴奋的尖叫声。 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也有些参加宴会的贵女们吓得捂住了眼睛瑟瑟发抖，不敢再看。 坑里的几个男子绝望的闭上了眼，倒是也发了狠，试图想阻挠猛虎对身后人群的进攻，只是力量太过悬殊。 惨叫声袭来，一个男子的头都被虎爪拍碎了。 血腥的气息瞬间袭来，更是刺激了那两头猛兽，它们将挡在最面前已经死了的男人瞬间撕咬着，撕成了碎片。 围观的南齐贵族们有些已经看吐了。 坑里的小孩子传来了尖锐绝望的哭声，抱着孩子的母亲已经歇斯底里，跪了下来给边上围观的南齐贵族们磕头求饶。 砰砰砰的磕头声，一下下击在了顾九龄的身上，她突然站了起来。 “三殿下，王婶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萧胤想要拽顾九龄， 却被她反手死死按住，顺道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 萧威没想到这种场面都没能将顾九龄吓住，竟是站起来要和他打赌，这玩儿的是什么把戏？ 他淡淡一笑也站了起来：“王婶，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王婶不觉得这表演很好看吗？” 顾九龄死死攥着拳，她很想一拳砸在这个畜生的脸上，可还得忍。 她别过脸看了一眼太子萧霆道：“我与三殿下打个赌，还请太子殿下做个见证。” 萧霆看向顾九龄的眼神颇有些复杂，这个女人此番不亢不卑的站在那里，眉眼间沉稳大气，倒是勾得他心头发痒。 可现在明显萧威是给萧胤下套，要置萧胤于死地，不想顾九龄居然站出来，这是在维护萧胤吗？ 他心头顿时不舒服了起来，脸色淡淡道：“王婶要本殿做什么见证？” 顾九龄缓缓笑道：“既然今儿大家一起来找乐子，那咱们就找个更大的乐子。” “我与三殿下打个赌，若是赌输了，我给三殿下十万两银子做赌资。” “若是赌赢了，三殿下将这几个奴隶送给我怎么样？我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不比你们高门大户人家，身边伺候的人多。” 顾九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傻眼了，这种情形比什么比？ 萧威冷笑了出来：“哦，莫非 王婶想要救这些扶风人？” 他看向了萧胤，笑得不怀好意。 顾九龄道：“没啊，一群逆贼救他们做什么，只是觉得好玩儿，我也想搞几个扶风奴隶玩儿玩儿嘛！” 萧威冷冷道：“如果我不同意比呢？” 他好不容易设了这么个局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让他偃旗息鼓，你以为你顾九龄有大的脸面，我会给你这个脸。 不想顾九龄笑道：“老三，你不要这么急，听王婶把话说完。” “王婶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大老虎，我也想下去耍耍！” “如果我被老虎吃了，我给你十万两，我家王爷也不追究！” “如果你那两只老虎被我弄死了，奴隶我带走，怎么样？赌不赌？” 啊！ 四周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连喊也喊不出来，具是吓呆了。 “顾九龄！你疯了不成！”萧胤站了起来，抓着顾九龄的手便要走。 萧霆脸色发白，她居然为了萧胤这个废物做到了此种地步，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即便是心性残忍的萧威都愣在了那里，感觉顾九龄是不是胡言乱语在说疯话。 随即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兴奋和残肆，真的是太好了。 萧胤的妻儿下场，不信他还能坐得住？ 萧威唇角一点点勾起了残肆的笑容：“哈哈哈哈……王婶果然是 女中豪杰！” “既然王婶想玩儿，来人！放梯子！” “你敢！”萧胤突然腰间的佩剑顺势拔了出来，朝着萧威冲了过去，他已经不能忍了。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身后站着的凌风眼睛都红了，他们谋划了七年，不想被如今这个局面给破了防。 一旦王爷手中的剑斩向了萧威，明日便是睿王府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他不能拦着，他不能拦着啊！ 当年王爷走出七杀谷，是扶风部族的百姓将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带进了寨子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不能拦着啊！ 娘的！都他娘别活了！ 凌风拔出了剑，突然萧威身后急匆匆走出来一大批黑衣人，人人手中握着弓箭，箭头淬了毒，朝着凌风这边的睿王府护卫抬了起来。 其他的宾客已经吓得是面无人色，今天这一顿……这……这吃的是断头饭啊！ “王爷！王爷你先坐下！你听我说！”顾九龄不想竟是如此剑拔弩张，可她知道今天若是萧胤迈出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她紧紧抓着萧胤冷硬的手臂：“王爷！萧胤！萧胤！你冷静点！” “我想起来了，我有药，一种克制猛兽的药，你听我说！你把刀收回去！” 萧胤浑身紧绷着，他也不知道为何，此时看着她替他出头几乎要疯了，脑子 已经彻底不清楚了。 他现在只想杀人！ 七杀谷的惨案后，他的滔天杀意忍了整整七年了！ “萧胤！”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的身体绷得这么紧，像是一张弓一样，松懈不下来。 她突然踮起脚尖，在萧胤的唇角吻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大庭广众之下，睿王妃不要脸了啊！ 太子萧霆眸色一闪，眼底掠过一抹痛楚和嫉恨。 萧胤也不防备这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亲他，顿时一口气松了下来，潋滟的桃花眸盯着顾九龄，眸色阴晴不定。 “王爷！我这个人很惜命的！你信我一回成不成？我不会死的！信我！” “你现在不适合出面，不管你怎么出面，都是错，只能我来处置！你信我啊！” 萧胤死死盯着她，缓缓抬起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竟是微微有些发抖。 从一开始，她就是他身边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现在变成了他的心头肉，挖一下都疼。 “顾九龄！”他闭了闭眼，“你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但凡本王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 顾九龄心头狠狠颤了颤，够狠！ 可听起来怪怪的。 “你等我！王爷，你的忠义今儿我帮你保全！等我！” 顾九龄转身朝着兽坑边缘重新放下去的梯子走了过去。 第71章 鏖斗 萧胤整个人绷成了一张弓，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向深坑边缓缓走下去的女子。 即便是萧威眼底都带了几分玩味之色，四周弓箭手的弓已经拉满，淬了毒的箭头上闪烁着蓝莹莹的光，对准了萧胤几人的方向。 但凡有任何异动，今天萧胤绝对活着走不出这里。 太子萧霆疾走了几步，站定在了深坑的边缘，眉眼间已经辨不清神色。 顾九龄顾不上看这边，她此时宽大的袖子里藏了一只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些乳白色液体。 她也是慌乱之时才想起来，他们实验室里曾经研究过信息素之类的东西。 一些古老神秘的控兽师们操控蛇，猛兽，甚至是植物的时候，会释放出一些信息素。 她的老师看过相关的报道，专门做了一个课题研究，不过这个研究她没有参加，是她师兄参加了。 但是她知道那个提炼出来的信息素放在哪儿，她没想到不属于她研究的东西，她也能通过空间拿到手。 这让顾九龄又惊又喜，那样的话整个科研所的东西，她都能取出来，这就让她有了底气。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药瓶，冷冰的玻璃硌得她的手有点点疼。 她刚下了梯子，哗啦 一声，兽奴就将梯子从深坑边抽了上去，担心下面他们这些猎物跑掉。 禽兽不如！ 顾九龄骂了一声娘。 站在坑边往下看，和站在坑底直接看向那两头猛兽，感觉实在是不一样。 血腥的气息更加浓了几分，那两头猛兽正在进食，咬碎骨头的咔嚓声传到了顾九龄的耳朵里，让她一颗心都跟着微微发颤。 她挪到了那群可怜人面前，扶风来的奴隶们都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衣着华美的贵妇。 他们没想到下来救她们的居然是个女人，便是那小婴儿都感觉到了什么，竟是不再啼哭。 “夫人！夫人且站到我们身后吧！”两个扶风老人重重叹了口气，下意识想要将顾九龄护在身后。 顾九龄心头一暖，果然没有救错这群人，都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面临这般血腥的场面还挺讲义气的。 她冲着两位老人笑了笑：“你们一会儿帮我吸引一下那两只猛兽的注意力，其余的交给我。” 那两个老人一愣，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怎么对付两头猛兽，可对方既然下来救他们，说不定真有些门道。 他们两个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可怜的女人和 孩子，冲顾九龄点了点头。 顾九龄冲东侧那边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将最前面的那一只白虎引开，她要专门对付剩下的那一只。 那两只猛兽此番也觉察出又一块儿小点心下来了，缓缓抬起头，朝着顾九龄的方向吼了一声。 呼啸山摇，边上围观的南齐贵族们纷纷惊呼了一声，连连倒退，有些胆小的已经不敢再看。 毕竟睿王妃还怀着孩子呢，若是被当众吃了，那就太惨烈了一些。 突然一只酒壶朝着那怒吼的白虎脑袋上砸了下去，那白虎吃痛竟是连连后退了几步，仰起头朝着深坑边上的萧胤吼了一声。 萧威登时冷冷笑道：“皇叔，您这是想要救出这群叛贼不成？” 萧胤眸色森冷，他力道很大，一只小小的酒壶竟是将猛虎砸退了不少，若是朝着人丢过去，脑门儿都能被开个窟窿。 他淡淡扫了一眼萧威：“老三言重了，叛贼逆寇救什么救，不过你王婶在下面呢，担心她动了胎气！” 萧威笑了一声：“既然王婶要比试，那就公平一些才行啊，皇叔，你说呢？” 萧胤的手指抓着腰间的佩剑，死死盯着萧威，许久道：“在理！” 就在萧胤动手砸了 这么一下，顾九龄低吼道：“把它引开！” 那两个老人忙朝着东边的位置狂奔而去，刚才被萧胤砸疼了的白虎，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此番瞧着有人竟然在它面前跑来跑去，登时朝着那两位扶风老人追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另一头猛兽也朝着顾九龄这边扑了过来。 眼见着便已经扑到了顾九龄的身上，深坑上面看着人顿时发出了惊呼声。 萧胤眼神猛地一缩，抓起剑便要跳下来，突然顾九龄扬起了手中的瓶子朝着那猛兽的身上丢了过去。 接着又是两个瓶子直接砸在了那猛兽旁边的石壁上。 啪！啪！ 接连两声，瓶子碎了，一股子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点点的腥臊味。 “躲开！”顾九龄连连后退，朝着萧胤喊了出来，萧胤堪堪半空中旋了个身子，又抬脚点在石壁上落在了坑边。 他眸色更冷了几分。 身后的人忙朝后退开，离那些气味远一些。 那两个扶风老人也几乎是精疲力尽，瘫在了地上，眼见着白虎便要扑过来将他们咬碎，突然那白虎像是中了邪一样，猛地折返了回去，朝着身后的那只金皮黑斑虎冲了过去。 白虎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一样，仰起头朝着金虎的脖子咬了下去。 变故陡然而起，不管是上面看着的贵族，还是下面那些奴隶，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顾九龄死死盯着两只缠斗在一起的猛兽，她方才已经观察过了，那一只白虎看起来个头比不过金虎，可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此番一白一金，疯了般的互相撕咬着对方，腾挪跌撞，整个兽坑都要被震塌了的感觉。 不多时两只老虎都奄奄一息，最终金虎先被咬死，脖子被撕裂了。 白虎的眼睛都红了，强烈的信息素刺激着它，突然发了狂朝着顾九龄扑了过来。 所有人根本都不防备白虎肠子都落了地，还会挣扎着发疯咬人，而且不是扑向离它最近的两个老人，竟然是顾九龄，感觉这玩意儿都成精了似的，能知道是谁害了它。 现世仇，现世报！ 顾九龄也懵了，明明白虎的肚子都被金虎剖开了，不可能再有动作了，还能咬着牙扑过来。 娘的！一定是只母老虎！ 她惊呼了一声，想要退后，可背靠着的是冰冷的墙壁，眼见着那老虎沾着血迹的爪子朝着她的面门拍了下来。 腥臭味！血腥味！裹挟的阵阵罡风，虎啸，扑面而来！ 第72章 下不为例 此时猛虎窜过来的速度太快，而且大家都以为那猛虎已经废了，快要死了，不想回光返照间还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萧胤已经抓着剑跳下了兽坑，不想身后那些弓箭手开始放箭，萧胤根本顾不上身后飞来的箭头。 凌风冲了上去替萧胤挡住了第一波，这些毒箭到底拦住了萧胤的去路，他刚侧身将毒箭斩断，那边白虎已经扑到了顾九龄的面门上。 “顾九龄！”萧胤双目赤红，嘶吼了出来。 感觉又回到了七杀谷，漫天的血污，燃烧的火油，无数他最亲最近的兄弟们倒在他面前死去。 七年了，萧胤再一次体会到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顾九龄也被吓愣了，下意识闭上了眼，突然一个娇软的身体扑进了她的怀前，替她挡了一下。 竟是那个面容被烧毁了一半儿的扶风少女，她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在了顾九龄的身前，肩头被白虎的爪子挠了一下，顿时血肉模糊。 幸亏白虎之前伤得很重，这一爪子也就是抓破了她的肌肤，并没有伤及到骨头，如果换做平时这一爪子下来，估计眼前这个姑娘就没命了。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突然那个握着刀的红衣少女，冲了过去，跳到了白虎的背上。 白虎受伤很重，不防备被人直接跳到身上，又是一声虎啸想要将她疯了般的甩下去。 红衣少女身子 很是灵活，抬起手中的匕首狠狠插进了老虎的眼睛，鲜血瞬间溅在了顾九龄的脸上，衣襟上也落了一些，大部分的血迹都落在了身前少女的身上。 顾九龄顿时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红衣少女，虎眼中的利刃，浑身是血的白虎。 极致的震撼下，是极致暴力的美感。 即便是边儿上的萧威也都看傻了眼，他养的猛虎居然被顾九龄和一个扶风的少女联合起来弄死了。 顾九龄将因为护着她身受重伤的女子扶着，红衣少女也从瘫倒在地的白虎身上跳了下来，却扑通一声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微微一愣，虽然脸上脏污不堪，还沾满了血迹，可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她这一跪便是认主了！ 顾九龄吸了口气，仰起头看向深坑上站着的脸色剧变的萧威，高声笑道：“大侄子！你……输了！” 四周一片寂静，许久萧威磨了磨牙冷笑道：“皇婶……真乃女中豪杰也！” “呵呵！本王妃自然是豪杰！且问这天下还有谁……” 顾九龄突然定在了那里，装逼装大发了，腿抽筋了！ 四周的人却被她那一身的浩然之气震到了。 萧霆的视线死死锁定在了深坑中的那个女子身上，裙角处沾着血，迎着风鼓荡出一个危险的弧度，白皙娇媚的脸颊上沾染了虎血，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一颗心 瞬间狂跳了起来。 萧胤也定定看着自己半道捡回来的王妃，每一次都能给他惊喜，真的是又惊又喜。 他缓缓朝着顾九龄走去，瞧着她依然笔挺且昂首站在那里，又有些无奈好笑低声道：“行了，这个样子摆一会儿便是，还真这么挺着啊！” “王爷！”顾九龄低声道，“抽筋了！” 她看着萧胤，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眼角微微发红，可怜巴巴的看着。 萧胤顿时一颗心软成了水，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一边的兽奴忙将梯子放了下来，萧胤却没有踩着梯子上，而是直接跃上了深坑。 四周宾客的眸色又是微微一闪，好家伙，谁说睿王爷废了，人家这轻功可没有废。 萧胤抱着顾九龄缓缓站定在了萧威的面前，萧威脸上的表情明暗不定。 此时明明是可以让萧胤进退两难的局，竟是被睿王妃轻易化解，变成了一场无关生死的赌注，关键扶风部族的那些奴隶还输给了顾九龄。 尽管他无比想要宰了萧胤，可一旦错过了时机便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老三，今天这一顿饭，皇叔给你记下了，来日定当报还！”萧胤淡淡笑道，那笑意却到不了眼底。 萧威嗤的一声，嚣张回道：“皇叔客气了，那咱们拭目以待？” 一边的萧政忙起身笑道：“今日节目分外的精彩，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 了，告辞！告辞！” 萧政终于松了一口气，萧胤没死，这枚棋子还没有废。 “六弟！”萧威侧身拦住了萧政的去路。 刚才这一场，萧政瞧得是心惊胆战，没想到萧威这厮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了。 他侧过脸看向了萧威：“三哥？” 萧威凑到了他身边耳语道：“六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启用萧胤这枚棋子？你不觉得这是放虎归山吗？” 萧政心头狠狠一跳，冷笑了出来：“三哥，怀春馆的事儿你这么快就忘了，是谁想要塌楼压死我？” 萧威脸色一变，萧政冷哼了一声推开他朝着走去。 不多时深坑里的那些奴隶也被弄了上来，凌风带着他们准备回睿王府。 萧威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红衣女子，他眉眼间掠过一抹森冷，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这么个小畜生搅了他的局。 若是方才没有这个少女出面刺杀猛虎，救了顾九龄，萧胤瞧着妻儿惨死一定会发疯，他一发疯，那他萧胤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掐住了红衣少女的胳膊，抬起手便就近拿起了一边桌子上的酒壶，瞬间倾倒在了少女的脸上。 凌风忙出手阻拦：“殿下！” “滚你娘的！萧胤身边的狗也敢冲着本殿吠吗？”萧威冷斥道。 凌风脸色暗沉，可他身份受限不能反击。 萧威亲自用衣袖就着美酒给红 衣少女擦了一把脸，红衣少女猛地低头咬住了萧威的胳膊。 两个人冷冷对峙！ 萧威这才瞧见这个女子的真容，颜如桃李，柳眉弯弯，容色生的极其好看，只是带着对萧威的恨，平添了几分凌厉。 萧威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好家伙，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混在奴隶中，他之前俘虏他们的时候愣是没有发现。 他定定看着她，她死死咬着他的胳膊，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小狼崽子。 萧威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紧紧掐着她的下巴从自己的胳膊上扯开。 少女咬着牙道：“萧威，你屠我全族，我终有一日杀了你！” “哦？”萧威轻笑了一声，缓缓捏了捏她的脸，“小狼崽子，咱们走着瞧！” “今儿你运气好，睿王府保下了你，他日睿王府被抄家的时候，你……还是本王的！哈哈哈哈哈……” 凌风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带着扶风部族的人疾步走出了三皇子府。 顾九龄被萧胤抱进了马车里，装逼人设彻底崩塌。 “王爷！王爷！腿抽筋！抽住了！可能是怀孕缺钙！啊啊啊……” 萧胤脸上本来染着怒意，生了她的气，觉得她今日也太冒险了，不想瞧着她这个无赖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俯身将她的一双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轻轻捏着顺筋。 “顾九龄！今天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第73章 烧伤 顾九龄抬眸定定看着萧胤，心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王爷……” “嗯？”萧胤淡淡扫了一眼顾九龄。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按摩腿的手法竟然很是专业，腿居然不疼了，她小心翼翼将腿从萧胤的身上放了下来。 “有话快说！”萧胤的表情里还是带着几分怒意的。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道：“王爷，造反有风险，入行需谨慎啊！” 萧胤死死盯着顾九龄，没有说话，顾九龄不禁咽了口唾沫。 她这真的是友情提示啊！ 这还没有开始造反呢，萧胤就是刚刚当了个禁军统领，才冒出头就被人布置杀局对付他。 今天真的是险之又险，关键她是睿王妃，与萧胤得共进退，说不怕那是假的。 许久萧胤缓缓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以后你也警觉些！”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这些日子和萧胤相处下来，发现这个人其实也蛮温柔的，她胆子也大了几分。 “王爷，那……那妾身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情？” 萧胤冷笑了出来：“王妃何须用到这个求字儿？” “有什么话直说吧，能帮你办的，本王一定会帮你办到。”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如果真的要走这一条路，妾身有什么能帮到王爷的，一定会尽心竭力，两肋插刀，风里雨里……” “说真话！”萧胤眉头微微一挑，俯身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艰难的吸了口气道：“王爷能不能在最后生死关头，放妾身一条活路？”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志向，就是想活命 。” 萧胤愣了一下，潋滟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夫妻一体吗？” 顾九龄小心翼翼道：“王爷，你也晓得咱们这不是假夫妻嘛！” “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顾九龄！”萧胤冰凉的手指缓缓掐住了顾九龄的下巴，顾九龄不敢说下去了。 她其实真的不想跟着他一起冒险，当初选择他就是为了活命，结果他朝着更加作死的路上奔去，她不太想跟他凑这个热闹。 不想说了几句真话，他竟是恼了？ 萧胤冷冷道：“顾九龄，既然上了本王这条贼船，就打消了半道下去的念头，谁给你的勇气同本王说这些？” 顾九龄瑟缩了一下，这还真的急眼了呢？ “梁……梁静茹……给的……” 萧胤眸色一闪：“梁静茹是谁？” “一个唱曲儿的！”顾九龄无辜的看着萧胤。 萧胤瞧着她那双狐狸一样狡猾的眼睛，不禁气笑了，直起身不再理会她。 这一轮谈判以失败告终！ 顾九龄回到了府中，九月瞧着她眼睛都哭红了，忙准备热水帮顾九龄沐浴更衣，顾九龄坐在床榻上喝了热乎乎的鸡汤，这才缓过劲儿来。 九月收拾好后，拿着名册走了进来：“主子，扶风那批奴隶等着给您磕头呢！” 顾九龄定了定神道：“先不忙着给我磕头，男子们都送到前院找几个得用的小厮帮他们准备换洗的衣裳和食物。” “那几个女人就在咱们后院里准备沐浴的东西，你先找一些旧衣服给她们穿着凑合凑合，明 儿个请了裁缝给他们做衣服。” “对了，我记得还有个一岁左右的小娃娃，准备些羊奶送过去，别把孩子饿坏了。” “这些人都送到李巧儿那边去，她那边需要人手，那个穿红衣服的丫头，还有为了救我受伤的那个丫头，这二人以后就留在桃花阁吧。” “那个丫头受伤很重，先给她上金疮药，一会儿我亲自瞧。” “是！”九月忙领命出去办差。 一个时辰后，扶风的这些奴隶们穿戴周正跪了一院子给顾九龄磕头，她看着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心头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批人绝对是效忠于她的，甚至连萧胤都不一定用得动他们，这正是顾九龄想看到的。 毕竟是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萧胤这些日子固然表现很好，是个有担当的，可毕竟道不同。 他想要的和她想要的不是一回事儿。 她让赶过来的李巧儿带着这些人先行离开，随即命那个红衣少女进了暖阁。 顾九龄此番打量过去，不禁微微一愣，挺好看的一个姑娘，之前脸上涂了很多脏污东西都看不清楚，此番竟是别有一番风韵。 “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少女忙磕头道：“奴婢的命是王妃救下来的，奴婢的名子全凭王妃做主！” 顾九龄眼底一亮，她第一次给人起名字哎。 “好！那就叫……” 顾九龄凝神想了许久：“元宝？” 红衣少女脸色微微一白。 顾九龄摇了摇头：“发财？金条？金砖？金银……” 红衣少女终于忍不住忙 磕头低声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之前在部落里的名字叫云朵！” 顾九龄愣了一下，显然看出来那丫头很是抗拒她起的名字，忙讪讪笑道：“哦，那你有名字得话，还是按照你以往的名字来。” 云朵顿时松了口气，给顾九龄磕头磕得更努力了些，只要别给她随便起名字就好。 顾九龄看着她笑道：“以前练过武？” 云朵忙道：“奴婢以前是雅兰公主身边的女侍，粗浅练过一些武功，不过不够强大。” 她说出来这句话后，眼底微微发红，几乎要哭出来还是忍住了声音中的颤抖。 顾九龄心头叹了口气，萧威血洗了扶风部，听闻雅兰公主不堪受辱撞柱自杀，身边的女侍尽数被萧威的部下们分走，下场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想这个丫头居然还能逃过一劫，不过若不是他们运气好，她现下怕是已经进了虎口。 “罢了，以后你跟着我，我帮你找武师教你武功。” 云朵眼底一亮忙磕头谢恩，顾九龄也想的身边有个会武功的丫头，她的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你起来吧，以后有什么不周不备的，去请教九月就好，我去看看……” “对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脸上受伤的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的话，”云朵忙道：“她是我们公主殿下半道儿捡回来的一个孤女。” “她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晕倒在半道，被公主殿下救了回来。” “她脸上身上都是烧伤，还失忆了，问不清楚到底哪儿的人，嗓子也被人毒哑了，不会说话 ，我们都叫她哑奴。” “哑奴？”顾九龄眉眼间掠过一抹不忍。 她带着九月和云朵，提着药箱走到了西边下人们住着的屋子，她身边服侍的人少，院子里的空屋子也多，九月单独给哑奴安排了一间。 顾九龄走进去后，里面留下服侍的小丫头忙起身行礼。 “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刚服了药睡下了，就是额头有些发烫。” 顾九龄心头一惊，发炎了？ 她忙坐在了榻边，拿出来消炎药让九月扶着她，给她喂下。 柔和的烛光映照在她完好无损的半边脸上，顾九龄不禁瞧着微微一惊。 好美的姑娘！ 光看这边的半张脸，柳眉，凤眼，眼角下还带着一颗泪痣，淡色樱花般颜色的薄唇，竟是带着几分绝色风姿。 可惜了！另外半张脸烧得不能看了都！ “扶着她躺下吧！” 九月也同情的看着这个姑娘，若不是毁了容，怕是倾国倾城的容色也够得上了。 “等等！”顾九龄突然喊道，九月愣了一下，扶着哑奴不知所措的看着顾九龄。 顾九龄却抬起手抚上了哑奴的后勃颈，后勃颈上居然有一大片疤。 一边的云朵道：“主子，哑奴脖子后边也被火烧伤了。” “不……”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烧伤的疤痕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分明是有人用刀子将她后勃颈上的人皮活生生剥了下来。” 九月顿时惊呼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哑奴的后勃颈位置，脸色一变。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竟是对一个女孩子如此残忍？ 不当人的玩意儿！ 第74章 后院起火了 顾九龄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如果真的如主子所说，哑奴后勃颈上的皮被人活活剥了下来，那么她被烧毁的容貌，毒哑的嗓子，想想就是一出子令人胆战心惊的阴谋。 顾九龄咳嗽了一声：“无妨，这世上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迟早会真相大白的。” “先将她照顾好，等她伤好了，再慢慢问她话。” 顾九龄缓缓起身，瞧着天色也晚了，今天她差点儿把命搭了进去，自然是累了。 她凝神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哑奴，叹了口气道：“哑奴，哑奴的喊着，也不好听。” “她颠沛流离，最后竟是到了我的身边，还救了我的命，也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一场缘分。” “九月，你今夜就和云朵守在她身边照顾，等她醒来你告诉她，我给她起了个新名字。” 顾九龄想了想道：“就叫金枝吧！” 九月忙应了一声，一边的云朵暗自一愣，王妃好喜欢金这个字儿呢。 顾九龄躺在了床榻上睡了下来，感觉像是瘫了一样。 之前遇到了瘟疫大病了一场，身体还没有养好，跟着萧胤又遇了这么一出子，此番感觉浑身都疼，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竟是做起了噩梦，依然是被追杀，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就在陷入绝望之时，突然感觉一只手缓缓抚上了她的额头。 她顿时惊醒了过来，对上了萧胤那双潋滟 多情的桃花眸。 她定定看着他，他身上的夜行衣都没有脱，不知道穿着这一身去干什么坏事了，神神秘秘的，甚至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此番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她的卧房，像只猴一样蹲在她的身边，倒是将顾九龄吓了一跳。 萧胤翻身躺在了顾九龄的身边，甩了甩骨节分明的手掌，嫌弃道：“当真是能出汗，脏死了。”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那你别用你尊贵的手摸老娘的额头啊！ “王爷，您以后来找妾身不要偷偷摸摸的，大半夜怪吓人的。” 萧胤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整个睿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吧！顾九龄选择了闭嘴。 萧胤貌似没有走的意思，枕着手臂仰躺在她的身侧，许久才缓缓道：“我不是为了皇位。” 皇位这个词儿太敏感，顾九龄一下子睡意全无。 萧胤没有看她，却微微侧过头看向了雕花窗棂渗透进来的月色。 “七杀谷听说过吗？” 顾九龄心思一动，这是要和她秉烛夜谈了？ 她忙点了点头道：“七杀谷……听过的，貌似王爷之前在那里……” 后面的话顾九龄不好当着萧胤的面儿说出来，总不能说，王爷，妾身听过那个地方，那可是你人生中的滑铁卢，兵败如山倒，被人追着烧，连传宗接代的命根子都被打残了。 她想说，可不敢说。 萧胤缓缓道：“七杀谷里有一个大坑，相当于宫中太液池那么大。” “寒冬时分冷得很，风很烈，总感觉要将人的骨头都吹断了。” 萧胤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几分磁性。 “北狄的骑兵团将我们的人赶到了深坑里，他们是北狄最彪悍的骑兵，和我们之前获得的情报不一样。” “成千上万的骑兵，里面还有南齐的斥候。” 顾九龄一颗心跳了起来，别过脸看向了身边躺着的萧胤。 月色很亮，罩在了他俊美的五官上，显得皮肤很白。 他低声道：“我们被自己人坑了，我们骑着的战马窜稀跑不动，我们的军粮里被人下了毒，我们埋伏的位置全部被敌人知晓。” “那不是一场邂逅战，更像是我们被自己人卖给了北狄人，他们和北狄人一起将我们像是赶牲口一样赶进了深坑。” “没有援军，没有食物和水，没有战马，我们拖着病体撑了整整一个月。” “坑里面到处是死尸，一层累着一层，火油烧了过来，很多人病重产生了幻觉一个个朝着大火冲进去，被烧成了黑炭。” “我听得见……” 萧胤脸上染了一层浓浓的哀伤，哀伤浓得有些化不开。 他吸了口气，感觉像是要溺毙在他自己的回忆中。 萧胤沉沉道：“九龄，我听得见他们的哀嚎声，他们不甘愤怒的低吼声，他们思念家乡亲 人的哭声……” “他们都很年轻，我身边最小的兵才十二岁，他在我面前死去，我却无能为力。” “这哭声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年了啊！” 顾九龄此时连呼吸都忘记了，不敢说话，就那么陪在他身边。 许久萧胤低声笑了出来，笑声很怪异，像是黑暗中的夜枭，沙哑着声音道：“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查到了一张名单。” “我们奋力守护的那些人，在背后狠狠捅了我们刀子，你说我能不能放过他们？” 萧胤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此时的萧胤对于她来说很陌生。 她忙道：“绝对不能放过！那些小垃圾一个也不能留！” 萧胤低声笑了出来，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道：“对，一个也不能留。” “对了，这个还给你。” 萧胤从怀中摸出来一张单子送到了顾九龄面前，顾九龄一愣忙接了过来。 “你的嫁妆单子，我全部还给你，还另外给你添了银子，作为你这几次维护本王的报酬！” 顾九龄顿时眼底一亮，猛地坐了起来，连连冲萧胤道谢。 萧胤却冷冷看着她：“别想得拿了银子你就逃离本王，入了本王的局，想退没那么容易，明白？” “那一日你抱着本王的腿，求本王娶你，你我便再无分开的可能。” 萧胤淡淡笑道：“在本王这里，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 顾九龄听得心惊肉跳。 大爷的！真狠！ 她现在也不能离开他啊，毕竟光有钱不行，还得有势，才能走啊！ 萧胤倒是没有再吓唬她，起身离开了桃花阁。 顾九龄到底是睡不踏实了，第二天一早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 哑奴也就是金枝在云朵和九月的陪同下，过来给顾九龄跪下磕头。 顾九龄同情这个女孩子，又加上对她有恩，自然将她带在身边好好养着。 不想前院的管家说北狄小王子拓拔玉求见，顾九龄顿时惊了一跳。 她都把拓拔玉这个人给忘了，他怎么想起来来睿王府见她？ 她忙起身收拾穿戴好后，去了前院。 此时东苑萧胤也收拾好，准备出去见萧政，现在他是萧政这边的人。 他边朝着王府门口走去，边同凌风道：“最近派几个暗卫看着王妃，看紧一点。” 凌风一愣忙道：“刚才拓拔玉来了，还带着不少补品礼物。” 萧胤冷冷笑道：“本王与他不熟，让管家打发了便是，就说我不在府上。” 凌风脸上掠过一抹怪异之色低声道：“不是找主子您的，是找咱家王妃的。” 萧胤脚下的步子顿时定在了那里，脸色沉了沉，转身朝着前厅走去。 “王爷！王爷！您不去见六殿下了？”凌风忙跟了上来。 “见个屁！后院都起火了！”萧胤脸色发青，脚下的步子更是快了几分。 第75章 无名醋 前院，顾九龄刚迈步走进正厅便看到拓拔玉坐在客位上喝茶，一边的管家站在一边陪着。 拓拔玉的两个仆从抱着盒子站在门庭外候着，顾九龄定了定神朝着拓拔玉走了过去。 “殿下！”顾九龄同拓拔玉见礼。 拓拔玉忙起身恭敬回礼，抬眸间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和关切。 睿王妃在三皇子府上勇斗两只大老虎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现在被人们说成了神仙一样的存在。 他却是听得心惊胆战，他身为北狄二王子，身份特殊一般南齐的皇子们都不愿意搭理他。 故而京城中的大部分宴请都不会请他，他也乐得清静，毕竟从小被这帮人磋磨得厉害，他真怕哪一天受不了杀了这帮畜生。 那天三皇子的宴请他没有去，可光是听身边的仆从说起，都听得是心惊胆战。 他哪里还能忍得住，也顾不上什么合适不合适了，带着礼物便来了睿王府。 拓拔玉瞧着顾九龄脸色除了有点点苍白外，倒也没有别的大碍，顿时心头松了口气，冲顾九龄抱拳回礼道：“之前得王妃活命之恩，在下分外感激，一直没有机会来拜见王妃，今日特登门拜访。” 顾九龄忙笑着让座，命人看茶。 毕竟上一次在卧龙山布局 的时候，拓拔玉帮她尽心尽力打造的那一张面具那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此番尽管觉得拓拔玉来访有些突兀，总也不能不招待他。 拓拔玉凝神看着顾九龄笑道：“听闻王妃昨天在三皇子府的兽园里遇险，外面传得凶险万分，在下今日特地过来瞧瞧。” 顾九龄一愣，心头倒是升起了几分暖意。 她穿越到了这个时代，遇到糟心的事儿很多，遇到善意的机会很少，此番倒是对面前清俊雅致的青年生出了几分好感。 “多谢殿下挂念，我没事儿，谢谢你啊！” 拓拔玉松了口气，命外面站着的仆从将礼盒端了进来，打开后满满一盒子的老人参，价值不菲。 “这些东西不成敬意，王妃拿去补补身子，”拓拔玉抬眸笑看着顾九龄，笑容里多了几分温柔。 顾九龄忙要说什么，突然面前一道黑影走了进来，她登时愣了一下。 只见萧胤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厉害，脚下的步子也稍稍有些急躁。 顾九龄瞧着他那个样子登时愣了一下，他不是要出去吗？ 而且这几天萧胤分外的忙碌，今儿怎么还不走？竟是直接来到了正厅。 关键他脸上那表情几个意思，怎么感觉像是要当场捉奸一样？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拓拔玉要来， 她也是光明正大的让管家陪同招待外男，他这脸子甩得莫名其妙的。 拓拔玉看到萧胤后，微微一怔，起身冲萧胤抱拳行礼。 “王爷安好！” “嗯！”萧胤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瘫在了正位顾九龄身边的椅子上，即便是那么一瘫也能瘫出来几分王霸之气。 顾九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人家拿着礼物来看望她这个病人，他总感觉像是要将拓拔玉吃了一样，也不看看拓拔玉这孩子走路都能被二级风吹倒，柔柔弱弱的一个人。 顾九龄冲萧胤笑道：“王爷，您今儿不是有事要出去吗？” “之前有事，现在无事，闲得慌！”萧胤扭了扭脖子，筋骨咔咔作响，像是在自己领地里巡逻的狮王，身上染着几分冷冽霜色。 即便是顾九龄都觉得冷飕飕的，不想拓拔玉竟是纹丝不动，依然笑看着顾九龄道：“王妃前些日子不是病了嘛，昨天又受了惊吓，我还给王妃带了一些安神固眠的香盏，王妃用用看。” 顾九龄还未说话，萧胤嗤的一声冷笑了出来。 “哟！打听得门儿清啊！连我女人晚上睡不睡得着觉，都晓得啊？” 顾九龄脸色变了，这家伙有病吧？ 怎么正正常常的事情，到了他嘴里这 么不正经呢？ 她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挂不住，吸了口气道：“王爷说笑了，质子殿下也是好心好意。” “哈哈！”萧胤干笑了几声，仰靠在椅背上。 顾九龄咬了咬牙，当着客人的面儿又不好与他理论，觉得这人居然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但是他这么阴阳怪气哈来哈去的，以为她顾九龄是什么人？ 她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一个女子，被他这么想，还当着客人的面儿，顿时也来了气，鼓着脸不说话。 拓拔玉眸色微微一闪，缓缓起身冲顾九龄和萧胤抱拳笑道：“睿王爷，睿王妃，本殿还有事，告辞了。” “王妃与我有救命之恩，王爷不必多想！” 他笑盈盈加了一句，萧胤眸色微微一闪，挑着那双冷冽的桃花眸定定看向了拓拔玉，许久道：“质子殿下，以后来看望本王王妃，不必亲自来，知会本王一声便是。” “本王还没死呢！她也不是寡妇！中间隔着男人家呢！” “王爷！”顾九龄站了起来。 萧胤眉头更是蹙着，为了这么个死病秧子，小白脸，绣花枕头，烂瓷器瓶儿，她就和他急眼了？ 她还是不是他的王妃，这是真盼着他死了，好改嫁是吧？ 萧胤一气之下，脑补了无数宅斗大戏，越想越 来气。 拓拔玉眼见着要被毁灭在这里，忙笑了笑转身带着仆从离开。 顾九龄转过身死死盯着萧胤：“王爷，您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 “怎么的，我嫁给你后还不能和别的男人说一句话了？” “当初救拓拔玉还不是为了救你？那王爷若是心胸狭隘，干脆这院子里但凡是男管家，男护卫，男跑腿儿的，你养的那一条小公狗，你们家房檐上的公雀儿，一起撵出去！对了还有你书房门前的那群公蚂蚁！开水浇死了算！” “顾——九——龄！”萧胤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有胆再说一遍！” 反了天了！ 敢不通过他，自己招待外男，还如此理直气壮？ 顾九龄心头有点点怕，这厮发起疯的样子，她见识过。 她不想搭理他，转身走出正厅朝着后院走去。 前后院连接处，种着一排花树，顾九龄刚走进了花树林中，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胤竟是追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顾九龄觉得今早这一顿气生的莫名其妙。 不想萧胤咬肌绷得紧紧，脸色已经铁青，突然将她一把推到了身后的树干上，她背部一阵发疼，刚要骂出来，却被他俯身吻住了唇，她顿时瞪大了眼眸。 第76章 他不是个好东西 那一瞬间，顾九龄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只余下男人冷冽的气息。 萧胤松开了她，死死盯着她那双受了惊吓如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眸，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冰含霜：“你以为那拓拔玉是个什么好东西？” “瞧着人畜无害，柔弱娇软，最是个蛇蝎歹毒之人！” “他被北狄皇族放弃丢到了南齐，南齐的那些贵族们没少欺负他，皇族中人他不敢动手，可那些世家贵族子弟他可没少下狠手。” “定安侯府世子帮着萧威将他打了一顿，第二天官沟的下水道里便找到了他的尸体，浑身都被一种怪鱼咬成了骨头架子，即便是变成了一具尸骨，那鱼儿还在他肋骨上咬着！” “其他人不知道，本王可是亲眼撞见北狄别馆里养过那种鱼！” 萧胤喘了口气：“那年拓拔玉十岁！” “你十岁的时候在干吗？” 顾九龄被萧胤说的话倒是吓了一跳，喃喃道：“我十岁那年，在追奥特曼吃爆米花！” 她说罢顿时闭了嘴。 萧胤愣在了那里，定定看着自己胡言乱语的傻王妃，不禁一阵阵头疼，他方才说的话貌似十句只有两句进了她的耳窝子。 他气的手抖，一把掐住顾 九龄的脸颊。 “你干什么？松开啊！疼疼疼！”顾九龄炸毛。 “吃吃吃，就知道吃，都被人盯上了，还吃！”萧胤不解气的掐了掐她的脸，瞧着她真的疼出了眼泪，忙松开手。 顾九龄急了：“萧胤！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就因为一个拓拔玉来访，你就和我闹到现在，你还亲……你还非礼我！你是不是男人？” 萧胤眼眸缓缓眯了起来，俯下身…… 顾九龄忙改口：“好吧！你是个男人，更不能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我嫁给你每天死里来活里去的，我容易吗？你欺负我？” “我不活啦！呜呜呜……你欺负一个孕妇！你欺负……嗝……你不是人……”顾九龄哭得直打嗝。 萧胤一阵头大，他不禁软下了语气，蹲在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顾九龄面前，方才是他冲动了。 他不得不抬起手摸了摸她气炸了毛的脑袋，小心翼翼顺着毛低声道：“这怎么能叫非礼呢？夫妻之间，那是夫妻敦伦之礼！本王亲近你又怎么了？你是本王的王妃！” “你个骗子！当初我们合作可不带这样儿的！”顾九龄越想越气，咬牙切齿。 “那当初是谁先抱着本王大腿不放的？”萧胤苦笑道。 顾九龄顿时没了 脾气，萧胤将她扶了起来，凝神看着她道：“罢了，本王认个错，以后不许再和拓拔玉来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不是个好东西！” “你还小，我到底痴长你几岁，比你见多识广，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从不骗你……” 萧胤说一句将她往怀里拽了拽，随即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朝着桃花阁里走去。 边走边笑道：“这几日委实重了些！胖了些！” 萧胤将顾九龄劝回到了桃花阁，正赖在桃花阁里不走，想要蹭吃蹭喝，突然宫里头隆庆帝的口谕下来了，让萧胤即刻进宫。 顾九龄此番哪里还顾得上和萧胤再计较下去，眼睁睁瞧着他大步走出了庭院，还站在院子门口嚣张的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安心的意思。 “混账东西！”顾九龄对着萧胤的身影骂了一句。 随即转过身呆呆坐在了窗户前的桌子边，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萧胤热烈的温度。 一抹红晕偷偷爬上了她的脸颊，她心头一惊，忙站起来。 “主子？”一边服侍的九月吓了一跳，主子方才和王爷之间难不成是闹别扭了，可闹别扭的话，王爷怎么笑得像一只偷腥的老猫，很是开心。 “准备牙盐，我要刷牙！” 顾 九龄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她不能留在睿王府，更不能爱上这个男人。 萧胤与她来说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核弹，她得多大的心，敢和这种人谈恋爱。 萧胤到了傍晚才回来，脸色有几分凝重。 他径直来了桃花阁，顾九龄躲得他远远的，只让一边的丫鬟服侍他更衣用饭洗漱。 萧胤看向了几乎都躲在门口的顾九龄，眉眼间染了一层霜。 “过来！躲那么远干什么？本王又不吃你？” 顾九龄不情愿的挪了过来，被萧胤一把抓住手臂拉坐在了修长的腿上。 他腿上的肌肉很紧致结实，可顾九龄却如坐针毡。 “王爷，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我卖艺不卖身的！” 萧胤不禁气乐了，索性将话说开：“本王看上你了，怎样？” 顾九龄别过脸惊慌失措的看向了萧胤，抿了抿唇：“可是本姑娘没有看上……” “嗯？”萧胤紧紧掐着她的腰身，冷冷看着她，“有种……说下去！” “王爷，今儿进宫可有什么要紧事？”顾九龄别开了话题，她没种！ 萧胤瞧着她那个憋屈的样子倒是心头软了几分，紧紧抱着她低声道：“本王一直在军中，不曾娶妻，也未有什么心上人。” “虽然娶 了六个王妃，可都是别人塞给我的，我不喜欢，后来都短命死了，我心头是有些愧疚的，家里人都给了抚恤银子。” “唯独你……你胆子大，人也聪明，你不嫌弃本王是个废物。” “本王对你有好感，直到那一次官沟走水，塌了房子，你在泥泞中一具具翻着尸体，找本王。” “本王那一瞬，登时踏实了。” “本王就想，这辈子若是本王死了能有个心心念念替我收尸的女人也挺好。” “顾九龄！”萧胤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移向了自己的面前，定定看着她，“被本王看上的女人，本王绝不放手！你逃不了！除非你死了！” “不！你死了也是本王的鬼！生生世世禁锢在本王的身边，无处遁逃！” 你丫的！顾九龄想骂人了！ 她前半段儿听着萧胤的表白，还挺暖融融的，后面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混账话！ 她气得直咬牙，却被他紧紧箍进了怀中，他怀中的心跳声热烈又莽撞。 “顾九龄！陈州闹匪患，皇兄让我带着禁军随同太子殿下和六皇子去剿匪，你乖乖的，不要乱跑，不要胡闹，不要和小白脸勾搭，我给你赚个功名回来，好不好？” “好！”顾九龄憋着气。 好你个大头鬼！ 第77章 不给他们吃 第二天一早，萧胤再一次穿上了七年没有穿过的铠甲。 顾九龄收拾了一些萧胤路上要用的药，还有她做的糕点，来到了前院送行。 她刚走过穿廊便看到站在院子正中吩咐属下的萧胤，眼神不禁微微一愣。 她一直都见的是萧胤一袭紫袍，老不正经的样子。 此时的萧胤头戴紫金盔，身披玄金色兽面吞头连环铠,腰间甲带衬着他矫健修长的身形，即便是堪堪站在那里，身上便溢出浓浓的冷冽杀气。 堪透了七年的时光，仿佛又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少年，骑着战马，恣意飞扬的回来了。 凌风等人也看的眼底微微发红，王爷整整七年没有披战衣了。 萧胤的神情倒是没有自己的部下那么激动，吩咐了几句便听到顾九龄的脚步声，缓缓转过了身。 顾九龄忙提着东西走了过去，直接将布包塞进了萧胤的怀中低声道：“这里面有药，跌打丸，止痛的，止血的，消炎的，我都给你准备了一些。” “你瞧，”顾九龄不放心又打开包裹将里面的药扒拉出来，点着上面自己写的小标签，“每一瓶我都给你写好了用法和用量。” “还有这个，”顾九龄将自己在实验室里仅剩的几块 儿德芙巧克力也一起塞进了他的手中。 “这个是黑巧不甜的，提神用的，如果有紧急情况体力不支嚼几口就好。” “还有我做的小点心，知道你不爱吃甜，我没敢多放糖。” “这是豆腐干儿！我自己做的！” “喏，牛肉干儿，那几天我让九月和云朵帮我晒的，”顾九龄突然踮起脚尖凑到了萧胤的耳边，扫了一眼睿王府门口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太子萧霆和六皇子萧政。 她压低了声音道：“这些留着你自个儿吃，本来准备的也不多，别分给那两个人吃，尤其是太子那个傻B！” 萧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东西收好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低声笑道：“本王晓得，本王走了，你保重！” “去吧！”顾九龄送萧胤离开。 王府外面等着的太子萧霆看着顾九龄将包裹塞了萧胤满怀，还踮起脚尖细心嘱咐，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若是之前，顾九龄得知他要带兵出征怕是她手中的那些东西，都是他萧霆的，何时轮到萧胤这厮？ 这些日子萧胤仰仗着萧政的风头，有几分乘风直上的架势。 哼！一只被砍掉了翅膀的雄鹰还想再飞起来？没那么容易！ 这一次陈州闹水患，那 边的流民造反，也就是一小股反贼而已，老六萧政却弄了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想要仰仗萧胤带着他弄点军功罢了。 萧威打的是大仗，这种小打小闹不屑一顾。 他萧霆也缺乏军功傍身，自然不能让萧政独自占了这么大的好处，故而求父皇让他也去平乱，替父皇分忧。 呵呵！其实他还给六弟和九皇叔另外准备了一份儿礼物呢！ 保准他们这一次不虚此行！ 萧政不耐烦的扫了一眼顾九龄，顾九龄也不敢再腻歪，将萧胤送出了睿王府大门。 一边的凌风忙要将萧胤手中提着的包裹接过来，却被萧胤拒绝。 “王妃给的东西，本王亲自带着，不劳烦你们！” 凌风…… 萧胤走后，顾九龄却发现方才他留了很多暗卫给她，她便晓得这是萧胤看着她呢，怕她跑了。 她回到了桃花阁里，刚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准备整理一下账册，不想九月领进来一个跑腿儿的小厮。 小厮递过来一封大长公主府的帖子躬身道：“启禀王妃，我家公主殿下请王妃府上一聚。” 顾九龄一愣，登时想起来给令和长公主的儿子成铭治病的事儿来。 之前成铭那个问题少年处处不配合，便是令和长 公主也对她大胆的治疗法子存着几分疑虑。 顾九龄提议她在整个南齐去找和成铭一模一样的病人，到时候先给这个病人治，这样令和长公主才放心让顾九龄给她的儿子治病。 如此急慌慌让她去公主府，难不成病人找到了？ “九月！云朵！你们二人带着医药箱随我出去一趟。” 那两个人忙提着药箱跟在了顾九龄身后，不想公主府的马车都停在了睿王府门口，显然这是急的不行了。 能不急吗？令和长公主一辈子的心病就是自己儿子得了怪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她哪里还能镇定如常？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公主府的门口，顾九龄下了马车刚迈步走进公主府，令和长公主便迎了出来。 “皇姐！”顾九龄上前行礼，却被令和长公主一把扶住笑道：“与我还客气什么？快请进！” 令和长公主将顾九龄迎进了会客厅，命人看茶，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激动。 “弟妹，你让我找的病人，我找到了。” “哦？”顾九龄心头一顿，果然猜的没错，“带进来，我瞧瞧。” 令和长公主忙屏退了四周的仆从，这种事情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毕竟涉及儿子的性命。 她 命人将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大龄女子带了进来，那个女子还梳着未出阁的螺髻，显然是未婚，不想肚子很大，感觉像是有四五个月的身孕，竟是比成铭的肚子还要大一些。 她穿着一袭蓝底白花的布裙，显然出身穷苦人家，身边陪着一对儿老夫妻，一家三口的表情具是惊恐莫名。 他们来自泉州偏僻乡下，被公主府的人找到后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更是被人带进了公主府，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见识过如此的繁华盛景，这里的人穿的好吃得好，住的地方就像在天宫里一样。 为首的女子笨拙的想要给顾九龄磕头行礼，被顾九龄扶住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一边的老夫妻两个也是惴惴不安的站在那里。 “二老也坐吧，有些事情我想问询一二。” 这三人瞧着顾九龄倒是个和颜悦色的，忙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只是搭着椅子的一个边儿，也不敢全部坐上去。 令和长公主不便插话，毕竟是顾九龄要治病，她只在旁边瞧着到时候若是真的做成了，她的儿子也有救了。 顾九龄笑看着面前的女子：“你仔细说说你的病情。” 那女子说起这个，顿时眼眶红了。 第78章 重男轻女 “回贵人的话，”女子用帕子捂着唇，呜咽着哭了出来，“民女叫陈翠花，今年二十有八，家住泉州郊外的乡下。” 顾九龄看着她紧张的直哆嗦，点了点头，将一杯热茶推给她。 陈翠花喝了热茶，反倒是镇定了下来，这一路上跟着公主府的人来京城，也算是长了见识，她忙道：“民女出生后还看不出什么来，从四五岁开始就发现肚子很大。” 一边的陈氏忙接过话头，她倒是看起来精明得很，瞧着自家女儿吞吞吐吐的说不成个话。 而且面前的贵人看着就温和，她这一路上思来想去不晓得这是要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哪儿，如今才晓得人家这是要给他们女儿治病。 这些贵人们瞧着穿金戴银的，若是顺了贵人们的意思，管他女儿治好治不好，便是交给贵人们领个一二十两的赏银，自己儿子娶媳妇就不用愁了。 她大着胆子笑道：“给贵人主子请安！” “还是我这个老婆子说吧，她也说不清楚个话儿，从小就这样蠢笨，不比我家那个小子机灵。” 顾九龄不太喜欢这个女人的说话方式，可人家是陈翠花的娘，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道：“那好，你 将你女儿的病情说说，一定说仔细了。” 陈氏忙点头应了一声道：“这个丫头打小就是个丧门星，五六岁的时候肚子就开始长，像是一面鼓。” “那个时候咱们庄户人家想不到别处去，以为是鼓症便是请了郎中开了几味药喝了，也不当用。” “哪里想到越是年长那肚子越大，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未出阁便是这般形容，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氏重重叹了口气：“委实愁人啊！” “家里面平白养了这么个赔钱货！到了说亲的年龄，十里八乡的媒婆瞧着她那一口肚子，便连连摇头，即便是连村口的哑巴都嫌弃她。” “更不用说村里头那些嚼舌根子的，说我家女儿未婚先孕，我家清清白白的人家哪里养得出来那种不要脸的贱货……” “有事说事，扯到哪儿去了？”一边的长公主冷声道。 陈氏脸色一慌忙起身赔不是，大长公主不自然的扫了一眼顾九龄，这位睿王妃当初就是未婚先孕，名声扫地，闹得整个上京人尽皆知。 顾九龄倒是没放在心里去，继续问了一些关键问题，初步晓得陈翠花和成铭两个人的病症应该属于同一病症。 当下便 建议令和长公主将陈翠花就留在公主府的客院里，她帮陈翠花检查了一下，心头有了计较。 一样的病症！都是胎中胎。 成铭因为这个病被人当成是怪物，陈翠花更是因为这个病，嫁不出去，被村里人冷言冷语，成了老姑娘。 顾九龄觉得陈婆子碍事，陈老爹则是个闷葫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当下将治疗的过程告知了他们夫妻两个，不过也保证能治好他们女儿的病。 不想陈婆子一把拽住顾九龄的手臂：“贵人！您说什么咱们就信个什么，可我这个女儿也拉扯了这么大，家里面的谷米没少吃，若是一不小心死了，你让我们老两口怎么办？” 顾九龄愣了一下，能怎么办？ 我是救你们的女儿，没和你们要医药费就不错了，你们倒是要讹我的意思？ 她还未开口，陈婆子仿佛是在印证顾九龄的猜测，顿了顿话头讪讪笑道：“贵人啊，不瞒您说，家里面还有个未娶妻的儿子，您若是能打发我们老两口三瓜两枣儿的，翠花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咳咳！”一边的陈老爹脸色白了几分，可是被陈氏一瞪，顿时说不出话来。 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嘛，重男轻女啊这是？ 她不想耽搁什么，命九月取了五十两银子送到陈氏的手中道：“我是个医生，不是个杀人犯！” “这些银子你们收好，以后对你们女儿好一些！” 陈氏瞧着顾九龄恼了，忙拿着银子带着老头子躲出去了，一直出了院子蹲在墙根处笑得合不拢嘴。 她拿出来九月给她的钱袋子，紧紧攥着两个银锭子，笑嘻嘻道：“老头子，你瞧瞧人家阔不阔气？” “光是这袋子，这绣功拿到咱们镇上都能卖个好价钱！” 陈老爹重重叹了口气，眼底多了几分焦虑，不知道这帮人到底要对女儿做什么，不会是真的害了她吧？ 顾九龄准备下午进行手术，中午便歇在了公主府的客院。 她刚躺在了贵妃榻上眯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随即坐起身来，透过碧色纱橱看到院子门口处站着一个高挺的玄衣少年，冷着一张脸说着什么。 云朵也仰起头板着脸回话，听不清楚说什么，想来二人的谈话不太愉快。 顾九龄心思一顿起身走出了暖阁，九月坐在一边的圆凳子上帮顾九龄准备一会儿要用到的器械，此番看到顾九龄起来忙起 身。 顾九龄冲她打了个手势，她闭了唇。 顾九龄站在了门庭处听得真切了一些。 成铭一副全天下人都欠老子钱的架势冷冷道：“告诉你家主子，这一次若是办砸了，我饶不了她。” 云朵冷冷道：“奴婢虽然是乡野粗人，也晓得受人恩惠定要感恩图报才行，侯爷左一个饶不了，右一个饶不了，小气了些！”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指责本王？”成铭勃然大怒。 云朵刚要说什么，被顾九龄喝止。 “云朵！放肆！” 云朵低下头站在了顾九龄身后，顾九龄定定看着成铭，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大外甥，舅妈和你之前的那个赌注，你还记得吗？” 成铭脸色一白，这几日他也紧张，不晓得未来会如何，心焦得很，便来瞧瞧客院这边的情形，可瞧着顾九龄又不大顺眼。 此时被她提及那个赌注，他登时冷笑道：“我自然记得，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必死无疑！” “舅舅救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 “哼！”成铭转身便走。 “站住！”顾九龄瞧着这小子就手痒痒，想要修理他，不过看在他娘的面子上也算了。 可有件事情，她想直接问问他。 第79章 给你开开眼 成铭站定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冷冷看着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喊小爷干什么？” 顾九龄死死盯着他：“两个月前的那一场宫宴，你参加了吧？” 成铭一愣不想她问出来这个，冷笑了一声：“关你屁事！” “听着！”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冷肃了几分，倒是让成铭的心头微微一怔。 顾九龄看着他道：“这事儿我不和你开玩笑，你听说三皇子府上的事情了吧？” “两只老虎老娘也能弄死它，何况一个区区的你！” “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过几天给你做手术帮你治病的时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的手会不会颤，会不会抖？你说呢？” 成铭薄唇抿了起来，星眸微微一缩。 顾九龄定定看着他道：“两月前宫宴，你中途是否离开？” 成铭之前瞧不上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先是救活了拓拔玉，刚刚又在三皇子府上出了风头，倒是不容小觑。 他也看出来顾九龄不好惹，冷冷道：“是！又怎么样？” 顾九龄眸色一闪：“可去过琼华殿东侧靠近假山的那一片空屋子？” 成铭眉头拧了起来：“没有！老子就是在养心殿前院内侍们当值的地方睡了一会儿，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在宫里头闹出来那么大的笑话，你还来逼问我……” 突然成铭不说话了，抬眸死死盯着顾九龄，脸上掠过一抹不可思议，表情也怪异得很。 他突然笑了出来：“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舅舅的？” “哈哈哈哈哈……” “哈你妹啊！”顾九龄死死 咬着唇。 成铭终于找到了攻击顾九龄的点，莫名的有些兴奋：“你找不到肚子里孩子的爹了？” “有意思啊！我可对一个傻子没兴趣，当初老子歇着的时候，当值房里好多内侍，还有成安伯府那个废物嫡子与本侯吵了几句，你大可以去打听！” 成铭说罢后，大笑了几声：“我舅舅睿王爷也算是少年成名的大英雄，怎么想起里给别人的娃娃当爹这一出子来，没出息！” “你……”顾九龄此时的心情真的是五味杂陈，这小子说的话可信，他还说出来那么多人证她自然会印证他说的对不对。 可这小王八蛋说话实在是太刺得慌，她冷笑了出来：“小子，舅妈作为长辈警告你几句话，身残志坚那是美德，身残狂傲那是犯二！” “今天我向你打听的事情最好不要说出去，管好你的嘴巴，不然……” 顾九龄看了看自己的手轻笑了一声：“到时候小刀拉屁股，给你开开眼？” 成铭脸色剧变，刚要说什么，还是忍住了这口气。 毕竟现在有求于她，以后再和她算账！ 顾九龄问了这一番话后，倒是心思安定了不少，那日在宫宴间隙非礼她的人选排除掉一个。 其余的慢慢找，总能找到那个畜生的，到时候她不把他大卸八块，她就跟着那畜生姓！ 眼见着到了下午时分，令和长公主早早便候在了客院的偏厅，顾九龄专门在客院找了一间房作为手术室，除了顾九龄和九月，其余人一概不准进去。 令和长公主为了保险起见，将自己身 边的亲兵都调了过来把守，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人，反倒是陈翠花的亲爹亲娘却是寸步也踏不进来。 她神情焦急的候在了侧厅，也坐不安稳，来来回回在侧厅里踱步。 成铭也来了，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两个时辰后，突然侧厅外面传来脚步声，成铭身边的小厮过来报信：“主子！手术做完了，睿王妃在偏厅里歇着呢。” “走！去瞧瞧！”令和长公主惊疑不定，成铭也站了起来。 他们母子两个始终不相信将一个人的肚子活生生剖开能活下来的，若是如此，顾九龄岂不是比大罗神仙还厉害？ 母子两个脚步极快，走进了顾九龄歇着的偏厅。 顾九龄之前病了一场，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此番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只有九月这个半吊子帮她，也帮不了太大的忙。 她一个人是真的累，做完了手术将那些仪器之类的命人直接送回睿王府，毕竟空间的事情她连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和这个科技落后时代的人更解释不了。 她心思微动，以后得培养几个医生跟着她一起干活儿才行，李巧儿那边帮忙找知名的大夫，不晓得能不能找到？ 顾九龄正歇着，令和长公主带着成铭走了进来。 “弟妹！” “皇姐！”顾九龄撑着扶手准备起身，却被令和长公主按着手臂笑道：“你累了就歇着，我也是问问这边的情形如何，那陈氏如何了？” 顾九龄也没有起身行礼，实在是太累了，这是个大手术。 她笑道：“一切平稳，今晚是个坎儿 ，我准备留下来看着，过了七天后拆线。” 令和长公主顿时眼底微亮，顾九龄指了指一边的桌子道：“那东西取出来了。” 令和长公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走到了一边桌子上放着的盘子前，上面蒙着纱绢浸着血迹。 她心头一阵阵发慌，吸了口气抬起手将纱绢掀了起来。 居然是一团肉瘤，不过看起来像是发育不安全的畸形胎儿，已经看不清楚模样。 她惊呼了一声退后，成铭也看到那团东西，想到自己肚子里也长得这玩意儿，不禁脸色发白。 顾九龄无奈的冲九月打了个手势，九月忙将那东西重新蒙住放在了盒子里。 顾九龄道：“端出去给陈家老两口瞧瞧，怎么处置让他们陈家人决定，他们不要便找个地儿埋了吧。” “是！”九月忙端着东西走了出去。 顾九龄起身扶着令和长公主坐在了椅子上道：“七天后，若是陈翠花活得好好儿的，你们就得做个决定了。” “做还是不做，好的不好的，我都和你们说清楚了，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令和长公主刚要说什么，一边的成铭走上前看着顾九龄道：“做！” “横竖也是一死，小爷受够了。” 顾九龄挑了挑眉头，笑了出来。 接下来的七天，顾九龄一直住在公主府，公主府将她当成是上宾伺候得很周到，公主府里的点心也好吃。 第七天头，拆线的日子到了。 陈翠花三天头就清醒了过来，如今拆了线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忙要给顾九龄跪下磕头，被顾九龄扶 住。 “你起来，不必谢我，这也是你机缘巧合，命中该有这么一出子福运。” “九月！” 九月拿了一个包裹过来，顾九龄递到了陈翠花的面前笑道：“我给你买了新衣服，还有一些银子你带着，回乡下嫁人生子也没问题，不过得养两年后再生。” “嗯……”顾九龄沉吟了一下看着她道，“女儿家的也不能尽数觉得爹娘就是对的，爹娘偏心，你也得自己留个心眼儿，这些银子最好不要让你爹娘那边知道。” 陈翠花微微一愣，满眼的感激，不禁红了眼眶。 前厅里，令和长公主瞧着腰身纤细堪堪站在她面前的陈翠花，竟是有些恍惚，若是她的儿子做了手术后，必然也能恢复成正常样子。 她不禁双眸微湿，连着面前的陈翠花也瞧着顺眼了不少，命人直接送了一盘银锭子给陈翠花。 陈翠花都吓傻了去，不想她还未说话，身边站着的陈婆子竟是急忙抢了过来，咚咚咚的磕头。 顾九龄瞧着陈婆子眼底的贪婪，动了动唇，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她管不了别人的命运和人生，由着他们去吧。 陈家人走了之后，顾九龄又和令和长公主商议了成铭的手术计划，便回了府邸。 她沐浴后坐在桃花阁的窗户下发呆，萧胤已经走了几天的时间，她竟是还有点点挂念。 突然一只肥白的鸽子直接朝着顾九龄飞了过来，飞得速度太快，竟是撞在了顾九龄的面门上。 她捂着头，一把掐住活蹦乱跳的鸽子，是萧胤养的信鸽，怎么突然飞回来了？ 第80章 圣上口谕 顾九龄忙掐住鸽子腿将上面绑着的竹筒取了下来，打开竹筒拿出来细长的纸条。 纸条上萧胤那一笔龙飞凤舞扑面而来，带着他本人特有的霸道嚣张。 “一切顺利，问安！” 翻来覆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顾九龄虽然没看到太多的信息，总归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将纸条丢到了炭盆里烧毁，让九月拿了水和米，鸽子似乎饿坏了低着头啄食，都不带看顾九龄一眼的。 顾九龄不禁笑了出来，其实萧胤这个人处一处也是蛮可爱的，养的鸽子也可爱。 接连几天顾九龄都在等公主府那边的消息，她也想将令和长公主这个人情还了，不过那边有顾虑也是能理解的。 半个月过去了，就在顾九龄以为公主府那边不做这个手术了，不想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了睿王府的门口。 令和长公主亲自来请人，顾九龄跟着她上了马车，让九月带着几个睿王府的小厮将那些做手术用的器械之类的一起搬到了马车上。 公主府今天的气氛有些凝重，成铭身穿一袭白袍等在正厅的门口。 顾九龄看着他道：“决定了？” 成铭缓缓道：“决定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了九月：“九月，准备吧，先消毒。” 成铭眉头一挑，还是 乖巧的跟着顾九龄进了之前陈翠花住过的那间屋子，屋子里的摆设都没有动过，顾九龄命人弄的那些灯盏也没动。 顾九龄背着人从空间里拿出来酒精还有紫外线消毒仪器，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消了毒，九月帮她穿上了手术服。 她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令和长公主，冲她笑了笑道：“皇姐放心，先前那一台手术很成功，这一次照样没问题。” 令和长公主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九月将门关了上来，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顾九龄拿出来麻药管子看向躺在特制手术床上的成铭：“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饭没喝水吧？” “没有！”成铭俊挺的眉头微微一蹙，带着几分不耐。 “有没有什么遗言要说的？”顾九龄轻轻弹了弹管子。 “你……”成铭顿时大怒，突然脸色微微一僵，顾九龄手中的麻醉针管已经狠狠扎进了他的血管里。 成铭头一歪睡了过去。 “打氧！”顾九龄扯开了成铭的衣襟，帮他的腹部处消毒。 九月现在也基本熟悉了流程，顾九龄说什么，她总能手脚麻利的执行她的每一道命令。 顾九龄拿出了手术刀，不知道为何今儿眼皮子老是跳个不停，她定了定神，手中的手术刀落了下去。 手术进 行的很是顺利，不过成铭是个男子，和陈翠花男女构造有别，手术的难度稍微大了那么一些。 顾九龄不得不给成铭多补了一点麻药，这才将他腹中的那一团血瘤取了出来，最后是伤口缝合。 她是个孕妇站得时间有些长，也很累，九月心疼的用帕子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刚要和顾九龄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袭来，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顾九龄！你这个谋财害命的恶徒！还不快滚出来！” 顾九龄登时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了身边的九月，指了指自己。 我？谋财害命？ 紧跟着外面又响起令和长公主的声音：“长平！你这是何意？” “皇姑母！你别被顾九龄那个骗子给骗了！” “她妖言惑众，残害无辜，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的分明！” “来人！将她抓起来！” “且慢！”令和长公主脸色沉了下来，她晓得长平公主和睿王妃不对盘，可如今她儿子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上，岂能让这些人来挑事儿？ “长平！睿王妃是你的长辈，如今还在帮本宫的儿子疗病，顾不上见你，况且你区区公主，有什么资格羁押一个王府的正妃娘娘？” “她没有资格，本宫有 没有资格？”突然一个身穿暗红色牡丹花纹宫装的中年美妇穿过人群缓缓走了过来。 令和长公主看到段贵妃款款而来，登时心头一惊，怪不得这帮狗东西胆大包天，竟是直接闯进她的公主府，居然是段贵妃？ “长平，不得放肆！退下！”段贵妃缓缓道。 长平冷哼了一声，退到了段贵妃身后，看向紧闭的屋门眼底掠过一抹得意。 今儿倒是要瞧瞧顾九龄怎么应对，怕是插翅难飞！ 令和长公主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冲段贵妃行礼：“贵妃娘娘怎么也来了？” 段贵妃坐在了仆从搬来的椅子上，淡淡笑道：“本宫自然是……锄奸来了！” 屋门被顾九龄从里面推开，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身上穿着的手术服刚刚脱下，只是身上依然晕了几分血腥味道。 她吸了口气冲段贵妃躬身行礼道：“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 段贵妃唇角微翘，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淡淡道：“睿王妃好大的胆子啊！” 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今儿这帮人竟然连令和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就这么过来挑事儿，难不成手中抓着她的什么把柄了？ 这一次在三皇子府，她打乱了萧威的布局，显然段家对她恨到了骨子里。 可她实在是 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中攥着，让对方选择萧胤不在的时机下对她下手。 顾九龄笑道：“贵妃娘娘，臣妇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滔天重罪，值当贵妃娘娘亲自来抓我？” 令和长公主眉头紧蹙，忙命人进去照看儿子，小厮回禀说主子还在昏睡中，倒也无大碍，她这才松了口气。 可儿子现在紧要关头，需要顾九龄从旁看着，若是顾九龄被带走，她该如何是好。 她上前一步下意识挡在了顾九龄面前，看着段贵妃笑道：“皇嫂！” 她想息事宁人尊称了她一句皇嫂，南齐隆庆帝的先皇后死了后，到现在都没有立后，段贵妃算的哪门子正室。 “皇嫂，好得给老九个面子！” “她还怀着身孕，即便是有天大的错，也该等老九剿匪回来后再说，不是吗？” 段贵妃眼底掠过一抹冷意，用萧胤压她？萧胤算个什么东西？ 她缓缓抬起手看向了自己手上染着豆蔻的艳丽护指道：“圣上口谕，本宫也不敢不从啊！” 圣上口谕四个字刚说出口，顾九龄顿时心头沉了下来。 果然……还是萧胤的锅这是让她背着了。 今天，隆庆帝想要她死！ 不！应该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死！毕竟在外人看来这是萧胤的种！ 第81章 颠倒黑白 顾九龄冷冷看着段贵妃笑道：“娘娘，臣妇实在不知娘娘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即便是要臣妇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的，不是吗？” 段贵妃冷笑了一声：“好！来人！带上来！” 段贵妃一声令下，突然皇家暗卫押着三个人走到了顾九龄面前。 顾九龄看到面前的三个人后，顿时脸色微微一变，居然是几天前送走的陈家一家三口。 她眉头蹙了起来，死死盯着跪在最前面的陈婆子：“哟！这唱的是哪一出？” 陈婆子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身体微微轻颤，脑海中想起来相府大公子冷飕飕的话。 这件事办成后，便送她一座京城的酒楼，还有一场荣华富贵，不比待在乡下好？ 这些日子陈婆子因为女儿的这一场机缘，见识了以前在乡下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富贵，人一旦起了贪念，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也不敢对上顾九龄那双冷冽的眼，只是低下头，用帕子捂着唇哭。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段贵妃视线却落在顾九龄身上，“你为何要拦下公主殿下的马车告御状？” 陈婆子闻言大哭了起来：“民妇冤枉啊！” “民妇还是在乡下的时候， 睿王妃的手下找到了民妇，说是有一桩富贵要给民妇。” 陈婆子用帕子捂着唇大哭：“当初民妇也不知道睿王妃究竟要做什么？只是睿王妃是贵人，民妇不得不从，于是带着女儿来到了京城。” “当初睿王妃吩咐只带着女儿来，其他人不必跟着，民妇留了个心眼子，又把我家的老头子一起带了过来。” “睿王妃吩咐下来，让民妇跟着公主府的人走，至于她偷偷联系民妇这件事情不许说出来，民妇只得应了下来。” 顾九龄简直听得惊呆了，这世上还能这般颠倒黑白？ 当初她没有插手这件事情，就是不愿意牵扯什么纠纷，怕麻烦才让公主府的人去找这个病人，没想到就这还能栽在她的身上？ 顾九龄不禁气笑了冷冷看着陈婆子：“好啊，你既然说是我派的人，与你提前联系，那么可有证据？” “长姐你就承认了吧，不是你让我去乡下联系陈婆子的吗？”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袭来，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年大步走过来，正是顾九龄的亲弟弟顾康。 顾康冷冷看着顾九龄：“长姐你不就是在公主府夸下了海口，说能治了小侯爷的病，才让弟 弟我去乡下找一个怀了孕的女子，配合你演一出戏。” “可是你也不能把人家肚子里的孩子硬生生的挖出来啊，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我顾康委实做不出来，今儿我就要大义灭亲！” 顾九龄不禁气笑了，原来跟这儿等着她呢！ 她看着眼前面若冠玉，长着一副好皮囊的亲弟弟，已经无话可说。 想来也是顾家人指使他这么干的，她觉得一阵阵心里发寒。 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就是被自己的亲人在背后捅刀子。 顾康在她的面前闹了一回，她小惩大诫没有怎么敲打他，没想到居然帮着顾家那些饿狼卸栽赃陷害她这个亲姐姐。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而且还是他的亲弟弟出面作证，情形越发变得不妙。 顾九龄冷冷笑道：“当初陈姑娘被带到京城，我一点也不知情，许是我这个弟弟失心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况且陈姑娘未婚，怎么会有身孕，而且当时从陈姑娘肚子里取出来的怪胎，咱家长公主也是见过的，凭什么就说是我将她的胎儿挖出来，简直是一派胡言。！” 陈婆子忙道：“我家姑娘是嫁了人的，女婿就在乡下务农，也是个老实 人，王妃不是不清楚这些。” 陈家人这是纯粹颠倒黑白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推翻了，变成了她为了讨好长公主，随意残害人命的行为。 顾九龄再一次见识到了人性的恶，她帮陈翠花治了病私底下还送了她银子，此时看着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默认了她的这个罪行，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 “罢了，你们这般栽赃陷害我，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小侯爷还在呢，等小侯爷康复了，你们倒是看看我到底是残害人命还是普救众生？” 段贵妃哪里给她这个机会，声音沉冷道：“如今陈家人的事情，陛下也已经知道了。” “睿王妃如此凶残，为了自己神医的这个名头，甚至要残害公主府的小侯爷！来人！拿下！” 顾九龄转身看向了令和长公主：“皇姐，难道你也相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我已经帮侄儿治好了病，只需要等七八天便能拆了线，变成正常人……” 顾九龄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公主府的侍卫从成铭的房间里冲了出来，脸色巨变：“不好了！不好了！主子呕血了！” 顾九龄吓了一跳，按照刚才她给的那些麻药，现在差不多成铭应该醒过来 了。 可是一醒过来就呕血，这是怎么回事，她忙要冲进屋子里看个仔细，却被段贵妃的人挡在外面。 长平公主冷笑道：“你还要谋害小侯爷不成？你耳朵聋了吗？没有听到小侯爷已经吐血了，快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这世上断没有破开肚子还能活的，便是陈家姑娘也被你害去了半条命，你还有脸再进去医治？” 段贵妃缓缓道：“来人！将她抓起来送宗人府！” 段贵妃的话音刚落，顾九龄身边的暗卫从房顶跃了下来，护在了顾九龄的面前，与皇家护卫对峙。 顾九龄定定看向了令和长公主：“皇姐，你当真不信我吗？” 令和长公主脸上掠过了一抹狐疑，她没想到事情会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之前从陈翠花身体里剖出来的那个肉瘤，她也是看的真真切切。 不想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真的孩子，难道顾九龄隐瞒了什么？ 毕竟她亲弟弟都站出来指认，此时听到儿子吐血，她顿时心慌意乱，也顾不得顾九龄转身便朝着屋内走去。 顾九龄身边的暗卫想要带着顾九龄离开。段贵妃缓缓起身：“怎么？睿王府的人要造反不成？连皇命也敢违抗？” 第82章 青春驻颜保健药 顾九龄死死盯着段贵妃，情势一触即发。 果然段贵妃的最终目的不是在她，而是在萧胤身上。 简简单单的一句睿王府要造反吗？便是给萧胤扣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不得不说顾九龄在那一瞬间有些动摇了，到底是逃命要紧还是保下睿王府要紧？ 萧胤当初将这么多暗卫安排在她的身边，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带她离开公主府的能耐还是有的。 可是她就这么离开公主府的话，那就坐实了她身上的罪名，想到此顾九龄又分外的不甘心。 现在顾九龄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希望成铭能够好起来，证明她的清白。 证明她顾九龄是有实力治病救人，并不是沽名钓誉。 可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令和长公主居然也不信任她，这让顾九龄莫名的有些难受。 眼见顾九龄被逼到这个份儿上，段贵妃冷冷道：“来人！拿下！” 顾九龄身边的暗卫提着剑朝着那些皇家护卫冲了过去，被顾九龄厉声喝止。 “你们退下！” 顾九龄到底还是选择了睿王府，她命身边的人快速给萧胤送信让他想办法。 “主子！”几个暗卫顿时慌了，明显今天段贵妃他们不怀好意，一旦王妃进了宗人府怕是会 有大.麻烦。 宗人府戒备森严，他们几个也没有办法进去。 “王妃三思！” 当初王爷走的时候叮嘱过他们，不管什么时候，不问什么情形，必须要护着王妃的安全。 顾九龄声音沉了下来：“啰嗦什么？还不快走？难道真的要让睿王府背上违背皇命的罪名吗？” 几个暗卫转身跃进了黑暗中，段贵妃冲皇家护卫打了个手势，一部分人追了过去。 顾九龄直接被带进马车里，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宗人府的门口。 宗人府离宫城很近，顾九龄走在阴森的夹道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哭喊声和鞭打声。 她身体不禁哆嗦了一下。 萧胤去陈州剿匪，距离京城大约有五六百里路，不晓得他能不能赶得回来？ 也不知道那边剿匪的情况如何了，顾九龄第一次觉得有些茫然。 她其实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嫁给萧胤就意味着要经历无数的风险，即便是她想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 顾九龄被带到最东边的一处牢房中，锁链哗啦一声，牢房的门紧紧关上。 牢房中的气味染着一丝丝霉味，四周都是腐败的气息。 靠着墙根处放着一堆干草，连一张床都没有。 干草上还染着不明的 血迹，顾九龄到底是没有坐上去，靠着墙根捡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地儿坐了下来。 牢房阴冷潮湿，偶尔还会有老鼠窜了过来。顾九龄也没有大哭大闹而是靠在墙壁上闭上眼小憩了一会儿。。 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外面的狱卒送进来的饭菜，顾九龄也没有碰一口。 只是用银针测了测那一碗水没有毒，这才放心大胆的喝掉。 就这样顾九龄在宗人府被关了一天一夜，奇怪的是，也没有人过来审她，她甚至都见不到刑部的那些官员。 情况有些不妙，如果能见到刑部的官员还能拉出萧胤的名头，和对方周旋，现在这算什么？ 控告她乱杀无辜，想要祸害公主府的小侯爷，那就得有官员过来审，现在却见不到人。 突然一道开门的声音，将靠在墙壁上休息的顾九龄惊醒。 顾九龄忙站起身，却看到穿着一袭黑袍，用兜帽遮着脸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那女人站定在顾九龄的面前，缓缓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长平公主那张尖酸刻薄的脸。 顾九龄眼神微微一缩，冷冷看着她。 没想到段家居然连宗人府也操控了，野心不小。 长平公主冷冷看着顾九龄，神情颇为得意。 她轻笑了一声：“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顾九龄淡淡笑道：“挺好的，相当于宗人府一日游。” 长平公主本来是想要看顾九龄的笑话，结果顾九龄神情沉稳一点也不慌，这让长平公主心头暗自不爽。 她脸色终于变了几分：“顾九龄，你一直很嚣张呀！在顾家逼迫你大哥和二妹妹颜面扫地，如今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多久。” 顾九龄笑道：“公主殿下对我大哥用情至深啊！为了给我大哥出气，不惜动用段家的人脉将我控在此处。” “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大哥那样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男人，岂能看上你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他喜欢你也是喜欢你们段家的势吧？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顾九龄心头有了计较，即便是这次受辱也要把这个女人气死。 她笑道：“你说我大哥心悦你，为何到现在不愿意做你的驸马，就这么随随便便吊着你。” “你除了长公主的身份，一无是处。论长相没长相，要才华没才华，谁愿意惯着你的臭脾气？男人也是很聪明的，谁愿意娶一个废物点心。” “顾九龄，你找死！”长平公主朝着顾九龄扑了过来，却被顾九龄狠狠一针 扎在了她的胳膊上。 长平公主大惊失色，这才明白顾九龄刚才的话是故意要激怒她，不多时她的半条手臂都麻了，抬头惊恐的看向顾九龄。 “你给我用了什么？” 顾九龄缓缓笑道：“当然是给你用了青春驻颜保健药，你应该谢谢我才是！” 长平公主才不信顾九龄的鬼话，她一定是给她下了毒。 这个女人给人感觉很是邪气，长平公主不敢掉以轻心。 她本来是要收拾这个女人，没想到着了对方的道，不禁一阵阵的懊悔。 “把解药给我，我还能留你个全尸，不然……” 顾九龄笑了出来：“不然怎样？你咬我啊。” 顾九龄看着她道：“现在是不是觉得胳膊发麻，等过一会儿你身上的皮肤会一寸一寸的溃疡，那个发麻的感觉会沿着你的胳膊到你的脸，现在有没有感觉脸也不舒服？” 长平公主咬了咬牙，果然发现脸也麻酥酥的不受控制，顿时慌了。 “把解药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顾九龄笑道：“反正也到了这一步，我区区一贱人，陪着尊贵的公主殿下一起灭亡，挺好。” 长平公主终于招架不住：“你到底要怎样？” 顾九龄眸色一闪：“送我出去，去公主府！” 第83章 斩草除根 长平公主死死盯着顾九龄，此番要她将顾九龄这个贱人放出去委实不愿意，可半个身子现在都觉得麻酥酥的，还有些痒痛，她不禁慌了神。 顾九龄方才也就是给长平公主扎了一针麻药而已，这种把戏也骗不了她多长时间，只能速战速决。 她现在必须回到公主府去，太医院那些人瞧瞧中医尚可，但是这种大型外科手术后的观察护理工作他们根本做不了。 一旦成铭真的死了，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忍住了心头的急躁定定看着长平公主，轻笑了一声，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长平，不是皇婶说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若是一张脸毁得七七八八，变成了丑八怪，你的顾晟哥哥更不愿意搭理你了！” “你闭嘴！”长平恨不得杀了这个奸诈万分的女人。 顾九龄冷笑道：“好吧，我闭嘴，不过我好心提醒你，我给你下的这毒最多半个时辰发作，你可要想好了。” 长平公主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这一出子戏码还是顾晟出面设局，她母妃便乘机将计就计将局做大了，甚至都惊动了父皇。 目的就是为了打压睿王，最近睿王有些跳脱，父皇不是不知道。 只是睿王毕竟是曾经的南齐战神，在军中颇有威望又不能明着将睿王 杀了，怕失了人心，故而才从顾九龄身上下手。 自己本来也就是来宗人府这边看看顾九龄的笑话，在她临死之前狠狠羞辱她，不想竟是一上来就着了她的道儿。 此时如果将顾九龄放了，母妃和父皇那边也没有办法交待。 可是不放了她，她的脸怎么办？ 眼见着顾九龄居然坐在了那里，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她此时更加慌了几分。 “好！我答应你！”长平公主沉声道。 顾九龄唇角溢出来一丝笑容，缓缓站了起来：“好！挺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站住！”长平公主沉声道：“只准去公主府，若是去了别处，你是父皇下令捉拿的要犯，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只要哄着这个贱人将解药给了她，到时候便找人在外面杀了她，编造一个顾九龄戴罪出逃的借口，便是她死得不明不白，谁又能查到？ 顾九龄耸了耸肩：“好啊！只去公主府！” “解药呢！先把解药给我！”长平公主瞪着顾九龄。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长平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我现在给你解药，你再把我关在这里怎么办？” “解药嘛！好说！等到了公主府门口我自然给你，不给你我是狗！行了吧？” 长平公主眸色微微一闪，心中暗道你现在就挺狗的。 她冷哼了一声，转 过身冲那两个狱卒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放人，两个狱卒显然有些怕。 顾九龄是段贵妃命人送进来的重犯，就这么放了不成？ 长平公主不得不拿出来母妃的令牌，那两个人才将顾九龄身上的锁链解开。 顾九龄松了松手脚，这下子舒服了，若不是刚才长平主动扑过来找死，她还真的扎不了她那一针。 她走到了牢狱门口，看向了恨不得吃了她的长平公主淡淡笑道：“对了，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情。” “我下的毒叫含笑半步癫，这毒后劲儿大，如果不想扩散开你不能迈步走路，只能朝前蹦着走，即便是服了解药，也必须蹦够七天才行，但凡你错行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你……”长平公主顿时气急，蹦着怎么走路？ 顾九龄笑了笑：“乖！大夫的话一定要听！” 她转身走出了监牢，长平公主眼神冷冽如霜，狠狠盯着顾九龄的背影，咬了咬牙，突然两腿并拢朝着门口蹦了过去。 两个狱卒登时看傻了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长平公主怒目而视。 那两个狱卒忙低下了头。 顾九龄跟在蹦蹦跳跳的长平公主朝前走去，虽然这么捉弄她挺解气，但是走得也忒慢了些，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便有长平公主的马车停在了外面。 长平公主站在马车边犯了难，这一次出来是偷偷溜出来没有带身边的宫女，总不能迈步上马车吧。 她也不敢再让顾九龄这个毒妇帮忙，不得不让身边的侍卫将她抱上了马车，可谓是丢尽了颜面。 顾九龄也坐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行去，已是夜深人静，街头也没有太多的行人。 长平公主盯着顾九龄一字一顿道：“顾九龄，一会儿你若是敢在解药的事情上骗我，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一千次一万次！” 顾九龄笑了笑：“放心，我好得是你长辈，不骗小孩儿！” 长平公主刚要说什么，突然一道刺耳的鸣镝之声响起，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顾九龄所在的马车袭来。 顾九龄顿时脸色巨变，一把按住了长平公主的脑袋，两个人齐刷刷趴了下去。 箭头擦着她们的头顶飞了过去，顾九龄尽管很想让这个小贱人去死，但此时若是和她死在一起，她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到时候隆庆帝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行刺长平公主？ 不对，怕是想要杀她，竟是连长平公主都不在乎！ 啊！长平公主尖叫了出来。 “滚下去！”顾九龄将她一脚踹出了马车，随即翻身抱着肚子也滚落了下来，拽着长平公主钻进了 马车下面。 密集的箭几乎将马车射成了刺猬，唯独马车下面的死角射不到。 此时二层茶馆黑漆漆的包厢里坐着一个面色冷峻的青年，也没有掌烛，就那么摸黑堪堪坐在那里，独自啜饮。 他冰冷的视线锁定在了街头那辆马车上，眸子里闪着冷冽的光。 包厢的帘子掀了起来，另一个青年坐在了他身边，看了一眼外面低声笑道：“顾晟！那马车里不光有顾九龄还坐着长平公主啊！” “你这是不准备做驸马爷了？万一伤了公主性命可怎么好？” 顾晟冷冷道：“那样的一个蠢货，本公子怎么看在眼里？” “即便是伤了她性命，段家人也以为是萧胤那边的人干的，谁能怀疑到我们？” “况且萧威太狂，越是狂的人越活不到最后，你我都是太子殿下的幕僚，有些话看破不说破，你说呢？郑世子？” 成安伯府世子爷郑祺暗自打了个哆嗦，这人还真的是狠！ 他还是好心提醒道：“好得也是你妹妹，留着她给萧胤下套不好吗？再说……这几天你不觉得太子殿下对顾九龄的态度有些转变，你这样……太子殿下会不会不高兴？” 顾晟淡淡笑了出来：“顾九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女人，留着她迟早是太子殿下的祸害，长痛不如短痛，斩草除根才是上上策！” 第84章 地狱杀神 郑祺刚要说什么，突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从街道的最东面袭来，紧跟着一道人影快得像是离弦之箭，转眼间便冲到了马车的旁边。 顾晟安排的杀手刚要将马车下面躲着的顾九龄拽出来刺死，却不想抓着顾九龄脚腕的手臂，突然被一剑斩了下来。 顾九龄第一次见识这种场景，之前也见识过凶险但都是小打小闹，此番眼前一片鲜血淋漓，饶是她心理再怎么强大也有些犯怵。 那只被斩断的手竟然还死死抓着她的脚踝，她下意识蹬了蹬腿将断手踹了下去。 另一侧的长平公主尖叫声不断，顾九龄脑袋被吵得嗡嗡的。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此番再一次抚上顾九龄的脚踝，顾九龄吓得连连蹬踹。 “别怕！是我！”那一抹冷冽熟悉的声音从顾九龄的背后传来。 顾九龄扛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却破防了。 她眼底瞬间晕满了泪，从马车下面爬了出来，边爬边哭，见到萧胤那一瞬间嚎啕了出来。 眼前的男人身上还披着战甲，战甲上沾满了血迹，那些血迹显然不是刚溅上去的，估计是萧胤刚从战场上下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接到了顾九龄遇陷的消息。 他双目赤红，怕是熬夜连着跑了一天一夜的马才来到她的身边。 不想刚回来就差一点目睹顾九 龄被杀的场景，此时的萧胤浑身都晕着戾气，手中的龙泉剑滴着血。 他弯腰将小腿被箭头擦伤的顾九龄抱了起来，他抱着她的方式很特别，没有打横抱着，而是单臂将她抱起，像是大人抱小孩儿的样子。 顾九龄狠狠锤了萧胤一拳打在他冷硬坚毅的胸膛上哭道：“老娘一定一定要同你和离！”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他们想要对付的是你，却偏偏拿我做筏子！” “呜呜呜……我不和你过了！呜呜呜……我真的不和你过了！” “乖……”萧胤按着顾九龄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前，像是在哄着孩子低声呢喃道：“先睡一会儿！” 顾九龄不得不两只手抱着他结实的脖颈。 “闭着眼，别看！”萧胤温柔的抚慰顾九龄快要崩了的心态。 顾九龄下意识闭上了眼，刚闭上眼的那一瞬，面前突然传来一阵惨嚎声，剑锋碰撞的声音，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萧胤仿佛又站在了七杀谷的战场上，只是这一次他怀中有了新的牵挂，这一次他不会输，他要活着！他要他的牵挂也活着！ 他眼眸染着霜，手中的龙泉剑发出一阵阵的剑鸣，四周的那些杀手惊恐的看着面前走过来的煞神。 是的，他消沉了七年，埋葬了身上所有的锋锐，像一只人畜无害的病猫， 可现在他就像是地狱中爬出来收割生命的阎罗。 他走一步，脚下便多一颗滚落的人头。 这个男人怀中抱着娇妻，单手握着剑柄，硬生生让他走过的路血流成河，终于那些杀手怕了。 这个男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应对，仅剩的几个人忙窜了出去，不想被四周萧胤手下的暗卫瞬间击杀，一个活口都不留。 躲在马车下的长平公主惊恐的看着萧胤的背影，突然一颗人头滚到了她的面前，她尖叫一声终于吓晕了过去。 萧胤抱着顾九龄上了马，顾九龄这才敢睁开眼，她被萧胤揽在怀前，却是面对着萧胤侧坐在马背上，此时透过萧胤宽厚的肩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血腥场景，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回府！” “不！”顾九龄忙抓住了萧胤的胳膊，“去公主府！” 萧胤也没多问，只要她想干什么，就去干，谁要给她找不自在，宰了！ 他萧胤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与万千人中，他是最恶的那一个，多几条人命与他来说不算什么。 顾九龄不想萧胤跟着蒙冤，她要自证清白。 顾晟哪里还能坐得住，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一片狼藉。 身边一向聒噪的郑祺脸色也发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谁说萧胤废了？ 这些杀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竟是被萧胤像是宰杀 小鸡仔儿一样，这还是萧胤如今受伤后的表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一柄龙泉剑横扫整个大陆的少年将军该是何其的逆天的厉害？ 萧胤骑着马带着顾九龄来到公主府，他将顾九龄从马背上抱了下来，顾九龄的腿方才被箭划过刺伤了皮肉，想要自己走却被萧胤打横抱了起来。 门口守着段贵妃留下来的皇家护卫，说是帮公主府提防着邪佞，他们看到萧胤居然出现在这里，具是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萧胤不是在陈州剿匪吗？怎么回京城了。 为首的护卫统领忙上前：“王爷……” 哗擦一声！ 萧胤抬起腿，一脚将那人踹到了门口，厚重的门都被踹开了。 四周的皇家护卫一看纷纷抽出腰间的剑，对上萧胤那双冷冽的眼眸却吓得不敢上前。 “好狗不挡道！小心本王连你们狗窝一并端了！” 那些人顿时眼底掠过一抹惊恐，若是别人说这个话倒也无所谓，可萧胤言出必行，毕竟人人都有妻儿老小，犯不着真的惹怒了这个疯子。 一部分缓缓退后，还有一部分冲了上去，却瞬间被踹飞。 公主府里的护卫闻声而来，还未开口被踹飞。 管家过来被踹飞。 甚至是公主府里跑腿儿的小厮也被踹飞。 一路的鬼哭狼嚎，终于来到了成铭所在的那间屋子前，此时里面早已经 乱了套。 太医院那些太医们对于成铭的病情根本束手无措，一个劲儿的说是顾九龄害人不浅，断然不肯承认自己医术不高明。 不想有人进来禀告说萧胤来了，还抱着睿王妃一起来的。 令和长公主忙走出了暖阁正对上踹人踹得飞起的萧胤。 “萧胤！你将我这里当成什么？” 萧胤却将顾九龄抱进了一边的侧厅，将人放了下来后，命人取了金疮药过来，也不理会一边怒目而视的皇长姐，半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他缓缓挽起来顾九龄的裙角，将金疮药帮她涂抹在伤口。 一边的令和长公主也惊了一跳，怎么顾九龄受伤了，不是在宗人府吗？ 萧胤处理完顾九龄的伤后缓缓起身死死盯着自己的皇长姐：“皇姐！因为你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儿，我还尊称你一声皇姐，但是今夜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让我家王妃替你儿子瞧病，你就得信她到底，你如今算什么？” “我家王妃岂是你随便戏弄的玩意儿？” “今儿我和你把话说在明处，今夜你让九龄进去继续给你儿子瞧病，以后这事儿咱们慢慢算账！” “若是稍有阻拦，你信不信我马上进去宰了成铭那小子！” “我倒是要瞧瞧，你这个破院子里，谁还能比得过老子的剑快？” 第85章 她是我亲人 “你说的什么疯话？”令和长公主脸色煞白，冲萧胤急声吼了出来。 萧胤今晚也是气疯了的，他刚离开京城没几天，那帮人就开始在顾九龄身上下手，这是彻底不将他萧胤放在眼里吗？ 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龙泉剑，剑锋发出一阵阵微鸣，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他看着令和长公主冷冷道：“皇姐！你的公主府当真要试试我的剑吗？” “王爷！”顾九龄忙站了起来，小腿擦伤了，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也挺疼的。 她一瘸一拐走到了萧胤身边，抬起手紧紧抓住萧胤的手臂，迫使萧胤将龙泉剑收了回去。 她抬眸看向了令和长公主：“皇姐，我与你虽然交情不深，但认为你与段贵妃那些人还不一样。” “最起码你还能明辨是非，不会陷害忠良，毕竟过世的老侯爷之所以能做你的驸马爷，你便是看重定北侯成老将军的人品，在整个南齐那是数一数二。” “皇姐，你且再好好想想，我若是想害咱家小侯爷，动机何在？” “段贵妃说我为了神医的名头，呵！我如今已经是睿王妃了，我嫁的男人是这天底下的大英雄大豪杰，我之前名声不好如今可谓是极盛，我要神医的名号有何用？能吃还是能喝？” 令和长公主脸色微微缓和了下来。 一边的萧胤扫了一眼妻 子，心头竟是莫名有些开心，好像被夸了一句哎。 顾九龄松了口气道：“不怕皇姐笑话，我家那个亲弟弟从小便与我不亲近，大概……” 她缓缓低下了头：“大概我娘亲死得早，他是林姨娘亲手带大的吧，故而更亲近我大哥他们。” 令和长公主顿时了然，眼底掠过一抹复杂，随后吸了口气道：“还请弟妹进来帮我瞧瞧铭儿！” “这一次若有得罪，等他度过这个坎儿，我亲自给你赔罪！” 说的是赔罪，那语气却颇有些凌冽，那意思是，若是治不好，你给我去死！ 顾九龄只等她松口，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忙朝着暖阁的门口走去，却停住了脚步：“我带过来的丫头呢？” 令和长公主一愣，眼底掠过一抹慌乱忙命人将九月从后院关着的柴房里带了出来。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九月忙朝着顾九龄冲了过来。 顾九龄扶住了她的手臂，刚要说什么，突然发觉这个丫头的手臂微微一颤。 她冷下了脸，一把掀开了九月的衣袖，竟是鞭伤。 顾九龄抬眸淡淡扫了一眼令和长公主，这一眼居然让堂堂长公主心底发寒，她当时也是急疯了的。 儿子突然吐血昏迷不醒，之前只有顾九龄和九月在屋子里帮儿子瞧病，顾九龄带过来的另一个丫头也离开了，屋子 里再没有别人。 她一时间想要弄个清楚便将九月带过来问询，哪知这个丫头是个骨头硬的，咬紧牙关不说话，她急眼了对她动了刑。 顾九龄冷冷道：“皇姐，成铭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且试一试吧！” “站住！”令和长公主一下子慌了，随后缓和了语气道：“弟妹，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多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来人！赏九月姑娘一千两……” “皇姐，你还是听不明白！”顾九龄眼神发寒，管你是不是上京的活菩萨，什么大善人，惹了她的人，这事儿没那么好解决。 她缓缓道：“九月是我的亲人，不是寻常杂役，即便是寻常杂役，也得瞧瞧她背后的主人是谁？” “你……”令和长公主忙看向了萧胤，“九弟，你倒是说说，难不成本宫还比不过一个丫头？” 萧胤咳嗽了一声走到顾九龄面前，顾九龄心头微微一沉，萧胤这是要劝她认了吗？ 不想萧胤低声道：“你和我皇姐在此揪扯吧，揪扯到天亮估计能吃成铭的丧席了，到时候替我也多吃一碗！” “我的人都留在你身边，你若是胆敢再将他们撵出来，独自一人扛，本王对你不客气！” 他抬起手掐了掐顾九龄的脸，那个样子哪里像呵斥，更像是宠溺戏耍。 一边的令和 长公主脸都气白了，萧胤这是什么意思？ 就为了一个丫头，这般逼迫她？ “主子！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九月只想主子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劫，她不想因为自己节外生枝。 要知道现在唯一能证明主子清白的便是将小侯爷快速治好。 “别怕！”顾九龄突然转身反倒是坐回到了椅子上，定定看着令和长公主。 萧胤此时已经走了，令和长公主期中连个调停的也没有，眼看着顾九龄慢条斯理的喝茶，她哪里还敢耽搁什么。 她吸了口气冲九月道：“九月姑娘，是本宫的错，对不住！” 九月慌得忙要磕头，她一个奴婢哪里敢承了长公主殿下的这一句道歉，不想顾九龄起身将她的手拽住硬是没有让她跪下去。 顾九龄缓缓道：“走！进去救小侯爷的命！” 令和长公主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几乎要虚脱了，不禁跌坐在了椅子上。 这两天当真是要了她的命，焦急，愤怒，猜忌…… 她缓缓抬起衣袖捂住了脸，无声的哭了出来。 外面的丫鬟婆子也不敢说什么，纷纷退出了侧厅，将门从外面关了上来。 顾九龄带着九月走进了成铭所在的屋子，一进门便是浓浓的血腥味袭来，之前公主府的人已经派人传话进来让屋子里束手无策的太医们离开。 那些人此番正 是查不到病因，又瞧着成铭的创口开得大，这个人已经是必死无疑。 不想顾九龄居然在这个时候从宗人府里又回来了，他们都懵了，眼见着顾九龄带着九月，走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器械旁边开始捣鼓起来。 他们几个人不禁惊呆了去。 “睿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小侯爷已经休克了，不该是银针扎醒？” “他的血都是黑色的，莫非之前你给小侯爷下了毒不成？” “你你你……你怎么要揭开那伤口？” “你那管子是干什么的？” “凌风！”顾九龄仰起头疲惫的闭了闭眼，这两天真的折腾死她了。 “王妃！”凌风站在门口，身后黑压压跟着的都是睿王府的暗卫。 顾九龄点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太医：“叉出去！” 凌风应了一声带着护卫进来将那几个太医还真的是叉着胳膊丢了出去，屋子里顿时清净了不少。 成铭的状态很不好，那帮庸医，将人折腾到只剩了一口气，她若是明天再来这孩子指定就死透了。 她给成铭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上了呼吸机打氧，手臂上扎了管子打点滴，输入了消炎药和凝血类的药物。 这才小心翼翼打开成铭的腹腔，突然倒抽了一口气。 “主子！”九月瞧着顾九龄脸色不对。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坏事儿了！” 第86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九月听到自家主子这么一说，顿时慌了起来，这要是小侯爷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虽然公主府一直是守寡的大长公主坚守着，还带着一个生病的儿子，自然会被人轻视了去。 可人家公主嫁得却是上一辈大名鼎鼎的定北侯爷成昆，那是一个战功足以匹配萧胤的存在。 几乎南齐现在所有的将领有一半儿出自于成昆的麾下，是成昆一手提拔起来的。 每次逢年过节，成昆的老部下们都会过来看望这对孤儿寡母，也正因为有这些人撑腰，令和长公主才能和儿子在上京安稳生活。 即便是那些贵族子弟欺负人家孩子没爹，欺负一两次都被成铭狠狠打了回去。 饶是那些人碍着军中那些将领的势头，也不能真的将成铭怎么样。 成铭就是野蛮生长起来的一头小豹子，谁触了他的逆鳞便撕咬谁，而且咬得挺狠。 如果这一次成铭真的从这间屋子不能活着出来，那自家主子就摊上天大的麻烦了。 “主子！”九月仰起头看向了自家主子，眼神里掠过一抹坚毅之色缓缓道：“一会儿若是……若是小侯爷出了什么岔子，您就将责任全部推到奴婢身上。” “奴婢从小无父无母 ，先是得杜家庇佑，后来又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奴婢能得主子如此真心对待也活得够本儿了。” “主子就说是奴婢方才怨恨公主府的人打了奴婢，便下毒将小侯爷毒死了去，与主子无关。” “说的什么话？”顾九龄心头一阵触动，抬眸看向了面前这个胡言乱语的丫头不禁气笑了。 “你觉得你家主子我是那种背信弃义，卖奴活命的人吗？” “打起精神来，准备二次手术，来，将血参丸塞进他嘴巴里吊着气。” 顾九龄忍住了心慌凝神看向了成铭的创口，好家伙腹腔里淤积了大量的毒血，感觉像是被人打开肚子将毒血直接倒进去的。 顾九龄也晓得不是那帮太医们干的，毕竟那么多人盯着，其中一个人打死也不敢下毒，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小子身体里本身就带着胎毒。 胎毒之前一直郁积在那一颗肉瘤里，此番肉瘤被取了出来，毒血溢开了，便造成了现在难缠的局面。 即便是有现代医学技术的支撑，顾九龄也不敢保证这一台手术能不能将成铭救活，救活的比例大概只有五成。 顾九龄越来越后悔当初答应给令和长公主的儿子看病了，可那个时候形势所逼实在是没有 办法。 罢了！只能死扛了！ 她眼神越发坚定了几分，给九月的指令也很清楚明白，两个人奋力去和阎王爷抢人。 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顾晟穿着黑色斗篷骑着马朝着御河边行去。 今晚萧胤回来了，击杀顾九龄的局再一次被破。 顾晟从来不是一个轻视任何对手的人，他轻易不给别人设套，一旦设局便是死局，对方根本活不了。 此番明明就能宰了顾九龄却还是被她跑了，她这一跑，陈家那边的人必须除掉，不然后面会有大.麻烦。 其实他原本也不想让那一家三口……不对，应该是一家四口活着。 他之前一直关注顾九龄，瞧着顾九龄和长公主府联系这般密切自然也死死盯着公主府，发现了陈家的秘密。 就在陈家人被公主府的人接走后，陈家尚未成婚的独苗儿子陈大柱就被顾晟带走了。 后来威逼利诱，果然陈家人怂了，可这个事儿至始至终都是个把柄。 一旦萧胤回来，再杀顾九龄绝无可能，所以陈家不能留。 他骑着马走到了御河边，突然迎面冲过来两个劲装护卫，正是顾晟留在这边的人。 顾晟很聪明，将陈家一家四口藏在了花船的甲板下，甲板上歌舞升 平，下面却是藏污纳垢。 “怎么了？”顾晟心头顿觉不妙，忙勒紧了马缰。 “长公子！船里的人……船里的人被劫走了！咱们这边死了好多人，愣是没拦住那批人！也不知道是谁！” “陈家人藏着的船舱都被点着了，陈家那几个人受不住冲上了甲板，就那么一会儿功夫……” “废物！”顾晟勃然大怒，抬起马鞭，一鞭子将面前回话的属下抽了个踉跄。 他气得浑身哆嗦，还能有谁，一定是萧胤劫走了陈家人，不然谁疯了去烧一条满是歌姬的花船，这不有病吗？ 巨大的恐慌袭来，萧胤一直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一个被废掉的废物点心，这几次升迁那是他幸运，有幸得了六皇子的关注。 可此时看起来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萧胤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出来陈家人的下落，说明萧胤的势力已经遍及上京的三教九流，细想起来真的是太可怕了。 顾晟心头竟是有些后悔，当初就应该劝解母亲和妹妹，不要和顾九龄将关系搞得那么僵。 他的妹妹们都是为了他的仕途铺路的，他的父亲已经是宰相了，他想要的是封王拜候。 只有扶持太子殿下坐上皇位，他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当 初他也选择过，三皇子萧威不必考虑，他已经瞧出来三皇子一介武夫走不到底。 况且三皇子还有段家，他身边的谋士太多，他即便是靠过去也进不了三皇子的眼，轮也轮不到他。 六皇子心胸狭窄，看起来大度容人，实乃小气刻薄，担心他以后做了皇位会弄死他们这帮知道太多秘密的幕僚。 唯独太子殿下，为人还算可以，不过脑子不怎么好使，看似精明，实际糊涂。 小事精明，大事耳根子软，这样的储君最容易拿捏在他的手中。 而且太子身边缺人，他去了便是第一谋士，地位超然。 故而他已经准备将二妹妹献给太子殿下，顺道弄死顾九龄将她的嫁妆吞了，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作为以后谋事的底垫。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顾九龄这个妹妹性情突变，后面的局根本没法控。 早知道萧胤也有此野心，他之前应该借着妹夫的身份依附在萧胤身边。 凭借着大妹妹顾九龄的能耐，萧胤的阴狠，以后他还愁个封王拜爵？ 可现在彻底乱套了。 顾晟突然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上，肠子都悔青了。 “木已成舟……木已成舟……”冷寂的河岸边传来顾家长公子痛不欲生的低嚎。 第87章 酷刑 城南阴森的暗牢里，陈婆子哭天喊地的求饶，无奈双手被紧紧捆缚，只能像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哭求。 陈老爹被捆在另一处，嘴巴里塞了麻胡，呜呜咽咽说不出话。 陈翠花身体刚做过大手术还虚弱得厉害，此时脸色煞白的跪在陈婆子身边，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面前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袭玄袍，身形很高大，长相俊美如妖，脸色沉冷似霜，随意靠在椅背上，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杀气腾腾。 另一侧的铁柱子上绑着一个农户打扮的男人，男人的半张脸皮已经被活活剥了下来，露出了血淋淋的肌理。 人疼得已经喊不出来了，只剩下了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贵人饶命啊！贵人啊！放过我儿子吧！求求贵人啊！” 陈婆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剥皮，几乎要吓疯了去，之前不是说有富贵等着她吗，怎么会遭此横祸？ 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不是人，就是个魔鬼！ 她连连跪行到这个危险男人的面前，不停的磕头，也不认识此人，被此人带到此处后，简直就是地狱一样的场景。 陈婆子不停的磕头，头都磕破了。 萧胤缓缓俯身冷 冷看着陈婆子：“想求一场富贵？可以！” “但是你不该踩着我的女人求你那狗屁富贵，你栽赃陷害睿王妃之前不先打听打听她夫君是谁吗？” 萧胤打了个手势，柱子上的男人更是惨嚎了出来，左边胳膊上的皮被剥了下来。 陈婆子吓呆了，双眼凝滞说不出话来。 “我招！我全招了！求求你放了我弟弟吧！都是我们的错！” 陈翠花大哭了出来：“我们不该忘恩负义，不该害睿王妃，都是我们的错。” “睿王妃救了我，给我银子花，是我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知好歹！” 萧胤冷冷看着陈翠花轻笑了一声：“可不就是狼心狗肺嘛！” “也好！想要你们陈家独苗儿子的命，明日随本王去面圣，说错半个字，本王将你们陈家所有人剥皮塞草点天灯！” 他缓缓起身命剥皮的属下停了手，转身看向了门口处绑在了椅子上的小舅子顾康。 此时的顾二爷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看到萧胤缓缓走了过来，顿时慌了。 “姐夫！姐夫别杀我！姐夫别杀我！” 萧胤气笑了：“小畜生，现在记得我这个姐夫了？” 顾康瑟瑟发抖，他之前听 狐朋狗友们说，睿王爷就是个废物，现在什么都不行了。 不过就是皇上还记得他早些年的那些功绩，像是养宠物一样养着他。 此时他被萧胤轻而易举从顾家抓过来，然后亲眼目睹剥人皮的景象，吓得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此时看着萧胤站在他面前，别说是喊一声姐夫，就是喊一声爹也成。 就在他真的要喊爹求饶的时候，萧胤冷冷看着他道：“因为有你姐姐的几分薄面，上一次在芙蓉园举行诗会的时候，就饶过你一次。” “你得明白一点，没有了你姐姐，你在本王眼里什么都不是！” 顾康吓得不敢抬起头看萧胤，萧胤冷冷道：“明日在圣上面前怎么说话，你自己心里清楚，说错一个字……” 萧胤突然手起刀落。 啊！顾康惨嚎了出来，左手小拇指硬生生被萧胤剁了下去。 萧胤再一次举起了刀，顾康疼得快晕过去了，还是倒抽着气冲萧胤求饶：“姐夫！姐夫！姐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萧胤将刀锋上的血迹在顾康的脑袋上擦了擦冷冷道：“明天在皇上面前说你该说得话，说错了一个字，我削你一根手指，削你的四肢 ，将你削成人棍！”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被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晃醒，忙从椅子上起身，竟是有些头晕目眩实在是太累了。 一边的九月听到了顾九龄的动作也惊醒了，一把将顾九龄扶住。 主仆两个一晚上都在抢救，直到凌晨时分才忙乎完，可也不敢掉以轻心，整整一晚上都守在成铭的身边，后来实在是熬不住靠着椅背居然都睡过去了。 顾九龄忙查看病床上的成铭，各项生命体征终于平稳了下来。 她顿时松了口气，掀开被子察看成铭小腹处的伤口。 “麻烦……动作……轻一些，疼！” 成铭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 顾九龄拿着镊子的手微微顿在半空抬头看向了醒过来的成铭。 “主子！小侯爷醒了！醒了！” 九月哭了出来。 顾九龄终于松了口气。 不想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宫中王公公的声音：“陛下请睿王妃进宫！” 顾九龄眉头一蹙，这是要硬刚了。 不过用了个请字儿，不是押进宫，还好。 她吩咐了九月几句转身走出了屋子，外面早已经等了一大群人。 令和长公主也是一夜未眠，神色憔悴，此番 看向顾九龄的表情有几分复杂和焦急。 顾九龄走到她面前道：“小侯爷醒了，九月看着呢，出不了什么岔子，记得不要让任何人进这个屋子。” 令和长公主顿时眼底掠过一抹狂喜，想要道声谢，顾九龄却再不多话，转身离开。 外面停着宫中的马车，顾九龄径直上了马车跟着王公公进宫。 今天隆庆帝过问这件事在顾九龄的预料之中，毕竟惊动了这么多人，关键长平公主还将她从大理寺里带了出来，这事儿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儿。 不过萧胤回来了，她觉得腰杆子硬了不少。 顾九龄被带进了养心殿中，刚走进去，便察觉出里面的气氛压抑的能拧出水来。 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甚至还有陈婆子和陈翠花，自己的弟弟也在其中，手上裹着纱布竟然还浸着血。 顾晟脸色苍白跪在顾相爷的身边，长平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段贵妃也跪了。 只有萧胤站在隆庆帝的身边，脸上的表情阴险里藏着笑。 什么意思？萧胤这是在她进来之前就闹了一场？ 感觉自家男人大获全胜的样子！ 顾九龄上前一步冲隆庆帝跪了下来：“臣妇给陛下请安！” 第88章 抱着他睡 顾九龄冲隆庆帝跪了下来行礼请安，隆庆帝死死盯着她，也不说话。 顾九龄只觉得脊背都要被隆庆帝盯出来几个窟窿眼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子更是躬下去了几分。 许久隆庆帝才缓缓道：“定北侯爷是南齐之栋梁，你能救下公主府的小侯爷，算是一件大功德。” 顾九龄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萧胤，很想知道之前萧胤做了什么，隆庆帝竟然上来就夸。 “不过……”隆庆帝声音变得沉冷了下来：“你既然入了宗人府，竟然胆敢从宗人府里逃走？” “你目无国法纲常，成何体统？” 顾九龄心头一颤，这是什么意思，起起伏伏上上下下的，要吓死人吗？ 她刚要说什么，一边的萧胤淡淡道：“长平啊，虽然你皇婶是个拎不清的，可你从小接受宫廷礼仪，段贵妃给你最好的教养，怎么能带着你皇嫂如此胡闹？” “国法纲常岂是你随意践踏的？” 长平趴在了冰冷的的地板上，眼底恨出了血。 隆庆帝脸色更是沉下去不少，可这一次是女儿将顾九龄放出宗人府的，即便是要治罪先得重罚自己的公主，到时候岂不是打了他的脸。 今天萧胤着实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眼前的 人证物证具在，他还能怎么办？ 隆庆帝闭了闭眼，随即看着顾九龄道：“罢了，念在你是个妇道人家，罚你圈禁家中抄写女则女戒！” “是！臣妇领旨谢恩！”顾九龄磕头道，心头几乎要笑出来了，这个判决她完全能接受。 至于抄书嘛，最近萧胤监督她练字儿，一直都抄得是女则女戒之类的书。 到时候把之前写过的交上去就是。 隆庆帝看着下面跪着的其余人冷冷道：“来人！将陈氏推出去斩了！陈家其余人流放蛮荒之地永不赦免！” 陈婆子顿时瘫在了地上，被宫中的护卫硬生生拽了出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富贵是命，不是贪心就能得到的。 “顾相爷教子无方，罚扣一年的俸禄！顾晟官职贬一级，顾康污蔑长姐，杖责三十！” “长平公主圈禁宫中，段贵妃教女无方，停宫中月例供给半年，好好反省！” 段贵妃等人忙叩头谢恩，她心头恨毒了萧胤，竟是被他反败为胜。 不过他擅自从陈州剿匪战场上回京，呵呵，少不了他的麻烦！ 果然隆庆帝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萧胤的身上，眸色微微一缩：“九弟，你可知罪？” 萧胤一怔，转过身冲隆庆帝跪了下来：“还请皇兄 明示。” 隆庆帝不禁气笑了淡淡道：“你身为剿匪平叛的将领，临阵脱逃，你倒是说说按照我南齐律例该当如何？” 隆庆帝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别看今儿萧胤又是人证又是物证的，瞧着是出了气，可今日怕是不能善终了。 段贵妃虽然自己也跟着受罚，那也是象征性的罚一下而已，但是萧胤触犯的罪责怕是难逃一死。 即便是不死，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养心殿里一时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萧胤定了定神冲隆庆帝磕头，缓缓道：“臣弟今日所犯之错，若是按照南齐的军法……当斩立决！” 顾九龄差点儿喊出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边跪着的萧胤，暗道你是不是傻？ 即便是隆庆帝也有些意外，怎么也想不到萧胤居然说出来这种话。 他以为萧胤会求饶，到时候便将他治一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他去宗人府呆着去吧。 进了那个地方，怎么磋磨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现在萧胤一张嘴直接便是自己要自己的命，这倒是让他措手不及。 此番隆庆帝下一步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个混账东西了！ 直接杀了吧，怕军中的那些人有非议，如今北狄越发嚣张，还得仰仗军中 这些人，又不能失了他们的心。 可不杀吧，关进宗人府吧，这样的话，他怎么也接不上去。 不想萧胤还来劲儿了，仰起头看着自己的皇兄道：“还请皇兄处死臣弟，以儆效尤！” 养心殿里一片死寂。 隆庆帝眉眼间染了一层霜，刚要说什么，突然王公公疾步走了进来，跪在隆庆帝面前道：“皇上，陈州军报！” 隆庆帝一愣，这个节骨眼儿上，陈州那边来了急信？ “宣！” 皇家护卫拿着军报走进了养心殿跪下磕头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被残匪抓走了！请求朝廷发兵支援！” 啊？ 所有人都惊呼了出来！ 顾晟更是差点儿站起来，脸色都变白了，随后死死盯着萧胤的背影。 这一次征讨陈州残匪，隆庆帝都没有当回事儿，就是想要给儿子们安全又平和的挣点儿军功。 而且都是些快要饿死了的草民，能有多大的气候，现在居然将太子殿下给抓走了，这算什么？ 他脸色剧变，随后视线落在了萧胤身上，视线里多了几分杀意。 隆庆帝沉沉吸了口气看着萧胤道：“九弟，虽然你这一次着实离谱了些，但是也不至于斩立决！” “如今太子有难，你继续回到陈州协助六皇子将 太子救出来，算是将功赎罪！” 萧胤缓缓俯身磕头道：“臣弟遵旨！” 不多时顾九龄和萧胤坐进了睿王府的马车里，顾九龄刚一坐进来，便松了口气，忙转过身看向了萧胤。 “王爷绑了太子？” “嗯！” “王爷，你是这个！”顾九龄冲萧胤竖起了大拇指，随即更是心惊肉跳。 这家伙如今上蹿下跳的，在生死边缘来回试探。 萧胤却缓缓靠在了顾九龄肩头上疲惫道：“乖！让本王靠一会儿，本王连着几天都没有……” 萧胤没了声音，顾九龄忙测过脸，却发现他已经睡熟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顾九龄不禁叹了口气，挪了挪身体，让他索性枕着自己的腿，更加舒服一些。 很快马车到了睿王府，凌风跳下马车等王爷王妃下来，结果里面竟是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 他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么忙掀开了车帘，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儿。 不想看到王妃轻轻抱着王爷，王爷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枕在王妃的腿上熟睡。 他身体高大，王妃也只能抱住他的脖子。 王妃冲他摇了摇头，凌风小心翼翼放下车帘，转身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王爷从七杀谷回来，已经七年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第89章 富婆目光长远 渐渐天色都暗沉了下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太子殿下的安危自然是刻不容缓，很快隆庆帝从上京重新调集了兵。 新军的正副统领带着亲兵队亲自来睿王府接萧胤出城，不想刚走到睿王府门口便看到眼前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 睿王府的仆从一个个站在门口，齐刷刷看着门口停着的马车，王府的护卫则是将马车团团围住。 更有管家指挥着几个小厮在马车的四周点着炭盆，感觉像是要给马车加热似的。 这是谁这么大排场，能让睿王府里的人倾巢出动，如临大敌？ 周统领一阵诧异，却一眼看到萧胤身边经常跟着的小厮凌风。 “凌风！你家王爷呢？” 周统领嗓门儿大，说话感觉像是吵架似的，这一嗓子吼出来，凌风没来得及阻拦，便将马车里睡着了的萧胤惊醒了去。 萧胤睁开眼，随即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被人用胳膊死死抱着。 他对上了顾九龄靠在马车车壁上熟睡的脸，不禁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困了，居然就枕着顾九龄的腿给睡着了？ 他一时间没有动，先是消化了一下这个场景，随即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变得柔和了起来，也有一点点的愧疚。 毕 竟顾九龄还是个孕妇，他居然枕着她的腿睡了这么久？ “醒了？王爷？” “醒了就起身吧，妾身的腿都不是腿了！麻了！” 顾九龄也醒了，淡淡笑道。 萧胤忙坐了起来，伸了个拦腰，反手抓着顾九龄的手腕将她整个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顾九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王爷？” “真麻了！” 萧胤轻轻揉着她的腿帮她缓解酸麻的劲儿，低声道：“对不住，不小心竟是睡着了。” “没事没事，给钱就成，给钱我就是王爷的可爱小抱枕！” 萧胤揉着她腿的手微微一顿不禁咬着牙冷笑道：“这般爱财？你攒那么银子花得完吗？本王倒是好奇你这么多钱想买个什么物件儿？怎么个花法？” “呵呵，”顾九龄笑道：“作为有钱的富婆，自然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哦？你想要买什么？”萧胤轻笑了出来。 顺道探探她想要什么，这一次顾九龄因为他受了这么多的牵连，自然他想要补偿她。 “买坟！” “买什么？”萧胤不可思议的看向顾九龄。 “买坟地啊！到时候我买一片地给我自己修个坟，设置机关暗道，把我的银子全埋进去，给子孙们留一张藏宝图，几百年后他们 来挖坟的时候，我还能找他们玩儿，多浪漫的一件事情啊！” 萧胤想把她扔出去，随即将她推到了一边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这还真的是想得挺长远的！” “本王该走了！” 萧胤跳下了马车，连王府都没有来得及进去，径直朝着等着他的周统领走去。 周统领都懵了，睿王府这把戏玩儿得还挺溜的。 他翻身下马忙要给萧胤行礼，不想萧胤又折返到了马车边，高大的身子探进去半个。 顾九龄刚才胡话连篇就是为了缓解自己和萧胤之间的尴尬气氛，终于那人走了，她刚松了口气突然从马车车窗外钻进来半个身子。 她吓了一跳，尖叫声还没有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去，萧胤修长的手臂直接将她的脖子钩住吻了下来。 顾九龄猝不及防。 萧胤浅尝辄止，松开了她，使劲儿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笑道：“等我，等我给你挣个锦绣前程，安稳人生！” 他转身走开，马车里传来顾九龄骂人的声音。 萧胤更是大笑了出来，声音难得的爽朗。 凌风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王爷，这是怎么得了，一惊一乍的，不过瞧着心情很不错。 萧胤走后，顾九龄被云朵和金枝扶下了马车送到了桃花阁歇着。 这一次 简直是九死一生，顾九龄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平休息。 她除了见一见李巧儿，商议一下关于南齐第一人民医院的筹备工作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蒙头大睡，睡得几乎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到第五天，这才将精神头养足了，起身吃饭梳洗后坐在窗户前开始抄写女戒女则，虽然是隆庆帝的随口一说，万一以后还真的和她要这玩意儿，拿不出来又是欺君之罪。 她坐下来写了两页，李巧儿却带着一个人找来了，侯在暖阁的门外。 李巧儿先走了进来同顾九龄见礼道：“主子，之前您让主子找寻各个地方的名医，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今天有一位名医主动寻上门，我给您带过来了。” 顾九龄都懂，她们花重金只能挖过来小虾米，但是真正厉害的医道圣手不一定看得上他们出的这个钱，毕竟其他医馆的名望在那里摆着。 顾九龄这几次出手走的路子都很野，那些名医不一定看得上。 突然李巧儿说带来了一位名医，顾九龄顿时来了兴致，忙站起身笑道：“好好好，快请进来，是哪个府州过来的？” 李巧儿脸上掠过一抹踯躅，不知道该如何说，忙道：“回禀主子，是京城宝芝堂少 东家左非尘！” 顾九龄脸上的喜悦顿时变成了惊诧，迈出去的步子僵在了半空，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巧儿。 “你你你……你再说一遍，是谁投奔我们来了？” 李巧儿忙道：“主子，是京城宝芝堂的少东家左非尘！” 顾九龄一下子傻眼了，同行啊？关键还是未来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之前顾九龄在京城开医馆的时候做过市场调研，京城目前最大的医馆便是左家人开的宝芝堂。 左家可是京城知名的医道之家，祖上出过三个太医院院正，寻常的太医更是数不胜数。 如果不是左非尘的父亲左明早些年病重去世，如今太医院院正怕是还轮不到董太医来当。 七年前左明病逝，宝芝堂混乱不堪，一直生病住在乡下，很少露面的左非尘来到了京城。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硬生生将宝芝堂扛了下来，并且发扬光大。 他的医术很精湛，医德也是有目共睹，是上京最年轻的神医。 后来朝廷征召他进太医院，被他推脱了，说自己身体不好，进宫担心过了病气给主子们，其实就是不想进宫搅浑水，反而在民间比较自在。 这个可是上京大佬级别的大夫，居然主动要来投奔顾九龄？ 顾九龄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90章 越美越有毒 顾九龄之前就听闻左非尘的名号，只不过一直没有见过这个人。 现在不管对方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她都得出面见见。 “巧儿，你带左先生去书房坐着。” “九月，将之前王爷给咱们的贡茶拿出来招待客人！” “云朵，你准备点心送过去。” “金枝，你去帮我在箱子里取那些素一点的衣服出来。 顾九龄打扮妥当后走进了待客的书房，刚站在门边便看到一个一袭青衣的高大男子站在书房的墙壁前，仰起头看向上面贴着的中医穴位图，还有顾九龄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测试视力的视力表。 尤其是那张视力表，那个人似乎更加感兴趣一些，几乎都要钻进去了。 顾九龄眸色一动，这可是真正的同行，她竟是觉得莫名有些兴奋。 她迈步走了进去笑道：“左先生久等了！” 那人一愣忙转过身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脸上的笑意僵在了那里，随之而来的是惊艳。 眼前的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长身玉立，身形很高，穿着一袭青色棉袍，简简单单的文士打扮。 只是那容色却长得极为出色，眉眼精致温柔，就像是高山之巅镶嵌着的古玉明珠，温润却又不失 灼灼光华。 顾九龄之前一直从书上看到那些赞美之词，在见到眼前这个男人后，人生中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温润如古玉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青年，给人感觉分外的舒服。 温柔儒雅，即便是脸上染着的那一抹笑意都有一种春风般的柔暖。 左非尘冲顾九龄躬身行礼道：“草民给王妃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顾九龄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失态，初次见面便盯着对方，是她的罪过。 她只是没想到上京大名鼎鼎的神医会长成这个祸国殃民的模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差点儿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顾九龄瞬间清醒了过来，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物，突然主动过来要依附于她，这让她心底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左先生请坐！”顾九龄忙将左非尘让到了客位上，金枝端着茶盏和点心送了过来。 左非尘扫了一眼金枝脸上的烫伤，眸色微微一愣。 顾九龄看着他笑道：“左先生，我准备在京城筹备一家医馆，需要些人手，便发出了悬赏令想要请几位名气大一些的大夫来医馆坐诊。” “可真的没想到会将您给钓过来，宝芝堂是百年名馆，名声 在外，您如今来我这里不会是来开玩笑的吧？” 左非尘微微一愣，淡淡笑了笑，从怀中摸出来一张文书递到了顾九龄的面前：“王妃请过目！” 顾九龄眉头一蹙，拿起了左非尘递过来的文书一看，顿时微微一怔。 居然是宝芝堂的文契，她眉头一挑看向了左非尘：“这是……” “从今天开始，宝芝堂愿意与王妃的医馆合作，而且以王妃的医馆为主，宝芝堂为辅，只要不断了宝芝堂的传承便是。” “我带着宝芝堂加入您的医馆，以后有了病人先紧着您这边瞧，后轮到宝芝堂再看！王妃你看如何？” 顾九龄都懵了，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事儿？ 感觉就像是自己刚准备成立一家小公司，还没有开始大展宏图，一家跨国公司的CEO就找过来与她谈合作，还是以她这家小公司为主。 顾九龄有一种被馅儿饼砸晕了的既视感，好在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定定看着左非尘道：“你这么做为了什么？” “不会是为了钱吧？” 要知道宝芝堂一天大概就能赚中等商户一年的银子，而且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低调有内涵的，不是那种慕富爱财的人。 她不 觉得，左非尘同她合作是为了钱，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了什么？ 左非尘定了定神道：“在下欣赏王妃的医术！” 顾九龄眸色一闪，不说话定定看着他。 左非尘脸上的表情倒是认真了起来缓缓道：“王妃救北狄王子，可谓起死回生之术。” “之前官沟内涝，酿成瘟疫，在下也不幸遭了，王妃的那个药方乃神来之笔。” “这一次又治好了公主府小侯爷的怪病！” “此三件事情，足以证明王妃的医术委实高明！在下想追随王妃修行医术！” 顾九龄没想到左非尘这么开诚布公，简单明了。 左非尘看到顾九龄还有些迟疑缓缓笑道：“王妃若是还有疑虑，我们可以通过官府写一封契约，注明你我合作的一些事项。” “若是我左非尘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便将我的宝芝堂抵押给你如何？” 顾九龄脸色终于变了几分，宝芝堂可是左家的命，这是将命都押在她的身上。 难道他真的是好奇她的医术，想和她学习医术？ 若是如此，这个人还真的是个医痴！ 顾九龄此番如果再推三阻四，反而显得有些不好了。 这事儿是合作双赢的事情，若是拒绝了 就是不给左非尘面子，到时候怕是真的会得罪上京医界，反而好事变成了坏事。 罢了！就这么定了！ 富贵险中求！ “好！”顾九龄起身冲左非尘笑道：“既然左先生有如此诚意，我也不能太给脸不要脸，驳了你的面子！” “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改日我们签文契！” 左非尘笑道：“好，王妃娘娘是个爽快之人，在下可以保证宝芝堂里所有的大夫随时被王妃所用！” “好！”顾九龄也笑了笑，“利润不必以我这边为主，五五分成便是！” 左非尘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当下二人的谈话便顺畅了许多。 顾九龄发现这个人有点东西，到了正午时分左非尘起身告辞，顾九龄也不留外男吃饭，毕竟她夫君是个醋坛子，而且那厮一喝醋就发疯。 她命人准备了礼物送左非尘离开，随后将李巧儿单独留了下来。 “主子？我们真的要和宝芝堂的少东家合作？” 顾九龄点了点头：“有时候借势也是一种手段，不过……” 她冷冷笑了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世上的东西越美越有毒，男人亦如此！盯着他！” “是！”李巧儿忙应了下来。 第91章 一粒一百两 顾九龄刚送走了左非尘，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外面的管家惊慌失措的疾步走了过来。 “主子！主子！长平公主殿下来了！” 顾九龄一愣，顿时了然，不禁冷笑了出来：“去前厅瞧瞧去！” 她忙带着人来到了前厅，刚站在前厅的门口却看到两个宫中的护卫抬着一顶软轿从睿王府的大门走了进来。 软轿上坐着的正是长平公主，她的脸蒙着面纱，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仇怨。 就这样软轿一直停在了正厅的门口，看到顾九龄挡在了门口，这才不得不将轿子放了下来。 两个丫鬟忙走过去将轿子里坐着的长平公主扶了下来，长平公主左右瞧了瞧，那些奴才，不管是抬轿子的，还是扶着长平公主下来的，纷纷背过身去。 顾九龄双臂抱肩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长平公主此番看向顾九龄的恨意更加明显了几分。 “哟！这不是我大侄女儿嘛！”顾九龄笑嘻嘻道，“什么和蔼可亲的小风儿把我大侄女儿吹来了？”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长平公主脸色微微一僵，恨不得弄死她，可又不敢发作。 那天晚上，萧胤杀人的样子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可是萧胤将顾九龄带走后 ，顾九龄还没有给她解药呢，她现在每天提心吊胆，连路也不敢走，虽然脸上也没有出现像顾九龄说的什么溃烂的症状，可也是麻酥酥的难受。 长平公主不理会顾九龄，突然抬起腿蹦进了前厅的门槛里，顾九龄差点儿没笑岔气。 她转身跟了进去，瞧着长平公主像一只大兔子似的蹦着走，瞧着还挺动感的。 长平公主蹦到了椅子边坐了下来，心头万分捉急只想尽快拿到解药，抬眸冷冷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顾九龄：“解药呢？” “要知道还是本公主将你从宗人府里带出来的，不然闯入宗人府的人可就是萧胤，你以为我父皇能放过他？” 顾九龄唇角微翘渗出一抹冷意，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当初如果不是她们这些贱人算计她和萧胤，能惹出来后面那么多的事儿吗，如今倒是不依了？ 不过长平公主毕竟是皇家公主，不然早被她一包耗子药药死了算。 如今萧胤还没有到与皇帝摊牌的时候，她这边也不好行动。 可瞧着面前这个飞扬跋扈的贱人，顾九龄心情分外不爽。 “解药？有倒是有，不过……” “顾九龄！”长平公主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顾九龄，“你找死不成？” “本宫乃一国公主，岂是你出尔反尔随意戏弄的？大不了，我们去面圣！” “啧！”顾九龄揉了揉耳朵，“你看看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急眼了呢？” “没说不给你啊，可当初咱们说好的，你将我送到大长公主府的门口，我给你解药，这不你也没送到嘛！” “那还不是……”长平公主突然不说话了，缓缓坐了下来，死死盯着顾九龄。 那还不是因为半道儿杀出来一个萧胤，一想到那个杀神，她也不敢在睿王府怎么样，稍稍平复了脸上的情绪。 “说！你到底要怎样？” 顾九龄定了定神，看着长平公主笑道：“得加钱！” 长平公主眼底露出一抹鄙夷之色：“多少银子，你才肯将解药给我？” 顾九龄举起来一根手指头：“不多，一粒药丸一百两！” 长平公主倒是有些意外，依着顾九龄的性子不像是一粒药丸和她要一百两的主儿？ 她以为是一千两一粒，没想到是一百两，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随后死死盯着她道：“好！这可是你的说的！不准反悔！” “不反悔！”顾九龄笑得人畜无害。 “来人！取银子来！” 一百两银子，长平公主还是有的，随身就能给她拿出来。 “大侄女儿痛快人！”顾九龄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老猫儿缓缓从怀中拿出来一只拇指长短的小瓶子。 瓶子小到不仔细看都以为顾九龄手中什么都没有拿呢！ 顾九龄命九月取了一张白纸端端正正放在了长平公主的面前，她拿着小瓶子小心翼翼走到了长平面前，拧开盖子，从里面极小心极小心的倒出来一颗药丸，感觉都看不见了，比耗子屎还小几倍。 “你……”长平公主顿时傻眼了。 “王氏保赤丸！”顾九龄骄傲的笑道，“专门治你的含笑半步颠！” “不过你也看到了，一丸怕是治不了你的毒，得……几瓶！” “一粒一百两，童叟无欺，老幼皆宜！” 长平公主脸色瞬间变了，身体也气得微微发抖。 顾九龄淡淡笑看着她，其实这个蠢货根本没中毒，不过这种忽悠人的事儿，挺好玩儿的。 长平公主死死盯着顾九龄手中拿着的瓶子，这一瓶子里大概有几十颗吧，一颗一百两，几十颗就是…… 几千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的意见是，如果想根除毒素就得服用一个疗程，差不多也得七八瓶才行。” 长平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咬着牙，忍住了面部神情的扭曲：“可否… …便宜一些？” 顾九龄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我这一瓶是六十粒，一粒一百两，一瓶六千两，你买七瓶是四万两千两，我给你抹个零头，你给我四万两好了！” 长平公主眼底染了一层杀意，顾九龄笑道：“这也是亲情价儿了，你皇叔脾气暴躁，所以你也不要想的通过非法手段来抢或者偷，你皇叔那个脾气……不怎么好啊！你说呢？” 一个时辰后，顾九龄坐在了书房里数着银票，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有断过。 一边服侍的几个丫头也是抿着唇笑，觉得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财迷了些，不过主子外祖父家是九牧皇商杜家，这就好理解了。 顾九龄得了银子自然心情不错，将银子全部投到了自己的医馆里，眼见着便到了夏末。 这天一大早，九月便进来报喜！ “主子！主子！王爷回来了！” “好！”顾九龄忙笑着披了一件衣服朝着前院门口处走去，径直冲出了大门，心头竟是有些暂别之后的思念和雀跃。 “王爷！”顾九龄疾步走出了正门，突然脸上的表情僵在了那里。 只见萧胤骑着马停在了门口，身后跟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随后从马车里缓缓走下来两个柔弱娇媚的女子。 第92章 爱妃，听我说 顾九龄整个人都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向骑在马背上的萧胤。 打仗就打仗吧，还带了两个美人回来？再瞧瞧那两个美人，生的那叫个天香国色，弱柳扶风，娇滴滴的，感觉像是要瘫在那里似的。 萧胤看向顾九龄的眼神稍稍有些不自在，翻身下马，身上披着的铠甲与马刺撞击，发出了单调的声音。 “王爷，一路辛苦了啊！”顾九龄眼底的热烈渐渐染了一层嘲讽。 萧胤那么聪明的人哪里看不出来顾九龄的情绪不太对，非但没有恼，甚至眼底都微微一亮。 她那是个什么表情，感觉像是在吃醋哎！ 笑容冷冽，眸色发狠，两只可爱的小手手死死攥成了拳头，若不是萧胤有护甲傍身，怕是要狠狠挨一拳的样子。 他咳嗽了一声，将马鞭丢到了一边凌风的怀中，朝着顾九龄笑着走了过来。 顾九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你大爷的，笑得挺灿烂啊！ 敢情这场面像极了那些重生文里，大老婆辛苦栽树，小老婆们过来乘凉的意思啊？ 之前在宗人府里她差点儿把命搭进去，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人家带着别的女人回来了？ “王妃，”萧胤的话还未说完，突然身后那两 个美人弱柳扶风般跟了过来，齐刷刷冲顾九龄行礼。 “我等给姐姐请安了！” 顾九龄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谁是你姐姐？ 一个个脸上的粉都有三寸厚，不晓得都几岁的老妖精了，玩儿什么聊斋啊！ “哎哟！这声姐姐不敢当！” 顾九龄虽然同两个美人说着话，视线却死死锁在了萧胤的脸上一字一顿道：“王爷这一趟辛苦了，妾身失陪，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 “王爷在这里先陪美人，妾身去准备王爷的接风宴！” 顾九龄干脆利落转身便走。 萧胤原本还想再逗她一会儿，不想瞧着她是真的变了脸色，瞬间慌了。 “王妃，且慢……” “九龄！你等等我！” “顾九龄！你站住！”萧胤朝着顾九龄追了过去。 之前还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两个美人顿时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顾九龄转身走进了连着前后院的花树丛中，她甚至连一会儿要带着自己的心腹去哪儿住的事情都想到了。 “九龄！”萧胤终于追了上去，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按在了一边的树干上。 顾九龄抬眸死死盯着他，萧胤松开了她一点点，还是不敢全部松开。 他笑骂 道：“一个孕妇怎的比战场上运物资的骡子还倔？跑得这么快！本王都追不住你！” “你骂谁呢？”顾九龄狠狠呸了他一口，冷笑道：“我自是人老珠黄，比不得你带回来的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妹妹。” “萧胤，你我本来就是临时合作关系，但是咱们新婚也才月余，你立马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强行纳妾！呵呵！别怪我也不留情面给你！” “从今儿开始，我带着我的东西走，不过念在王爷数次救我与水火中，我也会付你银子的，这事儿……” “你在吃醋？”萧胤缓缓挑起了眉，定定看着她，眼底却带着几分笑意。 “我吃的哪门子醋！王爷玉树临风，家世煊赫，自然是有女子喜欢……” “那我身体里的毒，你不管了？”萧胤紧紧抓着她的手。 “哈！做人要学会成全他人命运！王爷龙马精神，再弄几个美人回来，大概就能打通任督二脉……” 顾九龄还要说下去，突然下巴被面前这个可恨的男人抬起，俯身将她嘴巴里的话尽数吻了回去。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眸，眼底有些杀意，一把推开他，眼睛都气红了。 “萧胤！” “别生气，别生 气！”萧胤瞧着这是将人气狠了，忙将她紧紧抱进了怀中。 熟悉的温度和呼吸又回到了他的怀中，他无比的珍惜，哪里还敢再戏弄她？ “你听我说！那两个女人是太子殿下刚刚送给我的，我不是将他救回来嘛，那个混账东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赏了我两个美人，还说你有了身孕不方便服侍我，便送了我两个。”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我若是不收担心引起圣上的怀疑，只得硬着头皮带回来了。” 萧胤说着说着便笑了出来，凝神看着神色微微发愣的顾九龄，俯身抵着她的额头低声笑道：“九龄，不瞒你说，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我……”顾九龄没想到这人居然在试探她，顿时脸颊涨红，转身就走。 “爱妃！别走！您听我说……” “说你个锤子！”顾九龄恨不得药死他。 “爱妃，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能将这两个女人弄走？而且还必须是永远弄走，永绝后患？” “方才太子殿下送我美人的时候，皇兄就在一边坐着，是默许了的。” “虽然是太子的名义，其实是皇帝认同的，若是直接杀了……” “也不能杀！”萧胤追上了顾九龄的脚步 ，将她的手牵住，“即便是杀了，还会有人继续塞女人给我，你帮我想想办法。” 顾九龄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向了萧胤，一字一顿道：“得加钱！” 萧胤眼角狠狠抽了抽，小心翼翼笑道：“爱妃……多少钱能办妥？” 顾九龄伸出来一根手指头。 “一万两？”萧胤试探道。 “再加一根鞭子。” 她抬眸定定看着萧胤道：“王爷，你能不能受得了苦肉计？” 萧胤眉头一挑，不过瞧着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神，竟是有些心慌的感觉。 “爱妃，你这是要……” 顾九龄缓缓逼近萧胤低声道：“王爷想一劳永逸，彻底绝了那些人塞女人给你的想法吗？” “那就要看看王爷能做出多少牺牲了？” 萧胤讪讪笑道：“爱妃，你这个眼神可是有些吓人哦？” “是吗？”顾九龄冷笑。 不多时睿王府后院里传来萧胤的喊痛声，太子殿下新送过来的美人们的惨叫声和嚎哭声。 随即睿王妃用绳子牵着两个被捆成了粽子似的娇滴滴的美人，也没有乘坐马车。 她乘着步辇，两个头发和衣衫都乱纷纷的美人赤脚跌跌撞撞跟在一侧。 三个女人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第93章 我也送你一双美人 太子府书房里，气氛略有些凝重。 萧霆微垂着眉眼，脸色阴沉得厉害，像是一块儿被冰冻了许久的玄铁，冷得沁人心脾。 对面坐着几个心腹幕僚，郑祺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晟，顾晟脸上的表情倒是平淡无波。 他不禁暗自诧异，此人还真的是城府颇深，太子殿下遭了这么一劫，已经动了真怒，一早上连着杀了五个办事不力的从属。 之前交代下来不要随意动手，他那天晚上设局差点儿击杀了顾九龄，甚至捎上了长平公主，如今竟然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 萧霆眼神冷冽，一向镇定从容此番却有些失态，咬着牙道：“萧胤！此生本殿必杀你！” 这一次太子丢脸丢大发了，本来陈州那些饥民造反，连地方正规军的战力都够不上，这一次出去就是镀金的。 老六萧政明白这个意思，他萧霆自然也明白。 谁让他们两个在军中的威信不够呢，所以这一次就是借机笼络军中，乘机给自己捞点资本，哪里想到萧胤胆子那么大，竟然绑了他？ 不过萧胤绑他居然是因为上京顾晟对顾九龄动手所致，他实在想不通在那样激烈的战场环境下，那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可以做到这一 步，不惜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绑了他这个太子，冒着杀头的危险将顾九龄救下来。 想到这里，萧霆突然觉得一阵阵气闷胸口痛，他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这些年，顾九龄掏心掏肺对他好的那些画面一幅幅回荡。 他想想自己好似一直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带来的好，从未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善意，更别说是萧胤这样的生死相护了。 他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他母后去得早，虽然得了父皇的宠爱，人人都惧怕他，但是看到六弟和三弟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们都能窝在母妃的怀中撒娇。 其他人都有娘，他除了冰冷偌大的东宫，什么都没有。 还记得那个时候，刚过了初元节，他七岁，百无聊赖的在东宫门口坐在台阶上发呆。 那天的风很冷，冷得能吹透人的骨头。 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姑娘，长着一张圆脸，大眼睛，头发扎成了两个圆子，戴着毛茸茸的红色绒花花球。小心翼翼看着他。 他问她是谁，她说是他的太子妃，她的外祖父和他父皇定下的亲事。 她随着爹爹进宫是来看看她未婚夫的。 萧霆勃然大怒让她滚，他是东宫的太子岂是她一个小丫头随意消遣的。 那个小丫 头看起来很怕，眼睛都哭红了，走之前还不忘将祈福的福袋丢到了他的脚下。 萧霆捡了起来，里面居然放着一张银票。 他第一次被宫外的人送福袋，还给了压岁钱，给他压岁钱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其实萧霆从不讨厌顾九龄，他只是蠢。 因为四周的人都讨厌她欺负她，所以他不讨厌，就显得格格不入，渐渐地也觉得她蠢。 如今看来，她哪里蠢，是他配不上罢了，配不上她对他的好。 “顾晟！”萧霆忍住了心头的疼，缓缓道。 顾晟起身冲萧霆躬身行礼。 萧霆眉眼间染着冷霜：“顾九龄，不许再动她。” “她毕竟也是你的妹妹。” 顾晟眉头紧蹙缓缓道：“臣……谨遵太子殿下教诲。” “殿下！殿下！”外面的护卫疾步走了进来站在玄关处跪下道：“启禀殿下，睿王妃带着人在太子府门口闹事，此番门口已经被围观的百姓堵得严严实实的。” “什么？”萧霆顿时愣在了那里。 四周的人也傻了眼，睿王妃到太子府门口闹事？ “说清楚！”萧霆脸色沉了下来。 护卫忙道：“睿王妃牵着两个女子，说是她家王爷不要，要退给殿下您，还……还……” “ 说！”萧霆一巴掌将案几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 护卫磕头道：“还不知道从哪儿牵来了两头母驴，说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萧霆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顾九龄什么意思？ 这是要上门来折辱他不成？ “殿下！”顾晟忙劝阻，“殿下，外面围观的人太多，太子殿下这般贸然出去怕是与声誉不好，不若命人先将围观人群驱散，再请睿王妃进太子府一叙。” 萧霆终于恢复了理智，停住了脚步沉声道：“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就按顾大人说的去办。” 此时太子府外面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围了一圈又一圈，最中间靠近太子府正门口。 顾九龄手中牵着绳子，绳子绑着两个掩面哭泣娇滴滴的美娇娘，门口狮子头上拴着两头母驴，驴头上还戴着花儿，驴脸上用大红的胭脂擦了上去，硬生生瞧出来几分娇媚。 四周的人头一次见这种热闹，吃瓜吃得太过开心，都忘记了这里可是东宫太子的门庭。 “萧霆你给姑奶奶我出来！藏在府里头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给别人家宅子里塞小老婆，没本事出来见我吗？” “萧胤是你皇叔，你一个小辈反倒是关心长辈房头里的事情来了！你 是大海啊，你管得够宽的！” 四周顿时一片低声议论。 “这睿王府是怎么的了？” “还不是因为九皇叔这一次剿匪救了太子殿下一命，太子殿下感恩戴德，便送了自己皇叔两个美人服侍，不想睿王妃恼了！” “这不挺正常的嘛！整个上京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还是九皇叔那样的人物？” “嘿嘿！善妒呗！” “没想到顾家大小姐居然是个善妒的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个克妻，一个善妒，凑一块儿了这是。” “谁说不是呢？且看看这事儿怎么收场？” 顾九龄全然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叉着腰点着太子府的大门叫骂。 “还担心没有人照顾我家王爷，我家王爷随身随从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缺他吃了还差他喝了？要你们操得哪门子闲心？” “狼吃白菜，你寡出水了！” “你这么喜欢给别人家塞女人，姑奶奶今儿也给你塞两个美人进府，好得你现在连个正妻都没有，这两个美人送你了，你夜夜笙歌，日日欢好！” 顾九龄仰起手一鞭子抽在了那两头驴子的屁股上，顿时毛驴悠长缠绵的叫声响彻云霄。 四周一片哄笑。 太子府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第94章 命要紧 太子府的管家带着人冲了出来，护卫开始驱赶围观的百姓，管家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躬身行礼笑道：“王妃娘娘，殿下请娘娘府中一坐，咱们有什么话府里头说。”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太子殿下的门第高，我就不进去了，今儿只是送美人给殿下的！” “告诉你们殿下，以后睿王床头上的事情少管！今儿只要他出来将我送他的美人领回去，这事儿就算扯平了！” “王妃您这……”管家不禁犯难，您倒是真送太子殿下两个美人啊，您送了两头毛驴，这算什么事儿？ 太子殿下怎么能收下呢，这成了什么了？ 太子府的护卫眼见着便要将四周围观的百姓驱散了，哪里想到人太多，根本驱散不了。 里面还混了不少萧胤的人，竟是轰轰闹闹与太子府的护卫推搡了起来，这下还了得，瞬间场面越发混乱了几分。 若是一个两个，大不了太子府护卫将他们抓起来，打一顿，可现在面对这么多的人，便是抓起来揍也无存下手啊。 顾九龄顿时翻了脸：“好啊，太子府好威风啊！” “便是连自己的长辈也欺负到此种地步？罢了！罢了！今儿我便吊死在他的门口，反正今儿塞一个小妾，明儿送一个姨娘 进来，我左右日子过得不痛快！死了算了！” 顾九龄麻溜得松开了那两个几乎要哭晕过去的美人，不晓得又从哪儿变出来一根绳子，绕着树头挂了上去。 这下子可是要了人命了！ 若是睿王妃真的吊死在太子府门口，便是萧霆的一大污点。 即便是顾晟都被顾九龄这一出出的绝活儿整懵了，平日里在顾相府，这个女人不这么泼辣啊！ 萧霆哪里还敢窝着，忙走了出来，眼看着顾九龄正站在树下踮着脚挽绳子。 “顾九龄！你疯了不成？”他不就是瞧着萧胤和顾九龄恩爱，便送了萧胤两个美人，当然顺道安插自己的人进睿王府。 不想这个女人居然闹到了此种地步，他刚要走过去，身边却擦过来一个人影。 正是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进来的萧胤，四周的人看向萧胤后一个个都傻了眼。 却看到萧胤身穿一袭寻常银灰色锦袍，头发也没有戴冠，而是用一根缎带束在了脑后，感觉头发有些乱。 这些倒也罢了，那张脸竟是被抓花了，简直是惨不忍睹。 四周看戏的百姓齐刷刷倒抽了一口气，九皇叔那可是南齐曾经的战神啊，此番被一个娘们儿打成了这个样子，就因为别人送了他两个美人？ 萧胤 忙疾步走到了顾九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却低声耳语道：“行了，差不多了，回吧！” “差点儿火候，”顾九龄低声道，“王爷，鞭子带来了吗？” “腰上别着呢，你还……真打啊？”萧胤心头有些犯怵。 “王爷，都演到这一步了，”顾九龄一把扯下了萧胤腰间的鞭子，低声道，“要几分疼？身上还是脸上？屁股上还是脑袋上？” 萧胤之前只是想要自家娘子扮演妒妇，帮他挡一挡那些烂桃花和塞进来的女人，不想娘子演得有些过了头，总感觉裹挟着私仇的意思在里面。 他硬着头皮想了想道：“别打脸了吧？背上，三分疼！” “出息！”顾九龄骂了一句，突然一把推开萧胤，扬起手中的鞭子追着萧胤便是一顿好抽。 “皇叔！九皇叔！”萧霆彻底傻眼了，闹得这般大，一会儿便有人告到父皇那边去了。 虽然塞美人的事儿，父皇眼睁睁也瞧见了的，可闹大了，他的脸上不好看。 以后塞美人这条路子便堵死了吧，顾九龄发起疯还真是可怕。 他忙拦着顾九龄，不想脑袋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顿时捂着头连连后退。 偏生萧胤不停朝着他的身后躲，这下倒好，萧胤没挨多 少鞭子，全部落在了他的头上。 “好啊！萧胤！你给我听好了！” 顾九龄边追边骂：“以后若是谁再敢给你府里头塞什么美女俊郎的，我先打死了你，我就去他家门上吊死了去。” “妒妇！妒妇！”萧胤气得大骂。 顾九龄一愣，骂得挺欢的，一鞭子抽了过去。 “老娘就是妒妇！今儿索性都不要好过！都给老娘爬！” 直到隆庆帝身边的王公公来，顾九龄才没敢闹下去，从王公公惊恐的眼神里瞧得出来，这一出子戏码唱完后，饶是谁也不敢再给睿王府送女人了。 众人好生相劝下，顾九龄这才息怒，被萧胤牵着手上了马车。 留下来萧霆捂着血淋淋的脑袋杵在那里，四周的人也散了。 萧霆眼神发冷，却看到门口处哭晕了的美人，还有两头啊哦啊哦饿得直叫唤的毛驴，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晕过去。 “撵走！都给本殿撵走！” “是！是！” 顾九龄上了马车后，忙拿出了帕子帮萧胤擦脸上的油彩，为了逼真也真的抽了两鞭子，血痕微微发肿。 “王爷，疼不疼？” 萧胤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宠溺的笑道：“不疼，多谢夫人赏打！” “切！”顾九龄觉得他最近分外肉麻油腻，拿 出了药膏帮他上药低声道：“王爷，公主府的小侯爷救活了，你的事情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萧胤一愣，这一次看向顾九龄的视线里多了几分信任，点了点头道：“你想要什么时候帮我瞧瞧？” “王爷最近有没有别的要紧事？”顾九龄定了定神道，“没有的话，王爷的手术尽快安排吧。” 她已经帮萧胤查了，他身体里的毒极其不稳定，而且那个病因查不清楚，总觉得要坏事儿。 顾九龄抬起手搭在了萧胤的手腕上低声问道：“最近王爷是不是心悸发作的频率高了不少，左肋下经常疼痛，有时候会有使不上力的感觉？” 萧胤眼底路过一抹诧异，顾九龄每一样都说中了。 尤其是上一次为了救顾九龄，他几天几夜没休息，连夜搏命后便会陷入昏睡中，而且内力也压制住了，那种无措恐慌的感觉很不好。 顾九龄眉头紧蹙了起来，萧胤此时的脉象实在是太乱了。 那个病灶又出现自左肋下方的位置，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王爷，明天我的医馆就开业了，到时候你也来瞧瞧，我在医馆里专门设了手术室，你若是瞧着放心，我帮你治，这些日子有些事情能推就推一下吧，命要紧！” 第95章 没人看得上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收拾妥当后便走出了桃花阁。 今天是医馆开业的日子，她莫名有些小激动，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就是在医馆的后院里办几桌席面，宴请医馆里聘请来的大夫和药奴，热热闹闹吃一顿。 她在上京的名声不好听，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就医馆一家子人关起门来庆祝一下。 顾九龄刚走到王府门口却看到萧胤早已经站在那里，穿着一袭深紫色锦袍，头上戴着墨玉冠，负手立在那里像是在等她。 她心思一动，疾步走了过去。 “王爷，您这是……”顾九龄抬头笑看着萧胤，“要出行？” 萧胤轻笑了一声，扫了一眼顾九龄那双小狐狸一样的狡黠眼眸，伸了个懒腰：“今儿是某人医馆开业的好日子，本王不去捧场怎么行？” 他说罢走到了睿王府的马车前，弯腰钻了进去，却单手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两指冲她勾了勾：“还不上来？别耽误了良辰吉日！” 顾九龄抿唇笑了笑，坐在了萧胤的身边。 “王爷就这么空手去呀？”顾九龄来回瞧了瞧萧胤身侧，“没有贺礼之类的吗？” 萧胤冷笑了出来，弯腰一把掀起了对面座位上遮挡着的帘子，露出了一只裹着 红布的箱子。 叭的一声，打开锁扣，箱子盖儿揭开，一片金光璀璨，晃得顾九龄眼睛疼。 她定睛看去登时愣了一下，满满一箱子金叶子，随即不可思议的看向身边坐着的男人。 萧胤仰头靠在了马车车壁上，脸上染着一层笑意，甚至颇有些自得。 “贺礼！”萧胤淡淡道：“这分量够不够？” “够！太够了！”顾九龄狗腿的凑到了萧胤面前，“王爷，妾身从未发现过王爷竟然有如此伟岸的一面！遮天蔽日，日月无光！天地之间唯剩下王爷一人！” “顾九龄！差不多行了啊！”萧胤听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顾九龄却难掩心头的好奇，定定看着萧胤，感觉想要将萧胤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萧胤被她盯得心底发毛，扫了她一眼道：“又怎么了？” 顾九龄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妾身一直不太明白一件事情。” “当初王爷答应迎娶妾身，感觉是为了妾身的天价嫁妆，妾身刚嫁进王府也发现王爷过得很寒酸，但是……” 顾九龄看一眼面前满满一箱子的金叶子：“王爷好像不缺钱，而且王爷貌似藏了很多好东西啊，王爷你当初是不是看上妾的颜值了？” 萧胤本来端起了小几上的茶盏喝茶 ，此番被顾九龄这么一问，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他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多了几分深邃。 “我说爱妃啊！” “大人的事情，少打听……” “况且你有本王长得好看吗？”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 夫妻两个说笑着，马车停在了朱雀街新开的医馆前。 身穿一袭银色绣竹纹布袍的左非尘带着医馆里的其他大夫，还有十几个药奴早已经恭候在医馆门口。 李巧儿也带着平日里给顾九龄办事的仆从们，躬身立在那里。 三层楼的医馆，气派的矗立在街边，窗明几净，各种药材铺陈在大厅东侧的木头架子上，西侧便是隔开一个个的单间，专供大夫们诊脉之所。 最外面门头上挂着一块儿匾额，上面用金粉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儿——南齐第一人民医院。 匾额是南齐帝师温元琢亲笔书写。 瞧着与别家医馆的匾额不一样，不过因为有左非尘加盟，这几天试运营的时候，已经招揽了一大批的病人过来就诊。 今儿正式开业，毕竟是医馆，顾九龄也不搞那一套开业大吉之类的，病人还是越少越好，她赚的是良心银子。 故而也没有对外大肆宣扬，如今瞧着眼前整整齐齐的人员，还有气派的医馆，顾九龄很 是开心。 她忙下了马车，萧胤也在身后缓缓走了下来。 “王妃安好！”左非尘一派清俊儒雅之气，感觉像个饱读诗书的文人，上前一步冲顾九龄见礼。 “左先生好！这几日辛苦了！” 顾九龄刚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左非尘的肩头，以示鼓励，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射了过来，她的手忙缩了回去，下意识看向了身后跟着的萧胤。 萧胤冷冽的视线笼在了左非尘的身上，眉头拧出花儿来。 顾九龄一愣，这厮吃醋吃得莫名其妙的。 她忙咳嗽了一声让大家进去坐，还让九月拿了红包给大家派下去。 不多时便是主客坐了下来，院子里摆了三张桌子，专门是医馆里地位比较低的药奴和配药的师傅坐的。 花厅里摆着两桌，都是医馆的大夫们。 顾九龄带着萧胤与左非尘这边坐了一桌，李巧儿进进出出与九月她们几个丫头布菜帮忙。 左非尘端着酒给萧胤和顾九龄敬酒，顾九龄忙接了饮下，萧胤冷哼了一声勉强给了他一个面子，小小抿了一口。 左非尘也不恼，笑了笑坐下，倒是有些风骨，也不巴结着睿王爷，该吃吃该喝喝，端得一派洒脱，更是衬托出他与寻常人的不同。 “王爷，你吃吃那个辣子鸡，很 好吃的！” 顾九龄瞧着萧胤不对劲儿，忙帮他夹菜。 萧胤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顾九龄，你不觉得你医馆里的大夫太俊了吗？这种小白脸你确定能治病救人？” 顾九龄端着碗被萧胤这话给说错愕了都，左非尘可是上京出了名的神医啊！ 她瞧着眼前男人那个吃飞醋的样子，不禁一阵好笑，凑到了萧胤的耳边低声道：“王爷，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你家王妃没你想的那么抢手，况且还是个孕妇，哪个男人会喜欢，也就你当个宝贝！是不是啊？王爷？” 萧胤气笑了：“你自夸的样子还挺无耻的！也罢！你如今怀着身孕，还这么贪财，谁会喜欢上你啊，除非那人眼睛有毛病……” “恭喜睿王妃！贺喜睿王妃了！本王是不是来迟了？”突然花厅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容，随即拓拔玉带着两个北狄的随从，提着贵重的礼盒缓缓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分外精致，一袭出尘的素白纱袍，袖口领口处金线绣着北狄王族的花纹，冰雪俊美的脸上染着万端的风华绝代，一双紫眸波光流转，能看进人的心里去。 俊美的令人窒息！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低声骂道：“最讨厌这双紫眼睛，怎么没人给他戳瞎了去？” 第96章 抢菜 眼见着拓拔玉走了进来，顾九龄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今天压根就没有宴请外人的想法，只想医馆里一家子人吃吃喝喝，然后放几个炮仗庆祝一下就行了。 拓拔玉怎么知道她今儿医馆要开业的，她其实不想与北狄人有太多的联系。 她丈夫就是个杀北狄的将军，如今她和萧胤更是如履薄冰，若是和北狄人联系的太密切了，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顾九龄不禁一阵阵头大，可伸手不打笑脸人。 拓拔玉带着礼物来道贺，总不能撵出去吧？ 顾九龄不得不起身将拓拔玉迎了过来：“质子殿下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快坐下吃饭！” “多谢王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拓拔玉走到了顾九龄面前，抬手冲正位上的萧胤抱拳行礼后，最后坐了下来，又同左非尘点了点头。 “嚯！居然还有辣子鸡，本王最爱这道菜了！”拓拔玉笑着抓起筷子探向了辣子鸡，突然已经伸到盘子边儿的筷子被迎面而来的筷子挡住，随即那一盘子辣子鸡缓缓挪到萧胤的面前。 萧胤紧紧抓着筷子，挑着眉看向拓拔玉勾唇笑道：“不好意思质子殿下，这是本王爱妃单独留给本王吃的，知道本王爱吃这个。” 拓拔玉脸色一怔淡淡笑了笑，转而夹着别的菜吃，也不说话，却依然礼貌温和的同顾九龄说话。 顾九龄简直是没 眼看，她同拓拔玉说了几句话，转头看向了萧胤。 萧胤狠狠咬着牙吃着面前的辣子鸡，越吃越辣，一张俊白的脸一点点涨红。 “王爷！要不要喝点水？”顾九龄知道他还病着，万一真给辣伤着了，怎么办？ 这货抽的什么风？ 她低着头不得不劝道：“王爷当真是多心了，左非尘是我聘请的大夫，拓拔玉是我的病人，你吃的哪门子飞醋？” “况且我都嫁给你了，是你的人了……” 萧胤淡淡道：“你我二人生米尚未煮成熟饭，况且煮饭的男人不是本王……” 顾九龄狠狠吸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不禁气笑了低声道：“这个世上绝对没有变态会喜欢一个孕妇？”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冷冷看着顾九龄：“你在骂本王是个变态吗？” 顾九龄…… 萧胤冷冷道：“顾九龄，你最好消停点，别和那些不长眼的男子勾勾搭搭，本王脾气不怎么好。” “行行行，不勾搭不勾搭，况且谁想勾搭你老婆，脑子进水……” “太子殿下驾到！”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纷乱。 只见太子萧霆命人提着礼盒缓缓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神色整肃万分，一颗心却忐忑不安。 刚走进门庭处就看到匾额上的字儿，不曾想居然连温先生都成了这个女人的好友，越想越是气闷。 他之前到底是哪根儿筋抽住了？为何要听顾南湘 那个女人的，给顾九龄在宫中设局害她。 如果不是他犯蠢，现在顾九龄就是他的太子妃了。 他越想越是难受气闷，此番一走进花厅就瞧见凑到萧胤身边笑着说话的顾九龄，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沉甸甸的疼。 顾九龄也傻了眼，她就是想安安静静吃顿饭，怎么这个臭不要脸的也来了？ 可萧霆是太子殿下，她硬着头皮起身，另一桌坐着的几个大夫已经吓得话也不会说了，一个个缩在了桌子边。 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权贵？ “皇叔，皇婶，今日听闻皇婶的医馆开业，本殿过来瞧瞧！” 萧霆也不管顾九龄欢不欢迎他，坐了下来。 九月等几个小丫头也急眼了，本来主子坐着的这一桌是按照五六个人安排的桌子，正好王妃夫妇还有左先生三个人坐一桌，还显得宽裕，说话也方便。 不想拓拔玉来了，如今又来了太子殿下，顿时将桌子坐满了。 她们也没有准备多余的桌子，桌子也好说，碗筷也好说，只是菜也就做了这么多。 她忙转身吩咐云朵赶紧的去其他酒楼临时订菜，她则是准备了新碗筷给太子殿下。 萧霆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向了面前的辣子鱼，突然筷子被萧胤手中的筷子挡住。 他眉头一挑，萧胤冷冷道：“对不住，这辣子鱼，是我家王妃给本王专门做的菜。” “呵！”萧霆冷冷笑 道：“皇叔……倒是和个小孩子似的，侄儿不吃便是。” 他夹了一筷子白菜，脸色微微沉了几分。 顾九龄扫了一眼花厅门口，确定没人了，刚别过脸看向了桌面顿时惊呆了去。 萧胤，萧霆还有拓拔玉三个人的筷子，在盘子上你来我往，抢菜夺肉，打得不可开交，若是筷子变成长剑，估计谁也别想活。 一边的左非尘靠在椅子上端着茶盏，淡淡的笑，笑容意味深长。 顾九龄吸了口气，刚要说什么。 “六皇子驾到！三皇子驾到！” “顾大爷，顾二爷，顾三爷到！” “温先生到！” “公主府成小侯爷到！” 顾九龄看着门口缓缓走进来的贵族们，甚至还有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亲弟弟顾康在顾家大爷和顾家三爷的中间，惶恐的走了进来。 另一桌的大夫们边吃边哭，这可咋办啊，腾地方吧，桌子上都是他们吃剩下的，不挪地方吧，怎么来了这么多皇亲国戚，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要他们的命。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顾九龄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坐不下就开始拼桌子，加凳子，一群人挤挤挨挨像极了沙丁鱼罐头。 好不容易坐下来，突然外面又说成铭来了。 顾九龄有些日子没搭理他了，之前那一出子事儿，顾九龄有些讨厌公主府的那对儿母子了。 不想成铭也来了，他刚一出现在花厅，四周的 人顿时吓傻了。 顾九龄也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成铭，居然光着膀子，背着一捆荆条，扎得宽厚的脊背血淋淋的。 他还举着一根杆子，上面挂着一张布条写着几个字儿。 “顾九龄乃天下第一神医！” 成铭光着膀子砰地一声，杆子直接摔在了顾九龄的面前：“老子愿赌服输！” “你救了老子的命，老子沿着街头走了一大圈，如今所有人都看老子出丑，你满意了吧！”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别老子老子的，我老子是顾相爷！” 顾家三兄弟咳嗽了出来。 “哼！”成铭狠狠挤在了萧胤和萧霆的中间坐下，拿起了筷子，突然扫了一眼萧胤面前所剩无几的辣子鸡，他走了四条街都走饿了。 这几日恢复的不错，再也不是怪胎了，吃东西也香，好久没吃辣子鸡了，娘也不让他吃说怕和药犯冲。 他抬起筷子便朝着辣子鸡夹去，突然萧胤的筷子将他的筷子挡住。 成铭不可思议的看向萧胤，来了气，狠狠别开萧胤的筷子，用了七八成的内力，哪里想到萧胤始终占上风。 成铭的脸颊都鼓了起来，憋着气狠狠下筷，萧胤气定神闲反击。 叮叮当当！当啷！嚓！叮咚……咔咔……叮当咣…… 顾九龄站在桌子边，这里已经彻底没她的位置，她居然被挤了出来，抚着额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群混账东西！ 都是些混账！妈哒！ 第97章 提前通声 入夜时分，顾九龄坐在床榻边看着躺在榻上直哼哼的萧胤，简直是无语了。 九月端了热水进来，顾九龄用热水温了毛巾帮萧胤擦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嗔怪道：“不就是一盆辣子鸡，你至于吗？” “身体本来就不好，左肋下面的病灶到现在都没查清楚，平日里让你忌口不要吃太辣的，那么大一盘辣子鸡，还有满满一大盆辣子鱼，你一个人全吃光了，连汤都没有剩一口。” “王爷，你这是用生命吃喝啊你！” 萧胤冷哼了一声，别过脸不想看顾九龄。 还不是被她气的？ 他也没想到胃部居然疼得如同火烧一样，这些日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养的可以，不想吃了一顿辣便将他打回了原型。 顾九龄瞧着他别扭的样子，哭笑不得。 “妾身也真的是服了！” “顾九龄，以后离拓拔玉那些人远一些，不然……”萧胤的话还未说完，被顾九龄岔开了话题。 顾九龄气笑了：“不然你要怎样？” “左非尘是医馆里的大夫，还能撵出去不成？” “拓拔玉，我自然躲得他远远儿的，北狄的王子，我脑子进水了才会招惹？” “太子萧霆，你若是能弄死他，我倒给你一万两，当初若不是他设局，我焉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成铭……那是我侄 子，我再怎么样也不会饥不择食吧？” 萧胤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抬头扫了一眼顾九龄的肚子，这几日开始显怀了，越瞧越心头不舒服。 “你这孩子的爹最不是个东西，一定要杀了才行！” “行行行，杀杀杀……”顾九龄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萧胤。 不想云朵疾步走了进来低声道：“主子，大长公主来了！” 顾九龄愣了一下，自从上一次同令和长公主闹了不愉快，她已经对大长公主生出几分不满。 今儿成铭亲自负荆请罪，她这口气消了不少，没想到令和长公主又亲自登门拜访，还选在了大晚上。 萧胤缓缓起身，忍住了腹中的不适：“我陪你去吧！” “不用！”顾九龄看着他因为胃痛，脸都疼白了，忙将他按在了床榻上。 “你躺着吧，她一个女子，又是在咱们王府里，想来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儿，况且是来找我的。” “嗯，”萧胤现在也不想看到这个皇姐，“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儿，你让丫鬟过来找本王。” 顾九龄点了点头，起身帮萧胤掖了掖被角，就让他在自己的桃花阁里歇着吧。 嫁给萧胤之前，总觉得这个人高高在上，冷酷无情。 不想相处下来，居然还是个傲娇的逗比小公举？ 她收拾妥当带着九月到了前厅， 远远看到公主府的几个仆从候在了正厅外。 顾九龄迈步走进了正厅，瞧见令和长公主坐在客位上品茶。 看到顾九龄后，令和长公主缓缓起身，顾九龄上前冲她福了福：“皇姐安好！” 顾九龄神情冷淡如霜，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令和长公主脸上的表情微微有几分尴尬，同顾九龄点了点头笑道：“弟妹客气了。” 宾主坐了下来，顾九龄抬眸淡淡看着面前的令和长公主：“这么晚了，不知皇姐前来有何要事？” 之前两个人撕破了脸，如今顾九龄也不同她客气，直接问明来意。 令和长公主脸色微微有些发僵，斟酌一二道：“弟妹，虽然铭儿的病被你妙手回春治好了，可我总担心他这一次元气大伤，想来求几味药，当然皇姐也不白拿你的，这些银子你拿去花销。” 令和长公主拿出来一沓银票推到了顾九龄面前笑道：“毕竟你现在开了一家医馆，许是投入和花销都很大。” 顾九龄脸色缓和了下来，命九月取了纸笔过来，低头刷刷几下子写好了药方送到了长公主面前。 上一次成铭刚醒来后，她都没有来得及给成铭开药方便被隆庆帝请到了宫中。 果然令和长公主来还是为了她儿子的事情，瞧着她诚意也还行，顾九龄又让九月 取了一些固本培元的保健品一并给令和长公主带着。 令和长公主终于放心了下来，随后看向了顾九龄，神色里多了几分异样之色，左右瞧了瞧低声道：“弟妹，有一件事情，我提前和你通一声气，免得你到时候手忙脚乱。” 顾九龄眉头一挑，突然发现这上京的贵族没有一个废物，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看起来令和长公主也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 “皇姐请讲！” 令和长公主看着顾九龄低声道：“过几日北狄的大王子拓跋恒要出使南齐了。” 顾九龄神色微微一怔，北狄大王子来南齐和她有什么直接关系，令和长公主犯得着这般私底下告知她？总感觉怪怪的。“ 顾九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令和长公主看着她道：“听闻还带了一批宝藏，说是当年杜老爷子留在北狄的。” “北狄愿意归还这一批宝藏，还点名要交给杜老爷子的后人。” 顾九龄本来觉得和她无关，此番听了令和长公主的话，端着茶盏的手顿时定在了半空，抬眸看向了令和长公主。 这北狄大王子不会是专门来南齐给她和弟弟做慈善送温暖的吧？ 如今说起来外祖父的后人，大概是有她和弟弟顾康两个人了。 她的娘亲杜清宁去得早，而且外祖父只有这一个女 儿，连个儿子都没有。 故而外祖父不管留下什么东西，都会落到她和弟弟的头上，她和弟弟虽然从小缺乏母爱和父爱，但从来不缺钱。 可是北狄人半道劫杀了外祖父，当年外祖父带出南齐的财富尽数被北狄那些强盗抢走，如今过了十几年后，又将杜家的东西吐出来，不管从哪个角度瞧，这事儿都透露着浓浓的古怪和危险气息。 令和长公主缓缓起身冲顾九龄笑道：“弟妹，北狄人这一次带着东西来，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儿，终归是送东西来了。” “时候不早了，弟妹歇着吧，告辞！”令和长公主朝着正厅的门口走去，半道却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顾九龄道：“弟妹，你救了我儿子，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虽然之前的事儿闹得很是不愉快，可若是用得着公主府的时候，你也不必客气，我和铭儿义不容辞，我们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之前也是关心则乱罢了！” 她说罢也没有等顾九龄回话，大步走进了夜色中。 顾九龄一颗心却紧紧揪住，北狄大王子，送宝藏给她和弟弟？当年外祖父到底带着那么多家产和宝藏要干什么去？ 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杜家藏起来的地下宝窟？北狄在放长线钓大鱼？可她和弟弟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98章 知道的越少越好 顾九龄心事重重回到了桃花阁，萧胤貌似在等她，此时半躺着靠在床柱上看她收藏的那些话本子。 顾九龄一阵汗颜，没得将这个家伙给带歪了去。 “王爷？”顾九龄走到了床榻边。 “躺下说！”萧胤挪了挪身子，给她空开一个地方。 顾九龄索性也躺了下来，两只手臂交错放在脑后枕着。 萧胤收起了话本子：“出了什么事儿？” 顾九龄在他面前永远也掩饰不了她心底藏着的那点情绪，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九龄定了定神道：“也没什么，就是皇姐过来给她儿子求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还有……还有告诉了妾身一件事情。” “什么事？”萧胤眉头微微一挑。 顾九龄决定和萧胤说了，未来她掌控不住，只能仰仗身边的这个大佬，说不定萧胤老奸巨猾能帮她看出来点儿什么门道。 “北狄大王子要来南齐了。” 萧胤在听到北狄大王子这几个字儿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随即他轻笑了一声：“手下败将而已！” 顾九龄看着萧胤道：“而且他准备将之前吞掉的我外祖父杜家的一部分宝藏还回来，并且指明要我外祖父的后人拿这一批宝藏。” “王爷，你七年前和北狄大王子交过手，见没见过他本人？是不是特别傻，特别愣？我第一次听说出使别国还带送东西的，不是一般都是来要东西的？况且这东西也不给你们南 齐皇族，可能要给我和我弟，我看不明白了，真的看不明白了。” “王爷，你帮我分析分析？”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缓缓坐直身体，修长的手臂搭着微微曲起来的膝盖凝神沉思。 顾九龄感觉这家伙进入了一休哥的状态，她乖巧的坐在一边不敢出声，直到萧胤抬起头。 顾九龄忙看向他道：“王爷？想到什么了？” 萧胤低声道：“饿了，想吃火锅。” 顾九龄咬了咬牙，暗道怎么不吃死你，不想萧胤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别生气，这世上若是有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想也没有用，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总归是一件好事，毕竟送钱给你，本王发现我这个命还挺好的，居然娶了一棵摇钱树，要不先给本王摇一个？” 萧胤抬起手想要将顾九龄抱在怀中，却被顾九龄躲开。 “王爷，歇着吧，摇钱树累了！” 顾九龄背对着萧胤躺下，萧胤张了张嘴暗自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恼了他，可有些事情他不能说，牵扯太多太多的人和事。 他喜欢这个女人，可身后还有那么多活着的，死了的兄弟，他也不能辜负。 这个丫头知道的越多，对她越不利。 看来北狄那边的人也按耐不住了，真是一场大戏！ 大家一起出来唱！ 顾九龄第二天一早起来，萧胤早已经不知所踪，她此时觉得稍稍有些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 她起来梳洗打扮用了早饭，刚要出府去医馆里瞧瞧，不想接到了顾相府的帖子，让她回顾相府一聚。 顾九龄捏着手中的帖子不禁愣怔在那里，她和顾家的关系如今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没想到顾相府主动给她下帖子。 当初顾士杰不是信誓旦旦说过不认她这个女儿，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回顾家，顾九龄也很听话，即便是回门都没有回顾家。 此番却又让她回去？ 顾九龄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令和长公主说的那件事情，难道顾家也有了消息？ 事关外祖父，况且顾康虽然是个混蛋，可到底是原主的亲弟弟。 有着血缘关系在里头，她也不可能放任顾康不管。 那小子上一次诬陷她，被萧胤直接剁了一节手指头，昨天来医馆送贺礼的时候乖巧了很多。 顾九龄定了定神，乘着马车径直朝着顾相府行去。 她专门带了云朵一起回去，云朵果然是个有武功天赋的女孩子，她之前给她聘请了武师，练了短短几天就被师傅夸了许多遍。 她带着这个丫头，关键时刻能防身。 顾九龄的马车不多时停在了顾相府门口，顾相府胡管家忙迎了出来。 顾家下人掀起了睿王府马车的车帘，顾家仆从忙将自家大小姐扶了下来，此番再看向顾九龄具是暗自诧异。 之前大小姐在府里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跟在二小姐 的身后，唯唯诺诺没有丝毫的主见。 而且为了太子殿下犯了太多的错儿，将顾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不想此番嫁进了睿王府，气度举止越发大气端庄，穿戴都是一等一的好，瞧着那朱钗上镶嵌着的南珠也是价值连城。 此时的大小姐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贵气，肚子显怀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比之前的模样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顾九龄命九月打赏了下去，今儿就当是回门了。 那些顾家的仆从更是服侍的卖力了几分，争先恐后扶着顾家大小姐朝着正厅走去。 顾九龄雍容华贵的迈步走进了正厅，正厅里坐着的几个人脸色各异。 顾士杰坐在正位上，眉眼森冷，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林清雪陪坐在顾士杰的身边，顾九龄心头暗道厉害。 之前因为放印子钱的事儿，林清雪都被顾相爷贬到了小妾的位置，如今居然又能坐在父亲身边，手段厉害！真他娘厉害！ 顾晟坐在下手位，顾康看到顾九龄后居然想要逃，在看到顾九龄身后没有跟着大姐夫萧胤，这才惴惴不安的坐好。 即便是顾南湘也在正厅里坐着，脸色苍白，眉眼间笼着一层阴霾，看到走进来的顾九龄，恨不得站起来吃了她，还是林清雪咳嗽了一声，她缓缓低下头。 唯独顾三爷顾怀冲顾九龄率先起身恭恭敬敬行礼道：“长姐回来了？” “累了吧？来人！看茶！长 姐喜不喜欢喝雪山银针茶？还是花茶？” 顾九龄登时愣了一下，原主的这位三弟在原主心目中的存在感很低，几乎不怎么打交道。 顾怀一向在书院里读书，很少回来，而且此人读书很好，才华甚至远超当年的顾家大爷，若是这一次春闱说不定能中个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真的是好气！ 顾士杰这个人渣的学习基因很不错，两个儿子都是才子体质，唯独自家亲弟弟也不知道没有继承父亲的好基因，还是真的被养废了，此时瞧着他坐在顾家两位少爷中间，和个二傻子似的。 她深深看了顾怀一眼，继承了顾家人的好样貌，身着靛青色锦袍，一派风流儒雅。 “三弟客气了，我如今回了自己娘家，喝什么都成！” 顾怀被刺了一句，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吩咐人看茶后坐了下来。 顾士杰却冷冷看着顾九龄道：“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娘家啊，回门也不回来，当我是死的吗？” “哦，不是爹爹这辈子不想见我嘛，我自然是孝顺的，听爹爹的话不回来喽！”顾九龄笑了笑，坐在了顾士杰的旁边正位上，瘫在了那里，舒服的叹了口气。 顾士杰顿时恼了，刚要斥责什么，却被林清雪拦住笑道：“老爷莫生气，大小姐一向就是这个性子，今儿不是请大小姐回来商量杜家那一笔宝藏的嘛！” 顾九龄眉头一挑，眸色闪过一丝霜色，冷笑了出来。 第99章 让出来 顾九龄低头看向了手中端着的茶盏，里面的茶汤浅碧如玉，不过浮沫也多，虽然是雪山银针，却是最次的那一品。 这也是顾家现下能拿出来装逼的最好的茶叶，以往她未出嫁，那些嫁妆也没有带走的时候。 林清雪都用这种品相的茶叶赏给身边心腹嬷嬷们喝，她喝的是上百两的顶级茶叶。 顾九龄扫了一眼四周，便是顾相爷也喝的是这种低品的茶汤。 顾晟和顾怀的衣服料子明显降低了一档，不再是蜀锦而是换成了苏绣，林清雪头上的朱钗也素了许多。 变化最明显的便是顾南湘，以往吃穿用度在整个上京都是一等一的，此番发髻簪子上镶嵌的珠子是普通的珍珠，与顾九龄头上戴着的南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南湘察觉到顾九龄看她，抬眸阴狠的盯着顾九龄，眼神里淬了毒。 都是这个贱人！ 将顾相府里的银子全带走了，还将她害到此种地步，此生不宰了这个贱人，她誓不为人！ 如今瞧着顾九龄满身珠翠，雍容华贵的模样，她更是心头恨出了血。 那睿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克妻吗？怎么让顾九龄活了这么久？ 顾九龄别开视线，浅浅抿了一口茶，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没有了她的嫁妆，顾家人还真的是穷疯了。 上京真正的世家都是百年积淀，几代人积累的财富，不光是人脉还有成片的田庄铺子和源源不断的财 脉。 比如段家军功世家，曹家掌控河运和海运，还有她的外祖父杜家之前操控着全国的商路，其他的家族也是各有建树。 顾士杰压根就没有根基，出身乡野，全部仰仗着岳父的财脉提携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不想人还没有吃饱，便学着其他人做渣男，害死了与自己有恩的结发妻子，如今又谋算儿女们的银子。 她发现这个男人除了读书可以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关键还软饭硬吃，也只有她娘那个傻子愿意供养着这个废物点心。 上一次她带走了顾家几乎一多半儿的财富，这是让对方痛着了。 如今突然收到北狄要归还杜家部分财产的消息顾家这些人焉能放过？ 果然林清雪一提醒，顾士杰脸色缓和了几分，看着顾九龄道：“罢了，你到底是顾家的嫡长女，我与你父女情分一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不管。” 呵！说的好像你管过我似的。 顾九龄心头暗自腹诽，只是低着头喝茶也不说话。 顾士杰絮絮叨叨从顾九龄的娘杜氏说到了顾九龄的弟弟顾康，从父女情深说到了家族眷顾。 总而言之就是要顾九龄感激他们顾家对她的恩惠。 “九龄，没有顾家给你庇护，你也没有今天的荣耀日子。” “你虽然嫁出去了，可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儿了，你到底是要仰仗顾家的。” “父亲说的是，”顾九龄淡淡回了一句。 顾士杰 瞧着她这般乖巧听话，脸色越发缓和了几分，到底是个端不上台面的，几句话便将她震慑住了。 他缓缓道：“既如此，这一次北狄大王子要归还你外祖父的一部分财产，你也不要和你弟弟争了，毕竟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给了你也是带到了睿王府。” “你弟弟是男丁，还是顾家的嫡子，到时候希望你将那一笔银钱让出来便是！”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没想到这种话居然是从一个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 让出来？ 让出来以后呢？全部带回顾家？ 现在娘留给顾康的银子怕是都到了顾家其他人的腰包里了，顾家的府邸是杜家请人修起来的，府里头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娘留下的银子。 如今养了这么一大家子人，唯独不能养杜氏亲生的两个孩子？ 顾九龄眉眼间渗出一抹冷意，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那是杜老爷子留给两个外孙的，不是留给破坏女儿家庭，还逼死女儿的小三儿一家子人花的。 这个渣男！ 顾九龄忍得辛苦至极，才不至于爆粗口，她冷冷笑道：“父亲，北狄大王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平白无故给银子委实有些怪异。” “八字还没有一撇，到时候给不给都不一定呢，父亲也太着急了吧？” “你说的什么话？”顾士杰脸色阴沉了起来，“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和你弟弟抢不成？” “ 你已经从顾家带走了那么多东西，还要怎样？” 顾九龄笑道：“父亲不必生气，女儿也没说不给。” “大小姐，”林清雪忙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素笺推到了她的面前，“北狄这一次前来怕是要与我们南齐交好，自然是诚心实意归还你外祖父遗落在北狄的东西。” “这一张文契，你签了吧，便是给咱家康儿一个保证。” “你如今是睿王妃，手中的银子也花不完，何必与你亲弟弟争呢？” 顾九龄眸色一闪低头看向了面前的文契，顿时心头冷笑了出来，林清雪这是学聪明了，要拿她的把柄？ 顾九龄缓缓摩挲着面前的文契，抬眸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亲弟弟顾康。 “顾康，你的意思是什么？” 顾康仰起脖子冷冷道：“自然是全部归我，你算什么东西，当初乘我不在，将娘的钱全部拿走，你欺负我，还真以为没有人给我做主了！”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死死盯着他那张和自己有些像的脸，环视了四周一眼：“你听谁说的？说我将娘留下的钱全部带走？” 顾康下意识扫了一眼林清雪，却梗着脖子道：“难道不是吗？你就是个良心坏到家的泼妇，娘将你养大，你狼心狗肺报复她，还欺负二姐姐，将她差点儿害死！” “顾九龄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哗啦一声！顾九龄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站起身瞪着顾康一字一 顿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顾康本来有些怕了这个女人，可之前被萧胤断了一截儿手指，这个仇算是结下来了，点着顾九龄破口骂了出来。 “顾九龄你这个贱女人！我难道说的有错吗？” “娘对我们那么好，你欺负娘，欺负二姐姐，你还借着萧胤那个王八蛋的势欺负我们顾家一家子人。” “你已经带走了顾家那么多钱，如今还要和我争，你算个什么东西！” “杜氏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不孝女，让你去死好了！” 啪！顾九龄走到了顾康面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顾康不防备顾九龄动手，被扇了一个踉跄。 他登时气疯了，朝着顾九龄的肚子撞了过去。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傻了眼，顾南湘眼底一亮，对，撞过去，撞死顾九龄这个贱人，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撞下去，看她还怎么嚣张？ 顾康眼见着便要撞在顾九龄的肚子上，突然一道倩影掠过，一脚将顾康踹飞了去。 哗啦一声，顾康撞在了桌子上。 云朵护在了顾九龄身前，冷冷盯着倒在地上的顾康，手中的匕首已然出鞘，散着寒光森冷。 “反了！都反了不成？” “来人！哪儿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在我顾家正厅动手？拿下！”顾士杰点着云朵高声斥道。 “顾相好大的威风，连我睿王府的人也要拿下不成？”身着紫色锦袍的萧胤缓缓迈步走进了正厅。 第100章 姐弟情分 这是萧胤第一次以姑爷的身份来顾家，刚一出现在顾家的正厅，所有人都慌得站了起来。 这位爷不是好惹的，便是顾士杰身为老臣也不得不起身给睿王一个面子。 “王爷！”顾士杰现在一看到萧胤就头疼，此人就像是萧扒皮一样，每一次来顾家不把顾家的地皮薅干净绝不罢休。 萧胤眉眼间沉得厉害，也不理会顾家人，看向了自己的王妃。 顾九龄气得浑身哆嗦，她没想到原主这个弟弟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喊林清雪这个三儿喊什么？喊娘！一声声的娘喊得分外的顺口，因为生他送了命的亲娘，他居然喊杜氏！ 不认她这个亲姐姐，一口一个去死，害他的几个人，他却当人家是亲人，人家只当他是个提款的工具。 这个小王八蛋！ 她若不是与他乃一母同胞，若不是为了杜家，为了娘，她根本不想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萧胤缓缓牵住了顾九龄的手，发现冰得厉害，轻轻发颤。 萧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四周那些人下意识稍稍退开一步，睿王震怒不是闹着玩儿的。 上一次就因为顾康帮着段贵妃他们诬陷顾九龄，就被萧胤剁下了一截儿手指头。 这一次可不是剁手指头，怕是能将他的头拧下来。 “呵！多大点子事儿，至于气成这个样 子？” 萧胤紧紧将顾九龄气的发冷发僵的手裹进了自己的大手中，牵着她缓缓坐在了正位上。 顾家人却不敢落座，神色各异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睿王爷。 萧胤微微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顾家人，轻笑了出来，声音却冷得厉害。 “好得也是上京堂堂顾相府，办出来的事儿简直是猪狗不如，没得被人笑话了去。” “你们顾家就指着吃绝户这一条路吗？” 顾士杰顿时脸色挂不住了，什么叫吃绝户？ 他虽然迎娶杜家独女杜清宁，跟着杜家沾了不少的光，可杜家是商户人家，他是读书入仕做官，不晓得比杜家那商户人家高贵多少。 杜家与他结亲那也是便宜他们了，不然依着杜家一个区区商户，哪里有什么地位，还不是仰仗着他这个女婿给杜家争光。 不想姓杜的想不开，非要将万贯家财一起带出南齐，朝着西戎之地撤走，半道儿还不是被北狄骑兵劫杀？ 短命鬼！一家子短命鬼！ 可萧胤作为女婿居然不尊敬他这个岳父，说他吃了杜家的绝户，这事儿极其污蔑他的名誉，他哪里能忍。 “萧胤！你好得也是晚辈！如何说出来这种话儿？” “这一次北狄归还杜家的财产，杜家已经没有人了，只能我的儿子来继承，我儿子还没死呢，他是杜家 的外甥，怎么就变成了我吃绝户？” “你迎娶我女儿不也是为了吃我女儿的绝户吗！” “放你娘的狗屁！”萧胤突然抬起手，手中的茶盏朝着地板上摔了下去，若不是还有最后一点分寸，他能把顾士杰这老家伙的脑袋砸碎了。 萧胤死死盯着顾士杰，顾士杰到底还是怕了，咬着牙道：“怎么？你身为我的女婿，还要打我不成？” “罢了！我们去面圣，我倒是要瞧瞧睿王殿下还能怎么嚣张？” “这是我顾家的家事，今儿叫顾九龄回来商议，便是给她个面子，这件事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杜家的银子就是我儿子顾康的，谁也抢不走！和你萧胤更是没关系！”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冷冷笑道：“顾士杰，你当真是无耻！” “我家王妃善良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你能有今天别忘了是谁给你的？我那岳母认人不明，走得早，你却这般欺负她的一双孩儿，全然不顾血缘亲情，你还配当爹？” “还有你！”萧胤冷冷看向了一边的顾康，顾康现在见不得萧胤，见着萧胤便两腿打颤。 萧胤死死盯着顾康：“当初先夫人杜氏留下的家产很是丰厚，一半儿做了女儿的嫁妆，一半儿留给了你，你如今却是花一分钱都 得找林氏要。你动动你的猪脑子，你的钱去哪儿了？” “林氏当初与你这个爹勾搭成奸，活生生将你娘气死，你那和蔼可亲的二姐姐和好大个，设下多少局，若不是你大姐运气好，不知道她死过几回了？” “你现在也大了，活的稀里糊涂，认贼做母，认仇做亲，帮着外人诬陷你长姐，还让她去死！” “本王倒是觉得最该死的是你，若不是怀了你这个废物，先夫人也不会死，整个相府哪里轮得到不三不四的人做主！” “也罢，你若是再敢招惹你姐，本王将你的脑袋拧下来！不信你给本王试一试？” 顾康吓得连连后退，张了张嘴不敢再说什么。 顾九龄吸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冷冷看着顾康道：“罢了，你我姐弟情分已尽，这一次北狄不管归还杜家什么，哪怕是金山银山，我也不和你争，都是你的。” 一边的林清雪顿时眼底微亮。 顾九龄扯过了面前林清雪准备好的文契，抓起了笔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随即提着文契缓缓走到了顾康的面前。 顾康瞧着顾九龄，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顾九龄一把将文契甩到了顾康的脸上，一字一顿道：“你我姐弟情分到此为止了。” 顾康动了动唇，突然觉得心头有几分难受，可还是仰起 头冷笑道：“为止便为止，你以为我稀罕你啊！” 萧胤上前一步，被顾九龄扯住胳膊，她担心萧胤真的把这个弟弟给活活打死。 她死死盯着顾康：“好！我希望你能在顾家长久且幸福的生活下去，希望你的好娘亲好爹爹，好哥哥好姐姐都爱你！” 说到这几个好字儿，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林清雪忙站起来将顾康拉在了身后，看着顾九龄道：“大小姐，您也太无情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这般吓唬他？” “哼！我就是心疼我娘，心疼我二姐姐，”顾康瞧着有人撑腰，冷冷看着顾九龄道：“哪像你是个没娘疼的货，你嫉妒我，我也不与你计较，以后你不要再害人便是！” 顾九龄真的被顾康这一张嘴气得够呛，她磨了磨后槽牙，点着顾康的鼻子：“我……你……走着瞧！姐姐我命长，我等着你！”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感觉再待下去会被气死。 萧胤跟着顾九龄走出了顾家，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抱上了马车。 许久萧胤低声道：“要不要再揍他一顿？” 顾九龄看着马车外面热闹的风景，缓缓眯起了眼：“揍不管用，得下一记猛药，顾康这个小王八蛋已经是脑残最高级别的，我再试最后一次，实在不行王爷替我杀了吧！看着他闹心！” 第101章 气质如兰 顾九龄回到了睿王府后，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萧胤有事出去了，她简单用了一些饭菜便将筷子落下，身边服侍的丫鬟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主子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弟弟？ 若不是亲弟弟，没有杜家那一层恩情，甩开任其自生自灭也就罢了。 总归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顾九龄沉沉叹了口气，她享受了杜氏留下来的天价嫁妆，又拿到了杜家的那些恩惠，当初娘怀了顾康后难产而亡，放心不下的也是自己的一双孩儿。 不想如今顾康彻底被顾家那边居心叵测的人教废了。 她缓缓站起身，手紧紧抓住床柱，眉眼间渗出一抹冷冽来。 这个弟弟若是不管不顾，怕是杜氏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生，她得想个办法，不能让那个小王八蛋再这么下去。 最起码得让他离开顾家那些人才行，至于以后他是死是活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了，先将他拉出泥潭，还了原主娘的恩，以后顾康死也好，活也罢，和她顾九龄彻底无关！ 她心思定了下来，转身吩咐九月和云朵帮她找一套男子的衣服来。 九月登时愣了一下，硬着头皮按照顾九龄的吩咐从街上的成衣店买了衣服回来。 不多时顾九龄换了一套分外招风的粉底绣蓝色牡丹的男装 ，虽然九月买了最小的一个尺码，可穿在顾九龄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宽松。 好在她怀了身孕，穿戴起来像个微微发福的俊俏小公子，倒是有些可爱。 九月和云朵也换了男装，扮成了顾九龄身边的护卫，主仆三人乘着夜色雇了一辆马车便朝着御河边的怡红院行去。 入夜时分的怡红院招红引翠分外的热闹，顾九龄为了扮得像一点，吞了变声丸，说话间多了几分男性特有的沙哑沉稳，给人感觉像是哪家的小公子刚过了变声期。 顾九龄让九月和云朵带了满满两袋子金叶子，还是萧胤送给她的。 这地方就得用这种东西充门面，装大爷，一般的银锭子都显示不出尊贵的身份来。 “哟！这是哪家俊俏的小公子啊！您万福哟！”老鸨梅妈妈上下扫了一眼顾九龄的粉色锦袍，笑开了花儿，一把扶住了顾九龄的胳膊。 顾九龄大笑道：“今儿将你们怡红院最好的姑娘请过来，小爷不差钱儿！” 身边的九月和云朵瞧着自家主子那个纨绔样子，纷纷低下了头，简直是没眼看。 可千万别被人认出来，不然刚在上京积攒起来的那点子名声，顷刻间便毁于一旦。 顾九龄抓起了一把金叶子拍在了梅妈妈的手中，梅妈妈顿时眼底发亮，拿着金叶子在嘴巴 里轻轻一咬，笑得像只老母鸡一样。 “哈哈哈哈……您贵姓？” 顾九龄笑道：“不必问我姓名，叫我小公子便是！” “明白！”梅妈妈瞅着便是哪家的小公子偷偷溜出来，第一次开荤。 她忙传下话去，今儿来了一个人傻钱多的，赶紧的。 “姑娘们出来见客了！”梅妈妈一嗓子吼了出来，麻利的开了一间包厢，顿时各种嫣红柳绿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瞬间将顾九龄簇拥在中间。 喂葡萄的，唱曲儿的，跳舞的。 顾九龄突然感觉到了做男人的快乐，这么多漂亮小姐姐围着她一个人转，幸福感倍增。 梅妈妈看着顾九龄笑道：“小公子，您倒是说说看，喜欢哪个姑娘，让她单独陪您。” 顾九龄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挑着眉冲梅妈妈招了招手。 “公子？”梅妈妈忙笑着凑了过去。 顾九龄压低了声音笑道：“这几个小姐姐都好看，都不错，不过还是有些庸脂俗粉的感觉，听说你们家的若曦姑娘不错，不如请了来？” 梅妈妈一听是若曦姑娘，顿时愣了一下神。 若曦姑娘可是他们怡红院的头牌，虽然流落于烟花之地，却是只卖艺不卖身。 不仅长得绝色多姿，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琴技，堪称上京一绝。 梅妈妈脸 上掠过一抹难色，忙笑道：“若曦姑娘今晚约了别的客人，小公子要不再看看咱们这里的其他姑娘，若是您喜欢马上给您安排。” 顾九龄不回话，缓缓靠在了软榻上，冲一边的九月摆了摆手。 九月直接将一袋子金叶子尽数倒在了桌子上，刚倒出来便是一片金辉闪耀，晃得人眼睛疼。 顾九龄随手捏起来几片金叶子，挑着眉笑看着梅妈妈：“本公子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就是想听若曦姑娘抚琴一首，也不做别的，唐突佳人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梅妈妈凝神看着顾九龄那张娇艳俊俏的脸，当真比个女子还长得好看，倒也不是那种粗糙的男子。 若曦是她手底下的头牌，脾气也是最差的一个，若是惹恼了便是连她这个妈妈的面子也不给的。 “这……”梅妈妈犹豫间，顾九龄缓缓将桌子上的金叶子一片片收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今日不能一睹若曦姑娘的芳容，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九月，我们走……” “小公子！”梅妈妈忙按住了顾九龄捏着金叶子的手笑道：“小公子，怎么说着说着便恼了呢？” 这么多的钱怎么可能让它进了怡红院再流出去的道理？ 梅妈妈忙笑道：“来人！带小公子去 若曦姑娘的阁楼里去，吩咐后厨做最好的点心来，好生伺候着！”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起身便要走，不想梅妈妈拦住她的去路低声道：“若曦姑娘性子不好，不喜欢粗鄙男子进她的望月阁，您身边的小厮不能去。” 顾九龄定了定神大笑道：“了然！” “多谢梅妈妈了！” 顾九龄将一袋子金叶子塞进了梅妈妈的手中，梅妈妈顿时眉开眼笑。 不多时顾九龄被龟奴领到了一处精致的阁楼前，阁楼修建的分外气派，几乎比得过世家大族小姐们居住的闺房了。 越是靠近闺房越是闻到一股子淡雅的兰花香气，楼梯栏杆处摆满了开得正好的兰花，悠扬的古琴声传了出来，分外的悦耳。 顾九龄推开了闺房的门，看到临窗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古琴，古琴边坐着一个身影分外纤弱的女子。 一袭白色纱衣，头发散了下来，只是绾起来一点扎了一个发髻，簪着一朵兰花，光是背影便令人瞧着心旷神怡。 “若曦姑娘！”顾九龄抱拳行礼，神态倒也是拿捏的刚刚好。 若曦姑娘转过身看向了顾九龄，第一眼看过来，眉眼间掠过一抹诧异，随即恢复了淡然从容。 顾九龄真的是被眼前女子的容貌折服，人淡如菊，气质如兰，她一时间只能想到这几个字。 第102章 好尴尬 若曦冲顾九龄福了福回礼，说罢请顾九龄坐在了榻上的小几旁，不多时两个机灵的丫鬟便将时令水果，刚做出来的点心，还有怡红院的陈酿美酒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若曦拿起了白玉酒壶帮顾九龄斟酒，顾九龄怀着身孕哪里能喝酒？ 她笑着端起酒杯却抿了一口也不咽下去，意思意思得了。 若曦眸色微微一闪，放下了酒盏与顾九龄交谈了几句，却淡淡笑道：“姑娘何必女扮男装消遣我？” 顾九龄攥着酒杯的手一顿，晓得自己被人家识破了，这个女子瞧着便是那种冰雪聪明的姑娘，况且人家见过的男人比她吃过的米都多，一眼就瞧出来端倪。 顾九龄索性也摊牌不装了，将喉咙里的变声丸吐了出来，揉了揉嗓子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她眉眼弯弯笑看着若曦姑娘道：“若曦姑娘果真聪明伶俐，一眼就看出来了。” 若曦也不恼，缓缓举起酒杯凑到唇边轻笑了一声：“睿王妃，找我不会是为了寻我的开心吧？” 好家伙，都被人家认出了身份，顾九龄觉得这一次倒是找对了人。 她冲若曦笑道：“若曦姑娘太聪慧了，我实在是佩服，这一次来还真的有事儿求若曦姑娘帮忙。” 若曦眸色微微一闪冷冷笑道：“睿王妃太客气了，您尊贵无比，哪里需要用得着求这个字儿，况且我一个烟花之地讨生活的女子， 又有什么能耐帮到王妃娘娘您的？” 顾九龄低头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来一袋金叶子，比刚才给梅妈妈的还要多。 “这几个小钱，送给姑娘当个零花钱用。“ 顾九龄出手大方，这么一袋子金叶子仅仅是送给若曦的零花钱，不晓得办成了这件事情还有多么丰厚的报酬，一般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不想若曦姑娘也仅仅是抬眸扫了一眼，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顾九龄低声笑道：“若曦姑娘原名叫周若兰，七年前因为睿王兵败七杀谷，你父亲周大人恰好是负责运送军粮的一个军中小吏。” “正好他那一批军粮出了岔子，吃死了很多人，后来男丁被满门抄斩，女子都没入了官奴……” 哗啦一声！若曦姑娘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顾九龄。 顾九龄丝毫没有理会若曦姑娘的失态，低头看着手中攥着的羊脂玉酒盏，缓缓转动着酒盏。 “我不知道你通过谁再一次从流放地回到上京，还做了花魁，但是我想你心中必然对过去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我现在是睿王妃，也晓得一点其中的秘辛，七年前七杀谷睿王兵败一事处处透着蹊跷，你父亲仅仅是个小人物，炮灰罢了！” 若曦脸色煞白，两只手狠狠攥成了拳。 顾九龄抬眸看着她道：“我答应你帮你父亲翻案，睿王爷在彻查这件事情，我会从旁提醒，帮你吹 吹枕边风。” “你父亲翻案之时，我会花重金将你从怡红院赎身，到时候你想过怎样的人生我都成全你，事成之后酬金二十万两。” 若曦眼底顿时掠过一抹诧异，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这些钱倒也无所谓，她现在攒了一个百宝箱，恩客们送她的珠宝早已经远在一百万两之上，可替父亲翻案这个条件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她也听说睿王很宠爱这个女人。 “王妃需要我做什么？” 顾九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缓缓起身看着她：“我让你勾引顾家二少爷顾康，花光他的银子，让他因为你与顾家彻底决裂！” “什么？”若曦姑娘真的是懵了，这种要求还是第一次听。 顾九龄定定看着她：“我相信你的手段，那小子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这一桩买卖做不做，若是你不做，我再找其他姑娘。” “只不过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对你颇为着迷，你上手会快一些。” 若曦姑娘许久说不出话来，随即大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眼底掠过一抹冷光淡淡道：“好啊！成交！” 顾九龄呆呆看着若曦，整个一个疯批美人，分外诱人，她不禁比了个大拇指。 她刚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梅妈妈急促的声音。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若曦姑娘正在接客，您这是……” 顾九龄顿时脸色微 微一僵，太子殿下闯了进来，这王八蛋身为太子居然来这种地方，还这么迫不及待？ 可若是被他撞见自己在怡红院，以后让她怎么见人？ “快快快！找个地方让我先躲一下！”顾九龄捂着脸。 若曦姑娘也没想到太子萧霆突然来访，感觉很急的样子，她忙点了点床榻。 顾九龄跐溜一下仰躺着身体滑进了床榻下面，好在若曦是怡红院的头牌，床榻很大，下面的空间也大，而且打扫得很干净，没有多少灰尘。 她捂着心口，压住了一阵阵的心跳，将萧霆的祖宗挨个儿问候了一遍。 门砰的一声踹开，若曦姑娘忙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福安！” 萧霆没有说话，一边站着的梅妈妈一阵阵倒抽气。 顾九龄连呼吸也放慢了，梅妈妈没想到她顾九龄不在屋子里，顿时松了口气忙命人重新端了瓜果送了上来。 此时门咔的一声关了上来，许久传来太子萧霆清冷的声音。 “若曦姑娘来怡红院多久了？” 不要脸，问得人家这么详细。 顾九龄躺在床底下暗自腹诽。 若曦声音微微有些发紧，毕竟床底下还藏着一个，她温声道：“多谢殿下关心，小女子来怡红院已经有两年的时间。” “老家是哪里人氏？当初谁带你来的怡红院？” 顾九龄顿时心头微微一抽，难道萧霆也晓得了若曦的身世？他这是想要逼迫若曦 做什么？ 果然若曦的声音微微发颤：“小女子是陇州人，儿时家里遭了瘟疫，爷娘老子都死了，后来被卖到了扬州做瘦马，掌事嬷嬷调教了几年，又被转手卖到了上京。” “小女子都有文契的，同乡还有一个姐姐可以作证。” 萧霆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刚要说话，突然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外头的梅妈妈几乎要哭了出来。 “殿下！殿下！您不能进去啊！” “若曦姑娘在接客！” “哦，是谁这么有情调与若曦姑娘秉烛夜谈？本王也来凑个热闹，之前早已经和若曦姑娘约定今晚见面！” 男子的声音温柔清冽，宛若山泉水一样叮咚悦耳，可听在了顾九龄的耳中，顾九龄都惊呆了。 紫眼睛？居然是紫眼睛也来怡红院这种地方玩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突然萧霆朝着床榻下面冲了过来。 他担心被人发现在怡红院里，毕竟是储君，一向维持着正派人设。 若曦姑娘惊呼了一声，惊呼声还未喊完，拓拔玉便迈步走了进来。 同时萧霆躲到了床榻下面，却发现下面早已经躲着一个人，顿时脸色巨变，抬起后便掐住了顾九龄的脖子。 顾九龄连连叫苦，缓缓别过脸看向了萧霆。 萧霆眸色一闪，忙松开了手，随即不可思议的瞪着顾九龄。 顾九龄尴尬的笑了笑，比了个口型。 “你好啊！太子殿下！” 第103章 昏聩 萧霆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想明白顾九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外面的谈话声却将他和顾九龄的心神都吸引了过去。 拓拔玉此时说话的语气与平日里简直是判若两人，就像是藏在暗夜中等待狩猎的危险猎豹，优雅迷人却又杀机重重。 “若曦姑娘哪里人啊？来怡红院多长时间了？”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边躺着的萧霆，几乎和萧霆问出来的问题一模一样。 若曦姑娘硬着头皮将之前同萧霆说的那一套说辞又信誓旦旦说了一遍。 顾九龄却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诡异了，她知道若曦姑娘的真实身份，这个消息还是她花了大价钱从江湖百晓生那边买来的，没想到这些人对若曦姑娘的身份这么看重？ 难道七年前七杀谷的事儿，牵扯了太多的人？ 拓拔玉定了定神不说话，许久才缓缓道：“周姑娘，藏得挺深的啊！” 哗啦一声！茶盏落在地上摔碎了的声音。 顾九龄闭了闭眼，脑海里传来那个穿着一身大红锦袍，打扮得像个妖精的臭男人。 简直是不讲江湖规矩，关于若曦姑娘的身世这个王八蛋到底买给了多少人？ 整整三万两银子，别让她抓到他！抓到就直接摁死！ 突然外面传来梅妈妈惊慌失措的声音。 “王爷！您……您怎么来了 ？若曦姑娘在接客！不能……” “呵！不能什么？本王与她叙叙旧有何不可？” 那个邪魅嚣张的声音响起，不管是床底下的还是床外面的人，齐刷刷倒抽了一口气。 萧霆目光深邃的看向了顾九龄，眼底多了几分同情。 顾九龄一颗心却像是被人狠狠扯住蹂躏一样，连气也喘不匀了。 萧胤？居然是萧胤！ 这厮居然背着她来怡红院？ 就在顾九龄心思九转十八弯的时候，突然床榻一阵劲风传来，一个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滑了进来，随即意识到不对劲儿，抬起手便掐住了顾九龄的脖子。 顾九龄早已经生无可恋，缓缓打了个手势。 拓拔玉借着外面渗进来的烛光看清楚顾九龄的脸后，顿时脸色巨变忙缩回了手，这才发现顾九龄另一侧还趴着尊贵的太子殿下。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微妙了起来，拓拔玉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同样带着几分同情。 顾九龄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尴尬妈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她同两个男子躲在见不得光的床底下，外面自己的夫君与青楼头牌热热闹闹的说话，这种感觉谁能懂？ 萧胤的脚步声很沉，带着几分压迫感，一脚踩在了地板上碎了的茶盏上。 咔嚓一声，碎成了沫儿。 随即便是梅妈妈让丫环进来收拾的声音， 紧跟着门合上的声音。 萧胤缓缓坐了下来，丫鬟们重新上茶的忙碌声，很清晰的传到了床下躲着的几个人的耳中。 许久房间里只剩下了萧胤和若曦两个人。 “周姑娘，别来无恙啊！” 顾九龄差点儿喊出来，萧胤喊若曦周姑娘，难道他也晓得若曦的真实身份？ 真的是醉了，顾九龄很有扯住百晓生领口问问他到底卖了这个消息给多少人的冲动，能不能退钱？ “王爷，民女……”若曦已经完全懵了，今晚大家这是一个个来她这里逗闷子吗？ 萧胤缓缓道：“你父亲当年是朝廷派到边地负责运送军粮的运粮官，七年前七杀谷一役，你们周家被满门抄斩，也委实冤枉。” “王爷！”若曦姑娘不得不喊了出来，不能说啊！ 若曦之前也想过借助萧胤的手还父亲一个清白，可现在床底下藏了那么多人，有些话不能说啊！ “王爷休得……休得胡言乱语！”若曦姑娘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了。 萧胤眉头拧了起来，瞧着这个女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怪异，他现在查七杀谷的事情，没想到扯上运粮官周彪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正好和他找的那个名单上的神秘人物有关。 他这才迫不及待的来这里敲打敲打这个女人，想从她的嘴巴里套出什么话来，结果她那是个什么鬼样 子？ 门外竟是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萧胤眉头拧了起来，忙站起来。 若曦姑娘几乎要哭出来了，能不能不要再来人了，床底下都藏不下了。 梅妈妈的声音也一阵阵发慌，真的是见了鬼了，进去那么多人都去哪儿了？ “黄老爷！黄老爷！您要不先在楼下喝喝茶，此时若曦姑娘忙着呢！” “忙什么忙？我们家老爷可是和若曦姑娘定在了今日见面，还要听她抚琴，还不快叫人准备一二？” “小心你的脑袋！” 王公公？居然是王公公？ 顾九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显然这屋子里不光是她一个人听出来王公公的声音，即便是萧胤再怎么猖狂也不可能在此处与隆庆帝对上。 他朝着床榻下面滚了进来，床榻下面的几个人也是分外的默契，纷纷挪开了中间的位置。 萧胤没想到床下居然藏了这么多人，下意识抬起手掐住了顾九龄的脖子。 随即都不用顾九龄做什么，他猛然间松开，死死盯着仰躺在身边的妻子。 此时床榻下只能挤得下四个人，再多一个都挤不下了。 顾九龄与萧胤并肩躺着，顾九龄外侧是萧霆，萧胤外侧是拓拔玉。 几个人挤挤挨挨的攒在了一处，中间也没有丝毫的间隙。 萧胤别过脸死死盯着顾九龄，好啊，居然女扮男装狂窑子来了，怪 不得方才在楼上瞧着她的身影那么眼熟，关键她拿出来打赏老鸨的金叶子，还是他给的。 出息了！花着他的银子，来怡红院不三不四，现在居然还和拓拔玉，萧霆这两个狗贼躺在床底下，当真是出息了！ 顾九龄觉得萧胤那视线就像是刀子一样，她忙下意识向后挪了挪，不过这么一挪差点儿就挪到萧霆的怀里去。 萧胤一双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一把掐住了顾九龄的胳膊将她箍进了怀中。 随即一个倒摆腿狠狠踹向了身后挨得很近的拓拔玉，拓拔玉差点儿哼出来，咬紧了牙关，抬手一掌拍了出去，却被萧胤化解，反手一巴掌竟是朝着萧霆扇了过去，萧霆避无可避硬生生挨了一下，疼得眼冒金星。 顾九龄简直是无语了。 却听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隆庆帝再也没有了以往九五之尊的架势，笑得像个偷到腥的老流氓。 “若曦姑娘才华横溢！朕……本老爷喜欢得很，来，来，来，坐在我腿上抚琴如何？” 床榻下的三个人顿时傻了眼。 拓拔玉面上掠过一抹嘲讽，南齐上下昏聩至极，照此下去，国将不国。 萧霆脸色发白，父皇一直不立皇后，原以为是父皇对死去的母后存着几分恩情，不想…… 萧胤眼底掠过嘲讽。 顾九龄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老流氓！” 第104章 交易生效 床榻上传来吱呀乱响的声音，隆庆帝居然对若曦姑娘动粗。 若曦姑娘焉能从了他，床底下还有四个人听着呢。 今儿便是拼死也丢不起这个脸。 “黄老爷，您且缓缓，奴家卖艺不卖身！” “无妨！跟了我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隆庆帝笑得贱兮兮的。 若曦脸色微微发白推开了凑到跟前的隆庆帝，红了眼眶道：“奴家今日身子不爽利，来了葵水，奴家给您抚琴一曲如何？” 隆庆帝停下了手叹了口气道：“当真是晦气！来！抚琴前先喝一杯交杯酒如何？” “老流氓！”萧胤低声几乎是耳语般骂了出来。 一边的拓拔玉也想骂出来，回过神琢磨了一下，貌似南齐皇帝越流氓越是对他们北狄有好处，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萧霆却是憋得脸颊通红，想骂人，可觉得有些大逆不道，眼睛都憋红了。 不想隆庆帝动作越来越过分，下面藏着的几个人都已经忍到了极限，就在顾九龄忍不住想冲出去的时候，外面的王公公却尖着嗓子凑到了门边道：“黄老爷！黄老爷！有紧急事情需要您处置！” “北边来朋友了！” 顾九龄心头一顿，北边来朋友了，怕不是北狄大王子来了吧？ 好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赶着大半夜来上京，谁能晓得这一次来做得的是什么勾当？ 也得亏北狄大王子进宫求见，即便是隆庆帝玩儿性正浓，也不得 不松开若曦姑娘，不甘心的摸了一把若曦姑娘的脸颊低声道：“你等着本老爷，得空儿来瞧你！” 若不是若曦的身份太低，他都要将她弄进后宫里了，不过到底还是要最后一点脸面的，不至于真的将一个怡红院里的女人宣召入宫。 后宫那些女子太无趣，偶尔出来散散心也不错。 隆庆帝急匆匆离去，若曦姑娘将梅妈妈等人也撵了出去，反锁了门这才走到了床榻前。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下面四个人估计已经友好又亲切的交流过了，她忐忑万分，小心翼翼道：“诸位……可以出来了。” 萧胤先爬了出来，随后一把将顾九龄拽了出去，拓拔玉和萧霆几乎同时钻出了床底。 四个人此时具是灰头土脸，拓拔玉的腿感觉走起来有些瘸，最惨的便是太子殿下，脑门儿上印了一个巴掌印，被打得不轻。 睿王萧胤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顾九龄低着头忐忑的抠着手指甲。 氛围太过诡异，以至于四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若曦姑娘见惯了大场面，冲四个人福了福道：“既然大家聚在此处也算是有缘，不若奴家请人重新布菜，诸位坐在一起畅饮一杯如何？” “不必了！”萧胤现在杀人的心思都有了，还畅饮一杯？ 他定定看着若曦道：“此间事情还请姑娘保密，最好不要说出来，毕竟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活。” 若 曦脸色微微一变，晓得这是睿王的警告。 其他人也不说什么，纷纷走出了若曦姑娘的望月楼。 顾九龄临走之前停住了脚步冲若曦姑娘笑了笑道：“之前与姑娘提及的事情，还望姑娘考虑一二。” 若曦根本不用考虑，现在这么多人瞅着她不放，若是找不到一个靠山，会死的很惨。 她决定将这一局所有的身家性命押在睿王府这边，兴许还能搏一个明朗的结局。 一行人从侧门走出了怡红院，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虽然他们几个的脸都不怎么多，可再这么丢下去，真的就没脸了。 顾九龄跟在了萧胤的身后上了马车，九月和云朵没想到自家主子逛怡红院居然被王爷逮到了，两个人脸色都吓白了。 萧霆和拓拔玉刚要翻身上马却被萧胤喊住。 “二位，今天的事情互相保密吧，毕竟不光彩！” 萧霆和拓拔玉具是脸色微微一僵，各自上马离去。 萧胤坐在马车上没有同顾九龄说一句话，即便是回到了王府，也是板着脸坐在了侧厅。 顾九龄小心翼翼站在了他面前，晓得今这事儿没完。 萧胤冷冷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头轻轻点着紫檀木扶手，磨着后槽牙。 “王妃好雅兴啊！”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声，讪讪笑道：“王爷……妾身……” “哼！拿着本王的银子逛窑子，你胆儿挺肥的啊？” 顾九龄小心翼翼缩了缩脖子：“不肥，不肥，我 只是觉得王爷的金叶子使出来分外有面子。” “今日我主要是为了我弟弟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王爷？” 顾九龄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牙不自觉的咬紧了几分。 萧胤脸上掠过一抹不自在，吸了口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自有分寸，只是去怡红院查一件事情罢了。” 顾九龄微微一愣，他这算是向她解释吗？ 萧胤重重吸了口气，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顾九龄面前，缓缓抬起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俯身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气势很危险，顾九龄下意识想要逃。 萧胤缓缓道：“以后不管做什么，先和本王通一声气。” “那种地方你一个女人家少去，没得学坏了，下回再让我看到你去那个地方……”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小心爷收拾你！” “嗯嗯！”顾九龄忙点头。 萧胤脸色缓和了几分，还是气儿不顺：“扣你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是是是，”顾九龄松了口气，才三个月月例银子，她如今不差钱儿的主。 “一个月内不准吃肉！” “啊？”顾九龄顿时脸色发白还要再争辩什么，萧胤已经大步走出了侧厅，留给她一个清冷如霜的背影。 第二天顾九龄乘着马车去了朱雀街口的茶楼，坐在了二层的包厢里。 刚刚若曦给她送了一封信，让她坐在此处瞧。 她也不晓得若曦给她瞧什么，不管瞧什么，昨天晚 上商议的事情总得给她一个反馈和结果。 顾九龄边喝茶边看向了窗外，街头分外的繁华，不多时怡红院的马车停在了茶楼门口，从马车里下来一个戴着面纱的绝色丽人，正是若曦姑娘。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一群纨绔穿街而过，若曦此时却是被身后的人轻轻一推朝着那些马匹倒了下去。 为首的粉衣少年忙勒紧马缰跳下了马，一把将若曦扶住，若曦惊慌之下脸上的面纱落了下来。 顾康顿时看傻了眼，居然是若曦姑娘？ 他一向都只能远远看着这位头牌姑娘，不想如今居然投怀送抱，顿时浑身的骨头都酥麻了。 “姑娘小心！”顾康声音微微发颤，激动地额头冒汗。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曦娉娉婷婷冲顾康福了福，便上了马车，却落了一方帕子。 顾康忙弯腰捡了起来，朝着若曦的马车紧跑了几步，若曦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冲他甜甜笑了笑，便放下了帘子离去。 顾康觉得那个笑容将他一整个魂儿都勾没了，怅然若失的紧紧抓着帕子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精彩！”顾九龄临窗轻轻拍了拍手，“委实精彩！” 她那个二百五弟弟彻底完蛋了！ 顾九龄明白若曦让她看什么了，之前说的那一笔交易生效，这个姑娘真的是个聪明人儿。 她忙要起身，突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包厢外面疾步走过去的红色人影，顿时眸色一暗，急急追了出去。 第105章 小寡妇哎 眼见着那人下了楼，竟是一路朝前狂奔而去，估计是发现顾九龄追他。 顾九龄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疾追，情急之下喊了一声云朵。 “云朵！去追那个红衣服的！给我截住他！” 云朵如今在顾九龄的身边已经培养起了主仆的默契感，朝着那红衣男人便追了过去。 从茶楼里出来，那人直接窜进了一边的小巷子里，不想却是走进了死胡同，前面竟是没有路。 刚要转身迎面一只脚丫子踹了过来，直接将他整个人蹬在了墙壁上，竟是抠也抠不下来的那种。 这一脚踹的他气血上涌，嗓子眼儿都是血腥味，眼前直冒星星。 顾九龄缓缓上前，一把扯住红衣男子的衣襟，冷冷盯着他：“百晓生，你倒是跑啊？” 顾九龄还准备找这货算账，他竟是跟踪她到茶馆里窥探她，活腻歪了吧？ 红衣男子便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专门以卖消息为生的江湖老油条，做人做事儿极其滑头，不过卖的消息都是真的，而且价格不菲。 他喜欢穿红衣，头发经常是披散着的，领口处喜欢扯开露出里面干瘦的排骨胸。 男生女相，长得极其风流妩媚，一双凤眸眼尾稍稍翘起，看人一眼就能将人送走。 此番却被顾九龄死死扯住衣襟，连连求饶 。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小生好怕怕啊！” 顾九龄瞧着他那个扭捏的样子，差点儿没吐出来，咬着牙冷冷道：“若曦姑娘的消息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你到头来玩儿我？” “没……没有哇？”百晓生俊脸发白，可怜兮兮的看着顾九龄，不过怎么瞧都能瞧出来一股子贱样儿。 “没有？”顾九龄气笑了，“你这买卖做得不错啊，一条消息到底卖了几个人？退钱！” 百晓生一愣：“怎么可能卖……卖那么多嘛！” “云朵！揍！”顾九龄不想和他啰嗦，之前在怡红院床底下趴了那么久，她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光了。 云朵冷冷看着百晓生，缓缓走了过来。 “喂……王妃娘娘……”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不要那么凶嘛！人家好害怕……啊！” “王妃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百晓生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云霄，顾九龄冲云朵打了个手势，云朵停了手。 顾九龄死死盯着百晓生：“退钱！” 百晓生吸了吸鼻子，挤了挤眼睛，凤眸里升腾起一抹水意，可怜巴巴的看着顾九龄：“王妃娘娘，能不能宽限几天，我把钱都花光了。”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兄弟，那是三万两，不是三两，短短 几天你就花光了？” “人家要买衣服，买珠宝，人情往来，租赁马车，还要去怡红院看美人……” 顾九龄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拳头。 “王妃娘娘！”百晓生忙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要不我再贱卖你一个消息，就当是补偿了，而且这个消息我绝对绝对不再卖给任何人！怎么样？” 顾九龄瞧着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个牛皮灯笼，不好磋磨，只是心头有口闷气想要出出，倒不是真的要将他怎样。 毕竟以后还是要打交道的，总不好将路子堵死了，只是给他一个警告，别将她顾九龄当傻子玩儿。 “你还有什么消息给我？” 顾九龄松开了他的衣襟，百晓生忙献宝似的谄媚笑道：“你弟弟顾康的消息？” “不感兴趣！”顾九龄听到顾康两个字儿就烦，现在交给若曦姑娘应对。 “顾相爷在外面又养女人的消息？” 顾九龄一愣。 “你大哥有个小相好的？” “你姨娘林氏摸了小厮的手。” “你妹妹在找美容养颜丸……” 顾九龄磨了磨牙：“你这是查了顾家祖宗十八代啊，都是些什么垃圾消息，那帮烂人的事儿，我现在……” “那换一个，睿王爷和暗恋他的女人们……” 顾九龄抬眸死死盯着百晓生，百晓 生嘿嘿笑道：“怎么样？这消息如何，就问你刺不刺激，激不激动？想不想知道？” “不过这可是睿王的消息哦，好贵贵的哦，五万两怎么样？专卖你一人！”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我有五万个巴掌送你要不要？云朵！” 啊！ 百晓生惨嚎了出来。 “不……不要五万两了，五千两……五……五百两……” “成交！”顾九龄冷冷看着面前被揍得满头包的百晓生。 百晓生是真没想到云朵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小丫头，怎么打人这么疼呢？ 他也不敢同顾九龄再东拉西扯，看着她道：“睿王爷七年前那可是南齐……不……天下第一美男子啊！” “那个时候的睿王不晓得多招姑娘喜欢，便是不说话，光是站在那里，一颦一笑间就能迷死万千女子。” “我不想听废话，”顾九龄掂着手中的钱袋子。 百晓生被噎了一下，陪着笑道：“北狄元清公主，听说过吧？” “北狄第一美人，而且武功不错，与咱们睿王爷在战场上数次交手，不想一来二去居然喜欢上了睿王。” “不过她一个鞑子娘们儿，哪里配得上睿王爷，况且睿王手握兵权，怎么可能和一个鞑子女子成亲，可那娘们儿难缠啊！” “阵前表白，甚 至还潜入南齐营帐诉衷肠，被北狄皇帝斥责后消停了一阵儿。” “再后来七杀谷那一出，咱家王爷出了事儿，”百晓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顾九龄，扫了一眼她显怀的腰身，冲顾九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还是咱家王妃娘娘厉害，不举都能给他……” 刷！顾九龄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百晓生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忙笑道：“王妃娘娘您放心，我这张嘴那可是上了金锁的，绝对不会乱说。”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后来怎样了？” 百晓生忙道：“睿王爷都不举了，性情大变，性格孤僻，元清公主也就断了念想，据说在北狄嫁给了一个贵族，可就在不久前那个贵族死了，元清公主变成了寡妇。” “啧啧啧……俏生生的小寡妇哎！而且就在昨天跟随北狄使节来南齐啦！” 顾九龄顿时脸色暗了下来。 百晓生凑到了顾九龄耳边：“嘻嘻嘻……小寡妇哎，刚刚死了男人哎，居然就来出使南齐，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睿王也！哈哈哈哈……王妃娘娘你可要小心喽！” 顾九龄紧紧抿着唇，将手中的钱袋子砸在了他身上，转身便走，走出几步远，百晓生那厮的魔性笑声还不停。 “云朵！揍他！” 第106章 上来就开打 顾九龄带着云朵回到了睿王府，刚回来便被萧胤请到了东苑的书房。 她此时心中装满了萧胤的八卦，走进了书房瞧着坐在桌子边写写画画的男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萧胤低着头写着什么，似乎很忙的样子。 顾九龄瘫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萧胤没有抬头，将面前早已经准备好的瓜果糕点之类的零嘴儿推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先吃着垫垫肚子，一会儿有宫宴，北狄那边的人到了，上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作陪参加宴会。” “那种场合，你吃不饱。” 顾九龄捏着糕点的手顿在了那里，嗯了一声。 萧胤继续低着头奋笔疾书，顾九龄一边吃东西一边瞧着他那张脸。 七年前的萧胤刚刚及冠，正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 此时的萧胤已经二十七岁了，叔叔辈儿了，长得还是很好看，多了几分沉稳沧桑的气息。 “怎么？本王脸上有金子还是怎么的？” “大叔！你好好看！”顾九龄笑道。 叭的一声！萧胤手中的笔折断，他缓缓抬眸看向了顾九龄：“你喊我大叔？活腻歪了不成？” 顾九龄忙走过去顺毛，轻轻替萧胤揉着鬓角：“大叔这个词儿才有魅力的嘛！你又不老！顶多比我大十岁而已！” 萧胤眉头拧了起来，单手将顾九龄抱 在了腿上，掐住了她的脸颊狠狠捏了捏：“一会儿进宫，别惹事儿，一切有我。” “那要是事儿惹我呢？”顾九龄勾住了他的脖子，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萧胤定了定神道：“不惹事儿，但是也不怕事儿，不论做什么我帮你兜底。” “那要是……”顾九龄说出来的话忙在嗓子眼儿里囫囵了几圈还是咽了回去，她才不要提及元清公主的事情，感觉她好像吃醋了似的。 萧胤觉得今天的顾九龄怪怪的，俊挺的眉头蹙了起来，潋滟的桃花眸里多了几分深邃。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顾九龄耸了耸肩，离开了他的怀抱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王爷英明神武，聪明过人，我想瞒也瞒不住啊！” “呵呵！谅你也不敢！”萧胤吃定了这个小女人。 他命人进来替顾九龄梳妆打扮，毕竟是要进宫，参加的又是招待外宾的国宴。 顾九龄着装很是华丽，倒是契合她的气质，她就适合那种华丽到荼蘼的妆容，有钱，金灿灿的，别人羡慕却又干不掉她的那种嚣张。 梳头的嬷嬷将沉重的发冠准备扣在顾九龄的脑袋上，被萧胤止住。 “那个不用戴了，发饰简单一些好，她怀着身孕，头顶那么沉甸甸的玩意儿，脖子都压折了。” 萧胤坐在 一边瞧着顾九龄梳妆，此番制止了梳头嬷嬷的动作。 顾九龄感激的看了一眼萧胤，这家伙不生气的情形下，倒是很温柔的。 萧胤穿了一件深紫色常服，头戴玉冠，自带着几分威严气度。 宫里头的马车已经等在了睿王府的正门口，萧胤带着顾九龄坐进了马车里，不多时便到了宫城的东司马门。 所有人下了马车，朝着里面的夹道行去。 宫宴设在瑞华殿，紧挨着御花园。 萧胤被王公公先带到了养心殿，据说皇帝单独召见，顾九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估计是涉及到北狄的事务。 作为和北狄打了那么多年仗的萧胤，自然有发言权。 正式的宫宴还没有开始，女眷们先在御花园里闲逛，等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再落座。 顾九龄身边没什么朋友，原本想找个地方先歇一会儿，等到宫宴开始就去找萧胤落座，不想刚走进御花园便被人喊住了去路。 “呵！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睿王妃吗？” 一个女子声音传开，虽然说的是汉话，可那个腔调听着有些别扭，明显不是中原人。 大名鼎鼎四个字儿，像是被她含在了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咬了出来似的，分外瘆的慌。 顾九龄缓缓转过身，看到一行人从身后御花园的入口缓缓走了进来。 长平公主和 福清公主作陪，簇拥着一个红衣女子走进了御花园。 正是北狄元清公主，穿着北狄特色的裙装，头发扎成了小辫儿，上面缀着的南珠熠熠生辉。 容貌分外的出色精致，红裙裹在她矫健的身姿上宛若烈焰般夺人心魄。 这个小寡妇看起来还挺兴骚的！ 顾九龄淡淡笑了笑：“元清公主福安。” 元清死死盯着顾九龄，早在北狄的时候就听说睿王萧胤分外宠爱这第七任王妃，与以往的六位王妃截然不同。 此番瞧着对方沉稳有度的神态，华丽的妆容，一派雍容贵气。 她顿时一颗心沉到了底。 她爱惨了那个少年，放下一国公主的尊严找了他很多次，全部都是碰壁。 后来他重伤，销声匿迹，她也招架不住父皇的逼婚，便嫁给了北狄第一世家独孤家的嫡子。 原以为萧胤那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没想到竟是南齐人人嗤之以鼻的蠢货。 顾相府大小姐之前对太子萧霆纠缠不休，甚至在后来的宫宴里还闹出来那么大的丑闻。 不想萧胤做了接盘的，甚至连她肚子里来历不明的野种也认了下来。 她是了解萧胤的，若不是真心喜欢，绝对不会和女子走到最后一步，她怎么也不相信萧胤会娶了这么个又蠢又坏的女人？ 如今瞧着也就那样， 再看向顾九龄微微发福的腰身，元清觉得眼睛都被刺痛了。 她冷冷看着顾九龄，顾九龄也感受到了情敌的敌意。 她暗自冷笑了一声，丝毫不惧的回瞪了过去，比瞪眼儿是不是，老娘都不带怕的！ 四周的女子们好不容易逮住个乐子，哪里肯放过，不禁低声议论。 长平公主晓得元清公主的厉害，这个女人在北狄分外混得开。 北狄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驸马爷还是北狄第一公子独孤鸿，可惜是个短命鬼。 当年元清未出阁的时候，还是北狄的女将，与萧胤交手都不落下风。 她此时不禁心思一动，若是能借着元清的手收拾顾九龄，替她出一口恶气也不错。 元清没想到顾九龄对上她的视线，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目光清亮平淡，不禁心头沉了下来。 “呵呵！睿王乃不世出的英雄豪杰，看重的女子想必武功也不弱，今日我们比试比试如何？”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四周的女眷也是傻了眼。 北狄什么风俗？一上来就要开打的吗？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暗自冷笑，不要你个大脸的，老娘怀着身孕，你和老娘比武？ 可对方是北狄贵族，又搬出来萧胤的名头，不比的话，倒是显得她怕了似的。 顾九龄缓缓抬眸，看着她淡淡笑了出来。 第107章 比试 顾九龄看着元清公主淡淡笑了出来：“公主既然有比试的雅兴，我若是不陪着你岂不是扫兴。” 顾九龄的话刚一说出来，四周的人顿时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失心疯了？ 元清虽说是北狄的公主，可人家还多了一重身份，还是北狄的女将，与萧胤也曾经交过手。 顾九龄之前虽然医术高明，写文章也写得好，但是这种真刀真枪的拼杀可不是光动动嘴皮子就能应付得了的。 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危及到性命。 大家都以为顾九龄大不了不和北狄公主计较，到时候虽然落了面子，倒也不至于丢人丢到哪儿去。 毕竟元清公主对一个孕妇提出来要比试武功这种事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元清太过嚣张。 不想顾九龄居然答应了，而且答应的这么痛快，四周的贵女们顿时脸上的表情各异。 极个别替顾九龄担心，大部分是看笑话的，毕竟上一次诗会她们这些人被顾九龄压了风头，瞧着她不顺眼。 长平公主笑了出来，看着顾九龄道：“皇婶好威武，既然如此咱们就去那边的空地上比试如何？” “听闻元清公主乃是北狄不世出的女英雄，之前很受皇叔的赏识，皇婶你也不要气馁啊，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若是乘早求饶也不丢人的。” 长平 公主这是明晃晃的激将法，顾九龄全当她是放屁。 元清冷冷看着顾九龄，眼底满是嘲讽，果然是个蠢货，蠢不自知！ 她便是说说而已，她还真的应了下来，萧胤也是当世豪杰，怎么娶了这么一个端不上台面的？ 元清眼底的嘲讽，顾九哪里看不清楚，她缓缓挺了挺腰身，元清瞧着她的肚子越发视线冷冽了几分。 顾九龄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如今怀了身孕，我家夫君不让我太过跳脱，与你比试武功，夫君会不高兴的。” 四周的一众人默默鄙视着睿王妃，整日里我家夫君挂嘴边，生怕别的人不晓得你们夫妻恩爱如今在南齐也是出了名的，可也不至于这般显摆吧？ 元清瞧着顾九龄那个在夫君滋养下的娇羞样子，心头倒是真的升腾起浓浓的杀意。 她冷冷笑道：“睿王妃怕了便是怕了，不必搬出来睿王爷做借口，你们南齐的女子向来如此，娇软无力，像极了我们北狄的软脚羊羔，无一分魄力和勇气，配不上你们南齐的好男儿！” 元清公主这个话刚一出口，四周本来还看热闹的南齐上京的贵女们，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也太嚣张了吧，来到南齐将她们上京女子统统骂进去了，此番看向顾九龄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厌恶。 都是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惹出来 的事儿，连带着她们也跟着挨骂，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了起来。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我们南齐的睿王妃文章写得好，医术高明，若是与公主殿下比这些，殿下也未必能赢得了，到时候我们王妃娘娘岂不是要笑话你们北狄女子都是大字儿不识一个的蛮子？” “不过啊！蛮子女子自然也配得上北狄好男儿！” 福清公主淡淡将好男儿三个字咬了出来，嘲讽之情溢于言表，不就是一群粗鄙之人，四周的贵女们纷纷点头，觉得福清公主平日里唯唯诺诺，此番倒是敢站出来和北狄公主抗辩，也是个有骨气的女子。 长平公主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女人出的哪门子风头？ 元清没想到被一个伶牙俐齿的南齐公主当面编排，顿时怒了，腰间的鞭子瞬间抽了出来，指向了福清公主：“有种再说一次！” “元清公主，”顾九龄缓缓挡在了福清的身前，冷冷看着元清道：“好得是一国公主，打.打杀杀也不好看，既然你要和我比试，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焉能驳了你的面子？” “只是我确实有身孕不适合舞枪弄棒，”她顿了顿话头，“我们比试射箭如何？” 顾九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心头咯噔一下，顾九龄真的是疯了，北狄不论男女最拿手的就是骑射。 此时顾九龄居然要和 元清比射箭，怕不是脑子被驴踹了吧？那是她的强项吗？ 元清公主唇角的嘲讽越发深了几分，暗道这个蠢货简直是在找死！ “睿王妃！请！” 顾九龄笑了笑，跟在了元清公主身后，站在了柳荫下的空地上。 福清公主不想顾九龄居然真的要比试射箭，不禁暗自替她捏了一把汗，她不得不拽着她的衣袖低声道：“皇婶？” “放心，你帮我看着点那些弓箭别被做了手脚，一尸三命就不好玩儿了。” 福清眸色间掠过一抹迟疑，点了点头。 皇婶能将事关性命的事托付给她，显然将她当成了自己人，她既然已经站在了九皇叔这一边，往后便是出生入死也得跟着走下去。 她总觉得跟着九皇叔能活！而且还能活得很好！ 元清公主将外面的大氅脱了下来，露出了纤细却矫健的腰身，大.大咧咧挽起了袖子，冷冷看着顾九龄笑道：“谁先来？” 顾九龄浅浅笑道：“公主殿下请！” 元清冷笑了一声，让她先来，这个蠢货也知道丢不起那个人，罢了，让这帮孱弱不堪的南齐女子瞧瞧北狄女子的风范。 “备好靶子！”元清高声道。 “不用靶子，”突然顾九龄上前一步，“本王妃做你的靶子！” 啊！四周贵女倒抽了一口气！睿王妃是真疯了！ 元清也微微一愣，定定看 着顾九龄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你当靶子？” “对，我当靶子，既然要玩儿，就玩儿个大的，咱们两个互做靶子！怎么？公主殿下不敢？”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眼神却亮得惊人。 元清顿时眉头拧了起来：“好啊！玩儿个大的！” “那！睿王妃请！” 顾九龄抱着肚子缓缓挪到了不远处一人高的太湖石前站定，却命宫女端来一只红彤彤的苹果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元清眸色一缩，骂了一句找死，这是瞧不起她的射箭技术以为她射不准那苹果不成？ 她缓缓拉开了弓，绝美的脸表情冷肃至极，因为紧张唇也紧紧抿着。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也就是想挤兑挤兑顾九龄，可不是真的射杀了她，不然萧胤绝对不会罢休。 想到萧胤，元清更是脸色沉了几分，一张弓又拉开了几分。 就在箭头射出之际，突然顾九龄举起手臂：“等一下！” 元清眉头蹙了起来，放下了弓箭，冷冷看着她：“怎么？怕了不成？” “怕了得话，求我啊！” 顾九龄笑了：“不是怕了，是渴了！” 她突然拿下头顶的苹果，咔嚓咔嚓啃了起来，不一会儿只剩了一个果胡，小心翼翼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冲元清耸了耸肩，吹了声口哨：“来吧！so easy！” 元清…… 第108章 奔着脑袋去的 场中一片死寂，只剩下了太液池湖面吹来的湿暖的风。 所有人看傻了眼，这……这……睿王妃若是想寻死也不必如此啊！ 这么远的距离，射中那一只苹果已经是极其困难，射一个果核怕是有些难度，不，不仅仅是有些难度，这根本不可能啊！ 稍微有一点点的偏差，睿王妃今儿就死在这里了。 若是北狄公主杀了南齐睿王妃，还是在南齐宫中，后果不堪设想，引起两国战争都是有可能的。 北狄如今虽然国力强盛，但南齐是东方大国，短期内还不足以开战，双方都在试探彼此的实力。 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一次元清公主拉弓明显没有刚才那么从容了，不远处的顾九龄还稍稍歪着头冲她笑，那个笑容分外的灿烂，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怎么那么遭人恨呢？ 干脆直接射杀了算了！ 可她瞄准顾九龄的脑袋时，还是多了几分顾虑。 萧胤那个人，她太了解了，记仇能记你一辈子，报复的手段也是一般人不能承受的。 况且她喜欢那个男人，即便是想和顾九龄争，也不能当众射杀了她！ 可那个小果核，她实在是射不准啊！ 她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但是这个游戏只有生死，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顾九龄淡然的看着不 远处纠结着始终射不出箭来的元清公主，心头反倒是渐渐平复了下来，这一把心理战她赌赢了第一步。 “喂！你们北狄好女子不是做事儿干脆利落嘛！快点啊！一会儿宫宴就开始了，到了饭点儿我还准备吃饭呢！” 元清狠狠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此时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眼睛也因为紧张开始渗出了一抹薄雾，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她先射这第一箭。 她拉开弓，缓缓对准了顾九龄。 此时所有女眷都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凝滞，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便是北狄来的大王子拓跋恒，身边还不忘带着他们北狄的那个质子拓拔玉，另一侧陪行的是萧胤，还有几个皇子。 萧胤刚拐过林间小径便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头皮都要炸裂了。 自己的王妃顶着一个果核站在那里，另一端的北狄公主拉弓瞄准，他脑子嗡的一声，疾步朝前走去，却被顾九龄喊住了脚步。 “王爷！不要过来！我们就是玩儿玩儿，您这一来可就不好玩儿了。” “是啊！睿王爷不必捉急，几个女眷的闺中游戏罢了，”拓跋恒淡淡笑了出来。 他虽然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瞧着倒也是年轻，自带着几分风流倜傥。 此时瞧着眼前的场景，笑得分外得意。 萧胤的眼神缓缓眯了起来，神他娘的闺中游戏，这不是要人命吗？ 顾九龄这个傻子当真是不省心，他只要稍稍离开一会子，就闹出生死攸关的局面。 萧胤还是走了过去，却被顾九龄再一次喊住，她冲萧胤高声道：“王爷且站在一边看着就好，我是谁，王爷还不清楚吗？”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一边的萧威大声笑了出来：“呵！这帮女子玩儿的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还疯！” “皇叔，既然皇婶都没意见，你这样冲过去岂不是扫兴，难道我们南齐的女子比不上北狄女子有勇有谋？” 萧胤淡淡扫了一眼萧威，萧威咳嗽了一声，不以为然挑了挑眉。 拓跋恒笑道：“好了！睿王爷不必如此紧张，且看看王妹的箭术！” 萧胤死死盯着元清，突然冷笑了一声：“元清公主，你可想好了怎么射，不然下一波和你比试的便是本王了！” 元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再一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想他还是为了一个蠢笨不堪的女子，才与她说这么多。 她心头更是疼得厉害，吸了口气第一支箭射了出去，擦着顾九龄的头皮而过，只是距离有些偏，自然没有射中果核。 “啧啧啧 ……手拉弓的时候，抓稳了啊，怎么连方向也偏了去？”顾九龄丝毫不惧，甚至还笑着调侃起来。 第一箭已经歪了，身边萧胤的气势太过强大，她更是心神乱了几分。 接连射出第二箭，第三箭，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后面元清的心态已经彻底崩了，如果萧胤来射这一箭得话，一定能射中顾九龄头顶上的果核。 可像萧胤那样的神射手，百年也出不了几个，她的骑射自然比不上萧胤，偏生顾九龄那个贱人居然将那么大的一只苹果啃得只剩下了一个果胡，什么玩意儿嘛！ 元清公主射出去的三箭都擦着顾九龄的身体而过，她此番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抖了抖衣衫，将头顶上的果胡拿下来，弹进了太液池中，激起了一串水花。 萧胤虽然脸上面不改色，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心已经满是冷汗。 顾九龄冲他笑了笑，想要安抚一下炸毛的夫君，萧胤别过脸不想看她，等回王府，看他怎么收拾她！ 顾九龄从福清公主手中接过苹果递到了元清公主的面前笑道：“该你了。” 元清公主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之前听人说顾九龄是上京不折不扣，不学无术的傻子。 上京的贵女们没有一个瞧得起她的。 让她射箭，无异于是个天大的笑 话。 此时她不太想做顾九龄的靶子，之前是想用一个普通靶子，比出胜负高低，不想顾九龄居然和她玩儿命，她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黑，这么狠！ 眼见着元清公主不接苹果，那个意思不想当靶子，顾九龄笑着收回了苹果：“罢了，你给我磕头认个输，咱们这一场游戏到此为止！” “你说什么？”元清死死盯着顾九龄，顿时脑子一热，接过了顾九龄手中的苹果站在了太湖石前。 她想了想也拿下来苹果狠狠咬了一口，突然一张脸憋得通红，嘴巴里的苹果吐了出来，竟是一只味道不怎么样的还没有成熟的苹果，外面看起来倒是瞧着不错，太难吃了，酸死了。 她忍住了啃苹果的冲动，将咬了一口的苹果放在了头顶上，视线却冷冷扫了一眼福清公主，这只苹果是她拿过来的。 福清垂首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温顺至极。 顾九龄缓缓拉开了弓，却显得很是吃力，胳膊都打颤，咬着牙举了起来，瞄准的不是元清头顶的苹果，却是元清的脸。 四周的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这要是真的射死了元清公主，岂不是…… 顾九龄缓缓抬起弓箭，眼神里却掠过一抹嘲讽，朝着元清的脑袋射了过去。 啊！四周传来一片惊呼声！这一次是真的奔着脑袋去的！ 第109章 你给我等着 所有人都被顾九龄的动作吓懵了，远处站着的元清公主想不到这个蠢货蠢出了天际，竟敢真的朝着她的面门放箭，没有丝毫的顾虑。 那一瞬间，她没有多想，身体猛地向下一缩，朝前滚了出去。 样子颇有些狼狈，刚离开方才站着的位置，箭羽狠狠刺进了她身后太湖石的石缝中，死死嵌了进去。 只是箭头竟然贯穿她刚才咬了一口的苹果，连着苹果也钉在了石缝外，箭羽不停地发着微鸣。 四周一片死寂。 如果说刚才顾九龄这一箭射出去，多少有些愣头青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此时看着被钉在石缝外的苹果。 别说是那些围观的人群，便是萧胤也大感意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的箭术居然这么厉害？ 刚才那一下子原来是故意吓唬元清公主，后面这一箭直接穿过果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四周围观的人群许久没有缓过劲儿来，福清公主激动地拍手笑道：“皇婶威武！” 周围的人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毕竟刚才被北狄公主言语挤兑，如今她们南齐的贵女直接用行动狠狠打了对方的脸。 什么叫南齐的女子配不上好男儿，你们北狄的也不怎么样，不照样吓得屁股尿流？ 若是论骑 射，南齐这些贵女们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可论及嘴皮子，阴阳怪气，诗词歌赋，胡说八道，小意儿揣测…… 那些话纷纷传入了元清的耳中，北狄侍女忙将自家公主扶了起来，却狠狠挨了元清公主几鞭子。 这种输不起的样子，便是连她的兄长拓跋恒也有些看不过眼去了，不禁低斥道：“元清！不可冲动！” 顾九龄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弓，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萧胤凝神看着面前的女子，潋滟多情的桃花眸越发深邃了几分。 “你……你怎么会射箭的？你怎么会的？”元清死死盯着顾九龄，眼睛都气红了。 顾九龄心头暗道，老娘从幼儿园学前班就被爸妈报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课外班，古筝班，画画班，钢琴班，写字班，轮滑班，滑冰班，游泳班…… 最离谱的就是那一年奥运会，有个特别厉害的小姑娘因为射箭射得好，被保送到了清华。 好家伙！她老娘宛若发现了新大陆，花高价把她丢进了射箭班，而且一直让她坚持到高中，遗憾的是她拿到了省级选拔赛的奖杯，但是距离奥运会冠军还差一点点。 今天射元清属于她这几年来练习射击的超常发挥，她也没想到能直接射中苹果。 顾九龄轻笑了 一声，接过了福清公主递过来的箭羽，再一次抬起了弓看向了元清：“愿赌服输，我还有两箭没有射出去，你是认输还是继续站在那边？” 元清脸色已经气得煞白，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冷冷看着顾九龄，突然转身大步站在了太湖石前，再一次放了一只苹果在头上。 顾九龄刚拉开弓，不想元清却将苹果拿了下来，啃了起来，这一次苹果是她的婢女取来的，很甜。 她将果核放在了头顶上，冷冷笑看着顾九龄。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刚才能射穿苹果便是占了一部分运气的，她的初衷是吓唬她一下，她必然会躲开。 可不想此番她还敢站在那里，关键那个果核她一定射不到。 四周的气氛有几分压抑，所有人都盯着顾九龄，甚至有些期盼。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好在元清做了那个靶子而不是顾九龄，大不了射死了元清，他来处置，谁让那个女人不长眼招惹他的王妃。 招惹便是找死！ 一边的拓跋恒脸色暗沉了下来，萧胤却淡淡笑道：“女子们之间的小游戏罢了，殿下不必担心，呵呵哈哈哈……” 拓跋恒冷冷瞪了一眼笑得分外开怀的萧胤，神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顾九龄此时心头也有些犯怵 ，不一定每一次的好运气都在她这边。 她定定看着对面站着的元清公主，突然心思一动：“来人！拿一条缎带来！” 宫人忙按照顾九龄的吩咐拿了一条缎带过来，顾九龄唇角微翘：“帮本王妃蒙住眼睛！” 啊！四周围观的人顿时惊呼了出来。 元清脸色变了，她眼睁睁看着宫女用缎带帮顾九龄蒙住了眼睛。 顾九龄这才慢条斯理缓缓抬起了手，箭头再一次对准了她的脸。 刚才是她害怕躲开后，苹果下落，顾九龄乘机一箭射穿了苹果。 那么这一次她不躲开呢，她倒是要看看顾九龄敢不敢真的射死她。 事实证明，她敢，她还真的敢。 即便是萧胤这种练武奇才，蒙着缎带也不一定能射到苹果，更别说现在是个吃剩下的果核。 顾九龄在拿元清公主的命做筏子。 顾九龄缓缓拉开了弓，显然弓箭的指向不太稳，就看看这一次元清躲不躲，躲了便是个笑话，不躲得话，顾九龄连眼睛都蒙住了，而且她脑袋上顶着的是果核啊！ 不管从哪个角度，元清感觉都是必死无疑。 元清整个身体都僵在了那里，两只手微微发颤，眼神里第一次露出几分惊恐来，对面站着的那个女人才是真正难缠的敌人。 她 ……轻敌了。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手中的箭刚要射出去，突然对面站着的元清取下了头顶的果核冷冷道：“你赢了！” 北狄大王子拓跋恒站了出来道：“王妃好箭法，不过大家都点到为止吧！” “元清！过来！宫宴就要开始了。“ 这算是给元清找了个台阶下，不至于认输后太难看。 元清的头终于低了下来，缓缓走到了拓跋恒身边，随即跟着拓跋恒朝前走去，走出几步远却侧过身冷冷看了一眼顾九龄。 那视线感觉像是淬了毒一样！ 萧胤这才松了口气，顾九龄被一群女子簇拥着说笑，共同应对北狄，她们这帮南齐人倒也是团结，唯独长平公主暗自咬着牙冷眼旁观。 顾九龄什么时候学会射箭的？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此番她当真是恨出了血，她难道是妖精吗，一次次怎么都杀不死的？ 顾九龄将弓箭交给了宫人，随后笑嘻嘻朝着萧胤走去。 “王爷？” 萧胤冷冷瞪了她一眼：“回去再和你算账！” 随即停住了脚步俯身看着她：“头顶苹果被人拿箭对着，很好玩儿，是吗？” 顾九龄打了个哆嗦：“这不……就是图个乐子嘛！” “你给本王等着！”萧胤磨了磨后槽牙。 第110章 什么都不是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还真的同她恼了，哄也哄不好的那种。 如今上京形势不明，她这些日子还真的没少得罪人，也不知道原主是不是有招黑体质，即便是路过的一条狗也要冲她顾九龄呲呲牙。 如果失去了萧胤这个大佬的保护，出去分分钟被人灭掉的下场。 “王爷！”顾九龄忙笑着跟了上去，一把拽住了萧胤的手，原以为他会生气的甩开，不想挣扎了一下还是乖乖的任由顾九龄握着他的大手。 “王爷真的生气了？”顾九龄轻轻晃了晃，“你也是知道的，人活脸面树活皮，不蒸馒头争口气！” “我都被那个北狄公主当面挑衅比试了，怎么能不迎战呢？况且我比武又比不过她，只能比射箭，小时候我外祖父差人过来教过我骑射，后来断开了，没想到还能射中，我也是很厉害呢！” 萧胤冷哼了一声，脸色却不那么寒凉了。 “以后比试归比试，却不能冒险伤了自己，今日也是你运气好，元清可不是一个善茬儿，如实她真的狠下心射出一箭，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这还不是因为你，”顾九龄带着几分委屈道，“她骂我，说我配不上你这个南齐 的好男儿，我那个气呀！” “我顾九龄一定要变得优秀，配得上你才行，王爷英俊威武，雄才大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闭嘴！”萧胤冷冷斥责，眼底却染了一层笑意，不想让这个小王八蛋看到，别过脸看向了别处，手却紧紧牵着她的手，生怕丢了似的。 顾九龄随着萧胤走进了瑞华殿，九皇叔的位份很高的，直接牵着顾九龄走到了最前面的位置坐下。 顾九龄经过顾家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却看到顾康脸红耳赤的同顾晟说着什么，顾晟一脸的不耐。 顾家的位子也比较靠前，因为宰相是三公之首，此番与那些世家坐在了一起。 顾家兄弟两个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顾九龄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顾康表情有些激动，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大哥，那可是我娘留下来的钱财，我拿出来一点点都不行吗？” 顾晟眉头拧了起来，这几日这个蠢货不停地朝怡红院跑，甚至还与那个名妓若曦姑娘打得火热。 若曦姑娘不比其他女子，便是见人家一次，也是一面千金。 顾康的银子没几天就被掏空了，便是找自己娘要，娘哪里肯给他， 他便是找自己要。 当真是心烦得很，若不是留着这个废物还有用，早就除了他。 今日宫宴也是为了拿到北狄还给杜家的那一批财宝，不然怎么会带着他来，不过他毕竟是顾家的嫡子，也不能不让他来。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和他不停地要银子花销，即便是城府很深的顾晟也恼了。 “你闭嘴！此事过后再议！” 顾康脸色微微一白，现在他做梦都是若曦姑娘，若是没有钱，老鸨根本不让他接近若曦姑娘半步。 那天若曦姑娘还哭哭啼啼求他想法子赎她出去，她想和他做一对儿神仙眷侣。 如今顾康被若曦迷得神魂颠倒，莫说是拿钱赎她，便是要了他的命也成。 可偏偏林姨娘替他保管着银子却不给他，说是为了他好，他现在都快死了好吗？ 他快难受死了，一天见不到若曦，一天的魂儿就不在自己身上。 他其实也不是个傻子，娘留下来的那些钱都是大哥三哥二姐姐他们花了，他也无所谓，反正他的花销不断就成。 现在却一分银子也见不到，之前长姐没有出嫁，顾家上下花的是长姐的嫁妆，如今长姐走了，这是开始吞他的银子了。 “顾晟！我不管！我就要我的银子， 那是我娘给我的！” “你想花银子找你娘要去！你娘没本事只知道以色侍人，这才……” 啪的一声！突然顾晟抬手狠狠扇了顾康一记耳光。 这下子彻底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顾康捂着脸，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顾康身体微微发颤，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晟，一向关爱他的大哥居然当众抽他的脸？ 他委屈的眼睛微微发红，他只想拿回自己的钱将若曦姑娘赎出来，他有什么错？ 他们花他的银子还要打他？ “爹爹！”顾康可怜兮兮的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顾士杰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烧得慌。 自己身边的儿子女儿一个个越来越不像话了，便是顾晟一向沉稳，今日怎么在宫宴上发火？ 他哪里理解顾晟的苦衷，顾晟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才华，亲娘是个端不上台面的姨娘，妹妹是个只知道内宅勾心斗角的蠢货，嫁出去的顾九龄居然隐藏了那么多的实力却被他得罪狠了。 这几日太子殿下也对他不怎么上心了，开始重用其他幕僚，他心里发急，他为何不是顾家的嫡子，身边顾康这个傻子什么都不是却霸占着顾家嫡子的名号。 他烦闷至极，自然控制不住自己。 他低 声冲顾士杰道：“父亲，对不起。” 顾士杰点了点头，反而冷冷看着顾康：“顾康，你若是再不安分，就搬出顾家滚到庄子上住！” 顾康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是大哥当众打了他，为何受责罚不是大哥，而是他这个受害者？ 他到底在父亲眼底算个什么东西，况且林氏和大哥拿的银子是他娘亲留下来的啊！ 顾康胆小怕事到底不敢闹了，缓缓退到了大哥身后，抬眸间眼眶里早已经涌了泪意。 四周的嘲笑声，他身无分文的窘困，对若曦姑娘的怜惜和无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的没用，无地自容。 他无意间对上了对面坐着的顾九龄，张了张嘴，不想顾九龄看也不看他一眼，别过脸和萧胤说笑。 顾康缓缓低下头，眼底的泪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在了放在膝盖的手上，死死咬着牙。 不，他还有机会。 北狄不是说要归还外公的钱，他这一次一定要拿到手，不会再交给顾家任何人。 顾九龄不是说不和他争吗，都是他的，都是他一个人的！ “皇上驾到！”司礼监太监悠远的声音响了起来。 隆庆帝带着段贵妃等后宫宠妃，北狄大王子和公主陪在隆庆帝身边缓缓走了进来。 第111章 就是为了她的银子 宫宴上，隆庆帝与北狄大王子杯觥交错，倒是其乐融融，完全看不出来两国之间的生死搏杀和争夺。 顾九龄瞧着也就是官方的一些来往，断然和她这个内宅女子靠不上。 这几日肚子里的孩子也大了，过了最一开始的反应期，顾九龄胃口变好了不少。 毕竟是国宴，御厨更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在意，使出来浑身的解数，饭菜做得尤其精美。 便是一只普通的萝卜，居然也雕刻成百鸟朝凤的壮观来。 顾九龄胃口大开，低着头只顾着对付眼前的美食，根本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元清公主不停的看向萧胤这边。 再见萧胤已经是七年之后了，当年那个恣意飞扬的少年将军，如今更是平添了几分沉稳大气。 便是堪堪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像是一副耐人寻味的画卷一样夺目。 元清越看越是心头微微发颤，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了那么久，即便是这么多年没见，再重逢依然是刻骨铭心。 当初七杀谷，萧胤被自己的父皇联合南齐的人算计，生死不明。 她差点儿和父皇翻脸，后来是实在是拗不过父皇，父皇用她的母妃要挟她，她不得不嫁给了北狄贵族子弟。 至此再也没有勇气去见萧胤 ，今年夫君病死，她重新燃起了几分希望。 明明知道不可能，也想要过来瞧瞧他。 顾九龄刚要再对付碗里的松仁蜜饯糕，突然一只冰冷的大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脖颈，顿时将她狠狠激了一下。 顾九龄忙别过脸对上了萧胤那张俊美风流的脸，他淡淡冲她笑道：“好吃吗？” 顾九龄总觉得这厮笑得委实有些冷飕飕的，她不晓得自己这又是哪里做错了，惹了这个家伙。 她一直很乖的坐在这里吃饭，没有挑事儿啊？ “挺好吃的，王爷，您要不要尝尝？” 顾九龄用筷子夹起来一块儿糕点送到了萧胤的唇边。 萧胤咬着牙冷冷看着她，缓缓压低了声音：“还吃，你夫君都要被人抢走了，你就一点儿也不上心嘛？” “糕点重要还是你夫君重要？” 顾九龄傻在了那里，忙道：“自然是……两个都重要，所谓的民以食为天……” “是吗？”萧胤冷冷笑了出来，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顾九龄只觉得脖子一阵阵发麻。 她忙改口道：“夫君重要！自然是夫君重要，哪个不长眼的要抢我男人，我自是与她拼了！” 顾九龄唇角沾着糕点碎屑，信誓旦旦的样子给人感觉竟是有些虚，不太真实。 萧胤 微微扬起了下巴，点了点不远处坐着的元清公主：“她守寡之人却跟着拓跋恒来南齐，无非就是想要来和亲的。” “你帮本王挡下这一朵烂桃花！” 顾九龄眼角狠狠抽了抽，咳嗽了一声：“王爷，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人家好得也是一国公主，应该不会对一个有妇之夫心存非分之想吧？” 萧胤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怒意：“那个女人难缠得很！本王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 “只要你帮本王解决了这件事情，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 萧胤缓缓从怀中摸出来几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顾九龄笑着抬起手将银票抓在了手中：“瞧王爷说的，这不是妾身的职责所在嘛！” 萧胤冷笑了一声本不想理会她，被她气得够呛。 别的女人那视线几乎要将他刺穿了去，她却只知道吃，难不成这厮对他的感情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深？ 想到此处，萧胤脸色难看了几分，一双凤眸缓缓眯了起来。 不想顾九龄麻利的收起了银票，夹着糕点送到了他唇边，笑得乖巧至极：“王爷，妾身喂您吃点心？” 萧胤本想拒绝，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只是内心的挣扎也仅仅是那一瞬间，身体还是 很诚实的张开了嘴将糕点咬在嘴里。 他本来就生的俊美妖冶，便是咬糕点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看在顾九龄眼中不禁微微一愣。 这个妖艳老男人…… “王爷，您喝酒！”顾九龄读大学的时候，作为单身狗被食堂里那些互相喂饭的情侣算是恶心坏了，知道怎么才能欺人欺心。 萧胤眉头一挑，就着顾九龄的芊芊玉手将美酒一口饮下，眉眼间自带着几分风流倜傥。 四周的人简直是看不下去了，元清公主更是脸色铁青，再也忍不住冷冷笑道：“听闻睿王夫妇感情甚好，如此一看传言非虚。” 顾九龄笑道：“公主殿下，我与王爷伉俪情深，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情比金坚！” “呵！”元清淡淡笑道：“果真是情比金坚，毕竟当初睿王爷迎娶你怕是也看在你嫁妆的份儿上吧？” 四周的人齐刷刷倒吸了一口气，当初顾九龄以嫁妆为诱饵，当街强行让萧胤娶她为妻，认下了肚子里的一双孩儿。 虽然宁安太后当众验血，反倒是证实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萧胤的，可这事儿本来就处处透着古怪。 大家虽然心知肚明，可碍着睿王爷残暴的性子，况且也不关他们的事儿，谁也不挑 明了说，不想一个北狄的公主居然毫不客气的将这件事情直接挑明，这简直就是打睿王的脸。 不想睿王非但没有恼，反而轻声笑了出来，缓缓起身冲自家皇兄跪下行礼。 元清也就是当众说一说罢了，实在是瞧着顾九龄方才那个样子恶心得很，故意说话刺她，不想萧胤竟然起身朝着隆庆帝跪了下来，这倒是为哪般？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怎么好端端的跪下来了？ 隆庆帝眉头也蹙了起来，这个九弟越发不长进了，国宴上竟是与顾家大小姐亲亲我我，狷狂得很，连脸面也不要了。 他本来想发作，奈何北狄大王子在此，总不能被敌国王子看了笑话。 隆庆帝忍住了怒意看着萧胤道：“你这是做什么？” “皇兄！臣弟求皇兄给臣弟做主！” 隆庆帝眼角狠狠抽了抽，做主？他又是想的哪一出？ 当初他与顾家大小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今被别人抓住了话头，反倒是来求他做什么？ 萧胤却抬头看着隆庆帝，眼角稍稍有几分泪意。 “皇兄！臣弟承认自己迎娶顾家大小姐就是为了她的银子！” 顾九龄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顿时愣在了那里。 第112章 就服你 萧胤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微微一愣，不想他还真的承认了。 别说是堂堂一个王爷，便是寻常男子也担不起这个名声，哪里有娶妻专门图妻子银子的，即便是想图妻子的银子，也不会当众说出来，委实太丢人了些。 不想这么丢人的事情却被睿王爷当众挑明，还显出了几分可怜巴巴，委屈至极的样子。 这下子那个始作俑者元清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本意不是为了让萧胤丢丑，还真不是。 萧胤苦笑了出来，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染着几分委屈，更是令人多了几分心疼。 萧胤吸了口气道：“皇兄，这些年臣弟真的是穷啊！” “臣弟的常服袍子缝缝补补已经穿了四五年了，没有换新的。” “臣弟的王府许久都没有翻新了，便是走几步路都能摔倒了去，坑坑洼洼的委实不成个体统。” “臣弟甚至都不敢结交朋友，毕竟请一次客就需要十两银子，再若是喝点好酒，找几个美人作陪，便是一百两也打不住，臣弟穷，臣弟不敢啊！” 我的天！这厮是不是在哭穷？ 顾九龄总算是琢磨过来了，可她知道萧胤那家伙不晓得背地里藏了多少银子。 隆庆 帝眉头也蹙了起来，总感觉有些不妙。 当年萧胤从七杀谷活着回来，是他们这些人根本始料未及的。 后来为了打压萧胤，他借口他吃了败仗，剥夺他的兵权，削掉他的封地，只剩下了一个睿王的封号，和每个月的俸禄银子，甚至都养不起家中的仆从。 萧胤便是连家里的仆从也削减了不少，萧胤还不能有丝毫的反抗，毕竟是自己当初输得彻底。 此番元清一席话却让萧胤抓住了机会，直接将这些事情挑到了明面儿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军中那些将军们，此番一个个紧紧攥着酒杯，微微垂着头不敢看萧胤一眼，心头却多了几分对隆庆帝的怨怼。 即便是萧胤在七杀谷吃了一场败仗，要知道萧胤之前还是南齐的战神，若不是萧胤，隆庆帝焉能斗得过其他如狼似虎的兄弟们，拿下这万里江山？ 萧胤虽然一次失利，可之前他击退北狄无数次进攻，荡平西戎的虎视眈眈，才有了南齐的强盛。 为国为民打仗的，穷到不得不花女人的银子养活自己，那些碌碌无为的王侯贵族们，吃着民脂民膏，便是在隆庆帝面前溜须拍马几句，就能子孙后代享不尽 的荣华富贵。 照此下去，谁还愿意为国家效力？ 萧胤缓缓冲隆庆帝磕头道：“皇兄，臣弟穷困潦倒至极，如今家中里里外外都花得是我家王妃的嫁妆银子，臣弟每每想起来便是痛不欲生啊！” “臣弟也是个要脸的，可臣弟也没有办法啊，如今人人都笑话臣弟是个废物，吃软饭的大废物点心，不管是什么场合都要拿来编排臣，臣委实难受啊！呜呜呜……” 一向骨头很硬的萧胤，此番竟是难以掩饰悲痛大哭了出来。 隆庆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脸色青红不定，端的是精彩到了极点。 一边的北狄大王子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看向了表情无措的王妹元清，心头暗道不好，怕是自家妹妹沉不住气，被萧胤拿来做筏子了。 元清此时简直是坐卧不安，她真的不是故意当众羞辱萧胤的，她只是想要给顾九龄添堵。 顾九龄此番低着头，眼底的表情藏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糕点菜品。 果然为首的一个老将军站了起来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悲愤难抑道：“皇上！睿王爷当年七杀谷虽然惨败，但是已经七年了，该受得罪也受得差不多了。” “既然王爷 穷困到此种地步，我等……我等看着难受，还恳请皇上恢复睿王封地，最起码不用再花女子的钱。” “皇上！”又一个老将站了出来：“皇上，睿王爷过得实在是太苦，当年睿王虽然有错处，可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 “皇上！臣等恳请皇上恢复睿王封地！” 隆庆帝死死盯着面前越来越多替萧胤求情的武将们，两只藏在龙袍袖子里的手死死攥成了拳。 这帮混账东西，不就是仰仗自己的军功一个个威胁他，偏生如今北狄是南齐的心腹之患，若是今天驳斥了诸位将军的请求，便是寒了军中人士的心。 一边的萧威眼神冰冷，这次替萧胤求情的都是南齐的老将，这些老家伙们天不怕地不怕，便是皇帝站在他们面前也不给三分颜面。 若是他站出来反对，势必会在军中失去人心，这帮人简直就是在逼父皇。 都怪元清那个女人，如此挑事儿，才出现了如今的困局，真的是该死。 六皇子萧政本来不想让萧胤恢复元气，毕竟一个强大的萧胤不是他能操控得了的。 可如今这些多武将说出来，他若是不表示一二，还怎么做萧胤的同盟？ 不如也做 个顺水人情，到时候倒是在军中诸将的心目中落个好印象。 他忙站了起来也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道：“父皇，不若恢复皇叔的封地，让皇叔能戴罪立功，也未尝不可。” 蠢货！隆庆帝被这个蠢儿子快气死了去！ 萧胤是什么样的人，一旦被他逆风翻盘，后面怕是根本压制不住，别人求情倒也罢了，这个小子是不是傻？ 隆庆帝看着跪在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登时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今天便是想要唐塞过去都绝无可能，缓缓闭了闭眼道：“罢了，既然这么多人替你求情，从今日起回复你的封地便是，起来吧，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没得被人笑话。” 萧胤哭得越发厉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又冲着隆庆帝恭恭敬敬磕头谢恩后才起身回到位置上。 他用袖子捂着脸，感觉像是悲伤的难以自抑。 顾九龄忙拿出了帕子递到了萧胤的面前低声道：“王爷，您擦擦？” 萧胤缓缓挪开袖子，却冲顾九龄露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容。 顾九龄眼角狠狠抽了抽，不得不拿回了帕子，在就桌沿下面冲萧胤比了一个大拇指。 “王爷，我墙都不扶，就服你！真的……” 第113章 概不参合 原本是一场宫宴不想竟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隆庆帝被逼妥协，北狄的大王子没想到自家蠢妹妹成就了一个劲敌。 眼见着宫宴的气氛有些压抑，北狄大王子拓跋恒缓缓笑了出来：“本王恭喜睿王爷了！” 对于北狄大王子的恭喜，南齐朝臣都没有当回事，猫哭耗子假慈悲，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恭喜个屁！和你一个外敌有关系吗？ 萧胤冲拓跋恒举了举酒杯，算作回应。 如今隆庆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恢复萧胤的封地已经成了定局。 他自然有得瑟的资本！ 这还要多谢谢拓跋恒的那个蠢妹子。 拓跋恒的视线却落在了顾九龄的身上，缓缓起身笑道：“本王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便是当年杜老爷子途径我北狄出了事儿，很多财产遗落在北狄，如今本王一并归还。” 拓跋恒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低着头不说话。 拓跋恒眉头一挑，不得不看向了顾九龄笑道：“听闻杜老爷子家中没有别的子弟，只有一个独女。” “可惜杜氏死得早，留下了一双儿女，睿王妃，如今本王只能将这一笔财富交给……” “王爷，此言差矣！”突然一个面若冠玉，打扮的有些艳丽的少年匆忙站了起来，看向了拓跋恒。 因为声音太过急切，反倒是显得尖锐刺耳。 “睿王妃之前在顾家说过，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家，不参合家中子弟的事情，我外祖父留下来的银子自然是归我了，她分不走半分！” 四周的宾客顿时眼底掠过一抹诧异，这还像个当弟弟的吗？ 那可是杜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怎么全成了他的了，当初杜老爷子据说很是疼爱这个外孙女，如今一块儿散碎银子都不给顾九龄，顾家这边的人说不过去吧？ 顾九龄低着头不说话，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拓跋恒没想到会是这样，眸色微微一闪，他原本想要通过这一批东西换取更加重要的那张图，毕竟上一次诗会后，那个彩头被顾九龄拿去了。 可此时顾九龄居然不搭理这茬儿，拓跋恒眸色便是阴狠了几分。 不想拓跋恒尚未说什么，顾相顾士杰缓缓站了起来道：“王爷，犬子虽然愚钝了些，不过之前我那女儿顾九龄确实说过不与犬子争这份儿传承，还请王爷归还本该属于我儿的东西。” 自从上 一次顾九龄出嫁，因为嫁妆的问题和顾家狠狠闹了一场，顾家的风评在京城中急剧下降，几乎沦为了上京百姓的笑柄。 之前顾家过得有多风光，原来都是仰仗妻子给女儿留下来的嫁妆，如今堂堂宰相竟然也站了起来，恨不得嗓子眼儿里伸出手将杜家的东西全部抢回来，吃相委实有些难看了。 拓跋恒没想到顾士杰也起身直接开口要银子，他眼神渐渐冷厉了几分。 “好啊！”他笑看着顾康，“杜老爷子的外孙瞧着委实一表人才，身上颇有当年杜老爷子的气魄！” 顾康傲娇的仰起头道：“那是自然！” “所以我外祖父的东西，王爷还请速速归还！” 四周的宾客听了顾康的话，顿时低声笑了出来，谁都知道顾家二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酒囊饭袋，此番更是多了几分鄙夷。 这小子怕是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那北狄大王子岂是好相与的？ 瞧着便是不安好心，顾康还以为人家真的在夸他，顾家子弟怎么越来越端不上台面了？ 拓跋恒淡淡扫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顾九龄，眼神里掠过一抹阴狠淡淡笑道：“顾公子自然是个聪慧的 ，不过……” 他定了定神笑道：“听闻杜家出自于九牧之地，素来九牧之地善于口技者甚多，尤其是学各种犬吠之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这样吧，若是顾公子能学得一二，本王自然将这一批财宝拱手奉上，绝无二话。” 拓跋恒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哪里有逼着让人学狗叫的，但凡是个人都不会遭受此等羞辱。 果然所谓的归还杜老爷子的宝藏，说白了就是一个幌子，哪里有那么轻易得到的？ 但凡是个有骨气的都不会学狗叫，毕竟太丢人了。 顾康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茫然之色，求助的看向自家父兄。 毕竟父亲是南齐宰相，兄长也是南齐朝堂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只要他们肯出面北狄大王子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只是如今顾家陷入了危机，一家子老小的花销，几位小主子的培养，老爷的仕途，哪一样不花钱，如今杜家的这一笔银子自然是解了燃眉之急。 与银钱上的困顿相比，面子的问题似乎也能忍受。 顾士杰低下头不说话，即便是顾晟也凝神看着面前的酒盏，宛若受辱的仅仅是顾康一个人，而 不是他们顾家。 顾九龄脸色沉了下来，北狄大王子这是要逼她出手，甚至不惜羞辱杜家后代。 身边的萧胤弹了弹袖子刚要起身，却被顾九龄一把抓住衣袖将他拽着坐了下来。 “当真不管？”萧胤见不得自己的妻子为难，虽然顾康不是个东西，可此番北狄这个王八蛋便是连杜家也一并羞辱进去了，这就让他不能忍。 他既然迎娶了这个女人，她的委屈就是他的委屈，他断然不会坐视不管。 不想顾九龄居然将他拽住不让他出面，他不禁微微一愣，自己的女人自己清楚，最是个厉害无比的，绝对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主。 顾九龄冲他缓缓摇了摇头：“此件事情王爷由我一人处置，需要王爷帮忙的时候，妾身一定会说的。” 萧胤点了点头，既然她心中有别的计较，他也就不出面了。 此时的顾康像是一个小丑一样，被孤零零抛在了那里，他终于看向了顾九龄。 可顾九龄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也是的，当初在顾家他可是和顾九龄划清了界限，这一批财富便是由他完全获得，顾九龄丝毫不参与，只是他没想到北狄人如此无耻不是个东西。 第114章 不当人 顾康紧紧抿着唇，至亲的人都漠然至极，其他的人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又是上京最不堪的存在，在其他人眼底更是个没有分量的废物。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为废物出头的，萧胤之所以那么多人出面保着，那是因为萧胤曾经是南齐的战神，在军中的影响力很大。 而他顾康……什么都不是。 此时的顾康实在是拉不下来这个面子，他也是个人，不是人人可以羞辱的畜生。 可现在他却成了一个笑柄，第一次心头涌出了屈辱这个词，屈辱的感觉如此强烈。 但是一想到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他的心底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这个世界纵然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但是他的若曦姑娘还是看得上他的。 他只要拿到这一笔银子，到时候帮若曦姑娘赎身，娶她为妻，就搬出顾家。 这几天顾家那些人的态度也着实寒了他的心，他心头生出了几分脱离顾家的心思。 只要若曦还在，他就会过得幸福。 顾康缓缓低下了头，声音似乎被压在了身子下面，沉闷得很。 他走了出来，站在了北狄大王子拓跋恒的面前，重重吸了一口气道：“我……你……” “你可听好了！” 顾康脸色一阵阵泛白，艰难的动了动唇，许 久…… “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拓跋恒笑了出来，又看向了神情冷漠的顾九龄，“睿王妃，你觉得学得怎么样？像不像？杜家的口技不错嘛！” 顾九龄的手狠狠攥成了拳，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顾康，淡淡笑了出来：“尚可！” 只是顾九龄那笑意却是到不了底，有些冷。 看到顾九龄依然无动于衷，拓跋恒心头越发发紧，看着脸颊红得几乎渗出血的顾康笑道：“九牧口技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口技一般都是声形合一，若是能做到此种地步，便是最好的，不是吗？” 拓跋恒的话音刚落，这下子连隆庆帝都有些脸面招架不住了。 毕竟杜老爷子与他也是旧相识，可此时他瞧着拓跋恒的意思，是要逼着顾九龄出面。 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如今也看不明白北狄大王子不远千里来南齐，除了试探彼此的底线之外，难道就是给杜家的后代送一笔银子的吗？ 显然并不是，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也不出面，倒是要瞧瞧拓跋恒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看不透，就让顾家和睿王府的人去试试水，他不着急。 几个军中的老将脸色沉了下来，毕竟当着这么多南齐人的面儿，羞辱南齐 人，即便是被羞辱的是个纨绔不成器的东西，可也是在打南齐人的脸面。 他们想要站起来说什么，不想看到睿王爷萧胤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稍安勿躁，顿时心头咯噔一下，又压住了心头的火儿。 拓跋恒此番倒是有些焦躁了，都这样了，顾九龄还不出手？ 一边的元清公主不禁暗自冷笑了出来，顾九龄不是说萧胤喜欢她，如今她亲弟弟几乎被欺负成了一条狗，萧胤也没有站出来维护她，夫妻感情也不过尔尔嘛！ 他刚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王兄狠狠瞪了回去，显然是让她闭嘴，不要再胡言乱语。 拓跋恒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顾康别说是拥有廉耻之心了，但凡是个人都不会为了银子将自己变成供别人调笑的狗。 可是他心中有了那份儿挚爱，便是为了那个女人付出一条命又如何？ 顾康咬着牙，一颗心寒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还是缓缓朝着拓跋恒跪了下来。 他垂首狠狠闭了闭眼，低低喊了一声：“汪！” 四周围观的人，脸上的表情具是充满了鄙夷之色。 拓跋恒脸色沉冷得厉害，顾九龄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如今可是打了她的脸。 这兄妹两个当真是不要脸了吗？ 拓跋恒似乎纯粹就 是为了宣发内心的愤怒和不满高声冷笑道：“今晚的宴会菜品如此丰盛，顾公子是没吃饱饭吗？” 顾康眼角的泪越发汹涌了出来，他抬起衣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大声连着叫了三声。 “汪！汪！汪！” 顾康此时的样子滑稽至极，除了拓跋恒恣意的笑声，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萧胤不禁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第一次审视的看着她，能忍到这种程度，这个丫头是个狠人。 他低声耳语道：“给你弟弟下的这一剂猛药，着实厉害。” 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远远不够！” “还没有被逼到那个份儿上，我只是奇怪拓跋恒到底要用这一批诱饵和我换什么东西？” 萧胤眸色一闪打开折扇：“怕是和上一次诗会的彩头脱不开关系。”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看向了萧胤，虽然人人都以为上一次诗会上的彩头是杜家一直珍藏的山川风物图，可唯独她和萧胤知道，就是一本记载的乱七八糟的账本，只不过外面壳子贴着山川风物图的幌子罢了。 外祖父藏着的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即便是连北狄人也如此的看重。 之前她调查过上一次诗会的组织者，安国公世子爷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那件彩头据说 是一个陌生人提供，毕竟山川风物图的外面壳子是真的，里面具体什么内容，直到诗会结束后才会揭晓。 然并卵，里面就是夹着一个账册而已，而且还记得很乱。 顾九龄正自胡思乱想之际，拓跋恒说话了。 他命人将那一批财宝的单子拿到了顾康的面前，像是主人在赏赐听话的狗狗一样。 “来！真乖！送你了！可要拿好，明日带着人拿着这单子去北狄驿馆里拿东西。 顾康一把抢过了拓跋恒手中的单子，急忙看了几眼，顿时松了口气，这么多的财宝足够将若曦姑娘从怡红院里赎出来了。 他忙将单子收好，唯唯诺诺回到了顾家这一边。 顾晟嫌弃的挪了挪身体，离他远远的，觉得沾染了这个弟弟就会晦气上身。 顾康此番紧紧捏着手中的单子，一心只想着他的若曦姑娘，倒也不在乎大哥的嫌弃。 不想那单子在他的手上还没有捂热了，一边板着脸的父亲顾士杰却发话了。 “你素来是个不稳重的，东西到了你手中没几日便胡花了去，还不交给你大哥保存？明日里，让你大哥去将东西取了来，这些东西你不要管了！” 顾康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对父亲和大哥心头生出来几分厌恶。 第115章 心狠手辣 顾康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偏心到了这种程度，之前并不知道父亲是这样的人。 那个时候有顾九龄的嫁妆银子扛着，顾家也没有断过他的花销。 甚至那个时候他贪玩儿，不论花什么钱林氏都会给他的，甚至他吃喝玩乐，寻花问柳，和一帮纨绔子弟玩儿疯了，那些花销林氏都很大方的给他。 倒是父亲很是愤怒，若是贪玩儿的过头了，必然会赏他一顿板子，也是林氏和大哥帮他求情，他便再无后顾之忧越来越野。 自从顾九龄带着嫁妆离开顾家后，他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此番倒是醒悟了过来。 自己与大哥三哥，还有二姐姐相比，是那个最不被看好的孩子。 他那般受辱父兄都没有站出来维护他一分，如今他将自己的脸面踩在了污泥中，由着北狄人肆意羞辱，好不容易拿到了外祖父留下的钱，父亲却让他交给大哥。 顾康第一次大着胆子违背了父亲的要求，身体向后缩了缩道：“父亲，这是我的东西怎么能给大哥？” “大哥自然有大哥的外祖父，大哥的外祖父是安国公，岂不也是有名有姓之人，大哥和他的外祖父要银子便是，何苦和我抢？” 顾康这些 年混迹花街柳巷，别的没学会，怼人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能将人气吐血了，嘴巴毒得很。 谁都知道林清雪当初在安国公府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林清雪的亲娘梅姨娘最是个端不上台面的，当初用尽了手段爬上了老国公的床，只可惜生了个女儿。 不说好好教养女儿，却是教了女儿一些如何魅惑男子的狐媚子手段。 本来安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已经定了一门好亲事，结果林清雪竟然借着赏花会的场合，私底下背着嫡姐勾引未来的姐夫定南侯世子爷。 幸亏定南侯世子是个正派人，瞧着林清雪不是个东西，断然拒绝了林清雪给他倒酒投怀送抱，还大声斥责，命人将安国公夫人请了来。 这一桩好姻缘差点儿被林清雪毁了，至此安国公府嫡女林家大小姐在夫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定南侯爷甚至怀疑林家家风不正，准备毁掉婚约，林大小姐上吊自裁差点儿死了。 不过宁南侯世子爷早已经看中了温雅的林家大小姐林清虞，执意要娶，还说不要脸面的是林家庶女，和林家嫡女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情后手腕强悍的安国公夫人也就是现在的林家太夫人，直接将林清 雪的亲娘当着她的面儿，乱棍打死。 这件事情在当时还引起了轰动，得亏老公爷出面才算最后了结，太夫人也出了大把的银子摆平了这件事情。 林清雪被关在了别院，关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第二年开春才放出来。 太夫人准备随便找个人家将这个惹祸精嫁出去，高门大族的弟子，林清雪是个庶女配不上。 即便是那些世家大族庶出的子弟也瞧不上她，毕竟当初那个丑闻，已经在世家中私底下传开了。 只有那些小门小户，根基浅薄的人家，看重的是安国公府的门第，还以为能高攀一二也愿意娶林清雪。 不想林清雪心劲儿很大，偶然机会认识了杜清宁，那个时候杜家刚从九牧搬到上京。 杜清宁也不认识上京其他女孩子，便是对这个热情的姑娘多了几分好感，甚至成了手帕交，经常邀请她来顾家做客。 哪里想到一来二去，这个女人竟然和她的丈夫顾士杰勾连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顾士杰可是新科状元郎，加上杜老爷子与隆庆帝也有些交情，在杜老爷子的运筹帷幄下，顾士杰很得隆庆帝得赏识。 很快顾士杰变成了南齐一朝的少年风云人物，自然能入了林 清雪的眼。 杜清宁打死也想不到居然会引狼入室，将她一步步逼入了绝境。 如今便是连杜家老爷子的财产，林氏以及她生养的儿子都不放过。 顾康因为气急，加上如今已经成了别人嘲讽的对象，他的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说出来的话分外的尖锐，声音也响亮，四周的人此番别说是看不起顾康，连着顾晟和顾士杰也瞧不起。 离开了杜家，其实顾士杰什么都不是，他的儿子更是什么都不是。 顾晟这一次没有出言阻止弟弟的胡言乱语，微微垂首看着面前的杯盏，眼神却冷得厉害。 宴会进入了尾声，隆庆帝心头分外的不爽还在想着恢复萧胤封地的事情，以后该如何压制萧胤，还能全了他的名声。 北狄的拓跋恒和元清公主兄妹两也有些扫兴，一个没有用杜家的财宝将顾九龄吊出来，另一个被顾九龄硬生生压了一头，更是得罪了心上人。 她忐忑的起身跟在了王兄的身后，与隆庆帝告退，回到别馆歇着。 这边顾康也起身走在了顾士杰的身后，等他上了顾家的马车后，突然领口被早已经坐在马车里的顾晟一把死死拽住。 随即顾晟的巴掌一个接着一个朝着顾 康的脸上抽了过来，与其他官员寒暄后的顾士杰转身朝着马车走来，听到了马车里的声音，顿时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去。 他冷漠的站在了那里，马车里传来顾康凄厉的哭喊声和挣扎。 “顾晟！你个王八蛋！这份儿单子是我的，是我的啊！” “你这是要生抢吗？我一定要报官！我一定要让其他人瞧瞧你是个什么货色，什么南齐第一公子，我呸……呜呜呜……” “大哥！别打了！大哥！我疼……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顾士杰脸色冷了下来，杜氏下的废物点心，他冷哼了一声，转身上了另一辆行过来的马车。 不多时顾晟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手中的单子沾着血迹。 他俊白冷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甚至带着暴怒发泄后的满足，一边的小厮也不敢说话，递了一方帕子过来。 顾晟将沾血的单子塞进了衣袖，随即接过了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将里面的废物关进柴房里去，三天内不准喂一滴水，一粒米，让他长长记性，此间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是二少爷染了风寒，不能见人！” “是！”小厮心头微微一颤，大少爷真的是心狠手辣。 第116章 还不是时候 第二天正午，入秋后天气反而热得人受不了。 顾九龄半躺在凉席上，满头的汗，如今孩子月份大了，她也累得不行。 井水里冰着新鲜的果子，也不晓得萧胤从哪儿弄来的，还挺好吃的。 他总是能弄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感觉这家伙隐藏的实力太雄厚，以至于她都猜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不管了，只要对她好就成，不想那么多了。 “主子，”九月匆匆走了过来，站在了顾九龄的面前福了福。 顾九龄让她出去打听消息去了，瞧着她走得急，额头都冒汗了，拿起了冰块儿浸过的果子递到了九月的面前。 “先吃一些拜拜火，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九月吃了一枚果子，顾九龄又投喂了她一颗，她却捏在手中，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忐忑。 “说吧，是不是顾康那小子倒了血霉了？”顾九龄眸色微冷，还忘不掉顾康这个亲弟弟算计她，还认贼做母的贱样儿。 九月是杜家之前送到顾家照顾他们姐弟两个的，还有之前被林氏毒死的陈嬷嬷，都是对他们姐弟两个忠心耿耿。 如今那些忠心耿耿，曾经服侍过杜氏的仆从，死的死，残的残，也有心灰意 冷离开的。 这些日子顾九龄已经差了云朵去找杜家的人，找到一个算一个，这些都是只属于她顾九龄的心腹。 九月眼眶微微发红，吸了口气道：“顾家太不是东西了。” “竟然说二少爷身子不舒服，顾家大爷拿着单子去了北狄别馆将老爷子留下的东西拿了回去，满满五辆车的金银细软呢！” “这倒也罢了，可……” 九月气得哭了出来：“可他们竟是将二少爷关在了柴房里，周福家的偷偷送了信儿出来说，顾家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给二少爷吃饭喝水了，怕是要往死里整。” 顾九龄眸色清冷，九月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廊檐下的气氛有些压抑。 虽然二少爷不是个东西，可九月听陈嬷嬷活着的时候说过，先夫人怀着这个儿子，期望很大，儿子还没有出生便提前请了先生，武师，还有琴师都是上京一等一的。 还说她的儿子必然是这世上惊才绝艳的好男儿！ 如今别说惊才绝艳了，命都快绝了。 九月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看向了自家主子，定了定神还是豁了出去劝道：“主子，二少爷到底与您是一母同胞，您要不想想法子救救二少爷，不然他真的会死的。” 顾九龄垂眸看着盘子里晶莹剔透的果子冷冷笑道：“还不到时候。” 九月动了动唇再也不敢劝了，之前二少爷做得过分了，她一个下人也劝不动。 她心头暗暗叹了口气，不想顾九龄看着她笑道：“你啊，就是太心善！” “这样吧，你让周福家的帮忙瞧着，看着不对劲儿送点吃的喝的进去，其实顾家人也不会让他立马死，毕竟面子上过不去。” 顾九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冷冷笑了出来。 九月顿时茫然无措，什么叫不是时候，什么叫死不了。 大小姐和王爷都是长着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他们有时候委实跟不上节奏。 顾九龄已经这么说了，九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主子虽然和善，可行事分外有原则，主子说什么，她听着便是。 “王妃！”云朵拿着一封拜帖走了进来，“安国公府要举办赏花宴，还要商量一下过几天重阳节蹴鞠的事情。” 顾九龄坐了起来，接过了云朵递过来的帖子。 帖子看起来是安国公世子爷林敬元亲笔书写，字儿写得极好，清秀隽永之气跃然纸上。 安国公府的背景也是深厚，祖上出了一位厉害姑奶奶，进宫选秀的时候也就 是个小小的才人，后却成了隆庆帝皇祖父齐武帝的宠后。 林家跟着林皇后也迅速崛起，建了安国公府，子子孙孙恩荫爵位，倒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毕竟也是皇亲国戚。 但是这些家族往往也没有什么实权，无非就是享受着祖上的荣耀，加上与其他世家根基盘绕，皇帝倒也不敢动这些人的利益。 故而安国公府的子弟经常出面举办一些聚会，诗会之类的活动，而且还乐此不疲。 以往睿王府都融不进这个圈子里，如今居然亲自给她下帖子，请她过去。 顾九龄弹了弹帖子，轻声笑了出来：“还是咱家王爷的面子足啊，刚刚恢复了封地，如今重新跻身于一等世家的圈子里了，他们也带着我们玩儿了。” 九月笑道：“除了王爷，咱家王妃也是才华横溢，之前射箭将北狄那个女子狠狠压制住，给南齐女人们出了一口恶气，凭这一点也要请主子去的。” 安国公府请人，顾九龄不能不去，毕竟这种老牌儿世家得罪不起，指不定哪天给你背后来一下，就受不了。 况且上一次诗会上，安国公府世子林敬元给她的印象很好，挺实在的一个青年。 “好！咱们去瞧瞧 ！听闻安国公府的菊花培育得不错，咱们赏花去，对了……” 顾九龄想起来什么：“还商量蹴鞠的事儿？” 九月笑道：“是啊，每年重阳节的时候，上京都要举办蹴鞠比赛，听说还有马球比赛，别说是那些男子，便是咱们上京的女子也能参加这马球比赛的，每年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彩头，很是热闹。” 原主不喜欢这些东西，太子殿下萧霆也不喜欢，她便是很少参加这些活动，不想自己穿越来还要瞧一瞧古代足球比赛，听着也蛮有意思的。 当天晚上，萧胤回来后，顾九龄帮他将披风摘了下来。 萧胤恢复了封地后分外的忙碌，到了深夜才回来。 顾九龄让九月端了砂锅给萧胤热着，还帮他温了一壶酒。 萧胤俊美的眉眼被热气蒸腾后，显出了一片朦胧美感。 “王爷，今日安国公府下了帖子，让妾身去参加安国公府的赏花宴，还说什么蹴鞠的事儿。” 萧胤一愣，脑海中想起来七年前，他和军中的好兄弟回京参加蹴鞠比赛，还有马球比赛，年年都是第一。 七杀谷一战后，他再也没有参加过，打马球的兄弟们都死在了过去，如今听了妻子提及竟是恍惚了起来。 第117章 很快就能炫富 “王爷？”顾九龄瞧着萧胤不对劲儿，这个人也是有意思，偶尔会走神，就像一个人的魂魄强行被分成了两部分。 会在某个关键的时间节点，突然魂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萧胤听到顾九龄唤她，别过脸看着顾九龄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想起来一些旧事。” “明日我与你一起去安国公府，不必怕，一切有我。” 顾九龄心头一暖，其实抛开别的不说，萧胤这个人真的很不错，不知道过去上京那些女子们怎么会对萧胤的误会这么深？ 说他是上京贵女的克星，如今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萧胤哪里有克妻？ 第二天，顾九龄陪着萧胤上了睿王府的马车。 睿王府与安国公府离得还是比较近一些的，不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安国公府的门口。 林敬元亲自迎了出来，如今萧胤恢复了睿王的封地，势头自然不同从前，上京的达官贵人已经嗅到了浓浓的不同寻常的政治气氛。 萧胤怕是要崛起了。 萧胤扶着顾九龄的手将她几乎是抱下了马车，林家人瞧在眼里不禁暗自诧异，睿王这也太宠妻了吧？ 感觉睿王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子似的，顾家嫡长女没想到还有此等造化。 林敬元忙上前一步同萧胤躬身行礼 道：“王爷，王妃福安！” 萧胤摆了摆手笑道：“林世子太客气。” “王爷与王妃能来，自是我林家蓬荜生辉！”林敬元脸上染着笑意，即便是对顾九龄也多了几分敬重，毕竟上一次诗会上，顾九龄的那几首诗词如今他们这些贵族子弟都纷纷传颂。 他小心翼翼看向了顾九龄笑道：“王妃的诗词造诣极高，我们几个人连同翰林院组了一个诗社，不知道王妃愿不愿意光临？”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心头莫名一慌。 可算了吧，她哪里会作诗？上一次也就是为了外祖父的那本山川风物图而去的，她还是要脸的，不会腆着脸真的去混什么诗社。 上京的这个诗社可不简单，里面人才济济，顾九龄觉得还是捂着自己的马甲不要露馅儿得好。 顾九龄笑道：“多谢林世子厚爱，只是如今我身子不方便，这些日子肚子里的孩儿月份儿也大了，身子疲乏得很，属实不方便参加你们的活动了，咱们改日再说。” 林敬元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也是能理解的，毕竟顾九龄身体确实不该再活动了。 林敬元带着睿王夫妇朝着后面的菊园走去，这一次的赏花会就在菊园里举行。 菊园外面还修建着一排装饰气派的亭 台楼阁供赏菊者歇息，坐在二层阁楼中，凭栏俯瞰整个菊园，自是别样的风景。 不管是在花间漫步，还是倚栏凭眺，寸寸都是好景致。 果然安国公府是老牌儿的贵族，政务军事上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在吃喝玩儿乐上绝对是做到了极致。 顾九龄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过去，耳边却传来萧胤低低的笑声：“喜欢这样的园子？” “嗯，”顾九龄随即想到什么忙又摇了摇头，“也就一般般吧！” 现在睿王府被放在了风口浪尖之上，行事处处都得小心，若是突然修这么豪华气派的园子，必然引起别人的非议。 毕竟萧胤如今的人设可是一个堂堂的国家功臣，却是连饭也吃不起的苦主儿，总不能之前刚在隆庆帝面前哭穷，转眼间就嗨皮铺张浪费，怕是不妥。 萧胤似乎猜出来顾九龄在顾及什么，不禁心头掠过一抹愧疚，凑到顾九龄耳边笑道：“再给本王一些时间，很快咱们就能炫富了。” 顾九龄抿唇笑了出来，刚要说什么，不想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群穿着艳丽的贵族青年男女走了进来。 为首的便是被簇在最中心的长平公主和北狄的元清公主，长平公主身边居然跟着顾晟还有顾南湘。 顾晟一袭 靛青色绣梅纹的锦袍，面容清冷俊朗，瞧着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 顾南湘大病一场后，穿了一身藕荷色裙衫，竟是带着几分病态纤弱的美感，更是弱柳扶风。 长平公主身着一袭粉衫，元清公主依然是赤色衣裙，明艳得不像样子。 几个人站在此处，林敬元一时间竟是愣了一下。 他没有给宫里头这几位主子递帖子，毕竟人家是一国公主，他这就是个普通的私人赏花会，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官方行为。 不想两位公主同时来了，而且还带了这么多仆从，一时间园子门口倒是显得有些拥堵。 更让林敬元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顾晟和顾南湘居然来了？ 要知道林清雪跟着顾士杰暗戳戳私奔了之后，林家曾经宣布将林清雪逐出林家的家门，甚至将她的名字都从林家族谱里划掉。 也就是说，现在的林家已经与林清雪彻底划清了界限。 不管林清雪在顾家如何得宠，甚至杜清宁死了后，她一度成为真正的相府夫人，林家都没有与她结交的意思。 在林家看来，就当林清雪这个人已经死了。 正因为此林清雪的几个孩子从来不与林家来往，如今顾晟和顾南湘突然前来，让林敬元不知所措，总不能将这兄妹两个撵出去 吧，明显是长平公主带进来的人。 他一向为人圆滑，八面玲珑，即便是如此面对顾家兄妹两个脸上的表情都抽搐得够可以的。 林敬元忙走到了长平公主和元清公主面前躬身行礼，不过也没有理会顾家兄妹两个，就当他们不存在，他担心一旦理会能将自家祖母给气着。 当初姑母差点儿被林清雪那个贱人逼死，祖母恨透了那个女人，连着那个女人的儿女也厌恶到了极点。 顾南湘没想到林敬元直接将他们兄妹两个无视，脸色一沉刚要上前却被顾晟一把拽住。 今日赏花节，顾晟需得找个由头才能来林家。 他又不能直接去找长平公主，让公主殿下带着他来，于是让妹妹出面说是陪着公主殿下赏花，他正好半道遇上，便一起过来了。 正好顺理成章！ 这些日子他在太子殿下那边的地位不太稳，之前在宫宴上顾康那个蠢货竟是一句话提醒了他。 他的外祖父家林家，可是上京真正的世家贵族，他这么多年来怎么也像个内宅妇人一样眼光浅薄？ 他身上毕竟也有林家的血统，母亲做错了，他们这些孩子哪里有错，若是能傍上林家的支持，还愁谋不到一个好前程？ “南湘！”顾晟压低了声音道：“稍安勿躁！” 第118章 你倒是快说啊！ 元清公主方才走到菊园这边的时候，远远便看到萧胤俯身凑到了顾九龄的耳边低声说笑，两个人的亲昵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不明白萧胤那么灼灼其华的男子，为什么会看上上京出了名的废物顾九龄？ 她哪一点比不上顾九龄？她委实不服气。 可之前在宫宴上，她将萧胤得罪狠了，如今也不敢做得太过，反倒是走到了萧胤的面前，冲他款款福了福。 她一个北狄的公主，如今却用得是汉家女子的礼仪面对萧胤，不得不说她这讨好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都略有些尴尬了。 顾九龄被元清挤到了一边，不动声色冷冷看着她，退后几步冲一边跟着服侍的九月打了个手势。 九月忙走了过来，顾九龄同她低语了几句，九月脸色微微一愣还是急匆匆离去，不多时包了几样东西交给了顾九龄。 此时的萧胤冷冷看着面前娇羞万端的元清公主，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不知道她为何这般行事，有意思吗？让他徒增恶心。 之前在战场上，他还敬重她是个女将，多多少少给她一些颜面，不想竟是让对方生出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此后便处处躲着她，可她若是在战场上与他真刀真枪拼杀一场又何妨，可千不该万不该，居然同南齐的那帮贵族 勾结，给他设下了那么恶心的局。 萧胤晓得元清想干什么，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她当初想要将他萧胤困在七杀谷，原以为这样就能从了她，被她俘虏做她随意玩儿弄的男人，那她便是大错特错。 此时萧胤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冰冷如霜，元清却看得心惊肉跳，缓缓后退一步。 “九龄，我们走！”萧胤转过身冲顾九龄伸出了手臂，顾九龄微微一愣忙将袖子里的东西藏好，跟在了萧胤的身后。 一行人先被林敬元请到了阁楼中，这边观赏菊园很是方便。 睿王和顾九龄刚走进来却发现几位皇子居然也在，太子为首的清贵们仰靠在围栏上，品茶赏花，表情分外的放松。 萧胤淡淡看了一眼林敬元，这就是你小子说的私家宴会，就是寻常喝喝酒赏赏花？ 你这是将南齐所有的顶级权贵和惹祸精都请过来了吧？ 林敬元不敢看萧胤的脸，他也没想到太子，三皇子萧威还有六皇子他们都不请自来啊。 他想还不是因为萧胤要来，所以他们这些人也跟着一起来了，今日真的是危机重重。 外面还有一波难缠的人，如今这些人他林敬元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他就是个靠祖上恩荫的闲散世子爷，这里头的人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捏死 他！ 之前安国公一直和萧胤关系冷淡，这一次也是听了祖父的建议，以私人赏花会的名义请萧胤来。 况且萧胤是禁军统领，上京马上要举办马球比赛，还得禁军那边出面。 毕竟说起吃喝玩儿乐，禁军那帮人是很在行的，到时候隆庆帝也要来看，他得先私底下同萧胤商量一二，不想竟是惹出来这么多的麻烦。 太子萧霆等人看到萧胤进来纷纷起身冲萧胤行礼。 观景阁楼里响起来一片皇叔，皇叔的喊声，像是小蝌蚪找妈妈一样。 顾九龄听着觉得好笑，饶是太子，三皇子和六皇子再怎么厉害，辈分儿上差点儿，总是矮人一等。 尤其是萧威脸色都是铁青的，他没想到萧胤上一次在宫宴上就是哭一哭便能恢复他的封地，而且还是那些老将们一个接着一个起身在萧胤跟前表忠心，帮着他说话。 他萧威这些年在边地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是入不了那些老家伙们的眼。 他冷冽深邃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以后有了机会，那些老家伙一个不留，全杀掉！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去死好了。 萧胤哪里注意不到萧威的脸色，毕竟已经将自家大侄子气得脸都变形了，他轻轻一笑带着顾九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萧霆时不时看向了顾九 龄凸起来的肚子，这个女人又圆润了不少，看来心宽体胖，呵！ 林敬元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命府里头的丫鬟们端茶送水，端来各色点心给这些得罪不起的大爷们品尝。 不想这还没有忙完呢，元清却独自一人走进了阁楼里。 长平公主和顾晟去花丛里赏花去了，顾晟如今还不能得罪长平，只能虚与委蛇。 顾南湘倒是想过来瞧瞧她喜欢的太子殿下，可上一次那件事情后，她名声尽毁，如今再也没有勇气站在萧霆的面前。 当初大哥将消息封锁得还算及时，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在娼寮里占了她便宜的臭男人都被大哥命人杀了，至此城南再无人议论顾家女眷。 可上京的贵族们哪家没有耳目，早已经晓得顾南湘清白都被毁了，还是在那种不堪的情境下被毁。 更别说太子萧霆，他怎么可能不知晓。 如今顾南湘只希望大哥能在太子面前得势，太子殿下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会不会再给她一个希望和机会？ 不过顾南湘自己都觉得渺茫。 她如今只剩下一口怨气，便是要眼睁睁看着顾九龄死，看着这个废物去死！ 她自然不敢上阁楼来，便躲到了另一处亭子间赏花去了。 可谁也没想到元清公主竟然追到了阁楼里来，一时间刚 坐下来的太子等人又纷纷起身同北狄公主见礼。 元清没想到阁楼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一时间竟是愣在了那里，她其实只想单独找萧胤说说话。 顾九龄算个什么东西，她自然有法子让她滚出阁楼，可面对这么多南齐皇族子弟，元清倒是有些无措。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同萧霆等人见礼，随即看向了依然稳坐在那里的萧胤，抿了抿唇道：“王爷，你我二人七年没有见面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其他人顿时八卦之心雄起，纷纷别有深意的看向了九皇叔，呵呵，有笑话看了。 元清只希望萧胤能跟着她避开这些人，有些话她想单独对萧胤说。 不想萧胤稳稳坐在椅子上，淡淡笑看着她：“公主殿下有什么话直说吧，都是自家侄子，让他们听听也无妨。” 元清脸颊微微涨红，看了一眼萧霆等人。 不想萧霆等人笑着坐了下来，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萧霆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得意的看向了顾九龄，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喜欢的老男人？ 还不是惹出来一朵烂桃花，且看你怎么替他辩驳？ 顾九龄却抓着一把瓜子儿，嗑得热火朝天，甚至还期盼的盯着元清，那个意思倒是也想听听她要对自家男人说什么？ 你倒是快说啊！这么多人等着呢！ 第119章 居家旅游必备之武器 阁楼观景台上的一众人，除了额头一阵阵冒冷汗的林敬元，所有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元清本想单独和萧胤说几句话，不想竟是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 她抿了抿唇，坐在萧胤另一侧的位置上，紧挨着萧胤，与顾九龄一起倒像是萧胤的左妻右妾似的。 萧胤微微垂着的眉眼间掠过一抹寒霜，只是这里是林家的地盘儿，他不便发作。 元清冷冷扫了一眼顾九龄，眼底满是鄙夷之色，随即看向萧胤温柔笑道：“王爷，之前是我言语间不懂规矩，还请王爷见谅。” 萧胤淡淡笑道：“元清公主言重了，无妨。” 元清从萧胤的表情里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不禁松了口气，却从腰间取下来一柄弯刀，刀柄上镶嵌着宝石，熠熠生辉。 她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刀锋从刀柄中抽了出来，瞬间寒光溢出，耀眼夺目。 “好刀！”萧威是习武之人，见识过很多兵器，此番不禁脱口而出，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元清的神情间掠过一抹小得意，媚眼如丝抬眸看向了萧胤：“王爷，这是妾身之前寻得的一把宝刀，削铁如泥，很是难得，送给王爷权当是赔罪了。”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刚要 说什么，突然一直嗑瓜子儿的顾九龄拍了拍手，缓缓从袖口里抽出来一把菜刀，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王爷，妾身也有礼物要送王爷！” “若是用刀，还是用妾身这把，没有什么狗屁花架子，平日可以砍瓜切菜，战时能奋勇杀敌，乃必备防身之利器！” 四周的人顿时傻眼了。 元清脸色沉了下来，顾九龄这是故意的吧？ 她冷笑了一声，拿出来一只黄金打造的竹筒，轻轻一拍，一簇闪烁着淡蓝色光芒淬了毒的银针齐刷刷射了出来。 “此乃暴雨梨花针，江湖暗器世家打造之上品，威力大，出其不意，送给王爷，彼时可以防身用。” “切，”顾九龄摸出来一个纸包，放在了萧胤面前的桌子上，“你吹得天花乱坠有什么用，我这一包石灰粉，迷人眼，惑人心，关键之时撒出去，乃江湖中第一逃跑之配套神器！” “哼！没见识！我这软剑，饮血无数，让王妃开开眼！”元清从腰间解下了一柄软剑，解下来的那一瞬间，登时华光四射，满室生辉。 屋子里坐着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练剑之人，什么名剑没见过，很少见这种缠在腰间的软剑，瞧着便是极品。 顾九龄缓 缓站了起来，却是从袖口处摸出来半块儿青砖，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瞬。 萧胤嘴巴含着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家爱妃。 顾九龄拿起青砖掂了掂冷笑道：“今儿也让公主殿下见识一下，这世上最高端的杀人利器，往往用最简单的办法获取。” “此物可偷袭，可奇袭，可盐可甜，随意发挥，击毙敌人于毫无防备之时，出其不意，诡谲难辨，乃居家旅行必备之好物！” 太子等人瞧着这一波顾九龄的操作具是说不出话来。 便是元清也被顾九龄这套说辞堵得愣在了那里。 一时间观景台上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许久萧胤咳嗽了一声，缓缓起身从顾九龄手中将那半块儿青砖拿了出来，连着桌面上的菜刀和石灰粉，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宠溺的笑道：“爱妃，淘气了，这么好的宝贝直接交给为夫保管便是，拿出来做什么。” 四周的人简直是没眼看，一个装疯卖傻，一个装瞎充愣。 放着元清的那些宝贝东西不收，偏偏收下了一堆破烂。 “走吧，陪本王赏花去！” 萧胤带着顾九龄走出了阁楼，其余人也坐得久了，纷纷走了出去。 只剩下了元清独坐在那里，脸 上的表情僵得厉害，两只手死死攥成了拳，突然起身一把将桌子上的宝刀等物统统扫到了地上，脸都气的发了青。 她眼眸缓缓眯了起来，眸色间晕着几分杀意。 “顾九龄！我要你死！” 这边萧胤牵着顾九龄的手绕到了花间的小径上，身后那些人总不好跟在人家夫妻两个惹人嫌。 唯独萧霆不甘的扫了一眼这边，也大步离开，四周再没有别人。 萧胤低声笑了出来：“怎么想起来这么一出子？” 顾九龄抬眸笑看着他道：“呵！元清撅起个腚，妾身就晓得她放得什么屁！” 萧胤摸了摸顾九龄的头低声笑道：“王妃，说话文雅一些。” 顾九龄道：“妾身料事如神，她说什么做什么，妾身早已经猜个八.九分。她突然出现在林家必然是找你的，之前她言语间得罪了你，必然想要送个什么傍身之物讨你的欢心，妾身只是恶心恶心她罢了。” 萧胤笑道：“你做得很好。” 顾九龄忙去翻看萧胤的衣袖：“对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些丢了吧，怪沉的。” “不用，”萧胤抓住了顾九龄的手，“既然是爱妃送的，自然珍贵，本王要留着。” 顾九龄愣在了那里，刚要说什 么，突然草丛那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九龄和萧胤对视了一眼，一起朝着小径外面走去。 刚走出这条岔道，便撞见了几位皇子的背影，已经朝着远处的花亭里行去。 顾九龄和萧胤忙疾步走了过去，却看到花厅里已经站了几个人。 之前在阁楼观景台的人除了元清不知道哪儿去了，其余都在这里了。 甚至还有顾晟和长平公主，顾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长平公主也跟着表情阴沉，花亭里还传来一个女子清朗的斥责声，和另一个女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是顾南湘在哭。 难不成顾南湘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几步走了过去，萧胤也跟了上去，这一波人里数萧胤的身份地位还有辈分比较大，前面站着的人纷纷给他们让开了路。 顾九龄定睛看去，却看到花亭正中的顾南湘浑身都湿透了，瘫坐在了凳子上捂着唇哭。 另一侧站着的林敬元束手无策，也是浑身湿透了，显得尤为狼狈，脸颊微微发白。 最外侧却站着个长相明艳穿着一袭鹅黄色裙衫的姑娘，点着娇弱哭泣的顾南湘骂了出来：“顾南湘，你好不要脸！竟是使出来这么下作的手段？” 第120章 清白早没了 顾九龄登时愣了，这个明艳的小姑娘好霸气啊！ 顾晟脸色落了几分缓缓道：“表妹何苦如此恶言恶语？” 表妹？顾九龄一下子猜出来这个明艳霸气的女子是谁了，正是林家嫡长女林如君，林敬元的亲妹妹。 当初林老夫人被老国公寒了心，老国公不晓得抬了多少房姨奶奶，一个比一个能作，差点儿将林老夫人逼疯了。 便是林清雪的亲娘梅姨娘就差点儿逼死了林老夫人生的嫡女，老公爷死了之后，林老夫人的儿子继承了爵位，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府里头那些庶弟庶妹们安置好。 至于那些姨娘，被林老夫人统一丢到了庄子上，只剩了两个安分守己的留在府中帮着她操持。 等到了她儿子林国公娶妻的时候，林老夫人亲自放话，不许儿子纳妾！若是儿子纳妾不尊妻子，她便一头撞死了账。 林老夫人这个话刚放出去，京城里的贵女们都心中欢喜，自然愿意嫁给温和儒雅的林国公。 后来迎娶了江南书香门第李家的嫡次女，李家还是先皇后李皇后的外家，翰林院阁老李大人这些年已经渐渐退出了朝堂，专门修书院讲学，倒是成了清贵之家。 林家和李家联姻，一时间传为了佳话。 李夫人生养了一双儿女，林敬元和林如君。 兄妹两个开开心心在终于干净了的林家成长起来，只是性子截然不同。 兄长林敬 元带着外家李家的儒雅清俊气韵，为人温和谦恭，在上京青年一辈人缘儿极好。 妹妹林如君性子有些暴躁，已经及笄礼成，却不愿意嫁人，上京所有子弟都入不了她的眼。 而且不喜欢女红，却极其喜欢读书，但是读得却是那些治国安邦不是寻常女子该读得书。 李夫人头疼的厉害，担心她嫁不出去。 此番林如君冷冷盯着哭哭啼啼几乎要晕厥过去的顾南湘：“哼！这还是客气的，我还有更不客气的在后头呢！” “方才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我便是派了丫鬟婆子过来服侍你，担心顾二小姐身体不爽利，我还多派了几个人。” “怎么一个个都被你遣开了，丫鬟婆子们一走你这里便出事了？” “再者说来，你早不落水，晚不落水，偏偏我哥经过这里的时候你就掉进湖里去了？” “好嘛，如今我大哥跳入湖中救了你一命，你反倒是污蔑我哥哥毁了你清白！” “哈！天大的笑话！” “上京只要是个不瞎不聋的，谁不晓得你那清白早就没有了！” “你跟谁这儿演戏呢？当我们林家人软柿子好捏吗，还是我们脑门儿上刻着个傻子二字？” “怎么？你在娼寮暗门子里学了多少恶心人的手段？今儿全用在我哥身上了，还让我哥对你负责！呵呵！你照照镜子算老几啊？” “好好照照，没有水，也能撒泡尿出 来吧？” “你跟这儿恶心谁呢你？和你娘当年一样的贱样儿！” 顾南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起身捂着脸朝着湖边跑去。 “我多不过不活了，焉能让你们林家这般羞辱？呜呜呜……” 顾南湘是真的没想到林如君这么能骂人，好得也是世家贵女，说话如此粗鄙恶毒？ 她之前满心都是太子萧霆，可她晓得自己上一回被顾九龄算计后，名声尽毁，别说嫁给太子殿下，便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弟也不愿意娶她。 可她一直都是上京的书香美人，顾相府的二小姐，岂能嫁入寻常门第，他们不配！ 她心头一直愁苦不堪，今日随着大哥来到了林家，却是被林家的气派富贵迷了眼。 表哥林敬元虽然比不上太子殿下清贵，却是温柔俊朗的世子爷，若是…… 她方才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却远远看到林敬元朝着这边走来，几位皇子不晓得去哪儿赏花，林敬元许是府里头有事，步履匆匆低着头只顾着走路。 机会也就在这一瞬之间，有的人任其溜走，可她顾南湘必须抓住。 毕竟留给她的机会不是很多了。 林如君倒是冤枉她一点，那些仆从瞧着她的视线具是冷漠得很，顾南湘看着心烦让她们滚远些，那些下人们也看着林氏的女儿不顺眼，不想服侍她。 如今这边只剩下了顾南湘一人，这样的机会，顾南湘若是把控不住， 便是头猪。 她咬着咬跳进了湖中，惊动了走过来的林敬元，林敬元一向宅心仁厚，温和善良，瞧着湖中有人落水，眼见着便是扑腾得沉了下去。 他大惊失色朝着湖边狂奔了过来，哪里想那么多，人命关天啊！ 那些礼仪规矩，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林世子根本想不到这些，他只想将落水之人救上来。 不想救上来的居然是顾南湘，林敬元当下便心头咯噔一下，甚至下意识想要逃。 他从小就对林清雪的事儿印象深刻，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尤其是姑母回娘家的时候，母女两个都要将林清雪骂个百八十遍才能解恨。 虽然定南侯世子迎娶了姑母，可姑母林清虞嫁到定南侯府后，几年都没有生养，不晓得出了什么问题。 定南侯府老夫人强行给儿子纳妾，那几个妾室也是个心眼子多的，林清虞在婆母面前哭诉，她婆婆就用当年林清雪的事情堵她的嘴。 如今林敬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栽在了林清雪女儿顾南湘的手中。 他瞧着顾南湘没死刚要走，不想被顾南湘拽住了衣袖嚎啕大哭，这下好了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两个人这个样子，即便是别人相信他们没有做什么，可也是林敬元手欠将顾南湘救上来的，男女授受不亲，有了肢体的接触，加上林家是世家丢不起这个人。 今儿的事情怕是不好解决了，林家 必定要给顾家一个说法的。 只是林如君的战斗力太强悍了，直接将顾南湘骂得要跳湖自尽，长平公主忙让身边的宫女将顾南湘拦住。 长平公主冷冷道：“既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林世子将顾家二小姐娶了便是！” “我们林家丢不起这张脸！”林如君冷冷看着长平公主，“公主殿下与顾家交好，臣女不敢说什么，可如今林家娶不起顾家女！不敢娶！嫌脏！” “大胆！你一个内宅女子，如此嚣张跋扈，成何体统？”长平公主没想到上京贵女圈里还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顾晟眸色一闪，如果将妹妹送进顾家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只要将林家和他绑在一起，不管怎么绑，都可以。 他缓缓道：“既如此，我们小辈们也就不参合了，我这就回去禀告父亲，请父亲去圣上面前与林国公亲自谈，我妹妹如今这个样子，总得给我们顾家一个交待吧？” “这里谈不妥，咱们换个地方谈！” “你……”林如君到底是个小姑娘，一提及父亲还有朝堂，她有一些怕了，随即慌乱的看向了四周，却点着萧胤道：“顾公子什么意思？睿王爷不是长辈吗？” “还请睿王爷主持公道！”突然林如君走到了萧胤面前，冲萧胤福了福。 顾九龄只觉得眼皮子跳得厉害，这事儿萧胤不知道怎么处置？棘手啊！不！扎手！扎出血的那种。 第121章 名声受损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在了萧胤的身上，萧胤眉头微微一蹙，怎么问到他身上来了？ 他素来不关心这些自己不该管的闲事儿，只是顾家的人，他瞧着不顺眼。 这事儿倒是要管一管，顾晟那个小子的心思焉能瞒得过他？ 上一次顾晟暗杀顾九龄的事儿，他已经查了个清楚，但凡是顾晟想办成的事儿，他萧胤一定给他搅黄了不可。 可此间的情形倒是很难办的，林敬元的身后是世家清贵林家，李家又是书香世家，讲究的都是名声。 显然顾南湘这是有备而来，他倒是错看了顾南湘这个女子，是个狠角色。 这件事情办得可谓是滴水不漏，让林家根本没有办法应对。 不娶她，如今两个人浑身湿淋淋的守在一处，被这么多人撞见，不管是救人也好，无意也罢，事实已经是事实，这个有目共睹改变不了的。 若是真的顾家闹到皇上那里，怕是林家理亏，也会被人诟病，这些倒也罢了，会影响到林敬元的前程。 如今的林世子在上京风评很高，甚至都有入阁的可能性，未来不可估量，若是被这件事情污了名声，那就得不偿失。 可若是让林世子娶了顾南湘，顾晟便是得了一大助力，关键顾家兄妹配吗？ 呵！ 还以为欺负了他的女人，就能全身而退，还能荣华富贵？ 如今他萧胤只是挪不开手罢了，他日定让顾家这几个畜生付出血的代价！ 许久，萧胤缓缓道：“到底是小儿女之间的事情，若是真的闹到朝堂之上，与谁都不好。” 顾晟暗自冷笑，萧胤这厮也看出来了，这件事情若是闹到朝堂上，对他们顾家也没有什么大的坏处。 便是闹大了，他顾家顶多一个小小的庶女名声受损，而他林敬元可是林家唯一的儿子，又是世子，外祖家还是书香门第的李家，说什么天下读书人之表率，便是如此表率的？ 林敬元怕是至此再也翻不起身来！ 读书人最讲究的就是名声气节，且看他如何应对。 萧胤此话一出，林如君顿时脸色发白，咬着牙刚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夫人！夫人！” 宾客纷纷避开一条路，顾九龄抬眸看去，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身着一袭暗色紫衣的老妇人在一个中年贵妇的陪伴下缓缓走了过来。 正是安国公府老夫人，还有安国公府李夫人，两个人的脸色具是不好看。 李氏扶着婆母走了过来，老夫人看向了花亭中哭哭啼啼的顾南湘，眸色间掠过的一抹杀意一晃而过。 又 看向了自己的孙子林敬元，眼底染了一层温怒，救谁不好，偏偏救了林清雪那个贱婢的女儿。 她心头又是愤怒，又是责怪，还有浓浓的心疼。 这个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良善，老是做老好人，如今被人设局。 “祖母，母亲，”林敬元朝着这两个人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底微微发红。 都是他惹得祸，如今将林家放在火上烤。 林老夫人抬起手想要狠狠扇孙子一记耳光让他长长记性，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配称人的，有的贱婢就是畜生养的。 林清雪坑了她的女儿，林清雪生的贱婢又过来坑她的孙子，她当真是恨毒了这对儿母女！ 李夫人瞧着儿子的模样，心疼得直掉眼泪。 林老夫人看向了萧胤，躬身福了福。 萧胤哪里敢受她的礼，忙上前一步将她虚虚扶住。 林老夫人道：“王爷方才所说，臣妇已经听到，所言极是，此件事情不必闹得满城风雨，徒增笑柄，我们林家自己解决为好。” “诸位都是来林家赏花的宾客，让你们看笑话了，来人，送诸位宾客去花厅歇息，已经准备了美酒点心供诸位品尝。” “外祖母！”顾晟上前一步冲林老夫人见礼。 林老夫人冷冷瞧了他一 眼：“顾大人不必如此，二十年前你母亲林氏已经被我林家从族谱上除去，老身担待不起你这一声外祖母！” 顾晟脸色微微一僵，淡淡一笑，缓缓直起身看向了林老夫人：“老夫人，此间事情，站在这里的宾客都亲眼目睹，也算是做了个见证，若是事情不清不楚，就这么糊弄过去怕是不妥吧？” 林老夫人抬眸死死盯着顾晟，眸色微微发冷，果然顾家这个奸猾小子难对付。 她本想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顾晟执意要闹，非得给出来一个法子才行，不然今儿怕是不能了了。 她已经派人去请儿子回来，安国公还在郊外会友，不过即便是安国公回来，这件事情顾晟若是不罢休，这事儿就不能解决。 四周的宾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过一个个倒是八卦之心雄起，且看看林家如何破局，貌似没得破。 林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饶是她和老公爷那么多小妾们斗了几十年，到头来没想被一个贱丫头给耍了。 林老夫人看向了萧胤，大家都是上京的贵族，彼此间的那点子事儿都晓得的。 萧胤娶顾家大小姐的时候，曾经和林清雪过了几招，处理此事倒是不会帮着林清雪那个贱人。 她看向萧 胤的神情也多了几分郑重：“老身是妇道人家，国公爷又不在府上，王爷也算是长辈，不若王爷出面处置如何？” 萧胤沉吟了一下，看向了身边的顾九龄。 顾九龄忙将脑袋偏向了一边的花丛上，看着菊花上趴着的小飞虫。 萧胤暗自磨了磨牙，这可是顾家的事情，说什么你也得说几句吧，躲什么？ 萧胤到底不舍得让自己的女人为难，沉吟了一下道：“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林世子索性就将顾二小姐收了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林老夫人脸色一变，一边的林如君气炸了肺刚要说什么被老夫人瞪了一眼。 很快老夫人意识到萧胤的用词有些说道，用的是收而不是娶。 她抬眸定定看着萧胤：“还请王爷明示！” 萧胤轻笑了一声：“老夫人，这事儿闹到朝堂上，对林世子来说可不太好啊！” 林老夫人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又看了一眼顾南湘。 顾南湘一听萧胤所说，顿时眼底掠过一抹喜色，便是用帕子捂着唇哭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她果然赌对了！ 她要做林家世子妃，她要将过去瞧不起她的人，重新踩在脚下！ 可顾南湘心中的得意还没有持续多久，突然萧胤话锋一转。 “不过……” 第122章 身份不匹配 萧胤话锋一转，看着林老夫人道：“不过……顾二小姐到底是个庶女，身份上怕是配不上林世子，姑且收进府中做个妾算了，以后老夫人的孙子多个女子照顾也算是一桩美事。” 萧胤话音刚落，顾南湘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可是顾相府二小姐啊，曾经是上京世家子弟争相求娶的才女佳人。 便是在太子萧霆那边，她也要做太子妃的，正因为如此才要设局将顾九龄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拽下来。 如今萧胤竟然让她做林家的小妾，这还不如做寻常人家的正妻呢？ 她娘亲虽然在顾家风光无两，可做了一辈子姨娘，之前只因为放印子钱被顾九龄揪住了把柄，就被父亲瞬间丢到了后院不问不管。 这要是正头娘子，哪里会遇到这种待遇，她最痛恨的便是娘这个姨娘的身份，如今轮到自己做姨娘，哪里肯甘心？ 顾南湘顿时哭了出来：“大哥，我不做妾，我可是相府二小姐，我不做妾的！” 顾晟眼底也染着一抹霜色，没想到萧胤竟然提出来这么个损招，让他的妹妹做妾？ 他刚要说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顾九龄淡淡笑了出来：“是啊，林世子是嫡子，二妹妹到底是个庶女，世家联姻哪里有让人家嫡子迎娶一个小小庶女为妻的？” “做妾就很合适啊！而且非常合适！” “若是二妹妹执意不愿意，也只能委屈 二妹妹青灯古佛，在梅花庵里了此残生了，你说呢二妹妹？” 顾南湘顿时脸色沉到了底，即便是四周站满了宾客，她极力装柔弱，可面对顾九龄还是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她恨死了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毁了她。 她看向了顾九龄的视线宛若淬了毒，像极了一条仰起头吐着信子的毒蛇。 林老夫人眸色一闪，顿时心头有了计较，如果只是顾南湘做妾，还能稍稍挽回些损失。 顾南湘即便是相府二小姐，但是做了妾地位便是低一等，到时候怎么处置她，是她林家说了算。 顾晟心思微微一转，萧胤和顾九龄这两个人竟然用嫡庶之别下套，这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不光是妹妹顾南湘的痛楚，也是他和三弟的痛楚。 虽然父亲疼爱他们，虽然他们几个人在顾家享受的是嫡亲儿子女儿享受的待遇。 但是不管走到哪儿，顾家的嫡女是顾九龄，嫡子是那个蠢货顾康，这是他们唯一不能改变的尴尬局面，谁让他们的母亲是个被家族除名端不上台面的庶女，还是名声不怎么样的庶女。 林家避不开他妹妹，可他妹妹也避不开嫡庶这个大坎儿。 “大哥！”顾南湘眼巴巴的看向了顾晟。 在她的心目中，大哥一直都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管什么样的局面大哥都能应付得了。 她不想做妾，真的不想做妾啊 ！ 顾晟没有看自己妹妹一眼，在他这里，不论什么都是他上位的工具，即便是家里很受宠的弟弟，妹妹，都是如此。 他需要三弟参加开春后的春闱，若是能高中便是他的一大助力。 他也需要妹妹这根绳子将林家与他死死绑在一起，如今看起来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是毕竟有了联系，有了牵扯，以后的事情好说。 林敬元耳根子软，依着妹妹顾南湘的手段，不愁拿不下，但是前提是得将妹妹送进去才行。 顾晟缓缓道：“那便依着王爷所说来办，臣这就告知家父。” 顾南湘脸色微微发白，此番是真的哭了出来。 林家这边即便是不满意，也明白萧胤提出来的这个提议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可想想林清雪这个贱人的女儿又要回到林家祸害人，林老夫人等人的脸色具是难看到了极点。 事情已经解决，并且告一段落，四周围观的宾客看戏也看足了，纷纷转身离开。 顾南湘被人送到了后院里换衣服，李夫人心疼儿子，让小厮带着儿子回暖阁换衣服，沐浴更衣，还煮了姜汤，当然这姜汤没有顾南湘的份儿。 不多时顾家派人将顾南湘接了回去，顾晟又被请到了前厅与回府的安国公具体商量顾南湘进府的日子。 萧胤因为是重要的见证人，也一并被请了过去。 顾九龄坐在了花厅里喝茶歇着，林 老夫人和李夫人请了林家出嫁的姑奶奶回来商量。 长平公主和北狄的元清公主自然不必参与这些，跟着几位皇子离开。 林家嫡长女林如君亲自陪着顾九龄，毕竟顾九龄身份不一般，嫡女必须得亲自作陪。 显然林君如林家大小姐心情不美丽，脸色阴沉的厉害，即便如此还是硬撑着神情给顾九龄端茶递果盘，倒也周到。 顾九龄笑道：“林姑娘坐下歇歇吧，也不必端着了，我晓得你心里难受，此间没有外人瞧着，那些俗礼免了吧。” 林如君神情微微一怔，没想到顾九龄会这般说，顿时瘫在了椅子上，之前世家富女的做派荡然无存。 她轻轻揉着鬓角，被顾南湘那个贱人气得头疼。 “顾九龄，以前人人都笑话你，我觉得这些日子你活得分外通透，”林如君索性直呼顾九龄名字，随即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没弄死顾家那些贱人呢？” “也是徒有虚名！” 顾九龄一愣，登时笑了出来，林家这个丫头坦诚的让人流泪。 她抿了一口茶：“难啊，顾南湘可不是一般女子，手段层出不穷，太难对付了。” 林如君咬了咬牙：“我大哥若是迎娶了她，简直就是家门不幸，你是不知道她那个娘在林家的时候，将我姑母逼迫成了什么样子，到如今我姑母在婆家抬不起头，她那个刻薄的婆母还经 常拿林清雪的事儿挤兑我姑母。” 顾九龄苦笑了出来：“怎么不晓得林清雪的厉害，我娘命都没了。” “我弟弟被养成了一个废物！” 林如君登时说不出话来，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的生母杜夫人死的不明不白，她们这些上京的贵女也是偶尔私底下议论，不晓得到底怎么死的。 有的人说是难产死的，有说是被顾相爷气死的，甚至还说被那个林姨娘毒死的。 此番听着顾九龄的意思，林如君倒抽了一口气。 当年杜家可是南齐最有钱的家族，杜家大小姐杜清宁也折在了林清雪的手中，如今瞧着那顾南湘大有其母之风。 以后哥哥该怎么办？ “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林如君气红了眼，“我大哥又是个软柿子，性子温和，即便是顾南湘做了妾，以后我大哥也会被那个贱人坑惨了的。” 顾九龄放下茶盏，微微垂着眉眼低声笑道：“她进不了你们林家！” 林如君顿时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顾九龄抬眸笑看着她道：“一个妾而已，又不是明媒正娶，她能不能进得了林家的门，现在主动权不在顾家，在你们了。” 林如君眼底顿时掠过惊喜之色：“你有办法？” 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冲身边的这个火爆小辣椒似的姑娘勾了勾手。 “过来，喊声姐姐，我告诉你！” 第123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重阳节，上京宫城口东水门桥外的广场四周早已经是人山人海，正北面搭建着高耸的花楼，隆庆帝扶着宁安太后带着一众妃嫔坐在此处观赏。 花楼四周便是各个世家大族搭建的花棚，上京难得的热闹，即便是平日里不经常出门的女眷们也坐得满满当当。 再往南往外是那些富商巨贾的花棚，虽然有钱，花棚的规模也不敢高过北边那些厉害人物，不过胜在精巧。 最外面便是普通百姓了，搭不起棚子就搬着凳子抢占好的观赏位置，小货郎端着果盘点心瓜子儿之类的东西沿着人群叫卖，还有卖茱萸的，一束三文钱。 顾九龄坐在萧胤身边看着眼前的热闹，心情分外的好。 场中已经有护卫牵来了御马，那些马儿是皇家御马，每一匹拿出来都是千里神驹，此番马头上挂着大红花儿感觉还挺喜庆的。 世家贵族子弟之前已经报名参赛，如今一个个穿着劲装，红唇齿白俊朗非凡的少年，手执球杆，纵马飞扬，说不出的畅快。 因为是玩儿得成分更大一些，也允许按比例选女子上场。 南齐民风开放，女子打马球也不是什么不允许的事情。 那些素来彼此有感觉，看对眼的，也会乘机随着自己的情郎下场，穿的裙子也简化了一下，头发都梳成了简单的发髻。 瞧着面前娇艳俏丽的小姑娘，枣红的马儿，拿着球杆，欢快的笑 声跃然而出。 “哎！年轻真好！”顾九龄羡慕的看着场上。 她话音刚落，身边坐着的萧胤低声笑了出来：“你如今也才十八岁，何来这般感叹？” 顾九龄拍了拍肚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哎，当娘的人了，回不去了，我的青春，我的……” 萧胤的大手抚上了顾九龄的头顶，顾九龄顿时闭了嘴，萧胤看向她的眼眸间染了几分深邃：“那一日进宫毁你清白的人，本王会查出来的。”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此时安国公府世子爷林敬元身着一袭皂色绣梅纹锦袍，头戴白玉冠，脸上的表情有些整肃和憔悴，少了几分过去的潇洒。 之前在林家赏菊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颜面尽失，如今已经成了上京贵族圈子里的笑柄。 不过这一次马球比赛同样是他们林家主持，他没有丝毫的办法推脱，只得抛头露面站出来。 林敬元走上台的时候，四周贵族们的彩棚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顾家彩棚下，林清雪看着身边坐着的女儿顾南湘低声道：“罢了，终归是你命不好，与太子没有缘分。” “如今你大哥让你顺顺利利做了林敬元的侧室也不算太坏。” 顾南湘低着头不说话，眼神里透着几分森冷寒意。 林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女儿，又瞧了一眼站在台子上的林敬元冷冷笑道：“那人最是个窝囊的，林家只他一个 嫡子，你到时候进了林家不要使小性子，牢牢抓住自己的男人为要。” “林敬元瞧着倒也是个靠得住的，你想法子一定要怀上他的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林家也拿你没办法，男人嘛就得小情小意儿的哄着才行，伏低做小也就是现在几几日的功夫。” “等你生下了林家长子，饶是他再娶妻，依着娘教你的手段还能将你怎么样？” “等你儿子出息了，你便是那府里头一等一的正头娘子，到时候整个安国公府都是你的。” “女儿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这一遭进了林家，以后得势后再助你大哥上位，到时候林家，顾家，甚至是这天下都是咱们娘儿几个说了算！” “行了行了，”顾南湘不耐烦的打断了林氏的聒噪，冷冷笑道：“是啊，我们母女两这姨娘倒是做不够的！” 林氏顿时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青红不定，低声骂了几句也不敢说什么了。 毕竟女儿的心大，之前原以为弄死顾九龄，得了她的嫁妆，让太子殿下毁了与她的婚书，自己的女儿便是顺顺当当的太子妃。 哪里想到那顾九龄竟像是换了个人，若不是她，女儿焉能有今日的尴尬境地？ 林氏看向了睿王府气派的彩棚，心底恨出了血，眼神也冷了几分。 如今萧胤那厮虽然越来越有气派了，可到底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秋后的蚂蚱蹦 跶不了多长时间。 林敬元宣读了比赛的规则，就是按照当初报名的人数，再按照男女比例划分成两队，一队套上红色褙子，一队套上蓝色褙子，双方开打分出胜负。 每一局的人选可以自由组队，也可以抽签分组，赢的那一队，皇帝亲自给赏赐。 今儿主要是观赏性高，大家重在参与，玩儿得也开心。 不多时北狄大王子拓跋恒带着弟弟拓拔玉还有妹妹元清公主也走了过来，与隆庆帝又是一阵寒暄。 宾主落座，比赛也正式开始。 禁军那边出了一组人，参加禁军的都是上京的纨绔子弟混日子拿月例银子，自然对这种吃喝玩儿乐的事情分外在行，不多时比分便远远超过了其他世家子弟。 半柱香时间后，禁军胜出拔得头筹，四周一片欢呼声。 顾九龄冲身边的萧胤低声笑道：“回去你得给你的属下们加鸡腿儿了。” “那是自然！”萧胤笑了笑。 不想一边锦衣卫几个人不服气冲过来要挑战禁军，三皇子萧威缓缓起身，换了衣服下场。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萧威最是个手段狠辣的人，若是他下场禁军这边怕是要吃亏。 萧胤缓缓靠在了椅背上，眸色微微一闪。 四周的百姓一看三皇子亲自下场，登时欢呼声传来。 禁军蓝，锦衣卫红，两队在场上感觉不像是打马球，倒像是打群架一样。 尤其是萧威分外的 狠毒，一般人都是点到为止，萧威却挥起了杆子径直砸在了几个禁军的脑袋上，顿时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可那些禁军也不敢真的将三皇子怎么样，敢怒不敢言，很快便败下阵来。 萧威夺得了头筹，骑着马还提着彩球绕着场边跑了一圈，尤其到了睿王府彩棚这边，挑衅似的看向了萧胤。 “这小子太欠了！”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想要起身却被萧胤按住了手。 “王爷，他不讲武德啊！怎么能把人打伤呢？” “稍安勿躁！”萧胤冷冷看着场中耀武扬威的萧威，他知道萧威想干什么，不就是想将他挑下场吗。 可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七杀谷后，萧胤再没有参加过马球比赛，连杆子也拿不起来了。 第二场结束，第三场是一些贵族女子参与的对抗，更是旖旎得很，看的四周的人心花怒放。 眼见着所有人都结束了比赛，已经接近尾声，隆庆帝都准备起身讲话然后回宫，不想拓跋恒缓缓站了起来。 他转身冲隆庆帝躬身行礼道：“陛下！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隆庆帝眉头一蹙，这厮住到现在还不走，不知想干什么。 “哦？王爷请说！” 拓跋恒起身看向了顾九龄笑道：“听闻当年杜家发家于行商，马背上讨生活，马球也是杜家的一个传统。” “今天本王想与睿王妃比一场如何？” 顾九龄登时脸色微变。 第124章 永不纠缠 拓跋恒提出来这个要求后，别说是正常人即便是萧威那个变态都觉得不可思议，大笑了出来：“王爷这是要与我南齐孕妇比试不成？” “哈哈哈……” 四周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觉得拓跋恒这个北狄蛮子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顾九龄既然被当众点了名，缓缓起身看向了拓跋恒笑道：“王爷是在说笑吗？” “我如今怀了身孕，胎脉不稳，即便是骑马颠簸都有些困难，更不可能御马打马球，王爷还是另外找人比试吧！” 四周的人低声骂道：“这北狄蛮子连脸也不要了吗？” “哼！他们何时要过脸？” “是啊，人家睿王妃明明怀着身孕，一个两个出面要同人家一个孕妇比，感觉疯魔了都。” 拓跋恒丝毫不以为意，定定看着顾九龄道：“睿王妃不必担心，本王允许你找人代替你下场，我这边挑选十名，你那边挑选十名，咱们双方比一场，不过……” 拓跋恒冷冷笑道：“我有个规矩，参加过的人不能再度下场，今儿我们双方重新挑选人员！” 顾九龄眸色一闪，藏在袖间的两只手缓缓攥成了拳。 四周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来是这么个比法，都不知道北狄这 几个蛮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如果是这样比，倒也是有些看头。 一边坐着的隆庆帝眉头微微挑了起来，他一直不明白北狄拓跋恒这一次来南齐，到底有什么图谋。 而且一直都针对顾九龄，如今他倒是要看看缘由。 拓跋恒转身冲隆庆帝抱拳道：“本王没有来南齐之前便听闻南齐重阳节马球比赛甚是热闹，为了彰显我们两国之间的友好和睦，不如我们北狄与南齐也比一场，权当是增进彼此之间的友谊，陛下以为如何？” 他都上升到了这样的高度，隆庆帝还能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道：“睿王妃，这一局南齐的人选你来挑选！” 顾九龄真的是想骂娘，每一次参加宫宴都能给她找点儿事儿来做，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此番皇帝都已经下令，她若是再叽叽歪歪推脱那就成抗旨了。 顾九龄再看向对面北狄人，拓跋恒已经开始挑人，走出来的都是漠北草原上最强壮的汉子。 不管是骑术，还是对抗力，一个能打十个南齐瘦弱的豆芽菜。 如今拓跋恒还给她埋了一个坑让她跳，定下来的规矩是刚刚上过场的南齐人都不能再上了，而且隆庆帝似乎也同意了拓跋恒这个无耻的 决定。 顾九龄知道隆庆帝这皇帝老儿不安好心，今儿这是顺着拓跋恒的意思想要看他们睿王府的笑话。 萧胤手下的那些禁军们还是能挣扎一下的，可那些会打马球的禁军刚才都已经上场了，其他世家大族子弟会打马球的也上过场了。 即便是没有上过场，那些人也不见得愿意帮着睿王府，毕竟皇帝如今对萧胤很是忌惮，帮助睿王府便是和皇帝过不去，大家心里都和明镜儿似的。 很快北狄那边的人选，一个接着一个开始换衣服套蓝色的褙子，顾九龄这边都不知道从哪儿摇人去？ 拓跋恒淡淡笑看着顾九龄：“睿王妃，咱们再提前说说彩头的事儿。” “既然我们之间要比试，总得有个彩头。” 他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牌子，竟然是杜家的家主令。 令牌刚一露出来，四周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这不是杜家老爷子随身带着的东西吗？ 之前拓跋恒带着杜家的部分宝藏来南齐，可能是半道儿获得的，此番连杜家老爷子的家主令都在他的手中，那不就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杜老爷子当年就是他杀的。 人是他杀的，钱财是他掠夺的，就看着顾九龄怎么办？下不下场？这是在 逼迫顾九龄。 顾九龄眸色微微发冷，朝前走了几步，却被缓缓起身的萧胤拦住。 这么多年了，杜老爷子的死一直都是未解之谜，如今谜题居然是在这样残酷的境况下揭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萧胤高声笑道：“这一局，我替我家王妃下场！” 四周一片哗然，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七年了，睿王爷整整七年没有握杆了。 据说之前的睿王爷可是马球比赛的常胜将军，可他的兄弟们死在了七杀谷，再也回不来了，据说从那以后萧胤已经拿不起马球杆，好像是中了邪一样，根本不能打马球。 此时他缓缓站了出来，四周围观的百姓具是有些兴奋，那可是睿王爷啊！常胜将军睿王爷！ 拓跋恒微微一愣神，淡淡笑了出来：“王爷果然与王妃伉俪情深，很好！” “王兄！”拓拔玉也站了起来，“王兄，臣弟也想要参加。” 拓拔玉的话音刚落，拓跋恒顿时眉头挑了起来，这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捣什么乱？ 他加进来岂不是降低了他们北狄的实力，不想还未等他说话，一边的隆庆帝笑道：“二王子勇气可嘉，大家重在参与嘛，来人！给二王子送衣服来！” “王兄， 我也要参加！”元清公主突然站了起来。 拓跋恒眉头拧了起来，一个个的怎么不听话呢？ 难道都被萧胤刺激到了不成？ 不过妹妹是北狄的女将，骑射很不错，上一次输给顾九龄，那是因为顾九龄足够奸诈狡猾。 此番妹妹站了出来，他倒是也愿意让她上。 元清公主定定看着萧胤道：“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萧胤轻笑了一声：“你们北狄人的要求真多。” 元清公主凝神看着他道：“若是这一次你们输了，你就与顾九龄那个女人和离，我要做你的睿王妃！” 哗的一声！四周的议论声顿时炸开了锅。 “老天爷！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子？” “是啊，是啊，哪里有当众让人家休妻娶她的？” “老天爷啊！” 萧胤冷冽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顾九龄冷笑了出来：“若是你们输了呢？” 元清公主咬着牙道：“若是我们输了，我元清公主便再不纠缠睿王，此生一刀两断。” 萧胤冷冷笑道：“好！” “且慢！”拓跋恒拿起了手中杜家的家主令，看着顾九龄高声道：“若是你们赢了，杜家家主令就是睿王妃你的！” “若是你们输了……我要你手中的山川风物图！” 第125章 目的不单纯啊！ 山川风物图？ 场中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向了站起身的顾九龄。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果然…… 终于北狄那帮畜生再也装不下去了，这是意有所指啊！ 当初在举行诗会的时候，顾九龄一举夺魁拿到了山川风物图，不过只有她和萧胤知道那根本不是山川风物图而是一本记得乱七八糟的账册。 这个时候北狄大王子拓跋恒居然提出来要和她对赌山川风物图，难道那图真的很重要，可她手上没有图，只有账册，莫非…… 顾九龄突然心头咯噔一下，所有的乱麻似乎一点点理清楚了。 那就是当年她的外祖父带着全族人朝着西戎迁去，半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拐到了北狄，被拓跋恒截杀。 即便是拓跋恒劫杀了杜家的商队，杀了杜老爷子，却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那个东西一定很重要，甚至比外祖父的命都重要。 表面上看起来外祖父朝关外送过去的是杜家的财富，实际上就是个幌子，杜家的万千财宝都比不上那个东西重要。 而想要找到杜家隐藏的东西，关键线索根本不是山川风物图，而是顾九龄在诗会上拿到的那本账册。 顾九龄总觉得有人暗中推着这件事情在朝前走， 迷雾重重，她看不清楚幕后的设局人是谁。 眼前瞧着拓跋恒根本就不知道杜家收藏的所谓山川风物图就是个摆设，其实真正的东西已经被顾九龄和萧胤拿到。 顾九龄断然不能将那本账册给他，可此时必须得拿出来山川风物图和他对赌，但是她到哪儿去找？ 林敬元那个傻小子估计也不清楚，上一次诗会的山川风物图早已经被人换了内容。 她也向林敬元打听那个提供彩头奖品的神秘人物是谁，林敬元说他也不清楚，不过瞧着那图的外包壳子是真的。 他们几个也没有太过计较，毕竟这种彩头都是临时送上来的，他直接转交给了她顾九龄。 隆庆帝也坐直了身体，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山川风物图？ 他眉眼染了一层冷霜，杜钰山那个老东西到底瞒了他多少东西，当初他准备对杜家下手，不想被他逃了，幸运的是北狄替他出手灭了杜家满门。 不然…… 隆庆帝眉头拧了起来。 杜钰山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 拓跋恒定定看着顾九龄，手中杜老爷子的家主令又抬高了几分：“睿王妃，这一局比不比？”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身边的萧胤淡淡笑了出来：“比啊！毕竟那是我家王妃外祖父 的贴身之物，总得物归原主才是！” 拓跋恒大笑了出来，眼神越发的阴冷：“好！不过听闻睿王爷整整七年了，打马球的杆子好似再也拿不起来了，王爷到底行不行啊？” 萧胤邪魅一笑：“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总之我家王妃说我很行！”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拓跋恒脸色沉了下来。 顾九龄不禁暗自抚额，大哥，咱现在是开黄腔的时候吗？ 拓跋恒缓缓放下手中的杜家家主令，轻轻摸了摸，勾唇笑道：“睿王妃，杜家家主令在此，你的山川风物图也拿出来让我等瞧瞧，咱们就开局！怎样？”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老娘到哪儿给你取山川风物图，小鸡啄米图你要不要？ 顾九龄明白拓跋恒这一次来南齐就是为了这张图，她随便找一张都不行的，北狄这厮估计之前看过。 可是到哪儿去找？ 拓跋恒脸上的表情显然有几分不耐：“睿王妃，到底比不比，若是比得话，先拿出图来，让大家瞧瞧！” 萧胤朗声笑道：“瞧什么瞧，你配吗？先比后瞧！” 萧胤也没有图，他只想尽快赢了比赛，然后将拓跋恒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双方眼见着争执不下，突然坐在高位上的隆 庆帝发话了，缓缓道：“睿王妃将图拿出来，朕倒是也颇感兴趣，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尽快比完，皆大欢喜。” 欢喜你个头！顾九龄暗自骂了一句，我倒是从哪儿给你找出图来，当初就是一本凌乱的册子。 即便是萧胤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没想到隆庆帝会发话，这倒是难办了。 要不要让凌风找一张假图拿过来？可拓跋恒既然谋划了这么久，来了南齐做这么多的局，无非就是为了那张图，说不定这厮见过真图。 到时候若是用假图糊弄，便是欺君之罪。 可如果干脆不比的话，杜家的面子，妻子的面子都不要了吗？皇帝也下场出面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罢了，假图就假图吧，便是欺君之罪又能奈他何？ 他就欺君了，有本事你砍了我！ 大不了这些年积累的势力，一朝全给他使出来，豁出去了！ 萧胤淡淡笑道：“凌风！” 凌风额头都已经渗出了冷汗，急忙走上前。 萧胤刚要说什么，突然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纷乱，一个人骑着马急行而来，拿着顾九龄的牌子喊着吵着，拨开人群朝着睿王府花棚的方向走来。 “王妃！属下来迟了！还请王妃责罚 ！” 一个身形清瘦的高大男子举着顾九龄给的牌子，挤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只盒子。 这人即便是穿着简简单单的灰色布袍，可那张脸端得是清俊雅正，身上的气韵也是清风朗月，一派风流。 “左非尘？”顾九龄瞪大了眼眸，他不在医馆里呆着，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她也就是聘请了左非尘做她医馆里的特约大夫，哪里敢将他当做属下指派，这人是疯了不成？ 还有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左非尘走到了顾九龄面前，因为跑得急，额头染了几分汗意，在阳光下甚至还有些金光闪闪的美感。 “左先生？”顾九龄一愣。 左非尘将手中的盒子举到了顾九龄的面前笑道：“您吩咐下来要取山川风物图，属下给您带过来了，没有耽搁王妃您的事情吧？” 顾九龄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什么时候让他取得图，显然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下意识接了过去，一边的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一把抢过了左非尘带过来的盒子，打开盒子一看，登时愣了神。 盒子里的正是山川风物图，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外面的那一层套壳。 他死死盯着左非尘，这厮混在自家王妃身边，目的不单纯啊！ 第126章 凑人数 左非尘神色淡然，丝毫不在乎萧胤冷冽如刀的视线。 此时顾九龄已经没有时间纠结突然出面的左非尘，她看向了萧胤低声道：“怎样？” 萧胤眉头一挑：“真图！”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扫了一眼左非尘，左非尘微垂着眉眼，清俊无俦的脸隐在了光影中，说不出的压抑诡谲。 她吸了口气接过了萧胤手中的图缓缓举了起来，一点点展开，看向了拓跋恒道：“王爷，这便是山川风物图，可看仔细了？” 拓跋恒疾走了几步，抢上前，看向了顾九龄举起来的图，脸色微微一变，恨不得立马抢过来。 他此番眼珠子都快吸在了图上，刚要再看几眼，不想顾九龄将图收了起来，紧紧抱在了怀中。 拓跋恒意犹未尽的退后了几步，死死盯着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贪婪冷冷笑道：“好！咱们一会儿便比试一二！” 他顿了顿话头扫了一眼萧胤：“这一次本王亲自上场，希望王爷还能拿得动杆子？” 萧胤淡淡一笑：“本王不光拿得动杆子，还能拿得动你的……狗头！” 拓跋恒顿时脸色一变，冷冷笑了出来，转身朝着他那边走去。 场中的气氛越发热烈了几分，这一场比赛实 在是太过刺激了，不仅仅是彩头刺激，关键是双方参加的人员也实在是刺激。 七年前萧胤还是南齐战神的时候，不晓得和拓跋恒之间交战了多少次，双方打得你死我活，不过拓跋恒到底不是萧胤的对手，节节败退。 直到七年前的七杀谷一战，拓跋恒带着人将萧胤的军队赶到七杀谷，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那一场仗终于给拓跋恒挽回了一些颜面。 不过所有人都对那一场仗存有争议，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些事情说不清楚。 如今七年后两个人再一次对决，简直太令人期待了。 北狄那边的阵容属实强大，不过还有个豆芽菜般的拓拔玉。 但是顾九龄这边就一言难尽了，毕竟这边几乎没有人可用，那些禁军脸都气白了，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上场了，还能跟着王爷。 这些日子萧胤接手了禁军，赏罚分明，行事让他们分外的舒心，他们也渐渐对萧胤很是服气。 人人都笑话他们是废物，是纨绔，只有萧胤将他们当成是蒙尘的珠宝，说会带着他们建功立业，让那些笑话他们的人好好瞧瞧。 此番这么紧张的时刻，他们却帮不上忙，都快要急疯了。 拓跋恒和元清公 主都穿上了篮子褙子，元清冷冷看着顾九龄笑道：“睿王妃，你们那边倒是出人啊，若是人不够，本公主将洗脚婢借给你们一用如何？” “哈哈哈……”北狄那边的人大笑了出来。 虽然北狄人数不多，奈何很是气人，南齐这边的贵族也对顾九龄生出了几分怨怼。 都是这个女人，连累了南齐如今丢人现眼，她的输赢倒也无所谓，若是输了后，南齐的面子不要了吗？ 害人精！ 那些人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恨不得让顾九龄去死，才能避免这样一场羞辱。 顾九龄哪里不知道此间的气氛已经变了几分，若是这一次输了，别说是外祖父的贴身之物拿不回来，便是睿王府也是颜面尽失。 她眉眼间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此番需要十个人，她这边就站出来一个萧胤。 萧胤缓缓冲凌风招了招手，凌风心头早已经憋着一口气，大步站了出来，穿上了红色褙子，还不忘替自家王爷也穿上。 可萧胤身边那些很会打马球的兄弟们都死了只剩了凌风一个，萧胤之前还身负重伤，如今身体也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主子！云朵愿意一试！”顾九龄身边的云朵大步走了出去。 顾九龄微微一愣，对上了云朵那双坚毅的眼眸，想起来这个姑娘之前在三皇子府上杀老虎的霸气，拍了拍她的肩头。 “去吧！量力而为！人命比面子重要！” 云朵点了点头，她一袭玄衣，身形矫健，俏生生站了出去，穿上了红色褙子，黑红分明倒也是令人微微侧目。 睿王妃身边的一个丫头都是如此出色？果然睿王妃也不是寻常人！ 萧胤带着这两个人先下了场，还差七个！ 元清公主大笑道：“只这三个不成？” “谁说只有这三个，你眼瞎啊！”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袭来，骑着枣红马儿，穿着碧色劲装的娇俏女子缓缓行来。 “啊？这不是安国公府大小姐吗？” “怎么回事？不是说安国公府大小姐林如君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娇滴滴的姑娘吗？怎么会打马球？” “乖乖哟！瞧见她腰间缠着的鞭子了吗？好威武啊！”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林如君，心头暗自哀嚎，别害我啊！妹妹！ 你能行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顾九龄的猜测，林如君突然解下了腰间的软鞭，挥了起来临空狠狠一鞭子抽在了一边的旗杆上。 啪的一声！旗杆应 声断成了两截，臂力属实罕见！ 顿时所有人噤声。 顾九龄松了口气，这丫头的武功不弱啊，她不是书香门第吗，什么时候练了这一身好本事。 安国公府的彩棚下面一片死寂，李夫人气得快哭了出来，同一边的林敬元红着眼眶抱怨：“你瞧瞧，你瞧瞧，你妹妹这是不想嫁人了吗？” 林敬元叹了口气：“母亲，由着她吧！” 四个了！ 顾九龄恨不得自己下场，可现在上京贵族里会打马球的刚才都上过场了，又有那个上过场的不能二次上场的狗屁规定。 顾九龄焦灼的看向了贵族那边的圈子，突然一个穿着银色劲装，腰间配着重剑的小将带着三个劲装随从骑着马冲了过来。 四周围观的百姓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公主府的小侯爷成铭来了？” 成铭之前做了手术后，此番休养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脸色稍稍有些发白。 他身上自带着几分霸气，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仰起头看了一眼顾九龄，眼神不善，像刀子，却命身边的随从穿上了红色褙子。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你帮忙就帮忙吧，怎么还用这么仇恨的目光瞧着我？ 元清冷冷笑道：“睿王妃，这还差两个人啊！” 第127章 旧情复燃 顾九龄冷冷盯着对面嚣张跋扈的北狄公主，一咬牙心想随便拉两个算了，山川风物图就是个幌子，其实真正的关键东西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她如今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大不了杜家的那块儿家主令就送给拓跋恒裱棺材吧！ 气氛越发紧张凝重了起来，不想正面观赏台上缓缓站起来一个人。 穿着浅紫色玄色滚边太子常服，头戴白玉七梁冠，便是堪堪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也透着几分威压清贵。 “父皇，儿臣许久没有玩儿过马球了，如今愿意下场一战！” 他冲隆庆帝躬身行礼后，转身朝着顾九龄这边的队伍走了过来，身边的宫人忙将红色褙子披在了太子萧霆的身上。 瞬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太子之前不是和顾家大小姐闹得很不好看吗？ 顾九龄被太子殿下亲自当众解除了婚约，甚至顾九龄因为此事被送回到顾家后伤心难过哭泣，呕血不止，连神志也不清楚了。 顾九龄曾经追在太子身后自甘堕落，甚至是自甘下贱，什么离谱的事儿都做过了，此番居然帮顾九龄解围？难道是旧情复燃？ 复燃也燃不起来啊！ 毕竟过去太子萧霆实在是太厌恶这个女人了，况且对着一个大肚婆，龙姿凤璋的太子殿下应该委实下不去嘴 吧？ 一众人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屈尊将红色褙子穿上，转身朝着顾九龄的面前走了过来。 早已经骑在马背上的萧胤忍了忍，手中的球杆最终没有抽出去，不然萧霆的脑袋也能爆开花。 罢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先忍忍。 萧霆这小子，他之前看过他打马球，球技不错。 后来为了塑造沉稳端雅的形象，萧霆已经很少再玩儿这种游戏了，所以除了熟悉之人，其他人很少看到太子打马球的样子。 顾九龄也很意外萧霆居然会救急，过去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是那种根本化解不开的。 萧霆冲顾九龄抱拳冷冷道：“今日算是还了你过去对我的好，毕竟令牌是杜老爷子的随身之物，落在北狄人手中，不好看！” 顾九龄一愣，这太阳从西南方向升起来了吗？她怎么觉得此时的萧霆有些怪怪的。 萧霆似乎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与她过多交谈，毕竟过去他们两个人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闹得挺不好看。 如今他这么做，便是主动求和好的表示，与他来说脸面都不要了。 顾九龄心情复杂的想要同他道一声谢，不想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萧霆看着她冷冷笑道：“不过，你也不必多想，我不是示好，而是 觉得你可怜至极，养一条狗本殿还要罩着的，何况你过去追随在我身后，做了很多事情，于私于公我都该下场的。” 顾九龄嘴巴里感谢的话硬生生被逼迫着咽了回去冷冷笑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你的这一笔我记下了。” 萧霆定了定神，还想说什么，不想顾九龄已经板着个脸不再理会。 他也觉得无趣转身上了马，身边传来了低沉阴冷的声音：“有劳贤侄了。” 萧霆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和顾九龄说话，心头乱糟糟的居然贴在了九皇叔的身边，顿时有些尴尬。 “皇叔言重了，能与皇叔并肩，是侄儿的荣幸！” 萧胤抬头看了一眼北边高台上坐着的隆庆帝冷冷笑道：“本王委实不懂，你就不怕得罪了你父皇？还是你父皇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萧霆眸色一闪，眼神掠过一抹杀意，死死盯着萧胤。 是的，自从上一次在怡红院躲在若曦姑娘的床底下后，他突然觉得父皇所谓的对母后的深情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他也终于看出来，父皇所谓的不立后，其实就是担心段家那边做大，无非是吊着段贵妃，又平衡了其他家族而已。 可怜李家当初，名震天下的书香门第，如今为了不被父皇猜忌， 他的外祖父也搬出了上京去了江南创办学堂讲学去了。 他的舅舅也辞去了翰林院的官职，就是为了避免父皇对他这个太子猜忌，他实在是难受得很。 李家的学生遍及天下，可又太迂腐了，硬生生为了名将他这个外甥独自留在上京这虎狼之地。 不过李家到底给太子殿下积累了很多的人脉，天下读书人对太子殿下的印象还不错。 太子殿下也一向中规中矩，今天是他第一次当众反抗父皇，虽然心头有几分惶恐，可莫名觉得很爽。 萧霆想到此倒是脸上掠过一抹笑容：“九皇叔与其替侄儿考虑，还是想想怎么赢了对方为好，皇叔七年没有拿过杆儿了，不晓得还能不能挥得动？毕竟上了岁数。” 萧胤一口气憋在了心底，他这是嘲讽他年纪大还是怎么的？ 小兔崽子，今儿让你见识一下我九爷的厉害！ “小子，别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花招捣乱，不然我整死你！”萧胤打马跑进了场中，仰起头看向了对面明显脸色巨变的拓跋恒。 如今南齐太子亲自上场，场中的气氛越发压不住的激奋，拓跋恒心头有些不太高兴。 要知道在场中若是不小心伤了隆庆帝的儿子，那就不好办了，他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太子与顾九龄是死对头， 为何还会出面帮她？这个太子是不是有病？ 坐在顾家花棚里的顾南湘在看到太子走到顾九龄面前的那一瞬，她一颗心狠狠悬了起来，随即重重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甚至还被人踩了一脚，疼得直抽气。 她一直以为萧霆不喜欢顾九龄，难道…… 她眼底渗出一抹恨意，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只可惜她要被抬进安国公府中，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萧胤仰起头看向了拓跋恒高声道：“我们这边九个人，对付你们绰绰有余，开始吧！” 拓跋恒没想到萧胤居然如此嚣张，便是连人数都凑不齐，就要开始比，太狂妄了。 他偏生不让他如意，大笑道：“凑不齐人，那就认输吧！反正你们南齐的规则便是双方各十个人对峙，你说呢！” “太不要脸了吧？” “是啊！什么人啊！凑不齐人还不是你们害的？” “怎么？凑不齐人就算输吗，谁给你的脸？” 四周百姓顿时传来一阵呜呜喳喳的骂人声。 “王妃，属下愿意一试！”突然左非尘缓缓走进了场中，也不管顾九龄答不答应。 他这一出场，四周的百姓顿时一阵阵抽气。 “左非尘不是个瞧病的大夫吗？什么时候会打马球？” 只看他翻身上马，穿上了最后一件红色褙子。 第128章 心理疾病 左非尘这匹黑马一出场，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要知道左非尘在上京也是成名人物，神医级别的青年才俊，只是为人清冷高傲，便是那些位高权重的贵族找他瞧病，那也得看他的心情。 他在上京一向很是低调神秘，虽然是宝芝堂的少东家，可一年有半年不在上京待着，据说是外出采药，这也无可厚非。 宝芝堂出品的药材都是神药，几乎能包治百病了，可以用神药这个词儿来形容。 左非尘长得好看，又傲气十足，加上神神秘秘的，如今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中，实在是让所有人感到意外。 萧胤瞧了一眼骑着马贴在他另一侧的左非尘，潋滟的桃花眸里掠过一抹冷冽。 又是个找死的玩意儿！ 拓跋恒倒是没有在意左非尘这个小人物，也就是顾九龄急切之下拉过来的虾兵蟹将罢了，不足为惧。 林敬元缓缓走到了正中的位置，马球比赛都是半个时辰，一场定输赢。 他扫了一眼自家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的妹妹，顿时一个头顶两个大，妹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当着这么多人闹下去，以后怕是说亲都困难了。 他硬着头皮抬起了手中的龙旗狠狠挥了下去，围观的百姓激动地鼓掌呐喊，场面热烈至极。 顾九龄激动的都坐不住，不禁站了起来，视线锁定在了场上骑马飞扬的萧胤身上。 萧胤紧紧攥着马球杆，四周是海啸般的呐喊声，突然他眼前晃过曾经的那些兄弟们。 擅长围堵 对手的王小七，控球很精准的乔三，每次都能准确将球传给他的，他最好的大哥安成虎…… 将军！将军你看！我们进球了！将军！哈哈哈…… 萧胤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眼前那些人又活了。 他们陪着他在荒凉的漠北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最后全部被人陷害死在了七杀谷。 北狄铁骑的马蹄将他们的尸体踏成了肉泥，他们的生命一寸寸在他面前流失，无数的魂灵烧成了灰。 将军！救救我……好疼！ 将军！救救我们…… 咔的一声！萧胤手中的马球杆居然被飞奔而来的拓跋恒击落，随之被带走的还有太子萧霆传给他的球。 嗖！马球攻破了萧胤这边的门框。 “北狄！赢一球！” 搞什么啊？ 四周传来百姓的议论声，睿王爷怎么跑着跑着发起了呆？ 不光是球被人抢走，便是球杆都被人打落了，难道睿王爷真的再也拿不起球杆了？ 萧胤狠吸了一口气，弯腰倒挂马背，抬手捡起了球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七年前的那一场败仗折磨了他整整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不能参加马球比赛，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的，七年了，他应该忘了。 可他忘不了，他茫然的骑着马杵在了马球场的中间位置，时空倒错，过去的，现在的，全部重合。 那些好兄弟惨死在他的面前，他无能为力，他拿不起球杆，他攥着的是兄弟们的命。 他发现自己克服不了心底的障碍。 萧霆气得半死，皇 叔也不是皇叔了，骂了萧胤一声蠢货，带着球朝着北狄那边奔去，却被成铭抢了过去。 “有病吧？”萧霆骂了出来。 成铭高声道：“太子殿下，球场上无尊卑，还是小爷我来吧，殿下你不行！” 不想两个人抢球的时候，北狄几个人配合完美，直接将成铭手中的球断了下来，成铭气得追上去就要动刀子。 瞬间北狄又赢了一球！ 萧胤这边的人彻底乱了。 萧胤的脑子和身体配不了套，梦游一样。 萧霆和成铭抢得很猛，可喜欢内讧，谁都想做场上最亮的崽，都好面子，好大喜功。 左非尘虽然勇猛，展示出了和神医完全不搭的精神风貌，不过现在是打马球不是打北狄，他看起来比萧胤还要恨北狄人，球杆专门朝着那些北狄大汉的脑袋招呼，被林敬元警告了六次才收敛一些。 云朵是很猛，之前杀过老虎，可惜有点虎，一个劲儿朝前冲，有时候冲的自己都钻到对方球门里去了，却发现球压根不在自己手里。 最离谱的林如君瞧着元清公主嚣张霸道不顺眼，挥起了鞭子和元清公主对抽，感觉像是在打陀螺一样。 北狄！第三球！ 顾九龄缓缓捂着眼睛不敢再看，简直是一盘散沙。 她疾步走到了林敬元的面前道：“中场休息！” 林敬元都懵了，还有这种说法？ 他有些懵，顾九龄冲他急声道：“选人的规则是北狄定的，比赛过程中的规则怎么也得由着我们来定吧？中场休息！” 林敬元被顾九龄吼得耳朵疼，忙挥动了龙旗站在场边高声宣布中场休息，尽管北狄那边的人骂骂咧咧，可萧胤他们骑着马都撤了回去，总不能再比。 拓跋恒仰起头笑得分外嚣张：“中场休息，便是你们休息一年也是本王的手下败将，萧胤，看来所言非虚，你睿王爷果真连个球杆都拿不稳了，哈哈哈哈哈……” 萧胤铁青着脸来到了顾九龄这边，却不和任何人说话，翻身下马坐在了凳子上喝茶，眼神冷冽如霜。 他恨北狄人，恨那些害死他兄弟的凶手们，但是他更恨他自己。 他以为七年足以强大起来，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七杀谷那一场败仗将他踩进了污泥中，他身体残破不堪，甚至不得不用南疆蛊毒续命，霸道的蛊毒让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疯癫的状态下，他即便是杀了人做了什么错事，都不知道是自己干的。 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不敢靠近任何人。 他甚至都不敢有朋友，有爱人，凡是正常人的东西，他都不敢尝试。 他从七年前那个热爱生活，热爱家国，恣意张扬，意气奋发，热烈得像一颗星辰的少年将军，变成了现在活脱脱的一个怪物。 他现在藏在了污泥中，与阴暗杀戮为伴，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有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恶魔。 萧胤没想到会遇到顾九龄，一点点走进了他的内心，将包裹着他的那些血淋淋的坚硬外壳，一寸寸撬开，透了 一点光进来。 他以为他可以了，可发现，根本不行。 他这辈子都得呆在地狱中，与那些冤魂融为一体。 他们死了，他凭什么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应该也去死才对。 他们都死了，他凭什么又能打马球，参加这样的比赛，他应该…… 萧胤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茶盏，咔的一声，茶盏被捏碎，茶水和着血水顺着他修长的手掌零落了下来。 凌风起身要去查看，被顾九龄拉住。 “王妃？”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萧胤，让她觉得害怕。 即便是那天晚上萧胤抱着她杀了那么多人，将她救出了地狱，可此时的萧胤想要杀了他自己。 心理疾病！严重的心理疾病！ 顾九龄脑海中瞬间想到了这个词儿，七杀谷后，没有一个人帮他做心理疏导，他其实一直都没有走出来，他的人虽然活着，可他的魂魄停在了七年前的七杀谷。 顾九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她知道这一场马球比赛，不仅仅是她的劫，也是萧胤的。 萧胤如果这一次抗不过心理那一关，以后真的再也站不起来，拿不起球杆了。 她明白萧胤还是要回到战场上去的，心理大关是他的生死线，他在这一次球场上站不起来，怕是以后都很难再上战场了。 她突然心疼的要命，他一个人是怎么背负着几十万冤魂，活了七年的？ 如果换成了她，估计早就自裁了，根本活不下去的。 太难受了。 第129章 我是你的小宝贝 顾九龄这边的士气瞬间低落得厉害，对面拓跋恒那一波时不时发出嚣张的笑声，元清公主都已经开始想嫁给萧胤的嫁妆准备些什么了。 毕竟刚才隆庆帝也默许了，如果这一场他们赢了，萧胤就得休妻再娶。 四周的百姓情绪也有些激动，纷纷骂了出来。 “什么南齐战神，狗屁不如！” “是啊！瞧瞧萧胤那个样子像个呆瓜一样！” “早知道如此就不要上去比了，平白丢人现眼，辱没了先人！” “刚开始瞧着倒像是那么回事儿，一群废物点心！” 成铭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挥起了手中的佩刀：“谁骂小爷？” “坐下！”顾九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低吼了一声。 成铭倒是被顾九龄吼得一愣，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在找死，刚要说什么，不想顾九龄凉凉看了他一眼。 “不想我把你割痔疮那事儿当众说出来，你就继续哔哔！” 成小侯爷的脸颊瞬间崩塌昏暗了下来，说起来这件事情他就好气。 这个女人乘他昏迷的时候，居然帮他多做了一个手术，实在是太难为情，还拿这个要挟他？居然拿这个要挟他？ 成铭咬着牙恶狠狠瞪了顾九龄一眼，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顾九龄命九月取了之前准备好的棉花团，一个人发了两个。 太子萧霆率先接过去堵住了耳朵，他好得也是一国太子殿下，被四周百姓骂得和个孙子似的 ，却又不能做什么。 法不责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萧霆背着这些从小就被灌输的执政术语，终于一颗心冷静了下来，四周的嘈杂声也进不了他的耳朵。 果然不能帮顾九龄这个女人，就得冷着她，但凡他折过来帮她，自己就会倒霉。 顾九龄命九月给他们端茶润润干燥的脾气，随即坐在了他们的中间，让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子，她高低得说两句了。 已经三比零，输，已经成了定局但是各位哥哥姐姐们不要输得太难看了啊！ 顾九龄看了一眼没有坐过来的萧胤，他就像是一匹受伤的孤狼，静静坐在那里，甚至连顾九龄递过去的棉球都没有接。 顾九龄只得作罢，随后看向了四周几个垂头丧气的队员。 “祖宗们，能不能行？能不能行了？” 成铭冷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你行你上？” 顾九龄气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怀着身孕呐！小侯爷！” 成铭刚要说什么，顾九龄咬着牙低声道：“别逼我啊！痔……” 成铭别过脸。 顾九龄拿着一根刚折下来的树杈，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图：“乱！打得太乱！你们知道什么叫配合吗？” “听我一句劝，各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很厉害，但是打马球是一场配合赛，不是单打独斗。” “你们也瞧见了，咱们一队人输了，那就是你们每一个人都输了，所有人都 挨骂，谁也好不到哪儿去，打配合，一定要打配合！” 萧霆最先冷静了下来，不愧是南齐的储君，看着顾九龄道：“你说吧，怎么配合？” 顾九龄忙拿着树枝点着地面上的图道：“你们所有人都要把球传给王爷，让王爷打前锋。” “什么？”成铭炸毛了，“你也不看看他……他那个样子！” 顾九龄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成铭：“他很好！传给他！” 萧霆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顾九龄，他突然心慌得厉害，顾九龄是不是喜欢上萧胤了？ 可今天他也不能使绊子，既然下场就必须得赢，赢不了也要留些颜面。 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像是不由人一样，看到顾九龄陷入这个局，他想也没想就过来帮忙了。 他凝神看着顾九龄那张脸，又一次想起来那个宫中的午后，一个小丫头送了他一个过年的红包，说来看看未婚夫长什么样。 萧霆别过了脸，不愿意再看顾九龄的脸。 顾九龄继续道：“云朵和林姑娘，你们两个留在后方位置，能缠住几个算几个，将北狄的人尤其是那个元清公主拖住，不要让她回撤。” “凌风，左大夫，你们带着公主府的那三个人卡在中间，拖住拓跋恒，只拖他一个人，记得不要犯规，遭人笑话。” 左非尘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小侯爷和太子殿下，你们两个之间不要抢，你们护 在王爷的身后，从北狄人手中抢下球就传给他。” 成铭冷笑了一声：“他能行吗？” 萧霆缓缓道：“不能的话，将他换下去，本殿和小侯爷也是可以的。” “不！他能行！”顾九龄眼神里掠过一抹坚毅，看着他们两个道：“他是南齐最厉害的男人，他可以的，你们负责传球就行。” 萧霆眉头拧了起来，顾九龄却从怀中拿出来一沓银票甩到了地上。 “自己分！一人一万两！” “你们分下去，都买点儿自己想要的东西。” “云朵你可以孝敬你的武师，林小姐去打造一柄属于你自己的剑，凌风和兄弟们买酒喝，小侯爷也到了攒聘礼的时候了。” “左大夫，这算是你在医馆帮忙的奖金。” “太子殿下……”顾九龄笑了笑，“算了，以后我不针对你了，算是我给你发的过节红包。” 所有人都呆了呆，跟着成铭打球的那三个公主府的护卫，顿时眼底一亮，小心翼翼捏了银票收好。 云朵在顾九龄的鼓励下也拿了起来，林如君觉得这有辱他们安国公府清高的门风，不过拿着手感不错。 左非尘小心翼翼收了起来，成铭拿之前还冷哼了一声，这还自带BGM？ 萧霆定定看着顾九龄，他不想拿，拿了感觉和顾九龄之间的人情断了，可她说这是红包，他修长的手伸了出去，将银票装进了衣袖中。 “加油！赢了！ 请你们吃火锅，老娘亲自给你们跳舞助兴！”顾九龄咬了咬牙。 所有人都眼底一亮，顿时士气大增。 左非尘他们纷纷下场，顾九龄走到了萧胤的身边。 萧胤还有些缓不过劲儿来，不过终归得坚持下去，他缓缓站了起来。 顾九龄仰起头看着他，突然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起了脚尖，狠狠吻住了他薄凉的唇瓣。 啊！ 四周一片惊呼声！ 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吧？ 当这么多人的面儿，睿王妃脸都不要了吗？ 这可是马球场，不是你们睿王府的暖阁里啊，你们夫妻两个怎么可以这样？ “伤风败俗！” “恬不知耻！” “恶心！” “无耻！” 一片谩骂声响了起来。 萧霆顿时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愣了，王妃你多少注意一下啊！ 成铭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瞎了老子的眼！” 萧胤呆呆看着面前明艳的女子。 顾九龄冲他笑了出来，低声道：“王爷，你的心里，眼里，脑子里，从现在开始必须都是我，你看看现在，是我陪在你身边，不是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王爷，你看到我了吗？我活生生站在你的面前。” “我不是虚无缥缈的亡灵，我是你看得见，摸得着，亲得到的小宝贝！” “我需要你为我而战！” 萧胤沉冷的眼神渐渐柔暖了起来，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顾九龄的脑袋。 声音沙哑低沉：“好！” 第130章 终于装不下去了 中场休息结束，双方再一次回到了场中，这一次四周围观的群众没有之前那么的狂热激动，毕竟在自家家门口眼睁睁看着南齐曾经的战神被北狄人压着打，这个感觉委实不舒服。 甚至有些人不想瞧着这一场胜负已定的比赛，看着实在是闹心，纷纷选择离开。 还有一部分人准备也跟着离开，到底不甘心，站了起来走出去之前，还是回头恋恋不舍的瞧了一眼身后的球场。 突然他们的身形僵在了那里，随即眼底掠过一抹狂喜，朝着前面已经走出很远的人，高声喊了出来。 “进球了！睿王爷进球了！” “啥？进球了？北狄吗？” “傻了吗？是咱们南齐！南齐！” 四周的人群再一次纷乱了起来，一时间重新坐了回去，定定看向了球场。 球场上刚才还是散沙一盘的萧胤等人，此时像是每个人都有了神迹一样，骑着马儿飞奔在球场上。 感觉配合分外的默契，不管谁断下北狄人的球都会交给萧胤。 萧胤这一次没有发呆，潋滟的桃花眸里再一次点燃七年间从未点燃过的亮光。 目标明确，冲锋勇猛，骑术精湛，那些北狄人根本防不住他。 元清公主被云朵和林 如君死死缠住，挣脱不开。 左非尘同凌风牢牢盯住拓跋恒，拓跋恒这才惊讶的发现左非尘看起来清秀瘦弱，居然身形如此敏捷，关键骑术一流，甚至武功也不弱。 只是左非尘看向他的眼神，让他一阵阵犯怵，怎么感觉像是恨不得一杆将他的脑袋敲下来？ 他从未见过这个少年，感觉与他有深仇大恨般？ 这样一来，北狄最具有威慑性的两个人都被死死缠住，前面只有一个拓跋玉挡着萧胤的进攻，根本不是从萧胤的对手。 拓跋玉的一双紫眸渐渐染了几分戾气，他之所以参加这个局，主要是因为自己的王姐元清公主与顾九龄下的赌约。 只要顾九龄输了，萧胤就得休妻再娶，他是喜闻乐见的。 可摆脱了阴霾的萧胤实在是太强悍了，他一直在南齐韬光养晦，此番若是暴露了自己真正的实力，怕是不妥。 就在拓跋玉犹豫之际，萧胤猛地挥起了手中的球杆，狠狠一击。 “太好了！” “王爷威武！” “追平了！追平了！” 短短时间内，萧胤已经连进了三个球，追平了北狄。 四周的气氛彻底炸开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欢呼声宛若海浪般呼啸而过。 坐在 正位上的隆庆帝，看着萧胤恣意张扬的模样，宛若又见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少年，他阴冷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又进了一球！” 林敬元的声音都喊破了音，随即意识到自己翩翩公子的人设，忙压住了眼底的激动。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即便是那些棚子下面的贵族女子也难得失去了矜持，纷纷起身拍手叫好。 唯独顾九龄定定看着马球场的那个男人，一次次的冲锋，一次次拿下比分，她知道那个人又回来了。 “又进了一个！”林敬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境。 他之前一直都在江南李家开的书院读书，从未见识过真正的睿王爷是个什么样子。 后来他回到了京城入仕，那个时候睿王爷已经被七杀谷那场战役磨掉了所有的锐气。 此时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霸气，看着他带着自己的队伍犹如一把锐利无比的尖刀，一次次插进了对手的心脏。 林敬元这才意识到，真正的睿王爷有多么的可怕，他就是有那种气势，让所有人跟着他就知道一定能赢的气势。 “天爷！又进了一个！” “王爷居然反超了北狄蛮子三个！” “北狄蛮子，你们行不行啊？” “ 估计快要哭了吧？” 围观的百姓大声笑了出来，拓跋恒脸色几乎沉到了底，整个人愤怒到了极点。 他突然眸色一闪，眼见着被左非尘和凌风缠得没有办法，袖间顿时飞出来一簇淬了毒的银针，朝着凌风飞了过去。 “小心！”左非尘脸色一变，挥起袖子强大的内力将袖子鼓荡了起来，瞬间替凌风挡开。 可还是有两根银针刺进了凌风的皮肉里。 “有毒！”左非尘惊呼了一声，凌风想也没想忙丢下了手中的杆，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狠狠扎进了胳膊里，将中了毒针的皮肉剜了出来。 鲜血瞬间浸润了凌风的胳膊，围观的百姓纷纷怒斥。 拓跋恒终于抓住了这个缺口，朝着萧胤冲了过去。 “还要不要脸？” “居然用暗器？” “废物才用暗器！” 四周的百姓早已经愤怒不已。 奈何拓跋恒想要赢，疯了般的想要拿到那张山川风物图。 刷的一声，左非尘手中的球杆直接丢掉，摸出来一把铁扇，打开便是最锐利的武器。 他打马硬生生撞向了拓跋恒，举手间，铁扇劈面砍向了拓跋恒的面门。 “好小子！好阴毒的招数！”拓跋恒不想左非尘的武功不仅仅是好， 简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他不得不转身与左非尘开始过招，眼见着半炷香几乎烧到了头，比赛马上要结束了。 元清公主急出来一身的冷汗，挥起手中的鞭子便抽在了云朵的身上，云朵硬生生接了这一鞭子，娇俏的脸颊上都落下来三道血痕。 “不要脸！这算是撕破脸了是不是？” 林如君骂了一声，腰间的鞭子已经解了出来，直接缠住了元清公主的鞭子，双方缠斗在了一起。 四周的百姓早已经看傻了眼，怎么打起来了呢？ 萧霆断下了北狄那边的球，再一次送到了萧胤的面前。 突然拓跋玉整个人从马背上跃了起来，直接临空一杆子将球从萧胤的手中抽了出去，球整个飞到了半空。 变故突起，所有人都直愣愣看着那个凌空跃起的白衣少年。 北狄那个废物质子不是不会武功吗，每日里病恹恹的哪里还有个人样儿？ 此番这一下，别说是会武之人，便是寻常会武之人都达不到这个境地，除非是顶级高手，轻功才会如此厉害。 萧胤直接从马背上跃起，与拓跋玉对掌，将他一巴掌拍了出去，这一次他用了十成的内力。 拍不死你！小子！终于装不下去了？是吧？ 第131章 他活过来了 萧胤这一巴掌没有留丝毫的余地，拓跋玉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掌足以要他的命。 不想他堪堪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临空翻，硬生生扛下了萧胤的重击，堪堪骑在了马背上。 只是外衫尽数被萧胤的掌风拍碎，露出了他结实精壮的腰身，还有横贯半个身体的狰狞刀疤，以及那只赤色蝎子纹身。 顾九龄死死盯着拓跋玉身上横贯而过的刀疤，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拧了起来。 此时对掌成功的萧胤单手反握着球杆，朝着马背落了下去，他的脚刚踩到了马蹬上，突然身下骑着的马像是疯了般狂躁的将萧胤甩下了马背，马蹄扬起朝着萧胤的脑袋踩了下去。 啊！ 四周一片惊呼声！ 顾九龄忙冲了过去，却被九月从身后拽住，现在场中乱成了一团，主子进去若是伤着了如何是好。 很明显王爷骑着的那匹马疯了，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眼见着萧胤根本避无可避，刚才与拓跋玉在半空中对掌已经用尽了力道，不想力尽之时，居然乘着的马匹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他薄唇紧抿，铤而走险，直接迎着马蹄而去，生怕踩不死他自己。 所有人 都吓得说不出话来，萧胤这是要自裁不成？ 有些女子已经捂着眼不敢再看，毕竟脑袋被马蹄踩得稀烂，那个样子实在是令人惊惧。 就在那一瞬间，萧胤却直接一个倒立，一脚钩住了马腿，顺势翻身而上，几乎是半个身子侧挂在了马身上。 手中球杆既便遇到了这般的凶险，依然紧紧攥着，球杆挥起，球进了！ 顺势另一只手手起刀落，狠狠刺进了马脖子上，疯马噗通倒在了地上。 身上溅满了马血的萧胤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球杆，本来生的风流俊美，此番脸上的血迹更是让他多了几分放荡不羁的邪气。 谁说睿王爷再也拿不起球杆？ 这不拿起来了吗？ 刚才萧胤的那一系列动作，也就是在倏忽之间。 所有人甚至都在那一瞬反应不过来，随即便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睿王！睿王！” “睿王！” “睿王威武！睿王威武啊！” 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萧胤带着弟兄们从边地凯旋。 仿佛他和弟兄们又赢了马球比赛。 仿佛……那过去的时光从未停滞过，一直都在滚滚向前。 那个沉寂了七年的睿王，终于活了过来。 顾九龄几乎是瘫 坐在了地上，被就九月扶着坐进了花棚。 “吓死老娘了！”顾九龄拍着胸口，感觉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萧胤走到了脸色铁青的拓跋恒面前，将他身边台子上摆着的杜家家主令，拿到了手，都不给北狄人反应的机会。 他冷冷看着拓跋恒：“不是你的东西不要拿，会死人的，懂吗？” “还有……”萧胤冷冷看向了几乎要哭出来的元清公主，“本王虽然这些年体弱多病，但是本王不是恭桶，不是什么样的恶心东西，本王都收的！” “你……你说什么？”元清公主脸色青红一片，整个人几乎是摇摇欲坠。 他之前虽然拒绝她，可毕竟与她惺惺相惜，不至于用如此恶毒的话语羞辱她。 如今他这是对她厌恶到了极点吗？ 他居然为了顾九龄那个女人如此拼命？ 他到底将她当成是什么？ 萧胤再不理会北狄这边的人，转身朝着顾九龄的方向行去，在经过三皇子萧威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淡淡扫了他一眼。 萧威虽然强撑着脸上的表情，可看着九皇叔的那双眼睛，居然发自心底的生出几分寒意。 他吸了口气，想要回个表情，没想到脸 上的表情都是抽搐的。 这一次比赛用的都是御马，御马监隶属于锦衣卫，锦衣卫管一部分。 锦衣卫又是萧威手中的囊中之物，一个替他铲除异己的工具。 萧胤不晓得萧威到底是怎么对御马动手的，今天也就是他，随便换个人都得死在马场上。 他的好侄儿，倒是给他选了个这么大场面的死法？ 他今后多少得谢谢萧威这个好侄儿。 萧胤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手中沾着血迹，却在宽厚的掌心中躺着那一枚杜家的家主令。 “给！好生保管！本王抢得不容易，你若是再丢了，本王会生气的。” 萧胤笑着说道，虽然是威胁的话，可听在顾九龄的耳朵里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暧昧。 顾九龄顾不得他身上的血腥味，扑进了萧胤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着他，觉得如此便够了。 九月等小丫鬟忙笑着退到了一边，萧霆等人本来想过来和萧胤说几句，毕竟这一场马球打得实在是太痛快了。 不想瞧着人家夫妻两个恩恩爱爱的，他们突然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几个人纷纷散开，成铭用胳膊肘碰了 碰脸色有些难看的太子萧霆，虽然瞧着太子不顺眼，好得刚才也是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多了几分自来熟的亲切。 “别看了，太子殿下，走走走，回去！” 萧霆扫了一眼紧紧抱着萧胤的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转身大步离开，也不理会成铭的聒噪。 成铭顿时怒急低声骂道：“太子就了不起啊？小爷我还不想和你玩儿呢！” 隆庆帝缓缓起身，随着宁安太后离开。 宁安太后声音中带着几分沉冷：“小九……又活回来了。” 隆庆帝顿时脚下的步子凝滞在了那里，眼神冷得像冰。 他乘着御辇刚走进了宫门口的阴影中，便冲王公公招了招手。 王公公忙上前磕头。 “宣三皇子觐见！” “是，陛下！”王公公忙躬身退下。 入夜时分，睿王府内外负责防护的暗卫又增加了一倍，萧胤明白这一次自己怕是让隆庆帝彻底动了杀意。 只不过如今北狄和西戎边地不稳，他在军中还有些威信，隆庆帝不想做得太过火。 但是他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傻傻的以为皇兄是他最好的大哥，宁安太后待他如生母般亲切。 七年的痛苦煎熬，他不会再被骗了。 第132章 你是不是要翻案？ 睿王府东苑，萧胤的书房里气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虽然书房里坐着的人只有三位，可那个架势，感觉像是在颠覆一个朝堂。 萧胤和顾九龄坐在正位上。 萧胤冷冷看向了客位上坐着的左非尘，九月已经添了第二回茶，可左非尘依然守口如瓶，没有丝毫想说什么的意思。 带着伤的凌风领了众弟兄将书房团团围住，左非尘这厮的武功不弱，能和拓跋恒抗下来的人，这天底下没有几个。 顾九龄眉头紧锁，上一次诗会，她赢得了外祖父之前藏着的山川风物图，结果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账册。 她怀疑有人将山川风物图掉包了，可能这一本账册涉及到了更多的秘密。 可顾九龄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掉包的人居然是左非尘。 左非尘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谪仙一样的男子，注定是要被人仰望的，没想到是个白切黑，还是那种藏得很深的白切黑。 左非尘换了一件素白纱袍，端坐在椅子上，便是坐着的姿态也宛如劲松一样挺直，端得是好教养。 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浅浅抿着，不急不躁。 刷的一声，萧胤突然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剑锋缓缓指向了左非尘，龙泉剑久经沙场，发出 一阵阵的低吟声，周身都笼罩着寒意。 萧胤淡淡笑道：“看来左公子是不准备说话了，好，本王不防与你比试一下，到时候撬开你的嘴，你不会怪本王吧？” 这厮当初以宝芝堂少东家的身份主动到顾九龄的医馆甘愿做个配角和帮忙的，萧胤就觉得这厮不是个好相与的，定是藏了什么阴谋？ 这一次又拿出来山川风物图，说明这小子和杜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宰了吧。 萧胤从来喜欢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杀了他，顾九龄身边便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萧胤的龙泉剑刚一拔出，顾九龄惊了一跳，忙下意识按着萧胤的手臂。 她觉得还是留左非尘个活口比较好，杀了不太好吧，况且这一次左非尘帮了很大的忙，卸磨杀驴的事情，顾九龄多多少少有些做不出来。 “王爷，息怒！” 况且现在顾九龄的医馆和宝芝堂还是合作关系，双方都受益，感觉还挺好的。 左非尘轻笑了一声，放下杯盏，丝毫没有慌乱，抬眸看向了萧胤。 他缓缓起身，萧胤的桃花眸一点点眯了起来，正要起身将这个闷嘴儿葫芦揍一顿，不想左非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哗啦！ 顾九龄手中的茶盏落在 了地上，太意外了。 这……这怎么还跪上了呢？ 萧胤眉头也蹙了起来，不太适应情敌之间这种新的交流方式。 他觉得所有围在他妻子身边的男人，都是在觊觎他的女人。 可现在这位爷，貌似在觊觎他萧胤？ “哈！左公子，您这份儿大礼，本王可不敢受。” 左非尘抬眸凝神看着萧胤：“不错，当初是我将诗会上的山川风物图换了。” “你什么意思？”萧胤眸色微冷，他女人参加诗会写了那么久诗词歌赋，她容易吗？ 不就是为了杜家的物件儿，结果被这个混账东西给换了。 他觉得还是得先砍他几下，撒撒气比较好。 左非尘并没有回答萧胤的话，反而抬眸定定看着他，像是在审视萧胤。 “草民斗胆问王爷一个问题。” 萧胤眉头拧成了川字，审问这些小人物一向是他占主导，可不是让别人牵着他的鼻子走。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不想左非尘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王爷，草民斗胆问王爷一句，王爷是不是已经入手查七杀谷的冤案了？” “你找死吗？”萧胤猛地起身几步走了过去，一脚将左非尘踹翻，手中的剑锋瞬间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九龄也站了起来，想说什么又 不能说。 没有谁比顾九龄更清楚，七杀谷是萧胤心底不能碰触的底线，即便是她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提及。 七杀谷，这三个字儿是禁忌，是痛楚，是不能言说的噩梦。 是萧胤永远的逆鳞！ 左非尘是不是疯了？ 他一个看病的大夫，提什么七杀谷的事情，还是这么直白的提出来，这下子想保下他的命，都不可能了。 左非尘被萧胤踹了个正着，萧胤是动了几分真怒的，踹人的力道很大。 左非尘本来俊白的脸越发的苍白了几分，虽然有些病态的孱弱之姿，可视线却坚毅得很。 他抬眸继续一字一顿问道：“王爷是不是要彻查七杀谷的冤案？” 萧胤的剑锋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左非尘细长的脖子渐渐渗出血来。 他却毫不让步，一次次问道：“王爷是不是要查七杀谷的冤案？”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他查七杀谷的冤案不假，可他知道事关重大，搞不好冤情没有平反，他们那些幸存的兄弟都得死。 这件事情只有几个人知晓，便是顾九龄也不清楚具体的细节，这个人居然就这么问了出来。 顾九龄一听涉及到七杀谷的案子，忙小心翼翼举起了手：“王爷，妾身回避一下。” “你坐下，不必 回避，”萧胤让顾九龄坐着。 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已经将顾九龄当成了生命中很重要的那个人，他的秘密不必对她隐瞒。 顾九龄额头渗出了汗珠，可是她心里还有别的小九九，她不想知道得太多，好奇害死猫，知道得越多有时候背负得也就越多。 她其实是个最没有上进心的女人，就想在这危机重重的上京找个人庇护，把娃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然后查清楚娃的渣爹，了结一场恩怨，就远遁。 她本以为找到萧胤，是找到了密不透风的靠山，没想到是个到处漏气的笸箩。 这些日子她经历的危机，哪一样不是萧胤牵扯到她的。 可明明心底很抗拒和萧胤绑在一起，身体却很诚实的坐了下来，继续吃瓜。 顾九龄才不会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疯癫风流风一样的男人。 萧胤手中的剑从左非尘的脖子上撤开，冷冷看着他道：“是！本王岂是那种受委屈的人？” “谁给本王委屈受，本王百倍还回去！” 左非尘眼底一亮，顾不得脖子上被剑锋划破的口子，突然爬了起来跪在了萧胤的面前：“王爷，草民想与王爷做一场交易！” 萧胤顿时愣在了那里，不禁冷笑了出来。 “和本王做交易，你配吗？” 第133章 乱如麻 左非尘突然笑了出来，方才萧胤那一脚踹得时候带着几分内力的，他唇角略有些血渗了出来。 今晚这一笔交易，他等太久了，自然不会和萧胤扛，便是刚才萧胤那一脚，他都没有用丝毫的内力抵抗，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接了下来。 嗓子里传来一阵阵的腥甜，可心底却是灼烧了起来。 他抬眸看着萧胤，又看向了顾九龄道：“王爷会和我做这一笔交易的，毕竟也牵扯到王妃娘娘。” 萧胤脸色微微一变，缓缓坐回到了椅子上。 “来人！” 外面候着的九月和凌风同时进去，凌风胳膊上的伤还是九月帮忙包扎着的，九月忙站在他身前。 毕竟主子跟前听差不能缺了人，可凌风今天伤得很重，若是不好好养，万一以后胳膊出了什么意外，便是再也拿不起剑了。 凌风心头一暖，晓得九月姑娘抢他差事，是为了护着他，他心头不知道为何竟是多了几分甜蜜。 “扶左公子起来，换药茶！”萧胤没有察觉到属下这几天的怪异，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左非尘冷冷道。 九月忙将左非尘扶到了椅子上，端来了疗伤的药茶还有外用的膏药帮左非尘止血，包扎妥当后才又退了出去。 外面凌风还站着，夜晚的风有些冷。 九月瞧着凌风俊朗的脸，微微低了头，一颗心狂跳了起来，还是压制住低声笑道：“那边的西厢房我刚才生了火，离王爷书房也近，你过去烤烤火，王爷便是要你办差，你也听得到。” “我还煮了药汤，你喝一碗。” 凌风从小跟着王爷出生入死，他是个孤儿，王爷一直将他养在府中，第一次有个人知冷知热的体贴，心头暖融融的。 “多谢九月姑娘！” 九月抿唇笑了出来。 屋子里，左非尘喝了药汤，脸色好看了几分。 刚才在阎王爷跟前儿走了一遭，萧胤可不是个什么善人，杀他犹如杀一只蚂蚁，但是萧胤现在有软肋了，那就是顾九龄。 他果然戳中了萧胤的肋骨条儿，这才得了这么个机会。 他缓缓从怀中拿出来一卷皱巴巴的羊皮，在萧胤和顾九龄面前缓缓解开，居然是半张书卷大小的小羊羔皮，上面用靛青色墨迹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看起来像是一重重的山脉。 左非尘看着萧胤和顾九龄道：“王爷，王妃请看，图上画得便是西戎北狄还有南齐三个国家的交界处——莽岭。” 顾九龄一听莽岭这个词儿顿时愣在了那里，这个地方属于三不管地带，而且那些山脉宛若蛇一样团了起来。 蛇头部分更是崇山峻岭，令人瞧着地形图都觉得寒意萌生。 可左非尘居然将这个地方的图拿了出来，不过只是半张，光有蛇头没有蛇尾。 左非尘将图踉跄着送到了萧胤和顾九龄的面前，随即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当年杜老爷子和家父左明是忘年交，杜老爷子刚进京后腿疼，还是家父治好的。” “不想杜老爷子在上京没住几天，突然匆匆离开上京，回到九牧带着所有金银细软朝着西戎而去，所有人都以为杜老爷子背叛南齐要去西戎， 中途结果被北狄人谋害。” “其实不是的……”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定定看着左非尘。 左非尘吸了口气道：“当年杜老爷子压根就没准备去西戎，而是朝着莽山而去的，走之前却将这半张图托一个小乞丐交给我父亲。” “没有留话，没有嘱托，什么都没有，就这半张图。” 顾九龄这下子真看不懂了：“左公子，是不是我外祖父在莽山埋了一批宝藏，藏了图？” “难道不是人们传言的山川风物图就是藏宝图吗？” 左非尘苦笑了出来：“杜老爷子将我们所有人都骗了，不是山川风物图，那仅仅是老爷子的一个幌子罢了，真正的藏宝图是这个，不过只有半张，另外半张大概只能问杜老爷子在哪儿了。” “莽山那个位置，十万大山重叠，若是没有图根本找不到那一批宝藏，不过话说回来了，”左非尘淡淡道，“单凭杜家的宝藏能有多少？” “至于让北狄大王子千里迢迢过来抢？杜老爷子是有钱，可再有钱能多得过皇帝吗？势力再强大能比南齐根深蒂固的世家有势力吗？” “那一批宝藏倒也无所谓，可莽山的图你们也看出来了吧，就是一条盘绕而上的蛇，蛇乎龙乎？” 萧胤和顾九龄的脸色同时变了，顾九龄不禁道：“难不成是龙脉？” 左非尘不说话了，笑了笑，许久才道：“王妃娘娘果然聪明伶俐，龙脉下面有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了，想必下面埋着的东西，这天下人都想得到！” “山川风物图怎么 到了你的手中？”萧胤脸色阴沉得厉害，并没有被左非尘牵着鼻子走。 左非尘看着萧胤缓缓道：“王爷若是答应与草民合作，草民才能继续说，毕竟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草民都是脑袋别在腰间才能说出来的。” 萧胤脸色阴冷，可面前这个东西软硬不吃，他冷笑道：“好！本王答应你！” 左非尘却看着萧胤道：“草民不是信不过王爷，草民要王爷一封合作的书信，还有一件信物，以后若是草民让王爷震怒，王爷不得杀我！” “你……”萧胤咬了咬牙，还是写了一封信，此间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他不能不让步。 他没想到自己查了那么久，居然左非尘主动送了个突破口给他。 “信物！”左非尘收好了书信。 萧胤没好气的撸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丢到了左非尘的怀前，墨玉扳指内圈雕刻着萧胤的名字。 左非尘忙收了起来，再看向萧胤时，视线带了几分郑重。 “所有的原因都是由王爷而起！” 萧胤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一边的顾九龄真替他捏一把汗，在萧胤的底线上来回跳脱，也是个狠人。 左非尘缓缓道：“王爷七年前实在是太耀眼夺目了，怕是引起了世家贵族的嫉妒，还有圣上的猜忌。” “他们设局给王爷下套，王爷中了圈套。” “可七杀谷那一场仗总得有人背锅，锅太大，王爷一个人背不过来，于是朝廷找了一些小人物替罪。” “当初王爷的军中人人生病，是因为用了发霉的军粮，其实 那军粮不仅仅发霉还参了毒米，死了好多兵。” “偏生有一个毫不知情的运粮官倒霉，那就是怡红院若曦姑娘的爹爹，被砍了头。” “还有一个小人物，当初七杀谷北三十里雁关口是石虎驻扎，七杀谷陷落，几十万北狄大军入关，一个只有一千人的小千户长能抵挡多久，可石将军带着他的士兵全员战死。” “哪里想……”左非尘脸色涨红，平复了心底的锐痛，“哪里想到战死的将军居然被上京世家诬陷成了临阵脱逃，才让七杀谷门户洞开。” “石将军家满门抄斩，最小的儿子只有十一岁也被砍下头示众！天理何在啊？” 左非尘死死盯着萧胤：“如果王爷帮石将军一家翻案，我左非尘对王爷和王妃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顿了顿话头道：“山川风物图便是石将军死前命小兵带回来的，后来石家人都死光了，那小兵深受重伤，在宝芝堂被我父亲救了，临死之前将图交给我父亲，含冤而死。” “只求我父亲能帮忠良之后伸冤报仇！” “与那图一并带回上京的还有一本账册，杜家粮铺的账册，就在王爷和王妃手中，草民不再多说。” 顾九龄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怎么感觉自己外祖父杜老爷子更跳脱，什么事儿都和他有牵扯？ 外祖父突然离家出走，莽山，七杀谷，雁关…… 无数惨死的生命，无辜被杀害的那些小人物…… 还有神叨叨的左非尘的老爹，那个死去的神医，挺复杂的啊！ 她觉得一阵阵头疼。 第134章 黑名单 左非尘将山川风物图和那半张小羊皮送给了萧胤后，便离开了睿王府。 双方都有了彼此的软肋，该说的话也已经言尽于此，再待下去就剩下尴尬了。 书房里的气氛有点点沉闷，顾九龄看着站在窗户前身形高挺的男人，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身。 萧胤身形微微一顿，转过身将她抱进了怀中，俯身在她柔暖的发心轻轻吻了吻。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今天的事情让你受累了。” 顾九龄的脸埋在了他的怀中，发出来的声音有点闷闷的：“王爷，我外祖父不会和七杀谷有关系吧？” 萧胤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你外祖父就是个商人，商人不过求财而已，求财便挡了某些人的财路，你放心，你外祖父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你的就是我的，你是我的……” 萧胤缓缓俯身凑到了顾九龄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喷薄而出，顾九龄忙要挣脱出他的怀抱，却被萧胤笑着打横抱了起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他凝神看着她，潋滟的桃花眸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热辣辣的让人心底害怕。 萧胤看着顾九龄的视线突然多了几分郑重：“今日之 事，多谢。” 顾九龄笑道：“谢什么谢，咱们夫妻两个本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王爷也太见外了。” “顾九龄！”萧胤呢喃着她的名字。 “嗯？”顾九龄抬眸看着面前风流倜傥的男人，瞧着他那双翻滚着情愫的桃花眸，总觉得这厮现在有那么一点点的骚？ 萧胤低声笑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九龄顿时身体僵在了那里，这么……这么明显的吗？被看出来了？ 顾九龄腾的一下子，一张娇俏的脸红成了猪肝色。 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喜欢吧，感觉是不是让这厮太得意了？ 萧胤爱极了她这个表情纠结的样子，将她紧紧箍在了怀前，附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听说肚子里的孩子过了头三个月就稳妥了些，咱们夫妻成婚这么久，还没有……” 我去！顾九龄一把推开他，忙从他怀中挣出来。 她觉得这事儿发展的太快，太诡异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带着肚子和另一个男人圆房，这事儿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很惊悚。 “王爷，妾身……妾身累了，先回去歇着了，晚安！” 顾九龄觉得还是先逃离这个变态为好，她现在孩子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别的也不敢多 想。 萧胤垂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前，不禁苦笑了出来，哑着声音轻笑道：“这么不经逗的吗？” 他笑了笑，缓缓起身，眉眼间却变得森冷了几分。 一定要把那天进宫对顾九龄做坏事儿的家伙抓到，他要亲自动手剥了那人的皮。 “凌风！” 不一会儿凌风疾步走了进来，唇角还沾着药汤的汤汁儿，抬起手小心翼翼用衣袖抹了一把，躬身立在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 萧胤缓缓道：“三个月前的宫宴，那些名单查清楚了吗，有多少人去过后宫御花园假山那边的空屋子？” 凌风忙躬身道：“王爷，进入假山那边空屋子的人，没有办法查，那天宫里头当差的人少，都去忙宫宴的事情了。” “那里几乎没有当差的，找证人不好找，不过属下列出来几个去过御花园的人。” “将那名单拿过来！”萧胤眉头微蹙，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这混账东西已经变成了卡在他和顾九龄中间的尖刺，这根尖刺不拔掉，难受得厉害。 凌风晓得自家王爷看重这事儿，别的也没敢多问，尽心尽力派人去查，早就将查出来的名单随时带着，以备主子问询。 他忙从怀中将名单拿了出来，送到了 萧胤面前。 萧胤接过单子低头看去，顿时眸色清冷了几分。 那一次宫宴，还真的有几个人去了御花园。 四个隆庆帝的嫔妃，两个司礼监的太监，这些不必细看，怎么也不可能让顾九龄怀了身孕。 剩下的三人，一个是太医院的宋太医，估计是经过御花园抄近路去给后宫那些年老的太妃们诊平安脉去了。 宋太医绝对不可能非礼顾九龄，都七十三岁古来稀的老人了，站都站不稳，还得内侍们扶着走。 还有一个居然是萧威？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他那天去御花园里做什么？ 一般皇子们除非去给各自的母妃请安，不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出入宫禁，宫宴的时候段贵妃可是全程陪在隆庆帝身边的，所以萧威绝对不是去给段贵妃请安，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你去将三个月前举办宫宴的时候，萧威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仔仔细细查明白，那一天他所有的行程哪怕是吃了什么点心，喝了多少酒，本王都要一清二楚！” 凌风忙应了一声。 萧胤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了几分，在宫中胁迫强占女子的事儿，萧威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倒是做得出来，可顾九龄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萧威干的。 萧胤 这些年为了报仇将段家，曹家几个世家大族，还有几位皇子研究得很是透彻，萧威便是占了一个狂字儿。 若是顾九龄当初被他祸害了，他断然不会逃走，毕竟睡了未来太子妃对于那厮来说是值得耀武扬威的一件事情。 他的做法一定会等着人来捉奸，会笑着大放厥词当面让太子萧霆难堪，接着会觊觎顾九龄的嫁妆，将她纳入三皇子府做他的妾室，同时逼迫顾家交出嫁妆。 这事儿萧胤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得出来！ 若是顾九龄怀着萧威的种，那厮如今早就在他的睿王府外面横跳示威了，恨不得借此做点儿什么文章，断然不会做了坏事儿后就悄无声息的默默离开。 萧胤的视线落在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上。 “拓拔玉？”萧胤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 他没想到拓拔玉那天居然也偷偷溜到了御花园，他一个北狄放在南齐的质子，溜到御花园那个方向做什么？ 那厮这一次在马球场上表现出来的内力很强悍，不是个弱的，还有那只纹在腰身上的红蝎子。 拓拔玉藏得深，自然睡了未来太子妃后，必然会逃，难道还等着被萧霆打死吗？ 萧胤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抓着单子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第135章 下毒 北狄驿馆，气氛萧杀如霜。 啪的一声！ 鞭子抽打在身体上的脆响声从后院的书房里传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屏风摔在地上的声音。 书房外面跪着几个之前参加马球比赛的北狄汉子，身上的劲装都没有来得及换下，人人身上脸上都带着鞭痕，被打得不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书房里，拓跋恒点着跪在地上，被他抽出血的弟弟拓拔玉怒斥道：“什么时候习得武？” 拓拔玉两只手撑着冰冷的地板，脸上的表情却从容淡然，宛若挨鞭子的不是他，引起王兄猜忌的也不是他。 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拓跋恒总是这么无能，达不成目的便会将气撒在无关紧要之人的身上，从来不从他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那又能怎么样？ 他是北狄大妃生的嫡子，是北狄的储君，未来北狄的大王。 他只不过是父王与一个色目人舞女一夜欢好后生下的杂种，是被北狄所有人都遗忘的二王子，他的出生只是意外。 但是他拓拔玉不想再这么意外下去了。 今天马场上的比试，他也不知道为何控制不住自己，只想赢了萧胤，想要将他看中的女人纳为己有，不想萧胤竟是那么强悍的一个人。 “说！你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拓跋恒死死盯着浑身是血，瘫跪在了地面上的拓拔玉。 这个杂种什么时候胆敢有自己 的想法了，他只要乖乖呆在南齐，做北狄的一枚棋子便好，竟然敢偷偷习武，甚至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和萧胤过招。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竟然能与萧胤打成平手？ 难道这个家伙也有什么想法不成。 不！他绝对不会让他变强，他只要做好他的废物点心便好。 拓拔玉抿着唇不说话，不管说什么都是错，鞭子已经挨了，不必再费什么口舌。 眼见着拓拔玉不说话，拓跋恒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他刷的一声拔出了弯刀，缓缓走到了拓拔玉的面前，刀锋直接落在他的脖子上。 “王兄！”元清公主忙道，“王兄息怒，此人我们还用得着，毕竟要在南齐插一颗钉子。” 拓跋恒脑子清醒了一些，刀锋缓缓顺着拓拔玉的脖子挪到了他的手腕上，狞笑道：“你是用这只手练得剑吗？” “斩了吧！” 拓拔玉眸色一闪，外面那些藏在暗夜中的护卫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树影里藏着的骨律，眼神都要冒出火来，主子挨了那么多鞭子也就罢了，大王子竟然还要砍了主子的手。 罢了！大不了你死我活！今夜就在此处拼了！ 可主子忍到了现在，就是不下令，他们也不能贸然现身。 就在拓跋恒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来之时，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北狄护卫疾步走了进来 ，拿着一道密令半跪在了拓跋恒的面前道：“王爷，王都急令，大王被人下毒，虽然太医将大王救了过来，可大王身体受损，请王爷即刻回京。” “什么？下毒？”拓跋恒顿时傻了眼，王都宫城里防护严密，居然还有人敢给父王下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是谁干的？”拓跋恒勃然大怒。 那护卫忙道：“是御膳房的宫女，不过已经服毒自杀，可是……” 护卫低下头后面的话不敢再说。 “说！”拓跋恒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那人忙小心翼翼道：“可是王都有些人却说是……是王爷……是王爷差人下毒！” “放他娘的狗屁！整个北狄未来都是老子的，老子需要下毒谋害自己的亲爹？” 拓跋恒勃然大怒，他气得脸色发白，此时哪里顾得上再收拾拓拔玉，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拓拔玉被踹得侧翻，还是半跪在了地板上。 “滚出去！丧气玩意儿！” 拓拔玉忙起身缓缓退了出去，走到了僻静的穿廊，之前身上的那股子惶恐不安荡然无存，苍白如玉的脸上染了浓浓的嘲讽。 “主子！”骨律忙跟了过来，摸出金疮药递了过来。 拓拔玉接在手中，挑了一点膏药边走边涂抹在了脸上。 脸颊也挨了一鞭子，见了血，他之前也不在乎这张脸，可现在心中有了在乎的人，彼时她看他的眼 神是惊艳的，那么他就得好好护着这张脸。 毕竟那个女人喜欢看脸。 “主子，我们不若直接将那厮杀……”骨律看着主子身上的鞭伤不禁气闷。 拓拔玉抬起手止住了骨律的话头，缓缓道：“杀了他，便宜了王都那些老家伙，放拓跋恒回去帮我们清除一部分，不是更好？” 骨律不敢说什么了，主子是真的能忍。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忙低声道：“萧胤身边的那个凌风两天前又找到了冯公公打听宫宴那天，谁去御花园的事情。” “凌风还给了冯公公两千两银子，说是让他在上京买个宅子，再买个儿子以后养老。” 拓拔玉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眼底的冷冽一晃而过淡淡笑道：“萧胤倒是替冯公公想的周到，若不是我们提前下了功夫，怕是人还真的被他收买了过去。” “按我说的办了吗？” “回主子的话，属下让冯公公将您的名字也一并写在了单子上，萧胤素来生性多疑，冯公公写的时候着实为难得很，便是您的名字先写在前面，萧威的名字他打死也没有写，后来凌风用了点手段，他才写上去，不会怀疑到您的头上。” “毕竟萧威是真的去了御花园，属下又让冯公公那边买通两个宫女，萧胤不会再生出疑惑。” “真真假假，他也不一定能猜得出来！” 拓拔玉点了点头， 转身便走。 骨律有些不太明白了，为何主子明明没去过御花园，非要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这样不是引起萧胤的注意了吗？ 他们现在北狄那边的事情还乱糟糟的，感觉主子最近做出来的决策实在是猜不透。 顾九龄这一夜睡得不怎么踏实，早上起来后顶着两个黑眼圈。 九月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进来，金枝帮顾九龄梳头。 金枝虽然是个哑巴，可分外的心灵手巧，尤其是梳头梳得很极好，各种发式都会。 奈何主子不是那种爱打扮的女子，金枝也只能帮顾九龄梳一些简单大气的发髻。 “大小姐，顾家的帖子！”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现在一提到顾家，她就觉得厌恶。 “说的什么？” 九月忙道：“顾家这几天准备二小姐的亲事，说是与安国公府联姻了，日子也定了下来，请主子回去喝喜酒。” 顾九龄顿时冷笑了出来：“联姻？一个妾室罢了！顾南湘倒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让我这个睿王妃回去给她撑门面？” “一顶轿子抬走便是，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安国公府少夫人，难不成还要宴请上京所有名流不成？脸皮怎么厚得和城墙一样？” “主子，要不奴婢回他们说，主子不去！” “不！”顾九龄摆了摆手，眸色微微一闪笑道：“去啊！怎么不去？” 九月彻底不明白了。 第136章 先进门再说 顾九龄说去还真的带着人去了顾家一趟，顾家里里外外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儿，前来赴宴的宾客却有些尴尬。 上京人人都晓得，顾家二小姐是通过极其不光彩的手段硬生生要给安国公府的世子爷林敬元做妾的。 既然是做妾又不是什么明媒正娶，顾家却将上京所有世家都邀请来，在花厅里摆宴庆贺。 简直是闻所未闻，堂堂相府千金上杆子给人家做妾倒也罢了，寻常人早已经羞愧得不知所措，最好是悄无声息将女儿送过去就算了。 可顾士杰招架不住二女儿和林姨娘的哭求，说什么女儿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嫁过去，以后安国公府指不定要怎么轻视女儿。 还说若是能仰仗着顾家的势，让女儿在林家站稳了脚跟，说不定还能帮顾家大少爷的忙。 顾晟心头也对自己的亲妹妹有几分内疚的，毕竟二妹妹心高气傲，做妾那就是在羞辱她。 他也在父亲面前求情，将寻常的一个送嫁宴搞得分外的隆重，感觉就像是在正儿八经的聘姑娘一样。 顾家是自己玩儿高兴了，其他世家越发觉得顾家就是个笑话。 但是顾相爷毕竟是宰相，顾晟跟随太子殿下，多多少少有些能耐，顾家大小姐是睿王妃。 一般贵族也不想得罪了顾家，但是家中的嫡系出面参加宴会，又觉得掉价儿。 故而派来的都是家中的庶子，远亲之类地位比较低的人赴宴。 既不用得罪顾相爷，也不必为了一个做妾的女子落了自己的身份。 顾九龄的马车停在了顾相府门口的时候，九月刚帮她掀起了帘子，就听到了林氏身边的几个嬷嬷在那里议论。 “怎么来的都是些平日里端不上台面的？” “是啊，都是家中的晚辈，还都是些庶女庶子？” “这可怎么接待，若是轻慢了，毕竟是世家出来的子弟，若是给他们脸了，他们这些人哪有什么脸面？” “这不是瞧不起人嘛！” “呵呵！等咱家二小姐在安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后，倒是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世家们瞧瞧！” “那是，依着咱家二小姐的才情，以后指定能成为国公府夫人，到那个时候……” 顾九龄走了出去，那些嚼舌根子的婆子们忙收住了话头，一瞧居然是顾九龄来了，纷纷脸上堆满了笑迎了过来，小心翼翼侍奉。 如今大小姐可了不得，睿王爷刚刚恢复了自己的封地，眼见着恢复了七年前的权势尊贵，大小姐跟前儿可得巴结着才行。 顾九龄由着她们这些踩低就高的奴才演戏，也不戳破，随着一个嬷嬷来到了顾家内宅顾南湘住着的院子。 院子里里外外都贴着喜字儿，暖阁里传来一片欢声笑语，林氏的声 音听起来还挺欢乐，丝毫不因为女儿做妾感到难过。 在林氏看来，天下的男人都如同顾士杰一样的蠢，稍微使点什么手段便是乖乖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差遣。 顾九龄走进了暖阁，毕竟是顾家大小姐，自然得先来妹妹的闺房里坐坐。 顾九龄刚出现在装扮华丽的闺房里，屋子的各种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顾家的几个远亲女眷，平日里和顾南湘玩儿得来的女子，还有林氏纷纷抬眸看向了顾九龄。 林氏此番看着明艳端丽的顾九龄，心头越发恨毒了，这个贱人嫁入睿王府后竟是面色越来越好看，平白多了几分矜贵之气。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也不好甩脸子，不过还是端着容色淡淡道：“大小姐回来了？难为你还记得今儿是南湘的好日子，还以为你把南湘这个妹妹给忘了呢！” 顾九龄眉头一挑，轻笑了一声，缓缓坐在了正位上，也不碰丫鬟端上来的茶：“怎么能忘了？” “姨娘八百道加急令，便是关外守国的士兵都得被催回来参加二妹妹的送亲宴，生怕全国老百姓都不知道似的。” 屋子里顿时传来一阵忍得极其艰难的笑声。 “你……”林氏脸色一变，她确实发了很多帖子，一道帖子不行，就发两道，便是要将上京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顾家 来，参加她女儿的送亲宴。 她林清雪的女儿就要风风光光的，便是做妾也与其他女人不一样。 顾九龄这就是嫉妒！ 不想顾九龄话锋一转，淡淡笑道：“也是奇怪了，我本以为姨娘搞这么大阵仗，上京那些贵族多少会给些面子。” “只是……”顾九龄牙疼似的倒抽了一口气，“我怎么一个熟人都没碰到呢？那些世家来的都是些生面孔啊！怎么肥四？” 顾九龄拿腔作调，气得蒙着盖头坐在榻上的顾南湘一把扯下盖头，死死盯着顾九龄。 “湘儿！快快盖上！”林姨娘心头一惊，这盖头是新郎官要掀起来的，自己掀开多少不太吉利。 她忙要将盖头重新盖在顾南湘的头上，不想顾南湘死死盯着顾九龄：“诸位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同长姐讲！” 四周坐着的女眷瞧着这架势不对，大小姐回来这是拆台的，二小姐今儿是好日子，竟然还带着气。 林姨娘不太放心，却被自己女儿冷冷看了一眼，她硬着头皮走了出去，盖头给顾南湘放在了一边。 暖阁里只剩下了顾家姐妹两个，顾南湘缓缓起身站在了顾九龄的对面，眼睛里淬了毒。 顾九龄眉头一挑，下意识退后两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女子不站疯狗对面！ 她袖口处藏着的针管，落在了掌心中，如果对方发 疯，就狠狠给她一针，送她个新婚小礼物，扎她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顾南湘死死盯着顾九龄冷冷笑了出来：“顾九龄，你害我至此，我以后定当百倍送还！” 顾九龄一愣，耸了耸肩头：“who care,谁在乎?” 顾南湘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不知道这个女人在鬼嚼什么。 顾九龄轻笑道：“害人者，人恒害之，常在害人的河边走，哪里有不湿鞋的道理？” “顾南湘，你觊觎我顾家大小姐和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你觊觎我的未婚夫，你觊觎我娘留给我的天价嫁妆。”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顾九龄淡淡笑道，“俗话说条条大路通上京，老娘一出生就在上京，你一个姨娘生的小崽子，凭什么和我争？” “这不……翻船了吧？” “顾九龄！我……”顾南湘脸色气得煞白，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顾九龄唇角微翘：“怎么？不服？不服忍着！” “顾九龄！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顾南湘眼神里闪着近乎疯狂的寒光，“我只要嫁入安国公府，以后我一定会做安国公府的夫人，到时候你看我怎么炮制你，便是你睿王府也护不住你！” 顾九龄无奈的笑了笑：“顾南湘，你先进了安国公府的大门再说，年纪轻轻的怎么还吹上了呢？吹牛不交税啊？” 第137章 一件衣服罢了 “顾九龄！咱们走着瞧！”顾南湘眼眸里几乎冒出了火，死死盯着顾九龄，“你从小便是又蠢又贱，哪里能和我比？” “只是你运气好罢了！但是这世上断没有你一个人沾了好运气，就能一直沾下去的。” “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 顾九龄歪着头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呐！” 顾南湘长篇大论，言辞凿凿，恨之切切，不想就换来顾九龄一声嗯呐，顿时一口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正自难受之际。 暖阁外面传来林姨娘挑高的笑声，像是故意笑给所有人听的。 “女儿，安国公府那边来人了！” 她带着人走了进来，扫了一眼顾九龄淡淡笑道：“女儿，不必和不相干的贱人废话，嫁入安国公府才是正经。” 顾九龄笑了笑不说话，转身坐回到了暖阁的正位上，懒得动，最近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儿大了，她有些懒洋洋的。 九月拿出来随身带着的一只罐子，罐子外面裹着隔热保温的棉卷，又拿出来一只杯子将罐子里面的鸡汤倒了出来。 登时香气扑鼻，顾九龄喝了半杯，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嗝。 顾南湘瞧着她那个样子便气得不行，可又不能将她丢出去，毕竟是她娘亲发帖子请这个贱人回来充门面 的。 顾九龄滋润的眯起了眼睛，感觉和四周的忙忙碌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清雪顾不上这个，眉眼带着笑忙将盖头替女儿重新盖上笑道：“湘儿是个有福气的，林家人到底重视你，竟是这么早便过来迎娶。” “湘儿快准备准备，一会儿林世子就来了。” 顾南湘坐了下来，只等着林家的喜婆子进来背着她出嫁。 做妾又怎么了，林家这般重视，以后还愁没有立足之地吗？ 母女两个脸上带着喜色坐了下来，林清雪甚至都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女儿，当年她进顾家门的时候，杜氏那个丧门星还没死呢。 没有明媒正娶，甚至连进府的时辰都不是白天，而是傍晚时分被顾士杰请了几个轿夫抬进来的，走的还是西侧门。 这些成了林清雪心头的一根尖刺，所以她后来对杜氏步步下狠手，她杜氏该死！ 如今白日里，林家这么早就来人了，可喜可贺！ 她笑看着顾南湘道：“湘儿是个命好的，林世子定是喜欢你，爱护你才会如此。” “姨娘！”外面的婆子脸色却微微一变，推开门，“林家人来了。” 是林家人，不是林敬元。 林氏忙起身看过去，却发现来的人是林家林老夫人身边的心腹赵嬷嬷。 她之前在林家的时候认识此人， 怎么能不认识，当初林老夫人可是当着她的面儿活生生打死了她的生母。 如今再瞧着林老夫人身边的人，她竟是心头微微发颤。 赵嬷嬷脸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带着世家仆从的威严气势，领着几个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没有喜婆子，也没有林世子，赵嬷嬷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来一套粉色喜服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老夫人赏赐！一会儿顾二小姐进府的时候，须得穿这一套进府，这是安国公府的规矩！” “二小姐既然是我们安国公府世子爷的妾室，一应生活用物，包括进府穿的衣服必然是我们安国公府花销，轮不到顾家出银子，嫁妆也不必带，进府便是！” 林清雪和顾南湘齐刷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赵嬷嬷。 这……这安国公府是什么意思啊？这不是将顾南湘当成是安国公府买进府的奴婢嘛，怎么？进府之前还给发一套衣服？ 吃穿用度都是安国公府处置，和顾家没关系，不就是国公府奴婢的待遇吗？ 林氏顿时恼了：“赵嬷嬷！林世子何在？你们国公府到底什么意思？” 赵嬷嬷微微躬了躬身子，脸上的神情淡然从容，温和的笑道：“老夫人吩咐，顾二小姐甘愿做妾，其心可嘉，以后便是我们安国公 府的下人了。” “只是……”赵嬷嬷轻蔑的扫了一眼顾南湘身上的正红色淡淡道，“我们国公府素来讲究规矩，少夫人嫁娶和妾室的抬进抬出，决不能混淆。” “还请顾二小姐换了衣服，一会儿我们好来接人进府！” 赵嬷嬷说罢却转身冲一边喝鸡汤的顾九龄恭恭敬敬行礼道：“王妃娘娘福安！” 顾九龄简直要笑死，可惜空间里除了医药没有电子产品，比如手机，真想给林氏母女两个咔嚓一张，那个表情绝了。 关键这赵嬷嬷也是个妙人。 “赵嬷嬷辛苦了，九月，打赏！” 九月塞了银子给赵嬷嬷，赵嬷嬷笑着又躬身行礼后才离开。 “娘亲！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吗？”顾南湘情绪彻底崩了，一把抓起那套小妾穿的粉色喜服便要撕碎。 “湘儿！冷静！如今是咱们理亏，毕竟当初你父亲和大哥都承认你过去是做妾！” “你若是撕了这衣服……” “湘儿，你听娘说，若是撕了这衣服，便是进不了安国公府的门，你不要撕，给我！” “我不管！我不要做妾！你爱做妾你去做啊！你做一辈子啊！”顾南湘失控得喊了出来。 啪！ 林清雪抬起手狠狠抽了女儿一巴掌。 瞬间暖阁里一片死寂，母女两个都愣了一下。 气氛凝 重。 突然传来顾九龄大口喝鸡汤的呼噜声。 那母女两转过脸狠狠瞪着顾九龄，顾九龄无辜的眨了眨眼。 林清雪气得发抖，随即笑了出来：“大小姐回避一下。” 顾九龄冷笑道：“我回避什么？你们住的这地方当年还是花了我娘的银子建的，我为什么要回避？” “哦，对了，这一次若是进不了安国公府的门，以后可能都没办法进去了，毕竟门第高嘛！” “二妹妹，你不是要报复我嘛，这么点子气都受不了？” 顾南湘一把抢过了粉色喜服，冷冷看着顾九龄：“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顾九龄看戏看够了，缓缓起身笑着走出了暖阁。 “哎呀！九月你这鸡汤怎么煨得这么好喝？” “回主子的话，加了十几味补品呢！” “不错！不错！” 顾九龄的声音渐渐远去，暖阁里只剩下了顾南湘的喘气声。 林清雪刚才也是气急，此番瞧着她又心疼得厉害，抬起手想要抓着女儿的手，却被顾南湘挣开。 “你也出去！” 林清雪定了定神，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走了出去，临到门口还是提醒道：“湘儿，都到了这一步了，别赌气，一件衣服罢了，只要进了安国公府一切都有办法。” “滚出去！”顾南湘紧紧抓着衣服，眼底渗出了泪。 第138章 王妃歇着呢！ 顾九龄带着九月来到了花厅东侧的暖阁里歇着，送亲宴主要在花厅里举办。 虽然各个世家对于顾相府给做妾的女儿举办规模这么大的送亲宴嗤之以鼻，可还是派人来参加，算是全了顾家的面子。 故而此时花厅里坐满了人，只等一会儿安国公府来人接了顾南湘走，他们就可以开席了。 按照惯例一般都是开宴前，会送一些时令瓜果，茶水点心什么的，毕竟等待正宴开始还需要一段儿时间。 哪里想到来的都是些各个世家不被人重视的子弟，顾相府那些踩低就高的奴才们也没有尽心尽力侍奉，只端了茶水来。 这些日子顾相府的光景过得很是困顿，好不容易有了顾康从拓跋恒那边拿到的一笔银子，这才能办得起如此规模的宴会。 本来林清雪想要借着这个宴会笼络世家贵女，不想来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她为人又小气，便吩咐下去那些比较贵的瓜果点心就不要端上去了，能省一文算一文。 反正都是些端不上台面的，应付应付罢了。 按理说白天纳妾黄昏娶妻，此番瞧着过了晌午，国公府除了送来一身衣裳外再没有派人来。 眼见着花厅里的宾客将茶水都灌下去三壶，饿得前胸贴后背，安国公府那边始终没有人来，不来的话 ，顾相府的宴会也不能开始。 顾九龄借着自己怀有身孕，单独在花厅隔壁的暖阁里歇着，睿王府的厨娘带着食盒送到了暖阁里。 顾九龄看着面前摆的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不禁暗自苦笑。 其实她在顾相府吃也是可以的，但是萧胤说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担心有人给他们母子下毒，所有的菜肴，甚至连漱口的茶水都从睿王府送过来。 送也就算了，偏生萧胤做事喜欢排面，来了几十人之多，浩浩荡荡经过花厅，那个阵势生怕别人不知道。 看在这些宾客眼里还以为顾家经常苛待顾家大小姐，连饭也不给好好吃，还得睿王爷亲自过问这些琐事。 加上对顾家人招待不满，偏生看着那些美味佳肴送到顾九龄那边，宾客们的情绪有些波动了起来，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若不是为了面子，这些人早就拂袖离去了。 既然怕人吃干嘛还要准备宴会，又不是白吃，来的时候都带了礼物礼金，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儿？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你们顾家这怕是瞧不起他们这些人，也相当于瞧不起上京的世家，到底林氏是个姨娘，端不上台面，主持宴会弄成了这个样子。 萧胤没有来顾家，堂堂九皇叔，一个顾家庶女，还是准备做 妾的庶女，这样的宴会搬不动他这尊大神。 顾九龄却抱着看戏的想法来的。 眼见着日影西移，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花厅里宾客坐不住了，有些胆子大的，不怕丢脸面的，起身便骂了出来。 “你们顾家是要饿死我们不成？” “到底还聘不聘女儿，不聘便说一声，何苦这般糟践人？” “是啊！当初帖子上写的便是晌午之前送亲，开席面，如今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难不成让我们陪着你们顾家一起耗着不成？” “你们顾家的待客之道委实有些……有些令人不齿吧？” 顾九龄吃饱喝足，歪靠在了软榻上，手中拿着萧胤命人送过来的话本子打发时间。 一边的九月低声道：“主子，花厅那边闹起来了，林氏被相爷狠狠责骂了一通。” “相爷与大少爷在前厅商量事情，顾不上来花厅这边瞧，不想林氏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什么商量大事？还不是因为花厅里坐着的人都是各个世家的庶子远亲，地位身份比较低。 她那个势利眼儿爹爹瞧不上这些人，不愿意过来打招呼而已，如今林氏做得过了火儿，闹大了，看不过眼去了。 九月低声笑道：“林氏被骂后慌了神，命人先送点心来，不想竟是最便宜 的那种，这倒也罢了，还发现有的点心居然被咬了一口也没看仔细就端上来了。” “定南侯府的庶子直接掀了桌子和管家吵起来了，这事儿闹得简直是没眼看，如今走了一半儿的宾客了。” “还有一半儿估计碍着家族的面子，胆子小不敢走，不过也快走了，也不晓得安国公府什么时候过来接人？” “二小姐这还没去呢，就被摆了一道。” 顾九龄冷笑道：“顾南湘在安国公府将人家好端端的一个世子爷坑惨了，林世子可是林老夫人的心头肉，被这么祸害，这口气总是要出的。” “罢了，我先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顾九龄觉得心情甚好，刚放下话本子准备歇着，外面却传来一个婆子的请安声，林姨娘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张嬷嬷陪着笑道：“王妃娘娘？老奴求见王妃娘娘！” 自从上一次顾九龄被抓进宗人府遇险，萧胤派在顾九龄身边的暗卫又增加了一倍之多。 此时暗卫猛站在暖阁的门口冷冷瞧着张嬷嬷，张嬷嬷心头微微一颤，还是小心翼翼笑道：“姨娘让老奴请王妃娘娘去花厅叙叙旧。” 屋子里的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想必花厅里的宾客都快要走光了吧，顾家的脸面这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如今林氏收 拾不了这个乱摊子，便想到了她睿王妃的身份。 毕竟如今的睿王爷风头正劲，若是她这个睿王妃出面，花厅里的那些宾客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林氏挺能的啊！ 平素里对她这是无事喊她贱人，有事便是大小姐，睿王妃，当她是个没脾气的吗？ 顾九龄翻了身，睡得更舒服了一些，冲九月打了个手势。 九月推开门走了出去。 “九月姑娘，姨娘请王妃过去，”张嬷嬷忙陪着笑脸，心头却瞧着九月不舒服。 谁能想到过去顾家那个烧火丫头，如今居然成了睿王妃身边的红人，回顾家都摆着半个主子的派头，这个贱人命真好。 九月板着脸冷冷笑道：“王妃用完饭小憩，就不过去了。” 张嬷嬷顿时脸色一白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道：“这可不成啊，姨娘说务必请王妃娘娘过去一趟。” 九月顿时拔高声调骂了出来：“我呸！林氏算个什么东西，让主子过去就得过去？”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一个相府的妾室还能翻了天去？” “我家主子乃睿王府正妃，她也配来指使一二？” “她算个什么物件儿！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王妃歇着呢，不去！滚！” 顾九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丫头嘴皮子练得越发炉火纯青了。 第139章 任性的代价 眼见着顾家这一场宴会本来想要显摆和国公府结亲，结果全乱了套，顾相不得不派了长子亲自去安国公府交涉。 这边林氏已经忙得是焦头烂额，那边又传来二小姐顾南湘在暖阁里发脾气砸东西的消息，林氏第一次对女儿生出了几分厌恶之情。 她一直都疼这个女儿，便是两个儿子们在她这边得到的宠爱都没有女儿多。 吃穿用度哪一样都是上京贵女圈子里最好的，不想如今竟是接二连三给她闯祸。 上一次给顾九龄设局都没有同她和大儿子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结果被人卖到了娼寮中，坏了身子，脾气也是坏到了家。 这一次去安国公府落水设计林世子，虽然她被吓得心惊胆战，可到底也是一条出路。 不管哪一条路都是她自己选出来的，如今她为了女儿的事情忙里忙外，还被老爷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倒是又出了乱子。 林氏本来想让顾九龄过来震慑那些宾客，可顾九龄那个贱人装睡，她亲自去请差点儿被睿王府的护卫给打了。 如今才发现顾九龄再也不是之前在顾相府里对她言听计从的那个蠢货，她已经无法控制这个女人，此番只得硬着头皮先将女儿安抚住。 她倒是不求别的，只求顾南湘能顺顺当当送进安国公府就好。 林氏一脚踹开了暖阁的门，恰巧一只瓷瓶朝着她这 边砸了过来，得亏偏了几分，否则就砸在了她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这是要做什么？” “当初要嫁入安国公府的人是你，如今闹成这个样子的人还是你！” “若是你不嫁，我这便与你父亲和大哥说，取了这一门亲事，你马上乘着马车给我尼姑庵里做姑子去！” 林氏也是被闹得心烦了，第一次对女儿厉声呵斥。 顾南湘倒是被林氏一顿劈头盖脸骂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平素疼她爱她的娘亲。 第一次从林氏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厌恶和不快。 顾南湘心头咯噔一下，她之所以闹便是仰仗着的顾家上下对她的疼爱，其实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 即便是最亲的人也计较利益得失，如今她确实是顾家的一个麻烦，大家都想尽快摆脱她。 顾南湘脸色一点点发白，扑倒在一边的床榻上大哭了出来。 林氏瞧着又心疼得厉害，走了过去坐在了女儿的身边安慰道：“湘儿，你大哥已经去安国公府了，安国公府总得给你一个交待不成。” “况且若是挪到晚上，岂不是更好，黄昏娶妻，时间越往后推越是看重你的意思。” 林氏说到后来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你一定要收收你的性子，安国公府老夫人虽然厉害，可毕竟是个老不死的，还能活几年？你只要好好儿抓住林世子的一颗 心，焉能成不了事？” “等你在安国公府站稳了脚跟，今日之屈辱以后一样样讨回来不成吗？” 顾南湘眸色微微一闪，止住了哭。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张嬷嬷的笑声：“安国公府的喜婆子来了，说是来接咱们二小姐了。” 林氏和顾南湘同时眼底一亮忙坐了起来。 林氏笑着帮顾南湘重新盖好了盖头道：“你瞧瞧，这不是来了吗？” “固然迟了一些，到底还是来了，你记得娘的话，不择手段抓住男人的一颗心，到时候便是你的天地。” 顾南湘忙坐直了身子，刚整理好，安国公府的喜婆子便笑着走了进来，说了几句吉祥话儿，便将顾南湘背出了府邸。 林氏想送出去，可南齐规矩，女儿出聘，母亲只能呆在女儿的暖阁里等着，不得去送。 顾家其他人勉勉强强送到了门口，毕竟做妾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顾相爷没有出去，只派了大儿子去门口处置，他丢不起那个老脸。 此时也不得不来花厅里同那些还未走的宾客冷着脸喝了一杯，便离开了宴席。 宾客此时已经走了八成，此番剩下的人和顾相爷见了面，寒暄了后，也纷纷起身离开，便是摆上来的席面菜肴都很少动筷子。 气都气饱了，以后顾家的门还是少登为妙。 门口顾晟瞧着安国公府寒酸到极点的迎亲队伍， 脸色几乎沉到了底。 安国公府那个死老太太分外能折腾人，将他们顾家的颜面踩在地上狠狠践踏，拖延时间后，是来结亲了。 没有鼓乐，没有轿夫，就是一个喜婆子带着一个车夫，赶着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如果不是马车车壁上贴着一张喜字儿，都看不出来这是迎亲的队伍？ 顾晟咬肌绷得紧紧的，却不能说什么。 如果自己妹妹是作为正头娘子去了林家，他身为顾家长子绝对要挑毛病的，迎亲的队伍，规格礼仪，仪仗时辰…… 可现在他妹妹是个妾，说白了就是个供林世子泄欲的物件儿，哪里有什么资格讲究？ 安国公府狠狠抽了顾家一记耳光，还让顾家没有丝毫办法反击。 只是这也太寒酸了吧？ 顾晟憋住火儿冷冷看向了赶车的车夫：“你们林家什么意思？” 车夫忙躬身冲顾晟行礼，还未说什么喜婆子已经将顾南湘背了出来。 顾南湘也被眼前迎亲的寒酸样儿惊呆了去，一把摘下盖头，脸色煞白。 喜婆子顾不上照顾她的情绪，直接将她背进了马车里，顾南湘的手死死抓住马车的帘子看向了自家大哥。 “大哥！” 她满腹的委屈说不出来。 顾晟烦躁的扫了她一眼，都是这个蠢货将事情搞到现在这一步。 如果当初不是她自作主张给顾九龄设局，也不会被顾九龄 反杀，身败名裂。 如果当初她不擅作主张，给顾九龄在宫中设局，顾九龄也不会嫁给睿王妃。 顾南湘但凡听话一些，现在最起码不是顾南湘就是顾九龄嫁给太子做了太子妃，他这个太子妃的兄长，自然身份地位水涨船高。 之前顾九龄没有嫁给萧胤那个奸佞之前，还是很好拿捏，很听话的。 如今一切都搞砸了。 顾南湘进安国公府是最好的选择，已经顾不得什么简陋不简陋，寒酸不寒酸了。 车夫冲顾晟躬身行礼道：“顾大人，我们家老太太的意思是，顾二小姐是林家抬进来的第一个小一辈的女眷，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进门。” “林世子在郊外林家宗祠等着二小姐呢，总得在宗祠里先祭拜一下林家祖宗，然后再回城办仪式，您不要误会。” “林家宗祠的位置比较偏远一些，我们家老太太说，尽量轻装简行，眼见着天黑了，还请顾大人不要再耽搁，不然路上不太好走了。” 顾晟眉头蹙了起来，总觉得不对劲儿，可总不能霸着妹妹不放吧，况且祭拜祖宗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情，说明林家认同了妹妹。 他吸了口气，冲顾南湘道：“不许胡闹！去吧！” “大哥！”顾南湘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想再说什么，大哥已经厌烦的不想搭理她，转身走进了府中，哪里有一点兄妹之情？ 第140章 咬人也得讲证据 安国公府终于来人接走了顾家二小姐，全了顾家所剩不多的颜面。 宴席就那么潦草结束，顾九龄该看的戏都已经看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说是想念娘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住一晚上再走。 林姨娘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整座顾相府都是花着先夫人杜氏的银子建造的，她允与不允都没有意义。 顾九龄回到了出嫁前住的院子，刚沐浴更衣准备翻几眼话本子就歇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纷乱。 九月忙走了出去，不多时急匆匆赶了回来，脸色微变。 “主子！二小姐那边出事儿了！安国公府来人了！” 顾九龄心思一动，丢下了话本子，缓缓起身：“更衣，去前厅瞧瞧！” 九月一边帮顾九龄穿衣一边低声道：“安国公府派来的那个喜婆子浑身是血不省人事，被安国公府接走审问去了，那车夫也不知所踪。” “安国公府林世子在郊外林家祠堂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二小姐，就派人来顾家寻，咱们顾家不是已经将人送走了。” “不多时两家派出去寻找的人在半道儿上遇到了侧翻的马车，车夫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喜婆子浑身是血被人砍了几刀，从安国公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他们赶到郊外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经过的那条道儿又僻静，竟是…… ” 九月越发压低了声音道：“那婆子说遇到了几个盗匪，瞧着他们势单力薄，便将他们的马车拦下，为首的那个强盗头子看上了二小姐长得花容月貌，竟是硬生生将二小姐掳走了！” “那婆子还搬出来顾相府和安国公府的门第，偏生迎亲的队伍实在是寒酸，那帮盗匪自然不信，车夫怕是也被害了。” 顾九龄眸色一闪，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林老夫人出手……真狠！ “去前厅瞧瞧！”顾九龄带着九月去了前院，还未走进前厅的门，林氏声嘶力竭的哭喊声阵阵传来。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挑走了进去，正厅里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顾相爷坐在正位上，一边的林氏瘫在了椅子上大哭，顾三爷陪在一边，视线扫在了刚进门的顾九龄身上，沉了下来。 另一侧坐着的是林家派来的嫡女林如君，如今林家子弟不多，女孩子也当男孩子用，出入往来有时候也会应酬一番。 林如君脸色淡然坐在那里，林氏哭得声音太高，她耳朵疼，看到顾九龄走进来眼底掠过一抹亮色，起身冲顾九龄见礼。 顾九龄冲她点了点头，坐在了正位上看向了脸色铁青的顾士杰。 顾士杰死死盯着顾九龄，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是不是你？是不是又使坏？顾九龄！你这一次太过 分了！” “老爷！你一定要替湘儿做主啊！”林氏看到顾九龄更是恨不得杀了她。 若不是她，自己女儿怎么会沦落至此，如今林家和顾家两家的护卫都派出去了，也没有找到湘儿的下落，怕是凶多吉少。 “定是顾九龄对湘儿使出来杀招！” “一定是你！顾九龄！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林氏朝着顾九龄扑了过来，她不傻，今日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这世上最想湘儿死的人只有顾九龄！ “林姨娘，你是不是疯了？”林如君突然起身挡在了顾九龄身前，将顾九龄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林氏扑了个空。 她刚要再撒泼，被顾士杰命人按坐在了椅子上。 他也心疼二女儿，可对方是安国公府的嫡女，若是冲撞了，以后两家便彻底结仇了。 他此时已经是焦头烂额，可安国公府今天迎亲的事儿办得也分外的不漂亮。 林如君才不管顾家这些人怎么疯癫，她冷冷道：“出了这等事，我们林家也不光彩，毕竟是我们林家纳妾，那些土匪打的也是我们林家人的脸面，不仅仅是你们顾家的！” “大哥此番早已经心急如焚，亲自带着林家的护卫去找了，也报官了，京兆尹大人带人出京一起找了。” “出事儿是我们林家和你们顾家之间的纠缠，关人家睿王府 什么事儿？” “算了，算了，”顾九龄忙小心翼翼抓着林如君的手臂，低声道：“林姨娘做母亲的，急成了这个样子也能理解。” 林如君冷哼一声：“顾家大小姐还是太善良了，若是此种姨娘随便冲撞家中嫡女的事儿，放在我们林家，少不了一顿家法！” 顾九龄忙感激的点了点头，她怯生生的模样让林如君瞧着有些不得劲儿，堂堂嫡女怎么让欺负成这个样子？没出息！ 她更是护着顾九龄护得紧。 “你就是个软柿子，还是请睿王爷来府上一趟吧！” 顾九龄忙笑了笑，随后冲顾士杰小心翼翼道：“爹爹，王爷掌管禁军，不若请我家王爷也出面带人去郊外找找？” “您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那些土匪那般粗鲁，若是妹妹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活啊！” 顾九龄说罢哭了出来，不过干嚎了几声，眼底的泪还是挤不出来。 一边的林氏愤怒到了极点，这个贱人明明开心得很，说这些风凉话，指不定这事儿就是她与安国公府的人一起干的。 她扑到了顾相爷的身边哭道：“相爷！相爷！求求您救救湘儿吧！” “定是大小姐想要陷害她，您倒是说句话儿啊！” 林如君冷笑了出来：“林姨娘，我说过了，这种事情我们所有人都不想看 到。” “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可也不能随便攀咬吧？” 林氏也急了：“我哪里攀咬了，就是你们林家心术不正，不想娶我女儿。” “之前你与顾九龄关系冷漠，可在马球场上帮着她打马球赢了北狄人，你们二人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了？指不定私下里狼狈为奸，就是想坑我的女儿！” 顾九龄眉头一挑，不笨嘛！ 林如君冷冷笑道：“林姨娘果真是伶牙俐齿！” “咬人也得讲证据啊！” “好！我和你说道说道证据！”林氏恨不得杀了林家人，咬着牙站了起来，“为何不早早来迎娶我家女儿，非要等到傍晚时分？” 林如君淡淡道：“当然是为了重视顾二小姐啊，我早已经说过了，林家的祠堂在郊外，布置洒扫，准备祭祀用品，我大哥也得带人先过去准备，这些不都得需要些时辰吗？” “那为何只派了两个人来接亲？”林姨娘眼睛都气红了，想起来就生气。 当初若是看到只有两人来接亲，她绝对不放女儿走，也不晓得大儿子这一次怎么办事的？ 林如君轻声笑道：“林姨娘，你得明白自己女儿的身份，是去我们林家做妾，不是做正头娘子，两个人……不少了吧？” “你……”林氏恨不得冲上去咬林如君一口。 不想外面又走进来一行人。 第141章 卖了 如今顾家聘姑娘的事儿已经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寒酸甚至瞧不起人的宴席，迟迟不来接亲的林家，如今又说是顾家二小姐送亲的路上被土匪抢走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安国公府好似不怕丢了脸面，揭了家丑，已经将这件事情报官，这下子便是顾家想遮掩都不成了。 几路人马纷纷去郊外寻找，也不晓得那土匪看着闹大了藏起来了，还是已经跑路了，这么多人，两个世家，官府也出面，硬是没有丝毫关于顾家二小姐的消息。 那喜婆子已经吓疯了的，一个劲儿得说胡话，眼见着也当不成个人了。 此时京兆尹乔大人，还有林家的人，顾家大爷顾晟的人，甚至连睿王爷萧胤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毕竟是王妃娘家出了事儿，他这个做姑爷也不能不管。 顾九龄瞧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身上披着玄色大氅，染了浓浓的霜色，衬托着那张脸倒是更加冷峻。 顾士杰等人忙起身冲萧胤见礼，萧胤淡淡扫了一眼哭红了的林氏，眸色间掠过一丝嘲讽。 他走到了顾九龄面前，将她从林如君的背后轻轻握着手拉了出来，深邃的桃花眸看了一眼林如君，满是警告。 林如君眼角抽了抽，暗自腹诽，有病吧？ 连一个女人的醋也 吃？ 萧胤牵着顾九龄的手坐在了正位上，其余人脸色具是不怎么好看，尤其是顾晟。 他死死盯着顾九龄，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愤怒。 这一次二妹妹出事儿，与他也有些关系。 他只想着尽快将二妹妹送进安国公府，以后做他的后援，自动忽略了其实早已察觉出来的古怪。 他是真的没想到林家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手，瞧着顾九龄，这事儿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他几步走到了顾九龄面前：“九龄，不论前尘旧事，湘儿也是你的亲妹妹，你告诉大哥，她到底被带去哪儿了？” 顾九龄愣了一下，这一次她真的是不知道。 一边的顾士杰也急眼了，冲到了顾九龄身前：“说！你把你妹妹藏哪儿去了？” “之前你们有过节，倒也罢了，如今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些！” 顾九龄眼角微微发红，靠在了萧胤的身边：“王爷！他们凶妾身！”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拍在了桌子上，挑着那双邪魅的桃花眸淡淡道：“怎么？顾家丢了人，找我家王妃的麻烦？是何道理？” “罢了！乔大人！”萧胤看向惴惴不安的京兆尹乔大人，“你们那边办差的时候，都讲究的是个证据。”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本王在京郊编练 禁军，我家王妃一整天都在顾家，便是要对顾二小姐怎么样，她也得有那个机会啊！” 乔大人眸色一闪，这两家的事儿乱了套，他意思意思算了，搅不清楚。 他忙笑道：“王爷所言极是。” “你……”林氏顿时脸色煞白，一边的顾晟死死攥着拳，却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顾九龄今天一整天都在顾相府，甚至到了傍晚时分还说什么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想家了，想要在自己之前的闺房里歇一晚，这便是早就猜出来他妹妹会出事儿，提前将自己摘了出来。 如今他只能咽下这口气，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失踪了！ 他胸口起伏剧烈，脸上血色全无，毕竟顾南湘是他的亲妹妹，如今他哪里不心急？ 萧胤将顾九龄的手紧紧攥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抬眸冷冷看向了顾家人：“我家王妃最是个柔弱的女子，胆子也小，你们不要吓着她。” “该找的地方也找了，这事儿也只能说顾二小姐运气不好，当然本王还会继续命禁军找的，至于能不能找得到，就不是本王能左右的了。” “我家王妃身子弱，怀着身孕，就不陪你们熬着了，”萧胤缓缓起身牵着顾九龄的手，“走！回家！” 一句回家，令顾九龄莫名的心安。 她乖巧的跟在 了萧胤的身后，走出了顾家，饶是顾家人想拦也根本拦不住。 这件事情便是在这纷乱中，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顾家和林家甚至将官司打到了圣上面前，隆庆帝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也不能指责林家，毕竟是顾家要上杆子送女儿去人家家里，可林家迎亲的队伍只派了两个人来，也多多少少有些过错，罚林家赔偿了一笔银子给顾家，算是安抚费。 不过这个过错再怎么大，顶多就是上京百姓说一句林世子运气不好，刚纳了美娇娘就被土匪截胡了。 其余的也说不出什么林家的不对来，反倒是顾家因为之前的宴会得罪了一群人，反而声望和名誉直线下降。 七天后，人还是没有找到，这事儿渐渐淡出了上京百姓的争论话题，换成了其他的。 那曾经在上京声誉颇佳，素来有上京才女之称的顾南湘仿佛在这个世上不存在一样。 热闹的街头，临街的茶馆，三层最东面的包厢里，两个女子坐在桌子边品茶。 上好的密山银针茶，还有可口的点心，两个人聊得很是投缘。 顾九龄瞧着眼前样貌明艳的安国公府嫡长女林如君，虽然上京贵女觉得她粗鲁，与她们格格不入，可在顾九龄看来，真是个率真可爱的好姑娘，就是脾气有点爆。 “喏，送你 家娃娃的！”林如君将一只包裹推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忙打开包裹居然是两双虎头鞋，两只虎头帽，一个做成了粉色，一个做成了蓝色，上面绣得小老虎活灵活现，看着就好可爱。 “哇！你绣的吗？好可爱！谢谢！”顾九龄发自内心的惊叹。 林如君轻笑了一声：“我哪儿有那个本事，我娘亲自绣的，说是谢谢你。” 顾九龄抿着唇笑了出来，将包裹收好，她不会刺绣，两个孩子的衣物都是府里头的绣娘们准备的，却没有人家安国公府李夫人绣得这么好看。 堂堂国公夫人亲自给她孩子绣东西，这份儿情谊她委实觉得厚重。 她定了定神看向了林如君，压低了声音道：“人到底被你们藏哪儿了？” 林如君看了一眼四周，起身将窗户关上，门口守着九月她们。 她这才看着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我大哥心软，不忍心背负人命。” “依着我祖母的意思，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偏生我大哥觉得那个贱人罪不至死，便让人牙子卖了。” “北狄，西戎交界处，经常有人牙子买卖中原女子，怕是卖到边地去了，后面的事儿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 顾九龄眉头一蹙，总觉得林世子有些妇人之仁了。 不过这是林家的事儿，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第142章 风起 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管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甚至因为宴席的事情惹恼了那些世家大族。 整个上京的人都瞧出来是安国公府的人出手狠辣，解决了顾南湘这个麻烦，可偏偏顾家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世家大多都站在了安国公府那边说话，顾家名誉几乎扫地。 顾士杰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林氏的身上，第一次对林氏动了家法，将她打了几板子，丢到了后院里去。 若不是林氏生了顾晟和顾怀两个儿子，单单凭借她在宴会上怠慢世家子弟就能被丢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即便是有顾晟的面子，顾士杰还是又抬了一房姨娘进府，出身倒也不是太差，父亲是乡下的秀才，送女儿进宰相府便是想谋个属吏的职位。 林氏眼睁睁瞧着那个正值豆蔻年华叫秀玉的姑娘进了相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宰相府里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她气死了先夫人杜氏，弄死了府里头的两个姨娘，即便是那些通房丫头都没有逃得过她的手段，如今好不容易在相府坐稳了，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她隐隐觉得自从顾九龄出嫁前夜，性格变得古怪难缠之后，她就开始厄运缠身。 就是因为她管的账目出了问题，顾士杰居然对她动了家法，若不是有大儿子作保，她怕是得被那个负心人活生生打死？ 林氏死 死盯着镜子里脸颊血色全无，鬓角头发也有些花白的苍老女人，眼神里渐渐染了一层霜色。 外面传来新人抬进府的热闹欢笑，据说这位辛姨娘辛秀玉识得几个字儿，很会讨人欢喜，此番正陪着相爷在花厅里吃酒吟诗。 林氏眼眸间渗出一丝丝的怨毒，缓缓从屉匣里取出来一只玉瓶。 “张嬷嬷！” “主子！”张嬷嬷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 林清雪点了点门窗，张嬷嬷转身将门窗都关好，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屏退。 虽然如今林清雪落了势，可毕竟是大爷顾晟的生母，府里头的佣人们也不敢给林氏甩脸子。 “主子！您身体可好些了？”张嬷嬷担忧得看着林清雪。 林清雪冷笑了一声，唇角勾起来的弧度却带着几分苦涩：“好不好，又能怎样？” “我的湘儿到现在还没有找着，有的人却像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人家指不定兴骚着呢！哪里顾得上我女儿的死活？” 张嬷嬷心头一惊忙低声道：“主子，这话儿可不敢再说，让相爷听到了，没得多了几分怨怼。” “哼！”林氏眼神发冷，将瓶子送到了张妈妈的手中，“我哪儿敢怨怼相爷，相爷日理万机，朝堂之上那么多的事情要忙，相爷的身子要紧。” “这些日子听闻相爷气虚，如今新纳了美人，他到底是上了岁数，去弄些补肾的药材给相爷补补，也敲打敲打那辛氏，若是相爷 出了什么岔子，我活剥了她的皮！” “去吧，补身体的药材一定要上——心——些！” 张妈妈捏着手中的玉瓶顿时额头的冷汗渗了出来，眼神瞬间陷入了恐慌。 林氏拿起了胭脂，对着镜子缓缓涂抹在苍白干燥的唇上轻声道：“你儿子在我手底下当差，一年便是成千上万两银子的进项。” “大家都能有银子花，全凭仰仗着我在相府里的地位，改日别的贱女人上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嬷嬷忙躬身道：“老奴这就去办！” “很好，”林氏淡淡笑道，“此件事情绝对不能在大少爷面前透露半个字儿，不然……死！” 张嬷嬷打了个哆嗦，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装扮华丽的暖阁，窗外的风吹在了宫灯上，落下了明暗不定的摇曳影子。 嫣红的胭脂划过了林氏的唇，苍白如纸的苍老脸孔上，点了这么一抹艳色，像是暗夜中潜伏的艳鬼。 此时顾家三爷顾怀也是愁眉不展，现在过了重阳节，再有几个月便是春闱了。 他读书上面绝对不亚于大哥，在书院里是公认的才华横溢，难得一遇的才子。 他对自己春闱高中进士很有信心，说不定还能进入殿试，也为未可知。 大哥不就是探花郎嘛，他也可以做到，甚至都能做个状元郎。 大哥这个探花郎因为太过耀眼得了长平公主殿下的欣赏，做了太子殿下的幕僚。 顾怀本来也是信 心满怀，偏生顾家闹出来这么一桩丑闻，这下子好了，不禁得罪了上京各个世家，更是得罪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李夫人的娘家人又是大名鼎鼎的书香鼎盛之家李家，还是先皇后的外家。 如今顾家算是将上京所有的权贵都得罪了一个惨，就是为了他那个拎不清的二姐姐。 现在倒好，二姐姐没有嫁入安国公府，顾家又是颜面尽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便是以后科举入仕，圈子也变狭窄了。 他有时候真的羡慕林敬元，这一次林敬元也要参加科考，人家的母亲就能审时度势，稳妥办事，眼光格局都很高。 他的母亲却只限于内宅那一亩三分地，蠢得厉害，怎么就想起来为了省钱怠慢请来的宾客？ 蠢得让顾怀无话可说！ 便是这几日林姨娘被父亲责罚，他和大哥都没有去看林氏一眼，糟心得慌。 顾怀独自一人离开顾相府准备去御河边找一家酒楼喝闷酒，缓解心头的郁积。 不想刚骑着马走到御河边，便遇到了几个同窗，大家都是京城的官宦子弟平日里还算玩儿得来。 年轻人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没有嘲笑顾家的做派，大.大方方过来邀请顾怀同游。 顾怀其实不想和这么多人参合，他一向洁身自好，读书用功，不参合这些俗事。 户部侍郎家的嫡子姚青一把抓住了顾怀的手笑道：“这几日躲哪儿去了？ 怎的不见你来诗会玩儿？” 顾怀忙笑道：“这几日家里面忙，没有时间出来。” 姚青一愣，想到了顾家二小姐被土匪劫走的事儿，表情微微一僵忙别开话头笑道：“罢了，糟心事儿也不必想了，总会过去的。” “走！今儿咱们不醉不休！” 几个年轻公子走进了翠红楼摆了一桌酒喝酒，翠红楼虽然不是怡红院那样的地方，可也有一些胡姬跳舞唱曲儿陪酒，令人耳目一新。 顾怀喝了几杯后头有些晕，可心头却松快了不少，因为顾家的那出子闹剧，他也不敢和这些人闹个不好看。 姚青等人敬酒，他没有拒绝，连连灌下了几杯酒，越喝越晕，忙起身走出包厢去醒酒。 此时的顾怀已经彻底醉了，依稀间有个小二殷勤的将他扶到了另一侧的空房子里醒酒。 顾怀的觉得难受得厉害，躺倒在了软榻上，突然摸到一滩黏腻的东西，浓重的血腥味儿袭来。 他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去，顿时酒醒了一大半儿，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他此时居然坐在了一具女尸的身上，女尸穿着北狄人的服侍，脖子上插了一柄匕首，刚刚咽了气，尸体还有些余温，血已经漫到了地上。 顾怀惊恐至极，都说不出话来，连连后退，冷汗湿透了的脊背紧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姚青在找他。 “顾怀！顾怀！这人跑哪儿去了？” 第143章 找人替罪 翠红楼里经常有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寻常也就那么几个空闲的屋子可醒酒，一问店小二便知。 姚青很快便推开了顾怀所在包厢的门，饶是顾怀长了八百个心眼子，面对这种境况也是措手不及。 他甚至都来不及在脑子里想个对策出来，门就被推开了。 姚青笑着走了进来：“顾怀兄是不是装醉，不愿与我等畅饮……” 他的话戛然而止，喉咙里锐利的喊声还没有发出去，就被人从后面扑过来，紧紧捂住了嘴。 姚青惊恐的看向了矮榻上躺着的女尸，蔓延而下的血流，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身后浑身沾着血的顾怀。 他一个劲儿打哆嗦，身后的顾怀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姚兄！你听我说！” “我方才醉得厉害，稀里糊涂被人引到了这里，却发现居然有一具女尸，我才回过神来，你就进来了。” “我顾怀对天发誓，用我顾家列祖列宗发誓，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进来的时候这女尸就已经在这里了！” “你现在能听懂我说话吗？” 顾怀一向做文章很有条理，此番说话哆哆嗦嗦，简直是不成个样子。 姚青点了点头，顾怀这才敢松开他。 两个人那一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具是惊着了 。 好在都是京城权贵子弟，也算是见过世面的，马上冷静了下来。 顾怀吸了口气道：“我们去报官！一会儿通知京兆尹乔大人来！” “顾怀兄！”姚青一把扯住了顾怀的手臂，感觉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抬起手缓缓指向了墙壁。 刚才顾怀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尸给吓懵了，毕竟他是个读书人，也没有像大哥那样跟在太子身边已经历练出来了。 他是真的有些慌了，方才光顾着害怕，没有注意到墙壁上写着两个字儿。 感觉是死者生前在墙壁上写出来的，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儿——顾怀！ 顾怀脸色瞬间变了几分，身边的姚青缓缓向后退开一步，似乎很怕他暴起行凶的样子。 顾怀死死盯着墙壁上血淋淋的字迹，眉头狠狠拧了起来，随即看向了姚青。 姚青那个架势想要夺路而逃，还真的以为是顾怀杀了人，那个人临死前将凶手的名字写了出来。 此番若是要报官，怕是直接就将顾怀抓起来了。 按照南齐律令，别说是最后没有定罪，最后定什么罪，但凡是有重大嫌疑入狱的，科举春闱就会被取消资格。 顾怀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女尸。 这不是意外，而是专门有人给他顾怀下套，今 天的饭局就是一个套，目的是不想让他参加科考。 他甚至看向好友姚青的视线都带着几分冷冽了。 姚青那里瞧不出来顾怀眼底的冷冽杀意，他忙转身想要冲出包厢，却被顾怀挡在了身前。 顾怀不知道今天的局到底和姚青有没有关系，可不管有没有关系，现在他发现了他的秘密，那就得被他拉下水。 既然有人设局给他，一定还有后招，一旦他被抓起来，依着如今顾家的名声，他怕是这辈子都翻不起身来。 不！他得找人替他顶下来这个局！ “姚兄，听闻姚兄家中这些日子来了几个文士，专门帮你练习写文章，其中一个文士据说是黔南那边来的。” “你……你什么意思？”姚青顿时眼底生出了几分警惕。 顾怀的大哥顾晟可不是个吃干饭的，世家盘根错节，有些秘密大哥也晓得一些，也会捡着其中的一两条讲给他，让他提前对南齐的官场有个了解。 顾怀此番算是豁出去了，也不怕得罪姚家了，反正顾相府现在得罪的人还算少吗？ 他定定看着姚青道：“几年前上京有一桩谋反案，其中的一个从犯就被发配到了黔南之地，可那人绝对是个写文章的天才……” 姚青脸色巨变，他没 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顾家都查出来了？ 姚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万千关注于一身，偏生他才疏学浅，没有顾怀这样的才华，资质平庸。 他母亲也是急了，专门寻天下才子亲自来传授。 那人仅仅是个从犯，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也没有人记得，没想到顾怀居然拿住了他这么致命的一个把柄。 “顾怀……顾怀兄，你……” 顾怀瞧着姚青就是个草包，淡淡笑了笑：“别怕，今天的事情只要你替我保密，我也会替你保密。” “可是这事儿总得有一个人替我顶罪，我知道我是无辜的，但是有些人想我死，我还不能死！” “顾怀！我可不能替你……”姚青吓得脸色发青，想要跑，被顾怀挡住了门，他此番心情七上八下，简直难受得要死。 顾怀淡淡笑道：“不用你替，自然有人替我！你只需要帮我个忙……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姚青不得不凑到了顾怀的面前。 月色笼着顾相府一处不起眼的偏僻院子，晚风有些急，也有些冷，毕竟已经过了重阳节，天气多多少少透着秋的凉意。 院子外面站着两个顾相府的家丁，看似守着，其实是在看着，不让里面的人随意出来走动。 顾康 拖着一身的伤，躺在了散发着霉味的床榻上。 这些日子他心头渐渐生出了几分悔意，其实应该听长姐的话，不能和林氏这边的人一条心。 他居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自己亲姐姐难堪，如今便是死，也没有人给他收尸。 顾康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瞬间流了下来。 他这十几年活得都是浑浑噩噩的，还以为母慈子孝，兄弟友恭，哪里想到就是个笑话。 这些日子钱没到手，若曦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还被打成了这个样子，顾晟那个王八蛋又将他关着，不放他出来，难不成这是要将他关到死的那一天吗？ 顾康想了想又害怕了起来，不想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门口护卫的问安声。 暖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康忙坐了起来，他虽然受伤严重，可现在好得也差不多了，能站起来了。 没想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居然是三弟顾怀，顾康眼底染了几分怒意。 平日里他可没少疼这个弟弟，有什么好玩儿的都多买一份儿给他，是将他当亲兄弟的。 不想顾晟这么对他，这个他一直疼爱的三弟居然到现在才露面。 顾怀上前一步冲顾康躬身行礼：“二哥，三弟来迟了，让二哥受苦了。” 第144章 最疼爱的三弟 顾康与顾怀年岁相仿，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有的。 顾怀连连赔罪道歉，说自己那几天离开京城去了同窗好友家里做客，走了几天，这些日子才回来。 顾康被大哥顾晟关在这里，挨了打，受了饥寒，连这个关着他的院子都没有出去过，自然不知道顾怀说是真是假，由着他胡编乱造。 顾康冷哼了一声：“你知道有我这个二哥便好，还不快将我放出去？” “大哥夺了我的银子我也不与他计较，如今我不想见他，你和他说，让他把银子还给我……” 顾康讲到这里脑海中掠过顾晟那双森冷的眼眸，顿时心头下意识微微一颤：“你让他还我一半儿也成。” “那本来就是杜家留给我的银子，我亲姐都不和我争，他霸在手中算怎么回事？” 顾怀眸色一动陪着笑道：“二哥不要生气，大哥一直对咱们兄弟两个教导颇为严苛，许是担心二哥拿了银子藏不住被人骗了去。” “呸！我看他是想抢我银子！”顾康终于不糊涂了，“那是我的银子，他凭什么决定？” “再者说来，小爷的银子小爷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关他屁事！” 顾怀眼神微微有些捉急，此番得尽快将这个蠢货弄到翠红楼里去，不然一会儿那具女尸被人发现了，便不好了。 他虽然将墙壁上顾怀两个字儿吩咐姚 青刮下来了，可那女子身上竟然还刺了一个顾字儿，这事儿若是不找个替死鬼，那些人必然还有后招。 春闱渐进，他实在不能毁在翠红楼这个地方。 反正顾康不学无术，如今因为银子的事儿与大哥闹翻了，就当是帮大哥除掉一个麻烦。 毕竟顾康是顾家的嫡子，他一天不死，大哥这个庶长子就要在名义上被顾康压一个头。 顾怀忙一把抓住了顾康的手腕笑道：“二哥不要生气，这样吧，我请二哥出去喝酒，到时候咱们再细细商量，二哥先去净房沐浴更衣。” 顾康一听喝酒两个字儿，顿时眼底一亮。 他一向过着浑浑噩噩的酒肉生活，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这几天一样遭了老罪了。 顾晟那个混账，他顾康才是顾家的嫡子，他居然敢打他。 等他出去后养好了身体，必然要和他说道说道。 父亲偏宠他，可整个南齐还是嫡庶有别的，断没有庶子将嫡子关起来打一顿还饿饭的，反了他了！ 等他这一次出去，他不光要拿回外祖父留给他的银子，还要将顾家的庶务掌管权也收回来。 这一次一顿打，让顾康也看开了，打铁还得自身硬！ 他此时被顾怀说的勾起了馋虫，看在他请他喝酒的份儿上，他决定原谅顾怀这个弟弟了。 不多时顾怀命人送来一套干净衣服，帮顾康换上，随即 带着他出了院子。 顾康刚走出院子，不想看到院子门口停着一辆可以院内行走的青帷马车，不禁一愣。 那马车通体被蒙的严严实实的，他喜欢那种装饰华丽的马车，这种的坐着憋气不舒服。 顾怀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忙低声笑道：“大哥不晓得我放你出去喝酒，你如今身上有伤，也不适宜骑马。” “二哥先凑合凑合，等大哥和父亲气消了，咱们又能好好出去玩儿了。” “嘿嘿！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顾康拍了拍顾怀的肩膀挑起帘子坐了进去。 他顺手掀起了车帘冲顾怀招了招手：“三弟，你也上来！” 顾怀微微变化的眼神隐在了夜色中，看不真切，笑了一声道：“好！二哥拉我一把！” 顾康笑着伸出手臂拽住了顾怀的手，就像小时候两个人读书累了，偷偷溜出去玩儿，爬树的时候顾康将弟弟顾怀拉上了马车。 顾怀笑着上去，突然一个挺身扑到了顾康的面前。 顾康笑骂道：“你这家伙，怎么上了马车都站不稳，比我还……呜呜呜……” 顾康突然死死盯着面前顾康，顾康用沾了蒙汗药的巾子狠狠捂住了他的口鼻。 顾怀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之前的温润儒雅，带着万分的森冷残肆。 顾康那一瞬有些不相信面前乖巧听话的弟弟，会这么对他？ 他和顾康从小一起读书 ，一起启蒙。 顾家三兄弟都继承了顾士杰的会读书的好基因，小时候顾康甚至在解读文章上比顾怀还要更胜一筹，只是林氏派了小厮经常引诱他去那些烟花柳巷之地，纵着他在顾家为所欲为。 他毕竟是嫡子，林氏甚至和他说过，他不用这么辛苦读书，以后也是前程似锦。 顾康渐渐养成了爱玩儿的性子，却也心疼三弟的苦读，三弟的一应书卷，画册，甚至从小到大的全套笔墨都是顾康帮他买的。 他对大哥是敬畏，对二姐姐是亲近，对长姐是觉得她蠢不想和她做朋友，唯独对这个三弟弟付出了十二分的真心。 顾康定定看着面前顾怀的那张脸，因为用力微微涨红，眼神癫狂，表情狰狞，那么陌生……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瘫了下去。 不多时顾怀跳下了马车，低声吩咐车夫：“送到翠红楼去，自然有人接着，记得从侧门走。” “是！三爷！” 顾怀看着马车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缓缓抽出了帕子，一点点擦着手。 他一袭青衣，端得是风华隽秀，只是那双眼睛冷得令人发抖。 “对不住了二哥，你和顾九龄生来就是给我们几个人垫脚铺路的，替我挡灾，也是你该做的，迟早的事儿。” “这一次春闱，我势在必得！” 黎明时分，眼见着这天扛过最后一抹漆黑，就要亮了 。 结果急促的脚步声砸碎了香甜的梦境，传到了顾九龄住着的桃花阁。 这几天萧胤恢复了封地，要忙的事情太多，很少过来叨扰她，顾九龄倒是睡得也算踏实。 九月先是被外面的脚步声惊醒，忙起身走出了暖阁，是顾家掌事嬷嬷王氏遣了她家那口子来睿王府报信的。 周福两口子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得惊动睿王妃，毕竟是一母同胞，虽然之前闹得不好看，可也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九月姑娘！二爷出事儿了！” 周福脸色都惊得发白，之前二爷还被大爷关在后院折磨，不晓得昨晚上怎么就放出去喝酒去了，还闯下了弥天大祸！ 九月越听越是心惊，转身掌灯走进了暖阁。 当值的金枝已经扶着主子坐了起来。 顾九龄脑袋都是蒙的，她起床气很重，肚子里孩子月份也大了，本来就不舒服。 “怎么了？”顾九龄脸色沉得厉害。 九月小心翼翼走过去低声回禀：“主子，二爷出事儿了。” “二爷昨儿晚上在翠红楼里喝酒，强占北狄公主身边的侍女不成，竟是借着酒劲儿将那侍女给杀了。” “因为涉及到了北狄皇族，如今二爷已经被关到了刑部大牢，怕是……” 九月都不敢说下去了。 顾九龄登时一个机灵，清醒了几分，定定看着九月：“什么？他杀了北狄女子？” 第145章 模样招人疼 第二天一早，关于顾家嫡子顾二爷在翠红楼里杀人的事儿，顿时在上京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些日子，上京百姓吃瓜吃到撑，而且所有的瓜都是顾家友情提供，保熟。 刑部准备三堂会审，毕竟涉及到北狄元清公主，所以这事儿算是闹大了。 若是单单杀了一个寻常唱曲儿的歌姬，顾家还可能有花银子摆平的机会，毕竟是相府嫡子。 可这一次死的人是元清公主身边的侍女，这事儿就不同寻常了，北狄那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隆庆帝也不好弄，毕竟顾康杀人被整座翠红楼的人都撞见了，浑身血淋淋的从那个房间里冲了出来，眼神呆滞，表情混乱，还一个劲儿说是他三弟杀的，这事儿谁信？ 街头茶楼到处都有人在议论此事。 “听说那顾二疯了，还口口声声说他三弟陷害他，用蒙汗药将他蒙了过去，搬到了凶杀现场？” “呵呵！真的是疯了！” “顾三爷在上京口碑一向很好，为人处世堪称读书人的楷模，怎么会杀人？” “倒是顾二爷经常章台遛马，平日里便是欺男霸女，呼三喝四的，顾三爷不晓得替他收拾了多少乱摊子？” “这做人啊得讲良心！” “要说顾家大爷和三爷真的是倒了血霉了，怎么就摊上了 这么个嫡子？还不如顾家大爷做嫡子呢？好得顾家少丢点脸面！” “是啊！是啊！栽赃陷害也不瞧瞧往谁的身上栽？” “顾三爷听说和姚公子在崇文楼的诗社里吟诗作对，一整晚都没有来翠红楼，哪里像他那么恶心？” “顾三爷怎么会杀人？” “就是嘛，依我看啊，平日里顾家实在是太宠顾康了，顾三爷到这个时候还替他说话，听说亲自写状纸替他二哥伸冤！” “切！好心喂了狗哦！” 顾九龄坐在了茶楼的角落里，她和九月都扮了男装，经过上一次的惨痛经历，这几次顾九龄女扮男装越来越有心得。 闲话听到了这个地步，她也觉得无趣，起身带着九月坐进了马车。 九月忙道：“主子！二爷不会是被冤枉了吧？” “周福家的之前不是送信过来说，二爷被关在院子里打了一顿，怎么偏偏就在昨天夜里出去杀人？” “人不是他杀的，”顾九龄眸色微冷，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嘲讽，“就他那个猪脑子，杀人？真的是抬举他了。” “主子，既然二爷是冤枉的，那我们怎么办？” 九月是真的怕，先夫人就留下来主子和二爷这两根血脉，若是二爷被处死，怎么对得起在天之灵的先夫人？ 先夫人那么好，若 是看到二爷现在这个样子，便是魂魄也难安啊！ 顾九龄冷冷道：“顾康那个蠢货被人做了筏子，只是我现在看不明白这个局，到底目的为了什么？” “不……不是顾家的人吗？”九月以为是顾家人设局害二爷。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不是，在顾家人眼里，顾康已经是个废物了，顾家断然不可能自己设局害这个废物，而且还是将北狄拉扯进来，分明是要顾康死！” “顾家人想要杀顾康，太简单了，一杯毒酒便是，犯不着动用这么大的力气，毕竟顾康身上的价值已经不大了。” “况且牵扯进北狄，对顾家的名声也不好，这些日子顾家名声本来就臭，再闹出来这么大的事儿，估计顾相爷不想做宰相了。” 九月越发糊涂了：“既然不是顾家干的，到底是谁对二爷下这么重的手？” 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手指轻轻捏着扇子下面的流苏：“是鬼是怪，终究有露出马脚的一天，等等看。” “那我们要不要去刑部大牢那边通融通融？能不能救救二爷？” 顾九龄合起了扇子：“先不救，等顾家救。” 九月张了张嘴，虽然心急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顾九龄回到了睿王府，刚将身上的男装换下，只穿了一件单衣，萧胤便 回来了。 他身上的王爷常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估计是刚下朝回来，直奔她的桃花阁而来。 “王爷，”顾九龄此时身子也有些笨拙，走到了萧胤的面前，踮起脚尖想要帮他将朝服脱下。 萧胤高大的身体几乎躬成了虾米，不让顾九龄受累。 他凝神看着面前的女子，顾九龄眉头一挑笑道：“妾身脸上有东西吗？王爷瞧得这般仔细？” 萧胤抬起手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捏了捏她的脸，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亲自拿了披风给她罩上。 “有什么事，本王帮你打听便是，你如今身子沉，人杂的地方少去。” 顾九龄暗自咋舌，自己去茶馆打探消息的事儿被这人晓得了。 她也是想要了解一下顾康的情形，毕竟欠了杜家很多，总不能坐视不管。 金枝端来热帕子，萧胤拿起来擦了擦手，端起热茶轻抿了一口，微垂着冷俊好看的眉眼：“需要本王出手吗？” “王爷，不用，”顾九龄忙道，“我等等看，先瞧瞧顾家水深水浅，这件事情妾身自己来！” 萧胤眉头微蹙，这个女人总是这么自立自强貌似不太好吧？ 他竟是有些生气了，将茶盏重重放在了桌子上：“一个女人嫁人是为了什么？” “啊？”顾九龄不想萧胤的话 锋转得这么快，刚才还谈论她弟弟的事儿，如今却突然转到了这么高难度的哲学问题上。 她眼角抽了抽笑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呵！”萧胤冷笑了一声，点自己的胸口道：“若是一个男人不能替自己的女人遮风挡雨，不能替她出头，还算什么男人，阉了算了！” 顾九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头却有些感动。 自从嫁给萧胤后，他一次次站在她身前，当真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王爷，你放心吧，用得着你的时候，妾身绝对不会手软！” 顾九龄举起了粉拳，挥了挥。 萧胤看得微微一愣，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骂道：“小傻子！” 他脸上神情冷了下来：“是北狄那边做的局，你小心一些。” “北狄？”顾九龄没想到这一次顾康遇到这种事儿，居然是和她有关的，可北狄明明知道她和顾康已经闹掰了，用顾康威胁她吗？不觉得可笑？ 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怕是这一次，要让他们失望喽！我顾九龄如今可是心狠手辣！亲情于我如浮云！” 萧胤笑看着她没说话，心底却软成了一滩水。 真的是个傻丫头，明明内心比谁都心软善良，却还这般掩饰！ 王妃这个样子，看起来好招人疼，怎么办？ 第146章 族谱除名 顾家二少爷杀人一案很快将顾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顾士杰再一次被请进了宫，隆庆帝用扇子差点儿将他的狗头敲烂。 顾康即便是再傻也晓得这一次绝对不能认罪，认了就真的活不了了。 刑部的几位大人已经对顾康开始用刑，不过到底看在宰相府的情面上，仅仅动了一点皮毛，吓唬吓唬顾康，并没有伤他的根本。 即便如此顾康也有些招架不住，晕死了过去，被人架着推进了牢房。 他浑身疼得要命，蜷缩在了脏污的草堆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牢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站定在牢房门口。 哗啦一声，锁链打开的声音，牢头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顾大人，您也明白这里是刑部大牢，小的冒了极大的风险将您放进来，也只能说几句话，再多就不能了。” “嗯！”一道清冽的声音袭来。 顾康忙撑着身体爬了起来，看向了牢房的门口，视线对上了顾晟那双冰冷的眼眸。 顾康下意识身体颤抖了一下，还是眼底带着万分的小心翼翼，朝着顾晟爬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顾晟的腿。 “大哥！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真的没有杀人！” “是三弟……” 顾康这个话刚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三弟最起码也是顾晟的亲兄弟，他忙喘了口气道：“ 是有人陷害我和三弟，大哥，求求你，看在咱们多年兄弟的情分上，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亲兄弟？”顾晟眸色一闪，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垂首淡淡看向了跪在自己面前的顾康。 他缓缓蹲了下来，凑到了顾康的耳边低声问道：“顾康，我问你，你若是能回答我，如今这事儿大哥帮你摆平。”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顾康连连磕头道谢。 顾晟却掐住了顾康的领子凑到了他耳边低声问道：“当年你外祖父带着那么多宝藏离开南齐，后来死的不明不白的。” “听说是去了西戎，他到底去西戎找什么？你知道吗？好好想一想？” 顾康顿时傻眼了，他怎么知道那些？ 他活了这十几年就知道吃喝玩儿乐，哪里想到外祖父，别说是外祖父，便是因为生他而死的娘，他都想不起来的。 顾康茫然的看向了顾晟：“大哥，我……我不知道啊！” 顾晟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忍住了性子笑道：“你再仔细想想，你生母死后，杜家有没有什么活下来的人和你联系过？” 顾康几乎要哭了，他惊恐的看向了面前的大哥，终于明白他今晚不是来救他的，这是来套他的话儿的。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即便是现在就编也编不出来啊！ “我 ……我不知道啊！大哥！我从小的玩儿伴就是你和三弟，别的人我也没有再亲近过，对了，还有二姐姐也和我很好！还有娘……” 顾晟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几分，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向了跪在地面上的可怜虫。 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顾晟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素笺，在顾康面前一点点展开，居然是顾家的族谱。 顾家本来就是乡下的小门小户，没有什么传承，可顾士杰做了宰相以后强行找了人专修族谱，将顾家远远近近的亲属都写进去了。 因为顾康是嫡子，在族谱上的位置很显眼，此番却被人用红笔在顾康这两个字儿上重重勾了一笔。 “你……你们……”顾康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顾晟。 顾晟淡淡道：“这是父亲的意思，将你从顾家的族谱里勾掉，从此你再也不是顾家的子弟，被逐出家门，自——生——自——灭！”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顾康顿时大哭了出来，却被顾晟一脚踹开。 顾康哭喊了出来：“你们不能这样！” “当年若不是我娘，若不是我外祖父，顾士杰焉能有如今的地位？” “你们住的宅子，你们吃的喝的用的都花的是我娘的银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 “你们凭什么？你 们凭什么啊！” 顾晟淡淡笑了出来：“就凭你是顾康，杜氏的儿子，仅此而已！” “不！不！”顾康朝着顾晟扑打了过去，可他手腕上戴着的镣铐实在是太沉重，加上这几天受了刑，根本不是顾晟的对手。 又被顾晟一脚踹到了地上，他跪爬了起来，顾晟已经离开了牢房，外面的牢头将牢门重新上了锁。 顾康趴在了门口大声哭喊了出来：“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对了，还有我姐，你们去找我姐！我姐是睿王妃……我姐姐是睿王妃……” 牢头不禁气笑了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如今你已经被顾家撵出来了，还想活？” “睿王妃……之前听人们说你不是主动断绝了与睿王妃的来往，她哪里顾得上你？” 顾康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面如死灰。 他脑海中回想了那一幕幕的闹剧，他被顾晟撺掇着设计陷害长姐，害的长姐被关进宗人府，差点儿死了。 在诗会上长姐夺魁，他在顾怀的引导下专门找长姐的麻烦。 后来北狄归还外祖父的宝藏，他又听了林姨娘的话，在顾家正堂前与长姐起了纷争，差点儿将长姐撞倒，甚至为了钱与长姐恩断义绝。 此番哪里还有那个脸面求长姐救他？ 他一直都将林姨娘当 做自己的亲娘，将顾晟他们几个兄妹当成了自己的血亲，哪里想到人家从来没有把他当回事儿。 “我真傻……我真傻……” 顾康缓缓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渗了出来，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这边顾晟并没有从顾康的嘴里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只能作罢。 杜家人的那些秘密，他以后会慢慢查，总觉得这里面牵扯了很重要的东西，兴许也是他想要拿到的。 他走到了夹道上，冲刑部员外郎晁大人抱拳行礼，晁大人是太子那边的人，也晓得顾晟这个幕僚很重要，面子上也算客气。 他冲顾晟低声笑道：“顾大人，这个案子实在是棘手，本官也没有办法罩着顾二爷，不过会尽力照顾一二。” 顾晟淡淡笑道：“晁大人，不必这般为难。” “顾康罪有应得，这个案子结不了，你们也跟着受累。” “呵呵！顾康已经被我父亲从族谱上除名，你们不必再顾及顾家的面子。” 晁大人顿时愣在了那里，顾晟拿出来族谱给晁大人看了看，低声笑道：“顾康之前是我弟弟，我晓得他的弱点，他最怕疼了，若是想要他招也不难。” “打断他的双腿，用重刑！” 晁大人在刑部见过了太多生死，此番听了顾晟的话，还是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这人……真狠！ 第147章 本王记住你了 接连几天顾九龄都没有出府，这些日子有些犯困，萧胤也不让她再出外面，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她每日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去花园里溜达，不过顾二爷杀人的案子，她却是时时刻刻关注着。 这一日终于有了消息，顾康对于自己调戏北狄侍女，恼羞成怒杀人的事情供认不讳。 而且顾康被顾家从族谱上彻底除掉，便是最后的一层保护都撕碎了去。 九月气得眼睛微微发红：“相爷当真是太无情了，好得也是相爷的血脉啊！” “难道在相爷眼里只有大爷三爷和二小姐几个孩子吗？二爷不是他的孩子吗？怎么能做人这般狠心？” 顾九龄抬起手掐了一段桂花下来，把玩着，唇角却渗出了一抹冷冽。 “呵！他从来爱得都是自己，若不是狠心，怎么可能辜负了我娘？” “他当初与林姨娘勾结在一起，难道不是看重林家的门第，可惜后来才发现林姨娘是林家的一枚弃子罢了，不过林氏确实有些手段。” “我娘是杜家的嫡女，哪里有林氏那个小娘养的那般下作？” “主子！”九月突然给顾九龄跪了下来，抬头时早已经泪流满面，“主子，能不能想想办法救 救二爷？” “二爷固然是个糊涂的，可他毕竟是杜家的血脉，是先夫人舍弃了自己也要保小，生下来的孩子。” “主子！” 顾九龄垂眸看向了九月，缓缓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我晓得你当年是杜家送过来的人，必然对杜家，对我娘忠心耿耿，这些我都晓得，此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九月点了点头。 管家却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过来，终于在后院的园子里找到了顾九龄，躬身行礼道：“王妃，北狄驿馆送来的信！”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刚要伸手去接，九月抢上一步挡在了顾九龄的面前将管家手中的信封接了过去了，抽出来，来回查看没有暗器也没有毒，这才转身交到了顾九龄的手中。 顾九龄心头对于九月这个丫头简直是太满意了，做事情细心得很，而且对她极其忠心。 管家微微一愣，王妃身边的这几个人绝对是只效忠王妃一人，便是连这个王府里的人也信不过的。 他忙退了下去。 顾九龄打开了书信看了过去，眼神微微一冷。 瞧着笔迹是元清公主的亲笔书信，因为是北狄人，写南齐的字儿比她写的还丑 一些，不过也能认得。 信件的内容也很简单，意思很明确。 “想留下你弟弟的命，用山川风物图来换！”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果然这个局是北狄那边的人设的。 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居然还是为了她的山川风物图，这就更进一步证实了左非尘说的话。 当年自己的外祖父杜老爷子举家带着财富去西戎，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去西戎，而是为了三国交界处的那一条龙脉。 她冷笑了一声：“九月，王爷下朝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是！”九月忙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也没有等顾九龄差人去前院打探萧胤的消息，萧胤自己主动来了桃花阁。 这些日子，他虽然忙，可但凡有点儿时间都会来陪着顾九龄。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担心出什么岔子。 萧胤踩着夜色走进了桃花阁，顾九龄带人帮他更衣用膳，他身上染了一层酒意，似乎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王爷，这是北狄驿馆送来的信！”顾九龄但凡是涉及到北狄的事情，对萧胤都不会隐瞒什么，悉数奉告。 萧胤眸色一愣，放下醒酒汤，接过了顾九龄递过来的书信，一瞧脸色更是沉了下 来，咬着牙低声道：“找死的玩意儿！除了给你写信还对你做了什么？” 萧胤所有的耐心都被元清那个女人耗尽了，如今脸上略带了几分杀意。 “王爷，没有了，就是一封信，显然他们是想借我亲弟弟给我设局！” 萧胤脸色沉了下来，直接将元清写来的书信丢进了炭盆里烧成灰，还厌恶的扇了扇。 他看向了顾九龄：“想怎么办？” “若是通公彻查这个案子，我明日就给皇上递折子去。” “若是不想那么麻烦，让猛带着几个暗卫杀进刑部大牢，直接将人劫走，送到东岛海域躲着就是了。” 他说着说着甚至都有些跃跃欲试，看那个样子倒是想亲自去将南齐的大狱劫一次。 顾九龄瞧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可以想象当初萧胤还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做过多少荒唐事情。 她这几日不出府，专门找府里头的那些老人们聊天儿，就聊萧胤的事情，所有人都说萧胤小时候是整个上京的孩子王，特别顽皮。 顽皮的萧胤仿佛和现在的萧胤重合了起来，染在了他的眉角眼梢上。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不劫狱！”顾九龄打消了萧胤玩儿的念头。 萧 胤果然眼底的亮色微微黯淡了下来。 顾九龄笑着抓着他的手道：“因为劫狱意味着顾康永远会背负杀人犯的罪名，我想给那个混账最后一个机会，你给不给？” 萧胤微微一愣，笑了出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在乎我，那好，明天我就去上折子，争取打回重审。” “听说你弟弟这一次判处三天后处斩，希望还来得及！” 顾九黎点了点头：“多谢王爷，来得及来不及，今晚王爷得陪我做一件事。” “哦？”萧胤俊挺好看的眉峰挑了起来，凑到了顾九龄面前，“这事儿必须晚上做吗？” “今夜天气晴朗，花前月下，你我夫妻二人许久没有夜游了，本王倒是期待得很呢！” 一炷香后，京郊义庄。 萧胤一脸委屈的端着一只木盘子，口鼻都用帕子捂着，垂眸看向了拿个小凳子坐在女尸身边的爱妃顾九龄。 呵！女人！ 这就是晚上找他办的事儿？ 他堂堂南齐战神，南风流倜傥的九皇叔，轻功卓越的英雄人物，居然被自己的女人指使来指使去，就是让他背着一具腐烂的女尸，去北狄人的地盘儿去换另一具女尸出来。 呵呵！顾九龄！本王记住你了！ 第148章 午时三刻 北狄驿馆，拓跋恒与王妹元清坐在桌子边下棋，他们兄妹两个虽然是北狄王族，估计是一母同胞的缘故，都喜欢汉家文化。 不过此时拓跋恒脸上的神情多多少少有些焦灼，对面的元清也好不到哪儿去，落子都落错了位置。 哗啦一声！拓跋恒一把将围棋推到了一边烦躁的看向了元清：“你的那个法子真的管用吗？” “如今王都那边的人已经彻底闹了起来，如果再不回去怕是压不住那些人了。” “王兄，”元清还能维持基本的冷静，定定看着自己大哥道：“大哥这一次来可不就是为了杜家的山川风物图，如今已经晓得在顾九龄的手中，都查出来有这张图了，若是不弄到手，这一遭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拓跋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冷冷道：“萧胤那厮将顾九龄护得分外周密，根本无从下手，不然直接将那个女人绑了逼着她交出图便是。” 元清眸色微微一冷，心头有些不舒服。 她想不通顾九龄究竟有什么好，一个南齐上京的废物而已，值得他这般护着。 便是他们北狄派出了那么多杀手都没有将顾九龄从睿王府弄出来，反倒是在睿王府那边折了不少 人。 这种事儿也端不到台面上，死了也就死了。 只有一次机会，顾九龄女扮男装好不容易从王府里出来，结果萧胤估计将王府里所有的暗卫都派出来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下手。 再后来顾九龄根本就不出来了，这事儿更是难办。 她垂眸缓缓道：“王兄稍安勿躁！我们且等等看！” 拓跋恒心烦意乱道：“那顾九龄与她弟弟顾康听闻早就闹得翻了脸，怕是不会去救她弟弟的吧？” “明日便到了处斩顾康的时候，如今顾九龄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元清也有点儿慌，这一次来南齐若是带不走山川风物图，以后就只能靠战场上真刀真枪得去抢了。 她忍住了心慌冷冷笑道：“她会的，毕竟顾康身上还有杜家的血脉，顾九龄即便是再不喜欢这个弟弟，也要顾及一下杜家。” 第二天正午时分，午门外早已经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午门外处决犯人上京百姓又不是没见过，不过今天处决的犯人不同寻常，是之前顾相府的嫡子，涉及到的案子也是一桩风流韵事，在上京百姓眼中分外的有看点。 故而今日午门广场外面围着的人很多，挤挤挨挨的好不热闹。 不 多时一阵哄闹声从人群中传来，百姓们纷纷退开，让出来一条路径，顾康坐在囚车里缓缓朝着行刑台而来。 阳光顺着囚车的栅栏落在了囚车里缩着的顾康身上，穿着浸满了血迹的囚服，脖子，手脚上都上了枷，沉重的枷锁将他的肌肤割破，流出来脓血。 他的两条腿更是惨不忍睹，膝盖处已经被硬生生打断，露出了森白的骨茬。 顾康终于见到了阳光，缓缓睁开了眼眸，脸上都是血迹，头发散了下来，像个古怪的疯子。 伤口处已经起了脓疮，太疼了，疼到了极致，疼到了麻木，反而不疼了。 原来这就是解脱。 他从一出生就是顾家的嫡子，外祖父和娘亲留给了他大笔的财富可以挥霍，长姐还是睿王妃。 他本该有更好的人生，此番硬生生被人踩进了泥污中。 顾康看向了四周的百姓，囚车走的太快，那一张张带着笑意围观的脸，是那么的抽象。 他表情麻木，眼神呆滞，心底不甘，神情绝望。 哗啦一声，囚车停在了行刑台边，车轱辘重重撞在了台子的边际，他被人硬生生从囚车里架着拽了出去。 沉寂已久的锐痛感再一次袭来，惊醒了他心底被狱卒 折磨懵了的求生欲。 顾康沙哑着声音哭喊了出来，朝着四周那些围观的百姓哭喊了出来。 “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我没杀人啊！” “我求求你们了！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 顾康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声丝毫没有引起四周围观百姓的同情，反而引发了一阵哄笑声。 大家都将他当成个笑话看，顾康绝望的挣扎着，还是被狠狠按在了行刑台上，膝盖处的伤口再一次破裂，渗出了浑浊的血水。 他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可还是一声声的叫屈，却因为嗓子哑得厉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剩下了闷哼声。 监斩官缓缓起身，仰起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际，捏起了监斩令。 刽子手打着赤膊，仰起头灌下一口烈酒，喷在了刀锋上，低声念叨：“冤有头，债有主，各安天命，死了后小鬼儿不要找老子啊！” “忍着点，顾二爷！很快就过去了！” 刽子手的桀桀笑声，在这艳阳天下，冷透了的。 监斩官缓缓举了了监斩令，表情甚至都有些麻木，生命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个把玩的物件儿。 “午时三刻已到！斩！” 监斩官一声令下，突然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柄飞刀直接打在了刽子手的刀锋上，那么远的距离硬生生将刀锋震开。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来人。 竟然是睿王爷身边的心腹护卫凌风？ “皇上有令！刀下留人！” 轰的一声，四周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案子真的有冤情？” “什么冤情？不会是睿王要保下自己的小舅子了？” “想多了吧？听闻之前顾家大小姐早就和自己的弟弟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了！” “那这是唱的哪一出？” 监斩官也被凌风这个操作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做监斩官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法场上刀下留人的情形，戏文中倒是见过。 “凌统领？”监斩官匆匆走下了台阶。 凌风手中拿着隆庆帝的圣旨走到了监斩官面前躬身抱拳行礼，随即直起身将隆庆帝的圣旨拿了出来。 监斩官等人忙跪了下来领旨，随后不得不将顾康再一次塞回到了囚车里。 凌风看了一眼已经不成人样儿的顾康暗自叹了口气，看向监斩官道：“圣上有令，即刻将人带回到刑部，顾康杀人一案打回重审，圣上亲自监审！” 第149章 他没有杀人 顾康很快又被送回到了刑部正堂，此时的刑部正堂里气氛分外的萧杀肃穆。 之前三堂会审已经是一个案子的最高礼遇了，如今正位上却坐着身穿明黄龙袍的隆庆帝，西侧面坐着北狄大王子拓跋恒和元清公主。 毕竟案子涉及到了北狄，死的是元清公主身边的婢女。 二人脸色都不好看，没想到到了最后时刻，顾九龄没有找他们北狄人求饶将山川风物图交出来，反而是求到了隆庆帝面前。 求隆庆帝下旨重审，代价便是…… 拓跋恒死死盯着隆庆帝面前高案上放着的卷轴，卷轴外面的盒子一看便是他们要找的山川风物图的外壳。 顾九龄居然将图献给了隆庆帝，求到了隆庆帝的名下，这让他们怎么办？ 去睿王府抢图已经很困难了，现在一旦图被隆庆帝收进了皇宫中再要进去拿更是难上加难。 此时拓跋恒和元清公主两个人的脸色青红不定，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怨气。 既然顾九龄将这事儿引到了隆庆帝的身上，他们终归要出这一口气，今日重审又能怎么样？ 一定要弄死顾康，让顾九龄心头难受才行。 隆庆帝没想到萧胤和顾九龄会求到他的面前，他其实 也想要瞧瞧杜钰山那厮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当初杜钰山察觉到了什么，逃得太快，后来被北狄人截杀。 这事儿他以为也就这么过去了，不想十几年后，北狄人居然想起来要杜钰山收藏的山川风物图，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他心思一动，言语间多了几分推诿，终于逼着顾九龄肯拿出来山川风物图换她弟弟一个活命的机会。 不过若是她实在拿不出什么证据能证明顾康的清白，死了便是死了。 右边坐着刑部侍郎阮大人，大理寺寺卿陈大人，京兆尹乔大人。 本来三堂会审京兆尹还没有资格坐在这里，需要宰相坐镇，只是这个案子涉及到了顾家。 虽然顾家为了避嫌已经将顾康踢了出去，可到底和顾家有些牵扯，故而宰相府避嫌。 最外面还有一个座位，与其他人都拉开了一些距离，萧胤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样子分外的沉稳，却带着一点点的嚣张。 门口传来一阵异动，随即便是几个官差将浑身是血的顾康再一次拖进了大堂正中。 站在萧胤身边的顾九龄凝神看向了摊跪在地上的亲弟弟顾康，顾康方才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此时 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脸色煞白，像是魔怔了一样，即便是见了皇帝也没有叩首行礼，低着头，身体颤抖得厉害，嘴巴里一个劲儿的念着。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脸色沉了几分。 一个官差上去便是一脚，狠狠踹在了顾康的腿上，骨头咔嚓一声，有些骨碴已经裸露在了外面，触目惊心。 “见了皇上还不下跪行礼？” 皇上？ 顾康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咬着牙忍着疼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疯了般的磕头。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皇上！草民没杀人！草民没杀人……” 顾九龄心头松了口气，这小子还算有救。 整个大堂安静的落了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唯有顾康砰砰的磕头声单调的传来。 隆庆帝看着面前血迹斑驳脏污至极的一团，厌恶的挥了挥手：“免礼！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今日朕给你个机会辩驳，若是不能拿出证据来，便得杀人偿命！” “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呵呵！你说你冤枉的？”元清公主冷冷笑了出来，“你若是冤枉，我身边的婢女难道不冤吗？” “我的婢女去翠 红楼帮我买你们南齐出了名的菜肴，不想被你拉到包厢里强行灌酒调戏，调戏不成，杀人灭口，她死的才叫冤枉！”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是顾怀将我弄晕丢到那包厢的，是他，不是我，不是我！” 刑部侍郎阮大人缓缓道：“案犯大胆！怎可攀扯无辜？” “本官已经查清楚，你犯案当晚，顾三爷与姚青公子在崇文楼中吟诗作对，根本就没有去翠红楼，不可胡扯！”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顾康连连磕头。 他现在是百口莫辩，便是重审一千次，一万次，依然没有办法替自己伸冤啊！ 刑部侍郎阮大人早已经被顾晟买通，大家都是太子身边的人，况且他得了顾晟很多的银子，焉能不替顾晟的亲弟弟说话？ 不过讽刺的是，顾晟贿赂阮大人的银子花的还是之前从北狄驿馆里带回来的银子，那一笔钱本该是顾康的。 令外的两个大人瞧着今儿架势不对，只能按照证据说，证据到了哪儿就将话儿说到哪儿。 眼见着审问再一次陷入了死局，阮大人冷冷道：“看来案犯顾康依然没有悔改之心，来人！用刑！” “慢着！”萧胤缓缓 抬起眼眸扫了一眼阮大人，眼神里掠过一抹冷冽，“阮大人，这人再打下去可就打死了啊！你这是要当着皇上的面儿屈打成招吗？” 阮大人顿时脸色一变，忙起身冲隆庆帝跪了下来：“皇上！睿王爷所言刻薄了，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砥砺办案，哪里敢屈打成招？” 隆庆帝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继续审！” 三个字儿让阮大人得意了不少，继续审，不就是要打嘛！ 看来今日皇上也就是真的来旁观一二，并不愿意出手干预。 拓跋恒脸上铁青色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神情狰狞的看向了顾九龄，便是重审你的弟弟也得死，多此一举罢了！ “皇上！”顾九龄缓缓站了出来，躬身冲隆庆帝福了福：“皇上，臣妇恳请出示新的证据，臣妇的弟弟顾康没有杀人，臣妇有证据！” 顾康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挡在他面前的顾九龄，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所有人都离他远去，如今只有她肯站出来替他说句话。 一时间，顾康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缓缓趴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泪水和着血水滴在了冰冷的地面。 只有她信了他的话，他没有杀人！ 第150章 没有杀人的证据 拓跋恒冷冷看着顾九龄：“睿王妃，公堂之上，可不是你肆意妄为耍小聪明的地方，你以为这是哪里？” “呵呵！一个北狄蛮子罢了！就可以当着我南齐圣上的面儿，在公堂上随意插话叫嚣，你以为这是哪里？” 萧胤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微微挑着眉冷冷看向了拓跋恒。 拓跋恒脸色一僵刚要发作，身边的元清公主淡淡笑道：“王爷，你这话儿可就不对了吧？” “什么叫我们叫嚣，不是睿王妃说她弟弟没有杀人，可死的人是本公主的婢女，本公主不能说话了吗？” “呵！”萧胤轻笑了一声，“原来死的是婢女，本王还以为死的是你爹呢！” “萧胤！你什么意思？”拓跋恒终于忍不住了。 萧胤缓缓站了起来，腰间的龙泉剑一点点拔了出来，拓跋恒下意识身子向后靠了靠。 之前在战场上，他几次差点儿死在这一柄剑上，若不是运气好早就黄土埋身了。 即便是已经隔了七年的时间，可瞧着萧胤手中的宝剑还是有些慌。 萧胤却拿出来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抽出来的宝剑，眉眼清冷如霜，唇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怕什么？这龙泉剑杀狗不杀人！” 拓跋恒顿时脸色沉到了底，一边的隆庆帝缓缓道：“老九！闭嘴！” 萧胤刷得一声将剑锋送回到了剑鞘中，北狄那边的势头被狠狠压了下去，大堂终于不那么聒噪了。 顾九龄瞅着这个机会上前一步躬身同隆庆帝行礼道：“皇上，臣妇之所以这般作为，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臣妇不想看到我堂堂南齐，刑罚不明，乱了规矩，办出来冤案，惹人非议。” 隆庆帝脸色微微一沉：“既如此，你的证据是什么？” “若是今儿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便是逗朕开心的，朕可是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隆庆帝话音刚落，一边的元清得意的笑了出来。 她也承认顾九龄有些小聪明，可公堂之上，顾九龄即便是再有什么小聪明，那也由不得她在这里胡来。 顾九龄缓缓道：“臣妇绝对不敢拿人命官司开玩笑，不过臣妇一会儿要出示的证据可能比较恶心，还请皇上多担待一些。” 隆庆帝轻笑了一声：“朕倒是有些好奇呢！” 顾九龄转过身冲门外的几个睿王府的护卫拍了拍手道：“来人！抬进来！” 外面的护卫应了一声，几个人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不知道躺着 什么，最外面蒙着一层厚重的苫布。 几个护卫将担架停在了最中间的位置，顾九龄命九月抱着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金枝缝好的口罩送到围观的这些贵族老爷面前。 萧胤率先拿了起来，很顺手的罩住了他的口鼻，只露出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眸。 他一开始也不信邪，拒绝佩戴，结果背尸体的时候差点儿没恶心死。 拓跋恒等人脸色微微一愣，他们是王族岂能在公堂上戴这种玩意儿，冷哼了一声，也不去接九月端过来的口罩。 倒是刑部阮大人他们经常办案，瞧着抬进来的东西，马上猜到了什么，纷纷将口罩戴好。 阮大人微微一怔，这个物件儿不错哦，以后倒是给刑部办案的差官也准备几个。 顾九龄可不敢让隆庆帝捂住口鼻，毕竟是一国的皇帝，她命凌风等人抬进来一个琉璃屏风，那琉璃类似于玻璃，烧制得很薄，便是隔着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屏风的背面有纱橱可以通气呼吸，倒是能隔开那些令人不适的味道。 隆庆帝心底来了几分兴致，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九月眼见着拓跋恒和元清公主对她端着的口罩不屑一顾，只能硬着头皮端了 回去。 顾九龄戴好了双层口罩，还给自己加了个琉璃面罩，随即缓缓坐在了担架旁边的圆凳上，定了定神，一把掀开了上面的苫布。 这一掀不要紧，顿时一股子腐烂的尸臭袭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向后退开，好在戴着口罩倒也不影响。 拓跋恒和元清公主两个人遭了秧，拓跋恒还好，元清狼狈的转身逃到了后堂呕了出来。 这才没好气朝着九月招了招手，将那口罩戴了上来，还不忘记给自己哥哥拿了一个。 隆庆帝终于看清楚顾九龄所谓的证据指的是什么了。 这……岂止是恶心，简直就是恶心死个人！ 担架上苫布下面还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上血迹斑驳。 顾九龄抬起手抓住了白布的一角，扫了一眼四周，再一次掀了起来。 这一次大家都有准备，没有之前那么多的不适，一个个具是看向了那具女尸，齐刷刷发出了惊呼声。 元清在看到是那具女尸后，更是坐也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不可思议死死盯着女尸的方向。 那女尸身上还穿着北狄服侍，正是之前被顾康“杀死”的元清身边的侍女。 “怎么会？”元清公主脸色都吓得发白了。 她晓得自己做这个 局，并不是完美无缺的，还有一些漏洞能被找到。 她为了掩盖这些，便将女尸直接在北狄驿馆的后院子里停着，准备夜半时分烧了，问起来就说是北狄的习俗。 元清公主担心暴露什么，甚至直接命自己的心腹亲自看着那具女尸被烧成了灰烬。 可现在婢女的尸体怎么会在顾九龄的手中？ 昨天晚上烧掉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顾九龄怎么避开重重护卫，将尸体掉包的？ 元清公主突然别过脸看向了慢条斯理坐在那里的萧胤，一定是他，这个世界上除了萧胤，别人没有那般出神入化的轻功。 萧胤那般惊才绝艳的男子，居然为了顾九龄去背尸体？ 这都是只有最低等的下人才会做的事情，他居然…… 顾九龄拿出了准备好的手术刀，一把扯开了女尸的衣服，手段娴熟，连萧胤都有些不自在，扒衣服的动作倒是很熟练。 顾九龄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一层层割开了死者脖子处的皮肤，露出了里面森白的骨头。 四周不论什么人，看着都觉得恶心，偏生睿王妃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镇定自若。 顾九龄手脚麻利，随即起身看向了隆庆帝：“启禀皇上，这就是顾康没有杀人的证据！” 第151章 她是人 顾九龄故意将死者的颈骨抬高了几分，方便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随即京兆尹乔大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呼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顾九龄觉得这个宝宝好乖，她就等着十万个为什么。 她冲乔大人笑道：“乔大人也看出来问题的不对，是吗？” “大家都想一想若是一个人被杀，受的是外伤，即便是伤及到骨头，那也是骨头破裂，受损，但是没见过骨头变黑的。” “这……这……万一刀子上淬了毒呢？”阮大人开始心虚了。 这个案子是他断的，要置顾康于死地，所以断案断得也粗糙，没想到这里面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顾九龄冷冷笑了出来：“好！阮大人问得好！” “可当初你们刑部不是说顾康刺向死者的匕首，是直接命中心脏部位的吗？” “我想软大人眼睛没毛病吧？您要不再仔细瞅瞅，现在死者的哪块儿骨头变了颜色？具体在哪个部位？” 几个办案的差官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不敢说话可大家此番算是看的清清楚楚。 外面围观的百姓没想到居然出现这种法场刀下留人的冤案，顾九龄说话声音好听，讲解的清清楚楚。 整个大堂里，那么多审讯的权贵们不敢说什么，或者说是不愿意说什么，倒是有些大胆的百姓高声道：“死者脖子上的骨头变 黑了。” “这位兄台好眼力，”顾九龄笑了出来，“准确的说是喉骨这一块儿变黑了，那意味着什么呢？” 乔大人脱口而出：“中毒！” 顾九龄笑着应和道：“对，中毒！” “而且还是被人强行灌下毒药，然后再用匕首刺中心脏，再送到翠红楼去！恰好有个叫顾康的蠢货去了，对上了。” 顾康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微微发抖，这一次是因为沉冤得雪。 “你什么意思？”元清公主突然站了起来，“就凭你的一面之词，便要栽赃陷害不成？” “你的意思便是本公主将情同手足的婢女毒死，就是为了陷害你那个废物弟弟？” “万一是你弟弟给我家婢女灌下毒酒，然后再捅她一刀呢？” 好家伙！顾九龄穿越过来也见识了很多脸皮厚实的，唯独没见过这般厚重如城墙的？ 她缓缓笑着拿起了死者血淋淋的手，却用一个小镊子从死者留长的指甲里挑出来一样东西。 顾九龄命人拿来清水洗干净了，这才拿着镊子走到了阮大人等人面前，挨个儿给他们看仔细了。 居然是一粒米粒大小的珠子，可那珠子虽然小，竟然是微雕，上面雕刻着北狄王族的标识。 顾九龄手中拿了一个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放大镜，给几个大人展示完后，还亲自给隆庆帝展示了出来。 隆庆 帝当下脸色有些不愉，淡淡扫了一眼早已经面色发僵的北狄兄妹两个。 元清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将腰间缀着微雕花纹珠子的缎带向后掠去。 可这个动作恰恰是欲盖弥彰。 顾九龄冷冷笑道：“元清公主果然是女中豪杰，居然亲自下场杀人？” “这一次你又有什么理由辩驳，总不会是我们所有人都穿着你的衣服，被人情急之下抓下来一颗珠子？” 元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当初她也是担心下人们办不好差，亲自在一边瞧着，不想还是被那个婢女扑过来。 蠢货！死都死得不安宁！ 顾九龄继续道：“至于为什么要陷害给顾康，估计是为了……” 顾九龄看向了隆庆帝面前放着的她之前刚刚献上去的山川风物图，再不多话，明眼人都瞧了个明明白白。 四周围观的百姓却愤怒了，北狄人自从来他们南齐之后，实在是太嚣张了，竟然陷害南齐宰相府的嫡子，就是为了拿到人家姐姐的一张图。 谩骂声，议论声，再也压不住。 元清公主索性高声道：“是，本公主就是瞧着你顾九龄不顺眼，想要拿你弟弟做局，让你心里不舒服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个贱女人是我的奴隶，我杀了她，是她的荣幸！” “放你娘的狗屁！”顾九龄告诉自 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可还是被气着了。 她冷冷看向了元清：“她是人，她和你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在阎王爷面前你们都是平等的，这世上是有公理的！你杀不死公理！终有一天会被反噬！老娘等着看你的下场！” 顾九龄在上京一向都是做缩头的乌龟，自从嫁给睿王爷后性子才算变得活泼了起来，还从来没有这般破口大骂过。 萧胤忙站了起来，将顾九龄死死攥着的拳抓住，低声安慰道：“不生气，伤身体，伤孩子。” 顾九龄紧绷的脊背在这几句安慰下，这才缓缓松了几分。 元清也不防备被顾九龄骂了个狗血淋头，冷冷笑道：“我杀的是北狄人，你奈我何？” 顾九龄死死盯着她，身边的萧胤冷冷笑道：“元清公主怕是忘了你诬陷顾二爷的事儿吧？” “顾二爷的账怎么算？” 元清大笑了出来：“当然找顾家算啊！还能算本公主头上吗？萧胤你是不是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变傻了？” 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顾康血肉模糊的背上，顾康的头低垂着，顾家人让他恶心。 他这辈子都不想回顾家，可他此时一阵阵的心寒，已经预感到会再一次被丢弃。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只是个废物。 果然隆庆帝止住了这件事情继续发酵下去的势头，现在当务 之急送走北狄这两尊瘟神，至于顾康冤不冤，谁让他去翠红楼的。 若是再查下去，反倒是南齐闹笑话儿了。 “此事到此为止！”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扫了一眼地上瘫着的顾康，身边的萧胤以为她难受忙要上前再替顾康争一争。 不管是当初削掉他的一根手指头，还是现在为了他据理力争，都是为了顾九龄。 不想顾九龄拽住他的衣袖低声道：“王爷，为了个蠢货不必浪费精力了，好得留了一条命。” 萧胤眉头一挑，这是另有安排？ 一场重审下来，北狄拓跋恒带着妹妹终于离开了南齐上京。 顾家那边也没有接顾康回去的意思，顾康就像是一叶随波逐流的浮萍，在上京最底层流浪。 他是贵公子出身，自然连乞丐都瞧着他不顺眼，殴打羞辱他。 顾康的腿被硬生生打折，又干不了重活儿。 顾相府的人还偷偷给他苦头吃，没出几天，顾康彻底沦为了一个浑身是伤，满身脏污的乞丐。 他甚至是乞丐帮里最不招人待见的那个，独自乞讨，都没有乞丐愿意和他做伴儿搭理他。 这一天他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和野狗抢了一碗馊饭，用手抓着大口大口塞进了嘴巴里，不想面前走过来一双精巧缀着宝石的绣鞋。 顾康顺着绣鞋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眸对上他爱惨了的那个女人。 第152章 我选第二条 顾康看到若曦姑娘的那一瞬间，身体轻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要转身逃开，不想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朝着他伸了出来，掌心里卷着一方绣着红梅的帕子，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擦擦吧！”若曦轻声道。 顾康下意识避开，之前他还是顾二爷的时候，尚且能仰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母亲留下来的万贯家财赢得美人的眷顾。 如今自己落魄成了这个样子，与她来说便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他方才和野狗抢食的时候，手背都被狗牙咬穿了，血涌了出来。 他因为太饿了，都顾不上疼，血水混着馊饭，一口口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唇角都沾染着血迹。 若曦叹了口气，也不嫌弃他身上的气味难闻，凑到了他面前，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将他唇角的血迹擦干净了。 顾康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想哭又想笑。 他抬眸定定看着若曦姑娘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你……你走吧！” 千方百计想要靠近的人，如今却只能将她推到了更远处。 若曦叹了口气，苦笑了出来，将帕子塞到了他的怀中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天上黑沉沉压下来的乌云。 没想到重阳节过后还会 有这么厚重的云层，感觉像是要下最后一场暴雨似的。 甚至隐隐还有雷声滚过。 “顾康！其实……” 若曦在欢场里浸淫若许年，什么样的人生百态都见过了，即便如此让她说出来那些话都有些困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更多的是奇怪，睿王妃让她说出来真相，不怕她那个亲弟弟恨她吗？ 她扫了一眼不远处茶楼二层窗边坐着的顾九龄，抿了抿唇道：“顾康，其实我与你相遇，是你长姐设计的。” 顾康猛然抬头看向了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女子，那个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愿意将所有的好都给她的女子。 总觉的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与她情投意合，她给他煮茶，给他抚琴，给他跳舞。 他知道上京的人都瞧不起他，唯独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面前，笑看着他，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还有那些端不上台面上的废话。 他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没想到是长姐设局整他。 顾康嘴唇哆嗦着，想要笑一笑，可那个纠结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若曦姑娘忍住心底的同情继续道：“我欠你长姐一个人情，你长姐让我吊着你，哄着你花银子，为了银子和顾 家那些人闹。”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从未喜欢过你，只是你长姐开的条件太优厚，我才勉为其难。” “顾康……你……” 后面的话若曦不知道该怎么说，定了定神道：“你长姐已经将我从怡红院里赎了出去，我马上要离开京城了，你……保重！” 若曦好不容易将顾九龄交待的话说完，转身走开。 顾康那一瞬间有些懵了，等若曦走出了很远，他才疯了般的朝前爬去。 可两条腿都废了，他根本追不上那个女子的脚步，怕是永远也追不上了。 他成了这上京的一滩烂泥，烂透了的那种。 咔嚓一道雷声落下，天地间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顾康抱着头大哭了出来，发出了嘶哑的吼声。 绝望的哭声和着雷鸣声，在这天地间回荡开来，令人听了动容。 顾家将他害到此种地步，自己的亲姐姐则是击溃了他最后一道防线，让顾康瞬间溃不成军。 他整个人卧倒在冰冷的泥地里，瓢泼大雨浇灌下来。 突然顾康头顶上的雨水被遮挡在外面，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撑着伞的顾九龄。 那一瞬间，所有的爱恨，怨怼涌上了心头。 她是他的亲姐姐，也 是亲手将他送进地狱的人。 即便是被顾家赶出来，被诬陷，被拉到法场上差点儿变成刀下鬼，他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顾九龄看着面前的亲弟弟，没有太多的同情，眼神甚至还有点点的冷。 她刚才让若曦说出来真相，已经断了和这个弟弟重归于好的所有念想，他大概是恨着她的。 可那又如何？ 顾九龄看着顾康一字一顿道：“看在你我一母同胞的份儿上，看在娘的份儿上，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我这边有两条路可以让你选！” 顾九龄将手中提着的钱袋丢到了顾康的面前，袋口松开，滚出来几个银锭子。 “第一条路，你拿着这一笔钱离开上京，找个环境不错的乡下做个富家翁，这些钱足够你买一处宅子，养几个婢女，你的腿伤我也帮你治好，再给你一大笔钱挥霍，从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不必再乞讨。” 顾康低着头，没有看那些银子。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第二条路可能要难走一些，这是杜家的家主令，你拿着它来医馆找我，我帮你治好你的腿伤，再给你五百两。” “你拿着这五百两，做什么都成，但是也仅仅只有这五百两，多 一分我都不会给你的。” “我再也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不管是金钱上的还是门路上的，我只帮你治好腿，以后路不管怎么艰难万险，都得你一个人走下去。” “今日这些话说完，也算是全了你我姐弟二人之间的一场情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罢了，你自己选吧。” 顾九龄撑着伞转身离开，她也不知道顾康到底会怎么选。 不过依着他过去那个软骨头样子，估计会选富家翁。 她也不可能真的让原主的亲弟弟成为上京最令人不齿的乞丐，自己花银子将他养在乡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想她刚转过身走出几步远，身后传来了顾康嘶哑的喊声。 “长姐！我选……选第二条路。” 顾九龄顿时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向了泥水中的顾康。 此时雨水将他脸上的血迹和脏污统统冲刷干净，露出了苍白消瘦的脸，他眼神很是坚定，高高举起了刚才她丢在他面前的杜家家主令，因为太用力胳膊微微发颤，还是举得很高。 “长姐！我选……第二条路！” 顾九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眼底掠过一抹笑意，缓缓道：“呵！开窍了？来人！扶二爷上马车！” 第153章 强行嫁出去 九月等人纷纷下了马车，朝着顾康冒雨赶了过来。 王妃不让她下来，说想单独同二爷说几句话，九月瞧着二爷最后拿着那一枚家主令，艰难的朝着自家主子爬了过来。 她早已经在马车里泣不成声，想一想当年先夫人为了生二爷，不惜用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 产婆想要保大，先夫人却要所有人都保下她的孩子，为此吴嬷嬷在她的面前说起来一次，哭一次。 哪里想到二爷被林氏养成了那样可恶的性子，认贼做母，如今好了，终于回来了，二爷终于回来了。 当下马车载着顾家嫡亲的姐弟两来到了顾九龄的医馆，左非尘正在坐诊。 今天天气不好，医馆里的病人也不多，不多时左非尘收拾好东西来到了三层最东侧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对于左非尘来说很神秘，也不知道顾九龄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满满当当摆满了屋子。 每次遇到疑难杂症，急需要做的手术都是顾九龄在这间屋子里完成，顾九龄也让他在一边打下手。 现在左非尘已经完全替代了九月的位置，只要顾九龄做手术的时候，左非尘必然从旁协作，两个人越来越默契。 左非尘知道顾九龄让他 来三层这边的房间，就晓得又要做手术了。 他在旁边的屋子里更衣洗手，用顾九龄的话说就是消毒。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带着医疗器械走进了房间，顾九龄已经在另一间消毒室里换好了衣服。 左非尘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顾康，顿时愣了一下。 顾康此时已经被洗干净了，两条残破不堪的腿裸露在外面，上面的伤口触目惊心。 此时的顾康躺在那里乖巧的像个孩子，显然已经被顾九龄打了麻药，不过是局部的麻醉，上半身还能动。 左非尘吸了口气看着顾九龄道：“原来是顾二爷。” 顾九龄将手术刀递给了左非尘：“这一次你来主刀！” 左非尘的手微微一颤，差点儿将手里端着的盘子丢出去，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这些日子虽然跟着顾九龄历练了很多次，可第一次主刀，他还是有些慌。 他一向是望闻问切，顾九龄的医术走的却是邪路子，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左先生，没事儿，都是自己人，你拿来练练手！” 不管是左非尘还是顾康，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哀怨。 “这位可是顾二爷，我若是练手，用下一个病人练手吧！”左非尘艰难的笑道。 顾九龄白了他一眼道：“正因为是自己人才拿来练手，若是别的病人，练坏了，找咱们赔偿怎么办？” 她将手术刀塞到了左非尘的手中，转身走到了另一侧，支起来一个架子，拉下来白布将顾康挡在另一边。 左非尘觉得这个长姐对亲弟弟绝对是真情流露啊！ 他眉头微微一拧，定神看向了面前顾康的腿，认真起来，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别样的颜色。 “止血钳！”左非尘如今的专业术语用得不错，顾九龄微微一笑将东西递给了他。 正因为是自己的亲弟弟，所以顾九龄才要避嫌，万一这一次手术不成功，兴许左非尘还能替她分担点来自于顾康的怨恨。 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 顾九龄在郊外买了一处宅子，将顾康送过去的养伤，也真的只给了他五百两银子，此外再也没有瞧过他。 直到半个月后，九月帮顾九龄梳头的时候说漏了嘴，顾九龄才晓得了顾康的一些近况。 “你说顾康最近在干什么？”顾九龄总觉得刚才九月说的话，她像是听错了似的。 九月忙笑道：“主子，您是不晓得，二爷最近当真是努力得很，用您给的银两除基本的日常开销，竟然全买了书籍， 还专门坐在太学书院的窗下旁听先生讲读文章呢！” 顾九龄捏着簪子的手顿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说顾康拿银子全买了书？还去太学旁听？” “是啊！如今二爷可长进了，每日里练字儿，学写文章，分外的努力，天天苦读到半夜都不带休息的。” 顾九龄觉得像是在听一个不可思议，光怪陆离的传奇故事。 老母猪上树都比顾康爱看书靠谱得多。 她淡淡笑了笑，还是同九月道：“坐在窗下旁听算什么事儿，也听不出清楚，先生也不能教他写文章。” “这样吧，你拿着睿王府的拜帖去一趟太学院，我请院正大人去江鲜楼喝酒坐坐，多少给顾康安排一个名额进去听，坐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儿？” 九月顿时心头一喜忙欢快的应了下来，说是不再管着二爷，到底是亲姐姐，哪里能不管得呢？ 主仆两个高高兴兴说话的当儿，凌风走到了门外禀告：“王妃，王爷请王妃去前厅，北镇府参军赵朗将军来做客了。” 顾九龄没想到今日萧胤下朝这么早，还带回来一个客人，北镇府是毗邻北狄边地的第一大军镇。 赵朗是个参军，算个从五品的军职了，要知道这 个赵朗也才十八岁的样子，坐到这个位置委实厉害。 可能萧胤从此人身上看到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故而对这个赵朗分外的看重。 赵朗家中人口简单，双亲都住在边地，开了两家铺面，也算是小富人家。 如今随着儿子的战功越来越大，这一次赵朗刚班师回朝，又升了两级，成了副将，还被皇帝赏了宅子，老两口也准备搬到京城居住。 现如今唯一头疼的便是儿子的亲事，儿子如今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可惜虽然是新贵，但毕竟不是家底丰厚的大家族，更不是贵族。 故而上京那些贵女们瞧不上赵朗…… 想到此处，顾九龄一下子明白萧胤的意思了。 萧胤这是很看好赵朗这一支潜力股，准备给苏婉柔定这门亲事了，怕是叫她也去前厅相看一下。 这一瞬，顾九龄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本来这是给苏婉柔说亲，结果正主儿还被萧胤流放到了庄子上反省，他们两个倒是帮人家相看起来。 顾九龄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总觉得萧胤像是欠着苏婉柔似的，处处替她着想，养在府中，妾室不像妾室，妹妹不像妹妹，女儿不像女儿。 如今怕是萧胤强行要将苏婉柔嫁出去了。 第154章 好运气 顾九龄得了消息，忙收拾妥当带着九月朝着前厅走去。 穿过穿廊，刚走到正厅外就听到正厅里传来萧胤爽朗至极的笑声。 那笑声让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在了那里，她嫁给萧胤也有些日子了。 虽然也见过萧胤微笑的样子，可此时这种开怀大笑的爽朗，却是从未遇见。 此时他的笑容就像是沾染了大草原上浓烈的艳阳，是那么的绚烂热烈，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起来。 里面传来一个少年的说话声，声音听着就干脆明朗。 “王爷，臣在那草滩子上遇到了一匹野马，很是难驯，后里臣带着几个兄弟将那草滩围了起来，每日里守着，硬生生将它的锐气熬了下去。” “这一次回京，臣也一并带回来了，送到王爷郊外的马场里了，很适合做战马，漂亮得很……” 顾九龄也没有等那个少年将马的事情说完，偷听别人说话不太好，她迈步走进了正厅。 抬眼看去，顾九龄顿时微微一愣。 正厅里正位上坐着萧胤，客位上坐着一个少年，看起来长得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五官轮廓坚硬，棱角分明，与上京那些纨绔世家子弟截然不同，身上自带着几分久经沙场的 锐利之气。 此时面对萧胤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竟是有几分憨厚。 顾九龄第一眼对这个人的印象颇好，越是如此，心头越是觉得苏婉柔那种女人根本配不上这么阳光可爱的男孩子。 对于萧胤和苏婉柔的关系，顾九龄作为后来人不好评判。 她一开始以为萧胤宠爱这个养在府里头的娇贵女子，是出于男女之情，这几次事情之后才发现苏婉柔倒像是萧胤的债主，这是来睿王府讨债来了。 而且这一笔债务还很难一时半会儿还清，萧胤似乎很忌惮说起七年前的那些事情，顾九龄也不好问东问西，令人生厌。 她暗自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赵朗也看到了顾九龄，忙起身退后一步冲顾九龄恭恭敬敬的行礼。 “末将给王妃娘娘请安！” “赵将军不必多礼，”顾九龄哪里敢受从战场上回来的这些英雄的礼，忙侧身避开，随即笑道：“早听王爷说起过赵将军，实乃英雄豪杰！如今一见，果然风姿俊朗。” 一边萧胤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暗自有些恼。 你夸几句便是了，怎么这般的夸？ 你夫君我不是英雄豪杰吗？你夫君我风姿不俊朗吗？ 顾九龄感受到了萧 胤身上散出来的冷意，忙收住了话头，命九月给赵朗添茶。 顾九龄坐在了萧胤的身边，朝着他这边挪了挪，萧胤这才脸上有了笑意。 顾九龄不禁暗自吐槽，这些日子，萧胤这都添得是什么烂毛病？ 以后干脆不要叫萧胤，叫萧醋缸算了。 萧胤看向赵朗笑问道：“赵将军，家中可否给你说亲？” 赵朗一愣，今天他面圣从宫里头出来，不想能得王爷青睐喊他来王府做客，他激动地手都有些微微发凉。 萧胤是谁？那可是他们所有从军之人心中的战神，是他们极其崇拜的对象。 如今他居然问起来自己的婚事，赵朗憨厚的脸上不禁染了几分红晕，结结巴巴道：“末将……末将刚搬来京城，家父家母对上京也不熟悉，所以未曾帮末将定下亲事。” 顾九龄暗自点了点头，刚来京城是不熟悉，所以萧胤才能将自己府里头的那个宝贝塞给这个孩子。 这一点她不太认同萧胤，你是让苏婉柔嫁得好，可人家娶了那么个害人精，以后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但是萧胤在此，她没有丝毫的发言权，只希望苏婉柔这一次真的能回心转意，痛改前非。 毕竟听人们说萧 胤之前从未与苏婉柔红过脸，甚至连斥责的话都没有说过，这一次直接丢出了上京，关在了庄子里，只希望她能反省一二。 赵朗这个孩子瞧着就憨厚，是萧胤看上的人，人品应该不错，而且家里面就一个儿子。 没有大姑子小姑子那么多的琐碎事儿，也没有妯娌之间的争风吃醋，婆母和公爹开铺子赚银子给小一辈花，家里面的事情也简单。 最关键赵朗可是一支潜力股，军功以后还会继续上升，能得到萧胤赏识的人都不是简单之辈，未来封侯拜王，指日可待。 只要苏婉柔嫁过去不作妖，认认真真过自己的小日子，绝对是蜜里调油的好日子。 不得不说萧胤对苏婉柔是真的好。 这门亲事选的，绝了！ 赵朗话音刚落，萧胤笑了出来：“本王自举媒，你若是愿意与本王结亲，本王便将自己的远亲妹子嫁给你如何？” 赵朗顿时惊呆了去，他没想到萧胤要将妹妹许给他？ 萧胤如此惊才绝艳的人，他的妹妹想必也差不到哪里，这个意思即便是他再憨厚也看出来了，睿王爷这怕是要抬举他了。 萧胤笑道：“赵将军，你愿不愿意？” 他素来做事很是干脆 ，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拉倒，再帮苏婉柔找。 如今苏婉柔已经长大，不再是之前那个孤苦无依的孤女，再养下去成什么样子了。 帮她安排好生活，也算是对救了他的安将军有个交代，毕竟救命之恩，不管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这是他能给苏婉柔找到的最好路子，希望她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赵朗哪里有不愿意的，光是瞧着睿王样貌就长得不赖，想必人家妹妹也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嫁给他是不是有些低嫁了？ 睿王都说成了这个样子，他再拒绝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赵朗忙站起身冲萧胤抱拳行礼道：“末将多谢王爷！” 萧胤缓缓起身，瞧着赵朗越瞧越是满意，笑着扶着他的手臂道：“那好，这事儿便这般说妥了，你回去同你双亲商量一下，改天派媒婆来与我家妹子合一合生辰八字。” “合适得话，咱们就开始准备起来。” “多谢王爷！” 赵朗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连连道谢。 他虽然在边地打仗，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那种人，晓得像他这样出身平民，身份低微，刚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就能与睿王府结亲。 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第155章 一命换一命 与赵朗的亲事便是说妥了。 第二天顾九龄和萧胤在正厅里见到了从庄子上接回来的苏婉柔，她穿着一袭月白色裙衫，整个人感觉瘦了一大圈，更显出了几分娉娉婷婷的风姿来。 苏婉柔在丫鬟红玉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正厅，抬眸便瞧见了坐在萧胤身边的顾九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大概再有三四个月就要生了。 萧胤此番却握着顾九龄的手，似乎是上京下了一场雨后，稍稍有些冷，他紧紧攥着顾九龄的手想要帮她取暖。 当着外人的面儿，顾九龄有些害羞，抽出了手。 这个动作也就是一晃而过的夫妻两个之间的小动作，看在苏婉柔眼底却像是在她眼睛里狠狠撒了一把钉子，刺得她眼睛疼。 她之前真的是低估了顾九龄这个贱人。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勾走了王爷的心，还将顾家那些人收拾得很惨，甚至连顾南湘都不是她的对手，此番不知道是生是死。 苏婉柔心头微微一顿，对顾九龄多了几分忌惮。 她神情却恭敬异常，冲正位上的萧胤和顾九龄缓缓拜了下来。 “柔儿给王爷和王妃娘娘请安！” “王妃娘娘，以前是柔儿不懂事，还请王妃娘娘不要再生柔儿的气了！” 苏婉柔说着说着 便红了眼睛，感觉像是顾九龄故意拿捏她给她气受似的。 顾九龄心头暗自冷笑，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在庄子上被关了那么久，这茶味儿竟然还越关越醇了。 她淡淡笑道：“妹妹不必多心，我压根就没生你的气，你还小还是个孩子，有时候不懂事，以后会慢慢成长的。” “如今瞧着你精神面貌如此好，我也很欣慰！” 呵！藏东藏西的漂亮话儿，谁不会说？ 苏婉柔眸色微沉，你才是孩子，你们全家是孩子，总是以长辈的身份对我犬吠，你算个什么东西？ 萧胤现在只想将苏婉柔嫁出去，以后府里头少些纷争，他也算是报了恩，心头一直记挂着的事情就算是放下了。 他看着苏婉柔道：“婉柔，我已经替你定了亲事，这些年将你养在王府里，你我也算是有些情分。” “这样吧，你我以后兄妹相称，这些日子你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家里面绣嫁衣。” “你夫君我帮你定了赵将军赵朗，人很好，族中关系简单，你去了便是当家主母！” “日子就定在了两个月后，腊月之前嫁过去，赵朗过了初元节要去戍边，你们还有些日子相处，以后生了孩子，岂不是一桩美事？” 萧胤说一句，苏婉柔 低垂的眼眸间便是多几分寒凉。 美事？呵！ 不就是因为有了顾九龄，开始嫌弃她这个累赘罢了。 当年若不是安将军对他有天大的恩惠，怕是他早就将她赶出了王府。 只不过如今赶得很是隐晦罢了！ 她从庄子上回睿王府的路上，红玉已经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她。这一次给她说的这一门亲事是赵朗，听闻此人粗鄙不堪，父母是个开铺子的商户，只不过因为能打仗入了萧胤的眼。 之前萧胤给她说的那些世家大族的贵族子弟，她都没看上眼，如今那赵朗一个卑贱之人，竟然还想娶她？ 她苏婉柔要嫁也是嫁这天下一等一的尊贵男子，一个普通平民子弟也配？ 此时苏婉柔越想越气，竟是对萧胤渐渐由爱生恨，好一个萧胤，为了顾九龄居然这般作践她？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底的厌恶和愤怒，缓缓抬起头，再看向萧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讨好，只是眼眶微微发红。 她缓缓冲萧胤跪了下来：“王爷……王兄，柔儿多谢王兄替柔儿筹划。” 她硬生生忍了心底的疼改了口，之前她从不想将萧胤当做是大哥，便是因为有朝一日想要嫁给他。 如今竟是被萧胤硬生生掐断 了她所有的希望。 他真的好残忍！ “王兄，柔儿只是舍不得离开王兄，这么些年柔儿都陪着王兄度过，如今……” 苏婉柔哭了出来，萧胤心头也不是滋味。 当初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安将军的后人，那个时候她是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 第一次见她是在那条通往村子的小径上，他托人查到了那个村子，不想还真的是挺有缘，没有等他进村，这个丫头便出来找他，还昏倒在他的马车前。 她脖子上挂着安将军留下来的梅花坠子，颈项后还有梅花印记，他当下也没有进村，直接带着人回到了上京。 彼时她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如今也出脱成了大姑娘，到了成家的时候了。 萧胤暗自叹了口气，看着她道：“我替你安排的都是最好的，赵朗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你嫁过去不会受一丁点儿委屈。” “你的嫁妆，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带到赵家去当做自己的体己银子随便花，若是有什么难处，睿王府是你娘家，你回来找我便是。” 苏婉柔晓得大势已去，萧胤是个冷心冷情之人，若是他决定了的事情，断然不会再改主意。 苏婉柔擦了擦眼泪，缓缓起身。 “你先下去吧！这几日准备准备！” 苏婉柔离开后，正厅里的气氛竟然有些冷寂。 顾九龄不想在苏婉柔的事情上有任何的牵扯，她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低垂着头掐着自己的手指头玩儿。 耳边传来萧胤一声无奈的轻笑，他粗粝的手掌将顾九龄的手紧紧裹住。 顾九龄看向了萧胤。 萧胤松开了她的手，却揉了揉她似乎有些炸毛的脑袋，无奈的笑道：“本王晓得你不喜欢婉柔。” 顾九龄别过脸看向了窗户外的景色，已经到了深秋，树叶开始落了。 “王爷知道就好。” 萧胤叹了口气道：“当年在七杀谷的时候，我差点儿被烧死在七杀谷，是婉柔的父亲安将军将我背出来的。” “那个时候火势很大，等到他将我背出来后，他的前胸迎着火势，已经烧烂了，整个人眼见着不行了。” “他本来受伤不重，能活着逃出去，可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一命。” “我欠着他一条命，他临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有个女儿希望我能代为照顾一二。” 顾九龄微微一愣，没想到萧胤会对她说这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反手握着他的手道：“算了，我不和她计较，能全了你的一番心愿，报了恩，这事儿也算圆满。” “罢了，亲事我来操办吧！” 第156章 苛责 苏婉柔回到了自己之前住着的探春苑，随即命红玉将暖阁里服侍的丫鬟们统统遣了出去。 她脸色再没有之前在萧胤面前的楚楚可怜，阴沉得厉害。 哗啦一声！ 苏婉柔将桌子上的杯盏宫灯一掌全部扫到了地上，还不解气便是将八宝格子里的宝物等物件儿也踹翻在地。 “主子！主子！您消消气！消消气！” “王爷刚派人将您从庄子上接回来，万万不可再闹将下去，若是惹恼了王爷……” 红玉担心苏婉柔闹得不好看，再一次得罪了王爷，被王爷再关到庄子上去。 其实她跟了苏婉柔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了，当初王爷将苏婉柔从乡下接回来，养在府中的时候，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王爷买进府跟着苏婉柔的。 原本以为苏婉柔是睿王养的一房妾室，毕竟宠得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自己也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有些出息，没想到竟是跟了一个蛇蝎妇人。 苏婉柔被关起来倒也不要紧，可她红玉是贴身女使，别的人可以不用跟着，可苏婉柔不管走哪儿都要带着她的。 之前苏婉柔被关在了庄子上的时候，每日里都是拿她撒气，如今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她忙上前劝解，不想脸颊上狠狠挨了苏婉柔一记耳光。 红玉都被打懵了，连连退后。 苏婉柔死死盯着她冷冷笑道：“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一个个便是瞧着我如今在王府里失势，要欺压到我的头上来不成？” “没有！主子！奴婢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红玉跪了下来，顿时红了眼眶，她没想到本来好好的一桩亲事，但凡是眼睛没瞎的都晓得赵小将军这门亲事真的很不错，不想她竟是如此不可理喻？ “不敢？”苏婉柔心头憋闷极力想要找一个人发泄心中的不满，垂眸冷冷看着面前跪着的红玉。 “我看你是敢得很！自己给自己掌嘴，我没喊停之前，不许放手，用些力！” 红玉一愣，微微垂下了眉眼，眼底掠过一抹恨。 她晓得如今苏婉柔还是很得王爷看重，她这样卑微的奴婢又能怎么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苏婉柔此番倒是心头的怒火卸去了一半儿，缓缓坐在了椅子上，端着茶盏开始欣赏红玉自抽耳光的模样。 她从小就杀过人，手上早已经沾染了血迹，越是虐待别人，越是心底舒服一些。 “用点子力，没给你吃饭吗？”苏婉柔染了赤红色豆蔻的指甲缓缓掠过自己的鬓角，眼底满是对生命的漠视和践 踏。 红玉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哭腔应了一声是，随即狠狠又抽了自己一耳光。 抽巴掌的声音传到了暖阁外面，暖阁外面的那些丫头一个个吓得发抖，都不敢进去收拾。 可里面已经一片混乱，她们不得不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将地板上的那些东西都收拾干净，不想还是被苏婉柔借了个由头逼着她们几个在碎瓷片儿上跪了一宿，膝盖都跪烂了。 苏婉柔将人折磨够了后，这才打了哈欠沐浴更衣后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红玉低着头去后院的库房里给苏婉柔领蜀绣，还是之前皇上赏赐给王妃娘娘的，王妃娘娘不爱这些衣服之类的，随便收进了库房。 如今苏婉柔要出嫁，身为睿王妃的顾九龄也得出面置办一二，便差人让探春苑这边的奴婢去后院桃花阁里找她身边的金枝拿钥匙取东西。 金枝是上回王妃娘娘从三皇子府的兽坑里，冒着生命危险救回来的。 因为是个哑巴，半边脸都毁了容，顾九龄也不好为难她，带着她出去应酬。 一向都是带着九月和会武功的云朵，念在金枝认识字儿，还能做账，加上人也心细，顾九龄将后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全部交给金枝保管。 金枝感念王妃娘娘的活命之恩，做起事情来倒也 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将库房里的东西规整得井井有条。 红玉找金枝的时候，顾九龄恰好带着九月和云朵去郊外顾康那边了，瞧瞧顾二爷膝盖的伤好得如何。 几个粗使小丫头懒洋洋的靠着大门口打瞌睡，这几天下过雨后，空气里都有些潮，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自然是晒太阳的好时候。 “金枝姑娘在吗？”红玉硬着头皮上前陪着笑，“我家主子命我来库房里取缎子做嫁衣的。” “哦哦哦，金枝姐姐在的，在里面做绣品！”一个小胖丫鬟忙起身侧身给她让开路。 随即看向了红玉肿的不成样子的脸，视线微微一僵。 红玉忙低下头，道了声谢谢，便朝着穿廊里间走去。 身后却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瞧见没有？脸上又带了伤！” “跟着那样的主子算是倒了血霉了，每日里不见伤都是不可能的。” “还是咱们主子好，不光跟着舒心，不打不骂咱们，还给咱们发零嘴儿吃！” “嘘！你就惦记着王妃娘娘的零嘴儿，没出息！” “你不也喜欢吃嘛？” “哈哈哈……” 红玉不知道为何竟是听了心中难受得很，她本就是一品大丫鬟，此番竟是羡慕起桃花阁一个看门的丫头。 她心头对苏婉柔 的恨越发浓了几分。 红玉也不敢再耽搁，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怕不是抽耳光那么简单了。 她脚下的步子越发匆匆了起来，转过穿廊便到了正堂外面，远远便看到窗户前端坐着一个女子，当真是惊鸿一瞥！ 红玉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呆呆看着窗前露出半张侧脸的女子。 粉黛如烟，葱茏远波…… 红玉一时间竟是想不起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一个女孩子的美，就是那种便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也是一幅令人如痴如醉的画卷。 正是王妃娘娘身边的金枝姑娘，怪不得府里头传言说，金枝姑娘若不是另外半边脸被烧得不成样子，怕是进宫做娘娘都是那祸国的妖妃。 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竟是比王妃娘娘还更甚一筹，可惜了那张脸，还是个哑巴。 金枝聚精会神的低着头绣花儿，她不知道王妃娘娘肚子里怀的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亦或是都有可能，说不定是龙凤胎。 瞧着王妃娘娘怀了身孕还那么有劲儿，这两个孩子绝对是福宝宝。 金枝光是想一想就抿唇笑了出来，慈爱的端详着手中快要绣好的大红福字儿，也不晓得小主子们喜不喜欢她做的小袄？ 她放下绣架却看到外面廊下站着的红玉，忙起身走了出去。 第157章 见了鬼 金枝走出了暖阁，冲红玉福了福，随即比划着哑语。 她刚要问什么，两个人都呆了一呆。 金枝瞧着红玉腰间的对牌，只有掌管一院庶务的大丫鬟才能戴的物件儿，晓得对方不是普通丫鬟，可脸颊却肿的老高，感觉像是被人用巴掌抽肿了。 红玉看到金枝的整张脸后也是惊了一跳，两张不同的脸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说不出的诡异。 一面是绝世美人，另一面却被火烧的不成个样子，到处是丑陋的疤痕，令人看着心底一阵阵发麻。 金枝晓得自己的这张脸吓人，忙微微侧过避开红玉的视线。 红玉没想到金枝顶着这半张令人害怕的脸，神态还能如此从容，竟是不觉得她面容可憎，甚至觉得眼前温婉如水的女子比她那个主子不晓得要强上多少倍。 金枝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她哪里敢拿乔作样？ 她忙问了生辰，金枝冲她比划了几下，倒是比她还大半年，忙笑道：“若是论生月，我该喊你一声姐姐的。” “金枝姐姐，今日打扰了，我家主子要领几匹蜀绣做嫁衣，劳烦金枝姐姐一趟了。” 金枝哪里敢耽搁，王妃走之前还嘱咐过此事儿，她忙带了两个粗使丫头去了库房，不一会儿将蜀绣挑着喜庆的颜色选了三匹，送 到了红玉的面前。 红玉忙接了过来刚转身，不想裙角被廊下的花枝挂住了，瞬间扯开了去。 她不禁惊呼了一声，心疼得很。 她跟着苏婉柔没有什么好处，也就是几个月例钱，苏婉柔偶尔心情好也会赏赐，都是些她不喜欢的物件儿，什么摆台，把玩的盆景，与红玉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子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还得小心收着。 若是盆栽养不活，又是一顿好打。 现在红玉不求苏婉柔能赏她什么，只求她能平平安安的熬到苏婉柔出嫁的日子。 苏婉柔这个女人嫉妒心极强，嫁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带着别的女人一起嫁入夫家，到时候一定会放她出府找个男子嫁了。 苏婉柔也曾经许诺过她，让她帮忙做坏事的时候，允诺给她自由。 如今距离苏婉柔出嫁也就几天的时间，她只要再挨一挨便能圆满了。 只是今日穿的这一条裙子，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还是自己攒了这些年的月例银钱偷偷去成衣店里做的。 府里头其他的大丫鬟也都这么穿，裙子可以选一些自己喜欢的样式和料子，只要外面罩着的褙子是王府里的便是。 不想竟是挂烂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红玉几乎要哭出来了，怎么这般倒霉？ 金枝忙比划着请红玉进 外厅里坐一会儿，她甚至还给红玉泡了一杯茶，随即搬来一个小凳子就那么堪堪坐在红玉的面前，将她破了的裙角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接着便飞针走线的缝了起来，竟是在红玉的裙角上绣了一朵连枝水仙花，和红玉藕荷色的裙子分外的映衬。 便是因为这一朵花，硬生生让红玉的裙子变得比之前的还要好看。 红玉手中捧着茶盏，心头升腾起几分柔暖之色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善良的人，尽管不能说话，可那双眼睛却清澈得像湖水一样干净。 红玉不禁笑了出来，将自己绣的香囊塞进了金枝的手中道：“多谢金枝姐姐，今日事情紧急，我得先走了，等得空儿我找你说话儿。” 金枝笑着点了点头，红玉带着两个粗使丫头捧着蜀绣赶回到探春苑。 还未走到院子里，红玉的身体就开始下意识的发抖，还是硬着头皮捧着蜀绣走了进去。 苏婉柔歪靠在迎枕上喝羊奶，瞧着心情又不好了。 她大概不能嫁给睿王爷，不管做什么，都心情不好，兴许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主子！蜀绣取来了，您过过目，”红玉小心谨慎的将蜀绣端到了苏婉柔的面前。 果然是宫里头赏下来的东西，只可惜是赏给睿王妃的，不是赏给 她的。 苏婉柔想着这是顾九龄转送给她的东西，心头就觉得憋屈，若是没有顾九龄，她如今也会身居高处，宫里头的赏赐源源不断送了来，还用得着吃顾九龄吃剩下的？ 恶心！恶心至极！ 可缎子的确是好缎子，苏婉柔总不能拿着这么名贵的蜀绣烧了看火不成，可心头又不舒服，便要在下人们身上找点儿什么发作出来。 不想一眼便看到红玉裙子新绣上去的水仙花，顿时一愣。 毕竟这个水仙花绣在了大面儿处，她眼睛不瞎，之前红玉裙子上可没有这个东西。 “你过来！”苏婉柔冲红玉招了招手。 红玉忙战战兢兢走了过去福了福：“主子？” “裙子上的绣花儿挺好看的，你绣的？” 红玉顿时愣了一下，突然下意识想要护着金枝，她知道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德行，便是府里头的丫鬟不能有一样比她好，便是这绣功也不能比她好。 她忙福了福道：“回主子的话儿，适才走得急，裙子被院子里花枝刮破了，便去了外面找绣娘绣了。” 哗啦一声！突然苏婉柔手中端着的碗盏朝着红玉劈脸砸了过去，红玉不敢躲，躲开更是遭罪，硬生生挨了一下，额头瞬间破了口渗出血来。 “狗东西！胆子越发大了！”苏婉柔其实 这么针对红玉便是因为红玉的样貌很好看，在这王府里也是很出脱的，她不允许王府里任何一个女人比她长得好看。 此时对顾九龄是鞭长莫及，整治一个下人还是绰绰有余。 “你去取东西，到回来用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哪里能来得及出府？西侧门看门的嬷嬷们去问问便是！好啊！你个狗奴才，竟是敢欺瞒主子，难不成想挨一顿板子？” 红玉忙跪了下来，不停地冲苏婉柔磕头：“主子！主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 “奴婢担心自己耽搁了些时辰，主子责罚，便扯了个慌，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红玉主动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苏婉柔冷笑了一声：“到底是谁绣的，绣功这般好，不帮我绣嫁衣委实可惜了！” “是……是……王妃娘娘身边的金枝姑娘！” 苏婉柔眸色一闪，定了定神：“王妃娘娘身边的人？来人！去请金枝姑娘来！” 金枝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惹了婉姑娘，忙匆匆赶了过来，走进了暖阁里，躬身冲苏婉柔福了福。 “你就是金枝？抬起头我瞧瞧！”苏婉柔唇角含着一抹冷笑。 金枝小心翼翼抬起头。 苏婉柔突然脸色巨变，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死死盯着金枝那张脸，竟像是见了鬼一样。 第158章 恶毒 苏婉柔这样怪异的举动让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的红玉诧异万分，不就是见一个王妃娘娘身边新收的婢女吗？怎么行为如此诡异？像是以前见过金枝似的？ 金枝也吓了一跳，她总觉得面前这位婉姑娘像是哪里见过，随即却觉得好笑，自己一个低贱到尘埃中的人，哪里有机会认识上京的贵人？ 可瞧着还是发自心底的不舒服，她也说不清楚为何不舒服？ 她现在就像是个傻子一样，自从一年前被扶风部落的公主殿下从半道上救走，她一直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 她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她的亲人是谁，她为什么会识字儿，字儿写得还很好。 即便是刺绣的手艺也不知道是谁传授给她的？ 扶风公主喊她哑奴，让她在宫中绣帕子给她赏玩，后来公主死了，她和云朵被关起来做了奴隶，差点儿在三皇子府里喂了老虎。 之前王妃娘娘也帮她看过，说她的脑子出了问题，说什么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故，头部被重击，才会伤成了这个样子。 用王妃娘娘的话就是，她怕是失忆了。 她反正听不懂，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生活，王妃娘娘对她好，之前的扶风公主对她也好，她该是这人世间最幸运的人了吧？ 她懂 得知恩图报，此时面对府里头的婉姑娘，居然第一次心头生出莫名的恐惧来，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恐惧和厌恶，她也解释不了这是为何。 金枝还以为自己的样貌太吓人惊着了府里头的主子，忙惶恐的跪了下来，低着头也不敢再看榻上的苏婉柔。 苏婉柔并没有等来金枝激烈的反应，反而看到她顺从慌张的朝着自己跪了下来，登时愣在了那里。 她走下了床榻，站在了金枝的面前，定了定神，缓缓抬起手掐住了金枝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凝神看着她笑道：“这样的美人……啧啧啧……当真是可惜了的。” “你绣功不错，这几日便过来帮我绣嫁衣吧！” 金枝点了点头，托着她下巴的手指冰冷入骨，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可人家是府里头的主子，她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应了下来。 “起来吧！你是王妃娘娘身边得用的人儿，在我面前跪着算怎么回事？”苏婉柔淡淡笑了一声，转过身重新坐在了床榻上，凝神看着面前垂眸站着的女子。 脸上的表情维持着着身为主子的淡定从容，心头却早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 她竟然还活着？ 可她像是失忆了一样，居然没有认出她来？ 方才悬着的一颗心，此时才缓缓落了下来，真的是惊了她一个魂飞魄散。 当初这个女人带着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说是进京寻亲，她的父亲是睿王麾下的第一大将安将军，她母亲是唱曲儿的，入不了安家人的眼。 安将军不得不将她母亲养在了外面，后来母亲死了，让她拿着母亲留下来的梅花簪子，去上京找亲爹。 不想她生了病，老嬷嬷不得不带着她住进了这个小村子里暂时落脚，恰好住在了她隔壁的院子。 她亲爹娘早死了，寄养在大伯家，虽然大伯不说她什么，可大伯母总是骂她赔钱货，几个表哥也欺负她，每天干不完的活儿。 她不想那样卑微的活着，直到看见了金枝，那个仙女一样的小姑娘。 养在屋子里病病殃殃的，却越发好看了几分。 她们年龄相仿，金枝那个时候刚死了娘亲，却过得比她好，吃穿用度都是是村子里其他孩子没见过的。 那个嬷嬷也尽心尽力的照顾金枝，她经常过去蹭吃蹭喝，还套了不少的话，越听越是嫉妒。 只要这个女孩儿病一好，就会离开这个村子，等待她的是将军府大小姐的荣耀生活，而她这辈子都要在这个村落里挣扎。 她发了狠，仗着胆子大偷了大伯父拿来 打猎蒙狍子用的蒙药，当天晚上便将金枝还有她那个老嬷嬷放倒。 她晓得这事儿就是一条不归路，既然要做就做狠一点，当下将大伯父一家也药倒了。 随即担心还有什么纰漏，用刀子狠狠刺了金枝几刀，她疼醒了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嫉妒死了金枝的美貌，和她唱歌时候的一把好嗓子。 硬生生将炭盆里烧红了的拨炭用的铁钩子，穿进了金枝的嗓子，她到底也忘不了那双清澈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眼底的恐惧令所有人都能生出同情，可是她面对的是她苏婉柔。 是的，从此以后，她才是苏婉柔。 她慌乱的逃出了屋子，将两处连在一起的院子点着了，那个时候正值春季，分外的干燥。 苏婉柔担心烧得不彻底还将大伯父家过年用的火油拿出来，泼在了火上，很快火势将两处院子烧成了一片火海。 便是如此，金枝怎么能活下来？ 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婉柔眉头狠狠拧着，心头又慌了起来。 这么个人放在眼面前，她又是跟着顾九龄那个贱人，虽然她恨死了顾九龄，可不得不佩服顾九龄的医术，万一将金枝治好，万一金枝又想起来什么。 到时候若是被萧胤晓得了，晓得她根本不是真的 苏婉柔，金枝才是，她怕是浑身的皮都能被萧胤一寸寸剥下来。 苏婉柔登时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两只手不自觉的搅在了一起，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边站着的红玉，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不晓得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主子恨着王妃娘娘，想要收拾王妃娘娘身边的这些人，可九月和云朵明显对王妃娘娘更有用，何必为难一个哑巴？ 况且金枝姑娘瞧着就是那种乖巧，良善的人，便是她跟着苏婉柔做恶，也不忍心对这个女子动手。 金枝小心翼翼站在那里，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位主子了，她只能越发恭敬了几分。 苏婉柔心头暗道，这事儿不能拖，这个女人必须死。 她一刻不死，她便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苏婉柔脸上缓缓染了一层微笑，眼神却冷得很。 “从明儿个起，金枝姑娘且来我探春苑帮忙吧，我自会与王妃说。” “金枝姑娘跑了这么一阵儿，估计渴了吧，红玉，将那边的白梅罐子取了来，里面存的茶叶是新茶，给金枝姑娘沏一杯来！尝尝鲜！” 白梅罐子四个字儿刺进了红玉的耳朵里，红玉脸色巨变，身子微微一颤，不可思议的扫了一眼苏婉柔，忙又垂下了眉眼，心头惊恐万分。 第159章 你会不会？ 苏婉柔将白梅罐子四个字儿重重的咬了出来，这是她们主仆之间的约定俗成。 红玉同苏婉柔几乎是一起长大，苏婉柔拉着红玉做那些恶事儿，第一次威逼利诱，第二次便像是立了投名状。 苏婉柔晓得只要将红玉拉下水，她们两个便是绑在一起的蚂蚱。 若是红玉想要告到萧胤那里去，她手里头有的是红玉替她给府里头先前儿那些王妃下毒的证据。 下毒这种事儿，苏婉柔一向不亲自动手，每一次都是红玉动手，她在背后瞧着。 毒药经过的是红玉的手，下毒是红玉下的，她倒是要瞧瞧红玉怎么告她，便是告她，她可是府里头的主子，她不过是个奴婢罢了。 事成之后，便会赏赐她个三瓜两枣儿，她就得做自己的狗。 白梅罐子，唯独她们主仆两个明白什么意思。 金枝没想到婉姑娘瞪了她这么久，居然只是赏赐她新茶喝，顿时心头松了口气。 “红玉！磨蹭什么呢？难不成不想给金枝姑娘喝咱们存起来的新茶，瞧瞧你小气的样子！” 苏婉柔打趣的笑了出来。 红玉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端起了茶盏走到了一边的桌角处，谁也想不到探春苑暖阁里放毒药的罐子就那么明晃晃摆在桌角。 探春苑外面的人许是不清楚，里面的人都不敢动苏婉柔屋子里的东西，会被折磨死的。 故而 这罐子放在这里，竟是无一人发现里面惊天的恶毒和秘密。 红玉小心翼翼将罐子的盖子打开，用一张素笺凑到了盖子口，从里面倒出来一些碧莹莹的茶叶，一看就是上好的银针茶。 “拿过来我瞧瞧，这新茶还是浓一些好喝，茶香味十足，我瞧着你笨手笨脚的做不成个事儿，与我拿来，我瞧瞧！” 红玉额头都渗出了一层冷汗来。 她刚得了金枝的温柔和恩惠，此番反过来便要毒死金枝。 红玉心头难得生出了万分厌烦和抵触，还是忍着心头的不适端着素笺走到了苏婉柔面前笑道：“您瞧瞧，奴婢倒多了还是倒少了？” 苏婉柔一把抓住了红玉的手腕，手指微微紧缩，按在了红玉手腕上的伤口处，红玉疼得差点儿喊出来。 苏婉柔什么也没有说，看着她淡淡笑道：“刚刚好，给金枝姑娘沏茶尝一尝。” 红玉转过身朝着临窗的茶盏走去，短短几步远的距离感觉像是走了经年之久那么漫长。 她的步子分外的沉重，跟着苏婉柔实在是太累了。 她小心翼翼端起了素笺，凑到了茶盏边，手都微微发颤。 此时背对着苏婉柔，不想苏婉柔笑道：“茶盏端过来沏，我瞧瞧你沏得对不对？若是沏不对了，就不好喝了。” 红玉硬着头皮将茶盏端到了苏婉柔面前的小几上，随即用一边红泥炉子 里的热水淋在了茶盏里，这种茶不用煮着吃，用热水淋一下，便能喝了。 毒药是慢性毒药，当下毒不死人，可显然主子想要金枝今晚就死，故而用了十足十的量。 这种毒无色无味，便是要查也没有办法查，即便是查到探春苑，为了一个奴婢，想必王爷也不会为难刚出嫁的妹妹。 退一万步，王妃那边过不去，这不还有她顶着吗？ 拿茶叶的是她，沏茶的也是她，她就是那个替罪羊，到时候苏婉柔仰仗着王爷的宠爱，总能将自己摘出去。 可红玉这一次不想听苏婉柔的，她不想再害人了，尤其是害金枝这样的人。 她沏好茶端到了金枝的面前，金枝忙双手接过，仰起头饮下，毕竟是主子赏赐下来的，不喝说不过去。 苏婉柔眼睁睁看着金枝将茶汤饮下，唇角微翘，摆了摆手：“罢了，红玉送她先回去吧，明早记得来做绣功。” “是！”红玉忙带着金枝走出了探春苑。 红玉在前面走得很急，金枝都有些跟不上。 她却发现红玉并没有朝着之前的那条路去桃花阁，而是带着她绕了一条小径，经过芭蕉林的时候，红玉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进了林子里。 金枝被红玉这猝不及防的一拽差点儿摔倒，不想红玉一把折断一边的狗尾草，死死盯着她。 “张嘴！”红玉脸色发寒，让 金枝瞧着很陌生。 她下意识张开嘴，红玉将草捅到了她的嗓子眼搅了搅，甚至还用手指粗暴的扣了一下。 金枝顿时恶心的俯身吐了出来。 “快吐！都吐出来！吐出来！” 红玉的声音仿佛来地狱，嘶哑且急促，金枝被她按着几乎是趴跪在地上，差点儿吐得没喘上气儿来。 红玉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金枝，带着几分哭腔。 “贱坯子！贱坯子！” “人家让你喝你就喝啊！” “你是谁？你可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人，哪里像我这么贱，我做不得主，你难不成还做不得主？” “她算个什么东西，你若是不喝，掉头便走，她焉能拿你怎么样？” “明儿个不要来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来绣嫁衣，她还能将你怎么着？” “你是王妃娘娘的人，不小心伤了手指头，会不会？就说病了，难受得厉害，会不会装病？和王妃娘娘说你不能来探春苑了，你会不会？这还用我教你不成？” “傻子！你个大傻子！” “滚！赶紧滚回去！” 金枝从未想过之前还客客气气的红玉姑娘，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难不成那茶有问题？ 她不会说话，急得冲红玉比比划划，却被红玉推了个踉跄，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追过去，红玉早已经转身走出了芭蕉林，不见踪影。 金枝茫然的站在芭蕉林里，浑 身早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她踉跄着回到了桃花阁，还未走进桃花阁便听到暖阁里传来主子和九月姐姐，云朵妹妹的笑声。 许是主子带回来什么好玩儿的，又分享给了大家。 她从探春苑来到了桃花阁，感觉像是从地狱到天界走了一遭，这一瞬竟是有些恍惚了起来。 金枝恍恍惚惚的走进了院子里，走出去几步才晓得自己刚刚被红玉按着吐了出来，身上的气味委实酸腐难闻，还是先回自己的屋子里换一身干净衣服再去给王妃娘娘请安吧。 王妃娘娘的身孕大了，没得冲撞了娘娘。 谁知她刚要转身，却被出来的九月瞧见了。 “金枝？你这是去哪儿了？” “刚才王妃还问起你来着，王妃带回来不少点心，专门给你留了一份儿，快进来，王妃委实偏心给你留了一份儿最大的！” 九月爽朗的笑着一把抓住了金枝的手腕，随即一愣，忙抚上她的额头诧异道：“病了不成？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金枝比划了一下，点了点自己袖子上的污迹，又点了点一边的屋子，想要先换衣服。 不想顾九龄听到了外面的话音，毕竟九月嗓门儿大。 她笑问道：“谁病了？” “进来我瞧瞧！” “神医在此，你们谁敢生病？” 顾九龄笑了出来，她是个医生，院子里小丫头们瞧病都不用请郎中的。 第160章 还不死心 王妃娘娘发话，金枝哪里还敢耽搁不得不跟着九月转身走进了暖阁，她方才虽然被红玉逼迫着吐了出来，可身体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方才在探春苑里喝了那一盏茶，虽然味道也是带着几分茶香味，可总觉得怪怪的，加上红玉粗暴的催吐，此时反倒是难受的厉害。 她低着头走到了顾九龄面前冲她躬身行礼，顾九龄抓着金枝的手，不禁微微一愣：“怎么手凉成了这个样子？” “还真的是病了呢！” “九月搬个锦凳来。” 九月忙搬了凳子放在顾九龄面前，云朵也紧张的看向了金枝。 这个姑娘委实可怜得很，口不能言，脸被毁容，连自己是哪里人，家人是谁都不晓得。 也不知道怎么就病了？ 她再凝神看过去，却发现金枝衣襟上晕了一团脏污，心头越发咯噔一下。 暖阁里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顾九龄抬手抚上了金枝的手腕，凝神把脉，突然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金枝：“换另一只手过来。” 金枝忙抬起另一只手臂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身上晕染出的冷意，让暖阁里爱开玩笑的几个小丫头都噤声不敢说话 。 四周的空气感觉都凝固了，顾九龄许久沉着脸没有说话。 金枝越发忐忑得很。 顾九龄心头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又是那种毒，几乎是无色无味的，不仔细查看脉搏根本察觉不到。 若是有人要给金枝下毒，只能在桃花阁里下。 金枝这个丫头平日里很是乖巧懂事，因为自己容貌的问题，她很少和外院的人结交，担心吓着王府里的人。 即便是桃花阁这边的丫头们，她都躲着的，只是蒙着头干活儿，老实孩子一个。 与她最亲近的便是云朵和九月，九月不必提，这个姑娘耿直心善不是那种恶毒小人。 云朵明朗的像是塞北烈阳下的风，从来不会遮遮掩掩，喜怒哀乐都是瞬间爆发。 况且当初云朵和金枝一起做了三皇子萧霆的奴隶，两个人早已经是生死之交，云朵对金枝的关爱绝不会作假。 顾九龄起身走到了暖阁后面的倒厦，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从空间里把那些药品取出来，瞧着挺吓人，这又不是表演幻术。 顾九龄避开人，从空间里取了药品和针剂走到了金枝的面前，先掀起了金枝的袖子给她胳膊上推了一针缓解毒素蔓延的药剂。 幸亏中 的毒不多，都不用打点滴，还来得及救。 瞧着金枝像是刚吐过了似的，估计是那些毒药都被呕了出去，只残留了一小部分。 按照这个毒性，若是救得迟了，便是神仙也无力回天的。 顾九龄越想越是心头跳个不停，将药片送到了九月的手中：“你负责督促金枝用药，每次两片，每日服用三次。” “这些日子不要给她安排庶务，让她好好歇着，饮食上你去吩咐后厨单独给金枝姑娘做，清淡一些就好。” “是！”九月忙将药片捏在了手中，心头有些紧张，怎么瞧着主子的表情不太对劲儿，难不成金枝不仅仅是生病那么简单？ 顾九龄示意云朵将暖阁的门关好，只留了九月和云朵两个丫鬟，其余的都遣了出去。 她随即定定看向了金枝，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金枝，你方才去了哪儿？今儿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 金枝晓得这事儿瞒不住王妃，之前还担心给王妃添麻烦，毕竟王妃是有身孕的人，万一因为她一个奴婢的事情动了胎气，她怕是罪孽深重。 她脸上掠过一抹踯躅，不知道该不该说，一边的九月忙道：“金枝妹妹，你不必如此为难 ，若是你什么都不说，主子才会难受，毕竟是主子身边的人出了事儿，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说不定也是针对主子的呢？” “说出来，都摆在明面儿上，清楚明白，大家心中都不藏事儿，主子也好看着办！” 金枝羞愧的点了点头，她到底看事情不如九月姐姐看得清楚些。 她从锦凳上起来，转身走到了窗户边拿起了桌子上的纸笔便写了起来。 她口不能言只能通过比划和周围的人交流，但是大家也不一定真的能看得懂她的比划，况且这事儿她自己到现在都有些发懵，也说不清楚，只能将自己方才遭遇的稀奇事儿写了下来。 不多时金枝拿着写好的东西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垂眸扫了几眼，顿时脸色巨变。 “主子？”九月忙凑了过去。 顾九龄的手指死死攥着手中的素笺，不禁恨得牙痒痒，好半天才冷冷笑道：“好一个绿茶婊！” “老娘就晓得这王八犊子这一次回来没安好心，在探春苑的屁股还没坐热了，就想的害我身边的人！” “主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九月都听懵了。 苏婉柔被王爷宠惯得不成个样子，瞧着就不是个好相 与的，上一次还被王爷惩戒，难道这么快就忘了疼？便是谋害金枝？ 可金枝素来与她无冤无仇的，怎么想起来害人？ 顾九龄磨着牙道：“下毒下到老娘这边来了！贱人！” 顾九龄现在不和苏婉柔计较，便是因为她马上要嫁人滚蛋了，在这王府里头也挨不了多少时日。 不想便是临到头这个缺了大德的居然还要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她缓缓站了起来，眼底渗出一抹冷意：“九月，你让两个小丫头先扶着金枝去屋子里歇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是！”九月忙扶着金枝送出了暖阁，送到了院子里金枝的卧房，随后折返回了暖阁。 却发现云朵已经帮顾九龄将衣服换好，外面罩着一件玫红色大氅，映衬得顾九龄越发唇红齿白，满面红润。 就像一朵盛开的富贵牡丹，大气，雍容，华贵。 不过此时这朵牡丹花儿脸色沉到了底，显然要去探春苑和苏婉柔干架的样子。 “云朵！抄家伙！跟我走！” 云朵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将弯刀也背在了背上，走到了顾九龄面前，端着一张冷冰冰的小脸。 “主子，杀谁？”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杀畜生！” 第161章 挖出黑料 九月忙追了上去，紧跟在了顾九龄的身后，若是真的和探春苑那边的人起了冲突，她也好护着主子。 不想顾九龄走出了暖阁的门，还没走出几步远，顿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九月跟得急差点儿撞在她身上，忙堪堪收住脚步。 “主子？” 顾九龄低着头似乎极力在想着什么，嘴巴里还一个劲儿低声呢喃：“不对啊！这事儿……不太对啊！” 九月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忙压低了声音道：“主子，不若先冷静冷静，一会儿等王爷回来再定夺。” “毕竟是……王爷的妹妹！” “不，我不是说这个！”顾九龄抬起手摆了摆，随即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转过身又回到了暖阁里，继续让云朵将暖阁的门窗都关好。 云朵也是有些发懵，不是要去探春苑给金枝讨个公道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不得不将兵器重新藏好，乖巧的站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主子？”九月忙道，“您是不是想到别的什么了？” 屋子里有些燥热，顾九龄将大氅解下丢到了一边，歪靠在了迎枕上，眉头紧缩。 “不太对啊！” “若是苏婉柔想害我，最起码也要拣着我身边实力最强悍的婢女毒死了才行，她才能获得最大利益，现在却想要毒死一个可怜的小哑巴，这算什么事儿？” “苏婉柔是 坏，可是她不傻啊！” 顾九龄倒抽了一口气，坐了起来，凝神道：“你们两个也帮我想想，咱们好好捋一捋。” “我怎么觉得，若是她想对付我，应该先给你们两个下毒才算是正解！” 云朵和九月都尴尬的笑了笑，主子真看得起她们两个。 顾九龄缓缓道：“她明明知道我是大夫，还给我身边人下毒，简直就是在冒险。” “是什么促使她这样做的，必须要有个说得通的理由，如果我是她，要一击必中，打倒我这个正牌儿王妃才行。” “即便是下手也应该先从你们两个身上下手，九月跟着我这么多年，知道我的秘密不少，下毒，用解药逼迫你说出我的秘密！” “还有云朵，”顾九龄看了一眼云朵，“你是我身边的死士，干掉你，还真的是去掉了我的一条胳膊，清除了我面前的一道安全屏障。” “但是金枝算什么，她不过是个哑女，也就是替我绣绣帕子，拿她威胁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九月忙道：“主子，会不会……苏婉柔压根就不是针对王妃的，就是瞧着金枝妹妹不顺眼呢？” 云朵点了点头：“那个贱人嫉妒金枝的美貌！” 顾九龄咳嗽了一声，好吧，讨论这种高深问题不该拉着这个丫头下水，成功的歪了楼。 若是嫉妒没有毁容之前的金枝还差不多， 现在金枝都毁容了，也不碍着她苏婉柔什么，她为何会对金枝下毒？ 而且还是今晚必死的毒？ “苏婉柔到底在想什么，不会是傻了吧？无缘无故的就要杀人，还是杀我身边的人，感觉像是慌乱杀人一样，都不知道好好谋划一下？激情杀人？切！” “主子！说不定她来不及谋划呢！瞧着金枝就想金枝死！”九月说罢，突然捂住了唇，“苏婉柔不会以前见过金枝吧？不然哪儿来那么大的恨？” 云朵忙附和道：“有可能，说不定那天金枝进府的时候，苏婉柔偷偷从庄子上溜回来过，瞧着主子对金枝好，她嫉妒金枝！” “打住！乖！去一边儿玩一会儿，那边有本剑谱，你去瞧瞧！” 顾九龄一把将云朵推到了那边的桌子边，云朵脸颊微微羞红，难道她推测错了？ 她忙低头看向了面前的剑谱，这些日子她的武功越发精进了不少，但是还有几个剑招遇到了瓶颈，需要研磨一下。 这边九月越想越是心惊，看向了顾九龄道：“主子，苏婉柔和金枝会不会之前见过？而且还有过节？”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缓缓躺下，舒服的换了个姿势。 “不然呢？还有别的办法解释得通吗？” “一个人素来不认识另一个人，一上手就出杀招，你说可能吗？” “即便是一个变态，也得有什么东 西刺激到他才会下手。” “所以苏婉柔和金枝以前一定见过！” 九月顿时觉得事情变得诡异了起来：“那金枝为何没有认出苏婉柔？” 顾九龄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因为她失忆了。” “因为失忆，所以才可能忘了什么事儿，尤其是和苏婉柔的事儿。” 她冷冷笑了出来：“苏婉柔刚从庄子上回来，在王爷面前哭哭啼啼的说认错儿，结果立马对金枝动手，这不符合她一贯伪装的白莲花人设。” “她这是被逼急眼了，说不定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哈！咱们苏婉柔小姐姐过去的黑料不少呢吧？” “这是怕金枝认出她来，然后坏了她的大事儿？” “嘶！”顾九龄抽了口冷气，“她是半道儿被王爷接回府里头的，之前她在哪儿生活，做过什么，去过哪儿，不知道王爷查没查？” “不过这事儿，王爷估计不想查，毕竟这些年王爷一直将她当成是妹妹！” “问金枝这些，她也忘了，就知道半道儿被扶风部落的公主救下。” “九月！云朵你也别看剑招了，过来！” 九月和云朵忙凑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看着她们两个，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们分头去查。” “九月你派李巧儿先别管那些庶务了，让她亲自去一趟陇州，我听王爷说苏婉柔的母亲是陇州馆阁里一个 唱曲儿的，而且名声很大，你们事无巨细全部给我查出来。” “便是苏婉柔小时候爱吃什么，爱喝什么，苏三娘子带着女儿去哪家馆子吃饭，她一切生活轨迹全部飞鸽传书给我！” “给李巧儿带的银票多多的，这世上……哼！没有银子撬不开的嘴！如果有，那就银子加倍！” “云朵！” “主子！”云朵忙凑到了顾九龄身边。 顾九龄低声道：“这些日子有暗卫猛跟在我身边就行，你亲自替我跑一趟。” 云朵一愣，她想要保护主子，不过主子既然吩咐下来，她也不敢不从。 顾九龄看着她道：“当初不是扶风国的小公主救了金枝的吗，你再去金枝被救的那个地方瞧瞧去，仔仔细细的查，附近的村子，村子里可曾有什么变故，哪怕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都给我带回来。” “是！”云朵忙应了一声。 顾九龄吸了口气道：“此件事情，先不要和王爷说，毕竟与王爷来说苏婉柔是他养了这么多年的亲人，我是刚嫁进王府的外人，有些事情做到明面儿上，让他为难。” “还有这几日，金枝身边派几个暗卫过去护着，也不要让她去别处，就呆在我的桃花阁里。” 顾九龄那双好看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冷冷笑道：“苏婉柔啊苏婉柔，不管你藏了什么黑料，老娘一定给你挖出来！” 第162章 逃了 苏婉柔撞见金枝后心神分外不宁，总觉得心头慌得很。 那金枝就是埋在王府里的炮仗，随时会炸开，最关键还是在顾九龄的身边，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她便是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起身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那几匹蜀绣上，是拿来给她做嫁衣的。 苏婉柔心头一顿，倒是对嫁离睿王府不那么排斥了。 她死死盯着蜀绣上的云锦花纹，抬起手狠狠攥住了缎子，手指上的护甲几乎挑破了缎面。 苏婉柔唇角渗出了一抹阴沉沉的苦涩。 对于萧胤，她因为与萧胤很是亲近，向来看的比别人更深一些。 在上京那些蠢人的眼底，萧胤早已经废了，只有她看出来萧胤这是扮猪吃老虎，迟早一天还要做回那人中龙凤去。 她从乡下出来，第一次见到这样惊才绝艳的男子，命人将她抱到马车里，带她回京城，一切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只要她想要，就会给她。 渐渐的她不再想要珠宝，不再想要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想要做这座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奈何自己身份尴尬，即便是顶替了金枝的身份，也很卑微不足以扛得起睿王妃的名头，况且她真真切切从萧胤的眼中，看到的 不是那种男女之情，而是一种兄长对妹妹的关爱。 她恨死了这种感觉，她杀了所有靠近萧胤的女人，不想最后居然会便宜了顾九龄？ 苏婉柔死死盯着手中的缎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偏不信，她喜欢的男子为何如此薄情？ 她想要试最后一次，她喜欢了他那么久，最后给他一次机会好了。 苏婉柔定了定神，缓缓坐回到了床榻上：“来人！” 外面的一个小丫头疾步走了进来，冲苏婉柔躬身行礼。 苏婉柔点着桌子上的那几匹蜀绣缓缓道：“将这些搬到倒厦里去。” “是！”小丫鬟小心翼翼抱起了蜀绣。 苏婉柔突然想起来什么，方才她被金枝狠狠吓了一跳，将所有身边服侍的丫鬟都撵了出去，自己独自坐在这里想对策，倒是没注意到红玉那个丫头回来没有？ 她让红玉亲自送金枝回桃花阁，就是担心金枝再出什么岔子。 还有一个想法，即便是顾九龄发现金枝被毒死了，也只会先从送金枝回去的红玉身上动手查探。 便是王爷宠着顾九龄什么，她将红玉推出去就是。 可此时为什么会有些心虚？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现在竟是有些后悔。 万一毒药下的量不够，金枝 没有死怎么办？ 还不如当初就在探春苑里同红玉一起将金枝勒死，毕竟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才好，这个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越想越是焦躁，这一次顾九龄从哪儿将金枝弄到王府的？简直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红玉呢？”苏婉柔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进来服侍的小丫鬟刚要抱着蜀绣离开暖阁，不想被苏婉柔问了这么一声，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她忙躬身行礼道：“回主子的话儿，红玉姐姐一个时辰之前回来了，不过又走了，说是替主子您办差，要出府一趟。” “你说什么？”苏婉柔一下子从床榻边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个小丫头，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抱着蜀绣的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 每次主子发怒，她们这些下人便会受一顿皮肉之苦，如今不晓得红玉姐姐又怎么得罪主子了？ 叭的一声！苏婉柔太过用力，手指上戴着的护甲也崩断了，眼眸间翻滚着寒冷怒意。 她突然走出了暖阁，亲自来到了院子里红玉住着的屋子。 红玉是睿王府一等大丫头，等级很高，都是独自有自己的卧房。 苏婉柔一脚踹开了卧房的门，外面的丫鬟一个个屏气敛息不敢 有丝毫的动作，感觉即便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苏婉柔打开了屋子里的柜子，果然里面的金银细软，那些红玉平日里用的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小贱人！”苏婉柔低声咒骂了出来。 她没想到红玉给她留了这么一手，南齐律法规定，但凡是逃跑的大户人家的奴婢，被抓回来后必然会重罚，三十大板后，还要没入官奴充军。 红玉竟然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逃离她？ 难道金枝那边有什么变数？ 苏婉柔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慌乱得转身疾步走了出去，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 苏婉柔现在不担心红玉将之前她做过的丑事挑出来，毕竟一件件一桩桩她设计精巧，如今红玉更是逃走，不管怎么说都能将罪责推到红玉的身上，不然什么叫畏罪潜逃呢？ 可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金枝。 她在睿王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做了错事，萧胤都要为她求情，不就是因为她名义上是安将军的女儿吗？ 萧胤欠着她那个便宜父亲一条命，不管她做得多离谱，他都会包容她。 但是金枝这件事情不一样，萧胤和顾九龄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但凡金枝想起来 什么，说出来点儿什么，尽管金枝身上的信物她都有，即便是她脖子上的那些印记她也有。 可那件事情，她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又跑了一个红玉，这事儿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金枝，必须得死！ 她抬眸看向了黑漆漆的天际，几点星子闪烁，说不出去的诡异寒凉。 “你去东苑问问王爷回来没有？”苏婉柔声音一阵阵发紧，得了令的粗使丫鬟忙应了一声，匆匆走出了探春苑。 不多时那丫鬟回来禀告。 “启禀主子，王爷回来了，不过去了桃花阁。” 苏婉柔更是心头愤懑，如今就这么离不开那个女人的吗？便是下朝回来，公务那么忙都要去顾九龄那边坐坐？ 苏婉柔听了更是心惊胆战，此番总感觉金枝马上要和萧胤相认似的。 她朝着院子的门走去，身后的丫鬟忙掌灯跟了上去，另外一个丫鬟拿了披风追上，想要帮苏婉柔披在身上，却被狠狠赏了一记耳光，嫌弃碍着她走路。 不多时苏婉柔站在了桃花阁的院子外面，远远便听到了暖阁里顾九龄的笑声，还有萧胤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两个人相处很是融洽。 苏婉柔停住了脚步，定了定神，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第163章 借个人用 此时桃花阁的暖阁里，顾九龄正在逗一只长得花里胡哨妖艳异常的鹦鹉说话。 也不晓得萧胤从哪儿买回来的小可爱，学舌学得分外好，许是萧胤提前训过的，见了顾九龄便不停地喊王妃娘娘万福。 顾九龄开心得不得了，太好玩儿了，这家伙别说是说话，竟是连萧胤的声音都模仿得活灵活现，冰冷霜寒的声线，带着一点点令人心跳的磁性。 就像是萧胤站在她面前，一声声喊着王妃娘娘万福，这个反差萌彻底萌住了顾九龄的心，竟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说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 顾九龄一遍遍喊着。 “恭喜发财！” “娘娘万福！” “恭喜发财！” “娘娘万福！” 顾九龄无奈的笑了出来，不知道萧胤怎么训出来的，她的话这个小东西怎么就不听呢？ 而且性格也和萧胤一样分外的高冷，许是听顾九龄说的烦了，索性头也偏到了萧胤那边，感觉嫌弃顾九龄似的。 顾九龄笑道：“好啊，如今你主子将你送到我身边来，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的羽毛拔光，让你做一只秃鸟！”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鹦鹉含糊不清的喊了几声。 顾九龄开心的不要不要的，别过脸问萧胤：“起名字了吗？” 萧胤靠坐在了椅子上，刚刚脱去了朝服 换了一件寻常靛青色纱袍，衬得整个人眉眼清俊。 他眼底染着笑，这还是上朝的时候听说工部侍郎家里养了说话特别灵巧的鹦鹉，他硬生生威逼利诱买了过来送给顾九龄玩儿的。 此番他也不知道那鹦鹉叫什么名字，宠溺的看着顾九龄笑道：“你帮忙起一个名字算了。” 顾九龄凝神想了想笑道：“瞧着这毛色像是金刚鹦鹉，要不就叫刚子？” 萧胤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顿在了那里，突然有些后悔让她给这只鸟起名字了，这都起的什么烂名字？ 四周的婢女们一个个抿唇笑了出来，甭管是人还是鸟，但凡让主子帮起名字都是一言难尽。 “王爷，这个名字好不好？” 萧胤咳嗽了一声，忍住了心底的吐槽之声，笑道：“嗯……甚好！” “主子！婉姑娘来了！”九月掀起了帘子，侧身给身后走过来的苏婉柔让开路。 她眉眼低垂，心底生出了几分警惕，不晓得这么晚了，这个女人来找主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命云朵将鹦鹉连着笼子一起提到了外间去，随即拍了拍手中的坚果碎屑坐在了萧胤的身边。 萧胤也是眉头微微一蹙，上一次盘龙寺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对苏婉柔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毕竟也是养在他身边的人，还是安将军的血脉， 不曾想被他养成了这个样子，他心头委实有些愧疚。 如今给苏婉柔说了亲事，只想她能平平安安的嫁出去便是了。 他也不想苏婉柔和顾九龄之间产生任何纠缠，毕竟对他来说都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女人，有时候他委实难办一些。 “婉儿给王兄和嫂嫂请安了！” 苏婉柔小心翼翼上前冲萧胤和顾九龄福了福，低垂着眉眼，身上的气韵我见犹怜。 萧胤点了点头：“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坐吧。” 一家人？顾九龄垂眸看向了自己的那一碗盖茶，眼眸里掠过一抹嘲讽。 不过王爷发话了，桃花阁里九月她们也不能冷着苏婉柔，不得不搬来一只绣墩放在了萧胤的下手位。 萧胤看着她道：“这么晚了，你嫂嫂怀着身孕，你尽量有事情不要打扰她。” 苏婉柔眼角一红，心头却恨出了血。 怎么？难不成怀个孩子娇贵的屋子里都不能来客人了？ 她也不想看见顾九龄，只是今晚的事情她必须解决。 红玉出走后，很多事情变得不可控起来。 苏婉柔说话间已经红了眼眶，抬起手看向了萧胤，萧胤这才发现她的手指破了，眉头一蹙：“怎么回事？” 苏婉柔方才让丫鬟去取了银针来，将自己的手指头一个个都戳破了去，瞧着密密麻麻的针眼委实怕得慌。 她看 向了萧胤，眼底的神情越发小心翼翼，直到萧胤蹙起了眉头这才怯生生看了一眼端着茶盏低头不语的顾九龄。 “王兄，我有一个请求，不晓得王嫂能不能答应我？” 顾九龄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笑了出来：“瞧妹妹说得什么话，什么求不求的，你与我说话还能用得着求这个字眼？折煞我这个做嫂嫂的了。” 萧胤眉头微蹙，怎么感觉这个女人的话夹枪带棒。 他今天被皇帝宣召进宫，忙着清查南齐的盐商还有那些私开的矿场，南齐的财政委实乱成了一锅粥，亏空得厉害。 隆庆帝也想改革，正在选派人去江南和西南两处清查账目。 之前去的那一批官员，死的死，伤的伤，还几个在官船上吊自杀的，可见其中的水很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府里头这两个女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下意识竟是直接抬起手想要帮顾九龄顺毛，宽大的手掌都已经快要搁在顾九龄的脑袋上了，突然意识到苏婉柔还在这里坐着。 夫妻之间的那些小情调，倒是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儿使出来。 他半道缩回了手，半握成了拳，放在唇间咳嗽了一声，看向了苏婉柔。 苏婉柔瞧出来刚才萧胤要干什么，她实在是不甘心，她在这王府里陪着他那么多年，顾九龄才来了多久？ 这个人竟是偏 心到了此种地步？ 明明顾九龄先阴阳怪气，不想萧胤竟是先要安抚她？ 萧胤看着苏婉柔道：“你嫂嫂说得对，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用求这个字儿，你想做什么？” 苏婉柔带着几分哭腔道：“王兄，我好笨，怎么也绣不好嫁衣。” “眼见着成亲的日子就定下来了，可却连一件像样的嫁衣也没有，岂不是遭人笑话，白白给王兄丢了脸面。” “这好说啊！”萧胤笑道，“明日王兄就去请上京最好的绣娘来，今儿也是忙昏了头，倒是将你这件事情给忘了。” 苏婉柔心头的怨怼又多了几分，什么忘记了？压根就想不起来吧？ 况且这本就是王妃失职，你倒是忙着先认起了错儿，这算什么？ 苏婉柔忍住了心底的嫉妒缓缓道：“今日我倒是发现了一个人，绣功比上京那些绣娘好太多，就在咱们府上，婉儿想要暂借到我探春苑用几天，等嫁衣绣好就还回去。” 萧胤笑道：“可以啊！王府里有此等人才，你借用几天便是！” 苏婉柔脸色缓和了几分，起身冲顾九龄福了福：“嫂嫂，那我今晚就将金枝接到我那儿去了。” “我已经帮她准备好了住的地方，饮食起居断然不会亏待她的。” 顾九龄一直垂着的眼皮，终于缓缓抬了起来，冷冷看向了苏婉柔。 “不借！” 第164章 她不是王府的奴才 顾九龄话音刚落，苏婉柔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了，带着几分冷冽如霜的僵硬。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怎么觉得今天晚上自家夫人不太对劲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这些日子忙于朝政，加上这些日子瞧着顾九龄是个稳重老成的人，让她管着家里面的内务定不会出什么岔子，他一门心思扑在了朝堂。 既然如今已经恢复了他的封地，再像之前那样躲在幕后做事显然不合适了，如今段家和曹家势力很大，上京其他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朝堂内外矛盾重重。 他想要给七杀谷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一个公道，就需要好好经营，步步都不能错。 如今瞧着内堂倒是出了点儿问题，可当着苏婉柔的面儿又不好问什么。 不过苏婉柔也就是借一个小丫头去探春苑帮忙绣绣嫁衣，怎么感觉顾九龄的表情这般的阴沉难堪，难不成背后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既然顾九龄不想让苏婉柔差遣她身边的人，他也就罢了，之前也是想到要顺顺当当将苏婉柔嫁出去，算是完成了安将军的心愿。 这件事儿，他还挺高兴的。 那么多死去的兄弟们，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们的愿望是什么，就惨死在了七杀谷泥泞的谷底。 唯 独安将军临死前留了很清楚的遗愿，有时候死人的债最不能欠着，总像是在后面追命一样。 现在好了，终于可以了结了，他一时间还挺开心的。 萧胤定了定神，还是看向了苏婉柔温声劝道：“婉柔，明天为兄一定替你请上京最好的绣娘来，实在不行就去江南那边请了来。” “唯独你不是皇家入了碟谱的皇族，不然宫中的织造局那边也能给你请几个过来，如此你先将就着用着，尤其是上京几家铺子的绣娘都是宫里头曾经伺候过主子们的绣娘。” “那个什么……金……金枝……这个小丫头，还能有多好，哪里比得上上京老师傅们的手艺？” 萧胤的话音刚落，苏婉柔的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撕裂了一样疼。 此番不光是顾九龄在萧胤心目中的地位比她高，便是连顾九龄身边的丫鬟她也比不过，用不动的吗？ 她在睿王府里住了这么久，到头来竟是比不过一个刚进府没几天的哑巴？ 显然萧胤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这些年在萧胤这边活成了一个笑话。 苏婉柔缓缓垂下头，这一次脸上的表情露出了几分真实的悲伤，她缓缓起身冲萧胤福了福，苦笑了出来：“王兄，是柔儿唐突了。” “柔儿不该心生妄 想，只是今天偶尔瞧见了金枝姑娘做出来的绣品，很喜欢这个风格，就想自己嫁衣上的花纹也能请金枝姑娘帮忙。” “罢了，既然柔儿用不得这个人，柔儿也不用了。” “柔儿娘死得早，爹爹……”苏婉柔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微微打转，缓缓落了下来，低着头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柔儿感恩王爷这些年的照顾，人这一辈子终归是不能满足所有的愿望。” “柔儿之前还希望能穿上好看的嫁衣，柔儿的爹爹在天之灵瞧着我这个样子也欣慰……” 苏婉柔说到后来已经带着几分哭腔了，声音微微发颤，身体也有些发抖。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想起来七杀谷的血雨腥风，想起了那个一路上将他背出七杀谷忠心耿耿的属下安将军。 他临死前的惨状与此时苏婉柔委屈难过的表情重合在了一起，让萧胤平白多出来几分负罪感。 一边的顾九龄死死攥着手中的茶盏，茶汤的温度顺着她的指缝间游走流失，她眼眸间掠过一丝嘲讽。 苏婉柔真的是可惜了，放在她那个时代绝对可以做个心狠手辣，大杀娱乐圈的影后了，还是拿奖拿到手软的那种。 她这么一番说辞下来，处处不提金枝，处处用她那 个死去的老爹从良心和道德上压制萧胤。 这大概是逼迫萧胤表态吧？ 顾九龄越发心头生出了几分警惕，苏婉柔感觉一刻也不想让金枝活着，难不成她和九月之前猜对了什么？ 可是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又不是她顾家和杜家的事情，是萧胤之前办的事儿，她也不好太多干涉萧胤的私事儿。 但是苏婉柔的手伸得太长了，居然伸到了她的身边，那她也不能让步了。 今天若是没有金枝中毒这个事儿，她此时早已经看在萧胤的面子上，将金枝送到了探春苑去了。 可现在……呵呵…… 萧胤却是听得分外难受，他吸了口气道：“来人！去把金枝叫来！” 候在门口伺候的九月顿时心头一惊，慌乱的看向了自家主子顾九龄。 萧胤顿时火起，他还是不是睿王府的主子了？一个粗使丫头罢了，竟是比他的架子还要大的吗？ “怎么？用不动你们了，是也不是？”萧胤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勃然大怒。 顾九龄的一颗心跟着微微一颤，将茶盏缓缓放在了桌子上，第一次很平静的看向了萧胤。 萧胤居然被顾九龄这个眼神给看得有点心慌，随后觉得该拿出睿王爷的气势来！ 可那个眼神对上顾九龄板正严肃的 脸，顿时有点点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顾九龄面前居然开始变怂？ 顾九龄拍了拍衣袖，也不看哭哭啼啼的苏婉柔，只是冷静的看向了萧胤。 她冲萧胤福了福，因为肚子有些大了，行礼的动作也做得很敷衍。 “王爷，不是妾身不通人情，不将金枝借给妹妹绣嫁衣，实在是因为金枝身体不舒服，病了，如今病得厉害，竟是连床榻都爬不起来。” “这个丫头都这个样子了，妾身委实做不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还逼着她绣什么嫁衣？” 萧胤脸色微微一僵，暗自腹诽，好端端的怎么骂本王是禽兽呢？ 顾九龄又道：“况且金枝虽然是住在睿王府，却不是睿王府的奴才，没有入了睿王府的奴籍。” “金枝，还有云朵，包括妾身身边的九月都是妾身从自己的嫁妆里拿银子补贴她们的月例银子，睿王府实在是不能逼迫着人家做事儿！妾身不能！王爷也不能！” 萧胤脸上露出讪讪之色，刚要再劝劝，哪怕是看在他的面子，毕竟安将军救过他，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不想自己劝解的话还未说，顾九龄突然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萧胤顿时看傻眼了，生气就脱衣服的吗？这个女人真的是…… “九龄……” 第165章 王妃，为夫错了。 顾九龄缓缓脱掉了自己华丽的外袍，淡淡看向了萧胤。 萧胤抬眸间对上了女人那双清丽霜冷的眼眸，虽然觉得有些不得劲儿，可却发现顾九龄这个眼神对他竟是有致命的诱惑感。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被随意左右感情的人，这些日子和顾九龄相处下来，发现顾九龄对他的影响居然越来越大。 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九龄将锦绣外袍脱下，随意丢在了一边的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漠高冷的笑容：“金枝没有入了睿王府的奴籍，说白了，人家可以随时随地离开睿王府，也不必伺候睿王府的主子。” “俗话儿说得好，不吃油糕不沾那油手，她没花府里头一文钱，也不必强人所难，道德绑架。”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这厮说话怎么他有时候听得懂，有时候听不懂？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倒是妾身被王爷娶进门，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儿，王爷让妾身往东走，妾身绝不敢朝西窜。” “既然妹妹非要绣这个嫁衣，罢了，妾身今儿跟着妹妹去探春苑服侍便是！” 萧胤脸色微变，忙站了起来：“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儿？” “罢了！罢了！王府里用不动你这尊大 神，本王明儿请别的绣娘便是！” 萧胤相当于被顾九龄狠狠打了脸，连着苏婉柔也顾不上了，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暖阁里服侍的丫鬟们大气也不敢出，这大概是王妃娘娘嫁入睿王府后，与王爷发生的第一次争吵。 具是瞧得心惊肉跳，此番再看向苏婉柔时，更是多了几分鄙夷。 马上都要嫁出王府的人了，不能消停一些吗？ 苏婉柔两只手垂在了身侧，手指一点点攥了起来，断了的护甲刺进了掌心中，钻心得疼。 看似她赢了，王爷为了她的事情和王妃翻脸了。 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一局，她输得彻彻底底。 到底她不能将金枝带走，那个潜在的危险，她便是无法根除。 萧胤明面儿上生气，其实还是在袒护着顾九龄这个女人。 呵！她心头暗自发狠，即便是嫁给了赵朗，赵朗与萧胤的关系极好，日后一旦她的身份暴露，还是必死无疑。 她该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此番倒是想要冲到金枝的屋子里，拿起刀子将她捅死了去，可刚才进院子的时候，显然下人那边的屋子外面布置了暗卫。 苏婉柔缓缓闭了闭眼，输了！ 她彻底输了！ 如果萧胤完全站在她这一边，她还有赢 得可能，此番却连这最后一点可能都被萧胤抹杀得干干净净。 苏婉柔心头一片荒凉，转身便朝着暖阁的门口走去，甚至都不愿与顾九龄虚与委蛇打一声招呼。 “苏婉柔！”身后传来顾九龄清冷的声音。 九月将暖阁里的其他小丫头带了出去，只留了云朵跟着，担心苏婉柔对主子不利。 主子接下来的话，怕是不能被太多的人听到。 苏婉柔脚下的步子凝住，顾九龄冷冷笑道：“心中可有鬼？” 苏婉柔心头一慌，侧过脸淡淡笑道：“顾九龄，风水轮流转，心中可有数？” 顾九龄眼神一闪，苏婉柔已经疾步走了出去，清白的身影掠进了夜色中，像一只鬼。 “主子！”九月忙看向了顾九龄，“要不我们将金枝中毒的事情和王爷说了吧？不然王爷这般生您的气，万一……” 九月担心王爷生主子的气，影响以后二人的关系，这些日子王爷对主子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因为一个苏婉柔生出了这么大的误会，便不好了。 顾九龄也有些气闷，可她既然救了金枝一条命，断然不可能再将金枝这个无辜的丫头推出去，全什么王爷的面子。 萧胤的面子很重要，可她觉得更重要的是人命。 她第一次 生出了一种无力感来，萧胤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另一个时代的人。 萧胤以为一个丫头罢了，生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可在顾九龄眼中，决不能草菅人命。 她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了软榻上：“有什么用？” “送金枝回来的是红玉，既然苏婉柔敢下毒，必然有后手，人家是王爷的亲人，咱们是后来的人，哪里比得过在人家心目中的地位？” “说了又有什么用，你和云朵下去好好查查！是人是鬼，总一天都要掰扯得清清楚楚！” “罢了，你们退下吧，我累了！” 顾九龄倒头睡下，九月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帮顾九龄将被子扯了过来盖好，随后熄了灯带着云朵离开。 顾九龄经历了这么一出子，白天看到顾康用功读书的好心情彻底没有了。 她躺在床上，翻了几个滚这才浅浅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却发现床头边站着个影子。 顾九龄心头一惊，抓起了一边翻看了半本的话本子朝着那个影子砸了过去。 顿时传来闷哼声，随即便是萧胤的笑骂声。 “你这女人，怎么越来越粗鄙不堪？” “是不是想砸死本王，好再嫁人去？” 顾九龄这才发现居然是萧胤偷偷折返了回来， 鬼一样站在床榻边看她，她觉得一阵恶寒，本来想起来请安，随即心思一动，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下，不想搭理他。 爱他娘谁谁谁？ 王爷又能怎么样？王爷就不讲理了不成？ 萧胤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缓缓躺在了她的身边，抬起手去扳她的肩膀，想要和她说话。 哪里想到这个女人像是用了金刚坠的功夫，硬是没有扳过来。 两个人在黑暗中使劲儿较量着，萧胤先败下阵来，担心用劲儿太大伤着她，或者更是惹怒了她。 他又叹了口气，躺平了。 之前睡到半夜越想越觉得难受，就来桃花阁瞧瞧。 外面的披风也忘了穿戴，此番有点点冷，小心翼翼扯过顾九龄的被子盖了半边在自己的身上。 哪里想顾九龄直接抽走被子，萧胤也心头来气，反了天了，小兔崽子！这里可是睿王府！ 他一把将被子扯了过去，顾九龄又麻溜的扯走。 扯来扯去，胶着万分，最后顾九龄索性将被子都堆在了萧胤的身上，自己抱着肩蜷缩在了那里。 萧胤真的是…… 他小心翼翼将被子帮她重新盖好，随即连被子带人一起裹到他宽厚的怀中紧紧抱住，沙哑着声音低声求饶道：“王妃，为夫错了，为夫认错还不行吗？” 第166章 听我解释 顾九龄身体微微一紧，顿时像是被萧胤点了穴一样，不敢再动。 耳根后面传来萧胤热辣辣的呼吸，许久他沙哑疲惫的声音幽幽传来。 “七杀谷……” 他开了个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有时候硬生生将过去的伤疤揭开，流出脓血，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他不愿意在人前再提起过去那件事情，可有时候不提不行，总有些过往是根本无法抹杀忘记的。 萧胤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婉柔的父亲是我麾下副将，与我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顾九龄心头一顿，她本不想逼着萧胤说这些，可今天苏婉柔做得过分了些，她动了动唇没有说话，任由萧胤继续说下去。 萧胤声音中裹着一层悲伤寒意：“那个时候我被人陷害困在了七杀谷，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在我的面前。” “是婉柔的父亲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着那些滚烫的火油，硬生生将我背出了七杀谷，他却因为伤势过重永远留在了那里。” “他临死前和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他的女儿。” “他喜欢陇州府一个唱曲儿的歌姬，家里面嫌弃那女子出身卑微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不得不将苏氏养在外面，还有了一个女儿。” “九龄，我真的不 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将她养成了这么个自私别扭的性子，是我对不住安将军，也是我无能。” “我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我自己都没有成过亲，生在皇族亲情与我来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我自己都琢磨不明白，更别说教养她。” “我只听人们说姑娘家一定要娇养着才行，便是在这王府里由着她横着走，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顾九龄心头暗自苦笑，苏婉柔可不仅仅是自私自利那么简单，那就是个毒妇。 可一听是萧胤恩公的女儿，她终于明白了萧胤和苏婉柔之间的这一层关系，此番涌到嘴边的话儿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能豁出自己的命去救萧胤，安将军的品行和气节绝对没问题。 那位苏氏刚刚听萧胤又唠叨了一些，虽然出身低微，可也不愿意攀龙附凤，自己将孩子生出来养着，竟是拒绝了安将军带过来的银子，只留下了那一枚梅花簪子。 甚至还变卖自己积攒的珠宝首饰，赈济因为战乱逃到陇州边地的难民，开粥棚，设善堂，在当地提及苏氏人人也都竖起了大拇指。 按理说这两口子生下的孩子，性子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怎么生出 来苏婉柔那么个祸害？ 顾九龄叹了口气，还是将心中的疑惑委婉的说了出来：“王爷，妾身也有错，不该驳了王爷的面子。” “当初王爷……是怎么找到她的？” 听到顾九龄又开始和他说话，萧胤的声音没有那么紧绷，可依然紧紧抱着顾九龄，生怕她跑了。 “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苏氏死了，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带着婉柔来上京找安将军。” “据之前客栈的店家说，半个多月前见着一老一小朝着桃源村的方向行去，那个小姑娘好像病了。” “我当下不敢耽搁朝着那个村子找去，不想半道儿上遇到了浑身裹着灰烬的小丫头倒在路上，手中还攥着梅花钗。” “当初安将军和我说，同她女儿相认的信物便是梅花钗，还有她女儿脖子上有一片胎记，形状像梅花，很好认的。” “有了这个东西，谁还能认错？” “我瞧着那丫头后勃颈上果然有一朵艳红的梅花胎记，当下哪里顾得上其他，便将她送到了马车里，先带到镇子上瞧病要紧，随后就带到了京城将养了起来。” 顾九龄突然觉得这事儿不太对，有些蹊跷，不禁问道：“不是说她被老嬷嬷带着来上京寻亲的吗，那个老嬷嬷呢？ ” 萧胤叹了口气道：“婉柔住着的村子，那晚着火走水，老嬷嬷也烧死在村子里。” “我留了银子，请村里的人将老嬷嬷的焦骨安葬了。” “火灾？”顾九龄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什么，感觉就是开了头，却一下子这个念头瞬间溜走，她再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对苏婉柔有些偏见，总觉得王爷这认亲的事儿有些草率了，可人家既有信物也有胎记，她估计是想多了。 便是她处在萧胤的位置也得认下来。 可刚才明明抓到了一个疑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孕傻三年，她倏忽间就想不起来了。 萧胤松开了她，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凝神看着她道：“过几天，婉柔出嫁，也算是了结了我的一桩心结。” “你且不用与她计较，总之她马上要离开王府了。” 顾九龄动了动唇，后面的疑惑不好说出来。 毕竟现在没有证据，她说出来，觉得有些伤感情。 总之萧胤有一句话说对了，将苏婉柔赶紧嫁出去，她也好清静清静。 随后的几天，桃花阁和探春苑相安无事，看似风平浪静下，却是暗潮涌动。 睿王府和赵朗之间的联姻已经成了上京权贵们讨论的热门话题，虽然赵朗的 根基不怎么样，可这个人在军中的战功却是年轻一代最多的，显然是军事新贵。 萧胤又是南齐曾经的战神，如此联姻便是强强联合，自然引起了三皇子萧威的严重不满。 萧威的舅舅是玄狼军总统领，掌控域东几十万狼兵，自是厉害非常。 谁知这些日子对阵西戎的北镇府参军赵朗几乎是每仗必胜，便是隆庆帝也是赞不绝口，风头简直与当年的萧胤不相上下。 这么年轻就升迁的这么快，还是这一代小将里第一个被皇帝赐将军府的人，所以前途无量。 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小将军，如果与睿王府联姻，萧胤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必然要牵制到段家在军中的势力。 如此以来，萧威那边有些坐不住了。 他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砸到了地上，几个幕僚纷纷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萧威冷冷笑道：“一个废物，硬生生被他重新爬了起来，这边是要爬到本殿的头上不成？” 萧威眉眼森冷，染着一层霜色。 锦衣卫副使于洪躬身行礼道：“殿下，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萧威缓缓转过身看向了他：“说！” 于洪抿了抿唇道：“赵家和睿王府要联姻得话，只要让这事儿成不了……便可！” 第167章 找到了 初冬时分，天色越来越早早的黑了下来，刚过了酉时，府里头便开始掌灯，一点点在睿王府内外的院子里亮了起来。 探春苑这几天安静得很，除了上京来的绣娘每日里过来帮着绣嫁衣之外，再没有别的人员走动。 大家都晓得探春苑的这位主子和桃花阁那位分外的不登对，不过都在盼着苏婉柔早点嫁出去。 尤其是探春苑的那些下人们，除了几个可能要跟着苏婉柔一起陪嫁过去的丫头，苦着个脸外，其余的人表情上都带着几分喜悦。 她们实在不想伺候这个难伺候的主子了，王妃娘娘多好，做事情公道，待人和善。 以后等苏婉柔嫁出去，便去王妃娘娘面前讨个恩典，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不过这几天，探春苑里上下都小心翼翼守着一个秘密，便是红玉自从那一次带着金枝姑娘来探春苑后，好长一段儿时间没见人。 听暖阁里服侍的丫鬟们说是主子有单独的差事派给红玉，让红玉出府去办。 红玉是婉姑娘身边的心腹，自然也没有引起仆从们的猜测，哪家主子还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儿去办？ 此番暖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苏婉柔独自提着风灯，罩着一件灰鼠皮大氅娉娉婷婷走了出来。 身边 却没有让任何人跟着，那些丫鬟们也不敢凑上去找不自在。 苏婉柔的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探春苑里养成了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 也就是负责洒扫的粗使嬷嬷疑惑的扫了一眼急匆匆走出门的苏婉柔，其余的人都没敢朝着苏婉柔那边去看。 苏婉柔没有从正门走，而是去了西侧门。 西侧门落钥的时间比较晚一些，府里头的污秽之物，各种洒扫后的垃圾都要从这一处运走。 看门的嬷嬷早已经得了苏婉柔的消息，等在了那里，看到苏婉柔走了过来后，忙躬身行礼还未来得及说几句巴结奉承的话直接被苏婉柔掠过无视。 她走了出去，外面停着一辆普通的青帷马车，苏婉柔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坐了进去。 很快马车朝着城南的那些脏污的小巷子行去，上一次上京内涝后，在萧胤的上奏下，加上隆庆帝也差点儿被那一场因为卫生问题发出来的瘟疫，吓破了胆子。 城南这边的环境稍稍比之前好太多了，之前泥泞的土路现在都铺了一层青石板，马车的车轮行过发出了一阵阵沉闷的声音。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外面，独门独院，靠着城南郊外的位置，四周也没有多少住户看起来很是 偏僻。 院子还算周正，听到了马车声，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冲苏婉柔躬身行礼道：“主子。” 苏婉柔点了点头，这些年萧胤在她身上真的很舍得花银子。 在外人看来，萧胤快要穷死了的，可只有苏婉柔晓得萧胤是个极其有钱的主儿，每年赏给她额外的银子也有不少。 这几年积攒下来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她暗自冷笑，萧胤这怕是想用这些银子买他一个心安，买一条人命。 毕竟当年没有安将军，就没有他。 她一向晓得给自己留后路，喜欢萧胤不假，可不留后手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就是她在外面偷偷招募，花重金养起来的势力。 “找到了吗？” “回主子的话，找到了，果然和赵大勾搭在了一起，被小的们在码头堵了个结实，两个人都绑到这里来了，主子，您请！” 苏婉柔冷笑了一声，她之所以敢将所有的秘密都让红玉经手，便是早已经查出来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的秘密。 之前她试探过红玉，她说这一次她出嫁要让红玉做她的陪嫁大丫头，到时候也让她服侍赵小将军，生个一男半女，与她一起在赵府上生活。 到时候抬了红玉做姨娘，赵家既然是王爷给她选的人家，想 必错不到哪里去，听闻那赵朗长得又俊。 这样的条件，是个丫头都会动心的，偏偏红玉像是被逼着丢命一样，眼神惶恐跪下来求她，说年纪大了，想放出府去生活。 更是坐实了苏婉柔的猜测，红玉怕是外面有喜欢的人了。 呵！小贱人！ 苏婉柔轻声笑了出来，一条好用的狗而已，竟然敢反咬我一口，且让你瞧瞧什么才是家法？ 她迈步走了进去，外面的人将院子的门紧紧反锁。 苏婉柔推开正堂的门走了进去，堂屋的门也在她身后缓缓合了上来。 屋子里有些发暗，隐隐带着血腥味。 苏婉柔用帕子捂着鼻子，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缓缓坐在了正位上。 地面上已经跪着两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红玉抬起头看向了正位上坐着的苏婉柔，那一瞬间脸上的血色全无，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她的嘴巴里塞着麻胡，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却挣扎着不停地给苏婉柔磕头。 她身边瘫跪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瞧着便是那种忠厚老实之人，身上的伤远远比红玉重得多，显然那帮人下手发了狠。 红玉因为金枝的事情，提醒金枝呕出服下的毒，得罪了自家主子。 她带着这些年积攒的金银细软逃出 了睿王府，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但凡是有办法也会等到苏婉柔出嫁后再求到王妃娘娘那边放她出府嫁人。 可事情一件赶着一件，她除了逃离那个魔鬼，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和赵大认识还是因为苏婉柔喜欢吃蜜饯，赵大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蜜饯的，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悉了。 隐隐的深情流转在这两个最底层人的身上，赵大是个孤儿，家里的老娘半年前病死了。 红玉是被哥嫂卖到睿王府做丫鬟的，这些年只知道过来要钱，从来不提赎她回去的事情。 她逃出睿王府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找赵大，南齐对于在逃奴婢的惩罚很重，便是协同奴婢逃跑的人也要坐牢的。 红玉没想到赵大会帮她冒险，就像是那个艳阳天，眉眼英俊的卖货郎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塞了一小包蜜饯给她。 她记得那个笑容，衬着晚霞，美得能让她记一辈子。 他第二天问她甜不甜？ 她说甜。 从此以后，小货郎每天都会带一包蜜饯给她，成了她灰色人生中唯一的甜。 赵大本可以逃过这一出子劫难，是自己害了他。 红玉不停地给苏婉柔磕头，呜呜咽咽的哀求。 苏婉柔唇角却渗出一抹森冷的笑，看向了一边晕过去的赵大。 第168章 情深似海 苏婉柔瞧着面前跪求不止的红玉，冷冷笑了出来，冲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 那人将红玉嘴里的麻胡掏了出来，红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顾不上疼，不停地砰砰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 “主子！主子！奴婢晓得自己这一次错得厉害，主子怎么惩罚奴婢都行，可奴婢求主子放过赵大吧，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主子要杀要刮都落在奴婢身上吧！” “奴婢求求主子！求主子看在奴婢这些年来跟在主子身边服侍的份儿，求主子放过赵大吧！” 一边赵大的嘴还被堵着说不出话来，哭着连连冲红玉摇头。 苏婉柔瞧着面前这两个人的表情，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哎呀！还真的是情深似海啊！” “令人感动不已！” 苏婉柔嘴上说着感动，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森可怖了起来。 她从小嫉妒心就强，后来爷娘因为瘟疫死了，被过继给伯父家，瞧着表哥穿新衣服，她没有，她便将表哥新衣服用剪刀剪破了，反正大家都不要穿。 她爱了萧胤那么久，这些年唯一对萧胤付出过几分真心，哪里想到如今自己的一颗真心被萧胤当成了垃圾一样丢掉。 她苏婉柔都将自己最珍贵的感情送给 了他，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不是。 便是连红玉这种贱婢也能有个男人豁出来一切护着她，爱着她，甚至都愿意冒着下狱的风险带着她一起逃出京城。 苏婉柔竟是心头连这个也嫉妒了起来。 人人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她就不成？ 苏婉柔缓缓起身走到了红玉面前，俯身冷冷看着她。 红玉在苏婉柔的逼视下，那一瞬竟是遍体生寒，她之前觉得这世上有大恶人，可从未见过如此恶的人，是那种恶到了骨子里的。 “主子……主子……”红玉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只剩下了最后的求饶。 苏婉柔眼神冷冽下来：“我问你，金枝为何没有死？” “这么多天了，活得好好儿的？” “顾九龄又知道了多少？” 红玉浑身狠狠颤了一下，知道现在再扯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奴婢……奴婢之前得了金枝姑娘的好儿，瞧着她也可怜，奴婢实在是不想她死，奴婢就在半道儿的芭蕉林里帮她催吐，让她将刚喝下去的茶汤吐了出来，王妃估计也晓得她中毒的事儿了。” 啪的一声！ 苏婉柔狠狠抽了红玉一记耳光，手微微发抖。 这个贱婢，她知不知道她这一次的仁慈，给她带来多大 的麻烦。 苏婉柔看向金枝的眼神冷了起来，脸上便是装出来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好！呵呵！真的是好啊！” “红玉，你手上可是沾了不少的人命啊，怎么突然慈悲起来？” “主子……主子……”红玉的身体颤得都控制不住，想要逃，根本逃不掉。 那些恶毒的事情，她都帮苏婉柔做过，故而才选择逃离睿王府，对于她来说，不论如何，她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可她有了赵大，有了对未来的希望，她想活。 苏婉柔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向了缩在地上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的红玉，眼底却掠过一抹鄙夷。 “红玉啊，你最不该有的便是同情心，你同情别人，别人何尝同情你？” “这世上……只有弱者才会同情别人！” “正因为你在我身边做狗，我觉得你这条狗还挺好用，才让你活到现在，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苏婉柔轻笑了一声，她最喜欢玩弄别人与鼓掌之间，就像她小时候将抓住的雀儿折磨得快要死了，她瞧着便有趣。 “罢了，看在你对我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你这一次逃走我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你依然跟着我回王府，我便说你 得了病，养好了又回来了。” 红玉眼底掠过一抹亮色，忙冲着苏婉柔连连道谢，苏婉柔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却是将手指指向了赵大。 “听说赵家只剩下了赵大这么一根独苗儿？” 红玉突然头皮发麻，忙连滚带爬挡在了赵大的面前护着：“主子，您怎么着都成，求求您别动赵大！” “以后您让奴婢杀谁就杀谁，你让奴婢干什么，奴婢就干什么，绝无二话，奴婢求求主子了！主子放了他吧！求求您了！” 苏婉柔淡淡笑道：“凭什么？” 红玉愣了一下，苏婉柔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低声笑道：“听说最近内廷里缺了奴才，不仅仅是小孩子，即便是成年男人，内务府也愿意收入宫中，只要来就有二十两银子给家里人。” 红玉顿时惊慌万分，死死护着赵大。 苏婉柔看了一眼赵大：“二十两银子，数目不小了，来人，给他净身！” “不……不！”红玉彻底红了眼，起身便要扑到苏婉柔的面前，却被苏婉柔身边的人死死按跪在了面前。 “你会遭报应的！苏婉柔！你真的会遭报应的！”红玉嘶吼了出来。 “报应？”苏婉柔眼底掠过一抹疯狂，“与那 同情一样，只有弱者才喜欢挂在嘴上。” “还有……既然你要继续跟在我身边，必须得管住你这张嘴！” 苏婉柔打了个手势，一个人端过来一碗哑药缓缓走了过来，另外两个人掐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了嘴。 一碗药尽数灌了下去。 红玉的咒骂声瞬间变得喑哑，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嗓子像是被刀子割断了一样，疼得在地上打滚。 另一边的赵大想要扑过来，却被人拖到了隔间，不多时一声惨嚎传来，随即便是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红玉喘着气，眼神空洞，死死盯着苏婉柔。 苏婉柔终于觉得心头舒服多了，这些日子被顾九龄折磨的够呛，如今那一股子郁积舒缓了出来。 她垂眸看着自己新的护甲，满意的笑道：“听好了，从今以后赵大的命和你的命就绑在一起了。” “若是你出什么幺蛾子，他必死无疑，我已经给他身上种下了蛊毒，每个月你取一次解药给他，若是拖延一日便疼一日，最后浑身出血活活疼死。” “若是他出什么幺蛾子，呵，你应该祈祷他变成了太监也不会抛弃你！不然你就可怜了哦！” 红玉死死盯着苏婉柔的那张脸，渐渐将恨意深埋，缓缓跪了下来。 第169章 办事得力 睿王府里，最近因为要忙着操办苏婉柔的亲事，里里外外都忙得不可开交。 顾九龄身为睿王府正妃，所有的事情都得过问，尽管她极其不想理会苏婉柔的破事儿，但是职责所在，身份摆在那里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推脱。 好在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分外的给力，云朵替她出去办差去了，原本让李巧儿亲自去陇州查苏婉柔的底细。 可她现在真的是力不从心，就让李巧儿先派人过去查，让李巧儿缓缓再去。 李巧儿从外面被调回到了王府，跟着顾九龄处理王府的庶务。 她如今已经从父兄被恶霸逼死的噩梦中渐渐缓了过来，一门心思帮着顾九龄打理外面的那些铺子。 她不停地忙乎，才能将失去亲人的痛楚缓解几分，也为了报答顾九龄对她的恩重如山。 苏婉柔和赵朗的亲事此番在睿王府是头等大事，加上睿王爷也很看重，故而办得多少有些轰轰烈烈的既视感。 顾九龄靠在了软榻上，肚子里的娃月份大了，因为是双胞胎，所以怀起来更加辛苦。 李巧儿一笔笔的报着账目，九月带着外间一波接着一波的管事过来回话，金枝也不愿意看着主子忙成了这个样子，自己却在那里躺着，便做一些力所能 及的事情。 不过她听了主子的话，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里都呆在桃花阁，便是连院子也不出去的，更是不愿意和探春苑那边生出任何的牵扯。 已经立冬了，再有两个月就要到初元节了，庄子上的管事们带着单子过来给当家主母汇报收成。 顾九龄都顾不上理清自己的铺子，也得帮萧胤管理好内宅的庶务，有时候觉得那厮娶了她真的是占了她太大的便宜。 以往都是苏婉柔管着，如今苏婉柔要出嫁，萧胤直接将苏婉柔所有的权柄都拿走，给了顾九龄。 顾九龄其实很不想干，可一想到自己不管着庶务就得便宜了苏婉柔那个绿茶，她便拿了过来。 后来交给了金枝管着，可现在金枝身体不舒服，李巧儿过来帮几天忙。 毕竟李巧儿管得是顾九龄的钱，以后也不可能来睿王府，她便想要手把手教会金枝理账，故而今日给顾九龄说这些账目的时候，也让金枝过来听着。 金枝替李巧儿磨着墨，李巧儿声音清脆爽利，条理清晰，顾九龄觉得当初自己当真是救对了人。 不想这个丫头人长得美，办事儿还这般的利索，委实令人喜欢。 “主子！这是这一次花厅里宴饮的宾客单子，按照这单子上的人数 ，之前准备的那些食材已经足够了。” “可如今王爷刚恢复了封地，上京里想要巴结王爷的人估计会大.大增多，免不了会多出很多人不请自来。” “这些人既然是来巴结的，定会上礼，俗话说得好送礼不打笑脸人，既然来了必然要落座，奴婢觉得厨房里的食材还需要再准备一倍之多，才能应付。” “不然又像那顾家……” 李巧儿忙止住了话头，说漏了嘴，差点儿忘了顾九龄就是顾家大小姐。 顾家人就是因为上一次聘女儿顾南湘的时候，闹出了太多的笑话，尤其是饮食上苛待客人，如今在上京已经是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现在的顾家简直是名声尽毁，臭不可闻。 顾九龄笑着摆了摆手：“明白，姑娘你说得对，可别像顾家那一家子糊涂蛋办的小气了，银子也花了，最后还让人看不起。” “银子给你，我的令牌也给你，这一次你主持！” “府里头调不动谁，交给九月去处置，若是遇到捣乱的，便送到王爷那边领板子去，咱们就管顺顺当当将探春苑那个货嫁出去便是。” 李巧儿抿唇笑了出来，收好了顾九龄的王妃令牌端正了神色道：“主子只管安心养胎，若是这一次办 砸了，主子清炖了奴婢。” 顾九龄笑骂道：“我清炖你做什么，越说越是离谱，你去忙吧，这个月给你的奖金加倍。” 李巧儿笑着走出了暖阁，外面那些庄子上的管事也被九月安置后送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主仆三人，金枝还在认真的磨着墨，一会儿主子要练字儿养性子，说什么胎教，她也听不懂。 顾九龄看着九月道：“探春苑那边怎么回事儿？” 金枝磨墨的手顿在了那里，主子之前和她说了，这件事情主子来处理，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 九月忙低声道：“探春苑那边这些日子很是安静，红玉也回来了，听说之前大病了一场，嗓子坏掉了说不出话来。” 顾九龄眉头一蹙，缓缓抚着手中萧胤送给她的一对儿羊脂玉雕刻的小玉兔。 “能不能想办法让她来见我一次，终归上一次若不是她，金枝怕是早已经过了头七了，欠着人家的人情总不能不还。” 金枝忙站了出来，抬起手比划着，还没有比划完，顾九龄便看着她笑道：“这恩且轮不到你来报，你什么都不要做，苟住！” 金枝听不懂顾九龄说的苟住是个什么意思，可她心头也替红玉担心，毕竟是因为她，才闹 出来后面的事儿。 “你听话就是，乖乖的，哪里也不要去！”顾九龄温和的看着她道：“咱们几个也算是处成了姐妹，有什么事儿姐姐们帮你顶着便是。” “你只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也算是帮了我们，此件事情我有安排！” 金枝忙点了点头，缓缓退后。 九月的脸上掠过一抹急切，缓缓道：“主子，这事儿也是奇怪。” “我几次去找红玉，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感觉像是和我有仇似的，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 “我还将主子送给她的那些金瓜子，还有些银票给她，她都不接的。” “我有一次急了，将她拽进了芭蕉林里告诉她，有什么事儿大可和主子您说，咱们一起想办法，却被她狠狠甩开，手背都被她挠破了，显然和奴婢急眼了。”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罢了，不必强求，这份儿恩惠我们且记下，总有机会报答。” “如今她是苏婉柔的心腹，我们也不好再做什么，或许其中还有什么事儿，赶得太急，对她反倒不好，至于苏婉柔的事儿我们只能慢慢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不想管家走进了院子，站在门外行礼道：“王妃娘娘，宁安太后宣您进宫。” 第170章 盛情邀请 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变，这些日子她借口自己怀了身孕，月份儿也大了，不适合再出现在上京贵族的交际圈里。 故而以此为依托，推掉了很多宴赏之类的活动，即便是宫里头段贵妃遣了宫人请她进宫，都被萧胤出面扛了过去。 萧胤是九皇叔，顾九龄是萧胤的正妻，便是段贵妃也不能以权压人，毕竟顾九龄虽然年龄不大，身份却不低。 段贵妃又不是皇后的身份，便是顾九龄拒绝，她也没有办法。 就这么扛了下来，顾九龄倒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一次是太后娘娘亲自来请她过去，顾九龄作为小辈再推脱就不太好了，别说是顾九龄，即便是萧胤都不能明面儿上忤逆了宁安太后的意思。 顾九龄定了定神道：“总不能让宫里头的人久等了，李管家，你先去回话就说我换个衣服就来。” “是！”李管家忙应了一声，退了几步，脚下的步子却停在了那里小心翼翼看向顾九龄道：“主子，要不要告知王爷一声？” 宫里不比其他，顾九龄点了点头：“王爷现在在哪儿里？” 李管家忙道：“一大早被请进了宫，说是皇上召见。”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最近萧胤确实很忙，整天都不见人影儿，感觉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缓缓道：“我先进宫，你让王府的侍卫候在东司马门外，等王爷从宫中出来，就将宁安太后召见我的消息告诉王爷。” “是！老奴这就去办！”李管家忙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顾九龄起身更衣，重新梳妆。 她不是矫情，处处离不开萧胤，主要是宫里头绝对不是个好去处，就像是矗立在上京的一个庞大的杀人机器，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不多时顾九龄装扮好，被九月扶着走出了睿王府，宫里头的马车早已经停在了门庭处，顾九龄坐进了马车。 很快马车停在了宫门口，顾九龄随着内侍走到了宁安太后住着的景仁宫。 院子里摆满了各色万寿菊，此时已经立冬，显然这些菊花是人为栽培出来，在这寒冷的冬季就是为了彰显景仁宫里那位老祖宗的清高雅致，熟不知也只有半天的寿命可活，反正暖棚里有的是万寿菊，枯死便是枯死了。 走进了正殿，顾九龄停步在外间，宫中的嬷嬷进去通报。 顾九龄抬眸扫了一眼四周摆着的慈悲为怀的菩萨，唇 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一边敬鬼神，一边屠人命，当真是虚伪！ 还真以为临时抱佛脚，老天爷就会给她专门开个VIP洗脱一身的血腥，想什么呢？ “王妃娘娘请！”宫中的掌事嬷嬷转身走了出来，冲顾九龄福了福，将她迎进了内堂。 内堂里还有其他宫中的女眷陪着宁安太后在那里说笑，两个前朝的太妃，曾经宁安太后宫斗后寥寥无几活下来的盟友，还有一个是段贵妃。 顾九龄挺着肚子走了进来，之前还说话的几个人都打住了话头，纷纷转过身看向了顾九龄。 宁安太妃瞧着顾九龄的肚子越发大了几分，只等开春后便要生了。 这个女人尽管怀了一对儿双生胎，不想非但没有累垮了，反而红光满面，显然不管是大人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都在茁壮成长。 宁安太后瞧着顿时脸色微微冷了几分，虽然顾九龄怀了萧胤孩子这事儿给人感觉很不靠谱，即便是上一次在宫中她亲自验证都没有戳穿过什么。 可一想到萧胤的一双孩儿就要出生，从此睿王府生生不息传承下去，便是这件事情想想都让她有些受不了。 这个萧胤一天不除，一天就是她 儿子隆庆帝的心腹大患，七年前没有在七杀谷杀了他，如今再找机会简直是难如登天。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顾九龄脸上的表情，甚至是一言一行的举止足以用端庄来形容，令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起来吧，你如今怀了身孕的人，不必如此多礼。” 宁安太后淡淡笑着，命左右的宫人将她扶了起来，给她赐座。 顾九龄谢恩后，小心翼翼搭着锦凳的边儿坐了下来。 一边的段贵妃瞧着顾九龄目中无人的样子，顿时来了气。 她虽然不是皇后，可也是宫里头主持后宫的贵妃娘娘，她竟是给宁安太后跪安行礼后，只冲她微微见礼便独自坐在另一边宫女们搬来的锦凳上。 段贵妃冷冷笑道：“果然是睿王府出来的人，本宫下了几次帖子王妃都没有看到的吗？好大的架子！” 顾九龄心思一动，表情上却显出了几分诧异，不禁脱口而出：“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啊？” 顾九龄眼底迷茫的神情拿捏得刚刚好，看向了段贵妃：“娘娘何时送臣妇的帖子，臣妇怎么不知道？” “啊！”顾九龄忙惊讶的捂住了唇，“难不成是我家王爷替 我收好了帖子？忘记告诉我了？” “我家王爷实在是太忙了，这些日子一直都不在家，也没有告诉我这些！” “臣妇罪该万死，以后一定给王爷吹吹耳边风，但凡是涉及到贵妃娘娘的事，一定要尽快处置好，宫里头其他要务且放一放。” 顾九龄话音刚落，段贵妃的脸色刷得一下子变白了，她何德何能哪里能同朝堂的要务对比? 可是被顾九龄这么怼了回去，心中委实有些不甘心。 一个亲王的王妃罢了，还能翻了天去？ 段贵妃刚要说什么，却被一边的宁安太后冷冷瞪了一眼，这一眼看得段贵妃硬生生打了哆嗦，将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宁安太后看着顾九龄笑道：“三天后哀家准备乘着大雪封山之前去盘龙寺，年前最后一次礼佛，你随着哀家一起去吧，京城里的世家女子都要去的。” “盘龙寺的香火很旺，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祈福许愿也很好。” “对了，听闻睿王府里最近有喜事儿？” “如今更要礼佛祈福，才能事事顺随！”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怔，宁安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拉着她一个孕妇求香拜佛？ 怕是想要出阴招吧？ 第171章 养虎为患 顾九龄心思一动，心头却有几分捉急。 她如今已经总结出规律来了，但凡是宴会，宫廷活动，烧香拜佛这些绝对都是送命题，去了就是个死。 只是宁安太后不比段贵妃，这事儿还真的不好推脱，不过她如今怀了身孕，名义上还是萧胤的孩子，也属于皇家子嗣。 宁安太后身为长辈，必然要关爱后代，做一个慈祥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她若是以这个为借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顾九龄心思一转刚要说什么，不想宁安太后冲她露出来一个慈爱至极的笑容道：“这些日子皇上为了天下百姓，费尽心力，龙体欠安，夜间失眠之症越发重了几分。” “这一次去盘龙寺也是为皇上祈福，故而各家都要去才显得心诚一些。” “还有……睿王府上的那位准备出聘的姑娘也去拜一拜，未来日子也顺畅，都带上吧！” 顾九龄动了动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老女人果然是宫斗剧大女主的口才，三言两语便是将顾九龄拒绝的话语堵了回去。 一句为皇帝祈福，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辩驳，更不可能找借口不去。 怎么？难道你不想给 皇上祈福？你这是欺君之罪！你分明有不轨之心！你这是盼着皇帝死！ 顾九龄心头有些急了，按理说现在萧胤应该得到了她进宫的消息，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睿王妃，怎么？你不愿意随哀家一起给皇上祈福？”宁安太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眼神里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 顾九龄吸了口气忙躬身道：“臣妇不敢！” “臣妇愿意随太后娘娘去盘龙寺祈福。” 宁安太后眼底的笑意绽开：“好孩子！你和胤儿……” “母后！”萧胤清冽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甚至连宫中掌事嬷嬷的通报都等不及，直接闯了进来。 李嬷嬷疾步跟在了萧胤的身后，冲太后跪了下来谢罪，她终究是没拦得住萧胤径直往里面闯的步伐。 宁安太后淡淡扫了一眼萧胤，脸色沉了下来。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般心急火燎的？太没规矩了些！” 萧胤看向了顾九龄，没有人给她用私刑，身上也没有什么异状，相反太后还给她赐座。 顾九龄没想到自己心中念了这个人，他还真的就来了，不过来的迟了一些，她已经应了去盘龙寺祈福的事儿 ，此番再反悔也不可能了。 “王爷！”顾九龄起身冲萧胤行礼，却被萧胤一把托住手臂，他上前一步，掀起了袍角跪在了宁安太后的面前。 “儿臣刚得了一个好看的小玩意儿，晓得母后定会喜欢，便是拿来孝敬母后！” 说罢萧胤从怀中摸出来一个小孩儿巴掌大小的小老虎，小老虎是用整块儿黄水晶石雕刻而成的，也不知道萧胤从哪儿弄来的玩意儿。 宁安太后暗自冷笑了出来，这种物件儿可不是给她这个老太婆玩儿的，定是要送给顾九龄肚子里的娃娃耍的，如今便是以这个为由头来她的景仁宫瞧瞧有没有对他的女人不利？ 宁安太后接过了萧胤双手捧着的玉老虎笑骂道：“这么大个人了，既然有小玩意儿孝敬哀家便罢了，还以为你闹出这么大动静儿要谋反呢！” 谋反这个词儿刚说出口，四周的空气都稍稍凝滞了几分，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 萧胤忙笑道：“母后说笑了，儿臣是上京出了名的混吃混喝的废物点心，您若是说有个什么好玩儿的物件儿让儿臣去抢，儿臣定要拼个头破血流的。” “皇位那物件儿，一点儿 也不好玩儿，还是辛苦皇兄了，儿臣想想就头疼得慌！” 宁安太后神情微微一怔，脸色回暖了几分，点着萧胤冲段贵妃笑道：“你瞧瞧，你瞧瞧，哀家倒是不能说他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在哀家面前耍小性子。” 萧胤只是呵呵笑着，登时母慈子孝的气氛烘托了出来。 短短几句话，顾九龄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脊背都渗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来。 不多时宁安太后便借口乏了让萧胤带着顾九龄退下，随后景仁宫陷入了之前的死寂。 段贵妃打破了这一片死寂，她小心翼翼看向了宁安太后，宁安太后是她亲亲儿的姑母，当年若不是李氏那个贱人捷足先登牢牢抓住了隆庆帝的心，中宫皇后哪里轮得到李氏那个贱人做？ 当初为了李氏立后，隆庆帝都和自己的生母宁安太后差点儿翻脸，若不是姑母只生了隆庆帝一个儿子，李氏这一出子闹剧让姑母气急，怕是能废了他这个皇帝。 如今李氏死了，留了儿子却被隆庆帝立为太子，凭什么他做太子？ 她的儿子萧威一点儿也不比萧霆差，处处落人之后。 对付李氏，打压江南李氏家 族，姑母还站在了她这一边，唯独她想要杀太子却被姑母私下里敲打。 她晓得姑母下不去手，毕竟太子虽然是李氏生的，可李氏死得早，太子倒是经常抱到宁安太后那边养几天，也有了些情分。 不想太子这颗眼中钉还没有拔出来，如今又跑出来一个萧胤。 不是残废了嘛，还成了一个废人，甚至都不能人道，形同宫中的太监。 怎么现在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儿起来，萧胤不光恢复了封地，顾家大小姐还给他怀了两个娃，最关键的是，若是这一次赵家和睿王府联姻成功，萧胤在军中的势头会更猛。 她不禁声音微微有些发急：“母后，这萧胤委实猖狂了些，竟是连母后都不放在眼里。” “景仁宫是什么地方？他说闯就闯，全然不把母后当回事，之前母后怕是养虎为患了！” “养虎为患？”宁安太后垂首看向了手中拿着的萧胤送过来的水晶小老虎，冷哼了一声：“既然能养虎……呵！也能杀虎！” 哗啦一声脆响！水晶老虎重重落在了地上，磕碎了边角，残缺不堪的老虎咕噜噜朝前滚了过去，一直滚在琉璃屏风前一动不动。 第172章 礼佛 顾九龄跟在了萧胤的身后匆匆走出了太后的景仁宫，连着穿过两道宫墙，两个人的脚步才放缓了几分。 顾九龄实在是走不动了，顾不得花亭里黄杨木凳子的寒凉，刚要一屁股坐下去，却被萧胤一双大手攥住手。 他坐在了黄杨木条凳上，却扶着顾九龄的腰让她坐在自己修长结实的腿上。 顾九龄有些不自在，抬起手臂想要撑着些，萧胤却将她的两只手一起裹进了自己的手中暖着。 顺势摘下了自己的披风又给顾九龄的肩头加了一层，顾九龄顿时觉得没那么冷了。 “刚才那老妖婆都说了什么？”萧胤磁性沉稳的声音，被外面的寒意浸润了后，越发显得清越入耳。 顾九龄吸了吸鼻子懊恼道：“她要在年关前再去一次盘龙寺祈福，要带着上京所有世家贵女一起去，说是徒众多一些，更显得有诚意。” “呵！难不成佛祖还是看人头数散功德不成？老妖婆越来越能折腾了，明日里我帮你回绝了便是，都是些什么东西！” 顾九龄叹了口气：“回绝不了了，我已经应了下来。” “你……”萧胤瞧着顾九龄那张娇俏的脸，刚要骂 她一句是不是蠢，可对着这张明艳好看的脸，骂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王爷，推不了的，”顾九龄扯了扯袖口，上面金枝绣的鸳鸯简直是活灵活现。 “说是要替皇上祈福，还要心诚则灵！” “这个由头咱们睿王府没办法拒绝，不然就是诅咒皇上早死，这事儿妾身觉得还是忍了算了。” “我们到时候小心一些，这个坎儿终归得迈出去，躲不过去的。” 萧胤顿时沉默了下来，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脸色难看得很，不是生隆庆帝和宁安太后的气，而是气他自己。 其实顾九龄嫁给他后，每一次遇到险境都或多或少与他这个睿王有些牵扯，不是她仰仗着睿王府的庇护，而是他真真切切拖累了顾九龄。 萧胤闭了闭眼，抬起手臂一把将顾九龄紧紧抱住，声音有些发闷，下巴抵着顾九龄轻柔的发心，低声呢喃道：“对不住了。”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抬起头对上了萧胤的视线，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哀伤，还有浓浓的自责。 “没事儿！咱们关系都处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坑我，我坑你，你牵连我 ，我牵连你，又有什么关系？对吧？” 顾九龄抬起手抚上了萧胤的脸，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说老天爷总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得到太多，不然还有王法吗？还有天道吗？” “你看看你，长这么好看，一张令人想犯罪的脸。” “又能打，智商还这么高，血统也高贵，我都占了，受你一点牵连也无所谓了。” 萧胤不禁笑了出来，将她越发拥紧了几分，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笑道：“我家王妃倒是个惯会夸人的，九龄，你且再等些时日，我一定会还你个安稳。” “到那个时候，你想怎样就怎样，哪怕把这天掀翻了，为夫也替你顶着！” 很快便到了宁安太后带众人去盘龙寺替隆庆帝礼佛祈福的日子了，宁安太后在整个南齐历史上都是很罕见的礼佛小能手。 顾九龄也想不到她一边皈依佛门，图个安心，另一边举起屠刀到处杀人，到底图个什么？委实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睿王府的三辆马车缓缓驶出了王府门前的巷子，第一辆是萧胤和顾九龄乘坐，马车的空间很是宽敞，虽然外面依然是睿王府的一贯作风朴素低调，可马车里 面的装饰简直是奢侈到了奢靡的境地。 四周都安着夜明珠照明，里面专门重新修缮了一遍，弄了一张足以横着躺下的紫檀木卧榻。 还放着蜀绣做套子的锦被，能让顾九龄躺着更加舒服一些。 第二辆马车里坐着苏婉柔，这一路上她没瞧见萧胤宠惯顾九龄的情景，看一次便是在心头狠狠割一刀，甚至撒盐的那种，尖锐的疼痛感令她有些痛不欲生。 最后面一辆普通的马车里坐着仆从丫鬟，便是跟着主子上山服侍主子，一般都是自己的心腹才愿意带出来。 最后面便是睿王府的护卫，还有一辆牛车里拉着主子们吃穿用度的细软等物。 得亏盘龙寺就在京城郊外，不然长途的跋涉，顾九龄还真的有一些吃不消，她怀疑宁安太后极力逼迫着她来这里祈福，怕是也想对她的孩子不利吧？ 马车停在了盘龙寺的山脚下，早已经有人将寺院里的禅房打扫了出来。 一般都是皇族人住在内院，其余地位比较低的人住在外面的院子，按照身份地位和等级规矩，一层层将外面的院子分下去。 顾九龄和萧胤因为是南齐的皇叔和皇婶，加上隆庆 帝生病没有来就在上京的宫城里养着，故而宁安太后身边只能留着萧胤顾九龄这对儿儿子儿媳妇身边服侍。 苏婉柔原本也想住在内院，却被宫里头的太监告知，她在睿王府虽然大小是个主子，可没有领玉蝶册封。 意思就是没有诰命，没有封赏，只是一个来路不明认了萧胤做大哥的无名小辈，也就睿王府里的人待见她，离开睿王府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不管苏婉柔怎么红了眼眶，怎么眼泪将落未落，在皇族眼里都是令人不齿的矫情行为。 不得已，苏婉柔只能和萧胤他们分开住。 萧胤到现在都猜测不透宁安太后到底会在盘龙寺这边组一个什么局，才能困杀了他和顾九龄。 两个人在马车上将三年内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也找不到宁安太后会在哪里找突破口下局收拾他们。 仆从们将睿王府带过来的东西一样样规整到了暖阁里，竟是添得满满当当。 顾九龄这边刚收拾妥当，眼见着便到了晚上，顾九龄接到了宁安太后的消息，让她去太后娘娘的院子里小聚用膳。 那仆从也没说请萧胤，反正顾九龄这边是请定了。 第173章 母慈子孝 萧胤负手走进了禅院的正堂，扫了一眼宁安太后身边派过来的嬷嬷，眉眼间染着笑，只是那笑容却到不了底。 “这是怎么个意思？王妃刚下了马车，还未歇息过来，便给我家王妃发派差事来了？” 那人是宁安太后身边的心腹宫人，忙躬身陪着笑行礼：“王爷！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是太后娘娘请王妃娘娘过去！至于过去做什么，老奴也不晓的。” “我可去你的吧！”萧胤抬脚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身上，倒是没往心口踹，不然这一脚怕是能去掉半条命。 那宫人摔倒在地，顿时脸色巨变，之前倨傲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她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未说话，萧胤劈头盖脸便是一通骂。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王妃怀着身孕呢！你们难道不爹娘生养的？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这么多人还不够用，偏生用来用去，用一个大肚婆子，当真瞧着我萧胤好欺负是不是？滚你娘的！滚！” 那宫人眼见着萧胤是动了真怒，再不敢多说半句，连滚带爬退出了禅院找宁安太后告状去了。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站着的身姿高挺的男人，将正门口的寒风也挡 在了外面，那一瞬间顾九龄心头多了几感动。 陡然想起来刚与萧胤成亲那会儿，两个人还是合作关系，彼此之间也就是利用罢了。 宁安太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验她肚子里孩子的血脉，萧胤坐在一边默认，没有出头。 如今却直接将宁安太后的人踹走。 顾九龄扯了扯萧胤的衣袖：“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万一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呵！”萧胤转过身牵着顾九龄的手扶着她坐在了一边打扫干净的床榻上，随即蹲在一边的小银吊子前亲自帮顾九龄点茶。 御寒的茶汤咕嘟咕嘟的滚着，萧胤加了一些红糖和姜片进去，一会儿能热一点。 毕竟冬季来盘龙寺礼佛还是很冷的。 他冷冷笑道：“母慈子孝，母慈子孝，做母亲的不心疼儿媳妇怀着身孕，这么远非要逼着儿媳妇一起来礼佛，倒也罢了。” “如今人刚下了马车，又要过来折腾人，这是不把我萧胤的孩子弄死不罢休啊！” “哼！人就不能惯着！越惯着越是惯出了毛病！什么玩意儿！” 顾九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声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有你这样的爹，是他们三生有幸，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萧胤俊挺好看的 眉头微微一挑，白了顾九龄一眼：“孩子的亲爹必须死！”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她也想过同萧胤的关系，之前没觉得有什么纠结之处，毕竟仅仅是合作而已。 现在加了一层情谊在里面，反而复杂了起来。 她带着肚子嫁给他，还占据着他身边正妃的位置，这也就算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不是他的。 怎么想都有些对不住人家。 萧胤将茶汤盛到了茶盏里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端着喝了几口，顿时浑身舒畅了许多。 她心头还是有些担心：“王爷，太后那边不去真的不会闹出什么事儿吧？” 萧胤也给自己端了一盏低头喝了几口道：“没说不去，迟去一会儿便是。” “她处心积虑要折腾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给她脸是敬她是个长辈，不给她脸，她有本事来杀我萧胤！” “我的女人我不护着，谁护着？” “无妨，你先用饭，一会儿我陪你去，打也好骂也罢，我替你受着。” 顾九龄笑了出来，看着身边眉眼俊朗，还有那么一点点狂野的男人，越看越觉得挺招人喜欢的。 苏婉柔这边却显出了几分寒冷凄惶。 她是萧胤的妹妹，赵家小将军的未婚妻子 ，即便是不能住进内院，只能住在山下的禅院，却也比其他世家大族的女眷们住得要好很多。 其他世家大族的女眷都是几个姐妹住在一个院子里，唯独苏婉柔一个人住一处院子。 只是她院子虽然大，却少了几分烟火气儿。 一点儿也不热闹，萧胤甚至都没有来看过她，只派了几个护卫守着院子外面。 其余所有的人都派去服侍顾九龄了，甚至连那些暗卫也都调到了顾九龄那边，感觉像是有人要将他的宝贝疙瘩吃了似的。 红玉低着头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后厨统一做好的斋饭放在了桌子上，一样样摆在了苏婉柔的面前。 毕竟是皇家礼佛，用的都是御厨，虽然是斋饭瞧着也还不错，可苏婉柔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她和赵家那个蛮子的亲事已经订好了，等这一次礼佛后，下个月初就要办了这个亲事。 赵家那边也挺急的，初元节后赵朗要去边地戍边，西戎最近与南齐的战事频频而起，战场上刀剑无眼，赵家人想给赵朗留个后。 哼！他也配！ 苏婉柔捏着筷子挑着几筷子菜吃了吃，一把推开，抬眸看向了红玉。 红玉这些日子瘦得厉害，也更加沉默了，低眉顺眼立在那里 ，反正已经变成了一个哑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工具而已。 苏婉柔觉得无趣，这些日子顾九龄那边没有丝毫的动作，难道金枝失忆的症状还没有缓解？ 自然也不能告诉顾九龄真相，如今在顾九龄眼里，她那一次对金枝动手下毒，怕是以为针对她的。 即便如此，苏婉柔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与赵朗的亲事怎么才能解除？她想了想，终归不好弄，除非…… 苏婉柔突然眸色一闪，靠在了椅背上看向了雕花窗户外面的月色，眼神微微暗沉了下来。 赵朗是她的夫君，成亲那一天只有她和赵朗在喜堂，呵！ 她有的是法子，从赵家脱出身子去，只是多费些周折罢了。 “收拾了吧！剩下的饭菜赏你了！”苏婉柔不想吃，缓缓起身。 红玉默默走到桌子前，刚要动手收拾桌子上的饭菜，外面却来了一个宫人，配着宫中的腰牌，站在门庭处冲苏婉柔缓缓道：“睿王爷请婉姑娘去清音院礼佛，做晚课。” 苏婉柔先是神色微微一愣，随即眼底掠过一抹喜色，萧胤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妹妹。 她心头竟是多多少少升腾起了一抹希望，难不成萧胤对她还是有情的？ “快！帮我上装更衣！” 第174章 我可以帮你 苏婉柔很快换好衣服，梳妆打扮，若不是担心萧胤嫌她去的迟，她定要好好装扮一番才行。 此番倒也不差，妆容明艳，却与这千年古寺的端庄气韵不太适合。 红玉拿着一件灰鼠皮大氅披在了苏婉柔的身上，掌灯跟在了她的身后出了院子。 院子门口守着的睿王府的护卫忙要跟上，不想那个宫人缓缓拿起了宫中令牌道：“王爷与太后娘娘在清音院礼佛，王府护卫不得带兵器随入，最好是呆在原处。” 王府护卫微微一顿，有些踯躅，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王爷若是要带婉姑娘去山上的禅院，怎么不派凌风统领过来接，难不成是宫里头的人来接的，就不用王爷身边的人了。 可天色这么晚了…… 那宫人沉声道：“哥儿几个若是耽搁了时间，咱家可在王爷和太后面前交不了差啊！” “你们不必跟着！整座山都有皇家护卫护着，不差你们几个表忠心！滚开！”苏婉柔现在只想见萧胤。 她甚至想的更加长远一些，她早就看出来了，宁安太后瞧着顾九龄分外的不喜。 难不成顾九龄那个蠢货方才又得罪了宁安太后不成？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若是能将她处死才算真正儿的好。 她越想越是心急，说出来的话不是很客气了。 那几个护卫都是萧胤身边的人，即便是苏婉柔在睿王府里的地位 高，王爷宠着她，可王妃娘娘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从不曾这般言语挖苦甩脸子。 几个人暗自冷笑了一声，缓缓退后不再护着她。 苏婉柔素来心思缜密，唯独面对萧胤的事情，才会流露出她这个年龄姑娘的天真和幼稚。 上山的路不是很好走，四周的林子被冷冽的晚风吹过，隐隐约约有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夹杂进来。 走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苏婉柔突然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 她好得也是睿王府的女眷，便是宁安太后下旨让宫人来接她，总得有一架步撵吧？ 此番只有一个宫人过来接，她看着那宫人黑漆漆的影子落在逼仄的小径上，红玉走在最前面提着宫灯照明。 冷风吹过了她的头发感觉像是一只艳鬼引路一样。 那宫人转身看向脸色微微发白的苏婉柔笑道：“婉姑娘请！再走几步就到清音院了，您担待些，一会儿就到了。” “哦！这位公公瞧着面生得很，之前我好像没见过公公您？” 那人微微一怔忙道：“咱家虽然在太后身边当差，多不过负责是太后的饮食，不在前边儿候着，可能您来景仁殿的时候，见咱家的机会比较少。” 苏婉柔脸色变了几分。 这个人根本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她虽然养在睿王府可身份卑微，连一个诰命都没有，自然没有机会进宫。 也就是说 ，她从未去过太后娘娘的景仁宫，此人却说她多次进宫，这话儿不是胡言乱语吗？ 苏婉柔头皮都有些发麻，突然转身朝山下逃去，不想刚跑出几步远，便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抬手将她打晕了去。 红玉也未能幸免，也倒了下去。 那些人用麻袋分别将两个女子套住，扛在了肩头，并没有上山，反而朝着西面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宫人弯腰捡起了红玉跌落在地面上的宫灯，好在灯没有碎，还能映照出一方亮地，也衬着他那苍白的面皮。 他冷冷笑了出来，眉眼间染着一丝嘲讽，瞧着分外瘆的慌。 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 盘龙寺东西两侧还有几处院子住着当朝的几位皇子们，其中最偏僻的一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随即便销声匿迹，随着晚风呼啸而过。 一炷香过后，院子侧厅里点着几盏昏黄的宫灯，灯影随着晚风吹拂晃动着危险的弧度。 一个高大的男子缓缓从地面上起身，浑身竟是不着寸缕，身形高大，宽肩窄腰，紧实的背上还有些刀箭留下的疤痕，倒是显出了几分孔武有力。 两个婢女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将一件衣袍帮他披上，他凝神冷冷看向了地面上瘫躺着的苏婉柔。 此时的苏婉柔衣衫不整，破碎的裙角处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上面是一些令人不敢直视的青 紫痕迹。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南齐三皇子萧威，眼底几乎恨出了血。 萧威穿好了身上玄色绣螭纹的锦袍，缓缓坐在了椅子上，脸上露出了饷足的表情，接过了奴婢端过来的茶盏，仰起头饮下。 他看着躺在冰冷地板上被他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苏婉柔，冷冷笑道：“恨本王？呵！还不如去恨萧胤！” “听闻萧胤认了你做妹妹，还要将你嫁给赵朗那个家奴养的！” “既然萧胤这么看重你，本王若是毁了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估计能气疯了吧？哈哈哈哈……” 苏婉柔狠狠喘了口气，眼角渗出泪来。 身体的锐痛已经麻木，一如她喜欢萧胤的那颗心。 她没有说话，没有力气说话，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今晚萧胤彻底将她忘了，他估计陪在顾九龄的身边吧？ 竟是忘了这一次还带着她的，他难道就不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单独住在山下的院子会出事？ 他甚至都没有来看过她，问问她吃的好不好，习不习惯，冬天上山冷不冷，要不要他帮忙置办些什么？ 呵呵！她到底在萧胤的心目中算什么？仅仅因为她那个便宜爹爹安将军救过他的命，这些年的陪伴都不算数，是吗？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因为萧胤受过，萧威这个畜生明明是要报复他的，却报复到了她的身上。 萧威 瞧着苏婉柔像个死人一样不说话，方才那点子兴致彻底没了，冷冷道：“来人！这位姑娘可不简单，是萧胤那厮最看重的妹妹呢！睿王府这金枝玉叶的婉姑娘，本王尝着还不错，赏你们了！记得别玩儿死了，留口气在！明儿个一早给本王将她剥光了，丢到上京的街头去！” “哼！”萧威眼底掠过一抹残肆，“本王倒是要瞧瞧，萧胤还有什么脸敢将一个破烂一样的女子送给赵朗做老婆，哈哈哈哈……” “不……不要！不要！”苏婉柔顿时慌了。 现下根本没有时间留给她慢慢哀伤，她终于听出来了，萧威为何今夜要这般对她，便是因为睿王府和赵朗联姻，触及到了萧威军中的利益了。 而她筹谋至今，竟然也仅仅是南齐王朝权利争夺的牺牲品。 不！她苏婉柔从来都不信命！不信命！ 她不是贱命，她不是！ 萧胤啊萧胤！你为了一个顾九龄对我全然不顾，害我至此，那也别怪我对你不留情分了。 “王爷！王爷！我……我知道王爷恨萧胤！我也恨他！恨死了他！” 苏婉柔爬了起来赤身跪在了萧威的面前。 萧威登时愣在了那里，萧胤对这个妹妹可是疼爱的很，她何来的恨？ 苏婉柔抬头死死盯着表情错愕的萧威，她的眼神癫狂凌乱，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可以帮你杀了萧胤！” 第175章 有没有异常？ 柴房里，红玉被堵住了嘴死死捆着，蜷缩在了湿冷的草垛边。 草垛多年未清理，发霉得厉害，她渐渐清醒了过来，一颗心却慌得很。 不晓得到底什么人绑了她们主仆两个？ 想来苏婉柔心思恶毒，手段狠辣，得罪了不少人吧，偏生自己处处跟着她受牵连，若不是还有已经进宫的赵大，她此番真想拿着刀子与苏婉柔同归于尽，也好过这般被凌迟折磨。 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推开，随即便是两个劲装护卫带着玄铁面具走了进来，一把将红玉从草地上提了起来。 红玉拼命挣扎了起来，还是被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了井口边。 之前三殿下下令灭口，便是将这个女人悄无声息的淹死在这井中了事。 红玉眼睁睁被按在了井边冰冷的石台上，下面井水清冽的寒气一阵阵侵袭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死也罢了，可心中还有挂念，她若死了，赵大断然活不了，必定会毒发身亡。 红玉想到此竟是挣脱了摁着她胳膊的护卫，忙朝着院子门口逃去，她的举动无异于蚍蜉撼大树，还未逃出几步就被身后的护卫整个儿提了起来，朝着井口推了过去。 “住手！”一个护卫疾步走进了院子，手中拿着一道铁 令，“主上有令，放了这个女人！” 那几个人登时微微一愣，随即解开了红玉身上的绳索。 红玉整个人顺势瘫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在鬼门关里走一遭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况且她整个人都深陷地狱，哪里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很快红玉被带到了一架步撵边，之前与她一起被绑的苏婉柔此番却端坐在了上面，丝毫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脸色与她一样也是白得厉害，显然刚刚经历了什么。 便是她身体端正，姿态淡然，可那双手指紧紧搅在一起微微发颤的手出卖了她。 红玉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坐在步撵上的苏婉柔。 苏婉柔脸色沉了几分，定定看着红玉，声音中多了几分警告：“此件事情不得对任何人说，甚至是王爷，不然……” 苏婉柔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不过警告的意味很是明显，显然是用赵大拿捏住了她。 她缓缓低下了头，跟在了苏婉柔的步撵边回到了山下的小院子里。 守着院子的几个护卫此时也有些后悔，方才就该跟着婉姑娘一起去，即便是宫里头的人不让他们这些粗鄙护卫带刀入内，他们也可以卸刀跟着，再不济送到上面寺院门口也成。 也就是因为苏婉 柔呛了他们几句，他们便只得由着苏婉柔的性子去，此番想起来颇有些后悔。 正在心中焦灼万分的时候，苏婉柔乘着步撵赶了回来，抬着步撵的人身上佩戴着宫人的配饰，他们还以为是苏婉柔从太后娘娘那边回来的。 瞧着苏婉柔脸色除了疲惫之外，再没有别的异样，纷纷过来躬身行礼。 苏婉柔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下了步撵，带着红玉走进了院子里。 “陈二哥，”一个护卫凑到了年长护卫面前低声道：“要不要和王爷通报一声？” 陈二哥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算了，不必说了，终归是我们的不对，王爷最近事情太忙没必要因为咱们的事儿耽搁王爷的时间。” “况且苏姑娘来回都有宫里头的人接送，虽然离开的时间长了一点，可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咱们不必多事，今天的事儿藏进肚子里不得说出来。” “是！” 顾九龄此时同萧胤一起陪在宁安太后的身边，双方之间的关系颇有些沉闷。 顾九龄喝了七八杯茶，听萧胤和宁安太后打哑谜无数个来回，和宁安太后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一会儿礼佛事项，吃了一大盘点心，终于挨到了宁安太后下了逐客令。 “罢了，哀家今儿高 兴与你们两个多说了一会儿话。” 顾九龄低垂着眉眼，表情万分的恭顺，心头却暗自腹诽，足足说了快三个时辰，便是唐僧在此也能被唠叨得上个吊图个清静。 就这？才一会儿？不晓得宁安太后的这一会儿究竟有多长时间才算。 好在难熬的时候也熬过去了，宁安太后终于放话，她松了口气，随着萧胤缓缓起身走出了宁安太后的禅院。 前面有宫人小心翼翼掌着灯，萧胤让那宫人将宫灯交给他，他攥在手中朝前缓缓走去。 此时禅院中幽曲的小径上只剩下萧胤和顾九龄两个人，那个引路的宫人被萧胤打发回去了。 虽然是冬天，盘龙寺的风景却也不差，禅院四周种满了松柏，转角处的竹子虽然枯黄，可也带着几分暗沉沉的苍翠之色，在月影的晃动下美得很。 今夜的夜色很美，远处的寺庙，四周的树影，甚至身边的爱人，都笼罩在皎洁朦胧的月色中。 行走在这样美丽的画卷中，顾九龄一颗乱糟糟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突然发现每隔一段儿时间在盘龙寺里住下来，进修礼佛，听听房檐脚下铁马清脆的撞击声，说不出的安宁。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还是萧胤先开了口：“你在想什么？” “嗯……”顾九龄微微一顿，“我在想太后整出来这么大动静儿，而且处处针对我，方才我见她的时候，几乎是将所有的坏结果都想到过了。” “比如她会如何对我不利，下毒？刺杀？直接杀了我？” “结果吃的没问题，茶水没问题，就是太罗嗦，不晓得都说了些什么，感觉就是单纯的为了聊天而聊天，这事儿王爷不觉得奇怪吗？感觉像是拖住我们两个干别的坏事儿！” 萧胤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他也觉得想不通，依着宁安太后的性子，这一次若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两个，那才叫不正常呢？ “我派人去查！若是她要拖延我们，必然背后会有动作，既然想不通那就等着他们来好了，既然拖住我们想要搞什么动作，早晚都要让人瞧的。” 顾九龄点了点头，也不想了，这些阴谋阳谋想起来就有些累人。 两个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都在山上的禅院里住着，距离宁安太后那边的院子也没有多远，不多时便回来了。 萧胤安照顾着顾九龄歇下后，便让凌风去他的偏房里。 “王爷！”凌风进步走了进来。 萧胤低头看着自己雕了一半儿的檀木吉祥如意珠子，缓缓问道：“方才咱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第176章 脑子坏了？ 凌风微微一顿忙回道：“回禀王爷，属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里里外外都井然有序。” 萧胤松了口气，突然想起来什么：“山下婉姑娘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儿？” 凌风回道：“也没有什么消息上报，一切如常。” “之前我吩咐过山下的兄弟们，有异常之事需遣人过来呈报与我，故而也没有什么事儿。” 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萧胤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最近府里头要办亲事，好事将近，阖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你吩咐下去让大家警醒一些，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 “还有王妃那边再加派几个人手。” 凌风微微一顿，总共跟着王爷来盘龙寺当差的护卫也没有多少了，如今王爷这么一说，怕是全部都要被派去王妃身边护着王妃娘娘。 王爷太在乎王妃了，感觉都失去了自我。 这话儿他没敢说什么，又听着萧胤吩咐了几句，转身便退出了屋子。 他今夜值守，便直接到了一边临时打扫出来的院子居住，完全当成了值房。 里面的几个护卫在喝夜茶，王爷军令如山，他们即便是在这慢慢长夜里想要喝点酒暖暖身子都不敢的，被王爷抓住必定打得皮开肉绽。 凌风 站在值房外面听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热气腾腾的喧哗声，这个劲儿一下子冲进了他的心底，他居然心里变得空落落的，感觉像是缺了点什么。 他转身朝着穿廊那边走去，再往里面走便是内院小丫鬟们住着的地方儿了。 凌风迎着风走着，从怀中摸出来一方帕子，上面绣着桃花引蝶图，还是之前他受伤，九月瞧见了后下意识帮他将伤口包好后，才等来了医官。 也不知道是九月姑娘的帕子起了作用，还是那医官的医术高超厉害，他竟是很快就好了。 将九月帮他包裹伤口的手帕取了下来，准备洗一洗还给人家，结果最近府里头举办亲事，各院忙得脚不沾地。 九月更是王妃娘娘身边的得力人儿，哪里有那闲时间过来寻他？ 况且人家是个姑娘，还帕子这种事儿不该是男子做得嘛，娶妻娶妻，总得自己先主动一些才是。 娶妻这个念头刚在凌风的脑海中转了转，他俊朗白皙的脸上居然一点点染了红晕，红晕弥漫得很快，都到了脖颈子上。 凌风的一颗心也跟着狂跳了起来，咚咚咚的像是擂鼓一样，想起来跟着萧胤在北狄边地冲锋打仗的时候，战鼓震耳欲聋，刺激着他疯了般 的拼杀。 如今…… 凌风手中紧紧捏着九月的帕子，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终于吸了口气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里传来一阵阵低低的笑声，在王妃娘娘身边当差委实幸福得很，不光吃得好穿得暖，也不扣银子，心情也好了不少。 凌风没想到院子里这么多丫鬟，都还没有歇着的吗？ 他突然有些后悔过来了，自己这样做怕是有些唐突了心仪的女子。 他定了定神，转身便要走，却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身后的九月提着食盒刚要进后院，抬眸便看到凌风转过身疾走，她也搞不懂凌风这是唱的哪一出？ 在上京的时候前后院子一般都隔得很远，这里毕竟是禅房，像是王爷住得这一套二进出的院子已经是仅次于太后娘娘住的院子了。 盘龙寺可谓将最好的两出院子让了出来给宫里头来的主子们住，故而前后院也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分界线，挨得极近。 凌风对上了九月那双清澈的眼眸，似乎还染了几分笑意，一向冷峻沉稳的凌风瞬间变得不淡定了。 他慌张的看向了九月，张了张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九……九月姑娘这是做什么去了？” 他本来不会说话，尤其是对上女子 ，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番明明是一句避免尴尬的闲聊，结果说出来的时候因为紧张倒像是在责问后院的丫鬟去了哪儿？ 九月顿时一愣，忙整了整神色道：“回凌统领的话，王妃差我去给王爷送夜宵，担心王爷在书房里饿着。” 她害怕凌风不信她，还将手中的食盒举了起来凑到了凌风面前看。 这下子搞得凌风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是花前月下的你侬我侬，硬生生被他变成了公事盘问。 那一瞬间，凌风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来之前在心中不晓得默念了多少次，见着九月姑娘该说什么，将帕子还给她和她说声谢谢，然后再将自己买来的羊脂玉簪子送给她。 他是王爷的心腹护卫，这些年多多少少也沾了王爷不少的光，得了很多好处。 光是王爷给他的封赏，也足够一家子人富足的过上一辈子了。 他想告诉这个女人，他挺喜欢她的，想要求娶她做妻子，他在上京还有一处属于自己的独门独户的院落，有仆从二三人，有一箱子的银票可以交给她保管。 凌风越想越是面色冷峻，九月是真的怕了。 难不成王府里面出了什么事儿，王爷差凌风统领过来盘查 后院服侍的仆从们？ 她脸色微微发白，怎么拦着她不放行？难不成是她惹出了什么乱子来？ 不会是王爷发觉王妃查苏婉柔的事儿？毕竟苏婉柔是王爷看重的妹妹，王爷舍不得苛责主子，便是过来找她的麻烦。 九月是那种越遇到危险反而越发镇定从容的女子，手紧紧抓着食盒，两只手的关节处都因为太过用力，居然泛着一阵阵的清白之色。 一时间两个人就像是两根木桩子立在那里，瞧着有些可笑。 九月微微低垂着眼眸，眉头却狠狠拧了起来，吸了口气道：“凌统领若是有什么话要责问，就问吧！” 凌风顿时愣怔了一下，他为何要责问她？ 怎么说出来这种话儿？随即醒悟了过来，她怕是误会了。 不想他此时因为紧张，感觉呼出来的气息都要拧成了冰霜一样，想要解释越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吸了口气：“你……你很好！” 凌风说罢转身匆忙逃走，九月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来，直起身看向了飞奔进黑夜中的凌风，居然动用的是轻功，几下子窜上了树影，消失不见。 九月觉得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道：“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脑子就坏了呢？委实可怜得很！” 第177章 懂事了 顾九龄和萧胤在盘龙寺里一直陪着宁安太后礼佛，做道场，捐香火钱…… 整个全套都走完，回到了睿王府，歇在了暖阁里，顾九龄都没有等到宁安太后对她怎么样？ 顾九龄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总觉得牟足了劲儿要扛着宁安太后的重击，不曾想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还真的是诚心诚意邀请她和萧胤在盘龙寺三日游。 很快便到了苏婉柔出聘的日子，这些天除了在盘龙寺中前后都是宫里头的人，她没有办法监视苏婉柔，其余的时间都派了丫头去探春苑那边打听。 “主子！探春苑那边这几天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里里外外忙着苏婉柔出嫁的事儿。”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挑：“正主儿在做什么？” 九月忙道：“回主子，听探春苑那边传来的消息，苏婉柔每日里就是绣花练字儿，很是规矩，连二进院的院门都没有迈出去过。” “嘶……”顾九龄抽了一口凉气，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啊！ 依着苏婉柔那个不作不死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乖巧？ 萧胤一个大男人许是在儿女情长上略有些迟钝，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苏婉柔喜欢萧胤怕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如今怎么可能平平顺顺接受赵家的婚事？ 这事儿她没有丝毫的 立场给萧胤提建议，苏婉柔是萧胤的妹妹，苏婉柔的爹又是萧胤的救命恩人，若是她参合太多没得让萧胤生厌，还以为她容不下他的妹妹呢！ “继续盯着点儿，也没几天了，下个月初就嫁出去了，可惜了……” 顾九龄暗自叹了口气，萧胤对苏婉柔的好心，对赵小将军的抬举，怕是要毁了赵家。 明明知道不妥，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立场干预什么。 她是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人，萧胤虽然人很好，可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有这个时代该遵循的规矩和处世理念。 只要探春苑不出幺蛾子，苏婉柔顺顺当当走，不要招惹到她顾九龄就行。 月底的这二十多天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苏婉柔出嫁的日子。 赵朗的宅子是皇帝御赐的将军府，规模不是很大，坐落在城东那一片，一处四进四出的院子，倒也是气派。 赵家出身不高，祖上大部分都是商人和工匠，唯独出了赵朗这么个人才。 但是如今赵朗的身份不一般了，南齐的惯例娶亲需要先去宗祠里祭祖，拜过祖宗才算是正式入了赵家的门。 一般上京世家贵族的宗祠都在京郊很近的距离，赵家之前是平头百姓哪里有什么家族宗祠？ 不得已只能从祖上那些远的近的亲戚，哪怕是姓赵的，能挂起钩来 的，从里面挑挑拣拣找一下，看看有没有能端得上台面的人物。 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个国子监的贡生，还是祖父花了银子帮这人捐出来的一个小官。 他的爷爷的爷爷和赵朗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堂兄弟，这么爷下来，也算是有些牵扯。 最后终于在梧州地界儿找到了这一脉的家庙，那个国子监贡生后来家道也不怎么样，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破败的宗祠。 赵朗便派人去了那边修缮宗祠，准备等成亲的时候带着苏婉柔过去祭拜。 赵家人对苏婉柔还是很看重的，便是上京世家女子该有的仪程一样也不落下，在赵家人看来睿王府出来的姑娘肯屈尊下嫁他们赵家，哪里有不好好对待人家的道理？ 一样样都是赵家老爹亲力亲为，还担心赵家人门小，苏婉柔嫁过去显得不太热闹，让她难过伤心，花银子将赵家老小统统请到了上京，势必要将亲事办得热热闹闹才行。 很快赵家人那边的聘礼抬进了睿王府，每一样都是精心挑选的，赵家虽然出身低，可赵家人一直从商倒是有些小钱的，也没有和新进门的儿媳妇儿耍什么心眼子，掏心掏肺全拿了出来。 聘礼置办得很是像样了，不亚于那些豪门大族的规模。 甚至还打听到苏婉柔喜欢山茶，硬生生短短时间 内便在将军府的后院子里凿池养花，盖了一座山茶园，光是那养花的温棚都是赵小将军赤着膀子亲自盖起来的。 萧胤请了苏婉柔来东苑议事，商量嫁妆的事情，顾九龄身为当家主母不得不陪着。 嫁妆是萧胤出银子，也不是她花钱，他想出多少就出多少，她反正也管不着。 顾九龄端着茶盏做一个乖巧的聆听者。 不多时苏婉柔娉娉婷婷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冲萧胤和顾九龄行礼。 萧胤这些日子都没有去看过她，如今抬眸一瞧倒是愣了一下，感觉憔悴了不少。 “坐吧，如今和你说说嫁妆的事情。” 苏婉柔点了点头，坐在了一边的锦凳上，小心翼翼看向了萧胤。 萧胤拿出来一个单子先是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这个嫁妆单子你过过目？” 顾九龄眉眼含笑推开了单子：“又不是花妾身的银子，王爷瞧着合适就合适。” 萧胤笑了出来：“本王的也是你的，你是当家主母，花多少银子，也是你管着的事情。” 不过瞧着顾九龄不接这个单子，萧胤递给了苏婉柔。 苏婉柔起身道了声谢，拿住了单子淡淡扫了一眼，微微垂着眉眼冲萧胤躬身福了福道：“多谢兄长帮柔儿操持！” 萧胤瞧着她这几天乖巧，顺心了不少：“你这样便好， 等你成了亲，以后再生养个一男半女，好好做你的赵家少奶奶，也算是全了安老将军的遗愿，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过几天也是你出聘的日子了，你以后和赵小将军好好过日子！” 苏婉柔捏着嫁妆单子的手指微微一紧，脸上的神色更是恭敬了几分，又福了福道：“柔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萧胤点了点头：“你说！” 苏婉柔想了想道：“柔儿不怕兄长笑话，之前身边的婢女将赵将军的画像送与我瞧过了。” 萧胤一愣，随即唇角微翘，也理解。 未出嫁的女子总是对自己的未婚夫君存着几分好奇，也有些贵族女子喜欢偷偷藏了对方的画像先瞧瞧。 苏婉柔吸了口气道：“柔儿多谢兄长替柔儿挑选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柔儿很喜欢。” “柔儿还听说赵家体惜柔儿的身体，成亲当天先不去祭拜祖先，柔儿觉得不合适。” “上京成婚的女子都要先去祭拜祠堂的，柔儿怎么能仰仗自己睿王府出来的，就逼迫赵家让步？” “柔儿请兄长与赵家人分说一二，便是柔儿愿意先去梧州祭拜赵家宗祠，然后再回上京。” 萧胤顿时愣在了那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即便是顾九龄也觉得奇怪，这个女人不会是被夺舍了吧？懂事的有点夸张了。 第178章 蛊毒发作 萧胤诧异的看向了苏婉柔，按照南齐惯例确实是世家女子出嫁的时候，要先祭拜男方这边的宗祠，然后才进入大宅里走全部的过场。 不过上京世家大族的宗祠大部分都在京郊，甚至有些豪门的宗祠修建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地界儿。 赵家是刚搬到上京的，属于南齐新贵，宗祠都没有，这也是为了给苏婉柔一个交待，才找到了梧州。 准备先成亲，成亲后再去梧州祭拜，这也没什么硬性的规定和要求。 也有些家族的宗祠在江南那边，甚至都是成亲一两年后才带着新妇回去祭祖。 赵家当初也想过这个问题，虽然梧州距离京城很近，也就是一天的行程就到了，可车马劳顿折腾人家姑娘做什么？ 他们也准备等苏婉柔娶过门后，抽时间让自家小子赵朗带着妻子去梧州祭祖，将苏婉柔写进赵家族谱。 当初提出来这个事儿的，还是赵家人主动提出来，萧胤自然愿意，这也算是赵家人体恤他妹妹。 不想苏婉柔却提出来要去梧州先祭祖，萧胤觉得这事儿赵家人肯定愿意，毕竟是给赵家长脸，可要走一天来回，有一点点累。 苏婉柔抬眸看着萧胤，脸上的神色变得整肃了起来缓缓 道：“王兄，柔儿虽然是王兄扶持长大的，可到底没有什么诰命品级，与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子也不一样。” “赵将军如今深得陛下赏识，若是我第一天不去祭拜赵家宗祠，难免让王兄落人话柄，显得我们睿王府仗势欺人，让赵家为难，不敬赵家祖先。” “柔儿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也不想担着这个名声，况且是赵家关心我，我不能拿着这份儿关心让上京对着我们睿王府还有赵家指指点点，柔儿万分惭愧。” 苏婉柔顿了顿话头，眼底微微一红，似乎有泪意涌出，定定看着萧胤道：“我敬重王兄，也瞧着赵小将军欢喜，还是按照规矩来吧，大家欢欢喜喜岂不更好。” “我自幼丧父，长兄为父，柔儿不能在这大面儿处被人点着说闲话，我父亲在天之灵也不想我这般不懂事，连累睿王府。” 萧胤沉沉叹了口气，起身上前一步亲自扶着苏婉柔坐在了椅子上，他缓缓道：“就按照你说的办，你出嫁的那一天，请安老将军的牌位出来！你给老将军磕个头吧！” “你爹爹的仇，我一定帮你报！你就安安心心在赵家好好生活，赵朗是个好男人，虽然是个武将你许是不太喜欢， 可此人很实诚，人品没得挑！你和他好好过日子！” 苏婉柔低头应了一声：“多谢王兄！” 嫁妆和成亲前的事儿，谈得很顺利，萧胤命人送苏婉柔送回探春苑。 顾九龄全程旁观，这事儿她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 她也准备起身和萧胤告辞，突然发现萧胤整个身体僵在了那里，脸色煞白。 “王爷！”顾九龄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扶住了萧胤，发现萧胤额头豆大的汗珠卷了出来，眉头紧锁。 她忙将萧胤扶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刚要喊人过来，却被萧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萧胤似乎痛到了极致，眼神都变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神里流露出真切的痛楚，可那个眼神看起来很可怕，甚至有些癫狂，完全换了一个人，不像是那个对她微笑和善友爱的睿王爷，像是换了个人。 顾九龄忙抬起手抚上了萧胤的脉搏，整个脉象已经全乱了，就像是一个人的身体里各种经脉全部错乱。 这种现象顾九龄简直是闻所未闻，第一次见，她顾不得什么，抬手便要撕开萧胤的领口，瞧瞧他肋骨部位。 感觉那个病灶又移动了，不是在脾胃的位置，而是全身乱走，像是一头狂 虐的野兽，而且还是完全控制不住的那种。 顾九龄的手刚触及了他绣着螭纹的领口，突然被萧胤一把抓住手，随即将她粗暴的甩开。 “王爷？”顾九龄与萧胤相处了小半年的时间，他身体里的毒始终没有发作，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蛊毒的折磨。 萧胤的一双眼睛已经完全赤红，此时眼底最后的一丝清明逼迫着他，冲顾九龄拼命的挥动着手。 “走……走开！你快走！不要……不要管我！” 怎么不管？顾九龄真的是要疯了，她是个医生，怎么能丢下病人逃走，忙扶着椅子站起身想要帮他瞧瞧到底是怎么了。 “滚啊！聋了不成？”萧胤突然低吼了一声，明明是想要将她推出去，却抬起手将她一把掐着狠狠按在了身下的圈椅上。 顾九龄定定看着面前萧胤那张疯狂的脸，他眼底的狂乱已经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可还是挣扎着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他沙哑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哀求：“走……走……” 他一边说着走，一边掐着顾九龄的脖子，越来越用力。 惊恐瞬间袭来，顾九龄突然觉得这一幕很是相似，这种恐惧不是来自她自己，而是来自 于原主的记忆。 那个昏暗的房间，她被人狠狠甩在床榻上，脖子被死死掐住，衣服都被撕碎…… 顾九龄狠狠喘了口气，从空间里取了药效最强的镇定剂，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针扎在了萧胤的脖子上。 那一瞬间，萧胤似乎清醒了过来，眼底的慌乱还未表达出来，人已经瘫躺在了地上，将桌子上的茶盏也带落了下来。 哗啦一声！碎了一大片！ “王爷？”门口守着的凌风疾步走了进来，脚下的步子却定在了那里。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地上躺着的王爷，王妃此番也滑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捂着喉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另一只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狠狠按在了王爷的脖子上，因为太用力，血都渗了出来。 “王爷！”凌风冲了过去。 他那一瞬间是真的吓懵了，这两个人平日里恩爱得很，此番感觉像是都要置对方于死地？ 他忙上前也顾不上主仆，一把将顾九龄推到了一边，顾九龄手中的针管子还扎在萧胤的脖子上，那个样子有些滑稽，可凌风看着想哭。 “王妃！您这是对王爷做了什么？” 顾九龄咬着牙：“他死不了，将他扶到床上去，倒是老娘快被掐死了！” 第179章 不要让她进来 凌风忙将自家王爷扶到了一边的榻上，此时萧胤的神情不太对劲儿，俊美的脸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眉头紧缩，身体颤抖得很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疯狂游走。 顾九龄跌跌撞撞站了起来走到了萧胤面前，凝神看向他，抬起手刚要扯开萧胤的衣襟，却被狂乱中的萧胤一把推开。 他整个人已经癫狂得不像样子，宛若换了个人，即便是顾九龄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都不能让他的灵魂平静下来。 “王妃，小心！”凌风终于醒悟了过来，王爷毒发了，这一次毒发的时间提早了一些。 他忙将顾九龄拦着，不让她继续靠近萧胤，随即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一只羊脂玉雕刻的盒子进来。 “王妃！您现在还是不要碰王爷的身体，主子这是蛊毒发作，越是身边站着人干扰他，越是容易激起他的狂怒，让他服了药安安静静躺一会儿就好了。” 顾九龄也不敢乱动，此时的萧胤根本不接受她的治疗，她决定先让凌风按照之前他们用的老办法稳住病情。 等萧胤好了之后，她再帮他仔细检查，之前一直都是帮他把脉，如今她只想将他的衣服脱了，瞧瞧身体的表皮上有没有长 出来什么东西。 刚才萧胤的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总觉得萧胤身体里的蛊毒绝对不一般。 当年他到底在七杀谷里经历了什么，短短几天的时间，从人人称颂的大英雄，跌落进了地狱？ 她决定不再添乱，退后一步。 凌风从盒子里取出来一个东西，顾九龄还以为是什么药丸，不想竟然是一只通体乌黑的虫子，像是金龟子的那种形状，宛若花生米大小，甚至还微微蠕动。 “王妃，您要不回避一下？” 顾九龄摇了摇头：“我什么血腥的场面都见过，你忙你的，我兴许还能搭把手。” 凌风也顾不上纠结这个了，主要是王爷毒发后疗毒的法子实在是太惊惧恐怖，一般人看了可能会承受不住。 他吸了口气将虫子放在了萧胤手腕的虎口处，用小银刀在萧胤手腕处的皮肉上割了一刀，随即将虫子放了进去。 那虫子根本都不用人，灵活的钻进了萧胤的血肉里。 萧胤突然暴喝了一声，顾九龄顿时惊呆了去，她眼睁睁看着虫子在萧胤的奇经八脉中游走，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顾九龄的身体摇摇欲坠，她终于不忍心再看下去，慌张的逃出了书房，一屁股坐在了冰冷 的台阶上。 凌风之前许是吩咐了下来，附近不管是王府护卫还是藏在暗处的暗卫统统被他遣走，整个东苑安静的宛若坟墓一般，更是衬出阴森气氛。 暖阁里萧胤野兽般的嘶吼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顾九龄蹲坐在台阶上，两条手臂死死抱着肩，从心底缓缓升腾起一丝丝的寒意，冰得慌。 终于里面的嘶吼声沉寂了下来，门吱呀一声打开，凌风精疲力尽的走了出来。 顾九龄站了起来，刚要推开门却听到里面传来萧胤嘶哑的声音。 “凌风！” 凌风应了一声，擦着顾九龄的肩走了进去，不想床榻上经历了生死劫的萧胤缓缓道：“凌风，王妃呢？” “本王眼睛模糊得看不清楚东西，你不要让王妃靠近本王，本王现在……有些难看……” 凌风登时愣在了那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九龄。 顾九龄立在门口处，身体微微发僵，定定看着床榻上的那个身影。 书房本来不是起居室，这一方矮榻就是萧胤平日里看书累了，临时躺上去休息用的。 此时他高大的身体躺在上面，让床榻显得略有些逼仄，从顾九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敲得见他苍白的下颌，还有摊开的修长手掌，耷拉 在床榻的边际。 顾九龄见过诡计多端的萧胤，威武霸气的萧胤，邪魅不可一世的萧胤，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萧胤。 他极力的维持着自己曾经南齐战神的最后一点尊严，他咬牙强撑着告诉人们，他萧胤没有被打败。 可他有严重的心理应激疾病，七杀谷的那一场血战成了他永远的噩梦，好不容易噩梦甩脱了，他的身体却骗不了他。 听上京百姓传言，七年前萧胤从七杀谷被人抬回来后，已经是个血人了，浑身的经脉都被斩断了，成了一个废人。 而且还身中剧毒，差点儿死了。 后来不晓得从哪儿请来的名医，用了一些邪门儿歪道的法子，才算把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顾九龄想到此处只觉得一阵阵心疼，她本来想进去查看他的伤口，此番听到他这么一说，顾九龄明白他更在乎的是身为一个人的尊严，他不想让顾九龄看到他那个残破不堪的样子。 凌风为难的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凌风顿时松了口气。 连着几天，萧胤都没有来桃花阁，也不让任何人见他，即便是顾九龄去也不能进入东苑。 顾九龄一颗心沉到了底，磨了磨牙骂了出来：“还矫 情了起来！九月！将我准备的药膳放进了食盒里！” 九月这几日也觉得王爷和自家主子之间的关系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上一次王爷请王妃娘娘过去商议苏婉柔的嫁妆，王妃回来后脸色一直沉着。 东苑王爷那边也是将消息封得死死，根本探不出来。 这些日子不管多忙，王爷都会来桃花阁里坐坐，吃吃饭，聊聊天，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天，王爷还是没有来瞧主子一眼的。 好端端的，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九月忙将药膳装进了食盒里，顾九龄亲自提着食盒来到了东苑，果然是凌风亲自看着大门，饶是谁也进不去。 凌风看着缓缓走来的顾九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上堆着笑却还是挡在了顾九龄的面前躬身行礼道：“王妃请停步！王爷有令……” “去他的有令，有本事你让那厮一辈子不要见我！” “好啊！还矫情上了！成！他不见我是不是？他一天不见我，我一天就坐在这里等着，天冷地冻，病了伤了，他自己掂量！” 顾九龄说罢将食盒放在了一边的青石地面上，提着裙角一屁股坐在了东苑的门口。 “王妃，您这是……”凌风顿时傻了眼。 第180章 藏得很深的怪物 “王妃您……你先起来……地上凉！”凌风真的是慌了，若是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怕是能被王爷剥了皮。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他萧胤什么时候喊我进去，我就什么时候起来，反正本王妃和他耗得起！” “有本事他不要上朝，不要出来会客，不要……” “九龄！”萧胤沙哑的声音从顾九龄的背后袭来，透着一丝丝的无奈。 顾九龄脊背微微一僵，冷哼了一声，眼底却藏了一丝泪意，本来还想忍住，可还是委屈的渗出了眼眶，没出息的落了下来。 她抬起手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冷笑道：“多不过不愿意娶我罢了，何苦闹成这个样子？” “要么也像之前你先头娶进来的六位夫人，丢到后院里不闻不顾，自生自灭去，偏偏过来撩拨，撩拨完了又发了狠掐脖子掐脸的。” “我欠你的啊！” “现在摆出这个姿态给谁看呢？你欺负我也就罢了，还不许我找你理论理论，你丫的……” 后面的话顾九龄连哭带骂，竟是混沌的不成样子。 “对不起，是本王的错，本王……”萧胤声音哽了哽，却是缓缓半跪在了顾九龄的身后。 “王爷！”凌风惊呼了一声。 顾九 龄也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去，顿时退开了一步。 地上半跪着的男人，短短几天的时间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脸色白的吓人。 穿着一件墨色绣银纹的锦袍，外面罩了一件带风毛的大氅，白色狐狸毛衬着他俊美无俦的脸，越发显出了几分清俊苍白。 他便是半跪在了顾九龄面前，身形却依然巍峨。 顾九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将他从地面上拽起来，不想刚触及他的手腕，萧胤眉头微微一蹙，骨节分明的手向后缩了一下。 顾九龄这才想起来什么，忙将他的手腕松开，凝神看去，他手腕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还是之前凌风割开肌肤的口子将蛊虫放进去的时候，留下来的伤疤，估计短短几天的时间还没有好利索。 “你起来！”顾九龄声音微微发颤。 萧胤不敢看着她的脸，他这几天忍受的煎熬不比顾九龄少。 他没想到这一次毒发的这么快，按照之前一年发作一次，一次都是在春季发作，这一次却来势汹涌。 没有等到春天，便是在冬季就发作了，相当于一年发作了两次。 上一次发作还是在春末夏初的时候，他本来不在京城，后来瞒着所有的人偷偷回 到了京城准备查一件事情，不想竟是蛊毒发作。 他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到底去了哪儿，依稀闯进了一片园子，此后他的身体便交给了魔鬼管理，另一个自己彻底销声匿迹。 直到被凌风带人在城南的一家小赌场里召见，彼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而且还衣衫不整，说起来都丢人。 就像一个人走的好好儿的，突然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另一处陌生的地方，浑身泥泞，衣衫褴褛，像个乞丐。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形，他知道自己一旦蛊毒发作就会换一个灵魂，会做出来很多荒唐的事情，甚至会毫无意识的杀人放火都有可能。 之前掐着日子，每到发作的时候，他就带着凌风一个去郊外的庄子上，找一处偏僻院子。 然后让凌风给自己用蛊虫解毒的时候，将他锁起来，再把门锁上。 熬过一天一夜就好了。 这一次发作，打了个萧胤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今年两次毒发都不是之前萧胤算好了的时间。 萧胤不敢看顾九龄，更不敢看她脖子上被他掐出来的乌青。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恶心自己。 他真的应该死在七年前，死在七杀谷谷底兄弟们的身边，这样才不会 变成这样一个怪物。 从今天开始，萧胤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发作，什么时候会让顾九龄看到他如此不堪的模样。 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九龄……你……” “进去说！”顾九龄定定看着萧胤。 萧胤一愣，他实在是不敢和她在一起，总担心她会嫌弃他，厌恶他，他在她面前连最后一点自尊都维持不住了。 其实他更害怕的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失控是在什么时候，顾九龄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很幸运的逃过一劫。 要知道这世上，身边人的劫数最难逃。 “萧胤，我站在外面冷，”顾九龄抬眸看着萧胤轻声加了一句。 萧胤到底是招架不住顾九龄这个，牵住了她的手朝着东苑的暖阁走去。 凌风和九月忙要跟上去，顾九龄喊住了他们：“你们不必跟过来，我想和王爷单独说说话儿。” 萧胤一愣，觉得还是身边有个人守着得好，万一他再一次无意识发疯，好得还有人能帮顾九龄挡一下。 他刚说什么，却对上了顾九龄那双清丽的眼眸，顾九龄定定看着他道：“我想和王爷单独聊聊。” 萧胤彻底投降，下令让凌风和九月候在外面。 东苑的暖阁比顾九龄的桃 花阁大多了，不过东西摆的不多，几架子兵书，墙壁上挂着各种宝剑，一张书案，一张古琴，一个床榻。 因为东西不多，反而显得暖阁空旷得很。 顾九龄和萧胤坐在了椅子上，萧胤松开了她的手，还是起身距离她远一些，蹲坐在炭盆边拨弄那些银霜炭。 顾九龄凝神看着他道：“你到底中的什么毒，之前是不是对我有所隐瞒？” 萧胤的一颗心微微一颤，许久才缓缓道：“之前不告诉你，是对你不信任，毕竟这事儿被别人晓得了，能要我的命。” 顾九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下意识躲开了她，想要再起身走开，却被顾九龄一把扯住。 “往哪儿跑？这么大点个地方，你还想上天啊！” 萧胤苦笑了出来：“不是……我是担心……” “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中的是什么毒？”顾九龄这一次不打算放过他。 萧胤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来我挺喜欢你的，也觉得你可信，但是却又不敢说出口，我怕你瞧不起我，甚至还害怕我，离开我。” “毕竟……”萧胤低下头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毕竟我是个——怪物！” “藏得很深的怪物！” 第181章 我的命交给你 怪物两个字儿从萧胤的嘴里说了出来，让顾九龄心头狠狠一颤。 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摸他那张真实悲愤的脸，却被萧胤躲开。 萧胤几乎站在了窗户边，倒像是顾九龄要占他便宜似的，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可怜无助。 顾九龄瞧着他那个样子也不好意思逼迫得太狠，缓缓退后一步：“你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萧胤闭了闭眼，重重喘了口气苦笑道：“我母妃死得早，当初母妃死了后，先皇便将还在襁褓中的我送到了宁安太后那边抚养，那个时候她是贤良淑德的宁妃娘娘，刚刚设局将皇后推进了冷宫。” “也就是着名的崇文重案！” 顾九龄心头颤了一下，崇文殿当年是几位皇子们读书的地方，辅政大臣讲学后，几位皇子没有回寝宫，互相嬉闹玩耍，突然二皇子呕吐不止毒发身亡。 二皇子当初小小年纪便能赋诗作词，很有才名，深得先皇喜爱。 有人竟然敢在宫中毒杀皇子，先皇震怒，当初三宫六院被杖毙的就达八百多人，哀嚎遍地。 萧胤冷冷笑道：“后来查清楚是三皇子母后赵皇后诱骗四皇子拿了带毒的零食给二皇子食用，嫁祸给淑妃，四皇子的母妃淑妃被当着孩子的面儿活活打死，四皇子羞愧竟然小小年纪将自己吊死在悔过堂中。” “宁妃这个时候站出来揭发赵皇后恶 行，赵皇后被打入冷宫疯了，三皇子生性胆子小，竟是被这一系列变故吓破胆子，得了一场大病半年后病死了。” “至此宫中只剩下了病怏怏的大皇子，还有平庸却守规矩的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隆庆帝，中间夭折了三个小皇子，然后就是本王了。” 顾九龄即便是从原主的记忆中提取到了那一桩惨案，都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萧胤再度提及，顾九龄不禁微微一愣。 萧胤冷冷笑道：“那一场宫变发生后，先皇也病倒了，宁妃娘娘仰仗着五皇子还有我开始上位。” “我那个时候小不懂事，但是我长得好看，讨人喜欢。” 顾九龄点了点头，凝神看着容色俊美的萧胤：“确实很好看。 萧胤笑了笑继续道：“先皇病重的时候，我经常被当做个逗闷子的工具送到先皇身边逗乐儿，先皇死了那么多儿子，我这个老小自然让他喜欢得很。” “至此宁妃上位做了皇后，我也安安稳稳养在了她的身边，后来先皇身体渐渐不成了，大皇子虽然病着，却也动了皇位的心思。” “当初大皇子的母妃是贤妃娘娘，娘家势力庞大，尤其是军中。” “当初贤妃娘家陈氏几乎垄断了南齐上百万的兵力，宁妃虽然有些手段能一手主导谋划崇文重案，可战场上的东西是实打实拼下来的，不是阴谋诡计能行的。” “故 而后来隆庆帝即位，大皇子立马造反，边地纷扰，天下大乱，那个时候宁安太后就发现我天生是个做将军的料，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领兵。” “后来我的战功实在是太大了，大皇子，大皇子身边的那些家族和陈家那些人全部被我踩在了脚下，我替隆庆帝扫清了所有的内外忧患，让他的皇位终于坐稳了。” “那你身上的毒……”顾九龄动了动唇。 萧胤缓缓靠着雕花的窗户坐在了地上，微微弯着膝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我在前面替我敬重的皇兄筹谋杀伐清除异己，哪里想到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异己。” “我小时候极其爱吃点心，桂花糕，栗子糕，酥酪饼……宁安太后和隆庆帝晓得我爱吃，就经常赏赐我吃这些，我觉得他们赏赐下来的点心分外的香甜。” “呵！”萧胤低声笑了出来，“哪里能不香甜呢？” “南疆有一种奇毒，无色无味，香味浓郁，放进食物中更是添了几分独特的浓香，一点点渗进我的四肢百骸。” “我掏心挖肺护着他的江山，他却赏了我这么一份儿大礼，这种毒最奇特的地方，若是没有诱因便是一辈子都不会毒发。” “诱因就是急冷急热下之下，迅速毒发，毒发的时候整个人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丧失理智，形同禽兽！ ” “第一次毒发后，若是死不了，以后便会无缘由不定时没道理的发作，就如……之前对你那样。” 萧胤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搁在了膝盖上：“当初我毒发狂暴，是安将军将我背出了火海，用他的命换了我一命，念远大师是我的军师，我曾经救过他的命，他来报恩了，去南疆寻来火虫，在我毒发的时候钻入了我皮肉里啃食坏掉的血肉，我才能活到下一次毒发。” “火虫这玩意儿也不好找，一年也就能找到一两只，甚至有的时候一年都找不到，这一次毒发用掉了我最后一只火虫。” “下一次毒发怎么办？”顾九龄缓缓蹲在了萧胤面前，攥住了他的手。 萧胤像是被火烧了一下，想要挣脱却被顾九龄死死攥住。 萧胤茫然的看着她道：“之前一年只毒发一次，现在是一年第二次了，下一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一次……” “你离开王府吧，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就在桌子的砚台下压着，衢州城长街最东面的一处宅子里有给你准备好的金银细软供养你和两个孩子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也没什么问题。” “你们先在衢州城住一段儿时间，若是我能活，你们再回来，我若是撑不过下一次毒发你们就去海域岛上生活，你们母子……” 突然他的话顿时卡在了那里说不出来了，随即瞪大了眼眸不可思 议的看向了近在咫尺的顾九龄的脸。 顾九龄此番欠起身，居高临下站在萧胤的面前，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迫使他坚毅的下巴抬起，随即她柔软的唇压在了他微微发颤的薄唇上。 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萧胤整个人都惊呆了去。 顾九龄离开了他的唇，自己的脸颊也红透了的，随即抬起手便要掀萧胤的衣服。 “别……”萧胤忙躲开，可还是衣角被扯开了，露出了半边的胸口，隐隐约约有疤痕，疤痕探向了最里面也瞧不清楚。 可是从脖子一直延伸进衣襟里的那一片肌肤，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血泡，婴儿拳头大小。 饶是顾九龄之前想过那种火虫疗毒的法子很残忍，残忍到征战沙场的战神都压不住疼痛折磨喊了出来。 她顿时愣在那里，看得心疼。 萧胤忙将衣服笼住，抬起的胳膊袖口滑落下来，胳膊上都是血泡，可见整个身体都被咬烂了。 顾九龄吸了口气：“我帮你手术！现在……马上！” 她死死盯着他：“剖腹，找到病灶，切除，缝合……” 她一字一顿说着手术流程，以前她说过一遍，这个人不信任她，现在她再说一遍。 萧胤缓缓点了点头：“我信你，不过先等我缓缓，太疼了，况且婉柔要成亲了，等这件心事一了，我们去念远大师那边，那地方清静，到时候……我的命交给你！” 第182章 有埋伏 隆冬时分，天气干冷干冷的，睿王府内外到处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儿。 苏婉柔坐在了暖阁中待嫁，她本来就是以孤女的身份被萧胤接进了睿王府，平日里又仰仗睿王的宠爱分外的骄傲清高，故而在上京也没有什么好朋友。 以至于坐在暖阁中，都没有什么女眷陪着，只有顾九龄带着九月来瞧了瞧，连探春苑的凳子都没有坐热，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祝福话后便起身准备走。 “顾九龄！”苏婉柔缓缓抬起头，将蒙着脸的盖头掀了起来，看向了顾九龄，眼神清冷。 四周服侍的丫鬟却是愣在了那里，哪里有当着王妃的面儿直呼其名的，委实不尊重了些。 顾九龄淡淡笑了出来，倒是也不恼，这个女人马上要滚蛋了，她不想生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苏婉柔脸色一沉，咬了咬牙冷笑道：“顾九龄，我这一走，还请你帮我好好照顾王爷！” “行了，”顾九龄厌恶的蹙了蹙眉头，她看着这个女人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就觉得来气，冷冷笑道：“你是出嫁又不是出殡，交待得什么后事？” “你……”苏婉柔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九龄再不看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却在 正院处迎上了刚刚拦门进来的赵朗，十八.九岁的好年纪，人也生的浓眉大眼俊朗英武，浑身透着一股阳光干净的气息。 他此番脱下了劲装铠甲，换了大红的喜袍，一身红将他俊朗非凡的脸映衬得越发俊俏了几分，绝对的好颜色。 “拜见嫂嫂！”赵朗冲顾九龄啪的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四周那些随行的武将顿时笑了出来。 顾九龄忙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莫名的有些尴尬。 不想那些观礼的武将们起哄笑道：“赵将军这个头，王妃受得起，方才已经给王爷磕过了的，这是担心王妃再为难他，忙着要迎娶娇娘呢！” 哈哈哈…… 顾九龄方才在苏婉柔屋子里沾染的浊气，瞬间被这些年轻鲜活的少年去掉了，笑着避开身。 不一会儿赵朗亲自将苏婉柔抱了起来，他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怀中的苏婉柔却显得有几分无措和僵硬。 赵朗是她接触过的除了王爷之外第二个男人，却在心中越发觉得恶心，果然是在边地打仗的蛮子！ 赵朗抱着她小心翼翼送进了马车里，因为从睿王府出来后要直接去梧州的赵家宗祠，故而乘着的是马车，不过马车外面都用大红的绸缎包裹着，倒也是 喜庆得很。 马车前后都是赵朗的亲卫军，一个个威风得很，铠甲都用红绸裹了一层，艳丽到了极致。 虽然赵家人门小，可娶亲的阵势丝毫不拉跨，绝对够得上威武了。 睿王府送给苏婉柔的聘礼也跟着一起上了路，一开始萧胤的意思是将聘礼直接送到赵府去，苏婉柔却希望能跟着她一起去梧州赵家宗祠那边。 一来彰显睿王府的气势，二来给她长长脸，也是给在天之灵安将军长脸。 苏婉柔不能提安将军，一提及安将军萧胤就不得不投降。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便出了京郊，朝着梧州方向行去。 去梧州方向要经过一处山道，两边都是巨石陡壁，中间一条二里地长的林间夹道，穿过去就是梧州地界儿。 本来赵朗准备走大路，不想苏婉柔路上就开始难受，她可能身体弱乘着马车才走了几十里路就已经吐了两次。 随行的婆子帮她漱口服侍，瞧着苏婉柔难受的样子，赵朗心头不是滋味儿。 只怪自己不能早早建功立业，将祠堂迁到京城里来，让这个柔弱的女子跟着他遭罪。 “罢了！我们走近路！”赵朗在苏婉柔再一次喊停马车难受得想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 身边的副将忙低声道：“将军，夹道那边是不是不太安全？咱们还带了这么多金银细软，一般这种地方容易有土匪，还是走官道安稳一些。” 赵朗俊挺的眉头蹙了起来，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血色夕阳，哪里还能再走官道，再走官道他的妻子都能累死。 他吸了口气道：“走夹道，我南齐精兵还怕土匪，今日本将娶妻，给他们留条命，打断了他们的狗腿便是！” 很快队伍便拐到了夹道，只是夹道太窄了，左右只能容三人并行通过，马车也只能堪堪贴着石壁朝前行去。 赵朗亲自护在马车后面，不想刚过了夹道，马车里传来苏婉柔轻柔的声音。 “夫君？” 赵朗一愣，虽然苏婉柔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可他一路上都守着规矩，未曾掀起盖头来瞧她，只看到她难受呕吐的时候，露出来的一截儿雪白的颈项。 此番苏婉柔直接喊他，喊得还是夫君，他倒是有些无措，小心翼翼来到了马车边，轻轻掀起了帘子，担心惊着她。 他看似粗狂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赵朗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探进去了半个身子：“娘子……有何吩咐？” 苏婉柔蒙着盖头垂首坐在那里，许久才道 ：“我有话要同夫君说，夫君能不能帮我掀了盖头，闷得慌！” 赵朗一愣，更是无措了起来，一般都是入了洞房才掀盖头，不过此番已经不必讲究那些了。 毕竟祭拜赵家宗祠，也得掀起盖头祭拜，此番不说那些了。 他两只手都抬了起来，缓缓抓住了盖头的角落，小心翼翼掀了起来。 不想盖头掀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迎面一道刺鼻的粉末挥洒了过来，他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一把将苏婉柔推开。 刚要后撤，外面已经响起了一片厮杀声。 毒药瞬间顺着赵朗的口鼻蔓延进来，居然是烈性毒药。 “毒妇！”赵朗低吼了一声，想要拔剑，却发现今天娶妻根本没有佩戴宝剑。 与此同时一道哨声响彻云霄，外面的厮杀声越发浓了几分，越来越多的劲装蒙面男子朝着马车这边冲杀了下来。 苏婉柔的盖头已经完全掀了起来，露出了那张冷艳扭曲的脸，也对上了赵朗的英武忠厚。 赵朗没想到萧胤居然派他妹妹来杀他？ 可此时毒素已经蔓延开来，他踉跄着向后倒了下去，却被身后的护卫扶住救下，随即将他推到了马上。 “快跑！护着将军快跑！” “有埋伏！有埋伏！” 第183章 她是假的 天色向晚，睿王府内却是一片欢腾。 虽然载着苏婉柔的马车已经离开了王府，王府里庆祝的宴席却刚刚开场。 如今人人见风使舵，瞧着睿王萧胤的风头渐渐起来了，自然是上杆子巴结得很。 此时不管是睿王府的花厅，还是外面的穿廊都已经摆满了宴席，迎来送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顾九龄作为当家主母在宴席上操持，可实在是太累了，被萧胤命人送回到了桃花阁。 她刚坐下来喘了口气，九月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都变了几分。 “启禀主子！梧州那边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顾九龄今天忙了一天，几乎是累散架了，此时一听梧州出事儿登时惊了一跳。 九月忙道：“赵小将军为了尽快赶回梧州祭拜宗祠，便抄近道回去，结果在山谷处遇到了大批的悍匪，瞧着婉姑娘带着的嫁妆眼馋，竟是直接动手去抢。” “听闻赵小将军身负重伤，此番谷口那边已经被悍匪把持，怕是凶多吉少，只有一个护卫回上京赵家报信，如今赵家人也赶到了咱们王府求王爷出手相救！” 顾九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心头顿觉不妙，这一次苏婉柔的亲事给她感觉极其不对劲儿。 即便是梧州那边有悍匪，但是赵朗的武力值几乎同当年鼎盛时期的萧胤不相 上下，几个小贼而已怎么可能重伤赵朗？ “王爷呢？”顾九龄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身边的九月拿来一件大氅帮顾九龄披上，金枝紧走了几步，将热好的暖手炉塞进了顾九龄的手中。 几个丫鬟掌灯，顾九龄急匆匆赶到了举办宴席的花厅，果然花厅里也彻底乱了，宾客纷纷放下了筷子，有的起身详询，有的低声议论，还有的茫然无措。 赵小将军迎亲返回的途中居然遇到了悍匪，这事儿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十年九不遇的，还真的被他们给遇到了。 关键如今新郎被重伤，新娘不知道去处，带过去的护卫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兵跑了回来传递消息，说出消息后竟是伤重不治身亡。 这闹得是什么事儿？ 萧胤此时已经到了前厅，看向了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中年妇人，正是赵朗的母亲赵夫人。 “王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这两个孩子!” “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拜堂就出了这档子事儿，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赵夫人大哭了出来，一边的赵老爷也是眼眶微红起身连连同萧胤作揖哭诉道：“王爷！还请王爷去救救他们两个！” “赵家军大部分都留在了边地，跟我儿子回来的亲兵这一次都在迎亲的队伍里，即便是从东西两个 练兵营里调兵，为了自己的私事儿惊动皇上恐怕不妥。” “况且调兵还需要枢密院下调令，兵部审查调令，等调兵出来赵朗怕是凶多吉少！” “求王爷想想办法！” 萧胤眉头紧缩，已经差人禀明了京兆尹，可京兆尹身边的那几个官差怕不是这一群悍匪的对手，最终是要调兵去镇压的。 其实赵家老爹说得对，此时救命的时候，临时调兵已然远水解不了近渴。 “好！你们二位稍安勿躁，如今我们两家已经结亲，此间事情也是我睿王府的事儿！” “来人！先送二老回内堂里歇着。” “凌风！拿着我的令牌去调我的亲兵来！” “王爷！”顾九龄走到了门口，看了一眼赵家老夫妇，她冲萧胤使了个眼神。 萧胤此时已经焦急万分，赵朗是他很看重的年轻将领，苏婉柔又是安将军的女儿，此番二人深陷绝境，一刻也耽搁不起的。 可顾九龄挡在了门口，瞧着神情不对劲儿，萧胤还是走了出去，将顾九龄带到了一边的穿廊下。 “你做什么去？”顾九龄一把扯住了萧胤的衣袖。 萧胤脸色一怔，像往常一样揉了揉顾九龄的发髻：“我去救人！刻不容缓！” “你乖乖等在家中便是，我很快就回来。” “萧胤！”顾九龄还是死死挡在了萧 胤的面前，抬眸看着他道：“不能去！” 萧胤微微一愣，眉头蹙了起来。 顾九龄虽然给他的感觉很是活泼可爱，也很有才华，性子也不错，可在他面前还算讲理从来没有这般任性过。 萧胤忍住心头的焦灼：“好了，乖一些，为夫很快会回来的，几个区区蟊贼还能将我吃了不成？” 顾九龄急道：“可我觉的不对劲儿，那悍匪再怎么厉害绝对不可能重伤赵朗，能入了你的眼，必然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即便是被悍匪围住，也不可能重伤的，这明摆着就是个圈套！” 萧胤忍住了心头的紧迫：“九龄，你乖乖在家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圈套不圈套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救人要紧。” “赵朗是我看重的年轻将领，是我的妹夫，婉柔是安将军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此时我若是不出面救他们，天理难容！” “萧胤！”顾九龄挡在了萧胤身前，“不能去，等查清楚了再去！”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从来没有见过顾九龄这个样子，他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他痴长她几岁，一直都将她当个孩子宠着，若是别的事情也由着她去闹，可这件事情人命关天，他不能再耽搁了。 “九月！送夫人去后院！”萧胤的声音中终于重了几分，一边的 九月也吓了一跳，王爷平日里在桃花阁的时候，对她们这些下人也挺和颜悦色的，可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表情。 顾九龄若是放在之前兴许会怕这个男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哪里还怕他什么。 她上前一步道：“萧胤，我觉得苏婉柔有问题。” 萧胤猛然回过身看向了顾九龄，眼神里掠过一抹不可思议，许久叹了口气道：“我晓得她曾经做得太过，对不起你，九龄……” “她要杀了我身边的金枝，你不信问问我院子里的人。她想要下毒毒杀金枝，她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纯良，这一次怕又是她设下的圈套！” “顾九龄，”萧胤心头一团乱麻，“她是安将军的女儿，还有赵朗也在那条山谷中，我得去！” “回来后，我定当听你的话，现在我得去！” “那万一她不是安将军的女儿呢？”顾九龄一把拽住了萧胤的衣袖。 萧胤顿时愣了一下，顾九龄被他的眼神盯的发毛：“当然，我也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她有问题。” “九龄，那我能怎么办？坐着等他们死妥了，替他们两个收尸？” “况且她身上带着安将军的信物，一支梅花钗，还有她后颈项上的梅花胎记，这个做不得假，九龄，你不要担心，我会将这件事情处置好的。” 第184章 就是那个意思 顾九龄还想再说什么，萧胤已经点了护卫，披上了铠甲，亲自出府救人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宾客们也不好意思再坐下来吃席，纷纷起身同顾九龄告辞。 廊檐下挂着的八角宫灯随着夜风来回摇晃着，在廊下落下来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影子。 顾九龄看着门庭处，萧胤消失的身影，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是的，她没有证据，只是觉得苏婉柔不像是安将军的女儿，毕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那样恶毒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安将军的女儿？ 但是她没有证据，她也完完全全就是推测，推测和如今的人命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顾九龄吸了口气，虽然心神不宁，可睿王府的事儿还需要打理。 她当下命人将花厅里的酒宴收拾妥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注重防卫，她亲自点了暗卫猛将睿王府的安全护卫提升了一个层次。 不管是内院还是外院，都加派了人手。 她回到了桃花阁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九月劝慰她瞧着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多多少少睡一会儿。 许是太困了，顾九龄端着碗喝了一碗热羊奶，终于闭了眼小憩，可依然是半梦半醒。 一直挨到了第二天早晨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是个万里晴空的好日子。 “来人！” 外面的猛走到了外次间半跪了下来：“王妃！” “有王爷的消息没有？” 猛低着头定了定神，神情也很焦灼。 “回王妃娘娘的话，没有王爷的消息！” 顾九龄眉头一蹙，站了起来，看向了外面的天光。 “什么叫没消息？你们都是死人吗？分出几个人我这边还能被杀了不成？你现在就差人去梧州打听消息！” 猛第一次见王妃娘娘发火儿，可王爷走之前吩咐过，他们绝对要保护王妃的安危，别的一概事情都不用操心的。 “可是王妃……” 哗嚓一声！顾九龄手中端着的瓷盅狠狠摔在了猛的面前，里面盛着的羊奶溅在了猛的脸上。 他忙趴在了地上。 “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现在差人去打探消息，王爷将你们这些奴才派到了我的身边，便是我的奴才，王爷的话做不得数，我的话才是你们正经听的。” “这府中有一个算一个，都仰仗着王爷一个人庇护，他若是出了事儿，你们脖子上那个玩意儿都不要了吧！” “是！属下这就去差人查探梧州的消息！” 猛忙起身退了出去。 顾九龄也不知道 是没睡好，还是担心萧胤，眼前一阵阵发黑，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金枝带着人进来收拾地上瓷盅的碎片，桃花阁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顾九龄抚着额头，沙哑着声音道：“九月，你说我是不是太过担心了，以至于关心则乱？” 九月忙替她揉着鬓角低声笑道：“主子也是关心王爷才会如此，王爷那般神武厉害的人物，焉能是那帮屑小对付得了的，主子且放宽心，腹中的孩子重要。” 顾九龄点了点头：“许是我真的多虑了，罢了，再等等。” 顾九龄这一等不要紧，竟是等了三天的时间，萧胤那边几乎毫无消息，上京关于这一次睿王府和赵家的亲事也渐渐众说纷纭。 等到第四天头的时候，顾九龄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进宫求见宁安太后和隆庆帝。 这事儿怕是闹大了，萧胤去了都没有激起半个水花，这天下能将两大战神同时扣在一条狭长的山谷中，寻常的蟊贼？ 顾九龄眸色发冷，跟在内侍的身后沿着宫中的夹道走去。 若那些人是蟊贼，那贼人头子此时怕是坐在金銮殿上笑呢！ 顾九龄被内侍带着走进了养心殿，刚刚从宁安太后的景仁宫出来，除了假心假意的关 心，她不会在乎萧胤的死活，反而脸色平和，甚至唇角都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扬。 这帮吃人的玩意儿，怕是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想装出来了。 王公公让她在外面候着，走进去通报，随后便带着顾九龄走进了养心殿。 她挺着肚子不好下跪，隆庆帝冲她摆了摆手：“平身，不必多礼。” 顾九龄定定看向了隆庆帝道：“求皇上做主！我家王爷已经三天没有丝毫的消息，可见梧州那边的悍匪委实狠辣，臣妇求皇上能调兵相救！若是迟了，怕是救不了了。” 顾九龄还是艰难的跪了下来，给隆庆帝磕了一个头。 隆庆帝提笔伏案写着什么，也没有停笔，许久才缓缓放下了御笔，看向了跪在面前的顾九龄。 他叹了口气：“睿王被悍匪围困于梧州，朕深感痛惜啊！” 顾九龄低着头跪着，眉眼间渗出一丝嘲讽，你痛惜得话就调兵去救啊！ 光嘴皮子上痛心有什么用？你大爷的！ 隆庆帝慢条斯理的揉了揉眉心：“他是朕的亲弟弟，出了这种事儿，朕也很难受。” “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调兵用兵，关乎国运，不是说调就能调兵的。” 顾九龄的手指狠狠扣紧了青石地面的缝隙 ，眼神沉了下来，心头明白了个大概。 “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消息，朕自会想法子的，退下吧！” 连敷衍都不带敷衍的。 顾九龄狠狠吸了口气，三呼万岁谢恩。 她踉跄着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不想在宫中的夹道上撞见了太子萧霆，萧霆今日是来父皇这边上策论的。 隆庆帝这些日子觉得自己身体更是垮了几分，谁来继位，他自然是要仔仔细细的考察这些皇子们。 眼见着萧霆穿着深紫色太子常服，头戴七梁冠，衬得一派清贵之气。 顾九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也没有主动同太子打招呼的意思，只是侧过身子驻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也就停了这么一瞬，转身便朝着宫道外面走去。 “顾九龄，他回不来了！”萧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灾乐祸，不过也不是那么明显，可那个居高临下悲悯的语气，让顾九龄想要扇死他。 “殿下什么意思？”顾九龄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站定的萧霆。 宫道里没有人，只有被萧霆遣在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内侍。 四周的风呼啸而过，萧霆淡淡笑了笑，这个笑容很冷。 “就是王婶理解的那个意思！” 顾九龄藏在袖间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第185章 闭门羹 萧霆说罢定定看着顾九龄，渐渐眼神里带了几分玩味之色。 这个女人自从嫁给萧胤后，一直都很嚣张，此番第一次从她眼底看到了浓浓的惶恐之色。 萧霆瞧着瞧着心头颇不是滋味，她之前追在自己身后要死要活，如今却为了别的男人惊恐绝望。 他眼底的玩味渐渐被一抹愤怒取代，脑子一热，顾不上这里是南齐宫城，也顾不上眼前的女子是他的皇婶，是他的长辈。 他突然抬起手掐住了顾九龄的下巴，死死盯着她那张苍白艳丽的脸，冷冷笑道：“顾九龄？你就这么喜欢萧胤？摆出来这个寻死觅活的样子，给谁瞧？” “那厮就是个短命鬼，早应该死在七杀谷了，老天白白让他多活了七年，还不知足吗？” “放你娘的狗屁！”顾九龄突然抬起手臂一把挡开了萧霆掐着她下巴的手，另一只手攥成了拳，狠狠挥了过去，一拳砸在了萧霆的眼眶上。 萧霆闷哼了一声，眼睛都被打酸了，连连向后退开几步。 顾九龄乘机转身大步朝着宫中的夹道走了出去，身后的萧霆捂着眼睛气得直蹦。 “顾九龄！这可是你自找的！” “本殿倒是要瞧瞧你有什么下场 ！” “别到时候哭着求本殿再护着你……你听清楚了，本殿若是再护着你，本殿就是猪狗不如！” 顾九龄不想再反驳身后那个蠢货的胡言乱语，只是冲他比划了一个问候的手势，转身离去。 她走出了东司马门，抬眸看向了天际间灰白色的冬阳，浑身却像是浸了霜一样，寒彻入骨。 “主子？”九月迎了上来，忙将顾九龄扶上了马车。 “主子！皇上怎么说？是不是要调兵去救王爷？” 顾九龄疲惫的靠在了冰冷的马车车壁上，仰起头狠狠吸了一口气，眼角眉梢间掠过一抹苦涩冷冷笑道：“是皇上要杀王爷！” 九月顿时大惊失色，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九龄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窗户外面朱雀街繁华的街头，已经是第三天头了，若是再不去救，可能她这一次要真的做一回寡妇了。 她垂首缓缓抚上了小腹，竟是觉得里面的胎儿动了一下，这是她能感觉到的第一次胎动。 那种身为母亲的悸动和喜悦，让她的一颗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得想想办法，既然朝廷不肯调兵去救，只能调集私兵去救。 可是能拥有私兵的家族不多，主要是 武将之家，要么就是顶级世家才会养自己的私人武装。 这些人都是世家贵族手中的重要砝码，一般不会轻易外借，更别提用这些人去拼命，还是和皇权作对，赴一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约。 普通老百姓许是觉得这一次就是赵家和睿王府倒霉透顶，那些世家大族可不这么想，事态都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再看不出点门道来，他们这群老狐狸就白活了。 显然如今不管是哪个世家帮忙救人，不管救不救得回来，都算是得罪了皇族。 顾九龄乘着马车直奔令和长公主府而来，不管之前他们曾经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是顾九龄救过成铭小侯爷的命。 她作为一个医生救过很多人的命，也从来不求多高的回报，这是她第一次携恩求报。 不想顾九龄刚下了马车，却发现公主府的大门紧闭，往常还有守门的护卫，此番连门口的护卫都撤得干干净净。 顾九龄定定站在石阶下，抬眸死死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许久喘不过气来。 她还是不甘心，疾步上前去狠狠拍门，直到手掌都拍红了，里面传来一个婆子小心翼翼的声音。 “王妃娘娘莫要再拍门了，公主殿下和小 侯爷去郊外庄子上小住，还未回来，您还是……回去吧！” 顾九龄的手紧紧贴在了朱门上，铜钉子上的寒凉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冰得她一个劲儿的打摆子。 顾九龄缓缓闭了闭眼，到底是发了狠，她就不信诺大的一座上京城，都是些没有良心的乌龟王八蛋。 之前萧胤无数次征战北狄，才挡住了北狄和西戎两只豺狼对大晋朝的觊觎，才有了上京这些世家们长久的安宁。 一个有良心的社会绝对不会让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之中。 萧胤一代名将总不能窝窝囊囊死在这样龌龊见不得光的手段中。 她重重吸了口气，起身便朝着马车走去。 整整一天，顾九龄乘着马车，拖着大肚子去各个世家大族门口请私兵，所有的家族都紧闭着大门不开门。 态度显而易见，萧胤没有回来，怕是早死了，他们不敢赌，也赌不起。 顾九龄刚从紧闭的安国公府门口失望的离开，不想穿廊处掀起了一阵哄闹。 手中提着剑的林家大小姐林如君朝着前厅冲了过来，几个丫鬟都拦不住她。 林老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直接挡在了林如君的面前，怒斥道：“一个女孩子家，发 的什么疯？还不快回去？” 林如君眼眸赤红，仰起头看向了自己的祖母高声道：“祖母，我没疯，我看疯了的是整个上京不要脸的世家们！” “你……”林老夫人脸色微变。 林如君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我们上京所有人都承了睿王爷天大的人情，如今一个个却装聋作假，当真是恶心！” “若没有早些年睿王爷力战，焉能有如今繁华的上京，还有世家们的歌舞升平？” “退一万步来讲，之前我们林家被顾南湘那个贱人设局，若不是睿王妃出主意，不是睿王爷帮忙从中斡旋，安国公府指不定要被恶心到什么程度？” “如今用着人在前，不用人便朝后，这是小人做派！” “你们怕，你们不用去，我林如君空有一身武功做不来这下三滥的姿态，我一个人去救人便是！” “住口！”林老夫人抬起手狠狠扇了林如君一巴掌，这一巴掌下来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便是林老夫人和林如君都愣在了那里，林如君一直是老夫人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感情自然更深一些，别说是打便是责骂都舍不得责骂。 此番一巴掌扇过去，老夫人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186章 纷至沓来 临近傍晚时分，顾九龄没有一丝一毫的收获。 她此时心中很难受，替萧胤难受，曾经麾下百万精兵，所向披靡的萧胤，如今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恩惠，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他死。 即便是那些曾经对萧胤很是赞许的老将军们，为了家族的利益也不敢公然站在皇族的对立面。 所有人都很聪明的猜到了真相，却一个个迫于这个真相的淫威，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顾九龄难受的不想回睿王府去，她甚至担心现在回睿王府后，会有人将萧胤冷冰冰的尸体送回来。 她心慌得厉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成了顾九龄的牵挂。 她也恨自己，当初她应该再勇敢一点，再死皮赖脸一些，强行将萧胤留下，不让他去梧州，现在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 顾九龄来到了郊外的山坡上，再有一刻钟便到了上京城关城门的时刻了。 九月抬眸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主子刚刚发话将府里头能走的能用的，有点武功底子的，甚至所有的暗卫统统带到了这里。 “主子！我们……”九月虽然猜出来主子想干什么，但是这也太疯癫了，带着同归 于尽，千里赴死的架势。 顾九龄吸了口气缓缓道：“去梧州！” 九月心头一跳，冲顾九龄跪了下来道：“主子！奴婢贱命一条！主子也晓得奴婢和凌风统领之间有些情谊，这一次他也生死未卜。” “奴婢这颗心就像是放在油锅里炸一样，难受得很，主子不必去，奴婢替主子走一遭！生死奴婢也看淡了，还请主子爱惜自己的身子，不为王爷考虑考虑，也要为您腹中的两个小主子想一想。” 九月不停地朝着顾九龄磕头请求她不要去冒险，要冒险她去就可以了。 不想主仆两个正在胶着间，突然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朝着他们这边袭来。 顾九龄让九月起身不必跪着再求，主仆两个忙朝前看去，却发现一大批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刀的高大男子骑着马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行来。 为首的却是一个身着靛青色绣银纹的少年骑着枣红色战马狂奔而来，他人长得俊俏嚣张，骑着的枣红色战马也很嚣张，便是他骑着军马的样子也是丧心病狂的嚣张。 单手攥着马缰，另一只手腾出来将腰间的佩剑猛地抽了出来，随即死死勒住马缰，再若是近前那么一点点，就会将等在他面前的 顾九龄踩个稀烂。 顾九龄死死盯着他飞身下马，丝毫不惧前蹄高高扬起的军马。 来人正是公主府的小侯爷，傲娇的仰起头看向顾九龄：“什么时候出发？” 顾九龄不禁有些意外，随即冷冷道：“你不是与长公主殿下一起郊外的庄子上了吗？” 成铭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来，抬起手握成了半拳凑到了唇边咳嗽了一声道：“我娘去了，我又没去，况且这些不重要，什么时候出发？” 成铭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便是说谎俊白的脸颊上也掠过一抹红晕。 顾九龄顿时明白过来，他怕是擅作主张独自一人带着亲卫军跑了出来。 她还是不放心：“你母亲同意吗？若是……” “她同意不同意不是你现在关心的事情，未来公主府是掌控在我的手中，”成铭骄傲的仰起头看向了顾九龄。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 顾九龄顿时不说话了，后退一步缓缓冲成铭躬身福了福。 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份儿大恩顾九龄领受了。 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少年很叛逆，脾气暴躁，此番她无比感谢他在长公主面前的叛逆，才让她为萧胤争取了一丝丝的生机。 成铭的父亲可是南齐名将，他 麾下训练出来的亲卫军功夫不弱，顾九龄瞧着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的劲装亲卫军，顿时心头松了口气。 不想又是一阵尘土飞扬，这一次打头的居然是一个身着劲装披着赤红披风的女子。 顾九龄看到那个女子的面容后，不禁大吃一惊。 “林姑娘？” 林如君已经飞身跃下了马背，身后跟来的一群护卫是安国公府的人，安国公府可是老牌儿的世家，家里面出过皇后，自然身后带着的护卫一个个瞧着不俗，很能打。 林如君走到了顾九龄面前道：“王妃不必担心，我如今带着人来便是要告诉你，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薄情寡义，最起码我不是！” 顾九龄心头微暖，此时说谢谢的话，未免都有些单薄了。 她冲林如君躬身福了下去，林如君顿时慌了，一把扶住顾九龄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哪里敢受你的礼，你打我脸呢？” 说到此，林如君还觉得脸颊有些烧得慌，不过挨了一记耳光换了祖母同意她帮睿王府的忙，也不亏。 顾九龄笑着紧紧抱了抱这个可爱的姑娘。 紧跟着左非尘带着一群宝芝堂的药奴走来，让顾九龄颇为诧异，虽然左非尘武功不弱，上一 次在马球比赛的时候，他已经展示过他的实力了。 可此时他身后跟着的药奴，根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这样带过来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不想她刚要说话，左非尘冲一个药奴挥了挥手，那个药奴直接一把毒针飞了出去，树上的鸟儿吧嗒一阵落在了地上，身体僵硬。 顾九龄吃了一惊，显然这才是左非尘真正修的医道，想要救人先得学会怎么下毒才行。 紧跟着便是一群禁军在副统领张平的带领下，来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毕竟禁军虽然平日里懒懒散散，可也是南齐的正规军，若是他们来帮忙，怕是会让皇上抓住把柄。 似乎看出来顾九龄的顾虑，张平一把将禁军的衣服配饰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各自穿着的寻常衣物。 张平冲顾九龄抱拳行礼道：“王妃，今日我带过来的这些兄弟们都到了禁军沐休的日子，沐休的时候不受朝廷限制。” 顾九龄算是听明白了，就是今天是禁军的双休日，在休息日上顺道出京打架，即便事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都能说得通。 最后来得一个人，不光是让成铭他们，即便是顾九龄也愣怔在了那里。 第187章 神兵 此时天光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到了掌灯时分，远远看向了城门处，满城的灯火渐次亮了起来。 背对着城门处的光，一个身形清瘦高大的男子，骑着马带着一群人朝着顾九龄这边缓缓走了过来。 这些人脸上都佩戴着鸷鸟面具，看不清楚眉眼，腰间挎着弯刀，刀锋在月色映照下熠熠生辉，泛着蓝色莹然的光芒。 每个人都穿着玄色劲装，暗沉沉的与天地间的墨色揉成了一团，像是隐在暗夜中的鬼魅。 为首的那个男子也佩戴着鸷鸟面具，只不过面具与其他人不同，泛着银色光泽。 他行到了顾九龄的面前，翻身下马，抬起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那一瞬间，宛若明玉拂去尘埃，刹那间万端风华勃然而出。 尤其是那一双潋滟的紫眸，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浓艳，让人移不开眼睛。 “殿下？”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自从上一次她帮助萧胤和北狄王族比了一场马球，她就对这个人生出些许忌惮。 以前以为此人就是个被北狄王族抛弃的可怜虫，不想武功那么好。 这种做人虚虚实实的家伙，顾九龄觉得还是离他远一些得好。 而且她始终忘不了此人身上的那一道疤痕。 当初在 球场上，拓拔玉与萧胤争夺之间被萧胤撕开了衣衫，露出了那道横贯前胸的狰狞伤疤。 顾九龄当时心头跟着微微一颤，她在宫中被人夺走了清白的时候，脸被那人用衣服蒙住，挣扎间只触摸到那人身前狰狞的疤痕。 她请萧胤帮她查那件事，萧胤一直都没有给她一个回话，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时不时就会生根发芽，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此时顾九龄看着面前站着的拓拔玉，就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王妃受累了，兴许在下能助王妃一臂之力。” 顾九龄愣怔了一下，缓缓冲拓拔玉福了福道：“多谢殿下相助。” 虽然顾九龄冲他道谢，心中却升腾起了戒备之心。 拓拔玉和成铭小侯爷他们不一样，此人的身份是北狄二王子，谁都知道北狄人最恨的就是萧胤，萧胤差点儿将他们北狄王族给打残灭族。 此番萧胤生死攸关的时候，拓拔玉主动站出来说要帮忙救人，顾九龄怎么觉得此人分外的不靠谱呢？ 可现在她最缺的就是人，如果他是真心看在她救过他一条命的份儿上，肯帮忙那便是最好的。 拓拔玉冲顾九龄温和笑道：“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其余的人顿时愣了一下 ，成铭站了出来冷笑道：“拓拔玉，如今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王爷那边指不定已经躺尸了，你此番还要唧唧歪歪，是何道理？” “况且我南齐的王爷，我们南齐人会救，不必你来献宝！王妃！我们尽早出发吧！” 成小侯爷说话素来不客气，拓拔玉倒是也不恼，只是抬眸看向了顾九龄道：“王爷这一次遇陷，我想王妃你比我更清楚内里的缘由。” “你确定仅仅靠小侯爷带来的这些人就能抗得过去？萧胤是什么样的人物，到现在还生死未卜，若是我没猜错得话，怕是皇上将身边最能打的兵都用上去了。” “皇家暗卫哪一个拿出来比公主府的护卫弱？”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她越发讨厌眼前这个男人了，一句话点中了她的要害。 她求了那么多世家大族，除了眼前几个人，其余没有人伸出援手，便是猜到了皇上这一次在梧州城设的局，就是第二个七杀谷。 既然能将赵朗和萧胤同时牵制在梧州，必然部署不简单。 单靠着成铭和林姑娘带来的人，即便是加上左非尘的那些毒师，也不一定有胜算，如果失败，这些人都得因她而死。 顾九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还 是强忍住心中的慌乱，抬眸定定看着拓拔玉：“那殿下有何高见？” 拓拔玉看向了顾九龄，眼神里多了几分志在必得的野心，这样的眼神让顾九龄的视线冷了下来。 他淡淡笑道：“还请王妃娘娘移步，咱们私下里谈谈，占用不了王妃多少时间的。” 一边的成铭此番早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去梧州找人打架，不想北狄这个假病秧子，倒像是没完没了的样子。 他不禁高声道：“拓拔玉！你什么意思？欺负一个大肚子女人算怎么回事？有本事找小爷打一架……” 架这个字儿还没有完全从成铭的嘴巴里吐出来，不想拓拔玉抬起手臂朝着他这边一挥，他顿时身体微微一僵。 虽然与拓拔玉也就几步地的距离，不想竟是被他用退下来的玉扳指击中了哑穴，瞬间僵在那里。 成小侯爷身后跟着的人不依了，刚要冲上前，却被一边的林如君喝止。 “都干什么？还未救出王爷，一个个便是要内讧不成？一会儿大家还要一起通力合作救人，都省省你们的力气！让质子殿下与王妃将话说完！” 成铭小侯爷死死盯着拓拔玉，眼底不仅仅有愤怒，更多的是惊恐。 之前在打马球的时候，拓拔玉已经展 示了他非人的战力，此番轻轻一枚扳指便让他整个尊严扫地，这个人的实力太过可怕。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随我来！” 她带着拓拔玉转身上了她之前乘坐着的马车，马车没有用睿王府的马车，为了在上京掩人耳目都换成了普通的青帷马车。 她晓得现在皇帝老儿不晓得派了多少人暗中监视着她，她自然也要想些别的办法避开耳目。 她坐进了马车里，拓拔玉也跟着上来。 顾九龄死死盯着他道：“现下，你可以说了。” 拓拔玉却扫了一眼九月，顾九龄不想再耽搁时间，让九月先下去。 若是拓拔玉真的想杀她，依着他可以和萧胤比拟的武功，一根手指头都能送她上西天。 九月退出了马车，却不敢走远，站在了马车的外面。 顾九龄看着拓拔玉道：“你既然说小侯爷和林姑娘还有我们医馆的人扛不住皇族设下的局，我倒是想听听质子殿下有何见教？难不成你带来的兵便是能以一敌千的神兵？” 拓拔玉轻笑了一声：“以一敌千倒是夸张了，不过神兵却真的是神兵。” “吹牛不上税吗？”顾九龄轻笑了一声。 拓拔玉笑了笑，缓缓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襟。 顾九龄脸色微变。 第188章 你我的活路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开始宽衣解带的拓拔玉，没想到救人救得居然还耍起了流氓。 她的手缓缓摸向了袖子里藏着的匕首，这一柄匕首还是萧胤送给她防身用的，此番倒是派上用场了。 拓拔玉虽然行的是流氓的事儿，脸上的表情却严肃的像是参加论文答辩一样。 香艳和冷肃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出现，让顾九龄有一种精神分裂的既视感。 她冷冷看着拓拔玉解开了外袍，又解开了里面的中衣，露出了虽然精瘦却很有料的胸膛。 拓拔玉这种身架绝对是穿衣没肉，脱了有肉的完美男模身材，可比起拓拔玉的身材更吸引顾九龄的是他贯穿整个胸膛的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微微侧过身，露出了劲瘦腰间的一个赤色蝎子的纹身。 拓拔玉发现顾九龄的视线貌似对他的胸部更感兴趣，不得不提醒她不要老把视线聚焦在他胸口处的伤疤上，他给她看的是蝎子。 “王妃且看！” 顾九龄的思绪被拉拽回了正轨，看向了拓拔玉腰间的蝎子纹身，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赤蝎？”顾九龄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拓拔玉。 赤蝎这一支神秘的力量，这些年在南齐，乃至整个大陆都是一个传 奇又凶残的存在。 据说这一支力量来源不详，组成不详，亦正亦邪，光是这些年制造的一些恐怖事情，就足以让这个组织在大陆打响了名头。 “西戎皇帝被刺杀。” “北狄的储君落水。” “南诏国国师被屠……” 这个组织要么不做，要做都是颠覆别国国运，捅破了天的大事儿。 还听闻说赤蝎组织的成员都会在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纹一只黑色蝎子，而他们的首领在身上纹得是赤色蝎子。 人们一直传言说赤蝎的头领长得青面獠牙，极其恶心，还吃小孩儿的大变态。 此番顾九龄惊诧万分的盯着面前玉骨凝脂，风流温雅的男人，怎么也不能和赤蝎这样的组织挂起钩来。 拓拔玉扫了一眼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顾九龄，缓缓将衣服一件件重新穿上，穿得一丝不苟，这才看着顾九龄笑道：“怎样？如今可否与王妃谈谈条件了？” 顾九龄许久才喘出来一口气道：“可以谈，你想怎么谈？” 拓拔玉唇角微翘，那一双紫眸却染了一层危险的光，像是暗夜中优雅的猎豹。 他定定看着顾九龄缓缓道：“谈谈我们的孩子吧！” 顾九龄猛然抬眸死死盯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男人，好看清丽 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拓拔玉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倒了两杯茶，送了一杯到顾九龄面前道：“这些日子萧胤在宫中查几个月前那一场宫宴的事情。” “其实他已经查到是我了，甚至偷偷差人想要杀了我，可惜除了萧胤亲自和我对决，那些人根本杀不了我。” “我也是很奇怪，萧胤怎么好端端的问起来那件事情，当初在御花园后面的屋子里，究竟有谁欺负了顾家大小姐？” “罢了！”拓拔玉叹了口气，“我便承认了吧，毕竟这件事情说出来我担心你会厌恶我，会恨我，甚至一辈子也不原谅我。” “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我的，我总不能……” 哗啦一声！ 顾九龄一巴掌将拓拔玉端过来的茶盏拍开，茶盏摔碎了去。 整个马车车厢里的气氛凝滞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拓拔玉的手僵在了半空，随即端起了另一杯茶盏低头饮下缓缓道：“我那个时候在宫宴上遭人陷害，服用了不该服用的药，你也晓得那种端不上台面的药，药劲儿有多大，你自己不也中了吗？” “呵！多好笑，我们两个都被陷害！” “害我的是北狄那边派来的奸细，是我王兄的人，不想让我活着，毕竟我 的存在对他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 “他们想让我酒后乱性，最好在后宫里闹出来什么笑话，我当时忍住了药性，跌跌撞撞离开宴饮之地，不想闯进了你的房间。” 拓拔玉脸上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愧疚和回味，顾九龄抬起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拓拔玉的另一只茶盏也被碰落，他低声笑了出来：“当真是不乖，好好喝个茶都不能！”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质子殿下可真会讲故事，倒像是真的一样，我不知道你编这个故事到底图我什么？” “况且我如今已经是睿王府的正妃，你不怕萧胤宰了你吗？” 顾九龄这一巴掌打的有点点狠，拓拔玉的脸颊都被打得偏向了另一侧，素白的脸颊上落了一个红印。 他倒是不恼，用舌尖顶了顶脸颊，笑看着顾九龄，笑容有点点邪气：“王妃在生什么气？” “如果王妃心里没有怀疑我，为何会让萧胤调查我的事情？” “那天我确实就在御花园里，我确实被人设局，我也确实和王妃有了不该有的牵扯！” “如今我想通了，名声好不好无所谓，我总不能看着我的孩子喊别人爹爹？” 顾九龄身上的气场渐渐危险了起来，她突然抽出 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了过去，却是刺中了他的肩头。 她整个人倾覆在拓拔玉的身上，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皮肉，视线死死锁定在他的脸上眉头拧了起来。 “你找死！” “我不找死，我在找一条活路！”拓拔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定定看着她道：“一条你我之间的活路。”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愤懑不已，她找这个人找了那么久，终于抓到了这个人，此番却不能杀他，这让她分外的憋屈和难受。 拓拔玉完美的击中她所有的要害，她其实当初也怀疑到了拓拔玉的身上，可拓拔玉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弱了。 一个走路二级风都能把他吹跑的男人，居然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她实在是不太相信，直到他在马球比赛上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甚至还暴露了他胸膛上的疤，那个时候顾九龄已经开始怀疑，并且派人去查。 结果这小子自己主动凑上来，居然还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让顾九龄一时半会儿接收不了。 ‘血腥的味道一点点蔓延上来，充次在彼此之间，双方越发剑拔弩张。 拓拔玉凝神看着顾九龄道：“对不住，让你背负了那么多，我这一次是来认错儿的，也是来弥补的。” 第189章 我发誓 拓拔玉定定看着顾九龄，他穿着一袭玄衣，肩头晕开了一朵血色之花，将玄衣染成了深紫。 顾九龄眼神里的愤怒和耻辱，让拓拔玉的心头微微一颤，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走进了这一场博弈中，断没有退出去的道理。 况且…… 他们北狄于男女之间的关防并没有南齐那般的严苛，兄长死了，做弟弟的不光可以继承兄长的家业，甚至还有兄长的女人。 他是潜伏在南齐凶残的鹰，迟早要飞回到漠北高原，带着这么个女子回去，也是可以的，他心悦她，仅此而已。 这世上但凡是他拓拔玉想要的，没有人能逃脱他的掌控。 顾九龄估计也没有想到，当初以死相拼，救下了拓拔玉这条命，不仅仅是帮萧胤洗刷了罪名，也招惹了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 拓拔玉凝神看着顾九龄，潋滟的紫眸里掠过危险的锋芒，还夹杂着一点点的侵略之意。 “你也知道，这一局看似简单，其实是萧胤的生死局，你不想他死，对吗？” 顾九龄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手中的匕首还想再进一寸，却被拓拔玉抬手死死攥着她的手。 他的手掌虽然纤长，却炙热，像是火一样炙烤着顾九龄的心脏。 “这一次，我能救他，你如果不相信我， 那你应该相信赤蝎，不是吗？”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死死盯着拓拔玉：“你想要什么？” 拓拔玉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紫眸里越发染了一层璀璨，像是魅惑至极的妖怪。 “我要回北狄了，到时候我带你走！” 顾九龄定定看着他，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萧胤会杀了你的。” 拓拔玉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对上顾九龄那双轻蔑的眼眸后，突然一点点裂开，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傲娇。 他轻声笑了出来：“那我们拭目以待！” “等一下！”顾九龄看着拓拔玉问道，“你既然想要带我走，为何还要来救萧胤？直接将我带走不好吗？萧胤一死，我这个寡妇岂不是你刀俎上的鱼肉？” 拓拔玉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想，我是怕你恨我，我拓拔玉从来不强迫他人，尤其是——女人！” 顾九龄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头却是乱麻一样，她不认为自己一个大肚婆还那么有魅力吸引到北狄二王子一见倾心。 但是整个上京的这些权贵们，有一个是一个，都是鬼！ 鬼话连篇！ 她定了定心思，如今救人要紧。 “好！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会带着孩子跟你走！” 拓拔玉倒是有些愣怔了，没想到她答应的那么快，随即脸上 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中原人一向信奉鬼神，我要你起誓。”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好啊！我如若违背今日说的话，让我娘家顾家全家死无葬身之地，让我爹生不如死，天打五雷轰！” 拓拔玉脸色微微发沉，这个女人不会真的喜欢上萧胤了吧？用顾家起誓，她怕不是到时候想反悔吧？ “顾九龄，我既然喜欢你，必然将你打听得清清楚楚，你用顾相爷起誓，没有诚意啊！” 顾九龄眸色一闪，突然笑了出来：“好！那就让顾九龄被人毒死，众叛亲离！” 拓拔玉这下子说不出话来，这个誓确实够狠，可为什么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上来哪里怪，一般人发毒誓不是说我怎么怎么样？她还直接将自己的名字强调了一遍。 顾九龄此时有些捉急，前面的人还等着救命呢。 “拓拔玉！你到底救人不救，若是不救，别挡着我的道儿！” 拓拔玉倒是喜欢她这份儿泼辣爽快，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肩头：“这个如何说？” 顾九龄一直都在找那个祸害了原主的渣男，不想此时渣男就坐在面前，却不能一刀结果了，还得帮他治伤。 她从马车的箱子里拿出来自己的小药箱，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儿，直接从空间里取东西，这些不 合理的现象还是不要频繁让其他人看到，会出事儿的。 她早就从空间里将那些重要的疗伤药取了出来，单独放在了小箱子里备用。 此时顾九龄用剪刀剪开拓拔玉的衣服，拔出了匕首，疗伤药，消炎药，还有给他打了一针破伤风的针剂。 固然这个王八蛋该死，可不能死在她的手里，毕竟杀了赤蝎组织的头儿，她这辈子都会噩梦缠身，被那些人追杀到老。 不过顾九龄手下的动作却很粗暴，带着几分恶毒的故意。 偏偏拓拔玉也不恼，唇角还渗出了一丝笑意，凝神看着眼前的女子帮他疗伤。 近在咫尺的她，认真起来，挺好看的。 马车外面的人等的也有些急眼了。 成铭的哑穴被左非尘解开，他跳着脚骂了几句，到底不敢靠近马车那边。 只有真正交手过才明白，什么是高手，什么是普通武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小侯爷的嘴不闲着，高声骂道：“哪儿来的红眼睛？” “一向装模作样，怎么现在不装了？” “磨磨蹭蹭我看是想要要了萧胤的命吧？” “还躲进了马车里，什么事儿见不得光？” “喂！你该不会是要非礼孕妇吧？你个……” “能闭嘴吗？”林如君被这个人吵得头疼，忍不 住出言道。 成铭顿时恼了，冷冷看向林如君：“呵！林大小姐，你不是该去绣花儿描眉吗？” “怎么也出来凑热闹？” “一个女人就不要凑这种热闹了！” 林如君冷冷笑道：“你娘难道不是女人？” “你什么意思？”成铭顿时俊脸沉了下来，“你牝鸡司晨！” “你娘不也是牝鸡？”林如君继续冷笑。 成铭顿时火了，朝着林如君冲了过去：“小爷不打女人，你给我小心点！” “哈！老娘也不打男人，尤其是你这种自高自大的臭男人……” “你……” “我怎么了？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情，凭什么女人不能做，大家都是人罢了！” “你怎么不上天呢？男子保家卫国，顶天立地，你们女人能做什么，只能生个孩儿！有什么用？” “你也是你娘生出来的，好得女人还能生个孩子，你们连孩子也生不了，女子生的孩子自然是女子的，你娘子生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那就不一定了……” “找死！” “哈哈！来啊！看本姑娘削不死你！” 一边的左非尘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牵着马躲在了一边，死死盯着顾九龄的马车。 留给萧胤的时间了不多了，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若是萧胤死了，他爹娘的仇冤何时能报？ 第190章 我也很怕 正当左非尘心中烦乱之时，突然马车里传来一记耳光声，很脆，很亮。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这搞什么…… 成铭也顾不上和林如君理论，冷冷笑道：“玩儿得还挺花哨！” 林如君别过脸冷冷扫了一眼成小侯爷，这个人之前一直躲在公主府里不出来，偶尔传出来关于他的消息，不是断了这个贵公子的腿，就是打断了另一个贵公子的胳膊。 脾气委实暴躁，如今治好了身上的怪病，能端端正正出来了，怎么瞧着如此的碍眼？ 成铭挑着眉看了她一眼：“怎么？看上小爷了？不过像你这种女子，小爷我可看不上眼！” “看上你？”林如君冷笑了一声：“你委实想多了，小侯爷，人不能想多，想得太多就是蠢！” 左非尘眼睛又狠狠闭了上来，耳边实在是太聒噪。 不想马车里又传来一声闷哼，他终于忍不住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成铭和林如君也顾不上互掐，也跟了过去。 九月却不得不咬着牙忍住掀开马车帘子的冲动，将走到跟前的几个人拦下。 “诸位请留步，我家主子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再不靠近！你家主子就要死了，你家王爷估计都挺尸了！”成铭冷笑道。 林如君也觉 得顾九龄和那个红眼睛躲在马车里的时间有些长，还发出了这种怪异的声音，她吸了口气便要绕过九月，去挑帘子。 不想马车的帘子从里面掀了起来，拓拔玉先下了马车，肩头缠着纱布，纱布隐隐渗出血来，所有人都看愣了，搞不清楚状况。 顾九龄紧跟着也下了马车，九月忙过去将她扶住。 “王妃！”林如君看向了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担忧。 顾九龄忙笑道：“我没事，多谢林姑娘挂念。” “诸位今日能来救我家王爷，以后便是王爷和我顾九龄的恩人，若是他日用得着我顾九龄的地方，定当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顾九龄再没有多话，左非尘等人想问也不好意思问出来，一行人终于整装出发，朝着梧州的方向行去。 其实京城距离梧州也不远，因为萧胤是在通往梧州的那处峡谷出的事儿，故而顾九龄他们也抄近道朝着峡谷行去。 都还没有到峡谷那个地方，也就是距离峡谷差不多只有十几里路的时候，空气中已经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可见前方鏖战的惨烈程度。 顾九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不是不信萧胤。 她一直都信她，只是萧胤发病的时候真的吓着她了，并且萧胤说过之前隆庆 帝和宁安太后给他下的毒，最怕极热因素的诱导。 此番顾九龄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火油味，她眼眸缓缓眯了起来，隆庆帝居然想要烧死他第二回。 “停！”拓拔玉抬起手臂，顾九龄这边的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顾九龄此时巴不得冲过去将萧胤救出来，不想拓拔玉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喊停，她眉头微微一蹙。 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拓拔玉从外面掀了起来，露出了他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他本来长得很阴柔秀丽，此时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诡谲冷冽。 “怎么了？”顾九龄直起了身子。 拓拔玉看着她道：“附近半山腰处有一处院子，我会留一部分在那边守着，你不必跟着了，就在院子里等我们的消息。” “不可！”顾九龄怎么能独善其身，等得住？ 拓拔玉扫了一眼顾九龄的肚子，笑容变得温柔了起来：“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跟着我们几个一起冲杀？” 顾九龄动了动唇登时说不出话来。 拓拔玉缓缓道：“顾九龄，你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跟着我们帮不了忙，还是个拖累，不若留在这边等我们的消息。” “况且萧胤是生是死都不清楚，对上的又是南齐皇族那边的人，你也不 希望成铭和林家大小姐出事儿吧？” “若是小侯爷和林姑娘出了什么岔子，那你欠下的人情可就大了，公主府的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们只能保证我们自己活着的情形下，才能救萧胤，别无他法！” 顾九龄心头一阵阵抽痛，她明白自己不能强求这些过来帮忙的人，他们已经很够意思了。 虽然她极端的排斥，可拓拔玉说得话却不能不考虑进去。 “好！我在此地等你们！”顾九龄不是那种矫情的女子，懂得审时度势，她一直都是很清醒的那个人。 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的错的，给别人添乱这事儿，她做不出来。 不多时顾九龄便被九月扶着走进了半山腰的一处废弃院子，说是院子其实也简陋得很，院子里的三间正房都塌了一间，最东面的一间勉强能住人。 九月带着几个人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进来，她扶着顾九龄坐在了一张残了床脚的床上，说是床也就是用木头板子简易搭建起来的。 “主子！您躺一会儿吧，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怀着身孕。” “嗯！”顾九龄根本睡不着，但是她明白，自己着急也没有用。 她缓缓躺了下来，九月将灰鼠皮大氅盖在 了她的身上。 已经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他们快马加鞭赶了大半夜的路，才抵达这里。 顾九龄半梦半醒之间，隐隐还能听得到远处的喊杀声，再细听又像是烈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九月也睡不着，靠着冰冷的墙壁绣着一只祈福用的香囊，针角显然有些乱，手指头都被刺破了。 “九月！”突然顾九龄的声音传来。 九月吓了一跳忙起身走到顾九龄的身边：“主子！” “九月，你怕不怕？”顾九龄定定看着她。 九月忍住了哭腔：“主子，奴婢……奴婢……” 顾九龄笑了出来，轻轻攥着九月的手道：“如果这一次凌风能活着，你们两个就成亲吧！” 九月顿时咬着唇哭了出来。 “其实，我也怕，”顾九龄叹了口气，看向了被布帛堵着的窗户，寒风一阵阵扑到了窗户上，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她苦笑了出来：“真怕那厮死了，我守寡可怎么办？” “没有他罩着，上京那帮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又该怎么办……” 顾九龄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乱的马蹄声，还有人因为疼痛急促的喘息声。 砰地一声！顾九龄所在屋子的门被撞开，寒风裹挟着鹅毛般的大雪卷了进来。 第191章 王爷疯了 九月忙扶着顾九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却看到左非尘扶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疾步走了进来。 “王爷？”顾九龄看到萧胤被人扶进来后，狠狠惊了一跳，忙下了床疾步迎了过去，步子迈得太急，差点儿摔倒，得亏九月从旁扶了一把。 萧胤此时的情形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双目紧闭，脸色发青，表情却带着几分癫狂狰狞。 他的肩头，腰腹处，脸颊上，脖子上…… 到处都是伤，感觉整个人是从剑丛中挣扎出来似的，触目惊心。 “快！快！扶到床上去！”顾九龄声音都哑了几分。 左非尘这些日子和顾九龄做手术的时候，经常配合，形成了默契，动作干练将萧胤扶到了床上。 “怎么回事？”顾九龄一边帮萧胤检查身体，一边低声询问。 左非尘定定看着床榻上血葫芦似的男人，饶是他经历了那么多血腥和生死，之前遇到萧胤的时候，还是心中震撼异常。 他们几个带着援兵去峡谷处查看情形的时候，却发现整条峡谷几乎都烧成了灰烬，谷底到处都是火油烧过后的残尸断臂。 宛若坠入了阿鼻地狱一样，便是在这尸堆上竟是还有数百人围攻中间的几个人。 被围得最多的便是睿王萧胤，只是等他们赶过去后却发现萧胤 的状态极其不正常，像是不认人似的，几乎就是换了个人。 他手中的龙泉剑已经完全失控，莹然的剑锋挥动，瞬间血色弥漫。 四周那些围攻他的那些皇家铁卫竟是连他的身子都近不了，从他被围困，到现在他们发现萧胤。 此人在峡谷中已经扛了整整三天三夜，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死不休。 他的剑法到后来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完全凭借着自己的一口气，朝着峡谷外面一寸寸的挪动，拼杀。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身体里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毒发作，尖锐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连刺进身体里的刀剑都不避，强撑着朝前走去。 他的内心已经一片迷茫，他要去哪儿，他是谁？全然不知！ 只知道有个女子一定会等他回去，不管多难等，她都会等他回家！ 是的！回家！ 他风雨漂泊了如许年，终于是有家的人了。 虽然现在身体里的蛊毒发作，而且上一次用光了最后一条蛊虫，此番根本没有办法压制，那种撕裂般让他癫狂，想要撕碎任何人。 左非尘回想了那个画面，突然身体狠狠颤了颤。 他们几个都听过南齐战神萧胤的威名，可是没见过他如此残肆恐怖的一面，他甚至将敌人的手臂都活生生撕了 下来，像个野兽一样，哪里还有贵族该有的体面？ “说话啊！”顾九龄低吼道。 左非尘身体打了个摆子，缓缓道：“王爷……怕是疯了！” 顾九龄最不想听到的消息还是如约而至，萧胤身体里的蛊毒发作了。 隆庆帝和宁安太后委实歹毒，他们不仅仅要他的命，还要他疯癫而死，毁掉的是他的名声。 顾九龄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抬起手便探到了萧胤的脖子上，突然萧胤下意识一掌拍了过来，直击顾九龄的面门。 “小心！”左非尘忙冲了过去，一把挡开顾九龄，自己却狠狠挨了萧胤一掌，这一掌萧胤是用了几分内力的，左非尘一口血呕了出来。 屋子里跟进来的成铭还有林如君齐刷刷向后退去，他们是真的怕了睿王爷。 成铭沉声道：“疯了！睿王爷怕是疯了！” “杀红了眼，还差点儿杀了小爷我！” 林如君脸色铁青，她之前一直向往侠义江湖的调调，这一回是亲眼见了一场血腥，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此时都说不出话来，直接躲在了成铭的身后。 一个疯了般的萧胤，不晓得比那些敌人要恐怖多少倍。 萧胤想要睁开眼，许是累到了极致，整个人都陷入了梦魇中，挣脱不得。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低声急促的 喊着什么，七年前的七杀谷，与现在的惨烈融为一体，让他的噩梦变得尤为漫长。 他像是个闯入禁忌之地的独行者，也有恐惧和害怕的东西，对四周所有的人都会戒备。 此时左非尘差点儿被一巴掌拍死，所有人都躲远了一些，唯独顾九龄缓缓走了过去。 “主子！”九月忙要过去，不想顾九龄已经站在了萧胤的面前，萧胤剧烈的挣扎着，低吼着，咆哮着，想要撕碎一切靠近他的人。 “萧胤！是我！我是你的妻子——顾九龄！” 顾九龄一把抓住了萧胤的手臂，萧胤的身体突然狠狠一颤，反手抓住了顾九龄的手。 虽然他已经疯癫狂躁，唯独这个熟悉的声音让他的身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他——回家了。 有她的地方，就是他萧胤的家。 他在梦魇中迷茫无措，突然被一个人牵住了手，缓缓朝前迈步走了出去。 从此往后，梦魇在身后，那只温暖的手指引着他一直朝前，朝前…… 乘着萧胤安定下来之后，顾九龄给萧胤注射了麻药，她已经帮他把脉，脉象极其紊乱，走火入魔的感觉。 之前在他左肋下的那个病灶，感觉像是细胞分裂了一样，除了左肋下面有，感觉右边的也有了，甚至心脏处也有一个。 之前萧胤用蛊虫 压制，现在蛊虫都用完了，现在的萧胤安定下来后，却气若游丝，若是再不救，怕是强弩之末挺不过今晚。 “左非尘，准备手术！” 左非尘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此番听了顾九龄的话差点儿又一口气没上来。 “王妃，我们要不先回上京……” “来不及了！”顾九龄眼神沉冷，虽然心头慌乱不堪，表情却坚毅了起来。 “他身体状况不太好，回上京还得几个时辰，路上一旦彻底发作，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现在就开始手术，就在此地！” “可是……”成铭忙要说什么，被林如君一把拽了一下。 “你拽我做什么？”成铭低声骂道，“咱们几个冒死把他从地狱里拽了出来，不赶快回京，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陪着他一起死吗？” “拓拔玉那小子怕是挡不了多久，那些人马上要就追过来了，咱们……” 林如君眉头拧了起来看着他道：“我们帮王妃的忙就是想要救活王爷，若是王爷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这一趟来的意义是什么？” “况且我们未必就扛不住，那些人也就占个人数多罢了，怎么？小侯爷怕了？” 成铭顿时炸毛，冷冷笑道：“小爷怕个锤子，大不了死在这里便是！” 他大步走了出去，带人护在了院子门口。 第192章 你的命给我 屋子里那些不相干的人尽数退了出去，只剩下了九月和左非尘。 九月从刚才幸存的几个人中没有看到凌风，此番早已经脸如死灰，可还是护在顾九龄的身边。 “九月，出去歇着！这里有左非尘便是！” “主子……”九月忍住泪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出去缓一缓。” 缓一缓三个字儿刚从顾九龄的嘴巴里说出来，九月再也绷不住了，低声抽泣着冲顾九龄磕了个头，转身捂着唇冲出了屋子，绝望的哭声再也压不住。 “左大哥，麻烦你帮我去马车里取一下药箱，我这边准备准备。” 左非尘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可是刚才挨了萧胤一掌，脚步还是踉跄了一下。 顾九龄命猛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来，她这才从空间里将急诊室那些最先进的手术设备取了出来。 刚才当着左非尘的面儿去取，总觉得太惊悚，万一将助理吓晕了，她还怎么救人。 果然左非尘提着药箱进来，就看到顾九龄在萧胤的身边已经放置了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上京的医馆里他也见过。 只是刚才怎么没发现收放在了哪里，此番倒是有些突兀。 他也顾不上想这些，只要能将睿王治好就行，睿 王准备替七年前的七杀谷一案翻案，他也需要这么个人出来做点儿人事儿，帮他洗刷冤情。 顾九龄鉴于之前一针麻药药剂根本镇不住萧胤这样的人，又给他注射了一针，随即帮他插上了呼吸机，让萧胤进入了全麻状态。 她之前在上京带着左非尘做了一台又一台手术，就是为了当下这样的紧急情形。 两个人即便是处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也没有乱了阵脚，配合顺畅。 左非尘洗了手，戴了顾九龄给他的那种特殊的手套，递了一把消过毒的剪刀给顾九龄。 顾九龄接了过去，准备先将萧胤的衣襟解开，不晓得里面的伤情如何，反正从外面看很严重，脉象更是乱得不成样子。 她小心翼翼将萧胤沾满血迹的衣襟一点点剪开，果然伤得很重。 “清水擦洗，盐水再擦拭一遍！” 左非尘麻利得段来一盆清水，外面睿王府的暗卫守在门口随时准备里面需要之物。 顾九龄亲自用面纱沾着水帮萧胤擦拭胸口，突然她脸色微微一变，死死盯着萧胤的胸口，整个人几乎都定在了那里。 “王妃？”左非尘准备好了盐水，刚要递过去，却发现顾九龄整个人像是老僧入定一样，居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顿时 吓了一跳。 顾九龄死死盯着萧胤胸前那道横贯而过的刀疤，这道刀疤太长了，很是狰狞，但是一看就是陈年旧疤。 此番在旧疤的基础上又添了那么多的新伤，即便是这些伤口密密麻麻排在了萧胤的胸前，可丝毫掩盖不了那道旧疤的狰狞。 顾九龄下意识缓缓抬起手触摸到了那道疤痕上，登时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对！不应该是他！ 拓拔玉不是认了那件事情吗？况且当初宫宴的时候，萧胤并不在上京。 是她想多了，一定是她想多了，可那道疤痕的触感为何那么熟悉？还是她隐隐希望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萧胤的？ 她登时止住了这个荒唐的想法，脸色却变得沉重了起来。 一边的左非尘看着顾九龄当着他这个外男的面儿，抬起手轻轻抚摸自己丈夫的胸口，边抚摸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瞧怎么觉得怪异。 他不禁低声咳嗽了一声，顾九龄收回了心头的烦躁惊诧，闭着眼睛深呼吸后，将萧胤的整个上身的衣服都剪开，小心翼翼擦洗伤口。 腿部没有什么太大的致命伤口，当务之急必须要打开萧胤的腹腔，将里面的病灶查清楚再说。 顾九龄帮萧胤清洗过后，惊讶的发现， 萧胤的左肋处，腹部，甚至胸口处竟是微微有些小小的凸起，就像是小孩子玩儿的玻璃弹珠那么大，居然还会动。 顾九龄第一次发现这种病情，即便是之前跟着导师研究了很多疑难杂症，此时却是她独自面对的第一例疑难杂症，还是在另一个时空。 尤其是在腹腔处长出来的那个东西，个头最大，像是一个滑动的瘤体，感觉都活了似的。 “三号手术刀！那个不行！五号那个递给我！”顾九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紧绷着，带着几分沙哑疲惫。 左非尘是个很好的助理，废话没有，言听计从，手法还很稳。 顾九龄捏着手术刀停在了萧胤的腹腔上空，刀锋对着萧胤冷白的肌肤，她闭了闭眼，凝神看着萧胤，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萧胤！你之前一直都不信我，我说帮你打开腹腔然后再缝起来，你觉得我要害你！” “如今我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 顾九龄说不下去了，眼睛热辣辣的难受，吐出来一口气低声道：“萧胤，今晚把你的命给我吧，我会好好对待。” “你乖一些，以后不可再如此了！” 顾九龄手中刀锋缓缓划破了萧胤的肌肤……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便是漫天的星光 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黑魆魆的天幕盖了下来，无边的夜色笼罩在这一处小院。 突然一道剧烈的马蹄声席卷而来，守在了院子门口的成铭和林如君忙站了起来，手中的剑锋已经出鞘。 成铭用的长刀偃月刀，还是他父亲成昆传给他的，他之前挺着个大肚子用起来不方便，如今被顾九龄医治好后，简直是如鱼得水，挥洒自如。 林如君用的是软剑，剑锋霜华莹然，一看就是不俗。 两个人一刀，一剑，将这一出破败的小院儿守得水泄不通。 “是我们！”拓拔玉一袭玄色劲装早已经浸满了血，此番还未下马却低声呵斥了出来，“你们怎么还未走？追兵马上就追过来了，你们找死不成？” 拓拔玉脸色发僵，他带着赤蝎在最后面扛着，就是想要给顾九龄空出来逃走的时间。 原本以为顾九龄带着萧胤早已经离开此地，回到了京城，不想还在这里蹉跎，他顿时心头起了火儿。 想来也是顾九龄体贴萧胤，不愿意长途跋涉，留下来治伤，那他又算什么？ 成铭放下了偃月刀道：“王妃再帮王爷疗伤！” “一会儿再走！” 拓拔玉脸色沉到了底，下马便朝着屋子门口疾走了过去。 “疗伤？找死是吧？” 第193章 我们没有退路了 拓拔玉没想到都到了这般境地，顾九龄居然还没有走，竟是在这间破房子里给萧胤疗伤，他登时急眼了，朝着顾九龄住着的屋子走了过来，不想被门口守着的睿王府的暗卫挡下。 拓拔玉刷的一声，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身上之前压着的杀意顿时晕染而出。 “找死吗？胆敢拦着本王？滚开！” 暗卫头子猛冷冷看着他，丝毫没有被拓拔玉身上的冷冽杀意吓退，也按照之前主子吩咐的，没有对拓拔玉拔刀，只是挡在门前默然看着他。 拓拔玉反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想屋子里传来顾九龄微微发闷的声音。 “多谢殿下救我夫君，此间恩义我顾九龄铭记在心，你我恩怨过后再了结，剩下的便是我与皇族之间的事情，不该牵扯北狄，殿下请回！” “你……”拓拔玉气得脸色发白，“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马上跟我回上京，后面的人若是追上来，你和你腹中的孩儿都活不了。” “没办法走了，我家王爷生死未卜，此间若是不医治，耽搁一二便再也没有回天之力！” “生与死，我顾九龄就赌在今晚了，与殿下之前的承诺，来生再还吧！” “你难不成不顾及你腹中的孩儿？”拓拔玉方才已经和南齐皇族铁 卫交手，晓得对方的势力实在是太过强悍。 也不晓得萧胤是怎么扛过来的，简直是九死一生的局，他便是带着赤蝎扛了这么些时候，都已经觉得吃力。 想到此，拓拔玉不禁想起来之前在谷口撞见的萧胤，那个浑身是血却咬着一口气始终不愿意倒下的萧胤，顿时心头微微发颤。 他陡然矛盾了起来，若是想要带走顾九龄，只要萧胤活着便绝无可能。 可杀萧胤得话，只有今晚是最合适的。 拓拔玉那双潋滟的紫眸，竟是微微渗出了几分霜色，不想里面的那个女子似乎觉察出了他的意图。 顾九龄冷冷笑道：“殿下，我最后和你说一句，他死我死，他活我活，断不会独活。” 拓拔玉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若是别的女人说出来这个话，给人感觉便是矫情得很，可里面的那个女子是顾九龄，能将上京都掀翻了的顾九龄，救了他一命，给过他温暖的顾九龄。 他狠狠咬着牙低声道：“希望你还记得你在我面前发过的誓言！哼！” 拓拔玉转身朝着院门走去，脸色冷峻，眸色发寒，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何处安放，他现在唯一能牵制住她的居然仅仅是一个她不咸不淡的誓言。 拓拔玉站定在了院子门口， 成铭和林如君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拓拔玉冷冷笑道：“一会儿追兵就赶过来了，希望你们能扛过今晚，便是皇族要杀人灭口，也只能在这夜间行事，若是到了白日，这一片又出了峡谷，会引起百姓的注意。” 他顿了顿话头缓缓道：“能不能活得过今晚，便看诸位的造化了。” 拓拔玉的说罢倒是想起来刚才还从峡谷那边带回来几个重伤的，都是萧胤身边的死士，命人拖进了院子，直接丢到了屋子门口。 九月此时抱着膝坐在墙角处哭，凌风没有跟着王爷一起回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不想听到院子里喧哗，她忍住了心中撕心裂肺的痛楚，忙朝着院子这边赶了过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个浑身血污之人。 被赤蝎的人直接丢了进来，扔下了一句话。 “睿王府的人，你们自己照料！” 九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儿，好不容易才堪堪站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随即抢上了几步跪在了一个人的面前，那人伤得极重，棱角分明的脸颊上被一道狰狞的剑伤沿着鼻梁横贯而下。 身上更是到处渗出了血，伤口叠着伤口，整个人被刺成了血葫芦。 “凌风 ！凌风！”九月抱着昏过去的凌风喜极而泣。 站在院门口的拓拔玉微微一愣，自己刚才捡回来的几个家伙中，居然还有萧胤身边的心腹在内，怪不得替萧胤挡着那么多皇家铁卫，这是豁出命助主子逃出生天，倒也是忠心。 方才怪不得这小子紧紧抱住了他的马腿，求生欲那般强烈，原来心中也有了女人，呵呵，男人心中若是有了女人，便是有了软肋。 九月此时哪里敢打扰屋子里给王爷疗伤的王妃，好在左非尘没有跟着主子之前，她倒是跟在主子身边看病救人，虽然是外行，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她忙从马车上将另一只药箱子抱了下来，命那些跟着左非尘回来的药奴一起，将院子里这些受伤的人扶进了另一侧塌了半边的屋子。 九月蹲在凌风身边帮他上药疗伤，忙完后还替那些受了伤的赤蝎的人也包扎了伤口，一时间院子里虽然安静却也气氛压抑紧张。 屋子里的气氛也凝滞到了极点，顾九龄打开了萧胤的腹腔后，顿时手中的动作僵在了那里，一边见多识广的左非尘看到这内里的情形后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这……” 左非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甚至缓缓低下了头不忍再看，一个人到底有多强悍的毅 力才能克服这么大的痛苦，一般人根本克服不了的。 顾九龄的手都微微发颤，她见过很多病人，这是第一个人让她心疼到无法呼吸的病人。 整个内脏几乎都被蛊虫啃噬烂了，他怎么撑得住？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随即门口处的喊杀声陡然而起，左非尘的脸色更是沉了几分，却也没有打扰顾九龄。 今夜他们要么全部死在这里，要么都好好的活下去。 顾九龄吸了口气，声音撑得很稳。 “氧气罩！” “肾上腺素两支！” “镊子给我！” “准备清除掉第一个虫囊，小心！压住！别让那些蛊虫游进器官里！” “好！抬高！压住！压住！” 成铭的咒骂声很嘹亮，刺进了顾九龄的耳膜。 “小爷和你们拼了！” “杀！” “杀啊！” 顾九龄的手慌了一下，手中的镊子掉落，却被左非尘临空稳稳抓住，重新放在了她的手中。 “王妃！你也知道！” 左非尘定定看着顾九龄：“我们这些人，今晚有一个算一个，都和王爷绑在了一起，他活我们才能活，他若是死了，我们得罪了皇族的人，又失去了王爷的庇护，迟早都得死在皇族手中！” “我们没有退路了……” 顾九龄重重点了点头。 第194章 是救兵 夜色弥漫，夜风萧杀，南齐历史上最不为人知的一次搏杀，伴随着第一缕霞光的升起而缓缓落幕。 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对方也是强弩之末，不想眼见着能将萧胤送进地狱，他偏生在地狱的门口绕了一圈，又被人拽了回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屋子里的门终于打开，院子里的和院子外面的人，都是脸色煞白，像是鬼一样。 顾九龄的身体都微微发颤，抬起手扶住了门框，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的拓拔玉。 拓拔玉韬光养晦了十几年之久，从还是个小孩子开始就养晦了起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激烈的鏖战。 打是打痛快了，毕竟都是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可他也受了伤，肩头的那一处刀伤委实致命，他的一条手臂都差点儿被那些人剁下来。 他定定看着顾九龄：“不光有皇族的人，还有萧威的人，刀法是萧威在边地设的白虎营特有的刀，得马上走！夜长梦多！” 顾九龄点了点头，此番对拓拔玉的心境竟是有些复杂，随即暗自叹了口气。 她让猛带着几个暗卫用拆下来的门板将萧胤抬在了上面，将马车里多余的东西也拆走，空出来空间把萧胤抬了进去。 凌风等伤得很重的人放在了从周围庄 子上买来的牛车上，赤蝎的人留下来断后，打扫那些尸体。 他们几个人尽管一夜未眠，累到了极致，可没有一个人敢闭眼休息，哪怕是小憩一会儿都觉得是奢望。 眼见着便到了上京郊外，再走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进京了。 一路上他们一行人再不敢走小径，走的都是官道，身上人人都沾着血迹，沿途的百姓纷纷吓得报官，不过瞧着睿王府的令牌都闭了嘴。 睿王府这一次聘姑娘，闹出来的事儿，京郊沿途的人都晓得了，瞧着便是睿王亲自带人剿灭那一批贼人，身上沾血就很正常。 不想他们眼见着就能回上京了，迎面又行过来一批人，人人都佩戴着软甲，瞧着便气势汹汹。 成铭瘫在了地上，此番硬生生的忍着浑身的伤爬了起来，不想受伤最轻的林如君反倒是站在他身前，拔出腰间的佩剑。 成铭一愣，心头莫名火起，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护在他身前，丢人！ 他一把将林如君拽到了一边：“凑什么热闹？这种事情，女人靠边儿便是！” 林如君刚要骂人，瞧见了他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咕噜到嗓子眼儿的骂声到底是骂不出去，又咽了下去。 就是此人在之前与皇族铁卫鏖战的时候， 帮她挡下了好几道几乎致命的刀伤，在这所有人里，她武功最弱的，成铭竟是将她庇护至此，甚至变成了整支队伍里伤得最轻的人，便是武功那么高的北狄质子殿下都比她伤得重。 所有人瞧着这些来势凶猛的人，纷纷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此时他们实在是太困太累伤得也太重了。 别说是这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劲装硬汉，便是一群稚子，也能将他们摁趴下。 九月带着哭声来到顾九龄的马车边禀告：“启禀主子，前面又有人堵住了我们的去路，为首的还是个道士！” “等等！”顾九龄忙问，“什么道士？” 九月回道：“瞧着慈眉善目，不想也这般凶神恶煞。” 顾九龄忙问：“是不是穿着一袭灰色道袍，道袍上还打着补丁，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须发皆白，手中却捏着雕刻成骷髅头模样的念珠？僧不僧，道不道的？” 九月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家主子，主子一直都坐在马车里照顾王爷，她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顾九龄彻底松了口气，紧绷到了极点的身体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缓缓道：“救兵来了？” 是的，救兵来了！ 念远大师从萧胤的封地调集了萧胤的旧部，原本这一批人藏 在了别处，就是不想让上京的那位主子知道萧胤手头还有兵力。 这一次萧胤陷入了死局，念远大师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上京终归得有萧胤自己的兵，不然这一次梧州的事情会经常发生。 至于怎么和皇帝解释这些多出来的亲兵，等王爷醒了后自己去和皇帝解释吧，反正两个人如今已经快要撕破脸了，终归是有这么一遭的。 两个人互翻对方底牌的时候到了。 在念远大师的护卫下，自然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还没有进城，成铭就被公主府的人带了回去，估计令和长公主已经急疯了的。 安国公府林世子林敬元亲自来接妹妹回府，瞧着妹妹满身的血迹，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忙将自己的披风摘下来将林如君兜头罩住，心疼至极。 顾九龄冲林敬元福了福：“林世子，令妹的恩德，我顾九龄没齿难忘，日后定当登门致谢。” “不……不必！”林敬元哪里敢受睿王妃这一拜，忙避开，连基本的客套都忘了，直接带着妹妹上了马车回府。 顾九龄又送走了禁军的副统领，安顿好了左非尘的事情，最后看向了拓拔玉。 拓拔玉虽然狼狈，脸上的神情还算撑得稳，唇角勾着一抹笑容看向了顾九龄：“不 必谢我，记着我们之前的约定便是。” 他转身打马离开，倒是没有顾九龄丝毫说话的余地。 顾九龄定定看着他带着赤蝎远去的背影，抬起手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腹部，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缘故，孩子胎动得很厉害。 她缓缓平复了心情，看向了马车，萧胤依然昏迷着，他的身体差点儿就垮了，还好手术做得及时，若是那些蛊虫游弋到了他的心脏部位，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顾九龄带着萧胤踩着夜色踏进了睿王府的大门，随后念远大师带来的人将整座王府保护得宛若铜墙铁壁一样森严。 顾九龄将自己的日用之物都搬进了萧胤住着的东苑，守在他的身边，手术做完了，可是后续的伤能不能养好也需要人尽心尽力照顾才行。 九月和凌风在一处养伤歇着，云朵出去查苏婉柔的身世去了，身边只有金枝服侍帮忙。 不一会儿九月脸色发白的走了进来，冲顾九龄福了福：“主子，您找我？” 顾九龄也疲乏到极点，靠在了椅子上看着九月道：“凌风醒了吗？” “回主子的话，醒了。” 顾九龄缓缓道：“你去问问凌风，苏婉柔是怎么回事儿？去哪儿了？他们当初进峡谷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她？” 第195章 老夫有礼了 “属下给王妃娘娘请安！”突然门口处传来一个虚弱且沙哑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居然是凌风亲自赶了过来。 九月忙转身疾步走到了凌风的身边，将他扶住，随后扶着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凌风刚要躬身给顾九龄请安，顾九龄忙站了起来，亲自将他扶着。 “你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儿让九月过去找你便是，何必亲自过来一趟，若是身体出了什么岔子，九月该如何是好？” 九月不禁脸颊微微一红，凌风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不好意思，这一次变故后，他和九月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他忙道：“王妃，如今王爷还昏迷着，可梧州那边有很多事情，属下不得不和王妃娘娘说一声，免得再生出来别的事端。” “来人，搬椅子来，凌风，你坐下说。” 凌风的身体确实扛不住站在那里说话，同顾九龄见礼后在九月的搀扶下缓缓坐了下来，即便是坐下来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浑身疼得直冒汗。 他看向了顾九龄，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属下随同王爷去梧州救人，不想刚到那一处峡谷的时候，就看到峡谷中赵将军和那些蒙面人鏖战在了一起。” “赵将军身负重伤，已经昏迷不醒，全凭他身边的亲卫军勇猛至极，竟然护 着他撑到了王爷去的时候。” “幸运的是王爷去得很是及时，若是再差点儿时候，赵将军怕是死在乱刀之下了。”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当初她是极力反对王爷贸然去梧州救人的，若是那个时候萧胤听了她的意见，此番怕是赵朗已经死在了那一处峡谷。 “后来呢？”顾九龄忙问道。 凌风道：“后来王爷带人冲了过去，将赵将军救了下来，那个时候王爷刚加入战局，甚是勇猛，对方都被王爷打懵了。” “王爷乘机命人护送赵将军先行离开！” 顾九龄松了口气，这一次赵朗与睿王府联姻，对萧胤有百利无一害，既帮苏婉柔寻了一个好人家，又壮大了他在军中的势力，况且赵朗与萧胤很是投缘，二人关系也不错。 若是赵朗死了，赵家军必然恨上了萧胤，毕竟是因为这一场联姻送的命，幕后主使还能乘机削弱萧胤在军中的势头，又清除了军中的异己。 “是萧威干的！”顾九龄眸色微微一冷，“不过萧威也是个唱戏的，怕是有人喜闻乐见，多不过损失一个将领罢了，还能扳倒萧胤，何乐而不为？” 凌风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隆庆帝，额头一阵阵冒汗。 他吸了口气道：“王妃，还有一件事情……” “说！”顾九 龄冲他点了点头。 如今整座王府都对顾九龄很是信服，她在凌风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萧胤，有些话也只能和顾九龄说。 凌风不得不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个消息他即便现在再同顾九龄说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关于婉姑娘的，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都到了这般境地，你倒是说罢，毕竟连王爷都被牵连进来，差点儿丧了命！”一边的九月不禁一阵阵发急。 凌风心头也有些忐忑，婉姑娘在睿王府一直个很奇特的存在，是王爷看重的人，之前也在王府里生活了许多年，大家都将她当做是半个主子了。 这一次…… 凌风定了定神看向了顾九龄道：“那赵朗被救下来后，依稀间还有些神思，竟是对着王爷破口大骂，说王爷坑他，王爷指不定想要吞并他的赵家军，才会出此下策。” “什么意思？”顾九龄眉头一挑，她也觉得苏婉柔消失得很奇怪。 萧胤既然带着人深入了峡谷深处救人，必然要将苏婉柔带回来的，结果是萧胤毒发疯癫，苏婉柔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觉得这个娘们儿是个祸害。 此番听凌风如此一说，顾九龄都坐不住了，缓缓站了起来。 凌风也不得不起身，九月忙将他扶住，他看着顾九龄道 ：“属下听赵家那边幸存的几个亲兵哭诉，说赵将军被新娘子兜心口刺了一剑，得亏赵将军躲得快，不然当下就被刺死了。” “如今只是擦着肋骨刺了进去，不过还是重伤了他们将军，还说此间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定会找咱们睿王府算账！” 凌风顿了顿话头道：“其实王爷当初能撤出来的，可听到峡谷深处有婉姑娘的哭声，王爷不得已再一次带人冲进去救人，便彻底被围堵了进去。” 顾九龄顿时明白了过来，紧紧抿了抿唇咬着牙骂道：“果然是这个贱人搞的鬼！” 凌风茫然的看向了顾九龄，他是真的不明白，婉姑娘为何吃里扒外要置王爷于死地？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啊？ 当年王爷将她接进了王府里，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供养着，几乎养得堪比宫里头的公主了，娇惯得厉害，没想到竟是用这样的法子害王爷？ 若不是因为安将军，她是安将军的后代，别说是萧胤，便是这一次萧胤身边的那些护卫们都想狠狠收拾了那个女人。 这干的还是人事儿吗？ 顾九龄凝神思索了一下，之前所有的混沌似乎瞬间都想通了关节，她冷冷笑了出来。 “怕是狐狸尾巴藏不住了，索性连给她安身立命，给她庇护的狐狸洞都不想 要了？” “九月，你先送凌风回去养伤，此件事情我们再……” 还未等顾九龄将这个话儿说完，管家疾步走了进来，冲顾九龄躬身行礼道：“王妃！三皇子府送来的帖子！”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不禁冷笑了出来，果然是萧威。 门口守着的暗卫猛走进来将帖子检查了一遍，这才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接过了帖子看去，随即一把将帖子丢到了地上，狠狠踩了一脚骂道：“畜生！王八蛋！” 屋子里的人被顾九龄的话都骂懵了。 不想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是睿王府护卫刀剑出鞘的声音，哗啦啦一阵脆响，整个院子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萧威已经冲破了第二道院门走了进来，刚要嚣张得嘚瑟一下，突然一道灰色身影朝着萧威压制了下来。 萧威忙挥剑斩了过去，不想剑锋居然触及到了一串儿骷髅念珠，硬生生将他多年携带的宝剑撞开，宝剑的刃口都被撞出来一个豁口。 他连连后退，嗓子眼儿处一阵腥甜袭来，呕出来一口血，惊恐的看向了对面站着的一个鸡皮鹤颜的老道士。 老道士冲他双手合十道歉：“殿下，老夫这厢有礼了！” 有你娘的礼！萧威突然想骂人！ 有一见面就抽人玩儿的礼吗？ 第196章 咬牙走下去 顾九龄走出了暖阁站在了东苑的门庭处，冷冷看向闯进来的萧威。 却看到萧威一袭玄色劲装负手而立，玄色袍角在夜风中鼓荡起危险的弧度。 他仰起头看向了站在台阶上的顾九龄，朗声笑道：“皇婶安好啊！” “安得很啊！”顾九龄磨了磨后槽牙，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 萧胤眸色一闪，看向了顾九龄挡着的东苑门口道：“听闻皇叔从梧州将赵将军从贼人的手中救了回来，不小心受了伤，我进去瞧瞧皇叔去！”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瞧你娘呢！ 哪里有带着这么多的护卫闯进人家府邸里瞧人的，表面来看看萧胤的伤势，怕是想要看看人死妥了没有。 这一次萧威在隆庆帝的授意下在梧州设局，非但没有杀了萧胤，还赔进去了那么多的精锐，分外的肉疼。 他没想到顾九龄一介女流居然临危不乱，还带了那么多的帮手过来将萧胤救了回去。 他如今来可不是为了给萧胤瞧病，而是补刀来了。 不想顾九龄挺起了肚子，挡住了萧威的去路，仰起头冷冷看着他道：“对不住得很，你皇叔现在刚歇了下来，不见客！” 萧威眉头狠狠拧 了起来，却转身冲身后带过来的太医院的太医招了招手道：“皇祖母担心皇叔的身体，特地带了御医来帮皇叔瞧病，皇婶还请让开一些，毕竟皇叔的伤要紧。” “呵！都是些庸医罢了！也配给王爷看病？”顾九龄冷冷扫了一眼张太医，宁安太后身边的狗腿子御医罢了。 张太医顿时脸色微微涨红不禁高声辩驳道：“王妃这话老夫不爱听了！老夫是太医院的院正……老夫……” “不爱听的还在后面呢！来人！张太医顶撞本王妃，意图谋害王爷，给我狠狠责罚！” “是！”念远大师身后走出来两个护卫，一把抓住了张太医直接按在地上，须臾间便是抽了几板子。 “住手！”萧威终于不再装模作样了，上前一步冷冷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这可是皇祖母身边的人。” 顾九龄冷笑道：“是啊，他是太后身边的人，那王爷还是太后的儿子呢，怎么？太医比儿子还要亲？” “你……”萧威晓得这个女人又开始胡搅蛮缠了，眼神瞬间阴冷了下来，四下里环顾，却发现整个东苑的防护分外的严密。 不像是之前在梧州峡谷鏖战的那一批人，那一 批人固然扛打，却死伤无数，这些人瞧着武功就不弱，尤其是对面那个不伦不类的牛鼻子道士，怎么瞧着那么碍眼呢？ 可是那个人的武功不弱，远在他之上，若是想要杀了萧胤，先得将面前这个老家伙宰了，但是刚才那一下子的交锋，他已经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不过他今天来这里带了很多的护卫，若是强行杀进去，倒是有几分胜算。 虽然看起来萧胤身边这些新出现的面孔，不是那么好惹的，但是他的人数多。 顾九龄瞧着眼前这厮的眼神，就晓得这厮今天晚上没安好心。 她看向了念远大师，念远大师冲她摇了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萧威是三皇子，还是军中统帅，但此时萧威在这方寸之地占不到什么优势，大不了他们这群人一起击杀了皇子，临死之前还能拉个垫背的。 顾九龄明白了念远大师的意思，冲四周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些人缓缓从树影廊下走了出来，手中的兵器也已经亮了出来。 刷的一声！萧威身边带过来的护卫，也纷纷拔出了兵器，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分外的紧张。 顾九龄反倒是笑了，她就知道萧威不敢和她 搏命，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除了一个生死未卜的萧胤，什么都没有了，她怕什么？ 萧威没想到顾九龄敢和他硬碰硬，倒是眼底掠过一抹慌乱。 他就像是荒原中潜伏的野兽一样，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等待时机，只要时机成熟，就会扑过去给对方最致命的一击。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正院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令和长公主带着自己的儿子成铭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成百上千的公主府的护卫，都是成老将军留下来的人，有的老家伙甚至比萧胤的资历还要老，自然是军中元老级别的人物。 萧威顿时愣在了那里，死死盯着自己的皇姑母，眉头拧成了川字。 他没想到大长公主会站在萧胤这一边，明明之前都是中立的。 要知道这一次用苏婉柔做诱饵猎杀萧胤，可是父皇默许了的，甚至父皇都有一搭没一搭的提点他去做这一件事情。 结果现在出现了这么大的岔子，居然让萧胤活着回来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不想这个节骨眼儿上，令和长公主带着成家人横插一杠，这便是要和父皇为敌吗？ 令和长公主冷冷 看向了萧威，眼底满是怒意。 是的，她一开始不想参合到萧胤和隆庆帝之间的争夺，但是架不住自己的儿子非要参合。 这倒也罢了，可萧威难道不知道他的儿子也去了梧州？竟是下那么重的手，差点儿将她的儿子给杀了。 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动她的儿子，动她的儿子就是在要她的命。 这帮狗娘养的，将她的儿子打得那么惨，就得付出代价才行。 顾九龄也没有想到令和长公主会带着人来，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令和长公主带着成铭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之色。 她没想到顾九龄居然那般的勇敢，竟是亲自带着人去梧州救人，简直就是弥天之勇。 可另一方面却也生她的气，将自己的儿子也卷进了朝堂的这一场纷争。 公主府本来是想要中立的，如今却不得不偏向了睿王府这一边，没有丝毫的退路，儿子的前程全部押在了萧胤的身上，若是萧胤成不了，他们公主府的人也得跟着倒霉。 成铭可是成家的独苗儿子，就这样被顾九龄拐带到了她那一边，但是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第197章 给皇叔添堵 萧威没想到半道儿杀出来这么个货色，顿时脸色发白，却还是维持着面子上很官方的笑容，冲令和长公主躬身行礼道：“这么晚了，皇姑母怎么也来了？” 令和长公主看着萧胤客气得笑道：“听闻你九皇叔受了伤，本宫特地过来瞧瞧他，顺道给他带了些药材。” 顾九龄方才还担心萧威这个混账东西直接动粗，拼个你死我活，血洗睿王府，不想令和长公主带着成家军来了。 老天爷啊！这当真是久旱逢甘霖，雪中送好炭啊！ 她对令和长公主之前的那点子成见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恨不得扑过去抱着她狠狠亲几口，简直就是救命的亲人。 今晚但凡是武力值能和萧威扛得都躺倒了，只剩下了念远大师一个老年人，万一打起来出了什么闪失，她这边可就太被动了。 此时令和长公主带着成家军赶了过来，意义就不一样了，如果萧威他们动了成家军，不管打得过打不过，那就是不给死去的武威将军面子。 武威将军成昆的老部下们，如今大部分在军中都是将官级别的军职，萧威以后想要在军中混，可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即便是隆庆帝想要出什么幺蛾子，也 得担上一个欺负公主府孤儿寡母的罪名来，这罪名事儿挺大，别说是隆庆帝，便是宁安太后也不敢担着。 顾九龄疾步走到了令和长公主面前福了福笑道：“多谢皇姐来看我们家王爷，我们家王爷如今已经好多了。” 令和长公主此时被顾九龄牵着手，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抽搐不自在。 她一方面感激她救了自己的儿子，另一方面又恨她将自己的儿子卷进来，如今已然不能全身而退了。 她淡淡笑道：“弟妹客气了，毕竟是本宫的弟弟，本宫焉能坐视不管？” 坐视不管，四个字儿被她狠狠咬了出来，一边的萧威听到了耳朵里，委实恨得牙痒痒。 萧威瞧着面前这两个死女人表演的亲情，友情…… 他晓得今日大势已去，最后屠戮萧胤的机会，竟是活生生被两个女人掩埋了，让他心中一阵阵发苦。 萧威心头发了狠，冷冷看着顾九龄笑道：“对了，既然皇叔歇着，我也就不打扰皇叔了。” “不过……”他慢条斯理道：“我经过梧州的时候，半道救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还是个准备出嫁的新娘子。” “她半道儿遇到了劫匪，我便救了她，只是这几天相处 下来，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本王自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便要了她的身子。” “本王瞧着她不错，便想纳她做我王府里的侧妃，这可是本王第一次纳侧妃，过几天便要大摆宴席，到时候希望皇叔和皇婶能亲临寒舍参加酒宴？” 顾九龄眼神冷了下来，心头虽然已经猜到了苏婉柔那个贱人这一次投靠萧威，背叛了睿王府，甚至还想害死将她养大的萧胤。 顾九龄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这般没有良心，今儿她算是见识了。 可萧威这么做，上京那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萧胤彻底抛弃了赵家，转而将自己府上的人送到了萧威府中，求得荣华富贵。 赵家那边算是彻底和睿王府结下了梁子。 赵朗简直是倒了血霉了，之前和睿王府订了婚约，结果妻子半道儿刺了他一刀，人转眼间进了萧威的三皇子府做侧妃，这是明明白白欺负他！羞辱他！ 若是萧胤不给赵朗一个交待，这事儿怕不是结梁子，那是深仇大恨！ 萧威这一出子，委实歹毒得很，虽然杀不了萧胤，但是最起码给萧胤树了一个强敌，倒是让萧胤自己瞧着办。 顾九龄冷冷看着他，萧威终于在顾九龄 面前出了一口恶气，仰起头大笑了出来。 “皇婶，可一定要记得去啊，皇叔给婉姑娘准备的那些嫁妆，委实丰厚得很，我就勉为其难的代为保管了吧？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萧威笑得很是夸张，转身大步走了出去，那个背影嚣张到了极点。 “你大爷的！”顾九龄终于压不住了，脱下了鞋子，朝着萧威丢了过去，还要再打过去，被身边的令和长公主忙拦了下来。 “弟妹！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顾九龄是真的被萧威气到了，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哪怕受了什么委屈，好像目前为止还能忍。 可是隆庆帝联合萧威合伙儿欺负她男人，她就怎么也忍不了，此番更是气得腹中的两个孩儿都开始动了起来。 顾九龄这才不敢动怒了，忙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肚子，安抚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 不想心头更是难受，又想到了拓拔玉，还有这两个孩子，她真的是招架不住。 令和长公主带着人陪着顾九龄守着睿王府，整整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将儿子和成家军留在睿王府，这才离开。 成铭也就是摆在睿王府防备皇族动粗的，睿王府 的吉祥物儿。 睿王府的人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位脾气火爆的小侯爷，成铭还是觉得太闷了，没意思，刚走出了客院来到了正院处，便听到路过的两个丫鬟低声议论道：“林姑娘来了？” “是啊，林姑娘真是女中豪杰，武功好，人也长得好看，我今儿才算是在前院王妃那边见着了。” “王妃正攥着林姑娘的手帮她保媒呢！” 成铭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保媒？ 他转身又回到了睿王府，这个地儿，他得守着。 顾九龄送走了前来送药的林如君等人，回到了东苑的暖阁。 萧胤还在昏睡中，她帮他测了测体温，基本各项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下来，顿时松了口气，只不过人实在是太虚弱了，才会昏睡到现在。 顾九龄不会做女红，况且孩子的小衣服什么的，都是金枝帮她做好了。 她便拿了一本话本子，靠着雕花的床柱躺在了萧胤的身边，只是平日里那般有趣的话本子，却是入不了她的脑子，竟是打起了瞌睡。 “累了，就去歇着吧！”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顾九龄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看向了床榻上缓缓醒过来的萧胤，顿时眼眶微红，眼睛酸涩了起来。 第198章 赔偿 “你醒了？”顾九龄声音微微发颤，想要说点儿什么，眼底的泪再也压不住。 抹了一把，又流了出来，擦也擦不完。 “你还懂得醒过来啊！你怎么不倔了？再去救人啊！再去送死啊，你看我还带人救不救你？”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差点儿死了，我拖着大肚子，到处给人磕头，求人家救你一命，你倒是每次都将我丢出去替你挡灾挡难，我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我得惯着你啊？呜呜呜……你个杀千刀的……呜呜呜……” 萧胤眼底的愧疚浓得化不开，抬起手小心翼翼勾住了她的手，将她一点点拽到了自己的怀前。 尽管他的怀抱早已经残破不堪，可依然想要给这个女子慰藉，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因为他实在是太愧疚了。 “九龄，对不住你了！” 萧胤的说话声音虚弱的厉害，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给他怎么治的毒，只觉得浑身都疼，使不出劲儿来。 虽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竟是有一种以往都不曾有过的轻松感，难不成是疼到了极点，出现了幻觉不成？ 顾九龄也不敢压着他的伤口，缓缓直起身看着他道：“你哪里难受？我再帮你瞧瞧？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我再给你换换药，有些药需要减量服用……” 顾九龄 陷入了萧胤活过来的狂喜中，说出来的话前所未有的唠叨，萧胤眉眼间含着笑宠溺的看着她。 许久萧胤缓缓道：“我这里不舒服。” 顾九龄顿时如临大敌，忙趴在了萧胤的身上：“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伤口裂开了？疼不疼？” 萧胤却下意识紧紧抓着她的手，一点点扣在了他的心口处。 顾九龄不得不迁就着他，趴在了他的身边，不想他竟是挣扎着抬起头在她的唇角上印下了一个吻。 顾九龄忙起身想要将手从他修长冰冷的手掌里扯出来，却被他紧紧攥着，她也不敢太用劲儿挣脱开他。 这个混账东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想要……吻她？ 萧胤确实想要吻她，在梧州城，他力战不退，便是这一次有了牵挂，让他能熬下去。 他知道她会来救他的，一如之前他救她一样。 他点着自己的心口，沙哑着声音笑道：“九龄，我这里疼。” 他将她的手按在了胸口处：“因为想你疼得厉害，我害怕……再像七杀谷那样，我会被人丢弃，被屠杀，我那个时候在梧州真的很想你，想着如果我死了，你守了寡。” “谁会欺负你，谁能罩着你，你会躺在谁的身边……我难受得厉害，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傻子！”顾 九龄笑骂了一句。 萧胤醒过来的消息瞬间传遍了睿王府，甚至传遍了上京，各路官员再一次活跃了起来。 睿王居然还活着，没死，那睿王这边的山头又变得牢靠得很，很多人都想过来拜一拜山头。 一时间王府门口几乎都被踏破了，大多借着看望病情的由头向萧胤表忠心。 要知道隆庆帝花了那么大的力量都没有杀死萧胤，未来说不定风水轮流转也为未可知。 萧胤却是除了林家，公主府，还有禁军几个为他冒死一搏的属下见了见，剩下的人一概不见。 不过他却命人送出去了两份儿大礼，一份儿给了左非尘，便是他父亲当年冤案的卷宗，他早就偷了出来。 另一份儿便是送给拓拔玉的，却是四个美到妖艳的女子，被拓拔玉丢了出来，多多少少在这件事儿上，萧胤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了。 其余的人，萧胤一概不见。 这帮王八蛋们，趁他病要他命的垃圾世家，他萧胤以后慢慢收拾过去便是。 这世上朋友不需要多少，只要几个便好。 此时东苑的暖阁里气氛却有压抑，顾九龄看着桌子上萧威三皇子府送来的大红色请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萧胤。 萧胤花了那么大心血培养起来的姑娘，当做亲人的存在，居然转眼间 就将他卖了个干净，还委身与萧威身下，活生生抽他萧胤的脸，甚至连着赵家的脸面都抽肿了。 顾九龄又扫了一眼脸色苍白，表情森冷的萧胤。 萧胤此时已经能坐起来了，就是身体还发虚，他坐在了铺着垫子的椅子上，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面前站着凌风，九月还有探春苑之前服侍的下人们，那些人一个个脸色煞白，跪在了地上。 萧胤只是简简单单问了几个问题，便将这帮人全部关了起来，等他理清了头绪再放出来。 凌风将苏婉柔刺杀赵朗，诱萧胤深入峡谷送死的事儿又提醒了一遍，其实不用他说，萧胤心头清楚。 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果苏婉柔是个假货，那么真的苏婉柔在哪儿？ 一边的顾九龄动了动唇想要说说金枝的事儿，可转念一想，还是收集证据吧。 事实胜于雄辩！ “来人！”萧胤薄唇紧紧抿着，苏婉柔这一次算是彻底寒了他的心。 即便是他认错了人，她当初那个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将她带回王府里尽心照顾反倒是落了如此下场，岂能不寒心？ 几个看起来很像文士的心腹走了进来，萧胤看着他们道：“你们马上去陇州找王妃身边的云朵姑娘，协助云朵姑娘查几件事情，随 时随地保持联系，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那些人忙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顾九龄心头松了口气，只要萧胤出手，没有查不出的消息，之前是被苏婉柔蒙蔽了，那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好好查定会有收获。 她此时头疼的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情，而且还是很难缠的一件事情。 “王爷，赵家那边将礼物又退回来了，已经是第三次退还礼物了！” 萧胤眉头紧锁，这事儿是最难办的，这一次是他将赵家坑惨了，可道歉的书信还有礼物赵家一概不要，可见是气狠了的。 “改天我亲自去一趟赵府！” 顾九龄点了点头，随后为难道：“赵家那边还提了一个无礼要求。” “哦？”萧胤有些火儿了，要是赵朗再敢提什么为难他的王妃，真的惹恼了他，他索性给他个难堪让他受着。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低声道：“赵家那边要我们赔他们家一个儿媳妇儿，说是这才能全了彼此的面子。” “而且这个儿媳妇还必须是睿王府里的女子，身份不能太低，不能买了来充数，不能乱认亲戚，赔给他们家，这事儿便作罢。” “反了他了！把老子我赔给他要不要？” 顾九龄眼角一抽，这个气话怎么听得怪怪的？ 第199章 塞回去 萧胤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盏都震颤了一下。 四周的人都噤了声，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赵家的要求也能理解，赵朗这一次是真的被睿王府坑惨了，不光差点儿丢了性命，甚至脸面都被践踏的一干二净。 如今赵家提出来这么个要求便是要为难睿王府，既然当初是睿王府极力要结亲的，此番还真得要赔一个媳妇儿给赵朗那小子。 可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赵家如今同睿王府算是结仇了，睿王府不管派谁嫁去赵家，都是赵朗的出气筒。 萧胤坐在了椅子上缓缓道：“当务之急，本王再去认个妹妹罢了。” “到哪儿去认妹妹？这一次可得认一个知根知底的，”顾九龄也坐了下来，帮他倒了一杯茶。 萧胤缓缓看向了顾九龄身边的几个丫头，顾九龄一愣忙道：“我身边的人不准动！一个也不能动！” 萧胤点了点头，心头有些发虚，若是知根知底便是王妃身边的这几个姑娘了，之前若是将她们送到赵朗那边去，那简直就是烧了高香了。 现在赵朗恨上了睿王府，嫁过去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顾九龄才不要她身边的人去踩雷，萧胤叹了口气，他王府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女 眷，到哪儿去找人。 他随即看向了脸色苍白的凌风，倒是有那么点清秀之色。 凌风下意识退后一步，跪了下来道：“王爷，属下有一事相求！” “说！”萧胤缓缓道：“这么些年也不见你身边有女子相伴，若是你喜欢男子……” “王爷！”凌风的声音都微微发颤：“王爷，属下想求娶王妃娘娘身边的九月姑娘！还望王爷成全！” 萧胤眼底明显掠过一抹失落，点了点头道：“这是好事呀！不知道王妃意下如何？” 顾九龄笑道：“自然是乐见其成！” 当下凌风和九月跪下来谢恩，不过九月却说主子怀着身孕，离不开她，等主子生下小世子小郡主，她再成亲也不迟，先将亲事定下便是。 顾九龄将九月的亲事说妥了后，便让九月带着人离开。 此时东苑暖阁里只剩下了萧胤和顾九龄二人，萧胤吸了口气，抬起手攥着顾九龄有些凉意的手苦笑道：“说说我身上的毒吧！我都能承受得住！” 顾九龄眼底里掠过一抹担忧：“王爷，您稍等。” 她起身走到了暖阁外面的倒厦，将一只箱子拿了出来，随即从箱子里拿出来几只密封的塑料盒子，一共在萧胤面前摆了七个。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顾九龄看向他的神色多了几分整肃：“王爷，这都是从您身上取下来的，最小的那个几乎要接近心脏了。” “如果再迟半年，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您。” 萧胤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拿起来第一个盒子，刚一打开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满是厌恶之色。 顾九龄凝神看着他道：“很恶心是吧？” 这些都是从萧胤的身体里切割下来的囊肿，不是普通的囊肿，里面居然藏着细长的蛊虫。 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和太后给王爷下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一种很罕见的蛊毒，这些都是蛊虫，寄生在王爷的身体里，慢慢长大，侵蚀王爷的五脏六腑，让王爷不知不觉中变成一个内里被掏空的疯子！” “一旦遇到火烧，高热这样的环境，蛊虫就会发作，闹将起来，那个时候的王爷就是个没有自主意识的人。” 萧胤的咬肌绷得紧紧的，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盒子里的恶心之物。 许久他将盒子重新盖好，抬眸看向了顾九龄道：“这些东西可否赠与我？” 顾九龄愣在了那里：“王爷要这些做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让 王爷看一眼，这些恶心东西当初割下来后妾身就想丢进火堆里烧了。” 萧胤缓缓道：“留着还有用。” 顾九龄愣在了那里：“有什么用？” 萧胤修长的手指细细把玩着盒子，淡淡笑道：“有朝一日，本王要将这些东西全部还回去，塞进他们的嘴里！” 顾九龄觉得一阵恶寒，不禁微微打了个摆子。 她忙岔开话题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请柬道：“王爷，三皇子纳妾的喜宴，王爷去不去？” “其实也无所谓，纳妾而已，若是王爷不想去，妾身这便差人推了便是！” 萧胤放下了盒子，拿起了请柬，轻笑道：“怎么不去？本王还要好好儿去捧捧场！” 他虽然笑着说这个话儿，眸色却是冷得要命。 这些日子，顾九龄身边的心腹丫鬟都忙了起来。 云朵被派出去查苏婉柔的事情了，九月和凌风订了亲，有些事情也要忙碌些日子，身边只剩下了金枝。 如今苏婉柔离开了王府，金枝倒是不必要再躲着她，刚好今儿主子在医馆里坐诊，庄子上的两个管事的前来送庄子上的名册。 顾九龄掌管睿王府的庶务，年底的账册都需要经过顾九龄过目才行。 这几天也不晓得为何，病 人也多，故而庄子上送来的账目都是金枝亲自拿着送到医馆里直接交给主子看看，盖了印章便是。 顾九龄怕麻烦，直接将印章交给了金枝，让她瞧着盖章便是。 可金枝分外的守规矩，自己虽然得了主子的信任，但是绝对不能越矩，便是带着账册这样来回跑，顾九龄也只能由着她去。 她是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金枝却还是这个时代很保守的姑娘，循规蹈矩，乖巧得令人心疼，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平等这种思想。 这一天金枝送完了账册，刚要折返回来，街头卖甜饼的胡记甜饼店掌柜的喊住她，让她稍等等，他有甜饼要送给她家主子。 那几天胡老板的儿子还是顾九龄做手术给治好的，他分外的感激。 金枝站在了店外等候，胡老板进里间打包甜饼，不想街头传来一阵马蹄声，骑马之人差点儿撞在金枝身上。 金枝忙避开，抬眸看去，对上了赵朗小将军那张冷峻英武的脸。 赵朗的伤终于养好了，这些天能出来逛了，他没想到自己的马儿受惊差点儿撞着人，勒紧马缰翻身下马，刚要冲金枝道歉，却看到了金枝穿着的褙子上，绣着睿王府的标志。 他脸色顿时微微一沉。 第200章 波及无辜 赵朗身后还跟着一些亲卫军，瞧着自家将军骑着的好端端的马儿，突然暴起差点儿踩着人，纷纷跟了过来，翻身下马。 顿时金枝面前围了一大群赵家军，那些亲兵一瞧竟然是睿王府的人，这下子这几天的憋闷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如今上京人人都知道三皇子府迎侧妃，这个侧妃本来是他们将军的妻子，虽然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可这般作为便是狠狠抽了赵将军的脸面。 连带着他们对睿王府也生出了几分怨恨，此番不想遇到了睿王府的人，而且这个半边脸都被毁了的女子，听说是睿王妃的心腹。 人有时候感情很复杂，本来都是些讲理的爽朗汉子，就因为面子的事儿，连带着对睿王府的一个小丫头与也多了几分恶意。 “这不是睿王府的人吗？” “听说是睿王妃身边的心腹！” “哼！睿王府里果然没什么好人，都是些歪瓜裂枣的东西！” 金枝虽然不会说话，可她听得懂这些人在嘲讽她，不禁气得眼睛微微发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般针对？ 金枝低下头，想要离开，奈何四周被赵家军围得像铁桶似的。 赵家军这一次在梧 州死了不少弟兄，但是又不能直接去找三皇子，或者是萧胤理论，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 可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单的睿王府的人，哪里肯放过。 赵朗站在了金枝面前，他身形高大健硕，反倒是映衬着面前的金枝柔弱娇小，金枝只觉得眼面前的男人像是要吃了她似的，这人身上强大的威压让她一阵阵发颤。 金枝想要逃，可有一种被野兽盯住逃不脱的压迫感。 她只得低着头，由着他们骂去，他们这些多人总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她一个小姑娘吧？ 赵朗抬起手止住了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斥责冷冷道：“冤有头债有主，和她没关系。” 身后那些人顿时闭嘴，不敢再说了。 赵朗死死盯着面前的金枝，看着面前这个一半儿绝色容貌，一半儿狰狞可怖的小怪物冷冷道：“回去告诉你家王爷，一个月后再送一个妻子给我，全了我们赵家的颜面，不然这事儿我和他没完！” 金枝眼神慌张，招架不住眼前男子的架势，她向后退开一步，点了点头。 “听懂了吗？”赵朗瞧着她那个应付的姿态，顿时来了气，“说话！” 金枝忙抬起手 比划了一下，四周的人顿时明白，原来还是个哑巴。 赵朗只知道睿王妃身边有几个心腹婢女，可他刚来上京，对这些又不太熟悉，自然不晓得金枝居然是个哑巴。 他顿时有些悔意，自己是不是做的过火了，可随即心底发冷，难道睿王府做得不过火吗？ 他冷哼了一声，不再和一个小哑巴计较，转身便走。 哪里想到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属下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睿王府的人，纷纷嘲笑道：“哼！果然是睿王府身边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收揽其中，连苏氏那毒妇也收进府中养着！”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爷是个心术不正的病秧子！” “哼！王妃又能好到哪儿去！还不是没人要的未婚先孕的蠢……” 货这个字儿还没有说出口，金枝登时恼了。 骂她可以，但是骂她的王妃绝对不可以。 她家王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此时被气得浑身哆嗦，脑子一片空白，正好儿那掌柜的拿着一大包甜饼走了出来。 金枝接过来二话没说，紧追着赵朗几步，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弥天之勇，狠狠朝着赵朗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 着金枝。 赵朗可是年轻一代最能打的少年将军，不管是边地还是上京，口碑都极好。 此番居然被人当众砸了头，包裹散开，巴掌大的甜饼团子落在了赵朗宽厚的肩头，领口，散了一地，还有一只甜饼挂在了赵朗的头发上，分外的滑稽可笑。 刷的一声！ 那些赵家亲卫军纷纷拔出腰间的腰间，指向了金枝。 金枝浑身哆嗦着，整个身体紧绷就像是一张弓一样，站在那里。 赵朗俊朗的脸上先是掠过一抹不可思议，随即便是滔天的愤怒，欺人不欺头，她居然敢砸他的头？ 他缓缓转过身，朝着金枝一步步走了过来。 金枝的神经几乎要绷断了的感觉，她真的很怕，刚才给赵朗来那么一下，是真的脑子一片空白，就是生气。 因为他们骂王妃而生气，她便想也没想直接砸在了赵朗的脑袋上。 反正他身边的人出言不逊，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朗抬起手掐住了她的脸颊，狠狠捏住，金枝吓得发抖，可是不愿意服输，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赵朗眉头微蹙，他在边地是令北狄小儿不敢夜哭的修罗王，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回到上京后，不想栽在了女人的手 上。 即便是睿王府的一个小丫头都胆敢羞辱他，他死死掐着金枝那张包子脸，磨着后槽牙道：“找死！” 金枝眼底的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她一向温柔待人，从未与人发生过冲突，没想到第一次杠上的居然还是一位大将军。 她似乎将这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光了，依然不服输，狠狠瞪着赵朗。 赵朗倒是被她给瞪得愣住了，对面这个小哑巴的眼睛挺好看的，温柔得像是一头小鹿无意间闯进了猎人的领地，慌张无措又故作坚强。 赵朗心头不禁微微一顿，随即松开了手，冷冷道：“下次别让本将军再看到你！哼！” 他说罢飞身上马，牵扯了身上的刀伤，又想起来睿王府带给他的羞辱，看向了下面那个脸色发白的小哑巴，突然唇角微翘渗出一抹恶意。 赵朗抬起马鞭，指向了金枝一字一顿道：“你给我等着！” 金枝瞧着那人带着一众人打马离去，一直走出了很远，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发现腿都迈不开了，有点点发软。 她忙朝着睿王府走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人生中第一次和人起了这么剧烈的冲突，居然还是和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委实有些虚幻。 第201章 做她的嫂嫂 金枝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甜饼一块块捡了起来，甜饼上沾了灰，这哪里能吃？ 甜饼店的掌柜的忙疾步走了出来，将金枝手中的甜饼拿走，给她换了新的。 金枝微微一愣，掌柜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姑娘拿着快回府吧！” 金枝忙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谢谢，带着甜饼从西侧门回到了王府。 她刚将甜饼放在了暖阁里主子的炕桌上，九月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之色。 “金枝！快跟我来！” “云朵去医馆请主子去了！” 金枝支着两只手，愣怔在了那里，忙比划着想要重新换一身干净衣服去前厅，却被九月一把抓住手腕，拽着朝前厅走去。 “都火烧眉毛了，换得什么衣服，快跟我来！” 金枝被九月拽着连跑带拖到了前厅，刚走到了前厅，金枝便看到前厅正位上坐着的萧胤，下面黑压压跪了一群人。 为首的几个瞧着像是乡下来的，还很眼熟，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 她刚仔细想了想，一阵头痛袭来，让她浑身都跟着战栗了起来。 不想为首的一个老太太，瞧着金枝后，先是愣在了那里，随即起身哭着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金枝大哭了出来。 “苏姑娘！苏姑娘！” “ 你居然还活着？” 另外的两个中年汉子也站了起来，看向金枝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金枝已经见多了，毕竟她脸上的伤疤很可怖，不过这两个人瞧着她却像是真的见了鬼一样。 “怎么会这样？当年那一场大火将苏姑娘你住着的院子烧成了灰，连骨头都挑不出来的！” “还有……还有……那旁边住着的张姓人家，更惨，一家老小都被烧死了去！” “是啊，连寄养在张家的那个张小姑娘也一并被烧成了灰，那小姑娘倒是长得漂亮，可惜了的……” 乡下人说起什么来，絮絮叨叨，说着说着便偏了方向。 此时另外跪一波的人，却没有这边的人那么好受了。 不过最中间还站着一个扶风部落的女子，穿着黑衣黑袍，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带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视线锐利的美眸，满不在乎的瞧着正位上坐着的萧胤。 萧胤此时脸上的表情沉到了底，没想到派出去的人查回来的消息，竟是如此的令人惊诧莫名。 他一直以为安将军的女儿，居然另有他人？ 他这些年到底干了些什么，养了一个仇人，却让真正的安将军的女儿流落在外面，这件事情想起来便令他愤怒难抑。 他刚要 说什么，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九龄在云朵的搀扶下走进了正厅。 随即萧胤起身将她扶着坐了下来，正中站着的那个黑衣女子，眸色一闪，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萧胤不是大名鼎鼎的战神吗？怎么这般的怕老婆？ 听闻在南齐都是女子遵从夫君，哪里有妻子进来，夫君反倒是弯腰服侍的？ 萧胤看着顾九龄额头因为走的急，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抬起衣袖很自然的帮她擦了擦，将面前的温茶推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喝口水，缓缓身子！” “谢谢王爷！” 顾九龄仰起头灌下了几口，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看向了黑衣女子笑道：“这位姑娘是……” 黑衣女子冷笑了一声道：“王妃不必客套，若不是为了金枝，我也不会跟着你的人来此作证。” “不错，当初金枝便是……我家公主殿下从半道儿捡回来的，当初我也在场，捡回来的时候，她浑身都被烧伤了去，整个人奄奄一息。” “而且头部上的伤最严重，若非我家主子仁慈，请了扶风国的御医帮她瞧着，她早就死了，焉能活到现在？” 顾九龄点了点头，却抬起手冲一边的九月道：“送……送这位姑娘先去客院里歇着。” 黑衣女子 倒是一愣，她是一路和正厅里的这几个一起被带回来的，不想竟是让她去歇着，也没有对她动粗什么的。 她没想到萧胤那边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竟是硬生生将她的藏身之地挖了出来，结果弄到上京仅仅是为了让她指认哑奴……如今叫金枝的这个丫头。 九月将黑衣女子送走后，便剩下了地上跪着的一对儿老年夫妻，两个人此番早已经吓破了胆，哆哆嗦嗦不成个样子。 萧胤眉眼间掠过一抹霜色，令人瞧着便心头一阵阵犯怵。 他冷冷看着面前这对儿有些心慌的老夫妻，抬起手打了个手势，两边的护卫一把将老头子拖倒在地上，按着开始打板子。 那老头哪里经得住这等作为，顿时疼晕了过去。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开我家老头子吧！” “民妇都说，都说出来！” “六年前是有一个小姑娘去镇子上找过我们，那个时候她哭着说自家姐妹得痨病死了，她为了留个念想，她姐姐名字里有个梅字儿，她便要我们在她脖子上纹一个梅字儿出来。” “我们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纹画儿师傅，一般都是为妓馆里的姑娘们服务的，哪里有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过来求纹画儿的？” “只是瞧着那小姑娘哭 得可怜，便帮了她，说实在的，她当初给我们那几个钱委实不值钱，哪里想到竟是惹出来祸端？” “也不知道我们得罪了什么人，也就是在几年前，有人要杀我们，咱们平日里和馆里的姑娘做生意，那些姑娘们路子多，便提醒我们许是得罪了什么仇家，赶紧走，这才离开了那个镇子。” “后来漂泊间，被带到了您面前！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萧胤冲凌风打了个手势，凌风将一幅苏婉柔的画像送到了那个老太太的面前：“找你的那个小姑娘可是这个女子？” 那老太太微微一愣，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小姑娘，就是她！不过那个时候瘦弱得很，倒是没有如今画儿上的富态！” “王爷，我们真的是做正经生意的，就是个小本买卖，哪里敢得罪王爷您？” “王爷……” “拖下去！关在柴房里！” “这几个另外关着！” 萧胤点了点抓着金枝的手，正说得热闹的村民，也将这些人一起带了下去。 此时前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这么多人看着金枝，金枝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顾九龄冲金枝笑了出来：“过来！让嫂嫂好好瞧瞧！” 一会儿苏姑娘，一会儿王妃要做她的嫂嫂，金枝登时懵了。 第202章 给你庇护 金枝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缓缓起身冲她招手的主子，嫂嫂这个词儿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后，委实让金枝不知所措了起来。 顾九龄晓得这个丫头完全懵了，不过明眼人估计已经瞧出来，金枝才是真正的苏婉柔，之前在睿王府里住着的那个假货，一定是动用了什么手段将金枝的身份给顶替了。 可瞧着金枝被灼烧哑了的嗓子，浑身的烧伤，还有半张毁容了的脸，以及后勃颈上被烫出来的狰狞疤痕。 再想想之前苏婉柔的做派，便是连赵小将军和王爷这样的人都被差点儿被她算计掉了半条命。 如今高下立判，眼前的这个才是安将军和苏氏的亲生女儿。 就说嘛，那两口子固有侠名，怎么可能生出来苏婉柔那种垃圾人来？ 只不过现在令人头痛的是金枝失去了记忆，若要恢复记忆还需要用药慢慢调理，脑子上的病最难治。 即便是萧胤身体里的蛊毒被她暂且取了出来，可他的血液已经变了样子，说得惊悚一点的话，几乎都遍及了蛊虫的虫卵，一有条件，就会长出来新的囊肿。 顾九龄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先不愿意同萧胤说，且让他心宽几 天。 他已经过得太苦了，病人的情绪还是她来照顾操心吧。 金枝这个状态下，他们也不知道她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拜苏婉柔所赐。 顾九龄朝着金枝走了过来，轻轻牵住了她冰冷的手：“不要怕，你现在还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我们猜测你的身份被人代替了，这一次有我们替你做主，一定会讨回公道。” 金枝下意识点了点头，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想头就疼得要命。 “金枝，你低下头来！” “让王爷瞧瞧！” 金枝温顺的冲萧胤福了福，缓缓低下了头，露出了一截洁白的颈项，果然上面露出了一道狰狞的疤痕，疤痕的长度和那一片梅花纹身的长度一模一样。 萧胤此时脸色沉到了底，不想自己居然被一个假货耍了这么多年，最后还差点儿要了他的一条命。 如今真相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只有等金枝恢复了记忆才能告诉他们那个残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顾九龄看着萧胤道：“如今人证，物证齐全，王爷何时给金枝正名，还她身份？” 萧胤眸色间掠过一抹森冷 缓缓道：“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届时本王要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庆祝，不过在这之前，得让那些人付出些代价才行。” “那个贱人既然是个假货，总得让世人看清楚她的面目！” “打掉了假的，咱们府上的这位真的才能真正的扬眉吐气！” 顾九龄一愣，是她心急了。 她想现在就将金枝的身份恢复了，不过萧胤说得对，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顾九龄点了点头：“妾身听王爷的。' 萧胤却让四周候着的丫鬟婆子先行退下，此时正厅里只剩下了金枝和顾九龄还有萧胤。 金枝紧张的死死攥着手看向了萧胤，她此时的一颗心忐忑到了极点，她一直都活得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 身上的这些伤口，什么时候落下的，什么时候长好的，陪着她经历了什么，她是一概不知。 此时却被九月拉到了正厅里，听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关键还不能想，一想头就疼，像是裂开了一样。 顾九龄亲自将她按坐在椅子上，金枝哪里肯在主子面前坐着，刚要起身还是被顾九龄按了下来。 “金枝，你最 是个听话的好姑娘，不要动，王爷有话对你说！” 金枝点了点头，也不敢再乱动了，毕竟是王妃娘娘怀着身孕，她若是不识抬举也是她的不对。 萧胤凝神看向了面前乖巧坐在那里的姑娘，心头的悔意更是深了几分，恨不得杀了他自己。 他委实对不起安将军，六年前他也蛊毒缠身，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脑子都坏掉了的，竟是闹出了这么大的错处。 也不曾想一个普通乡下的女子竟是将他萧胤耍的团团转，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儿了进去。 萧胤脸色更是阴沉了下来，反倒是将金枝吓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萧胤忙压住了对苏婉柔的阵阵杀意，好半天才平复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了金枝，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看着她道：“金枝，我和你说一件事情，你一定要仔细听好了。” “你的父亲是我麾下的副将，为人正直，打仗勇猛，最是个不世出的大英雄！” “你的母亲虽然是陇州歌姬，却是一位传奇女子，侠肝义胆，被人称颂。” “你不是无名无姓的孤儿，你是有名字，不过你的名字被一个恶心的人占据了，这个名字不要也罢，以后你还是 金枝，是我睿王府的金枝玉叶！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还有……我想认你为义妹，也不知道你恨不恨我，愿不愿意，总之你就是我的妹妹，以后睿王府罩着你！” 金枝忙点了点头，她何德何能，哪里还有嫌弃王爷的说法？ 她眼底的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虽然还是一片懵懂，可王爷说出来那一句你不是孤儿，你是有名字的，爹娘都是好人！ 她的一颗心狠狠抽痛，含着的泪瞬间落了下来，再也压制不住了。 她有归宿了，她在这里有了家。 顾九龄抓住了她微微发颤的手，这个姑娘瞧着就令人心疼，忙攥了攥她的手笑道：“王爷要认你为妹妹，那我便是你的嫂嫂，以后定不会亏待你。” “你现在头部受到了重创，需要些时日恢复，不必怕，这些我帮你，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过你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就好。” “以后在这府里，你便是主子了……” 金枝连忙摇头，她不愿做什么主子，她只想呆在桃花阁里，和九月姐姐她们在一起，便觉得很好了。 顾九龄瞧着她那个慌乱的样子，心头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丫头还需要些时日适应这些。 第203章 我睡哪儿 顾九龄和萧胤同金枝讲了她的身世，将她忘记的过往一点点的告诉了她。 这些话语渗透进了她的脑海中，让她似乎想起来一些什么。 顾九龄知道只要不断地和她说，配合上药物治疗，等忙过这一段儿时间，等萧胤身体养好了，就和萧胤一起带她去陇州。 也许到了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所有的记忆才会慢慢想起来，亦或是需要一些别的刺激才行。 眼见着天色不早，顾九龄又喊了府里头的仆从来到了正厅。 此时王府上下早已经传开了，说王爷多年寻亲终于有了结果，居然是王妃身边偶然收进府里头的金枝姑娘。 此番这些人一个个看向金枝，又是说不出的羡慕。 之前人人瞧着这个姑娘都觉得可怜，好端端的一张脸毁成了这个样子，嗓子都被烫哑了。 没想到这个小哑巴居然是王爷要找的亲人，那之前的婉姑娘算什么？ 这些人不禁心头暗自嘀咕，可王爷交待下来，此间的事情谁要是敢出去乱说，便是割了舌头发卖出去。 顾九龄牵着金枝的手看向了下面黑压压规规矩矩站着的仆从，缓缓道：“今日请你们来，便是宣布一件当紧的事情。” “想必大家私底下也猜出来是什么，那便是金枝姑娘正是王爷多年要寻找的 亲人，人证物证俱在，等过些日子定然会真相大白，咱们府里头先立个规矩。” “以后金枝姑娘就住在探春苑那边，这些日子请了工匠重新粉刷修缮，修好后，探春苑里之前的仆从一个不留尽数送到庄子上，或者愿意离开的，从睿王府领了银子出去谋生，年龄大的想婚配的，也放出去。” “另外在探春苑里留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六个粗使丫头，两个婆子，一个掌事嬷嬷，所有人选都由我亲自过目才行。” “每月金枝姑娘的月利银子照着我的标准少五两，这个样子发，府里头年节的礼物红利银子另外再算。” “还有我会从你们中间选人过来服侍金枝姑娘，你们都晓得我和王爷的脾气，若是服侍得好，尽心尽力的，我自然重重有赏。” “若是服侍的不好，欺负她性子懦弱，被我抓到了，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自个儿考虑清楚后果！” 四周的仆从齐刷刷打了个寒战，王妃娘娘的手段这些日子，他们也算是领教了，赏罚分明，最是公正，也最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此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王妃娘娘说出来这个话，感觉像是替金枝姑娘撑腰的。 可见金枝姑娘在王府里的地位，以后绝对要蒸蒸日上，是个 明眼人也瞧出来了，随即心中渐渐有了几分计较，怕是以后要巴结这位小主子了。 顾九龄定了定话头，敲打了下面的人，又命掌事嬷嬷还有九月一起将金枝姑娘平日里的衣服穿着，吃穿用度，甚至她喜欢的绣架之类的东西，列了一个单子，以后照着这个单子发放。 之所以将金枝放在探春苑，便是探春苑距离东苑很近，院子里还有池子，竹林，又大风景又好，还是南北通透的布局，甚至比顾九龄的桃花阁的布局都好太多。 一应事情结束后，金枝却像个一根小尾巴一样，小心翼翼跟在了顾九龄的身后。 顾九龄微微一愣，不禁哑然失笑攥着她的手笑道：“你如今也是睿王府的主子了，我那边不用你来服侍，你回探春苑去，服侍的人都帮你选好了，瞧着就老实，若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 金枝停住了脚步，顾九龄让她早些休息，不想她又跟了上来，便是九月都抿唇笑了出来。 顾九龄看着她笑道：“怎么，不敢一个人睡？” 金枝忙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这话儿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又摇了摇头。 她冲顾九龄比划着，什么走之前的茶盏没有放好，给顾九龄做得药膳还在灶上，最最重要的是，缝制的那些小衣服没有缝 完。 顾九龄瞧着她憋得脸颊通红，若是其他人遇到她这么好的造化，指不定该怎么趾高气扬起来，偏生这个温顺善良的姑娘，硬生生不愿意去探春苑做主子，非要跟在她身后。 可是顾九龄哪里敢使唤萧胤恩人的女儿，安将军当年何等英雄，她把人家英雄遗孤当仆从，想想就心虚。 不过瞧着金枝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顾九龄心软了下来，牵着她的手笑道：“罢了，你跟我在桃花阁里再住几天吧，等什么时候给你治好了脸，治好了你的嗓子，给你说个好人家，你再搬出去。” “对了，九月，你去探春苑调几个丫头来我这边服侍金枝姑娘。” “金枝！”顾九龄严肃的看着她道：“你本来的名字叫苏婉柔，你娘可能想你做个温婉柔和，心境平顺的人。” “可惜这个名字如今被那个贱人玷污了，你看看要不要改名字，还是……” 金枝却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很喜欢顾九龄给她起的名字，她真的很喜欢。 看着金枝真心喜欢的模样，顾九龄多多少少有些心虚，她咳嗽了一声揽着金枝的肩膀：“那个……以后就叫苏金枝……不不不……” 这个读起来不上口，她忙改口道：“安金枝？” “老天爷！姑娘，你确定不 改个名字？要不咱们花钱让温老先生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再不济让念远大师给咱们用签儿抽一个？” 金枝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顾九龄，宛若将她当做了自己崇拜的神明。 顾九龄在三皇子府中，跃下兽坑救她与水火之中，她就是她的神明。 神明给她起的名字，她这辈子都不会改了。 顾九龄能看到金枝眼底对她信任崇拜的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嗓子眼儿有点点堵得慌，眼底也热辣辣的。 “你这个傻丫头！”顾九龄别过脸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紧紧抓着金枝的手朝着桃花阁走去。 她发现自从穿越过来后，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指着她活，她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金枝回到了桃花阁，顾九龄不能再让她睡下人房，自然是与她睡一个房间，一张床。 夜半时分，萧胤站在了床边，同顾九龄大眼瞪小眼，看向了里间睡得香甜的金枝。 萧胤咬了咬牙：“顾九龄，她睡这儿，那本王呢？本王睡哪儿？” “你胆子是不是肥了，居然还与别人同榻？”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看着他道：“那王爷想睡哪儿？门口？” 萧胤一把掐着顾九龄的胳膊：“明天就搬家，你给我搬到东苑去，这里留给金枝。” “现在……跟我走！” 第204章 苦尽甘来 顾九龄跟在了萧胤的身后，被他牵着手踏着夜色朝着院门走去。 萧胤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顾九龄的肩头，顺道将兜帽罩在了她的脑袋上。 顾九龄被厚厚的裹着像是一只熊，低声问道：“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胤声音中藏着笑意，音调沙哑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苏里苏气。 顾九龄只得由着他，很快走到了一个花棚前，花棚就建在距离桃花阁不远的地方，顾九龄这几天有些忙倒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建起来的花棚。 借着宫灯瞧着花棚角落边的新泥，顾九龄暗道怕是也就这几天建起来的，不晓得这厮都病成了这个样子，竟是心心念念的偷偷给她建了一座花棚，而且距离桃花阁还挺近。 九月那些小妮子们一定都知道的，哼！合起来瞒着她一个人！ 萧胤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根缎带，轻轻蒙住了顾九龄的眼睛，低声笑道：“随我来！”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顾九龄笑着将手送到了萧胤宽厚的手掌中，他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进了花棚里。 刚走进花棚，迎面便是一阵好闻的花香，顾九龄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唇角不禁微翘，由着萧胤做她的眼睛，牵着她的手朝前走。 顾九龄感觉自己又朝前走了几步，这才站定了脚步，萧胤站在她的背后，将她蒙在眼睛上的缎带小心翼翼取了下来。 顾九龄陡然眼前一亮，花棚顶上居然镶嵌着夜明珠，发出淡淡莹然的光。 四周一片都是洁白如玉的昙花，此番近乎全部盛开，在夜明珠的光晕下泛着玉色光芒。 顾九龄便是站在这一片昙花的花海中，整个人都懵了，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眼前的美景，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她呆呆看着面前的一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美得令她忘记了呼吸。 她下意识转过身看向了萧胤，萧胤唇角微翘低声笑道：“俗话说见到一朵昙花盛开，就意味着好运连连。” “你今天见到了这么多，好运一生！九龄，我们一定会苦尽甘来的！你这么好，怎么能没有好运气呢！” “以后我尽量不连累你，但是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好好的。” 顾九龄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 “你……你在这里守了几个晚上？” 萧胤笑道：“弄过来这 些花儿以后，本王就天天晚上在这里睡了，今晚终于开了！” 顾九龄仰起头冲萧胤笑，可眼底的笑意却有些古怪，感觉要吃了他似的。 萧胤脸上的笑容稍稍有些凝滞，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顾九龄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你身体的状况，根本不能熬夜！你……” 萧胤忙又退了一步道：“那几日上朝前，翰林院的编修们在值房里低声议论说，女子最喜欢昙花，孙编修说端了一盆给怡红院的姑娘，那个姑娘冲他笑了一个月呢！” “本王要么不做，要送王妃你，便是送最好的最多的！况且那孙编修在怡红院里的相好委实丑得够可以！本王……” “你去了怡红院？”顾九龄缓缓抱住了肚子。 萧胤忙转身便逃，边逃边道：“王妃，你冷静一下，我去是去了，但是我是为了查一件事情……啊！” 顾九龄抱着肚子跑不过他，直接蹲下捡起了花盆里土坷垃朝着他后脑勺砸了过去。 这个混账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搞这些不中用的东西，他若是再不注意休息，怕是能熬死了去。 萧胤逃走后，顾九龄转过身坐在了昙花中间，捧着脸欣赏了起来。 真的……好好 看！就是太费王爷了。 顾九龄第二天起来后，便发现桃花阁的院子里有些纷乱，金枝也早早起来主动帮顾九龄收拾衣服，被顾九龄撵到了外间玩儿去。 她之前不知道金枝的身份便是罢了，如今已经知晓了金枝是安将军的女儿，再拿人家当奴婢用就说不过去了。 两个瞧着老实忠厚的小丫头，端着衣服走进来给金枝换上。 金枝还不适应做主子的感觉，一直有些别扭，随后瞧着桃花阁里搬东西到东苑，才晓得王爷因为她和顾九龄一起住在桃花阁里有些挤得慌，让王妃搬到东苑去。 金枝顿时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自己强行住在桃花阁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人家王爷夫妇两个的日常生活了。 她忙走进了暖阁，冲顾九龄比划几下，告诉顾九龄不用搬到东苑，她住到探春苑便是。 顾九龄一愣，刚要说什么，金枝已经带着人告退离开，朝着她自己的院子而去。 九月抿唇低声笑道：“金枝姑娘怕是还不适应，倒是像是您一手养大的，粘人得很，反而忘记了王爷的感受。” “也不能怪这个孩子，饶是谁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安全感也是缺失的，以 后慢慢就好起来了。” “你们几个闲下来的时候，去陪陪她。” “是！”九月和云朵等人忙应了下来。 顾九龄定了定神道：“云朵，你去给左先生传个话儿过去，问问他有没有关于被烫伤嗓子如何医疗的古方，若是有让他帮我收集一下，送到王府里来。” “是！”云朵忙转身走了出去办差。 顾九龄凝神看着外面开到正浓的赤色梅花，心头暗自做盘算。 如今金枝的记忆力怎么恢复，涉及到神经科的问题，一时间不好治疗，得需要契机。 她被毒烟熏哑了的嗓子，甚至还有明显的烫伤，这个也不太好治，不过时间问题。 反而最容易治疗的便是她的脸，但是她的脸需要植皮，她得找机会看看金枝身上的皮能不能用，她是从火场里爬出来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好皮可用。 实在是没有，倒是先得从她的空间实验室里培养人造皮肤，这个需要结合金枝的肤色进行比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些仪器之类的，她已经藏在了桃花阁的倒厦里，大部分都在医馆里，由左非尘亲自看着。 “主子！”凌风站定在了门口，躬身行礼道：“王爷请主子过去议事！” 第205章 隐姓埋名 顾九龄带着九月去了萧胤的东苑，因为金枝已经搬回到了探春苑，顾九龄也没有让人继续将东西搬过东苑去。 东苑的书房外面，凌风带着人守在那里，顾九龄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暗道难不成书房里有别的客人？ 感觉防护比平日里都多了一倍，顾九龄走了过去，凌风冲顾九龄躬身行礼。 “王爷请您进去！” 随即看了一眼九月，九月晓得王爷单独有话对王妃说，便接过了顾九龄手中揣着的暖手炉候在了门口。 天气越来越冷了，风呼啸着吹过，将廊檐边的梅花花瓣都卷下来一层。 九月瑟缩了一下，一边的凌风缓缓挪了过去，朝着九月伸出来一只紧紧攥着的拳头。 九月自从与凌风议定了亲事，反倒是不敢与凌风走得太近，一来不好意思，二来担心给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瞧着凌风伸过来的拳头，九月愣怔了一下，凌风展开手掌，掌心中躺着一颗糖。 九月顿时抿着唇笑了出来，接过了糖，剥了糖纸塞进了嘴里，那股子甜蜜一直润进了心田，说不出的受用。 顾九龄走进了东苑的书房，却是微微愣在了那里。 却看到书房正 中直挺挺站着个人，正是之前萧胤派得那些人在追查金枝身份的时候，从扶风边地带回来的一个知情者。 那个穿着一袭黑袍，蒙着面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女子。 当时这个女子便说是亲眼见过扶风部族的小公主救过金枝的命，金枝就是被烧伤的，多方印证了金枝的来历。 顾九龄以为这几天萧胤已经将这个女人给她一笔钱放了，毕竟也是间接救过金枝的人，没想到居然还在睿王府。 而且从门口萧胤增派的护卫来看，倒是有些提防这个黑衣女子逃走的架势。 “王爷！”顾九龄冲萧胤行礼后，坐在了萧胤的身边。 萧胤将早已经温好的热茶还有点心推到了顾九龄的面前，萧胤这是将顾九龄当孩子养了，随时随地准备一些小零食给她。 顾九龄来者不拒，大.大方方拿起了点心吃了一口。 她看出来这个架势，这是萧胤让她在此旁观。 萧胤看向顾九龄唇角挂着的温和笑意，在面对正中站着的黑衣女子的时候，冷淡了几分。 他缓缓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道：“当年扶风部落背叛与南齐的盟约，最终被灭族。” “哼！”黑衣 女子冷冷笑了一声，“对，我就是扶风部族的余孽，前后多不过是个死，也就不必再装着了。” “如今王爷大可以将我送给南齐的朝廷，当年扶风叛乱，扶风全族的人都是罪奴！” “我这种私自逃走的罪奴，王爷可以将我送到官府里头，换一些赏银花花！” 萧胤淡淡笑了出来，突然眸色微微一闪，死死盯着蒙着面的黑衣女子：“扶风部族灭族了，公主殿下也不必妄自菲薄，自暴自弃。你说呢？雅兰公主殿下？” 哗啦一声，顾九龄手中端着茶盏掉落在了桌角，茶盏的盖子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小心！”萧胤抬起手抚上了顾九龄的手，轻轻捏了捏让她不要担心，命九月进来将屋子打扫干净，随后门重新被关了上来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的黑袍女子，蒙着面纱，身形高挑，即便是蒙着脸，也给人一种很出众的气质。 怪不得她之前第一眼瞧见这个女子便觉得她不像是公主身边普通的侍女，没想到还真的是扶风国那个据说国破家亡从城门楼上径直跳下来殉国的小公主。 也有一说，当初萧威屠城的时候，觊觎小公主的美貌将她困 在了扶风国的王宫里，小公主不堪受辱点火自焚。 也有说被萧威杀了，既然是灭族屠城，必然鸡犬不留。 总之所有的版本都是这位扶风国的雅兰公主死了，而且都死的很惨。 既然如此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子怎么又是公主殿下？扶风国到底几个小公主？ 顾九龄一时间都有些懵了。 萧胤却没有给这个女子丝毫喘息的时间，冷冷笑道：“当年扶风国的小公主也是个风云人物，不管是骑射还是锦绣文章，委实令人赞叹，可惜如今竟然沦落成了缩头乌龟？” “家族被灭，父王的脑袋都被挂在了城门楼上，你还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公主殿下没有心的吗？” “你……”黑衣女子朝着萧胤冲了过去，身体还未到萧胤的面前，却被萧胤手中的剑鞘一转一挑间击中了她的膝盖，顿时跪趴在了地上。 她脸上的面纱也被这个动作不小心扯了下来，露出来一张满是毒疮的脸，不过那眉眼间的精致却是压也压不住。 她的容色其实很美，甚至有些娇俏可爱，可此时满脸的毒疮硬生生让人退而却步。 顾九龄忙起身走到了雅兰公主的面前，不可思议的看向了 她的脸。 “公主殿下，请坐下说话！”萧胤看向了面前扶风国的公主，神色淡然，语言中却带着万分的骄傲。 “我家王妃精通岐黄之术，可以帮你将脸治好了，你若是帮我达成一件事情，我睿王府护你周全！甚至可以帮你报仇雪恨！” 雅兰公主顿时眸色微微一闪，看向了萧胤，突然冷笑了出来：“王爷不用为我报仇，我这张脸是自己毒成这个样子的。” 萧胤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扶着顾九龄坐回到了椅子上，这个丫头一忙起来正事儿倒是积极地很。 可她怀着身孕，月份越来越大了，得小心护着才是。 顾九龄其实已经看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低声道：“毒疮能治，一周便能清毒恢复本来的面目。” 萧胤点了点头，扶着她坐好，这才冷冷看向了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雅兰公主，轻笑了一声：“公主宁可自己给自己下毒，毁了容貌也要藏好身份在扶风旧地活着，相当年你父亲估计想要送你逃出扶风的，甚至连南齐都不想你继续待下去。” “可惜了你父亲的良苦用心，你竟是胆大包天，不怕朝廷清除，居然隐姓埋名藏在了旧地废墟中？” 第206章 是个人就有弱点 雅兰公主抬眸冷冷看着萧胤，即便是被萧胤重伤，依然咬着牙爬了起来，死死盯着萧胤道：“王爷可以将我押送到官府了。” “虽然我不值什么赏金，可我也是扶风国的公主，扶风王族最后的一根血脉，想必赏金不菲，也能让王爷好好喝几顿酒。” 萧胤轻笑了一声：“出卖你的那点子价值，本王瞧不上。” 雅兰公主顿时脸色微微一僵，原以为自己的身份被南齐皇族人士发现，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眼下瞧着萧胤没有要将她送到官府的意思，她眉头一蹙，轻声笑了出来：“王爷这是想要收留我不成？” “王爷难道忘了本公主的身份，不怕被人戳破了去，王爷跟着一起受累吗？” 萧胤定定看着她，不想和她再废话下去缓缓道：“想不想报灭族的仇？” 雅兰顿时脸上掠过一抹诧异，她隐姓埋名，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脸，就是为了待在亲人们埋骨的地方，守着亲人们的尸骨过活。 她整整收集了这么多年，才将亲人们零落在外的尸骨一样样收好，送回到故土掩埋。 当初整个扶风国的王族尽数被屠戮，萧威当初下令屠城，甚至以杀人取乐，将她的王兄，父王还有母后分别虐杀在不同的地点。 此外剩余的王族 也被流放在南齐的边地，一个个客死异乡。 她早已经麻木了，恨不得随着他们一起死，可扶风国的习俗若是人死了后不能埋在故土，魂魄是升不了天，没有办法安息的。 她如今已经将王族的尸骨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寻死一起赴黄泉，与家人在九泉之下团聚，不想萧胤的人找到了她。 说起来她身边救过的那个哑奴，将她强行带到了上京的睿王府。 此番有个人说，她的血海深仇可以报，说出这个话的人可是南齐堂堂九皇叔，不是别人，所以雅兰公主眼底重新点燃了一抹光。 萧胤定定看着雅兰公主道：“当初我在七杀谷被围杀，北狄追兵紧随身后，还是托你们扶风部落的福，收留了我几天，这份儿恩情本王不会忘记。” “呵！”雅兰公主轻笑了一声，“结果你南齐铁骑踏破了我扶风国的国门？这就是你的报答？” 萧胤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愧疚缓缓道：“对不住，当初本王身受重伤，三皇子萧威急于在军中立威，攻打扶风部的时候，他都会屠城。” “可那不是本王的本意，你们扶风国地处北狄和南齐的中间位置，虽然国家面积不大，却也是个缓冲地带。” “我一直都不赞成灭掉扶风国，虽然是灭了扶 风国，可也失去了北狄和南齐之间的缓冲，两国随时都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争，这与三国百姓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他们都死了！死了！”雅兰低吼了出来，眼睛都充了血。 萧胤顿了顿话头，等她冷静了下来道：“本王说过，这些都是萧威一手导致的，当初他刚跟着他的舅舅进入军中为将，迫切需要战功，不管这个战功来的有多血腥，他真的很需要，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吗？” 雅兰公主缓缓低下了头，随即看向了萧胤：“王爷，能帮我吗？我想杀了他！” 萧胤唇角微翘，那一瞬间端得是风华绝代。 即便是雅兰公主看着正位上这个妖冶的男人，都有些晃了眼。 萧胤高大的身躯缓缓前倾看向了面前的雅兰公主，突然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玩味之色。 他缓缓道：“扶风国的事儿，本王一直都在查，结果查出来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当年萧威仰仗着段家白虎营几乎是横扫了扶风国都城，整个扶风王族都被屠戮干净，甚至连王宫里养的猫猫狗狗都被杀了，宫女和奴婢们死的死，伤的伤，覆潮之下没有完卵，所有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即便是那些侥幸没有死的奴婢也都变成了奴隶，被一个个残 杀殆尽。” 萧胤的声音沉稳淡然，似乎在讲述一个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故事，这个故事却让眼前站着的雅兰公主，浑身不停地打摆子。 萧胤顿了顿话头道：“按理说这么大规模的灭族，你尤其是扶风国的小公主，怎么可能不死呢？” “本王一直诧异，你一个小姑娘家是怎么逃出去的？” “当初只有一个人能让你活着，那就是……萧威？” 雅兰公主顿时脸上血色全无，眼底掠过一抹屈辱。 一直没出声的顾九龄下意识看了一眼萧胤，心头却产生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当年不会是那个手段残忍的萧威放了雅兰公主一马吧？ 不过想让那个人放一马，怕是会…… 顾九龄没敢往下想。 雅兰公主眼底染了一层霜色，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整个人摇摇欲坠。 萧胤不打算揭穿她的屈辱史，他缓缓起身看向了雅兰珠道：“我帮你杀了萧威！” “当真？”雅兰公主眼底掠过一抹沉冷，眸色却透着一丝丝的疯狂，死死盯着萧胤。 萧胤淡淡笑道：“不过……我觉得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那个人很骄傲的，咱们得一点点将他最骄傲的东西揉碎给他看，有没有兴趣？” “怎么做？”雅兰公主急切问道。 萧胤轻笑了 一声：“这个世上，只要是个人就有缺点，有缺点就能抓住他的把柄。” “他无情无义，武功高强，似乎坚不可摧，可他最大的缺点是——好色！” 雅兰公主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点着自己的脸：“王爷不会是想让我勾引萧威吧？” “是！”萧胤直接承认，雅兰公主反而说不出话来。 萧胤定定看着雅兰公主：“当初萧威进攻扶风国的时候，还是个纯情的少年，他在那种情形下敢将你带进他的帐中藏起来，凌辱你，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放了你。” “他喜欢你！你是他情窦初开遇到的第一个女子，你说你这张脸若是好了，再去他面前晃悠一下，他会不会疯了？会不会来找你？” “听闻萧威有替身，焉能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来，来的人是不是真身？”雅兰公主还是觉得萧胤的主意实在是烂透了。 萧胤淡淡笑了出来：“哎！都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是如此单纯呢？” “男女床底之间的事情，你觉得萧威找个替身替他去，办别的事儿，可能有替身，唯独办这个事儿，他必然亲自见你，而且带的护卫也不多。” “你懂本王的意思？” 雅兰公主暗自倒抽了一口气，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更危险的存在。 第207章 疼，乃人之常情！ 东苑的书房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萧胤和雅兰公主的底牌都已经打了出来，就看对方怎么办。 一边看着的顾九龄，不禁暗自抽了一口气，萧胤这厮这是将人家姑娘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一面是家族的仇恨，一面是可以复仇的滔天诱惑。 任何一个人都根本逃不出萧胤编织的网，即便是顾九龄都想不到萧胤对萧威的报复开始于一个女人。 雅兰公主重重吸了口气，看向了顾九龄：“还请王妃帮我医治脸上的毒疮！” 萧胤暗自松了一口气，顾九龄当下便与雅兰公主定了治疗的时间，她的毒疮需要进行一个微型的手术，所以安排在了第二天去医馆里治疗。 当下萧胤命人送雅兰公主回客院里休息。 东苑只剩下了顾九龄，萧胤别过脸看着她笑道：“有心事？” 顾九龄定了定神道：“王爷，你说是个人都有弱点，那王爷的弱点是什么？” 萧胤一愣，缓缓起身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俯身，两条修长的手臂撑在了她身体的两侧。 顾九龄觉得这厮只是堪堪站在这里，都有一股子强大的威压袭来。 萧胤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里带着几分戏谑，凑到顾九龄的耳边，呼出来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廓上，有些麻酥酥的感 觉。 “王妃，你猜？” 顾九龄脸颊早已经红透了的，忙别过视线：“不想说就算了，故弄玄虚！” 她顺势推开了面前的男人，走出了东苑。 萧胤看着顾九龄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欠她的人情越来越多，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萧胤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第二天一早，睿王府的马车停在了王府的侧门，雅兰公主罩着一层面纱，跟在了顾九龄的身后坐进了马车里。 马车停在了医馆的院子里，雅兰公主从小生活在边远的荒漠地带，甚至都没有来过南齐，即便是家族被灭，她也依然隐姓埋名守在故土不肯离开。 如今瞧着南齐上京街头的繁华，心中却感慨万千，南齐的国力果然比扶风国的不知道要强盛多少倍。 可即便如此，强国难道就应该欺压弱国吗？ 这世上当真是没有天理吗？ 罢了！她便以自己的手段为扶风国赢得这一分天理！ 马车停好后，左非尘带着两个药童走了出来迎接。 昨天接了顾九龄命人送过来的消息，今天医馆不营业，专门给一个病人瞧病。 他不晓得是谁这么重要，竟然让爱财如命的顾九龄为了此人也能闭馆一天，倒是生出了几 分好奇。 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九月扶着顾九龄下了马车，身后却跟着一个黑衣女子，也缓缓走了下来。 左非尘瞧着不禁一愣，还以为是什么王公贵族，居然是个身着一袭黑衣蒙着面纱的女子。 他眉头微微一挑，这又是王妃从哪儿捡到的宝贝？ 他微微垂着眉眼同顾九龄行礼，顾九龄冲他低声道：“大门锁好了，任何人不得进来，若是被人发现什么端倪，咱们几个都得掉脑袋。” 左非尘下意识扫了一眼那个黑衣女子，这么大的背景，竟是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掉脑袋的背景。 他应了下来，吩咐药童再一次将四周进出的口子堵死，随后跟着顾九龄直接来到了医馆里布置好的手术室。 顾九龄需要再从空间里取点儿东西出来，美容类的医疗器械平日里不常用，这一次用上了，她得去空间里仔细找找。 她让雅兰公主先换了防菌服，坐在手术室里等她。 她自己反锁门单独呆在另一个房间里，从空间里找东西。 左非尘已经习惯了，每一次换个不一样的手术，顾九龄就会将自己锁在里面不知道捣鼓什么，总之不让任何人进出这个房间，即便是左非尘也不行。 左非尘也懒得管这些，他现在只要萧胤能得势， 帮他的父亲沉冤昭雪即可，不会参与到睿王府王妃的任何秘密。 “你帮她清创消毒！我一会儿亲自上手！你帮我在一边递东西就行。” 顾九龄将里间的门关了上来，雅兰公主看着四周奇奇怪怪的仪器，说不惊慌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一旦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必然会在心底生出恐惧感来。 她看向换上了白色素袍的男子，男子用很奇特的白色面罩蒙着自己的脸，只露出了一双清冽好看的眼眸。 左非尘看向了手术床上的雅兰公主，点了点床头道：“躺下吧！” “你要做什么？”雅兰公主登时表情沉了下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左非尘一愣，他一个大夫能做什么，自然是帮她瞧病。 “躺下！”他说话一向简洁。 “为何？凭什么你让本……让我躺下，我就要躺下？王妃呢？” 左非尘抬眸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眸色间掠过一抹深邃，感觉像是重新审视一个人的身份一样。 雅兰公主被此人看的头皮发麻，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大夫，更像是个能力极佳的猎手，随时随地都能窥探出猎物的致命弱点。 左非尘缓缓道：“请公主殿下先行躺下，在下为公主殿下清创消毒，一会儿王妃就能直接帮公主殿 下救治了。” “你怎么会知道？”雅兰公主顿时大惊失色，抬起手便朝着左非尘的咽喉锁了过来，不想左非尘侧身极快挡下，顺势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撂倒在手术床上。 雅兰公主心头惊骇万分，此人武功远在她之上，居然还是个大夫？ 此时自己浑身的大穴都被此人点了，顺势连她的哑穴也一并点了。 她直挺挺的躺在手术床上，左非尘抬手将她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顿时眼底掠过一抹诧异，俊挺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雅兰公主心头难受至极，她真切的从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眸中看到了震惊和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她此生最讨厌别人的同情。 左非尘低声轻笑了一声，雅兰公主听着更难受了，这不是同情，这怕是嘲讽吧？ 她缓缓闭上了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不想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忙又睁开了眼睛，那个男人用一根银针开始挑她脸上的脓疮，挑一下，便停下来用一种不晓得的液体擦洗。 她顿时额头疼出了一层冷汗，可不想在这个人面前露怯，咬着牙默默忍受。 左非尘淡淡笑道：“想喊就喊出来吧！疼，乃人之常情！” 雅兰公主暗自骂了一声娘，那你也得给我解开哑穴，我才能喊出来啊！ 第208章 你想知道是谁吗？ 马上到了年关，上京的街头越发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分外的繁华。 今天街头多了几分别样的热闹，是上京一年一度争花魁的日子。 怡红院，燕春楼，美仙院，兰香班…… 一众秦楼楚馆争相将自己最好的姑娘展示了出来，获得花魁的还要在上京城南的街头游一圈，但是不能去崇文街，毕竟是下流的活动。 以往的花魁都是怡红院的若曦姑娘，每年为了一睹若曦姑娘的芳容，不晓的多少人砸下了万贯家财。 今年在万福楼里举行的花魁比赛更是因为参加的楼馆之多，美人之众，而显得格外惹眼。 每年选花魁都有规矩，先是海选出来七个花魁，打扮成七仙女的模样，再从这七个女子中选出来一个花魁。 琴棋书画，吟诗作对都要比，这些女子所需要的才艺都是从小培养起来，不亚于世家大族闺女们的培养法子。 只是如今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这一次入选的居然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家小馆来的女子。 叫什么芸香阁，一般上京的秦楼楚馆按照规模划分，规模大一点的叫院，后面便是堂，班，最小的就是这种阁。 平日里都照顾的中下层的人，仅仅比暗娼门子好那么一点点，。 故而当芸香阁的秋水姑娘居然 也能跻身于这七个人选之中的时候，简直是炸开了锅一样。 一会儿就要进行才艺表演，场子上的座次却很是分明。 其余的六家妓馆的女子坐在一处，芸香阁的秋水姑娘单独坐在一边。 即便是被众多人挑剔排挤，此番依然一派安然自得的模样。 其他女子都穿着淡色或者是彩色衣衫，唯独她一袭玄衣长裙，滚边都是赤红色，衬托着她白皙嫩润的脸，越发显出了几分神秘气韵。 给人感觉就不像是个妓馆里出来的女子，宛若一国的公主，气派，尊贵，优雅。 她此番丝毫不在意四周看过来的那些或诧异，或嫉恨，或嘲讽的目光。 天地之间，只她孑然一身，无惧无畏。 她已经将过去的一切全部抹杀在旧日的时光里，从今往后，那个扶风国快乐的小公主已经死了，不存在了。 她是芸香阁的秋水姑娘，一个芸香阁不知道从哪儿高价买来的妓子，一个可以被随意买卖践踏的物件儿。 “若曦姑娘，你瞧出来那一位的底细了吗？”燕春楼的轻雨姑娘宋轻雨，最擅长的是琴技和茶道，最是个清冷高贵的人儿，此番瞧着秋水的气派也有些压不住自己心头的触动了。 若曦姑娘眸色一闪，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捏了捏，刚才顾 九龄命人送了银票给她，那个触感还不错。 顾九龄给她的指示便是，今天请她让出花魁的位子给这位神神秘秘的秋水姑娘。 她心头虽然不舒服，可此番还仰仗着顾九龄和瑞王府帮她的父亲翻案，故而也就应了下来。 只是她也奇怪这位在上京突然冒出来的秋水姑娘，背景何等的深厚，居然让顾九龄亲自帮她打点。 不过她迟早要离开这个圈子的，也不必在意那些虚名了。 此时万福楼三层包厢里，顾九龄坐在一张雕花桌子前喝着茶，吃着点心。 身边坐着萧胤，整个上京难得有夫妻两个一起结伴逛青楼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萧胤修长的手指剥着花生和瓜子，将花生仁儿和瓜子仁儿分别放在两个兰花底小瓷盘上，剥满两碟子后就推到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直接端着碟子，抓着吃。 最近她越发的慵懒了，预产期在春闱后。 正是到了能吃的时候，萧胤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她唇角不小心挂着的瓜子仁儿。 “王妃，确定她能夺魁？” 顾九龄端着茶抿了一口看向了萧胤道：“按照我设计的那两支舞蹈，绝对没问题。” “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图得就是一个新鲜。” “还有……固然女子柔情似水 ，男子喜欢，可男子更喜欢征服看起来不属于他的女人，尤其是那种高傲的公主，你懂？”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缓缓转动着拇指上套着的墨玉扳指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顾九龄：“王妃似乎很懂男人？” 顾九龄顿时僵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愣怔，嘴巴里嚼着的花生仁儿还没有咽下去，在洁白的脸颊上鼓出来一个圆润的弧度，看起来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仓鼠。 她发现萧胤这厮是真的阴险，总是在不经意间给她捅刀子，试探她。 她忙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了下去，喝了一口茶，讪讪笑道：“王爷谬赞了，我最是那种纯良无害的女子了。” “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哪里见识过什么男子！” “怕什么，本王也就是随便问问！”萧胤低下头继续帮顾九龄剥瓜子皮，垂眸淡淡道：“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爹怕是有了眉目了。”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睛，萧胤缓缓道：“之前一直不太想说，可这一次他也跟着你一起来救我，我觉得咱们三个人的事儿，必须得说明白才行。” 顾九龄额头渗出汗珠来，面前的男人可是萧胤，这世上似乎没有他查不出来的东西，这个人太精明，精明得令人发指。 他难道发现了什么端 倪？ 顾九龄不敢说话，毕竟说得多错的也多。 萧胤也没有看顾九龄淡淡道：“那一次宫宴，你出事的时候，能进入御花园后面那排闲置屋子的，一共有七个人。” 顾九龄捏着杯盏的手指微微一颤。 萧胤似乎在说一件和顾九龄无关的事情，神态那么平静。 凭借这些日子顾九龄对萧胤的理解，越是平静的说这些话，越是问题大了，事情闹大了，已经不好摆平了。 “哦？” “都……有些谁？” 萧胤顿了顿话头：“两个给后宫老太妃请平安脉的老御医，每个人都快七十岁了，那两个老头，你一个人能打十个。”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尴尬的笑道：“王爷……真会夸人！” 萧胤继续道：“还有两个宫女，你不觉得自己被宫女非礼了吧？” 顾九龄心虚得笑道：“没准儿也有可能呢，万一是真爱呢，范围可以再扩大一些，性别不要卡的太死。” “顾——九——龄！”萧胤咬着牙。 顾九龄忙闭嘴。 这厮炸了，又开始炸毛了！ 萧胤冷笑了一声：“还有两个是两个老内侍，没有基本的条件，绝无可能是他们两个。” “还剩下最后一个……” 萧胤缓缓别过脸认真的看向了顾九龄：“你想知道是谁吗？” 第209章 他上钩了 空气瞬间凝固，顾九龄一颗心慌得厉害。 当初为了救萧胤，她给肚子里的孩子认了个爹，这件事情被萧胤知道了吗？ 可那个时候如果没有拓拔玉的赤蝎组织，怕是也不能在梧州救了萧胤后全身而退的。 顾九龄张了张嘴：“那个……是谁啊？” “北狄质子——拓拔玉！” 萧胤凝神看着他，淡淡笑了出来，笑容却很冷。 “哦？是他啊！”顾九龄恍然大悟。 萧胤无奈的笑道：“行了，别装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九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萧胤缓缓道：“之前你和本王说过，若是抓住了那个奸夫，就把他杀了，这个承诺本王会帮你遵守的。” “萧胤！”顾九龄忙急声道：“你且缓缓行事！”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其实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气，之前在梧州的时候马失前蹄差点儿折损在那里。 还得顾九龄带人将他救出来，偏偏救他的人里面，出力最大的就是那个拓拔玉。 他一向和北狄的关系恶劣至极，即便是拓拔玉恨着北狄的王族，可也犯不着为了他这个北狄的公敌贸然赴死。 除非有更加优厚的条件等着那个人。 梧州一事，那么多贵族都躲 着他萧胤这个灾星，即便是顾九龄有钱，那些世家大族也不敢帮她和皇族对着干。 所以拓拔玉看上的是他萧胤最宝贵的财富，也就是他的王妃。 这些他只能查到那天拓拔玉确实与顾九龄在马车里待了一段儿时间，出来后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甚至拓拔玉的肩头还受了刀伤，即便是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加上他这些日子调查这件事情，查出来很大的秘密，两者相互应和。 萧胤此番顿时气闷至极，定定看着顾九龄：“你放心，我不会杀他。” “毕竟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若是杀了他，孩子们长大了不好交代。” “但是……”萧胤定定看着顾九龄，“你要记得一点，你的孩子是我萧胤的，不是北狄人的血脉。” “这两个孩子姓萧，和他拓拔玉没有丝毫的关系。”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了萧胤，他竟然愿意养别人的孩子，关键还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的情况下。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心头感慨万千，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是渣女遇到真爱的即视感。 萧胤定定看着顾九龄，脸上的神情从来没有过的严肃。 “我是喜欢你这个人，所以你的一切我都可以喜欢，除了 孩子的生父。” “我会给他补偿，扶持他回到北狄，恩怨一了，他再落我手上，必死！他若是和你勾搭，必死！” 顾九龄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你刚才不是说可以放过他，不杀他？” 萧胤缓缓道：“你若是替他求情，他必死！” 顾九龄忙摆了摆手咬着牙道：“这个登徒子，混账王八蛋，老娘若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这一次他又救了你的份儿上，妾身亲自捅他几刀。” “王爷，你放心，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想摆脱妾身这个累赘，妾身还不答应呢！” “想想因为你的事情，妾身被连累到此种地步，你得赔偿我，不讹够你的银子，妾身是不会罢手的。” 萧胤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抬起手却是捏了捏顾九龄的脸，带着几分宠溺，眼神却很危险缓缓道：“顾九龄，不要喜欢上任何人，除了……本王！” 突然外面台子上传来一阵阵叫好声，顾九龄和萧胤忙命人将包厢的帘子扯开半边，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这个角度从外面却不大容易看到里面。 来万福楼里寻欢作乐的不仅仅是普通富户，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权贵，这些包厢就是给这种人设立的。 凌风走了进来 ，凑到了萧胤的耳边低声道：“三殿下来了，在隔壁的包厢里。” 萧胤眉眼间掠过一抹笑意。 萧威好美色，这样的场合他不来，反倒不是他萧威了。 用自家王妃的话说，萧威可能也是得了一种病，有的男子天生那方面的需求比较旺盛，这事儿生性使然，没得改变，是病，还没办法治。 不过他可是如今上京炙手可热的三皇子，甚至可能都是未来储君的继承者。 段家将那么多兵力押在了萧威这个人的身上，兵权都押上去了，萧威自然是他们那一派所有人的希望。 所以不是随便什么女子，都能进了萧威的眼，既然他那么挑剔，那么他最一开始心动的那个女子，若是今晚出现呢？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从这一声声的惊呼声中，能听得出来场中人的激动和兴奋。 顾九龄早已经猜到会是这种效果，都不用看，她亲自在别院手把手将雅兰公主教出来的样子，早已经看腻了。 可是对于外面那些男子，却是第一次见，定然是惊艳至极。 此时场上若曦她们六个备选花魁抚琴，煮茶，吟诗，赋词，风雅到了极点，不愧是各个场面上的头牌姑娘，都是多才多艺的小姐姐。 此时秋水姑娘却是最 后一个上台，她缓缓走了上来，没有带任何工具，古琴更是与她无缘。 她一路冲进了候选人的名单，那些琴棋书画的表现也是令人惊艳的，可此番的秋水姑娘却没有一样东西随身带着。 她缓缓站在台子中间，却是冲不远处打了个响指，便是这个打响指的动作，也是做得风流至极，美眸微微垂着不屑一顾。 万福楼台子下面却传来有些怪异的曲调，从未听过的调子，分外的欢快，甚至还有些动感。 台子四周的人不禁跟着节奏微微摆动起了身体，看到这一幕顾九龄一直端着的茶盏缓缓放了下来，这一波运作，稳了。 突然台子上的秋水姑娘脱下了外面罩着裙衫，竟是穿着一件很别致的短裙，该露的地方都露了出来，皮肤白皙，分外的撩人。 她突然开口唱了起来，和着那节拍，歌声分外动人好听，很快场中的气氛被她这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曲子彻底带动了起来。 雅兰公主的声音是御姐音，很适合爵士乐的风格。 就像是暗夜中的女王，踏着夜色而来。 突然隔壁包厢里传来一阵响动，随即是帘子完全拉开的声音。 顾九龄和萧胤同时看向了对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萧威……上钩了。 第210章 最高端的猎手 上京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演，台子上的那位秋水姑娘能将舞姿发挥得如此妖艳，却有一种高傲不可侵犯的傲气。 妖艳和傲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这一段儿舞蹈结束后，四周瞬间一片叫好声。 按照规矩若是演得好万福楼里的恩客们是可以打赏的，金银锭子，各种珠宝，大把的银票瞬间雪片一样飞到了台子上，让台子上的人应接不暇。 顾九龄整个人几乎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台子上铺陈的满满的银票。 “我的乖乖哦，南齐这些贵族好有钱啊！” “就跳这么一支舞，居然打赏这么多？” “这钱也太好赚……” 萧胤大概是唯一一个看了雅兰公主精彩绝伦表演后没有心动的男人。 他别过脸看向了身边的顾九龄：“她这舞是你编的？” 顾九龄笑道：“是我编的舞，怎么样？不错吧？” 萧胤眉头轻蹙了起来，这样浓丽勾人的舞蹈，她的小脑袋瓜里是怎么想出来的？ “编舞编得不错！” “多谢王爷夸赞！”顾九龄被人夸总是很开心的。 “下回等你生完孩子，恢复了身体，亲自跳给本王看！”萧胤淡淡说了一句。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个老 色批！ 顾九龄暗自腹诽，萧胤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想想这个丫头穿成这个样子给他跳舞，倒也是欢喜得很。 场中又响起了一阵柔缓的声音，这一次秋水姑娘换上了一袭纯白色裙衫，缓缓走上台。 站在台子下面的左非尘却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王妃娘娘所说的干冰，顿时烟雾缭绕，雾气蒙蒙，宛若一方小型的仙境。 秋水姑娘着纱衣漫步仙境中，还未开口，便是那一份儿意境都已经夺人心魄了。 左非尘戴着面具，穿着粗布衣袍，掩盖着自己的身份。 他眉头微微蹙着，没想到王妃娘娘给他分配了这么个任务，藏在舞台下放这种东西。 偏生王妃说的很是神秘，说这一遭雅兰公主行事也是帮他父亲复仇的一个契机。 只要能报仇，能为他父亲沉冤昭雪，别说是躲在这里给妓子放这些烟雾，便是亲自服侍她也是可以的。 台子上那个清冷如玉的女子，眉眼间笼着淡淡的愁绪，与之前的妖媚截然不同，带着几分出尘如仙的气韵。 他之前在医馆里帮她疗伤的时候，一眼便瞧见出来她的身份，扶风皇族的公主都会带着一个赤凤的胎记，拇指大小，在耳侧的位置。 一般人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 的父亲当年是南齐边陲一个小小的守备军统领，娶的妻子就来自于扶风国，自然知道一些扶风国的事情。 眼见着眼前的女子气质不俗，加上耳朵后面的胎记，自然猜出来八.九不离十。 他和下面那些男子不同，那些男子都被雅兰公主迷倒一大片，唯独左非尘冷冽的审视着台子上的那个女人，算计着他的利益得失。 雅兰公主此时微微抬起手臂，和着那些曲调，红唇轻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台下的人顿时惊呆了，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雅兰公主的声音本来就带着几分沙哑的音质，缓缓将这一曲水调歌头唱出来，自然是令人听着痴迷。 一曲终了，台下竟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了如雷般的叫好声，鼓掌声。 “才艺绝佳！才艺绝佳啊！” 一时间下面的人像是疯了般，各种赏赐纷纷砸在了台子上，按照规矩谁砸的最多，最后便能与秋水姑娘共度良宵。 此等绝色女子，便是倾尽家财，共度一晚，那也值了啊！ 台子上其他的女子脸色具是沉了下来，却也是惊诧莫名，这是打哪儿来狐狸精，怎的这般骚情，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包厢那边传来，一出 口便是杀伐森意。 “好一个绝色娇艳的小娘子！来人！赏！” 两个穿着三皇子府服饰的护卫抬着一只箱子朝着台子上走去，随即将箱子的盖子打开，瞬间一箱子东海南珠倾倒在了台子上。 四周顿时传来惊呼声。 紧跟着便是一盒子夜明珠。 一盒子猫眼儿宝石…… 雅兰公主抬眸看向了包厢里缓缓走出来的英武男子，身形比之前更加高挺了许多，经过那么多的血腥洗礼，身上隐隐带着几分残肆暴虐。 她藏在了广袖中的纤纤玉手，一点点的攥紧，指尖深深刺进了掌心中，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染红了洁白的袖口，却在这迷乱的光晕中看不分明。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有破碎感。 四周的男子一看三皇子萧威出面抢这个女人，他们哪里敢再表示什么。 在整个京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三皇子，若是得罪了三皇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顾九龄看向了萧胤，萧胤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再狡猾的猎手也招架不住以猎物姿态出现的终极猎手。 雅兰公主躬身福了福，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撑得很稳，没有丝毫的惧意和胆怯。 她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在那个屠城的夜晚 几乎被耗尽，剩下的只有空洞的恨意。 萧威的出场，顿时奠定了秋水姑娘在这一次花魁比试中的绝对地位，无人能撼动，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儿。 一边站着的若曦暗自吸了口气，感觉之前自己收王妃的银子，总觉得这银子赚得委实太容易了。 这一次花魁比试，根本不需要她若曦让出那所谓的花魁名头，这位秋水姑娘实至名归。 别说是花魁，便是宫里头的娘娘也当得。 雅兰公主被扶着坐上了花车，沿着城南的十八巷子游了一遍，下流自然有下流的快乐，即便是那些达官贵人也想来凑这个热闹。 晚上芸香阁第一次门口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华灯初上，将一座花楼装饰得分外璀璨。 花楼里最顶层的暖阁里，萧威掐着雅兰公主的脖子将她狠狠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阴戾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雅兰公主一颗心狂跳了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时隔六年，她还是控制不住的自己心底的恐惧。 忘不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外面传来她的族人的惨嚎声，求饶声，父王的血顺着森烈的风刮进了帐篷里。 没想到他竟然对她动了唯一的恻隐之心，将她放了，还说给她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他亲自带着人捕猎她。 第211章 我的小公主 萧威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做出来这么不可思议的决定来，他从来没有对别人动过恻隐之心，唯独对眼前这个女人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 按理说所有扶风国人最不应该活着的就是雅兰公主，她可是扶风国正统血脉。 当初即便是一向宠他的舅舅因为他私自放了雅兰公主，都对他大发雷霆，命人打了他二十军棍。 一炷香后，他忍着皮开肉绽，忍着钻心入骨的疼，亲自骑着马带着亲卫军朝着她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将她伤得很重，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那一晚过后，她站都站不起来，走路都是打着颤的。 不过萧威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根本没有逃，就在他军帐的床下趴了三天三夜。 雅兰公主终于赌对了一次。 萧威即便是后来意识到雅兰公主可能就没有离开南齐白虎营的军营，将整个营地翻找了一遍，就是没有想起来先从自己帐中的床板下面找一找。 后来隆庆帝宣召三皇子班师回朝，萧威也不敢忤逆了父皇的意思，不得不拔营离开。 他是军中副将，自然不会亲自动手拆营地，带着人先行离开，拆除营地的事情都是抓了附近还没有死光的扶风国百姓来拆。 那个步履蹒跚的老爷爷发现了躲在床下已经昏迷了过去的小公主，冒险将她藏在了装满垃圾泔水的桶 中，将她带出了扶风国残破的都城。 萧威回上京后，从来没有放弃找那个女人，他私自放跑扶风国嫡公主的事情，舅舅段侯爷替他瞒着，不然一定会被隆庆帝责罚。 他们段家好不容易扳倒九皇叔萧胤，此番正好乘着萧胤被毁掉的当儿，极力扩充在军中的势力，绝对不能在萧威的身上出现丝毫的污点，一个也不能。 可萧威却忘不了年少时候的第一个女人，属于他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 他掐着雅兰公主的脖子，磨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儿的咬了出来。 “六年了，你挺会逃的？” “去哪儿了啊？我的小公主？让我真的是一阵好找啊？” 雅兰公主眼前一阵阵发黑，窒息感袭来，她声音沙哑得厉害，看向萧威的视线却很平和。 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缓缓道：“殿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我只是个妓子！一个下贱的妓子罢了！” 萧威不知道为何突然震怒，手指锁紧，雅兰公主最后几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唇角却依然勾着笑。 萧威眼见着她要晕过去，这才松开了她。 雅兰公主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瘫坐在了地面上，两只手捂着嗓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突然低声笑了出来，眼泪顺着笑声落了下来，看在了萧威的眼底，萧威的眉头狠 狠拧了起来。 雅兰公主仰起头看着面前山一样高大挺拔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殿下，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看吗？你为何要生气？妾身委实……” 萧威弯腰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单手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顺势丢到了一边的拔步床上。 他俯身狠狠吻住了她的唇，甚至为了泄恨，都咬破了，血腥的味道跃然而出。 他抬起手刚要扯开她的腰带，却被雅兰公主死死抓住他的手。 “呵呵！你不就是想要欲擒故纵，取悦我吗？”萧威眼底含着一丝残肆和嘲讽。 雅兰公主的唇角渗着血，定定看着他：“殿下，委实对不住，妾身来了葵水，身子不爽利不能服侍殿下了！” 萧威眉头皱了起来，抬起手却探向了她的裙角，随即微微一怔。 他眉眼间掠过一抹危险的神色，从她身上起来，有些憋屈。 “葵水几日能去？” 雅兰公主脸上掠过一抹娇羞红晕：“还得三日吧！” “三日后我来找你！” 雅兰公主唇角微翘，旋即起身攀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凝神看着他：“三日后，王爷不是要迎娶侧妃吗？” 萧胤侧过脸死死盯着面前媚眼如丝的女子，六年不见，她倒是会勾引人了。 他抬起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冷冷笑道：“你调查我？” 雅兰公 主顿时心底发寒，怪不得刚才萧胤身边的丫鬟过来将她藏在被子下面的匕首收走，将睿王爷的话转告她，第一次与萧威重逢决不能下手。 第一次重逢，萧威还忌惮着她，时机不到。 她忍住了心慌，松开了萧威的脖子，缓缓退后几步无所谓道：“殿下迎娶睿王府婉姑娘的事儿，还用得着奴家打听吗，如今整个上京都传开了。” “这芸香楼里的姐妹们一个个不晓得多么羡慕婉姑娘，人家乡下来的女孩子，被睿王府宠成了府里头的宝贝，如今嫁人还嫁的是三殿下您。” “呵！”雅兰公主低下头，眼底掠过一抹失落，眼角微微发红，更是衬托得一张娇俏的脸，令人生出了几分怜惜。 “哪里像我这样的？宛若一夜浮萍，随波逐流，飘到哪儿算哪儿！” 萧威眉头皱了起来，她从一国公主，沦为妓馆里的歌姬，倒是他的大手笔。 他声音中难得多了几分温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她哪里比得上你？” “什么时候来上京的？” 雅兰公主的手微微攥成了拳：“哼！殿下这是要盘问吗？” “罢了，我也没想来上京的，可惜这世上女子的命比草贱，我被人牙子卖到哪儿算哪儿，若是哪一日死在了路上，也就罢了。” 萧威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顿了顿话头，抬眸看着她：“雅兰公主， 你恨我，是吗？” 雅兰公主一怔，唇角渗出一抹苦涩：“殿下，妾身只想活着。” “况且妾身可不是雅兰公主，殿下认错人了，奴家就是个卖笑的风尘女子罢了！” 萧威不再说话，一时间香艳的暖阁里，却渗透着丝丝缕缕的冷。 “三日后，我派人来接你。” 雅兰公主一愣，忙娇嗔着拽住他绣着螭纹的宽大衣袖笑问道：“殿下要接妾身进皇子府吗？” 萧威眉头一蹙，他疯了敢将这个女人弄进三皇子府，若是被萧胤那些人察觉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国皇子府里藏着一个敌国的公主？他虽然爱极了眼前这个小妖精，但还是有些理智的。 “凤楼！”萧威吐出来一个词儿，却有些后悔，犯的着和她解释吗？ 可他对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与众不同的在意。 萧威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临走前之前掐着她的脖颈吻了吻她，转身走了出去。 雅兰公主看着他高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唇角挂着的笑渐渐淡了下来。 芸香楼的妈妈拍着手高兴地要疯了，这一次真的是发财了，没想到半道儿买来的一个女子，居然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好运气。 “恭喜秋水姑娘，贺喜秋水姑娘，真正儿是攀了高枝儿啦！” 雅兰公主轻笑了一声：“是啊！攀了好高的一枝——高——枝——儿——呢！” 第212章 准备摊牌了 腊月初八这一天，一大早上，睿王府的后厨便熬了腊八粥，分发到了各院。 顾九龄的桃花阁是最热闹的，早上的饭菜甚至比中午和晚上还要丰盛。 萧胤下了朝，带着一只皇家粥桶拿了回来，上面盖着皇家的印戳。 天气分外的寒冷，虽然没有下雪，总感觉那刮过来的烈风都裹挟着碎冰碴子，激得人不停地打哆嗦。 萧胤走进了桃花阁的外间，顾九龄忙带着金枝迎了出去。 “别过来！我身上风寒多，小心凉着你！”萧胤稍稍避开了一些，躲在一边自己去解大氅领口处的带子。 桃花阁里的丫鬟们已经形成了习惯，没有替王爷解衣的规矩，一般都是王妃亲自解开，要不王爷自己脱。 再说她们可不敢在王爷面前抖机灵，此番一个个站在不远处抿着唇笑。 顾九龄上前一步，困难的踮起了脚尖帮萧胤解他领口处的缎带笑道：“王爷不必这般小心，如今我马上就要生了，哪里还需要王爷藏着避着的，妾身哪里有那么娇贵？” “再者说来，妾身在里面屋子里烤炭火，正经热得厉害，王爷进来这一股风卷起来，反而凉快儿了。” 萧胤却眉头微微一顿，高大的身体迁就着顾九龄的身高，为了方便 她解自己的衣带，他几乎都弯成了虾米的模样。 “怎么？最近不舒服吗？心头泛热，要不要找姓左的过来瞧瞧？帮你调养些日子。” 顾九龄笑了出来：“左非尘准备回老家了，眼见着到了年关，他回乡下过年去了，还有些本家长辈在乡下，逢年过节得回去祭祖。” “况且我自己就是大夫，王爷不必担心我。”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萧胤却担心的要死，眼见着顾九龄的肚子越来越大，感觉走路都走不稳了。 越是到了顾九龄临产期，萧胤竟是有一种莫名的焦虑感，不过看着这个丫头游刃有余的样子，他也松了口气。 顾九龄将萧胤迎进了暖阁，暖阁里早已经摆满了酒菜，还有熬好的腊八粥。 之前萧胤上朝之前，顾九龄已经命九月送了一些到东苑给王爷还有他身边的护卫们吃。 毕竟都早早起来跟着王爷的心腹，对待他们这些人比府里头其他人更加亲厚一些。 此番还有一些赏了几个心腹下人，其余府里头的人都有大厨房专门做出来分发下去。 九月她们几个忙着布菜，金枝虽然是主子了，也站了起来服侍萧胤和顾九龄用饭，被顾九龄拉着坐在了她的身边。 “王爷！外间 您放的宫里头赏赐下来的八宝粥如何处置？”顾九龄扫了一眼外间宫中的袖珍粥桶。 萧胤眉头微蹙淡淡道：“让九月拿去喂狗吧！” 顾九龄一愣，暗自好笑，整个上京的权贵家族都以太后娘娘赏粥为荣，甚至府里头人多，各房各院为了争这一口皇家赏赐的粥，还有耍心眼儿的，争执不休。 只有萧胤将这些东西喂狗，她忙将示意九月换了普通的粥桶盛着带了出去。 西侧院养了几条看家护院的狗，倒也能得皇家的恩赏。 萧胤从小被隆庆帝和宁安太后下毒，已经对这两个人深恶痛绝。 其实赐的皇家粥桶绝对不会参毒，毕竟隆庆帝再怎么昏聩也不能把所有的朝臣都毒死了去。 而且领粥的时候，都是朝臣们自个儿去何德门口宫中的夹道尽头，那里设了粥棚，拿多拿少自行取。 顾九龄和萧胤等人欢欢喜喜吃着饭，金枝不会说话，只是抬眸温柔的笑看着面前的哥哥嫂嫂，眼底满是知足和幸福。 她虽然痛苦过，质疑过，可从未失去心头的那一抹温善端和。 萧胤喜欢顾九龄设计的菜谱，小白菜丸子汤，泡着酥脆的烙饼，喝一碗下去，顿时早朝时候受了寒的五脏六腑一阵阵的熨帖舒坦。 他 放下碗看向了一边的金枝道：“一会儿我和你嫂嫂要去三皇子府，今天三殿下抬侧妃的日子，你也一起去吧。” 金枝顿时愣在了那里，她之前来睿王府的时候就是个被王妃娘娘拼死救下的奴隶，即便是后来被王爷认了亲，依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主子，甚至可以能和王爷和王妃一起参加重要宴会。 她下意识想拒绝，却看到萧胤整肃的脸又不敢说什么。 她自己的脸已经被毁了，本来就自卑，加上是个哑巴交流不方便，本来就不爱出去交际，此番萧胤要她一起去三皇子府。 她一颗心顿时狂跳了起来，有些害怕。 顾九龄也抬眸看向了萧胤，下意识猜出来什么，抬起手攥着金枝的手低声笑道：“不要怕，有我和你哥哥呢！” “你到时候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做，只要跟在我们的身后便是。” 金枝听顾九龄这般一说，顿时鼓足了勇气，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会说话，可心里和明镜儿似的，她的身份迟早要在上京的权贵圈子里揭开的。 当年她父亲虽然是萧胤麾下的副将，安将军的威猛名头在上京那也是喊得很响亮的，只不过她父亲一个世家子弟喜欢上了陇州弹琵琶的歌姬，而且非苏氏 不娶，倒也是让安家对这一门亲人彻底断了。 即便是后来假货苏婉柔被萧胤带回了京城，曾经和安家那边通过声音，可安家却没有认这个女子的意思。 安家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是清贵家族，不过后来安家历经几代人衰落了，后来出了个安成虎跟着萧胤立下赫赫战功才算是为安家扳过来一丝丝的门面。 后来安成虎在七杀谷战死，又涉及到兵败祸国的嫌疑，安家彻底沦为三四流家族，即便如此还是不愿意承认那个妓子的后代。 萧胤也不在为难安家，安家的二房三房的子弟都在京城做一些伺候笔墨的事情，二房老爷是太学里的一个掌教，三房老爷在大理寺那边做了个刀笔吏。 以后这两人也没有什么大出息了，如果不是萧胤暗中替他们撑腰，这两个庸庸碌碌的人根本连这点儿活也保不住的。 毕竟他们是安家的庶出，正房已经绝种了，只剩下了一个妓子生的丫头，依附在睿王府，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即便是这样，那个他们瞧不上的外室女还是个假货呢！ 如今假货也该退场了。 顾九龄抬眸定定看向了萧胤：“王爷，准备摊牌了？” 萧胤点了点头：“是，摊牌了。” 第213章 站好队 南齐的习俗，傍晚娶妻，正午抬妾。 今日三皇子萧威抬的可是从睿王府出来的那位神神秘秘的婉姑娘，而且这位婉姑娘之前还许给了赵朗小将军，又牵扯到了睿王府的萧胤。 好家伙！整个一出子极大极大的大戏啊！ 故而所有人都想来瞧瞧热闹，本来就气派的三皇子府更是热闹到了极点。 一部分是段贵妃那边的人，和段家关系密切的世家们，他们来毕竟是因为萧威第一次往府里头正儿八经的抬女人。 虽然萧威不缺女人，可苏婉柔是他很正式的抬进来的第一个女人，本来就是为了恶心萧胤的，况且这个女人为了迎合他，骨子里是真的下贱，什么动作都肯配合。 倒是这些日子萧威睡她都睡腻歪了，不想苏婉柔这个女人还挺狠辣的，居然让她身边的丫鬟红玉陪着他，一起玩儿了几次三人行。 萧威瞧着红玉竟是长得比苏婉柔还要美一些，不过是个哑巴，一开始觉得有意思，后来也无趣，随便升了升位份也就那样了。 红玉的位份再怎么升，还能高的过侧夫人，多不过是个通房丫头，比一般丫头的地位稍稍高一些。 为了恶心萧胤，也为了泄愤， 萧威这一次办得分外隆重，就是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萧威睡了他萧胤视如珍宝的妹妹。 呵呵！他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萧胤的表情了。 他担心萧胤不来，甚至还专门遣了自己的心腹去了睿王府，连着下了三道帖子，邀请萧胤来参加宴会。 他若是不来，就是怂了，以后军中人士倒是怎么瞧着他？ 若是来了，他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才能解气。 这一次在梧州设局，真的是倒霉，怎么能让顾九龄那个大肚婆借到兵呢？ 除了成铭那个小王八蛋和林如君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还有禁军几个不怕死的统领出头之外，其余的那一股最大的势力，他竟是查不出对方的底细来，这让他想起来稍稍有些憋屈。 到底还有谁在帮着萧胤，怎么感觉整个老天爷都在帮着那个废物？ 当年的母妃和舅舅联络上京其他的世家，一起设局，加上隆庆帝和宁安太后的推波助澜，才将萧胤这个混账东西的锐气打下去。 现在倒是好，让他一步步又重新爬了起来，不，绝对不能让他爬起来，绝不！ 除了巴结讨好段贵妃的，剩下便是那些墙头草，时刻观望着，争 取谁也不得罪。 如今纯纯是保着看戏的姿态来的，倒是要瞧瞧这一出子戏码的走向如何，他们后面好跟着下注押宝。 这种皇族之间的争夺，不跟着不行，跟错了人更不行，那是要送命的。 还有最后一部分上京闲散贵族，纯属看戏。 来的人实在是太多，甚至有些家族人家三皇子府都不知道有这号儿人物，也主动带着礼物，沾染着皇亲国戚十几代人的名号过来看热闹。 以至于正主子萧胤乘着的睿王府马车赶过来后，竟是面对挤挤挨挨的人潮，到不了三皇子府的门口。 凌风下了马车，挤了进去，不一会儿三皇子府的护卫将这条巷子清了出来，萧胤的马车才堪堪停在了三皇子府的门口。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定定看向了睿王府的马车。 马车很是华丽，而且阔大，最关键不在这里，而是睿王府马车后面又跟着一辆同样低调奢华的马车，只不过规模比前面那一辆小了一些。 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却是从上面娉娉婷婷走下来一个个子有些高挑，身姿极其轻盈的女子来。 那个女子的脸蒙得严严实实，是那种带着纱帽直接将眼睛都遮挡了起来的那 种，所以四周的人看不清楚这个女子的容貌，正因为看不清楚，更是多了几分好奇，一时间嘈杂的人群竟是安静如斯，纷纷看向了这个女子。 金枝虽然被遮挡着容貌，可还是紧张的要死，短短几步远的距离，她感觉像是走了百年那么漫长。 她恭恭敬敬的站在前面的那辆马车前，亲自将马车车帘子掀了起来，扶着顾九龄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这倒是让人不解了，瞧着那个样子更像个丫鬟，但是哪里有丫鬟能乘坐那么好的马车，甚至可以和主子平起平坐的？ 况且穿的衣着虽然素净了一些，料子却是上京最贵的料子——蜀绣！ 千金难买一匹蜀绣！ 萧胤也下了马车将顾九龄稳稳扶住，金枝晓得自己几斤几两，规规矩矩跟在了萧胤和顾九龄的侧身后位置，仪态端庄得体。 虽然那些人看不到这个女子的容貌，却觉得光看那体态便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萧胤带着家中女眷朝着摆宴的花厅行去，萧威委实狂妄，明明知道九皇叔已经来了，到了正门上竟是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只派了管家出来带路。 萧胤不以为意，看似不给他面子，不过等一会儿便瞧着 他怎么哭。 顾九龄跟在萧胤身边，带着金枝径直走进了花厅。 花厅里早已经是座无虚席，萧胤故意选择在这个节点来迟，来迟了后花厅里的宾客才是最多的，他为萧威准备好的一出子精彩绝伦的大戏，才能满满开场。 不着急，一折子不行，多唱几折子。 总归能唱到萧威的心坎儿里去！ 因为萧威抬侧妃，便是皇族里的稍稍有些头脸的都来了，段贵妃也送了很多赏赐来。 甚至还有令和长公主也在，她是萧威的皇姑母，自然要来的。 不过她更像是为萧胤而来的，担心今晚萧威设局对萧胤不利，这才出面帮萧胤扛下来一些。 萧胤面色复杂看了一眼眼前的皇姐，之前因为顾九龄治疗成铭的事儿，两家弄得不太愉快，这一次她被她家那个傻小子拖下水，不站萧胤都不行的。 她也是个杀伐果决的强者，既然决定这一场博弈中站在萧胤这边，便再也没有别的想法，站在萧胤这边就好。 “九皇叔！您能来参加侄儿的喜宴，侄儿真的是万分感激啊！” “来！婉柔！给皇叔敬酒！”萧威突然一把将想要躲在身后的苏婉柔拽了出来，推到了萧胤的面前。 第214章 乱认妹妹 萧威直接将苏婉柔当众推了出来，四周顿时一片死寂，齐刷刷停了筷子看戏。 这位婉姑娘听说被睿王爷宠成了睿王府里的宝贝，甚至被睿王认了义妹，许配给了这南齐最厉害的少年将军赵朗。 若是事情就这么平平稳稳下去，以后这个女子必然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不想梧州城惊变，萧威带人对睿王爷动手，睿王妃挺着大肚子挨家挨户求救，那个样子简直是凄惨的没眼看。 结果没隔几天，苏婉柔居然被三皇子带回了王府，如今又立为侧妃，所有人都意识到是怕是这一次睿王爷遇险同三皇子和这个临阵倒戈的苏婉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婉柔这些日子分外的难过，心中竟是隐隐有些后悔，与其被三皇子这般磋磨还不如嫁给赵朗那个莽夫呢！ 可现在后悔也迟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卖。 况且金枝还活着，而且被顾九龄那个贱人保护得很好，她根本没有机会再对金枝下手。 过去做过的那些事情迟早会曝光的，她也只能选择背叛萧胤。 只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萧威那个废物，当初在梧州的时候，她已经将赵朗重伤，那般天罗地网帮他萧威布置了下来，他竟是让萧胤跑了。 如果杀了萧胤该有多好， 此番也不必这般提心吊胆，可事情渐渐变得失控了起来。 苏婉柔这几天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着，萧威那人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在那种事情上简直就不是人。 得亏还有红玉这样一条狗她固宠，她小时候在大伯父家没有被善待，大伯母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大冬天让她在冰冷的河边洗全家人的衣服。 有一次她不小心摔进了河中差点儿被淹死，捞上来后大病了一场，大伯母嫌弃她是个赔钱货还花医药费，对她非打即骂。 她还没有好利索就被提着耳朵下地干活儿，后来落了病根，得了体寒之症。 即便是行了及笄礼，都没有来葵水，如今虽然好不容易来了葵水，月信也不准，她这样的身体很难受孕。 但是红玉可以，她若是怀了孩子，她就将红玉的孩子抢过来，到时候杀了红玉，借助这个孩子在三皇子府上位。 哼！依着萧威的能耐，怕是她以后位居国母也未尝不可。 这些都要仰仗萧胤死了的情形下，萧胤死了，顾九龄也活不了，到时候她亲自结果金枝那个贱人。 毕竟没有睿王府和顾九龄的庇护，金枝什么都不是。 可现在萧胤活得好好儿的，她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去，顿时心头有些慌了。 她晓得 金枝已经失忆了，也不知道她恢复记忆还需要多长时间，可明显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今日她虽然穿了枚红色喜服，脸上的胭脂也涂得很厚，还是掩盖不住苍白的脸色，反而因为太浓烈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像个从地狱中走来的厉鬼。 她被萧威毫无情面的推到了萧胤的面前，心虚得厉害，硬着头皮上前冲萧胤盈盈然福了福笑道：“柔儿给兄长和嫂嫂请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不想萧胤抬起手打住了苏婉柔的话头，此时看向她再没有了平日里的关心，脸上的厌恶根本掩饰不住。 苏婉柔心口微微一跳，却是心底一横，反正已经撕破了脸，萧威必然会利用她羞辱他，即便是萧胤想要拿她怎么样，她也不怕的。 萧胤冷冷笑道：“侧妃娘娘的大礼，本王消受不起。” 苏婉柔眼底掠过一抹恨意，她之前爱他爱得有多么强烈，此番便是恨他恨得入骨。 她本来不想这样的，是萧胤非要宠顾九龄那个贱人，她已经被逼得没法子了，才会如此。 她顿时红了眼眶抬高了声音道：“王爷此话当真是令柔儿钻心的痛，王爷是我的义兄，我是王爷的妹妹，如今怎么如此薄凉，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呢！” 四周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好得也是睿王府长大的，怎么能如此无情？ 顾九龄暗自冷笑，果然苏婉柔演绎的一出子好戏码。 哭哭鼻子，便是将萧胤道德绑架了起来，逼着萧胤当众认下她。 若是萧胤不认，便是无情无义。 若是认了，便是由着萧威拿捏，硬生生打了萧胤的脸，还能讨好萧威，这个小婊砸还挺不要脸。 一边的萧威顿时大笑了出来：“皇叔！婉柔可是您亲自认下的妹妹，只是如今我将她纳了侧室，您又是我的皇叔，这辈分儿不好弄啊！” “不若这样，咱们皇族家宴的时候，您依然是我的皇叔，若是在外面我可就是您的妹夫了哈哈哈！平辈！平辈！” 四周的人大惊失色，这可是赤裸裸的羞辱，连着尊卑也不要了，就是要压萧胤一个头。 萧胤却不动声色命凌风拉过来两把椅子，扶着顾九龄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也没有围着桌子坐，单独坐在花厅的正北面。 “金枝，过来，让他们瞧瞧本王的义妹是谁？” “不然一个两个的眼睛都瞎了不成？都跑到本王面前认妹妹认妹夫的，本王不缺妹妹，也不缺妹夫，本王府里头缺狗，你们要不要过来认一认？” 金枝乖巧的从花树后面小心翼翼走了过来，方才嫂 嫂告诉她，先不要现身，在花树后面藏一藏，等义兄喊她。 苏婉柔在看到金枝走过来后，顿时脸色巨变，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一颗心慌到了极点。 怎么会？ 金枝不是已经失忆了吗？ 还是在王府的时候，金枝与她重逢，她确定金枝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若是金枝想不起来，萧胤和顾九龄断然也不会这么快查出来吧？ 金枝蒙着面纱站在了萧胤的面前，躬身福了福。 萧胤看着她道：“摘下面纱，让他们瞧瞧谁才是真正的安将军的女儿？” 金枝缓缓转过身子，抬起手摘下了面纱。 面纱落下的那一瞬间，四周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 “这……这是谁啊？” “瞧瞧那张脸，竟然被毁成了这个样子？” “咦？那不是上一回睿王妃从老虎爪子下救出来的扶风国的奴隶吗？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萧胤的义妹？” “哈哈哈哈哈……”萧威顿时笑了出来，“皇叔，你没吧？” “怎么会认一个扶风国的贱婢为妹妹？” “胡乱认妹妹这事儿，可不是皇叔这么精明的人干得出来的！哈哈哈哈……当真是笑死个人！” 萧胤抬眸冷冷看着他道：“本王没有认错，她才是安将军和陇州侠妓苏三娘子的女儿——苏婉柔！” 第215章 栽赃 萧胤一语刚落，宛若一块儿石头砸进了平淡无波的湖面，顿时掀起了巨浪。 四周传来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如果眼前这个被毁容的小哑巴是安将军的女儿的话，那么之前的苏婉柔算什么呢？ 况且关于安将军在外面有外室女的事儿，他们上京的贵族都知道，当年为了这个外室女，安将军甚至和自己的父亲断绝了父子关系。 这事儿一度闹得惊动了皇上，皇上差点儿夺了安家人的贵族供养。 安家是前朝的前朝的贵族，历经了两个王朝后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势力，就是依靠贵族的名头拿点儿朝廷的供养而已。 可即便是衰落到极点，也带着几分老贵族的清高，自然不愿意自家儿子迎娶一个陇州唱曲儿的女子进来。 后来做了让步，让苏氏进来做个小妾，不想儿子安成虎脑子被驴子踹了，直接说那个女子要么做他的正妻，要么就不进安家的门。 后来父子两个再也没有说过话，安成虎跟着萧胤在军中厮混，拿了军功，得了银子，一半儿给父母养老，一半儿给陇州的妻女花销，他自己反倒是克扣自己。 不过萧胤知道他的难处，经常另外给他点实惠 ，不至于让他在兄弟们面前过的太不体面了。 为此安成虎分外感激这位少年将军的善意，最后在七杀谷用自己的命替萧胤换了一条命回来。 这些事儿，上京的贵族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不想这个关头，安将军居然出现了两个女儿，那这其中必然有一个是假货！ 苏婉柔顿时眼眶红了，用帕子捂着唇哭了出来：“王爷，我晓得您生我的气，可也不能如此陷害我啊！” “那金枝分明是王妃带回来的一个异国奴婢罢了，您怎么……” “呜呜呜……柔儿晓得您宠妻，您惧内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上京，可不能因为喜欢王妃娘娘便如此构陷与我？” “之前在府中我没有入了王妃娘娘的眼，我也不知道王妃娘娘为何会这般讨厌我？可柔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四周议论声更是提高了几分，没想到萧胤为了讨好自己的妻子，居然颠倒黑白？ 突然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响了起来，顾九龄缓缓从椅子边站了起来，她虽然身形臃肿，可此时身上却掠过一抹威压贵气。 一边的金枝忙扶着顾九龄，嫂嫂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儿大了，不好动气的。 其实她是谁的女 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牵连别人，尤其是对她恩重如山的王妃娘娘。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苏婉柔怎么将她的身份换走的，可每每回想都是痛不欲生。 好像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自动将那残忍一幕屏蔽了，保护着她脆弱的灵魂不受伤害。 顾九龄轻轻拍了拍金枝的手，抬眸冷冷看向了苏婉柔，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哦？” “苏小姐觉得我恨你，想要陷害你？” “呵！你觉得你配吗？” 苏婉柔顿时眼底掠过一丝恶毒，顾九龄身上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样子，让她瞧着分外的不舒服。 凭什么？她之前可是整个上京的笑柄，没想到活成了这样恣意张扬的样子，她当真是嫉恨得要死。 顾九龄声音清朗，故意抬高了声音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既然如此，本王妃送你一份儿刻骨铭心的厚礼！” “来人！带上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异动，凌风带着几个人缓缓来到了花厅正中。 那些人之前都打扮成了萧胤身边随从的模样，故而萧威这边的人也没有察觉什么，就这么带着人混进来了，这些人看到萧胤后纷纷吓得跪在 了地面上，磕头如捣蒜。 他们一个个穿着睿王府护卫的衣裳，身体却颤抖个不停。 这些日子被睿王的那些手段折磨得够呛，一个个纷纷求饶。 “王爷！我们招了！我们都招了！” 那一对儿纹身的夫妻最先绷不住了，他们就是帮忙纹身而已，不想竟是惹出来这么大的祸端。 “王爷！当年就是……对！就是她！” 夫妇两个同时看向了苏婉柔，恨不得要从苏婉柔身上咬下来一块儿肉，点着苏婉柔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出来。 “你当初拿着那几十个铜板，给我们夫妻二人又是磕头又是求救的，说你亲姐姐死了，名字里有一个梅字儿，你便是要将脖子后面纹一朵梅花上去。” “说什么想要带着姐姐的灵魂一起好好活着！” “我们也是看着你可怜才帮你纹了梅花上去，没想到你后来居然派人要杀了我们！当真是作孽啊！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你偏生恩将仇报？” “对！就是恩将仇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也走了过来，还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看到老太太站都站不稳，萧威眉头狠狠一蹙，真的是该死，这个老虔婆怎么混进他皇子府的？ 一会儿定要将守门的几个护卫处置了去。 老太太直瞪瞪瞧着苏婉柔，抬起手颤巍巍的拐杖点着苏婉柔的鼻子骂道：“张喜花，你这丫头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 “为了顶替人家苏姑娘的身份，居然放火烧了整个村子？” “你偷偷纵火不仅仅烧死了你大伯父一家，还烧死了人家苏姑娘的奶娘，那天晚上的火势太大，又刮着风，村子里的人……” 老太太哭得不能自抑：“我那可怜的老三一家的房子也被烧了，可怜我那小孙孙也被活活烧死了去！呜呜呜……” “彼时村子里都乱了套了，活着的人去河边取水灭火，哪里想到别处去，还以为是你们老张家夜半不小心走了水？” “后来整个村子都废了，大家不得不东奔西逃，去别处谋生了，到现在都没有人敢去那个村子，说是有鬼！” “若不是王爷带人来查，找到了我们这些失散在外的人，当真是没想到竟是你这个毒妇干的？” “亏得我们怜悯你们张家，还以为你也烧死在了屋子里，为你们张家人一起立坟！你这个天杀的！” 老太太说罢更是气愤到了极点，挥动着拐杖便朝着苏婉柔打了过去。 第216章 让死人说话 眼见着老太太朝着苏婉柔扑了过去，三皇子府身边的护卫忙冲了出来，直接将老太太挡开。 苏婉柔这才连连后退躲到了一边，脸色已然变了许多。 当初她没想到要烧死那么多人的，不想后来火势蔓延，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 后来那些人零零星星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苏婉柔派人过去找，也没有找到那些人，没想到萧胤竟然能找到这些人。 她竟是发现，这个男人掩藏的实力远远比她之前看到的还要大一些。 苏婉柔此番心头有了计较，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承认半个字。 一边站着的萧威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苏婉柔的表情带着几分怀疑之色。 今天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都不能让苏婉柔认下来。 一旦苏婉柔是个假货，自己费尽心机想要羞辱萧胤的局反过来变成了羞辱自己的局。 自己居然迎娶了一个乡下的假货做侧妃，这不是打他的脸是什么，以后让他如何在上京做人。 虽然仅仅是三皇子府的一个侧妃，可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能进得了皇子府的大门。 更何况是个乡下来的，心狠手辣的女骗子。 这一次为了羞辱萧胤，他几乎将一个城的权贵都邀请了过来。 他 是准备等着看萧胤笑话的，而不是等着看他自己的笑话。 “来人！将这些刁民打出去！” “我三皇子府岂是你们这些屑小想来就来闹的？” “慢着！”萧胤突然缓缓起身站在了那些证人的面前。 他本就是南齐的战神，杀伐果决，身上晕染着几分杀意，那些三皇子府的护卫登时被萧胤的气势唬住了，竟是不敢动弹。 萧威脸色沉了下来：“萧胤，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连皇叔也不喊了，隐隐有当众彻底撕破脸的架势。 萧胤冷冷道：“皇叔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要帮侄儿你啊！” “你是皇家子弟，娶妻纳妾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总不能让我们皇家血脉变得不干不净，我帮你把把关而已。” 萧威不禁冷笑了出来：“侄儿还得感谢九皇叔对侄儿的关爱之情。” “不过九皇叔你弄了一个扶风国的奴隶，今天来我这里纯属不让我好过，是不是？” “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我萧威大喜的日子，偏偏弄出了这么一出子，不知道九皇叔是不是故意为之？” “况且九皇叔所谓的这些证人，也都是你们带来的，之前顾九龄确实和我的侧妃有些过节。” “皇叔如此宠爱皇婶，但是也 不能拿我的侧妃做筏子啊！” “安将军死得凄惨，他的女儿可不能随便认来认去，况且苏婉容是九皇叔亲自养在身边的，十几年您都没有发现她是假的，怎么今天在我的宴会上偏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九皇叔，您倒是给我一个交代，不然这事儿咱们可得到父皇面前说道说道。” 顾九龄接过了萧威的话头神色淡淡看向萧威。 “三殿下，我和你九皇叔都是你的长辈，怎么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捉你呢？” “正是因为担心你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讹上，我们才会在这关键之处提点你一二罢了。” “这样吧，既然三殿下不信我的话，确实这些人也都是我和你九皇叔差人找到的证人。” “既然活着的人你不相信，那么咱们让死人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一阵低呼声传来，让死人说话？这睿王妃怕不是疯了吧？ 顾九龄本来应该从安将军的遗骨中提取DNA和金枝做一个对比，但是这种高科技的活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不能被接受的。 她倒是想起了一个古方，那还是左非尘同她提及到的，既如此她今天就试一试这个方子。 萧威脸色微微一沉，冷冷笑道： “皇婶是在说笑吧？” “这世上死人怎么能说话？” 顾九龄缓缓看向了围观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安将军的弟弟安成仁。 安成仁现在在大理寺做了一个小小的刀笔吏，每日里整理卷册抄抄写写，也没有什么实权。 这一次三皇子迎侧妃几乎将整个上京的权贵都邀请了过来，每个家族不管出身如何都会派一些子弟过来参加。 安家是没落的贵族，但毕竟大小也是个贵族。 所以现在只安家的安成仁，也就是安家老二接替大哥执掌安家，他和三弟也来到了三皇子府，没想到这把火居然烧到了他们安家，他顿时傻了眼。 当初大哥为了一个歌姬和父亲闹得不可开交，这几年父亲因为大哥的死郁郁而终，他们安家兄弟两个对这位死在七杀谷的大哥又敬又恨。 敬佩的是，大哥战死为国捐躯。 恨的是，死了都给安家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有人说大哥临阵脱逃，被敌兵追杀死在七杀谷，可他不信大哥是那样的人。 但是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老父亲也被大哥的事情活活气死。 如今安家已经没有人能撑得起门户，他其实也知道萧胤在悄悄的接济他和三弟。 可他们安家人虽然穷，还 是有一点点的骨气，到头来欠了人家睿王爷的这份人情，却不知道该怎么还。 只是没想到大哥的亲生女儿居然出现了两个，而这其中的一个还是个假货。 此时他看向了站在睿王夫妇身边的金枝姑娘，半张脸都被毁掉了，看起来楚楚可怜，这难道就是大哥的亲生女儿吗？ 如果是亲生女儿，那么另一个苏婉柔岂不是将大哥的血脉祸害到了这个样子？ 虽然这个女人是大哥养在外面的血脉，到底流着安家人的血。 安成仁看着眼前的情形，脸色渐渐变得不好起来。 顾九龄在来之前和萧胤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然也知道安将军的两个弟弟是谁，安家人长相都很不错 从金枝的样貌就可以看出来，如果那半张脸不毁掉的话，简直是国色天香。 安家人男子都长得风流倜傥，女子都长得娇俏可人。 此时的安成仁虽然已经到了中年，可依然能看得出年轻时候俊朗非凡的气质，在一堆人群中光从容貌来看就很出色，一眼就能认出来。 顾九龄朝着安成仁走了过去，安成仁忙躬身冲顾九龄行礼,毕竟顾九龄是王妃娘娘。 顾九龄定定看着他道：“安大人，今日之事，你们安家怕是不能不出面了。” 第217章 仵作 安成仁不太明白顾九龄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震。 顾九龄冲他淡淡笑了笑：“安大人，虽然你大哥与安家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两个安字儿来。” “听闻安成虎将军后来也被你们安家人收了骸骨，葬进了你们安家的祖坟。” 安成虎不知道顾九龄为何提及这些事情，只得微微点头。 顾九龄话锋一转：“听闻您的兄长生前对自己远在陇州的这个女儿分外看重。” “虽然这个女儿最后也没有进了安家的族谱，可到底身上流着的是你们安家的血。” “你家兄长在天之灵也希望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公道，你说是不是？” 安成仁脸色微微一变，小心翼翼扫了一眼萧胤。 这些年他和三弟如果不是因为九皇叔，早就被京城的权贵碾压致死，安家在这世上也将不复存在。 他们安家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安稳富足的生活，完全都是因为萧胤从旁照看。 此时他哪里还有半分的辩驳，只得诺诺道：“当年家父和兄长因为这件事情断了父子情分，只是我们的兄弟情分却没有断，此件事情确实也应该给我的兄长一个交代，还请王爷和王妃替安家做一次主。” 顾九龄心头松了口气，果然 王爷之前说的对，安家兄弟两个已经晓的王爷对他们安家的恩惠，这一次是顺着王爷的意思说的。 “好，既然安大人如此一说，那咱们今天就给安将军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来人！去请京城最好的仵作过来一趟。” 顾九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好端端的请什么仵作？ 紧跟着顾九龄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安大人，一会儿我请京城最好的仵作开你们安家的祖坟，请出安将军的尸骸送到三皇子府。” 安成仁顿时说不出话，脸色都微微有些发白，这开的哪门子玩笑？ 姑且不说睿王府的人要刨他安家的祖坟，这事儿有多么的离谱，且今日是三皇子的大喜之日，将他们安家人祖坟挖出来的尸骨，送到人家这儿，算什么回事，岂不是要得罪人？ 如今的安家已经势微力薄，若是得罪了三皇子这位虎狼之人，怕是后果不堪设想，他忙断然拒绝。 “王妃，不是安某人不通情理，只是王妃提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恕在下不能从命。” 四周的人也是议论纷纷，哪里有好端端的来吃个宴请就要挖人家祖坟？ 还要将尸骨挪到三皇子府，要知道现在这个地方可是在办喜事，看来睿王爷今日 来就是要砸了三皇子府的门面。 萧威上前一步，冷冷看着顾九龄：“顾九龄，你是居心叵测！你是何道理？” “今日是我萧威的大喜之日，你们来了还要搅局？来人！既然你们不愿意在此地等候，那就滚出去吧！送客！” 显然萧威想要趁着这个借口，将顾九龄等人撵出三皇子府。 不想一边的萧胤从怀中缓缓摸出来一块令牌。 萧胤怀中的令牌一出，顿时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居然是先皇留下来的一块免死金牌。 历朝历代，皇帝赏赐能人志士，攻城之前发放免死金牌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见过。 当年萧胤小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有成为南齐战神的潜质，但是那个时候的萧胤脾气暴躁性格稍稍有些傲娇，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里，天不怕地不怕。 即便是他最敬重的宁安太后，还有如今的隆庆帝，他都不放在眼里。 先皇其实挺喜欢这个小儿子，只是自己年老体弱，几位皇子都到了而立之年，他也不便让萧胤继位容易引起朝廷的纷乱。 只是他死后几个儿子还是在南齐的皇宫内掀起了血雨腥风，那个时候的先皇尤为喜爱，爱性子纯粹的萧胤，于是将这块免死金牌送给了萧胤。 之前隆庆帝不敢对萧胤怎么样，也是因 为先皇留下的这一块金牌，萧胤一直将它当做护身符，藏在自己的身上，从未与人露面。 以至于上京的百姓都以为先皇赏赐九皇子免死金牌的事儿是江湖中的传说而已，不想此时真的亲眼见到了金牌，一个个脸色巨变。 萧胤缓缓捏着手中的牌子，却不是很恭敬，甚至在指尖拿捏一样，即便是嚣张的萧威看到这块牌子以后也不禁微微一愣。 他可不敢忤逆了这块牌子，毕竟南齐皇族一直尊崇的是一个孝道，别说是他了，即便是他的父皇面对皇祖父的这块牌子也不敢说什么。 怪不得萧胤今天这么猖狂，原来处处有备而来，此时的萧威倒是陷入了被动之中。 萧胤拿牌子在那些三皇子府的护卫面前晃了晃，随后站在了自己的妻子身边。 两个人比肩而战便是能将南齐上京的天也给它捅下来。 萧胤看向萧威淡淡笑道：“我的好贤侄，如果你眼睛没瞎了的话，这块牌子你应该也见过，不过你有没有就不一定。” 萧威脸色微沉，没想到皇祖父如此偏心，将这么重要的牌子送给了九皇叔，自己的父皇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赏赐。 萧胤继续道：“我身为你的长辈，你娶妻纳妾，皇叔我管不管都无所谓，可是你娶的这个妻子 是个十足的畜生，这种畜生若是让她进了皇族，那才是天理难容！”— 一边的苏婉蓉脸色微微一变，萧胤张口闭口的畜生，让心头有些难受。 萧威没想到为了今天这一局，萧胤竟然连皇祖父都搬了出来，此时他倒不知道如何是好。 萧威转而将视线投向游移不定，惊恐万分的安成仁。 “安大人，你意下如何？难道真的要让你兄长的尸骨被人再挖出来羞辱？况且你们安家的祖坟就这么的不值钱，谁都能过去跑一下？” 萧威的话，显然带有很强烈的威胁成分。 安成仁哪里敢和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三房子扛下去，忙低头应是。” 正在此时，一个中年文士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在翰林院做简单编修的小文书安成贵。 安成贵眼睛和安成虎更像一些，此时他缓缓走了出来，站在了自家二哥的面前，却高声道：“启禀王妃娘娘，今天的事情既然涉及到了王兄，我安家人便不能做事不管。“ ？我安家人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还大哥女儿一个，再给大哥的女儿一个交代。” “三弟！”安成仁不禁低声呵斥，三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的是得罪萧胤比得罪三皇子更加危险，此时也只有安家的老三看出了这一种危险。 第218章 骸骨认亲 “三弟！”安成仁不禁又低声呵斥道，“你疯了不成？” 他没想到自己三弟平日里温温吞吞的一个人，到了这般要紧关头，竟是站在了萧胤那边。 而且这么说便是彻底将三皇子得罪惨了，萧威素来心胸狭窄，手段狠辣残忍，在他夺嫡的路上不晓得多少人家整个被萧威灭门。 那些高门大户说被灭就被灭了，更别说是他们安家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家。 此番安成仁吓得身体都在微微打颤，偷偷扫了一眼一边站着的萧威，果然萧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眸间尽数染着几分冷冽杀意。 安成贵仿佛铁了心，上前一步冲萧胤抱拳道：“王爷，我大哥生前最敬重的便是王爷，还请王爷还我大哥一个公道，还我安家血脉一个公道。” “虽然大哥的这个女儿没有入了我们安家族谱，可也不能让大哥在天之灵，灵魂不得安生，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底是谁，谁真谁假，全凭王爷做主裁定。” 萧胤点了点头，一边的萧威却冷冷笑道：“安家到底是谁做主？” “好得安家也是旧时勋贵，嫡庶有别，兄长还没有说什么，做弟弟的倒是站出来主事，安成贵安大人，谁给 你的胆子？” 安成贵此时虽然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恐惧，可还是身体微微哆嗦。 他们安家人小心谨慎，哪里想到竟还是站在了最前沿承受来自天家贵胄的怒火。 他此番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出来这样的决定便要一条道走到底，才能在凶险万分间搏一个锦绣前程出来。 这一次，他不在认同二哥的，他要将安家押在睿王这边。 况且睿王照顾了他们安家那么久，其实兄长当年已经与他们安家分道扬镳，与他们父亲彻底断绝了父子关系。 睿王帮不帮安家都说得过去，可还是暗中照料，这份儿人情不能因为二哥软弱怕事就不了了之。 他吸了口气冲萧威躬身行礼道：“回殿下的话，当年家父和大哥断绝父子关系后，其实暗自还是给大哥留着嫡子的位置。” “每年春祭的时候，大哥祭祀祖宗站着的位置都是空着的，我们兄弟两个都没有资格站在那里。” 安成仁的头微微垂了下来，心中一阵阵难过。 他知道他和三弟平庸入不了父亲的眼，即便是大哥因为一个女人和父亲断绝了关系，父亲依然没有看重他的意思。 安成贵顿了顿话头道：“ 故而安家一直没有嫡子，也无所谓嫡庶之别。” “我和二哥都是庶子，平日里有事情也是商量着办，如今大哥的遗孤出现了真假之祸端，若是辨不清，分不明，岂不是对不起大哥？” “若是大哥活着说不定也愿意用自己的血肉去验证，更别说是如今的一具残骸，又有什么关系？” 安成贵说完后，萧威一时间竟是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是武将出身，若是论机辩哪里敌得过文臣？ 萧威咬着牙恨不得当下拔剑将这个酸儒刺死，可此时却无能为力，毕竟是安家人的祖坟，总不能干涉人家祖坟的事情。 他还是紧紧咬着牙关看向了一边的安成仁一字一顿道：“安大人以为如何？” 安成仁额头一阵阵渗出冷汗来，看向了自己三弟，安成贵回看的眼神带着几分坚毅果断。 他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一步棋走没走对，总之便是赌一把吧。 他吸了口气冲萧威行礼道：“殿下，臣……臣同意开棺，毕竟是大哥的血脉，这事儿容不得半分……半分糊弄。” 顾九龄高声道：“来人！请了仵作去安家祖坟，取了安将军的遗骨来。” “两位安大人，还请 二位带路，顺道做个见证，免得有些人死不认账！” 苏婉柔脸色巨变，下意识想要逃，却被萧胤的视线逼迫着竟是半步也挪不动。 她一遍遍在心中默念，顾九龄是人不是神。 她也就是运气好罢了，哪里真的能验证什么血亲关系？ 这世上虽然能滴血认亲，可是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 俗话说得好，便是死无对证，她顾九龄如何验证？ 只要她不认，这些证人都是萧胤找来的，萧威最是个要面子的，哪里能在此落了脸，定然也会保下她的。 苏婉柔一遍遍的默念，终究半柱香后，两位安大人带着仵作等人还是回到了三皇子府。 安家两兄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具是神情沉痛。 当年给大哥收尸的时候，简直是惨不忍睹，大哥整个人几乎都被烧得残破不堪，也不知道多大的勇气，忍了多么剧烈的疼痛将萧胤背负了出来。 今日开棺的时候，没想到身躯都烂了，原来大哥不光被火烧，还中了毒，腐烂的尤其快一些，即便是之前用了上好的棺木，尸体也烂成了一块一块的。 此番仵作捧着一个盒子来到了萧胤和顾九龄的面前，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 面的一块儿骸骨。 萧胤看到那块儿骸骨后，顿时脸色微微一僵，一向风流邪魅的脸上难得掠过一丝沉痛哀伤，那一抹哀伤浓得化也化不开。 他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一边的顾九龄抬起手轻轻牵住了萧胤的手，他的手很冰，她小心翼翼攥了攥。 萧胤似乎为了回应她，也回握了一下。 金枝看向了那块儿骸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眼睛里涌了一层泪意。 她的身世全部都忘了，还是从别人的嘴里隐隐约约听到她的父亲是战功无数的大英雄，母亲是陇州第一美人。 她是他们的孩子，却进不了祖父家族的家谱。 此时看着那块儿骸骨，心头分外的憋闷，眼睛热辣辣的难受，一阵晚风吹来，她脸颊上显出来几分凉意，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顾九龄缓缓站了出来，看向了四周道：“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一篇记载，名字便是叫洗冤录。” “便是一个人死了，不能滴血认亲，却能将血滴在了亲人的骨头上。” “若是血珠渗透入骨，便是真正的父子关系，若是不能入骨，便是假货！” “诸位今日便请做个见证！” “来人！取银针来！” 第219章 真假立判 顾九龄不忘加了一句：“这些东西还请你三皇子府的人准备如何？” 萧威脸色铁青，如今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不论做什么都是错。 他冷冷挥了挥手，身后三皇子府的管家忙命一个妇人取了银针过来。 此时萧威倒是担心萧胤这边的人搞鬼，管家将放着银针的盘子送到了顾九龄面前。 顾九龄却拿起了银针验了验，无毒，随后看向了金枝，冲金枝比划了一下。 金枝走到了顾九龄面前，卷起了衣袖，露出了雪白的一截皓腕，只是皓腕上居然也是疤痕累累，而且都是那种烧伤后落下的疤痕。 四周的人看了后，不禁心底微微一顿，这个女人怕不是浑身都是伤吧？ 瞧着那另半边脸，简直就是美艳绝伦，可惜了的。 “金枝，忍着些疼！” 金枝点了点头，顾九龄拿起了针刺进了金枝的胳膊上，瞬间血珠滚落了下来，滴在了盒子里放着的骸骨上。 原以为那血珠会顺着骸骨滑落下来，不想此番竟是一点点渗透进了骨头里。 顾九龄又刺了几针，后面的血珠更大了许多，依然渗进了骸骨中，没有滚落下来。 四周围观的宾客顿时传来 了惊呼声，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金枝。 苏婉柔的一颗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里，萧威看向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要知道苏婉柔之前做局骗得可不仅仅是萧胤，也骗了他，让他娶了她，还以为娶了萧胤在意的义妹，没想到是个假货。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了苏婉柔，苏婉柔脸上的表情一片死灰，下意识连连后退。 顾九龄冷冷笑了出来：“苏姑娘，还请苏姑娘过来验血如何？” “不……不！你们陷害我！” “顾九龄！我就晓得你对我有仇，便是专门来陷害我的！” “我不会搭理你这种卑鄙小人！” “总之我才是安将军的女儿，你也不晓得从哪儿弄来一个假货，过来招摇撞骗，你以为我会认了你？” 顾九龄竟是说不出话来，见过臭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臭不要脸的。 可苏婉柔不配合验血，这事儿便是陷入了僵局。 一边的萧威瞧着苏婉柔那个姿态便晓得这事儿八成是自己被苏婉柔骗了，可此番即便是被骗了，杀她也待以后再杀。 今晚他是绝对不能被萧胤压下一个头的，他大声道：“来人！送侧妃回后院！” 四周的 人都看傻了眼，这可是将无赖演绎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验血都验到了这个程度，怎么还能这般抵赖的？ “想走？没那么容易吧？”萧胤突然起身朝着连连退后准备逃开的苏婉柔追去，抬起手已经要抓到了她的后领。 萧威再也压不住了，飞身跃了起来，朝着萧胤扑了过来，手中的剑锋已经出鞘，直接刺向了萧胤的面门。 变故陡然而起，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 这……这……怎么叔侄两个还打起来了？ 萧胤欺负之前萧胤在梧州峡谷处身受重伤，招招都朝着萧胤的死穴刺了过来，不想萧胤竟是抬起手，单手一拍一挡，硬生生朝着萧威的手臂敲下。 萧威只觉得一股大力陡然袭来，先是手臂一麻，随即便是一阵剧痛袭来。 他好得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居然疼得握不住剑柄，手中的宝剑瞬间落在了地上，感觉一阵阵腥甜涌上了喉咙口，眼前一黑差点儿摔倒在地。 他连连向后踉跄，身边的护卫忙将他扶住。 此时的萧胤行动宛若鬼魅，动作极快，踹伤了苏婉柔身边挡着的护卫，抬手便将苏婉柔的手臂拽着。 苏婉柔尖叫了一 声，这是萧胤第一次对她动手，她的手臂都被抓麻了。 她能隐隐感受到萧胤的愤怒，感觉萧胤像是要一巴掌拍死她似的。 她狼狈的被萧胤抓着手臂甩到了放着安将军骸骨的盒子面前，随即重重趴在了地上，还未来得及呼救，手臂上的衣袖早已经滑落。 萧胤都没有用银针之类的东西，直接拔出腰间的匕首，在她的雪臂上狠狠刺了一刀。 苏婉柔疼的惨嚎了出来，血瞬间顺着伤口涌了出来，萧胤拽着她的胳膊便朝着骸骨那边扯了过去。 “王爷！王爷！用银针扎！你割开这么大口子，有失公允！”顾九龄从旁提醒。 萧胤这才冷静了下来。 整整六年，他被这个女人骗了整整六年，让他里外不是人，他恨不得凌迟了这个贱人。 此番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怒火，重新将苏婉柔的另一条手臂拽了起来，一边的顾九龄直接将银针刺进了她的手臂，顿时血珠渗了出来，滚落到了骸骨上。 没有做丝毫的停留，顺着骸骨滚了下来。 顾九龄冷冷笑了出来，又连着扎了她几针，这几针带着容嬷嬷的架势，丝毫不留余地，一针接着一针，针针下狠手。 可不管血珠渗出来多少，统统都是擦着骸骨滑落下来，没有丝毫的停留。 顾九龄眼底的嘲讽越发浓了几分，为了更有说服力，又将金枝的手臂刺了几针，甚至滴在苏婉柔的血滴的那个位置。 缓缓渗了进去，而不是滑落。 高下立判！真假立判！ 所有人都看向了苏婉柔和金枝这两个女子，萧威刚才被萧胤打伤，此番心中早已经惊讶万分，这个人的武功到底到了怎样逆天的地步。 之前不是没有试探过萧胤，此番才发现他们所有人都严重低估了萧胤。 如今再也没有辩驳的机会，他萧威彻彻底底娶了一个假货！ 之前还想要借着苏婉柔的手狠狠羞辱萧胤，让他在上京名誉和威望扫地，没想到到头来他才是那个丑角儿。 萧胤冷冷看向了苏婉柔，突然抬起脚将苏婉柔狠狠踹到了地上。 “毒妇！毒妇！”萧胤满眼的愤怒，低吼了出来。 苏婉柔突然愣怔了一下，呕出来一口血，他终于对她动手了。 她突然大笑了出来。 “是啊！我就是个毒妇！” “哈哈哈哈哈……什么皇亲国戚，什么英雄豪杰，还不是被我一个小女子给骗了？” 第220章 就该凌迟处死 此时的苏婉柔知道自己再也赖不掉了，没想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心中竟是生出了几分诡异的痛快感来。 她被萧胤这一脚踹的有些重，竟是直接呕出血来，还是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冷冷看向了萧胤。 这是她第一次不加丝毫掩饰，直瞪瞪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从她被他接回到睿王府那一刻起，这个俊美的如天神一样的男子便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成了她的神明。 她只想独占这一份儿美好，不想却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苏婉柔跌跌撞撞从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头上的赤色珠钗早已经落在了地上，发丝乱卷，看起来像个神志不清楚的疯子。 她哈哈大笑着，笑声诡异，像是暗夜中的夜枭嚎叫，丝毫没有之前装出来的优雅。 她本来就讨厌上京贵族女子故作优雅的那种惺惺作态，她一向与上京女子不是很熟络，就是因为自己出身卑微，也就是个乡下的野丫头。 金枝和她不一样，虽然她不被安家人接纳，可在陇州苏氏对她宠爱至极，她从小都是在蜜罐养大的。 即便是后来被她偷走了六年的人生，沦落成了一个奴隶，被践踏进尘埃中，依然下意识保持 着贵族才有的优雅。 她却什么都不是，越是与人相处相救，骨子里的那份儿自卑越是折磨着她，她好想毁了所有的人，上京所有美好的女子，都应该去死！ 凭什么？凭什么啊？ 就因为出身不同吗？为何她们可以高高在上，而她却要陷入泥泞中越陷越深。 她狠狠咬着牙，恶毒的盯着萧胤。 “哈哈哈哈……人人都说你萧胤克妻，呵！我就是瞧着那些你娶进门的女子不顺眼，一个个柔弱不能自理，都是些废物点心，还要霸占着睿王妃的名号！她们真的是该死！该死啊！” 萧胤眸色一缩，上前一步，死死抓着苏婉柔的领口咬着牙冷冷道：“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苏婉柔笑得癫狂不堪，“当然是毒死了啊！她们不都是皇族赏赐给你的女子嘛，你也不稀罕，留着她们做什么？” “死了最好！” 萧胤突然掐住了苏婉柔的脖子，手指微微用力，苏婉柔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眉眼间浸着霜色，之前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不祥之人，克死了那么多人，原来…… 他猛地手指收紧，一边的顾九龄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王爷！如今这案子已经报官，官差马上 就来，大理寺来人之前，若是杀了她，终究不合适。” “况且这么掐死她太便宜她了！” 萧胤深深吸了口气，松开了苏婉柔的脖子，随即掐过苏婉柔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眼神冷漠的盯着瘫跪在地上的苏婉柔。 “是啊！此女罪状理当凌迟，三千六百刀，你给本王好好受着！” 苏婉柔顿时眼底掠过一抹害怕，她手上人命无数，真的轮到她自己，反倒是害怕得厉害，身体都微微发抖。 不多时大理寺执掌刑狱的差官赶了过来，甚至还有刑部的官员也亲自过来缉拿要犯。 这一桩六年前的冒名顶替案子终于大白于天下，苏婉柔倒是发了狠，死死盯着金枝大笑道：“金枝，你是命好！你只不过是命好罢了！” “不过因为你一个人，牵连了那么多人送命，你也是个扫把星！” “你的嬷嬷因为你被活生生烧死，半个村子的人给你陪葬，那么多恶灵只记得你的名字苏婉柔，哈哈哈哈，你是苏婉柔，他们会找你的，日日夜夜缠着你！你是苏婉柔！” 苏婉柔已经彻底疯癫了，所有人此时看着苏婉柔都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到底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三皇 子府的喜事终归化成了一场闹剧，这喜宴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一行宾客纷纷离开了三皇子府的花厅，本来热闹非凡的场面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了萧胤等人。 萧胤笑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萧威缓缓道：“贤侄，你得请我喝酒好好感谢皇叔我才是。” “不然娶了这么一个骗子，还是个如此恶毒的女骗子，若是让她立了侧妃，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萧威攥着拳，死死盯着萧胤，恨不得将他杀了。 可此番面对这个男人，他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萧胤不愿意与一个废物再多说半句，转身带着顾九龄和金枝走出了三皇子府。 顾九龄觉察出了身边的姑娘清秀有些低落，刚才苏婉柔那个垃圾人的话可能伤到了金枝这个姑娘。 她抬起手轻轻握着金枝的手，金枝的手不禁微微发颤。 顾九龄低声安慰道：“那个女人说话就像放屁一样，你不要放在心里去。” “苏婉柔也好，金枝也罢，就是个人名儿，一个符号而已。” “苏婉柔这个名字已经被她糟践的恶心了，咱们不要，咱们就做咱们的金枝，多好听，多富贵！” “金枝，”顾九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 了金枝道：“金枝，那不是你的错儿，是别人的错，没必要落在你身上。” “你这六年颠沛流离，生活已经很苦了，该遭的罪都遭过了，你也是受害者，作恶的不是你，是她。” “下地狱的也是她，被厉鬼缠身的还是她！金枝！明白吗？” “你娘亲和爹爹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过得快快乐乐的，而不是永远生活在自责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好好生活，认认真真过好每一天，就是告慰了他们的在天之灵！” 金枝点了点头，眼底微微发红，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顾九龄牵着金枝的手追上了萧胤的步伐，却发现萧胤正和安家两兄弟说话，安家人还没有走已经在三皇子府外面等着。 安成仁和安成贵看到金枝后，脸上的表情微微有几分纠结。 还是安成贵率先走了过来，冲顾九龄抱拳行礼后，定定看向了金枝吸了口气道：“金枝姑娘，你终归是安家的血脉，过几天就到了年关，安家祭祖的时候，希望……你能来替你爹爹上一炷香。” 安成贵话音刚落，顾九龄不禁眼底微微一喜，这怕是要认祖归宗了，到时候金枝贵女的身份便是彻底定了下来。 如此甚好！ 第221章 销魂 安成贵话音刚落，不光是顾九龄暗中惊喜，便是萧胤也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安家会重新认了金枝这个孩子，若是如此，那就真的太好了。 之前他倒是想让安家人认了这个孩子，可当初毕竟因为这件事情，安家父子之间已经断了关系。 虽然金枝收养在他的名下，可到底身份尴尬，地位尴尬，若是能被安家重新认回去，那在上京便是堂堂正正的安家嫡长女的身份。 以后说亲便是最好的助力！ 说起来这个，萧胤不禁暗自叹息，想起来那个明朗俊俏的少年将军，多好的一个孩子，这一次竟是与他们睿王府彻底结仇。 那小子到现在都瞧着他都不用正眼儿瞧，萧胤也不生他的气，毕竟是他差点儿将苏婉柔那么个玩意儿塞到赵家做当家主母。 如果真的塞进去了，此番赵家怕是也得填几条人命进去，想想就后怕。 可到底是得罪了，赵朗倒是没有明面儿上和他对着干，心头却有了芥蒂。 萧胤不禁暗自叹气，那个少年他真的很欣赏，算了，也许没有缘分吧！ 金枝的脸，身上的伤，顾九龄在慢慢治疗，以后定是个美人坯子，加上性子温柔，只不过这个哑症 不好治疗，终归有些缺陷。 所以金枝的亲事不好说，如今若是安家人将金枝认回去，那就好办了。 上京那些大贵族的子弟就算了，但是一般闲散贵族，安安稳稳的也不错。 他慢慢瞧瞧，毕竟闲散贵族养出来的子弟都没有什么上进心，人品难得有好一些的，也不比军中。 他现在反倒是不愿意将金枝许配给那些粗野的汉子了，这个姑娘太柔顺了，担心她吃亏。 还是找一个上京的闲散贵族子弟，到时候就放在他和顾九龄眼皮子底下看着，也不用跟着夫君到处做官迁居，就那么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也很好。 金枝看着面前的二伯父和三伯父，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安家人对她来说到底是有些陌生的。 她还是得了顾九龄的提示，忙上前一步便朝着二叔和三叔跪了下来磕头行礼。 安成贵忙抬起手将侄女儿扶了起来笑道：“不必多礼，安家没有姑娘，都是些半大小子，吵得实在是头疼。” “你到时候过来认认亲，你是他们的长姐，好好管教管教他们。” “这几天你先住在睿王府，过几天等三叔请人将府里头你爹爹生前住着的院子拾掇好后， 你就能搬过来了。” “哎哎……”顾九龄忙一把抓着金枝的手臂笑道：“说着说着怎么还和我们睿王府抢人的？” “现在睿王府住吧，过了年后再去你们那里住！我刚认下来的热乎乎的妹子还没有好好相处，怎么你们就要抢过去的？” 安家两兄弟顿时哭笑不得，安成贵忙笑道：“王妃娘娘，她终归是安家大小姐，住在安家的好，安家小孩子多，热闹。” “睿王府也热闹，你们别想和我抢人！” “安家有好玩儿的！” “睿王府有好吃的！” 萧胤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挺着个大肚子和一个中年男子争，不禁笑了出来。 金枝眼底的悲伤也被眼前的情景冲淡了很多。 嫂嫂说得对，她不是扫把星，她不后再给别人带来厄运，她一定要好好活着，毕竟还有这么多的人喜欢她，她也要为他们而活着。 此时夜色笼了上来，花厅里的杯盘碗盏早已经被萧威发泄般的摔到了地上。 三皇子府的奴婢们纷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气也不敢出。 三殿下震怒，那是要死人的。 本来是设局要让萧胤丢尽颜面，不想自己的颜面丢光了去，以后怕是成了上京的 笑柄。 他杖毙了苏婉柔身边服侍的奴婢，因为红玉是重要证人，倒是逃过一劫，也被一起关到了大理寺。 整座花厅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令人觉得压抑万分。 萧威发泄后，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眸赤红说不出的难受憋闷。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随即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身后的小厮忙跟了上去。 “备马！” “是！”小厮忙应了一声。 随即萧胤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补了一句道：“去给芸香阁的秋水姑娘送一封信，我在凤楼设宴等她赴约。” “速去禀告！” “是！”小厮领命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芸香阁因为上一次出了一个花魁秋水姑娘变得热闹非凡，别说是秋水姑娘，便是整个花楼里其他的姑娘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刚刚华灯初上，便是大批大批的马车停在了花楼外面，一时间那个风头几乎要赶上了上京最大的花楼怡红院了。 此时一辆精致装饰风格典雅的马车从芸香楼的侧门行了出来，芸香楼的老鸨亲自将马车送出来，抬起手臂攀着马车的帘子低声笑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凤楼可是三殿下自己的产业，不是什么 姑娘都能随便进去服侍殿下的。” “今儿听说还是三殿下的大喜日子，谁能想得到那个苏婉柔居然是个假货，啧啧啧……秋水姑娘，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你若是成了萧威的心头好，心尖宠，以后可别忘了妈妈我啊！” “那是……自然！”雅兰公主淡淡笑道。 今晚她画了一个很独特的妆容，是扶风国女子的特有妆容，发饰也带着扶风国女子的俏皮。 甚至连身上穿着的裙子，都绣着扶风国皇族的图腾，火凤穿云而过，焚烧一切脏污，炙热浓烈的色彩，像是用鲜血浸润后似的。 她将裙摆稍稍抬了抬，手腕间的金属镯子轻轻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雅兰公主缓缓抚过镯子上的凤凰花纹，咔的一声，镯子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变成了巴掌大小锋利的匕首。 她凝神看向了森冷的刀锋，手指轻轻碰触过去，血珠滑落，刀锋很锋利，她很喜欢。 她将镯子重新安装好，又变成一对儿普通不过的赤金镯子。 随即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外面沿河的风景。 凤楼在修建在河边，风景最佳的位置，专门是萧威一个人的销金窟，今晚也是他的销魂之处。 第222章 检查 凤楼位居上京御河上游，已经快出了四九城，紧挨着河边，修建在半山坡上。 萧威仰仗着段家的权势和自己三皇子的身份，强取豪夺，闹出了很多人命，将这一片山林霸占。 随后在山坡上大兴土木，修建了一幢五层高的豪华高楼，琉璃瓦，朱红门上的铜钉子都镀了一层金箔看起来分外的气派。 里面更是藏着无数的娇娘美人，乐姬舞姬，一个个都是人间绝色。 人们便称其为萧威的凤楼，端的是奢靡万千。 “秋水姑娘，您这边请！” 凤楼里早早迎出来一个嬷嬷，冗长脸，身上染着几分从皇子府带出来的大家气度。 她冲雅兰公主轻轻福了福道：“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您这边走！” “有劳！”雅兰公主淡淡点了点头，态度不亢不卑。 没有被权贵看中后的惊喜，没有荣登凤楼的慌张，感觉撑得很稳。 迎接的嬷嬷不禁微微一愣，怎么全然不像是青楼里出来的女子，倒像是大家闺秀，不，不仅仅是大家闺秀，感觉那气势做派便是宫里头的公主殿下都比不上半分。 迎接的嬷嬷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带着雅兰公主朝着楼上走去。 萧威在 三层最东面的房间里，红绡帐铺陈到了地面上，整条走廊里一片赤红，给人感觉反而很是压抑。 雅兰公主刚要朝着最东面的房间走去，迎接的嬷嬷却低声笑道：“秋水姑娘，您先这边沐浴。” 雅兰公主不禁微微一愣，随后跟着嬷嬷先进了一间水汽蒸腾的房间。 诺大的房间里居然有一个大池，池子里面灌注进了地热泉水。 要知道这里可是三层高的楼，居然还能将地热泉水引进来，这一项工程便看出其中的端倪来，分外的浩大。 “请姑娘更衣！”嬷嬷带着两个轻衣薄衫的女子过来服侍雅兰公主沐浴更衣。 雅兰公主缓缓抬起手，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脱了下来，每脱下来一件衣服便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藏了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雅兰公主便被脱到了不着寸缕，也检查得很仔细，甚至连腰间的玉佩都被搜走，还有香囊也被拆开看看里面藏了毒没有。 雅兰公主没想到萧威戒备心这么强，瞧着眼前这些训练有素的婢女们，做这些事情好像很轻车熟路。 雅兰顿时明白了过来，萧威查得这么详细也不是为了她一个，而是之前所有进入凤楼的女子都会 被查得很仔细。 “姑娘这镯子……”嬷嬷将手探到了雅兰的手腕上。 雅兰心头微微一跳，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不动声色将自己泡进了池子里。 竟是通体的舒服，临死前能泡个热水澡，倒也是待她不薄。 她缓缓抬起皓腕，挑着眉看向了身边的嬷嬷冷冷笑道：“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怎么？这个也不能戴吗？” 嬷嬷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是从温泉池里缓缓站了起来，转身便弯腰捡起了池子边新准备的纱衣披在了肩头。 “我沦落风尘，浑身上下也就这点子东西是我的念想了，若是你们要拿走，罢了！我还是回芸香阁算了，你们三皇子府的凤楼，太高，我高攀不起。” 嬷嬷顿时傻眼了，哪里有到了这一步的，居然还要走的？ 若是殿下怪罪下来，依着殿下那个火爆脾气，她们几个人哪里还有命在？ “秋水姑娘！秋水姑娘请留步！”老嬷嬷忙拦住了雅兰的去路。 她忙陪着笑脸道：“秋水姑娘，您若是这么走了，殿下怪罪下来，别说是老奴，便是姑娘您也落不到好儿，姑娘且再想想。” 雅兰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脸上的表情掠 过一丝不屑，冷冷看着嬷嬷道：“呵！这仅仅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今天可是殿下的大喜之日，殿下却专门点了我来服侍，你可晓得我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我最厌恶被人胁迫，到时惹得殿下不痛快，咱们几个人倒是要看看谁先死？” “姑娘……你这……” 嬷嬷顿时眼底掠过一抹慌乱，神态显然和软了几分。 这个女子虽然冷傲了一些，可说的话她却没有办法反驳。 毕竟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殿下竟是想要起来要这个女子来服侍，此女子在殿下心目中是占据着一席之地的。 之前殿下为了这个女子简直是一掷万金，今晚为了宠幸她，凤楼里其他的女子都赶了出去。 这份儿看重，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若是得罪狠了，以后万一这个女子真的得势，岂不是能要了她们几个的命。 “秋水姑娘说笑了，原本这些规矩也是殿下定下来的，姑娘既然是殿下心尖子上的人，哪里有让姑娘生气的道理。” “这镯子是姑娘娘亲留下来的物件儿，老奴等也就不收走了，只是……只是王爷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奴婢需要检查一二。” 雅兰公主冷哼了一声，缓缓抬起手凑到了嬷嬷的面前：“查吧？” “这……”嬷嬷愣了一下，若是要查也需得将镯子摘下来，这样怎么能查仔细了？ 可瞧着秋水姑娘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老嬷嬷也不敢再耽搁什么，忙下体瞧了一眼秋水姑娘手腕上的镯子。 一对儿很老旧的银镯子，上面简简单单镶嵌了几颗米粒大小的宝石，瞧着质地也有些年限了，不像是能藏什么的首饰。 “看仔细了吗？”雅兰公主缓缓问道。 “看仔细了……看仔细了……”老嬷嬷忙陪着笑，重新服侍雅兰沐浴更衣。 随即帮她换了一件白色纱衣，纱衣是蜀地出产的千层纱，一件纱衣团起来和一颗鸡蛋一样重。 此时雅兰公主跟在了嬷嬷身后缓缓走到了最里间的屋子，穿过奢靡的穿廊，雕花窗棂外吹进来的夜风将她身上的重重纱衣一层层卷起。 她本来长得就美，此时踩着一地的月华霜色走了过去，宛若天上的仙子降落凡尘。 走进了装饰华丽的房间，身后的嬷嬷停住了脚步，将门缓缓关了上来。 砰的一声！ 雅兰公主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看向了面前坐在桌子边饮酒的萧威。 第223章 生死刺杀 “过来！”萧威身穿一袭玄色绣螭纹的锦袍，宽大的袍角蔓延到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像是暗夜中等待猎物的野兽。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的那股子傲慢始终令人憎恶。 雅兰死死盯着他，藏在纱衣之下的手掌早已经握成了拳，随后一点点松开，一如她此时紧绷到了极点的身体。 “过来！”这一次萧威的声音带了几分薄怒，他今晚心情不好急需要发泄出来。 此时他想疯狂的拥有眼前这个逃离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女人，是的，只有在她的身上才能得到满足。 雅兰公主定了定神，暗自沉沉吸了口气。 眼前这个魔鬼杀了她全族人的性命，还将她关起来彻夜羞辱。 她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此时脸上的表情还是维持着僵硬的笑容，一步步朝着那个魔鬼走了过去。 “殿下富安，”雅兰公主行了一个很标准的万福。 萧威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神色微微一顿，这个女子倒是被磋磨的没了之前的锋芒。 他抬起手一把将她抓进了怀中，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带着几分迫切和肆虐，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思在里面。 雅兰公主的手微微握成了拳，抵在了萧威的胸 口，忍住了浑身的战栗，真的很担心自己撑不住此时就亮出来杀招。 萧威虽然打不过萧胤，可也是军中主将武功自然不弱，别说是她这样一个弱女子，便是萧胤这样的人来，朝夕间也不一定能杀了萧威。 她要忍住，一定要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知道一个男人最弱的时候，就是在床笫之欢的时刻。 意乱情迷之间，谁又能扛得住瞬间的击杀？ 萧威没想到怀中的女人这般的乖巧，几年前差点将他肩膀上的肉咬下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萧威想着想着竟是真的动情，抬起手掐着她尖俏的下巴凝神看着她道：“你恨我是吗？” 雅兰公主心头不禁一愣，这个人从来都是掠夺，何时在意别人的感受。 她倒是被萧威问得稍稍愣怔了一下，随即抿了抿唇，却是低声苦笑了出来。 “恨！”她抬眸定定看着他，“我恨你，无比的恨你！” 雅兰公主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萧威审视得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恨我？那为什么还要来南齐上京？还要争花魁？” 空旷的房间里气氛变得越发凝重了几分，所有的试探 都是锋利的刀。 雅兰公主就在这刀尖上跳着舞，这是一场另类的交锋，输掉的那个人，命就没了。 萧威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雅兰公主的脸上，似乎要将她脸上哀伤的脸刺出来一个大窟窿，让她所有的谎言无处遁形。 如果刚才雅兰公主说不恨他，想要攀附他，此时她的人头早已经端到他的面前来了。 “说！为什么来上京？”萧威的声音里裹着一层寒霜。 雅兰公主低声笑了笑，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染着无尽的嘲讽。 “你想知道啊？我觉得殿下还是不要问的好。” “说！为什么出现在上京？”他突然抬起手掐住了雅兰公主的脖子。 因为太过用力，直接将桌子上的酒盏碰落在地，刺鼻香甜的酒味挥洒了出来，给此时此景平添了几分危险的I气韵。 雅兰公主的手下意识摸到了自己的手腕，还是不可以。 现在还没有到时候，萧威的防备心很重，不是好机会。 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僵硬的掠过手腕上的镯子，还是忍住没有出手。 雅兰公主抬眸死死盯着面前残肆的男人，唇角却勾起一抹艳到了极致的笑容。 “殿下问我为何会出现在上京？” “当然是为了杀 你报仇啊！不然我来上京做什么？是为了你这个臭男人吗？” 萧威顿时愣在了那里，掐着雅兰公主的手却松开了几分，看向她的眸子里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你想杀我？” “不然呢？”雅兰公主咬着牙，“只可惜我被人牙子卖来卖去，一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想要杀你竟是那么的难，便是方才进你的凤楼都要被剥了个精光。” “萧威！我杀不了你！” 萧威凝神看着面前的女人，许久没有说话，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大笑了出来。 “你杀了我，还不如从了我，本殿下还就喜欢你这种倔强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萧威一把扯住了雅兰公主，将她推到了床榻上，随即欺身而上。 外面守着的嬷嬷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禁脸上掠过一抹苦笑，饶是什么样清高的女子都逃不过三殿下的手。 原以为这一个和之前那个不一样呢，不想也是个攀龙附凤的主儿。 里面的声音听着令人脸红，嬷嬷早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愿意打扰了殿下的兴致，带着人缓缓退开。 不想她刚带着人走到了通向二层的拐角处，突然里面传来萧威的一声怒吼，紧跟 着便是重物跌倒的声音。 “这……”老嬷嬷不禁愣怔在了那里，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总不能闯进去吧？ 以往也出现在过这种激烈的情形，那些受不住殿下折磨奋力反抗的女子，最后都不是被殿下制服，只不过下场分外的凄惨。 此时那个房间里的动静儿越来越大，随即便是萧威声嘶力竭的惨嚎声。 这一声惨嚎声，可是将她们几个人吓得不轻。 以往都是那些女子们的惨嚎声，如今怎么换成了殿下？ “快！来人啊！” 老嬷嬷忙带着人朝着萧威的房间冲了过去。 此时房间里早已经一片狼藉，挂着华丽纱帐的床榻到处沾染着血迹。 雅兰公主趴在了窗棂下墙角处大口大口呕着血，冷冷看着浑身是血的萧威。 萧威捂着胸口处的匕首，死死盯着被他情急之下一巴掌拍飞了的雅兰公主，脸上的怒意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刚才雅兰公主在他情潮迭起的时候，固然动手，他得亏习武之人，下意识避开她第一刀。 她这一刀是朝着他的脖子上扎过来的，许是因为心慌手抖了一下，亦或是没想到在他这种状态下还能躲开，慌乱之中刀子刺进了胸口，不过刺偏了。 第224章 绝杀 “好！好！”萧威一步步朝着雅兰公主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身上的血便滴落在地上，蜿蜒成了一条血线。 雅兰公主大口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呕出血来，可还是快意的看着萧威。 这快意中多了几分遗憾，她没想到萧威这般厉害，意乱情迷之间还能瞬间保持清醒，将她一巴掌拍了出去。 她的刀锋也刺歪了扎进了他的胸口，却并没有刺破他的心脏。 萧威抓住了滑腻腻的刀柄，却一点点拔了出来，顿时胸口处血流如注，狠狠朝着雅兰公主的心口刺了过去。 “杀人？呵！还得我亲自教你！” “好！我也好好教教你做人！”雅兰公主大笑了出来，非但没有避开萧威刺过来的刀锋，反而挺起胸膛迎着他手中的匕首扑了过来。 萧威那一瞬间甚至有些迷惑，她为何不躲，居然还敢朝着他扑过来。 他手中的刀锋已经刺进了她的胸口，却在那一瞬间，手微微抖了一下，竟是也偏了几寸，随即一阵更加陌生的剧痛袭来，让他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胯下，血流的更多了，血迹斑驳中竟是有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随即 落在地上的还有一柄更加锋锐的手指长短的小刀，他没想到雅兰公主刺杀他时用的竟然是子母刀，短一点的刀居然藏在了另一处的刀柄处。 平时做成了镯子，按动机关，第一刀刺出是母刀，第二刀刺出，刀柄里的子刀会掉落。 怪不得雅兰根本不避，主动迎了上来，硬生生用胸口挡住第二刀，顺势拿到了弹出来的小刀，挥刀狠狠斩在了他的子孙根上，瞬间给萧威将那一物件儿切了下来。 萧威短暂的不可思议后，便是狂怒。 一掌直接将雅兰公主拍到了窗棂上，刀锋又没入她胸口几分。 这一巴掌萧威用了全力，窗棂都被掌风震碎了，她顺势被这一力道推出了窗子，落进了外面冰冷的御河中。 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那些人看到屋子里的惨景，顿时吓呆了去。 萧威死死盯着空洞的窗户，眼神癫狂到了极点，神态阴冷，浑身染着杀意，却再也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殿下！殿下！”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传太医！传太医！” 砰砰砰！睿王府大门被敲开，从睡梦中惊醒的小厮骂骂咧咧走到门边开门。 门被外面的人一把推开， 差点儿将小厮推了个趔趄，小厮刚要骂出来，顿时愣在了那里。 面前站着的是禁军副统领周占高，脸上的神色急切万分朝着睿王府冲了进来。 “快去喊你家王爷！出大事了！” “统领这边走，小心脚下！”小厮忙提着灯帮忙照明，禁军副统领亲自来找王爷难不成上京出了什么大事？ 这大半夜的！ 周统领推了一把碍手碍脚的小厮骂道：“滚一边儿抖机灵去！” “三殿下在凤楼遇刺，子孙根都被人割了！” “如今龙颜震怒，命禁军，京兆尹，大理寺三司协查，一定要抓获凶手！” “偏偏倒霉的，御河那边是我们巡查的地盘儿，五城兵马司那批人更是倒了血霉了！此番连着几个统领都下狱了！” “快些叫你家王爷起身，一会儿皇上可能要宣召！” 小厮听得头皮都炸了。 要知道萧威可是如今隆庆帝最宠爱的儿子，尤其执掌着几十万大军，结果被人割了…… 那不就是变成太监了吗？ 这个三殿下平日里喜欢女人，但是那些女子得了恩宠后都会被赏赐避子汤。 毕竟还没有立正妃，甚至连个侧妃都没有立，生下来的孩子算什么 ，宫里头的段贵妃对儿子可是寄予厚望的。 她儿子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是尊贵无比的女子生的才行，只是萧威名声不太好。 便是权势熏天，也没有世家大族愿意将女儿送进三皇子府，好不容易迎了侧妃，没想到侧妃还是个假货？ 如今萧威断了子孙根，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了。 一个永远没有后代的皇子，在夺嫡之路上估计已经废了。 段家那边可能已经乱了套，小厮心头一阵阵发寒，不晓的这一次会在上京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来。 萧胤被凌风喊了起来，起身梳洗更衣。 周统领躬身冲萧胤抱拳行礼道：“王爷，咱们弟兄们这一次怕是要但责了。” “怕什么？”萧胤缓缓抬起手慢条斯理整理袖口，淡淡笑道：“凤楼虽然在咱们禁军的巡查范围内。” “可上京谁不知道凤楼是怎么来的？又是干什么的？” 周统领顿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不那么慌了。 是啊，凤楼这一片区域本来就是萧威强取豪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才修建起来的销魂窟。 是，他们禁军是负责御河上游这一片的防务，可他们没有义务防护三皇子 府的私宅啊？ 这都扯到哪儿去了？ 顶多也就是皇上督促他们协助刑部等部司办案子，那也仅仅是协助而已，断没有禁军管着皇子府私宅的事儿。 周占高看向了神色沉稳的睿王爷，之前萧威差点儿将王爷给害了，没想到没过多久自己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三皇子最大的弊端就是好女色，果然最终也毁在了女人的手中。 突然周占高抬眸又看了一眼萧胤，一股子凉气儿顺着他的脊梁骨爬了上来，不会是……他动的手吧？ 萧胤转身看向了周占高淡淡笑道：“周统领？怎么？吓傻了？” “没有，没有，没有……”周统领忙笑道：“咱们堂堂禁军岂是随便轻易吓傻了的？” “王爷放心，卑职一定办好这一件差事，帮着刑部和五城兵马司那边抓到凶手。” 萧胤轻笑了一声：“好！” “王爷！”凌风疾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王爷，宫里头来人了，请王爷进宫！” 萧胤抬眸看向了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天光，天色很沉，没有一点星光。 隆庆帝终于慌了，大半夜宣召他进宫，急眼了？ 呵！他缓缓迈步走出了东苑的大门。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225章 开始害怕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桃花阁那边，顾九龄连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九月和云朵站在她的面前，九月本来不想传这个消息的，可主子今天晚上明显心神不宁，似乎一直在等一个消息。 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沉沉睡了过去。 顾九龄冲九月使了个眼神，九月忙走出了暖阁，守在门口处，拿着针线做针线活儿。 她抬眸看向了天际间黑沉沉的乌云，似乎要下一场暴雪了。 临近年关处总要下一场大暴雪的，瑞雪兆丰年嘛！ 可此时九月却没有瑞雪兆丰年的期盼和希冀，反而有一种风雪欲来的恐慌感。 她也说不上来这些感觉，总觉的会出什么事儿。 暖阁里按照顾九龄的吩咐，只点了一盏宫灯，晕染出了一抹暗黄色的光。 云朵还没有说话，脸上激动的表情便已经出卖了她，她还是强忍住激动看向了顾九龄道：“启禀主子！” 云朵压低了声音道：“萧威今晚在凤楼被刺杀了，奴婢打探到的消息，听闻伤得很重，怕是变成了太监。” “哼！当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扶风国枉死的那些冤魂，也能安息了。” “不晓得是哪位义士出手，我云朵愿为此人立一个 长生牌位供在家中，每日供奉祈福！”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萧威没有死？” 云朵脸上的表情掠过一抹可惜：“没有死，不过变成了太监，比死都难受。” 顾九龄点了点头，明白萧威怕是已经废了，这样的皇子不会再有人拥护了。 没有自己的子嗣，怎么拥护？ 总不能拥护一个太监上位吧？史上断没有太监做皇帝的，这不是开玩乐吗？ 可是终究没有要了那孙子的命，她更是担心一个人。 之前商议的便是雅兰公主乘着萧威意乱情迷的时候，将他刺杀，然后从窗户口逃出去。 凤楼外面她已经命人搭了软梯，萧威一死，雅兰公主便顺着软梯下去，从河面上逃走，河边自然有人接应她。 可那是在萧威变成一具尸体的情形下，现在萧威居然没死…… 顾九龄的一颗心瞬间狂跳了起来，如果萧威没死的话，行刺的过程中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她忙坐了起来：“你去一趟医馆，帮我送一封信给左非尘，越快越好！” 第二天一早，三皇子遇刺变太监的事儿，瞬间传遍了整个上京，所有人议论纷纷。 即便是之前惹人注目的安将军真假女儿的案子都不关注 了，纷纷关注这一桩公案。 那个人可是三皇子萧威啊！ 平日里萧威横行霸道惯了，不想也有今天。 迫于皇家威严，那些心中暗自快意的百姓也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可彼此看着对方还是压不住眼底的笑意。 那厮终于遭了报应了，报应不爽！ 萧胤乘着睿王府的马车在东司马门外下了车，随即跟在内侍王公公的身后朝前走去。 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庞大的行宫，夹道上却急匆匆走着一群人。 深夜急召，显然皇帝这一次真的动怒了。 萧胤刚走出了几步便遇上了太子萧霆，萧霆看向了萧胤的视线多了几分深意。 “九皇叔安好！”萧霆规规矩矩冲萧胤行礼。 萧胤点了点头，随即萧霆却看着他道：“皇叔听说三弟的事情了吗？” 萧胤脸上掠过一抹沉痛之色缓缓道：“此等恶行简直是人神共愤！置我皇家颜面于何处？” “本王身为禁军统领必定要好好协助五城兵马司，缉拿要犯，义不容辞。” 萧霆听着萧胤这完美无缺的说辞，不禁眼底掠过一抹嘲讽，却是凑到了萧胤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皇叔，是不是很开心？” 萧胤一愣淡淡笑道：“哦？开 心的是太子殿下吧？” 萧霆愣在了那里，眼神冷了几分，随即轻笑了一声，缓缓转身不再多话。 不一会儿其余的几位皇子都来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肃穆悲苦，演戏演得很投入，那个样子像是被割掉子孙根的是他们几个，可那一抹悲苦却是到不了底。 萧胤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朝着养心殿走去。 还没有到养心殿的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东西摔落地上的声音，还有段贵妃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养心殿外弥漫着血腥味，宫人们低着头用清水冲刷着地板上的血迹，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被迁怒杖毙。 萧胤穿着的云纹泥金皂靴踩过了地面上淋漓的血迹走进了养心殿，段贵妃早已经哭晕了过去，刚刚被宫人搀扶着离开了养心殿，无非就是要隆庆帝严惩凶手等。 大理寺寺卿，刑部侍郎，五城兵马司总统领…… 齐刷刷跪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养心殿里鸦雀无声，只剩下了朝臣们压抑着的紧张的呼吸声。 萧胤上前一步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臣弟给皇上请安！” 隆庆帝猛然转过身死死盯着地面上趴着的萧胤，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他明明知道就是眼前 这个混账东西做下的局，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对付他。 上京那么多的巡防衙门，三皇子出了事儿，唯独不能赖在萧胤的身上。 一定是他，一定是这个畜生！ 之前在梧州，老三差点儿送他归西，这是他的报复！ 他冷冷看着萧胤，许久没有让他起来，甚至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转过身坐回到了龙座上。 “三日！朕限你们三日内抓到凶手！不然脑袋上的那一顶乌纱帽便不要了吧！” 所有人的脊背微微一颤，纷纷躬身行礼。 不多时养心殿的朝官退了出去，唯独萧胤，隆庆帝没有让他起身。 直到身边的人都走光了，萧胤依然跪在了地面上，足足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眼见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养心殿里只剩下了萧胤和隆庆帝两个人，王公公小心翼翼守在了外面，透过门缝儿里瞧着那两位爷，怎么都那么瘆的慌呢？ 隆庆帝突然抓起龙案上的砚台朝着萧胤狠狠砸了过去，萧胤没有多，额头被砸破了，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萧胤！你好歹毒的心思！” 隆庆帝有些失控，这个人在动他的儿子，他开始对他的儿子动手了！ 他……害怕了！ 第226章 亲一亲就不疼了 鲜血顺着萧胤的额头渗了出来，萧胤脸色丝毫不变，唇角勾起一抹笑缓缓抬头看向了隆庆帝。 “皇兄何必如此动怒？臣弟又没做错什么？” “凤楼是老三家的产业，他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许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一次可能伤的太重，也算是长了一个教训。” 萧胤的这个话说的有些不太客气，明明白白往隆庆帝的心口上撒盐。 可隆庆帝却又拿萧胤没有丝毫的办法，明明知道一定是这个人使坏，就是为了报复他的儿子。 当初在梧州那一个山谷，他的儿子设计差点将萧胤永远留在那里，没想到还是给这小子逃了出来。 结果短短几天的时间，儿子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身败名裂，而且还变成了一个…… 隆庆帝气得浑身哆嗦，此时却不能杀了他。 虽然他是一个皇帝，可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杀人，尤其是杀萧胤这样曾经战功卓着的英雄。 他定了定神，淡淡笑了出来。 “好！九弟果真是朕的好弟弟！” 萧胤面不改色，趴在地上冲隆庆帝磕头道：“皇兄也是臣的好大哥！老三出了这种事情臣弟心里也很难过，不过皇兄也不差老三这一个儿子，老三到底不能生育，没有子嗣，以 后……” 萧胤没有说下去，即便是他不说什么，隆庆帝也猜到了后面的话。 他的皇位，他的万里江山，绝对不能由一个太监来继承。 即便是萧威从宗亲中过继一个孩子，但那也不是他这一脉的正统血脉。 萧胤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不光萧威一个儿子，他的儿子还很多。 只是这个儿子很对他的脾气，杀伐果决，南齐朝政腐败的难题，这个孩子绝对能有所作为，可惜了，终究是可惜了。 “朕累了，你退下吧。” 隆庆帝缓缓坐回到了龙椅上，冲萧胤摆了摆手。 萧胤磕头行礼后，起身一步步退出了养心殿，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外面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落在了萧胤的身上。 只是天空中依然密布了云，这阳光在阴云的缝隙中显得尤其珍贵。 隆庆帝抬眸死死盯着萧胤的背，突然心底微微发寒，眼神却更是冷得像冰。 萧胤从养心殿出来，回到了睿王府，刚走进睿王府，顾九龄带着人早已经等在了东苑。 顾九龄看到穿着朝服走进来的萧胤，额头已经青肿甚至还渗出血来，忙迎了上去。 “怎么的，上个早朝还挨揍了？” 萧胤无奈的笑了笑，牵着顾九龄 的手：“进去说。” 凌风和九月自动守在了东苑暖阁的外面，顾九龄命云朵去取了自己的药箱来。 萧胤端坐在椅子上，顾九龄打开药箱帮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顾九龄不禁骂道：“好家伙，居然还需要缝针，那个老王八蛋下手还挺狠的。” 萧胤听顾九龄这么一骂，顿时心头的那一口恶气也散了出来，不禁笑道：“王妃，注意用词，稍稍斯文一点。” “斯文个屁！”顾九龄气闷，“都将人砸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笑得出来，疼不疼？” 萧胤微微挑着眉，俊美无俦的脸上染了一丝暖意，终于有个人将他引进来嘘寒问暖，终于也有一个人问他疼不疼？ “九龄，你若是能亲一亲本王，这伤口也就不疼了。” 顾九龄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随即冷冷看向的萧胤，手劲儿稍稍加重了几分，萧胤是真的被弄疼了。 倒是也不敢再言语上轻薄她，忍着笑，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顾九龄将他将额头上的伤处理好。 顾九龄的脸色却微微有些发沉：“云朵去打听了，左非尘并没有接到雅兰公主。” “这个女子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恐怕是凶多吉少。”。 萧胤的脸上笑容也渐渐的收敛起来，修长的 手指轻轻点着桌子。 “可惜了，没有一刀毙命，这个女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顾九龄的神情微微一怔，萧胤这个人未免看起来薄情了一些，他纯粹就是将雅兰公主当作刺杀萧威的一个工具。 她自己的内心却是很敬佩雅兰公主的，也许和萧胤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她并没有将那个活生生的女孩子当做一个工具来看待，那就是一个可怜的姑娘，拼尽全力在生命中最后的那一刹那，给萧威重重一击，称得上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王爷，我已经派了左非尘带人去找。” “您的人现在就不要出面了，毕竟这几天皇上一定盯着你，这件事情我来负责吧。” 萧胤别过脸看向了身边的女子，心头微微一震。 从最一开始她于万千人中抱着他的大腿，寻求他的庇护，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她竟然也成了他最坚强的左膀右臂。 萧胤自己也对顾九龄有一种说不清道明的依赖感，他总觉得现在有些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萧胤抬起手抓着顾九龄的手：“有劳王妃了。” 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关于萧威的消息却是在上京中传开，很多上京的百姓都在偷偷议论这件 事情。 五城兵马司的人挨家挨户搜人抓人，整个上京因为这件事情有些躁动不安。 各种情绪充斥着坊间，三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晓得要死多少人，才能平息这一场混乱。 尤其是御河边的那些青楼，都已经被查封了。 甚至最大的怡红院也未能幸免于难，这些日子喝花酒的那些恩客们也销声匿迹了，一个个心惊胆战的等待着。 出了事的芸香阁宛若从上京消失了一样，只抓到了一个老鸨子，其余的人都逃了。 那老鸨哭哭啼啼只说半道买了一个女子，没想到买了一个刺客回来。 女子来路不明，当初人牙子领到她这边，她也看中的人牙子说的价格比较便宜。 这老鸨子也没少干这种缺德事儿，其他的妈妈们还稍稍有些底线，但凡是来路不明的丫头是不买的。 毕竟有些拐子专门拐卖那些好人家的孩子，从几百里外的地方拐到京城卖掉，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多少家庭面临灾难。 芸香阁的老鸨子手底下就害了不少的女孩子，这一次是彻底栽在了秋水姑娘的手上。 刚进狱的第一天就被打的不成了人样，也说不出来的秋水姑娘的来历，眼见着便是秋后处斩，做了替死鬼。 第227章 人命关天 御河两岸从来没有过的肃静，即便是到了深夜，两岸巡逻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以往御河每到晚上便有各种红灯璀璨的花船，恩客们整条船包了下来，唱曲儿的，跳舞的，分外的热闹。 这几天三殿下出了事儿，御河河面上的花船几乎已经绝迹，再也看不到了。 让这一条河面显得更加死气沉沉，唯独一些打渔的渔民，为了生计所迫不得不撑着船摸黑出来打捞点鱼赚点花销。 即便是如此也有各种衙门的官船上来讹诈，动辄要挟给钱，甚至将人绑起来说是刺客的同犯，眨眼间这一场纷乱后，两岸的渔民便是遭了殃。 好在连着找了几天都没有消息，河岸上追查刺客的官差们也已经疲惫万分。 那些官差们得了渔民的银子，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生计，总不能这个案子结不了就不让河岸边的渔民活了吧。 撑船的艄公刚孝敬了几个官差份子钱，随即拉着满框的鱼。朝着下游划了过来。 小渔船直接停靠在了岸边的芦苇荡中，随后从芦苇荡中窜出来几个人，似乎早已经等在此地很久了。 艄公指挥这几个人将船上的两只大筐子抬了下来，那框子显得很沉，搬起来分外的吃力。 几个人 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敢点灯，在一人高的芦苇丛中钻了进去，很快消失不见。 艄公划着渔船又折返回了河面，继续朝着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行去。 芦苇丛中的那些人一直搬着筐子走到了芦苇丛的深处，最终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木头屋子前。 四周显得很荒芜，这个地方已经出了城郊，应该不属于上京管辖的范围了。 此时木屋中点着豆大的油灯，光晕笼罩在桌子边坐着的年轻男人的脸上。 那男子生的俊俏秀美，脸色却永远阴阴沉沉说不出的萧杀。 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阵布谷鸟的叫声。 左非尘眉头微微一蹙，眸色沉了下来，这帮人办事还是不小心如今还没有到初元节，都没有开春，哪来的布谷鸟的叫声？ 这帮蠢货以后还需要慢慢调教。 左非尘起身走了出去推开了门，屋子里晕黄的灯光渗透在了外面，几个壮汉忙将筐子抬进了木屋里。 左非尘拿出了一包银子，丢到了他们的怀中缓缓道：“拿去吧，小心些，别让人抓住把柄，这几天上京查得紧要是被抓住了，我也救不了你们。” “是，是，左公子，所言甚是，我等也不回京了，拿着银子先去别处躲几天，等风头过去再回去 。” “左公子，你这是吃这么多鱼吗？要不小的们帮您收拾干净鱼？” 这些人都是御河上的渔民，这几天因为风头紧，所以都没有办法去打鱼。 他们平日里也得过左公子的恩惠，小病小灾左公子都给他们看病送钱，自然是叫恩人。 不想今天恩人找他们来说要搬一筐子鱼。 “他们还以为左公子想吃鱼，想要将鱼送到他的府上，没想到左公子说搬到这里就行，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么。 不过恩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这些人也就出个苦力罢了。 一行人迅速离去，还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 刚才那一筐子鱼几乎都臭了，浓烈的鱼腥味儿，让他们闻着都头疼，也不晓得人家上京的大爷们好这口，就喜欢吃臭鱼吗？ 几个人还低声笑了笑，随后也不敢再说下去，纷纷钻进了芦苇丛中撑着自己的船各自离开。 那些人离开后，左非尘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动作。 四周瞬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又一重防护，在这一片芦苇丛中建立起来。 这些人都是左非尘这些年养的暗卫，最外围还有王妃娘娘的人，即便是出了什么事儿也足以一战，他也有逃走的机会和时间。 左非尘看向那一筐子臭鱼， 突然抬起腿一脚将筐子踹倒了去。 鱼瞬间漫了一地，臭味更浓了，竟然还藏着浓浓的血腥味。 伴随着臭鱼摔出筐子的是一个几乎浑身赤裸的女子。 双眸紧闭，脸色煞白，左非尘弯腰探了探鼻息，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他看向那女子心口处被胡乱缠了一些纱布，勉强将胸口上的伤口裹住，可还是有些血渗了出来，若不是用纱布裹了一层，此番怕是早已经鲜血流尽，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即便如此左非尘还是心头微微一震，这女子怕是活不了多久，失血太多。 他将女子扶了起来放在了一边的小床上，帮她处理伤口，只是女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见着是驾鹤西去的症状。 左非尘从医药药箱里拿出来血参丹，捏开女子的嘴巴塞了进去，姑且帮她吊着气。 这神药不能起死回生，只能帮她吊命一两个时辰而已。 左非尘脸色越发沉重，这个样子雅兰公主绝对活不了，目前能救她的怕是只有王妃了。 可是王妃现在有身孕，那么大的肚子，怎么从京城赶到这里？ 即便是赶了过来，王妃需要给这个女人做手术，手术室还在医馆，又该如何是好？ 如今京城里查的严，想要将雅兰公主完完整整的送 回上京去，简直没有一丝的可能。 当务之急也只能请王妃从京城出来，即便是没有手术室，看她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救人。 左非尘低头在布条上写了一行字，随即从笼子里拿出了一只鸽子，将布条绑在鸽子的腿上放出去。 顾九龄此时已经歇了下来，准备再看一会儿书就睡觉，不想窗户口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窗上。 九月忙打开窗户却看到窗台上落了一只鸽子，那鸽子似乎刚才那一下有些撞晕了，僵硬的躺在那里。 九月不禁低声笑了出来，王妃养的这些信鸽，性格倒是挺可爱的。 她将鸽子拿了进去，送到了顾九龄的床榻边。 顾九龄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子，从鸽子腿上取下了布条低头看去，忙坐了起来。 “准备马车，我要出城一趟。” 九月顿时愣在了那里，这么晚了外面都已经宵禁，加上这几天三皇子殿下出了事儿，主子要出城？ 况且主子现在挺着大肚子又怀的是双生子，万一不小心路上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如何是好？ “主子有什么事要不等明天早上再说，您如今身子不方便，还是看重一些好。” 顾九龄哪里听得进去早已经下个床开始穿鞋子：“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拖的。” 第228章 乖！回去！ 顾九龄接到了左非尘的消息，一刻也不敢耽搁，穿起衣服便朝着暖阁外面行去。 不想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院子门口，她顿时愣在了那里，对上了萧胤那双冷艳的桃花眸，不禁一阵阵心虚。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萧胤抬起手将顾九龄身上披着的大氅理了理。 顾九龄急着去救人，穿衣服都显得有些潦草，领口的风毛窝在了脖子里，萧胤帮她小心翼翼整理着领口。 他身形很高，气势上压着她一个头。 许是夜晚的缘故，他迎着风来找她，手指微微有些冰凉，贴在了顾九龄的肌肤上，狠狠冰了她一下，她不禁缩了缩脖子低声笑道：“医馆里有个急诊病人，我去看看！” “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是大夫不好见死不救的，况且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攒功德……” “雅兰公主找到了？”萧胤凝神看着她。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他居然猜到了。 萧胤心头稍稍带着几分气：“你再有两三个月就临产了，你知道你现在出去有多危险吗？” “回去！”萧胤宠着她，可有时候也会不近人情，比如现在。 “现在外面已经宵禁了，姑且不说五城兵马司的那些人会不会盘查你，会不会对你不利，即便 是你顺顺利利出了城，城郊是个什么情形，有没有危险你一概不知，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可雅兰公主是被我的人找到的，又你我拉扯入局，她不该死，她好得也是一条命！” “那你呢！”萧胤眉头拧了起来，“连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是三条命！”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一颗心却是乱糟糟的，左非尘信里说得很清楚，雅兰公主伤得很重，撑不过今天晚上。 左非尘虽然医疗水平很高，可做这种高级别的外科手术，他还差点儿火候。 而且那些救人用的医疗器械现在都在她的空间里，她若是不出手，雅兰公主就只能眼睁睁等死。 这一次雅兰公主完全就是被她和萧胤拉扯进了这一局中，如果她死了，那么她顾九龄的手便是间接沾上了血。 她一时间心头翻滚憋屈，脸色也变了几分。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雅兰公主与他来说就是一枚棋子罢了，他让她得偿所愿的亲自手刃萧威，已经是他恩赐她了。 只是她到底不是做杀手的料，还是出了那么大的岔子，只是重伤没有杀掉萧威，还被萧威反杀。 只要是刺杀就会有意外，她得为她自己的这个意外负责，而不是让他心爱的女人去冒险。 “乖！回去！”萧胤见不得顾九龄难受的样子，不禁声音稍稍软了几分,带着几分哄着的调调。 顾九龄知道现在出城很危险，可明明知道左非尘已将雅兰公主救了起来，这个时候明明可以活的，却眼睁睁看着她死，顾九龄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一时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男人挡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座山，不准她冒险，显然是没得商量了。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朝着暖阁的门走了回去，身边跟着的九月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自家主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性子很好，却最是个倔强的。 眼下似乎只有王爷能将她劝回去。 不想九月心中的念头刚闪过，顾九龄居然转身朝着萧胤走去，抬眸定定看着他。 “我要去！这个人我救定了！” 萧胤愣了一下，咬着牙：“你难道不怕死？” 顾九龄看着萧胤俊朗的眉眼，却踮起了脚尖两条手臂竟是攀在了萧胤的脖子上，唇角勾着笑：“有王爷在，妾身不会死的，对吧？” 萧胤磨了磨后槽牙，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出了院子。 九月等人顿时傻了眼，忙疾步跟了出去，这算什么事儿啊？ 王妃不当回事儿的闹着，王爷非但不理会，竟是同主子 一起闹。 这么晚了，可别出了什么事儿。 萧胤带着顾九龄从西侧门走了出去，坐进了外面的马车里。 随即飞鸽传书给周统领让他想法子压住御河边的场子，不管用什么办法拖住巡河的五城兵马司的人。 这一招真的是很冒险，搞不好连自己也填进去了。 他一向不干这么蠢的事情，第一次跟着顾九龄，为了一枚局中的棋子冒险，等他带着顾九龄在城南换了第五辆马车的时候，就已经后悔到了极点。 果然隆庆帝现在恨他入骨，恨不得在他身上找出来一丝一毫的把柄，将他置于死地。 他在换了四辆马车的时候，才将身后的皇家暗卫绕晕了去，勉勉强强摆脱那些宛若跗骨之蛆的追兵。 顾九龄抓住了萧胤的手低声道：“王爷，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吧。” “王爷乘着马车帮我在这京城里转一转，迷惑那些人，我带着人穿过这条小巷子步走过去。” “我已经给左非尘发消息了，让他将雅兰公主弄到船上去，乘着你的人压着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个当儿让他撑着船来御河河边，我在船上帮她医治。” “也很快，给我一个时辰就够了！” 萧胤咬肌绷得紧紧的，还是将她抱下了马车，交到了暗卫猛 那边。 “你若是有什么闪失，我让所有人给你陪葬！”萧胤突然低声咬出来这么一句，听着有些幼稚，却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顾九龄晓得这人是真的动怒了，怪不得人人称他是上京的活阎王，她勾了勾他的手指头，以示安抚，紧了紧身上的玄色大氅，走进了夜色中。 顾九龄很快来到了御河边的林子里，这一片林子很密，有些树的枝杈是横着长的，已经探到了河面上，正好形成了一片笼着河面的树荫。 树荫下此时停着一艘乌篷船，船里面都没有点灯，笼罩在水汽薄雾中，轻轻荡着。 暗卫猛带着人散在了林间，顾九龄朝着乌篷船走去。 左非尘掀起了乌篷船的帘子迎了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顾九龄提着裙角踩着舢板踏上了船，左非尘伸出手臂让她稳稳扶着。 顾九龄走进了船舱中，打开了早已经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应急手电筒看向了榻上的雅兰公主，眉头皱了起来。 “王妃？怎样？”左非尘忙问道。 “情况不太好，左公子，麻烦你在外面等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喊你进来！” 左非尘顿时愣在了那里，总感觉王妃有什么瞒着他，难道到了这种境地还担心将她的医术泄露出去不成？ 第229章 江湖的事少打听 顾九龄没想到雅兰公主伤得这么重，尤其是胸口的那一刀，已经深可见骨。幸亏刺她的那个人手稍稍偏了几分，不然直接就刺破了心脏，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顾九龄弯腰检查了一下雅兰公主的身体，左非尘一开始的处置非常好，适当的将血止住了，还喂了血参给她吊着一口气。 她也不想将左非尘这么好的一个助手赶出去，可现在她要把所有的医疗器械从空间中取出来，当着左非尘的面总不好取，毕竟这是颠覆了世界观的东西，她担心左非尘惊掉下巴。 顾九龄从空间里取出了血压监测仪，心率检测器，氧气罐子还有其他各种急救用的药品，手术器材等。 顾九龄准备妥当后，这才将左非尘喊了进来。 左非尘看到插在雅兰公主身上的那些管子后，不禁微微一愣。 虽然他是个内向的人，也不喜欢打探别人的底细，可是现在顾九龄弄出来的这些东西，让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艘船是他撑过来的，他确定刚才这里还没有这些东西，而且顾九龄来的时候是只身一人，即便是她带着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一个人拿得了这么多？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顾九龄，甚至眼神里带着几 分审视。 顾九龄一阵阵头疼，她其实不想暴露自己，只是现在人命关天再加上这些日子对左非尘的了解，知道这个人的嘴很严，不会乱说。 但是她也不准备给左非尘解释什么。 心脏附近的手术，她一个人完不成，需要一个人从旁协助，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才不会让左非尘进来。 “按着这根血管不要动，对！给她打一针肾上腺素，就是那个瓶子。” 顾九龄的话语简单明确，和左非尘在医馆里已经配合了很多次。 即便此时在这荒郊野外的孤船上，两个人的配合也很顺。 左非尘一直憋着不说话，等到顾九龄将雅兰公主胸口处的窗口缝合以后，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看向顾九龄。 “王妃，在下斗胆有一个问题想问王妃。” 顾九龄知道她要问什么，没有回应，左非尘索性挑明了。 “王妃，这些东西都是你一个人带过来的？” 其实左非尘已经问得很客气了，顾九龄神色微微一震，开始处理雅兰公主身上其他部位的伤口。 手术目前为止还很成功，至于能不能脱离危险期，就需要他们两个在这里整整守一个晚上。 顾九龄叹了口气，看向了左非尘。 “你……你刚才问 我什么？” 左非尘看着顾九龄一字一顿道：“王妃，草民斗胆一问，王妃娘娘的这些东西是藏在哪里带进来的？若非草民亲眼所见，还以为出现了幻术。” 顾九龄正愁怎么解释，不想左非尘自己带着答案像一个乖宝宝一样来问她。 对！幻术就是幻术！ 她顿时心中有了底气，神神秘秘的看一眼左非尘。 “幻术，你说对了，这就是幻术。” “之前来这里的时候，一路上隆庆帝的人咬着我的马车不放，我担心带着这么多东西暴露，就用了幻术。” “一般人是看不见的，还有这幻术从域外传入，很是神奇，也算是江湖中的把戏，不过……少年！话又说回来了，江湖上的事情少打听，好奇害死猫。” 顾九龄说完后再不回话，左飞尘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嘴唇动了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明白顾九龄对他没有说实话，可是眼前出现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似乎除了用幻术这个概念解释外，左非尘还真的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顾九龄在须臾间就能变出这么多东西，这有些颠覆了他的人生。 左非尘轻笑了一声：“王妃不会是神仙吧？” 顾九龄一看雅兰公主的伤口处理的还 可以，只要挺过今晚就能火，她此时心情也好了起来同左非尘开起了玩笑。 “神仙？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神仙？” “你帮我按住这个，我缝合。” 顾九龄别开的话题，左非尘也不好再问。 谁知顾九龄刚将肾上腺素打进了雅兰公主的身体，突然河面上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朝着顾九龄这边传了过来。 顾九龄心头一惊暗道不好，忙要从船舱里走出来，反正此时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了，能不能活得过今晚就看瑶兰公主的造化了，她顾九龄已经做到了无愧于心。 可是顾九龄刚走出了船舱，顿时脚步停在了那里。 只见河面上和岸上都急匆匆有些人走了过来，显然那些人觉察出了这边的不对劲，派出大批的人过来追捕，顾九龄骂了一声娘。 果然三皇子出了事儿，这些追查的人倒是查得这么紧，咬人也咬得死。 萧胤那边的人也已经帮她拖了差不多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没想到此时再也拖不得任何一刻。 “王妃！”左非尘也没见过这么急促的局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岸上已经有船划了过来。而且远远看过去，那船感觉还像是过去怡红楼另外置办的花船。 远远看着就有几分浓 艳，陆上也有一些人朝着这边赶过来。 顾九龄心头暗道不好，总感觉要坏事儿，她在这边帮雅兰公主治病，除了左非尘也只有萧胤。 萧胤是不可能出卖她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难道是萧胤刚才让周统领带着手下给五城兵马司找点麻烦，若是这样子，更不可能找他顾九龄的麻烦，显然萧胤这边的人混进了奸细。 顾九龄看了一下床上的雅兰公主，又看向了一边束手无策的左非尘，这一次变故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加上对方人数众多，一时间根本不好脱身。 左非尘突然捞起个床上的雅兰公主，塞进了顾九龄的怀中。 “王妃，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雅兰公主就交给您了。” “在下不才身上也算有些武功，我在此地帮你们等一会儿，你们快走。 顾九龄微微一愣,按住了左非尘的手臂，看着他道：“你没必要拼命!” “这样吧，你带着雅兰公主在这一片密林里躲一躲，我撑船到别处去引开他。 “那怎么行？”左非尘顿时愣在了那里。 他背着雅兰公主，在这密林里藏着，让王妃娘娘撑着船替他们引开追查的人，他还没那么大胆子敢这样做。 萧胤能将他脑袋拧下来。 第230章 空间存储 四周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即便是河岸上那些官差乘着的船也围堵了过来。 显然此时的左非尘想带着床上的雅兰公主走是不可能了。 刷的一声！左非尘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朝着床上的雅兰公主刺了下去。 “干什么？你疯了吗？”顾九龄一把架住了左非尘的手腕，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他们两个历经千辛万苦，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雅兰公主好不容易救活了，现在左非尘居然要将人杀了？ 左非尘声音沉冷到了极点：“杀了她，抛尸进河里，毁尸灭迹，什么都不必怕！”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外面的嘈杂声已经越来越近，显然留给他们思考的余地也没有了。 左非尘看着顾九龄一字一顿道：“若是要做选择，我保你和你腹中的孩儿。” “你若是出了什么茬子，王爷必然震怒，我父亲的冤案还指着王爷呢！” “王妃退后，我来下手，”左非尘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剑，却抬手直接掐在了雅兰公主的脖子上。 “喂！停停停……”顾九龄简直是被左非尘的操作看傻了眼，真的是没眼看了。 看起来文文弱弱挺俊秀的一个人，下手居然这么狠。 左非尘眉头皱了起来，手 已经按在了雅兰公主的脖子上。 “王妃，事不宜迟，一旦被人发现，你可想过王爷那边可是要满盘皆输的局面？” “况且这么多东西都在船上，也不好藏……” “等等！等等！”顾九龄忙抬起手抓住了准备用劲儿掐死雅兰公主的左非尘。 “你等一下！”顾九龄突然心头微微一顿，凝神探到了那个空间。 她抬起手，手掌中渐渐染了一团光晕。 顾九龄的手探向了一边的氧气瓶，氧气瓶瞬间落进了她的空间里。 一边的左非尘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他为人处事一向沉稳，此时被顾九龄这一招也整的心惊肉跳，不知所措，忙站了起来连连退后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向顾九龄。 此时的顾九龄已经没有时间再和左非尘解释什么。 她发现自己的空间比之前扩大了，之前只能从空间里拿出小东西。 即便是想要往空间里存储东西，也是一些比较微小的玩意儿。 现在居然能将这么大的东西收进去，顾九龄看向床上躺着的雅兰公主。 她忙将手放在雅兰公主的身上，不管她怎么冥想，怎么进入那个空间，都没有办法将雅兰公主放进空间里。 顾九龄暗自骂了一声娘，难道空间不能放一个大活人吗？还 是空间不足？ 顾九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空间也就那么大的地方，取出来的东西和放进去的东西，它是有一定的比例的。 之前她从空间里取出了很多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所以才能够将一些小东西放进空间里。难道此时要将空间里的东西再取出来一部分？ 顾九龄已经顾不得什么了，那些脚步声挤挤挨挨朝着她这边奔来，这个时候如果被抓住的话。 不仅仅她和左非尘会受牵连，关键是睿王府也会跟着倒霉。 顾九龄也想不了那么多，直接将空间里的柜子桌子全部挪了出来。 乌篷船的船舱被堆积得满满当当，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那船上的人出来！” 该死的！都已经到了岸边了吗？ 左非尘震惊之余，还是有些胆量在身上的。 虽然刚才他撞见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可此时他忙收敛了心神，拿起了腰间的配剑站在了船舱的门口，若有人冲进来，便是他这刀下的鬼。 “顾九龄此时还在将空间里的东西往外搬，她发现空间里的东西和外界的东西从体积上来看并不是一比一的比例。 将空间里的东西搬出五六成，才能将外界的东西放进去一成，至于为 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顾九龄自己也说不清楚，本来她穿越到这个异空间就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 “快出来！到底什么人在里面？若是再不出来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顿时传来一阵弓箭拉满的声音，转眼间就要朝着乌篷船射过来，到时候顾九龄和左非尘谁都跑不掉。 顾九龄的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来，抿了抿唇。 外面的弓箭已经擦着船舷飞过，顾九龄低吼了一声，雅兰珠整个人瞬间被移到了她的空间里，此时顾九龄只觉得手掌的掌心像是被火烤了一样，红得厉害，还有点点疼。 她转过身看向了左非尘。 左非尘冲她摇了摇头，顾九龄也只能作罢。 空间里已经放进了一个雅兰公主，如果再要放进一个左非尘的话，她得将实验室里头的那些主要器材全部清空，可那样的话一只小小的乌篷船可放不下那么多东西。 外面的人显然没有了耐心，对着乌篷船放箭突然又一艘船在河岸上缓缓靠拢了过来。 “呵，这么热闹。” “王统领不去抓刺客，怎么跑到河边抓鸳鸯来了？” 王统领是锦衣卫门下的统领，是三皇子的直属势力，与禁军几乎是不共戴针锋相对。 王统领带着人刚好来到御河边就 瞧见禁军的周统领，请他锦衣卫的属下们喝酒，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晓得周统领绝对没安好心，于是抓住了周统领的一个属下，拉到锦衣卫的地下暗牢里一通审讯下来，自然将顾九龄他们的大体位置卖了个干净。 他忙带着人大张旗鼓的过来，顾九龄一个孕妇又是睿王府的王妃，深更半夜来河岸边绝对有问题。 他甚至想到可能和最近三皇子遇刺有关系，若是如此，便是立下了奇功，三皇子以后就能提拔他。 此时的萧胤依然拽着其余皇家暗卫在上京的大街小巷兜圈子，不想凌风得了线报说王妃的位置被锦衣卫那边的人发现了，此时锦衣卫的人已经朝着河岸边过去。 萧胤大吃一惊，忙带着人也朝着河岸这边赶了过来，几路人马将一处不起眼的河岸围的水泄不通。 王统领刚带着人堵到了河岸边的这一艘乌篷船边，不想河面上却又迎来了一艘华丽的大船。 船头上站着一个身穿素白色纱袍头戴墨玉冠的青年贵公子，一双潋滟的紫眸含着笑给人感觉却有些危险。 顾九龄刚将雅兰公主放进了自己的空间里，正准备将左非尘藏到什么地方，不想外面传来了拓跋玉清冷如玉的声音，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第231章 绯闻缠身 顾九龄没想到拓跋玉居然来了。 她刚要说什么，外面却传来拓拔玉低低的笑声。 “王妃娘娘出来吧。” “王妃娘娘不是约在下在此畅饮一杯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难道王妃不光请了在下一个，也请了锦衣卫的众兄弟不成？” “王妃与在下送的这封信，在下也谨慎保管，可是在下不明白王妃为何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这是做什么？” 顾九龄低声骂了一句，她何时给拓跋玉写信了/ 而且深更半夜的，她一个有夫之妇邀请一个单身男子来此喝一杯酒，这不就是奸夫淫妇嘛。 随即顾九龄猜到了什么？这拓拔玉是来救她的。 为了救她，不得不将这件事朝着男女私情直接去靠，不管什么事，一旦靠到男女私情变成了桃色新闻，那责罚似乎就轻了一些。 顾九龄冲左非尘点了点头，左非尘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提着刀缓缓退后。 顾九龄整了整容色，掀开乌篷船的帘子，缓缓走了出去。 四周的人看到乌篷船里走出来的女子，齐刷刷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是睿王妃吗？ 王统领更是心中窃喜，果然抓住了睿王府的把柄。 顾九龄的船不光靠在这里，又出现在如此敏 感的时机下，指不定里面藏着什么，说不定这些日子一直想要拿出的刺客就在这船上。 他侧过脸冲身边的几个属下示意了一番，那些人纷纷将乌篷船围堵了起来，几乎是水泄不通。 拓拔玉有些事情要办，路过的御河发现了王统领带着人急匆匆朝着这边赶来，一路上说的什么睿王妃之类的话，她便记在心里。 果然是顾九龄被人困在了这里，他顿时联想起最近三皇子被刺的案件，想到了萧胤那人瑕疵必报。 之前被三皇子差点弄死在梧州，这个仇相应是要报的，可是没想到报的这么快这么狠，此番多方联系起来，怕是顾九龄与这案子有些牵连，他忙带人行了过来。 此时只要将顾九龄救出来，其他的他拓拔玉也管不着。 顾九龄站在船头看了一眼拓拔玉，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哀怨了起来。 “殿下何出此言？” “既然殿下当众这般无情的对我，我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殿下说道说道。” “殿下当初几次纠缠于我，如今我已经是睿王妃了，自然与殿下不是同一路人，可是殿下说不嫌弃我是有夫之妇。” “我自然要找个机会与殿下说清楚，于是便在这里等候殿 下，不曾想来了这么多人，殿下问我何故，我倒是反过来要问问殿下是什么意思。” 四周围观的人顿时眼神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天哪，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宛若顾家大小姐在嫁给萧胤之前，就与北狄的质子不清不楚勾搭成奸？ 这对话短短几句，却听得分外劲爆，好多人全然的心思都不在那乌篷船上。 世界来来回回在顾九龄和拓跋玉之间穿梭，生怕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拓拔玉冷笑了一声：“邀请我来此地，是王妃娘娘给我写的信。” “如今王妃娘娘怎么反倒咬一口了，既如此，王妃娘娘请随在下登船，在下要与王妃娘娘说清楚才是。” 说罢，拓跋玉便命人将自己的大船缓缓靠近乌篷船，将床上的舢板放了下去。 只希望顾九龄能快些上他的船，即便是和岸边锦衣卫的人翻脸，只要上了他的船，他船上的赤蝎子弟便能将那些人挡住。 顾九龄此时却不能抛下左非尘不管他，左非尘一旦落在那艘船里，有些事情也说不清楚了，既然说不清楚，那就让这些事情搅和的更乱才能取胜。 顾九龄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愣：“殿下这话颇有责怪的意思，明明是殿下先纠缠 我，与我怎么，现在变成了我赖着殿下不走，罢了，便自己乘船离去吧。” 拓拔玉眉头微微一跳，这可是怎么说的？难道这个女人看不出来他在救她吗？ 况且顾九龄一向很是聪明，此番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那乌篷船莫非还藏着别的人？ 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出了这么个无赖的法子，想让顾九龄上他的船来。 不想顾九龄来了这么一招，此时的拓跋玉反倒是不知所措起来，他正要再说什么岸边站着的王统领抬手挡住了二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冷笑了一声：“殿下，且慢。” 王统领抬起手指了指乌篷船：“近日三殿下遇刺一事，想必殿下也都清楚了，如今我等奉命巡查，凡是一切可疑人员都要扣押，这是皇上下的令。” “殿下和王妃之间不管有什么关系，我等都要上船仔细查查才行。” 王统领说罢朝着乌篷船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几个护卫朝着乌篷船走了过去，顾九龄缓缓上前一步，冷飕飕笑道：“想收我的船？” “以什么样的名义收我的船？便是你等先现场，那么你们说我的船可疑，我的船就可疑了吗？” “若是我不让你们收呢。？” 王统领眸色 微微一沉，高声笑道：“王妃此言差矣。” “王妃的船若是没有可疑之处，又为何不让我们去搜呢？难不成王妃的船里藏了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呢？”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突然岸边又传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抬头看去，火把映照之处，骑在马上的那个男子显得分外高大。 居然是萧胤赶了过来，这下子现场的气氛越发的暧昧了起来。 锦衣卫的人甚至是拓拔玉的人，以及缓缓围过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一方小小的河岸边差不多围了上千人。 所有的人在这里就是为了见证睿王府的这一场光怪陆离的闹剧。 关于拓跋玉刚才的那些消息，此时已经在四周缓缓蔓延开来，睿王妃背着王爷在外面与别的男人私会，被锦衣卫的人抓住，这消息也确实够炸裂的。 此时顾九龄和拓拔玉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想人家正主睿王爷也已经赶到。 王统领面对拓跋玉尚且能争辩一二，此番看着从马背上跃了下来，缓缓走到他面前的萧胤，他竟是下意识的腿肚子有些打转，可此时已然得罪了王爷那便得罪到底罢了。 若是在这河岸边，真的被他查到了什么，日后他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 第232章 非要搜一下 此时河岸边围满了人，将一处偏僻的荒野围堵得严严实实，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便是一只苍蝇也不一定能飞得出去。 萧胤看向了船头上站着的顾九龄，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脸色稍稍变了几分，他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事儿就好，随后又看向了顾九龄所站着的乌篷船，此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显然周占高那个蠢货将事情办砸了，不过他运气也不好，居然遇到了锦衣卫。 这个姓王的是锦衣卫副使于洪的亲信，最是个难对付的主儿，偏偏被周占高给碰上了。 王福此人最是个钻营奸猾之人，于洪没有什么太大的本身，却因为是三皇子萧威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故而一直压着王福一个头。 此番王福极力想借着这个机会上位，自然是卖力得很。 萧胤又扫了一眼另一艘大船上站着的拓拔玉，之前来的时候那些风言风语已经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虽然明白拓拔玉是为了救顾九龄才硬生生将事情搞得这般见不得光的暧昧，可他瞧着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压不住火儿想要宰了他。 不过萧胤已经查了出来，这个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如果他猜 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江湖中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赤蝎的头领。 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敢打他萧胤女人的主意。 若单单这个人是赤蝎组织的头目又如何，他从来没有怕过谁，可顾九龄肚子里的那两个娃娃的亲爹居然是这个家伙的，这就让他举刀的时候，稍稍有几分犹豫了。 王福没想到招来了这么多大人物，更是将最厉害的那个人招惹了过来，此番他更是确定那乌篷船里一定藏了人。 便是萧胤都亲自出面，怕是乌篷船里藏着的那个女刺客，实打实的就在里面了。 他上前一步冲萧胤躬身行礼：“王爷万福！” 萧胤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是这一眼也让王福觉得浑身的汗毛竖起来的感觉。 此人身上的气韵给人感觉有些糁得慌，便是一眼，都能刺穿了他的心脏。 萧胤冷哼了一声，却不再理会此人，而是看向了顾九龄。 “大半夜的闹什么闹，本王方才与一二同僚喝酒去了，不想你竟是闹到了这里来，还不快跟本王回家！” 站在大船上的拓拔玉冷冷看着萧胤，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却也没有在出言讥讽。 反正现在顾九龄有人救了，他倒 是可以退后再瞧瞧，静观其变吧。 萧胤如此一说，顾九龄下意识低下了头，脸上掠过一抹羞涩和难堪，将自己红杏出墙，被丈夫当众抓住的尴尬演绎得刚刚好。 可她现在不能走啊，乌篷船里还有人，若是她走了，左非尘怎么办？ 虽然左非尘是个男人，断然不会被当作刺客抓起来，可锦衣卫如今已经出面，奉的又是皇命。 若是将左非尘抓起来，难免一通私刑加身，今儿便是借着睿王府的名头也得将左非尘保下来。 可是怎么保下来？还有一船的现代化医疗设备，到底怎么解释。 顾九龄朝着萧胤走过来，却又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纠结至极。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刚才也就是试探，果然雅兰公主还在乌篷船中，这可麻烦了。 怎么才能连船带人一起带走？ 他刚要说什么，不想大船上站着的拓拔玉高声笑了出来。 “王爷！我和王妃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怎么能走呢？” “王妃与我留了书信，今儿闹得这么多人都知晓了，不给个说法说不过去。” “只是此番人多眼杂，这么多人聚在此地，也说不清楚个事情，不如我的大船拖着 王妃的乌篷船，先离开此地再说。”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暗自磨了磨后槽牙，这个混账生怕他脑袋上戴不了一层绿，这是当着他的面儿消遣他。 偏偏出发点是为了救顾九龄，他还不能说什么，这让他到哪儿说理去？ 看着萧胤憋屈的样子，拓拔玉更是开心的不得了，缓缓道：“王妃，移步吧。” “且慢！”王福上前一步挡在了乌篷船头前，冷冷笑道：“诸位，本官奉皇命在御河边巡查，凡是可疑之人都得查一查。” “下官得瞧一瞧这乌篷船才行！” 萧胤脸色微微一沉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王福瞧着萧胤的表情，不禁身子微微一颤，还是硬着头皮笑道：“王爷，您也不要为难下官，下官也是替皇上办事。” “皇上有皇命下达，但凡是这河面上的船只，甚至御河边停靠的船只，有一条算一条，都得经过仔细盘查才行。” “您也不要为难我们！”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看向了萧胤。 锦衣卫虽然带了很多人来，可萧胤带来的人也不少，若是到时候真的闹大了，大不了…… 她心头暗自捉急，刚才自己的空间里已经满 了，也不晓得这时灵时不灵的空间什么时候搬东西进去不受任何的限制呢？ 萧胤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缓缓抬起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剑，光是摸佩剑这件事情便是让那王福打了个哆嗦。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九龄冷冷笑道：“王统领，你这是诬陷我不成？” “我今日与质子殿下私下里会面，好端端的事情被你搅合成了这个样子，连我家王爷都惊动了。” “如今怎么又扯出来刺杀三皇子一案，你倒是瞧瞧我哪里长得像刺客，你这分明是污蔑！” 王福暗自冷笑了出来，我瞧着你哪儿哪儿都像个刺客。 整个上京的人都晓得，你们睿王府两口子手段狠辣，将人家三皇子殿下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太监，如今还装什么装？ 萧胤冷冷道：“王统领，你当真敢搜这一只乌篷船，若是搜不出东西来，该当如何？” 王福梗着脖子也豁出去了：“到时候听凭王爷处置，可如今下官还真的要搜一搜才行，不然怎么向皇上交待？” 他说罢冷笑了一声，上了乌篷船不客气的推开了顾九龄，弯腰便掀起了乌篷船的船帘，突然整个人僵在那里。 第233章 解释不清 一道莹然的剑锋抵在了王福的咽喉处，将他一点点逼出了船舱。 四周的锦衣卫顿时传来一阵阵兵器出鞘的声音，所有人都紧张的看向了那个拿着剑锋将王福逼出来的高大男子。 却看到左非尘只穿了一件素色中衣，领口处甚至被撕烂了，露出了洁白结实的胸膛。 胸口处，脖颈处，甚至是清俊的脸颊上都落下了深深浅浅枚红色的印记，那个印记但凡是个男人都能看得懂。 密密麻麻，看着便是才不久留下来的吻痕。 他脸色潮红，眼角眉梢处晕着几分暧昧的春色，单薄的亵衣随着风来回鼓荡着弧度，露出了左非尘绝佳的身材，还有赤裸着的修长大腿。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先是看向了睿王爷。 乖乖哟！怪不得刚才睿王妃护着这乌篷船不让任何人进去，原来里面藏着一个小白脸啊！ 之前就听闻上京神医左非尘宁愿自毁前程，将自己开了那么久的医馆，还是父辈留下来的祖业都关了，甘愿去睿王妃的医馆里做个住馆的大夫。 这个原因饶是谁都没有查得清楚，此番所有人都了然了。 萧胤和站在大船船头的拓拔玉同时冷了脸，萧胤死 死盯着眼前左非尘暧昧的装束，手指紧紧攥着剑柄，指关节都攥得发白。 他咬肌绷得紧紧的，身上的杀意令人胆战心惊。 他随即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也傻眼了啊！ 她没想到大家的演技都这么好，左非尘平日里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人，竟是用这种法子坑了她，她以后怎么同王爷说清楚？ 况且这王八犊子的什么时候给自己弄的这些吻痕，还有那眉眼间的那小出儿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才真的非礼轻薄了他呢！ 怎么的，今儿晚上一个个不把她的名声坏掉，这是不罢休啊！ 不过左非尘闹出来的这一出子，倒是有些意外的效果，竟是出奇制胜的奇招。 如今四周的人这才看出来，原来今晚没有刺客，就是一出子睿王妃和她的男人们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她被萧胤投过来的视线压得心底微微发寒，想要解释，此时却绝对不是一个解释的好时机。 顾九龄也不敢看萧胤，不得不低下了头。 她这个样子看在萧胤眼里越发的令他气闷，不会是他妻子真的和左非尘这个破大夫有一腿的吧？ 不然为何表情看起来这般的逼真？ 王福也没想到 从乌篷船里窜出来一个脱成了这个样子的男子？ 左非尘也没有再用剑抵着他的脖子，感觉像是轻佻的暧昧和游戏，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剑，却看向了低着头的顾九龄。 顾九龄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躲一躲，左非尘轻笑了一声：“王妃，你准备将在下藏到什么时候？” 你大爷的！顾九龄恨不得用针线缝上他那张嘴，开过光的啊，什么都能说得出来？ 此时的顾九龄倒是更愿意和锦衣卫的人死磕，也好过被人当众打脸。 关键都是污蔑，这帮下作玩意儿，污蔑别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在行。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现场三男一女的年度绿帽文化爱情大戏唱得热闹，四周不管是锦衣卫的还是北狄别馆里的跟班儿，甚至是睿王府的那些护卫。 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抓一把瓜子儿低声再议论几句。 你们说啊！王妃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王爷不要，居然找了一个红眼睛，还有一个大夫？ 谁说不是呢！ 况且都快临盆了，还这么浪，不愧是王妃呢！ 可刚才左大夫那个样子……啧啧啧…… 现场唯独专心搞事业的便是王福， 王福顿觉得不妙，顾不上和左非尘计较他用剑锋抵着他脖子的事儿。 他挥起了剑锋，直接将帘子斩了下来，径直走了进去。 船舱里面满满堆着杂物，都是些不认识的器械，看起来几乎将整个船舱都填满了，便是连个立脚处都没有。 这种情形下也不知道那对儿狗男女是怎么搞成那个样子的！ 王福忙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丢了出去，高声道：“来人！将东西搬出去！” 四周的那些锦衣卫也不敢再留着吃瓜，忙纷纷上前走进了乌篷船，看到满满当当的东西堆满了船舱，再想想刚才左非尘那个样子。 这两个人大半夜选了这么个环境私会？ 搬东西的这些锦衣卫不免又看向了左非尘和顾九龄，果然贵族们的玩儿法，他们普通人委实不懂。 一群人纷纷走了进来将船舱里的东西搬了出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船舱里面的东西都被搬到了岸边的草地上，瞬间腾空了船舱。 哪里能藏着人，便是藏着一只猫儿，狗儿都不可能的，何况那么大的一个女人。 王福心头咯噔一下，难道是他猜错了？ 今晚真的是帮着萧胤捉奸来了，压 根没有刺客？ 怎么可能？ 他命人撬开乌篷船的船板，差点儿将乌篷船一块块儿拆解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王福顿时看傻了眼。 萧胤眉头也蹙了起来，难道雅兰公主不在船上，那雅兰公主不在船上，左非尘这个样子搞什么鬼？ 难道他们两个…… 萧胤顿时周身的冷冽气息暴涨，这一次是真的要杀人了。 “顾九龄！”萧胤几乎是将顾九龄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咬了出来，恨不得将她咬死。 顾九龄的头更是低了下去，全乱套了，左非尘这个混账东西，怎么想起来这么一出子。 是，他倒是从拓拔玉那边找到了灵感，这是有样学样了，可是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顾——九——龄！”萧胤再一次喊了出来。 顾九龄硬着头皮走到了萧胤的面前，低声道：“王爷，我……” “回府！”萧胤转身便走，顾九龄忙要跟过去，不想那王福也跟了过来。 他不甘心啊！就这么让顾九龄走了不成？ “王爷！王爷请留步！此间事情……啊！”王福突然捂着左眼，连连后退，另一只眼睛死死瞪着转身看着他的萧胤。 剧痛和绝望瞬间袭来。 第234章 剑拔弩张 王福连连后腿，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惊恐的瞪着站在对面的萧胤。 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场面一时间有些恐怖。 萧胤冷冷看着王福：“刚才你不是说这乌篷船里藏着什么刺客？如今什么都没有，怕不是眼瞎了吧？若是眼瞎就换一只！” 四周的锦衣卫齐刷刷的将佩剑指向了萧胤，没想到萧胤竟是如此嚣张跋扈，转眼间便将他们的副统领刺瞎了一只眼睛。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萧胤身边跟着的随从也纷纷拔出了剑，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拓跋玉轻轻摇着折扇，站在大船的船头上，唇角勾着笑看向面前的场景，视线却微微有些冷，这萧胤怕是不再隐忍了。 萧胤堪堪站在那里，冷冷看向了面前围着他的锦衣卫。 “一个一个的来，还是一起上？” “凌风！背一遍咱们南齐的律法，冲撞皇族者该当何罪？” 凌风站了出来高声道：“启禀王爷，按照我南齐律令，冲撞南齐皇族者，若情节严重，当斩！”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我睿王府的王妃岂是尔等能冲撞的？” “我家王妃若是动了胎气，伤及了皇家子嗣，岂是你们这帮畜生能赔得起的。 ” “既如此萧胤今日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过后倒是要去皇上面前问一问。” “这南齐到底还有没有规矩？随便一个锦衣卫的小头目就能对我睿王府赶尽杀绝？这事说出去让天下人都评评理。” 萧胤手中的剑锋刚刺瞎了王副统领的眼睛，血珠缓缓的滴落下来，衬托着他身上的血色阴沉，那一股杀意倒是将众人逼退了几分。 锦衣卫不敢再乱动了，此时一个人影从中走了出来，正是锦衣卫统领于洪。 于洪同萧胤缓缓躬身见礼，抬起头笑道：“王爷说的哪里话，今日是我这锦衣卫的狗奴才不懂事，冲撞了王爷。” “还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他吧，此件事情若是真的闹到皇上那边……” 于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顾九龄淡淡笑道：“这事儿到底好说不好听？王妃娘娘也是交友甚广。” 什么交友甚广？这话说出来四周的人都不禁暗自笑了出来，这分明就是给萧胤戴了很大的一顶绿帽子，不过锦衣卫的统领都已经说成这个样子，且看睿王怎么应对？ 萧胤冷哼了一声：“罢了，既然你如此说，我萧胤也不是那种抓着把柄不放的人。” “此件 事情到此为止，你们继续当差，查你们的案子。” “不过……若是他日再有锦衣卫的人冲撞到我的门上，本王必不再客气，告辞！” “王爷，请！” 于洪笑着侧过身，锦衣卫向后退去为萧胤空出了一条道，萧胤带着顾九龄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这边拓跋玉命人将乌篷船连着船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医疗设备，还有浑身暧昧不清的左非尘一起拽着离去。 一场闹剧终于告一段落，顾九龄坐进了马车，萧胤高大的身影坐在了她的身边。 顾九龄此时心头忐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向萧胤解释她空间的秘密。 可若是此时将空间的秘密和盘告诉萧胤，自己不是真的顾九龄，不知道萧胤会如何？ 刚才她看到萧胤一剑刺进了王福的眼睛，那血淋淋的场面，让顾九龄终究还是不敢说出口。 顾九龄空间的秘密看，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 方才左非尘撞见了她这个秘密，那也是万般无奈下的一个偶然事件。 顾九龄到现在都没有准备好做真正的睿王妃。 她知道萧胤不是池中之物，终有一天他会登顶最顶峰，若是到那个时候，她又该如何？ 若是萧胤最后做了皇帝，难 道她要被萧胤困在深宫中和众多的女子去争宠？ 这不是她顾九龄想要的生活。 她深吸了口气，还是将空间的事情压了下来，她知道左非尘不会说出去，毕竟她手上也有左非尘的秘密。 此时萧胤身上的气场冷的像冰，顾九龄定了定神低声道：“王爷？” “先回王府。”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顾九龄忙闭了嘴，不多时马车回到了睿王府。 九月等人早就迎了出来，将顾九龄扶下了马车。 “你先回去洗漱更衣，不必来东苑找我，一会儿我去桃花阁找你。” 萧胤此时即便是心中窝着火，可以心疼顾九龄怀着身孕，不想让顾九龄来来回回跑。 刚才他与锦衣卫闹到了那个地步，有些事情需要进一步布置妥当，他让顾九龄先回暖阁里休息，他自己回东苑将后续处理一下。 顾九龄回到了桃花阁，让九月将桃花阁的一间密室收拾出来，随后自己走了进去，让所有人都出去，甚至连九月和云朵都不得靠近。 顾九龄顾不得收拾自己，她隐隐觉得脑海一阵阵的沸腾。 空间里藏了一个人，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她感觉头部沉甸甸的，精神上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此时当务之急先将雅兰公主从她的空间里弄出来。 所幸雅兰公主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都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自己居然遭遇了这么多的波折，顾九龄将雅兰公主安顿在床上。 随后喊九月进来，九月迈进倒厦后，顿时吓了一跳。 方才这里空无一人，此时居然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姑娘，不过主子的事情她也不敢问，只是王府防护这么严密，不晓得主子是怎么将人弄进来的？ 若是主子将人弄进桃花阁，必然与他们几个商议，如今他们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主子还有一股另外的势力供主子差遣。 九月想到此，再不敢往深处想，他们都是为主子办差的，主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胡乱猜测的？ 她忙帮雅兰公主弄好了吊瓶，之前也跟着主子治过病人，已经晓得这些细细的管子，刺进人的皮肤里，竟然也能让人起死回生，渐渐恢复过来。 九月不知道这个过程在另一个空间里，名字叫打点滴输液。 顾九龄九月在倒厦照顾雅兰公主，她自己回到暖阁，刚洗漱沐浴更衣，中衣的带子都没有来得及系好，一脸阴沉的萧胤大步走了进来。 第235章 分庭抗礼 顾九龄忙迎了上去，冲萧胤躬身福了福。 不想她刚直起身，萧胤高大的身影已经将她笼罩在面前，随即迫使她不得不坐在了椅子上。 萧胤两只手臂撑着椅子的扶手，将顾九龄圈在他的怀中，潋滟的桃花眸里用染着愤怒和不解，还有一阵阵的憋屈。 “顾九龄，难道你不该和本王解释一些什么吗？” 顾九龄被萧胤的气势逼得有些后退：“其实吧……这件事情也是左非尘多事。” “我也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弄了这么一出，那样子实在是骚。” “妾身以后一定给他个教训，让他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在王爷面前再不可如此造次。” 萧胤眼眸微微一闪，眉头缓缓挑了起来。 “左非尘本王自会收拾他，我是问你拓跋玉怎么回事？” 顾九龄心头一阵憋屈，她是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 “拓跋玉那小子脑子不正常，不过方才他也是为了救我，这事儿算是将功补过吧，那小子阴的很，咱们以后离他远一些。” 顾九龄用了个很亲切的咱们，让萧胤眼底的那一抹阴戾之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萧胤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生气，见不得眼前的女子与其他男子纠缠不清。 而且顾九龄的话 ，此时萧胤显然觉得她诚意不够，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雅兰公主在哪儿？” 萧胤一连串的逼问，差点让顾九龄乱了章法。 她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萧胤缓缓道：“她刚才已经被我派人藏进了睿王府中，王爷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连累王爷。” “等到过几日她身体好了以后，能下地走路了，我定会将她藏到一个更保险的地方，绝对不是睿王府。” 顾九龄的话说出口后，萧胤听着越发心口疼，升起一股憋闷。 难不成他萧胤在顾九龄的心目中就这么小气？ 况且雅兰公主这些事情是他引入局的，其实与顾九龄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不想顾九龄将这件事情完全放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倒是显得他萧胤有些无理取闹，可他就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的难受。 他总觉得这个女子与他并不是真真正正的同心同德，像是有什么东西瞒着他，偏偏他又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不想刨根问底显得自己气量小，再伤害了顾九龄就不好了。 萧胤眉头拧成了川字，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子。 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不想理她吧，自己心里还惦记人家。 这是活生生要将自己憋屈死的节奏。 萧胤定定看着 顾九龄。 顾九龄感受到了来自萧胤身上强大的威压，她突然觉得方才的说辞也确实漏洞很大，可是又不太愿意将自己空间的事情再告诉另外一个人。 萧胤和左非尘不一样，左非尘她是可以拿捏的，但萧胤这个男人，这世上任何人都拿捏不住他。 若是到时候自己真的想要离开他的话，怕是会被萧胤掐断所有的退路，而这个神秘的空间便是他顾九龄的退路和最后的底牌。 况且即便是左非尘撞见了她的秘密，全当是给左非尘表演了一个幻术而已。 可是萧胤不一样，萧胤一定会彻查清楚，到时候她不是真的顾九龄，她一直在骗他，若是萧胤知道这个真相，岂不是。…… 萧胤脸上的神情冷飕飕的，顾九龄被他盯得心头一阵阵发毛，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忙缓缓撑起自己的身体，伸着脖子在萧胤的脸颊上，亲亲吻了一下。 萧胤的身体僵在了那里。顾九龄脸上带着几分委屈。 “王爷，妾身知道今晚这件事情给王爷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妾身如今也是个要脸的，名声传出了，这种绯闻确实在没有办法。” “但是妾身有一点可以和王爷保证，妾身心里除了王爷再没有其他人，便是那拓拔玉也在妾 身这边占不到任何一席之地。” “妾身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王爷若是还信不过妾身，那妾身便给王爷面前发个毒誓，若是以后妾身对不起王爷，妾身就天打五雷轰……” 顾九龄的话突然被俯身而下的萧胤吻了回去。 顾九龄顿时瞪大的眼眸，萧胤像是惩罚她似的，加深了这个吻。 门口处站着的几个丫鬟看到眼前的情形，忙笑着退了出去，将帘子也放了下来，此时暖格里的气氛稍稍有些灼热。 萧胤发了狠，竟是在顾九龄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这才起身，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上顾九龄被咬破了的唇瓣。 顾九龄直抽气，这人难不成是属狗的吗？ 萧胤沉声道：“顾九龄这一笔账，本王给你记着，以后一并算。” “还有毒誓不是随便发的，不要动不动就发誓，有时候发出来的誓言总得还回去。” 顾九龄愣了愣神，外面传来了凌风的声音。 “王爷，宫里头的人来了，请您进宫一趟。” 萧胤脸上掠过一抹厌恶之色，不就是方才他刺了锦衣卫头子一剑吗，估计这几天隆庆帝在不停的找茬儿。 萧胤倒是要瞧瞧隆庆帝还能忍多久？ 萧胤缓缓直起身冷冷看着顾九龄：“这些日 子安心在家里待产。” “雅兰公主的事情到此为止，后续的一切由本王来做，你不必出名。” 萧胤转身大步走出桃花阁，顾九龄唇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暗自骂了一声娘，不想车动了，扯动了伤口疼得更厉害。 眼见着已经过了三天的遇刺案，始终没有丝毫的头绪。 反倒是睿王府的王妃闹出来的桃色消息，传遍了整个上京，以至于这些日子萧胤的脾气有些暴躁，同僚们都躲着他。 便是禁军与几个与萧胤相处的很好的统领，都不敢再与萧胤插科打诨。 因为萧胤用剑刺伤了锦衣卫的副统领，隆庆帝将萧胤喊进宫中，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又用砚台砸上了萧胤的脸颊，罚了萧胤半年的俸禄，又将他放了出来。 眼见着过了将近七八天的时间，三皇子萧威虽然从阎王爷门口被捞回来一条命，可是性情大变，脾气暴躁，已然成了一个废人。 与此同时，军中的风向标也纷纷发生了变化。 很多武将脱离了与段家的关系，转而投靠萧胤。 也有一部分人看准了新的军事权贵赵朗，也投到了赵朗的门下，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将军，如今门下居然有这么多人归顺，大有和萧胤分庭抗礼之势。 第236章 有什么打算 睿王府后花园的一处偏僻角落里修了一座小院落，四周种满了梅树，这个时节开的正是热闹，红艳艳的梅花花瓣在院子里落了一层。 从外面看去院子也寻常没有什么讲究，不想里面的装饰却华丽得很。 顾九龄在九月的搀扶下，提着药箱沿着梅林间的小径缓缓走了进去。 暖阁里染着一股子浓浓的药香味，榻上雅兰公主靠着迎枕坐在床上发呆。 手臂上的输液管子取了下来，手背上还粘着一些医用胶布，针眼四周都有些青紫。 九月掀起了帘子，顾九龄走了进去，雅兰公主一愣神忙撑着床边想要坐起来。 “不用起来，小心伤口，你的伤口刚长好，”顾九龄忙上前一步将雅兰公主的手扶住。 雅兰公主忙同顾九龄见礼：“王妃娘娘福安！” 她是真的感激顾九龄，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去凤楼和萧威搏命，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结果硬生生被顾九龄从阎王爷手中将这一条命抢了回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初萧威那一刀，将她的心脏差点儿都戳破了。 九月搬了凳子放在了床榻边，顾九龄坐在了雅兰公主的身边，抬起手帮她诊脉，又用奇奇怪怪的仪 器将她的身体检查了一遍。 “嗯，不错，伤口长得也好，再养几天就能下地走动了，不过到底伤了元气，今后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能剧烈运动，饮食上也要清淡一些。” “多谢王妃的救命之恩，”雅兰公主忙要下地给顾九龄磕头，被顾九龄按住了手臂。 “都到了这般地步，咱们之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不必多礼。” “我只是问你，你有什么打算？” 雅兰公主眼底掠过一抹茫然，随即咬着牙低声道：“只恨我低估了那个畜生，没有将他杀了。” 顾九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劝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况且一个人活成了萧威那个样子，还不如死了。” “你让他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地狱，也算是给你的族人还有你自己报了仇。” “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放下吧，公主殿下，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也该给自己一条活路，替自己谋划一二了。” 雅兰公主抬眸定定看向了面前笑容温柔的女子，不知道为何，心底微微有些触动。 她这一路上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放下吧，为自己谋划，为自己而活，不该是为了仇恨而 活着。 她一时间悲从中来，竟是扑到了顾九龄的怀中大哭了出来。 顾九龄叹了口气，轻轻拍着这个女孩子瘦弱的背，放在她那个时代十七岁的雅兰公主也才是一个高二的学生。 不想小小年纪竟是承受了这么多。 “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雅兰公主低着头声音闷闷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家没有了，国也没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顾九龄吸了口气道：“你呆在睿王府也就是权宜之计，如今萧威盯着睿王府盯得紧，难免有什么疏忽，到时候你落到萧威的手中那就麻烦了。”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看向了雅兰公主道：“若是你真的没有去处，不知愿不愿意跟着我？” 雅兰公主忙抬眸看向了顾九龄，眼底微微一亮。 她没想到自己走投无路之下，竟是睿王妃愿意收留她，顿时眼角发红，声音也有些打颤。 “我……如今已经是残破不堪的一个人了，王妃能收留我便是我的再世恩人，我这条命也是王妃给的，若是能给王妃做牛做马也是我的福气。” “公主何出此言，你这样说倒是妄自菲薄了，你可是扶风国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千万不可自轻自贱。 ” 雅兰公主心底掠过一抹苦涩，她哪里还是那个尊贵的小公主？ 如今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她也晓得自己几斤几两。 “一切全凭王妃娘娘做主！” 顾九龄点了点头：“你既然答应了，我便是和你讲清楚了，你是跟着我，不是跟着睿王府。” “你可明白？” 雅兰公主微微一愣，心头暗道难不成睿王妃和睿王爷之间还分彼此吗？ 抑或是睿王妃背着自家王爷还有一股子自己的势力？ 她哪里不明白顾九龄的意思，便是跟着她，就只是跟着她，以后行事和睿王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也不做深想，反正自己的这条命也是顾九龄给的，这个女子有情有义，她便是为了她赴汤蹈火又如何？ 雅兰公主冲顾九龄点了点头，顾九龄笑道：“好！你且养身子，明天我送你离开王府，还是从御河走，不必怕，有人会接应你。” 雅兰公主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候。 顾九龄派身边的心腹丫头云朵将雅兰公主送出了府邸。 雅兰公主乘着青帷马车驶到了御河河边的密林中。 一只乌篷船停靠在了岸边，看似四周安静如斯的林子里 ，偶尔会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不晓得多少人帮她清出了这一条生路，而且还是在同样的地方停靠着船。 用王妃的话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的。 便是那些锦衣卫的人也想不到当初在这里抓到顾九龄和她的奸夫们。 此番他们想要抓的真正刺客，还是从这里离开。 兵者，诡道也！ 九月扶着雅兰公主走到了乌篷船前，随即将一个包裹交给了雅兰公主。 “殿下，这里面有您需要的药，王妃写了一张纸条，每日里怎么用药，用量是多少，都写在了上面。” “这里还有一些帕子，是金枝姑娘帮您绣的，这里面的两条是我绣的，匕首是云朵姑娘送您的。” “这些银票是主子给您的，这些银票和首饰是金枝姑娘给您的。” “金枝姑娘说，等您在东海海域的岛上安顿好后，我们就一起去看您。” “她还说您有恩与她，此生便是您有什么难处，她能帮一定帮，哪怕家财散尽，拼尽性命。” 雅兰公主瞬间觉得怀中的包裹变得沉甸甸的，竟是有些拿不稳。 她深吸了口气，不禁红了眼，连连道谢。 雅兰公主拿着包裹走进了乌篷船，刚迈步走进船舱，顿时愣在了那里。 第237章 还不如被打死 雅兰公主看到船舱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不禁愣在了那里。 竟然是之前帮她治疗脸上毒疮的左非尘左大夫？ 此时左非尘坐在了船舱中间的矮榻上，面前放着一张黄杨木桌子，桌子上摆着茶盏。 一边的红泥炉子上架着银吊子，潋滟的茶汤咕嘟咕嘟的滚着，散发出了一阵阵的香气。 雅兰公主还以为是顾九龄身边的暗卫送她出城，不想竟是这位清冷高傲的大爷。 她之前和左非尘之间也见过几次面，基本说不上几句话，此人一向沉默寡言，她遭遇家国变故也不爱多说话。 两个人此时竟是显出了几分沉闷来。 还是左非尘先开了口，点着对面的座位同雅兰公主道：“殿下坐吧。” “现下正是最冷的时候，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左非尘将热腾腾的茶汤倒进了茶盏里送到了雅兰公主的面前，雅兰公主忙双手接过，不禁心头多了几分暖意。 她没想到左非尘居然来护送她，那就是说左非尘也是顾九龄身边的心腹人物。 她对顾九龄感恩戴德，自然对顾九龄身边的人也是心存好感。 她也发现王妃娘娘身边用的人，都那么好，最起码心善不害人。 眼前的男子一袭灰色棉袍，更是衬托出 了他的俊秀端雅，气质不凡。 便是普普通通的棉袍穿在这个人的身上，也很有一番气韵。 有时候雅兰公主心中好奇，左大夫感觉不像个医官，更像是豪门贵公子。 她忙冲左非尘笑道：“多谢公子。” 左非尘摆了摆手，雅兰公主那诚心实意的道谢，倒是让他心头微微有些尴尬。 毕竟之前还是在这条乌篷船上，为了摆脱锦衣卫的纠缠，他差点儿出剑杀了她。 在他的眼里，这个女人等同于一个杀人的工具，早已经是个死物，不想被王妃救活罢了。 “不必多礼，坐吧，”左非尘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缓缓握成了半拳，凑到了薄凉的唇角边咳嗽了一声。 “你先坐着喝点热茶，吃些点心，这一路要去东海海域的岛上，是王妃花银子买下来的，到时候我们先去岛上安置。” “等时机成熟了，你再回中原。” “我们？”雅兰公主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左非尘，若是她耳朵没毛病得话，左非尘的意思是和她一起去东海海域上的小岛？ 没想到顾九龄竟是如此照顾她，怕她身上的伤出什么问题，居然请了一个大夫全程陪同。 她一时间心头感佩万千，这几年扶风灭国，她无时无刻不在惊恐绝 望中度过，不管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 这些日子短短时日，便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缓缓起身朝着左非尘拜了下去。 “左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左公子不辞劳苦，万里护送，小女子给公子磕头了。” “你……你……不用！不用！殿下不必如此！”左非尘忙将她的手臂扶住。 瞧着眼前红了眼眶的女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其实陪着雅兰公主到东海海域，是为了躲着睿王爷。 这些日子，就因为他情非得已做了一回睿王妃顾九龄的“奸夫”，那萧胤明明知道，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演戏，竟然还是不准备好好放过他。 每日里便是找他比试武功，说什么他是顾九龄的心腹，相当于顾九龄的暗卫。 既然做了王妃娘娘的暗卫就得有超强的武功，萧胤打着帮自家王妃训练暗卫的旗号，将左非尘堵在小巷子里揍了个狠。 左非尘虽然武功不弱，可遇上了萧胤那个大变态，根本就是有理说不清。 他是真的怕了，主动同顾九龄提出来亲自送雅兰公主去东海海域的岛上。 顾九龄本来不想放人的，毕竟左非尘是个很好的助手。 可左非尘说送佛送到西，雅兰公主 既然是王妃娘娘保下来的，总不能半道儿出了事儿，之前所作所为便是前功尽弃。 顾九龄觉得左非尘说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他护送雅兰公主去东海海域的岛上，为此还专门给他报销了差旅费，给他请了半年的假期。 让他半年后当紧回上京，这样才能继续维持上京医馆的运作。 她绝对想不到左非尘离开上京都是被萧胤逼迫的，实在是扛不住萧胤揍人的力度。 每一次揍他，留下来的都是内伤，那厮当真不是个东西。 此番瞧着雅兰公主对他感激涕零，几乎要下跪磕头，反倒是让左非尘有些尴尬和愧疚。 之前他是真真切切想要杀她保自己的。 他又咳嗽了一声，雅兰公主忙问道：“公子不舒服吗？要不要紧？” “不要紧，不要紧，我也是着了凉，多谢公主挂念！” 左非尘看着面前小心翼翼刻意讨好他的落魄小公主，不禁心头有些惆怅，感觉还不如呆在上京让萧胤那王八犊子打死算了。 顾九龄怀着孩子月份大了，有些贪睡，不多时便惊醒了。 “九月？” 九月忙疾步走了进来，顾九龄扶着九月的手坐了起来。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阳光晃了进来，刺得她眼睛有些疼。 “ 人送走了吗？” “回主子的话，送走了，”九月端来了一杯蜂蜜水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仰起头喝下，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雅兰公主送走后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她刚要说什么，不想云朵疾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慌张万分。 “主子！宫里头来人了！” “王爷此番被请到了宫中，已经有消息传来，说皇上替咱们家金枝姑娘赐婚了。” “安家那边也送了消息过去了。” “什么？赐婚？”顾九龄一口水喷了出去，唇角的水迹也顾不得擦，忙下了地。 隆庆帝那老王八蛋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做媒了？ 关键那老王八蛋赐婚能赐什么好婚，这不是害人嘛？ “快！去前厅，摆香案！”顾九龄起身更衣，圣旨下来了，若是怠慢又会被隆庆帝抓了把柄，大作文章。 她刚命人摆好了香案准备接旨，看到萧胤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宣读圣旨的司礼监太监站在高位处候着，萧胤带着顾九龄等人跪了下来。 萧胤还给顾九龄膝盖处亲自垫着一个垫子。 “王爷，金枝被赐婚给了谁？” 萧胤咬着牙低声一字一顿道：“赵朗！”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他娘玩儿呢？这是？ 第238章 登对契合 皇上亲自为赵家小郎和睿王新认的义妹金枝姑娘赐婚，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了整个上京百姓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大家都知道上一次睿王将自己那个假货妹妹许配给了赵朗，差点儿去掉赵朗一条命，到现在胸口还留了很深的伤口。 若不是赵朗小将军身体好，抗刀，此番怕是早已经见了阎王爷了。 虽然睿王府也是受害者，被那个假货害惨了，可赵朗这一出倒霉事情实实在在就是被睿王府拖下水的。 赵朗因为上一次的亲事，早已经成了上京的笑柄。 不光妻子没了，命也差点儿没了，关键还被三皇子萧威戴了绿帽子，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虽然后来赵朗也没有找睿王府的麻烦，可到底对睿王府存了几分敌意。 此番这敌意还没有解决，皇帝突然赐婚的皇命下来了。 上京的百姓看得是个热闹，且看看这睿王府和赵家的恩恩怨怨到底怎么解。 其他的世家贵族却不这么认为，这分明就是隆庆帝在一边拱火儿嘛！ 隆庆帝怎么可能不晓得睿王府和赵家之间的已经生出了隔阂，此番还将睿王府的姑娘嫁给赵家。 听闻萧胤极其宠溺这个刚认下来的妹妹，什么都是给最好的，睿王妃更是对金枝姑 娘宠到了极点，当成了自家亲妹妹。 若是金枝姑娘嫁到赵家，受了委屈，这事儿便是精彩好看了。 到时候萧胤不得将赵朗的脑袋搬下来，赵家和睿王府怕是不得安宁了，若是如此便能削弱萧胤在军中的势头，给他多树立几个敌人。 隆庆帝是懂得制衡的，毕竟梧州那件事情后，赵朗都没有主动来睿王府谈这件事情，而且在朝堂上明显风头不再向着萧胤，显然连着萧胤也怨恨上了。 这一步棋，可谓将赵家和睿王府同时放在火上烤。 对于赵家来说也不好过，毕竟有萧胤压着他一个头，按理说出了上一次的事儿，这一次两家就不该再有什么牵扯了。 如今却将睿王府的一个哑女送到了赵家，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赵家吗？ 赵朗虽然是个小将，可战功已经非常厉害了，年纪轻轻便有了自己的将军府，已然成了上京新贵。 莫说金枝姑娘的家族如何能不能配得上，关键是个毁了容的哑巴，这种的送过去做人家的正头娘子，这不是膈应人吗？ 关键是还是皇帝赐婚，难免让赵朗想多了，皇族这怕是以大欺小，以权压人，想要打压他的风头。 如此一想，赵朗若是能对金枝姑娘这个新妇好那才有鬼了。 顾九龄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司礼监太监已经皇帝的赐婚圣旨读完，萧胤脸色铁青，他知道赵朗和他现在不对付了，若是将金枝送过去，便是个受气包。 她又不会说话，是个可怜的小哑巴，便是在赵府被赵朗那个小王八蛋欺负死，那该怎么办？ 可现在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时机不对，这个时候若是因为金枝和隆庆帝翻脸，牺牲还是太大，而且胜算不大。 如今也才削掉一个萧威，段家还在，六皇子的曹家还在，东宫太子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他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司礼监太监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睿王接旨！” 萧胤抬眸冷冷看向了内侍，司礼监内侍顿时心头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将圣旨双手捧到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缓缓抬起手，就是不想去接。 六年前他的错，认错了人，还得安将军的女儿颠沛流离那么久。 如今好不容易沉冤得雪，认了回来，前几天还在进了安家的祠堂，写进了族谱，姓名也改成了安金枝。 名字是别扭一点，但是总比再叫苏婉柔强一些，苏婉柔这个名字算是被那个乡下来的假货给用废了。 此番他还没有好好安排金枝姑娘的婚事，竟是又绕到了 赵家去了，这一次他是有些担心的。 虽然赵家人都还不错，但是这个世上最不能揣测的就是人心，万一赵家真的因为上一次梧州的事情恨上了他，连累到金枝可就麻烦了。 司礼监太监将圣旨塞进了萧胤迟疑犹豫下抬起来的手中，转身带着人疾步离开。 总感觉睿王的那个眼神想要杀人的样子，这一次传递圣旨别说是要赏银了，能全须全尾从睿王府出来就是好的。 司礼监太监走了后，萧胤恨不得抓起圣旨踩在了脚下，顾九龄忙将他的胳膊抓住，这才没让萧胤将圣旨摔到地面上，命人将圣旨供到了正堂上作罢。 她跟在了萧胤的身后走进了东苑，萧胤气得脸色发青，顾九龄虽然聪明可是在这事儿上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感觉就是个死结。 “怎么又绕到赵家了？”顾九龄给萧胤端了一杯茶。 萧胤咬肌绷得紧紧的，眉眼间掠过一抹萧杀，缓缓道：“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他……” “王爷不可！”顾九龄忙劝道：“赵朗不能杀！” “赵朗如今在军中威望颇高，又没有行错什么事，而且还是为民为国杀敌的英雄豪杰，若是杀了，以后王爷在军中如何做人？” 萧胤顿时气闷，吸了口气 道：“那就给他下药，你手头有没有断子绝孙的药，给他下了！” 顾九龄简直是无语了，苦笑道：“这样不好吧，毕竟赵朗是赵家独苗儿子，以后结了世仇不好。” “那怎么办？”萧胤咬着牙，“那小子现在恨我，我看得出来，金枝过去必然会被穿小鞋。” 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看向了萧胤：“金枝嫁是一定要嫁过去的，毕竟是皇命，皇命不可违！” “不过嫁进去，还能和离，对不对王爷？” 萧胤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和离谈何容易？而且皇帝赐婚更不好和离，除非夫妻双方有特别大的过错……” “不行，金枝那个丫头太可怜，若是再让她背负了受损的名声，就为了个和离，不划算。” 顾九龄缓缓道：“谁说让金枝背负，我们先看看情形，若是赵家对金枝不好，咱们就使点手段，让赵朗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们娘家人再出面和离，向赵家讨个公道和离！” “你说呢，王爷？” 萧胤顿时眼底一亮，低声笑了出来：“有道理！” 外面听着的凌风和九月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齐刷刷露出一抹鄙夷，怎么王爷和王妃在阴险卑鄙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呢？ 竟是如此的登对契合？ 第239章 前路是狂风暴雨 城西将军府的前厅内，气氛简直是压抑到了极点。 赵家夫妇两个坐在了正位上，赵老爷脸色紧张铁青，赵夫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的倒霉儿子，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朗阴沉着脸坐在那里，手中死死攥着司礼监刚送下来的圣旨，因为攥得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赵家几个亲卫军站在一边，脸色也不好看。 赵朗身边的心腹，也是他的一个远房堂弟赵铭气鼓鼓道：“什么意思嘛？” “睿王府的女子就这般的不值钱？上杆子要祸害我们赵家不成？” “之前送了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如今又是个不会说话还毁了容的哑巴，这不是明晃晃的看着我们赵家好欺负不成！” 赵老爷气的咳嗽了出来，随即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咱们家家底子薄斗不过睿王府，况且是皇命赐婚，阿朗，你切不可挑衅皇族威严，此间事情怕是皇家对我们赵家打压一二的意思。” 赵夫人也咳嗽了一声，定了定神道：“不知道睿王府的那金枝姑娘品性如何，若是品性好，咱们也好好待人家，终归她对自己的亲事也做不得主。” “不管是睿王爷害咱们，还是打压咱们，为娘觉得先看看姑娘如何？” “夫人，那个女子我们哥儿几 个之前在街头见过！”赵铭冷冷笑道，“彪悍得很！人长得丑，很吓人不说了，还是个哑巴。” “是个哑巴倒也罢了，还敢将甜饼砸在我堂哥的脑袋上！那个凶悍的样子，绝对是个悍妇！” “啊？”赵夫人顿时脸色一变，不过那眼神带着几分八卦，“这世上还有人敢砸我儿子？” “夫人，那个女人那是真的狠，我堂哥当时都被砸懵了……” “闭嘴！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赵朗将圣旨狠狠拍在了桌子上，一边的赵铭忙闭了嘴，小心翼翼看向了将军那张俊朗铁青的脸，不敢再说什么了。 赵朗站了起来，咬着牙冷冷笑道：“娶啊！怎么不娶？” “娶进来才能好好玩儿！看小爷玩儿不死你！” 赵朗大步朝着正厅外走去，赵老爷叹了口气，这都做成什么事儿了。 一边的赵夫人一听儿子被这个女子彪悍得砸了脑袋，也是心头七上八下的，冲一边的婆子摆了摆手。 成嬷嬷忙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夫人？” 赵夫人将几张银票送到了嬷嬷手中低声道：“你想法子能不能联络上睿王府的丫鬟婆子们，向她们打听打听这位金枝姑娘的脾性，若是太彪悍，咱们也得防着点儿。” “若是娶进来一个横行霸道的母夜叉， 性子又坏得很，以后咱家朗哥儿可怎么活啊？” “咱们家门第又弱，阖府上下被欺负……你说她不会连我这个做婆母的也一并揍了吧？” “成嬷嬷，我总觉得心慌得不行，要不我还是回乡下躲几天去，万一冲撞了她……” 成嬷嬷哭笑不得：“夫人，您躲哪儿去？” “少夫人进门，您躲出去？于理不合，况且她便是睿王府来的又如何，总得讲理不成？” 赵夫人心虚道：“那你要不在我身边多挑选几个壮实一点的丫鬟，万一我这儿媳妇欺负我，她们也能帮我挡一下！” 成嬷嬷顿时说不出话来，整个上京那些世家但凡是做婆婆的，都想给新妇立规矩，哪里像自家夫人这么怂的。 少夫人还没有过门，她倒是怂得想跑？ “哎呀！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听说这少夫人也是个可怜的姑娘，被那个假货顶替了身份，白白被磋磨了六年！” “说不定也是个软柿子，您别怕！还有咱们家将军呢！断然不能让她真的打到您做婆母的头上，那成什么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夫人圆盘脸，瞧着便是和善，还带着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韵调皮。 她年轻时候就是个性子活泼的人，被赵老爷宠了一辈子，生的儿子又争气。 就是这一次儿子迎娶新妇，闹出了一大堆的破事儿，她因着儿子的伤不晓得哭了多久。 此番听闻又是和睿王府结亲，她有些慌。 听了成嬷嬷的话，还是不放心道：“那女子进来后，你们都躲着些，别让她连你们也打了！咱们都躲着些！且瞧瞧她性子，若实在飞扬跋扈，我就带着老头子回乡下了。” “好好好，回乡下，回乡下！”成嬷嬷苦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睿王府的探春苑暖阁内传来顾九黎低低的说话声。 她半躺在了金枝的床榻上，金枝亲自剥了金桔的皮，将果肉一颗颗放在瓷盘上送到顾九龄的面前。 甚至还细心的帮她将果肉上面的那些细丝也剥掉，她在照顾顾九龄的时候，几乎是用了十二分的真心。 此时金枝也得了皇上赐婚的消息，尽管心中万分忐忑，脸上却不愿意表示出丝毫的不愿。 她晓得这是皇命，哥哥嫂嫂已经帮她做了太多了，她纵然是不愿意嫁给赵朗，可也不能表现出半分，让这么多人跟着她抗旨倒霉。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她不愿意拖累任何人，现在选择顺从。 只要能不让皇帝猜忌睿王府，只要她还能为睿王府做点儿事情，便是死她也是愿意的。 她早已经将自己这一 条烂命托付给了睿王府，为了眼前的恩人，死不足惜。 顾九龄吃了一颗金桔缓了缓低声道：“你别怕，我在你身边派了人帮着你。” “记得，你嫁过去便是赵家少夫人，若是哪些不开眼的欺负你，给我狠狠打回去！” “给那些踩低就高的立立规矩！” “对于赵家长辈，你能躲则躲，对赵朗也是能躲则躲，他厌恶咱们睿王府，估计都不碰你！若是如此，咱们先在那边演戏，将就个个把月，嫂嫂想法子把你接出来。” 金枝温顺的点了点头。 顾九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乖巧文静的姑娘，心疼的抓着她纤细的手：“金枝，我发誓，断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的伤害。” “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老天爷还长眼睛的话，不能可着你一个劲儿的祸害！” “金枝你会有福报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有福报的！上天不该这么对你！真的！不该这么对你的！” 金枝红了眼眶，温柔的笑了出来，缓缓起身靠在了顾九龄的怀前，紧紧拥着她。 她此时是无助的，一条皇命就能让她的日子再一次掀起了狂风巨浪来，可她现在不怕了。 她有家了，她有亲人了，她有那么多爱着的人，她想要守护的人。 她再也不会害怕，哪怕前路是狂风暴雨！ 第240章 你有多恨嫁？ 宫里头倒是很重视赵家和睿王府的这一次联姻，前脚隆庆帝赐婚，后面宁安太后便请赵朗和萧胤进宫，甚至还要睿王夫妇带着金枝进宫里头给她瞧瞧。 如今整个上京流传着金枝姑娘的各种版本的故事，甚至还有写戏的文人墨客将金枝的故事编成了折子戏，在戏班子里传唱，名字叫什么真假美娇娘，陇州葫芦案。 因为苏婉柔的案子涉及的受害者实在是太多，简直成了刑部和大理寺这边办理的重案。 光是案件的卷宗都要一人高了，调查取证的过程中，连那些刑部办案的官员都瞧着头皮发麻。 一个人居然可以恶到此种地步，还是个女人，简直是令人发指。 便是宫里头的娘娘们都想见见这些戏说主角的真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倒霉姑娘，才摊上了这么多的破事儿。 不想瞧着金枝柔弱的样子，具是心生同情，纷纷赏赐了金枝很多东西。 金枝都抱不过来，太后单独留着睿王夫妇说话，顾九龄也不能陪着她出来。 金枝只能自己一个人先出了太后的寝宫，沿着御花园这边的夹道行来。 她本来不喜欢人多处，这一条夹道几乎没有什么人，她倒是心头 轻松了几分。 不想走着走着竟是迷了路，与前面带路的宫人落了下来，不晓得去了哪儿。 她这是第一次进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宏伟的宫殿，如此复杂的路径，加上太后娘娘宫里的宫人自是看不上金枝这个哑巴，光顾着前面走根本不管身后的人跟不跟得住。 金枝的鼻尖不禁冒出了汗珠子，心头微微发急。 刚转到了外面宫城官道上，却对上了从另一处口子走过来的赵朗。 赵朗如今成了各处权贵拉拢的对象，方才就被太子殿下拦下，同他说了一会儿话，还邀请他去东宫赏梅。 本来他先离开的太后寝宫，不想竟是因为耽搁这么一会儿，竟是同金枝一起在这边相遇了。 金枝自己也是歪打正着的找到了通往东司马门这边的路，两个人堪堪对上，都有些尴尬。 赵朗没想到会在这里单独遇到金枝，瞧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一下，竟是转身将她挡住。 金枝忙停住脚步行礼，礼仪规规矩矩，没有半分错处。 之前在街头两个人打了一架，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如今更是多了一层姻亲关系，两个人瞧着对方都多了几分别扭。 “呵 ！”赵朗冷冷笑道，“你们睿王府的女子得有多恨嫁，巴不得送到我赵家门上？” “你那义兄睿王爷，这一次又想出来什么招对付我？” “我如今是在军中地位节节攀升，可还真的没有兴趣和他萧胤争什么，他也不必一次次使出来这么下作的手段，恶心我！” “先头送来的那一个，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如今又送了一个你，怎么？怕我赵朗命长还是怎么的？” 金枝忙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赵朗，他居然这么认为？ 这不是皇帝赐婚吗，和她的义兄有什么关系，她的义兄都巴不得她不要嫁入赵家，怎么在他看来，反倒是睿王府上杆子将自家女眷送到他的府上？ 赵朗看着金枝茫然的眼神，眸色微微一闪，冷冷笑道：“不是吗？” “皇帝赐婚？” “皇上是闲得慌吗，想要随随便便赐婚，还不是萧胤在皇上面前提及？” “怎么？你就那么想嫁给我？” 赵朗俊朗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嘲讽，金枝连连摇头。 可赵朗却轻笑了一声，言语羞辱后，他转身便离开，不想再看她一眼。 金枝忙追了上去，她口不能言，只能冲他比划，可他却没有那个耐性 读懂她的无助和解释。 金枝真的很想告诉他，她的义兄不是故意要将她送到赵家牵制他的。 只是赵朗身形很高，腿也修长，迈出去一步相当于金枝两步远，眼见着金枝被他远远落在了后面。 金枝情急之下，根本让他停不下脚步回来听她好好写给他，好好给他解释。 金枝一般都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小本子上面还夹着笔。 本子和笔都是王妃娘娘送给她的，虽然奇怪却也很实用。 不想赵朗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她不得不弯腰捡起来一块儿石子儿，朝着赵朗的方向丢了过去。 小时候她娘亲除了教授她诗词歌赋，断文识字外，还带着她去河边玩儿。 苏三娘性子活泼，还教女儿玩儿打水漂子，金枝别的不行，用东西丢人却是一丢一个准。 石子儿很准的敲在了赵朗的后脑勺上，赵朗这一下子都被打懵了去，缓缓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金枝。 他可是堂堂北镇府大将军，被一个女人连着丢了两次。 第一次是甜饼，第二次是石子儿，他俊挺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朝着金枝怒意腾腾走了过来。 金枝忙从袖子里取出来本子和笔，急匆匆在上面写 字儿，不想字儿还没有写几个，整个人突然被赵朗掐着脖子按在了一边冰冷的宫墙上。 “你找死？”赵朗身上晕染出了滔天的怒意。 金枝手中的本子和笔掉落在了地上，惊慌的看向了赵朗，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兽，呜呜咽咽冲他比划着，因为急切，眼底竟是晕了泪意。 赵朗反倒是愣在了那里，心头觉得不太得劲儿。 他没和女人打过交道，之前在军中和兄弟们在一起喝酒，也听过军中兄弟们说那些荤段子，可是对于女人没有实质性的概念和体会。 眼前这个即将做他妻子的女人，让他很是恼火，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咬着牙：“哭什么？博得本将军的同情不成？还是在演……” “赵朗！你找死不成？”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从旁袭来。 赵朗还没有反应过来，前胸竟是狠狠挨了一脚，用了七成的内力，他下意识一个翻滚躲开。 不想那人第二脚踹了过来，直接将他踹到了地上，爬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瞬间龙泉剑出鞘，森冷的剑意直逼他的面门。 赵朗忙抬头对上了萧胤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此时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带着几分杀意。 第241章 快起来！ 顾九龄也跟了过来，刚才便听宫人禀告说金枝姑娘跟着跟着就走散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里可是在宫城，若是金枝出了什么事儿，便是大事儿。 睿王夫妇忙走出了宁安太后的寝宫，到处去找，不想竟是在这里遇上了。 他们倒是没有看到金枝用石子儿丢赵朗那一幕，却是看到赵朗将金枝按在了宫墙上，此时的金枝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让顾九龄瞧着心疼。 她忙一把将金枝扶住，眼底冒着火，咬着牙冷冷笑道：“好啊！这还没过门呢！” “就开始家暴了！王爷！你看着办！” 顾九龄那个办字儿还没有说完整，萧胤便是收好了剑锋，抬脚开始踹。 毕竟赵朗是军中颇有盛名的少年将军，总不能一剑刺死他，可踹他几脚还是可以的。 赵朗这是第一次与萧胤对峙，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南齐战神的巨大威压，他竟是被萧胤身上的气势逼迫得喘不过气来。 可他年轻气盛，便是萧胤是前辈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是他妹妹先动手打人的，他也就是将她按在墙壁上给她点儿颜色看看，没想到这个颜色还没有看完整，就被萧胤踹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泥人还有个泥性子，他何曾被 这般欺负过，瞅着空儿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不想顾九龄高声喊道：“来人啊！赵将军谋杀皇族！” 赵朗硬生生这把剑没有拔出来，他是真的怂了，没想到睿王妃更不要脸！ 萧胤乘着这个当儿，将赵朗踹了个七荤八素，随即一脚踩在他的咽喉处冷冷道：“听着！” “你不稀罕，不待见的人，是我睿王府的珍宝！” “一个月！本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想办法与金枝和离，记得不得伤害她的名声，你自己想办法！” “若是你不好好待她，又不好好想法子，一个月后便是本王出手的时候，到时候别怪本王心狠手辣！滚！” 萧胤挪开了脚，赵朗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都气红了。 “你放心，我会放她走！” “你们睿王府塞过来的女人都有毒！毒得很！呸！” 赵朗大步朝前走去，腿都有些踉跄。 其实萧胤虽然刚才那几下打得狠，倒是没有伤及他的筋骨，主要是惜才。 这个少年打仗太有他当年的调调了，他是真的喜欢，总不能废了这么个将才，可现在他娘的太讨厌了！ 顾九龄忙扶着金枝上下查看，金枝弯腰捡起来纸笔，急切的在上面写着，随后拿给顾九龄看。 顾九龄接了过来，不禁微微一愣：“你……你先打得他？” 金枝点了点头，她先打的人，这个她不能否认。 顾九龄忙冲金枝比了个大拇指：“打得好，你手疼不疼？来！嫂嫂瞧瞧！” 金枝…… 萧胤也走了过来：“要不要传太医？” 金枝…… 半个月后，赵家和睿王府的府邸都贴满了喜字儿，里里外外一片红火热闹。 因为中间颇多波折，上京的百姓简直是将这两家的亲事当成了折子戏看，还是真人版的折子戏。 两家之前都办了一次亲事了，这一次两家都很麻溜。 苏婉柔下狱，之前的嫁妆自然被从三皇子府里退回到了睿王府，萧胤和顾九龄又拼命的加了很多东西，就是为了不让赵家轻看了金枝。 用顾九龄的话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女人的地位从钱眼子里取得的。 萧胤加的陪嫁更耐人寻味，二十个暗卫，十几箱子的兵器，那个意思不言而喻，差点儿将赵家人吓懵了去。 赵家之前也通过大理寺追回来一些损失，虽然二次娶亲，规模上甚至比第一次还要大一些。 顾九龄坐在探春苑攥着金枝的手，吩咐她几句，不是男女之间床笫的事情，而是怎么揍人立 规矩的问题。 不多时赵家那边派来的喜娘走了进来，将金枝姑娘背了出去，这一次赵朗连门都没有进来，怕被打。 他一袭红衣骑在马背上，看着那个纤弱的女子被喜婆子背进了他身后的喜轿里，心底总觉得有点点发毛。 迎亲的队伍沿着崇文街很快便到了将军府，将军府此番里里外外都聚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军中的人，还有上京的权贵们也都来捧场，一时间气氛热闹。 赵夫人和赵老爷坐在喜堂正中的位置，两个人紧张的脸色都有些发僵。 赵家人瞧着一对儿新人走了进来拜堂，一个个具是担心，关于新娘子彪悍异常的传闻此时早已经传遍了赵家。 今儿给公婆敬茶这一关，别出什么幺蛾子，希望这位金枝姑娘能恭顺一些，别到时候闹得赵家太没面子了。 赵夫人甚至都想到只要她敬茶，哪怕不跪她也行。 “一拜高堂！” 唱礼的总管高声笑道。 赵夫人紧张的眼前发晕，这一次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不必去梧州拜宗祠了，直接来赵府拜堂。 她看向了面前的儿媳妇竟是微微一愣，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虽然娉娉婷婷的身姿好好看，可也太瘦了。 联想到最近上京的传 闻，她竟是心底有些心疼这个女子了，一颗心变得柔软了起来。 不想眼前的姑娘居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跪，四周的赵家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便是一边的赵朗也有些诧异，睿王府的人不该是飞扬跋扈，让他赵家没面子吗，怎么跪得这么虔诚，反倒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跪得慢了半拍。 “快快起来！地上凉！”赵夫人忙要起身去扶，不想金枝却冲她拜了下去，她这么一拜，洁白的颈项上露出了那一道被人烫伤的疤。 赵夫人又想起来这道疤的由来，这些日子她为了了解这个儿媳妇，就去园子里看戏，戏码是根据儿媳妇的经历改编的。 这道疤还是重头戏，每次扮演苏婉柔的角儿用烧红的铁钩子烫在金枝的脖子上，为了烫掉那片梅花胎记，台子下面的人便是一片骂声。 此番赵夫人亲眼瞧见了，顿时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快起来！快起来啊！凉着了怎么办？这伤疼不疼？天爷啊！可怜的孩子！那个时候也不能说话，疼死了都！那个天杀的贱人！你快起来！” 赵夫人忙将金枝亲自扶了起来，四周的人一片哗然，赵朗跪在那里略有些尴尬，感觉这里面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第242章 不许欺负我儿媳妇 金枝顿时愣在了那里，之前一直担心自己和赵家人处不好关系，若是她自己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可连累了睿王府便不好了。 她不是那种随便惹是生非的女子，也懂得自己几斤几两重，虽然过去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可是做人的道理她不曾忘。 睿王妃是她的恩人，虽然睿王爷认错了人，可她没有丝毫的怨怼。 这就是命，她的命罢了。 她从迈进赵家这一刻起，便是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什么错，被人拿捏了话柄，最后再说到睿王府的头上去。 原以为赵家是武将出身，里里外外必然有些戾气在，不想自己的婆母竟是如此和蔼可亲的一个人。 她顿时一颗心稍稍放松了下来，心头倒是多了几分感激。 赵夫人是她的婆母，是她的长辈，她爹娘都没了，便是刚被安家人认了回去，可到底陌生得很。 哥哥嫂嫂给了她太多温暖，如今面前的这位妇人更像是她的娘亲一样，让她心头多了几分依赖。 她忙冲赵夫人规规矩矩磕头拜过，这才缓缓起来。 随即与赵朗夫妻对拜后，被送入了后面的暖阁。 因为赵家要迎娶新妇，这一处新人住着的院子里里外外都翻修一新，到处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儿。 因为金枝是睿王府 出来的，睿王夫妇那两口子在上京名声不好，没人敢招惹。 便是赵家那些宗亲里，连个闹洞房的都没有，赵夫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亲自来儿媳妇这边走动了一下，让几个半大小子进去和睿王府的嬷嬷们要了些糖果甜饼便算是闹过了。 赵夫人带着成嬷嬷刚绕过了穿廊，便瞧着自己儿子醉醺醺的进了一边的书房，并没有回暖阁里歇着。 她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脸色掠过一抹不愉。 身边的成嬷嬷也暗自吸了一口气，这可是怎么说的？ 少将军新婚之夜，怎么不去新娘子房间里，反而躲在了书房里睡，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又是一出子祸事？ 要知道新婚夜冷落了新娘子，这事儿传出去怕是要让上京百姓笑话的，笑话新娘子，岂不就是打了睿王府的脸面？ 赵夫人脸色都气的铁青了，暗自磨了磨牙，低下头四处找，终于找到了一根木头棍子，朝着儿子的书房走去。 “夫人！夫人！”成嬷嬷忙拦着。 “你拦着我做什么？” 赵夫人脸色沉到了底：“新婚之夜不在新娘房间里歇着，这是羞辱谁呢？” “一个女子嫁给他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怎么的，嫌弃人家配不上他还是如何？” “既然嫌弃人家， 当初拼了他脖子上那玩意儿直接禀明圣上退婚便是，何苦来娶了人家进门，便是又作践人家姑娘？” “我们赵家人素来行得正，坐得端，哪里有这般欺负人的？” “小兔崽子，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赵夫人是真的生气了，她还等着抱孙子呢，况且之前瞧着人家金枝姑娘规规矩矩，温文有礼，倒是一点儿睿王府的架子也没有，反倒是这个乖孙摆得什么臭脸，给谁看呢这是？ 赵夫人之前也是练家子出身，爹爹是西北镖师，走镖的。 嫁了个男人是个忠厚老实的行商，生了个儿子，本来不想让他从军，不想赵朗从小喜欢练武，熟读兵法，竟是在军中闯出来一番天地。 可这个混账小子蹉跎了这么多年，就是没有领回来一个妻子，如今好不容易成亲，还来这一套？ 欺负人家姑娘？ 她一脚踹开书房的门，抬起棍子揍了过去。 赵朗顿时慌得酒醒了一多半儿，手中的兵书也落在了地上。 赵夫人扑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怎么的？新婚之夜你读得哪门子兵书？一年刻苦的日子多了去了，偏生选在今晚刻苦？” “金枝是睿王的义妹，安家的嫡长女，哪一点配不上你了？” “你何苦这般作践我儿媳妇儿？” “ 她身世那么可怜，好不容易嫁了人，和着这是送给你欺负来了？你想欺负她，老娘可不答应！” “她一个姑娘家嫁进了我们赵家，孤零零一个人来到了我们家，举目无亲，四处都是陌生人，唯独仰仗你，你倒好儿将她一个人丢在后院，让其他人看你妻子的笑话？” “我今儿打不死你！老娘跟你姓！” “你给我回喜房里去！不回去我就打死你了账！” 赵朗转眼间便是挨了几下子，饶是一身武功也只能躲着，可老娘也练过，抽得还挺疼的！ 他竟是硬生生被逼着朝着喜房逃去。 “娘！别打了！娘！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我懂得礼义廉耻，我懂得忠孝节义，我也懂得不能欺负人！你给我过去！”赵夫人又是几棍子。 赵朗根本没有丝毫解释的机会，被连打带骂，一脚踹进了暖阁的门。 这一脚踹得委实用了些劲儿，赵朗被门槛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摔了进来，他也是被老娘打闷了，都忘了自己武功盖世。 随即很没面子的直接跪趴在了软榻边，正好趴在了金枝的脚下。 金枝忙站了起来，下意识掀起了盖头看向了面前的夫君。 赵朗一袭红衣，沾了几分酒气，更是衬出了几分俊朗风流，只是此时的动 作却有些狼狈。 暖阁的门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关上，传来了赵夫人有些讨好的笑声。 “儿媳妇儿，你好生歇着！” 随即便是急匆匆离开。 瞬间暖阁里一片死寂，金枝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跪着的赵朗，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为何让她想笑。 她唇角抿了抿，忙低头咳嗽了一声。 赵朗一张俊脸红成了猪肝色，大婚之夜，跪妻子，以后会不会倒霉？ 他忙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心头又气又羞，冷冷看着金枝：“你笑什么？有这么好笑不成？” 金枝收敛了笑意，她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干什么。 之前出嫁的时候，嫂嫂也没有告诉她新婚之夜该怎么做，反而一股脑儿将那些暗器等小物件儿送到了她手中，详详细细告诉她怎么用。 但是新婚之夜，夫妻之间怎么相处，她真的不知道。 金枝只能堪堪站在那里，赵朗没好气的走到了一边桌子前坐下，端起了茶盏，仰起头饮下一盏，抬眸看向了金枝。 红烛摇曳，映照在她那半边完好绝美的脸颊上，竟是美得惊人！ 他下意识心跳了一下，不自禁觉得嗓子有点点发干，又饮下两盏茶吸了口气道：“你歇着吧，我就在这里坐着。” 金枝脸颊微微一红，却朝着赵朗走了过来。 第243章 护上了 赵朗眼见着金枝走了过来，冷冷道：“你……你要做什么？” 金枝一愣，怎么瞧着赵朗反倒是比她还紧张，她却觉得此人有趣。 她从袖子里摸出来小本子，坐在了赵朗的身边。 赵朗眉头蹙了起来，不晓得她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金枝拿出来笔在小本子上写下了一句话。 “赵将军，之前是我鲁莽，用东西砸你是我的不对。” 赵朗看着小本子上娟秀干净的笔迹，顿时愣在了那里。 虽然眼前的女子不会说话，可从这字里行间竟是读出了一抹温婉。 他一颗心悄悄起了变化，他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委实被睿王府这一次坑惨了。 里子，面子都没了，连命都差点儿没有了。 故而连带着对这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不想她竟是很有耐性一条条与他解释。 “我与赵将军的亲事，绝不是我哥哥嫂嫂想牵制赵将军而为。” “赵将军在边地有所不知，皇上并不是真的那么善待我哥哥嫂嫂……期间怕是有挑拨我们两家关系之嫌疑。” “赵将军性子机敏，心思缜密，且请细细想想，不难猜出。” “赵将军是为国征战的大英雄，我一介女流断然配不上将军，我哥哥嫂嫂的话将军也听听便是。” “小女子断然不会让将军为难，一个月后，小女子称病便去山上的庵堂里拜佛 祈福，再等些时候，小女子自请出府！” 赵朗看到这里突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抢过了金枝手中的笔，将最后那两句划掉冷冷看着她：“我赵某还不屑于做那种下作的事情！” “你是我赵家的少夫人，便安安心心做你的少夫人，这种自毁名声成全他人的事儿，以后少给老子做！” 赵朗不知道为何还生气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金枝写的这些话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以前是他多心了。 亦或是金枝最后那一句自请出府，伤害了小赵将军脆弱的心，让他此时看起来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金枝瞧着他生气，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写的话，他听进去几句，不过也不敢再写什么，忙起身冲他福了福。 赵朗点着床榻：“你先睡，我……看一会儿兵书！” 金枝忙点了点头，回到了床榻边，和衣躺了下来。 随即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挪到了床榻里面的位置，给赵朗空出来很大一片。 赵朗此番心头纠结万分，过去睡吧，感觉挺掉面子的。 可瞧着那个纤弱的身影，小小的，瘦瘦的，蜷缩在里面，竟是说不出的可怜。 许是今天一天太累了，金枝竟是在这种场景下睡着了。 赵朗却心头乱了几分，缓缓起身站在了床榻边。 喜烛摇曳，柔暖的光晕笼在了金枝的身上。 她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嗓子里发出了惊恐的哀嚎声，那哀嚎声却压抑着，令人听了更是心惊胆战。 赵朗忙弯腰抬起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许是他这尊煞神，便是地狱里的恶鬼也怕了他身上的杀气。 金枝像是小猫一样的哭哼了几句，因为嗓子坏了，更是像是绝望的呜咽，此番缓缓平静了下来。 赵朗眉头拧成了川字，抬起手将金枝踢开的被子，小心翼翼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随后叹了口气，和衣躺在外面，像是一尊神，守在了她的身边。 他却睡不着了，想起来刚才金枝写的那些话儿，还有梧州那一次，上京的传言。 难道上一次三殿下做筏子真正要杀的人是萧胤？他只不过很不幸做了无辜的路人，被牵扯了进去？ 难道背后真的是皇上在布局？ 赵朗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他固然身份家世低微，可在这上京也不是谁都能找他不痛快的？ 身边女子竟是发出了细微的鼾声，赵朗别过脸，轻嗤了一声，怎么睡得和猪似的，却下意识抬起手帮金枝将被角掖了掖。 第二天一早，金枝惊醒了过来。 得亏外面的天光还没有全亮，她还以为自己睡过了头，耽误给公婆敬茶的事情。 赵朗早已经起来了，外面的丫鬟婆子端着水盆进来帮他们二人洗漱更衣。 金枝看向了站在窗前的高大男子，身形矫健，眉目 俊朗，英气逼人。 便是更衣的动作都带着几分沉稳之气，只是他眼皮子稍稍有些发青显然一晚上没有睡好。 金枝也不敢多瞧，这个人的脾气不怎么样。 她穿好衣服，成嬷嬷带着人走了进来，笑着道喜，金枝忙命人打赏了下人。 成嬷嬷兴冲冲的去收床榻上的喜帕，顿时脸色一僵。 铺在床上的白布，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这下子三个人同时表情僵了一下，金枝和赵朗也想起来这一出子，初夜后要验这个的。 两个人昨天晚上都忘了这个茬儿了，金枝顿时慌了起来，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传出去名声怕是不好听了。 不想赵朗大步走到了帕子边，拔出来插着红烛的铁钳子，狠狠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少将军！”成嬷嬷惊呼了一声。 赵朗全然不在乎，血滴在了帕子上，随即撸下了袖子，淡淡看了一眼成嬷嬷。 “拿出去吧！还有……谁要乱嚼舌根子，本将军不介意送那些长舌妇一程。” 成嬷嬷忙低着头拿起了帕子走了出去，额头都渗出汗珠来。 这还没怎么样，就护上了？ 金枝忙走到了赵朗面前，将他的袖子小心翼翼挽了起来，用素纱将他手臂上的伤口包好。 赵朗觉得挺别扭的，这么点子小伤，至于嘛！ 可他还是由着她笨拙的替他包扎伤口。 随后小夫妻二人来到了前院，赵老爷和赵夫人早已经坐在了正位上。 赵朗带着金枝跪了下来敬茶，赵夫人笑嘻嘻的将一只红包送到了金枝的手中，还有一对儿一看便价值不菲的玉镯。 金枝心头微动，光红包里的银票也有厚厚的一摞，数目不少，她接的有些惭愧。 小夫妻两个陪着赵老爷和赵夫人用饭，赵夫人笑看着金枝道：“你呀正是养身体的时候，今天早上特殊，以后早上没必要早早过来请安！能睡就多睡一会儿，不必来了！” 金枝慌忙摇头，晨昏定省的规矩怎么能不遵守，成什么了？ 赵夫人笑道：“听我的便是，你每日里中午过来陪着我吃饭，晚上想吃就来，不吃自己在你们小厨房里喜欢什么做什么，不要拘束。” “早上就不要来了，你好好歇着，睡够了才能身体好。” 金枝忙要再比划，一边的赵朗没好气看了一眼自己老娘冷冷笑道：“娘，您直接说自己从来就没有早起过，早上被爹爹宠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在儿媳妇面前就不要装了。” “什么免了晨昏定省，是你自个儿起不来，不想麻烦吧？” “你这个臭小子！”赵夫人被揭穿，脸颊涨红。 一边的赵老爷沉下了脸：“怎么和你娘说话的？” 金枝顿时了然，不禁抿唇笑了出来，自家婆母委实有些可爱。 第244章 小赌怡情 腊月到了年关时分，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各个家族凑热闹办赏梅宴。 一来可以热闹热闹，二来各家女眷凑到一起也能帮自家父兄拉拢彼此家族之间的关系，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交际。 令和长公主因为自家儿子今年治好了病，公主府的赏梅宴尤其的盛大。 毕竟是公主府小侯爷成铭病好后的第一场宴会，人人都受邀来捧场。 这一次大长公主还有一个想法就是通过举办宴会，帮儿子物色一个妻子。 毕竟成家立业，才是一个男人该办得事情。 年后小侯爷就要去军中任职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偏生这个孩子天生喜欢武功韬略，和他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 大长公主尽管很担心也不得不遵循儿子的意愿，上一次儿子背着她带着成家亲卫军跋涉去梧州将萧胤救了回来，大长公主就明白，儿子大了由不得娘了。 其实成铭早该定亲了，但是因为得了怪病，京城里的贵女们看不上他，自然不愿意与一个怪物结亲。 门第低的家族，普通的庶民家庭的女孩儿，又配不上公主府的门第。 故而成铭的亲事一直蹉跎到现在也没有定下来，大长 公主分外的着急。 这一次赏花会上，便是打着这个名义，瞧瞧哪些世家女子和自家儿子般配，到时候若是对了眼，便请了媒婆去提亲。 顾九龄本来身体沉不想去赴宴，可公主府的帖子送了过来，也不好驳了成家人的面子。 毕竟上一次成铭可是冒死带兵随她一起去梧州救人的，她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乘着马车离开了睿王府。 这些日子萧胤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估计是在军中清算萧威那边的势力，两家已经势同水火，彻底撕破了脸。 顾九龄带着九月和云朵刚下了马车，正好撞见了林家嫡女林如君。 今日林如君打扮得分外淑女，一袭碧色裙衫，外面罩着银鼠皮大氅，素净的裙角处绣着星星点点的拇指大小的梅花，煞是好看。 只不过好端端的腰间别着一把佩剑，像是上京那些习武的贵族一样，不管走哪儿都随身戴着佩剑，风雅至极，自带着几分卓然不群。 正因为如此，上京的贵女们离她远远儿的，林家姑娘太彪悍，彪悍到没朋友的地步。 顾九龄瞧着她孤身一人，忙冲她笑着招了招手：“林姑娘！” 林如君听到有人唤她转过身看 去，顿时眼底一亮，朝着顾九龄笑着疾步走了过来。 她冲顾九龄躬身福了福：“王妃娘娘福安！” “一个人啊？”顾九龄将手中的果脯分了一把给林如君，林如君在顾九龄面前分外放松，接过了顾九龄的果脯，吃了一块儿顿时惊喜的看向顾九龄。 “王妃娘娘，这是什么零嘴儿，好吃！” 顾九龄这些日子将时令的水果切片儿加了蜂蜜晒成了果干儿，随时随地拿来吃，补充维生素。 她如今眼见着到了生产的日子，也不敢吃太多的主食和肉类担心肚子里的双胞胎长太大生不出来，将她活生生憋死该如何是好。 她甚至都将剖腹产的法子交给了左非尘和九月，左非尘再过一个月就回上京。 一旦她顺产顺不下来，就要左非尘帮她将孩子剖出来。 之前她收过几个难产的病人，后来都是左非尘上手，技术比她想象的好太多，这个人天生就是个做神医的料子。 可即便如此，顾九龄还是有些害怕，吃上面尤为注意。 顾九龄笑着将做果干儿的法子同林如君说了，林如君扶着她走进了公主府的梅园。 此番园子里早已经聚集了各家来的女眷，今 天这些年轻的女眷不是不晓得长公主的用意。 之前如果小侯爷成铭相亲得话实在是困难，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 公主府的地位很高，加上成铭的父亲成老将军在军中的名头实在是太大，如今小侯爷继承了父亲的爵位，还有一个大长公主的娘亲罩着。 如今小小年纪便进了御林军做了参军，驻守南大营。 虽然上一次小侯爷站在了萧胤这边，引起了龙颜震怒，可南大营是成家的地盘儿，即便是皇帝也没有办法太过牵制。 萧家皇族走到了今天靠得就是八大世家支撑，成家也是八大世家之一，战功卓着，不容小觑。 成铭不光继承了父亲的爵位，甚至还有成家整个家族在军中的积淀，加上大长公主也不是徒有虚名的，自然给自己儿子铺好了路。 御林军参军也仅仅是小侯爷的开始，御林军俗称贵族军团，加入御林军的都是世家亦或是新贵，成铭一出马便是参军的职位，前途不可估量。 虽然不久前在朝堂上萧胤帮成铭力保参军这个位置，可皇帝最后松了口，怕是也顾及到成家军的存在。 一时间，这些贵女们心头纷纷有了自己的计较， 尽量表现的端庄淑雅，甚至在宴会上还极力表现琴棋书画，看得大长公主心花怒放。 反观几个女眷有些特殊，顾九龄坐在首位除了和大长公主寒暄之外，便是低头干饭。 一边的林如君也在干饭，不过她的视线时不时看向了一边坐着的成铭，又看看下面花枝招展的贵女们，眼底露出一抹促狭。 “王妃，你说下面哪个女子能入了成铭那厮的眼？” “成铭那厮此时怕是心里乐开了花，我此番倒是很想帮他下一注，瞧瞧他最后选了谁？” “我瞧着长公主殿下倒是中意工部员外郎家的崔姑娘，那个定南侯家的王小姑娘也不错……” 顾九龄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点了点头：“委实有些赏心悦目，这样吧，咱们小赌怡情。” “我押崔姑娘是最后的人选！” 林如君低声笑道：“我选王姑娘！” “赌注多少？”顾九龄也来了玩儿性，公主府这边的宴会比宫里头的宴会轻松好玩儿多了。 林如君想了想摸出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低声笑道：“一百两怎么样？” “一百两太少，小爷押一千两！”突然林如君背后传来幽幽的说话声。 第245章 输了就嫁给我 哗啦一声，林如君被背后之人的说话声惊了一跳，手中的茶盏不禁掉在了地上，碎了。 她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站在身后的成铭，之前还瞧着他在对面坐着，什么时候鬼一样绕到了她的身后？ 这倒也罢了，竟是偷听她说话？ 关键是她和睿王妃打赌，成铭最后会抱得哪位美人归，这种事情也被人家听见了。 林如君顿时脸上的表情青红一片，尴尬到了极点。 她做事情一向光明磊落，第一次被人当场抓包，忙求助的看向了身边的顾九龄。 顾九龄此番也是尴尬妈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她突然抱着肚子哼了一声：“哎呀！吃坏了肚子不成？失陪！失陪！诸位失陪！” 林如君眼巴巴的看着顾九龄离去，顿时傻眼了，别跑啊！ 不是睿王妃你提出来什么小赌怡情，怎的将她一个人丢给成铭磋磨？ 她脸色微微转了几分，因为闹出来这么个动静儿，此番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这边，眼见着林如君便是无处遁形。 尤其是眼前成铭锐利的视线，在林如君看来总感觉像是刀子一样，刺得她微微有些瑟缩。 她视线胡乱看去，忙用手捂着肚子，还未说什么，不想面前的成铭冷冷笑道： “尿遁还是怎么遁？可想好借口再说！” 林如君顿时脸颊涨成了猪肝色，她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可脸皮到底还是比睿王妃差了那么一丢丢，做不出直接走人的事儿。 况且她倒是想走啊，面前成铭高大的身影将她的退路挡得严严实实。 林如君忙低声道：“小侯爷，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调侃你！” “你能不能原谅我？” 林如君从来没有摆过这么低的姿态，毕竟是做了亏心事。 成铭高声笑道：“这有什么，林姑娘的这个游戏有趣得很，小爷我也想玩儿，你说怎么办？” 他缓缓俯身看向了面前站着的林如君，眼眸中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愤怒。 她凭什么拿他的亲事开玩笑，还下注赌，赌他抱得哪个美人归？ 就那些庸脂俗粉，他委实看腻歪了，偏生她也跟着起哄。 成铭自己也想不到，本来就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居然不惜大动干戈和她这般计较。 她居然想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别的美人归，她怎——么——敢？ 成铭声音陡然拔高冷冷笑道：“林姑娘不是想下注，赌我成铭最后与谁共赴连理枝吗？” 他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老天爷！这个林 姑娘当真是不想嫁出去吗？怎么会这般荒唐，哪里有赌这个的，况且一个女孩子家，竟是下注赌这些？ 她的娘亲可是李家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如今怎么生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林如君虽然大.大咧咧，可此时还是招架不住成铭高声羞辱，抬眸死死盯着他，眼底掠过一抹冷冽。 那个杀伐果决，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的林姑娘回归了。 成铭看着林如君想杀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何居然兴奋了起来。 他缓缓笑道：“小爷我看腻歪了琴棋书画，没意思得很。” 四周那些贵女顿时眼底掠过一抹失望，原来人家不喜欢这个啊？ 可成铭怎么感觉站在林如君面前，那个神态有些不对劲儿呢？ 成铭死死盯着林如君，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既然林姑娘玩儿性这么强，我们不妨下场比试比试，我瞧着林姑娘也带了剑的。” 林如君愣了一下，心虚的看向了一边坐着的大长公主，令和长公主看向儿子的视线渐渐多了几分深意。 这小子不会是喜欢…… 林如君又看向了自家兄长林世子，林世子低着头，不敢看妹妹。 这么大场合，这个小妮子还不嫌丢人的吗？ 他恨不得将这个丫头抓回林府 关起来，这样就能少惹事儿。 林如君瞧着这些人都没有表态，顿时心底一横，她也是被成铭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得不接招了。 “好！比剑就比剑！”林如君答应得痛快，她不是个装模作样的人。 况且此时被成铭堵在这里，虽然她有错在先，可这厮得理不饶人，她有些想揍他了。 成铭之前与她剑法相比，比她略胜一筹，不过她这些日子得了一本剑谱，偷偷练了很多刁钻的剑招，正好当众拿着成铭喂喂招。 “且慢！”成铭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冷冷笑了出来，“比剑不下注，不好玩儿了吧？” 林如君眼角抽了抽，这厮这是和她杠上了？ 她淡淡笑道：“好！请下注！” 成铭反倒是不说话了，似乎想了地老天荒那么久，久到本来想吃大瓜的群众都有的人开始打瞌睡了。 成铭突然一字一顿道：“若是我赢了你，你便做我的妻子如何？” 哗啦一声！ 四周顿时传来一大片茶盏被打翻的动静儿，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成铭。 成家和林家？ 都是八大世家里面的，不过这两家都是互相看不上眼，毕竟一个是军功世家，另一个是书香门第。 一文一武，在朝堂上曾经 这两家的人没少掐架，即便是成铭的父亲活着的时候还对林人做了评价。 林家子弟，酸儒耳！ 这句话传出去后，从此林家和成家人见了面不说话，要么就是掐。 结果成铭直接来了一句，输了就嫁给我？ 令和长公主整个人都懵了。 林如君顿时脸颊赤红，几乎能渗出血来，她冷冷看着成铭：“那万一你比输了呢？” 成铭骄傲的仰起头，像是阳光下最璀璨的孔雀：“小爷从来没有输过！比不比？不敢是吧，怕了还是怂了？” 成铭不停地用激将法，看起来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可藏身后紧紧攥成拳的手，微微发抖，紧张得要死。 他真担心眼前这个女人不答应他，那梁子可就结大发了。 可让他主动承认喜欢林如君的事情，委实有些丢脸，他才不要那么丢脸，他要用武力征服这个无知愚蠢的女人，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下保护起来。 不然她那么蠢，若是随随便便嫁人，他瞧着就糟心。 林如君没有体会到成铭小侯爷发自内心的小激动，以为这小子就是在羞辱她。 之前去梧州的路上，她就瞧着他不顺眼了。 张扬个什么劲儿？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好！”林如君冷冷笑道。 第246章 他是认真的 林如君冷冷笑看着志得意满的成铭，这人怕是得意过了头。 她虽然做的不对在先，可此人不依不饶的样子也着实令她心头生出些许愤怒。 “小侯爷请！”林如君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配剑，看向了成铭。 成铭反倒是微微一愣，随即心头竟是说不出来的激动。 她这是终于出剑了吗？ 他之前也就是激她下场，至于这个赌约，在林如君这边看来带着几分半信半疑，可对于他来说，他这一次是认真的。 上京的那些贵女们一个个都是攀龙附凤之徒，之前一个个都瞧不起他，如今眼见着他身体好了起来，做了御林军参军，便是纷纷巴结过来。 成铭反而觉得有些作呕，他也晓得人性就是如此，踩低就高。 可看着眼前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们，登时生出了几分厌恶。 娘亲着急他的亲事，他也是理解的，可若是非要选一个女子。 眼前这个粗鄙不堪，大.大咧咧，性子强悍的女子，在他的心目中反倒是比别人多了几分可爱。 他眸色微微一闪，唇角渗出了一抹笑意，只是这一抹缱绻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掀起了袍角潇洒的走到了场中，抬 起手冲一边公主府的护卫打了个手势。 “来人！将小爷的剑拿过来！” “铭儿！”令和长公主不禁出言道：“不得无礼！” 令和长公主没想到儿子居然如此作为，不禁脸色微微一愣忙站了起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成铭虽然性格暴躁，有时候做事颇有些意气用事，但是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要和林家姑娘比武，比武这倒也罢了，比试后的赌注居然是让林姑娘做他的妻子，这算哪门子事儿？ 四周围观的宾客也议论纷纷，不晓得小侯爷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要知道林家这位嫡长女在上京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上一次跟着顾九龄去了梧州，将睿王爷救了回来。 为此在上京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林家当家主母气的对林如君动了家法，即便如此，这个女子也是桀骜不驯。 上京的哪一家闺女像她那样？ 一个女孩子家动不动习武，行为粗鄙不堪，腰间还配着佩剑，林家甚至担心这位嫡长女都嫁不出去。 如今整个上京的贵族公子哥都没有人愿意与林家的嫡女定亲，说出去总觉得有些丢人。 不想小侯 爷居然直接点名道姓要林如君做他的妻子，只是这做妻子的方法则却有些怪异，竟然是与他比试剑招。 令和长公主的呵斥并没有引起小侯爷的注意。 小侯爷缓缓抬起手，左右两边的护卫忙将他的剑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擎着剑，一步步的走到了场中，凝神看向了对面的林如君，唇角微微勾着笑，脸上倒也带着几分风流倜傥。 顿时四周宾客的视线齐刷刷看向了场中，那些是目光或诧异或暗喜，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还有那些上进的贵女们，此番瞧着林如君眼中带着万分的鄙夷，如此的粗鄙不堪，难道还想要做公主府的少夫人不成？简直是异想天开！ 林如君丝毫不在乎四周人的眼光，若是她在乎就断然不会做出之前的那些过激的事情，她缓缓抬起剑锋，指向了成铭的面门冷冷笑道：“请小侯爷出剑！” 成铭脸上露出了一抹慵懒的神情，双臂抱肩淡淡道：“既然我要与你比试，毕竟你是一介女流，我总不能占你的便宜，罢了，我让你三招如何？” 他的剑锋也举了起来，只是微微偏了几寸，带着几分手下留情的心思。 林如君眸色一闪，娇 俏的脸上掠过一抹嘲讽之色。 “不必让，多谢小侯爷。” 小侯爷三个字刚刚说出来，成铭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如君的剑锋就已经朝着他袭了过来，直接刺向了他的肋下。 成铭翻身跃起，避过了林如君的进攻。 他剑锋一转直接转向了林如君的腿上，林如君后退一步，一个很漂亮的转身侧踢，直接踹向了小侯爷的胳膊。 这一招分外的干净利落，四周的人不禁捏了一把汗，没想到林家姑娘的剑术竟是如此的凌厉！ 成铭也暗自叫了一声好，这丫头与他上次分别后，在这剑法上越发精进了不少，倒也是个习武的料。 他随即连连出剑，毕竟他的力道很大，林如君的胳膊都被压弯了，不得不倒退三步，此时眉头一皱，竟是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闷哼四周围观的人也许听不到，却很清晰的传入了成铭的耳中。 成铭不禁心头一震，他本不想伤了面前的女子。 毕竟在他的心中，对林如君是有几分好感的，哪里舍得伤她？ 谁知他见这女子哼了一声，难道自己的力度太大将她打伤了？ 他忙将剑锋回收了几分，随即上前要查看她的身体，不想林如君 半道中突然出剑，那剑招甚是诡异，根本让人无法去接。 林如君先是示弱，又是诱惑成铭轻敌，紧跟着连连三招诡异的招数陡然而出，宛若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拍上了成铭的面门。 成铭竟是被这诡异强大的剑招逼得连连后退，谁知那剑风直接刺向了他的腿部。 成铭咚的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林如君手中凛然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如君和成铭，没想到林家大小姐的武功如此强悍，竟是直接将小侯爷打败，踹到了地上？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高声鼓起了掌，一片喝彩声传来。 林如君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沉静淡然，只是唇角挂着笑，难免有几分小得意。 她这几招可是从上古的剑谱中学来的，揣摩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成铭岂是她的对手？ 她收回了剑锋，缓缓冲成铭躬身福了福：“小侯爷，承让！” “不过，你输了……” 林如君说罢转身朝花厅外面走去，谁知刚走了几步，身后的成铭却追了上来，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臂。 “站住！便是我输了，那也得给个说法吧？” 第247章 输了便是输了 林如君转过头诧异的看向了抓住她胳膊的成铭，这架也打完了，剑法都比过了，闹也闹过了，他还要怎样？ 林如君冷冷盯着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随后抬头对上了成铭的眼眸。 “小侯爷，几个意思？” 成铭轻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何今天被这女子耍诈，用诡异的招数打败他，心中非但没有生气，竟是有些佩服起来。 这女子不管打架还是剑法都很聪明，很有脑子配得上他成铭。 成铭淡淡笑了出来：“既然是赌注，那总得说一下结果。” “如今你打败了我，我也愿赌服输，那姑娘准备怎么处置我？” 林如君顿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成铭在这里说什么，她冷冷看着成铭道：“输了便是输了，仅此而已，小侯爷还有什么想说的”？ 成铭轻笑了一声：“我方才说过，若是我赢了，你就做我的妻子，可如今我输了，那方才还有半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如今你可给我听仔细了。” “那后半句别是若是我输了，我便做你的夫君，任你差遣，你看如何。” 林如君顿时瞪大了眼睛，四周围观的人像是第一次认识成铭似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成铭，这世上没有见过 如此不要脸的，这便是不管输也好赢也好，都上赶子讹上人家姑娘不是吗？ 如今林如君一张俏脸顿时涨红了去，狠狠甩开了成铭的手臂，看着他道：“手下败将，你哪来的资格谈条件？” “罢了，既然你输了，那赌注是什么得由我来说了算。” “一百两银子。” 林如君朝着成铭伸出了手，成铭之前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在了那里，定定看向了他面前的这只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脸色沉了下来 但凡是个聪明的就听得出来，林如君不愿意嫁给他，这让成铭瞬间如坠地狱，感觉浑身都冷透了的。 他抬眸看向了林如君，随后冷笑了一声，缓缓从袖间摸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林如君的手中。 “对，你说的对，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比赛的规则就是由胜者决定的，一百两银给你便是。” 林如君没想到小侯爷居然如此一说，算是轻易的放过她了，她紧紧捏着手中的银票冲成铭挥了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站在那里紧张看着的大长公主，此时这才松了口气，她知道儿子喜欢林如君，可是纵观整个上京，这个女孩子绝对不是一个良人，也不适合做自己的儿 媳妇，为成家开枝散叶。 方才还真的担心自己儿子一时意气用事，将林如君这门亲事定了下来，到时候就不好说话了。 此时心中有了计较，不就是一个林家的嫡长女吗？ 门第和家世远远比不上他们公主府，此番居然驳斥儿子的好意，挑三拣四起来，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胆子？ 不过长公主也不说什么，虽然是自己儿子被人家无情的抛弃，但总算做不了他成家的儿媳妇。 她还是松了口气，又将视线重新落在了面前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女身上，虽然都是些庸脂俗粉，但是也有几个女子分外的优秀。 她刚要将儿子喊到身边，问问他的意见，不想儿子早已经追着林如君的方向而去。 令和长公主彻底气馁，一时间宴会上的气氛都有些紧张，好在今天是赏梅宴，大家坐了一会儿，便纷纷拿着酒到了梅林里欣赏风景。— 公主府的梅林是整个上京规模最大的，若是论景色这里的景色也是上京赏梅的最好地点，一时间人们将刚才那一波风起云涌的插曲丢得一干二净，一个个沉迷进了林间的美色里。 这边顾九龄从宴会中逃了出来，躲在了后院的乐得清净，在这一处院 子里，顾九龄曾经帮成铭做过那么大的一个手术。 此时这一处院子还留着，如今顾九龄在院子里歇着，肚子里孩子的月份大了也没有人敢过去打扰她，毕竟睿王府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若是得罪了睿王妃，指不定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靠在了床榻上，九月蹲在她的面前，帮她搓着腿。 此时顾九龄肚子里的孩子月份有些大，即便是两条腿都渐渐有些发肿发疼，云朵在一边沏茶准备点心。 九月抬眸看着顾九龄不可思议道：“主子，刚才您将林姑娘一个人丢在那里会不会不妥？” 九月想起刚才那一处场景暗自苦笑，主子将林姑娘丢在那里独自跑了出来，的确是有些尴尬的。 顾九龄低声笑了出来：“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你们觉得小侯爷如何？” 九月等人低声笑了笑：“小侯爷，虽然脾气不怎么样，这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待人也实诚。” 顾九龄点了点头：“因为如此，我觉得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而且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林姑娘和小侯爷之间分外的登对。” 九月等人这才明白，原来王妃娘娘只是主动帮林姑娘和小侯爷在牵线搭桥，听主子这么一 说，他们两人想一想倒真的是那么回事。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笑声：“王妃娘娘歇下了没有？臣妇过来给王妃娘娘请安。” 顾九龄听到一个妇人爽朗的笑声，顿时坐了起来。 九月忙起身走到了门边，将帘子打了起来。 却看到赵家赵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媳妇金枝姑娘缓缓走了进来。— 顾九龄忙起身，看向了赵夫人。 赵朗的这位老娘一向性格活泼大气，顾九龄之前不熟悉赵家人今日得见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当初萧胤要将苏婉柔许配给赵朗呢？ 其实萧胤的眼光还是挺毒辣的，赵家这些人都不坏，甚至还挺憨厚。 金枝嫁过去倒也是一件幸事，只是如今赵朗对萧胤存着几分偏见，这才使得两家的姻亲关系显的有些僵硬。 好在赵夫人瞧着便是个通情达理的紧紧牵着金枝的手走了进来，顾九龄躬身福了福。 “赵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顾九龄抬手扶着赵夫人起来，云朵端的茶盏奉上。 顾九龄这才凝神看向了面前坐着的赵夫人和金枝，突然发现这婆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相处的竟是如此融洽。 金枝乖巧跟在赵夫人的身后，宛若赵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出席宴会。 第248章 情同母女 顾九龄的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了赵夫人牵着金枝的手上，看起来像是金枝扶着赵夫人进来，实则是赵夫人牵着金枝的手，落座后才下意识分开。 她心头微微一动，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柔和。 也许金枝嫁入赵家还不算坏，就是不晓得赵朗那厮现在有没有欺负金枝，给金枝难堪？ 不过瞧着赵夫人这个做婆婆的却是极力护着儿媳妇的，老太太慈眉善目，不像是作伪。 毕竟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是能看得出来的，金枝看起来神情舒缓，面色瞧着也不错。 赵夫人落座后冲顾九龄笑道：“臣妇一直想去府上瞧瞧王妃娘娘的，只是娘娘临盆在即，臣妇是个粗鄙之人怕是冲撞了娘娘。” 她这个话也属实，整个上京的人都晓得萧胤是个厉害人物，而且极其护着自己的妻子。 一般人都不愿意触及萧胤的霉头，也不敢去看王妃娘娘，生怕弄出来点儿什么事情到时候便不好说了。 加上顾九龄也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故而在上京除了林家女眷之外竟是没有什么交好的人。 之前睿王府和赵家之间闹的也不好看，赵夫人更是不想去了。 毕竟儿子挨了那么一下，她这个做娘的也心疼。 这一次来看顾九龄全都是因为金枝的原因，她太喜欢金枝这个丫 头了。 性子柔顺不说，女红也是一顶一的好。 给她绣帕子，做袄，绣包头的巾子，虽然不会说话，却安安静静拿着绣棚乖巧的坐在她身边。 她给金枝唠叨那些江湖儿女的旧事，金枝安安静静的笑着听着，一边做着绣活儿。 赵夫人之前生了赵朗，那个臭小子从小就是脾气暴躁，长大了后更是很少和自己的娘亲坐在一起，哪怕是陪着娘说说话儿，听自己老娘唠叨几句。 再后来赵朗去了军中，几乎很少回来了，赵夫人更是有一种孤独感。 此番不想儿子娶回来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儿，陪在她身边，处处都合适。 她之前的娘家有七个哥哥，只她一个女孩子，养的也有些豪迈。 后来又生了个儿子，几个哥哥们都生的是儿子，如今身边陡然出现了这么乖巧的一个姑娘，赵夫人觉得自己像是被天大的馅饼砸了脑袋一样开心。 都不知道将这个儿媳妇儿放在手中怎么疼，才能疼得过来。 金枝毕竟是从睿王妃身边出来的，冲着金枝的面子，她也得来拜会一二。 正好顾九龄在公主府，赵夫人也不用去睿王府找尴尬。 她拿出来一个丝绒盒子。 那丝绒盒子外面的花纹很是繁复，用细细的金银线勾勒了出来，很漂亮。 赵夫人笑着将盒子打 开，露出了一对纯金打造的小老虎。 两只小老虎。看起来憨态可掬，活灵活现，制作这对儿小老虎的工匠，手艺分外精湛，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两只老虎都是用纯金打造。 顾九龄将小老虎接了过来，压在手掌上沉甸甸的，她心头不禁对赵夫人更多了几分喜爱。 她怀了孩子后，上京的权贵嘛为了巴结萧胤也都送了很多的礼物，比赵夫人送的贵重的也不少。 不想这一对老虎最得她的心意，这孩子生在来年开春的时候，也就是虎年。 顾九龄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礼物，忙笑着接了下来：“赵夫人有心了，多谢赵夫人的礼物，我瞧着着实喜欢。” 赵夫人一开始的神情还颇有些忐忑，她一向做事爽快，但是上京的那些权贵妇人们却有些瞧不上她。 一个乡下来的妇人，而且出身还是镖局，不就是生了一个能打的儿子吗？ 如今母凭子贵，这才混得风生水起。 赵夫人明白那些人瞧不起她，她这人性子也直，也不喜欢与这些人结交，此时给顾九龄准备礼物，都不知道准备些什么好。 她觉得只有黄金打造的玩意儿，也贵气很符合顾九龄怀着的小世子小郡主的身份。 眼见着顾九龄是真的喜欢，赵夫人顿时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不一会儿 顾九龄让九月端上了她自己经常吃的小点心。 赵夫人也喜欢甜口，没想到这点心的做法倒也奇特，不管是上京还是他们乡下都没有见过这种的。 一时间主宾相谈甚欢，竟是堪堪过了一个时辰，赵夫人瞧着顾九龄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疲惫，晓得人家是要歇着了。 毕竟怀着双生子稍稍坐一会儿都有些累，赵夫人起身同顾九龄告辞，带着金枝出了顾九龄的院子。 婆媳两个穿过公主府的穿廊，朝着梅林走去，他们也就是瞅着这个空儿出来拜访睿王妃。 此番再回去坐一会儿，这宴会也就结束了。 从雕花穿廊这边通往梅林有一条小路，需要沿着湖边一直向北，穿过一道月洞门就到了梅林。 赵夫人担心带着儿媳妇离开宴会的时间太长，会被那些上京的贵妇们说嘴。 她岁数已经大了倒也罢了，只是自己的儿媳妇以后毕竟要在这贵女圈子里混，要是有什么差错会遭人笑话。 此番为了赶时间，她带着金枝直接顺着湖边的小径朝前走去。 隆冬时节已将过去，即将到初元节。 春天的味道袭来，湖面的冰已经融化了不少，居然形成了冰花奇观。 赵夫人忙停下了脚步，抓着金枝的手指着湖面笑道。 “这也就是上京这个时候有这样的景观 。” “等以后日子稳定下来，为娘带你去塞外，那千里河川上的冰花要比这个壮观的多，我再带你去骑马去草原上逛一逛那风景……” 赵夫人突然闭了嘴，眼神中多了几分怅惘。 她其实不太喜欢上京的生活，只是儿子如今做了大将军，皇帝亲自在上京赐了府邸。 若是自己和老头子躲在乡下不来的话，让儿子也有些为难，况且儿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乡下享清福，总得来上京走一趟。 可如今也来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开始拼命的想边地的那些风光，那些风土人情，还有她养的那些动物，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金枝似乎感觉到了婆母的失落，抬起手轻轻抓着赵夫人的手缓缓握了握，赵夫人忙笑了出来。 “你瞧瞧我这德性，说是要带着你出来见世面，反倒是让你看了我的笑话，罢了，咱们还是去前面的宴会吧。” “赵朗那小子与太子殿下他们议事，此番怕是也赶到了宴会，到时候咱们娘两个一起让他送咱们回去。” 金枝点了点头，乖巧的跟在赵夫人的身后，刚走出几步不想一边偏僻的林子里传来一阵阵的说笑声。 她们婆媳两个本不愿偷听，只是那话多多少少涉及到了金枝两个人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 第249章 背后非议 “你们今日可瞧见了那个哑巴没有？” “哪个哑巴？” 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子的声音笑道：“这上京能来长公主府参加宴会的哑巴，还能有哪个哑巴，不就是赵家新娶的那个丑女吗？” “你们说的是那个丑货吗？” “可不是丑吗？瞧瞧那脸怪吓人的，若是夜半那赵家少夫人在外边走都不用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巡逻，她自个儿就能吓跑一大片人。” 四周顿时传来一片嘲笑声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变成了嘀嘀咕咕的议论声。 “也是人家命好，虽然丑成了那个样子，脸上都是疤竟然仰仗着睿王爷的威压强行嫁给了赵将军。” “是啊，是啊，赵家小将军生的风流倜傥，英俊无比，不想娶了这么一个丑陋无比的女人，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赵夫人脸色更是沉了下来，她也是过来人，听听这几个人的语调就晓得这是上京的那些贵女。 怕是也喜欢自己儿子的俊朗英武，对金枝生出了几分嫉妒，当着面不敢编排，只能背后嚼舌根子。 假若她们婆媳两个没有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倒也罢了，可偏偏钻进了她们的耳朵里。 这话金枝倒也是习惯了，可听在赵夫人的耳朵里，却让赵夫人心头顿时 生出了几分怒意。 她疾步朝前走了过去。 金枝脸上掠过一抹慌乱，想要劝劝婆母稍安勿躁。 此间毕竟是公主府的地盘，若是闹得太难看了，让公主府为难，反倒是给赵朗造成一定的麻。 毕竟赵朗刚刚从边地回来，虽然立有赫赫战功，可到底根基浅薄。 若是就得罪了权贵以后…… 金枝急走了几步，一把抓住了赵夫人的手臂，冲她摇了摇头。 这些话她虽然听着心头很是难过，可是因为听得多了，倒也习惯了，反而没有那么生气。 此间赵夫人倒是比金枝还要气愤。 赵夫人挣脱了金枝的手，抬脚便走进了林间。 她的脚步声也引起了嚼舌根子的那些女子的关注，那些女子忙闭了嘴，惊慌失措的看了过来。 赵夫人走了进来，一行人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赵夫人虽然来京城不久，可是刚才这些闺女们纷纷表现才艺。 她记得其中还算出挑的一个女子，便是礼部员外郎秦家的庶女秦可欣。 这位秦二小姐虽然是个庶女，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算是上京出了名的才女。 秦可欣也就是在赵朗入城的时候对他一切倾心。 原以为赵朗会从他们这些世家贵女中选一个作为妻子 ，不想后来传出了与睿王府的消息。 秦可欣心中明白，不管自己怎么争，都不可能争的过睿王府，心头不免郁闷，倒也作罢。 不想后来闹出了那么大的事，秦二小姐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甚至求自己的母亲在爹爹跟前求情，帮她定下赵家这门亲事。 哪里想到她娘亲还没有和爹爹来得及说，这边赵家又传来了和睿王府的亲事。 这一次居然是被睿王府重新认回去的，那个毁了容的丑八怪。 这个名叫金枝的丑八怪，脸都毁成了那个样子，竟然还敢出席公主府的宴会，也不嫌丢人？ 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当众说什么，便请来了几个小姐妹在此间说闲话，顺道骂一骂金枝，出一口恶气。 不想此间的闲话，竟是被赵朗的娘亲听见了，一时间，秦可欣的脸上青红不定。 秦可欣身边站着一位身形比较高大的女子，打扮的分外艳丽花枝招展，正是上京第一世家段家的嫡女段青青。 段青青仰仗着自己是段家的嫡女，她的姑母正是段贵妃。 她的表哥便是令上京众人闻风丧胆的三皇子萧威。 只是最近萧威出了那么大的一档子事儿，段家此时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即便 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段青青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此番瞧着那些贵女们搔首弄姿，段青青分外厌恶。 段青青觉得能配得上她的，必然是这世界最尊贵的男人。 即便是小侯爷成铭也不放在她的眼里。 秦二小姐最拿手的便是巴结逢迎，自然得了段青青的青睐，两个人臭味相投。 此番躲在这一处林子里，坐在亭子间赏花说闲话，不想被人家正主子听见了。 秦二小姐早已经慌了神，毕竟他喜欢的人是赵小将军，不晓的这一番话，被赵将军的娘亲听得真真切切。 坐在一边的段青青却沉稳安然，丝毫不以为意，手中擎着帕子抬眸冷冷看向了金枝。 金枝是睿王府出来的女子，段青青此番见着瑞王府的人自然多了几份恨意。 段青青虽然容色长得也好看，可却多了几分尖酸刻薄。 他挥起了手中的帕子，在鼻尖轻轻扶了扶冷冷笑道：“怎么好端端的公主府却闻到一股子穷酸味道。” “一只乡下来的野鸡，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跟着尾巴都翘了起来，算什么东西？” 秦二小姐眸色一闪，顿时脸上的表情稍稍有几分得意。 他便是看不惯金枝那个死样子，如今当着赵朗娘 亲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此时段青青出口羞辱金枝，她心中分外畅快。 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而已，娘亲还是妓子出生，凭什么能和他们平起平坐？ 赵夫人顿时脸色一变，几步走了过去。 她自幼习武，此番身上又带着几分强悍，站在段青青的面前。 段青青被赵夫人身上的气势给惊了一跳，缓缓站了起来，冷冷看向了赵夫人。 “赵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下意识却是将金枝护在了身后冷冷看着面前的几个女子。 “好一个京城金枝玉叶的贵女，即便是我们乡下的女子也懂得背后论人长短，非君子所为！” “一个个还以为自己长得国色天香，殊不知心丑了，连容貌也狰狞了起来，令人瞧着越发不堪了起来。” “你说谁呢？” 段青青这些日子本来就心中有气，不想被一个乡下来的老太太呛白了几句，顿时脸色阴沉。 她平日里就跋扈，哪里受得了赵夫人当面戳她？ “好啊！你的儿子也就是立了这一次军功罢了，你母凭子贵倒是威风了起来，谁给你的胆子？” 赵夫人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当然是我儿子给的胆子，难不成是你们这帮丑妇给的吗？” 第250章 想起来了 段青青在上京跋扈惯了，上京的那些贵女们都怕这个女人，毕竟是段国公府出来的嫡女。 姑姑是贵妃娘娘，表哥萧威是炙手可热的夺嫡热门人选，父亲是柱国大将军，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都是军中翘楚。 这些日子大哥段云，二哥段风也都回京城了，只有三哥驻守边地。 表哥的事情打了段家一个猝不及防，每日里父亲和两个哥哥同很多的人在府中书房里议事。 便是府中的女眷们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压力，娘亲多次警告她，让她这些日子不要乱跑，不要惹事。 段青青过得分外不自在，今日好不容易公主府下了帖子邀请上京的贵女们参加赏梅宴，她这才能从府中出来喘口气。 如今她心头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又被赵夫人呛白了几句，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她猛地站了起来，冷冷看向了赵夫人，高声呵斥：“反了你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你一个乡下来的老虔婆，活腻歪了不成？” “来人！给我掌嘴！”段青青陡然暴怒，命身边的两个婢女朝着赵夫人冲了过来。 这下子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即便是八面玲珑的秦可欣都有些看傻了眼。 段青青即便是出身于段国公府，自己又有县主的诰命和封号，但是也不能这般随意殴打朝中官宦的女眷啊！ 她没想到段青青脾气暴躁到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忙要劝解，可还是迟了一步。 段青青身边服侍的两个婢女，平日里就仰仗着主子的势头，嚣张至极。 主子说动手便动手，主子说掌嘴便是掌嘴。 而且段家是军事世家，家里面的几位大小爷都是武将出身，派在段青青身边的婢女也是有些功夫的。 这些日子主子被段家主母关在了府中，早已经憋不住了，如今瞧着赵夫人竟是敢冲撞自家主子，怕是想死了吧？ 她们得了主子的令，管你是谁，直接朝着赵夫人冲了过去，抬起手便要打。 赵夫人也是有些武功在身的，毕竟上了年纪，这些年被赵老爷宠着养，到底是拳脚生疏了。 堪堪挡下了那两个刁奴伸过来的手臂，不想脚下一个不稳，朝着后面仰倒了下去。 金枝刚将赵夫人扶住，另一个刁奴斜刺里冲了过来，朝着赵夫人扑了过来。 眼见着一巴掌便要掌掴在赵夫人的脸上，金枝情急之下忙护在了赵夫人面前。 此番这边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闹哄哄的，秦二小 姐等几个贵女早已经吓呆了去。 欣赏风景的亭子本来就在湖边，此番不知不觉哄闹间几个人已经逼到了水边。 金枝情急之下护在了赵夫人的前面，结结实实挨了那奴婢一巴掌后，脚下的步子向后连连退去，顿时失足落进了水中。 四周登时传来了惊呼声，赵夫人脸色剧变，忙要跟着跳下去救人，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开。 待看清楚挡在眼前的高大男子正是自己的儿子赵朗后，赵夫人一把拽着儿子朝着湖边推。 “快去救她！快去啊！” 赵朗此时也吓坏了，方才在宴会上许久没有等到妻子和老娘回去。 他和太子殿下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到了宴会厅里，不想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娘和金枝。 他忙问及公主府的嬷嬷，说是朝着睿王妃歇着的院子去了。 赵朗此番还是对睿王府的人不太放心，此番一听这个话，心头微微发急。 他忙抄近道朝着顾九龄呆着的客院走去，不想还没有抵达客院那边，就听到湖边传来一阵阵的争吵声，远远瞧了过去，好象是娘还有金枝都在那边。 他忙掀起了袍角，加快了步伐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出事儿了。 赵朗先 是看到一个婢女掌掴了自己的妻子，紧跟着妻子落水，随即娘也要跟着跳下去。 赵朗最后那一步，几乎是动了轻功才堪堪将老娘拦下，眼见着金枝在水中挣扎，他想也没想直接跳进了水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灌进了金枝的口鼻，那一瞬间强烈的窒息感袭来，金枝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 突然脑子撕裂般的疼痛，感觉像是裂开了一样，那些残忍的画面一幅幅瞬间涌进了她的脑海中。 她娘亲病死前让她去上京找爹爹安将军的画面。 老嬷嬷跟着她一路上奔波，主仆两个风尘仆仆的画面。 那个村子里，拉着她的手找她玩儿的张喜花。 她眼睁睁看着嬷嬷被烧死在大火中，她惊恐的对上了张喜花那张血腥扭曲的脸。 张喜花拿着灼烧成赤红色的烧火棍子狠狠刺进了她脖子上的梅花印记中。 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她想要张口求救。 张喜花又将烧红的棍子捅进了她的嘴巴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子这么恨她？ 她甚至都没有伤害过她，她还将自己的首饰送给她，将她亲自绣的手帕送给这个玩儿伴…… 她想喊出来，更大的窒息感袭来。 残忍的回忆，冰冷的现实交叠重合在一起，金枝再也承受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她的身体缓缓在水中沉落，一直朝着深渊坠落下去。 突然一道大力揽着她的腰肢，将她狠命拽了上去。 那个人就像是破开了万千的黑暗，紧紧抱着她，拼命的将她从深渊中拽了出来。 夺目刺眼的阳光灼烤着她的眼睛，她什么都想起来了，过去的那件事情太痛苦了，她竟是下意识想要忘记。 那一抹恐惧萦绕在她的心底，此番彻底被放了出来。 她想嚎啕大哭，却因为嗓子坏掉了，便成了绝望的哀鸣。 “金枝！金枝！醒醒！你倒是醒醒啊！” 耳边传来赵朗急促的喊声，还夹杂着另一侧赵夫人的哭声。 金枝缓缓睁开了眼，眼角的泪瞬间滑落，像是在与刚刚那个恐惧的噩梦告别。 赵朗紧紧抱着怀前的女子，也不知道为何看着她眼角边的泪，他一颗心竟是有些闷闷的痛意袭来。 这几天的相处让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有了相当的改观，他竟是有些压在心底的喜欢。 看到她孝顺自己的娘亲，和娘相处的那么好，他更是觉得欣慰之极。 此番看着她被人推落水中，他那一瞬间竟是有了杀人的冲动。 第251章 得罪疯子 金枝缓缓睁开了眼，对上了赵朗那双好看的眼眸，此时他眼眸中染了浓浓的焦灼之色。 看到金枝醒过来后，不禁松了口气，一边的赵夫人忙将金枝从儿子怀中抢过去，紧紧抱着哭了出来。 “当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金枝！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金枝定定看着赵夫人，眼前神色焦急的妇人与记忆中温柔的娘亲，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此番却是那么的相像。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这个可怜的样子更是触动了赵夫人。 赵夫人紧紧抱着金枝，心头悔恨万分，早知道差点儿要了金枝的命，她绝对不和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女子起什么口舌之争。 这还是她老了，若是放在年轻时候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此番她越想越是难受，眼睛都红了几分。 这么大的动静儿早已经将其他人吸引了过来。 顾九龄之前和赵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刚歇了下来，准备等萧胤回来，就一起回府去。 今天的赏梅宴里也有很多成家军的人在，自从上一次成铭冒死救了萧胤，成家军也归到了萧胤这个阵营里。 萧胤难免要斡旋一二，不想顾九龄等萧胤的当儿，竟是 在公主府的湖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顾九龄一听九月说金枝挨了一巴掌，差点儿落进湖里淹死，哪里还能坐得住。 九月一边帮顾九龄穿鞋子，一边禀告道：“湖边段家和小赵将军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听说小赵将军震怒，竟是将段家嫡女身边心腹丫鬟的手也斩了下来。” “段家长公子也已经找了来，令和大长公主也带着人过去了。” “此时赵将军像是疯了般的，掐着段青青的脖子要给她掰断了。” 九月刚刚去打探消息，此番说起赵朗的模样，都有些胆战心惊。 到底是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武将，和王爷身上很有些相似之处，裹挟着令人惧怕的浓浓杀意。 顾九龄也脸色沉了下来咬着牙冷笑道：“一个个还真当金枝好欺负！” “她段青青算什么东西？充其量也就是门第高一些，又不是皇族公主，哪儿来的架子竟然要对别人生杀予夺？” “那帮瞎了狗眼的，也不瞧瞧现在赵朗的身价，竟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斩掉了手那也是轻的！” 顾九龄骂骂咧咧走出了客院，只是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到底是走不快，等她走到了湖边， 那边早已经黑压压的围满了人。 那些人看到顾九龄走了过来，纷纷挪开了一条道。 此时不光有女眷，前院的那些男子们也来了。 毕竟事情太棘手，段家，赵家闹了起来，还牵扯到了金枝背后的睿王府，打架的地盘儿又是大长公主府的地盘儿。 一时间围过来的人，一个个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顾九龄远远就看到了段青青身边站着的高大男子，身形劲痩，瞧着很是沉稳，只是那脸上的表情略有些阴戾之色，令人觉得心头一阵阵发寒。 “主子，段家长公子来了。” 顾九龄的视线在那人身上微微一扫而过，看向了站在长公主身边的萧胤。 萧胤朝着顾九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嗔怪之色。 “你怎么过来了？还还不快回去歇着。” 萧胤板着一张脸，骂骂咧咧走了过来，却抬起手温柔地将顾九龄的手牵住，生怕她再有一个什么闪失。 顾九龄低声笑了出来：“王爷不必担心，我现在的身体走动走动也是有好处的，一天到晚坐在家里反而有些难受。” 萧胤说不出话来，他晓得金枝在这个女人的心目中地位很重要。 此时金枝又出了这种事， 顾九龄哪里坐得住？ 和顾九龄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之后就会发现，这个女人分外的护犊子。 萧胤命人端了凳子来，扶着顾九龄坐下。 一边的令和长公主脸色沉到了底，今天的事情有些失控，本来她想借着赏梅宴给她的儿子物色几个儿媳妇的人选，现在倒好，被段家这个蠢货彻底毁了。 如今出了这种事，赏梅宴哪里还能进行下去？扫兴至极！ 她将宾客送走了一部分，留下了相关的这些人站在此处，讨论这边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金枝和赵夫人已经被长公主送到了客房休息，甚至还请了太医来查看金枝的病情。 这边赵朗手中的配剑还没有收回剑鞘中，剑锋沾染着血迹，滴滴嗒嗒，鲜血落在了地上。 另一侧的地面上瘫着两个婢女，手都被斩断了，也不晓得是死是活。 段青青早已经脸色煞白，胳膊被赵朗紧紧掐着动弹不得，此时看到大哥段云走了过来忙哭喊了出来。 “大哥快救我，你救我啊，他要杀我，你快救我！” 段云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刚要说话，不想身边的二弟段风早已经冲了过去，抬起手中的刀劈面斩向了赵朗的面门。 段风用 的是连环刀，挥起的那一瞬间刀环与刀背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令人听着心惊胆战。 可见段风的臂力是很大的，寻常人被这一刀劈下来，即便是不被砍死，估计骨头也都能劈碎了。 没想到赵朗抬起手中的剑锋，堪堪挡住，随即退一步。 紧跟着剑锋穿过了刀环，狠狠一别，啪的一声竟是将段风的刀直接别到了地上。 段风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赵朗，此人竟然单手接下了他的刀，还将他的刀打落在地。 而他另一只手掐着自己妹妹的胳膊，手劲是纹丝不动。 短暂的交锋也就是几招，四周人这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剑术。 怪不得此人短短时间内崛起于行伍之间，甚至还得了萧胤的提携和赞许。 萧胤何等人？能入得了萧胤眼里的没有几个人。 即便是两家之间有很大的误会，萧胤对赵朗也有几分惜才。 此时看着赵朗短短三招就将段风的势头打了下去，萧胤不禁心头暗自叫了一声好。 段青青脑袋上的刀风擦过，甚至刚才赵朗手中的剑锋并没有收敛，直接将她的头发削下去一半。 段青青捂着脑袋尖叫了起来，突然有些后悔得罪赵朗这个疯子。 第252章 拿命赔 看着段青青哭喊不止的模样，四周所有的人脸色都微微一变，赵朗看起来丝毫不给段家留一点情面。 段云身为段家嫡长子，此时并没有像他的弟弟那样冲上去,他冷冷盯着赵朗。 自己的弟弟在军中担任副将也历练了许久，虽然武功比不上他，可也不至于被赵朗单手打成这个样子、 而且刚才赵朗与他过招的时候手中还扯着妹妹的胳膊，这样的实力令段云心头微微发寒，怪不得即便是萧胤对赵朗这个人也是赞叹不已，果然是一员悍将。 他视线冰冷，看向了自己的妹妹，真的是端不上台面的东西。 如今上京形势陡转急下，萧胤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这一次三皇子受挫，他们段家元气大伤，这种情况下他的妹妹居然又得罪了赵家，这就是将段家进一步往火坑里推。 说真的，如果不是一母同胞，此时都不用赵朗动手，他自己都会上去清理门户。 “赵将军，请先放开我妹妹。” “他毕竟是皇帝赏赐的县主身份，地位要比你的妻子高得多。” “她是有诰命在身的，你若是再不放手，咱们就去圣上那边议一议。” “是你的妻子先冲撞了 我的妹妹，当然我的妹妹做法也不对，不能纵着奴婢行凶。” “此时她们的手已经被你斩断，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你若是再不放过我妹妹，那你妻子以平民的身份冲撞身上有诰命的县主，若是按我南齐律令来讲，必然要杖责三十。” 杖责三十这个话刚从段云的嘴里说出来，赵朗下意识松开了段青青，段青青惊恐的朝着段云身后跑去，脸色煞白。 段青青一向在上京横行霸道惯了，今天不想碰上了硬茬。 她不禁大哭了出来：“长兄，你一定要帮我报仇，他赵家无法无天，如此作为，将我段家放在何处？这是打了兄长的脸呀！” “你闭嘴！” 段云低声呵斥，段青青哭哭啼啼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段家的嬷嬷们忙走了过来将段青青扶着，此时的段青青一半的头发都被刚才赵朗的剑锋斩断了，留着一颗阴阳头。 那个模样分外的滑稽可笑，四周的贵女们平日里被她没少欺负，如今瞧着段青青这个样子齐刷刷笑了出来。 段青青更是恨得要死，她一定要让大哥宰了赵朗这个混蛋！ 赵朗虽然武功高强，可也不是什么莽夫。 他晓得刚才段 云那句话的分量，刚才自己老娘和妻子金枝与段青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有秦家二小姐等贵女看得清清楚楚。 他也明白，让这些贵女替自己老娘和金枝作证绝无可能，若是真的闹到皇帝那边，金枝是个哑巴，他的老娘虽然平日里能说会道，可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世家的那些贵女们必然会站在段家那边，金枝她连话都不会说，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哑巴怎么可能冲撞了所谓的这位尊贵的县主？ 可毕竟段青青身上有诰命在身，而且是段国公府的嫡女，如今剪了她一半的头发也给了她一个教训，可他心头依然冒着火。 刚才金枝差一点就死在了冰湖里，若是他再来迟一点，他那不争气的老娘一定会跳下湖中救人。 而他的老娘根本不会水，那便是两条人命啊！那是他最亲的人啊！此时的赵朗眼神里渗透着一阵阵的杀意，若对方没有段家身份罩着，他怕是早已经大开杀戒了。 赵朗在最后那一瞬间终于清醒了过来。 身边的赵夫人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臂，儿子的手都微微发抖。 赵朗低声道：“娘，你站一边去，儿子 自有打算。” 安抚好的老娘，赵朗冷冷看向了段云。 段云淡淡笑道：“赵将军，赵将军堂堂男子，居然为难一个姑娘家。” “你如今如此作践她，传出去怕是被人笑话，你得给我们段家一个交代。” “段风，你回去禀告父亲，派马车过来，我们接妹妹进宫去找贵妃娘娘。” 段云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要知道段贵妃很是宠爱自己的这个侄女儿，如今被赵朗剃头，以后在上京还怎么做人？ 这件事情若是传到段贵妃那边，段贵妃那样尖酸刻薄的女子岂能善罢甘休？必然要在隆庆的耳边说些什么，到时候怕是赵朗前途都要败在这个上面。 赵夫人此番更是悔恨万分，当初不该那般冲动，不想连累了儿子。 儿子从军不晓得拼尽了多少力气，流尽了多少血，才搏得如今的功名。 段夫人眼睛微微发红，轻笑了一声，缓缓绕过赵朗走到了段云的面前。 她抬起头定定看着身形高大的段家长公子，轻笑了一声。 “我一直住在乡下，许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不晓得上京有些权贵居然如此行事？” “原来你们的女子可以随随 便便扇人耳光，对别人生杀予夺，我们稍稍反抗便是冲撞了贵人？” “我的儿子脾气是暴躁了一些，但他这一次做的没错，你们凭什么欺负人？就凭你们是段家来的吗？” “我们赵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是讲理的。” “你们段家的姑娘先动的手，不光扇了我儿媳妇的耳光，还将她推进了冰湖中。” “若是我儿子来迟了一步，金枝就死在这里了，你们家姑娘的命是命，我儿媳妇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是，段小姐是诰命在身，可是我儿媳妇与我儿子也是陛下刚刚赐婚，你们在背后妄自非议，到底是谁违背皇命？是谁不尊敬圣上的旨意？” 赵夫人心底勾起一抹苦涩：“我儿媳妇替我挡下这灾祸，她没有错。” “我儿子帮我儿媳妇出头斩断了段家姑娘的头发，他也没有错。” “这两个恶仆狗仗人势，将我儿媳妇推下水，她们断了两只手，活该如此！” “可是这天底下总得说理。” “你们段家姑娘少了半边的头发，我用我老婆子的这条贱命赔她！” 赵夫人说到悲愤处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愤怒，纵身朝着旁边的湖中投了下去。 第253章 亲自废了你 谁也想不到一个乡下来的妇人居然性子如此刚烈，居然要用自己的命来赔偿段青青的头发。 她这一举动，谁都没有防备住，即便是赵朗想要抓住老娘的胳膊，也擦了个边儿，眼见着赵夫人扑通一声投进了湖中。 赵朗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狂吼了一声，也跟着跳了进去。 顾九龄忙道：“来人！下水！快捞上来。” 令和长公主也吓得魂飞魄散，赵家人这么刚的吗？ 这是要用命和段家斗到底，她今天的赏梅宴办得实在是倒了血霉了。 本来想要给儿子说亲，结果这一个两个都要在她府上投湖，但凡死上一个，以后她公主府不得被人家踹烂了门槛才怪。 令和长公主身边的人也冲过去救人，一时间湖边像是下饺子似的，一群一群的护卫冲进了湖中，将赵家母子捞了上来。。 顾九龄哪里还能坐得住，亲自走到了赵夫人面前，抬起手帮她把脉。 也就是惊厥，晕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赵朗此番抱着自己的昏过去的娘亲，眼睛都红了。 他抬手抓住了腰间的佩剑，却被顾九龄一把按住，赵朗死死盯着顾九龄。 对上了赵朗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眸，顾九龄的心头不禁咯噔一下。 她从赵朗身上看到了和萧胤同样的锐气，此 时这个孩子怕是要失心疯，如果段家今天再逼死赵朗的娘亲，赵朗估计能将段家灭门。 “稍安勿躁！”顾九龄低声道。 赵朗哪里肯定听顾九龄的话，提着剑就要站起来，顾九龄急声道：“怎么？赵将军难道要用你们赵家老小给你陪葬不成？” “段家再怎么样，那也是段家，你若是将段家人杀死一两个，你且瞧一瞧。段贵妃不把你的皮剥下来，算我顾九龄输！” “想想你娘！你若是再如此，你娘怕是粉身碎骨，也替你赔不了多少罪孽！” 顾九龄低声呵斥了几句，赵朗顿时脑子清明了起来，死死咬着牙，俊朗的眉眼间满是戾气。 令和长公主忙站了出来圆场，再这样下去她的公主府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赵将军当务之急还是先请赵夫人去后院换换衣服，这么冷的天，若是再感染了风寒以后病倒了怎么办？” 赵朗也顾不得自己，抱着老娘朝着后堂走去。 不一会儿折返了回来，此时段云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刚才赵朗身上的那一股煞气，他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 他下意识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弟弟刚才被赵朗打退。 赵朗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与他对上手不一定稳赢。 况且若是真的逼死了人家老娘 ，段家怕是又树了一个强敌，不死不休。 有一个萧胤就够呛了，再加上军中的一个赵朗，段云想到此处，额头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就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萧胤缓缓站了出来。 “本王说几句吧。” “如今闹到了这个地步，段将军还想要继续闹下去吗？” “若是再继续闹下去，这就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人命关系的问题。” “如今你们段家能不能撑得住逼死赵将军娘亲的名声？此事若是传到军中，那些为国为民征战军中的弟兄们会怎么想？” “他们拼死拼活护着的家人轻而易举就被上京的权贵逼死，以后谁还替南齐卖命？” “想必皇上应该比你们段家看的清楚吧？” 赵朗和段云齐刷刷看向了萧胤，毕竟在这一群人中，萧胤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之前赵家和睿王府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赵朗都没有想到萧胤会站出来替他出头，一时间不禁有些错愕。 他之前因为梧州那件事情最近上朝的时候，见着萧胤颇有些不敬，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站出来替他说话，难不成是因为金枝的面子？ 一时间赵朗的表情微微有些复杂。 一边的段云脸色也有些难看，萧胤这是用军中的势力在逼他们段家。 如 今段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三皇子的事情成了死局，也不能让段贵妃再去生一个皇子出来。 况且即便是段贵妃得宠，再生一个皇子出来，怀胎十月等一年以后，这上京的形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此时若是得不到军中的支持，段家在军中被其他的降临排斥，对段家那是致命的一击。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友军使绊子，也够他们段家受的。 段家现在不怕一个区区赵朗，若是段贵妃出手赵朗必死无疑，可是段家承担不起这样恶劣的名声。 果然是萧胤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是能捡着他们段家最痛的地方去打，段云看向萧胤的视线微微有些发冷。 如今萧胤也站出来替赵家说话，那岂不是两家有联手嫌疑？ 之前不是赵家很讨厌睿王府吗？什么时候又走到了一起？ 若是这两家联手，那段家在军中哪里有生存的余地，此件事情段家不能不咽下这口气，他也得咽下这口气。 段云冷冷笑了出来看向了萧胤：“既然王爷出面。这个面子我段家也不能不给王爷，此件事情就此结束，日后也不必再提。” 段云转身朝着公主府的门口走去，弟弟段风不服气刚要说什么却被段云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后面的段青青没想到事 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如今被赵家欺负到这种程度，活生生打了他们段家的脸，大哥居然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 她以后在上京的贵女圈子里如何活，她忙拽住大哥的衣袖。 “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算了吗？打的可是段家的脸面啊，长兄？” 段云狠狠甩开妹妹的手，别过脸冷冷瞪着她：“段家的里面？呵，你心里还有段家的脸面吗？” “段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还不快回去！” 段青青顿时傻了眼，此番竟是吓得哭也哭不出来。 明明就是那个哑巴和那个老虔婆的错，怎么最后反倒是她的不对了呢？ 段青青不得不低着头跟着段云走出公主府。 大长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命人将四周的宾客送了出去，随即看向了赵朗和萧胤， “二位要不去前前厅坐一坐？再用一些茶水和点心。” 萧胤笑道：“皇姐，不必了，今天的事情让皇姐受累了，改日我在睿王府设宴全当是赔罪。” 他说罢转身牵着顾九龄的手朝着门外走去，不想刚走出不远，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赵朗有些闷闷的声音。 “多谢王爷相助！” 萧胤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没有回头，缓缓道：“以后对金枝好一点，若是不好，一个月后老子亲自废了你。” 第254章 圆房 金枝和赵夫人坐进了马车里，由赵朗亲自驾着车带回到了将军府。 也许受了惊吓，又落了水。 婆媳两个都感染了风寒，一时间整个赵家忙得人仰马翻。 顾九龄亲自来赵家，替着婆媳两把脉开药，赵家人足足折腾了七八天后这才缓了过来。 金枝在这期间向顾九龄用小本子诉说了她和苏婉柔之间的恩恩怨怨。 顾九龄气的眼睛都红了，没想到人性的恶可以如此放大，可以恶到这种程度。 她将金枝写下来的这些话，差人送到了刑部和大理寺作为审判苏婉柔的另一个铁证。 赵朗偶然间看到了金枝写的这些东西，他花银子拜托大理寺郎官将金枝的这些证词又抄了一份儿。 此时这些证词就放在他的书房，他用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了。 金枝写下的这些内容让赵朗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又像是着了火，有一点点的疼。 赵夫人经过这一次，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赵老爷带着赵夫人出了府，去了郊外的庄子上修养。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的时间，整座将军府现在交给了赵朗和金枝这小两口管理。 金枝没想到刚嫁过来便做了赵家的当家 主母，自己婆婆一甩手便离开了将军府，府中上下仆从，包括各个院子的掌事嬷嬷都要到金枝这边汇报。 一般的婆婆都不愿意放弃家中的权柄，不想到了赵家却是反着来的。 金枝本来想跟着婆母学学怎么管家，没想到婆婆直接将管家的大权给了她，连赵府那些库房的钥匙和腰牌都堆到了金枝的案头，这下子金枝便忙了起来。 好在她在睿王府的时候，因为识得几个字，也帮瑞王妃管理一部分账册。 睿王府的规模可比将军府大多了，林林总总涉及的人也杂。 尤其是到了年关十分庄子上的人给王爷王妃请安，还带来了这一年庄子上的收入和账册。 金枝顺顺当当的将这些理得清清楚楚，此时赵家门庭简单，郊外的庄子也就那么一两处。 今晚金枝还有些扫尾的工作需要做，主要是这一次赵朗来京城建府，各家贵族还有太子殿下，赏了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都要计入账册归入库房，他是个认真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不想糊弄。 不过赵朗在书房休息睡觉，金枝歇在暖阁里，虽然婆婆对赵朗的做法甚是不满，可也总不能强压着儿子进卧房这成了什么？ 故而夫妻 两个一个睡在卧房里，一个睡在书房里，倒也相安无事。 金枝低着头写着什么。 丫鬟端了饭菜进来金枝简单的吃了几口，令人撤了下去。 她准备今儿熬夜将这些东西写完，将账册整理好后就差人送到庄子上让公婆瞧瞧，总不能她一手遮天，这毕竟是赵家的财产。 此时屋子里烧着银霜炭，腾着一丝丝的热气。 屋角的冬海棠开的正盛，衬托着她那半张完好无损的脸，越发的娇艳无比。 金枝的簪花小楷，写的分外好。 脚步声从暖阁外走了进来，外面传来一阵阵躬身行礼的声音，却又被人瞬间止住。 金枝太过于专注眼前的账目，竟是没有发现走进来的是谁，还以为是服侍他的丫鬟。 他此番已经写了半个时辰，嗓子有些干涩，这一次感染风寒好了之后一直嗓子不太利索。 她下意识将桌子上的茶盏拿了起来朝着丫鬟的方向递了过去，头也没有抬起来，依然盯着账册，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探了过来，接过了金枝手中的茶盏。 “要温一点的还是热一点的？”一道男子沉稳的声音传来。 金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慌乱之中，手中的账册都被带到了地上 。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站着的赵朗，着实吓了一跳。 赵朗眉头微微一挑，今天他穿了一些玄色绣银纹的长袍，像是一个清闲的富家公子哥一样，全然看不出武将的狠厉冷冽来。 赵朗没想到自己进来居然将妻子吓成了这个样子，瞬间有些尴尬。 他抬起手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有这么吓人吗？抑或是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赵朗这个话说完以后，自己都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他仅仅是和这个丫头开个玩笑而已，却不想这个话说出来后金枝紧张无措的看着他。 金枝没想到赵朗这么晚了，居然来这边看她？ 以往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只是自从从长公主府里出来以后，赵朗拉着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多。 如今他突然来，金枝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些日子金枝对赵家尽职尽责，将赵家那些繁琐的事务处理干净，赵朗才能在南大营好好练兵，怎么就成他做了亏心事了？ 金枝眼角稍稍有些泪意。 赵朗顿时慌了，抢上一步，抬起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 金枝更是慌的不知所措，抬起手抓住了赵朗的胳膊，赵朗眉头拧了起来 ，脸色渐渐变得整肃。 他凝神看着金枝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我这人你也晓得我说话不把门。” 金枝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赵朗在她面前第一次低头，她一时间有些无措了起来。 赵朗在军中是个糙汉子，从来没有和女子打过交道，此番心里头团着一团火热辣辣的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甚至彼此的感觉还甚至有些尴尬。 他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了金枝的床榻上。 金枝慌了神，瞧不出赵朗这是个什么意思，她忙走到门口想让丫鬟进来服侍却被赵朗喊住了去路。 “做什么去?回来!” 金枝忙摸出小本子，刷刷写了几笔递到了赵朗面前。 上面写着一句话：“将军且在此等候，我让丫鬟进来服侍你。” 不想赵朗看了金枝的小本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抢过小本子，将那页纸撕了下来，团成一团丢到一边。 随后抓着金枝的胳膊，一拉一扯，将她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简直顿时慌了忙，想要挣扎，却被赵朗死死按住。 男人英俊的眉眼近在眼前，眼神里带着几分炽热。连呼出的气息都有些重了。 赵朗吸了口气定定看着金枝道：“别动，今晚咱们圆房。” 第255章 我给你挣个诰命 听了赵朗的话，金枝顿时身体僵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将她箍在身下的男人。 赵朗不是一直很排斥与她的亲事吗？ 而且这些日子都没有来暖阁里歇着，她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去，到时候等风头过去，她就去出家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不愿再给别人添什么麻烦。 不想赵朗竟是提出来要与她圆房？ 可赵朗是她的夫君，她根本没有丝毫的理由拒绝。 瞧着怀前女子一脸错愕的表情，赵朗俊挺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觉得我如何？” 赵朗好歹也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大英雄，便是死他都不怕的。 如今问出来这个问题，倒是有几分心虚。 金枝不想他居然问出这么个问题来，一时间有些愣在了那里。 其实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倒是觉得这个人是个正人君子，武功高强，人也长得…… 金枝瞧着赵朗俊美无俦的脸，不禁心头微微一跳。 赵朗的样貌真的很不错，而且身上透着英武之气，在她看来比上京那些纨绔子弟强太多了。 赵朗死死盯着身下女人的眼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不过他从那女人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晓得她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 赵朗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随即俯身凑到了金 枝的耳边。 他唇边渗出炽热的气息，吹拂着金枝的耳朵，金枝的耳朵瞬间变得赤红，能滴出血来。 赵朗低声道：“我瞧着你这人也不错，是个过日子的。咱们两个之前虽然也闹过一些不愉快，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 “如今上京人人瞧咱们两个的笑话，咱俩偏偏过好日子给他们瞧瞧！” “那段家女子光凭一个诰命就将你欺负到这种程度，一切等几天，看我怎么收拾她还有……” 赵朗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声音越发的温柔：“为夫一定给你挣个最厉害的诰命回来。” “下一次一定立下赫赫战功，为你请个二品诰命。” “到时候夫人在上京能横着走，金枝，我这人脾气也暴躁，可我绝不会亏待你。” 赵朗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中带着压抑着的欲望，俯身吻在了金枝柔软冰冷的唇上。 金枝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并没有排斥他，心头也是暗暗喜欢的，她与赵朗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嫁过来的这些日子，一开始心中的那些忐忑恐慌还有悲愤和决绝此时一点点被赵家人的温柔化解。 她决定妥协了。 本就是人世间的一叶浮萍，赵朗不嫌弃她满身的伤，还愿意与她做一对正常的夫妻，她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金枝的沉默和紧张，让赵朗明白两个人这便是真的夫妻了。 他抬起手抚向她的脸，金枝不得不别过那张满是疤痕的脸。 她不想让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示给赵朗看，赵朗轻轻掐着她的下巴。 将他那半张受了伤的脸转了过来，赵朗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伤疤上，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怕，金枝，我既然喜欢你，也喜欢你的一切，不在乎你的容貌，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静谧的月色透过雕花的窗棂笼罩在床上两个人的身上。 赵朗抬起手，掌风将床榻边的烛光熄灭。 外间的丫鬟们听着里边的动静具是红着脸，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她们一直很愁，若是将军一直不碰少夫人的话，以后少妇人身边没有个一男半女傍身，在这宅子里如何生存的下去？ 夫人被毁了容，貌是以后将军再被哪个妖艳的小妖精勾了去，带回来做了侧夫人。 主子身边没有孩子撑着，若是那小妾再生下庶子之类的，岂不又是一场冷战阶段？ 今晚赵朗突然闯进了少夫人的屋子里，这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瞧着分外的开心。 第二天一早，金枝是被窗户外的阳光惊喜的。 她刚睁开眼眸，头顶 处便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醒了？” 金枝心头一慌想起了昨天夜里的场景，他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服侍自己的夫君，此番金枝脸颊涨得通红，忙又闭上了眼睛，缓缓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脑袋盖住。 赵朗笑了出来，一把扯下蒙着金枝脑袋的被子。 将被子连着人一起裹进了自己宽厚的怀中，他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发心。 金枝被赵朗拥进了宽厚的怀中，更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朗轻轻拍着她消瘦的背，却想起金枝身上那纵横的伤痕，他的眸色微微沉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金枝，以后跟着我赵朗，再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金枝默默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何觉得个面前的男子是一个可靠的人。 卫间传来下人们的禀告声。 “主子，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金枝一听赵夫人从庄子上回来，忙要挣脱开赵朗的束缚。 到了中午时分，之前赵夫人搬到庄子上住了些日子，她也不必过去给赵夫人请安，孤儿睡的起的稍微迟了一些。 金枝脸颊又红了几分，实在是太累了，浑身的骨头被碾碎了一般。 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自己还赖在床上，有些说不过。 若是寻常婆婆早就生气了，虽然赵夫人对她宽厚 ，可金枝也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 小夫妻两个忙起身，外界的丫鬟端了水盆，帮二人洗漱。 不多时小夫妻二人换好了衣服，准备去赵夫人那边一起用饭。 两个人不防备赵夫人今天会回来，有些慌张。 赵朗牵着金枝的手朝外面走去，通往前院路径的两侧种满了梅树，红艳艳的梅花开在冷峭的枝头上显得分外的好看。 金枝走了几步。昨天夜里赵朗实在是太过疯狂，她的身子酸疼得厉害。 金枝走不快渐渐落在了后面，赵朗忙转过身看着金枝窘迫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过来，轻声笑了出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金枝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虽然已经做了真夫妻，却还是有些羞涩，不敢看向赵朗英雄的脸庞，转而将视线落在了那一簇簇的梅花上。 赵朗微微一愣，心头有些不爽，难道这梅花比自己还要好看不成？ 新婚的妻子竟是看花，不看他？ “梅花好看吗？” 金枝点了点头，不想赵朗抬起一脚踹到树干上，那梅花纷纷落了下来，罩在了两个人的身上，那画面美得令人惊艳。 金枝不禁瞪大了眼眸，赵朗笑了笑，又一脚踹到了梅花树干上，给自己的妻子制造一场梅花雨。 他一路踹了过去，落英缤纷，情意绵长。 第256章 补偿 赵夫人经过这些天的休养，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又想着自己如此一走了之，对不起儿媳妇，便又撺掇着赵老爷一起跟着她回到了将军府。 赵夫人让丫鬟将她从庄子上带回来的东西，大包小包齐刷刷摆在了桌子上。 上京虽然繁华，但是野味却很少。 赵夫人在庄子上休养的时候，去野外打了许多猎物，还得了几张上好的皮子，准备带回来给儿媳妇做袄子穿。 赵老爷笑话她如今上京的年轻女子们，哪里喜欢穿这种皮子？ 赵夫人忙又将皮子改成了护手的毛套子，虽然她做针线的针脚远远比不上金枝，可也是熬了几个大夜费心缝出来的。 此时赵夫人正笑呵呵的同赵老爷翻着皮子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站在门口处的丫鬟忙冲走进来的赵朗和金枝躬身行礼，随即脸上的表情略过一抹惊讶。 赵夫人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她刚要说什么突然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赵朗牵着金枝的手。 一时间赵夫人竟是忘了说什么，随即脸上掠过一抹狂喜。 自己木头一样的儿子，怕是终于开窍了吧？ 终于想起来牵着自己妻子的手。 而且从二人脸上的那神情也瞧得出来，这俩人怕是到一起了。 赵夫人高兴的 站了起来，却被身后的赵老爷笑着拽了拽衣袖。 年轻人脸皮子薄，你这个老太婆若是问出点什么来，没得让儿媳妇难堪。 赵老爷一个眼神赵夫人哪里不懂，她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上前一步抓住了金枝的手。 金枝一路上被赵朗打横抱到了这里早已经脸颊赤红，此番走进赵夫人的正院时，赵朗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松开。 此时又被自己的婆母撞见，金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忙将手从赵朗的手中挣脱了出来。赵夫人抓着金枝的手，走到了桌子边，随即将自己带回来的大包小包推到了金枝的面前。 又拿起了她亲自缝的暖手用的毛套子戴在了金枝的手上拍了拍笑道：“原以为怕缝的太大不合适，如今瞧着也刚刚好，稍稍有些余量还能踹个暖手炉子也不显的紧。” “对了，这是野猪肉，是我亲自上山打的，你公爹晒成了肉干，你尝尝看。” “这灵芝是庄子上的管家发现的，也帮你摘了下来，你这身子还得需要好好补一补，以后若是有了孩子，生养的时候也不受罪。” 提及孩子的事情，金枝的脸颊更是红的能滴出血来，头微微垂着。 她抿唇轻轻笑了出来，却不敢抬头看自家婆母。 一边的赵朗 瞧着金枝那窘迫的样子，不曾想一个姑娘家却是害羞到这种程度。 他忙朗声笑了出来，坐在了金枝的另一侧冲赵夫人笑问道：“娘，这一次从庄子上回来，给儿子带了些什么好吃的？” “对了，这野猪肉的肉干，儿子打小就爱吃。后来在边关好些年没有吃过，今年娘又做了这么多，儿子想要尝尝。” 赵朗忙去抓摊在桌子上的肉干，却被赵夫人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将他的手打到一边去，将肉干拢了拢，推到了金枝的手边。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媳妇都没有动，你着什么急？先紧着你媳妇吃。” “那么大个人了还馋嘴，该打！” 赵朗顿时笑了出来：“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妻子不是给我自己娶的，倒是给您娶了回来。” “好你个臭小子说的什么疯话？看为娘不打死你。” 赵朗眼见着不对劲，忙笑着逃开。 赵夫人操起一边的棍子追了出去。 金枝忙站了起来，赵老爷冲她笑道：“这母子俩一向如此。” 赵老爷又将从庄子上带来的一些礼物都拿到了金枝的面前，生怕亏待了这个儿媳妇。。 不一会儿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赵夫人希望儿子多陪陪金枝这个可怜姑娘，等他 们二人吃完饭就撵了出去。 儿子过几天就要去边关打仗了，最好在走之前金枝能怀个娃，等明年冬季回来以后就能抱娃了。 赵朗明白娘的意思，不就是让他走之前多陪陪金枝。 两个人沿着梅花花瓣铺就的小径上朝前走去，也没有急着回自己的暖阁，而是散步消食。 还没走出几步远，金枝突然拽住了赵朗的衣袖。 赵朗转过身，俊朗的眉眼掠过一抹关切：“是不是又走不动道了，需要为夫……” 赵朗嘴巴里的那个抱字儿还没有说出口，金枝抬起手将手中一直攥着的东西塞进了赵朗的大手里。 赵朗摊开手掌一看，居然是金枝帮自己私藏起来的猪肉干。 赵朗顿时笑了出来，抬起手刮了刮金枝的鼻头：“罢了，在这家里还是你疼我。” “明明是你娶进门。总感觉我倒像是后带进来的那一个，以后若是娘亲有什么好吃的，你得惦记着我，帮我留着一些。” 金枝抿唇笑了出来，却被赵朗牵住了手低声笑道：“等过了这个年，我就得去驻守边关了，咱两个相处的日子也没有多久。” “走，我带你去上京转一转，之前听闻你一直待在睿王府不敢出府。” 金枝神色一愣,之前苏婉柔想要杀她。 睿王妃担 心罩不住他，将她藏在了桃花阁。 她也听话，不愿意出去，说实在的自从被当做奴隶，从扶风国卖进了三皇子。 一个不小心差点喂了野兽，被王妃娘娘救了下来之后一直留在桃花阁。 除了帮王妃娘娘办差之外很少出去，如今赵朗牵着手说要带着她出去转转，她竟是心中生出了几分向往。 赵朗牵着金枝的手出了将军府。 他将金枝扶到了马背上，随即飞身跃上了马背，将金枝拢在了怀前。 赵朗也没有带着金枝去那些繁华的地方，直接来到了郊外的林子里。 上京的冬季贵族女子们消遣的地方也没有多少，郊外的梅园倒是一个好去处。 上一次在公主府的赏梅宴上，赵家和段家闹得不可开交。 赵朗知道金枝喜欢梅花却在那梅花宴上也没有好好赏景，差点丢了命在那里。 此时赵朗骑着马，将她带到郊外的梅园，也是为了补偿上一次留下的遗憾。 郊外的这一处梅园规模仅次于公主府的，却比公主府更多了几分野生的趣味。 而且梅花的品种比公主府的更多，红梅白梅，交相辉映，金枝瞧着目不暇接。 夫妻两个牵着手，沿着梅林间的小径慢慢走着，突然迎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上京那些贵女们走了过来。 第257章 吃不上 金枝看到迎面走过来的贵女不禁神色微微一愣，竟然是秦家二小姐等人。 这些人还是上一次在公主府湖边遇到的那一批，只不过没有了段家嫡女段青青。 想必段青青被赵朗剃了阴阳头后也不敢在上京露面。 秦可欣一抬眸居然撞上了赵朗夫妇？ 之前赵朗用刀将段青青剃头的画面在她们这些贵女的心目中留下了几分阴影。 如今撞见赵朗后，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具是连连后退像是见了鬼一样。 金枝也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她不愿意再与这些人起任何冲突，不想赵朗抬起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朝着那些贵女迎面走了过去。 “别怕，有为夫在，怕她们做什么。” 赵朗晓得金枝性子里带着几分自卑，他便紧紧攥着金枝的手，朝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这梅林间的小路也只这一条，毕竟这边的风景最美，其他人也愿意过来瞧瞧，此番当真是狭路相逢。 秦可欣到底怕了赵朗身上的那一抹煞气，忙侧过身，可瞧着赵朗英姿勃发的模样，心头又有几分矛盾。 随后轻轻挡在了赵朗的面前，福了福道：“赵将军福安。” 赵朗冷笑一声也不搭话，牵着金枝的手无视这些人的视线，擦着他们的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秦二小姐转 过身看向了赵朗的背影，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金枝那样残破不堪的女子竟是得了赵朗如此的看顾？这世道委实不公！ 更何况金枝被毁了容，一个丑八怪而已，仰仗着赵朗对她的宠爱，却也这般趾高气扬，端着这样骄傲的姿态给谁看？ 几个女子凑到了秦二小姐跟前，低声议论着。 梅林外面还有一些做小买卖的人，尤其是卖冻柿子的。 一筐一筐的冻柿子放在了梅林外边与这四周的冬景倒是交相辉映，显出了几分别样的活泼之色。 赵朗看到金枝的视线落在了那柿子上，低声笑了出来，走到了卖柿子的商贩面前。 他刚要询问价格将那柿子帮金枝买下，不想身后的秦二小姐带着几个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赵将军，不好意思，方才这些都是我们定下来的。” 赵朗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卖柿子的商贩忙低下头。 这边卖柿子的人都怕秦家，秦家在上京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是秦可欣的娘亲那一族是大商人。 尤其是上京的这些坐小买卖的，都和秦家有些牵扯。 卖柿子的一听秦二小姐如此一说，顿时明白二小姐怕是与赵家人有些过节。 这面前站着的赵将军虽然身上染着几分狠戾，可他们这些人都是吃秦家饭的 。 秦二小姐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哪里敢不给给二小姐面子？ 卖柿子的小摊贩忙同赵朗行礼道：“这个……赵将军，实在不好意思，这几筐柿子确实是二小姐提前定下来的，一会儿得送到秦府上去。” “若是您想吃，小的家的园子里还有，到时候送到您府上去，您看怎样？”。 赵朗晓得这些人怕秦家，他刚要说什么不想一边的秦二小姐淡淡笑道：“赵将军，不好意思，这些人都种得我秦家的地，柿子园是我秦家的。” “今年的柿子不多，也就卖这一茬子，怕是不能请少夫人吃柿子了。” 少夫人三个字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明白秦二小姐这是替好友段青青出头来了。 言语之间对一言不发的金枝满是敌意。 赵朗眉头拧了起来，冷冷看向了秦家二小姐。 突然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本来就生的周正好样貌，这一抹笑意平添了几分风流倜傥。 秦可欣竟是有几分离不开视线。 可这么好的一个男子，还不是娶了身边的这个丑八怪？ 她如今也不知为何心头就是有气，就是不想看着金枝好过。 一边的商贩额头不禁渗出一层冷汗来，没想到秦家二小姐如此心胸狭窄的一个人。 可是他们这些做买卖的都是秦家的 附庸。 尽管是秦二小姐无理取闹，可却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闭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赵朗冷冷笑了出来，身后的金枝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衣袖。 金枝是喜欢吃柿子，可是为了一口吃的，若是再让赵朗和秦家起了冲突，那对赵家分外不利。 她不想再因为自己连累赵家人，她甚至加了把劲儿，紧紧拽着赵朗的衣袖，想要将他拽走。 哪里想到赵朗却丝毫不动，冷冷看着秦可欣：“哟！秦二小姐这是要将整个上京的柿子都吞进肚子里？敢问秦二小姐能不能吃得进去？” 秦可欣看着赵朗冷冽的眼神，虽然心头也有些慌，可此时就是不愿意让步。 凭什么他看中了金枝？一个乡下来的丑八怪，也配同她们这些贵女争？ 赵朗轻轻拍了拍身边金枝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一切交给他。 他转身朝着后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打了个手势。 那两个护卫忙急步走了过来。 赵朗冰冷的视线锁定在秦可欣的脸上一字一顿道：“将南大营的兄弟们带上，整个上京，但凡是秦家人的柿子树通通给我砍下来。” 赵朗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去。如此这般，便是无法无天了吧？ 金枝大惊失色，忙冲赵朗着急的比划着，甚至 还拽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 赵朗却将她紧紧扣在怀中，冷冷看着脸色煞白的秦可欣。 “秦二小姐不是爱吃柿子，老子让你这辈子都吃不上。” “你们两个将眼前这几筐抬走！记得给钱！” “对了，那柿子树砍多少？花多少的钱都算在我赵朗的账上。” 瞬间赵朗冲冠一怒为红颜，怒砍上京是柿子树的壮举瞬间传遍了整个上京。 秦大人顿时气急，在皇上面前狠狠参了赵朗一本。 虽然赵朗命人将那些柿子树砍倒后也都按照三倍的价儿赔了钱，可到底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 而且动用的还是南大营赵家军的兵，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时间将隆庆帝气了个够呛。 若不是如今北狄和西戎虎视眈眈，隆庆帝怕是早就将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账小子拖出去砍了。 偏偏赵朗将所有砍倒的柿子树包括那些柿子堆到了将军府的院子里。 即便如此还是没地方放，赵朗命人在将军府墙外专门盖了棚子，又将柿子树拉到了那边。 甚至传话出去，他的妻子若是吃不上柿子，秦家任何一个人都别想吃。 这话儿霸道，到底触怒了隆庆帝，将他直接丢进了大理寺狱中关着去了。 很快有人将消息送到了睿王府顾九龄这边。 第258章 声东击西 消息很快传到了睿王府顾九龄那里。 顾九龄正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话本子看，一边的九月帮顾九龄轻轻捶着腿。 越到了后期顾九龄的腿整个都肿胀不堪，现在除了后花园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补钙之外，顾九龄基本上很少出去。 就在昨天左非尘也回到了上京，只是托人送了一份书信过来并没有来睿王府见顾九龄，像是在躲着什么。 上一次在御河岸边闹出来的绯闻事件，让左非尘有些惧怕睿王，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睿王弄死。 此时云朵急匆匆走进了暖阁，身后跟着金枝。 金枝除了回门的时候，在睿王府和安家分别吃了回门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此时瞧着金枝脸上的神色憔悴了几分，顾九龄忙坐了起来。 她其实晓得金枝这一次来找她就是为了赵朗的事情。 她也没有想到赵朗居然将秦家在上京所有的柿子树都砍倒了，甚至将那些柿子都搬到了将军府。 到现在顾九龄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不像是正常成年人该有的思维，带着几分幼稚。 不过听完九月诉说的前因后果，她又气又好笑，同时又替金枝感到欣慰。 一个男人能为金枝做到这种地步，怕也是真爱了。 金枝上前同顾九 龄行礼，顾九龄忙将她的手臂扶住，随后命九月搬了凳子过来。 金枝冲顾九龄比划了比划，又拿出了本子在上面急匆匆的写着什么，随即双手捧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原来皇上震怒之下将赵朗送进了大理寺牢里坐着，赵家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赵夫人大病初愈，又遭了这么一出子惊吓又病倒了去。 金枝晓得自己不该给顾九龄添麻烦，可为了赵朗她也不得不舔着脸过来求这一遭。 顾九龄看完金枝写的话，抬起手紧紧攥着金枝的手，宽慰的笑道：“你莫怕，我一会儿去找你义兄。” “赵朗好歹是有军功在身的，如今这是多事之秋，皇帝也就是一怒之下的决策，不会真的将你家夫君拉出去砍了，你且放心回去等我的消息。” “我如今身子不爽利，等我将这肚子里的货卸下去。” “左大夫也已经找到了几味药来治你的脸和嗓子，只是还差一味最关键的药引子，等这一切忙完后，我帮你治脸上的伤，再治治你的嗓子，总而言之，你们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不必太难过。” 顾九龄又说了一会儿宽慰的话，随即命九月包了一些药材和补品，让金枝给她的婆母带回去。 并且吩咐金枝带话给赵夫人，将军府 的人此番已经得罪了段家，更得罪了秦家。 让赵家的人这几天没事尽量待在府中，不要再出别的岔子，等她的消息便是。 顾九龄身子容易疲乏，金枝也不敢占据她太多的时间，又同顾九龄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 却是扑通一声给顾九龄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顾九龄慌了几分。 金枝抬眸定定看着顾九龄，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替赵朗求顾九龄的，只是她说不出话来，这欠着顾九龄这一重又一重的恩德。 此生若不能报只能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 顾九龄命人将金枝送了出去。 她穿好了打场，朝着前院萧胤的书房走去。 这几日萧胤很忙，也不知道他忙着什么。 顾九龄从来不过问萧胤的事，这些日子倒是很少见到萧胤过来找她。 她在九月的搀扶下，赶到了萧胤的书房，却发现萧胤还没回来。 顾九龄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不多时萧胤走了进来，看到顾九龄坐在他的椅子上，低着头翻看他存得那些兵书。 萧胤脸色微微一愣，赶了过来，将顾九龄手中的兵书拿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笑道：“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坐着？” “你若是想见我，差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从你 的桃花阁到我这东苑走来也有些距离，没得累着了身子。” “要不就直接搬过来吧。” 顾九龄心头一跳，萧胤不止一次提出让她搬到东烨。 顾九龄心中始终有一个坎过不去。 她总觉得和萧胤完全如胶似漆住在一起时机还不是很成熟，虽然她也喜欢这个男人，可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有些头绪她得理顺了才行。 她淡淡笑了笑一语带过。 “金枝今天来找我了。” 萧胤稍稍扬起了脖子，顾九龄抬起手帮他解脖子领口处的盘扣。 萧胤一如往常，弓着身者几乎是蹲在了顾九龄的面前，方便她伸手，免得累着她。 顾九龄帮萧胤解开了盘口，摘下了他的披风放在了一边。 萧胤坐在了顾九龄的身边，丫鬟将热茶捧了上来。 萧胤刚从衙门口回来，身上还裹着严重的寒气，他喝了一口茶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这才轻声笑道：“那丫头怕是为了赵朗的事情。” “果然女大不中留，这才嫁过去没几天就帮着赵朗那边的人说话，委实没出息。” 顾九龄忙道：“不晓得皇上关着赵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萧胤冷笑了一声：“没有什么意思，多不过是为了给秦家人一个面子。” “赵朗这厮做 的也过火，直接将那么多的柿子林都祸害了，而且还动用的是南大营的兵，居然是为了一点私事说出来也不嫌弃丢人。” “不过段家那边撺掇很多人递折子说赵朗动用士兵为了一己私利，与民争利，不重判不足以平民愤。” 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变：“那些园子还不都是秦家种的？” “况且若不是秦二小姐对金枝出言不逊，处处招惹金枝，焉能让赵朗如此愤怒？” “这段家分明是公报私仇，本来就是小儿女之间的纠纷，如今却扩大到家国民利上，怕是这件事情不能善终了，您看怎么办？” 萧胤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若是我来办，明日我也跟着上折子。” “这件事情绝不能姑息，不光要重判，还要重重判，最好将赵朗拉出去砍了，替那些被砍了的柿子树报仇雪恨！”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萧胤。 “王爷，您这是要火上浇油不成？” 萧胤放下茶盏抓住了顾九龄的手低声笑道：“这火上浇油的事儿，若是段家人做了，那就是真的浇油。” “若是我萧胤做了，那就是浇水了。” “如今在军中赵朗的势力越来越大，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我提出要宰了赵朗，你说皇帝会怎么看？” 第259章 本王也能砍半个城 萧胤的一番话让顾九龄陷入了沉思，随即眼底一亮，萧胤果然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若是萧胤在朝堂上帮赵朗说话，必然会引起隆庆帝的猜忌。 隆庆帝最担心的是这些军事世家，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哪里还有他隆庆帝的活头？ 如果萧胤帮赵朗说话岂不就是赵朗和萧胤要走到一起，那与他隆庆帝有什么好处？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赵朗必死无疑。 此时萧胤如果在朝堂上极力要剥夺赵朗的兵权，甚至有吞并南大营的意思。 若是萧胤将这个意思表达出来，隆庆帝必然担心赵朗死后，萧胤在军中的地位节节攀升，到时候就再也压不住这一条龙。 若是如此，赵朗说不定很快就能从狱中放出来，甚至连段家都会被隆庆帝猜忌，萧胤走的这一步棋，绝妙。 她抬眸定定看着萧胤突然笑了出来：“王爷是个聪明人，若是如此，妾身再帮王爷一把。” 萧胤眉头一挑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让九月进来问道：“金枝姑娘可走远？” 九月忙道：“回主子的话，金枝姑娘此番怕是快到赵家了。” “你去截住她，若是半道儿截不住就跑一趟赵家，别让人瞧 见你，偷偷告诉金枝几句话。” “吩咐她回赵家一定要哭哭啼啼的，意思就是说睿王府管不了他赵家的事情。” “你让金枝回去跟她的婆母说，让她婆母挑个时机来咱们睿王府的门上闹一闹。” “最好回去给金枝一个难堪，给她穿几天小鞋，婆媳之间若是来一场大战，那最好看了。” “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事儿就成了。” 萧胤眼底露出了几分赞许，顾九龄如此一说萧胤心中也有了计较，这不就是告诉外人，金枝并没有外人所想的，在他们睿王府有那么重要。 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此番金枝来睿王府求救，睿王府将金枝撵了出去，金枝的婆母因为金枝帮不上忙，双方又闹了一场。 越是不给他睿王府的面子，越是极好的， 这便是演戏，给那些上京的看客们看，这一场戏演得越逼真，赵朗出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九月忙按照王妃娘娘的吩咐，追上了金枝，将顾九龄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金枝。 金枝虽然是个哑巴，却是心思敏捷顿时明白了顾九龄的意思，含泪点着头乘着马车回到了赵家。 接连几天，京城里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先是一向和睦的赵家传来了婆媳不睦的消息。 甚至赵夫人还将金枝这个新娶的儿媳妇关到了后院的柴房里，这事儿顿时轰动了全城。 紧跟着便传出了金枝求助到睿王府，却被睿王爷和睿王妃赶出了府。 萧胤和顾九龄的身上又多了一重骂名，薄情薄幸也不过如此。 终于在第五天，赵朗被从狱中放了出来。 惩罚也就是罚了半年的俸禄，对于赵朗这样的实力派将军，半年的俸禄简直就像挠痒痒一样，无关痛痒。 赵朗回到了赵家，远远就看到门前金枝扶着自己的娘亲，和爹爹站在门口迎他。 赵夫人上前用柳条蘸着清水抽在了赵朗的身上，便是接风洗尘，除掉赵朗身上的晦气。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依然闯祸！” “在里面吃了多少苦？瞧瞧人都瘦了一圈。” 赵朗忙笑道：“娘，没事的，您儿子皮糙肉厚，别说是坐这几天的牢，便是坐上五年十年的，都没有什么问题。” “呸呸呸，说的什么晦气话，以后可不许再说！” 赵夫人连连呸了几口。 “你倒是在牢里就那样子了，却是连累我们外面的人替你心惊胆战。” “你瞧瞧金枝这孩子 ，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赵朗看向赵夫人身边站着的金枝，穿着一袭月白色裙衫，裙摆处绣着红色梅花纹路。 整个人静雅清秀，此时静静的看着他，眉眼处说不出的温柔。 赵朗心头一软，缓缓走到了金枝面前，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俯身再她耳边低声道：“这一次让你担惊受怕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金枝笑着笑着，眼角的泪落了下来。她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情绪，扑进了赵朗的怀中。 赵家人终于松了口气，这出子事儿也算是过去了。 以后赵朗便安心在南大营继续练兵，等到春闱结束后就要开拔到边疆。 这边赵朗出狱的消息也送到了睿王府。 顾九龄和萧胤正守在暖阁里的炉子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顾九龄肚子太大了，早已经弯不下腰去，坐在靠背椅上，坐在她对面的萧胤亲自帮她夹着食材。 云朵疾步走了进来：“王爷，王妃娘娘！赵将军刚刚差人送信过来，说是改天来拜会王爷和主子您。” 顾九龄忙笑着摆了摆手：“你去传话告诉赵家人，这些日子切莫再来睿王府，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赵小将军安心在 南大营练兵，对我们金枝好一点。” 一边的九月听了后笑了出来：“主子您切莫担心，奴婢听闻赵家上下对金枝姑娘好的不能再好了。” “赵小将军对金枝姑娘那是言听计从，赵夫人也将姑娘当成是自家女儿照料。” “如今听赵家的仆从传出来的话，赵小将军宠咱家金枝姑娘宠的都不像样子了，就像宠一个孩子一样。” 顾九龄笑了出来，别过脸看向身边容色俊美的男人。 “王爷果真会挑人，当初选了赵家做亲，只是某些人心毒心怀，享受不到这个福。” 萧胤脸色微微有些尴尬，错认了安将军的后裔，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 动不动被这丫头拿出来打趣他，他倒是无从反驳。 “你如此夸为夫，为夫倒是有些不适应。” 顾九龄忙笑道：“说实在的，赵将军对金枝的宠委实令所有女人羡慕呀！” “就拿砍全城的柿子树这一招来说，莫说是其他人，便是妾身都瞧着心生艳羡。”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看向顾九龄。 这女人居然羡慕别的男人？不就是柿子树吗？ 他萧胤照样也能给她砍半个城的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第260章 心虚 “你羡慕什么？”萧胤看向了顾九龄，神色间带着几分琢磨不透的意味。 顾九龄忙闭了嘴，这人的醋劲儿貌似又冒了出来。 萧胤抬起手紧握着顾九龄的手：“说，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但是记着一点，不要去羡慕别人，在这世上本王给你最好的。” 顾九龄暗自好笑，她也就是随随便便说一句罢了，他还当真了去。 可萧胤却有些不依不饶，非要顾九龄说出来她想要什么，他萧胤好帮她拿过来。 顾九龄心思定了定，她倒是想要金锭子。 不过谈钱伤感情这个话题颇有些俗气，顾九龄想了半天，突然心头微微一动。 自从她嫁入睿王府后，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 虽然她自己也是赚钱小能手，可是萧胤在吃穿方面没有丝毫的亏待过她。 在这王府里，她又没有婆母长辈，需要朝夕侍奉，便是萧胤这人也很好养活，一顿火锅他就很是满足了。 如此想一想，顾九龄竟是想不出来自己还需要什么。 她抬头看向了面前的男人，那就来点土味情话，随即笑了出来：“若是我最想要的是王爷你，你给不给我？有你守着妾身，妾身也就足够了。” 萧胤的眉头微微挑了起来，看向顾九龄吃的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听着你这话有些心虚？你是真的 喜欢本王？” 顾九龄笑道：“怎么可能不喜欢王爷？王爷长得帅，多金，待人又好，嫁给王爷是妾身三生修来的福气。” 萧胤脸色顿时愣在了那里，眼眸间掠过一抹深邃，紧紧抓着顾九龄的手：“既如此，那就搬到我这边一起住吧。” “反正你这么喜欢本王，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就是本王的这张脸，岂不甚好？”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喜欢萧胤和萧胤住在一起，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这中间是有些差距的。 她现在关键还有两个娃。 顾九龄的神色稍稍愣怔了一下，看在萧胤的眼里，萧胤灼热的眸子渐渐暗淡了下来。 他轻笑了一声，松开了顾九龄的手。 越是看到顾九龄这般，他越是心头生出几分气闷。 只要拓跋玉的孙子不死，这个坎儿怕是迈不过去。 可若是真杀了拓跋玉这个混账，这个坎更是迈不过去。 他都有些愤恨自己，怎么不早认识顾九龄？ 若是早一天认识这个女人，那些混账东西哪里有丝毫的机会？ 他定会将这个女人笼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护着，看谁敢动她半分。 萧胤缓缓起身，拿起了一边椅背上搭着的披风帮顾九龄严严实实地罩上。 “走吧，许久没有与你闲逛。” “今日为夫恰好在朝堂没什么事情，我便与你 在街头逛逛。” 顾九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挺着的肚子，她也有些时候没有出去过。 不想萧胤竟是要带着她出去逛，她他=一颗心顿时变得雀跃了起来。 萧胤同顾九龄乘着马车来到了御河边。此时河边熙熙攘攘。 到了傍晚，此地的花船渐次排开，一片灯火璀璨。 顾九龄许久没有出来，此时瞧着御河边的繁华热闹，她唇角不禁渗出了一抹笑意。 萧胤将顾九龄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拿起顾九龄大氅上的兜帽罩在了顾九龄的脑袋上。 随后他的大手紧紧裹着她的小手，牵着她在御河岸边欣赏河面上的灯火。 王府的护卫驾着马车，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突然御河船上传了一阵阵哄闹声，还有文人墨客的吟诗声。 再有几天过了年就到了春闱的时候，是天下士子考取功名的日子。 已经源源不断从全国各地来的读书人涌进了上京，御河边专门供读书人暂且居住的客栈都已经住的满满当当。 这些远道而来的文人先是拿着礼物拜会上京的高官大儒，借此混个脸熟。 然后就是互相走亲访友，结识其他的读书人。 大家在闲暇之余，也会包下花船喝喝酒吟诗作对，往往这个时候在这小小的花船上，金句频出。 若是能得其他人的赏识，写的诗词在上 京传开了后，也是一大名声上的助力，到时候对于自己考取功名是很有帮助的。 为了拉拢这些读书人，甚至连宫中的几位皇子们都亲自来船上与这些才子坐在一起讨论诗词歌赋。 这些扩大了皇子们的影响力，又便于这些皇子在新一届的读书人中找到那些得力的谋士。 以后一旦高中，入朝做官，便能被他们所用。 萧胤是武将，对于文官的东西也不感兴趣。 顾九龄自然看着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也喜欢不到哪里去，只是两个人刚要走开，不想岸边上的花船站出来一个男人。 清冷孤傲的身影，顾九龄的视线在那身形上稍稍一扫而过，顿时心头微微一愣，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 这一艘花船离岸边很近，即便是站在岸上，都能看得清楚船上之人的样貌，形容，甚至都能听得清他们的吟诗作对。 只是此时床上的气氛稍稍有些不对劲儿。 差不多有十几个青年书生，合力包下了这一条船，请了两个唱曲儿的。 大家都喝的有些多，放松得很，话就多，自然言多必失 此时这十几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却是将一个穿着沥青色棉布长袍的男子围在了中间。 另一侧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绣云纹的贵族青年。 样貌长得极俊，身上自带着几分贵气，此时负 手而立，看上了寒酸青年的眼神，带着几分敌意，更多的是轻蔑和无视。 这遭来其他人的担心。 “哟，这不是顾二爷吗？怎么也在船上？” “什么顾二爷，这小子不是因为杀了人，被顾家除名了。” “呵呵，人家的姐姐，如今可是睿王妃最是天下贵气之人，你们这般说人家让咱们二爷的脸往哪里放？” “什么姐姐？什么睿王妃，当初这小子杀了北狄公主的婢女，还不是看在他姐姐的份上饶了他一条狗？” “如今顾家不要他，他那个姐姐到现在都没有帮他出头，若是他姐姐帮他出了头，何至于过得如此寒酸，还需要在街头卖画写字，赚几个费用。” “你们听说了没有？这位小爷这一次也要参加春闱。” 四周顿时爆出一阵笑声，纷纷点着场中清瘦的青年大笑了出来。 “什么？顾康要参加春闱，简直是笑掉了大牙。” “顾康你倒是告诉我们，你现在是总共识得几个字儿？”四周更是一片狂笑声。 顾九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暗中接济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顾康。 她之前给过顾康一条选择的路，顾康选了这条最难走的。 他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弟弟，他觉得他对顾康已经人尽意志了，至于他如何发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第261章 气质变了 顾九龄没想到几个月没见，再一次见到顾康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她定定看向那个身形高挺瘦弱的少年，之前身上的那股子纨绔之气仿佛在他的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此时穿着一身蓝色布袍，头发简简单单用黑色发带束在了脑后。 袖口处甚至都磨得有些发白，翻出了白色的毛边，可见经常看书翻动所致。 衣服也穿的简陋，因为浆洗的次数太多，显得过于老旧，甚至有些灰白。 他的个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又窜高了几分，倒是晕染出了几分清俊之色。 顾康背对着她站着，便是光看着这一个背影，就有些别样的气质。 果然读书使人变帅。 顾九龄怎么也不能把眼前一身书香傲骨的顾康，和几个月前沉迷于酒色的纨绔子弟相提并论。 感觉这个人完全就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萧胤也看到了那个不成器的顾康，眉头微微一蹙。 这个臭小子之前没少给顾九龄添乱，甚至想要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姐姐，这是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为此他还斩断了他一根手指头，不想这小子竟然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平白还带着穷酸相。 此时的顾康眉眼间也长开了 几分。 之前是圆盘脸，如今不再沉迷于酒色，休息也很规律，他的脸颊褪去了婴儿肥，带着几分棱角分明的清隽。 即便是四周那些人不停的对她出言不逊，她依然低着头凝神看着自己的脚面，脚上的靴子也已经破旧，整个人却干净。 他今天是被一位同窗请到了船上的，原以为这一位同窗和自己还有些交情，不想竟是对方给她设的套，无非就是想要羞辱她。 他缓缓抬眸，看向人群外不远处站着的青贵男子，也就是他在顾家最疼爱的三弟故怀。 故怀如今是整个上京称为考试中热门的人选。他从小天资聪颖，继承了他父亲的才情。 顾怀在读书方面分外出挑，在整个书院里，文章写的最好的一个。 顾士杰也很看重自己的儿子，如今极力帮三儿子在上京的大儒们中走动。得到了这些大儒的评点之后，如今顾怀在上京的读书人中名声大噪，此时顾怀随便写的一首诗词，都能被众人捧为佳作传颂，是…… 没有想到被他们顾家撵出去的那个白痴居然也要和他一起来参加春闱考试，这让顾怀心头分外的厌恶。 之前的顾康名声太臭，如今顾康突然也要参加 春闱，这个风声传了出去，引起了四周读书人的一片嘲笑声。 所有人都以为顾康是不是疯了，可是上一次的杀人案件在睿王妃的抵制下，顾康这小子没有受到丝毫的惩罚。 唯一的惩罚大概就是被顾家净身出户。 如今这小子又要宣布参加春闱考试，这简直就是在羞辱其他的学生，也激起了学子们的不满。 他们可以看着顾康被踩进泥沼中踏进地狱，但是绝不想看着顾康与他们为伍，一起进入贡院那么神圣的地方，总感觉有顾康的贡院就不是贡院。 那些读书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纷纷责骂顾康。 谁知他们越是这样挤兑顾康，顺道就会提及顾康的另一个兄弟顾怀。 顾怀好端端建立起来的名声，因为顾康的下场总会切给他。 人们每次对顾康指指点点，反过手也必然会戳他的脊梁骨，毕竟他也是顾家的人，顾怀恨不得顾康死了算了，省得给他们丢人现眼。 此时他冷冷看着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的沉默少年，眼眸间掠过一抹戾色，但凡是个要脸的此番就该翻过去，跳进御河河里淹死算了。 不想这个混账小子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的悲伤情绪，甚至 很淡然从容，只是那双眼眸生得分外的漂亮。 顾怀特别不喜欢顾康的那双眼睛，此时看着他，感觉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一样。 顾怀瞧着顾康的这一双眼眸，心头竟是隐隐有几分胆怯害怕。 随即不禁自嘲了出来，他害怕顾康？天大的笑话！ 顾康之前将顾家得罪了这次顾九龄最后保他一命，也算是全了。那个死鬼娘亲的。情分。 如今他顾康被顾家从族谱里铲了出去，又得罪了他的亲姐姐。 他在上京举目无亲，顾怀甚至还知道顾康之前喜欢怡红院里的一个姑娘，不想那姑娘也离他远去。 这么一个废物点心，也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又能怎样。 他甚至心生一计，此番若是命人将那双眼睛挖出来就挺好，不过也就是想一想。如今马上要出门了，他的身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但凡是沾染了一丝一毫的污点，对他以后的入世都很不利。— 他如今是顾家的三少爷，对面只是顾家的一个弃子罢了，他有什么可怕的？ 顾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甚至还抬起手同顾康轻轻招了招手。 也借着四周的人围着顾康指指点点，越说越来劲 儿，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顾康确实像始终没有听见一样，定定的站在那里，这倒是让那些骂她的人感到索然无味。 其中有一两个爆脾气的上前将顾康推到了一边高声道：“像你这种垃圾也要参加春闱，甚至还要和我们一起坐着，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这是给你脸了吗？” 顾康单薄的身体向后退开几步，冷冷看着面前作为祝福的贵公子，轻声笑了出来：“不回话？” 此时船也已经停在了岸边，顾康掀起袍角颤巍巍朝岸边走去，突然身后一股大力向他推了下来。 他一个踉跄落在了水中，一边的萧胤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低声道：“要出手吗？” 顾九龄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多谢王爷，不用。” “一个人的罪一个人受，该是他欠下的就得他自己还，别人永远做不了他的拐杖。” 九点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本来已经掉进水中的顾康抬手狠狠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衣袖，随即一坠一拖将那人也拉到了水中。 他便借着这一股力上了岸，落水的那几个贵公子，顿时大惊失色，忙喊了出来。 他身边的几个公子哥也吓了一跳，纷纷喊人下去捞。 第262章 打个欠条 顾康便站在那一处瞧，眼神间敛着一丝丝的森冷笑意。 这些读书人再怎么尖酸刻薄也是读书人，大家即便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大不了口诛笔伐，此番不想顾康直接将暗算他的那个贵公子拽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冬季的御河，又是傍晚时分，河水刺骨，凉气一阵阵钻进了顾康的身体里，他不禁打了个摆子。 却瞧着整个落进河里差点儿淹死的贵公子，眼神里多了几分快意。 这个节骨眼儿上感染了风寒，眼见着到了春闱的时候，若是生了病，便是错过了这一次选拔，还得再等一次。 四周围观的读书人纷纷责骂顾康心狠手辣，怎么就将人拽进了冰河里，这不就是纯属要人的命吗？ 果然是被顾家抛弃的弃子，心思歹毒得很。 顾康抬眸冷冷扫了一眼四周围过来点着他鼻子骂的读书人，冷笑了出来。 “怎么？诸位眼睛都瞎了不成？” “是他先推得我，来而不往非礼也！诸位都是读圣贤书的人，想必这个道理应该是懂得一些的。” “诸位若是不服气，且再和在下较量一下，我奉陪到底！” 四周的骂声顿时沉寂了下来，他们定定看向了站在夜色中的 少年，那双眼睛像狼一样狠绝，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 也都是喝过一两次酒所谓的同窗好友，就是瞧着其他人欺负顾康，也跟着起哄而已，犯不着和他起什么争执。 眼见着顾康这小子阴得很，此番倒是没有人敢再欺负他，纷纷退后了几步。 一直靠在船边看笑话的顾怀，脸上的表情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从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缓缓站直了身体看向了转身走进了夜色中的少年。 顾康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刚才落了水，虽然自己也机灵马上拽住了那个人的衣袖将他拽了下去。 他接着这一股力道爬上了岸边，可还是湿了大半个身体，此时夜风吹来，竟是浑身微微发颤，轻轻打着摆子。 即便是冷透了，他也没有在那些人面前露出半分脆弱，硬挺着身子朝着岸边的林子走来，还没有走出几步远却撞上了顾九龄。 顾康顿时脚下的步子定在了那里，一直撑着的淡定从容的表情，此番在顾九龄看来终于破碎了几分，露出了错愕之色，随后恢复了刚才的镇定。 顾九龄也定定看着自己的这个亲弟弟，原主和这个弟弟的关系就不怎么样，她穿越到了原主的 身上，被这个弟弟连着几次陷害，更是对他感情凉薄。 全都是看在原主娘亲和外祖父的面子上，毕竟她这一具身体里和顾康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至从上一次帮他治好了腿，留了些银子后，便再也没有与他有过什么交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没见，一个人居然会变化这么大。 顾康也晓得这个长姐不待见他，他缓缓退后一步，没有那个脸面再求助顾九龄。 从今往后，所有的事情都得他自己一个人扛下来。 顾康缓缓躬身冲顾九龄行礼后，擦着她的肩头便想要离开，不想顾九龄缓缓道：“去那边睿王府的马车里换一身干燥衣服，护卫的衣服先给你穿一下。” 顾康顿时脸色微微一愣，没想到顾九龄在帮他，可他却没那个脸了。 他忙道：“多谢长……王妃挂念，一会儿就到家了，不必这般麻烦。” 顾康说出来这么一番话后，顾九龄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起来，居然也有些骨气了。 要知道骨气这个品行是顾康身上从来没有的，此番陡然展现在顾九龄面前，顾九龄一瞬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随即轻笑了一声淡淡道：“不换也可 以，从这里走回你的院子，少说也得有半个时辰，若是在这期间冻着了，染了风寒，病倒了去。” “今年的春闱你可就参加不上了，顾家那帮杂碎们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上京的这些读书人，人人都会说一句，到底是顾家的弃子，端不上台面，连考都没有来得及考，就先败下阵来！” 顾康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听到顾九龄如此一说，脚下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反而不再看他，牵着萧胤的手准备欣赏一下御河上的风景。 顾康略带着几分湿气的声音闷闷传了过来：“多谢长姐，我这便去换衣服。” 如今什么事儿都压制不住顾康了，唯独一件事情便是春闱。 顾康这几个月几乎是拼尽了全力，他就是想要证明给顾家那帮混账东西看，他顾康还是会站起来的。 他不是废物，他是堂堂正正的人。 这一次春闱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甚至比他的命都重要。 他方才只是不想再欠着顾九龄的人情，他好不轻易捡起来的自尊，让他不愿意再求助于这个女人。 可一想到春闱的事情，他顿时妥协了。 顾九龄也没 有看他，只是缓缓道：“记得给我打个欠条，你我已经不是姐弟关系，不必喊我长姐，受不起。” “换一次衣服，连着场地费，衣服钱，给我打个五百两的欠条。” “以后你飞黄腾达了，记得还我！” “若还是如今这般庸庸碌碌，我也不和你要了，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了。” 顾康神色一愣，缓缓冲顾九龄躬身做了个长揖，转身朝着顾九龄指着的马车走去，在里面换了干净衣服，自己的湿衣服也舍不得扔，卷了起来包好提在了手中。 随即还真的留了一张欠条给顾九龄，九月拿着欠条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二少爷之前也是金枝玉叶长大的孩子，不想如今沦落到此种地步，总觉得主子是不是对二少爷有些苛刻了？ 如今所有的家族都积极帮自己孩子准备春闱，顾家甚至都连着请了几个大儒给三少爷讲学，唯独二少爷单枪匹马一个人。 若是此时睿王府能出面帮帮忙，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得这么惨。 不想即便是二少爷在主子的马车里换换衣服，都要打欠条？ 顾九龄接过了顾康打的欠条，却是撕成了碎片，洒在了水面上。 第263章 知道我是谁吗？ “怎么又撕了？”萧胤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 这个丫头分外的爱钱，没想到还能赶出来撕欠条的事儿来？ 顾九龄抬眸冲他笑道：“以前没撕过欠条儿，第一次撕，找找手感。” 萧胤愣了一下，心头却暗自叹了口气。 明明心底善良不忍心瞧着顾康吃苦，却偏偏用这种最不讨喜的办法帮着那个废物。 “尽力就好！毕竟是他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负了你！不论你怎么待他，都说得过去。” “是他欠了你的，不是你欠了他的。” 顾九龄心头不禁微微一暖，还是萧胤最懂她的心思。 “走，不是陪我逛街吗？王爷，我要吃好的！” 萧胤宠溺的看着她，跟在她的身侧，紧紧牵着她的手，也不顾及四周投过来的诧异的目光。 他和顾九龄本就是在这上京被人们颇多诟病的一对儿，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眼见着到了腊月快过年的时候，街头边摆着小摊儿卖麻糖的人很多，那些小孩子们更是欢欢喜喜的挤在了最前面。 顾九龄怀着身孕，嘴巴也是养刁了，此番瞧着那黄澄澄散着甜香味的糖包，不禁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走走走！我请你吃糖！”顾九龄拽着萧胤的胳膊走了过去，九月瞧着自家主子 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忙疾步走了上去，拿出来钱袋准备付账。 不想麻糖摊子外居然围了一群小孩子，顾九龄竟然插不进去，又担心小孩子碰着她的肚子，也没敢往上凑。 只是眼见着这群小孩子买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三个糖包，此时摊子前也只有一个小家伙儿。 顾九龄从九月拿过来的钱袋子里抓了一把铜钱，便凑了过去，刚要开口说话，不想排在她前面的小胖子，胖胖的小手摊开一把铜钱，吸了吸鼻子道：“三个糖包！” 顾九龄顿时急眼了，之前那些小孩子都是一个人买一个糖包，一个糖包里也有不少的小块儿的麻糖，足够吃了。 此番不想这个小胖子居然要三个，这是兜底来了？ 难道他家里有弟弟妹妹，要一次性买这么多，不够分的吗？ 顾九龄忙笑着轻轻拍了拍小胖子的背：“小兄弟，你买这么多糖包能吃得完吗？” “能不能让给姐姐一个，姐姐出三倍的价给你好不好？喏，这个给你！你拿着可以买别的零嘴儿吃！” 顾九龄又拿出来一个小银锭子送到了小胖子面前，这个价儿别说是一个糖包，能买几十个。 小胖子紧紧抱着用麻纸包好的糖包，警惕的看向顾九龄，缓缓向后退开一步 。 一边的萧胤眉头微微一蹙，若是白天得话，卖糖包的摊贩还有很多，偏偏此番华灯初上，御河边也就这一家卖糖包的。 没想到最后一个糖包都被这个小家伙给买走了，萧胤缓缓蹲下了身看向了面前小胖子，点着自己俊朗故作冷肃表情的脸问道：“认识我吗？” 小胖子摇了摇头，萧胤一阵气闷。 臭小子，他可是令小儿不敢夜啼的铁面杀神，居然都不认识他？ 甚至连他身上的威严都是吓唬不住面前的小可爱，萧胤一阵气闷。 一边的顾九龄忙拽着萧胤的手臂低声笑道：“罢了，王爷，妾身现在不想吃甜口了，等一会儿回去在桃花阁里咱们再吃火锅！” 萧胤晓得顾九龄怀着身孕不容易，一旦嘴馋想吃什么，便是立刻就想吃到嘴，怀了身孕的女子都是这个样子。 他不忍心看顾九龄失落的眼神，今儿说什么，大不了这一张老脸都不要了，都从这个小胖子手里将糖包哄出来。 萧胤吸了口气，搓了搓脸，让自己那张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笑意。 不想他刚冲小胖子笑了出来，小胖子竟是连连后退，转身就想逃。 “小家伙儿，你看这是什么？”萧胤拿出来腰间价值连城的玉佩送到了小家伙面前 ，“好不好看？” “想不想要？你瞧多好看！” “来！我用这块儿玉佩换你一个糖包！” 此番四周的人也发现了这边有趣的事情，纷纷投过来视线。 “这是谁家的娃娃？” “不晓得，怕是自己出来买糖包，估计是附近住着的人家。” “乖乖呦！这娃娃今儿算是发了财了，睿王爷的这块儿玉佩，瞧着便是水头上佳，别说换个糖包，便是给家里面大人换一座宅子都没问题的。” 小孩子往往对光闪闪的东西分外的有吸引力，此番瞧着萧胤拿出来的玉佩，倒是也有几分好奇。 他刚要抬起手来抓，却被萧胤挡住了小手。 “来！拿糖包换！” 小胖子顿时纠结万分，随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一把将萧胤拿着玉佩的手推开，紧紧抱着糖包。 顾九龄不禁笑了出来，忙将萧胤拽了起来：“走吧，王爷！” “您这么大一个人，总不能和小娃娃抢吃的，四周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再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便不好听了。” “走吧！走吧！我们回府上吃，大不了明天再来买便是！” 萧胤还是不甘心，他好得也是南齐成名将军，竟是被一个小孩子接连拒绝，不禁又折过身子看向了小胖子。 他刚要问问小 胖子家里的大人在哪儿，和小孩子买不到，就和小家伙的大人商议。 不想刚转过身便看到了那小胖子抱着糖包得意的冲萧胤和顾九龄笑着，低下头在每个糖包上舔了一口，那个笑容分明带着几分挑衅。 萧胤顿时气闷，硬生生被顾九龄笑着拽回到了马车里。 “也不怕吃那么多糖牙疼？” “本王瞧着那小子就……” 萧胤骂骂咧咧，想他一世英名竟是栽在了一个小孩子手中，还不能硬抢。 顾九龄顿时笑了出来：“王爷都多大的人了，哈哈哈……快回府吧！” 萧胤瞧着顾九龄，心头微微有些懊恼，好不容易这个丫头终于有了想要的东西，却不想还弄成了这个样子。 一夜过后，顾九龄起来梳洗打扮，却通过窗户瞧着一群王府里的仆从，抬着箱子走进了顾九龄的院子。 那些箱子也没有送进了暖阁里，而是直接放在了院子里。 随后凌风上前一步将一个箱子打开，居然是满满一箱子的麻糖糖包，顾九龄顿时看傻了眼。 帮顾九龄梳妆的九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主子，王爷将整个上京的麻糖都卖光了，尤其是御河边那一片儿地方，便是做麻糖的手艺人都被王爷请到了府中！” 顾九龄顿时傻眼了。 第264章 先到先得 顾九龄忙走了出去，站在那些装麻糖的箱子前，伸手就着帕子捏起来一块儿麻糖塞进了嘴里，顿时铺天盖地的甜蜜充斥着齿间，一直甜到了心头。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让九月拿着食盒将糖包放了一些，又命人给府里头的下人们发下去了不少。 随即看向了云朵笑道：“云朵，你带几个小厮将这些糖放到街口处，立一个牌子。” 顾九龄沉吟了一下：“就写上这么几行字儿。” “值此佳节来临之际，睿王爷携全体睿王府上下老小，给全城的孩子们拜年了，特此发福利，每个小娃娃领一份儿糖包，限领一份儿，先到先得，领完为止。” 云朵愣了一下，打着王爷的名义给全城的小孩子发年节糖？ 以往世家大族都是开粥棚赈济穷苦百姓的，发糖倒是第一次。 “还不快去，傻站着做什么？”顾九龄笑道，“办好了差事，给你买零嘴儿吃。” 云朵脸颊一红，忙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王妃一直将她们当小孩子宠。 不多时睿王爷发糖的事儿，便是传遍了整个上京，一时间睿王尊老爱幼的名声顿时传了出来。 睿王爷从一个人人惧怕的凶神恶煞，摇身一 变成了亲民大使，倒是给睿王爷脸上贴了不少的金。 顾九龄在屋子里躺着吃着鲜果，也不晓得萧胤用了什么办法，废了多少的劲儿从岭南那边运送了鲜果过来。 这样的鲜果在上京隆冬时节，几乎是价值千金，甚至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萧胤就因为听了顾九龄随口说的一句，想吃果子，便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竟是记在了心中。 “主子，二少爷差人送了东西，放在了前院的值房里，前院的护卫让奴婢给您送了过来。” 九月端着一个包裹，迈步走进了暖阁。 顾九龄坐了起来，九月将包裹端端正正的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微微一愣神，不晓得顾康给她送什么东西过来。 既然东西都送过来了，人却没有进来瞧瞧她这个亲姐姐。 顾九龄唇角微翘，渗出了几分自嘲，她就这么不招弟弟待见？ 她将包裹解开，随后愣了一下神，竟然是一套睿王府侍卫穿的干净衣服，甚至都洗过了，上面还残留着皂角的清香味道。 随着衣服落下来的还有一张欠条儿，上面留着顾康的笔迹。 没想到几个月没见，这个臭小子的笔力居然练得如此精进 ，簪花小楷，写的一笔一划，分外的好看。 “有点意思！”顾九龄忙坐直了身体，拿起了那张欠条仔仔细细看了过去。 原来之前她在河边将欠条儿撕碎，那小子看到了。 他这是不想再欠她的人情？ 顾九龄想到顾康被顾家欺负成了那个样子，又被若曦姑娘刺激了后，会有很大的改变，但是她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一开始听九月说顾康想要参加今年的春闱，顾九龄也就是一笑而过，觉得这个孩子上进了不少。 可就他之前那个不学无术的学渣样子，现在突然要参加春闱，总觉得像是一个笑话。 即便是之前做了国子监的监生，说句不好听的那也是顾士杰花银子帮他买的。 如今也得亏有监生这么个名头，才让他有资格参加春闱。 可像他这样的学渣，即便是参加春闱也是最后垫底的货。 此番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顾康写的欠条，突然发现自己对顾康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么个人，而且也明白这些日子，顾康也没有落水假死的事情。 她都怀疑现在的顾康是不是被夺舍了，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顾二爷了。 顾九龄将欠条好好收 了起来，随后叹了口气。 “九月，替我研墨。” 九月应了一声，忙将临窗前的桌子收拾妥当，随后将笔墨纸砚准备好，扶着顾九龄坐在了桌子边。 顾九龄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写好后认认真真吹干了墨，很郑重的用一个盒子套起来，交到了九月的手中。 “去交给二爷身边的小厮，让他给二爷带回去，就说是我写给温元琢先生的举荐信，让他拿着这封书信去拜见温先生。” “他既然这么上进，便让他带着自己的文章让温先生帮忙瞧瞧。” “温先生是帝师，若是能得先生指点个一两句，都能让他大为受益。” 九月顿时眼底一亮，到底还是有些血亲关系的，先夫人死的早，留下了这姐弟两个，在天之灵一定不愿意看到姐弟两个结怨为仇。 如今显然主子这是想要拉一把二少爷了。 她忙喜滋滋的转身准备送去，又被顾九龄喊住了。 “对了，转告顾康，欠条我收下了，不过……我是要收利息的。” “他若是出息了，就将过去欠了我的，加倍还给我。” 九月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顾九龄轻轻捏着顾康写的欠条，心头暗道，这个混账东 西终于开窍了。 她占据原主的这一具身体，得了原主娘亲的天价嫁妆，如今终于将顾康转入正轨，也算是对原主，原主的娘亲和外祖父有了交代。 顾九龄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却想起来金枝好些日子没有回来看她了。 最近她派到金枝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纷纷传回来消息说，金枝在赵家简直是全家人都宠着。 之前金枝是整个上京的笑柄，说她貌丑，说她是妓子生的下贱坯子。 如今竟是连宫里头的那些个娘娘们都羡慕金枝的好福气，婆家一家子疼爱，小赵将军为了金枝砍遍了整个上京的柿子树，更是传为一段令人羡慕嫉妒的佳话。 连顾九龄都羡慕不已，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打扰这个丫头了。 之前赵朗不是嫌弃金枝，恨他们睿王府，如今怕是再要提及和离的事儿，赵朗估计杀人的心思都有。 顾九龄有的没的，想着这些事儿，想着想着便昏昏欲睡。 却被云朵的脚步声惊醒了过来，云朵拿着一封文书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主子，王爷带给您的书信，说是刚从刑部那边得到的消息。” “刑部的会审已经结束，苏婉柔被判凌迟，三日后问斩！” 第265章 你们可知她是谁 上京南大营，此番传来一阵阵练兵的声音。 南大营驻扎的军队是赵朗麾下的，等春闱过后就要开拔到西戎边地去。 此时一辆青帷马车停靠在了南大营的西侧门处，马车的帘子打了起来，金枝穿着一件碧青色裙衫娉娉婷婷下了马车。 她提着一只食盒，食盒里有赵朗爱吃的点心，是赵夫人做的，让金枝亲自送了过来。 赵夫人想的儿子过几天就要离开上京了，如今南大营练兵正到了当紧的时候。 赵朗连着几天都没有回来，赵夫人派儿媳妇过来瞧瞧。 金枝心头也牵挂着赵朗，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赵家人派来的牛车，上面放着熬好的肉汤。 用大木桶装好，还有一些驱寒的药材。 赵家人对赵家军分外的大方宽厚，从来不喝兵血，便是朝廷有什么赏赐下来，都会按照军功论功行赏，赵朗绝不独占。 此番金枝带过来的药材和汤全部分了下去，她独自一人带着食盒走进了赵朗的军帐里。 不想军帐中还有其他副将和几个赵朗的亲兵头领，不晓得在商量什么。 金枝微微一愣，忙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此番赵朗哪里还能议事议得下去？ 身边的人 也瞧着自家主将心思不在这上面了，忙识趣儿的纷纷离开。 他们走出军帐，具是好奇的看向了主将新娶的这个小哑巴，竟是将主将那么个粗枝大叶的人，化成了绕指柔。 金枝被这些粗糙汉子盯的心中有些发毛，那些人平日里都是赵朗的好兄弟，左膀右臂，此番一个个看向金枝的视线具是大胆了些，也是将金枝当作了自家大嫂。 可因为金枝的身份和离奇的身世，这些人也心中存了几分轻慢，没有对大嫂那般的尊敬。 金枝哪里招架得住这些人的围观，脸颊微微发烫，神情也有几分窘迫。 不多时赵朗走了出来，唇角含着笑看着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他一直在军中生活，从未尝过温柔乡的缱绻。 如今开了荤，竟是想的不行，偏生南大营这些日子练兵，朝廷那边看得紧，他也不能轻易回家。 虽然也就分开短短的几天，在赵朗看来感觉像是过了百年之久。 他接过了金枝的食盒，带着她走进了账中，将账中的卫兵撵出去，还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金枝心中惦记着婆母的吩咐，忙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端了出来。 她之前一直用 东西盖着，还带着几分余温。 金枝冲赵朗比划着，让他趁热吃东西，不想赵朗一把抓住她的手。 “饿了！” 金枝一愣，茫然的抬眸看向赵朗，又将点心递到了赵朗的唇边，显然想喂他吃东西。 不想赵朗将她紧紧箍进了怀中，低头便吻了下去。 金枝狠狠惊了一跳，手中拿着的点心瞬间滚落在了地上，刚要比划点什么，不想赵朗紧紧扶着她细软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此番金枝才明白，赵朗所谓的饿了，指的是什么。 他这不是要吃点心，他这是要吃…… 外面守着的卫兵，已经按照赵朗的吩咐远远站在军帐很远的位置，还是听到了军帐中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暧昧声音。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具是意味深长，怕是没过多久，他们赵家军可能要迎来一位小小将军了。 自家将军挺不要脸的，这算不算白日宣淫？ 而且还是在军帐中，将军就这么忍不住的吗？ 过了许久，太阳已经西斜。 军帐里赵朗一遍遍的亲吻着金枝汗湿了的鬓角，怜惜至极，却瞧着她是真的生了气，他又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欺负她的。 他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帮她穿好了 衣服，还笑着想说什么，却被金枝狠狠在胸口处给了一拳。 这一拳更是打得赵朗心花怒放，紧紧攥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低声笑道：“金枝，我这里只容得下你，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你跟着我好好过，为夫在边地帮你打一个诰命夫人回来，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听着赵朗沙哑深情的声音，金枝心头憋着的所有委屈和羞怯顿时化作了云烟。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个男人误打误撞走进了她废墟一样的人生，就像一团火将她冰雪般的内心渐渐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心头认定了他。 赵朗瞧着金枝不再怨他，便将她拥进了怀中，低声笑道：“还没见过军营是什么样子的吧？” “我带你去瞧瞧！” 金枝一愣，本不想留在这里打扰赵朗，奈何赵朗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热情又热烈。 她被赵朗牵着手，走出了军帐。 这一处兵营依山而建，气势宏伟。 操练的兵士，排开的营帐，天边火红的晚霞…… 赵朗爽朗的笑着，带着金枝一一看过，这是属于他的世界，他要将这个女人也一起带进他的世界里。 眼见着到了天际向晚的 时候，赵朗瞧着金枝也累了，便准备带她回营帐。 反正时间也有些迟了，赵朗决定让金枝就今晚留在他的账中，明日里他亲自送自己女人回去。 不想二人刚转过营地，朝着军中主账走去，却听到几个年轻清朗的声音在调侃着什么。 赵朗一向做事情光明磊落，这是第一次偷听别人说话，只因为这几个人谈论到他的妻子金枝。 “今儿少夫人来找将军来了，你们瞧见了没有？” “就是那个曾经大街上在将军头上扔东西的小哑巴！你们都见过吧？” “是啊，咱家将军那般英武伟岸的男子，怎么想起来娶这么一个女子。” “哑巴不说，那容色委实……” 哗嚓一声！ 他们身后的旗杆顿时被人一脚踹断了去，登时四分裂，碎成了一片。 几个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看向了站在他们身后的赵朗和金枝。 几人顿时脸色微微一僵，讪讪笑了出来。 “将军？您……还没睡呢？” 赵朗脸色铁青，定定看着几个平日里与他关系很好的家伙，随即一字一顿道：“你们……” 他将金枝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冷冷看向了对面站着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第266章 该有的尊敬 赵朗冷冷看向了面前的几个人，此番兄弟也不是兄弟了，所谓兄弟情深也抵不过爱人的温柔乡。 那几个人第一次在赵朗身上看到了隐隐的杀意腾腾，登时一个个心肝发颤。 背后议论将军夫人是他们的不对，不过将军不是之前不喜欢这个睿王府强行塞给他的夫人嘛！ 刚赐婚那几天，私下里和他们喝酒的时候还说要给那个女人点颜色瞧瞧。 后来传出来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砍了不少柿子树的话头。 他们在南大营练兵也没有往心里去，如今见着了夫人金枝，自然是少了几分敬重，多了几分八卦的意思。 不想正八卦的时候却被人家正主子撞了个正着。 几个人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此番听到赵朗的质问，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朗冷冷看向了面前的几个人，声音更是沉下去了几分，咬着牙道：“她是我的妻子！” “我拜过堂，入了我赵家族谱的少夫人，是你们的当家主母。” 赵朗每说出一句话，对面的几个人脸色就变了几分，一个个心头微微发颤。 他们终于明白之前他们几个错得有多离谱，金枝这个女人在将军心目中的分量已经不可估量。 此番这几个人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纷纷跪在了赵朗面前请求责罚。 赵朗冷冷笑道：“背后污蔑议论当家主母者，杖责三十！” “来人！召集众将士在演武台前集合，”他顿了顿话头冷冷看向几个人，一字一顿道：“观刑，以儆效尤！” 那几个人的身体微微一颤，挨打他们不怕，但是将军居然让全体兄弟们过来看他们挨打，多多少少有些丢了面子。 可是他们都知道将军的性子，若是忍住挨了这三十板子也就挨着了。 可但凡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将军说不定真的会把他们几个打死。 此时他们哥儿几个说不出来的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将军对少夫人是真的爱护，还以为是逢场作戏。 此番这一顿打，挨了也是白挨。 很快赵朗的命令传了下去，黑压压的一群将士们站在了演武台下。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台子上脱了上衣趴在凳子上的三位副将，与将军关系极好，此时不知为何触怒了将军，竟是被扒光了衣服杖责三十板子？ 不一会儿消息便在整个演武场传开了，原来将军责罚这三个人，也是因为此三人对将军新娶的少夫人不尊敬导致的。 赵 朗一声令下，板子狠狠砸在了这三人的背上，虽然三人都是练武之人，皮糙肉厚扛得住这些板子，可几板子下去却也是血肉横飞，触目惊心。— 这三个人已经悔恨不堪，当着这么多兄弟们的面又不好喊出来，一个个强忍着疼痛硬生生扛下了这三十板子。 很快四周一片死寂，台上板子击打肉体的声音，以及三个副将的闷哼声。真切的传到了下面，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 金枝却被赵朗紧紧攥着手，站在了台子上，不忍心看眼前这血淋淋的场景。 虽然那三人对她的诋毁让她也很生气，可是这些人毕竟要跟随赵朗出生入死，若是打坏了，抑或是引起了兄弟间生出了什么嫌隙，那便是她的罪过。 金枝不停的侧过脸看向了赵朗，眼神里满是请求，希望赵朗能够放过这三个人。 赵朗却紧紧攥着她的手，俯身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金枝，在这世上只要有我赵朗的一口气在，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你。” “如今是他们三个人欠收拾，既然在我的麾下做事，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你是我的妻子，也是他们的大嫂，如此不尊敬长辈，飞扬跋扈，这样的性子也 该是收一收，教训教训。” 赵朗带着这一批人在西戎边地几次建功立业，几乎从无败仗。 这些人跟着赵朗连连获胜，变得傲娇了起来，性子稍稍有些欢脱，，此番被赵朗借着这个由头狠狠打了一顿/ 顿时所有人都不出声，他们都知道这一顿板子是杀鸡儆猴。 之前听闻将军为了讨好身边的少夫人居然宁可得罪段家和秦家，将上京几乎所有的柿子树都砍倒了。 如今看着金枝姑娘，这个姑娘怕是早已经住进了将军的心里。 以后见了少夫人，该当如何，每个人心里都已经清楚了。 行刑结束，赵朗带着金枝回到了军账中。 夫妻两个准备第二天再回上京，这晚上自然是花前月下，蜜里调油。 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刑部死牢里坐着两个披着枷锁的女囚。 两个人因为经常发生争执。狱卒不得不将二人彻底分开。 此时红玉抬起两只手，紧紧抓着栅栏冷冷笑看着对面瘫坐在角落里的苏婉柔。 她大声笑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讽。 苏婉柔缓缓睁开眼，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早已经脏污不堪。 因为过了几次刑堂，受了些刑罚，素白的囚服上 沾满了血迹，其实她都没有怎么反抗，问什么就在纸上什么？杀了多少人，她也都写得清清楚楚。 总之事情暴露苏皖柔断没有活路，又何必自讨苦吃。 她曾经无数次想要自杀，却又被人救了出来。 她晓得这狱中有萧胤的人，萧胤此人心狠手辣，绝对不会让她这么轻轻松松死在狱中。 她甚至想要通过绝食送掉自己的性命，不祥的狱卒得了外头的药物，竟是不让她死。 她若不吃饭，那些狱卒居然撬开她的嘴巴，将饭给她灌了进去，如今一来二去，更是受了些挫折。 之前的审讯已经结束，她晓得面临的刑罚不仅仅是砍头那么简单，就在他心思放空胡乱想什么的时候。 对面栅栏上却露出了一张苍白似鬼的女脸，这是她的婢女红玉。 红玉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哪里会替苏婉柔遮着藏着，将她知道的所有苏婉柔的恶行全部写了出来。 一开始红玉还拼命的抽她耳光，苏婉柔将她红玉害惨了。 不想直到有一天红玉晕了过去被狱卒拉了出去，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不一会儿又送了回来。 那红玉的吃穿用度变了，变得比她还要好一些，这是苏婉柔没有想到的。 第267章 提鞋都不配！ 此番红玉像是一只厉鬼，坐在了栅栏边冷冷笑看着对面瘫坐在发霉草堆上的苏婉柔。 她之前被苏婉柔灌下了哑药，发不出声音，只是那嘲讽的眼神让苏婉柔受不了。 苏婉柔缓缓抬起头看向红玉，唇角勾起了一抹惨笑：“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 “黄泉路上我还能有你这么一条好狗陪着死，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们主仆一起在刑台上赴死，到了地狱里，你还是我的一条狗！” “红玉，你这辈子都脱不了当狗的命！” 苏婉柔说罢狂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眼角间却渗出了几分泪意。 她钻营了那么久，费尽了心思，到头来落了个凌迟处死的结局。 她委实不甘心。 当初萧胤将她接回了睿王府尽心宠着，那么多年的努力难道都白费了吗？ 之前她管着睿王府的庶务，尽心尽力替萧胤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当真一点情分也不讲吗？ 苏婉柔之前在堂审结束后请求萧胤能见她一面，好得她也是睿王府出来的女子，刑部那些人也忌惮睿王爷。 不晓得这里面还有什么弯弯绕，万一睿王爷真的还对这个女人有几分感情呢，他们总不能连个话儿都传 不到位吧？ 故而刑部的官员将话传到了萧胤那边，却宛若石沉大海，萧胤一直到她被判处凌迟之刑，都没有来看她一眼。 苏婉柔眼角的泪便是为此而落，整个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她心底到底还是存着几分希冀，不希望萧胤愿意救她一次，只希望她临死的时候还能再看看他。 毕竟当初她被萧胤在半道儿上发现，那个时候她瞧着那个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清贵的气韵，她一个乡下来的少女哪里招架得住妖孽九皇叔的魅力。 那一眼便是一眼万年，她疯了般的喜欢他，想要将他占为己有。 任何威胁到她拥有他的人都要死！一个不留！ “张氏！睿王来看你了！”突然狱卒的声音传来。 苏婉柔先是愣怔了一下，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许久才反应了过来，忙站了起来看向了监牢的门口。 果然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行人，她顿时眼底放光，许是之前被红玉扇巴掌扇得有点狠。 她此时甚至都不忘转过身冲红玉得意的笑了笑，高声道：“贱人！瞧见了没有？” “他还是在意我的，说不定今晚我就能从这里出去。” “你可知睿王是谁，全天下的 男人都比不过他一个人。” “他若是想做什么，这世上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他一定是来救我的，一定是的！” “红玉，你这个贱人就等着三日后被砍头吧，你去死吧！” 趴在了栅栏边的红玉，神色也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抹怨毒。 凭什么她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有活的可能性，不，绝无可能！ 眼见着萧胤走到了监牢边，他今天晚上夜探刑部死牢，自然穿的不能太过招摇，而是穿了一件玄金色锦袍，外面罩着一件墨狐裘披风，衬托着整个人威严整肃。 牢头一看是睿王来了，忙躬身拿出来钥匙要帮睿王爷开监牢的门，边开边低声讨好的笑道：“王爷，上头规定只能走进去瞧一小会儿，毕竟是朝廷要犯，您站一会儿就得出来，不然小的也不好交代。” “不必打开牢门，几句话而已！”萧胤声音冰冷，宛若染了霜色。 牢头顿时愣在了那里，还以为睿王爷舍不得苏姑娘，这是在苏姑娘行刑之前来瞧瞧她。 不想竟是连监牢里面都懒得进去，而且那个表情嫌弃得很，感觉像是在避讳什么污秽之物似的。 此时的苏婉柔却是惊喜万分，整个人几乎贴在了 栅栏上，若不是栅栏拦着，她便是直接冲进了萧胤的怀中。 “王爷！王爷！你是不是来救妾身的？” “王爷，呜呜呜……妾身好想你啊！” “王爷！” 萧胤瞧着眼前浑身脏污不堪，还散着臭味的女人，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有些恶心得想吐。 他又站后了一步，这才抬高了几分声音道：“本来本王不想见你，只是有几句话不吐不快，瞧着你临死之前，本王得和你说出来，好让你安心上路。” 苏婉柔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什么叫安心上路。 她心头开始发慌了。 萧胤冷冷看着她道：“有几句话憋在本王的心底。” “第一句，本王从未这般厌恶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你委实恶心到本王了。” 苏婉柔顿时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对她恶语相向的清贵男人。 她两只手紧紧攀着栅栏，眼神里掠过惊天的恐惧之色。 “第二句，金枝如今过得很幸福，本王的眼光一向很好，帮她选的夫君那是一顶一的长情。” “对了，如今有了传闻，赵朗为了讨好金枝将全上京的柿子都弄到了将军府，就因为金枝喜欢吃柿子。” “她如今丈夫体贴，婆婆 疼爱，公爹明礼，而且赵朗以后绝对前途无量，所有的这些都因为你在梧州做得垃圾事儿，好日子硬生生被你自己断送了。” “但凡你能不那么恶毒，如今若是真的嫁进了将军府，怀了赵朗的孩子，即便是你干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不会死！毕竟连皇上都忌惮那个小子！” 苏婉柔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萧胤。 萧胤冷冷笑道：“苏婉柔，我替我妹妹金枝谢谢你拱手让出了这么好的男人。” “你……你……”苏婉柔一直都嫉妒金枝，不想金枝居然能有这么好的命。 她焉能不后悔，可是他这又是做什么，这是要在她临死之前，一刀刀扎进她的心口中吗？ 萧胤总是能很精准的让别人痛不欲生。 “第三句，”萧胤冷冷笑了出来，“苏婉柔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之所以之前纵着你那是因为苏婉柔这三个字，而不是你本身！” “你和顾九龄比，给她提鞋都不配！还配和她争？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氏，对了，你应该是张氏，去——死——吧！” 苏婉柔惊恐的看向了萧胤那张俊美优雅的脸，惊得连连后退，像是遇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第268章 做人上人 苏婉柔惊恐的看向了萧胤，连连后退。 有时候恶言恶语就像是刀子一样，更能令人痛不欲生。 她原以为他还念及旧情，不想人家根本对她没有情。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萧胤说完这几句话后，转身便朝着甬道外面走去，这个地方，这个女人，让他多呆一刻都受不了。 恶心！极其无比的恶心！ 他现在迫切需要去顾九龄那边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苏婉柔冲到了栅栏边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喊着萧胤的名字，此时的苏婉柔彻底崩溃了。 她破口大骂着萧胤，用这个世界上最恶毒无比的话诅咒他，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啊！ 他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这个希望拿走，断了她的一切退路。 苏婉柔整个人彻底疯癫了，疯癫到了极致。 一直默默围观着这一切的红玉，大声笑了出来，因为嗓子哑了，发出了粗噶的声音，却在这阴森森的刑部死牢里，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感。 苏婉柔被自己最瞧不上眼的婢女嘲笑了，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疯了般冲到了红玉这边。 不想红玉早有准备，苏婉柔与她厮打的时候，根本占不到便宜，直接被红玉一把揪住了头发，狠狠拽下来一缕。 苏婉柔吃痛， 想要回手掐死红玉，奈何隔着一道栅栏，根本使不上劲儿来。 “快！快护住红玉姑娘！快！将那个疯婆子打开！” 隔壁也来了一行人过来瞧红玉，为首的是个宫里头来的嬷嬷，穿着宫装，显得分外端正肃穆。 她瞧着苏婉柔掐住了红玉的脖子，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不禁喊了出来。 钱嬷嬷是宫中段贵妃身边的心腹嬷嬷，此番亲自带着宫里头的御医来到了红玉的监牢里。 几个狱卒瞧着这个阵势忙上去帮忙，用佩刀的刀柄狠狠抽在了苏婉柔的手背上，苏婉柔惨叫了一声松开了红玉。 钱嬷嬷带着人上前一把将红玉扶住。 “陈太医！”钱嬷嬷喊了出来。 陈太医提着药箱蹲在了红玉的面前，忙抬起手搭在了红玉的手腕上，凝神诊脉，随即脸上掠过一抹狂喜。 “喜脉！喜脉啊！” “太好了！太好了！”钱嬷嬷声音都发着颤。 随即看向了陈太医：“时间可对得上？” 陈太医不放心又仔仔细细诊脉道：“对得上！对得上！” “三殿下有后了！有后了！” 一时间钱嬷嬷等人具是松了口气，那个模样简直是比他们有后还要激动。 之前萧威被女刺客行刺，竟是伤到了子孙根上，这辈子都做不了男人了，更别说有自己的后代。 萧胤对三皇子来的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太狠了，打了整个段家措手不及，段贵妃听到了那个消息当下便晕死了过去。 如今自己年老色衰，这些日子选秀后又进宫了几个年轻嫔妃，隆庆帝的魂儿都栓到了那边。 曹淑妃那个贱人，最近跳脱得很欢，她生的六皇子如今越发得势，几乎有与太子那边抗衡的架势，加上六皇子得了萧胤的扶持，在军中也是如日中天。 眼见着段贵妃的儿子因为没有后代，如今成了整个上京的笑柄，即便是段家都没有办法扶持她了。 把根儿都去了，还怎么扶？ 段贵妃天天在宫中以泪洗面，后悔到直抽自己的耳光。 她的儿子她清楚，最是个好色不过的，故而围绕在儿子身边的莺莺燕燕实在是太多了。 关键萧威这个混账东西，荤素不忌，甚至还和青楼会馆的那些女子搅合在一起，若是以后真的给儿子生下来一男半女，让段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儿子的王妃必然要是这上京最尊贵的女子，寻常世家大族的嫡女们，段贵妃都要挑挑拣拣的，更何况那些下三滥的不三不四的女子，还真的以为凑到儿子身边，同儿子睡了后，就能平步青云了？ 做梦！ 段贵妃便给所有儿子弄进府里头的乱七八糟的女子们，统 一灌下了避子药，那些女子们一个孩子也生不出来。 如今儿子变成了这般模样，偏偏没有自己的后代，段贵妃都哭晕了。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刑部他们段家安插进来的眼线说苏婉柔身边的婢女有了身孕，当下便被敏锐的钱嬷嬷听在了耳中。 段贵妃亲自乘着夜色到了三皇子府逼问自己儿子的房事，萧威这些日子有些消沉，满不在乎承认了当初苏婉柔那个贱人受不了他在床上的残肆，便让自己的婢女与她一起服侍他。 段贵妃已经无力责备儿子玩儿的如此荒唐，一听儿子确实宠幸过那个婢女，顿时心底燃起了无边的希望。 此时的段贵妃哪里还顾及什么身份，地位，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个婢女肚子里到底有没有怀了孩子，行房的日子对不对得上。 宫中的太医们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便是诊脉也能将大概的日子诊出来。 如今钱嬷嬷亲自进了大理寺的狱中，此番帮红玉诊脉，全部对得上，红玉怀了三殿下的孩子。 而且脉象强劲，是个男娃的脉象。 陈太医最擅长诊这种喜脉，经过他过手的孕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闭着眼都猜得出来红玉怀的是个小世子。 必然是小世子，怎么可能不是，只剩下这一根苗儿了，还能 轮得到谁？ 不多时，段国公居然也亲自来了监牢。 一时间刑部的死牢里像是开菜市场一样热闹，段国公一听这个消息，亲自拿着宫中段贵妃在皇帝面前求的口谕来牢里带人。 这几天段家因为三皇子绝后的事儿，已经惆怅到上下老小要抱头痛哭的地步，如今三皇子有了后，这一局他们还没有输。 这可是皇家的第一个孙子辈儿的。 长孙啊！意味着什么！ 隆庆帝生下来的这些皇子中，也才到了说亲的年纪，还没有一个成亲的，更别提养孩子了。 如今红玉怀的可是皇族长孙啊！ 段国公激动地甚至都想亲自将红玉扶着了，他很想给老天爷磕头。 段家还有救！三皇子还有救啊！ 红玉被这么多人瞧着都懵了，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虚，不禁踉跄了一下，段国公忙道：”小心些！你们都仔细些！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岔子，老夫定不轻饶！“ 红玉走出监狱时，别过脸笑着看向了一脸不可思议嫉妒万分的苏婉柔。 还是要感谢苏氏，她才能活。 她红玉以后一定要好好活！活出个人样儿！ 她不是别人的狗，她是人，她是堂堂正正的人！ 宫里头的赵大还在等着她，她要活，她要赵大也活着！ 她要做这天下的人上人，再也不被欺负！ 第269章 触及底线 苏婉柔眼睁睁看着红玉宛如众星拱月般的被段家人扶了出去，顿时觉得浑身都冷到了极致。 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甚至不惜第一次杀人都是为了和金枝互换身份。 不想金枝最后把本该属于她的赵朗，属于她的幸福生活，又硬生生夺走，变成了她金枝的。 她一直都瞧不起红玉，一个萧胤为了给她解闷儿买来的乡下丫头罢了。 除了模样还能看得过眼，究竟哪里比她强？ 她也就是将她当成了狗，她凭什么变成人，凭什么？ 她居然为了这两个贱人做了嫁衣！ 不！不甘心！不甘心啊！ 苏婉柔冲到了栅栏边，大力摇晃着栅栏哭喊了出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我是睿王府的婉姑娘！尔等卑贱之人，哪里有资格关我？” “放我出去！” 狱卒被她喊烦了，大晚上的这一波接着一波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苏婉柔被狠狠抽了几下，顿时脸上，身上到处是血痕，她还是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要出去。 牢头还想要抽她，被另一个狱卒拦下。 这个女人就要行刑了，若是被他们打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漫长的三天，这些牢头们被苏婉柔声 嘶力竭的哭喊声折磨的心头烦乱，终于在第三天头上，刑部的官员过来提命犯。 几个牢头像是过年一样开心，之前苏婉柔太吵了，他们不得不用麻胡堵住了苏婉柔的嘴。 此番看到差官过来提人，忙陪着小心低声笑道：“大人，这死囚嘴巴里的麻胡，小的帮她取下来吧，之前委实太吵了。” “不必了，取什么取，一路上老子们还嫌她吵呢！” “等开始剐刑的时候，再取下来也不迟！” 苏婉柔挣扎着想要逃，哪里逃得了，被几个人押着推出了监牢。 不多时便丢尽了囚车里，她手脚都被锁链锁好，只露了一个头在囚车外面，随即沿着崇文街的街头朝着菜市口行去。 苏婉柔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触怒上京的百姓，加上之前金枝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传奇了。 那些茶楼会馆都流传着说书人编排的话本子，甚至还编成了戏文，唱了出来。 如今瞧着这个残害金枝的恶魔终于要伏法，居然是普天同庆的既视感。 围观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很快苏婉柔额头上被臭鸡蛋，烂菜叶子砸了过来，后面的百姓想要砸一下都排不上号。 苏婉柔的眼睛都被臭 鸡蛋的蛋液糊住了，她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下意识抬起头朝上看，不想沿街的二层楼上都站满了人。 南齐到现在民间都没有出过这么恶的大恶人，今儿大家都当看戏了。 苏婉柔视线却微微一僵，死死锁定在了茶楼二层站着的一双青年男女。 男子身形高大魁梧，一身的英武之气，容色极其俊朗出色。 他紧紧揽着身边娇弱的女子，那女子半边脸都被烫伤了去，却依然能得到身边男子的怜惜。 苏婉柔顿时神情激动了起来，身体剧烈的挣扎着，四周围观的百姓更是一片怒斥，将手中的东西朝着她丢了过来。 也不晓得谁丢了一只茶盏过来，径直将她的额头砸出了血，血线顺着她的额头落了下来，让她那张脸显得更加恐怖万分。 楼上看着的金枝心头微微一跳，身体轻颤了一下。 她不仅仅是恨这个女人，更多的是怕。 她每次闭眼都要做恶梦的，如果不是为了残死的嬷嬷，她也不会来看苏婉柔行刑。 可是苏婉柔太过分了，杀了她身边重要的人。 她一定要替嬷嬷亲自看看她的下场。 不想看着她仰起头，带着血迹的那张狰狞丑陋的脸，金枝还 是身子微微发抖。 “不要看了！”赵朗抬起大手轻轻捂住了金枝的眼睛，温柔的低声道，“都过去了，那个噩梦今天死了，以后的每一天，我的金枝都会很幸福，很幸福。” 金枝靠在了赵朗的怀中无声的大哭了出来。 赵朗小心翼翼将她揽进了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像是面对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定格在苏婉柔脑海中最后的画面，便是楼上那一段儿相拥在一起的情侣。 她不甘心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生下来就是爹娘眼里的赔钱货，同样都是缺爹少娘，为什么金枝就能得到那么多的善意，而她却被大伯父一家子人欺负。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她就能过得比她好！凭什么？ 赵朗紧紧抱着金枝，等待她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街边的人都涌到了菜市口，他不想让金枝看那么血腥的一面，以后她的世界，他亲自帮她打造。 让她远离伤害，远离那些勾心斗角，远离一切纷扰。 便是有纷扰，他也要替她扛着，他是她的男人。 赵朗拥着金枝下了茶楼，骑着马带着她回赵家了，赵夫人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点心，等着自己 儿子儿媳回去。 过去的就蒙就过去吧，人总得要一步步朝前走，才能好好走下去。 上京关于真假千金的戏码终于唱的告一段落，苏婉柔在第三天的时候彻底疼死，尸体也不知道丢到了哪个乱葬岗上。 没有一个人替她收尸，以往即便是最罪大恶极的凶手，因为没有亲人，上京慈安堂的人也会将尸体收起来，可苏婉柔的恶行已经触及到了所有人的底线。 大家都对这个女人嗤之以鼻，即便是她的尸体也懒得收起来。 故而也只能沦落在被野狗分食的凄惨下场。 毕竟是死了人的晦气事儿，马上要到年关了，上京百姓谈及的也不多，渐渐真假千金的事情，就这么淡了下来。 随后却是被一件更令人称奇的事情取代。 段家突然高调宣布，三皇子的妾室玉姨娘居然怀了三皇子的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子。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宫中，段贵妃和隆庆帝具是开心至极，即便是宁安太妃也赏赐了很多的东西到了三皇子府。 一时间上京的人们纷纷打听这又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居然给三皇子怀了孩子，这一打听不要紧，居然是刚死了的那个苏婉柔的婢女。 顿时一片哗然！ 第270章 蠹虫 很快段家那边出面说这个玉姨娘是边地一个小吏失散多年的女儿。 随后那个突然被塞了一个女儿的小吏摇身一变被提升了京官，很快搬到了上京。 段家马上为这位王姓小官和红玉姑娘办了认亲宴，红玉此时终于有了自己的姓名王玉，紧跟着三皇子府提升了她的位分，变成了玉夫人，封为三皇子侧妃。 上京百姓纷纷感叹，人生无常，一个当年无名无姓被人牙子卖进睿王府的小丫头，如今居然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了三皇子府的侧妃。 睿王府桃花阁里，顾九龄看向坐在对面吃火锅的萧胤。 萧胤很喜欢在桃花阁里吃锅子，总觉得热气腾腾间很快就驱散了身体的寒气，整颗心都变得热络了起来。 只是此时的萧胤脸色阴沉得厉害，即便是火锅的热气都没有办法冲散他身上一阵阵渗透出来的寒意。 顾九龄晓得他在气什么，夹了一筷子冻豆腐送到了他的碗里。 “红玉肚子里孩子的事儿，这是咱们谁也算不到的。” “本来段贵妃将三皇子府里的那些女子们，一个个都下了断生药，哪里能想得到三皇子玩儿得花，竟是能玩儿出来 一个孩子。” “如今段家怕是起死回生了。”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嘴巴里咬着冻豆腐，感觉像是将萧威放进嘴巴里咬一样，带着那么一丝丝的狠劲儿。 他许久才冷笑了一声：“孩子能不能存得住，另当别论！”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跳，晓得他要对红玉肚子里的孩子动手。 她暗自叹了口气，孩子无辜，可这就是南齐朝堂你死我活的争斗，谁也不能退后一步，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她也不好站在现代人的立场上说什么，自己陡然穿到这个时代，这个时代自然有这个时代的行事规则，她没有办法干涉。 只能又默默夹了一筷子乌冬面，送到了萧胤的碗里。 “吃吧，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你想动南齐八大世家之首的段家，也需要些时日，不是短期内就能消除这些力量的。” “嗯，”萧胤被顾九龄劝了几句，脸色终于缓和了过来，抬眸看向了顾九龄，搓了搓脸上僵硬的表情，俊美的容颜间绽出来璀璨夺目的笑容。 他本就生的俊美风流，便是堪堪一个笑容，都能让人看呆了去。 顾九龄被他这个笑容晃了眼睛，下意 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突然外面传来了凌风的声音。 “王爷！” 萧胤晓得凌风有事禀告，放下了碗筷，看向了顾九龄道：“我有事出去，你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出府，外面不太平。” 顾九龄点了点头，最近萧胤和段家那边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上一次萧胤一招便让段家去掉了半条命，只可惜了，竟是还有红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变数。 萧胤担心段家人会反扑，自然是担心有人再拿他的底线挑衅他，他如今的底线便是顾九龄。 他此番派在了顾九龄身边的暗卫已经多达上百人，便是宫里头的娘娘们也没有这么多的护卫单独罩着的。 萧胤就是担心那帮混账东西，会捡着他最在意的软肋动手。 他站起身准备走出去，却被顾九龄轻轻拽住了胳膊。 他忙转过身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踮起了脚尖用帕子将他额头上的汗意擦干。 “穿好披风再出去，着了风染了风寒怎么办？” 萧胤眼底掠过一抹温柔笑意，将她一把拽进了怀中，紧紧抱了抱低声笑道：“谢谢娘子关心，为夫自有分寸。” 他穿戴好大氅，转身走出了 桃花阁。 身边凌风跟在了萧胤的身后朝着东苑的书房走去，脸色整肃万分，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激动。 “主子，制造七杀谷那件事情的带头大哥，查出来几分端倪了。” 萧胤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别过脸死死盯着凌风，眼神里光几乎要灼烧一切。 “你说什么？” 即便是沉稳有度的萧胤，听到这个消息后都脸色巨变。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他一直在追查当年究竟是哪些该死的混账东西将他和他的兄弟们卖了个干净？ 他等的几乎要伤心而亡，可他一定要还兄弟们一个公道。 那些上了他名单的人，一个也跑不掉，他不把那帮畜生灭了满门，他就不是萧胤，他跟着那帮畜生姓！ 凌风刚要说什么，却被萧胤抬起手止住。 “回东苑说！” 是啊，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越是要谨慎，再谨慎。 八大世家的人已经察觉了他萧胤想干什么了，现在每走一步都是艰难前行。 他不光要对抗隆庆帝，他要对抗的是盘踞在南齐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很久了的八大世家，他萧胤干的事儿是要将天都翻过去。 主仆两个回到了东苑的 书房，外面加派了人手看着，屋子里的气氛却是紧张到了极点。 凌风知道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他一般不会轻易打扰到人家夫妻相聚，只因为这一次查到的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光听了这件事情后，就心底打突。 “王爷，您过目！” 凌风将两本田册送到了萧胤的手中，萧胤打开了手中的册子瞧了过去，缓缓道：“陛下八年前清查全国田户，重新丈量土地。” “当初我与北狄那边鏖战多年，可军饷越发越少，这倒也罢了，竟是连军粮也发不下来，那么多的兵饿肚子打仗，成何体统？” “我便与陛下商议，清查全国田户，查清楚南齐到底有多少余粮，这可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 “于是陛下颁布了鱼鳞图册，重新丈量土地，结果这一查不要紧，全国五成的土地居然在八大世家手中……” “哼！老子自然不乐意了，老子在前线打仗拼死拼活，为的是黎民百姓不是为了你们这帮下作玩意儿，便是有了这种田册。” “倒也是查出来不少……”萧胤笑骂着，拿起了另一边凌风一起送来的册子，刚打开第一页，突然脸色巨变。 第271章 带头大哥 萧胤死死盯着眼前的田册，上面还加盖着皇帝的玉玺，这才是真正的鱼鳞图册。 南齐所谓的鱼鳞图册便是按照各州府为单位，重新丈量境内土地，查清楚土地归属。 一般是世家，当地乡绅，自耕农三部分组成。 按照南齐建国初年的规划，世家的土地比较集中都有固定的位置，毕竟当初开国太祖皇帝就担心世家与民争利，将他们的势力范围划在了一定的地区内，故而世家理论上占地是两成罢了。 地方的乡绅占地四成，剩下的四成归百姓自耕农所有。 而且自耕农便是支撑南齐纳税，兵役，徭役的主体，这些人之所以能护着南齐王朝，便是他们手中有地。 萧胤死死盯着手中的册子，哗啦啦的急切的向后翻看着，越看越是脸色沉到了底。 他抓着册子的手，微微发颤，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一边的凌风小心翼翼看向了自家王爷，吸了口气低声道：“这本册子还是从七杀谷南边的成州，关州两地获得，咱们整整查了七年，就在上个月终于有了眉目。” “还是一个商人在妓馆里喝多了，将这东西不小心丢在那里，正好落在了咱们这边人的手中。” “我们在成州的人，将那个商人抓起来动了私刑，终于招供了。” “最近有人也在追查七年前的那些田册，甚至花高价收购，据说有一部分落在了 当地商人的手中，那些商人瞧着田册事关重大，也不敢交出来。” “这个商人想拿着这玩意儿换一笔银子，碰碰运气，结果不小心喝多了后给丢了。” “我们一问才知道这些商人手中的田册都是一个大商人无意间流到他们手中的，当初随意选了几百家小商户，将册子交给他们，领册子，并且能保密的，一个册子给一千两银子。”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凌风重重吸了一口气：“王爷，那个大商人估计就是那个谋划截杀咱们兄弟们的带头大哥。” 萧胤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此番如果顾九龄能瞧见萧胤的眼神，估计也会狠狠吓一跳的。 那不是正常人的眼神，仿佛来自于地狱，复仇的恶魔之眼。 凌风瞧着萧胤的神色，下意识向后挪了挪继续道：“当初王爷极力推行全国土地清查，粮食清查，您也瞧见了。” “八大世家吞并的粮食不是五成，而是……” 凌风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儿里，疼的说不出话来。 萧胤倒是替他说了出来，每一次回忆过去，都将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血淋淋的剖开，让他们痛不欲生。 “是八成，尤其是成州和关州两地，段家占地千里，吞并田地是九成！” 九成这个词儿说出来后，主仆两个人都脸色阴沉了下来，气氛凝重的像是浸了水。 他们两个都不愿回忆，可有些事情过不 去那个坎儿，很多东西细思极恐，越是揭开了那一层面纱，越是鲜血淋漓，令人惊恐万分。 萧胤闭了闭眼，他想过七杀谷的事情很蹊跷，却始终想不通为何八大世家联合起来要他几十万大军的性命。 隆庆帝要他的命，可能因为他的实力太强悍威胁到了他的统治。 可是这和八大世家有什么关系，他们难道不晓得，若是他死了，北狄边地守不住，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如今想想，自己当初的想法就是个笑话。 倒霉的还能是谁？不就是这天下苍生吗？ 萧胤缓缓坐在了椅子上，眼神锐利至极，几乎要将面前的桌面戳穿了去。 他冷冷笑道：“好！真的是好计谋！” “这其中牵头的那个人，我倒是佩服得很了！” “鱼鳞图册若是放到其他地方，即便是侵吞五成的土地，到时候大不了找几个替罪羊，还能保住世家们的利益。” “可是九成都被他们吞了，当地百姓早已经民怨沸反，若是这个时候一旦在关州，成州彻查土地，点一把火，第一个被烧死的就是段家。” “他们太贪心了，以至于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这种事儿即便是放在隆庆帝面前，段贵妃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皇帝，都不能保下段家的。” “此时他们急需要再挑起一件事情，将关州和成州两地的清田重案掩饰过去，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凌 风眼底也微微发红，咬着牙，声音都微微发颤接着萧胤的话头，试图将这件事情理顺了。 “是啊，他们必须要让一件事情发生，这一件事情一定要闹大，大过清田一事！” “国之大者，无非就是兵战和耕织。” 萧胤冷冷笑道：“于是一场针对我萧胤的杀局就此铺陈开来。” “当初是我提出来要清田，不论是段家还是曹家都恨我，他们想要杀我，必然会在宫中撺掇隆庆帝那厮灭了我。” “隆庆帝……呵呵，我的好皇兄，我为了他尽心尽力，死而后已，他竟是早存了杀我的心思。” “于是两拨人之间一拍即合，七杀谷埋伏，勾连外敌，军粮里下毒，火油灼烧，生怕我死不了。” “还有……”萧胤突然眼底渗出一抹泪意。 七杀谷后，他从未流过一滴泪，此番却眼角微红。 凌风的拳头紧紧攥着：“王爷，您估计想到了。” “七杀谷是关州和成州两地的门户，七杀谷洞开，北狄军队南下屠城，关州，成州两地百姓尽数被杀害，家家绝户。” 萧胤咬着牙冷笑了出来：“所以关州，成州掩盖的段家田案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段家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居然借助北狄人的手屠尽了两地数以万计的百姓，畜生！这个畜生！我萧胤若不灭了段家满门，我誓不为人！” 凌风也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道 ：“如此一来，七杀谷一战，杀了您，灭了王爷您的势力。” “昏君高枕无忧，世家皆大欢喜，段家又派出段家军与北狄划界而治，北狄人拿钱，关州，成州重新回到了段家人的手中，他们要地盘儿，清田一案不了了之，您的军队尽数战死，省下了多少口粮？可谓一举三得！” “至于那些无辜的百姓，在他们这些世家眼里不就是草芥吗？”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能将这么大的局全部盘活了的，便是那个神秘的带头大哥。” “这个人必然不是世家的人，不然皇上也不一定信得过。” 凌风忙道：“也不可能完全是皇上的人，毕竟这种事不光彩，万一落了把柄不好听，而且这个人还要能和北狄那边联络上消息。” “所以……” “行商！”萧胤和凌风几乎同时说了出来，彼此看向了对方。 萧胤眉眼森冷：“而且这个行商很聪明，将所有的证据都散出去，这些东西留下来就是祸害，散出去和他无关。呵呵！说不定也良心发现，想要在民间留了段家人作恶的证据！” 萧胤咬着牙道：“查！凌风！你马上去查七年前所有进出南齐的行商！尤其是那些富甲天下的大行商！” “既要和皇上说上话的，又要和世家关系不错的，还要能在北狄做生意……” 他突然不说话了，想到了一个人，一颗心瞬间坠入了冰渊。 第272章 姐弟两 第二天正午时分，顾九龄用过了午饭就去了桃花阁的书房。 这一处书房是单独修建的，修得过程中萧胤很是在意，里面的藏书都是萧胤亲自一本本的选了出来。 至于顾九龄之前爱看的那些带颜色的话本子，都被萧胤没收丢到库房里去了。 用萧胤的话说，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大了，也能听得到她这个做娘的说的话了，让她好好练字儿，看一看那些诗词歌赋，给孩子起个表率的作用。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的思维还是挺先进的，这大概真的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他自己的了。 便是连胎教都安排上了，她这几天吃了躺，躺了吃，感觉和一条咸鱼没什么区别了，不，应该是米虫。 萧胤将她当成了米虫养着了，还养了她们娘儿三个。 顾九龄其实挺感激萧胤的，甚至还想帮萧胤绣点儿东西，增进一下夫妻之间的友好气氛。 结果麒麟被她绣成了狗，凤凰被她绣成了鸡，她委实丢不起那个人。 也就作罢了，不想萧胤居然还戴着她绣好的香囊去上朝，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群嘲，最后终于没有勇气再戴出去。 还说这是妻子绣的，他要压箱底儿留作纪念。 呵 呵！有这么纪念的吗？ 顾九龄趴在了书案边，冬日浓烈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渗透了进来，晒在她的背上，暖融融的，很舒服。 她拿着笔在雪纸上涂涂画画，很快画出了萧胤的卡通版的轮廓，瞧着瞧着唇角溢出笑容来。 其实这个男人真的是很不错的一个男人，她越瞧越喜欢得很。 随即在萧胤画像的额头上，端端正正画了个王字儿上去。 “嘿嘿！王霸之气！” 顾九龄暗戳戳的坏笑着，九月疾步走进了书房。 顾九龄忙拿起来一边的素笺盖在了萧胤的画像上，咳嗽了一声看向了表情有些开心的九月。 “怎么了这是？捡着钱了？” 九月笑着冲顾九龄福了福笑道：“主子，简直是比奴婢捡着钱还要开心一些。” “二爷带着东西来看您了！此间在前厅候着呢。” 顾九龄顿时愣在那里，顾康要见她？ 顾康这些日子可是躲着她的，不光是躲着她，甚至连睿王府也避之唯恐不及。 一般人面临春闱大考的情形下，上杆子都要巴结权贵的，她这个弟弟偏生像是害怕他们睿王府沾了他的光似的。 如今终于肯来见她了，顾九龄轻笑了一声：“这才对嘛 ，终于肯过来要帮助了？” “喊他来这里，他是我亲弟弟，不必避讳直接领到后院里来便是。” 九月顿时眼底一亮，看来主子是真的和二少爷和好了。 太好了，先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倍感欣慰。 她这一时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 先夫人难产，听死去的心腹嬷嬷说，先夫人那个时候都已经说不出话来。 却挣扎着将刚出生的二少爷一个劲儿的往大小姐的怀中塞。 大小姐那个时候年龄也小，第一次面对死亡许是害怕，连连躲避二少爷。 顿时二少爷大哭声，和着大小姐惊恐排斥的哭声，几乎将整个暖阁的房梁也掀了起来。 老嬷嬷说，先夫人至死都想大小姐能抱抱二少爷，许是她早已经有了预感。 她这一死，府里再没有什么人能护着这两个孩子了。 到底还是死不瞑目！ 后来主子和二少爷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九月一度真的替夫人感到难过。 明明是她最放心不下，最疼爱的两个亲人，最后居然走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她恨死了林氏那个贱人，不晓得怎么将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养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好了，二少爷和大小姐的关系渐 渐冰释前嫌，大有和好的意思。 如今主子让二少爷直接进内宅里说话，便是将他当作是自己的亲弟弟看待。 不多时顾康那一抹颀长清俊的身影疾步走了进来。 九月将他一直领进了书房，顾九龄看着面前穿着靛青色长袍的顾康，委实得朴素至极，和之前得花红柳绿判若两人。 顾康提着一只包裹走了进来，却是二话不说冲顾九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顾九龄是真的被顾康给磕懵了，忙让一边的九月将他扶了起来。 “起来吧，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是你娘，你这么磕我，想要让我折寿不成？” 顾康脸颊微微发红，板正着一张脸冲顾九龄道：“我拿着你的书信去见了温先生了，他帮我修改了文章，我受益颇大。” “长姐这份儿恩德，我除了磕头也没有别的办法补救。” “我之前来的路上看到了甜饼店有刚出炉的胡饼，听说是掌柜的新想出来的做法，我就买了给长姐尝尝。”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顾康的示好让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主要是之前顾康那个尿性实在是太气人了，她现在想起来都想抽他。 如今突然以这样讨人欢心的样子 出现，她居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顾康解开包裹，将胡饼取了出来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接了过去，居然还热着，想到顾康一路上一定是将包裹一直抱在怀前才会这样。 她想想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拿起来一块儿饼子交给了九月，又撕下来一块儿冲顾康招了招手。 顾康愣了一下，还是乖顺的走了过来，接过了饼道了声谢。 “坐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一会儿在回去学习去！” “是！”顾康冲顾九龄躬身行礼道。 真的是要命，顾九龄觉得简直就适应不了他这个样子。 顾康行礼才又坐了下来，接过了九月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终于驱散了心底的寒意。 姐弟两个虽然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却是聚少离多。 他从小就被二姐顾南湘灌输一个思想，长姐不和他亲，二姐姐，大哥，三弟，还有林姨娘才是最亲他的那个人。 他几乎是在顾南湘那边陪着二姐长大的，因为他是嫡子，那些外祖父杜家留给他的银子也一并花在了顾南湘那边。 这大概是顾康和顾九龄，姐弟两个第一次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喝茶吃东西，岁月一时间变得分外美好了起来。 第273章 点评文章 顾九龄吃着胡饼，看向了面前顾康拿过来的散开的包裹。 除了热腾腾的饼子，下面还压着一摞纸，上面是顾康写得文章。 “这什么意思？” 顾康忙将最后的一口饼吞咽了进去，起身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将书稿拿了出来捧到了顾九龄眼前。 他眼底带着万分的真诚道：“昨天拜见温先生的时候，温先生说长姐的文章写的很不错，远在他之上。” “温先生还说我的文章笔锋不怎么华丽，不过贵在文风沉稳扎实。” “只是春闱的时候想要脱颖而出，怕是有些困难，他的意思是让我将文章拿给长姐点评一二。” “求长姐不吝赐教！” 顾康很认真的冲顾九龄躬身拜了下去，这个样子和刚才冲她磕头完全不一样。 此时顾康这是将顾九龄当成了他的师长一样对待。 顾九龄这边却傻了眼，温先生到底哪只眼睛瞧着她的文章远在他之上？ 她顿时想起来上一次在诗会上装过了头，可那根本就不是她写的啊，偏偏所有人都当真了？ 顾九龄凝神看向了面前虚心求教的乖仔，突然发现好好学习，开始上进的顾康，也好讨厌哦！ 眼看着顾九龄不说话，顾康脸上的神情微微 有几分捉急，随即冲顾九龄俯身拜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顾九龄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试图用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不想顾康抬眸定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哀求和悔恨。 “长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如今我只求能在春闱中中个进士，也好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 顾九龄凝神沉思，她想的不是娘，而是她怎么继续骗下去。 她是个学医的，不是中文系毕业的，这个倒霉孩子突然过来求教她，问问她文章怎么写。 他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算了！ 此番又不能和顾康说我不是你姐姐，你姐姐早死了，我就是个冒牌货，而且不会写诗词，甚至连这个世界的字儿都写不好。 可这种事情不管说给谁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属实不可信。 眼见着顾九龄还没有帮他指点文章的意思，顾康还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又是拜了下去。 随即抬眸看着自家长姐道：“长姐，我这一遭还想给自己，给你，给娘争口气。” “顾家欺人太甚，我一定要在春闱上压过顾怀一个头，当初他们将我怎么撵出去的，我便要他们怎么来求我回去！” “长姐 ，你在顾家受得那些气，我也一并替你讨回来！” 这大概是顾康遭遇之前那一场劫难后，第一次这么强烈的表露着自己的心声，他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血淋淋的剖开了自己的心脏，给顾九龄看。 他是真的知错了，真的真的知错了。 只求顾九龄能帮他改一改文章。 顾九龄硬着头皮看向了面前顾康写的文章，第一眼扫过去，别说是写的内容了，便是那一手好字儿都令人赏心悦目。 她幸好高中时候学习过语文鉴赏课之类的，印象还是有一些的。 粗略看过了顾康的文章，给顾九龄第一感觉居然是惊讶。 她觉得顾士杰那个渣男的文学基因还是不错，顾晟和顾怀抛开了他们两个人的人品来看，他们的文章写的还是不错的。 现在顾康的文章，便是她这个外行人一看都觉得写得好。 笔锋锐利，逻辑清晰，条理明析。 唯一的遗憾就是缺少一些华丽诗词的文学底蕴，看起来总觉得很朴实，没有太多的修饰。 文章的内容也挑不出毛病来，但是此番不挑也得挑。 “文章很是不错！沉稳大气，客观冷静的针砭时弊，实乃优秀的作品！” 顾九龄 先是一顿夸，顾康却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出高兴的样子，反而眉头拧了起来，冲顾九龄躬身抱拳道：“还望长姐指点一二不足之处。” 什么不足啊！顾九龄委实看不出来再细节的东西。 她也是被顾康逼急了，咳嗽了一声道：“不过辞藻上面，还是有些欠缺，不够华丽。” “不多如今南齐朝堂腐败，皇帝想必也想励精图治，倡导改革。” “没准儿今年的题目就是改革呢，若是这个题目出来，辞藻在独到的政治见解面前简直是一文不值，狗屁不如！” “如果今年春闱的题目是改革，那便是你的文章更能占据上风了。” “毕竟策论性的文章可不是说榭得辞藻华丽就能出人头地，那还得看内容。” “内容是王道！这样吧，长姐帮你再默写……再写一篇政论文，你到时候春闱的时候全部背写下来，明经科应该是能中的，怎么样？” 顾九龄越想越是觉得有可操作性，虽然现在顾康变得很好的一个孩子，可瞧着他参加春闱这件事情还是心虚。 既然今天姐弟两个说开了，她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直接帮他挺过春闱打顾家那些畜生的脸。 想到这里，顾九龄竟是觉 得还挺爽的。 她忙低头找纸准备默写出来高中时候背下来的那些古文名篇，全篇幅背下来，就能让顾康考中春闱。 不想顾九龄刚要想想默写哪一篇的时候，面前的顾康却认真的看着顾九龄道：“长姐，我不能这么做，我晓得长姐是为了我好，长姐的文采这世上都不一定能到另一个？” “长姐，写文章的事情，绝不能弄虚作假，得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来。” “已经打扰了长姐这么长时间，我先告辞。” 顾康也看出来长姐好像真的看不懂他的文章似的，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萧胤马上要下了朝回府中了，他内心多少是有些怕萧胤的。 “长姐，保重！” 顾康将包裹里的素笺收好，准备走出书房，却被顾九龄喊住了去路道：“顾康！春闱后，姐姐坐等看你怎么杀回顾家？” 顾康一愣，认真的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九月送了顾家二爷离开了王府，这返回了书房里，给顾九龄回刚刚办的差事。 不想看到自家主子撑着下巴发呆。 “主子！二少爷回去了！” 顾九龄搓了搓脸道：“九月，你说我现在和我弟弟重新绝交，来不来得及？” 第274章 关门弟子 顾康从睿王府西侧门离开，又转到了崇文街头的书局准备买一些书。 方才他从长姐那边也得到了启发，论文采自己自然比不上顾怀等人。 毕竟他们从小都接受了诗词歌赋的熏陶，自己却蹉跎于烟花楼馆中。 顾怀的诗词，他从小就见识过，辞藻华丽至极，倒也是诗词功夫了得。 但是如今若是讲策论，讲改革，必然是不太注重辞藻的问题，而是把控时政的敏锐度。 顾康决定赌一把，这些日子不再纠结于诗词歌赋，而是去寻找历年来的策论读一读，尤其是长姐的那一篇五蠹委实令人佩服。 他便是要在这里做一些功课，不想他刚走到书局前，便看到一群读书人簇拥着中间的一个人在激烈的说着什么。 走近一看居然是温先生在同几个学子辨学，那几个学子都是这一次春闱状元郎的热门人选。 有户部侍郎嫡子姚青，成安伯府世子郑祺，安国公府世子林敬元，其中最厉害的要数宰相府顾家三少爷顾怀。 小小年纪，已经在大江南北颇有才名。 他的大哥当年就是探花郎，如今这位三少爷更是才华横溢，他们父亲还是当年的状元郎，故而如今顾三爷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此番顾怀等人正好遇到了温先生路过书局，大家停在一处给温先生行礼。 不想温先生 想到一个问题，便有心考教面前几位学子们的学问和见识，一时间诸位学子激动万分。 能和温先生讨论问题，不管答得怎么样，都是一桩雅事。 若是借此增长了名声，对即将到来的春闱也是大有益处。 顾康虽然看向那些人很看不上眼，可温先生在那里临时讲学，他停下了脚步。 温先生如今是他顶顶佩服之人，做学问很是认真，便是如今当街遇到什么问题也要钻研一二，一时间书局外面的学子越围越多。 温先生和众多学子们往来对答，名言金句频出，引来一片片喝彩声。 温先生也越发高兴，不禁又抛出来一个议题：“革弊，须从源头理会。” “诸位如何看待？” 温先生这个话头刚抛出来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刚才说说时务策，说说天道，也无所谓，毕竟是空谈。 可现在突然抛出来弊政，南齐的弊政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就是说八大世家与民争利。 各个世家尾大不掉，便是南齐最大的弊政。 此番温先生突然抛出来这么敏感的一个问题，所有人一时间都不敢接这个话头了。 可若是不接，也会被温先生瞧不起。 顾怀等人忙讪讪笑着，避重就轻，空谈了几句改革的重要性之类的，显然温先生对这些回答不够满意。 其余的学子更不敢说什么，围在 温先生身边的都是些大家族的嫡子们，他们这些普通读书人更是不敢接话。 得罪了八大家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温先生缓缓闭上了眼，掩住了眼底浓浓的失望，身为读书人连一点骨气都没有，即便是写出最华丽的文章，舌灿莲花，又能如何？ 这么多学子围在他身边，竟是无一人敢说什么，南齐的悲哀！南齐的悲哀啊！ “革除弊政，须得从根子上深挖才行，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天下才能昌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顿时所有人纷纷看向了后面，却看到一个青衣少年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待看清楚这个人后，所有人的神色都微微愣怔了一下，这不是那个被顾家人从族谱上除了名的纨绔子弟顾康吗？ 虽然有他姐姐帮忙，可到底名声不好听，背负着杀人犯的恶名。 如今便是他姐姐睿王妃将他从死牢里救了出来，也是个废人了。 顾康在所有人心目中就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废物点心，不想如今废物点心张嘴说话了，自然是令人称奇。 不久前顾康将上京的一个贵公子丢进了水中，如今却当众敢接温先生的话头，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些人都不知道在这之前，顾康已经拿着长姐给的书信去拜见了温先生。 温先生也是微微一愣， 看向了顾康。 这个少年是睿王妃的弟弟，给他印象还不错，为人踏实，文风虽然不怎么华丽，可胜在里面的内容不错。 尤其是对国政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 他是个学者，不在乎那些大宅里面的倾轧争夺，看中的是每个学子的才华人品。 此番正当他满心的失落之时，不想胆敢诟病八大世家的年轻人终于站了出来，不禁眼底掠过一抹惊喜。 顾康丝毫不在乎旁人的围观，一步步走到了温先生的面前。 此时的顾康宛若一株青松，挺立在这浑浊的尘世间。 他的脊背挺直，容色间没有丝毫的顾虑，眼神坚毅决绝。 八大世家又如何，这世道不是谁生来就能高人一等的。 他站在那里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一派从容，不卑不亢。 所说的革除弊政之策，没有丝毫的假大空，一句句都切中南齐弊政要害，含沙射影间直指八大世家。 所有人都吓呆了去，谁也想不到午后的这一场书局门口的小小机辩，日后会成为整个南齐朝堂震动的开端。 这些年轻的学子们，日后也成了时代浪潮的弄潮者。 他们各为其主，卷进了这一场变革中，无疑这其中最耀眼的便是眼前这位纨绔子弟出身的顾二爷。 顾康说罢缓缓躬身冲温先生行礼：“学生胡言乱语，实在是有辱先生耳目，忘先生 海涵。” 温先生此番定定看着面前沉稳有度的年轻人，不想小小年纪竟是有如此的胆识和气量。 大有一种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担当。 他心头顿时舒服了很多，南齐国政后继有人，相信还有更多的年轻人站出来。 他看着顾康轻声笑道：“我等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书读了就得经世致用，不能白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 “所谓读书人，安身立命也，为国为民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才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好！好得很！孺子可教也！” “明日起便侍奉于我左右，做我的弟子吧！” 温先生话音刚落，所有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都有些吓着了。 这可是温元琢啊，曾经是当经皇上隆庆帝的太傅，后来教过太子萧霆。 此后再也没有收徒，自己创办书院讲学。 南齐不知道多少权贵想要将子弟送到温先生名下，温先生都看不上眼的。 甚至是段贵妃曾经亲自求到了温元琢面前，都拒绝教她的儿子萧威。 不想居然轻而易举的收了顾家撵出来的一个废物？ 这下子就像是一瓢冷水浇在了滚油上，炸开了去。 顾康也是一脸不可思议，随即掠过一抹狂喜当下冲温元琢跪下行礼磕头。 一边的顾怀脸色沉到了底，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顾康。 第275章 内宅争夺 街头的这一出子热闹终于烟消云散，当下所有人看向顾康的视线都变了不少。 就在顾康转身准备离开之时，便有几个寒门子弟追着顾康而去，随后又有几个跟了上去。 眼见着那个顾家不被人待见的纨绔，现在身后有了真正的跟班，不为他的钱财，也不因为他是顾家少爷，仅仅因为他这个人。 顾康在这上京有了第一批属于自己的簇拥。 顾怀脸色阴沉着上了马车，即便是好友姚青姚公子喊他，他都懒的再搭理。 他随即回到了顾相府，刚回府就被林姨娘喊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出来。 “怀儿，这一次春闱你一定要认真仔细些，考个头名状元让那帮不长眼的瞧瞧！” “让那些个狐狸精仔细看看，不是谁的肚子里怀个乱七八糟的贱种就能骑到老娘头上作威作福，也得瞧瞧她能不能撑得住顾相府的场子？” “到底怎么回事？”顾怀此间心中也是烦闷至极。 明明顾康那个王八蛋已经被他和大哥彻底废了，现在居然还能泛起浪花来。 若是别的事情，他也毫不在意，可那厮居然入了温先生的眼，想到此顾怀心底的嫉妒再也无 法压制，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耳边林姨娘的哭诉声，越来越聒噪，最近大哥出了京城替太子殿下办差去了。 如今三皇子已经被废了，六皇子萧政不足为惧，太子这边已经紧锣密鼓的行动了起来，大哥比往常分外忙一些。 这些日子父亲分外恩宠那个新娶进来的姨娘辛秀玉，偏生那女子最是个会干的，竟然将父亲笼络住。 自己的娘亲也是的，本来人老色衰，不足以讨父亲欢心，此番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和那个辛姨娘斗，委实掉价儿。 他抬眸看向了正位上坐着的林氏，林氏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煞白的脂粉令人看着就像是一个艳鬼。 此时林氏哭得梨花带雨，却没有了梨花带雨的美感，反而因为眼角地皱纹，可身上嫩粉色裙衫，而显得很是怪异。 到现在自己娘亲地的眼界都低的他没眼看。 这顾家有他和大哥在，娘亲大可以高枕无忧，虽然没有正室夫人的名号，可府里头谁不把她当成是正头娘子？ 林姨娘只需要摆出正头大娘子的气势来，便能在这府中高枕无忧。 最该做的应该是和上京世家的那些贵夫人们保持良好的关系，说 不定能给他和大哥一些助力。 结果到现在为止，正经事一件也不做，一直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父亲顾士杰身上，现在更是因为辛姨娘不惜和父亲大吵一架，引来父亲对她的厌恶。 顾怀此时也觉得林姨娘有些拎不清，厌恶至极。 林氏一听儿子发问，顿时一阵阵的委屈袭上心头，用帕子捂着唇大哭了出来。 “辛秀玉那个贱人，竟是怀了身孕，之前居然藏着掩着的。” “你父亲难不成也担心我会害了那个狐狸精，这般重要的事情不与我说清楚。” “今天请了女医进去帮她瞧病，被我抓了过来一阵盘问才晓得，那个贱人怀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便是在肚子里都落稳了，只等生下来。” “这还叫人吗？你父亲竟是将我瞒得好苦！那个天杀得！” “林姨娘，慎言！”顾怀突然站了起来，不耐烦的打断林清雪的哭诉。 林清雪其实很怕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过有什么事情也先同儿子商量。 此番不想刚和儿子说了个开头，儿子便是压不住火儿了，眼见着气氛有些冷凝了。 顾怀脸色发冷发沉，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出身不好，他和大哥才 会被人看不起。 尽管现在大哥是翰林院修，他的才名也远扬，可就是因为摊上了这么个端不上台面的，他们兄弟两个才会被上京的权贵排挤和压制。 林姨娘此时被小儿子一声呵斥，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怀冷冷盯着自己的娘亲呵斥道：“如今我马上要参加春闱，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尤其你毒杀小妾孩子的恶行，不要做！” 林氏眼底掠过一抹心虚，这个孩子是怎么猜出来的？ 她确实动了这个心思，可此番顾怀警告她后，她顿时冷静了下来。 儿子们的前途重要，不能因为她连累儿子们，即便是被逼到死的那一步，也得让她再想想办法。 顾怀冷冷笑道：“此番娘亲不光不能动辛姨娘，还得想法子好吃好喝的养着，至于她吃了什么东西，生养的时候难产，娘亲不是很有经验吗？怎么这一次慌了呢？” 林氏顿时脸色微微发窘，这个臭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当初她就是用那一招让先夫人杜氏死在了床榻上，再也没有来得及多看自己一双可爱儿女的机会。 辛姨娘，一个小吏的女儿 ，本就是父亲将她送到顾相府借以换取上位机会的工具。 她再怎么厉害还能有当年先夫人的家世门第厉害？杀了她便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林氏一颗悬着的心思，听了儿子这一顿劝慰，顿时安安稳稳落了下来。 “怀儿，是娘糊涂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在这边用饭吧！” 自从自己女儿顾南湘失踪不见，府里头也没有个能说贴心话的女儿，自然是心头憋闷指望儿子们能理解一二。 不想林姨娘还想同儿子说什么，顾怀却转身走出了暖阁的门。 顾怀心思烦乱难受，现在最主要的是春闱，依着他在上京文采出众的名声，其他人根本比不过他，状元郎非他莫属。 可现在温先生收了顾康为关门弟子，他是真的怕了。 如果之前人们说顾康在春闱中能夺魁，他一定重重赏赐下去，可现在从旁半道上冒出来一个顾康，他感觉像是嘴巴里被塞满了污秽之物。 “来人！”顾怀站了起来，外面的心腹小厮忙打起了帘子疾步走了进来。 “三少爷？您找我？” 顾怀命心腹先将门窗关了上来，随即冲他们招了招手，如此这般说了一会儿，这才松开了。 第276章 隐居 春闱在即，顾九龄也听说了之前街头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自己弟弟顾康居然还能得了如此的机缘？ 竟然被温先生收入了关门弟子，她不禁替顾康感到高兴，毕竟整个南齐不是谁都能有这么大的机缘的。 温先生不光学问好，才高八斗，关键人品一等一没得说。 上一次她在诗会上将老头儿骗了过去，这一次人家又将自己弟弟收了徒儿。 这天大的人情，顾九龄总觉得得做点什么才行。 “云朵！你带着礼物替我跑一趟城郊的南山书院。” 云朵忙走了过来站在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分别将两只包裹交到了云朵的手中。 “这个包裹里有些银票，还有我买的衣服鞋袜之类的东西，还有些银锭子，让小厮们提着。” “这些都给二爷带过去，对了暖手的炉子准备好，毕竟书院是在半山坡上，容易受冻受冷。” 云朵点了点头。 顾九龄又拿起来另一个包裹，将包裹展开是个紫檀木雕刻的方方正正的盒子。 云朵眼底掠过一抹好奇，不晓得这里面放了什么。 顾九龄送人礼物，必然要检查一遍的。 她将一方砚台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取了出来，竟然是一方有价无市的无水砚。 完全是用特殊材质雕刻而成，便是只倒进 清水都能研磨出墨汁儿来。 用这方砚台磨出来的墨，书写更加流畅还带着几分天然的清香味道。 温先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各种砚台，这一方估计温先生一定喜欢。 总之自己那个弟弟能得了温先生的教导，她作为顾康的姐姐也不能不表示表示。 顾九龄吩咐了云朵几句，云朵便带着包裹走出了睿王府的门。 她带着两个小厮，骑着马朝着京郊的方向行去。 温元琢是帝师，后来又做了太子太傅，这几年早就见证了隆庆帝的昏聩无能，八大世家扶摇直上。 看似繁华盛景的南齐朝堂，其实内部早已经被掏空，就像是一座摇摇欲坠将要倾覆的大厦。 只要稍稍有个风吹雨打，就能坍塌成一片废墟。 故而温先生心灰意冷，等太子冠礼完成，他便借口身体不好，搬到了京郊的桃花山上修了一幢书院。 书院也就是打了个幌子，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招徒讲学，说白了就是温先生养老的地方。 曾经段贵妃想要将萧威送到这边读书，曹淑妃也带着六皇子想要进来凑热闹，都被温先生拒绝了。 温先生自在惯了，不喜欢再收徒弟教导徒弟了，太麻烦了。 不想竟是年纪这么大，将近入土的时候居然看上了一根苗子 。 云朵骑着马停在了南山书院的门口，随即带着两个小厮敲开了书院的大门。 书院的规模也不大，傍山修建着三进三出的一处院落。 当初温先生还不喜欢破费，结果这个钱是太子萧霆硬花了的。 前院是讲学的学堂，虽然温先生不收学生可定期会选择几个学生进来，临时在讲堂里授课讲学。 左右偏房是平日里会客的地方，后面东侧修了一座二层楼高的藏书阁。 里面是温先生收集的书卷，还有他老人家喜欢的砚台。 他经常上藏书阁里看书，有时候就在藏书阁里专门支一张木床，睡在藏书阁内。 藏书阁西侧便是温先生休息起居的卧房，之前温先生一个人住在最东面，现在收了顾康，顾康住在温先生旁边的屋子。 温先生之前身边留着两个照顾温先生起居生活的仆从。 一个年老至极，行动迟缓，是温先生从老家带来的，陪了他一辈子。 如今也算是跟着主子颐养天年，另一个是太子殿下送过来的年轻一点的小厮张诚。 还有一个便是这一次顾康带过来的小厮李泉。 李泉是当初顾康从郊外逃难的难民里救出来的小乞丐。 小乞丐姓李，顾康给他起了个名字，不然他都快忘记是从李家庄逃难到京城谋口饭吃 的乞儿。 当初小乞丐因为和人争夺一碗馊饭被人差点儿打死，还是顾康将他带回了家。 顾康这边虽然清贫，好歹也能吃饱，就是二爷一天到晚说不了一句话，一心埋在书堆里，显得有些闷。 顾康将小乞丐的事情同温先生说了，温先生还赞许顾康仁爱，多一双筷子的事儿，便让顾康将小乞丐也一并带进了书院。 李泉为人处世分外的圆滑活泼，也算是个聪明的孩子。 做事情分外的努力，温先生也许是上了年岁，瞧着李泉又想起来自己早些年得病夭折的孙子，不禁对李泉多了几分疼爱，让他进内院做事。 书院的外院还住着一些庄丁，平日里的粗活儿，耕种学田都是这些人干。 一时间这里的生活平平淡淡，又带着几分山野趣味。 温先生便在这里过起了着书立说的隐居生活，偶尔也会以文会友，倒也是自在。 温先生倒是很欣赏顾九龄的才学，可惜了是个怀着身孕的女子，总不能强行将一个孕妇抓到书院里陪着他这个糟老头子聊学问策论吧？ 可睿王妃的那一篇《五蠹》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 如今睿王妃托丫鬟又送了砚台来，温先生很是高兴，竟是让顾康陪着还喝了一杯米酒。 顾康瞧着老爷子高兴，也陪 着老爷子喝了一杯。 入口甘甜的酒浆润进了他的嗓子眼里，竟是勾起了他残留在心灵深处的感觉。 他大概多有久没有碰酒了？ 之前他酒色财气了如许年，如今再品这杯中酒，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韵味。 “康儿，陪为师去藏书阁！对了，带着你长姐赠与的砚台，我教你写字儿的方法要领，你那字儿委实丑了一些。” 顾康忙笑着应了一声，扶着老爷子站了起来。 老爷子是真的喜欢顾九龄赠送的礼物，这个丫头送他礼物便是送到了心坎儿上了。 “将砚台带上！” “是，师傅！”顾康笑着小心翼翼拿着砚台，另一只手扶着温先生，朝着藏书阁走去。 师徒二人走进了藏书阁的顶层，顾康忙蹲着身子从箱子里取师傅用的雪纸，不想箱子里空空如也。 顾康眉头一蹙，之前还有的，难道是下人们给收拾了起来？ “康儿？怎么了？”温先生坐在了桌子边。 “师傅，您等徒儿一会儿，徒儿给您取纸去，箱子里没纸了。” “去吧！”温先生今天贪杯了，靠着椅子慈祥的冲顾康笑着摆了摆手。 顾康忙疾步走了出去，还记得前院的厅堂里也存着一些纸。 他刚匆匆走出藏书阁，一个瘦弱的黑影鬼鬼祟祟来到了藏书阁外。 第277章 大火 顾康急匆匆穿过庭院朝着前院正厅的方向走去。 一般温先生的起居室内是不放纸笔的，温先生即便是做学问也只去两个地点。 第一个便是讲学的正厅讲学堂，里面难免会与访客之间探讨学问，自然要准备笔墨。 另一处着书的时候，便是去藏书阁里。 这几天顾康经常陪着温先生来藏书阁，他煮茶研墨，侍奉在左右。 温先生便会奋笔疾书，指给顾康读哪些书。 等他读完了，便会针对这本书与顾康交谈，交谈间便是将那些道理透彻的讲了出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顾康便感觉受益匪浅。 他此时留在南山书院里，就像是一条快要渴死了的鱼儿，陡然重新回到了知识的大海中，如鱼得水，畅快自如。 师徒两个便是在这藏书阁里一待就是一天的时间。 日子温馨又平静充实，顾康甚至有一种期盼。 就这样吧，让他守着这个善良的老人，就这样永远的生活在南山书院吧。 他不怕苦的，他经历过生死，经历过世态炎凉，人心叵测。 他太喜欢这里简单的生活，还有他的师傅。 按理说藏书阁里是不会缺什么雪纸的，每个月朝廷都会拨了银子给书院，当作是温先生 的养老钱。 张诚又跑得勤快，经常去京城买笔墨纸砚回来，雪纸是断然不缺的。 真的是奇怪，刚才怎么箱子里就没有纸了？ 难道这个月张诚没有下山去采买？ 突然顾康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他很清楚的记得张诚就在三天前下过山的。 那藏书阁里的纸去哪儿了？如果是有人故意拿走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糟了！调虎离山！ 顾康心底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梁骨蔓延而上，他转身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跑去。 他疯了般的跑着！ 他眼睛都微微发红，拼命的跑过去。 从前厅到藏书阁也有些距离，而顾康恨不得自己飞过去。 他为什么就不长一对儿翅膀呢？ 他因为跑得太快，穿过月洞门的时候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狠狠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顾康的额头都碰破了，可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疯了般穿过了一道小径，直接冲向了藏书阁。 此时的藏书阁里早已经浓烟弥漫，夜幕中冷冽的风卷着火舌朝着藏书阁的三楼滚了过去。 当初修建藏书阁的时候，为了好看美观，大部分都是木制结构。 此时这么大的火，根本遭不住，怕是要塌了。 也得亏顾康 回来的及时，不然根本没有办法救了。 顾康根本顾不上想什么，脱下了衣衫，直接丢进了一边养鱼的池子里浸湿了，撕扯下湿漉漉的布条捂住了口鼻，随后将剩下的外衫披在了身上，朝着藏书阁冲了过去。 不想冲到了门边，藏书阁居然被人从外面反锁。 顾康心底一阵阵发寒，这是要彻底烧死温先生的样子。 到底是谁和温先生这么好人的有仇，要置他于死地？ 他抬起腿一脚一脚狠狠踹着木门，这大概是顾康最拼命的时候了。 他竟是最后一脚直接将锁死的门踹开，半边门都掉了下来。 随后冲上了三楼，上面的浓烟已经让顾康几乎要窒息了。 他的头发都被点着了，身上的肌肤被烧起了血泡。 顾康此时顾不上疼痛，疯了般的冲了过去，终于在地板上碰触到了晕死过去的温先生。 “温先生！”顾康凄厉的哭喊了出来。 他自从遭遇了那些变故，被自己以为的亲人背叛，陷害，便再也没有了爱别人的勇气和能力。 可现在他却慌得要死，怕得要死。 温先生就是他人生中难得的那一道光，他绝对不能让温先生死。 顾康将之前自己披着的湿漉漉的外衣，直接 罩在了温先生的身上。 随后将捂着自己口鼻的湿布蒙住了温先生的脸。 顾康的身体顿时暴露在火舌中，他甚至能听得到自己皮肤被炙烤的声音。 那个声音成了他今后的噩梦。 他背起了温先生准备下楼，不想四周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声音。 顾康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座楼要塌了。 水火无情，生命被吞噬也就是那瞬息之间。 顾康咬着牙，忍住了被火舌烧过后的剧痛，朝着三层的窗户边奔来。 他已经没有丝毫的办法了，背上的老人一动不动。 顾康心都默念着各种咒语，求了八方神仙保佑温先生没事。 温先生！撑住！ 温先生撑住了！ 顾康背着温先生站在了窗户边，看向了下面。 不远处已经有人拿着木桶之类的东西赶了过来，瞬间一向宁静的南山书院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静谧。 顾康现在也是不怕死的人了，可是他怕身后的温先生死，他害怕极了。 “师傅！抓紧了！”不管温先生能不能听得到，他已经尽力了。 顾康背着温先生朝着窗户外跳了下去，于此同时一层轰的一声，整座藏书阁瞬间垮塌了下来。 顾康只觉得脚都摔断了，腿也断 了。 因为有他垫着，温先生反倒是没有什么事儿，竟是喉咙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口血呕了出来。 眼见着那垮塌的木头便朝着温先生砸了过来。 顾康都来不及想什么，下意识翻身直接用自己的身体趴挡在了温先生的头上。 又是咚的一声！ 顾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睿王府，顾九龄已经洗漱完半躺在床上看书胎教。 今天萧胤终于肯回来了，连着走了几天的时间，顾九龄以为这个男人不回来了。 她现在居然对萧胤形成了依赖性，只要有些时候见不着他，就担心得要死。 萧胤此时看起来很享受顾九龄的这一份儿担心。 他也靠坐在顾九龄的床边，手中拿着一册兵书，凝神看着。 “王爷，您这大半夜的不睡怎么也看上书了？” “给孩子做个榜样！”萧胤凝神看着兵书，头都没有抬起来，唇角却勾起来一抹笑意。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这也算是胎教？ 总觉得萧胤最近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分明他面对她的时候还有一点点的紧张，女人的第六感很奇怪，顾九龄也说不上来。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凌风的声音：“启禀王爷！南山书院出事儿了！” 第278章 都要保下来 顾九龄手中捏着的书卷吧嗒一声掉落在地，忙坐了起来。 她之前刚差遣云朵去了一趟南山书院送东西，怎么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事儿？ 顾九龄心头下意识咯噔一下，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 况且南山书院出事儿，怎么来睿王府禀告？若是非要说睿王府和南山书院有什么牵扯，那不就是她的弟弟顾康吗？ 顾九龄忙坐了起来，不想一边的萧胤抬起手将她的手臂轻轻压住低声道：“别慌！” 一句别慌瞬间让顾九龄浮躁的心思安定了下来。 萧胤看向面前站着的凌风依然撑得很稳：“仔细说来！” 凌风扫了一眼顾九龄，脸上掠过一丝着急道：“南山书院那边的人说，顾二爷偷了温先生的银子，被温先生发现，便放火烧了藏书阁想要烧死温先生毁尸灭迹。” “不曾想温先生想要逃出去，顾二爷又冲进了藏书阁将温先生从窗户口推了出去，不小心连自己也摔了出去。” “如今事情已经惊动了皇上，因为温先生是帝师，故而太子殿下已经亲自去了南山书院将顾二爷捉拿归案。” “什么？”萧胤也站了起来，这事儿听着怎么如此邪乎？ 顾九龄眼神间掠过 一丝锐利，这事儿若是放在之前，她那个弟弟顾康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现在顾九龄不想这是顾康会干的事儿，这其中必有蹊跷。 好不容易那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此番还有人想要将他变成鬼，那就要看她顾九龄乐不乐意了。 她的弟弟，她这个做姐姐的可以打，可以骂，可以管教，可别人若是想要对她弟弟怎样，做梦！ “现在温先生怎么样？”顾九龄边问边命九月帮她更衣。 “王妃？”萧胤忙抓住了她的手臂，看了一眼她鼓鼓的肚子。 他是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顾九龄冲萧胤笑了笑，将手腕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一边的凌风忙道：“温先生年迈体弱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从三层的窗户口摔了出去，如今陷入了昏迷。”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神色不怎么好看了。 如果是昏迷得话，那就麻烦了，会不会是颅内出血？ “人呢？人在哪儿？”顾九龄有些捉急。 “人还在南山书院，听说快不行了，很多上京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去了南山书院看望温先生。” “那些人纷纷上书要求太子殿下重办顾二爷！二爷已经被 太子殿下抓了起来，听说二爷伤得也不轻，浑身都被烧伤了，尤其是脸，腿也摔断了去，被太子殿下命人抬走的。” “如今顾二爷被关在了刑部大牢！” 顾九龄已经穿戴整齐，捏着兜帽准备戴上去的手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顾康如果要杀温先生灭口，温先生仅仅是摔晕了过去，顾康却是整个人全身烧伤，而且还是摔断了腿。 年老的没有断腿，那个杀人灭口的却断了腿。 只有一个可能，顾康不是将温先生推下去的，而是抱着温先生一起跳下去的，甚至都牺牲自己护着温先生。 这个想法掠过顾九龄的脑海，更是坚定了顾九龄之前的猜测。 顾康这个倒霉孩子怕是再一次被人陷害了。 她顾九龄已经是招黑体质了，不想顾康比她的表现还要严重。 她转过身看向了萧胤：“王爷，妾身求您一件事。” 萧胤此时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眼底掠过一抹心疼。 寻常女子怀了身孕也没有这般一趟趟出事儿，不得安宁。 偏生他萧胤的女人，怀个孕都不得安宁。 他吸了口气道：“好，本王晓得你不去这一遭不安生，凌风，备车，本王陪王妃走一遭！” “不是的 ，王爷，”顾九龄拦住了萧胤，抬眸定定看着他道：“南山书院，我一个人去，王爷帮妾身跑一趟刑部，一定要今晚在刑部大牢里住一夜。” “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顾康，我让左非尘跟着您一起去，让他帮顾康疗伤。” 萧胤顿时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咬着牙道：“顾九龄，你这是找死不成？” “你可知道那些读书人若是不和你讲理，会有多可怕？” “你可晓得如今南山书院多少上京的读书人过去了？你是顾康的姐姐，虽然你们明面儿上断了关系，可那帮酸儒们别的不行，记性却是不错的。” “但凡你敢出现在南山书院，那些人因为顾康的原因，能活撕了你，你信也不信？” “我和你去！” “刑部那边我会找人关照，那小子死不了。” “王爷，不一样，”顾九龄一把抓住萧胤的手，抬起头神情恳切地看着他。 “这一次我弟弟惹上的祸端太大，太子殿下亲自审问，这种情形下一般人保不下他。” “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允许让我弟弟先接受治疗，护住性命。” “我弟弟的伤势可能很重，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此番怕是要死在狱中，到时 候死无对证。” “上京那些朝官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部分都是和稀泥的，巴不得我弟弟死了，结了这个案子。” “可怜我弟弟即便是死，也要背着千古的骂名被无数学子永远的唾弃下去。” “他这是被人暗算了，暗算他的人心思歹毒，竟是用这么极端残忍的办法毁了他！” “那个人既然下手，必然不会给顾康留丝毫的退路，如今温先生那边也危险了，我必须去给温先生瞧瞧伤势。” “如今那幕后主使之人便是算准了这一遭温先生必然不能活，这个案子若是想翻案还得看温先生能不能活。” “两头都是要命的局，王爷，妾身求你帮妾身这一次！” 萧胤眼眸缓缓眯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女子。 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像是一只猫儿一样慵懒可爱，人畜无害。 可一到这种关键时刻，总是迸发出不同于常人的勇气和力量来。 他心头微微有些闷痛，视线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肃冷，定定看着顾九龄一字一顿道：“你怎么从南山书院全身而退，若是那些学子压不住怎么办？” “温先生若是救不活怎么办？” “你告诉本王你怎么做，怎么活？” 第279章 剑与妻 萧胤死死盯着顾九龄，等着她的答案。 显然若是顾九龄不能说服萧胤，萧胤必然将她扣住，关在桃花阁里。 这一件事情主要涉及到帝师温先生，便是萧胤这般的人也不可能出面摆平。 温先生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若是温先生被人残害，别说是萧胤，即便是隆庆帝也不能包庇这个罪犯。 显然如今用强力保下顾康绝无可能，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救活温先生，让温先生开口说话。 那才能真相大白，可现在纵观整个上京，能将温先生救活的怕是只有顾九龄。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需要下针调理，现在温先生受的伤是伤到了脑部，必须做开颅手术才行。 只有她空间里的那一套现代化的医疗设备才能救人，即便是这样，顾九龄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成功。 这本就是有赌的成分在里头，她不敢给萧胤下什么保证，因为她也不知道去路如何？ 顾九龄凝神看着萧胤道：“我不知道。” 萧胤脸色铁青，什么叫我不知道？ 顾九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胤道：“王爷，妾身从未见过当下这种情形。” “妾身也不是神仙，不是什么样的 东西都能预测出来。” “妾身只知道尚且有一线生机，就要去争取一下。” “顾康毕竟是妾身的亲弟弟，若是不去救，坐视不管，以后妾身晚上怕睡不好觉。” 萧胤死死挡住她的去路。 顾九龄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抬眸看向了萧胤道：“王爷，当初你困在七杀谷的时候，是不是到最后都不愿意相信你的皇兄对你下手。” “你从小失去了母妃，养在宁安太后身边，虽然太后对王爷你不怎么样，可你有没有渴望那就是真正的亲情。” 亲情两个字儿终于打败了萧胤的理智，萧胤的身体不禁微微颤了一下。 是啊，他其实是最无心皇权的一个人。 他很享受塞外的狂风，和兄弟们一起纵横疆场的快意，他甚至想帮皇兄巩固疆土后，就去塞外牧马放羊，娶一个放羊的姑娘，给他生一大堆孩子，他和那些老战友们一起拖家带口住在一起，何等的逍遥自在。 但是他的皇兄需要他，他便是义无反顾。 多不过就是逃不脱亲情这两个字儿。 可是亲情被隆庆帝那条狗吃了，他这辈子都走不出七杀谷的阴影。 那些兄弟们全 死光了，只剩下了他这个怪物。 顾九龄凝神看着萧胤道：“王爷，我不想让我亲弟弟需要我的时候，对亲情这个词儿永远的失望。” “可他之前害你的时候，怎么不说亲情？”萧胤禁不住低吼了出来。 顾九龄反而更紧的握住了他的手：“现在的顾康不是之前的顾康，王爷，我不想做个冷漠的人，以后也不会对王爷冷漠。” “如果王爷需要我，千万人吾往矣，我是王爷最后的那一道防线，永不改变！” 萧胤顿时心脏被狠狠击中，身体微微颤了一下，随即一把将顾九龄抱进了怀中。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顾九龄，你若是在南山书院出了什么茬子，老子便血洗了那些酸儒。” “多不过这脸面不要了，名声不要了，老子要他们的命！” “你若是真死在那头，老子还要再娶，娶个千八百的女人，每夜在你坟头上寻欢作乐，气死你！” 萧胤已经被气得语无伦次，顾九龄不禁一阵好笑，这人到底得多爱她啊。 便是她死了，还要带着大小老婆给她献舞，这是觉得她会鬼生寂寞吗？ 萧胤骂到后面，顾九龄已经听不清楚他在骂什么了。 顾九龄不禁连连苦笑，一连串的应和着。 萧胤松开了她，没好气的轻轻推了她一把，看向了凌风：“去请我的龙泉剑出来！” 凌风顿时愣怔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龙泉剑是先皇御赐宝剑，跟着萧胤征战沙场多年，相当于萧胤的免死金牌。 萧胤从七杀谷回来后，本来有人借口说萧胤指挥不力，延误了战机，要处死他。 当初浑身伤痕累累的萧胤，靠着这一把龙泉剑免了死罪，便是隆庆帝也对这把剑忌惮万分。 萧胤将龙泉剑直接塞进了顾九龄的怀中，顾九龄知道这一柄龙泉剑对于萧胤的重要性，以前还开玩笑说想摸摸，萧胤都没舍得让她摸，还说什么唯剑和妻子不能让别人摸。 顾九龄开玩笑道那自摸成不成？妻子摸摸他的剑，他又说怕伤着她，让她一边儿玩会儿别的。 此番还是她第一次碰触龙泉剑，看似很好看的一柄宝剑，没想到竟是如此沉，分量很足。 她抱着都觉得沉甸甸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起头诧异的看向了萧胤。 萧胤没好气的又将剑从顾九龄的怀中拿了出来，送到了一边站着的云朵手中。 “替 你主子拿好剑，若是出了什么茬子，我要你的命！” 云朵此时抱着龙泉剑激动的脸都红了，这可是天下第一剑，他们学武之人别说是亲手抱着，便是能亲眼看上一眼，那也是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朵激动的一个劲儿点头，险些破了她傲娇小侠女的人设。 萧胤抬起手揉了揉顾九龄的脑袋，低声道：“这剑是父皇赐予我的，死在这把剑下的鞑子数不胜数。” “你带着它去南山书院，那些酸儒再怎么难缠，也不能对先帝爷不敬！更不可能对我南齐为国征战死在战场上的英烈不敬！” “王爷！”顾九龄没想到萧胤居然将龙泉剑拿了出来，她心底震撼异常。 要知道龙泉剑比萧胤的命都重要，即便是在七杀谷，萧胤濒临绝境，带出来的唯有龙泉剑。 听闻萧胤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龙泉剑都是陪在他身边的。 顾九龄还要说什么，萧胤已经帮她将兜帽戴了起来，轻轻系好带子低声笑道：“去吧，再去的迟了，温先生等不起了。” 顾九龄当下再不敢耽搁，忙带着云朵和九月走了出去，身后却黑压压跟了很多萧胤派的暗卫。 第280章 狭路相逢 萧胤几乎将睿王府的暗卫全部派在了顾九龄的身边，他自己这边只带了简简单单的几个人坐进了马车里。 不一会儿马车外面传了一阵踯躅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声音小心翼翼传了进来。 “草民左非尘，给王爷请安了。” 萧胤高大的身影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抬起头双眸微闭，脸上的神情明暗不定。 听着外面那个清洌的声音，萧胤身上的杀气陡然暴涨了几分。 虽然隔着一道马车的帘子，外面站着的左非尘依然吓得胆战心惊。 他也不知道顾九龄是怎么想的。 自从上一次那种危急情形下，他为了自保，也为了救顾九龄，不得不临时发挥同顾九龄制造了一个桃色事件。 不想这件事情彻底激怒了睿王爷，他被被睿王连着教训了几次。 脸上完好无损，身体各个关节都被打肿了，他生怕再这么打下去，他父亲的仇没有报，他自己先得死在睿王爷的手中。 他不得不借口护送扶风国的那个小公主，在东海海域躲了两个月的时间。 那两个月他突然觉得扶风的那个骄傲的小公主还挺好玩的。 每日里两个人的生活也简单，此番他回到了上京，协助王妃娘娘生产，心里却 早已经有一半的魂儿留在了东海的海岛上，留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只是他大仇未报，谈感情的事情还为时尚早，将心底的那一抹触动死死压在了心房的最里面。 此时他也顾不得想这些有的没的，主要还得应付眼前这尊煞神。 马车里面那人没有回话，左非尘不禁心头一阵发紧。 方才王妃娘娘派人传过来的消息，看似十万火急说顾二爷被押送到了刑部大牢生死不明。 王妃娘娘让他一定要倾尽全力保下顾二爷的命。 他此番将那些王妃娘娘留给他的重要工具，医疗器械还有最好的药品都带在了身边。 王妃让他跟着睿王爷一起去，左非尘当场差点逃掉，可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若是他来了，大多挨睿王爷一顿揍。 若是他不来耽搁了顾二的伤势，那以后在上京他便真的成了过街的老鼠。 不光睿王爷要揍他，睿王妃更是不会放过他。 此番想一想，睿王妃的尿性比眼前的这尊神还要难缠得多。 左非尘还想多活几年，最起码让他将他爹爹的仇报了再说。 他不得不躬下了身子，再一次小心翼行礼道：“草民左非尘给王爷请安了。” 萧胤听着窗外那个狗男人的 声音，又想起了之前御河边他衣衫不整靠在自己妻子的身边。 那个样子让他想起来就想将他揍一顿，此番事情紧急，他也不想与这个膨胀东西翻脸，且让他一次。 “还不快滚进来！若是耽搁了什么，本王要你的命。” 左非尘眸色一闪，这是要让他也坐进马车，与王爷坐在一起的意思？ 怎么觉得让他更加心里没底，害怕了几分。 他忙卑微的笑道：“多谢王爷抬举，小的骑马便是。” “骑马？那你随身带着的那些治病的东西往哪里放？” “若是路上从马背上颠簸下去，丢上个一两件影响到顾二疗伤，你赔得起吗？滚进来，否则本王要你好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非尘哪里还敢有丝毫的犹豫，忙小心翼翼掀起了帘子。 他挑眉对上了坐在马车里的睿王爷，那张脸上的神情就像是地狱里头的阎王爷。 左非尘随后小心翼翼的坐上了马车，将身边的药箱和那些器械包裹也一并摘了上来，一起放在了座位上边。 他整个人乖巧的像是个孩子，扭扭捏捏尽可能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不去招惹眼前这几位大神。 萧胤也不说什么，当务之急先将顾康那个混账东西救 下来，他突然发现妻子身边到处都是混账东西。 不一会儿马车便到了，萧胤缓缓下了马车，刑部值守的几个官员忙凑了上来。 看到萧胤出现在这里，这几个早已经心知肚明。 可若是寻常的案子，他们倒也能给睿王爷放放水，毕竟这位爷如今是上京最不好惹的存在。 可现在他们手头的这个案子不仅仅是简单案子，涉及到温先生，涉及到太子殿下那边，怎么也不敢将萧胤再放进去。 随后几个人挡在了萧胤的面前，纷纷躬身同萧胤见礼。 萧胤压根儿不想理他们，带着左非尘还有两个药童抱着药箱，朝着刑部大牢的后院走去。 “王爷您留步，”一个刑部的官员忙走上前，正是刑部员外郎楚大人。 楚大人冲萧胤行礼道：“王爷，您请留步，您这是要见谁呢？” 萧胤冷冷看向面前的楚大人，眼神一冷轻哼了一声：“楚大人，您一颗七窍玲珑心倒是想一想，本王今晚来所为何人？” 楚大人不禁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暗自骂了一声娘。 你们神仙打架，他们这帮小鬼遭殃。 太子殿下刚刚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被抓进来的顾二爷。 其实那顾二爷被抓进来的时候， 都已经晕了过去。 浑身都是脓血，憔悴得不成样子，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今晚都是个未知数。 此番睿王爷敢来，不就是冲着顾二爷来的吗？ 毕竟睿王宠妻的名声在整个上京都已经传出去了，过来救自家小舅子也无可厚非。 可是他们这帮人确实要遭殃了，毕竟这是皇帝亲自下令，要注重惩罚行凶之人。 楚大人低声冲萧胤缓缓道：“王爷不是下官不通融。” “下官刚刚接了皇命，顾二爷这一次实在是大错特错，犯的事儿也是闻所未闻，别说是王爷，便是后宫的娘娘们想要进来探望，也绝无可能。” 楚大人面对眼前这位凶神恶煞的男人，只能将宫里头的那几位搬出来压一压。 今夜若是被萧胤将顾二爷带出去，他们这帮人别说是官帽，脑袋能不能待得住都为未可知。 萧胤冷冷看向楚大人：“谁说本王要带顾二走？” “我就是进去看看他，给他疗疗伤，若是他真的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 “对了，这案子还没有审，你们一个个都说他凶手恶煞，都说都说他罪有应得。” “他的罪何来？是你们判的？还是他真的有罪？” 楚大人脸色微变，一颗心沉了下来。 第281章 本王求坐牢 楚大人心中暗道顾康有罪还是无罪，那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随便说的？ 此案已经涉及到了帝师温先生，皇帝下了口谕，要刑部严加惩处。 太子殿下此时还在南山书院守着，他们这些人哪里敢忤逆了太子殿下？ 虽然萧胤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他们还是挡在萧胤的面前，大有和萧胤对峙到死的节奏。 反正放萧胤进去，将案犯顾康放出来，他们都得死。 还不如在这门口与萧胤对上一对，即便是被萧胤打死了，也好过全家被抄斩。 楚大人想的有点多，还想继续想下去，不想萧胤看着他冷冷道：“楚大人放心，今晚本王并不带走顾康，你们怕是想多了。” 楚大人稍稍一愣神，萧胤来了不就是想要将顾二爷带走？ 既然不带走顾二爷，那他来个什么劲儿？ 这刑部大牢难道是他睿王府的后院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说的是哪门子道理。 “王爷，您高抬贵手，放下官们一条生路吧！” “这顾康实在是不能带走。”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本王说过要带他走吗？” “本王只是带了一个大夫过来给顾康看看伤势，你们也不想犯人死在狱中吧？” “若是犯人死在那里，那是你们重大的失职。” 神他娘的失职！ 行部的这些官员们，有一 个算一个，谁不知道萧胤的那点尿性。 若是真的放他进去，他怎么可能不带人走？ 今儿必然不能放他进去，一个最大恶意，忘恩负义的小人，要是真的死在了牢中那也罢了，这案子还结得痛快一些，还给他看的什么伤？ 楚大人虽然心里将萧胤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恭敬万分，继续躬着身子冲萧胤低声笑道：“王爷您瞧牢中恶心脏乱，没得污了王爷您的眼睛。” “您如此身份尊贵的人，进那里头看什么？”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带着这位左大夫进去给顾二爷瞧瞧，您在外面喝喝茶等消息便是。” 萧胤的耐性终于被面前这个酸酸唧唧的楚大人消磨的干干净净，突然抬起脚一脚将面前的楚大人踹到了一边去。 那楚大人本来还陪着笑脸说话，不想直接就被萧胤踹倒，顿时一个人仰马翻摔在那里。 他不禁痛呼忙挥手让两边的衙门官差们将萧胤拦下。 萧胤是南齐的战神，这些官差对付普通百姓还行，对付萧胤？ 一百个差官也打不过一个萧胤，萧胤都没有拔刀，一脚踹倒一个，一耳光拍蒙一个，朝着后院打了进去。 身后的左非尘看的是胆战心惊。 这大概是南齐最嚣张的一个家伙，他越发后悔之前得罪了这个男人。 他趁着萧胤在前边杀出一条血路，提着药箱，带着两个药童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 萧胤一直打到了刑部大牢，差官此番看着面前煞神，一般的男人哪里还敢迎上去？ 他刚要逃，却被萧胤伸出修长的手臂抓住，直接拽着后颈狠狠摔在了墙上。 那官差疼得直抽，萧胤咬着牙冷冷笑道：“顾二关在哪个地方？说错一个字，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那官差早已经心惊胆战，哪里还敢对抗萧胤？ 他忙抬起手点着最东面的一处牢房。 萧胤将他丢了出去，他朝着东面的牢房走了过去，果然看到牢房里此番躺着一个人。 只见他颀长的身体躺在了一条狭长的木板上，木板上都已经沾满了血迹，身上更是脏污不堪。 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烧起了赤红色的水泡，触目惊心。 此时的顾康已经晕了过去，直挺挺的躺在了那里，也不晓得是死是活。 萧胤看到这个样子的顾康，不禁心头微微一颤。 糟了，要是顾九龄看见自己亲弟弟这个样子，指不定该有多心疼。 之前听凌风禀报说顾二爷伤得很重，没想到会严重到此种地步。 那张俊美面如冠玉的脸颊有半边脸都被烧毁了。 头发纠结一团，右边那一条腿几乎呈现出了很畸形的状态。 感觉骨头茬子都 已经刺出了血肉，从那撕烂了的裤腿上露出了几分森森的白骨，显然这条腿已经废了。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身后的左非尘不禁惊呼了出来，忙从身后跟过来。 他高声呵斥：“来人！快开门！人都伤成了这个样子，不给疗伤，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不成？” “便是真的犯了事，触犯了刑律，总得有个规矩，怎么能坐视不管？” 左非尘已经气的语无伦次，医者仁心。 虽然他这个大夫是假的，为父亲报仇是真的。 可这些年在医术上颇有造诣，潜心修学，又同顾九龄学了不少的东西。 此番看到眼前的伤者，左非尘不禁心头生出了几分同情。 牢头忙颤颤巍巍走上前去，拿起了手中的钥匙。 可是刚才慌乱之中，钥匙早已经乱了，他拿出钥匙一把一把的对那锁头。 萧胤早已经不耐烦，将他一把推开，抬起脚，哗啦一声，将牢门踹开半边。 左非尘眼角抽了抽，这个男人真的是，他都已经无语了。 “进去！疗伤！” 萧胤侧过身又将踹开的牢门又补了一脚，直接洞开，左非尘忙带着两个药童急步走了进去。 “剪刀！” “将顾二爷身上的碎布剪开，小心一些，别碰着那些伤处。” “准备银针！对，还有那器物帮我拿过来。” “血参 ！” 左非尘蹲在了顾康的身边，每一道指令清晰有力。 这一次带着的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徒弟，按照师傅交代的这些指令，迅速的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对顾康进行抢救。 萧胤只有一个念头保下顾康，不能让顾康死。 顾康若是死了，那个丫头必然难受至极。 那个丫头难受了，那所有人都去死吧。 萧胤也不管身后急匆匆奔进来的脚步声。 楚大人被锤成了那个德行，也依然带着人急步走进来。 若是让萧胤将顾康带出去，他们几个人都不要回家去了，等死吧。 却不想刚走到牢门口，却看到萧胤缓缓盘腿坐在了牢房的门口，浓烈的桃花眸微微上挑，带着那么几分不正经却又俊美的令人心动 楚大人不知道萧胤坐在牢门口想要干什么？ 他此番捂着肚子紧张的看着萧胤：“王爷，你若是再如此可别怪下官不客气了！” “还请王爷不要带顾康走，请王爷出来，咱们有话好商量。” “哼，商量什么？” 萧胤缓缓抬头看向了楚大人淡淡笑道：“本王刚才不是踹了你吗？” “殴打朝廷命官，按照南齐律令定当要继续坐牢。” “好吧，本王喜欢坐牢，今晚不出去，就在这里坐着。” 楚大人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世上还有上杆子求坐牢的人吗？ 第282章 有理说不清 通往郊外南山书院的路上，一行人踏着月色匆匆而过。 今晚南方向的城门一晚上都合不上来，也不知谁走了消息说南山书院温先生出了事儿，被自己刚收的那个恶徒差点一把火烧死，危在旦夕。 温先生在南齐学子的心目中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 此时听到温先生伤势过重，学子们纷纷拿着各种药品补品，朝着南山书院赶来。 一路上哭泣声，嚎啕声，到处都是，乃至于整个皇城的南城门都关不上。 守城的士兵看着这么多的书生冲了出来，可谓是兵遇到了秀才有理说不清，只得让行。 顾九龄乘着的马车也急匆匆的朝着南山书院赶去。 马车停在了南山书院的半山腰，已经寸步难行。 前边到处都是匆匆而行的读书人，将本来逼仄的山道更是堵得水泄不通，走也走不了。 顾九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外面沿途黑压压的人群，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照此以往一定会耽搁行程，到时候来不及救温先生，温先生也必死无疑。 她心头不禁一阵焦急，因为顾及到她怀着身孕。 尽管她一再吩咐车夫赶得快一些，可车夫包括身边的护卫都是萧胤的人，哪里肯听她的话？ 王爷说了，即便是天塌下来， 莫说是温先生死了，说句不好听的便是皇帝驾崩了，也得先紧着他的王妃。 任何人的死活与他得王妃有屁的关系，他的王妃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些派到王妃身边护着的人都得死。 那赶车的车夫根本不听顾九龄几次三番的催促，依然将马车赶得四平八稳，顾九龄不禁好笑又好气。 此番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那马车确实再也前进不了一步，左右两侧都是赶来看温先生的学子。 学子们已经将南山书院的门口堵了个严实。 此时大家心情都非常的焦急，书院里面的人驻守着太子殿下，派重兵将书院守得水泄不通。 别说是这些赶来的学子，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外面的学生有各种传言，纷纷高声破口大骂顾康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顾康那小子死到哪里去了？今儿若是撞见了他非将他锤死不可。” “那小子之前心术不正，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后来又被顾家撵了出来”。 “是啊，若非心术不正，心思歹毒之徒，顾家又怎么可能将自家的嫡子撵出来呢？” “平日里的恶行，想必连顾家自家人都瞧不上眼。” “温先生也是老糊涂了，收什么样的徒弟不是收，收了这么一个畜生。” “你这话我并不爱听，即便是圣人都有被迷惑的那一天。” “也是被那顾康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去，才将温先生骗了，还差点要了温先生的命。” “这小子就该重判了，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是啊，是啊，处死他！”。 一时间学子们群情激奋，纷纷高喊要处死顾康，为温先生。出口恶气。 太子殿下就在里面，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呼声，这些学子让太子萧霆也很是头疼。 不想理会吧，却一个个站在外面，都等着温先生的消息。 若是理会吧，都是群情激奋，人数众多一个闹不好，也是得罪了这天下的学子。 于太子的威名又有所损害，一时间萧霆得想办法将外面的人平复下来。 于是遣人走出去说顾康已经被打入了死牢，此前事情查清楚，择日判处徒刑。 太子殿下亲自给了一个说法，要重判顾康外面的人，这才情绪压制了几分。 一时间南山书院在外闹闹哄哄，好不热闹。 顾九龄将车帘放了下来，看向对面抱着龙泉剑的云朵，还有身边的九月低声道：“我们出去。” “主子，”九月一把抓住了顾九龄的手臂。 之前想到南山书院的人会很多，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 而且睿王府的马 车走到半道就已经走不了了，前面的人堵得更多。 这个时候自家主子还怀着身孕，若是贸然从这么密集的人群中穿过，一个闪失…… 九月几乎不敢想下去，脸色瞬间惨白。 她哀求地攥着顾九龄的手臂：“主子千万要小心啊，要不奴婢同云朵先进去瞧瞧温先生的伤势，奴婢之前也跟着主子学过几天岐黄之术……” 顾九龄轻轻摇了摇头，她晓得颅内出血的症状。 九月也只能帮忙止血治疗，治疗外伤，这种颅内出血的伤势，也只有他亲自下场。 此番再乘着马车跟上去，也绝无可能再蹉跎下去，定然会延误了时机这事儿越往后推，温先生出事儿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情势所迫已经推不掉，好在从这边到南山书院的门口也就二三百米的距离。 顾九龄虽然怀了双生子，可身体一直锻炼的不错。 她的体质日常被萧胤好吃好喝也痒了起来，二三百米的距离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就当是吃完饭后散步了。 “云朵抱好龙泉剑，我们下车。” 九月忙上前一步，将顾九龄的手臂扶住，将她轻轻扶了下来。 顾九龄刚从马车下来后四周的嘈杂声，顿时安静了许多。 随即像是陡然在油锅里浇进了一瓢冷水似 的顿时炸开了锅。 “快看，这不是顾康的姐姐吗？” “怎么上一次顾康犯错便是这个女人将顾康救了下来，这一次难道还要记住他那个缺德弟弟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必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拦住他，断然不能让他再搅局，这一次顾康必须死，便是瑞王妃来了，这事儿也摆不平的，我们一定要替温先生讨回公道！” 顾九龄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了挤在最前面的那个尖嘴猴腮的人，穿着一件绸缎衣衫看起来贼眉鼠眼的样子，哪里有读书人的文雅。 顾九龄心思一动，怪不得这么多人，群情激奋，怕是有人已经将这些下作东西哄着进来，便是挑起这些舆论，叫火上浇油。 人人都有从众的心理，若是一个人骂顾康许是别的人还不清楚，若是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一起骂国康，那顾康杀师的罪名，可就此坐实了。 顾九龄死死盯着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讨你娘的公道哦！” 顾九龄高声冷笑了出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弟弟要害死温先生？”— “大家都是读书人，便是定一个人的罪，也得证据充分，有理有据！” “诸位也要进入官场，难道以后诸位定案子都是道听途说不成？” 第283章 泼脏水谁不会？ 顾九龄的话音刚落，堵在她前面的那些读书人具是神色微微一愣，所有人心头掠过一抹狐疑。 这睿王妃虽然邪里邪气的，说出来的话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如今从温先生出事儿遭遇火灾，到被徒弟顾康所害，所有的一切消息都是道听途说。 具体的事情他们也没有看到，即便是太子殿下进了南山书院这么久，也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 还是刚才他们这些人要求朝廷重罚顾康，那边的太子殿下才派人出来安抚说若是查明这件事情真的是顾康做的，一定会凌迟处死，重判重处，绝不姑息。 此时睿王妃一针见血，将问题的症结点了出来，围着顾九龄面前的一些人，神色出现了动摇。 那尖嘴猴腮的读书人忙高声冷笑道：“你当然会这么说，毕竟顾康是你的亲弟弟。” “当初北狄公主身边的婢女不是因为你出面，才让顾康拽出纷争，如今你难道又要旧计故施吗？” “谁不知道你顾九龄是睿王妃，难道还想翻案呢？” “放你娘的狗屁！” 顾九龄心情不好，此番也不想再和这帮杀千刀的文人交流了，文雅的说法，他们不配。 “上一次北狄婢女被杀案最终不是了结了吗？好多的百姓都在刑部外面围观 ？” “难道那些证据是假的，难道当今圣上的决策是假的吗？” “你好大的口气，竟然敢给已经定了型的案子翻案，你算哪根葱，莫不是北狄派来的探子吧？” 顾九龄话音刚落，那尖嘴猴腮之人顿时脸上略过一抹惊慌，下意识的向后躲去。 他想要藏进人群中，这边顾九龄身边派来的两个护卫一把掐住那人，那人顿时慌了神。 不禁高声喊道：“怎么？还要以权压人不成？”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以权压人，你懂的还挺多的，来人！将他拿下！” “本王妃今儿就要以权压人，就要瞧一瞧，你到底是不是北狄的探子？” “关于北狄的案子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还要当众提起，还要挑起事端，拿下！” 顿时那人慌了几分，忙高声喊了出来，没想到他也就是得了顾家三爷的银子出来制造声势，哪里想到顾九龄直接给他头上安了个北狄探子的罪名。 四周的读书人，对于北狄探子最是鄙夷不堪，将信将疑间，睿王府的护卫已经将这人一把拿下。 随后拿出了麻胡，塞进了他的嘴中。 那人呜呜咽咽挣扎着却被睿王府的护卫直接塞进了马车里，销声匿迹。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隐隐约约还有几 个人缓缓向后退去，顿时消失在了人海中。 顾九龄眼神扫向那些退后的人。 王府的护卫不愧是萧胤精心训练出来的，行动敏捷。 顾九龄的几个护卫知道他们该怎么做，随即几个人偷偷钻进了人群中，直奔那几个想要逃走的家伙而去。 此时再没有人在人群中捣乱，所有人都愣愣看向了顾九龄，他们毕竟是读书人，没想到顾九龄一上手就来硬的。 顾九龄心头暗自冷笑，泼脏水？谁给我弟弟泼脏水，我就说你是北狄鞑子，扯平。 顾九龄冷冷看向了面前这些人，此时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一会儿。 诸多学子在此，一时间争不了一长二短，一切等温先生醒了后再说。 顾九龄转身带着云朵便朝着人群处走去，也许刚才那些人先入为主已经很固执的认为，就是顾康要杀了自己的恩师。 此番顾九龄在琢磨怎么冲上去，所有人都下意识挡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虽然不再像方才那样对着顾九龄痛骂，可是却依然没有让开路的意思。这么密集的人群，也不是一个两个。 即便是睿王府的护卫，倾巢出动，也不可能将面前成百上千的读书人一起抓起来，那事儿可就真的闹大了。 “云朵！请龙泉剑！” 云朵此时 早已经挡在了顾九龄的面前，怀中抱着萧胤的龙泉剑。 听到主子如此一说，刷的一声一把将剑拉开，瞬间龙泉剑的光芒乍泄。 那些人没想到顾九龄居然拿着睿王的龙泉剑出现在这里，谁都知道睿王对于这柄剑的喜爱，寸步不离。 此番倒也是看出来睿王对这个睿王妃的看重。 这些读书人平日里拿着笔杆子，此番直接面对斩杀无数敌兵的龙泉剑，那勃然而出的杀气，就让他们胆战心惊。 顾九龄趁着这些人退后的机会，上前一步缓缓逼近了。 顾九龄每朝前走一步，那些读书人就不得不向后退一步。 顾九龄高声冷笑道：“读书不是让你们读死书，也不是将书念在狗肚子里，每个人都要理性的评判。” “一切事物不能盲从，不然就是迷信，没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算什么读书人都是一帮蠢材！” 顾九龄往前迈一步，便高声骂一句。 那些读书人嘴皮子上骂不过睿王妃硬生生被骂的灰头土脸连连后退。 “诸位也晓得我顾九龄担得起这上京神医的名头。” “此番温先生还没死，我前来便是给温先生疗伤，若是尔等将我再次拦下一分，温先生活的机会便少一分。” “诸位口口声声说尊敬温先生，如 今却挡住我的路，生怕温先生活下去似的，若是温先生死了，我家王爷说了，在座的诸位有一个是一个……” 顾九龄稍稍篡改了萧胤的话，萧胤的意思是若是顾九龄出了事儿，在座的学子有一个算一个，顾九龄掺了点水分就这么吹了出去。 她点着云朵，云朵怀中抱着龙泉剑高声道：“此剑是先帝爷赏赐给我家王爷的，我家王爷带着此剑在战场上扬名立万，斩杀无数侵扰我边地的劲敌。” “如今这龙泉剑上可斩阎罗，下可杀小鬼。” “诸位若是想试一试，也大可冲上来，今儿我顾九龄将话放在这儿，有一个是一个，谁要挡着我替温先生救命，我便用这剑将你的脑袋砍下来，本王妃说到做到！”。 “云朵！砍！” 云朵这些日子武功又精进了几分，此番怀中抱着大名鼎鼎的龙泉剑，早已经激动万分。 如今听到主子一声令下，顿时剑锋出鞘朝前挥了过去，顿时那些学子连滚带爬的向后逃去，哪里还敢再阻挡半分？ 今晚死在这龙泉剑下也是白死。 九月扶着顾九龄在睿王府的护卫簇拥下，缓缓走到了南山书院的门口。 顾九龄抬眸冷冷看着面前太子身边的护卫一字一顿道：“我要见太子殿下！” 第284章 你一直瞧不起她 萧霆听到顾九龄带着萧胤的龙泉剑闯了进来，忙从温先生住着的暖阁走了出来，在半道迎上了匆匆而来的顾九龄。 两个人同时收住了脚步看向了对方。 两个人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不想再一次见面，居然是在此种情况下。 顾九龄停住脚步看向了萧霆，萧霆此番脸色有些憔悴。 毕竟温先生是他的老师，而且在他年幼的时候，温先生悉心教导，那份师徒恩情萧霆还是记着的。 没想到温先生收了顾康这个徒弟后，居然横遭此祸？ 他此时心头对顾康恨极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件事情因顾康而起，那厮都得死。 不想此番顾康的姐姐顾九龄带着人走了进来。 说是走了进来，应该是直接闯进来的。 顾九龄身后跟着萧霆的护卫。 那两个护卫刚要上前冲太子殿下说些什么，被萧霆抬起手打住了他们的话头。 他随即冷冷看向了面前的顾九龄，眼神里的多了几分复杂意味。 萧霆看向面前的顾九龄冷笑了出来：“睿王妃，您这是几个意思？” 萧霆连一声皇婶都不想称呼，显然心头有气。 因为对顾康有了意见，故而也连累到了顾九龄的身上。 顾九龄缓缓道：“此件事情一定有误会，我那 个弟弟我晓得。” “不管是以前的纨绔子弟，还是现在改邪归正的南齐学子，他都断然不会做出此等欺师灭祖的事情。” “放在之前他胆子小不敢做，放在现在，我还是信得过他的人品的。” “人品？”萧霆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神间掠过一抹锐利。 他轻笑了一声道：“我如今不管顾康人品不人品的，也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顾康做的。” “但是温先生搬出宫中，在外面开了南山书院。” “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不想刚认了顾康这个徒弟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顾康冤枉也好，不冤枉也好，这件事情和他脱不开关系，他必须得死。” 顾九龄的手微微攥成了拳，仰起头看向了萧霆：“顾康死不死我们过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温先生救活。” 顾九龄不说还好，说出这几个字后，萧霆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愤怒，上前一步几乎是冲顾九龄低吼了出来。 “救活？” “睿王妃说的轻巧，你凭什么能救？你又怎么去救他？” “从那么高的楼上被人推了下来，如今依然昏迷不醒，你倒是有这通天的本事，焉能将温先生救活？” “顾九龄，我告诉你，你弟弟欠着我老师的 一条命，今夜我便令人宰了他！” 顾九龄没想到萧霆关心则乱，竟是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脸色微微一变，朝着温先生住着的暖阁走了过去。 此间不是和这些糊涂蛋争论的时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若是再迟一步，温先生怕是真的救不活了。 到那个时候顾康惹下的这一个祸端就是一个死局。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救不了她弟弟的命，所以今夜温先生必须活着。 顾九龄大步朝前走去，萧霆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要直接闯进温先生的卧房。 萧霆忙上前一步，侧身要拦住顾九龄。 “顾九龄你若是再敢如此胆大妄为，别怪本殿对你不客气！” “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给你打！” 顾九龄气急，上前一步端着肚子挺在了萧霆的面前。 萧霆整个人差点被顾九龄的肚子撞过去，忙退后几步。 随即看向了腆着肚子的顾九龄，那一双眼眸依然明媚。 因为怀了身孕，竟是有些发福，显出了几幅慵懒神态。 不想这一副慵懒的劲儿，傲娇的劲儿，却带着几分勾人的意思。 萧霆感觉自己的心底稍稍被勾了一下，顿时有些慌了。 他忙敛了敛神色看着顾九龄怒 道：“温先生的卧房岂是你能随便闯的，还请还温先生一个安宁。” 顾九龄顿时骂道：“还你娘的安宁，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弯弯绕。” 顾九龄上前一步，萧霆不得不又退后一步。 “萧霆，你马上给我消停一下。” “我说过温先生我能救活，你若是再拦着我，在此地耽搁下去，温先生必死无疑。” “此番我倒是要怀疑你到底是要救自己的老师，还是要包庇真正的凶犯，你自己想想吧。” “还有你从来就没有瞧得起我。” “之前咱俩之间虽然有了婚约，但你从来都没有将我当做是你的未婚妻子来尊敬。” “你觉得我一无是处，处处配不上你，即便是到了现在我在上京救了成铭小侯爷，救了拓跋玉质子殿下，救了那么多的人，我的医术早已经在上京传开，可在你萧霆的眼里，我依然是那个一无是处，只知道胡乱打闹任性的顾家大小姐！” “萧霆，麻烦你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现在的我，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顾家大小姐！我说能救活必定能救活！” 这一番肺腑之话，顾九龄早就想替原主对萧霆说了。 不管萧霆对原主的感情究竟有多么复杂，但是有一点萧霆确实真 正的对不起原主。 顾九龄这一番话刚说出口，萧霆的脸色微微一变，眉眼间掠过一抹痛色。 他定定看向面前的女子，又想起了初元节后，那个粉雕玉镯的小姑娘拿着银票送到他的手中，说是给他的压岁钱。 此时这个女子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而且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萧霆想到此不禁心头一阵锐痛，还要说什么却对上了顾九龄那双冷静整肃的眼眸。 萧霆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缓缓侧过身。 顾九龄晓得自己的话对这个人起了作用，她朝前走去，刚要擦着萧霆的身体走过去，却被萧霆一把抓住了手腕。 “太子殿下，你到底有完没完？”顾九龄怒目而视。 萧霆死死盯着她，眼眸间的神色一时间让顾九龄都有些看不透。 他一字一顿道：“顾九龄，救活他。” 顾九龄从萧霆的表情上看到了难得的一抹憔悴，突然发现这个人也是个倒霉蛋。 从小李皇后死去，独自一人在后宫的倾轧中长大。 虽然贵为太子殿下，可是有其名无其实，被几个弟弟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能遇到温先生这样的帝师，细心的教导他，此番却又遇到这种事情。 顾九龄冲萧霆郑重的点了点头，大步朝前走去。 第285章 开颅 顾九龄带着九月和云朵疾步赶到了温先生的暖阁外，随即她带着九月大步走了进去。 云朵抱着萧胤的龙泉剑，堪堪站在门口。 刚才主子交代说，任何人不得踏进温先生的暖阁，即便是太子殿下硬闯，云朵都能用龙泉剑砍了他。 果然云朵抱着龙泉剑站在门口，不多时太子也追了过来，刚要走进暖阁却被云朵堪堪拦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让开！” 萧霆不禁震怒，一个睿王府区区小丫头也想当着他太子殿下的去路？ 他面色阴沉，抬起手便要将云朵推开，不想云朵上前一步，手中的龙泉剑早已经剑锋出鞘，寒光乍现，居然逼迫着萧霆向后退了几步。 “怎么和你主子一样疯？” 萧霆顿时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云朵从当年在三皇子府中被主子从虎口中救了出来，此生她只认主子一个人，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听主子的话将对方砍个七零八落再说。 云朵抱着龙泉剑冲萧霆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息怒，我家主子说了，她给病人看病的时候不喜欢闲杂人等在一边看着。” “影响到她治疗的效果，还请殿下在外面等候。” “若是有了结果，我家主子一定会出来说明。” 萧霆眉头狠狠拧了起来，里面躺着的可是他的老师，凭什么他就不能看？ 他冷哼了一声，也不管云朵如何，抬起手便要推开门走进去。 不想迎面一道劲风袭来，龙泉剑锋发出了低低的鸣叫声，竟是直接朝着他的面门劈来。 而且云朵练习的武功都很刁钻，走的是江湖路子，太子殿下虽然也有些武功，但到底是一些防身的基本剑术，此番竟是被一个小丫头硬生生的格挡开。 萧霆这才再一次很认真的看向了面前霸道的小姑娘，一时间竟是有些下不了台。 此间却听屋子里传出了顾九龄的声音。 “殿下，若是殿下还在乎您恩师的命，此间请不要再做出什么样的响动。” “还请殿下在外间等候，如果有什么结果，不论是好是坏，我顾九龄揣着崽儿坐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也跑不掉，责任都在我身上，你大可放心。” “可若是殿下再这么闹下去，温先生怕是真的保不住。” “如今温先生伤的很重，我需要给温先生动一个手术，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太子殿下若是再闹，影响了我，那太子殿下真的是欺师灭祖的货色了。” “我顾九龄瞧不起你。” 萧霆脸色顿时变了几分，磨了磨后槽牙狠狠瞪了一眼 面前的云朵，衣袖一甩，转身走进了侧厅。 萧霆身边的护卫忙将热茶奉上，却被萧霆一脚踹了出去。 他死死盯着自己手指上戴着的墨玉扳指，耳边依然回响着顾九龄清脆的声音。 也不知为何每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心底就会莫名的烦躁。 她越是优秀，越是这般灼灼其华，他心底的那一丝悔意就会被无限的放大，折磨着他的心神。 其他的话他也不必在乎，毕竟他是南齐的太子殿下，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顾九龄最后那一句，我瞧不上你，狠狠刺到了萧霆的心里。 萧霆抓起桌子上的茶盏，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气鼓鼓的等在那里。 顾九龄听到外间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了面前的温先生。 她大体检查了一下，一颗心悬了起来。 没有其他的伤，只是一些皮外的擦伤，却依然昏迷不醒。 那便是颅内出血的可能性很大。 此间必须马上动手术，越快越好。 她狠狠吸了口气，看向了九月。 九月心领神会忙起身朝外避开，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东西放置的声音，还有其他的一些响声。 九月忍住了心头的好奇，不一会儿顾九龄让她转过来。 九月忙转过身看去，眼底掠过一抹惊诧。 此时 在温先生的头顶放置了很多她看不懂的物件儿，用主子的话说是什么医疗仪器。 这些东西治病很好用，其中有一些仪器的简单操作，她现在都已经学会了。 只是九月心头分外差异，短短时间内主子是怎么将这些东西拿出来的？ 主子不说，她这个做奴才的也不敢细问，她与主子一条心，主子不想解释，她也不敢再追问 在九月的心目中，主子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想到此心头不禁暗自琢磨，说不定主子真的还是菩萨变的。 她此番也不敢再胡思乱想，转过身站在顾九龄的身边。 主仆两个曾经配合过很多次，此时第一次做这种开颅手术。 九月眼睁睁看着顾九龄拿起了特制的工具朝着温先生的头皮刮了过去，顿时惊呼了一声。 “九月！”顾九龄低声呵斥，将九月心中的惊恐硬生生的压制了回去。 这一次治病救人和之前不同，竟然是要将人的头割开？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这一刀下去还能有命吗？ 难道主子真的要杀温先生？ 她不禁下意识问了一句：“主子，一会儿这尸体怎么弄出去？去哪里抛尸？” 九月什么都不管了，主子杀人她抛尸，总得问一问怎么抛尸。 在九月他们几个小丫头的心 目中，这世上最大的天就是主子。 至于温先生，太子殿下，亦或是宫里头那位正主子，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哪怕主子一条道走到了地狱里，她九月也要跟着跳下去。 “抛的什么尸？小脑袋瓜子清醒一些！” 顾九龄笑骂道。 也不怪九月没见过这种阵势，便是在现代社会这种手术也是很麻烦的。 顾九龄先将温先生的头剃了个光，随即拿出了特制的工具给温先生打进了麻药，上了呼吸机，进行全麻。 九月虽然极力的配合着主子的动作，可看着主子开颅的那一瞬，她吓得都闭上了，不敢再看。 时间渐渐过去，眼见到了凌晨时分，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外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萧霆之前已经听到九月惊呼声，忙要冲进温先生住的暖阁，却被云朵死死挡住。 他想要命左右上前将云朵这个死丫头拿下，不想屋子里又传来了顾九龄的声音，听着那声音淡定从容并没有发生什么。 他的一颗心这才松懈了下来，可再也在侧厅坐不住了，站在了温先生门口，死死盯着。 萧霆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似乎要站到地老天荒去。 只听吱呀一声,顾九龄额头的汗都没有来得及擦，推开门缓缓走了出来。 第286章 今夜事今夜毕 萧霆看到顾九龄从温先生的卧房里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 “温先生怎么样？” 顾九龄眼眸中的异样掩盖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温先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萧霆顿时脸上掠过一抹喜色，朝着温先生的卧房就要走进去，不想却被顾九龄挡在了面前。 顾九龄如今腹中的孩子已经月份大了，那颗大肚子直接停在了她和萧霆的中间。 萧霆现在都怕了她的这颗肚子，忙停下的脚步，眉头拧了起来：“顾九龄，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温先生已经治好，那我要进去看看。” “不能看！” 顾九龄缓缓道，语言霸道用字却很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感。 这下子萧霆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冷冷盯着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顾九龄，在温先生这件事情上，你若是敢耍我，本殿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呵！”顾九龄轻笑了一声，满脸的嘲讽。 她脸上的嘲讽之色，让萧霆越发心中难受。 如果不是他现在有些瞧得上这个女人，此番哪里会和她有这么多的废话，早就命左右护卫过来将她赶走了。 只是萧霆发现自己的心意发现的有些太迟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心里早已经对顾大小姐有 了与众不同的情愫。 那个时候整个上京都在嘲笑顾家这位一无是处的大小姐，他若是与她亲近，便也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 多不过就是面子的问题，可是内心的那份情感又怎么能骗得了自己？ “顾九龄，请你让开，我要去看温先生。” 顾九龄的身体却挡在了那里，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她如今哪里敢让步啊？ 那开颅手术是闹着玩的吗？ 即便是现在她帮温先生清除脑颅内的积血，可是后期的治疗却很关键的。 就古代这个破医疗条件，若是将温先生留在这里必死无疑，根本连感染期都扛不过去。 她现在早已经将温先生藏进了她的空间里，在她的空间实验室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疗养仓。 此时的温先生已经被她藏在了空间里的重症监护仓，只有这样才能让温先生挺过今晚。 可是她将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的藏进空间里，这种事情简直是危言耸听。 况且她要将温先生藏在自己的空间里，不仅仅要藏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最起码也要长一整天的时间。 如果温先生的情况不好的话，甚至要藏三天的时间，这么长时间总得对萧霆有一个交代。 不然这所有人还真的将她当成是鬼魅来处理了， 她担心这件事情如果处置不好，一个不小心会被人直接当成鬼给烧死。 屋子里的九月此番早已经吓得目瞪口呆，她虽然知道王妃不是一般人，可是王妃让她背过身去等她。 在短短的时间内再转过身来时，却发现床上躺着的温先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自家王妃脸色却异常苍白。 之前王妃的那些异样，九月还能接受，毕竟王妃那么聪明。 可现在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说被王妃变没就变没了，而且那还是帝师温先生。 九月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再也忍不住问顾九龄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秋林吩咐九月此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即便是王爷都不能说。 若是外面的人知道了，她们主仆两个就得死。 九月很听话，也不再追问，尽管心头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可是只要是主子说的话，她便一定要遵从下去。 九月这样的丫头，顾九龄可以用主仆之情压制住。 曾经的左非尘因为有求于睿王府，也有求于她，顾九龄也可以用利益关系将对方的嘴堵上。 但是现在面前站着的太子殿下萧霆，顾九龄此番一阵阵头疼。 如果不将温先生放进空间里的话，温先生必死无疑、 可是如果将温温 先生放进去的话，这期间该怎么解释？ 她甚至都没有想好，就听到外面的萧霆已经走了过来。 萧霆早已经在外面站了很长的时间，若是顾九龄再不出面的话，萧霆可就真的闯进来了，到时候更是难以收拾。 毕竟这一间卧房的门窗都是朝着萧霆那边的，后面是一堵严严实实的墙，里面的人凭空不见了，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密室暗道…… 此时若是不把萧霆安稳住，顾九龄怕是这一遭不能活着走出南山书院的。 萧霆瞧着顾九龄神色诡异，想要推开顾九龄进去，却不想顾九龄用那颗大肚子做筹码对着萧霆。 萧霆又不敢对她动粗，如果顾九龄有个什么闪失。 萧霆那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了萧胤那张冷冽的脸，他总觉得九皇叔能将他撕碎了。 “顾九龄，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你已经治好了温先生，温先生此番也已经活了。怎么还不能让人去看望？” 顾九龄稍稍退开一步，却依然挡着门，只是拉开了门缝。 萧霆顺势朝着门缝看了过去，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身影，从那背影看倒也是温先生、 毕竟那一身青色长衫他是认得的，温先生一向喜欢穿一些青色衣服。 他刚要再推开走进去，又被顾九龄挡在了 门外。 萧霆终于失去了耐心。刚要抬起手将顾九龄推开，却不想顾九龄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下子萧霆狠狠惊了一跳，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快放下！顾九龄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快将刀放下！” 萧霆惊慌之下不禁低声吼了出来，话语中染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曾有的惊恐和在意。 顾九龄笑看着他，脸上的那一丝笑容却显得很整肃，丝毫不作假。 “殿下，您的温先生我是救活了，可是我的弟弟。？” 萧霆眉头紧蹙：“顾康的事情等过后再说，先去瞧瞧温先生。” 顾九龄淡淡笑道：“这可不行啊，太子殿下。” “顾康是我的亲弟弟，他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对得起我娘亲的在天之灵？” “况且这事儿若是不解决，越往后拖对我弟弟越不利。” “我还是那句话，顾康若是放在之前，绝没有那个胆子敢杀温先生。” “若是放在现在，他也绝对不会有杀温先生的心思。” “外面的那些学子们遭人蒙骗，说话胡言乱语也罢了。” “太子殿下贵为天家贵胄难道也看不清楚吗？” “今夜的事情就要今夜解决才行。” 第287章 温先生是筹码 萧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顾九龄。 顾九龄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将温先生救活了却不让他进去看，将他堵在这里和他谈弟弟顾康的事情。 萧霆那双凤眸缓缓眯了起来，浑身染着危险的气息，南齐太子殿下的威严瞬间爆发出来，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碾碎了去。 顾九龄本身穿越到这里就是被吓大的，步步惊心和他们家王爷不晓得经历了多少狂风暴雨。 这只小菜鸡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还想将她吓回去？门儿都没有！ 顾九龄笑道：“今夜我保温先生活，但是我也要保下我弟弟活，这事没得商量。” “换句话说，我弟弟能活着，温先生才能活，太子殿下，我这么说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萧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眸，看向了面前的女人眉头微微挑了起来，他终于看出来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即便是看出顾九龄想干什么，萧霆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功于算计，便是连当今堂堂帝师，可怜的温先生都要被她当做筹码算计在内。 “你……你给本殿让开！” 萧霆貌似除了威胁逼迫，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可面前这个女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和逼迫， 顾九龄终于心头松了口气。 她很担心萧霆不上她的当，如今瞧着萧霆这这条可爱的鱼儿又上了她的钩，她之前临时慌乱间制定的计划便是成了一半。 顾九龄唇角勾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这一丝笑容让萧霆的眼神微微一愣。 随即他的视线忙慌乱的别开，这个女人笑得太明艳太好看，让他又想起了冬日的那一个午后。 不能再想了，她已经不再是他的。 “说！什么条件？” “不过顾九龄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用刀子比着自己的脖子，即便是将自己杀了，对我萧霆来说又能怎样？” 顾九龄看着面前砂锅煮羊头，眼睛都蓝了，嘴还挺硬的太子殿下，不禁高声笑了出来：“太子殿下，倘若我今天真的在你面前伤了磕了碰着了，你觉得我家王爷能放过你？” “如今夺嫡之争到了白热化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你得罪一个疯子，你觉得对你有几分胜算？” “如今萧威已经变成了一个太监，六皇子又太过文秀，不足为惧，其他的几个皇子都是小屁孩，无人能威胁到你太子殿下的身份和地位。” “此番正是你萧霆最好的时代，如今你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所以你在你的身上更不能表现出 瑕疵，但凡这份瑕疵被别人无限放大，就是射向你心脏的利剑。” “温先生是你的帝师，也是皇上的师傅，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今日若是在你的手中出现了闪失，你觉得你以后这储君的位子还能保得住吗？” 萧霆脸色微微一变。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笑了出来：“若是我伤着了，我断然不能再救助里面的温先生，温先生恐怕挺不过今晚。” “你掂量掂量，若是我这刀子真的扎进了我这脖子，你觉得后续的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还有啊，你喜欢我对不对？后悔了对不对？此番后悔的都有些抓心挠肺的？” 萧霆顿时瞪大了眼，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顾九龄那张笑容明艳的人，他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竟然当着一个外男的面儿，质问人家喜不喜欢她，她还真的是…… 萧霆心头的想法狠狠一颤，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哈！”顾九龄笑了出来，手中的匕首在自己洁白的颈项上来回比了比，像是要找找在哪个地方可以下个刀子？ 顾九龄这个样子让萧霆心惊肉跳，他忙抬起手高深莫测道：“够了，谈谈你的条件，要怎样才能消停的度过今晚。” 顾九龄将手 中的匕首终于放了下来，然后定定看向了面前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很简单，今晚我想请太子殿下协助我唱一出戏，我保证给太子殿下看一出大戏。” “什么意思？说清楚一些？”萧霆此番有一种被人掐住七寸拿捏的感觉，而且还是被这个曾经自己很瞧不上眼的女人。 顾九龄手中的匕首掂了掂，轻笑道：“还请太子殿下派人放出消息，说温先生已经被我救活，此番这边的卧房有些潮湿，需要送到前院的大厅那边，空气比较清新没有那么憋闷。” 萧霆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这算什么烂借口。 “好，我答应，可是温先生确实经不起这一番折腾。” 顾九龄摆了摆手：“没事儿，此件事情我来处置。” “要将这个消息放出来的，而且殿下要亲自在前院的前厅里好好守着，要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前厅里就躺着温先生。” 萧霆听她说的离谱不想搭理她，可是他扫了一眼顾九龄手中攥着的笔还是应了一声。 顾九龄又缓缓道：“不过一会儿太子殿下守着温先生守了一会儿，就要和左右的人说累了，想要去后院休息啊。” “只是让你的人将防卫松懈一些，露出几个漏洞，咱们等着抓老鼠。” 萧霆 能成为太子殿下也不是笨蛋，听了顾九龄如此一说，他顿时明白顾九龄的意思了。 这便是要借用这个机会，将真正杀人放火的那个凶手抓住，而且这一出戏必须得他萧霆亲自配合支撑。 普天之下若飞顾九龄，怕是没有女子能用得动他。 可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顾九龄啊，萧霆居然没有办法反驳这个女人的想法。 顾康与他来说，死不死都无所谓，可是萧霆还真的想要知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对他的温先生动手？ “好，我答应，不过我得先看看温先生，谁能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九龄笑了出来：“啧！太子殿下，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用温先生换我的亲弟弟。” “此番若是将温先生给你看了，万一你不答应我刚才的要求，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您说是不是？” 萧霆冷冷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咬着牙还是缓缓退后一步. 顾九龄这个女人自从嫁给萧胤以后，也彻底变得疯疯癫癫. 这对夫妻就是疯子。 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和这个女人冒险，不过四周都是他萧霆的人，若是温先生真的出了什么岔子，这女人也逃不到哪里去。 第288章 按照她说的办 萧霆被顾九龄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顾九龄手中的筹码太多，萧霆已经没有什么可打的底牌了。 谁让眼前这个女人既无耻又强悍，关键还和萧胤那厮凑成了一对儿。 这夫妻两个走在上京的街头，连路过的狗都要躲他们远一些。 萧霆按照顾九龄的说法命人马上传出了消息去，就说顾九龄这位神医将温先生救活了。 此时温先生已经被抬到了前院养着，后院因为刚刚走了水已经混乱不堪，需要将人抬到前面院子休养。 萧霆不愧是拿乔作样的高手，光是命令发布下来以后，将温先生从暖阁里抬出来，抬到步辇上，弄到前院这个简简单单的过程。 却声势浩大，感觉像是帝王出行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温先生到了前院。 顾九龄跟在了温先生的身后也去了前院。 她看着面前盛大的仪仗，不得不说萧霆是个装十三的高手。 很快消息传到了外面，南山书院外围的学子顿时掀起了一片欢呼声。 也有些学子将信将疑，温先生毕竟岁数大了，那么重的伤，而且是从三层高的楼上摔下来，怎么可能马上就好？ 为首的几个人要求进入南山书院，去看望温先生到底伤的 怎么样？ 这个要求别说顾九龄，太子殿下当下便令人驳了回去。 理由很充分，温先生刚刚服了药，被顾九龄从地狱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可毕竟温先生已经上了岁数，想要尽快恢复也很难。 所以在温先生恢复身体的这一段时间里，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他，这个理由也足够充分。 那些学子们谁也不敢背负冲撞温先生的罪名，可事情又是如此的奇怪，他们总要等到一个结果才是。 不然耗费了一晚上来到南山书院，难道就是为了来看戏吗？ 温先生是他们天下学子的脸面，如今被人设计陷害，这算是狠狠打了整个南齐读书人的脸。 这些学子们已经心中有了计较，今晚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们都要等到一个结果，只想给温先生讨回一个公道。 虽然太子殿下传出话来让这些围着南山书院的学子速速回上京。 毕竟春闱在即，若是学子们这边再闹出点什么来毁掉的是南齐的脸面。 这普天之下大概统治者最头疼的其实不是武将，而是这些读书人。 稍有不慎，这些君主就变成了历朝历代唾弃的昏君，永世不得翻身。 果然他们对读书人还是比较宽容的，看着外面大批的学子并没 有离开的意思，太子也是一个头顶两个大。 总不能将这些人统统清出去吧？ 这黑压压的一大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这么多人一起出来闹事儿，若是强行镇压到最后怕是不好收拾。 顾九龄跟着温先生到了前院，她稍稍安顿了几句，便一脸疲惫的从院门走了出来。 顾九龄刚走出门，迎面便看到一些脸色焦急的奴才站在那里候着。 其中一个人头发花白，显然是跟了温先生很久的家丁。 不过此人站都站不稳，拄着拐棍，此时哪里能照顾得了温先生，这个老人他自己都需要人照顾。 顾九龄好说歹说将这个老人劝了回去，剩下的人便草草分配了看守院子的人选。 顾九龄随即回到了自己住着的客院，在外人看来顾九龄神色憔悴的很。 显然刚才救温先生很累很累，需要找个时间休息一下。 顾九龄走了之后不久，萧霆也带着人从另一个门口走了出去。 一时间前厅也只剩下了几个太子府带过来的护卫。 即便是跟在瑞王府身后的那个丫头也从里面一起走了出来，所有人都极度疲惫，都已经熬到了极点。 外面的那些学子们此时走了这么远的路，又不能进南山书院里查看温先 生的情况，大家挤挤挨挨靠树坐了下来，一个个不禁闭上了眼睛小憩。 又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一个年轻的小厮提着一只食盒疾步走了过来。 那小子叫张诚，正是之前从太子府出来的，是太子殿下送给温先生的奴才，帮忙照料温先生的饮食起居。 张诚之前跟着太子殿下左右，萧霆瞧着这个人为人处事颇为机灵活泼。 又想到温先生住在南山书院，年事已高，即便是身边有些心腹也已经上了年纪。 故而又拨了一些年轻的留在温先生身边服侍，张诚就是其中的一个。 因为张诚从太子殿下的东宫出来的，故而与东宫的这些护卫也熟悉。 此时那些护卫被冷风吹了这么久，神色也有些僵冷，只盼着能等来第二天皇帝下个什么旨意将这件事情了结了，他们也好回去交差。 张诚忙上前一步笑道：“各位大哥们。过了这么久都渴了，饿了吧？” “大家也都是为了温先生的事儿，忙来忙去很辛苦的。” “之前担心温先生扛不过这一次，不想活了过来，咱们喝酒庆祝庆祝。” 其中的一位护卫一听到酒这个字儿，眉头不禁微微一皱：“酒就算了，给咱们弄点好吃的就行，都已经好几个 时辰没有动筷子了。” “是啊，是啊，张诚你好歹也是跟在温先生身边的人也算是个管事的。这……这么冷的天儿，也总得给我们做点热乎的吃食不是吗？” 温先生被顾九龄救活的消息传出去后，即便是下面的这些人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有些松散。 这已经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还没有完全亮，是黎明前最黑乎乎的那一刻。 这些护卫因为已经入了深秋，穿的衣服因为当时走得急，也并没有加厚一些。 一个个顶着夜色在这深山里当差，哪个不是冻的只打哆嗦。 此时看着张诚提着酒肉来，脸上神色软和了几分。 张诚将那些卤肉端了出来，又拿出来一坛子上好的美酒放在了桌子上。 那些冻的直打摆子的护卫，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开开心心将张诚递过去的热菜热饭接过来。 还有刚刚温过的热乎乎的酒，通通接了过去，拍开坛子上的封泥与几个守门的兄弟纷纷喝了下去。 张诚忙陪着笑给这些人敬酒，谁也没有落下。 一时间前院里护着温先生的几个护卫喝着酩酊大醉，具是靠在了墙角处昏睡了过去。 借着昏暗的八角宫灯，张诚眼底掠过一抹消杀，随即朝着暖阁的门偷偷溜了进去。 第289章 不甘清贫 张诚看到守着门口的几个护卫喝了酒，一个个醉倒在门边。 四周也没有其他巡逻的人，毕竟温先生被救活之后，大家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 莫说是南山书院里这些人，便是外面等候消息的学子们，此时也疲惫不堪。 喊的声音都弱了不少，直至销声匿迹，半山腰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正是到了后半夜人的精神状态最为放松发沉的时候，这些人不睡着才怪，况且…… 张诚那张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脸，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一抹诡异的笑容配着他给人一向老实的形象凑到一起，竟是让人毛骨悚然。 况且他还在那酒里加了一点东西，这些人若是睡不着那就真的有鬼了。 张诚此时自己也有些紧张，虽然每走一步都小心万分，可紧绷的身体也暴露了他内心极度的紧张。 原以为那个老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没想到还真的被顾九龄救活。 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关于顾九龄的传闻，张诚也不感到害怕。 可顾九龄的医术在上京被传得神乎其神，就差一点将死人医活的地步。 所以顾九龄能将温先生救 好，张成这一点根本就没有怀疑。 可若是温先生不死，死的可就是他了，不对，还有一个垫背的便是李泉。 这些日子，只有他和李泉能够随意出入藏书阁，侍奉温先生和顾二爷读书。 将藏书阁里那些纸拿出去，也只有李泉能做得到。 加上李泉近身照顾二爷，所以在顾二爷身边动点什么手脚易如反掌。 等到明天刑部会审，李泉将这些证据送上去后，顾康必死无疑。 可是他们所有的假设都是建立在温先生死了的情况下，只有死人才不会张嘴说话。 他们才能继续他们的计划，可是现在这个人偏偏被顾九龄给救活了，这让张诚心里微微有些发寒。 如果温先生真的醒了，能开口说话的话，直接就将顾二爷的杀人嫌疑解释清楚了。 若是顾二爷没有杀人，那顾二爷身边的李泉，还有温先生身边的他，他们两个人可就麻烦大了。 对帝师动手说不定会被凌迟处死，此时的张诚心底微微有些发冷，有些害怕，甚至更多的是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了李泉的花言巧语。 他当时被太子殿下从东宫太子府挑了出来，送到了南山书院。 那个时候 他就感到分外的不满，毕竟跟着温先生那相当于隐居。 如果他是个老头子倒也罢了，可他正当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就被太子殿下送了出去。 以前在东宫跟着他，好歹还能谋一个好差事，以后若是命再好一点，等太子萧霆夺帝位以后成为新的皇帝，那他们这些陪在太子身边的老人便是重臣中的重臣。 不想张诚梦还没有做完，又一道晴天霹雳落了下来。 太子殿下居然将他送给一个糟老头子身边服侍，张诚至此在南山书院隐居了这么多年，他始终觉得都熬不到头。 温先生又太正直了，丝毫不懂得投机取巧，便是得了皇帝和太子同时的信任都没有给自己混个一官半职。 他躲到这偏僻的半山腰处，建立书院替南齐培养更多的人才，有时候张诚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却偏要甘于清贫。 他倒是清贫也就罢了，可是他们这些下人也要跟着一起吃苦受累，每天干不完的活，却依然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前途，如今更是带着更多的消极避世。 张诚真有些后悔跟着温先生，除了穷之外，温先生对他很好，甚 至像对待亲人那样。 此时他狠狠甩了自己几耳光，还是硬着头皮朝着温先生睡着的卧房走了过去。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那些守着温先生的护卫沉沉睡去。 外面又传了一阵轻微的声音，张诚心头一颤，转过身查看，却发现一只小野猫从草丛中窜了过来，他暗自骂了一声娘，自己倒是将自己吓成了这个熊样子。 李泉因为和顾二爷住在一起，已经被太子殿下命人带走了。 李泉被太子殿下带走的时候，一口咬定顾二爷房间里私藏了很多的银票。 萧霆命人去取果然看到了这些银票，都是他太子府的银票，是当初他将银票拿了出来资助自己老师的。 没想到老师居然攒了起来，还给自己招致了祸端，这些银票对于任何一个人都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顾二爷之前的名声并不好听，为了钱也经常与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大打出手。 张诚再不敢胡思乱想，当务之急就是让温先生彻底死。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而且事情眼见着要败露，张诚心头哪里有不害怕的？ 一旦等温先生醒来之日，便是他和李泉的死期。 只有让那个老 人死了，他死了一切一了百了，不论于公于私温先生必须死。 这一次他要找机会彻底要了温先生的命，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有死人才能让他和李泉都安全，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顾二爷的身上。 张诚到现在都不清楚李泉背后究竟是谁？ 他隐隐约约猜出来是顾家的那个小子，可是那个小子善于伪装，为人处事还分外的圆滑。 张诚不敢想下去忙躬着身溜到了温先生的卧房门口。 担心卧房里还有其他的奴婢服侍。 张诚摸到了门口，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也没有回应。 张诚的胆子越发大了几分，眼底掠过一抹狠色。随即推开门抬起腿径直走了进去。 迎面一股呛鼻的药味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让张诚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稍稍喘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抬头看向了床榻，床榻上躺着的人背朝着他面朝着墙壁，宛若昏死了过去一样，睡得正香。 他小心翼翼踮起脚尖来到了床榻边，随即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想了想又将匕首揣了回去。 毕竟放火杀人和他亲自用匕首杀人，这两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张诚抬起手探向了温先生的脖子。 第290章 到底藏哪儿去了 张诚抬手缓缓朝着躺在床榻上的那个背影探了过去，随即狠狠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就在他的手触及到温先生脖子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从来没有过的惊恐感觉袭上了心头，冰冷入髓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缓缓攀附而上，直接让他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直到外面的人撞开温先生暖阁的门，张诚的两只手都僵硬的缩不回来，依然保持掐着温先生脖子的状态。 更准确的说是掐着一个人偶的脖子。 张诚都没有看向身后推门进来的是谁，而是下意识低头看向了面前躺着的人偶。 这个人偶不像是木头做的，感觉材质还软软的，身上还标注着很多穴位的位置。 头上戴着一团假发，身上穿着温先生经常穿的那一袭青色棉袍，从背影上看竟是分辨不出真假。 张诚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偶，身后传来一阵爆喝：“大胆狂徒！给本殿拿下！” 张诚直到被太子殿下带人拿下的那一瞬间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落进圈套里的。 咔嚓一声，他的肩头传来锐痛，整个人已经被压跪在了地面上，胳膊都脱臼了，一阵阵锐痛袭来。 张诚惊恐的看向了门口缓缓 走进来的几个人，一袭紫色滚边玄衣锦袍的太子殿下率先迈步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长相娇俏可爱的妇人，怀着身孕，眼见着肚子很大快要临盆，正是上京如今风头正劲的睿王妃。 张诚看到这二人进来后，顿时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了起来。 顾九龄刚才等的几乎要睡着了，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猜错了？ 按理说能随意进出温先生藏书阁的人必定是在这一个窝里的，不可能超出南山书院这个范围。 温先生品性高洁，人人敬仰，加上消极避世，又没有深入官场，不会得罪什么人。 故而想对温先生下手的必然是他身边的这些人，如今这些躲在暗处的鬼魅都想将这一口黑锅背在顾康身上，一但顾康死不了，温先生死不了，死的就是他们。 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既然能做得出来谋害温先生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想必这些人胆子大得很，必然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 果然不一会儿穿着夜行衣身形娇俏的云朵走了进来低声禀告说有人提着酒菜给前院送过去了。 顾九龄忙命人去请萧霆，还真的将这只屑小给堵在了这里。 床榻上躺 着的是顾九龄提供的人偶，说白了就是她从空间里取出来的练习针灸用的医学人偶。 此间事情紧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找人做一个，随便用稻草卷一个，达不到逼真的效果。 只是那头发是找了一个年老的在这里洒扫的老仆用几百两银子买的，九月的手艺也不错就这么缝了一个发套，以假乱真倒也是将这厮骗了过去。 此时萧霆命人将这里打扫一二后，便当作一个临时审讯的地方。 萧霆二话不说，先命人将这厮拖出去狠狠打了三十板子。 张诚本来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又不甘心跟着温先生一辈子清贫，故而才听了李泉的话走到了邪门歪道儿上来。 如今哪里能扛得住三十板子，忙连连磕头招供，将李泉供了出来。 萧霆脸色沉到了底，说到底这个人还是他当初塞给自己老师的，当初看着此人忠厚老实，不想这么不是个东西。 如今情形分明，顾康顾二爷就是被人陷害的，当下萧霆亲自押着张诚进城朝着刑部这边行来，还派了人送消息进宫，说是真凶快要查明，只等今明两天就可以结案。 萧霆其实很感激顾九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 破了这个案子，到时候他也只能将顾康屈打成招。 如今一个死局堪堪被顾九龄一下子盘活了，关键还显示他这个太子殿下很有能力。 要知道温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影响力，号召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说他，便是父皇也对温先生颇多尊敬，如今顾九龄帮他打开了这个缺口，路一下子好走了。 萧霆命人押送张诚回京，随即亲自走到了顾九龄乘坐着的马车前。 “皇婶，”萧霆用了敬称。 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露出了顾九龄那张娇俏可爱的脸，萧霆的眸色间掠过一抹不宜察觉的波动。 顾九龄笑着看向了萧霆，眼底的警惕之色让萧霆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他没想到一直默默装蠢的顾家大小姐，一朝展露出高超的医术，夺人眼目的计谋，竟是那么的耀眼。 可惜本该是他最得力的贤内助，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妻子。 他不得不忍住了心底的那一抹不舒服，看向了顾九龄道：“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本殿要带走温先生。” 顾九龄一愣，随即冷笑了出来。 “呵，殿下这算盘打得边地百姓估计都听到了。” 萧霆眸色一沉冷冷看向了顾九龄：“你 什么意思？” 温先生此时被顾九龄藏在了不能对外人说的神秘空间里，正在挂氧气输液，哪里能这个时候给他放出来？ 她冷冷看着萧霆：“殿下，我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温先生放我……在我那里，绝对不会出事儿。” “我一会儿将温先生送到我的医馆里去，殿下会见到您老师的，不过等我弟弟放出来后。” 萧霆脸色没那么好看了，咬着牙死死盯着顾九龄道：“你在胁迫本殿？” 顾九龄笑了出来：“我这不一直都在胁迫殿下嘛，殿下说的什么大实话，哈哈哈……” 萧霆看到眼前的女人又开始在打哈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却拿这个女人没有丝毫的办法。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他派人死死盯着顾九龄这边，便是往出搬一只小箱子，带出一只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唯独眀的暗的派出去那么多人，就是找不到温先生，也不晓得这个女人将温先生到底藏到了哪儿？ 顾九龄丝毫不害怕萧霆身上晕染出来的阵阵杀气，笑意盈染的看着他。 萧霆心头憋着火儿，冷冷看着顾九龄，磨了磨后槽牙终究是败下阵来。 他缓缓道：“顾九龄，你好自为之！” 第291章 舆论战 天色已经大亮，轰动整个上京的温先生被害案，终于在刑部大堂里将所有的人证物证通通收集齐全。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风声，说是顾家那个撵出去的顾二爷本性不改，恩将仇报，居然因为区区几两银子便要了恩师的命。 还有说凶手另有其人，是一场误会。 一时间众说纷纭，加上那些从南山书院回来的学子们的聒噪，正好又到了春闱时刻，这个话题尤其的敏感。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偷偷说，是顾家那边的人干的，就是瞧着顾康罕见的得了温先生的赏识，这便是引起了顾家那两位少爷的嫉妒，心生恨意。 这个消息也犹如雨后春笋般在上京的舆论界生根发芽长了起来，而且涨势很猛。 马车朝着刑部行去，马车里传来了顾九龄轻微的熟睡后的呼吸声。 九月吩咐驾车的马夫再慢一些，她此时委实心疼自家主子，肚子里的孩子都这么大月份儿了，还不得不到处奔波。 马车车壁传来轻轻的扣动声，九月忙掀起了车窗的帘子，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顾九龄冲外面骑着马跟过来的云朵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云朵连忙放低了声音道：“ 九月姐姐，我按照主子之前的吩咐，已经买通了那些茶馆酒楼里的闲客。” “如今关于顾怀的那些消息已经散出去了。” 九月点了点头：“我晓得了，一会儿等主子醒来后，我去回话。” 云朵点了点头，刚要打马离开，不想两个人的说话声还是惊醒了熟睡中的顾九龄。 马上到了临盆的时候，因为怀的是双生子，她感到更加累了，总也睡不踏实。 方才是因为一晚上没睡抓暗鬼，实在是困到了极点，这才在回程的马车里睡着了。 此番听到了两个小丫头的说话声，她哪里睡得着，缓缓爬了起来。 九月忙将顾九龄扶住，在她的腰间放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随即倒了一杯温热的蜜糖水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一口饮下，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云朵也下了马掀起了马车的帘子钻了进去，将顾九龄交代下来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启禀主子！此番怕是顾家三爷要坐不住了。” “顾家那边买通的是些学子，咱们买通的是那些巧舌如簧的说书的，唱曲儿的，还有那些闲人。” “若是真的要比这个，他们那边怕是比不上咱们 的！” 云朵跟着顾九龄也算是历练了出来，如今办事儿更加稳妥了几分。 顾九龄点了点头，唇角微翘渗出一抹冷意：“跟老娘玩儿舆论战？论不死你们！” “走！去刑部找王爷！” 很快马车停在了刑部府衙前，此番府衙前早已经停了太子殿下的仪仗。 刑部侍郎钱大人等人早已经迎了出来将太子殿下迎了进去。 不想几人刚落座，睿王妃也走了进来。 几个人瞧着那挺着大肚子的女子，一个个具是有些头疼。 钱大人等人忙站了起来，虽然顾九龄这个女人太能闹腾，可毕竟身份是睿王妃他们多少也得给睿王一个面子。 “王妃娘娘福安！”钱大人连同太子殿下等人纷纷起身冲顾九龄行礼。 顾九龄笑着将几位大人虚扶了起来，这才款款笑问道：“钱大人，不知我家王爷他……” 钱大人顿时眼角抽了抽，还有脸问你家王爷？ 在死牢里好吃好喝硬生生住了一晚上，便是他们这些人轮番请都请不出来，害的他们这些人也不得不在牢房里陪了萧胤一个晚上。 那个地方，那个味道，也不知道金枝玉叶的睿王是怎么扛得住的？ 钱 大人纵然有一万分的不满意，也不敢说什么，脸上挂着笑道：“王爷体察民情，与我等……我等讨论案情一夜不得歇。” “来人！去请睿王爷来！便说是王妃娘娘有请！” 差役忙疾步朝着后面的刑部大牢走了过去，不多时精神抖擞，满身是味儿的萧胤缓缓走了出来。 顾九龄瞧着萧胤那因为没有休息好，稍稍有些发青的眼睛，心头多了几分愧疚。 这一次完全是因为她的弟弟，才将他牵扯了进来。 她忙迎了上去，不想萧胤抢先她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上上下下看着她，发现她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他显然神色有些憔悴，替顾九龄担心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快要急疯了。 几次想要丢下顾康去南山书院找顾九龄，可又怕扰乱了顾九龄的全盘计划。 他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此番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安然无恙的回来，心头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我弟弟他……”顾九龄忙低声问道。 “活了！具体让姓左的和你说！” 顾九龄这才发现萧胤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左非尘。 左非尘给她的感觉一 直都是高山流水的世外君子，此番硬生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挫样儿。 她眉头一蹙，狐疑的看了一眼萧胤。 萧胤轻哼了一声：“本王可什么都没有做，小左，本王对你做了什么吗？” 萧胤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左非尘，左非尘顿时觉得灵魂都被人抽走了。 他算是明白萧胤这厮的报复心有多强，便是因为上一次他的权宜之计，和王妃传出来一些不该传出来的话，差点儿被萧胤将皮剥下来。 他连连摆手：“王爷宅心仁厚，对在下分外关照，在下感激不尽。”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这话儿听着怎么这么违心呢？ 她也顾不上什么低声问道：“二爷怎么样？” 左非尘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二爷的腿伤得重一些，不过按照您之前传授给在下的办法，骨头也已经接好了，只是康复需要些时日。” 顾九龄点了点头：“此番他能不能参加刑讯堂审？” 刑部也有刑部的规矩，顾九龄尽最大能耐能保下他，但是堂审得靠他自己了，不晓得能不能撑得住？ 左非尘脸上掠过一抹可惜：“人是活了，一会儿参加讯问只要不上刑还可以应付，只是……” 第292章 有碍观瞻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忙看向左非尘疾声问道：“顾二爷怎么样了？” 左非尘叹了口气：“回王妃娘娘的话，二爷虽然腿部的伤可以恢复，此时也清醒了过来，可那脸上的伤。” 左非尘低下头缓缓道：“顾二爷的半张脸都被烧毁了，怕是以后可能要留疤，而且这疤痕的面积还很大，怕是有碍观瞻。”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她的弟弟顾康之前在上京虽然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可生得风流倜傥，俊朗至极。 如今马上要进行春闱不想被毁了半张脸，以后即便是能中进士，可是在参加殿试的时候，必然会让皇上瞧着厌恶，到时候怕是影响仕途。 况且连个媳妇都没有，以后娶妻的时候顶着那么一张脸该如何是好？ 顾九龄想到这里不得不考虑给金枝还有弟弟顾康做一个手术。 只是这整容的手术，可不是朝夕间就能做的，她如今又怀了身孕，也不好马上安排手术。 金枝已经等了这么些年，再等上些时日也能等得起，毕竟赵朗看上金枝并不是因为金枝那张脸，而是因为金枝这个人。 但是弟弟顾康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举行春闱 了，出门后若是能进进士科，还要参加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 在这个上面一张脸那是非常重要的。 即便是她帮弟弟做了植皮手术，短时间内想要恢复原样绝无可能的。 不过顾九龄此时已经想不到这么多了，毕竟当下顾康的命都保不住，更别说他的那张脸。 “嗯，我知道了，左公子辛苦。” 左非尘点了点头，缓缓退后扫了一眼顾九龄身边的萧胤，到底还是没敢凑在顾九龄的身后。 但是也对此间的这个案子颇有些在意，藏到了一边围观的人群中，也不准备打算回去，先在这里瞧瞧热闹也好。 不多时皇帝的圣旨也下到了刑部这边，钱大人等一行人跪在了堂前接旨。 隆庆帝又下了一道口谕，让太子殿下务必还温先生一个公道。 温先生也是隆庆帝的老师，这一次隆庆帝没有掺杂丝毫的私念，只是想要将那案犯尽快查明。 顿时刑部大牢热闹了起来。 有萧胤夫妇，还有刚抓过来的张诚早已经趴在地上脸色煞白，那三十板子让他差点昏厥过去，此时被差役浇了一桶冰水，又清醒过来。 太子殿下得到了隆庆帝的手谕，亲自坐在正堂 的正位上审案。 萧胤扶着顾九龄，坐在的侧面，对面坐着钱大人等刑部的几个官员。 温先生的案子事关重大，除了这些还有宫里头的王公公亲自过来替隆庆帝监督此案。 大理寺，京兆尹等官员还有礼部侍郎等也纷纷围观此事。 他们不能参与会审，和萧胤一样做一个旁观者。 温先生虽然自己亲自收的徒弟不多，可他着书立说，指点上京学子的文章，这也算是他的学生了。 如今外面又围了一大群的上京学子。 太子萧霆端坐在正位上，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不禁一阵阵头疼。 今天的事情若是自己一旦查不好，怕是名誉也会跟着受损，得认真办理这个案子。 萧霆又要给张诚动刑，张诚哪里还能撑得住，忙哭喊了出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饶命啊！” “小人也是猪油蒙了心，听信了别人的谗言，才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可是小的真的不是要故意杀温先生，是李泉指使我的。” “李泉当时跟着顾二爷进了南山书院后，与我也相识了几分。” “说起来这南山书院的未来和前途，李泉说眼见着跟着温先生赚不了什 么银子。” “一辈子可能要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还不如赚一笔钱，带着钱远走高飞，做一个富家翁要更好一些。” “我当时跟着温先生在这南山书院已经住了些时日，实在是熬不住了，听了李泉的话便想的拿点银子。” 萧霆的脸色微微一沉：“是谁主使你们的，谁出的银子？从实招来。” 张诚哭诉道：“回殿下的话，小的真的没想杀温先生。” “温先生与小的有恩，小的怎么会杀温先生？” “是李泉，都是他指使我干的，他让我进藏书阁，借着给温先生取东西的名义从管家那里骗了钥匙走进藏书阁。” “便将温先生经常写字用的那一箱子纸尽数拿走，这才后面能调开顾二爷。是李泉放的火，一切都是他干的，小的冤枉！” 萧霆冷冷笑道：“一群狂妄之徒，居然胆敢暗算温先生，委实是活腻了。” “来人！将这厮拖下去，将李泉那狗奴才带进来。” 此时的李泉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事情的发展与他之前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本以为拿了顾家给他的钱，到时候也可以逃之夭夭，谁能想到顾康折返回来，他根本就没有逃 走的机会。 顾康甚至上了楼将温先生从楼上背着跳了下来，身负重伤。 若是温先生死了倒也罢了，反正死无对证，将一切罪责推到顾康的身上就是，可现在温先生没有死……” “眼见着这事儿已经不能栽赃在顾康的身上，他们这些人已经是纸包不住火，就在他收拾东西准备逃的时候，却被太子殿下的人在半山腰上将他抓获，一并带到了上京来。” “此时的李泉知道自己必须得说真话，若是再不说自己便是猪！” 到时候越是想要痛痛快快的死，都不一定能够达成这个愿望。 李泉被左右的官差压着跪在了地上，侧过脸看向了身边的张诚，即便是距离张诚还有些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隐隐约约的血腥味道。 太子殿下扫了一眼李泉：“来人！拖下去！动刑！” 李泉顿时傻眼了，这太子殿下怎么一上来就要打人？ 他在牢里已经受了些皮外皮肉之苦，当时只想着将罪责推到顾康的身上。 到时候顾二爷被被斩，他们这些人也就判个几年流放，出来以后便是花不完的银子，富贵险中求吧。 可是没想到这戏唱到后面越唱越让他看不懂。 第293章 不能垮了人设 李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萧霆命人拖了出去狠狠打了二十多板子，每一板子都是见血。 其实萧霆心里和明镜儿似的。 顾九龄在南山书院设局将张诚这条大鱼钓上来之后，在萧霆的心目中就已经认识到顾康这一次是被人陷害了。 他也不是同情顾康，顾康算什么东西值得他萧霆这么在意？ 他只是恨那些想要对付顾康的人，居然用他的老师做赌注，这是他所不能忍的。 但凡涉及到的人，都被萧霆通通拖出去打板子，打过后再接着说话。 李泉这一顿板子吃了以后浑身哆嗦，被人硬生生从外间拖进了刑部大堂里面。 李泉哪里还敢再隐瞒半分，事情已经暴露，他本来就是在这江湖中混日子的小乞丐。 也就是顾康看他可怜让他跟了回来，可是顾康这个人清高酸腐，虽然有一个姐姐做王妃，却从来不找王妃要银子花。 自己的钱除了买书之外，其余生活一切从简。 李泉原本以为跟了这位富家少爷能够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好日子，哪里想到有时候顾康废寝忘食钻研文章的时候，竟是连一顿饭都不给他们这些下人准备的，这让李泉对顾康 越发不满了几分。 李泉本来胆子就大，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顾家三少爷派人找到了他，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帮忙收拾一个人。 一开始李泉还不愿意帮着顾家伤害自家的主子。 李泉可实在招架不住那银子，还有那花船上美娇娘润泽的手。 他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有钱人，不用再像这样身无分文，浪迹江湖，吃了上顿没下顿。 而且收买他的人可是顾相府的三爷，这上京春闱的佼佼者，自家主子那般的木讷，想来想来顾康在学问上是赶不上他的弟弟。 人人都爱踩低就高，李泉也不例外，他暗中投到了顾三爷那边，本以为顺顺当当的计划弄死了主子自己因为没有参与其中，也顶多是流放一两年。 到时候他银子已经拿到手，带着银子再找个女人过日子。 没想到在这个关节眼上，居然又冒出来个顾九龄，将这个局越发搅乱了几分。 李泉此时被这二十多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哪里还敢隐瞒什么，忙哭喊道：“我招！我全都招了！是顾三爷让小的干的。” 李泉的话音刚落，顿时外面围观的人群掀起了狂风巨浪，天哪，难道是顾家干的， 可是也没道理呀？ 顾家一向重文，顾相爷本就是科举出身，长子又是那一年新科考试的探花郎。 顾家一时间风头无两，只是自从顾士杰的妻子杜氏死了之后，顾家渐渐开始走下坡路，不过毕竟是宰相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顾康是被顾家撵出来的子弟，顾家三爷犯不着为了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子弟，而犯下这么大的罪。 顾九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两只手死死攥成了拳，不想自己冰冷的拳头却被身边温暖的大手暖暖的裹住轻轻捏了捏，让她稍安勿躁。 顾九龄虽然心头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可还是气的不行。 她虽然猜出来是顾怀那兔崽子干的，毕竟那个兔崽子给人感觉蔫坏蔫坏的。 可是听到李泉亲口说出来，就是顾怀指使他烧死温先生，将罪责嫁祸给顾康，不仅不让顾康参加来年的春闱，甚至还要顾康的命。 这一次也多亏顾九龄赶得及时，不然自己的弟弟绝对就是个替罪羊。 顾九龄低声咬着牙骂了出来：“果然是那个贱货生的孩子，心思一个比一个歹毒。” “他们已经将我弟弟从顾家赶了出来，连名字都从族谱里划掉了 ，还要他如何？” 李泉将顾怀的名字喊了出来之后，萧霆脸上掠过一抹难色，毕竟顾晟也就是顾怀的大哥在他的手下做事，也是他的心腹之一。 此番萧霆也得硬着头皮上，毕竟这是皇帝亲自下令要查的一个案子，断然不能糊弄。 既然提到了顾怀的名字，萧霆忙命金吾卫去顾府将顾三爷拿下，送到刑部这边来。. 顾怀此时再没有之前镇定从容的贵公子气息，在看到顾九龄坐在一边的时候，更是脸色微微一震，心头不禁暗自懊悔，甚至还有一点点恐惧。 本来算无遗策，每一步他都设计的好好的，只要温先生一死，顾康绝对跑不掉。 可现在温先生居然被这个贱人给救活了，她到底哪学来的医术？ 之前在顾家的时候又笨又蠢，还很听自己二姐的话，此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可现在顾怀已经顾不上纠结这些，他知道自己这一次闯了弥天大祸。— 此时消息早已经传开了，与顾怀一同前来的，还有顾相府的长公子顾晟。 顾晟一袭官袍缓缓走了进来。 先是看向坐在一边的萧胤和顾九龄，顾九龄压根就没有看这些顾家人，她此时越来越 相信一个事实，人出生到这个世界，有些品性真的是天生的。 林清雪生下的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阴险，一个比一个坏。 原以为顾怀和老大还有顾南湘，还不太一样，没想到做事更加狠，毫无底线，而且胆子更大。 这个小王八蛋这一次若是让他活下来，以后必然是她顾九龄的心腹之患。 她微垂着眉眼，甚至都没有看顾家兄弟俩一眼。 “臣给太子殿下请安，给王爷请安！” 顾晟缓缓跪在了萧霆和萧胤的面前，行礼后又站了起来，脸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这一次他必须要保下自己的三弟，他也没有想到不管是妹妹顾南湘还是弟弟顾怀，这两个人胆子大到几乎通天的地步，也不知道娘亲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 他已经多次警告娘亲和弟妹们，一定要撑稳一些，不可让顾九龄钻了空子。 好吧，这一次三弟瞒着他闯了这么大的祸端，如果三弟顾怀的事情解决不好，必然会给顾家带来名誉上的损失，进而影响到他的前途。 想到此，顾晟甚至巴不得弟弟去死，他本来拥有光明的仕途，都是被顾家人拖了后腿。 顾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294章 本王好不好看？ 顾九龄淡淡看向了面前缓缓直起身的顾晟，果然顾家人坐不住了。 其实顾士杰那个老凤凰男，早些年除了岳父杜老爷子给他的资源之外，根基并没有多深。 早些年杜老爷子和隆庆帝关系不错，加上杜家是皇商，生了一个恋爱脑女儿杜清宁。 杜清宁嫁给顾士杰以为嫁给了爱情，实则一条腿踏进了地狱。 偏偏杜老爷子当年用情专一，体弱多病的妻子死了之后再没有娶妻纳妾，只留了这么一个千恩万宠的独女。 偏偏女儿不争气非要喜欢一个乡下来的凤凰男，杜家不得不给顾士杰大肆输血。 将当年那个白丁小子一步步扶到了宰相的位置，上京那些世家大族哪一个不是看在杜老爷子的面子上，抬举顾士杰。 后来杜氏难产而亡，杜老爷子亡故，若不是隆庆帝忌惮世家大族的实力，宰相之位还不想让世家们染指，早就将顾士杰丢开了。 此番顾家连连犯错儿，都是内宅里出来的那些腌臜事儿，已经引起了隆庆帝的不满。 如今更是传出来顾家三爷串通顾二爷身边的小厮李泉，在南山书院陷害顾二爷，还差点 儿害死温先生的消息。 这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传起来的，便是顾家想要打压也不成的。 顾晟急需要自己的亲弟弟顾怀科举高中，到时候在仕途上兄弟两个互相帮衬一把。 结果春闱在即，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还涉及到温先生，这要真的是弟弟顾怀干的，以后顾家人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父亲的宰相地位都可能被免去。 顾晟想到这里眼神里多了几分冷冽，这一次绝对不能让顾怀认下来这个罪名。 便是顾怀做的，也不能认，打死也不能认。 顾怀也缓缓跪了下来给太子殿下行礼。 萧霆冷冷看向顾怀，一袭素色青衫，生的眉目清俊，端的是翩翩贵公子的气度。 不得不说顾家儿郎都长得一把好样貌，文采也出众，可惜了。 他敛了神色冷冷道：“带顾康！” “带顾康！”差官忙喊着，朝后堂刑部大牢跑去。 不多时便有两个差官架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走了进来。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顾康，外面的袍子被除去，只剩下了里面的中衣。 中衣也是撕扯得乱七八 糟，腿部被左非尘上了夹板，一张脸苍白如纸，脆弱到了极点。 尤其是那张脸，半面都被烧伤了，显然左非尘涂抹了烫伤的药膏，可瞧着更加狰狞。 但凡之前见过顾二爷的，都晓他虽然品性不怎么样，喜欢拈花惹草，却最是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 此番不想竟是被毁了容，简直是触目惊心。 他被两个差役拖到了太子殿下面前，重重摔倒在地上。 那一下，别说是受伤这么重的人，即便是正常人都有些受不住。 突然一边坐着的顾九龄发话了，她抬眸冷冷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刑部侍郎钱大人：“钱大人，他没有定罪，为何要去他的衣冠？” “他是读书人，理应受到最起码的尊重！” 顾九龄刚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了钱大人。 刑部侍郎钱大人顿时愣了一下，当初太子殿下将这个人送到了刑部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先入为主以为就是顾康杀了人。 加上顾康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样，又是被家族驱逐的弃子，谁都不把这个人当回事儿。 便是刚拖回刑部，便直接将他的衣衫除去，不给顾康这个读书人 留丝毫的颜面。 甚至还将断腿的顾康拖到了地上，打了十几板子，若不是这人晕死了过去，他们担心太子殿下回来审问，人死了不好审，岂能让他舒舒服服躺在牢里？ 不想萧胤突然带着大夫来，要给顾康瞧伤，这才让他们对此人多了几分谨慎。 按照南齐的律法，读书人没有定罪之前是不除衣冠的，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又被顾九龄质问出来，一时间钱大人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愉。 他好得也是高堂上的二品官员，还不至于被一个内宅妇人当面质问。 钱大人淡淡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审案要紧。” “哈哈！”突然一边一直不出声的萧胤高声大笑了出来。 “原来钱大人还是讲规矩的人，南齐皇族传下来的祖训，善待读书人。” “没有定罪之前，便是在公堂上也不得肆意羞辱。” “钱大人身为南齐刑部大员，连这个规矩也不知道吗？” 钱大人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方才光顾着怼顾九龄这个妇人，都差点儿忘记了人家身边还坐着一个呢。 顾九龄恨不得将这一只拖回去，免得被其他人看到。 这 厮这是疯了吗？ 这是其他不相干的人能看的动作吗？ 这是要干啥，一天天的这么不省心？ 萧胤唇角勾起一抹极魅惑的笑容淡淡道：“按照钱大人的意思，这刑部的公堂便是钱大人的地盘儿，规矩还得按照钱大人的来定，不是吗？” “顾康本就是太学院的学生，堂堂正正的读书人，还没有定罪你就将他脱成了这个样子。” “本王就是个武将出身，来了你的地盘儿，怎么能不听你的？” “本王也除去衣冠，大家一块儿脱起来！” “咳咳！皇叔！”萧霆实在是看不下眼，这可是公堂！ 一边的钱大人顿时傻眼了，他忙起身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息怒！臣方才失言了！” 萧胤却丝毫不为所动，将外袍脱下丢到了地上，继续脱下一层。 这下子萧霆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走到了萧胤面前：“皇叔！此间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了！” 萧胤眉头一挑，看向了顾九龄勾唇一笑：“王妃，本王好不好看？” 啊！这个老流氓！ 顾九龄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这个耍流氓的样子，她——好喜欢！ 第295章 全部指向杜家 萧胤问出来好不好看这个问题后，顾九龄差点儿就绷不住了，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看！王爷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 萧胤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开始解中衣的带子。 他本就是这是南齐上京最离经叛道之人，用规矩，礼法束缚此人，那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萧霆这一次被父皇委以重任，调查温先生一案，若是在此间闹出来笑话，以后也是他萧霆的笑话。 可偏生这个人是他的皇叔，他也拿这个老混帐东西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忙躬身凑到了萧胤面前，一把按住萧胤解衣带的手，压低了声音道：“皇叔，顾二爷伤得不轻，若是再这么耗下去，怕是熬不住，到头来让皇婶对您多了几分怨怼……” 后面的话萧霆没有再说下去，顾九龄是萧胤的底线，只能用这个激他。 果然顾九龄三个字很有用，萧胤顿时解衣带的手停了下来。 萧霆暗自松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的外袍捡了起来送到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接了过去，穿在了身上，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起身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帮他将腰带缓缓系好。 一边的萧霆瞧着眼前恩爱的夫妻两，眸色微微一闪，眼神里淬了冰，视线冷得厉害。 他 缓缓转过身重新坐在了正位上，扫了一眼钱大人。 钱大人此时额头早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缓缓起身看向了左右的官差道：“来人！给顾公子穿衣！” 不多时官差不晓得从哪儿端来一套干净的棉袍替顾康穿上。 顾康点了点头道谢，他硬撑着身体上锐利的疼痛，被官差扶着堪堪站在那里。 此时大堂里的官差们也不敢对顾康再动作粗鲁，倒是小心谨慎了起来。 显然今天睿王府这是要罩着顾二爷了，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如今的睿王府可不比之前，风头正盛，他们得罪不起。 萧霆冷冷看向了面前趴跪着的李泉：“你方才说是顾怀花了银子指使你陷害你家主子顾二爷和温先生，可有此事？” 李泉此时早已经后悔万分，若是当初没有拿了顾怀的银子，好好儿跟在了主子顾康身边伺候。 只要顾康考取功名便是大老爷了，他在大老爷身边当差，哪里有不出人头地的时候？ 偏偏之前被顾怀差人带着他逛了花街，酒楼，赌场后，一颗心再也收不住了。 他是乡下来上京逃难的，哪里见过这等花花世界，不光被迷了眼睛，更是迷失了心智。 “殿下！是顾怀让小的放火烧藏书阁，还说只 要温先生一死，便是死无对证。” “到时候必然会有顾二爷出来顶罪，我多不过就是顾二爷身边的奴才，不知情罢了。” “可能还因为我主动揭发顾二爷的罪行，朝廷高看我一眼，到时候他自然出面保下我。” “他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 顾九龄眸色冷了几分，觉得这世界当真是荒谬。 便是区区五百两银子，便要杀了当今一代大儒温先生。 温先生的一条命岂止是五百两？ 果然这世上，最深不可测的便是人心，最不能考验的便是人性！ “简直是一派胡言！”顾晟高声呵斥。 “你们主仆之间的事情，谁能晓得怎么回事？却胡乱攀扯别人？你怕是不知道你那主子是怎么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吧？” “他恨顾家……” 顾晟的话刚说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一边站着的顾康身上。 当初顾康不就是被顾家赶出来的，而且名声极差。 此时顾晟这般一说，顾康便成了谋杀师傅不成，又栽赃陷害顾家三爷的凶犯。 李泉顿时慌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诬陷顾家的意思，真真切切是顾三爷给了我银子！” “好大的胆子！高堂之上，不用敬称，一口一个我，钱大人……” “这厮可曾将 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太子萧霆脸色沉了下来。 “掌嘴！”钱大人沉声道。 左右两边的官差上前一步，狠狠用板子砸在了李泉的嘴上，脸上。 顿时李泉被打得惨嚎连连，鲜血淋漓，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 顾九龄眸色一闪，娘的，这钱大人分明是站在顾晟这一边的。 刑部是萧霆的势力范围，钱大人和顾晟都是萧霆身边的红人。 这一场官司不好打下来。 掀起袍角跪在地上的顾怀抬眸看向了萧霆，固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脸上的神情依然沉稳，只有他藏在袖间微微攥紧的拳头，才显示出来此时顾怀的恐惧。 这一次居然让温先生活了下来，还是顾九龄这个贱人，他若是能逃出生天，以后一定宰了这个贱人。 他冲萧霆又磕了一个头道：“殿下，草民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读书准备春闱考试，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叫李泉的人。” “至于他为何会攀扯到草民身上，草民实在是不知道啊！” “殿下，”顾晟站出来躬身行礼道：“光凭借顾康身边的一个心腹，就说臣弟指使他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臣弟委实冤枉啊！” “冤枉？”萧霆看了一眼阴沉着脸的顾九龄。 “来人去查这些日子和李 泉勾连玩儿乐的人都有谁，和顾家有没有关系？” 官差们之前便已经全城搜查，此番忙带了几个客栈的老板走了进来。 那几个老板纷纷跪下给萧霆行礼。 “殿下！那些人都是行商！如今都走了！” “是啊，住在草民客栈里的都是行商，居无定所的。” “有几个草民还记得，好像之前跟着杜老爷子来着，后来单干了！” 杜老爷子？ 所有人的视线又看向了顾九龄。 这事儿可是越抹越黑了。 杜老爷子不就是顾九龄和顾怀的外祖父吗？ 怎么到头来还查到了顾康自己身上了？ “殿下！这边还有从里李泉住着的屋子里搜出来的银票！” 钱大人笑着将官差新找到的物证捧到了萧霆面前。 正是李泉藏起来的脏银，不想萧霆拿到了银子后凝神一看，银票还是隆盛钱庄的银票。 隆盛钱庄可是杜老爷子开的钱庄，后来杜老爷子出事儿，将钱庄盘给了自己的亲信。 如今顾九龄的银子也大部分存在这个钱庄里。 这下子即便是萧霆也怀疑顾九龄和顾怀姐弟两个了。 顾九龄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刚要说什么，突然一直不说话的顾康，哑着声音笑了出来。 那笑声宛若地狱里的恶鬼，过来索命一样。 第296章 背诵 突然所有的证据都隐约指向了杜家，顾九龄死死盯着对面站着的顾晟。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无耻之徒。 顾怀这小子也不是个东西，在陷害自己的弟弟顾康之前，竟然将所有的退路都已经想好。 即便是后来出现如今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他也能逆风翻盘。 顾九龄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气，突然自己的手被萧胤冷硬的大手紧紧裹住。 此时的顾九龄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身体微微有些发抖，萧胤低沉的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稍安勿躁，公堂上解决不了，咱们私底下解决。”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她明白萧胤的意思。 便是此件事情过后，直接对顾怀那个孙子动刀子。 可是即便是事后宰了这个兔崽子，替自己的弟弟报仇，却也挽不回弟弟的命。 如今顾康牵扯的案子是温先生的大案，别说是她一个睿王府的王妃，便是萧胤亲自出面隆庆帝都不一定给这个面子，那可是帝师啊。 于公于私，如果今天顾康不能够给出一个什么说法，这一次死的人必然是他。 即便是温先生醒来，顾康身边存了这么多的证据，他也脱不了关系。 总之一个国家的帝师差点被活活烧死，若是这件案子处理不好的话，丢的可是皇家的 颜面。 太子殿下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其实他心里清楚，顾康怕是被人陷害了。 可顾晟是自己的心腹，顾怀这边的证据又不足，总不能将这个案子一直拖下去。 到时候遭人诟病的还是他这个东宫的太子，显得他没有什么能力。 萧霆冷冷看向大声笑出来的顾康，猛的一拍桌子。 “大胆狂徒，证据确凿，你也能笑得出来？来人，杖责！” “太子殿下！”顾九龄站起来。 作为一个医生，她看得出来顾康伤的很重。 此时能勉勉强强站在这里受审，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 若是再拖出去打上几十板子，怕是立马就毙命，到时候那真的是冤死了。 即便是死，都要背上千古的骂名，而且还是杀害自己师傅的骂名。 端的是杀人又诛心。 萧霆看了一眼站起来的顾九龄，眉心微微一跳。 虽然心中对这个女人多了几分复杂的感情，可如今朝廷之上容不得私情。 这个案子不管是谁站出来背锅，总得有一个背锅的。 顾康终于止住了笑，宛若在这人生中遇到的最好笑的事情。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正位上坐着的萧霆。 突然顾康一点点趴在了地上。 因为右腿还上着夹板，他这个跪的动作显然扯动了身上的伤 口。 可他依然紧紧咬着牙没有喊出一声疼，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跪下。 顾九龄的眉头拧了起来，她知道骨折后还要做这个动作，对于这个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生理上的极致疼痛。 几乎是痛到了极点，可没想到顾康居然还能忍下来。 顾康磕了一个头，抬起头看向正位上的太子殿下道：“殿下请容草民在殿下面前背一篇文章。” 顾康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这些人还以为顾康要反驳一些什么，没想到居然要给太子殿下背文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 顾九龄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弟弟，总感觉顾康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难道真的是被折磨疯了吗？ 她突然隐隐有些后悔，之前她对顾康下的药是不是太猛了？ 毕竟那样的纨绔子弟，想要将他拉回正轨，还真的需要下一点猛药。 可是有时候药下的太猛也会适得其反。 萧胤扶着顾九龄坐了下来，凑到顾九龄的耳边低声道：“关心则乱，你且看看这小子到底发的什么疯？” 太子萧霆也没有想到顾康居然要给他背文章，他不禁冷笑了出来，刚要反驳什么，突然顾康沙哑的声音缓缓背了起来。 “吾生之 须臾，于江河之无穷，相较而言，宛若沧海一粟。” “明日月星辰，论春秋冬夏，发乎本心……” 顾康因为遭遇了火灾，嗓子也被烟雾熏坏了几分，故而说出来的音调微微低沉还有几分沙哑。 正因为这几分沙哑，让他背诵出来的这一篇文章，越发听起来多了几分别样的吸引力。 四周围观审案的人都是上京的学子，大部分要参加这一次的科举。 如今听到顾康将如此一篇极好的文章，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 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纷纷感叹道：“好文采！着实好文采！这文章虽然比之前诗会上睿王妃的文章差那么一点点，但却也是旷古至今闻所未闻的好文章啊！” 听到四周读书人的议论，顾九龄的一张脸稍稍多了几分红晕，颇有些心虚的感觉。 她哪里能写得出千古好文章，都是背诵老祖宗的。 此时诧异的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顾康。 她虽然知道顾康这些日子很是努力，但是也不至于能够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说实在的这一篇文章放在她那个世界编进高中语文课本那都是绰绰有余的，写的实在是太赞了。 她不禁眉头蹙了起来，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顾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她却发 现，自己的弟弟将这篇文章每背出来一句，一边跪着的顾怀脸色就白了一分。 直至弟弟的文章全背出来后，身边跪着的顾怀，身体居然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顾九龄心思一顿，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萧霆以为顾康在他面前背什么狗屁文章，是为了戏耍他。 不想此时顾康居然做出了这么好的文章，难道这个人真的是转了性子？ 若是如此还真是一个有才之人，此番他倒是生出了爱惜之心。 不太想杀他。 顾家果然是出才子的地方，即便是这个蹉跎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子弟，转性了以后，文采卓然也令人刮目相看。 萧霆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看向了顾康：“顾康，今日本殿审问的是温先生的案子。” “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将你所犯罪行招出来，省的皮肉之苦。” 顾康抬起头定定看着萧霆：“殿下，我没有害温先生。” “我也没有偷温先生的银子。” “从李泉的房里搜出来的银票，我根本毫不知情。” “总不能因为李泉是我身边的小厮，从他的身上搜出了杜家钱庄的银票，就将这桩祸事栽到草民的身上。” “殿下，草民不认罪，不过草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殿下说清楚。” 第297章 讲一个权贵的故事 所有人都被顾康的话给绕进去了，不知道这死到临头的顾康又是背诗，又是说故事，很明显是在拖延。 萧霆感觉自己被顾康给戏耍了，他身上的杀意顿显，死死盯着顾康道：“顾康，你觉得戏弄本殿很好玩，是吗？” 顾康又冲萧霆嗑了一个头：“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在向太子殿下讲一个故事。” “顾怀有没有用金钱买通草民身边的小厮？” “栽赃陷害草民，甚至不惜要了温先生的命，这些都说不清楚。” “况且也不能因为几张银票来自于我外祖父杜家的票号里，就认为我图财害命杀我的师傅。” “若是我真的想要钱，我长姐睿王妃随随便便也能拿出几百两银子。” “我何必为了这几百两银子就要温先生的命？” 四周的人顿时了然，现在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顾康被温先生认作徒弟，恰好是大好前途的时候。 这个时候为了区区几百两而毁掉自己的前程，显然不合适。 况且即便是顾康想要偷温先生的钱也大可不必，他若是要钱，找他的长姐便是。 如今睿王妃顾九龄在整个上京开的铺子大.大小小也快几十家了，随便一家铺子拿出来的盈利都远远不止几百两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顾怀，显然有人想要栽赃陷害 顾康，彻底毁了他。 一边的顾晟冷笑了出来：“顾康你怕是忘了一件事情。” “当初在顾家，你几次三番陷害你的长姐，甚至还与你的长姐为了区区银子就要断绝你们的姐弟关系。” “你们姐弟两个已经反目成仇，当初断绝姐弟关系的时候，可不光我们顾家人看见了，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怎么之前断绝了姐弟关系，如今又能找你长姐借借银子了？你倒是借一个出来。” 顾晟的话让顾康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的眼眸间闪过了一丝悔意。 这个世界上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听长姐的话，还多次害过长姐。 顾康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心里的酸楚，抬起头看吓向萧霆道：“殿下且听草民把话说完。” “若是今日要定草民的罪，那也要看一看我们两个人究竟谁才是那个大恶人？” “谁才是那个衣冠禽兽？” “谁才是那个人品低到极点的人？” 顾怀终于被激怒，别过头看向了顾康高声道：“你一派胡言！” “你嫉妒我和大哥读书好，嫉妒父亲看重我们兄弟两个，处处给我们使绊子。” “如今你却还要将温先生的案子压在我的身上。” “我的好哥哥，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陷害我？” “还说人品？哼 ！整个上京的百姓去问一问！你我的人品到底谁好谁坏，大家一目了然！” “人们的眼睛没有瞎！” 顾怀的话也切中了要点，四周围观的学子议论声更大了几分。 若是真的要比人品的话，顾康的人品可是坏到了极点。 曾经欺男霸女，还陷害自家长姐，甚至触犯了杀人的重案，还被顾家赶了出去。 而顾怀就不一样了，是书院里的佼佼者，写的文章名满天下，岂是顾康能比的？ 萧霆眼里掠过一抹不耐：“来人！用刑！” 一边的萧胤轻声笑了出来：“太子殿下，这是要逼供吗？” “是非曲直总得让我等看清楚为好，怎么还不让人说话了？” 萧霆被萧胤怼的无话可说，冷冷盯着顾康：“罢了，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若是再胡搅蛮缠下去，大刑伺候。” 顾康吸了口气，忍住了身上伤口传来的锐痛缓缓道：“京城有一位权贵公子，出生名门，尤其是才学……” 说到这里，顾康顿了顿话头了却是轻笑了一声，饶是谁都能听到他笑声中的嘲讽。 “只是那贵公子几乎所有成名的文章都出自于另一个人之手。” “那位贵公子只擅长诗词歌赋，若是论起策问和写文章来便是狗屁不通。” “恰巧他在一次出游江南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寒门子 弟的少年。” “那少年写的文章精彩至极，便是那位贵公子看了也心头诧异。” “只是那少年出身寒门，父亲去世只留下一个寡妇老娘，还有一个妹妹。” “那寡妇老娘为了供养儿子读书带着女儿进城做绣品赚了几个钱。” “只因为这少年的母亲和妹妹绣品做得很好，倒也是勉强养活了一家人。” “只可惜那少年拥有着惊世才华，却遇上了一个魔鬼。” “那权贵公子看出来少年惊人的才气，不禁心生歹念，竟然命人将少年的母亲毒死，将少年的妹妹卖给了人牙子，顷刻间少年家破人亡。” “那贵公子却以恩人的身份出现，说要带他去京城，说不定还能认识一些高官贵族，替他出头找到害死母亲和卖掉妹妹的凶手。” “可怜的少年出生在乡下哪里见过人世间的险恶？” “虽然没有了爹，可是娘将他保护的太好，他偏偏信了身边的这个魔鬼，跟着他来到了京城，却被少年关在一处院子里。” “至此少年变成了这位权贵子弟的家奴，不停的帮他书写那些文章。” “早些年在书院里，权贵公子便是靠着少年的几篇文章迅速成名。” “孰不知他却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那少年后来觉得不对劲，别吵着嚷着要离开他，要自己出 去找门路。” “权贵公子晓得关不住这人，诱惑少年再写一篇时务论。” “那少年也不是完全傻，写了一篇却又默默的另抄了一篇，将那一篇藏到了树干里。” “他也越来越猜测出害死自己母亲和妹妹的人，一定是那位权贵公子，但是他却找不到丝毫的证据，人也被那人软禁起来。” “于是写出了最后这一篇文章，权贵公子准备参加春闱时直接默写出来。” “文章得手后，那少年自然也被杀害，葬于桃花林小径上边的第三棵树下！” “此人害怕被冤魂索命，居然将尸体头颅，四周都砍了下来！分别埋葬，永世不得超生！” 哗啦一声，顾怀突然倒在了一边，因为太过慌张，甚至不小心碰到了身边差役拿着的木杖。 此间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了顾怀。 顾九龄也是被这个故事听得心惊肉跳。 顾康缓缓别过脸，看向了大惊失色的顾怀轻声笑了出来：“顾怀，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多了，老天爷也看不下眼。” “这个案子我是准备等你参加春闱后，告知与天下，如今你既然逼迫我至此，那我……” 顾康折过身咚的一声冲萧霆磕了一个头道：“请殿下明察顾怀残害人命，春闱作弊一案，还那惨死学子一个公道。” 第298章 都不省心 顾康话音刚落，所有人俱是大吃一惊。 明明审的是温先生的案子，没想到牵扯出了如此的大案，居然还涉及到即将到来的春闱。 科举考试那是南齐国政的大事，涉及到诸多的集团和利益。 也是皇帝选拔人才充实朝堂的关键所在，尤其是近几年南齐的朝政越发混乱，急需一批年轻的新鲜血液进入朝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了科举作弊案，这事儿可就闹大了，甚至比温先生的案子还要大一些。 即便是坐在高位的太子殿下，都不禁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 难道真的像顾康所说的那样，顾相府的三少爷买凶杀人，还将这般有才华的才子软禁在自己的别院里。 甚至用这位才子的文章替他妆点门面，当做他自己的文章在整个上京流传。 而且还将这才子的文章作为即将到来的春闱科考的文章，这问题就大了。 萧霆脸色整肃了起来。 “大胆顾康！你若是无凭无据，胡言乱语，别怪本殿不客气了！” 顾康磕头道：“草民所言，句句事实。” “之前顾怀将那少年的妹妹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将那女子本来是要带到西戎去，结果中途出了点岔子，反手卖给了一个行商。” “那个行商也算有些良知，很同情 这个可怜的女子，便将她买了下来，做了自己的夫人。” “那少年的妹妹叫赵梓彤，觉察出自己母亲死的不明不白。” “她便求自己的丈夫去查，只查到了她的哥哥随着上京的一位贵公子走了。” “那个商人在上京也有些门路，竟是真的查到了顾家的身上，不巧草民也姓顾。”“一来二去，诸多巧合，此件事情便被草民撞上了。” “其间草民早已经将此件事情查的有了些眉目，只是要想状告顾怀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本来草民想要先参加春闱考取功名后，便替这可怜的赵家人出头。” “不想竟是……便请太子殿下出面了却这一桩冤案，草民如今既然敢说这些话，便是有凭有据！” 当下顾怀将那赵家少年埋尸的地方，以及赵家少年藏在树洞里的东西，都一一说了出来。 他越说身边的顾怀神情越是激动万分，不禁跳了起来，朝着顾康扑打了过去。 “好你个顾康，当初我们好歹也是同胞兄弟，你竟然如此陷害我？” “陷害不陷害的，咱们先将东西找出来。” 一边看着的萧胤缓缓站了起来，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这种找东西的事儿，他萧胤最喜欢参合了。 “凌风！你带着人随同刑部的弟兄们一起跑一趟。” “将东西找齐全了带到此处，路上一定要小心万分。不要被某些人钻了空子，成了无头命案。” 萧胤提及某些人三个字儿的时候，蛮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顾晟。 顾晟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康。 因为刚才暴起而被几个差官按在地上的弟弟，朝着顾晟求救。 他不敢想，事情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饶是他足智多谋，面对眼前的境况竟是毫无对策，一颗心狠狠抽了起来。 顾怀显然乱了分寸，眼巴巴的看向自己的大哥顾晟。 顾晟暗自骂了他一声蠢货，别过了视线不敢与他对上。 他心头一阵阵发苦，不管是顾怀还是之前的顾南湘。 自己的弟弟，妹妹分外的不省心，聪明有余，心性不稳，这才一步步导致如今的状况。 他也没有想到弟弟的那些文章居然不是他自己写的，而是出自于另一个人的手中？ 这些年弟弟用那些文章，不知道将他和父亲骗了多少次，以至于他父亲都以为三儿子顾怀是个厉害人物。 以为三儿子要远远超过顾晟，正因为此才在这个三儿子的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顾晟都想要将他培养进朝堂，以后便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到时候一起扶持太子殿下，他们兄弟两个便是这南齐的重臣 ，不想一切竟然都是三弟的一个骗局。 这个混账东西不光骗了上京所有人，连他这个最亲切的大哥也骗，一时间顾晟心底微微有些发寒。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晓得花了多少的心血才走到了太子的面前，才成为太子殿下的幕僚。 不想他在前方还没有发挥自己的作用，内宅却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一次次要将他拉下水，顾晟不禁有些害怕和担忧。 有了萧胤这边的人保驾护航，即便是顾家那边，想要做点什么都没有时间。 顾康将这件事情瞒的密不透风，即便是顾九龄都不知道自己弟弟还留着这么一招狠招。 她不禁心头对顾康多了几分改观，这小子原来不傻，而且这小子阴起人来也是手段狠辣。 不一会儿差官按照顾康的吩咐将那些人证和物证带进了刑部的大堂。 因为此间案子涉及到了科考，那些等候消息的学子一听，从温先生的案子里又牵扯出了更大的科考舞弊案。 私下里的消息互相传播很快，不一会儿更多的学子围拢到了刑部大堂外面。 这个时候萧霆即便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都不可能。 赵家姑娘赵梓彤也随同自家的夫君跪在了刑部大堂上，当看到顾怀的那一瞬间，咬着牙狠狠骂了出来。 “就是他！就是这个黑心肝的！当年我哥哥将他当做知己，不想他差人将我母亲毒死，还说我母亲可能是得了急症而死，装模作样的带着大夫来我家给我母亲看病。” “当天将我母亲埋了之后，遣开我哥，命人将我抓了起来卖给了人牙子，要将我卖到西戎去。” “天可怜见，我们一家横遭此祸。” “我哥哥的才华，进京赶考必高中。” “如今文章被此人偷了去，母亲和妹妹也被加害，他自己也身首异处。” “求太子殿下一定要严惩此等恶徒。” 不一会儿几个仵作又带着被分尸了的赵家小郎走了进来。 那尸体上面还压着符咒。 随后甚至连那些写符咒的，也都被带了进来。 说赵小郎的生辰八字，都是顾三爷子亲自给他们送过来的。 最最关键的证据，便是赵家小郎藏在树洞里的那一张纸。 果然纸上的文章就是刚才顾康背了下来的那篇。 诸多证据清楚明了，外界的学子们早已经愤怒至极。 他们这些人上京赶考无非求的一个功名，没想到世家子弟可以这般操作别人的命运。 顿时群情激奋，纷纷要求顾家给一个公道。 萧胤站了起来淡淡笑道：“太子殿下，还请殿下去宫里请一道皇帝口谕，我这就去顾家将那些文章找出来。” 第299章 岳父没资格 此时刑部大堂外面早已经堵满了人。 这读书人的事情若是安抚不好，那便是天下大乱了。 太子萧霆差人回宫中将此件事情说分明。 隆庆帝没想到一个温先生的案子，居然还扯出这么大的案子。 不管隆庆帝心思是否歹毒，他也是南齐的皇帝，也不想祖宗的基业毁在他的手中。 没想到世家子弟居然胆子越来越大，连科举这种事情也要操控运作，顿时龙颜震怒，将口谕下到了刑部。 要求太子萧霆，彻查温先生以及顾怀一案。 萧胤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如今听到了皇帝的口谕，亲自带着人替他的侄儿萧霆到了顾家。 顾士杰也在朝堂上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是自己身为当今的宰相，也不好意思出面去刑部做什么。 他委派自己的长子去看，不想温先生的案子还没有解决，自己的那个三儿子居然还涉及到了科考舞弊案，他顿时惊出了一头冷汗。 顾相此时哪里还敢想别的，穿戴好衣服准备亲自去刑部大堂那边看看情形。 不想他刚刚要出门却在门口迎面撞上了自己的女婿萧胤。 “哟！岳父大人，这是去哪儿呀？”萧胤虽然是顾相爷的女婿却是对自己的这个岳父大人没有丝毫的尊敬之感。 顾士杰看到萧胤后，下 意识的向后退开几步，脸色微微发白，但凡顾家遇到这个人绝对没有好事。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当然是协助太子殿下查办顾怀科考舞弊案的事情……” “你……你说什么？顾怀科考舞弊，怎么可能？一派谎言！” “我儿子那么好的文采，他哪里需要舞弊？是不是又是顾九龄？又是那个贱人，从中挑拨离间？” 顾相爷嘴里的这个贱人一词刚一说出去，萧胤的脸色沉了下来。 浑身渗透着萧杀气息，倒是让顾相爷又退后了一步。 萧胤死死盯着他，缓缓抓住腰间的剑柄：“九龄是本王的王妃，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轻贱她……” 顾相爷刚要再说什么，不想萧胤抬手一挥，身后的凌风带着人朝着顾相府冲了进去。 顾相爷顿时慌了，没有去阻拦。 紧跟着皇帝的口谕也抵达了顾相府，便要搜查顾家三爷的院子。 皇帝的口谕刚一下来，顾相爷顿时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瞬间煞白。 此时林清雪带着丫鬟急步走来，小儿子的院子外，已经被萧胤和皇家的护卫重重围住，顿时哭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搜我儿子的院子？来人！快来人啊！” 萧胤 此时款款坐在顾怀的院子中间，挑着眉头冷冷瞪了一眼林氏，随即看向了一边的顾相爷：“管好你的小妾，若是再敢干涉本王搜查，本王砍了她。” 萧胤身上煞气逼人，那林清雪哪里再敢上前半步。 此时的顾相爷心烦意乱，早已经瞧着林清雪心中有些不痛快，好端端的几个孩子都被这个贱人教成了什么样子？ 他忙命人将林清雪拖了出去，恰巧这时凌风也打开了顾怀书房里的暗格，果然从暗格里取出了几篇文章。 文章里的字迹显然不是顾怀的，其中的一篇文章恰好就是刚才顾康在刑部大堂里念出来的。 更要命的是顾怀将这篇文章放在最里面，在文章的上面甚至得意的批了一行小字，这一行小字也最终决定了顾怀的命运，那一行字写道：“春闱时用。”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这个案子最终定了下来。 萧胤拿到了这些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带人走向丞相府的正门。 看到萧胤的模样，顾相爷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只感觉浑身冰冷，一阵阵的发抖。 他忙疾走几步，拦下了萧胤，脸上的表情惊慌失措，甚至还有一些巴结讨好。 “王爷，借一步说话！” 萧胤冷冷看着他。 顾相爷忙道：“王爷，您好歹看在九龄 的面子上，这些文章不如再交给本相吧。” “王爷可否能放犬子一条生路？好歹他也是九龄的亲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 萧胤瞪大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的老家伙，这人的脸皮也太厚了一些，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萧胤气笑了：“您这是和我说笑呢。” “你的这个三儿子，还有你的二女儿，栽赃陷害杜氏留下来的一双儿女的时候，你怎么不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 “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逼到死地，嗯，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实不相瞒若不是看在顾九龄的面子上，本王早就忍不住想砍死你了。” 顾相爷吓得连连后退，萧胤冷冷笑道：“这一次怕是你们顾家扛不住的，趁早想办法吧”。 萧胤脸上渗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死死盯着面前脸色煞白的顾士杰：“你好好想一想，现如今这个情形下是保你的命，还是保你三儿子的命，你自己掂量掂量。” “实话说吧，自古以来科考舞弊案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顾士杰的身体狠狠哆嗦了起来。 萧胤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带着物证大步走了出去。 萧胤将手中的物证交给身边的刑部官员，刚才他亲自来搜东西，是因为没有一个厉害人物坐镇，这东西怕 是搜不到。 如今他亲自来，哪里有他萧胤搜不到的东西，那些官差拿着证据朝着刑部走去。 此时的顾相爷早已经吓得站也站不稳，咚的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一边的林清雪忙跪在了顾士杰面前，抬起手死死抓着他的袍角大声哭道：“相爷！你倒是救救怀儿呀，你倒是救救他呀。” “一定是顾九龄，一定是那个贱人。” “顾九龄一直恨着咱们一家，此番连她的弟弟也不放过。” 突然顾士杰抬起手，狠狠甩了林清雪一记耳光。 他死死盯着林清雪：“都是你这个贱人，好端端的孩子被你教到此种地步，你还敢说这些？” “你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清楚吗？” “之前的南湘如此，如今的顾怀亦是如此。” “你将孩子一个个培养成了阴险毒辣之人，那温先生的事情，如今的科考舞弊，谋杀学子的事，这都是顾怀干的。” “你以为他没干过这些事情？” “如今已经惊动了皇上，哪里还有反转的余地，滚，快滚！你给我滚出去！” 顾相爷将林清雪一脚踹开，林清雪顿时被踹了个踉跄，哭也不敢哭了。 顾士杰不得不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看向了管家，眼神间掠过一抹阴戾缓缓道：“将那东西取出来，随我进宫。” 第300章 家族抛弃 萧胤从顾相府搜出来的证据，便是彻底定了顾怀的罪。 顾怀整个人顿时瘫在了地上，却是看向了大哥顾晟连连求救。 “大哥！大哥！救救我！” “我没有做过那些事，大哥，我是冤枉的！大哥！” 顾晟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藏在袖中的手掌死死攥成了拳，心头早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这个弟弟怕是废了，而且很可能会连累整个顾家，甚至是他的仕途。 顾晟心头顿时升腾起一抹怒意，这个混账东西，一直以为是个好的，原来除了胆大狠毒之外就是个只注重面子的草包。 不管是温先生这件事情还是那个被他分尸的江南少年的事情，哪一件拿出来都是天大的案子。 他竟是瞒着他做了这么多，甚至都没有和他透露一丝丝的消息，饶是足智多谋的顾晟一时间都没有丝毫的办法处置。 他越想越气，抬起脚一脚朝着顾怀的心窝子处踹了过去。 顾怀没想到一向疼他，不遗余力扶持他的大哥居然对他下此毒手。 这一脚感觉直接要将他踹死的节奏，他顿时被踹得倒在了一边，脸色煞白，嗓子眼儿里竟是渗出了几分腥甜的血腥味 道。 “大……大哥……”顾怀惊恐的看向了自家大哥。 顾晟扑通一声跪在了萧霆的面前：“殿下，我顾家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下作玩意儿。” “我顾家绝不姑息此人，还请殿下奏请皇上开恩，将这个畜生凌迟处死！” “大哥？”顾怀狠狠咳了出来，血丝顺着唇角渗出。 他此时看向顾晟的眼神，带着万分的惊恐和不安。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亲兄弟，怎么可能不了解彼此？ 顾晟做出如此举动怕是要将他这个顾家三少爷，活生生从顾相府割裂出去。 顾晟其实在乎的只有他自己，为了他的前途，他可以牺牲一切，甚至包括整个顾家。 此时顾怀的事情已经暴露，而且这是天大的丑闻，绝对会连累到顾家和他顾晟。 顾怀明白大哥这是要抛弃他，他惊恐万分的朝着顾晟爬了过去。 刚要说什么却被太子殿下下令上枷锁，锁到后面的死牢里。 此件事情已经清楚明白不需要再审。 顾怀既然能下得去手，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嫉妒他的哥哥顾康，趁机栽赃陷害顾康，甚至不惜烧死温先生。 这事儿经过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清 楚顾怀是个什么东西。 此番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还是整个上京对顾怀品行的重新认识，都让整个顾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太子萧霆冷冷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顾晟。不禁一阵阵头疼，原以为顾晟能力超群，是他的左膀右臂，不曾想居然摊了这么多的破事儿。 关键顾家人的事儿已经影响到了温先生，而且现在那么多的学子都在外面看着，顾家的声誉可谓是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顾晟对于太子殿下来说，他的价值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圣旨到！” 突然外面传来宫中太监悠远的声音，随后宫中的李公公带着皇上的圣谕走了过来。 一行人忙纷纷起身，冲着北边的方向跪了下来一起接旨。 萧霆认为父皇已经等的时间太长了，刚好他将此间的案子也审理的差不多。 需要进宫禀告父皇，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父皇的圣旨居然下来了，萧霆心头一直打突，不晓得又有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处置。 李公公展开了宫中刚刚发出的圣谕。 圣谕很简单，也就是几个字而已，里面的意思表达的确实很清楚。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顾相爷居然亲自进 宫面圣，要求处死自己罪大恶极的小儿子顾怀。 甚至还将顾怀的名字从家族的族谱中踢了出去。 如此顾家的族谱里再也没有顾怀这个名字。 说来也是好笑，短短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顾家居然驱逐了两个儿子，简直成了上京的一个笑柄。 顾晟也是神色微微一愣。 他这些年在朝中做官，也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解隆庆帝的性格，瑕疵必报，并不是那么虚心容人的性格。 顾家又不是上京的大家族，此时自己的父亲进宫面圣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是得到了如此大的开恩。 以往按照顾怀犯的这个错，诛九族或许能避免，可是顾家上下老小，这一次怕是要遭殃，没想到会以这样平稳的方式度过。 一旦将顾怀从顾家的家谱中清除出去，顾家所犯的一切罪行和顾家其他人并没什么关系。 这种情形下，采取这种办法将顾家的损失降低到最低，这也是对顾家天大的宽容。 可依着隆庆帝的那个性格，这一份宽容，怕是还涉及到什么东西吧？ 顾晟也不知道父亲究竟在隆庆帝面前说了什么？ 此时他还是暗自庆幸，这件事情就此了 结，不必再牵扯到顾家人。 顾九龄一直微垂着眉眼，此时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果然顾士杰就是心狠手辣，甚至在最后关头还是出卖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她缓缓起身看向了正位上坐着的萧霆，萧霆被她那双明丽的眼眸看在心中，有一点发颤。 顾九龄缓缓道：“殿下，既然温先生的案子已经结了，那我的弟弟我可否带回去？” “毕竟他伤的太重。需要及时的医治才行，不然年纪轻轻就落了病根便不好了。” 萧霆神色微微一愣，此间人证物证俱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顾康是一个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 既然真相大白，再将顾康关在刑部的牢里就有些不太合适。 萧霆定定看向面前的女子，一字一顿道：“来人！替顾家二爷除去枷锁，无罪释放。” 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喜色，看向了顾康。 顾康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身上的罪枷被除去之后，他狠狠喘了口气。 看着顾九龄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整个人朝前倒了下去，四周顿时乱成了一团。 萧胤上前一步，一把托住了昏过去的顾康，另一只手却扶着顾九龄朝着门口走去。 第301章 一具皮囊罢了 顾九龄同左非尘一起带着医馆里的药奴将顾康抬上了二层最东面的手术间。 之前左非尘在牢里帮顾康救治的时候毕竟条件有限，很多伤口也是草草包扎，此时顾康撑了这么长时间到现在才晕死过去，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左非尘都有些暗自诧异，这世上还有人，居然能忍痛忍到此种地步？ 顾九龄怀着身孕不方便亲自手术，站在一边指挥左非尘主刀。 她从旁指点，即便是九月也被带进了手术间里打下手。 所幸顾康身上的那些伤口还不算恶化的太厉害，经过简单的清洗创伤缝合上药，整整忙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病人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顾九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自己弟弟的面前。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顾康，心头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堂堂的嫡子既然落到了如此凄惨的下场，好在一切还有回头的余地，顾康未来的路还得继续走下去。 “长姐，”顾康缓缓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忙一把抓住顾九龄的手臂，神色间满是惊慌失措。 “温先生呢？我师傅呢，我师傅他怎么样？” 顾九龄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放在了被窝里，随即轻轻捏了 一下顾康的被角缓缓道：“温先生没事就在隔壁，估计也快醒过来了。” 顾九龄没有将温先生头部受伤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弟弟，担心他心生焦急，自己的伤反倒养不好了。 她将温先生藏进自己的空间，又辗转送到了医馆里。 等了很久才敢将温先生从空间里放出来，扶着他躺在另一间的病床上。 此时温先生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这开颅手术非同小可，一时半会儿加上温先生岁数也大了，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顾康听了顾九龄的话依然不放心翻身便要走下床榻，顾九龄根本拦都拦不住，左非尘走了过来，冲顾九龄低声道：“此人倔强的很，我扶着他过去看温先生一眼。” 顾九龄点了点头，左非尘一起带着顾康走到了隔壁的病房。 虽然温先生依然没有醒来。不过脸色比之前好看了很多，显然有好转的迹象。 顾康这才松了口气，乖巧的跟在顾九龄的身后，回到了隔壁的病房。 他左半边的脸烧的厉害，顾九龄扫了他额头上的疤一眼随后道：“你脸上的伤疤等我缓过来帮你治疗一下。” 顾康低声沙哑的笑了一声：“多不过一具皮囊 罢了。” 顾九龄倒是问了一下顾康的打算。 以往顾家二爷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那张脸，有时候打扮保养的比女孩子都要勤快一些，此时他额头上的那一片疤痕倒给他身上平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她也晓得弟弟的倔强，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随后看向了顾康道：“本来你脸上有伤，腿又摔断了，可能参加不了殿试。” “不过与温先生这一层关系，再加上这一次，你在学子们的心目中又多了几份分量，故而朝廷那边也可能通融一下。” 所谓的朝廷通融，还不是睿王爷他们几个帮顾康在皇帝面前说话。 不然依着顾康现在的情形怕是也不能参加科考。 顾康刚要冲顾九龄磕头，被顾九龄扶住。 “以后有你给我磕头的日子，何必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好好歇着吧。” “长姐。”顾康却拽住了顾九龄的衣袖。“长姐能不能，且让这边的药奴跑一趟，帮我在南山书院保存的那些书带过来。” 温先生的这条命是保住了，他顾康身边如今连一个得用的人也没有，不得不和长姐这边借个人跑腿用。 顾九龄想着他的难受，当下将自己的几个心腹拨给 了顾康用。 入夜时分，夜色深沉，牢里传来一阵阵的惨嚎声，鞭子的抽打声，逼供的声音，让这一角落的夜色显得越发昏暗冷酷起来。 最西面的一处牢房里顾怀拼命的吼着哭着狠狠拽着上了锁的牢门。 昔日俊朗风流才华横溢的顾家三少爷如今彻底彻尾变头变成了一个疯子。 他所犯之罪罪行恶劣便是在狱中其他的穷人，甚至是看守刑部的牢头都瞧不起他。 南齐崇尚文风，如此这般残害文人，干涉科考的事情在南齐竟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饶是如此顾怀依然没有悔改的意思，而是拼命的敲打着牢门，让那些差役们去找他的大哥来，他要和大哥说话。 他要去找他的父亲，他要问父亲为何要将他的名字从顾家的族谱里抠出去？ 此时的顾怀几乎陷入了疯癫的状态，若不是他是个文弱书生，力气小，说不定还真的能将这牢房给拆了一半下来。 就在顾怀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顾晟出现在牢房的门口。 顾怀顿时惊喜万分，忙朝着顾晟这边扑了过来：“大哥！大哥！你救救我，你救救 我呀！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顾晟定定看向面前的顾怀，短短时间内浑身脏污，脸色发白，宛若地狱中的恶鬼一样。 看着弟弟变成这个样子顾晟不难过是假的。 他接过了身后随从提着的食盒，刑部是太子殿下的势力范围。 顾晟又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心腹，在这刑部大牢里还是有些能耐的。 果然得了令牌的牢头忙将牢门打开，低声凑到顾晟面前道：“顾大人您捡着要紧的事情说几句。” 四周却有些争议声。 “不必如此吧，一来顾三爷是众望所归，出的什么岔子，我们几个人是担不起的。” 顾晟眉头微微一蹙点了点头，亲手拿过了食盒走进了牢房。 他刚迈步走进来，顾怀忙起身朝着顾晟扑了过来。 “大哥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顾怀死死揪着顾晟的袍角，给顾晟跪了下来。 顾晟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疏忽间眼底的那一抹同情和哀伤一晃而过，他缓缓蹲在了顾怀面前。 “来！大哥带了你最爱吃的菜肴，你尝一尝。” 顾晟将筷子塞进了顾怀的手中却不想顾怀整个人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顾怀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302章 出卖 顾怀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上，惊恐的看向蹲在他面前的大哥，那个眼神宛若遇到了地狱里索命而来的厉鬼。 “大……大哥，我不饿，求求大哥救我出去吧！” “大哥……” 顾晟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染了一层和蔼的款款笑意。 他就像是小时候那样，热心照顾着自己的亲弟弟。 “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顾晟弯腰将地上沾染了泥污的筷子重新捡了起来，送到了顾怀微微发抖的手中。 感觉那筷子是烧红的火炭似的，顾怀接住后狠狠打了个哆嗦。 顾晟笑着将食盒打开，端出来一碗顾怀最爱吃的红烧丸子，送到了顾怀的面前。 “吃吧，你最爱吃的，”顾晟直接将丸子端到了顾怀的面前。 顾怀吓得连连后退，顾晟脸上的笑容冷凝了几分，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他的视线虽然看起来很温柔，就像是责怪一个挑食的小孩子，可那个眼神让顾怀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冷入骨髓。 “阿怀，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得大哥喂你吃饭？”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娇气，不爱吃饭，身体很瘦弱，娘急的到处求医。” “那个时候还是大哥陪着你一起吃饭，娘说小孩子的饭，需要抢着 吃才能吃饱。” 顾晟念念叨叨的将装着丸子的碗缓缓端了起来，凑到了顾怀的唇边，淡淡笑道：“阿怀，这么大了还得大哥喂你吃饭，委实调皮了些。” 本来很温柔的话，此时从一本正经的顾晟的嘴边流出，竟然带着几分森冷。 哗啦一声，惊恐万丈的顾怀抬起手将凑到面前的碗一把推开。 那碗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时间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稍稍有些凝重。 顾晟脸上的表情僵在了那里，再也演不下去了，轻声笑了出来。 顾晟从怀中缓缓拿出来一方带着血字儿的帕子，还有一枚墨玉玉佩。 那玉佩瞧着就贵重，是很罕见的墨玉雕刻而成。 若是这一枚玉佩拿到当铺里去，也能换个几千两的银子花花。 此时看到顾晟手中拿着的墨玉玉佩，顾怀的眼神微微一缩，惊恐的跌坐在地上。 瞬间顾怀明白了过来。 之前他将这块墨玉玉佩交给了这里的牢头，让牢头帮他传个消息出去。 不想这消息最后还是传到了顾晟的手中，他突然惊恐的颤抖了起来。 顾晟却没有放过自己亲弟弟的意思，将手中沾着血迹的帕子抖了出来，轻轻念了起来。 “问太子殿下安…… 顾晟轻声念叨，一边的骨灰 宛若万千柄尖刀，刺进了他的耳朵，让他头痛欲裂惊慌失措。 顾晟念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将那帕子收了起来又放回到了怀中，冷冷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笑了出来。 “是啊，虽然我侍奉太子殿下，可是我顾晟的性格你也明白，鸡蛋不可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否则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场空，我又找谁说理去？” “如今三殿下已经被被睿王爷废了，基本不足为虑。” “大内宫中这么多皇子，大概也只有太子殿下和六皇子能够抗一抗。” “可惜的是太子殿下终归势单力薄。我如此精彩卓越的一个人，总不能在太子殿下一个人的身上吊死。” “自然也是要给殿下那边示好的。” 顾晟这些话尽数当着顾怀的面说了出来。 顾晟越是如此坦诚，顾怀心底越是害怕，恐惧到了极点，浑身哆嗦个不停。 他原以为刑部应该是太子殿下的势力范围。 他将玉佩作为贿赂，想要让牢头帮他传句话给太子殿下，不想这话竟是传到了顾晟那里，可见大哥已经将太子殿下架空的感觉。 这些年大哥帮太子殿下做事，同时也在悄悄的构建自己的势力。 只等有朝一日能够拥有资本，和这些皇子们谈条件也能分一杯羹， 坐拥着南极的大好河山。 顾晟也是无意间得了大哥和六皇子之间勾连的消息，如今他将这个消息想要告诉太子殿下，从而让太子殿下帮忙救他一命。 顾康其实从骨子里已经怀疑顾家不会再在他身上浪费任何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才铤而走险出卖大哥，告诉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小心身边大哥的实力。 不想大哥在太子殿下身边渗透的那些事例连他都没有想象的，案子如此之大，连刑部大佬都被大哥掌控，一时间顾怀吓得大惊失色，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顾晟的面前，狠狠的磕着头。 “大哥！大哥！求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也是疾病乱投医，我真的害怕，我没想到父亲会将我从族谱中将名字划掉。” “大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呀，求求大哥救我一次吧，求求你了。” 顾晟轻声笑了出来，靠近了顾怀的面前，缓缓抬起手。 顾怀感觉像是被毒蛇缠绕住一样，疯了般的想要推开他，冲出这间牢房不想还没有走几步就被顾晟狠狠拽了回去，瞬间将他腰间的腰带抽了出来。 顾怀到底是文人出身，也没有什么武功傍身，多的是一些阴险的小计谋。 可是顾晟则不然，顾晟不光习文，而且还习了几招武功，此时在 大哥的面前顾怀闹出的这些把戏就像是玩耍一样。 顾晟抓起手抽出来顾怀的腰带，狠狠套在了顾怀的脖子上。 随即他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只发出了低低的呼吸声，他两只手紧紧抓着顾晟的手臂，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哥。 也许是过了很久，急促的呼吸，还有针扎肩发出的动静借鉴都是销声匿迹，最后牢房里死一般的激情，只余下了故事，轻微的叹息声。 所谓夜长梦多，顾晟走到今天这一步，在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差错，当他发现自己的弟弟临死之前，竟然还想将他出卖太子殿下那边得一个活命的机会，他的心头就愤怒一场。 他收拾顾康是因为顾康和他并不是一母同胞。 他们二者之间必然要站在对立面的，况且顾康占了顾家嫡子的身份，他顾晟虽然才华横溢，可却不是顾家的嫡出。 这期间遭了多少白眼，彼此处处受人诟病，他更恨死了顾康。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亲弟弟顾怀临死前竟然还要拉他做他的垫背的。 此时他死死攥着的绳，直到面前的人再也动弹不得。 顾晟一点点松开，垂眸看向了面前脸色青紫的弟弟，突然轻笑了一声，将绳索收了回去，踮起脚尖挂在了牢房的栅栏上。 第303章 进入贡院 顾晟将顾怀的腰带死死绑在了牢房的栅栏上，随即将刚刚被他勒死的还没有软化的尸体拖了过来。 他随后将绳索套进了顾怀的脖子上，造成了顾怀畏罪自裁的假象，这才缓缓走出牢房。 不远处打更的两个老头，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他们两个是孤身之人，是顾晟插在刑部大牢的两颗不起眼的钉子，却在这鸡骨眼上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顾晟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那两个牢头的肩膀，那两个牢头整个人都微微一颤，顾家大爷身上晕染出来的几分邪气，让他们觉得害怕。 “这一次你们两个干的很好。” 顾晟从怀中摸出了一大把的银票，分成了两份，交给了两个牢头。 那两个牢头千恩万谢，将顾晟送的银子藏了起来，随即朝着顾怀的牢房走去。 不多时这边换班，果然传来一个惊天消息。 顾怀畏罪自杀的消息，瞬间不胫而走，外面的人听了也是有些心虚，到底是个读书人。 还是要些脸面的，宁肯吊死自己也不愿意站在行刑台前，被人脱了衣服剐那三千六百刀。 顾晟走出了刑部大牢，从东侧门转了出去，坐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 两个护卫躬身候在了马车外却听顾晟冰冷的声音从马车里缓缓传了出来。 “去找人 ，像那两个牢头……” 顾胜的马车很快驶进了夜色中。 这边睿王府桃花阁，九龄披着披风急匆匆走了进来。 九月刚打起了暖阁的帘子，顾九龄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却发现萧胤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等候在暖阁里。 “王爷，您还没有睡吗？”顾九龄边走了进去，边将外头沾了寒气的披风摘了下来。 萧胤拉着她坐在了床榻边，抬起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顾九龄的手瞬间裹进了温暖的大手中。心底多了几分暖意，抬头笑看着萧胤。 却发现萧胤的脸色微微有些憔悴，也许是这些日子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萧胤很是劳神。 萧胤脸色不怎么好看，瞪了顾九龄一眼：“呵！你若是再不回来，本王还以为你要住在医馆那边呢。” 顾九龄忙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温先生醒了过来。” 萧胤眉头微微一蹙，心头暗自骄傲了几分，他的王妃医术果然了得。 要知道温先生那么大的岁数，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竟然还能救活？ “我不爱听这些，你也看一看你如今的身体能不能招架得住？” 萧胤沉声道。 “倘若你因为劳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本王又该如何处置？” 顾九龄晓得萧胤是真的生气了，她这几天一直都 待在医馆。 温先生的手术虽然进行的很顺利，可是毕竟岁数大了，后期的养护倒是有些难度。 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一直拉着左非尘的手在医馆里。 今天温先生终于醒了过来，而且在药奴的搀扶下还能缓缓坐起身来，这便意味着这一次手术是彻底的成功。 她心情好也不在乎萧胤怎么责备她，抬起头笑道：“晓得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此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其实一直也都是左非尘主刀，我就是在旁边从旁指导而已。” 萧胤突然眉头微微一挑：“怎么？这些日子一直和姓左的那个混账东西待在一起吗？”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不曾想萧胤看问题的角度总是这么奇特。 左非尘算是顾康的主治大夫，左非尘虽然医术高明，总不能既救助顾康又帮温先生恢复。 她是人不是神，她自己不得不留下来观察几天，等温先生生命体征平稳了再走也不迟，这期间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顾九龄总觉得从萧胤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醋味，她忙轻笑了一声，拽住了萧胤的胳膊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怎么？吃醋了？” “王爷，你这吃的是哪门子的无名飞醋？” 顾九龄忙改口：“左非尘固然优秀， 可是与王爷您比起来，便是差远了。” “王爷多金又帅气，灵魂有趣，外貌俊美……武功高强，是不世出的盖世大英雄……” 顾九龄夸一句，萧胤的脸色便缓和一分随后渐渐迷失在顾九龄的夸赞中。 很快春闱开始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顾康虽然脸上的疤没有办法很快去除，可经过一些药物的调养脸上的疤显得也没有那么狰狞了。 他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走起路来还稍稍有些瘸，但是若不仔细看，大概也看不出来。 果然顾九龄猜的没错，温先生醒来以后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顾康从被误会为谋杀恩师的狂徒，到温先生亲自替他自证清白，并且给隆庆帝乘上了一封书信。 他做了隆庆帝和太子的太傅，身为帝师，他却隐居于山下过着与世无争，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 他也从来没向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祈求过什么？ 这一次他据理力争，想要给自己新收的徒儿顾康，一个可以搏命上进的机会。 很快到了中午的时候，上京贡院的门缓缓打开。 御林军亲自在贡院四周防守，之前进京赶考的学生们也带着自己的仆从纷纷走进了这个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院子。 顾九龄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也就在 这个月。 她不能亲自送顾康来参加科考，便派了九月和云朵带着她买的东西来送顾康进贡院。 贡院门口挤挤挨挨，到处是停着的马车。 春闱科考那是南齐上京的头等大事，世家大族们也都很重视。纷纷送自家儿子进贡院。 那个场面分外的热烈，也有从地方只身一人过来参加科考的，那情形倒是显得略有些寒酸。 顾康早已经被顾家除了名，如今又因为顾怀的事情和顾家可谓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他身边之前只有李泉一个小厮，此时李泉已经被处死，他便是孤家寡人。 他不想刚走到贡院的门前便被九月和云朵迎了上去，将顾九龄准备的东西送到了顾康的面前。 九月身边又带了一个青衣小童，是顾九龄帮顾康寻来的伴考书童，性格沉稳，为人忠厚。 “二爷，这是我家主子给您准备的护膝。还有全套的笔墨纸砚。” “还有暖手炉子，您也拿上，贡院里冷，夜半时分可以拿着取暖。” 云朵絮絮叨叨将主子吩咐下来的东西全部交给了顾康。 准备之齐全，顾康颇有些惊讶，他晓得这是长姐诚心诚意送他的东西，他将东西小心收了起来，刚要同云朵和九月说句话。 突然从侧面闯进来一个疯女人，朝着顾康扑打了过来。 第304章 真的疯了 就在顾康准备走进贡院的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女人，直接朝着顾康这边冲了过来。 那女人穿着一身罗裙，颜色却很艳丽。衣服的料子也很有档次，可是这样鲜艳嫩粉的颜色穿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身上，却显出几分别样的怪异。 “你这个小畜牲竟然害死了你的亲弟弟？” “你还我儿子，你将我的儿子还给我啊！” 妇人虽然上了年纪，眉眼妖媚，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胚子，可是那张脸因为愤怒嫉妒竟然扭曲了起来，显得分外狰狞。 她此时因为跑得极快，头发的发髻也松了不少，有几分披头散发的凌乱，整个人感觉像是个疯子一样朝着顾康扑打了过来。 云朵手疾眼快上前一步，一把将那疯女人推开，那女人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仰起头朝着顾康呸了几口，痛骂出声。 “林姨娘？”九月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后，顿时愣在了那里，不禁低声喊了出来。 九月这一声惊呼，四周围观的贵族家眷也看出来地上发疯的女人正是顾相府的林姨娘。 四周响起了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听说顾家三爷嫉妒自己的二哥被温先生收做了关门弟子，于是买通了他二哥身边的仆从，不惜放火烧死温先生 ，想要栽赃陷害？” “这事儿如今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听闻顾相爷亲自进宫，在皇上面前跪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甚至将自己的三儿子从族谱里去掉的名字撵出了顾家，这才避免让顾家被牵连。” “那也是皇上开恩，按理说这种大逆不道之徒，不光要凌迟处死，还要诛九族的。” “听闻都是这位林姨娘宠惯自己的儿子，才将儿子教育成了这个样子，如今犯下了如此的滔天恶行。” “可不是宠惯吗？拿着先夫人的钱惯着自己的儿子，将别人的一双儿女不当回事，这个女人也是活该。” “是啊，顾相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顾相爷对这个林氏分外的不满，将她直接关到了柴房里。” “听说顾相爷身边的另一个小妾，辛姨娘怀了身孕，那大夫把脉的时候说是个男孩子，顾相爷高兴，扶正直接做了相府夫人，这下子倒是将这林姨娘刺激的够呛，居然疯了去。” 四周围观的人看向地上疯疯癫癫胡乱叫骂的林清雪，随即露出了鄙夷之色。 九月冷冷盯着坐在地上的林姨娘，想当初林姨娘为了爬上顾相爷的床榻不知费了多少的心思。 一步步将先夫人活生生气死，还以为能稳坐相府夫人的位置，不想竟是竹 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九月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此番瞧着地上撒泼打滚的林氏，感觉像是看一条落水狗一样。 她转过身看向顾康道：“二爷还是进贡院吧，不要被不相干的人耽搁了。” 顾康点了点头，却是看了一眼林清雪，缓缓朝着林清雪走了过来。 “二爷！”九月不禁愣了一下，进贡院的时间是有限定的。 顾二爷如今名满天下，又是温先生的弟子，这一次科考对于二爷尤其重要，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泼妇身上。 不想顾康还是走到了依然叫骂不止的林清雪面前。 林清雪刚才被云朵推了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一时间缓不过劲来依然仰起头大骂了出来。 “顾康你不得好死，你以为害死我的儿子你就能高枕无忧吗？” “你母亲就是一个商户女子，你也好不到哪去，若是你能高中便是老天瞎了眼，我诅咒你名落孙山，这辈子都入不了皇上的眼！” 在贡院面前，科考在即，这样诅咒人也算是一种毒咒了。 四周的人看着不禁纷纷摇头，这顾康也是够倒霉的，先前被这女人的儿子差点害死，如今又被这女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加以诅咒。 不想顾康丝毫不以为意，缓缓俯身看 向了面前的林清雪，林清雪不禁又要抬手朝着顾康的脸抓去。 不想手腕被顾康死死擒住，差点将她的手腕折断了去。 她到底是个女人家，扛不过顾康的手劲儿，抬头死死盯着顾康那张毁了容的脸。 顾康的半边脸结了疤，瞧着令人有些害怕。 加上他的神色冷峻威严，眼神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杀意，倒是让林清雪不敢再造次。 顾康俯身冷冷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当日你儿子顾怀吊死在刑部的大牢里。” “人人都说你儿子畏罪自杀，不过据我所知，在你儿子顾怀死之前，你的另一个好儿子顾晟却是去牢里看过他的。” “还有这一次顾怀犯下的错，简直是天理难容又涉及到温先生，若是皇帝真的计较，怕是顾士杰的相位不保。” “若是我猜的没错，顾士杰一定拿了什么东西与皇帝做了交换，这才保下他顾家老小的命。” “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重要到皇帝都不得不做出妥协。” “其实顾士杰完全可以用这个筹码将顾怀从牢中救出来，可惜顾怀在顾士杰和顾晟的眼中也就是一枚棋子罢了。” “顾士杰这一辈子别说爱过我的母亲，便是你在他的心目中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有了辛秀 玉，便忘了你林清雪，你还真以为自己在我父亲的心目中很重要吗？” “不，甚至连我母亲都比不上，你也就是他手中的一个玩物罢了。” “至于你的小儿子怎么死的，我想应该好好问问你的大儿子，亦或是问问顾士杰，说不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好自为之吧。” 顾康一席话说下来，林清雪顿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她不是真的疯，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 她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自己一贯疼爱的大儿子活生生杀了她的小儿子。 之前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顾南湘到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明，如今又是她的小儿子惨死。 她之前在顾家和先夫人杜氏斗得死去活来，全部仰仗她生下的这三个孩子。 她自认为自己的三个孩子远远比杜氏生的那一对儿傻子儿女要强太多。 没想到后来却落得这般下场，她一时间接受不了。 此番被顾康这般言语刺激竟是真的生出了几分迷茫。 她的脑子还真的糊涂了起来，一会儿是大儿子，一会儿是小儿子，一会儿是满手鲜血的顾士杰，将她一寸寸逼疯。 突然她两只手抬起来捂着自己的耳朵凄厉的喊了出来，四周的人又纷纷避开几分，怕是这林氏真的疯了。 第305章 冷暴力 此时御林军统领将贡院门口的大鼓敲响。 贡院的大门缓缓朝左右拉开，学子们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顾康再不理会面前脸色煞白，神情呆滞的女人，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压皱了的袖口看向了跟在身后的九月和云朵。 顾康冲九月和云朵抱拳笑道：“多谢你们能过来送我，也替我告诉长姐让她好好安心养胎，。” “我固然学识不多，但也不会辱没了家母，辱没了温先生对我的关爱，我会好好考。” 顾康说罢大部走进了贡院再没有回头，九月看着顾康挺直的背影，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脸上倒是带着几分欣慰，先夫人九泉之下大概也能瞑目了。 睿王府桃花阁，顾九龄靠在贵妃榻上。 之前初元节刚过，一切事情都已经忙了过去如今得闲有了空余的时间，顾九龄反而心慌的不知道干些什么好。 虽然她是医生，可毕竟生孩子对于她来说还是第一遭。 更要命的是还是接管了别人的身体，生的是别人的孩子，即便如此与腹中的胎儿相伴了这么久，顾九龄早已经生出了母爱之情，将腹中的孩子看得很重。 她这几日想要找萧胤帮孩子起个名字，虽然她明白这孩子不是萧胤的，可萧胤是孩子名义上的父亲。 况且这对孩 子是记在睿王府名下的，孩子们的名字也理应由萧胤去取。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萧胤频频离开京城，也不晓得在查些什么。 来她桃花阁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这几次来都没有留下来吃饭，坐一坐便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怀了孕以后想什么问题都比较偏激，她突然发现萧胤看她的眼神微微有些变化，甚至还有些躲闪，这让顾九龄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从来不干涉萧胤的事情，如果萧胤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也会和她说的。 只是这孩子马上要生出来了，连个名字也没有总是不太好，此时顾九龄歪靠在迎枕上，手中拿着一些诗词歌赋从里面找名字。 之前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消息，有些孩子的名字是从诗经里头取的，倒是有些书香气息。 她也学着这个法子起名字，谁知越翻越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九月带着云朵从门外走了进来冲顾九龄躬身福了福笑道：“回主子的话，二爷进了贡院了。” “奴婢将主子准备的东西已经交给了二爷，二爷说让主子保养好身子，不必挂念他。” “二爷说，这次春闱他一定会努力的，也不会辜负先夫人对他的期望。” 顾九龄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还有点出息是块儿能雕琢的料子。” “罢了，这三天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也只能待在家里等消息。” “对了，王爷回来没有？” 九月听了顾九龄的问话，神色微微一怔。 别说是主子了，这几天便是桃花阁的下人们也觉察出王爷和主子之间仿佛出了什么问题，有些不太对劲。 之前王爷对主子好得很，便是回到府中再忙的事情都要放在一边，先来到桃花阁陪主子说说话，吃吃火锅，聊聊天儿。 甚至有时候还和个小孩子似的，赖在桃花阁不走。 这几天确实奇怪的很，王爷几乎很少来桃花阁，已经连着七八天了王爷都没有来。 可刚才她和云朵从西侧门回府的时候，刚刚看到王爷的马车行了过去，已经停在了王府的正门口，显然王爷是回来了。 从上一次王爷来桃花阁草草坐了一会儿，到现在已经过去八天的时间，如今王爷回府竟是没有来看王妃，这到底是哪门子意思？ 况且王妃马上要生了，按理说王爷应该更加担心才是，此番竟是如此漠视。 九月心头生出了几分埋怨，若是嫌弃主子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大不了大家都说清楚，毕竟主子现在也赚了很多的银子，即便是和王爷和离另外 搬出府去过，也不愁吃穿。 天天将主子架在这王府中，不温不火，什么意思吗？ 九月心思转了转，瞧着主子这些日子有些憔悴的脸，她顿时于心不忍，刚要扯一个谎说王爷没回来，可惜身边云朵这丫头嘴快。 还没等九月回话便接着她的话笑道：“启禀王妃娘娘，王爷刚刚回来，您就在这桃花阁里等着吧，一会儿王爷就过来了。” 云朵就是个直爽的女孩子，也没有多想，便是实话实说。 一边的九月听到云朵如此一说，不得不强笑道：“是啊，主子，王爷这些日子许是有些事情要忙。” “王爷安顿好后，必然会来桃花阁看你的，今儿给王爷吃什么？火锅？还是其他的菜品。” 顾九龄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八天了，已经有八天的时间没有见萧胤了。 以往萧胤来桃花阁的频率，大概是一天都要来个两三趟的。 如今八天都没有过来，她早已经心中多了几分牵挂和思念，忙撑着床榻坐了起来笑看着九月道：“自然是火锅了，将之前咱们新卤的豆腐多放点进去。” “王爷爱吃那个，对了，将那些时令性的菜洗一洗。” “咱们之前不是还做了一些点心吗？也一并拿出来，王爷不爱吃甜的，粉蒸肉团子准备一 些。” 顾九龄忙指挥了起来，随即还让云朵扶着她挪到了梳妆台前，梳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发髻。 顾九龄还拍了一些粉在脸上，瞧着镜子里明艳起来的容色，顾九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一边的九月忙端锅子和炉子走进了暖阁，先点了火将炉子先热着。 王爷一回来，正好锅子也热了，就可以开吃了，以往都是这么做的。 顾九龄在暖阁里，让云朵将锅子热上是在上午还以为萧胤会来一起吃中午饭。 没想到锅子里的高汤熬干了，添进去熬干了再添进去。 一锅汤里菜熬的稀烂，一直从上午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午后，甚至等到天色已经向晚，萧胤依然没有来。 桃花格里的气氛，渐渐凝固起来。 即便是服侍的下人们，此时也觉察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纷纷躬身退后。 顾九龄此时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桌子前坐了一会儿，练了一会儿毛笔字，看了几本话本。 此时即便是最有意思的话本子落在顾九龄的手中，顾九龄都有些索然无味。 顾九龄再也等不下去了，起身朝着暖阁的门口走去，她一定要问问萧胤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要问清楚，这几天她顾九龄哪里得罪他了？值得他如此对她冷暴力！ 第306章 忘记初心 顾九龄起身朝着暖阁的门口走去，九月和云朵忙跟了上去。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云朵忙挑着一盏宫灯走在了顾九龄的前面引路，身边的九月扶着顾九龄的手臂。 主仆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稍稍有些凝重。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九月她们以为王爷对主子那么好，断然不像其他男子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薄情寡义起来。 即便是王爷瞧着主子腻了，也要纳妾什么的，可总得给句话啊！ 这么冷着也不是办法，而且极其混账。 主子现在怀着身孕呢，这不是明晃晃欺负人吗？ 退一万步来讲，主子之前还救过他的命呢。 整个上京哪家的女子有此等魄力，揣着肚子里的孩子，召集人手去梧州峡谷搏命救一个男人。 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上京其他贵女身上，怕是除了哭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是王爷瞧着主子不顺眼了，可那也是救命之恩呐，对待自己的恩人也不能这般吧？ 顾九龄脸色微沉，眉头紧蹙，今儿她必须得问清楚这厮，这几天是怎么了？ 要不就是哪根儿筋抽住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找不自在。 顾九龄很快来到了前院，穿过月 洞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她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前院，她之前又不是没有来过，而且还经常来。 关键萧胤那厮还要她搬过去，她一来怀着身孕，二来和萧胤的感情还没有正式确立，搬去和萧胤一起住算怎么回事。 不想此时的前院，萧胤的东苑外面居然站了那么多的护卫，而且都是一些比较面生的面孔，瞧着那些人身上晕染出来的气场，就觉得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儿。 顾九龄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男人，到头来才发现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他的底牌，他隐藏的一切，也只给她看了冰山的一角而已。 不过瞧着这架势，顾九龄又觉得可能最近萧胤这边出事儿了，他是真的忙，忙到顾不上来看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过来自讨没趣儿呢。 顾九龄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刚要朝着桃花阁的方向走去，却远远听到东苑的书房里传来一阵女子爽朗的笑声，还有其他人的哄笑声。 那笑声就像是尖刺一样瞬间刺进了顾九龄的心脏，她突然觉得心底一阵抽痛。 有女人？ 顾九龄随后摇了摇头，怎么能没有女人？ 萧胤是什么样的人？ 曾经南齐几乎所有女子的春闺梦中人 ，南齐的战神，俊美堪比天神的国民第一巨星。 也就是七年前，他跌落神坛，据说还不能生育，失去了那方面的功能，即便是如此南齐也不乏对他心仪的女子，直到传出来他克妻的名声，这才被上京贵女们视作洪水猛兽。 毕竟再怎么颜控恋爱脑的女人，都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所以说现在重新站起来的萧胤，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喜欢，难道非要喜欢她这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孕妇？ 当初他们两个本就是互相合作利用，现在萧胤封地也恢复了，身体里的那个蛊虫卵巢也被她取了出来，给点药维持生命绝对没问题。 他如今手中的权柄也渐渐回来了，权势可谓如日中天，凭什么还要她这个废物王妃跟着？ 甚至怀着的孩子还不是他的，一般男人都忍不了吧。 既如此…… 顾九龄突然心头掠过一抹苦涩，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迷失在萧胤强大的温柔攻势下的？ 甚至她都忘记了之前自己心中坚守的那个计划，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便是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也不能完全迷失在这里。 萧胤是个做大事的人，绝对不可能迁就与一个妇人。 他现在是王爷，以后照着这个架势下来， 怕是还要做皇帝，也未为可知。 身为王爷纳妾她得看着，受着，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又能如何？ 顾九龄眼眸间掠过一抹苦涩嘲讽。 顾九龄啊顾九龄，还真的是被美色迷惑了心神，连这个世界的规则也看不清楚了吗？ 她想到此，眸色间迸发出一股冷冽清辉，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 云朵都被顾九龄的这个操作给弄懵了，这不是要去找王爷吗，怎么刚到前院又回去了？ 她忙疾走了几步，赶到了顾九龄的前面，给她掌灯照着亮。 “主子，您不去看王爷吗？” “我看他个锤子！”顾九龄咬着牙冷冷道。 东苑会客厅里走出来几个身着劲装的人，瞧着便带着江湖气，为首的是一个劲痩的中年汉子，虽然穿着普通可腰间配着的刀瞧着便有几分古朴沉厚的杀意。 身后跟着一对儿青年男女，男子身形很瘦个子却高大，生的五官俊朗，面色沉稳。 女孩子却有几分娇憨，没有上京贵族女子的娇媚，眉眼间含着几分英气，很好看利落的一个姑娘。 “王爷，等我们安顿下来，英姑还要请教王爷的剑法，讨教一二。” 青年男子大笑：“妹子，你可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吧，当年王爷从七杀谷出来在咱家养伤，一根手指头都能打得你毫无招架之力！” “你们休得无礼！”中年汉子眼见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越来越放肆，不禁低声呵斥。 萧胤笑道：“李叔，不必拘着他们，咱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这一次若不是事情紧急需要李叔帮忙查验，也不会让你们如此车马劳顿。” “你们一家先住在郊外，那边我会派人手护着你们，等过些时候京城平稳了再做定夺。” “王爷客气了，在下定当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叔躬身冲王爷行礼。 “您慢走！”萧胤难得恭敬的冲李叔回礼。 一边的凌风瞧着这一家子也是感激万分。 可以说没有眼前这一家子人拼了上下老小的命救下萧胤，萧胤如今坟头的草也三尺高了。 当初萧胤被安将军用自己的命背出了七杀谷，后来安将军伤重不治，撒手人寰。 虽然萧胤出了七杀谷那个地狱，可朝廷的人，北狄的人，八大世家的人通通追了过来。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不敢救，毕竟萧胤这种的救活了也是个废物，因为救萧胤还要迁怒皇帝，岂不是找死？ 便是这种情形下，江湖中的一个小门派出手了。 第307章 爱上了不能爱的人 李家庄在七杀谷和扶风部落的中间地带，因为这边是三不管地带，管理分外的混乱。 李家人耍的是李家刀法，在这一带走镖，护送行商，赚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钱。 就在所有人坐视不管，等着萧胤去死的时候，李家人却出手了，带着李家庄的人硬生生扛住了那么多人的围剿，将萧胤送进了扶风部落。 扶风国地势复杂，多山多毒雾，藏个人很容易，后来萧胤和京城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取得联系。 几位老将军和李家人亲自护送，这才将萧胤送回到京城，至此人已经到了上京，皇帝再要动手已经失去了先机。 后来李家人成了萧胤的心腹，很多重要的任务都交给李家人办。 这一次萧胤本不愿意让李叔车马劳顿去帮他复查一件事情，委实他心中有个念想，万一当年制造七杀谷一案的带头大哥不是那个人呢？ 他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万一是他弄错了呢。 可惜这一次李叔亲自来，唯一的一点侥幸心理也荡然无存。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整个人都懵了。 刚才甚至都觉得英姑有些聒噪了，不再有之前的可爱爽朗。 他瘫坐在了椅子 上，脸上的表情分外的疲惫，整个人都是懵了的。 他沉沉吸了口气，抬起手拿起了一边桌子上放着的盒子，盒子已经有些年月了，外面包着的红漆都掉了不少。 萧胤再一次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沓已经泛黄的书信，每一封书信上面都有一个落款——杜！ 他感觉被那个字晃了眼睛，忙将手中的书信丢掉，随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一阵阵头疼，不得不抬起手扶着额头。 一边站着的凌风同情的看向了自家主子，谁能想到他们查来查去，找来找去的那个幕后的带头大哥竟然是顾九龄的外祖父杜老爷子。 当年架起皇族和八大世家之间的桥梁，一步步联络各路人给萧胤设局，帮助隆庆帝助纣为虐，将萧胤彻底送进地狱里的人，那个害死了萧胤麾下十几万将士，让无数冤魂坠入七杀谷的带头大哥就是富甲天下的杜老爷子。 这事儿饶是谁也想不到啊！ 也不知道杜老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按理说家大业大，赚的银子十辈子都花不完了，非要帮隆庆帝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若是为了争权夺利吧，只有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真的是想不通他到底想 要干啥？ 最后还带着那么多的家业去了西戎边地，结果被北狄的人半道截杀，到死都不能回家，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正因为实在是太不合常理，所以自家王爷一直都没有发现他，此人藏得也深。 这也是最近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牵出来杜家的这一条线头。 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依着以往王爷的手段，杜家能被王爷灭族，现在呢？ 杜老头的独女早已经死在了顾相府，现在唯一和杜老爷子有牵扯的血脉亲人就是顾九龄和她的弟弟顾康。 老天爷啊！那可是顾九龄啊！ 顾九龄是睿王府的王妃，而且王爷貌似真的喜欢上这个女人了，要不要这么虐心的？ 萧胤仰起头，死死闭着眼，只有微微攥紧的拳头，显示出了他此时简直是复杂到极点的心绪。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查过去的事情，如果不查该多好，不查大家都相安无事，可现在查出来…… 那些活着的幸存的兄弟，那些死了的兄弟们，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在看着他呢！ 他们在看着他这个做大哥的，做统帅的，能不能帮他们报这个仇！ 凌风看着自家王爷这些日子 痛苦的折磨着自己，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查出来了，可自家王爷就是不信邪。 觉得那些情报都是假的，他又自欺欺人的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李家人帮他顺着这条线头再查一下，结果两拨人查出来的都指向了杜家。 如果一个人说杜家的不好，也许是对杜家有偏见，而是那么多人都说是杜家干的，他能怎么办？选择戳瞎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吗？ 杜老爷子这么用心的替隆庆帝卖命，不晓得得了多少好处，南齐皇商的位置这才能坐稳了。 后来杜老爷子将自己的家产还分出来，单独留下来两份儿，一份儿给顾九龄做嫁妆，一份儿给顾康留着做聘礼。 他当初还看重了顾九龄的财力，可以帮他打掩护，让他在顾九龄的掩护下做一些花银子能做的事情。 现在倒好儿，那些钱都是用他袍泽弟兄们的命换来的。 萧胤头疼得更厉害了，不禁闷哼了一声。 “王爷！”凌风顿时慌了，忙上前一步查看。 萧胤冲他烦躁的摆了摆手，缓缓睁开眼眸，眼睛里满是伤痛和愤怒。 也不知道哪一种感情更多一些，他为什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认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居 然还是这种下场。 凌风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道：“王爷，兄弟们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情，毕竟您大张旗鼓查出来这件事，那些等着报仇的兄弟们怕是早已经关注到杜家这边了。” “既如此，王妃再留在您身边不合适，不如送出京……” “闭嘴！”萧胤猛地睁开眼眸，眼神里带了几分杀意。 “和王妃有什么关系，姓杜的那个老畜生做坏事儿的时候，顾九龄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以后这种话不必再说！” 凌风叹了口气，突然苦笑了出来缓缓道：“可是属下恨她！” 萧胤猛地抬眸看向凌风，凌风到现在脖子上都留下来疤痕，是在七杀谷留下来的，他的哥哥和两个堂弟全部战死在七杀谷。 凌风缓缓道：“真的，王爷，属下恨她！” “为什么我的兄弟们死了，杜家的人却还能安安稳稳活着？” “她是个小姑娘，我们就没有爷娘老子亲人吗？” “王爷，我的九月还是王妃娘娘身边的心腹，我都压抑不住自己去恨她，那些人呢？” “那些人如果知道杜老爷子是带头大哥呢？” “他们会怎么样？” 凌风定定看向了自家主子。 第308章 后悔合作 凌风振聋发聩的声音袭进了萧胤的耳朵里，萧胤脸色瞬间变了几分，他张了张嘴到底是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儿来。 凌风扑通一声跪在了萧胤的面前，吸了口气道：“王爷，属下多嘴了，还请王爷责罚！” 凌风匍匐在了萧胤的面前，萧胤好半天没有说话，咬着牙死死盯着趴在面前的凌风，好半天薄凉的唇间才挤出来一个字儿：“滚！” 凌风身子微微一颤，缓缓起身，朝后退出了暖阁。 萧胤站在了窗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盏震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他沉沉叹出来一口气，眼神里居然有几分荒凉。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心里明白凌风说得对，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背负着血海深仇。 他知道一切的错都是杜老爷子造成的，可他心悦这个女人，他想护着她周全，可他身后的那些兄弟不一定忍得住。 到时候他夹在兄弟和女人之间，该如何是好。 兄弟和女人总得舍弃一头，因为杜老爷子犯下的错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可饶恕，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他觉得心中气闷难耐，起身走出了暖阁，身后的凌风一直等在外面，看到主子出来后忙要跟上来，却被萧胤踹到了一边儿去，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萧胤走着走着，竟是下意识穿过了林子来到了桃花阁外面。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桃花阁的院子里 除了廊下，那些灯都熄了。 偶尔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还有值夜的丫鬟婆子们低低的说话声。 萧胤脚下的步子却是再也迈不出半步，他现在心头矛盾到了极点。 甚至都后悔为何当初动了和顾九龄合作的念头，若是没有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此番他怕是对杜老爷子留下来的这点子血脉赶尽杀绝了。 到时候用这姐弟俩的血祭奠他死去的兄弟们！ 可现在他却下不去手，别说是杀了顾九龄，便是连顾康他现在都忌惮顾九龄不能动手。 甚至将顾九龄赶出睿王府的事儿，他都做不到。 他此时的内心疯狂的叫嚣着，他想要进去看看她，哪怕一眼也好。 看看她明媚的脸，吃吃她做的饭菜，和她挤在一张床榻上。 她翻看她的话本子，他研究他的兵书，偶尔还会唇枪舌战一番，往往都是以他落败告终。 这个女人总有很多的歪理邪说，那些说辞闻所未闻，令人心头颇感诧异，又觉得新奇。 萧胤叹了口气，他现在需要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处理和顾九龄的关系。 怎么才能在二者之间找一个平衡，怎么才能让那些冤魂安宁？ 萧胤决定离开京城几天，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些日子，他在郊外秘密建立了一处营地，专门训练死士和他自己的亲卫军。 固然找到了杜家老爷子这个牵头的带头大哥，可隆庆帝，宁安太妃 ，八大世家，一个都跑不了。 说起来杜老爷子也就是个被这些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萧胤转身离开了桃花阁，他从七杀谷活着出来都没有这么消极过，此时竟是带着几分逃避的心思。 九天春闱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贡院的大门打开，上京的世家贵族纷纷派人去贡院里将自家的学子接了出来。 顾康自然是顾九龄差人去接，云朵带着几个小厮将顾康接到了王府的桃花阁。 中途顾康却执意不肯直接来王府，非要拐到回春馆将自己清洗干净，换好了衣服，这才来睿王府这边拜见长姐。 顾九龄看着面前脸颊几乎凹陷进去，瘦得脱了相的弟弟，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古代的高考和现在高考制度还不一样，吃喝拉撒都在贡院里面，加上高强度的考试节奏，还有恶劣的环境。 如今虽然立春，却也是倒春寒，这几天天气冷握笔的手都冻得伸不开。 这种环境下连着一波接着一波的，要考九天的时间，人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况且顾康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这么一来，更是显得脸色憔悴至极。 “长姐，这一次的题目果然是涉及到国政的改革！之前多谢长姐提醒！” 顾康是真心感激顾九龄，上一次帮他分析到这一次春闱可能要考察国政，让他取长补短在这方面入手。 不想还真如长姐所说，这一次春闱的题目就是 围绕这个。 他在这方面准备充分，自然这一次春闱感觉很是得心应手。 他起身冲顾九龄恭恭敬敬拜了拜，顾九龄脸色微微有些窘迫，不禁暗自好笑，她这叫什么？大概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 “你起来吧，咱们毕竟是亲姐弟，太客气了，做什么？” 顾九龄一句亲姐弟，让顾康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愣，眼神里多了几分泪意。 顾九龄留顾康吃饭，顾康心中还惦记着南山书院的温先生，当下婉拒了顾九龄的邀请。 温先生上一次出了事儿，虽然被长姐救活，可身体到底弱了几分。 他这些日子在贡院里考试却时不时有些挂念温先生，不知道温先生的身体恢复的如何，此时从贡院里出来，早已经归心似箭。 顾九龄看得出来温先生在自己弟弟心目中的地位，当下也不强留，毕竟她和顾康过去闹了很多的不愉快，姐弟两个到底还是有一些生分。 “那好，我也不留你了。” “九月，你将秋梨膏包好给二爷带上。” “温先生上一次遇了火灾，嗓子被熏坏了，有些咳嗽多用用这个，顾康你也喝一点。” “这里是我找人做的单衣，你和你师傅都有，过几天天气就转暖了，你们师徒两人正好拿出来穿。” “这些是小厨房里做的点心，拿回去给你师傅尝一尝。” “过些日子就要放榜了，不管高中不高中，这一次你也算是 问心无愧。” 顾康看着面前大包小包弄好的东西，心头微微掠过一抹暖意。 他起身同顾九龄见礼后，外面候着的小厮进来将包裹拿好。 顾康这才环顾了四周，看向了顾九龄：“这些日子，姐夫还好吗？” 顾九龄眼神微微一暗，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忙搪塞了过去。 “你也晓得你姐夫这些日子比较忙，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我替你姐夫谢谢你的挂念。” “如今你也累了，刚刚考完，好好歇一歇。” 顾九龄如此一说，也是心中有了计较，她对于顾康这一次能不能高中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一直是以学渣的身份出现，总不可能一下子做状元吧？ 她早已给自己的弟弟留了一条退路，退一万步来讲，顾康考不中进士，就将她名下的铺子分给顾康一部分。 让他也能有一个安稳的产业，总不能永远漂泊在南山书院。 顾康却敏锐地把握住了顾九龄脸上的那一抹失落，心头咯噔一下，难道睿王爷和自家长姐之间有了什么矛盾不成？ 他没有多想，随后同顾九龄告辞，不想刚走出两步远又折返回来，很认真的看着顾九龄道：“长姐若是在睿王府待的不舒服，大可以和离离开这里。” “我会想法子养活长姐。” 顾康说罢，大步走开。 顾九龄倒是愣在了那里，怎么有一种被小屁孩儿保护的即视感？ 第309章 入局 眼见着到了放榜的这一天，顾九龄一大早乘着马车来到了南山书院。 别的事儿顾九龄可以推脱不去，但顾康放榜的日子不去不行。 此时南山书院倒也是平静，不过在这平静中师徒两人的神情也稍稍带着几分紧张。 顾九龄坐在了大厅里，正位上坐着温先生，顾康陪坐在温先生的下手位。 放眼整个上京得过温先生文章上指导的人有很多，故而不论谁高中进士都会来温先生这边报一声喜。 只是顾康很特殊，他是温先生亲自收下的亲传弟子，和温先生住在一起，服侍温先生的起居，倒也多了几分与别人不一样的亲近。 今天这个日子阳光普照，天气晴朗也算是个好兆头。 顾九龄靠坐在椅子上，九月将一只软垫放在了她的腰后。 到了正午时分，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给温先生报喜。 有中进士科二十四名的，有中进士科四十六名的，还有一个中了进士科七十二名的。 堪堪到了最后一名，那人平日里学识倒也不怎么出众，只是几篇策论得过温先生的教导，故而也算是一个惊喜。 报喜的人越来越多，温先生都笑呵呵的接了喜讯，叮嘱了几句，说了一些祝福的话。 一边坐着的顾康虽然极力强撑着自己脸上的神色，可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他原以 为自己即便是中不了前面的名次，最起码进士科后面的名次应该能够得上，不曾想还是名落孙山。 心头不禁暗自悔恨，早些年就应该在书院里好好读书，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自己如果没有拜温先生为师的话，倒也罢了。 反正他过去的名声烂到家了，可是如今拜在温先生名下，还是温先生的关门弟子。 一场春闱竟是让他原形毕露，打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丑陋样子，这让顾康的身体微微发僵，两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 他恨不得杀了自己，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废物？ 也不怪顾康自暴自弃，这半年多的时间顾康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追赶过去落下的那些遗憾。 他甚至可以用命去换取一个功名，来证明他顾康不是人们所认为的废物，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他来来回回思索着在贡院里写的那些文章，每一笔每一画都用心至极，都按照温先生和长姐平日里教导的那些思路去走，为什么还是不行？ 顾康此时难受到了极点，时间越往后推移，基本上等同于判了顾康死刑。 放榜是先从最后一名开始，一批一批的往前排列。 一般由皇家护卫拿着黄裱纸裱出来的榜单，敲锣打鼓送到考生的家里，顺势也可以得些赏银，甚至还能讨一杯 酒喝。 故而皇家护卫很愿意干这个事情，现在已经放到了二十多名，看来顾康这一次确实没有发挥好。 顾康过去毕竟差下了很多东西，即便是这半年苦心造诣的追赶，也不至于能考到前头，后头的这些榜单基本都已经放完了。 顾九龄抬起头看向自家的弟弟，心里多了几分担忧。 此时顾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想要哭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愿意在师傅面前落泪。 可是他心情憋闷的厉害，从小到大活得浑浑噩噩，后来又被自己的亲人背叛陷害。最后好不容易得了长姐的提点才有了今天的日子，不想自己的努力，最终的收获一无所有。 这下子连温先生都觉察出了顾康的情绪，缓缓叹了口气看着顾康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顾康你还小，今年不成，明年还可以继续考。” “总归你是我的弟子，教导你也是我的责任，切不可就此自暴自弃。” 顾康心头一阵痛楚袭来，起身冲温先生拜了下去，声音已经微微发颤。 他虽然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也磨炼了自己的心智，可到底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争强好胜的心思还是有的。 之前调子起得那么高，这一出戏唱下来却是黯然收场，里子面子 都丢光了去。 还有温先生教导他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 用自己的才华造福百姓，如今连个进士都中不了，更别说在地方为官，推动南齐改革，一切都成了空话，甚至是笑话。 温先生对他寄予的那些厚望，就像是一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顾康的脸上，疼痛万分。 “多谢老师教诲，学生明年继续考。” “让老师跟着学生受此牵连，学生于心不忍……” 这个忍字还未说出来，顾康眼角的泪渗了出来，他忙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苦笑道：“让老师见笑了，学生还是功夫没有下到。” “以后学生一定认真潜修学问，不懈怠。” 顾康后面的话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顾九龄缓缓起身，站在了顾康的面前叹了口气，抓着他的胳膊笑道：“没关系，这一次失败没什么，还有下一次。” “实在不行你就帮阿姐打理咱们娘亲留下来的那些产业，做个富家翁。” “带着温先生咱们去游历天下，着书立说做个隐居的学者，寄情于山水也是好的。” “说得好！”温先生看向顾九龄，眼眸间多了几分欣赏。 “王妃娘娘有大智慧，顾康仔细和你长姐学些。” 顾康刚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书童的禀报，新科 探花和榜眼两位来温先生这边报喜。 当外面的两位青年才俊前后走进南山书院，拜访温先生的时候，顾九龄稍稍愣了一下。 走在最前面的她倒是认识，就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林敬元。 林敬元高中榜眼，这个结果也是大家都认同的。 毕竟在整个上京年轻一代，除了林敬元便是刚刚死在狱中的顾怀。 可惜顾怀心术不正，自然没有机会了。 林敬元身后跟过来的青年看起来很陌生，温先生看到他后却扶着座椅缓缓站了起来。 “温先生！”那青年身着绣竹纹的青色锦袍，长相分外清俊。 他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起身的温先生，随即又退后恭恭敬敬给温先生磕了一个头。 “你父亲可好？” 青年抬头笑道：“家父在江南俞城开学堂，收了不少弟子，身体也硬朗，多谢温先生挂念。” 顾九龄顿时心中了然，这不就是名满天下的书香门第之家李家的小公子。 这位便是探花郎了。 李家是着名的书香世家，甚至还出了一位李皇后。 可惜李皇后早逝，只留下了太子萧霆。 李家子弟高中探花郎，显然李家这是要进军仕途了。 如今他们也看出了，段家势衰，三皇子萧威被萧胤直接打趴下。 看来这一场上京的争夺，越来越多的世家大族已经入了局。 第310章 不要有偶像包袱 李家小公子李合辰同温先生寒暄过后，抬眸看向了坐在温先生旁边的顾康笑着抱拳道：“这位是顾公子吧？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顾康此时一颗心早已经化成了灰，连榜眼和探花郎都已经来到了南山书院。 他这一次真的是名落孙山，可即便心情再怎么难受，当着温先生客人的面他也不好将低落的情绪表露出来。 顾康还是打起来精神起身同李合辰和林敬元二位见礼。 “林世子，李公子，幸会幸会。” 李合辰看向了顾康脸上的疤痕，眸色微微一闪笑道：“听闻这一次顾公子也参加了春闱？” 李公子的话音刚落，顾康脸色微微一僵。 参加过春闱后，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彼此的名次。 毕竟以后就是在朝堂里共事的同僚，大家都是这一届的学子，彼此之间也属于同门情谊。 说不定在朝堂里能够互相支持也算是一件美事，故而见面时都要互相攀问。 李合辰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说温先生又新收了一个徒弟。 他远在江南，对京城的情形并不熟悉，但是能入得了温先生眼的徒弟，绝对才华横溢。 他对这个顾公子很感兴趣，不晓得此人究竟怎么就入 了温先生的眼？ 要知道当年他的父亲和温先生关系很不错，想要将他送到上京这边师从温先生，温先生都没有痛快答应。 不想如今收了一个徒弟，李和辰今日带着林敬元一起来南山书院也是想要见一见顾康。 顺道问问顾康中了第几名，他们以后好拉拢此人。 林敬元的母亲是李合辰的姑姑，这表兄弟一个是榜眼，一个是探花早已经风光无限。 此番想的温先生的徒弟一定差不到哪去，不想他刚问出来一边的林敬元脸色却微微一变。 林敬元暗自后悔，方才自己中了榜眼太过兴奋，都没有和自己的表弟说清楚这位顾公子的来历。 这位顾公子之前一直是京城的纨绔，近半年多的时间才潜心研学。 甚至还入了温先生的眼，如今进士科的榜都已经放了出来，他也没仔细看别人的。 但是照着顾康过去那个德行，这一次怕是没有考中。 此番听到自己的表弟冒然问了出来，他忙抬起手扯了扯表弟的袖子，李合辰的问话戛然而止，倒是不敢说什么。 既然能考中探花郎，李合辰自然是八面玲珑的人。 林敬元扯了扯他的袖子，李和辰忙收住了话头，心头 却更诧异的几分。 温先生的眼光一般不会差，难不成此人还真的没有高中吗？ 如今大厅内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一边的顾九龄笑了出来：“林世子，李公子，先恭喜二位啦！今日我做东，请诸位在同乐楼里喝一杯，庆祝庆祝。” “温先生意下如何？” 温先生心情也有些沉重，虽然他是个通透看得开的人。 可自己的关门弟子别说进士科的前几名，便是最后一名都没有取中。 他心头此番多了几分疑惑，这些日子他亲自教导顾康。 这个孩子的文章做得相当好，如果考诗词歌赋可能他差劲一些，可是考策论他觉得顾康的水准甚至在林敬元之上。 此番竟是连进士科的边儿都没有摸着，心头多了几分遗憾。 不过他是这个孩子的老师，却不能表现出什么来。 如今顾九龄发话，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温先生连连点头道：“睿王妃的提议也不错，这几日老夫的身体多有不便。” “不必去专门的酒楼里车马劳顿，就在我这陋室里摆一桌酒，大家坐下来以文论道也是一件快事。” 顾九龄笑着点了点头，招呼九月去酒楼里打包几个菜过来。 又将她之 前收藏的上好美酒拿了过来，她不能饮酒，退在后面看着，几个丫鬟帮忙布置。 此时的李合辰心头再诧异万分，也看明白了。 自己敬仰的温先生收的徒弟，怕是什么都没考上吧？ 这一顿酒喝的稍稍不那么不尽兴，毕竟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合辰和林敬元不是那么不识眼色之人，不一会儿起身同温先生和顾九龄告辞，随后下了山。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得过温先生指导的学子们报喜的都已经报的差不多了。 顾九龄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带着人准备下山。 顾康亲自将顾九龄送出了书院的大门。 顾康扶着顾九龄上了马车，顾九龄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了赤红色夕阳将面前身形单薄的少年笼罩其中。 这才惊讶的发现短短半年多的时间，这个少年身上竟然有几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沧桑。 晚风吹向了顾康的袖口，微微鼓荡起一个凄凉的弧度。 少年脸上的表情却是沉稳异常，不悲不喜。 这事儿落在其他人身上，身为温先生的弟子什么都没有考上，必然会精神崩溃，神情难受。 可此时的顾康也就是那一瞬间的悲伤，悲伤过后又像是什么都 没有发生过一样。 天地之间，唯他一人，沉稳有度，矗立在那里。 顾九龄那一瞬间仿佛都不认识自己的弟弟了。 她突然想到温先生为什么会收自己的弟弟为徒，光是泰山崩于前，而丝毫不乱的气度，便是很多年轻人身上都难得的品质。 顾九龄定了定神冲顾康笑道：“没事儿，有姐养活你。” “你接着考，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也不要有什么偶像包袱，以为你是温先生的弟子就必须要高中。” “俗话说得好，龙生九子，还各个不同呢。” “更别说你这样的普通人，别难过，姐有的是钱。” “姐将银票给你留在屋子里了，你出去游历散散心，对了，要不要跟姐回睿王府？” 顾九龄瞧着顾康的神色不对，想要帮他散散心。 却不想顾康缓缓摇了摇头：“师傅身体尚且康复中，我身为徒弟不适合远游。” “银票，长姐还是拿回去吧，我住在南山书院，帮师傅抄抄写写，饿不着的。” 顾九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前这个小子就喜欢钱。 现在给他钱都不要，她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还是同顾康点了点头，乘着马车下了山。 第311章 状元不妙 顾康送走了顾九龄折返回了南山书院。 他先来到了温先生的院子，透过窗户瞧着先生还没有完全睡下，顾康轻轻敲了敲门。 自从上一次南山书院的两个仆从背叛主子放火烧了藏书阁，顾康亲自照顾温先生的饮食起居。 他不准任何人靠近，只留了几个仆从在外面做一些粗活。 平日里的饭菜起居，更衣洗漱，铺床叠被都是顾康亲自照顾。 “老师您睡下了吗？”顾康轻轻敲着门。 “进来吧，我还没有睡，”里面传来温先生慈爱的声音。 顾康轻轻推开门，端了一盆烧好的热水，放到了温先生的床边。 此时温先生也刚刚坐在了榻上，手中还拿着一册书卷。 顾康先是将另一盏宫灯挪到了温先生的旁边，温先生岁数大了，眼睛有些老花。 他将屋子里的光调亮了几分，随后蹲在温先生的面前，轻轻抬起温先生的腿将他的鞋袜除去放进了水盆中。 洗脚水调的不温不火刚刚好，顾康拿着布帕擦洗着温先生的脚。 他一直做事很认真，照顾温先生也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像是温先生的亲孙子一样。 温先生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想起了那火场中，这位少年冲了进来背着他跳到了楼下，保下他们一老一小两条命。 那一刹那间 他的决绝和果敢，深深的刻印在温先生的心目中。 只是这一次春闱…… 温先生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抚上了顾康的头顶。 顾康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帕将温先生的脚擦干净。 又搬来了一个暖脚的炭笼，将里面的炭灰去掉，还残留着余热。 他小心翼翼将温先生的脚放在了笼上，还盖了一块皮子保暖。 山上很冷，虽然已经过了初元节，可还是有倒春寒，冷的人受不了。 他宁可自己冷一些，也不能让老师受冻。 温先生缓缓道：“康儿，不必难过，你的文章在老师的心目中，那是一等一的。” “虽然你醒悟的有些迟，可这做文章也是讲究心性和才华。” “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只是过去十几年间被人养废了，养残了，整个人被蒙蔽了双眼。” “如今清醒了过来，进步也很快，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以前的那个顾二爷死了，现在的顾二爷在老师的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 “老师……” 顾康抬起头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眼角的泪却瞬间渗了出来。 自从上一次变故被家族赶了出来，他不管经历多苦多难的事情都没有哭过。 此番却因为自己敬重的老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悲 痛。 他这一次成了整个上京所有人的笑话，即便是师从了温先生又如何？ 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过去那个端不上台面的顾二爷依然端不上台面。 可是温先生说他在老师的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 这些日子压抑着的委屈难过，苦恼全释放了出来。 顾康缓缓趴在了温先生的腿上，嚎啕大哭了出来。 他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要进入朝堂，想要替温先生实现革除弊政的梦想。 可他终归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顾康这边大哭一场后，安安静静的跟在温先生的身边做学问，倒也没有关注什么。 可短短几天内，整个上京却有一个令人惊诧万分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一次春闱居然没有点出状元郎。 榜眼有了，探花也有了，进士科的排名榜早就放出来了，唯独没有状元。 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 科举在南齐推行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哪一届都是状元，榜眼，探花，可从来没有过只有榜眼，探花没有状元的这种情形。 一时间世家子弟们纷纷进宫打探，隐隐约约流露出了一个消息，说是这一次状元郎的答卷争议颇大。 那些南齐的主考官和大儒们，但凡是见过这张卷子的，都是诧异万分。 文 章写的没有什么毛病，因为这一次春闱的题目是政通人和。 讲究的是变革，故而这一篇文章写得分外的好，但是因为写的太好了，以至于有一部分官员指出这文章大逆不道。 这种人如果点了状元的话，那岂不是引起整个南齐思想界的混乱？ 可也有一部分人说指责这一篇文章的都是八大世家的人，不希望进行变革，依然想要维持现状，维持他们的利益，这种做法无异于固步自封。 而这个写文章的人竟是大胆的将南齐所有的弊政全部清醒的点了出来，而且后边有相应的改革措施。 如此大胆妄为的一篇文章，自然也引起了隆庆帝的关注。 隆庆帝本来与八大世家矛盾重重，虽然他们在对付萧胤的时候有过短暂的同盟，可是皇权与世家之间的矛盾已经是水火不容易。 此番隆庆帝第一眼就看上这一篇文章，不管是写文章的人笔锋还稍许有些稚嫩，可是文章的内容简直太过精彩。 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每一个改革的点都写在了隆庆帝的心坎上。 隆庆帝这些年昏聩无能，也想要改革，但是八大世家把持朝堂，他始终找不到突破点。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楞头青，写了这么多改革的论调，他开心的直接将这卷子抽了出来。 本来想要钦点状元，可是八大世家的压力也大，隆庆帝竟是难以决断。 外面上京的百姓，因为这一次奇怪的事情议论纷纷，那些说书的甚至都将这个编成了故事，说的是天花乱坠。 也不知道是哪位学子的卷子被宫中的皇帝扣下来，皇帝为了这张卷子已经和八大世家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南山书院的补给终归有用完的时候，这些日子顾康不太想下山，只想和师傅隐居在此。他甚至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哪怕让他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是可以的。 可是师傅的药已经用完了，他需要下山去找长姐拿一点药膏帮师傅涂抹伤口。 他刚下了山，朝着长姐的医馆走去，这里是上京最热闹的地方。 他刚要走到医馆前，却被面前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世家子弟团团围了起来。 “哟！这不是温先生的大徒弟吗？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当着缩头乌龟了？” “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还学着那些读书人参加什么春闱，可笑死人了，喂，说你呢，往哪儿跑？” 为首的一个花红柳绿的公子突然抬起脚，踩着一边的木桩上，拦住了想要通过的顾康。 脸上的表情不怀好意，冷冷笑道：“走得这么急做什么？赶着去投胎吗？” “想走也成，从小爷的胯下钻过去！” 第312章 落井下石 这世上从来不乏落井下石之人。 顾康落榜的消息传遍了上京，若是他之前没有拜温先生为师，此番落榜倒也是情理之内。 毕竟过去的顾二爷在上京章台遛马，依红抱翠，不晓得蹉跎了多少岁月，陡然改过自新，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是这才学名气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也都是打了折扣的。 可现如今顾康拜温先生为师，而且成了温先生的关门弟子，这个分量就很足了。 温先生那是南齐不世出的大儒，两朝帝师，能做温先生的弟子，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温先生素来行事不同寻常，可也不至于太过出格，收一个傻子为徒弟。 当初温先生收顾康为弟子大概也是看中了顾康的某些才华和品性。 正因为有这么一层意思，上京所有的人都等着瞧瞧温先生的弟子在这一次春闱中究竟能够获得什么名次？ 没想到结果令人太过意外，进士科七十二名都没有取中，连后面三百多名的明经科也没有顾康的名字。 要知道这明经科分外的好考，就是死记硬背一些律政要义，便是如此顾康也没有高中，这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下子整个上京的人瞧着温先生师徒俩，都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 如今顾康刚下 山帮师傅拿药，却被面前这些南齐的纨绔子弟团团围住，少不得一顿羞辱。 站在顾康面前的正是俗称京城小霸王的清平侯府世子爷王铮。 这个王铮是清平侯府的独子，是侯爷老来得子宠惯的厉害，养成了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 就喜欢在京城里欺负弱小，恃强凌弱，欺男霸女。 早些年顾康和此人臭味相投曾经一起喝过酒，也算是认识。 后来顾康被顾相府赶了出来，之前的那些酒肉朋友生怕顾康身上的晦气沾染到他们身上似的，纷纷避开了顾康。 顾康与这些人的关系彻底断了，不想此番再一次相遇，尽是被对方羞辱至此。 王铮死死盯着顾康的那张脸，心里不知为何居然有些不舒服。 曾经他和顾康都是上京烂到家的人，如今顾康居然拜了温先生为师，为此他的父亲还有祖父没少拿顾康举例子，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都劝他像顾康一样改邪归正，多读一些书。 可以顾康能和他比吗？ 他是正儿八经的侯府世子，他们王家也是八大世家之一，钱多的花也花不完，顾康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他比？ 之前顾康还傍着温先生，王铮也不敢找这家伙的麻烦。 没想到这一次春闱顾康 考得稀烂，现在王铮在顾康的面前又找到了自信，不禁想要羞辱他一番。 “哟！这不是顾家状元郎嘛，怎么没有官差没有批红敲鼓去你家报喜呀？” 王铮这人嘴损的很，专捡着顾康心窝捅刀子，顾康的两只手微微一颤，紧紧攥成了拳。 他朝一边走去，想要绕开面前的这个混世魔王。 没想到刚走出几步，突然整个领口被王铮死死抓住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咚的一声，顾康整个人跌坐在地。 他这一摔摔的分外难看，脸颊着地，擦出了一片血迹。 加上他的脸之前被火烧过，本来疤痕狰狞，令人看着不舒服。 此番又渗出了血，沾了泥污，更像是被丢到尘埃中的垃圾，四周顿时传来哄笑声。 王铮更是一脚踩住了顾康那条受伤的腿上。 顾康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在贡院里参加考试，挨了冻换药也不是很方便。 这些日子伤口又隐隐作痛，此番被王铮一脚踩下，他顿时疼的额头都渗出汗来。 可双眸冰冷，神色沉稳，连一声痛都没有呼出来。 他仰起头死死盯着王铮，那视线锋锐无比，王铮脚下的步子竟是微微一松。 他突然发现顾康的身上有什么地方已经发生了变化，是他所不认识 的。 他最瞧不上顾康这个样子，明明大家都是不成器的，凭什么他还如此鄙视他？ 王铮又抬起一脚朝着顾康的肚子踹了过去，顾康腿上有伤来不及躲，硬生生受了。 顾康只觉得喉间一阵阵血腥渗透出来，即便如此顾康依然死死盯着王铮，随即缓缓道：“总有一天……” 顾康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正是因为没有说下去，王铮竟是听得心惊胆战。 他眼神里过了几分杀意，心想顾康早已经是顾家的弃子，即便是拜了温先生为师，又能如何？ 他不就是一个废物点心吗？ 温先生那么厉害的老师都没有让他高中，说不定此番踹死了他，温先生都乐见其成。 王铮抬起脚朝着顾康的心口处踹了过来，却不想顾康之前藏在袖间的刀锋陡然而出，抬起手狠狠一刀扎进了踹过来的王铮的腿上。 这匕首是长姐送给他的礼物，削铁如泥，当着众人的面这一刀直接将王铮腿刺出来一个血窟窿。 王铮惨嚎一声，抱着腿摔倒在地疼得直哆嗦，疯了般的吼道：“打死他！给小爷打死他！” 即便是经常跟着王铮出来。行凶的恶奴都没有想到顾康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敢直接对自家主子动刀子。 王铮在上京 横行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当街刺伤。 他自己身边的那些奴才们都已经懵了，随即纷纷上前要将顾康按压在地。 恰好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随即一行人，将四周围观的人群分开，为首的皇家护卫飞身下马疾步朝着顾康走过来。 四周围观的百姓一看是皇家派来的人，纷纷朝后退开，免得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便是此时被刺伤的王铮也止住了话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的一幕。 顾康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定定看向面前站着的皇家护卫。 他不晓得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对付他。 只从一开始他的想法就很简单，好好赚钱，将若曦姑娘从怡红院里赎出来，再赁一处院子将若曦姑娘安置好。 不曾想后来一步步身不由己，一直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顾公子随我们走一趟吧。” 两个护卫左右上前将顾康的胳膊抓住。 顾康心头微微一颤，看向面前的护卫冷冷道：“诸位即便是要抓我，也得有个名目吧？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你们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我带走？” 为首的一个护卫头子冷笑了出来：“皇上宣召你进宫，还需要理由吗？” 第313章 父子之情已断 顾康顿时愣在了那里，没想到居然要他进宫面圣？ 顾康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入了隆庆帝的眼。 他甚至下意识想到了自家长姐，难道长姐又出了什么事儿？ 可是也不对呀，虽然如今他与长姐的关系回暖，可在外人看来他们姐弟俩依然剑拔弩张。 如果非要有什么事儿牵扯到他的话，难道是温先生的事情？ 那些皇家护卫没有给顾康思索的机会，掐着他的胳膊将他塞进了宫中派出来的马车里。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东司马门外，几个内侍迎了出来。 王公公抬眸细细打量了眼前顾康几眼，眸色微微一闪。 “请顾公子随咱家来。” 王公公是隆庆帝身边一等一的内侍，顾康此番就是一个被家族遗弃的草民。 他在王公公面前多了十分的小心，行礼后谨慎的跟在了王公公的身后。 顾康方才被王铮推倒在地，抬起衣袖将脸上的脏污擦干净，又理了理衣袖。 要面圣总不能如此不堪。 此时王公公神色也有些诧异，原以为顾家的这个纨绔子弟会是怎样轻浮的一个人，没想到气度如此沉稳，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王公公带着顾康穿过夹道来到了隆庆帝的养心殿。 养心殿外面此时已经站了一些朝中的官员，这些官员刚刚在养心殿里面圣，此番迈步走了出来，为首正是当今宰相顾士杰。 顾士杰抬眸看向面前的儿子顾康，脸色微微一变，多了几分怒意。 “你来做什么？皇宫大内岂是你造次的地方？” 顾士杰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的三儿子因为谋害温先生被下到了死牢里。 后来死在了牢里，也幸亏死在了牢中，若是真的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他衣冠除去，三千六百刀凌迟。 凌迟的不是他顾怀，而是他顾士杰的面子。 他付出太大的代价才让隆庆帝愿意放他一马，没想到还没有缓过劲来，顾康又进了宫。 他顿时脸色剧变，心中慌乱如麻，上前高声呵斥。 顾康眉头拧了起来，却不理会面前顾士杰的咄咄逼人，退后一步行礼道：“顾大人安好。” 一句顾大人顿时让顾士杰高声斥责的话，戛然而止。 顾士杰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脸上带着伤疤的挺拔少年。 少年身上气度沉稳甚至是萧杀，一时间让顾士杰有些恍惚，这是他的二儿子吗？ 感觉像是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似的。 当年为了摆脱二儿子对顾家造成的不好影 响，他将顾康从族谱里去掉名字，将这个混账小子赶出了顾家。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顾康，没想到父子俩再一次相见，居然是在宫廷大内。 而且面前的少年仿佛脱胎换骨，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让顾士杰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过顾康的一句顾大人，也正告顾士杰，此时的顾康与他早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他又有何理由和名目站出来对顾康高声呵斥？ 一时间顾士杰喉咙里的斥责声想骂骂不出来，咽又咽不回去，尴尬的站在那里。 一边的王公公忙上前一步笑道：“相爷，顾公子是皇帝钦点要见的人，咱家还得进去通报，就不陪相爷了。” 王公公说罢，顾世杰这才回过神来，随后脸上的诧异表情更深刻了几分，什么叫皇帝钦点？ 顾康这个臭小子就是个吃喝玩乐很在行的废物，进宫那不是找死？ 如今也不晓得皇上喊顾康进宫是好还是坏？他心思一动退后一步，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了顾康。 若是皇上召见这个臭小子，万一迁怒于他，他顾士杰最好和这个儿子彻底划清界限。 顾康瞧着自己的父亲躲避他，像是躲避鬼怪一样，生怕惹火烧身的样子。 心头不禁暗自嘲讽，却又带着无比的愤怒。 怪不得温先生说南齐的弊政日积月累，到了如今这个场面早已经是积重难返。 若要改革弊政，需要一个人能够将自己豁出去，拼了全部的身家性命推行改革才能稍稍有所起色。 如今做皇帝的昏聩无能，八大世家耀武扬威横行朝野，把持朝政。 就拿面前这位科举出身被皇帝赏识的宰相，也是个和稀泥的恶心角色。 顾康头一次对自己的父亲生出了无比的厌恶和嘲讽，这样德不配位的官员迟早会将南齐拖入深渊。 顾康与他打了一声招呼，眼底再没有这个父亲，转身跟在了王公公身后来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王公公进去通报，顾康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养心殿的门外。 此时寒春的风还有些冷烈，吹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袍鼓荡出了危险的弧度。 王公公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看向面前站着的顾康淡淡笑道：“顾二爷请。” 顾康没有察觉出内侍的态度前后不一，他此时心头微微发慌。 小时候曾经跟随父亲参加过几次宫宴，在宫殿上由于不是八大世家，宴会的席位被排得很远，以至于顾康只能跟在父亲的身边，要伸长脖 子才能远远的看着正位上坐着的隆庆帝。 现在是他第一次摆脱父亲的束缚面圣，那种感觉倒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新鲜。 顾康再不理会，随即跟在王公公的身后，迈步走进了养心殿。 刚走进来顾康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养心殿里香雾缭绕，那香闻起来都是安神的香，难道皇帝睡眠不好？ 这些年隆庆帝声色犬马，将自己的身体都掏空了，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有些力不从心，甚至还得了晚上睡不着的毛病，不得不点一些安神的香，抚慰烦躁的心绪。 他也不敢抬头去看，走到了隆庆帝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三呼万岁。 顾康神色沉稳庄重，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似乎隆庆帝将他打量了许久，耳边才传来老皇帝冰冷的声音。 “这一篇策论是你写的吗？”隆庆帝的声音稍稍有些沙哑，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一边的王公公忙接过了隆庆帝递过来的文章，送到了顾康的面前。 顾康稍稍抬起头看向面前王公公递过来的文章，顿时心头一惊，这不正是这一次春闱他写下的改革十策吗？ 怪不得这一次春闱没有取得名次，怕是自己写的文章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 第314章 朕和你外祖父交好 已经到了正午时分，阳光顺着盘龙雕花的窗棂照射了进来。 顾康死死盯着面前写的文章，正是在这一次春闱中他交上去的题卷。 此时上面用朱红色的御笔圈出的一些关键之处，这些地方也正是顾康对南齐王朝政治弊端的看法。 他不禁心思微微一动，其实关于南齐朝堂的弊政，这些日子他和自己的老师温先生也讨论过。 虽然大多数是他自己的看法，但也夹杂了温先生的思想，温先生一直认为南齐朝政已经坏到了家，需要进行彻底的改革才能还百姓一个清朗。 当时顾康写这篇文章前也是有顾虑的，可既然当今朝廷提出了这么一个题目，说明也有改革的决心。 顾康才将南齐这些年的弊病一一点出，并加入了自己的看法。 他在表述自己看法的时候大量运用前朝事例，以及一些圣人的言论，说的有理有据。他不认为自己说的这些东西有什么错，不想此时，隆庆帝居然因为这一篇文章，单独将他召到宫里，此时的顾康心里也有些没底。 他恭恭敬敬冲隆庆帝俯身磕了一个头，回禀道：“启禀陛下，这一篇文章是草民所写。” 隆庆帝坐端在龙椅上，因为这些日子得了失眠之症折磨着他，脸色稍稍有些憔悴，两颊 脸颊也深陷，更是衬托出他身上的萧杀之气。 “你的外公杜老爷子，与朕颇有些渊源。” 顾康心思一动，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他的外祖父？ 可此时他也不明白隆庆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搭话，只是趴在地上静静听着。 隆庆帝拿起了顾康写的其他题卷，轻轻摸索摸索着题卷的边缘。 他这才抬眸看向了面前跪着的少年，视线扫过顾康脸上的疤痕，不禁眉头微微一皱，容色有些不愉。 如果不是当初温先生力保，顾康也绝对没有参加春闱的资格，毕竟在圣上面前容貌毁到这个样子，平白令人看了有些厌恶。 可此时顾康的文章却让隆庆帝对顾康的厌恶压制了下去，他并不是一个特别爱才的人，但是他现在急需要一把刀，一把能刺向八大世家的刀。 眼见着他的时日无多，自己的儿子们，他最欣赏的三皇子，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老大太子殿下虽然有谋略，但是性格优柔寡断。 老六有颇有些文采，可却是柔弱至极，在军中不得势，最近和萧胤走得很近。 其余的儿子没有几个能扛得起来。 这种状况下若是……他箫家的万里江山定然会落在八大世家的手中。 要知道如今萧胤那厮竟然也蠢蠢欲动 ，每每想到此，隆庆帝心头憋闷，他现在需要一个替他四处击杀的工具。 他看到顾康的名字，顿时想起了十几年前杜老爷子那把刀，才是他顶顶好用的一把刀，可惜再好的刀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此时没想到杜老爷子死了这么多年后，他的外孙居然能写出如此针砭时弊的文章，这让隆庆帝心思微微有了几分变化。 “朕与你的外祖父素来有些情谊，可惜你外祖父早早去世，朕还想等天下太平携同一二好友，看一看这盛世江山。” “不想他早早去了，让朕心中也很是难受。” 顾康忙俯身磕头也不敢说什么。 隆庆帝摆了摆手，揭过了这个悲伤的话题，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顾康，定了定神缓缓道：“朕今天让你来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在题卷中不止一次提到我南齐朝政的弊端，今日朕想当面请你说一说。” 顾康顿时有些傻眼，不晓得隆庆帝喊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写的这一篇文章触怒了龙颜？ 毕竟在文章里他对南齐的权贵可是处处斥责，说不定得罪了太多的人，他都准备将这人头落在此处。 可隆庆帝话锋一转居然要他说一说南齐的弊病，他心思一动缓缓抬眸看向了面前的隆庆帝一字一顿 道：“草民斗胆，若论南齐弊政，第一大弊政，便是八大世家……” 时间缓缓流淌，日影渐渐西斜，眼见着顾康进了养心殿，已经一个多时辰。 而且顾康被皇帝召进养心殿，久久没有消息传出。 顾九龄也得了顾康被带进宫的消息，心头一阵着急。 隆庆帝那老家伙就是个无赖，泼皮，不要脸的东西，不晓得这一次将自己的弟弟召进去有什么意图？ 按理说自己的弟弟在隆庆帝眼里连草芥都不如，他实在不明白隆庆帝的想法。 顾九龄思来想去，觉得隆庆帝若是要对付她的弟弟，那也必然和她有些关系的。 毕竟她这些日子和萧胤一起给隆庆帝添了不少堵，可是他和弟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早已经断绝了关系。 虽然私下里两个人的关系修复，可在外人看来势同水火。 这个时候隆庆帝如果用她的弟弟来惩罚她这个做姐姐的貌似又不合适。 她总不能直接闯进宫里头，此时只能找萧胤。 也只有萧胤才能很轻松的进出宫廷，顾九龄眼见着这么长时间没有弟弟的消息，心急如焚，忙穿好衣服朝着前面的东苑走去。 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不是萧胤上朝的日子。 而且她刚刚打听到萧胤刚回来，这一次不管萧胤想不想 见她，她都得见一见萧胤。 毕竟她也救过萧胤的命，即便是看在这个份上，萧胤也得帮她将弟弟从宫里头带出来。 顾九龄穿好衣服带着云朵和九月径直来到了东苑的外面。 这一次照样看见很多陌生的护卫，那些护卫身上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王府里的，感觉像是江湖人士。 顾九龄管不着这么多闲事，她现在只想和萧胤说一说，能不能让萧胤进宫帮她打听一下关于弟弟的消息。 顾九龄直接闯入了东苑，不想门口的护卫抬起手将她拦了下来。 顾九龄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是睿王妃，即便是萧胤现在不待见她，可她也是这府里的王妃。 怎么？睿王府内部她都没有自由出入的权利了？ 以往可不是这样子的，她也不想的萧胤这是在防她什么？还是怕她将他的家偷了不成？ “王妃请留步，王爷正在会见客人！” 顾九龄冷冷道：“我有天大的急事要找王爷，请王爷容点时间给我。” 顾九龄说罢挺着肚子朝前走去，拦着她的护卫倒也不敢强行将王妃扣下来，忙要进去禀告王爷。 不想顾九龄直接走进了东苑月洞门，书房里萧胤不在，顾九龄朝着内院走去。 远远听到了那一阵熟悉的笑闹声，顾九龄的脸色更是冷了几分。 第315章 做妾得排队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在了那里，好像偏偏和她作对似的，那银铃般的笑声越发尖锐了几分，看起来里面的那个姑娘心情很不错。 这个笑声落进顾九龄的耳朵里，分外的刺耳。 顾九龄不禁有些自嘲，她与萧胤本就是合作的关系，即便是萧胤如今喜欢上别的女子，她除了心头微微有些不舒服之外，确实没有任何的立场能够阻拦。 可现在顾康的事情已经火烧眉毛，进宫这么长时间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来，顾九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径直走了过去。 平日里守着书房的那几个护卫看到睿王妃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齐刷刷愣在了那里。 他们都是萧胤身边的心腹，自然也晓得王爷查出了当年陷害他们兄弟的带头大哥，就是王妃的外祖父。 以往他们是很喜欢这个王妃的，此时因为有着杜老爷子这一层关系，这些人看向顾九龄的眼神也稍稍带着几分冷冽。 萧胤身边所有的人都对七杀谷那一件事情痛彻心扉，故而恨意来的也更加浓烈，甚至还牵连到了杜老爷子的血脉亲属。 顾九龄上前就要走进去，那两个护卫拦住她的去路。 顾九龄高声呵斥：“滚！” 那两个护卫刚要说什么，不想顾九龄抬起胳膊狠狠将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这一下闹出 来的动静有点大，暖阁里说笑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顾九龄抬眸便看向了坐着的几个人。 只见萧胤穿着一袭便服坐在正位，客首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短打衣裳的中年汉子，看起来像是江湖中走镖的人。 汉子的下手位坐着一个英气逼人，样貌还算艳丽的姑娘，那姑娘也是一身戎装，不像闺阁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另一侧坐着一个穿着靛青色短打衣衫的青年，此时青年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淡去，可见刚才主宾双方谈论得很是开心。 凌风站在萧胤的身后，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意，此时对上的顾九龄，还有顾九龄身后跟过来的九月，神色微微一愣，眼底掠过一抹慌乱。 九月冷冷瞪了一眼凌风，站在自家主子身后。 因这些日子主子和王爷之间的关系日渐僵冷，九月瞧着凌风也不顺眼了起来。 便是凌风几次私底下找他，他都避而不见。如今这几个人见面，本来是最亲最近的人，竟是有些尴尬。 萧胤没想到顾九龄直接推门闯了进来，他下意识从座椅边站了起来，那动作有些急迫，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动作。 朝着顾九龄疾走了几步，却又堪堪停在那里。 他看向顾九龄的眼眸焦灼中着几分惊喜，随后又被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都不 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里。 一边的中年汉子正是这几日帮萧胤跑腿办事的李叔，李叔抬眸扫了一眼萧胤那急迫的表情，眉头微微一皱。 王爷还从来没有过这个样子，即便是面对七杀谷那样的局面，王爷都没有乱了分寸。 此番面对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王爷的表情都有些支离破碎了。 他是亲自调查七杀谷那件事情的人，此番早已经知道顾九龄的外祖父就是杜老爷子。 瞧见顾九龄走了进来，他们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一边坐着的英姑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说实在的，她是喜欢萧胤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江湖中人，不可能配得上睿王，将这份儿喜欢暗自藏在心底。 她也不是那种纠缠着别人的女子，所以对萧胤一直都没有表白。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更不愿意做萧胤的妾室。 这些日子跟着父亲来到了上京，与萧胤接触下来后，发现萧胤比之前气色好多了，身体竟然更利落了些。 她不禁心头替他高兴，可是埋在心底的那一份喜欢，岂是说压就压得住的？ 如今看到萧胤喜欢的女子顾九龄走了进来，她下意识心头微微有些发冷，不得不说这个女子长得确实好看。 可她是杜老爷子的外孙女，这件事情让萧 胤以后如何自处？ 这个女子听说当年是强行抱着萧胤的大腿，让萧胤娶她，好不要脸。 顾九龄将视线从其他人的身上收了，落面前萧胤的身上。 顾九龄的眉头微微一挑，原以为这些日子萧胤有了新欢，必然会心广体胖，气色不错。 此番竟是比之前还要憔悴不少，显然是睡眠不足的缘故。 顾九龄此时没有心情研判萧胤为何如此憔悴，她抬头定定看着面前的男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疏远了很多。 “还请王爷出来一下，妾身有话对王爷说。” 饶是顾九龄心急如焚，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弟弟的事情。 毕竟顾康进宫这件事，顾九龄觉得非同寻常，那些不相干的人她想避讳一些。 萧胤听到顾九龄一口一个尊称，心头颇不是滋味。 他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女子，再也没有之前的明媚笑意，反而带着几次冷冽 萧胤知道这几天自己冷落了顾九龄，让她对自己分外不满。 可是萧胤是七杀谷那些死去兄弟的大哥，是无数冤魂的大将军。 他此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九龄，他只想等时间过去，稍稍平复一下彼此。 让他能够找到机会将这件事情理顺，将两头都安抚好。 可显然对面这个女子对他生出了几分怨怼，一想到 面前的女人有些恨他，萧胤突然慌了起来，忙上前一步。 还没说什么，突然一边的英姑站了起来。 “这位就是睿王妃吗？好大的气派。”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她最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女人。 她和萧胤之间如何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和你一个外人有毛线联系？ “萧胤！你出来！”顾九龄显然气急，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称呼萧胤的名字。 “王爷好歹也是堂堂的九皇叔，你多不过就是顾家的一个不被人重视的嫡女。” 英姑挑高了声音。 “如今也是王爷看你可怜，将你收揽在王府中，你却对王爷如此不敬，这是哪门子道理？” 顾九龄脸色瞬间变了几分，吃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想要做我睿王府妾室的女子，在整个上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若想要做妾，做睿王府的主，好好排队等着，断没有插队的道理。” “你胡扯什么？” 英姑从小到大堂堂正正做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人人尊称一声英姑娘。 不想顾九龄如此羞辱她？ 她顿时把气急，抬起手便朝着顾九龄抓了过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去，李叔也站了起来。 顾九龄身后的云朵却早已经剑锋出鞘，朝着英姑的面门刺了过去。 第316章 高手过招 变故陡然而起，萧胤忙抬起手臂护在顾九龄的身前，却不想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顾九龄身后的云朵早已经奋身向前，手中的匕首寒光乍现，直接刺向了英姑的面门。 英姑也是跟随爹爹行走江湖多年，忙侧身避开，匕首顺着她的耳朵擦了过去。 虽然没有刺伤英姑的脸颊，她的耳朵却被刺出的血迹，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此时英姑身边的李叔也站了起来，一把挡住起身拔剑的儿子，随即抬起手轻轻一按，直接将云朵的手臂卸了下去。 云朵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手臂耷拉了下来，手中拿着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几个人齐刷刷的站在那里，互相冷冷看向了对方。 此时的英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耳边的血迹落在了她月白色的衣衫上，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对面板着脸的云朵，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小姑娘，没想到武功如此诡谲高深。 英姑的哥哥李福生此时心头怒火燃烧了起来，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死丫头碎尸万段。 他刚要说什么，李叔将他拽了一把。 “爹，妹妹伤成这样……”李福生想要拿起 手中的剑替自己的妹妹报仇，却被李叔狠狠瞪了一眼。 “混账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滚回去！” 李福生被自己的爹爹骂得狗血淋头，忙闭了嘴。 李叔定定看向了对面被卸下胳膊的云朵：“姑娘，在下多有得罪。” “只是姑娘年纪轻轻刚刚习武，还得修身养性才是，小小年纪出手如此狠厉，以后对姑娘也不好。” 云朵冷冷看向了对面的李叔，心头有些发慌，刚才这人轻轻一按，宛若万千根钢针刺进了她的胳膊里。 痛得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这才是练家子出身，只是一个巴掌，内力就从源源不断的喷薄而出。 她虽然学了一些招数，但是内力却差了很远，这大概就是高手的区别吧。 云朵虽然胳膊被卸了下来，可依然挡在了自家主子前面。 今儿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她必是拼了这一条命，也不能让人伤了他的主子。 顾九龄身边的九月上前一步，脸色微微涨红：“我家主子是睿王府的王妃，你算什么？居然敢伤我家主子？” “罢了，我们这便去京兆尹讨个说法，平民出手伤及睿王府的王妃，祸及皇家子嗣，且看看南 齐的律法该怎么判你？” 李叔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顾九龄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一文一武，却是如此的强悍霸道。 他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今天自己的姑娘被他宠得有些无法无天，竟然敢对睿王妃动手。 虽然睿王妃的外祖父是杜老爷子，是他们这些人的死敌。 但是面前的女子真真切切是顶着睿王妃的身份，自己的丫头也就是一个草民。 今天的这一番冲撞若是顾九龄计较起来，这丫头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忙将视线看向了站在顾九龄面前的萧胤，刚才萧胤挺身一步，下意识挡在了顾九龄的面前，他心中明镜儿似的。 怪不得睿王萧胤迟迟不对顾九龄做什么，原来早已经情根深种呀。 他看向了萧胤，缓缓躬身冲萧胤行礼道：“王爷，今日之事是小女的错，小女冲撞了贵人，草民给王爷磕头请罪了。” 李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萧胤忙上前一步将李叔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眉头紧蹙，冷冷扫了一眼李叔身后站着的英姑。 英姑其实此时顾不上疼痛，她被萧胤这一眼看得脊梁骨升腾起一股寒意。 她不禁心头一慌，之前萧 胤住在他们家养伤的时候，将她当成是小妹妹一样照顾。 此时她从萧胤眼里竟是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萧胤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她，她顿时慌了神。 瞧着自己的父亲跪在地上，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叔当年带着李家人，流尽了半个李家庄人的血，才将萧胤送到了上京。 这个人对他有恩，这些年李家人又对他忠心耿耿，但凡是萧胤的事情，李叔办的很妥当。 此番萧胤自然不能让自己的恩公跪在地上给他磕头，他缓缓道：“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些话要与王妃说，诸位还是请回吧。” 萧胤直接下了逐客令，李叔晓得这件事情算是翻过篇了。 他忙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带着离开。 九月脸色一变，这个女人，这些日子霸着王爷也罢了，刚才竟是仗着王爷对她的宠爱居然抬起手要对自家主子动手。 她算个什么东西？ “主子！”九月不甘心就这么放跑了那个什么英姑，主子还怀着身孕呢。 这个女人居然敢扑上来，什么玩意儿？ “九月！王爷在呢，不得无礼！”顾九龄声音一点点的发冷。 九月 不得不退后. 顾九龄也没有理会面前站着的，手足无措的萧胤。 她转过身扶着云朵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万分的温柔：“忍着些！” 顾九龄捏了捏云朵的手臂，稍稍一用巧劲，将云朵的手臂又合了回去。 云朵额头都渗出了一层冷汗，此时手臂合上血液流通，那整条胳膊就像是针扎的一样，没想到刚才李叔那一下给她造成的伤痛还是很大的。 顾九龄这才转身看向了面前的萧胤，心头顿时升腾起了无边的失望。 明明是那个英姑挑衅在前，甚至那个李叔将她婢女的胳膊都卸了下来。 最起码萧胤应该给她一个说法，将那李叔斥责一顿也行。 却不想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人放走，她不禁生出一抹苦笑。 好啊，既如此，大家都散了吧。 萧胤看着顾九龄脸上冷冰冰的笑意，心头一慌忙咳嗽一声：“你找我何事？” 顾九龄轻笑了出来：“方才有事，如今……” 她缓缓退后一步，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如今就不劳动王爷了，王爷好生歇着，妾身先回去了。” 顾九龄转身走了出去，萧胤忙几步追了过去，挡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第317章 圈禁 “回去！好好谈谈！”萧胤抬手抓住了顾九龄的手，不想触及到她的肌肤，竟是冰冷至极。 萧胤不禁心头微微一颤，心底的那一抹缱绻和渴望成倍数的放大。 他多想将这个女人拥进自己的怀中，抚慰他这些日子的思念，可是她身上流着杜老爷子的血。 他为了复仇，不晓得扛过多少痛苦和绝望，没想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居然是如此的残酷。 顾九龄被他钳住手腕动弹不得，他抬起头冷冷看向面前的男人。 微微发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向心性高，从来不是那种低声下气祈求别人的人。 之前与萧胤的合作，当街示弱，耍的一切小把戏也都是她的把戏而已。 若是让她放下身段，真心的去迁就，去爱一个不爱她人，她做不到。 她的爱情是双向奔赴，并不是另一个人对另一个全心的付出却得不到丝毫的回报。 顾九龄知道萧胤到底是厌了她，既如此又何必苦苦追求。 她一点点将自己的手从萧胤宽大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吃的一声笑了出来：“我没有什么和王爷说的。” “今天也就是过来瞧瞧王爷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不过瞧着王爷过得挺滋润的。” “美女相伴，挺好。”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他没想到顾九龄会这么刻薄的冤枉他。 什么狗屁美女，那是他恩公的女儿。 他一直喜欢的人都是顾九龄，这个女人在胡言乱语什么。 “顾九龄，请你不要羞辱我，我也是有脾气的。” 萧胤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可以了。 他可是南齐堂堂的九皇叔，虽然有合作的成分在里头，但他从未对一个女人用过如此的真心。 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即便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愿意将那孩子包容起来。 护在他萧胤的名下好好保护，他哪一点做得对不起她顾九龄。 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太难受了。 在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的情况下，他又如何给顾九龄一个未来？ 一边是他的兄弟们，一边是他最爱的人，他夹在中间受着夹板气，他才是最难的那个。 没想到顾九龄居然这么冤枉他，那意思是说他另有新欢了，她就是这么看待他的？ “羞辱？”顾九龄轻笑了出来：“罢了，就算是妾身羞辱王爷吧。” “王爷在这世上想娶谁就娶谁，想纳妾就纳妾，也没必要在乎其他人说什么。” “等过些日子妾身生下孩子后，找个由头与王爷和离了吧。” “我也不分王爷的家产，还 是按照老规矩，我从顾家带过来的嫁妆分一半给王爷作为好处费。” “之前我一你九的分成不太合理，毕竟我也帮忙治好了王爷身体里的蛊毒，这事儿咱们就算掰扯清楚了。” 顾九龄的一席话，让萧胤大惊失色。 他想不到有朝一日，和离这个词居然会从顾九龄的嘴巴里说出来。 她就是想要离开他。 萧胤的脑海里此时什么都想不进去，全部都是和离两个字。 他顿时震怒异常，掐住顾九龄娇俏的下巴。 “有种再说一次和离！” 顾九龄倒是被萧胤那迫人的气势给吓着了。 此时她才明白一个事实。 萧胤可是南齐最不讲理的男人，也是南齐手腕狠厉，行事最残忍的男人。 她过去被萧胤的温柔渐渐麻痹，甚至出现了幻觉，以为萧胤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温柔善良，和蔼可亲。 此时顾九龄对上了萧胤那双微微发红的桃花眸，不禁心头微颤。 一颗心顿时狂跳了起来，萧胤紧紧掐着她的下巴冷冷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收回去！将你刚才所说的话给本王收回去！” 顾九龄下意识紧紧咬着唇，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倔强的扬起头不说话。 萧胤快要被这个女人逼疯了。 这些日子他试图在兄弟们中 间平衡这些人对杜老爷子的恨，没想到他在前面奋力拼搏，他的后院却着了火，还是那种一把火给他烧光的架势。 萧胤慌的不知所措，他本就对男女之情不太熟悉。 只是顾九龄强行撕开了他的心房，闯进了他寒凉彻骨的世界。 此时他内心的寒冰因为顾九龄而融化，没想到顾九龄突然又要将这个口子封起来。 而且永远将他冰冻在这荒野中。 萧胤心中不仅仅是害怕，更多的是恐惧和绝望，他也渴望被人爱。 “顾九龄，把刚才的那个词收回去！” 顾九龄心头也满是委屈，脑子已经完全乱了，咬着牙死死盯着萧胤那张变化莫测的脸：“收不收回去！反正已经说出来了！” “如果王爷愿意，明日就可以和离！” “只是如今妾身身子笨重，走不得远路，跟着你去不了月老祠，所以等生下孩子以后我们再和离。” “若是王爷忍不了，那咱们明日就去吧。” “你再说一次，”萧胤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要和你和离！和离！如今你听清楚了没有？” 萧胤掐着顾九龄的手指微微发抖，突然一把扣住了她的脖颈，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顾九龄顿时瞪大眼 眸，没想到萧胤居然给她来这个。 她到底在萧胤这里算什么？合作的伙伴还是取乐的对象？ 他高兴就可以整日待在她那里，与她一同吃住，玩笑。 若是他不高兴，连着十几天不见她。 他宁可与江湖中人坐在一处闲聊，也不来桃花阁看他一眼。 此时萧胤的动作更像是对顾九龄的惩罚，顾九龄下意识推开他，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萧胤的脸上。 这一巴掌下来，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顾九龄向后退开一步，冷冷盯着对面的男人。 还没说话，不想萧胤像是魔怔一般，上前一步再一次将顾九龄拥入怀中。 这一次的吻更是铺天盖地，狂风暴雨，甚至狠狠在她的唇边咬了一口。 血腥味道，瞬间散开，激得顾九龄一个哆嗦。 萧胤瞧着顾九龄脸色涨红，气到了极点，才松开了她，却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顾九龄唇角的血沾在他薄凉的唇上，他抬起手指轻轻擦去。 “来人！送王妃回桃花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出去。” 没了他又加了一句：“桃花阁四周多派人手，若是王妃踏出桃花阁一步，本王要你们的命。” 一边一直站着的凌风，被眼前的一幕刺激的目瞪口呆。 他忙应了一声，逃出了这里。 第318章 还有没有天理？ 日暮时分，赤红色的晚霞落入了天际间，将巍峨的宫城映衬的越发庄严肃穆，远远看去却带着一点点血色。 突然从养心殿传出来一个惊天爆炸的消息。被顾家撵出来的废物顾康居然与隆庆帝在养心殿交谈了足足三个时辰之后，被皇帝亲自钦点了状元。 消息从宫城传出来后，整个上京一片哗然。 此时的顾士杰早已经回到了相府，都不晓得这个消息。 搂着新近抬起来的辛夫人在暖阁里喝酒，这些日子他心情沉闷，颇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 三儿子闯了那么大的祸，让他不得不将压箱底的秘密拿出来才保下自己的官位。 刚刚在养心殿外遇到了顾康，他心头一阵惶恐，若是顾康再出什么事儿牵连到他身上，就麻烦了。 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帮他倒酒，小腹微微隆起，显然已经怀了身孕。 这个女子生的娇媚可人，眉眼间还带着几分书香之气，比林清雪的那一身狐媚子劲儿还魅惑动人几分。 因为辛夫人红袖善舞，还擅长诗词歌赋，所以伺候得顾士杰分外开心。 他有什么事情都会和自己的这一位新娶的夫人辛氏说。 如今他 从宫城里出来，情绪不怎么好。 辛夫人笑了出来：“相爷不必难受，也不必担忧，顾康毕竟是被除出顾家族谱的人。” “他若是犯了错被皇帝责罚，怎么也牵连不到顾家的头上，毕竟他如今已经不是顾家人了，这件事满城的人都晓得。” “相爷若不放心，那小子犯的事儿相爷大可以再踩他一脚如此更是堵了天下悠悠众口。” 顾士杰拿着筷子夹菜的手顿在了半空，随即看了一眼身边媚眼如丝的女子笑了出来。 “你这个法子好，总之不能让那小子再胡来了。” “如今老大已经在翰林院站稳了脚，明年就可以入阁。” “等到了入阁以后，说不定也能像他老子一样封侯拜相，前途无可限量。” 顾士杰虽然失去了一个三儿子，可还有一个能端得出手的大儿子。 顾晟绝对是他的骄傲，人越老说起自己的儿子越是滔滔不绝。 辛夫人眸色微微一闪，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在顾相爷的眼里除了大儿子，其他孩子都是后带的吧？ 她这肚子里头的算什么？ 如今她好不容易攀扯上顾士杰，续弦做了相府夫人。 将那林清雪踩在了脚 下，若不是因为有顾晟这个顾家长子扛着，她早就对林清雪动手了。 可是即便林清雪再怎么倒霉，她还有一个大儿子替她撑着门面。 一旦顾晟得了势，以后相府哪里有她这个人说话的份儿。 若不是这一次顾家三公子顾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顾士杰迁怒到林清雪的身上，如今她怕是还做不了这个夫人的。 可即便她现在勉强做了夫人，那林清雪依然在院子里颐指气使，甚至都不向她这个夫人晨昏定醒。 林清雪自己独住一处院子，依然是这府里头的正头娘子架势。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毕竟有顾晟在那里，如今看到顾士杰将自己的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突然心头掠过了一抹醋味。 她缓缓拿起顾士杰的手抚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轻声笑道：“相爷请宽心，咱们顾家以后开散叶日子还多着呢。” “您瞧瞧小宝。” “这孩子不爱动，以后像相爷一样沉稳有度，成为国之栋梁。” 几句马屁拍的顾士杰分外舒服，他笑着摸了摸辛玉秀的肚子。 “这一胎你好好养，以后我定当亲自教养他，切不可像林氏那样将孩子都养坏了去 。” 顾士杰冲外面站着的护卫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打听一下那顾康在宫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随时禀告。” “只希望这个小畜生不要连累到我，罢了，这菜和酒不用了，先去写折子。” “本相明天要参温先生一本，都交出的是什么样的学生？妄议朝政，国政，还对皇帝大不敬，理应处死。” 顾士杰此时满心满脑子是自己的官位，是长子的前途，是他顾家的长盛不衰。 此时哪里管得了顾康的死活，这个臭小子被他赶出顾家后，竟是拜了温先生为师。 当初他觉得顾康是一个祸害，果然接二连三的事情层出不穷，如今更是被皇帝亲自弄进了宫。 此番说不定脑袋都已经搬家了，他如今只希望那小畜生不要连累他。 左右两边的心腹护卫得了顾士杰的命令，忙匆匆走出暖阁，谁知还没走出几步远，外面却有两个顾家小厮疯了般的跑了过来。 两拨人撞在一起，那小厮被撞出了几步，咚的一声坐在地上。 却脸色涨红激动的喊了出来：“宫里头有消息了。” 顾士杰已经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去，忙低呵斥：“吵什么？” 小厮 忙匆匆走了过来：“启禀相爷，咱家二爷高中状元，是皇帝钦点的状元。” 顾士杰顿时傻在了那里，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报信的小厮高声笑道：“相爷，二爷中了状元，而且还是皇帝亲自御笔点的状元。” “如今皇帝夸赞二爷文韬武略，着实过人，亲自御赐二爷鹿鸣宴，就在今晚举行。” 哗啦一声顾士杰退后一步，宽大的袖子将桌子上的酒盏带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他脸上的表情此时精彩万分。 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啊！ 顾士杰视线落在桌子的素笺上，刚刚还准备参温先生一本，不想自己的儿子顾康居然中了？ 即便是当初他的长子顾晟做了探花郎的时候都没有这一份荣耀。 “怎么……怎么会这样？” 顾士杰满眼的不可思议，此时他突然发现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的手紧紧抓住了素笺，上面甚至都开了一个口子，随即唰的一声将那纸扯了下来。 一边的辛玉秀眼底因为嫉妒而微微发红，凭什么？ 凭什么啊？ 林氏的儿子这么优秀倒也罢了，那杜氏的傻儿子竟然还能中状元，这还有没有天理？ 第319章 好消息 夜幕降临，桃花阁四周人影重重。 桃花阁外睿王府的护卫，比平日里多了三倍。 便是桃花阁墙头上，树荫中的位置都已经站得满满当当，那些暗卫不禁叫苦不迭。 暗卫头子猛冷冷看向了身边趴着的凌风低声道：“王爷到底是几个意思？如今我完全听命于王妃，此番王爷又派了这么多人来，我到底是该打还是不打？” 凌风脸色稍稍有些憔悴，今天整整一整天九月都没有同他说一句话。 他主动想找九月解释一下，不想被九月在脚面上狠狠踩了一下，到现在脚背都隐隐发痛，那丫头恨不得将他的脚踩稀烂了。 凌风没好气道：“让你守着，你就守着，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如今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情，咱们又能说什么？又能怎么办？” “这两个人命不好就不该凑到一起，平时忙也不放手，活生生要将人困在这里，我等也只能静观其变。” 顾九龄脸色微微一滞，也不晓得该怎么说。” 她冷哼了一声别过视线看向了院子，早已经发现院子里站着的那个高挺的身影。 顾九龄坐在了窗前体脂比再会练练字儿。 他此时的心绪有些复杂，烦闷 到极点。也只有提笔练字的时候，能稍稍的好那么一点。 顾九龄早就看到院子里站着的萧胤，只是故意不与他说话，低着头写着什么？ 两个人隔着一道雕花的窗棂，彼此间却冷漠到了极点。 到底还是萧胤有些招架不住，缓缓朝前走了一步，再往前走，让给人感觉就像是要破窗而入一样。 他终于停在了窗户边，顾九龄的声音透过黄色的灯光诱人而出，即便是这一个声音，都让萧胤一颗心能狂跳了起来。 “有一个好消息。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萧胤声音中多了几分质感，感觉像是幼稚小童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跑到家长面前寻求表扬似的。 顾九龄握着的匕首，手冻在了那里，还是刷刷刷的继续写了下去也没有抬头。 对面的萧胤自讨了没趣，缓缓道：“你弟弟顾康今日进宫，被皇帝看中了他的文章清点了状元。” 哗了一声，只听得顾九龄站了起来，身下坐着的椅子被她带了起来，直接撞在了桌子上。 顾九龄疾步朝着门口走来，随即脚下的步子停在那里，自己如今是被萧胤圈禁。 她此时却是大惊失色，感觉就像是在做一个梦一样，这怎 么可能，她弟弟几斤几两她是晓得的。 之前她和顾康说过，除了剑走偏锋之外，这一张再没有赢的可能性。 别人拼的是文采，他凭得是对燃气改革的态度和魄力。 没想到他们兄妹俩胡乱准备的这一招，竟还真的赢了，而且还是全国知名的大学。— 此时的顾九龄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感到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 总觉得这其中藏着什么东西，她摸不清楚最关键的环节。 顾九龄此时既是想不到，也想不通。 顾九龄好不容易定了定神，稳住了心头的激动，转身走到了窗户前的桌子边坐下，继续拿着笔练字。 外面站着的萧胤又低声道：“明日里皇帝亲自举办鹿鸣宴，专门给你的弟弟顾康赐宴，还有榜眼和探花郎作陪。” “我们这些王公贵族都得参加，你准备一下，明日正午我带你进宫，毕竟你是顾康的亲姐姐，这一遭不去不行。” 顾九龄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再不说话也不行，一颗心像是在火中煎熬了一个来回，只回了一个字儿：“嗯。” 萧胤一阵气闷，他都主动找到院子里和她说话，她只用了一个嗯字来打发他？ 他真的很想冲进去问问 顾九龄，索性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来说，可是他隐隐约约觉得顾九龄对他也是有些意思的。 他们之间横着一条根本难以逾越的鸿沟。 如果顾九龄喜欢他，知道他的外祖父设局杀了他手下十几万的兄弟，她该如何自处？ 要知道杜老爷子在顾九龄的心目中，地位很重要。 如果他说出来顾九龄的外祖父，竟是一个背叛国家，陷害忠良之徒，她会不会很难受？ 想到萧胤再也没有勇气朝前迈出一步，他暗自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即便是有疼痛，这所有的疼痛都他一人扛着，他也只想让顾九龄能轻轻松松的度过这几天。 毕竟快临盆的女子，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一切等她生下孩子养好身体再说不迟。 她这一胎是双生子，本就凶险万分。 萧胤走之前吩咐左右仆从好好照顾顾九龄，一切供应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要他们提人头来见。 现在萧胤不想影响顾九龄的情绪，让她的情绪产生太大的波动，只想让她能平平安安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另一边他还在给那些兄弟一个交待，如果不是他这些日子从旁周旋，他的那些失去亲人的兄弟们 怕是早就来找顾九龄的麻烦了。 萧胤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还是走出了院门，有些事情他是个男人，他一个人扛着便是。 顾九龄听到萧胤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萧胤这次究竟想干什么？ 将她关在这里，却不与她当面解释清楚。 顾九龄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感觉萧胤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放下笔站起身一把推开窗户，萧胤的身影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九龄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刚推开院子的大门，外面萧胤派来的护卫抬起手拦下了顾九龄，冲顾九龄躬身行礼道：“王妃，王爷有令，还请王妃在待在院子里好生歇息才是。”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暖阁。 虽然已经到了沐浴更衣的时候，可是顾九龄却心头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果然第二天早上，九月带着一个梳头嬷嬷走了过来。 每一次进宫，顾九龄的那些发髻和妆点，萧胤都从宫中请自己信得过的老嬷嬷亲自到王府帮顾九龄梳头。 不多时顾九龄收拾停当，带着云朵和九月去了前院。 远远看到萧胤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门口处，似乎在等她。 第320章 我是圣上的刀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在了那里，听到了顾九龄的脚步声，萧胤转过身看了过来。 今天他特地吩咐给顾九龄梳头的嬷嬷们，替顾九龄梳头的时候不要发式太过繁复，简单一点便好。 此番顾九龄肚子已经很大了，穿着一件天青色绣梅纹的裙衫，外面罩着一件灰鼠皮大氅，兜帽遮挡了她半张娇俏的脸，露出尖尖的下巴，凭添了几分绰约之姿。 她此番抬起头看向了他，那双清亮的眼眸，像极了那年冬天他在野外猎到的小狐狸。 到现在萧胤都有些纳闷，顾九龄这只狐狸精是怎么将他征服了的？ 即便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在见到她的那一瞬，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 她还真的是个狐狸精！ 顾九龄瞧着萧胤那个直愣愣看着她的样子，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装什么深情，迟来的深情比狗贱，有本事别关老子…… 顾九龄内心骂骂咧咧，面子上却有些怂，她到现在都有些后怕，打了萧胤那个老流氓一耳光，会不会真的激怒了那个人，被那厮给毁尸灭迹了。 毕竟萧胤是二婚专业户，死了她一个，萧胤还能再娶高门贵女。 之前萧胤那么悲摧都能娶到老婆，如今的九皇叔 可是上京真真切切的实力派，而且还是钻石王老五，有钱有颜有权的欧巴。 对于那些上京的小姑娘们怕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不是没有吸引力，那个叫什么英姑像是疯了般的攻击她这个原配。 顾九龄想到此处越发心头沉冷了下来，移开了看向萧胤的视线，挪到了一边。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就这般不待见他？ 他顿时心头火起，朝着顾九龄走了过去。 这些日子被折磨的最狠的那个人是他萧胤，她还要和他闹，平日里很听话的一个丫头，如今怎么这般倔强？ 顾九龄瞧着气势汹汹的萧胤，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手腕却被萧胤一把攫住，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前。 顾九龄的肚子都差点儿撞在他身上，却被他很有分寸的一把托住。 顾九龄抬眸死死盯着萧胤，那个眼神很锐利，是萧胤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他莫名心头一慌，可之前这个女人已经给了他一巴掌，他好歹也是南齐的九皇叔，从来没有被人当面打脸。 这面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他也不想给她好脸色，惯得她？一天天的！ 萧胤将顾九龄直接抓到了马车前，随即将她扶上了马车。 两个人心头 都存着几分别扭，一路无话，一直到了宫城的东司马门外。 此番早已经陆陆续续有世家贵族的马车停了下来，鹿鸣宴是皇帝亲自赏赐春闱高中的学子们的宴会。 也不是为了吃那一顿，纯粹就是一种荣耀，尤其今年头三名的都是未婚的青年才俊。 林敬元，安国公府的世子爷，自是身份地位不必说。 李合辰，书香世家李家的嫡子，家族里出皇后的存在，自然是才华品貌一等一的世家贵公子。 上京的那些贵族女子几乎将视线黏在了这两个人身上，榜下捉婿，也是有的。 此外还有些名次靠前的进士及第，也受邀参加宫宴，更是热闹非凡。 整个宫宴热热闹闹，世家贵女们求婿的，皇子们求才的，那些高官们求门生求党羽的。 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唯独那个脸上带着烧伤后的疤痕，走路还有些跛的灰衣青年，似乎被所有人排斥。 即便是隆庆帝很看重顾康，可他毕竟是被顾家撵出去的废物，入不了世家大族的眼。 之前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后来被大火差点烧死，脸都毁了，那些女子们瞧着就感到害怕。 同窗的学子们更是对顾康羡慕嫉妒恨，一个他们最 瞧不上眼的废物，居然做了状元郎，这简直就是在打他们所有人的脸。 可就这么个人，此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脸的整肃萧杀，让人瞧着竟是有些害怕。 顾九龄坐了一会儿，借口身子沉便起身出去透透气。 不多时顾康便追了过来，顾九龄带着顾康走进了一边空闲的房间。 姐弟两个终于在这样的环境中见面了。 “到底怎么回事？在宫中皇帝对你说了什么？” 顾九龄到现在都是懵了的，原本以为顾康落榜，结果进了一回宫，居然做了状元郎。 别的人以为这是天大的好处和荣耀，顾九龄却不这么认为。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九龄这些日子通过萧胤也看出来隆庆帝那个老匹夫人品简直是无下限。 她现在迫切想知道顾康到底经历了什么。 顾康沉沉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以后和长姐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毕竟他的身份不适合同睿王府走得太近。 他抬眸看向了长姐：“圣上提到了我们的外祖父。”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跳，外祖父一直是个很奇怪的存在。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外祖父为何当初会舍弃所有去西戎，还有那一座神秘的龙脉，至今没有丝毫的头绪。 现 在顾康说隆庆帝提及外祖父，为何要当着顾康的面儿提及他？ 顾康看着顾九龄道：“长姐，外祖父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我亦如是！” 顾九龄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死死盯着顾康的脸。 她之前只听说当年隆庆帝夺嫡的时候，外祖父从龙有功，隆庆帝登基之时，便御封外祖父为南齐皇商，至此杜家富可敌国。 虽然是商人出身，上京贵族也无人敢触其锋芒。 甚至将他的女婿顾士杰一路推到宰相的地位，其余世家更是不敢说半个不字儿。 顾九龄之前不清楚隆庆帝是个怎样的垃圾，这些日子算是搞清楚了，想想外祖父为这样的人所用，就有些膈应。 此番看着自己一手促其成长的弟弟，也做了隆庆帝的鹰犬，顾九龄此番实在是不舒服。 “你这个状元郎还不如不当呢！” 顾九龄这一声呵斥，顾康缓缓低下了头，定了定神苦笑道：“长姐，一把刀如果不锋利失去了价值，它的下场会是什么？”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顾康看着她道：“我是圣上的刀，圣上让我动八大世家。” 顾九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死死盯着面前满身疮痍的弟弟，突然发现这把刀——很锋利！ 第321章 低估了感情 顾康此时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瘆的慌，他看向了顾九龄道：“长姐，这一次春闱的时候，我写了一篇国策论。” “长姐给了我提醒，让我可以从这方面做文章，让文章变得更加出彩一些，毕竟这读书的捷径我已经走了很多，最后临门这一脚，需要踹得精彩才能在南齐闯出一番天地来。” “其实不光是长姐提醒了我，更重要的是老师让我这么写！” “温先生？”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眸，在她心目中温先生一直都是个与世无争的圣人，不会参合到世俗中去。 可顾康说得话明显有些不一样的意思，她不知道为何心底一阵阵发慌。 顾康缓缓道：“长姐，你以为我何德何能，光凭借在街头的一番说辞，就能让温先生收我为徒？” “温先生对八大世家把持朝政，让南齐百姓民不聊生的现状深恶痛绝，他是个读书人，可他更是执剑人。” “我毫无根基，不会依附于任何一个世家，而且我还不怕死，这就是我的资本！” “温先生看重的是我这一点，而不是我的什么狗屁才学！” “我是南齐第一个因为不怕死得到大儒赏识，得到 皇帝赏识的人。” “我可以做圣上的刀，更是温先生的刀，长姐，温先生已经带我入局，我出不来了。” 顾九龄的手紧紧攥成了拳，顾康的走向已经越来越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的本意可不是让自己亲弟弟变成朝堂纷争的牺牲品，顾康那点子能耐，如果真的要动八大世家，必死无疑。 想当年萧胤一个清田的动作就让八大世家与他彻底翻脸，设局差点儿让萧胤灰飞烟灭。 如今顾康又凭什么能在这一场变局中做好那把刀，而不是被人毁掉？ 况且顾康这样子还是做双面间谍，一边服务于隆庆帝，一边是温先生手中的剑。 顾九龄死死盯着顾康，觉得好像从未真的了解过他。 突然心头升腾起一丝丝怪异的情绪，这小子不会也被人穿越了吧？ “顾康！奇变偶不变！” 顾康一阵茫然不晓得自家长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显然听不懂她说什么。 顾九龄暗自叹了口气，不是穿越来的，是真的脱胎换骨的成长了。 “没什么，随便念叨的话儿。” “长姐，你和姐夫是怎么回事？”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现在说的是顾康的 事，怎么扯到了她身上。 她和萧胤的感情问题，也不想让外人插手，尤其是自己的亲弟弟。 “没什么事儿，”此时的顾九龄心情有些乱，不想顾康定定看着她道：“你和姐夫吵架了？” “还不是一般的吵架，感觉你们两个貌合神离？” “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好好保重你自己！我的事情不用你……” “长姐，”顾康的脸色突然变得整肃了起来，“我不再是小孩了。” “如今你娘家人只剩下了我，顾家那边的人全当是死了，你若是过得不好，我也有责任。” “我身为你的娘家人，让你没有底气回头，是我的错。” 顾九龄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顾康的这些话让她的眼眸微微有些酸涩，发自心底生起一抹暖意。 她看出来了，自己若是不说出来个三二一，顾康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挠了挠头发气闷道：“我也不知道萧胤发的哪门子神经，突然不理我了，冷暴力！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冷暴力，不理不睬，将你当成一坨狗屎的那种！” “哼！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移情别恋！有了新欢忘了旧… …” 爱这个字儿，顾九龄脸颊一红，还真的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她和萧胤之间有爱吗？ 到头来还不是始于算计，终于算计。 顾九龄一时间气闷至极，失望之极，随即苦笑了出来：“我还能怎么办？你姐夫要纳妾，我能拦着不成？” 顾康突然轻笑了一声，顾九龄一下子恼羞成怒，看着自家弟弟道：“你笑什么？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顾康低着头笑着摇了摇头：“长姐，你还是不了解姐夫，他那样的人犯的着与你虚与委蛇吗？” “他喜欢你，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顾九龄被顾康给弄懵了，这小子到底是想说什么。 顾康缓缓笑道：“当局者迷，忙观者清，堂堂睿王爷若是不喜欢一个女子，你以为你能用睿王妃的身份困住他，他早就将你丢出了王府。” 顾康突然眉头拧了起来，定定看向了自家长姐：“长姐，我怀疑还有别的原因！” 顾九龄愣了一下：“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我救过他的命，帮他处置了不少破事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就那般嫌弃我？” 顾康定了定神道：“长姐，怕是姐夫有 不得不疏远你的原因，你也太小瞧姐夫了。” “这世上可不是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庸脂俗粉就能撼动堂堂睿王妃的地位，一定有比长姐的救命之恩大得多的原因，才让姐夫对你如此冷漠。” “你什么意思？”顾九龄一颗心悬了起来。 顾康缓缓道：“我帮长姐查查原因吧！” “虽然我如今羽翼尚未丰满，可帮长姐跑个腿儿的事情还是能干的！” 顾康当下不宜在此地久留，转身便走出了这间屋子。 顾九龄反倒是愣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萧胤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她又呆呆坐了一会儿，萧胤这些日子对她的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一时间心头七上八下，有些不知所措。 她发了一会儿呆，还是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不想刚迈步走出去，却撞上萧胤高大的身形。 他貌似刚走过来，呼出来的气息稍稍有些急躁。 方才顾九龄离开宴会说是歇会儿，可此番顾九龄出来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刚寻到了这边，便看到顾九龄打开门走了出来。 两个人堪堪对上了。 第322章 平步青云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居然追了过来，顿时愣在了那里。 萧胤微微偏过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路：“顾康来过了？” 顾九龄定了定神倒也没有瞒着他，虽然萧胤最近表现怪怪的，可顾九龄也不认为萧胤是那种奸佞小人，会将她和顾康见面的话说出去。 “是啊，我弟弟来看看我，有什么问题吗？王爷？”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他分外不喜欢顾九龄这种调调。 顾九龄将他当做外人来看，甚至有些防备的意思，这让萧胤的心底不舒服了起来。 他缓缓朝着顾九龄走了过去：“听着，那小子已经不是之前的顾二爷了，你离他远一些。” 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怎么能远？他是我弟弟。” 萧胤冷冷笑道：“别忘了你们姐弟俩已经断绝了关系，这事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本王还是那句话，离他远一些，自若被他牵扯进了这朝堂纷争，怕是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九龄心思一动，萧胤估计已经知道自己的弟弟顾康做了隆庆帝的刀。 一旦自己的弟弟成了隆庆帝手中的一把刀，能刺向八大世家也能刺向萧胤。 隆庆帝和萧胤如今已经是水火不容的死敌。 此番顾康的身 份倒是让她和萧胤之间的关系越发变得复杂起来。 “王爷放心，妾身自有分寸。” “时候不早了，妾身得回到宴会去。” “太迟了，被别人嚼舌根子与睿王府的名声不好。” 顾九龄擦着萧胤的肩头走向了一边的岔道，萧胤身体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矗立在那里，他的心突然有些发慌。 顾康那个小子如今走的每一步，早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单单只是一个顾康，萧胤直接将他宰了便是。 可他是顾九龄的亲弟弟，也是杜老爷子的亲外孙，这一层关系算下来，萧胤心头一阵阵的发寒。 顾九龄回到宴会的时候，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她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坐着的顾康，果然八大世家的那些人都对顾康爱搭不理。 突然隆庆帝缓缓举起酒杯，看向了顾康：“顾爱卿所写的那一篇策论，朕看了深感欣慰。” “如此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若不能为我所用，倒是可惜了。” 隆庆帝突然对着顾康说出这样的话，其余所有的学子都脸色微微一变。 在座的参加过春闱的考生，有一个算一个，拿出来都比顾康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唯独隆庆帝对顾康如此看重。 他们的脸上稍稍 有些挂不住，不过他们也都是各个世家的子弟，自然也瞧不上顾康的出身。 可隆庆帝如此赞誉顾康，他们这些人即便是心怀不满，也不敢在面儿上表现出来。 隆庆帝话音刚落，顾康忙起身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 “皇上谬赞，草民惶恐，恐配不上皇上的赞誉。” 隆庆帝摆了摆手笑道：“配不配得上朕说了算，从明日起，你入值翰林院，并进入政事堂议政。” 隆庆帝的话音刚落，顿时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一般春闱高中的学子想要做官，要不就是做地方的官员，从九品做起。 每年升迁考核优秀者逐渐升迁，最终能混到京官的位置。 若是能深得皇帝赏识，便会入值翰林院，做一个翰林院的编修。 比如之前顾家出来的顾晟，就是翰林院编修。 在翰林院混个几年之后，有了资历便会入主文渊阁，直接的参与军国机要。 谁能想到顾康不仅仅入了翰林院，而且直接进入政事堂，紧邻文渊阁。 若是入了政事堂，便是一脚踏入了文渊阁，要知道整个南齐还从未如此提拔过一个人。 要知道那政事堂论的可是军国大事，一向都是八大世家的地盘，如今突然插进一个平民。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一个个看向顾康的眼神带了几分深邃。 皇上这是要动八大世家呀，而且还扶持一个与八大世家毫不相干的纨绔子弟顾康，直接像铆钉一样插进八大世家的心脏。 虽然八大世家也瞧不上顾康这小子，他的根基不稳，还是被顾家逐出去的棋子。 要进入政事堂，怕是能被政事堂其他的官员排挤死。 可是他们害怕的是皇帝为什么会这么安排？这无形中给他们八大世家的嘴里塞了一只苍蝇，恶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只苍蝇弄死。 顾九龄也是心头微微一颤，没有这么坑人的。 即便是隆庆帝想要将顾康培养成对抗八大世家的人，也得一步步来，哪有直接提进政事堂的，这不是要顾康的命？ 顾九龄脸色微变，突然发现朝堂的血腥比他她想象的更要复杂一些。 反倒是顾康脸色淡定从容，缓缓匍匐在皇帝的面前磕头谢恩。 其余的人看向顾康再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入政事堂，那岂不是前途璀璨光明的很。 即便是得罪了八大世家又如何？ 有皇帝给顾康撑腰，谁还能将顾康怎么样？若是真的能在政事堂与将八大世家抗衡下去，那以后 的顾康必然是南齐王朝的权臣，而且是顶级权臣。 只要顾康不被弄死，他就有权倾朝野的可能性。 坐在上首位的顾相爷脸色简直精彩至极，没想到被他鄙视遗弃的儿子，如今的官职甚至还超过他的长子顾晟。 顾晟早就在翰林院待了两年多的时间，按理说历练也够了。 想要入阁都困难，更别说去更核心的政事堂。 没想到自己的弟弟顾康一脚从地踏到了天，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其他官员和世家们此时看向顾康的眼神，终于变了许多，不禁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顾家怕是有些后悔了吧？” “那还不是？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从家族的族谱里踢出，那顾相爷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呵呵，到底还是顾家的嫡子厉害。那顾晟是个庶子，哪里有嫡子的勇气和气魄。” “顾家大爷，顾家三爷，都是以诗词歌赋入仕。唯独顾二爷另辟蹊径，写的是策论。” “进入政事堂也是圣上看中了他的才能，如今改革势在必行，那些诗词歌赋唱小曲儿的哪儿能行得通？” 议论纷纷通通传到了顾家父子的耳朵里。 顾士杰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 顾晟更是脸色阴沉到极点，几乎要拧出水来。 第323章 咬着牙走下去 宫宴终于结束，隆庆帝更是赐了顾康一座府邸。 皇帝亲自赐宅子，这大概是每个臣子的荣耀吧。 今年隆庆帝也就赐给了两个人，一个是立了赫赫战功的赵朗赵将军，另一个便是飞天一样提拔到政事堂的顾康。 赵朗的战功那可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顾康……所有人想到顾康就只觉得这小子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此时顾康从宫中走出来，逢迎巴结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人发现顾康连一辆像样的代步的马车都没有。 他们提出来要将自己华丽的马车送给顾康，被顾康婉言谢绝。 顾康看向了东司马门外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 驾着马车的车夫是南山书院的大叔，顾康瞧着那辆普通的马车，心头微微一动，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大人请！”驾着马车的车夫，忙下车掀起了车帘请顾康进去。 他对顾康的称呼也已经变了，不再是顾二爷，也不是顾公子，而是顾大人。 这一声称呼的改变，也意味着顾康从此踏上了一条满是荆棘的别样的道路。 他晓得马车夫不会轻易称呼他顾大人三个字，一定是里面的那一个人。 顾康掀起马车钻了进去，对上了坐在马车里的温先生 。 温先生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之前又经历了那一场变故，几乎卧床不起。 即便是偶尔起来也是写写字儿，很难长时间的坐在那里。 此时的他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腿上搭着羊毛的毯子，脸色因为等的时间有些长带着几分疲惫。 可那双眼睛却清亮的很，凝神看着面前自己的学生顾康，神情说不出来的从容镇定。 顾康在逼仄的马车车厢里冲温先生缓缓跪了下来。 “老师！”顾康冲温先生磕了一个头。 这一声老师夹杂着万分的复杂心绪，温先生抬起手将顾康扶了起来。 此时马车已经离开了东司马门，朝着南山书院的方向行去。 越走路途越是僻静，外面早已经远离了嘈杂的上京。 一直闭着眼的温先生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眸看向了面前的顾康，眼底掠过一抹慈爱：“从今往后你就不一样了。” 顾康在所有人面前都披了一层伪装，唯独在温先生和自己的长姐面前，将这层伪装撕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温先生低声道：“老师，圣上让我做他手中的刀，对付八大世家。” 温先生缓缓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牌递到了顾康的面前：“南齐八大世家把持朝政，民不 聊生，社会弊病积重难返。若想真的将这一颗毒瘤挖出来，绝非你一人所能办到。” “这块玉佩你拿去，虽然我已经不在朝堂中，可是我教过的学生遍及天下。” “这玉佩上牵扯的人，大多数对八大世家感到厌恶，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 “这一股势力从今天开始，交到你的手中。” “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先从八大世家的手中活下来。” “其实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你估计已经猜出来当初我在街头问出那个问题的原因所在。” “我就是想在这一届学子中找到一个能堪当大任，能将自己豁出去的人，可惜那些人都入不了我的眼，唯独你……” “是我将你引入了这个局中，从此往后便是一路的荆棘丛生，一路的搏杀。” “那些残忍甚至超过你能想象的一切残忍。” “你也知道萧胤当年就是一个清田，就被八大世家差点烧死在七杀谷。” “那还是大名鼎鼎的萧胤，而你什么都没有，却要和那些人斗。” “这期间所有的计谋，决策，甚至是铲除八大世家的办法，都需要你自己去亲力亲为，为师一点忙都帮不上。” “顾康，为师已经老了。” “只想在有生之 年还能看到一些政治的清明，马上闭眼死去也安心了。” “老师！”顾康一把抓住了温先生的手臂，温先生的手微微发颤。 温先生看着他道：“你恨老师吗？” 顾康叹了口气：“我不恨老师。其实从街头老师将我收进了南山书院，我就知道自己的路不会再平坦下去。” “我是死过一回的人，即便是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温先生定定看着面前脸色整肃的少年，眼底掠过一抹欣慰，到底他没有看错人。 “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去做吧。豁出去为天下打出一个新的太平盛世。” 顾康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了温先生：“老师，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温先生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顾康吸了口气缓缓道：“老师，我不明白，既然我们要对付的是八大世家，为什么你不去选择睿王萧胤，我想萧胤更恨八大世家。” 温先生叹了口气：“萧胤，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杀伐果决，心思狠厉，而且还是军人出身，若是他掌控了这天下。” “怕又是一个军阀当政。” “治天下须得交给一个明君才行。” “顾康，这些事情就托付给你了，你不管走多远走 到哪儿，都由你自己说了算。” “若是你哪天不想走下去，为师也不怪你，毕竟这条路很难很难。” “至于萧胤那边，你倒是可以当做一个工具和跳板。天下需得交给一个温和且开明的君主手中，为师才能放心。” “为师做了两任帝师，隆庆帝表现让为师分外的失望。” “即便是太子萧霆也仅仅是做一些表面的文章，若是他坐那个位置，恐怕还是不能压制世家们的崛起。” “我们需要找一个自己的继承者。” 顾康心头一慌，难道他们也要参与到南齐的夺嫡之争。 可是他们要扶持谁呢？ 太子不行，是不是六皇子？ 可是六皇子此时已经依附于萧胤，显然温先生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那个开明的君主究竟由谁来做？ 难道还另有其人？ 此时他还要再问温先生，温先生却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冲他缓缓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说什么。 顾康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心头一阵阵发紧。 简简单单的一块玉佩，却让顾康攥得掌心生疼。 他如履薄冰，背负的责任也太重，还没有开始就有一些会后悔的想法。 可惜这世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顾康也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了。 第324章 做权臣的潜力 这些日子在上京最出风头的怕是要数顾康了。 状元及第，圣上御赐宅子。 并且直接入了文渊阁，在政事堂做事，摇身一变成了南齐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 顾康搬家的时候，几乎半个上京的权贵都掺合进来了。 那些稍稍自持身份的世家，送了一些贵重的礼物过来。 出身寒门和顾康共情的那些人，直接过来帮忙，请人洒扫，联系买奴婢等。 不想这些示好的表现都被顾康拒绝了，顾康这一次是从顾九龄那边接手了四个奴婢，一个管事的。 顾九龄亲自来顾康的宅子里帮忙，说是帮忙也不用她自己动身，她坐在正厅的正厅里喝着茶。 九月和云朵带着下人们帮忙搬东西，之前院子早已经被人打扫过了。 顾康想要将温先生从南山书院接下来，被温先生断然拒绝。 温先生说他就住在南山书院，比较舒服一些。 顾康想要劝一劝，温先生笑着说以后让他尽孝道的日子多着呢。 不过顾康也和温先生商量好了，每个月温先生都要被顾康接到宅子里住几天。 温先生瞧着顾康执意如此也不好拒绝，答应了顾康的要求。 一开始顾康不愿意在京城住着，可是宅子是御赐的 ，不住也不行。 他以后要进入翰林院做事，住在南山书院终归是不太方便。 顾九龄还给他配备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个车夫，总算将家里头的一切安顿了下来。 姐弟两个坐在正厅里说话，突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张管家是顾九龄帮自己弟弟物色的人选，精明也忠厚，是从他们杜家老家陇州乡下带过来的人。 其实说白了还是之前杜老爷子身边的那些人。 他们用着比较方便一些，自从上一次顾康被自己的仆从坑了一把，顾九龄在选择奴婢上面分外的谨慎，宁缺勿滥。 毕竟弟弟既然已经入了这一场局，在官场要不停的历练，甚至还要面临更多的血雨腥风。 若是身边的人不称手，说不定还会反噬到主子的身上。 顾九龄将这些安顿妥当以后，又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跟在了顾康的身边。 姐弟身边的这些护卫都是自己培养起来的。自从现在顾九龄对萧胤也有了几分不满之，她派给弟弟的护卫，都没有动用睿王府的护卫。 而是她自己培养起来的，她始终相信一个人不能太过依赖另一个。 什么时候也都得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张管家上前一步脸上的表情微 微有几分复杂，看向了顾康：“大人，顾家那边来人了。” 张管家话音刚落，顾九龄端着茶盏的手定在了那里，抬头看向了身边的弟弟。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轻声笑道：“看来爹爹又想将你认回去了，你做何打算？” 顾康眉头微微一蹙：“外面是谁来了？顾家的哪一个？” 张管家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缓缓道：“启禀大人，外面是丞相府的管家，说是替顾相爷传个话。” “相爷想请您回顾家商议事情，至于商议什么，顾家那边没有说，老奴也不敢问。” 顾康眉眼间的冷意越发沉了几分，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轻轻抿了一口茶，笑了出来：“你如今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做决定，长姐不会再干涉你的事情。” 顾康点了点头，微微沉吟了一下，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看向张管家：“你去回话，我顾康带罪之人从顾家剥离出来，也不便再回顾家打扰，没得给顾相府抹黑。” “顾相爷有什么话，等上朝的时候在值房里说吧。” 顾康这态度很鲜明，便是彻底断绝了与顾相府的关系。 张管家点了点头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盒子 走了进来道：“这是相爷给您的。” “相爷说您初立府邸需要些银子，相爷这边给您备好了。” 顾九龄不禁诧异的嘀咕了一声。 顾士杰就是一个凤凰男，一向小气又刻薄，花钱都花的自己老婆的钱。 甚至连纳妾，林清雪的那一系列吃穿用度，也都是妻子帮他出钱。 如今主动拿出钱来给顾康置办家业，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拿过来我瞧瞧，咱的破落户爹爹给你准备了多少银子？” 张管家暗自失笑，大小姐用破落户这个词形容顾相爷，虽然不中听，但想一想还就那么回事。 他们这些杜家的老人委实不清楚当年大小姐杜清宁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顾士杰只是长得好，文采出众而已，品性，家境眼界一样都拿不出手。 当初杜老爷子因为女儿非要嫁给顾士杰差点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只是后来瞧着他可怜，便开始着力培养这个啥也不是的女婿。 靠着杜家的财力和人力，一直将顾士杰送到了宰相的位置，却不想那个王八蛋恩将仇报害死了大小姐。 甚至将大小姐的一双儿女不当人看，将大小姐的儿子从顾家赶了出来。 若不是这一双儿女自己 争气，不晓得被欺负到什么程度，怕是连死都来不及 张管家捧着盒子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盒子也就是普通的黄杨木盒子。 顾九龄打开盒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张银票。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挑，眼底掠过一丝嘲讽，捏着银票将银票从盒子里取了出来，当着顾康面儿抖了抖笑道：“这是爹爹给你的爱，五百两。” 顾九龄刚说出口，不论顾康便是下边站着的张管家心底都暗自好笑。 好歹也是堂堂相府儿子这么有出息，送礼竟然只送五百两银子。 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能做个什么，什么都做不成。 这也不知道是拿过来要做什么，是要让二爷领他这个做爹的情分吗？ 顾康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眼底掠过一抹悲伤，他其实对自己的这个父亲还是抱着一些希望和期盼的。 他淡淡笑着拿过了顾九龄手中的盒子，随后将银票缓缓放了进去，又从袖间摸出了一百两一起放进盒子里，交给了张管家。 “你将这东西退回给相府，里面多加的一百两给顾相买一些吃喝，毕竟他已经老了，身子也不好了。” 顾康这么一做，顾九龄简直拍手叫好。 绝了！这小子果然有做权臣的潜力。 第325章 后悔了 顾康将顾士杰送的礼全数退回，还另外加了1一百两。 相府的管家带着顾二爷的话回到了府邸，他也不敢有所隐瞒，将顾康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顾士杰。 此时顾世杰的书房里还坐着顾晟。 顾世杰听了顾康的话，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盏都被他扫到了地上碎了一片。 一边的顾晟什么都没有说，定定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心头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表情却是更加凝重了许多。 自己的父亲这般上赶子巴结顾康，很显然自己的父亲也已经动摇了。 若是真的将顾康再迎回顾家的话，哪里还有他这个庶子的活路？ 他好不容易费尽心机将顾康从顾家撵了出去，用了这么大的价占据了顾家全部的资源，才成就了他现在的地位。 没想到他穷其一生所追求的目标，对于顾康来说轻轻松松就完成了。 他也不知道隆庆帝到底看上他那个傻弟弟什么了，不就是一篇治国策嘛。 又有什么了不起？ 之前南齐的科考大部分是以诗词歌赋为主，他和三弟一向都很注重这个，谁能想到今年科考考场的风气竟是变了。 居然以时 务策为主，顾康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就是他运气好把握住了时机，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是自己的父亲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赶子找顾康，虽然顾康如今很是生气，不一定愿意回到顾家来。 可是顾康以后进入政事堂，就得面对八大世家给予他的压力。 顾康如今孤身一人最大的背景也就是早已经远离朝堂的温先生。 温先生声望上可以，但具体的实力确实差的远了。 这个时候的顾康如果再回到顾家的话，顾府便是他最大的助力。 到时候他借着相府的实力，也能够在朝堂中如鱼得水。 可若是顾康再回到顾家，那么他呢？ 到底顾康是占着嫡子的位置，他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他的娘林清雪也是端不上台面的扬州瘦马。 如今父亲又将辛秀玉抬成了相府夫人，顾晟此时在这顾家不上不下，不高不低地位分外的尴尬。 加上自己的那一双弟妹。 顾南湘还有顾怀两个都不是争气的东西，如今整个顾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单枪匹马。 一想到此顾晟一颗心都沉了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顾康居然有机会能进入政事堂，而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仰仗 太子殿下都没有成功的入文渊阁。 顾康算什么东西，此时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顾晟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他不禁担心要是顾康真的回到顾家，他该怎么办？ 最近太子殿下身边又来了一大助力，就是李家的李合辰。 偏偏那个李合辰像是中了邪一样，主动与顾康示好。 即便是林敬元也看在顾九龄的面子上与顾康的勾连一二，这三个人若是混在一起，哪里还有他顾晟的活路？ 他即便是在太子殿下面前，都已经说不上话，如今太子殿下更加器重李合辰一些。 他为太子殿下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也还是入不了太子殿下身边的核心圈子，这让顾晟越想越是心头着急。 顾士杰居然颓废的坐了下来。 顾世杰脸色微微有些低落：“顾康这个混账东西，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顾晟动了动唇也不能不答这个话，起身缓缓道：“父亲，弟弟当初是被逐出顾家族谱的，想必此事对您还多有怨怼，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神来，等他想开了会主动找您的。”“哼，我毕竟是他的父亲，即便是将他杀了，我也是他的父亲，他恨我，他凭什么怨恨我？ ” “大不了明日我亲自去一趟。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臭小子还能将我从他的宅子里撵出去不成。” “父亲不可！”顾胜脱口而出，随即发现自己说出的话有几分急切。 他忙道：“父亲好歹是长辈，他一个小辈，没得助长了他更加嚣张的气焰。” “这一趟还是儿子代替父亲去吧，儿子也好好劝劝他。毕竟他身上流着父亲的血，总不能枉顾人伦吧？” “难道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吗？那和畜生有何区别，便是上京的舆论也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顾士杰脸色缓了几分还是愤愤道：“你明日去一趟，务必将那小子劝回来。你去和他说，若是他愿意再回到顾家，我还将他的名字写在族谱上。他依然是顾家的子弟，风风光光的做他的顾家二少爷便是，我已经对他够可以了，他还要我怎样？” 顾晟缓缓低下头，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眼眸间的恶毒几乎都压制不住了。 顾士杰看向面前唯唯诺诺的长子叹了口气：“你也太不争气了，我这些年精心将你培养。如今这么多年，却还是进不了政事堂，到底是端不上台面的庶子！哼！” 顾士杰说罢 摆了摆手，让他退出去，他如今看着这些心烦。 他一向疼爱的二女儿，到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儿子竟是做出了那么大的错事，平日里瞧着也是个温通孝顺的孩子怎么做事情这般狠？ 竟是连温先生也要活活烧死。 都是林清雪那个贱人，想当年自己也是被林清雪的温柔小意迷惑了心神，此番突然心头隐隐之间有些后悔，若是当初自己稍稍看杜清宁一些，若是他那个时候能够站出来…… 顾士杰突然不敢往下想，其实他当时应该站出来的。 这样他的岳父杜老爷子就不会死，如今仰仗着杜老爷子的财产，他焉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 虽然他是南齐的宰相，可在南齐是八大世家掌权。 他是个宰相也就是协助皇帝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与那八大世家的跋扈可是差远了。 此番顾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他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二儿子居然表现如此突出。 他当初就应该再等一等，不该将所有的宝都押在长子的身上。 顾晟缓缓走出了书房，抬眸看向了远处暗沉沉的天际，眼底的杀意暴涨再也压不住了。 第326章 十万火急 第二天正午时分，顾晟带着随从提着简单的礼盒来到了顾康的新宅。 顾康得了消息来到了前厅，远远便看到顾晟穿着一袭素白色绣竹纹的锦袍，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子边饮茶。 他一边端着茶盏啜饮，一边抬起头审视着顾康贴在正厅墙壁上的那些书画，唇角似有若无的勾着嘲讽。 一个纨绔子弟，竟是装起了风雅来。 顾康定了定神，掀起了袍角迈过前厅的门槛走了进去。 “顾大人安好！”顾康脸色平静的看向了顾晟。 顾晟那一瞬间，心头极其的不舒服。 如果此时的顾康在他的面前得意忘形，沾沾自喜，甚至对他顾家大爷顾晟羞辱责骂，他都没有现在这么不舒服。 顾康知道他想几次三番地杀他，此时面对他这个大哥的时候，居然还能冷静的问好。 顾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起了自己的二弟。 “顾大人？”顾晟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二弟，没得生分了。” 顾康也缓缓坐在了顾晟的对面，还亲自将茶水帮他续上。 顾康淡淡笑道：“顾大人惊才绝艳，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红人，我区区草芥，哪里敢和顾大人攀亲，顾大人委实抬举我了。” 顾晟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这个小畜生和他玩儿阴阳话儿？ 他明明心中怨恨顾家当年将他逐出家门的事情，此番却这般恭敬谦和，让顾晟心中有些来气。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今日来这里也就是却不过父亲的面子，还以为他真想来这里受顾康的气？ 他冷冷笑了出来：“顾康，你心中有恨说出来便是，何必这般阴阳怪气，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烂毛病。” 顾康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顾大人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呢？” “在下与顾家自认为没什么牵连了，顾大人何必这般说？” “你……”顾晟没想到被顾康呛了回来，恨不得现在就宰了这个畜生。 可他却不能，毕竟现在的顾康不同于往日，他是得了隆庆帝赏识的新科及第状元郎。 还是入了政事堂的未来的权臣，莫说是他，便是混迹官场的那些老家伙们也得先瞧瞧他的脸色。 前厅里的气氛瞬间沉入了湖底，冰冷彻骨。 顾家的嫡子和庶长子，这两个顾家最优秀的子弟，此番几句话下来早已经刀锋相见。 许久顾晟压低了声音冷冷笑道：“顾康，你以为像你外祖父杜钰山那样做一条狗就有好下场吗？” “当年你外祖父坐拥天下一半儿的财富，又是南齐第一皇商，到头来还不是身首异处客死他乡？” “你如今没有了顾家的庇护，你还怎么身居高位，怕是死都来不及！比你外祖父的下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呵！”顾康不禁笑了出来，缓缓捏着手中的茶盏，手指的关节微微发白。 他这些日子帮长姐查一些事情，还真的给他发现了端倪。 温先生之前留给他的那块儿玉佩起了关键作用，很多人给温先生的面子，顾康借此一用也不为过。 毕竟长姐也救了温先生的命，他自作主张替温先生还了长姐这个人情。 不想有些事情不查倒还好，越查越是令人心惊。 他正待要想法子告诉长姐这个十万火急的消息，不想顾晟来拜访。 此时他心头也厌烦至极，不愿再与顾晟在这里闲扯什么。 他抬眸嘲讽的看向了顾晟：“顾大人，你说这个可就不对了。” “你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从某种意义上也花的是我外祖父的银子，人不能不知恩啊！” 顾晟脸色巨变，他此生最难受的便是自己的出身。 他是顾家的庶子，三岁之前连顾家的门都进不去的。 即便是到了现在，京城 里说起他父亲还有他们这些子弟，都不得不提及顾家先夫人杜氏的供养。 这是顾晟的耻辱。 此时从顾康嘴巴里说出来，他瞬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顾康。 顾康缓缓笑道：“顾大人何必急眼？”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顾大人不必多心。” 顾晟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突然冷笑了出来：“这一次你踩着顾怀的尸体上位，开心不开心？” “当初他跟在你这个二哥的身后，时时刻刻以你为先，不晓得你睡不睡得着？” “正因为你对自家兄弟都那么狠，早已经布局等着顾怀上钩，你才入了皇上的眼。” “你以为八大世家是那么好相与的？” 顾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感到一阵好笑。 这个人怕是疯了吧？ 居然用顾怀的死打感情牌？ 他是真的笑了出来，实在是这事儿太好笑了些。 顾康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定定看着面前的顾晟，视线森冷，顾晟被盯得心头有些发寒。 顾康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顾大人，若论晚上睡不睡得着，你应该比我更害怕吧？” 顾晟脸色巨变，下意识退后一步，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顺心的事情太多。 他每每晚上睡不着，即便是睡着了 ，也是睡不踏实，总能梦到顾怀，血淋淋站在他的面前。 此时顾康的话，登时说中了他的内心，他甚至有些慌。 他看着顾康冷笑道：“顾康，我等着看你死得那一天！” 他说罢甩袖而去，本来还想虚与委蛇，将这一场兄弟相认的戏码顺下来，结果根本顺不下来。 顾晟阴沉着脸走出了院门，身上的戾气太重，以至于跟着他一起来的顾家长随都胆战心惊地退开了几步，不敢跟得太靠近。 “顾大人！”突然顾康在身后喊住了他。 他正上马车，身子停在了那里，转过身看向了顾康。 顾康修长的手指挑着礼盒的带子，定定看向了他。 顾晟眸色一闪，命随从将顾康退回来的礼盒拿过来，随即转手丢给了街头打瞌睡的乞丐。 乞丐被从天而降的礼盒砸醒了后，忙惊喜的拿着盒子冲顾晟磕了个头，飞也似的跑开。 顾晟一把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顾家的马车渐渐驶出了顾康的视野。 顾康站在门庭处冷眼旁观，低声笑道：“他想杀我。” “大人？”张管家心头一惊。 顾康定了定神轻笑了一声道：“那我就准备好让他杀好了。” “去联系睿王妃，我有事要告诉她——十万火急！” 第327章 关心则乱 夜幕降临，顾九龄刚在桃花阁吃过饭，准备收拾收拾就歇下了。 不想九月带着一个穿着靛青色裙衫的婆子走了进来。 这个婆子顾九龄认识，还是她亲自将这些人送到弟弟顾康的身边。 此时看着这个女人走进来，想必是弟弟有什么事情找她。 婆子看恭恭敬敬给顾九龄磕头请安，随即起身扫了一眼顾九龄暖阁里其他的丫鬟婆子。 顾九龄心领神会让其他闲杂人等都退下，甚至连九月都被她撵了出去。 那婆子给顾九龄恭恭敬敬又福了福道：“启禀王妃娘娘，我家大人给王妃娘娘送了一些东西。” 顾九龄眸色一闪，之前顾康曾经对她说过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打扰她的。 毕竟她的身份是睿王妃，而顾康此时却站在了隆庆帝那边，若是来往过密对双方都不好。 可此时顾康身边的嬷嬷亲自来睿王府，说是给她捎东西，那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顾九龄将人都遣了出去，那嬷嬷将一只盒子递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打开的盒子，里面只有一张绢条，其余空无一物。 顾九龄看向绢条上面写的一行字，一看就是顾康的笔迹。 “长姐能否出来一聚？有要事！” 顾九龄眉头一蹙，心思转了几转。 这些日子顾康有什么样的要 事是能牵扯到她顾九龄的？ 她不禁想起了之前顾康对她说过的话。 萧胤突然对她爱答不理，怕是远远没有变心那么简单，其中竟然有什么隐情？ 顾康答应顾九龄帮她查这件事情，难道是这些事情有了眉目？ 顾九龄哪里还坐得住，涉及到萧胤的是总归是大事。 她喊九月进来打赏了跑腿的嬷嬷，告诉嬷嬷就说让顾康去医馆里面等她。 若是人问起来，就说是他身上的伤口疼痛，此外还需要给温先生拿一点药。 顾九龄思来想去也只有在上京开的医馆里见面，才不会太多的引人注目。 况且这些日子顾康定期都会到医馆里取药，温先生年岁已高，身上的伤口好的慢一些，这涂抹伤口的膏药却是不能断的。 顾康已经多次来医馆取药，故而走的也频繁了些，这一次在医馆见面其余人也不会觉察到什么。 九月忙帮顾九龄穿好了衣服，顾九龄乘着马车来到了医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顾九龄坐在医馆最东面的房间。 那间房子是医馆里最神秘的所在，顾九龄经常在那里做手术。 今天没有安排什么新的手术，这间手术室安静了许多。 顾九龄坐在了屋子里等顾康，没过一会儿顾康就过来了，带了两个小厮急匆匆上了二层，找 到了顾九龄的房间。 顾康转身将身后的小斯派到了外面，九月也带着云朵走了出来，显然顾家姐弟俩有要事商讨，他们这些下人们更是小心谨慎了起来。 顾九龄抬眸定定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顾康，眉头紧蹙，显然这个消息确实重要，重要到在这姐弟俩之间的气氛都有些紧张。 顾九龄先开了口：“顾康，这么晚你拆人送信给我到底有什么事？” 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没必要再拐弯抹角。 顾康看着顾九龄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说，顾九龄瞪了他一眼：“有话快说，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这么吞吞吐吐做什么？” 顾康缓缓道：“是关于咱们外祖父的。” 顾九龄眉头一蹙，她其实心头微微有些烦躁，抽痛，但凡是涉及外祖父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顾康顿了顿话头，看着自家长姐叹了口气道：“外祖父当年与隆庆帝的关系很好，长姐知道吗？” 顾九龄点了点头：“当年皇上在夺嫡的斗争中需要的一些财脉，也都是咱们外祖父提供的。” “咱们外祖父可谓是从龙有功，自然与皇帝关系不浅，不然怎么会将我赐婚与太子萧霆？” 顾康缓缓摇了摇头：“不止这些……” 顾九龄忙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亲弟弟， 一时间不明白顾康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康脸上的表情也稍稍有些痛苦，毕竟那是他的外祖父。 有些话也不愿意诋毁，可是他查到的那些东西，也让他不得不重新面对自己的外祖父。 “长姐，外祖父不仅仅从龙有功，而且还是隆庆帝的鹰犬，帮隆庆帝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其中最主要的功劳就是联络北狄还有八大家族的人，一起给萧胤设局，将萧胤困死在七杀谷。” 顾康的话还没有说完，顾九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怎么又扯上了七杀谷，外祖父和七杀谷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件事情放在之前，顾九龄也许毫不在乎。 可是这些日子她和萧胤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萧胤的那些秘密大部分顾九龄也知道。 当年萧胤在七杀谷就是被隆庆帝设计，差点将他弄死在那个地方。 后来萧胤经历了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如今萧胤蓄势待发，步步为营，暗度陈仓，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可此时顾康居然告诉她，萧胤所查找的七杀谷的幕后真凶，居然也有自己的外祖父。 这个消息刚从顾康的嘴里说出来，顾九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不是查错了？” “绝无可能！” “外祖父当年那么有钱，又 是个商人，干嘛要得罪军界的，得罪那个活阎王萧胤，他不怕被报复吗？” “退一万步来讲，他是皇帝看上的人，可是也不至于挑这么大的大梁。” “他所作所为到底是想干什么？那个时候咱们的外祖父杜家势力很大，即便是拒绝了隆庆帝，隆庆帝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七杀谷啊，那可是萧胤的七杀谷，十几万人的冤死之地。我觉得外祖父不是那种人，他怎么可能……” 顾九龄的话，一点点的弱了下来，茫然无措的看上了对面的顾康。 顾康此时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家长姐那一脸震惊恐慌的表情。 那一刻顾康暗自苦笑，长姐怕是对萧胤情根深种了。 关心则乱，只有真正爱上某一个人，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才会如此的慌张。 这和她一向果敢精明睿王妃的人设不服，他的长姐真是害怕了。 是啊，谁人能不怕？ 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居然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 而且中间还是解不开的结，该到谁的身上谁都会恐惧绝望。 他之前也不想将这个消息告诉长姐，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总得将睡着了的她喊醒。 不然以后萧胤若是对长姐动手，她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328章 拒之门外 顾九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馆里走出来的，整个人觉得轻飘飘的，脚下的步子也有些虚浮。 似乎每一步都踏在棉花上，走的踉踉跄跄。 九月和云朵忙上前将她稳稳扶住，也不晓得自家主子和二爷见了面以后，怎么变得失魂落魄的？ “主子小心脚下的路，”九月忙将顾九龄一把扶住。 她抬头看向了主子，发现主子的脸色煞白，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她顿时心惊肉跳忙低声道：“主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左大夫过来？” “没……没什么，回府吧。” 顾九龄冲九月摆了摆手，缓缓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睿王府行去，顾九龄整个人靠在了冰冷的车壁上。 脑子里却像是一团浆糊一样，刚才顾康告诉她的那些事情，纷纷扰扰困惑着她的心神，顾九龄一时间竟是有些茫然无措。 她没想到自己的外祖父杜老爷子居然就是设局七杀谷的人。 手段之狠厉，结果令人之发指，都是顾九龄所没有预料到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这些年她吃的穿的所用的这些东西，甚至她带到睿王府的嫁妆，都是当年在七杀谷十几万将士冤死的基础上获得的。 顾九龄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隐隐渗透了一股血腥 的味道。 她一开始不相信这些，觉得顾康是不是调查错了。 毕竟他还年轻，哪有那么高深的能耐，能够查出来这些。 可是顾康说了一句话最为致命。 顾康说他之所以能调查出这些事情，是借着温先生留给他的势力。 况且如果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么用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些日子萧胤对她态度的改变？ 想到萧胤，顾九龄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她想到了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难怪这几天萧胤都不到她的桃花阁看她了，若是她站在萧胤的那个位置上，对于她这样的存在也是没有办法去释怀的。 毕竟那可是十几万条人命啊！ 虽然人人都说，那毕竟是杜老爷子做的事，和她顾九龄没有关系。 可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亲属连带关系不能跨越。 况且顾九龄还有她的娘亲花的那些银子，都是杜老爷子给的。 既然享受了外祖父对她的好，那自然也要受到外祖父干的那些错事所带来的反噬。 顾九龄突然理解了萧胤，能熬到现在萧胤都不对她动手，杀了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马车刚向前行了几步，突然侧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顾九龄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却看到了自家弟弟顾康。 他也没有说什 么，直接将一个纸团弹进了顾九龄的怀中，随即骑着马冲进了夜色中。 顾九龄捏紧了顾康递给她的纸团，唇角不禁渗出一丝苦涩，这个小子做事越来越谨慎了。 顾九龄将手中的纸团一点点展开，借着马车里的烛光光看了过去，心头微微一动。 顾康写的很简单，只有两句话。 “若是长姐想要离开上京，离开睿王府，我有一个主意……” 顾九龄将手中皱巴巴的纸条凑到了烛火边，瞬间烧成了灰烬。 马车的车厢里弥漫着呛人的烟火味，顾九龄疲惫的靠在车壁上。 离开必然是要离开的，已经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若是她不离开萧胤，反而给萧胤带来了很大的困惑。 她突然明白萧胤为什么不来了，也迟迟不对她动手。 她和萧胤彼此之间都有了情分，可此时隔着一个外祖父，那情分便沾染了血腥的味道。 她也不能赖在睿王府不走，固然萧胤能够放过她，可是萧胤身边的那些下属…… 萧胤为了复仇，不知道准备了多长时间，那些人怎么能容忍萧胤的身边有她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顾九龄沉沉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只觉得身心有些疲惫。 之前跟着萧胤经历了那么多血雨腥风，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疲 惫过。 可是顾九龄还是想要看一看萧胤的态度。 她回到了睿王府，也没有回桃花阁，而是直接到了东苑。 还没有走到萧胤所在的书房，在东苑的门口就被那些护卫拦了下来。 看到眼前的这阵势，顾九龄一颗心更是沉下去不少。 萧胤之前将她宠成了跋扈的性子，此番顾九龄像是个孩子一样执拗，非要进去。 护卫小心翼翼拦住了顾九龄低声道：“王爷已经出城了，王妃若是有什么事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 王爷出城了？ 顾九龄心头暗自一痛，如今萧胤离开王府都不与她打一声招呼了。 “没事，我就是去王爷的书房里瞧瞧，之前有些花样子落在了王爷的书房里。” 东苑的书房是萧胤最看重的地方，藏着萧胤很多的秘密。 之前顾九龄可以随便来，萧胤根本不拦着她，甚至还有时候将她抱在修长的腿上，给她念那些枯燥的兵书，搞得顾九龄哭笑不得。 此时顾九龄偏要再进去，偏要再获得那一份难能可贵的信任和温暖。 不想门口的护卫死死拦住，若是没有萧胤的指示，这些护卫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将睿王妃拦在萧胤的书房之外。 可见萧胤对她也是带了几分戒备。 “滚开，我要进去！”顾九龄 说出来的话强势霸道，可已经带着几分轻颤，眼底还藏着些泪意。 那些护卫却依然挡在顾九龄的面前，只是脸上神色颇有些为难：“王妃娘娘，小的也是奉王爷的命，娘娘不要为难小人。” “若是娘娘想进书房寻什么东西，那也等到王爷回来再说，还请王妃娘娘回去吧。” “怎么？这是防贼吗？将我顾九龄当成是家贼了吗？” “娘娘。”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侧面走了过来，正是凌风。 凌风这些日子被夹在中间也是很难做人。 九月感觉像是与他断绝关系了一样，甚至连他解释的话都不听。 此番凌风小心翼翼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可还是没有让顾九龄进书房的意思。 他冲顾九龄躬身行礼道：“娘娘，你要是有什么花样子落在书房里。” “请告知属下花样子落在什么地方，一会儿属下进王爷的书房找一找，您看如何？” 顾九龄脸色白了几分，即便是凌风都能随意出入书房，而她却被拒之门外。 她现在甚至怀疑萧胤就在书房里藏着，多不过就是不想见她吧。 顾九龄只觉得万分难过，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苦笑了出来：“没什么，不必了，突然想起来花样子被我落在了桃花阁里，不好意思，打扰了，告辞！” 第329章 要亲自见王爷 顾九龄转身走进了夜色中，凌风看着顾九龄的背影，心头的情绪倒是有些复杂不禁叹了口气。 一边的护卫也觉得不是滋味，其实睿王妃进门之后，救了王爷好几次，他们对睿王妃的印象分外的好。 一直将顾九龄当成是他们正儿八经的主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而且还是一个根本解不开的死结。 护卫低声道：“凌统领，要不要将王妃来书房的事情告诉王爷？” 凌风淡淡扫了他一眼：“狗屁！你也以为王爷在书房里，王爷是真的出城了。” 那护卫不敢再说什么，凌风心头暗自叹了口气，王爷到底是为了王妃的事情亲自去安抚那些老家伙了。 上一次七杀谷惨案之后，萧胤一路走来得不容易，也仰仗了过去的那些部下，那些都是羽林军的老人了。 那些老部下有的是跟随王爷作战多年的老人了，还有的是帮王爷传递消息，暗自建立起来的江湖组织。 有一些是王爷为了最终和八大世家对决，一手培养起来的势力。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的亲人都死在了七杀谷，所以大家同仇敌忾，劲儿往一处使。 所有人都想给七杀谷那些冤魂们一个交代，也不能让那些人白 死。 这些人此时都已经晓得王妃正是杜老爷子的外孙女，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按耐不住要杀人了。 王爷这一次离开京城便是去安抚那些人，说是去安抚，更多的是打压，让他们明白想要动顾九龄绝无可能。 王爷经过这些天的深思熟虑，已经决定即便是得罪那些人，伤了兄弟们的情分，寒了那些人的心，他都要将顾九龄保下来。 那是他萧胤的女人，即便是要动她，也得萧胤亲自动，还轮不到外人指指点点。 这一趟王爷怕是凶多吉少，出城的事儿很少人知道。 那些护卫们也不敢问东问西，只是觉得王妃莫名的有些可怜。 萧胤亲自去边地安抚那些人，但是上京不能没有人，其他人他也不放心，故而将凌风留在上京掩人耳目。 凌风转身走进了内院，谁知还没有走几步，外面的管家急步走了过来。 “凌统领，有人想要找王爷，说是有要事而且还很急。” 凌风脚下的步子顿在了那里，这深更半夜的，是哪个不开眼的要过来找王爷？ 也是奇了怪了，王爷在的时候没有事，王爷出城了到处都是事儿，他又疾步走出了内院来到了正厅。 不多时管家带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缓缓走了进来。 那老人大概害怕别人看到他的脸，兜帽将他那张苍老的脸遮掩的严严实实。 凌风瞧着面前的老人不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缓缓起身冲对方抱拳道：“王爷有事，托我在此等你，有什么事情？” 那老人神色间微微一愣，有些倔强的看着凌风：“还请恕罪，此件事情事关重大，老夫要亲自面见王爷才能说。” 面见你个头。 凌风心头一阵烦躁，不禁骂了出来。 王爷离开京城，这件事情是秘密进行任何人都不知晓，他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只是冷冷看着他道：“既如此，那你请回吧。” “王爷正忙着呢，没心思听你啰嗦。” 那老者眉头皱了起来，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事关王爷的名声，还请王爷听一听。” 这老人说出来的话让凌风微微一愣。 还事关王爷的名声？王爷名声早臭不可闻！ 如今又是从哪里冒出了一个江湖骗子，居然还牵扯到王爷身上，他不禁声音沉了下来：“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对我说便是。” “这……”老人脸上露出一抹难色，缓缓叹了口气道：“那请凌统领进去禀报一声，我说的这消息真的是关于王爷名声的。” 凌风也是心头来气了，他到哪去给他禀报？王 爷如今不在，他不得不拿出了萧胤交给他的腰牌，举到了那个老人面前：“你叫什么名字？如今王爷还有事情顾不上见你，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或者你想用这个消息交换什么，不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你说吧。” 那人却定在了那里，这个话他是必然要亲自同萧胤讲的。 即便是萧胤身边的心腹凌风，他也有些信不过，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非但得不了什么好处，说不定连命都没了，他自然不敢将要命的把柄交给面前这个年轻人，心头不禁暗自有些着急。 若不是他的孙子在军中犯事儿，他也不敢亲自来睿王府，得罪那杀神萧胤。 他手中掌握了至关重要的把柄，这才敢来这里，可是这个把柄对于萧胤来说是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吧？ 一时间他竟犯了难，忙凑到了凌风面前，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银票塞进了凌风的手中，陪着笑道：“请您进去通报一声，我是宫里头给的娘娘们看病的宋太医。” 凌风眉头皱了起来，一说宋太医他倒是有点印象，还不就是之前太医院的那个老迈的宋太医。 经常给宫里头的太妃们请平安脉，后来太老了都干不动了，两三个月前被请出了太 医院。 如今在上京开了一个小的医馆谋生，怎么突然想起来来这里？ 此人还以为他在睿王府恃强凌弱，不愿意替他通报，贿赂他，当真是笑死个人。 凌风都气笑了：“这样吧，你若是想要见王爷，过几天再来。” 宋太医心思一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等过几天亲自见了王爷再说吧。 如今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难不成王爷真的不在府里吗？ 他也不敢多想，他哆哆嗦嗦将凌风塞回来的银票接了过来，缓缓叹了口气，又说了几句多有得罪之类的话后离开。 宋太医颤颤巍巍乘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小医馆。 他将自己关到了卧房，却是从怀中拿出来一块儿玉珏。 雕刻着的花纹倒也寻常，只是背后刻了一个胤字儿。 之前顾家大小姐在宫里出了错，和一个陌生人颠鸾倒凤，成了整个上京的笑柄。 为此顾家派出人，甚至太子殿下，都要查到那个敢在后宫里乱性的畜生到底是谁。 只有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太医，这事儿万般不敢说出去。 可是此时他军中的孙子出了事，他需要萧胤帮忙，也需要和萧胤做一笔交易。 他是个谨慎又卑微懦弱的人，此时为了孙子他也不得不豁出去了。 第330章 生死相随 顾九龄回到了桃花阁里，九月看着自家主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也不敢问什么，小心翼翼服侍着。 “主子，今晚您想点安神的檀香？还是梨花香？” “洗澡水已经热好了，您现在就更衣吗？” 她尽量找着话头，想要转移一下主子的注意力，免得主子太过难过。 主子一向要强，若是主子不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问什么。 只能小心翼翼陪在她身边，尽量将主子的生活起居照顾好。 顾九龄由着九月帮她散了头发梳头，想了想终于问了出来：“九月，你和凌风定亲也有些日子了，不若这几天抽个时间将你们的亲事办了吧。” 九月一愣，顿时慌了起来。 这些日子主子就古怪得很，似乎和王爷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此时突然说到她的亲事。 九月跟了顾九龄这么些年，主子是什么心思，她自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九月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轻轻捏着顾九龄有些肿胀的腿，抬起头看着她道：“主子，我自幼被杜家买了来，又送到了顾家。” “从小与主子一起长大，杜家当年将我送到您的身边，就是想让我和您有个伴。” “不管您遇到什么样 的危险情形，我必须要保着您。” “您以后不管做什么，不管和王爷走到哪一步，且不必顾及奴婢。” “奴婢是死心塌地的要跟着您的，您去哪一定要带上奴婢，绝不能将奴婢丢了。” “那凌风虽然与我有约定，但是却没有最终拍板钉钉，如今这种情形下我们俩能不能成还未为可知。” “先头还觉得他是个有担当的人，这些日子瞧着他对主子的态度，奴婢分外生气。” “主子对他多好，他却和那些翻不清里外的人一起对主子冷言冷语。” “主子当初带着人去梧州的山谷将他们主仆的命救了下来，他们是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这种忘恩负义之徒，我九月不嫁也罢。” “主子切莫为了奴婢迁就什么人，奴婢跟定了主子。” “不管主子让奴婢做什么，主子要杀人，奴婢就是主子手中的一把刀。” “主子要远行，奴婢就是主子的一匹马。” “奴婢这辈子的命都是主子给的，切莫为了奴婢顾忌什么。还请主子开恩，不要让奴婢走。” 九月声泪俱下的一席话，顿时将顾九龄后来的话堵了回去。 顾九龄是生活在现代世界的现代人，对于古代 的这种忠义思想她是万分不理解。 可此时九月言辞激烈，神情悲壮，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若是按照现代人的想法，将她单独留在睿王府。 自己再离开怕是这丫头会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时间她顿时有些为难。 这丫头也是个聪明的，居然猜出来她要离开睿王府。 她已经猜了出来，顾九龄就不好隐瞒她，缓缓抓住了九月的手腕，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扯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说话。 九月此时还是有些难过，她刚才已经听出主子的意思，想要将她许配给凌风，那就意味着主子想要将她留在睿王府。 她其实已经猜出来主子要走，可是主子丢下她独自离开，让她如何安心？ 她也不清楚主子和睿王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之前凌风找她，不管是陪不是还是说什么。 但凡她问到主子和王爷的事情，凌风总是搪塞过去，这让九月分外不满，心头多了几分寒凉。 既然你敬重你的主子，那我也敬重我的主子，彼此也不必在一起。 顾九龄看着九月万分坚定的眼神，之前到了嘴边的话也不得不咽了回去。 她缓缓叹了口气：“九月，这一次恐怕你得 跟我出一趟远门了，什么时候能回上京我也不清楚。” 九月愣了一下，随即看着顾九龄道：“奴婢单凭王妃吩咐。” 顾九龄定了定神看着九月：“你去帮我联络一下顾康，将这一份书信交给他。” 九月忙接了过来，藏在了自己的怀中，随即又劝慰顾九龄不必想太多，服侍她睡下。 这才从西侧门离开了王府，踏着夜色走向了顾康的府邸。 已经到了深夜，顾康依然在桌前看书。 他之前一直是个纨绔子弟，与这读书上面虽然有涉猎，但确实并不尽心。 如今入朝为官，知识储备也必须渊博，他不得不要用超出别人数倍的时间将过去落下的那些学问补上。 张管家站在了书房的外面，看向了顾二爷秉烛夜读的身影，不禁心中叹了口气。 若是先夫人和杜老爷子还在的话，瞧着顾康如此用功的，心中该是何等的欣慰，只可惜他们都看不到了。 他定了定神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穿着一身黑色披风的九月。 九月摘下了头上的兜帽，上前一步冲顾康福了福。 顾康忙起身将九月扶了起来，他对九月也氛分外敬重，这是他的娘亲留下来的人，也是长姐身边的 红人。 九月低声道：“二爷，王妃让奴婢捎一封信给二爷。” 顾康忙接过了九月递过来的书信，拆开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挑。 九月等在那里瞧着顾康的表情，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过，二爷脸上的表情早已经喜怒不形于色。 许久顾康道：“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张管家，送九月姑娘一程，免得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张管家点了点头带着九月离开，亲自送九月回到了王府。 九月离开后，顾康又一次打开了顾九龄的书信。 书信上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离开。 这两个字落在顾康的眼中，顾康顿时明白自家长姐的心思了。 也是啊，都闹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还留在睿王府，无疑是与虎谋皮，那萧胤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顾康低头看向了自己左手的手指，最末尾的一截，被萧胤之前一剑斩了下来。 他的眼神微微一闪，顿时露出了一丝嘲讽。 虽然萧胤救过他的命。 可那是一只很难控制的野兽，他和长姐的命绝对不能随意掌握在别人的手中，靠着别人的喜怒哀乐生活。 他叹了口气，将顾九龄给他的书信放在了火烛上渐渐烧毁，随即心中有了计较。 第331章 姐弟俩的荣耀 顾康第二天被隆庆帝宣召进宫。 顾康虽然入了政事堂，可是那些重要的军国大事，隆庆帝倒是也不敢马上交给他。 隆庆帝想要对付八大世家，就得将顾康在政事堂里慢慢培养起来。 若是一下子委以重任，怕是八大世家那边交不了账。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一时半会儿决不出胜负，也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隆庆帝的意思是给顾康一些活干，让他渐渐培养起一些威信来，到时候在军国大事上再赋予他一些权利，让他逐渐将八大世家的势力从政事堂缓缓踢出去。 这是隆庆帝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不会引起八大世家马上与他对峙，不然到时候他的皇位说不定都不保。 但是也不能任由八大世家骑在他的头上，这些年他也算是受够了。 之前萧胤表现的精彩绝艳，他还是皇族，所以隆庆帝对萧胤的忌惮更多一些。 于是利用八大世家在七杀谷设局差点就灭了那个小子。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人居然拥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从那死人堆里爬出来回到了上京。 至此他就不能明面上对他动手，八大世家因为帮了隆庆帝的忙，帮他解决了萧胤，故而在萧胤退出南齐朝 政之后，八大世家迅猛的崛起，也同样威胁到了隆庆帝。 隆庆帝早就想对八大世家对手，但是八大世家这些年把持南齐朝政，并且培养自己的党羽。 即便是这一次春闱，那些中举的学子有八成都是八大世家扶植起来的。 唯独这个顾康毫无根基，还很好利用，他当下就有一件事情要交给顾康去办。 这件事情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有些复杂。 便是南齐的传统，每一次春闱过后都要将中了进士科的，这些学子们的文章，在上京最中心的崇文楼里展列出来。 有些人别认为这差事实在是太过简单，不就是先去那些高中进士科的学子家中，将他们最得意的文章拿出来。 然后在崇文楼里展示出来，以供万民观赏，以显示隆庆帝崇文治国的理念，为他拉拢天下的读书人。 可是偏偏难就难在这陈列的位置上。 这文章怎么陈列？ 按照春闱名次去陈列的话，当时考试的过程中写下的文章与平日里的那些文章颇有些不同。 尤其是这一次考的是时务策，可是按照规矩展出的更多的是诗词歌赋，毕竟这是一个展出而已，又不是考试。 而且还要展出每个人最好的文章，若是如此 ，那按照名次排列展出顺序就有些麻烦了。 这诗词歌赋本来主观性强一些，究竟谁写的诗好，谁写的诗词不好，由谁来去判断？ 朝廷将这个活动都会交给翰林院。 由翰林乐组织大儒品评出优秀的文章，逐一在崇文楼罗列。 崇文楼一共有五层，罗列在最高处的文章便是最优秀的。 随即四层，三层，二层以及一层，层层递减，那名望也是随着这个降下来的。 如果春闱考试考的是前途，那这崇文楼的文章展示的是读书人的名气。 他们读了那么多年书，无非就是为了名气二字。 若是这一次展出不公平或者展出的过程中引起其他读书人的争议，这一件事情反而会让很多人牵扯进来。 这个读书人的事嘛，就让读书人去办，就将这苦差事交给了翰林院。 每年翰林院因为这个差事，不晓得被多少人指着鼻子骂。 更有品行极端者，甚至还堵在家门口骂。 这读书人动起手来也是张狂，让那些翰林院的官员瞧着头疼。 今年隆庆帝将这桩差事交给了顾康办。 但是又担心顾康刚入翰林院开始执掌这些事，怕他一个人镇不住，正好想起了顾家的长子顾晟，顾晟一向办事沉 稳。 隆庆帝便将这桩苦差事，索性交给了顾家兄弟两个。 要是顾康能漂漂亮亮将这些事情办妥了，还能摆平他那个不安分的长兄，他倒是高看顾康一眼。 隆庆帝将前后的事吩了顾康之后，宣召顾晟进宫。 二人当着皇帝的面，哪里还敢说什么，忙跪了下来给隆庆帝磕头领了这一桩差事。 偏生隆庆帝又加了一句此事以顾康为主，顾晟从旁辅助，差点将顾晟心头的血气得吐了出来。 虽然他入了翰林院，可此时翰林院并没有什么高官压阵。 如果不出所有人预料的话，顾晟以后必然会执掌翰林院。 然后编修史书，若是这些事情进行的好，说不定就能入阁，进入政事堂。 就在顾晟傍着太子殿下，以为自己平步青云，步步为营的时候，突然半道窜出来个顾康。 以往他也不乐意接这样的差事，可是没办法翰林院主管文章编修的他们不管，哪个部门还能管，难道要交给兵部不成？ 顾晟迫切想要借助这些事来增强他的威望，不然那个顾康迟早得压他一个头。 不想本该是自己办的差事，本该是自己出的风头，居然落在了顾康的身上。 顾晟恨不得当下就将顾康弄死，可 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也不敢说什么。 随即隆庆帝将这这桩难办的事情交代清楚后，冲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顾家兄弟两缓缓从养心殿退了出来，两个人并行走到了宫墙外边的夹道。 顾晟这才缓缓冷笑道：“爬得倒是挺快的，也不怕崴了脚……” 顾康微微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沉稳的顾晟居然言语之间处处露出一股酸腐的味道。 顾晟估计被他彻底气疯。 他笑了一声，这一声笑让顾晟更是气愤。 顾康心思一动缓缓道：“皇上委以重任，我自是要好好办这个差。” “到时候我还要将自己的文章列出来，我师从温先生，自然可以搬出温先生来品评那些诗词，那些学子们又焉能不服？而且最关键的是……” 顾康有意无意抬头看了一眼气得脸色发白的顾晟：“顾大人，你怕是已经忘了，这上京写诗词最厉害的自然是我的长姐顾九龄。” “到时候我倒是想邀请长姐来崇文楼，亲自将她自己的作品挂上去，扬名立万，这可是我们姐弟俩的荣耀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能有的荣耀！” 顾晟脸色一僵，早已经心头嫉妒万分，眼神里的杀意甚至都压不住了。 第332章 闹事 崇文楼位于崇文街最末端，处于上京的中心位置。 当初盖这一座楼的时候，便是用来祭祀文曲星的所在。 一般涉及到重大的文教祭祀都在这里举行，平日里便是读书人聚在此创办诗会，举行清谈的地方。 虽然是官方修建的一个建筑，却在民间拥有很高的威望。 每年春闱过后，这里的诗词遴选，展示交流就具有很重要的影响力了。 今年负责崇文楼诗选的人，居然就是当今刚刚被钦点的状元郎顾康。 因为顾康之前的事迹也是“美名”远扬，果然上京老百姓对于这一个戏剧性的结果还是有些期待的。 毕竟大家都喜欢看戏文，越是这样波澜起伏的剧情，大家越是爱看。 可那些读书人对顾康却生出了万分的不满，即便是到了现在，皇帝亲自出面提点顾康，那些读书人都觉得是顾康钻了空子，才会得到如今的机遇。 他们认为若论真才实学，顾康连他们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他们瞧不起的顾康，居然还负责他们这些人的诗词筛选，这下子便是彻底乱了套。 顾晟本来准备看弟弟笑话，况且这一次遴选诗词作品进行展览是 顾康负主要责任，他就是从旁协助。 说是顾晟辅助，顾晟压根就不到跟前去，只由着顾康一个人折腾。 他倒是要看看顾康能折腾出个什么来，到时候且瞧着他如何收场。 顾晟甚至还暗中请人放出消息说顾康那边只要给钱，便能将给钱之人的诗词点出来放在最高层展示。 这下子炸了锅，两天后上京的那些学子们就将翰林苑的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整个将顾康直接挡在了门口。 “顾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听闻上京传言您若是收了银子。便是将那端不上台面的诗词作品挑了出来，既如此我们还比个什么？” “是啊，顾大人是靠写时务策出手的，你这诗词歌赋到底懂还是不懂？” “呵呵，顾康哪里懂得这些。之前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便是懂诗词，那也是艳曲儿罢了。” 四周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外面不明真相的学子们也朝前涌来。 上京的这些读书人们，别的本事没有闹事儿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们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便能将这天也闹翻了去，更别说面对的是顾康。 本来顾康做状元郎，就让他们难以信服，大家只是 迫于皇权的压力罢了。 此番瞧着这小子如此得意，狗屁不通的人，竟是连他们的诗词都敢挑挑拣拣。 他们本身心里就有极大的落差，再加上听到一些传言，顿时压不住火，此番将整个翰林院堵得是水泄不通。 往年翰林院因为评选这些东西，都会被学子们打上门来，今年尤其的多。 而且主要是顾康这么年轻，自然那些人就是不服气的，甚至有些人觉得这样对顾康也不合适，但是心中的嫉妒也让他们一个个加入进来，要求顾康给个说法。 顾康站在衙门口的大门前，双手负在身后，手指一点点捏紧。 脸上的神情却是沉稳异常，冷冷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人群。 他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衙门里临窗而坐的顾晟，此时的顾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端着茶盏靠在那里，轻轻抿了一口茶，分明的唇角渗出了几分嘲讽笑意。 顾康哪里不明白这是顾晟在给他使绊子，担心他在上京这差事办好了以后太出彩。 那些人说的话越来越难听，顾康却丝毫不为所动，静静看着这些人。 大家都是读书人，若是顾康与他们对骂，必然会引起更大的 混乱，顾康竟是能忍了他们这些腌臜话。 久而久之，四周纷纷斥责顾康的人，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便是站在后面的人再怎么鼓动，大部分人都还是冷静了下来，抬起头定定看向了顾康。 他们倒是希望顾康说句话，不能光挨骂不说话，他们好歹也都是些读书人，要脸的。 此时堵在衙门口将顾康骂了将近两个时辰，再骂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诸位说够了？” 顾康缓缓出声，因为之前在火灾中呛了烟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磁性。 但是令人听着却并不很刺耳，反而有一种醇厚的韵味。 顾康的声音就像是具备了法力将四周狂躁的人渐渐平复了下来。 顾康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单子，刷得一下，在众人面前抖开，早已经将这一次在崇文楼上展出的诗词排序都排了下来。 顾康随机挑了几个名字念了出来的：“这些人家境贫寒却读书勤奋，诗词歌赋上也颇有造诣。” “还有一个人，家中为了供养他来京参加春闱，早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日常生活起居还是我借银子给他的，这是借据。” 顾康又将一张文契拿了出来，展开 伸到了众人的眼前。 那上面写得明明确确，真真切切，是顾康和那个人的笔迹。 “他这样的穷困，我若是要真的收点什么贿赂的话，也绝对不会在他的身上去找。” “但是他的诗词却是咱们所有人里头造诣最高的一个，他的作品必然要放在崇文楼的最顶层，诸位还有什么意见？” 他用事实打脸那些说顾康收贿赂的人，此时所有人顿时闭了嘴。 他们心头甚至颇有些惊讶，以往翰林院遴选优秀诗词的时候，还是顾及八大世家的面子。 世家或多或少都是盘根错节的，所以每一次在崇文楼最顶层展出的作品，必然都是八大世家的子弟推选出来的。 而这一次从名单上看，八大世家的弟子只进去了两个，其余的十几个人都出身微寒，这不就是将八大世家彻底得罪了。 顾康狠狠的抽了八大世家的脸，看来顾康还真的是个楞头青。 既如此那些顾康收受贿赂，选拔不精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顾康又命身后的书童将他最近整理出来的册子，通通拿了出来。 这进进出出差不多搬了有将近十个箱子，外面的人倒是有些诧异，这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第333章 容易走水 顾康令人端出来这么多的箱子，围观的人顿时愣在了那里，不晓得顾康这是要做什么？ 即便是靠在窗户口喝茶的顾晟，眼底也掠过一抹狐疑，端着茶盏的手顿在了半空。 顾康随意打开一只箱子，从里面拿起了一本册子。 每一册都是用名贵的素笺装订而成，册子里都抄写着诗词歌赋，这些诗词从笔迹来看，都是顾康亲自抄在册子上的。 还有一部分是顾康身边雇用的两个书童抄的，所有人不禁愣在了那里，没想到顾康将上京所有参加这一次甄选的作品，都亲自抄在册子里。 这份辛苦是之前翰林院那些官员们所没有的，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 但毕竟不是官方行为，也没必要较真，都当是玩笑吧。 可顾康却正儿八经认认真真在做这件事，所有人的诗词都抄了下来。 顾康凝神看向了面前有些脸色发白的同窗们。 “这些册子我都已经整理好了，你们每一个人的作品都在上面。” “我也认认真真看过了，对，我之前可能名声不好，诗词造诣方面确实不如诸位，不过这些册子温先生都看过。” 温先生三个字从顾康的嘴里说了 出来后，所有人心头都咯噔一下。 既然这评比是温先生点评点出来的，那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整个上京的文人，合起来都比不上温先生的。 既然是温先生评选出来的，他们这些人还能说什么？ 再闹下去便是无理取闹，而且顾康做事分外兢兢业业，比之前那些无序和混乱强太多了。 而且他们这些无门无势被八大世家排挤的读书人们，还真的能跻身于崇文楼的最顶层，光凭借这一点就不能说人家顾康坏。 为首的几个闹事的不禁脸色微微涨红，缓缓低下头退后了几步，转身逃离。 其余的人有些尴尬的看向了顾康，只是此时看向顾康的眼神，都微微发生了几分变化。 “顾大人辛苦了，有劳顾大人了。” “之前也就是坊间传的那些不好的言论影响到了顾大人，顾大人做事如此用心，我们哪里还能再挑什么，不应该的。” “是啊，顾大人如此操劳，这世上哪里还有不公平之事，有顾大人在这上京的文风，怕是也要改一改了。” “不愧是顾大人……” 一声声赞美的话，让坐在窗前的顾晟再也坐不住了，缓缓站了起来，眉头拧了起来。 顾晟 没想到顾康做事做得如此细致，更没想到的是温先生。 以往温先生经常隐居在南山书院，莫说是这崇文楼上展示诗词的无聊活动，便是整个朝堂多次邀请温先生回去都被温先生拒绝了。没想到顾康一出面，温先生居然帮顾康亲自甄别这些事情。 顾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却又说不上来，只是顾康通过这一件事情怕是在那些读书人的眼中，俨然有几分领袖的压迫感。 这让顾晟说不出的心生嫉妒，愤怒。 已经不能通过普通的法子压制顾康，觉得有必要宰了他，只有人死了这世上才没有人再敢和他争。 顾康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命人将这些人送出了翰林院。 这才转过身看向顾晟，也只是扫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对其余的两个书童道：“你们两个将册子一起搬到崇文楼上，我一会儿去瞧一瞧。” “这些日子恰好是春季，天干物燥的，那崇文楼年久失修，有些地方都已经不能放东西了。” “你们请几个泥瓦匠过来修一修，如今很多的作品已经被送进了崇文楼里，过几天就要展出了。” “最好派一个人夜间去崇文楼值守，万一走了 水，失了火，烧没了诗词倒也无所谓，将这崇文楼烧了，那便是天大的祸患。” 顾康宛若没有看见身边站着的顾晟，将这些事情慢条斯理吩咐了下来。 之前他也想让顾晟帮他做点事情，那顾晟早就瞧着他不顺眼，哪里愿意帮他做？ 来了翰林院也是做个甩手的掌柜，此时顾康已经不指望他什么了，什么事情都是交给身边的书童去办，甚至还亲力亲为。 书童一一应了下来，刚要走出去搬书却被顾康又喊住了去路：“罢了，今晚我去值守。” “有些地方我需要亲自盯着，今夜还需将那些未归类的诗词整理出来，你们不必过去了。” “明日早上记得带泥瓦匠来，我再三强调一定要注意防走水，这崇文楼是木质结构，一烧可就什么都烧没了。” 崇文楼年久失修，谁都知道，可一个个谁也不管。 翰林院不管，礼部说是工部的事情，工部说没有皇命不敢随意维修，一直烂到了现在。 这一次展览诗词又堆了很多的书卷，若是真的走了水，那就是大事。 屹立南齐几乎百年的崇文楼若是被烧了，怕是要砍脑袋的。 顾康也不要两个书童值夜了，他要亲 自去。 顾康忙着和书童交代这些事情，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站着的顾晟，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微微变了几分。 顾康脚步停在了门口，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顾晟淡淡笑道：“顾大人，不若你与我一同去崇文楼瞧一瞧，如何？” 顾晟回过神来道：“如今你一个人处置便是，无需我帮什么忙。” “呵！倒是小瞧了你的能耐！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顾康已经习惯了顾晟的这个阴阳怪气的姿态，毫不在意带着两个书童坐上了马车，朝着崇文楼的方向走去。 顾晟这边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了顾康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他突然唇角勾起了一抹恶毒的笑意。 崇文楼，年久失修，容易走水……容易走水…… 这边顾康的马车刚转过街角，他突然敲了敲车壁，前面驾着马车的车夫忙勒紧了缰绳，将马车停了下。 顾康缓缓道：“去睿王府。” 车夫愣了一下，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去睿王府？ 他将马车停在了睿王府的门口，顾康走下了马车，抬起头看向了睿王府威严的门庭，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复杂，长姐不知道会不会不舍？ 顾康一步步走了过去。 第334章 选择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已经渐渐到了隆春时分，天气也热了起来。 下人们打开桃花阁的窗棂，从外面吹进来的暖风都带着一丝丝甜甜的花香味道。 顾九龄靠在了床榻的迎枕上，喝着祛火的甜汤，九月疾步走了进来。 “主子，二爷来了，说是有急事儿要见您！” 顾九龄顿时被这个消息惊了一跳，之前顾康不是说过没有什么事情，他们姐弟两个最好不要凑到一起。 毕竟属于不同阵营，引起一些非议便不好了，对两人都不太好。 此番天都快要黑了，居然亲自赶了过来，这小子胆子还挺肥的。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顾康这么急着找她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不然依着顾康现在谨慎至极的做派，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请二爷来隔壁书房，”顾九龄缓缓坐了起来，一边的九月忙上前扶着顾九龄的胳膊。 “回主子，二爷今儿是从正门儿进来的，禀了前院的护院，管家带进来的，此番在正厅里喝茶等着您呢。” “还说今天来是为了公务，”九月想了想加了一句，“身上的官袍都没有脱下来。”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这玩儿的是哪门子把戏？ 她忙换好衣服，带着丫鬟们走到了 前厅，远远便看到顾康身边的两个书童规规矩矩站在门庭处。 顾九龄在九月的搀扶下，迈步走进了正厅，看到穿着一袭淡紫色官袍的顾康坐在了客位上，轻轻抿着茶，一边的凌风站着陪在一侧。 王爷如今不在府中，但凡外男来访，都是他和管家二人陪在一边。 凌风没想到顾二爷穿着官袍就来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官场上的事情找王爷，不想人家直接来找王妃。 若是找王妃叙姐弟情分的话，也不至于穿得这么正式，感觉像是官方行为。 毕竟是王妃的亲弟弟，凌风接待的时候也是谨慎了许多，恭敬得很。 瞧着顾九龄走了进来，凌风忙躬身行礼，随即站在了一边侯着。 顾康起身冲顾九龄行礼道：“下官打扰王妃了，实乃圣上交代下来的事，不办不成。” 顾九龄眉头一挑，感觉这小子打官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就很有些奸臣的味道了。 她忙笑道：“顾大人客气了，只是这么晚了，顾大人找我所为何事啊？” 顾九龄边笑着边坐在了顾康身边的主位上，一边看着的凌风不禁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这姐弟两个打得什么哑谜？便是他跟着王爷见多识广都没见过这种套路呢？ 王爷走之前 嘱咐过他，盯着王妃一些，尤其是那些王妃身边的男子。 如今即便是王妃的亲弟弟顾康，凌风也多了几分警惕。 顾九龄眼风扫了一眼一边站着的凌风，瞧着凌风那个架势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康又扯了几句官话，这才看向了顾九龄缓缓道：“想必王妃也听说了，崇文楼最近遴选一些好的诗词文章，要在楼里展出来。” “此举为了激励学子们求学，弘扬陛下文治之决心，也为了不埋没那些写得好的文章，可谓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皇上让下官在整个上京遴选文章，不仅仅是这一次参加春闱的学子们的文章，也要有上京平日里诗词歌赋写得好的人参与。” “上一次，王妃娘娘在南山诗会上一举夺魁，拔得头筹，一篇《五蠹》的文章可谓是振聋发聩，夺人心神。” “下官斗胆来请王妃娘娘能否再提供一二篇文章，以供崇文楼展出，让我等一睹王妃娘娘的才华？” 顾九龄觉得这个弟弟一定是疯了，她现在都快生了，他还让她写诗词去崇文楼展出。 这个念头就太疯狂了，要知道去崇文楼展出，需要遴选胜出之人亲自在楼里写下自己的文章，还要落下自己的印章。 如果不是弟弟疯了， 就是这小子极力想要让她去崇文楼，怕是事出有因。 她联想到这些日子，弟弟说要帮她离开上京，想到此一颗心顿时狂跳了起来。 她抬眸看向了顾康，顾康似乎早已经了然她的心境，抬眸定定看着她，等待她的决断。 是继续留在萧胤的王府里，与萧胤互相猜疑，背负着祖父造的孽彼此折磨下去。 还是还自己一个清静，彻底离开这里。 顾康没有逼迫顾九龄，反而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像是说话太多委实有些渴了。 他的这个动作做的自然流畅，便是连眼神毒辣的凌风都瞒了过去。 顾康知道萧胤这几天离开了上京，他越来越惊叹于温先生留下来的情报网，简直太精准了。 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走这一步棋。 长姐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不然等萧胤那个疯子回来，怕是没这么容易离开了。 萧胤可不像表面看起来是个疯癫的武夫，即便是温先生也要他记得，当下不可与萧胤起冲突，要避其锋芒。 可对面坐着的是他的亲姐姐，这个锋芒迟早都要对上，那就拉着他们一起入局好了。 顾康沉得住气，留给长姐思考的时间，他缓缓笑道：“王妃且考虑考虑，这几天皇上催 得紧，很多事情得紧着办。” “之前想着不方便打扰长姐，奈何温先生对长姐的文采赞不绝口，还希望长姐帮个忙，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长姐抽个时间去崇文楼里不吝笔墨，写上一两篇文章便是。” 顾九龄一颗心感觉像是被狠狠揪住，居然还有些锐痛。 她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还在留恋什么？ 留恋萧胤曾经给她的温柔和暖意吗？ 即便是萧胤可以放过她，她又怎么去面对那个男人。 况且萧胤之前一直躲着她，到底还是有了隔阂。 算了！离开对彼此都好！ 她敛去了眼底的痛色，即便是离别而来的伤感都不敢表露半分，万一被凌风看出来端倪就麻烦了。 她轻笑了一声：“罢了，你是我亲弟弟，我卖你个面子，不晓得有没有奖品？” 顾康和一边站着的凌风都愣了一下，凌风不禁暗自好笑，果然贪财才是王妃的本色。 顾九龄继续半带认真的笑道：“顾大人，亲姐弟明算账，没钱的事儿我可不干啊！” “至少也得五百两起步！” 顾康很真实的皱了皱眉头，暗自好笑。 上京文人抢破头要的荣誉，在长姐这里最低五百两起步。 不过这样说才真实嘛！ 他也知道了长姐的想法。 第335章 演戏的最高境界 顾康定了定神笑道：“王妃……如此一说，下官……倒也是为难的很。” “银子是没有的。” “没有银子啊？”顾九龄缓缓起身，冲一边站着的凌风打了个响指，“凌风，送客！” 凌风顿时愣了一下，虽然他也不认同王妃拖着大肚子去什么崇文楼里写写画画，若是出了什么茬子，王爷能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不过这么无情的拒绝了顾康，倒是也有些尴尬。 好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忙躬身应了一声，走到了顾康面前躬身笑着：“顾大人，时辰不早了，小的送您出府吧。” 顾康不得不站了起来，长姐的戏码变得太快，他差点儿接不住。 顾康朝着门口走去，脚下的步子却停在那里转过身看着顾九龄笑了出来：“对了，忘记告诉王妃了。” “这一次遴选出的人虽然没有银子奖励，但是皇帝会赏赐一块金牌，上面刻着文心灼华四个字。” “那金牌可是足金的，差不多有巴掌那么大。” “等等！我去，今晚就去！”顾九龄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忙走了几步，将顾康拦下。 一边的凌风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变得这么快？ 听到 金子就要去，这天色都已经晚了，这么晚再去崇文楼怕是不好吧。 他忙上前一步冲顾九龄躬身道：“王妃娘娘慎重，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再去怕是不妥。” “既是写文章，不若您写好后，由在下帮您送到崇文楼。” “那怎么行？”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 “皇帝的规矩是要求本人亲自去写，盖上自己的印章，你替我去算哪门子事？” “便是坏了皇帝的规矩，若是坏了皇帝的规矩，到头来又得将那些污水泼在咱家王爷身上。” “孰轻孰重，绝不可行，罢了，就今晚吧，我去去就回。” “也用不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几天身子沉，趁着还没有生之前活动活动也可。 凌风被自家王妃说的一愣一愣的，竟是无法反驳。 他就知道王妃若是为了金子，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此时他若是再拦下去，王妃的性子他也知道。 阻挡王妃发财，那可是要了王妃的命。 凌风眉头皱了起来，也没有想太多，心头倒是对顾康多有几分怨怼。 明明知道自家长姐怀了身孕不方便出行，却还要过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在这个府里头，也只有王 爷能镇得住王妃，他们这些人也顶多就是帮王爷看着王妃，可哪里又能阻挡得了王妃发财的梦？ 一边的顾康轻声笑道：“既如此，那还要多谢王妃娘娘了。下官就不奉陪了，告辞。” 顾康告辞后转身走出了正厅，带着两个书童上了马车。 那两个书童稍稍有些诧异，顾大人之前不是说好的要去崇文楼吗？ 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书童，小心翼翼看着顾康提醒道：“大人，您不是要去崇文楼整理诗词吗？” 顾康缓缓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脸上的神情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整肃：“今晚不去了，回家歇着吧。” 顾九龄这边已经穿戴妥当，出睿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凌风越发觉得睿王妃的做法有些太过孩子气，想起一出是一出。 不就是一块金子，难道王爷手中没有金子吗？ 可是他这话劝一次两次行，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此番他只想尽快护送王妃娘娘去崇文楼写什么文章，写完后赶紧回家。 顾九龄带着云朵和九月一起上了马车，凌风近旁跟着。 两侧都是睿王妃派出来的护卫，整个马车车队摇摇晃晃招摇过市，倒 也引起了人们的注目。 “这不是睿王妃吗？这么晚了不晓得出来做什么？” “瞧那样子是朝着崇文楼方向去的，听人们说，睿王妃也准备将自己的文章展示出来。” “睿王妃曾经在南山诗会上大放异彩，想必这一次又有令人惊艳的文章问世，我等明天去瞧瞧。” 顾九龄听着外面的议论声，整个人靠在了车壁上，九月轻轻帮她搓着腿，一边的云朵手持利刃，警惕的看着两侧。 九月和云朵跟着顾九龄出来后，随身只带了一些细软，连一些衣服都没有换。 还是之前在府里穿的寻常衣物，两个丫头早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随时随地准备离开上京。 只是没想到走的如此仓促，而且还要去崇文楼那边转一圈。 “主子真的要爬那个楼吗？”九月不禁有些担心。 顾九龄此时脸上的表情再也没有之前的戏谑顽皮，神色微微有些深沉，脸色也渐渐发白。 他掀起车帘的一条看向了距离他越来越远的越王府心头的痛，意也与日俱增，随即却又归于平淡。 她疲惫的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缓缓道：“不爬上去又怎能掩人耳目？” 九月下意 识扫了一眼窗外凌风高大的身影，心头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要错过的。 马车从睿王府出来到崇文街，是要穿过最繁华的河边通道。 这些日子已经是春花盛开，浪漫至极，夜晚赏景的人越来越多。 尤其到了晚上御河边的酒楼花市，也是分外的热闹，马车车队走过纷乱的人群。 突然一阵烈马的嘶鸣声陡然而起，随即前面便是一片哭声。 说是马车撞了什么人，跟着一大片的人群围了过来看热闹。 顾九龄的马车被越来越多的人拥了过来撞了一下，紧跟着就陷入了一大片的混乱中。 凌风心头一惊，刚要护着马车，却不想那些不知道从哪突然涌过来的人，直接将他挤翻了去。 待他重新来到了顾九龄的马车前，一把掀开了帘子，却发现顾九龄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早已经睡着了。 凌风这才松了口气，担心刚才变故陡然而起，顾九龄出了什么茬子？ 他被九月的眼神也瞪得有些酥软，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说了一声抱歉，护在了马车一侧。 此时的人群中多了一个穿着黑色披风，兜帽遮住脸庞的女子，女子怀了身孕，感觉行走困难。 第336章 坍塌 凌风护送顾九龄的马车停在了崇文楼下，九月和云朵扶着顾九龄下了马车，走进了崇文楼的正门。 夜色已经深了几分，崇文楼门口只有几个翰林院的小吏守在那里，估计是夜色寒凉，打了酒聚在一起凑热闹熬过这夜色。 看到顾九龄他们来了，小吏们忙起身行礼，之前顾康已经是命人传了消息过来，说睿王妃要来崇文楼上写文章。 他们几个人忙将顾九龄迎了进去，顾九龄头上戴着兜帽，几个小吏也看不清楚睿王妃的眉眼。 南齐崇文楼规定不得武将进入，凌风身为护卫和武将不好进去，只得留在了崇文楼外面守着。 凌风和几个顾九龄身边的暗卫在外面来回巡查，四周并无可疑之处。 几个人渐渐松懈了下来，靠在了一边低声交谈。 顾九龄身边的暗卫头子猛凑到了凌风的身边低声道：“王爷和王妃这事儿……” 凌风没好气道：“还能如何？先熬着吧！” “其实王妃人不坏，”猛叹了口气。 凌风心中也憋屈得慌，将杜钰山那个老家伙暗自咒骂了一遍，不仅仅连累了王妃，还连累了他和九月那个丫头。 方才他和九月那丫头说话，都没有理他，不理就不理吧，还…… 凌风突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脑海中想起来刚才九月看他的表情。 之前是不待见他，大多是漠视不理会，可方才那一眼总感觉她的眼神怪怪的。 恨意中带着几分留恋……留恋？ 凌风狠狠打了个哆嗦，一个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头皮都微微有些发麻的感觉。 一边和他说话的猛倒是被凌风突然凝滞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忙凑了过来。 “凌大哥，怎么了？” 凌风只觉得今晚的风不仅仅冷，关键风还很大，他甚至有些心底发寒。 他一把推开挡着道的猛，朝着崇文楼的门口走了过去。 此时那几个守着门的小吏被凌风身上的气势给吓了一跳，忙迎了过来，冲凌风躬身行礼笑道：“凌统领，咱们崇文楼的规矩，不准武将上楼……” “走开！”凌风一把将面前挡着的一个小吏推开。 那几个小吏本就是文弱书生，被凌风这么一推，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凌大哥！”猛一看凌风像是疯了一样的朝着崇文楼的正门处冲了进去，顿时心头咯噔一下。 出事儿了！ 他带着几个护卫跟在了凌风后面，不想刚冲进去，竟是从上面冒下来滚滚浓烟，呛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来人！快来人！”凌风狂吼了一声，朝着楼梯口冲了过去，此 时他早已经吓得神魂俱灭。 上面不仅仅有他心爱的姑娘九月，还有睿王妃，若是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对得起王爷？ 王爷就是担心自己走后，府里头没有人照料怀了身孕的王妃，才将他们这些人都留下，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 凌风身后跟过来的其他护卫也是吓傻了眼，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崇文楼里出事儿。 那几个守着崇文楼的小吏们也是吓傻了眼，慌得不知所措。 崇文楼还是在南齐立国的时候先帝爷的时候修建的，加上这座楼对南齐来说象征意义更大一些，这要是被烧了…… 他们也慌得跟在了凌风他们身后，边疯了般的喊着，边派人赶紧进宫禀告。 凌风带着人冲到了第三层，刚要冲上第四层，王妃娘娘在第五层的位置。 不想刚冲到了通往第四层的楼梯拐角处，却被横过来的巨大书橱挡住了去路。 凌风顿时心头一惊，若是之前着火，许是楼上的人不小心打翻了火烛，可此时却是在三层到四层的中间横过了这么大的一个书橱。 将整个通道都堵死了，这是有人故意挡住其他人救援的路，要活生生将四楼以上的人烧死。 凌风那一瞬间，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升腾而 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而来。 他什么都顾不得，大喊着九月和顾九龄的名字。 抬起脚狠狠踹向了书橱，不想书橱里已经堆放了厚重的书卷，一脚踹过去也只是轻轻晃了一下。 身后的几个护卫也忙着一起踹，柜子哗啦一声倒了下去，依然挡住了半边去路。 五层的火势蔓延的速度很快，瞬间火舌将四层这边都已经席卷过来，漫天的大火让救援的人根本无法冲进去。 凌风已经顾不得什么了，脱下外衫蒙住自己的口鼻，朝着火场冲了进去。 不想还未冲出几步，咚的一声，一根粗壮的横梁垮了下来，将凌风砸倒在地。 身后的人惊慌万分，刚将凌风扶起来，不想五层那边稀里哗啦一片已经塌了下去。 后面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救，即便是冲进去也是被活活烧死里面，里面的人根本就救不出来。 这么大的火势，怕是此时人已经被烧成了灰。 又有一部分围观的百姓，纷纷拿着木桶盛满了水过来灭火。 “快来人啊！走水啦！走水啦！崇文楼被烧着啦！快呀！” “将那些人拖出来呀！再不拖出来就烧死了！” 凌风身后带着的那些护卫还在拼死的想往里面冲，奈何火势太大，不是被烧伤脸，便是烧晕了 过去。 四周的百姓忙将这几个不要命的人纷纷拽了出去，当他们拽出去的那一刻，整座崇文楼瞬间塌了下去。 又将一些无辜的百姓砸倒，幸亏也没有砸死人，大家哭爹喊娘的纷纷退开，看着面前烧成一片废墟的崇文楼都吓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间走了水？” “是啊，崇文楼年久失修，又是木质结构，不着火才怪呢。” “这几日那阁楼里又堆满了易燃的书册，稍稍有些火烛就能点起来，只是可惜了睿王妃……” “是啊，听说睿王妃还在上面呢，这一次也参加了遴选，在上面写自己的新诗，不想被困在了里面。” “太惨了！简直是太惨了！还怀着一双孩儿呢，这可让人如何是好啊？” “睿王爷哪去了？” “不晓得去了哪儿？可惜了母子三人。” “谁说不是呢，马上就要生了，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之前不是说睿王爷萧胤是个克妻的命，这一次顾家大小姐嫁给了睿王爷做王妃，还以为这日子过住了呢。” “不想……唉……罢了，这克妻还真的是要命，这不……如今又死了一个王妃。” “这可如何是好，这么大的火都塌成了这个样子，人也烧成了灰了吧？” 第337章 轰然倒下 傍晚时分，整座京城笼罩在血色残阳中。 上京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刚要将城门关上，突然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傍晚时分的短暂宁静，朝着城门冲了过来。 那人骑着马奔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刚要将门关上的守城小兵眼睛都有些发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骑着马奔至面门前。 左右两侧的护卫刚要将人拦下，却不想那人猛地一拽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几乎要踏着他们几个人的头顶而过。 这种霸道的骑马方式，将这些小兵吓得连连后退。 他们顿时跌坐在地，爬起来刚要追上去却发现方才闯门的那人竟是睿王爷萧胤。 萧胤骑着枣红色的马，双目已经微微发红。 他是在去往边关的半路上得到飞鸽传书的消息，那一瞬间他的魂儿仿佛都被抽走了。 他什么也不顾了，骑着马便朝着上京的方向狂奔而来。 一路狂奔，没有丝毫的休息，甚至都跑死了一匹马，中途又换了一匹。 他几乎是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迫使他没有昏睡过去。 他的一颗心狂跳着，几乎要蹦出了胸膛，感觉心都被撕裂了，疼得要命。 人还骑在马背上， 魂儿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相处时间，可是那个女人却撕破了他坚硬的外壳，走进了他的内心。 此时居然敢离他而去？凭什么？ 即便是她要死，也得得到他萧胤的同意。 现在这到底算什么？ 萧胤几乎要疯了，心头涌动着血色的杀意，却又憋闷的不知将这杀意发泄到何处去？ 他只有骑着马狂奔，尽快赶回来，一刻也不能耽搁，回到她的身边来。 哪怕是那个女人变成了废墟，变成了渣，变成了一抔灰，她也是他萧胤的。 萧胤身后又有一大批的护卫，急匆匆的跟了过来。 他们已经远远被自家的主子甩在了身后，拿出了睿王府的腰牌，守城的士兵也不得不将人放进去。 萧胤骑着马狂奔至了崇文楼前，远远便看到睿王府的护卫们依然在清理着废墟，没想到整座崇文楼竟然塌的这么彻底。 几乎所有的横梁都已经焦黑，剩下的那些烧成了灰。 睿王府的护卫倾巢出动，趴在残渣废墟上用手一点点挖着。 只希望能将王妃完整的尸首挖出来，不过看到烧成这个程度，估计希望不大。 为首的便是头上 裹着素纱的凌风，凌风身上到处都是伤，头上裹着的纱布浸了血。 他很明显被烧的不轻，却依然坚持着站在废墟上，声音都已经沙哑了。 “快挖！将那边的石头搬起来，还有那边的横梁！” “再快一些！” 凌风边喊边忍痛弯腰将脚下的断木搬开，眼神都有些疯狂，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 等到他听到马蹄声反应过来后，身边已经掠过一道挺拔的身影，他呆呆地看着自家主子萧胤冲了过来。 萧胤整个人直挺挺地站在了废墟上，一双眼睛红的令人心惊。 宛若是坠入地狱的魔，光看那双眼睛都令人觉得头皮发麻。 四周还有帮忙的百姓，京兆尹的那些官差，宫里头的人，禁军的人最多。 大家都在清理着废墟，此时被骑着马陡然而来的萧胤狠狠吓了一跳。 所有人几乎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瞪瞪的看向了萧胤。 萧胤一路狂奔，不眠不休，到了崇文楼的废墟前却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他就像是一把利剑刺进了废墟中，直直的挺在那里，用自己最后的意志迫使自己站在这一片废墟上。 入目望去，都没有那个女子 的身影。 这个男人即便是堪堪站在那里，都给其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所有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站了许久，萧胤这才动了动脚步，一步步挪了过去。 凌风忙朝着萧胤走了过去还未说话，突然噗通的一声，从来都很坚强的睿王爷此番却直挺挺的倒在了废墟上，失去了知觉。 “王爷！” “快来人啊！宣太医！” “快扶王爷起来！” 四周一片混乱，他们还以为萧胤疾步赶过来，最起码会弯腰去挖一挖废墟什么的，没想到睿王爷已经将自己心底的那根弦绷到了极点，此时彻底断了。 所有人七手八脚的将萧胤抬进了马车里，送回到了王府内。 不多时宫里的太医纷纷赶到了睿王府，甚至还惊动了宫中的皇帝。 隆庆帝亲自赶到睿王府，即便是宁安太后也派身边的嬷嬷来了。 要知道萧胤如今在南齐可是手握重权，尤其是在军中，他的威信极高。 若是此时萧胤出了什么岔子，将会引起一定的内乱。 皇帝亲临睿王府，睿王府上下如临大敌。 宫里的太医几乎尽数都到了王府内。 此时暖阁里进进出出都是人，还是令 和长公主看不下眼，将那些慌乱的起不上什么作用的人厉声呵斥，撵了出去。 成铭也来了，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他也没有想到顾九龄那么一个无耻无赖的女子，居然会被烧死在城楼里，到现在尸骨都找不到。 成铭已经带着人在废墟上挖了许久。 甚至几个皇子也赶了过来，太子萧霆此时的脸色不比萧胤好到哪儿去。 他虽然躬身站在隆庆帝的身边，可是身体却微微有些发抖。 到现在萧霆都不相信顾九龄被烧死的事情，眼神有些狂乱。 此时的萧霆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没想到顾九龄离开了他嫁给了萧胤，竟还是送了命。 他又气又恨又痛苦万分。 气的是那个女人居然嫁给了萧胤，而且数次帮着萧胤对付他。 他恨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敢去崇文楼将自己活生生烧死在那里，却又心疼的要命。 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送给他压岁钱的小丫头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想到此萧霆整个人有一种想要发疯的感觉，他死死盯着萧胤所在的暖阁。 眼底的恨再也压不住。 萧胤明明克妻的命格，却还要娶顾九龄，最该死的就是这个人。 第338章 很失望 隆庆帝坐在了外厅喝着茶，眼帘微微垂了下来，等着里间太医的消息。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里却有些紧张。 他曾经给萧胤下了慢性的毒药，在七杀谷的时候萧胤毒发差点儿死了，不想还能被人送回到上京。 那些军事世家死死护着萧胤，他便是再没有下手的机会。 可他明白那毒性到底有多强，便是这些年萧胤时不时都会发作一下，每一次发作宛若疯癫野兽。 他一直等着萧胤最后毒发的日子，不想那厮自从迎娶了顾九龄，身体竟是越来越好了起来，这让他分外的焦虑。 萧胤是皇家血统，而且还是先帝爷最喜欢的小儿子，那个时候若不是萧胤年纪尚小，关键性子跳脱不喜欢被束缚，甚至连夺嫡的心思都没有，此番怕是这天下万里江山都是萧胤的囊中之物。 先帝爷经常夸赞萧胤这个孩子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唯独差劲儿的便是性子张狂了一些，没有定性。 每每想起来这些，隆庆帝就嫉妒得发疯。 萧胤出生的时候母妃就死了，还是他的母后将萧胤养在了身边。 一个没有母妃照顾的孩子，凭什么得到父皇的喜欢？ 甚至因为有了萧胤的存在，父皇每一次来母后的宫 中都是为了看这个小儿子，宛若他这个儿子是个摆设。 无数次他生病或者想要见父皇，父皇都不来的，母后为了让父皇多看他这个皇子一眼，不惜给萧胤穿少了送到外面去玩儿，受了风寒夜晚病了便派人给父皇传消息说老九病了，父皇就赶过来瞧萧胤，顺道瞧瞧同样生病的他。 想到此，隆庆帝心底的恨意再也压不住了，他干枯的手指紧紧抓着茶盏，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泛着青白。 突然暖阁里传出了一阵脚步声，几个太医匆匆走了出来。 以张太医为首的几位老太医，缓缓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启禀皇上，睿王爷并无大碍，只是长途跋涉，劳累过度，晕了过去。” 隆庆帝心头动了一下，眼底不自觉渗出了一抹失望之色，却又极快的收敛了起来，冷冷看向面前的几个太医：“确定睿王没有什么大碍吗？若是诊断出了什么岔子，小心朕砍你们的头。” 那几个宫中的太医更是身体瑟缩了一下，狠狠磕头道：“回皇上，睿王确实身体无大碍。是连夜骑马累的。” 隆庆帝顿时说不出话了，神色间掠过一抹阴冷，心头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可能？绝无可能！ 他也知道萧 胤这些年用了南疆的蛊毒克服他给他下的毒，可是那毒一旦进入身体，再加上南疆的蛊毒。 虽然能够缓解他的毒性发作，但是真等到有一天爆发的时候，萧胤的七经八脉里长得那些毒瘤都会炸开，将他活生生疼死。 现在这些庸医居然告诉他萧胤无妨，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突然想到了顾九龄，顾九龄的医术在整个上京那都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难道顾九龄真的将萧胤的毒清除了？并且将他治好了？ 他猛的起身点着最前面跪着的张太医低声呵斥道：“起来！滚进去再仔细查查睿王的病情。” 隆庆帝咬着牙道：“睿王可是朕最小的弟弟，若是他出什么岔子，让朕心头如何能安静下来？” “继续诊脉，你们几个也进去。” 隆庆帝还不放心，亲自走进了萧胤的暖阁，站在一边看几个太医重新为萧胤把脉。 屋子里其余服侍的人，瞧着隆庆帝走了进来，顿时惊了一跳，连连跪了下来。 四周传来一片窸窸窣窣衣服摩擦地板的声音。 张太医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是宁安太后的心腹，自然隆庆帝也信得过他。 当年隆庆帝和宁安太后对睿王做的事儿，他也隐约有所察觉 。 只是有些事情看破不点破，若是一旦他点破了这事儿，自己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小心翼翼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再一次抬起手探上了萧胤的手腕。 此时的萧胤依然昏迷着，脸色苍白，头上的发髻都有些凌乱，看起来憔悴到了极点。 张太医又一次凝神探向了萧胤的脉搏，除了有一些虚弱之外，并无其他奇怪的地方。 他之前给萧胤诊过平安脉，萧胤的病灶在左肋方向，他隐隐约约觉得的那地方不太好。 说不定萧胤以后要跟着这个地方的病变送命，没想到这一次把脉，居然那个病灶找不见了，这倒是让他心头惊诧万分。 之前为萧胤把平安脉的时候，明明就能找到那东西，而且那东西分为凶险，此番居然没有了，难不成是顾九龄…… 想到此张太医心头不禁生出了万分的嫉妒，那顾九龄小小年纪医术居然这般高明，也不知道究竟是和谁学的。 身边还站着隆庆帝，他们几个人也不敢怠慢。 张太医仔仔细细凝神把了萧胤的脉搏，觉得再没有其他不妥之处，随即起身又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 “启禀皇上，睿王确实是累到了极点，身体虚弱，心神哀伤过度， 这才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隆庆帝直瞪瞪的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几个太医，眸色间却掠过一抹森冷。 他藏在龙袍袖子里的手，一点点攥紧。 隆庆帝没想到萧胤居然没事儿了，那沉寂多年的毒竟是清除掉了的，连太医把脉都把不出来。 此时隆庆帝恨不得立马拔剑将床上的萧胤杀掉，可四周都是萧胤府上的人，他在此处不能动手。 隆庆帝一时间气闷至极，也没有说什么。 跪着的下人，还有太医们，一个个提心吊胆，感觉空气都有些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隆庆帝不发话谁也不敢起身，这些人心头竟是隐隐约约生出一个念头，总觉得隆庆帝怪怪的。 一般人听说自己的亲弟弟晕过去没事儿，应该是大喜过望才行，怎么此时总感觉隆庆帝有一些失望。 许久隆庆帝才缓缓道：“你们几位守在这边仔细盯着，若是睿王出了什么差错，朕要你们的命！” 隆庆帝转过身，又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萧胤，随即不甘心的带着人离开。 凌风等人亲自将隆庆帝送了出去，随后折返回了东苑。 他刚走进来，却看到自家王爷直瞪瞪的盯着头顶的纱帘，眼神里的光也消散了去，只剩下阴冷沉郁。 第339章 不是她的笔迹 凌风被萧胤这直勾勾的眼神给吓了一跳，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床榻边：“王爷……您……醒了？” 萧胤丝毫没有动一下，整个人就像是根木头一样挺在那里。 这样的萧胤是凌风从来没有见过的，凌风整个人几乎要吓傻了，即便是之前从七杀谷逃出来，王爷都还有一丝活气。 此时的王爷好像连身上最后一丝的活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就像是一个活死人，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凌风嗓子堵得厉害，稍稍有几分哽咽。 他缓缓探出手，想要将躺在床榻上的萧胤扶起来。 “王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属下带着人已经将那一片废墟搜了很久，就是没有……” 萧胤撑着床榻缓缓坐了起来。 对于凌风伸过来的手，他选择无视，从床上下来随后跌跌撞撞走出了门。 “王爷！”凌风忙追了出去，这样状态下的萧胤让人觉得害怕。 他带着王府的护卫跟在了萧胤的身后。 在解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之前，凌风连着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头上的伤口都裂开了，鲜血顺着纱布渗了出来。 “都是属下的错，属下没有保护好王妃。” “如今王爷回来了，属 下便给王爷一个交代，这条命就赔给王妃吧。” 凌风说罢抽出腰间的宝剑，抹向了自己的脖子，却被萧胤抓住剑柄。 萧胤冷冷看向凌风道：“不必，她最是个小气的，若真是你失职让她死了，即便是你将自己的命拿出去赔她，她也觉得膈应，你收起自己的命，她不稀罕。” 这话说出来，顿时击溃了凌风。 他这些日子真的是撑不住了，一向是硬汉着称的凌风，从来没有如此的悲壮难受过。 那崇文楼的废墟下不仅埋着顾九龄，还埋着他最心爱的姑娘。 他的痛根本无法对别人说，只能深深的压在心底。 他一定要将事情查清楚，替九月和王妃报仇，到时候以死谢罪。 不想王爷却如此一说，即便是死九月也都不会原谅他。 他咬着牙继续将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属下去四层救人的时候，整个楼梯口都被堵得死死的。” “因为堵住了道儿，没有来得及将王妃娘娘救下来。” “王爷，切不可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来，王妃娘娘死的不明不白，还需要王爷替王妃报仇雪恨！” 萧胤跌跌撞撞出了睿王府，飞身上马冲进了黑暗 的夜色中。 他之前实在是太累了才会晕倒，躺了一会儿，感觉魂儿又回来一部分。 他骑着马狂奔至崇文楼的废墟前，四周点着火把将废墟照的如同白昼。 很多护卫还在这里拼命的清理残渣，想要将王妃娘娘的尸骸挖出来。 上面的那一层清除的也差不多了，此时挖出来的还有一些没有烧干净的诗词卷册。 这些人看到萧胤走了过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的看向了宛若行尸走肉般缓缓挪过来的萧胤。 随即萧胤弯下腰，两只手拼命的挖着面前的废墟。 他一边搬开那些冰冷的残垣断壁，一边低声呼喊着顾九龄的名字。 萧胤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在这夜色中显得很是凄凉。 “顾九龄，你狠，你是真的狠！” “你不是要花本王的银子吗？你倒是给我花呀，死哪儿去了？你不是爱钱吗？” “顾九龄，你就这点这本事？只会寻死给我看吗？” 萧胤拼命的挖着，十根手指头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鲜血染着污泥，分外的触目惊心。 凌风想要将萧胤从地上扶起来，却被萧胤狠狠一把推开。 萧胤骂骂咧咧的挖着地上的土块残渣，一边近 乎哀求的呼喊着顾九龄的名字。 他疯狂的挖着，诅咒着，责骂着，终于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轻缓。 “丫头，出来吧，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求求你出来吧，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本王以后什么都依着你，本王再也不会不理你。” “只是这些日子，本王实在是被你外祖父的那个消息冲击的有些缓不过神。” “可是你怎么就不等一等我？你再等一等我好不好？” “丫头，本王求你了，求你了……” 南齐邪魅张狂的九皇叔，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哀求颓丧的模样。 他整个人跪在了废墟上，两只手紧紧插进了泥泞中，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的额头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声声念着顾九龄的名字。 像是在替那个死去的女人招魂。 他万般的虔诚，甚至不停的给上苍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凌风看着面前如此难受的王爷，终于憋不住了，再一次哭了一场。 随后一脚踹到了一边傻看着的护卫身上。 “快挖！你们这帮人还愣着做什么？” 这些人被萧胤的绝望深深的震撼，原来一个男人伤心到极点，会是这样一个模 样。 所有人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一个稍显年轻的护卫却拿着半张文契冲了过来。 “王爷，这是王妃娘娘留下的手稿。” 萧胤一听王妃娘娘四个字，忙抬起头一把抢过那个护卫手中捏着的素笺。 那素笺上写了一首词，只是被烧去了一半，也看不清楚写的什么，落款是顾九龄三个字，分为真切。 萧胤死死盯着那落款的顾九龄三个字，突然高声大喊：“风灯！” 凌风也不晓得自家王爷想干什么，忙带着风灯走了过去，将灯凑到了那半截书稿上。 萧胤死死盯着顾九龄三个字，三个字写得分外娟秀，精巧，典型的簪花小楷。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脸上的悲伤一点点化作无边的愤怒。 这顾九龄三个字，哪里是顾九龄的笔迹，分明是另一个人的笔迹。 顾九龄若是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儿来，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很显然，进入崇文楼的顾九龄并不是真正的顾九龄而是个冒牌货。 那一瞬间萧胤突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底却带着万分的惊喜，但是更多的是生气。 萧胤磨了磨后槽牙一字一顿：“顾九龄！你个小——王——八——蛋！” 第340章 小舅子 夜色已经很深了，到了三更天的时候。 坐落在西城顾康的状元府，笼罩在暗沉沉的夜色中。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叫声，打破了这一方天际间的宁静。 院子正屋里还亮着灯，顾康坐在桌子前依然在奋笔疾书。 顾康大概是南齐最勤奋的朝官了，有时候整理文章，想那些治国的策略，想得有些入了神，竟是整夜整夜的不睡。 平日里在二更天睡觉就已经是早的了，这几日更是奋笔疾书，整理策论，忙得脚不打地。 尤其是崇文楼被烧了个精光，坍塌成了一片废墟，他身为翰林院负责这一次崇文楼诗展的官员，自然少不了受到牵连。 若不是因为上京人人都晓得崇文楼不结实，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也早有预警，怕是连他刚戴不久的官帽也得给他摘下去。 如今加上睿王妃被烧死在了崇文楼中，故而他更是忙个不停。 可此时的顾康没有失去亲人的悲伤，反而是一片沉静。 大理寺已经差人过来，让他将最近进出崇文楼的人名都要写下来，顾康写的手都有点点发酸。 此时又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崇文楼睿王妃被 烧死，应该是另有蹊跷。 据当时救火的人说三层通向四层的通道被人为堵得死死的，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总之不管是谋杀也好，还是不小心走了水，崇文楼坍塌，都是震惊上京的大案子，连顾康都被刑部和大理寺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传唤了不下六次。 毕竟顾九龄是他的姐姐，顾九龄的死人们还推不到顾康的身上。 但是他也受到一定的牵连，被罚了半年的俸禄，还被圈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等到这件案情查清楚之后，他才能继续在翰林院做事。 今天更有流言蜚语传出，说顾康和睿王妃断绝了姐弟关系。 还说之前顾康就曾经想要杀了睿王妃，显然这是要将这盆脏水完全泼在顾康的身上。 顾康心中暗自冷笑，不用想也晓得是谁将他牵扯进去的。 顾晟这是想要弄死他想到了极点，估计顾晟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烧死的居然是顾九龄而不是他顾康。 下一步顾晟一定会想尽办法栽陷害他，不过鹿死谁手现在还不一定呢。 顾康刚沾了墨汁，在素白的素笺上落下一笔，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张管家急切的 喊声。 “王爷！王爷！你且等等，小的这就给您通报！” 砰的一声顾康卧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因为用的力度太大，那黄杨木做的木门竟是被直接踹了个大洞。 半边都已经脱臼吊在了门框上，随即又是一脚，门板朝里拍了进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破碎的门板，径直走了进来。 顾康忙将笔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只来得及看一眼面前怒火焚身的萧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萧胤迎面一脚直指朝着他踹了过来。 顾康也没有躲，被这一脚狠狠踹在了心口上，他连连倒退，将身后的桌子撞翻在地。 桌子上的茶盏都碎了一地，这一脚让顾康气血翻涌，差一点晕死过去。 不过顾康心头稍稍安定了几分，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杀气腾腾，可是脚下却留了几分余地，不然刚才那一脚他顾康就已经升天了。 “大人小心！”张管家忙将顾康从地上扶住。 不想还没有来得及将人扶起来，那萧胤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了顾康的左肋处。 顾康不禁闷哼了一声，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张管家忙冲向了萧胤，想要将萧胤挡在顾康的身前。 顾康一把 拽住了冲动的张老头的手臂，将她拉到了一边，厉声呵斥道：“你出去！” 张管家顿时瞪大了眼睛，正因为他是杜老爷子的外孙，所以才对先夫人的儿子这般看顾。 不想他拼死想要护着他，却被小少爷大声呵斥，他的脸上不禁掠过一抹委屈之色。 此时顾康心中发急，眼前这个男人都已经杀红了眼，发了疯。 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若是触怒了面前的魔鬼，踹死都轻的。 顾康忙又高声呵斥道：“滚出去，耳朵聋了不成？我有话和王爷说，况且……”。 顾康擦了一把唇角边渗出来的血，忍住了身体的痛，缓缓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姐夫萧胤，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况且姐夫也不会杀了我的，是吗？” 萧胤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瞧着面前顾康那轻薄挑衅的笑容。 他这一次不仅仅想斩断他的手指头，他这一次真的想要他的命。 这个小畜生居然敢算计他的萧胤的头上来，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管家瞧着顾公子与睿王之间倒真的不会闹出人命来，此番主子发话他哪里还敢再坚持下去？ 他忙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却不敢 走远。 此番顾家的几个护院也疾步走了过来，张管家冲他们打了个手势，一些人堵在门口，若是真的主子受到了什么威胁，便是拼死也得将主子护下来。 哪怕对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九皇叔，但是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又能怎么办呢？ 萧胤踹了顾康这两脚是用了五成的功力，顾康整个身体就感觉像是散了架一样。 他缓缓撑着地面，咬了咬牙，想要站起来，却是砰的一声又瘫坐了下来。 刚才萧胤那一脚踩在他的腿上，感觉将他的腿骨都踩碎了似的。 顾康仰起头看着居高临下，死死盯着他的萧胤，却发现萧胤双目赤红，脸色发白竟是比他这受了伤的人还要面目可憎一些。 他不禁淡淡笑了出来：“姐夫，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呀？” 萧胤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小舅子，若不是他让顾九龄去什么狗屁崇文楼写东西，顾九龄焉能被烧死在崇文楼？ 抑或顾九龄根本就没有死，是这个小畜生帮顾九龄逃了。 他们姐弟俩瞒得过上京那些眼瞎了的，却瞒不过他萧胤。 萧胤一步一步朝着顾康走了过来，声音发冷发寒：“顾九龄去哪儿了？” 第341章 哀顺变 萧胤一步步朝着顾康走了过来，每踏过一步，身上的威压就加重一分，恨不得将顾康碾死。 “姐夫，节哀顺变吧。” 顾康看着他缓缓道。 “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姐姐的尸骸都没有找到，姐夫也不必再找了。” 不想顾康的话音刚落，突然萧胤弯腰一把掐着顾康的脖子将他拽了起来。 咚的一声按在了墙上，随即又是狠狠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踹的有点重，只听到骨头咔嚓一声，只觉得顾康的胳膊都被萧胤卸下去了。 顾康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死了过去。 好半天才发现又在地狱的门口遛了一圈，折返了回来。 萧胤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摁在墙角，死死盯着他：“再问你一次，顾九龄去哪儿了？” 顾康此时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寒，果然是大晋朝的煞神。 便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带着浓浓的杀意，可是萧胤没有意识到他面前的这个青年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人。 死这个字儿对于顾康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顾康又狠狠呕出一口血，抬起头淡淡看着面前的萧胤。 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恐慌，骨头断裂的剧痛都没有让他变了脸色。 他的神色依然沉稳，宛若方才萧胤那几下子像是给他挠痒痒似的，不痛不痒。 顾康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身体微微颤抖着，依然淡定从容。 他 看向了面前的萧胤，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轻声笑道：“睿王爷，力道还是太轻了些。”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倒是像重新审视似的，看向了顾康这小子，挺抗揍的嘛。 顾康轻轻笑道：“我和长姐都是杜钰山的亲人，我们两个身上流着杜钰山的血脉。” “于公于私你都该杀了我们两个的，如今也只是给我点皮肉上的教训。” “萧胤你杀不了我，也不敢杀我，是吧？” 萧胤掐着顾康脖子的手，微微收紧。 顾康脸色涨成了紫色，说不出话来，可那双眸子却定定看着面前的萧胤没有丝毫的退缩。 这让萧胤心头微微一动，心头不禁有些意外，这小子是个狠人。 是的，他没有办法对这个小子动手。 老天爷就这么嘲弄他，仇人的后代眼见着就在面前，他却下不去手。 他对顾九龄下不去手，对顾九龄的弟弟也下不去手。 他知道眼前的是个小混蛋，是顾九龄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若是杀了顾康，必然和顾九龄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突然松开顾康的脖子。 顾康顺着冰冷的墙面缓缓滑落到地上，随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咳嗽了起来，血沫都咳了出来。 他抬起头笑看着萧胤：“看吧，你还是爱着我姐，爱到连她的亲弟弟都不敢杀。” “萧胤，七杀谷的事情你在查我也 在查，我已经知道你和我长姐之间必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你又何必如此呢？” “深情又能如何，假意又能如何，你还是放过她吧。” “即便你杀了我，将我挫骨扬灰，你倒是瞧瞧我顾康眨不眨眼，我必然不会告诉你什么，也只求你能放手。” 萧胤被顾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瞬间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朝着顾康的前胸刺了进去。 不想递进一指宽却是再也穿不进去半分，他晓得再刺进去，顾康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没了。 “说！她在哪儿？” 萧胤低吼了出来，眼眸赤红：“她到底在哪儿？” 顾康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缓缓抬起手，两只手却是直接抓住了剑锋。 突然整个人朝着萧胤的剑锋撞了上去，这一招便是顾康赴死的决心，便是死，也不会告诉他长姐的下落。 萧胤大吃一惊，连忙将剑锋抽走。 锋锐的剑锋划破了顾康的两只手掌，鲜血顺着剑锋滴落下来。 萧胤退了一步，第一次与顾康的交锋中自己落败。 这个小畜生比他还要疯，竟是真的要死在他的剑下。 顾康这是告诉他，即便是他顾康死也不会透露出顾九龄一丝半毫的消息。 萧胤一时间拿这个不要命的小舅子，没有丝毫的办法。 顾康浑身都是血，咬着牙抬起头看向了萧胤，突然大笑了出来。 笑得越厉害，身上伤口的血渗的越快 ，他即便在晕厥之前依然定定看着萧胤。 顾康缓缓举起自己左手的小指，指头已经被萧胤曾经砍下去半截。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的笑道：“姐夫切我一截小指指头，总得让我掏回点利息不是吗？况且退一万步来讲，你当真能束住我姐姐吗？” “你喜欢她，但是你却在感情和理智间徘徊。” “你说你要牢牢护着她，她是个人不是个被你圈养在府内的宠物。” “她总得离开王府活动吧，你也不能随时一天到晚贴在她的身边护着她。” “萧胤，你先把自己身边的麻烦解决了再给她幸福。” “你给不了她保障，就不要再将她牵扯进来，如今你死了王妃，过几天你再娶一个，一切都很完美，我长姐……你就放过她吧。” 萧胤手中的剑锋微微发抖，顾康的血在剑锋上一点点滑落。 他死死咬着牙，突然将剑锋刷的一声收回到腰间。 萧胤冷冷笑了出来：“顾康，你小看我了，便是你长姐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敢耍我萧胤的人，到时候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萧胤转身一脚踹开了挡着道儿的凳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顾康死死盯着那一抹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还说让长姐生不如死，不晓得这世上你和我长姐之间，究竟是谁让谁生不如死？ 萧胤从顾康的府邸出来后，天 边已经起了鱼肚白，天色也亮了几分。 萧胤像是一头杀疯了的野兽，匆匆骑着马，朝着顾九龄之前的医馆行去。 刚走到医馆才发现医馆的大门紧闭，已经有两天没有营业了。 他又是一脚踹开了医馆的大门，那些刚刚起来的药童被睿王爷这满身的煞气吓得脸色发白，刚迎了上来却被萧胤一把推开。 “左非尘！给本王死出来！” 萧胤边走别沿着每一个房间都踹开瞧瞧究竟，身后的药童忙跟了过来，小心翼翼陪着笑道：“启禀王爷，我家左大夫已经离开了京城。” “说是回老家采药去了。” 萧胤顿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那两个药童，那两个药童吓得眼睛都已经发红了，声音微颤，几乎要哭出来。 “左非尘走了？”。 “回王爷的话，左大夫前天走的。” 萧胤眉头更是拧了起来，身上的杀气几乎压也压不住了。 逃了便逃了，竟是连其他男人也要带走，就单单留下他，不要他了。 他突然心痛的要命，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急匆匆走出医馆，飞身上了马。 身后的凌风忙追了过去，一晚上看着自家王爷像是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乱打。 疯疯癫癫的像是失了魂一样。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凌风忙追了上去，萧胤勒紧了马缰，声音已经沉到了底：“去北狄驿馆，找拓跋玉那孙子！” 第342章 经过我同意了吗 北狄驿馆素来是个平日里不起眼，偶尔却也引来万众瞩目的地方，瞩目不瞩目，全部取决于北狄和南齐的关系。 这些日子南齐分明对北狄那边不停的抛出橄榄枝，就是担心北狄和西戎两家联合对南齐用兵。 如今三国角逐，倒是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故而拓拔玉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隆庆帝为了拉拢北狄，没有想着怎么折腾北狄留在南齐的质子。 其实拓拔玉的地位已经很是尴尬了，北狄大王不喜欢他这个文文静静的王子，之前便是佯装疼爱这个儿子，便将他送到了南齐做质子。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北狄大王和拓拔玉之间仅有的一丝可怜兮兮的父子之情也消失殆尽。 北狄大王子更是不愿意让拓拔玉回去，平白多了一个累赘和竞争者，他除非吃多了撑的。 故而冰清玉洁的质子殿下，只剩下了一条出路，就在南齐的上京混吃混喝。 萧胤来到北狄驿馆的时候，门口南齐那些看着质子殿下的南齐护卫们都有些吊儿郎当的。 北狄驿馆的防护分外内外两重，内重是由拓拔玉自己的人负责，外重则是由南齐的护卫防护。 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如今萧胤站在驿馆的门庭外抬眸看了过去，那些南齐的护卫打瞌睡的打瞌睡，闲谈的闲谈，还有几 个人不晓得聚在哪里赌博去了。 都已经监视了那么长时间，从拓拔玉还是个小豆丁开始到现在拓拔玉成年。 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而且拓拔玉乖巧得令人心疼，给他一百个胆子也跑不了。 还是一个年长一些的护卫看到睿王爷怒气冲冲走了过来，顿时惊了一跳，忙迎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慌乱。 他边朝着萧胤迎来，边踹了一脚身边打瞌睡的同伴。 顿时所有人都蒙了去，慌乱站了起来冲萧胤躬身行礼。 萧胤磨了磨后槽牙，冷冷扫了这些人一眼，心头却是升腾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理会面前战战兢兢的护卫们，掀起袍角迈步走进了驿馆的大门。 身后的那些护卫不晓得睿王突然造访，不会是为了查他们的岗吧？ 况且他们这些人也不属于他禁军管啊，话虽如此还是不敢忤逆了大名鼎鼎的睿王爷，忙疾步跟了上来。 萧胤疾步穿过驿馆院子的中庭，直接朝着后院拓拔玉住着的院子走去。 毕竟是自己的顶级情敌，而且心爱之人肚子里怀得说不定还是这个混帐东西的种。 此时一个极其不好的念头在他的心头升腾而起。 他想到此，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几分。 本来萧胤个子就高，身材颀长，一双大长腿健步如飞，将凌风他们远远 抛在身后。 萧胤早已经打探过拓拔玉的底细，对于拓拔玉住在哪一处院子都了如指掌。 他一把推开了院子的门，院子里几个洒扫的小厮看到推门走进来的睿王爷，一个个愣怔在那里。 萧胤径直闯进了拓拔玉的院子，沿着门踹开各个能住人的屋子，果然如他所料，拓拔玉早已经不在院子里，不晓得去哪儿了。 得了消息的北狄驿馆的管家，带着人赶了过来，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管家心思微微一顿，忙冲萧胤躬身行礼。 “不知王爷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萧胤看着空荡荡的暖阁，心口疼痛憋闷。 他许久才喘出来一口气：“你们殿下去哪儿了？” 管家心思一顿忙陪着笑道：“回王爷的话，殿下去了城外。” “与一些老朋友叙旧，天色已晚不值当回来就住在城郊了。” “呵呵！”萧胤不禁气笑了。 如果一件是巧合，两件，三件发生的事情都是巧合吗？ 在他的女人消失的同时？接二连三的这些人也都离开了上京。 萧胤想到此，不禁寒彻骨。 耳边还回响着那个管家的低声辩解声，萧胤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结局不言而明，拓拔玉也跟着顾九龄一起失踪了。 关键顾九龄还怀着拓拔玉的孩子，人家一家子团团圆圆凑到一起，唯 独他孤零零的落在这人世间。 想到此，萧胤更是心中烧了一把火，又觉得像是坠入冰冷的湖底。 愤怒的火焰和心底的寒意交织在一起，让萧胤不禁微微发抖。 四周不管是北狄驿馆的人，还是萧胤带过来的人，具是面面相觑。 凌风他们不晓得自家王爷闯进北狄驿馆的门，踹开了人家的后院，此时傻站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有些看不明白了，也不敢出声说什么，整个院落死一般的寂静。 萧胤猛地转过身，沿着原路折返了回去。 凌风带着人跟上，北狄驿馆的人忙将这尊瘟神送走。 本来萧胤要赶回家的，却是勒紧了马缰停在了十字路口处，迷茫得像个被人丢弃的孩子。 身后跟着的凌风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自己也难受得要命，到现在找不到九月的尸骸。 那么大一座楼说塌就塌了，现在已经派了人，不分白昼黑夜，一批接着一批清除崇文楼的废墟。 这个任务是很重的，要想彻底清除掉，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凌风知道王爷和拓跋玉之间的爱恨纠葛。 毕竟关于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情，萧胤命他亲自进宫查过。 当年王妃醉酒被人下药，与一个陌生人颠鸾倒凤，那个逃走的奸夫很大概率就是拓拔玉。 如 今整个上京要是想从萧胤的手中瞒天过海的逃出去，评估光凭借顾九龄一个人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真的在帮她。 论无影无踪的逃走，大概只有赤蝎这样的神秘杀手组织能办到。 萧胤茫然的站在十字街头，看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唯独没有他最心爱的人。 “好，很好，小王八蛋，好得很！” 萧胤咬着牙低声呢喃着：“你以为逃离我的掌心，和你的男人远走高飞，我就会放过你吗？” “你经过我萧胤的同意了吗？” “和我玩儿失踪的游戏是吗？别被我抓到了……” 街头的百姓具是诧异的看向了萧胤，不禁低声议论。 “好可怜啊！又死了一个王妃！” “天煞孤星啊！” “这次估计没人敢嫁给他了吧？” 凌风听着四周的议论声有些不像话，忙将围观的人群驱散。 可王爷杵在街头也不是办法，他凑了过去。 “王爷，不若先回府……” 萧胤冷冷道：“不回府，你去清点人手，全部派出城跟着本王找人！” 凌风愣了一下，什么找人？ 难道王妃没死？ 王妃没死得话，九月岂不是…… 他顿时大喜过望，忙应了一声。 此时睿王府外，宋太医小心翼翼冲王府门口的护卫问道：“请问王爷在不在府上，小老儿有要事求见王爷。” 第343章 求助无门 宋太医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原本说的消息是关于睿王那一次在后宫闯进顾家大小姐房间的事情。 这事儿他一直装在心底没敢说出去，后来听到了宫里头的那个老迈的冯公公酒后吐真言，将他整个吓了一跳。 冯公公喜欢喝酒，年轻的时候无所谓，如今上了年纪，身子骨也不行了，还挣扎着要喝醉。 有一次喝得多了，病了一场。 宫里头的内侍们，又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王公公，李公公之类的大人物。 病了后，自然是请不动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的，便是自个儿拖着病体去太医院讨一些药渣都要赔上不少的笑脸，就这样也不一定有。 冯公公早些年和宋太医关系不错，都是服侍后宫太妃们的。 宋太医趁着给后宫太妃们诊平安脉的时候，顺道给冯公公诊脉送药。 冯公公病好后，非要请宋太医喝酒，宋太医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老东西迟早得死在酒坛子里。 可多年的朋友不去，他也觉得不合适，两个人一顿酒下来倒是喝得酣畅。 冯公公酒后对着自己的老友和救命恩人，开始变得嘴巴不把门儿。 醉醺醺的说告诉他一个好玩儿的事情，便是北狄质子拓跋玉主动喜当爹的事儿。 那睿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成迷，不是睿王的，睿王还亲自差人来探查那天发生的事情。 不想拓跋玉得了消息后 ，竟是主动让他们这几个人故意传出消息说，那个孩子是拓跋玉非礼睿王妃后留下来的。 还笑着说，这世上有权有势之人的想法，他们委实不懂，竟是故意喜当爹。 冯公公将这事儿当成了一个乐子说出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宋太医也是老年的狐狸成了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睿王爷是不是也以为那个孩子是别人的，可分明是他的啊！ 他到现在都藏着那天睿王留下来的那块儿玉珏，许是慌乱之中走得急，挂在了树杈上。 这事儿，他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去的。 毕竟他面对的都是顶级权贵，他只是个小小的没有任何势力的太医，只等再熬几年，等他服侍的这一批老太妃都薨了，他也就能被彻底放出宫城了。 便是与那宫城再没有瓜葛，如今宫里头的太医们也都偷偷开了自己的医馆和药堂。 他也收拾了一片小铺子，虽然比不上顾九龄的医馆那般赚钱，但是也足够供养一家老小的吃吃喝喝。 他反正也没事儿干帮衬着儿子将日子过好就成。 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管得着睿王的事儿。 偏生问题出在了他这个孙子身上，孙子喜欢舞刀弄枪，从了军。 可惜孙子不听劝，性子耿直，得罪了不少军中的权贵。 这一次更是得罪了三皇子麾下的一员悍将。 那人贪军饷喝兵血，还 屠杀村民当作盗匪的人头，同朝廷邀功，坏事做绝。 偏生自己孙子看不下眼，本来已经升了百户长，却因为顶撞将官被打了五十军棍关了起来。 这下子宋太医真的是慌了，想起来在军中能说得上话，能和三皇子抗衡的只有萧胤。 之前他便来了一次，不想萧胤居然不在。 还以为再等几天，哪曾想睿王妃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被烧死了。 他若是再说这件事情，显得分外的尴尬。 可孙子那边等不起啊！ 若是再被关下去，人都没命了。 他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儿小孙孙！ 宋太医哆哆嗦嗦的迈步走上了台阶，刚要敲门，不想睿王府大门打开。 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队队的护卫，像是急着去做什么。 他忙躲在一边，直到那些人走远了，这才走过去恳求门口的护卫进去通报。 “这位小哥儿，麻烦您替小老儿进去报个信儿，小老儿有急事找王爷！此事……” “对不住了，王爷出城了！再等些日子来吧！” “急着见王爷的人多了去了，都排队等着呢！” 护卫不耐烦道，这些日子王爷几乎要疯了，哪里管得了别人家的破事儿。 宋太医感觉像是被五雷轰顶，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宋太医要说的话必须当着萧胤的面儿来说才行。 他自然见不到正主子不敢说话，即便是宰相府门都难进得很，更 何况是睿王府这么高的门第。 此时宋太医看出来了，睿王妃一死，睿王的心思哪里还在这里，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他一时间心灰意冷，见个人怎么这么难？ 手中拿捏着的证据就像是烫手的山芋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可孙子等不起了啊！ 若是再救不了人，怕是他宋家这一脉就要绝后了。 睿王府守门的护卫瞧着眼前呆呆愣愣的老头，不禁心头厌烦。 如今王妃死的那么惨，王爷自个儿都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个活命来，说不定就要难过死了。 哪里有还有力气管这些陌生人的事儿。 他有些不耐烦的推了推宋太医僵住了的身体，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别在这里杵着了，你也瞧见了，王府要办丧事，忙得很，没工夫招待你。” “等过些日子，王爷闲下来再来！若不是瞧着你岁数这么大了，我才好言相劝，走吧，走吧！” 宋太医跌跌撞撞被几个护卫推开，他一时间茫然无措了起来。 不禁恨自己是个无能且端不上台面的太医，在后宫浸淫了那么多年连一个可靠的主子都没有巴结上。 如今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孙子毙命吗？ 他心下一横，罢了，罢了，若是萧胤这条路子走不通，他就去告御状，可他要告的是三皇子，是段贵妃，是八大世家之首的段家啊！ 他哪里能告的赢？ 别说是告御状， 怕是连天家的面儿都见不着的。 做了太医这么多年，也只在后宫太妃们住着的那些冷宫里来回磋磨，明明在宫中却与皇上隔着天地和万重山。 他一时间恍惚了起来，小人物的命运便是这般的可悲。 宋太医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何时早已经老泪纵横。 儿子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留在他身边做了个配药的药师，一家子经营小小的医馆，只求不出差错，赚点小钱供养家用。 孙子却像是长了反骨，非要投军，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老天爷啊！睁开眼看看吧！ 世家横行，小民竟是连个申冤的地方都没有啊！ 他还是宫里头不入流的太医，若是寻常百姓家，遇到这事儿便是只有死路一条！ 宋太医想着，哭着，一步步挪着，四周的车水马龙也变成了一片荒芜。 突然迎面跑过来一辆马车，正值拐角处，对面根本瞧不见这边胡乱走到街中心的宋太医。 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传来，车夫的惊呼声，车辕擦着宋太医的身体撞过来，宋太医顿时被撞晕了过去。 四周传来一片尖叫声，马车的帘子也掀了起来。 金枝蒙着面纱，头上戴着白色绒花，眼睛都哭肿了，身上穿着素白的裙子，像是给亲人戴着重孝。 她刚从郊外的庙里回来，替被烧死的顾九龄和一双孩儿祈祷。 没想到回城的时候，马车撞了人，她忙下来查看。 第344章 互相尊重 金枝忙下了马车，走到晕过去的宋太医身边。 她打了个手势，让两边的丫鬟将宋太医扶到了马车上。 马车载着宋太医不一会儿回到了赵家的将军府。 金枝没想到自己的马车居然撞了人，还将一个老人家伤到了这种地步，顿时心生愧疚，亲自守在宋太医的身边。 得了消息的赵夫人也急匆匆来到了客院。 金枝将宋太医安置在了客院，不一会儿，赵夫人迈步走进了外侧厅，先是上前一把抓住了儿媳妇的手腕，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金枝，你怎么样？没有受什么伤吧？” “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一些，刚刚怀了身孕，胎还没有坐稳，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对你的身子也不好。” 赵朗走了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赵朗回到边关后不久，金枝居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虽然还没有显怀，却将赵夫人高兴坏了，赵家上下将金枝当块儿宝似的宠着。 这一次顾九龄出事儿，金枝执意要去郊外的寺庙里替顾九龄母子烧香招魂，赵夫人本不想让她去的。 可是金枝与睿王妃的感情深厚，关系匪浅，她也没有办法拦着儿媳妇，只能命一众人跟着 儿媳妇一起到郊外上香。 不想回城的途中还是出了事，赵夫人急急忙忙查看金枝的身体，一看儿媳妇没有异样，顿时松了口气。 转过身又将金枝身边服侍的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这才来到了隔壁，看向躺在床上的宋太医。 “这老头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呆呆傻傻的，莫不是中了什么邪不成？” 赵夫人坐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盯着宋太医那张沾了血迹苍老的脸。 刚才在责骂车夫的时候，车夫委屈巴巴的说，不是他故意要撞上去的，只是那拐弯处老头直接就朝着马车撞了过来。 他当时不管怎么勒紧马缰都已经收不住马蹄，这才将老头撞倒。 赵夫人也顾不上什么，既然撞了人家自然要对人家负责的，她忙命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前前后后差不多忙了一个时辰之后，宋太医这才缓缓苏醒了过来。 却是对上了两张贵夫人的脸，他一个老头子被两个妇人这般死死盯着倒是吓了一跳，忙撑着身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不想刚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额头上撞出来的伤痛得他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金枝比比划划想要说什么，眼底满是愧疚和歉 意。 一边的赵夫人将她向后拽了拽，随即看向了宋太医：“老人家，您家住哪里？” “一会儿我差人将您送回家去，今天的事儿是我们赵家人不对。” “您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这医药费还有您受了伤得吃点滋补的东西，你说个数我们加倍赔偿。” 虽然今日撞上了宋太医，两家都有责任，但是赵家不是那种欺负人的人。 宋太医一向在后宫中的冷宫里活动和世家的人联系不多。 赵夫人又是刚搬进京城居住的新贵，也不认识宋太医。 宋太医发现自己所处的屋子装饰华丽，一看不像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他心头掠过一抹伤感。 这家人也算是不错，最起码态度温和。 他缓缓从床榻上爬了下来，稍稍有些晕，赵夫人命两边的丫鬟扶住了他。 宋太医冲赵夫人抱拳道：“我不是那讹人的人，不要银子，您若是有心，就差一辆马车将我送回家便是。” 赵夫人眼底掠过一抹诧异，没想到这人如此好说话，她倒是生出几分敬重忙笑问道：“敢问您贵姓？” 宋太医缓缓道：“在下免贵姓宋，是宫里头太医院的太医。” “宋太医呀！失敬失 敬。” 赵夫人一向性格开朗，便是街边的狗都能抓住攀谈几句。 如今瞧着宋太医行为举止得体，心头多了几分敬重：“我儿子是赵朗，一个月前刚刚去边地。” “今天的事情说到此，我赵家的责任越发不能就此了了，咱们也算是交个朋友，那医药等费用我这边差人送到你府上去。” 赵将军？ 宋太医听到赵将军三个字，顿时打了个哆嗦。 素闻赵朗这个人不光打仗谋略极好，而且为人还正直，若是自己孙子的事情能求到赵将军跟前。 可是要想救自己的孙子，必然要和三皇子对着干。 三皇子如今虽然被废了，但是段家和三皇子的势力还在，不可能彻底清除。 他对于赵家来说一个陌生人而已，何德何能能让赵家帮他？ 此时的宋太医已经顾不上什么，扑通一声跪在了赵夫人的面前。 赵夫人倒是吓了一跳，忙弯腰想将他扶起来。 宋太医不肯起来，又冲着赵夫人哐哐哐磕了三个头，这一下子倒是将赵夫人磕蒙了去。 “宋太医，您……您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要折我的寿吗？” 宋太医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悲愤，不禁老泪纵横抬起 头看向了赵夫人哀求道：“老夫实在是被逼无奈，还求赵夫人能帮老夫一把，救救老夫的孙子吧。” “老夫下辈子衔环吃草给老夫人当牛做马，报答这一世的恩情。” 当下赵夫人将宋太医扶了起来。 赵夫人一向有几分侠义精神，宋太医将自己儿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赵夫人。 赵夫人一听不禁震怒，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草菅人命的事，她忙命人拿着纸笔过来亲自给儿子写了一封信。 一边的金枝帮忙磨墨，宋太医倒是愣在了那里，不曾想赵夫人答应的这么痛快。 一颗心顿时又惊又喜，说不出来，只是千恩万谢，不停的跟赵夫人道歉。 若是有了赵朗这位柱国大将军，自己的孙子，估计很快就能被放出来。 宋太医此时看向了赵夫人身边站着的金枝，突然心思一动。 他手中如今还拿着睿王留下来的那一块玉珏。 因为见不到睿王爷，若是将玉珏交给金枝姑娘，让金枝姑娘转交给睿王爷，也算是他报了这一份恩情。 尽管这报恩的感觉稍稍有些奇怪。 他冲金枝抱拳行礼：“少夫人，老夫有话想要对少夫人说，少夫人，借一步说话。” 第345章 登门拜访 金枝听了宋太医的话，不禁愣了一下，不晓得宋太医请她单独叙话是要说什么？ 按理说今日她就是无意间将宋太医撞了一下，还不至于是老熟人。 她将信将疑跟着宋太医去了隔壁的客厅，赵夫人将儿媳妇当做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虽然有时候溺爱，但是更多的是尊重，不愿打扰宋太医和儿媳金枝。 此时宋太医走到了金枝的面前，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珏，送到金枝的手中。 金枝下意识捏在手中，随即翻了过来，她脸色微微一变，居然是皇族随身佩戴之物。 金枝抬眸看向了面前的宋太医。 宋太医冲金枝拱手行礼道：“这个东西是我在御花园中捡到的。” 他定了定神：“老夫晓得少夫人与睿王爷是一结义兄妹，故而将这东西交到少夫人的手中，老夫也心中安稳了几分。” “这东西是我在去年春季的时候，宫中举行宴会，在御花园捡到的。” “那天宫宴发生了一件大事，是关于顾家大小姐的。” “这玉珏便是落在顾家大小姐所在的那个屋子外，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 “如今希望少夫人将这玉珏归还给王爷。” “我之前去了几次睿王府，王爷有事太忙。希望王爷和少夫人能 节哀顺变，玉珏……关乎到睿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望少夫人转交。” 宋太医说到这里再没有多话，毕竟睿王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必然能想到什么。 况且他若是再说下去，也都是从那个酒鬼冯公公那里听到的，也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心中推测如此。 宋太医将该说的都说完了，又冲少夫人拜了拜，这才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看向金枝：“少夫人，此事事关重大，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便是赵家人也还请少夫人瞒着。” “毕竟涉及到睿王爷的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对赵家也不好。” 宋太医转身走了出去，他头上还有伤，自然走不快的。 赵夫人忙命人将宋太医送回到他的住处。 赵夫人转过身看向了身边的儿媳妇，没有问什么。 人家虽然嫁给了他们赵家的儿郎，却并不等于将人家卖到了他们赵家。 金枝这个孩子在他们赵家可以横着走，竖着走，宠着惯着，但是他们不能限制这个丫头的自由。 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由她自己一个人决定，她这个做婆婆的素来不会干涉。 金枝心中微微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才宋太医塞到她手中的那枚玉器。 毕 竟涉及到睿王，她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可婆母就像她的亲娘一样，若是婆婆问起来她扯谎还是不说？都有些为难。 不想婆母看了看她没有问什么，金枝倒是心头松了口气。 赵夫人拉着金枝的手，邀她一起吃饭，别的再也没有多问。 看着金枝眉头紧锁的样子，赵夫人停下了筷子，看着金枝笑道：“金枝，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娘帮你的？” 金枝愣了一下，拿出了身边记事的小本子，写下一句话送到了赵夫人的面前。 赵夫人愣了一下：“你要去找你义兄睿王？” “来人！去请张管家来。” 张管家走了进来，赵夫人看着他道：“你去跑一趟睿王府，对了，拿着咱们赵家的帖子。” “去问一问睿王爷在不在府上，若是在府上，你急速的回来禀报少夫人。” 张管家拿了赵夫人的帖子，转身急匆匆走了出去。 不多时便回来了：“回夫人的话，睿王爷从昨天晚上离开王府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赵夫人看向了金枝，简直缓缓摇了摇头。 看来想要将宋太医给的这个东西交给萧胤还需要等些时候。 赵夫人忙命张管家让他隔一天便去睿王府打探一下消息，他瞧着今天的宋太医看向自家儿 媳妇的神态很是紧张严肃，许是真的有什么要事同睿王那边的人商量吧？ 睿王府虽然与赵家有些过节，但是因为有了金枝的存在，两家的关系渐渐有所缓和。 毕竟是睿王府，他赵家还没有权利干涉睿王府的事情，也只能这么从旁瞧着。 夜色渐渐深邃了起来，整个上京笼罩在一片灯火璀璨中。 世家大族都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府中隐约传出来笙歌夜舞的声音，唯独睿王府陷入一片死寂中，与之盛世华彩里添了一抹悲壮的颜色。 睿王府的大门咚的一声踢开，随即急促的马蹄声跃然而至。 “快，你们几个快将王爷扶下来！” 凌风急促的喊声传来，让身边的几个护卫越发的慌了几分。 他们将趴在马背上的萧胤，从马背上扶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缘故，还是痛失妻子所带来的巨大悲痛，让这个男人陡然变得脆弱起来。 这一次他们又跟着王爷一路赶到了陇州。 那面来了线索说见过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跟王妃长得很像。 这一条线被萧胤抓住以后，极速狂奔几百里地赶到，却发现那个女子根本不是顾九龄。 又朝着京城赶了回来，一路上折腾来折腾去，等到了上京 的时候，马背上的萧胤早已经精疲力尽，居然又出现了那种昏睡嗜睡的情形，一行人手忙脚乱将王爷扶进了暖阁。 这一夜萧胤做了整整一夜的噩梦，一点点的在他眼前消散，像是过眼烟云一样。 他想伸手去抓却总也抓不到。 凌风也累到了极致，靠在了东苑的门口居然倒头睡了过去。 整整一晚上不管是里面的萧胤，还是外面守着的护卫，都筋疲力尽。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射进来。 凌风惊醒，揉了揉脸，起身走进了暖阁，却发现萧胤靠在椅背上，脸色一片灰败。 凌风看着一脸死灰，满目阴沉的王爷，也不敢说什么，站在一边。 萧胤突然觉得没意思，叹了口气：“不必守着了，今天你们去歇着去吧，若是累死了还怎么继续找人？” 凌风躬身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处，一个小厮却候在那里。 “王爷，赵将军府的少夫人给您下的帖子，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这几天赵家那边都不停的来打探您的消息，这事儿怕是很急。” “金枝？”萧胤仰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捏了捏紧凑的眉心，“去赵府请……” 请字儿还没有说完，又一个小厮疾步走了进来。 “启禀王爷，赵家少夫人求见。” 第346章 本王请客 萧胤眼底掠过一抹疲惫之色，揉着眉心道：“请进来！” 若是别的人，他见也不会见，可毕竟是金枝，是安将军的姑娘，他的义妹，那个死女人的闺中密友。 兴许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帮忙，萧胤忍住了心中的不耐，勉强见一见。 不多时金枝带着两个丫头走到了东苑的书房，丫鬟们留在书房外面。 金枝迈步走进了书房，冲坐在正位上的萧胤躬身福了福。 萧胤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坐下说话，金枝搭着椅子的边儿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萧胤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忍着锐利的头痛，看向金枝道：“有什么事？若是有人欺负你，报上我的名讳便是。不听话的，赵家替你做不了主，我替你收拾了便是。” “若是赵家敢欺负你，我剥了赵朗的皮！” 金枝连连摆手，她忙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儿玉珏送到了萧胤的面前。 她今天来可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是因为宋太医送给她的这块儿玉珏，还嘱咐她转交给萧胤。 她一刻也不敢耽搁，一听到萧胤回来的消息就急匆匆找来，尽快物归原主。 萧胤看到金枝递过来的玉珏，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块儿玉珏是他曾经的随身携带之物，还是小的时候，他们几个皇子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第一天入皇家书 院。 先皇给他们几个小皇子一人赏赐了一块儿玉珏，唯独他的玉珏上的名字还是先皇亲自雕刻上去的。 这些年，他虽然经历了颇多的波折，但是先皇对他的关爱却是被他小心翼翼藏在心中，一直珍藏着。 就像是这一枚玉珏，一直都在他的身边戴着，直到那一次他回京的路上毒发，倒在了京郊的草庐里，不省人事。 那一次分外的凶险，他带着凌风等人十几个护卫轻装简行去了南疆，想要化解他身体里的蛊毒。 在认识顾九龄之前一直都是以毒制毒，养蛊压毒，结果恶性循环。 没想到半道儿走漏了风声，竟是被人追杀。 就在这个当儿他毒发了，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状态，身边只有念远大师。 凌风带着人将那些追兵引开，念远大师带着萧胤藏到了京郊护林人住着的废弃草庐中。 这一次分外的凶险，他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神志，整个人已经不是真正的他了，变成了一头野兽。 等他再一次清醒过来后，却发现自己被念远大师从宫城南城墙外捡了回去，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念远大师当初还奇怪，明明将他藏到了宫城旁边的一处林子里，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宫里头那两个狼心狗肺的绝对想不到他们想要杀的人，就藏在他们 的眼皮子底下。 念远大师也就是帮萧胤去找药的当儿，这个人居然消失了几个时辰，最后竟然穿过了整个宫城衣衫不整的躺在了宫城南边的那一条逼仄的巷子里。 当初念远大师瞧着萧胤满脸潮红，衣衫不整的模样，感觉像是被人怎么样了似的，他都不敢对萧胤说起来这件事情。 毕竟这涉及到萧胤身为男人的尊严，他甚至都不敢提及，只是将萧胤藏了起来，喂下了药，这才将这个疯子王爷安置好。 可对于萧胤来说，却稀里糊涂至极，身体里的蛊毒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那一段儿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他只知道自己的玉珏丢了，也下令去找，甚至命人一路从南疆找到了京郊，最后也不了了之。 萧胤死死盯着手中接过来的玉珏，熟悉的触感再一次传来，激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东西从哪儿弄来的？”萧胤定定看向了金枝。 金枝忙用随身带着的本子和笔写了几行字儿，将宋太医告诉她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写了出来。 萧胤接过了本子看了起来，突然脸色剧变。 他猛的站了起来，幅度太大，玄色衣袖扫过了桌子上的茶盏，将茶盏带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金枝也吓得站了起来。 萧胤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珏，死死盯着脸色发白的金枝。 金枝从未在萧胤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森冽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萧胤咬着牙，“你是听宋太医说，这枚玉珏是他在顾九龄呆着的那间屋子外捡来的？” 金枝害怕的点了点头，为何萧胤给人的感觉像是要吃人似的。 萧胤脑子嗡的一声，难不成那个非礼了顾九龄，还让她有了孩子的居然是他自己？ 那拓拔玉又是怎么回事？ 当初凌风进宫去查，很多人说遇到过拓拔玉进出过御花园，在那一次的宫宴。 如果一切都是拓拔玉那个混蛋放出的烟雾…… 萧胤倒抽了一口气，如今他怕是连妻子，儿子一起让拓拔玉拐走了。 萧胤一张脸沉到了底，牙齿咬得吱嘎作响，恨不得将拓拔玉的肉咬下来。 那个孩子是他的，竟然是他的？ 金枝被萧胤脸上近乎扭曲的表情给吓到了，僵着身体站在那里。 “凌风！” 外面站着的凌风忙疾步走了进来。 “王爷？” 萧胤扫了一眼一边站着的金枝，狠狠吸了口气道：“先派人送少夫人回府。” 金枝简直是如蒙大赦，之前在嫂嫂顾九龄的身边呆着的时候，也经常见到睿王，瞧着挺和颜悦色的一个人。 不想嫂嫂在与不在，睿王居然是两副面孔，别说是和蔼可亲了，根本不沾边儿，简直就是凶 神恶煞。 一尊煞神！ 她忙点了点头，朝着书房的门口走去。 “金枝！”萧胤突然喊住了她的去路。 金枝愣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看向了萧胤。 萧胤看着她缓缓道：“顾九龄还活着。” 金枝先是愣了一下，突然眼底一亮，脸上的神情激动万分刚要比划着什么，被萧胤摆了摆手撵了出去。 凌风忙命人送赵家少夫人出府，随即来到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胤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又恢复了上京邪魅九皇叔的做派。 此时桌子上的宫灯照射出了晕黄的烛光，笼罩在萧胤的脸上，让他俊美邪魅的五官显得明暗不定。 他的手死死抓着紫檀木椅子的扶手，扶手被他强大的内力裂开一条缝隙。 凌风小心翼翼站在那里也不敢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压抑到了极点。 “凌风！” “王爷？”凌风上前一步。 萧胤那双潋滟的桃花眸一点点眯了起来：“明日正午时分在京郊的山庄置办一桌酒菜，本王请客。” 凌风忙道：“王爷要请谁？” 萧胤一字一顿道：“宋太医，冯公公，还有顾九龄出事那一天在御花园里当差的所有人。” 他修长的手指挑着一枚令牌：“以我的名义进宫，将人全部带出来，本王一定……好好款待！” 第347章 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二日正午，京郊的桃花山庄，正值盛春，景致美的不像话。 漫山遍野的桃花，笼着整座山头，宛若人间仙境。 在这样的环境中若是选一处景致，邀请二三好友，饮酒赏景，赋诗作对，畅谈于山水之间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在桃林深处此时还真有人在请客，不过气氛…… “今日我萧胤邀请诸位来，就是叙叙旧，诸位不要客气，吃好喝好，”萧胤坐在一处草庐下的华丽桌子前。 四周哆哆嗦嗦坐着七八个穿着宫装的人，瞧着衣着老旧寒酸，且都已经年迈上了岁数。 这些人此时一个个面如死灰，不停的发抖打颤，抬眸祈求的看向了萧胤。 从萧胤坐着的这个位置朝后面看去，却看到绚烂的桃树上绑着十几个人。 一个个哭爹喊娘，吓得脸色发白。 他们被结结实实绑在了桃树的树干上，身边都站着一个佩刀的玄衣护卫，手中却拿着一条来回扭动的蛊虫，直接凑到了那些人的面门前。 顿时那些人哭喊的更厉害了。 宋太医看了一眼被绑在树上的儿子，顿时心头慌成了一团，就不该将那玉珏拿出来转送给萧胤。 这个人从来都是上京第一大魔头，他之前怎么会 想到此人会仁慈？ 这哪里是请客吃饭，这是要他们几个人的命啊！ 萧胤一晚上的时间将他们这些人最在乎的亲人绑在了这里。 眼前桌子上摆放着精美的菜肴，亲人们的嘴边放着的却是蛊虫。 此番萧胤再一次举起酒杯，和颜悦色的看着面前如坐针毡的几位客人。 “喝！怎么不喝？来尝一尝这几个菜！” “都是凤临阁顶级大厨做出来的，你们平日里在后宫吃的也清淡，如今本王请客，快吃吧，毕竟吃了这一顿，下一顿……” 萧胤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嘿嘿笑了一声。 那个样子委实招人恨。 冯公公抬起衣袖，哆嗦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一边绑着的青年，青年瞧着脸色苍白，身体孱弱，只是穿着方面倒也周正。 此时青年吓得浑身哆嗦，脸色都一阵阵发白，他是冯公公早些年捡到的一个弃婴。 估计是宫里头某个侍卫和宫女私通后，生下的孩子。 本来想要将这个孩子绑一块石头沉下去，估计那娘亲心软，石头没绑，孩子顺着太液池的湖水飘到了下游。 恰好被冯公公捡了回来，冯公公这些年在后宫也算有些时候了，攒了些银两，在 宫外置办了自己的院子。 他请了一个老嬷嬷，将这孩子照顾长大，记在了他的名下，也是他的儿子。 冯公公这辈子最难受的便是没有子嗣，如今又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好歹在他百年之后还能有人记得这宫城里有一个可怜的老太监，姓冯。 能在他的坟地面前上个香什么的，不想这个儿子被他藏得这么紧，都被萧胤找了来，绑在了桃树上，此时少年吓得浑身直哆嗦。 其余的人更不用提了，有的是老娘，有的是自己的侄儿，还有是宫里头嬷嬷们的对食儿。 一个老嬷嬷终于撑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当初凌风统领找进宫来，质子殿下给了奴婢一些银子。” “我们这些人都是穷苦人，大家就仗着在宫中待的时间长，在外面也想立个门户，攒点私房钱。” 我那老头子病的厉害，早些年又好赌，家产输得精光。若不是质子殿下帮我们还了赌债，老头子早就被人打死了。” “王爷饶了我那老头子一命吧，那一日质子殿下确实没有进宫。” “王爷饶命，饶了我家儿子的命吧，质子殿下让我们这么说的。” “那天顾 小姐出事儿，绝对不是质子殿下，质子殿下根本就没有进宫。” 萧胤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玩的就是一个心狠手辣。 他轻轻一挥手，招了的两个嬷嬷的亲人被从树上放了下来，每个人还赏了一百两的黄金。 整整一百两的黄金啊！这些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些钱，拿着黄金给萧胤不停的磕头。 萧胤缓缓道：“拓拔玉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们得了黄金尽量逃得远一些，要是不想逃想寻求我萧胤的庇护，就在我的庄子上干活，自己选。” 这两个嬷嬷开了个头，人们纷纷跪下来求饶。 一时间萧胤越听越气，拓拔玉那个王八犊子的，居然在后宫买通了这么多人，帮他圆了个谎。 以至于他自己都认为顾九龄肚子里的孩子是拓跋玉的。 王公公的额头早已经渗出一层冷汗，特别是拓拔玉对他有恩，当年若不是拓跋玉帮他，他这个儿子早就死在那年冬日。 当时他的儿子被一群小无赖欺负，将他的儿子丢进了湖中。 若不是拓拔玉经过，将他儿子从河中捞起来，此时哪里还有他这个儿子？ 可是此番如果他不说的话，儿子的命就会马上没了。 冯公公此番心中纠结异 常，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恩义，一边是儿子，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两个护卫突然拿起刀，将青年的胳膊划开，拿着蛊虫朝着那伤口处便放了进去。 冯公公大惊失色忙给萧胤跪了下来，那萧胤又打了一个手势，两个护卫眼疾手快，狠狠一刀扎进了青年的胳膊，将那蛊虫又从另一处伤口中挑了出来。 青年疼得哇哇乱叫，冯公公这哪里招架得住忙磕头求饶：“我说，我都说！” “王爷，放过我的儿子吧！” “当年我是亲眼看见王爷跌跌撞撞，顺着假山一侧闯进了顾小姐的房子里。” “王爷许是忘了吗？在假山处王爷还与奴才撞在了一起。” “王爷那个时候感觉疯疯癫癫的不像是正常人，也没有追究奴才。” “真真切切，那天毁了顾家大小姐清白的就是就是王呀！” 萧胤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缩，啪的一声茶盏都被他捏碎了去。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萧胤心头却是翻江倒海，掀起了狂风巨浪。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自己。 原来自己的孩子和爱人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此时那个女人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关键还是跟拓拔玉走，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348章 雁过留痕 瘫倒在地的冯公公等一众宫里头的人，还有一边撕心裂肺哭喊不停的家眷们。 萧胤这个恶人的形象算是这辈子都植根于这些人的心中了。 冯公公紧紧抱着被从树上解开的儿子，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宋太医也挡在儿子的身前，小心翼翼看着一直想要面见却始终见不到的睿王。 他心头一阵阵的后悔，不该拖累这么多人下水。 餐桌上的饭菜没有动几筷子，此番已经变成了冷炙，那些蛊虫的腥臭味却一阵阵逼迫在面门前，让人不寒而栗。 萧胤靠在了椅子上，脸色冰冷如霜，眉眼间的神情明暗不定，却是杀意正浓。 一边站着的凌风心中直打鼓，不晓得王爷会怎么处置这群人。 其实说白了，都是些后宫里的穷苦人，主要是得了拓跋玉的好处，自然替拓跋玉说话。 可事情涉及到王妃娘娘，王爷就容易发疯。 许久萧胤才抬眸扫了一眼面前一群瑟瑟发抖的人，缓缓抬起手。 宋太医瞧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冲着他们摆了摆，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脖子都酸涩了起来。 那只手在半空中定了定，终于缓缓落了下来。 “你们都晓得本王的手段，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出 去，你们身边的这些亲人本王随时随地能邀请过来喝个茶什么的，彼此心中都有些数。” 宋太医等人连连点头称是。 “每人一千两，去吧！” “宋太医，单独给五百两——黄金！” 话从萧胤的嘴巴里刚说出来，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萧胤冷冷道：“以后找主子归顺之前，先打听打听，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当成自己的主人！” “今天领了本王的钱就是本王的人了，他日若是敢背叛……” 萧胤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手中的帕子丢在了地上，翩然而落。 他声音却沉冷入骨：“都给本王洗干净脖子！” 面前趴着的宋太医等人顿时齐刷刷瑟缩了一下，狠狠打了个寒颤。 “带下去！” 凌风命人将宋太医他们带走，这些人经历了这么一出子，腿肚子都软了，踉踉跄跄拿着钱离开这一片风景绚烂荼蘼的地方。 “请念远大师来！”萧胤此时心头有些恼火，念远大师忠心耿耿，这个没得说，可就是说话做事情太不靠谱了。 傍晚时分，身穿一袭灰袍的念远大师被带进了萧胤的书房。 念远大师看着沉着脸端坐在椅子上的萧胤，不禁微 微一愣，还是小心翼翼挪了过去，双手合十刚要打声招呼。 却被萧胤起身一把揪住了领口。 “咦！王爷！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可如此蛮力……” “慈悲你个头！”萧胤此时眼底都快要喷出火来，咬着牙死死盯着他道：“当初你从宫城南边的位置捡到我之后，为何不说实话？” 念远大师顿时愣在了那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不禁连连摇头。 “那个时候……哎……委实惨不忍睹，感觉像是被哪个女子给……” 念远大师又摇了摇头：“惨不忍睹啊，脖子上，脸上，胸前都是红痕……啧啧啧……” 萧胤扯着念远大师领口的修长手指越发紧了紧，脸都气白了。 “为什么不说？不说我那个时候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 念远大师小心翼翼道：“你最是个要脸的，若是知道自己被一个女人……我怕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羞愤自裁，故而也就帮你瞒着了，虽然这种事情咱们不吃亏，但是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 萧胤死死盯着面前这个似道非道，似僧非僧的混账东西，气得脑仁儿疼。 他这么顾全自己的面子，他倒是要谢谢他啊！ “凌风，断了他的酒肉供应！ 好好做个人吧！” “不不不……王爷！王爷息怒！”念远大师顿时慌了，他信奉的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当年他可是江湖中的第一刀客，死在手中的人命数不胜数。 后来遭遇变故被萧胤救了下来，便皈依了佛门，却是六根去不干净。 不过他皈依后，研究奇门遁甲，佛理道法，行走江湖中，平不平之事，救黎民百姓与水火之中，亦正亦邪，总之是一言难尽。 平生最好一口酒，萧胤几乎将天下的各种美酒收集来供养了这么个奇人。 此番一听要断他的酒，念远大师顿时怂了。 “王爷，若是老夫猜的没错得话，睿王妃还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如今睿王妃并没有被烧死，而是远走他乡，是也不是？” “虽然你和她外祖父有仇，可现在她怀了你的种，这就好办了。” “两位小主子身上可是流淌着您尊贵的血脉，到时候您的属下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将小主子杀了不成？” 萧胤狠狠瞪了他一眼，念远大师给了自己一巴掌。 “呸呸呸！我这张臭嘴！两位小主子定是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萧胤此时身上的杀意又浓了几分，恨不得宰了他。 念 远大师忙道：“王爷，王妃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便是她算计别人的份儿，哪里有别人算计她的，您不要太过担心，他们母子会没事的。” 萧胤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 “呵！她确实聪明，连本王都被她玩儿弄在股掌之中！” “毁了本王的清白不说，骗着本王娶了她，还将本王当作她的跳板和挡箭牌，瞧着本王和她外祖父有过节，她就死遁！” “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牵着本王的鼻子走，本王已经将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找不到她，哪儿都找不到。” “她这是活生生要气死我！我晓得，她气不死我绝对不安生……” 说到后来，萧胤竟是觉得喉头有些发紧，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念远大师叹了口气，缓缓道：“王爷不要难过，不过这世上雁过留痕，只要来到这世上总会有牵绊，不可能走的无影无踪。” 靠在椅背上难过到极点的萧胤，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似乎想到了找到顾九龄的法子。 “是啊，”萧胤低声呢喃道，“这个死女人终归是在上京生活过这么长时间的，哪里能想走就走的？” 第349章 一起带走 夜深十分，一行人来到了赵家将军府门外。 守门的赵家军还未反应过来，萧胤已经率先敲开门走了进来。 赵家人一瞧是萧胤来了，自然也不敢怠慢，忙禀告后堂。 不多时赵老爷带着自己的夫人还有儿媳妇金枝齐刷刷来到了正厅。 不想刚走到正厅前，却看到外面到处都是睿王府的家将，黑压压围了一大群人，大有将赵府包围攻克之势。 赵老爷顿时心头一慌，自家儿子如今已经去了边地，不晓得萧胤深夜来此而且这般大动干戈所为何事？ 他们本就是刚刚搬到京城的小门小户，仰仗着儿子的军功，才在这上京混得风生水起。 若是论根基，远远比不上睿王府，自然也不敢摆什么架子。 赵老爷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冲萧胤躬身微微行礼道：“不知睿王爷深夜来寒舍，有何贵干？” 萧胤却是抬眸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金枝，冲金枝招了招手。 “金枝，过来。” 金枝愣怔了一下，不过自己的义兄喊她过去，她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忙小心翼翼走到了萧胤的面前。 她乖巧的冲萧胤行了一个礼，萧胤定定看着她，视线落在了她的腰腹处，金枝不禁脸颊微微一红。 金枝有了身孕这事儿没有对外 宣称，也就是赵家人自己知道。 毕竟自家男人不在上京，她又是个哑巴，这些日子刚怀了身孕，也不敢大肆伸张，就躲在府中和婆母待在一起，绣花儿，作画倒也是安宁。 萧胤淡淡道：“怀了身孕怎么不和睿王府知会一声？好歹我这个做舅舅的也高兴高兴。” 金枝忙掏出了身边的小本子，写了几句话，双手捧到了萧胤的面前。 她也是刚得知自己怀孕，没来得及说，况且如今睿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愿意再给自家兄长添什么麻烦。 还想着等以后月份大了，再去睿王府报喜，这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金枝都条理分明的写在了本子上。 萧胤看了几句后，将本子还给了金枝，却是关切地看着金枝道：“之前你嫂嫂对你分外的关爱，如今你怀了身孕，赵朗又不在府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对得起你嫂嫂？” “他之前最疼爱你，托付我照顾你，如今她毁在了崇文楼，照顾你的责任自然落在了为兄的身上。” 萧胤这几句话刚说出来，一边的赵家人听着也颇不是滋味。 人家妻子都已经被烧死了，却还惦记着这个义妹，听了萧胤的话具是有些唏嘘。 可后来萧胤的话，听着听着 怎么不对劲儿呢？ 萧胤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接你到睿王府的别院里住几天。” “一来方便你安胎，二来也算是对你嫂嫂有个交代。” “来人！请少夫人上马车。” 萧胤的话音刚落，赵家人顿时一片哗然。 这算什么事儿，虽然萧胤是金枝姑娘的兄长，但是就这么将人接走了？ 如今金枝已经怀了他们赵家的骨肉，接到睿王府的别院，这算什么事？ 睿王是不是魔怔了？ “不可！”赵夫人顿时急眼了，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金枝的前面。 她抬头定定看向了萧胤，她可不怕什么睿王不睿王的。 金枝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赵家的命根子，谁动她就和谁急眼。 “王爷，您是金枝的义兄，可也不能随便将人带走。” “况且这事儿也得我儿子同意了才算，如今我儿子不在京城，王爷这便是要欺负我们赵家的老弱不成？” “赵夫人言重了，”萧胤淡淡笑道，“我只是将我自己的妹妹带到郊外好好保护起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来人，带走。” 萧胤此番管你赵家不赵家，他只要将金枝控在自己的手中，将这事儿闹大了去。 他就不姓顾九龄不知道。 好啊，顾九龄走之前带走了 云朵，带走了九月，甚至连那个外界联络的李巧儿都带走了。 更不用说左非尘和拓跋玉那两个混账东西。 可是顾九龄也有带不走的东西，比如金枝。 顾九龄疼爱金枝，但是也晓得金枝如今嫁给赵家，一切安好，若是跟着她颠沛流离，反倒是对不住金枝了。 所以即便是顾九龄死遁，都没有告知金枝。 念远大师说的对，只要她在这地方生活过，就有她牵挂的人。 萧胤要将顾九龄所有牵挂的人都控制住，都攥在自己的手中。 他偏等着她发慌，乱了心思，露出马脚，偏等着那个女人和上京这边取得联系，这便是他唯一能找到她的突破口。 金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义兄这便是要圈禁她吗？ 可是面前站着的是她的兄长，身后又是她所喜爱的赵家长辈，一时间两方人剑拔弩张，金枝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眼见着赵家人已经摸出了兵器，睿王府更是杀气腾腾。 金枝忙挡在了自家婆母面前，看向了睿王焦急的比划着。 她跟着他走便是，求他不要伤害赵家人。 虽然赵朗如今也在边地立下赫赫战功，但是和曾经南齐的战神相比差远了些。 故而赵家人，也根本扛不 住萧胤的霸道。 萧胤找的理由冠冕堂皇，一时间赵家人竟是手足无措了起来。 赵老爷子和赵夫人情急之下，又护在了金枝的面前。 眼见着睿王要对这两个长辈动粗，金枝忙转过身，掏出小本子急切的写了出来。 她告诉这两位老人家，萧胤绝对不会伤害她，此番过来带她走怕是有他迫不得已的缘由。 赵夫人心疼儿媳妇，推开了自家的老头子，冲萧胤冷冷道：“要走便是一起走，你要是带走我的儿媳妇就得连我这个死老太婆也一起带走。” “我倒是要瞧一瞧，你们睿王府还怎么仗势欺人”。 不想赵夫人话音刚落，萧胤根本不与她周旋，连着赵夫人和金枝一起塞进了马车，一并带走。 这下赵夫人彻底急了，不禁破口大骂了出来。 可是赵夫人还没有骂几句，竟是被萧胤命人塞了麻胡一并带离了赵家。 赵家护卫忙要上前拔刀，还是被赵老爷压住了。 这里可是上京，和睿王爷亲自动刀，自己儿子在军中怕是不好过。 萧胤可是皇族，赵家是军功家族，本身会被皇帝猜忌，如今要是和皇族动手，赵家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这事儿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冲动。 “快！快给朗哥儿写信！快！” 第350章 必有隐情 郊外睿王府的别院中到处都是萧胤的亲兵，将院子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别院装饰的分外雅致，四周漫山遍野盛开着桃花，甜蜜的桃花香味弥漫着整座山庄。 山庄的后院里，每一间屋子都装修得精致华丽。 便是门口养锦鲤的石盆外面都镀了一层金粉。 花厅里此时传来赵夫人断断续续的指控声。 花厅外面凌风等人候着，里面摆着一张紫檀木桌子。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佳肴，都是上京着名酒楼里的招牌菜，每一样都没有重复。 此番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萧胤坐在桌子的正位，端起酒杯陪着笑道歉。 “赵夫人还请担待一些，本王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主要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如此处置，不然也不会将你二人带到这里来，等此件事情了结后，本王亲自登门道歉。” “我先干为敬，金枝不能喝酒，赵夫人您随意。” 赵夫人本来骂骂咧咧的话，此时也咽进了肚子里。 萧胤可是南齐的九皇叔，身份地位自是尊贵无比，此番亲自陪着她这个妇人坐在这里喝酒吃菜，还连连和她道歉，给足了面子。 她若是再骂下去，显得有些不太礼貌，而且这一路走来，庄子上的景色比他们赵家可是美多了。 防护也严密，不说别的，若是儿 媳妇待在这庄子上养胎倒真的是个好去处。 萧胤还从太医院请了太医，随时可以照顾到自己儿媳妇儿的身体。 她们住的这一处院子，是院子套着院子，亭台楼阁，中间还围了一个小型的湖泊。 湖泊上架着曲桥，中间还有水榭，可以欣赏风景，三五步就是一处美景。 整个人在这庄子上，宛若是在画中行走一样。 赵夫人不禁暗自咋舌，都以为萧胤七年前消沉到了极点，也穷困潦倒到了极点。 没想到人家的庄子居然这般的奢华，可见人人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不过她还是有些生气，毕竟限制了的自由。 赵夫人责怪一句，拿着筷子捡着桌子上的好菜给自己儿媳妇夹在了碗里。 她也尝了几口，果然是人间美味。 “罢了，看着这些菜的份上，就不与王爷计较了。” “只是王爷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将我儿媳妇关在此处？总得有个章程不是？” “王爷若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赵家欠了你一个人情，你说出来有什么困难，我赵家必然会帮你。” “可是王爷这般作为没得让人更加生气了些。” 萧胤有苦难言。 他怎么和京城的这些人说，他的妻子没有被烧死，而是为了躲避他这个瘟神，居然选择了死遁。 他萧胤不要面子的吗？ 况且这事 儿说出来便是对顾九龄也不好，要知道顾九龄为了死遁，居然将崇文楼一把火给点了。 这事儿传到隆庆帝的耳朵里，指不定要对顾九龄怎么责罚呢。 现在他只想找到那个女人，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到她。 可是有些话不能公当着大家的面公开说，毕竟是欺君罔上之罪。 萧胤定了定神缓缓道：“本王不能说。” “赵夫人就当是我萧胤请你二人来此做客，在这庄子上游玩赏景，修身养性罢了。” “等过些日子我一定会将你二人放出去。” 萧胤说罢也不再陪着这二人浪费时间，转身走出了花厅。 赵夫人忙站了起来，刚要说什么被身边的儿媳妇金枝抓住了手腕，将她缓缓扶坐了下来，冲她摇了摇头。 赵夫人不晓得这一个个的唱的是什么戏，她这人性子直，是个直肠子，见不得这些弯弯绕。 她不禁一拍桌子看着金枝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来，金枝你想吃什么？为娘给你夹菜。” 萧胤匆匆走出别院，乘上了马车，一边的凌风凑到了马车边。 “王爷，已经将左非尘名下的那些药童全部控制了起来。” “药童？”萧胤冷笑了一声：“那小子是个心思狠辣的角色，区区几个药童焉能让他乱了心神？” “他的亲生父亲是七杀谷北三十里雁关镇守石 虎。” “当初被段家奸人陷害，战死孤城，尸骨都是草草收敛了起来，连头都找不到。” “后来石虎的儿子被宝芝堂的左明神医救了下来。” “至此改了姓名成为左非尘，变成了一个神医。” “他本来是武将之子，他的生父背负重大的冤情，他的义父又对他恩重如山，此番想要引出那个小子……” 萧胤定了定神，潋滟的桃花眸微微一闪：“去，你命人马上跑一趟七杀谷，将石虎将军的遗骸挖出来，以后厚葬。” “现在挖出来对了，连左非尘义父的尸骨一并挖出来。” “露出消息去，若是左非尘再不回上京，本王就给他撒了。” 凌风顿时说不出话来，看向了自家王爷那张冷冽的脸，不禁心头微微打颤。 不晓得这些人为什么要得罪他家王爷，明明知道他家王爷最是个混世魔王，阴狠的家伙。 这下子好了，连亲生父亲和义父的尸骨都要保不住了。 “王爷，拓跋玉那边的医馆，手下已经搜过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捏的。” “涉及小王子的事情，北狄小王子说的心很少，也没有什么朋友和亲戚，大概最在乎的人就是……” 凌风突然将后面的话题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话若是不咽回去，他得被面前的王爷用箭穿几个窟窿眼出来。 这些 日子他们也看出来了，拓跋玉对他家王妃图谋不轨，是个男人都能瞧得出来那小子怕是惦记上了他家的王妃。 这世上若是有什么人能牵制拓跋玉的，也只有自家王妃了，这话他打死也不敢当着萧胤的面说出来。 果然萧胤的脸色沉了下来。 随后眸色微微一冷缓缓道：“听闻拓跋玉养了一只海东青。” “那只鸟一向性子烈，拓跋玉当成宝贝似的。” “那也只是因上京北地这样北方的气候尚可，既然不会带到南方去，所以……” 萧胤突然愣了一下子，差一点就要从马车里站起来，撞了一下头又缓缓坐了回去，眼神微微一闪。 海东青不喜欢气候炎热的地方，只喜欢干燥的荒漠。 即便是上京养这只鸟都已经让人家受委屈的脱发欲。 这一次拓跋玉带走了那么多心腹，唯独把那只鸟落下了，说明……”。 萧胤别过脸看向了凌风：“去查所有的水路，去联络江南八大水系的漕帮，还有从涿州泉州各个海边的港口去给我找，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还有……”。 “王爷看有什么吩咐？”凌风忙问道。 萧胤抓了一把树梢的桃花在手中一点点捏成了碎片咬着牙：。“将拓跋玉的那只鸟也给我绑了。” 凌风顿时眼角抽了抽，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第351章 海疆 第二天便在上京的城门口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观。 也不知道睿王发的哪门子疯，将北狄驿馆的那只海东青绑到了城门口，关在了一只笼子里，甚至连海东青头顶的毛都被薅光了。 本来被拓跋玉养得很漂亮的一只海东青，变成了秃头老鹰。 每日里那叫声分外的凄凉，即便是让路过的上京百姓都不禁生出几分同情来。也不晓得一只鸟怎么就得罪了睿王爷？ 这些日子睿王爷因为死了妻子，变得简直不可理喻起来，就像是疯子一样。 如今即便是路过睿王府的狗，都吓得夹紧尾巴逃得越远越好，那睿王爷身上的煞气几乎笼罩了大半个京城。 很快煞气就传到了边关，赵朗刚接到了赵家人写来的信，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将面前的桌案都拍下去半边。 他转身走出军帐就要和萧胤拼个你死我活。 他好歹活了二十多岁，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妻子，刚刚怀了身孕就被萧胤绑走了。 这事儿他绝对不能忍，动他赵朗可以，但是动他的老娘，动他的妻子，那就是动他赵朗的命。 “萧胤你个混球！老子和你拼了！” 赵朗转身上了马，点了几十亲兵便要回到上京去，却被一边的军师苦苦哀求将他拦了下来。 “将军！将军息怒！” “如今咱们驻守西戎这边，春日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西戎骑兵南下骚扰边地百姓。” “这个时候如果您擅离职守，回到京城去得话，若是延误了战机，皇上可是要杀头的。” 赵朗梗着脖子道：“杀头便杀头，老子怕了他不成？” “老子的妻儿还有老娘，都被萧胤那个王八蛋关了起来，这口气焉能忍得下来？” “将军！”军师死死拦住赵朗道：“将军且想想，少夫人的父亲是安将军。” “当年和萧胤那可是亲如兄弟的关系，萧胤即便是害了这所有人，都不可能害了安将军留下的血脉。” “您先消消气，兴许睿王这么做，怕是有些苦衷的。” “明天再打听打听，打听好了再决定去留，况且萧胤平白无故绑少夫人做什么？” “萧胤疼爱自己的义妹还来不及呢，哪里有绑她欺负她的道理，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听闻睿王妃被烧死在了崇文楼中，到现在尸骨都烧的找不到一块。” “小的认为这其中怕是有些不能告人的秘密，睿王爷这般作为怕是有些说道的。” “您若是急匆匆的赶回，边地一旦出了事儿便不是小事儿。” 赵朗定了定神不禁暗自骂道：“萧胤 是不是疯了不成？怎么将主意打到金枝的头上来？” 赵朗能在边境迅猛的成为少年将军，自然不是那种楞头青，此时听了军师如此一说，他顿时勒紧了。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的时候，赵家又送了一封信过来，这一次是金枝的亲笔信。 后边还加了娘亲的几句唠叨，还有父亲在信上的絮絮叨叨，说之前的那一封信来的有些急促，让儿子按照这一封信上交代的办。 赵朗凝神看向了金枝的娟秀笔迹，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他这才明白，萧胤绑了金枝关在了别院里，原来是为了引顾九龄出面。 顾九龄没有真的死，金枝还在信中恳请赵夫人帮他保留这个命。 赵朗的手死死攥着拳，这才缓缓松开却又破口大骂了出来：“哼，睿王越来越不是东西，等老子回去……” 外面的人不禁暗自好笑，放眼整个南齐敢对南齐战神，以这般骂骂咧咧的姿态，大概也只有他们赵家人了。 泉州南齐滨海第一大港口，站在碧波荡漾的大海边，入眼便是千帆尽过的壮观场面。 此时一艘三层商船顺着泉州港的港口缓缓离开，趁着大洋的洋流朝着东海海域的那些岛上行去。 最底层堆砌着货物，第二层是一些水手居住的 地区，居住的区域第三层便是主人的房间。 此时其中最舒服的一间船舱里传来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床上的人对着婴儿的啼哭声，已经见怪不怪。 那些水手们也晓得这艘船的主人是一个来自中原的女富商，几乎买下了这艘船，船舱里放满了各种货物。 大家都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在做买卖的路上还不忘了生孩子，也是难为这个女人了。 第三层中间的位置，外面都是穿着黑衣的护卫，严密防守。 平日里厨娘在隔壁的小厨房里单独做饭，也不与海船上其他人一起用手。 船舱隔壁的小厨房里做出来的饭菜，都有里面的丫鬟婆子亲自出来端。 此外还有两位容色极佳，极其出众的贵公子也会偶尔出入船舱。 那些水手们是惊鸿一瞥，暗自揣测，这怕是女富商包养的小白脸？ 那些厨娘们禁暗自羡慕，果然不论男子，女子，有钱就能享受。 瞧瞧那两个小白脸那模样，放在整个南齐，不，放在整个天下都挑不出来这么出色的男人。 尤其是那个，眼眸微微发紫简直堪称绝色，只是那笑容颇有些邪气，偶尔也会下到下层的船舱。 寻常那些事情那些厨娘们戒了，不禁一个个微微脸颊发红，都不敢看 第二眼感觉像是蛇仙天上下来的人物。— 此时那两位贵公子像是得了什么消息，眼神冷得像冰。两个人双双走到船头。 也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贵族们的事情，他们这些下人们也管不着，只要好好的将船上的事情忙好，靠岸在海岛上，靠岸到桃花岛这事儿弄一出子便是赚了。 此时顾九龄微靠在软榻上。看着襁褓中自己生下的一一对龙凤胎。 女孩子性格分为沉静，甚至还有些冷冰冰的感觉，很像她的模样。 可是那男孩子顾九龄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一生下来居然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眸。 如今快满月了，那眼神瞧着眼角眉梢尽是有萧胤的风采。 她到现在才算明白了一个问题，那一日与原主颠鸾倒凤的男人，根本不是拓跋玉，竟然是萧胤？ 顾九龄瞧着怀中儿子的那个样貌表情，甚至是左手手腕上的那一片龙形胎记和萧胤手腕上的那一片胎记一模一样，不应该是缩小版的。 此时顾九龄心头百感交集，又恨又怒，再加上孩子啼哭，一时间竟是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云朵和九月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哄着。 顾九龄听着儿子嘹亮的哭声冲九月招了招手：“抱过来吧，估计又饿了，这小子也太能吃了。” 第352章 不是有意要骗你 顾九龄在逃亡的路上，身边都是她信得过的人。 唯独拓跋玉是个变数，之前她从上京遁走的时候还是高估了萧胤的势力，差点儿在御河渡口上被萧胤的人发现。 那一瞬如果不是拓跋玉出面，她怕是已经重新落进了萧胤的掌心。 就在这个时候拓跋玉出现，另辟蹊径带着她反而沿着御河上游的方向行去。 竟是在靠近皇宫的位置发现了一条藏在太液池下的暗河，顺着暗河下面的溶洞，沿着地下河的分支出了京城。 当初拓跋玉也晓得了顾九龄的外祖父和萧胤之间的纠葛，明白这一次顾九龄必定要离开萧胤。 他便以自己是孩子生父的名义，强行跟在了顾九龄的身边。 一路上带着拓跋玉倒也是省了不少事，这位北狄来的质子远远比人们想象的强大得多。 江湖规矩这一套玩儿得很溜，甚至连萧胤的人都查不到他的踪迹。 路上奔波，加上到了预产期，顾九龄终于在抵达泉州的时候孩子发动了。 得亏左非尘在她的身边，亲自帮她接生。 为此拓跋玉还和左非尘之间闹了个不愉快，他们这个时代断没有男人接生的道理。 可顾九龄心里清楚，经过她亲手培养起来的南齐顶级外科医生左非尘，之前还是宝芝堂的少 东家。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很厉害，而且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在整个上京不晓得做了多少台手术。 她是双生子，一旦遭遇难产，左非尘可比那些陌生的产婆强太多了。 顾九龄甚至还告知左非尘，实在生不出来，就准备剖产手术。 让九月从旁协助，他主刀，顾九龄甚至还通过空间将那一套手术设备都带到了泉州。 他们在泉州租了一处远离人群，地处郊外的大院子，而且打扮成了行商的模样。 幸运的是顾九龄之前一直比较注意孕期管理和检查，基本上顺了出来。 这下子倒是不能走了，便在泉州地界儿住了二十多天。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准备出发去东海的桃花岛。 这一处岛屿是顾九龄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退路，之前已经命一些心腹在这里开发。 后来还让左非尘将雅兰公主送到了此地，这个地方风景秀丽，岛上的淡水资源也丰富。 上面的物资顾九龄早就命人拉了过去，便是他们这一群人在岛上生活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而且附近的海况也复杂，到处都是暗流，除非岛上的渔民引领，否则根本找不到这里。 顾九龄将这些都考虑了进去，决定还是去岛上住下来再说。 她和萧胤之间已经绝 无可能，血海深仇，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能一笔带过的。 那可是十几万条人命，况且萧胤也渐渐疏远了她，她呆在萧胤身边实在是不合适了。 她需要先将孩子生下来，然后等孩子大一些，她一定要查清楚当年七杀谷的事情。 一开始顾九龄还以为七杀谷仅仅是萧胤的事情，原来和她也有这般重大的关系。 她一定要查清楚，当年外祖父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她隐隐觉得外祖父不是那种恶毒凶残之人，不然怎么会被自己的父亲，顾士杰那只老凤凰欺负到了那种程度。 顾士杰那只老凤凰差不多吃了杜家的绝户，若是外祖父真的那般厉害，将所有人玩儿弄与股掌之间，还能转手屠尽了萧胤麾下的十几万大军。 这不就是个笑话吗？ 外祖父若是心狠手辣，能有顾士杰的好？ 顾士杰那可是将人家姑娘也给活生生气死了，若她是杜老爷子，非得倾尽家产雇佣全天下最顶尖的杀手将顾士杰剁碎了才解恨。 结果当初杜老爷子只是草草处理了女儿的丧事，也没有给女儿讨回什么公道，反而是带着全家族的身家性命莫名其妙的逃到了西戎，在西戎蛰伏了几年后，突然又传来消息说。 早已经销声匿迹的杜老爷子又出 现在北狄边地，半道儿被北狄王族截杀，全族陨灭，财富也被一抢而空。 顾九龄一定要找到真相。 可此时有一个更大的变故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顾九龄低下头看向了怀中使劲儿吃奶，吃到挺翘的小鼻头都冒汗的小子，狠狠闭了闭眼。 真的是造孽啊！ 能想象到吗？ 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上京第一可爱美人顾九龄，怀中抱着一个缩小版的萧胤喂奶。 那个感觉简直像是…… 而且这小子二十多天长开了一点点后，那个眉眼容貌，甚至吃不到奶后生气的样子，蹙眉的那个韵味，活脱脱一个九皇叔。 真的是造孽啊！ 顾九龄气得身子微微发抖，那个王八蛋。 她就说嘛！ 委托萧胤帮忙寻找那一日非礼她，还让她未婚先孕，名声扫地的渣男。 明明他那么厉害的人物，竟是一点儿头绪也找不到。 敢情那渣男就他本渣啊！ 不想他处处瞒着她，她像个二傻子一样处处维护他。 那孙子一定在背地里暗戳戳的笑话她吧？ 顾九龄越想越气，外间传来了李巧儿的声音。 这一次她连李巧儿也带了过来，便是这丫鬟这些日子在外面历练，已经有些江湖女侠的气势了。 “主子，北狄那位想要见您。” 虽然三 层都是他们的人，可李巧儿还是谨慎的没有报出拓跋玉的名字，免得人多耳杂。 顾九龄想到这厮更是气闷，她属实理解不了拓跋玉的脑回路。 这世上只有被喜当爹的，还有主动积极甚至不惜动用一些小伎俩，上杆子求着要喜当爹的。 虽然拓跋玉一路上护着她来到此地，可她现在也想捅他两刀。 “不见！”顾九龄声音沉冷。 自从她生下了儿子后，终于明白拓跋玉这小子差点儿把她忽悠瘸了。 拓跋玉一直想要单独和顾九龄谈谈，顾九龄没有见他，让他滚。 拓跋玉此番不解释清楚哪里敢滚，他心头也是气闷，怎么那个刚出生的小崽子几乎将萧胤的一切特征都继承了。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万一两个孩子都长得像顾九龄，万一这一路上顾九龄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会不会喜欢上他？ 万一…… 可惜世间万一那么多，偏偏没有他想要的那个万一。 顾九龄彻底恼羞成怒，将他拒之门外，他想闯进来，又不敢，担心更是将两个人的关系闹僵了去。 此时外间又传来一个轻柔的男子声音。 “顾九龄，我们谈谈吧！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哗啦一声！一只花瓶砸在了门上的声音，拓跋玉彻底闭了嘴。 第353章 恩怨两迄 拓跋玉定了定神不敢说什么，只能等在外面，等顾九龄消消气。 只是顾九龄这气性太大，生下孩子后都二十多天了，还不愿意见他。 他承认自己对一个有夫之妇动了心，这才南齐简直是不敢想象，有违礼法，违背了道德。 可那天在皇家猎场上，他被所有人欺压嘲讽，被三皇子萧威射中胸口嫁祸给睿王。 看笑话的有之，不将他的命当回事的有之，觉得他死不死都无所谓的有之…… 唯独那个明艳的女子，缓缓站了出来，说她能救他的命。 她居然为了他这个陌生人甘愿冒那么大的风险。 毕竟在南齐那些贵族的眼中，他死不死真的无所谓。 可偏偏那个女人为了他这个废物，在皇帝面前立下生死状，要救活他。 他那个时候真的疼得要死，他到现在都记得顾九龄的手臂紧紧将浑身冰冷的他抱住。 她低下头凑到了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人生来就不是草芥，活着才是王道，不该沉沦，一定要活着。” 他九岁的时候被父王丢到了南齐，孱弱的像一只小猫，任人欺凌。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那一瞬间，他灰暗的人生中照进来一道光。 他不知不觉就想要追着 这一道光前行，后来他猜测萧胤才是顾九龄腹中孩子的亲爹，他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萧胤居然对顾九龄那么好，两个人如胶似漆，这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他便买通了宫里头的那些宫人，营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假象，一点点挤进顾九龄和萧胤两个人的中间。 可假象毕竟是假象，到底什么是真的，他也说不清楚了。 此时他只能忍住了心头的急切，乖乖的等在外面。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强迫就能驯服的，他不敢尝试，也不能尝试。 人生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他也想好好珍惜。 顾九龄怀中的儿子终于吃奶吃累了，睡了过去。 顾九龄小心翼翼将孩子交给了九月，一边的云朵也已经将用温热的羊奶帮她喂饱了女儿。 两个孩子都要吃奶，顾九龄这些日子又着急上火，奶水显然不怎么够。 可现在她也不敢请奶妈子，毕竟是要去桃花岛的，而且一去可能就很长时间不出来了。 让人家奶娘和自己骨肉分离太久，她也干不出那事儿。 她命人养了两只奶山羊，每日里好生伺候着，也产了不少的奶，用空间的过滤器过滤好后也能将孩子喂养大。 两只奶山羊，加上她自己的奶 ，竟是将一对儿小家伙养的白白胖胖。 顾九龄为了公平起见，还给两个小家伙安排了时间。 一三五七女儿喝她的奶水，二四六儿子喝她的奶。 因为儿子长得像萧胤，就让他多喝一天羊奶。 虽然心头怨恨萧胤，可顾九龄此番对两个孩子也有了感情。 以后这两个孩子，她要单独抚养，绝对不让萧胤知道。 眼见着船就要到那一片暗流区，过了那儿就能抵达桃花岛。 那一片浅滩上，这一艘大船容易搁浅不好靠岸，再有一个时辰顾九龄就要换船了。 到时候她只带心腹还有桃花岛那边过来的船员登岛。 其余的人都要随着大船折返回泉州港，至此桥归桥，路归路，各奔东西。 顾九龄也很大气，船上的人，这一路上护着她的人。 不管是自己这边的，还是拓跋玉那边的，就在昨天晚上她已经厚赏了，没有不高兴的。 唯独和拓跋玉的梁子还没有了结。 顾九龄安抚好两个孩子后，命云朵和九月守着孩子，自己穿好衣服，披了一件披风走出了里间，来到了外间的偏厅。 “巧儿，请殿下进来！” 顾九龄缓缓坐在了椅子上，不多时李巧儿带着拓跋玉走了进来。 拓跋玉穿 着一件月白色绣竹纹的锦袍，如果不是他那双太过出色的紫眸，还以为是汉家哪个俊俏小郎君呢！ 拓跋玉听到顾九龄请他进来，非但没有觉得好受，反而更是胆战心惊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抬眸看向了坐在正位上的顾九龄，虽然现在也不是睿王府的王妃了，可那气势依然让人不敢小觑。 不过生了孩子后，这二十多天在泉州好吃好喝，又养了起来。 皮肤白皙，头发松松的绾了一个发髻，显出了几分慵懒之态。 这个调调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拓跋玉的视线在她那张娇俏的脸上凝了凝，不得不说顾家的这些子弟们都继承了顾士杰的好样貌。 不管男女，都有几分惊艳绝色。 顾九龄冷冷看着他，拓跋玉硬着头皮迎着顾九龄冰冷的视线坐在了她的身侧。 “对不住……” “不必!”顾九龄抬起手截断了拓跋玉的话头。 她冷冷看着他道：“不必说对不起，今日请殿下来便是与殿下算一笔账的。” 拓跋玉的眼眸间掠过一抹慌乱，随即归于平淡。 他低下头苦笑道：“顾九龄，我是骗了你，可我对你的那一份儿真心从来都是真的，不参半分假意。” “别！”顾九龄轻 笑了一声，“殿下，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便是男人的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信谁死！” “不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拓跋玉急眼了，忙站了起来，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给她瞧一瞧，是不是红的。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急慌慌站在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殿下，当初我救了你，其实不是为了救你，你与我算什么？我是为了救萧胤，毕竟救不活你，萧胤会惹大.麻烦。” 拓跋玉顿时脸色微微发白。 顾九龄知道这些话很伤人，可她不是养鱼的海王，她没有那么大的池塘，也没有那个爱好。 不爱就是不爱，不爱这个人，吊着对方，这种行为她自己都觉得不耻。 顾九龄定定看着他道：“还有当初你找我说是我腹中孩子的爹，我是对你的话有些怀疑的，可还是认了。” “我认了，不是因为你是孩子的爹我认了，而是我为了救萧胤，想借你的势。” “你看，两次我都没把你当回事，现在是第三次，我借助你金蝉脱壳。” “拓跋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喜欢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萧胤。” “所以，我给不了你什么，咱们恩怨两迄，各自安好吧。” 第354章 合适与相爱 顾九龄的话音刚落，拓拔玉脸上的表情沉到了底，他定定看着顾九龄，身体紧绷微微有些发僵，不禁气笑了。 “顾九龄，是，你与我有活命之恩，不管我怎么帮你，也都是还那救命的恩情。” “我晓得你不喜欢我，也明白是我拓拔玉在此自作多情罢了。” “可是你与萧胤如今走到了这一步，你们觉得你们两人还合适吗？血海深仇，你们两个人能趟得过去吗？” “你与他已然不是良缘，为何还要对我如此苛刻？便是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吗？” 顾九龄不禁苦笑了出来，缓缓起身站在了拓拔玉的面前，眼神中带了万分的诚恳。 “殿下，合适与相爱是两码事。” “我和萧胤如今不合适，可爱过，说句心里话便是他辜负了我，我会亲手宰了他，也不能心里藏着另一个男人，却转身来祸害殿下！” “殿下希望我心中藏着对另一个男人的爱，再和殿下表演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吗？殿下甘心吗？” “若是不甘心，殿下，这世上女子万万千千，总有那一个适合且爱着殿下的女子。” “殿下，”顾九龄缓缓退后一步，抬起手冲拓拔玉行了一个江湖中的礼。 “顾九龄多谢殿下厚爱，希望殿下以后一路安好。” 拓拔 玉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好一个一路安好，好话赖话都她一个人说了。 可他竟是无法反驳，一时间心头气血上涌，竟是眼前一阵阵发黑。 许久拓拔玉抿了抿唇，定定看着顾九龄道：“罢了，本王好歹也是一国王子，断然不会死皮赖脸跟在你身后讨人嫌。” “可本王也有一句话，那就是本王对你的真心不变，而且本王会等到我们合适的那一天！” “你和孩子珍重！本王告辞！” 拓跋玉此时心情简直无法形容，一边敬佩顾九龄的坦荡，一边又憎恶她的人间清醒。 将他所有的退路彻底堵死，让他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拓跋玉说罢转身朝着船舱的门口走去，不想刚要推开门，却有人直接替他开门冲了进来。 两人差点撞在一起，拓跋玉定神一看，竟然是左非尘。 左非尘脸色已然铁青，似乎有什么急事要找顾九龄，拓跋玉脚下的步子倒是收了起来。 他被顾九龄这般一说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原本想要一走了之，此番瞧着左非尘的脸色不对，心头暗道莫非这帮人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脚下的步子下意识顿在那里，毕竟顾九龄救过他的命，而且还给了他这在这人世间罕见的温暖。 以至于顾九龄出什么事儿 他都有些担忧，此番倒是不好再离开了。 他忙退到一边，左非尘也顾不上同拓跋玉和顾九龄行礼，直接走到顾九龄的面前，抬头定定看着她：“大小姐，我们怕是有麻烦了。” 这一路上顾九龄已经交代下来，不准在用王妃的称号称呼她，故而一行人都称她大小姐。 顾九龄此时瞧着左非尘的脸色不对劲，也心头咯噔一下，看向左非尘：“出了什么事？这般惊慌？” 左非尘定定看着顾九龄：“你是不是在上京留下了什么把柄？” “什么什么把柄？”顾九龄此时不知道左非尘心急火燎的跑到这里来，在说什么？ 左非尘瞧着顾九龄一脸的茫然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咬着牙道：“怕是萧胤那厮已经知道你是假死了。” “怎么会？”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变，之前在崇文楼她金蝉脱壳，一切细节都把控的刚刚好。 即便是逃出京城的时候也得了拓跋玉的帮忙，不可能留下一丝把柄。 左非尘说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萧胤发现她还活着不？ 抑或是萧胤发现了她的踪迹，这怎么可能？萧胤即便再怎么厉害也是人不是神仙。 左非尘狠狠咬着牙道：“萧胤将我生父还有我义父的尸骸都挖了出来，放出话来让 我回到上京找他。” “还说若是我不回去见他，他便将我亲人的尸骸给扬了。” “对了，”左非尘转过头看向了一边一脸惊诧的拓跋玉：“殿下最喜爱的那只海东青，那鸟的头都被萧胤给拔秃了去。” “甚至是金枝……” “你说什么？金枝怎么了？”顾九龄被左非尘的话给惊到了，感觉萧胤是不是疯了？ 左非尘看向顾九龄道：“赵家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萧胤来到了赵家，带兵将赵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还将金枝以及赵夫人一起绑到了郊外的山庄上。” “赵家人如今已已经与睿王府闹僵了去，可是到现在人们都不清楚，萧胤为何突然要绑架安将军的女儿？” “而且还是如此蛮横不讲理，没有缘由，人人都说睿王爷疯了，如今上京便是狗见了睿王爷都是躲着走的。” “呵呵，这人怕是真的疯了，别说是人，甚至连一只鸟包括连死人都不放过，也是过分了些。” “大小姐这一趟桃花岛，我怕是不能陪你们去了，我得回京城瞧瞧去。” “那到底是我生父和义父的尸骸，总不能连死人都欺负吧？”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留下了什么把柄？ 又凭什么萧胤认为她还活在这人世 间？ 当初他为了制造火灾的假象，她的弟弟顾康精心设计，小心布局，她自认为每一个环节都做到位了，究竟哪里出了错？ 可此时萧胤那个疯子显然已经开始反击，要是被他找到这里来…… 顾九龄一颗心顿时乱了，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左非尘又何其无辜？ 他们也是被自己拖累了，一开始她不想带走左非尘的，只是自己的一双孩儿，若是要进行剖腹产得话，别的人他真的不信，信不过。 这才求左非尘送她一程，不想萧胤居然牵扯到了无辜的旁人身上。 她之前就是担心自己连累金枝，所以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告诉金枝。 那个丫头的命已经够苦了，她也希望她后半生能够安好。 如今到底还是牵扯了这么多人。 左非尘收到的这些消息乱糟糟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总不能坐视不管。 一边的拓跋玉瞧着顾九龄，缓缓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那海东青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他拿着我的海东青开刀，也就是对我动刀子。” “罢了，你既然已经逃到了桃花岛，没必要再回去自投罗网，你就安安心心在桃花岛养你的孩子。” “此件事情我和左大夫亲自跑一趟，我俩去看看的萧胤到底疯到了什么程度？” 第355章 终极目标 上京睿王府在睿王爷这一系列疯狂的操作下，所有的权贵都对萧胤敬而远之。 整座王府笼在一片暗沉沉的阴冷中。 王府与往日相比，更多了几分沉闷又回到了过去那压抑的状态下。 王府上下即便是走个道都得小心万分，生怕惹恼了王爷，惹了一顿皮肉之苦。 即便是萧胤身边的心腹凌风说话，做事也是小心万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破了夜色的浓厚朝着东苑行去，两个护卫将飞鸽传书的书信递到了凌风的手中。 凌风扫了一眼，忙转身走进了东苑的书房。 此时书房里的灯依然亮着，晕黄的光将窗边那一抹高大的身影笼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已经到了深夜十分，萧胤依然端坐在书桌前，不晓得在写着什么。 这些日子萧胤疯狂地处理公务，感觉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烦乱的内心填满，才不至于想起那个离他远去的女人。 萧胤此时一颗心早已经被狠狠扯了起来，每天都是悬着的。 他算了算日子，他的那两个孩子估计已经出生了，到现在也不晓得他们母子三人到底如何？有没有平安？现在在哪儿？ 他几乎将整个上京甚至上京四周的地区翻了个底朝天，南方的八大水网，包括槽帮的那些人他也都联系过了，依然没有发现顾九龄的踪迹。 唯一没有回消息的就是海疆那边。 万里 海疆，那些海港数不胜数，若是一一查过去，怕是十年八年都不可能有消息的。 此时的萧胤该抓的都抓了，该控制的也控起来，甚至连鸟和死人都没有放过，可丝毫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这让他整个神经绷到了极致，这些日子连连失眠，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 “王爷，”凌风小心翼翼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萧胤抬眸看向了走进来的凌风。 凌风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兴奋，他拿起了手中从鸽子身上弄下来的传递消息的竹筒，双手碰到萧胤的面前神色激动道：“王爷，海疆那边有消息了。” “你说什么？”萧胤猛的站了起来，坐着的椅子都被他带着倒到了地上。 他几步走到了凌风面前，一把抢过了凌风手中的竹筒，抽出里面的绢条看了起来。 随即脸色剧变，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 凌风也跟着开心了起来忙低声笑道：“那边的兄弟传出来的消息，在泉州港发现了左非尘和拓跋玉的踪迹，那两个人估计已经朝着上京来了。” “之前绑了拓跋玉家的那只鸟，和将左非尘长辈们的尸骸挖了出来，果然有人给那俩人传了消息。” “那两人怕是坐不住了，转眼间就会回京，王爷要不要咱们把那两人扣起来？” “不必！”。萧胤抬起手，止住了凌风的话头。 他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 “不必打草惊蛇，那两个人抓不抓都没有意义。” “况且那两人和王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多少给王妃留些颜面，若是真的被本王忍不住弄死，到时候和王妃解释起来又是个麻烦。” “且由着他们进京也没关系，我们连夜赶往泉州。” “是！王爷，”凌风转身急步走了出去。 很快睿王府的人簇拥着萧胤骑着马，踏着浓厚的夜色，冲出了睿王府。 就在睿王秘密离开京城，去寻找妻子踪迹的时候，第二天崇文楼的挖掘工程基本接近尾声。 却在挖掘的现场发现了一处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方。 居然是在崇文楼最底层的塔基东侧，发现了一个密室的暗道。 这个暗道出现的不伦不类，而且就是在崇文楼的塔底下。 挖掘的工匠们顿时傻了眼，毕竟涉及先帝爷，谁也不敢说什么。 隆庆帝也有些傻眼了，自己的父亲修建藏书的崇文楼，怎么可能下边还弄一条暗道？ 这暗道又是通向哪里？ 现场挖掘的工匠们，谁也不敢动那个暗道，隆庆帝忙命工部的人带着人去挖掘那个暗道。 不想工部的人爆出了更惊天的秘密，那暗道居然曲曲折折通向了宫城内部。 而且那暗道的出口居然就在段贵妃住着的寝宫，这下子上京一片哗然。 据说工匠们将暗道向前推的时候，半道被堵在了那里. 此时暗道 已经明显指向了宫廷内部，隆庆帝勃然大怒，哪有将暗道修到他后宫里的? 这岂不是从外面进宫城，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哪天有人从崇文楼的口子爬进宫城，将他隆庆帝的脑袋摘下来，他隆庆帝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隆庆帝震怒之下，令人将那堵了的半截暗道继续向前挖，这一次他亲自过问此事，并且在御花园里等着消息。 不想这暗道居然直接挖到了段贵妃的寝宫，而且当时段贵妃的宫人们正慌里慌张的用一些杂物将这样的洞口堵住。 可是这秘密的通道一旦发现，哪里还能堵得住？ 当下隆庆帝直接将段贵妃提到了自己的寝宫审问。 这下子可是热闹了，段贵妃的寝宫居然和崇文楼密道相通，那岂不是有人直接可以进入段贵妃的寝宫？ 段贵妃在后宫的地位已经显而易见，仅次于皇后的位置。 只是因为皇帝念及李家的旧情，没有立段贵妃为皇后，可是段贵妃协理后宫已经可以统领后宫之事，不是皇后，胜似皇后。 可是此时这一条通往段贵妃寝宫的秘道被发掘，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问题。 尊贵的段贵妃若是想要见娘家人，大可以传账，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这般偷偷摸摸去段贵妃寝宫内的人怕是只有那奸夫淫妇才做得出来。 这下子整个上京的舆论瞬间被点燃，简直是一片 哗然。 更要命的是有人发现这崇文楼下面的暗道是新近才修建的。 当时建崇文楼的时候可没有暗道，这暗道是后来挖出来的。 工部的那些官员一看涉及到皇家绯闻，自然不敢怠慢，纷纷派出一些有经验的工匠去现场勘探，统一口径。 说这条暗道也就是在一年前崇文楼重新修缮地基的时候，才建起来的。 而一年前崇文楼修建地基的事儿是承包给翰林院。 毕竟仅仅是个地基，由翰林院的人自己去民间找工匠修缮，朝廷拨银子下来。 当时翰林院新进了一个官员，就是顾家大少爷顾晟。 顾晟全权负责崇文楼地基修缮，因为崇文楼地基的修缮，顾晟办妥了这个差事在翰林院的地位才越来越稳固了，直到这一次被他的弟弟代替，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顾晟。 顾相府早已经鸡飞狗跳，顾士杰吓得面色苍白，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直接走到自己的长子面前，点着他的鼻子大骂了出来：“说！那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地基的修建，当初可是经过你的手的，什么时候挖了这么一条密道，你倒是说啊！” “你若是不说清楚，整个顾家就完了！” 顾晟铁青着脸，手掌狠狠攥成了拳，眉头拧了起来，眼神微微闪烁，咬着牙低语道：“好你个顾康，原来闹了这么多事情，最终的目标是我啊！” 第356章 谈亲情 上京状元府，顾康依然因为上一次崇文楼走水的事情被皇帝下令圈禁在府中，不得外出。 他当初选择做了皇帝手中的刀，就不怕皇帝杀他。 毕竟发现和锻造一把好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这把刀还没有发挥威力，皇帝怎么舍得杀他。 况且被“烧死”的是睿王妃，只要能给萧胤添堵的事情，隆庆帝大概率是乐见其成的。 不然这么多天过去了，隆庆帝一边说着好好审，重重查，到现在睿王妃死了也就白死了。 现在不一样了，坍塌的崇文楼里没有挖掘出睿王妃的尸骨，却是将皇家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皇帝偷偷召见顾康说什么对八大世家不满，却狠不心，既如此那就帮隆庆帝正正心。 从崇文楼诗选开始，到发现外祖父和萧胤有着血海深仇结束，顾康就开始布局了。 而终极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顾晟。 他顾康从来都不是个善人，人们只看到他曾经纨绔子弟的模样，看到过他被欺凌到家的模样，他有责任让他们看看他真正的样子。 “大人，顾相来了！在前厅等着您！”张管家小心翼翼走到了后堂的书房里。 顾康穿着一袭靛青色棉袍，鸦色长发用银色 发带束在了脑后，端坐在了桌子边练字。 此时他笔下的字已经有些锋锐之势，隐隐有几分霸气在其中。 他的脸笼在窗棂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中，一半的面孔精致俊美，另一半儿却伤痕累累，宛若地狱来的厉鬼。 他薄凉的唇勾起，淡淡笑道：“终于来了。” 张管家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毕竟来的是顾家家主顾士杰。 自己亲爹来了，二爷就这个反应，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康并没有急着去见顾士杰，而是写完了手中这一张素笺，这才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笔 带着张管家去了前院。 顾康刚迈步走进了正厅，便看到自己的父亲顾士杰焦急的在正厅里踱步。 这一次长子顾晟牵扯进去的案子，简直比上一次三儿子顾怀的案子还要严重一些。 毕竟秽乱后宫，那可是要诛九族的事。 偏偏去年修缮崇文楼地基的事情，是自己的儿子顾晟一手操办，甚至还因为修缮得当得了隆庆帝的表扬。 据说比工部的那些人修的还要漂亮稳固一些，这事儿去年顾士杰与同僚喝酒可是没少吹嘘。 去年他吹嘘的有多卖力，今年死得就有多痛快。 此时顾士杰只想说如果是 工部修缮就好了，最起码还有人可以和他的儿子扛一下罪责。 偏生工部去年给隆庆帝修养心殿，最好的工匠都进了宫。 当时隆庆帝还担心舆论上对他不利，毕竟修缮养心殿是皇家私事儿，可崇文楼的意义不同。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顾晟站出来说翰林院可接手此事，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既替皇帝解忧，又得了太子的赏识，还入了东宫太子的幕僚圈子。 去年顾晟有多风光，今年就有多要命。 此时的顾士杰已经彻底傻眼了，当初为了三儿子带来的祸事，他甚至都将自己死去的岳父留下来的东西卖了个干净。 如今他顾家再没有可以在隆庆帝面前求情的东西，可大儿子是顾家全部的希望。 听到顾康的脚步声，顾士杰脚下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顾康。 父子两个便在这样的情形下见了面。 顾康神色淡然，冲顾士杰躬身行礼：“下官给顾相请安。” 顾士杰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脸上的神色阴沉的能拧出水。 宛若在下一刹那就会爆发，却还是隐忍了下来，将内心的狂风骤雨还有无边的憎恶一点点的收敛了起来。 他冷哼了一声，摆了摆衣袖，缓缓坐在 了座位上。 顾康直起身陪坐在顾士杰的身边，让张管家重新看茶。 “让他们都下去，我有话对你说。” 顾士杰点了点张管家等人，顾康冲张管家摆摆手，张管家心领神会，带着小厮们退出了正厅，并且将门从外面缓缓关上。 张管家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屋子里顿时暗淡了下来，最后一丝光影也被关在了门外。 顾士杰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好啊，原以为你是个蠢的，不想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这手居然伸到了你大哥的身上，顾康，今日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士杰暴怒，他即便是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崇文楼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 总感觉像他顾家的人的内斗一样。 烧死的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被大理寺亲自到顾相府上一条锁链锁起来的却是他的长子，全程参与的是他的二儿子顾康。 若说这其中没什么蹊跷，那他顾士杰就白活了这几十年了。 顾康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盏，撇了撇茶水沫子，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低声笑了出来：“大哥如今还好？” 顾士杰顿时愣怔一下不禁咬了咬牙，低声呵斥道：“哼，一笔写不 出两个顾字来，都是顾家人，你如此心狠手辣，难道非要你大哥去死？” 顾康微微挑起了眉，看向了面前的父亲，心头暗自冷笑。 当初大哥侵吞了他外祖祖父留给他的财产。 他那三弟诬陷他杀人。 顾家人将他这个顾家正儿八经的嫡子从族谱里清除出去，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宛若落水狗一样有家不能回。 顾家人霸占着他母亲的宅子，花着他外祖父留下来的钱，还将他和长姐赶出府。 那个时候他那好父亲怎么不说家族亲情，如今倒是和他谈起了亲情，他有时候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大哥他咎由自取。” 顾士杰一愣骂道：“你说的什么鬼话，你以为顾家垮了与你能有什么好处？要知道你也姓顾。” “说！那崇文楼的地下密室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了。” “如今你大哥被牵扯进了这密室中，还有内通嫔妃。” “这件事情你可知严重程度，若是你大哥出了什么事儿，整个顾家都得陪葬！” 顾康笑了笑：“顾相也许是忘记了一切事情，我虽然姓顾，可……我如今早已不是顾家人。” “你……”顾士杰被顾康的话堵了回去，顿时脸色僵在了那里。 第357章 好戏刚刚开场 顾康的一番话让顾士杰顿时说不出话来，他死死盯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眼底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这个长了反骨的臭小子烧死。 许久顾士杰脸上的表情强行缓和了下来，倒是有几分扭曲，看在顾康的眼里居然是那么的陌生。 他死死盯着顾康：“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何必将事情做绝？” “是啊，大哥这一次确实是无辜的，”顾康缓缓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父亲也知道长平公主对咱家大哥心有所属，大哥不可能放着娇滴滴的长平公主不爱，非要穿过密道去爱一个人老珠黄的段贵妃。” “放肆！说的什么胡话，怎敢妄议宫中妃嫔？”顾士杰突然惊了一跳。 自己的这个儿子胆子也太大了些，他原以为自己的长子和三子已经胆子够大，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子简直有些疯癫的症状。 顾康笑了出来：“所以那通往宫中的密道并不是大哥修的，大哥也不知道这回事，只不过这一次抓不到幕后的人，也只能将大哥抓起来做个替罪羊罢了。” “而且隆庆帝心胸狭窄，最好面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若是不杀几个人，怕是难以平息他心中的愤慨。” 哗啦一声，顾士杰手中 端着的茶盏瞬间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他脸色煞白，用不着面前这个毛头小子提醒他。 他在朝堂混迹这么多年，焉能不知道隆庆帝的德行？ 身为皇帝，能力不够，驭下不能。 而且贪图享乐，好大喜功，这才给八大家族带来了契机，把持朝政民不聊生。 其实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昏君，只不过为了一点面子，还算有些许上进之心。 如今段贵妃的寝宫里闹出这档子事儿，急于要找一个人开刀，偏生自己儿子碰在刀口上，不杀顾晟杀谁？ 他定定看着面前的二儿子，神色微变，许久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到顾康的面前。 却是冲顾康拜了下来，这个动作将顾康吓了一跳。 顾康忙站了起来，虽然他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总不好在人伦方面做的太过分。 顾士杰缓缓起身，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声音微微发颤：“顾康，为父知道你还恨着我，为父当年将你赶出顾家，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大哥不能死啊，毕竟未来的顾家和你大哥息息相关，你大哥死了，顾家以后该何去何从？” 顾士杰说出这个话后，顾康愣怔了一下，突然有些想笑。 没想到到了这般地步，父亲依然维护着顾晟 。 从小到大，父亲对顾晟的爱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嫡子。 即便是现在顾晟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他却依然护着顾晟这个人，顾康的心头难免生出几分压抑和悲愤。 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没救了。 顾康轻声笑了出来：“罢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便是提醒父亲一二。” “当年的段贵妃在进宫之前曾经有一个相好的，那个人叫陈福安。” 顾士杰顿时脸色微变，眸色微微一闪。 这个人他是听过的，如今已经是边关段家军的副统领，麾下勇士无数。 陈福安据说是段贵妃的父亲收养的一个养子，是段国公手下的孩子，相当于托孤给段国公。 与段贵妃小时候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还是有的。 只是后来宫中选妃，段贵妃进了宫，并且深得皇帝宠爱，至此陈福安便断了念想，去了边地带兵打仗。 如今在军中的地位很高，仅次于段国公的儿子柱国大将军段天明。 可以这么说，整个段家军最难打的仗基本上都是陈福安打下来的。 如今陈福安依然没有娶妻，并且武功高强做了段天明三个儿子的师傅。 顾康笑道：“若是这地道修建的话，怕是与陈福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查一查他的事，不过……” 顾康话头定了 定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段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父亲为了大哥有没有魄力和段家斗到底，敢不敢将陈福安挑出来，那就要看父亲的魄力了。” “总之儿子以为这一次，陈福安与大哥两个人必须得死一个。” 顾康的一席话说的顾士杰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他眉头紧蹙，不可思议的瞪着面前的顾康，宛若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似的。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之前可是……” 后面的话顾士杰不好意思说出来，之前顾康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如今连段家这么机密的事情他都知道。 顾士杰更是笃定了这小子一定知道这个地道的秘密，只不过如今将自己的大哥送进去做靶子。 此时的顾士杰被架在火上烤，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若是之前杜钰山那个老东西还活着的话，顾家能仰仗着杜家，倒是也不怕和段家斗。 可现在的顾家什么都不是，这种情形下要动第一世家段家，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一颗心顿时忐忑了起来。 顾康瞧着自己父亲的忐忑，吃的一声笑了出来缓缓道：“父亲，儿子可要提醒父亲，大哥和顾家，父亲要保谁？” “是，段家有金钱，有势力，可是父亲不要忘了段家如今唯一仰仗的萧 威变成了一个太监，什么都不是。” “如今的段家地位可是尴尬至极，若是加上一个陈福安，让段家去掉半条命，倒也是可行的。” “只是这一次父亲可不能躲在后面了，得站出来和段家扛。”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说啊！你怎么知道的？”顾士杰额头渗出了一层层细密的冷汗，冲顾康低声吼了出来。 顾康看着外强中干的顾士杰，眼神微微一冷：“父亲，我自有我知道的道理，这些你就不必问了。” “既然如今我也已经入了朝局，父亲觉得我顾康还能置身事外？” “我还是那句话，父亲只要抓住陈福安的把柄，将段家顶上去，大哥就是那个从犯，就是那个被段家陷害的人，自然会从牢里放出来。” 顾士杰脸色一片灰白，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儿子想要对付八大世家，却是拿他顾家当了第一把刀。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儿子，眼眸已经变得赤红。 他没有丝毫的办法，转身走了出去，甚至连招呼都没有说一声。 张管家走了进来，收拾了地上的残片看着站在正堂中的顾康，不禁低声道：“大人到底是个心善的。果然还是愿意拉一把顾家大爷。” “呵！”顾康笑了出来：“谁说我要救他？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358章 都是棋子 崇文楼的这个案子，简直是将整座京城都掀翻了去。 先是王妃被烧死，顾家二爷圈禁，皇帝说是要查清楚此事，却没有什么动静儿。 便是睿王爷在疯疯癫癫迁怒其他人后，后面却没了什么后续。 之前上京传言睿王极其宠爱这个王妃，如今看来也就那个样子，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说不定过几天又有新的睿王妃进府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件事情最终会不了了之，结果突然又挖出来一条密道，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密道直接通向宫内。 这下子便是有大热闹看了，具体通向后宫哪个位置，没有人敢说，可私底下的闲话却不知道从哪儿传播了出来。 据说是段贵妃的寝宫，顿时各种传言纷纷弥漫开来。 什么段贵妃私会宫外的情人，什么段贵妃暗绰绰从宫外运进来年轻美貌的少年供她享乐。 这件事情发生后，顿时上京五城兵马司的人，京兆尹还有刑部那边纷纷出动人手调查去年修建崇文楼的工匠，一时间比调查睿王妃的死因可是热络多了。 宫里头也是一片愁云惨淡，段贵妃被打入了冷宫，便是曾经隆庆帝最宠爱的儿子三皇子萧威亲自进宫下跪求情都没能将母妃从冷宫中放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 段家人大有和段贵妃割离的架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段贵妃个人身上。 段贵妃在冷宫中上吊自裁却被人救了下来，如今单独住在一处宫中，外面派了皇家暗卫守着。 至于段贵妃身边的那些心腹嬷嬷和宫人们便没有这么幸运了，统统被杖毙。 一时间段贵妃的寝宫陷入了一片血色中，宫人们的惨嚎声，在黑漆漆的夜色下令人听着胆战心惊。 此时的顾康反倒是成了最清闲的那一个，他邀请自家长姐参加诗会，导致长姐在崇文楼里被活生生烧死，这事儿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今他唯一的损失就是挨了姐夫萧胤几下，其余简直就像是在家中度假一样。 这几日得闲，便是隆庆帝那边因为段贵妃的事情都忙得不可开交，对他一个小人物也不怎么管了。 本来皇帝口谕让他在家里呆着反省，还有宫里头的护卫守在他的家门口看着，如今更是没人拘着他。 可顾康做事分外谨慎，除非皇帝亲自发话，不然他绝对不会离开府邸半步。 正好偷闲请师傅温先生来他的府里头赏花，虽然他这处院子没有世家大族那些人的院子漂亮。 可顾康之前做纨绔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养花。 他在院子里养了很多山 茶花，温先生最喜欢山茶，他命张管家接温先生来府上小住几天。 花厅四周的仆从早已经被遣到了别处去，只有张管家守在了外面。 花厅里摆满了山茶花，顾康弯腰将温先生扶到了软塌上，温先生身体不太好，他亲自做了暖手的毛料套子裹在了温先生的膝盖处。 此外各样的茶点，也有人送名贵的茶叶给他，顾康舍不得吃，都给师傅留着。 他将热茶奉送到师傅的手中，让温先生先暖暖手，自己却半跪在温先生的面前替他轻轻锤着腿。 温先生满脸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弟子缓缓道：“确定要借顾家的力吗？相爷毕竟是你的父亲，顾家……” “先生，我没有家了，我现在除了一个长姐之外，再没有家了。” 顾康抬眸定定看着自己的师傅，温先生顿时说不出话来，心头第一次升腾起一抹愧疚来。 他是不是拉这个孩子入局，做错了，对他不公平？ 温先生没想到顾康第一个开刀的世家居然是段家，而且还将自己的父兄算计了进来。 他突然有些担心这个孩子，开局便是用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大哥血祭这一场有去无回的棋局。 他想到这个孩子手段非同一般，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此时 温先生知道他们师徒两个都回不去了。 他定了定神缓缓叹了口气：“陈福安的事情，你父亲会指出来吗？毕竟这件事情一旦指出来，便是天大的事情，怕是要逼反段家。” 顾康的手顿在了半道，稍稍定了定神：“不怕段家造反，有我姐夫呢！” 温先生顿时愣了一下，看向顾康的视线多了几分诧异。 原来这一场棋局，便是惊才绝艳的萧胤都是顾康手中落下的子。 顾康继续认真的帮自己的师傅锤着腿缓缓道：“萧威多行不义，最主要的是数次陷害睿王，如今他变成了太监都是睿王的大手笔。” “那两人早已经水火不容，迟早有一战。” “睿王估计早就想要替天行道，灭掉这个心腹之患了，只是萧威是他的侄子，皇家内部手足相残终归是端不上台面。” “睿王一定想要找一个机会正式对段家宣战，一场仗将段家在军中的兵权打掉，重新夺回他在军中的地位。” “我只不过是给我姐夫创造这样一个机会，带兵亲征自己的侄子，和带兵平叛反贼，那是两个概念，我姐夫会喜欢这个机会的。” 温先生缓缓点了点头，却是心头掠过别样的意味。 用自己的长姐做诱饵，钓出来崇文楼的密道。 用自己长兄做替罪羊，逼迫顾家下场将段家拖下水。 隆庆帝必然好面子，若是得知段家军第二大统领顺着密道爬上自己贵妃的床榻，他如何能忍？ 他必然下定决心打压段家，段家这个时候不反都不行了。 段家一反，顾康落下最后关键一子，便是早已经忍了许久的睿王。 等尘埃落定，八大世家之首段家，便彻底被从南齐的版图上抹去。 八大世家没有了段家，剩余的七家必然会乱，到时候…… 温先生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一半的脸俊美如美玉，那是上京妓子们最喜欢的风流倜傥的顾二爷。 另一半脸宛若地狱里来的鬼，森然狡诈，狠辣无情。 任何人都是他棋盘上的子。 这一出棋局将所有人都套了进去，唯独撇开了他自己。 温先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抬起手重重拍了拍顾康的肩头。 “难为你了，让你变成如今的样子。” 顾康轻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师傅，倒也坦诚。 “师傅，我会走到最后的。” 温先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外面传来张管家的声音。 “大人，宫中的人来了，皇上口谕请大人进宫议事。” 顾康和温先生相视，顾康淡淡笑道：“我父亲动作挺快的。” 第359章 结案 顾康乘着宫中的马车进宫，随后在王公公的带领下到了养心殿。 他刚迈步走进养心殿，迎面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让他不禁愣怔了一下。 几个太监小心翼翼在养心殿的门口用清水做着洒扫，到处是血水漫过的痕迹。 不晓得在他来之前，隆庆帝已经砍了多少人的头。 他心头突的一跳，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养心殿的正中位置跪着身穿紫色皇子常服的萧威。 短短月余没见，整个人感觉瘦的脱了形，脸颊深陷，让他的神色显得更加阴戾。 他的旁边跪着一个中年男子，此番却是被动了刑，琵琶骨都被铁链穿透。 虽然已经上了年岁，可依然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五官分明俊朗的少年将军。 此时他浑身都是血，显然被动了重刑，眼睛微微闭着，脸上的肌肉轻颤。 不远处躺着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用白布盖着，早已经死去多时了，腰间的那一枚皇族玉佩刚落进了顾康的眼眸，顾康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段贵妃死了？ 还是死在了养心殿，怪不得刚才血腥味那么重，再瞧着盖着尸体的白布，脖子处显然被割喉血都浸透了白布。 他想过段贵妃会死，没想到死的这般惨烈。 段国公头发花白，此时跪趴在隆庆帝的面前，脊背绷得很直，微微轻颤着。 另一侧便是他们顾家了，也跪了下来 。大哥顾晟脸色惨白，衣服破烂不堪，还有血色痕迹，显然在牢里被动了刑。 父亲顾士杰手中捏着书信之类的东西，一直死死捏着，宛若捏着他长子的命。 他就跪在了段国公的身边，可身体还是下意识朝外面撇着，想要离段国公远一些。 其余的人都躬身站在那里，为首的太子殿下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在看到顾康进去后，还蛮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 顾康没有对萧霆的视线，而是径直来到了隆庆帝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磕头三呼万岁。 隆庆帝此时的脸色沉得宛若万年的冰湖，能冷到人的骨子里。 他定定看着面前跪着的顾康缓缓道：“即日起你为翰林院掌院学士，顾晟从翰林院除名，以后翰林院一应事务由你全权负责。” “此番崇文楼火灾，你长姐殒命于此，你也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案子拖着始终令死者不得安生。” “毕竟是你去请睿王妃参加诗会，虽然大火不是因你而起，你对睿王妃的死也有责任。” “朕罚你半年的俸禄，你代罪以翰林院的名义将此案尽快了结。” 隆庆帝话音刚落，顾康顿时明白了。 这是让他出来扯个幌子，名义上结了崇文楼火灾的公案，实际上掩盖后宫秽乱的事实，这事儿全看他手中一根笔杆子怎么写了。 写的隆庆帝满 意还好，不满意，便是一死。 他忙重重磕头领旨。 “还有……”隆庆帝的视线缓缓掠过了面前跪着的这些人，一字一顿道：“此间的事情朕不想多说，若是坊间再传出去什么不该传的话，朕……要你们的项上人头！” 四周的人顿时又跪下来一大片，鸦雀无声，只听得陈福安嗓子里发出来的呵呵声。 他被连夜抓起来，折磨的体无完肤，段贵妃为了换他的命自戕身亡。 他的琵琶骨都被铁链穿了过去，武功尽废。 此时听着隆庆帝的安排，悲从中来，愤怒到了极点，突然暴起，朝着隆庆帝撞了过去。 变故突起，顾康想也没想直接挡在了隆庆帝的面前，被狠狠撞飞了出去。 他不禁心头惊惧，果然是军中武将，便是被锁了琵琶骨，绑住了手，还能这般勇猛。 正是因为顾康舍命一挡，外面的护卫忙冲了进来，腰间的佩剑纷纷刺进了陈福安的身体，将他顿时刺成了血葫芦。 隆庆帝吓得哇哇乱叫，喊着救驾，此番瞧着陈福安被刺死，一把抽出了身边护卫的佩剑，跌跌撞撞冲到了陈福安的身边。 “朕杀了你！杀了你！” 刀剑剁肉的声音不绝于耳，鲜血飞溅，彰显着皇帝身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陈福安在段贵妃身边被一刀刀几乎剁成了肉酱。 血溅在了一边段国公的脸上，他的脸颊仿 佛被火烧着了似的，狠狠抽了一下，眼神里的滔天恨意一晃而过。 地板上躺着他最宠爱的女儿段贵妃，被剁成肉酱的是他的义子，他一手将这个孩子养大，像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倾注了太多的关爱。 他后悔了，他当初为了段家整个家族的利益不得不将女儿送进宫中，他是真的后悔了。 明明知道这两个人情根深种，可他以为只要分开，以后各自安好。 呵呵……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却被他一点点逼退，他甚至都不敢替自己的女儿大哭一场。 隆庆帝终于砍累了，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的癫狂令人瞧着害怕。 他点着陈福安和段贵妃的尸身大吼道：“拖出去喂狗！喂狗！朕要这对儿贱人永世不得超生！” 萧威的手指死死抠着青石地面上的缝隙，不知道用多少力气才忍住没有暴起，将自己的父皇掐死。 他和外祖父进宫都被卸掉了兵甲，根本不是那些手持武器的皇家暗卫的对手。 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去看，不敢去听。 不多时段贵妃和陈福安破烂不堪的尸体被拖了出去。 隆庆帝瘫在了龙椅上，只觉得一阵阵头疼，他命面前的人统统离开，只想讨个清净。 段国公带着萧威走出了养心殿，顾士杰小心翼翼走在了后面。 前面的段国公像是在等着他似的，缓缓转过身死死 盯着顾士杰。 这一次陈福安的事儿便是被顾士杰挑出来的，线索还是顾康间接送到了他手上的。 “顾大人！”段国公死死盯着顾士杰一字一顿道：“咱们后会有期。” 顾士杰一愣，段国公转身离开。 顾士杰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才的血腥场面让他腿肚子一阵阵发软。 顾晟此时却走到了太子殿下那边献殷勤，他被从翰林院踢了出来，别说进政事堂，便是连官帽都被摘了，彻底贬为庶人。 他委实冤屈，当初他也是大意了，将修缮的事情交给了一个工匠头目，自己便每日里去太子府讨好那些太子幕僚，渴望能进入太子府。 没想到从一开始，他的方向就走错了。 根基没有打扎实，一朝被打落进了地狱。 谁知他刚和萧霆说上了话儿，突然顾康走到了萧霆的面前。 萧霆此番显然对顾康更感兴趣，顾康冲太子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太子萧霆一愣，点了点头，四周的人忙退开几步。 即便是顾晟虽然恨死了顾康，也不得不退后。 “顾大人要与本殿说什么？”萧霆淡淡笑道。 顾康抬眸看着他道：“殿下，下官晓得殿下喜欢我长姐。” 太子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顾康吸了口气道：“殿下想不想知道，崇文楼烧死我长姐的那一把火，是谁放的？” 第360章 狂笑 萧霆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脸色剧变。 他没想到那个女人会死，就像是一直习惯她的存在，她曾经对他的好，甚至是嫁入睿王府后对他的恶劣。 他都已经习惯了，突然告诉他，那个爱过他，恨过他的女人死了，再也不存在了。 他的一颗心狠狠被刺痛，这些日子人人都知道萧胤因为顾九龄疯疯癫癫，做出来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却不知道南齐尊贵的太子殿下，也在午夜时分来到崇文楼的废墟前，祭奠过，痛哭过。 只是之前她追在自己的身后，她还是顾家那个蠢笨不堪的大小姐，等他幡然醒悟想要回头，她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皇婶。 他即便是要哭灵，也不能以爱人的身份哭。 他也曾经私自调查过，可一把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便是萧胤那个疯子都查不出什么来，渐渐销声匿迹，躲出了京城，说是痛失爱妻，想要出去游玩散心。 他哪里有萧胤的那点子能耐？ 此时顾九龄的亲弟弟顾康走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说，顾九龄是被人放火烧死的。 他一时间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整个人都蒙了。 “是谁？”萧霆一把抓住了顾康的手臂 ，手指几乎掐进了顾康的皮肉里。 顾康定定看着他，心头暗自好笑。 当初长姐喜欢他，追在他的身后，却被他弃之如弊履，成了上京的笑话。 如今长姐“死了”，他却装出来这般深情的模样，究竟是可悲还是可笑？ 顾康神色淡定从容，压低了声音道：“当初下官承蒙皇恩浩荡，进入翰林院做了编修，还入了政事堂。” “兄长对下官颇有些不满，怕是迁怒到了长姐的身上，下官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过后可以给殿下看。” “他毕竟是下官的兄长，下官不便说出来，况且那证据也只是推测，不足以下狱。” 顾康顿了顿话头：“殿下恕罪，下官说了太多，也占据了殿下的时间。” “下官告辞！” 萧霆自然听得出来顾康说得是谁，眼神渐渐沉冷了下来，突然冷冷笑道：“既然得了证据为何不给萧胤那厮？” 顾康脸上的表情掠过一抹恐慌：“殿下，之前萧胤去了下官家里，狠揍了我一顿，如今他怕是什么都不愿意听我的。” “现下只知道睿王爷离开京城散心，却不知所踪……” 萧霆顿时了然，萧胤那个疯子，该着谁遇上都怕 。 顾康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道：“方才下官本想说这件事情，只是……圣上希望尽快结案，以后崇文楼的事情到此为止，若是再生出别的事端也不好。” “下官和殿下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殿下与我长姐曾经也有些情意，各自心里有数便是。” 顾康明白有些话不必多说，说多错多，他缓缓退后同萧霆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开。 萧霆一时间竟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是的，顾康说得对，即便是知道顾晟放了一把火烧死了顾九龄，明面儿上他也不能再将崇文楼掀翻了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崇文楼俨然是一座鬼楼，谁碰谁倒霉。 他甚至都怨了顾九龄，心头的痛楚铺天盖地袭来，咬着牙，声音已然带着几分微颤。 “当初为何要嫁给萧胤那厮，你难道不晓得萧胤那厮命中克妻吗？” “为何选择他，不能再等等本殿吗？” 顾康离开后，顾晟看着萧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却有几分骇然。 他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怕是中了顾康的圈套，是的，从崇文楼诗选开始，到现在牵扯出了那么多的事儿。 此时的顾晟再看向自己 的弟弟顾康，再没有了之前的鄙夷，忌惮，而是一种冲击着他心脏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此时成了段家和皇帝之间争斗的替罪羊，何其无辜！ 可这就是朝堂，伴君如伴虎，他的前程和命运全在君王的一念之间。 此时能逃出来一条活路，已然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他现在唯一可以仰仗的便是太子殿下，只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听了顾康的蛊惑放弃他。 那他就真的与南齐的朝堂无缘了，什么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成了笑话。 顾晟彻底慌了，忙急匆匆走到了太子萧霆的面前躬身行礼道：“殿下，之前在狱中多谢殿下照拂，下官……草民感激不尽……” “顾晟！”萧霆死死盯着面前空有一身好皮囊的青年才俊，突然心头一阵阵的犯恶心。 他眼底的厌恶再也压制不住，缓缓道：“顾公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在狱中，本殿照拂你？你也配吗？” 顾晟顿时脸色煞白，不可思议的看向萧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萧霆上前一步凑到了顾晟的耳边：“你可知顾九龄虽然是睿王妃，却也是本殿的心 ——头——好！” 萧霆话音刚落，顾晟顿时惊了一跳，连连后退，一颗心瞬间沉入了冰水中，激得微微发抖。 萧霆冷哼了一声，再不理会顾晟。 顾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宫城的，好不容易挪到了东司马门外，看到其他人的马车都已经离开，唯独顾相府的马车还等在那里。 许是等急了，顾士杰一把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朝着顾晟低吼了出来。 “快！” 顾晟这才如梦初醒般，紧走了几步，朝着顾士杰走了过去。 顾士杰亲自将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扶到了马车上，迫不及待的问道：“怎样？太子殿下怎么说？有没有让你继续做他的幕僚？” “如今为了救你，为父可是将段家得罪彻底，太子殿下对我们的庇护很重要！” 顾晟缓缓抬眸看向了面前喋喋不休的父亲，突然觉得这一切让他想笑。 他也笑了出来，满是悲愤的低笑声渐渐变成了大笑，甚至是狂笑。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的庇护？哈哈哈哈……” 顾士杰被长子笑得莫名其妙，一颗心都微微发抖。 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长子，不禁低吼了出来。 “别笑了！你疯了不成？” 第361章 父子情 “太子的庇护？”顾晟狂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的好父亲啊，咱们顾家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本让皇子们庇护我们？” “父亲，当年杜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杜家没有垮掉的时候，咱们顾家谁都让一分的。” “如今我们顾家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凭什么太子要庇护我们，就凭现在顾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还是凭父亲你这个庸庸碌碌毫无建树的宰相？” “放肆！” 啪的一声，顾士杰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顾晟的脸上。 顾晟被这一巴掌打的脸都偏了过去。 他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他一直都是父亲心中的骄傲。 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在太子面前失势，父亲居然抬起手打了他一巴掌，全然不顾父子之间的情谊。 顾晟更是狂笑了出来，冷冷看着顾士杰。 “父亲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是我多嘴，当年父亲能在上京站稳脚跟，如果不是杜钰山，父亲什么都不是。” “父亲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因为你娶了杜钰山的女儿。” “滚！滚出去！”顾士杰震怒。 他一直都在心中有一个过不去的坎， 当年他也是堂堂的状元郎，就因为娶了南齐首富杜钰山的女儿，从此他顾士杰的脑门儿上打着杜家的标志。 寻常世家大族这么说他也就罢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这般的瞧不起他，顾士杰不禁心情烦闷痛苦。 这个小子居然在他的心窝子狠狠捅了一刀。 当年杜清宁容貌上乘，性情温和，而且还是上京有名的才女。 就因为在诗会上看中了他写的诗，便倾心于他。 他顾士杰不是不喜欢杜清宁，而是只要杜清宁在，他顾士杰就是杜清宁身边的一个影子，这让他抬不起头来。 他恨死了自己的窝囊，他也恨死了所有人用杜家界定他。 顾士杰缓缓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脸色微微发僵。 他沉沉吸了口气，令车夫将他的马车赶到顾康的府邸外。 此时的顾康正坐在窗前喝着张管家端来的热茶，低头看着一些公文。 这一次隆庆帝让他快速结案，他就得将隆庆帝交下来的任务顺利的完成。 至于崇文楼的案子怎么写，这个结案的词句怎么斟酌，也是一件大事。 若是斟酌不好惹得隆庆帝不高兴，那他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本来想 要和温先生商议，奈何温先生岁数大了，早已经歇下了。 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只能等到第二天温先生醒来以后，再同温先生商议。 就在顾康独自沉思的时候，外面的小厮来到了门口，禀报说顾相爷深夜前来探访。 顾康抓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僵，缓缓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他随即起身带着张管家到了前厅，这一次顾康都没有给顾士杰看茶让座，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父亲。 听到了顾康的脚步声，顾士杰忙转身看了过去。 发现自己的二儿子此时站在了前厅的门口处，他一边受了伤的脸隐在了阴影中。 另一侧脸却是被烛光映照得分外清晰，不得不说顾康的长相和他的娘亲杜清宁有八成像。 此时这半张像极了杜清宁的脸，陡然在光影中缓缓走了出来，倒是让顾士杰看的头皮发麻。 顾士杰还以为杜清宁走了过来，忙收敛了心神，上前一步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脸上带着老父亲慈爱的神情，甚至抬起手想要抓住顾康的手腕。 顾康下意识的躲开，顾士杰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讪讪笑了出来。 “今日皇上将这 么重要的公务交给你，你这崇文楼的结案公文可要想好了再写。” “这期间涉及到了很多世家大族的利益，看似是崇文楼的案子，实则是对世家要开刀。” “所以写好写不好都是个麻烦，为父今日过来帮你将公文润色一二，你看如何？” 顾康稍稍有些惊讶，此时的顾士杰全然没有之前嘲讽打击他的样子，更像是一个慈爱的老父亲对于刚入官场的儿子一番真心诚意的指点。 不过这份父爱来的太迟了些，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心头却有些好笑。 顾康抬抬眸定定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说句不中听的话，温先生现在就在我的府上，父亲自认为自己写公文的能耐能超得过温先生？” 顾康的话音刚落，顾士杰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他动了动唇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显然儿子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他心头一阵恼火，可想到顾康的手段又有点点胆寒，忙收敛了脸上的怒意。 他僵硬的笑了笑，还搓了搓手，随即看向了顾康道：“这样吧，康儿，明天为父请开宗祠，开族谱，你再回顾家吧。” “你是顾家的 弟子，理应将你的名字写进顾家的族谱里。” “如果你觉得时间有些仓促，那就三天后吧。” “三天后你三叔公，六叔公都在，咱们举行个仪式，热热闹闹的将你的家搬回来。” “你一个人在外成家立业，还有些事不太方便，一切有为父帮你运筹。” “你也不必在乎这些，为父帮你置办的妥妥当当的。” 顾康突然觉得心头恶心，打断了顾士杰的话，抬起头定定看着他：“相爷，我想问相爷一个问题，不知能否回答？” 顾士杰一愣忙笑道：“你想要问什么？” 顾康冷冷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娘亲去世也有些年头了，父亲不知道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娘亲的身影？” 顾士杰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愿意回到顾家，与他亲近了几分，不禁脸上堆满了笑，准备回答顾康的问题。 不想顾康居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顾士杰顿时僵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 顾康冷冷笑道：“顾士杰，你我父慈子孝的戏码就不要再唱下去了，平白让我觉得恶心。” “如今顾家大势已去，相爷还是好好想一想长子的前途才是。” “来人！送客！” 第362章 她还喜欢我 顾晟从马车上下来后，也没有回顾家主宅而是住到了自己在京城设置的别院。 因为开门稍稍迟了那么一点点，顾晟一脚将开门的小厮踹到了地上，抢过了随行小厮手中的马鞭，狠狠抽了那个可怜少年一顿，直到抽得人皮开肉绽，昏死过去这才罢休。 其余服侍的下人们，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整个内院鸦雀无声。 顾家大少爷很少这么失控发疯，他们第一次看到温文尔雅的大少爷发狂的样子，具是胆战心惊。 顾晟打人打累了，回到了内堂沐浴更衣后躺下休息，可眼睛熬的赤红也睡不着。 他眼神里透着癫狂，随即猛然坐起身来。 “来人！” 心腹随从忙躬身走了进来：“大少爷！” 顾康眼眸缓缓眯了起来：“将那个盒子拿过来！” 随从忙按照顾晟的吩咐转身走到了一边的八宝格子前，将暗格打开取出来一个盒子送到了顾晟的面前。 顾晟打开盒子，满满一盒子的银票，这些年他不愿意看到娘亲林姨娘带着弟弟妹妹挥霍杜家留给他们的财产。 他另有打算，之前吞了顾康的一大笔钱，除了置办产业全部换成了银票存在这里。 此时尽数拿了出来，抽出一半儿塞到了随从的手中道：“去江湖 中找最厉害的杀手，帮我杀个人，若是成功重重有赏。” 随从眸色一愣忙俯身低声问道：“大少爷要杀谁？” 顾晟眼底掠过一抹滔天恨意一字一顿，几乎是将那个名字咬了出来。 “顾康！” 随从顿时惊了一跳，如今的顾康不比之前，顾康现在可是朝廷命官，这要是刺杀朝廷命官，那是诛九族的事情。 一场崇文楼的大火不晓得烧疯了多少人，怎么感觉大少爷也疯了不成？ 可主子交代下来的事情，他哪里敢说什么，忙点头应了一声。 顾晟缓缓道：“记着此间事情找江湖中人去办。” “是！”随从退了出去。 内堂里只剩下顾晟一个人，顾晟缓缓起身走到了书案边，从下面的隔层里拿出来一沓画像，随意从里面抽出来一张。 画像上长平公主穿着一袭粉色裙衫，笑意盈盈，瞧着便赏心悦目。 长平公主喜欢他，顾晟是知道的，这一幅画像他都不知道是长平公主什么时候托人塞到了他手中的。 对于长平公主的示好，顾晟一向不拒绝，就这般吊着，不拒绝也不回应。 就像是在驴子前头栓着一根胡萝卜，远远就那么吊着，等到驴子追累了，他就给点甜头，送一些不值钱的果子，鲜花之类的 ，便能让公主殿下开心好久。 此时顾康一座崇文楼让他将所有的牌都打光了，只剩下了最后这一张保命的牌。 顾晟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拂过画卷上长平公主的脸庞，还将上面的灰尘轻轻扫去。 顾晟低声呢喃道：“也只能靠你了。” 顾康府内，顾士杰被顾康几句话挤兑走后，前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康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张管家也不敢说话，就那么陪在一边。 顾康突然轻声笑了出来，随即笑声越发大了几分，都有些压制不住。 张管家被自家大人笑得有些头皮发麻，顾康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低声骂了出来：“娘，好歹你也是名门之后，颇有才名，怎么瞧上了顾士杰这么个下作玩意儿？” 他随即看向了张管家：“最近北狄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张管家自从跟了顾康之后，便将杜家老爷子那边残留的势力也调了过来，消息网倒也齐全得很。 当初他是准备跟着大小姐顾九龄的，不想大小姐将他连着身后杜家的人全部给了顾康。 杜家虽然已经销声匿迹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还是有些东西和人脉留了下来，之前瞧着顾九龄和顾康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便是将这些东西给了顾康最后也得被他败光在烟花柳巷中。 如今顾二爷却像是换了个人，倒是可以将杜家的那点子底垫交给二爷管着。 他忙躬身道：“北狄那边最近有些乱，北狄王不晓得被谁投了毒，虽然救了过来却是孱弱不堪。” “如今有人指责北狄大王子下的毒，大王子一怒之下又将其他王子们下狱的下狱，打压的打压，此番热闹着呢！” 杜老爷子死在了北狄人之手，自然盼着北狄王族倒霉。 顾康定了定神，轻声笑了出来：“北狄如今内乱不止，忙得焦头烂额。西戎又逐渐壮大，他必然要来大晋和亲的。” “这一次联姻，放眼整个南齐适合嫁给北狄大王子的也只有两个公主。” “一个是福清公主，一个是长平公主。” “福清公主年岁小一些，长平公主虽然年岁已大，可心有所属，这事儿倒是有意思。” 张管家可听不出哪里有意思。 两个公主，年岁也差不了多少，按照他的看法他还觉得福清公主可能性大一些。 毕竟不受宠，一般对外和亲都是不受宠的公主去的，长平公主可是段贵妃所生…… 张管家突然倒抽了一口气，若是之前，隆庆帝绝对舍不得将长平公主嫁到北狄和 亲。 可如今段贵妃刚死，加上段贵妃的死因，实在是不耻。 与人私通，甚至还将私通的暗道修到了崇文楼的根基下，这事儿不论哪一任皇帝都不能忍。 加上三皇子萧威变成了太监，段家如今已经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这种情形下一向得宠的长平公主能不能继续被隆庆帝恩宠下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二爷莫非和亲北狄的公主……” 顾康缓缓道：“非长平公主莫属，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福清公主在宫中这么多年还能活着，也是一个奇迹。” “福清公主心思缜密，以前曾经讨好过我长姐，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哼，此番怕是我那好大哥，早已经将主意打在了长平公主的身上，可惜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如今段家在隆庆帝面前因段贵妃这件事情，怕是段家有反叛的心思。” “既如此必然会想法子给自己找一条退路，若是能将女儿送到北狄做王妃，对他们段家来说有百利，无一害。可惜了长平公主对我大哥情根深重。” 顾康再没有说下去，可是这一番话听在张管家的耳中，却是心惊肉跳。 没想到自家二爷一出崇文楼的大戏，演绎成了折子戏，猜不到结局。 第363章 和亲的人 崇文楼的案子终于结了，废墟下的那些罪恶也随着顾康妙笔生花的结案文稿而结束，有些真相永远被埋在了那片废墟中。 为了彰显国家的文治武功，隆庆帝下令户部拨巨资重新修建崇文楼。 一方面为了他的面子，另一方面有掩饰过去那些恶心事物的心思。 顾康如今因为重建崇文楼的事也放在了他的肩头，他每日里不敢懈怠。 就在楼边搭了一个棚子，坐在那里亲自监工。 上京百姓不禁暗自感叹，顾家二爷这是被顾家大少爷曾经的失误给惊着了，有了前车之鉴。 这一日顾康刚从崇文楼那边骑着马，准备回府上拿一些公文，却不想在路上迎面撞见了顾晟。 此时的顾晟衣着打扮上更是精致异常，身上的那一身衣袍用银线绣成了暗纹，看起来整个人更加清雅，可惜那张脸上的憔悴却是难以掩饰的。 他手中提了一个盒子，盒子外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从上京那些着名的首饰店里买的礼物，这条街是直接通向公主府的。 本来宫里头的公主们，只有在出嫁以后才能建自己的府邸，获得自己的封地。 之前隆庆帝喜爱长平公主。 专门给长平公主破了例，再加上段家是八大世家之首，母亲段 贵妃又得盛宠，长平公主还没有嫁人，便已经在上京开封建府，名下的赏赐和土地也是多不胜数。 整个上京贵女圈子里，都是以长平公主为马首是瞻，甚至长平公主说出什么恶毒的话，那些女子们也都得受着。 毕竟人家是皇帝的掌心宝，故而长平公主门口经常有各个世家贵女的马车停在那里。 毕竟巴结上长平公主也算是在上京贵女圈里有了一些地位。 可惜自从段贵妃死了之后，以及三皇子萧威出了那么大的岔子，变成了一个太监，如今长平公主的门口简直是门可罗雀，那些贵女们躲得她远远的。 寻常百姓家，可能不晓得宫中发生的事情。 可是那些世家贵女们都有父兄在朝中做官，自然回来偷偷说了当时在养心殿内的惨烈情景。 那段贵妃的尸体以及段贵妃的情人陈福安几乎都被皇帝亲自用刀剁成了肉酱。 恨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念及多年的夫妻情分，居然将段贵妃的尸体喂了狗。 整个段家没有一个人敢出面替段贵妃收尸，即便是一向飞扬跋扈的萧威和长平公主兄妹两个宛若哑巴一样，将心中的愤怒和悲痛默默藏在肚子里。 上京所有人都不敢在公主府门口呆着，显然此时隆庆帝的矛头 是直指段家，大家都担心受到牵连。 顾晟本来已经托人递了帖子到了公主府，也得到了公主的回应，他为此心头松了一口气，长平公主对他的感情还是有的。 可这一次陈福安段贵妃和自己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还担心长平公主不搭理他，此番他也顾不上段家，只要搭上长平公主的这条线，做了南齐的驸马爷，但凡给他一点点的政治资本，他都能翻身的。 现在没有了太子殿下的仰仗，只能依靠于长平公主对自己的感情，可是自己那个糊涂父亲居然将陈福安的事挑了出来。 此时的段家人估计恨死了他们顾家，他如今准备了很多的礼物，只希望能够在长平公主面前挽回一些东西。 不想距离公主府大约有几百步的距离，迎面居然撞上了顾康。 顾晟在看到顾康的那一瞬间，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看向顾康的眼神都像淬了毒一样，恨不得当街就咬死他。 他已经花重金买了杀手，不想这小子的院子里里外外都防护严密，根本无从下手。 他顾康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吗？后来得了温先生的赏识，怎么一步步变得这般厉害？ 甚至守护着他院子的那些护卫，武功都不弱。 他也怀疑到了顾九龄和杜 家人身上，唯一没想到的是温先生主导着幕后的一部大戏。 兄弟两个迎面看向了对方。 顾康抬起手冲顾晟行礼，如今他是官，顾晟是民，他这个礼行了出来看在顾晟的眼里，越发带有讽刺意味。 顾晟本不想节外生枝，只是看着顾康那个得意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冷笑道：“顾康，我还真没想到，父亲亲自去府上请你回来你都不回来，倒是好大的架子。” 顾康笑道：“大哥说笑，此时顾相府的嫡子本官已经不稀罕了，大哥从来都是庶子，如今想要入嫡也是可以的，这个位置我让给你了。” 一个让字让顾晟顿时气闷，他狠狠咬了咬牙：“呵，顾康，花无百样红，人无百日好，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顾康摇头：“顾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开玩笑？人的生死自有天命而定，也不是你我所能主宰的。” “对了，今日我上朝在养心殿你可知碰到了谁？” 顾晟顿时愣在了那里，和他在这里兜圈子不成？ 顾康也没等顾晟回答他，缓缓笑道：“我看到了北地那边来的使节，怕是想要与咱们南齐和亲。” “如今南齐的皇宫里适合和亲的，岁数相当的也只有两个公主，福清公主和长平公主 可惜呀……” 顾康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惋惜：“福清公主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本来生的花容月貌的，不想前几天居然得了一种怪病。” “脸上，身上开始生一些脓疮，每天面部痒得厉害，福清公主年岁还小，尽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将脸上的那些毒疮都抓破了，此番更是破了相。” “每日里在宫中哭喊不止，太医院的太医们纷纷查了，过去都查不到病因，简直是令人头痛呀。” “若是如此，那去北狄和亲的人也必然是长平公主殿下。” 顾康死死盯着顾晟脸色发白的脸：“大哥提着这么多礼物是要去哪儿呀，哦，不会是去看长平公主吧？” “大哥要是想去看就尽早去，再迟几天那长平公主可就要离开上京了。” 顾康话音刚落，顾晟的脸色瞬间苍白，手中提着的礼盒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里面的胭脂水粉碎了一地。 顾康笑着摇了摇头，再不多话，打马朝前行去。 身边的张管家忙追了上去，他今天颇有些纳闷，本来从城门楼里出来，朝着状元府行去，中间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不想今日二爷故意绕这么个圈子，大概就是为了想要遇到顾大爷吧，二爷这是将顾大爷算计得死死的。 第364章 必须喜欢他 顾晟提着碎了一半儿的礼物盒子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别院，随后派小厮霜官去公主府打听消息。 不多时打听消息的霜官疾步回到了顾晟住着的内堂。 “怎样？公主府内可有什么消息？”顾晟忙站了起来。 如今长平公主是他顾晟最后的一张牌了，如果连这一张牌他都打不赢的话，那他就彻底被顾康死死的踩在了脚下，没有丝毫翻身的余地。 霜官忙躬身行礼道：“回主子的话，公主府内确实有北狄的人进出公主府。” “小的花了些银子，通过公主府的内里人打听到一些消息。” “北狄大王子如今已经派出使节来咱们南齐想要和亲，不想宫里头的福清公主病了，身上长了一层毒疮，委实有些吓人。” “皇上和段家那边的人想要将长平公主嫁给北狄的大王子，甚至还说长平公主嫁过去以后，等大王子登基，说不定长平公主能做北狄的皇后。” 哗啦一声，顾晟连连退后几步。 身体将桌子上的花瓶撞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他眼眸瞬间掠过一抹惊慌，嘴里低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顾晟没想到 自己这些日子倒霉到家了，喝口冷水都塞牙。 若是之前崇文楼的事情是顾康在算计他，可是北狄和亲的事情为何会选择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难道不是隆庆帝最疼爱的公主吗？ 怎么忍心让长平公主嫁给北狄大王子那个莽夫？ 突然顾晟心头咯噔一下，其实所有的算计都开始于崇文楼。 正因为崇文楼牵扯出了段贵妃的惊天大案，段贵妃一死，长平公主失去了母妃的庇护。 再加上隆庆帝恨死了段贵妃，又怎么能对段贵妃的女儿爱得起来？ 亲情？呵呵，皇家这样的地方，哪里有亲情可言？ 莫说是皇家，即便是他一个小小的顾相府，兄弟互相残杀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顾晟此时一颗心七上八下，早已经没了着落。 他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绝对不能让长平公主去北狄嫁给北狄大王子。 长平公主的这张牌，他一定要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那个女人是喜欢他的，而且没有什么脑子，很好操控。 他只要做了南齐的驸马，不管长平公主受不受宠，他只想要驸马这个身份。 到时候结交权贵 也方便一些，他就不信他读书那么好，才华也远远高出顾康，凭什么就要被顾康通过崇文楼这一件事情就将他打入地狱？ 他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你……”顾晟盯着霜官，抬起手点着面前已经看傻了眼的小厮，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去上京最好的首饰铺子里，按照我给你的单子再置办一份礼物。” “送帖子去公主府就说公主府里说话不方便，我请她去照影楼喝茶，有要事相商。” 霜官点头应了下来，转身走出了府，不多时按照顾晟吩咐的又置办了一份贵重的礼物。 霜官拿了礼物回来，同时告诉顾晟道：“公主殿下已经应下了主子您的帖子。” 一听长平公主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他的邀请，顾晟心头稍稍安稳了几分，不像之前那么慌了。 可是这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长平公主虽然平日里跋扈，也就是个傀儡而已。 皇家需要她去北狄和亲，段家也需要她巩固家族地位。 如今隆庆帝对段家的杀意明显，好在段家掌控边地几十万大军。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得到北狄大王子的这一份保证，段家更没有后顾之忧。 大不了也学前朝的那些军阀们，找地盘割据自立为王，岂不是更加自在洒脱？ 反正段家如今的势力已经太大了，这种情形下，皇族对他们段家下手是迟早的事情。 他顾晟不管段家和皇族之间如何，他现在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便是手中要牢牢的掌控住长平公主。 不过段家人恨他恨得要死，他也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去段家给他提亲。 提亲这条路子免了吧，正儿八经的提亲绝对会被段家拒绝打压。 如今只希望那个没脑子的长平公主能被他控在手中，可是有时候也说不准。 “你再去买一味药。” 顾晟看向了自己的心腹，随后拿起笔在素笺上写下了药物的名字。 霜官看到后，不禁心头掠过一抹惊恐。 霜官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不一会儿就将药拿了过来，凑到顾晟面前低声道：“这是从黑市买的，上不得台面，卖药那人也是每家走一处，没留什么把柄。” 顾晟满意的点了点头，抽出一张银票送到他的面前：“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霜官收了银票，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他刚走出去眸色间掠过一抹嘲讽。 随后七拐八绕走进了城南巷子里，绕了很大一截，才在一个中年汉子面前站定。 那中年汉子蒙着脸，声音嘶哑。 他带着斗笠，穿着玄色披风，浑身遮挡的严严实实。 此番定定站在那里，霜官忙上前凑到那人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人点了点头，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沓银票，的比刚才顾晟给他的要多的多。 中年汉子沙哑着声音：“此件事情不可对任何人去说，以后的好处有的是，如若敢说出半个字……” 中年汉子拔出了手中的剑锋，将一边的砖头削下去半边，霜官顿时惊了一跳。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拿了银票转身便走。 这个人一向知小礼而无大义！ 他看起来温文尔雅，清高至极。 实际上最是个小气玩意儿，还心胸狭窄，瑕疵必报。 霜官跟着他，替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是小恩小惠而已。 如今眼见着再跟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他何不择良木而栖？ 戴着斗笠的中年汉子，看着霜官走远后这才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张管家那张冷冽严肃的脸。 随后转身消失在热闹繁华的城南小巷。 第365章 离别酒 第二天正午，顾晟打扮妥当，带着给长平公主买的礼物离开别院。 这一次没有骑马，而是雇了一辆马车，朝着郊外的照影楼行去。 南齐的世家大族在贪图享乐方面，一个个别出心裁。 便是将这酒楼也开到了郊外的桃花山上，临山而建，影影绰绰的小楼外，便是好景致。 小楼里的客人都需要提前预约，非富即贵，那菜品做的精致，但是卖的也贵。 位置比较偏僻，约一二好友在这山间小楼里商议事情，品酒赏景，也是很惬意的一个地方。 为了保险起见，顾晟大手笔的将整座照影楼包了下来，仅仅是包一天的时间，就需要花上百两的银子。 顾晟没敢用相府的马车，而是去车行里租个车。 很快顾晟来到半山腰，停在了照影楼的楼下，却看到另一辆普通的马车早已经停在了那里。 顾晟心思一动，果然那个女人蠢得要死，他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让她来赴约，她再忙也得来。 想到此顾晟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嘲讽之前，他烦死了这个蠢女人的追求。 他还想要娶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最好是某个世家大族的。 可是长平公主虽然也能给他带来富贵荣华，不过也太作了些，而且蠢得要命。 如今看着长平公主的马车比他 还要来的早一些，顾晟心头又多了几分得意。 他下了马车朝着照影楼走了过去，随即抬起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袖间藏着的那一包药。 今日最好不要用上，不然娶了长平公主以后，两个人还是要白头百年的。 不过那个女子性子单纯得很，只要稍稍哄上几句倒也无所谓。 顾晟径直走进了照影楼，按照顾晟之前的吩咐，照影楼的老板亲自服侍接待他。 只留了两个端菜的小厮和后面做菜的厨子。 其余人被送了出去，毕竟顾晟这一次包下照影楼，可是花了很大一笔银子的。 老板也管不着顾晟要邀请谁，那份儿闲心不是他该操的，毕竟赚钱为王道。 “顾公子来啦？” 照影楼的老板亲自出门给顾晟躬身行礼。 顾晟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边走边问道：“我邀请的客人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早就来了。” “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在了三层最东面的位置。” “此时已经上了瓜果和点心，就等您来点菜了。” 顾晟冷冷道：“不必麻烦，将我之前告诉你们需要做的菜送进来便是，对了，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那个房间。” “是是是，小的警醒些，任何人不得靠近那个房间，您这边请。” 顾晟随即上了三楼，来到了布置最 雅致的一间房子外。 包厢的帘子都是用水晶珠子串成，随着风轻轻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晟脚下的步子在包厢的门口顿了顿，随即掀起了帘子走了进去 入眼便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带着两个宫中的宫女站在那里。 听到顾晟的脚步声，长平公主猛然转过身看向了他。 随后长平公主让身后的两个碍眼的宫女滚出去。 那两个宫女这些日子早就受够了长平公主暴躁的脾气，加上段贵妃不在人世，长平公主更是将火撒在了整个宫人的身上。 如今她身边服侍的没有一个身上不带伤的，此时听到长平公主一说，侍从纷纷退出了包厢，躲得远远的。 包厢里只剩下了顾晟和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的脸色憔悴到了极点，她抬眸看向顾晟，模样又能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都站在了那里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长平公主没想到一向清雅的男人，短短几天竟然颓废到了这种地步。 长平公主隐隐约约心中居然有些奇怪的心思，觉得在她心目中一向儒雅俊朗的男子，也不过如此。 如今顾晟被父皇变成了庶人，官职也丢了，甚至在顾家都已经没有了他的地位。 他到底是个姨娘生的。 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当他光芒万丈的时候，人们看到他 的都是好的一面。 当他落魄流离的时候，身上的缺点无限放大。 长平公主来的时候还心中有几份酸涩，宫里头的旨意已经下了，让她和亲北狄。 长平公主一想起北狄那个蛮子就心中不喜欢。 如今瞧着眼前自己的心上人憔悴到了这个地步，长平公主突然觉得自己也不喜欢了。 反而觉得嫁给北狄大王子，以后说不定还能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且她母亲的死也和顾家有分不开的联系。 如果不是顾士杰为了捞出自己的长子，将陈福安卖了出去，她的母亲焉能死的这么惨。 那几天长平公主的日子不好过，被折磨的要发疯。 短短的这一瞬，长平公主的心思已经转了几转。 如今的顾晟什么都不是，自然也不能给她带来荣华和尊贵的地位。 其实在这一瞬间长平公主就已经有了选择，只不过到底是爱过的男人，爱的这么久，如今来和他见最后一面，也算是全了过去的那一份感情。 长平公主的脸色渐渐淡了下来，抬眸定定看着顾晟：“顾公子，想必你也知道宫里头的旨意。” “过几日我可能要去北狄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今我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与你见最后一面，毕竟我也喜欢过你，只是今后的人生恕我不能 再陪着你走下去。” 顾晟听了长平公主的话，藏在袖间的手指猛地一缩。 一股子寒凉之意，顺着他的脊梁骨蔓延到了全身，他的身体几乎都控制不住发抖。 哈哈，真是可笑，可笑之极，连这个卑贱的女人都要抛弃他？ 他的父亲嫌弃他，这个蠢货不是之前追着他说喜欢他。 现在又是几个意思，顾晟暗自磨牙，哪能由着你呢？ 如今不喜欢也得喜欢。 顾晟脸色如常，没有丝毫的移动，缓缓转过身走到了桌子前。 他的这个角度很刁钻，背对着长平公主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壶。 他从袖间取出了之前买好的药，倒进去了半包又加了半坛子酒。 这才端起酒斟满了酒盏，转身看着长平公主。 “我是给公主赔罪的，因为我父亲贵妃娘娘才……” “罢了，不说了，第二杯是向公主说几句心里话，之前不敢接受公主的爱意，是因为我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公主……” 长平公主一愣，以前她追求顾晟这么久顾晟都没有反应。 原来顾晟也是喜欢她的呀。 她顿时心头一荡，却是生出一丝得意。 顾晟定了定话头：“公主殿下，我们干一杯酒做个了断。” “祝公主殿下前程似锦。” 长平公主瞧着他英挺的眉眼，心头微微一动。 第366章 我也求求你了 长平公主毕竟对眼前的男子心存几分眷恋，虽然如今顾晟落魄如斯，但毕竟是自己曾经那般心心念念喜欢过的人。 如今顾晟亲自主动示好，端着酒送到她的面前，长平公主哪里想到其他。 她接过顾晟的酒杯，心中生出几分得意。 一向对她冷淡的顾晟终于肯在她面前放低姿态了。 她看着面前的顾晟叹了口气道：“我与顾公子也算是相识一场，饮下这杯酒，你我二人也就此一拍两散。” “姑且不说你我的身份不同，你一个庶民，哪里能配得上我，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 长平公主一直被段贵妃放在掌心中宠，她的哥哥萧威是南齐三皇子，说一不二，势力很大。 她的外祖父段家是八大世家之首，她从小娇憨可爱，很讨父皇喜欢。 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平日里飞扬跋扈罢了，真正的人性险恶，她也只窥探到了皮毛而已。 长平公主端着酒盏一饮而下，顾晟又给她倒了一杯。 长平公主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顾晟将酒盏端到了长平公主的面前，越发笑的温柔款款。 此时的长平公主只觉得稍稍有些头晕，按理说她也不是那种极其不胜酒力的人，不想这一杯酒 下去倒是有些懵了。 此时她稍稍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向后倒了一步，却被顾晟抱在怀中。 长平公主顿时恼怒，她虽然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等于男人可以随便轻薄她。 她刚要将顾晟一把推开，却不想顾晟手中端着酒又凑到了她的唇边，低声笑道：“殿下再饮一杯吧，如今咱们分别在即，要珍惜这现下的好时光。” 顾晟不容长平公主推辞，直接给长平公主灌了下去。 第二杯酒刚下肚，长平公主顿时站都站不稳。 此时她浑身觉得燥热难当，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将顾晟推开，却是连抬起胳膊的劲儿都没有了。 “你……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顾晟死死掐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推到了包厢的矮榻上。 长平公主头发上的花冠也落在了一边，发髻散了下来，一张脸越发涨得通红。 陌生的屈辱感让他的身体微微发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种感觉让长平公主觉得分外的屈辱，她死死盯着面前的顾晟，没想到顾晟竟敢给她酒杯中下药，这怕是要吃定她。 长平公主心头慌乱万分，此时的她若是再不逃的话，就真的是个傻子。 长平公主看向了包厢的门口，不禁大声喊了出 来。 谁知这喊声只吼出了一半，却被顾晟一把捂住。 两个人揪扯间将桌子上的酒壶撞到了地上。 药劲儿发挥的很快，长平公主浑身瘫软无力，即便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要喊救命，嗓子低哑的喊不出来，他惊恐的看着面前表情都有些扭曲的顾晟。 之前一直觉得顾晟俊朗有才，又是顾相府的大公子。 她对他心仪已久，如今再看向顾晟简直就是地狱来的魔鬼。 长平公主不禁低声哀求了出来：“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马上就要去北狄和亲了，若是坏了身子……父皇的旨意已经送到了公主府，你让我如何自处？” “如今不同往昔，我的母妃被你的父亲害到了这种地步，父皇也不喜欢我，你若是再毁了我，我以后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顾晟我是真的爱过你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长平公主嗓子干涩，声音发软，低低的哀求声，越发让她显得楚楚可怜。 顾晟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癫狂扭曲，甚至变得狰狞了起来。 顾晟死死掐着长平公主的胳膊定定看着他道：“公主殿下，如今你最好的法子便是委身于我。” “你们段家那么大的实力，即便是你被我坏 了身子，相信你们段家也能将这件事情圆过去。” ‘到时候我做了你们段家的乘龙快婿，做了你的驸马，我一定好好疼你爱你，如今你就从了我吧。” 长平公主眼底掠过万分的恐慌，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的顾晟。 如今的顾晟已经像是赌输了的赌徒，可没想到他竟是将自己也赌了进去。 她以前眼睛一定是瞎的，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恶劣的男人。 长平公主声音沙哑，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眼角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唇角都被她咬破了，鲜血渗了出来。 她只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切不可做出什么事情。 可此时外面的宫女远远躲开，因为长平公主平日里非打即骂那些宫女。 其他人也不敢靠近包厢，整个照影楼上下几乎没有人们靠近这些东西。 这些他们都有，他即便是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他。 长平公主抓住了顾晟的胳膊，低声哭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顾晟冷冷笑了出来，死死掐着长平公主的胳膊一字一顿道：“殿下，我也求求你了。” “如今你我生米煮成熟饭，一会儿我带着你一起回京。” “你也知道你的父皇下了圣旨，这个时候你又与我做出 此等事情，也是违背了你父皇的意思。” “我如今什么都不剩了，大不了就是这一条命陪着公主一起下地狱。” “公主若是不想死，就得带着我去段家，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若就就此嫁给我。” “咱们求到段家，若是段家出面最好不过，毕竟掌控了那么多的军队。” “让宫中再换一个公主去也是可以的，要么就从宗亲里认一个女孩子作为公主，对于你父亲来说易如反掌，你若是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坐吧，不过此番良辰美景，我亲爱的宝贝可不要浪费了。” 长平公主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起来。 昏迷之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顾晟的脸上，随后心头万念俱灰。 原来顾晟这是在拿命和他拼，原来顾晟要活生生的毁了她呀。” 若是她不想死，就得带着顾晟一起爬。 这一次怕是连他自己的命也要丢在这里，这个男人好狠的心。 他过去那般的对她用心，他却早就算计好自己，甚至连他的面都算计了进去。 她又想抬起手扇顾晟，第二巴掌却被顾晟一把掐住手腕。 顾晟看着她冷冷笑道：“殿下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事已至此。我们即便是下地狱也要一起去的。” 第367章 随身玉佩 萧威这些日子躲在三皇子府，心情分外的郁闷。 娘亲居然和自己最敬重的段家军副将，他的师傅陈福安暗中勾连，这简直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直到现在父皇用刀将母亲尸体剁烂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这些日子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萧威也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不想横祸接二连三的找上他来，心头已然憋着一股煞气。 此时的萧威反而没有之前那般的脾气暴躁，也稍稍收敛了几分。 可他一向飞扬跋扈惯了，如今被人一次次的算计，一颗心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却又没有办法发泄。 平日里也只能发泄在自己皇子府里的下人们身上。 此番他刚刚一脚将服侍他的丫鬟，踹倒在地。 丫鬟就因为给他扇扇子的时候稍微慢了一些，便被他踹了一脚。 此时萧威起身刚要走出门再去花厅里喝几杯，却被管家拦了下来。 “殿下，有人给您送信。” 这些日子他的三皇子府几乎门可罗雀，没有人来，除了段家的几位表兄弟聚在一起喝酒，再没有别的客人。 如今管家神神秘秘的样子，倒不像是他的几位表兄弟送信进来，他脸色一沉：“什么意思？谁送的信？” 三皇 子府上下都过得胆战心惊的，三皇子出了事儿变成了太监之后，整个人变得非常的暴力。 此番管家声音都有些发颤，忙小心翼翼将信举到了三皇子的面前低声道：“启禀主子，有两个小乞丐拿着这封信，敲开了门说是长平公主出了事儿，在郊外的照影楼里，请殿下过去跑一遭。” “老奴还以为是几个不长眼的乞丐，来咱们皇子府上挑事儿，将他们轰了出去。” “不想那两个小乞丐又拿着书信过来，这一次书信留在了门口的石台上，逃得无影无踪。” “奴才一听，涉及到长平公主殿下也不敢怠慢，将书信收了起来，不想书信旁边还放着长平公主的玉佩，殿下你瞧瞧。” 萧威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忙接过了管家递过来的书信以及玉佩。 那玉佩正是自己妹妹的随身之物，不晓得居然落在了这里，他顿时一颗心沉了下来。 之前心底藏着的憋屈愤怒，再也压抑不住。 长平公主虽然不懂事，可也晓得事情的轻重缓急。 这一次福清公主满脸生疮，病入膏肓，也只能她去和亲。 舅父和外祖父有一个计划，想要将长平公主送到北狄去。 以后要是能得到北狄大王子的 支持，在这困境面前也就没有什么可怕。 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长平公主竟然去了郊外的照影楼。 萧威一颗心沉了下来，转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边走边高声骂道：“还愣着做什么的？备马！” 管家哪里还敢怠慢，备好马匹，萧威翻身上了，虽然他身体如今不行，可也曾经是边地赫赫有名的武将。 如今翻身上马的动作也依然利落干脆，他又点了府中的几个心腹护卫，便朝着郊外而去。 萧威的马穿过整个繁华的街头横冲直撞，路过的小贩被他撞的连连倒退，被坐在二层茶楼里的顾康看在眼里。 顾康点了一壶碧螺春，要了一点五香瓜子，边嗑瓜子边看着外面繁华的风景。 顾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身边的张管家躬身而立，凑到顾康的耳边低声道：“主子，属下已经命那两个小乞丐连同玉佩一起送过去了，看来三皇子已经收到了玉佩和书信，此番怕是朝着郊外去了。” “那雕刻玉佩的工匠可靠吗？”顾康缓缓问道。 张管家忙低声笑道：“那人过目不忘。” “年轻时候得过咱们杜家老爷子的恩惠，他在玉石界因为赌石欠了一大笔钱，还是咱家老爷子替他 垫付的，这救命之恩，如今也算是他还了咱们的。” “长平公主平日里经常抛头露面，很多世家女子都见过她的玉佩，奴才还担心光听一人的一面之词描述的不准确。” “找了几个人多方打听，玉佩雕出来以后就能以假乱真了。” 顾康点了点头端起白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世上真真假假毫无定数，假亦真来，真作假。” 张管家这话接不上来，顾二爷这些日子像是重新换了个人似的，即使说话他们也都听不明白了。 他定了定神低声道：“二爷，这一次顾晟那厮不知道会不会……” “呵！”顾康轻笑了一声，眉眼间掠过一抹森冷：“他——必死无疑。” “你去准备香烛，我想去娘亲的墓前拜一拜。” 张管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几分，想起了死去多年的先夫人，一颗心有些难受。 当年大小姐还没有出嫁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在杜老爷子身边服侍。 那个时候他还是外院的进不了内院，几次见到杜家大小姐也就是远远看一眼，不禁感慨，这天下竟有如此美丽温柔的女子。 也不晓得这世上哪一个男子能有如此福气将杜家的独女娶进门，不光这女孩子 生得清婉可人温柔贤惠，甚至连杜家那么大的家业都能一起带到夫家来。 谁娶了杜家独女便是这天下一等一幸福的事情，可惜了大小姐遇人不淑，嫁给了顾士杰那个畜生，被害的连命都不保。 幸亏如今的顾二爷半道幡然醒悟，大小姐顾九龄如今也做了睿王妃可惜…… 张管家想着想着不禁心头有些酸涩，大小姐如今出了事儿，二少爷固然替大小姐报了仇设局弄死顾晟，可人死不能复生。 也希望睿王妃在另一个世界能见到自己的娘亲，母女俩转生投胎到好人家，不要再受今生这般的苦楚。 张管家忙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准备好了香烛，跟着顾二爷乘着马车去了郊外杜清宁的墓前。 另一批人却是在萧威的带领下直奔郊外的照影楼。 萧威到了照影楼前看到两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照影楼的掌柜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顿时心头一愣。 酒楼被顾大爷包下来的，按理说没有别的客人，这又是哪一拨人？ 他忙走了上去，居然是上京的活阎王萧威，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刚上前陪着笑还未说话，被萧威一脚踹倒。 “拖下去绑起来！” 萧威随即大步走进了照影楼。 第368章 卑鄙利诱 顾晟从软榻上爬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居高临下看向了软榻上的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此时蜷缩在软榻的一角，惊恐的盯着面前的顾晟。 她脸色煞白，衣衫不整，眼神里带着无穷的恨意和羞耻。 她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顾家大少爷居然是个衣冠禽兽。 她更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自己喜欢上的这个人居然如此的不堪。 顾晟心满意足的看着长平公主，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攫住了长平公主的下巴，狠狠挑了起来。 “殿下，你如今的人还有你的心都是我顾晟的。” “若是你这副模样被送到北狄，北狄的那些王族，瞧着你这个样子，婚前失身，你想拓跋恒那个人会怎么对付你？” 长平公主的身体颤了一下，拓跋恒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加上北狄蛮族性格暴戾，尤其是那大王子手段狠辣。 她这样的残破之身，若是嫁给他，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若是不嫁，父皇的圣旨都已经到了公主府，她这便是抗旨。 她如果和父皇说明自己被是被顾晟强迫，那便是和顾晟鱼死网破了。 一时间长平公主又恨又羞，一张脸白的像纸，眼底的泪一阵阵涌了出来，让她屈辱又 难堪。 “哭什么？”顾晟冷冷笑了出来。 他抬起手缓缓抚摸着长平公主的头发，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蛊惑：“好好想一想，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你不是喜欢我吗？想要委身于我，今日我便是成全你。” “你放心，我顾晟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毕竟你是公主殿下。” “现下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求到你祖父的面前，就说你心里有我，想在嫁入北狄之前与我见一面。” “不想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与我有了肌肤之亲，这事儿说出去，对你们段家的名声不太好。” “如今你只能让段国公出面拒绝北狄的那一桩和亲，三天后我自会去你府上提亲，到时候咱们便能做一对长久的夫妻，何乐而不为呢？” 长平公主顿时哭了出来。 若是之前顾晟对她这般说，她必定会心中欢喜。 那个时候她喜欢顾晟喜欢到了极点，可如今顾晟这般强迫她，甚至是算计陷害她，她嫁给他是不愿意的。 可是顾晟说的话她也明白，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若是自己以残破之身，嫁到北狄怕是连命都没了。 可是逼着自己的祖父在父皇面前低三下四求父皇收回成命，这口气，她终归是咽 不下去。 顾晟此时心中也没有底，他只是赌这个女人胆小懦弱，害怕他。 只要将她控制住，必然也能在段家那边取得一定的好处。 顾晟的声音里显然带着几分不耐烦，抚摸着长平公主的头发，手缓缓下移，却是一把掐住了长平公主的脖子。 长平公主不禁大声呼痛，抬起手想要将顾晟的手从她的脖子上扯开。 哪知顾晟的劲儿很大，让她丝毫动弹不得，顾晟缓缓俯身凑到她耳边冷冷笑道：“殿下，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难道殿下真的要带着这残破不堪的身躯去北狄吗？” “况且殿下嫁给本公子也不亏，本公子如今暂时落魄是遭了奸人暗算，一旦等本公子抓住机会，定能平步青云，到时候也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殿下如今可要好好想，说不定……” 哗啦一声，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包厢紧紧关上的门却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顾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竟是有人前来打扰。 他如今已经和长平公主做了这种事情，定然要尽快说服长平公主。 他晓得这个女人的弱点，只要他能掐住这个女人的命脉，定然会让她听自己的话。 可是这话还没有完完全全 说完，突然门被人从外面踹开，顾晟忙转身看向门口。 门外冲进来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高大男人。 顾晟触及到那人的脸庞后，顿时大吃一惊，心头暗道不好。 怎么是这个活阎王来了？ 若是段家的其他人来，他也能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同意他和长平公主之间的婚事。 可是偏偏来的是已经毫无理智，性格暴虐的萧威。 他还准备和长平公主厮混到傍晚再回京，到时候整个公主府找不到人，怕是已经慌了报官。 公主府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等到那个时候，他扶着衣衫不整的长平公主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没想到半道竟然闯进来萧威？ 他百思不得其解，长平公主来只有他还有自己的心腹知道，很少有其他的人知晓，难不成…… 他的心思动了动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对策，不想萧威已经怒气冲冲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此番软榻上的长平公主惊怒交加，羞愤难当，就在她快要被顾晟说服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皇兄。 一口气再也憋不住，顿时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顾晟这下子觉得一切都乱了套，事情本不该是现在这样子的。 究竟 是哪里出的错？ 他一时间就是想不通，难道是他的心腹背叛了他？ 怎么可能？那小厮已经跟了他十几年的时光，和他从小长大，感情非同一般，正因为如此，他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交给霜官处置。 此时的顾晟甚至都顾不上想自己的事，眼前的萧威一拳狠狠砸了过来，顿时将顾晟一下子砸到了地上。 萧威这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顾晟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疼，眼前一阵阵发黑。 鼻腔里染着浓烈的血腥味，鲜血顺着他的鼻腔渗了出来，他忙连连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本来也想反抗，可是在经常上阵杀敌的萧威面前，他的那点功夫不够萧威看的。 他忙扶着桌子冲萧威躬身赔礼道：“三殿下，我与长平公主是两情相悦，我们之间……” 萧威根本不给顾晟说话的机会，又一脚踹了过去，随即又是拳脚相加。 顿时屋子里一片狼藉，外面紧跟着过来的护卫也冲了进来，却看到榻上衣衫不整的长平公主，又吓得纷纷退了出去。 此时的顾晟已经手忙脚乱。 他也是被萧威抽耳光抽出了恨意，绝不能在此时此地被萧威这个疯子打死。 他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向了萧威的胸口。 第369章 错手杀人 萧威没想到顾晟居然拔出了刀子，刺向了他的腰腹，他一个闪身避开。 那刀锋居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擦着萧威的腰外穿了过去，虽然没有伤及萧威的要害，却也刺伤了他的肌肤。 鲜血顺着萧威的腰间渗了出来，萧威顿时勃然大怒，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狠狠将顾康手中的匕首挑了出去。 顾晟眼见着萧威这是要置他于死地，他忙求助于软榻上的长平公主。 “长平！你莫非要眼睁睁看着你哥哥杀了我不成？” 此时的长平公主早已恨死了他，若是没有自己的哥哥萧威来。 她兴许已经作出让步，可能听了顾晟的话要嫁给他。 可此时半道被萧威闯了进来，她心中的恨意和羞辱远远大过了对这件事情的理智考量。 她大声哭着，咒骂着顾晟让他去死，顾晟此番的心头越发慌了几分。 顾晟看着已经杀红了眼的萧威忙高声求道：“殿下，殿下饶了我这一遭。” “如今你妹妹已经许了我，殿下又如何让你妹妹去北狄和亲，还不如……” 顾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迎面刺过来的剑锋堵了回去。 顾晟没想到萧威根本就不听他解释 。 此时的萧威不禁破口大骂：“你们顾家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母妃，如今你又过来害我的妹妹，你还真以为我们段家还有皇族的人，任由你顾家拿捏？” “今日小爷便是宰了你又能如何？” 顾晟虽然极力的支撑着，可哪里是萧威的对手。 萧威即便是与萧胤对峙，萧威也未必能短时间内落了下风。 一向横行无敌的萧威，越想越气加上母亲的仇恨，加上这些日子自己所受的委屈和憋闷，以及父皇对他的冷漠，他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顾晟的身上。” 萧威手中的剑，剑锋越出越快，扑哧一声狠狠穿过了顾晟的肋骨。 此时的萧威早已经杀红眼，转身又一脚，抬手一剑，顾晟的腹胀顿时鲜血淋漓。 这个时候还讲什么理，还讲什么风度，逃命要紧。 顾晟觉得胸口痛，肋骨处，腰腹处已经不行了，鲜血不停涌了出来。 巨大的疼痛让他疼的眼冒金星，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挣扎着朝着门口爬去，背后却是萧威又刺了一剑，这一剑很致命。 包厢里大哭的长平公主却早已经吓傻 了眼，这是她的哥哥当着她的面第一次杀人，她吓得都哭不出来，浑身瑟瑟发抖。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快，她甚至都来不及想清楚这其中的症结，总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所有人都陷入了这一局的癫狂中。 顾晟只觉得背后这一刀直接将他刺穿了去。 他整个人趴在了地上，鲜血更是涌了出来。 他想要求饶，可求饶的话没力气说出口。 血水顺着他的喉咙涌了出来，五脏六腑都疼的一塌糊涂，不想那萧威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 举着手中的剑，一剑一剑狠狠刺进了顾晟的身体里。 顾晟很是奇怪，在那一刹那他居然想起了自己用剑刺杀三弟顾怀的场景。 不多时，三皇子萧威在郊外照影楼与顾相府的大少爷顾晟发生了冲突，失手杀人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上京。 上京百姓彻底傻了眼，虽然萧威是皇子，可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是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活活用剑捅死？ 随即更不可思议的消息传来，顾晟约了长平公主，竟是在郊外的照影楼男欢女爱，丝毫不将隆庆帝的圣旨当回事。 当下隆庆帝震怒不已，下 令将萧威等人抓回了宫城，亲自审。 此时顾士杰还躺在自己的新夫人辛秀玉怀中吃果子。 辛秀玉一边喂老爷吃东西，一边不耽误她骂人。 “顾康不是个东西，竟是数典忘祖，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要了。” 谁知骂的正欢声的时候，宫中却传来这么一个要命的消息，顿时他手中端着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一边盼望着顾大爷倒霉的辛秀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印象竟然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最近顾家可是倒了血霉了。 她现在也看出来了，顾家倒霉与她能有什么好处？ 都怪林清雪生的那几个贱人，一步步将顾家带到了这种令人不耻的地步。 此时一波未落，一波又起。 顾家大爷竟是被宫中的三皇子活生生的给杀了。 宛若一道晴天霹雳！ 顾士杰呆呆的站了起来，随即下意识向前踉跄了几步，一把扶住了门框，整张脸瞬间毫无血色。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外面湛蓝的，灰蒙蒙的天气：怎么会……怎么会……” 是，他是生长子的气，可是顾晟这个孩子是他一手抱在怀中，疼爱有加，精心培养长大的孩子。 如今说死就死 ，对于顾士杰来说居然前所未有的陌生。 这些日子长子和他之间闹了别扭，搬在了别院里去住，并没有回相府。 就是这分别的短短几天竟然是生离死别。 顾士杰大哭了出来。 他虽然冷血，可是对这个儿子却是真的精心培养起来的，不想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一时间老泪纵横，痛哭不止。 他什么都顾不得，朝着前院跑去，辛秀玉忙追在他身后：“穿上衣服，没得染了风寒”。 此时的顾士杰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朝前冲了过去，刚冲到前厅，管家已经带着几个人去了照影楼将顾晟的尸体带了回来。 尸体被放在了牛车上，上面蒙了一层布，素白色的布，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通过背部传扬下去。 顾士杰扑通一声瘫跪在了地上，四周的仆从忙冲了过去，将顾士杰从冰冷的地面扶了起来。 “相爷！相爷！”新夫人过来想要搀扶住顾士杰，却被他一把推开，摔了个踉跄。 顾士杰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牛车边，手抖的不成样子。 越是近在咫尺的距离越是落不下那苍白颤抖的手指，他终于放在了白布上，死死抓住白布一把掀了起来。 第370章 贬官 顾士杰掀起了白布，白布下面便是自己长子顾晟的尸体。 简直是惨不忍睹，混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儿完整的好肉。 到处都是被刺出来的血窟窿眼儿，只是血已经流干，凝成了黑褐色。 尤其是那双眼眸，即便是人已经死透了，可还是大.大瞪着，不能瞑目。 “晟……晟儿啊！”顾士杰顿时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辛秀玉慌得忙命人将晕死过去的顾士杰扶了起来。 却不想刚将顾士杰揉着心口，安抚过来。 后院得了消息的林清雪大哭着来到了前厅，冲扑到了顾晟的尸体前，哭嚎了出来。 一时间整座顾相府陷入一片愁云惨淡中，府中上下顿时慌了神，乱成了一团。 大少爷是顾家的脊梁骨，如今这根脊梁骨被人硬生生掰断了，没了。 这顾家的天也塌了下来。 可宫中的内侍已经等在了外面，甚至连一丝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给顾士杰留下。 顾士杰不得不收拾妥当，忍着巨大的丧子之痛跟着宫中的内侍进了宫。 顾晟这件事情，对于上京寻常百姓来说就是风流韵事引起的桃花劫。 长平公主与宰相家的公子情投意合，不想一纸和亲令，让这对儿恋人天各一方。 最不该的就是两个人私通被三皇子抓了个正着，到头来却是命丧黄 泉，阴阳两隔。 一时间同情顾晟有之，非议他不该私底下毁了公主清白的也有之。 总之老百姓们的争论还局限在儿女情长上。 此时养心殿里的气氛却没有这般的八卦和轻松。 隆庆帝震怒异常，一个两个不将他放在眼里吗？ 先是自己后宫的妃嫔在崇文楼里挖密道，私自相会外臣。 如今自己的女儿居然也恬不知耻，明明和亲的皇令已下，却私会情郎，还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 老三萧威也是飞扬跋扈，居然直接将人给打死了去。 之前便对段贵妃生出了万分的恨意，连着段贵妃生养的两个孩子如今都厌恶了起来。 正当他要重重处罚萧威，不想段国公却是抓到了顾晟身边的几个心腹当差的，可惜跑了一个最重要的。 还有将那照影楼的掌柜的也严刑拷打，这才逼问出来真相。 此时长平公主为了保下皇兄，将顾晟给她下药，强迫她，还设计陷害段家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并且段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将那江湖中卖药的郎中也抓了起来，也将矛头指向了顾晟。 隆庆帝一时间都要气晕了过去，一个宰相府小小的庶长子居然也敢算计他的公主，顾家这帮人是活腻歪了不成？ 当下将长平公主送到了郊外的桃花庵里，带发修行。 毕竟涉及到皇家颜面，没有将这个公主贬为庶民就已经是隆庆帝最大的恩赐了。 桃花庵里关着的都是上京做了错事的世家贵女，一旦被关到这里，几乎很难再有任何前途。 随即将三皇子萧威圈禁在了宗人府，毕竟过失杀人那也是杀人。 三皇子本来就因为变成了一个太监，渐渐不被父皇看重心中有气，如今更是暴怒之下将人活活打死，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儿。 这个皇子需要狠狠管教一下才行。 这还是看在段国公的面子上，此时的隆庆帝晓得之前圣怒之下将段国公的亲生女儿段贵妃逼死。 又将段家坐第二把交椅的陈福安爷斩杀，此时此刻若是再将萧威怎么样，段家立马就造反了。 如今隆庆帝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段家，现在还不是马上撕破脸的时候，所以圈禁萧威那是对萧威最大的恩赐了。 最起码没有把萧威贬为庶民，还留着他三皇子殿下的身份。 只是行动不再受自由，而且将他直接圈在了上京，又是对段家的一种牵制。 对于顾士杰来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顾相府这些日子频频出事儿，挑衅皇家的权威。 如今的顾晟竟是因为憎恨隆庆帝将他从翰林院贬官出去，居然将他的公主害了。 虽然他强迫的是长平公主 ，可是打的是他隆庆帝的脸面，打的是皇家的脸面，这一遭隆庆帝焉能忍得了顾家。 隆庆帝一纸下令以教子无方，贪污腐化，渎职不作为等等各种理由顾士杰贬官闽西地区。 闽西地区是南齐的最西南方，听说那里毒蛇虫瘴，迷雾重重，别说是去治理当地，便是一个正常的人在都不曾见到当地都是土着。 此番顾士杰从堂堂宰相直接连降好几级，便到了江州做一个州官。 那便是要送顾士杰的命，顾士杰扑通一声，整个人瘫在了养心殿，随即缓缓磕头领命。 隆庆帝再也不愿多看顾士杰几眼，让他三天后动身出发。 顾士杰堂堂宰相，竟是沦落到此种地步。 他领了圣旨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宫城的，沿途的那些官员之前还巴结他，如今见了他便远远躲开，感觉他就像是一场瘟疫一样，谁招惹上谁倒霉。 顾士杰差点睡着，一把扶住了冰冷的宫墙，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面前巍峨的宫城。 这就是皇家权威，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从一个乡下的读书人一直走到了南齐王朝的权力中心，从朝气蓬勃的青春少年一直走到如今的沉沉暮年。 如今他早已经两鬓斑白，不想临到头还要遭遇如此的羞辱。 从上京到闽西地区便是走 路也要走三个月之久，他这身子骨到底能不能扛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如今皇帝这是对他动了杀意啊！ 顾士杰突然猛的咳嗽了出来，一口血冲出喉咙。 他捂住了唇，看向了自己的掌心，染了几点血色。 突然心头生出了无比的悔恨，如果当初自己的岳父出事的时候，他能勇敢的站出来拉他一把，其实就不是如今这样的光景了。 他没想到隆庆帝如此的卸磨杀驴。 他突然想笑，可发出来的声音嘶哑作响，想哭又不敢哭，就这么踉踉跄跄地坐进马车回到了顾相府。 不想他刚下了马车，却看到顾相府门口围堵了一大批的百姓。 顾士杰心头不禁狂跳了起来，那些百姓还对着他顾相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如今长子的尸体刚刚用回顾相府，连灵堂都没有来得及搭建起来，就被皇帝贬官。 没想到回到家中竟还是乱成了这个样子，他一起仰仗的后宅，居然没有一个管事能帮他将这么大的后宅管理的有条不紊。 他顿时想起了死去多年的杜清宁。 那个时候他反感杜清宁对他管得太多，也反感杜清宁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可是杜清宁在的时候，他的后宅却一直很安稳。 如今竟是闹成这个样子，也不晓得现在又怎么了，他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第371章 大厦将倾 围在顾相府门口的人群看到顾士杰走了过来纷纷退开，可眼底的视线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还有惊诧莫名。 顾士杰急步走到了门口，傻眼了。 却看到门厅处稀稀拉拉落下了很多零碎的东西，装首饰的盒子，裁了半边的布帛，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玩意。 门口此时连一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 “你们这是做什么？人去哪儿了？” 顾士杰顿时震怒，急步走进了相府。 远远便听到两个丫鬟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吵架，顾士杰几步走了过去。 那两个丫鬟正在抢一匹布，此番看到顾士杰后忙松开了布，随即尽是没有向顾士杰行礼，自顾自逃开了 顾士杰心头咯噔一下，沿着后院向后冲去，迎面却窜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差一点撞在了顾士杰的身上。 那女子披头散发，脸上似乎刚被人抓破了去，有几分鼻青脸肿。 更衬托出她上了岁数的那张脸，令人生出几分厌恶。 顾士杰一把抓住了林清雪的手腕，林清雪定睛一看，原来是顾士杰回来了，不禁哈哈大笑了出来。 此时的林清雪再也没有初期见顾士杰时候的那种温柔小意，俨然一个泼妇的样子。 他连连退后，林清雪点着顾士杰的鼻子狂骂了出来：“都是你害死 了我们的儿子。” “当初若不是你抬了辛玉秀那个小贱人做夫人，我的儿子焉能离开顾相府？” “他才是顾家嫡亲的长子，他是顾家未来的家主，就因为你宠幸一个贱人，居然还将自己的儿子赶出顾相府。” “如今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连面都没见上，你那心心念念的小贱人她做了什么？你知道她做了什么？” 林清雪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点着顾士杰的鼻子骂道：“你被皇帝贬官江州的事早已经传开了，这府里头有一个算一个，大家才不想跟着你去江州受苦呢。” “流放闽西地区，那分明就是在送命！” “相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你去的，你那小贱人辛秀玉，竟是将顾相府的财产卷走，如今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逃走了！” “临走的时候倒也罢了，居然还将这府里头奴才们的卖身契尽数发了出去，说再待在顾相府就算了吧。” “好啊！顾士杰你瞧瞧你心心念念的女子究竟是怎么对你的！” 轰的一声。 顾士杰感觉脑袋好像被人重重一击，他脸上掠过一抹霜色，抬起头死死盯着面前的林清雪。 顾士杰朝着疯疯癫癫的林清雪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林清雪止住了话头，扑 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顾士杰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睛都已经充血了：“你再说一次，辛秀玉去哪了？” 林清雪只是笑却不说话，顾士杰一把将她推到地上，随即大步朝着自己的正院走去。 沿途果真混乱至极，那些丫鬟婆子们要么就是拿着卖身契偷了顾相府的东西走，要不就是互相抢夺府里值钱的东西。 他一脚踹开了正院的门，从正堂一直到他住的暖阁里，一路上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他急步冲进了隔壁的书房，打开了密室。 密室里藏着的那些金银，还有顾家这些年的积蓄一扫而空，连一锭银子都没有给他留下。 顾士杰顿时眼底冒出火来，将面前的柜子桌子通通摔倒在地，砸烂，打碎了去。 他转身急步走出了正厅：“来人，快来人，报官！将辛玉秀那个贱人给我抓回来。”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都微微打颤，全没了做宰相时候的意气奋发。 从乡野间崛起遇到了杜清宁，杜清宁帮他盖了这座宅子，杜家将财产送给他，助他一步步平步青云。 如今他二十年的积累，竟是被辛玉秀那个贱人全部带走。 那个贱人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有这间密室的？ 在他面前柔情蜜意居然包藏祸心，在他 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哪知顾士杰喊了半天都没有人过来服侍，看家护院的护院也都纷纷离开。 眼见着顾家这座大厦要塌了，皇帝却命他三天之后就得上路。 可怎么上路呀？ 皇帝让他带着一大家子一路上要走三个多月呀，若是不顺，当得走半年。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全仰仗他之前的积蓄。 如今混到了这个份上，连一分钱的银子都没有了，整个顾家阖府上下，只剩下了杜清宁曾经修建的这一处宅子。 他愤怒到极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扶着座椅缓缓瘫坐在椅子上，都没有人过来伺候他，问候他一声。 长子的尸体还停在了正堂前，如今连设灵堂的银子都没有了。 顾士杰恍恍惚惚的看着四周，不远处还传来奴仆们争夺财物的打骂声和嘶吼声。 顾士杰突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呆呆傻傻的说不出话，一颗心疼到了骨子里，却也悔到了骨子里。 他就不该将林清雪那个贱人娶进来，也不会生了三个要债的孩子，一步步将他推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更不该娶了年轻漂亮的辛玉秀，他如今已经是垂垂老矣，哪个年轻女子能与他过下去，到头来真正帮他的还是被他气死了二十年的杜清宁。 “造孽呀！当真是造孽 呀！” 顾士杰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的，靠在椅子上，嚎啕大哭了出来。 皇命不可为，三天后若是不动身离开，那就是抗旨，到时候死的更惨。 若是去江州，好歹也是管着闽西地区，说不定还能翻盘还能活下去。 可是路费，路费从哪里来？ 一边的胡管家缓缓走了过来，也只有这位老管家跟在了他的身边。 胡管家躬身行礼道：“老爷，皇帝那边的旨意让三天后咱们启程，可是这路上的吃穿用度……” 顾士杰狠狠闭了闭眼睛，随后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处宅子当年是杜清宁亲自主持修建，修建的工匠是杜家那边提供最好的工匠，便是二十年过去了，那横梁上的雕刻依然崭新如初。 他不禁心痛万分：“贴出告示，两天之内将这宅子卖了。” “老爷！怎可卖……”胡管家吓呆了。 顾士杰缓缓闭上了眼。 这个地方让他伤透了心，他如今得拿银子活下去，这宅子背不走，以后等他翻了身再回上京。 再重新买回来便是，可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杜清宁那么喜欢他，毫无条件的去支持他。 “卖了吧，卖了吧……呵呵，通通都卖了吧。” 顾士杰哭了出来。 第372章 买家 顾家卖宅子的告示贴出去整整一天的时间了，看热闹的有之，真正问询的人很少。 顾士杰情急之下继续降价，一直降到了五万五千银子，这真的是太低了。 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又是城东最繁华的地段，紧挨着崇文街，距离宫城也不远。 这个位置还是当年杜老爷子从龙有功，仰仗着皇帝的威压做主将前朝的废弃王府卖给了杜老爷子。 杜老爷子为了给女儿最好的，便将这一处宅子让给女儿女婿居住，还投入了很大一笔银子重建。 当初就值十几万两银子了，府中的亭台楼阁，包括假山上的石头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 如今被顾士杰直接降到了五万多两银子，简直是造孽。 顾士杰其实也不想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一直宠爱着的小娇妻辛玉秀，将他所有的财产细软都偷走了，此番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如果他还是顾相爷，便是大理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抓一个女人不成问题。 可现在他虽然还有些官职，也等同于被隆庆帝流放了，人走茶凉，树倒狐松散，物是人非…… 他在上京那些权贵们的眼中什么都不是。 此时胡管家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道：“老爷，不知道哪个下作的说咱们宅子里闹 鬼，这才导致人丁凋零，家财散尽，家破人亡。” “还说咱们这一处宅子风水不好，先前杜家买下，杜老爷子全族覆灭，女儿也在这宅子里难产而亡，如今瞧瞧死了多少人……” “放屁！”顾士杰气得破口大骂，连读书人的斯文也不顾了。 他气得浑身哆嗦，没想到越是到了节骨眼上竟是生出了这么多的事端？ 如今他手头没有银子如何上路，要知道闽西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山高路远，怎么去？ 一路上整个顾家的人不吃不喝吗？ 他此时恨不得杀了辛玉秀那个贱人，竟是将他的银子全带走了。 胡管家小心翼翼道：“老爷，不若不卖了，找一找曾经京城的同僚，看看能不能借一些盘缠……” 说到后来，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按理说都是知天命的人了，人情世故都懂，没道理这么幼稚。 顾士杰登时愣了一下，为官这么多年竟是连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想起来早些年那些人结交他也是看在他岳父杜钰山的面子上。 顾士杰一时间竟是怅然不知所措了起来，天地之大原来一个家族的垮塌也就在这一瞬间。 当初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何觉得仰仗岳父说出去很丢人，原来没有杜家这些年他 真的是在走下坡路。 突然外面的一个小厮疾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 “启禀老爷，咱们贴出去的卖宅子的告示有人揭了下来，说正主子一会儿来商量价钱。” “什么？真的是太好了，胡管家你去准备香茶，你们两个去门口迎接，太好了，太好了……”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此时的顾士杰倾家荡产，众叛亲离，如今能将杜氏留的宅子卖出去那就是天大的喜讯。 顾士杰开心的转圈子，眼底掠过一抹不像正常人的激动，全然忘了挺尸在前厅的长子，和这个分崩离析的家。 终归来说还是太过自私。 他来来回回走着，突然右手握拳砸在了左手的掌心中，朝着前院的大门口走去。 “罢了，我还是亲自去迎接，不过那揭榜的人可晓得我这是急卖，要现银或者银票。” 报喜的小厮笑道：“那揭告示的人说了，都是现银，而且一会儿随着主家一起抬过来。” “那好……”顾士杰疾步朝着门口走去，此时两个小厮正在取顾相府门头的匾额。 他如今已经不是南齐宰相了，自然官家规定不能再配相府的匾额。 顾士杰沉沉吸了口气，移开了视线，感觉脚下的步子瞬间凝了水一般，沉重的 厉害。 他调整了心情站在了门庭处，刚站定了脚步那买家已经乘着马车朝着顾相府而来。 身后还跟着一辆牛车，上面拉着几只箱子，瞧着也沉，牛都喘着粗气。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顾府的门口，顾士杰笑着走下了台阶迎向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顾士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死死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顾康今天穿得很是雅致，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小奢华。 他身着银灰色绣梅纹的锦袍，赤色梅花妆点着领口，袖口绽放出一抹艳色来。 头上戴着白玉冠，衬托着那半张白玉般的脸庞，绝色风华，另半张脸却像是从地狱中归来的鬼。 他朝着顾士杰一步步走了过来，顾士杰下意识向后退开。 他现在真的是……怕了这个人了。 他好歹也在南齐的官场浸淫了这么多年，此时如果还看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是真的眼瞎了。 长子的死，顾家的衰落，他如今的贬官，一切的一切都是先从崇文楼那一场大火开始。 可是这小子做的太巧妙，设的局，一环套一环，纵然晓得是他，那脏水丝毫都沾不到他的身上去。 此时看着他气定神闲带着银子来买顾宅，顾士杰再也忍 不住冲了上去，抬起手便要给顾康一巴掌。 顾康抬起手挡住了他的手腕，顾士杰顿时被架在了那里。 他惊恐的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小畜生的个子竟是长得这般高了，居然在他面前形成了隐隐的威压。 他死死盯着儿子顾康咬着牙道：“你当真是狠毒！” 顾康轻笑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我对父亲还是仁慈了，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我只是恨自己，为何身上还有一半来自于你的血脉，属实影响我的发挥了。” “你……”顾士杰脸色煞白。 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说出如此无情无义的话。 他连连后退，却不想顾康缓缓逼近，凑到他的面前低声道：“父亲，这一局你已经输得彻底。皇上命你三天后启程去闽西。” “你如今自己看看，浪费了一天多的时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顾士杰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瞪着自己的儿子：“好啊，是你……” “是你传扬出去这座宅子是鬼宅，一定是你，对不对？” 顾康轻声笑了出来：“是我那又怎样，如今整个上京能短时间拿出这么多钱，又能买下这一处不吉利的宅子的人，除了我顾康还有谁？” 第373章 到底谁心狠手辣 顾士杰惊恐的瞪着面前的顾康，一时间愤怒交加，可内心告诉他，这一局他输的彻底。 他以前真的是低估了这个儿子，从小到大还以为自己养了一个草包，没想到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顾康缓缓直起腰，也不顾顾士杰愿不愿意让他进这个家，他命小厮将箱子从牛车上搬了下来，随后大步走进了顾相府。 那些人早已经走进了正厅里，顾士杰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管家看着这父子俩的背影，沉沉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将院子的门死死关了上来。 昨天一天这府里头上上下下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如今剩下来的也是多年跟随过顾士杰的人，他们还算有最后一点点的良心准备和老爷一起去闽西地区。 顾康径直走进了前厅，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顾士杰气得发抖，这宅子还是他的，他还没有卖掉呢。 这小子就已经以主人翁的姿态坐在这个位置上，这让他属实不痛快。 他站在了顾康的面前，脸色阴沉的厉害。 顾康冲自己的小厮点了点头，小厮将箱子的盖子打开，露出了满箱子的银锭子。 在其中的一只箱子里，还放了一盒珠宝，这两箱子的东西加起来怕是五万两银子不止。 那一盒子珠宝，差不多就价值五万两，顾士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他知道顾康当年被他赶出顾相府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几乎沦落为街头的乞丐。 如果不是顾九龄将顾康收了回去，顾康怕是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再后来顾康虽然也得了顾九龄的资助，但绝对不会给他这么多的银子，顾康后来拜了温先生为师。 温先生那是上京一等一清平的读书人，哪里能弄来这些钱？ 顾士杰脸上的表情几乎有些抽搐了，如果这些钱给他的话，那便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可很显然这个小子不会轻易让他得到这些东西。 顾康抬眸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林林总总差不多十万两银子，这一处宅子，应该置换着能买得下来。” 顾士杰脸上的表情有些抽搐，也觉得很是怪异。 自己的儿子花钱买他的宅子，这宅子还是杜家人修建起来的。 顾康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脸上的尴尬表情，看着顾士杰：“这些钱我不光买这一处宅子，而且我还要向父亲要一个人。” 顾士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这钱是从哪来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贪赃枉法的事情？” 顾康不禁 笑了出来：“这些钱从哪来的就不劳父亲操心，总之这些钱来的合情合理。” “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就不要参合。” 顾士杰看着银子，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缓缓坐在了一边。 他许久才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好，那你想要换哪一个人？如今顾家被你害的还不够惨，都死光了去，你还要怎样？” 顾康定了定神冷冷笑道：“父亲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公平。” “顾怀当初设计陷害我，污蔑我，差点儿将我师傅烧死，父亲怎么不说他心狠手辣？” “大哥为了吞并我手中的银子，为了占据我顾家嫡子的身份，不惜一步步算计我，将我逐出家门。” “这倒也罢了，还匆匆放火烧死长姐，要知道那一把火可是冲着我来的，父亲，怎么那个时候您不说他心狠手辣。” “呵！当年我娘亲怀孕难产果真是难产吗？” 顾康这句话问出来后，顾士杰顿时脸色巨变，脸色一阵阵发白。 顾康死死盯着他冷冷笑道：“你明知道我娘喜欢你，却还在外面养着林清雪那样一个外室。” “你明明知道她良善，不好意思拒绝你的无理要求，你竟是将她弄进了府邸。” “她可是你顾家的正妻呀，你却让我大 哥先我长姐出生，你究竟将我娘置于何地？” “我娘身子骨虚弱，生了长姐之后就一直没有调养过来。” “怀了我之后却在这个时候，你将林清雪迎进了门。” “还有我外祖父的事，父亲，你是不是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娘亲生我难产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你带着小妾林清雪在湖中泛舟，一对狗男女，花前月下，逍遥自在的，可有想过我娘生死离别？” “顾士杰，一开始是我不懂事，现在一件件一桩桩我都琢磨过了，试问你们这些人对我娘，对我姐，对我做的哪一件不是心狠手辣的事。” “你……你闭嘴，我到底是你的父亲！” 顾士杰顿时脸色发白，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完整，却被顾康一句呛了回去：“顾士杰，你真该庆幸你是我的亲生父亲，不然此番哪有你站在这里说话的份儿。” “顾士杰，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今你且看清形势，这笔交易做还是不做？” 顾康一阵阵义正词严的责难，将顾士杰直接逼入了死角。 他微微颤抖是真的害怕，抬起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你到底要换谁？” 顾康缓缓坐回到了椅子上，舒缓的翘着腿，端起了一边的茶，轻 轻抿了一口淡淡笑道：“大哥的尸体你随意，这处宅子从今天开始我接手你住在我的别院里，后天离开上京。” 他顿住了身体，挑着眉，冷冷看着顾士杰：“林姨娘给我留下。” 顾士杰顿时傻了眼，其实之前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可还是不敢想象如今顾康直接点了名。 他顿时心头有些不忍，毕竟林清雪是他一直喜欢的女人，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若是林清雪落在了顾康的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顾士杰念念叨叨：“你……你眼里还有没有国法，你眼里还有没有人伦？” “她到底是你的养母，当年你母亲死的早，还是她一手将你拉扯大的。” “呵呵，”顾康终于笑了出来。“将我一手拉拉扯大的，我倒是谢谢她呀，她将我拉扯成个什么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了，当年我娘亲难产的那天晚上。其实我还不足月。” “我听我长姐说，那时我娘住的房子里，我娘因为身体弱早已经躺在床上动不了。” “林姨娘来看望我家的时候，临走送了很多的小玩意儿，香囊，绣球，屏风甚至是花瓶，哪一样里都藏着满满的麝香。” “你说这样的女人，儿子该不该把她留下来，照顾一二？” 第374章 祭拜 留给顾士杰的时间不多了，他除了妥协没有丝毫的办法，不得不应了下来。 当下便是点清楚了银子，顾士杰将顾家宅子的文契拿了出来交给了顾康。 顾康随意的捏起了文契，面上的表情却是毫不在意，轻描淡写。 顾士杰动了动唇嗫嚅道：“这宅子便交到了你手中，切不可辜负，你娘她……” “来人！送客！”顾康缓缓站了起来，放下了茶盏。 顾士杰脸上的表情僵在了那里，转眼间他便成了这座府邸的客人。 顾士杰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正厅。 顾康定定看着顾士杰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道：“父亲，带了那么多的现银，山高路远赴任途中可要小心啊！” 一边站着的张管家顿时心头咯噔一下，忙敛了敛心神，也不敢说什么。 入夜时分，一辆马车行出了郊外，马车里偶尔传来一个女子惊恐的呼救声，随即又被压抑住，那声音像是被压回到了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阵的呜咽。 很快马车停在了郊外杜家的祖坟边，这些年杜家家族衰败，便是祖坟也很少有人来祭拜。 好在后来顾康亲自带着张管家还有以前杜家的老仆过来收拾，也算是能看得下眼了。 当初杜清宁死之前死死拽着顾士杰的手，让他答应 自己的两个请求。 一个便是将他们的一双孩儿好好养大，另一个便是死后葬进杜家的祖坟，不入顾家的墓地。 当初顾士杰勃然大怒不肯答应，杜清宁便用自己私存的一笔银子迫使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答应了这件事情。 顾康换上一件靛青色棉袍，缓缓跪在了杜清宁的墓碑前。 身后跟着的几个杜家的老人顿时老泪纵横。 顾康拿起了香烛拜了拜，对于这个母亲，他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如今缓缓抬起手抚上墓碑，上面雕刻的字儿是那么的冰冷又陌生。 “娘，宅子我帮您夺回来了，今晚送个礼物给您把玩。” “其实我也就是瞧见过您的画像，我们母子之间说情分，孩儿倒是感受不到，可有些事儿总得孩儿去做。”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长姐离开京城的时候将杜家的那些残留在京城的财脉，人脉都留给了他。 身后这些杜家人都看着呢，他总得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这一场迟来的复仇，真的来的太迟了。 顾康祭拜后缓缓起身，抬起手臂招了招手。 张管家便命人从马车里带出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头上套着布袋，身上的华丽裙子都变得皱巴巴的，脚上的绣鞋丢了一只。 一个粗狂汉子从身后 将她推倒在地，她一个踉跄跪在了杜清宁的墓碑前。 张管家上前一步将她头上套着的布袋扯了下来，露出了林清雪那张惊恐扭曲的脸。 她一路上吓死了的，此番被弄下了马车，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块儿通体乌黑的墓碑，上面刻着的杜清宁三个大字狠狠刺进了她的眼眸中。 那一瞬，林清雪吓得连连后退，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墓碑，随后抬起头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顾康，嘴巴里被塞了麻胡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顾康冷冷看着她，示意张管家将她嘴巴里的麻胡取了出来。 她顿时朝着顾康破口大骂了出来，什么相府夫人不夫人的，此番怎么解气怎么骂。 “果然是杜清宁那个贱人生的狠毒坯子！” “当初怎么就没把你摔死了去！” “你个狗娘养的！你……” “来人！拔了她的舌头，我母亲一向喜欢安静，这个女人太吵了些。” 顾康微微低头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脸色如常。 林清雪也没有同顾康求饶，顾康一连害死了她的两个儿子，她与顾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面对自己的仇家，她焉能求饶？ 林清雪更是破口大骂了出来，不多时便是一声惨叫，浓浓的血腥味，随着 晚风荡漾在荒野中。 四周寂静的可怕，却又透着森森鬼气。 林清雪骂人的话，再也说不出半句，趴在地上疼得昏死了过去。 顾康冷冷看着地上瘫着的林清雪，下令为林清雪疗伤，还为她服下了血参，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林清雪悠悠醒转了过来，嘴巴不能骂人，抬起头死死盯着面前的顾康。 这个在后院里与她一度生活过十几年的孩子，也曾经在她面前想要获取母爱的孩子，如今却对她下了这般狠的手。 林清雪死死盯着顾康，恨不得用眼神将顾康杀死。 顾康定定看着她许久缓缓道：“林清雪，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你知道是什么？” 林清雪眼底掠过一抹茫然。 顾康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好面子，当初既然你害死我娘，你就应该连我这个小崽子一起除掉。” “偏生你做了恶事却还要面子，留下我便是成全你慈母的名声。但是你却露了一着棋，只要仇人的儿子活着，终有一天他会报复，毕竟这世上纸是包不住火的。” “今日我便教你一招，什么叫真正的斩草除根。” 林清雪顿时陷入了恐慌中，看着顾康感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一样。 不， 不是疯子，而是魔鬼。 让她林清雪一辈子做噩梦的魔鬼。 顾康凑到了林清雪的耳边低声笑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毕竟你对我不是还有你所谓的养育之恩？” “一会儿便挖了你的膝盖，挖了你的眼睛，将你的容貌毁去。” “放你在上京的乞丐窝里乞讨，你会活着，一直这般肮脏又卑微的姿态活下去。” “在你人生以后的每一天里，你都会回忆起一件事情——当初你就不该让我活着。” 林清雪听到顾康的话，浑身颤抖站立了起来，他拼命的想要说什么却又被人狠狠拽到了后面。 顾康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张管家忙跟了上去。 眼前的一幕令人心惊胆战，张管家小心翼翼将顾康扶上了马车。 晚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道，越发令人心惊胆战。 第二天一早，顾康令人重新做了门匾，将挂在刚买的宅子上。 之前顾相府三个字已经被摘了下来，二爷根本不用这牌子，他回去重新做了一个镀金的牌子挂了上来。 看到金灿灿的杜府两个字，一点点挂在了门匾上，那些围观的百姓顿时百感交集。 张管家低声呢喃道：“老爷子在天之灵，先夫人在天之灵，大小姐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今天的局面，但是有多高兴啊。” 第375章 久别重逢 东海海域的桃花岛，此时早已经一片桃红柳绿。 顾九龄这些日子，身体恢复的不错。 到了岛上便有了固定的奶妈子，奶妈子是岛上的居民，根正苗红家底清白。 她身边养的这两个奶娃娃，终于不用再喝羊奶。 两个小家伙刚过了满月之后，又长了三个月，那眉眼越发的好看了几分。 这一日顾九龄坐在暖阁的床榻边看着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在练习翻身。 她瞧着分外有趣，心头升腾起了浓浓的母爱。 小丫头越来越活泼了些，甚至伸出白藕似的小胳膊，想要顾九龄抱她。 她的小手轻轻抓住顾九龄的手指，搭着顾九龄的手指头，甚至还想要坐起来的样子。 眉眼间与她还有几分相似，生的冰雪聪明，可爱至极，像是年画里走下来的粉娃娃。 儿子倒是沉稳一些，性格也比较内敛。 此时练习完翻身仰躺在小毯子上，两只胖嘟嘟的手玩着顾九龄随意拿给他的绳子。 小胖手来来回回的缠绕绳子玩，倒是不亦乐乎，即便是在那里玩儿，依然脸色沉静。 甚至有些冷静的过了头，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一边的云朵拿 着拨浪鼓在旁边逗着两个小家伙玩儿。 九月给两个小主子洗尿布，此时各色棉质尿布挂满了这一处盛开桃花的小院子，迎着香甜的暖风，甚至有一种彩旗飘飘的荡阔。 “主子，咱家的小小姐，小公子起什么名字呀？” “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没有名字如何是好。”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微微愣怔了一下，这两个孩子都是萧胤的种，如果跟着一起姓萧吧，那可是国姓。 跟着她姓顾吧，她此时都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想到此处顾九龄心头未免有些怅惘，一般孩子的字都是家里的长辈，亦或是孩子的父亲取的。 如今她的长辈，想一想就算了，端不上台面的东西。 可是萧胤又不在这边，况且她现在是要躲着他的。 让他过来给孩子起名字？这不是逗乐吗？ 如今她只是看着这两个孩子，姑娘，儿子的叫着。 被云朵提醒了后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顾九龄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甚至还有影影绰绰的杀意。 顾九龄顿时惊了一跳。 桃花岛一向安稳，加上想要来桃花岛，需要经过 那些大.大小小的漩涡，而且她将这个地方的藏得很牢，很少有人上来。 如今不光有人到了桃花岛，甚至还朝着这边冲过来。 她都听得到雅兰公主急切的喊声，甚至连扶风的话都喊了出来，听得一头雾水。 云朵忙放下手中的拨浪鼓，反手按在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上，顾九龄忙压住了她的胳膊。 这姑娘不管走到哪都打.打杀杀的，毛病总是不改。 她不晓得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桃花岛上的居民是她早些年经过精挑细选才选中的。 大部分都是她的心腹，而且岛上的这一批老百姓都是一些忠厚老实的人，受过难后被救到桃花岛上。 他们对顾九龄感恩戴德都忙不过来，哪里还会冲撞她的院子？ 顾九龄的院子在桃花岛的最东侧，四周的桃花更浓一些，此时那些急切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主子？”九月也慌了起来。 她和主子搬到了桃花岛，已经住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了，觉得这里民风淳朴，生活简单，而且远离喧嚣是一个很适合休养生息的地方。 没想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她忙丢下的手中的婴儿衣服，转身将 顾九龄护在身后。 院子门突然被人一脚狠狠踹开，那人估计用了十成的力道，半边的黄杨木门都被踹出了门框，哗啦一声朝里直直倒在了地上。 一阵尘土飞扬后，灰尘渐渐散去，却看到一个身着玄金色锦袍的男人，从门口漫天的迷雾中一点点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的那一刹那，顾九龄整个人傻在了门庭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胤抬起头死死盯着站在门庭处的女人。 这些日子他找她几乎要找疯了去。 不敢想象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他日夜兼程来到了泉州，终于在半道将即将赶回京城的左非尘绑了起来。 可惜的是让拓跋玉那小子跑了，不过这世上想要抓住赤蝎统领也是有些难度的。 这些倒也罢了，最让他难熬的便是对顾九龄那个女子浓浓的思恋和担忧。 现在她的孩子大概也已经生下来了，不知道她在哪儿，住的地方安不安全？ 吃的好不好？ 她那一双孩儿怎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在生孩子的时候有没有遭遇危险？现在如何身体还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题，将萧胤 几乎要逼疯了。 他用左非尘父亲的骸骨逼着他交代了很多事情，带着人冲破了桃花岛的那些阵法，然后来到了桃花岛。 萧胤抬起头死死盯着顾九龄，恨不得将她吃了。 南齐的九皇叔此时俊美无俦的脸上染了浓浓的森冷寒意，他缓缓抬起手，挥了一下。 被绑成粽子的左非尘噗通一声被丢进了内院里。 顾九龄见到萧胤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宛若被当头打了一棒，到现在都有些站不稳，完全懵了。 一时间害怕，恐惧，担忧，愤怒甚至还有一些久别重逢的喜悦，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内心，让顾九龄摇摇欲坠。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边的云朵刚要冲上来，却被萧胤一掌掀飞在地，跌在了左非尘的身边。 顾九龄这才反应过来，朝着萧胤走了过去。 她沉沉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抬头看着面前冷冽的男人：“有什么冲我来，没必要波及其他人。” 萧胤的脸色更是沉下去不少。 三个多月了，整整一百零六天，刚一见面她竟然冲他说这些废话。 萧胤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顾九龄的胳膊，拖着她朝着暖阁走去。 第376章 让你恨到底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这么快就找到了桃花岛上，直接掐着她的胳膊朝着暖隔里带。 她顿时心头慌乱万分，如今不用问，她也晓得两个人之间的那一层云遮雾罩的面纱彻底撕开了。 她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杜钰山就是七年前七杀谷惨案的制造者。 他也知道她知道了这件事情，这才远远躲开了他。 顾九龄原以为自己这一逃，萧胤定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毕竟两个人之间横着十几万青龙军的冤魂，根本就是无解。 其实顾九龄的做法是最稳妥的，她晓得这厮对她也有些情分，不会真的杀了她。 她也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相忘于江湖是两个人最佳的选择。 可他竟是偏偏追到了这里来，顾九龄一时间懵了。 她不晓得萧胤会怎么对付她，难不成真的要追过来赶尽杀绝吗？ 顾九龄顿时急眼了，拼命挣扎着想要从萧胤的魔爪中逃出来。 不想萧胤竟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了暖阁。 “萧胤！你放我下来！你干什么？” “萧胤！我们两个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你若是想要来硬的，我和你拼了！” “我……” 萧胤抬起手点了她的哑穴，顾九龄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萧胤抱着她走进了暖阁 ，随后转身一脚将暖阁的门踹了上来。 顾九龄现在完全不知道这个疯子接下来会疯到什么程度，挣扎间抬起手拽倒了门口边放着的花瓶。 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暖阁的门死死关了上来，里面的动静儿也不小，宛若在拆家一样。 外面跟过来的萧胤的那些护卫脸上齐刷刷掠过一抹蛮有深意的表情，纷纷别过脸。 凌风带着人控制住了岛上的那些百姓，捂着头上被一个老太太用拐棍儿敲出来的包，来到了被绑起来的九月面前。 瞧着九月急红了的眼眸，顿时火冒三丈，高声斥责一边的护卫。 “绑着做什么，找死不成？还不快松开？” “是！”几个护卫忙帮九月松绑，不想刚碰触到绑着九月的绳索，就被凌风一脚踹开。 他亲自过来帮九月松绑，刚将绳子解开，还未来得及同心爱的姑娘诉说相思之苦，便狠狠挨了九月一巴掌。 顿时给凌风直接打懵了，凌风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一边满脸血道子的护卫凑到了凌风面前低声道：“凌统领，还是……还是绑上吧，这岛上的女子比北狄的骑兵都要凶残。” 他们从来没有出过这么憋屈的任务，被王爷带到了这里后，下令不准伤岛上百姓分毫，可他们自己被岛上的 百姓揍得和个孙子似的。 凌风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滚。 他别过脸看向了九月，咳嗽了一声，放低了姿态还没有说什么，又挨了一耳光。 四周的护卫们齐刷刷别过了脸，简直是没眼看了。 凌风武功高强，是王爷身边最锐利的一把刀，战场上所向披靡。 此番被一个小丫头接二连三揍，还是脸上，就因为他们几个人跟着王爷一起来抓王妃回去。 凌风被打得有些招架不住，还是小心翼翼拿起了绳子，又将红着眼死死瞪着他的九月绑了起来。 “你……你且再忍耐一些，等王爷带着王妃登船后，我就放了你。” “你杀了我！”九月气哭了去。 王妃千辛万苦才逃离了上京，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今这帮混账东西就是不放过她。 别说是千里之外了，怕是万里之遥了，都能追过来。 他们怎么就不能让王妃过几天舒心日子呢？ “凌风！有本事你杀了我们这些人！你杀啊！” 凌风眼底掠过一抹痛色，都是王爷造的孽，偏生他们这些人跟着受罪。 他忙抬起手像是投降似的缓缓退后，示意九月不要意气用事。 “你消消气，过一会儿我再来看你！” 凌风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不想又折返回来 ，用力抱了抱她低声耳语道：“九月，你能活着——真好！” 眼见着九月那个样子要给他来个唾面之辱，他忙闪身离开，不想再气着她。 此番暖隔里的萧胤也好不到哪里去，脸颊上已经有一道红印，他俊朗的脸被揍得微微偏了过去，可还是将顾九龄狠狠箍在了怀中。 “顾九龄，本王允许你再放肆一次！” “可睿王府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今日本王便给你一些教训，让你这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叫夫纲？” 萧胤潋滟的桃花眸里早已经一片赤红。 相思最是折磨人，能把人活活逼疯了。 此番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怀中，一向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去。 他太想她了。 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的机灵古怪，想她的小霸道和暗戳戳的使坏。 想她暖隔里热腾腾的锅子，还有她全部的温柔。 他此时温柔再怀，哪里肯放手，长久的思念让他只想将她拥在怀中。 是的，他疯了，他傻了，他就是这般无耻又如何？ 萧胤眸色微微深了几分，打横便将顾九龄抱上了床榻。 他不管了，他再也不要装什么君子了。 “萧胤！你个禽兽！”刚被解开哑穴的顾九龄低吼了出来。 她瞬间明白萧胤要做 什么，她没想到这个人是真的禽兽。 刚见面就要…… 萧胤早已经眸色迷离疯癫：“是，我是禽兽，你恨我吧，恨我就能记得我了！” “恨我那就恨到底！” 萧胤彻底疯了，他本就是个不疯不成魔的大魔头！ 萧胤将顾九龄按在了床榻上，狠狠吻了下去。 这个吻让他痴迷，许久才松开了她，却不想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顾九龄的这一巴掌带落了一边垂下来的纱帐，露出了两个躺在一侧的小家伙。 躺在最里面的白胖小姑娘好奇的看着萧胤，吹出来一个奶泡泡，竟是笑了出来。 外边的小奶娃，顶着一张缩小版的萧胤脸，看着他，不笑不哭，怎么感觉性格有点冷？ 萧胤顿时傻眼了。 就在这一愣神间，却被顾九龄一把推开。 “萧胤！求求你做个人吧！” 她这一推使出来十万分的劲，萧胤一个踉跄竟是摔倒在地。 顾九龄这一推才发现，萧胤貌似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身体居然虚弱至极。 方才他全靠着一口气支撑着，他整整三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过，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如今竟是彻底晕了过去。 “你……你别装死啊！怎么的，能耐了不成？还学会碰瓷儿了？” 顾九龄顿时慌了几分。 第377章 给你跪下来 眼见着到了掌灯时分，整个暖阁内外乱成了一团。 萧胤带来的亲卫军，顶着一张最强悍的脸，做着最卑微的事。 疏散桃花岛上的百姓，帮百姓修屋顶，挑水。 凌风甚至还重新做了一根拐杖送给那个揍他的老太太。 之前那根拐杖，老太太用来揍凌风头的时候，打坏掉了，不能用了。 桃花岛上的百姓也渐渐发现这一波侵入岛上的人，貌似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坏。 不一会儿顾九龄给他们传了消息，让他们不必担心她，各回各家该怎样还怎样。 此时顾九龄住着的院子却是里三层外三层，被萧胤的人围堵得水泄不通。 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从里面飞出去。 九月和云朵还有孩子们的两个奶娘暂且安置在一边的侧院。 奶娘刚刚喂饱了两个小主子，小主子又被抱进了暖阁里，这一次是睿王府那边的人抱进去的。 两个奶娘吓得脸都白了，原以为顾姑娘身份不一样，哪里想到竟是来头这么大？ 她们几个关在了一起，睿王府那边的人专门带着厨子，做得菜委实精致，瞧着便有食欲。 还专门给两个奶妈子 另外做了膳食，自然都是她们这些穷乡僻壤没见过的菜肴，有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除了两个奶妈子吃得香甜，九月和云朵却没有什么食欲，不晓得这一次被王爷抓住，他们主子会遭遇什么？ 暖阁里单独摆了一大桌，都是顾九龄爱吃的菜。 顾九龄和萧胤端坐在桌子边，都没有说话。 只有一边的婴儿床里，两个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制造出来的一点点噪音。 一个玩儿绳子玩儿得不亦乐乎，玩儿到激动处还高兴的蹬蹬小胖腿。 另一个无聊得吐着奶泡泡，回味着方才的香甜。 萧胤看向了顾九龄，生了孩子后自带这几分丰腴美感。 寻常女子逃亡，必然会憔悴万分，她倒是越发胖了不少，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王八蛋！ 反倒是他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大圈。 他闭了闭眼，忍住了漫上心头的酸楚，缓缓起身走到了窗边将窗户关了上来，又检查了一遍门，吩咐外面守着的护卫离暖阁一丈远的距离。 外面的护卫忙应了一声，随后是兵器碰触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萧胤确定没有人会偷听到，或者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后 ，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板着一张脸，神色沉冷，端坐在那里。 风灯的烛光笼罩在她的头顶上，瞧着竟是有些像菩萨。 随后萧胤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把自己的王妃比成了菩萨？ 菩萨多慈悲啊！她就是来人间要他命的。 萧胤缓缓起身不放心的瞧了瞧窗户，确实关严实了，随后扶着桌子给顾九龄跪了下来。 他原以为没人看到，只是遇到顾九龄后便是彻底慌了，没有注意到这一处院子当初修的时候，窗户很低，从外面瞧着萧胤高大的身影，那是分明异常。 所有人都远远瞧见了自家王爷那个不值钱的样子。 暖阁里，顾九龄被萧胤这一跪也是惊了一跳。 她虽然是穿越来的另一个世界的人，讲究的是男女平等，民主人权。 可即便是现代社会，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下跪，那也是姿态做得极低。 更别说是这个时代，眼前的男人可是南齐大名鼎鼎的九皇叔。 杀伐果决，无人能敌，而且极其骄傲自负的南齐战神王爷。 此番就这么跪在了她面前，顾九龄忙站了起来，侧身避开冷冷道：“王爷不必 如此，妾身受不起，容易折寿。” 萧胤抬眸定定看着她重重吸了口气道：“顾丫头，当初在宫宴那一场绯闻，是我坏了你的身子，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让你屈辱的活在世人的嘲讽中，是我的错，我给你下跪赔个不是。” “当初我身体里的蛊毒毒发，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件事情我承认是我错了。”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咱们关起门来你对我如何，我都受着，这是我欠你的。” 萧胤说罢，缓缓摘下了腰间的龙泉剑，送到了顾九龄的手中。 随后转过身，背对着顾九龄，却是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裸着上身低头道：“来吧，怎么罚我随你，只是看在咱们两个孩子的份儿上，给我留口气儿。” “你自己瞧瞧你儿子，这还没长大呢，以后越长越像我，走出去哪个不认我萧胤的儿子？” “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得罪的仇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我死了，你们娘儿三个也活不了，给我留条命，我帮你们将该杀的都杀了，还你一个清明人世间，到时候你再杀我不迟！” 顾九龄缓缓拿起了萧胤 给她的龙泉剑，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光是脊背上便是横七竖八狰狞丑陋的疤痕到处都是，触目惊心。 不晓得这是打了多少次仗，几度出生入死才伤成了这个样子。 她举着龙泉剑竟是下不去手了，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越想越气，越想越是憋屈，还有他曾经对她的冷漠，甚至还弄了个别的女人气她。 可所有的这些，在看到他为国征伐，为了保护黎明百姓留下来的这些伤，瞬间那些气愤，委屈，竟是消了一半儿。 可她就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一直都在孩子的那个不负责任的渣爹，不想竟是眼前这个混账东西。 她猛地上前，朝着萧胤走了过去。 手中举着龙泉剑，擦着萧胤的腰肢而过，偏偏这个角度在外面那些围观的护卫们眼里，竟是让他们齐刷刷惊呼了出来。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家王爷给王妃撅着个腚跪了下来。 又眼睁睁看着王妃手中攥着龙泉剑从王爷的屁股后面…… 那……那就是……就是那个穿了进去了吧？ 甚至连剑鞘都没有解下来，连着剑鞘一起……一起刺进去了？ 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而来。 第378章 委实凶残 顾九龄上前一把抓住了萧胤的手臂，萧胤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掀翻了过来，变成了仰面朝着顾九龄的方向。 顾九龄俯身居高临下死死盯着他，抬起手便摸向了萧胤怀前。 她的手缓缓抚上了萧胤胸前的那一道伤疤，横贯整个胸口。 可见当初这一刀估计要了萧胤半条命，果然是个命硬的，这么狰狞的刀疤都没有死。 顾九龄当初凭借原主的记忆，想要找到孩子的亲爹，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她在那人身下挣扎的时候，触及到了他身上很长的刀疤。 之前她还以为是拓跋玉，此番看过来萧胤身上的刀疤比拓跋玉的可是长多了，深多了。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果然是你！” 萧胤被顾九龄这般压在身下，倒是耳朵根渐渐爬上了一抹诡异的红晕。 他此番貌似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儿，多说一句话都是犯罪。 “对不住你，是我的错！” 萧胤凝神看着她，吸了口气道：“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跟我回上京吧。” 萧胤不提孩子还好，提及孩子，顾九龄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按着萧胤胸口的手狠狠用了几分力，萧胤胸腔处的气息差点儿被按没了。 他不禁咳嗽了出来，喘了口气：“顾丫头，别生气了，跟我回去吧。” “我这辈子没这么求过人，算我求你了。” “两个孩子还小，况且是我萧胤的种，我总不能让我的妻子，孩子流落民间吧！” “呵！你说回就回啊”顾九龄咬着牙，“告诉你，我不回去，我只想安安静静呆在这里，再也不想参合你的破事儿。” “你身边也不缺女人，什么英姑，阳姑的，照着你那个尿性，不晓得多少姑等着排队给你生娃。” “你何必惦记我生的这两个，咱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各不相干。” 萧胤眼底掠过一抹复杂，抬眸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顾九龄，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那英姑是我恩人的女儿，是我的义妹！我怎么可能……” “我呸你一脸，我吃你的醋，你可拉倒吧！我还是那句话，我顾九龄和你萧胤之后再无瓜葛，你明日一早滚出桃花岛。” 萧胤脸上的焦灼之色一晃而过吸了口气道：“顾九龄，你……你别太过分了。” “我找了你三个多月，南齐大陆的地皮都被我翻了一遍，我当真为了找你，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你就不能怜悯怜悯我？” “我怜悯你个头，当初是谁将我害到此种地步？是谁对我不理不看，还派人看着我限制我的自由？是谁将我从你的身边逼走？” “好！姑且不说别 的！我外祖父杀了你十几万兄弟，你是能放过我，可你身边得那些人呢？他们焉能放过我？” “萧胤你一向是个聪明人，怎么现在就看不明白呢？” “你我二人已经绝无可能！还请你给我留条后路！我不想再和你搅合在一起了，仅此而已！” 终于…… 终于两个人面对面，不得不正视七杀谷的悲剧了，这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悲剧。 萧胤定定看着面前脸色因为愤怒而微微涨红的顾九龄。 她眼角的泪意，他也看得分明。 萧胤下意识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了顾九龄的脸颊。 顾九龄不知道是因为萧胤的抚摸，还是眼泪的灼烧，竟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萧胤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眼角的泪意轻轻拭去，沉沉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可是你喜欢我，不是吗？”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下厚颜无耻的男人，不禁咬了咬唇手中的力道加大了几分，狠狠抓挠了下去。 萧胤疼得笑了出来重复道：“你的眼睛骗不了我，你喜欢我，喜欢到了骨子里。” “你也骗不了你自己！” “我也喜欢你，从一开始我是利用你，后来我喜欢上了你。” “我们两情相悦，便够了。” 顾九龄咬着牙低吼了出来：“七杀谷十几万条人命 也够了吗？” 萧胤眼底掠过一抹痛色吸了口气缓缓道：“你外祖父作恶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怪你呢？” 顾九龄愣了一下，没有预料到他会说出来这种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萧胤缓缓道：“况且七杀谷的事情牵扯的太多，你外祖父也仅仅是其中的一条线而已，还需要再查下去。” “顾丫头，我真的很忙，很忙，求求你不要在我背后捅刀子，我真的承受不住。” 顾九龄心头狠狠抽痛了一下，可面子上却不想让他看出端倪来。 “呵！你能放过我，你身边的那些人焉能放过我？” 萧胤抬眸看向了顾九龄，眼神里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一字一顿道：“你是我孩子的娘，睿王府小世子，小郡主的娘，谁还敢说个不字儿？” 顾九龄顿时气焰矮了几寸，带着几分胡搅蛮缠的劲儿。 “呵呵，那万一……” “没有万一！”萧胤打断了顾九龄的话，与此同时也打断了她所有的顾虑。 他顿了顿话头道：“以后谁杀你，我杀谁！不论是谁！我亲爹若是对你不利，我也将他的寝陵掀翻了去，你可满意？” 顾九龄彻底傻眼了，一时半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想到萧胤会护她至此，而她一直以来不是想要的就是萧 胤的承诺吗？ 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此番却犹豫了。 萧胤看着她，缓缓从散落的腰带处解下来一块儿玄铁令，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这块儿令牌可惩治我手下任何一个人，可调动我萧胤全部的财产和家当，可号令我藏起来的所有势力，你替我保管，够了吗？” 顾九龄顿时愣住了，死死盯着萧胤戳到她眼面前的玄铁令。 她内心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这相当于将他自己的命攥到了她的手中。 顾九龄下意识想要推开，不想萧胤强行塞到了她的手中，眸色却一冷。 “顾九龄，面子里子我都给你了，你若是再不跟我走，我就炸了桃花岛，将岛上的人全部丢进海里喂鱼。” “你躲到哪儿，我就炸到哪儿，炸到你你跟我回去为止！” “我萧胤不是个好人，你慎重考虑！” 顾九龄顿时气蒙了，好家伙最后这几句才是他的真实本意吧？ 他刚才几句温情款款的话，顾九龄差点儿都忘了他的本性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去死！”顾九龄拿着令牌朝着萧胤的脑袋上砸了下来。 外面围观的护卫们齐刷刷惊呼了一声，眼见着王妃骑在了王爷的身上，抬起手不知道拿着什么直接砸在了王爷的脑袋上。 啧啧啧…… 刺激！ 第379章 我不回睿王府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带着云朵和九月抱着孩子登上了萧胤派过来的船只。 岛上的百姓纷纷相送，就在昨天晚上岛上的居民已经晓得顾九龄和萧胤的关系。 原来是两口子吵架，妻子赌气带着孩子跑了。 这便是睿王爷亲自过来追妻了。 站在最前面的老太太紧紧攥着顾九龄的手慈爱的笑着劝道：“王妃，老婆子我斗胆说几句。” “这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啊？” “床头打架床尾和，您也消消气，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回去吧。” 一边的萧胤满意至极，命凌风赏赐老太太一百两黄金。 这下子便是热闹了，岛上的百姓七嘴八舌的劝说着。 顾九龄真心觉得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这些人丢进海里喂鱼，太没有志气了。 她同岛民告别后，上了船。 岛上的两个奶娘也跟着一起走了，等到了上京顾九龄安顿好后，就派人将她们再送回来。 那两个妇人也愿意，要知道那里可是上京睿王府啊！ 能做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奶妈子，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别的人都不一定有这等机缘，自然是十万分的愿意。 他们先登了小船，过了这一片滩涂和漩涡后，远远便看到海面上停着的大约有四层楼高 的大海船。 光这万石海船居然还来了五六艘，此时海船上还有人守备。 之前登岛的那些人，顾九龄以为就很多了，大概是极致了。 没想到在萧胤这里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 从小船转移到大海船上，要在船只之间搭好稳当的舢板，从舢板上走过去。 那舢板很宽，差不多并行三人通过都没问题，多不过就是海风很大，需要一边的护卫近处扶着。 顾九龄准备搭着云朵的手踏上舢板，不想被萧胤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抱到了海船上。 就在顾九龄还没有反应过来，萧胤将她放在了对面，转过身直接接过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也一起抱了过去。 随后将板着一张脸的儿子送到顾九龄的怀中，这小子居然敢给他脸色看，不爽。 他低下头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儿刚吃饱，定定看着抱着她的男人，也不哭。 萧胤笑道：“小丫头挺可爱的，不愧是我萧胤的……” 咳咳！顾九龄冷冷咳嗽了一声，她受不了这个男人嘚瑟的样子。 萧胤忙转了话题讪讪笑道：“不愧是你生的孩子，可爱得紧。” 顾九龄不想理他，转身抱着孩子进了布置好的船舱。 位于海船最中间的位置，最顶层 处，入眼风景很好。 顾九龄走了进去，云朵和九月也跟进去服侍。 萧胤晓得两个的关系闹到现在，顾九龄肯跟着他回去，已经是万幸了，他也不敢将她逼迫得太狠。 萧胤也抱着女儿走进了船舱，船舱外间挡着琉璃屏风，内侧是睡觉的床榻，四周的陈设也是雅致得很。 一行人坐在了外间，顾九龄让九月将萧胤怀中抱着的女儿抱过来。 别的人不敢从萧胤的手中抢女儿，萧胤抬眸看向了顾九龄身边这个一根筋婢女，不得不妥协了，将女儿交给了九月。 九月抱回到了顾九龄的身边，将两个小家伙分别放在了婴儿床上。 顾九龄低着头趴在婴儿床边逗弄孩子，也不理会萧胤，那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现在可以走了。 萧胤整整想了她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人，哪里肯离开。 他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顾九龄的注意，最起码得和他说说话。 之前他们两个刚成亲那会儿，可是腻歪得很，现在反倒生分了。 昨天晚上不是解释过了嘛，怎么到现在还是冷脸相迎？ 他缓缓起身走到了婴儿床边，顾九龄趴在儿子那边，他便弯腰看着女儿这边，抬起手，手指头戳着女儿软嫩的脸。 小家伙 儿突然抱住了他的手指头，眼见着便要塞进了嘴巴里咬一口，萧胤忙撤了出来，惊了一跳。 他好歹也是南齐曾经的大将军王，什么样的危险境况没见过，却是被一个小奶娃惊了一下。 萧胤收回了手指头，突然听到了对面坐着的顾九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九龄没想到自己女儿这么虎，抓着亲爹的手指头就要咬一口，再瞧瞧萧胤那个不知所措的样子，和他之前杀伐果决的老流氓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顾九龄脸上的笑容落进了萧胤的眼底，萧胤不禁松了口气看着顾九龄笑道：“对了，孩子们起名字了没有？” 顾九龄和船舱里站着的云朵以及九月齐刷刷愣了一下，随即三人脸上掠过一抹复杂。 萧胤一愣：“怎么？没有起名字吗？”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自然是取了的，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名字，王爷委实多虑了。” 萧胤也不知道为何瞧着顾九龄那个架势，竟是心头升腾起了一丝不祥来。 这个女人压根就不会起名字，之前金枝那名字简直是…… 他刚要出口阻拦，到底还是没有拦住顾九龄的话头。 顾九龄凝神看着两个小奶娃道：“儿子叫顾一，他先生出来的，是哥哥。” “女儿叫顾二，她是妹妹。” 萧胤顿时炸了，忙上前一步：“顾九龄，你这就不负责任了些，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叫二？” “况且这是我的孩子，怎么能姓顾？” “应该是国姓才对！” “萧胤，”顾九龄一拍桌子缓缓站了起来，定定看着萧胤，“谁说是孩子必须得跟着父亲姓？” “你是睿王妃！”萧胤急眼了，顾九龄不是答应跟着他回上京了吗？怎么瞧着这个意思不对劲儿啊! “睿王妃早就被烧死在了崇文楼中，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顾九龄！” “你……你什么意思？”萧胤彻底慌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他死死盯着顾九龄：“顾九龄，我都不和你计较你外祖父的事情，你是你，他是他！你跟我回去，咱们还是夫妻，孩子也有名分。” “萧胤，我计较，”顾九龄看着萧胤一字一顿道。 萧胤顿时愣在了那里。 顾九龄看着他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太乱，当年外祖父为何要害你，你清楚了，我还不清楚。” “我得查清楚才是！不然这就是一根尖刺，时不时刺我们一下，我承受不住，我要彻底拔出来，在这之前，我觉得我还是不回睿王府得好。” 萧胤脸色瞬间变了几分。 第380章 生父的骸骨 萧胤定定看着顾九龄，浑身的气压陡然降低了许多，若是寻常人早就被萧胤身上的这股子煞气吓懵了去。 顾九龄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倒是摸清楚了他的脾气，脸上的神色不露丝毫的怯意。 苦了一边服侍的云朵和九月，总感觉王爷和王妃要将这只船都爆了去。 只有婴儿床里躺着的两个小家伙，还是各玩儿各的。 顾一喜欢安安静静的玩儿绳子，顾二喜欢无聊的吹泡泡，啊呜啊呜的也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儿。 许久萧胤站起身吸了口气道：“好！如你所愿！正好在京郊的别庄上……” “王爷，我自己找地方住！”顾九龄打断了萧胤的话头。 离府不离家，毫无意义。 顾九龄之前已经琢磨出来，她绝对不能将自己的人生全部押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上一次萧胤冷落她，派人看着她，也不与她坦诚相待，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女子恶心她。 她就觉得，自己和萧胤两个人之间绑在一起未必是一件好事。 况且她的外祖父当年为何要牵头七杀谷的事情？真的是因为和皇帝关系好，是隆庆帝的心腹。 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隆庆帝未必将她的外祖父当成是心腹。 不然也不会客死异乡，如今连尸骨都找不到。 这些事情弄不清楚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萧胤之间过日子，她不愿。 萧胤顿时震怒，起身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抬起手攫住她尖俏的下巴，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顾九龄，别逼本王！” 他说着最狠的话，那神态感觉像是被抛弃的狗子，桃花眸里藏着的神情破碎的都让顾九龄不忍直视。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看向了萧胤：“王爷别忘了，崇文楼的一场大火，我已经被烧死了。” “若是我再这么正大光明的回去，一个欺君之罪怕是你我都承受不起。” 萧胤的手指微微一颤，倒是有些愣怔了一下。 “不怕，就说你当初跳楼逃生，掉进了河里，头撞在了石头上晕了过去，失忆了，后来被本王找到。” 玩失忆梗？顾九龄挺佩服萧胤的，隐隐又觉得这个梗还不错。 “好主意，我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睿王妃了，所以也不必回去讨不自在，你说呢？王爷？” 萧胤死死盯着她，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紧缩。 顾九龄知道这个男人是气狠了，可有时候原则性的问题不能退。 她仰起头冷冷看着面前几乎出离愤怒的男人。 “你们两个出去！”萧胤沉声道。 云朵和九月一愣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淡淡道：“出去！” 云朵和九月忙退出了船舱。 船 舱的门刚被从外面小心翼翼关上，萧胤突然掐着顾九龄的下巴，俯身在顾九龄的唇角处狠狠咬了一口。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眸，锐痛让她想要将这个疯子推开并扇死他，不想他却深吻下来。 直到将顾九龄最后的呼吸都剥夺干净，眼见着她喘不上气来，这才松开了她。 “姓萧的，你属狗的啊！”顾九龄暴怒，抓起了桌子上的花瓶朝着萧胤摔了过去。 南齐大将军王自然是练过的，侧身避开，冷冷看着她道：“顾九龄，当初是你先抱着本王的腿求嫁的。” “本王说过，本王不是个好人，既然招惹了，就别想逃。” “上到天，下到地，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萧胤转身铁青着脸大步走出了船舱。 他一颗心早已经暴怒，这个该死的女人在他的底线上疯狂跳脱，他偏偏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若是不愿再做他的王妃，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办法。 萧胤气鼓鼓的来到了隔壁的舱室，凌风带着几个护卫等在外面，看着自家王爷疾步走了过来忙跟进了舱室。 眼见着第二天就要靠岸了，泉州港此番早已经晓得了睿王爷带着人来，当地的官员势必要等在岸边迎接。 该怎么应对？ 毕竟是偷跑出来的，是隐匿行踪，还是公开应对？ 这些都需要凌风请示萧胤这边的意思。 萧胤气鼓鼓坐在了椅子上，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凌风身边站着的几个护卫，却是齐刷刷看向了萧胤下盘，毕竟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画面还历历在目。 不晓得自家王爷这是在王妃那里又找了什么虐？ 萧胤抬起手臂轻轻抚着额头，觉得一阵阵头疼。 看来追妻路漫漫，还需努力。 他抬眸对上了凌风等人，发现这几个人看他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让他不舒服。 “怎么了？一个个的，什么眼神？撞邪了不成？” 几个人忙低下了头，凌风硬着头皮回话道：“王爷，属下斗胆说一句，王爷在王妃那里委实受苦了，王爷那个位置要不要紧？不若请大夫过来瞧瞧？”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这厮的话说的也对，他确实被顾九龄气狠了，可大夫？疼不疼？哪个位置？ 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凌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小心翼翼道：“昨天晚上，您在王妃的卧房里，兄弟们都……都瞧见了，窗户上能映出……映出影子……” 不多时，几个护卫惊慌失措的退出了萧胤的房间，每个人身上都挨了几下，凌风被揍得最惨，最后一个退了出来，跌跌撞撞差点儿撞上了迎面走来 的一个人。 凌风忙站稳看了过去，竟是左非尘。 左非尘此番没有再被绑着，萧胤倒是很想绑着他，不过碍着顾九龄的面子不好绑下去，将他松开了，好吃好喝的供着，甚至还将之前从他父亲祖坟里挖出来的骸骨也还给了他。 就在刚刚登船后，萧胤之前总不能带着骸骨登桃花岛。 不想左非尘竟是直接找了过来，看着那个脸色感觉像是要和自家王爷拼命一样。 左非尘也顾不上和凌风寒暄，朝着萧胤的船舱行去。 “左大夫！”凌风忙转身挡住了左非尘的去路，眼底生出了几分警惕。 “我找睿王！”左非尘冷冷看了一眼凌风，那个视线感觉要吃人一样。 凌风刚要说什么，只听里面坐着的萧胤让凌风放人。 凌风侧过身让开了道儿，左非尘大步走了进去，手中提着一个长条形的大盒子，正是装他父亲骸骨的盒子。 萧胤那个不当人的，将他义父和生父的骸骨都挖了出来。 义父的留在了上京，生父的直接带到了这里来，就是为了胁迫他说出顾九龄的下落，还有进入桃花岛的办法。 他不得已都招了，可现在…… 左非尘怒气冲冲站在了萧胤的面前，抬起手将手中的盒子丢在了地上，死死盯着萧胤：“你将我生父的骸骨弄哪里去了？” 第381章 迷雾重重 左非尘力道大了一些，装骸骨的盒子经过这么一摔，直接裂开了，骸骨也露在了外面。 萧胤眸色一闪，脸上的表情依然沉稳如常，冷冷看着左非尘缓缓道：“你应该明白，就凭你伙同我家王妃离开上京这件事情，我不杀你已然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骸骨是我命人请出来的，一路上红布加身，还请了个和尚时时刻刻念诵经文，多不过就是带着你父亲游览了南齐的大好河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左非尘恨不得拔出剑刺死他，可自己武力值比不过这个畜生，此番不敢乱动。 心头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了，他弯腰一把解开裹着尸骸的红布，露出了一截腿骨，已经风化的没有肉了，只剩下一截骨头。 萧胤端着茶盏的手顿在了那里，脸色微微一愣。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看向了左非尘。 左非尘愤怒的死死盯着萧胤，抬起手点着骸骨的小腿骨上，一字一顿道：“我听我义父提及过，我生父是七杀谷北三十里外雁北关的守备统领。” “早些年打仗的时候，被北狄那边的人砍伤了左腿，那一次的救助还是我义父亲自帮我父亲疗伤。” “我义父说起过，我父亲作战分外勇猛，打仗几乎是不要命，身上大.大小小的 伤口不断。” “左腿受伤的那一处更是严重，小腿骨那一块儿几乎都被砍碎了，不得已我义父找了一块儿特殊的玄铁代替骨头钉进了小腿骨中。” “即便是我生父死了快七八年了，浑身兴许沤烂了，可他小腿骨里的那一块儿特殊的铁不可能被沤烂。” “王爷且看！” 萧胤刷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了左非尘的身边定睛看了过去。 却看到地上的这一具尸骸，左腿骨头平滑至极，哪里是受伤骨损的样子？ 更别说从里面找到什么铁制品之类的。 他顿时脸色微变高声道：“凌风！” 外面原本就不放心王爷的凌风听了萧胤的喊声忙疾步走了进来。 “王爷！” 凌风冲萧胤行礼，萧胤点着地上面的骸骨道：“这一具骸骨是谁负责的，半道儿上有没有被人调包？” 萧胤此时也有些不得劲儿了，他之前找顾九龄找疯了，自然什么手段下作就用什么手段。 可毕竟当年雁北关的石虎将军也是南齐忠良，他断没有到了那般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事儿是真的闹大了。 凌风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忙道：“回王爷，石将军的尸骸是我带着亲卫军亲自挖出来的，即便是一路运送也是我亲自负责，没有出什么差错 。” 凌风话音刚落，萧胤和左非尘同时看向了对方，瞬间脸色微微一变。 左非尘虽然不喜欢凌风，萧胤那边的人他都不喜欢。 可不喜欢不代表他质疑萧胤身边这些人的能力。 尤其是凌风，当年萧胤气势最盛的时候，身边有青龙军七虎将，凌风排第三。 回风谷一战，死的只剩下了他一个，跟着王爷才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萧胤此番眉头紧蹙看向了左非尘，脸上的表情郑重了起来。 “左非尘，是，本王这件事情办的是不地道，可本王不这样做，你焉能将桃花岛的方位告诉本王？” “可本王再怎么下作也不会将你生父的尸骨换成别人的。” “当年七杀谷战死不少兄弟，雁北关死的人也是我军中的好兄弟！凌风说没有就是没有！” “除非……”萧胤突然眸色一闪，死死盯着地上的尸骸，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这一具尸骸不是你生父的，说明当初埋进坟墓里的人根本不是你的生父！” 左非尘陡然抬眸死死盯着萧胤，瞬间茫然无措了起来。 萧胤的眉头却紧紧拧成了川字，当年先是雁北关失守，然后便是七杀谷遭遇北狄人的伏击。 虽然雁北关是个不太重要的地方，可与七杀谷来说太重要了。 既然这 一具尸骨是假的，那么真正的石虎将军去哪儿了？ 当初很多人看到他身中数箭，血流而亡，可是人呢？ 既然没有埋进墓葬，难道人还活着，若是人活着…… 萧胤陡然脸色阴沉了起来，当年将北狄人放进七杀谷，就是雁北关进来的。 他的眼眸一点点眯了起来，左非尘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哪里想不到这一点。 他顿时倒抽了一口气，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此时的左非尘又惊又喜，难道父亲还活着，可活着就是背叛啊！ 萧胤缓缓直起身，冷冷看着左非尘道：“左非尘，你的事情我会查清楚。” “不过这兵荒马乱的，你还是留在上京好好打理医馆吧！” 左非尘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萧胤这是限制他离开京城了。 他也想要个真相，想要个答案！ 凌风带着左非尘离开了萧胤的船舱，船舱里只剩萧胤一个人。 他此时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几分，当初七杀谷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难道他现在看到的真相，还不是真相。 若是如此，当初设局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为什么所有的线头查到七杀谷都断了，后来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杜老爷子，难道杜老爷子也不是罪魁，背后还有深意？ 既如此… … 萧胤薄凉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唇角耷拉着，显示出他此时非常不高兴。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不好，背后那一只滑溜溜的手，到底是谁的？ 隆庆帝？不，他那个猪脑子想不出这些环环相扣的局。 宁安太后？还是另有其人？ 一路倒也相安无事，顾九龄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没有受什么累。 萧胤带着顾九龄在泉州上岸，避开了那些迎接的官员，只留了凌风在那边应付，他选了一条小路带着顾九龄回京。 两个人终于回到京郊的庄子上，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此时这么多人一起进城，难免引来诸多非议。 萧胤选择在京郊的庄子上住几日，等第二天再乘着人多的时候进城，到时候也不至于引起别人太多的关注。 两个人也默认了之前萧胤的说法，顾九龄从崇文楼里摔进河里，失忆，然后被人救起住到了城西的院子里。 一行人此番刚抵达庄子，早已经困顿不堪。 萧胤来到了顾九龄的马车边，抬起手看着顾九龄。 毕竟是孩子的亲爹，顾九龄将两个宝交给了萧胤。 不想萧胤接过来后，直接送到了一边奶妈子的手中，还嫌弃的甩了甩手，直接长臂微微一探，捞着顾九龄的腰将她抱下了马车。 第382章 心腹 顾九龄和萧胤大概团聚也就在这一晚上了，庄子是萧胤名下的庄子，明天一早进城后，顾九龄就会回到自己的宅子里住着。 她现在先稳定下来，孩子还小，等孩子再大一些她能抽开身的时候，就去医馆里干活儿。 她的开销还指着上京医馆赚银子，之前娘亲留给她的嫁妆，她总觉得是别人的东西，况且涉及到七杀谷，万一那些钱都是杜老爷子出卖七杀谷十几万条人命得的利，她终归花的不太得劲儿。 顾九龄还有几个方子，可以做一些女子们需要的美容补颜丸，小孩子们的消化补钙片…… 到时候她联系几个大商人，筹资将这些作坊建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总之慢慢来，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现在最难的不是生计，而是面前这个缠上来的男人。 顾九龄不动声色推开了萧胤的手，转身看着他道：“王爷，我去休息了，孩子们也累了。” “王爷保重身体，也歇着吧，”顾九龄刚要转身，不想被萧胤一把拽住了手腕。 萧胤没想到千辛万苦追回来的王妃却和他别别扭扭的，这让他心底委实有些不舒服。 他之前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是顾九龄一点点将他冷硬的心脏变得柔软。 如 今他已经适应了她的温柔，她却对自己冷漠如此，他哪里能承受得了？ “王爷，还有事？”顾九龄定定看着萧胤。 萧胤吸了口气道：“你还有两个孩子要教养，孩子是我的种，我也不是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我晓得你现在还恼我，一时半会儿也不愿意回王府，可你和孩子总得生活……” 萧胤顿了顿话头，冲身后的凌风摆了摆手。 凌风忙带着几个护卫从后面的牛车上将漆皮箱子搬了下来，抬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一共有两只大箱子，萧胤弯腰将两只箱子的箱盖掀了起来。 一只箱子里堆满了珠宝，玉如意，玉佛手等宝物，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件都价值连城。 萧胤将里面单独放着的一个小盒子拿了起来，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打开盒子，盒子里满满都是红宝石头面，晃得顾九龄眼睛疼。 “你随便戴着玩儿，不新鲜了，不喜欢了，和我说，我命人帮你寻更罕见的宝石。” “这箱子里的地契，房契，你收好，这些铺子都是我名下的产业，都是你的了。” “还有这些银票你也拿好。” 萧胤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太，一样样拿起来给顾九龄展示。 顾九龄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一点 点攥成了拳。 被满箱子的珠宝迷了眼，可因为外祖父和七杀谷的事情，她也不好拿了萧胤的财物。 身为南齐新时代女性，就要独立，自主，自立更生…… 顾九龄从嘴巴里说出来拒绝两个字儿，简直不要太过残忍。 她真的是忍不住，可一丝尚存的理智战胜了金钱给她造成的极大困惑。 她几乎是咬着牙道：“我不缺银子，多谢王爷厚爱，王爷还是……” 顾九龄后面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袭来，随后外围处一阵纷乱。 紧跟着几个人朝着萧胤和顾九龄这边走了过来，一道赤色身影走得尤为急切，几乎是要朝着萧胤的怀中扑来，却被萧胤侧身避开。 英姑这才看到一边站着的顾九龄还有面前没有来得及盖盖子的满箱子珠宝珍藏。 她顿时愣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就在这时，身后的那两个人才疾步走了过来。 一道青年男子粗狂的声音朗声笑道：“英姑远远便看到王爷的仪仗，我还说她是不是看花了眼。” “如今一瞧果然是王爷，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属下好为王爷接风洗……” 李福生的话头在对上顾九龄的视线后顿时戛然而止。 后 面跟着的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下了马，高声斥责道：“英姑，福生，王爷面前休得无礼！” 他说罢冲萧胤躬身抱拳行礼，随即又同顾九龄行了一礼。 显然李家人没料到顾九龄居然在此，英姑更是脸色瞬间煞白，像是见了鬼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王爷说是因为丧妻之痛，便带着人出京散心去了。 当时她听了这个消息后，觉得心痛不已，若不是父兄拦着，她怕是早就寻寻着王爷的踪迹而去了。 她心里一直喜欢着萧胤，只是这个人从来都将她当成是小妹妹看待。 他们李家人现在既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王爷的心腹。 王妃顾九龄被烧死在了崇文楼后，英姑虽然见不得王爷痛苦的样子，可谁也不知道她内心里竟是有几分轻松和窃喜。 这些日子她跟着父兄一起来上京帮王爷当差，也听说了王妃的事情。 听闻那顾家大小姐品行不端，还未婚先孕，甚至在宫中出丑被太子殿下退婚，后来嫁不出去便讹上了王爷。 她委实想不通，顾九龄不就是有钱且长得好看一些，其余一无是处，根本不是王爷的助力。 此番陡然看到顾九龄活生生站在了她的面前，令她惊悚至极，不禁惊呼了出来 。 顾九龄定定看着面前吓得面无人色的英姑，淡淡笑道：“不好意思，惊着这位姑娘了。” 英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顾九龄在调侃她，不，怕是嘲讽吧？ 好啊！竟然假死？ 还害得当初睿王爷跟着伤心成了那个样子？ 萧胤看着面前的李家人，眉头微微一皱，却转身冷冷看向了凌风：“暗卫那边怎么回事？” 这一声显然是带着几分斥责之意，虽然是质问凌风，挂的却是李家人的面子。 李成神色微微一变，他也算是萧胤身边的老人了。 从七杀谷那一战之后便是拼死护送睿王进京，用李家一百多条人命保下了萧胤。 至此李成在萧胤身边成为不可或缺的一股势力，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才不防备他们。 他们今日也是来这个庄子附近帮王爷当差，整理秘密演武场。 不想回来的晚，进不了城门，便准备在这里的别庄对付一晚。 没想到遇到了萧胤，女儿更是开心至极，不想刚见面就因为顾九龄平平淡淡一句话，萧胤居然生出了几分责怪之意。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 要知道顾九龄的外祖父当年在七杀谷害死了多少青龙军兄弟，王爷这是要护着杜钰山的外甥女了吗？ 第383章 无情至此 顾九龄就知道自己回京后一定会面对这样的情景。 她现在的身份怕是在萧胤的心腹属下们看来，就是个祸害他们主子的妖女。 从面前几个人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瞧着眼前英姑等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竟是心中多了几分畅快。 她本来也不想惹其锋芒，毕竟现在查出来的证据显示，是她外家杜家做了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可此番下意识想要看一场好戏。 姑且不说是她这个正妻死了没有，即便是死了，现在热孝还没有过呢。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江湖儿女多豪迈也好，走江湖的女人不讲那些规矩也罢，总归没有直接扑到人家男人身上的道理吧？ 你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没见过男人吗？ 命里很缺男人吗？ 凌风被萧胤这么一喊，顿时傻眼了。 放人进来的又不是他，况且这一边的庄子还有一部分是李家帮忙打理，自然不会拦着李家人。 这不是过去王爷一直默许的吗？ 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王爷，许是守着庄子的暗卫兄弟们一时间疏忽。” 萧胤缓缓道：“传令下去 ，今晚负责外围防护的暗卫，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三十军棍，即刻换防！” 萧胤这个话分明就是给了李家人一个下马威，外围防护的都是李家这边安排的人。 打了这些人，不就是狠狠打了李家的脸？ 告诉李家人尊卑有别，没有传召，不得面见睿王。 之前萧胤在李家庄住了半年，与李家人交好，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此番李成第一次在萧胤面前体会到了什么叫上位者的冷酷无情。 就是因为女儿迫切想要见他，便急切的冲了进来，便是连带了那么多人挨打，以后让女儿在李家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可他明白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这口闷气只能咽进肚子里。 外围的护卫平日里和李福生关系不错，李福生一听便急眼了，忙要上前求萧胤开恩，却被李成死死抓住了手臂，一把带到了身后。 不想拦住了儿子，却拦不住女儿。 李英姑上前一步看向了萧胤，眼眸微微有些发红，染了几分泪意。 “王爷，是英姑一个人的错儿，英姑瞧着王爷的仪仗便心中欢喜，非要闯进来瞧一瞧。” “王爷要罚便罚我好了，我英姑一人做事一 人当！断不能连累兄弟们！” 一边的顾九龄瞧着简直是大开眼界。 之前便听说过一种绿茶叫汉子茶，看起来豪迈不羁，男女都能玩儿得来，很好相处，做事儿却委实有些恶心了。 擅自借着自己爹爹的权威闯了进来，如今闹出来这么多的麻烦，却开始装起大义凛然的模样来。 只是萧胤欠了李家一条命，便是她这般说，还真不能惩处她。 顾九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笑在夜色中显得尤其清晰突兀。 萧胤看向了顾九龄，瞧着这个女人明艳的笑颜，竟是有些恍了神，过去那个熟悉的顾九龄又回来了。 顾九龄咳嗽了一声，收敛了心神，这里本不该她这个杜家人说话。 可英姑有些气急，尊卑等级一时间竟是全忘了，别过身看向了顾九龄冷冷道：“王妃觉得可笑吗？王妃仰仗着自己身上的恩宠，便是这般仗势欺人不成？” “不不不……”顾九龄笑着连连摆手。 原以为是个段位多么高的，也是个愣头青。 她看向恼羞成怒的英姑淡淡笑道：“一来，这里是王爷的地盘儿，任何人不得王爷征召不得入内，结果姑娘蹦跶得挺欢的。” “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这庄子不是王爷的，是你们李家的呢！” “王妃言重了！”李成顿时躬身，脸色变了几分，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二来，我女流之辈，也不是混江湖的精神小妹儿，哪里敢仗势欺人？” “这三嘛，王爷送了我这么多金银珠宝，我开心啊！愉悦啊！笑一笑怎么了？碍着姑娘你了吗？不能笑吗？” “你……”英姑顿时气懵，虽然不太懂她说得话，可精神小妹儿总觉得是骂她的。 “顾九龄！别以为你不知道自己外祖父到底对王爷做了什么，且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你……” “闭嘴！” “够了！” 萧胤和李成同时厉声呵斥。 李成额头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上前狠狠给了女儿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抽得分外响亮。 英姑一向被李家人宠得厉害，这还是父亲第一次打她，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萧胤的眉头也狠狠皱了起来，他若是还看不出来什么，眼睛就真的瞎了。 若是今天闹出来这些事儿的是别的人，早被他连皮也剥了，可这是李家人。 当年在他差点儿被 赶尽杀绝的时候，牺牲了李家族人一百多条人命，才将他送回到上京。 他忍住了心头的不快，死死盯着面前捂着脸，脸颊涨红的英姑。 小姑娘大了，委实不懂事了。 他缓缓道：“若是本王没记错得话，英姑去年行得及笄礼吧？” 李成身形微微一颤忙躬身道：“王爷没记错，去年王爷还托人送了贵重礼物给这个丫头。” 英姑此番惊痛交加，忍住了嚎啕大哭的冲动。 不想萧胤提及她及笄礼的事情，想必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她眼巴巴的看着萧胤，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个什么样的答案。 萧胤根本就不看向她，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欠奉，看着李成一字一顿道：“既然行了及笄礼，也该到了说亲的时候了，本王保媒一向成就好姻缘，改天本王帮你们李家做媒如何？” 英姑顿时瞪大了眼眸，眼底掠过万分的绝望。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李成狠狠瞪了一眼浑身颤抖的英姑，缓缓躬身道谢。 萧胤冲他们摆了摆手，李成忙带着一双儿女卑微的告退。 英姑不停的回头看向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无情至此，这世间非此人莫属！ 第384章 顾康你变了 李家人触了萧胤好一顿霉头，自然不敢再说什么，急匆匆退了下去。 萧胤看向了顾九龄，心底竟是有些忐忑，随后开口道：“你别多心，不出几个月，本王会给英姑安排一桩好亲事，本王与她没什么，都是她觊觎本王的美貌才会如此。” 顾九龄惊诧万分的看向面前的男人，果然是拥有强大内心的家伙，自恋起来连天王老子都能尬死。 她轻笑了一声：“王爷讲的这个笑话，有些冷，妾身告退，王爷歇着吧。” 顾九龄不想再和萧胤在外面揪扯，转身带着孩子朝着院子里走去。 萧胤忙喊道：“本王赏你的东西不要了吗？” “你方才还说收下本王的赏赐，很是开心。” 顾九龄头都没敢回，担心被身外之物迷了眼，摆了摆手高声道：“不要了，方才逗狗玩儿！” 萧胤顿时气闷，这是骂谁呢？ 随后想了想这怕是骂了李家那边的人，她倒是在乎他的。 顾九龄回到暖阁里后，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熟了。 她许久没有回京，让九月出去打听这些日子上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回去之前心里有个计较和应对。 九月打探消息最是拿手，不多时脸色紧张的疾步走了进来。 云朵已经服侍顾九龄沐浴更衣，两个小奶娃被乳母抱到了倒厦。 顾九龄坐在 床榻上的小矮桌边对着账本，看到九月脸色不对，她忙放下了笔。 “打听到什么了？” 九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顾家还真的是出了大事儿了。” 顾九龄一愣，九月继续道：“大少爷被三皇子在郊外的照影楼里活生生打死了。” “听说段贵妃和出阁之前的老相好一直关系没断，宫里头段贵妃为了方便私会情郎竟是挖通了密道直通崇文楼，之前崇文楼根基的修缮便是大少爷负责。” “听说当初挑出来这段儿绯闻的还是相爷。” “大少爷被皇上革职，他也是个糊涂的，居然为了上位将长平公主约到了郊外，坏了长平公主的身子。” 九月讲的绘声绘色：“这可不得了了，不晓得谁漏了风声，得了消息的三殿下带人找了过去，直接将大少爷失手打死了。” “如今三殿下被圈禁在了宗人府，相爷也因为这件事情被贬官闽西。” “后来竟是二少爷从相爷手中将顾家的宅子买了下来，如今二少爷却挂了杜家的匾额在门庭处。” 九月低下头不可思议道：“没想到走了也不到半年的时间，顾家竟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顾九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顿时心头一顿。 崇文楼，段家，死去的顾晟，背井离乡的顾士杰，还有更名杜家名字的宅子。 顾九龄不禁沉沉吸了口气：“好家伙，这小子是个狠人！” 九月不明白大小姐在说谁，谁是狠人？ 顾九龄沉吟了一声：“明早就进城了，进城后，你帮我送信给二少爷，就说我要见见他。” 九月忙应了下来，顾九龄缓缓起身看向了外面暗沉了下来的天际。 她之前是觉得顾康不争气，是个糊涂蛋，有意设局将他刺激醒，希望他能回归正途。 可现在这一件件，一桩桩，太正了，正的不能再正了。 正的有点吓人。 第二天一早，萧胤先行离开了庄子，为了掩人耳目不能和顾九龄一起进城，免得给顾九龄招惹太多的关注和麻烦。 如今他萧胤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一个麻烦。 顾九龄早早起来梳洗更衣后，两个小家伙也被乳母抱着吃饱了，眯着眼睛打瞌睡。 顾九龄刚带着人走出了院子，却看到凌风等在外面。 凌风面前还放着两只箱子，便是萧胤昨天晚上留给顾九龄的。 凌风躬身行礼道：“王妃，王爷说这些东西您若是要就留着，若是不要就当街撒了吧。” 他说罢，扫了一眼一边站着的九月，忙转身离开，还带走了庄子上的那些护卫。 显然这是要逼着顾九龄留下珠宝和地契。 不然这么大一个空庄子，她不拿走这些东西，可不就是撒了 给别人了。 顾九龄顿时傻眼了，没想到萧胤给她来这一套。 “主子，这……怎么办？”九月为难的看向了箱子。 顾九龄咬了咬牙：“既是他不要，带走便是，钱多了还扎手还是怎么的？” 九月忙和云朵吩咐人将东西一并搬到了他们的车队里。 眼见着到了京城，顾九龄住到了城西的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里。 住到城南，人太杂，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不安全。 城东都是皇亲国戚，睿王府也在那边，她自然是不愿意住过去的。 城西一般住着的都是富商，四周的环境相对安全一些。 宅子也很大，这些年富商巨贾也不太遵守建宅的礼制，纷纷在宅子里引进活水，在自家后花园里造池子建假山，倒是景致也好看得很。 顾九龄便是相中了这一处府邸的幽静，在她回来之前李巧儿便已经先行带着人将宅子打扫干净，一家子人住了进来。 傍晚时分，便有人来拜访，递了帖子进来。 顾九龄拿到帖子后忙命人将人带进内宅里，不多时九月带着身穿一袭靛青色棉袍的顾康走了进来。 顾康此时脸上戴了半边面具，披着玄色披风，身姿挺拔，见到顾九龄后冲顾九龄躬身行了一礼。 他随即定定看着自家长姐：“长姐，怎么回来了。”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 稍稍有几分不得劲儿，在顾康看来萧胤已然和他们姐弟两站在了对立面。 此番姐姐跟着萧胤回京，他们外祖父那件事情怎么解决？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道：“我不能不回，他就是个疯子，我不想连累桃花岛上的无辜。” 顾九龄话音刚落，顾康淡淡笑了一声，那个笑声里夹杂着一丝丝的嘲讽 顾九龄不禁有些气恼，什么时候轮到眼前这个臭小子嘲讽她？ “不说我了，你这边是怎么回事？我就离开了几个月，你便是闹出来这么大动静儿？” 顾康眉头微微一挑，唇角含着几分天真的笑意：“顾家这个结果，长姐不喜欢吗？” 顾康的问话让顾九龄竟是说不出话来，她抬眸定定看着自己的弟弟：“喜欢，怎么不喜欢，顾家那帮下作玩意儿，有一算一，都该死！” “我只是觉得你变了……”顾九龄顿住了话头，“顾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康一愣，他能说的都说了，唯独温先生藏着的那个秘密，他不能说出去。 顾九龄叹了口气道：“顾康，我之前对你所作所为便是希望你改邪归正，可我不希望你太过插手朝堂的纷争，当年外祖父就死在了这上头，你……” “长姐，”顾康笑着打断了顾九龄的话，缓缓起身，“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第385章 翻修 顾九龄没想到顾康居然要带她出府，不禁微微一愣。 顾康淡淡笑道：“长姐你是假死，又不是真的要在上京不能见人，躲一辈子。” 顾九龄轻嗤了一声，起身跟穿好衣服。 她虽然和顾康之间闹了很多的矛盾，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是现在她最放心的也是这个家伙。 毕竟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脉，那种血脉亲情自然割舍不掉的。 顾九龄让云朵和九月留下照顾两个小家伙儿，反正还有奶娘，她如今倒是腾出了身子。 姐弟两个踩着夕阳的余晖，从侧门走了出去，乘着普通的青帷马车出了府。 顾九龄没想到顾康居然带她重新回到了顾相府。 不，如今已经不能叫顾相府了，变成顾康的私宅。 她站在宅子的门庭处，抬眸看向了门匾上两个赤金色的大字儿——杜府。 顾九龄眼眸微微有些发热，这一处宅子本就是她外祖父当初得的宅子，后来看到女儿嫁给了一个穷光蛋，什么都没有，随后将宅子给了女儿女婿居住。 好家伙，这下子便是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如今这个宅子又姓了杜，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顾九龄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眼前的景 象居然让她生出了几分恍惚。 随后跟着弟弟走进了宅子里，宅子里的布局也被顾康稍稍改动了。 之前顾南湘，林姨娘，辛玉秀还有他们父亲住着的院子都被重新翻修了。 这些人的东西被顾康丢到了街头，一时间便宜了街头的那些乞丐，每日里守在顾家等往出来丢东西。 顾康将顾南湘曾经住着的院子和顾九龄的院子合并一处大院子，院子里凿出了池子，里面养了锦鲤。 还种满了长姐喜欢的山茶花，景致也好看得很。 顾康看着顾九龄道：“长姐，哪一日在外面住着不舒服，就回来住。” “我现在入职了翰林院，进入了政事堂，俸禄也丰厚，我养你便是。” “杜家是你永远的依靠！”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心头不禁生出了暖意，眼底有了些泪意，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狠狠咋了顾康肩头一拳笑道：“我晓得，我也是有娘家人罩着的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退路，我谁都不怕！” “成，长姐先谢谢你，这地方你给长姐留着。” “长姐，这些日子翻修宅子的时候，我翻出来娘之前的东西。” “藏在了正院里，”顾康带着顾九龄朝着 正院走去。 之前正院是先夫人杜氏和顾士杰住着的地方，后来先夫人死后，一直都是林清雪鸠占鹊巢住了十几年。 现在一进正院，修竹云杉，雅致至极，没有林氏之前的奢靡，甚至连顾士杰在这里面的痕迹都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走进正屋便供着杜清宁的牌位，还有杜清宁的画像。 顾九龄都诧异弟弟这是从哪儿找到娘亲的画像的，感觉弟弟做得实在是太细心了。 她朝着杜清宁的画像跪了下来，磕头上香后起身，走到了一边的东侧暖阁。 里面放着一个小箱子，顾康打开了去，放着的都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可见都是杜清宁出阁之前用过的东西。 顾康道：“这些是我命人翻修这里的时候，在倒厦的夹层里无意间找到的，都是些女子所用之物，便留给你。” 顾九龄点了点头，将东西收好。 天色也不早了，顾康抱着箱子送顾九龄回去。 马车经过城南的一处街头，却听到了一阵阵污言秽语的辱骂声，还有一个女子呜咽的嚎叫声。 那个声音听着分外的怪异，顾九龄忍不住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一条缝隙，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那个女子虽然脸上到处是 被毁容后的刀疤，感觉舌头也被人割去，眼睛被戳瞎，膝盖骨都被挖了出来。 此番瘫在地上咿咿呀呀哭喊着，想要拽住一个纨绔子弟。 那个纨绔子弟抢走了她辛辛苦苦要饭要来的几个铜板，还踹了她一脚。 她身上还穿着大户人家女子穿着的缎服，可惜早已经脏的不成样儿了。 给胡九零猛地别过脸看向了顾康，一脸的不可思议，点着外面：“是……林氏？” 顾康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沉稳如常。 感觉将一个人折磨到此种生不如死地步的人，根本不是这个风流雅致的少年。 此时的顾九龄却时心底生出一丝丝的寒意。 虽然看到林氏这个样子，委实大快人心。 可若是她来报这个仇的话，便是一刀子结果了账。 顾九龄第一次深切的从弟弟顾康身上感受了那一股子陌生的狠绝，让她竟是胆战心惊。 顾康似乎觉察出了自家长姐情绪的不对劲儿，淡淡笑道：“长姐，这世上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狠！” 顾九龄点了点头，许久看着顾康道：“顾康，你若是走累了，不想走了，长姐帮你找活儿，干点儿别的。” 顾康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定了定 神笑道：“长姐，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顾九龄无言以对，带着一肚子的心思，还有娘亲留下来的箱子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九月和云朵忙迎了过来，正看到顾小丫头发脾气大哭，另一个奶娃娃顾一却是忙着玩儿他那根绳子。 顾九龄抱起了娇气包女儿，哄睡了后放进了婴儿床。 她屏退了左右，将娘亲留下来的箱子打开，都是些首饰，书签子，梳子…… 突然顾九龄的手顿在了半空，箱子的角落里卡着一颗珠子，微微发着光，像是那种夜明珠一样。 顾九龄对宝物天生敏锐，忙伸手想要将珠子抠出来，不想珠子另一端还连着什么东西，彻底卡死在了箱子里。 顾九龄也是坳上了，用劲儿狠狠一拽，卡的一声竟是将有些风化的箱子给拽散了。 箱子里面的那一层漆皮落了下来，顾九龄连声喊着罪过，刚要试图将里面一层装上去，突然愣了一下。 她隐隐发现箱子内层掉了漆皮后，居然还有些图形。 顾九龄顿时一愣，忙将箱子里的东西倒了出去。 哗啦一声，清空箱子，她抬起手将松了的漆皮全部扒下来，随即将箱子内里凑到了灯烛前，顿时低声惊呼了出来。 第386章 你男人让人抢跑了 顾九龄没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旧箱子，居然越扒拉越有内容。 她瞧着箱子内层还有东西，忙命九月找来一个小铲子，然后将箱子内壁的那些漆皮都铲了下去。 九月也不晓得主子用这个东西做什么，小心翼翼守在了门口，等着差遣。 顾九龄此时将箱子内侧的漆皮全部铲了下去，居然露出了一张图。 她对着烛光将这张图缓缓揭了下来，随后小心翼翼拿到了宫灯下仔细查看，登时脸色微微一变，居然是一张地图。 山川，河流，官道，甚至那些细线条描绘出来的小径也都标得清清楚楚。 顾九龄越看越是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图。 她几乎是摒住了呼吸，视线顺着那些官道朝上看了过去。 “怎么会？”顾九龄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西北处的一处山川。 那山脉感觉像是一条蛇的蛇尾，微微蜷曲，盘在了西北地区。 “莽山！是莽山！”顾九龄激动的低声喊了出来，忙又捂住了唇。 她终于想起来了，当初左非尘为了给自己的生父报仇雪恨，便将真正的杜家留下来的山川风物图送给了萧胤。 当初她也看了那张图，就是地处北狄，西戎，南齐三国交界处的莽山。 那莽山感觉像是一条苍龙 盘在了天地之间，那一张图只有半张，画的的是莽山山脉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失传了。 此番她手里头的图便是后半部分，若是两张图合在一起便能找到当年自己外祖父真正的行踪。 外祖父当年倾尽全部的家当便是去了莽山，这一走消失了许久。 等他再一次传出来消息时，已经死在了北狄人的手中。 顾九龄此时心狂跳了起来，好多事情都在自己外祖父杜老爷子那边成了谜团，看来必然要去一趟莽山才行。 可另外半张图在萧胤那里，她起身抓着图便朝着门口走去，准备去睿王府见一见萧胤。 可想到之前被萧胤处处防备，萧胤身边那些人的不友好，她顿时脚下的步子凝滞在了那里。 此件事情缓缓再议，毕竟牵扯甚广，还需要小心才是。 有时候萧胤的决断并不能代表他身边那些心腹们的想法，人啊，还是有点心眼儿得好。 顾九龄将图纸藏好后这才喊了九月进来，让她从乳母那边将两个孩子抱过来。 虽然有两个乳母，可顾九龄每夜都要与小宝宝同睡，这才放心一些。 她刚刚做母亲，对了两个孩子也是爱护得紧。 顾九龄这边歇了下来，却不想睿王府那边却是气氛严肃。 萧胤一脸阴沉，端坐在椅 子上。 一边的凌风小心翼翼看向了自家主子，许久才缓缓道：“王爷可曾想好对策，这一次北狄那边的人过来怕不是闹着玩儿的。” “属下刚打听来的消息，北狄和咱们南齐之间交好和亲，这个事儿是改不了的。” “听说宫中的福清公主一病不起，这些日子更是病情加重，而且整张脸都起了疙瘩感觉像是得了麻风病一样。” “莫说是宫里头的，便是灵嫔住着的寝宫里，那些服侍福清公主的奴婢们都不敢靠近。” “都是福清公主和心腹嬷嬷，单独住在一个屋子里，听说病的厉害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萧胤两手指死死扣着紫檀木椅子的扶手。 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一点点发白。 凌风说着说着不敢说下去，萧胤沉声道：“说！” 凌风忙继续道：“回王爷的话，之前本来是北狄大王子与咱们这边的长平公主定下了婚约。” “可不想顾家大少爷顾晟将长平公主的身子坏了，弄到了如今尴尬的境地。” “拓跋恒好歹是北狄的大王子，在长平公主出事儿之后，哪能再和亲与他？” “宫里头年龄适合，也只有福清公主和长平公主，一个得了麻风病，一个早已失身。” “也不晓得北狄那边是怎么想的 ，竟是派出了元清公主过来与咱们这边的皇族和亲。” “虽然这事儿皇帝还没有下令，可听坊间的人们都已经传开了，说王爷您王妃新丧，而北狄的元清公主也是一个寡妇，正好将元清公主许配给王爷，做王爷的王妃，这样也全了北狄和南齐的两国之好。” 哗啦一声。 萧胤抬起手狠狠将桌子上摆着的茶盏一把扇到了地上。 名贵的白玉茶盏，瞬间碎成了沫儿，凌风闭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如今虽然自家王爷将王妃找了回来，可是王妃的身份还没有当众表露。 所以此时的难题，人人都以为自家王爷死了妻子，既然是死了妻子再娶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是为了皇家的利益，为了两国之间的和睦友好，牺牲一下睿王爷也无所谓。 他那个畜牲皇兄绝对想得出来这么个损招，一旦元清公主进入南齐，皇命下达，那他不娶也不行。 好在此时的形势没有吓到他的睿王府，此时萧胤必须要想一个办法，将迫在眉睫的这一个危机缓解过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顾九龄身份说出来，按照之前的那个说法，将顾九龄接进自己的王府中，可是那个丫头又是倔强的很，这让他如何是好。 萧胤哪里还能坐得住，猛的起身一把 推开面前挡着的凌风。 凌风大步跟在了身后。 “王爷。” “备马！”萧胤高声道。 凌风哪里敢懈怠，麻痹人背号码，萧胤翻身上马，猛的一甩马鞭快速驶进了沉沉的夜色中。 顾九龄这边刚将两个宝宝哄着睡下，也困到了极点。 一路上爬山涉水，虽然萧胤带着他的车队走得很慢，可毕竟是在赶路，确实很累很累。 她刚将孩子小心翼翼抱进了摇篮里。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九月和云朵等人的低声的行礼声。 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来。 随后心思一动知道她这个地方的，除了自己身边的心腹之外，也只有萧胤和顾康这两个人。 顾康今天刚刚见过面，那便是萧胤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折腾什么？ 抱怨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还未说出口，那边门已经推开了，萧胤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萧胤看到了摇篮里两个熟睡的孩子，脚下的步子都轻了几分，可脸色却难看的很。 他几步走到顾九龄的面前，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看着他急切道：“顾九龄，跟我回府！” 顾九龄愣了一下：“回什么府？” 萧胤气闷道：“自然是回王府了，再不回，你男人就让别人抢跑了。” 第387章 和亲人选 顾九龄被萧胤的话说懵了，不晓得萧胤是不是抽风？ 之前他们说的好好的，回到上京以后，各不干涉彼此。 怎么？这才几个时辰过去了就变卦，他这是箫三变啊。 顾九龄抬头看着他：“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这是抢人不成？” 萧胤此时早已经乱了心神，若是北狄人下战书与他萧胤打一架，他自是畅快无比。 可是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男女情感上的事情。 尤其是有些公主之前将他缠得紧，他对那女人已经是厌恶至极。 如今若是皇上一纸令下将他与那女人绑定一辈子，那他萧胤那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可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萧胤的妻子又没有死，现在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自己的妻子没死的情况下他续弦，这不是开玩笑吗？ 萧胤死死咬着牙，看着顾九龄潋滟的桃花眸里竟是染了一丝赤色。 顾九龄差怎么感觉萧胤这次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萧胤有话好好说，何必这般的可怜模样？” “九月！给王爷看茶！” “云朵，你和乳母守在孩子们身边。” 顾九龄担心萧胤，起身大步走出了暖 阁，随后看了一眼，萧胤忙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书房里。 九月端了热茶，送到了萧胤的手边，随后退出了暖阁。 不晓得睿王大半夜的闯到了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么的急？ 要知道他们是早上才分开的，晚上又碰到了一起，王爷想要放下身段求和，自家主子怕是有些难。 萧胤在顾九龄这边喝了几口热茶，热气腾腾间看向了对面那张冰冷娇艳的脸，不禁心头一阵阵气闷，她若是跟他回睿王府哪里有眼前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有话对你讲。” 顾九龄瞧着他稍稍一些赌气的样子，不禁暗自觉得好笑。 “有话快说。” 萧胤顿了顿话头道：“这一次你若不救我，我就完了，且看你救不救我。” 顾九龄听得莫名其妙，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看着萧胤道：“王爷这般厉害的人物，哪容得下我救与不救。” “王爷有话且说明白，我还真的不知道，大半夜王爷跑到这边来，究竟想做什么？” 萧胤吸了口气，抬起头冷冷看着面前的顾九龄：“你可知长平公主出事儿，还有你那个便宜大哥顾晟，被三皇子 活生生打死的事情吗？” 顾九龄点了点头。 萧胤冷笑了一声：“如今西戎逐渐壮大，北狄内部陷入了几个王子夺嫡的困境，咱们南齐这边也讨不到好，整个国家都被几大世家掏空了。” “这种情形下迫于来自西戎的压力，北狄和南齐势必要结盟。” “一般国与国之间结盟，最好的办法便是和亲，和亲以后便是亲情，双方生下的孩子有了血缘关系，让这份盟约变得更加可信一些。” 顾九龄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萧胤冷哼了一声：“放眼如今，整个南齐的皇宫，尤其是够资格和亲的，只有福清公主和长平公主，其余的都是几个月的小奶娃。” “如今福清得了麻风病，浑身上下都是红疙瘩，都破了相哪里能担得起和亲的重任？” “本来还有一个长平公主，没想到被顾晟那个王八蛋给坏了身子，如今长平公主已经被送到了郊外的桃花庵，断然没有和亲的资格。” “不想那帮混账东西竟是将主意打在本王的身上，说本王死了王妃虽然还没有过热孝期，可是以国家大义为重，让本王牺牲一下。” “ 娶了元清公主进门做本王的王妃，凌风收到的消息，元清公主已经从北狄出发了。” “顾九龄！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看着办！本王这个人你能不能抢得到手就看你的本事了。”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神情激动的萧胤。 她若是没听错的话，这次竟是用了一个抢字。 这厮在她面前一向傲娇的很，顾九龄听了冷冷笑了一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元清公主，那可是北狄的长公主身份。” “地位尊贵，人也长得漂亮，虽然是寡妇，可王爷也克死了那么多的王妃，你们两个人倒是很般配。” “顾九龄！”萧胤的脸色便沉下去几分，气得浑身发抖。 “顾九龄！本王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个玩意是吗？” 萧胤突然暴怒，起身疾步走到顾九龄面前，弯腰身将顾九龄整个人圈在了椅子里，死死盯着她。 顾九龄却没有丝毫的惧怕，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萧胤：“王爷，咱们之前说好的，回到上京之后，你行你的道，我走我的路。互不干涉，如今这还没一天王爷就凶过来了？” 萧胤气闷：“你以为本王想啊，眼见着 本王就要成为和亲的牺牲品，你难道就不替本王考虑考虑？” “若是如今你回到睿王府继续做你的睿王妃，本王倒是瞧瞧哪个女的敢过来找死？” 萧胤越说越气定定看着顾九龄：“难道你真的看着本王和其他女子走在一起，而你却始终无动于衷？” 萧胤这个问话问出来后，却是带有一点点的羞愤，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 本来心中有几分不舍，却还是笑着说道：“王爷如此惊才绝艳的男子，元清是北狄最尊贵的公主，我的外祖父是一个行商，父亲是个混蛋，家世，门第，哪一样拿出来都配不上王爷，所以王爷迎娶元清……” 顾九龄嘴巴里的那个好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突然被面前的萧胤吻了回去。 萧胤的这个吻霸道又点到为止，力道像是在泄愤。 顾九龄没想到这个狗男人一发疯就要过来啃她几口，更是抬起手想要扇他，却被萧胤一把扣着手腕。 顾九龄冷笑道：“王爷和亲与不和亲，究竟与元清公主和亲，还是其他的公主，和亲这些事情是你自己该考虑的，不是我该考虑的。” 萧胤气笑了：“顾九龄！算你狠！” 第388章 收回兵权 夜色沉重，笼罩着巍峨的宫城，更是平添了几分森冷萧杀。 宁安太后的寝宫内外都静悄悄的，只有宫人们来往的轻轻浅浅的脚步声，偶尔会打破沉静。 突然寝宫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掌事嬷嬷带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着一袭玄色锦袍的男子走进了寝宫。 “主子，国公爷来了。” 掌事嬷嬷躬身站在了十二道琉璃屏风前，冲里面的宁安太后躬身行礼。 内堂里很是安静，偶尔会有袅袅檀香袭来，还传来了礼佛的诵念声。 许久宁安太后的声音缓缓传来：“让他进来。” 虽然声音听起来还算沉稳，可竟是能听出来一丝丝的疲惫。 掌事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带着段国公走进了宁安太后的寝宫。 宁安太后是段家出来的女子，当年的段家虽然也跻身于八大世家，可远远没有如今的权势熏天和无与伦比的地位。 段贵妃正因为同隆庆帝是表兄妹，太后又是她的姑母，虽然在后宫里没有皇后的名分，却已经掌管中宫。 正因为如此，才会嚣张跋扈至极，甚至都能做得出来暗通秘道到宫外，私会情郎的天大的事儿。 这一次被隆庆帝彻底弄死了去，宁 安太后已经连着几个月都没有见隆庆帝了。 隆庆帝每次来宁安太后这边请安，都被宁安太后找理由拒绝，显然和自己的儿子之间生出了几分嫌隙。 她身着一袭暗紫色绣云纹的凤袍，端坐在凤榻上，威严的容色映在灯影中，明暗不定。 段国公缓缓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宁安太后的面前，嚎啕大哭了出来。 宁安太后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一边的掌事嬷嬷忙带着寝宫里服侍的宫人们避开，随后将门窗紧紧关了上来，守在了外面侯着。 宁安太后沉沉叹了口气，看向了跪在面前的兄长。 其实她是恨着这个人的，当年便是他将自己送进了宫中，她为了段家，也为了自己，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造了多少的孽，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不想段家这帮小辈们，被家族宠坏了，没有一个争气的。 这么好的人脉和资源，硬生生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段国公这些日子一直压着心中的悲愤，隆庆帝杀了他的女儿和养子陈福安。 萧胤那厮更狠，直接将三皇子断了根。 即便是连长平公主都被顾家那个畜生害了去，他是不明白，一向在上京没有什么存在感 的顾家，这一次通过崇文楼这件事情，差点儿将他段家灭了满门。 如果不是他常跪在宫城门口，他的妹妹宁安太后坐镇，这一次段家估计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他们段家从送宁安太后进宫开始，经营了几十年的时光，一朝被打回了原形。 “娘娘！臣属实心中难受啊！” “臣的女儿，臣的外孙，臣的……” “大哥！”宁安太后打断了老泪纵横的段国公，脸色淡然，可眼神却冷冽如霜。 她缓缓起身死死盯着面前跪着的段国公冷冷道：“你让我如何做？” 一句大哥将段国公喊得心惊肉跳，忙磕头道：“娘娘息怒！” 宁安太后冷笑道：“几十年前段家将哀家送进了宫，哀家也还了你们一个强盛至极的段家。” “你的女儿入主中宫，有哀家的面子，她却行事乖张，这么些年除了先头李皇后留下的太子殿下，她自己生出来的三皇子，曹淑妃生出来的六皇子，你再看看除了两个公主，一群毛孩子小公主，你晓得这后宫死了多少皇子？” “二皇子落水，四皇子染了天花，五皇子撞在了石头上，八皇子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这些不说了，还有 那些没出生的，死了多少人！那些也是哀家的孙儿！” “她竟是挖秘道，私会外男，乱我皇家血脉，她死有余辜！” 段国公整个人微微发抖，匍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呼吸都有些凝滞。 宁安太后闭了闭眼：“段家的人……太嚣张了！” “哀家也老了，护不住你们了，还有……” 宁安太后冷冷看着顾国公：“段家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以为皇帝不知道吗？” “他是哀家所生，你觉得哀家在自己的儿子还有段家之间，该如何取舍？” 段国公顿时打了个寒颤，突然有些后悔来找自己亲妹妹求助。 是啊，他也老了，糊涂了。 宁安太后再也不是过去段家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如今她是南齐的太后，是隆庆帝的母后，段家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段国公垂首跪趴在地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许久宁安太后叹了口气，微微俯身抬起手亲自将段国公扶了起来。 “哀家听闻老三的一个妾室给他怀了儿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段国公忙道：“是之前被三殿下宠过的一个丫头，名字叫红玉。” “嗯，那腹中的孩儿几时出生？” 段国公忙道： “差不多再过三个月出生！” 宁安太后点了点头：“也好，留了一个后。听闻衢州那边地肥水美，民风淳朴，老三带着妾室和孩子去衢州做个藩王吧。” “你如今也岁数大了，我的侄子在边地做将军做了这么多年，早该回来陪着你尽孝了。” “一起去吧！” 段国公顿时脸色剧变，随后缓缓低着头不敢抬眸看。 他胡乱应了一声，后面宁安太后那些废话再也听不进去半分。 今夜就是来探探宁安太后的心思，探是探到了，没想到她这么狠。 不光要将他们段家仰仗的三皇子萧威送到一个尿不拉屎的地方做毫无实权的藩王，而且一旦离开上京也就意味着萧威彻底失去了夺嫡的机会。 隆庆帝显然抛弃了这个孩子。 这些倒也罢了，宁安太后和隆庆帝竟是想要将他段家的兵权收走。 他的儿子在边关统领几十万大军，若是跟着他回来，再一起陪着三殿下去衢州，岂不是段家彻底废了？ 他的这个妹妹这是想要兵权啊！ 终于宁安太后推心置腹的同段国公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命人送他出来。 他拖着风烛残年的身子走在了宫中的夹道，眼底裹着滔天的恨意。 第389章 窝囊儿子 段国公刚走，宁安太后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七彩纱橱，沉沉叹了口气。 “已经是做皇帝的人了，还用这般幼稚的法子试探臣子们？” 隆庆帝咳嗽了一声，缓缓从纱橱后面走了出来，跪在了宁安太后的面前。 “儿臣给母后请罪了，儿臣杀段贵妃实在是迫不得已，当初顾士杰那厮将那贱人的丑事直接送到了刑部和大理寺，儿臣想要压也压不住的。” “儿臣可是一国之君啊！便是寻常男子遇到此等事情也断不会轻饶！” “儿臣只是怕伤了母后的心，这些日子母后不理会儿臣，儿臣委实心慌……儿臣……” 隆庆帝说到动情处竟是有些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安太后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突然一阵阵头痛。 当初这个人一时气急杀段贵妃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害怕。 段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她也是心头气恼。 段贵妃固然犯下的是死罪，可毕竟有她这个做姑母的面子，悄悄处死便是了，结果自己儿子虐尸，还喂了野狗，这事儿也是打了她的脸。 如今自己的那个侄子段天明在边地拥兵自重，这些日子尤其是西戎边地不稳，隐隐有大战趋势，他 这才怕了。 让她出面摆平段家，她此时竟是有些难受，其实想想自己的这个儿子当真担不起南齐江山的重任。 这些年若不是她出面，早就被萧胤拿下了皇位，他们母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好大喜功，无能还爱胡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宁安太后觉得这一次隆庆帝委实在段家的事情上错得离谱了。 姑且不说他能当上皇帝，是段家帮他巩固了在朝中的地位。 萧胤那个心腹之患，也是在段家的出力下解决。 之前段家还能牵制一下萧胤，现在这般处置段家人，他们必然会对自己的儿子憎恨不已。 段家无非就是想要一个脸面，直接将自己的贵妃鞭尸喂狗这种做法相当于打了整个段家人的脸。 宁安太后已经气得不想理会自己这个儿子，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只能借助自己的威压敲打段家人。 段贵妃那件事情被顾士杰查出来，大家虽然已经撕破了脸，但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她的大哥带着段家人交出部分兵权，簇拥三皇子去衢州一地安身立命，做个富家翁。 宁安太后必然会保段家子孙长治久安。 她为段家做的也只 有这些了，自己的儿子显然对段家心怀厌恶。 当初儿子上位是沾了八大世家的光，可是也被八大世家掌控。 虽然身居高位，却有些事情处处由不得自己做主。 宁安太后明白自己的儿子想要干什么，可是八大世家根深蒂固，垮掉岂是朝夕之间？ 她沉沉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皇上，哀家也老了，有些事情遭不住了，未来的路还得你自己好好走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从你的儿子里选一个储君出来。” 后面的话宁安太后不好意思说出来，自己儿子不光无才无能，关键身体孱弱。 小时候如果不是先帝爷喜欢萧胤，经常来她的寝宫看望萧胤，顺道看看这个孩子。 怕是自己儿子的那个熊样子，根本入不了先帝爷的眼。 让他习武不是那块料，强身健体也懒得动，写文章的时候经常糊弄。 到现在宁安太后觉得自己的儿子能夺嫡成功，也是很稀奇的一件事情。 宁安太后此时对隆庆帝多了几分失望，倒是希望在几个孙子辈里选一个机灵孩子早早继承皇位，也省得自己儿子将南齐的江山给败光了。 隆庆帝连声称是，微微垂着的眼眸里却是闪过 一丝冷冽。 他哪里听不出来自己母后的想法，嫌弃他这个窝囊废，甚至想要让他的儿子取代他的地位。 他现在还没死呢！ 这么多人都盼着他死，连着他的亲生母亲，都希望他的儿子取代他。 他偏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作出能够彪炳史册的决定，他不想这一辈子都活在段家人和宁安太妃的影子里，他是南齐的皇帝，他才是落子的执棋者，而不是里面的棋子。 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他有一个厉害的母亲，是子凭母贵。 甚至还说他当上皇帝，那也是萧胤让给他的，每每听到这些话，隆庆帝的心头就多出几分恨意。 他缓缓起身坐在了临安太后的身边，亲自帮太后复查自己的文章。 “北狄那边是不是真要让元清公主嫁给老九？” 宁安太后眸色一闪缓缓道：“如今西戎那边声势浩大，段家这一次的事儿，你又做的太狠。” “段家的兵力都守在西戎边地，若是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北狄再不站在我们这一边，那我们南齐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隆庆帝也知道这些，看着宁安太妃道：“母后，那您的意思。” 宁安太后沉吟了片刻：“萧胤最是个难对付的 ，此番他又在军中恢复了以往的名誉，若是被他在竞争做大做强，如今你又得罪了段家……” “你我母子二人到头来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段家那边要稳住，萧胤这边同样也要稳住。” “萧胤不是新死了王妃？” “北狄元清公主对萧胤那是爱慕已久，这么好的一件事情，你不出面都说不下去。” 宁安太妃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冷笑道：“还有北狄和萧胤连年作战，早已经结下了仇恨，此时若是萧胤娶了美丽的北狄公主为王妃，萧胤的那些手下们，也会感到愤怒。” “到时候萧胤在京中的威望可是要打折扣的。” “如此我们既压制了萧胤的势头，又把北狄元清公主的这个大.麻烦交到他的身边，不管萧胤接不接这个麻烦，他都会遭人唾骂，这么一出好策略，不用可惜了。” 隆庆帝顿时点了点头忙起身道：“儿臣这边召集礼部大臣草拟和亲文书。” 太后缓缓摇了摇头：“又梦到了草原，北狄和亲政策不要再像之长平公主那样闹出什么笑话。” “到时候元清公主必然会与萧胤见面，你找个由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萧胤和北狄公主赐婚便是。” 第390章 温馨 一个月后北狄的元清公主抵达了南齐的上京，这一次元清公主来排场和声势比上一次还要盛大一些。 元清公主来之前，在南齐的上京就已经流传出了一个消息。 便是北狄和南齐有联姻和亲的意思，而元清公主这一次来，有极大的可能要与刚刚死了王妃的九皇叔和亲。 这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声势有些大，在上京引起了一片哗然。 作为南齐的皇亲国戚，元清公主到了北狄驿馆，不久隆庆帝就要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萧胤身为九皇叔，自然是要参加宫宴。 就在元清公主抵达北狄驿馆，准备休整进宫面圣的时候。 另一边萧胤却躲在了顾九龄这里不走。 他怀中抱着女儿，小家伙足足又胖了一圈。 一岁以内的小家伙每个月都比前一个月，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萧胤抱着女儿，看向了坐在窗前坐着的顾九龄。 顾九龄抱着儿子在面前的雪纸上，用儿子的手指头蘸着墨汁玩儿。 萧胤这些日子只要有时间便会来顾九龄这边厮混，顾九龄也没有太热情，不过视脸皮如无物的九皇叔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说是两个人各过各的 不相干，可终归他们有了孩子，这孩子便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大的纽带。 萧胤每日前来都是以看望孩子为名义，顾九龄却不能说什么，毕竟这孩子也是萧胤的，她总不能拦着人家的父亲不让来看孩子吧？ 此时顾九龄捏着儿子白嫩嫩的小胖指头，蘸着浓稠的墨汁，在面前的画纸上按下了一个个黑漆漆的印子。 凑成了一片一片的梅花，还带了那么一股子山水国画的风情。 只是小家伙脸上的神色一本正经，即便是母亲抱着他玩这么有趣的游戏，也仅仅是笑一声就过去了。 反而被萧胤抱在怀里的小丫头，撅着胖乎乎的小屁股撑着身体，伸出小手探向了母亲的方向。 看那个样子，也想在画布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萧胤笑呵呵的抱着女儿起身站在了顾九龄的身边，刻意弯下了腰攥着女儿的小胖手按在了浓稠的墨汁上，啪的一下甩在了画作上。 顾二小丫头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小短腿胡乱蹬踢，差一点从自己父亲的怀中蹦出去。 顾九龄被自家傻丫头的动作逗乐了，不禁笑了出来。 萧胤嫌弃女儿淘气，抬起手轻轻在女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 看向顾九龄，却发现这个女子此番笑起来带有少妇特有的温婉柔美。 他不禁心头一动。 顾九龄发现萧胤直瞪瞪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在了那里，轻咳了一声，低下头抱着儿子继续在画上作画。 屋外的几个丫头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在窗外斜阳的映衬下，倒是说不出的温馨。 萧胤看着顾九龄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心思一顿笑道：“之前我命人带过来的那些银子，该花就花。” “我找宫里头的秀娘们做了一些小衣服，也不知道孩子们合不合身？” “对了，你不是爱吃甜食吗？你这里房子小，厨房也小，做不出什么。” “睿王府的厨娘每日里做出甜点，给你送过来。” “你还想吃什么？尽管报上名来。” 顾九龄耳边微微有些发热，这些日子他们母子三人被萧胤几乎当猪养。 各种吃的，玩的，穿的，用的，一股脑的往这边送。 顾九龄根本就吃不完，用不完，于是又将这些东西分给了下边的人。 别说是两个孩子，甚至是雇佣的那两个奶娘，包括院子里养的那只梨花猫都足足胖了一大圈。 顾九龄心头微 微一动，他对自己和孩子照顾有加，这一点看也是个不错的父亲。 她晓得萧胤现在忙到了什么程度。 段家眼见着就要露出马脚，萧胤准备全力干掉段家，报当年七杀谷之仇。 不过不管萧胤有多忙，哪怕是晚上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抱抱两个孩子，或者陪她说说话。 当下也不住在这里，说完话抱完孩子转身又连夜离开，界限感很明确，但该有的温暖却一分也不少。 这让顾九龄心中颇有些矛盾，现在真不晓得如何去面对萧胤。 如果没有杜家老爷子横在中间，没有七杀谷的那些冤魂，他们两个也不会闹到如今的地步。 “王爷，”凌风站在了门口，忍不住出声打断面前这温馨的话语。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道：“什么事？” 凌风吸了口气，扫了一眼坐在窗户边的顾九龄道：“启禀王爷，元清公主已经住进了驿站，皇上请您今晚去宫中赴宴。” 元清公主四个字从凌风的嘴巴里说出来后，顾九龄抱着女儿的手臂微微一僵。 萧胤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点了点头，冲凌风摆了摆手。 凌风有些为难的定了一下神，随后缓缓退了出去。 其 实宫里头隆庆帝已经派出了第三批工人来请。 头两次他们说王爷出郊外打猎去了，可是如今皇帝急召，若是再推脱下去，怕是有欺君之罪。 萧胤将孩子送到了一边站着的九月怀中，又看了一眼坐在窗户边的顾九龄，定了定神道：“是我想的不周到，我还想恢复你的身份，恢复咱们孩子的身份。” “如今想来，其实你做的对。上京早已经风起云涌，朝廷和世家之间露出了獠牙，都想弄死对方，这种情形下你藏起来反而是好的，最起码安全。” “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顾九龄没有出声，萧胤等了等有些索然无味转身刚走到门口，突然被顾九龄喊住了去路。 “给！拿着！” 顾九龄将一只绣花的锦囊朝着萧胤的方向丢了过来，萧胤转身一把接在手中。 这些日子他晓得顾九龄和他之间因为杜家的事情，因为之前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对他颇有些意见。 与他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亲热，如今他也不指望顾九龄能帮自己出谋划策。 和亲这件事情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计较，不想顾九龄，却丢了这么一个东西给他，他忙接在手中笑问道：“什么东西？” 第391章 她不能死 萧胤没想到自己都快要走出去了，顾九龄却扔给他一个锦囊，他心思一动不晓得顾九龄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忙用手接住锦囊，脸上掠过一抹笑意。眼中带着几分期盼。 顾九龄头也没有抬，依然抓着儿子的小胖手，这一次不是按着儿子的手指头，而是学刚才萧胤的样子，将儿子整只小胖手都按在了墨汁上，在画纸上胡乱涂抹。 一向板着脸的小家伙终于脸上露出了笑容，看起来很喜欢这样粗犷的游戏。 顾九龄轻声道：“今晚的宫宴你小心一些，你那皇兄是个什么歹毒心眼子，你应该早就猜得出来。” “即便是和亲，皇族能够和元清公主和亲的人多了去了。” “况且北狄的元清公主和亲得话，应该是同辈分的人和亲，比如太子殿下，比如六皇子殿下。” “几个年轻力壮的皇子也大多未成亲，和个亲怎么了？什么时候和亲能等到你这个老家伙出面。” 虽然这话听着很受用，可是老家伙三个字从顾九龄的嘴里冒了出来，直戳萧胤的肺管子。 萧胤脸色微微一变，俊挺的眉头挑了起来。 顾九龄没有给萧胤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北狄的一个小辈儿元清公主和南齐的九皇叔和亲。” “那元清公主嫁过来算什么？那 和隆庆帝几乎是一个辈分的，那岂不就是让北狄压南齐一头吗？”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隆庆帝最讲究的就是面子，怎么可能让敌国的公主做自己的弟媳。” “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隆庆帝想要夺你手上的兵权，想要消除你在军中的威望罢了。” “如今你在军中的威望有所恢复，可是你和北狄的元清公主一旦成了亲的话。”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你曾经带着的那些部下，那些敬仰你的南齐军人，他们都有亲人死在了和北狄的战争中。” “他们对北狄皇族可谓是恨之入骨，这种情形下若是和别的人和亲倒也罢了。” “可是唯独你不行，一旦你迎娶了元清公主，那你就变成了北狄的驸马，也是北狄的走狗。” “那你就和军中那些兄弟们不是同一类人，也玩儿不到一起，那些兄弟们会怎么看？到时候你的威望又在何处。” “还有按照惯例，一旦做了驸马就不能手上拥有实权，做不了朝堂高官，这是南齐规矩。” “即便是和亲的驸马爷也不可以逃避这个规矩。” “所以现下只有一个办法，将这次和亲的事情搅合黄了。” “可今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参加宫宴，隆庆帝必然会将和亲的事情提起，并且可能当 众就要宣布不给你任何反击的余地。”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已经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刀柄。 他其实早有打算，元清那个娘们儿不识抬举，死活要嫁给他，今晚他就会要那个娘们的命。 他早就有计划，没想到顾九龄居然和他说起这些。 他脸上的表情微微变色，忙疾步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抬起手手臂，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自己的脸，微微侧过头看向对面俏丽，神情专注的女子：“那依你的意思该怎样？” 顾九龄挑起了眉，扫了萧胤一眼，轻嗤了一声：“王爷不会是要杀了元清吧？” 萧胤眸色微微一震：“对，你猜的没错，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那么烦人。” 顾九龄也不再抓着儿子的手，任由儿子的两只手都腾出来啪啪啪的拍着墨汁在纸上胡乱的玩，开心地咯咯大笑。 她看向了萧胤：“王爷做事情当真是干脆利落，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杀人是最下策。” “如今西戎那边的形势危急，如果你杀一个元清公主，北狄势必要与南齐为难，战争一触即发，苦的还是百姓，无数生灵涂炭。” “所以杀一个公主容易，平息一场战乱却很难。” “一旦元清公主死在那里，西戎和北狄必然 会合作，到时候王爷有没有十足的把握同时与两国开战？” 萧胤眉头微微一跳倒是看不出来顾九龄竟是有这样大的眼界。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点了点头：“不错，继续。” 顾九龄也挑起手指，蘸了墨汁在黄杨木的桌子上画了三个点，西戎，北狄，南齐。 “现下王爷虽然在军中的力量有所恢复，但到底和七年前不一样。“ ”如今的王爷就是个闲散王爷。王爷的练兵场也才刚刚修建，手中更是没有兵权。“ ”这个时候如果北狄和西戎合作，共同应对南齐的话，反而会便宜了段家人。' "皇帝本来已经准备对段家动手，此时就一定不会动手了，反而会仰仗段家。“ “到时候段家会再度增强实力，到那个时候王爷在军中的地盘怕是要被段家蚕食代替，若是如此，王爷即便是再怎么运筹帷幄，却平白给自己树立一个更强大的敌人，七杀谷的仇不报了吗？” 萧胤脸色微微沉冷了起来，可听到顾九龄提到七杀谷的仇，他突然想到杜老爷子。 是啊，那个罪魁祸首的外甥女儿就坐在他的面前，此时这种情形让萧胤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顾九龄也不理会萧胤脸色的变化，继续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最大的天敌是段家， 你自从将三皇子变成一个太监之后，段家就已经与我们成了死敌。” “这一次我的娘家顾家也狠狠得罪了段家，所以段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这种时候元清公主不能死。”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的意思如何？” 顾九龄扫了一眼萧胤手中的锦囊，萧胤忙将锦囊拿了出来，里面却是一只玻璃瓶子，放了半瓶药粉。 顾九龄扬起下巴点了点药粉低声道：“一会儿宫宴吃饭的时候倒进酒杯中服下，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发作，王爷会七窍流血。” 萧胤顿时说不出话来，眼角抽了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玻璃瓶：“我说顾丫头你对本王可是真的狠，不会真的要毒杀亲夫吧？”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死不了，爱信不信，爱吃不吃。” “王爷若是七窍流血，显然是不治之症，这种情形下。隆庆帝再要是给王爷和亲，那就是笑话，王爷趁机可以躲几天。” “这几天的时间内，我想依王爷的聪明才智怎么去安置元清公主？怎么摆脱这场闹剧，王爷应该能想得出来，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对了，服药的时候，半瓶的分量，分量不对，会死！” 萧胤一把抓紧了手中的药瓶淡淡笑了出来：“你可真的是……爱本王爱得狠呀。” 第392章 当众下毒 迎接元清公主的宫宴，还是在御花园西侧的琼华殿举行。 萧胤的马车姗姗来迟，当穿着一袭暗紫色朝服，身形高大的萧胤缓缓走进琼华殿的时候，之前还热闹非凡的正殿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自从上一次睿王妃连同腹中的胎儿一起被烧死在了崇文楼。 先是睿王疯了那么几天，做出来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后，便离开了京城，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就是前几天，有人看到睿王爷回京了，却也概不见客，每日里都要出门去郊外散心。 总之这个人感觉又回到了七年前刚从七杀谷回来后的状态，就是个废物点心。 此番瞧着萧胤那张沉冷俊美的脸，发现他憔悴了不少。 这份儿支离破碎的美感，倒不是萧胤装出来的。 萧胤这些日子，为了找回妻子儿女，委实吃了不少的苦头，怎么能不憔悴？ 大悲大喜下去掉他半条命！ 萧胤今晚来的太迟了，隆庆帝同曹淑妃已经坐在了正位上，北狄来的元清公主也落座。 几个人瞧着他具是脸色微微一变，隆庆帝眸色间掠过一抹审视。 这人看着不像是装病，是真的脸色不好看，哼！ 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便是死了一个王妃而已，就消沉到此种 地步。 也不晓得当初的先帝看上了他哪一点？ 他眸色间的阴冷一晃而过，脸上带着几分责备之色，冷冷盯着缓缓走过来的萧胤。 萧胤上前一步同隆庆帝磕头行礼：“臣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缓缓抬起手：“起来吧，这些日子委实不像话了些。” “便是家中妇人新丧，也不必将自己作践到此种地步，禁军那边的事务一样也干不好，要你何用？” 隆庆帝话音刚落，坐在下面的朝臣们顿时心头微微一怔。 直接上来就说兵权的事情，今晚怕是睿王爷的断头宴。 六皇子萧政脸色微微一变，这些日子三哥萧威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已然被父皇不喜。 如今陪在父皇身边的变成了自己的母妃曹淑妃，他心头早已经蠢蠢欲动。 之前一直仰仗着萧胤，还希望利用萧胤在军中的风头稳固他的地位。 结果现在越来越不成气候了，竟是为了个女人，消沉如此，他心头对萧胤多了几分厌恶。 如今一听父皇如此一说，他更是多了几分担心，看来合作的人需要换一换了。 这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倒是物色了一个段家军里的副将，段家眼见着就要垮台了，到时候段家的白虎军便能 囊括进自己的手中。 萧胤听了隆庆帝的意思，丝毫不以为意，脸上的表情如常躬身行礼道：“皇兄息怒！” 萧胤这般一说，隆庆帝倒是愣怔了一下，从未见过自己的弟弟如此乖巧的一面，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太适应。 一边坐着的元清公主此番也看到了萧胤憔悴的样子，一颗心狠狠沉了下来。 就因为烧死个顾九龄，他至于如此的失魂落魄吗？ 当年萧胤意气奋发，沙场纵横的英雄气概到哪里去了？ 瞧着竟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似的？ 想到此，元清公主心中又将顾九龄咒了一遍，便是要死也非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能选个地方安静的去死，还要被火烧死，影响到了萧胤。 她看着萧胤的状态，竟是心中对顾九龄越发嫉妒得发狂。 不过…… 元清公主想到顾九龄再怎么厉害能入了萧胤的眼，进入萧胤的心，此时也不是死了吗？ 只要顾九龄一死，她就有机会。 如今她的王兄派她来南齐，她自是心知肚明，必然愿意与萧胤成亲，以结两国之好。 她本就是战场上的女将，与萧胤自是有些共同的话题。 到时候温柔小意，缱绻之情，在萧胤身边呆的久了，她不会让萧胤再想起那个女人的点点滴滴。 她要将顾九龄从萧胤的心中彻底清除出去。 她元清看上的男人一定要得到手。 隆庆帝看到自己的弟弟萧胤如此消沉倒是心头轻松了几分，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既然瞧着他这个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隆庆帝也不想再说了，当务之急赶紧将他和元清的和亲定下来。 让萧胤在军中无地自容，将他彻底从军中被剥离出来，到时候就是他的死路一条。 隆庆帝命萧胤坐回到位置上，其他的人瞧着萧胤落座，紧张的氛围瞬间松懈了几分。 太子萧霆微微抬眸冷冷扫了一眼对面的萧胤，心头却有些替顾九龄不值。 顾九龄曾经为了这个男人数度出生入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哪里想到死后没过半年的时间，萧胤就要再娶，将顾九龄忘得一干二净。 之前听闻元清公主要与他们南齐和亲，萧霆心中有几分恐慌。 不过元清是个寡妇，婚配他们皇族中未成婚的子弟，怕是不够格的。 毕竟南齐的礼法严谨。 如今萧胤出来替他们背了这个锅，也还不错。 一时间觥筹交错，宴会的气氛热闹到了极点。 元清此番缓缓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朝着萧胤走了过去。 隆庆帝的视线扫过了元清公主，眸色微微一闪， 在这个时候宣布赐婚再合适不过了。 等元清公主敬了这杯酒，气氛也烘托到了这个份儿上，二人和亲的事情也是顺理成章。 身边的曹淑妃又替他剥了一颗果子，送到了他的嘴边。 隆庆帝吃进嘴里，心头也是甜的，还轻轻拍了拍曹淑妃的手背。 元清公主站在了萧胤的面前，举起了酒杯浅浅笑了出来。 “王爷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远在北狄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心中难过。” “毕竟睿王妃也可怜，腹中还怀着两个孩子。” “只是王妃也太不小心，都到了临盆的日子还到处乱跑。” 萧胤本来已经站了起来准备接过她的酒，可听者面前的元清公主当着他的面指摘顾九龄。 他的眸色沉了下来。 “死者为大，元清公主慎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将元清公主的话堵了回去。 元清公主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随后笑了笑，将酒杯举到了萧胤面前：“王爷节哀，我敬王爷一杯。” 萧胤点了点头，接过了元清公主的酒，一口将酒饮下。 他端着酒杯刚要说什么，突然一个踉跄向前扑了一步，手中的酒杯顺势落在了地上。 随后血顺着萧胤的唇角渗了出来。 四周宾客顿时乱成了一团，惊呼一片。 第393章 被人下毒 所有人都慌的站了起来瞬间乱成了一团。 大家眼睁睁看着萧胤捂着肚子，踉跄着朝着元清公主走了一步，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王爷!王爷！” 隆庆帝也惊了一跳，他给二人赐婚的话早已经准备好了，还未说出口竟是变故突起。 而且瞧着萧胤脸色白的吓人，居然口吐鲜血，甚至连耳朵和眼角处也渗出了血，所有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一些胆子小的女子，看到萧胤这个七窍流血的样子，纷纷尖叫了起来。 还是曹淑妃先反应了过来忙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宣太医！快宣太医！”。 曹淑妃他们母子如今在军务上可是仰仗着萧胤，若是萧胤出了什么岔子，他们也会受到影响和牵连。 “皇叔！” 太子和六皇子纷纷朝着萧胤这边扑了过来，不一会儿太医也被请了进来。 随后一群人簇拥着萧胤朝着琼华殿的门外走去。 这一变故也就在转瞬之间，元清公主整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 她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萧胤被人扶着离开了琼华殿，此番琼华殿里，所有人看向元清公主的视线，都微微变了几分颜色。 酒是 元清公主拿过来的，也是元清公主以敬酒的名义逼着萧胤喝下去的。 如今萧胤那个七窍流血的模样分明是说这美丽的公主心狠手辣。 居然当众给他们的睿王下毒，这个女子难道就不怕南齐将她拿下处死？ 元清公主终于反应了过来，慌乱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撞在了一边的案几上。 她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看向了隆庆帝忙抬起手，连连摆了摆手：“陛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元清慌成了一团，冲到了自己的座位处，将那一壶酒整个全部拿起来，她一个女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开酒壶的盖子，仰起头灌下了半壶。 她甚至还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后举着酒壶看向了隆庆帝道：“陛下，您也瞧见了，刚才的酒是从酒壶里倒出来的，你瞧我喝的也没有事，也不晓王爷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在宫宴上有人下毒吗？” 元清公主这话刚一说出口，隆庆帝脸色巨变。 四周参加宫宴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开始检查自己桌前的酒菜，却并没有查出来什么。 隆庆帝本来生性多疑，自然对元清公主多了万分的怀疑。 即便是元清公主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酒灌下去，也不能洗刷她身上的嫌疑。 隆庆帝缓缓道：“送元清公主回北狄驿馆。” 他用了一个送字，那便相当于皇家暗卫将她押送回了北狄的驿馆，以待后续的消息。 元清公主刚要发作，她可是公主殿下，凭什么被当成犯人？ 四周那些人群情激奋的样子，恨不得将她这个北狄来的女人杀掉。 她顿时心头慌了几分，忍住了心头的不快，还有对萧胤那一点点的关心，转身朝着宫殿的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处又停下了脚步，别过脸看向了隆庆帝：“陛下，若是睿王爷有什么消息，还请陛下派人去北狄驿馆告知，多谢。” 隆庆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也不理她，命人去后面的院子里。 他本来想要让王公公去看，此番心思一动竟是起身亲自朝着后面的院子行去。 宫宴进行到这个程度，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 一行人纷纷散了，太子殿下和六皇子跟在了父皇的身后，亲自来到了后面一处闲置的院子前。 此时院子里早已经进进出出，都是太医院的那帮人。 隆庆帝走进了院子，坐在了外间。 不一会儿太 医院的张太医几步走了出来，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 “怎样？”隆庆帝急声问道。 张太医脸上的表情掠过一抹慌乱忙道：“回皇上的话，臣……臣也查不出病因来。” “瞧着睿王的状态，怕是身中剧毒，可是微臣又查不出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怕是这毒无色无味厉害的很。” 隆庆帝眉心微微一跳：“当真是中毒吗？人怎样？要不要紧？” 张太医心头一动，他是宁安太后的心腹，自然也看得出来皇帝的小心思。 圣上怕是巴不得睿王死了吧？ 他不禁心头暗自腹诽，隆庆帝的话里怎么有些太过迫切的感觉。 张太医忙道：“回皇上的话，王爷的情形不容乐观，越是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越是不好解开。” “臣只能开一些解毒的药丸给睿王服下，至于能不能活还得看天意。” 隆庆皇的手指不禁微微一缩，心思一动，难道萧胤真的是被人下了毒？这怎么可能？ 他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最想让萧胤死的人就是他。 若是萧胤真的是在宫宴上被人毒死了去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从此替他除掉了一个大.麻烦。 可是这下毒之人委实 嚣张了些，竟是在他的宫殿里毒杀睿王，这算哪门子事，这不就是不将他隆庆帝放在眼里吗？ 他脸色如常：“你等一定要尽心竭力将睿王治好，否则朕要你们的脑袋。” 外面一群太医纷纷跪了下来。 隆庆帝眸色一闪，抬高了几分声调：“来人，将御厨，还有那些御厨帮工的抓起来。” “给朕狠狠的打，一定要查出来是哪些人胆敢在朕的前耍这些恶毒的把戏，朕一定要给睿王爷讨回一个公道，彻查！” 这是隆庆帝真正想要查到的东西，他吃的东西里头也不安全，一定要将这幕后之人抓出来。 萧胤彻底陷入了昏迷，后宫内侍们用温水帮萧胤将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随后将萧胤送出了宫，送到了睿王府。 一时间萧胤在宫宴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上京。 睿王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自然和亲的事情便是耽搁了下来。 况且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是北狄的元清公主端了一杯酒给睿王，才将睿王毒成了这个样子。 南齐朝臣上下都对元清公主此刻愤恨至极，若是这个时候再提出和亲，自然隆庆帝会惹来百姓的抵制。 第394章 闯进府中 萧胤被送回到睿王府，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都被睿王府的人挡在了外面。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说萧胤中了毒，这一次凶多吉少。 也有人说这毒是北狄元清公主下的。 之前萧胤与北狄之间经常发生战争，北狄的王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曾经被萧胤打得满地找牙，如今元清公主就是为了报复萧胤。 也有人认为这些话纯属无稽之谈，萧胤和元清公主是要和亲的。 北狄如今与南齐想要结盟，共同对付逐渐崛起壮大的西戎。 这种情形下，元清公主怎么会毒死自己未来的夫君。 况且有小道消息说元清公主一向喜欢萧胤。 曾经多次在两军对峙的阵前，对萧胤表达爱意被萧胤断然拒绝。 既然是自己中意的情郎，又怎么会下毒害死他，简直是说不通。 隆庆帝派出了王公公几乎每天都来问询几次。 派了太医院的张太医亲自到睿王府替萧胤诊治。 奇怪的是萧胤陷入昏迷之中，却又查不出因什么而中毒，更无法找到解药。 可是即便是中了毒，萧胤倒是没有继续身体恶化。 像是吃了一种催眠的药物，嗜睡，整整睡了三天的时间，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下子隆庆帝有些抓狂，若是萧 胤毒发身亡也就算了。 却弄成了这样不死不活的一个境地，这样的萧胤他又不能将元清公主嫁给他，一时间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接连几天萧胤的睿王府都没有传出萧胤中毒身亡的消息。 既如此皇家暗卫又不能一直将元清公主困在北狄驿馆。 终于元清公主从北狄驿馆走了出来，乘着马车径直奔向了睿王府。 他下了马车，提着走上了睿王府门前的台阶，元清公主身边的侍卫上前狠狠敲了敲门。 睿王府的小厮忙将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元清公主便朝着睿王府院内走去。 瑞王府的管家忙急步走了出来，挡在了元清公主的面前。 他还没说话，便被元清公主蛮横的一把推开。 “滚开！你们家王爷呢？我要见你们家王爷！” 元清公主此番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下没下毒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自己端的酒，甚至那酒壶里的酒，她喝了整整一个晚上，怎么可能下毒？ 这三天她简直一颗心都要慌死了，惶惶之中一直听着萧胤的消息，到头来萧胤活得好好的，只是像睡着了一样。 这下子元清公主顿时反应了过来。 上一回来南齐上京被顾九龄那个贱人收拾的很惨，如今她已经 对睿王也存着几分的忌惮。 此时细细琢磨，突然头皮发麻，这怕不是萧胤的另一个阴谋吧？ 如今这个男人死也好活也罢，她一定要见着他。 不想她派出去的那些人打听消息都被睿王府的人挡在了王府外，此番她再也坐不住了，等到南齐的那些暗卫放松了对她的监控，她便冲出了北狄驿馆，朝着睿王府这边走来。 管家哪里能拦得住飞扬跋扈的元清公主，被元清公主推了一个踉跄。 突然面前又出现了一群劲装男子，一看那身上的标志，便与普通的王府护卫不同。 为首的便是萧胤身边的第一心腹护卫凌风。 凌风手中的剑陡然出鞘挡在了元清公主的面前。 “殿下请留步，我家王爷在内院正在疗毒养身，张太医说不得打扰王爷的清静，否则危及影响到王爷身心，请公主殿下回避。” 元清公主眸色微微一闪，冷冷笑了出来。 “有什么可回避的，我与你家王爷是老相好，之前也是朋友，我进去瞧瞧他去，如今我带了很多的药材，有一大部分是我们本地的国药，兴许对他有帮助呢。” 面前站着的是萧胤最得力的人。 元清公主多多少少得给个面子，不能动粗，不想凌风丝毫不动，也 死死挡在了元清公主的面前，没有让开的意思。 元清公主顿时脸色微微一沉，猛然抽出鞭，鞭柄指向面前的凌风。 “本公主和你说好话是看得起你，滚开，我要见王爷。” “对不起，王爷的安危高于一切，任何人都不得前来。” “如今即便是南齐的皇帝陛下也懂得心疼自己的弟弟，宁愿在场不便打扰，只派了太医过来看看。” “公主殿下……又算的哪门子的人。” “你……你什么意思？” 元清公主脸色微沉，没想到萧胤身边的护卫也是这样的臭脾气，不禁脸色巨变，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凌风定定看着她没有丝毫的退让之意，手中的剑柄微微一转，剑锋陡然出鞘，随后看着面前的元清公主：“说句不好听的。” “这一次我家王爷出了这么大的事，和你元清公主脱不了干系。” “当初是你元清公主向我家王爷敬酒，我家王爷才会毒发身亡。” “我家王爷中的什么毒，你元清公主最清楚，如今如此咄咄逼人，还要上门亲自再杀他一遍吗？” “虽然我们睿王府如今衰败如此，可我们定会护着王爷周全，公主殿下若是接这一招，请出剑吧。” 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元清公 主也没有想到萧胤身边的人竟然是拼命的架势。 他能够担任北狄的女将，武功确实不错，可是凌风的武功几乎仅次于萧胤。 当年那可是个逆天的存在，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萧胤的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即便是真刀真枪打起来，她也不一定能赢，况且这是在南齐不是在她本地。 她也不能调动进军，将这座府邸推平，也要将萧胤抓在手中问个清楚明白很明显。 现在的萧胤将一头脏水泼在他的身上，他就是百口莫辩。 若是现在和萧胤身边的人的争斗再出了什么差错，她的王兄能将她骂死。 想到此她冷冷看着面前的凌风：“好，好，我且等着你。” “不过我可清楚的告诉你，杀你家主子的人不是我，你们好自为之，也别冤枉好人。” 元清公主。此时真的没有办法闯进萧胤的府邸。 她怒气冲冲的转身顺着东门又走了出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焦灼和担忧，还有浓浓的煞气。 原本她可以嫁给萧胤，即便是萧胤不愿意娶她，迫于两国的皇族的压力，萧胤不得不将她娶妻进王府中。 她当初从自家王兄那里打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是喜出望外，没有想到隆庆帝居然做出要将她赐婚给萧胤的决定。 第395章 意外 元清公主匆匆的来，竟是无果。 令人气愤的是，居然还给她头上泼了这么大的一盆脏水。 说她毒杀萧胤，她喜欢他还来不及，哪里会毒杀他？ 她想要见见那个人，他都不肯见，也不知道他身体到底如何了？ 一时间元清公主心中五味杂陈，不得已转身大步走出的睿王府。 此时的元清公主倒是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即便是出来在街头转悠，都得戴着面纱。 不管到哪里，街头巷尾传出来的话都是她要毒杀萧胤，将她骂成了北狄第一恶女。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平白就受了这些侮辱，此番倒是想一气之下回北狄。 可却又不甘心，她倒是要瞧一瞧那个男人，这一次又玩的是什么花招。 满腹心事的元清公主也不愿意再回自己的北狄驿馆。 她戴着面纱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一边的茶馆里。 在茶馆的大厅里坐下，要了几壶茶，还有几样点心，刚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便听台上的说书人今日说的书居然是大骂北狄元清公主十大罪行等等。 当下元清公主差点气吐血了。 即便是退一万步，她当真毒死了萧胤，整个南齐也不至于对她如此恶语相向吧？ 没想到萧胤在南齐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如此重要。 一时间耳边到处都是人们低声咒骂元清公主的话语，这茶哪里能喝得进去？ 元清公主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周围的几个茶客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指指点点。 元清公主哪里受得了这个，转身走出了茶馆，刚走出没几步，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 “公主殿下请留步。” 元清公主顿时脚下的步子定在了那里。 面纱下的表情，早已经有些狰狞和恼怒，她都戴了面纱了，那些人竟是还能将她认出来，她越来越发现南齐的这些人令人生厌。 转瞬间元清公主心中已经动了杀意，手摸下了腰间的软剑，转身朝前刺了过去。 面前喊她的女子，不禁发出了一阵低呼声，硬着头皮侧翻，避开她的剑锋。 元清公主的软剑还是将那女子的衣服割碎了一片，那女子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有几分狼狈。 元清公主站稳了脚步，眸色微微一闪，看向眼前身着碧色纱裙的女子，心头暗道，倒是有几分俊俏的武功。 那个女子生的虽然不是很娇美，但是五官也算精致，只是肤色略有些暗，不过却也是一个俏美人，尤其是眉 宇间英气逼人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元清公主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此时那女子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 元清公主眸色微微一闪，在南齐她接触过的都是娇滴滴的贵族女子，恪守着祖宗传下来的礼法规矩。 如今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是江湖中人，颇有些大气。 元清公主倒是心中多了几分好感，手中的软剑刷得一下收了回去，挑着眉头冷冷看着她。 “什么意思？” 那绿衫女子忙笑道：“涉及睿王爷的事情不便当众说，你先随我来。” 元清公主脸色巨变。 睿王如今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她一定要将心头卡着的这颗钉子拔出去，才能舒服一些。 不过眼前这个女子她从未见过，凭什么就要听她的指点，她可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对面的女子算个什么东西。 “好大的口气，你既然猜出我的身份，居然还敢对我喝东喝西跟你走，你算什么东西？” 那个女子倒也不恼，冲她淡淡笑道：“睿王没有中毒只是逗你玩罢了，此时你怕是已经从睿王府那边出来了，他不见你是吗？” “呵呵，当然不能见你了，如今他又不在府中，见了你岂不是被你识破了。” “你说什么？再 说一次！” 元清公主忙上前一步，这一次倒是她挡住了这个女子的去路。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若是敢随便骗我，我杀了你。” 那个女子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惧意，轻声道：“公主殿下若想明白事情的真相，且同我来。” 元清公主冷哼了一声，带了几个护卫跟上了那个绿衫女子，朝着城西赶去。 而且越走越是偏僻荒凉，虽然城西的建筑比城南要整洁一些，但毕竟这里住的人很杂，大部分是以商人为主。 一直走到城西的最西面，绿衫女子却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元清：“让你的人退下，你随我单独过去，不然打草惊蛇谁也没得看。” 元清公主不禁脸色一沉，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对我下绊子？” 那女子笑了一声：“你如今心心念念想要和亲睿王，却不想落得如今的下场，非但和亲不成，自己还被泼了一身脏水。” “一定是不甘心，想要亲自见一见他，我这便带你去。” “但是有一条规矩，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发出声音，不然死的是你可不是我。” 元清公主脸色微微一变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发现这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绿衫女子继续笑 道：“怎么？堂堂的北狄女将军，当初和睿王爷在战场上也打过几场，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 元清公主对于这种拍马屁的法子也不感冒冷哼了一声，命令身后的护卫留在此地，她便跟着绿衫女子继续朝前走去。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林子边，两个人都在江湖中混过，都有些武功傍身，行进的速度倒也不慢，很快跃到了树梢中。 那绿衫女子一把将元清公主拽住，不让她继续在林间行走，冲她打了个手势。 元清公主凝神看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整个林子看似很平常，若是寻常人走过倒也没什么，他们这些练武之人却发现林子树叶间隐隐绰绰显然已经布满了暗卫和防护，防护的如此严密。 不多时一辆马车顺着林子缓缓行了过来，快要走出林子时，马车的帘子却是轻轻掀了起来。 马车里甚至还传出来婴儿的笑声，也是倏忽而过。 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却看到活蹦乱跳的萧胤从马车上跳下来，满脸笑意的上了另一辆早已停在林子口的马车里。 在那一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的那一刹那，一个女子的半边侧脸狠狠刺进了元清公主的眼眸，元清公主顿时惊呼了出来。 第396章 见个面叙叙旧 顾九龄怀中抱着女儿，儿子躺在九月的怀中已经睡熟了。 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走向不远处马车前的萧胤，心头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何苦呢？ 萧胤在琼华殿被元清公主一杯毒酒喝倒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这个消息已经在南齐的上京传遍了，如今他却冒险来看望自己。 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俩最好不要见面。 既然萧胤要装一个生病中毒的人，就应该装到底，而不是抽出这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赶到这里来看她和孩子。 萧胤来见她的时间是有限的，也就是半个时辰。 对于萧胤来说短暂的相见太难得，时间也过得太快。 他突然发现装病等死这个人设真的是很麻烦。 可自己之前在宴会上挖的坑，自己跳了进去，短时间内想要从这个坑爬出来，还有些困难。 一边坐着的九月小心翼翼看向了自家主子，不禁低声道：“王爷辛苦，在宫中要应付那一摊子，心思还在您身边，两头都放不下，最近瞧着好像都瘦了。”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缓缓低下头看向了怀中熟睡的女儿。 这两个小家伙闹腾了好长时间，终于玩累了，睡了过去。 云朵便带消息要过来说萧胤要看她，她正好不在府中，带着孩子们来到了这片林子里。 当初她将宅子买到这里就发现这片林子幽深，僻静。 准备在林子里盖一间药庐，辟出一片地种药材。 如今她带娃谋事业，两不误，刚带着孩子在这里玩儿，顺道看看这边的具体情形。 到时候让李巧儿帮她联络工匠在这边修药庐，就在这个时候萧影差人过来说要见见她和孩子，想她了。 顾九龄暗自失笑，从她回上京到现在，她和萧胤几乎隔个一两天就能见面，有时候萧胤一天要在她这里来回跑好几趟。 虽然她与萧胤如今是分开始的，可这孩子总不能不让萧胤见面。 她还准备带着孩子回府，不想萧胤早已经循着消息走了过来。 两个人便在马车里叙旧，吃了一些点心，这才分开。 顾九龄原本是想让萧胤服下她给的药方，装病避祸。 不想萧胤装病之前又将脏水泼在了元清公主的身上，彻底让这和亲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可萧胤总不能一直装病，后续该如何解决，顾九龄想要问问他。 萧胤却只是和她拉家常，抱一抱儿子，又亲了亲女儿。 顾九龄也没有再多问，毕竟这是萧胤的私事，如何解决，他也许有自己的法子。 顾九龄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不想在不远处她的行踪早已经曝光。 元清公 主看到眼前的一幕，差一点喊出来。 她的喊声被一边的女子狠狠捂住了唇，让她即将喊出的话又压回到了喉咙里。 元清公主只觉得一口气没有憋上来，差点晕了过去。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边的绿衫女子，眼眸间掠过一抹癫狂和愤怒。 这个绿衫女子便是暗恋萧胤却又上一次被萧胤狠狠羞辱了的英姑。 英姑从七年前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这个长得俊美异常风流倜傥的男子。 可惜那个时候她跟随他的父亲在遥远的边地，从来没有踏进过上京。 自然与萧胤之间没有什么交集，等到后来她渐渐长大，几次三番想要进京，都被父亲和兄长劝住了。 直到后来萧胤为了查七杀谷的事情，将李家的势力调到了京城。 英姑这才有了和萧胤接触的机会，几次下来越发心生爱慕。 七年以后的萧胤身上更多了几分成熟，英姑哪里不喜欢？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萧胤居然娶了顾家的那位名声不太好的大小姐，还对其宠爱有加。 这倒也罢了，后来父亲竟是查出来那顾家大小姐的外祖父，居然就是七年前制造七杀谷惨案的主谋，这下子英姑不淡定了。 这个女子与他们青龙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王爷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对这个女 子冷落了几分。 此时的英姑不得不在心中生出几分念想。 这个女人被烧死后，王爷神情落寞离开了上京。 英姑极力想要探查王爷的行踪，却毫无消息。 其实她心中倒是巴不得顾九龄死，可就在这个时候王爷居然消沉了几个月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上京郊外，却将这个女人带了回来。 那一瞬英姑才明白，萧胤对这个女人真的是爱惨了。 可她就是不服气。 萧胤根本不能娶这个女人，那是仇人！ 凭什么一个仇人还能入了王爷的眼？ 这一次得知王爷回来，在庄子上，她不顾父亲和兄长的阻拦来找王爷，没想到王爷为了那个顾九龄，竟然要将她嫁出去，而且他还真的这么做了。 这些日子自己的父亲已经开始给她物色未来夫君的人选，这让英姑彻底陷入了绝望中。 绝望中的瑛姑已经完全乱了阵脚，他必须要让顾九龄死。 不光是为了七杀谷的兄弟们，更是为了王爷。 王爷绝对不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可她明白萧胤的手段，此时心中又有些惧怕，便是将眼前这个头脑简单的元清公主当做了挡箭牌。 英姑冷冷看着脸色巨变的元清公主轻声笑的：“殿下，没想到吧？你以为王爷身重剧毒，不能与您结成百年之好，其实 根本不是睿王中毒的问题，而是你被顾九龄那个女人耍了。” “顾九龄没有死，一直都活着。” “顾九龄动一动手指头，睿王就得赶过来看她。” “殿下，您对王爷的那一份真挚情感，南齐的百姓都有所谓，只是可惜了您的那一份真情罢了。” 元清公主此时脑子一片混乱，猛然抬眸看向了身边的英姑：“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帮我？” 英姑轻轻拍了拍袖口上沾着的土，转身跃下了屋顶。 元清公主跟着站在了他的身前，一把拦住了她的举动。 英姑冷冷看着她：“我与那顾九龄之间有些过节，自然不希望看到她的好。” “今天的事情，公主殿下听听便是也不必打问我这人是谁？来自哪儿？所谓眼见为实，你看到的便是你想到的。” “王爷中毒还给你身上泼了一盆脏水，绝对是不想与你和亲。如今谁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重要，明眼人一看便知。” “我还是劝你不该掺合到这些事情里，如今乖乖的回到北狄做自己的公主殿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英姑转身离开。 元清公主看着英姑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 在她乐清公主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让这两个字。 顾九龄和萧胤居然合起来这么骗她？ 还真当她是泥捏的？ 第397章 清君侧 英姑同元清公主告别后，急匆匆从这一片偏僻的民房穿过窄巷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 那院子有些破败，黄杨木的木门都已经斑驳不堪。 英姑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敲得很有节奏，只敲了两下，一会儿又敲了两下。 还没等她敲下去，门突然打开，露出了一张年轻男子忠厚老实的脸。 那男子穿着劲装，从腰间的腰牌上看出是睿王府的人，而且那腰牌还镶着银色的边，说明这个人还是瑞王府护卫里比较有等级的。 是一个小统领，应该是仅次于凌风的地位。 “松哥，”英姑同那人打了一声招呼。 这个人曾经还是他们李家出来的，后来在护送萧胤去上京的时候，经历了一场接着一场的血战，他的表现分外的出色直接被萧胤提到了身边服侍。 因为在萧胤的身边做事稳妥，故而萧胤很器重他，便是保护顾九龄的事情都交给他们这些身边的人办。 此时杨松的脸上却掠过一抹惶恐，直瞪瞪看着面前的英姑，不禁脸色微微一变急切道：“你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远远看一眼王爷就走，怎么还带了外人来？” 杨松此时不禁后悔不已，当初他是从李家庄出来的人，受了李家庄庄主李成的恩惠。 他之前也家庭幸福，后 来哥哥在七杀谷战死，父母被北狄骑兵屠城时候杀了。 他成了一个孤儿，是李成将他带回来疗伤，后来又在李成的带领下，护送萧胤去上京。 他虽然是十几岁的少年，路上由于机灵，处事也稳妥，被萧胤看在眼里，直接从李家庄提了出来，在萧胤的身边做事。 不想旧主李家的大小姐找到了他，对他一阵哭哭啼啼，说自己心属王爷，可不想王爷要将她许给他人。 她对杨松说，既然王爷让她许了人家，她也无力反抗，可是她还想远远的看一眼王爷，不然即便是嫁人也不能心安。 杨松本来很是为难，可李家对他有恩，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忤逆了王爷的意思，不想英姑搬出了他的家人。 英姑同杨松道，当今王妃的外祖父就是当年七杀谷惨案的制造者。 这一层关系下来，她也不想让王爷被那个女人所蒙蔽。 她只想远远的看王爷一眼，借机再规劝王爷几句，让王爷不要被美色所迷惑，最终忘了兄弟们的仇。 英姑的这两个理由实在是太充分了，以至于杨松脑子一热竟是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不过他还是谨慎万分，王爷和王妃的关系很好，他们这些武功高强的暗卫都被王爷直接派到了林子里，护着王妃。 不过还是 不要出面劝导王爷放弃王妃了，他只得答应让英姑远远看王爷一眼罢了。 可杨松万万没有想到，英姑竟然将元清公主也带了过来。 之前元清公主过来的时候，杨松早已经将这边防护的其余几个人拨到了别处，所以才在民房这边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空子，方便英姑看了王爷就走。 不曾想英姑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儿。 “松哥对不起，我不甘心，王爷就是被顾九龄那个女人骗了，她可是咱们所有青龙军的仇人呀，凭什么她就能好好活着？” “况且那个女子诡计多端，谁晓得她给王爷灌的什么迷魂汤？” “十几万人死去的血海深仇王爷都能不报，可见这个女子身上是有些道行的，若是如此，当断不断对王爷必然会造成伤害。” “我这一次将元清公主带来，自然是有我的道理，还是那句话，我一定要将顾九龄从王爷身边清除掉。” “松哥，你一定要帮帮我。” “想想你大哥当年如何惨死在七杀谷中，你的父母又如何被北狄人屠了个干净，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顾九龄的外祖父杜钰山。” “如今我们报仇的机会来了，王爷被他迷惑下不了手，那么就由我们代替王爷下手。” “我若直接出手，必然会让王爷以后 难做人，咱们可以借一下元清公主这把刀。” “总之王爷身边的女人必须是干净的，不能像顾九龄这种人背了如此大的污点，最后王爷怕是要死在这个女人手中。” 英姑提及了杨松死去的那些亲人，杨松一开始踌躇的眼神，到底还是坚定了几分。 这几天他们这些人暗中都已经吵翻了天，一向他们都将萧胤当作神一样供奉，可这一次他们却心头愤怒不已。 精明能干的王爷怎么会被一个女人迷惑了心神？ 他们都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明明查出来是杜钰山害得七杀谷这些人死的那么惨，可王爷居然不报仇，还将那女子带在身边。 甚至连女子身边不明不白的两个孩子也视如己出，这都成什么事儿？ 杨松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许久叹了口气，抬眸定定看着英姑道：“这一次分为冒险，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我只求你不要伤害王爷。” 英姑眸色微微一闪松了口气：“不会的。” “我只想替兄弟们报七杀谷的仇。” “顾九龄的外祖父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她凭什么还能站在王爷的身边？恶心死了，他们杜家人是时候付出代价。” 英姑心头冷笑出来，即便是要对付顾九龄也轮不到她。 她只负责牵线搭 桥，元清公主心狠手辣，估计这一次顾九龄必死无疑。 顾九龄带着孩子和随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也不知道是刚才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长，还是这几天因为萧胤的事情，她的心思也微微有些不太痛快，回到暖阁后疲惫的很。 两个奶娘将孩子接了过去，退到了后堂开始照顾孩子，顾九龄这才腾出身子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 左非尘已经回到了医馆，不过这人这一次像是销声匿迹一样，不知道去了哪儿。 好像是在查什么东西，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顾九龄也不好问他。 她先搞定那些药庐，只等左非尘回到上京以后，与他商议扩建手术室的问题。 到时候在城南开一家新的医馆，再培训一些医生，可以做基本的外科手术，想到此又有的忙了。 顾九龄开始着手设计这些图纸，已经画了一大堆。 眼见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顾九龄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来到了院子里。 透过院子的花墙向外面看去。 顾九龄的这一处院子本身就建在了林子的边缘，通过那些雕花的花墙窗户就能看到林子，一步一景。 她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酸疼的手臂，透过雕花的窗户看向了外面。 突然眸色一冷，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第398章 无需退让 顾九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倒了用晚膳的时间，九月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主子，今儿有您喜欢的什锦猪脚汤，后厨的厨娘们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呢！” “主子……”九月转过身却发现主子站在花墙这边，透过墙上的观景窗户直瞪瞪看着外面，说句不中听的感觉像是中了邪一样。 她顿时慌了身，忙疾步走到了顾九龄的身边，也透过花墙上的观景窗户看向了外面。 除了翠绿的竹叶，似乎什么都没有啊，主子这是在看什么呢？ “主子？” “嘘！”顾九龄示意她噤声。 九月忙闭了嘴，便是连呼吸也谨慎了几分。 她瞧着主子倒像是在认真聆听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顾九龄才铁青着脸缓缓道：“王爷走了多长时间了？” 九月忙回道：“回主子的话，王爷走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顿时冷笑了出来。 “你过来听听！” “外面的林子里可有什么鸟叫声？” 九月顿时愣了一下，不晓得主子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听这个鸟叫声作什么。 她也凝神听去，随后脸色微微一愣，茫然的看向了顾九龄。 “主子，好安静啊！” 顾九龄眸色越发冷了几分， 看向了外面苍翠的林子，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之前王爷来这里找我，带来的依仗很多，林子里的鸟儿受惊自然不敢飞回来，那个时候林子里安静的没有鸟叫声倒也是正常。” “可王爷的人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加上那些暗卫大部分都在外围分布，根本不会靠近宅子这边，这边的暗卫都已经安排在了宅子里。” “这么大的一片密林，竟是没有一声鸟叫声，而且此时已经倒了倦鸟归巢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难道不奇怪吗？” “呵呵！只有一个可能性，现在外面的林子依然藏了人，吓得那些鸟儿都不敢飞回来。” “而且这些人能突破最外面那些人的护卫，说不定……” 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冷冽：“内鬼还真多啊！” 九月跟着顾九龄也有些时候了，此番一听顾九龄如此一说，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怕是有人突破了最外面的那一层防护，这是摸到了主子的内宅这边来了。 王爷虽然现在与主子的关系冷了几分，可王爷对主子绝对是没得说。 之前主子买下来这一处宅子，怎么安置那些暗卫，怎么防护这一处宅子，王爷都与自家主子详详细细说过的。 主子虽然和王爷分开住 ，可小世子和小郡主都在这里住着，王爷总不能不管自己的血脉啊！ 既然做到了这一步，王爷绝对不会偷偷摸摸再派人过来监视。 既然外面那些藏在林子里的人不是王爷的人，那又是谁，反正是不安好心罢了。 “主子，我们怎么办？我这便去睿王府一趟，将这件事情告诉王爷！” “不！”顾九龄心中渐渐升腾起一抹愤怒和憋屈。 她冷冷笑道：“王爷在外面的暗卫，可不都是傻子。” “能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既然这些人偷偷摸摸都要摸到我头上来了，一定和王爷身边的那些人有牵扯。不然怎么可能进来？” “主子，难不成是王爷身边的人？他们疯了吧？主子可是他们的王妃啊！他们怎么敢？” 顾九龄轻笑了出来，转过身看向了九月，眼底的视线稍稍有几分疲惫之色。 她定定看着她道：“九月，你跟我从桃花岛，一直到现在，一路上你觉得王爷身边的那些人对我的态度如何？” 九月定了定神道：“他们对主子都很客气……” 九月突然捂住了唇不说话了。 是啊，也仅仅是客气。 尤其是上一次在庄子上遇到的李家父女，那个李家大 小姐李英姑感觉像是对自家主子有仇似的。 即便是凌风那个混蛋，虽然对她这些日子也照顾有加，可对主子来说就是客套，却少了以往的敬畏和喜爱。 之前在睿王府的时候，阖府上下后来都很喜欢主子，这一次感觉变了。 九月不晓得这其中的蹊跷，总之就是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都挺客套的，可一个个巴不得我死呢！” 顾九龄脸色不太好看，缓缓坐回到了书桌边，桌子上的饭菜却是心头堵得慌，一口也不想吃。 虽然萧胤放过了她，为了她，可以不计较她外祖父的事情。 可当年七杀谷死的人太多了，萧胤身边后来追随他的人，有一个是一个，都有至亲死在了七杀谷。 所以这些年萧胤身边跟着他的人，才会对他那般忠心耿耿，从不叛变。 毕竟报仇雪恨成了他们所有人都想要实现的愿望。 已经成了他们所有人的执念。 顾九龄本该理解他们的感情的，可谁他娘理解她的感受呢？ 现在她对外祖父当年的事情还是心存怀疑，不晓得外祖父为何会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破事儿？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惊天的秘密，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解开的。 退一万步，即便真的是她 外祖父造的孽，可她当时还是个小丫头，她有什么错？ 一个个上杆子找她的麻烦？ 顾九龄明白萧胤身边的人，会将她外祖父的债，绑在她身上一辈子。 他们以为她顾九龄爱着睿王，这些零七碎八的窝囊气，她就得窝在心中。 不管有什么，她都得打碎牙齿和血吞。 凭什么？谁还不是第一次做人？ 凭什么，萧胤身边的人欺负她，她就得看这个的，看那个的面子。 去你的面子！ 谁给她气受，她就让对方一百倍的难受！ 不惯着他们！ “不！”顾九龄看向了九月，“你去找云朵，让她带着咱们的人过来瞧瞧，到底是些什么货色。” “记得不可打扰到王爷那边的人。” 九月愣了一下，怎么感觉主子对王爷的人也不再信任了。 她忙应了一声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云朵这些日子武功又精进了不少，此番在后院练功。 顾九龄坐在了桌子边，看着满桌子的菜，顿时没什么胃口了。 她都不争了，也离开了睿王府，给足了睿王身边那些人的面子，还要她怎样？ 不能在上京活着吗？ 她都死遁，避世，可他们却觉得不够，非要要她的命。 呵！既然这么想玩儿，那就一起好好玩儿。 第399章 使阴招 顾九龄等在了书房里，等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 她甚至都有些犯困，云朵带人摸出去查那林子里藏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想这一去竟是这么久没有回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毕竟能混过最外面那些人的防护，摸进了这里，绝非等闲之辈。 萧胤身边的人，不论品性如何，武功和能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云朵就是个小丫头，万一被发现了，会不会被灭口啊？ 要知道萧胤七年前可是南齐战神王爷，呼风唤雨，耀武扬威，即便是隆庆帝在他面前都要避其锋芒。 甚至在七杀谷后，萧胤一度消沉了那么久，后来在上京也偷偷经营了很久。 她顾九龄算什么，就是个暴发户。 有了钱，才开始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 早知道踏入京城这么凶险，就不把杜家的势力全部留给弟弟了。 当初留给弟弟顾康，是因为在这个时代还是男孩子继承的东西多一些，光宗耀祖，开山立派。 她一个女流之辈，拿着杜家的东西，以后也不一定能服众。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只是一个异界穿越而来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是真正的顾九龄。 顾康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已经没有亲人了，唯独她这个占据别人身份的恶鬼。 她不该再霸占着杜家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 可现在她后悔了，真的是人到用时方恨少。 这些日子她也就培养起了那么一点点绝对效忠于她一个人的势力，这就放出去了，不会被害了吧？ 顾九龄来来回回在书房里踱着步子，每走几步都觉的烦闷万分，再也忍不住了。 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大不了她亲自找萧胤对峙。 你身边的人要害老子，你看着办吧！ 可顾九龄没有证据，多不过在萧胤的心目中就是个矫情纠结的女子，就这样了，爱谁谁！ 她不能再等下去，万一云朵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转身走到了门口，刚要喊九月准备马车，突然迎面一道俏丽的身影急匆匆朝着她冲了过来，差点儿没撞在她的身上。 看到一脸阴沉的云朵，顾九龄简直是喜出望外，一把抓住了云朵的手臂。 “你可回来了，我的姑奶奶！” 云朵此番风尘仆仆，眼眸微微发红，身体也是紧绷着，可见刚才这一趟差事委实累着了她。 她的嘴唇都有些 发干，顾九龄直接将一壶温茶推到了云朵的面前。 云朵也和她不见外，抓起了茶盏仰起头狠狠灌下了几大口。 这才擦了一把唇角的水迹，看向了顾九龄道：“主子，您瞧瞧这个。” 云朵直接从怀中摸出来一件袄子，样式瞧着不是中原的衣服。 中原人穿的衣服，袄子是中间对襟的，现在是斜着的。 上面绣的花纹也是草原民族才有的图腾，这一看就是北狄那边的男子穿的小衫，怎么落在了云朵的手中。 “北狄人？”顾九龄又让九月端了茶点过来，亲自给云朵这个丫头端茶倒水。 云朵许是真的累坏了，行礼道谢后，又拿过茶盏喝了起来。 感觉这一趟将她一辈子的路都跑完了似的，累死了的节奏。 “回主子的话儿，奴婢之前按照主子的吩咐偷偷摸到了林子里。”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奴婢也没敢太过靠近，就让几个人和奴婢一起在外面关键之处等着他们露出马脚。” “这一蹲着便是半个时辰，那些林子里的人轻功太厉害了。” “奴婢拼尽全力都差点儿没有追上对方，可是对方太过敏锐，一个个又是高手，根本追不上 去。” “奴婢又怕追得太靠近，容易引起对方得关注，到时候连累主子可就麻烦了。” 云朵喘了口气，看向了顾九龄道：“奴婢实在是没辙了，追吧渐渐追不上了。若是追得太近，反而得不偿失。” “就这么一直远远的跟着，可差点儿就要跟丢了，那些人居然找了个一家民户的院子进去歇息。” 云朵讲到这里，脸颊不禁微微一红，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奴婢就想出了一个损招，花了银子雇了那一片几个在街头玩儿的小孩子，让他们爬上了房檐和树梢，然后直接将屎尿和烂泥丢到了那些人的脑袋上。” “咳咳咳……”顾九龄都被云朵的骚操作给惊了一跳。 云朵这招儿有些损，便是一向很损的顾九龄都想不出来。 云朵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道：“那些人一看是附近玩儿耍的小孩子，因为他们都是见不得光的，也不能真的将小孩子怎么样，骂骂咧咧便纷纷离开去了御河的一条支流侯着。” “奴婢又给了几个小乞丐一些散碎银子，让他们去将河里洗澡的那些男子们的衣服偷过来一件便是，不要多拿，只一件，便给他们 银锭子作为报酬。” “后来奴婢不敢再追下去了，瞧着便是北狄那边的人。” “主子，您说北狄人怎么知道您在这里的？委实奇怪得很！” 顾九龄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袄子，眼神冰得厉害。 她没想到摸到这边来的居然是北狄那边的人，这就不妙了。 要知道想要摸到她这边，那就得突破在她这边外围设的暗卫。 那些人可都是萧胤身边的心腹护卫，都与北狄人有仇，怎么可能放北狄人进来。 若是论起北狄那边的，难不成时拓跋玉？ 不，拓跋玉一向是个骄傲的，如是想要见她，早就撕开萧胤的防护闯了进来。 “呵呵，有人对我顾九龄可是真爱啊！” 云朵定定看着顾九龄道：“主子，会不会是元清公主？” “可您的行踪也只有咱们几个和睿王府的人知道，北狄人怎么知道的？” “难道王爷的身边出了内鬼，和北狄那边关系密切？” 云朵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顾九龄原本就想瞧瞧到底是萧胤身边的谁，此番看来这怕不是要手眼通天了！ “云朵你先去用饭，一会儿好生歇着，这些日子你们小心一些，做事情谨慎一些。” 第400章 创造机会 云朵被顾九龄遣了出去用饭，此时九月也端着茶点送到了顾九龄的书房中。 顾九龄凝神看着面前的账册，其实根本无心再算这些账，眼前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了她的面前。 之前她还以为萧胤身边出了内鬼，没想到这内鬼的来头很大，竟是同北狄人勾结在一起，这些人是疯了吗？ 要知道当年萧胤带领着青龙军与北狄几度生死战，双方早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个时候居然还和北狄人勾结，若是被萧胤知道了，他能剥了他们的皮。 九月看着自家主子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不禁有些心疼主子。 这一路走下来主子委实不容易，没想到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出了这么大的坎儿，一时间这个坎儿竟是迈不过去。 她试探着问道：“主子，不若将这件事情告诉王爷吧？” 顾九龄缓缓摇了摇头。 “你有所不知，王爷身边的人能来到我这里保护王爷的一双儿女，这些人都是王爷的心腹。” “此时我们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光凭推测和一两件衣服，就要让王爷将自己身边的人清除掉，这事儿本身就是胡扯。” “还有……”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九月，唇角渗出了一丝苦涩缓缓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同你说。因为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头绪，此时给你交个底也无妨。” 九月愣了一下，不晓得王妃有什么重要的机密和她说？ 可瞧着王妃的那个样子，她总觉得心头有些发慌。 顾九龄看向了九月道：“王爷一直在查七年前的那一场冤案，如今七杀谷那些冤案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了。” “是谁？”九月脱口而出问道，由于她和凌风之间的关系，她对七杀谷的事情也分外在意。 顾九龄看着九月道：“是我的外祖父杜钰山。” 顾九龄话音刚落，九月顿时脸色煞白。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九龄看着她笑容苦涩道：“这就是现在我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王爷说的原因。” “不然王爷可能看在这双孩儿的面子上包容我，也可能因为我的两个孩子，王爷也会将身边这些人清除掉。” “可是他如果这样做了，在他身边那些人看来，王爷就是被我这个妖精祸害，导致王爷神志不清，反而会激起王爷身边更多的人来对付我。” “在他们 眼中我这个仇人的外孙女一天不死，他们的王爷就会一天被我蛊惑，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缓缓抬眸看向了窗外墨蓝色的天际，稀稀疏疏的几点星辰点缀期间，倒是增加了几分神秘。 “可惜我顾九龄也不是那种被人拿捏了还忍气吞声的主，我既然要让王爷出头，就要拿到过硬的证据，让那帮人哑口无言，以后也离我远一点，我不是没脾气的。” 九月迟迟回不过神来，怪不得那几日凌风的态度有些怪怪的，当时她还觉得这厮怕不是疯了吧？ 怎么好端端的对自家主子是那样一个状态，为此她还和凌风闹别扭，一直闹到现在，原来背后有这么深刻的原因。 九月心头一阵着急：“主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今那帮人已经摸到了我们的宅子附近，那下一步怕是对主子不利了。”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眸间略过一抹冷烈冰霜：“是啊。这世上最怕的事情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每日里摸索到咱们宅子附近，什么时候动手我们又不知道。” “不 过既然他们已经盯上了我们，我们倒是可以给他们创造动手的机会。” 九月一下子愣了，什么叫动手的机会，难道还要将脖子洗干净让他们过来杀吗？ 顾九龄同九月招了招手，低声在九月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九月一听脸色都变了忙道：“太冒险了吧？” 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他们竟然这么想对付我，咱们总得开门迎客才行。” 九月虽然不赞同自家主子的冒险行为，可是一路走来倒是对主子所说的话，坚信不疑。 “你去找李巧儿，此件事情只有你们几个人晓得，任何人都不要对外说。即便是王爷那边也不得透露半点风声。” “是，”九月转身急匆匆离开了书房，踏进了夜色中。 顾九龄缓缓坐在桌子边，不一会儿云朵吃完了饭疾步走到了书房。 今天这个差事让云朵这一餐饭也吃的不安稳，她查的事情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王爷身边还有内鬼？ 竟是与北狄那边相勾结，这不明显要对自家王妃不利吗？ 她晓得这样的局面，王妃肯定要破局，必然会有些事情要交代给她。 “云 朵，你帮我跑一趟去找一下鬼手七，求这个人帮我做点东西，价格不是问题。” “还有去给二爷下个帖子让他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找他商议。” 一切事情办妥之后，顾九龄这才回到了暖阁里。 奶娘已经将两个娃娃送到了她的床上，顾九龄躺在了孩子们的身边，看着孩子们娇嫩的容颜，可爱的小脸，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倒是松了几分，心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接连两天萧胤都没有来，顾九龄晓得隆庆帝巴不得萧胤死，这些日子估计盯他盯得紧。 这些日子四周盯着顾九龄的人依然没有撤走，说明那些人也在找机会。 顾九龄决定将这个机会送给他们。 七天后顾九龄起了一个大早，带着云朵和九月上了一辆比较轻便的马车，随后乘着马车朝着郊外的寺庙先去。 两个孩子被顾九龄吩咐奶妈子送到了医馆。 这些日子她打听到左非尘已经回到了医馆里，孩子交到左非尘的手中，她是比较信任的。 尽管左非尘现在恨萧胤，恨得牙根痒痒，可瞧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倒是很喜欢。 这两个小家伙还是他帮顾九龄接生接出来的。 第401章 覃拓寺 顾九龄随行也就带了两个丫头，云朵和九月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四个人乘着马车来到了城郊外的覃拓寺。 覃拓寺和盘龙寺还不一样，盘龙寺是皇家寺院享受的香火也很旺盛。 一般去盘龙寺的都是达官贵人，非富即贵，每年的香火供应，让其他寺庙看着都眼红。 而覃拓寺是穷人们去的地方，香火也不太旺，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出了城还要爬一座山才能到。 四周的景致也是比较荒凉，不像盘龙山景致都已经重修出来，而覃拓寺的景致给人感觉有些粗糙。 就是漫山遍野的荒岭中间修了这么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庙，一切香火供奉皆看缘分。 顾九龄乘着马车沿着乡间的小道朝着覃拓寺行去，虽然景色比较荒凉，倒是别有一番野趣。 马车行得很慢，顾九龄头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随着车身来来回回晃荡着，几乎要睡着了去。 云朵凑到了顾九龄的身边，低声禀报：“主子，按照您的吩咐，那些闲散的话儿我都已经传了出去。” “周围的那些邻居。现在都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今早走的时候，张妈还问您干什么去。” “我说我家老爷在外 面远游，而且生了病，生死不明，我家主子想去郊外的覃拓寺给丈夫上几炷香。” 云朵话音刚落，顾九龄冲云朵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这个借口找的很好，可不就是为了自己的丈夫祈福吗？ 如今萧胤可不就是被毒的生死不明，甚至都下不了床，他如此一说，想必那上钩的鱼儿可能上钩上的更快。 “主子，咱们的暗卫传来了消息，说那些人跟上来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 “一会儿让咱们的人分成几路，一路你们听左公子的。他武功高强，必然能牵制那些人。” “还有一路是我花重金和赤蝎那边借来几个人，上一次我瞧着那些人里头有些能打的。” “这一路人你亲自带着，一会儿听我号令，切不可擅自行动，要是出了什么差子家法伺候。” 云朵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她在赤蝎那边见人的时候遇到了拓跋玉殿下。 拓跋殿下比以往更清瘦了许多，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为何与自家主子几乎是断了来往。 自从在那一艘船上拓跋殿下同自家主子之间说崩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主子面前。 赤蝎本来就是江湖中有名的暗杀组织，顾九龄这一次找 赤蝎的人，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也并没有看在拓跋玉的脸面上给她便宜多少，这些本来就是一些江湖中的亡命徒，拿多少钱就干多大的事，倒也公平。 可就在云朵拿了赤蝎组织的令牌，将这贱人的身份查清楚一些，不想半道又被拓跋玉喊了回去。 拓跋玉也简单的问了问她的一些情形，问到她的主子现如今住在哪儿？被云朵断然拒绝搪塞了过去。 她也不晓得为何要这样，那脸上的表情竟是有几分蒙，云朵与这男女感情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开窍。 也不明白什么叫单相思，什么叫相思苦？ 不过瞧着拓跋殿下的那个样子，倒是也有些可怜，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主子，我在赤蝎那边见人的时候，撞见拓跋殿下了，他还问您近几日过得好不好？” 顾九龄没有回话，只是掀起了车帘，看向了外面荒凉的风景淡淡笑道：“挺好的，有钱有娃也不缺什么。” 九月和云朵两个丫鬟都不敢说话了，明明主子喜欢王爷还说不缺什么，呵呵。 这些日子不就是缺个王爷吗？ 主仆三人心思各异，终于马车停在了半山腰处。 她们扶着顾九龄爬 上了山，到了半山腰处在亭子里歇着。 顾九龄命云朵上前敲了敲门，敲了老半天才有一个年老的和尚步履沉重地缓缓走了过来。 边走边还有些脾气暴躁的咒骂：“早与你们说了，这寺庙里的和尚都吃不饱了，哪里还能养你们这些穷鬼，前面不就是盘龙寺吗？” “自己去盘龙寺那边试一试。” 顾九龄明白这是将他们当成了覃拓寺里讨生活的乞丐了。 守着覃拓寺的这位老僧人打开门看到顾九龄的脸后，登时吃了一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人们来覃拓寺供奉香火，看着一个长相娇媚的贵夫人主动来到了覃拓寺供奉香火，顿时狠狠吓了一跳。 “大师，打扰您了。” “我是从京城里来的，路过了覃拓寺，觉得此地人杰地灵，带着丫鬟想要进来布施供奉。” 那老僧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忙上前双手合十，礼貌的笑道：“女施主有心了，快快起来，我这就去请我们的主持。” 顾九龄带着几个丫鬟走进了寺庙的正厅里，随后用随身拿来的香火点燃后，朝着庄严肃穆的佛像磕了三个头。 以前她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自从穿越到这个异世界以后 ，她自己的三观也都有些崩了。 这短短的半年时间，这才缓过劲来稍稍有些适应这里的生活。 已经主持被请了过来，给人感觉已经老的连话都说不动，走路身体都佝偻的快要趴在地上，他一打听果然是能人，如今已经九十岁了。 顾九龄还真的对覃拓寺产生了几分兴趣。 要知道九十多岁在她所在的那个现代社会都已经是很炸裂的存在，在这个时代，九十多岁已经是神了。 主持出来也就说了几句话，露个面儿，随后又被僧人送了回去。 顾九龄又与那位老僧人说了一会儿话，随后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火钱。 对于老和尚来说够两个人吃上几年了，这些年前来供奉的人几乎为零，故而这寺庙也已经供不下去，如今顾九龄的供奉太难得了。 当下喝茶聊了一会儿天，顾九龄便借口天色不早，下山的路不好走，想要在覃拓寺的禅院里凑合一晚上，等到明天天亮就走。 老和尚看着顾九龄给了这么多的香火钱，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还亲自将客院收拾了一下，随后顾九龄躺在了逼仄的床榻上休息。 潭拓寺周围的密林里，也已经缓缓有了些动静。 第402章 瓮中捉鳖 覃拓寺本来就很僻静，寺庙中的禅院更是位于最西侧靠近松林的地方，越发显得静谧万分。 顾九龄躺在禅院的床榻上，甚至能听得到山林里野兽的嚎叫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刺耳。 一边的九月听得心惊胆战看向了靠在迎枕上的主子，不过瞧着顾九龄镇定从容的姿态，她倒是心头安宁了几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不太靠谱的大小姐，竟是成了他们所有人的主心骨，越是遇到事情越是从容不迫。 “九月，云朵走了多长时间了？” 顾九龄突然睁开微微闭着的眼眸，她哪里能睡得着？ 这一次不把那些内鬼揪出来，她的一双孩子以后也难得安稳。 这一次打蛇，要么不打，要打就打七寸。 九月忙道：“回主子的话，云朵已经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两位大师那边还好吧？” 九月忙道：“咱们的人已经过去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看向了床顶满是灰尘的纱帐，上面还破了几个洞，挂了蛛网。 顾九龄也不在意这些，今晚是来钓鱼的，总比睡在野外得好。 就在主仆两个说话间，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声。 随后整个覃拓寺陷入了一片火光之中，转眼间那吵闹声宛若暗潮激流，瞬间将顾九龄所在的偏院围堵得严严实实。 紧跟着顾九龄所在房间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裹胁着阵阵的冷冽晚风袭来。 几个劲装男子直接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女子，腰间配着一把银色软剑，不是元清公主又是谁？ 元清公主死死盯着缓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的顾九龄，眼神冰冷，宛若利剑，恨不得将顾九龄直接刺穿。 九月刚要反抗，却被进来的北狄护卫死死捆缚，拖了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低到了冰点。 元清公主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看着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 “顾九龄，别来无恙啊！” “之前听闻你死了，我心想好歹也有些缘分，我该给你烧些纸钱的，不想竟是白烧了。” “不白烧，”顾九龄缓缓坐了起来，抬眸笑看着元清公主。 虽然被元清公主带了这么多的人围住，可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看着元清公主浅浅笑道：“公主殿下说不定很快就用到了，毕竟公主殿下脑回路清奇，做事分外有违常理。自己给自己烧纸钱的事儿，公主殿下做出来 倒也是令人觉得很合适。” “贱人！你今晚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你就那么想死，何不死得彻底一点？让萧胤彻底对你失去念想，岂不更好？” 元清公主恨了顾九龄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岂能放过顾九龄？ 今天晚上不把顾九龄扒下一层皮来，她就跟着顾九龄姓！ 顾九龄已经在床榻上坐好，甚至都探到了床头上的一杯晾得温热的茶，端起来轻轻喝了几口解渴。 元清公主被顾九龄这个样子更是刺激得够呛，她都死到临头了，竟是这般淡定？ 谁给她的这个信心，让她能如此从容。 元清已经等了太久了。 这些日子，她通过那个神秘的绿衫女子，直接打通了萧胤在顾九龄院子外面的布置。 她的人已经连着几天都藏在顾九龄院子附近勘察，发现顾九龄除了在防护严密的小树林里转悠，从来都不出门去。 便是他们这些人想要动手，都没有丝毫的机会。 这几天元清心中的焦灼已经压制不住了，这一次她来南齐就是要和萧胤和亲的，原以为除掉了顾九龄那个绊脚石，不想顾九龄居然还活着。 元清明白，她和萧胤之间因为有了一个顾 九龄，就变得再无可能。 当务之急便是将顾九龄杀掉，永诀后患。 可她等了这么久，顾九龄实在是太谨慎，根本就不露面的。 直到这一次顾九龄居然带着人偷偷摸摸来到了京郊，上香祈福。 估计她也不想让上京的人看到她的容貌，毕竟她没有死，崇文楼又被烧成了那个样子。 顾九龄若是不想惹麻烦，就只能继续装死。 呵！这一次她要顾九龄真的去死！ 当下元清再不废话，解开了腰间的软剑，临空狠狠一抖，朝着顾九龄的面门刺了过来。 她出剑稳准狠，先是将顾九龄端着的茶盏一剑挑了下去。 随后剑锋直接朝着顾九龄的脖子刺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顿时传来箭羽划过的刺耳声音，随后伴随着惨叫声，浓浓的血腥味道席卷而来。 这下子将元清公主惊了一跳，她忙转身看去。 不想窗户口一阵爆裂声席卷而来，浓烈的土气扑面，几个身着玄衣，戴着赤色鸷鸟面具的人从窗户口冲了进来。 此时门口早已经乱成了一团，之前元清带过来的人尽数被斩杀。 那些人都戴着赤色鸷鸟面具，出手分外狠辣，刀刀见血。 “赤蝎！”元 清公主惊呼了出来。 她忙喊了出来，让外面那些护卫进来接应，哪里想到四周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这里围了过来。 别说是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影，便是那些急促的脚步声，就令元清公主听得头皮发麻。 她以为顾九龄偷偷来到这僻静寺庙给中毒的萧胤祈福，也就带了几个人而已。 毕竟她是假死，不敢出现在上京百姓的视野中，只能躲在这种小庙里了却自己的心愿。 她带了几十个护卫已经够看得起顾九龄，不想此番瞧着四周越来越密集的人群。 显然这就是顾九龄给她设下的局，她顿时脸色煞白。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识破的？她怎么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暗中算计她？ 元清已经不敢多想，转身边朝着门口逃去，不想被外面顾九龄的人堵了回来。 “呵！还算见多识广一些，公主你不是要杀我吗？” 顾九龄站起身，歪着头笑看着面前的元清：“来啊!” 元清此时带到身边的人早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敢和她硬碰硬，刚要走，却被死死堵在了门口处。 她顿时恼羞成怒，转身朝着顾九龄刺了过来。 “贱人！我杀了你！” 第403章 照亮你的脸 元清这一剑带着几分搏命的架势，恨不得将顾九龄碎尸万段。 不想那些赤蝎动作更加灵敏，这一次拓跋玉也很给顾九龄面子，派给顾九龄的都是他们赤蝎组织里最厉害的刺客。 虽然顾九龄公事公办，可此番看着赤蝎的两个杀手，直接将尊贵的元清公主一脚踹到了地面上，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 顾九龄不禁眼角微微一抽，这一笔钱花在了赤蝎杀手组织的身上，还真的是花小钱办大事，性价比很高的。 拓跋玉别看文文弱弱的模样，竟是将属下一个个培养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挺好用的。 她心中下意识默默的预定了下一单。 元清公主虽然是女将，可在战场上统领千军万马不等于能与江湖顶尖刺客一对一抗衡。 像萧胤那种自己武功高强，又精通军法，善于谋略的不当人的家伙，整个天下也就他一个。 元清公主之前说是北狄出名的女将军，也有吹出来的意思在里头。 毕竟她是北狄大王宠爱的女儿，真的领兵打仗，身边的那些老将们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不成？ 如今整个覃拓寺都在顾九龄的掌控中，便是车轮战术也能耗死元清。 元清被踹倒在地， 那一瞬间有些懵了。 等她清醒过来，还要找顾九龄拼命的时候，早已经被人捆成了一个粽子。 她朝着顾九龄破口大骂了出来，一次两次坏在她的手中倒也罢了。 现在是次次中招，北狄尊贵的元清公主此番真的是气到脸都扭曲变形。 她朝着顾九龄破口大骂了出来。 “贱人！你就知道使出来一些阴损招数，有本事和我真刀真枪拼杀一场便罢了！” “你不讲道义！你个&&**……” 元清公主许是真的气狠了，连北狄的国骂都骂了出来，总之顾九龄也听不懂她在骂什么。 顾九龄定定看着已经疯了般的元清公主，一直很有耐心的等她发泄。 元清公主骂累了，骂到了口吐白沫，还死死盯着顾九龄。 顾九龄等她累了后，缓缓俯身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元清公主，眼神里掠过一抹厌恶，像是在看一团废物。 元清最受不了顾九龄这个轻蔑的眼神，又忍不住了去，刚要开口却被顾九龄拿起了一边带着几分发霉味道的帕子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这帕子是寺庙里的两位僧人用过的，也不知道擦什么的用的，不小心落在了这里。 这股子味道瞬间让元清脸色巨变， 竟是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哭喊声，看向顾九龄的眼神破天荒多了几分哀求。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挑，笑了出来：“现在后悔算计我了？” “元清公主，我顾九龄从来不是那种窝囊受气的人，从你想杀我的那一刹那开始，这份儿豪礼我必须给你还回去。” 顾九龄淡淡笑道：“你这么喜欢和亲，我若是不帮你一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呜呜呜……”元清疯了般的挣扎了起来，她此时是真的怕了。 顾九龄就是个魔鬼，手段狠辣，是个畜生。 她才不会认为顾九龄真的帮她，可是她嘴巴里说着什么和亲，不和亲的。 她哪里有什么好心，关心她的和亲问题，更不可能真的让她和萧胤凑一起。 她到底想干什么？ 元清公主死死盯着顾九龄，可惜却再也发不出半分火儿来，被人用一只破旧的麻袋死死套了进去。 云朵此时也带着人赶了回来，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低声道：“主子，二爷马上带人来，还有京兆尹那边的人。” 顾九龄点了点头，眸色间却是多了几分沉冷。 她今晚想要钓的大鱼可不止元清公主一条。 况且她钓鱼从来不喜欢一条一条的钓，她喜 欢用网撒的。 云朵顿了顿话头不禁低声问道：“主子，奴婢多一句嘴。” “北狄的这个公主数次想要杀您，不若奴婢一会儿结果了她！” “不！”顾九龄此时心中也很憋闷啊。 她比云朵还想要刀了元清公主那个小贱人，可惜现在还不能要她的命。 若是她死了，北狄和南齐和亲的事儿便成不了，到时候全局都会受影响。 其实顾九龄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心头也是难受。 她到现在都得维护着萧胤的布局，北狄和南齐和亲结盟，才能牵扯西戎。 西戎边地稳定，驻守在西戎边地的段家便没有扩军敲诈朝廷的丝毫机会。 云朵瞧着主子态度坚决，也收起了心头的那一抹杀意。 被解救了的九月赶了过来，之前就是虚惊一场。 顾九龄算到了那帮人不会杀九月的。 毕竟九月是萧胤身边第一大将凌风的未婚妻子，若是死在元清的手中，元清也不愿意在南齐树立太多的敌人，尤其是以后说不定自己要嫁入睿王府，更不能得罪睿王府里的凌风。 “主子！”九月进来先是仔仔细细检查了顾九龄的身体，瞧着顾九龄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顾九龄却不能松懈，布 置的棋局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里有不继续下去的道理？ “云朵，之前我让你找的人呢？鬼手七那边联系上了吗？” 云朵忙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带进来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深紫色锦袍，头发散落在肩头，便是光看着身架子就觉得和某些人很像。 云朵让那男子抬起头来，便是这一瞬，屋子里的人齐刷刷倒抽了一口冷气。 “王爷？” “睿王？” 赤蝎的人之前也都见过萧胤一面，此番更是连连惊呼了出来。 顾九龄上前一步站在了那男子的面前，抬起手稍稍扯了扯他的脸皮，那人倒是有些羞涩缓缓低下了头。 这一个羞涩的动作终于让人们清醒了过来，这个不是真的萧胤，是顾九龄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冒牌儿货。 一个个纷纷看向了顾九龄，不晓得顾九龄这是唱的那一出子戏码？ 顾九龄轻轻拍了拍假萧胤的肩头，却将他朝着门口推了过去。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骑着马带着人，就在山脚下直通半山腰的路上来回晃悠，就当晚上出来散步了。”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对了，记得多点火把，把你的脸照亮了最好！” “切记啊！” 第404章 玩儿个大的 顾九龄吩咐假萧胤出去漫山遍野的转悠，自然有她的打算。 不过她如今既然开了局，可不想只玩儿一局小的。 游戏嘛！玩儿大了才有意思！ 屋子里的人纷纷撤了出去，本来逼仄的房间越发显出来几分凌乱。 不多时李巧儿端着一样东西走了进来，是一只金丝楠木雕刻成的盒子，巴掌大小看起来很精致。 盒子被李巧儿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李巧儿将盒子打开，是一块儿玉佩，不过上面的花纹雕刻得分外繁复，那花纹一看便是扶风国的国花和标识。 “主子，这是雅兰公主的玉佩，她还说此乃身外之物，若是能帮到您也算是起了它该起的作用。” 顾九龄拿起了玉佩，心头有几分愧疚。 自从萧胤去了海岛将他们娘三个抓回了京城，加上左非尘被萧胤一并抓走。 雅兰公主便是再也坐不住了，顾九龄哪里看不出来雅兰公主对左非尘的心思，不晓得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只是两个人都背负着血海深仇，互相明明关心对方，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不想这几日，雅兰公主居然冒险追到了上京，打探她和左非尘的 消息。 确认他们安全，并且晓得萧胤没有为难他们后，雅兰公主这才松了口气。 可京城毕竟是是非之地，上一次她和萧霆之间的生死拼杀，后续的余波还没有完全荡尽，顾九龄担心雅兰公主出事儿，便命人将她再一次秘密送出京城。 走之前她吩咐李巧儿送别雅兰公主的时候，和她要一样随身的物件儿。 这一块儿玉佩可是当初雅兰公主的父王送给她的，也只有扶风国的公主才能有这样的配饰。 顾九龄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唇角勾起了一抹清冷的笑容。 “巧儿，你帮我再跑一趟，让人将这个东西送到三皇子府上去，什么都不要说，送完东西就来覃拓寺。” 李巧儿忙点了点头，接了顾九龄递过去的玉佩疾步走了出去。 终于逼仄的房间里只剩下了顾九龄，九月和云朵主仆三人，一时间少了这么多人，竟是越发清净了几分。 可这份儿清净在这黑漆漆的不可捉摸的夜色中，还是有些瘆得慌。 到现在云朵和九月彻底被顾九龄一波接着一波的操作有些弄蒙了。 顾九龄此番说了这么多话儿，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委实有 些渴了，端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盏，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云朵和九月也不敢说什么，陪着站在顾九龄的身边。 “主子，茶水凉了，奴婢再去烧一壶热茶来。” “不用，咱们在此地也不用呆着了，不必麻烦了，”顾九龄喊住了九月的去路，缓缓站起了身。 “云朵，这寺庙里的两位师傅可否转移？” 云朵忙道：“回主子，咱们的人已经将两位师傅送到了前面的庄子上。” “嗯，”顾九龄点了点头道：“九月，云朵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咱们连夜下山。” “主子？我们现在就下山吗？”九月愣了一下，主子费了这么大劲儿难不成这就下山去了？ 而且还是连夜下山，九月和云朵一之间都有些猜不透了。 顾九龄笑道：“下山看戏去！” 她说罢让九月帮她将外面的披风披上，随后走出了这一处僻静的禅院，刚走出没几步，顾九龄冲云朵打了个手势，吩咐了几句便大步朝前走去。 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山脚下的树林间传来一阵阵低低的议论声。 “你们看见王爷了没有？” “看见了！咦？王爷不是身重剧毒在睿王府歇 着呢！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你确定没看花眼吗？” “哪里会看错，那风灯都笼在了王爷的脸上了，看的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 “既如此，还不快去禀告大小姐，大小姐还在后面的庄子上等消息呢！” “快去快去！” 藏在密林间的玄衣人忙起身狂奔了出去，其余的人也想不通大小姐这些日子到底是唱的那一出，总感觉神神秘秘的不对劲儿。 还有就是处处针对王妃，他们虽然也觉得王妃是青龙军仇家的外孙女儿，也觉得王爷不能将那个女人留在身边。 可大家也就是心中想想，固然不满也不能真的将王妃怎么样。 不过大小姐英姑有些离谱了，他们这些人也觉得英姑不该这样。 她久居边地许是不知道，王爷对王妃娘娘有多么宠爱，这般明显的招惹陷害王妃，怕是会惹来祸端。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最近这些年，伴随李家庄的人发财致富，都是仰仗着王爷的器重。 可英姑总给人的感觉有些许的越了规矩，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不多时消息便传到了庄子上，英姑此时坐在前厅里等消息。 她的父兄几天前 当差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英姑一个人静静坐在了八仙桌前，虽然看起来神情淡然，可紧紧搅在一起的手却显示出了她此时内心的煎熬和焦虑。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英姑下意识站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心腹小厮后，脸色不禁微微沉了下来，这么久才回来传递消息。 此番她有要事，不想计较，否则绝对让这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怎样？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小厮瞧着英姑的脸色不对，忙赔了十二分的小心低声道：“回主子的话，小的们在草窝里连着趴了几个时辰，也没有发发现顾九龄从寺庙里出来。 “元清公主呢？”英姑不禁气得暗自责怪元清公主那个蠢货。 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抓住顾九龄？ 按照现在这个时辰，怕是连分尸的时间也够了。 不想回来禀告的小厮又道：“启禀主子，奴才倒是在那边还发现了一个人。” “谁？”英姑顿时警觉了起来，她今晚做得事儿，万万不能走露了风声。 稍微有点点纰漏，一旦被萧胤知晓，怕是自己都不能好好活着。 可她就是瞧着顾九龄不入眼，想她死！ 第405章 陪着一起死 英姑可不愿意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掺合什么，今晚她知道这寺庙里只有顾九龄和她的那两个奴才，外加一个赶马车的车夫，再没有他人。 元清公主身边带了那么多的高手，几十号人上山，别说是顾九龄区区一个弱女子，便是玉皇大帝这么长时间过去，早已经将他绑了起来。 可到现在却没有丝毫的迹象，不想她派出去的小厮却告诉她，在山上发现另有他人。 想到此英姑不禁心头咯噔一下，难道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小厮看着英姑的脸色巨变，更是心头生出了几分害怕，可还得硬着头皮将他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主子。 “回主子的话，小的刚才碰到王爷了。” 小厮的话音刚落，英姑顿时脸色巨变。 她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了小厮的领口，眼睛里几乎喷出火，咬着牙狠狠瞪着他：“说清楚些！到底是谁？” 小厮忙道：“小的看的真真切切，就是睿王爷！” 英姑只要一听到睿王爷这个词，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顿时脸色紧张了起来。 她的手死死拽着面前的小厮，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血腥味道。 “好好说，到底看清楚了没 有？那人真的是王爷吗？” 那小厮被英姑死死揪着领口，一时间吓得连气都喘不上来，连忙点头。 英姑松开了小厮的领口，眼神明暗不定，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她没想到事到如今，萧胤竟然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就解释得通，因为萧胤的存在，所以元清公主并没有得手？ 可英姑实在想不通，萧胤为什么会来这这个地方？ 顾九龄，她已经派人偷偷观察了好多天，那个贱人这些日子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院子里，哪里愿意出来？ 如今听说萧胤出了事儿中了毒，她这才装模作样的来寺庙里焚香祈祷。 想到此英姑总觉得心头充满了疑虑，她咬了咬牙转身大步朝着门厅处走去。 几个小厮忙跟上了英姑的步伐，一行人随后骑着马朝着寺庙的方向驶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朝着覃拓寺赶路的，还有一部分人。 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即便是坐在马上那个样子也令人觉得胆战心寒。 萧威自从上一次被雅兰公主伤及了命根子，再加上这些日子母妃猝死，自己的师傅陈福安被父皇乱刀砍死。 他自己也被父皇不喜，甚 至这些日子叫嚣着要让他随同段家一起搬到苦寒之地。 这不就是将他流放了吗？ 萧威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沦落到了连普通的百姓都不如的地步，他哪里有不气的道理？ 冰冷的风袭来，甚至有一点点寒凉刺骨，坐在马背上的萧威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眉眼越发沉冷了不少。 “前面到了哪里？离潭拓寺还有多远？” 萧威声音沙哑得听不出一丝的温度，甚至还隐隐含着嗜血的血腥味道。 这些日子萧威的遭遇让他越发变态，不管是府里头还是府外，动手杀人的次数越来越多，即便是段国公对萧威都有所抱怨，感到分外头痛，不晓得仰仗这段国公的身份帮他摆平了多少事情。 可即便如此萧威对待手下也越来越残忍，如今萧威身边服侍的人，每个人都是胆战心惊。 为首的一个护卫大着胆子来到了萧威面前，躬身行礼禀报：“殿下，咱们已经离开了京城大约五十里地，再走二十里地就到了山脚下，爬上半山坡便是覃拓寺。” “也是奇了怪了，这寺院似乎荒废了很久，香火也不旺盛，不晓得此番竟是还有人去那里。” 突然 那侍卫的话头停了下来，也不敢再说下去。 他们现在都摸不透自家主子到底是怎么了，一时半会儿想起什么就做什么。 方才有人送了一只盒子给主子，还说是这盒子是扶风国的，主子一听到扶风国三个字，感觉像是疯了一样。 他从自己的院子里冲了出来，待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再也坐不住了。 “追！” 萧威一声令下，他们这些人浩浩荡荡出了京城，朝着郊外的方向寻去。 萧威命人紧紧跟着那个通风报信送盒子的人，却发现那人匆匆离开了京城，竟是朝着郊外的几座山头而去。 萧威抬起手死死捏着手中的那一块玉佩，眼眸赤红。 “雅兰公主，本殿下等你很久了。” 萧威一遍遍提醒自己，见到雅兰公主后，怎么折磨她比较解恨？ 萧威一直都没有忘记雅兰那个贱人对他造成的伤害。 他虽然心中唯独对那个女子生出几分情感来，却因为上一次那女子的一刀，让他对那个贱人恨之入骨。 这些日子虽然已经风平浪静，可他依然记得那个女子，这个仇他萧威一定要报。 如今终于有了线索，虽然这线索看起来很可疑 ，像是给它萧威设下的一个局，但是萧威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如今只想要雅兰公主那个女人的命。 哪怕这是一个陷阱，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条线索，他绝对不会放弃。 他本来想要命人替他过去走一遭，可是一想到雅兰公主那个贱人，任何人都不相信。 他只相信他自己。 前面那个送信的人终于朝着覃拓寺的方向走去，萧威挥起马鞭狠狠抽了一鞭子。 “继续追！” “他们背后还有人，不要打草惊蛇，且瞧瞧那人到底要去哪里？” 随从又探了消息回来。 “回主子，是真的去覃拓寺的方向。” 萧威快马加鞭，冷笑道：“本殿，今晚就要见个真章。” 萧威虽然如今已经落了难，可是他也曾经是军中的大将军，即便是这些日子被圈禁，又因为段国公，父皇将他从宗人府放出来，吩咐他们在萧胤和元清公主大婚之后，必须离开上京刻不容缓！ 萧威又早早从宗人府被放了出来，此时他心中夹杂着万分的恨意和那种憋在心口的复杂。 定要将雅兰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这一次哪怕是同归于尽，萧威也要陪着雅兰那个贱人一起死。 第406章 纵火犯 萧威带着人很快赶到了覃拓寺，那个送玉佩的人早已经没入了覃拓寺的大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玄衣护卫冲马背上坐着的萧威躬身行礼道，“殿下！到了！那人进了山门。” 萧威抬眸看向了面前破败不堪的覃拓寺，手紧紧捏着玉佩，冰凉的玉佩咯着他的手掌一阵阵发疼。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渗透出了几分癫狂杀意。 今晚覃拓寺里有他萧威在，不会留下一个活物。 萧威缓缓抬起手，挥下了手臂，身后的护卫纷纷踹开了山门，冲了进去。 萧威翻身下马，一步步朝着洞开的山门走去。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女人回来过，只要她敢回来，他这一次便要弄死她。 “殿下！殿下！寺庙里没有人，”搜查的暗卫们纷纷前来禀告。 前厅，佛堂都没有人，之前那个送玉佩的人逃进了寺庙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威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跟随护卫来到了后院一间紧闭着的禅房前。 整座寺院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唯独这一间禅房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儿。 唯独在门口处挂着一条带子，是扶风国那种特有的彩色丝绦编的带子，一般都是祈福用的，尤其是新人成亲 后的祝福。 很多时候都会挂到门口处。 萧威曾经在扶风国呆过一段儿时间，自然晓得门上的这根带子的含义。 他死死盯着那根带子，感觉脑子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瞬间崩断了，脚上的动作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抬脚便将面前的木门砰的一声踹开，直接冲了进去。 身后的护卫倒是不防备萧威这一脚，不禁愣了一下，这才跟着萧威走了进去。 不想刚迈进几步，却又纷纷止住了步子，下意识退出去。 萧威看到面前床榻上躺着的女子后也是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此时的床榻上竟是躺着一个昏迷着的浑身赤裸的女子，只盖了一条黛色锦缎的被子，却是衬托着场面越发香艳了起来。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刚来南齐上京准备与九皇叔和亲的元清公主。 跟随萧威进来的都是些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眼见着如此香艳的一幕，饶是武功高强却也是齐刷刷退了出去。 反倒是萧威一向风流惯了，这种香艳的场面又不是没见过，此番瞧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抹厌恶和嘲讽。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怎么落在这荒野古寺中，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这是要做什么？ 眼前的情形太过诡异，萧威突然心头咯噔一下。 他一步步走到了这个屋子里，怕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原以为进来能查到雅兰公主的线索，不想竟是在他面前躺着一个北狄的公主，还是以这种风骚的姿态。 萧威也不傻，顿时脸色微微一变，转身便要朝着门外走去，哪里想到刚要朝着门口冲出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随即巨大的爆炸声袭来，紧跟着便是自己随从的惨叫声，刺鼻的硝石味道，伴随着血腥味袭来。 外面爆炸过后尘土飞扬，萧威手中的剑锋出鞘，朝着门口冲了过去，却不想门外面似乎挡了什么东西，根本推不动。 即便是窗户处也传来了浓烟，还伴随着火光一阵阵袭来，萧威脸色剧变。 “来人！怎么回事？” “快来人！” 萧威顿时急了，门外面似乎堵上了什么东西，自己带来的护卫先是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随后是被重物砸倒的声音，最后却归于沉寂。 萧威不禁破口大骂了起来，挥起手中的剑朝着窗棂上的木头窗框狠狠劈砍了下去，不想刚劈开一个大口子。 只听得轰的一声，外面一个大火球朝着窗户这边炸了过来，滚烫的浓烟卷着火舌朝着萧威席卷而来，萧威一 时间呛得连连后退，这才惊恐的发现外面居然有人放火，眼见着便是被困在了屋子里。 萧威顿时气疯了，他骂骂咧咧一次次劈砍着门窗，一次次被火舌逼退了回来。 一阵阵的恐慌袭来，他不禁暗恨自己实在是太在意雅兰那个贱人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来此一趟，只是不晓得这一次害他的到底是谁？ 若是被他抓到了，定要将对方大卸八块，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覃拓寺的火光也将此时赶到半山腰的英姑吓了一跳，今晚处处透着古怪。 先是出现在此处的萧胤，她今晚设局杀顾九龄最想瞒着避开的人就是萧胤，没想到萧胤居然出现了。 若是一个两个人看错了倒也罢了，可是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萧胤出现在覃拓寺周围，这便是真的来了。 她决定亲自带人过来瞧瞧，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能随时给自己抽身的机会。 毕竟当年萧胤欠了他们李家一条命，这点子情面还是有的，终归不会将她怎么样。 英姑打定了主意带着人爬到了半山腰，不想刚一抬头便看到覃拓寺着火了，而且火势很大。 英姑顿时脸色一变，忙带着人冲进了覃拓寺，她是真的喜欢萧胤，可不想让那个人被困在火场里活活被烧死。 “快！王爷在里面！” “你们快去救火！” 英姑此番早已经乱了阵脚，什么都顾不上了，带着人冲进了寺庙中。 不想前院居然空无一人，英姑情急之下带人冲进了后面的院子。 哪曾想整个后院陷入了一片火海中，地上到处是被暗器机关击穿的尸体，简直是惨不忍睹。 “王爷！”英姑脸色剧变，忙冲了过去，随后脚下的步子猛的停在那里，再细看向那地上躺着的尸体，身上穿着根本不是睿王府的人。 “大小姐！”跟着英姑闯进来的护卫们也是脸色剧变。 “不好！快走！”英姑那一瞬间的感觉说不上来，仿佛一股子阴冷寒凉的气息顺着她的脊梁骨蜿蜒而上，激得她一个激灵，不知所措起来。 她下意识觉得有人在设局，此地不宜久留。 英姑刚离开后院，准备冲出山门，外面却是传来一大片急促的马蹄声，随后黑压压的人群朝着山门围堵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青年骑在了马背上，半边脸满是悲悯，另外半边竟是藏着煞气。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京兆尹，五城兵马司，甚至还有巡防禁军的人。 顾康勒紧了马缰冷冷看向了面前惊慌失措的英姑，眼神冰冷。 “来人，将这些纵火犯拿下！” 第407章 太香艳 顾康如今进入了政事堂，又得了皇帝的喜欢，自然是朝中的新贵。 虽然品级不高，此番发号施令下，其余人也听他的。 此番除了顾康和南齐这些人之外，不多时北狄那边的人也在拓拔玉的带领下跟了过来。 一重重将覃拓寺围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英姑顿时脸色剧变忍住心头万分的恐慌忙上前一步看向了顾康道：“我们也是路过，想要救火来着，这火不是我们放的。” 顾康冷冷笑道：“大胆刁民，竟敢如此信口雌黄。” “如今元清公主失踪，有人报案说元清公主被人掳到了郊外的荒凉古寺中，我等才带人过来寻人。” “元清公主乃友邦皇族，若是出了什么茬子，你能担待得起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英姑气得脸色发白，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了，扭曲变形。 她想说她是睿王的心腹，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可他们都是端不上台面的，只是藏在暗地里见不得光的势力。 他们这些人被睿王召进上京，身份就是普通百姓的身份，这才方便在城南收集情报，一个个便是连名号都没有，此番在顾康眼里就是刁民，流民。 顾康陡然 脸色沉了下来：“尔等何人？竟是鬼鬼祟祟在此做什么？为何还手中携带兵器？来人！拿下！” 英姑这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楚了，身后的人忙要举刀，却被英姑抬起手压了下去。 虽然现在英姑已经很肯定就是被人算计了，可此时不是反抗的时候。 如果对方也就顾康一个人，英姑必然会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可现在顾康不仅仅带着京兆尹的人，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甚至连禁军也有。 更要命的是，拓跋玉带着北狄那边的人也来了。 英姑到现在都不知道元清公主那个蠢货到底在干什么？ 她不是带了那么多的护卫，怎么还杀不了区区一个顾九龄，甚至还传出来她失踪的消息。 一国的公主在南齐的地盘儿上失踪，这可是重大的外交事件。 身为进入政事堂的顾康自然是要带人过来找，偏偏就找到了这里。 英姑突然抬起头看向了顾康，是啊，他可是顾康。 顾九龄的弟弟，那个将他们围住的拓跋玉与顾九龄之间也是不清不楚。 英姑顿时心头恨出了血，一切都是顾九龄设的局。 是她，一定是她。 英姑明明知道自己被顾九龄算计了，可就是没 有丝毫的办法反抗。 她此番带着的这些人都不够对方塞牙缝儿的。 她只能寄希望于睿王府和她的父亲，希望睿王这些年在朝中联络起来的人脉能将她从牢中救出来。 谁叫萧胤欠了他们李家一条命呢！ 王爷一定会救她的，一定会的。 就在顾康将放下武器的英姑等人拿下的时候，后院突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哭喊声和嘈杂声。 那喊声似乎正是元清公主发出来的，拓跋玉忙带着人赶了过去。 一时间场面又是一片纷乱，顾康命人将英姑等人绑好后，也带着人赶了过去。 却看到后院此番的火也已经熄灭了不少，滚滚浓烟中，那声音似乎是从一间禅房里传出来的。 顾康和拓跋玉几乎是同时冲了过去，却看到禅房前到处都是尸体，门口还被杂物堵上了，还从外面锁住了去。 此时元清公主的哭喊声更是清晰的传来，甚至还有萧威骂骂咧咧的声音。 萧威不发声音还好，此番他的骂声顿时让外面这些人都傻了眼。 怎么哪儿都有三殿下萧威的身影？ 萧威这是刚被放出来不久，怎么又和北狄的元清公主搞到了一起，这个人到底得多嚣张才会做出来这种不可 理喻的事情来？ “打开门！”拓跋玉声音清冷阴沉，毕竟是涉及到北狄的名誉。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呆在一起。 关键这一次北狄派元清公主来是来和亲的，不是让元清公主和南齐皇族乱搞的，这成了什么样子？ 北狄那边的人忙冲了过去，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朝着被堵死了的门劈砍了下去。 因为用力太猛，门上的锁头虽然被劈烂，可门也招架不住，轰的一声彻底倒了进去。 随即所有人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后具是愣在了那里，四周一片死寂，只剩下了余火燃烧木头发出的轻微脆响声。 因为门都烂了，故而想要将里面的情形遮挡一下都不行。 却看到床榻上元清公主很香艳的裸着身子，正趴在萧威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 萧威此番也是狼狈不堪，衣服都撕破了，手中攥着的剑恨不得将元清公主宰了。 他刚才提着剑劈砍着门想要冲出去，不想元清公主这个时候居然醒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是扑过来撕扯他。 两个人显然都处于癫狂的状态，萧威即便再怎么癫狂也存了最后一点点的理智，不敢杀了元清公主。 毕竟是他的外祖父还想与北狄那边通融一二， 他也只能由着元清公主撒泼。 不想几个回合下来，他的杀意真的是忍不住了，门却被人从外面彻底劈烂了去。 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去。 这个场面，根本就坐实了萧威和元清公主的奸情。 毕竟眼见为实，只是元清公主是要和亲九皇叔萧胤的。 现在元清公主却和萧胤的侄子在一起，这个程度还挺激烈的。 怪不得之前在宫宴上，元清公主给九皇叔灌下毒酒，好一对儿奸夫淫妇。 这怕是早就勾搭成奸了，这北狄公主也是个重口味的，如今的萧威实打实是个太监了，这也能下得去嘴？ 别说是顾康身后的那些人，便是北狄这边的人也是满脸的八卦之色。 顾康咳嗽了一声，忙背过身去高声道：“皇上有令，寻到公主殿下后务必进宫禀告，回复皇命，还请……咳咳……公主殿下更衣！出来吧！” 元清此番这才醒悟了过来，忙一把推开萧威，尖叫了出来。 她已经彻底气疯了，高声尖叫道：“是顾九龄！是她害我！是她啊！你们快去抓她！抓她啊！” 顾康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缓缓道：“公主殿下，睿王妃早已经被烧死在了崇文楼，还请公主殿下慎言！” 第408章 当狗挺好 顾康的一句话将元清公主堵得哑口无言，元清公主不禁愣了一下。 她终于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全是拜顾九龄所赐。 从一开始顾九龄就知道她已经突破了萧胤布控的那些防线，进入了她的地盘。 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气，硬生生憋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反应，甚至还设下这么一个局，将她反杀。 元清公主一时间心中后悔异常，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那顾九龄最是个奸诈无耻的贱人，而且极其狡猾，她竟是又上了这个贱人的当。 此时即使她浑身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了。 元清公主脸色煞白，面色宛若死灰，心底一阵阵的发寒，身体不禁哆嗦了起来。 两只手紧紧将被子裹在身上，一时间悲愤交加。 如今她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怕是这消息早就传到北狄去了。 上一次因为她的缘故，王兄嫌弃她给北狄丢脸，给北狄抹黑。 这一遭怕不是抹黑那么简单了，而且她竟是与那萧威一起被算计在这个屋子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又是准备和亲的公主，这么一闹怕是双方都收不了场。 一边的拓跋玉上前一步冲元清公主道：“皇姐 还是尽快将衣服穿好，此件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拓跋玉说罢竟是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放在了元清公主的身边。 随后拓跋玉身后的那些护卫又纷纷将自己的衣衫脱下来，递给了拓跋玉。 总不能让他们的殿下就这么衣衫不整的从这里走出去，而且还当着这么多南齐人的面。 顾康咳嗽了一声：“大家先行出去。” 他又转过身冲萧威躬身行礼道：“殿下还请移步外间！” “臣在此是奉了陛下的皇命，此间实在是闹得太大，下官没有那个能力替殿下兜着，此件事情得尽快禀告皇上，请皇上作出定夺，殿下，您这边请。” 萧威死死盯着面前的顾康，心底的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正是因为顾家之前一口咬住陈福安，才害死了他的母妃，连累了段家。 他后来又亲手杀了顾康的大哥顾晟，顾家和段家两家怕是结下了梁子。 此间顾康竟然出现在这里，这让萧威不得不心头生出了万分的怀疑，难道这个局是顾康做的？可是又完全不像。 如果说顾康这样做是为了替他的大哥报仇，那大可不必。 但凡在上京生活的人都知道顾家兄弟两个反目成仇，替顾晟报仇，怎么 可能？ 他杀了顾晟，顾康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又将他弄到此地？ 一时间萧威心头七上八下，狠狠瞪了顾康一眼冷冷笑道：“顾大人这么快就喜欢上当狗的生活了？” 狗这个字儿从萧威的嘴巴里蹦了出来，显然有些侮辱人的意思。 顾康如今在隆庆帝面前，也是得势的红人，替隆庆帝办了不少事。 萧威此时已经与自己的父皇反目成仇，如今顾康这怕是借着他父皇的手来对付他段家吧。 他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凑到了顾康的面前，咬着牙低声道：“顾康，这笔账本殿帮你记着，他日你将脖子洗干净些。” 顾康的身子更是弯下去了不少，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神态也很安然从容。 萧威身上的杀气很浓，放在任何一个读书人面前，那人都会心慌意乱。 可是顾康却像磐石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顾康更是恭敬的垂首道：“殿下所言极是，若是能混口饭吃，能过些安稳日子，做狗……也挺好的。” 顾康这句话一出口，萧威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萧威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对方已经将自己降低到狗的地位，他还能如何去羞辱？ 萧威冷哼了一声，走 了出去。 不多时顾康带着一行人返回了上京，当下直接将元清公主和萧威送进了宫城。此时得了消息的北狄那边的人也将拓跋玉的急令送了出去。 今晚目睹眼前这些怪像的官员一时间将养心殿里里外外堵了个严实。 隆庆帝龙颜大怒，拿起桌子上的镇纸直接朝着跪在地上的三皇子砸了过去。 三皇子的脑袋差点被砸开窟窿，顿时起了一个血色的鼓包，他更是趴在了地上，祈求父皇的原谅。 今晚的事情不管是萧威还是元清公主，都狠狠吃了一个哑巴亏。 元清公主哭着喊着说是顾九龄害她，顾九龄三个字刚说出来，所有人都面露诧异之色，甚至有的人听着觉得惊恐万分。 要知道当时崇文楼那一把大火，将整座楼都烧成了灰烬，那睿王妃早就烧死在了楼中，连渣都不剩了。 此时元清公主说是顾九龄害她，这不就是疯言疯语了？ 一个死人怎么能够害一个活人，除非真的是诈尸亦或是见了鬼了。 四周朝官们听得都脸色发白，若她不是北狄前来和亲的公主，隆庆帝都恨不得用板子将她的嘴打烂。 这个女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几次来，都会挑事儿。 上一次 宫宴，元清公主一杯酒将他的弟弟九皇叔萧胤差点毒杀了。 萧胤中毒躺在那暖阁中，不想这个女人受不住寂寞，竟是与自己的儿子老三在郊外的寺庙里睡到了一起，这叫什么事儿？ 难道真的不顾及双方皇族的身份吗？简直是有辱国体。 他当下飞鸽传书，快马加鞭将此间的事情报向北狄那边。 两国的核心利益到底怎么顾全，事情已经乱成了这一锅粥，又如何收场？ 本来和亲的对象萧胤却生死未卜。 前来和亲的公主却和自己的儿子纠缠不清，简直是造孽呀。 隆庆帝将面前的北狄公主高声斥责了几句，元清公主正要反驳，却对上了拓跋玉冰冷的视线。 她顿时嘴巴里的话咽了回去，随后又狠狠瞪了拓跋玉一眼，一个汉家娘子生的贱种，有什么资格鄙视她？ 如今她在南齐一桩桩一件件，就没有过一次开心的事情。 想到此元清公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不管怎么说，顾九龄还活着，就在京郊的院子里。 她甚至将那处院子说的真真切切，倒是将隆庆帝说的有些动摇。 隆庆帝当下派人去城西地方搜，结果去了也就是一处废弃的院子而已，里面哪里住着人？ 第409章 给你们赐婚 养心殿一时间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看向了隆庆帝，如今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元清公主早已经名声扫地，若是再强行让元清公主与中毒快要死的萧胤和亲得话，那便会激起民愤，这显然是强人所难。 一个不检点的女子前脚刚和人家的侄子滚在一起，后脚便要和皇叔和亲，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可此时若是将元清公主赶回北狄，便是得罪了北狄。 北狄和南齐核心目的也就是和亲结盟。 若是事情不成，到时候平白便宜了西戎。 如今西戎、北狄和南齐三足鼎立，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时候得罪北狄，可是致命的错误。 隆庆帝突然觉得头痛欲裂，闷哼了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四周的人纷纷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 “皇上保重啊！” “皇上龙体重要，切莫太过生气，忧思成疾。” 四周一群假惺惺拍马屁之人，这些话听的耳中，让隆庆帝更是心头宛若被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这真的是一个难题，让隆庆帝几乎是骑虎难下。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眼角的视线扫向了一边站着的顾康，心思一动，看 向了顾康道：“顾康，你有什么意见？” 顾康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多大臣都在那里站着，偏偏问他。 这事儿但凡处理不好，可不是简简单单朝堂的纷争，而是北狄和南齐两国之间的纷争，百姓民不聊生。 顾康沉吟了一下，缓缓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磕了一个头，抬眸看着他道：“臣斗胆进言。” “三殿下与公主殿下情投意合，二人都是年轻人，情难自已，也是人之常情，倒也能理解。” 顾康这个话说出来后，四周人的眼神都变得惊诧万分，甚至眼角都有些抽搐起来。 这说的哪门子笑话？ 人人都知道元清公主喜欢的是九皇叔萧胤，而萧威如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太监，还哪来的什么两情相悦？根本悦不起来好吧。 谁都知道这两人是被人算计了，可是那元清公主口口声声说算计她的人是顾九龄。 这真的是太过可笑，顾九龄都已经死了几个月了，哪里还能从地府里爬出来算计他国的公主？ 感觉这两人就像是撞了邪一样，许是之前亏心事做多了怕是被鬼拿捏了吧？ 想到这里，外面晚风的呼号声，陡然加强了几分。 这些人都齐刷刷 打了个哆嗦，可是隆庆帝听到顾康提及这个问题，突然眸色微微一闪，缓缓抬眸看向了面前身形挺拔的青年。 他不是不明白顾康的意思。 和亲吗？ 元清公主这一次来南齐就是来和亲的，之前她想要和亲萧胤。 如今情势陡转急下，她想的很好，实际上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既然如此恶心萧胤的事儿，也只能放在后边，当务之急是将两国的联盟联姻的政策定下来。 既然如此，和亲给自己的这个三儿子同样也能促成北狄和南齐结盟。 隆庆帝缓缓闭了闭眼，头明显没有那么疼了。 他挑着眉看向了面前的萧威和元清公主缓缓道：“顾大人说的是，既然你二人早就暗通曲款，互相爱慕，为何不早说？” “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惹出了这么多的风言风语，让我两国的名誉扫地，你二人责任最大。”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不是那么残酷无情的人。” “既如此，朕便替你二人赐婚，择日将亲事办了。” “到时候元清公主可随朕的儿子去衢州。你夫妻俩伉俪情深，好好过日子。” 隆庆帝喋喋不休，给三皇子画着去衢州的大饼 。 三皇子森冷的眼眸中已经一片锋锐，之前听自己的外祖父透出口风说太后想要让他还有段家人一起去衢州。 这样父皇对他们外祖父段家的戒备之心才能完全放下来。 如今他这个儿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废物和太监，地位一落千丈。 从父皇的口中说出来，便是默认了宁安太后的话，父皇这便是彻底放弃他了。 而且将元清公主赐婚给他，第一个完成了双方和亲的任务，有利于北狄和南齐结盟。 同时又将元清公主放在了衢州之地，而并不是京城重地，也减少了北狄对南齐朝政的干预，两全其美。 可是他一直都替父皇在边地戍守。 九皇叔萧胤七年前七杀谷战败，这七年以来边地的防守都是段家。 还有他萧威如今变成了一个太监，父皇这是要将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赶出上京，心当真是毒啊。 一边的元清公主脸色巨变，猛然抬头高声斥责道：“陛下，我是北狄的公主，我的亲事还轮不着南齐替我指指点点。” “我绝不同意，陛下是南齐的皇帝，与我北狄公主来说，可没有什么用。” 四周的人一听元清公主如此高声斥责，齐刷刷脸色变 了几分，额头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也能说得出口，这个女人还真的是傻啊，难道不怕南齐朝堂将她弄死在这里？ 隆庆帝的手指微微发紧，一点点攥成了拳，眼神冰冷。 眼前这个女人讨厌至极，没想到到了这般境地竟是如此嚣张，不就是仰仗着北狄公主的身份？ 可如今他还真的不能杀了这个女人，毕竟北狄和南齐结盟共同对付崛起的西戎，这是一个既定的方针。 许久隆庆帝吃的一声笑了出来，抬眸冷冷看向元清公主。 “公主殿下似乎还看不清楚形势，如今你的皇兄在北狄的处境可不妙啊。” “他让你来南齐之前不会没有告诉你，你这一次来南齐的任务是什么吧？” “若是公主殿下记不清楚此次来究竟做什么，那好，朕现在马上派人将你送回北狄，你亲耳再去听听你皇兄的想法？” 隆庆帝短短几句话，让元清公主脸色剧变。 她一颗心顿时狂跳了起来。 回想起皇兄阴沉森冷的话语，这一次她务必要将南齐和北狄和亲结盟的事情做好，否则就不用回去了。 想到此，元清公主终于清醒了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 第410章 逼到绝境 三天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整个上京传播开来。 陛下为北狄来的元清公主和三皇子萧威赐婚，而且就在下个月初举行大婚。 消息一出，顿时舆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懵了去。 之前不是说北狄的元清公主要和萧胤成婚吗？ 怎么突然换了个人，随后也有消息说这元清公主最是个风流成性的。 一边要与萧胤和亲，一边却又和三皇子萧威孤男寡女在一起，还是在郊外的破庙里。 那个场面瞧着便是香艳至极，当初郊外的覃拓寺走水起火，很多人都去救火了，还抓了一批江湖流民。 当初元清公主的丑态可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如今这个赐婚的消息传出来后，便算是坐实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顿时人人都替萧胤感到庆幸，无论谁娶了这么个玩意儿都够呛的。 这还没嫁人就不守妇道，不过这个女人也是有些毛病，谁都知道三皇子上一次出了事儿后，身子都坏了，不能人道，也不知道和萧威混在一起到底图什么。 不管怎么样，元清公主和萧威的亲事便是定了下来。 而且据说大婚之后，萧威就会带着新婚的王妃去衢州做一个闲散的藩王，段国公跟着一起去 。 名义上是皇上恩宠，封萧威去衢州做藩王，给他封地。 实际上但凡是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名升实降。 三皇子府，萧威住着的寝殿里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门庭外面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奴仆，一个个具是吓得脸色发白。 刚刚六皇子萧政前来看望萧威，甚至还送了丰厚的礼物，说是祝贺三哥成亲。 此番刚送走了萧政，萧威便爆发了。 将萧政送过来的礼物踹倒，砸烂，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恰好段家的几个子弟过来看望萧威，不得不将表哥劝进了正厅里先缓缓。 萧威坐在了椅子上，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段家三兄弟坐在了一边，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段家二公子段风也是个暴脾气，起身骂了出来。 “也不怪表哥生气，表哥是什么样的人，南齐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大英雄，大豪杰，便是娶妻也要娶名门之后，怎么能娶一个被人睡烂了的破烂货色……” “二弟！闭嘴！”段家长公子厉声呵斥。 段风顿了顿话头，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段三公子段恒阴沉着脸，看向了萧威：“表哥，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威眼眸 一点点的眯了起来咬着牙冷冷道：“什么意思？哼！瞧着我不顺眼罢了，这便是要彻底将我当成是废子！” 萧威话音刚落，段家三兄弟脸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看来皇上要对他们段家出手了，便是宫里头的宁安太后都不再罩着他们，怕是要放手了。 是啊，段家在南齐耀武扬威了二十年，如今怕是已经树大招风，入了皇帝的眼。 之前若是萧威还是个好端端的人，倒也罢了。 他们段家放手一搏将萧威扶持到那个位置上，以后便是从龙有功。 如今萧威不能生养，便是留了一个血脉也不可能和太子还有六皇子抗衡。 加上自家的女儿不争气，段贵妃和陈福安私通的事儿，他们是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子，便是段家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风气得直咬牙：“之前萧胤那厮七杀谷之战被废了之后，还不是仰仗我们段家看着野心勃勃的西戎和北狄，才保下南齐江山。” “合着牺牲流血是我们段家，如今稳定了后杀驴卸磨又是我们？既如此还不如……” 后面的话段风饶是再怎么飞扬跋扈也不敢说出来。 这一次便是连段家长公子段云都没有阻拦，段家人如今心头憋着一股子火儿，烧得太旺，压都压不住。 萧威缓缓闭了闭眼：“舅父现在在哪儿？” 段云忙道：“父亲也被皇上一纸诏令召了回来，在回京的路上。” 萧威的手瞬间攥成了拳，低声道：“舅父上了岁数，身体大不如从前，路上还是停下来缓缓再说，养病要紧！” 段云眸色一闪，瞬间明白了萧威的意思，一时间心头竟是慌了几分。 现在皇上逼着他们交出兵权，已经是将段家逼到了绝境。 过去段家可是没少得罪人，若是真的没有了兵权，便是宁安太后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们。 可如今瞧着萧威的意思，便是真的要反了，一旦谋反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他狠狠吸了口气：“是，我这便给父亲写信。” “不过……” 萧威看向了段云，这个表弟还是有些能耐和头脑的，他倒是愿意和他交流一下意见。 段云定了定神看向萧威道：“如今在军中段家的实力确实很强大，可我担心萧胤这个人。” 萧威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担心他做什么，一个废物罢了，如今还在王府里躺着生死未卜。” 段云眉头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耐着性子缓缓道：“萧胤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虽然他如今不在军中，可他培养起来得那些将军们都在青龙军中担任重要军职，尤其是那个赵朗，最近一段儿时间风头很劲。” “听说此人和萧胤的关系匪浅，若是如此段家若是起事，怕是身侧有隐患。” “赵朗的实力不足为惧，他现在刚刚在军中小有名气，还没有站稳脚跟，可若是萧胤出面怕是咱们难对付一些。” 萧威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睿王府如今里里外外就像是铁桶一般，任何人都渗透不进去，便是父皇派去的太医也看不到其中的端倪。” “我之前也问过张太医，萧胤确实体虚得厉害，像是真的中了毒的样子。” “难道他真的快死了吗？” 段云也是一片迷茫。 萧威缓缓仰靠在了椅背上，眼神冰冷：“不过会找到办法去试探他的，本王不信他能永远装下去。” 艳阳高照，上京的贵女们在郊外桃林里举办赏花会。 平日里大家都被拘在各自的府邸，这样的活动很少，偶尔举办一次几乎京城所有的贵女都来了，甚至是刚刚被赐婚的元清公主也乘着马车赶了过来。 第411章 你们北狄的教养 元清公主出现在赏花会的时候，所有的贵女们都愣了一下，视线齐刷刷看向了园子的门口。 寻常百姓许是不清楚内幕，他们这些贵女们的父兄子侄大都在朝中任职。 当初在郊外的那一处寺庙里，元清公主和三殿下之间的丑态暴露无遗，不是一个两个人看到，而是一大群人都看在了眼底。 故而回去都会和家里人闲话这些。 他们还以为元清公主会稍稍收敛几分，毕竟做出这种丑事实在是为人所不齿，没想到元清公主非但没有反思，反而大摇大摆来参加上京女子们的赏花会，显然从不把之前的那些绯闻当成一回事。 虽然大家很是鄙夷这个女子，可毕竟对方是北狄的公主。 几个人不得不起身冲元清公主行礼。 元清公主微微扬起下巴，冷冷看向了面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高傲，不屑一顾。 不多时又一辆马车行过来，是从宫里头出来的。 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被人从马车里扶了下来，身段摇曳多姿，装扮华丽贵气，可一张脸上却蒙着薄纱。 正是传出来得了怪病，被毁了容的福清公主。 之前元清公主来南齐做客的时候，南齐的公主们就要出来作陪。 如今长平公主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已经被弄到了京郊的寺庙里带发修行。 这 些涉及到外交方面的迎来送往，福清公主不得不担此重任。 之前在宫中已经办了一些小型的宴会，福清公主代替了长平公主，不管迎来送往还是举办筹划，没有一丝的错误。 如今福清公主渐渐得到了隆庆帝的赏识， 甚至连宁安太后都觉得福清公主小小年纪，做事如此稳妥，也对她多加赞许。 这一次元清公主来，福清公主不得不跟在一边作陪。 元清公主瞧着她心头生出了几分恨意。如果不是这个小贱人得了病不能和亲，她何苦从北狄来到南齐，受此不白之辱？ 萧胤如今中毒，生死不明，没想到南齐的皇帝给她配了一个太监，关键这个人她委实喜欢不起来。 此番人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偏要让世人瞧一瞧，她依然是北狄的公主，可不是一个什么笑话。 若是她想，在座的贵女们也难逃她的毒手。 福清公主跟在元清公主的身边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园子里的贵女们纷纷起身，同两位公主见礼。 元清公主也不回礼，坐在了正位上。 福清公主眉头微微一蹙，正位一般是主人位，没想到北狄的这个女子竟是如此的嚣张跋扈。 她不动声色命人重新搬了锦凳，同样放在正位的位置上，随后小心翼翼提起裙角坐在了元清公主的上 首位。 虽然两个人都是主位，但福清公主的位次还是压过了元清公主一头。 元清公主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当下便要发作，可这些礼仪福清也是按照规矩来办事。 她要发作，也找不到机会，只得冷哼一声端坐在那里，捏起面前的果子随意吃着。 四周的贵女们也是小心翼翼陪坐在一边，一个个心头不免有几分怨怒。 好不容易找这么一个机会出来踏青赏景，姐妹们之间喝几杯甜酒，说一说自己的闺中趣闻。 不想元清公主端坐在这里，他们想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安静地陪坐在一边。 一时间赏花会的场合有些沉闷，就像是坐在佛堂里念诵经文一样。 “哼，当真是没意思。” 元清公主将手中的果核丢在了案几上，却是口出狂言。 “顾九龄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我们还能举办马球比赛，寻个乐子。” “不想那个贱人死了以后，你们一个个倒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都说话呀，愣着做什么？” 元清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讲道理，一口一个贱人，辱骂，诅咒着睿王府死去的王妃，四周的贵女们顿时脸色微变。 突然一个身穿素色留仙裙的女子站了起来。 贵女们循声看了过去，竟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林如君。 这位林家大小姐也不 是好惹的，平日里喜欢习武，这些日子更是有恃无恐。 林夫人还有林老太太都已经不想管她了，由着她的性子来。 她甚至每日里与那公主府的小侯爷厮混在一起，据说是小侯爷成铭在郊外修了演兵场，练精兵，熟悉兵法。 这下让安国公府上下头痛不已，林家大小姐已经在淑女的路上越偏越远，如今是一步也拉不回来。 这些日子林老夫人实在是头疼这个孙女的亲事，到现在几乎媒婆都已经不登门了，放眼整个上京，哪家的姑娘像他林家的姑娘一样疯疯癫癫，整日里与一群男子厮混在一起，名声早已经传了出去。 林老夫人气得大病一场，林如君这才收敛了几分，静下心来在祖母的身边服侍了一段时日。 祖母瞧着她变得越发乖巧了，心中稍稍放松了几分。 正好今天有上京贵女们举办的赏花会，林老夫人便让她也来参加，多和其他世家大族的淑女们学一学，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淑女，只有这样才有人上门提亲。 林如君耐着性子在这林子里已经坐了许久，耳边都是她不感兴趣的闺中之事。 什么绣花绣帕子，东家的儿郎，西家的公子，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还不如在演武场上舞剑来的舒服痛快。 这些日子在公主府的演武场 上，林如君除了瞧着成铭不顺眼之外，一切都太美好了。 今日她本来想等到宴会结束就去演武场和成铭推演一遍兵法，不想刚要离身，那元清公主同福清公主驾到。 她们这些贵女们自然不好马上就走，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不想那元清公主飞扬跋扈，不说倒也罢了，刚坐了下来就开始咒骂死去的睿王妃。 一口一个贱人，其他的贵女们倒也没有什么感觉，毕竟顾九龄平日里在上京的名声也不怎么样，和他们的关系也比较浅。 可是听在林如君的耳中却分外的刺耳，林如君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虽然您是北狄过来的贵宾，可是睿王妃也是我南齐的王妃。“ “况且死者为大，她都已经葬身火海，而且是一尸体三命，如今公主殿下一口一个贱人，怕是不妥吧，难道你们北狄贵族的教养也是如此吗？” 元清本来心头有气，人人都说顾九龄被烧死了，难不成她之前在寺庙里见到的是鬼？ 她明明被顾九龄算计，可是所有人都不信她。 此时还有人替顾九龄出头，她心头杀意顿显。 元清公主也就是仗着这些贵女们胆子小，不敢怎么样，便逞口舌之强，哪想到还真的冒出了一个愣头青和她对着干。 第412章 替她出头 一时间花厅里的气氛瞬间凝滞，所有人都担忧的看向了林如君。 元清公主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冷冷盯着林如君：“呵！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如此与我说话？” 林如君扬起头道：“我是不算个东西，我是个人，我只知道身而为人，敬死者，多良善，言语得体，行为合适。” “这才算身而为人的规矩！” “规矩？”元清公主本来就有气，没想到来在这里想要散散心，竟是被一个南齐的贵女当面顶撞，当下哪里肯依？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抬起手点着面前的林如君高声道：“我是北狄的公主，你竟敢如此放肆！” “我如今已经被皇上赐婚，是三皇子的正妃，你以下犯上，尊卑等级全然不顾，来人！掌嘴！” “殿下！”福清公主没想到事情闹大了去，忙起身笑道：“公主殿下何必呢！” “如今殿下大婚在即，我父皇很是看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节外生枝，怕是不好吧？” 元清瞧着面前的福清公主这是存了包庇的心思，心头更是多了几分恨意咬着牙冷笑：“怎么？这就是你们南齐的规矩，一个寻常贵女可以随随便便指摘皇族？” “既然你们南齐不讲规矩，我们北狄也不必再讲什么规矩了，本公主这便回北狄与我王兄讨个公道！“ 元清话音刚落，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元清公主来这里，他们还以为就是来找个乐子，此番看起来不像是找乐子倒像是找麻烦。 没想到元清公主居然借了这么一个由头便是要解除和亲婚约？ 这事儿怕是要闹大了。 林如君也脸色微微一变，她是生气顾九龄都死了，这些贱人还是不准备放过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才出头的。 如今不想元清公主直接过来找茬儿，这是想要悔婚，虽然是元清公主的不对，可事情是由她而起，怕是会得罪皇帝，到时候还是林家的麻烦。 想到此，林如君上前一步走出了座席，看向了面前的元清公主扬起头高声道：“既然是我林如君冒犯了公主殿下，大可不必上升到国家之间，是打是杀随你的意，我甘愿受罚。” 林如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四周的贵女们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这算什么事儿。 好端端的闹成了这个样子，她们此番倒是佩服起林如君来，这个女子倒是很有些风骨。 一边的福清公主眉头微微一 蹙，眼神也冷了几分，缓缓起身看向了元清公主笑道：“殿下何必动怒呢，都是些小姐妹坐在一处难免说些闲话，不必生气了。” “况且公主殿下是带着贵国皇帝的重任来南齐，此间若是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情跑回北狄去，便是显得气量小了些。” “到时候我们南齐倒也无所谓，听闻殿下您是北狄长公主，下面还有很多可爱的妹妹呢，这和亲是必然的，只不过选谁的问题。” 福清公主说话素来娇娇弱弱的，语气也温吞，此番几句话却是夹棒带棍，有些刺得慌。 要知道现在北狄与南齐和亲，可不仅仅是南齐所愿，北狄也很迫切。 上一次元清公主来南齐已经丢尽了脸面，如今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她跑回去后怕是连她皇兄那一关都过不去的。 元清眸色微微一闪，死死盯着面前的福清公主，之前从来对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印象，不想也是个厉害人物。 可她心头的憋屈和愤怒需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她冷哼了一声转过身看向了跪在面前的林如君。 这个女子这般维护顾九龄，与那顾九龄的关系定然非同小可。 既然不能杀了顾九龄，便是毁了 顾九龄的朋友也成，权当是出了这一口恶气。 她暗自磨了磨后槽牙，眼眸间掠过一抹恶毒。 “本公主不与你这悍妇一般见识，来人！掌嘴三十！此间事情便过了。” 林如君顿时眉头微微一皱，可不后悔替顾九龄一个死人出头。 人总得讲点良心才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死去的顾九龄被人如此羞辱。 她扬起头笑了出来，却不说话。 一边跟着元清公主的北狄婢女抬眸看向了自家主子，却对上了元清公主递给她的一个眼神，她顿时心领神会。 上前一步，挥起手臂朝着林如君掌掴了下来。 林如君当众受辱，心中纵然屈辱万分也只能认了。 毕竟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关系，涉及到林家，她不得不忍下这一口气。 不就是掌掴吗，忍了！ 只要祖母不生气，她怎么样都行，她同南齐其他贵女不一样，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容貌。 与容貌相比，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剑法。 眼见着北狄婢女的手掌掴到了林君如的脸上，突然一道箭羽穿空而来，狠狠扎进了那婢女的手臂上。 北狄婢女顿时捂着胳膊哀嚎了出来，变故突起，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站了起 来，纷纷看向了箭羽发出的方向。 林如君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过身看向花厅的门口。 却看到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少年将军，疾步走了过来。 他面若冠玉，容貌俊美，只是身上透着几分戾气，宛若下一刻便会暴怒。 正是上京谁也招惹不起的公主府的小侯爷成铭。 成铭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便是皇帝来了也敢舞枪弄棒。 之前被顾九龄治好了怪病后，便开始着手训练他父亲留下来的亲兵。 虽然他年纪小在军中没什么根基，可架不住人家爹爹厉害啊！ 当年成老侯爷极盛时期便是萧胤都要暂避锋芒的。 可上京还真的没有人敢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毕竟军中一多半儿的人都曾经是成老侯爷的部下。 四周看清楚竟然是成小侯爷来了，纷纷避开了一些，这个人更是个惹祸精。 林如君诧异莫名的看向了成铭，不晓得他怎么来了？ 这里是女眷聚会，他一个男子混进来，还出手就伤了元清公主的婢女。 待她看到了成铭身后小心翼翼跟着的林家婢女后，顿时了然，成铭这是来替她出头了。 想到此，林如君顿时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第413章 爱要不要 成铭冷冷看了一眼一边目瞪口呆的林如君，心里明明关切的要死，脸上却满是嘲讽之色。 他缓缓朝着林如君走去，却经过林如君的时候低声骂了一句。 “蠢货！” 林如君顿时炸毛，心头对他刚才生出来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她刚要骂出来不想成铭根本不搭理她，直接越过她站在了那婢女面前。 “大胆！你居然敢如此无礼？”元清公主顿时震怒不已。 一个个都当她好欺负不成，不想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成铭却时弯腰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婢女拽了起来。 婢女受了惊吓，不禁尖叫了出来，却被成铭死死掐着手腕。 本来这条胳膊已经被成铭射了一箭，此番被成铭这么一拉一拽更是血流如注，疼得几乎晕死过去。 成铭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样子，冷冷盯着北狄婢女，将她的手更是高高举了起来，却是从她手指间抽出来一截刀片。 这刀片是北狄那边特产的柳叶刀。 薄如蝉翼，最是伤人的利器，藏在指缝间根本察觉不出来。 此番柳叶刀被北狄婢女自己的血浸过，又被成铭拿在了手中，此番所有人都看得分明。 四周不禁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得亏成小侯爷赶了过来止住了 这一场闹剧。 若是任由发展下去，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这哪里是掌掴，分明就是要用刀子划了林如君的脸，毁了她的容貌。 其心竟是如此歹毒？ 一个北狄的公主居然敢在南齐的土地上这般的飞扬跋扈，嚣张得简直是没边没沿了。 顿时所有人看向元清公主的视线都有些发冷，一时间南齐的贵女倒也是第一次同仇敌忾起来。 大家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不尊卑了，纷纷指责起了元清公主。 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冒犯她，而是一群人冒犯她，恨不得将她打一顿才能解恨。 福清公主脸色也冷了下来，冷冷看着面前明显有些慌乱的元清公主。 “殿下，林家大小姐说错了话，触犯了尊卑等级是她的错儿，小惩大戒也就罢了。” “如今这算个什么意思？” 福清公主难得发一次火，身上竟是多了几分陌生的凛冽气势。 即便是飞扬跋扈的元清公主面对这样的福清公主的时候，心底都有些怯意。 可她一向跋扈惯了，根本不觉得这就是她的错。 她冷笑道：“本公主的婢女不懂事，轮不到你们南齐的人来教训。” “来人！将她带走！” 元清发现再呆下去，怕是讨不到好儿，本来 想给顾九龄的好友林如君一个教训，哪里想到竟是半道儿杀出来成铭这么一号人物。 她此番再呆下去，便是自讨没趣儿。 得了元清公主的令，两个北狄的护卫过去将那个早已经染了满身血疼得昏死过去的婢女架了起来，拖到了一边。 成铭眸色微微一闪，看向了朝着花厅门口走去的元清，高声道：“他日，我们在战场上见，小爷我虽然从来不打女人，可你给小爷我小心些。” “除非北狄不踏入我南齐半步，否则小爷把你们北狄的脑袋拧下来！” 元清公主顿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死死盯着比她更显嚣张的成铭小侯爷。 “好大的口气！我们等着瞧好了！哼！” 元清公主转身便走，从那背影来看倒是带着几分仓皇。 好好儿的一场赏花宴，被这么一闹倒是令人索然无味。 大家不得不散了各自回家，成铭带着护卫从林间顺着小路走了出来，不想看到路口处林如君等在那里。 成铭左右淡淡扫了一眼，身后的随从顿时逃得无影无踪。 成铭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袖口，领口，拉了拉前襟，甚至还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头上戴着的墨玉冠。 这才朝着林如君走了过去，林如君正靠在一颗树上 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想的入了神，没有察觉出成铭的靠近。 成铭不得不咳嗽了一声，林如君惊了一跳，忙转过身看向了成铭。 她眼底掠过一抹慌乱，还是整了整神色朝着成铭走了过来。 成铭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冷冷笑道：“怎么，你是在等小爷我？” “其实你也没必要感激我，以后多长些心眼儿便是。” “好端端的一个女子，就是太缺心眼儿了，以至于处处遭人毒手，以后可怎么得好？” 林如君今日是真的感激成铭，她委实没想到元清那个贱人心思如此歹毒。 她也就是言语间得罪了她，她竟是当下便毁了她的容。 她本来想感激成铭，没想到成铭一张嘴，她就不想感激他了。 林如君实在是忍不住他那张嘴冷冷笑道：“多谢小侯爷提醒，我本就是个莽撞不懂事的粗鄙之人，哪里赶得上其他那些莺莺燕燕，自然是入不了小侯爷您的眼。” “不过该谢还是要谢的，之前我缝了一个香囊，里面藏着百毒丸，可以辟邪驱毒，还是睿王妃生前赠与我的。” “你拿去戴，不想要就丢了，随你！”林如君将藏在袖子里的香囊拿出来丢到 了成铭的手中，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那个步伐给人感觉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成铭呆呆看着手中的香囊，冷哼了一声，低声笑骂道：“一个破香囊，缝得真丑！” 他顿了顿话头又加了一句：“太丑了。” 成小侯爷一边骂骂咧咧说着丑，另一边却将香囊小心翼翼装进了怀中，还抬起手按了按，生怕把这个丑东西给丢了。 林子不远处停着一辆寻常的马车，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半儿。 林子路口的那一幕被坐在马车里的萧威看在了眼底，另一侧的段云低声笑道：“这成铭没想到也是个见了姑娘走不动道儿的痴情种，还以为他有些不同呢！” “不过这小子在军中窜得倒是挺快的，就是……” 段云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踯躅：“这人与萧胤的关系很是密切，若是他们二人联合起来，段家军就麻烦了。” “现在只看那萧威到底是真中毒还是在演戏，按理说宫里头的张太医是咱们的人，总不会出什么错儿。” “只是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测上一测？” 段云自顾自嘀嘀咕咕，萧威眸色一闪，视线紧紧锁在了不远处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成铭身上，轻笑了一声。 “办法倒是有一个。” 第414章 演武场的道歉 夜色浓烈了几分，沉重得厉害。 郊外一处精巧雅致的庄子座落在了繁华盛开的花树中，偶尔会传来婴儿的哭闹声，随后归于沉寂。 一个玄衣劲装的男子骑着马冲到了庄子门前，被左右两侧的暗卫直接挡在了外面。 自从上次覃拓寺的那件事情发生后，顾九龄所在的庄子内外防护全部升级，之前的那几个暗卫头子，或被调离，直接和英姑勾结的那一个人也消失不见，听人们说被王爷亲自处决了。 这一次王爷震怒，杀了很多人，便是多年跟随王爷的也丝毫不留情面。 大家都胆战心惊，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凌风低声道：“我是凌风，王爷请王妃娘娘出来一趟，马车在外面侯着。” “凌统领，请您出示王爷的腰牌，不管您是谁，没有王爷的腰牌一律不准进入王妃娘娘的院子，便是王爷本人来了也不成。” “凌统领您担待些，这些日子大家都难！” 凌风真想骂娘，这叫什么事儿，他低声咒骂了一声摸出来一块儿令牌送到了那些人的手中。 为首的护卫接过了凌风递过去的令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侧过身子，让凌风进去。 凌风恨不得将这些家伙们打一顿，不过想起来之前王爷震怒之下的雷霆手段，也是觉得胆战心 惊。 暖阁内，顾九龄正抱着孩子玩儿，两个小家伙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一人抱着一个玉如意啃得不亦乐乎。 正儿八经九月做的小孩子们的玩具，两个小家伙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就喜欢玩儿一些令人觉得很不可思议的玩具。 顾九龄刚要将儿子手中满是口水的玉如意抢出来，云朵疾步走了进来。 “主子，凌风统领来了。” 顾九龄愣了一下，一边的九月也稍稍有些愣神，这般郑重其事的估计也不是来找她的。 “请进来，”顾九龄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儿子弄皱了的衣袖，随后来到了外面的侧厅。 凌风冲顾九龄躬身行礼：“王妃福安，王爷今晚有要事请您过去一遭，对了，还得带上小世子和小郡主。”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挑，她其实已经猜出来萧胤最近会给她一个交代. 她已经设下了局,收了网，该网进去的人一个也不少，都是他曾经的心腹，该如何处置不是她顾九龄说了算的。 是，她的外祖父是七杀谷的凶手，姑且她认下了。 可是也轮不到不相干的人对她下毒手，她倒是要看看萧胤给她一个怎么样的交代。 不想萧胤居然还让带着两个孩子，这让顾九龄有些发懵。 随后心头有了计较，毕竟是萧胤的种，还能把他自己 的种给灭掉了不成？ “好！”顾九龄起身回到了暖阁，让九月和云朵给两个小家伙穿衣服。 不多时母子三人带着丫鬟婆子们上了停在庄子外的马车里，四周都是玄衣护卫，更别说藏在暗夜中的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 如今萧胤在她的身边弄了铜墙铁壁，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顾九龄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朝外面看去，却发现马车并不是朝着京城而去，而是距离京城越来越远。 终于马车停在了一处演武场外，这个演武场也是最近才建起来的，是萧胤的一处秘密编练私兵的地方。 凌风亲自护着马车走进了大营里，直接来到了演武场的最正中的位置。 已经到了盛夏时分，便是夜间的风都带着一丝丝的暖意。 马车停了下来，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探进了马车，一把拽住了帘子掀了起来。 顾九龄抬眸对上了帘子外面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神色微微一怔，也没有从这厮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这一次没有知会萧胤直接将李英姑收拾了，不知道萧胤会不会怪她。 毕竟李家对萧胤来说，分量很重。 萧胤结实的手臂探了过来，轻轻扶住了顾九龄的胳膊。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为何，顾九龄居然心头安定了下来，被萧胤扶下 了马车。 九月和云朵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也下了马车，跟在了顾九龄和萧胤的身后。 顾九龄下了马车这才看清楚面前的阵仗，演武场中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便是李家父子，此番看到萧胤带着顾九龄走了过来，齐刷刷跪了下来。 李成脸色煞白冲走过来的顾九龄磕头求道：“王妃娘娘息怒，英姑这个丫头被我宠坏了的。” “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王妃娘娘饶了她这一次吧，我让她给您磕头赔罪，从此以后老奴带她离开上京，永不踏入上京半步！” “还求娘娘开恩！” 李成苍老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一次是真的怕了的。 他之前以为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意气用事，不想竟是和北狄那边的人勾结在一起，做出来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过顾九龄这个女人也是够心狠手辣，直接给自己的女儿设局，如今虽然被王爷李代桃僵，买了死囚将她从牢里面换了出来，可身上早已经被用了刑打得遍体鳞伤。 一边的李福生也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替妹妹求饶。 顾九龄的视线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李英姑的身上，她身上还穿着囚服，头发散乱，浑身脏污不堪，被人用了刑。 一看就是自己弟弟顾康的大手笔，顾康就在之前被皇上赐 官到了大理寺，掌管刑狱。 李英姑抬起头看向了面前居高临下的顾九龄，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 可她此时也心慌了，刚刚被萧胤命人用一个死囚将她从狱中换了出来，她不晓得萧胤会怎么待她。 但是他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死，估计心中还是有她的位置的。 她这一次被顾九龄害得这么惨，一定要向她讨个公道，只要她活着，以后绝对有顾九龄好看。 可现在瞧着这架势，只要给顾九龄道歉，全了萧胤的面子，自己就能活。 她顿时抽泣了起来，哭得声泪俱下，明明是给顾九龄道歉，却抬眸楚楚可怜看着萧胤。 “王爷，都是英姑的错，英姑不该和北狄的公主勾结。” “英姑也是被北狄元清公主迷惑，当年杜家老爷子设局害死了七杀谷的那么多兄弟，英姑也是一时气不过，便听了元清公主的话，将王妃娘娘的行踪告诉了她。” “那个时候眼见着覃拓寺着了火，我也担心娘娘安危。” “王妃娘娘，”英姑看向了顾九龄，哭得越发大声了几分，“我真的没想害你，我真的是想去救火的，那火不是我放的，我当初不晓得娘娘已经离开了覃拓寺。若是……” “若是知道我离开，你怕不是还想带着人追杀我是吗？”顾九龄冷冷笑道。 第415章 给孩子立威 顾九龄冷冷打断了英姑的话，死死盯着她，英姑被顾九龄盯得有些发毛，竟是心虚的闭了嘴。 李成一看不对，忙要开口说话，不想一边站着的萧胤说话了。 他将自己的旧部召集到了这里，今晚便是有些话要交待。 萧胤挥起了手，身后的护卫掐着一个几个浑身是血的人拖到了这些人的面前。 每个人都被打得鲜血淋漓，眼见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凌风走了过去将这些人脑袋上套着的头套一把摘了下来，丢到了地上。 那些人纷纷抬起血污的脸看向了萧胤，纷纷求饶。 英姑看清楚那些人的脸后，顿时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胤命人搬了椅子让顾九龄先坐下，顾九龄眉头一挑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萧胤这才开口道：“杨松，身为睿王府暗卫二等统领，竟是玩忽职守，与李英姑勾结，将外面北狄的人放进来，吃里扒外，属实……” 萧胤死死盯着浑身微微战栗的英姑一字一顿道：“该死！” 死这个字刚从萧胤的嘴巴里说出来，萧胤身后站着的护卫大步上前狠狠一刀刺进了杨松的心 口，杨松的求饶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缓缓倒了下来。 其余的几个具是哭爹喊娘，都是之前跟在李家人那边，后来得了萧胤器重在萧胤身边服侍的暗卫统领。 这一次密谋杀顾九龄的，这些人都有份儿，不过主谋却是英姑。 惨叫声，求饶声，伴随浓重的血腥味一阵阵袭来。 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示意九月和云朵将孩子的眼睛捂住。 云朵和九月忙转过身避开了眼前血腥的一幕，两个小家伙此番已经睡着了，全然不知自己的老爹震怒杀人。 偌大的演武场竟是一片死寂，尤其是李家人一个个具是脸色白的吓人。 他们跟着王爷这么久，王爷重用他们，也重赏他们，浑浑噩噩过了这些年，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忘记了曾经的萧胤可是天下第一杀神。 狮子也就是暂时收起了爪子，不代表他永远沉睡。 李成等人死死趴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这一次英姑是主谋，从犯都被砍死了，主谋能有好儿？ 萧胤锐利的视线缓缓扫了过来，一字一顿冷冷道：“这些日子本王也听到些传闻。” 他顿了顿话头，眸色微微一闪。 “说 本王王妃的外祖父是七杀谷一案的制造者，但是杜钰山作恶的时候，我家王妃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你们如果非要将这个罪孽算在她身上，今日本王替她顶罪。” 萧胤说罢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酬勤匕首，突然朝着自己的肋骨处扎了一刀。 “王爷！” 四周顿时传来惊呼声。 哗啦一声，顾九龄手中的茶盏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 她猛然站了起来，朝着萧胤冲了过去。 顾九龄抬起手想要帮萧胤止血，却被萧胤止住，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了一边被惊醒的一双儿女。 随后沉沉吸了口气，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发白，身体微微发颤，整个人却依然岿然而立，没有丝毫的委顿之色。 下面站着的都是追随萧胤多年的心腹部下，如今对于他迎娶顾九龄颇多微词。 不想萧胤这一刀子差点儿将他们的魂儿给扎飞了去。 萧胤是他们这些人的灵魂，只有萧胤活着他们才能给七杀谷的那一场冤案翻盘。 若是萧胤死了，他们什么都没有了，一切的信仰，和这些年的坚持都化为乌有。 萧胤吸了口气，忍住了痛，继续道：“还有人说我萧 胤给别人养儿子，养的不亦乐乎。” “姑且不说即便不是我萧胤的亲身骨肉，他们来了我的家，我也要尽一份儿责任的。” “况且他们是我的亲生骨肉，是睿王府的小世子，小郡主。你们私底下嚼舌根子倒也罢了，竟是将主意打在了一双小奶娃的身上？” “这事儿……”萧胤疼得喘了口气，“这事儿我不能忍。” 萧胤冷冷看向了一边跪着的李家人，轻笑了一声：“来人！端两碗清水来，今晚便当着你们的面儿，让你们看个明白！” 萧胤让凌风拿着银针刺在了自己的指尖上，滴了两滴血在装着清水的碗里。 随后凌风和另一个护卫端着碗走到了九月和云朵面前。 九月看着面前尖锐的银针，心疼的想哭，抱着孩子下意识朝后躲开，却被凌风迫在了面前低声道：“长痛不如短痛，今晚过后再不会有人胡言乱语。” 九月眼睛都红了，她虽然是个奴婢可也明白今晚这是王爷再帮小主子立威。 总不能一直让那些人怀疑小主子的血统，以后孩子长大了，如何在睿王府有自己的势力？ 萧胤要让这些人明白，这是他萧胤的孩子，谁也别想 以下犯上！ 顿时两个孩子嘹亮的哭声响彻云霄，顾九龄心疼的直哆嗦，差点儿控制不住过去扇死萧胤。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两只玉碗，两只碗里面的血珠具是缓缓融到了一起。 随后又是一片沉默。 萧胤定定看着面前的追随者缓缓道：“杜家老爷子的账，找杜家算，怎么算都算不到我儿子女儿的身上来。” “他们是你们的少主，若是连少主都敢谋害，他日岂不是也容不下我这个睿王？” 四周的人一听这个话齐刷刷跪了下来。 萧胤潋滟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视线最后落在了面前跪着的李家人面前。 “这些年我感谢你们李家的付出，你们救过我的命，方才那一刀我还了你们。” 李成顿时哭了出来，压抑着抽泣声道：“属下罪该万死！” 萧胤喘了口气：“李成，我知道你宠女儿，可英姑太无法无天了。” “两条路，第一条，我萧胤保下你儿子和李家的荣华富贵。” “这些年我萧胤也没有亏待过你们李家，从一个闭塞的小村落里，一直成长为整个江南道的扛把子，你们李家没少赚钱。” “所以这富贵你们留下，但是……” 第416章 死路 萧胤冷冷盯着跪在面前的李成一字一顿道：“但是李英姑的命留下！” “王爷！不可！”李成顿时连连膝行到萧胤的面前，不停的磕头。 “王爷，这一次是英姑这个丫头的错，她真的是大错特错。” “属下求王爷开开恩！且饶了她这一次吧。” “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从小我就心疼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宠惯得无法无天，求求王爷！求求王爷了！” “看在当年王爷在李家庄养伤的时候，这个孩子替王爷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给王爷端汤倒水的份儿上，王爷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若是再有下次，属下亲自杀了她！” 李成哭得是老泪纵横，不停的给萧胤和顾九龄磕头，四周的人看着纷纷别过了脸，不敢再看。 可怜天下父母心，养了这么个玩意儿，也算是遭了罪了。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虽然欠了李家一条命，可也不是李家人随便残害他妻子儿女的借口。 他冷冷看着面前的英姑，英姑此时整个人已经傻了眼。 她低着头，都不敢看萧胤一眼。 他竟是要杀了她？ 她没想到萧胤居然连过去一点点的情分都不讲了，竟是要杀了她？ 她顿时 面如死灰。 耳边传来了父亲咚咚咚的磕头声，四周却是死一样的寂静，这一瞬间英姑觉得整个人被沉进了冰湖中，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萧胤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冷冷道：“既然你这般求本王，便是还有的第二条路可走。” 李成瞬时抬眸看向了萧胤，脸上掠过一抹惊喜忙道：“还求王爷开恩，若是能放小女一条生路，让属下做什么都成。”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啊！” 萧胤定定看着他道：“第二条路便是你李家放弃如今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依然回你的李家庄，我给你一大笔养老银子，你回去做个乡野间的富家翁。” “你的儿女也要同你一起回去，不得再追随本王，你们的追随本王受不起。” “还有这一次是你的女儿手欠，插手本王的私事儿，手伸的太长了，本王要留下她的一双手。” 萧胤话音刚落，李英姑不禁大哭了出来，她没想到萧胤竟是如此狠心。 她吓得连连后退，躲到了父亲的身后。 她明白萧胤的意思了，要么杀了她留下李家如今的泼天富贵。 要么留下她的命，但是要用李家这些年积攒起来的财产换，还要她的两只手。 不管怎 么说，这一次萧胤是要整死她，整死他们李家。 李成也是脸色巨变，随即明白萧胤为何将这个地方作为审判他们李家的场所，就是担心逼得他们太狠了，说不定李家会反水。 在这演武场里黑压压都是萧胤的部下，若是此时的李家想要做点什么，怕是能被剁成了肉酱。 李成此番简直是后悔得要死，当初为何不将女儿看牢一些，这才酿成了如今的大祸。 女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萧胤的妻子儿女。 原来顾九龄才是萧胤的底线。 萧胤瞧着李家人迟迟不动手，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 凌风亲自带着人朝着李福生这边走了过来：“李福生，若是你们李家不愿意交出李英姑，那便交出你们腰间的令牌吧！” “从此朝堂天下再与你们李家无关！你们本就是住在李家庄的村民，如今便是再回李家庄吧！” “请！” 李福生顿时脸色煞白，他早已经追随萧胤见识了上京的繁华，又替萧胤跑江南这一条线，经历了无数的富贵场景。 见过了江南的繁华，哪里能受得了再重新回到边地西北的荒凉？ “爹！爹！”李福生顿时慌了去，急得快要哭出来。 凌风眉头微微一 蹙，这小子平日里也是条汉子，怎么涉及到荣华富贵的时候，居然这般的软蛋。 他冷冷笑道：“既然李公子不愿意解下令牌，在下亲自动手了。” 凌风弯腰便要将李福生腰间象征权势的令牌解下来，突然李福生暴起。 连凌风都吓了一跳，他竟是直接跳了起来，手中的匕首陡然而出狠狠刺进了藏在李成身后英姑的胸膛。 “混账东西！”李成提防着萧胤这边的人，没有防备自己的儿子。 李福生直接手起刀落，匕首狠狠插进了李英姑的胸口。 李成惊怒之下一巴掌将李福生拍飞了去，李福生捂着几乎被拍碎了骨头的肩头，双眸赤红盯着自己的父亲大哭了出来：“本就是她的错儿！凭什么让整个李家为她一个人的任性和错误负责？” “小的时候，您就偏心妹妹，宠得她没边没沿。” “她就是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儿，还真当她是个公主了不成？” “爹！你醒醒吧！她有如今的作为，你要负一多半儿的责任！” “她小的时候，想要什么就要有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也有她想要而不可得的东西！” “爹！你不能再错下去了！爹！” 李成脸上的血色一点 点褪去，却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萧胤。 他突然意识到萧胤根本就没想他的女儿活，什么两条路？ 每条路都是女儿的死路！ 他心头隐隐生出了几分恨意，更恨自己儿子的薄情寡义。 儿子还以为这样做就能赢得萧胤的信任，信任一旦坍塌便再也建立不起来了。 从此以后即便是他们李家人不用被王爷赶回到边地，可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即便是留下来，以后李家人的路怕是再也不好走了。 他转身扶住了浑身是血的女儿。 李英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眸，死死盯着萧胤。 她身体里的生机缓缓流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唇角溢出血，随即缓缓倒在了父亲的怀中。 “英姑！英姑！我的女儿啊！” 李成痛哭失声。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四周的那些人此番对萧胤不仅仅多了几分尊重，更多的惧怕。 他终于从一个带领兄弟们意气风发，驰骋沙场的带头大哥，变成了他们敬畏害怕的上位者。 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萧胤命人将李家人带下去。 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突然顾九龄站起身走到了台前缓缓开了口。 第417章 是个假消息 顾九龄站了出来，扫视了四周一眼，却是从怀中拿出来一张发黄的图纸，看起来像是地图一样。 她指给面前的这些萧胤的心腹们看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收好。 她冷冷看向了面前这些脸色复杂的人，高声道：“七年前，你们这些人查出来说是我的外祖父制造了七杀谷的惨案。” “我想说的是这极有可能是一条假消息！” 顾九龄话音刚落，别说是下面站着的那些萧胤的心腹，便是萧胤本人也是脸色巨变，不知所措。 顾九龄来之前还没有和他通过声，说这么爆炸性的消息。 果然顾九龄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具是议论纷纷。 顾九龄转过身看向了对面站着的萧胤，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将图递给萧胤。 顾九龄吸了口气道：“王爷，之前我弟弟买下来顾家的宅子，我弟弟收拾宅邸的时候发现了我娘的一些东西。” “我在我娘的一个梳妆盒里偶然发现了一张图，王爷过目。” 萧胤抬起手接过了图，凝神看去，顿时脸色一变，随即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之前左非尘拿给了他们一张真正的山川风物图，里面 藏着半张藏宝图，就是莽山的半张地图。 当初他们怀疑这是龙脉的象征，杜钰山当初确实是奔着龙脉去的。 不过当初也就是个猜测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此番顾九龄居然将另外的半张图找了出来，之前的那半张图几乎是刻在了萧胤的脑子里了。 过去发生的事情迷雾重重，萧胤经常将那图拿出来瞧一瞧，看看能不能瞧出来点什么。 如今这般看过去，这才发现整张图便清楚的记录着整座莽山的全貌，就是一条巨蟒，不，应该是龙。 龙头的位置地处北狄，西戎，南齐三国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 若是占据了这一处龙脉，便是将整个天下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了。 如果萧胤没猜错得话，怕是这一整片都埋藏着前朝几代王朝积累的财富。 当年他们萧家并不是龙脉正统，而是篡位夺权。 前朝的那些朝代更迭，早已经被南齐的历代君主们抹杀干净，如今又浮出了水面。 萧胤自己都猜不出来，杜钰山到底想要做点儿什么。 顾九龄看着他道：“王爷，若是我祖父找到这个，你觉得他还会千里跋涉替八大世家卖命害你们青龙军吗 ？” “你们也就是青龙军而已，又不是这花花世界，这万里江山。” “还有关于我祖父的死，如今却是矛盾至极。” “有的人说是七杀谷惨案后，我祖父被人灭口，这才有北狄骑兵截杀我祖父的消息传来。” “也有一种说法，当初我娘生我弟弟的时候，我的祖父举家搬迁到了西戎，此后再没有他的消息，也有人说他死了。” “这就奇了怪了，如果是我祖父死在了那个时候，那后来有人说我祖父是害死青龙军的带头大哥，显然说不通。” “这张图是从我娘那边找到的，说明我祖父走之前已经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娘，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了西戎的。” “既如此，姑且说他死了，那么他又如何在几年后再制造七杀谷的案子？” “是鬼魂在制造惨案吗？” 顾九龄一番分析后，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难不成他们真的冤枉了王妃的外祖父杜钰山吗？ 若是如此，萧胤这一次可就真的对不起顾九龄了。 但是萧胤身边的情报网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错的这么离谱？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苦笑道：“我外祖 父分外疼我娘，若是他还在西戎活着，怎么可能在顾家那些贱人欺负我和我弟弟的时候，不过来救我们，哪怕露面一次也好。” “极大可能是，在七杀谷惨案之前，我外祖父就不在人世间了。” “你们凭什么这般对我外祖父？凭什么这般猜忌我？” 最后一句，顾九龄是真的带着千万分的委屈看向了萧胤。 萧胤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顾九龄看着他道：“萧胤，给我些时日，我会还你一个真相。” “若是七杀谷的真凶是我外祖父杜钰山，我亲自给你和你们的兄弟们下跪赔罪，你随便处置我，我甚至还要找到我外祖父。” “活着你们就鞭笞，死了就鞭尸！我顾九龄没有半个不字儿。” 萧胤咳嗽了一声，这个女人说话总是说着说着就有些出格儿，不过他倒是很喜欢。 随即顾九龄定定看着萧胤道：“若是这些都不是我外祖父干的，你该当如何？” 萧胤顿时被顾九龄问得哑口无言，随即看着她道：“你随意处置我，我决无半分怨言。” 顾九龄眸色一闪缓缓道：“好！若不是我外祖父的错，是你们的情报收集出了原则性 的错误，你就脱了衣服，从崇文街的最东面裸奔到最西面！” 顾九龄的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听听这说的叫人话吗？ 怎么能让王爷在街头光着身子跑呢？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脸色微微有些不愉的萧胤。 萧胤一阵气闷，可他的情报网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不必怀疑这些。 他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无奈道：“好！一言为定！” 萧胤说罢，身体却微微一个踉跄。 凌风忙上前将他扶住，入手处一片滑腻，王爷虽然点穴封住了伤口不至于流血而亡，可到底是失血严重，几乎撑不住了。 几个人忙手忙脚乱的将他扶到了演武场台子后面的马车里。 其余的人经历了这么一场也都散了。 顾九龄却疾步冲到了萧胤的马车前，低声急促问道：“王爷，你怎么样？” 萧胤喘了口气低声道：“你们都出去，让王妃进来。” 凌风忙掀起了帘子，此番顾九龄已经从空间里取出来急救包，凝神查看萧胤左侧肋骨处的伤口。 凌风等人忙带着人退出了马车，他们刚一走，顾九龄狠狠给了萧胤一拳，直中心口。 萧胤不禁闷哼了一声。 第418章 给你一个说法 顾九龄这一拳直接将萧胤砸蒙了去，萧胤都顾不上疼，捂着腰肋处的伤口，抬起手颤巍巍点着马车的帘子一个劲儿的抽气：“快快快……将帘子拉上，你如此作为让本王很没面子。” 顾九龄都无语了，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说面子的事情。 她咬着牙冷冷笑道：“你当真出息了，今儿为了面子捅自己一刀，明日再为了面子刺自己一剑，干脆之前我也不必救你，你死了算了。” “都黄土埋了脖子的老男人了，还逞什么英雄，感觉像个幼稚鬼一样……” 顾九龄嘴巴里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用剪刀剪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狰狞可怖的伤口，随即麻利的帮他包扎了起来。 她用大卷的棉纱，绕过了他结实劲痩的腰，整个人几乎匍匐在他的怀前。 萧胤定定看着面前给他疗伤的顾九龄，一颗心却渐渐柔暖了起来。 不禁抬起手，想要抚摸顾九龄的头顶，许久没有在她的头上放肆。 萧胤修长的手停在顾九龄的头上终于还是落了下去，将她梳的很整齐的发髻揉了揉。 顾九龄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做什么？别动，小 心伤口。” 萧胤轻笑了出来，看着顾九龄低声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让顾九龄的手顿在那里，她随后认真的帮萧胤将纱布系好。 顾九龄开始收拾一边放着的沾血的棉球，一边缓缓道：“你确实对不住我，不论做什么都不与我商议，我便也不与你商议。” “我还是那句话，从今天开始七杀谷一案我也要参与其中调查，一定要查出个结果来。” “若真的是我外祖父犯下的罪，我自然会给你个说法，若不是你得给我个说法。” 萧胤心头微微一动，他也没有想到顾九龄会找到另半边的地图。 此时萧胤真的对自己的情报网络产生了怀疑，按理说他用的人都是他一手栽培起来，平日里做事都分外的小心。 即便是隆庆帝想要查都查不出端倪来，偏偏在七杀谷这件事情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他现在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杜钰山露了太多马脚，还是有的人故意让杜钰山出来做这个替罪羊？ 如果连杜钰山这种级别的人都是替罪羊的话，七杀谷幕后真正的真凶究竟是谁？ 萧胤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情还真的要彻查，可此时 这个气氛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怀前的温柔软玉趴在了他的面前，她的头发用的是桂花香，很浓很香。 萧胤竟是有些迷离。 他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抚上了顾九龄的脸。伤口疼的厉害，可还是忍着疼起身将顾九龄笼在怀中。 手扣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的头抬起来，随即俯身吻了下去。 顾九龄一愣想要将他推开，可是手触及到他的伤口，居然有些下不去手。 不想这厮竟是如此无耻，仰仗着自己身上带伤，还做这种事。 顾九龄一气之下狠狠咬了他唇角一口，萧胤眉头蹙了起来，嗓子里却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唇齿间的血腥味更是刺激了他，他加深了这个吻。 马车外面凌风他们也不敢走远了，九月提着顾九龄交给她的药箱也站在那里。云朵守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此时安排在顾九龄刚才乘坐的那辆马车里。 凌风定定看向了马车外站着的九月，左右瞧了瞧，还是一点点挪到了九月的身边。 九月向后退开一步不想理会他。 凌风从袖间摸出了一只手镯，是这些日子他抽空托人去西域那边买的。 很罕见的玉， 还请了知名的雕刻大师雕刻而成，上面甚至有九月喜欢的福桑花。 凌风将镯子塞进了九月的手中，九月推脱了起来。 凌风低声道：“你先拿着，过些日子等两位主子关系好了，我便正式向你提亲，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提亲两个字刚从凌风的嘴巴里说出来，九月顿时愣了一下。 凌风低声道：“这些日子我也反省自己，之前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 “今天我也瞧见王妃的那张图，怕是七杀谷的事情另有蹊跷。” “当年七杀谷真的死了好多的人，我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理解弟兄们对罪魁祸首的那个恨。” “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查到底。” “断然不会让王妃娘娘蒙受不白之冤，你也替我给娘娘说说，我凌风对不起她，之前也对她颇有微词。” “九月，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以后做事我会小心仔细些，绝对不会再让你为难。” “谁要听你这些胡话，道歉的话你去找我家主子说去，和我说算怎么回事？” 九月冷哼了一声，那手上的镯子却再也没有往外推，而是死死攥在自己的掌心。 凌风 的大手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这个人嘴笨，若是再说错了什么，可就很难再哄回来。 顾九龄帮萧胤将伤口处置好，却被萧胤在马车里又占了便宜。 她恨不得朝着他的那张脸狠狠扇过去，可瞧着他脸色苍白，虽然内力可以封住穴道却依然流了不少血，身体虚弱。 这一巴掌倒是不好意思再扇下去，萧胤紧紧攥着她的手低声哀求道：“不生气了好吗？哪天找个时机回王府，好不好？”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将他的胳膊甩开：“你让我回便别回吗？当我是什么？再说吧。” “不，不是，顾九龄你等等！”萧胤没想到这女子变脸变得这么快。 刚刚还那般的关心他，替他包扎的时候那个样子感觉是她自己受了伤似的，不想转眼间就变了，果然女人的脸就像那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他还要再说什么，顾九龄已经掀起了马车的帘子走了出去。 她侧过脸看着他道：“那张图你仔细看一看，有什么发现告诉我。” 顾九龄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萧胤一阵气闷，难不成他在顾九龄的眼中就是一个看图的工具啊？ 第419章 试一试 经历了这么一出子风波，顾九龄所在的那一处庄子越发平静了许多。 宫城却并不平静，宁安太后的寝宫中此时急匆匆走进了几个人。 为首的萧威跟在了宫中嬷嬷的身后，急步走进了皇祖母的寝宫中。 嬷嬷进去禀告，不一会儿走了出来将萧威带进了寝宫。 萧威抬眸看向面前端坐在凤榻上的宁安太后，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头。 这是上京这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后，宁安太后第一次单独见自己的这位皇孙。 “皇祖母福安！” 宁安太后看着面前有些消瘦的萧威，心头暗自叹了一口气，短短时日竟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直很器重这个孩子，一来萧威手中掌握着军权。 二来这个孩子与她也颇有些眼缘，这个孩子的母妃又是她的侄女，亲上加亲。 若是在这些小辈中选一个人继承南齐的大统江山，她是完全支持萧威的。 不想这个孩子竟是遭人暗算，居然变成了一个太监。 虽然一个低等婢女替他留了后，但是那个孩子现在都没有出生。 一个小奶娃怎么能担当得起整个南齐的国政。 虽然她是段家嫁出来的女儿，但是她也是萧家的儿媳妇。 自己的儿子和段家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她权 衡利弊，自然是要站在儿子这一方的。 所以也就帮着儿子打压段家，她想让萧威带着段家这些人一起去衢州。 毕竟仰仗着她这张老脸，还能保他们平安。 若是照此下去，一旦自己的儿子动手收拾，怕是段家会被满门抄斩，到时候连个后都没有了。 宁安太后这才下决定让萧威去衢州担任藩王，这已经是她为段家能做的最好的打算了。 不想萧威今晚求见她，她心头是有些不满的。 她已经为段家考虑到这种程度，这个孩子难道还有意见？ 宁安太后淡淡看着面前跪着的萧威缓缓道：“起来吧，不必跪着。” 萧威这才起身躬身站在了宁安太后的面前开口道：“皇祖母，今日孙儿来看您。” “就是为了在去衢州之前和您再说几句话，毕竟皇祖母一向照顾孙儿，一别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孙儿带了些补品送给皇祖母。” 宁安太后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抬头看了左右一眼。 嬷嬷将左右服侍的宫人带出了寝宫，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了祖孙两个人。 宁安太后笑道：“过来坐吧，这边有新鲜的点心，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萧威又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坐在了宁安太后的下手位，拿起了刚刚做好 的新鲜点心，咬了一口笑了出来。 只是脸上的笑容颇有些苦涩：“皇祖母这边的点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小时候孙儿就爱吃，孙儿今日是有口福了。” 宁安太后点了点头：“若是你爱吃，便将这御厨一起带上随你去衢州。” “衢州那个地方虽然远一些，可当地也是风景秀丽，物产丰饶，你去那里做个藩王，享受着闲散富贵倒也是好的。” 萧胤听到宁安太后如此一说，捏着点心的手指紧了紧，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将点心塞进了嘴里，看着宁安太后笑道：“孙儿，多谢皇祖母的照顾，那孙儿就不客气了，这做点心的师傅孙儿就带走了。” “不过今日来此还有一件事情想与皇祖母说分明，不然孙儿心中一直有些疑惑。” 宁安太后眸色微微一闪，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皇孙有什么事情要同她说。 她心头甚至微微有些紧张，难道他不愿意去衢州？ 若是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段家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端不上台面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她在后宫中帮段家遮掩起来？ 如今段家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发生了冲突，越来越不像话。 甚至还纵容段家的那个陈福安与宫中的贵妃娘娘私会，将自 己的儿子放在何处？ 这件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原谅段家的。 况且三皇子萧威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的价值，她的儿子绝对不会立三皇子为储君。 既如此，这个孩子留在上京就是一个祸害，打发的越远越好。 此间萧威突然提出来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宁安太后的警觉。 宁安太后不禁微微坐直了身体，淡淡看向了萧威：“有什么事你且与皇祖母说，皇祖母一定替你做主。” 三皇子萧威定了定神，看着宁安太后道：“这些日子我怀疑九皇叔是在装病，他压根儿就没有中毒。” 宁安顿时愣了一下，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原来是关于萧胤的事。 萧威继续道：“皇祖母有所不知，虽然那北狄元清公主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可是元清公主一再强调当初我们在覃拓寺的时候是被人设了局，我怀疑是九皇叔干的。” “元清公主说顾九龄并没有死，她当初是得了消息想要暗自将顾九龄杀掉，不想被顾九龄反手做了局，将她与孙儿一起困在了那间屋子。” “并且还在覃拓寺放火，区区一个顾家大小姐，哪里有这般的能耐，怕是背后还有萧胤支持她。” 宁安太后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此时的萧威说话就像是魔怔了一样，那顾九龄 早已经被烧死在了崇文楼里。 “装病？”宁安太后倒抽了一口冷气，冷冷看着萧威道：“这怎么可能？” “张太医可是哀家一手带起来的，他说的话自然不会作假。” “每次张太医都要亲自去睿王府诊脉，萧胤确实是中了毒，如若是他装病，怎么会让自己身体平白无故的中毒呢？” “那顾九龄都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哪里还能死而复生，再去算计元清公主？” 宁安太后话音刚落，萧威叹了口气缓缓道：“是啊，刚一开始元清公主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孙儿以为那就是个疯婆子的胡话，全然不当回事。” “可是孙儿心头也有些疑虑，别的人不清楚也罢了，当初孙儿去覃拓寺确实是被人算计了。' "这其中萧胤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那顾九龄究竟有没有死？” “说不定元清公主说的还是真话，既如此，我们不妨试探一下。” 宁安太后眉头挑了起来，原以为萧威和她说去衢州的事情，结果居然提起了萧胤装病，那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今宁安太后提防萧胤可远远比提防段家要多得多。 萧威定了定神看向了宁安太后一字一顿道：“皇祖母，孙儿倒是有一个试探的办法。” 宁安太后看向了萧威：“说！什么办法？” 第420章 太后亲自看望 萧胤中毒昏迷已经有些日子了，隆庆帝派了很多太医来睿王府给萧胤诊脉，始终不见好转。 后来不得不给元清公主和自己的三皇子赐婚，这一次的和亲才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北狄和南齐都很重视这一次大婚，虽然时间比较紧张，可双方还是筹备了起来。 北狄那边甚至更加迫切一些，元清公主都不用回北狄，而是直接住在北狄驿馆，由拓跋玉主持。 北狄那边派了使团，送了嫁妆和仪仗过来。 到时候元清公主从北狄驿馆直接嫁入三皇子府。 在三皇子府举办宴会，皇帝为了表达对老三的重视，还要在郊外的皇庄上亲自设宴庆祝。 总之里子面子都给足了三皇子，便是要求三皇子婚后尽快带着新婚妻子去衢州封地，乖乖的做一个闲散王爷，将兵权交出来便是。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便是宫中这么忙乱的情形下，宁安太后却带着宫里头的太医，还有几个老太妃亲自来到了睿王府探病。 这些年宁安太后很少出宫走动了，她岁数大了，一心礼佛，便是宫里头的事情都很少管，更别说是出宫料理睿王的事情。 此番宁安太后带着宫中的仪仗浩 浩荡荡来到了睿王府。 在整个上京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百姓们纷纷赞扬宁安太后。 虽然萧胤不是她亲生的，她却是处处照顾着萧胤，这是将萧胤当成了亲生儿子看待了。 凌风将消息传到了萧胤这边，萧胤正在暖阁里拿出来之前顾九龄找到的地图揣摩。 “王爷！太后来了！此番已经进了一重门。” 萧胤顿时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那个女人会来看他，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万分的复杂。 他小的时候是真的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娘，时时刻刻听她的教导和差遣。 他将宁安太后当亲娘，将隆庆帝当亲哥，不想到头来也就是人家上位的一个工具而已。 没想到后来连一点情分都不给他留，将他丢进了炼狱中折磨。 后来七杀谷那件事情后，双方彻底撕破了脸，除了公开露面双方还是母慈子孝外，私底下便是连一点点的温情和脸面都没有了。 此番宁安太后突然大张旗鼓带着这么多人来看他，他可不认为对方是真的来看病的，怕是来要他命的。 “凌风，传令下去，王府内外戒备！最高级别的！” “是！”凌风也是有些慌，这一次宁安太后完全不 按照常理来出牌，这就让人很难受。 怎么突然不动声色的带人来了，得亏今天王爷没有去看王妃，留在了府中，不然被宁安太后看出端倪便是祸事一桩。 他应了一声，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萧胤却打开一只玉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药丸，直接塞进了嘴巴里，随后躺倒在了床榻上。 这些日子他被折腾的够呛，脸色还真的是带着几分憔悴。 这些药丸都是顾九龄帮他配制的，其实还是以毒攻毒清除他体内长年累月被宁安太后下的蛊毒。 反而每次宫里头的太医来给萧胤诊脉，都是中毒的征兆，倒是糊弄了过去。 熟不知这些日子，恰好是萧胤能静下心来好好调养身体的时候。 萧胤准备等到元清公主和三皇子萧威成婚后，和亲大局稳定下来，他再宣布身体恢复的消息。 毕竟装病装的时间长了，人身也不是很自由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他还想通过自己中毒的这件事情，且瞧瞧朝堂上段家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段家如今已经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必然在军中会有动作，萧胤就等着他们的这个动作。 这个时候，萧胤这个装病也是装给段家人 看的。 段家造反是迟早的事情，可段家毕竟忌惮他。 上京那些百姓和不在军中的权贵们许是瞧不上他萧胤，大概只有段家忌惮他这个废物。 既然如，他就将这个废物的戏码唱到底。 不想这个时候，宁安太后突然来了。 躺在床榻上的萧胤缓缓闭上了眼，心头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对于宁安太后这个女人，他是真的忌惮且郑重对待。 毕竟他这辈子所有的倒霉事情都是拜她所赐，他深处地狱，也是她的大手笔。 当年段家还是个小家族，她从一个才人的位置，不晓得杀了多少人，双手沾了多少鲜血，才走到今天太后的位置。 这个女人的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 萧胤缓缓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已经逼到了外面，随即传来宁安太后沉冷的声音。 “你们这群废物！” “都病了这么多天，竟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吗？” “要你们太医院的人有何用？” “如今偏生顾九龄死了，那个什么左神医也不在京城，你们太医院竟是一个人能疗毒的也没有？该死！” 张太医等太医院的太医们纷纷跪了下来请罪。 宁安太后冷哼一声走进了萧胤的暖阁 ，两个小厮忙将门口的帘子打了起来。 宁安太后穿着一袭深紫色裙衫走了进来，领口袖口处俱是银色丝线勾勒出来的凤凰图案。 衬托着她身上的气势越发多了几分威压，萧胤所在暖阁里里外外已经黑压压跪了一地，都不敢说话。 整个院子一片死寂，唯有宁安太后的声音冰冷的像是来自地狱深处。 宁安太后缓缓坐在了萧胤的身边，问训了萧胤身边服侍的几个人，随后抬起手抓住了萧胤的手。 萧胤差点儿没绷住，小时候为了讨好父皇，宁安太后曾经当着父皇的面儿握着他的小手，将他抱在怀前给他讲那些陈词滥调的二十四孝的故事。 后来他长大后，去了边地再也没有在宁安太后身边尽孝。 七杀谷后双方撕破了脸，更是没有这般亲密的举动。 此番的萧胤感觉像是被一条年老阴险狡诈的毒蛇给盯上了，浑身一阵阵的发冷发麻，头皮也一点点的发紧。 “我的儿啊！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 宁安太后攥了攥萧胤的手，不禁叹了口气。 随后命张太医等人继续替萧胤把脉，依然是中毒症状。 张太医如今已经被萧胤的病情快被搞疯了。 第421章 冲喜 宁安太后坐在了萧胤的身边，声音沉痛异常，感觉要伤心而死。 她用帕子捂着唇低声哭了出来：“这孩子虽然不是哀家亲生的，可从小养在哀家的身边。” “这孩子也是颇多磨难，好不容易娶妻过了安稳日子，不想竟是接连遭遇变故。” “这让哀家委实心头难受，心疼他啊！” 其余的几个太妃也纷纷进来看望萧胤，却看到萧胤脸色煞白躺在了床榻上，气息也微弱。 几个老太妃具是唏嘘不已，其中的高太妃看着宁安太后忙劝解道：“姐姐不必太多难受，注意身子啊！” “如今总不能让人就这么一直躺着，总的有个解决的办法不是。 宁安太后闷声闷气道：“你让哀家如何不急，人都躺了这么多天了，还躺在这里也不醒过来，总不能就这么躺一辈子吧？” “如今该用得药都用了，太医们也看过了，就是查不出病因来。” “若是计较北狄那边，两国关系必然受损，到时候苦的又是黎民百姓。” 宁安太后说不下去了，用帕子擦了擦了眼角的泪。 高太后定了定神道：“姐姐，若是常规的法子都用了，睿王爷还是醒不过来，倒是可以用用非常规的 法子，说不定有些起色。” 宁安太后神色微微一愣，便是躺在床榻上装病的萧胤都有些好奇，不禁暗自嘲讽还非常规的法子？ 难不成要给他做法事，到时候驱邪？ 萧胤暗自冷笑了出来，若是她们敢真的对他的身体做出来点什么，他大不了不装了，直接摊牌。 宁安太后和萧胤都凝神听着，不晓得高太妃接下来有什么高招使出来。 高太妃在后宫只有生养过一个早夭的公主，得亏性子也开朗，后来宫中争斗的时候一直站在宁安太后这一边。 宁安太后瞧出来高太妃没有什么后台撑着，更是身边没有儿女，对她根本不构成什么威胁，便是将这条狗留了下来。 她不管做什么都要带着高太妃，做成了万事顺遂，做不成高太妃就是她的替罪羊。 高太妃顿了顿话头沉吟道：“姐姐，妾身也是胡乱说的，您听听就好。” “当初妾身还未进宫之前，家乡那边便有痨病秧子娶妻后，竟是渐渐好转过来。” “如今睿王妃一死虽然没有过了热孝期，可睿王爷成了这个样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不若从京城里物色一个世家适龄女子给睿王爷冲冲喜。” 冲喜两个字儿刚 从高太妃的嘴巴里说出来，被宁安太后攥着手的萧胤差点儿炸了。 他还以为高太妃想出来什么给他治病的法子，原来竟是冲喜？ 他有妻子，有儿子女儿，冲得哪门子喜，这不是恶心他吗？ 可萧胤偏偏不能抗拒，毕竟现在躺在床上醒不过来的人是他。 此时萧胤恨不得马上就清醒了过来，将这帮女人轰出他的卧房。 可显然此时若是醒过来，装病的事儿可就瞒不住了，那就是欺君之罪！ 如今萧胤的部署都没有完成，还差那么一点点，这时候摊牌显然不合适。 宁安太后也来了劲儿，松开了萧胤的手，看向了高太妃缓缓道：“你说的这个法子可行，只是不晓得如何选择。” “姐姐，”高太妃感觉之前在后宫太闲了，如今出宫后倒是活跃了很多。 她忙笑道：“这冲喜的人选，首先必须是世家女子，配得上王爷的身份。” “其次便是这生辰八字要硬，克制邪祟才能有效。” “还有啊，最好是阴年阴月出生的人才是上上选，寻常女子还不行。” 高太妃嘴巴里的阴年阴月刚说出来，另一边坐着的陈太妃接话道：“咦？这倒是巧了，妾身还真的听说过 世家子里有一个阴年阴月出生的女子。” “不就是安国公府大小姐林如君嘛！” 高太妃忙接话道：“是啊，是啊，还真的是巧了，听说那林家这些日子处处为林小姐奔走求亲，只是那林小姐的性子太过跳脱，还喜欢兵法习武，若是如此倒是适合睿王。” 宁安太后缓缓起身，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轻松。 她高声道：“传令下去，让礼部拟旨，哀家这便为林小姐与睿王赐婚。” “既然是冲喜，便是越早越好，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七天后吧。” “毕竟三皇子大婚要忙，赶在三皇子大婚前，先将冲喜的事情办了。” 宁安太后转身看了一眼床榻上毫无生气的萧胤，眸色间的阴冷一晃而过。 “毕竟睿王的命重要，让林家人担待些，他日等睿王清醒过来，哀家重重有赏！” 宁安太后离开睿王府后，整个上京几乎都炸开了锅。 炸得最热闹的竟然是公主府，整座公主府都要被小侯爷成铭给拆了。 令和长公主忙命人将发疯的儿子关在了他的院子里，随后命成家军的老部下将院子里里外外围死了去，这才急匆匆走进了暖阁。 刚走进去，便是传来花瓶被砸碎 的声音，还有拳头打砸床柱的声音。 “住手！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令和长公主看着成铭的拳头将床柱砸断了去，木头茬子直接刺进了他的手掌，手都血淋淋的。 她心疼的上前一步，想要帮儿子将受伤的手包扎一下，却被成铭推开。 成铭眼睛都气红了，高声斥责道：“太后怎可如此歹毒？” “上京谁不知道萧胤最是个克妻的命，前前后后都死了多少妻子了，如今将林姑娘送过去便是送死去了。” “萧胤那个王八蛋就该独孤终老！祸害了那么多人还嫌不够嘛？” “什么冲喜！狗屁的冲喜！怎么不去死！” “他一个老怪物，凭什么要祸害林姑娘这样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就不该生活在内宅，而是去疆场上驰骋。” “凭什么一句冲喜就要结束另一个人的一生，那可是林姑娘的一生啊！” “什么睿王不睿王的，都死了算了，罢了！” “小爷这便是送他一程，免得祸害人！” 说罢成铭突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竟是起身拔剑要冲到睿王府宰了睿王，只要杀了睿王，林如君就不用去冲喜。 去他娘的冲喜！ 成铭提着剑朝着门口走去。 第422章 还是逃走吧 成铭的话音刚落，却将令和长公主气了个半死。 “来人！将他给我捆起来！” 令和长公主震怒，这个孩子越发狷狂了。 她高声呵斥道：“林姑娘与睿王的赐婚，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旨意，你这是要抗旨不成？” “便是你要抗旨，你又要以何种身份抗旨？” “你是林姑娘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你想过吗？” “若是你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来，非但救不了林姑娘，怕是要将她更是推进了地狱中！” “你长些脑子好不好？” 成铭顿时神情委顿万分，缓缓瘫坐在了椅子上。 一边公主府的小厮们手中拿着捆主子的绳子，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长公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些人忙退了出去。 令和长公主缓缓坐在了儿子的身边，叹了口气道：“铭儿，你喜欢林姑娘，对不对？” 成铭顿时脸颊涨红，连那双眸子也一点点变红，却将脸偏向了一边也不说话。 令和长公主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姑娘，若是之前你们两个能尽早定了亲，依着我公主府的门第还有你父亲在军中的威名，倒也能和太后那边抗衡一番。” “可现在你以什么身份抗衡？” 成铭咬着牙冷冷道：“他们就是报复她！” “当初在梧州山谷处，明明是他们想要弄死睿王，整座上京没有人敢站出来救睿王一命。” “她一个女流之辈，有如此大义，便是上京那些所谓的好儿郎们都比不过。” “她这是触了宁安太后那个老妖婆的逆鳞，被人记恨上了，卑鄙无耻……” “闭嘴！”令和长公主脸色巨变，站起身高声呵斥。 成铭的脸色铁青，冷冷笑道：“母亲，难道不是吗？” “母亲可是从宫里头出来的，难道还不知道段氏是个什么人，当初若不是您得了先皇的宠爱，是先皇的第一个女儿，当初段氏也没有什么能耐害您，您以为您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当初父亲的死……” “够了！”令和长公主冷冷盯着自己口无遮拦的儿子，呵斥了出来。 随后脸上的表情掠过万分的悲伤，她苦笑道：“当初先皇在世，九子夺嫡，你父亲不过是站错队罢了。” “你父亲已经死了，你若是还想我也死，那就由着你的性子闹去吧！” 成铭看向了悲伤绝望到极点的娘亲，顿时不再说什么了，他晓得自己刚才的话伤了娘亲的心。 令和长公主朝着门口走去，却冲外面守着的小厮道：“你们几个进去将他捆住，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别让他 跑出去闯祸！” 成铭顿时急眼了，不想刚要反抗却发现浑身瘫软无力，不禁脸色巨变。 “娘！娘！你给我喝了什么？” 方才令和长公主边劝说他，边给他倒茶。 成铭口渴喝了满满一盏，不想娘亲竟是在茶水里给他下了麻沸散。 还是之前顾九龄在公主府里给成铭做手术的时候，留下来一小包没有带走。 长公主瞧着顾九龄医术神奇，她留下来的药自然是收了起来，这便是将自己儿子又麻了一回。 成铭的挣扎声越来越弱了下来，被几个小厮捆得严严实实，彻底关在了这一处院子里。 这边林家反倒是没有公主府那边闹得那么厉害，不过整座府邸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便是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们都是小心翼翼，连脚步都怕踩得重了。 林老夫人的暖阁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林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林夫人陪坐在一边早已经哭红了眼睛。 即便是嫁出去的林家姑奶奶定南侯府夫人林清虞也回来了。 林家嫡子刚刚中了探花郎的林敬元，脸色铁青的坐在下手位。 只有林如君站在当中，眉眼微垂。 林清虞也红了眼眶，他们林家嫡女怎么都逃不过被人坑害的宿命？ 她之前被姨娘的女儿林清雪害了，至今在夫家 抬不起头来，若不是林老夫人硬气一些，她怕是在婆家能被欺负死。 老夫人后来亲自上门斥责王家，王家人这才将小妾生的儿子过继给她。 如今自己的侄女儿更是委屈得很，她不禁低声哭道：“谁不知上京睿王萧胤是个克妻的命，前前后后死了多少王妃了？” “如今睿王更是沉睡不醒，却让我们家大丫头嫁过去，这不是要人命吗？” “可这是太后的懿旨，又如何抗旨？” 林夫人不禁悲从中来，大哭了出来。 一边的林老夫人狠狠拍了拍桌子冷冷道：“哭什么？” “如今且想想法子！” 林如君缓缓道：“祖母！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既然是太后下的冲喜的懿旨，我们林家断然不能不从。” “这门亲事，我去嫁！” “不管萧胤是死是活，我先过门，不久就出家做姑子去，青灯古佛，也是我一个人的造化，断然不能连累了林家！” 林如君这个话刚一出口，林夫人更是起身抱着自己的女儿大哭道：“我的女儿啊！这可如何是好？” “当初若是能早早定亲，便也不会有如今这么一桩祸事！”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林敬元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一点点的攥成了拳。 他只恨自己没有什么能耐，便 是连妹妹都护不住。 虽然他们林家早些年也是名门望族，可后来渐渐被排斥在世家之外，空有一个名头，却没有实权。 当初他们给妹妹物色相公的时候，也不敢太过要求对方的门第家世，只要人好，家门清白便是。 哪里想到即便是如此，还是不能给妹妹物色一门好亲事。 如今倒好儿，竟是被人当成了一个冲喜娘子。 林家人谈了许久都没有丝毫的办法可以抗旨，宫中甚至已经派了教导嬷嬷过来，毕竟林如君要嫁入睿王府，以后可是皇族的儿媳妇儿了，自然要教授礼仪。 说是教礼仪，其实就是监视着她，不让她跑了。 如今林如君跑了便是欺君之罪，林家也跟着倒霉。 不跑，那所有的罪都得她一个人扛着了。 林老夫人缓缓起身，看向了自己心爱的孙女儿叹了口气道：“如君，你今夜离开林家吧，让你哥哥送你出京。” 林敬元点了点头走到了林如君面前道：“妹妹，为兄带你出京，问起来便说是你病了，需要出京静养，到时候我们再说。” “是啊！如君，你还是逃了吧！” 姑母林清虞也起身道。 林如君看向了面前的几个亲人，心头掠过一抹暖意。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逃走会给亲人带来什么。 第423章 柳暗花明 林如君看着面前的亲人笑道：“我不走！今儿别说是哥哥送我，便是天王老子让我走，我也不走！” “我若是逃走，你们怎么办？” “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不听话？你要气死我吗？”林老夫人急了。 今晚不走，以后一旦宫里头的人来，便是想走也不好走了。 好在宫里头的教养嬷嬷明天才来，她声音微微发颤。 “这一次，你必须得听祖母的话！” “敬元！带你妹妹走！府里头的马车也准备好了，你若是还不走，就来不及了。” “祖母！”林如君退后一步，突然手中的匕首陡然从袖间拔了出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四周的人顿时傻眼了，不禁惊呼了出来。 “如君！”老夫人抢上一步，却是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林敬元也惊了一跳。 林如君看向自己的亲人，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缓缓道：“我不会走，让整个林家给我一个人陪葬，我做不到。” “反正也是嫁不出去，冲喜也好，克妻也罢，无所谓。” “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劝我了。” 林如君手中的匕首，朝着脖子比划着，林老夫人他们也不敢上前。 林如君却是退出了祖 母的院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竟是将服侍的丫鬟们统统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将自己死死关在院子里。 这下子林家人彻底傻眼了，不管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林敬元苦闷异常，骑着马出了府邸散心，却是在街头遇到了明察暗访的顾康。 顾康如今已经入大理寺做少丞，开始单独断案，最是认真负责之人，短短时间内倒是解决了很多冤假错案。 林敬元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街边同小商贩热情交谈的顾康。 一袭灰色布袍，即便是现在做了大官，不晓得多少人巴结供奉他，他依然过着清苦的日子。 林敬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的下了马车朝着顾康走去。 妹妹这件事情，即便是自己的表弟李合辰都没有丝毫的办法。 如今表弟已经完全倒向了太子那一边，也能理解，毕竟死去的李皇后是太子的生母。 他此番定定看向了顾康挺拔的身影，毫无一点子官老爷的架子，就那么很自然的与几个商贩谈笑风生。 林敬元心头挺佩服顾康的，他这是朝着中臣的样子去做啊！ 要知道如今几个世家都在拉拢他，可顾康依然是顾康，不是哪个世家的一条狗。 想到此林敬元下 了马车，此番天空渐渐阴沉，憋了几天的雨再也压不住，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林敬元夹着一把油纸伞下了马车，撑开伞让身边服侍的小厮走远一些。 他撑着伞朝着顾康走去，顾康没有带伞刚抬起头看看天，不想头顶上罩着一把伞。 他忙转过身看去，竟是林敬元。 顾康眸色一闪，双手抱拳冲林敬元作揖道：“林大人？” 林敬元现在入了礼部做一些抄抄写写的活儿，还未掌控什么权柄，与顾康差远了。 即便是李合辰在太子殿下的支持下，也仅仅接替顾晟的位置，做了翰林院编修。 之前的编修顾晟死了后，位置便空了下来，交给了李合辰。 恰好李合辰也成了太子殿下的幕僚。 可还是不如顾康爬得那么快。 林敬元忙将身体更是躬了下去道：“顾大人去哪儿，若是得闲可否去一边的茶楼喝一盏茶？” 顾康眉头微微一挑，他瞧出来林敬元有话想对他说。 他淡淡笑道：“林大人盛邀，我怎么能不去呢，那就叨扰林大人了。” 林敬元笑了笑，同顾康一起走进了不远处的茶楼。 下雨天，茶楼里的人也不多。 两个人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点了茶，要了几样点心。 林敬元谈诗词，顾康听着。 顾康谈及策论，林敬元应和几句，后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得了。 本来两个人在做学问面前就不是一路人，平日里顾康一向不与任何人结党营私，呼朋唤友，带着几分孤傲。 此番该说的都说完了，林敬元酝酿在喉咙里的话还未说出来，不想顾康倒是先接过了话头。 他看着林敬元淡淡笑道：“敬元兄是不是想同我说说令妹的事情？” 这下子轮到林敬元做了哑巴，随后还是点了点头，苦笑道：“这个局怎么破？” 顾康眉头一挑，他平日里和林敬元不熟，不想他竟是问他这个问题，这叫急病乱投医吗？ 顾康道：“太后懿旨不能违抗。” 他说罢缓缓站了起来，林敬元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顾康不是善于权谋吗，这句话说了就相当于白说。 正因为太后的懿旨不可违抗，这才让他这个聪明的人帮忙想个办法。 哪儿想到顾康这竟是要走的意思。 不想顾康走之前又丢下来一句话：“顺其自然，说不动还能柳暗花明呢！” 顾康说罢再也不多嘴，转身大步走出了茶楼。 “柳暗花明……柳暗花明……”林敬元坐在那 里，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似的。 俨然是个死局，哪里来的柳暗花明？ 他就不该问顾康，这纯粹就是自取其辱。 这一次给睿王冲喜的事儿，是宁安太后亲自主办，自然是事情先紧着睿王府先来。 甚至都没有用七天的时间，宫里头就将冲喜的议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天早上，连天的阴雨天气终于散去，太阳也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睿王府的迎亲仪仗早早等候在了林家的门口。 因为萧胤还在昏迷中，新郎官不能亲自来迎亲，便是由着宫里头的教导嬷嬷扶着林如君的手臂，将她送进了喜轿里。 林家人纷纷站在门口看着林如君上了喜轿，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感觉不像是送亲，倒像是送葬一样，统统苦着个脸。 这几天，林如君一直都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便是林家人想要将她打晕了送出京城都不行。 她被送进了轿子里，便一把将自己的盖头摘了下来，眼神冰冷的看向了车窗外面的喧哗。 很快迎亲的队伍绕了京城一圈，朝着睿王府行了回去。 突然轿子狠狠一颤，随后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 林如君愣了一下，掀起了车帘看去，顿时诧异万分，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 第424章 两个王妃 只见睿王府门口，此时站着一个穿着破烂，脸色发白的女子。 女子怀中还吃力的抱着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也是蓬头垢面，衣着陈旧，感觉像是不知道从哪儿讨来的百家衣。 虽然穿得破烂，那两个孩子却长得分外好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围着他们指指点点的百姓。 尤其是那个男娃娃，便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睿王的种。 四周的百姓早已经惊呆了去。 “这……这不是睿王妃吗？” “老天爷啊！睿王妃不是死了吗？” “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怎么还活生生站在这里，你们瞧瞧那两个孩子，啧啧啧……” “这到底怎么回事？” 马车里的林如君也是看傻了眼，她还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去，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待看清楚居然真的是顾九龄后，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跳下了马车朝着顾九龄狂奔了过去。 不想林如君这一跳，更是引起了四周的议论声。 新娘子刚到了新郎的府邸，头上戴着的盖头就已经被她自己摘了下来。 这也倒罢了，一般都是新郎背着或者抱着新娘过火盆，此番哪里有自己跳下来的。 跳下来不说，直接朝着另一个女人狂奔了过去。 顿时睿王府门口 闹成了一团，等在门口准备接亲的凌风眼底掠过一抹狂喜，还是拼命压制住了。 怪不得王爷之前说太后娘娘赐婚，这件事情不要管，顺其自然便是。 好一个顺其自然，这是将丢失了的王妃娘娘给顺了回来。 他定了定神，忙朝着顾九龄迎接了过去。 演戏嘛，就要演得好看一点。 “王……王妃娘娘？”凌风诧异的看向了顾九龄，宛若第一次见她一样。 顾九龄冷冷道：“我这个睿王妃还没死呢，你们睿王府是几个意思？王爷又是几个意思？” 这几个意思就是顾九龄真正想问的几个意思。 这一次太后赐婚，对于萧胤来说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他却将这件事情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不就是想逼着她回去嘛！ 顾九龄之前在梧州救萧胤的时候得过林家大小姐的恩惠，虽然是因为萧胤欠下的人情。 可她分外欣赏林如君这个姑娘的光明磊落，她不想害了这个女人。 此番她若是再不出面，林如君就麻烦了。 凌风不敢看王妃娘娘的眼睛，被审视的感觉。 他忙避开了顾九龄锐利的视线低声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儿，王爷久病不起，太后娘娘下旨给王爷娶妻冲喜！”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高声道：“我 当初在崇文楼里出了事儿，当时火势弥漫开来，我被逼无奈只得跳水求生，哪里想到……” 顾九龄声音微颤涕泪俱下，四周的百姓这才听出来缘由。 怪不得当初将崇文楼的密道都挖出来了，也没有挖到这几个人的尸骨，原来人家在崇文楼走水着火后居然跳进了河里。 顾九龄声音越发大了几分。 “不想我当时随着水流冲到下游后，竟是脑袋撞在了石头上晕了过去。” “后来被一户农家收留，可我的头受了伤委实想不起来。” “这一过便是半年多的时间，连两个孩子都生了下来。” “不久前我在场院里干农活儿，孩子在屋子里哭闹，我急着去抱孩子，不想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石头磨盘上。”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这一次便是彻底清醒了回来，之前混混沌沌忘记了的事情，一样样都想了起来。” “我原来并不是什么山野村妇，只是脑袋受了伤失忆了。” “这些天我抱着两个娃娃一路上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哪里想到萧胤这个杀千刀的，竟是还要再娶？我不服！今日睿王府必须给我个说法！” 顾九龄说罢抱着孩子直接坐在了睿王府的大门口。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这叫什么事儿？ 怎么 什么离奇的破事儿都能让睿王府碰上。 此番别说是睿王府的人，便是四周的百姓都替睿王府着急。 可偏生睿王此时只剩下了半条命，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此件事情却根本没有办法决断。 旧的妻子没有死，反而还带着两个孩子历经千辛万苦回来了。 新的妻子也要进门，两家唱了对台戏，怎么收场直接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不过此间事情是宁安太后引起的，自然怎么解决也得宁安太后来解决。 而且这事儿已经闹大了去，便是太后娘娘想私底下解决都不成的。 凌风忙命人进宫禀告太后，不多时太后娘娘便下了旨意，命人将顾九龄和孩子，还有新妇林如君一起带进了宫。 不多时消息传开，林老夫人带着林夫人，还有孙子林敬元一起进宫。 这边顾家也没闲着，顾康穿着朝服也进宫求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隆庆帝也不能视若无睹，不得不将人一起带到了养心殿。 宁安太后也去了养心殿。 她走进养心殿的那一瞬间便看到顾九龄抱着的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男孩子。 宁安太后脚下的步子都定在了那里。 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缩小版的萧胤，她还记得当初萧胤的母妃病死，他就是在这么一 点点的时候被抱进了她的寝宫。 此番眼前的娃娃和之前小时候的萧胤，几乎重合了起来。 宁安太后那一刻脸上慈爱善良的表情差点儿稳不住了。 隆庆帝也是同样的表情，死死盯着面前顾九龄身边的两个小家伙，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几乎恨出了血。 果然……这果然是萧胤的血脉。 怎么会？ 之前他还存着几分怀疑，现在是便是真真切切这两个孩子就在他的面前。 那般灵动可爱，和小时候的萧胤几乎一模一样。 他在七杀谷不是坏了身子吗？为何还能有孩子？ 为何？！ 隆庆帝的眼神里顿时染了一层杀意，他甚至不想让这两个小崽子今天能活着离开养心殿。 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 不想王公公又进来禀告：“启禀皇上，陈老将军，赵老将军，王老将军，还有李老将军，几位老将军求见。” 王公公将这几个人名报出来后，隆庆帝心头的杀意顿时落下去了几分。 虽然南齐之前有萧胤，如今有段家军护守边地，可几位老将军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之前又是和萧胤关系匪浅。 这些人来，他不能不让他们来，若是得罪了他们，怕是南齐江山不稳。 显然这几个老家伙是来护着萧胤的血脉的！ 第425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果然还未等隆庆帝说什么，外面的几位老将已经开始闯宫门。 隆庆帝顿时脸上掠过一抹薄怒，可还是忍了回去。 现在边地不稳，这些老家伙们固然可恶，但是不至于出卖南齐，做下什么不忠不义之事。 他只得忍住了心底的杀意，命人请了进来。 不多时几个老年武将缓缓走进了养心殿，纷纷跪在了隆庆帝面前磕头请安。 隆庆帝以往都会赐座，今日恨上了，便冷淡的让他们平身后站着。 “诸位爱卿这是……”隆庆帝冷冷看向了几个不请自来的人。 一边的宁安太后脸色也不好看，心头沉得厉害。 当初他们就是想要借助赐婚这件事情试探一下萧胤，瞧瞧他是真的中毒还是装的。 如今一看还真是装的，将他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这样的话，之前元清公主和三皇子的事情便是萧胤和顾九龄策划。 一想到顾九龄在崇文楼里烧死的事儿，最后顾九龄没事儿。 段家几乎被血洗，皇帝颜面尽失，皇族蒙羞。 最后得利的居然是萧胤？ 宁安太后此番对萧胤和顾九龄几乎是恨出了血。 偏偏因为涉及到段贵妃利用崇文楼的密道，做下了那么多令人不齿的事情。 明明他们母子两个都知 道顾九龄可能利用崇文楼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文章。 可他们就是没有办法定她一个欺君之罪！ 想定顾九龄欺君之罪，好啊，那就将崇文楼涉及到的事情重新审。 这样的话，段贵妃偷汉子的事儿便会一次次被挑出来说。 说一次，隆庆帝的脸面就丢一次。 当初设局的这个人，就是准备让隆庆帝不敢丢脸查这件事。 如今崇文楼已经成了隆庆帝的逆鳞，但凡隆庆帝不傻，都不会再查崇文楼的事情。 此番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下子给萧胤弄了两个王妃，这该如何是好？ 而且这个事情是自己的母妃出面弄出来的，隆庆帝将视线看向了宁安太后。 “不想九弟还有这种造化，先后两个王妃同时要进门，这件事情母后瞧瞧该如何……” 隆庆帝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心头憋气万分，却也拿顾九龄和萧胤无可奈何。 这两个小崽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下一次被他抓到把柄，他断然不会再让萧胤和他的妻女儿子活下去。 宁安太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闭了闭眼看向了面前跪着的几人，随后缓缓道：“既然闹了这么大的乌龙，也是老天的造化。” “可林家的赐婚已经定了下来，若是 此番再退婚，与林小姐的名誉受损，以后便是毁了一个女孩子。” “况且如今老九确实昏迷不醒，这个喜还是要冲的！” “太后!” “母后！” 林如君和顾九龄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 顾九龄抬眸看着宁安太后道：“母后，王爷的毒妾身有办法治，妾身的医术在整个上京那是有目共睹的！” 她不说这个还好，越如此说越像是在宁安太后的心头扎刀子。 她现在可不想萧胤这个心腹大患活着，死了最好。 是，正因为顾九龄的医术高超，她才心头堵得慌。 不管萧胤是装病，还是真病。 顾九龄一但回到王府，萧胤的真病，抑或是心病都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宁安太后心头掠夺一丝怨毒，刚要说什么，不想一边的林如君磕头高声道：“太后娘娘，臣女嫁给睿王也毫无怨言，这是臣女该做的。” “睿王早些年征战沙场，是个大英雄，为睿王冲喜臣女愿意。” “可我们林家祖训，林家女不做妾，做妾便是要与林家断绝一切往来！” “臣女既然要嫁入睿王府便是睿王正妃，当初顾九龄消失不见，如今臣女嫁人她又回来了，那便让顾九龄做妾！” 顾九龄心思一顿，顿时暗自给林如 君点了个赞，小样儿还挺会演。 她一把楼住了两个小奶娃哭了出来：“不可！我已经生下了小郡主，小世子，凭什么我做妾，我的儿子女儿以后如何自处？” “我不能做妾，林姑娘，凡是总有个先来后到，你后来的你做妾！” “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啊！”林老夫人顿时哭倒在了宁安太后面前。 手中的拐杖狠狠砸着地面，哭道：“太后娘娘，林家祖训是当年林老太爷定下来的。” “那林清雪做了之前顾相府的小妾，便是后来在相府混的风生水起，也与林家断了联系，被林家不容。” “如今如君更是林家的嫡女，断然不能做妾的！” “若是她做了妾，臣妇……臣妇，今日便撞死在这里，没脸见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林老夫人当下便要撞柱，被林如君等人忙抱住。 顾九龄也大哭了出来，看着顾康道：“罢了，我虽然讨厌你这个弟弟，到底是我的血脉亲人，两个孩子如今怕是进不了皇家了，你就带回顾家拉扯成人，我也不活了！” 顾九龄撑着劲儿将两个小奶娃塞进了库康的怀中，也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顾康今日是进宫瞧瞧长姐又闹得哪一出，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她一把。 他推测出 长姐可能会唱很多的戏，唯独没想到是这种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罢了！罢了！做妾还不如死了！” 林如君也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时间鬼哭狼嚎般的差点儿要将养心殿的顶子掀翻了去。 宁安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下来，原本也不想便宜了林家人。 之前林家人扶持李皇后，宁安太后为了让自己的侄女儿上位，直接对李皇后动手。 林家手中攥着她的把柄，她早就想要敲打林家了，故而这一次赐婚根本不给林家人反抗的时机。 她原本让林如君做了妾，引起了林家和萧胤的嫌隙。 到时候也给双方添堵，不想竟是闹到了此种地步。 这事儿若是再闹下去，可就不好看了。 宁安太后脸色越发沉了下来，显然两个女人不可能同时进睿王府。 她晓得今天的事情，自己实在是没辙了。 不然里子面子便是彻底没有了。 宁安太后狠狠闭了闭眼睛咬着牙道：“罢了，既如此，林小姐便去郊外的桃花庵里带发修行吧，终归名声受损，以后怕是亲事也不好提了，还不如修行，养养性子。” “皇上！太后娘娘！”突然王公公再一次慌乱的疾步走了进来高声道：“大长公主殿下到！” 第426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安太后脸色阴沉了下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闯进来找骂的货色？ 可令和长公主不仅仅是先帝爷最宠爱的公主，关键还是定北侯成昆的妻子。 定北侯当年在军中的威望比萧胤还要高一些。 宁安太后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做出了让步，毕竟自己的儿子当初并不是做皇帝的料，都是她仰仗段家和这些年在后宫中的手段，才将儿子一步步推向那个位置。 如今儿子在治理国家方面出现了大的失误，眼睁睁看着八大世家掌控了南齐的内政外交。 长此以往，自己的儿子几乎是被架空了，如果在军中再出现什么动荡对于儿子的统治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宁安太后只想将段家的兵权收回来，如此儿子才能仰仗手中的兵权掌控天下，推行改革。 南齐的江山才能稳定长久，故而在这个关键时刻，宁安太后是不太愿意得罪军中的这些老臣。 不多时，令和长公主缓缓走了进来。 她冲宁安太后躬身行礼笑道：“母后，儿臣有些日子没有进宫看望母后了，今日听闻母后在养心殿，儿臣便过来瞧一瞧儿，儿臣给母后请安了。” 宁安太后淡淡笑了笑眼底的眼神却冰冷如霜，没有丝毫的 暖意。 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女儿，也就是看在先帝爷的面子上才没有对她做些什么，由着她的性子来。 如今不想，竟是也敢来养心殿现眼来了。 宁安太后冷冷道：“你如今来所谓何事？总不会是单单给哀家请安吧？” 宁安太后此时心情分外不好，只是稍稍做了个试探，就看出来萧胤装病，顾九龄也没死。 给她心头添堵的两个人活得好好的，如今还将林家牵扯了进来 她本来想要激起林家和睿王府之间的矛盾，林家虽然如今势头不行了，可是名声还在。 尤其是林夫人是江南李家出来的嫡次女，若是因为这件事情，李家和林家与睿王府交恶，萧胤也吃不了兜着走。 况且之前她听自己的皇孙萧威说过，这公主府的成铭小侯爷与林家大小姐暗通曲款。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萧胤娶了林家大小姐，那必定会引起成铭的不满。 有朝一日，这两人之间若是闹出什么矛盾来，再闹大一些，在军中萧胤便是失去了一大助力。 到时候她和自己的儿子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可此时事情已经渐渐的失控。 如今该死的人没有死，该中毒病危的人也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设局算计她。 宁安太后此 时心情简直沉到了冰点，哪里还有心思给令和长公主好脸色？ 宁和长公主却像是看不出宁安太后和自己皇兄隆庆帝的心情。 宛若寻常人一样，脸上挂着的笑容分外的刺眼。 她躬身冲宁安太后福了福，随后起身看向了养心殿内跪着的林家大小姐林如君，眸色微微一闪。 这就是儿子喜欢的姑娘，要死要活也要娶进门。 方才她给儿子下了药，将儿子捆了起来，不想儿子竟是用自己的内力将药效逼出体外。 此番居然要咬舌自尽，这可将长公主吓坏了。 突然又听街面上的人说，顾九龄还活着，甚至还回到了睿王府。 此番顾九龄这个旧的王妃与新娶过来的林如君之间甚至还闹到了养心殿。 长公主突然意识到，这怕是顾九龄那个女人设下的局。 如此一来她的儿子还有戏，之前她本不是很中意林如君这个儿媳妇。 毕竟门第不如他们公主府，这些年林家的安国公府有所衰落，况且安国公府之前是仰仗着李皇后起来的。 李皇后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皇帝该有的恩情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太子殿下如今羽翼尚未丰满，也不能罩着林家和李家，既如此林家的门第是比不过她公主府的。 再者说来那林如君虽然长得还算俏丽，可惜性子太不像话了。 一个女孩子家舞刀弄枪，她本不想让儿子娶这个女子，却是招架不住儿子在她面前寻死觅活。 这让长公主惆怅不已，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儿子打小被她宠惯坏了，性格颇有些暴躁。 如若不能如了儿子的愿，怕是会闹出其他的事端来。 她没想到这个小子对人家姑娘用情如此之深，平日里却看不出一丝情形。 此番到了关键时刻竟是以命相逼，令和长公主为了儿子的这条活命，也只得硬着头皮硬闯养心殿。 令和长公主扑通一声跪在了宁安太后的面前，抬眸看向了太后道：“母后，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儿臣也听说九弟的王妃回来了，此番九弟不清楚王妃的生死下落，如今又娶进了一位新妇。” “一座王府里，哪能容得下两个王妃，说出去这是我南齐的笑话。” “正好儿臣家的那个混账小子早已经心悦林姑娘已久，此番在府里头闹得厉害，要死要活，上吊喝药还咬舌自尽。” “儿臣实在是没有办法，既然九弟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恼，不若便宜了儿臣府中的那个混账。” “儿臣的公主府求娶林家姑娘也算是 平息了这件事，让九弟也好做人一些，儿臣求母后了。” 长公主的一席话刚落地，不管是顾九龄还是一边跪着的林家人，通通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令和长公主。 长公主匍匐在地面上跪在那里，态度虔诚至极，那神情可不像是说笑，这是来真的。 即便是林老夫人都诧异万分，她的这个孙女她清楚。 平日里经常在军营中舞刀弄枪，研究兵法，在整个上京的名声并不算好。 不要说是公主府这样高的门第，便是寻常普通的官宦子弟都不大愿意迎娶她。 毕竟疯疯癫癫的不像个寻常女子，却不想有人竟然还喜欢自家的孙女，而且还因为想要求娶居然以死相抗。 一瞬间林家人都傻了眼。 顾九龄心头也是一愣，没想到喜欢林姑娘的居然是成铭那个臭小子。 那小子性格别扭，只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想法？ 顾九龄下意识看向林如君，却看到林如君低着头，耳朵尖儿都有些发红。 她与成铭之间也就是私底下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愫，两个人都没有说明白什么。 她甚至都不敢去见令和长公主，如今长公主亲自来到养心殿提亲，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林如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427章 闯进来 一时间养心殿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定定看向了坐在正位上的宁安太后。 宁安太后此时心头恨出了血，她所有的局都平白被别人钻了空子。 可现下她又没有丝毫的办法扭转乾坤。 明明知道顾九龄点火烧的崇文楼，却没有办法彻查此事。 毕竟崇文楼里藏着自己儿子的那些肮脏事情，还牵扯到了段家。 她也是个要脸的人，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再因为崇文楼的事情将段家放在火上烤，这是她不乐意看到的。 所以顾九龄这边她没有丝毫的脾气。 好一个刁钻的女子，即便是设下的毒计竟然如此环环相扣。 此番的宁安太后压根就想不到想出这连环计的，正是站在一边恭顺至极的顾康。 顾九龄平白替顾康在宁安太后心中担了这份罪责。 宁安太后眉头狠狠拧了起来，顾九龄这边不能发作，她本想将林如君送进睿王府的后院，也让顾九龄难受难受。 结果突然半道跑出了一个公主府的混小子，要求娶林如君。 她不禁气笑了，敢情所有的人里就她扮演了一个难堪的角色。 宁安太后又不能得罪公主，毕竟在军中还要仰仗成侯爷的那些部下。 太后的脸色已经沉到了底，随后冷冷笑了出 来：“成铭这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思，倒也算是个实诚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林姑娘已经明媒正娶到了睿王府的门口。” “好女不二嫁，名声已经不好了，而成铭是你公主府的嫡子，以后要继爵位的。” “他娶的妻子名声受损到了此种地步，你当真甘心？” 宁安太后这个话说出来就有些不地道了，林老夫人脸都气红了。 什么叫名声坏到此种地步，自家孙女儿被害到这个程度，还不是宁安太后要赐婚，给她的儿子萧胤冲喜。 如今竟是不分青红皂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可林老夫人又不敢辩驳，毕竟顶撞太后那就是死罪。 林家人一个个气得脸色发白，林如君更是眼底染上了一层泪意。 虽然成铭愿意娶她，可她确实是被喜轿抬到了睿王府的门口。 之前的名声已经坏了，如今更是坏了个彻底。 若成铭是普通人家的儿子，林家给成家一大笔银子作为赔偿倒也罢了。 可如今那可是公主府啊，公主府的嫡子，放眼整个上京想要娶哪个世家的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何必在她这个名声受损的姑娘身上浪费时间。 令和长公主是个极其要面子的女人，此番听宁安太后如此一 说，之前犹豫的心思再一次涌上了心头，竟是不再说话。 宁安太后冷笑了出来，林如君缓缓闭了闭眼，心中一片苍凉。 罢了，她又何苦去祸害人家公主府的嫡子。 那就是她的错，不应该的。 林如君刚要说什么，突然养心殿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别说是宁安太后，即便是隆庆帝也勃然大怒，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何人喧哗？当朕的养心殿是什么？菜场吗？”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成何体统？” 隆庆帝勃然大怒，命人将外面闹腾的人直接押进养心殿。 现在王公公都来不及进来禀报，几乎是被一群人裹胁着滚进了养心殿，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他没有想到公主府的那个成铭几乎像个疯子一样，从东司马门与那些皇家暗卫缠斗。 由于他轻功好，加上父亲在军中的威望，那些护卫们都不敢真的下毒手杀他，却将他揍得遍体鳞伤。 他居然闯进了养心殿，直接跪趴在了隆庆帝的面前。 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林如君起身直接扑到了鲜血淋漓的成铭身上。 成铭缓缓抬起头，俊朗白皙，面如冠玉的脸上沾满了血迹。 养心殿外已经围了一大批的护卫，隆庆帝看向了浑 身是血的成铭顿时心头微微发冷，果然虎父无犬子。 当年成铭的父亲成昆一把偃月刀，横在边地孤城下，十万北狄骑兵被挡在关门下。 那个时候他还是皇子，在边地督战，看着成昆心底微微发冷。 这世上果真有杀神这个词的存在，如今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比他父亲更多了几分锋锐。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闯进宫中，来人！拖出去……” 隆庆帝后面的话还未说出，令和长公主顿时脸上的血色全无。 她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狠狠磕了几个头。 “皇兄息怒！这孩子刚才被我喂了药，吃错了药，得了失心疯，求皇兄饶他一命。” “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一回，他如今也是失了心神，想要求娶林姑娘回家。” “此番不论林姑娘是什么出身，做过什么，哪怕是林姑娘生过孩子的二嫁，三嫁，几嫁都无所谓。” “我们公主府就中意林姑娘了，还请母后成全，请皇兄成全！” “成铭这孩子回去我定严加管教，五十军棍他是少不了的。” “求皇兄给成家留一条血脉吧，当年成昆在边地阻挡十万大军的进攻，为了救皇兄替皇兄挨了一剑。” “伤势太重，三个月都下不了 床，后来茶青关一战，旧伤突发，力战而死。” “皇兄看在这点面子上，给这孩子一个生机吧，求求皇兄了。” 令和长公主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茶青关三个字狠狠刺激了隆庆帝的神经。 他想起当年成昆力战十万大军保下他这个皇子一条命，父皇后来还责骂了他，说差点因为他南齐失去一个保护神。 隆庆帝心头微微一动，别过脸为难的看向了宁安太后。 宁安太后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实在是太懦弱了些。 好处就是她容易掌控这个孩子，坏处就是她将这个儿子算是彻底养成了一个废物。 不管处置什么样的事情，都要看她的脸色，宁安太后心中纵然万分不甘心，也知道茶青关的那一场大仗影响深远。 期间也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真的杀了成铭，那他们母子俩面对的敌人可就多了。 一旦成家和萧胤联合起来，整个军中将无人能敌。 宁安太后思来想去，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看向了正中央那一对苦命的鸳鸯。 此时的林如君死死抓着成铭的胳膊。 成铭侧过脸冲她笑了笑，眼眸里的神色却带着不屑：“不曾想林姑娘哭的样子可真丑。” 林如君愣了愣，恨不得将他的嘴缝上。 第428章 磕头 成铭的这句话刚说出口，林如君就不想再搭理他。 可成铭如今血淋淋的样子，却是拜她所赐，她的手依然紧紧抓着成铭的胳膊不松手，从自己身上撕下布条绑住成铭身上的伤口止血。 成铭同林如君低声道了一声谢，随后将她轻轻推开，却扑通一声冲着隆庆帝狠狠磕了三个头。 他抬眸定定看着隆庆帝：“皇上如今要杀要剐臣一力担当，可是哪怕皇上将臣绑在刑台上剐个三千六百刀，今日臣也要娶林姑娘为妻。” “还请皇上恩准。” 隆庆帝死死盯着面前狂妄至极的成铭，若是杀了这个狂徒，怕是会寒了军中那些老将们的心。 到时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毕竟公主府也是有些势力的。 若是不杀他也实在难平心头的恨，他不禁冷冷笑道：“你这是在胁迫朕吗？” 成铭抬起头定定看着隆庆帝道：“臣不敢，臣只想娶林如君姑娘为妻。” 一边的令和长公主眼见着自己儿子不会说话，翻来覆去就是要娶林姑娘，这是要惹祸上身。 她忙跪在了儿子的身边：“皇兄，铭儿最是个不会说话的，他心直口快，有些话委实不中听，还请皇兄原谅一二。” “铭儿， ”令和长公主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婚姻大事哪能这般急促，况且今日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回去！” 令和长公主此时心头发颤，她是没想到这个混账小子胆子居然可以大到这种地步。 此番应该先将儿子劝回去，再慢慢说服宁安太后和隆庆帝，用公主府的势力，逼迫他们做出让步，将林姑娘娶进公主府。 不想令和长公主的话音刚落，成铭却一把抓住了身边身着大红喜服的林如君。 他看着宁安太后和隆庆帝道：“皇上，臣认为此件事情不必拖延，既然今日是个好日子，也是嫁娶的大吉日子。” “况且林姑娘身上已经穿了喜服，也不必那么麻烦，择日不如撞日，林姑娘直接送到我公主府便是。” 成铭这个话刚说出口，所有的人都看傻了眼。 顾九龄不禁暗自给成铭点了个赞，真是条汉子。 在娶媳妇这个事情上雷厉风行，这一场仗怕是能打赢。 其他人却脸色微微发愣，尤其是在场的几个长辈。 哪有将婚姻大事如此当做儿戏的，今日林如君的喜服是穿给睿王的。 成铭竟然要林如君今日就穿着这身喜服去公主府，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荒唐。 令和长公主低声斥责道：“铭儿，呢怕不是疯了吧？怎么如此……” 成铭却不理会自己的母亲，他知道和林如君的亲事只能早不能迟，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怕是再也续不了这个缘分。 他朝着隆庆帝狠狠又磕了一头，这一头感觉像是用头直接撞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额头都撞破了去。 鲜血瞬间渗了出来，一边的令和长公主惊呼了一声，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儿子的脾气她了解，若是发起疯别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隆庆帝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冷冷看着面前这个嚣张跋扈的臭小子。 “还请皇上成全！”成铭不善言辞，别的话不会说，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请皇上成全。 说一句，咚的一声磕一下头，若是再这么磕下去，今晚成铭怕是要磕死在养心殿。 眼见着成铭的血在养心殿光亮的地板上晕染开来，四周的人脸色微微发白。 成铭若是今天真的被逼死在这养心殿，隆庆帝和宁安太后怕是都摊上大事。 成铭不停的磕着头，鲜血顺着他俊朗的脸颊落了下来，一边的林如君眼里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她没想到成铭居然为了她可以做到此种地 步，顿时心头悲愤异常，扑通一声也跪在了成铭的身边。 林如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陪着成铭狠狠磕头，这一对年轻人脸上早已经血迹斑斑。 顾九龄看着也不禁有些动容，可她此番却不能说什么。 一旦她说了什么话，反而帮不了这两个人，倒是害了他们。 终于在成铭和林如君磕了几十个头的时候，一边的宁安太后突然出声。 她声音发僵，唇角染着的笑容却让人看着心底发寒。 “好了，将这里当成了什么，这里可是处理南齐政务的养心殿。” “你们两个小辈做事太过荒唐，既然如此，便将林家大小姐许配给公主府的嫡子。” 宁安太后如此一说，四周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成铭那一瞬间几乎是狂喜，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将林如君娶进了门。 林家人也松了口气，就在一行人脸上露出喜色的时候，不想宁安太后看向了任令和长公主和成铭。 “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公主府的小侯爷为了一己私利，居然擅闯宫城，让我皇家颜面何存？”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不能免。” “成铭身上的定北侯侯爷的爵位，此番却不能再给你了。” “不然今日这个闯进养心殿，明日那个闯进养心殿，当我们皇家的地盘是随便乱闯的吗？” 隆庆帝顿时脸色一变，定北侯的爵位，那是她的丈夫通过赫赫战功取得的，后来成功死了之后由他的儿子成瘾，继承了丰富的爵位，变成了一个小侯爷。 此番竟是要将他儿子的爵位取消，那不无形中就是打他工作服的脸吗？ 她心中不甘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却对上了宁安太后。 令和长公主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也是糊涂了。 今日自己儿子能做出这么大的事，若是按照过去早就被砍头了，此番能让他活着，便是因为她的夫君活着的时候在军中形成的人脉。 只是这一层关系到底还是不怎么牢靠，老一辈人去世之后小一辈还能不能承认成铭的这些头衔就难说了。 可此时成铭的头衔直接被丢进太湖，这让宁和长公主心头狠狠沉了下去。 以后若是儿子再不好好读书，怕是整个公主府都要被他祸害了。 哪知长公主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一边的成铭突然高声道：“皇上英明！定北侯的爵位，皇上要收便收走，我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我会自己挣出来。” 第429章 可是你回来了呀 成铭的话狂妄至极，若是这个话换成任何一个人去说，都会引起别人的嘲讽。 可是成铭这个人说出来却不像是开玩笑，他是真的要去建功立业。 几个人都将这事情办到了这种程度，宁安太后和隆庆帝想要再生出事端却是不能的。 二人脸色一个个沉到了底，宁安太后缓缓闭了眼，抬起手冲面前的成铭和林如君摆了摆手：“罢了，你们且退下吧，今日的事情也算是一个警告，以后处事三思而行。” 宁安太后话音刚落，成铭拉着林如君冲太后重重磕了几个头。 此时两个人都磕得头晕眼花，再要是这么磕下去，怕是就死在这里。 林夫人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如君，看着眼前的场景，心疼的厉害，却在宁安太后的面前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怨恨。 令和长公主给宁安太后磕头道：“母后，您早些歇息，儿臣不再打扰母后，儿臣等告退。” 宁安太后疲惫的抬起手，冲面前的几个人摆了摆，让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养心殿内人人跪了下来，冲隆庆帝和宁安太后分别行礼后，才缓缓退了出去。 外面还有抓捕成铭的那些皇家暗卫，此番瞧着这些人退出来 ，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异常，又得了上面长官的令，他们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让这几个人离开宫城。 顾九龄缓缓走了出来，看着四周齐刷刷站着的皇家暗卫。 心头却打了个突，难不成陆进川那边又有什么样的布置？ 不想身边的弟弟压低了声音，走到了顾九龄身边低声道：“发现了吗？” 顾九龄微微一愣，自己的这个弟弟怎么平白无故问出这种问题来。 顾康也不多说话，朝着两边的暗卫点了点下巴。 顾九龄这才顺着顾康的手看向了身边的暗卫，这一看心头顿时微微一跳。 这些皇家暗卫不光腰间有配刀，甚至身上还背着弓弩。 不是那种大的，而是那种很灵活的巴掌大小的，一个个藏在袖口，有的来不及藏，巴掌大的箭头都已经露了出来。 顾九龄看到这个心头有了计较，将自己怀中的两个孩子更是紧紧的抱了起来。 她明白顾康的意思，这是在提醒她，皇族已经准备对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动手，尤其是小世子。 顾九龄心头微微发寒，不禁冷笑了出来。 这是欺负她和萧胤。 这些皇家暗卫和之前的那一批并不是同一类人，这些人 手中带了弓弩，适合远程射杀。 说白了就是皇族雇用的杀手，如今陡然大量的出现在这边，哪怕是要对她的两个孩子不利。 顾九龄心思微微一动还未来得及同顾康说什么，身后跟着的几位老将军有意无意的凑到顾九龄的身边。 甚至还有一位老将军，故意将小世子抱了起来，紧紧揽在怀中。 一边同顾九龄说笑，一边带着孩子，已经出了东司马门。 顾九龄这一路走下来，甚至都听得到身边弓弩紧绷的吱呀声。 她明白这几个老将军是萧胤求到养心殿的，若是没有这几个人，今日即便是隆庆帝和宁安太后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他们母子三人射杀在宫城内。 可现在有这几位老将军护着，这些护卫怕是对付其中的一两个还行，对付这么多就有些困难了。 即便是他们能将这几个老将军杀了，那也会引起真正的军中动荡。 萧胤必然还会有后招，所以宁安太后迟迟没有动手，一直目送着顾九龄离开。 她眼底的萧杀更是加深了几分。 到了东司马门外，顾九龄看到了睿王府的马车停在了东司马门外，上面甚至还贴了一些福字。 顾九龄看到那马车 的一瞬间，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几位老将军冲顾九龄抱拳行礼，顾九龄躬身福了福作为回礼。 几位老将军压低了声音：“王妃娘娘保重，我等告退。” “多谢了，改日我请客，请诸位过府上喝一杯。” 几位老将军一听有美酒，眼底微微一亮，笑了笑，约定了日子，转身各自离去。 顾九龄这才走到马车边，猛地掀起了帘子，对上了马车里萧胤那张俊美的脸。 顾九龄气不打一处来，钻进了马车里，朝着萧影的胸口便是一拳。 马车里顿时传来了一阵闷哼声，随即便是萧胤低沉沙哑的笑声。 外面站着的凌风等人脸色微变，一个个苦笑了出来，王爷这些日子倒是被王妃打出了感情来。 王妃也真是的，王爷身上还真的有伤，王妃下手也没个轻重，一行人忙簇拥着马车，朝着睿王府行去。 顾九龄看着身边坐着的男人，这次他胆子很大，竟是直接驾着马车来东司马门接她。 马车走过崇文街，左右两侧无数的暗影匆匆而过，可见整条街都被萧胤的人围堵了起来。 如此一来，若是宫中真的有什么变化，萧胤怕是要带着这些人和隆庆帝直接开打，生 死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在宁安太后和隆庆帝最终也放他们母子三人离开。 林姑娘和成铭小侯爷的事情也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萧胤捂着胸口，抬起笑意盈盈的眼眸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就在顾九龄刚要骂出来的时候，他却一把将顾九龄抱进了怀中，紧紧箍着她，声音都有些发颤。 “真好，你终于回来了。”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我若是再不回来，你难道要将这全天下的人都算计进去不成？”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林姑娘那么帮你，当年在梧州谷口的时候，上京上下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 “唯独林家姑娘以女子之身却是追随在我的身后，拼死将你从那纷乱之地救了回来。你如今居然用这个姑娘做筏子，你的良心真的是坏了。” “还有成铭小侯爷，你明明知道人家二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却从中横插一杠。”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你这怕是以后要遭报应的！” 顾九龄脸色涨得通红，萧胤紧紧抱着她，俯身凑到了她的耳边，声音沙哑低声笑道：“可是……可是你回来了呀。”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 第430章 你的人生我负责 已经到了掌灯十分，公主府内外却是忙的人仰马翻。 谁也想不到自家小侯爷不要命了，直接闯进了宫内，宁可被夺了封号，冒着被砍头的危险也要将名声受损的林家大小姐娶回家。 而且还是现在就娶，一应成亲的仪仗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连屋头装饰的红绸喜字儿，都是临时雇了京城的绣娘置办。 好在公主府也是大户人家，之前令和长公主为了儿子的病惆怅。 儿子的病被顾九龄医治好后，她瞧着儿子的岁数也不小了，该是到了娶妻的时候。 平日里的聘礼早已经准备好，又加了一些早些年长公主自己带过来的宫里头陪嫁的玉器宝物，倒也是让聘礼显得很贵重。 长公主直接命人将聘礼送到了林家，林家这边更是行动迅速。 莫说是小侯爷对自家姑娘的那份儿情深意重，今晚冒死出现便是救了自己女儿一命。 至于林家的陪嫁早在林如君生下来后，林老夫人和林夫人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全家人都疼这个如珠如宝的丫头，原以为他们书香门第定然会培养出来一个大家闺秀，不想这个丫头后来越长越歪。 现在终于嫁出去了，还是这种情形下嫁出去的，嫁妆 自然丰厚。 就在林家的嫁妆准备抬进公主府的时候，睿王府的凌风统领亲自带着两辆牛车给林家姑娘添妆。 全套的红宝石头面，整整四大箱子的银锭子，一箱子的金锭子，绸缎都选的是价值千金的蜀绣，名贵的珊瑚树快一人高…… 林老夫人当下傻了眼，哪里有这样添妆的，几乎比他们林家还阔气。 林老夫人当下便要拒绝却被凌风统领强行放在了林家的嫁妆后面，还丢下一句话这是睿王的赔罪钱，若是不收睿王亲自来送。 一听萧胤亲自来送，林家人再不敢推脱，他们现在终于看明白了，这次怕是萧胤设下的局。 他们对萧胤拿着他们林家的姑娘做筏子这事儿很是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 很快公主府的迎亲队伍便来到了林家，毕竟今天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两家人都将不必要的环节省了。 尤其是成铭之前强行闯入宫中的时候，虽然那些护卫手下留情，没有要了他这个人的命，可他身上受的伤也不轻。 原本长公主让成铭在家中歇着，她派府中德高望重的族中老人亲自去林家，替儿子将新妇迎回来。 不想成铭即便伤痕累累，也要亲自去林家娶妻，还说 本来这一次成亲有些环节已经掠去了不少，连这个都要省略的话，那还成的什么亲，那不是瞧不起人家吗？ 令和长公主心疼自家儿子，不想被儿子断然拒绝她的好意，她只能硬着头皮命人将成铭扶到了迎亲的马车上。 成铭虽然不想乘坐马车，想要披红挂绿，骑在马背上娶妻。 可惜的是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刚挣扎着骂骂咧咧翻身上马却是扑通一声又摔了下来，如此往复，长公主急的几乎要给儿子跪下来。 成铭这才作罢，乖乖上了贴着红喜字儿的马车。 花轿在马车的前面，倒也看起来很是气派。 成铭的马车刚停在了安国公府的门口，林家人早已经候在了门边。 成铭咬着牙下了马车，一步步朝着林家的门口挪了过去，站在门口的林敬元看着成铭这个样子，哪里还敢再将他拦在门外。 南齐拦门的习俗也就过去了，他上前一步扶住成铭：“你去马车上的待着，我将妹妹背出来，送到你手上便是。” 成铭忙道：“我自己的妻子自己背出来，不用劳烦大哥了。” 林敬元不禁气笑，他可是这小子的大舅子，低声道：“你背倒也不是不能，只是你身上受了伤 ，背着我妹妹，若是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将我妹妹摔疼了，磕破了皮，难不成你不心疼吗？” 成铭顿时愣在了那里。 林敬元将他又重新扶回到了马车里。 随后林敬元的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沉静。 他定定看着面前的成铭低声道：“我知道我妹妹交到你的手中，绝对是她修来的福分，你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也看出你对我妹妹心有所属，咱们此地也不用再进行那些繁琐的仪式，我只说一句话。” “若是他日我妹妹入不了你们公主府上下的眼，请你将她送回来，我们林家养得起。” 林敬元话音刚落，成铭随后点了点头，也不再强求亲自将人接出来。 不一会林敬元将林如君背了出来，林如君头上盖着红盖头，被自家兄长背到了喜娇前。 正当公主府派来的媒婆高声喊了出来，准备起轿离开，不想后面跟着的马车里传来小侯爷的声音。 “你们先等一下，我有话对自己的妻子说。” 其他人纷纷挪开，却看到公主府的小侯爷换了一身新的大红喜服，此时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在身边服从的扶持 下，缓缓走出了马车。 成铭掀起了喜轿的帘子，探进去半个身子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披着红盖头的林如君的手。 林如君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将手从成铭的手中抽出来，她只是低道：“你这又是想做什么？” 成铭缓缓道：“不想做什么，只是与你说一句话别怕，从今往后你的人生，小爷替你负责。” 被成铭攥在手里的那只柔嫩的手，微微一僵随即红盖头下传出了浅浅的笑声：“我的人生我自己来负责，谁要你管？” 这话里头半真半假，带着几分嗔怪让成铭听了越发心口像是着了火一样。 他又重重捏了捏林如君的手，之前也只敢远远看她，亦或是邀请她到林中舞剑。 这喜欢两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出来，此时他再也忍不住，通通说出来。 成铭又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护送着林如君乘坐的喜轿一起到了公主府。 毕竟今天晚上的成亲并不是像寻常一样。 长公主也没有邀请太多的人，只请了成将军生前的那些好友，还有她平日里的闺中好友。 至于睿王妃，她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现在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第431章 夫人，请克制 今天公主府的这一场亲事，绝对是意外之喜。 府里头也没有大张旗鼓的举办宴会，只请了平日里走动的比较近的人来府上吃了一顿喜宴。 成铭身上有伤，自然不能来敬酒。 作为当家人长公主，一介女流之辈，虽然平日里为人处事倒也撑的起门面，可在酒桌上与男子们敬酒，却也不合适。 长公主派了几个族中有威望的老人在酒桌上与众多宾客喝过了一巡后，也就算了。 夫妻两个拜堂的环节都进行的很急促，长公主更是心疼儿子，不愿让儿子跪在自己面前太久，别自作主张将一对新人直接送到了后院的洞房。 此时赤红的被褥上，林如君乖巧的坐在那里。 对面的椅子上却坐着浑身是伤的成铭。 成铭直瞪瞪看着对面的妻子，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将林如君娶进了家门。 他忍着伤口的疼痛，两只手臂撑着椅子扶手，随后咬着牙硬撑着站了起来。 他几步扑到了林如君的面前，刚要抬起手将她的盖头摘下来，突然闷哼了一声，整个人朝着林如君的方向倒了下来。 林如君一把将盖头掀了下来，扶住了倒在床上的成铭。 成铭之前受的伤就很重，此时却凭坚强的 意志扛了起来。 可终究是肉胎凡身，再怎么扛也有些招架不住。 成铭此时浑身微微发颤，疼的厉害。 他看向了对面坐着的林如君，林如君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微微发白。 两个人像两只斗鸡一样，互相盯着对方看，将对方最狼狈的样子记在了心底，突然林如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成铭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的笑声渐渐大了几分。 外面守着的丫鬟听后不禁微微一愣，只觉得自家小侯爷特立独行，如今又娶进了一个舞枪弄棒的，以后这公主府的日子可就热闹了。 成铭止住了笑声，看着林如君笑骂道：“笑什么笑，再笑小爷的伤口又裂开了，你赔吗？” 林如君看着面前嘴硬的小侯爷，却是俯身向前一把拽住了成铭的腰带。 成铭顿时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都僵在了那里，有些紧张的看着林如君：“你……你要做什么？” “你是女子，这种事情也是男子才能主动的，今夜不成了，等小爷养好伤，有你好看。” 林如君冷笑了一声，手一转一扯，成铭的腰带被林如君一把扯开了去。 他顿时羞红了脸，想要反抗，可身体受了伤。 加上林如君的武功不在他之下 ，之前比武的时候，他被林如君狠狠摁在了地上揍。 那一出子丢人的事儿，到现在成铭都不愿意提起。 此时自己堂堂一个男子，竟是被一个女子拽着腰带戏耍，越发有些气愤。 可这是自己拼了命娶进来的女人，不管如何待他，他也只能受着。 只是紧张的看了看门口和窗户，千万别让外面听房的人晓得他如今的狼狈。 林如君撕扯成铭身上的衣服，竟是越撕越顺手一些，很快将成铭剥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 成铭连连退缩在了角落里，看着面前的林如君不禁道：“若有什么你且与我好好说，这般扒人衣服算怎么回事？” 林如君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滞，一边笑一边将成铭的衣服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了他结实的肌肉。 还有胸腹那些刀口和伤疤，林如君看到腹部那刀疤后，顿时愣了一下子。 一直以来人人都看到的是公主府的小侯爷意气风发的一幕，哪里看到他背后也有鲜为人知的痛苦磨难。 林如君缓缓抚上了成铭腰腹间的那一处刀疤，脸上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林如君的手指触及到了成铭的疤痕，成铭只觉得心口的那一团火越烧越旺，可此时心有 余力不足，他被对面的女子调戏到这个份上，此番狼狈的竟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如君缓缓俯身到了他的身上。 “你……你要干什么？”成铭紧张万分。 林如君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下了床榻，走到一边的桌子前，将长公主准备好的药膏拿了起来又折返回到了喜床边。 林如今抬起手细心的帮成铭开始上药。 成铭顿时愣在了那里，原来这女子是给他上药的，并不是像他想的那一层意思，他耳朵不禁烧红了去，他还以为……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林如君低声笑道：“夫妻之间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做，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 一句话将成铭说的心头暖了起来，他是张狂可却不是什么不讲理的玩意儿。 倒是林如君这个丫头不晓得从哪里学到了这些流里流气的做法，成铭哼了一声，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看着面前的女子：“罢了，你好好替我疗伤，以后这上京谁若欺负你，我定然替你出头。” 林如君笑道：“用不着你出头，以后等我儿子长大替我出头。” 成铭顿时闭了嘴。 许久他才回过神定定看着面前细心替他上药的女子，缓缓抬起手抚上了她 白皙滑嫩的脸。 那感觉就像是在摸一些上等的玉器一样，随即笑了出来：“夫人，我们要个孩子吧。” “是吗？”林如君看了他一眼，就是喜欢他说的如此简单直白，只是这人的嘴怕是没救了，且等过几日再说。 外面的丫鬟听着屋子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一个个都是松了口气。 原以为在这种情形下成亲的两个人一定是觉得丢了面子，也有可能互相折磨，毕竟那林家小姐也不是好惹的。 不想听了这么久，竟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原来是他们这些外人想多了，人家夫妻两个说不定老早就互相认识，一起玩耍。 如今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第二天一早，林如君专门请了梳头的嬷嬷，梳了一个端庄典雅的发型。 之前那些疗伤的药，都是从顾九龄那边留下来的，一晚上过去，成铭伤口竟是恢复的很好。 按照顾九龄的说法，只需要歇息半个月之久，就能彻底好利索。 长公主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一对新人，不禁深感欣慰。 不过林如君到底差世家女子一点点，以后还需调教才行。 长公主端起了婆母的架子，今天有些原则性的事情该和儿媳妇说一说。 第432章 道歉 林如君陪着成铭走进了公主府的前厅，成铭身上有伤走的还不是很利索。 小夫妻两个终于停在了长公主的面前，双双跪了下来给长公主磕头。 一边的嬷嬷笑着将茶盏送到了林如君的手中，林如君将茶盏高高端了起来，到底是初为新妇，脸上带着几分娇羞。 “母亲！请喝茶！”林如君将茶盏端到了长公主的面前。 不想长公主端坐在那里却并没有接茶，林如君神色微微一怔，也不敢放下茶盏，就那么一直端着。 长公主看着面前的儿媳妇淡淡道：“你从小在林家娇生惯养，如今来了我公主府便要有少夫人的做派和规矩。” “况且你是怎么嫁到我公主府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我公主府百年声誉，由不得别人毁坏……” 她说一句，面前跪着的林如君的脸色便白了一分，端着茶盏的手臂紧紧绷着，甚至有些微微发颤。 若是别人这般嘲讽她，她定然不会受这份气，可这个女人是成铭的母亲，她的婆母，她只能受着。 长公主看着林如君乖乖听训的样子，倒是心头轻松了几分。 也不是她这个做婆婆的刻薄，这个林如君身为闺中女子，不守规矩，任性妄为。 一个女子竟是 舞蹈弄枪，研究兵法，每日里都混迹在军营中，实在是难看得很。 她可不能让这个女子毁了她公主府的规矩！ 长公主缓了缓语气，继续板着脸道：“还有，你之前喜欢习武，如今已经做了内宅妇人就要守好内宅妇人的礼法。” “每日里抄写经文和女戒女则十篇，修身养心才行。” “不准再碰触兵器和兵书！” “娘！”突然成铭站了起来，冷冷看向了长公主。 长公主忙着训诫刚过门的儿媳妇，不想自己儿子居然来了脾气。 成铭看着自家母亲也是觉得一阵头大，之前娘是个开明的女子，怎么娶了媳妇进门后竟是这般面目可憎了起来。 他一开始还忍着，只希望等母亲说完后，就带着林如君离开，再私底下好生宽慰，不想自家娘亲的话越说越是离谱。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看向了自家娘亲道：“您这是说什么呢？” “什么不准用剑，不准研究兵法，怎么不说不准她吃饭，不准她睡觉，干脆连出气都不要让她出了。” “如君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是嫁入了我们公主府，不是卖入我们公主府的奴婢，便是卖入我们公主府的奴婢，您也不能这般限制她的诸多自由。” “还公主府 的百年名誉，说出去笑死，您和我爹爹成亲也才二十几年的光景，哪来的百年？” “如君哪里不好？你瞧瞧上京那些装腔作势的世家女子，哪一个有我家君君可爱，聪慧，大气蓬勃？” 大气蓬勃四个字儿刚从成铭的嘴巴里说出来，地上跪着的林如君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有些抽抽了。 长公主更是吓呆了去，俗话说的话，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才刚娶过来几个时辰，就为了一个女子这般顶撞她。 “你这个……你这个……”长公主气得浑身哆嗦，想要骂人，可这个孩子是她的心头肉，一路上走得又不容易，她实在是舍不得。 “孽子！你要气死我不成？” 成铭眼底掠过一抹愧疚，还是郑重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母亲，儿子算是求母亲了。” “如君她是个好姑娘，您且珍惜这个儿媳妇。” “还有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我和如君会好好孝顺您，但是您也别挑她的刺儿。” “过几天等我伤好了，我就带如君进我们成家的白虎军团，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将才，她应该呆在她该有的位置，而不是什么狗屁内宅。” “儿子以后去边地的话也会带着她一起去，娘就在家里等着儿 子儿媳给您赚个诰命回来吧！” “娘喝茶，喝完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成铭将茶盏从林如君的手中抢了过来，直接塞进了目瞪口呆的长公主手中。 “如君，我们走！” 林如君被成铭一把扯了起来，拽着朝着正厅门外走去。 “你这个混账东西！”长公主真的是被儿子气疯，刚要将手中的茶盏丢掉。 “娘！别砸茶盏，不吉利，到时候会报应到儿子身上！” 长公主堪堪将准备砸出去的茶盏忙小心翼翼收好，顿时才发现又上了这个小子的当儿。 成铭早已经带着妻子走到了正厅的门口，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了气得脸色发白的娘亲。 “娘！咱们的日子好好过，别听上京那些嚼舌根子的混账王八蛋们撺掇，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小爷我的人生不用别人指指点点，您也把话放出去，不管是府里头的还是府外的，如君是我的妻子，谁要是敢因为睿王府娶她为继室的事情指指点点，不论谁小爷我剁了他们的手指头！” “您也想开些，听话些，若是您也像那些人一样欺负如君，别说是儿子，怕是连您未来的孙子也抱不到。“ 成铭说罢带着林如君转身走出 了正厅，夫妻俩一直走到了连通后院的月洞门外，这才停住了脚步。 林如君抬眸定定看着面前的夫君，他俊朗的脸上还带着昨天宫中留下来的伤口，越发衬托出几分英气。 此时他因为心头愤怒，脸色也变了几分，沉得厉害。 就是这么个上京百姓眼中的怪物，此番几次三番护着他。 这个人待她是真的好。 林如君抬起手抓住了成铭的手，轻轻晃了晃。 “做什么？” 成铭神情别扭，语气却软得很。 “回去给娘道歉！”林如君看着他，虽然唇角染着笑意，眼神却坚毅无比。 成铭倒是愣了一下，自己的娘亲都那样说她，她竟是不生气吗？ 似乎看出来成铭的心思，林如君笑道：“你维护我，我很感激你，我也觉得娘说话有些夹枪带棒，听着不舒服。” “可她毕竟我们的娘，这些年为了你不晓得付出了多少，我们去找娘道个歉。以后我就跟着你去边地，征战沙场，我就便是狗皮膏药贴也贴到你身上了。你以后若是烦了我，我就揍你一顿，若是你不想要我了，我就宰了你！” 成铭眼角抽了抽，一把将林如君整个扣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箍着低声笑骂道：“小兔崽子，挺横的嘛！” 第433章 一家子团聚 顾九龄乘着马车抱着两个孩子，直接驶进了睿王府。 她下了马车，抬起头看着四周熟悉却又陌生的景色，心头暗自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还是落进了这个家伙的手掌心，她本不想搬回来，毕竟自己外祖父和七杀谷惨案之间的牵扯还没有说明白，如今和萧胤住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别扭。 此番王府内外都戒严了，重重防护便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关起门来整座王府就像一个铁桶，密不透风。 萧胤小心翼翼走在了顾九龄的身边，低声笑道：“你之前住着的那一处院子，前些日子下雨塌了，不能住人了，我将东苑那边的房间收拾了出来。” “中间的房间我们两个人住，左右两侧分别给两个孩子住。” “院子里我重新命人修缮，旁边你看还有一个侧院，将你之前用的东西统统搬到了那边。” “塌了？”顾九龄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她这才离开王府多长时间，之前她单独住着的院子就塌了？ 萧胤脸上丝毫没有心虚的表情，点了点头道：“对，塌了，你看你只能搬到东苑里住了。” 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她算是被萧胤这个老男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什么叫塌了，怕是被萧胤将 她之前住着的院子给挑了，就是为了强迫她同他住到一起去。 顾九龄定了定神冷冷笑了出来：“那我就住在之前苏婉柔住着的院子吧，那一处院子风景挺秀丽的。” “不可，那边据说闹鬼，那个女人生前不安分，死后不安生，做人就晦气别给你沾上了，你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娘，就该好好儿的！” 萧胤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样子，看在顾九龄的眼里委实有几分欠抽。 顾九龄晓得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萧胤的理。 她朝着东苑走了过去，云朵和九月抱着两个小家伙跟着顾九龄走进了正屋。 顾九龄之前走得匆忙自己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有带走，还在睿王府留着。 此番萧胤命人将顾九龄的东西重新搬了进来，用起来也方便。 萧胤的话有些多，显然有些兴奋。 他此番哪里还有中毒的样子，整个人喜欢是像是捡了钱一样。 “爱妃，我们好久没有吃那个锅子了，今日我也准备了很多的食材，咱们一起再聚一聚如何？” 萧胤追在了顾九龄的身后不停的没话找话。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她到现在都对萧胤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 萧胤不就是想逼着她回到瑞王府嘛，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 不相干的人做筏子，关键还是救过他命的林姑娘。 想到此顾九龄就不想搭理他。 萧胤眼见着顾九龄依然冷着一张脸，心头微微有些发急。 人是被他哄回来了，可是却板着个脸，想要再哄开心了还需要下些功夫。 虽然顾九龄恼他，但是也亲自准备那些食材，她一会儿想做个火锅，请凌风和九月一起落座。 毕竟这两个人早已经定了亲，亲事却迟迟不能办。 之前因为她的原因差点耽搁了，今日既然聚在一起，该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 萧胤又将视线转向了抱着孩子的云朵和九月忙笑道：“孩子给本王抱着，你们两个去帮王妃准备。” 云朵和九月将怀中的两个孩子抱到了萧胤的怀前，随后帮顾九龄一起准备晚饭。 萧胤修长的手臂将儿子和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一会儿亲亲这个，一会儿亲亲那个，随后看向了顾九龄小心翼翼笑道：“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议，不知妥不妥当？” 顾九龄低着头切菜，也没有抬头看他缓缓道：“有话快说！” 萧胤笑了笑：“爱妃，你看如今你已经回到了睿王府，这两个孩子也该是办个仪式，认祖归宗。” 顾九龄切菜的手定在了那里，她其实万分不愿 意这两个孩子跟着萧胤。 毕竟皇室是非多，萧胤本身就已经是一团乱麻，扯不清。 如今他两个孩子一旦认识归宗记在了皇家名下，身份地位自然不同往常。 一旦到了这个程度，别说是萧胤，便是她的一双孩儿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不过事已至此，即来之则则安之。 这两个孩子的身份迟早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出来的，如今也只能更加小心一切为好。 顾九龄叹了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向了面前抱着孩子的萧胤：“他们本就是王爷的血脉，王爷是他们的爹爹，不管王爷做什么也都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好，我听你的意思。” 萧胤顿时愣在了那里，他还以为顾九龄再也不搭理他，此番听她如此一说，自己心头再一次点燃了希望之火。 他又朝着顾九龄的方向往前挪了挪，看着着顾九龄：“咱们也挑个日子，带着孩子祭拜天坛，地坛为孩子祈福。” “既然是要祈福那孩子的名字是不是需要改一改？，” “毕竟孩子是皇室血脉，总不能一直姓顾吧？” 顾九岭愣怔了一下。 萧胤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顾九龄不开心忙道：“不不不，我也不是说爱妃的名字起的不好。” “爱妃为孩子起的名字，精辟干练，大有磅礴气势，若是这世上谁不找爱妃起名字那便是他的一大损失。” 顾九龄不禁被逗笑了，萧胤这一段言论简直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萧胤若是夸一点她的别的特长倒也罢了，平生她唯独起名字这个点不能夸，她自己脸颊都烧得慌。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抬起头看向萧胤道：“王爷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也不必东拉西扯的，关于孩子的名字，王爷让他们改也行，改成萧一，萧二吧。” 萧一，萧二两个词从顾九龄的嘴巴说出来，便是萧胤都差点破防，哪里有这样给孩子起名字的，简直是坑孩子。 “罢了，孩子名字的事情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先将孩子写进太庙里摆设族谱，以后的事情慢慢再说吧。” 不多时凌风也被萧胤喊了进来，一开始凌风和九月怎么也不愿意落座，还是萧胤变了脸色，这两个人才敢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云朵也被顾九龄摁坐在了椅子上，一家子人欢欢喜喜吃着火锅，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顾九龄当着凌风的面提出了他和九月的亲事，当下双方说定准备在下月初为二人办了亲事。 一家人欢喜说笑的时候，外面的护卫急匆匆走进了暖阁。 第434章 同归于尽 正当顾九龄同萧胤一家子围坐在桌子四周吃火锅的时候，外面的护卫疾步走了进来。 那护卫脸上带了几分慌张躬身行礼道：“启禀王爷，北狄的元清公主带着一群人朝着王府这边而来，他们想要闯进王府，王爷如何定夺？” 整座睿王府被防护的非常严密，宛若铁桶一般。 里里外外的护卫一层接着一层，此时元清公主带着的人已经被挡在了王府的门外，可是那元清公主竟是带着那些北狄的人，直接要冲进来。 双方战事一触即发，此番外面防护的护卫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若是按照往常，谁胆敢如此闯入睿王府，直接杀了。 可对方是元清公主，这一次又与他们南齐和亲，一个不妥，怕是会引发两国之间的纷争。 护卫头子都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不得不赶到后院同萧胤禀告。 前来禀报的护卫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沉冷了下来，刚才还其乐融融，此番却有些扫兴。 顾九龄缓缓放下筷子，眉眼微垂。 元清公主也好，之前的那个英姑也罢，都是萧胤招惹的桃花债，谁的债谁消，她可没有替对方消债的权利。 萧胤却是下意识看向了身 边坐着的顾九龄，眼见着顾九龄脸色阴沉了下来，萧胤心中顿感不妙。 现在他在顾九龄面前不管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担心又将这个丫头气走，好不容易将她骗回来。 萧胤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我去见见他。” 顾九龄心思一动看向了萧胤，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缓缓道：“王爷不要忘了，你一直可是装病的病人。” “如果出去见了那些人，你的病可就装不下去了。” “即便如今，我已经回到了王府，还顶着治病救命神医的名号。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一晚上就将你治好，你若是再出去活蹦乱跳，你这可就要穿帮了。” 萧胤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凑到了顾九龄面前低声笑道：“王妃果真替为夫考虑的很是周到。” “王妃到底还是在意我的，是吗？” 顾九龄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面前有些厚颜无耻的王爷，别过了脸不想理他。 萧胤既然要去见元清公主，那必然有他要去见的理由，她也不必干涉，随后起身想要将萧胤送出门。 萧胤却一把将她拖进了怀中，狠狠抱了抱，这才松开笑道：“在此等我，为夫自有分寸，我去见一见那个 女人。” 萧胤大步走出了暖阁，带着凌风直接朝着睿王府的门门走去。 远远便看到自家的暗卫腰间的佩剑纷纷出巧，寒凉的剑光在这夜色星辰下显得越发阴森。 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大喊大叫，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底掠过一抹不耐，随后带着人走了过去。 那些护卫看到萧胤走了过来，纷纷让开通道，萧胤直接站在了元清公主的面前。 元清公主此时心头憋着一层火，她原本来南齐是要与萧胤和亲的。 他的皇兄曾经答应过她，一定帮她圆梦。 她喜欢萧胤喜欢到了极点，发誓这辈子也要陪伴在萧胤的身边，没想到欢欢喜喜来到南齐居然落下这样的一个结局，非但没有嫁给萧胤反而嫁给了一个太监。 今天顾九龄居然敢重新在南齐的上京现身，甚至又回到了睿王府。 元清公主感觉自己被耍了一样，心头的憋闷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冲到了萧胤这边。 就在她大喊大叫想要冲进睿王府，却对上了萧胤那张铁青的脸。 元清公主顿时说不出话来，声音微微发颤，死死盯着萧胤突然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越来越 大，从笑声中都能听得出悲伤万分。 “萧胤，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居然给我设局陷害我？” “你早就知道顾九龄没死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她会回来的，你确定顶着一个孤家寡人的名头将我骗到南齐来与你和亲。” “萧胤，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心啊？” 面对元清公主的控诉，萧胤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冲暗卫打了个手势，放元清公主到他的身前。 元清公主死死盯着萧胤：“当初在宫宴上你设计我，说我给你下毒，要害死你。” “后来顾九龄又将我骗到了郊外的覃拓寺，将我和萧威关到一起，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萧胤暗自苦笑，那个丫头设了这些连环局，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神情支离破碎的元清公主冷冷笑道：“对，所有的局都是我设计的，感觉怎样？” 萧胤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感觉怎样四个字说了出来，元清公主顿时愣在了那里。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萧胤，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的无情。 “萧胤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咱俩才是最合适的。” “顾九龄就是一个内宅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你是南齐的战神，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陪着你在战场上厮杀？” “萧胤，这个世界上最配得上你的女人还是我。如今既然你已经清醒过来，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计较了。” “我只求你能与我一起，完成北狄和南齐的的和亲。” “萧胤你好好想一想，我是一国的公主，我配得上你。” “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你我要是做了夫妻，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夫妻……” 萧胤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女人越来越来劲儿了，说了这么多的废话，他不禁冷笑了出来。 “元清公主说够了？说够了轮到我来说。” “我从未喜欢过你，你也不要自作多情来喜欢我。” “你的喜欢我承受不住，所有针对你的局都是本王想你死，毕竟你是一个麻烦。” “可现在你还有用，所以本王能让你活到今天。” “还有你在覃拓寺对九龄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做了坏事还跑到我的面前哭哭啼啼，你算个什么东西？” 元清公主的脸色变白了几分，绝望越来越浓，突然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萧胤的胸口刺了过来，她狠狠咬着牙：“即如此，我们同归于尽吧。” 第435章 变天 元清公主已经被萧胤逼到了绝路，她喜欢萧胤喜欢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没想到再次见到萧胤的时候竟是得到了萧胤这么几句无情无义的话。 她早已经发了疯，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元清公主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萧胤的胸口刺了过去。 萧胤侧身避开，抬起手一把打落元清公主手中的利剑，将利剑递到了身边凌风的手中。 凌风忙接在手里，元清公主被萧胤这个操作顿时看傻了。 此时元清公主才清醒了过来，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这把佩剑，当初还是父皇亲自给她打造的。 她每次出外面都随身带在身边，此番却被萧胤强行拿了下来。 萧胤反手狠狠抓住扑过来的元清公主，抬起手用力一拖一拽，只听得咔咔两声，元清公主的两条手臂都被萧胤卸了下来。 她顿时整个人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不自然地倒退了几步，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你…你要干什么？把我的剑还给我！” 萧胤笑了出来，从凌风的手中接过了元清公主刺来的剑，这才淡淡笑道：“多谢公主，你的剑本王一直想要留下，今天晚上不想你竟亲自送 了过来，也省得我去北狄驿馆跑一趟。” 元清公主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突然意识到刚才萧胤对她说的那些话，居然就是为了刺激她发狂发疯用剑刺他。 原来萧胤只是想要拿下她的剑而已，她顿时心头恐慌万分。 “你知道今晚我要来？” 萧胤细细观赏着手中握着的宝剑，脸上的神情却冷到了极点：“不知道，不过既然你主动来了，那这剑我就收下了。” 萧胤将元清的剑又重新递给了凌风，随后看向地上的元清公主，脸色沉了下来：“我再说一句，你与顾九龄相比，给她提鞋都不配。” “不要以为你是异国的公主，全天下人都得让着你，你又不是金子，所有人都得喜欢。” “还有别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之前在边地你我交锋的时候，你的战术分外的垃圾，只不过你的身份是北狄的小公主。北狄的那些老将也都让着你，并不是说你厉害。” “此外你的剑术也是一无是处，自己在金色笼子里呆的时间长久了，就以为整个天下唯你独尊，做梦吧？” 萧胤轻笑了一声，看向元清公主的视线早已经满是霜色。 他咬着牙冷冷笑道： “如今你既然与我的侄儿共处一室，干柴烈火，而且你俩的和亲也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赐婚，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这样的荣耀，我自然要给我那个好侄儿留着了。” “对了，萧威在没变成太监之前还有些不好的嗜好，你身为他的妻子以后得慢慢忍受。来人！将元清公主送出去，还有……” 萧胤缓缓俯身看向了脸色煞白的元清公主：“如果这一次和亲被你搞砸了的话，你回到北狄，你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处境。” “听说你那王兄的处境并不妙，在整个北狄树敌太多，这种情形下若是你这一枚棋子不能发挥它该有的作用，你觉得你的王兄会怎么对付你，好好想想吧。” 萧胤命左右两边的护卫将元清公主拖了出去，元清公主突然暴怒，别过脸冲萧胤喊了出来。 “萧胤，不要以为你可以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之前装作中毒，后来又欺骗皇上，你每次犯的都是死罪，你当真不怕吗？” “我这便禀告皇上，让他治你的罪，让他剥了你的皮，将你绑在刑台上三千六百刀……” 元清公主彻底气疯了，说出来的话更是语无伦次。 萧胤冷冷看 向元清公主，视线里掠过一丝嘲讽和万千的厌恶。 身边站着的凌风倒是有些担心，看向了萧胤低声道：“王爷，万一元清公主真的去圣上那边……” 萧胤轻笑了一声：“你以为圣上不知道我的底细吗？” “即便整个天下人都知道我萧胤耍无赖，装病骗了皇上，那又如何？他们能将我怎样？” 凌风顿时说不出话来，若论整个上京最不要脸的当数自家王爷。 这边暖阁里顾九龄也是心头七上八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元清公主过来再闹事，闹出什么来大家都不太好看。 门外传来脚步声，顾九龄忙命人打起了帘子，看到萧胤提着一把剑走了进来。 顾九龄忙迎了过去：“怎样？” 萧胤将剑放在桌子上，却是敲开了剑柄，元清公主的剑还有一个暗扣藏着一个狭窄的空间。 萧胤看向了顾九龄，眼神里带着万分的戏谑：“老早就想要这一把剑了，没想到他还真的送了过来。” 萧胤随后又扯下了案几上的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儿，顾九龄忙凝神看去，眼底不禁掠过一抹惊讶。 纸上居然工工整整写着北狄的文字，顾九龄别过脸看 向了萧胤。 “你会北狄的文字？” 萧胤得意的冲顾九龄挑了挑眉：“自然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为夫厉不厉害？ 萧胤本来生的俊美至极，此番在柔暖的烛光中更显出了几分轻佻，可萧胤身上的这份轻佻，却让人不觉得反感。 萧胤发现顾九龄的视线有些专注，随即冲顾九龄淡淡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为夫会的东西还有很多，等以后得空儿一样一样展示给你看，你若是想看点别的也可以。” 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不再朝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这个男人一向喜欢顺着杆子爬，若是给他竖的杆子越高，他越爬的很是欢快。 顾九龄将视线挪到了那张纸上：“这上面写的什么？” 顾九龄连南齐的文字都没有认清楚，自然更不认识北狄这边的文字。 萧胤冷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想要对付北狄，有这几张纸条，还有元清公主身边最宝贝的剑就足够了。” 他将写着北狄文字的纸张折叠起来塞进了剑柄的空间中，随后抬起头看向了窗户外面。 外面已经隐隐起风，随后看向顾九龄：“你且等着看，要变天了。” 第436章 她的闺中密友 元清公主与三皇子萧威大婚前夕，上京又爆出来一个好消息，回到睿王府的顾九龄将中毒昏迷不醒的睿王爷救治了过来，如今的睿王虽然看起来气色不怎么好，又变得活蹦乱跳的。 很快元清公主和萧威的大婚临近，婚宴在郊外的皇庄上举办。 因为涉及到北狄和南齐两个国家，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节，以及北狄和南齐两国的官员，贵族，人员实在是太多。 宫里头的琼华殿地方实在是太小，有些放不下。 加上宁安太后对段家有些亏欠，便自作主张将这一场亲事的规模办到了最大，以往太子大婚都没有这般的隆重。 隆庆帝到底因为段贵妃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疏远了萧威，加上身体确实有疾，不能来皇庄上参加婚宴。 宁安太后倒是带着后宫的几个太妃来了，为了给自己的皇孙撑撑场面。 其余的太子殿下，六皇子萧政，还有其他的几位皇子们纷纷前来。 一时间皇庄外面的马车来往不绝，皇家护卫亲自被调集过来维持秩序，场面热闹且气派。 此时段家几位公子聚在了后面的花园里，一个个宽衣博带，褪去了武将的劲甲，显出了几分士大夫的风流韵味。 长公子段云脸色沉稳，其他的两个人也没有表哥办喜事的喜悦。 感觉不像是办喜事，一个个太过严肃。 段风看向了段云压低了声音道：“萧胤那厮醒了。” 段云眸色微微一闪：“青龙军那边怎样？” 段风低声道：“到现在都没看到萧胤那边的人与青龙军联系，倒是禁军的周副统领去睿王府探病。” “成铭那边呢？” 段恒忙道：“那小子最近狂得没边儿了，娶了一个别人不要的二手货，竟是与自家老娘都翻脸了。” “将自家婆姨宠惯得天上有地上无……” “说重点！”段风低声呵斥。 段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成铭那厮这几日也与我们这些军中的将领经常喝酒，酒宴上将萧胤骂得狗血淋头。” “呵呵！原来人家成小侯爷早就与林家姑娘情浓至极，睿王府将人家抓来冲喜，成铭不恨他恨谁？” 段云眉头一挑，眸色微微一闪。 果然宁安太后好手段，便是一个冲喜，就就让公主府与睿王府反目成仇。 他们两家若是如此，对于段家来说是极好的机会。 一边的段风看着自家大哥道：“大哥，我已经派人去盯着赵朗那厮， 这个家伙到现在态度也不太明确。” “之前也和萧胤有过矛盾，后来不了了之，再后来傍上了太子爷那边，如今也不知是何态度。” “不过这些日子赵朗被派到了边地戍边，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段云缓缓点了点头，心思稍稍定了几分，随后看向了林间的花草眼眸锐利。 “睿王妃来了没有？” 段风听出了大哥的意思，忙命外边守着的丫鬟去前厅打探消息，不一会儿那丫鬟疾步走进了花厅里：“回主子的话，睿王妃刚到了门口，此时怕是已经到了花厅了。” 段家三兄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得意了几分。 顾九龄乘着睿王府的马车，来到了郊外的皇庄，她如今已经和孩子认祖归宗，又重新做回了睿王妃的身份。 萧胤仰仗着自己是个病号，刚刚病好，身子骨还弱，不必过来掺合这种场面。 但是睿王府总不能一个人也不来，顾九龄便带着府中的一些老人前来皇庄祝贺。 顾九龄下了马车，朝着前厅缓缓走去。 前厅的门口处站着南齐的礼部尚书，还有其他的几个礼部的官员。 今天宁安太后仰仗着自己在宫中的实力，给萧 威办了这一场婚礼分外盛大，即便是门口守着的官员都是品级很高的。 宁安太后如此作为，就是担心段家被刺激的厉害，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 此番瞧着眼前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段家那边也没有什么异样。 她当初自作主张，按照太子大婚的规格给萧威办这一场亲事，顾九龄下了车同礼部等人见礼。 那些官员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毕竟是睿王爷的妻子，哪怕是这个女人再怎么不堪，她的身份此番也是高贵的。 顾九龄刚走进了花厅，便有一些女眷朝着她迎了过来。 还有一些在观望中，如今上京朝堂形势多变，几家争夺激烈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其余的人都等着看哪家能胜出。 也有一些看好睿王爷的，过来巴结，其余的便是真心和顾九龄交好的几个女婿。 只见林如君手中牵着一个女子的手，缓缓朝着顾九龄走了过来。 那女子此时行动依然有所不变，再过几个月可能就要生。 她戴着面纱，遮挡住了面部上令人可憎的疤痕。 这里也不怎么带面纱，如今可是皇家宴会，她担心自己稍稍走错一步便是夫君赵朗的麻烦。 顾九龄当众宣布要回 到睿王府的时候，金枝就已经激动的带着人过来瞧，可惜睿王府闭门谢客，显然内部有些事情要处理。 金枝不得不带着人又折返回去，毕竟人家夫妻两个刚刚见面，自己的表哥萧胤也不晓得是真病还是假病，那些日子金枝想去探望，萧胤闭门谢客见不到面。 此时金枝和林如君都看到了门口走进来的顾九龄，两个人分外的开心，朝着顾九龄走了过来。 金枝之前已经看过一次顾九龄见了面也只匆匆说了几句，如今都来参加这一次三皇子府的婚宴。 作为南齐新贵赵家的儿媳妇如今也已经出落的落落大方，估计被赵夫人宠成了自己的亲女儿，为人做事倒是有一些当家作主的气氛。 金枝刚见到顾九龄抬起手咿咿呀呀被一边的林如君抓住手，大声笑了出来：“罢了，我来做这个中间人，金枝妹妹方才还和我比划说不晓得王妃今天来不来？我说王妃喜欢热闹，这样的热闹王妃不来，谁还来？这丫头就是不信。 顾九龄今天来参加这个宴会，还能遇到这两个人心情分外的舒缓。 她从穿越到这个朝代到现在也许久没有交到什么太多的朋友，如今这两个人也算是她的闺中密友。 第437章 快逃 三个女人互相牵着手，坐在了座位上。 这三个女子都曾经引领过南齐上京的一段潮流。 顾九龄自不必说，在她穿越之前，原主就已经将这上京搅和的风云突变。 林如君更不必说，在上京舞刀弄枪，在闺中这个不大不小的圈子自然有人晓得她。 唯独最朴实的是金枝，可也因为金枝是安将军的女儿，引发出了那么多的通天大海。 三个人也都是不拘泥于礼法的，没有按照规矩做，顾九龄随着这两个女子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顾九龄刚落座，抬起手便附上了金枝的手腕，随后帮金枝把平安脉。 金枝笑盈盈的看着顾九龄，随后顾九龄抬起头看着金枝笑道。：“脉象很稳，如今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不过因为月份大了，做事还是小心一些好。” “我倒是不担心你府上的婆母赵夫人在整个上京不别说是整个上进了，怕是整个暖气都难得挑出这么好的婆婆。” “你以后也要孝顺一些，尽心尽力。” 顾九龄又同一边坐着的林如君道歉，随后问她的婚后生活，不问还好一问面前坐着的。林如君脸色微微黯淡了几分，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 情也不必计较翻过篇去了。 顾久龄这边却不好翻篇，毕竟林如君和成铭的亲事可谓是她和睿王爷一起一手操办的，虽然没有正式将他俩当做媒婆。 顾九龄看着林如君脸色有些不寻常，忙低声问道：“没事，有什么事就大声的说出来，因为大声的说出来才能够让自己憋得更舒服一些，若是将某些话憋在心里，万一憋坏了身子如何。” 顾九龄之所以这般的关心林如君的亲事，就是因为这一次林如君和成小侯爷成亲有他们两个人很大的促进作用，若是他二人过得不幸福，顾九龄觉得自己像是造了孽一样。 在顾九龄的追问下，林如君终于下了头缓缓道：“可能我的个人爱好喜欢不讨喜，婆母是个要强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嫁到成家来才发现自己可能够不上我家婆母的标准，不温柔，不贤惠，而且爱好也与众不同。” 林如君说到此，竟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成铭倒也是站在我这边的，可是因为我的原因，这些日子成铭与我婆母也没有太多的话，即便我拉着成铭给婆母道了歉，可有些事情确实再也挽回不了的。” “可能……” 林如君的话还没说完，却被顾九龄抓不抓她的手冲她淡淡笑道：“作为过来人，我只要告诉你一个规则，像你现在的这种情形，应该离开公主府，离得越远越好。” “你和金枝还不一样，金枝的婆母是这世上最罕见的好婆婆，而你的婆母本身就性格要强，从小又将自己的儿子一手带大，自然带着更多的掌控欲望，她一直想要给自己的儿子最好的，即便是娶媳妇，也要按照她的标准，这一次若不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怕是令和长公主都不愿意将你娶进门的。” 林如君听到这些脸色更是暗淡了下来，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那么努力的想要融入公主府，甚至这几天为了讨好婆母长公主，她都有一个星期没有练剑了，后来还是成铭从白虎营回来发现了这些事情，又与母亲之间产生了争执。 顾九龄看着林如君脸上的悲伤表情，顿时明白了许多。 她安慰的拍了拍林如君的手冲她笑道：“没关系，这些日子小侯爷在白虎营练兵等到练得差不多了，他就可以带着你去边地，其实在边地也可以很好历练。” 三个人交谈了一会儿，各自诉说了各自的苦楚，也分享了一些 这些日子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顾九龄只能捡着说的和他们说了一遍，即便是顾九龄为了安全起见，隐瞒了很多的事，可是这两个丫头听了以后也是开心的很。 突然门外传了一阵敲门声，随后，便是司礼监的太监高声喊道：“元清公主到！” 四周顿时忙乱了起来，这是从北狄驿馆将元清公主带了回来。 与元清公主一同回来的，还有三皇子萧威。 只见萧威身穿一袭大红色的礼服，弯腰亲自将元清公主背进了花厅。 夫妻两个就在花厅的里拜天地，冲坐在正位上的宁安太后拜了拜。 北狄的习俗是有，但是现在是元清公主低嫁到了萧威的府上。故而关于更细节的东西两家也都不在乎。 拜了天地高堂，元清公主被送进了后面的洞房，萧威却喝的伶仃大醉，迟迟不肯回去。 宾客皆看向萧威，视线都带着几分别样的复杂和幸灾乐祸。 这小子之前专门祸害女孩子，如今却被变成了一个太监，即便是娇滴滴的异国公主嫁进门又能如何？ 萧威今日喝的有些多，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此番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 萧威又酒过三巡缓缓走到了花厅的 正中央看向了四周。 他抱拳道：“今日能来我萧威的摊子上，是给我小伟面子。” 小伟今日确实喝多了，即便是高声说话，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他晃了晃，随后又拍开一坛子酒的封泥，将酒倒在了杯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诸位，今日我们不醉不归，不过在诸位喝酒的时候，我也请了几个人，给诸位表演一个幻术。” 幻术都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意思，顾九龄眉头微微一挑，没想到萧威的节目还是挺多的。 四周的宾客顿时拍手鼓掌，传来一片叫好声。 正儿八经的幻术，在西域。 突然有幻术，他们自然喜欢的很。 不一会儿门外也传来了一些急促的脚步声，一些身形很高的，打扮的花里胡哨蒙着面纱的人，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 随即整个门从未关上，萧威的这个动作有些大，四周的宾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如今大喜的日子谁也不敢说什么。 所有人缓缓低下头，顾九龄看到萧威在找她的身影，可惜今天她是坐在普通座位里，一时半会儿消音还找不到他。。 顾九龄低声冲身边坐着的两个姑娘到：“一会儿瞅着时机，快跑！”。 第438章 气红了眼 顾九龄话音刚落，金枝和林如君具是诧异万分。 她们好端端的来参加三皇子同北狄公主的婚宴，怎么闹出了这么神秘的症状？ 其实他们本不想来参加，只是这一次太后娘娘出来主持。 整座京城里但凡是称得上世家的家族，都要派人来参加，大多都是给太后娘娘一个面子罢了。 此时前来参加的宾客很多品级地位稍微低的都在外间的亭子里设宴。 而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或者是皇帝面前的新贵，集中在花厅这一边。 乌泱泱一大群人差不多也有将近五六百人的样子。 此时花厅四周都设置了雕梁画柱的花墙，墙上都有一些能够观看远处风景的窗子。 人们惊恐的发现，花墙外面居然黑压压满是带着铁甲的士兵。 整座花厅的门都被关的死死的，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外面已经响起了厮杀声，血腥的味道顺着外墙缓缓的蔓延进来。 一时间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却不想刚站起来，之前表演幻术的那些人竟是放下手中的工具，从一些奇奇怪怪的盒子里抽出了长刀短剑扑向了桌上的那些宾客。 人们大吃一惊，贵族女子们惊恐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也有几个想 要反抗的，腰间的剑还没有拔出来便身首异处，脑袋都被剁了下来。 鲜血和着餐桌上的那些菜肴，碎了一地，让人心惊胆战。 那些人顿时大开杀戒，但凡稍稍有反抗的贵族，不管品级身份有多高贵都是一刀捅死了事，有些贵族女子吓得晕了过去。 正位上的宁安太后顿时脸色微变，死死盯着身边缓缓站起来的萧威。 “老三，你这是何意？” 萧威此时再也不装了，抬起手将外面穿着的赤色喜袍一把撕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劲装护甲。 一边的护卫疾步走到萧威面前，奉上了手中的重剑。 萧威缓缓抽出手中的剑，在这期间却是死死盯着自己的皇祖母。 宁安太后也是见多识广的，后宫中的厮杀她早已经习惯了，可即便如此面对自己皇孙的这个架势，她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左右两侧的皇家护卫刚冲上去，却被萧威身边的人死死压制住，都被杀了。 宾客们这才发现，萧威身边的这些人不像是中原人氏。 他们身着黑衣，眼神阴狠毒辣，像是暗夜中的夜枭一样，一看就是从西域那边请来的顶级杀手。 在江湖上的排名很高，这些杀手对上皇 家的普通护卫自然是有七分胜算。 况且大家都是来参加宴会的，宁安太后更是没想到自己的亲孙子会给她摆了这么一道。如今花厅也是内厅，在花厅里喝酒庆祝，宁安太后也不方便带太多的皇家护卫，就是这个失误让此时的她陷入了绝境中。 宁安太后看着面前鲜血淋漓的场面，语气不禁缓和了几分温和的看向了萧威：“老三，有什么话直说，何必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让我们都难做人。” 萧威冷冷笑了出来：“皇祖母，瞧瞧你这话说的，难做人的只是我萧威一个人罢了，你们都很好做人，这有什么难的？” “身体受到损害的人是我，皇位也轮不到我，母妃惨死在父皇的刀下，外祖父的兵权被剥夺，我如今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一个弃子，既然如此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我萧威……今天……反了！” 萧威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微微有些发红，眸色间激动万分，神情甚至还有些亢奋。 宁安太后脸色巨变，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此时的宁安太后知道如果再刺激这个人的话，她立马死在这厮的刀下。 萧威别过脸，冲自己的手下打了一个手势，随后高 声喊道：“将睿王妃顾九龄抓起来！” “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今天本殿下要将她碎尸万段！” “将女眷关到另一边去，朝堂的官员关到另一处，等今日事成之后，我便成了南齐的主子。” “尔等若是归顺也罢，以后做我的臣子，若是还要与我对着干，本殿下绝不轻饶，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一律凌迟。” “还有若是发现顾九岭的踪迹，今晚便能从本王的手中活命，我答应不杀你们，若是看见顾九龄，隐瞒不报者杀无赦。” 稍微声音带着万般的嘶哑，恨不得此番抓住顾九龄将她碎尸万段。 有些贪生怕死之辈忙纷纷站了出来，指出顾九龄的位置。 萧威陪那些人带着身边的护卫，一桌桌的查了过去。 萧威今天成亲的日子，又加上宁安太后主持，故而前来参加的宾客很多。 便是这么大的一片花厅里，也坐得满满的。 花墙和左右两侧甚至大门外都有人重兵把守，花厅里的这些人全部做为了人质，根本不要想能逃出去。 此时只有抓住顾九岭这个软肋，才能完全牵制住萧胤。 到时候他再发动宫变，杀隆庆帝的时候，萧威也不能过多插手。 萧威还有段家的那些人，都是亡命徒。 萧威话音刚落，护卫们纷纷拔出剑沿着桌子去搜。 顾九龄来到这里后没有坐上首位，毕竟她见到宁安太后就想吐。 明明双方已经是生死斗争，可上位者心思却是深不可测，还要将这出子戏码演下去。。 不想萧胤派出的人将这五百多人来来回回都找了三遍，就是没有顾九龄的身影。 这下子萧威的脸色稍稍有些挂不住，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暴躁了起来。 “启禀殿下，没有查到此人！。” 萧胤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狠狠咬着牙：“找！一个一个的找，若是有些人挡道直接杀了。” 这下子场面更是混乱了起来，那些人为了逃出活命，纷纷将顾九龄刚刚的位置供了出来。 也是奇怪，不光是顾九龄，刚才萧威还提到了林如君，还有那个赵朗将军的哑巴小娇妻金枝。 这三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论从哪都找不到。 萧威顿时勃然大怒，彻底发了狂。 令人将场中的那些人纷纷带了起来，分成两边的队伍，从东边走到西边。 不想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以后，依然没有顾九龄的身影 萧威此时眼睛都气红了。 第439章 搜查 萧威觉得像是见了鬼一样，他将所有的宾客统一带到西边的位置，十个人一排。 一排排的走到东边，没有顾九龄的身影。 萧威不甘心有将这些人关到了另一处的空处，将他们像是牲口一样用木头围了起来。 随后将中间花厅里的那些饭桌一桌一桌的掀开，根本藏不住人。 这些桌子下面都是中空的，而且即便是藏人，也不可能同时藏三个人都消失不见。 便是一边冷眼旁观的宁安太后都面色露出几分诧异，别人不说，她之前可是眼睁睁看着顾九龄大张旗鼓带着人走进了花厅，来参加宫宴的。 宁安太后对顾九龄和萧胤颇为忌惮，命人时时刻刻观察着顾九龄。 不想如今，不光顾九龄凭空消失，便是顾九龄身边最亲近的两个闺中密友林如君还有赵朗的妻子金枝也消失，宛若有什么乖乖凭空将这三人抓走了似的。 一时间场面气氛既紧张又怪异，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好笑。 现在这些宾客们算是看出来了，萧威此番将这个花厅重重围堵，又弄来这么多的刺客和杀手，就是为了抓顾九龄，赵家将军和程铭小侯爷的妻子。 目的怕是不成，要知 道这三个女子背后的男人，他们手中掌控的兵权加起来足以吞并整个天下。 只有将这三个女子抓住要成铭和赵郎甚至可以要挟到萧胤，如果这样的话，萧威此时发动兵变便是八分胜算。 可最关键的那三个人质就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这让萧威顿时傻了眼。 就在萧威还巴巴的在花厅里寻找顾九龄的下落，甚至发誓这一次找到顾九龄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将她尸骨磨成粉，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月洞门堵着的兵丁朝两侧散开，段家人带着佩剑走了进来，为首的段云看向了一边冷眼旁观的宁安太后，只这一眼马又低下了头，这一次段家和萧威造反，也没有通知他们在宫中一向信任的宁安太后。 宁安太后一直是站在他们段家这边的，可是这一次宁安太后主动要求段家将兵权交出来，并且还随着三皇子萧威一起到衢州。 这让他们段家不能忍，此番段云看着宁安太后这么大的岁数，也堪堪站在那里。 段云还是忍了忍，别过了视线没有再搭理宁安太后。 如今兵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至于宁安太后今后如何处置由三皇子定夺，可现在他们 有更加棘手的事情。 “殿下！” 段云上前一步凑到了萧威的耳边，低声耳语道：“咱们的人已经攻破了宫城，只是……” 萧威一听，段家军已经攻入了宫城，不禁脸上掠过一抹喜悦，段云后边来了一个只是两个字儿，他的心头不禁狠狠跳了一下。 “只是……什么意思？” 段云定了定神，低声道：“殿下，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宫城那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即便是现在萧胤的禁军被我们控制，成小侯爷之前在白虎营也不知所踪。” “甚至包括赵朗还在边地，鞭长莫及，也顾不到上京。” “按理说整个上京也只有我们的军队能够冲击宫城，可即便如此进攻宫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之前我们带的那些火油，这一次通通没有用上，只有少数的护卫在门口抵抗，还跑了一大半，咱们的人现在已经进了宫，可是怎么找去也找不到陛下。”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殿下，攻打宫城打的太容易，而且养心殿包括寝宫都没有陛下的影子。” “更要命的是我们去养心殿查找，传国玉玺居然也被人带走了。” 萧威顿时急眼 了。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句，那玉玺没有找到吗？” 段云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万分：“回殿下的话，没有找到玉玺，臣几乎将养心殿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玉玺的下落。关键陛下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将后花园前前后后翻了一个遍，甚至连冷宫那边都找了，就是没有皇帝的身影。” 萧威顿时脸色巨变，段云说的没错，这一次兵变是不是进展的太过顺利了？ 原以为攻打宫城也得花一晚上的时间，现在还不到一炷香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连父皇，还有那传国玉玺都消失不见，这两样东西若是找不到，即便是他登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以后岂不是告诉人们，他这个皇帝是个徒有虚名的假皇帝罢了。 “找！马上去找！” “皇祖母，”萧威缓缓朝着一边的宁安太后走了过去。 宁安太后脸色如常，没有方才的那一丝一毫的惊慌，反而是掠过了万分的嘲讽。 宁安太后眼眸中的嘲讽更是刺激到了萧威，萧威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他看向了宁安太后，手中的剑锋直接抵在了宁安太后的面门上。 宁安太 后轻笑了出来：“好啊，皇祖母当年给你做点心，做好吃的，甚至还抱着你玩儿，皇祖母为了你能当储君，不晓得付出了多少的辛苦。” “你娘怀你的时候，哀家就给了她无与伦比的恩宠，没想到哀家这一番心血竟是换来了如此的对待。” “怎么你还要杀哀家不成？” 此时的萧威已经彻底疯了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亲情。 他冷冷看着宁安太后：“少废话！说！我父皇会藏到哪里？宫中可有什么秘道？” 宁安太后不禁笑了出来：“密道再如何去挖，也赶不上你母妃那样的功底。”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肖威，肖威拔出剑朝着你安太后刺了过去，却被一边的段勇一把拽住，将他强行拉到后面，此时的肖威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狠狠一巴掌又将段云甩了又甩了过来，段勇被打的一个猎犬却依然将李安太后推到自己的身后看一下了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的肖威：“。殿下殿下心殿下冷静冷静，若是真的杀了你安排后，那你可就要背上一个不孝不忠的名义，以后如何一生爱你还喜欢，还请殿下问问心，此番不是发火的时候吃饭，一定要找到顾久玲才是关键。 第440章 三哥饶命 本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宫变，硬生生变成了寻人记。 牵制段家的几股势力，他们的妻子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 宫里更不用说，隆庆帝也消失不见，包括他手中的传国玉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萧威突然意识到怕是出了什么问题，虽然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宫中，并且将朝中的官员扣押在了郊外的皇庄上。 可现在关键性的人都不在，玉玺也没有拿到手。 此时萧威如果登基的话，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发动兵变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不做出什么决断来，怕是会出乱子。 萧威脸色铁青，视线缓缓扫过了面前诚惶诚恐的这些人。 “一个一个的逼问，但凡是和顾九龄有关系的，吊起来打，打出问出顾九龄的下落为止。” 周围的人顿时嚎哭了起来，他们平日里与睿王府的关系并不好，哪里晓得顾九龄去了哪儿。 况且他们之前躲着睿王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凑上去？ 如今竟是被萧威迁怒，硬生生变成了顾九龄的同党，冤枉啊！ 一时间哭泣声不绝于耳，吵得四周越发不得安宁。 宁安太后冷冷看着自己的 皇孙，觉得这个孩子简直是蠢的无可救药，如今瞧着这架势，怕是又是中了顾九龄的局。 宁安太后也很纳闷，那顾九龄到底带着林如君和金枝藏在了哪儿？ 如今虽然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都被他圈禁在了这里，可关键性的人物此番却是一个都不见了。 此时萧威下令拷打逼问顾九龄的下落后，转身朝着太子萧霆和六皇子萧政走了过去。 萧霆神色尚且还能沉得住，眼神冰冷的看着走过来的萧威。 萧政却几乎吓得尿了裤子，噗通跪在了萧威的面前，冲自己的三哥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三哥……” 萧政此时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在朝堂与自己的三哥斗争了这么久，无数次差点要了萧威的命。 此时自己居然落在了这个人的手中，今天晚上怕是人头不保。 他顿时冲着萧威狠狠磕了几个头：“三哥，三哥放过我吧，一直以来我很敬佩三哥的文治武功。也很想追随三哥。” “之前在三哥面前犯了错，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三哥原谅。” “都是太子，都是萧霆的错，这厮心眼坏的很，处处为难三哥。 ” “他虽然是大哥，却是心胸狭窄，容不得咱们兄弟们比他过得好，在朝堂上处处是打压咱们，你若是要杀就杀他。” 萧政惊慌的抬起手点向了一边冷冷站在那里的萧霆，萧霆听了自家弟弟的话不禁冷笑了出来：“六弟，你这话说的无耻至极。” “大家做过什么心知肚明，如今你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摇尾乞怜，你觉得萧威还能放过你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政此时早已经乱了分寸，不停的咒骂着萧霆，同时向萧威示好。 萧威脸上掠过了一抹嘲讽，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 宁安太后瞬间脸色沉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混账东西，这是要将自己儿子的几个单薄血脉屠杀殆尽。 “老三，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今你带兵进入了宫中，逼迫你父皇逃跑下落不明，就已经是不忠不孝。” “今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难道真的要将你的兄弟们杀光不成？” “在座的这么多人可都眼睁睁看着，若是你真的杀了自家的兄弟，又能如何坐得上那样的位置。” “天下人难道不耻笑你吗？你那皇帝做的名正言顺吗？ ” 萧威脸上的笑容越发冰冷如霜。 他缓缓抽出刀，刀锋禁止压在了萧政的头上。 却是别过脸看向了一边惊慌失措的宁安太后，不禁高声张狂的笑了起来。 “名正言顺？我让他名正言顺，他就得名正言顺。” “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活着才能坐到那个位置上。” “今晚我便要将父皇身边所有的血脉屠杀干净，到时候父皇只有我这一个皇子，他不让我坐这个位置，谁又能做得了？让外姓人来做吗？” “我劝皇祖母还是少说话为妙，若是真的惹急了我，你也跟这些人一起见先皇吧。” “你……你……简直是。”……”宁安太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狂妄的人，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刚要朝前走几步，将自己的皇孙们从萧威的屠刀下救下来，却被萧威身边的人狠狠推开，她一个踉跄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宁安太后顿时急眼了，看向了一边站着的段家几个人，尤其是段云。 “云儿，你赶紧让你表哥放下屠刀，切莫再犯什么错。” “你告诉他只要能保皇族的血脉，哀家亲自送他登基。 即便是没有玉 玺，也能让他顺顺利利的做这个皇帝。 但求他将这些皇子们都放过，留他们一条命。” 段云脸色微微一僵，不得不别过视线不理会。 宁安太后是从他们段家出去的，他是宁安太后的侄孙。 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从宁安太后逼着他的祖父，还有他的父亲将段家军的兵权交出来，命他们随着三皇子一起去衢州。 从那一刻起，宁安太后就已经将段家抛弃了，如今他们段家也不会再听宁安太后的任何话。 宁安太后顿时急眼了：“你们当真要在这错误的路子上越走越远吗？要知道这骂名传了出去，千古都要背负的，哪里有那么轻松能够解决？” “老三，你若是听我半句话，我即刻便让你坐在皇帝的位置上。” “你的父皇身体残弱，迟早是要退下去的。”“萧威，你听清楚了吗？哀家只有这一个条件，放几个皇子们一条生路，哀家随便你处置。” 宁安太后虽然为人自私，狠毒，可对儿子的血脉很看重的。 萧政已经吓得屁股尿流，他都不敢抬头，直接趴在了萧威的面前，不停的磕着头：“三哥饶命，三哥饶命啊！” 第441章 彻底癫狂 萧政趴在萧威的面前连连磕头，那样子哪里还有身为皇子的一丝半点的气势，感觉像是一条落水的狗，祈求主人的怜悯。 一边的萧霆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也没想到萧威居然敢反叛，而且设的局精巧甚至连与北狄的和亲都不顾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放松警惕着了他的套。 况且今天的宴会是宁安太后组的局，还有宫中的一些老太妃。 宁安太后出面绝对不可能让萧威去反叛，并且将父皇赶出宫城。 毕竟萧威现在是个太监，不管于情于理宁安太后都不允许萧威乱来。 正因为有此考量，萧霆也没有将这一次宴会当回事，带着寻常心过来参加宴会，只等北狄和南齐的盟约达成。 结果他们都以为萧威是个废子，却不想这个废子如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儿，萧霆此时心中也颇有些懊悔，怎么就没有提前想到这个问题。 此时萧霆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他眼睁睁看着顾九龄带着人来参加晚宴，并且直接走进了花厅。 还和成小侯爷新娶的妻子，以及赵朗将军的妻子坐在一处把酒言欢，可是喝着喝着这三人便消失了踪影。 萧霆想到这里 ，那一瞬间心头居然掠过一抹奇异的感觉。 他甚至想如此甚好，顾九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晚能够逃过这一劫也是她的福分，他倒是希望她能躲起来。 之前是他的错，他颇有些后悔，不该以那样的姿态对顾家的这位大小姐。 可后悔归后悔，有些话说出去，有些事情做出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 萧霆同时还有些诧异，按理说整个上京的防护不可能乱到这种程度。 首先萧胤不是已经被救活了吗？ 他掌管的禁军以及五城兵马司，整个上京的防守。 虽然现在禁军不能抗打，但是也有些战斗力的，而且人数众多。 成小侯爷更不用说了，他组建的白虎营，那可是成老将军留下来的军队。 最能征善战，这样的一支军队此时上京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竟然还能按兵不动。 按理说他的妻子也被萧威一起掌控了，此时外面一片死寂，根本不晓得有什么消息。 他们与皇宫之间感觉像是形成了两个世界，互不统属。 萧政越是磕头求饶，萧威手中的剑越是抬高了几分，瞅准了萧政的脖子，便要砍下去，这一下所 有人都吓得闭上了眼。 突然一道箭羽刺破夜色的声音袭来，随即越来越多的箭头擦着花墙射了进来。 将围墙边站着的那些段家军，还有萧威带过来的人，纷纷射穿了去。 那些人顿时慌了，也不敢靠着墙根连连后退，聚到了花厅正中央。 “什么人？怎么回事？去看看！” 萧威此时的心境比萧霆还要慌乱几分，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晚上他所做的一切，已经触犯了无数的国法，三千六百刀的凌迟，早就给他准备好的。 可就在萧威抬起手直接要砍下萧政的脑袋时，突然一道箭羽朝着他射了过来，打破了他的行动。 萧威忙转头看了过去，萧霆却突然一把拽住了萧政连连向后退去。 那些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朝官们，也行动了起来。 说不定外面已经有人来救他们了，此番若是再任人宰割，怕是死得更快。 那些武将们纷纷拔出刀，朝着萧威身边的人冲杀了过去，萧威顿时慌乱不已，一转过身想要先将父皇的几个血脉杀掉，却不想后面五百多号的人纷纷向前一涌，顿时将几位皇子裹挟了进去，几位皇子消失在人群中 。 萧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一个个是和他躲猫猫呢？ 萧威怒吼的一声提着剑冲进了人群中，他早已经发了狂，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一定要将萧霆几个人抓住杀了。 那些武将也冲过来与萧威战在了一处，此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段云等人早已经面色煞白，没有想到他们的兵变还没完全开始，已经预告着失败。 怪不得他们进攻宫城那么干脆利落，原来整个上京几乎所有的防守都没有在宫城，而是在皇庄上。 看似骗了南齐朝堂上下的人是萧威，其实被骗的也有萧威自己。 一时间院子内和院子外，简直混乱到了极点，外面的进攻很猛，段家人根本就抵挡不住。 段家人乱了阵脚后，顿时有些心头发寒。 此时三殿下萧威冲进人群，疯了般的砍杀，想要将太子以及所有的人都杀掉。 他心中存着最后一丝的念想，只要杀掉所有的继承者，那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他就是南齐唯一的继承者。 是啊，杀光他们，杀光所有人。 宁安太后早已经吓得肝胆俱裂，面前萧威一剑，捅穿了她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嬷嬷。 鲜血溅在了宁安太后的脸上，宁安太后顿时眼前一黑缓缓倒了下去，这倒是救了她一命。 萧威的剑顺着她的头顶扫了过去，若是没有晕倒一下，早已经将宁安太后的脑袋剁下来了。 段云带着段家军狂奔到了萧威的面前，萧威此时脸上沾满了血迹，头发散乱，手中的剑锋都已经砍人砍得卷了边儿。 他依然愤怒的低吼着，那些朝官们此番已经意识到再不抗争都得死，又纷纷冲到了萧威的面前。 他们明白今天若是保不下太子等皇子的血脉，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隆庆帝赐死。 若是能保下南齐皇族后代，子孙尚且还有些富贵机会。 之前是因为形势不明，一旦萧威做了皇帝，他们还是保持中立为好。 此时瞧着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高，一些人已经意识到萧威如今大势已去，若是萧威死了，段家也完蛋了，到时候段家垮塌，其他世家就能分割段家的利益。 花厅内外的厮杀，简直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突然花厅外面的门被人狠狠的撞开，为首的一个男子穿着玄金甲，俊美无双的脸上神色冷冽狷狂，正是大病刚愈的萧胤。 第442章 一并拿下 萧胤出现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身披重甲，浑身血色弥漫，手中握着的龙泉剑因为吸了太多的血，此番发出了低低的剑鸣声，令人毛骨悚然。 上京的这些朝官权贵们听到的所有关于萧胤的消息，都是口口相传，即便是七年前萧胤第一次打了败仗，从七杀谷狼狈的逃回到上京。 他们也只是亲眼见过他狼狈的模样，没有见过他满身煞气的样子。 一个个具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之前拿着剑随意砍杀的萧威比起现在的萧胤都要和蔼一些。 萧威也连连退开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 这厮不是还在睿王府养病吗？ 即便是他身体里的毒被顾九龄解开，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和禁军联系起来，而且此时萧胤身后带着的兵明显不是禁军那边的人。 萧胤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私人武装？ 萧威此时只觉得一阵阵的绝望袭上了他的心头，如果是别的人出现在这里，他萧威还能有几分胜算，可这是萧胤。 南齐曾经的战神，他的出现已经提前判定了他的不归路。 “萧胤！我杀了你！” 萧威大吼着，提着剑朝着萧胤刺了过去。 这一剑，他几乎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将他所有的武学精华都凝练在这一剑招上，使出来他的必杀招。 剑锋随着萧威的进攻，发出一阵阵的低鸣声，裹挟着万般的杀意朝着萧胤刺了过去。 强大的剑意弥漫开来，卷起来的砂石悬在了半空，割伤了四周围观人们的脸颊。 萧威其实也是南齐的高手，年青一代剑客里面的佼佼者，可他面对的是萧胤。 眼见着萧威的剑直接刺向了萧胤的面门，专挑最关键的位置下手，想要一剑刺死萧胤。 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萧威甚至都能看到萧胤唇角勾起来的一抹嘲讽。 直到对上了萧胤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眸，萧威突然心底一寒。 龙泉剑意陡然爆出，萧威整个人被萧胤身上发出的强大内力震开，狠狠摔了出去，连连撞碎了几张桌子，这才沉沉摔在了地面上。 他一口血喷了出来，捂着心口不可思议的看着缓缓走过来的萧胤，眼底的惊恐倾泄而出，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想要向后逃走，却发现浑身的经脉都被震碎，竟是动也动不了。 萧胤只一剑便彻底废了他！ 萧胤缓缓俯身一字一顿道：“杀你，还轮不到本王出手！这十几年的剑怎么练 的？废物！” 一句废物，萧威心中的绝望更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他死死盯着萧胤，突然外面又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左右的人纷纷下跪，三呼万岁的声音。 却看到穿着龙袍，满身狼狈的隆庆帝在皇家暗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身边跟着同样官袍脏污不堪的顾康，顾康这一次算是立了大功。 之前隆庆帝想要整顿江南盐税，有意让顾康去一趟江南彻查盐商，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兵变。 眼见着段家的人冲进了宫中，顾康忙护着隆庆帝逃离，当初身边的皇家护卫一波波被那些神秘刺客杀掉。 顾康情急之下便单独带着隆庆帝藏在了宫中太液池附近排放污水的污水井中。 这种污水井并不深，顾康直接跳了进去，让隆庆帝骑在了他的脖子上，靠着井壁整整撑了两个时辰。 那两个时辰对于隆庆帝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耳边到处是宫女内侍被砍杀的哀嚎声，到处是寻人的急促的走动声，身边护卫的尸体倒地的声音。 最惊险的是，一颗头颅直接落了下来，滚进了井中。 这两个时辰如不是顾康机灵，拼死护着他，怕是他早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给砍 了。 直到成铭带着勤王的白虎军攻了进来，压制住了段家军，隆庆帝这才逃出一命。 成铭亲自护送隆庆帝朝着郊外的皇庄行去，宫里头已经不安全了，隆庆帝倒是一刻也不想在宫中呆着。 半道儿又遇到了段国公等人围追堵截，得亏萧胤带着禁军赶来。 段国公老当益壮，加上儿子还有段家的二少爷和三少爷，若不是萧胤出面厮杀，还真的对付不了。 即便如此，萧胤的禁军毕竟人数太少，还是有些吃力。 好在赵朗得了消息也在赶回来的路上，赵家军此番已经分出一部分赶到了西戎边地镇压段家军的反叛。 虽然上京街头巷尾的喊杀声依然不断，可胜负已定，这一场叛乱已然被平息。 看到隆庆帝走进来的那一刻，萧威眼底的绝望更是浓烈了几分，彻底晕了过去。 很快花厅里面的那些江湖杀手也尽数死在了萧胤亲卫军的刀下，成铭的白虎军接管了花厅，顾康同王公公守在了皇帝身侧。 隆庆帝命人将叛党拿下，关到宗人府的死牢里去。 其余惊魂未定的人群纷纷朝着隆庆帝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眼神冰冷，缓缓扫视过眼前的臣子 们，一句话也不说。 偏偏在这个时候，身穿喜服的元清公主惊恐的冲了进来，瞧着被死死绑起来的萧威，顿时脸色巨变。 方才她在后院的喜堂里已经听到了厮杀声，可外面萧威的人将她关了起来。 此番那些关着她的人不知道为何竟是逃走了，她这才冲到了花厅这边，不想短短几个时辰，外面早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干什么？为何抓我夫君？” “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元清公主顿时急眼了。 她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如今被王兄从北狄送到了南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此番倒是应该好好笼络住萧威。 毕竟萧威的门第不低，背后靠着段家军。 没想到竟是一朝覆灭。 她疯了般的冲了过去撕扯着那些帮着萧威的护卫，形如疯子。 萧胤看着面前荒诞的一幕，唇角勾起一丝嘲讽，不多时有人从萧威和元清公主的喜堂里搜出来元清公主的贴身佩剑，剑鞘里竟然藏着一卷密信。 写的便是萧威这一次想要叛乱夺了南齐的皇位，日后还希望北狄如何如何…… 隆庆帝冷冷看着疯了般的元清公主，对这位自高自大的异国公主再也忍不了，冷冷道：“一并拿下！” 第443章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场以和亲为名义的叛乱终于平息了下来，论功行赏怕是萧胤和成铭，赵朗还有顾康都要被重重记上一笔的。 纵然隆庆帝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给萧胤记功的，否则以后隆庆帝再遇到这种糟心事儿，谁还愿意替他卖命。 隆庆帝惊魂未定，今晚便歇在了皇庄上。 正好赵朗已经连夜赶了过来，皇庄的防护更是严密了几分。 赵朗的军队进入上京后，段家军很快彻底被肢解，段国公的儿子当场战死，段家长公子，二少爷，三少爷被杀，只留了一个段国公被人按在了地上绑了个结实，送进了地牢里。 剩下的那些小喽啰更是不足为惧，不过也跑了很多人，整座京城立即宵禁。 隆庆帝信不过萧胤，上京防务交给了赵朗和成铭两个人。 萧胤的兵被调集到了南大营待命，一切渐渐转入正轨。 唯独花厅外面的林间小道上，两个身披重甲的年轻将军，追在萧胤身后骂骂咧咧。 “睿王爷！如今事态已经平息，我家家眷你若是再扣着便是无耻了吧？”赵朗刚从边关连夜回京，风尘仆仆间，更是衬托着他英俊的眉眼多了几分成熟厉色。 他得了萧胤的密信，让他提前回来瓜分段家留下来的家业，他原本不想答应这厮。 毕竟这一次对付的是段家，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给 在上京居住的家人带来祸端。 可萧胤用金枝做赌注，他就不能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此番赵朗看向萧胤的视线已经多了几分杀意，他的手掌紧紧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另一侧的成铭早已经骂骂咧咧，火气直接上来了。 他追在了萧胤的身后：“说！小爷的妻子呢？” “你将小爷的妻子藏哪儿去了？萧胤！信不信小爷弄死你！小爷……” 萧胤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成铭，眉头微微一皱，那双多情邪魅的桃花眸里登时渗出了沉冷的眸光。 成铭后面骂骂咧咧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下意识闭了嘴。 方才萧胤光是用龙泉剑的剑意就震断了萧威经脉的画面可是刻印在所有人的眼眸里，这厮发起疯来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啊！ 萧胤手中的龙泉剑缓缓抬了起来，剑锋却并没有出鞘，剑柄轻轻搭在了成铭的肩头。 便是这轻轻一搭，成铭感觉整个人都被压着沉了一沉，不敢再说什么了。 萧胤唇角微翘，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成铭感觉头皮发麻。 萧胤一字一顿低声道：“成铭，我可是你的亲舅舅，尊重一些，嗯？” 成铭打了个哆嗦，萧胤这才将龙泉剑从他的肩头移开，轻笑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成铭和赵朗远远跟在了后面，随即相视一眼。 “什么时候能弄他？”成铭咬着牙低声道。 赵朗抬眸，星眸微闪：“找机会！” 成铭纵然是急得要挠墙，也只能暂且压下了火儿，跟在了萧胤的身后。 反正跟着这厮就对了，他去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萧胤其实心头也有些慌，虽然之前顾九龄和他保证绝对不会出事儿，用她的人格担保之类的。 萧胤对她的人格还真的挺担心的。 他此时加快了脚步，顺着林间小道走了过去，眼见着便到了之前约定的地点，不想林子里想起来一阵阵的惨嚎声和打斗声。 萧胤顿时心头一紧，疾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身后的赵朗和成铭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跟在了萧胤的身后。 不想三个人先后冲出了林子，来到了林子里的一片空地的时候，顿时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被眼前的一幕看傻了眼。 却看到一处猎人住着的茅草屋前，横着几句段家军普通逃兵的尸体。 一个身穿段家军士兵衣服的女子，此番正将手中的匕首从士兵的尸体里拔了出来。 另一侧站着的林如君更是夸张，手中的佩剑挥舞着，人都死了，还补了几剑。 即便是柔弱胆小的金枝手中也紧紧攥着一把刚抢过来的带血的剑，整个人怕的要死，还是和顾九龄他们并肩站着。 此 番听到了林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和动静儿，林如君挥动着剑朝着萧胤他们几个人刺了过来。 “如君！是我！”成铭忙冲了过去。 林如君这才看清楚来人，顿时松了口气。 过去几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都让林如君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先是三殿下带着段家军闯进了花厅，将他们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紧跟着睿王妃将她们两个拽着藏进了人群中，随后递给了她们两个人一人一个药丸。 她和金枝服下去后，顿时昏迷了过去。 这其中的感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像是整个身体轻飘飘的飘来飘去。 等她们醒来的时候便是在这一处茅屋里，她问睿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睿王妃只说命人杀出重围将她们两个送到这里，过程太血腥，少儿不宜，才让她们两个睡着的。 这个借口简直是哄鬼，鬼都不信。 但是真话，睿王妃闭口不谈。 金枝更是乖巧的要命，别说是睿王妃给她喂药，便是将她那颗心摘出来，她都能帮睿王妃递刀子的。 她们三个人刚坐在了面前的茅草屋里，不想几个段家军的逃兵突然闯了进来。 那几个逃兵还以为是三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刚要行凶却被结果了性命。 林如君的武功此番与成铭都不相上下，碰到她也是倒霉。 即 便如此，成铭还是上上下下检查着林如君的身体，担心她受什么伤。 他的动作太过腻歪，被林如君尴尬的一把推开，嫌弃他聒噪。 火爆辣椒成铭也只有在自己妻子面前乖的像一只小白兔。 赵朗冲到了金枝面前，将她手中攥着的沾着血的剑丢到了地上。 将她脸上的血迹仔仔细细擦干净了，紧紧抱在怀中低声道：“以后离睿王府那两口子远一些，不要和他们玩儿。” 他说罢将自己妻子打横抱了起来，不理会其他人，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金枝支支吾吾冲赵朗比划着，却被赵朗径直抱走。 成铭也同林如君一起离开，他也想像赵朗那样抱着自己妻子走，可看着林如君满身的杀气，比自己还要霸道威武，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勾着她的手：“走吧，回府！” “走！”林如君转身冲萧胤和顾九龄抱了抱拳，拽着成铭边走。 成铭被妻子霸道的拽着走，总觉得这方式不太对啊。 林子里只剩下了满地的血腥和睿王夫妇。 萧胤缓缓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将顾九龄一把扯进了怀中。 听到了她的心跳，他才心安了一些，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带着两个大活人？” 顾九龄顿时心慌了起来，空间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 第444章 还差点火候 顾九龄被萧胤的视线盯得有些无所适从，一颗心竟是狂跳了起来。 “我……我那个……” 顾九龄暗自叹了口气，现在全盘托出还不到时候，毕竟之前两个人之前也生出了隔阂。 就像是打碎的瓷瓶，尽管用这世界上最精湛的工艺修复，也终究是有了裂痕。 况且现如今顾九龄的外祖父与萧胤的青龙军之间，因为七杀谷的事情纠扯不清，这个时候如果将自己最后的底线交出去。 以后一旦萧胤再如上一次那般疏远她，她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爱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可这份爱多多少少加了几分忌惮进去。 顾九龄咳嗽了一声，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段家军的衣服，歪着头冲萧胤浅浅笑道：“你看我穿了段家军的衣服，混在了段家军里。” “那个时候大家都很乱，萧威也陷入了思维的怪圈，就以为我会藏在那些权贵中间。却不想我早已经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果然他们搜来搜去也没有搜到，毕竟他们下意识搜的是对方，而不是去搜自己。” 萧胤觉得顾九龄这个法子聪明之极，可他是京城里最阴险狡诈的睿王爷，区区几句话焉能将他糊弄过去？ 萧胤定定看着顾九龄缓缓问道：“那林如君呢？” “那个 姑娘可不太好易容，即便是林如君也能易容，那金枝呢？” “金枝是个哑巴，即便是混在段家军中，戴着面具吞下改变声音的药丸，她也说不出话来，还是会引起身边人的注意。” “况且本王刚才也看到那两个人身上并没有穿段家军的衣服显然……” 萧胤的话渐渐弱了几分，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些冲？ 这般一说倒是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在里头。 顾九龄脸色也微微一变，淡淡笑了出来：“王爷信不过妾身？” “王爷难道是不爱妾身了吗？” “王爷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王爷的心不会痛吗？” 顾九龄捂着心口，蹙着眉，将紫薇的表情学了个十足十。 虽然有些搞怪，却也带着胡搅蛮缠。 萧胤顿时被顾九龄这一连串的问话给问住了，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胤突然发现这男子与女子沟通起来委实困难，他与她说的是怎么藏身的问题，她却直接牵扯到了爱与不爱的高度。 都已经扯到了这么高的高度，萧胤真的怕了。 怕又将她逼走，想到此萧胤顿时心头慌乱万分，他哪里再忍心将顾九龄逼走。 好不容易坑蒙拐骗将她弄进睿王府，若是再将她气走了，这可不太好办了。 不就是藏起来 了吗？管他怎么藏，终归是这个丫头藏人的技术很高。 他也不便多问，可心头还是有些不自在。 顾九龄一个人将金枝和林如君两个大活人藏起来，单靠她一人绝无可能！ 在那种情形下一定会暴露，萧威可不是草包。 除非有人暗中帮助她，在整个上京能有这般的实力，并且还将这些事情办得天衣无缝的，大概也只有拓拔玉所带领的赤蝎帮。 那王八蛋不会又暗中勾搭他的王妃吧？ 他一定要拓拔玉好看。 萧胤下定了决心，忙一把握住顾九龄的手低声下气道：“我也不是怀疑，只是好奇罢了。”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算了，这件晦气的事情咱们不说且回睿王府去，如今段家估计是垮台了，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不是喜欢钱吗？” “这一次为夫帮你分赃，分一大堆的钱回来，喜不喜欢？” 顾九龄抬眸看向身边笑意盈盈的男人。 段家可是一块肥肉，这一次段家倒了以后，段家所掌控的那些地盘，段家这些年的钱财都会落进他人之手。 如今不管是皇帝，还是其他家族，亦或是新崛起的那些新贵都死死盯着段家这块肥肉，只等段家彻底粉身碎骨之后，他们便会扑上来。 这期间自然少不 了睿王府的好处。 顾九龄笑了出来：“要啊，自然要，谁还和钱过不去。” 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那笑容都是阴险的，很是搭配。 这边顾康乘着马车来到了郊外的南山书院。 自从上一次那一场祸端以后，温先生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 这些日子加上酷暑来袭，温先生已经很少来上京自己徒弟的院子里住着，而是在南山书院里避暑。 马车很快停在了南山书院的后门，顾康头上的斗笠稍稍压低了几分，在一个书童的引领下从后门走进了南山书院。 顾康这些日子会见温先生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他现在在隆庆帝身边成了一个大.大的红人。 人红是非多，盯着他的眼睛也已经增多了，稍有不慎他们之前所做的那些局就会全盘皆输。 顾康早已经猜出来，自己外祖父的死怕是和隆庆帝有关，本来那天晚上他可以将隆庆帝交出去。 可是拿隆庆帝和段家权衡，他觉得隆庆帝还不到死的时候。 隆庆帝是一枚很好掌控的棋子，而段家也仅仅才是开始。 顾康急步进了温先生的房间，刚绕过屏风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顾康心头微微一颤，温先生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他几步走进了内堂，扑通一声跪在了温先生 的面前。 温先生身上披着一件棉质披风，身形又瘦了一圈，靠在床榻上拿着一些国策论在看。 他放下书册，拽着顾康的手将他缓缓扶了起来，让顾康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温先生是不是身体最近又有些难受，怎么不与我说？徒儿马上派医官来，”顾康急声道。 温先生淡淡笑道：“不必麻烦，我已经老了，也该是身体差劲的时候。” “这一局我们赢了。” 温先生眼里掠过一抹亮色，看向了面前自己的得意门生，心底更是多了几分担忧。 “康儿，你也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如今你太显眼了，怕是会有大.麻烦找来。” 贾康点了点头：“多谢师傅提醒，只是段家人如今被关了起来，徒儿今日前来问师傅，这段家怕是垮了吧？” 却不想温先生缓缓摇了摇头：“非也，段国公还在，段家的其他子弟也还在，宁安太后还在，这段家还真的垮不了。” 顾康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了温先生：“先生，段家都已经造反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垮吗？” 温先生缓缓摇了摇头：“差一点火候，你得去大理寺找一下，找一下七年前七杀谷的那个案子。” “七杀谷？”顾康心头咯噔一下，怎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七杀谷？ 第445章 敲打 北狄驿馆已经笼罩在了夜色中，之前北狄驿馆有些纷乱。 毕竟元清公主要从北狄驿馆出嫁，这些日子拓拔玉只感到一阵阵的头疼。 早知道元清公主这么的难缠，当初在她离开北狄来到南齐之前就应该将她杀了。 书房的桌子边，拓拔玉凝神看着面前中原人喜欢的诗词歌赋，眉头却狠狠皱了起来。 最近他的计划进行的还很顺利。 在北狄内部大王子与他的父皇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父皇不甘心老去，依然想要牢牢的掌控自己的权利，而且父王的身体极好，若是想要拼时间熬到他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于大王子来说怕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大王子有些着急，如今自己的父皇刚中了毒，虽然毒发但却并没有危及到性命，而是被北狄的神医抢救了过来。 父皇已经在怀疑大王子了。 即便用虎狼之药将北狄的皇帝抢救过来，可是皇帝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他有些不甘心，偏偏这个时候又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局面。 草原各部并不是真心归顺，都各有各的打算。 而南齐派出去说和的使节，感觉像是傻子一样。 如今的北狄可谓陷入了绝境， 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出现。 此时衰老的北狄皇帝和是非不分凶残无比的大王子，早已经不能再满足北狄各个部落的需求。 拓跋玉凝神看向面前那些汉家的典章制度。 他从小在南齐长大，接受的也是南齐的汉文化，这些日子正在收集南齐各种先进的制度，典籍，整日研究治国策略。 他低声自言自语：“差一点，还是差一点点，乱得不够啊”。 “是啊，乱得不够，本王再帮你弄得更乱一些，如何？” 突然窗外传来一个阴惨惨的声音，拓拔玉猛然站立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简直就是拓拔玉的噩梦，他几步走到了窗户前一把将窗户拉开，却看到萧胤蹲在窗户口，穿着一身夜行衣，像是一只大马猴一样。 拓拔玉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就是这个混账东西毁掉了他的幸福。 “萧胤，你来此做什么？” 拓跋玉声音森冷，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一颗心却悬了起来。 他在北狄驿馆的防御已经是固若金汤，尤其是元清公主嫁了出去，带走了她的那一批人。 如今整个北狄驿馆上下都是他拓拔玉的人，而且拓跋玉还暗自组建了一个江 湖中的帮派—赤蝎帮。 这个组织培养出来的杀手在江湖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想这么多的高手护着他的书房，竟是还能被萧胤撕破这一层防护，直接闯进他的书房里。 此时的拓跋玉心中一阵阵发寒，这也就是萧胤不与他计较，若是萧胤真的想要杀他，动了杀意的话。 此时萧胤不知不觉来到窗外，他竟是一点动作都听不到，此番怕是早已经见了阎王。 “你来做什么？”拓拔玉缓缓抬起手，扣住了腰间的佩剑，向后挪了一步，摆出了对战的架势。 萧胤翻过了窗户，跳进了拓拔玉的书房，却似闲庭散步，在拓拔玉的书房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瞧瞧墙上这挂的是什么？你是练武之人吗？挂的这些兵器档次太低了。” “便是十文钱一把的木剑都比这好用的很。” 萧胤站在了拓拔玉刚才待过的书桌前，看着那些拓拔玉写下的南齐的一些制度。 脸上嘲讽的笑容更是浓厚了几分：“这就是你写的字吗？难看至极！” “当初你作为一个废物来到我南齐，我南齐也不计较你的身份，还替你请了先生，就写成这样？恶心！” 拓拔玉终于忍不住了， 虽然觉得这厮有些奇怪，可是萧胤闯进他的家里，而且还是他最讨厌的人，对他的生活指指点点，拓拔玉哪里能忍得了这个。 刷的一声，腰间的佩剑陡然而出，指向了萧胤的面门。 萧胤手中的剑都没有出鞘，而是抬起手掌直接朝着拓拔玉的剑锋劈斩过来。 拓拔玉都吓了一跳，要知道那可是血肉之躯，而他手上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若是两厢相撞，萧胤的手都能被他削下来。 想到此拓拔玉真是不敢再往前送进半分。 毕竟砍了萧胤的手，他能把他和他的组织都给撕了。 到现在拓拔玉已经认识到萧胤的实力了，这人就不是人，简直就是地狱里来的魔鬼。 偏偏此时萧胤竟是用血肉之躯与他削铁如泥的宝剑撞在了一起。 拓拔玉之前被萧胤气得半死，甚至在海外的船上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想到此他手也没有停下，依然朝着萧胤的面门刺去。 却被萧胤的掌风陡然一震，拓拔玉的手腕生疼，当啷一声自己的宝剑，竟是直接被萧胤的内力从他的手上震落了下来。 这一下子不要紧，外边围观的护卫都看傻了。 “天哪，这是个什么招数？实在是太 过厉害了。” “也不晓得萧胤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们怕是还不晓得，这一次睿王出面平息段家军的叛乱，睿王爷可是出了不少力气的。光一巴掌将三皇子直接拍飞了去，那好多人都看见的。” 拓拔玉书房外面守着的人，看着两大高手过招，都有些激动兴奋。 此时的拓拔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了萧胤。 瞬间将他的剑打落在地，他浑身生出一丝无力感。 他苦练了这十几年的剑术，萧胤仅仅是出一招，他们便被打的连娘都不认得。 拓拔玉倒是不敢再激怒面前的萧胤：“我何曾再招惹过你，你如今打上门来就没意思了，若是有什么咱们当面说清楚的好。” 萧胤心头一动，本来还想质问他，之前在海船上已经承认与他的王妃一刀两断，为什么如今又要插手他王妃的事情，这小子到底想不想要命啊？ 可他这件事情又不便过问，问得太清楚了，这厮又去找他的心上人顾九龄诉苦，来来回回容易导致他和顾九龄之间的感情淡漠。 想到此萧胤冷冷瞪着拓拔玉：“你以后离我家王妃远一些，下一次决不轻饶！” 拓拔玉顿时傻眼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第446章 李小姐，别来无恙 段家军造反一案，牵扯甚广，一时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各地举报段家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案子越来越多。 顾康执掌大理寺，每日里收到的状纸简直是堆积如山。 顾康虽然精力旺盛，到底还是撑不住了，头痛欲裂丢下了面前的案卷，缓缓站了起来。 顾康身边跟着的小吏正在整理全国各地送来的案卷，此番瞧着主官大人起身，也忙跟着站了起来。 “大人？” 顾康冲他摆了摆手，走到了窗前，外面早已经到了夜深时分，墨色天际间挂着一轮新月，宛若丽人的眉，浸满了相思。 他脑海中回想起温先生说的话，七杀谷的案子和睿王府有关。 所以可以借势，断不能参合过深。 当初七杀谷不仅仅是萧胤兵败的惨痛，背后掩藏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初七杀谷不仅仅将萧胤十几万大军埋在了那里。 更重要的是西北门户洞开，七杀谷后，便是七杀谷南边的千里沃野。 南齐着名的产粮地有三处，最大的一处是江南地区，鱼米之乡。 最小的一处是关中平原，而其中七杀谷以南的平城谷底，四周绵延的成千上万亩的肥沃土地， 是南齐着名的产粮地。 既不像边地那样有其他的军队把持，又不像江南那边觊觎的人太多反而不好操作。 这些万亩良田竟是全部被段家人吞并，眼见着土地兼并的事情暴露无余，当初萧胤便提出来全国清田。 这才激怒了段家人，段家人便想法子在七杀谷杀局。 既杀了萧胤的锐气防止他继续清田，又纵容北狄骑兵屠尽了平城百姓，使得这一切都是死无对证，还将因为战乱彻底变成无主荒地的平城收进囊中。 为了一个家族的利益，竟是害死了一个城的人。 顾康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温先生的意思便是还黎民百姓一个公道。 温先生说南齐第一大弊政便是土地兼并，这一颗毒瘤这一次一定要割掉。 身为读书人就要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 可一切都要讲究策略，查七杀谷的案子还不能提七杀谷，不能给萧胤翻案，要引出平城，引出…… “大人！当年负责七杀谷运送军粮的漕运长官李大人的亲眷找到了，已经到了门外。 顾康点了点头，要想在全国清田，平城的那些腌臜事就得被泛起。 当初李大人就是平城知府大人身边的一个掌管 钱粮的刀笔吏，后来北狄和萧胤带领的青龙军在七杀谷四周鏖战。 李大人做了运粮官去了七杀谷，结果军粮里参了发霉的粮食，甚至还是有毒的粮食，给青龙军战力造成了损害。 后来这位李大人被斩首，家族男丁被处死，女眷全部变成了军妓，惨不忍睹。 顾康以为联系不到李家人了，不想李大人李广诚的女儿居然还活着。 顾康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了这个女子，他忙转身朝外走去。 “人在哪儿？” “回大人的话，属下已经将人带到了一处闲房，其他人也不知晓。” “嗯，这可是重要证人，千万别出了岔子，不然不好交账。” 顾康转身走出了衙门准备去见见李大人的女眷。 有些话，他要当面问清楚。 夜深露重，属下忙抓起了披风帮顾康披上，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廊道。 绕过了狭长的夹道，便是一排看起来很寻常的房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处放着杂草的茅屋，里面的布置却也干净整洁。 一个穿着淡色裙衫，外面罩着黑色披风的高挑女子已经在屋子里等了许久。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忙转身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兜帽。 顾康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仿佛万千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人。 又好似天地星辰急速退去，时光倒流回到了之前的节点。 彼时的他还是上京的纨绔子弟，勾栏瓦肆的常客，怡红院里最潇洒的恩客，为了一个心仪的妓子几乎是一掷千金。 只因为他是南齐顾相府的嫡子，京城第一纨绔。 此番若曦也是惊呆了去。 当初为了得到顾九龄和睿王府的支持，她甘愿收下了顾九龄天价报酬，帮她设局勾引顾康上钩。 她没想到顾康为了她，几乎让自己跌落进泥沼中不能自拔。 若曦以一己之力，几乎毁了顾康这个人。 后来她借助睿王府的势，将自己从怡红院里赎身出去，还与自己之前心仪已久的书生张良在云州成亲。 张良读书资质不怎么样，只做了云州的一个小吏。 此人也算老实，之前跟着旁人去了一遭怡红院便喜欢上了若曦。 他也不嫌弃若曦姑娘之前的出身，加上家境不好娶不到大户人家的女儿，却也瞧不上那些市井粗鄙女子。 此人倒是也有些文采，与若曦书信来往，诗词歌赋倒也得了若曦的心。 后来若曦便跟着张 良去了云州，安心住了下来。 她在上京的那些日子早已经攒下了万贯家财，此番跟着张良一起过日子，也富足从容，很少再打听京城里的事情了。 这十几年一直想要报仇雪恨，到头来只能平庸度日，毕竟仇敌势力太大，便是睿王都得徐徐图之。 不想段家垮台的消息传遍了天下，若曦心头又有了念想。 七年前爹娘兄弟惨死，姐妹被折磨致死，她几度死里逃生，这恨意怎么能抹杀得了？ 如今段家倒了，爹爹的案子估计也能沉冤昭雪。 只是若曦万万没想到的是，能帮她沉冤昭雪的人居然是顾康。 她上一次从京城离开，便再也不愿意回顾自己之前的那段儿生活，感觉像是要将自己的现在和过去活生生剥离开来。 可有些东西一旦刻印在人生里，便是很难抹杀掉。 此时两个人都呆呆的看着对方，一道门却隔开了万重山。 若曦张了张嘴还是先冲顾康躬身福了福道：“顾大人福安！” 顾康藏在袖间的手狠狠攥成了拳，微微发颤。 眸色早已经翻江倒海，随后渐渐归于平静。 他抬腿迈进了门槛，冲若曦淡淡道：“李小姐，别来无恙。” 第447章 再骗一次 若曦在怡红院的时候改得名字，其实她之前叫李清秋。 她是一个小官吏的女儿，家里面她是最小的，所以也是万般宠爱于一身。 如果没有那一场纷争，如果没有七杀谷的绝杀，她依然在家中待字闺中，等待着她心中的如意郎君来娶她。 现在怕是早已经相夫教子，可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她被人被半道救下，又被卖到了怡红院，从此做了怡红院的头牌。 改名换姓，早已经忘记了她也曾经是李家千恩万宠的小姑娘。 尤其李小姐这三个字是从面前这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让她不禁狠狠打了个寒战。 这些日子让若曦感到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顾康的转变。 她没想到顾康居然后来参加了科考，还拜在了温先生的名下，并且一举夺魁。 她的夫君张良之前也参加了几次科考，成绩都不是很理想，也没有取得什么功名，便回到云州做了生意。 因为张良科考失利，所以张良也不想参与讨论科考的事情。 夫妻两个在云州城开了几家铺子，彻底和那遥远的科考断了关系。 故而当顾康以极其诡异的姿态登上状元宝座的 时候，那个时候的若曦同自家的夫君在柜台上计算着今天的盈利。 没想到她刚进了城，到处都是关于顾康的传说。 如今顾康是皇帝身边的第一重臣，这一次从龙有功，皇帝大肆封赏，他得到的赏赐是最多的。 甚至要封他为帝师，这一下倒是将顾康吓得不轻，顾康连连拒绝。 放眼整个南齐，顾康升官的速度简直是令人惊呼。 越是如此顾康越是行事分外低调，接受了皇帝大量的赏赐后，也就是邀请同僚在普通的酒楼里吃了一顿，喝了点酒之后再没有别的表示。 此时看着能掌控自己生死命运的顾康，若曦感觉恍如隔世一样。 若曦躬身道：“顾大人，之前小女子多有得罪，还请顾大人原谅小女子。” 若曦知道顾康恨着她，之前她将事情做绝，将顾康彻底逼上绝路，此番只希望顾康能够醒悟过来。 当初如若不是他的姐姐顾九龄与他暗自商量了这么一个计策，恐怕就没有现在的顾康。 顾九龄对自己的弟弟下手也是狠厉的，是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若曦说罢，扑通一声，在顾康的面前跪了下来，狠狠磕了几个头。 她抬眸看向了面前脸色冰冷的顾康。 她根本就没有发现，顾康看着她对自己磕头的样子，脸色更是阴沉了下来。 若曦道：“顾大人如今在坊间已经名声大噪，顾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就是专门替咱们百姓申冤来的。” “我父亲在七年前的那一场军粮案中是最大的受害者，他曾经得到了段家在平城收粮的真实凭据。” “随后这张凭据被我父亲偷偷的拿走。毕竟我父亲也是有良心的，也是心中有正义的官员，看到平城那么多人被段家害得家破人亡，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别的地方的税是十五税一，或者是三十税一，而段家在平城这几年通过欺骗，抢夺其他人的土地想尽办法发财，都看在大家的眼里。” “好多的农户都被逼得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将一年辛苦的粮食全部低价卖给段家，段家再倒手，卖到边地亦或是江南地区手工业比较发达的区域。” “好多的罪证都被段家想方设法杀掉毁掉，唯独那些重要的凭证，我父亲誊抄的时候发现的。” “那些人还是发现了我父亲藏证据的事儿，将我父亲设局杀死。” “而且… …”若曦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道：“而且他们以判国罪砍了我父亲的头”。 “我父亲做了一辈子的清官，到头来背负贪腐罪名，加上叛国罪，满门抄斩这样悲惨的下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顾康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也没有说什么。 他缓缓抬起手，冲若曦伸出手来：“你手中的那张字据，就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那张在哪里？” 若曦眸色微微一闪抬起头定定看着面前的顾康：“顾大人，这张字据交给您也可以，但民女有一个请求就是这张字据交出去以后，能不能将段家上下处死？” 若曦的问题刚问出来，顾康的眉头拧了起来。 若曦看起来这是用那张字据要挟他，让他重判段家人。 可是牵扯了宫里的太后娘娘，有些事情，太后娘娘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娘家人，连最后的一根血脉都保不住吧。 顾康眉头微微一挑，没想到若曦还在这里给他留心眼子。 他不禁一阵气闷，这个女人之前将他耍的团团转，差点害死他。 如今再一次重逢，她依然没有坦诚相待。 顾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要抬起手端着茶 盏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属下在外面急的高声喊：“睿王来了！” 一听睿王两个字，顾康顿时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了面前的若曦，他心头有了猜测。 他之前派人找到若曦的时候，估计过睿王府也出动人来找，只不过他的人走得快一些，提前将若曦带到了京城。 顾康此时明白睿王这是过来同他要人来了。 他刚站起身，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袭来，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顾康看向门口不禁暗自苦笑了一声，要人的不仅仅是他那姐夫，关键还有他那神通广大的姐姐顾九龄。 顾九龄和萧胤得知顾康将若曦姑娘带进了大理寺中，顿时有些紧张。 顾九龄知道当初自己和若曦姑娘设局，让顾康痛不欲生。 此时顾康直接将人带进了大理寺，顾九龄慌了忙拉着萧胤过来要人，她知道自家的弟弟恨死了若曦，可这件事情她负主要责任总不能让别人替她背锅吧。 一时间几个人挤在了顾康逼仄的房内，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都颇有些尴尬。 不管是之前演戏的还是入戏的，此时都已经尽了心的唱起了新的戏码。 第448章 不能提及 顾康没想到萧胤会来，忙站了起来冲萧胤行礼：“下官给王爷请安！” 萧胤嗯了一声，看向顾康的视线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深邃审视。 这个人他之前真的是看走了眼，不，不仅仅是走了眼，简直就是瞎了眼。 发现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够狠，却不好掌控。 萧胤转身冲门口站着的凌风打了个手势，凌风忙从外面将门关上。 屋子里烛台上燃着的火焰随着微风轻轻摇了一下，有一种心惊肉跳的压迫感。 萧胤定定看向了顾康，一半儿面容宛若鬼魅，另一半儿宛若明玉，两张脸交错，让人瞧着心头有点点发紧。 “大理寺今夜除了你当值，外面的那些眼线本王已经帮你遣开，我们关起门来好好聊聊。 顾康眸色微微一闪，如今睿王身价陡然增高，倒是手伸得越来越长。 睿王的势力范围在禁军，不想此番竟是插手进了大理寺的范围。 他笑了笑，因为脸上有伤，这个笑容看起来不那么美好。 他看向了顾九龄，起身用自己的衣袖将一边的凳子擦了擦：“长姐坐吧。” 随后又请睿王落座，最后陪坐在一边。 顾九龄冲站着的若曦招了 招手：“若曦姑娘，你也过来坐吧。” 李若馨哪里敢和这些人坐在一起？ 一个是当朝权倾朝野的瑞王殿下，一个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睿王妃，最后一个…… 若曦闭了闭眼，都不敢想下去。 当初明明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纨绔子弟，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南齐的权臣。 关键之前她将这个权臣得罪个彻底，差点将人家给毁掉。 虽然不是她本意，但是在坏掉顾康的时候，她是出了死力气的。 她当初根本就瞧不上顾康，甚至将顾康当做讨好顾九龄和睿王的一个棋子而已，极力配合睿王妃收拾顾康。 这事儿且看怎么说？ 毕竟人家睿王府和顾大人是亲姐弟，流着相同的血脉，姓着相同的姓，即便是中间有些隔阂，如今说开了还是亲姐弟，而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次再见到顾康，她总感觉这个人变了，让人觉得很害怕，甚至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不了，不了，多谢王妃娘娘。” 若曦连连摆手后退，不想顾九龄起身抓着她冰冷的手，按坐在了椅子上笑道：。“若曦姑娘不必拘谨，如今大家坐在一处商议事情。私底下也没有那么多的 规矩，不必太过局促。” 若曦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萧胤看向了顾康：“如果本王猜的没错的话，顾大人要重审七杀谷的案子了，是吗？” 萧胤如今对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分外不放心，感觉这厮跳的有点太高了，若不是看在顾九龄的面子上，他早就将这种人打压下去。 萧胤已经查了这小子的底细，发现有幕后高人指点。 他怀疑是温先生，可却又判断不出来，温先生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反正这个人不是能被他萧胤利用的人，虽然是他的小舅子，胳膊肘却往外拐，根本不愿意追随他。 若是放在之前，朝堂陡然出现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又不愿意追随他，用他萧胤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宰了。 可现在这个人又不能宰，他怕他的小王妃恨他。 萧胤对顾康来说已经有了极大的耐心。 顾康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七杀谷的案子，是段家在平城清田的案子。” 顾康的话刚一说出口，萧胤和顾九龄都愣了一下。 还以为这一次段家垮台，他们可以将七杀谷的案子抬到明面上，就可以好好查了。 可是这一次查段家的案子，隆庆帝全权 交给了顾康。 他们外面的这些人根本插不上手，如果想要将七杀谷的案子提上议事日程，就必须要经过顾康这位大理寺寺卿。 否则即便是萧胤自己主动提出，也走不了流程。 萧胤现在需要一个机会将案子放在明面儿上，摆在天下人的面前，至于结果他早猜到了。 哪里想到顾康居然要查的是清田的案子，看那个样子好像和七杀谷的案子刻意分开，这是什么意思？ 萧胤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即便是顾九龄在身边，他对这个小舅子的杀意也已经压制不住。 “你眼睛是瞎的吗？那么多双状纸送到了你这里你就不看？七杀谷死了那么多人，难道那些人都枉死？怎么？让你彻查案子都不行？。” 顾九龄缓缓道：“顾康，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不能将七杀谷的案子提出来？” “这样我们两个就能好好谈，查出外祖父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总怀疑外祖父的死和七杀谷也有关系，如今段家垮台，这个契机是最好的契机，难道不是吗？” 顾九龄也急了，她被外祖父的那些秘闻早已经逼得有些坐立不安，再加上手中的地图。 很多的真 相马上要呼之欲出，此时自己的弟弟居然说不查七杀谷？ 这叫什么屁话，难道他没有得外祖父给他的好处？ 顾九龄忍了忍，还是看着顾康道：“若是将七杀谷的案子扯出来，土地兼并，清田，平城被屠杀的百姓，亦或是七杀谷内被坑杀的十几万将士，这些人的冤屈都能在一起清查”。 “只查段家的清田，不提七杀谷，这件案子就会变成悬案，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顾康，算姐姐求你能不能将七杀谷的案子提交上去？” 顾康缓缓摇了摇头：“不能。” 睿王再也忍不住了，哗啦一声，龙泉剑拔了出来，抵在了顾康的脖子上，冷冷笑道：“臭小子，若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早就换一个大理寺寺卿。” “不要以为你站在此处，占着茅坑不拉屎，就能逃出活命。” 顾康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缓缓别过脸，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顾九龄。 顾九龄一把将萧胤扯住，将他重新按在椅子上：“好好谈，怎么还内讧了呢？” 萧胤冷冷瞪了一眼顾康：“说，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为何不能提及七杀谷？” 顾康轻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你啊！” 第449章 不能 萧胤脸色微微一变，抬起手点着自己：“因为我？” “对，因为睿王你，”顾康唇角渗出一抹苦涩缓缓道，“姐夫如此聪明的一个人，难道还猜不透，亦或是姐夫明明知道却故意让我自己猜？” “当年七杀谷青龙军十几万大军惨死在那里，即便是姐夫你也差点被烧死在谷中，最后活出来的也就几个人。” “那种情形下是谁想要姐夫你去死，姐夫估计心中有数吧？”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眸色微微一闪，面前这小子越来越不上道了。 顾康轻轻笑了出来：“所以若是我大理寺将七杀谷的案子提上去，那皇上该如何查？” “查来查去，最后还不是要查到皇上的头上。” 顾康的这句话刚说出口，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顾康其实早就猜到了，谁才是纵容七杀谷一案的幕后真凶。 可那个人他们所有人都不能说不敢说，除非这天下改朝换代易主。 此时的顾康冷冷看着萧胤的：“睿王爷当初既然心头有了计较，想必应该清楚七杀谷牵扯的可不是世家大众，而是皇权。” “寻常的贵族侵占百姓的土地，这样的案子说 出来都是弥天的重案，主要是通过这一个清田的案件在全国进行土地的重新清理。 到时候避免土地兼并，让老百姓有衣有食有田可耕，清除世家大族占地的数量，还国家财政一个保证。 所以清田的风险极小，而且对皇家的权益是极大的，毕竟一个段家垮台，便是国库最近都充盈了不少。” “段家的清田案子是朝堂，百姓，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一个样板，可是七杀谷的案子不一样。” 顾康动了动话头，看着自家的姐夫缓缓道：“七杀谷的案子涉及到的是皇权，除非睿王殿下你能倾覆这天下，自己做皇帝，七杀谷案子才能最终浮出水面。” 顾康的话说完后，即便是萧胤都陷入了沉思中，他明白顾康所说，只是自己已经潜伏等了这么多年。 七年了，他的孩子都生了出来，满打满算已经快八年的时光了。 一个人青春年华能有几个八年去等待？ 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只希望找一个合适的契机，能将这个案子公之于众，能对天下告知。 如今想要将这个案子告知天下，也只有大理寺能做到这一点。” 可现在顾康断然拒绝 他，不知道顾康这小子做了这么大的官，到底是所为何事？ 为了浓浓的官瘾吗？可是看着也不像，若是就是做官来玩儿的，那纯属有病。 顾康知道此事，若是不给睿王夫给一个交代，这两个难缠的怕是要住在他这里，吃他的喝他的。 他叹了口气看向了萧胤：“睿王也不必再强迫我做这件事情。” “我当初高中科举的目的就是为了清田，我不是为了推翻南齐的政权，还请王爷三思，也请王爷理解。”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彻查全国土地，这样才能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 顾康说的确实有理有据，此番萧胤怕是只剩下一条道，将顾康直接宰了，换个新的大理寺寺卿。 可是如此一说又觉得有些下不去手，顾九龄也被自己的弟弟气得有些心烦意乱。 不过他们这几个也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早就看出来，这一次想要将七杀谷的案子递上去，是绝无可能的 顾康看着自己的姐夫和姐姐脸上的神态稍稍缓和了几分，说话的腔调不再是公事公办。甚至带着一点点私人的缺点。 “姐姐，姐夫你们不必生气，且听我详细说说。若是想 要整顿南齐就不能查到皇帝手上！” 萧胤的手紧紧攥成拳，砸在了黄杨木的桌子上一声不吭，他其实知道这一局自己输得惨不忍睹。 他突然发现面前顾康这个小子，居然也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困局，他不禁笑了出来：“顾康，今日没有别人，便是若曦姑娘，当初也是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人。” 若曦脸色微微发白，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句话一说出口，顾康难得脸颊微微一红，一向冷漠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火气，裂开了正常的问题。。 萧胤冷冷笑道：“家都不是外人，你倒是给我一个准话，为何帮理不帮亲亦或是你在为谁服务又受了谁的指使？幕后那个人是谁？” 萧胤缓缓道：“顾康，你背后的人不简单。” 顾康宁神看着面前的自家的姐夫缓缓的：“。姐夫于情于理这个话我都不能告诉你，至于我背后是谁姐夫也不必去查，因为查了也没有任何的意思。” “我们这些人只追求一个便是各种难题必争还天下一个亲民。” 顾玖玲被这两人都快绕进去了，此时也听出了个明白大概顾康不想触动黄泉，而效 应确实强，姜总请弟弟弄下来，这两个人在政治方面就出现了严重的分歧，以后怕是也不能再进行再共事。 顾久玲心头有些叹息，自己好不容易通过若曦姑娘采用苦肉计，将自家弟弟培养到这个程度没想，没想到竟是落下了这样一个结局。 他缓缓起身又看又按住了，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删人的效应。。— “王爷且容且深说几句。” “顾康这么做却是有他的道理。儿大不由娘，况且仅仅是我的一个弟弟而已，你以后跟着谁，你的幕后主使是谁？你服务的主子是谁？张姐貌似都没有权利去干甚张姐，只是想告诉你，读书人就得有读书人的样子，就得有读书人的骨架，才能撑得起平民百姓的万千幸福。 效应不进气门却被顾秋林紧紧抓住的时候，他心里的小手牵着他的勾着他的手指。两只手都藏在了袖间消音，顿时说不出话来，俺只看了口气，当真是便宜了，这个顾客既得罪了段家又得罪了他，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活得很不错。— 效应随后看向了一边的热心：“。好，既然你不准备将7杀股的案子送上去，那这个证人把我们店带走了。” 第450章 做什么都行吗？ 萧胤说罢朝着一边站着的李若曦走了过去，李若曦此番已经看呆了。 对面三人，宛若神仙打架似的，说的话她都有些听不懂。 可不管是谁，她只要能替自己的父亲报仇，还父亲一个清白，让段家付出代价。 “王爷！”顾康缓缓站了起来，抬起手挡住了萧胤的去路。 他喊姐夫的时候，脸上尚且带着几分温柔笑意，喊王爷的时候，那笑容也透着森森寒意。 萧胤停住了脚步，冷冷看着顾康。 顾康叹了口气，又软了几分语气：“姐夫，若曦姑娘你不能带走。” 萧胤眸色一闪，顾康忙解释道：“姐夫，若曦姑娘这个案子若是这一次不呈报上去，以后怕是真的变成了悬案。” “我晓得姐夫想要在呈报七杀谷案子的时候，再帮若曦姑娘申冤，可姐夫想过没有？” “七杀谷的案子在皇上有生之年根本不可能重审！” 顾康抬眸定定看着面前的萧胤，一字一顿道：“若是太子即位，抑或是六皇子即位都不可能重审！”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身上的气势陡然冷了几分。 顾康似乎没有感受到来自于萧胤的冷冽，缓缓道：“若是抛开七杀谷的案子，但说平城一案，不出月余若曦 姑娘的冤情就能伸张。” “若是带着七杀谷的案子一起，她父亲的冤案这辈子便永无见天日的那一刻！” “因为皇族是不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任何的污点！” 李若曦突然退后一步，竟是站在了顾康的身边。 她若是再听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她知道睿王也在帮她申冤，很明显现在顾康的法子更快一些。 萧胤脸色微微一沉，突然点着顾康看向了一边的李若曦道：“你若是跟着他，将这个案子办下去，你可知你面对的是什么？” “你的案子牵扯进七杀谷的案子里，你就是个证人罢了，但你父亲当年做运粮官遭人陷害的事情同样也会被翻案，但审的是七杀谷，所以用刑也用不到你身上去！” “可现在你若是自己去民告官，告段家在平成的所作所为，你对抗的便是宁安太后，你告的是三皇子，你是主告。” “民告官不管是有理没理，先去滚钉子，然后活着才能继续告。” “刑部大牢里的各种刑具，可能要挨着过一遍，宁安太后掌控中宫多少年，她焉能不想保下一寸段家的血脉，而你这个关键人物，她掐死你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些你都想清楚了？” 萧胤 说一句，李若曦的脸色白了几分，她明白萧胤说的这些。 她如今也在云州开了几家铺子，生活富足，唯一的遗憾便是早些年毁了身子，无法有自己的孩子。 好在夫君张良也没说什么，反而对她更加疼爱有加，还说若是再没有孩子，便抱养几个孩儿，养大后一样是他们的亲人。 可一旦她状告段家在平城的清田一案，以后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其实现在李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当年出事儿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她完全可以放下，回到云州做自己的老板娘。 抑或是再等等萧胤帮她翻案。 是啊再等等，再等等，李若曦低下头苦笑了出来。 她再抬起头看向了萧胤和顾九龄的时候，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已经等的够长了，是真的够长了。 她到现在都能梦到儿时官兵抄家时候的样子，刑场上李家女眷跪着观刑。 她看到爹爹的头滚在了刽子手的脚边，娘在流放的路上被几个官差…… 她美丽温良的娘活生生死在了她的面前，身上不着寸缕。 她的大哥读书很好，十七岁已经中了秀才，写的一笔好字儿，准备再有半年就要进京赶考，因为用刑已经 说不出话来，死前咬破中指在刑场上用自己的血一连写下冤！冤！冤！ 三个血字儿！再没有之前俊秀的笔锋，只剩下了错乱。 她的弟弟被斩首的时候才五岁。 那些活着的大姐，二姐都死在了边地…… 李若曦眼底渐渐泛起了赤红抬起头定定看着萧胤：“多谢王爷提醒，纵然前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若曦也要试一试！” 顾九龄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平安与复仇，她也无法替这个可怜的女子抉择。 生而为人，便是一场苦难修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萧胤缓缓道：“保重！” 他转身看向了顾九龄：“九龄，我们回去吧。” 顾九龄点了点头，跟着萧胤走了出去，外面的星辰疏朗，寒意涌动，顾九龄不禁打了个哆嗦。 萧胤停下脚步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顾九龄的肩头。 “我不冷，也穿着披风呢！”顾九龄忙道，却被萧胤紧紧用披风兜住低声道：“乖一些，多加一层。”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萧胤，萧胤此时的脸色有些整肃。 “王爷……” 顾九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知道七杀谷是萧胤心头的一块儿心病，像是噩梦一样 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这一次段家垮台，萧胤想要让七杀谷的案子浮出水面，不管如何也要有一个交代。 私底下查和公开了查，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没事，”萧胤揉了揉顾九龄松软的发髻，“我没事。” 他叹了口气，转身牵着顾九龄的手朝前走去。 许久他清冷如霜的声音缓缓传来。 “那个位置，本王也想争一争！”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了那里。 顾九龄看向面前站着的高大的男人。 这句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可能野心勃勃，可是从萧胤的嘴里说出来，居然让顾九龄一阵阵的心疼。 她死死抓着萧胤的手：“别勉强自己。” 萧胤叹了口气，苦笑了出来：“是啊，这世上如果能不勉强自己做事，顺着自己的心意来，那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这边屋子里只剩下了顾康和李若曦。 李若曦突然给顾康跪了下来，抬起头定定看着顾康：“顾大人，之前是我的错，任打任罚，全凭顾大人处置，只求大人能帮我伸张冤屈，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顾康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俯身掐住了若曦的脸颊冷笑道：“是吗？做什么都行吗？” 第451章 我嫌你脏 顾康俯身冷冷盯着李若曦，李若曦对上面前男人危险的眼眸，一颗心瞬间狂跳了起来，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身体微微发抖。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没三十年呢，也就一年多的时间。 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地位，变成了现在让人绝望的样子。 顾康凝神看向面前的女人，刚赶远路而来，带了几分风尘仆仆，可却丝毫没有冲淡她身上的清秀美丽。 虽然她已经成了亲，头上的发髻也盘成了成亲后妇人的发髻样式。 身上穿着也朴素了许多，不像之前在怡红院的时候穿红带绿甚是娇艳，此时更多了几分朴实。 唯独那双剪水秋眸看向人的时候，总是能将人勾进那潭池水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穿的衣服变了，行为举止变了，即便是样貌都变了，也拥有了少妇的成熟，可唯一没有变的是李若曦的那双眼睛。 当初顾康第一次去给李若曦捧场的时候，李若曦抱着琵琶对着他弹了一首离人歌，那双眼睛将他顾康的魂儿都勾走了。 从此顾康为了李若曦简直是一掷千金，甚至为了李若曦还和顾家人彻底决裂，沦落到了万劫 不复之地。 顾康之前是有些花心，可他第一次动了心，就是对李若曦这个女人。 他觉得这辈子要和李若曦生活在一起，才是他人生最终的目的。 那个时候顾康的目的放在现在来看，简直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无数次追求的女子将他抛进尘埃踩进泥里，他仰望她犹如仰望星辰。 如今这个女子却跪在了他的面前，那一瞬间顾康突然笑了出来，笑声有些可怕，眼角渗出泪。 李若曦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顾康掐着李若溪脸颊的手紧了紧，李若曦因为疼痛眉头皱了起来，也不敢喊疼。 顾康的眼神有些癫狂，可李若馨已经被逼到了这一步，不管顾康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定定看向了顾康。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若是想，我今晚就可以……” 李若曦是真的被父亲的冤案给整疯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噩梦她根本就摆脱不了。 此时的她也不太理智，她只求顾康能尽快将她父亲的案子送上去，能帮她彻底断掉段家这个毒瘤，帮她报仇雪恨。 她知道顾康想要什么，她在怡红院留恋了这么多年，对男人简直太了解了。 哪怕是如今变化的让人看不清楚的顾康，她也知道顾康的心底深处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顾康松开了她的脸颊，缓缓直起身冷冷看着她。 眉宇间带着几分调笑，仿佛又让顾康回到了上京那个纨绔的少年。 “脱！继续！”顾康冷笑了出来。 李若曦的手指抖得厉害，连最上头的一道扣子都解不开。 突然顾康欺了过来，一把扯开了她的领口，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李若曦惊慌失措对上了顾康那双厌恶愤恨的眼眸。 顾康咬着牙冷冷道：“李若曦，我嫌你脏。” 李若曦顿时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身子脏了，之前在怡红院陪了那么多人，如今又是有夫之妇。 面前的顾康，眼下是整个南齐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顾康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身边有多少人会给他送过去？ 而她只是曾经在怡红院呆了很多年的歌舞伎。 身子早已经不干净了，如今还是有夫之妇，也不是十七八岁朝气蓬勃的少女。 对啊，现在的她又能得到顾康什么样的眷顾？ 顾康看着李若曦 微微发抖的身体，心头狠狠沉了下来。 即便是现在他改邪归正，做了大理寺寺卿，也考取了功名。 大概在她李若曦的眼中，他什么都不是吧？ 想到这里顾康心头竟是莫名的有些受伤，她宁可嫁给乡下的一位秀才，也不愿意在上京等一等他。 原本就是自己单相思一场，人家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 顾康陡然松手，因为力道很大，将李若曦推到了一边。 他缓缓转身，站在了窗前，再不看李若曦一眼冷冷笑道：“我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而且你能不能自重一些？” “如今夜色已深，我安排李姑娘在上京先住着。” 说到这里，顾康缓缓转过身看向了面前的李若曦：“明天你将状纸递上去，民告官的案子我帮你定，之前你藏起来的证据交给我。” “还有，一会儿我会令人送饭菜与你，你好好吃一顿，毕竟只怕是你吃的最后一顿饭。” “睿王爷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民告官，你现在能扛得住那些刑具？” 顾康的话让李若曦感到无地自容，她将衣服重新穿好，站起身。 不多时顾康身边的那位属官又走了进来，带着李若 曦走出了屋子。 屋子里顾康的手心里早已经攥了一把汗。 他极力的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悸动，沉沉吸了口气。 顾康仰起头闭了闭眼，真的是要命。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那个绝情狠辣的女人，他后来也知道她配合长姐设局，骗他一步步上钩，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按理说他应该责怪她，可责怪的话又说不出来，毕竟是自己过去太混账了。 不过他居然恨李若曦多过恨顾九龄。 他以前真心所爱这个女人，最后居然是在骗他，那个时候顾康就差点被李若曦逼死了。 好不容易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去遗忘，没想到当那个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顾康发现自己又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波动。 他不得不说，自己爱惨了她。 李若馨乘着马车，离开了大理寺的后院，被人带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子。 这一处院子是顾康帮她挑的，看着院子里刚刚仓促收拾后的痕迹，李若曦明白这是顾康临时帮她挑的住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很用心。 李若曦下了马车刚走进院子，却看到门口蹲着一个男子，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她顿时愣了一下。 第452章 千里寻妻 李若曦刚下了马车，就看到门口处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李若曦后，脸上掠过一抹惊喜，忙狂奔了过来一把抓住李若曦的手。 “夫君，你怎么来了？” 李若曦没想到张良从云州追到了京城，顿时又惊又喜。 喜的是张良不远千里从云州赶过来，说明心里还记挂着她这个妻子。 这一次她来到京城是要拼命的，她走之前并没有将自己来京告御状的事情告诉张良。 她只想张良那边平平安安的，若是她这一次告成功了，回到云州就与张良好好过日子。 若是失败了，死在了这个地方，她已经给张良留了书信，让他另娶。 此时张良紧紧攥着李若曦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妻子，眸色间却多了几分狐疑，只是这神色一晃而过，让人看不出端倪来。 “娘子，当初我出外面并不知道你被人带走的事情。” “等我回到了家里，左邻右舍说一个男人将你带走了，我当时心就乱了。” “沿路打听一路跟到了上京，哪知上京茫茫人海根本找不到你，我慌极了，还准备报官。” “别报官！”李若曦不禁喊了出来。 张 良这个人不要命了吗？ 她如今在上京要做的事情危险至极，她甚至都不希望让别人知道她还有亲属，不想张良跟到了上京来。 她顿时惊怒交加，一把将张良推开。 “此地不宜久留，你马上回去。” “铺面都留给你了，你以后安安心心过日子，我在上京还有些事情做。” “做成了，我就回去，你等我些日子，做不成……” 李若曦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吸了口气，看着张良笑道：“要是做不成，你等我个一年半载，小镇的西头给我立个衣冠冢，清明烧烧纸。” 张良顿时急眼了，忙抓着李若曦的手：“你到底在说什么？” “要不你跟我回去吧，还有什么事情是咱们不能一起商量着办的？” “今日我差点没有找到你，我知道你来了京城，可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也是天不亡我，我准备去大理寺去刑部那边报官，不想却在大理寺门口发现你。” “虽然你戴着面纱，可是那身段一看我便瞧出来是你。” “这一路上我偷偷跟着你过来，没想到还真碰上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能够再回去？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且与我说 呀。” 李若曦不禁一阵气闷，她如今还能说什么？ 她一直瞒着张良一件事情，就是自己是罪臣之后。 她什么都和张亮说了，甚至连顾康的事情她都说了出来，唯独瞒了自己罪奴的身份，总觉得在心爱的人面前有些抬不起头。 况且这件事情涉及太多，她也不想让张良替自己担心。 如今还是被他追到了这里。 她忙抓着张良的手，朝着院子走去：“我们进里边谈，有些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顾康派来的人却上前一步挡住了李若曦的去路，拧着眉头道：“若曦姑娘，此处院子是顾大人替若曦姑娘准备的，顾大人说，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这一处院子。” 一边的张良顿时愣了一下，顾大人？ 他心头千回百转。 其实张良知道这顾大人是谁，正是之前与自己的妻子纠缠不清的顾康。 那位大少爷，如今已经做了大理寺寺卿，权倾朝野。 其实这一次他来上京，可不仅仅是来追妻的，更是来求功名的。 妻子莫名离开了云州，来到了上京，也不与他说。 他跟到了上京无意间撞见了自己的妻子，从大理寺门口出来，送她 出来的那个人不是顾康又是谁？ 当年他来京城也几次遇到过顾康，只是那时自己是乡野的一个平民百姓，人家顾康可是相府的大少爷，他哪里巴结的上？ 后来他也没有考上功名，几次落榜，心灰意冷，于这仕途上也不做什么要求。 如今不想顾康竟然将自己的妻子从云州接到了上京，这关系可就不言而喻了。 此时张良心头却有了计较，身为读书人，哪里有不喜欢功名利禄的？ 他可不想永远待在云州，开了十几家的铺子又如何？ 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焉能不用？ 他紧紧攥着若曦的手低声道：“既然是顾大人安排，那我去别处。”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故而追过来，如今瞧着你安然无事我也放心了，我另外找住处。” “免得顾大人晓得了，不太好。” 张良话音刚落，李若曦顿时一愣。 什么叫顾大人晓得后不太好？ 顾大人是提供了几处宅子将她安置在这里，是想要保护她，毕竟她要告御状，总不能在告状之前先被段家的人杀了。 可是在张良的眼里把这当成什么了，宛若是金屋藏娇…… 李若曦突然心头狠狠一跳 ，定定看向了面前的丈夫。 她在怡红院呆着的时候阅人无数，男人的野心她一眼就能看得透。 她一直觉得张良这个人忠厚老实是个过日子的，她已经累了，带着全部的身家将自己托付给张良。 如今张良说出这样的话，她顿时心头有些不太舒服。 她忙抓着张良的手臂转身冲顾康派来的人道：“这是我的夫君，我与他一起住在这里也是合适的，麻烦你们二位回禀顾大人。” 那手下脸上掠过一抹难色，顾大人可是交代这里不得任何人进去，除了若曦姑娘一个人。 他也没有想到若曦姑娘的丈夫居然千里迢迢追了过来，这事儿就难办了。 李若曦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他：“丑话也是好话，我就说在前头，若是将我夫妻二人分开，我便不住在这里了，我与我夫君一起住在外面的客栈，也是方便的。” “顾大人若是问起，我去向他解释。” 李若曦如此一说，那手下慌了，这差事若是办砸了。 依着顾大人的那个性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稀里糊涂算了，允许张良一起走进院子，这才留着人里里外外保护了起来。 第453章 绝非良缘 顾康那边的人走了之后，只剩下了夫妻两个。 李若曦脸色登时变了，紧紧抓着张良的手道：“相公，马上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如今怕是连云州也不能回了，你且去陇西舅舅家里躲一躲，等我的消息。” “快走！门外的人拦着你，便说我爱吃糖包，你去替我买，出了巷子口有一条河，花银子租一条船走，别走陆路。” “如今那些人刚回去禀告顾大人关于你的消息，怕是还未回去，乘着这个机会你赶紧走！” 李若曦脸色苍白，手都微微发抖。 张良不禁心头微微一沉，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不想如此绝情。 眼见着自己妻子是被顾康弄到了京城金屋藏娇了起来，不想竟是急着赶他走？ 他心头沉了几分，如今虽然顾康位居高位，他与人家顾大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可你身为朝廷命官也不能夺人妻啊，这算什么？ 不过张良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既然顾康对他的娇妻生出了不该有的念想，但凭他的能耐是抢不回来的。 可如果是他主动愿意呢？ 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他总得见见这位顾大人。 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便告御状，说他身为朝廷命官掳人妻 子，简直是斯文败类。 张良心头一顿，叹了口气紧紧攥着李若曦的手，心情也不怎么痛快，还是挤出来一丝笑：“娘子不必担心，我总得见见顾大人才是。” “你不要命了吗？见他做什么？”李若曦低呼了出来。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这一次给父亲翻案，容不得半分闪失，错一步，步步错。 父亲的冤案不仅仅涉及到她一个人，上下背负着李家几十条人命，甚至是牵扯到平城一座城的人命。 太沉重了，沉重到她带着鱼死网破，万劫不复的决心。 她动了动唇还是没办法和他讲真相，不给他讲是为了保护他。 “你见顾大人做什么？快走啊！”李若曦动了怒，“顾康如今人称铁面阎罗，若是被他遇到，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你快走！” “此间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和你说清楚，你且等我些时日，是死是活，自会有个交待。” “你与这件事毫无瓜葛，白白送进来岂不冤枉？” 李若曦还真的没办法给张良解释什么，不管怎么解释都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乘着现在外面还松懈几分的时候，让他赶紧逃，躲一躲。 顾康如今的手段可 不是闹着玩儿的，此时的张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毕竟翻案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就是刀尖上行走的事儿。 不想李若曦越是如此一说，张良反而更加笃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妻子背叛了他，被京城的高官藏了起来。 他脸色也有些沉了下来定定看着李若曦：“若曦，这么些时日以来，我可曾嫌弃你是青楼出身？” “你回到云州，我风风光光的娶你，给你正头娘子的地位，我可曾说过半个不字？” “如今你跟着人离开，我难不成就此算了吗？你是我的娘子不是顾大人的娘子，凭什么他说带走就带走，便是要带走也得与我商议妥也不是不可以……” 啪的一声，李若曦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张良的脸上，张良被打得侧过了脸，眼底掠过一抹阴狠。 李若曦脸色惨白，声音微微发颤，点着张良的鼻子道：“原来你是这般瞧我的，当初我看着你知礼仪，懂进退，与那些男子不一样，你竟是……” 李若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当初她可是拿着全部的身家投向他的。 彼时的张良只不过是乡下的一个穷苦少年，乡间只有两亩薄田，当初进京赶考的银子还是乡亲们帮他凑的，好在有个好舅舅，在 陇西经商才能资助他一二。 张良娶了她后，摇身一变成了云州当地也数得上的富商。 短短一年就跻身于云州权贵圈子里，不仅仅是张良，张良的爷娘老子，他的弟弟妹妹如今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没想到他竟是存了这份心思。 李若曦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若是想要攀附顾大人，我劝你乘早省了这份儿心吧！” “你又不是不晓得他恨我入骨，你若是识相的尽早离开，还能存一条活命出来！” 张良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儿，此番还不是与她翻脸的时候。 毕竟功名还没有到手，这辈子他没想到会靠着女人发一笔横财，若不是她有银子，焉能进张家的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若曦不能生养已经成定局，给他们老张家花再多的银子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娘子，你且息怒，”张良捂着脸笑看着李若曦，“为夫不是那个意思，为夫……” 突然院子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几个人压着声音的问安声。 随后暖阁的门也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缓步走进来一个罩着玄色披风的高大男子。 半边脸带着面具，看起来说不出的萧杀。 他从暗夜中走了进来，迎着光，身后留 下了无尽的黑暗。 明明是一个人，却像是硬生生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儿身处光明，一半儿坠入深渊。 李若曦和张良同时惊了一跳，忙站起身看向了走进来的顾康。 “顾大人！”李若曦忙上前一步冲顾康行礼。 张良此番几乎是看傻了眼，之前见顾康的时候，还是在两年前，那个时候的顾康还是个浑浑噩噩的纨绔子弟。 如今他便是堪堪坐在椅子上，当朝权臣的气势就勃然而出。 张良只是被顾康淡淡扫了一眼，就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忙跟在妻子的身后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双手抱拳哆嗦着声音道：“草民……草民叩见大人！” 顾康的视线淡淡落在了张良的身上，神色冷了下来。 心头却不舒服得很，当年李若曦害惨了他，最后却跟了这么一个奴颜婢膝之人。 李若曦没想到顾康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忙下意识将张良挡在了身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顾康更是脸色冷了几分。 李若曦晓得顾康的来意，她如今告御状的事儿还没有成行，若是再有别的不相干的人卷进来，便不好了。 此时的张良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更是瞧不出来顾康身上已经笼着的一层杀意。 第454章 放弃 张良躬身立在顾康的面前，许久都没有等到顾康的回应，他的额头不禁渗出一层冷汗来。 一边的李若曦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顾康身上晕染出来的压迫感让人觉得窒息。 顾康冷冷看着面前站着的满头大汗的张良，突然轻笑了一声，声音还有几分他曾经做纨绔子弟的轻佻。 “艳福不浅啊！” 张良顿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顾大人是什么意思。 总感觉朝廷命官该有的庄重整肃，顾康此番一样也没有，那一瞬间，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几年前，顾康还是章台遛马的红衣少年。 顾康的这个话儿，张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忙陪着笑，也不敢说什么。 顾康缓缓朝前挪了挪身子看向了张良道：“长得不如小爷我好看。” “钱不如小爷我多！” “凭什么你招招手，她就跟了你，我将血淋淋的心脏挖出来，她都嫌弃有血腥味？” “你说啊！” 顾康突然吼了一声。 张良直接被顾康这一声吼给吓蒙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忙冲顾康求饶道：“顾大人息怒！顾大人息怒啊！” “我不争的，我不和顾大人争的，我不争！” “若 曦跟着你也很好！很好！” 顾康冷笑了出来：“既如此，那你还来此缠着她做什么？” “顾大人！小的也曾经读过很多书，可是每每都是落榜，小的想求顾大人赏小的个一官半职，小的再没有别的要求，以后绝对不会再纠缠若曦，就让若曦陪着大人！” 张良的话音刚落，李若曦感觉像是被兜头打了一棍，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中意的夫君，不敢相信他一个读书人居然会说出来这样无耻的话。 刷的一声！顾康手中的剑拔了出来，缓缓搁在了张良的脖子上。 “大人！大人饶命！”张良没想到这个顾康直接就要动刀，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一边站着的李若曦整个人完全懵了。 她没想到张良居然打的是这种主意，之前还以为他千里进京，只是为了找自己的妻子。 她还心中有些愧疚，如今一看愧疚的心思荡然无存，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愤怒。 顾康缓缓别过脸，看向了身边躬身站着的李若曦：“这就是你找的男人？” 李若曦眼底的绝望翻滚。 顾康冷笑了一声，抬起手中的剑刚要朝着面前的张良刺下去，还是被李若曦挡下。 李若曦定定看着顾康。 “顾大人，他并不知道你我要做的事情，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 顾康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李若曦会为张良求情。 他脸色沉了下来。 李若曦干这样的事情还不适宜透露出去，打草惊蛇 此时若是被不相干的人说出去，这一场局也彻底废了，这是关系到很多条生命的大事。 谁也没有想到张良会出现，闯进了他们的，让这件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李若曦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康的面前。 “顾大人，这涉及到我父亲的案子我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即便是我的夫君也不会说，所以现在我的夫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求顾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顾康膜色间暗潮翻滚，其实按照他的办法一劳永逸，既帮李若曦除掉了这个心术不正的夫君，又能保持他们之间的秘密。 可偏偏李若曦跪在他的面前，替这个男人求情，他一时间心头一阵阵的愤怒，脸上的神色却冰冷如霜，突然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世上果真是真作假来假亦真，假如真来真亦假。” “李若曦，你迟早会为自己的自欺欺人而付出代价！” 顾康说罢，抬起 手中的剑起身走出了外面，却在临出门的时候脚步停在了那里。 他别过脸看着李若曦道：“你们俩人先说说话，一会儿我会派人过来带走他。” 李若馨忙道：“顾大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放了他吧！” 顾康笑了笑：“放是不可能放，我自有安排。” 顾康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跪趴在地上的张良，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在鬼门关里走了一章，哪里不害怕？ “若曦，若曦，你快帮我求求顾大人，我也并不是专门要得罪他，让他将我放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在他的面前晃荡。” “若曦！” “他那么喜欢你，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求求顾大人将我放走吧！” 李若曦定定看着面前吓得脸色发白的人，本来俊秀俊朗的五官，因为害怕扭曲了起来，她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自己之前的一切到底有多么不值。 她苦笑了出来，抬起手将自己的夫君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 “张良，今天你我之间便是恩断义绝了。” “从这里离开后。顾大人可能派人将你带到另一处地方安置。” “你且等几日，顾大人不是那种说了不算数的人。” “ 等此件事情了结后，我自会派人将你送到云州。” “你后面的人生，我没有责任替你安排。 “不过咱们也要说清楚，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夫妻？” 张良一听要将他送到顾康的手中，而且还不告诉他要将他送去哪里，顿时急眼了，不禁大喊出来：“娘子！求求你救救我，我可不想跟他走。” “娘子，你口口声声说的了结，到底有什么事情要了结？” 李若曦哪里还敢让他晓得内幕，她也没想到此人对于荣华富贵竟是如此的贪欲，一时间心头对张良彻底寒了心。 不多时，顾康派人走了进来，架着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的张良，随后将他拖了起来。 张良顿时急了，刚哭喊了几声，嘴巴被人用麻胡堵上，只得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李若馨看着面前的顾康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顾康只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子，眼底的心疼一晃而过，换做了冰冷如霜。 “证据呢？” 李若曦转身解开了腰带，随即将里面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整好了衣衫，将腰带放在了顾康面前，打开了腰带，露出了里面的藏好的一页一页的账册。 正是当年段家在平城清田时候的那本真账。 第455章 你怕不怕死？ 顾康没想到她将账册分成了一页页，每一页都卷成了小条藏进了腰带里。 顾康眼底掠过一抹欣赏，是个机灵的。 他接过了账册，一页页翻了过去，越看越是脸色凝重了起来。 南齐进行过两次全国大规模的田地普查，第一次查的时候，段国公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在云州清田，制作鱼鳞图册。 本来清田是清全国的无主荒地，在编在册，分给自耕农，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结果段家人去了云州，竟是将大量有主的土地也一并没收吞并。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有上千上万的人失去了土地，流离失所，沦为段家人的家奴。 段家还将这些失去土地的人关到铁矿里做了矿奴，无偿给他干活儿，每日里只给一点点的食物和水，死伤无数。 后来当地百姓实在是不堪折磨，便相携着准备来上京告御状，结果还未走出村子就惨遭灭门。 那些村民当着其他人的面儿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处死，对隆庆帝便说是镇压叛贼，为此隆庆帝还给段家人记在了军功里。 整个云州几乎被段家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直到七年前睿王爷萧胤带兵驻扎在七杀谷北边的城池，云州的百姓冒死向萧胤求救。 毕竟九皇叔 在当时看来身居高位，权倾朝野，又得皇上宠爱，虽然性格脾气不好，可很有正义感。 当下萧胤便带兵去了云州，亲自将云州开矿的那些段家的人给砍死了四个。 随后写奏折上报给朝廷，请求皇上下旨在全国二次清田，重点便是云州城。 这件事情发生后，据说宫里头的段贵妃在隆庆帝的养心殿跪了一晚上，段国公也辞官谢罪。 眼见着段家的事儿就要被掀翻了去，没过几天突然北狄那边的骑兵进犯边地，随即折向了七杀谷。 紧跟着便是震惊朝野的惊天惨案，七杀谷一战，萧胤惨败失踪。 段家军带兵北上，救黎民于水火中，打退了北狄的这一次进攻。 最后清田案不了了之，三殿下带领段家军一战成名。 平城被屠城，这一次平城的地真的成了无主荒地，段家彻底占了平城沃野。 看到这里顾康的脸色已经沉到了底，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这些早已经泛黄的书纸。 眼前的那些字儿宛若活了过来，跳跃着，渗出阴森血腥的诡异。 当年他还是顾家不谙世事的少年，锦衣玉食，华服加身，躺在外祖父的钱堆上享乐。 不想千里之外的平城，已经成了一座被鬼魅和野兽掌控的孤城。 屋 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了顾康隐忍的呼吸声。 他觉得心头憋得难受，团了一口浊气，发不出来。 李若曦也是泪流满面，就因为自己的父亲偷偷留了这么一份儿文书，不愿意与那些恶人同流合污欺压百姓，便是落得那般下场。 她定定看着顾康低声道：“顾大人，这些证据够不够？” 顾康沉沉吐出来一口气低声道：“再加一点。” 李若曦不晓得顾康说的什么意思，不想顾康沾着水在黄杨木的桌面上写了两个字儿——铜矿！ 李若曦眸色一闪，顾康定定看着她道：“明早敲太平鼓，告御状的时候，我会带你进宫面见皇上。” “陈述的时候，段家抢占民田，欺男霸女之事不必多说。” 李若曦这下子倒是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就是为了平城清田案而来的，不说清田说什么？ “大人，民女不懂，还望大人提点？” 顾康凝神看了她一眼冷冷笑道：“之前在怡红院的时候冰雪聪明，怎么如今这般蠢笨不堪。” 李若曦脸颊微红，还是吸了口气：“请大人明示！” 顾康抬起手点向了桌子上未干的水迹淡淡道：“皇上是养在蜜罐里长大的，虽然经历了夺嫡之争，可太后手段 狠辣，九弟睿王又杀伐果决，他轻轻松松就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顾康抬眸看向了李若曦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他不懂民间疾苦，但他这人疑心重。” “你不说清田，说百姓。不说疾苦，说矿产。不说民生，说……” 顾康笑了笑：“就说段家在平城强迫流民进铜矿干活儿，在里面发现了很多私人铸造的货币和兵器，只说这一点，多说，大说，特说……” “如此一说，段家必死无疑，连太后都救不了，懂？” 李若曦顿时眼底一亮。 她明白了。 顾康这是将段家朝着造反的路子上逼迫过去，这一次三殿下在段家军的支持下造反。 如果太后以自己的身份压制，也许段家还会有救。 隆庆帝可能迫于太后的压力，加上自己也和段家有些血缘关系，会给段家留一条后路。 可如果隆庆帝知道早在七年前段家就已经准备造反，而且还是蓄谋已久，这哪个皇帝能忍得了？ 段家这一次必死无疑。 她心头燃起了希望，扑通一声给顾康跪了下来。 “多谢顾大人提点，小女子明日里敲太平鼓，就按照顾大人的这个法子去说。” 顾康定定看向面前神色坚毅的李若曦，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这个女子怕是对告御状还没有深刻的体会，她根本就想不到明天她会遭遇什么。 以后路子怎么走，能不能保下性命，连顾康都心里没底，何况是她。 顾康眉头皱了起来，站起身将她扶起来。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分别这么久后的接触。 当初李若曦是天上的星辰，是九天的仙子。 顾康几乎倾尽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只求能与她共处一室，听她唱唱曲弹弹琴，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即便他看着李若曦抚琴，他也心满意足了。 哪里想到自己花了重金供养的一个女子，竟是让他陷入万劫不复。 此时他本不该对她生出几分同情的，就应该让她尝一尝那痛楚，可顾康心里却没有任何的快意，他反而心底沉得能拧出水来。 “李若曦，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怕不怕死？怕不怕疼？” 李若馨愣了愣随后苦笑了出来：“如果这世上你最亲近的人，在你眼前活生生被人害死。你还会怕疼怕死吗？” 顾康眉头皱了一下，缓缓退后冲李若曦行了一礼。 李若曦忙侧身避开，吓得不知所措，她可不敢受这当今权臣的礼。 顾康缓缓道：“本官替平城枉死的万千冤魂向姑娘说一声谢谢，若曦姑娘，保重。” 第456章 希望你善待她 睿王府陷入了月色中。 顾九龄住着的东苑里，时不时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萧胤到底还是没能同顾九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在顾九龄强烈的要求下，萧胤不得不搬到隔壁的院子里。 不过每日里睡觉之前，他必然先去顾九龄的暖阁里看一眼自己的一双儿女。 今天暖阁里的气氛有些僵，里外服侍的丫鬟都被遣了出去。 云朵和九月将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送到了倒厦后面交给奶娘哺乳。 到底是双生子，两个小家伙又很健康，吃的也多，顾九龄一个人还真的招架不住，也逐渐放弃了亲自哺乳的想法。 此时萧胤坐在椅子上，看着顾九龄弯腰在药箱里收拾着什么？ “一会儿要出去吗？”萧胤不禁问道，其实心中也已经猜出了几分。 顾九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依然专注的在药箱里捣鼓。 顾九龄已经从自己的空间里将东西拿了出来，只是当着萧胤的面，不好意思直接取出，借助药箱这个道具将东西收拾好。 “王爷先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出去一趟。” 萧胤笑道：“我和你一起去，你那弟弟如今越来越厉害，你小心一些。” 萧胤取了一边的披风，帮顾九龄披在肩头。 顾九龄收拾药箱的手微微一动，将自 己需要拿的东西拿了起来，转过身看向了面前的萧胤。 之前她想要说的话一直压制在心底，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王爷真的要坐到那个位置上吗？” 萧胤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抬起手将顾九岭披风上的缎带小心翼翼系好，这才吸了口气道：“七杀谷是我这辈子都不能躲过的噩梦，我以前也曾经尝试过忘掉过去，可每晚都能在耳边听到那些兄弟们的哭喊声。” “其实顾康说的对，现如今只要隆庆帝活着，七杀谷的案子就翻不了供，只要是隆庆帝的亲儿子继位，七杀谷的案子永远都没有结果。” 顾九龄一颗心微微沉了下来。 她承认自己喜欢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她也明白，一旦萧胤做了皇帝，也是她彻底离开萧胤的时候。 她不想被困在深宫中和一群女子斗来斗去，就是为了争夺萧胤的宠爱，这样的生活她不喜欢。 顾九龄笑了笑，抓紧了手中的一只小药盒：“我去见一见顾康。” “那小子也不知道将若曦姑娘藏到了哪儿。” “明天可能就是若曦姑娘敲太平鼓告御状的时候，我想送她点药品，免得到时候疼的厉害扛不下来。” 萧胤叹了口气，他知道顾九龄故意将刚才的话题撇开。 他也明白 顾九龄不愿意他争那个位置，可是七杀谷这一场噩梦由他而起也得由他而终。 萧胤带着顾九龄出了睿王府，为了掩人耳目萧胤也穿了一件黑色披风，宽大的兜帽，将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将顾九龄抱到了马背上，亲自骑马送她到顾家。 顾康将之前顾相府买的下来后并没有住进里面，只是将那宅子的匾额换成了杜家两个字。 然后又回到自己的那一处皇上御赐的宅子居住。 隆庆帝倒是对顾康这样低调的举动很是满意，其实顾康自己也不想住到顾相府那里。 虽然承载了他少年的张扬恣意，却也是他一生的噩梦。 顾九龄和萧胤来到了顾家的宅子外面。 顾九龄被萧胤抱下了马，她拿着盒子走到门口想要敲门，却被萧胤抬起手挡住。 萧胤随即牵着她的手来到了西侧院院墙外面，抱着顾九龄跃过了高墙，稳稳落在了院子里。 顾九龄愣了一下。 萧胤笑道：“顾康那小子藏着掖着的，咱们去偷偷瞧瞧他是在做什么。” 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王爷，是怕敲门，等来等去麻烦吧？” 萧胤被顾九龄戳中了心思，微微一愣随后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进去吧，进那小子家，不必给他面子，本王想走就走，想 来就来，他奈我何？” 说罢萧胤带着顾九龄来到了顾康的书房，外面果然看到书房里顾康清秀，俊朗的身影映在了窗前，似乎在提笔写着什么？ 顾九龄来到了书房前敲了敲门，里面的顾康从容应答。 “长姐！请进。”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一边的萧胤，这小子怎么知道是他来了？ 萧胤低声笑道：“如今的顾康和之前的顾康可不是同一类人。” “如今顾康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是南齐朝堂的一颗新星，，而且一手将段家拉下来，这样的人你觉得院子里没有几个护卫？” “估计整个南齐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杀了你弟弟。” “如今我们夫妻二人进入顾康的地盘，感觉犹如入无人之境，你说他不会知道我们闯入？” 顾九龄暗自苦笑，都是千年的狐狸。 她也不再客气，推开门带着萧胤走了进去。 顾康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冲自己的姐姐，姐夫行礼，随后亲自帮两个人泡茶。 还拿出了一些点心送到了长姐的面前。 “姐，姐夫，你二人来我这里，怕不是来找我叙旧喝茶的吧？” 顾九龄笑了笑：“今夜找你是想和你谈一谈若曦姑娘的事情。” 只要提及若曦两个字，一向镇定从容的顾大人，还是 有些绷不住，脸色微微一变。 他的表情看在了一边萧胤的眼里，萧胤不禁暗自笑了出来。 再怎么样张扬的顾大人，终归也是逃不过情关这一劫。 他知道顾九龄有些私下的话想同顾康说，随后起身走了出去，本王晓得的：“你们姐弟俩聊，我欣赏一下顾大人的院子。” 萧胤无人之境，禁止离开了书法书房里只剩下了顾九里和顾康两个人。 顾九龄将手中紧紧捏着的药盒递到了顾康的面前：“这药丸转交给若曦姑娘，服下明日也只能扛得长久一些，不然只她的身子骨拱了铁钉怕是当场就能气绝身亡。” 顾康接过了顾九龄递过来的药盒，药盒的材质很特殊。 玉石不像玉石，绸缎又不像绸缎，看起来雾蒙蒙的一只盒子，捏了捏还有些软乎。 他此番顾不上别的，只是耳边依然回响着若曦姑娘四个字，让他心头不好受。 顾九龄定定看着他：“顾康，若是对当年的事情有恨，你就恨我吧。” “若曦姑娘也仅仅是我手中的一个工具而已。” “这一次不是你们的私人恩怨，而是成千上万冤魂的冤情能不能得以伸张？不仅仅代表的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城的人。”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一字一顿道：“希望你能善待她。” 第457章 敲鼓 顾康脸色微微一僵，随后吸了口气，将顾九龄递到面前的药品拿了起来，交给了一边的心腹。 “去一趟李姑娘那里吧，将药送过去。” “是！”玄衣男子忙转身走了出去。 顾九龄这才松了口气，定定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晕黄色灯光下，衬着他半边的脸都明暗不定。 她缓缓道：“顾康，你……辅佐太子还是？” 顾康笑了笑：“温先生说身为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顾九龄愣了一下，这是不想说他背后的人，给她打马虎眼儿呢。 她其实及其不愿意看到顾康和萧胤站在对立面，还是不死心道：“其实你姐夫也是很不错的人，做人做事混账了一些，但是大方向还是不会错的，你愿不愿意……” 顾康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被斩断了半截，露出了狰狞的伤疤。 顾九龄瞧着这伤疤，顿时说不出话来。 当初顾康陷害她，萧胤替她教训了顾康，直接将顾康的小指头切了下来。 他看着顾九龄笑道：“武将误。国，不是良君，萧胤生性残肆，长姐以后也要保重。” 一句话 说尽了全部，顾九龄再也问不出来了。 顾九龄唇角渗出一抹苦涩，缓缓站起身笑道：“罢了，我的弟弟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追求，姐为你感到高兴。” 顾康没想到顾九龄没有恼他，毕竟刚才姐弟两个的意思都说到位了。 顾九龄不想顾康站在萧胤的对立面，顾康却说各为其主，各谋其事。 两个人迟早会对上。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顾九龄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不想顾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长姐放心，若是真有对上睿王的那一天，我可以保证长姐衣食无忧，保住萧胤一条命！”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别过脸看向了顾康笑道：“不，我是担心萧胤那个小心眼儿不会放过你。” 她定了定神道：“长姐也会护着你的命！” “娘死之前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姐弟两个分道扬镳，但是我会护着你，不管你做的多离谱，你也是我的亲弟弟。” 顾九龄说罢转身走出了顾康的书房，顾康愣在了那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顾九龄觉得刚才与顾康的谈话还挺压抑的，她走出了顾康的院子，却看到外面的花树下站着一个 人。 她顿时愣了一下，忙走了过去。 “说什么了，说了这么长时间？”萧胤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委屈和嗔怪。 “将为夫一个人撂在了这儿，寂寞难耐，”萧胤抬起手帮顾九龄将兜帽戴了起来，“走得这么急，额头都出汗了，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萧胤絮絮叨叨，顾九龄却抬眸定定看着他，突然踮起脚尖，双臂抱住了萧胤的脖子。 萧胤倒是被她如此亲昵的举动给吓着了。 顾九龄抬眸看向萧胤笑道：“答应我，悠着点儿，别让孩子们小小年纪失去了父亲。” 萧胤顿时愣在了那里，眸色间多了几分暖意，抬起手狠狠揉了揉顾九龄的发髻低声笑道：“不会，本王才不会那么傻。” “本王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一天福也没有享受到，你这个性子怕是也给本王守不住。” “到时候一个陌生男子，花着本王的银子，睡着本王的女人，还要欺负本王的小崽子，本王哪里肯？” “九龄，”萧胤沉沉吸了口气，抬起手将顾九龄紧紧扣进了怀中，低声叹了口气道：“等七杀谷的事情了了之后，我带着你和孩子们离开上京。” 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诧异，随后就听懂了萧胤的意思，心头竟是有些喜欢。 紧跟着脸上的喜悦又淡了几分，如果萧胤想要报七杀谷的仇，就得坐到那个位置，可坐到那个位置，谈何容易？ 虽然段家垮台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几大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这才撬动一个板块，却没有连根拔起，未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斗争也会越来越激烈。 即便是他历经千辛万苦，真的坐上那个位置，难道他真的愿意放弃吗？ 那可是天下多少男人所梦寐以求的东西，美女，权势，萧胤很不切实际的话，顾九龄也不敢太过乐观。 “尽力而为，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顾九龄看着萧胤小心点了点头，在前面管家的带领下走出了顾家。 经过了酷暑，如今已经到了金秋9月。 正是天高气爽的时候，宫城外人来人往，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矗立在东司马门小广场上的太平鼓，早已经在这里拥有了上百年的时光。 因为敲太平鼓的条件很是苛刻，老百姓想要告状顶多挨几板子，可若是来这里敲鼓，怕是身体有些招架不住。 毕竟敲 鼓的条件很是苛刻，不管告什么状，但凡敲的太平鼓，一般都得滚钉子。 这是跃层告状，人便要站在太平鼓前，滚上一滚，能活就继续告状，若是活不了也算是他倒霉。 此时乱糟糟的人群中突然传了一阵惊呼声，却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白衣素服。用手举着一些卷册缓缓朝着太平鼓这边走了过来。 当她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四周齐刷刷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低低的议论声。 “天哪，那是谁？你们看见了没有？那那难道不是怡红院之前的头牌姑娘若曦姑娘”。 “是啊，若曦姑娘有些日子没有在精神出现了，没想到竟是……” “你们瞧，你们瞧，这首戏姑娘就是要去做什么。” “他他不会是要敲那太平鼓吧，快快快……快来人了，有好戏看了快。” ”李若曦今天带着重孝缓缓朝前走去每一步都是生死攸关了。 仅仅是从东司马门向着太平鼓走的这一步，大概是他的人生中最轻松的几步了。 她缓缓来到了太平谷前，扑通一声跪在了那里。 抬起手刚要拿起鼓槌，一边看守的皇家护卫忙冲了出来，朝着李若曦这边走来。 第458章 滚铁钉 “做什么？做什么？谁在那里捣乱，小心将你抓起来！” 一直守着宫门的皇家护卫，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在这里捣乱，纷纷跑了出来，将李若曦死死围住。 李若曦手中的鼓槌已经是拿了起来，鼓槌都已经按在了鼓面上，冷冷看向了面前跑过来的皇家护卫。 她缓缓笑道：“民女这可不是捣乱，一向听闻皇家的太平鼓只要敲响，便是皇帝也要见见民女。” “民女今日有重大冤情要敲这太平鼓，请诸位大哥先行个方便。” 四周的护卫都已经听傻眼了，什么事啊这是？ 他们在这里守了好几年的时间，还从未有人敲这面破鼓。 不仅仅是隆庆帝立朝，即便是整个南齐立国到现在，敲太平鼓的也是凤毛麟角的事情。 她一个女孩子，还是怡红院出来的姑娘，敲这太平谷这显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请你离开这里，速速离去！不要再次捣乱！太平鼓岂是你一个女人家敲的，你可知道这敲太平鼓的规矩？” 李若曦高声笑了出来：“怎么不知道？这规矩我若是不知道，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敲鼓之前就要 在铺满铁钉的地面上滚上七七四十九个来回，若是还有口气，就将自己的状纸一字不差的全部背出来，也仅此而已，我说的对也不对？” 几个护卫听李若曦说的头头是道，顿时傻眼了，难道这女子真的要敲鼓不成？这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快回去吧，看你是个妇道人家，我们也不为难你，”一个年老的护卫看着李若曦不得不劝她离开。 李若曦笑了出来：“多谢这位大哥提点，今日我敲太平鼓，便是要状告当今段国公以及整个段家上下，草菅人命，在平城制造杀戮无数，让整个平城变成一座人间地狱。民女冤枉啊！” 李若曦嘴里的段家两个字刚说出口，四周的议论声更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身形单薄的女子，这个女子这是要告段家？ 如今的段家早已在京城成了热议的话题，三殿下刚带领段家军造反不成，如今已经被关到了大理寺的死牢里。 不想段家的案子还没有了结，又出来一个告段价的，而这一次看着声势还是很大。 居然要敲太鼓鼓？此时所有人得了这消息，听了这稀罕的 事情，哪里还能坐得住？ 一波接着一波的人群，朝着东司马门外涌了过来，一时间人山人海，将此处围堵得水泄不通。 是要告段家，而且还是血书，每一个字都是用这个女子的血书写，到了这个程度，那些护卫们可不以为这是开玩笑了。 护卫们纷纷进宫禀告，虽然李若曦做的事儿稀奇，可这也是南齐的规矩。 不多时便按照惯例将那铺满铁钉的地毯一层一层的铺在了李若曦的面前，随后护卫们冷冷看着李若曦。 “皇家的规矩你可知晓？太平鼓可不是随便敲的，御状也不是随便能告的。” “如果今儿你也告，明儿他也告，咱们陛下哪里有那时间去见你们这些刁民？” “既然要告，这铁钉七七四十九回，九九八一道，看看你能不能撑得下去？” 李若曦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状纸递到了一边御林军手中。 皇家护卫接过状纸，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纸上用血鲜写就的娟秀小字，不禁微微动容 按照惯例告状的人要滚铁钉，滚铁钉之前先将状纸递到了护卫的手中，随后若是能在滚铁钉的过程中，将状纸上的 字儿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这才算最终成功。 这才能敲太平鼓。 李若曦这将这状纸已经在心中背了无数遍，此时她缓缓走到了铁钉面前，由于身披重孝，浑身穿着一身素裹。 她躺在铁钉的那一瞬间，不禁闷哼了出来，鲜血瞬间顺着她的身体渗了出来，将那白衣浸了一片赤红，四周的老百姓不禁低呼了出来。 李若曦疼的头晕眼花，感觉浑身的生气都顺着那些窟窿眼流走。 她没想到会这么疼，疼得牙齿打架牙关紧咬，眼前一阵阵发黑。 如此下去别说是告状，别是话也说不出来。 这才刚刚躺下来，一会儿还要在这上面滚过七七四十九个来回，若是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要将那状纸上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背下来。 一瞬间李若曦心头发了狠，这不就是要让百姓没有申冤的机会吗？ 即便是想要申冤，也背不下去状纸，人都快要疼死了，哪里能将状纸背得出来？ 既如此，那也就是要送他的命，要永远堵住百姓的嘴。 不他不信命他偏偏不信，命，那么多人死了不能白洗，这世上还是有公道的，今日李若曦， 遍体鳞伤无数千千万万的冤魂讨这个公道，别是疼死在这里，流血流死在这里，他也要死在这宫中，要让世人证明有这么一个案子，有这么一座城的人被欺负到了这种地步，却没有丝毫还击的余地，不他李若曦不幸运他就是他自己的命。— 李若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右，滚了一圈，这一圈只见了钢针刺进了他的胸腹前疼的疼直达车随即他沙哑的声音，高升气血被背诵第一句话 。“我李若曦形成曙光李大人之旅，今日前在此，转告段家段国功在平城朝见人民医院，今天一案洗澡桶是指建造兵器，开矿铸造假币呀，倘若我李若曦今日说说说言辞有假，别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李若曦背一句说一句，说一句骂一句，浑身就像一个雪葫芦雪人一样，一层层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蔓延出来，让人看着触目惊心是 没想到李若曦即便是如此背诵的，声音却很洪亮，字迹清晰，让人感到万分的惊讶，而且人们听着这个装置，越听越觉得愤怒，没想到当年在平常居然发生了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这段家在这人世间究竟造了多少的孽呀？ 第459章 弥天勇气 宫城东司马门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却安静的宛若无人空巷子。 唯有李若曦声声泣血的控诉，这一声声控诉像是飓风一样席卷了整个上京的舆论圈。 李若曦的气息渐渐低了下去，她想到这一条路会很难，没想到会这么难。 她张开嘴想要呼吸，鲜血却从她的嘴里涌了出去，意识开始涣散，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抖个不停。 可还有最后几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她直瞪瞪看着头顶的天空，眼前的景象渐渐蒙上了一层血色，天是赤色的，云朵是赤色的，一切都渐渐远去……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喊声，像是睿王妃的声音，李若曦顿时惊醒了过来。 她想起来睿王妃给她的药，那个奇怪的药盒里放着一张纸条，告诉她这里是肾上腺素，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 可她晓得那个女人想让她活。 她艰难的从袖口处滑出来一支拇指大小的管子，心头默默念及纸条上写的话，狠狠一针扎进了腿上。 将管子里的药水尽数打进了身体里，随即奇特的感觉袭来，她抓住了最后那点残存的生气，几乎拼劲了全力，沙哑着声音高声吼道：“平城两千三百二十一户百姓敬上，求陛下恩典彻查平城清 田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东司马门内走了出来，为首的便是最近隆庆帝身边的红人大理寺寺卿顾大人。 顾康脚下的步子走的很急切，急切到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已经有些失态。 身后的差官们疾步跟在顾康的身后，发现顾大人是不是走的太快了，像是赶场子似的，到后来他们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的跟得上顾大人。 顾康远远便看到了太平鼓前躺着的女子，已经看不出一个人样儿来了。 他深邃的眼眸顿时暗沉了下来，眸色翻滚。 “来人！将李氏抬进宫！” 身后跟着的差官顿时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顾康，什么叫抬进宫。 按照以往惯例，是要敲太平鼓之人自己走进去的，哪里能抬进去。 滚过铁钉，纵然是活下来，走进去也痛苦万分。 不过敲太平鼓后怎么走进去，也没有什么规矩，只是此番顾大人居然命人准备木板抬人，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人家是隆庆帝身边的红人，这些人也不敢废什么话，几个护卫忙找来一块儿木板将浑身是血的李若曦抬到了木板上，径直抬进了宫城。 四周的百姓却迟迟没有离开，刚才李若曦的声 声控诉已经让他们所有人听得都出离了愤怒。 此番他们也要等皇帝的决断，等一个公平正义。 护卫们将李若曦抬起来的时候，扯动了李若曦身上的伤口。 处于昏厥状态的李若曦又疼得悠悠醒转过来，她下意识抬起手抓住了走在旁边的顾康的衣角。 顾康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淡紫色的官袍上顿时留下了暗红色的血印。 两边的官差忙将拽着顾康官袍的李若曦的手打了下去，顾康目不斜视，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稍稍躲开了一些。 谁也看不到南齐上京性格阴戾狠辣的顾大人，此时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缩紧攥成了拳，早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李若曦被拖进了养心殿，在这之前抬着她的板子一直到了养心殿外的月洞门。 顾康才命人将她放下，而抬着她的那些护卫都吓出了满头的冷汗。 在这宫城内躺着进来的女子，除了死人便是后宫的娘娘，顾康这分明是在放水，可他们也不敢得罪这位权臣，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月洞门到养心殿这一路，李若曦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路走去身上的血都已经凝固，浓浓的血腥味晕染开来，她每走一步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的厉 害。 可依然保持着那一抹清醒，她没想到睿王妃给她的药这般厉害，那些药打进去以后感觉好受多了，最起码能够意识清楚的走进养心殿。 其他官员看着李若曦浑身血淋淋的走了进来，一个个脸色巨变。 果然隆庆帝听到李若曦口中，段家私开的矿产，还有养的那些私人武装，甚至还有一些兵器，他震怒异常。 命其他官员出去，即便是主审这一案子的顾康都被皇帝撵出去了。 养心殿里只剩下了服侍的王公公，隆庆帝，此外便是地上趴着的浑身血淋淋的李若曦。 顾康奉命候在养心殿的门外。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照射下来，炙烤着养心殿。 即便是身心冷冽的顾康，额头也渗出一丝丝的汗。 里面谈的时间也不短了，李若曦没有出来，顾康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不多时却看到睿王萧胤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顾康上前一步行礼，他刚直起身便听睿王低声问道：“活着吗？” 顾康回道：“方才还活着，现在不知。” 萧胤是被顾九龄派过来打探消息的，刚才李若曦在司马门前敲太平鼓的那一幕，即便是萧胤心头都多了几分敬佩。 除了顾九龄，他对其他的女 子并不感兴趣。不想顾九龄手中掌控的这个小人物，居然也有如此大的勇气，萧胤都要佩服几分。 没有得到王公公的通传，萧胤也只能站在养心殿外。 他看着面前的小舅子顾康低声冷冷道：“好计谋，这一招段家必死无疑再无活路。” 顾康也低声道：“王爷谬赞了。” 突然养心殿的门终于传来了声音，随即王公公扶着浑身是血的李若曦走了出来。 顾康忙上前一步，却被萧胤抬起手臂挡了下来。 萧胤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是这一场段家谋反案的主审，若是与证人来往过密，之前的一切便是前功尽弃了。” 顾康这才敛了敛神色，冲萧胤低声道了一声谢，宛若没事人一样擦着李若曦的肩头而过。 经过的那一刻，李若曦身上的血腥气息已经弥漫开来，顾康只觉得一颗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王公公将李若曦扶出了养心殿，命左右的内侍扶着李若曦出宫。 此时的李若曦已经都没有办法站立，两个宫人将她拖着朝宫外走去。 李若曦经过的地方，地面上隐隐一片赤色血迹，随后身后的宫人拿着清水过来，将地面又擦得干干净净。 感觉就像这世上没有李若曦这个人来过养心殿一样。 第460章 濒死 李若曦被丢出了宫城。 一辆灰色的马车停在了李若曦的跟前，穿着披风的一个俏丽女子，下了马车直接将李若曦扶上了马车里。 四周的人正在东司马门外，群情激奋，只等皇帝给按一个说法。 谁也没有注意到从宫城后门丢出来的这个女子，就好似这个可怜的女子，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 至于她的的死活不在所有人考虑的范围之内。 灰色马车载着李若曦沿着宫城最南边的那些巷子，很快便停在了一处院子外。 这一处院子是在上京的城南，从外面看丝毫不起眼，里面设置着重重的机关，若不是有人带着，连院门都走不进来。 此时正屋的门被推开，顾九龄带着左非尘急步朝着马车走来。 李巧儿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将浑身是血的李若曦扶了下来，此时的李若曦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快！快扶进来，动作快一些！”顾九龄看了一眼李若曦，流血太多怕是救不活她。 身后的左非尘忙走了过去，直接将李巧儿手中扶着的李若曦打横抱了起来。 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医者仁心，他和顾九龄将手术室设在这里，便是要将李若曦的命抢下。 和阎王爷抢人，时间刻不容缓，哪里容易得半分闪失 。 左非尘直接将李若曦抱进了正屋，那里顾九里也设了一个秘密的手术室。 随后闲杂人等全部撵了出去，顾九龄亲自主刀，左非尘作为副手，帮她整理那些器械和药品。 左非尘这些日子对于顾九龄时不时弄出来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手术室，已经见怪不怪了。 总之王妃娘娘的医术惊人，藏东西的能耐也是惊人的。 外面的李巧儿看着紧闭的门窗，想到里面王妃娘娘一定忙疯了去，她也不敢进去帮忙。 毕竟在医术这方面她是一窍不通，今天李若曦在东司马门外敲太平鼓的壮举，他们这些人心头多的是敬佩，不晓得王妃能不能将这个女子救活。 突然正门陡然打开，顾九龄面色冷峻，冲了出来，看了一眼四周的几个护卫。 她抬起手点了几个护卫带进了屋子。 李巧儿想要上前，却不敢忤逆了主子的意思，只能耐着性子等在门口。 刚才主子在点这几个护卫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说输血什么的，之类的话题她也听不懂。 只记得方才在李若曦被送进来之前，主子就用银针在这四个护卫的手指头上分别扎了一针。 每个人的血被取到了一个特殊的容器里，如今这四个人被挑选出来送进了里面，也不晓得主子用什 么样的法子救人。 王妃的医术看起来和寻常医官不太一样。 时间已经挪到了午后，即便是天边都已经渐渐泛起了晚霞。 门外想起了敲门声，很有节奏的敲三声，过了一会儿又敲了三声，这是王妃娘娘给她们做的约定。 是自己人来了，李巧儿上前将门打开对上了萧胤那张冷冽俊美的脸。 “王爷……” 萧胤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随后大步走了进来。 他朝着正屋的门走去，李巧儿忙挡了上去小心翼翼道：“王爷，主子在里面做手术的时候，不希望受到任何人打扰。” 萧胤愣了愣神，晓得这是顾九龄的规矩，缓缓退后一步，坐在了外间的花厅里，李巧儿忙端的茶点送了过来。 萧胤抬眸扫了一眼四周，却发现少了四个护卫。 他如今对于顾九龄安全防护上分外的上心，哪一个地方派多少，护卫数目是多少？ 萧胤记得清清楚楚，如今一眼便看出来少了四个。 李巧儿忙回禀：“王爷，这四个护卫被王妃带进了屋子里。”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修长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起身朝着顾九龄所在的屋子走去。 萧胤倒是也不敢打扰她干活，毕竟他自己亲身经历了两次。 顾九龄救病人，那是半份 心都不能分的，一旦分了心便是重大的事情，所以医生比我们想象的承受的压力更大。 只是将四个男人送进去，萧胤顿时有些疲惫，狠狠拍了拍门低声的：“顾九龄，那四个护卫是什么情况？” 不想萧胤的话刚落，里面传来顾九龄没好气的一个滚字。 “王爷若是闲得慌，坐在那里喝茶等我，事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个？” 萧胤这才转身，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顾九龄在里面忙了整整将近两个时辰，萧胤一直等了她两个时辰。 终于门从外面被推开，顾九龄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了出来。 顾九龄感觉像是被水浸透了一样，几乎是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这可将萧胤吓坏了，萧胤将他抱着起来。 “王爷，我先缓缓，缓缓后过后再和说。” “王爷怎么没去歇着？”顾九龄拿起了点心送到了嘴里，小颖倒是也饿了，抓起来狼吞虎咽吃不起来。 萧威看了一眼攻略：“那里面的人怎样？” 顾九龄缓缓道：“活过来了，只是那身子残破以后怕是身体会受损，元气再补也补不起来。” “不过好在是捡了一条命回来，若是再迟一些，没有那些药品的支持，此时这个姑娘怕是已经没了。” 萧胤眉头皱 了起来点了点头，一边的顾九龄突然紧紧抓住萧胤的手，低声道：“若以后你做了那皇帝，首先别这样了，不合理的规矩就可以废掉。” 萧胤愣了一下，瞧着顾九龄红红的眼眸，显然刚刚哭过，不过瞧着李若曦惨样，谁见了谁都会同情。 萧胤将她紧紧拥进了怀中：“没事的，都过去了，你的艺术本来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这个女子今后怕是会被追杀。”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她晓得萧胤的意思。 李若曦以一己之力颠覆了整个段家，可是段家还有过去的势头，如今李若曦若是在这上京，但凡一露头便必死无疑。 “至少今夜不会出事，本王已经派人将此地里里外外围住。” “你放心，本王将她送到桃花岛。” 顾九龄定了定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之前提的这个要求属于无理要求。 毕竟要想家里若曦带草，便是和临安太后作对肖印，如今为了一个区区的亲如女子，与临安太后对峙到这种程度，到现在是好是坏，大家都已经没有定论了。 就在夫妻两个吃过饭，又分工合作，将院内外的一切情形介绍清楚。 别在此此时突然向着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号码是什么？显然有人朝着这一处院子赶了过来。 第461章 坍塌了 不多时凌风带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罩着黑色披风，头戴兜帽的男人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已经亮出了腰间的佩剑。 看起来倒是像萧胤的手下将这个男人押送到了萧胤的面前，不过凌风脸上的表情稍稍有几分微妙。 凌风上前一步冲萧胤躬身行礼道：“启禀王爷，顾大人来了。” 顾康缓缓抬起头，将头上的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眸，和诡异万分的脸。 之前顾九龄也想要帮顾康将脸上的伤治好，哪里想到顾康竟是拒绝了。 他说留着这半张毁了的脸，能让他时时刻刻想起之前的事情，也能够让他保持清醒。 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那些人也不敢靠近他，反而落了一个清静。 顾九龄拗不过顾康，再说治病那得病人配合，若是不配合，她也不能强行将弟弟的脸给换了。 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此时顾康那半边脸上早已经晕染着万分的紧张。 “长姐，姐夫。” 顾康同顾九龄和萧胤见礼，虽然现在顾康和顾九龄处于不同的阵营，可凑到一起私下里见面还是以姐弟相称，多了几分亲切。 “这么晚 了打扰长姐，只是想问一下……”他的话头顿了顿。 顾九龄笑道：“若曦姑娘很好，虽然受了很多的罪，但最起码保了一条命下来。” “只是今后身体残破不堪，不能干重活和累活，也不能太过劳心劳力，即便是情绪都不能太激动。” 顾康缓缓点了点头。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正屋里躺着的那个女子，他即便是想要将她细心呵护，却再也没有立场和勇气。 顾康深深吸了口气看向了顾九龄：“长姐，我想将若曦姑娘带走，可以吗？” 顾康的话音刚落，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变，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还真的搞金屋藏娇那一套啊？” 顾九龄笑看着顾康。 “这上京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你，若是你喜欢，姐姐帮你物色几个，总能找到你们夫妻二人心心相印的女子。” “如今若曦姑娘已经嫁做人妇，你二人缘分也到了头，你们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不必再想。” 顾康的手缓缓攥成了拳，他知道长姐的意思，可就是心头不甘。 “长姐，我并没有金屋藏娇霸占她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带她去一趟云州。有些事情不得不和 她一起说清楚。” “还请长姐成全。” 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将重病昏迷的李若曦教给自己的弟弟，她有些不太放心。 这个弟弟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顾康了，如今他沉稳有度，诡计多端，手腕也是层出不穷。 之前顾康被李若曦和她合力设计，狠狠摆了他一道。 虽然他们两个这样做也是帮助顾康认清形势，尽快蜕变成一个正常人，可毕竟当初顾康遭遇的那些痛苦挫折也是她们两人带给他们的。 此时顾九龄担心顾康对李若曦报复。 看到顾九龄为有些为难的样子，萧胤上前一步挡在了顾康的面前。 “顾大人，既然我家王妃说不可以带走，那还请回吧，怎么？还想同本王动手不成？” “臣不敢，”顾康缓缓躬身行礼，再不敢提及李若曦还给他的事情。 顾康又点了点头，这才拖着承重的脚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没想到刚走几步便被萧胤喊住了脚步。 萧胤静静看着面前的小舅子：“在你姐姐这里切不可使什么下作手段，本王一旦发现，到时候别怪本王不客气。” “你长姐疼你爱，你做什么事情都由着你，可 别放到本王的头上，本王谁也不惯着，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如此！” 顾康唇角渗出一抹苦涩：“臣多虑了，只不过若曦姑娘是本王的一个故旧。” “臣对若曦姑娘自然是多关心了一些，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她。” 顾九龄叹了口气：“你可以进去看看她，不过小心一些，他刚做完了手术，可能身体还有些弱。” 顾康眼里一亮，没想到长姐给他这么大的恩惠，他随后小心翼翼迈步走到了正屋前。 顾康站在屋子外面，脚下的步子停了停，还是鼓足了勇气推门走了进去。 萧胤看着顾康失魂落魄的背影凑到了顾九龄面前低声问道：“要不要本王命人陪着？万一他对若曦姑娘怎样……” 顾九龄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苦笑：“他哪里舍得杀她呀？” 屋子里还是充满了呛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含有淡淡的血腥味。 李若曦躺在了床上，本来就瘦弱，此时盖着被子，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蜡黄。轻薄得就像一片蝉翼一样，随便轻轻一戳就会烟消云散。 顾康挪步到了窗前，抬起手想要抚上李若曦的脸，不想顿了顿将手放了下来。 他凝 神看着面前憔悴的李若曦，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声音也微微有些沙哑低沉：“你好生养着，过几天我送你一份大礼。” 三天后隆庆帝帝亲自下令彻查云州城一案。 很快云州城的其他冤案缓缓浮出了水面，调查出来的境况比李若曦转告的那些内容还要厉害一些。 而且不光是一个永州，甚至在其他地方段家也深入进去，并且在南疆地区的矿产有一半都是段家掌控。 当这件事情揭露出来以后，隆庆帝哪里还能忍了段家。 即便是他的母后，宁安太后几乎亲自求饶都没有改变。 隆庆帝将段家犯下的罪行梳理成册，整理出了整整二十多箱子。 隆庆帝将二十多个箱子通通搬到了宁安太后的寝宫。 宁安太后闭了嘴，太后明白事已至此，如果再去求情的话，他们母子的情分也就到头了。 她说过，虽然她是段家嫁出来的女子，但隆庆帝她的亲生儿子，孰轻孰重，宁安安太后分的清。 在过了重阳节之后，段家人被押送到了刑台上。 段国公的身份特殊，也没有处于凌迟和三殿下萧威一起上了刑场。 曾经的庞然大物段家，坍塌了。 第462章 喋喋不休 李若馨经过这些日子，顾久霖亲自调养身体，很快好不起来？ 半个月后，正是秋叶落荒的时候，金色的叶子满满当当洒了一地，将通往码头的迎接小径上装点的。氛围好看。— 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日子。景色，也算是入了人的眼。 不久的人站在路边看向了，缓缓走来的李若曦。 虽然李若曦身上的微商已经被顾久林治好，可没走几步还是要停下来喘一喘气才能继续走。 他的左边的那条腿因为受伤受的太严重，都没有办法恢复，此时的李若曦，走起路来烧伤，但是一点瘸。 李若曦暂定在了顾九里的面前，宠顾九鼎，功生服了服孝道：“。多谢王妃娘娘的香酒，这些日子王妃娘娘对美女乖，有家照顾的很好，美女无以为报，给王妃娘娘磕个头吧。” 李若曦也不等顾九里问他突然跪在了地上，冲着孤九零别磕了几个头，顾经理忙，测过身，哪里敢收他这份大礼，随后将李若曦从地面上扶了起来，看着他到：“。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打算，其实我想让你去桃花岛的桃花岛上有好多人，他们都很善良，一个个也都有委屈和委屈各自不同的经历。 ” “你若是去桃花岛上，倒也过得自在。” 李若曦冲顾久玲缓缓用了摇头，从脚射出，一抹苦涩淡淡笑道：“多谢王妃娘娘，不过谢谢美女，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办一次，再次与王妃娘娘别过。” 顾玖林动是愣了一下，现在虽然段家被扳倒了，可是段佳留下来的那些势力还在此时，李若曦若是在上京呆下来的话，怕是会被那些人找到伤害，虽然他也能配互为守在李若曦的身边，可到底防人之心有时候也放不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李若曦别有心理障碍。 “若曦姑娘你一定要慎重，这些日子可不是待在伤心的好时候，你以后想留在上京也无妨，大不了在桃花岛上住个一年半载，等前世平息了以后再回来也不迟。” 李若曦心中已经有了技巧，宠顾九鼎，又躬身扶了扶孝道：“多谢王妃娘娘，因此已经骚扰了王飞扬的多日。王妃娘娘一定要保重身体，就此别过。” 李若曦的主意很硬，但凡他拿定主意要做的事情，任何人也拦不下他，他确实有一桩事情要解决，他也不想再连累顾玖零，让顾玖玲替她着急，他已经很感激了。 顾久霖看到李 若曦如此的坚持到底不好，再提什么建议，人这一辈子每个人的路怎么走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顾久霖称李若曦要紧紧抓着李若曦的手，轻轻摇了摇，又将一只包裹塞到了李若曦的手中。 李若馨我要将包裹退回去，却被不久李一把按住他的手，看着他低声下气的：“。行了，不必再谦让了，你如今身无分文，在这上心想要办什么事做什么事都得花钱，这里头有一些提及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银票，以及散碎银子你拿着去花，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就去回冲就去医馆里找我。” 比若曦眼角不禁微微发红，他何德何能能够得过九鼎，如此的看顾，又深深吸了口气，冲顾玖霖躬身福了福，转身大步走出了林子，他并没有朝着河岸边的码头走去，在走之前他还得带一个人回永州。 李若曦禁止来到了顾康的所在的贡献，辜负上顾家门丁看到敲门的是李若曦忙，带着李若曦走朝着后院走去。 顾家的后院栽种了一些松柏，也没有什么很华丽的装饰，主打的就是一个大气。 后院子里有一大片的竹林，竹林深处是一件茅屋，平日里顾康在这边读书 练字也为了讨亲近管家将李若曦带到了顾康的面前。 此时的顾康穿着一件纯白色绣竹纹的衣袍，坐在窗前读着一卷书册，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和手指上一些小动作，也展示出此时的顾康心中有些焦急，顾康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李若曦，点了点一点的意思，淡淡道：“。做吧，想喝点什么茶，我这里名贵的茶叶没有，你云州的茶叶倒是有，有一有一盒子你可以尝尝看。” 李若曦此时哪里有心情尝什么茶叶，他天天看着顾康，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康的面前。 这下子倒是将顾康吓了一跳，顾康脸上的表情顿时僵在了那里，邰某冷冷看着面前的李若曦突然冷笑了出来：“。是为了你的丈夫来的吧？” 李李若曦点了点头，看着顾康道：“。我知道顾大人看不上他，毕竟他也确实是个失败者，与顾大人相比，连给顾大人提鞋都不拍，可是他也是我结发的夫君，这一次他也因为我来到了上京被顾大人扣在了那里，这些天我也想要见一见他顾大人，能否让我见一见夫君，有些话咱们私底下再说。” 顾康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突然轻声笑了出来：“。什么样 的倒是对你的这这个丈夫，从了这么深厚的感情要知道，他之前可是想要将你卖掉的。” “你就这么喜欢这个男人与你的远见卓识氛围的不配，我到时之前也轻看了你学丈夫的眼光，美食是让人感到惋惜和诧异”。 顾康从来没有这么说话啰嗦，喋喋不休，让人生厌。” 顾康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李若曦分外的诧异。 她便直直跪在那里，抬起头看着顾康道：“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他是我的丈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请顾大人将我的夫君还给我。” “至于民女选男人的眼光，民女承认确实欠妥可与顾大人也没有什么关系，顾大人不必操心了。” 李若曦说罢冲顾康重重磕了一个头。 顾康的脸色几乎沉到了底，一时间房间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一个死死抓着书卷僵硬的坐在了桌子边。 另一个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阳光从窗棂外照射了进来，在两个人的身上笼着一层金边。 顾康冷笑了出来，突然将手中的卷册拍在了桌子上。 他缓缓起身，冷冷看着地上跪着的李若曦：“既然李姑娘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随我来。” 第463章 一家子骗子 顾康在前面走着，李若曦小心翼翼跟在了身后。 两个人曾经也在怡红院里过了一段儿蜜里调油的幸福生活，此番却是变成了这样的境况。 李若曦的腿脚不是很便利，身上的伤刚好，身体发虚，走着走着便是走不动了。 顾康不得不几次停了下来等她，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后院竟然还出了府。 外面早有人准备好了一辆普通的青帷马车，顾康停在了马车前，看向了身后跟过来的李若曦。 李若曦是真的看懵了，她不知道顾康到底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顾大人？”李若曦站在了马车前，抬眸诧异莫名的看着顾康。 “上车！”顾康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冷硬。 李若曦怕这个人，忙朝着马车爬上去，可腿脚不怎么便利，爬了几次都爬不上去。 突然整个人一轻，竟是落在了顾康的怀中，顾康直接将她抱上了马车。 怀中女子的身体轻得厉害，顾康心头烦乱了几分。 马车朝着城南行去，这一条路李若曦之前也走过，左右两边的景色依然熟悉，可她却已不再是那个怡红院的头牌娘子，经常出入城南的巷子闲逛买些胭脂水粉。 车厢里的空间很是逼仄，李若 曦尽量缩着，视线也不敢对上对面坐着的男子。 顾康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呵！这么怕我，果然做了亏心事，心中有鬼便是！” 李若曦愣了神，苦笑了出来低声道：“之前骗了顾公子的感情是民女的错，可民女也是听了令姐的话才会如此。总归是民女负了顾公子！” 顾康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烦躁了起来，摆了摆手：“过去的事，不必说了。” “不过那一日，雨下的那么大，你撑着油纸伞还要故意站在我的面前。” 顾康死死盯着李若曦，这么些日子，两个人第一次面对过去的事情，他有些心里话想说说。 他现在已经不算是个正常人了，他是温先生手中的一把刀，他虽然顶着南齐权臣的名号，心系家国，没有任何的私心。 可他却有一点点的私心，便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彼时被顾家陷害，成了那个样子，我那个时候已经放手了，也琢磨出来是被你骗了，可我不怪你！我只是问你，你为何还要残忍的站在我面前，给我心头最后一刀？” “说！为何？”顾康抬手死死掐住了李若曦的肩头。 李若曦整个人都懵了，动 了动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当初只想着顾九龄的话，要让顾康彻底陷入绝望，她才会最后用言语刺激他。 不想将他伤到了这种程度。 顾康的手指微微缩紧，李若曦只觉得生疼，依然忍住了，一个劲儿的低声说着的对不起。 顾康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松开了她，将她重重推开。 李若曦单薄的肩背撞在了马车的车壁上，她低着头也不敢哭出来。 顾康也红了眼睛，仰起头吸了口气：“你当真是个狠心的，便是到现在也不肯与我相守是吗？” 李若曦头更是低了下去：“顾大人，民女不配！” 顾康笑了出来，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好！一会儿便让你看一出戏！” 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李若曦暗自苦笑，顾家姐弟两都喜欢在城南的巷子里置办一些房产。 她跟着顾康走进了院子，没想到没有进屋，而是来到了院子里的一株槐树下。 两个属下将槐树下放着的下棋用的石头桌子搬开，竟是一条密道。 顾康带着她走了下去，密道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约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密室。 密室的一 侧是一面特殊的墙壁，竟是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当那个说话声传入了李若曦的耳朵里，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忙要出声却被顾康一把捂住了嘴。 顾康示意她闭嘴，让她坐下来。 隔间是一处正厅，正位上坐着的人正是张良，他现在已经彻底懵了。 怪不得之前顾大人将他强行带走，给他安置在这里。 也不许他出去，没想到后来传来消息，他的妻子竟是七年前云州城一个官吏的女儿，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这一次来上京，居然是为了敲太平鼓。 顾康还警告他，虽然段家人垮台，可还有些势力在此。 他最好是尽快回云州去，张良哪里肯？ 他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不弄点儿好处怎么会走。 不想张良赖着不走，让顾康给他个说法。 顾康喜欢自己的妻子，只要眼睛不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也要求不多，只想要顾康给他个一官半职便是。 哪里想到顾康非但没有给他一官半职，反而将他的老娘和另一个他藏了那么久的女人和孩子带到了上京，这下子他算是傻眼了。 张良哪里看不出来，顾康这是在威胁他，可他如今骑虎难 下，就这么回去也不甘心。 他愤愤看着一边坐在椅子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柔弱女子便心烦意乱，不禁低吼道：“别哭了！哭什么哭？” 那女子忙止住了泪，抱紧了怀中大约三四岁的男娃，越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相公！这一年多我容易吗我？” “咱们两个才是结发妻子，你去上京参加科考，还不是我在家里侍奉老娘和你儿子？” “如今你从上京带回来一个千人骑万人踏的贱人来，我也没说什么，毕竟谁还和银子过不去，可如今将我们一家子人弄到这里来，该如何是好？” “你可闭嘴吧！”一边的老太太朝着那女子的面门呸了一口，“当初问你你也是答应的，不就是我们一家子人合起来骗骗李若曦，将她银子骗到手便是。” “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哪里能和你养了儿子的比？” “也就是将你正妻的位置让出来让她坐坐，等她年老色衰，手头没了银子，再将你迎回来便是！终归你手中有儿子的，怕什么？” “哼！若不是我儿子有本事，能将那女人迷的神魂颠倒，骗得她团团转，你焉能过得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做梦！” 密室里，李若曦面若死灰。 第464章 对峙 听着外面那一家子的密谋，李若曦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底。 她整个人都懵了的。 她以为遇到了张良便是遇到了良人，哪里想到张良并不是家中只有一个老娘的贫苦书生，竟是早已经成婚还有个儿子？ 所谓的花前月下，花好月圆，就是一个弥天的笑话啊！ 她以为遇到了一个不在乎她出身的良人，哪里想到竟是一家子吸血的恶鬼。 之前每日里张良必然会摘一朵花送她，为她写诗，便是凑够了银子见她一面也舍不得碰她，尊重她，细心地爱着她。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对的那个人，不想竟是从怡红院的地狱里，落进了另一个地狱。 此时外面那些人的话一句句狠狠刺着她的耳膜，像是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痛不欲生。 李若曦猛的站了起来，却被顾康一把扯住手臂。 顾康唇角噙着一抹嘲讽看向了李若曦淡淡道：“怎么处置？说！” 顾康的意思，李若曦明白便是替她出头。 “顾大人，我去见见他。” 顾康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心底掠过一抹不耐，缓缓起身拍了拍袖口：“好，既然你想亲自对峙也好，来人！ 送李姑娘去隔壁的院子。” 张良一家子吵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发觉正堂摆着香案的那堵墙有什么古怪，甚至都没有听到隐隐的说话声。 张良被自己老娘吵得有些烦，猛的大喝了一声：“都闭嘴！”。 张氏还有张良的妻子王氏两个人都被张良这一声吼给吓着了，张良的儿子铁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氏忙将儿子的嘴捂住，低声哄了几句。 一边的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怕什么？终归是那个贱人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才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如今那个千人骑的东西，能有人收留她已经是她的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给咱们张家钱，那也是她应该的。” “反正一个下贱货赚的那银子来路不正，正好让咱们家帮她花一花，也算是给她积德，儿子不怕，咱们等着她来。” “至于顾康，如今抢夺美民女，还有理了？” “那贱人是咱张家明媒正娶进来的，是你的妻子，他顾康尽管是高官，哪里又能说抢就抢的？” “哼，如今他可是有把柄在咱们手里。咱尽管开口和他要。” “什么乡长里长咱看不上，你要一个县 太爷当当，不，他那样的大官能耐大得很，哪里能够？咱要当知府大人，道台大人才行。” 张良听着自家的老娘在一边胡扯，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他没想到顾康居然将王氏和他的儿子接到了上京，这显然是在威胁他。 可此时早已经迷乱了心思。 毕竟是李若曦欠了他的，在乡下待的好好的，非要来上京，还敲什么太平鼓。 如今又和那顾康旧情复燃，这个贱人这一次他绝不能轻饶。 一家子人正在此议论该何去何从，突然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随后李若曦缓缓走了进来。 张家一家子看到走进来的李若曦后，乱了分寸。 还是张氏先定下了心神，朝着李若曦冲了过来，刚要抬起手给李若曦一耳光却被一边的随从一把扯住推开。 张氏顿时心头一慌，可还是跳着脚点着李若曦的鼻子骂了出来。 “好啊，你还有脸来这里！” “你背着我这儿子偷汉子偷到上京来了，如今将我们一家子关在这里，你到底是何居心？” “顾康是什么高官可也不能随便抢夺人妻呀，我们也要告状！我们也要敲的太平鼓！” “娘，”张良忙走 了过来将自家的老娘拽到一边，随后站在了李若曦的面前。 他动了动唇还未说话，突然李若曦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张良的脸上。 这一巴掌顿时将所有人都吓呆了，李若曦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张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悍的李若曦。 他见过李若曦的高冷，也见过李若曦的才华横溢，确实没有见过如此凶悍异常的她。 这两巴掌竟是将他打蒙了，他连连后退，不想李若曦上前一步紧跟着又是几巴掌扇了过来，竟是将张良的脸都打肿了。 张良顿时暴怒，抬起手便要打回去，不想身后传来顾康的声音。 “拿下！” 张良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顾康带来的人左右摁着胳膊一脚狠狠踹到了腿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怕是将张良的腿都踹断了。 张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疼得脸色发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康。 张氏看着儿子被打，仰着脖子哭喊出来：“来人啊，打人了！青天大老爷呀，苍天有眼呀，一品大官打人了！” 顾康冷冷笑着打了个手势，两边的人拿起了木板子朝着张氏嘴狠狠扇了下去。 第一板子下去，张氏 的牙齿就被打出来几颗，随后又是几板子，张氏惊恐的看向了武康。 板子上沾染着血肉，她的一张嘴居然硬生生被打烂了。 那边抱着孩子的王氏惊呼了一声，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她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拿了银子就该回云州的。 这位顾大人也曾经派人劝说他们一家子，就不要再纠缠李若曦。 他们回云州继续过他们富足的生活，当时甚至还给他们拿了两千两的银子，这简直就是一笔大财。 可自家相公和婆婆太贪心了，心想这两千两银子哪里能打发得了？ 便是要求顾康给钱还要给张良官位坐坐，如今顾康动手直接将自己的婆婆打成这个样子，她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顾大人饶命啊，顾大人饶命啊，这都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相公和我家婆婆的主意。” “当初我家相公进京赶考，认识了李姑娘。” “相公便生出了几分想要骗李姑娘钱的意思。” “彼时李姑娘也对我家相公有意思，于是婆母就将我们母子藏起来，让我家相公娶了李姑娘。” “这事儿真不是我的主意，真不是啊！顾大人饶命啊！” 第465章 罪有应得 张家一家人不想顾康出手居然如此狠辣，具是吓得肝胆俱裂。 尤其是王氏，到底是乡下来的女子，哪里见过这种场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将之前张良等一家子人合起来骗取李若曦钱财的事儿，尽数说了出来。 顾康冷冷笑道：“还真当你张家可以无法无天了不成？” “按照南齐律令，骗婚者情节严重杖责三十！来人！打！” 张氏顿时急眼了，呜呜咽咽的骂了出来，却不想嘴巴早已经被打烂了去，竟是骂来骂去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张哲也吓呆了去，忙仰起脖子道：“顾康，你身为朝廷命官，便是这般草菅人命不成？” “我要告御状！说你滥用私刑！罔顾朝廷法律！” 顾康冷冷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残肆的笑容：“张良，你似乎真的忘了小爷做官之前是干什么的？” “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没听过吗？” “律法？本官就是律法！来人！打！” 张良顿时脸色煞白，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站在沉沉暮霭中，四周的灯点亮了起来，随着风来回摇曳，他袍角微荡，像是地狱中来的判官。 原来他从不是什么善人，亦正亦邪，确实难辨。 庭院里顿时传来一阵阵的惨嚎声，都是顾康从大理寺和刑部带出来的人，经验丰富。 三十板子，有时候是皮外伤， 有时候可是内伤了，回去没几日后能驾鹤西去的那种。 连十板子都没有撑下去，张氏和王氏便晕了过去，张良更是连连求饶。 “若曦！若曦！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救救我！救救我！我骗你的钱是我的不对，我还给你，我认错！求求你！” “顾大人！你放了我吧，我马上带着人走！不再纠缠你们两个人！我马上走！马上走！” 顾康淡淡道：“迟了！” 李若曦闭了闭眼，转身走出了院子，院子里早已经是一片惨嚎声，唯独被放过的就是张良的儿子，可也吓得够呛。 眼见着李若曦走出了院子，顾康转身抬起手将她的胳膊拽住。 “怎么？舍不得还是不忍心看？” 李若曦的身体微微轻颤，想要说点儿什么，到底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她如今李家的大仇得报，平城的冤案昭然，自己机关算尽却落了无亲无故的下场，即便是深爱着的男人竟也是算计她的钱。 那一瞬间，竟是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她将手臂从顾康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冲他躬身福了福笑容苦涩：“多谢大人替民女伸张公道，民女给大人磕头谢恩！” 李若曦缓缓跪了下来。 顾康微垂着眉眼，眸色沉冷的看着面前给他磕头的李若曦，心头的怒火勃然而出，却不得不压在心底深处。 他冷笑了一声，再不理会。 李若曦起身踉跄着走出了院子的门，那一瞬间单薄的身影隐在了暮色间，显出了万分的凄惶绝望。 张家人挨了打后便被顾康差人直接送回到云州知府那边，云州知府一看自己辖区内的刁民居然越级招惹了顾大人，哪里还肯放过，又将张家一家下狱，差张家其他亲属抚养张良的儿子。 命官差彻查，之前张家一家子人从李若曦手中拿走的财产尽数追讨了回来。 一时间张良骗婚案在云州当地闹得沸沸扬扬，这家子人当真是恶心至极，张家名声彻底毁了。 办妥这一切后，云州知府将追讨回来的银票，地契，房契等财务差人又送到了京城顾大人的手中。 还小心翼翼洋洋洒洒写了万言请罪书，说在自己治下出了这等刁民，他身为当地官员分外愧疚云云…… 如今的顾康可是皇帝身边第一红人，甚至着手将天下第一世家段家都打压了，即便是宫里头的太后娘娘都要避其锋芒。 这种人岂是云州一个小小知府能应付得了的，故而书信写的分外恳切，几度懊悔，希望顾康给他一条生路。 顾康只回了一个好字儿，顺道将云州知府多给他的三万两银票也一并差人送还给他。 李若曦带着多少银子去了张家，他查的清楚，这多出来的三万两银子，怕是云州知府贿赂他的封口费。 顾康原封不动全部退回，他 在南齐官场里的名声分外的奇特。 不爱吃穿，不爱银子，不爱书画，不爱美人（除了李若曦），什么都不爱，无欲无求。 做事情却杀伐果断，下死手。 那些官员想要贿赂他，竟是无存下手。 他唯一的活动就是围绕温先生左右，可温先生更是一块儿撼不动的青天巨石。 一时间段家案子一破，顾康被上京百姓称作是顾青天，被隆庆帝当做是忠臣重臣，风头急转之上。 顾康看着面前的箱子，里面都是李若曦这些年攒下来的东西，他一眼看到了盒子里的那几颗南珠，眸色微微一闪。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捏了一颗南珠出来，唇角渗出了一抹苦笑。 这几颗珠子还是他当初送给她的，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听她抚一曲丽人歌，红尘谣，如今兜兜转转又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吸了口气：“来人！将箱子给李姑娘送过去！” “是！”两边的护卫忙走过来抱箱子，却被顾康抬起手挡住。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晓得顾康又有什么新想法。 顾康缓缓起身道：“备马车，我亲自去一趟。” 顾康乘着马车带着箱子来到了怡红院后面的一处院子，这还是李若曦之前给自己买下来的一处院子，后来即便是跟着张良去了云州，这一处院子都没有卖掉。 这些日子李若曦来京除了在顾九龄那边疗伤之 外，大部分都住在这里。 顾康早已经将这些查的清清楚楚，如今他掌管南齐全国刑狱，是隆庆帝手中的刀剑，手中明的暗的势力掌控了很多，哪里查不出李若曦的下落。 顾康命人抬着箱子跟在他身后，沿着怡红院后街口朝里面走去，一直走到了一处院子前。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门竟是虚掩着的，顾康眉头狠狠一蹙，心头有些不对劲儿。 他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却看到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一株秋海棠开的正艳，却也落了一地的花瓣。 四处都没有人，显然有打扫过的痕迹，屋子里空荡荡的，该搬走的东西细软都不见了。 顾康这下子慌了，朝着正屋冲了进去。 砰的一声！屋子的门被顾康狠狠推开，暖阁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还留着一丝李若曦最爱的茶香。 床铺也收拾整洁，桌子上放着一支海棠花，下面压着一张素笺。 顾康拿起了素笺，上面李若曦的字迹娟秀漂亮。 她如果没有遭遇李家的那一场冤案，必然也是个灵秀可爱的人儿，想必嫁的也不错，毕竟才情和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也许会嫁给官宦家的子弟，夫妻两个吟诗作对，你侬我侬，但绝不会是他顾康。 毕竟他是个纨绔嘛！ 她始终都看不上他的吧？ 顾康红着眼眸死死盯着素笺上的字儿。 “致顾公子……” 第466章 无爱亦无忧 顾康疯了般的冲出了院子，朝着外面冲了过去。 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男子刚飞身上马，突然被顾康一把拽了下来。 “干什么？何人？”青年男子刚要骂出来，骂人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竟是说不出话来。 “顾……顾大人……”青年男子傻傻的看着抢了他马儿离开的顾大人，不禁傻了眼。 大理寺寺卿居然当街抢劫成何体统？ 顾康打马疯了般的朝着京郊冲了过去，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起刚才素笺上的话。 承蒙顾公子厚爱，若曦在此叩谢顾公子大恩。 若曦出身于微末间，身负血海深仇，流落于烟花柳巷，早已经身子不干净了。 若曦晓的顾大人对若曦的心意，可若曦配不上大人。 愿大人三冬暖，春不寒，天黑有灯，下雨有伞，路上有良人相伴…… 郊外桃花庵，顾康飞身下马，冲到了庵堂的门口，狠狠拍着门。 他情急之下，都等不到庵堂里小尼过来开门，直接将门踹开。 “施主！施主！”小尼惊慌失措忙要去拦下，却哪里能拦得住已然疯了般的顾康。 顾康朝着大殿狂奔，却看到佛堂正中跪着一个清瘦伶仃的女子。 一袭青 衣佛袍，三千青丝尽数斩落，早已经剃度出家。 顾康大口大口喘着气，脚下的步子却停在了佛堂的门口，死死盯着坐在佛堂正中的李若曦。 只见她双手合十，眉眼微垂，已经完成剃度。 桃花庵的主持看到顾康后暗自叹了一口气，带着其余人缓缓避开。 走之前与李若曦说道还有一点尘缘需要她去了结。 顾康一步步踉跄着走到了李若曦的面前，缓缓抬起手，手抖个不停，一点点挪到了李若曦的脸庞边。 “若曦，你这是何苦？” 李若曦退后一步，始终没有看顾康一眼，脸上的表情是万般皆空后的沉寂。 “施主请回吧，此间再没有李若曦，贫尼法号静心。” 静心两个字狠狠刺进了顾康的耳朵里，他的手一点点落了下来，整个人瞬间颓废到了极点。 他了解李若曦这个人，一旦要做什么绝不回头。 她既然放下了这些尘缘，就已经超脱了世俗之外。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如此的陌生，根本不是怡红院那个巧笑盼兮，对他微笑嫣然的李若曦。 而是桃花庵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尼静心师傅，从此这世间再无若曦姑娘。 顾康身体微微发 抖，到底还是没有再进一步 此时的他与李若曦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千山万水，不仅仅是世俗尘缘，而是一道此生永远都跨不过的鸿沟。 静心师傅又后退了一步，低声念了几句佛语。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李若曦说罢转身离开，再没有看顾康一眼。 顾康身后的那些随从们此时也纷纷追了过来。 顾大人刚才看到李若曦姑娘留下的那份书信后，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疯癫癫的跑了出来。 他们这些人好容易找到了马，追了过来，此时刚到半山腰却看到顾大人失魂落魄的从桃花庵的山门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顾康就像是一只孤魂野鬼，飘在了尘世中。 傍晚的夕阳落在了他的身上，赤色残阳让他的身体在青石台阶上留下了一个长长又厚重的影子。 他朝前一步步艰难的挪着，迎面是宦海浮沉，刀光剑影，背后是最后一缕温柔的残阳。 从此以后，他将心底最后的那一点牵念丢在了桃花庵中，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无情无爱的怪物。 这个怪物也将让南齐的朝堂掀起血雨腥风！ “大人！顾大人！” 随从们纷纷 朝着顾康走过去，为首的护卫忙将顾康的手臂扶住，却发现顾大人身体抖得厉害，宛若风中的落叶。 不晓得顾大人在这小小的桃花庵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总感觉说不出的绝望。 突然顾康猛地弯腰捂着胸口，疼得脸色发白，随后哇的一口血呕了出来。 顾康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缓缓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天空就像是被血洗过一样，弥漫着血污，他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耳边传来了护卫们惊恐的呼喊声，可是他的一颗心却一点点的沉下去，沉下去，沉到了地狱中再也爬不上来。 李若曦是他一生的劫数，将他的灵魂困在了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 顾九龄在暖阁里整理着账册。 段家已经被彻底灭门，听说宁安太后在寝宫里一病不起。 这些时日，萧胤倒是忙得很，一会儿是清算段家在上京的那些势力，一会儿又面见朝堂中的各个官员，总之忙得脚不着地。 顾九龄知道萧胤想要什么，无非就是想要最高的那个位置而已。 顾九龄暗自叹了口气，这血雨腥风也才刚刚拉开了序幕。 突然九月急步闯了进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主子不好了，二爷病了，急症，听说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奴婢打听二爷身边的人说，是李若曦姑娘在桃花庵出家了，二爷看过李姑娘后整个人也晕了过去。” 顾九龄忙起身吩咐奶娘，将两个小家伙看好。 她忙让九月带着药箱随她乘着马车来到了顾家。 顾府的小厮们将顾九龄迎了进去，穿过重重的树荫来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顾九龄这才发现自己的弟弟虽然身居高位，生活却节俭异常。 她走进了屋子，坐在了顾康的身边，抬起手搭着顾康的脉搏。 一边顾康的小厮吓得脸色发白：“王妃娘娘，二爷不晓得怎么就晕了过去。小的们看到二爷从桃花庵走了出来，脸色都变得铁青”。 顾九龄示意他闭嘴，那小厮才安静了下来。 顾九龄凝神把脉，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随后叹了口气。 “唉，何苦呢？” 她铺开一排银针，将那些针刺进了顾康的要紧位置，不多时便有鲜血顺着针眼渗了出来，那样子倒是恐怖的很。 一轮针灸下来，顾康悠悠转醒。 视线死死盯着纱帐的顶端，一句话也不说。 顾九龄吸了口气道：“顾康，放手吧。” 第467章 一个银锭子 云州关于张良一家老小骗婚一案终于有了了结，张老婆子招架不住监狱里的酷刑，被送回家以后没几天就病死了。 王氏带着自己的儿子卷走了张家仅有的家当远走他乡，张良的一双腿被打断了，早已经变成了残废。 兄弟姐妹之前得了张良的好处，如今看到张良成了残废，落得这般下场纷纷嫌弃万分，都不想养活他。 堂堂曾经的秀才张良竟然沦落到街头乞讨的地步。 他短短几天就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 他爬到了村口，不死心的想要打听妻子王氏和儿子的下落。 可除了村口经过马车扬起的尘土之外，他什么也打听不到。 突然一辆华贵的马车擦着张良的身边而去，马车差点撞在张良的身上。 赶车的马夫一鞭子狠狠抽在张良的脊背。 张梁疼得怪叫了一声忙趴在了一边，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擦肩而过的华丽马车，嘴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 不想那把车停了下来，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一只嫩白柔荑的手探出来丢下了一个银锭子。 张良顿时愣了一下，忙朝着马车爬了过去，连连磕头。 “多谢贵人，贵人洪福齐天必有好 报！” “好报？呵！”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随后车帘微微掀起露出了一张艳丽精致的脸。 张良看到了女子的长相后，顿时愣怔了一下，觉得这张脸好像一个人。 还未等张良仔细分辨，那女子已经喊车夫扬长而去。 张良的手死死攥着手中的银锭子。 低头思索了半天，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猛的一拍灰尘飞扬的地面低声道：“就说和上京的贵人很像，倒是和睿王妃有几分相似。” 想到睿王妃就想到了睿王妃的亲弟弟顾康，张良气不打一处来，又低声咒骂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恰好是在大路口，从云州通向京城的必经之道。 他蹲守在这里多方打听自己妻子的下落无果，今日还算好一些，得了一块银子。 张良此番已经没什么别的想法了，得过且过，有了这块银子能在村口打一壶酒，吃一点肉。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却不想身后已经跟过了两个早已经饿疯了的流民。 南齐这些日子更是不太平，泷州附近闹了饥荒，发生了水灾，千里沃野变成了川泽，眼看到了秋天收成的时候，却被淹的什么都没了。 流民已经从向永州这边窜了过来，在这个时候给张良银子，那无异于杀他。 那马车里的女子根本不是好心，而是极度享受着间接杀人的快感。 毕竟张良胆敢朝着她的马车骂骂咧咧，就得去死。 张良缓缓拖着残废的双腿，刚挪进树林中，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忙转过身，惊恐的看见两个流民手中举起了石头，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下来。 密林间传出的短促而又激烈的喊声，随即归于平淡。 只剩下了秋日灼热的风，呼呼而过。 上京的赵家此时早已经混乱不堪。 顾九龄带着左非尘亲自坐镇赵家的将军府。 金枝到了生产的时候，这一胎怀的有些别扭。 可惜孩子的胎位不正，尽是之前顾九龄已经让金枝采取了各种姿势趴着矫正胎位，想要将孩子的胎位转过来，不想通过B超发现这个孩子不光是横位还是脐带绕颈三周。 这种状态下，如果自然生产必然会一尸两命。 此时赵家那位小爷早已经急得在产房外团团转，一把拽住顾九龄的胳膊，声音都变了：“救活她，顾九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什么都行！杀了我 给你下酒都没问题。” 顾九龄一口茶差点没将自己呛死。 她冷冷的瞪了一眼赵朗：“说好了，咱们只能通过手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你也是签了字儿的，是手术就有风险，如果……” “没有如果！”赵朗眸色森冷死死盯着顾九龄。 “我再说一次，没有如果，在我家金枝的身上永远不会有如果这两个字，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 顾九龄顿时气闷，刚要说什么，突然院子外面又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萧胤今日穿了一件寻常的淡紫色锦袍，腰间佩戴着的龙泉剑缓缓解了出来，啪的一声放在赵朗面前的桌子上。 他潋滟的桃花眸微微上挑，眸色里掠过一抹深邃，弹了弹袖口冷冷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我家王妃尽心尽力的治，就必然会尽心尽力。可治好，治不好，大人和孩子能不能都保下来，谁也说不准。” “若是某些人仗着自己学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便对我家王妃威胁恐吓，且问问我龙泉剑答不答应？” 刷的一声，萧胤的龙泉剑直接出鞘，龙泉剑如今已经与萧胤心意相通。 萧胤的 龙泉剑不出则已，一出必然要饮血，此时竟是激动的发出了呜呜的鸣叫声。 赵朗脸色微变，恐吓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九龄暗自好笑，给萧胤点了个赞，萧胤如今帮她专治医闹。 “大家都消停一些，这个手术我之前已经给成小侯爷，还有那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做过一次。” “就是切开肚子……对了，给我家王爷也做过一次。” “最好割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再将肚子缝合起来。” “虽然手术有风险，可风险也不是特别大，不过我还是那个要求，我做手术的时候，只能左大夫与我在一处，任何人不能闯进来。” “若是谁闯进来导致手术失败，那可不赖我。” 顾九龄说罢抬起手将赵朗一把拖到了金枝的卧房外面，随后定定看着他：“若想要金枝活，我再警告你一次，不得闯进来打扰我，不光你不能闯进来，连你老娘也不能闯进来，明白了吗？” 似乎是为了应景，顾九龄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了赵夫人哭天喊地的声音。 她哭着喊着要陪着自己儿媳妇，赵郎脸色微变，忙命人将自家的老娘挡在院子外面，这里已经够乱的了。 第468章 喜极而泣 顾九龄说罢，带着左非尘转身走进了金枝的房间。 早在一天前她就已经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撵了出去，金枝的起居饮食，顾九龄亲自照顾。 这话传到外间早已经引起了一片轰动，睿王妃甘愿做奴婢亲自服侍金枝生产，可见其姐妹情深。 正因为如此赵朗对顾九龄也是言听计从，顾九龄说不让任何人进来，他像一尊门神定在了金枝的门外。 此时他心头乱的厉害，即便是在边地最难打的仗，都不如今天这一场仗让他恐惧万分。 身后是希望，是他赵朗的全部所在。 生死一瞬间也决定着他的生死。 他无法想象没有金枝的日子该怎么过，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善良和温柔，也习惯了她的陪伴和抚慰。 他在军中的铁血柔情硬生生被金枝的绕指柔化成了一汪春水。 自家老娘闹腾的厉害，自己老爹又给老娘开了口子，又差点让老娘冲进来。 赵朗命丫鬟婆子直接动粗，将老娘捆起来，丢到了一边的暖阁里。 赵夫人顿时气疯，哪里有媳妇生孩子，她这个婆婆不能到跟前的。 万一她的儿媳妇出了什么岔子，让她这个老婆子怎么活。 不想她还未走 到院子里，就被自己儿子给挡了回去，此时更是将她捆成了一个粽子，赵夫人气极。 她不禁破口大骂：“臭小子给老娘松开！你若是不松，这辈子就不要进我赵家的门！你看我打不打死你就完了！” “快松开！我要陪儿媳妇，儿媳妇现在最需要我，我要陪她！松绑！” 赵朗的额头渗出一层细腻的汗水，他真的是服了自家老娘。 “用麻胡给她嘴堵上！”赵朗已经心烦意乱，他只记得顾九龄说过，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这个房间内。 自然是不能进入的，顾九龄变戏法似的从空间拿出了那么多的东西，这事儿反正已经瞒不住左非尘了，却不能让这个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 况且人多了以后反而手杂，还不如左非尘与她配合默契，更能保证手术的成功率。 即便是屋内准备给金枝打麻药的顾九龄听到外边赵朗的高声呵斥，用麻胡堵老娘的嘴，她差点笑出来，不禁摇了摇头，看向了金枝。 金枝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一个，只是抬起手紧紧抓着顾九龄的手腕。 她的手指纤细清秀，微微发抖，冲顾九龄比划着，又指自己的肚子，满眼的恳求之色。 顾九龄明白金 枝的意思，便是如果真的难产出了什么岔子，保小不保大，她只想给赵朗生个孩子。 金枝小时候厄运缠身，后来更是被人陷害至此。 她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是顾九龄和赵家人给她的，尤其是这些日子婆婆将她宠成了掌心的宝。 她知道婆婆喜欢小孩子，她死也要将孩子生下来，那可是她和赵朗的孩子呀。 顾九龄握了握她的手轻轻笑道：“相信姐的技术，姐就是和阎王爷抢人的。” “来，放松，我给你打一针，一会儿就睡过去了，马上就好。” 金枝满眼的感激，她虽然口不能言，可她懂得轻重好赖。 顾九龄俯身抱了抱金枝道：“姑娘，这世上好人有好报，你那么善良，老天爷绝不会负你。” 金枝唇勾起了一抹笑容，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台手术对于顾九龄来说和寻常的手术也没什么区别，可对于外边站着的赵朗，每一瞬间都是百年之久的煎熬。 他真的很想转身踹开门，走进去将他的女人抱着，咱不生了，这辈子都不生了，他只想要这个女人活着。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一道嘹亮的婴儿哭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随后传来了顾九龄 娇俏的笑声：“恭喜赵将军，贺喜赵将军，是个女儿，6斤8两重。” 顾九龄的话刚传出来，外边的赵朗早已经喜极而泣。 他缓缓朝着门口跪了下去，门被拉开是左非尘抱着孩子走了出来，送到了赵朗的面前。 赵朗忙将自己的女儿接到怀中凝神一看，才生下来，那容色就已经和金枝有八分像，只是眉眼间像赵朗的样子。 他顿时爱不释手，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将孩子转身交到了跟过来的萧胤怀中。 “王爷帮我抱一下，我进去瞧瞧金枝。” 萧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他也有两个孩子了，可能两个孩子打小和他不是很亲。 而且当时顾九龄生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此时看着怀中的小婴儿，一瞬间竟是有些恍神。 顾九龄将之前的东西收进空间，收拾妥当赵朗奔了进来，扑到了金枝的面前，紧紧抓着金枝的手。 刚要抬起手查看一下金枝的腹部，却被金枝挡住手。 赵朗还是小心翼翼掀起了盖在上面的白色素纱，看到金枝肚子上的伤口后，他顿时脸色发白，却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打得唇角都渗出血来。 赵朗心疼的要 死，恨不得自己去替金枝受这一遭的罪。 他反正是个糙汉子，身上不论多少刀剑伤疤他都能扛得住，可此时这是他亲爱的女人啊，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居然这么长的伤疤。 他抽完自己又愤愤不平的骂顾九龄，为何留这么大的疤痕，想要要他金枝的命？ 总之赵朗胡言乱语，早已经乱了分寸，金枝忙将他的手抓住，赵朗这才安静了下来。 左非尘收拾好东西提前回了医馆，顾九龄准备今晚留在金枝这边，再观察两天回王府去。 顾九龄看着萧胤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顾九龄暗自好笑，缓缓走了过去。 她抬眸看向萧胤，顿时脸色微微一愣，却发现萧胤眼角尽是微微有些发红，快哭了。 顾九龄气笑道：“人家生孩子，你哭的什么劲儿？” 萧胤将孩子转交给了赵家的人，送到后院给赵夫人瞧一瞧。 他缓缓抬起手抚上顾九龄的脸颊，神色难辨。 “怎么了，这个鬼样子？”顾九龄笑道。 “对……对不住，是本王不好。” “你当初生了两个小崽子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疼呀？”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 第469章 你带她走 顾九龄看着萧胤，心思百转，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萧胤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萧胤不防备顾九龄来这么一出子，整个人顿时懵了，支着两只手，有些不知所措。 顾九龄狠狠吸了口气，却是咬着牙笑道：“当真不公平，为什么你们男子就不用忍受生孩子的痛楚？” “若是还有来世，咱们若是能再续前缘，我一定投胎做个男子，你做个女子，我让你给我生个七八.九个，我出银子养你们……” 萧胤苦笑了出来，将顾九龄紧紧拥入了怀中，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髻，低声笑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万分的缱绻。 “又犯傻了不是，本王焉能生那么多，本王又不是猪！” 此时夜色渐渐降临，慈宁宫中却传来女子隐隐的哭泣声。 对外宫门紧闭，里面的宫人却来来往往分外的紧张。 每个人都低声说着话，急促的交换着什么消息，随后太医院的张太医急匆匆走了进来。 慈宁宫后面的倒厦里也只有几个心腹宫人才能进出，她们匆匆端着水盆走了出来，水盆里的血水触目惊心。 倒厦里女子压抑着的哭喊声再也压不住，那个声音因为是个哑巴，让这嘶哑的喊声越发听着阴森恐怖起来。 突然那个声音 最后低吼了出来，紧跟着一个婴儿嘹亮的哭声袭来。 倒厦里又是一片慌乱，到处是急切奔走的声音，两个乳娘被宣召了进去，婴儿的啼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一个身形还算高大魁梧的内侍陪着张太医急匆匆从倒厦那边走了出来，来到了宁安太后的寝宫。 看到张太医走了进来，宁安太后也坐不住了，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了张太医。 张太医忙上前一步冲宁安太后跪了下来行礼。 宁安太后声音沉冷：“不必多礼！” “说！” 张太医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再拘泥于这虚礼，忙躬身行礼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母子平安，侧妃娘娘也好生养，小世子七斤多的胖小子，瞧着便喜人。” 张太医正待要说点什么，倒厦处那边有宫人抱着一个襁褓急匆匆走了过来。 宁安太后忙将孩子抱了过来，顿时眼里渗出几分泪意，这怕是段家和三皇子留在世上的血脉了。 她抱着襁褓的手臂微微打颤，缓缓闭了闭眼，苍老的眼眸里渗出一丝泪意。 她没想到儿子对段家这么狠，竟是斩草除根的杀伐。 段家也是不争气的很，之前明的暗的，她都示意了那么多，可还是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她终归是段家出 来的女子，如今能将段家这一点点的血脉保下来，也是她最后尽力了。 红玉受三殿下造反牵连，男丁全部砍头，女眷流放三千里若是这样的话，马上临产的红玉必然会死在路上。 虽然段家被连根拔起，可也有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将红玉母子在流放的路上救下来也是可以的。 此番红玉平安诞下麟儿，宁安太后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让张太医下去，张太医是宁安太后的心腹，他阖家老小的命都在宁安太后的手里攥着。 宁安太后也不怕他会说出去，张太医走后，宁安太后抱着孩子看向了躬身立在另一边的内侍。 那个内侍名字叫赵大，不是从小净身入宫，而是半道入宫的。 他为人处事倒也稳妥，在宁安太后这边也算是瞧得上眼的。 赵大是半道进宫的，进宫之前也有些江湖阅历，加上为人靠谱，宁安太后便将他留了下来。 “你就是赵大？”宁安太后轻轻拍着怀中的重孙，看向赵大的视线带着几分森冷。 赵大忙噗通一声跪在了宁安太后的面前，规规矩矩磕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就是赵大。” 宁安太后定定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赵大也不敢起身，就那么跪趴在宁安太后的面前。 宁安太后淡淡道：“听闻你进宫之前与玉侧妃关系匪浅？” 宁安太后的话音刚落，赵大顿时磕头如捣蒜，惊恐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是个什么玩意儿哪里敢攀附玉侧妃？” “都是些毫无根据的传言，没得脏了太后娘娘的耳朵。” “奴才该死！” 短短一年多的蹉跎，赵大早已经不是那个忠厚老实的赵大，而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向上爬的赵大。 他没想到红玉会有这般的机缘，他甚至以为红玉会死在苏婉柔那个贱人的手中。 结果苏婉柔恶有恶报，被凌迟处死。 红玉阴差阳错怀了三皇子萧威的孩子，萧威偏偏变成了一个太监，除了红玉肚子里的这个，再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孩子。 这才导致现在红玉才有了现在的机缘。 红玉怀了萧威的孩子，自然不能任由红玉身体里的毒愈演愈烈，这才请了大师帮红玉将身体的毒治好了。 如今红玉肚中的这个孩子，让红玉因祸得福。 很快红玉仗着肚子里孩子，身份地位急涨而上，在整个三皇子府都没有人敢为难她。 此时宁安太后冷冷看着面前跪着的赵大轻笑了一声：“我看你为人老实，不想也是个奸猾的。当初你们在睿王府的时候，可是私底下 有了牵连，而且还被苏婉柔下了毒，是也不是？有没有这一回事？” 赵大顿时傻了眼，没想到宁安太后连他和红玉之间的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 他忙跪趴在了地上，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也不敢说什么。 太后寝宫里的气氛已经冷到了冰点。 赵大只等着悬在头顶的那一柄剑落下来，将他的脑袋斩下。 等了许久宁安太后叹了口气，看着赵大道：“罢了，你起来吧。” 赵大惶恐的起身，茫然的看向了宁安太后，不知道太后想要说什么。 宁安太后定定看着赵大，想起来赵大这些日子为了红玉所付出的一切。 “哀家知道，你对红玉心头存着别样的心思，为了她的命，你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如今红玉母子平安，哀家交给你一个任务，将他们母子带出这里，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哀家会给你们供养，足够你和红玉安然生活。” “你一定要记得一点，这可是段家最后的一点血脉，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哀家绝不轻饶。” 这大喜大悲让赵大整个人不知所措起来，他心头微微发颤。 身体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一样，缓缓匍匐在地冲宁安太后磕头：“娘娘万福金安，奴才谢娘娘。” 第470章 孩子的事 当初顾九龄生下一双孩儿的时候，萧胤作为父亲却没有陪伴在侧，这件事情一直成了萧胤心中难以越过去的坎儿。 如今眼见着两个孩子已经到了一岁生日的时候，萧胤做主发出帖子，宣告为两个孩子举办庆生宴会。 帖子发出去后，自然在上京里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如今的萧胤已经是上京不可忽视的权贵，有些人也以萧胤为马首是瞻。 一时间各个世家都纷纷给萧胤捧场。 这一天刚下了第一场冬雪，雪花将整个睿王府装点的银装素裹，分外美丽。 顾九龄其实不想给自家孩子办的这般隆重，她一贯奉行的就是低调。 可萧胤实在是太在乎这个了，顾九龄根本招架不住这个人。 萧胤不光在花厅里准备了丰盛的酒宴，甚至还请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冰雕工匠，将整个睿王府的后花园变成了一座大型的冰雕展览。 萧胤请人从御河上游将巨型的冰块运到了睿王府，又请数十个冰雕师傅在睿王府后花园雕出了各种可爱的动物。 而且这些冰雕的壳子里都装了一些灯笼，这些烛火到了傍晚时分被点燃，整座后花园感觉陷入了一片璀璨夺目中，宛若天上浩瀚的星空一样。 顾九龄之前生了孩子，落了病根，有些胃寒怕冷，不得不缩在暖阁里烤火。 这几天每天和萧胤凑在一起吃锅子，倒是心里暖融融的。 “王爷富安，”九月看到萧胤走了进来忙走过去将帘子打了起来，冲萧胤行礼。 萧胤冲九月月点了点头，随后走了进来。 顾九龄起身帮萧胤将肩头披着的大氅摘了下来，他两只修长的大手搓了搓，在火炉上又烤了烤，这才走到了床边看像两个熟睡的小家伙。 “这些日子有没有闹腾，让你晚上休息不好？” 萧胤到现在都理解不了顾九龄的做法，按理说就像寻常贵族人家生下孩子也托付给奶娘，要不就是找一个负责任的嬷嬷将孩子抚养长大。 身为贵妇也不必这么亲自照顾孩子，结果顾九龄照顾孩子方面却亲力亲为，除了两个奶娘哺乳之外，其他孩子的教养等等都是顾九龄亲自动手，这让萧胤越发有些感慨。 可是顾九龄一个人照顾不了，她也有些累。 萧胤几次提出他要搬到过来帮顾九龄一起照孩子，之前顾九龄对他还是心存芥蒂，也不愿意与他住在一处，萧胤说了半天都改变不了顾九龄的想法。 两个小家伙也许到了该醒的时候了，此时他们白天足足睡了一上午，此番一睁眼看到了自己的父王，不禁抬起了胖乎乎的小胳膊伸向萧胤。 萧胤瞧着这两个小家伙心都化了，俯身将两个小 家伙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一手一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随后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的脸色有些憔悴，萧胤忙低声问道：“最近若是睡不好，这孩子便交给我，要不我搬过来”。 顾九龄微微愣在那里。 她明白萧胤的意思，可是七杀谷的案子还没有解决，自己外祖父究竟有没有被人冤枉这件事情也没有解决。 这种情形下谈及两个人的感情为时尚早，顾九龄想要保持与萧胤的距离，她从萧胤的手中将儿子接了过来，刚要把女儿接过来的时候，却被萧胤一把抓住女儿的小胳膊。 小丫头此时已经一岁了，生的冰雪可爱，头发也被顾九龄稍稍留长了几分，扎了两个小揪揪。 小家伙的牙也长了出来，因为处于长牙期，不停的向外喷着泡泡。 冲娘亲喷了泡泡之后，又转向萧胤，喷了萧胤一脸。 萧胤却依然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感觉像是一只护着小鸡的老公鸡，担心顾九龄将他的女儿夺走。 萧胤眉眼微微沉了下来：“顾九龄你什么意思？” 顾九龄知道萧胤因为这件事情和她生气。 之前没有孩子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住在一起吃饭，有了孩子反倒是分居而住，都已经这么长时间。 也看顾九龄不说话，萧胤忙缓了几分语气叹了口气道：“罢 了，之前我对不住你，你记恨我我也认了。可是如今咱们关系和好如初，为什么就不能过了这个坎？” 顾九龄缓缓道：“等七杀谷的案子解决了再说，” 顾九龄一般不轻易给别人承诺，一旦承诺便是十匹马也拉不回头的那种倔强。 九月和云朵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冲顾九龄和萧胤行礼：“王爷，王妃，外面的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云朵和九月的到来将顾九龄和萧胤之间尴尬的氛围打破，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朝着花厅走来。 花厅里早已经宾客云集，毕竟是睿王府的小世子和小郡主第一次过生日，举办如此隆重的生日宴，世家贵族都要过来捧场的。 加上段家倒台，此番萧胤的地位急转而上，可也有一些人已经隐隐觉察出萧胤如今越是势力强悍，死也就越不远了。 毕竟如今的天下还是农村的，即便是隆庆帝死了，还有个隆庆帝下面的几个皇子，哪里能轮得到萧胤致掌，这皇族洗牌怕是要开始了。 太子萧霆也早早带着人过来，这是萧霆第一次看到顾九龄生的一双孩儿。 萧胤在前院接见其他宾客，顾九龄将孩子交给奶妈子，在后院负责接待各家族的贵妇。 不想前院有些事情要她处置，她刚绕过月洞门便被面前的萧霆挡了下来。 顾九龄也有些日子没有面见太子殿下，只是看着萧胤脸上有些英语无奈的表情。 她眉头微微一挑上前一步看向萧霆道：“太子殿下不在前院坐着喝酒，来后院做什么，莫不是看上我这后院的花花草草？” 萧霆却没有如顾九龄所想的那样。除了他惯常的不耐烦，萧霆唇角渗出一丝苦涩。 “你倒是会打趣我，我心中作何想，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霆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顾九龄脸色登时有些发沉。 原主和萧霆之间的纠缠她管不着，可萧霆之前是怎么对待原主的，将原主差点害死，如今躯壳已经换了灵魂，他却又吵着闹着说还爱着顾九龄，简直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贱。 顾九龄此番还忙着自己的事情，也不想与这位太子殿下有过过多的交往。 自家夫君那吃飞醋的能力她是领教过的。 突然萧霆抬起手抓住了顾九龄的手腕定定看着她：“我下个月要迎娶太子妃了，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你娶老婆和老娘有什么关系？还说你个锤子！ 顾九龄刚要说一些祝福的话，却不想拐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萧胤带着外界的男宾客们朝东门这边走了过来。 正好碰到萧霆抬起手抓着顾九龄的手腕。 萧胤脸色阴沉。 第471章 太子的亲事 萧胤这辈子最大的毛病就是炫耀，尤其是向同朝为官的人炫耀他的一双孩儿如何如何的可爱。 甚至给两个小家伙准备的冰雕，都要在同僚们面前吹捧，说是给孩子们做的冰雕何等的壮观，何等的有趣。 睿王爷都已经将牛吹到了这个份上，朝中的大臣若是不给面子都有些下不来台。 这些人不得不纷纷捧场，给足了萧胤面子，甚至还提出想要到睿王府的后花园亲自看一看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冰雕展到底是怎样的景观。 萧胤一高兴自然是答应。 之前顾九龄生一双孩儿的时候，他并不在妻子的身边，总感觉身为父亲实在是有些缺失。 所以对这母子三人拼了命的好，如今更是想要借助这一场生日宴会，给自己的孩子正名。 之前顾九龄生这一双孩儿的时候，并没有在睿王府。 也就是说睿王府的小世子和小郡主并不是出生在睿王府中，虽然知情的人都知道这孩子确实是萧胤的。 可是在整个上京一直都有一个传言，说睿王妃当时私生活混乱，而且每日里追在太子的身后。 后来又在宫宴上闹出了那么一桩丑事，不久就怀了身孕，所有的人都以为顾九龄就是个未婚先孕的贱女人。 况且再加上孩子并没有出生在 睿王府，故而上京的那些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说顾九龄的孩子并不是睿王爷的，怕是给睿王爷戴了绿帽子。 毕竟当年睿王萧胤从七杀谷是被抬回来的，整个人早已经破烂不堪，甚至还有宫中的太医说他不举，这种情形下怎么能有孩子？ 大概这是上京地位最尴尬的小郡主和小世子了。 如今萧胤就是要借着这个生日宴会，向全天下人宣告这一双孩儿是他的孩子，他是何其的重视。 四周的人越是在萧胤面前奉承吹捧，萧胤越是开心，渐渐迷失了自我。 他只想给两个孩子正名就可以，毕竟孩子以后还要在上京成长，若是真的坏了名声伤害到两个孩子，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萧胤当下请几个喝醉了酒的同僚朝着后花园走来，要亲自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睿王府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气派。 就这生日宴会，莫说是其他世家子弟，便是宫中的皇子和公主们哪里有这样的阵势？ 不想萧胤带着一大群人来到后花园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当今太子殿下萧霆紧紧抓着自己妻子的手腕。 两个人那个模样说是没什么事，鬼都不信！ 一时间场面顿时尴尬万分，即便是萧霆都僵在了那里。 他来后花园找顾九龄之前， 看到九皇叔和其他的官僚喝高了，喝的正是开心的时候，他便借此机会过来找顾九龄。 其实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些日子李家的人都有些着急了。 虽然他占着一个先机，他是李皇后所生的嫡出的儿子。 当年的李皇后与隆庆帝也是伉俪情深，关系不错。 可是人已经死了，再深厚的情谊也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而磨灭。 况且隆庆帝并不是真正的长情之人，之所以在李皇后死后不立新的皇后，那是担心世家们钻他的空子，壮大世家的实力。 他这是用一个死人的名头压制那些世家，让他们不要痴心妄想。 毕竟一个没有背景的死去的李皇后，作为他深情的人设很合适。 如果扶持真正有世家背景的女子作为新的皇后，就容易变成外戚专权。 隆庆帝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才能，但是在谋略方面还是有些脑子的。 死去的李皇后所属的家族李家是江南书香门第，他们也对几大世家把持南齐朝政深感厌恶。 此番最大的世家段家被莫名其妙的绞杀，李家认为机会来了，于是便纷纷来到上京，准备扶持太子殿下。 在他们看来，太子殿下虽然能耐有些不足，到底也是个仁义之君。 可当下太子殿下和六皇子萧政 相比，所欠缺的最大的就是没有后台，没有家族支撑。 此时的太子殿下也迫切需要一个强大的家族支撑他走到最后，而联姻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次联姻的对象李家已经帮他物色好人选，一个正妃正是礼部侍郎的嫡女李松月。 李侍郎和江南的李家祖上还曾经是一脉，只是后来礼部侍郎这一脉为朝做官，周边的子弟也都有升迁，官做得的越来越大。 而原本李皇后的这一脉渐渐衰落下去，如今他们迫切需要官场上的人脉。 所以李松月为正妃，这是太子殿下必须的选择，没有第二个选择。 此外太子殿下要想和萧政争夺储君之位，还需要大量的钱财，这也是太子殿下所缺的。 也是李家人所缺的，李家人书香门第不缺名声，但是缺的是钱。 因为之前走的是铮臣的路线，所以个个清廉为官很少有有钱之人，甚至创办书院都是自家家族的族田支撑。 这种情形下，哪有什么余力支持太子殿下招兵买马，扩展自己的势力？ 而萧政就不一样了，他背后是曹家，段家之后的第二大家族。 曹家不光掌管漕运，还与江南盐商一体，银子多的都花不完。 这种情形下，太子殿下与六皇子萧政较量，自然缺点东西。 所以李家又为太子殿下物色了一个侧妃，便是江南大盐商魏家的嫡女魏子卿。 魏家因为一些利益冲突和曹氏家族之间出现了很大的裂痕和矛盾。 此时魏家不得不找一个靠山，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太子殿下作为侧妃，并且附上天价的嫁妆。 以后太子殿下一旦登临皇位，他们魏家的女儿最少也是个贵妃。 虽然他们是商人出身，做不了皇后，但是钱在那里摆着，年少时期夫妻的恩情总跃不过去的吧。 所以以后一旦宫中有了自家的女儿为妃，那魏家以后的路也就畅通无阻了。 但是这一遭魏家将全部的身家性命押在太子面前，想必也是和曹家在做最后的决裂。 虽然外头人不清楚但也猜测得到魏家和曹家之间怕是生出了几分根本不可调和的矛盾，才逼得魏家涉足官场进行争夺。 太子萧霆怎么也想不到，这两桩好姻缘降临后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居然还是顾九龄。 此番喝了几杯酒，醉意朦胧下，溜到后院，堵住了顾九龄的去路。 他心中憋了许久的情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家夫君逮了个正着。 一时间后花园里的气氛简直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世家大臣诧异的看向萧胤，这就是萧胤所谓的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气派？ 第472章 陌生女人 后花园场面在顾九龄看来简直就是灾难现场，她搓了搓手，厌恶的甩了甩看向萧胤笑道：“王爷福安！” 她走到萧胤的面前笑得宛若一个贤妻良母，萧胤看着顾九龄的视线稍稍缓和了不少。 萧霆却脸色微微发白，他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来这里想要和顾九龄说些什么。 同她道个歉，对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或者问问她心中到底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多年前那个扎着双丸子头，大气得给他送红包的丫头，现在还在不在了？ 他总觉得顾九龄变了，不是之前的那个爱他亦或是恨他的女子。 那个女子最起码眼里有他，而现在的顾九龄满眼满心的都是萧胤。 此时顾九龄直接将他的手甩开，还是那般的厌恶，终于让他心头破了防。 “顾九龄，我下个月初便要大婚，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说的吗？” 萧霆今天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他端着架子二十多年，终于任性了一回。 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和顾九龄见面，顾九龄如今不再是顾家大小姐，而是睿王府的正妃，是他亲亲儿的皇婶。 论辈分是他根本就无法逾越的长辈。 加上萧胤对他颇有些不满，从未邀请他去睿王府，他作为晚辈又不能私底下与顾九龄相见，这一次是真的将 他逼急了。 萧霆这句话刚问出口，萧胤身边跟着的那些人顿时一个个脸色诧异，看向萧胤的视线都带着几分揶揄。 尤其是成铭狠狠咳嗽一声，低声笑了笑，而且笑过后也不说话，那个气氛烘托到这种程度，狠狠打着萧胤的脸。 萧胤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刚要说什么，顾九龄轻声笑道：“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话？” “我作为长辈，自然希望你能娶妻生子，为我们皇家开枝散叶，这是你身为太子的责任。” 顾九龄清清淡淡的几句话，狠狠刺进了太子殿下的耳朵里，萧霆脸色顿时落下一抹灰白。 他第一次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尊严完全抛给了顾九龄，不想被顾九龄彻底踩在了脚下。 至此萧霆才发现，曾经那个爱他入骨的女人再也不会在乎他了。 萧霆今天也许是酒喝多了，有些失态。忙转身匆匆走出了后花园，甚至都没有和萧胤等人打一声招呼。 顾九龄看向四周围着的人笑道：“诸位，按理说我一个内宅女子不该抛头露面。” “可今日高兴，我那里正好有一坛百年的陈酿，今日就与大家共饮一杯，感谢大家能来捧场。” 顾九龄这便是给了自家夫君一个台阶下，四周的宾客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边的成铭刚要低声嘲讽，却被 赵朗狠狠扯了扯衣角，这小子怕是活腻歪了，没看到睿王爷的脸色，都已经黑成了锅底？ 一行人象征性的绕着花园里的冰雕看了一圈，不过太子和睿王妃闹得这么一出比那冰雕可好看多了，绝对不虚此行。 大家又纷纷回到了花厅，此时酒宴接近尾声，大家喝也喝好了，再喝一会儿就能散了。 却不想门口的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高声道：“启禀王爷，六殿下同江南曹家长公子前来送贺礼，庆祝咱家小世子和小郡主的生日宴。” 管家话音刚落，顾九龄和萧胤的脸色齐齐变了几分。 这些日子六皇子萧政对萧胤也存了几分警惕的心，不如往常关系密切。 大家都是皇族子弟，个个都是有脑子的，哪里看不出来萧胤已经开始掌控兵权。 再加上萧胤皇族的身份，这次怕是不会做他的后盾了。 当一个人有了兵权，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人下？ 萧政此时颇有些后悔，之前就不该扶持这个混账东西。 可萧胤是真会演戏啊，连他都瞒了过去，悄悄的居然将自己的势力壮大到此种地步。 此时萧政身边的幕僚已经在没有了萧胤的位置。 萧政和九皇叔好些日子都没有见过面，萧胤倒是无所谓。 他心中已经存了争夺皇位的心思，自己的那些 侄儿小崽子们有一个算一个，若是顺他的意思便能活命，不顺，杀了便是。 萧胤军中出身玩的就是杀伐果决，既然萧政与他离心离德，他也不主动巴结。 不想今天他的一双儿女过一岁生日的时候，萧政竟是突然降临，这怕是有些说到的。 萧胤缓缓起身，远远看到身穿一袭素白秀竹纹锦袍的青年男子，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萧政身后跟着的人在座的几个都认识，虽然此人并没有在朝堂出现，却是富可敌国。 掌控了江南十八道水门的漕运，祖父掌管布政司，他更是势头无两。 曹家之所以能有女儿送到宫中做了曹淑妃，因为曹家有的是钱，否则曹家的商人身份，曹淑芬哪里有如今的荣耀？ 当年隆庆帝征战四方需要的钱和粮，一方面来自于杜家，另一方面就是曹家。 杜家在十几年前莫名失踪，整个家族败落，如今曹家成了天下首富，第一皇商。 萧政身后跟着的年轻男子便是曹家长公子曹茂林，此人虽然看起来身形微胖，其貌不扬，可眼神却透着万分的精明。 而且此人是曹家未来的掌舵者，在江南运筹帷幄多年，势不可挡。 此时曹茂林身边还跟着一位身形娇瘦的女子，那女子光看身段便令人浮想联翩，只是脸上蒙着一层薄 纱。 萧政上前一步同萧胤和顾九龄见礼，高声笑道：“皇叔，侄儿来迟了，前些日子替父皇在江南办差，如今也是刚回来。” “听闻咱们睿王府举办生日宴，仓促间没准备什么礼，这一对儿玉如意，请皇叔收下当我这个做堂哥的对弟妹的一片心意。” 玉如意看起来通体洁白，上好的羊脂玉，价值不菲，而且呢玉如意送给小孩子寓意很好。 萧政如此的诚意，萧胤面子上也得给，将萧政让到了一边的位置上坐着。 此时曹茂林也带着身边的女子上前一步，随后竟然将一只箱子送到了萧胤面前。 箱子打开四周人顿时惊呼了出来，竟是满满一箱子的罕见南珠，每一颗珠子都婴儿拳头大小，还有半箱子的红宝石。 曹茂林冲萧胤行礼道：“王爷，王妃福安。” “这珠子送给小世子，以后做冠帽。” “这红宝石，送给小郡主做头面。” “都是些俗物，还请笑纳。” 顾九龄此时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死死盯着曹茂林身边站着的窈窕女子。 那女子身着轻纱，翩翩若仙，气质绝佳。 女子缓缓上前摘下了面纱，冲顾九龄福了福笑道：“长姐，南湘给长姐和姐夫请安了。” 顾九龄死死盯着再一次出现在上京的顾南湘，一颗心沉到了底。 第473章 与我何干？ 长姐两个字从顾南湘的嘴里说了出来，宴会厅里所有的人都诧异莫名的看向了顾九龄。 关于顾九岭娘家顾家的那堆破事儿早已在京城的百姓中口口相传，几乎成了一段段传奇。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初顾南湘用讹诈的手段，强行逼迫安国公府的弟子林敬元娶她为妻。 不想在与林敬元成婚的过程中，居然发生了那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顾南湘被几个盗贼合伙抢走了，林家人一时间也是气闷万分，甚至连刑部大理寺的人都都动运了，折腾了几个月都没有什么结果。 后来顾家又大.大小小出了那么多的事，顾南湘的事情在与顾家几位公子爷发生的事情相比，那根本就不叫事儿。— 如今顾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向被委以重任的顾家大爷被三皇子错手杀死。 顾家三爷牵扯到了人命关系，吊死在了监狱里不得善终。 顾家二爷更是令人刮目相看，如今已经是京城里的权臣。 可是他的父亲却被贬官到现在，也没了生息，不晓得走到哪儿去了。 对于顾家的几个孩子，简直是令人唏嘘不已。 不想失踪快一年多的顾南湘此番竟然又活脱脱的出现在了上京，关键是陪在了曹茂林的身边，就有些 说道了。 人人都晓顾家兄弟不和睦，姐妹关系也不怎么样。 此时顾九里端着睿王府的名声，不能将顾南湘丢出去。 顾九龄自己也有些懵了，当初给林家出了这么一个主意，邻家这才多方动用力量让那些盗贼将顾南湘绑走。 可是兜兜转转怎么又回到了原点，按理说林家也是老派世家了，办事如此的不靠谱，还能让她活着回来？ 这也罢了，她身边站着的男人可是富甲天下的曹家嫡长子曹茂林。 那可是未来曹家的家主，参加睿王府这么盛大的宴会，曹茂林不带自己的妻子，却带了这么一个货色出现。 可见此时的顾南湘已经牢牢将曹茂林的一颗心抓住了。 萧胤也看出来是顾南湘，微微侧身将顾九龄护在互在身后。 顾南湘看到萧胤和顾九龄对她如临大敌，唇角勾起一丝微笑。 “我离开上京有些日子了，怎么长姐都认不出自己的亲妹妹了，果然是贵人多忘事。” 即便是重新改头换面出现在顾九龄面前，顾南湘还是改不了她那犯贱欠揍的性格。 这话里话外对顾九龄颇多冒犯，此时倒是将顾九龄放在了尴尬的地位。 若是不认她，她是堂堂的睿王妃，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认，还成什么体统？ 若 是认了她，顾南湘心头暗自笑了出来，她有一万种恶心顾九龄的办法。” “长姐，你难道看到南湘后不开心吗。” 顾南湘拿起帕子轻轻捂着鼻子，说话时眼眸间便已经红了，这个魅惑的劲儿比她失踪之前还要浓厚几分。 顾南湘失踪之前，好歹还是端着顾家二小姐的架子的。 可如今这架子真的不要了，学了她娘亲林清雪那一套最无耻的模样。 顾九龄瞧着她那搔首弄姿的样子，不禁一阵阵恶心。 顾南湘看着顾九龄哭道：“长姐我知道自己曾经与长姐有过一些过节，可一年前我被奸人掳走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曹公子相救。” “历尽千辛万苦，这才随曹公子回到了上京，难道长姐不喜欢看到我吗？” 顾南湘的话音刚落，四周的人看向顾九龄，眼神里都掠过了一抹深意。 之前顾南湘失踪后，上京的人就产生了诸多的推测，可这件事情被安国公府的人压下来，毕竟这是安家的一桩丑闻。 如今顾南湘已经千辛万苦回来，这顾家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瞧那个样子比吃了苦瓜还要苦涩万分，果然传言中姐妹俩关系不和的事儿是真的？ 四周的人看向顾九龄的视线都带着几分深邃，难道当初顾南湘出事 儿是顾九龄下的手不成？ 突然消音都生锈了出来冷冷看下我面前的顾兰香：。“有这是谁？若是不自报家门本王还以为是哪个青楼的风尘女子陪着自己的恩客来此谢意了。” 想你的话刚一出口4周的人，顿时5只虫笑了出来，曹茂林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即便是肖正脸色也沉了下来。 肖正忙，高声笑道：“。王叔说笑了，孤儿小姐是我表哥曹公子刚刚抬进门的贵妾，如今曹公子带着孤儿小姐进京，想得过儿小姐与黄色关系非浅多少也得在皇室面前说清楚，人是找回来了，如今能不能入得了顾家，且看黄书怎么定的。” 9点暗自冷笑了一声，果然顾南湘是有后照的，这一次回上京自然是想要重新回到顾家，可此时的顾家已经是他的弟弟顾康掌控，他想回来其实那般容易。 顾久霖轻笑了一声：“。这话说的挺有意思。如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了瑞王爷就随着瑞王爷，随了皇家，终归我是皇家的媳妇。” “我这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哪里管得了顾家的事情，如今父亲被贬官正好拥有野味，修身养性，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弟弟在做主，愿祖归宗的事情，那是家族里的长老说的，寻常女子失踪这么多年，找回来 自然是合家开心，认祖归宗倒也罢了，可是…… 顾久霖轻笑了一声挑战没看上了。顾南乡：“我说二妹妹，您这事办的可是不漂亮。” “当初失踪也好，死亡也罢，你已经被安国公府娶娶进门的未婚妻子只是志趣的过程中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今你也历经千辛万苦回来，可是世家大族的规矩你是懂的，一女不是二夫仰仗着曹公子的威名幼稚邻家嫡长子邻近，缘与何成，你可是他的未婚妻子不不能叫未婚办了花轿都已经抬出了顾家，只是没抬进林家坝，如今林家的族谱上还写着你顾南湘的名字，你此番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您家的媳妇还是曹家的贵气？”— 不久脸轻笑了一声：“。不管怎样，中杯里女婿还是有的。” “退一万步来讲这事儿进不进得了顾家能不能再恢复你在顾家的身份和地位。这事情最赖不着的人就是我，要么问你企业负责人家要不去找如今顾家的当家人，顾康，你去找吧，与我何干？” 顾南湘顿时脸色微微发白，他本就借着这么大的场合要质问顾久林要给顾经理定个罪，当年他离莫名其妙失踪，就是这个女人害的，可他没有证据吧，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未说明白说透彻就被这个女人狠狠赌了回来。 第474章 江南盐商 顾九龄的一番话让顾南湘哑口无言，顾南湘本来还想借助这一场宴会，仰仗着曹家的势力，给顾九龄一个下马威。 让他们这帮人且瞧一瞧她顾南湘的能耐。 顾南湘当年被林家摆了一道，后来半道中逃了出来，被人牙子抓住，还以为是哪里逃荒来的女子。 顾南湘虽然心思恶毒，可是样貌却不丑，在上京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 毕竟有顾士杰这样的美男子父亲，生下的几个孩儿都丑不到哪儿去。 人牙子看到顾南湘这般漂亮心生歹念，用麻胡将她的嘴堵住，直接把她卖到了江南，想让她做扬州瘦马。 紧跟着顾南湘又在扬州被卖进了曹府，刚入府也就是一个地位低下的的丫头。 可顾南湘手段狠辣，经过了林家那一出子已经明白不能这么轻易回到顾家，否则必死无疑。 刚一开始她不是不想回去，奈何她被人牙子抓走后顾家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哥和三弟相继死去，此时的顾南湘才意识到自己在顾家已经失去了庇护。 顾南湘第一次意识到做什么事还得靠自己，姨娘也好，大哥也罢，通通都靠不成。 顾南湘聪慧，妖媚，使不完的手段。 那曹家长公子曹茂林新娶的妻子岂是顾南湘的对手？ 短短两三个月顾南湘就爬上了曹茂林的床，成了曹茂林的通房丫头。 不想又过了几天竟是直接被曹茂林宣告为贵妾。 可谓是平步青云，步步高。 顾南湘在曹茂林身边有多得宠，光拿今日曹茂林带顾南湘来睿王府做客，都没有带自己的结发妻子郑氏。 郑氏是江南大盐商的女儿，与曹家结亲，那是强强联手。 身为一个男人，不带正妻参加这样规模的宴会，反而带来小妾？ 瞧着面前这肥头大耳的男人，顾九龄心里全无一丝好感。 萧胤早已看出了顾九龄对这两个人的厌恶，他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只酒盏，随后啪的一声倒扣在了桌子上。 隔山打牛的招术用的很好，酒盏没什么毛病，桌子却凹进去一小圈，四周人看向萧胤齐刷刷倒抽了一口冷气，怪不得是战神王爷，这一招就如此嚣张霸道。 小明之前，嗯是韬光养晦，处处隐藏自己的实力，如今各方家族都已经将脸撕破了，藏不藏也没什么意思，之前消音藏得太深，太苦有些憋屈，自己，如今顾景敏将他身体里的孤独也治得差不多了，他若是再不张扬一些，哪里对得起自己王菲的活命之恩。 肖颖将茶盏这么一空，也不说什么，那双潋滟的桃花眸微 微抬起，嫂子面前，肖正等人一眼，顿时六皇子消震脸色，瞬间隐藏了下来。 他如今已经够给他面子了，那也是面基之前他曾经救过自己一面的份上，现在肖艳如此对他，那便是要撕破脸了，既如此，他对肖艳这位皇叔也不会怎么客气了。 “黄叔许是累了震耳，就此告退，别过。” 一边站着的曹茂林和顾南湘，脸色也微微一震，承诺人也得掠过一抹不愉快。 是，他虽然是盐商身份地位低下，可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爷大爷生便是官场的那些官老爷们也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小颖那个从七杀谷逃回来的废物凭什么在他的面前作为做法。 可此地还不易发生，曹茂林带着顾南香跟在了肖战的身后，缓缓退出了越王府的华庭。 此番这一场宴会。既然成为日后上清百姓茶余饭后的摊子。 大家都看向了宵夜夫妇之前肖印和六皇子走得很近，很多人已经以为这两人怕是要结了，此时一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而且萧逸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势，你这些人，看上肖卫的眼神也微微一变。 不过东甲做主都已经将结果展倒扣了下来，这些人即便想继续留下来吃瓜都不可能了，纷纷同萧逸夫妇抱歉离开。 顾久林跟着肖颖 来到了萧影，东岳的书法。 效应让郭久麟坐下，说他亲自给顾玖琳煮了一壶白茶。 顾久林索性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王爷怎么看吵架静静的事情。” 肖颖也坐在顾九里的身边，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他们想要我的命。” “宫里头那个圆也是不死心。” 顾秋玲眼神微微一闪，忙急声问道：“王爷，你不会是要动手了吧？” 肖颖和顾九岭透露过他想做皇帝的想法。怕是这样的天下打下来，再将江山送给别人，那也要看他肯不肯。 此时肖颖一旦做了这个决定。每做一步，身上都用染着一层层的威胁。 即便是与他亲密无间的顾秋林看到小颖身上的这个气势神色，都有些心头都是微微一颤。 “最近段家垮台，农村里极力想要在全国清查财脉和田产。” “你你的外祖父也是皇上出身，也晓得这天下财源无非这么几条，第1条便是铁铲，国家的几乎所有的赋税收入都来自于资本交纳的功夫。” “这第2条电视行业，江河海域吵架，这样的精神第三便是言言商了扬州的盐商几乎是富可敌国。” “如今断家一款。八大世家群龙无首，正是混乱的时候，8个家族每个家族都控制着 南七的经济命脉，恰可以说是掐着皇帝的龙脉，这些年农村地可并不是很有钱，看起来是皇帝，有钱的却不一定是他。” 顾九岭，心事一动，抬眸定定看着萧胤：“妾身明白王爷的意思，隆庆帝如今收拾了段家，一下子国控国库冲，而且永州等地段家的土地，现在却变成隆庆帝的皇庄，当然为了安抚民心，也分出了一小部分给当地没有弟的能力，重庆滴，这怕是吃了好处收不住了如今便是要对全国的航运和延伸动手若是这一批人在清查出来，那农村里可就真的发家致致富了。” 笑意轻笑了一声：“。发家致富，丫头你可想多了，这世界上但凡一个人得了好处，你让他吐出来试一试。” “还有皇上并不是在段家垮台以后才想起钦差大臣之前就已经想要整栋江南的规矩可是。你可知道清朝派出了10个钦差大臣，儿子儿歌曲江南。好盐商的问题。有五有6个死在了去的路上，三个被吊死在扬州城的会馆，唯独有一个陶瓷活力，如今已经分了。” 孤久岭冻死谋生一生夜深未未变的气氛，这哪里是扬州的盐商，这就是邪教啊。 肖印轻笑了一声道：“。不过这一次你可知皇上派出的调查江南盐商的。钦差大臣是哪一位吗？” 第475章 拉他下水 “是谁？”顾九龄还真的挺好奇的。 钦差大臣可不像戏文上唱得那么威风，就拿那些去江南审查盐商的倒霉钦差来说，谁去谁死。 可隆庆帝总不能看着江南地区的那些盐商越来越过分，甚至都能分裂成一个个的国中之国了。 这还是他萧家的天下吗？怎么能由着那些人掌控天下财脉。 如今正好段家垮台，几个世家的嚣张气焰终于被打下去了那么一点点。 什么叫借东风，这就叫借东风。 乘着这一股势头，直接清算江南盐商，正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谁去做这个钦差大臣，就耐人寻味了。 若是这一趟差事办成了，那真的是以后在朝堂上可以横着走了。 萧胤这些日子总是神出鬼没的，顾九龄晓得他一定知道一些内幕。 萧胤仰靠在了椅背上看向了顾九龄缓缓道：“纵观朝堂上能从那些盐商手里活下来的，大概也只有你弟弟顾康了。”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底的神色多了几分复杂。 这个弟弟现在越来越难以掌控了，虽然现在的顾康是她一手塑造出来的。 结果如今的顾康已经完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 挑战段家，那也是顾康运气好，借助了萧胤等军中的势力，才算是将段家彻底送进了地狱。 可再怎么样，也是在上京的主场。 现 在如果要去江南的话，那是盐商们的主场，生死未卜。 许是看出来顾九龄的担忧，萧胤缓缓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顾康如今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超出了八大世家的范围，皇帝最信任他。” “他年纪轻轻就有非凡的胆识，绝对是无可替代的不二人选！” “而且顾康此去江南，估计更害怕的应该是那些盐商，而不是顾康！” 萧胤这么一说，顾九龄倒是松了口气，她刚要同萧胤说什么，突然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疾步走到了外间，隔着纱橱躬身行礼道：“王爷，宫里头的王公公来了，请您进宫，说陛下有要事相商。” 这么晚了，隆庆帝突然请萧胤进宫，让睿王夫妻两个都心生诧异。 一般隆庆帝半夜征召都是有大的军国大事发生，此时刚刚镇压了段家，萧胤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需要找他进宫。 萧胤起身轻轻握了握顾九龄有些发凉的手低声道：“你先回去休息，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进宫一趟，不管有什么消息都会告诉你。” 顾九龄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点了点头目送萧胤离开。 王公公早已经等在睿王府的门口，看到萧胤出来忙迎了上去笑道：“王爷，随咱家进宫一趟。” 萧胤点了点头，钻进了宫中的马车，随着王公公一起来 到东司马门，紧跟着穿过夹道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还站着一个人，正是萧胤之前和顾九龄说起的顾康。 此时顾康身上还穿着深紫色的官袍，低垂着眉眼站在那里，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萧胤脚下的步子定了定随着王公公迈步走到了隆庆帝的面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胤掀起袍角跪了下来。 坐在龙椅上的隆庆帝这些日子晚上失眠的症状越发严重了几分，加上之前他的儿子萧威居然发动了宫变，差点将他杀死在后宫。 经过那么一次惊吓，隆庆帝的心绪越发不宁整晚睡不着，便是迁怒到身边服侍的宫人身上。 这些日子，因为隆庆帝失眠，死在他手上的宫人数不胜数。 此时隆庆帝看向了地上跪着的萧胤，自从顾九龄将萧胤的病治好后，萧胤的气色越来越好。 年轻力壮，正是盛年时期，隆庆帝心头一沉猛的咳嗽了出来。 这一声咳嗽不要紧，让他越发孱弱不堪。 萧胤也没有抬头说什么，如今的隆庆帝阴晴不定，现在早已经有几分变态，不论下边的人说什么都是错。 隆庆帝许久才止住了咳嗽冲面前跪着的萧胤淡淡道：“平身！” “谢主隆恩！”萧胤缓缓起身立在一边。 隆庆帝吸了口气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顾康道：“如今我南齐国库空 虚，地方那些蛀虫却是越来越嚣张了。” 萧胤眸色一闪，这是要整顿江南盐商了。 他缓缓道：“那些人欺软怕硬，朕派出去的十几个钦差大臣都是无果而终，简直是一群饭桶！” “可是江南盐商已经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朕派了顾康顾大人作为钦差大臣去江南经略，务必这一趟要将江南盐商乱象一并清理干净！” 萧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其实这一次顾康去江南他早就猜出来了。 顾康如今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话也说回来了，顾康这一趟要是做成了，那以后便是南齐宰相。 可是他不明白，既然选了顾康喊他来做什么？ 隆庆帝此时的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定定看着面前站着的萧胤，一字一顿道：“不过，顾康资历尚浅，此去江南怕是镇不住那些人。” “这样吧，朕命你随顾大人一起去一趟江南。” 萧胤顿时愣了一下，怎么想起来派他也去？ 断没有一次向江南同时派两个钦差大臣的，况且他的势力是在北方，江南可不是他萧胤的主场，此时将他派过去，这可是有些说道。 萧胤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顾康，顾康依然低眉顺眼，丝毫不理会萧胤看过去的审视视线。 没错，这个提议是他同隆庆帝提及的。 上一次收拾段家，他差点死了。 结果渔 翁得利的是萧胤，甚至萧胤通过他设的这个局，在军中更是壮大了自己的力量。 人这一辈子在江湖中行走总是要付出的。 总不能他顾康在前边生死相搏，萧胤在后方捡果子吃，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况且这一次江南之行可是万分凶险，顾康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在江南活着，但是再带上一个萧胤，那就是一条必活的路。 而且萧胤的无耻和手腕，他顾康可是见识过的。 再加上他和顾九龄是亲姐弟，所以这一趟带萧胤去，他必能活，萧胤不去，他必死。 当初温先生告诉他想要铲除八大世家，要分而化之各个击破，段家已经没了，下一个就是曹家。 温先生还说他的势力很弱，不妨借力打力。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死死盯着对面的顾康，视线已经化作万千刀锋，想要将顾康刺死。 隆庆帝在耳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定了去江南的日期，将他们两个一并撵了出去。 隆庆帝现在的身体越来越疲乏了。 萧胤大步走出了养心殿，顾康跟在其后刚走出没多远，却被萧胤拦在了树下。 萧胤死死盯着顾康：“你的主意？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到本王的头上！” “你还真以为你长姐永远都是你的免死金牌吗？” “若是本王真想杀你，你姐姐也拦不住的。” 第476章 我看起来像猪吗？ 顾九龄一直都没有睡踏实，只等着萧胤的消息。 后来实在是困到不行，靠着迎枕睡了过去。 直到轻微的脚步声袭来将她惊醒了，她忙抬眸看去，对上了萧胤的眼眸。 萧胤也是刚从宫里头回来，身上的深紫色朝服还没有换下来，衣服上带着几分夜色寒气。 “王爷？”顾九龄忙坐了起来，却被萧胤一把按住手臂。 “不必起来，你且躺着吧！” “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不过想得你也心里存了事情睡不踏实，索性过来瞧瞧。” “孩子们都睡了吗？” “和乳娘一起睡了，”顾九龄还是起身帮萧胤换下了朝服，命人送了热茶和点心进来。 今天萧胤贪杯喝多了，又被人连夜请进了宫，她让人将茶水弄得浓一些。 萧胤喝了热茶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不少。 他担心顾九龄受寒，让她继续在床榻的被子里躺着。 如今的时令已经是深秋，天气也冷了下来。 他靠着顾九龄躺在了床榻的外侧，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护在她的身侧。 顾九龄缓缓道：“是不是有不好的消息？” 萧胤吸了口气道：“你弟弟真狠！” 顾九龄眉头一挑，不知道萧胤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胤苦笑了出来：“那小 子这一次是钦差大臣，领尚方宝剑去江南清查盐商。” 顾九龄点了点头道：“那小子可以的，现在除了他，朝堂里还真的再找不出比他更狠的人了！他连自己的父亲都下得去手，何况盐商。” 萧胤眉头挑了挑，看了一眼顾九龄。 这姐弟两个都是狠人，当初顾士杰被贬官离开上京，不想还没有到封地，因为随身带着的那些顾康给的银锭子露了馅儿，被山匪盯上，直接全部给抢走了。 万幸的是，顾士杰被人给救了下来，可也是一身的伤，身边除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从什么都没有了。 他年轻的时候靠妻子和岳父发家致富，后来平步青云，不想中年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此番顾士杰不晓得给顾九龄和顾康一双儿女写了多少封书信，都是石沉大海。 两个孩子，一个是南齐高官，一个是睿王府正妃，没有一个人愿意救他脱离苦海。 毕竟是自己的老岳父，萧胤派人偷偷送了顾士杰十亩薄田，让他在乡下种地，好好养养性子。 萧胤叹了口气：“不过你弟弟在皇上面前进言，说他如果去江南整顿盐商还想带一个人。” 顾九龄忙别过脸看向身边的男人：“不会是带王爷你吧？” 萧胤苦笑道：“本王 那个灾舅子还真的是处处不忘我这个姐夫！” 顾九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如是按照惯例整顿盐商那可是个肥差。 反正后面怎么报到朝廷都是钦差大臣说了算。 查出来一百万两银子，顶多给朝廷报二十万两。 剩下的都进了钦差们的腰包里了，这一趟就是去捞钱去了。 可南齐不一样，盐商已经都归在了曹家的名下，俨然一个地方割据政权。 钦差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关键萧胤的势力在北方，江南可不是萧胤的主场。 “王爷带兵去吗？”顾九龄问到了最关键核心的部分。 萧胤苦笑道：“这一次他们想杀我，焉能让我带兵去？” “你弟弟也想借着我的手灭掉八大世家的第二大家族曹家，他有两手准备。” “如果灭了曹家，他是头功。” “如果曹家占了上风，我们都得死在那里，甚至他可以将我推出去，他还能全身而退。” “你弟弟如今是隆庆帝身边的一条最厉害的恶犬，怕是这一次也是隆庆帝想要我死，你弟弟只不过很聪明的顺水推舟罢了。” 顾九龄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起身便要走下床榻。 萧胤忙将她扶住：“你干什么去？” “揍弟弟！”顾九龄脸色铁青，她 是真的很想揍那厮一顿。 不与他姐夫合作就罢了，居然上位第一刀就拿他的姐夫祭刀。 萧胤忙笑着将她抱在了怀中，低声劝慰道：“你和他生什么气？” “若我坐在他那个位置上，说不定比他做得还狠。” 顾九龄神色愣怔了一下，心底却生出了万般的无奈。 自古以来人们在追求权势的道路上，哪一个又是善茬儿呢？ 她还是太天真了，在她的心目中亲情摆在第一位，这也是她成不了顾康那样的权臣的原因。 “九龄，你关心我？”萧胤看着顾九龄的视线渐渐热烈了许多。 顾九龄那里感受不到来自萧胤灼热的压迫感，顿时脸颊涨红了。 这厮的切入点总是这么与众不同，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萧胤叹了口气，俯身将顾九龄揽在了怀中，低头吻了吻顾九龄松软的发心。 他低声耳语道：“九龄，我等着你放下心结的那一刻。” “可是你也知道，此去江南，危机重重，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怕是回不来了。” “你要不再给我留个后吧！咱们再生一窝孩儿，给两个小家伙做个伴儿！” 不一会儿，暖阁门洞开，萧胤被顾九龄一脚踹出了暖阁。 萧胤狼狈的顺了顺衣袖，廊下的 几个丫鬟忙低头跪了下来，假装没看到眼前的一幕。 顾九龄咬牙切齿道：“萧胤，你觉得姑奶奶看起来像猪吗，生孩子还一窝一窝的？” 萧胤咳嗽了一声，也不敢再激怒这个女人，好端端的气氛被他搞砸了。 他不得不到隔壁的书房里睡，心头却觉得这女人是真的不能惯着。 他这到底是娶了个什么，只能看不能碰，还动不动发飙。 顾九龄的暖阁里终于清净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此时的顾九龄是真的有些怕了，江南虽好，可不适合萧胤去。 凌风看着被撵出来的自家王爷，低头咳嗽了一声，躬身站在一边。 “怎么？病了不成？”萧胤眉眼沉冷。 “回王爷，属下稍染了风寒！”凌风别的可不敢说。 萧胤冷哼了一声：“明早按照名单上的人帮我找齐了，让他们马上出发去扬州府，记得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是！” 萧胤将名单送到凌风手中后，冷冷看着窗外的月色笑了出来。 “想杀本王，且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一个两个都想将本王弄到江南去，呵，本王正愁没有钱花，这江南……” 萧胤缓缓道：“好地方啊！” 第477章 让他留在那里 宫中的圣旨在三日后送到了睿王府，萧胤接旨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着凌风来到了御河边，准备乘官船南下去扬州。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本来与萧胤同行的顾康却被隆庆帝再一次宣召进宫，有些事情要单独与顾康亲自交代。 萧胤不得不在御河边等待，他掀起袍角登上了御河边的官船，看向了茫茫然的江面。 没有一个士兵相随，甚至连他负责的禁军都没有派出一个士兵过来，萧胤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眼眸微冷。 果然那个人坐不住了，竟是要让他用血肉之躯与江南那些发了疯的盐商硬扛了。 萧胤冷冷笑了出来，那边的凌风也察觉不对，忙凑到萧胤的身边低声道：“王爷，怎么不派其他兵士，只有咱们两个人和顾公子一起去江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萧胤缓缓坐在了官船的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冷冷笑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对了，那些人你通知到了没有？” 凌风忙道：“回王爷的话，那些人今天凌晨已经出发了，比王爷您早两个时辰到扬州。” 萧胤点了点头：“很好，让他们先在扬州等候，有用得着的时候我会通知他们。” 这边宫城养心殿气氛有些沉重，王公 公守在了养心殿的门外，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了隆庆帝和顾康君臣。 顾康掀起袍角走到了隆庆帝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摆了摆手，淡淡笑道：“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 “王公公，去取朕的尚方宝剑。” 守在养心殿门外的王公公转身走进了殿内，从八宝格子上将一只楠木盒子抱了下来。 打开盒子，黄金雕刻而成的宝剑，躺在了丝绒的绸缎上。 王公公抱着剑走到了顾康的面前，顾康看向了宝剑，眸色微微一闪。 光是剑柄就用楼雕的方式，用黄金雕刻而成。 山川风物的图案集中在了整个剑柄身上，让这一柄剑显的华丽富贵。 这倒也罢了，宝剑背后却隐藏着威严皇权，不论是普通的犯了罪的百姓，亦或是皇亲国戚，都可斩杀在此剑下。 顾康这还是第一次见此剑，不禁被吸引了过去。 他缓缓抬起手，接过了尚方宝剑，只觉得分外的沉重。 祸患南齐百姓的八大世家，段家如今已经灰飞烟灭，这把剑即将要将曹家斩落马下。 隆庆帝看着面前的顾康笑了笑，却话锋一转：“听闻你与睿王爷萧胤之间有些矛盾，可有这回事？” 隆庆帝的问话让顾康顿时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他不晓得隆庆帝在这个接骨眼上，不说江南的盐商反而将话题引向了萧胤，心头不禁生出了几分警惕。 他还是实话实说，缓缓磕了一个头，又将自己的左手举了起来，左手手指最末尾的小指被断了一截。 顾康低声道：“回皇上的话，当初是臣事成年少轻狂不懂事，冲撞了臣的长姐。” “睿王替长姐出头，砍掉臣半根指骨，这些臣认为睿王也做得对，毕竟长是臣的亲人，是臣错了。” 隆庆帝听着顾康讲自己过去的那些荒唐事，眼神里的表情却有些微妙，突然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 这一声略带嘲讽的笑让顾康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他吸了口气闭了嘴。 隆庆帝冷笑道：“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被削掉了半根手指，终究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处置你的这根手指，还轮不到睿王，这一次是他做的不对。” 顾康眉头皱了起来，也不敢说什么，低下头洗耳恭听。 隆庆帝似乎已经很疲乏了，这些日子他总是失眠，形容枯槁，可眼神里却越发的癫狂了起来。 隆庆帝突然死死盯着面前跪着的顾康冷冷道：“这一次朕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你与萧胤一起下江南，朕希望你能平安回来，至于那萧胤……” 隆庆帝顿了顿话头缓缓道：“ 朕希望他永远留在江南，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隆庆帝话音刚落，顾康顿时脸色发白，也不敢抬头去看隆庆帝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脊梁骨一阵阵的发凉。 什么叫让萧胤永远留在江南？ 这世上一个人若是想要永远留在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死在那个地方。 顾康跪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两只手紧紧攥成拳，掌心微微渗出一层细腻的汗来。 隆庆帝冲一边的王公公招了招手，又看着顾康笑道：“朕今日单独替你践行！希望爱卿能够得偿所愿，平安归来！” “朕也向你保证，若你能将江南盐商之乱平息回来，你必是下一个顾相爷。” 顾康更是躬身匍匐在地上，王公公端了一盏茶走到了顾康的面前，低声笑的：“顾大人，请。” 这是御赐的茶，顾康不喝不行。 他硬着头皮接过了王公公递过来的茶，低头看去差一点吓得将茶盏丢在地上。 这可不是普通的茶，那茶盏里居然泡着一只豌豆大小的蛊虫。 顾康这些日子也看一些杂书，知道这种蛊虫一旦进入身体，就会受制于人，被人控制。 他的身体微微哆嗦了起来，本不想服下这些，可已经隐隐听到兵器碰撞门框的声音。 顾康明白隆庆帝让他在皇帝和自家 姐夫之间做一个最后的选择。 如果顾康不忍心对萧胤动手素质，不喝这杯茶，那么一会儿他会身首异处，死在这养心殿。 顾康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拿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坐在龙椅上的隆庆帝淡淡笑道：“爱卿，怎么？这茶不好喝？” 顾康闭了闭眼，缓缓端起了茶盏，仰头一口饮下。 茶汤还有些好喝，带着几分清香，可蛊虫在嗓子眼里拱了一下，落进了腹中。 恶心的差点让顾康吐出来，顾康紧紧咬着牙关冲面前的隆庆帝磕了一个头，高声道：“臣！谢主隆恩。” 隆庆帝顿时脸色缓和万分，命王公公将一块免死金牌送到顾康的手中。 又送了顾康一块随意可以调动皇家暗卫的令牌，这两块令牌落在顾康的手中，再加上尚方宝剑，顾康大概是整个南齐最强大的权臣。 他缓缓走出了养心殿，出了东司马门坐进了马车里。 车刚行出不远，他便狠狠抠着自己的嗓子眼，大口大口的呕了起来，只可惜那蛊虫再也呕不出来。 顾康狠狠喘着气，无力的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耳边响起了温先生的话。 “康儿，这一条除奸罚恶之路，什么样的事情都会遇到，你会后悔吗？” 顾康缓缓闭上眼，低声呢喃道：“老师，我从未后悔。” 第478章 越来越不听话 御河边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雾中官船荡在了河面上，萧胤眉头紧蹙，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让凌风到岸边去瞧一瞧，这顾康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为什么还不来？ 不想凌风刚登上岸就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过来，马车停在了岸边。 车夫将马车的帘子掀起，一个穿着青衣棉袍的高大青年缓缓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正是这一次去江南整顿盐商的钦差大臣顾康，顾康身后跟了一个书童，怀中抱着一只檀木盒子，里面装着的便是尚方宝剑。 凌风一眼便看到顾康腰间挂着的两块腰牌，都是皇家御赐之物。 他心思微微一动，上前一步冲顾康躬身行礼：“顾大人！” 顾康点了点头：“王爷呢？” 凌风忙道：“回顾大人的话，王爷在船舱里，只等顾大人上船便能启程了。” 顾康笑道：“让王爷久等了。” 他说罢带着书童踏上了船。 萧胤缓缓抬眸看向了面前走过来的顾康。 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唯独眼前这个灾舅子，他算是彻底看走了眼。 顾康上前一步，冲萧胤躬身行礼，姿态很规矩，没有半分的倨傲之态。 他拿着尚方宝剑 ，腰间别着隆庆帝给他的玉牌。 其实这一次去江南单从钦差大臣这个职务来看，他的地位是远高于萧胤的。 可此时面对萧胤他却没有丝毫拿腔做样的姿态，反而越发恭敬。 “王爷万福，下官来迟了，还请王爷恕罪。” 萧胤摆了摆手：“皇上召你进宫，必有要事相商。” “本王便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又有何妨，既然顾大人来了，那咱们也该起身了，毕竟江南盐务的事情是国家头等大事，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我二人都担待不起。” “是，王爷教训的是。” 两个人说的一套官话，滴水不漏。 萧胤当下令撑船的船夫将船驶离岸边，谁知官船刚驶出没多远，突然河面上又行过来一艘华丽的商船，几乎与萧胤的官船并驾齐驱。 这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行过来的，上下两层，里面甚至还传来丝竹雅乐。 可是却也不见太多的嘈杂，显然包下商船的人也不多。 商船紧紧贴着萧胤的官船，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难道是江南盐商？ 刚出港就将他们盯上了不成？ 他不动声色，缓缓起身朝着甲板走去。 另一侧坐着的顾康也发现了这艘船的诡异，也起身跟在了萧胤的身后 。 二人都没有想到还没有离开上京，就被人盯上了。 这事儿可得弄清楚，毕竟之前的几个钦差大人，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他们两人可不想步其后尘。 萧胤的手已经扣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若是盐商真的还未出京就给他来这一出，他的龙泉剑可是不认人的。 萧胤心头拿定了主意，那帮杂碎敢骚扰他，来一个杀一个！ 不想萧胤心头的杀意刚起，再看向对面的船突然脸色巨变，人疾步向前走了几步，差一点就要掉进水里去，被顾康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王爷，小心！” 这还没出京城，王爷难道要投水自尽不成？ 他忙顺着萧胤的视线也看向了对面的商船，这一看不要紧，顿时低呼了一声。 后面的凌风心头万分诧异，那商船上到底是何方神圣，惹得自家王爷和一向沉稳有度的顾大人都能如此神色巨变。 他忙走出几步，也站在了甲板上，顺着两位主子的视线向对岸看去，这一看顿时惊呼了一声。 此时顾九龄带着云朵站在了商船二层的甲板上吹风，云朵怀中抱着剑。 顾九龄的头发高高扎了起来，身上穿着一件很合身的劲装。 不像是王府里出来的贵妇，反而像是 行走江湖的女子。 她此时也看到了对面官船甲板上站着的萧胤和顾康，随后抬起手冲萧胤轻轻挥了挥，唇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萧胤差一点就要跳下去，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高声骂道：“顾九龄你几个意思？本王刚出城你又要跑，你给我过来！” 顾九龄看着甲板上气急败坏的萧胤，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了几分，随后让云朵准备一支箭来。 她在绢纱上急促的写下了几行字，绑在了箭头上，让云朵射到了对面官船的横梁上。 萧胤此时已经彻底乱了心神。 他晓得这个女人发起疯来比他还疯，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顾九龄居然后头乘着商船紧随而来。 难道她也要随他一起下江南吗？她知不知道这一趟该是何等的凶险！ 萧胤拔下了箭头将上面绑着的绢纱打开一看，更是脸色气的发白。 顾九龄将他们的一双孩儿已经藏了起来，送到了那个机关重重的海岛上。 顾九龄说这一次隆庆帝让他下江南没憋好屁，若是萧胤死在江南，她们母子三人待在上京必死无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孩子已经出发去往泉州了。 而且用的人都是她身边的老人，九月亲自抱着孩 子，左非尘和雅兰公主两人带着赵朗的一部分亲卫军也亲自护送这个孩子离开。 顾九龄安顿好孩子，跟着他一起下江南面对风雨。 “果然……果然是个疯子，这个疯女人！” 萧胤咬着牙，将绢纱撕碎丢进河里。 “来人！架船板，本王要到对面的那艘船上去。” 萧胤刚命官船朝着商船靠过去，哪知那商船灵活的避开。 虽然官船比较稳健，可顾九龄的商场更是灵活，而且速度很快。 眼见着萧胤就要靠过来找她算账，顾九龄命商船的水手们将船开得像飞一样，朝前冲了出去，哪里给萧胤登船骂她的机会？ 萧胤急眼了：“顾九龄你给本王回来！你知不知道此去有多么凶险万分，你去做什么？用不着你帮我，你给我滚回来！滚……” 萧胤狂喊之余，顾九龄的船已经消失在不远处的河面上。 萧胤骂骂咧咧命船工加速开船，他一定要将那个疯女人截下来。 这还了得，越来越不听话了。 站在萧胤身后的顾康，脸上的神色除了诧异之外，还更多了几分复杂。 如果长姐站在萧胤的身边，这两个人一出面，是要将江南搅个天翻地覆。 若他想要完成隆庆帝的任务怕是难上加难。 第479章 我有个主意 萧胤的官船追着顾九龄的商船，顺着御河由北向南直流而下。 此时河面上的薄雾渐渐淡了许多，落在后面的一艘华丽的商船，也追着萧胤官船的方向而去。 船上随从众多，美人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连上京花船上几个着名的船娘都一起邀请到这艘船上，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二层最华丽的包厢内，江南第一盐商曹家长公子曹茂林，坐在了波斯绒的软榻上。 面前几个舞娘卖力的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曹茂林此番却看得有些厌烦。 坐在他身边的顾南湘，也是一派妖娆的装扮。 没有了之前去睿王府的那一番华丽贵气，也穿着舞娘的衣服。 皮肤白皙，妆容精致，眼睛含情脉脉，便是这个劲儿让曹茂林欲罢不能。 “公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顾南湘端着一盏洗好的葡萄，摘了一颗送到了曹茂林的唇边。 曹茂林将葡萄咬下，嚼了几口，眉眼间掠过一抹戾色。 他冷冷扫了一眼身边坐着的顾南湘：“你不是说睿王妃是你的长姐吗？这门子走不通啊，你长姐分明是恨你入骨。” 曹茂林之前抬举顾南湘，除了顾南湘温柔小意能抓住他的心思之外，还因为 顾南湘与他透露，她与睿王妃是亲姐妹。 江南这些盐商已经体会到形势越来越紧张，段国公上下被拉到断头台上，斩首之后曹家人就坐不住了，段家之后必然是他们曹家。 他们八大世家已经是皇上的眼中刺肉中钉，隆庆帝对他们必然杀之而后快。 毕竟江南盐商掌控了天下几乎有一半的财脉，宫中又有曹淑妃坐镇。 段家一垮台，曹家便是整个上京的第一世家。 不过他们也看出来了，隆庆帝绝不会让他们曹家风光下去。 他们曹家在江南盐商这一块，吃了这么多年的红利，陡然就要被人夺走，哪一个人又能忍得下这口气？ “哼，本以为仰仗着你这一层关系，可以巴结上睿王爷。” “一旦有睿王爷站在咱们这边，共同辅佐六殿下入主那个位置，那咱们曹家便是稳了，可是你竟然与那睿王府的关系如此恶劣，当初你可没少骗我，是也不是？” 顾南湘心头微微一慌，当初确实有骗了这头肥猪的嫌疑。 顾南湘那个时候极力想要在曹家站稳脚跟，自然要将自己的背景说得很深厚。 纵然亲兄弟都死光了，可睿王妃还有她的弟弟是上京一等一的存在。 现下一对质，这谎言再也编不下去了，顾南湘眼眸微微发红，用帕子捂着唇哭道：“公子，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原本以为见到他们两个，姐弟兄妹之间能够团聚和睦，却不想人家身居高位倒是瞧不起我这个妹妹了。” “瞧不起我也就是瞧不起曹家，虽然妾身身份地位低微，可妾身到底也是曹家的人呀，此番却是这般打咱们的脸，那还不是不把曹家放在眼里吗？” “说到头他们哪里是侮辱我，他是瞅着你们曹家有钱有地位。” “如今你也瞧见了那顾康还有睿王都被皇上命为钦差大臣，直接就要去江南彻查盐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人早就不把曹家放在眼里，早就对曹家动了杀心了。” 哗啦！ 曹茂林顿时震怒，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到了案几上，将案几上的饭菜都推到了地板上。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跳得正兴起的舞娘们纷纷跪了下来。 曹茂林身形发胖，此番因为生气，脸颊更是涨得微红，他咬着牙冷冷道：“呵呵，想去扬州清查我曹家，就看他们有没有这条命了……” 顾南湘心思一动，这一次若是借着曹家的手将顾康还有萧胤通通杀掉。 那顾九龄没了庇护必然会被隆庆帝处死，隆庆帝是什么样子的人，心胸狭窄，哪里容得下她那一双孩儿。 这一遭只要让那所谓的狗屁钦差大臣回不了上京，隆庆帝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隆庆帝倒是想要征伐，可惜如今北狄和西戎虎视眈眈，他哪有兵力下江南。 以后自成一派，便是国中之国，她且看那顾九龄是什么下场。 顾南湘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了几分，她将手中的葡萄放在了案几上，抬起手轻轻帮曹茂林锤着胳膊和腿，低声笑道：“公子不必生气，奴家到底是顾家出来的人，自然晓得顾康的想法。” “奴家倒是有个主意，保证顾康还有那萧胤小命不保。” 曹茂林眸色微微一闪，他的这个宠妾足智多谋，即便是在深宅大院里与他出的那些主意也都很不错。 他不禁脸色缓和了几分，一把将顾南湘抱进了怀中，狠狠亲了一口：“我就晓得你是个机灵的人，说什么计策？” 顾南湘趁机抬起白玉般的手臂，攀住了曹茂林的脖子，向下压了压。 曹茂连顺从的俯在了她的身上，顾南湘起身凑到了曹茂林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曹茂林顿时脸色微 微一变，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随后顾南湘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也说了几句，曹茂林这才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向了愣怔，甚至还抱着顾南湘狠狠亲了亲，高声笑道：“好主意，当真是好主意，湘儿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出来。” 顾南湘温柔笑道：“妾身只要能为公子解忧，便是赴死又如何？” “妾身不要赏赐加身，只要我家公子平平安安的，妾身只希望看到曹家日渐兴旺，别的再无他求。” 曹茂林神色微微一动，眼底略过一抹暖意，紧紧抱着顾南香低声笑道：“既如此，那本公子就赏赐你个孩子吧。” “若是你能生下孩子，让你做个平妻，你看如何。” 顾南湘嘤咛着笑了一声，脸颊都红透了，忙将脸埋进了曹茂林宽厚的怀中。 这边萧胤也看到顾九龄的船停靠在了前面，禹州的一个小镇上。 他们沿着运河向下，过了禹州再过几处关口就到了扬州。 而禹州这个镇子是通往扬州的必经之路，所以颇为繁华，只是镇子太小，这个繁华显得拥挤。 萧胤远远就看见停在岸边修整的商船，还未等官船靠在岸边，便掀起袍角一跃跃到了岸上，朝着商船疾步走去。 第480章 妾身心悦你 萧胤看到顾九龄的商船停靠在了岸边，忙朝着那艘商船追了过去。 站在船头正在收拾末尾工作的水手被萧胤一把扯住领口，几乎提了起来。 他两条小短腿腿吓得胡乱蹬着，在对上萧胤的眼眸后，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顾九龄在哪？” 小水手一张脸憋得红紫，抬起手咿咿呀呀指向了岸边的一处酒楼。 萧胤将他咚的一声扔到了甲板上，转身朝着酒楼走去。 他此时一颗心几乎放在油锅上煎炸，被顾九龄搞得很被动，很生气。 那个傻女人还以为这一次下江南是去游山玩水的吗？ 别说是一个女人，即便是他和顾康那个臭不要脸的两个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斗得过江南的那帮喝血的盐商。 此番顾九龄居然跟了过来，这绝对不可以。 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赶紧离开，哪怕是去海岛上多几天都可以。 萧胤阴沉着一张脸，走进了酒楼。 一进门就看到一层的大厅里坐着商人和水手在喝茶，瞧着那眼神也不像是本地人，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再看向酒楼四周的布置，萧胤顿时心下里明白，顾九龄这是将一座酒楼整个包了下来，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这丫头倒是挺会自保。 那些人看到闯进 门来的萧胤，齐刷刷低下了头，又纷纷抬起手指了指楼梯口。 萧胤没工夫和这帮人琢磨，迈开大长腿，几步上了楼梯。 随后一间房一间房的踹开查看，每踹开一间，都住着顾九龄安排好的商客。 要么就是扮作商客的护卫，手上的兵器都拿了出来，纷纷擦拭着。 此番瞧着睿王爷闯了进来，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 倒是大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的动作，看到萧胤后都纷纷抬起手，指向了王妃住着的房间。 萧胤终于来到了天子第一号房外，随后刚要踹开，突然房门从里面被人一把拉开。 萧胤这条腿顿在了半空，踹也不是，收也不是，死死盯着面前顾九龄那张明媚可爱的脸。 “你当真是找死！”萧胤上前一步，一把将顾九龄腰肢掐住，吊着抱了起来，随后很粗暴地将她丢在了床榻上。 听到消息的云朵忙抱着剑刚要走进来，却被萧胤高声呵斥。 “滚出去！没看到我们夫妻两个在办事？” 云朵脸颊微微一红，骂骂咧咧的退了出去，却也不敢离开房间外面半步。 即便是王爷又如何，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这辈子主子只有一个，就是顾九龄，可到底也不敢闯进去。 萧胤俯身看 着顾九龄，两条手臂绷得紧紧的，撑在了顾九龄的身侧。 顾九龄反而神色轻松，轻轻笑着也不说话。 看着她娇媚的笑脸萧胤的眼神更深邃了几分，咬着牙：“马上回去，现在赶回上京还来得及！” “不，不用回上京，你和孩子们待在一起。” “这一次若我能活着，我萧胤便是占了南齐的半壁江山。” “若我死了，你们母子三人拿着我留给你们的银子，逍遥快活去。” 萧胤虽然说的轻松，每一个字却都沉重的很。 这一次江南之行，九死一生，萧胤已经料到是另一个七杀谷，隆庆帝是不会放过他的。 顾九龄道：“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去扬州。” “你一个人怕是来不了，万一他们给你下毒，我身为神医还能在旁边看顾，况且我还有……” 顾九龄突然不说话了。 她还有一个最大的杀手锏，是萧胤不知道的。 如今她的空间老厉害了，可以容纳更多的东西。 也许到时候真的和那些奸商对峙起来，怕是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正因为晓得这一次萧胤九死一生，她才亲自陪他走这一场。 顾九龄突然发现在生死面前，什么七杀谷的冤情，什么祖辈们的仇恨，一切都不重要了 ，而她只要眼前这个男人活着。 萧胤不禁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别逼我动手，到时候是要我绑着你去，还是你自己主动……” 顾秋玲突然双手吊着肖艳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攀附在了小颖的身上。在他的床上狠狠印下了一个吻，随即又分开死死盯着他。 这是两个人上一次互相心生猜忌之后第1次亲密接触，虽然效应磕头求饶扮丑，甚至每天都陪着她，帮他哄孩子可顾久宁却在这方面，不可与他更进一步，此番这一晚让小尹的脑袋更是一片空白，几乎要炸开了。 消音声音沙哑：“。顾久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顾九里抱着他的脖子，轻声笑道：“。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消音，我不想做寡妇，也希望你能成全我。” “你也知道我的手段，你也不忍心真的把我的腿打断，你今天将我绑起来丢回海岛，明天你信不信，我就敢跟海岛上在乘船到扬州来去去见，那是我们几个人会在一处，我们的胜算还大一些，要是分开行动，那到时候不你会死，怕是我也会死，小姨你看着办。” 小阴洞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娶的这个妻子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鬼主意多的很，他又不能真的将他的腿绑住，不让 他到处乱走动，那也不现实，可是…… 。顾久霖定定看着他：“。我们之间夫妻一起患难与共，你若是想抛下我，码都没有。” 宵夜一颗心，此番万分复杂，心里暖融融的，毕竟能得你一个女子这般的眷恋和看过，他，相信这一生也活得够吧，可是江南又万分的凶险，要是在北部边地消音，带着顾秋林可以随意撒欢，可在江南不行，江南不是他们的主场。 他一时间竟是做不了主。他死死盯着顾及你的内伤，清亮的眼眸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整个人神情一松，躺在了顾秋林的身侧死死抓着他的手。 “顾秋林你只是将我往绝路上走，你这女人真是坏的很，每一次都将我逼到的去应酬。” “王艳自从之前我当街抱着你的大腿要嫁给你，我就知道咱们两个人走的是一条崎岖不止的路。” “既然都走在了同一条路上，又何必在乎彼此恨我？” “王爷，妾身心悦你，妾身怕你死了。” 一句心悦你，瞬间击垮了小音的心理防线，他一把将顾秋林抱进了怀中。 雨点般吻落在了顾久林的脸上。 就在二人形容自己，突然外面传来了拥堵的瓮安的身影随即一阵敲门声响。 “王爷，。成有事禀报。” 第481章 寻常夫妻 萧胤真的很想发飙，他就不能和自己的妻子温存温存？ 好不容易听到顾九龄嘴巴里蹦出来一句像样的话儿，甜蜜蜜的滋味冲进了心底，还没有来得及反刍一二，就被外面的那颗丧门星搅合了。 萧胤声音沉了下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王爷，今日事今日毕！”门口处传来顾康温文尔雅的声音。 萧胤顿时愣了一下，不想此时躺在他身下的顾九龄不禁被萧胤那个憋屈的样子逗乐了，低声笑了出来。 萧胤咬着牙死死盯着笑容明媚的顾九龄：“你给本王等着！” “我发现你们顾家就没有一只好鸟，每个人都不是善茬！” 顾九龄脸上掠过一抹委屈的笑容：“妾身在顾家人里，最乖巧安分了。” “你可省省吧！”萧胤没好气的爬了起来，将顾九龄的衣襟整理好，将她也一并扶起来坐在了椅子上。 他故意晾着顾康，给顾九龄煮了茶，都晓得顾九龄一般会将点心藏在了哪个位置，翻找出来放在顾九龄面前。 “夜深了，街头也没有什么好馆子，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他忙完这一切才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沉冷，冷冷看着客房的门：“滚进来！” 门轻轻 被推开，刚换了一袭靛青色长袍的顾康，缓缓走了进来冲萧胤和顾九龄行礼。 “王爷福安！” “长姐福安！” 顾九龄拿起了点心举到了顾康的面前笑道：“小康，吃点心！” “多谢长姐，”顾康朝着顾九龄走了过去，这一路上明明是慢吞吞的官船硬是被萧胤催促着开得飞快，他都有些晕船了。 船上也没有吃东西，而且顾康之前也吃过长姐做的点心，分外的香甜，口味也很别致。 此番顾九龄递了过来，他忙笑着去接，不想萧胤狠狠咳嗽了一声。 顾康忙缩回了手躬身站在了萧胤的面前。 顾九龄笑着站起来将点心塞进了顾康的手中：“边吃边谈！” 萧胤哀怨的看了一眼顾九龄，顾九龄也塞了一块儿给他。 他下意识就接了，接在了手中才发现自己怎么就接了呢？ 南齐九皇叔的威严到哪里去了？ 瞬间客房里的画风突变，大家吃着点心，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开始聊天儿。 顾康许是真的饿了，又是在自家长姐面前，不拘着礼仪。 他又拿起来一块儿桃酥咬了一口道：“江南盐商跟着我们了，停在了上游的一个镇子，我方才派人去打听了。” “ 听摇船的船工说船上坐着的人身形很胖，还带着一个美妾，夜夜笙歌，好不热闹的。” “曹茂林！”顾九龄和萧胤同时说了出来。 顾康点了点头：“曹家人盯上咱们了！”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我们谨慎一些，我的人已经乘船到了扬州，我们路上尽量不要拖延，尽快赶到扬州。” “这里……”萧胤扫了一眼顾九龄的房屋，“这里的防卫要加强，为了方便照应，我们这几天就同你长姐住在一起吧。” “你去走廊最西面的房间，我和你长姐住在最东面，就这么定了。” 顾康眸色微微一闪，总觉得萧胤这么做另有所图。 他也不揭穿，缓缓道：“臣，听王爷安排！” 顾康查出来后面跟着的船载着曹家长公子曹茂林，便晓得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三个人商量好了对策，决定尽快南下扬州，只要到了扬州就能和路上支援的人会合。 这一次隆庆帝下令不准带兵，萧胤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带着自家那些亲兵南下，被人抓了把柄就不太好了。 如今他尚未准备好，掌控全局的时机未到。 上京还有虎视眈眈的太子殿下，李家，林家等家族还按兵不动，萧胤现在需要在 这乱局中找到一条出路。 既然低调行事，他的那些亲兵就得取整为零，几十个人一组，变成江湖人士去扬州会合。 一旦这些部署完成，曹家人和他萧胤动武也要瞧瞧他们曹家有没有这个能耐。 三人不一会儿也散了，各自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唯独萧胤磨磨蹭蹭不肯走，顾九龄将他推出了门：“王爷，国事为重！” 萧胤气得咬了咬牙，这丫头犯错儿的时候，就是我心悦你，一旦他退后一步，纵容着她，又变成了国事为主。” 他不得不回到了自己房间里休息。 一行人从小镇上出来，乘船顺江而下，不多时便遭遇了雷雨天气。 这个时候正是江南的梅雨季节，雨越下越大，河道也变窄了，凶险得很不适宜继续行船。 一行人不得不弃船上了岸，准备找附近的村落避避雨。 还真的遇到了一个村子，村子里住着百十户人家，规模中等。 萧胤一行人进了村子，为了安全起见，萧胤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们扮成了商队，遇到了恶劣的天气，商船无法通行便来此打个尖儿，住一晚上。 当下村里的里正将萧胤他们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里正年岁已高，家里面 有三个儿子，都娶妻生子。 当下将萧胤安排在了西面的院子，老两口子同儿子们住在一起。 西院南北大约有五间房，萧胤和顾九龄住了一间，云朵住了一间，顾康住了一间。其余的房子都堆着柴草，不能住人。 萧胤帮顾九龄将外面湿了的衣服脱了下来，里正的几个儿媳妇烧了水。 顾九龄不愿意大张旗鼓的讲究，简单擦洗了一下，便命云朵取了五十两银子给里正权当是住店烧水的费用。 五十两对于村民才说也是一笔大数目了，自然几个媳妇子服侍得更加殷勤。 她们偷偷看向了萧胤，从未见过如此俊美还疼媳妇的夫君，除了沐浴那个丫鬟进去服侍，其余的时候都是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靠近。 顾九龄和萧胤换了干燥的衣服坐在土炕上，两个人相视一笑，感觉还真像是普通夫妻那样的温馨了。 “过来！”萧胤冲顾九龄招了招手。 顾九龄迟疑了一下坐在了他身边，萧胤拿起了布帕帮她细心的擦着头发低声道：“等上京的事情了结后，我带你走，咱们云游四方，做一对儿寻常夫妻，好不好？” 顾九龄刚要搭话，突然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 第482章 截杀 顾九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萧胤一把拽了起来，护在了身后，随即放在枕头下的龙泉剑瞬间抽了出来，攥在了手中。 砰的一声！ 凌风带着人疾步走进了萧胤和顾九龄住着的屋子，脸色整肃萧杀。 “启禀王爷，有不明身份之人在村子北面放火，被巡防的兄弟们遇上，已经打起来了。” “南边也有放火的黑衣人！王爷！此地不宜久留！”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顾九龄眼神也沉了下来。 这帮下作玩意儿这么快就等不及了，这便是开始杀人放火不成？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说不定此时村子的东西两头也有人开始放火了。 这帮杀千刀的，这是要活活烧死他们。 这也罢了，为了烧死他们，竟是滥杀无辜，要知道这村子里可是有一百多户的百姓，也不算是个小村子了。 顾九龄当下抓住了萧胤的胳膊：“王爷，我们离开这里吧！” “村子里的百姓无辜，不可连累他们，出了村子咱们和他们拼！” 萧胤点了点头，他只是心疼这个女人，奔波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个村子可以歇脚，不想半夜还被那些盐商的人骚扰侵害。 他此时的咬肌绷得紧紧的，眉眼间尽染霜色，恨不得宰了那帮天杀的畜生。 “走！” 萧胤带着顾九龄走出了屋子， 此时东面的火光冲天，那帮家伙估计将东面点燃了，其余的方位都被萧胤的人发现。 “王爷！”顾康有些狼狈，看起来也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爬了起来，衣衫都没有规整好。 “王爷，长姐，我们还是撤出村子吧！此番雨已经停了，不妨到船上去，连夜赶路，白天再休息。” 三个人的意见基本统一，纷纷离开了村子朝着外面走去。 顾九龄觉得他们这些人叨扰了人家村民，还连累村民的房子都被点着了去。 她让云朵将赔偿的银子送到了那些村民的手中，里正一家此番早已经吓得目瞪口呆，还以为寻常商客，不想竟是招来重重杀机，这些商客的身份怕是大有来头。 一行人也顾不上什么了，纷纷朝着岸边撤去。 通往岸边船只停靠的地方，必须要经过一片林子。 萧胤走进了浓密的林子里，却是反手将顾九龄紧紧护在了身边。 凌风挡在了顾康的身前，四周是云朵和猛分别带着的暗卫，重重防护，铁桶一般。 “大家小心！”萧胤突然看到头顶树影摇晃，不禁高声喊了出来。 与此同时，从树影上纷纷飞跃而下一群玄衣劲装的汉子，手中一个个具是拿着锋锐的弯刀，朝着萧胤他们斩杀了下来。 萧胤手中的龙泉剑陡然祭出，剑锋在身前撑出来一片剑 影，硬生生将那些弯刀斩断，紧跟着便是黑衣人的惨嚎声。 这一次虽然跟着萧胤的人数很少，可每个人都是萧胤身边亲自培养起来的剑术高手。 对面的人看似很多，却根本连萧胤的身体都近不了。 “小心暗器！”顾九龄低呼了出来。 萧胤这才发现那些人眼见着人多占不到上风，竟是直接从树头上放下来重重的玄铁锻造的网，网上还绑着淬了毒的柳叶刀，这要是被网裹住了，浑身的肉都能绞碎了去。 “上树！”萧胤大吼了一声，挥剑将毒网劈开一个口子，抓着顾九龄的腰肢瞬间跃到了树头上。 他轻功极好，跃上树头的同时，手中带着一个人，还能一脚将树头上站着的一个刺客踹了下去。 那刺客也是倒霉，直接被同伴放下来的刀网裹住了身体，一声惨嚎，血雾弥漫，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所有的争斗和围杀都是在一瞬之间，萧胤的动作也是酣畅淋漓，顾九龄早已经看呆了。 她发现萧胤因为抱着她，自身的战力根本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王爷，你放我下来，我呆在这里没事的！” 四周浓密的树影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刺客，顾九龄显然拖了萧胤的后腿。 “说的什么胡话，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大展手脚！” “抓稳了！”萧胤的左臂死 死箍着顾九龄的腰肢，恨不得将她绑在自己身上。 即便是带着顾九龄，萧胤依然健步如飞，又跃到了近处的树头上，将一个放下刀网的刺客一剑刺了个透心凉。 凌风也拖着顾康上了树，云朵紧跟而上，其余的几个人纷纷追随而来。 顿时形势高下立判，那些人眼见着占不到便宜，吹了一声口哨撤走。 凌风忙要去追，却被萧胤喊住了去路。 “穷寇莫追！” 凌风这才收住了脚步骂骂咧咧的撤了回来，扶着顾康下了树。 顾康脸色煞白，浑身微微发颤。 顾九龄一眼便看到了他的不对劲儿，忙走了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发现顾康的胳膊竟是被那网刀绞了一条寸许长的口子，网刀上都淬了毒，此番顾康胳膊上的伤口居然渗出了黑血。 “糟了！”顾九龄倒抽了一口气，死死盯着自己的弟弟。 这么大的口子，刚才他硬是没哼一声，担心喊出来会影响到凌风剑术的发挥。 凌风都有些诧异，顾大人委实能忍。 “先上船！”萧胤忙道。 这个地方显然不宜久留，万一那些刺客再带着更多的人来一波儿，他们就完了。 顾九龄忙命人将顾康送上了船，她让云朵抱着晕死过去的顾康到了一间独立的舱室，随即走了进去将里面的侍卫撵了出来，她 独自一人救助顾康。 萧胤忙要推开门进去，却被顾九龄挡在了门口。 “你挡着我做什么，我从旁帮你打个下手，虽然本王不是大夫，可之前在战场上也经常处理这样的伤口。” 顾九龄一会儿要从空间里拿出那些医疗器械，凭空弄出来这些，怎么能当着萧胤的面儿？ “乖！出去等！有人看着发挥不出我的医术来！” “你放心，小问题，钦差大人还是能按时抵达扬州的！”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总感觉这个丫头神叨叨的，似乎瞒着他什么，他是她最亲近的人，还怕他看？ “九龄，我还是进去帮帮你吧，他虽然是你弟弟，但也是个外男，脱衣服什么的，你不便出面，我来！” 萧胤心头隐隐间不想顾九龄给别的男人更衣，想想就心底泛酸。 顾九龄一愣，忙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落了一个吻：“王爷！乖！出去等！” 这个吻就像是三界最厉害的封印，直接将他定在了门外，等他醒悟过来，门已经被反锁。 他摸了摸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先前的那点子狐疑早已经烟消云散。 船舱里，顾九龄从空间里拿出来医疗器械和各种药品帮顾康处理伤口，半个时辰后才松了口，她又细心的帮他把脉。 不想刚按在了顾康的脉搏上，顾九龄顿时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第483章 身不由己 经过一夜兵荒马乱，到第二天正午时分，船才继续朝前开去。 可以船上的人都疲惫到了极点，如果再继续开下去，这些人都得病倒。 已经越来越靠近江南地区，天气炎热异常，尤其是正午时分几乎能将人烤焦了似的。 而且是那种湿热，让人无处遁形的憋闷难受。 已经有好几个船工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幸亏之前顾九龄知道江南地区的气候，准备了很多防暑降温的药。 这才避免更多的人生病，让整个船队陷入停滞状态。 可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萧胤看到顾九岭从顾康的房间里出来后，脸色都是白的，显然疲惫到了极点。 他也没有睡，等了一晚上，忙迎了上去，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顾九龄。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就是胳膊上划了一道？” 顾九龄张了张嘴还是将一些看到的事情掩盖了过去，毕竟这是顾康的秘密。 她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端起温热的茶，仰起头灌了一壶。 这才抹了一把唇间的水迹看向萧胤：“那毒挺挺厉害的，我几乎将顾康的血液抽出来，又净化了一次，再给他输血输回去，这活很累。” 萧胤听不懂顾九龄说的什么，什么叫血液抽出来输进去，这种治病的 法子闻所未闻。 不过他的王妃是神医，什么样的医术从他王妃手中弄出来都不会令人奇怪，他也挺骄傲的。 萧胤命云朵端来了点心茶盏，又端来了熬好的酸梅汤，逼着顾九龄喝下。 看着她吃了点心，眼见着气色变得好了一些，萧胤这才松了口气。 看到顾九龄这般的疲惫，萧胤哪里肯朝前赶。 他命人将船靠岸，正好附近有一个比较小一点的镇子。 这里的人因为傍着运河，也有一些商人在此作为中转站。 不过小镇位置还是偏僻了一些，并不如扬州等大城那么繁荣。 萧胤此时也不多想，带着人就上了岸，在小镇包了客栈。 好在地理位置偏僻，这一个客栈也没有多少客人，当下多赔了几个钱将其余的客人清了出去。 客栈此时里里外外都是萧胤的人。 顾九龄命人用木头做成一个担架，将依然昏迷的顾康抬上了岸，抬到了客栈的房间里。 直到傍晚时分，顾康才幽幽醒转。 这一觉睡得很沉，顾康感觉自己像是死去了一样。 在睡梦中无数的噩梦涌到了他的心海， 他在顾家的点点滴滴，他被李若曦欺骗的画面。在温先生那里被大火焚烧的疼痛。 又一幕幕的在脑海中掠过，那 一时顾康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是说人在死之前会将自己的一生都像是过画片一样过一遍吗？ 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活着醒来。 顾康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顾九龄那张严肃沉稳的脸，不禁心头微微一跳。 顾康忙要起身给顾九龄行礼，不想身体虚弱。 两条胳膊都撑不住床榻，挣扎了几次还是起不来。 顾九龄冷冷看着顾康，看他像一条咸鱼一样在床板上扑腾挣扎，不禁走过去抬起手将他按在了那里：“若是再这么下去非死不可，安静一些。” 顾康终于静了下来，抬起头有些委屈的看向了顾九龄：“那毒委实厉害了些，让长姐受累了。” 顾九龄能冷冷笑了出来，随手把玩着一柄薄如蝉翼的手术刀。 就那么在指尖转着圈圈，稍有不慎就会割破手指头。 她坐在了顾康床榻对面的椅子上，手中玩着刀片。 顾康的视线随着顾九龄手中刀片的起伏，也越来越惊慌复杂了起来。 “顾康，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顾九龄冷笑道。 顾康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定了定神。 他许久没有说话，顾九龄也不逼他。 只是手中的刀片转的更快了几分，都感觉这刀片快要将她的手指头划破了。 顾康最后 还是没有撑得住，叹了口气：“临走时，隆庆帝宣召我进宫。” 顾九龄手中的刀片戛然而止，捏在了她的指缝间。 她挑着眉看向面前的顾康：“说下去！” 顾康抿了抿唇：“皇上留给我的最后一道圣谕是……让睿王永远留在江南。” 顾九龄脸色剧变，突然手中的刀片狠狠丢在了桌面上，她朝着顾康走了过来，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口，死死盯着他。 “顾康，做人可不准这么不讲良心，当初你在大理寺被顾家那两个畜生诬陷的时候，是谁冒死进大理寺陪你坐了一晚上的牢？” “当初你在南山书院遭人陷害葬身火海，人人避你都唯恐不及，唯独他积极帮你奔走。” “顾康，我问你，你到底几个意思？” “姑且不说他是睿王，他是南齐的大英雄，曾经救无数百姓与水火之中。” “他也是你姐夫，我对你难道还不好吗？” 顾康看着自家长姐缓缓垂下头，突然苦笑了出来：“长姐，我如今已经入了局，你也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 “还有长姐想让我回归正途，我也很感激长姐，可长姐让我回归的法子，实在是太让人痛心了。” 顾九龄愣了一下，松开了他的领口。 想起了李若曦和这个 小王八蛋的孽缘，心头也有些闷闷的。 当初她就是设局要算计一下顾康，没想到后边会有那样的旷世绝恋。 “你就为这个报复我，是吗？” 顾康抬起头看向了顾九龄：“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顾九龄心里居然有些闷痛。 “那你小子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处处和你姐夫做对？你完全可以站在你姐夫这一边，为何又要扮演什么中臣？可笑不可笑？” 顾康缓缓道：“若单单是我一个人，我一定会投到姐夫名下的，可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啊，长姐！” 顾九龄表情僵在那里，随后缓缓坐在了椅子上：“你身体里被人下了蛊，那蛊毒我见过，在你姐夫的身体里也有过。” “”好在昨天夜里我已经帮你，将你浑身的血清洗了一遍。” 顾九龄万般庆幸，自己的空间里有那样一个学院最新研究出来的机器。 将病人坏掉的血透析，然后再输进他的身体。 这期间病人会有很难受的反应，好在一切都被她搞定。 可到底有没有清除顾康身体里的蛊毒，还需要时间去验证，她现在也不敢保证。 顾九龄缓缓俯身看着他：“那个狗皇帝给你下的毒，是不是？” 第484章 投毒 因为在小树林里遇到了袭击，萧胤的人也有些受伤不能动的。 况且这一次钦差大臣顾康伤得更厉害一些，总不能他们一行人跑过去，钦差大人却倒下了，这差事还怎么办？ 虽然明白路上耽搁一天危险就多一分，可还是没有办法，萧胤下令在河边的这一处小镇落脚。 客栈已经被萧胤完全包了下来，四周戒备严密。 为了预防上一次村子里的那种情形出现，萧胤的人又被派出一批，分成四拨在小镇的四个方位值守。 进出小镇的两个路口也派人暗中盯着，但凡有风吹草动也不至于完全乱了阵脚。 顾九龄从顾康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刚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萧胤在她的客房里，坐在桌子边喝茶。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她抓起了桌子上的茶壶，萧胤提前给她泡好的，不冷不热刚刚好。 顾九龄仰起头灌下半壶，这才叹了口气，仰躺在床榻上。 萧胤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眼眸微微沉了下来，起身走到了床边。 他也躺在了顾九龄的身边，顾九龄不得不挪到了里侧。 萧胤枕着双臂也没有看顾九龄，而是看着纱账顶端缓缓道：“说吧，你和顾康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 顾九龄心头微 微一跳，叹了口气：“隆庆帝给他的身体里下了蛊，和你身体里的蛊毒一模一样，只不过刚给他用上，那蛊毒还没有发挥作用。” “已经被我破坏掉了，可蛊毒这玩意儿也说不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即便是你身体里的蛊毒也没有彻底清除。” 萧胤顿时坐了起来，转过身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苦笑道：“隆庆帝想用蛊毒控制顾康，让顾康想办法将你永远留在江南。” 萧胤脸色剧变，低声骂了一句，下了床便朝门口走去。 “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与我交代，便是借着我的口说给你听，你也不必再为难他。” “他既然说出来，便是不可能再害你，最起码这次江南之行他不会害你。” 萧胤高大的身影立在了门口，脚下的步子顿在那里，随后转过身又坐在顾九龄的身边。 “你那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我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却几次推三阻四，这种事情发生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这一次若是他完不成任务，回到上京隆庆帝岂能放过他？还不如直接投到我的门下，我将他护起来……” 萧胤的话还没有说完，顾九龄苦笑道：“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他背后还有其他的主子。” 萧胤眉头皱了 起来：“肯定不是六皇子，否则他也不可能来江南走这一遭，难道他是太子那边的人？” 顾九龄也拿不准，顾康既然不投奔萧胤，还在朝堂中处处壮大自己的势力，他究竟背后的主子是谁？难道真的是萧霆吗？ 如此看来太子是他的后台倒也不是不可能。 萧胤冷冷笑道：“不管是谁，以后别让你弟弟落在我的手上。” “这一次，我与他一起对付江南盐商，姑且合作一次。” “下一回若是真的正面杠上，我绝对不会对他手软。” 萧胤将狠话说尽，随即看着顾九龄道：“不过瞧在你的面子上，可以饶他一条生路，也仅此一条。” 顾九龄暗自苦笑，这是真的看在她的面子上。 不然在顾康羽翼未满之前，就被萧胤干掉了，萧胤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她是穿越而来的，并不是原主，对顾康已经做到仁尽义至，此后他的路该怎么走，她还真的管不着。 萧胤心头烦闷，同顾九龄告辞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经过昨天那么多的混乱，顾九龄又守了顾康整整一夜，此番在客栈里倒头昏睡了过去。 本来他们准备在这里歇个一两天就要离开，直接到扬州。 不想顾九龄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刚要起来 ，只觉得头晕沉沉的。 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竟然烫的厉害，嗓子眼一阵阵的疼。 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想要起身倒杯水喝，没想到刚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顿时又瘫倒在了床上。 她忙喊云朵的名字，想让云朵进来帮她倒杯水，谁知喊出来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而且浑身感觉像是坠入了冰湖里，一阵阵打着哆嗦。 云朵听到了顾九龄沙哑的喊声，忙走了进来。 “云朵，水！” 顾九龄嗓子疼的像是刀子划破一样，攀着床柱点着对面的茶壶。 云朵明白顾九龄的意思，她拿起了茶壶倒了一盏茶，哆哆嗦嗦送到了顾九龄的手边。 顾九龄接过茶水，仰头灌下，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突然发现云朵的身体也微微打颤，顾九龄眉头一蹙。 “云朵，你怎么了？” 云朵忙躬身福了福：“回主子的话，奴婢觉得嗓子疼有些不舒服，许是昨晚感染了风寒。奴婢再给主子倒一盏水吧。” 云朵说话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些，整个人也是左右摇晃，摇摇欲坠的样子。 顾九龄心头打了个突，怎么感觉云朵的症状与她的症状这么相似？ 她狐疑的话还没问出，突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王妃娘娘，王 爷一觉醒来，发烧了，此番浑身打着摆子，王妃可有什么好药没有？” “什么？”顾九龄忙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她刚要走出去，咚的一声朝前倒了下去，云朵忙去扶不想主仆两个齐刷刷倒在了地上。 外面敲门的凌风也顾不上什么了，推开门这才发现王妃和云朵都摔在那里，他忙命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人扶了起来。 哪想到客栈里的两个粗使婆子也是脸颊微微发红。 虽然身体强壮，可扶着顾九龄的手臂也是打着颤。 顾九龄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她踉跄着在婆子的搀扶下到了隔壁萧胤的房间。 却发现萧胤躺在床榻上，脸颊赤红，额头烫的比她都厉害，此番人早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顾九龄大惊失色，转过身看向凌风，凌风也好不到哪去，也有一些发烧的症状。 “凌风！传令下去！” “所有人从现在开始不要随便喝水吃饭，将从昨天晚上我们进入小镇到现在每个人吃的什么？喝的什么？通通取出小样来送到我的房间，快！” 凌风看着顾九龄着急的样子，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底：“王妃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有人给咱们投毒，不！可能比投毒更严重一些。” 第485章 疫病 顾九龄的话被凌风忙传了下去，一时间客栈内外的人都不敢随便吃饭。 其实他们现在已经难受的吃不下去了，一个个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有些人难受的实在厉害，根本爬不起来，不得不躺在了客栈的床上。 还有些身上有护卫职责的，也不敢放松，依然咬着牙坚持着，可拿着剑的手哆嗦的不成样子。 这些人不敢吃饭，即便是水都不敢喝。 将昨天晚上他们泡茶的茶水，还有吃的剩饭剩菜按照顾九龄的交代，纷纷取了一点点送到了王妃的房间里。 一时间顾九龄房间的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剩饭剩菜，那个味道实在是有些…… 云朵终于忍不住了，趴在门框外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可却吐不出什么东西，眼前一花跪在了门框边晕了过去。 两个健壮的婆子忙将她扶了起来，抬到了房间里歇着。 如今能有精神站起来的人也没有多少，顾九龄更是难受的要命。 她此时也得撑着，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退烧的药吩咐凌风每个人服用两颗，严重的两次四粒，早晚各服一次。 幸亏空间里药物实验室的药还是够萧胤和她的 人分下去的。 顾九龄也服下两颗退烧药，不一会儿浑身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顿时觉得松快了起来。 可身体还是不停的打着摆子，光服用退烧药，根本治标不治本。 他们一定是中了什么古怪的毒，她先得将这毒的根源查出来。 云朵和凌风他们服下了退烧药后，稍稍能撑着起来，可还是身体软的像面条一样，即便如此依然守在顾九岭的门外。 顾九龄一向研究药物，怕被人打扰。 顾九龄快速的将那些剩饭剩菜用实验室里的滴管和液体稀释，提取了其中的一部分，送进了她的实验室里研究。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顾九龄看到研究后的结果，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不禁暗自骂了一声：“这帮王八蛋！” 顾九龄的骂声被门外守着的云朵和凌风听到了，两个人刚要说什么不想退了烧的萧胤，缓缓挪到了顾九龄的门外。 “九龄，究竟怎么回事？” 顾九龄听到萧胤的声音，将那些东西收进了空间，让云朵打开门。 萧胤走了进来，软的没力气，和顾九龄一起坐在了床榻上。 萧胤定定看着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 次的症状和七年前七杀谷经历的一模一样。 上一回在七杀谷，他们也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全军的将士都病了。 萧胤到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一阵阵的发寒，上一次他们也是突发急症，浑身打着摆子，只感觉冷得像是坠入了冰窟。 现在这个感觉又来了一次，让萧胤整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症状蔓延的速度那么快，全军上万人几乎是在一天一夜之间都有了这个症状。 即便萧胤不懂得医术也明白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毒。 “鼠疫！” 顾九龄咬着牙，将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光说出这两个字，几乎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记得导师曾经说过这个病毒现在基本上被人类消灭掉了，即便是存在，也存在于几个实验室里。 可是过去古代社会缺医少药，又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这个病夺去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这一场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般鼠疫的爆发都是在比较湿热的地区，有一个前提就是卫生条件不太好的地方，还有就是有大量的传播源的存在。 他们住着的这个小镇，家家户户都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什么疾 病传染的来源，而且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类型剧烈的传染病。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有人专门故意将这一剧烈的传染病带到了小镇上。 这玩意儿又叫黑死病，当年传到欧洲的时候几乎将一座一座的大城的人口都灭掉了。 没有想到自己的研究课题，居然有朝一日会出现在另一个时空里的风景秀丽的小镇上。 “鼠疫？”萧胤也懵了。 提到这个疾病可是令人谈虎色变，那还是在二十多年前，他的父皇有十五个皇子，其中有一半，因为那一年流行的鼠疫而死于非命。 可是后来那一场瘟疫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这么个玩意儿，现在又是谁将这东西放进来的？ 难道七年前七杀谷众将士也是死于这种东西？ 当初他们都是浑身高烧抽搐，身子发软，甚至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也以为是中毒，也没往别处想。 萧胤脸色煞白，猛然起身晃了晃，又摔倒在了床榻上，却一把抱住顾九龄：“走，快走，不要管我。” “凌风，你带着王妃走，此地不宜久留。” “也不要下江南，直接去泉州，然后去岛 上。” 顾九龄的萧胤安排都气笑了，这个人关心则乱，他一把抓住萧胤的胳膊看着他：“你倒是说的轻巧，独自一人留下送死，却让我一个人逃走。” “且不说，道义上说不过去，况且在科学方面你也说不通，你这个文盲。” “我现在这个症状已经感染了，再带着凌风去泉州，将泉州的人感染了吗？” “还去岛上？咱家的两个孩子可是在岛上的，身体那么弱小，哪能扛得住这一步？” “如今我临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你别想将我丢下！” 她看向凌风：“你现在就找几个能走得动的，张贴出告示，看看其他老百姓有没有这样的症状？” “将所有的井水清查一遍，挨家挨户去问最近有没有在井口边随意晃荡的外乡人，有的话全部绑起来。” “各家保持好各家的卫生，尤其是像那些死老鼠，一定要焚烧，不能随意丢弃。” “云朵你记下来，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得随意在小镇上走动，以家庭为单位居家隔离。” “找一个宽敞的地方搭建简易的房屋，将病重的人全部抬到那边去，我自有办法。” “违令者！斩！” 第486章 深情缱绻 顾九龄话音刚落，凌风还没有带人来得及离开，不想外面又有两个护卫侯在了客栈门外禀告。 “启禀王爷，王妃，百姓在井口处发现了这些东西，还请王爷王妃过目。” 不多时两个护卫提着一只满是恶臭的袋子走进了房间里中。 顾九龄用消毒的药水袋子喷洒了一遍。 随后凌风用棍子挑开袋子的口子，里面居然是一些泡了水的死老鼠。 “启禀王妃，这是镇子里头的百姓从井水里捞上来的。” “百姓们去井里打水，这些死老鼠都浮在了水面上。” 顾九龄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 这些死老鼠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在这个封闭的小镇上蔓延开来。 很明显这些老鼠是有人蓄意而为放进去的，如此一来，这是要让全镇百姓陪着钦差大臣去死。 之前顾九龄还觉得那些钦差大臣有些太弱，好歹也是手拿尚方宝剑的人。 不就是去江南查一个小小的盐商，结果死的死，疯的疯，如今看来曹家这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几乎罔顾国法和人命，更是丧尽天良！ “凌风，云朵，你俩将我刚才说的话传下去 ，越快越好，全镇现在封闭隔离。” 顾九龄话音刚落凌风忙带着人走了出去，这些人已经服了顾九龄的药，在全镇各处巡逻，张贴告示。 此时小镇上病倒的人越来越多，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整个小镇陷入了一片恐慌中。 家家户户哀嚎遍野，痛哭失声。 到第四天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了死亡的病例，每家每户都有病死的人被抬了出来。 顾九龄拿出了空间里的抗生素先给萧胤服下，随后控制住了萧胤体内的病毒。 加上萧胤也是练武之人，三天后便出现了好转。 他亲自带着那些好转的属下，到各处维持秩序，并且亮明了自己睿王爷的身份。 那些百姓心头渐渐没那么恐慌了，一开始混乱的秩序变得井然有序起来，甚至睿王爷是贤王的名声也传播开来。 顾康身上的伤好转了很多，拿着自己的尚方宝剑将几个乱传消息甚至举行暴动的刁民头子亲自斩杀，终于将局面稳定下来。 顾九龄空间里的药只够萧胤和他带来的那些护卫和随从服用。 满城的百姓她也只能将药用到那些重症患者的身上，疫.情要想彻底控制，她手头上这点药根本不够。 经过几 天的操劳，顾九龄整个人几乎虚脱，她本身也染疫病，自己还是一个病人。 终于熬不住倒了下来，萧胤忙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送回到了客栈里。 此时客栈里的饮水都不敢饮用井水，而是直接派人到河边去打水。 河里的水是活水，即便是有人投毒，难度也是很大的。 萧胤将顾九龄紧紧抱在怀中，接过了煮好的热茶，里面还加了一些薄荷叶子。 他扶着顾九龄的脖子，将温热的茶送到她的唇边。 顾九龄忙得昏天暗地，此时好不容易歇了下来，抱着茶盏痛饮后，累得靠在萧胤怀中。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脸色阴沉：“那么多人只你一个人救，哪能救得过来？” “别人救不活倒也罢了，别把你自己搭进去。” “从现在开始，本王绝不允许你再出去了，他们是死是活与本王何干？” “你若是死了，本王便屠尽了这一镇子的人，你信也不信？” 萧胤霸道冷血的话传进了顾九龄的耳朵里，顾九龄玲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淡淡笑道：“王爷在这世上，总是说出最狠的话，做着最善的事，何苦呢？” 萧胤掐着她细弱腰肢的手紧了紧，无法反驳。 这个 女人说的都对，他嚣张跋扈，他离经叛道，可是他手中却没有任何无辜百姓的血。 比那些男盗女娼，假人假意的畜生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萧胤拢住了她的身体气闷至极：“反正你要是再这么操劳下去，咱们的孩子可就没娘了。” 顾九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了萧胤道：“王爷，我派出去的那些人在山头上有没有找到我要的草药？我得去瞧瞧……” 萧胤死死掐着她：“你已经将那草药的图发给他们，那帮人若是连这点事情也办不好，都别活了，何苦你亲自去看？” 顾九龄挣了挣，还是没有挣脱萧胤的束缚，不禁苦笑道：“这几味草药对于这一次缓解疫.情大有益处，那名字也不晓得他们记下来没有。” “黄芩，板蓝根，赤芍……” 萧胤气笑了，不禁背了出来。 他声音浑厚，硬生生将这些草药的名字念出了几分沧桑的感觉。 “是这些对吗？你已经连着念叨多少次了，你以为本王听不到吗？” “好了，歇着。” “这小镇上也有一些大夫，这些草药他们自然晓得的。” “按照你的图找到后用大锅熬成汤，给那些染了瘟疫的百姓分喝下去， 你放一百个心，本王记得的。。” “你倒是心疼别人，可是谁又心疼你，听话，睡觉！” 萧胤以强有力的姿态将顾九龄箍在了怀中，顾九龄也扭不过这个人。 这些天没日没夜的熬着，她真的是累到了极点。 此时靠在了萧胤宽厚的怀中，身上清冷的冷香气息渐渐袭来，顾九龄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顾九龄累到了极致，靠在了萧胤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睡感觉整个人像是昏死过去一样。 “王爷，”凌风推门走了进来，却看到床上王妃娘娘像个孩子一样躺在王爷的怀中。 王爷竟是像抱着脆弱的婴儿，就那么将王妃放在腿上抱在怀中，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晃着。 看到这一幕后，凌风整个人懵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两个成年人这样子的姿势给人感觉有些好笑，可此时凌风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定定看着靠在床榻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呵护着怀中的女子。 拍起手制止他说话让他噤声，别过脸微微垂着眉眼，小心翼翼看着怀中已经睡熟了的女人。 那个表情，带着万分的缱绻深情。 那一瞬，凌风明白王爷这辈子怕是被拴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第487章 有办法让他开口 顾九龄心里藏着事情哪里能睡得着，方才小憩了一会儿，那也是累到了极点，感觉像是晕过去了。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中萧胤满脸青紫色，竟是变成了一头硕大的尖嘴老鼠。 顾九龄顿时惊醒，猛地一睁眼对上了微微垂着头睡得正香的萧胤。 她愣怔了一下，没想到萧胤居然是抱着她睡，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萧胤即便是睡熟了，两只胳膊依然紧紧箍着她的腰，生怕她不听话跑了似的。 顾九龄心头顿时五味杂陈，一时间眼睛居然也有些酸涩了起来。 她吸了口气，定定看着萧胤。 发现这个人长得委实好看，便是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也丝毫不减身上的那股子灼灼其华的风韵。 多情的桃花眸微微闭着，睫羽很长还微翘，在窗户外渗透进来的阳光的笼罩下，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落下一重影子。 鼻梁高挺，薄凉的唇紧紧抿着，唇角微微吊着，有些委屈，也有些倔强。 这个人其实有些时候很纯粹，依然是七年前那个叱咤风云，名动天下的少年郎。 外面笼罩着那一层凌冽，更像是他的保护色，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顾九龄下意识抬起手缓缓抚向了萧胤的眉眼和脸颊，不想刚碰触，萧胤顿时惊醒一把掐住了她的手 腕。 一看是顾九龄的手，萧胤顿时松了口气，随后挑着眉看向了怀中的顾九龄。 “你这是要……摸本王？” 顾九龄有些被抓包的心虚，忙要从萧胤怀中坐起来，不想被他死死掐住了腰肢。 “想摸就摸，本王随时随地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别这么不好意思，偷偷摸摸的？” 萧胤开始犯浑，眉眼间染着一层自得的笑意。 顾九龄脸颊彻底涨红，咬着牙冷冷笑道：“王爷，你也太自恋了吧？” “妾身……” 顾九龄的话还未说完，萧胤俯身吻了下来。 他一吻过后，死死抱着她，灼热的呼吸喷在顾九龄的耳侧，声音沙哑得厉害，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咬出来。 “顾九龄，本王真的是怕你就这么累死了！” 顾九龄心头软了下来，低声笑道：“你放心，咱们两个都是这人世间鬼见愁，天不收的恶鬼，死不了。” “你给我闭嘴！再说个死字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萧胤修长的手指压在了顾九龄的唇上，让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顾九龄挣脱了他的怀抱：“不和你玩儿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顾九龄刚走出一步远却被萧胤修长的手臂一把捞了回去，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强行摁在了自己的脸 颊上，还不过瘾，用顾九龄的掌心搓了搓他的脸。 顾九龄像是看傻子似的盯着萧胤：“王爷，您这又是抽得哪门子疯？” 萧胤唇角勾起一抹笑：“以后想摸就正大光明的摸，别偷偷摸摸的。” “喜欢本王就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藏着掖着不是君子所为！” “我……”顾九龄打了个摆子，将手扯了出来，“王爷，你还是洗把脸去吧，油腻！” 顾九龄逃也似的走出了卧房，身后传来萧胤低低的咒骂声。 不多时便命随从端水盆，净面用的帕子进去。 顾九龄却顾不上这些，她找到了外面等了许久的凌风。 凌风觉得屋子里这两个人腻腻歪歪也着实没眼看，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 “草药找到了吗？” 凌风忙命人带了几株从山上找到的草药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定睛看了过去，心头一喜，果然是她要的那些东西。 实验室里的药品实在是有限，古代救治这种大规模的瘟疫还需要用中医的那一套办法才行，西医救急，中医救根。 “太好了！”顾九龄上前一步将草药抓到手中，仔细看了看，完全没有纰漏才行。 是药三分毒，如果弄错了，喝错了药，她就是罪人。 “你拿着这些草药再分发下去，发动现在还没有感 染的人去山上，就按照这个标准去挖。” “挖回来后，全镇分成四个点，用大锅熬药汤，每家每户派人出来取药，一天熬三次。” “全镇子上，熬药汤的，上山挖药的，取药的，照顾病人的，都要有规矩，弄个章程出来！不要乱了阵脚，再者必须是的赏罚分明才是。” 凌风一一应了下来，与云朵分开两头去忙。 顾九龄的法子在七天后开始见效了，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少，康复的人越来越多，整个镇子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家家户户对睿王夫妇感激万分，甚至还给他们二人立了生祠供养祈福，看着自己的名字被放在了供桌上，顾九龄有些哭笑不得。 夜色降临，顾九龄来到了小镇郊外的林子里。 林子里有林氏搭建出来的简陋房屋，里面传来一阵阵闷闷的惨叫声，随着狂野的风又消散了个干净。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停了停，还是走进了竹子围出来的院子里。 门口守着的护卫一看是顾九龄忙侧身行礼避开，顾九龄走到了屋子门口，凌风正守在了门口处，忙冲顾九龄行礼。 “王妃娘娘！” 顾九龄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很小通风口的房屋上：“问出来没有？” 凌风眉头间掠过一抹阴狠冷冷道：“骨头倒是硬得很 ！到现在没有说，王爷亲自审！” 顾九龄推开门准备进去，一边的凌风忙低声道：“娘娘，里面有些脏污血腥，属下怕惊着了娘娘，王爷怪罪下来。” “无妨！”顾九龄眉眼间掠过一抹冷冽，这些杀千刀的。 为了防止钦差大臣南下，居然要弄死一个镇子的人，给他们的野心陪葬。 对于这种丧尽天良的，不管怎么惩处都不过分。 她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刚沿着通向地下的台阶走下去，迎面便是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顾九龄差点儿呕出来，定了定心神，继续朝前走去。 入眼便是一间刑房，中间铁柱子上绑着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正对着坐着的便是萧胤。 萧胤眉眼沉冷，眸色森然，似乎眼前被他打得鲜血淋漓的人，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没有生命的木头一样。 顾九龄看到这样的萧胤不禁愣了一下，这大概才是萧胤真正的本色，冷冽肃杀，令人恐惧万分。 那个人也是个死士，此番被吊了起来，浑身没有一处好皮，依然不松口。 萧胤看到居然是顾九龄来了，忙迎了过来，抓着她的肩头便要将她推出去。 “出去！来这里做什么？”萧胤下意识抬手想要捂着顾九龄的眼睛。 “王爷，妾身有办法让他开口！”顾九龄忙道。 第488章 酷刑加身 萧胤看着顾九龄不禁愣怔了一下，顾九龄一向治病救人，虽然有时候也有些小心机，耍一点小脾气。 但在萧胤的眼里，她一直都是个可爱善良的姑娘，此番跑到了这里帮他审问人犯，他一时半会儿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来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顾九龄也没等萧胤答应，便朝着中间绑着的人犯走了过去。 那人犯缓缓抬眸看向了顾九龄，冷冷笑了出来。 “贱人！”他咬着牙，血顺着唇角渗了出来。 “当真是找死！”萧胤已经没了耐性，不想这人非但不招还直接对着顾九龄骂了出来，他心头杀意暴起，拔出来的龙泉剑被顾九龄挡下。 “王爷！冷静！” “骂人又不疼，妾身会会他！” 他们抓住了几个在井口里放死老鼠的人，都是被培养起来的死士，大部分服毒自尽，只这一个还是王爷手疾眼快将他藏在指尖的毒药打落才留了一个活口。 现在如果再让这个人死了，便少了一个给江南盐商定罪的机会。 毕竟半道儿截杀钦差大臣，甚至还制造瘟疫，不必再查那些账目，便是这一条也能判死罪了。 那个大汉高声喊道：“快杀了爷爷！爷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杀啊！” 顾九龄站在那大汉面前冷冷笑了出来：“果然是那些人养的好狗！” “看起来铮铮铁骨，说什么死了也是一条好汉！” “我呸你一脸！滥杀无辜算什么英雄好汉？” “镇子上这一场瘟疫下来，死了那么多人，大部分是身体孱弱的老人和孩子，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不成？” 那人顿时愣了一下，别过脸冷哼了一声。 顾九龄咬着牙道：“像你们这种魔鬼，还有下辈子？做梦！滥杀无辜的畜生，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今日我也不与你废话！你不是骨头硬吗，我倒是要瞧瞧你怎么个硬法？” 顾九龄命身后跟过来的云朵端着一只盒子走了过来，顾九龄接过盒子直接凑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之前还有些嚣张的男人，此番竟是愣在了那里。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打开了盒子，竟是在盒子里曲着一条油光水滑的赤色蜈蚣，那蜈蚣被憋屈久了，此番盒子一打开便要窜出去，却被顾九龄用夹子死死夹住，顿时身体扭得像花儿一样。 大汉看到蜈蚣的那一瞬间，顿时脸上血色全无。 “凌风，掰开他的嘴！” 凌风也吓了一跳，心头暗道果然和王爷一样的狠。 他上前一步将那人犯嘴巴 狠狠掰开，人犯拼命挣扎奈何两只手被绑得牢牢的，根本没有办法挣开。 顾九龄将蜈蚣直接夹了过去，蜈蚣瞬间窜进了那人的嘴里。 啊！ 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别的原因，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嚎。 “再来一条！”顾九龄脸色阴沉，死死盯着面前惨嚎的男人，想起来那些得了鼠疫死状极惨的孩子，其中一个八个月大的婴儿她不管怎么救都没有救活，就死在了她的怀里。 母亲绝望的哭喊声，磕头声还萦绕在顾九龄的耳边。 顾九龄冷冷笑了一声，打开了第二个盒子，是一条赤色小蛇，一看就是剧毒。 她死死夹着蛇头朝着已经满头大汗的人犯凑了过去，小蛇的蛇头虽然被夹着，可还是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大汉的眼底第一次露出了惧意，忍着腹中的疼痛哀求。 “你杀了！杀了我！” 顾九龄冷冷笑道：“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们这帮人渣！” “我是个大夫，自然不会让你被立马毒死，一会儿还会给你喂药，你放心，慢慢享受，下一回咱们再换个新鲜的喂！” “不，不！”大汉的心理防线一寸寸被击溃，“饶了我！饶了我吧！” 终于服软，顾九龄越发笑了出来。 “饶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饶了小镇上那些无辜的孩子，老人，还有家里的顶梁柱男人们，还有那些孩子的娘？” “你何曾有一丝怜悯，饶过那些无辜百姓？” “说！谁是幕后主使？交待供词，签字画押，人证物证缺一不可，我再饶了你！” 大汉脸色灰白，浑身哆嗦个不停，刚才喂下去的蜈蚣几乎折损了他半条命，这要是喂下去一条蛇…… 他不怕萧胤的刑讯逼供，就是怕顾九龄的这个作践人的法子。 顾九龄看着面前之人的崩溃，眸色微微一闪：“凌风，掰开他的嘴！” 凌风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头皮发麻，抬起手又掰开了那人的嘴巴，眼见着顾九龄手中的小蛇就要塞进他的嘴里。 那人终于崩溃了，大吼了出来。 “是顾姨娘！是顾姨娘给长公子出得主意！” “长公子原来不太乐意这么做，毕竟瘟疫不好控制，一旦在江南传染开，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姨娘说无妨，之前你们在那个村子里被我们的人追杀，就是有意将你们赶到这一边的小镇上。” “小镇比较偏僻，我们就在这里将那些老鼠丢进井水里，到时候你们染了病，没有了战斗力，我们的人就会进来将你们一举杀光。” “镇 子上的百姓也无所谓，一把火烧了便是，到时候便是死无对证！而且火烧后，就会阻止瘟疫的蔓延，也影响不到扬州那边！”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将蛇重新丢回盒子里，关上了盒子。 随后一拳砸在了那个人的脸上，这一拳带着万分的愤怒，顾九龄只觉得手背疼得厉害。 萧胤疾步走了过来，用自己的手掌一把裹住了顾九龄的手，将她抱了抱。 “云朵！带王妃娘娘出去！” “九龄，你现在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顾九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一间地狱般的牢房，来到了外面，月色萦绕在四周，那么温柔。 顾九龄重重吸了口气，眉头拧了起来。 顾南湘，果然是顾南湘。 这个贱人必须死！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牢房里，萧胤死死盯着那个终于崩溃了的死士，一字一顿道：“你方才说得了鼠疫的人一旦将尸体烧了，瘟疫就不会蔓延？” 那个人此时腹中疼得直打哆嗦，连连点头，都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萧胤手中的龙泉剑缓缓抬了起来，抵在了他的咽喉处：“七年前，曹家的人是不是也去了七杀谷？” 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眸，眼神里满是惊惧。 第489章 她凭什么活？ 整整一晚上顾九龄都没有见到萧胤，按照以往的惯例，萧胤临睡前都要来她的房间里说说话。 这些日子更是与她形影不离，毕竟四周危机重重，随时都有杀机等待他们。 顾九龄等的时间有些长也是累了，吩咐云朵将门关上随后倒头便睡了下来。 这些日子帮小镇上的百姓治疗鼠疫，从上京到扬州这一路上被追杀，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顾九龄头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刚睁开眼却发现萧胤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床头边，貌似一夜未眠。 萧胤的那双桃花眸都有些微微发红，顾九龄下意识抬起手抚上了萧胤的脸，低声问道：“王爷，怎么了？难道还哭了不成？” 萧胤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别过了脸抬起手抓住了顾九龄的手，定了定神还是说了出来。 “昨天那个孙子已经招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那个人已经招了。 一条蜈蚣都喂进去了，还能不招吗？ 萧胤吸了口气：“他还招了当初在七杀谷的事情。” 顾九龄脸上的神色顿时僵在了那里。 萧胤缓缓道：“这一次在镇上流行的鼠疫和上一次七杀谷，我和 我的兄弟们所遭遇的那一场瘟疫几乎一模一样。” “当年在七杀谷的时候，曹家人也曾经利用行商们运送军粮的机会，在军粮里放死老鼠，而且还在将士们饮用的酒和水里都做了手脚。” “昨天那个王八蛋说，当年他就是参与七杀谷放毒的人员之一，我已经让他写了口供。” 顾九龄忙坐了起来：“曹家果真不是个东西，当年八大世家害怕你的清田政策，当然不想让你活着。” “没想到手段这么下作，居然帮着北狄人害自己人。” 萧胤定定看向了顾九龄：“那个人说当年向七杀谷运送军粮的行商是……” 他顿了顿话头：“隶属于杜家。” 顾九龄脸色顿时变了几分：“萧胤，你什么意思？” 萧胤一把抓住顾九龄的手，凝神看着她道：“你别误会。” “看似是你外祖父杜家运送军粮出了问题。” “可是如果他们做的再隐蔽一点，我倒是信，可是明明知道运送军粮不能出错，偏偏杜家的军粮出了岔子，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手段，我又不是瞎子看不清楚。” “你外祖父再怎么傻也不会在自己的身上泼脏水，明显曹家人这是在陷害杜家。” 顾九龄顿时心头微微一动，她定定看向了面前的萧胤，一时间嗓子眼儿有些哽咽，想要哭却哭不出来，她死死抓着萧胤的手臂。 “你当真信我外祖父？” 萧胤点了点头：“那人已经被你吓傻了去，他招的话必然是真的。” “当年杜家行商里的人和曹家勾结在军粮里做手脚，说明曹家想要杜家人去死。” “我们只有抓到曹家的那几个老家伙加以逼问，才能晓得为什么当年曹家，段家，都将矛头指向杜家？” “八大世家做的事情分明都想要杜家背锅，这期间究竟有什么原因？” 顾九龄吸了口气：“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到底我外祖父做了什么，会引起八大世家的迫害，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不惜一切代价要置他于死地，其实……” 顾九龄紧紧掐着萧胤的胳膊，因为太过用力，萧胤的眉头微微一挑，轻轻抚上了顾九龄单薄的脊背。 “我明白你的意思，”萧胤缓缓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当年隆庆帝制造七杀谷惨案，不仅仅是要杀我，他是想要来个一箭双雕，除了我应该还要对付你的外祖父。” 顾九龄 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当年隆庆帝在几个皇子中能上位，一个是他的母妃，一个便是王爷你在军事上扶着他一步步走来，另一个便是我的外祖父，银子不断的流入到他的手中，帮他招兵买马。” “若是他对付王爷你倒也罢了。” “你的军功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怀疑，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手握兵权。” “可是我外祖父不同，我外祖父一没有兵权，二没有政权，就是一个皇商。” “而且我外祖父活着对隆庆帝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每年赚那么多的银子，有一部分就是孝敬隆庆帝的，为什么隆庆帝会对他这样一个人下杀手，这简直说不通。” “除非我外祖父的手中有什么东西让忌惮，隆庆帝必须让他死。 这一场局，背后隐藏的东西太深，眼下需要将曹家扳倒，从曹家人的手中掌握关键的线索。 当年曹家在杜家的军粮里放毒，必然其中有一些关键人物。 萧胤等人在这一座小镇上耽搁了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等到小镇的疫.情彻底被控制住，不再出现新的病亡，顾九龄他们也终于登了船，朝着扬州进发。 此时扬州城内已经 到了掌灯时分。 河岸廊下，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摇橹船载着访客缓缓停在了一处码头，码头上就修建着高耸的门楼直通正院。 这里是扬州最富庶的人家曹家，穿过门楼往前走，便是曹家主宅。 虽然是商贾人家，可院子里引进了活水，规模也很大。 雕梁画栋，层层叠叠，院子靠着院子，大.大小小的花园点缀其间。 即便是白墙青瓦，也是点缀着富贵的琉璃瓦，在灯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 此时曹家后院东侧院，气氛却有些冷肃。 哗啦一声，笔墨纸砚摔到地上的声音，惊的院子里外的仆从纷纷跪了下来。 暖阁里曹茂林肥腻腻的脸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身边跪趴着的顾南湘也是瑟瑟发抖，此时脸上都留下了一个赤红色的掌印。 她整个人趴在那里，手死死扣着青石地砖的缝隙，眼眸里掠过森冷的光。 没想到顾九龄居然还能活着，从那个小镇里逃出来。 那可是鼠疫啊，一般人根本扛不过去的。 即便是当年七杀谷，青龙军士兵那般的威武，不也是照样死在鼠疫上头？ 怎么顾九龄就能活，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第490章 第一夜，杀意起 曹茂林劈头盖脸朝着顾南湘骂了过来。 “贱人！你出的好主意！如今非但没有弄死那些钦差大臣，反而被他们逃了出来。” “这倒也罢了，为何那些死士有一个被抓了起来，如今落在了萧胤的手中。” “萧胤怕是已经撬开了那个人的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谋杀钦差大臣，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你这个贱人，这下你满意了吗？” 顾南湘用帕子捂着唇大哭了出来，膝行了几步，抱住了曹茂林的腿。 曹茂林一脚将顾南湘踹开，顾南湘哭了出来：“公子爷息怒，公子爷若是生气气坏了身子，妾身没得又心疼万分。” 顾南湘缓缓爬到了曹茂林的身边：“那鼠疫本就是不治之症，妾身也不晓得顾九龄为何能将那鼠疫治好。” “不过顾九龄确实是个厉害的大夫，手头是有些东西的，在上京还帮长公主的儿子治好了怪病……” “闭嘴！”曹茂林脸色阴沉，“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萧胤和顾康马上就到了扬州。” “若是再查出点什么东西来，朝廷派兵过来清剿，我等该如何自处？” 顾南湘忙小心翼翼凑到了曹茂林身边，抬起手帮他轻轻捶着腿低声道：“当年我父 亲是南齐的宰相，我虽然是一个内宅女子，可也懂得一些朝堂的规矩。” “公子爷之前进京的时候送了他们那么多的金银财宝，一个个都吃了曹家的饭，就得替曹家好好端着碗。” “若是真的要查，上上下下那么多官员都要查，扬州大.大小小的盐商，他萧胤查得过来吗？” “顾康说是要查账，那十年的账目也是账目，一百年的账也能给他端过来让他查。” “若是查不出什么来，又怎么给公子爷定罪？” 曹茂林眉眼间的戾色渐渐消下去几分，抬起手抓住了顾南湘的下巴，轻轻抬了起来笑道：“你倒是个七窍玲珑心，想出的法子，一招接着一招，只可惜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倒是也能重用你几分。” 顾南湘脸上掠过一抹谄媚的笑容，帮曹茂林捶腿的动作越发殷勤了许多。 她微微低下头，貌似含羞带怯，只是垂下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嘲讽。 无非就是你曹公子生的好，是个男儿身。 我顾南湘生的不好，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虽然生下来锦衣玉食，可是名分上自然差别人一截。 老天爷就是这般不公平！ 依着她顾南湘的心性和手腕，却不得不依附于一个草包，心 情郁闷可想而知。 可是为了对付顾九龄，为了荣华富贵，这条路固然艰难，她顾南湘也要走下去。 曹茂林一拍桌子，喊进了曹家的十几个账房先生，又让那些小厮将一些成年的旧账搬了进来。 “明日那钦差大臣抵达扬州，尔等一定要谨慎万分，切不可出什么乱子！” “将那些成年老帐坏账通通拿进来，方便咱们钦差慢慢查验。” 十几个账房先生都是曹家的心腹，自然晓得长公子是什么意思，纷纷点头应了下来。 不想曹茂林刚要再吩咐几句，外头却传来了管家急促惊恐的声音，还有更外面纷乱的脚步声。 曹茂林和顾南湘同时看向了门口。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匆匆走到了前厅。 曹茂林忙带着顾南湘疾步朝外走去，刚转过穿廊走到二进院的前厅，就看到萧胤等人已经坐在前厅的桌子边喝茶。 顾南湘紧随曹茂林，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抬起头恶狠狠看向了正厅里坐着的几个人。 萧胤身着一袭淡紫色锦袍坐在座位的最中间。 一边的顾康穿着靛青色棉袍坐在萧胤的下手位。 顾九龄打扮的浓艳妩媚与萧胤并肩而坐，此番看向她的视线带着几分笑意，偏偏那娇 俏的笑里藏着嘲讽。 顾南湘的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抓了起来，心头恨出了血。 她便是因为自己的谋划没有困住顾九龄，让顾九龄他们活着出来，便狠狠挨了曹茂林一记耳光，还被踹了几脚。 此番狼狈不堪，脸上挨了耳光的红印都没有消散。 如今顾九龄被萧胤宠成了掌心里的宝，即便是出来做钦差大臣微服私访，那派头也是端的很正。 萧胤甚至都让顾九龄与他平起平坐，坐在上首位。 王妃娘娘身上的气派，此番跃然而出，更是刺痛了顾南湘的眼。 她也不晓得事情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明明顾九龄那个蠢货在顾家的时候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不想自从上一次被东宫的太子殿下和她联手收拾了一次后，声名狼藉，未婚先孕。 原本以为那个贱人被打入地狱，没想到竟是一步步爬到了天堂。 此时顾南湘瞧着顾九龄脸上的明媚得意，竟是生出了几分恐慌。 总感觉这不是顾九龄，这根本就不是她从小就认识的那个蠢货。 曹茂林也是神色微冷，看到萧胤后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不知王爷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这么晚了王爷来到了寒舍，实在是 令寒舍蓬荜生辉。” “您怎么不早说一声？小的好给您准备宴会接风洗尘！来人！望江阁摆宴……” “慢着！”萧胤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看向了面前的曹茂林。 “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曹茂林顿时傻了眼，他一向在扬州做惯了土皇帝。 那些低等的盐商为了在他的手下生活，见了他还要给他跪的。 从来都是别人跪他，没有他给别人跪的，如今被萧胤这么一说，他倒是愣在那里。 一个手无实权的纨绔王爷，在他的面前摆什么架子？ 萧胤冷冷笑了出来：“这是站得太久，忘了自己是条狗，跪不下来了吗？” “凌风！”。 凌风突然朝着曹茂林走了过去，抬起脚狠狠踹在了曹茂林的膝盖上。 曹茂林不想萧胤还真的打上门来，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里可是扬州，是他曹家的天下！ 他一个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重重摔在了那里，眼泪都摔了出来。 他抬起头再也维持不了之前的从容，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 四周的曹家护卫齐刷刷的拔出了腰间的配剑，将萧胤等人团团围住。 剑锋上淬了毒，没想到来扬州的第一夜便是剑拔弩张的死局。 第491章 强行入住 不想四周的那些曹家暗卫刚将淬了毒的剑锋架在了萧胤的脖子上，外面却是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爆裂声，随即更多的脚步声袭来。 曹茂林等人顿时惊了一跳，就在愣神的当儿。 萧胤突然手中端着的茶盏朝着面前一个护卫的面门砸去，灌注了萧胤强劲内力的茶盏就是一件锋利的凶器，直接嵌进了那个人的眼眶里。 那人顿时手中的剑掉落在了地上，满脸的血，捂着被砸出来窟窿的眼眶惨嚎了出来。 随即萧胤捏着手中的扇子，扇子合上，扇柄化成了利器，接连戳瞎了又一个暗卫的眼。 紧跟着凌风出手，一阵腾挪劈刺，四周围着的一圈曹家护卫齐刷刷倒了下去。 一滴血溅在了顾九龄的手背上，萧胤拿出来帕子小心翼翼帮她将手擦干净，眉头紧蹙冷声道：“对不住得很，脏了我家爱妃的小手手。” 话音刚落，修长的腿抬起一脚将面前的凳子踹飞，直接砸在了还想扑过来的护卫身上。 那护卫捂着肚子连连退了几步，摔在地上，疼得根本站不起来。 随后便是一大批的劲装男子纷纷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硫磺的气味，齐刷刷将曹家的前厅团团围住。 不远处曹家的藏宝库竟是火光四起，一片哀嚎，时不时还有些烟花炸飞 了起来。 变故就在朝夕间，曹茂林感觉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直愣愣看着外面，整个人都傻了。 他之前一直追在萧胤的官船后面，没发现萧胤居然带了这么多亲兵来扬州，此番外面竟是还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他惊恐的看向了萧胤，几下就将他训练有素的护卫打得死伤无数，南齐战神的威名果然不是盖的。 萧胤似乎对明面前的变故全然不作理会，只是冲自家王妃笑道：“丫头，今晚放的烟花好不好看？” 曹茂林一口血差点儿呕出来，那个方向是他修建的藏宝阁。 平日里带着美姬，亲信，在那边没事儿就寻欢作乐，便是那藏宝阁的地砖都是玉石雕刻，此番竟是被萧胤一把火给烧了。 不，不仅仅是烧了，感觉更像是炸了！ 也不晓得萧胤从哪儿弄来的东西，居然像是雷暴一样，威力这么的大？ 那可是他建造了多年的宝库，里面放着无数珍宝，不想就这样被萧胤炸了个底朝天，一时间曹茂林差一点晕死过去。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的曹茂林，如果不是为了清查江南盐商的账册，这个人还必须得留个活口，不然萧胤早就将他弄死了。 当真是胆子肥了不少，居然敢在他萧胤的头上动土。 之前在小镇上萧胤差点 死了，再加上曹家之前在七杀谷的那些恶行。 如今新账旧账叠在了一起，萧胤一次性要和他们算个明白。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的曹茂林，牵着顾九龄的手缓缓坐在了座位上。 “曹茂林，你现在说说见了本王到底该不该跪？” 曹茂林此时心头惊怒异常，又看到院子里里外外都是萧胤的人，此时他要从别处将人调过来，怕是时间也来不及了。 曹茂林一向高傲的头颅，此时在萧胤面前缓缓低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万福！” 曹茂林重重给萧胤磕了一个头。 一边的顾南湘心头几乎恨出了血，还是咬着牙不得不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刺进了顾南湘的耳朵里，让顾南湘感觉如坐针毡，难受的要死。 萧胤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扫了一眼四周富丽堂皇的前厅淡淡笑道：“扬州知府安排的驿馆，本王住着不习惯，这一出院子不错，本王就住在这里了。” 曹茂林一听大惊失色，哪里能让钦差大臣住进来？ 曹家里外都藏着秘密，若是让萧胤住进这里，后患无穷。 他之前知道萧胤没有死，便在扬州城准备一处华丽的会馆，准备让萧胤和顾康 等钦差大臣住进去。 若是挑个大风的天气，一把火将那会馆点着了，烧的一干二净也是个法子。 不想人家萧胤不住在会馆，直接要住到他家里头，这还怎么放火？还怎么杀人？ 若是住到他家里头，钦差大臣但凡有任何损害，都是他曹家的错，到时候便是给了朝廷一个用兵的机会。 曹茂林忙高声反驳：“王爷，草民给王爷准备了会馆，还准备了十几个扬州瘦马，一个个国色天香，给王爷唱曲儿，陪王爷解闷儿如何？” 萧胤一愣，扫了一眼身边坐着的顾九龄，顾九龄咳嗽了一声。 萧胤忙看着曹茂林：“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难道没听过本王惧内吗？” “本王的王妃天姿国色，那些扬州瘦马哪里能比得上？简直是胡闹，不去会馆！” 曹茂林脸色沉了下来，看着萧胤道：“王爷，这里毕竟是草民的内宅，还住着女眷，王爷住在这里也不方便。” 萧胤一愣：：“咱们之间还是亲戚呢。” “本王不远千里，从上京来到扬州探亲，怎么能住到外边去？” “我家王妃和你的爱妾是亲姐妹，妹之间好久不见，聚在一起聊聊天挺好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康微微一笑，看着顾南湘：“二姐，小弟也有些日子没有 与二姐亲近亲近了，如今正好住在这里，能时时刻刻与二姐见面也是好的。” 好你个大头鬼啊！ 曹茂林发现这一次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怎么这般不要脸，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住进了他曹家？ 可是他刚要说什么，不想一边的顾九龄也站了起来，冲外面的护卫们招了招手。 “喂，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将本王妃的行李箱子搬进来呀。” “对对对，就是那些，搬到曹公子住着的正院吧。” “那院子宽敞，我家王爷喜欢练剑，正好施展！” 曹茂林顿时大惊失色，住进他的内宅也就罢了，怎么还要住进他的暖阁里？ 他还要再阻拦，不想萧胤抬起手却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虽说是扶，可是萧胤的手像铁钳一样掐着他的手臂，锐痛。 萧胤笑道：“曹公子，本王刚搬到这处院子里还不太熟悉，来来来，你带本王先熟悉熟悉环境。” “九龄，你也跟上，咱们夫妻两个也赏一赏这江南盛景。” 顾九龄忙笑着跟上萧胤，一起架着曹茂林，朝着后院走去。 顾康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这上京若论不讲理，不要脸，非这夫妻二人莫属。 他刚要跟上去，不想身后的顾南湘疾步走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第492章 是个活物 顾康没想到顾南湘挡在了他的面前。 再一次见到顾南湘，顾康的心里还是稍稍有些触动。 当年在顾家他其实是养在林姨娘的身边，虽然自己有一个亲姐姐，却被林姨娘挑唆着与顾九龄并不亲近，反而与二姐顾南湘亲近的很。 直到后来顾康才明白，那不是亲近而是捧杀。 林姨娘带着三个孩子不停的吸他和长姐的血，等到被吸的差不多了，顾康财翻然醒悟。 可他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二弟，好久不见，你如今过得还好吗？” 顾南湘眼角微红，忙掏出了帕子捂着唇哭了出来。 顾康眉头皱了起来：“二姐这是怎么了？按理说咱们姐弟两个见面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还哭哭啼啼的？” 顾康的声音清冷如冰，不带一丝温度。 顾南湘脸色微微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她忙上前一步抬起手抓住了顾康的手臂，带着几分哭腔：“。当初大哥和三弟对你做的事情，二姐也听说了，那两个人实在是过分了一些。” “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做那手足相残的事情。” “二姐姐还记得你爱吃甜食，正好扬州城有很多做点心铺子，这曹家府里的 厨子点心也做得不错，二姐听说你要来早已经备了一些。” “一会儿二姐给你送到客院里去。” “顾康，我从小陪着你一起长大的，自然是心疼你的，如今瞧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大姐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顾康眉头皱了起来，不动声色将胳膊从顾南湘的手中扯了出来，淡淡笑道：“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要对自己的负责。” “我瘦与不瘦与大姐都没有什么关系，天色不早了，我回去歇着，二姐也保重。” 顾康再不多话转身追着顾九龄他们的步伐而去。 顾南湘被丢到了后面，她死死盯着顾康远去的背影。 眼里再也没有了刚才姐弟重逢时的温情脉脉，而是透着一层霜色。 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低声道：“好你个顾九龄，没想到竟是连顾康这么一个糊涂虫都能听你摆布？” 顾南湘原以为还能打一下感情牌，让顾康站到她这边来。 毕竟现在的顾康可是当朝的权臣，若是能抱住这么一条腿，她即便是在曹家失势以后也能安然无恙。 不想顾康就是不吃她这一套，她一颗心顿时慌了起来。 “好啊，当真是一点亲情也不要了。” “既然你要跟着 顾九龄那个贱人一起去死，我就成全你！” “这里可是扬州……” 顾康带着一些随从住进了客院子，萧胤派了人过来护着他的周全。 不想顾康刚坐定，外面就有丫鬟提着食盒想进来，却被萧胤的护卫挡在门口。 那丫鬟急声道：“这是顾姨娘送给顾大人的点心。” 顾康冲身边服侍的小厮摆了摆手，低声道：“轰出去！”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顾康。 曾经他将顾南湘当做自己的亲姐姐，将顾晟和顾怀当做自己的亲兄弟，不想那些人将他打入地狱还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口口声声说与他交好的二姐，在小镇上放了死老鼠。 那个时候她可曾想过他这个亲弟弟也在小镇上，而且身体残弱。 若是感染了鼠疫怕是死无葬身之地，顾康轻声冷笑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个傻子吗？ 这边顾九龄和萧胤占了曹茂林的华丽院子，曹茂林气不打一处来，可惜胳膊扭不过大腿，不得不连夜收拾细软搬家，将这屋子腾了出来。 人人都说上京的睿王爷霸道，无耻，嚣张，今日算是见着了。 当下凌风带着人将曹茂林的院子里里外外围了起来，还有一些人派到了暗处。 此番华丽的暖阁里只剩下顾九龄和萧胤。 顾九龄冲萧胤比了一个大拇指：“王爷威武！” 萧胤笑道：“哪里，哪里，也是王妃配合的好。” 二人同时起身，一个朝左，一个朝右，钻进了两边厢房里，开始翻箱倒柜。 外面的凌风看着眼角抽了抽，这俩人还当真是般配！ 顾九龄将房间里的每一个盒子，床榻下面的暖阁，甚至连墙壁上挂着的陶朱公的画像，都摸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不想那边萧胤所在的房间传出了轰隆一声，顾九龄忙转身追到了东厢房，却看到萧胤所在的房间，靠着八仙桌上竟是被萧胤打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 入口就设在桌下，黑洞洞的直接通向了下面。 顾九龄神色微微一愣，朝着洞口便要钻进去，不想被萧胤从后一把掐住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我先下。” 顾九龄点了点头，跟在了萧胤的身后，缓缓走下了台阶。 不想越往里走，空间越大，只是越发的潮湿闷热。 就像是一个人被弄进了蒸笼里慢火蒸烤一样。 顾九龄跟在萧胤身后，刚走了几步，就已经汗流浃背，衣服都湿透了。 此外前边还 传出了一阵阵恶臭，顾九龄不禁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一把拽住弯着腰的萧胤。 萧胤手紧紧牵着顾九龄的手，顾九龄顿时一颗心安然了不少，松了口气。 走到尽头也就是几步远的距离，居然是一间铁门。 刚摸到铁门处，萧胤心头一喜。 一直想要找曹家和七杀谷的秘密，没想到还真的在曹茂林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一处密室。 曹家这种家族必然会有一两处密室，而这个密室一定会设在曹茂林等人方便进出的位置。 所以这一晚上萧胤才打了曹家一个措手不及，没有给曹家人任何翻盘的机会，将他撵了出去，还真给他们发现了东西。 顾九龄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顾九龄心头盘算会是什么？ 珠宝不可能，毕竟这件密室看起来简陋的很。 那会藏些什么秘密？ 顾九龄越想越激动，几乎要走在萧胤的前面，却被萧胤小心翼翼像是提着一只小猫一样将她提到了身后。 “小心！”萧胤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随即一脚踹开了密室的门。 萧胤喜欢这种简单粗暴，不想黑暗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萧胤顿时愣了一下。 怎么是个活物？ 第493章 新婚 听到密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顾九龄和萧胤同时愣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对方。 萧胤抬起手冲顾九龄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抬起手摸向了腰间的龙泉剑，不想被顾九龄压住了他的手腕。 他别过脸愣怔了一下，顾九龄拔出了自己佩戴的酬勤匕首塞进了萧胤的手中。 萧胤顿时了然，空间逼仄，反而他的龙泉重剑施展不开拳脚。 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这只小狐狸，当真是贴心得很！ 萧胤抬起手揉了揉顾九龄的脑袋，顾九龄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是把她当宠物撸了。 萧胤向后退了退，随后一脚踹开了里面的那一扇门，紧跟着顾九龄打了火石，点着了手中准备的火把。 萧胤手中的匕首已经横刺了出去，却堪堪停在了半空，距离那个人的脑袋只有一寸的距离。 被顾九龄改良过的小火把瞬间照亮了面前的斗室，室内到处是污秽之物，地面上散着一层柴草，因为发霉，那个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草堆上此时坐着一个人，浑身的衣衫早已经碎成了破布条，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显然受了严重的刑。 头发散落下来将面目遮挡的看不清楚容色，身体 瘦骨嶙峋，身形娇小，看起来像是个女人。 那女子听到顾九龄和萧胤的脚步声，忙转过身来。 她抬起头正对上了顾九龄，顾九龄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差点喊了出来。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满脸的血污，更恐怖的是她的眼睛居然被人硬生生挖走，只剩下了两个空旷的眼眶。 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咿咿呀呀的喊着，张大的嘴巴却看到里面的舌头只剩下了半截，舌尖被割掉了。 “你是谁？怎么被锁在这里？”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想要帮她探查伤势，却被萧胤挡住。 萧胤眉头紧皱，即便是常年征战沙场，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狠狠吓了一跳。 那女人听到了顾九龄和萧胤的声音，仿佛比他们两个还要害怕，受了惊吓似的连连向后躲开。 女人似乎惊恐到了极点，躲避的幅度有些大，身上绑着的铁链撞到了冰冷的地面，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音。 在这逼仄难闻的斗室里，更是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此时顾九龄才发现那个女人的手和脚都被锁链钉在了地上，还有两条链子从房顶掉了下来，直接穿过了她的琵琶骨。 这也意味 着这个女人不仅忍受着酷刑的折磨，而且一直被迫以这样的一个姿势悬吊在中间，几乎连躺下来的可能性都没有。 而且从这个房屋的气味来看，这个可怜的女人估计被锁了有一段时间了。 真的很难想象在这样逼仄的空间内，手脚被锁住，琵琶骨都被穿透，两只眼睛被硬生生挖掉，还割掉了舌头关在了这里。 那曹家人当真是畜生。 “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是曹茂林将你关到这里的吗？你是谁？” 曹茂林三个字传进了这个女人的耳朵里，她突然剧烈的咆哮了起来，发出了沙哑尖锐的低吼声。 像是一头快被折磨到死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悲鸣。 明明她的眼睛被挖掉，哭不出来，可她脸上的那个表情却让人觉得悲痛万分。 顾九龄忍住了心头的恐惧，还是小心翼翼和她轻声说道：“不要怕，我们这一次来就是对付曹茂林的。” 听到这句话后，那女人突然冷静了下来。 顾九龄心头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女人还没有丧失心智，能够正常交流。 被曹茂林锁进这里，说明这个女人身上有很大的价值，不然曹家人早就将这个人杀了，何必将 她困在此处？还遭这么大的罪，慢慢的折磨她？ 萧胤将手中握着的匕首又交给了顾九龄，让他防身用，谁能知道这屋子里锁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随即抽出了腰间的龙泉剑，尽管空间狭小可是砍断那些链条还是绰绰有余。 龙泉剑不愧是上好的宝刀，一剑下去即便是玄铁链都被斩断了。 那女子顿时趴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不知道在这里被吊了多久，此番连身体都撑不起来。 萧胤又斩断了那女子背上穿透琵琶骨的铁钩子，女子终于得了自由，嘴巴里呵呵呵的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 萧胤看向了顾九龄：“先将人带出去再说，这个味道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顾九龄转身走出了密室，萧胤将那女子抱了起来，抱到了曹茂林住着的那个屋子。 外面的烛光更亮，顾九龄借着烛光抬起手为女子把脉，那女子晓得这两个人是真的来救她的，倒也是配合。 顾九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伤的太重，而且这些伤最起码有半年以上。” “没想到曹家人下手这么狠，都是不可逆的伤害，只有几个皮外伤我可以帮忙处理一下，可是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手筋脚筋都挑断了，那还怎么问话？ 顾九龄帮她处理了伤口，萧胤拿了纸笔送到女子面前。 “手不能写，嘴不能言，也是可怜，用嘴含着笔写。” 那女子似乎将萧胤的话听了进去，忙低下了头。 顾九龄顺势将笔杆送到了她的嘴边，那女子一口咬住。 她缓缓低下了头，萧胤忙将纸端到她的面前：“写大一点没关系，几个字我们也能猜出意思。” 那女子点了点头，咬着蘸好墨的毛笔在面前雪纸上缓缓落笔，到底是用嘴写字，生疏的很，可是也能看出个大概。 女子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他们说，在纸上写出来的字儿，有些乱的很，也急得很。 不过顾九龄看到年轻女子一个一个字写出来后，顿时神色一变。 “你竟是曹茂林的妻子？”。 顾九龄一下子傻了眼。 他们之前来扬州的时候可是打听过曹茂林刚娶了妻子。 曹茂林的新婚妻子进了曹家也就半年的时间，后来顾南湘成了宠妾，这位新婚妻子便被关在后院，不闻不问。 原以为就是不受宠，没想到居然被锁在这里，而且还受了这么重的刑？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第494章 郑家人来了没有？ 顾九龄没想到眼前这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儿的女子，居然就是半年前曹茂林新娶的妻子。 要知道郑妍的娘家郑家也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盐商，当初与曹家联姻是强强联合。 不想这半年内，听闻郑妍和曹公子的夫妻关系并不好，郑家也因为和曹家在漕运上起了争执，两家彻底不来往了。 据说郑妍还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才女，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没想到落到了此种地步，竟是被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郑家与曹家之间有过节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不是人，折磨自己的妻子？ 郑妍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此番再瞧瞧眼前这个鬼样子，简直是令人心底发寒。 郑妍神色有些激动，急切的咬着笔，拼命的胡乱写着，甚至有些字儿都叠在了一起。 顾九龄忙和萧胤一起捧着纸，配合她将那些七扭八拐的字儿一个个写了下来。 她越看越是胆颤心惊，原来早在一个月前，郑家就发生了灭门惨案，家里老小都被江湖人士一夜之间屠戮干净。 只剩下了郑妍一个人，之所以没有杀她，便是因为郑家当年跟着曹家做生意的时候，另外留了一本账。 这本账记录了曹家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郑家一直将这本账当成牵制 曹家的法宝，没想到曹家更狠直接来了一个灭门。 便是郑家手中有把柄又能怎么样？ 谁敢替郑家将这件事情捅出去，郑家要紧的后代都没有了，其他的人哪里有那勇气和心劲儿与曹家斗！ 即便如此，曹家人还是想拿到账册，便只能逼迫郑妍了。 没想到郑妍是个硬骨头，打死也不会将父兄的秘密说出去，便是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 顾九龄小心翼翼将笔从她的嘴巴里拿了出来，拿起了帕子帮她擦了擦脸，给她喂了一碗云朵递进来的米粥。 曹茂林给她吃的都是残羹冷炙，馊菜剩饭，此番她再一次闻到了米香味，凑到了顾九龄的手边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显然是饿坏了。 “那本账册在哪儿？”萧胤缓缓问道。 郑妍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反而从容了几分。 萧胤将笔送到了郑妍的嘴边，郑妍定了定神写下了几个字。 想要账册，必须帮她杀了曹茂林和顾南湘那两个贱人。 看到顾南湘三个字儿，顾九龄眼角抽了抽。 看看眼前这个可怜女人的处境，估计也是顾南湘的恶毒手法，顾九龄觉得顾南湘天生就是坏种，改不掉的。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天生坏种，别指望这些人能有丝毫的仁慈之心。 萧胤吸了口气道：“只有拿到账册，才能杀曹茂林，固然我是这一次来扬州清查盐商的钦差，可没有证据杀人，终归会落人把柄！” “先把证据交出来，我再杀了曹茂林和顾南湘给你报仇！” 萧胤将话说的很清楚了，不想郑妍竟是再不说话，缓缓低下了头。 散乱的头发将她狰狞的脸遮挡了个严实，显然态度变得不配合了起来。 萧胤脸色微微一沉，刚要发作却被顾九龄一把拽住了手臂。 郑妍和之前那个曹家的暗卫不一样，不是喂一两根蜈蚣毒虫就能逼出话来，毕竟也是个可怜人，顾九龄对无辜之人下不去手，否则她也成了畜生。 况且郑妍在密室里被折磨了这么久，可见其心性坚韧，别说是喂蜈蚣，就是喂毒蛇进去，这个女人估计也不会说。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可现在已经将人救了出来，总不能再将她关进密室里。 虽然现在她和萧胤占了这个屋子，但是曹家人第二天便会赶过来，到时候生出别的变数来，也不好掌控。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顾九龄拽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王爷！缓缓图之！” 萧胤一阵气闷，郑妍这个女人也是个聪明的，既告诉了他们关于账册的秘密，又不全说透，以此要挟他们 答应她的条件。 不过要将这个人送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凌风！将这位……”萧胤看了一眼眼前不成人样的郑妍定了定神道：“少夫人送出曹家，请大夫过来好生照顾。” 凌风躬身行礼应了一声道：“王爷，少夫人送到哪里？” 萧胤沉吟了一声，突然眸色微微一闪，凑到了顾九龄的耳边低声道：“之前留着曹茂林是因为想从他身上挖点什么，现在有了新的证人，这个人留不留？” 顾九龄顿时心领神会，既然郑妍说交出账册的条件是要曹茂林和顾南湘的命，那么且顺水推舟。 她缓缓抬起手，柔白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萧胤唇角勾起一抹笑。 “凌风！传话下去，便说是本王在来扬州的路上撞倒了一个瞎眼聋哑手筋脚筋都被挑断的女乞，本王的王妃宅心仁厚，见不得此等人间疾苦，便将女丐送到了曹家宅子将养起来，也算是给曹家老少积德祈福！” 这一番说辞委实说得滴水不漏，便是顾九龄都很佩服。 原来曾经叱咤风云的南齐战神，嘴皮子也是很利索的。 凌风忙将这个消息传了下去，顾九龄让云朵带着曹家的两个丫鬟帮郑妍清洗身体。 洗干净之后，顾九龄又给郑妍上了药。 郑妍长期营养不良，她的饮食都是顾九龄亲自设计，随即就在曹茂林的这一处院子里单独收拾房间请郑妍住了进去。 郑妍没想到自己曾经是这一处院子的女主人，如今却以客人的身份存在。 果然曹茂林和顾南湘坐不住了，一大早便前来拜访小萧胤，却被萧胤以舟车劳顿，身体疲乏为由拒绝拜访。 第三天，曹茂林亲自在扬州城最大的酒楼望岳楼摆宴。 他将整个扬州所有的盐商都邀请了过来，甚至还有扬州知府和各地的地方官，整座酒楼都被曹茂林一个人包了下来。 曹茂林此时哪里还能坐得住？不用猜也知道萧胤发现了郑妍。 这一次朝廷派钦差大臣来，他们曹家路上围追堵截没有成功，一直到现在曹茂林觉得自己处处被动，可明面上的过场还得走下去。 不多时萧胤和顾九龄乘着马车来到了望岳楼。 曹茂林亲自迎了出来，这一次面对萧胤时态度极其客气。 扬州城的其他盐商和地方官员纷纷起身，同萧胤等人见礼，随即将三个人引到了主位坐下。 曹茂林笑着介绍扬州盐商，却不想萧胤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笑道：“听闻扬州还有一家着名的盐商郑家，今天郑家人来了没有？” 曹茂林脸色登时变了几分。 第495章 步步紧逼 萧胤话音刚落，四周人齐齐变了脸色，下意识看向了曹茂林。 提及郑家，整个扬州城的人无不唏嘘。 好端端的一大家子人，竟是一夜之间被灭了门，府里头的狗都没有放过。 那郑家大小姐更是命苦，刚嫁入了曹家没多久便被夫君不喜，以前还有娘家人撑腰，如今娘家人一个也没有了，听说那郑氏伤心欲绝变得疯疯癫癫的，被曹家人关在了后院里不得见人。 如今更是听闻曹茂林不晓得从哪儿买了一个小妾，竟是宠爱得厉害，那小妾也是个有手腕的，将曹茂林迷得要死要活，连自己的正妻也不顾了。 后来还传言那个小妾居然是原顾相府的庶女顾南湘，这下子更是在曹家的地位水涨船高。 从那以后，曹茂林不管出席什么场合，身边都带着这位贵妾顾氏，可谓是风光无两。 此番睿王爷突然提及郑家，这不就是搞事情吗？ 曹茂林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了拳，松了松，脸上露出一抹悲伤来，甚至眼角都有些发红，眼见着便是要哭出来。 他重重叹了口气看向了萧胤道：“不瞒王爷，郑家是我的岳家，许是之前做行商的时候得罪过什么人，招惹了仇家。” “竟是……竟是被江湖杀手组织给灭了门，这帮江湖人 士来去无影踪，到现在都没有破案。” “实在是……”曹茂林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实在是惨啊！” “若是被我抓到那穷凶极恶之徒，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可惜查到现在，毫无头绪！” 曹茂林说到伤心处，狠狠拍了拍椅子上的扶手，感觉要哭断气了。 顾九龄暗自点了个赞，瞧瞧人家这演技，这么真情实感的流露，绝无半分夸张，不给个小金人奥斯卡，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四周的人也纷纷劝慰。 “长公子不必难过！节哀顺变！” “长公子保重！” “长公子……” “来人！”萧胤清冽的声音在这一众假惺惺的安慰声中，显得意外。 四周的人顿时闭了嘴，凌风已经带着几个亲兵走了进来。 萧胤点着曹茂林道：“你们几个现在就去郑家查案，此间案子报请扬州督察院亲审，顾大人，你觉得如何？” 顾康缓缓开口道：“本官为大理寺寺卿，这么丧心病狂的灭门案，怎么能如此不了了之？” “来人！” “大人！”两个顾康的随从上前一步半跪在了顾康的面前。 顾康解下腰间的腰牌：“急速去附近州府调些人手来，彻查郑氏灭门一案，还无辜受害之人一个公道！” 一 边坐着的扬州知府顿时脸色巨变，下意识低下头，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顾康若是让他们扬州的差官查这个案子，倒也无妨，总能纠缠下去。 可这个人竟是调其他州府的人过来，这些人与他们扬州本地人根本连关系也扯不上，怎么可能包庇扬州本地的人？ 早就听闻上京出了一个酷吏，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便是这位铁面无情的顾大人。 这一次怕是要遭殃了！ 曹茂林心底恨出了血，可又不能阻止萧胤查案。 这个王八蛋将郑妍那个贱人救了下来，怕是之前藏着的那些事儿瞒不住了。 所有的路都被萧胤堵死，现在他真的是被逼到了极致，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顾九龄看着萧胤笑道：“王爷英明！当真是宅心仁厚！” 其余的人只得一起附和：“是啊！睿王宅心仁厚！是我扬州之福！” 顾九龄笑看着已经脸色微变的曹茂林，觉得火候还不够，再给他加点儿火。 “曹公子，今日怎么没有带你的娇妻来啊？” 曹茂林眼角狠狠抽了抽，娇妻？ 娇妻不是落在了你们手中，让我到哪儿去找？ 他吸了口气搪塞道：“贱内因为岳家惨遭灭门，便是得了失心疯，如今送到了后院里静养，也不好带出 来。” “失心疯？怎么不早说，本王妃治失心疯最拿手了！”顾九龄忙笑道。 一边的顾南湘眼见着曹茂林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忙接过了话头笑道：“人人都晓得睿王妃医术精湛，可不见得什么病都能治。” “相公已经帮她请了无数的名医瞧过了！都说是伤心过度，如今静养是最好的办法！” 顾九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曹家好得也是扬州名门，什么时候主子们说话轮得到一个侍妾出来唧唧歪歪？到底是商贾人家，不知礼数，也端不上什么台面。” “你……”顾南湘最恨别人说她是小妾，她明明是顾家二小姐，她明明都可以做太子妃的。 就是被眼前这个贱人所害。 顾九龄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四周扬州城所有名流都纷纷看向了顾南湘。 顾南湘今天为了在顾九龄面前不落下风，确实是有些活跃了。 在座的有王爷王妃，有朝廷的高官顾康，还有扬州的知府。 哪一位站出来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妾说话，当真没规矩！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几分鄙夷。 即便是宠爱顾南湘的曹茂林，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狠狠瞪了顾南湘一眼。 顾南湘一阵气闷，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忤逆了曹茂林 。 曹茂林对外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可是关起曹家的大门，他那暴虐的性格便显露无疑。 即便是宠着她，若是生起气来，耳光也照样朝着她的脸上扇来，丝毫不怜香惜玉。 此时顾南湘隐隐觉得脸颊发疼，忙退了下去。 顾九龄这一把火点的刚刚好，更是让曹茂林的一颗心被放在油锅上煎一样。 没想到这一次的钦差大臣到了扬州，不积极的查扬州的盐商，却是直接将目光放在了郑家的身上。 曹茂林突然想到了郑家藏起来的那一本账册，一颗心慌了起来。 当初就应该将郑妍杀了，他还想从郑妍的嘴巴里逼问出账册的下落，哪想到那个女人是个硬骨头，不论怎么折磨就是不开口。 顾南湘甚至将她的手筋和脚筋挑断，将她的舌头割了下来，不想这般的折磨都没有让她屈服。 此时郑妍落在了萧胤的手中，如果顾康又出面查证，郑氏被灭门的案子再查下去他的命可就不保了。 这一顿饭让曹茂林吃的堵得慌，好不容易等宴会结束，在场的各位俱是心怀鬼胎，纷纷散了场。 萧胤依然带着顾九龄住进了曹家，这让曹茂林更是一阵气闷。 他带着顾南湘来到了自己在西面的院子，刚进门狠狠一巴掌甩在了顾南湘的脸上。 第496章 你去陪着 顾南湘被曹茂林这一巴掌都打蒙了，连忙捂着脸退后了几步，随即跪在了曹茂林的面前。 “公子爷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顾南湘心头也有气，这只蠢猪被萧胤和顾九龄牵制到了这个地步，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倒是在她面前撒起疯来了。 曹茂林坐在了太师椅上，一巴掌将桌子上的茶盏尽数扫到了地上，破口大骂：“你不是顾相府的二小姐吗？而且听闻你和顾康感情不错，怎么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能拉拢过来？” “没用的废物！原以为养着你还有些用处，不想就是条没人要的野狗！。” 顾南湘低着头说不出话来，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她也没想到顾康与顾九龄走的这般近，可毕竟顾康将近十几年的时光，都是她在后院陪伴他长大。 按理说顾康与她的情分应该远远大于顾九龄，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心冷情？ “公子爷，当务之急该是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局？” 顾南湘用帕子捂着唇，哭了起来：“妾身也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有帮到公子，公子爷消消气，这事儿还是想着怎么办为好。” 曹茂林冷哼了一声，刚要说什么，不想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心腹小厮站在了门口。 “公子爷！不好啦！贾三此番在江宁渡口被 顾大人的人抓住了。” “你说什么？”曹茂林顿时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贾三就是之前帮他联络江湖人士，将郑家灭门的关键人物。 这个人按理说已经被他灭口，怎么还能活着？ 当初说好的他花钱消灾，贾三帮他找人。 郑家灭门那件事儿办妥后，他给了贾三十万两银子，随后还将他送出了扬州。 不过在贾三离开的时候，他派人过去灭口，那几个人提着血肉模糊的人头回来复命，这事情也不了了之，怎么现在贾三还活着？ 活着倒也罢了，关键让顾康的人抓走。 若是贾三将这一切供出来，那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毕竟在扬州虽然他是地头蛇，可是扬州也是南齐的土地，他这么做已经触犯了国法。 “找将那几个暗卫抓过来，我倒要问问当初他们提进来的人头到底是谁的？” 小厮转身去找那几个暗卫，那些人还是他暗中挑选的，不想竟然闹出这么大的纰漏。 哪里想到他刚去找，这边的风声就已经泄露出去。 之前他帮主子挑选的那些暗卫连夜逃走，他顿时傻了眼，想到主子的残忍手段，一颗心定时慌了起来。 当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收拾的细软，拔腿就跑。 这边曹茂林左等右等等不到，忙命管家去找， 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他顿时一脚将椅子踹开，顾南湘的脸色发白，缓缓挪开了身体。 他看着暴怒的曹茂林，眉头皱了起来，心头却有了计较。 如今树倒狐倯散，眼见着曹茂林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她倒是要替自己考虑一下才是。 曹茂林乱打乱摔，终于摔不动了，摊倒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他没想到萧胤居然这么难缠，那顾康看起来不动声色，不想一出手直接掐住了他的咽喉。 不！不能再被动下去！ 再这么下去，他必然会被这几个人活活整死，这几个人必须得死。 “来人！去请扬州知府王大人，望江楼一聚！” 曹茂林眉眼间掠过一抹戾色，视线落在了他面前跪着的顾南湘身上。 随后脸上的表情露出了几分古怪轻蔑的笑容。 “南湘！之前你在知府大人面前跳的那一支丽人曲，知府大人很是欣赏。” “你下去收拾一下，今晚随我去望江楼走一遭，记得好好陪一陪知府大人，一定要让知府大人开心才是！” 顾南湘猛的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神色阴暗不定的曹茂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扬州知府大人都是快进棺材的人了，之前曹茂林在在一次宴请宾客的时候，让她在王大人的面前跳了一支舞 。 不想那王大人色迷心窍，竟是看上了她，好几次想要从曹茂林的手中将她要走。 顾南湘哪里肯跟这种老变态，得亏她说出了自己是顾相府庶女的身份，并且通过温柔小意种种手段让曹茂林对她上了心，这才没有把她送出去。 曹茂林在后院养了很多的小妾，与哪个达官贵人联络，但凡对方能看上的都是出手阔绰，送钱送小妾，极尽拉拢之能事。 因为如此曹家在扬州的生意才越做越大，如今几乎成了扬州的土皇帝。 此番曹茂林也看出来她这个顾家的二小姐在顾家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她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所以在曹茂林眼中的价值也仅仅是将她送到王大人的床上，讨好那个老不死的。 顾南湘的手撑着冰冷的地面，手指紧紧扣着青石地板的边缘，心头几乎恨出了血。 她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战栗，缓缓匍匐在地面上：“妾身但凭公子爷吩咐。” 曹茂林不耐烦的冲顾南湘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准备吧！” 顾南湘缓缓退出了曹茂林的暖阁，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西厢房。 她刚走进了西厢房，脸色阴沉异常，两个服侍的丫鬟低着头也不敢说什么。 “滚出去！”顾南湘低声呵斥。 那两个丫鬟忙退了出去，反手将暖阁 的门关好。 顾南湘亲自给自己换了一身粉色纱衣，将她妖娆的身段衬托的若隐若现，带着万分的魅惑。 她梳妆完毕，打开了床下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摸出来一只巴掌大小的瓷瓶。 随即迅速将瓷瓶装进了自己的袖子，沉沉吸了口气，脸上却挤出来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有点冷。 正院顾九龄正陪着萧胤在暖阁里吃锅子，云朵走了进来躬身禀告：“启禀王妃，奴婢已经将少夫人送出了府，另外派人扮作少夫人的样子安排在了西厢房。” “辛苦啦，过来一起吃！”顾九龄笑嘻嘻的招了招手，云朵哪里敢和王妃王爷坐在一起吃饭，她晓得自己几斤几两。 她忙退后一步谢绝顾九龄，顾九龄也不好拘着她，另外准备了一桌饭，让云朵和几个办差的人去隔壁吃饭。 顾九龄夹了一筷子粉丝，送到了萧胤的碗里，抬头看着他：“王爷，那边部署的怎样，今儿曹茂林被咱两个气得够呛，怕是这一两天就会有大动作。” 萧胤将温好的茶送到顾九龄的手边，低声笑道：“你且放心，那小子现在就是锅上的蚂蚁，迟早要蹦出来，且坐等你家夫君敲他的狗头！” 萧胤眼眸缓缓眯了起来：“那小子给咱们下毒的时候，就该考虑会有这一天。” 第497章 一条绳子上的 望江楼是扬州最大的风月场所。 而且是曹家人开的馆子，今晚望江楼的客人尽数被清退了出去，整座楼全部被曹茂林一人包了下来。 只是宴请的宾客越有些神秘低调，封闭很严实的轿子被抬进了望江楼，随后身穿常服一脸奸相的王大人缓缓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王大人在扬州与曹茂林相互勾结，鱼肉百姓，贪污税银，几年扬州知府下来，赚得盆满钵满。 即便是那已经花白的头发也泛着别样的光泽，虽然到了致休的年龄，却依然不愿意离开扬州城。且买通了京城吏部大员，在这扬州城一待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这一次上京的睿王亲自下来清查，王大人心头确实有些害怕。 即便是今天曹茂林请他来最大的会馆望江楼，他也脸上没有多少开心的颜色。 王大人心事重重的走了出来，曹茂林忙迎着过来抬起手冲王大人抱拳行礼。 “王大人福安！” 王大人摆摆手，随后曹茂林在前边带路，请王大人去了最顶层的华丽包厢。 包厢里装饰的富丽堂皇，即便是门口的帘子都是用罕见的南珠穿缀而成。 包厢里差不多也有好几个正厅连起来那么大，靠东面还设立室内用的戏台子，外面缀着纱帐。 里面 传来了悦耳的丝竹之声，歌舞伎们窈窕的身姿在纱帘的映照下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奢靡香艳。 王大人扫了一眼台子，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王大人请！”曹茂林端起了酒盏冲王大人笑着敬酒，“今天望江楼清场，这些歌舞伎专门服侍王大人一人。” “南湘，还不快给王大人倒酒？” 顾南湘忙笑意盈盈的端着琉璃烧制的酒壶送到了王大人面前。 她本来长得就魅，此番扭着柔软的腰肢走到了王大人面前，娉娉婷婷，风姿绰约。 王大人顿时愣了一下，一颗心像是被猫儿抓了一下，酥痒了起来。 他之所以对顾南湘念念不忘，就是因为顾南湘的身世离奇。 当年他也是科考考中进士一科，这一路走来各种辛酸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当初他和顾士杰一起参加科考，顾士杰比他年轻二十岁，一举夺魁成为状元郎。 他多读了二十年的书，也才考中了一个进士科，排名远在顾士杰之后。 一想到顾士杰的女儿承欢在他的身下，竟是内心升腾起别样的快感来。 此番他老眼浑浊，看到顾南湘后还是掠过一抹贪婪的光，同曹茂林笑道：“曹公子，若说这跳舞，满楼的歌舞伎都比不上你这位小娘 子一人的风姿啊！” 曹茂林顿时心领神会，哈哈笑道：“王大人既然喜欢看南湘跳舞，一会儿便让南湘单独给王大人献舞一曲！” “不过……”曹茂林叹了口气。 王大人眸色一闪，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顾南湘柔白的肩头，一边看向了曹茂林。 “曹公子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曹茂林放下了手中酒杯叹了口气道：“王大人，您也看出来了，这一遭朝廷可是下了狠心的。” “尤其那睿王，人称玉面阎罗，做事心狠手辣。” “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扛不住，我带着妻儿老小去海外谋生，可是王大人您呢？” 王大人顿时脸色微微暗沉了几分，他也没想到顾康居然越过他这个扬州知府大人，直接从外边的州县调集人手过来查案子，这分明就是不信任他。 整个扬州知府上下，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偏偏顾康是南齐出了名的酷吏，若是一旦将郑家的案子查清楚后，怕是他的仕途也到头了。 即便是不做官倒也罢了，若是朝廷龙颜震怒，怕是连项上的人头都保不住的。 王大人的手死死捏着手中的酒杯，脸色阴沉了下来。 况且郑家的案子，他隐隐已经觉察出是曹家所为。 可是曹家给 了他那么多银子，他实在是受不住那诱惑，帮曹家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如今他与曹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有一个出了岔子，两个人都得死。 这一瞬王大人心头有些悔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和曹家人走得太近，可惜如今想要脱身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王大人，”曹茂林亲自给王大人斟了一杯酒，压低了声音道：“不瞒王大人说，郑家那个案子，那是兜不住了！” 王大人手中的酒盏摔落在了桌子上，他顿时脸色巨变，嘀咕道：“当初不是让你弄干净，不留什么痕迹吗？” 曹茂林咬着牙道：“府里头出了内奸，竟是让贾三跑了，如今贾三落在了顾康的手上。” “听闻顾康逼供刑讯室很有一手的，怕是不多久那些江湖剑客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候私下里一对口供，王大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王大人顿时吞咽了一口唾沫，也紧张的不知所措。 郑家这个案子涉及的人口太多，要是真的被顾康借着这个案子弄出来，捅到朝廷上。 不用清查江南盐商的税务，便是郑家灭门案，都够他一壶喝的。 曹茂林看王大人不说话，眼神里多了几分冰冷，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事到如今，你觉得自己 还能置身事外吗？” 王大人心头突的一跳，对上了曹茂林那双嗜血生冷的眸子，说不出话来。 他明白曹茂林是个什么东西，此人心狠手辣，况且如今他在扬州经营多年，与曹家早已经是休戚与共，看来这一次他是脱不了干系。 王大人缓缓道：“曹公子，那依着曹公子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曹茂林低声道：“如今的萧胤对我颇有忌惮，王大人是个聪明人。” “明天萧胤就开始彻查扬州盐商的账册，他查那些账册必须要找一个地方，知府衙门那是最好最安全的地方。” “明日里我会将所有的账册都送到王大人的衙门里，萧胤，顾康，还有那顾九龄，必然会过去查账，到时候在衙门四周埋上硝石，火油……” 曹茂林眼里的癫狂跃然而出，嘴里发出一声爆炸声。 哗啦，王大人手中握着的筷子掉落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脸上掠过万分的恐慌：“不可，不可，将衙门炸了，怎么向朝廷交代？” 曹茂林嘿嘿一笑：“怎么交代？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衙门年久失修，又正值梅雨季节，一道雷劈了下来，房屋坍塌压死了钦差大人。” “这事儿……嘿嘿，他工部也有责任，对不对？” 第498章 没有价值了 曹茂林话音刚落，王大人脸色早已经煞白，满头的汗渗了出来。 曹茂林嘿嘿笑了一声，抓住了王大人的手臂，王大人浑身哆嗦了一下。 耳边传来的曹茂林冷冷的笑声：“王大人，事到如今，难道大人还有其他自保的法子吗？” “大人这些年照顾了我不少买卖，那些东西我还给大人留着呢。” 曹茂林话音刚落，扬州知府王大人顿时吓得僵在了那里。 他神色转了几转，心后悔万分透气，当年贪图银子和女人，好多把柄都抓在这个小子手里，如今看来这事儿不做也得做。 曹茂林又缓了缓神色，低声笑道：“大人不必多虑，这些年朝廷派到咱们扬州的钦差大臣，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个了吧，有哪一任能全须全尾的回去？” “况且这一遭，萧胤是奔着咱俩的命来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身份重要？” “若这件事做成后，京城礼部尚书佟大人也不能坐视不管，到时候王大人拿了银子顺顺利利的致仕回家，良田美女王大人慢慢享受，对了，一会儿让南湘陪着王大人喝几杯。” 随后曹茂林从袖中拿出了一沓地契，缓缓推到了王大人的手边。 “海宁那边的庄园已经给大人修好了，那气派，私下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上京王侯贵族 的宅子也比不上王大人您的呀。” “那宅子里，小的给大人找了很多美人，扬州瘦马，西域美女应有尽有……嘿嘿，大人慢慢享受，岂不美哉！” 王大人终于脸色微动笑了出来，端起酒杯冲曹茂林道：“又让曹公子破费了，这事儿，好说好说。” 曹茂林别过脸看向了一边的顾南湘，眼神里掠过一丝警告，冷冷道：“你跟了我也有些日子了，今晚好好服侍王大人，以后就跟着王大人，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你的。” 顾南湘微微低着头，眸色一闪，款款走到了王大人的面前躬身行礼：“小女子给大人请安了。” “好好好……”王大人抓住了顾南湘的手腕儿，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曹茂林缓缓起身：“那小的还有事去处理一下，王大人就留在这里听听曲，咱们过后再联系。” 曹茂林挥了挥手，将舞台上的那些乐师，还有其余杂七杂八的人一起带了出去。 整座华丽的飞云阁只剩下了王大人和顾南湘二人。 飞云阁的门从外面被关了上来，没有了不相干的人待在这里，王大人那老色批的本性顿时暴露无遗。 “小娘子，之前看到你跳的那一曲丽人曲，老夫觉得是惊为天人啊，如今可否与老夫再舞一曲啊？” 王大人的手揽住 了顾南湘的腰肢，手开始变得不老实起来。 “大人太心急了，小女子先敬大人一杯，给大人助助兴。” 顾南湘主动靠在了王大人的怀中，端起了酒盏，送到了王大人的面前。 王大人眼底掠过一抹惊喜，还以为她是官宦家的女子，宰相府的二小姐，根本不愿意做这种低贱的事情。 没想到主动靠在怀中温柔软意，让王大人心花怒放，将她一把紧紧抱住，接过了顾南湘的酒。 王大人端着酒盏却将酒凑到了顾南湘的唇边：“来，你也喝一杯！” 顾南湘眸色微微一闪，却一口咬住了杯口，凑到了王大人的面前，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 她今日穿的衣服也是身形若隐若现，妆容浓烈到了极点，却也艳到了极点。 此番朱红的唇轻轻咬着白玉盏的杯口，像是妖狐一样缓缓趴在了他的身上，那一刻王大人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顾南湘将杯子紧紧咬着，却将另一边的杯口逼到了王大人的唇边，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这一杯王大人不喝是不行的。 王大人抬起手，掐了掐顾南湘白嫩嫩的脸颊，低声笑骂道：“你这个妖精，好歹也是顾相府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如此妖媚？出来是祸害人间的吗？今日本官要亲自收了你。” 就 这样顾兰湘咬着杯口硬生生将一杯酒尽数灌到了王大人的嘴里，杯子落在了地上，王大人哪里还能忍得住？ 一把掐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台阶上的软榻走了过去。 罗红的纱账随着窗外涌进来的微风鼓荡起浅浅的弧度。 靡靡之音在偌大的华丽包厢里缓缓响起，令人听着耳红心跳。 突然一声不可察觉的闷哼声袭来，随后浓浓的血腥味荡漾开来，赤红的血顺着软榻缓缓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地板上。 纱账被顾南湘一把扯落，她衣衫已经散开露出了洁白的肌肤，头发也散落了下来，脖子上还有一些令人可疑的红印，眼神冷得厉害，手中捏着一把薄刃。 鲜血溅落在了脸上，衬托出她的脸色越发的萧杀。 她顾南湘即便是落魄到了最低点，也不会被一个老色批欺负。 曹茂林以为从此便拿捏住了她，他算个什么东西。 顾南湘的眼里，曹茂林早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今晚曹茂林安排的这一场酒局，扬州知府大人惨死在曹茂林的望江楼里，倒是要瞧一瞧他这一次怎么将自己开脱出去？ 顾南湘没有丝毫杀了人的慌乱，她将手中的匕首丢到了一边，将身上溅落着鲜血的衣衫，尽数除去。 却从台子另一侧打开一个暗格 ，取出了里面的玄色男装套在了身上，头发也绾成了男人的式样，用发带束了起来。 她穿上了披风，将披风的兜帽抬了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又带了一层面纱，这才顺着台子的另一侧按动了机关。 那台子后头竟是出现了一道入口，顾南湘弯腰钻了进去，从里面将暗门关上，消失在了夜色中。 曹茂林必须在今晚完成部署。明早才能在衙署将萧胤夫妇和顾康三个人炸死。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曹茂林亲力亲为，穿着夜行衣带着几个心腹，乘着马车将东西送到了扬州知府的衙门。 他手中拿着王大人的腰牌，衙门口守着的人将他顺顺利利的放了进去。 曹茂林带着人将衙署围了起来，里边和外边的人得了王大人的命令都退得远远的，这一片区域只有他的人活动。 曹茂林让身边的人手脚麻利一些，将那些硝石，火油顺着衙署四周放好。 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布置完善，曹茂林直起腰虽然有些累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万分的得意。 他冷冷笑了出来：“且让你们再嚣张一晚上，明天送你们一程。” 曹茂林话音刚落，突然四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很多人拿着火把，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曹茂林顿时脸色巨变。 第499章 够不够砍了你？ 曹茂林在那一瞬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同王大人商议好了，王大人直接让他的随从跟着他一起拿着腰牌，将知州府府衙所有的人都调开了，此时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就在曹茂林愣神的当儿，那些人已经举着火把将他的人连同知州府衙署四周围堵得严严实实。 曹茂林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忙命身边的人拔出腰间的配剑朝着那些人冲过去，只希望能杀出一条血路，给他搏一个活口。 可就在他跟着身边的死士，朝着外边冲过去的时候，突然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剑风直接逼向了他的脑袋。 曹茂林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威压，被逼的连连后退，身边的人却被更多的黑衣人团团围住，尽数击杀。 他惊恐的向后退去，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的凌风。 刚对上凌风的视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被凌风一剑朝着脑袋扫了过来。 曹茂林顿时乱了章法，忙向后连滚带爬避开，可头上的发髻还是被斩断，一头乱发顿时散了下来。 他眼眸赤红死死盯着凌风大声吼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这可是知州府的府衙。” “光天化日之下？王爷这明明是乌漆抹黑呀，莫非曹公子眼瞎了不成？”顾九 龄轻巧的笑声传了过来，听在了曹茂林耳中，让他顿时打了个哆嗦，这两个人又来了。 萧胤在众人的簇拥下，带着顾九龄缓缓走了过来，此时的曹茂林早已经被压跪在了地上，脖子上架着凌风的宝剑。 曹茂林仰起头盯着萧胤，心头慌到了极点，可脸色却依然镇静高声叫道：“王爷！王爷你这是干什么？” 萧胤缓缓坐在了随从搬过来的椅子上，还不忘扶着顾九龄坐在自己的另一侧，这才抬起头，看向了面前跪着的曹茂林，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干什么？本王倒是要问一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一个商户，随便带着这么多人闯进了知州府的府衙，谁给你的胆子？” 曹茂林脸色一变，急声道：“王爷误会！草民虽然是商贾，但是也为扬州百姓兢兢业业谋取福利。这些日子正好有些账册要送到扬州府衙中，我曹家每年纳税都规规矩矩的，不想碰到的王爷，王爷何苦对草民大动干戈？” “这小嘴儿叭叭的，还挺能说的，是吧？王爷。妾身还从未听过大半夜过来交税款的。” “咦？妾身闻着怎么有一股火油的味道？你们到那边去瞧一瞧，咱们曹公子送的究竟是税银还是送的火油呀？这大夏天的热成这个样子，也不缺这玩意儿啊 。” 顾九龄一边冷嘲热讽，每一句话都狠狠刺中曹茂林的心脏。 曹茂林突然发现这睿王妃甚至比萧胤还要气人。 萧胤点了点头命，命人四周找了过去，果然在衙署附近发现了大批的火油还有硝石。 萧胤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这小子明明知道他们第二天要过来查盐商的税。 一般查盐商的税都要在衙署才算正规一些，不想竟是在四周布置的这些玩意，分明是要将他们炸飞了去。 萧胤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曹茂林，固然你伶牙俐齿，你以为能在本王面前逃脱罪责？” “来人！” 曹茂林急道：“王爷，这些硝石火油凭什么说是我放的，我今晚就是来缴纳商税，造福扬州百姓，我没有放这些东西！” 顾九龄不禁笑骂道：“好家伙，砂锅煮羊头，头都烂了，嘴还这么硬！” “王爷，这种穷凶极恶之徒直接拉出去砍了算了。” 顾九龄话音刚落，曹茂林顿时高声道：“你们如此草菅人命，焉能服众？我姑母可是曹淑妃。” “你们不怕皇上怪罪下来吗？” “六皇子也不会放过你们！” 顾九龄笑道：“老天爷！这么多保护伞，这还升级了是吧？我和我家王爷已经将你在现场人赃俱获，你居然还能死的说成活的，白的 说成黑的，你以为南齐律法还真的治不了你的罪了？” 顾九龄不禁气笑了，曹茂林在这扬州土皇帝当惯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手眼通天，无人能制得了他？ 曹茂林高声道：“不管怎样，你们虽贵为王侯贵族也不能随便诬陷一个好人，罢了，咱们一起回京城，在皇上面前说个清楚明白！” “总之你们手头没有证据，即便是将我围在这里，那也是你们的人围着我。保不准那硝石和火油还是你们故意放在这里，栽赃陷害于我，这又如何说？” 萧胤脸色阴沉了下来，好个无恶不作之徒，事情都已经到了这般境地，竟然还能如此嚣张？ 不过按照南齐的律法，将案犯拿下也不能斩立决，得将他送到京城。 可是一旦送到京城，曹家人必然有所布置，别说是在京城，便是在路上围追堵截也是少不了的。 这个小王八蛋竟然敢跟他在这里叫板？ “砍了！” 萧胤话音刚落，曹茂林顿时脸色巨变。 “是王爷！”凌风抬起手中的剑，便朝着曹茂林的脖子斩了下去。 “等一下！”曹茂林吓得魂飞魄散，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他扬起脖子冲着萧胤高声吼道。 “你身为钦差大臣，不按规矩办事，置皇权于何地？” “即便是要斩杀我，那也 得讲证据，现如今你便是杀了我，可证据不足，这么多人看着呢，衙署的人一会儿也要过来，传了出去，岂不是你睿王爷乱杀无辜，你算的哪门子钦差大臣？” “证据？本官就给你一个证据！”突然顾康排开众人缓缓走了过来。 手中捏着一封信，身后有几个随从抬着一张木板。 木板上感觉放着一具尸体，罩着白布，血已经顺着白布渗了出来，让人瞧着触目惊心。 顾康搞出来这么一出子，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下。 顾康命人将那尸体抬在了曹茂林的面前，随即抓着白布的一角刷得一下掀起了白布，露出了王大人那张狰狞恐怖的脸。 他的胸口被人刺了好几刀，几乎血肉模糊，身上的血都流干了。 曹茂林顿时大惊失色，连连退后，惊恐的看向了面前的王大人。 顾康刷的一下子将手中的书信迎风抖开，四周的火把在他的脸上映照出明暗不定的阴影。 南齐玉面阎罗顾大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捏起了书信缓缓道：“这份书信是在王大人的身上发现的，上面有你的笔迹，你今夜邀请王大人前来望江楼，如今王大人却死在了望江楼。” 顾康定了定神看向了面前脸色巨变的曹茂林冷冷笑道：“诱杀朝廷命官，你觉得这个罪够不够砍了你？” 第500章 看不透了 顾康排开众人缓缓走了进来。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纷纷看向了床板上躺着的王大人，早已经死妥了的。 “不，不，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在望江楼喝酒的呀……”曹茂林看着面前的尸体，脸色瞬间煞白，这一次想要耍无赖也是不能够了。 坐在正位上的萧胤眸色微微一闪，冷冷笑了出来。 “凌风！背一下南齐律令第一百二十八条！” 凌风声音清朗高亢，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回王爷的话，南齐第一百二十八条，谋杀朝廷命官等同于造反，可斩立决！” 斩立决三个字刚从凌风的嘴里说了出来，曹茂林的脸瞬间煞白，还要挣扎却被凌风一脚踩在了地面上。 正位上坐着的萧胤看向了身边的顾康，淡淡笑道：“顾大人，你是大理寺寺卿，这个案子……” 顾康眸色一闪缓缓道：“王爷说的没错，斩立决！” “不！不！你们没有权利杀我，没有权利杀我啊！我姑母可是曹淑妃啊！我祖父此番还在外地，他若是回来，绝不会放过你们这帮人。” 曹茂林彻底慌了，嘴巴里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已然是翻了 脸，自然不给对方留丝毫的颜面。 却不想他武功微弱，即便是曹家控制的那些暗卫都被顾九龄和萧胤带过来的人纷纷消灭在各处。 此番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救他于水火之中，就在他慌慌张张挣扎万分的时候，凌风早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手起刀落。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姗姗来迟的扬州府衙的差官，急促的赶了过来，却一个个吓傻了去。 他们呆呆的看着木板上王大人的尸体，还有滚落在地上的曹公子的脑袋。 情形瞬息万变，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萧胤缓缓起身看着这些人冷冷笑道：“王大人一案颇多疑点，你们这些人保护王大人不力，通通抓起来！” 一时间嘈杂声，反抗声，挣扎声，那么一瞬也被镇压了下去，整座扬州府衙全部换成了萧胤的人。 “来人！将曹家所有的账册给本王清查出来。” 如今里外都是萧胤的人，那些人哪里还敢怠慢，更不敢将历年的假账送来，这一遭的账册全部都是真的。 一箱箱的送到了萧胤的面前，萧胤但凡将这些账目扣下一半私吞，便能发家致富奔小康。 顾九龄眼睁睁看着面前一箱接着一箱的账册送了进来，不晓得这得多少银钱。 她看向身边萧胤那冷静沉稳的眉眼，不禁暗道，这小子敛财也是一把好手。 不多时萧胤带着顾康连夜清查曹家的账目，这一查不要紧，没想到短短十几年，曹家在江南居然敛财到了这个程度，简直不敢想象。 若是按照南齐总财政收入计算做对比，曹家一年的收入居然是整个南齐财政税收的总收入的一半儿。 好家伙！顾九龄暗自咋舌，果然是苏湖熟，天下足。 天下之盛，扬为首，这地方果真是有钱。 萧胤让凌风带着那些护卫退出了衙署，整个衙署只剩下的萧胤，顾九龄和顾康。 那些账目也只看了几十本就已经让人觉得心惊胆战，萧胤将账册收了起来，明日在扬州城找一些账房先生慢慢算。 他此时手边按着几本现成的账册，缓缓推到了顾康的面前，冷冷看着他道：“顾大人，本王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杭州这案子结了以后，本王就回上京去了，若是你再不对本王下手，怕是没机会了吧？” 萧胤话音刚落，顾九龄和顾康姐弟两个同时愣在了那里。 顾九龄 缓缓低下了头，这个时候她不便说话，一方是她的夫君，另一方是她的弟弟。 顾康微微垂眸，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姐夫什么意思”？ 又来这一出死样子，萧胤冷笑了出来，但凡这小王八蛋示弱的时候，就会姐夫长姐夫短，一旦翅膀支楞起来后，那便是顾大人，睿王爷。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皇上不是让你将我永远留在江南吗？此间事情了结了，在我离开江南之前，你最好将后果想清楚一些。” 顾康定了定神，缓缓抬起手臂，手臂上露出了几道伤疤，那是顾九龄之前替他换血的时候留下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可手臂上的疤痕，因为之前创伤太大，反而再也消散不下去。 顾康看向了自己的长姐淡淡笑道：“人人都说我顾康是玉面阎罗，此言差矣，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确有其事，皇上让我将你永远留在江南。” 他低声笑了笑：“如今姐夫也看到了，我哪里有这个能耐将你留在这里，况且姐姐也不允许。” 顾九龄咳嗽了一声，别过了视线。 顾康缓缓触摸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疤，一字一顿道：“ 可皇命难为，皇上为了让我给他办事，居然还给我喂下了蛊虫。” “好在长姐帮我将这蛊毒解去了大半，却也有一小部分留在了我的体内，短时间内发作的可能性极小。” “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再对姐夫你动手，但是回到上京总得给皇上一个交代。” 顾康说了许久，抬眸定定看向萧胤，将手腕上的袖子拉了下来，抬起手生出了一个巴掌：“五百万两”。 顾康张嘴便是五百万两，萧胤和顾九龄齐刷刷愣在了那里，按理说顾康不像是爱钱之人，不想竟是提出了这等要求。 顾康缓缓道：“五百万两，我便将此篇翻过去，回到京城一切后果我一个人承担，与姐夫你无关。” “毕竟再回京城，你这官帽怕是不保，日子总得过下去，过日子就得花钱，姐夫你说呢？” 萧胤此番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灾舅子了，难道五百万两银子就真的能将他打发了吗？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真的好想砍了这个家伙，可惜他是顾九龄的亲弟弟，他不能下手。 不然他绝对不会给自己身边留下这么一个祸患，他不怕顾康贪婪，不怕顾康愚蠢，他最怕的是看不透这个人。 第501章 人生 五百万两银子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然萧胤富可敌国，手头藏起来的钱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毕竟拿出这么多钱给顾康也需要思量一二。 顾九龄轻声笑道：“老弟，你拿这么多钱做什么？” 顾康笑看着顾九龄：“长姐不必多问，这些钱我自有用处。” “姐夫这一次查账漏下点什么，我也当没瞧见，给我钱也算是封口费，到时候回京是生是死我会自己负责。”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这小子现在越发神神秘秘。 萧胤冷笑了一声：“好，成交！” 顾康端起茶盏敬了一杯：“姐夫，顾康以茶代酒，敬姐夫一杯，姐夫果然豪爽。” 萧胤却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顾康，现在你姐姐在这里呢，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不会为难你，但是有朝一日，若是你真的惹到我了……” 后面的话萧胤没有说出去，顾康自然明白，一边的顾九龄暗自叹了口气，这两人怎么总是水火不容？ 不过这一次查账，可谓是喂饱了这两位钦差大人，即便是两位钦差大人扣下一部分，剩下的拿回上京，那也会让国库瞬间充盈了起来。 萧胤将账册缓缓 收了起来：“再用三天的时间将账册清点一遍。” “三天后出发，回上京的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曹国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曹国公的儿子死的早，只留下了曹茂林一个孙子。 他们将曹茂林当做掌心的宝，一直细心培养。 如今曹茂林死在他们的手中，曹国公岂能善罢甘休？ 这一次回京之路怕是比来之前还要凶险万分，已经是结了血仇的。 萧胤缓缓起身，带着顾九龄离开了衙署。 顾康的人留下来继续指挥人将账册搬进来。 毕竟这一次钦差大臣主要是顾康，收集证据也是顾康，回去如何复命还是顾康，萧胤也乐得自在。 萧胤带着顾九龄上了外面的马车，四周的暗卫比之前多了一倍之多。 他如今带着顾九龄行走扬州，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 只希望这一趟能够平安回京，防护自然是严厉的很。 凌风骑着马凑到了马车边，萧胤掀起了马车的帘子。 凌风提着一只盒子送到了萧胤的面前，虽然盒子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可依然能闻得到隐隐的血腥味道。 “王爷，您要的东西已经放进这盒子里了。” 萧胤点 了点头：“送到到郑姑娘那里，速去速回，别的也不要多问，不要多说。” 凌风应了一声，转身骑着马带着盒子奔进了夜色中。 不多时凌风骑着马，转到了逼仄的巷子里，随即下了马，又窜了两条巷子，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户人家面前停住了脚步，轻轻拍了拍门。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中年妇人和善的脸。 那妇人以及扬州秘密隐藏的那些势力都是七杀谷的遗孀。 他们对萧胤的忠诚度极高，也渴望萧胤能有朝一日帮他们。 每个人给小英干活都是很卖力的，中年妇人探出半个身子看到是凌风，神色微微一愣。 凌风开车左右看了看掀起了马车，剃着一只紫檀木盒子走了下来。 凌风同那妇人对了暗号，那妇人听后对凌风更是恭敬了几分。 这些人是王爷身边的第一心腹，自然在他们这些人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那妇人侧过身将凌风放了进去，凌风左右瞧了瞧，走进了院子。 他所乘的马车驶出了这一条小巷，不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 同上京的南城一样，都是在院子里设置了机关，所找的人也并不在这院子中间， 反而是出现在了另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凌风刚走了进去，两边服侍的丫鬟便迎了出来。 “凌统领！”这两个服侍人的丫鬟，也是萧胤身边的暗卫。 他们对郑妍照顾尽职尽责，四周还藏着萧胤派出来的护卫，故而将这里围得和铁桶似的。 “郑姑娘还好吧？”凌风提着盒子向内堂走去。 一个长相伶俐的丫鬟忙跟上了凌统领的步伐，低声道：“郑姑娘自己求生欲也很强，不光将王妃娘娘开的药按时服下，而且这些日子她吃的饭菜明显比以往多了些。” 凌风边走边听身边的小丫鬟唠叨，随即点了点头，走到了暖阁外定了定神，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们两个回避一下！王爷口令！”凌风拿出了萧胤的腰牌，那两个丫鬟忙退了出去。 屋子显得暗沉沉的，还充斥着刺鼻的药味。 凌风缓缓站定在了床榻前。 将床榻上的帐子掀起了半边，露出了里面靠着床榻端坐着的郑妍。 虽然眼睛被弄瞎，舌头被割掉，可此时郑妍却被照顾的很好，脸上的气色比之前好太多。 凌风站定在她的面前，郑妍循着脚步声，脸颊转向了走过来的凌 风。 不管什么时候凌风撞见眼前这个可怜女子的脸，还是心头微微打了个突。 随后凌风将檀木盒子送到了郑妍的手边，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摸一摸！” 郑妍顿时愣在了那里，她听出了凌风的声音，这是萧胤身边的心腹，不晓得他要自己摸什么。 郑妍摸到了木头盒子，刚打开盒子，浓烈的血腥味袭来。 郑妍的手指刚触及了盒子里的人头就颤了一下。 人头的脸朝上，郑妍手一下子摸在了那个脸上，久违的熟悉感袭来。 伴随着阵阵的恐惧将他包围，郑妍突然低声呵呵呵的发出了恐怖的声音，脸上的神情激动万分，是悲是喜又是绝望。 郑妍像是发了疯一样，两只手不停的一遍遍摸着曹茂林的头，脸上掠过万分的快意，还有深深的痛苦。 他们郑家和曹家早些时候还是邻居，她小的时候也经常和曹茂林玩。 那个时候曹茂林就是一个小胖子，带着她在河边摸鱼，在树上掏鸟蛋。 虽然后来曹茂林长废了，可在郑妍的心目中依然是那个陪着她度过愉快童年的小男孩。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嫁给曹茂林后，便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 第502章 条件缺一不可 房间传来压抑至极的呜咽声，因为口不能言，让这个哭声越发显得毛骨悚然，竟是多了万分的悲凉凄惶。 凌风眉头皱了起来，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子里却是九月的笑容。 想那个姑娘了！ 原本要和九月成亲的，不想中间王爷和王妃出了点子误会，连累他和九月也是隔了万重山水。 现在又缓和了过来，不想又跟着王爷来了扬州，九月却跟着另一拨人护送小郡主和小世子去海外的岛上。 王爷和王妃也是一天安稳日子都没有过过，想起来也挺难受的。 突然隔间的门从里面被撞了一下，凌风晓得这是郑妍要见他。 他忙打开门，走了进去，却看到曹茂林的人头已经回到了盒子里了，郑妍嘴巴里叼着毛笔，似乎在等他。 凌风忙走了过去，很配合的拿起了纸张凑到了郑妍的面前，并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郑妍心领神会，低下头叼着笔在面前的雪纸上写了几个字儿。 乌衣巷，王家门头，石…… 写到后面，突然抬起头不再写了。 凌风眉头一挑尽量收着性子没有发火儿，低声道：“郑姑娘，我家王爷已经帮你杀了仇家，你便是告诉王爷账册在哪里。” “如今这般行事不妥吧？” “若 是郑姑娘乏了，我们也可以先缓缓，但是戏耍王爷的事情切不可做！” 郑妍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缓缓仰起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再多说一句话。 凌风也是有些生气了，这个女人当真是没有什么良心，若是没有王爷和王妃，她早就被折磨死了，尸体也可能烂在了那里。 现在王爷将她救了出来，王妃亲自帮她疗伤，仇也帮她报了，她还要怎么样？ 凌风忍了忍还是提着那只装着人头的木头盒子走了出来，吩咐两边的丫鬟小心服侍。 他将人头重新提到了扬州府衙的衙署里，这一次萧胤和顾九龄从曹家搬了出来。 之前深夜造访是为了打曹茂林一个措手不及，还真的给他们弄到了一条大鱼。 如今曹国公得了消息焉能不回扬州，曹国公将女儿送进了宫，行事已经低调了很多。 可是下面的子孙仰仗着宫里头的曹淑妃，竟是胡作非为，将曹家老爷子的话丢的一干二净。 曹国公可不似曹茂林那般蠢横，自是有些手段，扬州城不能待下去了，得走。 凌风不得不回到了扬州衙署复命，萧胤和顾康还在查着账册，一边的王妃娘娘许是累了，竟是在隔断的软榻上和衣而卧睡着了，云朵抱着剑守 在了门口。 自从弄死了曹茂林，反而萧胤这边的防护更严密了不少。 便是王妃娘娘歇息，都得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 看到凌风回来，萧胤让云朵叫醒了顾九龄。 但凡是涉及到七杀谷的秘密，顾九龄也该有权利听。 顾九龄睡眼惺忪被叫了起来，凌风疾步走进了侧厅，看了一眼一边坐着的顾康。 顾康缓缓起身同萧胤抱拳道：“姐夫，时辰不早了，这一晚上即便不睡这账也查不完的，我先去隔间休息，明早继续查这些账目。” 萧胤点了点头，目送顾康离开。 随后让两个人守在门口，侧厅只剩下了萧胤，顾九龄和面前站着的凌风。 凌风将那装着曹茂林人头的盒子放在了萧胤的面前，随后拿出了之前郑妍写下的那几个字送到萧胤的手边：“王爷，郑姑娘写了几个字儿，别的也没有写什么。” “但是这字儿却没有写完，分明是在戏耍王爷。” 萧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拿过了凌风递过来的纸张凝神看了一眼，顿时神色变了。 他将纸递给了一边的顾九龄，顾九龄轻声念了出来。 “呵，好家伙，石狮子还是石像？这卡的一手好节奏！” 萧胤脸色渐渐阴冷，突然起身，顾九龄将他的手 抓住：“王爷，做什么去？” 萧胤冷冷道：“敢戏耍本王？本王帮她报了仇，大仇得报，他这般谢我？” “不是说好的吗？帮她杀了曹茂林，她将账册还有账册里的秘密交给我们，怎么反悔了？” “一个废物点心，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熬得过本王的私刑。” “凌风！准备蜈蚣！本王今晚给她喂一窝进去！” “等会儿，等会儿！”顾九龄将震怒的萧胤拦了下来。 萧胤也是气炸了肺，要给郑妍喂蜈蚣，没想顾九龄这一招萧胤倒是学的很快。 “王爷，郑妍不比寻常人，她能忍受这么多的酷刑，还不死去，蜈蚣又能奈她何？” “动用私刑弄死了她，那线索就真的断了。” 萧胤站住了脚步，脸色难看：“那她到底要什么？” 顾九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缓缓道：“当初那郑妍写下来的话，说是要杀两个人。第一个是曹茂林，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得将那人头送到她面前去。” 萧胤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你是说…顾南湘？” 萧胤顿时吸了口气，突然想了起来当初确实是答应郑妍要帮她报仇。 但是要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曹茂林和顾南湘。 虽然郑妍没有写其中的内幕，但是 顾九龄也猜得出来。 依照顾南湘那个尿性，这一次将郑妍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必然有顾南湘的大手笔，不然他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横刀夺爱？将曹茂林迷的神魂颠倒宠妾灭妻的？ 萧胤冷冷道：“凌风！去查！没想到顾南湘居然还能逃走？” 凌风忙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却被顾九龄喊住了去路。 “凌风，先等一下。” 她转过身看上了萧胤：“王爷，顾南湘我最熟悉不过。” “她若是这一次杀了王大人并且逃走，必然早就准备好了的，此番不晓得躲在哪里去。” “先将扬州城门全部封锁，任何可疑之人不得放出去。” 一边的凌风眉头皱了起来：“王爷，王妃娘娘，整个扬州城的人口很多，即便是将城门把守住，一个女子如果混入这这么多的人群中，一时半会儿咱们是抓不到的。” “还有如今已经杀了曹茂林，我们得赶紧离开扬州，回上京去。” “不然此劫怕是凶多吉少，越在这个地方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毕竟曹家在扬州城可是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萧胤明白凌风的意思，如果等到曹国公从外面回来，那才是硬仗呢！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瞬息万变间都是杀机。 第503章 暗桩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谁也没想到顾南湘居然就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到现在了无音讯。 那郑妍很显然光杀一个曹茂林还不够，她还要见到顾南湘的脑袋。 见不到得话，那秘密就始终是秘密，这辈子她带进棺材里都不会说出去的。 三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萧胤气闷的坐在了椅子上：“要是不赶紧离开扬州，怕是以后麻烦会越来越多。” “我们这一次杀了曹茂林，是打了曹家一个措手不及，也是我们运气好，误打误撞，还能发现郑妍。” “这才逼的曹茂林狗急跳墙想要对付我们，露出了马脚，不然对付曹茂林就是让人头疼的事。” “曹茂林不好对付，那曹国公更是一只老虎。” “即便是要与曹国公斗，这主场也不能放在扬州，必须得在上京才行。” 凌风低头道：“王爷将那女子交给我，我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萧胤摆了摆手：“没用的，王妃娘娘说的对，那种心已经变成了石头的女人，根本不惧怕任何恐吓。” 凌风也惆怅了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顾九龄突然看着萧胤道：“王爷，王爷身边有没有易容高手？。” “易容高手？”萧胤顿 时愣怔了一下，这天下易容最厉害的也就是那个鬼手七。 可此人神出鬼没哪里能马上就找到？不过他手底下也有几个可以易容的江湖人士，倒是可以拿来用。 萧胤诧异的看向了顾九龄：“九龄，你要那易容之术做什么？” 顾九龄眸色微烁，说话也吞吞吐吐了起来，她是担心萧胤误会。 可她越是这个样子，萧胤眉头越是拧了起来。 “嗯？”萧胤探过修长的手臂，摸到了顾九龄毛茸茸的脑袋，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家爱妃到底想出个什么法子？” “凌风方才也说得对，咱们在扬州也只能待几天的时间。” “郑妍的事情若是不解决，怕是咱们从扬州走不了。” 萧胤的手摸过了顾九龄的脑袋，顾九龄只觉得浑身发麻。 她晓得这个主意会激怒这个人，可是眼前除了这个主意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她冲萧胤缓缓道：“王爷，顾南湘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和她在顾家斗了那么多年，她是个什么人我最清楚。” “那个女人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我，她最在乎的人我也知道是谁，所以王爷，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演一场戏，这场戏若是演好了就能抓住那个女人。” “哦？那好， 你说这戏怎么演？本王便陪着你演下去。” 顾九龄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他高声道：“你们几个进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衣服刮过树枝的声音，随后从屋檐上跃下来几个暗卫。 这些都是萧胤设在四周的暗桩，如今他和顾九龄等人的安危便是第一要务，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为妙。 萧胤挑着眉看着自己的王妃胡闹，唇角却染着宠溺的微笑，任由着她折腾。 如今他的暗桩顾九龄可以随意调遣，萧胤给了顾九龄这样的权利，顾九龄可在整个睿王府调遣九成的人。 顾九龄扫了一眼成排站在面前的暗卫，点了几个人，让他们跟着她走进正厅。 随后请萧胤将会易容的人叫进来。 两个身着灰袍的江湖艺人急匆匆走进了正厅，冲萧胤和顾九龄行礼。 顾九龄不得不佩服萧胤，每一次行动都准备如此充分。 人在江湖走易容之术岂是能落下的？ 不想萧胤还真的带了两个易容的高手，虽然不比鬼手七的鬼斧天工，不过对付寻常人的眼目也说得过去了。 顾九龄又扫了一圈面前站着的几个青年，那几个青年被顾九龄的视线看得有些尴尬，一个个低下了头。 唯独一个 青年头依然昂了起来，端的是气宇轩昂，脸面上没有任何惧怕之色。 顾九龄眸色一闪：“你出来，其余的人退下。” 那些暗卫纷纷退后，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他们被王妃盯着看，并没有感到荣幸，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整个上京谁不知道自家王爷就是个大醋缸，莫说是被王妃这般盯着看，便是被王妃只看一眼，他们几个人的脑袋都能搬家。 此番瞧着王妃对着他们看过来看过去，甚至还抬起手摸一摸他们的胳膊，胸口处。 果然王爷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好不容易王妃挑了一个出去，他们这些人感觉如蒙大赦，像是在地狱中走了一圈似的，一个个满头大汗。 可是他们都是暗桩，也不能互相说话交流，用眼神看向对方，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顾九龄将被挑选出来的人带到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我就选这个了。”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在选大白菜还是什么？ 当他这个夫君是死了吗？竟敢当着他的面挑选男人？ 萧胤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可理智还是压倒了情感上的酸，定定看着顾九龄，倒是要瞧瞧这个小王八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萧胤点了点头 。 顾九龄得了萧胤的允许，转过身看向了面前身形高大的男子。 虽然他个子高，可比起萧胤到底差了那么一点点的气势。 而且因为是暗桩，五官倒也寻常，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这也是当年睿王府挑选暗桩的标准。 恰好因为五官寻常，所以可塑性也很强。 顾九龄将暗桩带到了易容师面前，说了几句话。 那易容师顿时惊诧万分，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胤，之后又乖乖听顾九龄将那些细节说完。 两个人便拿出了手中的工具，还有一块看似动物皮囊的东西，就当着顾九龄的面儿在那边敲敲打.打运作起来。 两个人忙了一个多时辰，起身同顾九龄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咱们先得将这东西戴在这位小哥的脸上。” “若是契合了，再做微调，明天早上便能最后完工。” 顾九龄点了点头，仓促之间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敢要求其他？ “行，你们尽快做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两个人终于将那面具修整完毕，随后帮面前的青年公子戴了上去。 顾九龄拽着他的胳膊，让他面朝萧胤站着。 那暗桩刚转过身看向萧胤，萧胤手中的茶盏哗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第504章 太子驾到 萧胤看到暗桩那张易容好的脸后，不禁磨了磨后槽牙，一字一顿道：“顾九龄，你什么意思？” 顾九龄心虚的笑了笑，拉着暗卫的胳膊朝前走了几步，看着萧胤道：“怎么样？活脱脱一个太子殿下。” “瞧瞧这太子殿下的气派？” “这张阴柔俊美的脸，还有这身形简直太像了。” 萧胤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虽然现在他和顾九龄互相表达了心意，都明白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可当年顾九龄追在萧霆的身后，追了那么多年，后来又因为萧霆身败名裂。 若是在上京百姓的眼里，顾九龄怕是爱太子殿下爱惨了，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虽然顾九龄多次在他面前表示对萧霆内心已毫无波澜，他萧胤也知道这个女人终于不再把一颗心牵在萧霆的身上。 可此时在这个节骨眼上，顾九龄让他的暗桩易容成太子殿下的模样，他还是心头有些不太舒服，到底是将这个男人挂在她的心尖尖上的。 眼见着萧胤脸色变了变，顾九龄明白这人怕是又吃醋吃上瘾了。 可如今除了萧霆，她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能够引得顾南湘现身。 顾九龄让两个易容师和眼前的暗桩退出正厅，一边的凌风诧异之际，也明白了王妃娘娘的意 思。 此番自家王爷又变得不可理喻起来，他也跟着离开了正厅，将门从外面关了上来。 顾九龄看着面前萧胤别扭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腕，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般，萧胤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咬着牙道：“说，这戏怎么演？” 顾九龄不禁暗自好笑，每次都是这一招才能将他哄好。 顾九龄浅浅笑了笑，凑到了萧胤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萧胤随后点了点头。 入夜时分，扬州城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热闹，却是陷入了一片萧杀。 城中的百姓小心翼翼互相低声交谈，只听说钦差大臣来到了扬州清查盐商。 曹家长公子胆儿也是肥，居然谋杀扬州知府，妄图销毁罪证，甚至还准备火油要烧死钦差大臣，被睿王爷当场斩杀。 要知道曹家盘踞扬州城多年，对老百姓也是欺压甚苦。 如今那些底层的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感觉睿王爷简直是青天大老爷，可算是给百姓伸张了正义。 只是如今即便是杀了曹公子，不想扬州城，比以往更是气氛紧张。 里里外外都有一些不明身份的玄衣劲装男子，来回行动，听口音竟是带着京城那边的腔调，显然不是扬州本地人。 这样的 人来来回回每天都有，一波接着一波换防，而且人数众多。 那些人一看训练有素，不像是一般的差官，倒像是京城羽林卫，威风凛凛。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城门突然洞开。 要知道之前睿王有令，扬州城百姓不得随意进出城门，扬州城城门口盘查的分外严密。 如今却是城门洞开，又一波人缓缓走了进来。 这一群人来的张扬，先是威武的仪仗队，紧跟着的是只有太子殿下出行才有的车辇。 随后便是大批的羽林卫，还有皇家暗卫紧随而来。 太子殿下身着深紫色华服，乘着车辇，缓缓行进了扬州城。 太子殿下所过之处，扬州城的百姓顿时惊诧万分，谁能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也来到了扬州城，这扬州城感觉又要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沿途的百姓有的都没有见过太子殿下长什么模样，还有一些在上京做买卖的，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果真是太子殿下的威严令人心生敬畏，左右两侧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给太子殿下行礼。 这一下子扬州城几乎万人空巷，纷纷出来围观太子殿下的风采。 太子的仪仗一直行进到了扬州知府的府衙前。 萧霆缓缓从车辇上走了下来，站定在了衙署的门口。 早已得了消息的萧胤和顾 九龄，以及顾康等人也纷纷走出来。 萧胤带着顾九龄站在那里，萧霆上前一步行礼道：“皇叔此行，辛苦了。” 除了萧胤和顾九龄还有凌风之外，其余的人都被蒙在鼓里。 此番纷纷看着面前神态自若的太子殿下，一个个俱是心头诧异万分。 这朝廷到底是搞什么？这一次不是说咱家王爷是钦差大臣吗？ 怎么紧跟着又派了太子殿下来到扬州，这怕是对自家王爷不信任？ 萧胤为了保密也没有告诉其他人这其中的猫腻，倒是装成萧霆的这位青年，顾九龄不禁对他的演技点了个赞。 那个神态，那个傲娇的小模样，简直是绝了，这少年后生可畏，以后可以多多提携。 顾九龄忙上前一步，当着众多人的面扶住了萧霆的手臂，全然越过了萧胤，看着萧霆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太子殿下车马劳顿，也辛苦了。” 虽然知道是做戏，可瞧着自家王妃扶着自己面前假萧霆的胳膊，他瞧着都想将对面这个人拉出去砍了。 还是忍住了，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很应景，应和了顾九龄之前所设想的情节。 萧胤脸色淡淡沉了下来，这期间又对萧霆冷嘲热讽的几句，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却是看在了四周百姓的眼里，本来上京关 于顾家大小姐和太子青梅竹马又订了娃娃亲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天下。 如今扬州百姓可是将这个瓜吃饱了，莫非真的睿王妃和太子殿下有些不清不楚？ 瞧瞧那睿王爷的脸，几乎都已经拉成了一张驴脸。 门口这一出戏也是恰到好处，当萧霆跟着萧胤走进了衙署的门后，那些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扬州城南江面上的乌篷船中，穿着粗布衣衫，打扮成一个书童模样的顾南湘，抱着怀中的书袋缩在角落里。 他死死盯着江面，耳边传来了渡船上其他人的声音。 一个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着的妇人，同另两个乘坐乌篷船过江买东西的老妇，低声嚼着舌根子。 “可不是嘛，那睿王妃当众与太子殿下拉拉扯扯你们是没有瞧见。” “睿王爷的脸色都变了。” “真的吗？” “那还不是个啥，我家那死鬼正好那天凑到跟前看。” “太子殿下的容貌当真是绝美至极，不过那睿王妃也实在是命好的很，这天下最厉害的两个男人都对她情有独钟。” “你们瞧瞧睿王妃在扬州府还没怎么样呢，人家太子殿下便上杆子过来瞧了。” 顾南湘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抓着书袋的手指缩了缩，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第505章 太子是爱我的 耳边几个婆子的闲聊，一声声冲击着顾南湘的耳膜，顾南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的手指几乎嵌进了掌心的肉里，一丝血线渗了出来。 乌篷船靠了岸，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四周的景物都看不太清楚了。 顾南湘随着人群走过了码头，人群像是归家的候鸟一样，渐渐朝着各自的居所飞了回去。 唯独剩下了顾南湘茫然无措的看向城南那些依水而建的陋巷房舍，这么多的房子竟是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处。 她杀了王大人，嫁祸给了曹茂林。 她就知道曹茂林必然会死在萧胤那些人的手中，毕竟在萧胤来扬州的路上，曹茂林的几次杀机，早已经让萧胤对曹茂林动了杀心。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萧胤的行动那么迅速，竟是直接将扬州城的城门封死了，甚至连各处进出扬州的关卡都派人把守。 顾南湘不傻，这明摆着是冲着她来的。 她心头一阵气闷，这其中一定是顾九龄撺掇才会如此。 她多不过就是扬州盐商案子里的一个小喽啰，他们大鱼都抓到了，何必在乎她一个小人物。 当初她之所以敢杀王大人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没想到为了抓一个她，居然封了整座扬州城。 此时的顾南湘是真的傻了眼，除了能想 到顾九龄指使萧胤这么干之外，她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一道墙壁上张贴着的她的画像，忙低下了头，缩到了墙根处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顾九龄！你这个贱人！” 顾南湘走的太急，不禁靠着长满苔藓的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 她实在是太累了，都不敢进酒楼里吃饭，只能在一些偏僻的小摊儿上买几个饼子充饥。 好在扬州城那些读书的男子们也都是瘦弱文秀，她这个文弱胆小书生的模样才能掩饰了下来。 她不停地在扬州城内转圈子，没有丝毫的办法离开扬州城，城门口那边查的很严，有一次她偷偷躲在附近看过去，竟是连长相文弱的男子都要单独带到一边的临时棚子里脱衣检查。 显然萧胤他们猜到她会女扮男装，这简直就是插翅难飞。 顾南湘都不敢住客栈，困了，累了，冷了，就藏在寻常人家外面的草垛里睡一会儿，也不敢睡得太死。 她知道这一次若是被顾九龄抓到，她必难逃活命。 她们之间有着太多的血海深仇，解也解不开的。 此时顾南湘眸色越来越阴冷了几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当初她才是名动上京宰相府出来的才 女，无数的青年才俊拜倒在了她的卓然风姿下，求娶她的世家子弟几乎将顾相府的门槛儿都踏破了。 对，一切都是从她遇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刻开始，变了味道。 那天顾九龄那个蠢货眼神含春，闯进了她的闺房，非要拉着她一起去瞧瞧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正在前厅里与她们的爹爹商谈国事，她心头也对顾九龄和太子殿下定亲的事情颇为不满。 一个死了娘，没教养，行为举止蠢笨粗鲁的废物点心，居然是未来南齐的太子妃？ 哼！谁让人家的外公是南齐第一皇商，深得皇上器重？ 她不管在上京怎么表现，怎么惊才绝艳，那些世家子都会低声议论她，甚至同情她。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居然是个庶女。 一个庶女的称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而顾九龄那个蠢货，什么都不用做，生下来便是高贵，甚至还要做未来的太子妃，这也罢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母仪天下？ 凭什么？ 她要顾九龄这个贱人去死！ 她活着一天，就要占着顾家嫡女的身份，她必须死！ 顾南湘想到此便决定同顾九龄去瞧瞧，若是能找到什么错处，拆了她的亲事，也算是解气。 就在那一处芭蕉林后，顾南湘第一次见到了萧霆。 那个俊美阴柔，却矜娇贵气的男子。 便是一眼，他便走进了自己的内心。 她才配站在南齐储君的身边，做太子妃，甚至是国母。 顾南湘狠狠吸了一口气，眼神掠过一抹决绝。 她要见太子殿下，只有他才能救她出扬州城。 纵然她现在身子残破不堪，早已经被顾九龄害得落进了泥泞中，可她知道萧霆还是喜欢她的。 她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 不然过去无数次与太子见面，他都对她笑意莹然，温柔和蔼。 唯独对上顾九龄，萧霆的视线里才会掠过一抹厌恶。 尽管她也无数次示意太子殿下，她对他的心意，可那样清贵的男子，倒也不似其他的登徒子那般轻薄她。 顾南湘晓得萧霆是喜欢她的。 想到此，顾南湘顿时心头多了几分希望。 她曾经帮他那么卖力的摆脱顾九龄那个蠢货的纠缠，看在这个面子上，他这一次也要帮她的啊！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顾南湘这一瞬间仿佛在身体里又注入了新的生机，忙撑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站了起来。 她抱着书袋来到了河边的浅滩处，乘着暮色苍茫，将自己那张脏污的脸洗干净了，也不敢涂抹脂粉，毕竟还是男装，即便是想涂也没有啊! 她之前从曹 家带出来的那些银子和珠宝也不敢花，就藏在了一处破庙的地板下面。 顾南湘收拾妥当后，抱紧了书袋朝着萧霆的住处走去。 扬州府衙已经住了萧胤他们这一群钦差，为了避嫌，太子殿下自然不能与钦差大臣住到一处，便另外在一处会馆住了下来。 会馆虽然地理位置比较偏一些，并不在扬州城中心地带，可修建的分外华丽漂亮。 此番会馆外面守着羽林卫的人，顾南湘躲在了暗处瞧了大约一个时辰，果然看到萧霆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进了会馆。 就是皇家仪仗，没有丝毫的异常之处。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想到此心头竟是生出了几分酸楚。 如果不是顾九龄作梗，她早就成了太子妃了。 顾九龄将她害得好惨，呵！她就不信自己勾不到太子殿下。 只要她能得了太子殿下的心，哪怕自己身份卑微做不了太子妃，但凡能爬上了萧霆的床榻，便是太子府里的一个婢女，她也能找到机会逆风翻身。 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要将顾九龄狠狠折磨死，不，不能让她轻易死，她要将她一寸寸的血肉碾碎了才行。 顾南湘的视线渐渐变得癫狂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出了藏身之处，朝着太子居住的会馆走去。 第506章 手刃 “什么人？”羽林卫的怒喝声打破了夜色的浓重，让人听着心尖子发颤。 顾南湘心下里一横，拿出了之前留着的萧霆的一块儿玉珏举到了羽林卫的面前。 “我找太子殿下，有要事禀报！” 羽林卫看着面前面目清秀的书生，又瞧了瞧她手中拿着的玉珏，眉眼间的神色微微一变。 那玉珏的材质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背面刻着萧霆的名讳。 还是两年前，她同萧霆商议怎么才能让顾九龄不再缠着他，体面推掉父皇的赐婚。 萧霆将玉珏给她，让她拿着当个信物，联络太子府的人的时候，也好行事。 后来事情办妥了后，她没有将玉珏还给萧霆，萧霆也没有要走，这个东西便被顾南湘贴身藏了起来。 即便是后来遇到了那么多的波折，她依然玉珏不离身，甚至最穷困潦倒，被人贩子抓住，她都将玉珏贴身藏好，宁可被打死也要护着。 如今玉珏早已经裂开了缝隙，经历了无数次的摔打，还缺了一块儿。 她高高举着残破不堪的玉珏，像是抓着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紧张的几乎要哭出来，声音微微轻颤：“你瞧瞧看，你好好瞧瞧看，这上面有太子殿下的名讳！” “我找太子殿下真的有急事！麻烦大哥通报一声！求求你了！” 顾南湘给羽林卫跪了下来，羽林卫眉头皱了起来，接过了玉珏同身边的几个人道：“盯着她，我进去通报！” 那几个人忙应了一声，顾南湘焦急的等在外面，感觉这一刻如此的漫长，她几乎要晕过去了。 过了许久，那个羽林卫走了出来，眉眼间倒是多了几分恭敬，冲顾南湘抱拳行礼道：“殿下请您进去！” 顾南湘顿时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她心头跟着雀跃了起来。 她就知道萧霆不会不管她的，一定会见她的。 毕竟过去的那些情分还在，她激动的眼眸微微发红，跟在了羽林卫的身后走进了别馆。 别馆的院子很大，园林套着园林，秀丽精致。 绕过幽深的回廊，一直走到了回廊的最里面，穿过后堂就是一处僻静的院子。 顾南湘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羽林卫将她送到这里便退了出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顾南湘刚迈步走进院子，身后砰地一声，院门被重重关上，甚至还上了锁。 顾南湘惊呼了一声，忙转身走到了门边，哪知外面传来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她顿时慌了，这才觉出来不对劲儿。 “殿下？太子殿下？我是湘儿！” 顾南湘一颗心渐渐发冷，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萧霆绝不会是那种幼稚之人，和她开这种一点儿也不好笑的玩笑 。 她小心翼翼朝着正屋走去，院子四周都是丈许高的院墙，她此番便是想要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顾南湘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唯一敞开着门的正屋走去，里面摆着简单的八仙桌椅，桌子上燃着婴儿手臂粗细的香烛。 顾南湘现在没有丝毫的出路，尽管怕的要死，也觉察出自己怕是中了什么圈套，可她心头还是抱着万分的希冀。 万一真的是太子殿下在里面呢。 之前她在会馆门口守了这么长时间，真真切切看到了萧霆在众多人的簇拥下进出会馆，她不会看错的。 那眉眼就是萧霆，怎么会看错呢？ “殿下？”顾南湘扶着门框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却发现正对着的墙壁上居然贴满了画像。 那些画像像是群像，定睛一看便是一个镇子上的百姓，一个个脸色煞白，神情呆滞，像是染了瘟疫般，因为太过难受面容狰狞。 画像的最下面位置还画着满满一层的死老鼠，整个画面令人瞧着毛骨悚然。 顾南湘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萧胤他们去扬州的路上，在镇子里投放死老鼠，引发疫病爆发的主意还是她出的呢。 “不……不……”顾南湘吓得连连后退，低声呢喃着。 萧霆不晓得鼠疫的事情，即便是萧霆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会将那些 得了鼠疫死了的人画在这一面墙上。 “顾九龄！顾九龄！”顾南湘突然疯了般的喊了出来，刚要转身逃出去，不想兜头落下来一张铁网将她死死困在了里面。 铁网正是之前在顾九龄和萧胤等人在村外的树林里被袭击的那种淬了毒的铁网，此番铁网上的毒针尽数刺进了顾南湘的身体里，她顿时疼的惨嚎了出来，随后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一次醒来后，却发现浑身都动弹不得，这才惊觉铁网上淬得毒，不是寻常毒药，而是那种让身体不能动弹的药物，整个人变成了活死人。 唯有嗓子还能发出声音，她想从地面上爬起来根本不可能，只能认命的仰躺在地面上，根本动不了。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方有一个巴掌大的窗口，渗进了惨淡碎裂的天光，隐隐罩在了坐在房间正中的一个模糊人影上。 顾南湘的声音终于惊动了那个身影，她缓缓转过了脸，散在了肩头的长发遮掩下，露出了两个漆黑的眼眶。 “啊！”顾南湘吓得尖叫了起来，整个人拼命的想要爬走，可身体根本动不了。 到头来，她发现自己只剩下了无力的尖叫声。 “你……你是……你是郑妍？” 顾南湘怎么会认不出郑妍来？ 当初郑妍因为郑家和曹家的纠纷被曹茂林不喜，当初曹茂 林看在年幼时和郑妍之间的青梅竹马，倒也不愿意对她如何，顶多就是冷落，吃穿用度却也没有克扣。 这怎么行？ 顾南湘想要上位，就一定不能放过郑妍这个女人。 当初也是曹家想要吞掉郑家的地盘，便是提出来这一场联姻，当时的郑家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两家联谊能保全郑家，结果还是低估了曹家的野心。 便是自家的女儿也成了曹茂林手中的棋子，顾南湘便抓住了郑家和曹家的矛盾，挑拨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 直到曹茂林因为郑家私藏的那一本账册后，便是对郑妍的态度越发恶劣了起来，也架不住顾南湘的挑拨，从郑妍的房间里搜出来诅咒曹茂林的人偶，终于将矛盾彻底激化。 郑妍的手筋脚筋还是她顾南湘亲自挥刀砍断的，不想这个女人骨头很硬，被折磨到那种程度居然还不说，只得将她锁进了密室里。 有时候甚至为了折辱她，顾南湘故意与曹茂林行房之时，将这个女人锁在一边看，后来她破口大骂他们两个无耻。 曹茂林便将郑妍的眼睛挖了，舌头也割了下来。 此番郑妍缓缓朝着顾南湘爬了过来，虽然手不能挥动，可手腕上却绑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朦胧的天光里闪烁着寒意。 “你别过来！别过来！”顾南湘那一瞬间彻底崩溃了。 第507章 藏得真好 急促的脚步声踏破了会馆正堂的宁静，凌风站定在了正堂的门外。 “王爷，王妃娘娘！” 顾九龄和萧胤正在吃早饭，江南的糯米熬制的米粥香气扑鼻，配上几样小菜倒也可口。 萧胤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进来说！” 凌风忙躬身走了进来：“回禀王爷，顾南湘……死了！” 顾九龄站了起来：“我去瞧瞧！” 凌风忙道：“王妃娘娘，那个……死相有些难看，是被郑妍一刀刀切碎了的……”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顿时抽搐了一下，刚吃的饭怕是要吐出来。 萧胤按住了她的手，站起身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看一下。” 如今郑妍的两个要求都满足了，那本账册也该是出世的时候了，若是再玩儿他，他萧胤这一次对她绝不容情。 顾九龄这个丫头虽然聪明，可到底心软，这种事情他来比较合适。 萧胤带着凌风走了出去，顾九龄想了想还是算了，那个画面会让她做恶梦的。 不多时萧胤走了进来，果然脸色不好看，估计刚才看到的场景委实有些震撼。 “王爷？”顾九龄早已经穿好了衣服，身上披着一件斗篷。 萧胤冲顾九龄低声 道：“走！去郑家！” 顾九龄神色一愣，晓得郑妍说出了那本账册的下落。 顾九龄跟着萧胤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沿着扬州城的西城路行了过去，不多时便到了郑家。 郑家被江湖悍匪灭了满门后，整座府邸几乎是门可罗雀，萧条到了极点。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院子内外便长满了荒草，看着触目惊心。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门庭处郑家的匾额，大门上贴着扬州官差的封条， 虽然是白天，却也显得鬼气森森，隐隐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萧胤打了个手势，凌风忙带人上前一脚踹开了郑家的大门。 一阵灰土顺势而落，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即便是凶杀案过去这么久，依然能闻得到腐败的味道。 萧胤抓着顾九龄的手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的草已经长得很高了，偶尔会有不知名的小鸟和老鼠沿着荒草路倏忽而过。 顾九龄被狠狠吓了一跳，萧胤的手更是紧了紧低声道：“不要怕，跟在我身后。” 两个人沿着穿廊走进了正堂。 正堂对着的还有一个戏台，郑家在扬州也是有些地位的，不过比曹家的规模稍微小了一些。 正堂里的 桌子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甚至墙壁上的壁画都被取了下来。 那些珍贵的玉器和摆设，更是被洗劫一空。 顾九龄暗自唏嘘，好端端的一家子人居然落得这般下场。 那曹家人死个十回八回都不为过。 萧胤给凌风打了个手势，凌风此番让跟随而来的手下在二门处等候，凌风随即守在了厅堂的门口。 顾九龄抬起手摸了一把桌子低声道：“你看这些灰很浅，那边的桌子上面都没有灰，可见有些人经常来这里找东西。” 萧胤点了点头：“是啊，连墙上的壁画都没有放过，可见这帮人找的还算仔细，你瞧那边。” 墙根处，有人甚至将半堵墙都刨开了一个窟窿，显然是想要找什么东西，每个房间都是如此。 顾九龄被萧胤牵着手像是在参观这座凶宅，沿着穿廊又走到了后面的花园里，更是连假山都被人刨开了半边。 顾九龄吸了一口气：“好家伙，曹家人这是将郑家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遍。” 萧胤拉着顾九龄的手，直接来到了后花园的一棵树前。 树上挂满了祈福的牌子。 这株柳树看起来有些年月了，树梢上吊着的祈福用的木牌，迎着风 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顾九龄一愣，难道那账本藏在这里？ 怎么可能？这也太明显了吧？ 外面的人走进这里，第一眼就会看到这棵树，以及树上大.大小小的牌子。 萧胤抬起手，将正对着门口的那几根枝条拽了下来，随后将上面的牌子一把拿了下去。 顾九龄看向萧胤捏在手中的几块牌子，不禁愣在了那里。 萧胤一块一块的翻看着，突然将其中的一块解了出来，那几块随便丢到了地上。 他抠开壳子，里面露出了一枚古铜色的钥匙。 随后萧胤又走到了月洞门的旁边，门口有几块儿太湖石。 若是寻常人经过，根本不会注意。 萧胤突然将那钥匙插进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中，随即咔的一声，那石头居然裂开了两半，露出了一个金丝楠的盒子。 原来那石头是假的，里面中空。 萧胤将里面的盒子打开，露出了账册，还有一个油纸包。 金丝楠的盒子上面还涂了一层药物，正是防潮防腐的。 “好家伙，居然藏得这么深。” 顾九龄不禁低声惊呼了出来，他们一直找的东西就在眼前的这棵树上。 抬起手就能抓到，而且这 石头也是普通，谁能想到路过的一块石头，还有树上挂着的那些不起眼的祈福牌子，居然竟藏了惊天的秘密。 想一想当初曹家人不止一次的经过这棵树，也不止一次的路过这块石头，就是没有停下来去看看。 顾九龄都佩服郑家人藏东西的厉害之处，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 那本账册他们两个简单的翻了翻，萧胤越翻越是脸色沉了下来。 这江南的曹家果真是过分，不仅盐税方面偷税漏税，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在这账册上记得清清楚楚。 顾九龄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点着账册道：“王爷，您瞧。” 萧胤忙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这一本陈年旧账最后有几行小字记载，几年前七杀谷大战，曹家曾经向七杀谷那边运了一批粮食。 两个人顿时都愣了一下，当年七杀谷运送军粮的任务是交给独家的，现在为何又变成了曹家？ 如果真的是曹家运过去的，并且掺杂了死老鼠，那杜家运到七杀谷的又是什么？ 两个人同时看向了对方，随后拿起了一边的油纸包。 萧胤将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看清楚后，夫妻两个齐刷刷变了脸色。 第508章 第三张 顾九龄看向了萧胤手中托着的油纸包，里面裹着羊皮地图，展开地图后居然是一封密信。 先帝爷时期就将地方同中央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于是创立密折制度。 也就是说地方的官员可以直接通过密折给皇帝呈上书信，在书信里将地方的情形如实相告。 这密折是要封在匣子里头的，可是眼前的这一封信却并不是封在匣子里，而是单纯的一张纸。 虽然纸张质量很好，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也有些微微泛黄。 顾九龄忙打开信纸，其实也没有写多少内容，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也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顾九龄只觉得毛骨悚然。 “于七杀谷围杀青龙军，诱骗杜家商队去七杀谷，偷梁换柱，尔等直接去莽山。” 顾九龄看到莽山两个字忙抬起头看向了萧胤，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好一个偷天换日之术，敢情这所有的锅都让我们杜家背了不成？”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如今真相大白，当初他还以为是杜家老爷子对起他的青龙军不利，不曾想竟是曹家人将杜老爷子的商队偷换，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 子，迫使杜老爷子去了七杀谷送军粮。 而曹家人却转道去了莽山。 “莽山？”萧胤吸了一口气，忙将地图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两个人头抵着头看了过去，齐刷刷抽了一口气。 之前她和萧胤从左非尘那边，以及从她娘亲的梳妆盒子里，获得了莽山的地图。 在北狄，西戎和南齐交界处，茫茫的万里群山中，一座这莽山也确实不好找。 地处三界之中，而且地理环境极其复杂。 即便是有了他们之前拼凑起来的地图，也只能找到大概。 此番再看向萧胤手中新拿到的这一张图，已经到了莽山脚下。 而且这张图曲曲折折，看似莽山山腰深处的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是一座看起来像是坐落在云雾中的天界庙宇。 宫殿群修建的分外磅礴，只是藏在了云雾中，那小道尽头隐没在雾中，再也看不分明。 也仅此而已，再往后就没有了。 顾九龄看向了萧胤：“看来咱们得去一趟莽山，不过咱们手中的图也拿的差不多了，莽山那边一定有我们要找的答案。” “当年杜家人要去，曹家人顶替杜家人也要去的地方，说不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 “王爷，不管怎样，你也晓得给你们七杀谷青龙军的粮食里掺毒药的可不是我杜家，而是曹家。” “曹家一石二鸟之计，陷害了你们青龙军，又给我杜家老小身上泼了一盆脏水，所有的锅都是我们杜家背，如今便是真相大白。” 萧胤狠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紧紧握住了顾九龄的手，低声道：“对不住，往日是我的错。” 这一声道歉，萧胤发自内心。 他越是如此，越觉得心头愧对眼前的女人。 之前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是查这个案子查的太久了的缘故，所有再加上那些人制造的证据，实在是太过完美。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杜老爷子，如若不是顾九龄坚持解开误会，怕是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了结。 萧胤此时手中紧紧攥着地图，心头对曹家人更是恨出了血。 再加上眼前这个密折，眼见着便是让曹家人对付杜家。 每一幅地图都指向了莽山，看来他得派人按照这三幅地图拼凑出的路去莽山走一遭了。 萧胤此番定定看向了面前的顾九龄，突然扑通一声给顾九龄跪了下来。 顾九龄大吃一惊，忙弯腰想要将他从地 面上扶起来，却不想效萧胤像是用的了千斤坠的武功，竟是贴在地上动也不动，顾九龄想要拽都拽不起来。. 萧胤抬起头看向了顾九龄缓缓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我不该错怪你的外祖父。” “过往的种种，都是我判断失误，还对你那个死样子。” “是我萧胤的错，我一定认了，我给你磕个头吧。” 顾九龄真的是哭笑不得，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还真的在她面前磕起了头。 顾九龄不禁气笑了出来：“你怕不是要折我的阳寿吗？赶紧起来。” “罢了，你也是被人蒙蔽，不过当初你的做法确实遭人恨，你给我磕的这几个头，姑奶奶我受的不冤。” 外面站着的凌风缓缓别过脸，简直是没眼看。 好歹也是南齐王爷，即便是做错了什么，何至于在一个女人面前将姿态放得这般低？ 不过这是王爷的事情，凌风也不敢说什么。 萧胤拿到证据，带着顾九龄又乘着马车离开了郑家，直接奔向扬州城外的河边，登上了靠在岸边的游船。 “我们不回衙署吗？” “不回，”萧胤眉眼间掠过一抹深邃之色，“现在每走 一步都要出其不意，尽快将账册送回到京城，彻底清算曹家。”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深邃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曹家人死光了才行，这笔账得找他们慢慢算。” “如今死了一个小崽子罢了，还有一个国公爷，咱也得给他算进去。” 顾九龄点了点头：“且等一等顾康。” 萧胤已经差人传信儿给顾康，不一会儿，顾康就会赶过来找他们。 不一会儿顾康骑着马朝着岸边行了过来。 顾九龄命船工将船上的舢板搭了起来，让顾康踩着舢板过来，不想顾康站在岸边同顾九龄招了招手？ 顾九龄忙了跟了过去，看起来顾康有些话要说。 顾九龄走到了岸边，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却发现顾康此时脸色有些苍白，背上背着一只包裹，那包裹看似裹着盒子。 顾康的身上，甚至还有些烟熏火燎的气味。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皱：“什么事？” 顾康将背上的包裹拿了下来，提在了手中，看向顾九龄：“我把她烧了，烧成了灰。”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才吸了口气，她晓得顾康背上背着的是谁了。 第509章 一场孽缘 顾九龄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顾康：“罢了，虽然她与我来说实在是恶劣的很，但是对你来说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虚情假意。” “你想如何由你的性子来吧。” 顾康点了点头，提着手中装满骨灰的盒子上的船。 顾九龄也没有多问，顾康却还是凑到了顾九龄的跟前，看向了滔滔的江面缓缓道：“我去看了，实在是惨，被切成了一块一块。” “鲜血浸了满地，我就走进去的时候，差点滑倒。” “有些地方砍得太碎都收不起来了，我用一只白布袋将她的尸骨装在了一起，拖到了外面的林子，就那么烧，还挺难烧的。” 一个挺难烧，传到了顾九龄的耳朵里，顾九龄不禁苦笑了一声：“也是难为你了，那场面委实不敢想。” “她小时候对我还不错，虽然后来我晓得林清雪的孩子都在吸我的血。” “可毕竟小时候，她也带着我出去玩过，还给我买了我爱吃的霜糖。” “我掉了牙，她将我的牙用帕子包起来挂在了树枝上，说这样牙长得会快一些。” “我有时候回想起来，不知道究竟她哪一点是真，哪一点是假，但终归做过我几天的好姐姐。” 顾九龄没有说话，抬起手拍了拍顾康的 肩背：“你不必同我解释，这样做证明你还是个人，挺好。” 顾康低下头，定了定神道：“落叶归根，死在了扬州，死的也实在太远了些，我将她背回去带到京城郊外安葬。”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突然岸边又传来一阵马蹄踏着青石地面的声音，此时的游船刚刚离了岸，还没有走远。 顾九龄忙抬头看去，居然是萧胤身边的人。 萧胤忙命人又将船靠了岸，不多时那人上了船走到了萧胤的面前。 顾九龄起身来到了萧胤的身边，半跪在萧胤面前的暗卫高声禀告道：“王爷，郑姑娘居然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了后院里。” “我等接郑姑娘准备一起离开，不想郑姑娘将暖阁的门反锁，将里面的火烛火油倒在了被褥上，一把火点了，烧了个干净。” “王爷，此事该如何处置？” 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郑妍居然会自焚身亡。 她本来瞧着这个姑娘可怜，让人将她也一起带上。 他们是第一艘船，后面还有一艘船，为了保护郑妍的安全，萧胤单独派船准备将她一起接到京城。 没想到人还没有离开扬州，居然自焚了，一时间郑家是真的绝了后。 那护卫从怀中摸出来一张满是血迹的纸，送 到了萧胤的面前。 上面写的字儿歪歪扭扭，也勉强能认得几个。 如果不是这些日子萧胤经常让郑妍用嘴含着毛笔写字，都看不出眼前写的是什么。 顾九龄忙抬眸凑过去，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情深不寿，来世无忧。 顾九龄叹了口气。 萧胤脸色也微微一变，这个女子与曹茂林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又成了一对怨偶，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好一个情深不寿，好一个来世无忧，罢了，希望她来世能平安喜乐。” 萧胤抬起手将手中拿着的郑妍留下来的纸，取了火折子烧了，随后洒到了江面。 “传令下去，将郑姑娘的尸骸厚葬。” “寻访郑家人的遗孤，若没有，就将郑家人死去的那些遗骸通通从乱葬岗上找出来，在扬州城郊外选一片风景秀丽之地，将他们一家人好好安葬了吧。” “是，王爷！” 顾九龄经过这一出变故，不禁心头颇有些感叹。 人这一世间该经历怎样的曲折离奇，才能获得平安喜乐？ 有的人一辈子都活在了最痛苦的那一刻，与其这样，死了倒也是一种解脱。 萧胤脱下自己的披风遮在了顾九龄的肩头，轻轻拍了拍道：“不必多想，有些事情总得去面对 ，走，回京。” 萧胤一路上连着换了几艘帆船，甚至在半道靠着岸又走了陆路，紧跟着又走了一段水路，终于在二十天后抵达了上京的码头。 随同萧胤而来的，还有那些从扬州带过来的罪犯。 曹家的管事，参与私盐贩卖的曹家宗亲，一家子人被串在了一起，送到了上京。 与此同时曹国公也来到了上京，垂垂老矣的年纪，亲自负荆请罪，据说曹淑妃在养心殿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晕了过去。 之前查到的曹家人的账册无关轻重，郑家人的账册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然账册的最后一页涉及到七杀谷的事情，萧胤撕了下来，将其余的东西呈给了隆庆帝。 龙颜震怒，好一个江南的曹家，尽是欺瞒朝廷，走私私盐，而且还垄断江南八大水系的运输，整个扬州城都姓了曹。 甚至还杀了那么多的钦差大臣，各种证据顾康整理的整整齐齐，不愧是大理寺寺卿，铁面阎罗。 又整整过去了一个多月，曹家人终于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随后又派了新的官员去了江南，接管江南的盐商税务。 萧胤却躲在自己的王府，同顾九龄数钱。 这一次从扬州带回来的账册财脉有七成落入了萧胤自己的手中。 如今萧胤又派人在扬州安插了他的人，如此扬州有一半，属于萧胤了，这是隆庆帝所不知道的。 他理账，顾九龄发明了一种很独特的记账方式，那就简简单单的十个数字，将他的账目算得明明白白。 萧胤挑着眉看着顾九龄，不禁低声笑了出来：“我家王妃每次都令人惊艳，还有什么能耐是本王不知道的？” “本王总觉得娶了你，就像是娶了一个宝一样。” 萧胤边夸边拿起扇子给顾九龄扇着小风，在她面前放了她爱吃的小食，就这样殷殷切切伺候着。 丫鬟婆子纷纷抿唇偷笑，王爷在自家王妃面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顾九龄推开他凑得太近的脸，低声笑骂道：“不要凑太近，影响本人发挥，对了，什么时候将我们的儿子接回来？” 萧胤微微愣了愣神：“再等等看。” 顾九龄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萧胤非但没死在扬州，活蹦乱跳的又回到了隆庆帝的面前，怕是隆庆帝不会放过他。 顾九龄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外面的管家疾步走了进来。 躬身行礼道：“王爷，王妃娘娘。” “大事不好了！养心殿里，顾二爷惹怒了龙颜，被革职查办，送进了死牢里。” “什么？”顾九龄忙站了起来。 第510章 波折再起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她想到这一次顾康没有听从隆庆帝的命令，杀掉萧胤。 隆庆帝必然会对顾康动手，只是没想到清查江南盐商大案，功劳卓着的钦差大臣，连几天都没熬过去就被打入死牢？ 隆庆帝为了报复，也是不择手段。 顾九龄现在也彻底看清楚隆庆帝是个什么玩意，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不行，我得去瞧瞧他，有什么办法能去死牢里探监？” 萧胤起身抓住了有些着急的顾九龄，看着她道：“你觉得顾康那只小狐狸，是这么轻而易举能被整死的？” 萧胤的话让顾九龄微微一愣。 顾康确实是一只小狐狸，自从被她狠狠收拾了一次，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后，整个人生简直像是开了挂一样，步步高升。 这一次怎么可能就落了下风，可是那是死牢呀，而且还是被隆庆帝下令打入死牢。 萧胤看着顾九龄缓缓道：“别忘了当初那小王八蛋讹了我五百万两银子，五百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初他说拿了这五百万两，和我恩怨两讫，我倒是很想知道，这小子这一次怎么脱身？” “你再想一想，若是隆庆帝真的下狠心要杀了他，何至于将他打入死牢？直 接拉出去砍了便是！” “如今将他打入死牢估计还有其他的理由，而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他死，只是将他关在牢里关几天而已。” “你先不用担心，我出去一趟帮你打听打听。” “朝堂的事情，如今很多东西都看不明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顾九龄点了点头，自己还是莽撞了。 顾康那小子虽然早些日子不是个好东西，可这些天也培养出姐弟之间细微的感情，倒是不愿意看着他死。 毕竟是她母亲在这世上留下的血脉，本来血脉单薄，若是再死一个，那就不像话了。 不想萧胤刚准备出门，外面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羽林卫的人便冲进了睿王府的大门。 凌风脸色剧变，忙要带身边的人上前阻挡，被萧胤喝止。 萧胤脸色阴沉了下来，看向了迎面走来的羽林卫肖统领。 肖统领满脸的倨傲之色，抱拳同萧胤淡淡笑的：“皇上有令，请王爷进宫。”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看着眼前满院子的皇家暗卫，这阵势怎么也不像是和平相邀，倒像是要将人捉拿归案的样子。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肖统领来本王府上是来捉拿本王的吗？” 萧胤话音刚落，身上的气势陡然而出 。 那肖统领倒是被萧胤身上的气势震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微微缓和了几分，忙躬身道：“事关江南盐商一案，皇上请王爷进宫再查证一些东西。” 狗屁的查证东西，有这么请人进宫的吗？ 分明就是来抓人的。 以往隆庆帝也邀请萧胤进宫，都是宫里头的王公公乘着宫中马车出来，将萧胤接过去。 这一次这么多的羽林卫上来就要拿人，这分明是要治罪，哪里是进宫商议？ 事情变故陡然而起，可谓是打了萧胤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隆庆帝已经迫不及待了，此番这怕是要随便捏造个罪名，就要定萧胤的罪。 顾九龄一把抓住了萧胤的胳膊低声道：“王爷，要不要找禁军……” 此番萧胤是骑虎难下，若是不跟着这帮人进宫，那便是违抗皇命。 可若是跟着走，怕是凶多吉少。 萧胤吸了口气，他这一次虽然在扬州赚得盆满钵满，可是那些后续的工作他都做得干干净净，手脚利索，不会有任何的把柄。 他相信自己的手段，他也相信隆庆帝那边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证明他这一次贪赃枉法。 顾康为什么会被打入死牢，估计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这怕是投鼠忌器，将顾康推 进死亡，又将他带进宫中，便是给他形成一定的压力，让他屈服。 哼，还是过去那些手段，自己的皇兄委实没有什么长进。 萧胤轻轻拍了拍顾九龄的手背：“不用怕，本王自有安排。” “在府中等我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后我不回来……” 萧胤凑到顾九龄的耳边，低声耳语道：“你就去长公主府，让成铭还有赵朗那两个家伙送你出去。” 萧胤话音刚落，顾九龄心思一动，没想到成铭和赵朗已经被萧胤收在麾下。 他晓得这两个人的权势如今在上京可谓是扶摇直上，有他们两个人保她，自然出不了岔子，可萧胤怎么办？ “王爷，你怎么办？” 萧胤低声笑道：“不怕，我自有主意。” 顾九龄瞧着萧胤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王爷，我等你一个时辰，若是你不回来，我保不准就会干点别的事情。” “但我绝对不会逃走，如今孩子们都安全的到了岛上，你我夫妻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即便是大难临头，我也不会轻易离去。” 萧胤心头流过一抹暖意，抬起手狠狠揉了揉顾九龄松软的发髻，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萧胤这么痛快，肖统领反倒是有些不 知所措，跟在萧胤的身后，走出了睿王府。 外面更是一大群的羽林卫，四周的百姓躲在了远处，低声议论了起来。 萧胤坐进了马车里，随后马车在羽林卫的护送下抵达了东司马门外。 下了马车，肖统领带着一队人马亲自跟着萧胤朝养心殿走去。 终于站定在了养心殿的门口，王公公看到面前神态淡然的萧胤，眸色微微一闪。 他走进去禀告，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请萧胤进去。 萧胤缓缓踏过了门槛，走进了养心殿。 刚走进去，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这才发现养心殿里除了他还有别的人。 曹国公曹爽此番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早些年经历了丧子之痛，前不久自己唯一的孙子又被萧胤给砍了。 此时曹国公苍老的容色憔悴至极，对上了萧胤的视线，阴狠森冷，恨不得将萧胤一口咬死。 站在另一侧的是之前跪了三天三夜的曹淑妃，脸色到现在都有些难看。 曹家被扳倒，第二大家族从南齐销声匿迹，从此曹淑妃再也没有仰仗的家族，自然恨极了萧胤。 正位上坐着的隆庆帝微微垂着眉眼，面色森寒。 萧胤上前一步，掀起袍角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511章 欲加之罪 隆庆帝微垂着眉眼，冷冷看向面前跪着的萧胤，眼眸里含着的光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他没想到这个几乎被他打入尘埃中的弟弟，居然还能有翻身？ 看着萧胤如今逆风而起，有这般作为，他心头不禁恐慌了几分。 “你这一次从扬州回来，一路上辛苦了。” 隆庆帝看着面前的萧胤，声音淡淡，话语里满是关切，却并没有让萧胤从地上起来，依然让他跪着。 萧胤定了定神缓缓道：“臣弟能从扬州活着回来，还将曹家等盐商彻底清除，这一路上确实危险。” “不过皇恩浩荡，臣弟仰仗着皇兄的庇护，从扬州活出一条命来。” 隆庆帝冷笑了一声：“是吗？看来这一趟九死一生倒是辛苦你了。” 萧胤又将身体匍匐了下去：“全是仰仗皇上的鸿福。” “盐商那边清查的如何？”隆庆帝换了一种问法。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清查的如何？难道你没点儿数吗？ 当初顾康将那些账册算得清清楚楚，一本一本全部放在你的面前。 如今这便是明知故问不成？ 萧胤缓缓道：“回皇上的话，这一次去扬州，顾大人是钦差大臣，拿着尚方宝剑，杀伐果断。” “臣弟只 是从旁辅佐，免得扬州那些奸佞小人对顾大人不利。” “臣弟是个武将，对做账册一窍不通，固而所有的账册都是顾客康一个人整理成册，其余的臣弟也不知。” 突然哗啦一声，隆庆帝一把将龙案上的账册抓了起来，狠狠砸在了萧胤的身上。 “好一个不知！一派胡言！你且瞧瞧这是什么？” 萧胤眉头一跳，心头倒真的多了几分好奇。 在养心殿里他看到了曹淑妃和曹国公，端端正正坐在这里。 这事儿便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说的过去的。 萧胤吸了口气，拿起了落在地上的账册，定睛一看，眸色微微一闪。 果然曹国公的手段了得，之前他们在扬州做账，可谓做的天衣无缝。 哪里想到曹国公手中竟然还有一本曹家的账目。 这一本账册将曹家大.大小小的财务，铺面，田产记录得清清楚楚。 如今萧胤和顾康向朝廷报上来的账，与曹家人自己的账一对，竟是少了七成。 故曹国公这一次怕是拼了，宁可将自己全部的身家被朝廷查出来，也要将萧胤和顾康拉下水。 按理说念在曹淑妃生下皇子的面子，曹国公顶多就是治轻罪，也不可能真的将曹国公拉出去砍 了。 只要曹国公将自己的这本真实的账册保留下来，他还能有些余粮养老。 可曹国公要为自己的孙子报仇，于是将曹家彻底掀了个底朝天。 曹国公也算到了隆庆帝的小心思，不就是忌惮萧胤？ 他如今将这把刀亲手交到了隆庆帝的手中，就看隆庆帝动不动手，没想到隆庆帝出刀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隆庆帝点着萧胤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身为钦差大臣，理应为朕分忧，为国家清除积弊。” “不曾想你竟敢贪赃枉法，私自做这些账册，你可知罪？” “他们还说你与顾康何时勾结在一起？做出这等肮脏之事。” 萧胤终于晓得顾康为什么被打入死牢，就是曹国公用真正曹家的政策和财富反将了他们一句。 萧胤抬起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定定看着面前早已出离愤怒的隆庆帝。 此时却发现自己的这位大哥好像更加憔悴了几分，明明如今已经做了皇帝，可他感觉并不开心。 隆庆帝坐在龙椅上，他的手指紧紧赚什么钱，恨不得现在就命人将这个混账玩意儿拉出去杀了。 “臣弟没有侵吞曹家财务，才形成了现在皇上手中拿着的册子。” “另一本曹家突然 拿出来的这种东西，肯定是不可信的。” “曹家占据江南那么多年，这朝中哪一个二品大员没有受过曹家的恩惠，曹家通过钱已经控制了整个朝廷。” “所以曹家人早已经不可信，皇上宁可信一个外人都不信臣弟吗？” “曹家人如今已经大势所趋，居然还将这账册拿出来，又有谁能证明曹国公爷手中的这本相册是真的。” 一边的曹国公脸色微微一变，确实他除了这本账册，再没有其它的可以证明的手段。 曹国公缓缓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龙亲爹的面前。 “皇上，臣自知罪孽深重，到青州颐养天年的时候，没想到扬州的那帮不孝子做出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那些人死不足惜，可是臣也要有些公道话。” “曹家的钱来路不明，终归那是皇帝手中的钱，是咱南齐国库的钱。” “哪里想到如今回了三成，另外的七成去了哪儿？” “为何睿王爷和顾大人做的账册，相差了这么多？” “如此贪赃枉法之人，又怎能立足南齐？” 萧胤唇角勾起起一抹笑意，随后点了点头：“朕一直将你当成是朕最宠爱的弟弟，不想你竟是做出这般为人不耻的事情！” 隆庆 帝痛心疾首，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膛，看着面前跪着的萧胤缓缓道：“如今你虽然和顾康立了功，却也贪赃枉法，不顾法纪。” “朕饶了你，这天下人又焉能饶得过朕？如今铁证如山，你居然还不招认？” 隆庆帝刚要让人将萧胤拖下去，他已经找好了几个打板子的，告诉他这样的打法，内脏都被能震碎了，震碎了，那是要命的。 “来人！拖下去先打七十大板，打入死牢！” 外面的王公公听到隆庆帝这么一说，心底微微一颤，带着护卫走了进来。 护卫上前刚要将萧胤拿下，不想一个内侍急匆匆朝着养心殿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皇家暗卫。 那内侍走进了养心殿，急切禀道：“皇上！” “太子殿下带着六皇子，还有诸多皇子们，去皇觉寺给天下苍生烧香祈福，不想在观景台上齐刷刷消失了！”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隆庆帝有些发懵。 他顿时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了几分。 什么叫消失？ 太子带着其余皇子来到皇觉寺是替他祈福，这些日子他身体越发不好。 不想自己的儿子们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随即隆庆帝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 第512章 兄弟斗法 养心殿里的气氛陷入一片死寂，原本还对萧胤针锋相对，此番居然情势陡转急下。 明明说的是萧胤贪赃枉法，身为钦差大臣在扬州视察盐商税务，与另一个钦差大臣顾康勾结，吞并赃款。 这件公安还没有审明白，突然又冒出了一件更大的案子。 在皇觉寺，太子殿下萧霆带领诸皇子祈福消灾的时候，居然凭空消失了。 如果只是消失一个，两个也就罢了。 隆庆帝顿时脸色巨变，猛的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 自己的儿子们为自己祈福延寿这件事情，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毕竟这些日子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光后宫的妃嫔们抄写经书，他的儿子们也主动提出拜佛求医，替父亲消灾免难。 本来很孝顺的一件事情，隆庆帝也是支持的，心头还感到万分的欣慰。 没想到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今天他将萧胤捉拿到养心殿后，皇觉寺突然传出了这么一个消息，当下隆庆帝脸色变了几分。 萧胤脸上故作惊讶，忙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隆庆帝，两只手狠狠拍了一下道：“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王兄，你要不要再找一找？那皇觉寺地处 半山腰，早些年听闻还出过妖魔鬼怪，便是在这山头上建了寺庙，用龙去镇压……” 眼见着隆庆帝的脸色已经变了许多，萧胤竟是说不下去了。 他忙低下头闭了嘴。 萧胤这一通胡扯，更是坐实了隆庆帝心中的猜测。 他的儿子们现在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为皇叔的萧胤，扯什么妖魔鬼怪，这分明就是在朝着他的心口捅刀子。 一边站着的曹淑妃也撑不住了，脸色煞白，红了眼眶同隆庆帝哭闹了出来。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求求皇上救救臣妾的政儿吧！” 曹国公本来想要一举将萧胤拿下，给曹家报血海深仇，不想节外生枝。 他浑浊的眼眸缓缓看向了一边跪在地上的萧胤，萧胤脸色如常，甚至隐隐还觉得有几分得意的意思。 曹国公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这厮胆子也太大了，竟是将所有的皇子都藏起来。 可是怎么会这样？ 皇子们随从都随身带着，那皇觉寺是皇家的寺庙，周围的防护分外的严密，不晓得萧胤是怎么下的手？ 此时偏偏这个人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他们确实没有丝毫的办法应对。 隆庆帝的手一点点攥成了拳，心口气的发疼，只 觉得喉咙眼里都晕染着血腥味道。 “萧胤！”隆庆帝将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间咬了出来。 “臣在！”萧胤郑重其事的同隆庆帝磕了一个头：“皇兄，如今侄儿们的事情是头等大事。” “成绩的事情且往一边放一放，臣弟绝对没有贪赃枉法，也没有吞他曹家的钱，还望皇兄明查！” “不过为自证清白，臣意亲自下楼。” “皇兄还是忙几位皇子的事情，这可是大事。” 可不就是大事吗？ 隆庆帝冷哼了一声，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有你在就是大事。 如今隆庆帝被架在火上烤，若是在养心殿里当堂将这王八蛋放了换回他的儿子，他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微微一闪，脸色阴沉了下来：“来人！卸去睿王的冠冕，送到大理寺。” 萧胤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胤将这出戏码唱得委实精彩，规规矩矩起身将头上象征王爷福祉的冠冕摘了下来，送到了一边王公公的手中。 宛若送出去的是一个他本就不喜欢的玩具，带着几分随性，一边的王公公，看着心头咯噔一下，这兄弟俩的斗法越来越精彩了。 萧胤 转身跟在了肖统领的身后，随后又被送到了马车上，押送到了大理寺的牢房里。 得了消息的差官迎了出来，对萧胤的态度却是十二分的恭敬。 这位爷可不能得罪，要知道这位爷在南齐宦海上几经沉浮，总是在不经意间崛起。 以后又回归到了权势的中心，但凡是收拾过这位爷的，都落不了好下场。 萧胤一直朝着牢房走去，来到了从东面数第二间牢房。 老头小心翼翼将牢房的门锁打开，打开牢门请他进去。 萧胤大步走进了牢房，随即款款坐了下来。 外面的人也不敢在这里盯着人家，忙缓缓退后。 萧胤一巴掌拍在了木头桩子上，看向了隔壁牢房里坐着的顾康。 最东面牢房虽然是死牢，却甚是舒坦。 杨木的桌子上居然还摆着成套的白玉茶盏，另一侧放置一大摞的书籍。 看见那桌子上的情形，顾康已经在里面写了好多的字帖，感觉像是来牢里练字儿的，甚至还有一张黄杨木的椅子。 即便是门口放着的几个食盒都很精致，想必里面的饭菜也不错。 萧胤冷冷笑道：“我说灾舅子，你这是坐牢还是坐月子？” 顾康已经发现被丢进来的萧胤，不 禁暗自苦笑了出来。 果然隆庆帝这是要将他两个一起一窝端的，这一次他没有迎合隆庆帝的意思，被放到了牢里，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对于隆庆帝来说就是一根草，隆庆帝真正对付的那条大鱼就是此番看着自己的萧胤。 顾康缓缓起身同萧胤见礼道：“给王爷请安了。” 萧胤的视线在顾康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冷冷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房间里的布置怎么与本王都不一样？” 萧胤房间里只有一堆乱草，感觉潮的厉害，臭气熏天。 再看看隔壁顾康住的地方，打扫的那么干净，萧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蒋夫人还与我说，担心你受什么累，早知如此就要告诉你长姐不必为你担心，你这只小狐狸从来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 “对了，你怎么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倒是告诉本王一声。” 顾康淡淡笑了笑：“我本就是大理寺寺卿，这里的人都曾经是我的手下，只要皇上不杀我，我就有重新翻身的一天，他们哪里敢得罪我，况且……”。— 顾康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在萧逸的面前轻轻弹了一下，又收了起来，笑了笑，再没有多话。 第513章 我有你没有 萧胤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灾舅子越来越过分了一些。 他想起来之前在扬州的时候，顾康同他讲过，这一次顾康不再追杀他，也不再履行隆庆帝交给他的任务。 但是有一个条件，他得给他五百万两银子，敢情这五百万两银子却是花在这上头？ 萧胤笑了笑，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突然仰起头大声喊了出来：“来人！” 萧胤在上京的名声不怎么好，向来是个瑕疵必报之人，若是得罪了他，以后必然会被琢磨个半死。 大理寺的牢头们又不傻，这位爷得仔细伺候着。 有时候这些牢头心里都有些纳闷，到底这是谁在坐牢呀？ 感觉还不如他们坐进里边去，把这两个人踢出来。 得了消息的牢头，忙颤巍巍的跑到了萧胤的面前，躬身行礼道：“王爷，您有何吩咐？” 萧胤冷冷道：“本王也要干净的床榻，能写字儿的案几，每日三餐都要有肉，对了，本王还要一床舒适的被褥，这甘草睡得难受。” 萧胤缓缓道：“本王也晓得你们这儿的规矩，银子嘛……” 萧胤抬起手指向了隔壁的顾康：“找你们顾大人要。” 那几个牢头顿时傻了眼，这说的叫什么话？纷 纷看向了一边的顾康。 顾大人担任大理寺寺卿之后，对内管制严谨，这些牢头们都有些怕这位戴着面具的铁面阎罗。 才好心好意的伺候着，不过顾大人也不知道在哪发了一笔横财，对他们的打赏动辄就是上百两银子，那相当于他们普通官差一年的收入。 此番这睿王爷要了这么多东西，却点名要让顾康付银子，还真当大理寺的牢狱，成了什么？ 可是睿王爷的这些要求又不敢不满足，皇上说将这两人下狱，却并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万一在这牢里得罪了这两位爷以后，他们全家老小的命都不够玩儿的。 几个牢头纷纷看向了顾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边的顾康突然轻笑了一声，从怀中摸出来一张银票，直接弹到了牢房的外面，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那面值可不低，几个牢头眼底亮了几分，大家伙都是拿钱办事替人消灾的。 况且这牢里头里里外外都是顾康顾大人安插进来的人，他们也不敢不和顾大人一条心。 况且拿钱还能办事，何乐而不为？ 一个牢头忙讪讪笑着捡起了地上飘出来的银票，又折返回来同萧胤行礼道：“王爷稍安勿躁，先等一等，一会儿替 王爷安排，等小的们换班的时候就给王爷安排好。” 萧胤缓缓躺倒在了草堆上，虽然潮湿，还散发着阵阵的恶臭，可萧炎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他甚至还哼了几句小曲儿。 里边的郭康淡淡笑道：“姐夫这是胸有成竹了吗？” “不然呢？”萧胤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再不多话。 顾康被关在狱里倒是不晓得萧胤究竟通过什么法子脱困，不过看着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也松了一口气。 他与萧胤属于不同的阵营，可是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挑战这个人的底线。 此人亦正亦邪，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 就这样顾康好吃好喝，在牢里住了下来。 第二天的时候，顾九龄便带着人过来探监，萧胤忙起身凑了过去。 顾九龄原本担心万分，不想看到萧胤躺在松软的床榻上，还在桌子上面写写字儿，甚至还有一些兵法也被送到了他的案头上，顾九龄顿时松了口气。 他又看了一眼隔壁的顾康，顾康同她点了点头，顾九龄不禁暗自好笑，这两人是来坐牢的还是度假的？ “王爷，”顾九龄看着萧胤缓缓压低了声音道：“京城都戒严了，皇上派出的羽林卫 直接将皇觉寺里里外外全部围了起来。” “如今甚至将找人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上京，甚至是郊外的那些庄子，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搜，如今上京人人提心吊胆。” 顾九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凑到了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将那些人藏起来了？” 顾九龄现在真的是佩服萧胤，她有空间也只能藏个一两个，可萧胤却是将十几个大活人一瞬间不知道藏到了哪儿？ 顾九龄猜出来是萧胤和隆庆帝在玩，可是这么玩儿，顾九龄越是害怕。 万一隆庆帝恼羞成怒，将萧胤直接拉出去砍了怎么办？ 萧胤轻轻攥了攥顾九龄的手，低声道：“照着眼下这个意思，你也不用躲出城，就在家里。” “不出三天，他就会将我放出去。” “那……那万一屈打成招呢。” 顾九龄最担心这个，相信这一次可是真的将萧胤给逼急了，将隆庆帝所有的皇子几乎一窝端。 萧胤缓缓摇了摇头，低声笑道：“不会的，我是从战场上经历了万千厮杀闯过来的，普通人的刑法根本不能逼迫我。” “况且用我一人的命换他的所有后代，我想他会斟酌的，毕竟断子绝孙的事可不是那么 好玩儿的。” 顾九龄将自己做的那些点心，还有糖果甚至含晒干的牛肉干通通拿了一包，塞进了萧胤的怀中，又送了一包给一边的顾康。 他叮嘱了几句，这才缓缓离开萧胤，拆开了自己的包裹，发现里面竟然还有顾九龄亲自缝的袜子。 他顿时手微微一僵，瞧着那袜子上活泼的针脚，一看就是顾九龄的大手笔，感觉一股暖流沁人心脾。 萧胤拿着袜子，看向了隔壁顾康。 他探过手招摇的摇了摇手中的袜子，感觉就像是胜利的旗帜。 顾康正在品尝长姐带过来的点心，却看到自家的傻子姐夫冲他摇着一双素色袜子，他不禁愣在了那里。 “顾大人，瞧见没有？你长姐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顾康瞧着他那眉飞色舞的高兴样子，冷笑了一声，缓缓别过脸，不想再看这个傻子。 这舒服日子接连过而过，萧胤感觉自己都要瘫在这里发霉了。 大概是萧胤这些日子生活最舒服的，不用操心那些破事儿。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肖统领带着羽林卫走了过来，让牢头将萧胤身上链子取下。 肖统领眸色明暗不定，高声道：“王爷！皇上有请！” 第514章 本王饿了 肖统领站在牢门外，冲坐在草垛上的萧胤行礼。 他将皇上的口谕传达下来，不曾想萧胤却是动也没动。 在肖统领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好歹也是圣上的口谕，不下跪，也不接旨。 肖统领暗自咋舌，好猖狂的人，怪不得皇上处处想要砍了这厮。 眼看萧胤没有动静，肖统领又低声道：“王爷，皇上有急事请您去一趟养心殿。” 话可是说的分外清楚明白了，萧胤缓缓从草垛上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摸了摸肚子淡淡笑道：“饿了。” 肖统领顿时眼角抽了抽，那边皇命还得去回复，这边拖着不走。 他不禁暗自叫苦，低声下气陪了几个不是笑道：“王爷，这可是圣旨啊。” 圣旨这两个字在萧胤的耳朵里形同狗屁，萧胤轻声笑了笑：“饿了。” 肖统领这一次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实在是被这个人的无耻给打败了。 他是传话的，若是迟迟不能将萧胤带回去，这期间万一龙颜震怒，倒霉的可是他。 他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向萧胤屈服，如今皇上在宫中早已经焦头烂额，几个儿子依然下落不明。 在皇上身 边待的时间长了的人，用脚趾头都想得明白，这一次怕是萧胤搞得鬼。 所有的人都对这个疯子退避三舍，这个人疯起来是真的狠。 从古到今，哪里有让皇帝断子绝孙的，而且还几乎是要灭了皇帝所有的儿子，这不就是等同于灭了皇帝满门吗？ 肖统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忙低声笑问道：“不晓得王爷想吃点什么，臣马上找人给王爷端过来。” 萧胤扳着手指头淡淡笑道：“百花楼的包子，长庆楼的鲈鱼，前街铺子卖的盐水鸭，对了，还有福满楼的素膳，感觉像个荤菜似的，比荤菜还好吃……” 肖统领生生被这厮给数饿了，磨了磨牙，陪着笑小心翼翼道：“王爷，您也体谅体谅臣，要不从万福楼给您带一桌饭菜。” “您要的这些东西得跑遍整个京城才能买到，皇上在那边等着呢，要是真惹恼了皇上……” 萧胤冷哼了一声，突然倒在了草垛上，大声笑道：“没事啊，本王饿得走不动了，在此歇会儿，什么时候缓过来，什么时候去。” 这叫什么狗屁话？ 肖统领哪里敢这么回禀皇上，他只得硬着头皮将大理寺的所有官差 以及自己带过的羽林卫分别派出去，去找刚才萧胤点名要吃的几样东西。 整个大理寺被萧胤折腾的鸡飞狗跳，为了伺候萧胤吃好，都忙成了一团，萧胤看着眼前纷乱的人群，眸色微微一闪。 正当大理寺这边乱的时候，几个身形矫捷的黑衣人却迅速跃进大理寺。 并且摸到了大理寺存放案卷的屋子，过了半个时辰又从里面溜了出去。 若是放在平时，哪里能容得了别人在大理寺如入无人之境？ 刚刚萧胤闹了这么一出子，到底是人手不够，自然露了很大的空子。 这么多人派出去帮萧胤找那些菜品和点心，倒也速度很快，大约不到一个时辰，热腾腾的菜肴装在了各色精美的食盒里，搬到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还很贴心的给狱友顾康也送了一份过去，顾康同萧胤抱拳笑了笑，也不客气，拿起筷子狼吞虎噎了起来。 一个是堂堂南齐的王爷，另一个是南齐的权臣，两个人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吃的似的，吃的狼吞虎咽。 肖统领焦灼的看着墙角处的沙漏，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再耽搁下去，这一次怕是要被皇上责骂，这都是轻 的。 肖统领小心翼翼来在萧胤的身边：“王爷，您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咱们就走吧。” 萧胤这一次倒也痛快，将手中的吃的放了下来，随后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缓缓起身看是肖统领：“走吧，请肖统领带路，我是带罪之身，要不要上枷？” 肖统领来之前就已经得了皇命，让他抓萧胤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惹恼这个人。 听着皇上的意思，显然是不再追究下去了。 肖统领带着萧胤出了大理寺，顺着马车踏着夜色而去。 萧胤抬起头定定看向面前飞檐走壁，雕梁画栋的层楼，人人都为自己的权势而拼尽了性命，不若与自己心爱的人，避世隐居是不错的选择。 很快肖统领带着萧胤到了养心殿外，王公公这一次都没有通报，直接带着人走了进去。 好家伙养心殿里满满一群人，各路大臣还有那些军功世家，各自纷纷站着。 皇觉寺出了这样的惊天的丑闻其实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反而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要是真能消耗对方的实力，以后自己拥护的主子倒也能走得顺畅一些。 正当养心殿里各路大臣心怀鬼胎的 时候，萧胤缓缓走了进来，一行人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坐在龙案边的隆庆帝，看到萧胤走进来后，手指都微微攥成了拳，恨不得直接将这厮一拳砸晕过去。 也是不信邪了，派出那么多的人将京城几乎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是江湖组织的那些暗卫。 不管隆庆帝怎么努力，丝毫没有自己儿子们的下落。 隆庆帝有些坐不住了，如今已经三天过去了，儿子们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这三天足以要一个人的命，他顿时不淡定了。 之前他的三儿子叛变，差点将他抓起来杀了，那一次动乱也损了几个儿子的性命，幸亏是他比较看重的六皇子，只要他们活着，这就好办。 萧胤根本不在乎四周人射在他身上的视线，他缓缓穿过众人走到了隆庆帝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规规矩矩的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平身！” 隆庆帝冷冷看着从地上缓缓起身，站在哪里瞪着小眼睛的萧胤：“三天之内将朕的皇子找到，否则格杀勿论！” 隆庆帝的话已经很克制了，他其实恨不得现在就找人出发。 第515章 被人算计了 萧胤已经觉察到隆庆帝有求于他，却还这般强硬，他缓缓跪了下来磕头道：“臣，遵旨。” 隆庆帝看着萧胤如此一说倒是松了口气，不想萧胤马上接着话头道。 “臣在狱中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如今身体已大.大受损。” “三天的时间，与臣来说怕是有些紧张，若是臣在三天之内找不到太子殿下他们，臣以死谢罪！” 谢罪两个字刚从萧胤的嘴里说出来，隆庆帝顿时惊了一跳，这个王八蛋，这是在牵制他吗？ 隆庆帝眼神微微一闪，磨了磨后槽牙冷冷笑道：“爱卿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之前扬州一案已经查明真相，是曹家屑小故意做假账陷害你和顾康。” “扬州的事情朕就不计较了，如今你全心全意破黄觉寺这个案子。” 隆庆帝显然已经妥协了，不再追究萧胤在扬州私吞盐税的事情。 甚至连顾康也从狱中放了出来，不过顾康从狱中出来以后，却主动跪在隆庆帝的面前辞官，说想要修身养性几天。 隆庆帝如今说出去的话，打了自己的脸，自然不能让他辞官，但是允许他在家里休养几个月。 这边萧胤带着 人马朝着皇觉寺行去，别说是三日不到两日的时间便将太子殿下以及其余的皇子带回到了京城。 太子萧霆走在长长的夹道上，侧过身死死盯着身边漫步而行的萧胤，心头不禁恨出了血。 “多谢皇叔相救！”萧霆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萧胤毫不在意太子殿下对他浓浓的恨意，淡淡笑道：“本王是你们的皇叔，自家的侄儿出了事情，身为皇叔哪里有不救的道理？” 萧霆没想到萧胤做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安安稳稳的走在他的身边，甚至以他的救命恩人自居？ 他恨不得上前将萧胤暴揍一顿，可是自己的战斗力在萧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只能恨恨的瞪着这个男人，朝着萧胤凑近了几步低声道：“萧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竟是将皇觉寺半个山头挖空，设下机关暗道，将我们兄弟几个陷进去。” “我不管你做的再怎么天衣无缝，本殿一定会查清楚，让你无处遁形。” 萧胤愣了一下，淡笑不语。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们的身后走来，萧胤神色从容，看着肖统领走到了萧霆 面前躬身行礼，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笑意盈盈的萧胤。 他压低了声音道：“启禀殿下，小的带人去皇觉寺，却发现山头的松柏被雷电劈了，树下面的空隙也坍塌了下去。” 扑哧一声，一边的萧胤笑了笑，感叹道：“按理说已经到了立秋时分，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雷电！稀奇！” “难道是天生异象，得请钦天监的那帮官员们帮忙，应该卜一卦才是。” 萧霆猛地侧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萧胤。 什么雷电？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再厉害的雷电又怎么能将半个山头都劈下去。 那山头都被萧胤从中挖空，若是放一些火油炸掉半个那才是真的。 萧胤这家伙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刚将他们从黄觉寺找出来，就直接炸平了皇觉寺的山头。 之前父皇又对全天下的人下令，扬州一案已经结案，若是再用扬州的事情将萧胤抓起来就更不合适了。 毕竟他是一国之君，总不能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肖统领也对萧胤心生忌惮，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算计的？步步筹谋。 萧胤带着萧霆走到养心殿的时候，一个盛装的女子朝着他疾步冲了过 来。 曹淑妃眼见着就要扑到萧胤面前，萧胤忙侧身避开淡淡笑道：“曹淑妃请自重，我是皇叔，你多多少少还需要顾及皇家颜面，怎么动不动就要往人身上扑？” 曹淑妃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温柔沉静，声音都微微有些发抖：“你将我的儿子藏到哪里去了？这么多的皇子你都找了回来，唯独我的皇儿去哪儿了？” 萧胤眉头一挑淡淡道：“六殿下？” “我倒是也想知道萧政去哪里了，我将太子殿下救出来时，并没有发现老六。” 曹淑妃瞬间脸色发白，突然哭着跑进养心殿，扑通一声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点着走进门来的萧胤：“皇上！你杀了他，你一定要杀了他！说不定政儿已经被他害了。” 萧胤淡淡笑了笑，别过脸看向了一脸惊讶的萧霆缓缓道：“太子殿下，当初你带着众皇子为皇上祈福，那萧政可曾与你在一起？” 所有人都看向了太子萧霆，若是回答萧政与他们在一起，这一次萧胤只将他们带出来，却没有将萧政带出来，那便是办事不力。 萧胤看着萧霆的视线却带着几分嘲讽，如今三皇子已经死了，其他的皇子还 那么小，只剩下了两个能够堪当重任的。 一个是太子萧霆，一个是便是曹淑妃的儿子萧政。 他萧胤倒是要看一看萧霆这一次会不会帮萧政。 当初他确实是将萧政从萧霆的身边带走，此番且瞧一瞧萧霆这个小滑头如何应对？ 果然同萧胤所预料到的一样，萧霆巴不得少一个竞争的对手，此番竟是协助萧胤铲除萧政这个最大的威胁。 他缓缓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痛哭流涕：“父皇，儿臣没有照顾好弟弟，万分愧疚。” “当初儿臣登上祈福台想要为父皇祈福免灾。那个时候人多眼杂而成，谁也没有想到六弟会走散。” “当时祭祀大典若是错过时辰，便是不好了，儿臣情急之下也没有派人找六弟，没想到六弟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儿臣惶恐，还请父皇降罪！” “胡说，你胡说，我家政儿岂是那种随意逃避之人。” “定是你和萧胤联合起来对付我儿子，说！你们将他藏在哪里了？”曹淑妃一改往日的温柔，顿时声音提高了几度。 她虽然强势狠辣，可此时眼神里掠过一抹绝望，她晓得这一次自己的儿子怕是被人算计了。 第516章 图穷匕见 养心殿里顿时气氛紧张了起来，曹淑妃恨不得扑上去将萧胤身上的肉咬下来。 她的儿子她清楚，最是个胆小谨慎的。 既然跟着太子萧霆一起去皇觉寺帮皇上祈福祛病，怎么可能半道儿离开皇觉寺？ 况且那么多皇子们盯着呢，他又不是傻子，在这么关键的场合落人把柄，遭人诟病？ 现在只有一个可能性，不管是萧胤还是太子萧霆都在陷害她的皇儿。 曹淑妃此番像是整个人被浸入了冰水中，浑身不停的打颤。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哭了出来，这一次哭是真的怕了。 对未来的恐惧让她浑身瑟瑟发抖。 隆庆帝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心头也是烦闷异常，曹淑妃的哭声又分外的具有穿透力，他不禁怒斥道：“哭什么？来人！送淑妃娘娘回宫！” 王公公眼见着龙颜震怒，忙命左右宫女将哭成了泪人的曹淑妃搀扶着，退出了养心殿。 隆庆帝死死盯着萧胤，心底骂人的话却是滚到了唇边竟是说不出来。 此件事情他还不能苛责萧胤，毕竟除了老六萧政，萧胤将其他的皇子们都给他接了回来，况且太子已经说过了，从皇觉寺祭祀开始，萧政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提前走的，还能怨谁？ 隆庆帝 只觉得心口疼，冰冷的视线从萧胤的身上挪到了自己儿子萧霆的身上，冷冷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霆忙上前磕头道：“启禀父皇，儿臣当天在皇觉寺祭祀台上带领众兄弟焚香祭拜，不想发生了地动。” “地动？”隆庆帝眸色一闪。 “是地动，便是那祭台下面不知道何年何月修了几处中空的山洞，倒像是人为雕刻出来的前朝的东西。” “当下儿臣等就落进了那里，所幸的是受了些轻微的伤，只是十一弟的腿情形不太好，儿臣已经请了太医来，如今不能面圣了。” 隆庆帝只感觉真的是见了鬼，皇觉寺之所以能成为皇家寺庙，当初选址修建的时候可是考虑这些客观的环境，哪里想到会发生地动。 若是皇觉寺地动，为何京城没有丝毫的感觉？ 隆庆帝脸色几乎难看到了极点，看向了其他或多或少受了轻伤的几个小皇子，最大的也就十岁而已，此番一个个趴在那里吓得脸色发白。 “你们看到你们的六哥了没有？” 那些小孩子，虽然年纪小，可从小在风云诡谲的后宫里长大，一个个的心眼子快赶上大人了。 眼见着现下六哥出事儿，只剩了太子哥哥稳坐储君之位，他们若是没有傻了的话自然会顺着 太子哥哥的意思说话。 太子哥哥说没有见着六哥，那就是没有见着六哥。 几个皇子稚嫩的声音纷纷响起。 “回父皇的话，儿臣没有看到六哥。” “儿臣也没有看到六哥！” “父皇，儿臣也没有……” 萧霆眉眼间掠过一抹得意之色，这些弟弟们不足为患，只要萧政不存在了，其他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挑起这一切事端的萧胤，此番反倒是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地动也好，没见过六哥也罢。 萧胤在萧霆面前摆了一盘棋子，他落子竟是如此痛快，皇家之间怕是一点点的兄弟情分都没有了。 萧胤缓缓垂眸，想起了之前和隆庆帝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情形，后来兵戎相见，互相恨不得对方去死。 亲情遇见皇家，简直什么都不是。 隆庆帝眼见着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吸了口气，狠狠闭了闭眼，挥手的那一瞬间竟是有些暮暮垂老的颓丧。 “都退下吧！” 萧胤缓缓起身准备跟着自己的这些侄儿离开养心殿，不想隆庆帝却缓缓道：“老九，你留下！” 萧胤眉头一挑停下了脚步，转身又走到了隆庆帝面前。 此番诸多的皇子们都退了出去，养心殿倒是显得很空荡。 隆庆帝喊住了萧胤的去 路，此番身体靠在了龙椅上，望向萧胤的视线了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老九，咱们兄弟两个有多久没有好好聚在一起喝酒玩闹了？” 萧胤顿时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了面前形容枯槁的皇兄，过去那些早已经快被磨没了的兄弟温情，竟然泛起了一层余味来。 他缓缓垂眸：“早些年臣弟在边关，皇兄在京城，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倒是聚少离多！” 隆庆帝叹了口气笑道：“还记得你小时候顽皮至极，闯了祸担心父皇罚你，便藏在我的住处，我没少帮你擦屁股！” “呵呵！皇兄那个时候喜欢李家的姑娘，又不敢表白，担心引起父皇猜忌说你身为皇子沟通外臣。” “反正我是个浑人，那情书还是我帮你传的，我那个时候才五岁，就辛苦的翻李大人家的院墙了。” 隆庆帝也笑了出来，突然想起来那个已经死去很长时间的女子了，那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故而即便是她死了，她儿子的太子之位依然无法撼动。 说起来十几年前的事儿，兄弟两个之间到底还是轻松了几分，突然隆庆帝定定看着萧胤缓缓道：“你恨朕，是吗？” 萧胤眼神微微一缩，定了许久缓缓道：“臣弟不敢！” 隆庆帝那一瞬间 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 “是！”萧胤行礼后转身缓缓退出了养心殿，走出养心殿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整肃无比，带着万般的肃杀。 萧胤的马车很快停在了睿王府的正门，他刚下了马车就看到顾九龄亲自候在门口。 从之前被隆庆帝请进了宫，到被下狱，后来从狱中直接带人去了皇觉寺，最后才回到了睿王府。 顾九龄看向拾级而上的萧胤，猛地朝着萧胤冲了过来，扑进了萧胤宽厚的怀中。 萧胤将怀中女人紧紧抱着，四周的仆从纷纷低声笑着避开视线。 萧胤感受到怀中女子的紧张，抬起手揉了揉她松软的发髻低声道：“不必担心，为夫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 顾九龄吸了口气，还是狠狠捶了他一拳低声骂道：“妾身当真是亏了，当初也就是想抱大腿，哪里想到这条大腿长着刺儿，这么不好抱！” 萧胤宠溺的笑了出来：“没事，本王把刺儿一根根扒光了便是。”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低声道：“九龄，孩子们缓缓再往回接，这上京马上要变天了！”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如今每个人都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以后的斗争怕是越来越见血了。 第517章 荒唐的一幕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是被九月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过来。 九月也没敢走进内堂，站定在门口处。 她晓得自家主子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可是此时整个上京都已经沸沸扬扬，闹得不成样子，好多人急匆匆朝着御河边走去。 这么大的热闹，她又担心自家主子看不到，会埋怨她，还是硬着头皮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主子，起来了吗？有热闹，主子要看吗？” 顾九龄揉着微微有些疼的鬓角缓缓坐了起来，昨天为了庆祝萧胤回来，顾九龄在花厅里设宴接风。 她给萧胤准备了很多他爱吃的菜品，夫妻二人开心，不禁多饮了几杯。 顾九龄不胜酒力，喝得铭酊大醉，萧胤本来还想花前月下与她温存，不想这只小醉猫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 萧胤突然有些后悔劝她喝酒，无奈的抱起王妃送到了暖阁里。 他命九月熬了醒酒汤给顾九龄灌下，这才离开。 此时九月的声音传到了顾九龄的耳朵里。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般热闹？” “如今这上京的热闹，可是一处接着一处，还能有什么热闹能引起本王妃的注意？” 九月低声道：“是六皇子出了事 儿。” 顾九龄不禁一愣，忙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儿？在哪儿？快带我去瞧瞧。” 这一路上顾九龄和萧胤几经生死，还差点在那个小镇上沾染了瘟疫死在那里。 顾九龄就不信六皇子不知情，曹家人对他们夫妻两个痛下杀手，那六皇子便是幕后主使。 表面上看起来，六皇子风流倜傥，性情温柔，哪里想到也是个笑面虎。 这杀人的手段当真是一出接着一出，实在是太狠了。 得亏这一次他们两口子合力渡过难关，不然如今九月哪里能这么开心，怕是他们夫妻两个的头七都已经过了。 如今这小王八蛋出了事儿，顾九龄岂能不开心？ 她忙坐在了梳妆台前，九月就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凑这个热闹，亲自帮她梳头，淡淡上了一层妆容。 顾九龄打扮停当，云朵又将一件厚实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肩头，几人前后又带了很多暗卫，这才簇拥着自家王妃乘着马车朝着御河边行去。 没想到越往前走人越多，顾九龄的马车硬生生被挤到了半中央，好多的马车都在这里停了下来。 顾九龄这才发现看热闹的人委实太多，她忙下了马车，几个暗 卫腾出了一条路。 顾九龄跟在了暗卫身后，一直走到了御河边。 这御河边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的人群，比刚才路上的还要多。 只见御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荡过来一条古怪的花船，那花船远远瞧着就不太正经。 正经花城一般都是二层，上面盖着船楼，里面响起丝竹之声，美女相伴。 此时这艘花船上面的船楼居然将盖子掀了起来，变成了露天的样子。 四周都是罩着薄纱，隐隐绰绰传出来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上京的贵族流行一种新的癖好，那些纨绔子弟为了寻求刺激，纷纷服用五石散。 这种药物能让人兴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这艘花船上下二层，居然什么都没有摆，就是一张大的床榻，上面交织着五六个年轻男子。 那几个男子长得分为妖娆，岸边也有好男风者，一眼便认出了城南小倌儿馆的几个头牌。 其中一个少年最为养眼，长得很是阴柔，有男生女相的特点，身上只罩了一层白纱。 他身边的青年抬头看向了岸边，四处的百姓齐刷刷的惊呼了出来。 “天哪！这不是六殿下吗？” “什么？什么？尔等让 开，我瞧瞧。” “哎呀，还真的是六殿下，平素里六殿下不是以诗书礼义自居，甚至连宫中的太傅都夸他懂礼仪，这哪里是懂礼仪？简直就是无耻！” 这话说的很有专业水准，身边的顾九龄暗自好笑，估计是萧胤的大手笔，这是在派人带节奏呢。 船上有众多男宠，欢愉不已的萧政此时哪里想到自己早已经曝光在上京百姓的眼中。 只是他服用的五石散太多，早已经出现了幻觉。 突然四周挡着的纱帐也落了下来，人们更是惊呼连连，简直是不知廉耻。 这种事情，从南齐开国以来就未曾见过。 莫说是男女之间就已经很大逆不道有伤风化，如今这男男之间更是震碎了百姓们的三观，毕竟南齐是礼仪之邦。 岸边得了消息的官差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此事早已经传到了宫中。 隆庆帝被气得吐了血，要知道萧政可是隆庆帝喜欢的儿子。 能入了隆庆帝眼的除了太子，三皇子之外就是萧政。 他甚至对萧政的宠爱更多过对太子的，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要求比较高一些，父子两个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紧张。 但是其余的几个儿子，尤其 是六皇子，他的容貌长得分外像隆庆帝。 隆庆帝对六皇子也是寄予厚望的，没有想到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丑。 莫说是堂堂的皇家，便是普通人家闹出这种事情，这个家族几乎都没脸见人了。 “散开，散开，不要再看了，回去，回去！” 五城兵马司的人，以及京兆尹也带着一大群的护卫，还有皇家的羽林卫想要将岸边的百姓驱赶开来。 这么好看的画面，那些百姓岂能放过？更是朝前涌了过去，一时间那些护卫根本没有办法靠近岸边。 眼见着这些羽林卫迟迟到不了御河边，越来越来的百姓又涌来，船上那些人简直是玩儿疯了，丝毫没有收敛。 四周的百姓纷纷起哄，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团，眼见着人群一波波的朝前涌去，顾九龄忙闪身离开了。 这么多的人，也不安全，顾九龄坐回到了马车里。 一边的九月和云朵等小姑娘都已经被刚才看到的画面震惊了，低着头，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九月不禁骂道：“简直是荒唐，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般荒唐的事情！” 顾九龄轻轻笑道：“贵为皇族，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这六殿下怕是废了。” 第518章 上位第一剑 很快宫中传出了消息，萧政被圈禁在宗人府，至于圈禁到什么时候，隆庆帝也没有给个说法。 曹淑妃因为教子无方，管教不力，被打入冷宫。 曹国公当晚气的呕了血，临晨气绝身亡！ 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下首富曹家就这样从南齐的历史舞台退了出去。 萧政闹的这一出子，那些大臣怎么可能选他为储君？ 毕竟一个好男色的皇子，而且又不能保证后代的延续，怎么可能有夺取储君的资格？ 夜色深邃，萧胤走进了顾九龄的暖阁。 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萧胤晓得顾九龄在等着他给个解释，他忙完事情亲自来到了顾九龄的院子里。 云朵带着一众下人退出了暖阁，将门从外面关了上来，暖阁里只剩下了萧胤和顾九龄。 顾九龄踮起脚尖帮萧胤将披风解开，萧胤坐在了椅子上，顾九龄端了热汤送到了萧胤的手边。 “今日御河边闹得可真是热闹，是王爷的大手笔吧？” 萧胤点了点头：“曹家人当年陷害我青龙军，在七杀谷害死我那么多兄弟，如今这也算是便宜他。” “对了，我已经命人去了莽山找那条路以及那一座地宫。” “若 是找到后，你我二人可以同行。”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的行动如此的迅捷，不过想要解开外祖父失踪的秘密，那么莽山之行非去不可。 萧胤说完该说的正事，抬眸看向了面前娇俏的顾九龄，心头热烈了几分。 “天色不早了，歇着吧。” 顾九龄听得出来这歇着吧三个字，包含着太多的意味。 虽然现在她与萧胤的误会已经解开，可此时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倒是有几分别扭。 萧胤弯腰将顾九龄打横抱了起来，顾九龄惊呼了一声：“王爷！” “嘘！”萧胤抬起手指按在了顾九龄的唇角，他合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我晓得你对我还是有些顾虑。” “况且之前你抱着我的大腿，要求和我合作，咱们那一次成亲算不得数，都是演戏。” “上一次我又用无耻卑鄙的法子，借用林姑娘的手逼迫着你回到了睿王府，那一回也算不得数。” 萧胤吸了口气：“等此间事了，真相大白之后，我必然会风风光光的再娶你一次，补上洞房花烛夜的缺憾。” 顾九龄吃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萧胤都替她说了。 虽然她和萧胤之间早已经 有了肌肤之亲，连孩子都有了，可两个人跌跌撞撞走到现在，诸多的都是误会，正经夫妻间的事一件也没做过。 “睡吧，明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萧胤缓缓抬起手将顾九龄揽进了自己的中轻轻拍了拍。 顾九龄靠在他的肩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却发现身边的人早已经不在，她忙爬了起来。 云朵带着人急匆匆走进来，服侍顾九龄起身。 “王爷没回来吗？”顾九龄梳洗后坐在矮几上吃饭，想起了萧胤今日连饭都没有吃。 往日萧胤上朝以后都要回来吃饭的，今日怕不是有什么事情留在了朝中。 云朵忙道：“回娘娘的话，王爷今早上朝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皱，不晓得这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非有大的事，不然萧胤一定会回来陪她一起吃饭的。 “云朵，你到东司马门守着，若是见到凌风且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云朵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的养心殿内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隆庆帝被自己的儿子萧政狠狠气着了，夜间又吐了几回血，彻底躺在那里动不了。 当晚便宣礼部 侍郎进宫，亲自面授写下圣旨。 皇上病重，由太子萧霆监国，南齐国家大事全部由太子一人独断。 此消息传了出来，太子那一派的人顿时欢呼雀跃。 如今那么多的皇子，要不就是年少无知，要么就死的死，伤的伤，还有闹出丑闻的。 放眼整个南齐也只有太子萧霆能但当重任。 李家和林家的人更是做梦都要笑出来，这些年他们追随太子，太子被三皇子和六皇子打压得不成样子，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这南齐的天下也只有交给太子殿下，才能延续下去。 如今萧霆登基怕是迟早的事。 萧霆一跃成为监国储君，差一步便登上了皇位，一时间朝廷那纷纷站在了萧霆这一边，极尽巴结之能事。 也有一些睿智之人已经嗅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暂且没有站队，只静静的待在一边，看着这万千变化的形势。 萧霆穿着深紫色太子朝服，头戴五梁冠，缓缓坐在了龙岸旁边的椅子上。 虽然没有正式坐在轮椅上，可是在龙案旁边的这个位置，已经预示着他即将是南齐未来的掌控者。 萧霆被打压了十几年的时光，如今一朝扬眉吐气，脸 上自然带着万分的得意。 不过姿态稍微摆的有些高了，可下边的人哪里管得了这些，都希望能尽快搭上太子殿下的这条船。 萧霆在养心殿会见群臣。 虽然不是在永泰殿，但是在规模比较小的养心殿，能来的文武百官已经将整座养心殿挤得满满的。 大家分班次站在阶下，抬起头看向了面前坐着的萧霆。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纷纷感叹，这些年三皇子和六皇子斗的你死我活，哪里想到太子殿下会坐收渔翁之利。 此番萧霆缓缓抬眸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萧胤，此人是他的心腹之患。 萧霆看着萧胤和蔼的笑道：“九皇叔为我南齐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年又呕心沥血，本殿瞧着分外心疼，如今政通人和，国泰民安，皇叔可以卸下肩头重担，享几天福了。” “这睿王府近卫军和青龙军的统领权，禁军那边以后皇叔不必管着，回去好好养养身子，这才是最关键的，毕竟皇叔年岁大了，也该歇歇了。” 太子的话音刚落，下面站着的群臣脸色巨变，纷纷看向了前面站着的萧胤。 好家伙！这太子殿下是真的厉害。 上位第一剑，便刺向了自己的九皇叔。 第519章 挑战底线 养心殿里顿时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看向了睿王萧胤。 太子殿下这上位第一刀砍得是真疼！ 要知道当初萧胤在隆庆帝面前装疯卖傻，众多军中老臣亲自出面保，萧胤才站稳了在禁军里的地位。 禁军从此以后成了萧胤的私兵，不想太子殿下刚上台就让萧胤将禁军交出来，这事儿简直是无异于直接将刀架在了萧胤的脖子上。 萧胤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缓缓抬眸冷冷看向了面前的萧霆。 萧霆面不改色，淡淡笑看着萧胤道：“本殿在郊外有一处庄子，风景甚好，正好方便皇叔疗养身体。” “皇叔意下如何？” 萧胤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嘲讽淡淡道：“好啊！殿下很有孝心，本王深感欣慰。” 萧胤话音刚落，养心殿的人齐刷刷变了脸色，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即便是提出要剥夺萧胤兵权的萧霆都没有想到睿王萧胤居然会答应的这般痛快。 以至于他后面要使出来的招数，硬生生被憋了回去，那一瞬间表情竟是有几分抽搐。 萧胤说罢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还将腰间掌管禁军的铁牌摘了下来，递到了一边王公公的 手上。 “喏，这是牌子，还请太子殿下收好，若是丢了可与本王没什么关系。” 王公公战战兢兢端着牌子送到了监国太子萧霆的面前。 “太子殿下！” 萧霆接过了王公公手中捧着的牌子，脸色也有几分诧异。 原本就是逼迫萧胤，不想萧胤这么痛快的将兵权交了出来。 他拿起来牌子来回翻看，确实是真的，不是作假。 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辞去了禁军统领一职，即便是没有交上牌子，这事儿也是成了的。 萧霆手中捏着牌子笑道：“皇叔为人痛快，郊外的那一处庄子早已经帮皇叔修缮，皇叔明日即可搬进去。” 萧霆这话刚一出口，四周又倒抽了一口冷气，即便是支持太子殿下的林家和李家的人，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们明白太子殿下萧霆，这些日子被九皇叔打压的够呛，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回，想要翻盘，可是这动作幅度未免有些太大了。 林敬元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微微侧过脸看向了另一侧站着的翰林院编修李合辰。 李合辰也是面色不好看，不晓得太子殿下是压抑久了，还是怎么回事？ 突然脑子不好使了，怎 么做出的这些政策如此让人应接不暇，和昨天晚上他们一起讨论的完全不一样。 昨天晚上他们与太子殿下讨论如何削弱萧胤在军中的影响力，避免地方兵权割据，进而将权力收回到太子殿下的手中。 只等皇帝百年之后，太子殿下登基，则天下无忧。 可是再怎么急也不是这么急的一个办法。 也许太子殿下不想忍了，想要快刀斩乱麻。 也罢，今日若是能将萧胤的兵权削掉一部分，这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了，可此时太子殿下居然要 直接抛出了第二个说法，居然要将睿王萧胤囚禁在郊外的庄子上？ 对，这很明显就是囚禁，而且还是一天都不愿意让萧胤在上京待下去，让他第二天就去庄子上住，这不是闹着玩吗？ 若是将萧胤逼急了，这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萧霆抬头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丝毫没有惧怕，缓缓抬眸看着自己的那些学生单子。 两个人中间电闪雷鸣，交锋无数，在旁人看来仅仅是兵权的交接，可是在萧霆来看，更多的是一种扬眉吐气扫清之前屈辱的一场斗争。 他想到了那个一直追逐在他身后，对他心心念念不忘的顾九龄 ，如今却是给萧胤生儿育女，甚至还继续向睿王府出谋划策。 那又怎样？藏在暗间终归是端不上台面的东西。 即便是顾九龄将全部的身家性命压在削面身上，都无法挽救他的颓势。 萧霆如今心头发了狠，他就是要让那个女人后悔，后悔他当初对自己的无视。 “九皇叔可有什么意见？” 萧胤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意义。” “今晚老王带着家具就能走。” 我用这话跟你说出口，萧霆又是被萧胤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霆突然心头有那么一点点的慌，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在慌什么。 如今几个皇子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已经让他萧政监国，下一步他便会愈发好行事。 在这种情形下萧胤还能怎样？难道他要做那个乱成贼子？ 虽然萧胤这半年借了不少的力，壮大了自己的实力，可刚刚也不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萧胤就不得不将禁军的位置让了出来？ 如今所幸一不做二不休，趁他羽翼未丰满之时，将他彻底打垮。 只是萧霆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点的隐秘，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将萧胤囚禁在庄子上，那意味着顾九龄也得跟着过去。 到时候等他将天下的权柄归自己所有，他倒是要看看群里这一次到底会写谁。 虽然他得不到顾九龄的心，可是他也要将顾九龄重新锁起来。 原本以为萧胤会以此反抗，结果一向火爆的王爷此时乖巧的像是一只兔子。 不论萧霆提什么无理要求，萧胤都一一应了下来。 萧霆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无名火，他倒是想要瞧瞧萧胤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夺他的兵权，将他的孩子定在郊外，他这都能忍。 萧霆冷冷笑了出来：“对了，皇叔去郊外的时候是要带上皇婶一起去吗？” 嘶！ 一阵抽气声，太子莫名其妙的怎么提到了顾九龄，他难道不知道，顾九龄是萧胤的底线嘛。 萧霆冷冷笑看着他，刚要继续说什么，突然一边的林敬元走了出来冲萧霆躬身行礼：“殿下，陈臣有事禀告。” 林敬元的话将萧霆的话头临时打断了，看起来显的有些不太礼貌，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救萧霆的命。 此时所有人都能感知到战神萧胤身上晕然而出来的杀意。 林敬元打了个哆嗦道：“殿下！陇西爆发水灾，数万灾民如何赈.灾，还请殿下定夺？” 第520章 打你的主意 萧霆终于被林敬元拉回到了正轨，脑子不是那么糊涂了。 不过养心殿里的气氛却是紧张到了极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胤冷冷笑道：“既然林大人讨论赈.灾一事，本王就不参合朝堂上的事情了，本王告退！” 萧胤根本不给萧霆面子的，转身便大步朝着养心殿的门口走去，哪里将正位上坐着的监国太子放在眼里？ 萧霆脸色也不好看，好歹现在他可是拿着监国玉玺的，不想萧胤竟是如此嚣张，看来这厮的兵权就该早早收回来，不然以后有的是麻烦事。 他冷冷盯着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养心殿门口处，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禁微微攥成了拳。 一边的林敬元看着暗自心惊胆战，说好的徐徐图之，怎么突然就变得剑拔弩张了？ 他刚要再说什么，袖子却被身边站着的李合辰悄悄拽了拽。 当初春闱的时候，状元郎爆冷被平日里不学无术的顾康拿下，他和林敬元分别为榜眼和探花。 他们李家和林家都走的是文官路子，和武将那边自然是不相通。 李家是太子殿下的外戚，自然想扶持太子殿下荣登大宝，建立新朝，他们身为读书人 也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是李合辰明白伴君如伴虎，虽然现在太子殿下仰仗他们这些文官辅佐，论亲情他还是太子殿下的表弟，林敬元的母亲还是太子殿下的亲姨母。 只是再怎么亲，君是君，臣是臣。 固然今天在养心殿里，萧霆做得确实有些不妥，但此时萧胤一点面子也不给监国太子留着，这事儿也挺难堪的。 这种情形下，太子已经很生气了，若林敬元再说什么，可就真的不给太子殿下面子了。 他是储君，是太子，不是谁都可以当朝指点他做事的。 林敬元是好心，怕是要办坏事，李合辰死死拽着林敬元的衣袖，林敬元动了动唇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这边萧胤从宫中出来，乘着马车直接回到了睿王府。 顾九龄早早等在了睿王府的正堂处，手边的茶水都已经喝了一壶，这才等到萧胤从养心殿回来。 上京早已经传开了这个消息，隆庆帝病重不能上朝理政，便由太子萧霆做监国太子，操纵一切事务。 顾九龄心头感叹，没想到这么多皇子争来争去，最后竟是便宜了萧霆。 她对萧霆分外不感冒，毕竟原主间接的死在 这个人的手中。 若不是萧霆和顾南湘合起来算计原主，原主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不至于被顾家的那些人丧尽天良的逼到绝路，这才有她这个现代人穿越过来的机会。 看到萧胤一脸的阴沉匆匆走进了暖阁，顾九龄暗道这养心殿里怕是出了什么事，她忙起身朝着萧胤走了过去。 “王爷回来了？” 萧胤看到顾九龄后，脸色才稍稍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上。 顾九龄瞧出了萧胤的不开心，命左右退下，暖阁里只剩下她和萧胤二人。 顾九龄拿起茶盏帮萧胤斟满，推到萧胤的面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胤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盏砰的一声摔在了桌面上愤愤道：“萧霆那个狗仔子估计是活腻了。” “王爷息怒，到底怎么了？”顾九龄心头暗自诧异，萧胤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被气到失态的地步。 她也不晓得太子萧霆那个废物点心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萧胤气到这种地步。 萧胤狠狠吸了口气，这才道：“萧霆那小子方才在养心殿强行将我手中的兵权夺去。” “本王在军中经营这么多年，若是 能轻易被他一个小子拿捏我萧胤也不用混了，直接死了算。” “本王且让他尝个甜头，可是那小子竟是要将我圈禁到郊外的庄子上，他算哪根葱臭不要脸的。”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皱，想到萧霆胆子居然这么大，若是早在几年前萧胤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萧霆对萧胤这般出手倒还是有些效果。 如今经过这么多的事情，萧胤在朝中以及在军中的势力已经初步建立了起来。 这个时候想要将萧胤圈起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总感觉萧霆是不是脑子不够用，或者是被驴踹了？ 可是顾九龄有些纳闷，便是要将他从兵权掌控中排挤出去，也不至于用臭不要脸，这几个字来形容。 “王爷息怒，气坏了身子倒是便宜了别的人，那萧霆还有什么招数？” 萧胤顿时愣了一下子才抬起头，蛮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顾九龄。 “王爷，妾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何苦这般盯着我看？” 萧胤更是气愤冷冷道：“这几天你离那小子远一些，他怕是想死了，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顾九龄顿时傻了眼，之前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继承了原主的爱恨 情仇，对萧霆可是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处处讨厌他，此时又说打她的主意？ 萧胤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他一把抓着顾九龄的手：“那个狗崽子最不该就是打你的主意，这一次他是真的惹到我了。” 顾九龄吸了口气看着萧胤：“当初是萧霆算计我，如今不管他怎么想，我顾九龄与他不共戴天，我也请王爷放心。” 这才是他萧胤看得上的女人，固然过去与萧霆先订了婚约，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可一旦清醒过来，这个女子也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当下萧胤脸色好看了几分：“你且收拾些衣物，这上京暂且不能待了。” “那萧霆要将我等关到皇庄上，怕是也不能入他的眼。皇庄咱不去，且在庄子上住几天，躲一躲风头，且看他如何将这戏唱下去。” 萧胤话音刚落突然。管家突然急步走了进来：“王爷，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萧霆亲自来府上，萧胤和顾九龄顿时脸色微暗看向了对方。 萧胤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从墙上取下了自己的配剑，挂在了腰间，坐在了座位上。 不一会儿在众多人的簇拥中，萧霆缓缓走进了睿王府。 第521章 对你皇婶尊重一些 顾九龄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萧霆居然亲自来睿王府。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萧胤，萧胤的手紧紧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脸色阴晴不定，身上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熟悉萧胤的顾九龄明白，越是在这种情形下，萧胤的这个状态越是最危险。 若是一会儿太子萧霆走进来，萧胤怕是真的会将萧霆捅个对穿窟窿。 顾九龄抬起手抓住了萧胤的手，冲他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和萧霆翻脸的时候。 毕竟萧霆如今是太子，在这个时候对太子打.打杀杀即便是以后萧胤坐到了那个位置上，那也是乱臣贼子。 萧胤的手被顾九龄这么一握，脸色缓和了几分。 与此同时，萧霆已经大步走进了正厅。 顾九龄刚要起身，却被萧胤一把抓住让她坐着不要动。 虽然如今萧霆是监国太子，可是他们两个还是这厮的长辈，凭什么给他面子？ 萧霆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坐在正位上的萧胤，随后视线落在了顾九龄的身上，顿了顿。 眼见着萧霆的视线朝着自家王妃身上来回横跳，萧胤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都微微有些发白 。 萧霆前来睿王府倒是存着几分缓和矛盾的心思来的。 之前在养心殿会见大臣，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后，他召见了林敬元和李合辰。 二人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苦口婆心的一顿劝说，让萧霆也意识到今日在养心殿的动作还是有些大，怕是惹了麻烦。 如今他做了监国太子，在这名声上自然是要顾虑的，总不能刚监国的第一天就传出他圈禁南齐战神，不尊敬自己的皇族长辈。 所以这些矛盾还需要再藏起来，不能放到明面上。 在林敬元和李合辰的却说下，萧霆屈尊降贵亲自来到睿王府来看望九皇叔。 他向前一步同萧胤行礼缓缓笑道：“听闻皇叔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本殿收集了一些血参，虫草，还请皇叔不要嫌弃。” 萧霆缓缓直起腰同护卫打了一个手势，几个护卫抬着箱子走了进来，那箱子外面还包裹着红色丝绸，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太子殿下来睿王府送礼的事情。 顾九龄暗自冷笑，果然是李家和林家这些文官扶持起来的储君，喜欢做这些面子上的事儿。 可这世上即便是面子做的再好看，那里子出了岔 子照样也会被人嫌弃。 萧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没想到这臭小子过来是来给他赔罪的，还带了这么多的补品，他淡淡笑了笑：“殿下有心了。” 萧胤说完这句话，却再没了下文。 按理说太子殿下光临睿王府，最起码也得请太子殿下坐着说话。 不想此时萧胤淡淡挥了挥手，让人将萧霆送过来的礼物搬到后院，却丝毫没有给太子殿下看座上茶的意思。 他自己倒是端着一盏茶，微垂着眉眼，小口抿着，那神态怡然自得。 反观太子萧霆，站在他的身边，感觉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辈。 萧霆虽然能忍，可此时萧胤这种将他彻底无视的羞辱，还是让萧霆脸色变了几分。 萧胤这种沉默的羞辱，让萧霆终于憋不住火儿，想起了之前被萧胤收拾的种种，萧霆不禁轻声笑了一声。 他款款坐在了椅子上，看向了对面坐着的顾九龄。 “皇婶也要跟着皇叔一起去庄子上吗？” 萧霆这句话刚问出来，顾九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咳嗽了一声，忙看着萧霆笑道：“多谢殿下关心，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家王爷去哪里 住，我便跟着去哪里住。” 萧霆视线微微一滞，脸上的神色难看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许久萧霆才吸了一口气笑道：“皇婶与皇叔倒是伉俪情深啊，可惜皇婶在上京的那家医馆倒是无人照料，皇婶的医术在乡下倒是没有用武之地啊。” 萧胤手中的茶盏狠狠磕在了桌子上。 他缓缓起身看着面前的萧霆：“殿下日理万机，又是监国太子，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本王就不陪殿下闲聊了。” “九龄，我们走，咱们去后院收拾收拾东西，对了……” 萧胤缓缓转过身定定看着面前的萧霆：“我和你皇婶都是享受惯了的人，你太子府的那处庄子太小，太寒酸，住不下我们两个人。” “我们会去睿王府的庄子上住着，不麻烦殿下帮我们准备那些。” 萧霆脸色顿时变了几分，他本来想要让这两个人住在他安排的庄子上，便于监视。 “皇叔！”萧霆顿时脸色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友爱，冷冷看着萧胤：“如果……这是父皇的意思……” 萧胤脚下的步子微微一动，突然唰的一声，手中的剑锋陡然出鞘，朝着萧霆刺 了过来。 顾九龄吓了一跳，都来不及制止萧胤。 要知道在睿王府将太子殿下杀了，那他们就只能走造反这一条路。 若是萧胤这么做，以后怕是会被骂死，名声方面也会受损，舆论方面都对他的压力很大 他没想到萧胤的出件速度太快，叶枫已经逼近了萧霆的脖子，萧霆也是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反手想要推开萧胤。 不想龙泉剑冰冷的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连连逼退，一直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跟在萧霆的脖子上摁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红印，萧霆吓得大口大口喘着气，差一点点他的脑袋就要搬了家。 “萧胤！你……你好大的胆子！” “你这是要杀本殿吗？”萧霆吓得都破了音，声音微微发颤，脸色煞白。 萧胤面不改色用剑抵制他的脖子，一字一顿：“杀鸡焉用牛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本王亲自动手。” “对你皇婶放尊重一些，她不再是过去追在你身后的那个小姑娘，她是本王的女人可记清楚？” “还说什么父皇？只有懦夫才会将自己的爹随时随地搬出来，即便是你父皇来了又怎样？滚！” 第522章 卖一个好消息 一时间睿王府的正厅，气氛剑拔弩张。 萧霆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没想到萧胤如此猖狂，连他父皇也不放在眼里。 他心头顿时杀意暴起，在萧胤气势的压制下，这一份杀意倒是不敢显现，藏在了内心深处。 萧胤松开了萧霆，手中的龙泉剑收回了腰间，冷冷看着萧霆，眼神里满是轻蔑之色。 这样的轻蔑更是刺痛了萧霆的神经，他一出生母后就难产而亡。 所有人都以为父皇器重他，喜欢他，其实都错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父皇因为母后的死有些缓不过来，甚至还迁怒到他的身上。 他虽然占了一个储君的位置，可从小却没有娘亲疼爱。 身边的宫人对他只有惧怕，他甚至也没有一个得力的家族能支持他。 李家只是一个文官出身，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只能在声望上给他一席之地。 与其他的弟弟们比起，可是差远了。 他从小到大都是在几个弟弟的鄙视中成长，如今萧胤的视线又让他心头的耻辱感更是多了几分。 小时候的这一段经历，让南齐的太子殿下分外敏感。 他自尊心太强，当年也是因为顾九龄出身商人家庭，再加上顾九龄被人养的不成样子，感觉蠢的厉害。 他堂堂的太子 殿下岂能娶这样的蠢货？只是后来顾九龄的表现越来越令人惊艳，可惜这世上再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当年他自尊好面子，让他抛弃了顾九龄。 如今他才发现从小到大，真心真意对他好的只有顾九龄。 只可惜此时的顾九龄早已经移情别恋，那颗心再也不会在他的身上停留半分。 想到此，萧霆一颗心沉到了底，抬起手缓缓摸上了脖子的红印冷冷笑了出来：“皇叔仰仗着长辈的身份，对本殿如此打压，不怕遭人诟病？” 萧胤冷哼了一声，废话都懒得和他多说一句。 诟病？他的命和魂都丢在了七杀谷，这世上再没有他怕的东西。 两人如今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萧霆整了整衣衫又看向顾九龄：“顾九龄，虽然你被这厮玷污了清白，还生了孩儿，但是我绝对不会嫌弃你。” “太子妃的位置，不，甚至是一国国母的位置，我永远会为你保留。” “我一直会在东宫等着你，那年初元节你还送了我一个红包。到现在我都留着，顾九龄，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这就足够了。” 萧霆说罢转身走出了睿王府的正厅。 顾九龄简直是惊呆了，她发现有些男人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太子殿下如今是哪一只眼 睛看得出她心中还有他的？ 心中有他的是那个傻原主，早已经被他联合顾南湘害死了。 萧胤此番被萧霆恶心的够呛，别过脸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 顾九龄忙抬起手连连摆手道：“王爷，他瞎说的，我此番心中只有王爷你一个人，他在陷害我。” “他就是说出来恶心咱们两个的。” 萧胤神色转了几转，咬着牙，眼眶微微发红：“你还给他红包？你都没有给过我。” 顾九龄…… 现在貌似王爷关注的点不对呀，现在是关注红包这件事情的时候吗？ 如今太子殿下已然和他们睿王府撕破脸，双方的争斗怕是要浮出水面。 这个时候不该考虑考虑怎么去应对隆庆帝的滔天怒意，和太子殿下的处处打压，却在乎那一个小小的红包？ 况且那也不是她送的，那是原主…… 顾九龄简直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萧胤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炸了，狠狠吸了口气，一把抓住了顾九龄的手朝着正厅门口走了出去。 身后的凌风等人也是吓得不敢说话。 萧胤迈的步子有些大，顾九龄都有些踉跄着跟不住。 一直到了后面的花树丛中，萧胤将顾九龄摁在了树干上，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顾九龄还 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萧胤攻城略地，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顾九龄觉得这个人是疯了，一个红包而已，都能让他嫉妒到发狂。 她拼命的想要推开他，却不想这个男人在她的唇角狠狠咬了一口。 这已经不是萧胤第一次咬人，顾九龄恨不得想捶死他。 她抬起手刚要出击，却被萧胤将手腕紧紧控住，举过了她的头顶，又狠狠吻了下去。 傍晚时分顾九龄红着一张脸坐在暖阁里，不晓得将萧胤骂了多少遍。 九月拿了煮熟的鸡蛋轻轻擦着顾九龄有些发肿的唇角。 云朵也低声埋怨道：“王爷当真是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子？主子疼不疼？” 顾九龄刚要开骂，又扯动了唇角：“属狗的！那个王八蛋绝对是属狗的！狗男人！。” 一边的九月暗自叹了口气，只要太子殿下出现在这两个人的中间，王爷和王妃娘娘必然会闹得不可开交。 早些年王妃跟在太子殿下的身后，不晓得做了多少傻事，为了太子殿下也不晓得牺牲了多少。 翻起旧账得话，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何况是王爷那种控制欲极其强烈的男子，也真是为难自家主子了。 此番书房里，萧胤沉着一张脸坐在了窗户前，一边的凌风也不敢说话，还有两 个黑衣人半跪在了萧胤的面前回话。 “百晓生联系到了吗？” 凌风忙躬身道：“江湖百晓生靠卖消息为生，此人飘忽不定，名下有一个门派叫百晓门，收集各种各样的消息。” “正因为这种事情做多了，所以也引得很多人对他下了追杀令。” “前不久他竟是查出了工部赵大人在外面养了外室的消息，将这消息又高价卖给了赵夫人。” “赵大人的夫人是有名的泼妇，赵大人又出了名的惧内，那夫人暗中设局将赵大人的外室活生生的打死。” “这事儿闹得有些大，如今赵大人好不容易摆平，放出话来，不论花多少钱都要买百晓生的一条命。估计这厮又不晓得躲到哪去了。” 萧胤冷冷笑了出来，手掌缓缓摸过一块儿血玉。 这种玉只有他们皇族才能佩戴，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上面雕刻着一个乾字。 萧乾是当今隆庆帝的名字，如今人家做了皇帝，很少有人敢喊这个名字。 这块玉佩可是萧乾的私人物品，不过却落在了民间。 大抵也是二十多年前萧乾留下的风流债。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百晓生，并且告诉他，本王有一个好消息卖给他。” “他若是得了这个消息，这世间再无人敢追杀他。” 第523章 骗人骗心 七天后，上京御河，一艘不起眼的花船顺着河面顺流而下，与其他花船不同的是，这一艘船上传出来的丝竹之声不是那么刺耳尖锐。 二层装饰华丽的船舱里，此番却只有萧胤和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年坐在小几边对饮。 “嚯！许久没回来，竟是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可惜本公子当初没有亲眼所见，委实有些遗憾啊！” 粉衣青年长着一张阴柔俊美的脸，因为男生女相，给人感觉多了几分怪异。 他偏生一年四季还穿着绣着繁复花纹的艳丽衣袍，打扮的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样。 正是南齐江湖中闻名遐迩的百晓生，素来以售卖消息赚钱，却也因此被人记恨，一直躲在暗处都不敢在街头张扬的行走。 他此番趴在了轩窗上，看着外面深秋的风景，河边两岸都已经落了一层黄叶，带着秋高气爽的别样美感。 萧胤今日穿得也不是很正式，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玄色锦袍，仅在袖口处绣了一盘螭纹，彰显出了天家贵胄的身份。 萧胤捏着白玉酒盏瞧着百晓生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看来百公子喜欢热闹啊！” 百晓生别过脸笑 看着萧胤道：“这个热闹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一个皇子居然是个断袖，断袖倒也罢了，还当着整个上京百姓的面儿……啧啧啧……刺激！好看！” 萧胤眸色一闪，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看着百晓生淡淡道：“你既然这么喜欢游戏人间的感觉，不若来个更刺激的如何？” 百晓生愣了一下，忙转身冲到了萧胤的面前，用胳膊肘碰了碰萧胤，挤眉弄眼儿道：“王爷，好得你也是我的老客户了，你这些年在江湖中拓展自己的势力，哪一样不是我给你提供的消息？” 萧胤冷冷笑道：“是啊，贵公子也没少坑本王啊！” “假消息充当真消息，真消息便是价高的没谱儿！” “嘿嘿，王爷您不是不差钱儿嘛！”百晓生讪讪笑道。 他其实对萧胤够客气了，最起码也不太敢坑这个人的银子，毕竟这家伙太能打，他怕挨打。 “王爷，您今日请我来可不是来和我说笑的吧，您说要让我刺激刺激，怎么个刺激法儿？” 百晓生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盏抿了一口，随即定定看向了萧胤。 萧胤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缓缓 从怀中摸出来一块儿血玉玉佩，随即送到了百晓生的面前。 百晓生先前脸上还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神色，此番对上了萧胤递过来的玉佩，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抬起手便要将玉佩抢过去，却被萧胤一把抓走，他顿时扑了个空。 百晓生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 他卖了这么多年的消息，第一次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偷窥到了，顿时觉得一阵阵的凉意顺着脊梁骨盘绕而上，他的魂魄都被狠狠冰了一下。 百晓生大口大口喘着气，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萧胤曲着腿坐在了软榻上，欣赏着手中的玉佩，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说来也巧得很，这些日子本王派人去莽山那边查一些事情，不想本王的事情没查到，倒是查到莽山脚下的一个村落。” 百晓生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萧胤的声音却依然很欠揍，轻轻笑道：“一个大山深处的小村落，居然机关密道，暗器阵法，竟是比江湖中那些大门大派还要多一些。” “听闻莽山深处的古村落里与咱们南齐的风俗不同，那边是都是走婚制度，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 村里的女子们分外的强悍，都是独当一面的厉害人物，村长苗香更是在当地德高望重，不过这位部落首领与其他的人不一样，竟是在一次与人私会后，再没有找过其他走婚的男子，故而……” “够了！”百晓生脸色赤红，死死盯着萧胤怒喝。 萧胤闭了嘴，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更是无声的羞辱，百晓生如果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这厮，此番恨不得直接上去将萧胤的嘴缝起来。 百晓生因为太过激动，气得身体微微发颤。 他离开那个村子后，再没有回去过。 母亲恨那个始乱终弃的狗男人，连带着也恨上了他，加上他是男娃在那个村子的地位很低，母亲更是不喜欢他。 从小非但吃不饱饭，还被母亲关在棚子里，身上拴着狗链，一次次鞭打折磨他，他实在是受不了，不得不跑了出来，流落江湖，开启了一段儿属于他自己的传奇经历。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每次都会拿出来这块儿玉佩看着，看过后便是对他的一顿毒打。 还说他越来越像那个男人了，骨子里都是下贱的。 母亲不是没想过要去找那个负心汉，但是村子里的规矩，一旦女人在这个村 子里扎根就再也不能离开。 每个女人身体里都中了蛊，离开村子几十里外，浑身的皮肤会萎缩下去，宛若一具行尸走肉，随后便活生生变成干尸。 但是村子里的男人们不受限制，故而村子里经常会有男人逃走，可村子机关阵法严密，但凡想逃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当年他偷了母亲藏起来的机关阵法布置图，逃出去的时候那也是九死一生。 好在他在村子里也学到了一些东西，这才在后面的江湖机缘中被百晓门的老门主赏识，继承了百晓门，变成了下一任的门主，游走江湖，甚至是坑蒙拐骗。 此番自己藏起来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被萧胤无情的揭露了出来，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萧胤，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百晓生脸色涨红，死死盯着萧胤。 萧胤的指腹缓缓摩挲着玉佩上面的那个乾字儿，随即举到了百晓生的面前：“你小时候没少挨打吧？” “就因为这块儿玉佩，不过你太害怕了，估计都不知道这块儿玉佩是哪个狗男人留给你母亲的？骗了你母亲的感情，还骗了她的身体，留下了你？” 百晓生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咬着牙：“他是谁？” 第524章 灭村 萧胤缓缓抬眸死死盯着面前脸色巨变的百晓生，轻笑了一声：“百公子，本王还得恭喜你呢。” “何喜之有？王爷将我千里迢迢喊到这艘破船上，可不是为了消遣我的吧？” 百晓生又恢复了往昔的吊儿郎当，可是那眼神却冷得厉害。 当年那个将他母亲抛弃的狗男人，害得他整个童年都是在黑暗和阴郁中度过。 若是让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萧胤缓缓拿起了血玉玉佩，将上面的那个乾字凑到了百晓生的面前。 “正是当今圣上。” 萧胤的话音刚落，哗啦一声，百晓生猛的起身。 衣袖带倒了酒盏，落在了甲板上。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随后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爷，原来您不光消遣我，还给我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简直是太可笑了。” “我百晓生纵横江湖，游戏人间，所见之事多得很，还从未见过王爷这般的胡言乱语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那便宜爹是当今的世上？这不开玩笑呢？” “罢了，罢了，王爷看来今天是真的闲得慌，拿我这个小人物消遣来着。” “可是小人 物也有小人物的生活，我还得赚银子呢，王爷自个儿喝吧。” 百晓生是真的生气了，睿王是他的大客户，可并不等于可以随意羞辱他。 他甩了衣袖朝着船舱口走去，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了萧胤冷漠的声音。 “二十多年前，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却并不受宠。” “先帝爷得了急症，背上起了脓疮，不管太医院的神医怎么救都没有救。” “听闻莽山之处盛产神药，当初圣上已经在几个皇子夺嫡中处于劣势，为此带着人便走了一趟莽山，误入了一家村寨，还和这村寨的寨主有了百年之好。” “可惜神女有情，襄王无意，圣上骗取了村子里的那一株神药。” “于是第二天圣上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真实的身份都没有告诉她，好在那女子还留下了他的一块玉佩，不……不是留下的，应该是偷的？” 萧胤含着笑定定看着已经停下脚步的百晓生。 百晓生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成了拳，骨节捏的叭叭作响。 萧胤缓缓起身，手中把玩着那块血玉：“那可是皇族的特殊标志，当年我这位皇兄回来后到处找他身上随身携带的玉佩。” “可惜那个时候朝堂动荡，先帝爷虽然治好了背疮，抬举了萧乾，到底还是没熬过去，不久驾鹤西去。” “顿时朝堂大乱，萧乾韬光养晦，却也暗中不停的努力。” “关于那块玉佩的去向，他没有时间来得及细查。 既然不是他愿意送出玉佩，那便是有人偷了他的玉佩。 “近身偷盗的事，只有你母亲没有第二个人。” 萧胤定了定话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百晓生，突然声音中多了几分郑重。 “百公子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百晓生冷哼了一声。 萧胤却不在意，拍了拍手，随后凌风带着四个黑衣人抬着一具棺木走了进来。 甲板上出现了这样一具黑漆漆的棺木，即便是经历很多的百晓生也都狠狠吓了一跳。 “打开！”萧胤下令。 凌风忙带人将那一口薄木棺材撬开了，露出了里面已经被烧焦了半边的尸骨。” 虽然化成了一具尸骸，可是当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竟是只烧了一半，半边的容貌都还能清晰可辨，感觉像是整个人被活生生烧着了一样。 却又拼着最后一口气爬出了火坑，还是死在了半道上。 所以那另半 边抽搐的面容印在了百晓生的眼里，百晓生顿时惊呼了一声，踉跄着脚步扑到了光幕前，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百晓生脸色煞白，别过脸死死盯着萧胤。 萧胤连连摆手淡淡道：“本王可没那么狠毒的心思去杀一个无辜的女人。” “你也是懂得一些东西的，且瞧瞧那骸骨怕是有些年月了，若是没猜错的话，最起码也有五六年的时间。” “因为莽山村女子的身体都种了蛊毒，所以也有一些说到。” “即便是被火烧了，瘦成这个样子，尸体竟是没有腐烂，只是看起来不太好看吧，我想你也能认得出来这个女人是谁。” 百晓生缓过了劲儿，死死盯着棺木里的情形，半边棺木里烧了半边的黑板，眼底到底涌出了眼泪。 虽然这个女人打了他那么多年，虐待了他 那么多年，但到底是将他生养出来的娘亲。 他一时间百感交集，两只手死死抓着棺木的边缘。 萧胤也终于不再气他，定定看着他道：“我这一次派人去莽山找一些东西，无意间在山脚下发现了被灭门的村落。” “现在没 有一个活口，景象凄惨。” “我的人从那个村子里发现了你母亲的骸骨，还有这块玉。” “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有人会连这么偏僻的村子都不放过，但是我想和这个孤僻的人应该有密切的关系，百晓生……” 萧胤看向了面前的男人，喊住了他的去路。 百晓生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伤痛，他跪在了棺木前，许久没有说话，萧胤也不催他就站在那里。 初冬的雪，一层层的落下了雪粒，凌风眉头微微一皱。 灰蒙蒙的天气，气氛有些压抑。 这百晓生都已经站了一个时辰，难道还要王艳继续陪着他这样下去不成？ 他刚要说什么被萧胤抬起手止住。 终于在站够了第二个时辰的时候，百晓生僵硬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膝盖疼痛，他甚至都踉跄着这才站稳了脚跟，转过身定定看着萧胤：“睿王爷，谈一谈条件吧！” 萧胤笑了出来，命人重新摆了酒菜倒酒。 百晓生当着自己母亲骸骨的面儿，到底还是喝不下去，只是定定看着萧胤：“王爷让我怎么做？做什么？” 萧胤淡淡笑道：“你比太子萧霆都长一岁！” 第525章 我有办法 因为六皇子萧政的一场荒唐事，隆庆帝彻底被气得病倒了。 这一场病，来势分外的凶，隆庆帝整个人瘫在了龙榻上，竟是连床都起不来。 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凡夫俗子，面对死亡总是感到非常恐惧，人一恐惧脾气就大了。 每天夜里从隆庆帝的寝宫中拉出来的冤死鬼，不晓得有多少，整个太医院简直面临了至暗时刻。 就在隆庆帝的病一筹莫展，不得不下令在全国召集名医。 顾九龄也在被召集的范围之内。 这天王公公来到睿王府请顾九龄进宫，不想刚走到了门庭处，却被萧胤挡在了门口。 王公公笑了笑，同萧胤行礼。 “王爷，王妃娘娘医术高明，皇上钦点王妃娘娘进宫，请王爷行个方便。” 萧胤眸色发冷，一个两个都拿他的王妃做筏子，还真以为他萧胤罩不住人。 前边太子殿下刚刚将他和顾九龄赶到乡下去，不想等他和顾九龄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乡下。 隆庆帝第二道皇命下达，又将他二人留在了上京。 跟着第三道皇命出来，这就是要他王妃的命。 谁不晓得如今进宫给皇上治病不去还好，去就是一个倒霉。 若 是治好了，便是无功无过。 若是一个治不好，直接就会被拉出去砍了。 他直直站在门厅处，却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外面的王公公不禁有些发急，定了定神，又上前一步同萧胤低声笑道。 “王爷，王妃娘娘的医术高超，在整个上京已经流传开来。” “便是神医左非尘都做了咱家王妃娘娘的徒弟，如今左大夫不在上京，皇上的病又来得急，还请王妃娘娘进宫走一遭，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救好……” “呵呵，若是死了呢？”萧胤冷冷笑道。 王公公顿时抽一口冷气，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胤这厮简直是胆大妄为，这分明是要诅咒皇帝死。 这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去，他都替萧胤惊出一身冷汗。 可此时的萧胤感觉死猪不怕开水烫，笃定皇帝和太子都动不了他。 这些日子萧胤被太子去了兵权，哪里想到那禁军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新去的统领没呆够三天就跑了。 群龙无首的禁军，没了萧胤的约束力，自然烂得够呛。 整个上京乱成了一团，连着之前支持太子的文官府邸都被猪血泼了大门楼子。 如今皇帝又变成了这 个样子，自然想到了顾九龄，不想，王爷压根就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如今上京的五城兵马司也乱了，唯一能在上京操控局面的故康，居然在这个点上说生了病需要回去休养，年纪轻轻的修炼个鬼。 兵部也乱了，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难缠的很。 整个大京顿时显得乌烟瘴气了起来，太子殿下萧霆虽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能真压住这些小鬼。 到此王公公才突然意识到，如今隆庆帝和太子想要真的杀了萧胤，已经太迟了，这个人日益丰满，早已经不是笼中的鸟，池中的鱼。 王公公笑道：“王爷，咱家就是个传话的，还请王爷……” 萧胤打断他的话头：“好啊，那你传话告诉皇上。我家王妃身子不利索，进不了宫，她病了怕把病气过给皇上，仅此而已”。 “这……”王公公还真没想到，萧胤这是要和皇上死磕到底，他无奈得缓缓退了出去。 王公公刚走，身后的顾九龄却已经拿好了药箱，朝着校园门口走去，却被萧胤一把抓了回去。 “做什么去？”萧胤掐着顾九龄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不是要给皇上看病吗？”顾九龄笑问道。 “看的什么病？皇宫那一潭臭水你可守不过去，不然还得过去救你。” “王爷这是担心我吗？其实我倒是真想过去瞧瞧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 “胡闹！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胤脸色微微有些整肃。 顾九龄却丝毫不怕，仍然抬起头看着他笑道：“王爷，你怎么解决百晓生的事情？他既然与王爷订了盟约，那总得让他的身份真相大白。” 萧胤眉头一挑瞧着顾九龄那双清丽的眼：“怎么？王妃有什么好主意？” 萧胤确实在这件事情上还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如今虽然已经说服了百晓生，可是都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让隆庆帝再认回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一个江湖人士。 对于后面的这个难度还是很大的，要知道当年在莽村给寨主播了这么一个种子，这过程绝对是端不上台面的。 隆庆帝巴不得将这件事情藏起来，此时哪里还可以再同百晓生相遇，那不就是直接打他的脸吗？ 一向足智多谋的萧胤正是在这件事情上考虑了几天，都没有想出一个万分稳妥的法子。 顾九龄冲萧胤垫起了脚尖，凑到了萧逸的耳边，低声道：“眼下 便是有一个机会，我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生死大关。正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顾九龄凑到了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萧胤脸色阴晴不定，还没做出决断，顾九龄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天吩咐两个小厮抄近路，将王公公堵在半道，再喊回来还来得及。 顾九龄转过身看向了萧胤，小燕始终觉得让顾九龄进宫是一种冒险，可顾九龄却不以为然。 “王爷听我的，这事儿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不多时百晓生穿着一袭素色纱衣走了出来。 虽然他第一次穿上这么素净大气的衣服，可脸上的那个轻佻的样子，还是让人看着有揍他的冲动。 尤其是身边跟着的云朵，此时脸上的表情简直冷到了家。 她的手已经紧紧按着腰间的佩剑，百晓生却没有自知之明，依然伤感着笑道：“几日不见，云朵姑娘越发出落得貌美如花”。 刷的一声，云朵腰间的佩剑终于拔了出来，却被顾九龄高声喝止住。 “云朵！不得无礼！” 顾九龄走了过来，同百晓生笑着见礼：“一会儿委屈百公子跟我进宫一趟。” 第526章 好好治病 王公公再一次折返回睿王府门口的时候，满脸的惊喜。 正愁着怎么回去和隆庆帝交代，毕竟此时的隆庆帝被病痛折磨得不像样子，脾气是真的不好。 连日来，寝宫里血雨腥风，服侍的宫人们一个个吓得半死。 即便是王公公这样的老人也有些招架不住。 不想睿王府的人居然半道儿将他的马车截住，王公公忙带着睿王妃顾九龄还有一个面生的小药奴进了宫。 马车停在了东司马门外，王公公下了马车请顾九龄进去，百晓生刚要跟上，却被两边的护卫拦下。 王公公笑道：“宫廷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还望王妃娘娘海涵！” “王公公，这个药奴至关重要，若是他不进去，这圣上的病怕是看不了。” 王公公愣怔了一下，看了一眼跟在顾九龄身后的药奴，长得倒是模样俊美得很，可那个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顾九龄瞧着王公公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不禁冷了脸，淡淡道：“既然王公公做不了这个主，那咱们就打道回府吧。” “好嘞！”百晓生乐见其成。 “且慢！王妃请留步！”王公公哪里能再放顾九龄走，连忙笑道：“两位请！” 顾九龄点了点头，带着百晓生沿着幽深 的宫道朝着隆庆帝的寝宫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寝宫门口处，远远便能感受到寝宫紧张的氛围，即便是空气中也隐隐有血腥的味道袭来。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定在了那里，王公公进去通传，不一会儿走了出来，显然里面的情形不妙，他的脸色有些灰败，估计被斥责了。 “王妃娘娘请！” 顾九龄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百晓生朝着里面走去。 百晓生越是靠近寝宫，越是心头有些乱糟糟的。 厚重宫门那头是他扯不断的血脉，也是他八辈子恨之入骨的仇敌。 他脸上的神色几乎都维持不住了，突然前面传来顾九龄的声音。 “小心脚下！” 百晓生一个哆嗦清醒了几分，这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到了顾九龄的前面去了，显得有些急躁，差点儿乱了分寸。 果然两边服侍的宫人脸上也掠过了一抹诧异，这个人看起来怎么呆呆傻傻的，不像个大夫？ 经过顾九龄这么一提醒，百晓生忙向后退了一步，眉眼微敛，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顾九龄带着百晓生迈步走进了隆庆帝的寝宫，刚走进来，顾九龄差点儿呕出来，那个气味实在是…… 她一下子猜出来隆庆帝这是瘫痪了，各种药物，血腥 的味道，还有别的说不出来的味道，熏得人头晕。 顾九龄定了定神，朝着龙榻上瘫着的隆庆帝走去。 她终于站定在了距离隆庆帝大约有一丈地的位置停了下来，随后跪了下来给隆庆帝请安。 此时再看向隆庆帝，整个人已经瘦得宛若是骷髅架子，血肉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给人感觉触目惊心。 “臣妇给皇上请安！” 隆庆帝无力的冲顾九龄摆了摆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唯独那双眼睛盯着顾九龄，给人感觉像是被地狱中的恶鬼盯上了一样。 顾九龄缓缓起身，刚要说什么不想宁安太后也带着人走了过来。 顾九龄不得不又给宁安太后行礼，宁安太后冷冷看着面前的顾九龄，瞧着她娇嫩的容颜，便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曾经在七杀谷被打入了地狱，还能一步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 那个人如今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而她的儿子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就是近四五年内，自己儿子也不知道是纵欲过度还是声色犬马，伤及了身体，便是出现乏力头痛失眠的症状。 后来更是越来越频繁，这一次被六皇子气着了，一下子便倒了下来。 如今虽然太子监国 ，可朝中之人除了几个文官家族之外，更是无人大力支持，武将们更不用提。 太子监国还没一个月，上京便是乱象横生。 宁安太后此番哪里坐得住，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眼神微微发冷。 顾九龄躬身站在那里，敌不动，我不动。 许久宁安太后淡淡道：“听闻你医术了得，此番还要尽心尽力才是。” 顾九龄忙躬身笑道：“母后放心，儿臣自然是尽心尽力治好皇上。” 宁安太后冷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 此时的宁安太后分外的矛盾，既讨厌极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又暗自盼望着这个女人能将儿子治好，毕竟上京关于睿王妃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 可又担心这个女人搞什么小动作，害她的儿子，她便是亲自来瞧瞧。 但凡是给她瞧出来一点点端倪，她便要这个女人好看，不论萧胤如何布置也要将这个女人的命押在此处。 “哼！还请睿王妃行医！” 宁安太后说罢坐在了龙榻边。 顾九龄暗自好笑，感觉像是防贼一样，还能将她的儿子偷了不成？ 顾九龄并没有向宁安太后所想的那样使出号脉之类的手段，反而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自己儿子的身体上比划下去。 “住手，你要做什么？”宁安太后不禁高声呵斥。 顾九龄拿着理疗仪顿在了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治病啊，她还能做什么？ 宁安太后对她心存疑虑，处处制肘，她这病没法看了。 顾九龄将手中的东西又收回到的箱子，缓缓同宁安太后福了福低声道：“母后，儿臣治病自然有儿臣的法子，这是上京所有患者都有目共睹的。” “儿臣治病的法子与其他的大夫不太一样，母后若是接受不了这一点，那今儿的病不治也罢，儿臣告退！” 宁安太后脸色阴晴不定，之前也打听过顾九龄给人治病的法子，确实是奇怪，各种大胆之事都能做得出来。 令和长公主的儿子不是被开膛剖腹了，却还能活得好好的。 如今更是武艺高超，这事儿已经成了上京的一个传奇。 想到此宁安太后忍住了心头的狐疑，缓了缓脸色：“哀家只是瞧着你那物件吓人，不过你可得好好记清楚了。” “皇上与其他的普通病人不同，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顾九龄淡淡接话道：“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皇上的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母后不是没听过。” “你……”宁安太后被狠狠呛白了一句，说不出话来。 第527章 特殊的药引 顾九龄终于让宁安太后闭了嘴，随即拿起了仪器给已经昏迷的隆庆帝检查身体。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变，心头有了计较。 “这病可治否？”宁安太后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顾九龄。 顾九龄吸了口气：“倒是……也好治。” “你说什么？这病能治？”宁安太后脸上掠过一抹喜色，随即又触及顾九龄那张俏丽端正的脸，喜悦的心情又沉了下来。 难道这个女人真有那么好心帮她儿子治病？ 之前她儿子要灭了睿王府，如今她却慷慨的帮自己儿子治病，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可是人在被逼急了的时候，总是对那渺茫的希望推崇至极。 宁安太后吸了口气冷冷看着顾九龄：“顾九龄，哀家警告你，若是你再有其他的幺蛾子，哀家绝不轻饶！”。 顾九龄唇角扯了扯，染了一抹嘲讽，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再不多话。 宁安太后忙点着自己的儿子：“那你快帮他医治，还等什么？” 那盛气凌人的语气，让顾九龄看着分外不舒服，真想将手中的仪器戳到他的脸上，让他闭嘴。 顾九龄用仪器重点 在隆庆帝的头上过了一遍，心头暗道果然是她想的那个病。 他怕是得了癌症，而且癌细胞已经在全身扩散，甚至都扩散到了脑子里，这人怕是活不久了。 此时的顾九龄心头替萧胤有些不甘。 七杀谷，这个人害死了那么多人，虽然这癌症让他也不好受，可是毕竟多活了那么多年，也享受了那么多年。 萧胤赶在隆庆帝死之前怕是报不了仇了，不能亲自手刃仇人，这件事终归不美。 顾九龄又从盒子里拿出了几支强效镇痛药转过身，对上了百晓生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眸。 百晓生是江湖中入不了流的江湖人氏，而顾九龄又是上京的神医，如今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彼此都觉得对方新鲜的很。 百晓生傻傻看着顾九龄这一系列的操作，还有那些根本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尤其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正当他抱着看戏的态度，站在一边，不想顾九龄却同他使了个眼色凑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百晓生只觉得胳膊锐痛了一下，像是被针刺破了一样，随后血顺着被针扎出来的针口渗透了出来。 “你… …你做什么？”百晓生都已经傻了，当着宁安太后的面，顾九龄突然给他放血。 随即顾九龄又将两支针管取了出来，透明的感觉像装着水一样。 顾九龄压低了声音：“别说话，听我指挥，我在你胳膊上放点血，你以后得的便宜可大了去了。” 宁安太后看着顾九龄同身后那娇俏的小药奴低声说个没完，不禁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沉迷男色，到底有没有给皇上好好治？ “王妃若是有什么事大可当着哀家的面说出来，这般嘀嘀咕咕算什么？难道我皇儿的病还有什么转折不成？” 顾九龄也敛笑想，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只是这病有点麻烦。药引便是这位小哥身上流的血。”— “什么意思？”宁安太后已经完全懵了。 顾九龄轻轻笑道：“一会儿儿臣要给皇上用药，这药若想在皇上的身体内发挥作用就得用这位小兄弟的身上的血，才能让药效在皇帝的身体里发挥出来。” 宁安太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听过各种药引子，第一次听用别人的血做药引，关键这药瘾看似还来自陌生人。 宁安太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百晓生的身上。 百晓生见惯了 江湖风浪，对于这位南齐最珍贵的女人，没有丝毫的惧怕之心，而是以一个卑微的臣子身份冲宁安太后见礼。 宁安太后冷冷看着顾九龄：“意思是皇上每日服你药的时候，还需要从这个人的身上放血做药引？” 顾九龄忙摆了摆手：“没有，母后理解错了，不是说每次都要从他的身上放血，而是隔一个月放一次。” 百晓生看着顾九龄在那里信口雌黄，满嘴胡言乱语，都有些敬佩这女人，以后说不定跟着她好好干，还能行走江湖。 顾九龄发现自己在胡扯的路上越走越远，她看着宁安太后道：“回母后的话，这药奴的血也不能随便的放。” “放的多，放的少，得好好拿捏，多放一次便是毒！” 听顾九龄越吹越玄乎，宁安太后不禁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死死盯着顾九龄的脸。 “你到底是谁？”宁安太后冷冷看着百晓生，百晓生低着头不说话。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母后仔细看看这人是谁？” 宁安太后被顾九龄这么一提醒又凝神看向了百晓生，这一看不要紧再一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抬起头来！” 百晓生愣了愣神，缓缓抬起头。 这一抬头那眉眼和隆庆帝竟是有几分相似年，太后顿时傻了眼，不可思议的看向顾九龄。 顾九龄笑道：“我也是无意间在街头发现了流浪的小药奴，看着他可怜，收进了我的药庐帮我晒晒草药。” “后来这小药奴流出来的血与常人不一样的。” 顾九龄将从百晓生胳膊上抽出来的血，放进一根透明的瓶子，轻轻晃了晃，那血液在灯光下泛出了金色的光芒。 这个倒不是顾九龄作假，确实是莽山村的人，流出的血液和其他地方的人不太一样。 宁安太后顿时看傻了眼，顾九龄拿着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强效止痛药和肾上腺素，还有一杯血放到了隆庆帝的面前。 她念念有词将那些药剂尽数注射进隆庆帝的血管里。 随即将杜冷丁和肾上腺素，打进了隆庆帝的血管。 顾九龄那神叨叨的样子，即便是百晓生瞧着都有些诧异，难道自己的血真的能治病救人？ 不一会儿，还真的起了作用，隆庆帝竟是悠悠醒转了过来。 宁安太后不禁大喜过望，忙扑了过去，一把抓住昏迷已久的隆庆帝。 “我的儿，你终于醒了！” 隆庆帝缓缓睁开了眼，感觉精神头又回来了。 第528章 一出荒唐戏 隆庆帝终于醒了过来，和自己的母后宁安太后坐在一起，满脸的喜色。 他们光顾着自己高兴，倒是忽略了他们的救命恩人顾九龄。 顾九龄此时识趣儿的退出寝宫，站在了门庭处与身后跟着的百晓生说话。 百晓生满腹的怀疑，如今避开了隆庆帝，一连串的问了出来。 “都说上京的睿王妃医术高明，能将死人医活，之前我还觉得是吹牛，如今一看当真是真的。” “呵呵，什么真的？他快死了！”顾九龄不以为意，淡淡笑了出来。 百晓生脸上的敬佩顿时僵在了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顾九龄。 他压低了声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是将皇上救活了吗？怎么又说他快死了？” 顾九龄低声道：“肿瘤都已经长到了脑子里，还不死吗？” “我给他用的药是止痛的，而且是强效止痛药。” “他当然浑身不感到疼了，又打了肾上腺素，还打了其他刺激机体的药物，他自然清醒了过来。” “此时越是开心越是回光返照，再怎么挣扎也就是几个月的时光。” 顾九龄的话戛然而止，看向了面前的百晓生。 说话说的有些把不住门，其实百晓生也是隆庆帝的儿子，当着 人家儿子的面一口一个人家爹快死了，也有些不妥。 顾九龄咳嗽了一声缓缓道：“不过仔细将养还是能过个年的。” “你可想好了，一会儿进去怎么回复？我想之前王爷已经教过你了。” 百晓生无所谓的样子，脸上掠过了一抹冷意。 他其实对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唯一的感触就是自己的爹居然是皇帝。 可就是这样的爹对他娘始乱终弃，在十几年后派出人将他娘亲住着的村子灭了满门，这种爹不要也罢。 只是萧胤说的那些事让他彻底动了心，他也并不是很迫切的想给自己的娘亲报仇。 毕竟生养他一场，这个仇他还是要报的。 这个说法他还是要从隆庆帝那边给自己的娘亲讨回来的。 更重要的是萧胤说莽山里有东西，光靠他一个人去找，怕是找不到。 让他也加入其中，到时候得了什么宝贝，几个人分别是。 百晓生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名号，虽然做的事儿被人所不耻。 可是萧胤此时最缺的就是人手，三国交界处的莽山，那可是十万大山呀！ 光他的那点子人去找，怕是一百年都找不到核心地带。 如今再加上百晓生，后续还可以再找 其他的江湖门派，他不信查不出莽山的那个终极秘密。 百晓生生性活泼，喜欢游历江湖，做的也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事儿。 如今被萧胤这么一撺掇，当下便是一拍即合。 此番他首要的任务是帮萧胤挡一挡太子殿下那边射过来的箭。 王公公走了过来同顾九龄行了一礼道：“皇上请这位……公子进去。” 王公公没说邀请她进去，而是直接点了百晓生。 百晓生抬眸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的视线定了定，缓缓挪开。 百晓生同王公公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隆庆帝的寝宫。 这一次再走进去，心境和刚才还有些不一样，耳边回响着萧胤不停重复的那几句话。 “千万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谄媚！” “你越是无情，他越是深信不疑。” “你越是千里找爹，他越是认为你居心叵测，你直接和他要好处，要的越离谱越好。” 萧胤的这些话在百晓生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滚动着，终于又闻到了那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和药物混合的味道。 百晓生有一种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王公公将寝宫里其余的人带了出去，只留下了宁安太后和隆庆帝。 隆庆帝精神了不少，居然能靠着迎 枕坐了起来。 宁安太后看向百晓生的视线，带着几分森冷。 想象不到的是，这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此时却像是互相要将对方吞噬进腹的野兽。 百晓生甚至都没有给隆庆帝跪下，抬眸定定看着形容枯槁的隆庆帝。 隆庆帝也冷冷盯着他，眼眸里多了几分复杂。 父子两个就这么互相对视着，宁安太后发现两个人的神情居然如此的相似。 “你到底是谁？”隆庆帝缓缓问道。 百晓生轻笑了一声：“父亲，何必如此一问，显的多么虚伪。” “大胆！”隆庆帝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顶撞他，果然是养在江湖中的野孩子，没有人教养他。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又连着躺了这么多天，此番隆庆帝一用劲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保重！”宁安太后忙提醒，隆庆帝这才平复了下来，死死盯着面前的百晓生。 “没想到居然还能生出你？” 百晓生也轻声笑了出来：“是啊，儿子也没有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更没想到我的父亲居然是这天下的君主，当真是讽刺。” “你有什么意图？”因为百晓生是顾九龄带进来的，隆庆帝自然问的比较谨慎，看向 他的视线也多有不善。 百晓生耸了耸肩，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一边坐着的宁安太后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我的娘亲几年前死于一场大火，烧的连渣都不剩。临死前我没想到她居然手里攥着这个。” 百晓生将之前萧胤赠给他的那一块血玉玉佩拿了出来，递到了隆庆帝的面前。 隆庆帝看到那玉佩后，面色微微一变。 他当初找这块玉佩可是找了好长的时间，毕竟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父皇最爱的孩子。 自己去莽山帮父皇找那些药，没想到还被一个妖女缠住，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此时这一场荒唐的邂逅，居然还生出个孩子？ 隆庆帝只觉得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百晓生声音冷漠，看向隆庆帝的样子，不像是儿子对父亲的，倒像是要将他吃掉，才能解心头之恨。 “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父亲，在寨子里，从小就被孩子们欺负。” “母亲又因为你的不辞而别而生气，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的身上，我被打的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好皮。” 讲到这里，百晓生的身体微微发抖，他越是生气，愤怒，憎恶。 坐在软榻上的隆庆帝反而脸色淡了下来。 第529章 合作关系？ 百晓生冷冷控诉着隆庆帝和他娘亲对自己的摧残。 他从小遭受虐待，此时又会想起过去的种种，不像是演戏倒像是真的，因为生气愤怒绝望，身体微微发抖。 隆庆帝反而冷静了下来，定定看着自己这个半道冒出来的儿子。 百晓生道：“我知道你病重，正好这一次听闻你招募天下神医帮你治病，我那天在街上流浪差点被人打死，得亏睿王妃将我救下。” 百晓生轻声笑了出来，手中紧紧捏着那块血玉玉佩：“当初睿王发现我这块玉佩是皇族之物，让我随王妃娘娘进宫。”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寨子盛产密药，这一次父亲之所以能迅速缓解过来，是因为睿王妃用了我的血液为药引，让您的身体渐渐好转。” “如今我也明白，我们之间是父子血缘关系，若是换成别人的血，怕是这药引子就不行了。” “我今日来不与父亲讲亲情，我只是想要银子！” “我的血可以供父亲随意使用，但是父亲得给我钱！” 百晓生这话该说的都说完了，随后闭了嘴。 宁安太后脸上掠过一抹鄙夷，暗道到底是江湖人士，说出来的话粗鄙不堪，原来只是借着顾 九龄的手，进宫想要钱的。 隆庆帝反而脸色缓和了下来，这孩子一看就是一个老实缺心眼子的。 隆庆帝听完百晓生的话冷笑了出来，不禁骂道：“好歹也是朕的血脉，如此的粗鄙不堪，委实丢朕的脸！” 隆庆帝这话刚说出口，不管是百晓生还是旁边坐着的宁安太后，脸色都微微一变。 虽然隆庆帝是骂出来的，可是这个调调早已经将百晓生认做了他的儿子。 宁安太后倒是对这些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不触及到她的利益，那她就没有什么意见。 百晓生心思一动，暗自佩服萧胤，竟是将隆庆帝的心思分析的如此到位。 果然他越强势越厚颜无耻，这隆庆帝倒是上赶子跟他打起了亲情牌。 百晓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宁安心思一动这个孩子看起来就野得很，若不用什么东西将他牵制住，他怕是也不肯在宫里头待着。 自己儿子如今需要他的血做药引子，何不给他个虚名，将这孩子养在宫中做药人，全当是在这里尽孝吧。 顾九龄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王公公走了出来冲顾九龄行礼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殿下从今天开始留在宫中，王妃娘娘请自 行回府吧。” 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这么快就将百晓生留了下来。 而且王公公称呼百晓生为殿下，这事儿已经有九分数了。 她点了点头道：“殿下这个孩子命苦，还望公公在宫中帮忙照应一下。” 王公公笑道：“这是咱家应该的。” 顾九龄随着内侍走到了东司马门外，坐上了宫中的马车。 刚上马车，却看到车里早已经坐着一个人，正是等候多时的萧胤。 顾九龄定睛看过去，萧胤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微微闭着眼睛，手按着腰间的佩剑。 那个动作，给人感觉像是随时出剑拔刀的样子。 顾九龄看着心头多了几分暖意，没想到萧胤亲自带人堵在了宫城。 这架势显然是有所准备，如果顾九龄在宫中被隆庆帝和宁安太后困住的话，想必这半个宫城都能被萧胤血洗了。 顾九龄揭开帘子的声音惊动了萧胤，萧胤之前还微微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浑身陡然杀气暴涨。 在触及到顾九龄后，萧胤冷漠的视线缓缓染了一层暖意。 这个人大概也只有在顾九龄面前，才能有一丝丝的人气和温柔。 看到顾九龄完好无损，萧胤也松了一 口气。 今晚在宫城外大街小巷都是他的人，连禁军都整装待发。 虽然准备还不够成熟，但是隆庆帝敢对他的女人动手，他就让隆庆帝这辈子都烂在这里。 “王爷请放心，事情已经搞定了，”顾九龄笑看着萧胤，将方才在宫里头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百晓生已经留在了宫中。” “宁安太后那边对待这件事也没有太多的阻碍，剩下的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还有……” 顾九龄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人被萧胤一把拽了过去，按在了他的怀前。 “王爷？”顾九龄低呼了出来。 萧胤用的劲儿很大，顾九龄几乎被按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鼻尖触及到了萧胤冷硬的胸膛，撞得酸疼。 萧胤的手像是一把铁钳，顾九龄被箍得喘不过气，头顶上传来萧胤沙哑的声音：“只这一次，以后若是再敢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本王绝不轻饶。” 萧胤威胁的话，对于别人来说那是恐怖如斯，对于顾九龄来说就像是春季的毛毛雨没有丝毫的威慑力，还挺浪漫的。 顾九龄低声笑了出来：“王爷，我又不是个傻子，还真的能将自己送进他们的手中不成？ ” “如今他们用得着我，自然不会杀我，否则怎么将百晓生送进宫？王爷送去更不合适！” “对不起，”萧胤突然叹了口气。 顾九龄被萧胤的这一声对不起给弄懵了，忙抬起头看向了他：“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大家不过都是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萧胤眉头微微挑了起来，这丫头孩子都已经给他生了两个了，却还和他说是合作关系。” 顾九龄不晓得自己又触及到了这个家伙的底线，小心翼翼退后，可哪里逃得过萧胤的强势，将她抓进怀中狠狠吻了下去。 外面驾车的凌风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尽量让马车走的平稳一些。 王爷和王妃都是别扭心思，明明爱对方爱得要死要活。 萧胤这些日子因为太子殿下的打压又开始陷入了忙乱之中，将顾九龄放在了医馆的门口，便带着凌风离去。 顾九龄有些日子没来医馆坐诊，今天她让药奴安排了一些急诊的危重病人。 做了一台手术，开了十几个药方，几乎要累瘫，躲在后院里休息。 不想刚抿了一口茶，药奴却急匆匆走了进来，站在顾九龄的面前躬身道：“启禀王妃，太子殿下驾到！” 第530章 哪儿来的自信？ 顾九龄没想到太子萧霆居然来找她，她忙放下了茶盏，却看到一袭紫袍，头戴七梁冠的南齐太子沿着花荫道朝着她这边走来。 萧霆命随从站在二门处，他孤身一人走了进来。 顾九龄也站起身。 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外间的光影落下斑驳的影子，投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竟是有些恍若隔世的沧桑感。 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不怎么热络淡淡道：“太子殿下倒是稀客！不知道今日来所为何事？” 顾九龄的疏离感让萧霆藏在袖间的手死死攥成了拳，他吸了口气道：“本殿来瞧病的。” 这个回答让顾九龄倒是愣了一下，随即道：“那烦请殿下前厅挂号，排队等候。” 萧霆没想到顾九龄居然让他在前面排队，眼神微微一冷，上前一步想要抓起顾九龄的手，却被顾九龄甩开退后，冷冷盯着他。 “殿下请自重，我是你的长辈！” “固然殿下如今是监国太子，大权在握，可仅仅是监国而已。” 萧霆被顾九龄的神态和呵斥震住了，不敢再进一步。 他看着顾九龄眼眸间落下了几分苦涩，大步走到了椅子前里掀起袍角坐了下来。 顾九龄简直是无语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 耻之人。 “顾九龄，”萧霆抬眸看着面前的女人，“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情要问。”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此番萧霆是监国太子，她总不能乱棍打出去。 她忍住了心头的那一股杀意，坐在了正位上。 萧霆看到顾九龄也坐了下来，语气缓和了几分定定看着她：“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呵！”顾九龄别过脸，冷笑道：“那依着殿下的意思，我以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像一只狗一样追在你的身后，即便知道你和我庶妹勾勾搭搭背地里不知道干些什么龌龊事，我也得笑脸相迎？” “还得把我外祖父留下来的银子花在你的身上，萧霆，我没那么贱！” 萧霆脸上掠过一抹愧色吸了口气道：“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本不是……罢了，我不管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 “但是我要你知道一点，我一开始被顾南湘蒙蔽了内心，以你为我的耻辱，如今我后悔万分，我总觉得你才是我命中……” “停！太子殿下，你身为一个晚辈，坐在你的皇婶面前，字字句句说的是男女情事，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还后悔？后悔什么？你这个人不配后悔这两个字！” “当初你给 我下药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会身败名裂，在上京再也待不下去？” “你和顾南湘勾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伤心难过？” “当你联合顾南湘设局想要我命的时候，你就不配，也没有资格再坐在这里！” “还在我面前说什么深情，迟来的深情比狗贱，太子殿下，请你出去！” 顾九龄这一句句的责骂让萧霆简直是无地自容。 萧霆心头也发了狠，这几天监国太子做的他已经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那么多人对他阿谀奉承，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唯独面前的这个女人，以为傍上萧胤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萧霆咬着牙冷笑道：“顾九龄，萧胤活不了几天了，跟着他只会受苦。” “你放屁！” 顾九龄脸色巨变，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萧胤。 萧霆没想到顾九龄居然爆了粗口，一颗心更是沉了下去。 顾九龄看着他冷冷道：“太子监国没几天，就如此狂妄？” “萧胤再怎么样也是南齐的战神，曾经庇护你那么多年，在你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他已经以少年之躯在战场上设下一道屏障，护着你们平安。” “他对你们父子绝没有二心，是你们狼心狗肺，坑了他！” “ 你们可要点脸吧，滚！” 萧霆哪里被人这样骂过，猛然起身死死盯着顾九龄：“顾九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即他又软了几分语气看着顾九龄道：“我心中至始至终有你的位置，好好想一想，是要做未来的国母，还是做流离失所的阶下囚？” 顾九龄简直是不知该说什么，不禁笑道：“太子殿下太过自以为是，虽然殿下如今监国，可朝廷风云突变，变数多得很。” 似乎验证了顾九龄说的话，太子守在门外的随从，此番已经顾不得这是别人的内宅，急匆匆冲了进来，几个药奴拦都拦不住。 “休得无礼！做什么？”萧霆怒喝，自己太子府带出来的人如此莽撞，丢的可是他的脸。 那护卫神色异常，上前几步凑到了萧霆的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萧霆突然脸色巨变，猛然抬头看向了面前的顾九龄。 顾九龄瞧着他那个样子，晓得此番宫中一定发生了突变。 联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淡淡看着萧霆道：“殿下似乎有什么急事，那我就不送了，殿下慢走，出门左拐，好走不送”。 萧霆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盯着顾九龄道：“昨天你将什么人带进了宫中 ？” 顾九龄轻笑：“当然是好人。” 萧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与顾九龄扯皮，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本来想要向顾九龄打听一下自己父皇的病情，不想正题还没有提到，却先吃了一肚子的气。 此番更是听闻宫中父皇居然找到了多年失散在民间的另一位皇子。 这一位皇子年龄甚至比他都大，若是论资排辈的话，这位新找到的民间皇子大概是皇家的皇长子。 虽然这个民间来的破玩意儿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对他形成威胁，可就像是一只苍蝇吞进喉咙里有些恶心人。 有人说这位新皇子是睿王妃带进宫中的，这让萧霆更是如坐针毡。 但凡是涉及到睿王府的必然不能善终，他得赶紧进宫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三皇子和六皇子出了事后，其余的皇子都是一些奶娃娃。 萧霆以为自己已经稳坐了宝座，不想如今又冒出了这么一个皇子来，这让萧霆顿时危机感大增。 他急匆匆走出顾九龄的医馆，坐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身边的心腹低声耳语道：“殿下，听闻刚刚皇上已经召礼部侍郎进宫拟旨，明日昭告天下。” 萧霆脸色微微发白，手狠狠攥成了拳：“进宫！” 第531章 唇枪舌战 萧霆带着人刚走进宫城的东司马门，隆庆帝身边的王公公急匆匆走了出来，手中抱着一沓明黄绸缎包裹着的敕令。 “殿下！”王公公看到萧霆走了过来，忙侧身避开，躬身行礼。 萧霆的视线缓缓扫过了那一摞文书，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王公公挺忙的！” 王公公身体更是躬下去了几分，看着萧胤忙行礼道：“回殿下的话，皇上让咱家做什么咱家就做什么，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忙也是皇上辛苦操劳！” 萧霆冷哼了一声，这奴才圆滑的像泥鳅一样，他冷冷看着王公公手中端着的敕令：“做什么去？” 王公公这才一问一答回话道：“启禀殿下，皇上发礼部的文书，今日要在上京贴皇榜的。” “何事？”萧霆眼眸微抬。 王公公忙道：“大喜之事，皇上的一个皇子之前在民间失散，此番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着了。” “而且这位皇子还精通岐黄之术，居然将皇上的病也治好了去，可喜可贺，普天同庆，皇上发榜庆祝，在琼华殿宴请宾客，就定在了明日晚上！” 萧霆差点儿没有站稳，他等了这么久，熬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守得云散见月明，不想横插进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萧霆的脸色根本 就维持不住正常的神态，死死盯着王公公咬牙道：“一个半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小心江湖骗子！” 王公公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极其不合适了。 不管是不是骗子，如今皇帝的诏书已经下来了，再说骗子那不就是说皇上是个傻子被人骗吗？ 皇帝圣明，怎么可能被骗了？ 王公公硬着头皮低声道：“回殿下！已经滴血认亲了！是……是真的……” 他说罢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废话。 萧霆那一瞬间身体不禁晃了晃，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那么一刹那，总觉得一缕魂儿都被抽走了似的。 萧霆好半天才喘过气来，咬着牙冷冷笑道：“哦？本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兄长，倒是可喜可贺，进去瞧瞧去！” “是！”王公公头更是低下去了几分，也不敢说什么，只等着萧霆经过他的身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王公公看着远去萧霆的背影，眸色间多了几份嘲讽意味。 萧霆除了自己的母亲是李家的嫡女，曾经与隆庆帝感情很好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优势。 要财力没有财力，要兵权没有兵权，只靠那些文官集团，怕是很难走长久。 刚监国还不低调，惹了不该 惹的人，如今终于闹大了去，这人也是个拎不清的。 王公公转过身，缓缓摇了摇头，大步朝着宫外传话去了。 萧霆疾步走到了隆庆帝的寝宫，此番倒是再也闻不到之前浓烈的血腥味道，四周服侍的内侍们，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活气。 远远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说笑声，其中夹杂的一个萧霆从未听过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萧霆脚下的步子微微一动，没想到昨天晚上刚认了亲，今天便父慈子孝，那融洽的气氛令萧霆心头越发的不舒服。 萧霆好不容易才压住了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整了整衣袖大步迈进了隆庆帝的寝宫，站在门口处躬身行礼。 “父皇，儿臣求见！” 里面的笑声停了下来，随后一个内侍走出来，将萧霆带了进去。 绕过十二扇的琉璃屏风，萧霆终于站定，抬眸看去顿时脸上的神情愣了一下。 他以为的民间来的野蛮人，粗鄙不堪，哪里能当得上皇家血脉的这个身份？ 没想到陪坐在隆庆帝身边的年轻男子，身穿绣着云纹的靛青色锦袍，头发用一只墨玉冠束了起来。 整个人男生女相，分外俊俏，那身上的气度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萧霆在看到百晓生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百晓生看到萧霆走了进来，缓缓站了起来，躬身立在一侧，那神情倒是低调得很。 坐在龙榻上的隆庆帝此时显然身上的病痛消退了不少，整个人也多了几分灵动。 不过脸色依然苍白如纸，显示着他的身体并没有根本性的好转，只是精神头足了而已。 隆庆帝这些年被身体的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顾九龄用药将他身体的各处神经疼痛都压制了下来。 其实这种药很歹毒，破坏了他所有痛感神经，即便是肿瘤将他的浑身长满，甚至在体内暴裂，他都感到不到疼。 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最终也救不了他的命。 不过隆庆帝此时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远远便冲萧霆招手：“霆儿，快些过来，见一见你的兄长。” 萧霆茅塞顿开，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排斥，但也不怎么热络，上前一步看着百晓生：“兄长刚从民间来，今日我便进宫来见，果然绝非凡人，气度卓然。” “世家大族的子弟要被兄长身上的气韵比下去了。” 萧霆一句句的夸奖，却是句句要将百晓生往死里夸。 百晓生的人设是穷困潦倒，被睿王爷救起，又送到宫城认亲。 这样的人，萧霆左一个气度卓然，右一个气韵非凡。 这么一顿夸下来，隆庆帝心 中难免生出几分疑惑。 都这么厉害了，能将世家贵族子弟都比下去，怎么可能流落街头？ 所以这一次来找他，怕是心怀鬼胎，有别的想法。 隆庆帝最是个多疑之人，太子殿下这般一说，果然脸色变了一变。 百晓生淡淡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我能有如此气韵还是拜父皇所赐。” “我这点气度算什么？我是父皇的孩子，那自然是父皇给了儿臣这一份儿恩惠，龙生龙，凤生凤，父皇乃真命天子，我即便是流落到民间，便是继承了几分父皇的气魄，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百晓生说罢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磕了一个头，开玩笑道：“既然如此，儿臣要多陪陪父皇，再袭染一些父皇身上的富贵气息，好解一解儿子身上的寒酸样儿。” “哈哈哈，”隆庆帝顿时被逗笑了，点着百晓生笑骂道：“果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这朝堂有朝堂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风云。” “你流落民间这么多年，是朕对你不住，这一次回来朕要好好的补偿。” 刚才萧霆说的那些严肃的话题瞬间被消散。 百晓生在江湖中历练那么多年，不管是隆庆帝对他真情还是假意，最起码百晓生这些日子让隆庆帝过得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第532章 能言会道 一番交锋下来，萧霆丝毫没有占到上风，反而看出来自己的父皇是真的喜欢这个刚认回来的孩子。 让萧霆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父皇刚认下来的皇子，既有身居高位者的优雅，又有混在江湖中的俗气。 百晓生本来就是个卖消息的，那些江湖中的秘闻，达官贵人里头端不上台面的趣事。 加上他这人口才比较好，就像说书先生一样，一出接着一出讲给隆庆帝听。 隆庆帝这些日子生病憋在宫中，哪里能接触着外界的环境？ 一开始将百晓生留在宫中，是为了用他的血治自己的病，如今倒是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了。 萧霆顿感危机，当下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 一边的百晓生低声笑道：“太子是来看父皇的吗？怎么感觉这么不高兴？” 隆庆帝还沉浸在刚才百晓生讲的那个故事中。 此番在百晓生的提醒下，抬眸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萧霆，这才发现自己委以重任的太子殿下，居然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连基本的正常状态都已经维持不住。 隆庆帝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来，他还没死呢！ 这小子这是摆的什么谱？既是来看望他的病情，却也 不问问他这个父皇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看来这小子刚接触到最高核心权利几天，就有些认不清自己是谁了。 隆庆帝脸色暗了下来缓缓道：“太子这几日是不是身体累了？不舒服？” 这个话刚一出口，萧霆这才惊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已经完全被对面的百晓生带了节奏。 想到此一层冷汗渗了出来，顺着脊梁骨缓缓落下，他整个人都惊了一跳，忙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 “父皇，儿臣能为父皇分忧，具是不累的，今日瞧着父皇身体安康，儿臣高兴万分。” “高兴？”隆庆帝淡淡笑了笑：“朕怕你有些累了，既然如此。就让你刚认识的兄长助你一臂之力，也省得你心情郁闷在朕的面前摆出一副冰冷的面孔来。” “儿臣……儿臣不敢……”萧霆死死咬着牙，终于闭了嘴。 事到如今晓得若是再说下去，别说是结果，怕是头上的脑袋都要搬家了。 这个百晓生说话做事，竟是如此奸诈，短短几句挑拨，让父皇对他心生忌惮。 此时的萧霆对百晓生简直是恨之入骨。 可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也确实有一些跳脱，没有稳扎稳打， 这才惹的睿王爷对他出手报复，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皇在外面还真的有个儿子。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局，突然横空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萧霆脸色哪里能维持得住？ 此番被父皇这么一刺，他顿时生出了一身冷汗，忙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 隆庆帝方才也是气急，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此番反应过来想要收回也是不成的。 他看出百晓生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混子，倒也没什么真的本事可以颠覆他的朝堂。 不过这孩子倒是挺让他开心的，有这一点也足够了。 “罢了，明天开始你也去政事堂做事，辅助太子。” 百晓生忙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 两位皇子跪下来谢恩，闹了这么久隆庆帝也有些累了，摆了摆手让他儿子们出去，他要歇一会儿 萧霆和百晓生先后走出了寝宫，如今百晓生被册封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为此还专门赐了一座府邸给百晓生，不过宁安太后却要求他住在宫中，继续做隆庆帝的血袋。 即便如此，这位新册封的民间皇子，早已经在上京百姓中传来，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百晓生在皇上新赐的府邸里宴请宾客， 也就是做做样子，不想前来喝酒庆祝的人倒是很多，出乎了他和萧胤的预料。 甚至连李合辰和林敬元也齐刷刷的带着礼物赶了过来。 萧胤带着一堆武将去捧场。 这位民间皇子的声望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高，不过李家和林家的人来是为了探听虚实。 顾九龄随着萧胤也来到了百晓生的面前。 百晓生亲自在门口迎接，三个人相视一笑，各有各的盘算。 因为是私人宴请，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也有些人带着自己的家眷来。 说是捧场，其实是那些上京的世家贵女暗戳戳的要看一看这民间来的皇子究竟怎样？ 不想此番一看，心头的小鹿乱跳，竟是如此俊美无俦的一个男子，就是长得阴柔了一些。 百晓生在顾九龄眼里最是个八面玲珑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也热烈到了极点。 百晓生最厉害的是那张嘴，说话很讨人喜欢，尤其是那些世家贵女，在一场宴会结束后，再看向百晓生，视线都已经有压不住的热烈。 可百晓生温柔暖暖的笑意，却是到不了眼底，唯独在对上顾九龄身后带着的云朵后，这才唇角勾起 一丝笑意。 这些女眷们里头也有林如君，嫁给了成铭，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林如君刚刚显怀，让她看起来有几分笨拙，即便如此也依然磨灭不了她身上透露出来的英武气息。 因为怀了身孕，林如君脸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将顾九龄一把拉到了一边闲置的房间里。 几个暗卫要跟着顾九龄进去，顾九龄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林如君这么急匆匆的拉她进来，怕是有话要对她说。 “你先坐下喝口茶，”顾九龄扶着林如君坐在了椅子上，亲自帮她斟了一杯热茶。 林如君端在手中，哪里喝得下？她焦急的看着顾九龄。 “王妃娘娘，我与你之间的情分，应该没得说吧？” 顾九龄笑道：“那是自然，当年王爷九死一生，姑娘大义带兵助我一臂之力，你的恩情我一定不能忘记。” 林如君一把抓住顾九龄的手：“你们是不是准备对付太子殿下？” 林如君的话音刚落，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 林如君瞧着顾九龄这个样子越发急眼了。 她虽然是林家嫁出去的姑娘，可也明白此时的林家铤而走险，怕是要大难临头。 第533章 取舍 林如君的话音刚落，顾九龄愣怔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世界与她的世界全然不同，毕竟是男权社会的争夺，后面的女眷充其量也就是个点缀而已。 她无法干预萧胤的举动，也无法左右朝堂的风云突变，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和守护。 顾九龄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答案，林如君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之处。 她脸上掠过一抹暗淡之色，最怕的结果还是来了。 她和睿王夫妇的关系不错，她这个人特立独行看不惯上京贵族的那些虚伪做派，也瞧不起那些人的尔虞我诈。 反倒是睿王妃，虽然做事不同于常人，却也是个真性情，是可交之人。 大家都是在朝堂风云中搏浪之人，有些时候发生的事情根本由不得他们。 顾九龄缓缓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太子殿下素来瞧不上武将，手中所用心腹也都是文臣，姑且就说太子殿下定国安邦，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必然也会对武将打压。” “你不能光为林家考虑，你的夫君可也是一等一的军功出身，到时候你该如何是好？” “他毕竟是你孩子的父亲！如今朝廷党争已经 势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总得有所取舍。” 林如君脸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她怎么能没有体会？ 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哥哥，这么亲切的关系，也就是在林家举办家宴的时候，来往谈笑几句。 互相瞧不上对方，哥哥喜欢诗词歌赋，成铭喜欢抡大锤，但是两个人都宠着她。 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她的爱人，若是真的有一天站在了对立面，该如何是好？ 反倒是自家夫君和睿王爷走得近一些，虽然自家夫君每日里要骂八百遍睿王爷，三天前得了睿王指点剑招，回来喜滋滋的在演武厅里练了一晚上，饭都忘了吃。 若是真的和太子殿下对上，自己的夫君绝对是要站在睿王这一边的。 她越想越是难受，顾九龄叹了口气看着她道：“不过我向你保证，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大哥落在王爷手中，我会出面保你林家和你大哥的命，不过……” 顾九龄话锋一转：“可能给不了太多富足的生活，不过选择偏安一隅，也能自得其乐，前提是须得放下朝堂。” 林君如定定看着面前娇俏可爱的女子，其实这个女孩子也 与她同龄，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她像个长辈一样看得通透。 林如君缓缓点了点头，起身冲顾九龄福了福：“如君明白，多谢王妃娘娘。”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堵，这一声王妃娘娘到底与她是生分了，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不想林如君前脚刚走，成小侯爷便迎了过来，一把抓住林如君的手臂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狠狠瞪了顾九龄一眼。 顾九龄耸了耸肩头：“我又没有怎么样她，你那眼神是几个意思。” “哼！没有最好！”成铭冷冷瞪了顾九龄一眼。 之前成铭和萧胤还有赵朗他们在前厅喝酒，喝着喝着便想起来自己妻子还怀着身孕，便去找妻子。 毕竟她怀着身孕，成铭万分的不放心，不想一打听居然被顾九龄带走了，他顿时急眼了。 顾九龄在成铭的眼里就是惹事精，但凡沾着边儿也要倒霉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成铭直接闯到了后面的客院去找顾九龄，不想刚绕过穿廊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从顾九龄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眼角还微微发红。 成铭顿时炸了，一把抱住了林如君冷冷看着顾九龄：“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九龄真的 觉得冤枉，她啥也没做啊！ “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姐妹两个聊聊天儿。” “那她为何红了眼眶？你是不是欺负她？” “我……”顾九龄刚要说话，一边的林如君忙打住了丈夫无理取闹的话头。 “王妃娘娘只是与我叙旧，你莫要再问了！” “可是！”成铭刚刚带着妻子来参加宴会还挺开心的，就这么一小会儿妻子就不开心，一定是顾九龄说了什么。 他还要再细问，突然又从前院急匆匆冲进来一个武将，朝着顾九龄疾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顾九龄的手腕。 “给本王放手！”萧胤也跟了过来，没想到赵朗这个疯子居然敢抓他女人的手。 赵朗早已经急红了眼，紧紧掐着顾九龄的手腕朝着外面疾走。 一边看好戏的成铭不禁冷哼了出来。 “哈哈！好一出大戏！” “戏你个头！赵将军这般着急，定是金枝姑娘出了什么事儿！”林如君率先反应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儿？快说！” 顾九龄被赵朗拽得一个踉跄，萧胤真的是被激怒了，刚要动手被顾九龄压住了话头。 “金枝肚子疼！快生了！” 赵朗低吼了出来， 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 按照月份儿来算，应该还有一个月才到预产期，她都帮金枝盘算着呢！ 到时候亲自帮她接生，她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都计划好等金枝生了孩子，断了奶，就帮她准备治疗脸上的伤疤和还有喑哑的嗓子。 哪里想到金枝竟然提前发动了，她此番都不用赵朗拽着她，反倒是她拽着赵朗朝前走去。 “扶着人躺下，不可再移动！” “去我的医馆找左非尘，他最近刚回来，让他带人先去府上，乘坐我们医馆特殊的马车马上去医馆，我现在就去医馆准备。” 顾九龄条理分明，思路清晰，她看起来很淡定，一边的赵朗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顾九龄心头暗道，怕是金枝早些年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的遭遇，身体早已经被掏空了，如今竟是有了早产的先兆。 她身体虚弱，遇到了这早产的事儿，怕是也有些凶多吉少。 顾九龄当下便回到了医馆。 她抵达医馆的时候，左非尘已经出发去接金枝了。 顾九龄忙穿好白色褂子，亲自准备那些手术用的东西，最坏的打算便是剖腹产。 她此番倒是比自己生孩子还要紧张。 第534章 保大 金枝被左非尘连同几个药农抬进医馆的手术室里，血已经将她半个身子都浸湿了。 顾九龄大吃一惊，不好，竟然是大出血！ 这症状若是放在古代就是血崩，古代的产妇遇到血崩，十个有九个活不了，还有一个即便是活下来，那也是半口气。 赵朗脸色发白，曾经在战场上打了那么多的仗，杀伤了无数人，此时身体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一样。 金枝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 顾九龄没想到金枝的情况会这么严重，按道理说虽然金枝的身体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早产一个月。 现在顾九龄也没有时间去分析这背后的原因，当下还是救人要紧。 她将金枝放平躺在特制的病床上，最后推进了顾九龄专门打造的古代手术室。 “金枝！”赵朗喊了一声忙要跟着金枝一起，顾九龄将他挡在外面。 “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谁敢拦我？我砍了他！” 赵朗眼眸泛红，拔出了腰间的配剑，刚要说话，只听得噌的一声，他的剑瞬间脱落。 赵朗抬眸却看到龙泉剑发出微微的震颤声，赵朗一阵气闷，他的剑自然是打不过成名已久的龙泉剑 。 因为萧胤也跟了过来，此番冷冷看着面前已经疯癫了的赵朗：“若是不想她出事，就给我滚出来！顾九龄的医术你若是信不过，那是天下人没人能救得了你的妻子，滚出来！” 萧胤的威压让赵朗终于屈服，萧胤带着赵朗走了出去，左非尘忙砰的一声，将手术室的门从里间关了上来。 这一声碰撞声又刺激了赵朗，赵朗又朝着门口冲了过来，确实打不开。 赵朗又被萧胤一顿规劝，他这才冷静了下来。 “你冷静一些，他不光是你的妻子，也是我萧胤的义妹。你所做的只能是相信顾九龄。” 一时间赵朗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死死盯着紧闭的手术室的大门，眼底竟是有泪花涌了出来。 本来是庆祝百晓生认祖归宗的宴请，不想竟是瞬间变成了这么一场生死狙击。 百晓生也带人走了过来，要知道赵朗在整个上京的地位是很重要的。 他是新的南齐战神，手中掌握着几十万的兵马，谁要是想拉拢他，必然要投其所好，而赵朗此生唯一的所爱就是金枝。 紧跟着太子殿下也送来了能够救命用的血参，赵朗在朝 堂里站队尚且不是很明确，即便是和萧胤关系走得近，但也不是从属于萧胤。 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多方的势力都想拉拢他。 不想赵朗最心爱的妻子，如今即使出现了如此惊险的情况，有些人也瞅着这个机会过来示好。 林如君和成铭也跟了过来。 他的妻子也怀着孩子，如今赵朗因为妻子生产吓成了这个小样子，他自己也忐忑万分。 一向爱开玩笑的成铭第一次脸色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一会儿连安家的人也过来了，丫鬟婆子，小厮常随，也守在了医馆外，一时间吵吵嚷嚷。 里面的顾九龄实在是忍不住了，又打开门冲外面高声吼道：“萧胤！让他们闭嘴！” 萧胤心领神会当下看着凌风道：“凌风从睿王府调集二百护卫将现在闲杂人等通通撵了出去，若有胡闹者！一律家长陪读！” 萧胤话音刚落，凌风很快调集人手过来，四周还想过来在赵朗面前示好的人们迫于萧胤的淫威，一个个不得不提着礼物灰溜溜的离开。 便是成铭，甚至是赵夫人也被萧胤令人撵了出去。 此时的医馆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手 术室内的顾九龄，左非尘和里面的病人。 左非尘抬眸看向了顾九龄压低了声音道：“血崩！” 左非尘经见过很多疑难杂症，可面对此事他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禁低声道：“王妃，我们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一般产妇遇到血崩症状最好的结局也是保小，不保大，甚至大小都保不住的。” “一定要保下来！”顾九龄眼眸微微发红。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苦了，吃了太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我真的无法原谅我自己！” 左非尘动了动唇，心里的话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顾九龄艺术高明，可是医术再怎么高明，顾九龄也是个人又不是神。 这种症状，早产，难产又是血崩，这个人显然活不了了，如今当务之急倒是要保孩子，而且金枝怀的是个男孩子。 顾九龄拿起了手术刀，也顾不得避讳，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血浆，之前查了一下金枝的血，用空间里的那些仪器查出来金枝是B型血。 幸好不是什么熊猫血，不然今晚她真的得跪在这。 好在实验室里存的血浆很多 ，可即便如此，大出血的情况很严重，几乎将金枝身体的血又换了一遍，依然有些止不住的迹象。 金枝的脸色越来越白了起来。 “先剖腹产将孩子取出来，然后将里面的子宫切掉！” 顾九龄声音冷酷，左非尘之前已经和顾九龄配合着做了好几次剖腹产的手术，对于这个倒是也不陌生，可是切掉子宫…… 左非尘猛地抬头看向了顾九龄。 “切掉怀孩子的这个东西吗？” “对，切掉子宫，这样才能止住出血点，才能保下她的命。” 这种治疗方式让左非尘狠狠吓了一跳，简直是闻所未闻。 左非尘还是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门口，外面的那位小将军是上京出了名的疯子。 如果将人家妻子怀孩子的玩意儿切掉，他的头会不会被赵朗给切掉？ “不用和外边那位说一下？”左非尘声音发紧，毕竟人命关天的大事。 顾九龄定了定神，走到了门边，打开门。 “王爷，麻烦你问问外面的赵朗，要保大还是保小？” 顾九龄的话还没有说完，等在外面的赵朗高声喊道：“自然是大小都保！” “不，不，保大！一定要保大！” 第535章 孩子的去向 左非尘在给顾九龄打下手的过程中不晓得暗自掐了自己多少回大腿了，疼得脑袋直冒冷汗，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些复杂的仪器，那么多的血浆，顺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仪器还有那些透明的软管输进了产妇的身体里。 很快血浆快用完了，顾九龄吩咐左非尘看着点儿，继续输血，观察心理监测仪。 随后拿着东西走到了外面，外面等着的赵朗忙站了起来，还未说话就被顾九龄按坐在椅子上，拿着针刺进了赵朗的耳垂上。 一边看着的萧胤不禁惊呆了，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还是忍住了话头。 赵朗愣怔间，耳边的血珠已经滚了出来，顾九龄接在了一条特殊的试纸上。 “B型血！” 顾九龄低声呢喃道，一把将赵朗拽到了另一侧，按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抽血的器具交给了一个药奴低声道：“给我狠狠抽！” 此时的顾九龄对赵朗是存着几分埋怨的。 之前金枝剖腹产下一个女孩儿，本来就不能很快受孕。 她也告知了金枝，要采取避孕的措施，只是说的比较隐晦，偏生那个小傻子不懂得保护自己，由着这个男人胡来。 没几个月又怀了，她那些日子与萧胤应对朝堂风云，又去了江南，回来后收到了金枝的喜讯。 当下心头便觉得不舒服，可还是帮金枝算了预产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还是出事儿了。 本来刨腹产中间需要隔开时间受孕，可赵朗这个混账东西，在边地呆得时间长了，怕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如今别说是抽血，顾九龄都想抽他的命！ 主要是古代没有好的避孕措施，观念也是落后，关键是金枝不争气，由着那个小子胡来，她之前给她灌输的都被当作耳旁风。 本来再一次受孕有风险，如今更是早产，风险中的风险。 赵朗此番就像是一具木偶由着顾九龄摆布，瘫坐在了椅子上，眼见着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流进了一边的特殊袋子里。 萧胤终于觉得这事儿是不是过火了不太合适了，毕竟赵朗如今已经是柱国大将军，若是真的被自己王妃给整死了，这个善后工作不好做啊！ “九龄！咳咳！”萧胤咳嗽了一声低声提醒道：“九龄，此间事情先放过他吧！” “王爷，”顾九龄看向了萧胤，眉眼间的整肃让萧胤倒是愣在了那里。 他 看到这般严肃的妻子，也实在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顾九龄看着萧胤道：“王爷帮我找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越多越好！” “嗯，嗯？”萧胤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这话儿不太对劲儿。 顾九龄一把将他朝着门口推去：“此番不是吃无名醋的时候，你快去找！” 萧胤纵然疑惑万分也不敢惹自家王妃生气，忙将之前调过来的围着医馆的护卫，挑了几个身体强壮的，长得不太顺眼的，提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随后顾九龄安排药奴拿着她分给他们的工具，开始采血。 这些药奴平日里便被顾九龄训练了出来，此番倒是临危不慌，得心应手。 外面的夜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神情惊讶的士兵捂着手腕上抽血后留下的伤口急匆匆离开了医馆，走的时候每个人还领了十两银子的营养费。 他们之前便听说睿王妃的医术神奇，如今亲自体验了一把，哪里是神奇简直就是神仙手法。 此时手术室里的气氛却更加凝重了几分。 甚至连九月也被喊进了手术室，还有几个左非尘一直带过来的心腹药奴。 好在所有的抢救器材都已经从顾九龄的空间里 取了出来，这些人都没有机会见识到空间的神奇，即便如此光看到那些仪器都令人觉得神奇万分。 一阵婴儿微弱的啼哭声传来，虽然是个男孩子，可是比他姐姐的声音小太多了，也只是哼了几声就不动了。 “王妃！”左非尘抱着赵朗的儿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孩子虚弱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拼命的哼哼，彰显着生命力的顽强。 “王妃！这个孩子……” 左非尘的神情里就看得出来，这个不足月的孩子必死无疑。 这种早产儿根本都活不下来的，他看向怀中浑身暗紫的婴儿低声道：“怎么办？这个孩子怕是好不了了。” “交给我，”顾九龄接过了左非尘怀中的孩子，看了一眼忙碌的药奴和九月低声道：“等我一会儿，继续给病人输血。” “九月，准备那些手术器械！” 顾九龄最后看着左非尘道：“一会儿准备切除病人子宫，孩子我先抱出去，你帮我盯着点病人的血压。” 顾九龄说罢转身走进了与手术室内相连的套间，人人都以为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宝库，只有顾九龄知道啥也没有，就是为了方便她从空间里淘东西的障眼 法。 顾九龄抱着孩子走进了空荡荡的套间，凝神吸了口气，将孩子送进了空间里。 里面有实验室里最先进的早产儿保温箱，应该是全球都领先的设备。 即便是这么先进的设备，顾九龄也不敢保证这个孩子能不能活。 全看天意吧！ 对于顾九龄来说，这个孩子她已经尽力了。 当务之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顾九龄回到了手术室，左非尘看到顾九龄空着的两只手顿时打了个机灵，脸色都变了，这个女人把人家孩子弄哪儿去了？ 不会是…… 他惊恐的看向了套间的门，刚要说什么，顾九龄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左非尘辅助开始手术。 这么大的出血量，子宫估计是保不住了。 外面赵朗半跪在了手术室的门口，脸色白得像纸，铺天盖地的绝望感袭来。 一边站着身形高大的睿王爷萧胤，两个人像是两尊门神一样守在了外面。 突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推开，裹挟着血腥气息的顾九龄疲惫得走了出来。 萧胤忙迎了过去，八个小时的手术，顾九龄整个人身心俱疲，直接倒在了萧胤的怀前。 萧胤忙将她扶住，说不出的心疼席卷而来。 第536章 一定要好起来 看到顾九龄走了出来，赵朗再也忍不住直接冲进了手术室，却不想左非尘命药奴将手术室里的金枝开始朝着门口推了过来，他忙迎了过去，却被左非尘高声呵斥。 “不想他死就安分一些，赵将军请你在外面等候，过一会儿能让你见人就一定会让你见，现在不行。” 赵朗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连见自己妻子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他看过身子看向了病床上的金枝，身上插满了管子，依然处于昏迷之中。 那些东西是赵朗根本就没有见过，全部冷冰冰的插进了自己所爱之人的身体里。 他忙要冲过去，又被左非尘拦下。 左非尘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男人解释。 他学了这么多医术，对顾九龄这种一竿见影的疗效感到很惊奇，但是又觉得这种法子不能真正的从根本上将人的身体调养好。 他根本不理会柱国大将军身上的威压，推着金枝走到了另一边的病房，在走的过程中一直都用厚重的被子，蒙着金枝的脸。 赵朗此时哪里还顾得了什么，他只要见到自己的女人。 他除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之外，日常生活确实小白的很。 他刚要再冲 过去说什么，顾九龄呵斥道：“你若是再敢动他一下，我跟你没完。” “金枝怎么样了？求求你告诉我！”赵朗此时已经心力憔悴，方才半跪在地上跪了整整几个小时，此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顾九龄冷冷看着他：“你们男人就是这般自私，为了自己的一次欢愉，让女人背负这么多，受这么大的罪。” 萧胤缓缓低下头，终归当着外人的面儿商讨这种内在的问题，他也听着有些别扭。 顾九龄现在继续要休息，整个人这么长时间不睡觉，根本缓不过来。 萧胤已经看出了顾九龄的疲惫，就在赵朗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他大手一挥，直接先弯腰将顾九龄打横抱了起来。 顾九龄也没想到萧胤居然会这样抱着她走出医馆，她实在是累得动不了，由着萧胤将她抱进了马车里。 萧胤刚坐进马车声音多了几分郑重：“金枝怎么样了？那孩子呢？怎么没有见到孩子？” 顾九龄吸了口气道：“金枝还需要在我那里观察几天，孩子也同样如此。” 萧胤之前一直随着赵朗守在的手术门口，这期间竟是一次也没有听到孩子哭过。 萧胤顿时也有些 发慌，毕竟现在的赵朗已经不同往昔，如今在南齐朝堂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若是他和赵朗闹出什么，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 可是既然金枝腹中的孩子被取了出来，为何顾九龄不把孩子交到赵朗的手中。 “孩子哪去了？孩子应该没什么事吧？” 所以萧胤真的有些慌，担心顾九龄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到时候赵家和他们睿王府便有了根本无法隔过去的隔阂。 顾九龄扬起头，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人在累到极致的时候，竟是没有丝毫的征兆，就会昏睡过去。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那种不靠谱的，想必他已经对金枝和她的孩子做了最好的安排。 “凌风，回府！” 这一觉顾九龄睡得天昏地暗，这大概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做的最繁复，最大的一台手术，这一台手术做下来，她整个人都是麻的。 纯属就是累麻了。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顾九龄才从睡梦中醒来。 顾九龄缓缓坐起了身体，鬓角微微发疼，她缓缓揉了揉眉心，忙下了床榻朝着门口走去。 “做什么去？休息好再说！”萧胤迎面走了 进来，看到了脸色发白的顾九龄，忙将她的手臂拽住，重新又塞回到了暖阁里。 萧胤让后厨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很多顾九龄喜欢的菜品，一切以清淡为主。 顾九龄哪里能吃下，昨天实在是累惨了，才让左非尘帮她看着点，她只想休息一下，不想竟然一下子休息了这么长时间。 “不行！我得去瞧瞧，昨天晚上金枝凶险万分，不知道这一晚上过得如何，我已经请了几个药奴，亲自在那边守着，现在该我来守，让左公子歇会儿了。” 萧胤将她按在这个椅子上，亲自帮他盛了鸡汤送到顾九龄的面前。 “先把汤喝了再说，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 “我得去瞧瞧金枝！”顾九龄神情急迫。 萧胤没好气道：“本王已经帮你打听过了，一晚上左非尘和几个药奴都守在那里，今天早上金枝刚刚醒，据说状态还不错，赵朗也被左非尘放进了门。” “我得到消息便回来告诉你，不想你却直接冲了过来。先将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再去管那些事情。” “磨刀不误砍柴工！若是休息不好，怕是要出问题。” 顾九龄却不过萧胤的盛情难却 ，将她按在桌边硬生生盯着她将煮好的营养鸡汤尽数喝下，他这才松了口气。 顾九龄此番再也不能在此地多等一分钟，她担心自己接管的事务没有搞清楚，担心金枝那边会出什么岔子。 顾九龄做了那一台大手术，昨天她实在是太疲惫了。留左非尘在那里看着，如今他得将坐飞机从我们医院替换出来，送到和家长，所以说基本的情形。 顾九龄带着人直接冲到了。一款果然左非尘一晚上守在那里，眼睛都守候了，顾九龄忙命，做非城区回家回他的府上去休息，如今他已经换了过来，这一切交给他照看。 左非尘匆匆离开，却是将几个得力的药奴留给了顾九龄支配，9月也跟着做非诚在这里睡了一晚上提前作废，9月看着左大人左大夫不停的调整那些激情，虽然心底心悸万分，可此事却也不善于表达一些什么，特别随着自己的父亲一直定定在路边等着。 顾九龄刚走到病房点看到您，别听到病房里竟然隐隐有几分哭泣的声音，顾九龄董事问了一下。 随后顾九龄听出来竟然是赵勇的身影。 “金枝，你一定要好起来。” “求求你好起来！” 第537章 我的儿子呢？ 那一瞬间，顾九龄都不忍心走进病房里，担心打扰到这一对儿苦命鸳鸯。 她定了定神还是敲了敲门，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后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了赵朗那张板正英武的脸。 他跪下来，是护着小娇妻的可怜丈夫。 站起身来，便是巍峨无比的护国大将军。 赵朗脸色沉稳的看着顾九龄，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只是红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他薄唇紧紧抿着，看向了顾九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低声道：“王妃！” 他以军人的姿态站起来后，又成了那个叱咤风云的柱国大将军，定定看着顾九龄。 顾九龄叹了口气，原本想要扇他的心思也变了几分。 瞧着他那个死出的样子，顾九龄倒是有些可怜他了。 “我去瞧瞧金枝！” 赵朗忙避开了身子，腾出了一条路，顾九龄擦着肩头朝着病房走去，经过赵朗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 “赵将军！” 赵朗躬身站在一边，认错的姿态倒是好的。 “你是武将，金枝是个柔弱的女子，你多爱惜她一些，别整的像个没见女人，精虫上脑的傻子一样！” 赵朗顿时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几乎红成了猪肝色。 他动了动唇，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还是躬身道：“是！”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病房。 不想身后传来赵朗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话声：“王妃娘娘，我儿子去哪儿了？”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在了那里，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赵朗。 “你儿子是早产儿，情况不太好，我送到了某个地方帮他治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治好全看他的造化。” 赵朗一听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上前一步缓缓道：“我赵朗这辈子欠王妃最多，不过我的儿子我还是想要见一面的。” “不能见！”顾九龄断然拒绝。 赵朗顿时说不出话来：“可是我的儿子…你是大夫，救死扶伤，但是你总不能不让我见自己的儿子。” 顾九龄暗自腹诽，我倒是想让你见，问题是你倒是能见得着啊！ 此时顾九龄已将孩子送到她空间的保温箱里，这几天频繁的进出空间，顾九龄只觉得身体发软，头也疼得厉害。 此时赵朗却还和她纠结这个，她又不能将事实的真相告诉这个家伙。 就在两个人纠扯不清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响动。 赵朗和顾九龄同时闭了嘴，只有在金枝的面前，他们两个才出奇的一致。 顾九龄 甩开了赵朗，转身走进了病房里。 病房里还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顾九龄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金枝。 “怎么样？好些了吗？”顾九龄坐在了金枝的旁边，金枝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缓缓转过脸，紧紧抓住顾九龄的手。 顾九龄从金枝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她也想见自己的孩子，可此时孩子已经放进了保温箱里，要是再抱出来，万一细菌感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早产儿本身抵抗力就弱，自己的免疫系统还没有完善，这个时候出点什么岔子，她就真的说不清了。 即使当初顾九龄将赵朗的儿子放在自己空间里，这个事儿她是稍稍有些迟疑的。 但她是医生，那短暂的迟疑都是对她的一种羞辱，她以后即便是被赵朗和金枝恨上也得试一试。 “金枝，我明白你的意思。” 顾九龄吸了口气，紧紧抓着金枝的手低声道：“我且问你一句话，你信得过我吗？” 金枝微微一愣，随后拼命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就是顾九龄，有时候不知为何，信任顾九龄甚至比信任自己的夫君赵朗都要多几分。 当初在三殿下的兽园里，这个女人以一己之力挡在他们这些罪奴的面前。 从那一刻起，金枝就觉得跟着这个女人没有错，会一直跟到底。 金枝拼命点了点头，这样的动作让顾九龄眼底微微酸涩，想要哭出来。 依然是那么乖的一个女孩子，即便是当了两个妈妈的人，即便是子宫被切除以后再也做不了母亲，可她依然那么乖巧的让人心疼。 “既然你信任我，我也告诉你，你的孩子我帮你先治着，你信我就好。” 顾九龄又和金枝说了几句话，此时的金枝虽然病情稳定下来，可是还不能解除最终的隐患，一旦出现反复，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也不敢耽搁金枝休息，又说了一会儿话，吩咐左右的药奴进去看着点，随后走出了病房。 赵朗刚要接替顾九龄进病房去看自己的妻子，却被顾九龄拦在了门外。 “赵将军请留步！” “王妃有何吩咐？”此时的赵朗在心中是万分感激顾九龄的，哪怕是让他替顾九龄送命，他也不会再考虑太久，毕竟欠着这个女人太多。 顾九龄同赵朗招了招手，赵朗不得不跟在顾九龄的身后来到了楼下的客厅里。 顾九龄照样坐了下来，命药奴沏茶送到赵朗的面前，显然是要与赵朗详谈的意思。 赵朗此时哪有心情喝什么茶，抬 起头看着面前的顾九龄：“王妃娘娘有何指教？” 顾九龄淡淡道：“指教倒是不敢，不过有一些事情我想问询一下，最近你们赵家都住着哪些人？” “听闻赵老爷子和赵老夫人此番回乡，这些日子将军府里谁陪着金枝，可否说明一点？” 赵朗愣了一下，乡下的三叔公病逝，几个本家亲戚都要回去发丧。 之前赵朗的父亲在陇西做买卖的时候，都是三叔公大力支持，这才造就了今天的赵家。 他们一家子人对三叔公的感情很是深厚，几次想要将三叔公接到上京。 奈何三叔公有自己的妻儿，不愿意骚扰他们。 三叔公在乡下也住习惯了，不喜欢来上京凑这份热闹，故而一直没有来。 这一次三叔公病逝，他的父母必须要回去的，但是他却不能回去。 如今朝堂不稳，他也只能驻守在这里。 本来也想让金枝回陇西老家，没想到又怀了孩子，她身子弱路上颠簸，担心出什么事，就此作罢。 不想赵朗提及这个话头，脸上掠过一抹深邃无奈缓缓道：“是安大人家的亲戚住到了我的府上，也是金枝远方的表妹说是住到府上方便照顾人人。” “你说什么表妹？安家人过来的表妹？” 第538章 神仙姐姐 表妹两个字从赵朗的嘴巴里说出来，顾九龄脸色微变，不禁提高了声音：“她一个孤儿，哪里来的表妹？” 赵朗脸上掠过一抹厌烦：“金枝虽然名字没有改过来，可毕竟是安将军的亲生女儿，也是安家的嫡长女。” 顾九龄脸色沉了沉，等待赵朗说下去。 赵朗顿了顿话头继续道：“我爹娘去陇西奔丧，金枝怀了身孕自然不能去，毕竟路途遥远，长途跋涉不适合孕妇回去，我娘还特地交代我不妨找几个女眷陪着金枝。” “当初还想送到你们睿王府来着，毕竟她是从睿王府出来的人，在你们王府里住的也惯。” “只是那个时候朝堂风云变化，你和睿王爷竟然去了江南，这事儿不了了之。” “就在这时安家那边派了一个女眷过来，名字叫陈依依。” “嗯，说下去，”顾九龄淡淡道。 赵朗此时提起这个名字，眉头都皱了起来，缓缓道：“我们将军府都是些粗人，当时安家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我是不大愿意的。” “毕竟将军府里人脉简单，可招架不住安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人送过来，还亲自写了信，就 差登门拜访。” “哪个安老太太？”顾九龄的眉头皱了起来。 毕竟安将军是萧胤的救命恩人，是萧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萧胤在她耳边没少提及安家人。 安将军当年是安家的嫡子，是安老太爷的正妻所生。 只是后来正妻去世，安老太爷又续弦生了两个儿子，安成仁和安成贵。 再后来安将军和苏三娘暗生情愫，鉴于苏三娘端不上台面的身份，安家人和他们的嫡长子彻底闹掰了。 安老太爷更是一气之下直接将安将军的嫡子身份剥夺，安将军再也没有回过家。 后来还是萧胤将安将军的尸骨送进了安家的祖坟。 加上萧胤那凶神恶煞的手段，这才保住了安将军在安家的嫡子身份。 即便是后来安成仁和安成贵实际掌控安家的权柄，也没有嫡子的头衔。 此时安老太太早就死了，怎么又蹦出来个安老太太？ 突然顾九龄意识到这说的怕是安老太爷续弦的那个女人吧？ 关于这第二位安老太太，在上京也曾经闹出过笑话，虽说是续弦其实早已经与安老太爷暗通曲款，还没有嫁进府中就已经肚子里怀了安成仁 。 赵朗提及这位安老太太，脸色也不怎么样，冷冷笑道：“就是这位陈依依，据说是安家姑奶奶的女儿。” “安家我也听说过，虽然是个世家，可早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即便是安家的嫡女都没有嫁到一个好人家，而是嫁给了京城的一个小吏。” “生下了一个女儿，叫陈依依，这个事儿本来和我没有关系，可是安老太太直接将陈依依送到了将军府。” “说是陪着金枝解闷儿，照顾一下金枝的身体。” “其实哪里用得着她照顾，我娘在的时候对金枝那才是照顾的，那陈依依过来每日里描眉画唇，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 “吃穿用度还得是我们将军府最好的，金枝也是个脾气软的，我当时就想发作，金枝劝我出于亲情考量，总不能将人家赶出去？” “我当时就不该听金枝的话，留着这个祸害。” “嗯，祸害？”顾九龄抬眸定定看向面前的赵朗。 顾九龄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冷冷看着赵朗：“她不会是想勾搭你吧？” 顾九龄话音刚落，赵朗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咬着牙道：“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 东西，我那时怕金枝生气，她怀着身孕，又是他们安家人，不想与金枝说这些。” “哪曾想她在我们将军府越发没了规矩。”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我要去你们将军府一遭，倒是要瞧一瞧何方的神仙这么厉害，敢在我金枝的头上动土？” 赵朗此时倒是有些不明所以看着顾九龄道：“王妃娘娘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次金枝出事，还有其他的原因不成？” 顾九龄看着他冷笑了出来：“你觉得呢？” “安家送过来的狐狸精到了你们将军府，不溅出点水花来，怎么可能？ 赵朗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被顾九龄喊住了脚步。 “你一个男子即便是去了又能怎样？你在前朝将金枝扔在内宅，和那样的女人处在一起，不出事才怪。” “内宅的事情还是由我们内宅的女子出面，你跟我一起回去，必要的时候还得发扬一下你赵将军的威压。” 顾九龄一开始就有些怀疑，按理说金枝还不至于早产这么多时间，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金枝是个老好人，很憨厚，甚至有些傻。 那些鬼魅是要付出代 价的。 顾九龄乘着马车来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当家主母如今生死未卜，老爷和老夫人又去乡下奔丧，短时间内还回不来。 府里头连个管事的都没有，此番已经乱了套。 顾九龄看着四周毫无章法的奴仆，暗自摇了摇头，赵朗就知道带兵打仗，自家宅子里确实乱糟糟的。 加上金枝手腕不狠，有些松懈。 她脚下的步子定了定，随即进了将军府，不曾想刚迈步走进去，迎面却走来一个身穿粉色裙衫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 看起来大约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人却生得极其妩媚，肤色娇嫩，面若桃花。 那一双眼眸，若不是顾九龄知情，还以为是蹦出来迎接夫君回去的小娘子呢？ 顾九龄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女子触及到顾九龄的眼神后，顿时惊了一跳，脚下的步子随即停在了那里。 她冷笑了一声：“我如今在上京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谁招惹上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女子方才光顾看着赵朗，倒是没发现赵朗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顾九龄高声笑道：“呦，这是哪位神仙姐姐？” 第539章 藏污纳垢 陈依依愣了一下，她听闻前院的人回来禀告，说是赵小将军回来了。 她满心欢喜的打扮妥当朝着前院走来，没想到迎过来的居然是睿王妃。 当下陈依依心头咯噔一下，一颗心顿时慌乱了起来。 这位睿王妃在上京那可是出了名的泼辣，但凡是睿王妃想要挑事儿，任何人都压不住。 她心头暗道这绝对不可能，她做的天衣无缝，即便是睿王妃来找她的麻烦，也总不能将她处置了吧？ 况且睿王妃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抓到她的把柄？ 而且她是安家人，她的大伯父还救了睿王爷，睿王怎么可能欺负救命恩人的侄女？ 这事儿便是顾九龄想到什么也赖不到她的头上。 陈依依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同顾九龄见礼，脸上挂着娇俏的笑容：“依依是少夫人的远房表妹，不知王妃前来，有失远迎，还请王妃恕罪。” 她的仪容姿态拿捏的刚刚好，顾九龄的眼神却更是冷冽了几分。 如今金枝待在她的医馆里生死未卜，面前的这个女子，居然打扮的如此明艳亮丽。 有时间描眉画唇，却没有时间去医馆瞧一瞧表姐到底怎样了？有无危险？ 还什 么远房表妹，狗屁的表妹！ 怕是安老太太故意弄到少将军府，恶心金枝的吧？ 如今看着她衣服料子用的是江南来的缎子，阖府上下都已经快忙疯了，人人都担忧少夫人的安危，这个在这府中和金枝最亲近的人却是这般做派。 人家夫君回府，她倒是这般激动，竟是从后院里走了出来，足足走出两道门，迎到了前厅。 知道的人明白这是赵家的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出来迎自己的夫君来了。 顾九龄冷哼了一声，朝着后院走去。 陈依依脸色一变，还是小心翼翼陪着走在身后，走着走着，却故意脚步慢上几分，尽是落在了顾九龄的后面与赵朗同步而行。 赵朗此时心急如焚，还记挂着自己从谋面的儿子，哪有心劲儿计较这个女子的神态动作。 陈依依靠在赵朗身边低声道：“赵将军，睿王妃今日来府上所为何事？瞧着气势汹汹的样子怕是不好相与。” 陈依依速来听闻赵将军与萧胤之间素来不对付，如今便是有几分挑拨的嫌疑。 赵朗压根就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紧走了几步，追上了顾九龄：“王妃要去哪？我带路！” 顾九龄脚 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别过脸看着赵朗道：“去看看你的女儿。” 顾九龄刚说出女儿两个字，后边跟着的陈依依慌了几分忙上前道：“王妃娘娘，大小姐不在后院里，我让婆子们领着去外面玩儿了。” “大小姐这个孩子着实顽皮了一些，在院子里待不住，只好让婆子们带着出去玩儿，玩累了，回来也正好能多吃一些饭……” 陈依依嘴巴里的饭菜两个字还未说完，突然顾九龄转身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陈依依的脸上。 “你……”陈依依惊呆了去。 顾九龄这一巴掌扇得很用力，顿时陈依依左半边脸都高高的肿了起来，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顾九龄，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发疯要打她。 “王妃，你虽然贵为为睿王妃，可是平白无故打人，这说不过去吧？” 突然啪的一声，顾九龄又一巴掌扇在了陈依依另一边脸上。 这下子陈依依两边脸都有些红肿，她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地上哭了出来。 “赵将军你瞧瞧，这可是您的内宅，睿王妃这般作为又将您放在哪里？” 陈依依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一把拽住了赵朗的衣角。 赵朗 冷哼了一声，将衣角从陈依依的手中扯了出来，这一下陈依依是真的哭出来了。 她脸色煞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此时赵家的仆从来来回回也看到了这一场景，纷纷停下的脚步，倒是不敢靠近，可是那眼神却像是在看笑话一样。 顾九龄居高临下死死盯着陈依依突然抬高了声调，看向了左右两侧围观的仆从，他点着这些人高声道：“来人！将这些围观看笑话之人通通拿下，每人十板子。” “管事的哪去了？这么大的院子，难道管事的都死了吗？” 不一会儿两个赵家的管事匆匆走了过来，身上还稍稍带着几分酒气。 顾九龄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点着这两个人高声道：“将这两个管事的撤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去他们的房间里搜将那金银细软尽速给本王妃搜出来，送到前厅去。” “若是贵重东西太多，即刻送到官府中，贪主人家的财物可不是那么好贪的。” 两个管事的一听浑身微颤，顿时跪了下来。 赵家是新近在上京弄好的宅子，这一座将军府还是皇帝御赐下来的。 他们这些人都是赵家夫妇两个从京城的天 桥下边聘请过来的人。 赵家夫妇两个人是从陇西过来的，带的人也少，这么大的家宅维持下来需要的人手太多，于是从上京本地聘请了许多人进了宅子里干活。 赵老爷和赵老夫人都是心地良善，加上二人之前在陇西那个边地呆惯了，都没有怎么处理过这些奴仆。 赵家家族越来越大，儿子赚的功名也越来越来越大，老两口子管理这么多，却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交给了两个管事去管，那少夫人金枝是个哑巴更是有些傻乎乎的，所以两个管家将整座将军府把控。 平日里财务也没少贪污，如今被睿王妃当众点了出来，顿时吓得神情呆滞。 “将军，将军，你瞧瞧，我等是赵家人，怎么能由着她一个外人随意打发？” “我们赵家的奴仆，少将军您倒是给老奴做主啊！” “做你娘的主，滚！”！赵朗此时哪里看不出情况。 自己一直忙着操练新军，很很少回家，即便是回家，也是想金枝想的。 教室居然乱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娘亲虽然开朗泼辣，却没有治理奴才的手段。 顾九龄这轻轻一两句话，她便明白自己这赵家妹仔出了大问题了。 第540章 狼子野心 赵朗当下下令让四周的仆从都服从顾九龄的管理，命自己随身带的护卫，将那两个管家拿下。 不一会儿搜出来很多两个管家藏起来的财务，甚至还有皇帝御赐给赵朗的东西。 也不晓得从哪里的库房里偷出来，若不是上面有皇家的印记，说不定早就卖掉换了钱。 正因为有御赐的印章，倒是不敢随意买卖，就藏在自己的屋子里。 赵朗当下脸色就变了，恨不得上去将这两个混蛋直接打死。 自己的妻子对他们分外的宽厚，赵家的奴才与其他世家的奴才相比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是天上地下。 自己的老爹老妈老娘还有娶的妻子都是良善之人，从来没有磕磕碰碰的。 甚至还每年做四身新衣，其他世家都是两身衣服，就这样依然暖不过这些人的心，居然从内宅里偷了这么多东西。 他当下令人将两个管事腰间的钥匙摘了下来，随后又被赵朗狠狠揍了一顿，这才押送到了衙门口。 像这种贪图主人财物的奴才，判起来得话那还是很重的。 那两个管家已经满脸的血连连磕头求饶，可是无济于事。 方才站在外边围观指点主人事情的那些仆从和丫鬟也被顾九龄一人打了十板子，整个赵家上下哭的哭，喊的喊，宛若地狱一样。 赵朗 从外间将自己的亲卫军调进了府中，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该收拾的收拾，一时间赵家的仆从上下一个个跪在了前院，胆战心惊。 顾九龄转过身，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陈依依：“说！将赵家大小姐弄哪去了”？ 陈依依脸上掠过一抹茫然，下意识看向了一边的月洞门，忙低下头依然狡辩道：“表姐身子重，这些日子大小姐老是在表姐身上趴着，对表姐也不太好，就在昨天大小姐突然扑在了表姐的身上，表姐一个不小心摔了，这才被送到了王妃的医馆里。” “表姐平日里待我非常好，我这是着急万分，也觉得大小姐也该是管教管教了，怎么能这样子，那万一表姐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这孩子顽皮的很……就得磨一磨他的性子”。 “放屁！”顾九龄不禁低声骂了出来，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她是赵家大小姐，是将军府的嫡女，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管教她轮得到你管教吗？！” “一个庶出的女子生的孩子，怎么？还要反了天不成？” “你父亲也就是一个八品的小吏，赵将军是柱国大将军，他的女儿，轮得到你一个破落户来管，你配吗？” “说！大小姐到底去哪儿了？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天我扒了你的皮！” 陈依依没 想到顾九龄如此泼辣，再也扛不住了，忙朝着赵朗跪行了过去。 “将军！将军救我！我好怕！将军！” “赵朗，你今日敢替这个贱人说话，明日我就带着金枝让她与你和离，咱们一别两宽。” “金枝嫁到你们将军府，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受罪的，你自己瞧着办。” 赵朗哪里用得着顾九龄说这些，他也看出来陈依依的不对劲。 从昨天开始他们一直忙着救金枝，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总归府里头还有奶妈子，还有嬷嬷，。” 怎么也想不到如今自己居然见不到女儿了，他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朝着陈依依走了过去，冷冷道：“不打女人是我的底线，你别逼我动手，说！我女儿哪去了？” 陈依依没想到赵朗这般的吼她，心头顿时酸涩异常，不禁有些气愤。 金枝算什么东西，半边脸都毁了容的一个丑八怪而已，居然能嫁给这么风神俊郎的男子。 当初祖母将她送到赵宅，便是看中了赵朗这颗摇钱树。 果真短短不到两三年的时间，赵朗一跃成为南齐的柱国大将军，在朝堂中的权势如日中天。 但是这般英俊神武，让人一见倾心的少年将军，竟然娶了那么一个丑八怪？ 他也明白外祖母的意思，只要将他送进赵家，即便 是先在赵家做一个妾，以后也是前途无限。 若是以后她被抬进了赵家，即便是做个妾，不出几年也能让金枝死无葬身之地。 到时候她若是再能给赵朗生个一男半女，说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今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要对她打.打杀杀不尽，她心头沉了下来哭喊了出来。 不想赵朗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剑锋还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冷的剑锋触及到了陈依依的脖子，陈依依再也哭不出来，眼底掠过万分的惊恐。 她看向了面前的男人，不光是往日的疏离，而是阵阵的杀意。 陈依依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 赵朗的剑锋又递进几分，一丝血顺着她洁白的颈项流了下来，陈依依连连求饶。 “将军饶了我，将军饶命啊，大小姐不听话，我让婆子带她去后面的花园里玩了。” 顾九龄转身朝着月洞门走去，不多时便听到了树丛中有小女孩的哭喊声。 顾九龄一颗心都变得焦灼了起来，金枝生下的女儿，样貌精致，像个瓷娃娃一样。 她每每抱在手中都爱不释手，甚至还打趣道，以后就定个娃娃亲，将金枝的姑娘嫁给她的儿子。 此番听到孩子凄惨的哭喊，顾九龄一颗心都要碎了。 她几乎是跑了过去，赵朗 到底是当爹的，超过了她的速度。 很快听到那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连忙急走了几步，却看到被赵朗一脚踹到地上的嬷嬷。 那个嬷嬷此时惊恐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赵朗心疼的将女儿抱了起来，女儿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岁。 两条胳膊像藕一样紧紧抱着赵朗的脖子，此时满胳膊上竟然还有嬷嬷拧出来的紫青。 外面的太阳毒辣至极，而且已经立了冬，这么冷的天，那肥胖的模特倒是穿着棉袄。 却给自家大小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袄褂，小姑娘冻得鼻涕都流了出来，照此折磨下去怕是这孩子都活不长久的。 顾九龄匆匆过去一把将小女孩如月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她小心翼翼的轻轻拍打着孩子，孩子身体都轻飘飘的，估计是饿了。 那嬷嬷此时惊恐的看向了步步逼近了的赵朗。 “将就将军老嬷嬷的话都说不成，说不成个样子。 赵朗拔出腰间的腰，举起手中的剑。 “赵朗！”顾九龄及时提醒，可还是有些迟了。 幸亏顾九龄提醒了一声，赵朗的剑偏了几分，刺进了嬷嬷的肋骨。 嬷嬷口中的血涌了出来，晕死了过去。 “将人送到医馆中！”顾九龄可不想让这个老虔婆死得这么容易，敢虐待主子，谁给她的胆子？ 第541章 她说了算 顾九龄和赵朗一起坐在了赵家的前厅，从前厅台阶下一直到院子外，满满当当跪了一地的人。 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终于这些奴才领略到了主家的冷冽威压。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的这帮奴才，陈依依早已经吓得血色全无，此番被人绑了起来，重重丢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赵朗身边的护卫带着安家两位大人急步走了进来。 同时走进来的还有安家老太太。 安老太太穿着深褐色的裙衫，头上戴着一块儿普通翡翠抹额，那衣服都有些皱巴巴的。 显然这是安老太太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衣服，因为浆洗的次数多，领口手袖处都有些磨了毛边。 老太太眼睛眉梢显示出年轻时候的容色，可在外人看来，难免长了一张尖酸刻薄的脸。 安老太太在安家人的扶持下，刚走进了院子，手中的拐杖点着地叫骂了出来：“我安家姑奶奶的女儿送到你赵家来，照顾你赵家的少夫人，非但没得到一句好，反而还落了一身骚。” “我今儿倒是要瞧一瞧是谁要将我的外孙女置于死地？这南齐还是讲王法的，难道真的没王法了吗？” 顾九龄冷冷 笑了出来，死死盯着安老夫人：“王法？老夫人说的好。” “老夫人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大理寺做刀笔吏，手头经过的法律文书没有一千也有五百，自然知道王法是个什么意思。” “你的另一个儿子在翰林院做普通的编修，虽然这么大岁数了，也还是个编修而已，可是也明白这世上礼仪廉耻，仁义道德。” “想必比我这个王妃要知道的多，既然老太太要讲王法，今儿咱们就说一说王法。” “来人！去请京兆尹乔松月乔大人来一趟，今儿咱们一定要说出个子丑寅卯。” 安老太太看中了赵家的富贵荣华，没想到被正房那个入不了眼的小贱人得了。 一时间心里有些想不开，她当年给安家做续弦，就因为长子安成虎立下了赫赫战功，没想到那个粗鄙不堪的安家长子居然霸占着嫡子的地位不放。 她给安家生下两个儿子，一点好都没有捞着，只管了安家这么大的一个空壳子，半点利益都没有。 如今那安成虎的女儿本来是一个妓子所生的孩子，竟然能成为将军夫人？ 安老太太越想越气，这份富贵为什么她就不能得呢？ 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八品的小吏，穷的每 月的银子都不够花，还得她从自己的银子里克扣出来贴补，又瞧着自己的外甥女长得花容月貌，便想出了这个计策。 哪里想到刚送进府里没几个月，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睿王妃最爱管闲事，府中的奴才回来禀告，说自家表小姐已经被绑了起来，还挨了睿王妃两巴掌。 这口气她哪里能忍的，她要亲自来安家给自己的外孙女讨个说法，即便是不能得赵家的富贵，也得讹上一笔银子才行。 安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冷冷看着顾九龄道：“老太太我也是黄土埋到脖根子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还能被你吓着？”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有些意思，这世上自有公道和正义，不是埋不埋脖子的问题。” “哪怕那黄土埋了你的头，你变成一抔土，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难道还倚老卖老不成？” “你……” “你什么你？你再怎么岁数大那也是臣子，我再怎样那也是睿王府的王妃，你一个普通妇人见了我王妃，不躬身行礼，用你那破拐杖指指点点，反了天了你！来人拿下！” 安老太太顿时大惊失色，眼睛都瞪直了。 她现在都已经古来稀的岁数，没想到被 面前一个小姑娘骂得脸红耳赤。 还未说话，竟然要将她拿下，她朝顾九龄冲了过去。 被两边站着的儿子死死压住，安成仁忙上前一步同顾九龄抱拳道：“王妃娘娘，还请王妃娘娘体恤家母岁数大了。王妃娘娘宽恕，若是真的出了人命，与您和赵将军的名声来说也不太好，您说是吗？” 顾九龄冷笑：“呵，这是你们安家穷的揭不开锅，集体过来讹人了是吗？” 安成仁被顾九龄的一句话呛得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弟弟今天也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之前母亲将自己姐姐家的女儿送到将军府，陪少夫人养胎。 这事儿他们根本就不晓得，当初老夫人提起一句话，还以为就是过来做客认认亲戚。 这倒也罢了，毕竟金枝是他们安家的嫡女，认个亲戚，两个年轻女孩子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哪里想竟然是常住在赵家，如今闯出了这么大的祸患。 他们二人曾经与顾九龄交锋过，睿王妃虽然说话做事很嚣张，但也是讲理的人。 今天气成这个样子，是他们安家人的错。 兄弟两个一阵阵头大，额头都渗出汗来。 安成贵脸色沉了下 来，转身看着自己依然无理取闹的母亲，低声道：“母亲，此间事关重大，母亲切不可意气用事，若母亲再如此，儿子只能与母亲划清界限。” “你……你……你说什么？你要与我划清界限？你个不孝子，我打死你！” “够了！母亲别闹！且听听此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成仁看着自家母亲不禁一阵阵头疼，母亲自打做了他们安家的续弦，就因为嫡子这个名号的问题与大哥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又挑拨父亲和大哥之间的矛盾，大哥有些年都没有回安家了。 如今母亲越来越不像话，也都怪他们两个没本事，没有给母亲挣个诰命出来。 安成贵有些哀求的看着顾九龄，声音却带着几分郑重和冷静缓缓道：“王妃娘娘，当初娘娘带着金枝姑娘过来认亲，我安家可是二话没说就认下来了，如今娘娘当真要赶尽杀绝？”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其实安家最难对付的便是这厮。 不过当初她带着金枝，借着三皇子的婚宴大闹一场，这才让金枝恢复了安家人的身份。 此时安成贵将这个人情说了出来，看来顾九龄也不得不给面子。 不过今儿还不还安家的人情，她说了算。 第542章 简直是荒唐！ 安老太太被顾九龄这一顿震慑，终于安静了下来，气呼呼的站在一边。 安成贵又看向了顾九龄，还未说话，顾九龄厌烦的冲一边的丫鬟摆了摆手。 丫鬟心领神会搬了一张木头凳子，也没有弄什么软垫，直接摆在了安老太太的身边。 安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平日里坐惯了带垫子的椅子，此番一张冷板凳，坐得有些不舒服，脸色更是阴沉沉的。 顾九龄还未开口，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还未到，紧随着便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哭声太大，远远的像是刀子刺进了人的耳膜，顾九龄听得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的女儿呀！你们为什么要绑着她？我的女儿究竟犯了什么错？” “你们一个将军府动私刑，我要告你们，我要告御状！” 一个中年妇人打扮的颇有些艳丽，衣裳和妆容却有些寒酸。 脸上的胭脂水粉用得是最低等的品质，此番伴随着她的大声嚎哭，感觉都往下落。 顾九龄拧着眉头，冷冷看着面前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倒是长了一张娇丽的脸，和陈依依有八分像，估计是陈依依的母亲，安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安氏 。 “长姐且莫哭，听听王妃娘娘怎么说！” 安成贵担心自家长姐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若是真的得罪了睿王妃，怕是安家的下场不怎么好看。 毕竟安家能有今天也是仰仗着安成虎与睿王有恩。 此时若是连这点恩惠都消散了，以后安家在上京可谓是寸步难行。 如今睿王爷权势如日中天，他们哪怕是不忌惮睿王妃，也得忌惮睿王妃背后站着的那位爷。 那位爷极其宠爱自家的王妃，这事儿已经是众人皆知，怕是邻国都传开了。 在整个安家虽然安成仁现在年岁稍长一些，可家族大.大小小都听安成贵的。 既然安成贵如此一说，安氏当时也不敢再闹，担心的看向自家被绑在地上的女儿。 当初母亲将她请进府中提及此事，她就觉得有些慌乱。 毕竟做将军夫人，这个诱惑也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在赵家后宅豁出去，委身于赵朗，并且做了将军夫人，那她以后就是将军的岳母，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 可是谁能想到那金枝居然又怀了一个孩子，甚至医馆的人说这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子。 这个消息刚一传出，她的女儿便回 到家中与她哭诉。 因为之前金枝只生了一个姑娘，倒也不足为患，只要她能在短时期内勾到赵朗，睡到赵朗的床榻上，将金枝踩在脚下是迟早的事。 可金枝怀了个男孩子，这个孩子一旦出生，便是赵将军的嫡长子，整个赵家都是这个孩子的。 她的女儿绝对不能让金枝顺顺利利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女儿曾与她商量过对策，她当时心慌的厉害，甚至还劝女儿算了吧。 可是女儿自从见了赵朗少将军之后，一颗心早已经被赵朗牵扯了过去……果真出了事。 安氏心虚的又假哭了几声，不得不闭了嘴，站在自己母亲的身后。 与此同时乔松月带着京兆尹的差官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乔大人走进了院子，顾九龄这才缓缓起身，笑着冲乔大人走了过去。 “王妃福安！”乔大人抱拳躬身同顾九龄见礼。 顾九龄忙笑着客气见礼：“当真是不好意思，为了一点小事又将大人请了过来。” “主要是今日在赵家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称其为普通事件，毕竟赵将军是柱国大将军。” “将军府的嫡女被人陷害，妻子被人害得如今生死未卜，这事儿绝对私情已经 讲不了，只能讲国法。” 顾九龄说一句，其他人的脸色变了几分。 尤其是安成贵一颗心竟是忐忑万分，下意识看向自家的母亲，果然从母亲的脸上他看到了一丝慌乱。 安成贵暗自叫苦，今天怕是顾九龄不会善罢甘休！ 乔松月微微愣了一下，将他从府衙急匆匆的喊到了这里，原来是赵将军府出了问题。 他看着四周的女眷，想必这是内宅的事情。 一般内宅的事情他们管不着，可要是真的上升到人命案子，那他就管得着了。 乔大人忙整了整容色，一听这案情涉及到赵将军。 这事儿可大可小，如今只要顾九龄参合，那便是往大了走。 他忙道：“赵家大小姐出事了？请问出了什么事儿？这孩子在哪儿？” 顾九龄心疼如月，小小年纪不想他再出来看这么多的人。可有些事情不说不行。 “来人！抱大小姐出来！” 云朵此时不经他人之手，亲自抱着小如月走了出来。 如月已经吃饱了饭，顾九龄方才命人热好羊奶，还准备一些软糯的小点心，以及给孩子做的辅食。 宝宝苍白的小脸，此时已经多了几分血色，红扑扑的看起来分外可爱。 即便是乔松月这样的大老爷们，看见这样一个软萌的小姑娘被抱出来，都不禁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如月从昨天开始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此番虽然被顾九龄救下，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架势，小小的人儿，又感到恐惧万分，小嘴一瘪几乎要哭出来。 赵朗忙从云朵的手中，将自己的女儿紧紧抱在怀中，轻轻哄着。 小如月将脑袋靠在赵朗宽厚的怀前，想要吃手指头，又被赵朗将小手抓住。 看到女儿如今这个紧张害怕的样子，赵朗简直懊悔万分，当初就该将那府里的刁奴尽数杀干净才是。 顾九龄看向了小如月，让赵朗将如月抱到乔大人的面前。 随后拉起了小如月的衣衫，露出了两条藕似的白嫩胳膊，上面满是青紫。 乔松月看到了孩子胳膊上的青红痕迹，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眉头微微一皱：“这是谁弄的？” 乔大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看向了赵朗。 赵朗可是南齐新一代的战神，即便是在朝堂里，他们这些文官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没成想打仗勇猛无比，甚至连北狄和西戎的国君都赞口不已的南齐战神，自己的女儿居然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简直是荒唐！ 第543章 这就是真相 孩子胳膊上的印记刚展露出来，四周人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个孩子之前一直都是陈依依帮忙照看。 之前还好一些，今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顾九龄死死盯着脸色煞白的陈依依：“说！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这孩子胳膊上的痕迹怎么回事？” 陈依依脸色一怔忙道：“都是那服侍大小姐的老虔婆，我让她带着孩子进花园里玩，不想她竟然对大小姐如此作为？真是杀千刀的，罪该万死，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九龄不禁气笑了，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她冷冷看着面前的陈依依。 “和你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去了，你不知道大小姐对花粉过敏吗？” 陈依依睁大的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什么……什么花粉过敏？我不知道王妃娘娘在说什么？民女委实听不懂。”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听不懂？那咱们就用你能听懂的来，来人！将那老虔婆抬进来！” 不多时医馆的药奴用一张特制的单架床，将刚才伤了大小姐的嬷嬷推了进来。 那嬷嬷身上插着管子，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能撑着说话。 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看到顾九龄后更是哆嗦 个不停。 顾九龄拿出了一件普通的沾着血的汗衫，嬷嬷看到后顿时紧张的表情都有些抽搐了。 “求王妃娘娘开恩！王妃娘娘开恩！放过我儿子吧！” 顾九龄死死盯着担架床上的老女人，将那手中沾着血的汗衫摔到了她的身上，一字一顿道：“你的孩子就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 “况且赵家大小姐还是你的主子，你也下得去手？” “说！这陈依依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竟敢虐主，你不想活了吗？” “今日你说错一个字，我就在你儿子身上也割一刀，让你儿子尝一尝这被虐待的痛苦，索性大家都不要脸了。” “不要！不要！王妃娘娘！求求你！不要！” “娘娘我说！我都说！都是表小姐，都是她让我这样做的。” “你胡说什么？你自己背主害人，你还诬赖我，你算个什么东西？”陈依依顿时慌了，刚要冲上去，又被左右两侧的人死死摁在地上。 安家人也激动了起来，赵郎突然手中的剑唰的一声斩向了桌角，竟是将半张桌子都劈断了。 顿时四周的人都噤了声，心头升起了莫名的恐惧。 赵朗死死盯着躺在担 架床上的嬷嬷，抬起剑锋直接抵在了她的心口处，咬着牙道：“说！” “将军！我说！我什么都说，都是表小姐让我这么干的。” “表小姐这些日子陪着大小姐玩儿，突然发现大小姐但凡接触花粉，手和脸都会发红发肿。” “咱家少夫人忙请了大夫过来，说这个孩子不能接触花粉，本来少夫人想要同王妃娘娘说这件事的。” “可是表小姐劝少夫人说，王妃娘娘这些日子事情太杂太多，若是这么小的一件事情都要麻烦王妃娘娘的话，白白让王妃娘娘心烦。不如自己吃点药，将这病看好了便是。” “昨儿少夫人突然难产，生死未卜，表小姐便生出了想要取代少夫人的心思。” “那少夫人生的孩子自然一个不能留，便让老奴带着这孩子去花园里玩。” “果然这孩子难受的厉害，竟是又抓又挠，想要回去，老奴也是被大小姐闹得心烦，掐了她几把，再没有别的了。” “都是表小姐，表小姐说等着孩子花粉过敏，窒息死了之后，就给我一处宅子，帮我那好赌的儿子将所有的赌债还清。” “我也是一时间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种事情，求将军开恩饶了我 吧！” 赵朗眼睛几乎充血，这帮王八蛋！ 他在前方打仗卖命，给他们赚吃赚喝，赚了这么多的银子，养了这么多的混账玩意儿。 竟是要害死他的心肝宝贝，他一剑就要朝着嬷嬷的心口刺下去，这一次却被顾九龄及时挡住。 “去刑部备案，这个证人还不能死，等立案之后刮了她也不迟！” 赵朗这才忍住了杀意将剑收了回去，手却抖个不停。 事已至此嬷嬷的话全部指向了跪在地上的陈依依，一边的安老夫人顿时尖叫了出来：“你们怎么能凭一面之词就置我外孙女的罪，凭什么？” “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万一这个老虔婆撒谎呢？” 顾九龄笑了出来：“来人！搜陈依依住着的院子，总能发现些什么？” 陈依依顿时心头一慌，还说什么，却又被人狠狠压制了下去。 安老夫人虽然嘴犟，可眼底的慌乱根本遮挡不住，这一次若是将事情闹大了，自己的计划不仅落空，甚至要摊上大事。 不多时两个仆从却是从陈依依的院子里搜到了东西出来。 当人们看到仆从怀里抱着一只猫儿出现的时候，具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这些日 子，赵家大小姐吵着闹着往陈依依在院子里跑，原来她养了一只猫。 其中一个仆从将猫装进笼子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另一个仆从拿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也一并递到了顾九龄的手中。 顾九龄拿起了药包，只是闻了闻，又差点儿一巴掌扇在面前装可怜的陈依依脸上。 “你倒是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 一边的乔松月大人也算是看出点儿门道，上前一步接过了顾九龄手中的药包，低头一闻顿时脸色巨变。 “这……这不是五石散吗？” 这种东西在整个上京的贵族纨绔子弟手中很盛行，有致幻的功能。 没想到这种玩意儿居然会出现一个内宅女子的院子里，陈依依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她藏得很好的，不想还是被搜了出来。 顾九龄缓缓起身，一步步朝着陈依依走了过去，一脚踹了过去。 陈依依踉跄着向后摔倒，安老夫人哭骂道：“睿王妃当众行凶，乔大人你就不管一管吗？” 乔松月苦笑，他倒是能管得住啊，这个女人连睿王爷都管不住，他哪里能管得住？ 顾九龄又从乔松月大人的手中接过了药包，随后看向了安老夫人：“这就是你要看的真相！” 第544章 孰轻孰重 顾九龄打了个手势，又一个丫鬟被掐着手臂押到了顾九龄面前。 那个丫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浑身瑟瑟发抖。 这个丫头就是之前金枝小产的时候，在场的丫鬟，是金枝房间里服侍的二等丫头。 “说！当初你家少夫人是怎么摔倒的？” 那个丫鬟吓得声音发颤：“回王妃娘娘的话，我家主子那一日正和大小姐逗弄表小姐院子里养的一只猫儿，不想表小姐抓疼了猫儿的尾巴，被猫儿反手扑咬。” “少夫人和大小姐都受了惊吓，少夫人想要护着大小姐，大小姐想要躲着猫儿，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加上猫儿也冲了过来，母女俩个人都摔倒了去！” 顾九龄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之前陈依依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什么如月这个孩子不懂事，顽皮，撞到了金枝的身上，金枝才摔倒早产的。 “大小姐的衣物平日里谁管着？” 顾九龄声音沉冷。 一个哆哆嗦嗦的中年妇人忙站了出来跪着磕头，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是……是奴婢管着……” “出事那天，大小姐穿的衣服拿过来！” 顾九龄死死盯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和计较。 那个妇人身体更是发僵，连头都不敢抬 。 “回……回禀王妃娘娘！那天的衣服……衣服……弄脏了去，奴婢拿去洗了。” 哗啦一声！顾九龄抓起茶盏朝着那粗使嬷嬷的脑门儿砸了过去。 一边的赵朗眸色微微一闪，冷冷道：“来人！拖下去打！” 左右两侧的护卫忙上前一步，抓起了粗使嬷嬷朝着台阶下走去，几个人扬手便是一顿板子。 几板子刚打下去，粗使婆子顿时只有进得气，没有出得气，忙惨嚎了出来，哪里还能挺着？ “主子！我说！我说！” “带回来！”赵朗冷冷道。 那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粗使婆子被拖回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她晓得今日抗不过去了。 若是再不说实话，估计就要被活活打死。 她忙看向了顾九龄哭道：“是表小姐给奴婢银子，让奴婢直接将五石散洒在大小姐的袄裙上，那猫儿闻到了这气味便发了狂，才将少夫人撞倒了的。” “奴婢一个人万万不敢做出来这种事情，都是表小姐干的好事！” 顾九龄简直是被这些刁奴给气笑了，一个个的这是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还是赵家的主子都是傻子？ 这么卑鄙拙劣的手段都能使出来，偏偏这世上越是卑鄙拙劣，越是效果明显。 顾九龄缓缓起身，拿起了 一包五石散，展开了，将里面的粉末洒了一点的出来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随即她弯腰将关着猫儿的笼子打开，那猫儿顿时扑了出来，直接扑到了顾九龄的身上，却被顾九龄一把抓住了脖子上的皮。 猫儿早已经疯了般的抓挠，撕咬，就是近不了顾九龄的身子。 听着猫儿的撕咬声，小如月再一次吓哭，被云朵直接抱着回了后院。 顾九龄看向了乔松月淡淡笑道：“乔大人，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这个案子该怎么审问，您看着办吧！” “人证，物证都在，您觉得怎么审，就怎么审！” 乔松月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没想到将军府出了这么多的恶奴，这种奴才若是放在其他世家大族里，早就被打杀了去，还留着干什么？ “王妃娘娘放心，卑职定当秉公受理，绝不姑息！” 乔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稍稍偏过脸看向了一边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安家人。 此时的安老夫人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忙上前一步想要将自己的外孙女儿拦下，不想被乔大人带来的官差推开。 安成仁和安成贵忙将自己的母亲扶稳了。 “成仁，成贵，你们两个倒是想想办法啊！快想想办法啊！”安氏登时傻 了眼，忙一把抓住自己两个弟弟的手，大哭了出来。 “你们也是朝廷命官，你们想想办法！不要让乔大人将依依带走啊！” 安氏急得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红。 安成仁此番也没有主意，忙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弟弟一向是安家的主心骨。 “二弟！你看这……” 安成贵此时脸色气得发青，他也是空有一番抱负却是摊上了这么一家子鼠目寸光的家人。 原本金枝身为安家嫡长女，他们安家人只要巴结好这个将军夫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此番竟是被一群心思歹毒，愚蠢至极的内宅妇人给害惨了去。 安成贵此时一颗心宛若被放在火上烤一样，整个人都气的哆嗦，也顾不上什么兄长不兄长的，别过脸冷冷盯着安成仁低声骂道：“兄长难道还看不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吗？” “事到如今，陈依依想要害死将军夫人，甚至连将军的两个孩子都不放过，你说他还能活吗？” “安家人还能保得下这个女人吗？若是非要保，罢了，你我将头上的官帽摘下，将全家人的脖子洗干净等赵将军砍过来，还问我做什么？” “这……” 安成仁脸色一瞬间灰败了下来，又看向了自己哭天抢地的母亲。 安成贵一甩袖子狠 狠瞪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那些妇人真是端不上台面，你去告诉母亲要安家还是要他的外孙女，他自己选。” 安成贵说罢转身大步朝着赵家的院子门口走去。 他其实明白一个道理，今天顾九龄之所以只将陈依依抓走，并没有治他们安家的罪，还是看在金枝的面子上。 看在上一次他出面帮金枝说话的份上，如今这一场闹下来，睿王妃与他们安家人之间的人情世故怕是耗尽了。 安成仁看着安成贵扬长而去，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安成仁硬着头皮走到还在哭天抢地的安老夫人跟前，压低了声音道：“二弟说了，在您的外孙女和您的两个儿子之间选一个。” “若是您非要选您的外孙女，也好，儿子拼了自己命，将身上的官帽和官袍摘下，儿子去敲了太平鼓，告御状，若是告不成，我和二弟的头就挂在城门楼上，您自己看着办。” 安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定定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一颗心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此番也看出来自己的那些想法和打算，都露了馅儿。 如今睿王妃只是针对她的外孙女儿，倒是并没有治她的罪，也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如今再想一想，外孙女与自己的儿子相比，自然是儿子重要一些。 第545章 想法越多越好 乔大人带着已经晕过去的陈依依，以及其他几个罪大恶极的奴婢一起离开了赵家。 这种案子经由乔大人送到刑部处置，这几个人估计一个也活不了。 安家人一看是自家女子闯了这么大的祸，也纷纷离开，再不似方才那般高声叫嚷。 唯独安家姑奶奶安氏一人躺在地上哭个不停，被赵朗命护卫直接丢了出去。 府里头的奴仆们，顾九龄按照他们平日里的表现留的留，撵出去的撵出去。 有小偷小摸毛病的，直接打了板子丢出去。卖身为奴进入赵家，狡猾刻薄的一律发卖，一时间赵府哭喊声一片，赵朗越发心烦。 赵朗死死盯着落荒而逃的安老夫人，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顾九龄起身站在他的身边，低声道：“你是柱国大将军，安家人多不过一个衰落的世家而已，收拾安家也不在这一天两天的。” 赵朗脸上的表情松懈了几分，冲顾九龄躬身行礼：“多谢王妃娘娘，赵朗无以为报，今后睿王府朝东，我赵朗绝不向西。” “若是违背今天的誓言，将我的头剁下来，给王妃娘娘当球踢。” 顾九龄身子哆嗦了一下，武将发誓都这么凶 残的吗？ 顾九龄笑着摆了摆手，转身朝前走去，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又同九月招了招手。 九月忙上前一步，顾九龄低声道：“之前咱们不是救助过一个怡红院出来的姑娘，虽然是个老姑娘了，可也是个机灵的。” 九月不明白自家王妃在说什么，那个女子可怜，顾九龄治好了她的病。 此女性格泼辣，颇有些手段，只是生不逢时。 小时候家穷，她又出落的好看，被爷娘老子买进了怡红院。 唯一的优点便是讲义气，顾九龄免费帮她治好了病，她也通常帮王妃娘娘递个消息，做事也是尽心尽力。 此番不知道自家王妃怎么就想起来说这个，顾九龄同九月招招手，九月忙凑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压低了声音道：“把这位姑娘送给安老爷子，以王爷的名义送过去。” “说是看到安老爷子这些年劳苦功高，送他个小妾解解闷儿。” 顾九龄话音刚落，九月说不出话了，心头暗道这王妃娘娘使出来的招数真的是绝了。 那女子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子，若是就此送入安家，那安家怕是永无宁日，安老夫人估计要被气死了。 九月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近几日顾九龄尽心尽力帮金枝调养身子，这一次金枝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到底比以前憔悴万分。 即便是赵朗也推掉了很多军中的事务，以及来往官员的宴请，与顾九龄一起照顾金枝，半个月后，金枝便能下地行走。 只是这两口子看向顾九龄欲言又止。 顾九龄明白他们想问什么，就是不搭理这个话。 这个话她也没有办法说，告诉他们把他们的儿子送到她的空间里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直接能让赵朗那个暴脾气炸了。 终于赵朗压不住直接找到的萧胤，希望萧胤从旁打听一下，这顾九龄到底把他儿子藏哪儿了，总不能不让他们亲生父母见面吧？ 萧胤也是奇怪，顾九龄治病救人都无所谓，藏人家孩子做什么？ 难道他们两个孩子还不够吗？既然不够，那再与她多生几个也是可以的。 这些日子宫中的皇子百晓生与太子殿下可谓是针锋相对，反而萧胤落了个清闲。 上朝的时候就负责气死太子，下朝的时候就负责回后宅哄自己的娘子。 顾九龄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正在摆弄砂锅，砂锅里面是她 新卤的牛肉丸子。 萧胤还未走进暖阁，就闻到一股股的香气扑面而来，随即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柔和起来。 两边的丫鬟看到萧胤走来，忙躬身行礼打起了帘子，萧胤大步走进了暖阁。 已经是初冬时分，第一场初血降临，雪粒洋洋洒洒。 萧胤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底那一个缺口被瞬间填满。 他笑了笑，缓缓坐在凳子上，顾九龄将沙锅的火收了起来，抬眸看着萧胤，脸颊红扑扑的。 她生养过孩子后，更是多了几分丰满娇憨，看得萧胤喉头一阵阵发紧。 “吃什么？这么香？”萧胤坐了下来。 “你最爱吃的砂锅，怎么样？今日我又加了一点新的菜品，你一会儿尝一尝。” 萧胤看向了顾九龄微微垂下的脖颈，那一节洁白的天鹅颈，落在他的眼中，分外的吸引人。 他嗓子微微有些沙哑：“是啊，一会儿得尝一尝。” 顾九龄觉得萧胤声音真的不对劲，她下意识后挪了一下，怎么感觉这厮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太子殿下有什么新动向吗？” 萧胤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接过顾九龄手中的勺子：“这么温馨的时刻 ，不要提起那个煞风景的好吗？” 话虽然这么说，萧胤还是将最近朝堂上的变化有意识的告诉了顾九龄。 如今他和顾秋林已经是共进退的战友，自然在消息方面都要互相分享。 顾九龄是内宅女子，不了解如今朝堂风云，这些萧胤都会讲给她听。 “萧霆这些日子显然是急了，居然也学着百晓声替皇帝找那些所谓的神药，不想也是个蠢的。 疾病乱投医，居然还信了一个江湖骗子的话，一颗药丸差点将父皇给送走，隆庆帝甚至都不经常找他进宫了。” “狗急还跳墙，兔子急了也要咬人，萧霆虽然比三皇子和六皇子沉得住气，可是你让百晓生将他逼到这个境地，就不怕他对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萧胤。 “想法？哼！”萧胤连汤带水盛满一碗，还加了两个丸子，送到顾九龄的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才淡淡笑道：“本王就怕他没有想法。” “对于本王来说，他想法越多越好！” 顾九龄眉头一挑，看起来萧胤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什么时候动手？”顾九龄问道。 萧胤淡淡道：“敌不动，我不动。” 第546章 害羞 萧胤转眼间风卷残云吃掉了半个砂锅，擦了擦嘴，看着顾九龄道：“马上快到初元节，这几天隆庆帝的精神头很好，必然要在宫中大摆筵席。” “这些日子，百晓生在宫里头可谓是如鱼得水，他那张嘴能将死人也说活，即便是宁安太后都有些喜欢他。” 顾九龄笑了出来：“那还用他说，他除了喜欢银子占点小便宜之外，其实也挺讨人喜欢的，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你我也要早早准备，到时候好应付一些变故。” 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快要被气着，如今百晓生又被封了王，叫平王。 这是所有皇子里头第一个封王的，作为民间来的皇子，这恩宠也实在是有些大了。” 顾九龄的眉头微微挑了起来，照这么说百晓生如今已经得逞的，可越是这样，顾九龄越觉得要出事儿的节奏。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顾九龄抬眸定定看向萧胤。 她晓得萧胤也关注那个位置，可现在萧胤突然将百晓生找回来，用来对付太子殿下，这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若是太子殿下这般得逞，又是皇子，以后继承大统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在隆庆帝身边的皇子没有几个能成器的。 萧胤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神里多了 几分不一样的郑重：“如果百晓生甘愿做我手中的刀，我愿意给他戴上这世上最华丽的刀鞘。” 顾九龄明白萧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晓生是那种愿意做傀儡的人吗？”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傀儡从来没有，他也不愿意这一说。” 他缓缓摸索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脸上带着几分志得意满。 顾九龄总觉得百晓生那厮不是个好相处的家伙，可现在与其让野心勃勃的太子殿下登基，还不如让百晓生登基。 最起码百晓生在朝中的根基不稳，而且还是萧胤一手扶持上去的。 但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若是太子萧霆登基，第一个被搞死的就是他们睿王夫妇两个。 “罢了，不说这些，今日赵朗又将我堵在了衙门口。” “当时他在兵部尚书那里讨要军粮，看见我路过，将我堵在门口，又问我孩子的事情。” 萧胤抬起头，目光审视的看向自己的女人：“这都快一个月，那孩子怎样了？” 往往早产儿需要放在保温箱里，有的放七八天就可以了，有的放十几天。 可金枝这个孩子放个十几天根本不起作用，保险起见是要将她放到一个月或者是两个月的时间。 这几天她频繁进出空间 照顾这个孩子，而且白天也不能这么办。 毕竟人多眼杂，就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让云朵和九月将暖阁的门锁住。 即便如此她白天没有办法睡觉，晚上又睡得那么迟，几天下来就是憔悴了不少。 可现在将孩子抱出来还是有一点点的风险，顾九龄支支吾吾道：“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我把他送到乡下了。” 萧胤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总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的王妃似乎在瞒着他什么。 王妃的医术在上京乃至整个南齐那都是最厉害的。 王妃的医馆，他上一次算是见识了，大概把死人抬进去都能活蹦乱跳的蹦出来。 若说想让这个孩子得到最好的照顾，必然是在空间里。 但是顾九龄却说将孩子送到了乡下，这让萧胤心头多了几分疑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心口微微有些堵得慌，他以为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再没有秘密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是对他有所保留。 萧胤眸色越来越深邃，他忙起身一把抓住了萧胤的手，俯身定定看着他：“怎么？王爷要查户口吗？我的医术你还不信吗？” “这个孩子我说能让他活，就必然能让他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萧胤不禁哭笑不得 ，这只小狐狸又将这个问题抛给他，他也是很纳闷这女人自己有两个宝宝还在外面寄养着，如今又抱着金枝和赵朗的儿子不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始终要罩着这个女人的，任凭别人随便说都无所谓。 “这么喜欢小孩……”萧胤突然抬起手掐住了顾九龄的腰肢，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 萧胤坐在椅子上，顾九龄方才为了转移萧胤刨根问底问题的话头，两只手臂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俯身定定看着自己的男人。 没想到关注点萧胤被转移到了他这边，眼下这人身上迸发出来的盛年男子的强大气息，竟然让她心里微微发慌。 萧胤抬手一拉一扯，顾九龄根本站不稳，直接趴在了萧胤的怀前，被萧炎稳稳坐住，小颖的视线渐渐变得灼热了起来。 他抬起手掐住了顾九龄的尖翘的下巴。缓缓俯下身体轻轻吻在了她的唇上。 小颖的唇瓣干燥又热烈，顾九龄那一瞬间竟是有些沉迷。 萧胤将她紧紧蹙因子，加深了这个吻，顾九龄忙要推开，却被萧胤一把更是更紧的抱在怀中，两个人的声音都有些乱了，相应复生凑到他的耳边，沙哑的声音大：“九龄现在能不能接纳本王了？” 顾 九龄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当初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被人下了药，一个是身中剧毒，两个人都处在癫狂混乱的状态中，怀了两个孩子之后，两个人便是合作关系你来我往，虽然客气，却又疏离。 中途又历经千辛万苦，两个人的感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相应的呼吸越来越紧，促抬手看向了，不求你的妖精，估计有人一把抓住了小明的大手，他也没有天天看着他：“。不行！。” 萧胤一阵气闷，眸色微微一愣：“怎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害羞！”顾九龄开始胡编乱扯。 萧胤。不禁气笑了：“。害羞！。王菲我们两人之间不能做的，能做的都做一遍，连孩子都有了，你居然跟我说害羞？”。 顾九龄心头还是有些慌。虽然心里也喜欢这个男人可进行到这一步，多多少少他是有些怕的—。 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还未彻底解决，莽山10万大山的丛林里究竟藏着什么他的外祖父究竟在他们之间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即便是两个孩子，也不能让顾经理心头安定下来。 顾九龄也底的顾虑落在了相应的眼眸中效应稍稍松开了它，他其实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笑的：“。不怕，我会等。” 第547章 他也要走了吗？ 很快到了初元节，看似安定祥和的上京，其实那些敏感的人已经能隐隐闻到血腥的味道。 故而顾九龄即便到了这么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也没敢将自己的一双孩儿接回来，毕竟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 那两个孩子现在被放在小岛上，被人保护的很好，前方送来的信说这两个小娃娃如今都会走路了。 顾九龄将手中的纸紧紧捏着，心头觉得酸涩难安。 朝堂的争夺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险，毕竟现在她和萧胤身边的软肋越少越好。 顾九龄要进宫参加晚宴，头发也梳成了华贵的发式，上面插着一些珠宝，压得她微微有些头疼。 门帘掀了起来，萧胤大步走进来，看向了顾九龄。 刚才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他也看过，晓得顾九龄想念两个孩子，他这个做爹的何尝不是？ 如今他离那位置只差一步之遥，越是如此萧胤越明白，必须要处处谨慎才能长久。 经过七杀谷一案，萧胤如今做什么都会谋定而后动，绝不会匆忙行事。 萧胤抬起手将顾九龄拉在我自己的怀中。 顾九龄忙将眼角的泪擦去笑了出来 ：“你瞧瞧这大过年的，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中，顾九龄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萧胤轻轻揉了揉顾九龄松软的发髻：“我向你保证，不会再等太久了。” 顾九龄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一次是真的将所有的后路都抛开，陪着他刀山火海去闯一下。 “走吧，宫宴去的迟了就不太好了，”萧胤轻轻握着顾九龄的手。 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宽厚的掌心中，夫妻两个坐进了宫中派来的马车。 隆庆帝病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最近第一次举办宴会，故而上京大.大小小的官员。 有品级的，都要带着家眷进宫。 一时间通往宫城的路上浩浩荡荡，景象颇为壮观。 萧胤如今在南齐可谓权势滔天，在琼华殿里的座次排得很靠前，连几个皇子都要排在他的身后，他的座次仅次于太子殿下。 顾九龄抬起头，扫了一眼下面的文官，终于在末端的角落里看到了弟弟顾康。 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那个家伙，此番瞧着竟是又胖了几分，这些日子他倒是滋润的很，也不晓得这个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九龄刚将视线收回来，感觉头顶上射过来一道阴冷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的头皮都掀起来。 顾九龄下意识朝前看去，对上的萧霆那双阴鸷的眸子。 短短几天的时间，萧霆的局面变得越来越尴尬了起来。 如今隆庆帝被病痛折磨多时，唯一能让隆庆帝开心的便是能够暂且缓解他的疼痛。 这一点可不是萧霆这个太子能做到的，尽管隆庆帝对百晓生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儿子，还有些猜忌，可是顾九龄那些止痛的药物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可以上瘾的毒。 只要一天不服用，他就会疼得撕心裂肺。 因为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全身都布满了肿瘤。 只要能让他不疼，他就算跪下来喊对方爷爷都行，所以顾九龄才和百晓生做的这样一个局。 即便是隆庆帝也认为是自己儿子的血做药引子，才让他缓过来。 他对百晓生又多了几分愧疚，这份宠爱就变得无与伦比起来。 百晓生又是这世上最会出幺蛾子一个人，萧霆被他欺负了这么久，宫宴上也保持不了好脸色。 “往哪看呢？给本王转过来？”耳边传来萧胤磁性的声音。 顾九龄暗自苦笑 ，醋王又开始吃醋了，她忙着将视线从萧霆那边移了过来，尽数落在身边男人的身上。 “每日喝那么多醋，不觉得酸？” 萧胤冷哼了一声：“这么大的场面，多多少少给本王个面子。” “本王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你进来就挨个盯着其他男人看，怎么就不看看本王？” 顾九龄不禁气笑，别过脸死死盯着萧胤。 模样倒是可爱，萧胤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狠狠揉了顾九龄松软的头发，低声笑骂道：“差不多就行了，王妃委实是个能气人的。” “皇上驾到！” 琼华殿门口站着的司礼太监高声喊道，声音悠扬。 琼华殿里方才还纷乱的群臣，一个个神色整肃，纷纷起身跪了下来。 顾九龄跪在了萧胤的身后，抬起头悄悄看向了隆庆帝。 虽然隆庆帝此时带着宁安太后以及后宫的几位妃子缓缓走了进来，看似精神头还不错，可是脸颊已经完全塌陷了下去。 眼眶也深陷，整个人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就像是白日里行走的一具骷髅，让人看着心头惧怕。 顾九龄暗自算了算，隆庆帝顶多就是半年的时间。 此番 跟在隆庆帝身后的还有百晓生，身穿玄色锦袍。 一般皇子的服饰都是紫色的，百晓生偏偏穿一身黑，若是这一身黑没有任何点缀的话，难免有些沉闷和压，与如今初元节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 于是他在袖口，领口处绣了大朵大朵的梅花，顿时将色彩点燃了起来，给人感觉有庞大气势勃然而出。 四周官家女子们看向百晓生顿时眼底微微一亮，这男人长得简直太好看了，。 那五官甚至比女孩子还要精致一些，雌雄难辨。 只是身上笼罩着上位者的气度，生生将一边的太子殿下比了下去。 如今太子殿下都没有资格跟在隆庆帝的身后，萧霆看向百晓生的眼神几乎淬了毒。 “众爱卿平身！”隆庆帝笑着缓缓转过身，坐在了主位上，太后坐在他身边。 此时隆庆帝身边也只有几个品级比较低的嫔妃。 曾经盛极一时，荣宠不断的李皇后难产而亡。 明艳夺目的段贵妃也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是温柔小意的曹淑妃也因为抄家一案被打入了冷宫。 隆庆帝看向身边留下来的人，竟是有些恍惚。 那些熟悉的人该走的都走了，难道他也要走了吗？ 第548章 严惩下毒之人 隆庆帝那一瞬间突然有些索然无味，身边都是些新进宫的秀女，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可是对于他这个糟老头子，那些女子眼底潜意识的厌恶，根本压也压不住。 往日举办宫宴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些老相识的妃嫔相伴。 膝下的儿子也很多，如今几个儿子死的死，亡得亡，虽然又认回了一个，到底二十多年没有养育也是不太熟悉的。 隆庆帝缓缓坐了下来，脸色没有了之前那般的热络。 今天又用了百晓生帮他配好的药，身子疲乏的很，不过也没有锐利般的疼痛。 他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没有胃口，只淡淡瞧着面前放着的菜肴。 隆庆帝坐下后，四周站着的朝臣们也纷纷坐了下来。 因为有皇帝在，众人喝酒也不怎么热闹，如今隆庆帝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下边的人渐渐饮酒饮到了酣畅处，笑声，祝酒声比之前多了几分。 又到了祝酒的环节，几位皇子端着酒，颤颤巍巍走到了隆庆帝的面前，纷纷跪地举杯。 几个襁褓中的婴儿，还有路也走不稳的小孩子，也没有这个必要，都被各自的妃嫔带着，有的甚至都没有来参加宴会。 其余的几个八 .九岁的少年拿着酒杯跟在了太子殿下的身后，一行人缓缓跪在了龙庆帝的面前。 一直守着龙庆帝的百晓生，此番也跪了下来，端起了手中的酒，高高举了起来。 看着面前几个儿子向他敬酒，隆庆帝眼底多了几份欣慰，终于缓了脸色。 “罢了，你们有这份孝心，朕就知足了。” 几位皇子端起酒盏缓缓站了起来。 隆庆帝抬起手点了点太子殿下和百晓生端着的酒杯，其余的皇子他都叫不出名字来。 实在是太小，能留下深刻印象的，也只有太子殿下和这个新认回来的儿子。 百晓生和太子殿下将酒端了过去，如今隆庆帝病重也喝不了那么多酒，顶多就是象征性的抿一口。 隆庆帝选酒也是有些说道，是先用太子的，还是先用百晓生的，决定了这两个人在隆庆帝心目中的位置。 两盏酒都被王公公端到了隆庆帝面前，以往隆庆帝都会适当的喝点。 如今身体实在是不受他的控制，他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判断，抬起手便抓起了一边百晓生奉上的酒盏。 太子萧霆眼睁睁看着父亲那枯瘦如材的手探向了百晓生端过来的酒盏上，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果 然这些日子父皇已经对百晓生的恩宠多过了他，此时父皇眼见着便要喝百晓生递过来的酒，至于他的酒喝不喝已经不重要了。 萧霆眸色微沉，眼神里掠过一抹嘲讽和一晃而过的杀意。 他心头暗自一遍遍低语：“这是你逼我的，这真的是你逼我的！” 隆庆帝已经端起来百晓生奉过来的酒，一个太监上前一步用银针在酒杯试毒，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隆庆帝端起茶盏饮下几口，随即将酒放在了案几上。 “众爱卿，希望今后能同心同德，保我南齐江山万代昌运！” 隆庆帝的祝酒词从嘴唇间艰难沙哑的挤了出来，四周的人纷纷起身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的祝福声穿过了琼华殿的宫门，浮在了宫城上方，闷闷的，并没有那么欢快，反而带着几分死气沉沉。 初元节祈福的钟鼓声悠扬的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隆庆帝突然觉得心烦意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儿石头，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啊！皇上！皇上！” “快来人啊！快传太医！” “传太医！” 萧胤等群臣没防备隆庆帝突然倒地晕厥，纷纷站了起来。 “王爷！”顾九龄忙一把拽住了萧胤的衣袖，刚要也随着其他的人过去瞧瞧情形，却被萧胤反手拽住了。 “不去！等在这里！”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顾九龄脚下步子停在那里。 顾九龄心头暗道，不去也对的。 隆庆帝得的是绝症，她去也白搭，这些日子大量的杜冷丁止痛药用到了隆庆帝的身上。 让隆庆帝那一瞬间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的病还真的好转，其实是治标不治本，反而不注意修养开始嘚瑟，这下子彻底倒了。 太医们纷纷赶了过来，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根本救不了。 顾九龄看着那些太医怕死，胡乱编撰着各种症状，她暗自冷笑。 连现代医学都控制不了的病，这些人怎么可能治好。 “到底怎么回事？”宁安太后脸色沉到了底。 张太医紧张的擦着汗，语无伦次的胡言乱语了几句，忙想起来什么，直接点着顾九龄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最近一段时间都是睿王妃救治皇上，不妨问问睿王妃！” “我可谢谢你啊！老小子心眼儿挺坏的！”顾九龄暗道。 萧胤脸色也沉了下来，视线冷冷落在了张太医身上，张太医吓得身体哆嗦了一下 ，硬着头皮扛了下来。 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整个太医院都要被隆庆帝的病折腾疯了，就是查不清楚具体病因，也没有办法救治。 他再过一年就致仕回乡下抱孙子玩儿了，可不想死在宫里。 “还不快过来！傻站着做什么？”宁安太后脸色阴沉了下来，也顾不得礼仪容止，直接冲顾九龄高声呵斥。 顾九龄朝着隆庆帝走了过去，手中藏着的强效针剂已经偷偷准备好，扶着隆庆帝假装把脉的当儿扎进了隆庆帝的身体里。 “呜……”隆庆帝悠悠醒转了过来，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宁安太后一把推开顾九龄等人，忙亲自扶着隆庆帝，急声问道：“皇儿，你怎样？要不要紧？哪里不舒服？” 隆庆帝最是个要面子的，今日当众晕厥出丑让他脸上都染着几分郁积杀意。 隆庆帝沉沉吸了口气，摸了一把唇角渗出来的血迹，脸色阴沉沉的看向了顾九龄。 刚才顾九龄扎了他一针，他是感觉到的，不禁心头多了几分狐疑。 总感觉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甚至和这个女人还有些关系。 隆庆帝还未说什么，一边的太子突然跪下高声道：“父皇！儿臣求父皇严惩给父皇下毒之人！” 第549章 招得太快了！ 太子萧霆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皇上本来就体弱多病，如今晕倒也算是正常，若是被人下毒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隆庆帝缓了过来，此番也晓得自己无故晕倒有些失了脸面，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最近身体也不疼了，就是有些虚弱，没有别的毛病，不曾想竟是在这么大的宫宴上晕倒了过去？ 隆庆帝本来就生性多疑，此番太子这么一说，他顿时身上晕染着一抹杀意。 “太子什么意思？”隆庆帝威严萧杀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的虚弱。 萧霆更是躬身趴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高声道：“父皇息怒，儿臣若是没有充分的证据，绝对不会这般说。” 四周参加宫宴的人更是低声议论了起来，太子殿下难道真的掌握了什么线索？ 如今皇上已经病入膏肓，除了皇帝自己一个人之外，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最恨皇帝的人都没必要毒死他，除非有人刻意为之。 这样的话，怕是那些想要急切取而代之的人才想要皇帝立马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萧霆和百晓生的身上，如今整个南齐最希望隆庆帝驾崩的人 大概也只有这两个了。 此番太子殿下提了出来，其他人顿时明白今晚怕是不能善终了。 隆庆帝死死盯着面前的太子殿下：“说下去！” 萧霆脸色整肃缓缓道：“父皇，儿臣这些日子也查到了一些事情。” 萧霆拍了拍手，身后几个护卫押着两个戴着头套的人，缓缓走进了琼华殿。 这两个人刚一出现，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 隆庆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分明自己的儿子今日有备而来，他倒是要看一看他的好儿子到底会耍什么样的把戏？ 那两个人被推到在了隆庆帝的面前跪着，随即将他们脑袋上套着的黑色袋子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了两张长相颇有异域特色的脸。 都是差不多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只是脸上有些烧伤后的疤痕，看起来分外的可怖。 萧霆点着这两个人高声道：“父皇，这二人就是在莽山脚下一个村落里发现的。” 太子提到莽山两个字后，不管是隆庆帝还是站在一边的萧胤和顾九龄都脸色微微一愣。 顾九龄心头暗道，这萧霆也并不全是草包，竟然查得这么深。 隆庆帝脸色变了几分，靠在了龙椅上，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因为太过虚弱，额头竟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瞧着隆庆帝这个样子，一边的王公公想要用帕子帮隆庆帝擦汗，却被隆庆帝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萧霆点着两个人高声道：“父皇，儿臣听闻这些日子，父皇身子好转所用的药引便是百晓生身上的血。” “可儿臣所知，在莽山这个古老的村落里，所有人的身体都有蛊毒，身体里的血是有毒的。” “虽然能够短暂的驱散病人身体的疼痛，让人产生瞬间的愉悦，可长久以来中毒颇深，再没有回天之力。” “百晓生明知自己身体的血液里有毒，却还主动为父皇供血，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隆庆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站在一边的萧胤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还以为太子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证据，这些证据隆庆帝早就明白，自己儿子是来自于莽山村落原始的部落，他们身体里自带着蛊毒。 萧霆如今又拿出这些东西说事，在隆庆帝面前显然没有丝毫的力度。 果然隆庆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觉得太子殿下稍稍有些小题大做。 他当初是忌惮儿子身体里的毒，可是人在极度疼痛的状态下，哪 怕缓解那么一点点，都是天降福运。 这些日子他用百晓生的血加上顾九龄开的那些药方，竟是真的没有再疼的撕心裂肺。 此番一听萧霆是在这个方面搞事儿，不禁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你身为太子更应该关注朝堂民生，将视线盯在这些问题上，有些过了。” 萧霆心中微微一震，他也仅仅是将百晓生的身世抛出来，父皇就这么偏袒？ 萧霆忍住心头滔天的酸涩，又拍了拍手，这次皇家护卫带来了几个婆子和杂役，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萧霆一副破釜沉舟的决绝样子。 “这些日子父皇找回失散多年的亲人，儿臣也替父皇高兴。” “但儿臣也多了几分小心，毕竟现下江湖骗子很多，儿臣不能不防。” 萧霆定了定神抬高声音道：“在座的各位想必都晓得江湖中的一个门派，打听诸位世家大臣们的隐私，转手又卖给别人，谋取暴利。” “其中与睿王妃联系颇为密切！” 睿王妃三个字被萧霆狠狠咬了出来，萧胤脸色也终于微微一变，冷冷看着面前的萧霆。 他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能查得这么深，关键还将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都公布于众。 萧胤 应承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狗胆包天的小畜生，居然查到了顾九龄的头上。 果然坐在正位上的隆庆帝突然脸色变了几分，眸色渐渐发冷。 那些达官贵人，哪家里没有个什么事情，若是被别人掌控当成消息买卖，心中不免人人都生出几分厌恶。 好！挺好的！ 顾九龄不禁低声笑了出来。 萧霆终于对她再一次露出了利爪，所谓的儿时情深义重，青梅竹马，就是一个笑话。 顾九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萧霆长本事了，懂得怎么拿捏人，能引皇帝的共鸣。 现在隆庆帝之所以撑着不想死，除了害怕之外，还有就是没有彻底铲除心腹大患萧胤。 太子这最后一刀递得恰到好处！ 一个身体有毒的百晓生不足为患，那和睿王府勾搭在一起的百晓生呢？ 隆庆帝冷冷看向了百晓生：“你有什么想说的？” 百晓生缓缓跪在了地上，冲隆庆帝磕头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确实之前干过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吸了口气：“睿王妃前前后后大约找我买消息买了不下七八回，出手阔绰！”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百晓生招得也太快了吧？ 第550章 八卦之火燃起 顾九龄没想到百晓生直接将萧霆指责的所有罪名都应了下来。 他刚要说什么，突然手落进了一个宽厚的手掌中。 萧胤站在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切勿慌乱，此事为夫自有处置。” 顾九龄忙应了一声，心头竟然有些镇定了下来，看来百晓生和萧胤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倒是将她瞒得铁桶一般。 萧胤如此一说，顾九龄也心思定了定没有说话。 隆庆帝脸色微变，挑眉扫了一眼萧胤和顾九龄这边。 隆庆帝声音沙哑，处处透着萧杀问道：“睿王府找你做什么？都问了什么消息？” 百晓生磕头道：“儿臣之前离开莽村，娘亲已经死了，儿臣自己都不晓得是父皇的孩子。” “哪里想到自己今后会有这般泼天的富贵和机缘？那个时候儿臣流落江湖，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实在是过得苦啊！” 隆庆帝不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给他来这一套，他脸色更是沉下去了几分：“说重点！” 百晓生定了定神，也不晓得从哪里抽出了一块绣着粉色桃花的帕子，捂着鼻子哭了几声。 “回父皇的话，儿臣那个时候在江湖中也确实九死一生。” “毕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 毛孩子，流落到水那么深的江湖里，只有不要脸才能活得久一些。” “儿臣想到了倒卖消息，这个活儿……毕竟江湖中三教九流，大家都得活。” “这买卖做来做去也没啥意思，儿臣遇到了睿王妃，睿王妃与儿臣确实有几面之缘。” 百晓生的话让隆庆帝瞬间生出了几分警惕。 他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百晓生淡淡道：“虽然你是民间来的皇子，我教导你的时间也有些短，可是你该明白一点，欺君罔上最是罪孽深重，有什么话尽快讲出来。” 隆庆帝的这个话，有许多诱惑性，明摆着就是希望百晓生将他和睿王府之间的勾连尽数招了出来。 到时候他便有了说辞，可以治罪萧胤。 如今太子殿下闹出来的这一出子也挺好，省得他以后再找借口来对付萧胤。 只要百晓生透露出半分对睿王府不利的消息，隆庆帝当下便会将睿王夫妇直接扣在宫里，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是由着他？ 即便是萧胤在外面有些护卫，可他皇家的羽林卫，以及皇家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顾九龄抬手抓住了萧胤的手，萧胤紧紧攥了攥顾九龄的手，示意她安心不要害怕。 现在虽然在宫中，他们可能会有 些麻烦，可依着他的武功护着顾九龄离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今日一旦出了宫城，怕是双方彻底撕破了脸，到时候乱臣贼子也好，欺君罔上也罢，他萧胤认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想给七杀谷的兄弟们报仇，却可能又让兄弟们背上骂名了。 如果不是为了顾及青龙军的荣耀，他早就一剑宰了隆庆帝了。 只是这样的话，将士们的死便是无名无分，甚至还被后世写史书的史学家们冠上叛军的名头。 这也是萧胤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他只想给青龙军正名。 七杀谷当初一战，他们不是贪生怕死的鼠辈，是堂堂正正的大英雄。 可如今自己反叛便是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顾九龄死死盯着跪在隆庆帝面前的百晓生，这臭小子概不会是真的脑子进水，忘恩负义，将她和萧胤卖了吧。 按理说他也是个有脑子的，若是真的将她和萧胤弄死，他背后除了一个端不上台面的江湖门派之外再没有别的可以仰仗，到时候被太子殿下直接吞掉。 可这小子若是护着他们睿王府的话，更是坐实了和睿王府相互勾结的事实，到时候还是被隆庆帝所不喜。 总之太子殿下这厮这一回是下了死手， 不管百晓生怎么说，怎么做，他们睿王府都会完蛋。 看来最近给隆庆帝打得止疼药还是多了，让这老小子以为自己又支楞起来了。 “说！”隆庆帝声音冰冷，显然已经有些不耐。 百晓生缓缓匍匐在地，同隆庆帝磕了一个头，吸了吸鼻子道：“父皇，这事儿还挺难以启齿的，不过父皇既然问起来，儿臣也不得不说了。” 百晓生说罢还转过身颇有些深意的扫了一眼顾九龄，顾九龄眼角抽了抽。 百晓生低声道：“父皇，儿臣之前在江湖中说不好听的也就是个江湖骗子，偏生名声却传了出去。” “也不晓得睿王妃从哪儿听到了儿臣的名号，就亲自来找儿臣买消息。” “那些日子睿王对她好好儿的，突然就不理她了，她怀疑王爷在外面偷吃有了别的女人，便问儿臣能不能查出那些女人的下落。” 四周一听百晓生这个话顿时脸色变得精彩了起来，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百晓生的话让琼华殿里的客宾客顿时低声议论了起来。 那睿王爷宠妻是出了名的，不过二人期间确实听说闹过一些矛盾，为此睿王妃还搬离了王府。 那个时候睿王爷简直是浑身的戾气，谁见谁躲，猫狗 见了都得跑出一丈远，难道这事儿就是发生在那一段时期内？ 百晓生叹了口气道：“皇叔那个时候确实在外边有几个相好的。” “儿臣招架不住皇婶的逼问，不得不将九皇叔卖了个干净，皇婶出手也阔绰，将那几个女子收拾得很惨，这还不够……” “皇婶还问儿臣有什么能让男人对她忠心不渝的，这事儿实在是难以启齿……” 百晓生越说越离谱，大家都是体面人，一想到了男女关系，一个个脸上晕染了几分尴尬。 有些人还真的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世上到底有什么药，能让一个男人对女子俯首称臣，终身不渝的。 那些未出阁的女子顿时脸颊涨红，已经出阁的女子也低下了头，却听得认真，宫宴进行到这儿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咚的一声，隆庆帝终于听不下去了，将手中的酒盏狠狠磕在了龙案上，死死盯着面前很明显开始信口雌黄的百晓生。 这孩子怕是早已经和睿王府勾结在一起，这些日子，想到他日日陪在自己身边，隆庆帝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狠狠吸了口气，高声斥责：“你身为皇子胡言乱语，做下这等下三滥的事。实在是给皇族丢脸，来人！送入宗人府关起来！” 第551章 且听号令 隆庆帝震怒，直接命人将百晓生拖了下去。 一边的萧霆动了动唇要说什么，又不敢再说下去。 父皇这一时期因为病痛折磨和前几次性情大不一样。 在这个时候触及父皇的霉头，那就是找死。可是他今日说这些话，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要让百晓生以及萧胤死无葬身之地。 不想百晓生竟是用一些端不上台面的话，将这事儿给混过去了，果然是江湖里的流氓。 不过只要将他关进宗人府，有的是法子让他死。 如今他倒是要瞧瞧父皇怎么去对付萧胤，以及睿王府。 隆庆帝死死盯着站在一边，躬身垂眸不语的萧胤。 这个人是他的心腹大患，可却偏偏杀不了。 自己已经病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不动手怕是迟了。 “朕的身体之前还多亏睿王妃照料。” 顾九龄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道：“臣妇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妇的福气。” 隆庆帝摆了摆手缓缓道：“你夫妻二人一向行事古怪，好歹是皇族中人，做事要讲究些。” 萧胤上前一步跪下：“皇上教训的是，臣以后一定注意。” 隆庆帝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跪地的顾九龄：“睿王妃的医术高明，还是留 在宫中为朕治病吧。” “皇上！”萧胤抬眸看向了隆庆帝，顿时乱了分寸。 隆庆帝眼眸间掠过一抹萧杀之气，定定看着萧胤：“怎么？朕用不动睿王妃吗？” 萧胤脸色沉了下来，这个皇兄自己实在是太熟悉了。 若是论卑鄙无耻他认第二，这世上没有人敢认第一的。 如今眼见着他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却强行要将自己的王妃留在宫中，想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他这是在逼着自己造反。 可若是造反，青龙军的名誉就毁在了他的手中。 萧胤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死死盯着站在台阶上的隆庆帝刚要说什么。 突然一边的顾九龄笑道：“王爷，妾身就留在宫中。毕竟皇上的龙体要紧，妾身是大夫，医者仁心，无妨，过一段时间妾身就回来了。” 顾九龄自然明白萧胤的为难之处，她可不愿意萧胤因为她的缘故已经将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突然半途而废，那多可惜。 况且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只要有一点点转圜的余地，她都要努力下去。 萧胤被顾九龄这么一说，一片空白的脑子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部署，只是万万没想到这重要的一环，居然要让顾九龄来填 ，多多少少心里的恐惧压不住。 此时再对上顾九龄坚定的视线，萧胤强忍住了心底的挣扎。 也罢，今晚他便给这父子俩一个交代。 他们不是希望他造反吗，眼见着在看戏，那就让他们看戏看个够。 萧胤缓缓磕了一个头，看向隆庆帝道：“皇上待我恩重如山，幼年时期与我兄友弟恭，如今皇上龙体欠安，臣弟自然应该在皇上身边服侍。” “臣弟也留在宫中吧，宫人们服侍皇上，臣弟担心他们不尽心，臣弟亲自服侍皇上可好？” 萧胤这话刚一出口，便是一边坐着的宁安太后都有愣怔了，萧胤怕不是傻了吧？ 若是他真的敢住进宫中，他自己的人又进不来，杀了他，那岂不是举手之劳？ 他们扣下顾九龄就已经是极大的冒险，没想到扣下一个倒是又留了一个，既如此今晚一并处置了。 宁安太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到不了眼底，她淡淡看着萧胤：“难为你这个孩子有心，今晚你两个就安排进静秋宫陪着皇上吧。” 宁安太后的话让一切尘埃落定，隆庆帝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该忧，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今晚他要对付萧胤，不想萧胤主动留了下来，那实在是太好了，杀 一个人也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免得夜长梦多。 睿王府夫妇被隆庆帝和太后强行留在宫城的这个安排，让其他人顿时大吃一惊。 凌风脸色巨变，却被萧胤的一个手势止住了。 那些拥护萧胤的人也是被萧胤的这个操作吓得半死，睿王爷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以身侍虎不成？ 这一变故实在是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瞬间本来纷纷攘攘的宫宴，居然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是萧霆也淡淡扫了一眼顾九龄，将心头的那一份愧疚压制了下来。 虽然顾九龄曾经对他不错，可是这个女人，他已经尽力了。 他几次三番让她离开萧胤，跟着他。 她却将他拒之门外，如今有她后悔的。 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这个女人自己不要的。 隆庆帝缓缓揉着眉心：“朕今日累了，诸位退下吧。” 宴会上的宾客此番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一个是非圈子，他们必须离得越远越好。 不然一旦卷进这一场风暴中，非死即伤。 故而隆庆帝刚下逐客令，四周的人纷纷退避三舍，急匆匆离开了这里。 只有一些军中人士还站在此处眼巴巴的看着，睿王爷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冲他们点了点头。 那些人只得无奈先离开，走出去的那一刻都纷纷将消息传了下去，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诸位兄弟得警醒一些。 凌风攥着萧胤的令牌，急匆匆走在逼仄的宫道上。 他的眼神冷的厉害，甚至都没有乘坐马车，运用轻功飞檐走壁，掠过了已经沉寂下来的街道。 随后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吹了一声口哨。 四周的黑影以他为中心急切的拥来，甚至还有一些人是朝中的猛将，这些人此番将凌风团团围住。 “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要留在宫中？”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宫里头的羽林卫和皇家的暗卫合起来，那力量不能小视！” “是啊，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唐突了，王爷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一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对付那么多的人怎么能对付得过来！” “我们这些人究竟该怎么做？难道今夜就要发动宫变吗？” 凌风晓得王爷这样做就是为了陪着王妃娘娘，他不禁叹了口气。 王爷筹谋这么多年，就因为王妃，便做出这么大的冒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诸位听令！”凌风举起手中的令牌，声音冷冽。 “今晚子时从朱雀门进入，一切且听号令！” 第552章 宵禁 夜幕降临，静秋宫外早已经人影重重，还有一大批人隐没在树影中。 内殿里顾九龄坐在床榻上，手中攥着话本子，歪靠在迎枕上。 萧胤将内殿里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此番在内殿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王爷，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淡定一些！”顾九龄低声笑道。 萧胤转身坐在了顾九龄的身边，抬起手一把攥住了顾九龄的手，咬着牙笑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丫头。” “若不是要顾及你，如今本王直接就杀过去！”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阵阵的闷哼声裹挟着血腥袭来。 窗户口传来低低的敲击声。 “王爷！” 萧胤起身走到了窗户边，顾九龄也放下了书卷。 萧胤抬起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血腥气息瞬间袭来，他下意识将顾九龄拽到了身后。 “王爷！还请离开此地！羽林卫的人来了！” 萧胤转身抓着顾九龄的手，外面的人已经将窗户打开，此番更浓烈的血腥气息袭来，顾九龄被呛得皱了皱眉头。 顺着窗户口看了过去，才发现外面的院子里早已经躺了一地的尸体，之前看守他们的人也换了模样。 顾九龄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萧胤在宫中也安插了自己的杀手。 不过羽林卫和皇家暗卫的主力正在来的路上，也就在这个当儿，是他们逃走的唯一机会。 萧胤直接揽住了顾九龄的腰肢，凑到了她耳边低声道：“抓紧！” 顾九龄忙抱住了他修长的手臂，萧胤直接带着她跃上了树杈。 站在树杈上顾九龄才发现，之前院子里的死伤根本不算什么，外面更是火光冲天，显然一场恶战开始了。 隆庆帝住着的养心殿竟是被一把火烧了起来，宫人的奔逃声，夹杂着寒意的厮杀声，让这寂静的夜色越发变得诡谲了起来。 “要杀出宫城吗？”顾九龄心头还是有些不甘心。 若是真的要杀出去，当初她主动跟着隆庆帝进宫做人质也就没有了意义，多不过就是造反。 “不出宫，为什么要出宫？”萧胤潋滟的桃花眸在火光的映照下，散着点点细碎的锐芒。 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眼底满是冷冽，抱着顾九龄直接跃下树头朝着着了火的养心殿行去。 不多时便到了养心殿外，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宫人，还有身着玄甲的蒙面人。 与这些蒙面人交织在一起的便是全副武装的羽林 卫，羽林卫虽然是宫中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可萧胤手底下的这些人一个个久经沙场，杀人无数，那都是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好汉，又投进江湖中磋磨。 他们天生学的便是杀人的法子，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可竟是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胜出的迹象。 一个戴着鸷鸟面具的男子迎着萧胤走了过来，上前一步半跪在萧胤的面前。 “王爷，寝宫里没有人，慈宁宫那边也没有见到太后娘娘的身影！” 顾九龄一愣竟然是凌风的声音，今晚到底这帮人还是破了宫门进来了。 萧胤脸色微微一沉：“继续追，尤其是进出宫中的那些秘道。” 凌风忙应了一声转身带着一群人离开。 不一会儿周副统领带着禁军，齐刷刷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京城四九门都已经封了，整座上京街道实行了宵禁。” “一些朝廷官员家宅派了人把守，如今几个大臣，尤其是李家和林家那边已经重兵把守。” “不过林老太君带着合家老小，非要进宫面圣被我关了起来。” 萧胤缓缓道：“不可伤了林家人，一来林家对我有恩，二来林家是书香门第之家，要是我对书香门第家族动 手，以后怕是不好收场。” “闹腾的厉害就直接抓到别院，好吃好喝养着。” “是！属下这就去办！” 顾九龄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今晚萧胤想要干什么，那隆庆帝怎么也想不到，将萧胤留在宫内，恰好是他作死的开始。 原来萧胤在宫内已经收买这么多人，连上京五城兵马司的人，包括禁军甚至一半的羽林卫也都归顺萧胤。 萧胤这七年来韬光养晦，没想到将触角伸的这么长。 萧胤抓着顾九龄的手，将她带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外围的火焰已经扑灭，里面倒是可以住人，不过带着几分烟熏火燎的紧张气息。 萧胤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椅子的扶手上雕刻着龙纹，却在萧胤的眼中什么都不是。 萧胤随意的坐在了龙椅上，甚至还不忘给一边的顾九龄推过糕点和茶水：“今夜要办的事情太多，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这些点心我们检查过了，都是御厨做的，没有毒，已经找人试吃了。” 顾九龄此时再饿，哪有心思吃点心，她忙看向萧胤：“王爷，你当真要造反？”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我也不想造反的，这是他们逼我，不过即便是造反，那也要看 这个反怎么造？” 顾九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竟是隆庆帝身边的王公公。 王公公此时浑身脏污，衣服早已经破败不堪，脚下的步子也有几分踉跄，甚至花白的头发都被烧掉半边。 他直愣愣的冲了进来，却是直接趴跪在萧胤的面前。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定定看着王公公。 往日他是宫里头的红人，即便是外臣们，哪一个不给他面子？ 此时王公公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养尊处优，脸色煞白，微微发抖，同萧胤磕头道：“王爷，老奴知晓太后娘娘和皇帝的下落！” 萧胤眸色一闪，死死盯着面前的王公公，随后不禁笑了出来：“你在我皇兄面前一向是他的心腹，怎么如今在这关键时候却要将他卖了。” 王公公脸上掠过一抹羞愧，还是抬起头盯着萧胤道：“王爷，鸟儿择良木而栖，如今大势已去，奴才不想落个身首异处。” “只是奴才求王爷一个恩典，王爷能不能善待皇帝和太后娘娘？毕竟奴才也伺候了他们这么多年，若是王爷应允，奴才带着王爷去找他们。” “若是王爷非要赶尽杀绝，奴才今日也来到王爷面前，讨个痛快！” 第553章 传话 萧胤定定看着面前跪着的王公公，这个人在这宫中城府实在深，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滑头。 萧胤不晓得此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王公公，你这是在要挟本王？” 王公公吸了口气，淡淡笑道：“奴才只是想告老还乡，求个恩典。” “整个宫城都是本王的，你以为本王找不到那两个人？” 听到这里，王公公倒是低声笑了出来，随后抬眸看向了萧胤 “王爷，你不敢的。” 萧胤死死盯着面前的阉人。 王公公看到萧胤脸色微变，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萧胤。 “王爷！” “王爷，今日这一场宫变让皇上措手不及，皇上不得已这才逃了出去，上一次皇上是被顾康顾大人所救。” “这一次皇上自然吉人自有天相，有他躲避的去处，可是王爷却耗不起。” 萧胤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他筹划了整整七年多的时间，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会有一个死太监出来打断他全部的计划。 他也没想到隆庆帝居然能跑得无影无踪，他都已经将养心殿四周挖地三尺去找了，都没有找到。 王公公看着萧胤：“王爷这 么聪明的一个人，自然明白得很，王爷虽然打了皇上和宁安太后一个措手不及，可王爷手下的人，人数可远远没有羽林卫和皇家暗卫多。” “况且外面还有很多勤王的将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王爷闹这么一出怕是名声尽毁，青龙军那些死在七杀谷的将士，他们的魂魄又如何安宁？” 萧胤咬着牙冷冷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公公叹了口气，抬眸看着萧胤：“老奴还是那句话，只要王爷不伤害皇上，不杀宁安太后，奴才便将他二人的行踪告知王爷。” “毕竟留给王爷的时间不多，奴才只求王爷能放奴才回乡。” “王爷还请尽快做出决断，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宫城这边涌来，王爷难道真的要看到整个上京变成一片尸山血海吗？” “其实奴才知道王爷最不想做叛臣，毕竟王爷是要脸面的人”。 “是啊，本王是要脸，可是处处碰上你们这帮臭不要脸的！” 萧胤破口大骂，王公公已经戳到了他的肺管子。 这个局没有办法破，萧胤没想到王公公将隆庆帝藏了起来。 而且王公公说的对，他当初在宫中布下这个局，就是要打隆 庆帝一个措手不及。 将隆庆帝抓起来软禁，再图谋后面的，没想到这厮滑的像泥鳅一样，跑了。 如今他的人在这宫中多耽搁一天，外头那些人也会冲进来。 那些大臣虽然被他关了起来，可是关个一两个时辰便好，若是拖延下去，对他萧胤也不利。 到那时候他不得不真的举起手中的龙泉剑，将那些挡道儿的尽数杀了，到那时史书上怎么写他这个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辩解了。 “王爷，”顾九龄上前一步，“既然王公公如此一说，那就听王公公的。” 萧胤别过脸看向顾九龄。 顾九龄却跌起脚尖在萧胤的耳边说了几句，萧胤脸色微微一变。 王公公缓缓道：“如今王爷已经做到这个份上，想要名声好听，就得把表面文章做出来。” 萧胤同顾九龄商议了一会儿，别过脸看向了王公公。 “王公公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吧。” 王公公定了定神：“我在这宫中操劳了一辈子，无儿无女，自然是希望有一些能傍身的银子养老，那便最好了。” “事不宜迟，王公公开个价！”萧胤淡淡道。 王公公盯着萧胤：“奴才也不藏着掖 着，咱家求王爷写一份儿文书，这份文书要昭告天下，便是你得势后不得对皇上和宁安太后动手。” “此外，老奴才还想要白银五十万两！” “全部折合成银票，老奴才放心！” 顾九龄暗自抽了一口气，这几乎相当于整个上京赋税收入的一成。 这老家伙果然是极其混账。 不想萧胤开口道：“给你一百万两！” 顾九龄一下子愣了，真想抬起手摸一摸萧胤的额头，到底烫不烫？是不是真的脑子烧坏了？ 对方都没有加价，萧胤自己上杆子给人家加价。 王公公也傻了眼。定了定神缓缓道：“王爷，这算是消遣小老儿吗？” 萧胤淡淡道：“我不是消遣，我是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王公公忙问：“做什么事？” 这世上谁不见钱眼开，萧胤虽然这个人厉害凶残了一些，却很讲究信用。 萧胤答应的事情当然会说到做到，如今他没想到萧胤居然给出了一百万两。 别说是将隆庆帝和宁安太后的躲藏之处说出来，便是他亲自将那两个人抓起来，他也是愿意的。 萧胤定定看着他：“本王让你现在带人去太子府发布一道谕令。” “你那么聪明的人，都将皇上藏了起来，想必玉玺在哪儿，你也是晓得的。我不要那破玩意儿，你盖了玉玺去太子府传个话。”. 王公公小心翼翼的躬身行礼：“王爷想要咱家去太子府传什么话？” 萧胤冷冷笑了出来：“这些日子皇上久病不起，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即便是我家王妃都不能彻底医好皇上的病，说明这其中有些猫腻！” 萧胤话音刚落，王公公脸色就变了。 萧胤将一边的明黄色纱帐撕了下来，撕下来后却是交给了一边的顾九龄。 顾九龄与萧胤两个人配合颇为默契，顾九龄笑着接过了萧胤递过来的布条儿，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转了转，用发套绑了起来，随后拿到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您觉得妾身做的这个布娃娃怎么样？” 顾九龄做出来的不完美，虽然样子像布娃娃，可也是憨厚老实的模样，不是特别美观，只是觉得有些奇特。 萧胤抬起手轻轻拔下了顾九龄头上的发簪，狠狠刺在布娃娃的胸口上，随即缓缓腾挪，看向了面前，早已经目瞪口呆的王公公。 萧胤挑眉看着王公公：“王公公，明白宝宝的意思了？”。 第554章 巫蛊之术 王公公看向了面前萧胤递过来的布娃娃，以及布娃娃胸口上插着的簪子，顿时愣在了那里。 他实在看不懂萧胤的操作，萧胤瞧着他不动，眼神冰冷缓缓道：“别得寸进尺！” “虽然本王被架在火上烤，可本王大不了背负一个骂名而已，你就不一样了。” “不光你会死在这里，一辈子烂在这宫中，更重要的是你在外面养的那些对食，那些义子义孙，他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衢州白衣巷子里产业置办的不错！” 萧胤的话音刚落，王公公顿时脸色煞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他将自己的那点子家当藏得很深，尤其是自己胯下被割下来的那个东西，之前仰仗着宫中司礼太监的身份，他将那东西拿出来放在了衢州的白衣巷中。 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直为自己身体的不完整而耿耿于怀，如今命根子被人惦记上了，他焉能不急？ 之前他还用隆庆帝的命博一回，还以为自己终于站在执棋人的位置上，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棋盘中的落子而已。 “王爷！奴才……遵命！” 王公公吸了口气还是定定看着萧胤道：“王爷，只是奴才实在是不知道您的意 思，这……这布娃娃……究竟是何意啊？” 萧胤眸色微微一冷凑到了王公公面前低语了一句，王公公顿时吓得连连后退，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这人是真的狠！ 夜色越发深邃了几分，宫城里和宫城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宫城里殊死拼杀，宫城外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太子府外面五城兵马司最精锐的部分，将太子府围堵得严严实实，饶是一只飞鸟都进不去。 太子府正厅里也是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萧霆脸色阴沉，冷冷看着面前的几个幕僚。 “外面是什么情形？”萧霆因为愤怒，声音都微微发颤。 今夜父皇将萧胤留在宫内必然会有所动作，此番只听到有人来报说宫中已经一片血雨腥风，究竟那萧胤有没有死却是没有丝毫的消息透露出来。 之前他在宫中设的内应也丝毫联系不上，外面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围着，不管是好言询问，还是摆出监国太子的身份，对方就是不买账。 太子此时和李家还有林家的人都联系不上，即便是联系上，都是文臣之家，在这个纷乱的时刻，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启禀殿下，外面那帮 人油盐不进，根本不退一步！” “飞鸽传书给了赵将军，哪里想到那姓赵的根本不回话？想当年殿下可是分外看中他，他能晋升的这么快还不是殿下褒奖他？” 那些幕僚们纷纷打抱不平，萧霆的脸色却暗沉了下来。 其实当初顾九龄将赵朗妻子的命救了下来，他就知道赵朗那厮这辈子都喂不熟了。 金枝就是赵朗的命！ 萧霆揉着眉心低声道：“宫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萧胤那厮有没有伏法？” 几个幕僚忙宽慰道：“萧胤徒有虚名罢了，七年前在七杀谷一战后便成了个废物，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况且他孤身一人进宫，便是他养的那些死士哪里比得上宫中的羽林卫和皇家暗卫？听闻宫中那边喊杀震天，此番萧胤那贼人怕是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萧霆吸了口气：“不可盲目乐观，李合辰和林敬元两位大人联系上没有？” 萧霆这句话刚问出来，下面的幕僚们都愣了一下。 也是奇怪，五城兵马司的那些人说是来保护太子殿下的，这才围在外面。 可再怎么保护也不能断了和外界的联系，说是保护，怎么更感觉像是软禁？ “圣旨到 ！” 正当太子等人在正厅里如坐针毡，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太子府外面突然传来宫中宦官悠长的声音。 萧霆听得懂这个声音是王公公的，他顿时喜出望外，忙从椅子边站了起来。 虽然夜半深更，可王公公是自己父皇身边的心腹，他前来传旨说明父皇那边高枕无忧。 那萧胤必然是被父皇制服，至于是死是活，一会儿且问问王公公便是。 只要萧胤一死，这天下便是他的。 那百晓生就是萧胤手中的一枚棋子，没有萧胤这个棋盘，百晓生就是个笑话。 萧霆整了整衣袖，带着一众幕僚急匆匆走出了太子府的正厅。 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五城兵马司的护卫拥着王公公走了进来，四周的火把都亮了起来，将厅前的院落映照得如同白昼。 王公公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神态还算正常，依然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子。 只是一向和颜悦色笑眯眯的王公公，此时脸色却冷肃异常，这一副表情看在萧霆的眼里，萧霆的心头不禁咯噔一声沉了下来。 王公公挑起单薄的眼皮，冷冷看着面前的萧霆，拿出了圣旨。 他将圣旨展开，抬高了声音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人检举太子府内暗藏着巫蛊之术，诅咒圣上，圣上震怒，令人彻查！来人！搜！” 王公公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是让萧霆浑身恶寒。 他不禁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面前的王公公高声道：“这怎么可能是父皇的圣旨？分明是胡言乱语！我太子府向来端的正，哪里有巫蛊之术？这明显是诬告！我要进宫面圣！” 王公公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面前的太子殿下冷冷笑道：“圣上的旨意，殿下也敢胡乱批驳？眼里还有没有皇帝？” “难不成殿下已经等不及了吗？如今责任重大，太子府中究竟有没有藏着巫蛊之术，咱家还得搜一搜。” 萧霆一把抢过王公公手中递过来的圣旨，低头看去，落款确实是父皇的玉玺。 他顿时心头慌乱几分，父皇如今若是杀了萧胤，杀了百晓生，也只有他一个能端得上台面的儿子了。 父皇不可能陷害他，这期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还没等他辩解，王公公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人突然朝着萧霆的太子府冲了进来。 萧霆顿时大声呵斥：“你们好大的胆子！王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都滚出去！你们……” 第555章 名誉 “殿下不要为难老奴，这是圣上的旨意，殿下难道真要抗旨不成？” 王公公没有给萧霆辩解的机会，身后五城兵马司的人直接涌进了太子府，一时间太子府内传来了阵阵的尖叫，还有女眷们的哭泣声。 太子气得脸色铁青，刚要上去却被王公公立马拦下，随后为首的几个五城兵马司的人，竟是将太子直接绑了起来 “你们疯了，你们一定是疯了，你们胆敢绑我？是不是不想活了？” 萧霆顿时震怒，刚挣扎了几下，一个护卫拿着巴掌大小的盒子朝着王公公这边走了过来。 “王公公，这是从太子府内堂搜出来的，请您过目！” 太子死死盯着此时拿在护卫手中的盒子，那些盒子是特殊的紫檀木雕刻而成。 此时盒子里居然藏着一个穿着金色龙袍的布偶，胸口处扎了一簇针，布偶身上还写了隆庆帝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这一看不要紧，萧霆狠狠吓了一跳。 此时萧霆的脸色瞬间惨白，护卫已经将他的胳膊更紧的捆住。 他死死盯着王公公，王公公眉眼微垂，也不看萧霆。 “来人！带太子殿下进宫！” 萧霆一听进宫，竟是心头松 了口气，冷冷道：“王公公，本殿这便进宫做个了断，父皇会相信我的！” “信还是不信，一会儿进宫自有定夺！” 王公公声音淡淡的。 很快萧霆被王公公带进了宫中的马车，马车沿着崇文街的大道朝着东司马门行去，萧霆看着外面的景色，顿时一颗心七上八下。 很快马车驶进宫城，萧霆被一群内侍押着，朝着养心殿行去。 此时宫城里的那些尸体已经收拾干净，地面上的血迹也被用水冲刷掉了，可空气里依然弥漫着大火灼烧过后浓重的血腥味。 萧霆跟随着王公公终于站在了养心殿的门口，王公公竟是没有进去通报，直接将萧霆推进了门内。 他反而没有进去，站在了养心殿的门口，随后缓缓仰起头靠在了盘龙柱子上。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后低着头苦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 养心殿被烧得烟熏火燎的两扇木门，此时被几个护卫缓缓从外面关上，将夜色隔挡在外面。 萧霆身上依然捆着绳子，踉踉跄跄朝前走了几步，抬眸对上了养心殿正位上坐着的人。 萧霆突然脸色煞白，眼珠子几乎都瞪了出来，他嘴 巴里发出了不清不楚的低吼声，转身朝着养心殿的门口逃去，却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死死关上。 咚的一声，萧霆瞬间跌落在门口，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站起身朝着他走过来的萧胤。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细节，瞬间在他的脑子里串成了一条线。 萧霆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惊恐瞬间弥漫了全身，这是他萧霆最难熬的时光。 “不……不会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萧霆终于忍不住嘶吼了出来。 大意了，他真的是大意了。 刚才五城兵马司的人将太子府围了起来，他就该想到是萧霆的局。 他只是没想到平日里萧胤和禁军走得近一些，反而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生过多次冲突。 如今仔细想一想，那便是演戏。 五城兵马司演戏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刚才他就应该觉察出不对劲的，毕竟想要将他接进宫中，单单一个五城兵马司是办不到的，最起码也得皇家的羽林卫过来，到现在才发现羽林卫没有一个出现。 该死的王公公！ 这个父皇身边一直很器重的狗奴才，终于叛变了。 萧霆甚至都没有想到 自己会有失败的这一天，毕竟萧胤就是一个人进宫，还带着一个拖油瓶顾九龄。 可此时坐在龙椅上的人居然是萧胤，而不是自己下落不明的父皇。 萧霆面无人色，死死盯着面前缓缓走过来的萧胤：“萧胤，你将我父皇藏到哪里去了？你终究还是做了个反贼，青龙军十几万将士的名誉会在你的手中毁于一旦，你的骂名一定会名扬天下！” 萧胤轻笑了一声，抬起手缓缓摇一摇手指头，看着面前的萧霆：“名誉这个词，你不配！刚才王公公带着那一道圣旨去你太子府，已经众人皆知。” “是你在太子府里藏了巫蛊之术，用扎小人的方式诅咒自己的父皇，想要让父皇早死，你好登临地帝位，身为九皇叔焉能不出手？” 萧霆被萧胤无耻的言论震惊到了，他竟是一句话也反驳了。 从始至终萧胤都没有出面，出面的是萧霆。 如今人们不知道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只明白一件事，太子因为急于求成，想要着急的坐上那个位置，将南诏蛊毒也带进了上京。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巫蛊之术甚为痛恨，如今太子府出了这个事儿，怕是舆论上对萧霆 分外不利。 萧胤定定看着面前已经面如死灰的萧霆，轻声笑了出来：“留下千古骂名的应该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府内藏有扎了针的小人，萧霆，你说不清的！” “不……不……你不能害我，我可是储君，监国的储君，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萧胤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萧霆，更是觉得他可怜可笑，缓缓抬起手拍在了萧霆的肩头。 萧胤动也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来，萧胤点了他的穴位。 萧霆绝望的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 萧胤招了招手，王公公随后走了进来，亲自端着三样东西站定在萧霆的面前。 第一样是一品鹤顶红。 第二样是一根白绫，旁边还站了两个护卫，要是萧霆对自己下不去手，自然有两个护卫帮他。 第三样是一把匕首，萧霆看向这把匕首后，肝肠寸断，正是他小时候父皇送过他的唯一礼物。 父皇一直对他要求严格，唯一褒奖他一次的，便是小时候他写了一首文采很不错的诗，父皇便送了他一柄匕首，让他防身。 这是父皇与他唯一的温暖牵连，只是不想这匕首放在了盘子上。 萧胤淡淡道：“自己选一样。” 第556章 不该害她第二次 萧霆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上，死死盯着面前的匕首，缓缓抬起手，手抖个不停。 就在握住匕首的刀柄时，顿在了那里，随后抬眸定定看着面前的萧胤。 “你告诉我，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萧胤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自以为是！” “你……你说什么？”萧霆的身体微微发抖，声音沙哑，似乎没有听清楚萧胤的话。 萧胤缓缓道：“你要兵没有兵，要钱没有钱，却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几个识文断字儿的文臣身上。” “若是你有雄韬大略倒也罢了，一个草包而已，还妄图在这天下争得一席之地。” “不过，草包就草包吧，草包一些也无所谓，大不了你依附于权臣比如本王，可惜的是，你一监国便想要本王的命！本王倒是要问问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萧胤顿了顿话头，看向萧霆的视线里竟是多了几分同情，他叹了口气笑道：“其实……你有翻盘的机会的。” “你说什么？”萧霆到现在都接受不了，自己输了这一场的结局。 他实在是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有翻盘的机会？” 萧胤脸色变得整肃了起来 ，他定定看着萧霆：“时至今日，本王都搞不懂你为何要帮着顾南湘陷害自己的未婚妻子？” “你明明可以有顾九龄这一强大的外力援助，杜家留下来的势力可不是你所想的那么弱，你且瞧瞧如今的顾康，你以为他仰仗着谁的势？” “你……”萧霆狠狠咬着牙，却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萧胤定定看着萧霆，缓缓摇了摇头冷冷笑道：“太蠢！呵！” 萧霆脸色苍白如纸，缓缓抓住了盘子里的匕首，紧紧攥着刀柄，低声沙哑的苦笑道：“是啊！太蠢！” “她对我那么好，事事顺着我，处处为我着想，即便是我给她下药，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依然选择相信我，最后身败名裂，也多亏了你！皇叔……” “谢谢你！”萧霆突然攥紧了匕首朝着萧胤刺了过去。 他的武功不如萧胤，这一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萧胤的胸口处刺了过去。 砰的一声！ 萧霆直直朝着墙壁摔了过去，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他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次反击，被萧胤轻飘飘化解，怕是成了一个笑话。 萧胤一脚将掉落在地的匕首踢到了一边，衣袖上被匕首划出来 一个细微的口子。 他冷冷看着面前的萧胤，大口大口喘着气，此时的眼底再没有了之前的惊恐，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他的头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唇角渗出丝丝血迹，刚才被萧胤一掌拍到了墙壁边，内脏都受损了。 萧胤端起了一边的毒酒递到了身边站着的护卫手边：“给他灌下去！” “呵！想要死在你父皇赠送给你的匕首上，你是个软蛋，也不配！” “住手！”萧霆喘着气，唇边的血更多的溢了出来，死死盯着萧胤，却是一把抢过护卫手中的毒酒。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他也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萧霆冲萧胤笑了笑，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皇叔！敬你一杯！死前我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满足。” 萧胤眉头微微一蹙：“说！” “咳咳咳……”萧霆吸了口气道，“我希望你好好护顾九龄一世周全，我……在这世上最对不住的人就是她！” 萧胤眸色一闪冷冷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的女人我萧胤自然会护着，你还是好好上路吧！” 萧霆愣怔了一下，对，是萧胤的女人，不是他的女人。 其实这样……也好！ 萧霆抓起酒 盏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扬起头一饮而尽。 酒盏当啷一声滚落在一边，萧胤捂着锐痛的腹部，静静靠在了墙壁上。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守门的护卫低声行礼的声音。 “王妃娘娘福安！” 萧胤转过身，看到推开殿门走进来的顾九龄。 杀人的事儿，他素来不想让这个女人沾染，脏了她的眼睛。 他反正是跌入地狱里的鬼，一切脏的，恶的，都由他来办。 “你怎么来了？”萧胤将顾九龄肩头的披风整了整。 顾九龄扫了一眼瘫坐在墙角处的萧霆，萧胤眉头一皱下意识挪了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将死之人，没什么可看的，走吧！” “王爷，妾身想和他私聊几句，”顾九龄固执的看向萧胤。 萧胤顿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随后还是让开了去路。 顾九龄点了点头朝着萧霆走去，却被萧霆一把扯住了手臂。 “真的要去？” “王爷，几句话而已，”顾九龄看着萧胤道。 萧胤定了定神，终于松开了顾九龄的胳膊，却弯腰将地上之前掉落的匕首捡了起来，塞进了顾九龄的手中低声道：“拿着，小心那厮耍什么 花招！” 顾九龄不禁哭笑不得，萧霆如今已经剩下了半口气，别说是她一个女子，即便是三岁小儿过来都能要了萧霆的命。 顾九龄碍着萧胤的面子，将匕首攥在了手中朝着萧霆走了过去。 萧胤极其不情愿的站在门外，还是将门关了上来，心头多多少少有些不得劲儿。 毕竟当年顾九龄疯狂追求太子萧霆的事迹简直是传遍了上京，他当时都没少听到这些传闻。 只不过是之前听这些和他无关，一笑而过，如今反刍起来，还挺不是滋味的，有些吃味。 这个女人对别人的男人那么掏心挖肺的好过，到了他这儿，却是他小心翼翼宠着她，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顾九龄走到了萧霆的身边，将手中的匕首丢到了一边，坐了下来。 萧霆因为痛苦，脸颊已经抽搐，缓缓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叹了口气，拿出来针剂给他注射了进去，这种针剂可以缓解他身体的疼痛。 “谢……谢……”萧霆声音沙哑，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 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冷看着萧霆：“你不该害她第二次！” 萧霆眼底掠过一抹迷茫，定定看向了顾九龄。 第557章 依然是那个少年 萧霆定定看着身边的女子，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时生气一点点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他虚弱到了极点，渐渐有些恍惚。 不过顾九龄能陪他走过最后这一段儿路，他莫名心头有些欣慰。 顾九龄冷冷笑道：“我不是顾九龄，真正的顾九龄已经死了。” “我是来自异世界的一缕魂魄穿越到了她的身上！” “那个初元节给你发红包，追在你身后喊太子哥哥，做了好吃的点心都要给你送到太子府的傻女人，早已经死在了你给她设下的毒局中。” “你……你说什么？”萧霆顿时瞪大了眼睛。 顾九龄笑容有点点的冷：“你勾结她的庶妹，毁了她的清白，还逼着她成了整个上京的笑柄，她被自己庶妹设局害死，你何尝不是凶手？” 萧霆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声，乌黑的血不停的涌了出来。 他此时看向顾九龄的眼神甚至都带着几分哀求。 顾九龄缓缓道：“这一次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再一次在皇上面前出卖了我，不，应该是她！” 顾九龄笑容渐渐透着几分寒凉森冷：“萧霆，其实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不过在你的人生中顾九龄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点缀而已。” 顾九龄说罢缓缓起身，定定 看着已经面目狰狞至极的萧霆，眼底满是鄙夷。 “太子殿下，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至于她能不能原谅你，那就另当别论了，你好自为之！” 顾九龄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的萧霆仰头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抬起手，似乎看到了半空中出现的那一抹虚影。 他低声呢喃：“九龄……对不起……” 萧霆的手朝前拼命的伸了出去，想要探到什么，终究是堪堪停在半空，随即瞬间垂落。 顾九龄推开门，朝着树影下站着的男人走去。 萧胤身形修长，此番被月色拉长，那气韵看起来有些凄荒，不知道为什么，萧胤这个样子竟让顾九龄生出些许莫名的心疼。 她疾步走了过去，在萧胤还未转身之际，从后腰处将他紧紧抱住。 萧胤不竟有些诧异，如此主动的顾九龄还是很罕见的。 顾九龄此时紧紧抱着他的后腰，有些抱不过来，将头贴在他宽厚的背上，低声带着几分鼻音道：“爱不爱我？” 萧胤不禁气笑了：“当真是傻，我都让你和之前的情郎见了最后一面，按理说我这斤斤计较的人这么大度，你还问我爱不爱你，我倒是要问你，你爱不爱我呢？” 萧胤带着几分怨恨，咬牙切齿，听在顾 九龄的耳朵里像是几句蹩脚的绕口令，她不禁笑了出来。 萧胤咬着牙骂道：“笑什么？本王……” 萧胤的话头半道止住说不下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没有丝毫的办法。 即便是发狠发到了极致，在顾九龄看来，就像小猫挠痒痒一样，无足轻重。 他突然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是血腥残忍，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连自己的侄子都要算计，死在我手中的人那么多，我罪孽深重……” 顾九龄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先逼你的……” “虽然你这人确实狠，但是三观还是有的，是他们将你逼到绝路上。” “我相信七年前在七杀谷那件事情之前，你依然是策马驰骋在草原上的少年将军。” “你那么明朗，浓烈的像是夏日的阳光，你照耀着身边所有的人，守护着南齐的疆土，你是你所有兄弟的主心骨，你们在漠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是那些窝在阴沟里的老鼠将你从阳光中拖进了地狱，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顾九龄这一段话说下来，萧胤的脊背僵硬了起来。 萧胤许久没有回话，顾九龄倒是有些怕了，忙转到萧胤面前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却撞上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眸 。 此时萧胤的眼眸里罕见的含着泪水，七年了，萧胤从七杀谷爬出来后再也没有哭过，这是他第一次流泪。 顾九龄抬起手将他眼角边的泪擦去，踮起脚尖在他微微发颤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萧胤一把扣住她的腰咬牙低声道：“死女人，这个时候玩什么火？” 天际即将破晓，不远处传来王公公悠长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殿下行巫蛊之术，企图谋害圣上，赐毒酒一杯！睿王救驾有功，重赏！” 养心殿后面的密室，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萧胤带着王公公走了进去。 此时正位上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龙袍，已经脏兮兮的。 两只手被捆着，即便是被困在那里，身上依然有帝王的威严和气派。 他脸色铁青，身形微微发抖，看到萧胤走了进来缓缓抬眸，那一刻视线宛若刀剑，似乎要将萧胤的身体刺出几个窟窿才甘心。 一边的王公公低声道：“宁安太后不知逃往何处，是奴才的错，没有想到被她给跑了！” “狗奴才！枉为朕信任你那么多年，吃里扒外的东西！” 隆庆帝狠狠瞪着王公公。 隆庆帝到现在都没有想到短短一夜之间，萧胤居然逆风翻盘，将他囚禁在这里。 让他更没想 到的是，一向爱护他的母后宁安太后在危急时刻竟然抛下他独自逃走。 还有王公公，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人带在身边，不曾想最后给了他一刀，带着萧胤找到了他。 萧胤估计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放火烧养心殿的时候，隆庆帝就已经躲在了养心殿地下的密室里。 萧胤在养心殿附近找了那么久，隆庆帝根本没有离开，宁安太后在察觉不对的时候，带着护卫丢下他，现在也不知去向。 萧胤打了个手势，凌风命人抬了一只箱子，走到了王公公的面前。 他将箱子打开，里面满满都是银票，王公公顿时眼底掠过一抹喜色。 凌风道：“这是王爷赏公公的，我送你出去。” 王公公还是信得过萧胤的人品的，虽然这个人狠辣无情，他但凡答应的事情也不会反悔。 王公公忙带着银票，匆匆走进了夜色中。 此时密室里只剩下萧胤和对面坐着的身体虚弱的隆庆帝。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死？”隆庆帝定定看着萧胤，眼底满是不屑，还维持着一国帝王最后的尊严。 萧胤冷笑了一声，拉过了一把椅子，坐在隆庆帝对面。 兄弟两个从儿时亲密无间的伙伴，一直走到如今仇敌相见的时光，这一瞬间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第558章 不会让你死 养心殿的密室里，此时弥漫着隐隐的萧杀之气。 萧胤沉沉吸了口气，抬眸看向了面前坐着的隆庆帝，眼底掠过一丝森冷寒凉：“到现在，你都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隆庆帝冷冷笑道：“朕不知！倒是你这个乱臣贼子，朕问问你，你的良心何安？” “哈！”萧胤不禁气笑了，死死盯着面前的隆庆帝，缓缓站起身看着他道：“我的好兄长，你还有良心可讲吗？” “当初你的母妃拿我固宠，你又让我给你卖命，巩固你的地位，我萧胤何尝说过半个不字？” “我把你们当亲人，你们把我当什么？” 萧胤低吼了出来，一把撕开衣襟，露出了胸口处因为治疗蛊毒而留下来的狰狞疤痕。 隆庆帝顿了顿话头，第一次眼底掠过一抹心虚之色，随即便是冷漠的板着脸。 “呵呵！怪只怪你太蠢，身在皇族你居然还奢望亲情？论起亲情朕难道不是父皇的孩子吗？为何他眼里只有你，就因为生你的那个妖妃是父皇的独宠吗？” “你说什么？”萧胤突然脸色剧变，抢上一步看向了隆庆帝。 隆庆帝眼底掠过一抹慌乱，随即冷冷笑道：“哼！以色侍人，终归长久不了，端不上台面，自然会被打入 冷宫。” 萧胤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关于他生母的事情，在他小的时候宁安太后可不是这么说的。 只说他的母妃是个被父皇偶尔宠幸后怀了龙嗣的下等宫女，后来这个宫女触犯圣颜，被打入冷宫，在冷宫里生下他的时候难产而亡。 那个时候宁妃对自己母妃颇多照顾，父皇看着他可怜，便将他交给宁妃抚养。 后来他越长越可爱，父皇经常来看望他。 想到此处，萧胤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至于生母如何都是宁安太后一人所说。 此时隆庆帝居然说漏了嘴，说自己的母妃是先皇的宠妃，怎么可能？难道母妃被打入冷宫，难产而亡还另有原因？ 细细一想，自己小时候虽然养在宁妃身边，宁妃也有自己的儿子，可每次父皇来宫中都喜欢将他抱在膝头，看他的眼神也是宠溺至极。 正因为他得了父皇的喜欢，所以宁妃才能一步步固宠，不管其他的妃子家世如何煊赫，一旦涉及到他这个小皇子，那些妃子都是非死即伤。 彼时萧胤还觉得自己因为是父皇最小的孩子，长得也最可爱，所以父皇才会给他撑腰，甚至提升了宁妃的位分。 如今看来，怕不是那么 回事。 萧胤死死盯着隆庆帝冷冷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萧胤的话音刚落，隆庆帝顿时愣怔了一下。 萧胤唇角微翘，裂开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脸上的表情让隆庆帝觉得心头发颤。 其实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你……你要做什么？” 萧胤缓缓起身朝着隆庆帝一步步走了过去，隆庆帝脸上掠过一丝惊恐。 萧胤站定在了他面前，缓缓俯身。 隆庆帝此番想要逃，根本逃不掉，他的身体虚弱至极，便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萧胤此时看向隆庆帝的眼神里带着万分的同情，他轻笑了一声，缓缓道：“你最看重的儿子，一个个都离开你，这个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隆庆帝脸色剧变，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突然抬眸死死盯着萧胤：“是你！是你搞的鬼对不对？都是拜你所赐？” 萧胤笑了笑：“对，我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野心勃勃嗜杀成性是老三的死穴，喜欢男人是老六的命门，一个太子而已，名头喊得响亮，就是个草包而已！这也是他们的命中注定！” “你好毒的心！朕和你拼了！”隆庆帝彻底气疯了去，挣扎着 朝着萧胤扑了过来，却被萧胤直接推开，重重摔在了地上。 萧胤死死抓住了他的领口，眼神冰冷，一字一顿道：“他们都该死，你这个昏君更该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你好好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离你而去，你的江山不再是你的，而是别人的！你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要你也体会一下，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生不如死？七年前，七杀谷一战后，你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痛苦，我要一点点还给你，你……给我好好受着！” 经过一夜之间的血雨腥风，第二天一早，那些朝臣们从被围堵的严严实实的宅子里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禁军，也有一部分羽林卫，一个个神色冷冽，宛若寒冰。 一些不明真相的朝官脸上煞白，捡着熟悉的禁军小头目低声询问。 “何统领？这到底怎么回事？” “听闻太子府里传出来的消息，夜半时分王公公从太子府里搜出来巫蛊之物？” “我等也听说了这事儿，据说皇上连夜急召太子进宫，当下便赐死了太子。” “什么？这……这……” “如今是民间来的那位爷做了监国太子，听说是睿王一手扶持……” “嘘！噤声！不要命了？” 这些朝廷命官在禁军的护送下，缓缓走进了宫城。 虽然此时的宫城已经被清洗干净，全然没有了昨晚的血腥气息，可是这些人还是能隐隐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今日都要进宫觐见皇上，以及拜见刚立的太子百晓生。 赵朗最后走进东司马门，他刚一下马车就看到成铭守在马车的外面，似乎已经等了他许久。 成铭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赵朗的胳膊低声道：“有话问你！随我走！” 赵朗挣脱了他的束缚笑道：“两个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有什么话过后再说。” “狗屁！什么叫过后再说？过后再说，我家夫人都要把我活撕了！” 成铭低声吼了出来，顿时引来了前面大臣们回头。 赵朗骂了一声莽夫，拽着成铭朝一边的树荫下走去，穿过了宫道，便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旁边，这才止住了脚步。 “你疯了吗？也不瞧一瞧如今是谁在做主！” “老子哪里不知道是谁做主？不就是萧胤那个王八蛋，他把林家人怎么了？” “到现在林家被围得密不透风，连个消息都没有，我家夫人昨晚差点把我的天灵盖掀起来，让我带兵去林家救人，你让我怎么办？” 第559章 殿下怎么死的？ 成铭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慌乱，赵朗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事儿如果放到战场上，对方是北狄人或者是西戎人，他都能打到对方满地找牙，替自己的兄弟找回场子。 可是昨天晚上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胤那厮不知道从哪调集了这么多的人。 平时只知道萧胤控制了禁军，哪里想到萧胤扮猪吃老虎，禁军只是打了个幌子，真正背后居然掌控了五城兵马司，将整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这些将军也被困在府中和自己的亲兵没有办法取得联系。 等到今早起来才发现已经变了天。 萧胤瞒着所有人在宫中捣鼓了这么一场，直接弄死了太子，手段之狠，行动之迅速，让赵朗第一次对萧胤生出了几分害怕。 可他已经是萧胤这边的人，绝对不可能帮着成铭。 赵朗咳嗽了一声，看着成铭低声道：“你身份特殊，今日上朝的时候给老子闭嘴，听懂了吗？” “不论那些朝臣们怎么去对付林家，你都不要乱。” “你夫人之前可是救过萧胤的命，这点恩情，那王八蛋应该记得的。” “但你若是作的太厉害，我怕保不住你那条小命。” 成铭顿时梗着脖子道： “小爷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萧胤若是不记得当年如君对他的救命之恩，敢对林家人痛下杀手，小爷我直接就带兵给他反了！” “你可闭嘴吧！”赵朗忙止住了成铭的胡言乱语。 成铭就是一个火爆性格，哪里能闭得上嘴，还要争辩几句，赵朗声音陡然冷下来：“听哥一句劝，若是不想林家人死得太快，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得罪萧胤。” 成铭动了动唇，将身上的火气压制了下来。 “走吧，别耽误了时辰，今日新立了太子殿下，咱们先去瞧一瞧。” 成铭吸了口气跟在了赵朗身后，朝着永泰殿走去。 永泰殿之前是隆庆帝朝会的地方，此番远远看去，黑压压一大片人。 甚至永泰殿都放不下那些品级相对比较低的官员，那些人都已经跪在了大殿的最外面。 赵朗和成铭先后走进永泰殿中，他们两个人的品级地位很高，故而离萧胤很近。 赵朗抬眸看向了前面站着的萧胤，穿着深紫色王爷常服，端得是气派。 此时隆庆帝形容枯槁，看起来没有一点子力气，就那么瘫坐在龙椅上。 所有人都看出了隆庆帝的不对劲，虽然还活着，可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 来，此时半躺在龙椅上的隆庆帝给人感觉就像是一个骷髅架子，外面披了一层单薄的皮，让人瞧着毛骨悚然。 躺在龙椅上的隆庆帝，他想当着朝臣的面揭穿萧胤这个乱臣贼子，可是昨天萧胤给他灌下药，他身体里的疼痛虽然消失，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 萧胤一直对他说，要让他也承受一遍他曾经承受过的苦。 此时坐在龙椅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下面的朝臣冲百晓生跪拜行礼，他却毫无办法。 此时的隆庆帝才明白惩罚刚刚开始。 礼部侍郎一夜间换了人，是萧胤扶持起来的乔松月乔大人。 由一个从四品的小官，一跃成为正三品大员，身上的气势也大了不少。 他无比庆幸之前一直和睿王府保持友好的关系，尤其是赵朗将军府内的那个谋害当家主母的案子，他从中出力不少，赢得了顾九龄的喜欢。 如今在整个南齐达成了一个共识，想要讨好睿王，只要搞定睿王妃就好了。 睿王妃开心，睿王就开心，什么事儿都能办成。 乔大人咳嗽了一声，拿出来册封百晓生为监国太子的圣旨缓缓走了出来，站在了群臣的面前 “圣上册封云王为监国太子，执掌政事堂 ，睿王为摄政王，辅助太子监国！钦此！” 乔大人的话音刚落，四周的朝臣顿时大惊失色，看来昨天夜里少不得一场血雨腥风。 如今早上尘埃落定，这是逼着他们这些人站队。 那些武将脸上具是露出了欣喜之色，南齐一直都是重文轻武，武将被文臣按着压一头也有好些年了。 而萧胤在南齐武将的心目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此番这些人的脸上皆是一派喜色。 “太子殿下雄才大略，此番重任在身，臣等心服口服！” “殿下来自于民间，自是懂得民间疾苦，以后政通人和，家国复兴指日可待！”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武将拍起马屁来，也挺恶心的。 明明就是谋权篡位，却说的这般冠冕堂皇，那些文臣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好看起来。 乔大人缓缓收起了圣旨，转身躬身走到了隆庆帝的面前，抬起手去拿隆庆帝手边的传国玉玺，只觉得头顶都凉丝丝的。 他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正对上了隆庆帝那双阴冷的眼眸。 乔松月顿时吓了一跳，手狠狠抖了一下。 之前睿王召见他的时候说皇上病情加重，已经不会说话了，此番怎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呢！ 罢了！罢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即便是自己想要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乔大人端起了玉玺缓缓走到了百晓生的面前，刚要将玉玺送到百晓生的手中，突然朝臣中缓缓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臣，正是南齐德高望重的太学院掌教陈廷陈大人。 陈廷以前还做过礼部侍郎，翰林院章经，后来实在是太老了，便在太学做掌教。 虽然是个清水衙门里的官儿，可满朝文臣大部分都听过他的课，多多少少也算是他的学生。 地位和声望仅次于温先生，可谓是文臣的典范。 此番陈廷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死死盯着站在最前面的萧胤，缓缓道：“老臣斗胆问一问睿王爷！太子是怎么死的？” 陈廷话音刚落，顿时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文臣真的是麻烦！ 一边的百晓生淡淡笑道：“陈大人，废太子在府中设巫蛊之术谋害父皇，罪不可恕，被父皇下令处死，这事儿陈大人莫非不知吗？” 陈廷根本不看百晓生，这个从民间而来的邪门儿的皇子根本入不了他们文官的眼。 他依然死死盯着萧胤：“睿王爷！老臣恳请睿王告知，太子殿下是怎么死的？” 第560章 他跑了 永泰殿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那些和李家，林家交好的文臣终于忍不住了。 缓缓有人站了出来，一个个都将矛头指向了萧胤。 “还请睿王爷说分明，李大人和林大人去哪儿了？” “对啊，李大人和林大人去哪了？如今新立太子，李合辰和林敬元两位大人不可能不来吧？” “是啊，最近也没听说他们两个人休沐啊？” 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抱拳同萧胤道：“王爷昨夜为何叫五城兵马司的人将我等都关在宅子里，不准我们出去。” “王爷解释一下，总不能这般不明不白的？” 一时间朝堂乱糟糟的。 站在隆庆帝旁边的百晓生，此番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定定看向了面前脸色微微沉下去的萧胤，心头暗自苦笑。 我已经很配合你了，现在这种局面也不是我一个傀儡能够解决得了的。 这些文臣一个个长得尖酸刻薄，说话这么冲，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睿王爷你自己来吧。 百晓生拢着袖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本来他是这一场戏的主角，此番却变成了观众，一时间永泰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一身紫衣华贵无比的萧胤。 萧胤一直都站在那里，没有说 什么。 这些人越发得了劲儿，以为萧胤做贼心虚，一时间话语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 终于萧胤缓缓转过身抬眸看向了面前围过来的文臣，感觉这些人倒是要将他撕碎了似的。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这些人，心头不禁有些苦涩。 几年前他拼了命的护着这些所谓的文臣风骨，没想到如今这些人却像是野狗一样纷纷扑过来撕咬。 原来他们这么正义啊，既然这么有正义感，为何当年七杀谷那么大的惨案，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 当初为什么就没有人站出来问一问他们，为国征战的将士们惨死在七杀谷，灵魂不得安息，尸骨被践踏成了烂泥。 那个时候又有谁问一问隆庆帝，七杀谷的那些将士们去哪儿了？ 没有！没有一个人问！ 如今他不过是杀了一个想要对他动手的草包太子，这帮人便沉不住气了。 一个个满嘴的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 真正端得上台面的没有几个。 萧胤不禁淡淡笑了出来，没有温度的视线缓缓扫过面前的群臣。 只那一眼，这些人竟是齐刷刷的噤声，谁也不敢再说下去。 萧胤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诸位怕是没搞清楚状况吧？” “昨夜派王公公下令宣召废太子进宫的是当今圣上。” “处罚太子的圣旨上面可是印着当今圣上玉玺的印记。” “五城兵马司隶属于皇族，最被圣上看重，为何围着你们的宅子不让你们进出，那也得问圣上。” 萧胤抬起手弹了弹袍角，似乎想将上面的灰尘佛去。 他轻笑了一声，这一笑，让他本来长得俊美无俦的脸，越发显得风华绝代。 “你们问本王，本王怎么知道？” “本王倒是很想问皇上，为何突然要诛杀太子？” “不过皇上的事情皇上自有决断，皇上如此英明神武，他做出的决断，你们还要怀疑吗？那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你……”陈大人顿时气得脸色涨红，死死盯着萧胤，面子也维持不下去了 “分明是你在宫中制造了宫变，害死了太子殿下！” “如今还软禁了皇上，迎不知哪儿来的皇子为监国太子？你分明就是谋权篡位，你敢不承认吗？” 萧胤笑了出来，修长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头部：“上了岁数，脑子不行了，本王原谅你。” “但是信口雌黄随便将脏水泼在本王身上，那本王可就不高兴了。” “你说本王软禁皇上？皇上不是好端端坐着呢嘛！” “本王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圣上的决断，还有云王可不是什么民间来的野种，陈大人注意措辞，难道你在怀疑本王的皇兄是个烂人不成？” 烂人两个字刚从萧胤嘴里说出来，坐在正位上的隆庆帝不禁眼角抽搐，想要拿起面前的砚台狠狠砸死萧胤，可是此番他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胤污蔑他。 萧胤看着陈大人道：“陈大人问的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如今太子监国，我一向不问朝政许多年。” “虽然皇上器重我，命本王为涉政王，可是这家国大事我也是懒得管。” “罢了，有什么事你们去找监国太子，本王累了，告辞！” 萧胤挥了挥衣袖，转身朝着永泰殿的门口走了出去。 这下子群臣一片哗然，谁都想到萧胤会用各种手段，甚至很可能用武力逼迫，但是唯独没想到这厮就这么走了，这叫什么事儿？ 百晓生此番差点骂出来，奶奶个腿儿的，这萧胤真的是坑死他。 当初说要许他泼天的富贵，要让他替母亲报仇，把他送进皇宫折磨隆庆帝。 如今又诱骗威胁让他做什么监国太子，此番面对这些凶猛可怕的文臣， 萧胤竟然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就这么活生生的丢在这群人的面前。 他倒是跑了，这算什么回事？ 你倒是打压啊，杀伐啊，大不了把这些混账拖出去凑一顿，以儆效尤。 如今将这个难题抛给他做什么，百晓生恨不得现在就将萧胤抓住打他一顿，可是这天下谁又能拦得住摄政王离去的脚步？ 永泰殿中的气氛更加诡异。 一时间百晓生与下面的文官陈大人等面面相觑，都被萧胤这个混球整疯了。 百晓生心思定了定，侧身同乔松月打了个手势轻轻笑道：“有劳乔大人了，乔大人先将玉玺放在此处，一会儿再说。” 乔大人额头渗出一层汗珠，若是新太子不接这玉玺，走出宫门就能被打死了去，若是这新太子殿下被打死，他这个众人眼中的奸佞也好不到哪去。 乔松月捏着玉玺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差点将玉玺掉在地上，他忙将玉玺规规矩矩又放回到了隆庆帝面前的龙案上。 百晓生此番穿着玄金色太子常服，袖口处绣着梅纹，头上戴着白玉雕刻而成的七梁冠，端的是俊美异常。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陈大人笑了出来：“既然诸位有颇多疑惑，本殿便解疑答惑，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第561章 给你们贴城头上 百晓生话音刚落，那些文臣倒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百晓生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明明就是谋权篡位，以不正当的手段当了监国太子，甚至还和萧胤勾结痛下杀手，将之前的太子殿下谋害。 如今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下面的文臣刚才还忌惮睿王，如今萧胤在众人一片诧异的视线中离开了永泰殿，独独剩下一个百晓生。 此时的百晓生看起来便是孤立无援，这些文臣更是不将百晓生放在眼里。 百晓生的话音刚落下，几个人就纷纷开骂，那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激烈，说出去的话也有有辱斯文，整个朝堂乌烟瘴气。 百晓生轻轻笑了一声，突然抬高了几分声调，瞅着那些文臣骂累了的当儿，声音清冷却也清晰，一字一顿缓缓说了出来。 “文大人学识渊博，也跟随陈大人在太学院讲学，六年前文大人的那一篇国事论，让文大人一夜成名。” 文大人一听百晓生如此一说，冷哼了一声，仰起头得意的笑道：“云王爷过奖了，我确实是有一篇论述可传世。” “我一身清骨，最看不惯篡位之人，还请王爷解释一二。” 百晓生轻笑了出来，随后定定看着他：“好说，你让本王解释，本 王一会儿解释给你听。” “只是本王有一件证据证明在六年前，文大人的那一篇国事论应该是文大人在乡下的堂弟写的。” “当时你的堂弟写这一篇文章，被文大人骗了去，还将堂弟无端毒杀，大人先给本王解释解释？” “你……你什么意思……”文大人顿时眼底掠过一丝慌乱，说话都有些不畅快了。 百晓生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意思，文大人的那一篇文章写的好，不过绝非出自文大人之手，我们文大人的堂弟叫文耀天。” “正好有一些证据落在本王的手中，明天本王就将证据公示于天下，让天下的学子都瞧瞧大人好一个学识渊博是也不是？” 百晓生话音刚落，文大人顿时脸色煞白，再也不敢朝前，下意识急急退了一步。 四周的大臣们也纷纷闭了嘴，惊恐的看向了面前的百晓生。 他们是觉得百晓生一无是处，来自于民间，还是个混过江湖的。 但他们却忘了百晓生进入朝堂之前是干什么的。 百晓门是天下搜集证据最全的一个门派，谁家没有点糟心事？没想到百晓生居然一击必中。 难道文大人六年前的那一篇被皇帝赏识的文章，竟是自己堂弟写的 ？ 居然还杀人灭口？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了满脸惊恐的文大人。 看到文大人只顾着后退，竟是再也不敢向前反驳，人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百晓生轻笑了一声，又转过来看向了一个刚才叫嚣的最厉害的文臣缓缓道：“赵大人，可惜了。” “可惜赵大人家中一直没有儿子，好歹也是吏部员外郎，从四品的官员，那么多钱没有人继承，可惜了的。” “就在几个月前，赵大人老来得子，不过……” 百晓生叹了口气：“本王这边建议赵大人再仔仔细细做个滴血认亲的测试，不然替别人养了孩子，财产让别人继承也是怪可惜的。” “你……你……血口喷人！”赵大人顿时气急，“你再这样……” “犬子乃我正妻所生！” 百晓生哈哈大笑：“可惜了的，您的那个正妻应该是续弦吧？原先的那个妻子被你活生生用被子捂死，如今又娶了一个续弦，花容月貌的，不晓得和几个男人……” 百晓生突然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满身的江湖气笑道：“瞧瞧本王这张嘴，忘了这是在朝堂，不是在江湖。” 赵大人脸色已经铁青，恨不得冲上去和百晓生拼命，他刚办完儿子的 满月酒，可是心中到底是生出了几分疑惑。 难道自己的小娇妻真的给他戴了绿帽子？ 百晓生又笑着哼唱出来：“小娇妻呀，晚来得子呀，花容月貌呀，这帽子绿呀……” “哦，对了，陈大人，失敬失敬！” 百晓生此番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之前的罪魁祸首，陈廷陈大人身上。 陈廷顿时慌了，随后又心思定了下来。 他为人处事，走得正，坐得端，一直都和温先生并称南齐双杰。 他们二人在南齐文臣中的地位相当之高，他就不信百晓生能对他血口喷人？ 百晓生此时脸色也变得整肃了起来，死死盯着陈大人突然冷笑了出来：“人人都说陈大人，品德高尚，学为典范，可惜了，也是个衣冠禽兽！” 百晓生这话刚一说出口，四周的文臣到底还是忍不住纷纷上前斥责。 “你血口喷人污蔑陈先生是何道理？” 百晓生轻笑了一声：“是吗？是我真的血口喷人？” “在二十年前，大人当初是名动天下，不过正值壮年，谁又没有一些红颜知己？” “只是陈大人的红颜知己，端不上台面，是那江南唱曲儿的妓子” “陶五娘，大人可还记得？” 陶五娘这三 个字从百晓生的嘴里刚说出来，陈大人顿时脸色巨变，死死盯着百晓生，似乎想起了什么。 百晓生笑道：“当年陈大人与陶五娘与红尘中相识。” “陶五娘卖艺不卖身，在诗词歌赋上造诣颇深，陈大人有很多的诗词都是与陶五娘合作而成。” “可惜后来陈大人来京城做了官，身份地位自然提高了，对这么一个出身不好的红颜知己深为不满。” “这陶五娘却一直以为陈大人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女人嘛，总是喜欢幻想，所以陶五娘不惜来上京追随陈先生。” “没想到陈先生根本就不见她，还示意你的一个在江南做官的学生陷害陶五娘，将她以扰乱世风为由抓了起来。” “陶五娘求救无门，终究病死在了狱中。” “这事儿陈大人办的不漂亮，既玩儿了人家的身子，又拿走了人家的心，到头来将人家活活折磨死。” “你算什么狗屁当世大儒？就是个老畜生罢了！” “你们这帮人身上都有擦不干净的屎，既然你们这么爱吵吵，一会儿本王就将你们的光辉事迹贴在上京的城头上，让你们也光宗耀祖一回，行不行？” 这下子所有的文臣都傻了眼，永泰殿一片死寂。 第562章 大家都是看戏的 永泰殿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闭了嘴。 别说是那些文臣，即便是方才还站在百晓生和睿王爷这边的武将，此时都脸色微变。 大家谁屁股底下没有屎？ 可见百晓生的势力之强悍，将他们所有人的弱点都攥在手中。那些武将们都不敢开口说话。 百晓生缓缓抬眸淡淡扫视了面前诸臣一眼，虽然身上依然有浓烈的江湖气息，可是至于是让所有人觉得毛骨悚然？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文臣，一个个都噤声不语。 “诸位害怕了？还是怎么的？不怕，本殿贵为太子，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你们好好帮本殿管理，自然不会亏待你。” 站在白晓山身边的乔宋月乔大人此时额头已经不自觉渗出了一层冷汗，这细的他压根就不知道。 吃饭呗，太子殿下一个个点了出来，让大家既难堪又有些被怂了面子，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即便是轻松愉悦此事第一印象，其实一直在思考自己这一生中从婴幼儿生下来后一直到如今这个岁数，到底有没有犯过错？这个错该怎么去改？ “。乔大人请”。 别小声提醒小孙女，乔松月忙从思绪中惊醒了过来，连连同白小生共生心：。“是冰 箱！。” 乔松越忙转身从隆庆帝的手中身边拿起了那一次穿过玉玺，这一次龙庆帝野生都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乔新月可没工夫搭理他该怎么想，他家总算介绍。之前一直想不通一个事情越王爷那般精明，剃头的人居然会将乔松会将白晓生这样一个连接的傻子带进王宫，这个人头有一身外表，说话轻浮浮夸，也不稳重。手段更是令人觉得担不上台面的无耻手段，可是今天这一战他突然发现白小生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招生员想到这里，哪里还敢耽搁缓缓将传国玉玺举过头顶交到了白晓生的手中。 “太子殿下请！”。 被小三这一次也不敢耽搁双手捧过了手中的穿过玉玺。 玉玺上雕刻的龙纹，哥在了他的掌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可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里没印章，不知道历经多少人也看过了多少人的生死繁华，此番白晓生做梦也想不到居然穿过玉玺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纵然是行走江湖，也讨厌朝堂里的儿女，卧槽如今当真正的权力交到他手上的时候，看来一瞬间还是有些恍惚的。 白晓生接过了全国玉玺，缓缓转过身，再一次看向 了面前的精神。 那些武将们率先半跪跪了下来，随后便是那些早已经慌乱不堪的完成，也纷纷上床微微跪下，整个永泰店那位都是一片树木，专业知识，孩子结果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序幕。 白晓生看着面前贵妇在他面前的场子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随后被小生转过身，看上了龙椅上坐着的龙井，此时的农青旅除了野猪只能滑滑动一下，证明他是个活物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可以证明的东西。 每小时背着琴声公身看向了面前的富豪，微垂的眉眼间藏着无尽的嘲讽和恨意。 却此时他却神态稳重，缓缓抬起手，跪下从容器里刻了一个头。 “儿臣并不负父皇的嘱托，政治难题，江山之旅的井井有条，含情凤凰，稍安勿躁，孝顺孝心，谢谢才是。 “如今父皇身子骨弱，也不适合参加晨会，从今往后父皇就不必来永泰店了，只待在自己的寝宫，饿了又让御厨给你做做点心，读书读乏了，别请咱们腐女头的歌曲给王琳琳唱上去了。 顾九龄这么一安排那赵氏家族的另一个当家作主，你彻底的慌了，如今他做菜都是换了两个菜，第1个拒绝黄国际皇冠进入，第2个拒 绝内容进入。 重庆地动势，心中愤怒异常，这个小兔崽子，这是以后将它完完全全丢在后宫中，不得出来，他一个人必须要操控着操作。 拼命的想要喊出来可惜萧胤给他喝的那个药奉御的太多，再加上睿王妃之前对他的调养，虽然他缓解了身上的诸多疼痛疼痛，可是大小便却不能自理，如今更是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想要喊出来根本就没有办法上去，也真真看着白晓生那几个内饰将他抬着丢出了永泰店，像是在丢与一一方垃圾一样。 因为是结果，太子白晓生还不能坐在那龙椅上，已经有人在龙椅的旁边另外放置了一架椅子，几乎是平起平坐，只不过椅子靠台阶这边一些。 被小生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在抬头看向面前跪着的这一曲，脸上的神色掠过一抹嘲讽，这就是权力的味道了。 当下立新太子的。过程中再也没有人出来说一会儿很快百晓生也掌控了局面，又交代了一些日常的任务，这才转身走出了永泰店。 白晓生刚走出一台电，浑身精神出了一层冷汗。 一边的等候多时的民风，往上前一步同在小山行，在他的身后却也藏着一大批的学医铁胃，一个个藏在 秘密的八角里面。 看到零分后，白晓生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笑道：“。现在懂得来酒驾方才。本地差点被那一群老家伙给痛的。” “肖云那死哪去了？躲得倒挺快的，带我去见他，我要找他算账。” 林峰忙陪着笑脸道：“王爷那边也没有写着，什么，？一直帮咱们群里的几个人的剧本进行润色。” 林峰如此一说，白晓生更是生气万分，咬着牙道：。“将我弄进这一场。局里头的是他，此番离开我落荒而逃的也是他，本殿下倒是要看一看咱们因为生活的愿望也究竟多到什么时候去。” “来人备车，本王要处要进宫。” 林峰只得硬着头皮带着白晓生朝着岳王府走去。 谁知还没有走到瑞王府的门口，就已经看到一大群。任何长公主府里出来的，护卫江瑞王府那位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小白小生蹭了一下，掀起了放下的帘子，命车夫不要再继续往前赶了。 “萧胤闰王福的戏码很好看，他倒是要翘一翘，萧胤怎么解决公正公主服的成立。” “说起来也好笑，在所有人都擦不干净自己的时候，只有陈敏那个孩子是最干净的，身上简直没有一处错处。 第563章 只想翻案 睿王府正堂，萧胤脸色阴沉端坐在那里，顾九龄陪坐在一边。 门外的管家疾步走进来躬身同萧胤行礼禀告：“王爷，成小侯爷要将咱睿王府的大门砸开了去，这该如何是好？” “这厮也太嚣张了些，王爷将林家人送到了江南，已经算是给足了林家人的面子。” “没想到这林家姑爷居然不买账，竟是要砸了咱们睿王府，简直是拎不清。” 另一边萧胤的幕僚缓缓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王爷将废太子处决了后，将前太子一党全部关了起来，却并没有要他们的命。 李家和林家都是江南姑苏城的书香门第之家，萧胤将这些人尽数押送回江南，也没有说怎么对付他们。 甚至还下令让他们这些幕僚先去江南修一些书院，让林家和李家人在书院里做掌教。 就这样，这些人还不知足，竟然指使着自己在外的姑爷过来闹。 若是真的给成小侯爷将这门砸开了去，这以后该如何收场？ 萧胤眼眸间已经掠过一抹杀意冷冷道：“本王太久没有动手，那些人还真以为本王是软柿子。” 萧胤起身大步朝着堂外走去，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变忙跟了上去。 此 时的萧胤显然身上已经染了一层戾气，顾九龄也不晓得朝中那些文臣在闹个什么？ 如今萧胤辅佐百晓生，软禁隆庆帝，下一步就该是为七杀谷的冤案翻案了。 不曾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些文臣闹得越来越难看，这不是逼着萧胤大开杀戒吗？ 若是如此双方都落不到好，她匆匆跟着萧胤的脚步走了出去。 外面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成铭脸颊涨红，指挥着长公主府的亲兵抬着圆木便朝着睿王府的大门砸了过来，还真有那么一个攻城略地的架势。 不过成铭这一次攻错了城，怕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开门！”萧胤脸色阴沉。 “是！”守门的睿王府的亲兵们早已经愤怒不已，长公主府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些，简直就是不把他们王爷放在眼里。 如今竟是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堵睿王府的门口，说是要让王爷将林家的人交出来，到哪里去交？ 交他奶奶个腿儿！ 此番瞧着王爷从内堂走了出来，便晓得成铭那厮的好日子到头了。 大门瞬间打开，成铭带着人举着木头直接冲了进来。 不想被门口睿王府的亲卫们直接推了回去，顿时人 仰马翻。 成铭看到了人群中缓缓走出来的萧胤，朝着他冲了过去。 “萧胤，你终于出来了，我问你，你将林家人关到哪里去了？” “之前不是说好的要放过林家吗？如今却是连人也见不到，没想到你好狠的心，全然不顾之前我们之间的情分，今日我便与你说个……” 砰的一声！ 成铭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竟是被萧胤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踹得很重，成铭直接摔在了街边的小吃摊子上。 一摞饼顿时被成铭压在了身下，酥油饼滚得到处都是。 本来围观的小摊贩此时竟是看傻了眼，随后浑身发抖，惊恐的连连向后退去。 成铭顿时呕出一口血来，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未说话，又砰的一声，萧胤又是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半分，这是奔着要将他踹死的节奏去的。 成铭闷哼了一声，好在这一次有了准备，一个后滚翻卸去了萧胤的一部分力道，却还是跪在了地上满嘴的血。 他随手抄起一边的烧火棍子朝着萧胤冲了过去，甚至连腰间的佩剑都来不及拔出来。 “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不想成铭 刚冲了过来，萧胤手中的龙泉剑却狠狠一扫，成铭手中的烧火棍子竟是被削去了半截。 随即强大的剑意朝着他的面门扑过来，成铭此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来自高手的强大的威压。 那一瞬间，他觉得五脏六腑几乎要被压扁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随后嗓子眼里涌出了一阵阵的腥甜，成铭顿时被这一道剑气压的半跪在了地上，手中的半截烧火棍也落了下来。 萧胤手中的剑锋却没有停下半分，朝着成铭的面门劈斩过来。 “住手！”一道女子清丽的身影冲了过来。 林如君晓得自己根本不是萧胤的对手，整个人张开手臂挡在了成铭的面前。 萧胤手中的剑锋终于收敛了几分，林如君心头惊恐异常，依然死死咬着牙将自己的夫君护在身后。 不多时又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惊呼声，随后是令和长公主的仪仗。 令和长公主下了轿子朝着自己的儿子狂奔过来，一时间也半跪在了地上，一把扶住大口喘着气的成铭。 她看着成铭身上的血大惊失色，猛的抬头死死盯着萧胤：“他是你的亲外甥，你怎么下得去如此的毒手？” 萧胤手中握着的龙泉剑，剑锋 低低鸣叫着，但是他身上的那股煞气却让整条街的人都不敢说半句话，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脑袋会被九皇叔给搬了家。 令和长公主声音微微发颤，死死抱着自己浑身是血的儿子，如果不是儿媳妇赶得急，此番儿子怕是被这个人斩为两段。 林如君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轻笑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她本就是林家特立独行的大小姐，满身风骨。 此时她定定看着萧胤，朝前走了一步，用自己的胸膛直接抵着萧胤手中的龙泉剑剑锋轻笑了一声：“既然王爷要赶尽杀绝，我林家人求王爷给个痛快，王爷还不动手？” “不！”成铭大喊了出来，却是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王爷！”顾九龄眼见着萧胤这一剑刺下去怕是会惹来祸事。 天下只有她明白萧胤心中的苦，当年七杀谷那么多人冤死了，他萧胤只想翻个案而已。 却是这么多人出来阻拦，明明作恶的是别人，这些人却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萧胤心头的那股子戾气怕是被激发了出来，顾九龄一把抓住萧胤的手，萧胤手中的剑锋偏了一寸。 “王爷！”顾九龄死死抓着萧胤的手，眼底满是恳求。 第564章 莫名心疼 “王爷停手！”顾九龄哀求的看向的面前脸色铁青的萧胤。 只有近距离握着这个男人的手，才能感受到他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是那些人先害他的，他仅仅是反抗了一下，便是这么多人冲出来骂他是乱臣贼子。 即便是往日与他们睿王府关系甚好的林如君和成铭都这般看待他的，难道他萧胤真的是个谋权篡位的无耻小人？ 他萧胤打了半辈子的仗，带着青龙军每日每夜拼杀在前线，难道护着的就是这帮玩意儿？ 罢了！罢了！ 既然这么多人觉得他是恶人，那他萧胤就做恶给他们看。 “萧胤！清醒一些！”顾九龄看着萧胤不对劲儿，狠狠掐了他一把。 这一把掐得有些重，萧胤疼痛间眼里的猩红一点点的散去，终于肯看向面前的女人。 他终于撑不住了，压着声音呢喃：“九龄，我该怎么办？” 萧胤的声音也只有顾九龄能听得清，顾九龄吸了一口气。 “交给我！” 顾九龄转过身看向了一边冲过来的凌风，忙将有些发愣的萧胤交到了凌风那边低声道：“王爷许是累了，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情交给我。” 此时四周围观 的人群越来越多，林家在上京虽然没钱没有兵权，可毕竟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分量还是很重的。 只是看着林家的大小姐同睿王府对峙，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低声议论了起来。 “林家果然有风骨，对于这种乱臣贼子毫不妥协！” “哪怕是人家嫁出去的女子都有这般风骨，你们瞧瞧那萧胤到底是回去了，心虚吧？” “谁说不是呢？好端端的一晚上也不知道折腾什么，我们家有一个亲戚距离宫城还很近，那一晚上不晓得死多少人？” “这九皇叔是真的狠！可不是吗？” 顾九龄死死盯着林如君，这两个女人曾经是上京要好的朋友，如今各自站在了对立面，一时间顾九龄第一次心头生出了闷闷的痛感。 她突然体会到了萧胤的悲惨，所守护的这些人，这片土地，都变成了一道道锋利的利剑刺进了他的胸膛，让他之前所信仰的一切都坍塌了。 事已至此，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顾九龄都说不清楚。 凌风此时也看出了自家王爷的不对劲儿，小心翼翼走到萧胤的面前：“王爷，属下送王爷回东苑休息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萧胤死死攥着龙泉剑的剑柄。 顾九龄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背，终于萧胤叹了口气将龙泉剑送回了腰间的剑鞘。 顾九龄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差一点点了，好在有惊无险。 顾九龄让凌风送萧胤回府，本来远远避开的人群，因为萧胤的离开，那一股强大的力量陡然消失，四周围观的百姓又朝着顾九龄这边涌了过来。 顾九龄看向了面前的林如君，扫了一眼地面上扶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的令和长公主。 顾九龄心头确实一阵阵的憋闷，越是看到这些人这个样子，她越是心头难受。 此时顾九龄冷冷看向了面前的林如君，她都没想到自己和林如君的关系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抛开双方背后的男人，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姑娘了，可此时心头竟有些说不出的憋屈。 顾九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前走去，却是绕开了僵硬的站在那里的林如君，蹲下身准备帮成铭检查一下身上的伤。 “不要碰老子！” 成铭低吼了出来，在看到顾九龄手中拿出来的银针后又闭了嘴。 顾九龄脸色一愣却还是公事公办，收起了手中的银针。 又换成了一瓶 疗伤的药粉缓缓抬起成铭的胳膊却被成铭一把甩开。 “不用你装好人，你医术高又如何？治了萧胤的病，治不了他那颗恶毒的心！” 顾九龄也发了狠，一把掐住成铭的胳膊，死死盯着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妻子如今怀孕也有四个月左右了，你敢保证你妻子这一胎生的平稳？要是到时候再来医馆里找我，你看我搭理你不？什么玩意儿唧唧歪歪，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我一针戳死你？” 一针戳死这个说法倒也罢了，关键顾九龄用如君和孩子吓唬他，成铭顿时不再反抗，任由顾九龄帮他检查伤口。 一边的令和长公主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这个女人的医德她还是信得过的。 顾九龄帮他的儿子疗病，尽心尽力，儿子的病也治好了很多，如今令和公主说不感激是假的。 她甚至想要将顾九龄供起来，简直就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否则成铭早就死了。 顾九龄很快帮成铭包扎好伤口，身后的长公主府的侍卫也忙将成铭扶了起来。 身边的令和长公主动了动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同顾九龄道了一声谢谢。 唯独没有任何变化的，就 是像石头一样矗立在那里的林如君。 此时令和长公主看向林如君的背影，心头倒是多了几分不满。 林如君嫁入她公主府，也是她公主府的人了，却还心心念念帮衬着林家。如果林家还像以前那样倒也罢了，如今明明林家支持的太子已经与萧胤的权利争斗中落败。 林如君却还是一头扎进林家这个烂摊子里，隐隐也连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公主府也受累。 “如今铭儿已经受伤，还不快过来安抚一二，倒是杵在那里做什么？” 林如君嘴唇微微颤抖，婆母的话，她哪里听不到其中的怨气。 虽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如今是长公主府的少夫人，可是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可现在林家人下落不明，萧胤将整个上京的消息封锁。 林如君死死盯着面前的顾九龄，沉沉吸了口气还是咬着牙道：“林家人去哪儿了？” 顾九龄叹了口气，软了几分语调：“我想你误会王爷了，现在还没有部署好，我们借一步说话！” “呵呵！睿王府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端在明面儿上说好了！” 顾九龄愣了一下，她是真的恨上了他们？ 顾九龄心头不禁微微发冷。 第565章 真正的血雨腥风 顾九龄不禁苦笑了出来，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会变得面目全非。 她抬眸定定看着面前的林如君：“你当真要我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是吗？” “如果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很可能危及到你们林家人的性命，你也要我说？” 林如今眼底掠过一抹慌乱，随后冷冷笑道：“顾九龄我不会再被你的花言巧语所疑惑，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说不会动林家，现在林家人去哪儿了，那么多人到底去哪去了？” 顾九龄不禁苦笑了出来：“现在不说是为了他们着想。我曾经问过你，你信不信我，若是你信我，这些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妥！” 林如君冷笑：“顾九龄，你让我怎么信你？之前你顾九龄也算是个讲诚信的人，如今你与睿王爷这般作为，实在是令人不耻，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去相信，你倒是说啊！” “昨天晚上宫中发生了什么？不要以为大家都是瞎子，看不清楚。” “你和萧胤的那些把戏骗一骗寻常百姓也就罢了，骗不了我们这些世家贵族！” “太子殿下如何死的，你们对李家和林家到底做了什么？有什么不能端 到台面上说的？” 顾九龄心头暗自苦笑，昨天晚上萧胤准备对林家动手的时候，是她出面将这两家人保下来。 尤其是林家人，没想到却换来林如君这般的抱怨。 她曾经也和林如君说过，若是双方到了针锋相对的那一天，她一定会保下林家，她要让林如君务必相信她。 可此时，林如君明显慌了，不太信任她。 朋友之间的感情无非就是彼此信任，此时的顾九龄如果说不受伤那是假的，她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顾九龄轻轻笑了出来，随即抬头定定看着林如君缓缓道：“罢了，就算是我过去自作多情帮林家运筹帷幄，如今你这般问，我再瞒着你，便说不过去。” 顾九龄想了想还是朝着林如君走了过去，有些话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然后边很难做。 没想到还未走到林如君面前，林如君却侧身避开，冷着一张脸。 “睿王妃止步，我与睿王妃还没有熟悉到私底下说小话儿的地步。” “睿王妃有什么尽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我林如君走得正坐得端，不怕人非议。”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怎么感觉此时的林如 君脾气有点犟，怎么不听劝？ 她定定看着她：“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当真是啰嗦！”林如君眼底掠过一抹不屑。 顾九龄也来了脾气看着她道：“好！林姑娘果然是痛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以后邻林家未来的走向如何，是生是死，由你自己决断。” “若是想活就逃离上京这个惹是生非的地方，若是还要留下来，那以后是生是死，我与林姑娘之间恩断义绝，不再插手。” 林如君听她说得越来越离谱，不耐烦道：“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磨蹭这些时候？” 顾九龄是真的被林如君给气着了，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道：“如果你现在很想追上你祖母，你大哥以及你母亲等人。” “你雇一条快船沿着御河南下，大约二百里开外，有一个偏僻的镇子，他们此番应该是到了那个地方，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顾九龄定了定神，又加了几句话：“那个镇子的人还不错，曾经发生过瘟疫，后来被我治好了以后。” “我在那里留了我的人，你只要拿着我的信物去找他们，镇子上的人会 把林家人全须全尾送出来。” “不过，林家的根在江南，我已经说服王爷在江南姑苏城修建书院，请你哥哥过去做掌教，既然你不愿意让你林家人去江南，那就……” “丑话说在前头，林家人再回来，你的兄长绝对不可能再入朝为官。如果他再出什么幺蛾子，王爷必定会痛下杀手。” “到时候请你不要再找我求情，我在我家王爷面前已经求过一次情，你救过他，他放过你，我们俩清。” 林如君顿时愣在了那里，她没想到顾九龄居然将她的家人要送到江南？ 其实她也想让家人去江南，毕竟哥哥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在朝堂上发展。 去江南，在书院里教书，桃李满天下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可刚才自己的那些话都说了出去，如今再和这个女子说什么，倒是落了脸。 林如君还是不情愿的说了一声谢谢，转身便朝着不远处的成铭走去。 “娘子！”成铭刚才看着娘子和顾九龄在说着什么，他一时间插不上话去。 他是个武将，只要娘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林如君看着他倒是带了一丝愧疚，低声道：“夫君，你先随母亲回 府，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成铭一把拽住林如君的手臂许久才小心翼翼道：“我觉得顾九龄那个女人说的也有些道理，林家如今实在是不能留京，如今的睿王爷可是得罪不起。” 林如今心头一阵烦闷：“此件事情是林家的事情，我不会再拖累你，若是有哪一天真的因为林家，我惹了麻烦，请你将我一纸休书，休了便是。” “你……你……你这说成什么话了？我成铭岂是那种抛妻弃子之人？如君！你给我站住！” “铭儿让她去！”令和长公主眼神暗淡了下来。 当初迎娶林家大小姐的时候，她就十分不愿意。 上京那么多温婉秀气的女子，自己的这个儿子不娶，非要娶林家的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当时在上京的名声就不怎么样，如今一看更是脾气火爆。 令和长公主哪里不知道，这一次林家再回京便是凶多吉少。 其实虽然她嘴上不承认，她心里已经意识到萧胤这一次的宫变极其温和。 只杀了太子一个人，这还叫什么宫变？ 她不禁想起当年她的那些皇兄们，为了那个位置把御河的水都染红了去，那才叫真正的血雨腥风呢！ 第566章 等这一天太久了 令和长公主眼见着儿子追着儿媳妇离去，此番哪里还有脸面和勇气再待在睿王府的门口，忙带着睿王府的亲兵离开。 顾九龄看着公主府的人渐渐退去，眼底的神色多了几分寒凉。 “王妃？”王府的管家顿时松了口气，方才王爷若是震怒之下真的将成小侯爷杀了，岂不是更激起了朝臣们的不满。 若是那样就真的只能走杀伐一条路子了，况且成家在军中的威望可是很高的，这个时候杀了成老侯爷的独苗儿子，便是闯下弥天大祸。 得亏王妃出面才将暴怒的王爷规劝了回去，如今能将暴怒之下的王爷束缚住，大概也只有王妃一人了。 顾九龄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那些被砸了东西的小商小贩，可怜巴巴的朝睿王府这边看着。 顾九龄同管家打了个手势，管家心领神会，忙命家丁数了几吊钱作为赔偿金。 此番看戏看够了的百晓生这才款款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走了过来。 百晓生如今是南齐的储君，顾九龄自然神态恭敬了几分，睿王府的仪仗也纷纷迎了出来。 萧胤没有迎接，只是站在睿王府的正厅里等着。 即便是萧胤想要迎接出来，百晓生也不敢呐！ 他清 楚自己几斤几两，顶着监国太子的名，其实就是萧胤手中一把好用至极的刀。 百晓生提着袍角迈步走进睿王府的正厅。 尽管百晓生是监国太子，可面对摄政王萧胤还是上前一步主动躬身行礼。 “皇叔安好！” 萧胤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冷冷笑了出来：“这戏好不好看？” 百晓生顿时愣怔了一下，原来睿王早就察觉他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看戏，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这萧胤到底在上京布置了多少眼线，可见对他也严密监视了起来。 “回皇叔的话，这个时候皇叔英明神武，想必有皇叔一个人就能对付那些屑小。” “此事还轮不到侄儿出手，若是侄儿出手显得皇叔无能，如今正是皇叔立威的时候，这件事情后，长公主府便是皇叔开刀的第一只鸡，杀了这只鸡才能给那些猴儿看，皇叔英明！” 顾九龄听了不禁暗自好笑，这厮的嘴是开过光，抹过蜜的吗？ 萧胤不耐烦的抬起手摆了摆，随后又召集几个幕僚进了正厅，命管家将正厅门外严密把守，不得任何人进出。 顾九龄瞧着这架势，便是要密谋一些事情。 她忙站起身准备回避，不想萧胤抓着她的手将 她按坐在自己的身边，低声道：“你不必回避。” 萧胤这般一说，那些幕僚们看向顾九龄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敬重。 如今一看，睿王对自己的王妃是从来不设防的，睿王妃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啊。 几个幕僚又跪下来冲监国太子行礼，虽然知道人家是个傀儡，但是这些礼数还得做到。 他们是睿王的幕僚，也仅仅是幕僚而已。 一时间正厅里你来我往倒是一片祥和之气，不想一众人刚坐了下来，谈论的事情却带着万分的杀意。 萧胤微微垂着眉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越是这样的表情，那些幕僚们心中越是有些害怕，即便是百晓生都被萧胤身上的气势压制了几分。 萧胤看向百晓生声音清冷：“那些文官如何？” 百晓生一听萧胤如此一问，顿时心头有些来气。 当初眼见着陈廷为主的那些文官们几乎要吃人了，这萧胤却将他独自一人留下，自己倒是先跑了。 如今还恬不知耻的问他，那些文官如何？ 若不是他是百晓门的掌门，手中攥着那些文官的把柄，怕是都不能从永泰殿里全须全尾的走出来。 百晓生即便心中有万分的不满，也不 敢在萧胤面前流露半分。 萧胤这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萧胤走之前就知道他百晓生一定会顺利挺过这个难关。 百晓生吸了口气，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那些文臣屁股底下都不干净，我手中握着他们的把柄。一样一样的说出来，倒是没有人敢说什么。”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冷笑了出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这些把柄你挑一挑，涉及命案的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处理，乔松月要重用起来，让他执掌刑部。” “是！”百晓生又怎么能说不是？ 这天下都是人家萧胤帮他弄下来的，萧胤说什么他就得应什么。 “陈廷的案子一定要了解清楚，冤死的女子也一定要讨个公道，还有其他无关大雅的把柄，暂且留着，今日朝堂上，谁出头……” 萧胤定了定话头冷哼了一声：“自然是谁出头就将谁的头给我斩了！” 百晓生听着这几句话就觉得头皮发麻，还是缓缓点头笑道：“皇叔，你也晓得百晓门的消息可不便宜啊！” 萧胤抬头冷冷看向百晓生，他给了他监国太子的名号。 其他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他，没想到这小子一上手就和他要钱，果 真是钻进钱眼子里头的人。 “开个价！去我城外庄子上取！” 萧胤恨不得掐死这个家伙，百晓生顿时来了兴趣起身同萧胤行了一礼笑道：“皇叔放心，我手头的那些东西绝对让那些人这辈子都翻不起身来，一切等我的好消息。” “坐下！”萧胤眉头微微一皱，百晓生看起来不怎么稳重，以后若是不稳重，有坏事的时候。 “这件事情你不必出面，本王自有定夺。” 百晓生暗道既然你萧胤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那你来接好了。 萧胤说完这件事，抬眸扫视了四周一遭，今日在正厅里的都是他的心腹。 即便是赵朗，萧胤对他都颇有些忌惮，萧胤对赵朗的要求很低，只要求在对峙的关键时刻不要站队，保持中立就是。 萧胤吸了口气缓缓道：“是时候该重查七杀谷的案件了。” 顾九龄别过脸看向了萧胤，明白他说出的这句话，有着什么样的分量。 正厅里顿时传来一片唏嘘声，这些人之所以能坐在睿王府的正厅，因为都有亲人死在七杀谷。 萧胤在七杀谷后，再也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七杀谷死去的那些士兵的亲人。 他们所有人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第567章 小丫头，你完了 百晓生微微垂眸，心头暗道。 七杀谷的案子水太深。 想他百晓门在江湖中收集消息已经是一顶一的厉害，却是在收集七杀谷的消息时，根本抓不到什么。 七杀谷迷雾重重，就像是滑溜溜的泥鳅，稍有不慎便直接钻进了历史的泥沼中，根本无从探查。 此番萧胤要重查七杀谷的案子，难道他已经掌握了什么？ 此番百晓生倒是有些心痒难耐，七杀谷到底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他也想知道呢。 不过萧胤貌似不给他这个机会，谈到正题的时候，他便被萧胤礼貌的请出了内堂。 百晓生尴尬的走出了睿王府的正厅，原本以为他要回东宫，不想百晓生伸了一个懒腰看向了一侧跟着的凌风笑道：“听闻睿王府的后花园很是别致，本殿倒是想去瞧瞧呢！” 凌风愣怔了一下，还是委婉笑道：“殿下，王府内宅怕是不方便外男参观一二。” “狗屁！本殿是外男吗？” 百晓生面色微微一沉：“本殿与皇叔是亲亲儿的叔侄，侄子看看叔叔家里面的后花园，还不能看了不成？” “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你也计较，本殿今日就要去看！当初你们小世子，小郡主办百日宴的时候，可是将上京所有人都请过来参观的，那个时候本殿还在江湖中流离失所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令人骄傲的叔叔。” 百晓生的话多，脚下的步子迈得也大，说话间已经迈步走进了后宅。 凌风顿时脸色微变，若是强行拦下他，毕竟此人是监国太子，自己一个护卫级别太低不能直接动手。 况且是王爷的内宅，他身为王府的侍卫统领若是没有必要也不合适在里面闲逛。 可就在他愣怔的当儿，百晓生已经迈步朝着内宅走去，边走边笑道：“况且你家主子的内宅只住了一个顾九龄，哪里还有别的女子？” “本殿下便去瞧瞧你们睿王府的园子，听说好看得很。” 凌风正在无措的时候，突然从穿廊下面疾步走过来一个身穿靛青色裙衫的高冷姑娘。 正是顾九龄身边的婢女云朵，顾九龄对身边几个丫头掏心挖肺的好。 云朵喜欢习武，顾九龄便给她请了厉害的武师教导，吃穿用度上也没有亏待一二。 如今云朵便是窜高了几分，身条儿也长开了，一袭青衣更是衬托出她的挺拔之姿。 小丫头越长越美，只是这美丽中晕染着一抹清冷孤傲和出尘之气。 “凌统领，王妃让我陪太子殿下参观园子！” 云朵的话音刚落，凌风顿时松了口气，还是王妃厉害，晓得这个人不安分。 如今云朵的武功几乎能和他 打成平手了，这个姑娘又很机敏，百晓生怕是没有什么机会搞破坏。 而且云朵是个女子，陪着太子殿下进内宅闲逛也是合适的。 凌风同云朵点了点头，随后躬身行礼侧身站在了通往内宅的月洞门门口。 百晓生不露痕迹得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云朵，果然逼着她现身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就喜欢逗弄这个板着一张冷脸的小丫头，觉得甚是有趣。 他至从认亲成为云王后，王府里不晓得被塞了多少女人。 可那些女人都太无趣，要么就是有所图贴上来宛若狗皮膏药似的。 要么便是惧怕他，和她们说句话吓得都像是鹌鹑一样。 唯独这个跟在主子身后，干脆利落，不亢不卑的小丫头，想想都觉得有趣。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园子里，刚过了初元节，春寒料峭，园子里显得很是荒芜，只有一簇春梅在寒意中绽放，吸引百晓生驻足抬眸。 他抬起手臂拈了一朵晶莹剔透的春梅，转身便簪在了云朵的鬓边。 云朵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此番被百晓生这个动作狠狠惊了一跳，忙要躲开，奈何梅花已经落在了她的鬓边，她抬起手便要抓下来。 “你敢？”百晓生难得沉了脸。 若是放在以前，云朵有什么不敢的，直接弄下来丢掉便是。 如今倒是被百晓生这一声呵止定住了心神。 云朵抬眸定定看向转过身的百晓生，对于这个如今尊贵至极的男子，云朵心头却不怎么敬重。 之前自己跟随主子与这个男子接触过几次，这个男人爱财如命，贪婪无耻。 当初作为百晓门的门主，这厮就经常坑蒙拐骗，连自家主子的银子都敢坑。 她对他可没什么好印象，没想到的是这人摇身一变竟然做了监国太子。 云朵一时半会儿对对方身份如此大的转变，有些适应不过来。 她此时纤白的手指紧紧捏着那朵春梅，抬头定定看着面前尊贵的男子，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云朵不太喜欢这种轻挑的人，哪里有随便拈花给人家小姑娘头上戴的？ 虽然她与他身份天差地别，可她是睿王府的婢女，而他是监国太子。 他又不是她云朵的主子，凭什么就这般调戏拿捏她？ “戴上！”百晓生也不知为何来了脾气。 他与这个小丫头聚少离多，每一次见面，情形都不太愉快。 还有几次差点被这小丫头揍了，如今瞧着她有趣，不想她这是玩不起吗？ 她不想戴他送的花，他偏要让她戴上。 云朵死死盯着百晓生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手中的春梅直接被她丢到地上，抬起脚拧了个稀 碎。 “殿下，民女不爱戴花，还请殿下宽恕！” 云朵的行为顿时让百晓生吃了一惊，这小丫头脾气见长 百晓生也来了气，又从枝头上摘下一朵，这一朵开得更艳，一把掐住云朵的手臂，云朵想要挣脱。 “你敢对我动武不成？可别给你主子惹祸！”百晓生咬着牙，硬生生掐着云朵的手，这一次直接将花簪进了云朵的发髻。 不想刚簪进去，花又被云朵摘了下来，踩进了泥里。 “殿下，民女不爱戴花。” “本殿让你戴你就得戴！” “殿下何必强人所难。” 两人还真的杠上了，一个偏要给她头发上插一朵花，一个偏不。 一来二去，云朵心头的火儿压不住了。 百晓生一把掐住云朵的腰，将她勾进怀中。 云朵满脸赤红，第一次与盛年男子如此亲近，对方身上的气息让她惊恐。 云朵下意识推开，不晓得百晓生脑子也抽了，竟是俯身吻了下来，势必要将这朵高冷之花制服。 云朵哪里能忍，一拳砸向了百晓生的眼眶。 百晓生连连退了几步，捂着脸好半天缓不过劲儿。 百晓生气急，刚要说什么，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百晓生死死盯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子，露出一个很欠揍的笑容。 “小丫头，你完了！” 第568章 本殿谢谢你 云朵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本来是太子殿下不检点，对她动手动脚，没想到最后居然还倒打一耙？ 她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刚要说什么，林子里的脚步声已经缓缓逼近。 “云朵？”顾九龄缓缓走了过来。 “王妃娘娘！”云朵忙走到了顾九龄面前躬身行礼。 “这是怎么了？”顾九龄看着百晓生淡淡笑了出来，笑容有点点的冷。 她远远便听到了这边的争论声，此时萧胤同几个幕僚离开王府忙去了。 她便来后园子里会会百晓生，方才听人禀告这厮非要留在王府里赏景。 说是赏景，怕不是心思根本没有放在景色上，而是放在别处了吧？ 云朵这个丫头是个武痴，对待感情上的事情就像一根木头。 顾九龄哪里看不出来百晓生对这个丫头的心思，云朵和他非亲非故，几乎是形同陌路，却差人三番五次送东西过来。 小丫头都烦躁得不行，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百晓生，看来世上缘分这东西当真是莫名其妙。 只是之前因为睿王府的庇护，加上百晓生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是，顶多就是送送东西，也不敢有更过分的举动。 此番瞧着两个人的 面色，怕是有些说道。 百晓生淡淡笑了出来，轻轻扫了一眼云朵，弹了一下凌乱的袖口，挑眉看向了顾九龄。 本来男生女相长得极其妖艳，这么一勾一挑，眼神含波逐流的，能把人的魂勾走。 不过他面对的是顾九龄，人家夫君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早已经审美疲劳。 反而看向百晓生这勾魂摄魄的样子，觉得有些油腻想吐出来的感觉。 “太子殿下，这是几个意思？” 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 百晓生缓缓道：“你的这个丫头不懂事，居然敢冲撞本殿。你瞧瞧把本殿的脸都打肿了，这事儿说出去怕是死罪吧？” 百晓生缓缓抬起手，点着额头上的一片红印。 刚才他调戏云朵的时候被云朵下意识给了一拳，留了印子。 顾九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死罪？殿下未免太夸张了。” “是啊，念及她是一个小丫头，本殿也就放过她了。” “这样吧，将这个丫头送入太子府作为赔罪，本殿要亲自管教管教她。” “殿下，你没毛病吧？”顾九龄微微挑眉死死盯着面前的百晓生。 这个混账东西，给他一点颜色就开染房了。 “云朵虽 然是我身边的一个丫头，可与我情同手足，关系匪浅，你若是非要管教她……” “奴才们犯了错是主子的不对，你要不先管教管教我，如何？” 百晓生一颗心微微一跳，他如今可是监国太子，没想到连睿王府的一个丫头都要不过来？ 他心头有些愤怒。 那他这个傀儡做的到底有何意义？ 如果当初是为了钱，他在江湖上卖消息，可从来不缺钱。 后来受了萧胤的蛊惑，说是为他的母亲报仇。 其实想一想他从小被他的母亲虐待殴打，又摊上一个无耻的撒手什么都不管的父亲。 虽然他也是爹生娘养的，可是这爹娘两个字儿对他来说实在是淡薄的很。 如今已经给了隆庆帝一个教训，帮睿王布局。 睿王也讲诚信，让他名利双收。 按理说人生之路走得很顺，可是如今他连一个小丫头都要不到手，顺什么顺？ “皇婶言重了，侄儿可不敢管教皇婶。” 百晓生讪讪笑道，随后缓缓退了一步，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他吸了口气，又看向了一边的云朵，也不知为何这小丫头就是看着喜欢的很，就想将她弄到身边。 “既然如此，侄 儿有一个不情之请。” 百晓生缓缓躬身行了一礼，抬眸蛮有诚意的看向顾九龄：“皇婶，其实……我很喜欢你身边的这个小丫头。” “侄儿想求娶她做侧妃，您看如何？” 百晓生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侧妃？而且是监国太子的侧妃，这身份和地位可不低了。 要知道虽然云朵在主子身边很得宠，但毕竟是个奴才，如果能进了东宫做太子的侧妃，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他们所有人都搞不清楚这百晓生怎么就看上云朵这么一个小丫头了？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挑，没想到百晓生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要娶一个丫头为侧妃。 如果是寻常女子听到百晓生如此一说，必定开心万分。 可顾九龄不是寻常人，在她的世界里，人人平等。 不管太子还是奴婢，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的，双方平等自愿才行。 不过顾九龄也尊重这个时代的规则，毕竟百晓生开出的条件很不错。 她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云朵，脸上掠过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 “云朵，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做太子殿下的侧妃？” “要知道做了太子殿下的侧妃，可 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必守在我身边做我的奴隶。” 顾九龄将做太子侧妃的所有好处都说出来，让云朵自己判断，免得她独断拒绝了这件事。 以后万一云朵胡思乱想，还以为是她故意坏了她的好事。 虽然她知道云朵的为人，可是人性是变的，毕竟从林如君那件事情上来看，顾九龄到底还是心寒了几分？ 没想到顾九龄话音刚落，云朵想都没想低头冲顾九龄行礼道：“多谢娘娘。” 她缓缓转过身又走到了百晓生的面前：“也多谢太子殿下看重，只是奴婢此生只愿意待在娘娘的身边。” 百晓生的眉头狠狠皱起来，随即眸色复杂了几分。 这才是他看上的丫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即便是泼天的富贵，都动摇不了她的心意。 “太子殿下，”顾九龄定定看向百晓生：“你也瞧见了，这个丫头福薄，享受不了这泼天的富贵。” “不过殿下如今成为监国太子，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有几位尚书府的嫡女，样貌才学都能拿得出手，不如我替殿下牵线搭桥，你看如何？” 百晓生脸色阴冷了下来，冷冷笑道：“本殿……谢谢你啊！” 第569章 谈合作怎么样？ 百晓生脸色微微有些尴尬，看了一眼顾九龄身边的云朵，便是如今贵为监国太子的他，想要带走睿王府的一个丫头也不能。 他缓缓退开一步，躬身同顾九龄见礼笑道：“多谢皇婶关爱，毕竟侄儿还小，谈婚论嫁为时尚早，若是侄儿有意向了，定会求皇婶保媒。” “天色不早了，侄儿告辞！” 百晓生笑了笑转身走出了睿王府的园子。 云朵顿时松了口气，随后心头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道：“主子，奴婢请求责罚。” “奴婢方才实在是没有忍住，对太子殿下动了手，差点儿给睿王府惹祸。” 顾九龄叹了口气，抬手将她从地面上扶了起来。 “你打得好！那厮早就欠揍了！” 百晓生从睿王府出来，脸色有些阴沉。 几个随从看着他也不敢多话，躬身走到马车边，掀起了车帘，搬好了脚凳，将百晓生扶进了马车里。 白晓生仰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赶着马车的人是他从百晓门里带出来的心腹青川。 “殿下，要回府吗？” 百晓生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去郊外” “对了，将那几个尾巴甩掉，看 着心烦。” “是，殿下！”赶车的青川扬起马鞭狠狠抽了过去，马儿受惊扬起四蹄朝前狂奔而去。 身后睿王府的人也紧随其后，不想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却看到几个妇人带着两个小孩朝着他们几个人撞了过来。 那些暗卫忙勒紧缰绳，于是街头一片混乱。 等到他们绕过这几个哭天喊地到百姓后，不想百晓生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巷子口。 几个负责监视百晓生的暗卫匆匆走了过去，挑起马车的帘子，里面哪里还有百晓生的身影？ “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说了，务必时时刻刻盯着太子殿下。”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回去禀告王爷。” 春寒料峭，城郊的桃花树依然是光秃秃的，连一片象征生命气息的嫩叶都不曾有，现在时令还不到。 桃花林子深处有几处茅草屋，从外面看起来像是守林的人用毛草临时搭建休息的地方。 只是茅草屋的烟囱里缓缓冒出缕缕炊烟，在这雾蒙蒙的桃花林中倒是显出了几分烟火气。 百晓生翻身下了马，他缓缓朝着茅草屋走去。 还未走到里面，却是从茅草屋里飞出了一只深蓝色的蝴 蝶。 那蝴蝶轻轻巧巧的落在他的肩头，再也不动了。 百晓生将肩头落着的蝴蝶小心翼翼放在手里，这玩意儿可不便宜，是江湖中着名的追踪蝶。 他将追踪到的蝴蝶捏在手心中，用手拢着，小心翼翼扣在了里面，随后朝着茅草屋走去。 刚走进茅草屋就看到一个身形颀长，面色如玉，长相极其俊美的男子。 此时靠在窗户前正低着头，一口接着一口的抿着茶水。 靠在桌子边的小银吊子里，咕嘟咕嘟煮着茶，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喝起来又解乏又止渴。 他此番手中紧紧攥着玉盏，紫眸里转着波光，盯着手中的茶盏。 这些日子，南齐的皇族内部争斗不断，元气大伤，反而对他这个北狄的质子分外有利。 不过突破内心的那个结，却并不轻松。 当初他帮顾九龄离开了上京，带着她逃到了海外的岛屿上。 没想到自己这一路千辛万苦，到头来顾九龄被萧胤又骗了回去。 想到此拓拔玉心头难免一阵气闷，他不知道自己与那萧胤比起来，到底差在了什么地方？ 窗外细碎的阳光照射进来，笼着他的紫眸，眼眸中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 的美感。 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拓拔玉淡淡笑了笑：“今日还真的有贵客临门！” 拓拔玉说罢看向了走进门口的百晓生，躬身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还未曾与太子殿下道过喜，今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用意？” “用意就不必说了，”百晓生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拓拔玉，“且过来陪你喝杯茶。” “今日听闻故人来此饮茶，也沾点光。 百晓生倒是也不见外，大.大方方坐在了拓拔玉的身边。 他看向了拓拔玉用的那些茶具，都是通体羊脂玉雕刻而成。 那小银吊子里的茶，味道也是很齐，很罕见的清香味。 百晓生拿起的桌子上的小银吊子，拿起来一只白玉盏，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茶，随即抿了一口。 “嗯，好茶！” “果然是北狄小王子，这茶叶怕是从北边运过来的吧？叫什么雪山银针？长在雪山之巅很难采摘。“ “这种茶千金难求，不想殿下居然能煮这么多，有些壮观。” 百晓生一边拿起了银色吊子，拨弄着里面的茶叶，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点心之类的吃食纷纷放在桌子上。 拓拔玉笑道：“ 恭喜殿下，殿下如今是监国太子，不在宫里头忙，却用追踪蝶找到我，不知有何贵干？” “本殿可看不出喜在哪里？”百晓生浅浅笑着，拿起了桌子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拓跋玉眸色微微一闪，这小子话里有话。 不过他可不想与他打什么哑谜。 “说吧，到底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回京一趟，想在此处打个盹儿吃点点心，一会儿准备往京城医馆里看看，殿下何苦将我拦在此处？” 百晓生笑了一声，也不说话，直接端起茶盅仰起头，喝下一口。 那个样子倒像是在借酒消愁一样：“心腹？呵！。” 百晓生眼神里带了几分冷意：“不过是萧胤手中的一枚棋子，他身边的一条狗吧。” 拓拔玉眉头微微一挑，看向了面前的百晓生：“这可不像你以前的风格呀，怎么消沉成这个样子，如今你是监国太子，这天下谁不给几分薄面。” 百晓生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薄面？薄面算什么？值什么钱？” “我今日找到你，便是想与你谈一谈合作，你看如何？。” “合作？”拓拔玉一口茶差儿差点没喷出来？ “给我个理由？”拓拔玉冷冷笑道。 第570章 一个疯子 拓拔玉伸了伸腰，看向了面前的百晓生轻声笑了出来。 “你我都和萧胤打过交道，这个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让我猜猜看，”拓拔玉笑着抚了抚额：“你必定是与睿王之间有了矛盾吧？” “也难怪，尝试过权力的味道，再想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一般人做不到的。” 拓拔玉说了这么多，百晓生最后笑了一声缓缓道：“你错了，我只想和睿王府要一个丫头罢了。” 拓拔玉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的百晓生，感觉这个人疯了。 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他，拉拢他一起对付萧胤，原来只是为了王府的一个丫头？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拓拔玉看向面前的百晓生，男生女相的容色渗出一抹妖艳，给人感觉不那么真实。 像是蛮荒之域里爬出来的妖怪，行事做派都不同常人。 拓拔玉定了定神，突然大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这人世间最大的一个笑话。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人人说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只为了一个不值钱的丫头，就要颠覆这天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我觉得你是个疯子。” 百晓生看向了面前的拓拔玉：“如果我是疯子的话，那阁下就是这世上的傻子。 ” “喜欢一个有夫之妇也就算了，千辛万苦护着人家的妻子孩儿到了东海海域的岛上，到头来还被人家揍了一顿，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不知道谁傻？” 哗啦！ 拓拔玉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眸色瞬间冷了几分，死死盯着面前的百晓生：“闭上你的嘴，胆敢再说一句，我扭断你的脖子！” 一向柔弱出尘的北狄小王子，此刻身上的杀气暴涨。 百晓生到底还是怂了，向后挪了挪身体，躲开了扑面而来的杀气，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笑了笑道：“别生气，大家都一样，为情所困而已。” 拓拔玉冷笑：“哼，谁和你一样？一个江湖骗子！” 百晓生眼角抽了抽，尴尬的笑了笑：“说话何必那么难听呢？人在江湖走，哪里有不骗的，罢了不说这些了。” 百晓生话锋一转，看向了面前脸色冷峻的拓拔玉。 “听闻最近北狄大王身体不太行了，之前不是中了毒好不容易救了过来，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个将死之人谈他做什么？”拓拔玉脸上满是冷漠，没有丝毫的父子之情。 也难怪，当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扔到了南齐，做了这么多年的质子，他在南齐所受的侮 辱一笔笔全部记在了心里。 百晓生顿了顿话头：“之前那些北狄贵族怀疑是你的兄长拓跋恒毒杀你的父皇，拓跋恒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将反叛的北狄贵族血腥镇压。” “北狄血雨腥风，可是热闹的很，那热闹的场面不亚于我们南齐。” “拓跋恒眼见着就要坐稳着北狄的王位，殿下不着急吗？” 拓拔玉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之前他的人已经进入了北狄的王宫，几次刺杀拓跋恒。 哪里想到这小子宛若惊弓之鸟，居然还有好几个替身，倒是几次三番给他逃出活命。 如今拓拔玉联络了几个北狄贵族，可是那几个贵族举棋不定。 拓拔玉想要杀回北狄，就得有外界强有力的支持，光靠他的赤蝎暗杀组织根本不行。 若是攻城略地，需要大规模的军队，拓拔玉在这方面是个弱点。 他现在手中最缺的就是军队，虽然有那些部族支持，可是那些贵族现在举旗不定。 拓拔玉现在已经无路可走，除非有什么重要的转机。 想到此处拓跋玉的眉头更是狠狠拧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阴沉了一些。 他悄悄建立了自己的组织，可到底端不上台面。 他以质子的身份再回到北狄，本身在南齐生活 了那么多年，北狄的贵族对他是心存疑虑的。 虽然那些贵族很讨厌他的皇兄，可对他也不怎么样。 百晓生轻轻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将茶盏缓缓放在桌子上。 “我呢，没有什么本事，就是在江湖中卖一卖消息，此番我手头有一个消息，不知道殿下感不感兴趣？” 拓拔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也不回话。 百晓生晓得他瞧不起自己这个江湖人，淡淡道“早些年北狄大王极其宠幸你的母亲，毕竟汉家女子对于北狄大王来说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当年你的母妃可是北狄第一美人，不过身份地位差劲一些，毕竟是从汉地过去的歌姬，端不上什么台面。” “你的父王极其宠爱你的母妃，那些日子，北狄大妃可谓是日日独守空房。” “大妃家世煊赫，哪里受得了这种冷落，那些日子与你父王身边的一个护卫走得很近。” “也就在那个时候大妃怀了孩子，北狄王的第一个儿子拓跋恒。” 拓拔玉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百晓生，眼神里散出了几分光芒。 “再说一遍！” 百晓生拿出了折扇，哗的一下打开，轻轻摇了摇。 “殿下你也知道我百晓生的规矩，我的消 息可不便宜。” 拓拔玉急切道：“多少银子？” 百晓生缓缓站了起来，啪的一声将折扇合了上来，扇柄搭在了拓拔玉的肩头：“银子，你觉得我经营百晓门这么多年还缺一个银子？” “你想要什么？”拓拔玉知道百晓生不是那种胡言乱语之人，这家伙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在江湖中的名声也不好听，可他的消息都是真消息。 如果拓跋恒的生父真的是那个护卫的话，他将这个消息散出去，那整个北狄王朝可就热闹了，支持他的贵族应该会成数倍增加。 百晓生笑了笑：“我嘛只想要一个丫头，睿王府的那个丫头。”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偷的，抢的，威逼利诱的，我要那个丫头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拓拔玉冷笑：“若是我出面将这个丫头绑了送到你府上倒也罢了，这心甘情愿四个字，可是最难拿捏。” “呵呵，所以才要你出面。” 拓拔玉气笑了：“若想让睿王府的丫头心甘情愿嫁给你，那就得让这丫头有忌惮的地方。如今这丫头仰仗的便是睿王爷和睿王妃，难不成你要要挟睿王和睿王妃，逼着这个丫头就犯？” “聪明！”百晓生笑了。 拓拔玉眉头拧了起来：“你真的是找死！” 第571章 正名 夜色向晚，整个睿王府到了掌灯时分。 今天百晓生在睿王府后花园弄的这一出子，顾九龄想一想觉得还是和萧胤说一声的好。 毕竟百晓生是监国太子，自己因为云朵的事驳了监国太子的面子，以后怕是有什么不妥当。 她对百晓生这个人还是了解的，一看就是那种太过偏执之人，加上他幼时的经历，百晓生在这世上若是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会追究到底，绝不罢休。 此时朝堂有变化，虽然与太子萧霆的那一战萧胤大获全胜，可后面的路也不一定能走得顺畅。 尤其是文臣最近闹得越来越过火，若是百晓生那边再出了什么茬子，萧胤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可顾九龄依然不后悔，她既然收留了云朵和金枝这两个小丫头，就绝对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将这两个姑娘丢出去。 金枝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身为赵朗的身边人，柱国大将军的夫人。 她不担心金枝，但是云朵的身份至今依然是她身边的丫头，一旦被百晓生盯上，后续也会有些麻烦。 顾九龄做了萧胤爱吃的火锅，只等萧胤回来和他说这些事。 今日比往常多等了一会儿， 便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太过熟悉，顾九龄心头掠过一抹喜悦。 她刚站起身，萧胤已经走了进来。 身上的墨狐裘披风带来了夜色寒气。 萧胤将披风摘了下来，九月忙接过披风退了出去。 萧胤在门口处停了停脚步，身子热了几分，这才朝着顾九龄走了过来免得过给她寒气。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带着几分不愉。 顾九龄定了定神，将碗筷摆在萧胤的面前，将热气腾腾的锅子揭开，香气扑鼻而来，萧胤眉头舒展了几分？ “王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顾九龄将几个丸子夹到他的碗里。 萧胤吃了丸子，热气腾腾中，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缓缓道：“百晓生这厮和我玩儿心眼儿。” 顾九龄一愣，她也刚好要说百晓生的事。 “我派在他身边的暗卫被他甩开，消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后来又出现在了东宫。” “这两个时辰，见了谁，做了什么？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今日他在后花园里向我说起一件事。” 萧胤顿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顾九龄：“这厮敢在我睿王府的 后院撒野？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顾九龄忙道：“王爷息怒。” “他今日在后花园里与云朵起了冲突，与我说想求娶云朵为他的侧妃。” 萧胤脸色微微一怔，没想到是这件事情？ 他对顾九龄身边的丫头也没有太过在意，那是顾九龄的人，他萧胤从不干涉。 “嗯，说下去！” 顾九龄道：“云朵大概无福消受东宫太子府的泼天富贵，不愿意。” “我瞧着那百晓生有些着恼，先和王爷说一声，若是日后有什么麻烦，还请王爷担待。” “云朵毕竟是我的丫头，今日她也有些冲动，不小心冲撞了百晓生，将百晓生的额头都打肿了……” “打得好！”萧胤放下了碗筷，看向顾九龄：“不必担心，我萧胤能弄他上高位，也能让他滚下去。” “我睿王府的人，他也敢打这个主意，翅膀还没硬就想飞，我倒是要瞧瞧他能飞多远？” “你不必怕，你是我萧胤的女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你想怎么做就去做。” “任何人若是敢给你甩脸子，就打他的脸，不要客气！” 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心头暗暗有些感动， 就喜欢这个男子霸道的样子。 “对了，还有一件事，”萧胤看向顾九龄：“今日赵朗又同我提起他的儿子，这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这样的话萧胤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的王妃藏了柱国大将军的儿子藏了一个多月，不让人家儿子与父母见面，这事儿他倒是不太好说。 顾九龄笑道：“王爷放心，明日我就去找金枝，将儿子还给他们。” 萧胤顿时松了一口气。 萧胤想了想，又看着顾九龄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同金枝说，毕竟我是一个外男，而且金枝相对来说更加信任你。” 顾九龄忙道：“王爷有什么话需要妾身同金枝说，但说无妨。” 萧胤沉吟道：“我想查七杀谷的案子，就得有人能够将这个案子重新写了状纸，再送到大理寺。这样才能有理有据，为七杀谷那些冤死的将士们平反。”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意识到萧胤想让金枝做什么。 “王爷的意思是让金枝以安成虎将军的遗孤之名，请朝廷彻查七杀谷一案，是这样吗？” “当初冤死的将士那么多，也留下了很多的遗孤，可最有分量的能在这天 下挑起百姓关注的，只有金枝。” “金枝是安将军的女儿，如今还是柱国大将军的夫人，若由她提起申诉，影响力必是最大。” 萧胤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只是若要让金枝出面，她必须得去敲太平鼓。” “不可！”顾九龄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刚生下二胎不久，身体不好，让她去敲那太平鼓绝对不能。” “赵朗也不会同意的，怕是要和咱们翻脸，十几万冤死的冤魂，也比不上赵朗的心头好。” “你这丫头先坐下，听我说，”萧胤抓住顾九龄的手。 这女人最是护犊子，但凡是涉及到她身边的人，这丫头和他也能翻了脸。 萧胤不禁苦笑，自己怎么感觉在顾九龄的心目中连金枝和云朵的地位都不如。 他紧紧抓着顾九龄的时候笑道：“且听我把话说完。” “之前若曦姑娘敲太平鼓扳倒三皇子殿下，那是当权者不是我。” “如今这朝堂上下，我萧胤说了算，怎么可能让金枝去滚铁钉？只是让她这案子重新提起而已。” “我想给青龙军一个交代，而不是让他们背负千古骂名！” 顾九龄顿时缓过了劲儿，可吓死她了。 第572章 一切都好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便乘着马车离开了睿王府。 她并没有直接去赵家的将军府，而是先去了医馆。 刚走进医馆的院子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院子里，马车外面的帐幔都沾满了灰尘，显然是长途跋涉刚到了上京。 顾九龄忙下了马车走进了正堂，远远听到左非尘的说话声。 这小子居然也从东海海域的海岛处回来了。 她心头惦记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连忙朝着正堂走去。 刚走进正堂，就看到左非尘穿着墨色披风站在正堂处和几个药奴说话。 听到顾九龄的脚步声转过身看了过来，顾九龄抢上一步走到了左非尘的面前。 其他人晓得王妃娘娘有重要的事情和左非尘说，纷纷退出了内堂。 “王妃娘娘安好！”左非尘忙躬身冲顾九龄行礼。 “我那一双孩儿如何？” 左非尘忙低声笑道：“小世子和小郡主又长高了不少。” “奶娘也尽心，雅兰公主为了让奶娘吃好，厨子都配备了四个，另外还有做点心的师傅。” “两个小家伙也会说话了，爹爹，娘娘都会喊了，等京城太平了让他们回来喊给王妃娘娘听。” “属下在那边部署了很多人，娘娘放心，还有王爷的人也在那里，岛上的阵法图都换了好多次， 外面的人想进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好！好！”顾九龄眼眶微微发红，上京的形势迟迟稳定不下来，自己的一双儿女怕是一时半会儿接不回来。 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哪里不想念？ 此番听着左非尘详细得禀告，她连声说好，声音却微微有些发颤。 左非尘瞧着顾九龄情绪有些波动，闭了嘴，小心翼翼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终于将自己的情绪掩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沉稳。 “瞧我这个样子，让左公子见笑了。” 左非尘忙躬身行李去，整肃了容色道：“娘娘，王爷是不是准备为七杀谷翻案？” 左非尘的话音刚落，顾九龄抬眸看向了面前清冷的男子。 左非尘之前为了借助萧胤的势力给他的父亲平反，早已经将前尘往事尽数说了出来。 他的父亲其实并不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他的亲生父亲是当年驻守北部边地雁北关的将领石禄。 石禄当年守着的雁北关被北狄骑兵长驱直入，直逼七杀谷。 后来七杀谷青龙军几乎全军覆没，朝廷追究起层层的责任，将石家人满门抄斩。 唯独最小的儿子，逃出升天。 被自己的好友左神医直接带到了上京，弃武从医。 左非尘想要给父亲平反 已经想了好多年了。 此时他终于等萧胤对七杀谷一案的重审。 如果七杀谷的青龙军是冤枉的，那他的父亲当年也是遭人算计，含冤而死。 萧胤答应过他，一旦重审七杀谷一案，也会给石将军一个交代。 此番左非尘急匆匆的从岛屿回到了上京，哪里还能待得住？ “王爷的意思也就在这几天。” “真的是太好了！”左非尘声音竟是有几分哽咽，他等这一天等的实在是太久。 顾九龄定了定神看着他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王爷刚稳定住京城的形势，那些人还在暗中蠢蠢欲动。” “若是形势稳定不下来，七杀谷的案子也不可能彻底翻过来，此间怕是会有一些曲折，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左非尘点了点头：“王妃娘娘放心，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顾九龄又吩咐左非尘帮她守在门外，她转身走进了三层最东面的隔间里。 对于这种事情，左非尘已经见惯不怪。 顾九龄走进了黑漆漆的小屋子里，若是寻常人看到定会惊讶。 可对于左非尘来说，这种场面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即便如此，在听到黑漆漆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左非尘还是吓的疾步朝着顾九龄 这边走了过来。 “王妃娘娘？”左非尘抬手刚触及到门边，那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 顾九龄抱着一个用襁褓裹着的小婴儿走出来。 这下子左非尘是真的淡定不了了，以前顾九龄从那小孩屋子里拿出什么新鲜的，从来没有见过的医疗仪器，还有那些药品，这倒也罢了。 如今竟是从那里头拿出了一个孩子，他顿时慌了几分忙上前问道：“王妃娘娘，这孩子是……” 顾九龄小心翼翼将金枝和赵朗的儿子抱在了怀中，经过在她空间里一个多月的抚养。 这个孩子如今终于度过了危险期，此番只要喂奶就可以了。 小家伙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细心照料，此番已经没有了刚来到人世间的瘦弱不堪，长胖了不少。 眉眼间的表情同金枝一模一样，只不过金枝之前毁了容貌，大家对金枝以前长什么样子，没有太多的观念。 在可如今这个孩子这才刚生下多久，五官就已经慢慢长开。 那张脸精致万分，这还是小婴儿以后长大了成为翩翩少年郎，指不定能迷死多少上京人家的女儿。 便是观看这孩子的容貌，顾九龄就不难想象金枝之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简直是惊为天人的倾国倾城之色。 “我去一趟将军府，你帮我看 着医馆。王爷说越是到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才是，不然白白擦别人话题。”— “属下晓得！” 顾九龄又吩咐了几句，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再一次坐进了马车里，朝着赵总的将军府兴趣。 云朵跟在了顾九龄的身边，提前跳下马车，与门口守着门的睿王府的护卫将拜帖递了进去后不多事。 赵朗带着金枝亲自迎到了门口，在看到顾九龄抱着孩子缓缓下了马…:下放那一瞬间，赵朗整个人都是闷在了那里。 一边的金枝也时时盯着台阶下面，缓缓走来的顾秋林，以及顾九龄怀中的襁褓，他一颗心狂跳了起来，眼底的问题再也压不住甚至渗得出来。— 蟑螂抢上一步走到了供求你的面前，将自己的儿子一把抱了起来，凝神一瞧更是感慨万千，低下头一口接着，一口亲在了，儿子光溜溜的脑袋上，他这些日子也是有些憔悴胡子将孩子的娇嫩肌肤刺疼了去，顿时哇的一声，将军府的小少爷嚎啕大哭的出来。 简直也哭着走了下来，夫妻两个紧紧抱着怀中的襁褓，你使劲净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求你小的：“。你们的儿子终于度过了危险期，如今情形看起来还不错，怎么喂呀我方才已经告诉过你。对了，紧致今日还有一事找你。” 第573章 还请赐名 赵朗瞧着顾九龄除了孩子的事情还有别的事情，心下了然，忙带着金枝将顾九龄迎进了赵府。 此番得了消息的赵家老爷夫人也急匆匆从内堂赶了过来，一眼便瞧见儿媳怀中抱着的小孙子，忙疾步走了过来。 话还没有来得及说，眼泪倒是先落了下来。 “快！快抱过来与我瞧瞧！可怜见儿的，我的小孙孙如何了？” 赵夫人之前同夫君回了边地老家处理家族中故人的丧葬，不想还没走几天便从京城传来消息有人要谋害她的儿媳，她哪里还能在老家呆得住，催促着自家夫君急匆匆回到了京城。 更是听说小孙子被人陷害早产，情形很不好，日日夜夜念叨，如今终于见着了。 她忙抱过了孩子，却哭得不能自抑。 一群人忙纷纷上前劝解，赵夫人这才止住了哭，转身便朝着顾九龄跪了下来。 顾九龄忙弯腰将她扶住，顿时慌得不得了。 “您快起来！孩子已经好了，如今仔细些喂养，身体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细心一些便好，毕竟是早产儿，吃穿用度上更多一份心就好。” “多谢王妃娘娘！当真是救了我们赵家的命啊！”赵夫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被顾九龄扶 着站了起来。 她怜惜的看着自己儿媳妇金枝道：“我家金枝从小命苦，可怜的孩子，本以为顺风顺水不想还能被贼人所害，这一次得亏王妃娘娘大恩大德救了她。” “以后你就是我们赵家的恩人！罢了！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就请恩人帮我小孙孙起个名字吧！” 赵夫人话音刚落，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即便是与世无争，与人为善的金枝也有些担心的看向了顾九龄。 睿王府的人谁不知道他们的睿王妃是个起名废？ 但凡是要顾九龄帮忙起名字，那真的是天大的勇气。 赵夫人到底是来京城不久，也不晓得顾九龄能把名字起到什么程度去。 顾九龄顿时开心了起来，撸起衣袖看向了襁褓中的赵家小公子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一边赵朗的咳嗽声。 赵朗碍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驳斥自己老娘的面子，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金枝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个孩子的名字岂能这般儿戏，他只希望顾九龄嘴下留情，起名字一定要慎重，他可真的是谢谢她了。 “这个名字……额……”顾九龄被赵朗这一咳嗽，顿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下一句 该说什么。 赵朗别过脸也不敢对视顾九龄，生怕这个女人直接给他出什么幺蛾子。 顾九龄此番倒是也慎重了起来，她凝神沉吟道：“赵家大小姐叫如月，不如这个小的叫如珠……” 如珠？如猪？赵朗忙笑道：“王妃娘娘，我是个武将，我的儿子以后八成也是个武将，这个名字好是好，若是打仗稍显单薄了些，不能服众，嘿嘿，不能服众……” “对对对，那叫小阿宝？”顾九龄朝着珠宝发财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赵朗吸了口气：“阿宝……阿宝……这个名字太随便了。” “哦，这样啊，那叫……”顾九龄不得不离开金银财宝的范围，换了一个思路，突然无意识扫了一眼赵朗腰间的佩剑，顿时笑了出来。 “我想到了一个人，你们武将绝对喜欢的一个人，虽然你不认识！” “那人打仗老厉害了！就叫赵——去病吧！” “什么？赵去病？”赵朗脸上的表情彻底绝望了几分，刚要说什么，突然脑袋被自己娘亲来了一下，顿时不敢说什么了。 赵夫人怒道：“王妃娘娘说话，你一个臣子插得什么嘴？” “就叫赵去病，这个名字好听！小名叫阿宝！” 赵朗悲伤的看了一眼襁褓中又睡着了的儿子，暗自叹了口气。 儿子，为父尽力了！你以后长大了，切不可怪爹爹啊！要怪就怪你祖母吧！怎么想起来请顾九龄这个女人起名字？ 赵夫人喜滋滋的抱着小孙子朝后院走去，顾九龄请赵朗和金枝前厅商议。 主客坐定后，赵朗一挥手让服侍的丫鬟们且退下。 他定定看向了顾九龄吸了口气道：“王妃娘娘找我家金枝做什么事？”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整肃了起来，看向了对面乖巧坐在赵朗身边的金枝道：“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如今我正好得空儿，金枝身体不好也不用亲自喂养孩子，找几个奶娘便是，正好你身体恢复的不错，我帮你治一下脸上的伤还有你的嗓子，且瞧瞧能不能恢复说话功能。” “如果只是声带受损，那还好办一些。” 赵朗一听顿时脸上掠过一抹喜色，他倒是不会因为金枝的容貌喜欢或者厌恶这个女子。 他喜欢金枝是真的欣赏这个姑娘的善良，坚韧，喜欢她这个人。 可金枝毕竟是个女子，自然是在乎自己的容貌，况且若是能恢复说话的功能，也是极好的。 “多谢王 妃娘娘！需要多少银子，需要什么样的药材，我赵朗倾尽家产也愿意的！” 顾九龄心头暗自赞许，这个家伙有时候性格暴躁，也会给萧胤使个小心眼儿，不过对金枝是真的好。 金枝当初也是误打误撞，嫁对了人。 她笑道：“这些不妨事，也不需要你们将军府做什么，药物我已经找到，银子不银子的不必多心，金枝是王爷的义妹，我也算是金枝的嫂嫂，亲如一家人，说钱就见外了。”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金枝帮忙！” 顾九龄看向了金枝，金枝忙站起身同顾九龄比划着，若是需要她，她便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顾九龄点了点头道：“王爷这些日子在收集证据，准备重审七杀谷的案子！” 赵朗和金枝具是了然，睿王爷为了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顾九龄定了定话头道：“王爷的证据也收集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这些日子找寻，差不多一个月后就找到了。” “金枝是安将军的女儿，安将军是七杀谷战死的青龙军的副统帅，地位仅次于王爷。” “王爷的意思是请金枝一个月后去敲太平鼓，替安将军伸冤！” “什么？”赵朗顿时炸毛了。 第574章 烂问题 赵朗顿时惊呼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万般的怒意，他狠狠瞪着顾九龄：“顾九龄，你是不是疯了？” “你可知太平鼓敲了后，会有什么后果？” “金枝的身体孱弱，哪里能承受得了滚铁钉的酷刑？” “你……” 一边的金枝忙将赵朗的胳膊紧紧拽住，她急切的冲赵朗比画着什么，看样子便是也准备替父亲申冤，滚铁钉，敲太平鼓。 她虽然柔弱可也不怕的。 赵朗登时红了眼，将金枝的胳膊抓住，塞到了自己的身后，感觉像是顾九龄马上要将他的心头好送去滚铁钉似的。 “顾九龄，我坚决不同意，想让金枝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顾九龄抚额吸了口气道：“赵将军，能允许我把话说完吗？” “王爷说了，让金枝去敲太平鼓，不是滚铁钉子的那种敲法！” “之前固然是，可如今朝堂上王爷说了算，他说不用滚就不用滚，只是让金枝敲鼓，将声势闹得浩大一些，引起百姓的关注罢了。” “毕竟现在王爷要的是名声，恢复青龙军的名誉，可不是要人们的命！” 赵朗脸色微微一愣，一边的金枝笑着掐了掐他的胳膊，他这才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尴 尬笑道：“对不住，还请王妃娘娘原谅！是臣惶恐了！” 顾九龄缓缓道：“金枝敲了太平鼓，将状纸呈到太子殿下的手中便是，到时候太子会责令大理寺和刑部重新审查七年前的七杀谷一案。” “状纸都不用金枝写的，王爷会提前将写好的状纸交到金枝姑娘的手上，到时候金枝且看看，最好是能复诵下来。” “好！这样就好！”赵朗一听没有任何的危险，顿时开心了不少。 其实他还是不愿意自家的小娇妻抛头露面，奈何顾九龄要帮金枝治疗脸上的伤疤，他觉得这事儿也不能直接拒绝了。 怪不得顾九龄先是提出来帮金枝治疗脸上的伤疤，然后才提出来敲太平鼓的事情，估计就是为了堵他的嘴。 这个女人将人心算计的透透的，和萧胤当真是一路人。 顾九龄帮萧胤传了话后，便站起身告辞。 她乘着马车朝着睿王府行去，中间办了一些事情，此时天色也不早了。 顾九龄准备明天就开始给金枝治疗，今晚得准备一些器械和药材，又让车夫折向了医馆。 她刚走进医馆却看到了院子里的风灯下站着两个人，那两个人听到顾九龄的脚步声后齐齐转过身看了过来。 “拓拔玉？”顾 九龄不禁低声喊了出来，脸上掠过一抹诧异。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这个人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东海的海岛上，他紧紧抓着她的手，问她既然与萧胤和离，能不能跟着他走？ 顾九龄已经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即便萧胤是这天下最混账的混账东西，她也爱着这个男人。 她的心眼儿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萧胤这一个男人。 顾九龄想起拓拔玉那一瞬间的绝望表情，心头多了几分愧疚。 毕竟当初和萧胤翻脸，自己从萧胤的手中逃出来，如果不是拓拔玉帮忙真的是绝无可能。 一路上历经那么多的凶险，也都是拓拔玉出面化解，最后自己将他强行赶走，想想也挺那个什么的。 可顾九龄不后悔，感情上的事情，她从来不会拖泥带水，浪费别人的感情。 若是以后拓拔玉落难了，她必定会倾尽全力去救他，她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拓拔玉此时穿着一件素色绣竹纹的锦袍，外面罩着一件玄色狐裘大氅，衬托着他的一张脸面若冠玉，卓然清贵。 他看到顾九龄的那一瞬间，眸色微微一闪。 顾九龄在萧胤身边养了这么些日子，越发明艳了几分。 “殿下什么时候回京的？”顾九龄迎 了上去笑问道。 这些日子南齐乱成了一团，内部的矛盾还没有解决完，自然对拓拔玉的监视根本无从谈起。 拓拔玉如今比过去越发自由了几分。 拓拔玉忙笑道：“我也是刚刚回来，身体不舒服便来你们医馆瞧瞧。” 顾九龄眉头一挑，拓拔玉身体不舒服，难不成得了什么病？ “请殿下落座，我帮殿下把把脉！”顾九龄点着一边的石凳。 左非尘陪在了顾九龄的身边，他方才正准备帮拓拔玉把脉，不想顾九龄回来了，这样也好。 毕竟顾九龄的医术高超，远在他之上。 拓拔玉道了一声谢落座，顾九龄抬起手按在了拓拔玉的手腕间，不一会儿眉头便蹙了起来，看了拓拔玉一眼。 “另一只手！” 拓拔玉忙换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倒也没有什么，一切如常。 顾九龄却脸色凝重，眉头也拧了起来。 “是不是不太好？” 拓拔玉声音轻缓。 顾九龄抬眸定定看着他道：“最近去哪儿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回北狄和你的王兄打架去了？” “内脏受损严重，若是不好好调理，会折寿的！” 拓拔玉眼角染了一抹笑道：“王妃医术果真厉害，我那 几天是去了北狄一趟。” 拓拔玉收回了手，不再说下去。 顾九龄也没有追问，毕竟北狄内部的事情，她也不好过问。 不过拓拔玉的内脏都差点儿被震碎了，顾九龄倒是心头纳罕。 拓拔玉能组建赤蝎这个杀手组织，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萧胤，可也是一顶一的厉害了。 什么人的武力值居然强大到能将他伤到这个地步，而且顾九龄猜到拓拔玉这一次重新回到南齐上京怕也是有躲避北狄之祸的嫌疑。 此番隆庆帝被囚禁，新的监国太子与他也无瓜葛，萧胤忙着七杀谷的事情，拓拔玉完全可以离开南齐，随便走。 却还是回到南齐上京，只有避祸可以解释得通。 “我给你拿一些药，最近最好不用舞刀弄枪，容易伤了根本！” “过几天再来复查！” 顾九龄起身命药奴将药品取了来，送到了拓拔玉的手中，还给他讲解了药品的服用方法。 拓拔玉一一应了下来，突然抬眸看向了顾九龄问道：“王妃近来可好？萧胤那厮再没有为难你吧？” 拓拔玉这个话刚问出来，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 一边的左非尘猛地咳嗽了出来，忙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这厮当真是找死！敢问这种烂问题？ 第575章 醋劲儿很大 顾九龄那一瞬间有些诧异，随后眉头不禁蹙了起来，眼神也多了几分疏离。 她抬眸看向了面前的拓拔玉淡淡笑了出来：“跟在王爷身边固然也有些风险，可王爷一直将我照顾的很好。” “多谢殿下关，殿下身上的伤也要多关注一些。” “这些日子，若是我不在医馆，殿下可找左大夫看病。” “殿下还有什么别的不周不备的，殿下只管差人来睿王府，我自会给殿下安排妥当。” 这一番话算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摊开了，说的明明白白。 拓拔玉哪里听不清楚其中的意思，说的便是你是我的病人，也就是这一层关系。 再深一层次，想也不要想，人家夫妻伉俪情深，你还是哪儿来哪儿去吧。 拓跋玉早已经预料到顾九龄的这个答案，可还是觉得有些刺耳，随后淡淡笑了出来：“打扰王妃了！”。 顾九龄又和拓拔玉寒暄了一会儿，随后告辞，带着左非尘来到了三层的那个手术室里。 她将第二天给金枝做手术需要的东西，又准备了一遍。 随后安顿了几个可靠的药奴这屋子守着，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回到睿王府。 没想到她 回来的很迟，结果萧胤比她回得更迟，几乎是半夜三更裹着外面的冷风走进了她的暖阁。 萧胤本来不想打搅她，可听下人们说她外出刚刚回来，这么晚了，萧胤自然放心不下。 萧胤赶过来的路上，凌风早已经将顾九龄的事禀告给了他。 顾九龄给拓拔玉疗伤治病的消息，萧胤自然也晓的。 他本就是个小心眼子，如今一听拓拔玉刚回京就找到了自己的王妃，这怎么行？ 他忙着收拾隆庆帝和太子萧霆不曾想给这小子漏了空。 看来有些人不收拾就是皮痒的不行，那就成全他。 顾九龄也是刚刚踏进了门，刚转过身就对上了紧跟而来的萧胤。 她忙命人去小厨房做一份热腾腾的夜宵来，自然是她和萧胤都喜欢的砂锅炖。 不多时小厨房依着顾九龄的吩咐将特制的小砂锅端了上来，里面有豆腐有粉丝，还有一些菜和肥牛肉，煮了一些面。 本来这是萧胤最爱的夜宵，今天萧胤看起来胃口不怎么好，顾九龄抬眸笑看着他：“王爷怎么不爱吃了？还是需要再换一种？”。 萧胤放下了筷子，看向了顾九龄：“拓拔玉是不是回上京了？ ” 顾九龄愣怔了一下，终于明白这萧胤为什么生气了。 她大.大方方的看着萧胤道：“拓拔玉方才同我讲，之前他回了北狄一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人打成了重伤。” “此番估计是躲到了咱们南齐上京，他之前也帮过我，他身上的伤，我也能不管，帮他开了几副药，把了把脉，再没有别的。” 顾九龄这般大的方方的说了出来，反倒是让萧胤脸色有些尴尬，他咳嗽一声道：“九龄，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这孙子回来后就直接找到你的医馆，本王瞧着不舒服，看来给他的自由太多了。” 顾九龄暗自好笑，萧胤喜欢吃醋，如今她若是遮遮掩掩，反而让萧胤更是难受，随后笑看着他道：“王爷不必多想，我对王爷的这份心思，王爷自是懂的。” “我若是不喜欢王爷，喜欢的是拓拔玉，怕是早就跟着他一起在塞外吃羊肉去了，何苦待在这里和王爷搅一锅汤，你说是也不是？” “可是……”顾九龄脸色整肃了起来，定定看萧胤：“不过你也得对我万分的信任才是，我是什么样的人，王爷心里清楚，我不希望因为猜忌咱们夫妻两个之 间再生出什么嫌隙，那就不好了。” 萧胤顿时惊了一跳，之前就是和顾九龄之间互相猜测，差点导致两人分道扬镳。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东海的岛上找到了这个女人。 她能带着他们的孩子逃得远远的，逃第一次这丫头就能走第二次。 萧胤忙一把抓住顾九龄的手，紧紧拽着，因为太过用力，顾九龄都觉得手骨几乎要被他捏断了似的有些疼。 萧胤定定看着她：“别离开我，好吗？”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眼角竟然生出一丝红晕，给人感觉艳丽到了极致，也脆弱到了极致。 这个男人从小就母妃去世，被自己的大哥和宁安太后算计。 本来在军中拥有那么多的朋友和兄弟，结果在七杀谷中全部离他远去。 顾九龄突然有些心疼，反手又抓住他的手笑了出来：“王爷，这世上除了地震，洪水，瘟疫，一切我们不确定的因素将我们分开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将我们分开。” “你放心，我顾九龄是属狗皮膏药的，当年抱着你的大腿，求你罩着我，我贴在你的身上自然是不肯下来的。” 萧胤终于松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缓缓 道：“拓拔玉在我南齐境内本来就是质子的身份，如今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不行，明日让百晓生下一道诏书，派皇家暗卫守着北狄驿馆，毕竟国家多事之秋，北狄和西戎的人不能不防。” 顾九龄顿时无话可说，这家伙还是小心眼子。 吃过饭顾九龄将萧胤送走，自己也早早歇了下来。 第二天她将所有的病人都退了，这一天只给金枝做手术。 顾九龄先来到了医馆，左非尘带着几个药奴收拾，甚至连九月进入了手术室。 不多时赵朗带着金枝缓缓走了上来，金枝脸上倒也平静，虽然她是个女孩子，渴望美。 可是对过去那些灾难她也已经看淡了。 赵朗却有些害怕，不停地问顾九龄的细节。 顾九龄也不厌其烦的讲给他听。 赵朗还是喋喋不休：“你向我保证这事儿确实万无一失，万一恢复不了容貌又影响了她的身体，这可不行的。” “你们用的那个麻药叫什么麻沸散？一定要多用这个药，金枝怕疼。” “还有……” 顾九龄早已经洗好了手，穿好了手术服，看向了身边帮忙的左非尘：“派几个人将他扔出去！” 第576章 爱之切 赵朗梗着脖子哪里肯走，冷冷看着顾九龄道：“本将军不走，本将军要看着你给我家金枝做手术。” “万一你们这些人胡来害了我家金枝，该如何是好？” 赵朗拽着桌椅就是不走，顾九龄顿时有些无措，随后看向了已经躺在手术床上的金枝：“简直了，你看着办，如今手术能不能做得成，全看你了。” 金枝脸颊上掠过一抹红晕，如今已经换了宽松的手术服，可也吓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不过她一向坚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状况也都能闷不吭声的扛过去。 金枝缓缓扶着手术床坐了起来，随即抓住了赵老的胳膊，冲着他笑了笑，又温柔的抬起手比划了几句。 赵朗一身的傲气和暴躁，唯独在这个女人面前都会化作了绕指柔。 赵朗吸了口气，又将金枝抱了抱吩咐道：“金枝别怕。” “多不过还有我呢，他们若是不尽心，我把他的衣冠点着了，给你玩好不好？” 顾九龄同左非尘等人齐刷刷翻了个白眼，如今治病救人最怕的就是医闹。 今儿这个医闹，还挺让人为难的。 到底是金枝的面子大，赵朗再不敢在手术室里多嘴， 忙急匆匆走了出去。 刚出去顾九龄命药奴将手术室的门从里狠狠锁住，外边又传来了赵朗心裂肺的呼喊。 “说！你们为什么关门，难道要做什么？” “我警告你们，不要对我的金枝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然我让你们几个人都好看！” “当真是傻子，傻的够可以！”顾九龄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 可她当着金枝面也不好将赵朗骂的太狠。 顾九龄安慰的拍了拍金枝的手臂：“你放心，你脸上的伤和你嗓子里的被毒烟的声带，我之前都曾经做过备案，也认真也就写了方案，绝不会给你瞎做的。” “你且放松心情，我帮你先打个麻将，睡一觉就好。” 顾九龄轻轻拍了拍金枝的手臂，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躺了下来。 顾九龄让九月将氧气面罩帮金枝戴好，随后在他的脚踝上打了一针，又用了一些术语。 顾九龄通过管子将一些药物源源不断的输进金枝的身体，很快金枝陷入了沉睡。 左非尘端起了一些手术用的器材和药品，站在了顾九龄的身边。 他死死盯着顾九龄，如何在金枝的脸上下刀，又如何在金枝的大腿上将她自 己的皮割下来移植到她的脸上。 这个手术左非尘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此番亲眼所见，感觉都像是做梦一样。 不光是金枝，其他打下手的药奴还有九月的人也看傻了眼，就是不敢出声。 仿佛金枝就是天上的神仙，在历劫一样。 赵朗在外面转了几圈，好几次想要推开手术室的门，却发现门从里面死死关上，他此番甚至都有了一种想要踹开门冲进去的冲动。 这个手术按理说应该不复杂吧？在脸上动的一个手术而已，就是将脸上的疤去掉。 可是从早晨他将金枝送进了医馆的手术室，如今已经快到正午，差不多快要三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看好病。 赵朗顿时起身又走到了门口边，抬起手刚要再敲敲门，却不想手腕被另一个人死死掐住，将他一把推开。 赵朗对上了萧胤那双清冷的眼眸，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萧胤刚下了朝，又协同百晓生处理了一大堆国事，这才得空儿来到医馆。 毕竟金枝是他的义妹，而里边做手术的是他最爱的女人。 此番他也比较关注京师，若是能治好，那便是最好不过。 要是治不好，他明白赵朗 那个性子，如今亲自来压着场子，想必赵朗也不敢胡来。 可是蟑螂还急得把我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在手术室外面逼走的长廊里多吃不吃，换得相应一阵阵的眼睛萧胤，当下每人将赵当这个空想。— “又玩这一套，上一次别不满，将我空腹，如今若是在空调业，我可和你翻脸。” 小影丝毫不被照亮的威胁所动。端起了药农送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冷冷的：。“你说来是个有意义的高手，一睹伤情，没想到有朝一日，今后还是早早的自己的招牌上。”— 也借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即便是坐在外边等候的效应，脸色也微微一变，缓缓站了起来。 也只是这一张脸，怎么还费这么大的劲，他们二人那里想到越是微观塑性的手术，也是高端的，难以把控 。不多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推开满是疲惫的顾九龄，花花走不出来，萧胤忙言的上去，一把将顾九龄抱进了怀中，哪知顾九龄站了那么长时间，两条腿已经麻木的不是一支强，如今刚要换一个角色，却差点摔倒在地，被萧胤联盟辅助。 “来人，快整洁通透一点的屋子！” 这里可是顾 九龄的余款，那是顾九龄的主场。— 急着要弄，妈妈带着小雨，小玲却大悍将，顾九龄抱得起来，朝着手术室另一侧的休息室走过去。 “王源王源你放不下，还有些事情需要和他们别人的家属交代清楚。” 萧胤慢慢的：“。顾你自己吧，先将自己照顾好才能照顾别人。” 紧跟着金枝也被人从里面退了出来，其余的人忙迎了上去。 简直陷入了昏迷状态，一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我还是会上班渗透不出来。 胶囊一看糊弄过去的金句忙转过身来找过去，顾九龄一直震动了一番，这才作罢。 “你回去静心照顾他，他的伤三天以后把那纱布拆开，7天以后再静养一些事，再有个十几天基本上就和正常一样，不过这几天也是说话引起注意，不能惹他生气。 顾九龄扒着削你的胳膊，挣扎着同赵老师交代了几句，还是被小玲硬生生抱到隔壁的房间里休息。 这边做非诚不得不将余下的事项与深情激动的赵王说了几句。 “赵将军今日夫人还不能走，还得留在这里，有些事情我们也需要观察一下，明早将就就可以带夫人走了。。” 第577章 义不容辞 顾九龄的医学实验室里都是这世界上最先进的药品。 再加上顾九龄医术确实过硬，金枝做完手术后并没有太大的术后反应。 在第七天的时候，到了金枝脸上拆线的日子。 顾九龄亲自带着左非尘等一众医馆里的人，直接去了赵家的将军府。 将军府今天也一概不见外客，合府上下虽然不说什么，气氛却有些紧张。 顾九龄的马车刚停在将军府的门口，赵朗亲自迎了出来，命赵家的仆从搬了脚凳，将顾九龄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紧跟着萧胤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赵朗看到萧胤都亲自过来，不禁心头微微一震，这还挺隆重的。 估计是赵朗想多了，萧胤晓得赵朗的脾气不怎么样。 自己的王妃医术如何，他最清楚不过。 可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万一这手术做不成，赵朗如果翻脸，萧胤必然会出手。 左非尘提着药箱从第二辆马车里下来，身后跟了几个药奴，一行人走进了赵家。 赵老爷和赵夫人也急步迎了过来，同萧胤和顾九龄见礼。 萧胤摆了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随后跟在顾九龄的身后朝着内堂走去。 金枝此 时端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紧紧绞着帕子。 虽然身体挺得笔直，可瞧得出来金枝的心底慌的厉害。 饶是谁也不可能不慌，当初金枝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被苏婉柔残害到了那个地步。 此时能够恢复容貌对于她来说既有天大的期盼，又有巨大的恐惧。 “别怕，一会儿就好，”顾九龄上前轻轻拉住了金枝的手，小心翼翼捏了捏。 金枝的手一片冰凉，抬眸冲顾九龄点了点头缓缓道：“多谢王妃娘娘。” 她这几个字早就想说了，此时费了老大的劲儿这才从嘴巴里挤了出来。 听起来不是很好听，声音粗噶嘶哑。 一边的赵朗听到这几个粗糙的发音后，眼眶微微发红。 站在金枝旁边的赵夫人，哪里还能控制得住，用帕子捂着唇强迫自己不哭出来。 金枝如今与他们赵家是一家人，他们心疼这孩子。 这孩子不晓得过去受了多大的罪，此时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也用尽了老半天的心劲儿才说了出来。 可毕竟声带刚刚修复，即便是能说话了，却也有些困难。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紧紧抓着金枝的手笑道：“恢复的不错嘛，现在可以说话了， 先别急慢慢来。” “你的声带刚刚恢复，能说话就是好的，不必强求说的顺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只能维持现在这个水平了，恢复到你之前的嗓音怕是不大可能。” 金枝点了点头，满脸的感激之情。 已经很好了啊，她本没有太多的奢求。 不多时左非尘带着药奴，将那些器械药材摆在了金枝面前的桌子上。 顾九龄拿起了剪刀，准备了消毒用的东西，随后定定看向面前的金枝。 “一会儿我帮你将脸上的纱布剪开，可能会扯动伤口有一点点疼，不过没关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要疼也是微痛，忍一忍就好了。” “等一会儿纱布拆下来后，那脸上的伤还是需要再继续敷药膏的，膏药在这里你们先拿好。” 赵朗忙接过顾九龄递过来的药膏，感觉像握着自己的命一样，生怕丢了去，紧紧攥在掌心中。 金枝四周的人定定看着她，每个人都捏着一把汗，一颗心悬了起来。 顾九龄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的手术成果如何，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 随后拿起了剪刀，小心翼翼开始剪金枝脸上的纱布。 纱布一圈一圈的落下，最后一 层遮挡着金枝面容的医用纱布，也尘埃落定。 登时传来了赵夫人一阵惊诧的抽气声。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向了金枝，眼底掠过了不可思议的惊艳之色。 离金枝最近的赵朗，更是眼睛都看得发直，身子一动不动。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金枝缓缓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眼底的慌乱和惧怕让人瞧着心疼。 “别担心！很好，真的很好！”顾九龄之前做手术的时候，金枝脸上还有些手术后的青肿，如今已经消散下去，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的美艳绝伦。 顾九龄拿了铜镜放在了金枝的面前。 金枝看向了铜镜里的女子，虽然还有一些淡淡的疤痕在脸上，却是她本来的面貌。 金枝也诧异万分，她没想到顾九龄的医术这么高明。 她的脸都已经被苏婉柔用火烧成那个样子，此番竟然还能恢复的差不多，甚至就是她本来的容貌。 金枝不禁心头喜悦万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恰恰是这一抹笑让姿容明艳的美人更是多了几分风华绝代。 赵夫人忙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金枝的手，流着泪大声笑了出来：“配不上，当真是配不上！我那粗糙 儿子更是配不上你了。” 赵朗憨厚得笑了出来，满眼的欢喜，他没想到金枝这么美。 这一副容貌放在整个上京，那都是一顶一的绝色。 赵朗走了过来，一把将金枝抱进了怀中，紧紧箍着。 他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抚着金枝的背，一遍遍低声呢喃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赵朗心爱的人。” 顾九龄笑道：“你小子倒是艳福不浅。”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萧胤定了定神缓缓道：“如今金枝已经恢复了容貌，也能说话了，下个月初是上京最热闹的春祭。” “那天上京出来活动的人很多，大部分都要走出家门踏春的。金枝就选在那一天敲太平鼓吧！” 萧胤的话刚一出口，赵家人的喜悦之情顿时打了几分折扣。 赵朗暗自磨了磨牙，萧胤这厮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他刚要说什么，金枝转过身朝着萧胤走了过去，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愣怔了在那里，金枝仰起头看向萧胤，沙哑着声音艰难得说道：“多谢王爷，能给金枝这样一个机会……为父申冤，金枝敲太平鼓……义不容辞！” 第578章 改了规矩 每年的三月初三，春祭活动都举办的分外热闹。 春祭不仅仅是贵族的消遣，也是上京老百姓在枯燥乏味辛苦的日子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到了这一天阖家老小都会穿着家里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衣裳，一家人走出家门春游。 有钱的大户人家会雇佣马车去郊外踏青，或者在自家花园里举办游园会，诗会等。 是贵族小姐夫人们最喜欢的活动，穷人家的人没有钱租马车，也没有钱办游园会。 稍微有些积蓄的人会雇两头骡子，一家人在郊外走一走。 实在没什么钱的人就在京城里的各处公共园子里，或者御河边走一走，也算是过了节。 故而这一天几乎是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倾家而出，街上更是热闹万分。 路边摆摊的，卖春祭祭祀物品的，还有小孩子们喜欢的糕点玩具。 整座城都热闹非凡。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艰难的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宫城的东司马门行去。 东司马门外的广场上，太平鼓依然矗立在那里。 鼓槌上的赤色穗子，因为年长日久的侵蚀，都已经破碎不堪。 太平鼓除了先前被敲过几次，如今又恢复 了沉寂。 守着太平鼓的几个皇家护卫，此时百无聊赖的靠在了栏杆边低声说着话。 他们守太平鼓的人都是在主子面前入不了眼的，再混个几年日子，也就能拿着银子告老还乡了。 这些人比不得御前行走的那些人，走路都威风凛凛的。 他们如今也就是赌几个钱，喝点小酒，混吃等死罢了。 “张三哥昨天夜里是不是又输了？” “哪里输分明还赢了两壶酒。” “你们不要说了，张三哥昨天可是让嫂子直接撵出院子去了！” 几个皇家护卫不禁低声笑了出来，突然一个人止住了笑声，惊呼了出来。 “什么人？” 其余人也止住了笑，顺着那个护卫指向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缓缓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那女子身形瘦弱，娉娉婷婷走着，温柔的像是一缕云烟即将散去。 即便如此，脚下的步子却坚定得很，一步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应该是朝着他们这边守着的太平鼓走来。 那女子穿着月白色裙衫，外面罩着一件暗红色的披风。 红白分明，头发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即便是蒙着面却依然给人一种触 目惊心的惊艳感。 有了前几次敲太平鼓的例子，这几个人此番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慌了，缓缓站了起来，整了整容色，声音中却多了几分调侃。 “好家伙，这八百年不敲一次的太平鼓，这两年几乎要被人敲烂了去，今儿又是哪位祖宗来了？” “瞧着那柔柔弱弱的身姿，怕是滚铁钉这一道都过不去，若是就这么死了，委实可惜了。” 为首的一个皇家护卫瞅着走来的女子，高声呵斥：“站住！什么人？” 对面的女子终于站定在了太平鼓的面前，随后抬眸缓缓看向面前的几个皇家护。 她盈盈福了福道：“臣妇安氏，赵将军的夫人，今日特来敲太平鼓，为我父亲安成虎将军申冤！为七杀谷十几万青龙军将士申冤。” 金枝声音沙哑，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很像是从灵魂深处一个字一个字挤压出来的。 即便如此，还是很清晰的传向了四周人的耳朵。 顿时四周百姓一片哗然，即便是看守太平鼓的几个护卫脸色也变了，眼底掠过一抹不可思议。 安成虎将军也好，赵朗将军也罢，那在上京绝对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 没想到赵将军的夫人居然 要亲自过来敲太平鼓，这倒也罢了，可是这个女子刚才嘴里说的是什么？他们几个没听错吧？ 眼见着面前的几个人呆着不动，金枝又一个字一个字说了出来。 “我是安成虎将军的独女，今日特来替父申冤，请求朝廷重审七杀谷一案。” 金枝说罢跪在了太平鼓前磕头，随后站了起来，朝着太平鼓走了过去。 这下子四周的百姓可是听明白了，纷纷朝着这边涌了过来，议论声更是越来越嘈杂。 “什么？赵将军的少夫人来敲太平鼓了？” “不怕死吗？不是说要敲鼓之前先得滚铁钉，若是能活这状纸就能送到圣上手中，若是不能活，那就必死无疑。” “这……这可是赵朗将军最宠爱的少夫人，赵将军不管管？就这小身板，刚放到铁钉上就能死透了去。” “不是说赵将军极其宠爱自己的妻子，这样子他不心疼吗？” 为首的几个护卫也是听得心惊胆战，赵将军如今在上京是名将，他们这些人心头也崇拜的很。 如今听金枝如此一说忙纷纷上前劝道：“少夫人慎重！夫人敲鼓之前先得滚铁钉，少夫人还是回去吧。”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等也怕是在赵将军那边交不了账的。” 金枝哪里肯回去，她迈出这一步就断了回头之路。 她上前一步：“多谢诸位大哥提醒，只是金枝心意已决，还请大哥成全。” 几个护卫面露难色，这可如何是好？ 可他们也不能违背了皇家的规矩，正当这几个人纠结万分，要不要将那铁钉子取出来时，突然不远处飞奔过来两个皇家暗卫。 那两个暗卫拿手中攥着明黄色的卷轴，朝这边狂奔而来，随后飞身下马。 几个守着太平鼓的护卫瞧着这架势，忙跪在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展开了手中的圣旨道：“传监国太子手谕，今日敲太平鼓者不必滚铁钉，直接敲鼓呈递状纸便是。” 手谕刚公布，周边百姓也是一片哗然。 要知道敲太平鼓滚铁钉，那可是先皇留下来的规矩。 如今一个监国太子说废就废掉了，此番四周的议论声更是响了起来。 这些人纷纷猜出来今日这局面怕是没那么简单，要知道如今能影响太子的也只有睿王爷。 而萧胤在七杀谷一战惨败而归，人都差点没了。 此时诸多事情联系起来，所有人都明白了，这萧胤怕是要翻天了。 第579章 先帝爷的规矩 那些守着太平鼓的皇家护卫纷纷跪了下来领旨，此番他们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闹来闹去，他们才是那几只被耍的猴子。 他们之前还觉得赵朗将军的夫人，身姿孱弱哪里能敲得了太平鼓？ 那可是要滚铁钉的，不想人家压根儿就不用滚那钉子。 倒是他们几个白操心这些，随后缓缓起身走到了金枝的面前。 为首的一个皇家护卫还拿起了太平鼓的鼓槌送到了金枝的面前。 “少夫人请！” 金枝点了点头，抬手接过了鼓锤一步步朝着太平鼓走去。 金枝高高举起了鼓槌，天光很耀眼，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发酸。 那个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安将军，她母亲日日夜夜思念的情郎，却是将她的人生搅合得天翻地覆。 她的荣光，她的悲苦，她的一切喜怒悲乐都来自于那个男人。 此番她要拼尽全力去为他伸冤，为他昭雪。 金枝闭了闭眼，手臂猛地挥了下去，鼓槌砸在了古老的太平鼓上，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 金枝又举起了鼓槌朝着鼓面准备敲下第二槌，突然围观的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高声呵斥道：“哪儿来的卑贱妖妇，竟然挑衅我南齐百年国运？罔顾先帝爷留下来的规矩 ，谁给你的胆子？” 金枝被这一声呵斥倒是惊了一跳，手中举起来的鼓槌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愣是落不下去了。 她忙转过身看向了对面缓缓走过来的一位老者。 老者身穿靛青色棉袍，头发花白，虽然身形佝偻却难掩身上的风骨。 他死死盯着金枝，冷冷笑了出来：“南齐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便是来敲太平鼓的人都得先滚铁钉，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可以坏了规矩？你是哪儿来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不是你这个老家伙说规矩就是规矩！况且这是我赵朗的妻子，不是什么妖妇，老子看你才像是个老妖精！” 赵朗本就不放心金枝一个人来，将她一直送到东司马门后才止住了脚步。 他一直等在人群中，只等金枝敲了太平鼓将状纸送进了宫城里，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 按照赵朗的盘算，金枝前后差不多也就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将这件事情办妥当了。 赵朗甚至都想到一会儿带着金枝去御河边走一走，毕竟这些日子为了养好脸上的伤她哪里也没去，只呆在家中。 不想事情本来进行的很是顺利半道却是冒出来这么个货色。 还一口一个妖妇，当真是倚老卖老，以为别人好欺负不成？ 赵朗大步走了过来，直接站在了金枝的身后，将她紧紧扶着。 金枝也有些懵了，不晓得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不想赵朗这么一说，那些围观的太学院的学生顿时忍不住了。 南齐素来武将和文臣不和，互相瞧着对方不顺眼。 此番更是赵朗出面，而且还是赵朗的妻子先坏了规矩的。 这一次萧胤宫廷政变，本来就让这些文臣感到万分的愤怒，奈何监国太子百晓生用了非同寻常的手段让所有文臣闭了嘴。 可文臣们心头的那股子怨气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消散，此番终于抓住了反击的机会，纷纷站了出来。 “赵朗！你一介武夫居然敢对当今大儒不尊不敬！是何居心？” 赵朗不禁气笑了：“是陈大人倚老卖老，先对我的妻子出言不逊的。” “敲太平鼓的规矩是太子殿下改的，圣旨是皇上下的，这鼓是……” 金枝忙将赵朗的衣袖紧紧拽住，若是再说下去便是将萧胤也卖了。 陈卓陈大人气得浑身哆嗦，用手中的拐杖狠狠点着青石地面咬着牙道：“无耻小儿，你身居高位却是离经叛道，罔顾纲常礼法，是何居心？” “呵呵！”赵朗俊朗的脸上是真的掠过一抹悲愤？ 他咬着牙 冷冷笑道：“我赵朗十几岁便在边关与北狄和西戎的骑兵交战，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连命都不要了，就是为了护着你们这帮混帐东西风花雪月。如今又问我是何居心，老子是你奶奶个腿儿！” “夫君！夫君！”金枝忙拽住了赵朗，这话儿越说越是难听了些，对方毕竟是当今大儒，在文臣中的地位很高。 赵朗哪里管他文臣不文臣高声道：“今日我赵朗还是那句话，太平鼓的规矩不是我家金枝改的，你们这帮人骂不着她，这么大的帽子也扣不到我赵朗的头上来！” “你……”陈大人顿时气极，没想到一个武将的嘴皮子也是这般的利索。 他刚要再说什么，不想宫城的门顿开随即萧胤缓缓走了出来。 如今萧胤是摄政王，身后的仪仗也是声势浩大，威风凛凛。 他缓缓站定在了陈卓陈大人的面前，潋滟的桃花眸里藏着万千的锋芒。 面对萧胤时，陈卓更是眼神冰冷。 这个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将皇上囚禁，击杀了前太子殿下，如今居然又要修改朝纲，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咬着牙用拐杖点着萧胤的脸高声道：“老夫猜的便是你这贼人！” “祖宗的规矩不能变，你到底想干什么，莫非 是要做乱臣贼子不成？” “这可是先帝爷留下来的规矩，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萧胤冷冷道：“不必老拿先帝爷说事儿，先帝爷是我父皇，不是你爹，你何必这般捉急？”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怎么武将骂人都是一个调调，骂得还挺有意思的。 “你……”陈卓没想到萧胤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说话如此的不客气。 萧胤心头暗自冷笑，他为了这一天等了七年的时光，区区一个老家伙焉能挡得住他为七杀谷一案平反的路？ 他高声道：“赵将军说得对，规矩是人定的，如果一成不变，按照之前的老路走只能是死路一条！” “你只记得先帝爷的规矩，却不知先帝爷在位时曾经也是励精图治，推行新政改革，南齐才长治久安！你眼瞎了吗，还是为了批判而批判，只是为了衬托你那点所谓的可怜风骨？” “说得好！”人群中站着的顾九龄不禁喊了出来。 “好！好！好！”陈卓顿时面红耳赤，连连后退。 萧胤冷哼了一声转身看向了金枝：“少夫人，不必害怕，继续敲你的太平鼓，本王倒是要瞧瞧哪个不长眼的过来阻拦！” “王爷！”金枝却死死盯着萧胤的身后，惊呼了出来。 第580章 文人风骨 伴随金枝的惊呼声，萧胤身后传来一阵闷闷的重物撞击的声音，四周也是一片惊呼声袭来。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其实他已经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道，他缓缓转过身。 却看到方才与他力争的陈卓陈大人竟是一头碰在了石虎上。 这些石虎雕塑本来放在了太平鼓的四侧，是为了彰显威严整肃。 此时陈卓缓缓倒在了石虎的一边，额头的血渗了出来。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这该死的文人风骨。 他不怕战场上的真刀真枪，更不怕朝堂上的阴谋暗算，就怕这些所谓的以命相搏的文人风骨。 顾九龄急忙排开众人朝着陈卓飞奔而来，不想陈卓的那些太学院的学生们哭着喊着冲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太学院的学生忙将自己的老师扶进了怀中，嚎啕大哭了出来。 顾九龄探出手帮陈卓把脉，还有脉搏，她不禁大喜过望。 要知道今天若是陈卓真的死在了这里，那所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萧胤本来站在正义的光芒下，此番也要硬生生被拖进地狱的深渊里。 要知道逼死一个当今的大儒，便是连先帝爷都不敢做的事。 那一瞬间萧胤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定定站在那里 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一颗心像是落进了千年冰封的湖泊，一点点沉到了底，冷得发抖。 他还是太着急了，等了七年，等得太久，时光太漫长，他都等不及了。 他害怕时间太久远后，那些人会被渐渐遗忘。 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今日若是陈卓死在这里，七杀谷这个案子翻案的时候便是多了几分不确定，说不定脏水还是会泼过来。 毕竟人心所向，人心这个东西最难测。 顾九龄脸色也有些发冷，陈卓是个老年人，头部这么重的撞击后，当场没撞死就是万幸。 “快！快送医馆！”顾九龄高声喊了出来，此时情势危急迫切需要将陈大人送到自己的医馆里救治，若是真的死了怕是对王爷一万分的不利。 几个太学院的学生早已经对萧胤愤怒不堪，此番将对萧胤的愤怒直接转嫁到了顾九龄的身上。 人人都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便是男女关防也不在乎了。 为首的一个陈卓的门生一把将顾九龄推倒在地，萧胤疾步走了过来腰间的龙泉剑已然出鞘，点在了那个学生的脑门儿上。 “找死！” “王爷！”顾九龄忙压住了萧胤的手臂，她借萧胤 手臂的力道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王爷不可！”顾九龄低声道，“此番不能再出事儿了。” 萧胤眼角狠狠抽了抽，看着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太学生，还有四周百姓微微变了的眼神。 他什么都知道的，现在确实不能再激怒这些文臣了，不然他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别说是替七杀谷的冤魂翻案，自己怕是也会因为逼死了读书人的楷模而被世人唾弃。 萧胤一颗心七上八下难受得厉害，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这些读书人就是不肯放过他？ 他有时候真想乱臣贼子也好，谋权篡位也罢。 什么好名声，都去他娘的，他萧胤不伺候了。 可是他根本越不过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已经死了，无非要的便是正名，能光明正大的入了族谱罢了。 萧胤紧紧攥着龙泉剑的剑柄，手指微微发抖，随后还是将剑收回了剑鞘。 推倒顾九龄的那个太学院的学生此番倒也是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到萧胤妥协了后，这才觉得脖子都凉飕飕的。 “摄政王逼死了陈先生不算，难道还要屠尽我们太学院的所有学生不成？” 那个学生厉声呵斥，脸颊涨 得通红。 顾九龄抓住了陈大人的另一条胳膊冷冷笑道：“天理昭昭，大家的眼睛都没瞎，不是谁弱谁有理！” “其一是陈大人罔顾天子圣令，连监国太子也不放在眼里，公然违抗皇命还以死相逼，将血溅在如此神圣的地方，简直是白读了那么多圣贤书！” “其二陈大人自裁，难不成也是我家王爷逼迫的吗？” “况且现在他还有一口气，若是你们这些孝子贤孙在这么抱着不松手的话，陈大人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放手！”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袭来，四周的读书人纷纷避开，清出来一条道。 顾九龄不禁抬眸看去，对上了林敬元那张清冷文弱的脸，她顿时愣怔在了那里。 之前在顾九龄的求情下，林敬元终于还是被萧胤接纳留在了上京，回到了翰林院做了一个小小的文吏。 甚至看在之前林如君的面子上，萧胤都没有抄林家的家宅。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萧胤登上南齐的权力顶峰后，不可能再重用林家的人，毕竟是前太子的人。 此时的林家被林如君从去江南的路上接了回来，整个林家人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唯一的惩罚便是林敬元降职可还是个京官 。 林老夫人作为安国公府的老封君，爵位依然在，诰命依然在，甚至连那些俸禄赏赐一样也没少。 当初萧胤做出来这个决定后，顾九龄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才真正懂得这个男人当真是知恩图报，怪不得那些跟着萧胤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林敬元的视线稍稍不自在的挪开了几分，低声道：“陈大人是下官在太学院时候的老师，还请王妃娘娘用心救治！” 顾九龄点了点头，忙将陈大人从那些太学院的学生手中抢了过来，随即命护卫将陈大人直接送到了她的马车上。 “九龄！”萧胤现在倒是有些担心顾九龄了。 陈卓这个病人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治好了什么都好说，若是治不好，怕是会被上京的舆论活撕了。 “王爷放心，除非送到妾身手里的是个死人，妾身这边没问题！” 萧胤抓着顾九龄胳膊的手这才缓缓松开低声道：“对不住，又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顾九龄同他笑了笑，上了马车，带着陈卓朝着自己的医馆行去。 四周太学院的学生纷纷跟了上去。 “走！我们都去医馆瞧瞧！” “绝不能让老师被人害死了！” “走！大家一起去！” 第581章 意外身亡 顾九龄忙命人将陈大人抬进了她的医馆里。 此时医馆外面早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大部分都是太学院的学生。 一个个群情激奋，感觉这里不像是救人治病的医馆，倒像是要残害他们老师的刑狱。 顾九龄穿戴好了手术服，也洗好了手，戴好手套，别过脸同左非尘道：“左公子，准备好了，将病人推进来吧。” 手术室分内外两层，外面是等候区，准备手术前的消毒工作。 内层是直接进行手术的地方，里面摆放着各种精密的仪器，一般只有左非尘，九月才能进这个地方。 即便是那些药奴那也是左非尘长期培养的心腹才能进入。 顾九龄先命人将陈卓安置在外间消毒等候，她在里间从空间取出那些仪器药品做好准备。 此番已经用了最短的时间，不想她刚说完，另一头的左非尘脸色巨变，急匆匆走了进来。 “人呢？快推进来，头上的伤需要赶紧进行手术，不然就是天大的麻烦！” “王妃，王妃娘娘……”左非尘遇事一向沉稳淡定，这一次却脸色巨变，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病人呢？你们把病人推进来呀！” 顾九龄声音也有些发紧，陈卓不能死 ，若是陈卓今日死了，对于王爷来说那可是天大的灾难。 “陈大人……陈大人好像死了……” 左非尘脸色微微发白。 感觉像是一道惊雷，从顾九龄的头上劈了下来，顾九龄整个人是懵的。 她忙一把推开进来禀报的左非尘，朝着外间急匆匆走去。 “怎么可能死？刚才我已经给他把过脉了，还不至于到马上会死的地步。虽然受伤也重，但不至于救不活，就是被病人术前消毒的活儿，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顾九龄冲到了陈卓的面前，却发现陈卓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白。 整个身体也直挺挺的僵硬了起来，即便是那花白的头发，都软趴趴的垂下。 看到眼前的一幕，顾九龄心头微微一慌忙冲了过去，抬起手摸向了陈卓脖子上的大动脉。 没有丝毫跳跃的迹象，顾九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底。 她扯开了陈卓的衣襟，双手交叠朝着陈卓的胸口处狠狠按压了下去。 “快！推进去抢救！” 顾九龄的声音微微发颤，几乎是低吼了出来。 左非尘推开碍手碍脚的药奴，将陈卓直接推j进了里间，随后将门一脚踹上。 顾九龄则拿起了心脏除颤仪，一下一下摁在了陈卓的胸口处。 此时连着陈卓的心脏 监测仪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再没有丝毫的波动。 顾九龄和左非尘这一波抢救下来，两个人都累到了筋疲力尽，随后双双直愣愣看着对方。 陈大人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突然外面传来太学生一阵阵的呼喊声，要求派人进来查看他们老师的病情。 萧胤已经派人将医馆四周围了起来以防其他人闯入医馆，给顾九龄带来一定的危害。 此时两拨人在下面对峙着，太学院学生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声声的呼喊声，听在顾九龄的耳中感觉像是在催命。 顾九龄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这下子怕是惹了天大的大.麻烦。 “王妃娘娘快，你从这边下去，先回王府避一避。” 即便是不在朝堂的左非尘，今日也看出来这形势对他们来说是分外的不利。 虽然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们这些做大夫的也不可能永远将每一个人都救活，可今天这个病人特殊。 救不活得话，他们这几个人能被太学院的学生活撕了。 “要走一起走！”顾九龄认为今天这事儿，他是她惹上的大.麻烦。 左非尘带着顾九龄朝另一边的秘密跑去，左非尘搬开窗边的一只花瓶，露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 当初在修这家医馆的时候，顾九 龄就同左非尘商量过，要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可以从这边跑。 以后遇到什么医闹啊！为了保护医生的安全，有时候来不及请救兵，他们也可以自曝一下当初还以为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如今竟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王妃娘娘先走，如今陈大人死在了咱们医馆，总得有人站出来将这个锅顶下来。” “因为睿王爷的原因，王妃娘娘若是出面，必然会更加激起太学院学生的不满，此间先避避风头，那些学生虽然是读书人发起浑来却比武将还不讲理。” 顾九龄此时都是懵了的。 她眼睁睁看着陈卓在她的面前，以头撞向了石像。 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了自己的手术室里，他的脑子里已经乱纷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忽略了他。 刚才明明把脉的时候知道陈大人还能活？ 可为什么送到她这里来，她在里间准备手术的当儿，陈卓却死在了手术床上，于情于理也解释不通的呀。 难道是其中有什么环节出了岔子，亦或是陈卓年纪大了确实是救不活了，可是这中间总有点东西是陈卓的软肋。 她想不明白，可现在也没有时间让她想明白。 她知道左非尘说的完全正确，要是自己留在这里，更容易激化矛盾。 顾九龄先得 离开此地，等缓过一段时间，将这件事情查清楚才是最稳妥的。 她拍了拍左非尘的肩膀缓缓道：“你注意安全，小心一些，若是那些猖狂的分子不听话，该还击也得还击。” 左非尘点了点头道：“王妃娘娘你先走吧，我虽然是个大夫，还是会几招拳脚功夫，那些读书人在我身上讨不到好的。” “这一次你和王爷怕是会有麻烦，还是尽早想想对策。” 顾九龄点了点头，从密道口走了进去。 左非尘刚将花瓶移了回去，手术室另一侧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为首的几个脸色沉着的学生急匆匆走了进来，却一眼看见手术床上躺着的陈卓的尸体，顿时嚎啕大哭。 一时间陈卓死了的消息，瞬间传出了医馆外面这下子可是真的热闹了。 医馆外面围堵的那些太学院的学生，一听说自己的老师死了，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朝着医馆冲了进来。 而萧胤身边的那些护卫在凌风的带领下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面对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学生，要是其他的青壮汉子，早就一拳给他呼晕过去了。 可现在打不能打，杀更不能杀，竟是被这些学生硬生生的冲开一个口子。 这些学生纷纷冲进医馆中，将医馆砸了个稀巴烂。 第582章 事情闹大了 很快陈卓死了的消息蔓延开来，萧胤得到消息后，急忙亲自又带了一队护卫朝着医馆这边冲了过来。 不想刚走到半道，被冲出来的顾九龄硬生生拦下，萧胤骑着的马差点踩在了顾九龄的身上。 萧胤吓出了一头冷汗，他弯腰一把揽住了顾九龄的腰肢，单手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王爷此刻不要去医馆，找个地方躲一下，我有话要和王爷说。” 萧胤一阵阵头疼，本来让金枝敲太平鼓，他给金枝放点水行个方便，将状纸顺顺当当递进宫中。 给七杀谷的兄弟们平反，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萧胤愣是没想明白，怎么就搞成这么复杂的局面。 此番又看到这件事情波及到了自己的王妃，甚至连王妃辛苦经营的医馆都被砸了，他一时间心头的杀意浓烈，紧紧抓着缰绳，咬着牙道：“那帮天杀的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敢砸医馆？将他们全部拿下，有一个是一个！” “王爷息怒！”顾九龄拦下了震怒的萧胤。 “王爷且冷静一下，我们找个地方细细商量此事，妾身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陈卓那厮倒也是有些风 骨的，可是还不至于拦住他重申七杀谷的案子，这其中必然有人挑拨。 陈卓那厮不懂得变通，已经先入为主，将萧胤打成了乱成贼子那一类。 今天的事儿怕是连他都压不住的，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萧胤吸了口气，带着顾九龄打马朝郊外行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凌风忙调来暗卫，将这一处严密的防护起来。 如今多事之秋，大家都不得不长多几个心眼子。 顾九龄想起了还在医馆里的左非尘，让凌风派人回去接应。 这才看向萧胤缓缓道：“王爷，妾身方才把脉的时候真真切切感觉到陈大人的脉搏还算有力。” “陈大人还不至于被一下子撞死，依着妾身的医术是可以救下来的，可就在妾身换好手术服，准备进行手术的时候。” “陈大人竟是死在了手术床上，此时在外间守着陈大人的只有左非尘，还有两个左非尘信得过的药奴。” “妾身觉得陈大人死的蹊跷。”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相信自家王妃的医术。 只要顾九龄这么一说，那便是真的。 难道这一次有人就是不想让他好过，给 他使绊子？ “将左非尘和那两个药奴抓起来！” 顾九龄忙道：“左非尘不会的，我信得过他。那两个药奴王爷带回去细细审问。” “不过那药奴在我的医馆创办之时，就已经进来干活儿了，王爷若是审问的话，还请手下稍稍留些情”。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点了点头。 “你这几日就住在庄子里，不要露面，其他事且听我的消息。” 顾九龄忙道：“不行，我不能躲起来，我得请王爷帮个忙。” “什么忙？”？萧胤此时只担心自己的事情将这个丫头也牵扯进去，那就不好了。 顾九龄吸了口气道：“王爷，我觉得陈卓大人死因不简单，可若想查出死因，还得将陈大人的尸体找到后仔细剖开查看一番。” “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那些太学生纷纷闯了进来，根本没有时间查验陈大人的尸体。” “况且若是要查验，就得将尸体解剖出来，陈卓的身份特殊，若是这样的话怕是对您的名声更加不利，咱们睿王府便是有给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萧胤点了点头：“此件事情先缓缓，至于陈卓的尸体，我一定帮你弄到手。” 顾九 龄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一环扣着一环，事情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有些失控。 “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顾九龄定定看向面前脸色凝重的男人。 这个男人为了七杀谷的案子，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没想到临门一脚，还是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顾九龄紧紧握着萧胤的手担心他失控。 “别担心，我自有分寸，”萧胤笑了笑，反手握住了顾九龄的手。 他刚要说什么，凌风几步走了进来，躬身禀告：“王爷，太子殿下请王爷速速回宫解决太学生的事。” “什么事？他们还要怎么样？”萧胤此时还真想将那些闹事儿的太学院的学生通通抓起来，一直关到死。 凌风忙道：“太学院的学生现在全部聚集到了宫城门口，要求太子殿下出面夺了您摄政王的名号，还……还要将您打入死牢。” 萧胤缓缓站了起来，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将本王打入死牢？胆子肥了！” 萧胤大步朝外走去，顾九龄心头一惊追到了门口处，却看到萧胤已经飞身上马转身离去。 顾九龄追出几步高声喊道：“王爷切记！要控制好情绪，不可再制造矛盾 ！” 萧胤骑着马，飞奔回到上京。 他去宫城的路上也路过自家王妃开的医馆，早就一片狼藉。 好在他的人还在，虽然那些管理的东西被砸了个稀巴烂，可是人倒是没怎么受伤。 左非尘也带着人将医馆的大门紧紧封闭，此时愤怒至极的太学院的学生将目标对准了宫城。 萧胤从另一处城门步入了宫城。 他此时不宜和太学院的学生发生正面冲突，可还是看到不远处黑压压一片太学院的学生们跪在了宫城门口。 甚至还将陈卓的棺材连同尸体一起抬了过来。 太学院的学生很多，乌泱泱跪了一地，嚎啕声不绝于耳。 甚至还有极个别的太学生手中拿着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子倒是要与萧胤同归于尽。 金枝早就被赵朗带回到了赵家，今日的事儿闹到这个程度，还敲得什么太平鼓。 金枝还想要走出马车，却被赵朗一把拽了回来紧紧抱在怀中，低声道：“你瞧见没有？连王爷都对付不了这帮酸儒，你出去这不是找死吗？” “那七杀谷的案子等了又不是一年两年，再等一些时日也无妨，且看看如今的事态怎么发展。” 第583章 都有秘密 太学院的学生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们主要针对的对象摄政王萧胤匆匆走进了太子的东宫。 百晓生忙迎了上来，冲萧胤行礼道：“皇叔，您可终于来了，我快要被那些酸儒们活生生撕碎了去！” 萧胤冷冷看向了百晓生，百晓生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惊慌失措，他做了监国太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间也有些怕。 他是见过武将造反，还没见过文人逼宫，自是别有一番滋味。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越过了百晓生坐在了正位上。 在朝堂上，百晓生是君，萧胤是臣。 私底下的百晓生什么都不是，只是萧胤手中的一把剑，亦或是养熟了的一条狗。 百晓生眸色一闪，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正位上的萧胤，笑了笑坐在了萧胤的身边。 “王爷，这事儿怎么解决？” “总不能都杀了吧？” 萧胤潋滟的桃花眸里更是掠过一丝杀意，还真有那个心思。 可南齐建国两百多年，祖上留下的祖训便是不杀士人，萧胤今天逼死了陈卓已经是让外面闹得沸反盈天。 萧胤修长的手指头一下下点着紫檀木的扶手，视线一点点冷凝了下来，许久才看向了百晓生道：“从你的百晓门里买消息是个什么行情？” 萧胤自 己不是没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萧胤手头的消息都是涉及到军国大事，没有那些家族里面的腌臜秘辛。 他不屑，也不愿意收集这些，除非是对于萧胤来说极其重要的人物，他才会这般的下辛苦收集消息。 不像百晓生的百晓门，家长里短，亲亲我我，家族里的什么事儿都有。 其实人人家里都有些见不得光的破事儿，都想藏着掖着的。 百晓生便是将这些消息卖来卖去，故而他在江湖中的名声不太好，好多人对百晓生的感觉就是恨他，却又杀不掉他，有时候挺恶心人，有时候还挺有用。 百晓生没想到到了这般地步，萧胤竟然和他谈起了生意，他做了这么多天监国太子，此时倒是有些不太适应这个画风的转变。 “皇叔……呵呵说的哪里话？” “皇叔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我告诉皇叔便是，哪里还说钱不钱的，况且咱们两个还是叔侄关系，您说呢皇叔？” “说！多少银子？”萧胤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不禁脸色沉了下来。 百晓生登时吓了一跳，忙笑道：“皇叔莫生气！莫生气！” “我们百晓门的买卖怎么做，得看这个消息值不值得花银子买，按情况买卖，童叟无欺！” 萧胤冷冷道：“我要外面那些 太学生还有太学院所有五经博士的私人丑闻，不论大小，不论多久，多少银子一条消息？” “丑闻？”百晓生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皇叔，这……丑闻要多丑的？” 萧胤白了他一眼：“越丑越好！” 百晓生点了点头，缓缓伸出一个手指头：“大丑闻一百两，小丑闻五十两！都是家长里短，不值钱的。” 萧胤眉头一挑：“我要人证物证俱在，而且马上立刻现在就要！” 百晓生一愣：“得加钱！” 萧胤冷冷笑了笑：“凌风！” 凌风躬身行礼：“王爷！” “给他！” 凌风转身拍了拍手，不多时两个睿王府的小厮抬了一只黄杨木箱子缓缓走了进来，将箱子放在了百晓生的面前。 凌风抬起手将箱子的盖子打开，满满一箱子的银票，对，是银票，不是银子。 百晓生眼睛都看直了，疾步走了过去，从里面随意抽出来几张都是南齐各个分号钱庄上的银票，这些钱庄都是大钱庄，有的是信誉保证。 百晓生看着面前满满一箱子的银票，倒吸了一口气，都说他这个九皇叔是个穷鬼，还是迎娶了顾九龄吃软饭才有了钱，这都是谁传出来的鬼话？ “买外面那些太学生的消息够不够？”萧胤冷冷 道。 “够！够！怎么能不够？妥妥的够了！” 百晓生大笑了出来，让自己的属下出来将银票收好，随后提出来一个描绘得花红柳绿的竹筒走到了前厅，点燃，砰地一声，竹筒飞到了半空炸开了去。 百晓生高声道：“兄弟们！来活儿了！” 傍晚时分，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箱子，还有一群明显懵了的男男女女被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顾九龄看向面前黑压压站了一群的人，顿时也有些发懵，别过脸看向了萧胤。 萧胤带着顾九龄坐在了廊下，眼神冷冷扫过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形形色色的人。 那些人都认识权倾朝野朝野的摄政王，只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也攀不上这大权臣。 此时一个个都不晓得萧胤怎么突然之间将他们这些人叫到了这里，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塞了五十两银子。 不仅仅是为了这五十两银子，更是因为摄政王派出的那些护卫凶神恶煞的，他们瞧着有些害怕，不得不跟着。 萧胤此时靠在了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扶手。 “见了王爷还不跪下？”凌风高声呵斥。 懵了的人群顿时醒悟过来，纷纷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打了个手势，凌风拿出了一沓纸，按照之前这些人身 上编的号牌将纸分发了下去。 当初这些人被睿王府的人找到，给了五十两银子让他们来郊外议事，而且还给每一个人都编了号牌。 如今他们拿到了手中的纸后，低头一看更是脸色巨变。 纸上分别写着不同的名字，每个人手上拿到的那个名字他们都很熟悉，此时不晓得睿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挨个说，说对了，每个人一百两银子，若是胆敢有丝毫的隐瞒拖出去杖毙！”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萧胤的恶名那可是人尽皆知。 这个人一向心狠手辣，在上京没什么好名声。 今天还听说摄政王逼死了当今的大儒陈卓先生。 此番萧胤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哪里还敢有丝毫的隐瞒，挨个儿说了出来。 “启禀王爷，张二郎考入太学院后狼心狗肺，抛妻弃子，对外宣称自己没有婚配，却做了富户程家的东床快婿。” “启禀王爷，陈克松是我家远房的一个侄子，当初考入太学院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给掌教，才指导了他一篇看得过眼的文章，这才进了太学院。” “王爷，王寿这个太学院的学生很喜欢赌博，在我家开的那个赌坊里把他老娘留下的棺材板儿都输光了……” 顾九龄顿时明白萧胤想干什么了。 第584章 揭老底 一时间萧胤别庄上的院子简直开成了揭短大会，将太学院那些学生的短处一样一样挑了出来，真的是五花八门，令人惊叹。 有些太学院的学生品行还算高尚，也确实没什么道德上的大毛病。 即便如此也有人挑了很多的毛病出来，听得顾九龄算是大开眼界。 什么不喜欢洗澡，还有的有口臭，还有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被子喊娘亲，还有屁股上长了个痦子…… 但凡是短处都能被挑出来。 萧胤听了一个时辰后，终于让这些人停了下来。 因为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处，说出来的话让他听得有些烦躁。 萧胤挥了挥手让这些人去别院歇息，庄子上所有的房子都开了门，里面准备了崭新的被褥，还有丰盛的夜宵。 这些人倒也没有什么怨言，要知道他们普通人赚一百五十两银子何其艰难，是他们一年的收入。 如今轻轻松松就能拿到这么多，还好吃好喝，一时间倒是没有了刚来时的恐惧感。 有的人还卖力的将太学院学生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写在纸上，一条条又送到萧胤这边，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打赏。 此时顾九龄跟着萧胤 走进了正堂，一边的凌风安顿好那些人后，也走了进来。 顾九龄定定看向萧胤：“王爷，你准备怎么办？” 萧胤冷冷笑道：“这帮酸儒和本王讲什么面子里子，本王就撕碎他们的面子。明日就将这些证据放出去，且看看这帮人还怎么有脸跪在东司马门外逼宫？” 顾九龄明白萧胤这是真的气了，才出此计策。 按着萧胤的段位一般都不会和这些普通人计较，此时他也是被那些人逼到了绝境，气不打一处来。 顾九龄也替萧胤叫屈，好端端的为七杀谷平反冤假错案，却半道杀出了这么一群人，哭着喊着捣乱，也得亏萧胤能忍住，不然早就将这些人拉出去砍了。 这些所谓的手无寸铁的读书人，砸起她的医馆，那可是下死手的。 有好多精密的仪器都被砸碎了，顾九龄想想都肉疼。 虽然她的空间里有实验室，那些器械也不光一套，还有备用的。 可到底组建起一个手术室还是有些困难，没想到就被那些人轻而易举的砸了个稀巴烂。 这个场子她顾九龄要是不找回来就不叫顾九龄了，她干脆叫顾.缩头王八.九龄算了。 “王爷，此事不妥！”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看向了顾九龄：“王妃有何高见？难不成就这么忍了吗？” 顾九龄忙道：“王爷，妾身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萧胤神色一愣看向顾九龄，这丫头可是整人的高手，难道她有更好的法子？ 顾九龄缓缓道：“王爷，妾身想要几个能说会道的说书人。” “还有将上京最火的戏班子请到咱们这边来，不，那些不火的小戏班子也一起叫过来。” 萧胤倒是看不明白缓缓道：“王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九龄笑道：“既然这帮太学生喜欢热闹，那咱们就将这个热闹给他热下去，也让老百姓一起热闹热闹。” “请说书的将太学生身上的这点丑事编成小故事，越有趣越好，谁编的故事有趣，咱就给谁打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第二，咱请上京所有的戏班子将这些小故事演绎出来，唱出来。要开流水席连轴转，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间不停的唱。” “唱的时候也不必遮遮掩掩，该怎么唱就怎么唱。将那些太学生的真实名字编进去唱，最好唱的有趣一点，继续打赏。” “地 点就在东司马门外，太学院的学生不是跪在东司马门外静坐吗？咱就在外面的广场上搭台子唱戏。” “邀请全城的老百姓免费观看，对了，王爷您在大街小巷贴个告示，谁要愿意来看戏每个人给一百文铜钱。” “对了，准备些吃喝点心果子的，到时候在人群里撒一撒，让大家看个热闹。” “在唱戏的时候，不光太学院学生的真名，还有他们的籍贯住址都要是真的给他唱出来。” “将这些人证物证，全部带到戏台边，就在戏班子旁边给他展示出来。” “如果哪个百姓对哪一出戏感兴趣，就到旁边找找证据翻一翻看一看。” “今夜王爷带回来的这些人，通通也带到宫城玩玩去，那边搭上彩棚让这些人坐进去。” 萧胤听得简直是目瞪口呆，凌风眼角不禁抽了抽。 王妃使坏的时候，更是恶毒至极，这么下去太学院的学生，名声都毁了，而且不光在上京，连着他们的老家籍贯，爹娘祖父外祖父都跟着一起臭名远扬，这家伙后劲儿可是大的很。 萧胤眼角顿时染了一抹笑意，抬起手揉了揉顾九龄的发髻，低低笑道：“知 我者还是得爱妃。” 第二天一早天还麻麻亮，宫城外广场上却是开始搭建彩排。 那些太学院的学生们已经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甚至有的学生都晕了过去。 此时他们昏昏沉沉，摇摇欲坠，全靠文人风骨支撑，要将萧胤逼着倒台，却不想萧胤没有出来，监国太子也没有给他们一个说法。 朝廷此时在他们的旁边搭建彩棚子，这些太学院的学生顿时看傻了眼。 不过让他们傻了眼的还在后面，彩棚搭建起来以后，之前被带到郊外的那些证人拿着物证纷纷坐进了里面。 随后唱戏的高台也搭了起来，不到两个时辰，顿时锣鼓喧天，唱腔委婉，各种各样的故事开始上演。 又不到一个时辰，京城的百姓便是万人空巷，纷纷聚拢过来看戏。 他们倒是热闹得很，一边的太学院的学生脸色一个个煞白，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 哪里还能再在这里？纷纷起身朝着彩棚走去，却又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一时间一个个脸色灰败，忙得焦头烂额。 人人羡慕敬佩的太学院的学生，以后要堪当国家重任的大人物，此番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第585章 吊唁 顾九龄想出来的这一招，用了还不到一天，那些太学院聚集在东司马门要求惩办摄政王的太学生们，哪里还有脸面再呆在这里，纷纷灰溜溜的离开。 反倒是上京的百姓这一遭吃瓜吃了一个饱，外带瓜子儿点心茶水也喝得分外痛快。 顾九龄闹了这么一出子是下了血本的，茶水都是上好的毛尖嫩芽，味道自然是美滋滋得很。 当天晚上，顾九龄便跟着萧胤回到了睿王府，刚下了睿王府的马车，便看到一群人黑压压的侯在了睿王府的门口。 这一次倒是没有那么的嚣张了，看到萧胤和顾九龄走了过来，齐刷刷躬身行礼。 太学院的学生们都穿着靛青色棉袍，此番一个个躬身行礼，给人感觉也颇为壮观。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挑，不得不随着萧胤的脚步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太学生，顾九龄瞧着倒是颇有些熟悉，正是带头砸她医馆砸得最狠的那个张二郎。 张二郎上前一步躬身站在了萧胤的面前，也不敢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诚惶诚恐。 “王爷！王妃娘娘福安！” 萧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径直走进了王府内。 “王爷请留步！”张二郎不禁低呼了出来。 张二 郎急着同萧胤说话，忙抢上一步刚想挡在萧胤的面前，整个人却被萧胤一脚踹飞了去。 这一脚萧胤是下了死手的，赵二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抬起头还没说话，那血就已经顺着唇角渗了出来。 张二郎喘了口气，脸色惨白道：“王爷，要怎样才肯放过在下？” “如今我岳父撺掇着我的妻子要与我和离，还求王爷不要再让戏班子唱下去了。” 萧胤冷冷笑道：“先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也敢过来挡本王的道儿，如今还提这么多要求，本王与你很熟不成？滚出去！” 四周那些很想来求情的太学生看到张二郎这个惨状，倒是没有一人再敢上前触萧胤的霉头。 这些人纷纷向后退去。 萧胤带着顾九龄大步走进了王府，随后命凌风将睿王府的大门死死关了上来。 那些太学院的学生都被关在门外，不知所措。 顾九龄追着萧胤的脚步，走进了东苑的书房，她看向了萧胤缓缓道：“王爷戏演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缓和一下与这些文臣的关系？” 萧胤冷冷笑道：“关系？哼！他们根本不配！” “这一次他们触及了本王的底线，甚至砸了你的医馆，本 王若是放任不管，他们都以为本王好拿捏，这天下的读书人可不光太学院的学生。” “如今招贤纳才，天下有的是人，太学院区区几个读书人就想翻了南齐天的天，可笑之至。” “明日我便让百晓生下一道谕旨，在宫门前放一只铜鼓招贤纳士，但凡有人愿意归顺到我萧胤麾下，入朝为官者，若是真正有大才华的人，本王绝不打压，还会扶持，比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强得多。” 顾九龄更是明白萧胤的意思，这一次这些读书人已经让萧胤感到充分的不快，萧胤这便是要给朝堂重新换血。 也罢，太学院的那些学生仰仗着自己的身份对她的医馆打砸抢这事儿都做得出来，已然是一群不能明辨是非的疯子。 顾九龄又想到了一件事情，看着萧胤道：“王爷，陈卓的事情若是不能给出个交代，怕是王爷想要在天下招贤纳才号召力不大。” 萧胤挑眉看向了顾九龄，顾九龄缓缓道：“陈卓虽然比不上温先生在南齐的号召力，可也是当今不世出的大儒，在文人墨客的心目中地位自是非同寻常。” “若是王爷不处理好这件事情，这一次我们用非常的手段逼迫太学生们退步，可天下的民心却是 用各种非常手段糊弄不了的。”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难办就难办在这里。 谁也没想到陈卓那个老匹夫真的会去死，这打了萧胤一个措手不及。 他定定看向了顾九龄：“王妃，你有办法？” 顾九龄吸了口气看向了萧胤道：“王爷，得想办法搞到陈卓的尸体，你有没有办法？“ 萧胤眉头一挑，看向了顾九龄，想起来什么缓缓道：“今天陈家设灵堂，我们要不去祭拜一下？” 顾九龄眼眸一亮，低声道：“带着面具去？” 萧胤狠狠揉了揉顾九龄的发髻：“陈卓虽然是个碍事的糟老头子，可到底他的死也与我有些牵扯，我理应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夜色越发深了几分，陈府的门口挂着素白的引魂幡，即便到了掌灯时分，依然有人来吊唁。 陈卓担任太学院掌教也有些年月了，门下的弟子，天南海北的很多。 还有些远处的亲朋好友和他教过的学生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灵堂里外也满满的都是人，跪着烧纸的人都排到了二门外。 不多时又有两个样貌普通的男子，身穿素色棉袍，一高一矮缓缓朝着陈府的大门口走了进来。 “二位是……”门 口负责接待的陈府管家冲萧胤和顾九龄抱拳笑问道。 顾九龄委实有些心虚，低下了头，倒是脸上掠过一抹哀凄。 萧胤神色如常缓缓道：“梅城三郎，特来给陈先生上一炷香。” 管家微微一愣，梅城？从未听过这个地名，可此番瞧着对方端正雅致不像是寻常人，难道又是先生的某个旧识？ 这些日子前来吊唁的人太多，管家不好再盘问忙侧过身子请萧胤和顾九龄进去。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身边缓步而行的萧胤，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她低声道：“王爷，梅城在哪儿，这名字怪好听的。” “编的！”萧胤淡淡道。 顾九龄顿时说不出话来，忙冲萧胤比了一个大拇指。 前来陈家吊唁的人很多，便是府中的小厮算上他们带进来的也有三四波了。 萧胤看着来去匆匆，神色凝重的人群，听着前厅灵堂里散出来的哭声，他的脸色竟是变得凝重了起来。 一边的顾九龄也猜到了萧胤的心思，他们武将不看重文臣，如今一瞧却不过的是人心向背。 萧胤心头觉得沉甸甸的，马背上打天下，却不能马背上治天下，看来陈卓的事情不解决，便是真的给自己弄了一个大.麻烦。 第586章 不要管林家的事情 顾九龄跟随萧胤一路在陈府小厮的带领下，一直走到了东院灵堂的位置。 越靠近灵堂，前来烧纸的人越多，黑压压一片，看起来颇为壮观。 但凡是京城与陈卓关系密切的同僚，或者是朋友都会被请进灵堂内上香祭拜。 其余的关系比较远一些的就排在二门外，专门有一个接待之处，方便这些不知姓名的客人过来上香。 上过香以后，陈家还给安排客院居住，直到第二天客人离开为止，倒是安排的稳妥周到。 萧胤和顾九龄连地点都是编的，哪里是陈家人认识的人？ 萧胤和顾九龄缓缓半跪在了蒲团上，手中点了线香敬上。 顾九龄的这一枝香，到也是敬得心甘情愿，毕竟是死在她医馆里的人，多多少少她也有那么一丢丢的责任。 顾九龄将香烛插在面前的香炉上，又烧了一把纸钱，突然不远处传来一片低声的议论。 “谁来了？” “是温先生和顾大人。” 顾九龄暗中微微一愣，这不是自己那个冤种弟弟吗？ 自从上一次从江南回来后，她的弟弟在隆庆帝面前提出辞官，后来隐居，甚至同温先生直接住在了南山书院。 已经许久不见他的踪影，如今再一次出现在这里。 顾九龄 还是向一边躲了躲，她那个弟弟现在简直像是开了挂一样，她担心自己被认出来。 好在四周的人很多，顾九龄远远看到满头白发步履蹒跚的温先生缓缓走来。 顾康那半张脸依然戴着面具，紧紧扶着自己的老师，一步步朝着灵堂走去。 左右两侧的太学生们纷纷退开，却早已经哭声震天，这哭声里竟是带着几分委屈。 随后顾九龄却敏锐地发现，温先生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就是林家的嫡长子林敬元。 林敬元之前也曾经在太学院学习过，是陈卓的得意门生，后来也在温先生面前讨教过学问。 所以说这上京人人都是温先生的弟子，而且主要在诗词造诣方面的指点。 虽然教他学问的是陈卓，但真正对他起影响力的却是温先生。 “王爷不对劲！”。顾九龄不进一把在座的效应的意义，一宿萧胤，眉头一处，微微侧挂，顾九龄负载效应的耳边低声道：“。你瞧着那年轻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胤微微舆论忙看向了刘静远，却发现林静媛脸上满是悲伤之色，。当时也没有脸色憔悴，苍白如纸倒是再没有别的吗毛病。 “我不是他的老师，老师死了之后他悲伤过度吧？”。 “ 不是，我怎么感觉他那脸色白的不行，有些奇怪？。” “最强的成色稍微还有一点无情，只怕不是中毒的迹象。？” 萧胤眉头微微一跳转过身看向了过去：“。中毒？”。 随后萧胤冷哼了一声：“。人家的事情你还要再掺合下去？”。 萧胤问出这句话后，顾九龄动是乱在我那里。 他想起了上一次，你如今与他。他关系决裂式的情景。 如今萧胤欠了人家的林家，也借了萧胤的欠来欠去，反倒是互不相欠。 萧胤倒吸了一口气。：“人家是救过我的命，可这一次林家和李家辅佐太子殿下密谋，想要要我萧胤的命，只不过我相信先下手为强，但是这件事之后我也并没有对人家怎样这事儿，别说2000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知道小宁说的是实话。 要是他再掺和到人家的事情中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可是他矫正了年轻人的成色确实与常人不太一样，其他人却是看不出来他研究中医，西医研究了那么多年，又借过了很多的临床实验，那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要不就是心脏方面出了一定的问题。 顾九龄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们不说他了，先想一想怎么能接近。成大人的尸体。？” 萧胤缓缓眯了起来沉吟道：“一会儿我们会被送到后院携程，到时候你再屋子里等我，我去看一看。” 我9点能到：“。那不吃。我和你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萧胤点了点头。 不多时。不久，你担心被顾康认出来，别同萧胤烧过之后有随着成家的小厮转过身，奔着后院走去。 谁知在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太学院的学生。萧胤本来与他们擦肩而过，不想那些学生的谈话却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个瑞那个萧胤形势太过态度。如今我身上那点子不足为道的破事便闹的整个精神的人都知道如今我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唉，谁还不是呢，我当初就觉得这人绝对不能得罪偏深，我不信非要在他的头上动土，如今这事儿该如何收场？” “听闻陈二郎已经去瑞王府上道歉，确实被踹的差点投降了，可见自私是恨上我吗？” “可不是！。” “可即便是要恨上我们怎么也得有个章程不是？。” “那戏唱的卫视翻脸的很，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唱完？。” “等着吧，如今朝堂天下都乱糟糟的，谁也说不准。” “哼，陈二龙去求他做什么，认识我别联合天下的学将的萧胤活 生生骂死他才好！”。 “明明就是杀了自己亲侄儿的新手一个乱成贼子，。几年前的那一场七煞谷小女人自私就当了逃兵，还害得那么多百姓遭受连累，如今还给7杀股犯啊，犯的什么啊，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让他平白活着这么多年，早就该死在那个时候！。” 萧胤脚下的步子微微一动，顾九龄忙紧紧捏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在他的掌心中亲情面临萧胤，狠狠吸了口气。大步走进了临界的小道。 不一会儿便到了较为偏僻的客源厂家，安排客运也是分369的，与陈总关系好的就放在前面宽敞大一点的，与陈哲关系比较疏远的已经来了调研总不能爷爷载你出去，别分到这些偏远节约的家，住的都有些破旧，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出来。 萧胤推开门走进了屋子，只有一张硬板床，两张椅子拼凑而成，一个家住两个人，小林坐在桌子上，椅子上升不起，顾九龄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明明在7杀股的时候，他们风云杀敌被自家人背后捅刀子，又被本地人暗算，现在在这些不明所以的人中便是变成了他，萧胤是贪生贪生怕死之徒，硬生生将其杀过这一仗打输了，还连累了那么多的百姓。 第587章 行云流水的招式 顾九龄咳嗽了一声，抬手轻轻抓住了萧胤的手，他的手型很好看，骨节修长分明，虎口处因为经常练剑磨出来一层薄薄的茧。 此时萧胤的手很冷，估计是气的。 这个世上最悲哀的便是明明豁出命保护的人，却反咬一口，咬得还挺疼的。 “王爷，不必和那些人计较，这个世上做过了就不后悔，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若是王爷还是气不顺，妾身这就给他们下毒，把他们毒哑了！” 顾九龄站起身，还未迈开步子，却被萧胤长臂勾住了纤细的腰肢，将她狠狠抱在了怀中。 顾九龄的鼻子撞在了萧胤结实的胸膛上，微微有些酸疼。 她整个人被萧胤死死箍住，感觉萧胤将她当成即将溺亡时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九龄心头轻轻叹了口气，反手紧紧抱住了萧胤紧实的腰。 “好些了吗？”顾九龄的脑袋都埋进了萧胤的怀中，发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好些了！”萧胤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静。 顾九龄轻声笑道：“王爷如果觉得好受一些，那咱们就干正事儿吧。” 萧胤微微一愣，这个女人总是能沉着冷静，不被感情所左右 ，有时候倒是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冷血一些。 萧胤收敛了神思，缓缓起身松开了顾九龄。 “一会儿跟在我身后，若是遇到什么你且逃不必管我，我垫后。” 顾九龄自然受了萧胤的这个好意，她不会武功，自己几斤几两可是清楚的很。 她不想成为萧胤的负担，但是也不会盲目的去做无谓的牺牲。 外面夜色更浓了，顾九龄与萧胤脱下外面的衣服，露出了里面裹着的夜行服。 萧胤将房间里的烛火熄灭，走到了窗户边，认认真真听了听。 他的耳力很强，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出不一样的声音。 外面越发夜色沉重，寂静万分，毕竟不是特别亲近的关系，所以住在这些偏僻屋子里的人，此时倒也没有再去别处，早早歇下了，显得这一处安静异常。 顾九龄此时定定看向面前的萧胤，她见过高冷清贵的他，也见过无耻嚣张的他，却从未见过穿着夜行衣，站在窗前凝神思索的萧胤。 此时的萧胤身上被渗透进来的月色笼着，给人感觉竟是那般的清冷高贵。 他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听外边的脚步声，随后转过身摸出了一方巾帕小心翼翼帮顾九龄戴上 ，随后却发现顾九龄笑盈盈地看着他。 那双清亮的眼睛宛若天上的月牙，让萧胤心思微微一动，甚至让他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可惜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 他低声道：“一会儿警醒些，毕竟这里是文臣的大本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太好了。” “有王爷在，妾身什么都不怕！”顾九龄很认真的看着他道。 萧胤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她松软的发髻。 “走吧！” 萧胤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打开门，走了出去。 左右两侧都有厢房，里面传来了熟睡后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打鼾的声音。 萧胤紧紧抓住顾九龄的腰肢，贴到了他的身前。 随即抱着她瞬间跃了起来，脚尖点在房檐上，几个动作已经掠过了这一片区域，随后落在了一株树冠上。 站在这一处树冠中，透过浓密的树叶就可以观察到前厅的灵堂。 已经到了深更半夜，除了安排好的几个守灵的人，外面烧纸的人也几乎没有了。 守在灵堂中的几位，除了几个陈卓生前的得意门生之外，便是陈家本家人。 大家都操劳了一天，现在都有些犯困。 一个个挣扎着跪坐 在那里烧纸，可是那头却是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到了极致。 “你在此间等我。” 萧胤声音压低了几分。 顾九龄点了点头，却看到萧胤就像是一只野猫一样，无声地从树梢间跃下随后几步便来到了灵堂的外墙。 他像是一只壁虎一样攀附在光滑的墙壁上，手中攥着一把石子。 修长的手指缓缓捏着石头子儿，陡然发力，灵堂门口背对着萧胤跪着的几个人顿时被石子砸晕了过去。 顾九龄大吃一惊，石头砸晕人不足为奇，别说是武林高手，便是普通抱着石头也能砸死个人。 此番萧胤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打晕还不打死，厉害！ “是什么东西？”里面的几个人顿时懵了，忙齐刷刷转过身。 就在这个当儿，萧胤顺着另一侧的柱子猛然滑落进了灵堂。 萧胤挥起手一巴掌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砍晕，随即上前一步又是一巴掌直接砍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人吃痛直接晕了过去，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这才反应过来。 也只得及转过身看向萧胤，眼底顿时掠过一抹惊恐，不晓得陈先生的灵堂里怎么出现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 而且还蒙 着面，瞧着那双眼睛就觉得有些熟悉，却被萧胤又一巴掌拍晕。 接连几个萧胤都快速的放倒，又掠到树冠上，将顾九龄抱了下来。 顾九龄被刚才萧胤的操作简直看的是目瞪口呆，果然高手就是高手，即便是打人的多女孩子明确。 顾九龄也顾不上欣赏这些往，疾步走到了棺椁前。 因为还没有到出殡的日子，棺木还没有完全封死，留了一条缝隙。 “帮个忙，王爷！”顾九龄力气小，推不动的棺材盖子。 萧胤将顾九龄扶到一边，一用力棺材盖子掀开了大半个，露出了里面躺着的陈卓。 顾九龄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工具，随后凝神看向了棺木中躺着的陈卓。 虽然死了才两三天，可是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有腐坏的迹象。 顾九龄凝神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捏向了陈卓的脸颊。 陈卓的脸此时已经僵硬异常，可顾九龄稍稍一用力，嘴还是自然张开。 顾九龄突然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发现了什么？”一边的萧胤瞧着顾九龄脸色有些变了，忙急声问道。 顾九龄倒是顾不上回答萧胤的话，又拿出了一个手术刀，瞬间一刀刺进了陈卓的咽喉处。 第588章 还死者真相 萧胤扫清了灵堂里的障碍，并且将棺材打开半个口子，露出陈卓的尸体。 顾九龄晓得灵堂这边，一会儿还有人过来接替，她的动作更快了一点，下手越发利索。 顾九龄方才发现陈卓脸上的尸斑不对。 她见过死尸，毕竟穿越之前，跟着导师在实验室里遇到了各种疑难杂症，自然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尸体。 她曾经医学院的师兄，后来改行做了法医，为此她还去过师兄那里，看过他现场验尸的情景。 人死后每个人的死因不同，死状也不同。 她顾不上和萧胤解释，手中锋利的手术刀直接切进了陈卓的喉咙。 虽然人死没有血流出来，却是从翻开的皮肉里拉出来一根像白线一样的东西。 “虫子？”萧胤倒抽了一口气，陈卓的喉咙里怎么会有虫子？ 顾九龄忙用手术刀将陈卓的领口割开，刚要抬起手去划开腹部，看一看里面的情形，不想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萧胤脸色微微冷了下来，起身朝着灵堂的门口走去。 “你继续，我去瞧瞧那些人！” 萧胤把持着门口，顾九龄倒是放心了许多。 若是萧胤站在门口把关，任何人都休想 进来。 可是外面不光一个脚步声，反而是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涌过来。 顾九龄顿时傻了眼，萧胤对付几个倒也罢了。 可是这么多人必然会闹出极大的动静，别说是陈家的护卫，便是来陈府吊唁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么多人围攻，如何应对得了？ “什么人？”有人朝着灵堂这边走来，突然停下了脚下的步子。 随后却高声喊了出来。 “来人！有人闯进了灵堂！”萧胤此番晓得避无可避，索性不再回避，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挡在了门口。 这时陈家人才发现居然有人闯进灵堂捣乱，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 “来人！快来人！有人闯进了灵堂，要对陈先生不敬！” 一个素衣男子高声喊道。 来人居然是林敬元，与萧胤他们可谓是冤家路窄。 林敬元不像其他人那么盲目的闯进来，而是收住了脚步，站在了门口不远处，却再不往近走一步。 他死死盯着门框边站着的萧胤，忙命左右两侧的护卫朝着萧胤冲了过去，试图要将萧胤抓住。 萧胤哪里给那些人可乘之机，区区陈家的护卫根本不是萧胤这种级别的对手。 萧胤一脚将跑过来 的陈家护卫踹到了地上，那护卫顿时晕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 此时得了消息的陈家人朝着灵堂纷纷赶了过来，眼见着黑压压一片将灵堂堵得严严实实。 顾九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来，照这样下去还怎么开棺验尸？ “王爷！王爷怎么办？”顾九龄怎么也没想到那林敬元居然半道折到灵堂这边，这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可此时总得想个办法才是，如今好不容易混进了陈家，若是就这样半途而废离开陈家的话，以后再混进来接近陈卓的尸体，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毕竟她和萧胤搅和了这么大一出，陈家人的防卫必然会严密万分，以后他们怕是无机可乘。 萧胤手中始终不敢将龙泉剑拔出来，不然暴露了身份。 毕竟陈卓是被他气死的，此番自己又来开人家的棺，剖开人家的尸体，这事儿不管怎么样都不太好听。 他光凭手中抓着的那些石子儿到底一拳难敌四手。 眼看越来越多的陈家护卫冲了过来，手中的刀锋都要比划到他的面门前，萧胤低声道：“快走！此处不宜久留！” “可是……”顾九龄看了一眼面前陈卓的尸体，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端 倪，这秘密还没有查出来，半途而废得话，她多少有些不甘心。 要知道萧胤身上背负的骂名和污浊实在是太多了，而她和萧胤越是待在一起，越拼了命的想要帮他洗干净，这本不该是他承受的污蔑。 “那陈卓的尸体怎么办？” 萧胤愣了一下，转过身突然抬脚一脚将棺材盖子踹到了一边。 哗啦一声将了，灵堂里的香烛倒了一大片，外面的陈家人一看是真急眼了。 一群人朝着萧胤这边冲杀了过来，萧胤忙积极应战。 那些护卫加起来也不如一个萧胤厉害，又加萧胤站在了台阶上，这些人刚进灵堂便被萧胤一脚踹了出去，满嘴吐血。 越来越多的人明白对付萧胤就得大家一起上，一旦落了单绝对讨不到好。 萧胤突然一把扯下了白色的账幔，缠到了他的手上。 萧胤顺势一扯一拉，手上的账幔已然被灌注了内力，那些本来要靠近萧胤的人被萧胤一下逼得连连后退。 萧胤抬手将账幔挂在了灵堂的房檐下，冷哼了一句，半边房檐塌了下来。 外面的那些人更是惊呼了一声，连连后退，这到底是谁呀？难不成是陈先生的仇家？武功也太高了吧？ 但是 将人家死人的灵堂给挑了，便是仇家这么做也不地道。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怂到家的人们，一个大招使出来后，外面的人果然退避开来。 就趁着这个空当，萧胤几步走到了棺材前，突然弯腰将棺材里陈卓的尸体单手捞了出来，随后又扯下一条白色帐子，将陈卓的尸体瞬间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这个操作让一边的顾九龄看得简直是目瞪口呆。 萧胤冲顾九龄低声道：“走，换个地方查！” 顾九龄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还挺不得劲儿。 不光闯进了人家灵堂，将灵堂祸害了个稀巴烂，甚至还将尸体也要带走。 这陈家人估计得气疯了不可，可顾九龄也实在是没办法，与入土为安相比，还是还死者一个真相更重要。 她忙跟上了萧胤，萧胤背着尸体，牵着顾九龄跃上了房顶，几个来回就已经离开了这边。 外面的那些陈家护卫忙将面前乱七八糟的房梁推开，却发现灵堂里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人，甚至连陈先生的尸体都不翼而飞，这下子所有人都傻了眼。 林敬元抢上一步，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贼人是谁放进来的？马上去查！” 第589章 亲近的人 凌风一直驾车等在陈家附近的巷子口，却看到王爷背着一个人同自家王妃径直朝着马车行来，他忙下了马车迎了上去。 在看到王爷背上背着的居然是已经死去的陈卓后，顿时一颗心狂跳了起来，这两个人到底一晚上在做什么？ “王爷？”凌风抢上一步，忙将陈卓的尸身扶住。 萧胤先将顾九龄送到了马车里，又扯下马车上的帐子将陈卓的尸身裹好，规规正正放在马车的车厢里。 “去南街口！”萧胤声音冷沉急迫。 “是！”凌风架着马车冲进了夜色中。 马车刚离开没多久，不一会儿陈家的护卫便带着人追到了这里，可是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林敬元骑着马追了过来，勒紧了马缰，脸色明暗不定。 不多时又有人跟了过来，顾康骑着马行到林敬元身边道：“追到了吗？” 林敬元磨了磨后槽牙冷冷道：“当真是不当人的，竟是连陈先生的尸身也带走了！” 顾康眉头皱了起来：“先报官吧！我去一趟刑部找一下六扇门的人，虽然如今我辞官在家，可过往的薄面还是有几分的。” “那两个人一高一矮，高个子的那个武 功实在是厉害，招数也是奇怪得很！” 顾康眉头微微一挑：“奇怪的招数？” 林敬元点了点头：“几乎没有用什么武器，用的都是些石头子儿，撕扯下来的帐子，便是将那么多人打退，还能带着同伙，带着陈先生的尸身离开。” 顾康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怕是不敢亮兵器吧，那兵器一定天下皆知，亮出来就……” 顾康突然脑子里掠过一个身影，本来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顿时闭了嘴。 “顾大人？”林敬元不晓得他说半句露半句的到底要说什么。 顾康沉吟了一下淡淡笑道：“温先生也曾经在太学院做过掌教，与陈先生情意深厚，这一次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林大人尽管提。” 林敬元淡淡一笑，眉眼间掠过一抹苦涩道：“大人这个称呼就不必了，如今也不过是个闲人罢了。” 顾康微微垂下了眉眼，自从前太子倒台后，李家和林家势力衰落，可他多多少少觉得林敬元有些不知好歹了。 也就是他长姐和姐夫好性子，若是他站在萧胤那个位置上，怕是这两家人一个也活不了。 这世上斩草不除根，终究是祸害。 他宽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低谷就有高峰，林大人切莫妄自菲薄，以后等朝政稳定下来，像林大人这样的人才，朝廷焉能不用？” “我如今不也是被贬官回来，陪着恩师在乡野种地？” “顾大人与在下……不一样！”林敬元定定看着顾康。 是啊！他怎么能和顾康相提并论？ 顾康的姐夫是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姐姐又是上京出了名的摄政王宠妃，以后必定前途光明。 林敬元吸了口气：“罢了，我先找回先生的尸身为要，多谢顾大人前来帮忙，告辞！” 林敬元说罢折返了回去，独自留下顾康一个人骑着马立在空旷的街头。 他抬眸看向宛若泼了墨的黑漆漆的天际，只有一两点星子落下，宛若不可捉摸的朝堂风云。 “来人！” “大人！”一个长随凑到了顾康的面前躬身行礼。 “派人去睿王府那边瞧瞧，有什么消息禀告与我！” “是！大人！” 南街口一处伪装的很好的民房内，凌风将陈卓的尸体背进了正堂，放在了木头床上，下面按照顾九龄提前吩咐的垫着一些油纸。 顾九龄拿 出了之前准备好的工具，走到了陈卓的尸身前，小心翼翼切开了腹部。 萧胤眉头微微一蹙，这些门道他不是很清楚，只晓得自家王妃说有问题必然有问题。 顾九龄打开腹腔一看，顿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只看到腹腔里到处都是细线一样的虫子，那些虫子感觉像是寄生在陈卓身体里似的。 “当真是狠毒！” 顾九龄咬着牙低声道。 萧胤忙问道：“陈卓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九龄眉眼间掠过一抹沉重缓缓道：“被人下毒，而且是极其恶毒的蛊毒。” 萧胤眉头一蹙，暗道怎么会这样？ 陈卓虽然性格刻板，而且为人处事颇有些自视甚高，惹人讨厌，但是这个人做学问确实很厉害的。 他不太愿意入世为官，故而萧胤对这个人印象不是那么坏。 可这一次陈卓像是疯了一样和他对着干，萧胤到现在都不清楚陈卓是怎么想的。 此时顾九龄说出她中的蛊毒，萧胤顿时大感意外。 毕竟用这么刁钻古怪的毒，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而那些世家大族用这玩意儿去对付一个太学院的老学究，从怎么想他都觉得不太合适。 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的阴谋吗？ 萧胤上前一步看向了顾九龄：“九龄，你确定陈卓是被人下了蛊毒？” 顾九龄慎重的点了点头：“这玩意儿很毒。” “这毒得被人用温水送进腹中，后来通过血液蔓延到全身，再加上外力的刺激，这个人必死无疑！” “而且这种毒它发展的速度很快，当那些寄生虫的蠢卵植入人体内也就是2~3天的时间，这孩子就扛不住了。” “顾九龄定了定神，又用几个特殊的小刀和镊子，小心翼翼划开陈卓的头盖骨，果然里面也有一些虫子。” 这些恶心的虫子，即便他们的寄生者已经死了，却还活跃在陈卓的身体里，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果然脑子不太灵光，不然怎么会阻止你去重新审七杀谷的案子？ “这脑子也被侵蚀了，看样子浑身的血管爆裂而亡。” 萧胤愣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的遭遇忙问道：“说起下毒，尤其是这般隐晦从来没有见过的毒物，自己的亲人下毒最合适不过。” 顾九龄缓缓道：“哪怕不是亲人，也必然是他身边经常照顾他的人。” “只是不晓得究竟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第590章 暂无头绪 萧胤定定看向了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果然陈卓是被人所害，只是嫁祸给了他。 “凌风！去查！” “王爷！”顾九龄喊住了萧胤，抬眸看着他道：“王爷不必查了，妾身见过这种毒。” 她穿越前曾经跟着教授研究过一些特殊的病例，其中见过这种。 就是一种特殊的寄生虫，可以短时间内繁殖的，短短几天就能遍布全身。 但是患者死亡的话，不可能就刚刚好死在陈卓撞头倒地的时候。 她当初研究这个病例的时候，只是发现有这么一种寄生虫，繁殖的能力很强。 之前她和教授也猜测可能从西南某地流传出来，没想到在另一个时空里见识到了这个蛊毒的厉害。 只是让蛊毒恰到好处的在某一个固定的时间节点发作，这倒是有些难度的。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坐在了陈卓的尸身前陷入了沉思。 萧胤也没有去打扰她，站在一边的凌风此番觉得这个场面简直是怪异到了极点。 一个直瞪瞪看着一具被剖开了的尸体，另一个呆呆看着自家的妻子。 怪物！两个人都是怪物！ 顾九龄想破头都没有想到什么，神情有些灰败，抬眸看向了萧胤，虽然是笑着 的，可是那个表情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起，王爷，我真的是尽力了！” “我实在是找不到原因，虽然我知道陈卓是被人害死的，可我实在找不到为何偏偏死在了他撞晕的时候。” 萧胤叹了口气，也不顾顾九龄满身的血污，将他一把抱进了怀中低声道：“没事的，我萧胤一向名声不好听，即便是再加一条逼死大儒，又有何不可？” “罢了，不必再查下去了！我先带你回家！” 顾九龄此时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听萧胤的安排。 她先将陈卓的尸身小心翼翼缝好，用素白的布帛裹着，随后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不想本来放在胸前的手却是垂落了下来，顾九龄听到了响动不得不弯腰抓着陈卓已经出现尸斑的手，准备再次放在他的胸口。 好歹也是一位大儒，落得这般下场颇令人唏嘘。 顾九龄叹了口气，抓着他的手刚要再放在他的胸口处，突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 “嗯？” 顾九龄死死盯着陈卓的手。 “怎么了？”萧胤凑了过来，顾九龄抬起了陈卓的手看向了萧胤。 “王爷，您瞧瞧陈大人的手指甲！” 萧胤凝神看了过去，却发现陈卓的手 指甲里居然有一些奇怪的淡黄色粉末。 “陈卓是太学院的掌教，又是儒生，一向注意边幅，而且很爱干净，平日里穿衣服都很郑重，怎么可能拉里邋遢在指甲缝里弄了这么多脏东西？” 顾九龄当下取出来工具，将陈卓指甲缝儿里的粉末小心翼翼弄到了试管里，随后看向了萧胤：“王爷帮我守着，我去里面查查这粉末的来源。”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自家王妃有些时候倒是神神秘秘的，不过他尊重她，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要护在她的身后。 顾九龄拿着陈卓指甲缝里抠出来的粉末来到了隔壁的屋子，她将粉末放进空间里的仪器测试。 外面萧胤抱着龙泉剑站在那里等着，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顾九龄脸色凝重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发紧，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 第二天，陈家丢了陈卓尸体的消息瞬间在坊间传开，所有人都惊诧莫名。 太学院的学生们更是愤怒万分，这一次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了，纷纷走到了五城兵马司，刑部和大理寺申冤。 一时间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百晓生头痛至极，他不得不重新启 用顾康担任大理寺少卿，着重审理此案。 顾康是被隆庆帝逼着辞官的，此番又在百晓生的手中复出，加上又是萧胤这个摄政王的小舅子，自然是厉害万分。 陈卓的身份特殊，此番三部连审都查不清楚这个案子了。 那两个人以梅州人氏编造的身份进入了陈府，竟然以烧香客堂而皇之的将陈先生的尸骨带走。 这个案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般人都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时间整座上京吵得沸沸扬扬。 如今太学院群龙无首，便将温先生推了出来，奈何温先生年事已高不能出来主持公道。 这些人便将想法放在了顾康的身上，不过顾康的身份到底是萧胤的小舅子。 此时整个上京的文人都恨死了萧胤，因为这一层关系，对顾康也多了几分忌惮。 想到此，那些文臣们又推举了林家长公子林敬元出面，与刑部等官员交涉。 林敬元是陈卓最得意的门生，他出面自然是最好的，虽然因为前太子的事情，林敬元如今有些落魄，可林家在文人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如今群情激奋，闹得满城风雨，更是将刚刚监国的太子百晓生推上了风口浪尖。 百晓生怎么也没 想到自己的执政之路居然会败在几个文臣的手中，越想越是气闷，偏生萧胤这厮躲风头去了，独独留下他面临满朝文臣的责难。 他怎么知道是哪个脑子不正常的畜生，想起来当众抢人家一个老人家的尸体？ 已经三天过去了，刑部六扇门那边依然没有什么消息，外面的文臣哭声震天，百晓生只听得一阵阵头痛。 他宣顾康进宫，不多时便看到那个身着一袭紫色官袍，带着半张银质面具的青年缓缓走了进来。 百晓生不知道为何面对顾康这个人，竟是心头涌出来几分不自在的忌惮来。 这绝对是南齐官场里的狠角色，便是与他说话都要留着三分小心。 “臣给殿下请安！”顾康冲百晓生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眼前之人脸上的面具在天光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明暗不定的意味，百晓生眸色微微一闪，随即笑道：“顾大人请起！” 顾康直起身立在了一边，微微垂着眉眼，一贯的神情冷漠。 百晓生定了定神看着顾康道：“顾大人，这陈家的案子到底该怎么处置，顾大人有何打算？” 顾康沉吟了一下，躬身道：“臣……暂无头绪！” 百晓生脸色微微变了几分。 第591章 一颗珠子 顾康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有两把刷子的，百晓生沉吟了一下缓缓道：“顾大人，这……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头绪吧？” 顾康身体越发躬了下去：“回殿下的话，臣确实没有什么头绪，还请殿下恕罪！” 百晓生脸色冷了下来。 一时间养心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百晓生心头生出几分恼恨。 这小子太不给他面子了，便是编造一些令人舒心得话也该编出来才是，如今却是一口一个不知道，说得还如此理直气壮。 可人家亲姐姐是睿王妃，他总不能直接将这厮拉出去砍了。 “是吗？顾大人倒是推得干净啊！不过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将陈家那么多护卫打的落花流水还能背着陈大人的尸身全身而退的，这天下怕是没有几个吧？” “顾大人，你猜一猜这一个人会是谁？” 顾康眉头不露痕迹的微微蹙了蹙，刚要回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宦官声音尖锐道：“启禀太子殿下！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现了陈大人的尸骸，被放在了东司马门外的广场上，此番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到了东司马门外。” “什么？”百晓生忙站了起来， 眉眼间掠过一抹凝重，别过脸冷冷看向了面前的顾康。 他不禁气笑了：“这就是顾大人的毫无头绪吗？” 顾康已然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说什么。 百晓生之前听闻这个顾康是个厉害人物，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简直就是个闷嘴儿的葫芦。 他忙命人备马，随后也带着顾康朝着东司马门外走去，还未到跟前便已经是人声鼎沸。 “太子殿下驾到！”司礼太监高声道，金吾卫执剑将那些涌过来的百姓纷纷朝着后面撵开，给百晓生腾出来一条官道。 百晓生定睛看了过去，远远便看到人群中围着的一口楠木棺材。 楠木棺材上面的盖子不知到哪儿去了，整个尸体暴露在众人的围观之下。 那尸体竟是没有腐烂的现象，楠木棺材里放满了冰块，而且遗容也整理的很是干净。 唯独让人惊讶的是，这尸身怎么就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太平鼓前？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当初安将军的后人金枝姑娘敲太平鼓的时候，被陈大人拦了下来。 陈大人甚至为此还撞柱身亡，此番他的尸体再一次回到了太平鼓前，一切宛若冥冥中的安排。 众人 看到监国太子到来，纷纷跪了下来。 身后的内侍搬来一把椅子，百晓生缓缓坐了下来。 负责五城兵马司的周统领急匆匆走到了百晓生的面前跪了下来：“启禀太子殿下，臣带人巡查到此便发现这里有一口棺材，不想竟是陈大人的尸体，便是差人进宫禀报。” 百晓生点了点头：“陈家的人来了没有？” 不多时林敬元带着陈家人朝着尸体这边走来，看到棺材里的陈卓，林敬元身后的陈家女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嚎啕大哭，一时间四周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林敬元脸色涨红上前一步跪在了百晓生的面前：“还请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虽然如今陈先生的尸体被送了回来，可人死为大，受了这一番侮辱，岂能就此罢了？” 百晓生点了点头，这事儿也确实让他头疼。 丢失的尸体又奇怪的兜兜转转转了回来，他总感觉今天要出大事。 百晓生咳嗽了一声缓缓道：“林公子所言极是，此等事情本殿下一定要还陈先生一个公道。” “顾大人，你执掌大理寺，希望能够将这个案子破了。” 顾康眸色微微一闪，尸体已经找了回来，这个 案子要想破还有些难度。 毕竟能在短时间内将尸体从陈家抢走，又毫无声息的在五城兵马司的眼皮子底下，将这尸体又放回到了太平鼓前。 这个人他其实已经想到是谁了，他倒是要瞧一瞧，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总得给监国太子一个面子，顾康躬身道：“臣在一定彻查此案！”。— 百晓生点了点头，反正他对这些酸儒没什么好感，只做他该做的，至于结果如何，他可管不着。 如今看起来是皆大欢喜，太子殿下替陈家人做主，彻查此案。 陈卓的尸体又回来了，陈家人再带回去安葬便是。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后，突然林敬元上前一步高声道：“那个恶徒在陈家公然抢走陈先生的尸首。” “不过他当时在灵堂里打斗的时候留下了这个。” 百晓生心头微微一跳，看来今儿以林敬元为首的这些太学院的学生，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反正也是萧胤手中的一个棋子，将就着看戏就是。 这帮文臣既然要闹到底，他倒是要看一看能闹出个什么样子？ “噢，是什么东西？来人！呈上来。” 四周的人都很好奇的 看向了林敬元，这几天陈家丢了尸体的事儿，在上京老百姓的耳朵里传得沸沸扬扬。 此时林敬元既然已经提供了新证据，倒是要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 林敬元缓缓从怀中摸出来一个丝绸包裹着的小包。 小心翼翼展开，却是露出了一截剑穗。 四周的百姓一看居然是普普通通的剑穗儿，这种东西随处可见。 不过贵族老爷们用的是绸缎丝线，他们普通的人家哪里用得起？ 百晓生看向了手中的节税，觉得林敬元像是在像和他们玩儿一样。 百晓生眉头微微一挑：。“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敬元一字一顿道：“这就是当初作恶之人不小心丢了的。” 百晓生翻来覆去，看了看手中的节水，除了做工精致巧妙之外，再没有别的异常之处。 百晓生挑着剑穗淡淡笑道：“本殿知道林公子为了陈家的事情奔走，当真是重情重义。”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穿绳子的珠子自然是品位不同。” 这珠子上刻着几个名字，富家公子就喜欢这么玩，而且乐此不疲。 百晓生脸上带着几分笑容，漫不经心的捏起珠子凝神看去，突然脸色巨变。 第592章 本王有话说 百晓生脸色微微一变，林敬元冷冷看着百晓生，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林敬元掀起了袍角跪了下来，抬眸看向了百晓生，声音抬高了几分缓缓道：“还请殿下主持公道！” “这剑穗上的珠子材质很特殊，采的是北冥寒玉，用特殊的香料养玉，还要养三年之久。” “这天下这么爱惜随身兵器的人少之又少。” “只有睿王爷的龙泉剑配得上主人如此的爱戴！” 睿王爷三个字从林敬元的嘴巴里说出来后，四周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先前陈卓就是被睿王爷给逼的撞柱而亡，难道睿王爷又去偷了陈大人的尸体加以羞辱？ 如果是真的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此番物证都被林敬元抓获，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睿王当真是心狠手辣！” “是啊，萧胤当真是个狠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像是他干得事情！” 百晓生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里的珠子，指腹按压过珠子上的一个胤字儿，眸色明暗不定。 林敬元抬眸定定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百晓生：“还请太子殿下明鉴，还家师一个公道！” 四周的人此番一颗心悬了起来，谁不 知道当今太子就是个绣花枕头，背后的萧胤才是正主。 可这些文臣明明知道这些，还是要逼着百晓生站队，便是在赌百晓生的心思。 若是百晓生站在他们文臣这边，一举将萧胤扳倒，他可就不单单是一个傀儡太子。 谁都知道现在隆庆帝的时间不多了，唯一成年的孩子也只有百晓生一个。 其余都是小崽子，而且母妃们的身份地位都很低，不足以撑得起皇权匹配的实力。 毕竟在段贵妃把持后宫的时候，绝不允许隆庆帝宠幸的妃嫔有什么能耐，地位身份越低越好掌控。 此番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百晓生固然是最不靠谱的皇位继承人，但却是最合适的。 他所缺乏的便是一股自己的势力而已，此时林敬元主动将这根橄榄枝丢出去，就看百晓生接不接。 场面竟是有些冷凝，气氛也变得古怪起来。 “殿下！”林敬元声音陡然抬高了几分。 百晓生狠狠吸了口气高声道：“来人！去睿王府带睿王来！” 用的是带，而不是请。 林敬元脸上的表情微微缓和了几分，眼神掠过一抹冷冽。 他们文臣还没死绝呢，轮不到武将把持南齐的朝 政。 “不用亲临寒舍带本王来，本王自来便是！”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袭来，四周的人群纷纷向后避开。 却看到身着一袭深紫色王爷朝服，身形高大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一群睿王府的护卫，一个个威武至极，容色不俗。 百晓生下意识站起身，站了一半儿却堪堪坐了回去。 百晓生明白萧胤之前一系列的行为怕是将全天下的文臣得罪得死死的，尤其是装扮易容后抢走当今大儒的尸体，即便是这世上最丧心病狂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此时萧胤固然有武将的支持，但是却过不去民心这一个坎儿。 百晓生隐隐觉得自己的机会是不是来了？ 萧胤身后跟着身着素色裙衫的顾九龄，顾康看到自家长姐后，眸色微微一闪。 但凡是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必然会发生些什么。 他微微垂首不去看萧胤和顾九龄，倒是给人一种人蓄无害的乖巧。 萧胤缓缓站定在了百晓生和林敬元等人的面前，顾九龄此番看向林敬元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 之前她和林如君对峙的时候提醒过她，林家人最好就此退出南齐朝政，不然会惹来杀身之 祸。 可有时候有的人非要下地狱，任何人都拦不住。 萧胤刚出现，四周的太学生简直是群情激奋，纷纷朝前走了过去，却又没胆量与萧胤直接对上，只得愤愤将他围住。 一时间责骂声纷纷响起，那些太学生恨不得将萧胤骂死。 可惜萧胤在七年前的七杀谷一案中侥幸逃脱，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哪里在乎这些？ 他只是下意识将身后的顾九龄护住，随后冷冷看着面前唾沫横飞的文臣淡淡笑道。 萧胤的这个不关我事的态度，更是让太学生们气疯了去。 “这世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歹也是南齐曾经的大将军怎么做事如此没有底线？” “萧胤不死便是我南齐的丑闻！” 听到这句话后，萧胤低声轻笑了一声。 一个中考而已，都上升到死不死的地步，想要悄悄不死你们还是嫩了些。 白晓生看到萧胤出现在这里，眼眸里的神色转了几圈，却也是沉下了脸，缓缓的：“愿望这溅水上的珠子可否给本店一个交代？！” 萧胤轻笑了一声：“这珠子是我的！” 所以这大同方言很有魅力，， 坐在政委上的百晓生，竟是 愣了一下，不知道下一句话该如何接。 他觉得萧胤最起码应该反驳，没想到直接将这件事情认了下来。 他脸色微变声音冷了几分：“你到底几个意思？”？ 萧衍脸上的嘲讽更深了几分，一字一句道：“殿下手中的珠子是我的，那剑穗也是我的。” 萧胤的态度在那些文臣的眼里，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 有些文臣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刚要冲过去还是停了下来，担心被萧胤一巴掌拍死。 百晓生眸色复杂冷冷道：“那陈大人的尸体……” 所有人都没想到萧胤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间群情激奋，眼见着场面受不了，不想萧胤继续道：“不错，陈大人的尸体是本王带走的！” 坐在车位上的顾客此时冻了冻疮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百晓生脸色愈发阴沉得厉害。 “来人！将睿王关到宗人府！” “等一下！”萧胤慢条斯理的看向了向百晓生。 百晓生心头沉吟，萧胤这厮不知道自己闯下多大的祸患，既然还敢来这里。 他不是没给过萧胤机会，是他自己不要这个机会的。 百晓生刚要说什么，不晓得萧胤走了过来高声道：“本王有话说！” 第593章 验证 萧胤话音刚落，四周围观的百姓顿时传来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百晓生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吸了口气道：“睿王，你这一次委实错得太过离谱，本殿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萧胤冷笑了出来：“好！本王就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萧胤抬起手挥落，凌风走了过去站定在陈卓的尸体面前，抬起手将盖着陈卓尸体的白布一把扯开。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几个近前站着的女人孩子吓得连连后退。 原来陈卓的肚子，喉咙处被割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可是从那些口子里居然缓缓爬出来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 那些虫子很细像是白线一样，每一条都有寸许长，此番密密麻麻从一个人的尸体里爬出来，给人感觉简直用恐怖两个字儿来形容。 百晓生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一下子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花蛊？” 顾九龄别过脸深深看了一眼百晓生，果然是江湖中百晓门的抗把子！ 这么罕见的蛊毒都能认得出来，倒也是见多识广。 萧胤眉头也是微微一挑冷冷笑道：“不愧是太子殿下，这么罕见的玩意儿也能一口说出名字来。” 百晓生眼角抽了抽，随后讪讪笑道：“这种 恶毒的物件儿，实在是臭名昭着，恶贯满盈，本殿还是略有耳闻的。” “呵！”萧胤冷笑了一声。 他别过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站着的早已经脸色煞白的林敬元缓缓道：“林公子估计也知道这个蛊毒吧？’ 林敬元嘴唇哆嗦了一下，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异于常人的古怪。 他的身体都显得僵硬了几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后的太学院的学生们却是愤怒的吼了出来。 “萧胤！你个无耻卑鄙的小人！” “你居然这般羞辱先生的遗体，其心可诛！” “你到底对先生做了什么？” 顾九龄心头一阵气闷，这些王八蛋们干别的不行，泼脏水倒是一顶一的在行。 她站了出来冷冷笑道：“你们若是质问我家王爷对陈先生做了什么，还不如问问你们自己对陈先生做了什么？” “陈先生生前吃了什么，用了什么东西，谁在跟前伺候，你们倒是应该好好过问过问才行！” 那些太学院的学生顿时冷笑了出来高声道：“你们睿王府的人草菅人命，无恶不作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指点点？” 顾九龄冷冷看着面前这帮傻子高声道：“你们单凭自己的臆断就猜测我家王爷对你 们的陈先生做了什么，姑且问问你们陈先生被人活活害死，你们不去找真凶，却是给别人头上泼脏水？” “况且你们说我们睿王府的人无恶不作，证据？难道就凭你们青口白牙胡言乱语不成？” 为首的几个太学院的学生，点着陈卓的尸身，冷冷看向顾九龄：“还要什么证据，难道陈先生的死不就是证据吗？当初陈先生撞石而亡，难道不是你睿王爷逼的吗？” “如今不晓得从哪里搞了些虫子放进了陈先生的身体里，这事儿简直是滑天下是大事！”。 “你才是滑天下之大吉的玩意儿！”顾九龄终于忍不住了，高声骂了出来。 她随后看向了面前的几个太学院的学生冷冷道：“你们没文化真可怕，没见过世面就不要死读书，读死书，周游大江南北，好好体察一下风土人情才是。。” “即便是没听过，也不会如此的无知，令人可笑。” “太子殿下都晓得这种花蛊，将虫卵植入了陈先生的体内，瞬间繁殖，一直不死不休，这才是陈先生真正死亡的原因。” “纯属一派胡言，陈先生怎么会中蛊？” “是啊，是啊！”。 顾九龄冷冷看向面前一直一言不发的林敬元人缓缓道： “既然诸位要问，只问起了这个，那不妨问问林公子。” “林公子身上也种了这个蛊毒，不是吗？” 顾九龄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纷纷看向了场中的两个引进吴，果真发现林敬元的表情有些不对，夜色阴沉到了极点。 林敬元许久吸了口气道：“我不知越王妃何出此言，简直是危言耸听，要是我真的中了这么可怕的骨头，我如今还能怎么可能站在此处？”— 顾九龄此时看下林静，有的表情颇有些复杂，轻声笑了出来：。“明公子估计是内疚吧，给自己的老师下了孤独，自然你想追随老师而去。！”—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的老师，我为何要对我的老师下苦头与王妃难不成你们瑞王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九龄双臂抱肩看着林敬元的这般情形，反倒是心头安定了几分。 “越王妃越王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倒也不重要，如今我倒是很奇怪，既然程先生是女的，现实为何要向孤独。？”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中过什么蛊毒，睿王妃怕是疯了吧？” 林敬元眼神里掠过一抹恨意。 顾九龄看到林敬元如此这般，倒也心好安定了下来。 她缓缓拿出了一只包裹，里面居然是一些纸包。 顾九龄当着众人的面将纸包打开，露出一股奇特的香味，仔细闻着倒是带着几分松香味。。 顾九龄打开纸包缓缓朝着林敬元走来：“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若是我将这粉末不小心粘到了你的身上，你那体内的虫蛊怕是激动万分，一定会从你的身体里渗透出来，咱们现场也瞧一瞧真假。” 林敬元顿时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汗，他并不是怕死，他只是在死之前得看到南齐朝政的新气象，并不是被武家人把持。 南齐历朝历代都是武将，地位比王成胜稍高一些，他们好不容易遇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虽然做事偶尔有些不太靠谱，可最起码严格的贯彻他们这些完成提出的新政改革朝廷弊端。防止无人武将结果都做得妥妥头头是道，不想他前太子殿下竟是被萧胤伤害。 如今的林静媛说不恨萧胤是假的。 估计有人拿着纸包朝着人家面走，也瞧这人竟然远远躲开疑似之地。 估计有人这才停下了脚步，却是抬起手将手中的坟墓朝着你进入这边，让我过来，你竟然惊慌失措之下，竟是第一声吼一声，恨不得将供求人直接杀了。 第594章 绝症 顾九龄手中的粉末瞬间洒在了林敬元的身上，也有一部分落在林敬元的手背上。 林敬元一向是读书人中的楷模，形容作派很是沉稳，不想此时竟是发出了一声惊呼声。 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向后跳开，惊恐的看向了顾九龄。 突然他仅仅握住自己的手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连连后退。 四周围观的太学院的学生也狠狠吓了一跳，忙朝林敬元走了过去。 “别过来！退后！”林敬元都有些破了音。 四周太学院的学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敬元，林敬元一向都是以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形象出现在上京的视野中，此时确实写的狼狈至极，甚至那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狰狞。 “顾九龄，你对林公子到底做了什么？” “竟敢公然下毒，你们睿王府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是啊，睿王府也欺人太甚了，先是偷走了人家陈先生的尸身，如今又要害死林公子！” 四周传来纷繁的嘈杂声，每一句都指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看向了面前脸色剧变的林敬元。 “林公子现在感受如何？” 顾九龄淡淡 盯着林敬元笑了出来，林敬元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火点着一样。” 疼得他有些承受不住，不禁闷哼了出来。 四周太学院的学生终于忍不住了，朝着顾九龄围了过去。 却看到一袭深紫色的锦袍划入了眼帘，随即一道强大的威压袭来，这些人纷纷向后摔倒，狠狠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萧胤站定脚步将顾九龄护在身后沉声道：“若是君想死，尽管在本王面前报上名来，本王成全你们。” 那些太学院的学生到底忌惮萧胤强大的武力威胁，纷纷避开却是敢怒不敢言，可是也将顾九龄围得水泄不通。 顾九龄依然定定看着脸色发红的林敬元，声音抬高了几分，缓缓道：“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还有请太医院的张院正过来，本王妃有话要问。” 凌风带人离开睿王府，抬着箱子还带着几个太爷爷的衣冠走了过来。— 四周围观的人群更是露出了极大的诧异之色，不晓得顾九龄这是要做什么？ 睿王府的人确实嚣张的够可以，偷了人家老师尸体，还将人家学生差一点毒死，这算哪门子的伪王府 ，到底还要不要一点脸？ 太学院将顾九龄团团围在中间，有点丝毫不让的架势 林风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周边围观的百姓定睛一看竟是太医院开的各种方子，满满一大盒子。 盒子内层还有各种药材，一看就是大人生前用的药方子和从太学院拍的药。 只是没想到这药还没有喝完，人却不在了，令人觉得唏嘘万分。 顾九龄抓起了药方，突然抬起手撒向了市场，那药方飘飘洒洒的满满落了一地，但凡是个人都感到好奇万分忙捡起来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这药方都是太医院这十几年开的方子，而且落款都是给翰林院派学院的党校陈先生开的药方，他们当看到药方上的内容后，一个个倒出了几分人气，这药方上明明白白写着陈卓，陈先生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得了不治之症。 这下子而且这些药方都有太医院的车子，绝对不像是做假的，即便是造假，造一张两张也是这满满一大箱子的药方，哪里能是造假造出来的？ 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原来陈卓老先生在装饰阿旺之后，就之前就已经有了，没 有办法根治的疾病。 上面的症状好多人也也很熟悉便是毛病，这病也难伺候的很，平日里吃肉去了，如果是休息与不休息都会影响病人的发展。 故而照顾这样的病人更需要12分的内心，可是可见陈主任身边的人将他照顾的很好，都照顾了这3四年有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问题？ 不过到底人老了，岁数大了，得了老病又是漂亮不好，迟早也得死在这个上头。 子凡四处的议论声越来越高，随后又沉寂了下来，纷纷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却依然死死盯着面前，脸色煞白的宁静园您竟然这一次是真的慌了，眼里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倒是让他这个亲贵公子哥最终从神坛上被落到了被拉到了地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宁静园此时身体也渐渐有了几分变化，他感觉那个痛感越来越厉害，疼到他有些抽筋，扒皮的触觉根本就忍不住，他真后悔自己为了省劲就打了那一针。 “天哪，你们快看那到底是什么？” ？突然离您今年最近的几个百姓不禁惊呼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生借着一生的今后生真的过去。 在众人四周人一撇的惊呼声中。林静媛的脖子上手背上，居然有一点点渗出血来，甚至还有他的脸上刚才沈露露的那一点粉末，也不小心沾染在了脸上。 这倒也罢了，最恐怖的事，林庆元手背上的血管居然缓缓吐了起来，甚至他脖子上的血管也成为秃子，额头上鬓角的血管密集处，同样也凸起了一个一个的小包，随后血线顺着小庄小包破裂的口子渗透了下来，连林静媛的那一张俊朗的脸看起来却写的万分狰狞。 “快看虫子，有虫子从您公子的身上长出来了！。” 林静源固然忍耐性很强，可此时哪里还能再忍得住，他顿时缓缓瘫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想要摸想脖子上的那些血管结节，可没想到手背上的虫子越来越多的涌了出来，也有一些速度比较快的，坐上自己车直接走了，没有想到后续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此时的林静源躺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捂着脸，想要将脸上冒出来的细细的虫子遮挡住，可这种急性烈性的从传染病毒，哪里是他说能控制就控制的住的。 不一会儿你竟然身上的腿上的那些血管的包不停的兴起。 第595章 决绝赴死 林敬元的身体变故突起，四周的人都看得惊呆了，齐刷刷向后躲开。 林敬元到底是人，血肉之躯哪里扛得住这般的疼痛？ 他重重喘息着，想到了自己的老师。 虽然老师当初撞碑晕死了过去，可这等折磨人的疼，定是将他疼醒了去。 没想到他硬是忍了下来，本以为此举能将萧胤等武将推翻，不想还是被顾九龄发现了端倪。 可实在是太疼了！ “救……救我……” 林敬元到底还是低下了头朝着顾九龄举起了手臂，哀求得看着她。 顾九龄不为所动，她不是圣母转世。 这些人设局害她和萧胤的时候，可没少下死手。 她多年经营的医院被砸了个稀巴烂，萧胤好不容易等到了给七杀谷冤死的将士平反的时候，竟是横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顾九龄吸了口气，双臂抱肩，冷眼旁观。 突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还请王妃娘娘救救我兄长！” 林如君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林如君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到了临盆的时候，显然行动都有些笨拙。 她缓缓站定在顾九龄的面前，抬头定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稍稍带着几分羞愧。 林如君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将哥哥再带回上京。 如果此时自家的兄长回到江南的话，在那里建书院，讲学，也能过悠然自得的日子，可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 她也知道前太子垮台后，自家大哥失去了主心骨，可她没想到大哥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竟然算计睿王！ 睿王是什么样的人？ 岂是寻常人能算计得了的？ 如今眼见着收不了场，她不得不腆着脸，再一次站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臣妇给王妃娘娘请安。” 林如君缓缓福了福，即便是身体臃肿迟缓，可是礼节上却没有丝毫的差池。 顾九龄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夫人言重了，你是公主府的少夫人，不必与我以君臣之礼相见。” 林如君轻轻笑了笑：“该守的规矩，我们林家还是要守的。” “睿王爷是当今的摄政王，即便是太子殿下见了也要给三分薄面，我区区一个公主府的少夫人，见了王妃娘娘自然是要行礼的。” 顾九龄但笑不语，之前说的话，做的事已经将两个人之间的友谊消耗殆尽。 如今只剩下了虚伪的面子，林如君再一次恳求道：“还请王妃娘娘救救我家兄长。” 林如君知道顾九龄，虽然性 子机灵古怪，手段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可是这个女人做什么事都是有底线的，也不会坐视自己的大哥不管。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救人可以，但是我家王爷的名声清白，谁又能说得清楚？” “凭什么有的人张一张嘴便能将我家王爷的名声毁掉，如今却凭一张嘴，我就要救他？” 我顾九龄虽然是一个大夫，但是我也没那么高尚，别人伤害我，我还要笑脸相迎？” 林如君脸色涨红了几分，她知道这一次顾九龄是真的被自己的兄长激怒了。 林如君沉吟了一会儿，狠狠吸了口气，抬眸看向顾九龄。 “既然王妃娘娘想要一个交代，那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说吧，能否先将我大哥扶起来，躺在这冰凉的地上，便是正常人也躺坏了的。”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打了个手势。 睿王府的几个护卫走了过去，忍着心头的恶心，将满身爬出虫子的林敬元扶了起来。 顾九龄甚至贴心地命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将林敬元扶着坐在椅子上。 林敬元此时已经疼得浑身哆嗦，嘴角都像是含着滚油一样颤抖个不停。 如今被人扶了起来，顿时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几分血色。 做过这些事 ，顾九龄定定看向面前的林如君一字一顿道：“既然少夫人有话说，那么如今当着这么人的面，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尽数说出来。” 林如君点了点，心底却有些难过，面前的这个女人怕是再也不信任她。 如今看顾九龄的样子，若是她不将真相说出，她真的会让兄长死在这冰冷的街头。 顾九龄如今用自己兄长的命将她狠狠的拿捏住了。 林如君缓缓转过身，抬眸看向面前围观的人群。 此时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将东司马门外的广场围堵的水泄不通。 林如君吸了口气，此时的声音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的慌张无措，稍稍沉稳了下来。 “王妃娘娘猜的没错，此件事情的确是家兄与陈大人提前计划好的。” 林如君的话刚落地，太学院的学生们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包括那些围观的百姓都不禁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陈大人知道自己会死于蛊毒？” “简直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此时瘫坐在椅子上的林敬元，脸色煞白，巨大的疼痛让他俊朗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林如君担心的看了一眼兄长，抬起头继续道：“前太子去世，如今睿王 爷得势，跟着一众武将的身份地位也高了起来。” “上京的文臣，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他们便想出来用自己的命换上京文臣的一条出路！” “陈大人知道自己的日子所剩无几，便让我兄长从暗市里买来了这罕见的蛊毒，提前服用下去，正好睿王府要为七杀谷的案子平反，陈大人便选在了敲太平鼓的时候……” “到底还是差了一点，既如此我兄长当初遍帮王妃扶住了陈大人，趁机在他的身体里撒了一层能诱发他体内蛊毒的药粉。” “那蛊毒一般人查不出来，除非特别厉害的人能看出来，当下那虫子在体内繁殖，在粉末的诱导下人早就死透了，一旦死了被埋掉以后，谁还能查得出来身体里到底长了些什么。”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些文臣居然这般担心他？ 竟是想出了如此决绝的招数，一时间他心头五味杂陈。 林如君狠吸了一口气：“我从没想过兄长竟然也在自己的身体里下了蛊毒，当初是他亲手将蛊种进了陈大人的身体。” “如今他这般作为也是赎罪。” 林如君缓缓冲顾九龄跪了下来。 “我林家百年家业，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还请王妃娘娘宽容。” 第596章 原谅 尘埃落定，真相大白，四周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原以为是睿王爷萧胤逼死了当今的大儒陈卓，没想到是陈大人早已经用自己的身躯作为诱饵设局，要让睿王爷彻底身败名裂。 这样的反转，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太学院的学生们更是哑口无言，一个个脸色铁青，神色灰败。 他们一向尊敬的陈先生陈卓竟然给自己设下这么大的局，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天下的文臣着想，可到底陷害睿王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一时间场面肃穆而凝重，所有人都抬眸看向了萧胤和顾九龄。 顾九龄定了定神缓缓道：“救你家兄长可以！也不是不能商量。” 林如君顿时眼里掠过一抹喜悦，忙要说什么却听顾九龄继续道：“不过你们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林如君眸色微微一闪，缓缓点了点头：“只要能救家兄的一条命，睿王妃让我做什么，我们林家绝不会推辞。” 顾九龄缓缓道：“也不是什么太难做的事情。” “你家兄长和陈大人合起来陷害我家王爷，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能因为你们如今濒 临死亡，你们说弱者，就觉得你们做的对，你家兄长以及陈家人都得向我家王爷道歉，公开道歉！” 林如君脸上表情微微一怔。 她不得不看向自家的兄长，若是让她林如君道歉，即便是跪下来求饶都是可以的。 可若是让自家兄长给萧胤低头，她怕自家兄长不答应。 当时睿王在宫里设局害死了前太子，让自家兄长恨之入骨。 如今林家的势力被严重的削弱，武将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这种情形下林家更是与睿王水火不容。 这才与陈卓陈大人出此计策，他们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却要给萧胤低头，她不知道自家的兄长能不能低得下这颗头。 林如君紧张的看向了林敬元，他此时境况并不是很好，脸色已经发白，就像一张纸一样。 整个人几乎疼得处于半昏迷状态，林如君对睿王妃的医术，那绝对是敬佩的。 虽然如今林家与睿王府之间越走越远，已经处于不友好的境地。 可是顾九龄的医术那是没得说，此时自家兄长的生死全靠顾九龄一手掌控。 “哥，你就给睿王爷服个软！” 林敬元虽然疼的昏天暗地，可顾九龄的 话，他哪里听不懂？ 他若是此次给睿王爷跪下磕头求饶，跪下的不是他林家的膝盖，而是南齐整个文臣集团的膝盖。 他疼得闷哼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大哥，我求求你了！” 林如君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紧紧抓着林敬元的手。 此时林敬元手上的虫子已经有一条窜到了林如君的手背上，林如君大惊失色抬起手将妹妹远远的推开，随后那虫子落在了地上，被林敬元一脚踩碎了去。 因为牵扯了身上的伤口，林敬元不禁闷哼了一声，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血。 林如君哀求道：“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就认个错吧，这一次是你们错的太离谱！” “你即便是不为自己考虑，可你想过娘吗？想过祖母吗？祖母那么大的岁数还要每天提心吊胆，忍受这么多的变故，难道真的忍心让祖母和母亲担心自己吗？” 林敬元脸色掠过一抹灰败，原本坚定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林如君又扑了过去，顾不上那些恶心的虫子，紧紧抓住了林敬元的胳膊苦求道：“大哥，求求你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我知道大哥是为死去的人悲 哀，可是大哥想过没有？如果大哥今日死在这里，林家又如何能安稳？” “现在的形势，大哥还看不清楚吗？你们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俗话说的好，忠孝难以两全，尽忠这事儿如今已经成了泡影，那就尽孝吧，难道真的要看林家彻底灰飞烟灭吗？” 林如君照顾林敬元，尽快要做手术。 林敬元避了避身子，缓缓点了点头。 林如君忙要将他扶起来，却被轻轻推开。 林敬元一步步走到了萧胤的面前，虽然疼得已经寸步难行，可还是站定了脚步，扑通一声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是……是我的错，我不该陷害王爷，虽然我们南齐文臣清白方正，可这一次的事情做的委实不够个人，还请王爷是治罪！” 林敬元说罢缓缓跪在了萧胤的面前，一边的顾九龄看向面色冷沉的萧胤，等待他的决断。 萧胤脸色阴沉，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林敬元，冷冷笑了出来。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将自己放在了那么高的地位，总觉得我们武将剥夺了你们文臣的权利。” “可你们也不想一想，若没有我们武将守家卫国，抵御北狄和西 戎，你们焉能高谈阔论，吟诗作对？”？ 萧胤的眼神微微暗了几分，没有说话消音，冷冷笑道：“上一次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的妹妹将你从去江南的路上又重新接了回来，这一次本王本来不想再给你机会了。” “只是念及你妹妹曾经救过本王，决定这一次再留你一条狗命，等你身上的蛊毒被我家王妃治好后，就送你去江南。 这一次将你囚禁在江南的书院里，平日里洒扫书院，看守园子里的藏书阁。” 萧胤说罢，顾九龄心头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萧胤居然还能放林敬元出去，这让她感到分外的意外。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一次萧胤会不会再给林家和林敬元一个机会，可没想到萧胤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这让顾九龄心头生出了几分感慨。 顾九龄上前一步，将林敬元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 “来人！送林公子去医馆，王爷你送妾身一程，你骑马快一些。” “还有让左大夫迅速赶到医馆，准备那些药材，同时从北冥红藤之地带回来的一些药品，也一起准备上。” 顾九龄说罢，身后的人已经扶着疼晕过去的林敬元上了马车。 第597章 连连磕头 就在顾九龄命人将林敬元扶了起来，送进了马车里的时候，又一队人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夫人！”成铭脸色发白，飞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疾步朝着林如君走了过来，满脸的焦急。 “你怎么样？” “你不是说去郊外静养，怎么突然又赶回了上京？” “这一次又和睿王府有什么关系？对了，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你身体要不要紧？” 成铭胡乱说了一堆，终于四周的人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林家姑奶奶林如君这是去郊外养胎去了。 如今挺着大肚子，亲自来替自家兄长求情，倒也是兄妹情深，难能可贵得很。 林如君没想到成铭这么快就从练兵营里赶了回来。 估计有人向他告知了自家兄长和陈大人的事情，成铭本来在沧州练兵，如今连夜赶回必定是担心自己因为兄长的事情出了什么乱子。 她本不想将成铭和公主府牵扯进来，可没想到事情还是如纸包不住的火，根本瞒不住。 林如君站在成铭面前，他张了张嘴，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哪里想到成铭一个转身，那暴脾气又涌了上来，直接走到了顾九龄的面 吼了出来。 “你们睿王府欺负人也要有个够！” “我家夫人马上就要临盆了，你们将她弄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睿王府如何担得起？” “她好歹是公主府的人！” 顾九龄气笑了：“公主你个头，你娘堂堂长公主都要被你这个莽夫快气死了。” “你能不能先听听你的妻子对你说什么，再过来抱怨别人。” “我顾九龄的事情与你公主府有什么关系，是你妻子一趟又一趟跑到我面前来，难道这还要怪到我的头上？” 萧胤缓缓走到了顾九龄的身边，手中的龙泉剑已经拔了出来，微微挑眉瞪了一眼面前张牙舞爪的成铭：“还不快滚？再在我家王妃面前唧唧歪歪，本王不介意本王的姐姐令和长公主再生一个。”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窃笑声，成铭脸色涨红刚要说什么被林如君一把拽住。 “你……你来掺合什么？” 林如君弯腰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和睿王爷睿王妃没有什么关系，如今是我们林家的错，是我兄长设局陷害睿王，我如今连脸面也不要了，这才求到人家面前，你回去！” 成铭顿时愣在了那里，他还以为这顾九龄又出什么幺蛾子，将他娘子牵扯了进来。 如今听着这语气，倒像是自家娘子对不起睿王夫妇在先。 成铭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冲顾九龄和萧胤抬起手抱了抱拳，算是赔礼道歉。 随后他搀扶着林如君刚要上车，突然脸色巨变，缓缓弯下腰来。 “娘子，怎么了？” 成铭顿时大惊失色，林如君只觉得一股股的液体顺着腿流了下来，她心头暗道不好。 刚才为了救自家兄长，从郊外乘着马车跋涉，到了上京形势如此紧张，她估计是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我……我快要生了……快！” “什么？”成铭顿时乱了分寸，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丫鬟扶着林如君。 他随即疾步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抬起手刚要抓顾九龄的胳膊，却是迎面一个巴掌袭了过来，将他拍在了地上。 萧胤打得这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成铭的胸口锐痛，忙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顾九龄面前的萧胤。 萧胤龙泉剑的界分依然憋在了他的喉咙上。 “是一只猪也懂得分寸，你这是记吃不记打，比猪都不如！” 没想到 成铭这傻子，刚才不分青红皂白指责顾九龄倒也罢了。 如今竟是得寸进尺，上前一步非要抓顾九龄的手，小子活腻歪了吧？ 成铭眼眶都有些急得发红，忙冲顾九龄哀求。 “救救她！”。 “我家妻子要生了！” “你若是救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九龄简直是气笑了，一个个过来和她找不痛快。 之前她和林家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说不清楚青红皂白，是非曲直。 顾九龄沉沉吸了口气，冷冷看着面前的一脸慌乱无助的成铭。 “好啊，你们这公主府到底是怎么回事，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 “刚才还不是骂我，捕风捉雨，胡乱指责。如今便要求着我救你的妻子？” “我告诉你！我们彼此之间的恩怨已经消了，我救了他兄长，救了她林家几次，还要我怎样？” 成铭急得眼角发红，不禁高声道：“人都有难处，想当年你家夫君萧胤被困在了山谷中，合京上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跟你救人。” “我家妻子硬生生以一个女流之辈，跟在你身后救人。” “这份恩情你别说还一次，便是还一万次也还不够 的，这一次我求你救救她！”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当年是她先欠的人情，一次又一次终于还不起了。 她吸了口气笑了出来：“老娘也是有脾气的，让你们这帮傻子骂来骂去？好啊，给老娘磕三个头，我救他，保障母子平安！” 顾九龄故意刺他，不想成铭还真的朝着顾九龄的方向跪了下来，砰砰砰的连着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肿了。 四周围观的百姓顿时惊呼了出来，要知道成铭小侯爷，那么骄傲的人，此时为了自己的妻子说跪就跪，说磕头就磕头。 “王妃娘娘，你觉得够不够？要是不够……” 成铭又冲着顾九龄不停的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了下去，额头都已经磕破了。 林如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一时间场面乱到了极点。 顾九龄免费乘铭，这九九连环头磕得毛骨悚然，神仙的口气抬高声音的：“。来人将少夫人一起送回到医院。” 顾九龄话音刚落，那边的村民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女人将自家妻子送进马城，他也随着马车一起来到了医馆顾九龄不景气下，自己怕是和您家人天生就就是孽缘吧。 第598章 熬出头 林如君是个练武之人，平日里身体就很不错，虽然受了一番惊吓羊水都破了，送到医馆里情况也不是那么糟糕。 顾九龄帮林如君检查后，命左非尘带成两个女医帮林如君接生。 左非尘穿戴好外面的褂子，刚要走进手术室，成铭顿时急眼了。 他堵在门口看向左非尘：“顾九龄，他……他是个男子，怎可进我妻子的房间帮我妻子接生？” 顾九龄此番瞧着这个傻子，都想给他一锤，冷冷笑道：“那好，你妻子若是有我接生，那你大舅哥可就无回天之力了，到时候林敬元死了你妻子问责起来，你该如何是好？” 成铭一愣：“可是……” 左非尘低垂着眉眼淡淡道：“本公子有心爱之人了，对你家妻子没兴趣。若是想母子平安的话，给我起开！” 左非尘话音刚落，一把将成铭推开，径直走进了手术室。 成铭顿时傻了眼，刚要跟上却看到左非尘又折返出来：“若是你不放心，你也进来。” “只有两个女医在旁亲自操作，我是不上手的。” “我只是从旁看着，若是你家妻子难产，需要动手术我才动手，。” 成铭听左非尘如此一说，倒是松了口 气，也跟进了手术室。 不多时令和长公主急步走进了医馆，一听自家儿子也进了产房，顿时脸色冷了下来。 “这成了什么样子，一个堂堂男子居然也跟进了这血气之地？” “哪里有女子生孩子，男子进去陪着的？” 顾九龄管不着他们长公主府内的乱七八糟。 她消毒后走进了最东面的手术室，那边林敬元已经脸色铁青，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当初她给林敬元下的那些药粉，还是留了余地没有下死手。 若是通过手术将那些蛊虫取出来的话，还能让他活。 他当初给自己的老师下的那些药粉，那个剂量是真的狠。 虽然陈卓是甘愿殉道，用自己的身体想要为南齐的文臣谋一条出路，可林敬元也不是什么善茬，手腕狠辣。 东西两侧的手术室里，一个是生，一个是死，起死回生，还是同生共死？整个医馆前所未有的紧张。 医馆外面挤满了人群，有太学院的学生，也有萧胤带过来的睿王府的人，还有长公主府的那亲兵，将整条街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甚至还有太子殿下派过来的人，百晓生原本以为通过这一件事情可以让萧胤颜面扫地， 他或许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不曾想林敬元那帮蠢货到底也不是萧胤的对手。 从中午一直到日暮，甚至到太阳落山，整条街都到了掌灯时分，星星点点，倒是美的不那么真切。 不多时，华灯初上，一阵婴儿嘹亮的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 长公主府的那些人们顿时欢呼了起来。 “太好了，是个小世子！” “听说了吗？足足有8斤7两！” “一个大胖小子！” “公主府终于后继有人了，成老侯爷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令和长公主坐在医馆的正堂，此番早已经泪如雨下，哭得不成样子。 她当初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寡。 自己的丈夫成侯爷在军中素来有威望，可惜却死的那么早，留下一个遗腹子。 没想到生下儿子成铭后，居然还是个怪物，整个上京都在笑话她的儿子。 让成铭这个孩子打小就心里有些不太正常，好不容易遇到了顾九龄做了手术，如今还能娶妻生子。 她终于憋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 这二十多年的委屈啊，在这一朝尽数释放。 不多时，成铭亲自抱着自己的儿子走出了手术室 他将孩子送到了令和长 公主的手中，长公主惊喜的站了起来，忙接过襁褓。 她低头看去，虽然脸型长得更像林如君，可那眉眼间的容色竟是和自己儿子并无二致。 眼瞅着这小家伙抱在怀中，哭声嘹亮，令和长公主说不出的惊喜。 她刚要同成铭说几句话，不想自家儿子将孙子交到她的手中后转身进了病房。 令和长公主的神色愣了一下，随即心头倒是多了几分感叹。 论及疼妻子，自家儿子倒是做得比他老子强一些。 她当年生成铭的时候，朝堂风云突变，自己的丈夫又死在了边关。 若不是军中几位老将保下她，怕是过不了那么多的安稳日子。 孩子生下后又是一个怪胎，肚子刚出生便是大得异常。 那个时候她漫漫长夜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又看着自家的孙子，脸上掠过一抹慈爱，低下头亲了亲。 “来人，将那些奶娘从郊外带到公主府。” “还有小世子的吃穿用度都要准备妥当，本宫都要亲自过问。” 与长公主府这边的欢欣鼓舞相比，林家那边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林老太君得了消息，来到了顾九龄的医馆外。 她岁数大了，受不了惊吓。 李夫人亲自陪在林老夫人身边，婆媳两个坐在一层的正厅里，脸上满是愁容。 林国公走的早，之前他们用心培养林敬元，以为仰仗着李家和林家，以及前太子殿下，林敬元定能飞黄腾达。 不曾想那前太子竟是死在了睿王的手中，如今更是与睿王结了仇，此番若不是如君与睿王府有些交情，别说是自己的儿子，别是整个林家都保不住的。 这一次他们更是将睿王府得罪得狠了。 如今那睿王妃也不晓得在救敬元的时候，会不会用尽全力？亦或只是撑撑面子？ 婆媳两个怎么也想不到，林家竟是走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一时间惨淡至极。 好不容易听到二层传来了哭声，是林如君生了儿子，婆媳两个这才脸色有了几分好转。 两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却看到令和长公主抱着孙子缓缓走了下来。 林老太君忙凑上去，哪曾想长公主竟是连孙子都不给他们看一眼，端着架子冷冷道：“老太君，有句话虽然不好听，也得说一说。” “如君毕竟是林家嫁出的女儿，若是你们邻家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公主府可保不住什么人。” 林老太君顿时脸色暗沉了下来。 第599章 离开 林老太君虽然晓得令和长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平素与人休息也是态度趾高气扬。 可令和长公主直接将自己的儿媳如此不客气的说了出来，如君在林家从小被疼爱如宝，如今被长公主说的这般一无是处，林老太君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老太君即便心头万般不满，可在皇家面前的礼仪上，却是不敢出错半分。 她躬身冲长公主行礼道：“虽然如今嫁入了你们公主府，是公主府的人。” “可林家养了他十几年的时光，这份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况且当初我家如君嫁入公主府，虽说是高攀，可到底是小侯爷几次三番上门求娶。” “小侯爷喜欢如君，恰好遇到那样的境况，不嫁也不成了。” 林老太君的话音刚落，长公主心头微微一动，脸上掠过一丝恼怒。 林如君本就是高嫁的，此番说的倒像是他们的儿子上杆子求他们家姑娘似的。 如今自己怀中抱着林如君生的儿子，若非这个孩子，眼前这一出又一出的闹了下来，他们公主府迟早得休妻。 令和长公主轻笑了一声，冷冷看向了面前的林老太君：“如今孩子也生了，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老太君还是要记着一句话。” “林家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被刺激与昨日挣钱的睿王府对抗，还是欠了些火候的。” “我如果是你们林家，就应该见好就收，马上回江南去，这才能保得子女平安，你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有些事情应该看开了。” 令和长公主说罢冷笑了一声，抱着孩子上了医馆门口的马车。 林老太君脸色涨红，一边的李夫人忙低声权威。 “母亲……母亲息怒。” 太后最常用的一向话，—得理不饶人。 火气比较大一些了，亲也不必放在心中计较，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林老太君缓缓坐进了马车里，拿着拐杖狠狠浪还没个定远吸了口气到：“。上一次就不该在回上京了如今。如今竟然生死未卜，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突然楼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指着满手鲜血的顾九龄从头提出，缓缓走过下来。 老太君和李夫人忙起身，朝着顾九龄走了过去，刚走到顾九龄的面前，却又想起了什么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有几分尴尬 。毕竟这一次自家的孩子，年轻人可是先给瑞王妃逝去，想要趁机夺取南极的政权，可没想到这计划还没开始便已经夭折了。 你夫人到底是 爱子心切，也顾不得什么上千一步同顾九龄负的辅导：。“王菲娘娘，我家孩子如何！？” 顾九龄接过了一边要弄滴过来的帕子，插不插手中的陷阱又走到一层早已安装好了，谁出钱心急的时候，这才转过身看向我面前焦急如焚的邻家女权缓缓道：。“人已经基本脱离了危险，不过……” “不顾什么，还请王妃娘娘明示。” 李夫人心头惦记着儿子，自然问得较为详细一些。— 顾九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9月端了热气腾腾的茶来顾九龄，又命下人将李老太君和李夫人生前的面前的茶盏蓄满。 顾秋麟方才几个市场一直都站在那里，一台手术下来差点将他累死，他端起茶枕狠狠咬一口，这才看向面前的一个老太婆：“你竟然基本无爱，不过今晚还是留在医院里加以观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什么入院出院这些话，林老太君和李夫人从未听说过，可此凡在这样的情境下也明白。他们的孙子估计已经脱离了危险，被顾九龄就活得过来。 “今天晚上你们若是不放心，尽可以派人来我的医馆驻扎，只不过吃穿费用全部由你们工作服的人垫付。” 你夫人缓缓点了点头：“。多谢王 妃娘娘救主，明早我们便派人过来将我儿子接走葡萄糖姑娘继续照顾啊。” 顾九龄一点点点头，起身换脱下了外面的罩衣，又披了一件披风，他一台手术做到现在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到了。他也累得够呛想要回王府休息 。不想你就领刚走到门口去，却被林老太君喊住了去路。。 “王菲娘娘请留步！”。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冻在了那里。还转过身看项目，专门店里跟出来的工作人员。.那个跟着工作人员坚持走到了顾教练的身边，俯身低语道：“骑兵王妃娘娘邻家老太君，想单独一人说几句话。” 九零眉头微微一跳，其实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林老太君毕竟在上进，德高望重，这个面子他勉强少少给他几分。 顾九龄站在了门厅处，看到林老太君缓缓朝着他走过来。 那一时间顾九龄确实有些恍惚。 之前他与邻家人相处很不错，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你老太君暂定在顾秀玲的面前定了定神，缓缓的：“。临走借了情缘我们人家就准备冲上进，搬到江南去。” “都喜欢回娘家的境界。” 这一句写倒是亲身一切没有掺杂丝毫的东西。 我 就给你点了点头。 林老太君一听宁静园被抢救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倒没有刚才那把叫着。— 一天顾九龄说自家孙子，现在还不能从医馆里借出来，得留下来观察一个晚上，他也守在这里不是个办法，别得罪夫人，等人家人坐什么马车先行离开。 顾九龄刚要转身，却听到外面您老太清宠她轻轻拍打着车窗，窗帘的声音。 顾九龄不得不折返处去，站在了窗帘前，那窗帘修起了一个盒子露出了你老太太净枯瘦如柴的时候。 “王妃娘娘。这个东西这个情况等我们邻家人搬到上街后，你再打开看也不迟。”— 顾九龄倒是有些，愣了一下，您老太清走便走了，居然还给他留了一张纸条。— 顾九龄紧紧攥在掌心中。您老太君乘着马车，缓缓失利了，顾秋林的事业中。 这又不是什么锦囊妙计，估计你才不会等到人家认真的离开他，才能打开。 顾九龄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掌心住的那一刻拉完年岁将里面的肩挑，取不出来，刚将这条平铺展开放在桌子。 顾九龄将手中的用蜡封住的那玩意儿你开家里面的刚才林子你老太君留下的纸条，他们将纸条展开凝神看去，冻死颜色区别很大。 第600章 投江 三天后林家大门洞开，虽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府内却纷乱的很。 林家准备搬到江南去住，甚至都没有仔仔细细收拾府里头的东西，只带了一些金银细软，还有心腹仆从若干，其余的都留在了上京的府里。 毕竟用不了多少人，剩余的都放了卖身契，让那些仆从各回各家去了。 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从林家的后院出发沿着崇文街另一条比较偏僻的巷子，一直走到御玉河边的码头上。 到了河岸边，林家的女眷，也纷纷上了船。 从上京去江南地区，乘船走水路，是最好的法子。 林敬元被两个仆从从马车里扶了下来，他脸色森冷，肤色却苍白的很，带着大病之后的铁青色。 虽然顾九龄救了他一命，可是此时的林敬元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这一次林敬元可谓是名声扫地，在上京以及全天下的读书人眼里，他就是个弑杀老师的逆徒。 虽然这件事情也是陈先生提出来的，可到底陈大人作为太学院的掌教，却是活生生的死在了自己徒弟的手中。 这一盆脏水不管怎么泼，也都得泼在林敬元的身上。 林敬元是读书人，有个学生那一年中了探花郎，是上京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楷模。 如今却宛若过街的老鼠，即便是上京都呆不下去了，只得跑到江南去谋生。 这次睿王府只给了林家这一条路，让他必须离开上京，滚得越远越好，否则睿王府便会对他们下狠手。 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灼灼其华的青年才俊，如今居然混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他一颗心早已经化成了灰，虽然活着却也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 林敬元其实早就想死了，只可惜还有年迈的祖母和孤立无援的母亲支撑着他活下去。 岸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踏过泥土的声音，不多时只见一个劲装男子，怀前抱着一个女子打马直奔御河边而来。 “妹妹？”林敬元低声喊了出来，居然是林如君，她身后站着的男人就是成铭小侯爷。 成铭将妻子从马背上扶了下来，却心疼的要死，妻子也刚生完孩子不久，不曾想还得过来送自己的舅子。 他将一件厚重的披风紧紧裹在林如君的身上，林如君哪里顾得上这个，慌乱间丢下披风朝着林敬元跑了过来。 “哥 ！”林如君站在了岸边，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出来。 “妹妹你怎么来了？身子要紧，晚风这么烈，万一染了风寒生病了怎么办？快回去！” “哥，我来送送你！” “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啊，如今朝堂局势不明，又是出了这么多事。一定要精心一些，不可再掺和朝堂中的任何一件事情。 林敬元心头多出了一丝愧疚。 本来当初如果不是被卷入文臣和武将之间的争斗，他便安安稳稳的留在上京，做一个写写画画的小官，虽然清贫却也颇有些价值。 现如今灰溜溜的离开了上京，还差点将这条命送进来，可惜这一次谋划让他和他的老师身败名裂，文臣的日子在上京估计更难过了。 兄妹两个此时相顾无言！ 林敬元紧紧抱了抱林如君，随后将妹妹推到了一边成铭怀中苦笑道：“成铭是武将在朝中的日子应该还可以。” “你好好照顾我妹妹，还有睿王府的事情再也不要去招惹。” 成名此时心头也有些复杂，他其实挺敬佩萧胤。 当年七杀谷一案，萧胤几乎被灭掉，后来不也逆风翻盘。 萧胤和公主府，林家闹到了现在 这个地步，他被卡在中间左右有些为难。 如今又听大舅子如此一说，也只的胡乱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林如君又与林老太君和李夫人告别，随后林敬元将妹妹送走，重新登上了船。 此时林家上下心情都不怎么好，毕竟在上京住了这么多年，如今背井离乡，远赴他地，虽然李家在江南有些影响力。 家去了江南，投奔李家也是可以的，可到底背离了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一个个脸上表情都有些沉重。 林敬元怎么也睡不着，浪涛声闹得他心烦，尤其是随身服侍的人离开他的房间，他独自一人。 林敬元颓废的坐在了窗户边，提笔在昏暗的烛灯下想写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林敬元躺在床榻上，越想越是苦闷再也睡不着。 “找一找在晋江又翻了一个身，她靠着墙壁刚要可以休息一会儿，突然床塌下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谁？”林敬元大吃一惊。 他是读书人，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大半夜的哪里有什么水鬼，定是什么贼说的吧？ 林敬元抬起手摸向了桌子上的烛台，拔掉蜡烛，从台子上露出了插着蜡烛用的 铜针。 林敬元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烛台，一步步挪到了床榻边随其意，别趴不下来倒是要瞧瞧这床榻下藏的什么东西？ 他已经有了打算，若是藏着人，就将手中提着的烛台狠狠扎了进去，只要将对方扎伤了别死。 林敬元小心翼翼看向了长塌下面，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他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难道他这是出现了什么幻听幻视了？ 他俯下身再仔细查看了床榻下面，下面什么都没有。 林敬元眉头越发拧了起来，不像是什么恶作剧。 他低声嘟囔着缓缓站了起来，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前面，刚要在说什么。 一根木棍狠狠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林如君倒下的那一刻，鲜血从被击碎的头骨缓缓渗透出来。 他张了张嘴，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那么面对着黑漆漆的墙壁缓缓倒了下去。 第二天一份加急信件传到了睿王府。 凌风直接拿着信，走进来东院书房的吗？ 王爷和王妃都在，凌风忙上前一步跪下行礼：“王爷，有消息传来说林家长公子回江南的路上投河自尽了。” “什么？林敬元死了？” 第601章 合适的人选 顾九龄听到林敬元的死讯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忙别过脸看向了身边坐着的萧胤：“王爷，那些文臣不会又将这件事情怪到咱们睿王府的头上吧？” 萧胤冷哼了一声淡淡道：“那也无妨，我萧胤身上的虱子多了不咬人，倒是要瞧瞧又是哪个货色做下的龌龊事？”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看向了萧胤缓缓道：“王爷，我总觉得有人故意针对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顾九龄拿出来之前林老太君交给她的绢条，递到了萧胤的面前：“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顾九龄之前已经将绢条给萧胤看了，绢条上写着几个凌乱潦草的字儿。 “小心睿王！” 顾九龄看着萧胤道：“我第二天亲自去问了林老夫人，说是有人夜半时分潜入了林府，将这个东西直接弹进了老夫人住着的卧室里。” “这便是有人从中挑拨王爷和文臣的关系！” “这一次怕是还是那些人杀了林敬元，王爷该如何应对？” 萧胤冷冷道：“他们跳的越厉害，越是证明他们慌了，继续让他们跳，说不定哪一天跳断了腿，露出原型。” “到时候……”萧胤手指微微紧缩，手 中的瓷盏被捏碎，茶水漫在了桌面上。 顾九龄暗自叹了口气，萧胤还是气狠了。 “王爷！”管家惊慌失措的疾步走了进来。 “王爷，那些太学院的学生们又找了过来，说是林公子死了，他们要王爷给他们一个说法！” “果然如此！”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 之前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揭穿了林敬元和陈卓之间的把戏，将林敬元送出上京。 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竟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萧胤不禁笑了出来：“拿着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本王的头上，一次两次本王尚且忍着，如今接二连三触怒本王，还真当本王是个好说话的？” “来人！”。 凌风上前一步：“王爷有何吩咐？” 萧胤脸色阴沉：“传令给五城兵马司的人。” “有人在朝廷官员府前闹事，污蔑皇族，通通拿下，打入狱中！” “将之前查到的那些言行有亏的读书人，全部从太学院清除出去，一个不留，崇明街过了立冬再重新遴选太学生。” “务必要家世清白，品行高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事。” “但凡这次与太学生勾结在一起，扰乱朝纲者查办 ，革职查办情节严重者通通抓起来审问。” “不一会儿，你将这些话尽数告知太子殿下，本王想来那太子殿下若是个明事理的，定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一次顾九龄逆风翻盘帮萧胤恢复了名誉，百晓生想要借此做做文章，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萧胤说的这句话也是给百晓生一个下马威，想要继续做他的监国太子就得听话，不听话的棋子那就是一枚废子。 凌风带着萧胤的名牌直奔太子府，另外派了一路人马去五城兵马司。 一时间整个上京再一次掀起了血雨腥风，这一次萧胤可没有惯着那些文臣。 下狱的下狱，捉拿的捉拿，那些文臣们的肮脏事之前本来就透露的差不多了，如今又加上林敬元谋害自己的老师，多种事情加在一起。 上京太学院的学生们名声少扫地，故而萧胤这一次将太学生清除出太学院，甚至将一部分带头闹事情节严重者，直接送进了牢狱中。 对于这事儿上京的百姓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有些人觉得这些太学生怕是被朝廷惯坏了，如今一脚踢在了铁板上，倒是也活该太学院这边掀起了血雨腥风，朝堂中再一次洗牌。 旧有的那些文臣尽数被赶出了朝堂，只留了一些低品级文官被提拔了起来。 此番整个朝堂乌烟瘴气，真正能出来做事情的人少之又少。 固然武将打下了天下，萧胤是武将出身，虽然有提拔重用武将的心思。 可那些武将们在马背上打天下倒是可以，下了马守天下却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文臣已经被萧胤清除的差不多了，可也得留几个能够扛得起朝廷重任的。 百晓生等人商议了一天，依然没有议出来一个结果。 已经很晚了，萧胤披着一层霜色从外面走了进来，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暖阁。 顾九龄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砂锅面等着他。 萧胤看着面前的食材便是食欲大开，坐在顾九龄的对面端起了碗。 半碗面下了肚，有些沉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过来。 顾九龄看向脸色有些发沉的萧胤，晓得这些日子他过得不怎么开心。 “王爷，又是朝堂上的事吗？” 萧胤吸了口气：“武将倒是很多，可文臣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如今南齐还缺一个宰相，一个能撑得起这天下兴亡的宰相。” 顾九龄愣怔了一下，关于朝廷的人事任免，她一般不愿意太 过插手。 如今瞧着萧胤脸色不愉小心翼翼提醒他：“宰相一职事关重要，毕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让王爷自己担任了宰相，怕是不能服众。” “自古以来没有武将兼任宰相的，况且那么多的琐事琐事，王爷本来已经心烦意乱，再去管具体的事务，怕是能将人活活的逼疯。” “这宰相必是从几个三品到四品的官员里里找一找，也是可以的。” 顾九龄缓缓道：“说实在的，南齐之前还真的没有几个能够撑得起的宰相，比如我那个便宜老爹顾士杰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 萧胤已经笑了出来，抬起手抓了抓顾九龄的发髻：“从未见过哪个女孩子骂自己亲爹骂的这般狠的？” 顾九龄心头苦笑：“顾世杰也算是她的便宜老爹，原主心心念念想要求得关注的老爹，在她顾九龄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蝇营狗苟的小人罢了。 萧胤缓缓道：“说起你父亲，如今宰相人选倒是有一个。” 顾九龄忙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萧胤，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萧胤定定看着她道：“其实顾康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只是我一直都摸不透这个人的底牌，果然不敢重用他。” 第602章 时机已到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没想到萧胤提及的宰相人选居然会是顾康。 按理说顾康是她的亲弟弟，选择顾康对她来说也是有些好处的。 可萧胤与顾康向来不对付，宰相这个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一旦与萧胤离心离德，以后等他势头强劲，便是打压也不好打压。 顾九龄凝神想了想缓缓道：“用他也可以，这小子有点东西的。” “不过……” “不过什么？”萧胤眉头微微一挑，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眉眼间掠过一抹寒意缓缓道：“王爷手中得有治得住他的底牌，若是他哪一天与王爷对上，王爷拿出来就能让他绝对屈服。” 萧胤顿时愣了一下。 顾九龄伸出三根手指头看着萧胤道：“如今顾康已经没有太多在乎的东西和人了。” “金钱与他如粪土，美女更是入不了他的眼，这小子心狠手辣，油盐不进。” “平生在乎的人无外乎就这么几个。” “我可能是他在乎的姐姐，血脉亲人，可到时候王爷拿我的命要挟他，就是一个笑话，王爷，你也不舍得杀我吧？” “呵呵！你觉得本王能下得去手？”萧胤缓缓摸向了顾九龄的脖子。 顾九龄忙避开笑了笑：“第二便是温先生，不过温先生岁数 大了，身体不好，我瞧着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了，到时候温先生仙逝，我弟弟便是再无人能控制。” “所以……”顾九龄屈起了两根手指，只剩下一根，看向了萧胤，“王爷可明白？” 萧胤顿时了然，点了点头，笑看着顾九龄：“你这做姐姐的也是当真的狠。” 顾九龄叹了口气：“顾康这个孩子从小被家里的大人养废了，长大后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只要他今后的路不走歪，怎么都好说。” 萧胤沉吟一下：“好，明日便提议顾康做南齐的宰相。” “凌风，你先将这个消息送到顾家，让顾大人有个心理准备。” “是！”凌风转身走出书房。 顾九龄定定看向了萧胤：“王爷，如今太学院的学生已经安定了下来，该考虑考虑七杀谷的事情。” 萧胤提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出来，本来好端端的，不曾想中间出现了这么多的波折。 此番他对文臣大下杀手，在这个时候若是再破了祖宗留下的规矩，怕是那些人又要闹起来。 萧胤倒是不怕他们闹，只是民心不可测。 若是没有之前文臣闹得那些事情，萧胤也就顺理成章让金枝将状纸送到百晓生的手中。 他会借着百晓生的嘴，替七杀谷平冤。 如今 文臣这么一闹，此件事情反倒是影响大了。 毕竟当初金枝在敲太平鼓的时候，陈卓一头撞死在了太平鼓前，如今他若是再次让金枝敲太平鼓，就得考虑一下民心所向。 顾九龄看出萧胤的为难，轻轻抓着他的手背：“不如让云朵跑一趟，将这消息告诉赵将军府，让金枝有所准备。” “毕竟七杀谷的事情总不能一直拖着，如今好不容易王爷权力在握，若是不做点什么，岂能对得起那些冤死的冤魂？” 萧胤点了点头。 不多时凌风和云朵分别出了睿王府，将消息传了出去。 夜色越发深邃。 顾康住着的宅子笼在一片月色清辉之中，更衬托出万分的静谧。 整个上京大概只有顾康这位当朝的权臣分外特殊。 别说是他这个三品大员，即便是京城里的小官，也都会将宅子装饰的华丽异常，平素里都会请歌妓舞姬进府唱歌娱乐。 唯独顾康感觉不像是一位朝官倒，像是一位在人世间游历的苦行僧。 他对自己的生活简直苛刻到了极点，吃饭是粗茶淡饭，穿衣也就是几身官袍来回的换，里面的中衣都打了许多的补丁。 他多余的俸禄都拿来在郊外开了一间善堂，资助穷苦百姓还有孤儿。 顾康在上京的名声越 来越好。 顾康花费最多的便是给温先生看病，虽然他的长姐每日里提供给温先生的药都是免费的，可是温先生身体不太好，需要一些很昂贵的补品。 此时顾康刚刚收到了睿王府传来的消息，他没想到萧胤居然想要推举他为宰相。 送走凌风之后，顾康转到了后院。 走进院子，顾康脚下的步子定了定还是折向了东面，朝着温先生的房间走去。 最近上京的温差，：闹的局面很大，再加上陈卓陈某先生去世，温先生从南山书院下了山直接住进了顾康的院子里，最近温先生在操场上活动的轨迹有些频繁，有很多事情谷康都要与文先生交流才是。 顾康走到了温先生柱子的院子外，服侍的小厮忙迎了上来，虽然顾康生活节俭，可对于下一任打赏却也是很丰厚的，再加上他挑人的眼光也越来越独到，这些下人一个个做事尽心尽力，尤其是温先生身边的人之前有了前车之鉴如今更是找一些忠心耿耿品性良好的少年来服侍王先生。 “心事睡下了吗？”？ 。“回回大人的话现在还没有睡，今晚瑞王府有客拜访先生在等大人物过来。” 坑小的温先生已经知道了瑞王府派人送消息的事情，他也正想找翁先生禀告一下。 毕竟做男鞋的宰相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那是今天的心情却也是夺命的深渊。 顾康脚下的步子定了定，随后走进了院子的枕头掀起了帘子，现实在味精去了，去身上披着个双色，然后才挑起内堂的门帘走了进去。 正是春寒料峭之际，过几日便到了新的村委。 如今上京的读书人越聚越多，今年的春晚怕是有大动作，毕竟萧胤大道客服向那些不听话的他学业的学生通通憋出了精神，给那些含苦人家的子弟倒是留下了天大的机会，如今加上春伟在一起，相应的意思也很明显，也是借助这一次成为雪，才提拔一下他的幸福，整顿完成队友 。这期间必然少不了难题确立的核心宰相，他便是被推到风口浪尖的那一个人。 温先生坐在床榻边在父亲琴声优雅，西溪天气尽是带着疾风金戈铁马的小三。 “先生还没睡吗？”？顾康冲温先生抱拳行不行？ 迎接家人儿子温先生缓缓抬眸，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是一套做了下来。 “越王府那边叫你做什么？”？先生端起了一边的茶山。 康熙的口气：“。魏王爷的意思是想提拔我为暖气的在响。” 温先生胎毛钉钉看向骨科月上却略过一抹笑意：。“属于你的时机到了。” 第603章 又有人来 云朵赶到赵家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得知是睿王府的人送消息进来，赵家的管家亲自将云朵迎了进去，不多时金枝带着人赶了过来。 金枝和云朵曾经共同经历了很多磨难，之前在三皇子府上一起被顾九龄相救，同进了睿王府当差，情同姐妹。 云朵深夜来访，金枝怎么可能不重视？ 金枝直接将云朵迎进了后宅的偏厅，令人端了点心茶水上来。 金枝将茶盏推到了云朵的面前，抬起手同云朵比划着。 虽然顾九龄将她的嗓子治得差不多了，也能发出一些简单的声音，可还是习惯了打手语，如今配合上几个音调，倒也能与人顺畅的交流。 “云朵妹妹，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金枝声音沙哑。 云朵也顾不上喝茶，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少夫人，王爷让我传消息到府上。” 一听是萧胤传话过来，金枝脸上掠过一抹整肃。 “王爷有什么事需要将军府出面？” 云朵缓缓道：“还是七杀谷的案子。” 一听是七杀谷的案子，金枝顿时了然：“云朵妹妹一会儿帮我再传话回去，明日我便去敲太平 鼓。” 金枝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为难之色。 她上一次敲太平鼓因为那些文臣干扰那件事情没有办成，她一定要将七杀谷的案子追查到底。 当年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在七杀谷被陷害，于公于私，这件事情她金枝都义不容辞。 云朵已经准备好了王爷交代给她的说辞，不想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金枝便主动将这责任揽了下来。 她定定看向自己的朋友金枝缓缓道：“既然你愿意明日再敲太平鼓，王爷有几句话要交代清楚。” “你说！”金枝看向了云朵。 云朵缓缓道：“上一次敲太平鼓中间隔了很多事情，尤其是那些守旧的保守派不愿意改变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这些人都是你尤其要警惕的。” “王爷也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金枝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她倒是也想帮忙，可是文臣和武将之间的矛盾历来都有。 加上她的身份是赵将军的妻子，这个时候不管怎么做都是错。 赵朗也不愿意她再被众多人非议，将她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下。 那些文臣再怎么闹也不敢冲进赵家的将军府，那可是真的要闹出 人命的。 天色已晚，云朵也没敢再多停留，与金枝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才离开了将军府。 金枝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住的内院。 不想赵朗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脱了外面的甲胄坐在火盆旁边烤火。 虽然已经春至，可是今年的春季比以往尤其冷一些。 金枝身体不好，赵朗买了很多银霜炭回府，既保暖甚至没有太大的烟气，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夫君回来了？”金枝忙上前一步笑着帮赵朗斟了一杯热茶。 赵朗这些日子在京城的南大营练兵，基本上不怎么回来，今天这么晚了居然回来了。 赵朗起身接过了金枝端过来的茶，却将茶盏放在一边，抓着金枝的手，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睿王府那边又让你去做什么？” 金枝晓得赵朗这是生气了，上一次她敲太平鼓，萧胤保证她能平安无事，可没想到却与文臣起了那么大的冲突。 这一次再去敲太平鼓，怕是没有那么好相与的。 赵朗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发沉发冷缓缓道：“当年七杀谷死了那么多人，并不是所有的亲属都死绝了的，唯独剩下你一个。” “那么 多的亲属，随便出来扛着太平鼓都能扛得下来，唯独不能是你。” “上一次文臣闹到了那个程度，这一次你以为这天下人心就是那么好操控的？他萧胤能说一不二？” “要是你这一次去敲太平鼓，其他人非要让你滚钉子，你看如何是好？你到底滚还是不滚？” “你说萧胤能保下你，他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保不起。” “这一次再去敲太平鼓，定是凶多吉少，我不准你去！” 金枝叹了口气，将赵朗的腰肢抱得更紧了几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睿王爷的心思我也晓得，那七杀谷的案子必然是要重审的。” “我金枝三生有幸能做安将军的女儿，后来又嫁给了你成了柱国大将军的将军夫人，我这样的身份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这才是睿王爷想要我去的原因。” “睿王爷言出必行，既然说不会让我受什么伤害，必然能说到做到。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父亲安将军死得不明不白，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赵朗终究是叹了口气，将金枝紧紧抱着，随即低声道：“我再劝也劝不了你什么，明日若是 再去敲太平鼓，今晚就得早些歇着。” 赵朗牵着金枝的手朝着床塌边走去。 金枝脸颊微微发红，每次这人练兵回来都会与她温存。 今夜他表现得尤其欲求不满，金枝心头对他有亏欠，便由着他的性子来。 往日里赵朗也会心疼她的身子。今夜像是在发泄什么不满，金枝被他折腾的够呛，竟是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要紧，睡梦中闻到的香味与以往的熏香截然不同，让人闻了以后越发睡得昏昏沉沉。 金枝心头明明记得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却睡得天昏地暗近乎晕死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春寒料峭，来往的人都将手拢在了袖子里，匆匆而过。 早上街头摆摊的，卖果子的，女孩子用的，数不胜数。 守着太平鼓的护卫已经增加了一倍多，谁也想不到这个最烂的差事如今竟也是成了人人都重视的衙门。 前不久就在这太平鼓前，刚刚撞死过一个大儒，如今太平鼓四周巡逻之人增多，年长的皇家护卫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突然他脸上的表情僵在了那里，下意识的一把拍醒旁边有些昏昏欲睡的护卫。 “快……快看，又有人来了！” 第604章 一个女婿半个儿 昏昏欲睡的护卫一听又有人来敲太平鼓，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几个人忙朝前看去，却看到一男子身形高大，健壮魁武，身着素色单衣，墨色的头发散在肩头，缓缓朝着太平鼓走来。 那人生的五官俊朗至极，虽然没有身着铠甲，也没有佩戴兵器，便是单单站在那里身上也透出一股英武之气。 “赵……赵将军？” “是……是柱国大将军来了！” 护卫们纷纷嘀咕了出来。 他们也都是行伍出身，只是岁数大了又不会钻营，也没有立过什么功劳，武功平平，这才被派来看守太平鼓。 如今看到少年英雄，柱国大将军后，一个个心头竟是澎湃了起来。 赵朗年少立功，如今虽是刚刚及冠却已经是战功赫赫。 甚至可以与成老将军和睿王爷齐头并进，不是他们这些小兵能经常见到的。 如今看着大名鼎鼎的赵将军素衫单衣，散着头发冲他们这边走来，一时间具是说不出话来，一个个愣在那里。 这太平鼓如今在上京已经成了多事之地，不久前刚撞死一个南齐的大儒，如今又来了一个将军。 街头的那些百姓一脸八卦的围了过来，这太平谷周围的戏码一场接着一场，都看不过来了。 “赵……赵将军，您……您怎么来了？” 看 守太平鼓的护卫上前一步。 赵朗神色威严，缓缓走到太平鼓前，抬起手便拿起来了已经破烂不堪的鼓槌。 他拿起鼓槌的那一刹那，四周的人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这……这……赵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是啊，不久前少夫人不是刚敲了太平鼓，还惹出了一桩公案，导致一位大儒撞死在这里，如今赵将军怎么也凑这热闹？” “不晓得又要搞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一边看守太平鼓的护卫，也是神色微微一顿忙上前行礼道：“将军慎重，这鼓可不是随便乱敲的。” 另一个人似乎想到了之前将军府的少夫人敲了鼓，却没有滚钉子，这才导致文臣和武将之间闹出了那么大的人命案子。 他忙上前小心翼翼提醒：“将军，这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敲太平鼓就得滚铁钉，您看……” “是啊，是啊，虽然上一回睿王爷说少夫人身体弱不必滚钉子，可到头来还不是搞得没有办法收场，您如今……” 赵朗听得不耐烦，俊朗的眉头微微扬了起来：“本将军有说我不滚钉子的吗？太平鼓的规矩本将知道的，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们以为我很闲吗？” 几个人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随后反应了过来，齐刷刷脸色一白。 刚才赵将军什么意 思？他这是要滚钉子？ 赵朗敲太平鼓的消息很快传进了宫城，也传到了睿王府。 萧胤忙带着顾九龄朝着这边行了过来。 毕竟之前给金枝传话是请金枝出面，这些日子他将上京的文臣，打压的打压，贬官的贬官，留下的那些人哪里还敢说什么？ 所以今日如果金枝来敲太平鼓，没有人敢出来说三道四。 不想金枝没来，那赵朗倒是来了。 萧胤心头微微一动，忙带着人过来瞧瞧。 赵朗如今是柱国大将军，虽然也是武将，即便是他也要给赵朗几分颜面的。 柱国大将军亲自来敲太平鼓，这事儿他是一分半点也不知道，不晓得赵朗这是要搞什么事情？ 这太平鼓涉及到太多的闲言碎语，萧胤赶过来的同时，那些文武百官包括武将也纷纷赶过来。 尤其是平日里与赵朗交好的几家武将，通通骑马飞奔而来。 今日这事若是闹大，那文臣和武将怕不是要在太平鼓四周打起来不成。 顾九龄掀起了马车的车帘，跟在萧胤的身后走了下来，看到太平鼓前站着的身形高大的青年，不禁眉头微微一蹙。 本来萧胤将一切都安排好的，如今金枝突然换成了赵朗，倒是打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赵朗手中紧紧攥着鼓槌，也不看赶过来的萧胤 ，随后又从怀间摸出来诉状。 洋洋洒洒写了差不多七八页之多，刚才揣在怀中鼓鼓囊囊的，如今拿出来充满了厚重感。 赵朗缓缓跪了下来，举起来状纸高声道：“赵朗，陇西人氏，今日敲太平鼓替七杀谷一案中冤死的青龙军申冤！” 赵朗说罢将状纸摆在了太平鼓一边的石台上，用镇纸压在上面。 按照过去的规矩，敲了鼓，这状纸就得被护卫送进宫中去。 他刚将状纸压好，四周果然传来了那些文臣低低的议论声。 本来这些日子文臣被萧胤打压得几乎都没了活路，此番又看到赵朗来敲太平鼓，他们此时已经不在乎对错，是非，黑白。 只是不想让武将这帮人太张扬，之前咽不下的这口气，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爆发出来。 有本事萧胤将他们都杀了，都撵出上京去。 “好啊，又来了一个武将敲太平鼓的。” “上一回那赵家少夫人是替自己父亲申冤，如今这又是申的哪门子冤？” “难不成这太平鼓是为南齐的武将设立的？” “是啊，大不了再去宫中求一道圣旨，不痛不痒，多好？” 突然前排站着的一个文臣声音戛然而止，被迎面飞来的沙石打了脸，嘴巴都打出了血。 其余的文臣顿时群情激奋，抬高了几分声 调：“赵将军难道要当众行凶不成？” 赵朗缓缓起身，微微别过脸，手中还捏着几粒石子冷冷笑道：“诸位，非议我赵朗可以，但非议我的妻子，找死！” 赵朗不愧是历经沙场的武将，此番说话掷地有声，那些文臣顿时闭了嘴。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太平鼓如此神圣之地，若是谁敢再胡言乱语拉出去三十板子！” 四周的文臣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不敢再说什么，纷纷退后了几步。 可最后还是有些不知死活的高声道：“王爷不让说嘴，可是我们这些人即便是挨打也要说。” “赵朗将军和七杀谷有什么渊源？凭什么来申冤？况且这敲太平鼓的时候是要滚钉子的，难不成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了？坏了祖宗的规矩……” 那些人话还没有说完，赵朗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便是这一眼让那些人也稍稍退避了几步。 赵朗高声道：“七杀谷一案怎么就和本将没关系了？” “七杀谷当年青龙军副统领安将军是本将的岳父大人，所谓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身为儿子替自己的父亲申冤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况且哪个不长眼的看见我赵朗这一次不是来滚钉子的？” “本将不光滚钉子，你们最好再加几道钉子，皮痒了，想好好儿松快松快！” 第605章 连根拔起 赵朗的一番话说得四周围观之人具是纷纷抽气，太平鼓的铁钉子那可是要人命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如今赵朗不光要滚铁钉子，甚至还嚣张得要再加几道钉子，说是滚着舒服。 听听这说的还叫人话吗？ 萧胤眉头微微一蹙，他此时倒是也松了口气，赵朗主动站出来倒是比金枝出面还安全一些。 只是四周还在叫嚣的那些文臣们，就像是苍蝇一样令人生厌，看来最近一段儿时间对付他们的手段还是有些轻了。 若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早就痛下杀手了。 萧胤咳嗽了一声刚要开口帮赵朗开脱几句，毕竟是金枝的丈夫，对金枝当真是情深意重。 不想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赵朗却是看着他缓缓道：”睿王不必再说什么，规矩就是规矩，今日我赵朗敲太平鼓都认了。” “睿王爷不必再替我求什么恩宠，免去了滚钉子的规矩，我们南齐的武将不是那么不讲规矩的！” “先前我夫人来这里敲太平鼓，你们一口一个规矩，如今老子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不！你不是说我们武将投机取巧，处处压你们文臣一头吗？” “好！今日我赵朗滚铁钉 子的时候，多滚两道！这一次堵住你们的嘴！” 萧胤本来想帮他说话，不想被这个愣头青直接将话头堵了回来。 他便由着他去。 四周的那些文臣倒是说不出话来，赵朗固然是武将，可滚铁钉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何况是再加两道铁钉，即便是他们再怎么吹毛求疵，都找不到丝毫的理由阻拦。 赵朗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护卫：“上铁钉，老子滚完后还要递状纸申冤！” 一旁早已经看呆了的皇家护卫眼看着事已至此，忙带着几个护卫将铁钉铺到了地上。 赵朗二话没说直接躺在了铁钉上，硬生生多滚了两道，鲜血瞬间渗了出来，他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滚完了钉子，赵朗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人。 之前那些滚过铁钉子的人，这么一出子下来，都晕死了过去。 赵朗却是缓缓从地面上自己爬了起来，到底是伤得很重，竟是打了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还是稳住了步子。 赵朗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抹了一把嘴角渗出来的血迹，笑容有些桀骜不驯的邪魅。 “赵朗今日要替七杀谷冤死的青龙军将士们申冤！” 他直挺挺站在那里，沾着血 迹的手紧紧攥着鼓槌，狠狠敲在了鼓面上，每一下都振聋发聩。 赵朗一边敲鼓，一边将多达数页的申冤书一字不差的复诵了下来。 四周的百姓越围越多，此番听了赵朗复诵的申冤书，顿时低声议论了起来。 “天呐！当年七杀谷被攻破，难道真的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居然朝中有内鬼与北狄人勾结？” “我就说嘛，北狄骑兵一向都是睿王爷的手下败将，怎么那一次反倒是支楞起来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睿王爷如今掌握了权势，怕是想要给自己开脱也为未可知。” “嘘！噤声！不要命了？不怕那个杀神听到？” 一时间场面纷乱，虽然众说纷纭，可到底七杀谷的案子经过赵朗这么一闹腾，便是在整个上京引起热议。 萧胤知道短时间内不可能让天下百姓都知晓青龙军被陷害的事实，可他就要这个效果。 只要人们对这件事情心存疑虑，接下来便是他翻案的日子。 隆庆帝如今虽然得了病，几乎处于半瘫痪的状态，可到底还没有死。 如果想真的给七杀谷翻案，那隆庆帝便是罪魁祸首。 这期间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萧 胤越是走到此处越如履薄冰。 每一个时机他都不会放过，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一腔热血的青年。 经过这这么多年的蛰伏，他已经成了黑暗中的夜枭，蛰伏了这么久，他会很有耐心的。 赵朗念完状纸后起身，四周的护卫一个个脸色发白，和七杀谷的案子牵扯的东西太多，他们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 几个人忙接了状纸，转身走进了宫城，监国太子百晓生接下了这个案子。 不过对于百晓生来说，接不接都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是萧胤扶植起来的傀儡，之前也曾经想要翻盘，却发现那些文臣都是废物点心，如今他在萧胤面前行事更加的小心谨慎。 百晓生接了案子直接召见刑部，还有大理寺的官员，以及当朝宰相顾康一起进宫商讨此事。 七杀谷的案子是当年隆庆帝亲自定性的，如今要重审，就是对隆庆帝的做法全盘推翻。 这无疑是对隆庆帝的一种挑衅，百晓生晓得自己没有什么决断权。 他在养心殿召见了几个人之后，又命人将萧胤也宣召进来。 萧胤缓步走进了养心殿，百晓生忙站了起来还未等萧胤行礼疾步走到了萧胤的 面前，抬起手扶住了他的胳膊：“皇叔免礼！请皇叔来是想与皇叔商议一下七杀谷的案子，毕竟涉及的人太多，这个案子怎么办？侄儿想听听皇叔的意见。” 百晓生将皮球又踢给了萧胤，反正七杀谷的案子闹得这么大，是你闹出来的，怎么破局你自己看着办。 萧胤缓缓点了点头：“殿下，七杀谷一案确实冤枉，不过本王曾经是青龙军主帅，本王若是查办这个案子怕是难以服众，还是请三司会审。本王可以提供一条线索，你们顺着这条线去查。” 百晓生心头暗道果真是老狐狸，这样的话即便是案子查出点儿什么来，他都可以将自己摘出去，还能全了他和青龙军的名声。 只有外人去查，才能彻彻底底还青龙军清白，毕竟若是萧胤亲自去查，结果无论好坏都会给他惹来非议。 百晓生晓得自己是个工具，既然如此他没有什么自主权，只能听萧胤的。 “皇叔还请明示！毕竟案子过去这么久，不知道皇叔有什么线索？皇叔尽管说出来。” 萧胤定了定神缓缓道：“清田，雁北关，八大世家……” 百晓生顿时脸色一变，八大世家？莫非要将八大世家连根拔起？ 第606章 最简单 暮色降临，几辆马车朝着郊外行去，踏破了夜色的宁静。 随后更多的人涌向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偏僻庄子。 庄子看似普通，外围却是防护严密，客人想要走进庄子，便是连身上的一根针都要搜出来不许带进去。 而且外面守庄子的那些护卫看起来便是武功高强之人，即使堪堪站在那里都能与皇家护卫比肩。 庄子里却是另有乾坤，正堂修建的颇为气派，里面最多能容纳一百多人。 本来看起来空阔的正堂，此时居然挤满了人，挤挤挨挨的到处都是，显得正堂有些逼仄。 最正中坐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下手位坐着的人都锦衣华服，身份尊贵。 期中几个锦衣青年站了起来涨红了脸高声道：“萧胤那狗贼分明是想我们八大世家都死绝了的。” “之前的段家，后来的曹家，甚至连江南李家和林家都不是遭了他的毒手？” “想当年七杀谷的案子，咱们八大世家可是人人有份儿，谁没出过力？” “如今眼见着生死在眼前，你们都怂了不成？” “是啊！”又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神情严肃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如今大家都来了这里，便是奔着同舟共济来的。 ” “大家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别嫌弃谁，当初七杀谷弄死那么多人，每个人的手都不干净。” “如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冒牌太子已经下令重新查七杀谷的案子，背后必然是萧胤要查！” “若是真的查到诸位的身上，大家伙儿一个也跑不了。” “咳咳！都安静些！”一个坐在首位上的老者咳嗽了一声，却是别过脸恭敬的冲最正中坐着的蒙面之人低声道：“如今睿王爷怕是不给我们活路，您倒是最后给拿个主意。” 这位坐在最中间的神秘人物浑身着一袭黑袍，将头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不清楚容貌。 即便如此还佩戴着面具，将面部遮挡得严丝合缝。 四周那些年轻一辈的还觉得几位族老是不是疯了。 这些族老都是八大家族里德高望重之人，哪一个站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此番八大家族在郊外的庄子上聚在一起，不想这么多族老却对这个身形瘦小，连真面目都不愿意示人的无名之人分外的热情。 甚至现下决定八大家族命运的时候，都要先征求这个人的意见，如不是碍着几位族老的身份和尊严，这个人哪里能服众？ 坐在最中间的黑袍人缓缓站 了起来，看向了几个族老，因为吞了变声丸，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古怪。 “七杀谷的那个案子，想必你们都清楚，原因便是清田。” 清田两个字刚从黑袍人的嘴巴里说出来，四周的人顿时脸色僵在了那里。 八大家族占据着南齐八成的土地，若是这一次借着平反七杀谷案子，继续清查田地。 八大世家这些年占据的田地，都是通过各种非常手段获取，一旦开始清查人人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土地才是八大世家最后安身立命的根基，如果被萧胤一窝端了，以后八大世家就会被从南齐的土地上彻底抹去。 “那该如何应对？”段家的一个族老眼底掠过一抹冷冽。 萧胤当初设局诛杀三皇子，段家人几乎都死光了去，只有几位族老逃出生天苟延残喘。 到了这个地步，段家和曹家最恨萧胤，若是有机会对付萧胤，他们必然是最积极的。 黑袍人轻笑了一声：“萧胤用一个假太子便夺了南齐的江山，熟不知只要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谁能受得了这千里江山拱手让人？” “坐在高位上，风景还是不错的。” 段家和曹家的族老等人顿时愣在了那里，这话儿说得和没说一样。 “那到底如何办？”曹家族老有些捉急，声音也抬高了不少。 “难不成还要利用百晓生那个没有实权的废物？我们该怎么拉拢？” 黑袍人冷哼了一声：“不必太复杂，有时候往往最致命的杀招，也是最简单的。” 这人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手指伸了出来，宛若鬼魅。 京城崇文街西侧的将军府笼在柔和的月色中，内院的暖阁里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 “娘子！轻一点……轻一点……” 赵朗浑身是伤，趴在了松软的床榻上，没想到自己将妻子弄晕后顶替她滚了铁钉，竟是让一向好脾气的金枝到现在都和他板着一张脸。 赵朗只能用这种端不上台面的伎俩。 果然金枝微微发红的眼睛，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 赵朗顿时心疼的要死，金枝落下的一滴泪，宛若在他的身体又重新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赵朗忙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扯动了背后的伤口，呲牙咧嘴，还是一把抓住了金枝的手。 “你打我吧，我承认是我的错，我是担心你再着了萧胤的道。” “每次那厮上下嘴皮子一动，你就得给他挣命，我怕你出事，我皮糙肉厚的也没什么。” “好了， 不要哭了，你越哭我这心越慌的厉害。” “这样吧，你打我一顿出出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朗慌乱的抓起金枝微微发抖的手，一下下拍在了自己俊朗的脸颊上。 金枝再也忍不住，扑进赵朗的怀中，紧紧抱着她哭了出来。 “你若是以后再这般伤自己，我……我……我就……” 金枝从小到大与人为善，骂人的话便是一句也没有学会，此时憋了半天，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哭得越发厉害。 她整张脸埋进了赵朗的怀中，闷声闷气道：“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一句再也不理你，这大概是金枝所能想到的最狠的话。 赵朗听了又好气又心疼，一把将金枝紧紧抱进了怀中，这个女人乖的让人怜惜。 赵朗沉沉吸了口气，紧紧拥着自己的妻子。 “罢了，这些日子都是些晦气的事情，如今咱们夫妻两个已经做到仁尽义至。” “那七杀谷的案子开始三司会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父亲当年的冤屈也能昭雪，这些日子大家活得都太压抑了些，正好下个月初是春祭，我到时候带着你去春游如何？” 金枝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喊上睿王府的云朵她们一起去。” 第607章 春祭 南齐有几个隆重的节日，其中春祭是最为隆重，有时候那热闹喜庆的氛围，甚至超过初元节。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皇帝在春祭这一天要亲自到郊外的田地里，带着后宫的嫔妃，还有满朝的文武百官。 到时候皇帝挥起锄头象征性的劳作一二，显示着朝廷对春耕的重视，毕竟这些封建政权是以农业立国的。 今年的春祭很是特殊，隆庆帝的那个样子连出口气都是奢侈。 故而今年带领文武百官进行春祭的任务，便是落在了百晓生的身上。 作为监国太子，这方面他不出面，谁又能担得起？ 自然摄政王萧胤也逃不脱，而且春祭讲究的是好兆头，即便是如今忙着重审七杀谷案件的萧胤，也不得不抽出一点时间来准备春祭的东西。 一般在春祭上需要准备一些祭品，文武百官也要各自带自家的女眷。 女眷们身上都要准备一些祈福用的彩带和绣品之类的东西，到时候春祭结束后，还要在庄子上吃饭。 顾九龄总觉得像是皇帝带着南齐的文武百官，拖家带口一起去郊外春游。 所以每年的春祭，各家各户的女眷们都很开心。 毕竟平日里大门不 出二门不迈，如今既能参加这么大的祭祀活动，还能吃一些平日里吃不到的野味，欣赏欣赏春景。 关键这一时期男女关防并不像平时那么严密，各家未婚待嫁的贵女们也趁机可以找一下自己心仪的爱人。 顾九龄在暖格里准备那些祈福用的绢花。 金枝的绣工分外好，如今金枝出嫁，府里雇了几个绣娘，可是祭祀用的东西讲究的是心诚则灵，顾九龄也亲自带着几个丫鬟坐在暖阁里绣一些福袋荷包之类的东西。 “主子小心手指！” 九月忙将顾九龄手中的绣品接了过来，顾九龄这不知道是被针扎的第几次了。 血珠渗了出来，将素白的帕子染红，九月心疼地抓住了顾九龄的手指。 一边的云朵拿出了金疮药，一时间暖阁里乱成了一团。 顾九龄无奈的笑了笑，这帮丫头将她当成是瓷娃娃一样。 她将手指抽了出来，用被毁掉的绢帕擦了擦被针扎出来的血，笑道：“不必惊慌，搞得我都有些紧张了。” 云朵笑道：“这帕子还是九月姐姐帮忙绣的，王妃娘娘且歇一歇，不必亲自绣。” 顾九龄哪里肯歇，接过了绣品，重新穿针引线：“春祭 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王爷身上的香囊若不是我亲手缝制，怎么表达我的一片心意？” 九月和云朵看了看顾九龄绣的图案，明明绣的是祈福用的麒麟，感觉像是家里的土狗一样。 两个人到底也不敢说什么，帮顾九龄将的针线穿好，小心翼翼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王妃娘娘可得小心一些，这手指头都扎破了这么多。” “又说什么呢？这般热闹？”外面的帘子打了起来，萧胤缓步走了进来。 九月和云朵齐刷刷起身，退到了一边躬身行礼。 顾九龄忙迎了上去，笑看着萧胤：“王爷，如今这么早就下朝了？” 萧胤看了一眼九月和云朵，两个丫头知趣的将暖格里服侍的丫鬟婆子通通带了出去，随后将门关紧。 顾九龄把茶盏递到了萧胤的面前，萧胤坐在了椅子上，接过茶盏喝了两口看向顾九龄道：“我已经命人重新清查八大世家的田地，再有两个月清查完毕就可以春耕了。” 顾九龄沉吟道：“王爷清查田地的速度可得快一些，春雨贵如油，这第一场春雨一下就给力，这一年下来不晓得要饿死多少人？” 萧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嗯 ，偏偏有些人就是想要饿死人，清田的政策我已经拿了出来，并且命左非尘亲自督办。” 顾九龄点了点头，左非尘这一次想要为自己的父亲洗脱冤屈，分外的上心。 萧胤当然不可能完全依靠三司会审，那帮酒囊饭袋，一个七杀谷的案子，指不定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他暗中派出左非尘，按照之前他们找到的那本真正的账册到各地去查询。 八大世家这些罪证收集齐备，便是萧胤大开杀戒的时候。 萧胤看向顾九龄缓缓道：“同左非尘一起的，还有你的弟弟顾康。” “本王倒是发现你弟弟顾康在收拾八大世家的时候，比本王的手段还要狠呢。” 顾九龄微微一愣。 “我也有些奇怪，按理说左非尘这么卖力的查八大世家的底子，那是因为他的父亲被冤死在雁北关外。” “我弟弟从小锦衣玉食，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哪里能与七杀谷的死人感同身受？” “这一次倒是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帮你，难不成是看在我这个做姐姐的面子上。” 萧胤缓缓摇了摇头：“这小子藏得挺深，且看看他做什么。” “如今在对付八大世家上，倒 是与我不谋而合。” 顾九龄摆了摆手：“罢了，不说了，公道自在人心。” “这一次王爷清查全国的田地，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也是功德无量。” “不过怕是八大世家要对王爷不利啊！” 萧胤淡淡笑道：“本王等着他们，若是他们再没有动静，本王倒是真的有些瞧不起他们那些人了。” 顾九龄明白萧胤这是要给那些人来一个瓮中捉鳖。 不过八大世家这些年在南齐根深蒂固，虽然段家和曹家被萧胤收拾的很惨，几乎连根拔起。 八大世家最厉害的两个家族已经聚拢不起来，其余的都是一些乌合之众。 顾九龄撇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拿出了自己绣的帕子，还有做的香包送到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看看合不合适？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我再绣一绣？” 萧胤接过了顾九龄给他做的那些香囊，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帕子上的花纹。 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王妃这只狗绣的当真不错，活灵活现的。” 顾九龄脸色微微一僵，讪讪道：“王爷，你确定这是狗？这难道不是一只麒麟？” 萧胤愣在了那里那里：“麒麟？你说这是麒麟？” 第608章 无脑夸 萧胤定定看向手中绣着麒麟的香囊，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纵然违心到了极点，还是眼底掠过一抹宠溺的笑，看着顾九龄道：“是啊，我家王妃这麒麟绣的极好。” “是吗？王爷真的喜欢这只麒麟吗？”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亮色。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除了医术高明之外，女红，诗词包括这个时代的字儿都写的委实端不上台面。 如今自己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绣出这么一只动物，不想被萧胤夸赞如此，顿时心底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顾九龄忙接过了萧胤手中的香囊，俯身凑到了萧胤的腰间，抬手便要挂在萧胤的腰带处。 “王妃，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萧胤顿感不妙，连忙按住顾九龄的手。 顾九龄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王爷既然喜欢，妾身帮王爷戴在身上，让那些同僚们瞧一瞧。” “这可是妾身亲自绣的！” “我想……我想……还是不必了吧？这么好的绣品带出去，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若是那帮同僚嫉妒本王，偷偷拿走，本王如何是好？这么好的绣品还是藏起来的好。” “不用怕，王爷您瞧！”顾九龄转身走到了床 榻边，又拿起了几个香囊走到了萧胤的面前，挨个指给他看。 “您瞧这是青龙。” “这是……这是白鹤。” “这是……” “本王知道了，王妃绣得不错，王妃也累了吧？” “歇会儿，别绣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绣娘们去办。府里头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养着那些绣娘，可不是让她们吃干饭的。” 萧胤连忙抓住了顾九龄的手，抬眸看向了顾九龄手中拿着的那些香囊。 白鹤绣成了小鸡，青龙一圈一圈的若不是顾九龄说那是青龙，他还以为是哪个庄家地里爬出来的蚯蚓。 若是他将这些东西随身带着，不让同僚们笑掉大牙才怪。 他好歹也是南齐堂堂的睿王爷，也是个好面子的，忙一把抓住顾九龄的手，将顾九龄手中的香囊尽数拿走，装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道：“这些绣品帮我先保存好，多谢王妃，王妃心灵手巧，女红也是一顶一的高。” “纵观天下若论女红绣工能比得上王妃的，简直屈指可数。” “王爷，你这么夸妾身，妾身可就真的有些害羞……” 顾九龄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之前萧胤夸了几句，她惊喜异常，如今怎么听着越来越不 对劲儿？ 门口站着的几个丫头，一个个憋着笑。 一个真敢应，一个还真敢夸。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当真是越来越好。 九月低声笑道：“过些日子咱们又要有小主子可以服侍了。” 云朵也笑着点了点头，却又脸上掠过一抹怅惘：“不晓得咱家小世子和小郡主如今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与王妃和王爷分别，不知何时能将两个孩子接回来？” 九月也叹了口气，之前王妃将两个孩子送到了东海海域的岛屿上，他们才能全心应对上京的乱局。 如今王爷做了摄政王，却没想到这血雨腥风依然隐隐作怪，不晓得何时才是个头。 两人想起这风云变幻的局势，具是不说话了。 三月初三，南齐上京早已经一片桃红柳绿。 此时家家户户都带着祭品，去郊外春游，参加春祭活动。 世家大族就去郊外各自的庄子，皇亲国戚则是去皇庄。 不过在春祭的时候，皇族也要到郊外普通庄子上进行祭祀。 这样的庄子其实并不多，毕竟要放下那么多的人，整个文武百官出动，近郊的那些小庄子还不够用，得再往远走一些。 地势倒是有些偏僻，庄子却很大，容 纳的人也多。 京城那些穷人家的子弟，便没有那么多的车马和代步工具能够走远一些，大都在近郊，甚至在御河边踏踏青，放放纸鸢，祭祀祭祀春神，再回到自家院子里。 之前的春祭顾九龄也参加过，可今年的春祭对于睿王府来说尤为的隆重。 如今睿王爷还是摄政王，春祭还未开始，便有各家的世家贵女送了帖子过来，想要同摄政王的家眷结伴郊游。 顾九龄之前没少受那些世家贵女们的冷嘲热讽，如今看着手中雪片一样的帖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不是她高冷，也不是她如今地位高，那些人高攀不起。 顾九龄只是觉得着实可笑，也不想将精力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人际关系上。 这一次她真的想要跟着萧胤在郊外踏踏青游玩一番。 “九月，把这个装上，对，还有那个篮子里头的东西也要一起带上。” “那些小蛋糕带上没有？” 顾九龄之前和萧胤商议妥当，跟随百晓生举行完春祭活动后，会单独带她去郊外的庄子上看桃花。 夫妻两个这些日子全部都操心在别的事情上了。 两个人私底下独处的日子反而很少。 这一年多了，日子过 得兵荒马乱，提心吊胆，难得有着片刻的安宁，顾九龄自然不会放过这短暂温暖的一刻。 她几乎将所有能想得出来的烹饪食材的法子，都用上了。 做了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小蛋糕，以及其他的美食。 满满当当装了几盒子，甚至用冰块儿将这些食盒包裹起来，也不会因为长途行路而坏掉。 萧胤已经提前进宫去面见百晓生，如今百晓生掌管春祭，萧胤作为摄政王辅佐一二。 不多时宫里头的马车停在了睿王府的门口，他们这些皇亲国戚要随宫里头的嫔妃们一起出发。 顾九龄带着云朵和九月将食盒搬到了马车上，刚坐进了马车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顾九龄掀起了车帘，对上了萧胤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萧胤得空儿过来瞧一瞧自家的王妃。 如今看着顾九龄马车里大包小包的食材盒子，萧胤笑了出来，低声道：“等我随同太子殿下忙完前朝的事，我来找你。” 顾九龄点了点头，萧胤刚要转身不想被顾九龄一把拽住袖子，在他的手里塞了一包点心。 萧胤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冲顾九龄点了点头笑道：“手艺越来越不错，今日人多嘴杂，你小心一些。” 第609章 先例 因为这一次举行春祭的庄子距离上京有些路程，从早上太子百晓生带着文武百官出发，一路颠簸，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已经是午后时分。 按照以往的惯例，赶在日落前百晓生便会带领文武百官来到田地上举行春祭。 百晓生今日穿了一件素白色，绣青龙纹的长袍。 头上戴着象征太子殿下尊贵身份的七梁冠。 一边的内侍双手将一柄挽着红布的锄头，恭恭敬敬送到了百晓生的面前。 百晓生接过了锄头，微微侧过身，看向了身后跟着的萧胤低声笑道：“皇叔，侄儿这就接了？” 萧胤点了点头。 得到萧胤的认可，百晓生这才敢提着锄头朝前面的田地走去。 因为一旦接过这一柄锄头，就意味着代行天子的职责。 举行春祭活动也昭示着太子殿下的政治地位进一步巩固。 他是萧胤一手提拔上来的监国太子，接过这象征权力的锄头自然是要看一看萧胤的脸色。 眼见着萧胤认可，百晓生这才拿着锄头，走到了田地的最中央。 身后的文武百官纷纷躬身立在那里。 一边掌管礼仪的礼部侍郎，高声念着祷词。 午后阳光最热烈 的时候，今日天气不错，浓烈的光芒洒在了所有人的身上，竟是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百晓生拿起锄头挥了挥，在田地里挖了几下，随后将锄头递到了一边的司礼官手中，这才缓缓折过身。 他刚走出几步远，突然几个文臣噗通一声跪在了百晓生的面前。 “殿下！臣等有话说！” 这几个文臣一向在朝堂里默默无闻，身份也不是很高，就是一些小官。 如今突然站了出来，让四周的人顿感诧异。 一边的萧胤脸色颇有些不愉，本来百晓生举行完这个仪式后，他就能有自己自由的时间去找顾九龄出去游玩。 不想这个时候居然有文臣又站了出来，他也不晓得这些文臣最近是疯了不成？ 一个个尽是出幺蛾子，没事找事。 百晓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四周不光有朝廷的人，还有民间的百姓围观，这个时候若是呵斥回去倒是不妥，他神色淡淡道：“诸位爱卿所谓何事？” 那几位大臣忙躬身磕头：“今日春祭，保佑我南齐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可是臣等也有冤情，请求太子殿下为臣等主持公道。” 百晓生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这几个酸儒也不瞧瞧如今这是什么场合，之前在养心殿的时候怎么不说，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如何下得了台？ 之前还希望和文臣合作，能够扳回一局，亦或能摆脱萧胤的掌控。 如今瞧着这些人没有一个不厉害的。 百晓生此时硬着头皮，看着这些人缓缓道：“不过长话短说，有什么冤情且说出来，怎么处置，等春祭结束后回京再说。” 那几个人晓得百晓生这是在糊弄他们，哪里肯放过百晓生，跪在了百晓生的面前重重磕了几个头道：“殿下，我等恳请殿下彻查安国公府林家嫡长子林敬元的冤案。” 林敬元三个字被这几个人提了出来，四周顿时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 人人都说林敬元害死了自己的老师，在逃亡江南的路上投河自尽，如今怎么又扯出冤案来？ 百晓生眉头微微挑了起来，看了一眼一边垂眸不语的萧胤。 他心思微微一动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几位文臣道：“荒唐！林家人不是说林家长公子投河自尽，怎么如今又出了冤案？” “你们这些人到底有多少案子来来回回搅合？还请殿下明鉴！” 那几个文臣忙趴跪在 地上：“还请殿下明鉴！” “林公子的尸身就放在不远处的义庄上，如今正好太子殿下在这一处举行春祭。距离这里也不远。只要请仵作到义庄将林公子的尸体接过来，殿下一看便知，人人都说林公子投河自尽，林公子胸口处却是有一处被锐器刺穿的大洞。”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百晓生脸上掠过一抹怒意，咬着牙冷冷笑道：“好啊，连尸体都提前准备好了是吗？今日是本殿第一次举行春祭，你们搞出这些幺蛾子来！来人！拉下去！” “殿下！殿下难道真的要怂恿朝中奸邪作恶，让我等文臣心寒彻骨？” “况且前朝先帝爷在举行春祭的时候，也曾经办过庄子上发生的一件冤案。” “当时百姓交口称赞，流传千古，所以在春祭日上遇到冤案一并解决，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先例与春祭并不冲撞。” “先帝爷尚且能做到如此，如今圣明的太子殿下难道就做不到吗？” 为首的一个文臣高声哭喊了出来，让百晓生一时间竟是有些下不了台。 他若是将这几个人硬生生的带下去，将这案子不了了之，那四周的百姓可都眼巴巴的看着。 之前就有传言，是萧胤派人暗杀了林敬元。 如今这事儿越扯越大，俨然有压不住的趋势，百晓生下意识看向了一边脸色冰冷的萧胤低声道：“皇叔，你瞧瞧这……”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没想到之前在上京对文臣整顿的力度那么大，还有人不知死活的跑过来。 萧胤冷笑了出来：“一年之计在于春，若是闲杂人等破坏了春祭，便是我南齐天大的罪人，拖下去！” 萧胤挥起手，身后跟着的护卫朝着跪在地上的文臣走了过去。 四周的文臣纷纷站了出来：“睿王何至如此？难不成还不让人说话了？” “况且先帝爷也曾经在春祭时替百姓平反冤案，怎么现在就不可以了？我等不服！” “是啊，是啊，我等不服！林公子死的冤，王爷当初对林公子赶尽杀绝，如今他死的不明不白，王爷如此如何服众？” 萧胤高声笑道：“冤枉？一个侵害自己老师的败类，有什么可冤枉的？”。 “怎么？一个个站出来，如今是要造反？当真以为本王是软柿子，任由着你们拿捏？来人！有一算一，通通都带下去！” “且慢！”突然一个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第610章 开棺验尸 一个老者缓缓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四周的百姓不禁微微一愣。 此人正是何家庄的三叔公何万山，别看一个个小小的糟老头子，在这附近十里八乡可是风云人物。 家家户户有个什么事情，堂官不找也要找三叔公帮忙解决问题，在十里八乡的威信很高。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是威信再高哪里能高得过南齐的摄政王萧胤。 何万山小心翼翼走到了百晓生和萧胤的面前，缓缓跪了下来。 “草民给太子殿下和王爷请安！” 何万山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随后却是颤颤巍巍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着的物件儿出来。 他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觉得这个老人是不是疯了？ 明黄色的物件儿也敢揣进自己的怀中，这是嫌弃脖子上的脑袋长得太牢固还是怎么的？ 百晓生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脸色微沉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摄政王的命令也敢阻拦，不想活了吗？” 何万山倒是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缓缓道：“殿下息怒，并不是草民无理取闹，便是春祭上遇到冤屈，理应伸张正义，这是先帝爷定下来的规矩 ，殿下且看！” 何万山缓缓将手中明黄色绸缎裹着的一块儿金牌拿了出来，双手捧到了百晓生的面前。 没想到居然是一块儿御赐的免死金牌，金牌上赫然刻着先帝爷的年号。 何万生将金牌高高举了起来，萧胤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没想到当初先帝爷居然留着这么一块牌子！ 素来掌握各种消息的百晓生此番也想了起来，先帝爷曾经在春祭的时候，帮附近的百姓处理了一桩冤案，貌似就同何家有很大的关系。 当初何万山的父亲帮先帝爷查清了那桩案子，先帝爷高兴之余便赐下金牌。 故而何家人在这一带的威望很高。 四周的百姓一看三叔公与当今的权贵对上，顿时群情激奋。 他们才不管你权贵不权贵，在他们的眼里只有三叔公何万山。 他们担心萧胤对何万山不利，纷纷朝前拥了过来，眼见着十里八乡的民愤被挑了起来，林敬元的案子怕是不办也得办。 可这案子怎么办，当初林敬元死的不明不白，萧胤也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令人彻查。 哪里想到作案的凶手是个厉害人物，直接在江中对林敬元下手。 因为是在江面上 的船里做这个案子，事后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甚至林敬元身边服侍的小厮和船工也离奇失踪，生死不明。 萧胤其实已经猜到那两个人怕是没有活路了，早已经被杀人灭口，这案子做得干净利落。 当初林家人南下的时候，雇了两条船。 一条坐着林家的女眷，另一条便是林敬元单独乘坐。 当初林敬元心情不好，当时一个人单独坐了一艘乌篷船，跟在大船的后面。 本是为了躲清静，竟是死无葬身之地，成了他身死魂消的所在。 上京传言这是萧胤干的，人们对萧胤的印象不怎么好。 这样心狠手辣，干脆利落，像是萧胤干的。 况且当初林敬元发动太学院的学生们闹事，后来还砸了睿王妃的医馆，再到后来萧胤对上京文臣大开杀戒。 不管怎么想，林敬元的死，萧胤都脱不了关系。 此时虽然他们不能拿萧胤怎么样，可到底让萧胤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萧胤本来想要将这些文臣通通抓起来，有一个是一个，若不闭嘴就把脑袋留下。 不想冒出来一个何万山，还有先帝爷的免死金牌。 萧胤此时稍稍有些犹豫，他纵 然是再怎么猖狂嚣张，再怎么手握兵权能够掌控一切，可到底不能和先帝爷对着干。 想起小时候先帝爷将他抱在膝头给他讲那些故事的画面，萧胤想到此心头微微一痛。 他从小到大颇多坎坷，宁安太后和隆庆帝将他当做工具，唯独先帝爷真的疼爱他。 有些人偏偏拿他的父皇出来说事，这一刻萧胤委实下不去手。 四周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得到消息的那些官家女眷们也纷纷朝这边围了过来。 顾九龄急匆匆的走到了萧胤的身边。 前面的护卫已经将这边的消息飞速转告给了她。 顾九龄此时心头也有些恶心，这些文臣对萧胤的误会和成见实在是太大了，竟是连什么场面场合也不顾了。 她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顾九龄看向了面前逼迫而来的文官还有那些围观的百姓。 突然顾九龄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儿来，可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 她忙要说什么，萧胤却抬手紧紧抓住她的手低声道：“稍安勿躁。” 顾九龄眼神微微一闪。 萧胤若不是顾及名声，这帮人早就死翘翘了。 人人都说南齐上京的睿王 爷心狠手辣，他们是真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心狠手辣。 萧胤吸了口气，冷冷笑道：“这样的话，这案子看来不办不行了。” 今天的案子其实审来审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但是闹得这般大张旗鼓。 眼见着天色向晚，这个时候审的不是案子，审的是他萧胤吧？ 他倒是要看看这帮杂碎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百晓生转过身同内侍打了个手势，身边的内侍忙上前一步高声道：“殿下有令，即刻将林公子的尸骨送到这边来，当众开棺验尸！” 何万山重重磕了一个头，那几个文官也被萧胤下令松开，连忙跪在地上。 “殿下英明！” “王爷英明！” 萧胤只是冷笑。 不多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百晓生命人在四周点了灯，将风灯挂在树上。 风灯挂了一大片，将这一块空地照得如同白昼。 几个壮丁抬着棺材缓缓走了过来。 撬棍撬开棺材的声音吱呀乱响，四周的百姓不禁觉得一阵阵瘆得慌。 咔的一声，棺材的盖子被掀了起来，几个仵作刚要上前查看，顾九龄突然高声道：“且慢！” 顾九龄缓缓朝着棺材走去。 第611章 锐器所伤 顾九龄话音刚落，站在棺木前的两个仵作顿时愣在了那里。 他们早就听闻上京的睿王妃颇有些医术在身，可如今他们仵作是验尸的，难道睿王妃也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不成？ 四周围观的百姓眼底也掠过一抹诧异，一般世家贵女看到这种情形躲还来不及呢，哪里想到睿王妃竟是主动上前要检查尸体。 他们一个个脸上掠过一抹诧异，果然这睿王妃如上京传言的那样，是个狠角色。 顾九龄才不管四周低声的议论和投向她的那些鄙夷惊诧的眼神，她今日倒是要瞧一瞧林敬元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之前本来也想去林府亲自看一看林敬元的尸身，可没想到林家人早就搬到了江南。 甚至连林敬元的尸体也不知道送到哪儿去了。 顾九龄如今同林家早已经水火不容，若是强行要看林敬元的尸体，怕是又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既然林家人不愿意旁人插手，她也就不去了。 可是她不去惹是非，是非却惹上了她。 今日她倒是要趁这个机会瞧一瞧这林敬元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九龄走到了棺木前，顿时脸色微微一愣。 这棺木可不是普通的黄杨木，居然是特殊的楠木，这种木材不容易生虫，尸体放在里面也不 会很快腐败，看来林家人对这位长公子很看重的。 想到此，顾九龄不禁想到了林老夫人，一辈子很在乎自己的这个孙子，如今却死的这么惨。 顾九龄收回了心神，凝神看向了棺椁中的尸体。 林敬元的脸上被一块白布蒙着，身体已经擦洗干净，换了一件白色麻布的衣衫。 四周都堆放着冰块，估计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 顾九龄抬起手抚上了林敬元的胸口，一边年长一点的仵作终于忍不住低声道：“王妃娘娘，草民斗胆一句，这验尸可不能破坏了尸体，要是不小心弄乱了尸体，怕是什么都验不出来了，王妃小心一些。” 顾九龄心头暗自冷笑，这怕是瞧不起她这个女流之辈。 她冷哼一声，抬起手一把挑开了林敬元的衣襟。 那你还长年长的仵作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被一边的侄子扯住手臂。 身边这人怕不是疯了，竟是当面顶撞睿王妃，既然睿王妃想看就让她瞧着。 顾九龄扯开了林敬元的衣襟看了过去，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林敬元的胸口处被锐器刺穿了一个大洞，这个伤口实在是太大，几乎将身体来了个对穿，这样重的伤不死才怪。 顾九龄定了定神，抬起手探向了林敬元的脸部，手 指轻轻捏住了遮挡着林敬元脸部的白布。 她一把扯开，凝神一瞧，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此时年纪轻一些的仵作眉头也狠狠皱了起来，委实不尊重死者。 之前他们已经在义庄看过林公子的尸体了，脸部并没有什么突出特征。 这才将死者的脸遮挡了起来，不想顾九龄如此随意，可他们也确实敢怒不敢言。 顾九龄抬起手捏住了死者的脸颊，迫使死者的嘴张开。 顾九龄眸色一闪，这才松开了手，拿过了一边九月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手，退后一步。 那两个仵作这才上前，仔细探查林敬元身上的伤口。 不多时二人跪在了百晓生的面前：“启禀太子殿下，林公子是被锐器所伤。” 百晓生眉头皱了皱，这还需要这两个傻子重复吗？ 明眼人都能看到林敬元被锐器洞穿的胸口。 “来人！再去查查林敬元当初南下的行踪，务必将凶手抓起来！” 百晓生此番瞧着夜色已经深了几分，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文臣们吵闹个不停，他也将这案子查了查，至于能否扳倒萧胤，百晓生认为这些蠢货纯粹就是在自欺欺人。 “殿下，草民斗胆再说几句！”何万山突然上前一步跪在了百晓 生的面前。 百晓生微微一愣，这何万山要说是拿着先帝爷的免死金牌在十里八乡不过有些声望罢了，如今一而再再而三阻拦他这个太子殿下，未免太把自己当一根葱了。 “何万山，你什么意思？还真以为拿着先帝爷免死金牌，本殿就治不了你了？” “殿下息怒！小老儿不是这个意思，小老儿觉得林公子的伤口有些蹊跷。” 何万山的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顿时低声议论了起来。 百晓生眼眸缓缓眯了起来，冷冷笑道：“空口白牙，这么大的案子可不是你一介草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何万山又重重磕了一个头，缓缓道：“小老儿当年也是跑江湖的，在陇西一带做过镖师，后来回到老家务农，盖了一处庄子生活倒也安稳。” “因为经常走镖，所以对于各种兵器自然是认识的。” “当年小老儿跟随镖队走镖，很多的兄弟都被害，小老儿也见过许许多多的刀枪剑戟造成的伤害。” “林公子身上这贯穿伤怕不是普通的兵器造成的，必然是锋利至极的重剑才能有如此的杀伤力。” 一听是重剑，四周的人齐刷刷看向了萧胤。 这世上能一击必中，将人贯穿，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在江面上行凶，怕 是也只有睿王手中的龙泉剑有此等威力了。 再加上之前萧胤曾经也易容后潜进陈卓陈大人的灵堂，萧胤这么下作的招数，又不是第一次。 如今何万山将这话点明后，世人都觉得这事儿必然是萧胤做的。 百晓生脸色微微一变，眼眸间的神色转了几转却不说话了。 之前要求重查林公子冤案的几个文臣此番再一次上前跪在了百晓生的面前：“殿下，何族老说这伤口是锋利的重造成的，臣等请彻查睿王爷手中的龙泉剑。” 顾九龄轻声笑了出：“好一个环环相扣陷害我家王爷，龙乾剑是锋利的重剑没错，可你们光凭借林敬元身上的一个伤口就说人是我家王爷杀的，有没有天理？” “我爹之前养了好几个小妾，那些小妾个个温柔娇媚，后来还不是卷了我爹的银子跑了？那我爹的钱财是不是你们府上的小妾偷走的了？” “都是小妾了，都长得温柔可人！” 顾九龄这话一说出口，四周传来一阵哄笑声。 庄子上的人没有见过睿王妃，，如今一瞧甚是有趣。 那几个文臣顿时愣在了那里，强词夺理：“既如此，不妨请睿王爷将龙泉剑交出来，我们仔细比对一下，若是冤枉了睿王爷，我等自是给睿王爷赔罪！” 第612章 查一查兵器 顾九龄笑了出来：“哈，好不要脸的说法，龙泉剑追随我家王爷，驰骋千里，守护了万千黎民百姓。你们有什么资格检查？” “你们配吗？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便是在龙泉剑面前磕个头都折辱了这把剑！” 那几个文臣没想到睿王妃的嘴这般利索，一时间竟是被怼得哑口无言。 随即胡搅蛮缠高声道：“整个上京都知道睿王爷对我们文臣赶尽杀绝，林公子之前因为陈卓大人的事情与睿王爷之间生出了嫌隙。” “睿王爷一直在对付林公子，是个人都猜得出来林公子必然死于睿王爷之手。” “如今这么多人看着，难道睿王爷不给个解释吗？最好的法子便是请睿王爷将龙泉剑交给我等查验！” “查你娘个头！”顾九龄不禁气笑了：“要开棺验尸的是你们，唧唧歪歪的还是你们。” “当初在上京，陈大人早已经得了恶疾无力回天，还是恶心巴巴的设局陷害我家王爷，即便是让他浑身血涌而死的人也是他的好徒弟林敬元。” “要我说林敬元也是死有余辜，凭什么让我家王爷背这个锅？” 萧胤缓缓上前一步，从腰间拔出了龙泉剑 。 蹭的一声陡然出鞘，竟然发出了一阵阵的剑鸣声，四周的百姓和围观的大臣们纷纷向后退了一步，单单这一柄剑就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威压。 萧胤缓缓抬眸淡淡扫向了四周，将手中的龙泉剑直接举了起来：“好啊，想要查本王的东西，过来拿吧，今日看你们拿不拿得走！” 萧胤手中的龙泉剑猛的一挥，直接将身边的树拦腰斩断。 树冠轰然倒塌，堆起一阵尘土，四周人群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呼声，那些文臣更是吓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何万山咬着牙上前一步道：“王爷何出此言？既然王爷与林公子的事没有什么关系，让我等拿着王爷的龙泉剑瞧上一眼又有什么损失？” “难不成王爷真的心里有鬼？” “我虽然是一介草民，可我的父辈也曾经协助过先帝爷破获重大的冤案。” “如今小老二虽然已经是黄土没了脖子的人，可是也不能任由看着缘发生而不能，而坐视不管如。” “今天是太子殿下的春祭，先帝爷在春祭上能明白是非，平反冤案，还请太子殿下定夺！” 百晓生此番脸色微微有些为难，侧过身小心翼翼看 向了萧胤低声道：“皇叔不若将龙泉剑让他们看上一眼也好替皇叔开脱。” 萧胤不禁气笑：“怎么先？人人都想拿本王的龙泉剑？” “你们就这么喜欢本王的龙泉剑，如此不若用你们的脖子过来试一试吧？” 萧胤便是连百晓生的面子也不给，呛白了过去。 百晓生脸上掠过一抹尴尬，眸色微微一闪刚要说什么，不想一边的顾九龄接话道：“我家王爷龙泉剑从不离身，如今你们一个个要拿走，难不成想趁机对我家王爷不利？” “毕竟没有了龙泉剑的加持，我家王爷的武力值到时也缩水一部分。” 不晓得顾九龄的胡言乱语是不是真的说中了某些人的心思，何万山顿时眼里掠过一抹冷冽，随后笑道 ：“果然睿王妃是个性子活泼会讲故事的人。”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王爷的龙泉剑在我们的手中，我们还能怎样？” 其余的文臣也纷纷站了出来：“是啊，莫非是王爷做贼心虚，真的害死了林公子不成？” 一时间众说纷纭，顾九龄冷眼瞧着面前这些妖魔鬼怪，越来越觉得此事不简单，按住了萧胤的手臂 低声道：“王爷，现下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毕竟我们带的人手也不多，妾身总瞧着这事儿不对劲儿。” “不怕，有本王在！”萧胤轻轻攥了攥顾九龄的手，看着四周围观的人，眼底渗出一丝杀意。 突然不远处又传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几十个护卫的护送下，匆匆赶了过来。 光看马车上的标志，是公主府的特有标注，竟是令和长公主府上的人来了。 顾九龄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林家老太太，还有李夫人受不了丧子之痛，已经举家搬到了江南地区。 而他们睿王府和林家以及公主府也彻底断了联系。 尤其是林如君，顾九龄此时觉得林如君估计杀她的心思都有了。 好在这么多天，林如君都没有来睿王府找她的麻烦，此番倒是乘着马车赶到了这里来。 而且选择了这个时候，顾九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她刚才已经发现这里的不对劲儿，四周的百姓里掺杂了一些面孔，这些人感觉不像是务农之人。 即便是那些刚才抬着棺木走过来的庄丁，顾九龄也觉得那些人走起路来，脚下的步子干脆利落 ，像是习武之人。 尽管何万山以前进过镖局，后来逃出了镖局，可是这么多人难道都是走镖的吗？ 如今他们用尽了花里胡哨的手段，要将萧胤手中的龙泉剑拿下。 这个事情更是激起了顾九龄的怀疑，顾九龄想要劝说萧胤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离开此地。 这些公主府的护卫又赶了过来，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如果是这些人，里应外合，在这郊外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虽然萧胤的武功高强，可一拳难敌四手，顾九龄不敢保证萧胤会不会被这些人再一次陷害。 马车停在了百晓生的面前，随后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却看到成铭小侯爷率先跳下了马车。 紧跟着他抬起手，将马车里的女子小心翼翼扶了下来。 那女子正是公主府的少夫人林如君，也就是如今死者林敬元的亲妹妹。 林如君下了马车，四周的风灯灯光总在他苍白的脸上摇曳，给人感觉像是暗夜中走来的鬼。 顾九龄也没有想到几天没见，林如君竟是憔悴到了这个地步。 此时林如君却缓缓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纵然是一个女人，也走出了大军压境的气势。 第613章 有极大的侮辱 春祭讨论的是林家的案子，却是由别的人提了出来。 如今看到林如君缓缓走了过来，四周的文臣们终于松了口气，林家人出现在这里，他们更是有了几分底气。 尤其是林如君的身份，还是公主府的少夫人，是成小侯爷的心头宝，地位自然非比寻常。 若是林如君出面，更是多了几分胜算，且看萧胤如何在南齐的朝堂里弄权？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凛冽。 何万山看到林如君走了过来，忙上前一步道：“少夫人来了？” “我等正商议令兄被人残害而死的案子！还请少夫人做主！” 另外几个文臣忙接话道：“少夫人，我等怀疑睿王的龙泉剑……” “不是睿王！”林如君缓缓道。 “什……什么？”几个文臣顿时说不出话来，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林如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如君提高了几分声音，一字一顿道：“我家兄长的死与睿王爷无关。” 这下子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林如君的话别说是那些一口咬定萧胤不松口的文官，即便是顾九龄和萧胤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林如君。 林如君 缓缓走向自家兄长的棺木前，跪了下来。 本来苍白憔悴的脸此番越发凄苦，眼角的泪瞬间渗了出来。 一边站着的成铭紧紧抿着唇，抬起手揽住自家妻子的肩头，用力的抱了抱妻子。 妻子遭遇了如此大的变故，他却无能为力。 而且还夹在妻子林家和萧胤的中间，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此时他只能默默的站在林如君的身边。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她也没想到林如君居然这一次能明辨是非，没有冤枉萧胤。 他缓缓上前一步，看向林如君道：“少夫人深明大义，不像某些人颠倒是非，黑白不分。” “我自会给少夫人一个交代，林家长公子也不会白白冤死。” 林如君跪在兄长的棺木前，双手紧紧抓着棺木的边缘。 她的内心却早已经是一片荒芜，她一直不晓得自家兄长究竟被埋在了哪里。 问及祖母和母亲，她们都有些支支吾吾的。 祖母伤心欲绝，带着母亲以及林家的其他人彻底在江南定居。 林如君问的次数多了，他的母亲便说将她哥哥带回到了江南，埋在江南林家的祖坟里。 如今林如君瞧着眼前这一幕，晓得 林家的几个女眷又被别人利用了。 林家女眷现在恨王爷恨得厉害，若是能给睿王爷添堵，自然是愿意的。 可是林如君明白睿王如果真的要杀自家的兄长，便是在上京就能将自家兄长置于死地，何至于如此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在江面上对自家兄长动手？ 当初顾九龄揭发出了陈卓陈大人病入膏肓，自家兄长给陈大人下药的事情，自家兄长早已经身败名裂。 这个时候她的哥哥等同于废人，既然是一个废人，萧胤又何必大张旗鼓去杀他，反而落人口柄。 林如君对萧胤和顾九龄有几分成见，可更恶心背后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杀害他哥哥的那个幕后推手。 她定定看向自家兄长的尸体，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直挺挺躺着。 林如君两只手紧紧抓着棺材的边缘，手指一根根收紧。 一边的顾九龄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也颇有些不是滋味，随后缓缓道：“我刚才也查看了你家兄长的尸体，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知你可愿意听一听。” 林如君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口气道：。“请睿王妃明示！” 顾九龄松了口气，既然林如君能心平气和的听 她讲话，那她就有办法扭转困局。 顾九龄转过身，看向了一边神色变化莫测的百晓生缓缓道：“太子殿下，既然这么多人要求彻查林公子死亡的真相，我倒是有些想法，想请殿下主持公道听一听。” 百晓生点了点头淡淡笑道：“皇婶有什么话尽管说。” “既然连少夫人说自家兄长的死和九皇叔没什么关系，本殿也听听你们睿王府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九龄暗自冷笑，这小子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 本来就是萧胤扶植上来的傀儡，没想到小动作还挺多，那小心思她顾九龄哪里看不出来？ 顾九龄才不愿意让萧胤被那么多人误解。 他心目中的萧胤依然是几年前叱咤风云的少年郎，是南齐的大英雄。 哪里能容得了别人这般一次次给他身上泼脏水？ 顾九龄转过身，缓缓俯身将跪在棺木前的林如君扶了起来 “少夫人刚生产完，身子骨还弱一些，来人，搬椅子来。”。 “少夫人且坐着看看戏！” 成铭忙扶着自家妻子的手臂，坐到了椅子上。 这些日子妻子过得分为辛苦，生下了孩儿后，林家又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 她一直心绪不宁，心情不怎么好，如今更是瘦的皮包骨。 成铭心疼的要死，之前刚刚得到消息说他大舅哥的尸骨在太子殿下举行春祭的地方被发现。 他随着妻子赶到了这里，居然还遇到这么多的变故。 顾九龄看向面前神色凄苦的林如君抬高了几分声音：“有些丑话我不得不说在前头。” “我只想问少夫人愿不愿意找出杀害你家兄长的真凶？若是不愿意，此间的事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如若真的要找出其中的线索就得对林公子的尸体多有不敬了。” 林如君明白顾九龄的意思，淡淡苦笑道：“睿王妃医术高超，想必也能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人死不能复生这一点我林如君想得开，要是能还给我哥一个真相，给我家兄长伸冤，这尸体要是非动不可的话，那就依着王妃娘娘的想法来办！” 顾九龄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多有得罪了。” 顾九龄转过身，又命两个随从走了过来将林敬元整个的尸体从棺材里拽坐了起来。 顾九龄的这个动作刚做出来，林如君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顾九龄，这个动作显然对死人有极大的侮辱。 第614章 风云再起 “顾九龄！”林如君低呼了出来，脸色铁青。 顾九龄扫了她一眼道：“让逝者自己开口说话。” 林如君顿时说不出话来，定了定神缓缓坐了下来。 顾九龄拿出了锋利的手术刀，看向了林如君：“我需要划开林公子的肌肤，且问少夫人要不要继续？” 林如君吸了口气，沙哑着声音道：“继续。” 顾九龄点了点头，抬起手便划破了林敬元的喉咙，苍白的肌肤被割开，露出了锁骨。 寻常的骨头都是白色的，此时林敬元的锁骨处居然一片黑青色，显然是中毒的征兆。 四周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了惊呼声，这才明白睿王妃为何要将尸骨扶起来，扶起来从这个角度才能看得清楚。 顾九龄手中的手术刀继续向下滑落，剥开了胸腔，露出了一侧的骨头，依然是黑色的。 看着那个样子，毒素甚至顺着胸腔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顾九龄又翻开了胸腔上面的皮脂，虽然看起来令人觉得恶心，可是那一层层的皮肉颜色不一样。 顾九龄缓缓道：“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当初林公子是被人毒死的。” 顾九龄的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那 些文官们脸色也微微一变。 几个文官小声嘀咕道：“是啊，之前林公子不是说已经中了毒吗？那骨头变黑也是在所难免……” 说到后来那几个人几乎都说不下去了。 顾九龄冷冷笑了出来：“编！继续编！怎么编不下去了？” “当初我是说过林公子身体里也中了蛊毒，可是那些蛊毒蔓延在林公子的血管中。” “可不是到了林公子的骨头里！” 顾九龄命人扶着林敬元的尸体，稍稍转了过来，将林敬元枯燥的头发掀了起来，赫然发现林敬元脖子上出现了一个针眼大小的小洞。 顾九龄道：“这个洞想必诸位不陌生吧？” “我记得何族老说你是跑江湖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个洞是什么凶器造成的？如今我也请你猜一猜？” 何万山眸色一闪，下意识向后退开几步，脸色阴沉得厉害。 顾九龄冷冷笑道：“你是猜不出来还是不敢说？”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看向了一边的萧胤：“王爷，你说呢？” 此时的萧胤早已经看清楚了顾九龄的意思缓缓道：“江湖中有一种暗器叫暴雨梨花针。” “说是暴雨梨花针，其实也就是由这个暗器改装 过来的。” “在一根玄铁管子里，放入了中空的毒针。” “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之人将这东西对着被害人的脖子一吹，那针也瞬间没入对方的脖子。” “因为这针是中空的，里面还藏着毒药，都是江湖中罕见的奇毒，瞬间就能要人命。” “事后再将毒针拔出来，神不知鬼不觉，除非真的剖骨挖肉，否则根本看不出来。” 顾九龄缓缓转向何万山：“何族老，你觉得如何？” “我没猜错的话林公子先是被人用着毒针毒死，又在胸口处用重剑之类的锐器凿开一个伤口。” “还有，人在死之前的创口和人在死之后的创口是不一样的，最起码流的血量不一样。” “人在死之前，这么大的创口自然血流得多，你们瞧这肌肤，这边看清楚了没有？淤血很多，分明是林公子死了后，尸体还被人摧残到此种地步。” “我倒是不知道方才究竟是谁一口咬定林公子死于重剑洞穿胸口？” “如今你们倒是给我一个说法，你们怎么就那么清楚林公子的死因呢？还是有意在隐瞒着什么？” 顾九龄看向了百晓生道：“还请太子殿下将这些妖言惑众之徒抓起来 好好审问，说不定杀害林公子的凶手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百晓生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萧胤不需要他下令，抬起手点向了对面站着的几个文官还有脸色巨变的何万山。 “来人，拿下！”萧胤一声令下，他的亲卫军冲了过去。 一时间刀剑出鞘的声音纷纷响起，在这寂静的夜色中，让人觉得心底发颤。 突然一大群人从四周的百姓中钻了出来，那些人虽然也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可是动作矫健一看那形容身手就是些高手。 那些人手中也拿出了藏好的各种兵器。 这下子四周的文武百官吓傻了眼，本来是跟随百晓生前来进行春祭。 此时好端端的春祭现场，居然变成了生死厮杀的战场，一时间文武百官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春祭的场所也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顾九龄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微微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萧胤一把扯到了他的怀中，牢牢护着。 他手中的龙泉剑，也发出了一阵阵的低鸣声。 突然四周的庄子烧了起来，这一片举行春祭的地方，因为是皇家经常来祭祀的地方，那些百姓早已经将这里当成了福地，庄子盖的一座接着一 座很是密集，此时四周的庄子陷入一片火海中。 眼见着火光冲天，将萧胤等人困在了此处。 之前还围观的百姓，终于慌了想要逃开。 哪里想到自家的庄子不光被点燃，那些混迹在百姓中的人也早已撕破了伪装，举起了刀剑朝着萧胤这边冲了过来。 哪里顾得上伤不伤及无辜？ 何万山冷冷笑道：“萧胤！今日是你的死期！” 萧胤轻笑了一声，定定看着面前的何万山，也不说话。 那何万山挥了挥手臂，一大批手持刀剑的玄衣男子朝着萧胤这边匆匆围了过来。 萧胤这一次春祭也就带着不到一百多的亲兵，毕竟这是皇家举行祭祀，他若带的人太多容易遭来诟病。 四周围过来的人却有上千人之多，密密麻麻朝着这边围堵过来。 这哪里是庄丁，这简直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百晓生眸色一闪，何万山突然又发话了。 “太子殿下，睿王用不正当的手段软禁了当今圣上，如今我等看不过眼才勤王护君，还政于皇上。” “殿下是圣上的亲儿子，与此等小人勾连在一起，哪里有好处？” “还请殿下尽早明白事理，协助我等力拿睿王这个狗贼！” 第615章 娘子拿个主意 四周围堵过来的劲装男子越来越多，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利器，纷纷朝着萧胤这边冲了过来。 远远看过去，黑压压一片，那人数绝对是萧胤这边的数十倍。 此时百晓生带领着的文武百官更是惊慌失措，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便是武将也跟着来了，那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们的身边也没有带军队，眼见着便要被这些人吞没。 有些胆小怕事的文臣已经急匆匆站在了何万山的身后，担心被这些人给砍杀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何万山这边，百晓生的脸色终于变了几分。 何万山说的很清楚，这一次他们就是要清君侧，将萧胤拿下，和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瓜葛。 冤有头，债有主，估计是隆庆帝那边的人。 本来萧胤当初在宫中发动政变，就很不得人心，尤其是那些拥护前朝太子的文官总觉得萧胤是武将一派的人，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颜色。 加上萧胤在宫中毒杀太子，囚禁圣上，还从民间找来一个冒牌儿皇子监国，在他们的心目中萧胤就是个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何万山那边走了过去，百晓生的额头瞬间渗出一层细密 的汗珠，他此番也看出来了，有人给萧胤在此地设下了一个杀局。 四周的大火越烧越旺，几乎将他们所有人困在这里。 通往外面的唯一通道却是挤满了何万山的人，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百姓这么简单，若是他猜的没错的话，定是有人养了私人武装，而且养了很多年就为了现在这一下。 通天的火光，房屋顶梁被燃烧后轰然垮塌的声音，喊杀声裹挟浓浓的血腥味道，不停地冲击着顾九龄的感官神经。 她被萧胤紧紧抱在怀前，那些最先冲过来的叛军的血，溅落在她的脸上，随即被萧胤的龙泉剑斩成了两半儿。 萧胤眉眼间的杀意陡然暴涨，猛然扯下自己的披风，兜头裹在了顾九龄的脑袋上。 “别看！别怕！” 简简单单的两个词，传到了顾九龄的耳中，让她一颗惊恐万状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紧紧环抱着萧胤的腰，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猛，灼烧皮肉的恶臭味，宛若死神的召唤如影随形。 没有人像顾九龄更懂萧胤，懂他的恐惧和孤独，还有发自肺腑而来的绝望。 此时的场景和七杀谷的那一场厮杀相比，远远不够，却也能挑起萧胤敏感的神经。 她知道这个人从七杀谷的阴影中走出来，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他其实是个有严重创伤性心理疾病的男人。 顾九龄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抱着萧胤，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交给他。 她愿与他同生共死。 “萧胤，不要害怕，有我在。” 顾九龄的话语传进了萧胤的耳朵里，让萧胤的身体微微发颤。 那么多人奉他为神明，亦或是将他当做恶魔。 没有一个人体会到他面对火攻有多么恐惧，他知道那个幕后真凶是谁了，那个女人太了解他了。 他不怕千军万马，就怕逼仄的峡谷，耀眼的火光，这让他想起那些被活生生烧死的袍泽兄弟。 他们的尸体至今还烂在地下，没有人能为他们收尸，因为他们是放外敌入侵的罪人，他们不配有墓碑。 为了恢复他们的名誉，为了能光明正大的给他们收尸，让他们入土为安。 萧胤为了这个目标整整走了七年，不，应该是九年的时光了。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面对青龙军死去的将士，害怕的要死。 此时怀中的女人轻声喊着他的名字，告诉他别害怕，他一颗心瞬间安稳了下来。 百晓生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他虽然是江湖人士，可干的 勾当到底是端不上台面，面对此时千军万马的围攻，百晓生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其实他已经想到何万山到底是谁的人了，能对萧胤恨之入骨的除了那位失踪的主子之外，还能有谁？ 他是被萧胤推到那个位置上的，可此时面对这么多人的进攻，他突然心头生出了万分的动摇。 何万山说的对，虽然萧胤对他有知遇之恩，将他推到这个位置上。 可他到底也是有皇家血脉的人，纵观现在整个南齐的皇宫，唯独他才是最适合的那个，又何必仰萧胤的鼻息？ 所有的叛军都目标明确地针对萧胤，眼看那样子是要将萧胤置于死地。 百晓生缓缓退后了几步，距离萧胤越来越远，唯恐惹祸上身。 萧胤此时倒是不在乎其他人如何？手中的龙泉剑，就像是一道来自地狱索命的绳索，挥动之处，皆是血色弥漫。 可到底一人应战这么多人，身边跟着的护卫也已经支撑不住，纷纷倒了下来。 萧胤力战至此，稍稍露出了几分疲态。 背后的百晓生眸色一闪，缓缓从袖间取出了一枚淬了毒的暗器。 他刚将暗器捏在手中，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锐利的声音。 成铭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高声道：“小 爷我分外瞧不起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徒。” “若是一开始跟着睿王就跟到底，如今那何万山区区几个亡命之徒就将你们吓成这个狗样子？” “一个个背叛你们的睿王，虽然小爷我瞧着睿王也不怎么样，可你们这些人我更是瞧不上！” “今天的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何万山那老东西也不是个好鸟，娘子！” 成铭别过脸看向身边脸色发白的林如君：“娘子，这些日子林家人怎么样？我作为林家的女婿，我可是半个字的是非也没有说过。” “如今我也瞧出来了，睿王若是要害我的大舅哥，也不至于放到现在。” “我瞧着眼前这帮人，更像凶手，不过杀睿王还是杀这几个杂碎？娘子你给个主意！” 顾九龄心头一动，她晓得林如君恨他们睿王府的人。 此番若是成铭听了妻子的对付萧胤的话，萧胤怕是有些麻烦。 毕竟萧胤对付何万山倒也无所谓，可成铭最是个发疯的，而且愈战愈勇。 关键成铭武功也不弱，虽然比不上萧胤，却也是难得的高手。 若是他将萧胤缠住，四周的那些人再合起来围攻，那今日她和萧胤真的会葬身于此。 成铭一通话说下来，人们齐刷刷看向了林如君。 第616章 该露面了 林如君脸色苍白，定定看着面前混乱的局面冷冷道：“我大哥死的冤枉，不管是谁想要利用我大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林如君与他不共戴天！” 林如君这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那林如君已经发现对面的何万山利用他大哥的尸体，故意引诱萧胤来此并且火攻萧胤。 那他大哥的死必然同何万山有分不开的关系。 其他不相干的人尚且能听懂林如君的意思，何况与林如君朝夕相伴的夫君成铭。 “娘子，你在此等候，不必出手。” 成铭将一把锋利的短刀塞进了林如君的手中。 林如君虽然武功不错，可他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有些发沉，又加上家族变故，更是让她这些日子越发消瘦了下去。 成铭安抚的拍子拍林如君的肩头，转身拔出了腰间的配剑，一剑斩向了冲向萧胤的小喽啰。 随后萧胤一脚将那喽啰的尸体吹踹飞了，成铭紧跟着加入了萧胤的战团。 他与萧胤肩并肩共同应对越来越多的进攻。 看到此处百晓生手中的暗器缓缓缩了回去，本来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却退后了几分。 其他人不 晓得公主府的能耐，单单以为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寡妇，养了个儿子还是个怪物。 若不是顾九龄出手相助，到现在成铭估计都没有办法见人的。 可他身为百晓门的门主，自然晓得公主府的底细。 成老将军在军中的威望是很高的。 如今若是他眼睁睁看着何万山杀了成铭，再站在何万山那一边，日后即便是萧胤死了，他真的掌握了南齐的政权，估计也会被那些武将抛弃，甚至发生军队的哗变也未未可知。 想到这长远的利益，百晓生终于脸上露出了一抹纠结。 还未等他做出决断，却听得四周又传了一阵阵战马踏着地面的震颤声。 随后在何万山背后又杀出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瞧着便是训练有素。 远远看去在暗夜火光中，迎风招展的战旗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胤字，盘绕着一条苍苍青龙，赫然是青龙军的战旗。 所有人在看到这面战旗之后，一瞬间竟都是有些恍惚。 尤其是那些老臣，甚至还有些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已经有九年的时间，没有看到这一面战旗了。 如今陡然出现在这萧萧夜色中，竟是有些恍若隔世的 感觉。 何万山的人虽然也武功高强有备而来，可哪里比得上萧胤在京郊默默训练的青龙军？ 当初萧胤迎娶顾九龄，以顾九龄的天价嫁妆作幌子，在京郊外打着禁军的名义偷偷练兵。 说是训练禁军，其实是在训练新一批的青龙军。 如今这支军队陡然出现在这里，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少年都是萧胤从各地选拔上来的孤儿，绝对效忠萧胤，战力很强。 其中的百夫长等小头目都是萧胤亲自手把手教授武功，排兵布阵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一支军队兵分三路，将何万山的人死死堵在这里。 萧胤手中的龙泉剑更是发出了激烈的鸣叫声，再加上成铭的人，里应外合，将何万山那边的人瞬间冲得乱七八糟。 何万山脸上掠过一抹惊恐。 这一支军队出现的实在是太过诡异，之前那个人还说将萧胤控在这里直接打杀。 可没想到萧胤的人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何万山也是一只老狐狸，想到此顿时明白了过来。 萧胤这是在给他们来了个将计就计。 何万山以为利用春季设局将萧胤烧死在这里，可没想到萧胤故意主动进 入圈套，不然的话又怎么能逼着他这些人现身？ 何万山顿时心慌了起来，如果萧胤被动的进入这个圈套，他还有几分胜算。 若是萧胤主动被困在这里，那他绝对没有回头路可走。 何万山想到此，再也不敢耽搁。 他挥起鞭子狠狠抽在了马背上，朝前冲了过去。 只希望能在萧胤的那些人将包围圈完全封闭之前冲出这里，说不定还有一些生机。 情势陡转急下，四周何万山的属下也看出了事情不对劲，想以百姓作挡箭牌，牵制注重名声的萧胤。 可哪里想到那些百姓被青龙军引着四散开来，这挡箭牌呢，此番早已经散落的到处都是。 何万山的人想要找个挡箭牌，反而将自己的阵法完全打乱，被后面的青龙君瞬间冲垮，一时间哀嚎遍野。 何万山低声咒骂了一句，骑着马趁着缺口没有被人堵上，急忙朝着缺口冲了出去。 若这个时候再不逃出去，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在此处等我！”萧胤转身将顾九龄推到了成铭的身边。 成铭下意识挥剑护住，却看到萧胤跃上一匹战马，朝着前冲了出去。 “喂！你做什么去？自己 的妻子丢到小爷身边来做什么？”成铭吼了出来。 他的话丝毫入不了萧胤的耳朵，那些人也趁机想要给顾九龄一刀，却被成铭挥起剑打开。 此番林如君手中的剑锋出鞘，同成铭一起挡住刺向顾九龄的剑。 “多谢！”顾九龄感激道。 林如君脸上掠过一抹不自在，冷哼了一声。 那边萧胤早已经骑着马直逼何万山而去。 此时青龙军已经完全扭转了局势，与萧胤的亲卫军里应外合，将那些叛军狠狠的压制在了各个角落。 何万山眼见着朝着缺口冲了出去，不想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下意识向后看去，只是一眼便被眼前龙泉剑的剑光狠狠晃瞎了眼。 等到他意识到萧胤追过来时，已经太迟了，只觉得背后被萧影的剑锋狠狠划开，咚的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摔断了去。 何万山惊呼了出来，刚要退后，脖子处传来一阵锐痛。 萧胤的剑锋完全抵在了他的咽喉处，只要再往前一送，何万山便是身首异处。 萧胤死死盯着何万山冷冷道：“说！宁安太后在哪里？躲了这么久，该是露面的时候了！” 第617章 绞杀 宁安太后四个字儿刚从萧胤的嘴里说出来，何万山的眼神猛然一缩，眼底的恐惧再也压不住。 萧胤冷冷笑道：“人人都以为宁安太妃仰仗的是段家，其实她背后还有一支自己养的私兵。” “先帝爷春祭的时候，怎么那么巧就能碰到冤案，偏偏你们何家人出头做了这个筏子，让先帝爷对你们青睐有加？” “这一青睐便是几十年的光景，先帝驾崩后，你们何家人反倒是更加家族兴旺了起来，说是没有人扶持，本王哪里敢信？” “再瞧瞧四周百姓修的庄子，这一片土地若是养个几十户，最多上百户人家也就罢了，竟然养了这么多人，便是将四周的山头都挖秃了，也养不起这么多人？” “何万山？何统领，你说呢？” “你早就知道？”何万山脸色剧变。 萧胤冷冷笑道：“你以为本王等了九年多，就是为了陪你们这帮人戏耍吗？” “说！宁安太后在哪儿？” 何万山脸色微微一僵，突然大笑了出来，笑得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哈……果然……睿王爷厉害，哈哈……”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处却是涌出 了黑血，整个人一点点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萧胤眸色一闪，弯腰将他的嘴强行掰开，却发现何万山竟是将毒药藏在了舌苔下，早已经有了以死封口的念头。 萧胤脸色微微发寒，顾九龄骑着马赶了过来，忙要上前检查被萧胤拦下。 “已经死透了，没得救了。” 萧胤冷笑了一声：“此人诡计多端，便是他的尸体也不能碰，来人！拖下去烧了，挫骨扬灰！” 顾九龄瞧着那人是真的死透了，不禁有些可惜道：“王爷，这人死了，怕是问不出宁安太后的下落了。” 萧胤潋滟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既问不出，索性翻了脸，倒是要瞧瞧她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爷想要怎么做？”顾九龄明白萧胤一旦和宁安太后还有她身后的八大世家翻脸，必然是血雨腥风，天翻地覆。 萧胤缓缓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大火焚烧后的滚滚浓烟，吸了口气道：“明日回京，彻查八大世家，本王要让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本王不信，那个女人能沉得住气？” 顾九龄听着萧胤冰冷的话语，晓得最后掀桌子的时机终于到了。 她还待说什么，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百晓生疾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余韵，看向萧胤笑道：“皇叔可安好？这等乱臣贼子杀了便是！只是方才那些走到何万山身后的文臣们该如何是好？” “皇叔，依侄儿的意思便是给他们一次机会，方才那种情形下，每个人都绷得像是一张弓，难免有些害怕……” “你的意思？”萧胤缓缓转过身，轻笑了一声，凝神看向了百晓生。 此时萧胤的眼神如刀，总感觉有些刺得慌。 百晓生本来流畅的话语顿时说不出来了，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逼到了面前的萧胤，下意识向后退开一步，随后笑道：“当然还是以皇叔的意思为主，皇叔看那些人如何处置？” 萧胤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神色淡然，仿佛谈论的不是几十个人的生命，只是决定蝼蚁的去留。 他叹了口气：“本王给过他们机会的，可惜了。” “凌风！” “王爷！”披着一身重甲刚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凌风带着青龙军的亲卫，齐刷刷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眉眼间掠过一丝森冷一字一顿道：“按照南齐律 法，当众叛乱者，该当何罪？” “启禀王爷！凌迟处死！” 萧胤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仿佛那紧蹙着的俊挺的眉永远都舒展不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罢了，到底都是些文臣，凌迟得话难免太难看了些，本王还是留他们一个全尸吧，来人！通通绞死！” 百晓生身体狠狠打了个颤，那么多文官全部勒死？ 这一次看来南齐的文臣真的惹恼了睿王，他们之前跳脱成那个样子睿王都没有动手，原来就等着今天呢！ 萧胤话音刚落，凌风带领一众人退了下去，不多时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中，传来一阵阵的哭喊声，求饶声。 随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渐渐消弱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大火焚烧过后的死亡气息。 从萧胤下令到那些文臣因为叛变被猝死，前后都不到半个时辰，甚至连刑部，大理寺等基本的司法程序都没有走，直接将人杀掉。 这种干脆利落的杀人方式，让剩余的那些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那些人再也不敢说半个字，额头豆大的汗珠滚了出来，一个个暗自庆幸，方才在时局最艰难的时候没有背叛睿王，不然也是 这样的下场。 百晓生脸上的表情明暗不定，就那么杵在那里，身体紧紧绷着。 萧胤缓缓走到了百晓生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抬了起来，轻轻搭在了百晓生的肩头，那一瞬百晓生下意识的缩了缩肩头。 萧胤淡淡道：“太子殿下今日出来这么久，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是……”百晓生应了一声。 他想要转身离开，可龙泉剑搭在他的肩头，让他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发寒。 他脚下的步子稍稍有些踉跄，好半天才转过身，迈出了第一步却差点摔倒。 萧胤将手中的龙泉剑缓缓收了回去，看着他道：“殿下，这夜路走起来可要小心啊。” “多谢……皇叔关心。” 百晓生忙带着剩下的文武百官急匆匆朝外面走去，之前原本等春祭结束以后就到附近的皇庄住下来。 如今四周的庄子都被烧得八.九不离十，仅极个别农户的院子还是完整的。 萧胤已经派人将那些院子清查清楚，让其余还活着的文武百官进去居住。 此时看到百晓生转身朝着那个庄子走去，萧胤死死盯着百晓生的背影，视线阴沉了下来。 第618章 陪着你下地狱 这一场春祭终究带着万分的血腥味道，告一段落。 黎明来时，四周的火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残余的烟雾遮挡了黎明的初阳。 萧胤的青龙军将那些尸体清理干净，四周的庄子又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森森诡异。 百晓生当初带着文武百官来这边举行春祭活动，来时浩浩荡荡，回去的时候去掉了一半多的人，仪仗队显得有些萧条。 萧胤没有和百晓生同行，反而带着顾九龄去郊外踏青。 马车摇曳，顾九龄看向了身边闭目养神的萧胤，酣战了整整一个晚上，即便是铁打的人也都有些招架不住。 萧胤也只有坐在她的身边才能够睡得这么沉。 马车的车帘伴随着马车的晃动，掀开了一条缝隙，外面耀眼的阳光顺着这一条缝隙笼在了萧胤俊美非凡的脸颊上。 他的睫毛很长，微微闭着，随着呼吸轻颤。 顾九龄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抬起手抚向了萧胤微微闭上的眼眸。 萧胤猛然睁开了眼，抓住了顾九龄的手，随后清醒了些笑问道：“怎么了？” 从七杀谷回来，萧胤很少能睡一个完整的觉，每时每刻都被那一场噩梦折磨。 只有在娶了顾九龄之后，他才渐渐的变 成了一个正常人。 此时萧胤紧紧抓着顾九龄的小手，狐疑地看着她。 顾九龄吸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咱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去玩，貌似不太合适吧？” “现下朝堂被你下令勒死了那么多文官。如今朝堂正是混乱的时候，你当真不回去整顿？” “还要带着我来郊外踏青？妾身总感觉自己像个妖妃似的。” 萧胤轻笑了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喑哑磁性，揉了揉顾九龄有些毛茸茸的发髻。 “不怕，现在给他们一千胆子，甚至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军队掌控在我的手中，就不怕他们造反。” “这一次我绝不轻饶，反抗一个，本王就勒死一个，一直勒到他们闭嘴为止。” 顾九龄愣了一下神。 萧胤本来就长得很好看，此时脸上多了几分邪魅残肆，让他像是地狱中走出来的杀神。 可只有顾九龄对他不觉得害怕，还有些心疼。 她对于朝堂也不敢有太多的干涉，萧胤从七杀谷逃出来后，这口气已经憋了这么久，该让他释放一下情绪了。 “主子，到了！”赶车的凌风低声道。 “随我来，”萧胤牵着顾九龄的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顾九龄刚要 钻出马车，却又被萧胤轻轻挡了一下。 萧胤不知从哪找了一块儿白色绢纱，蒙在了顾九龄的眼睛上。 顾九龄不禁笑了出来：“都老夫老妻的，还搞这么浪漫的一套？” 萧胤揶揄道：“哪里老老夫老妻了？虽然同在王府住着，你都不让我近你的身。”萧胤抗议的话音刚落，顾九龄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 得亏蒙着一块儿帕子，将她脸上的表情也遮挡了一部分，不然都没什么脸了。 想到此处，顾九龄内心稍稍动了动。 七杀谷的案子终于可以昭雪了，可她外祖父怎么死的，千里莽山里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这些事情，就像乱麻一样，丝毫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顾九龄还未来得及再想点有的没的，手已经被萧胤轻轻牵着，将她一把抱下了马车。 顾九龄紧紧拽着萧胤的胳膊，跌跌撞撞朝前走去。 萧胤停住了脚步，弯腰再一次将她抱了起来。 顾九龄索性由着他，反正她也看不见，被他拽着走，在这高低不平的土路上，也是有些费劲。 她紧紧抱住萧胤的脖子，盛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顾九龄的一颗心跳得很烈。 顾九龄一直被萧胤抱到一处地方，她心头倒是 生出了几分期盼，不晓得萧胤又要给她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这个外表冷酷无情，手段杀伐果决的男人，对她释放出了最大的善意和温柔。 即便是经历了昨晚那样一场厮杀后依然不忘记带着她踏青的承诺。 他可以辜负任何人，唯独不会辜负她。 此时顾九龄深深吸了一口气，扑面而来的甜蜜花香，让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怕不是带她来到这边看花吧？萧胤修长的手指擦过了她的耳廓，将她眼睛上的绢纱摘了下来。 “你看这是什么？” 顾九龄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的景色时，顿时看呆了。 顾九龄面前居然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这种花顾九龄以前也见过，米粒大小的紫色花朵缠绕在橘黄色的花径上。 光是单独拿出了一朵，就已经摇曳生姿，美的不可方物。 此时满满一大片，看起来像薰衣草花田，却比薰衣草的香味更加甜美，让人瞬间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顾九龄下意识走进了花海中，随后脚下的步子加快。 她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遭遇了太多的磨难和生死劫，身心一直都紧绷着，从没有放松过一刻。 此时她却像个孩子一样好奇的在花海中穿越，开怀大 声笑着。 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想去普罗旺斯看一看薰衣草，可是读了医学院后一直忙，没有时间。 没想到在另一个异世界，有一个男人将她宠到天上。 萧胤缓缓坐在了田埂上，看着花田里开心狂奔的顾九龄，脸上带着万分的宠溺。 其实这个女人陪着他走到现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想一想她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像上京其他年轻的女子一样喜欢花，喜欢小动物，喜欢胭脂水粉，也喜欢那些颜色艳丽的衣服。 萧胤年长顾九龄这么多岁，将她卷进了自己的灰色生活，此时的萧胤心头多了几分愧疚。 他一定会再努一把力，平息乱局，让山河清明，让他的女人能真真正正放下包袱，轻松的活着。 顾九龄笑着坐回到了萧胤的身边，抓住萧胤的手笑道。 “王爷，谢谢！” 萧胤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你会不会觉得本王是一个很残忍，不近人情的恶人？” 毕竟昨天他当着顾九龄的面勒死了那么多的文官。 顾九龄微微一愣，随后缓缓靠在了萧胤的怀中，低声道：“王爷，如果做恶人能让王爷开心的话，那我陪着你一起下地狱。” 第619章 彻查 顾九龄铁了心要陪着萧胤刀山火海，哪怕是地狱也要走一遭。 不过她还没有等到陪萧胤下地狱的机会，上京的八大世家却真正处在了地狱之中。 萧胤在春祭之后，手段越发凌厉，起用身份地位比较低下的那些官员，让他们毛遂自荐，甚至用了一些酷吏。 尤其是刑部和大理寺，一批一批的投进了这两个机构，彻查七杀谷的案子。 伴随这些案件被抽丝剥茧的查了出来，那些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看着堆积如山的案卷，一阵阵抽着冷气。 这些案件越看越是令人心惊，当年青龙军在百姓的心目中声望很高，后来因为七杀谷事件被污蔑成了叛国投敌的乱臣贼子。 甚至还有些不知真相的百姓，听到那些士兵被烧死在七杀谷，居然还拍手叫好。 如果不是七杀谷失守，南边的几个城池哪里会遭遇那般凄惨的屠城？ 北狄骑兵先下了雁北关，又下了七杀谷，将整个通往陇西地区的通道夷为了平地。 北狄人每下一座城都会大规模的屠城，那一段日子简直是妻离子散，人人都像得了歇斯底里症，血流成河，恍若人间地狱。 消息后来传到的上京，人人闻之悲伤不已 ，尽数谴责青龙军不作为，将那北狄贼子引入了内地，才造成如此的惨状。 如今当这些表面现象背后的真相被揭发出来以后，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属吏匆匆走进了刑部侍郎张大人住着的暖阁，随后躬身行礼道：“大人，宰相顾大人来了。” “什么？”张大人是萧胤从下属的州县越级提拔起来的酷吏。 一向在审案中很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几乎是睿王爷直接征召到了京城。 先是在大理寺历练了几天，没多久便担任了刑部侍郎，这样的越级升迁几乎让其他的朝官看着惊讶万分。 不过此时也只有惊讶的份儿，却没有怎么羡慕他。 要知道现在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可不好当，办的可是睿王爷当年青龙军的案子。 办得好倒也罢了，办不好，那便是人头落地。 这样的一个差事给谁谁都不愿意要。 这张大人如今已经年过半百，陡然被提升到这个位置，倒是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惊慌失措，而是仔仔细细查着七杀谷一案的卷宗，将那些案件一点点抽丝剥茧，反倒是有了眉目。 这满满一桌子的卷宗也都是他这些日子在刑 部同几个属官一份份整理誊抄出来的。 当初睿王萧胤之所以选中了张大人，便是看中他做人还算正直，办事分外认真。 因为品级较低，在朝中也没有自己的势力，自然会秉公办事。 张大人自己在审的案子时，却是心惊胆战。 要知道当年下令给七杀谷青龙军定罪的人可是当今圣上。 显然当今圣上做的事有些不太地道了。 现在张大人简直是进退两难，若是就此翻案，便是在圣上的脸上抹黑。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后来圣上调动势力一桩桩一件件掩盖七杀谷的真相，固然能粉饰太平，可怎么能粉饰得了人心？ 若是他应付一二，不好好办这案子，怕是将睿王得罪了一个彻底。 况且睿王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让他上来就是让他将南齐史上最大的冤案调查清楚。 此时张大人看着手头这满满当当的证据，心头早已经清楚当年七杀谷青龙军的案子，还真的就是一场冤案。 冤的不能再冤的案子！ 可是越查这案子背后的真相，越发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如今后宫里头的那位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大人亲自来他这里，张 大人当下忙整了整官袍疾步迎了出去。 刚走到二门口，就看到阳光下那位戴着半边面具，脸色沉静的宰相大人，朝着他缓缓走来。 张晨之前也听说过京城里的这位故故故乡也，当年参加科考时便是声名大噪，后来做了翁先生的得意门生，再后来几进几出升官又贬官，如今又付出直接做了，宰相短短数月就将大进乱切，南起乱糟糟的局势缓缓控制了下来，这位宰相爷可不容小觑，有的是手段。 张晨看着比自己儿子还要年轻的宰相大人，忙上前一步，躬身抱拳行礼。：“下官不知宰相大人下来又是原因，还望宰相大人恕罪。” 顾康定定看着面前头发都有些花白的章程。蛋蛋点了点头。：“张大人负责七煞谷一案。日夜操劳。辛苦的很，本官如金前来瞧一瞧张大人，若是有需要本官的大人尽可提出来。” 原来是上分下来是茶杯吗？行部的工作事务的上课。张成接过了。贾康身后随从带过来的单子，里面居然是一些银票。 “大人大人这。……”虽然银票不多，可商城小的只是宰相送过来的，他的一颗心顿时狂跳了起来。 这看起来一张张金飘飘的银票，确实 压得张晨有些喘不过气来，张晨忙将身体更深的攻了下去，缓缓：“大人多谢大人，只是下关无功不受禄，这。……” 顾康不想与他在这里纠缠不清，淡淡的：“。一点小意思，送给刑部的差官们，出去喝个酒，打个牙祭，也放松放松，月老爷的案子要办，但也总不能为了办案不吃不喝活活将自己熬死，今日你们正好是自修的日子，好好出去轻松轻松喝几杯。” 贾康将这话说到这个地步，章程哪里有不一的道理？他忙。他忙公生道谢，命生后的曙光，将顾康上下来的银票借了过来，随后侧身将顾康引进了内科，女人你小时端了茶盏锅。— 顾康端端正正坐在那里，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插着轻轻抿了一口，也不说话，一时间内堂里进的人只听到张成一边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顾康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放了下来，钉钉看着张成道。：“不知案子办的怎么样了？越王和太子殿下都很关心这案子，本官过来问一问情形。” 张晨猫咪仍将那些卷宗抬到了顾康的面前，顾康低头垂眸，一张一张的翻了几页，突然挥了挥手，让自己的随从出去，可见他有些话要单独同张成说。 第620章 就是个死局 张城眼见着宰相大人将暖阁里的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显然要与他私下里聊聊。 他和顾康非亲非故，若是聊公务没必要掩人耳目，自然聊的是七杀谷的案子。 想到这里张城不禁一阵阵头疼，眼前的这位顾大人可不是一般人。 说起来还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他按理说是睿王爷的小舅子，应该在七杀谷的案子上会帮青龙军说话。 可之前种种迹象表明，这位顾大人貌似和自己的姐夫并不登对。 “相爷有什么吩咐？”张城躬身行礼。 反正四周的差役都不在了，衙门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开诚布公说就是了。 顾康却微微垂眸，翻看着手边的七杀谷案子的卷宗，没有说话。 张城一口气被吊着有些难受，只能杵在那里侯着。 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就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官，承蒙睿王厚爱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若是放在之前，顾康与他之间隔着的可不是一级的问题，那就是天上地下。 气氛变得冷凝了起来，有些紧张。 终于顾康翻着卷宗的手顿在了那里，缓缓从里面抽出来几张卷宗送到了张城的面前。 张城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儿，眸色微微一闪。 这封卷宗他刚才还重点翻看了一二，而且这里面还夹杂着状纸。 这可是不一般的状纸，正是现在上京最着名的医官，叫什么人民医馆的掌柜的提交上来的。 他之所以这么看重这封案卷，便是 因为这家医馆正是睿王妃开办，提交卷宗的左非尘左神医是睿王妃的第一心腹。 而且左非尘甚至自曝家世，他其实不姓左，姓得是石。 当年他的亲生父亲是七杀谷北面的雁北关的统领，当年遭奸人陷害，被北狄骑兵射杀。 雁北关失守后，北狄骑兵长驱直入七杀谷，隆庆帝用假消息将青龙军引到七杀谷，青龙军准备伏击北狄骑兵，与北狄骑兵血战。 结果却弄成了那么凄惨的下场，赫赫有名的青龙军几乎尽数被烧死在这里。 “这个左非尘查得怎么样了？” 张城顿了顿话头道：“回相爷，下官发现九年前确实青龙军还有雁北关守备军的军粮出了大问题。” “哦？”顾康微微挑眉,定定看向了张城。 因为宰相过问这个案子也无可厚非，最终是要三司会审，顾康还是主审官，有些东西隐瞒也没有必要。 况且上京官场的水太深，他也不敢造次。 张城吸了口气道：“有人在军粮里掺了毒，据说当初运粮的是杜……杜家。” 张城说到后面明显有些心虚，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张城接手这个案子自然是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这案子的前因后果，牵涉在其中的人物关系，他早就了然于心。 杜家之前是南齐最有名的皇商，很得当今圣上的器重。 后来杜老爷子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要变卖家财带着合家老小离开南齐，却在去西戎的路上被北狄的骑兵 团灭，这事儿已经成了一桩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杜老爷子恰好是眼前这位宰相大人的外祖父。 偏偏这运送毒军粮的任务，却是落在了杜家的身上，这一次看来宰相大人是冲着杜家来的。 顾康淡淡笑道：“张大人不必遮遮掩掩，也没什么的，杜老爷子是本官的外祖父，张大人有什么说什么。” 张城之前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如今听顾康一说，倒也打开了话匣。 张城点着卷宗将这桩案子说得头头是道，顾康一直微微眯着眼睛，没有打断张城的话。 直到说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张城只觉得口干舌燥，顾康很贴心的帮他斟茶润喉。 张城道谢后接过茶盏仰头喝下半盏茶，这才抹了抹唇角松了口气。 他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即便杜家参与了七杀谷的案子，到时也没有办法再去惩罚杜家了，毕竟当年杜老爷子带着人离开，走的那般匆忙，后来在北狄西戎的交界处被灭了满门。 那一桩惨案至今讨论起来也令人心头惧怕。 如今杜家真的论及血脉的话，大概也就是顾大人和睿王妃了。 顾康倒是一个很好的听众，直到张城将这些话说完后，他才还淡淡笑道：“张大人查了这么多东西，这杜家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 顾康淡淡一句话，顿时让张城说不出话来。 张城看向了面前微垂着眉眼的顾康，一颗心微微一跳。 这也是现在他查办这个案子所遇到的瓶颈 。 他认为一般人们犯案子必然得有动机，不然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 当年杜家也就是个皇商，杜家的老爷子一向性格和蔼。 商人嘛，讲究和气生财，怎么可能运送毒军粮害死成千上万的人，除非杜老爷子真的是疯了。 况且杜家求的不外乎是财，可现在害死这么多的青龙军士兵，和商人求财的路子简直是背道而驰。 张城这些日子，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个头绪来。 总觉得杜老爷子做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眼见着张城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对面坐着的顾康却缓缓从怀中摸出来一本帐册。 那帐册看起来也有些年代了，外面都已经发黄，即便是缝着帐册的麻线都磨断了去。 张城不晓得顾康拿出这么一本莫名其妙的账册给他是要做什么？ “大人您这是？” 顾康缓缓道：“我想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因果，既然杜家参与七杀谷这个案子，究竟所谓何事？” “要知道当年，我的外祖父已经是富可敌国，没必要为了钱让自己陷入如此不仁不义的地步，也不利于他获利，所以这事儿总得有个由头。” 顾康不说这话还好，刚一说出口，张城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原因他知道，顾康也知道，可就是不敢说出来 顾康缓缓道：“老爷子如果非要找一个这样做的理由，怕是和宫里头那位有关系，不然你以为杜老爷子疯了吗？” 张城额头的汗顿时 渗了出来，抬起手小心翼翼擦了擦汗。 他没想到顾康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说出来？ 顾康缓缓道：“那可是当今的皇上，即便是定了他的罪，又能将他怎样，便是定罪都不可能定罪的，毕竟他是圣上。” 张城身体微微发颤，他觉得自己接手这个案子就是找死，怪不得那么多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也怪不得上京那么多朝官都不愿意做这个刑部侍郎，毕竟最后查到了结果又如何，这就是个死局。 顾康看着脸色煞白的张城轻笑了一声：“其实可以破局！” 张诚噗通一声跪在了顾康面前：“大人救救下官！” 顾康将册子推到了张城面前：“当年那些人暗中要除掉萧胤，大概的因为是睿王爷主张清查全国的田地，触及了八大世家的利益，所以这背后必然会有八大世家的影子。” 顾康缓缓起身俯身看向了张城低声道：“这册子里面的证据足以让八大世家陷入万劫不复。” “皇上没办法抓起来，八大世家就得拖出来给睿王一个交待，我想你知道怎么做。” 张城顿时了然，抬头定定看着顾康。 顾康笑了笑，那笑意到不了眼底，一字一顿道：“用八大世家祭七杀谷的亡灵！” “是……是，”张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接过册子。 顾康却抓住册子不放手。 “相爷？”张城一愣。 顾康定定看着他：“我外祖父杜家……希望大人不要再追究了，嗯？” 第621章 杜家何去何从？ 张城顿时愣在了那里，整个七杀谷的案子最起头的便是杜家人运过去的军粮，怎么一转眼间便是要将杜家摘出去。 况且杜家也不是主谋，幕后的人不就是宫里头的那位主子吗？ 想到这里张城顿时倒抽了一口气，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啊，现在问题的症结就是隆庆帝，若是想要证明杜家是清白的，就要将幕后的真凶摘出来。 可如今怎么可能将隆庆帝直接下狱处死，除非睿王爷真的做了乱臣贼子，颠覆了这朝堂。 不过睿王爷有睿王爷的考量，若是这样做，这辈子都别想给青龙军正名。 张城脸上的表情也纠结了起来。 顾康缓缓起身，将账册已经塞到了张城的手中。 他别过脸看向了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缓缓道：“张大人，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黑白分明，若是都能那么鲜明倒是好一些。” “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个案子最后的走向，按照当下的形势，让当今圣上替七杀谷的冤魂赎罪必然不可能。” “便是那些朝臣也不可能让你做出这种弑君的蠢事来！除非你愿意得罪整个朝堂，不论武将还是文臣。” “光一个文臣就闹得睿王府鸡飞狗跳，若是连武将都闹起来，别说是你一个小 小的刑部侍郎，便是权倾朝野的睿王殿下也不一定有那个能耐扛过去。” “呵！”顾康轻笑了一声，“估计没有一个人敢和天下为敌吧？” “既然如此，皇上不可能出来顶着，那只能是运送毒军粮的杜家顶着。” 顾康顿了顿话头，眼眸缓缓眯了起来。 “反正杜家尸骨无存，我母亲是出嫁的女儿，杜家的罪孽还轮不到我母亲生养的两个孩子顶罪。” 顾康冷笑了一声：“到时候八大世家那些人，一定会将杜家拿出来做挡箭牌，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你说凭什么？” 张城额头又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感觉今晚将一辈子的汗水流光了，都流在了今天。 顾康定定看着张城道：“张大人，我想你如今怕是再没有别的合适的法子了吧？” 张城被顾康说中了心思，他还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顾康笑了笑：“既然没有别的法子，那就按照我的来吧！撇开杜家，八大世家，一个不留！” 张城狠狠吸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顾康抬起手拍了拍张城瞬间有些委顿的肩头，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夜色越发浓烈了几分，张城等了许久，直到顾康的脚步声传出去很远，这才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苦涩慎重，坐在了桌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寥寥几句，却也提笔沉重异常。 本来是短短几句话，张城倒是酝酿了许久，这才写完整。 他起身走到一边的侧间，打开一个黑布蒙着的笼子，从里面取出来一只信鸽，将书信绑在了信鸽的腿上，走到了窗户边抬起手将信鸽扬了出去。 顾九龄今天夜晚刚接了一台手术，因为是一个孕妇难产，顾九龄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 她连夜操作这一台手术，回来的有些晚，还是睿王府的亲卫军将她接回到了王府中。 顾九龄刚走进东院的门口，就看到萧胤的书房外站了许多人。 其中凌风手中捏着一只鸽子，匆匆走进了萧胤的书房。 这些日子萧胤分外的忙碌，每天大批大批的人宛若吃流水席一样，在睿王府的西侧门进进出出。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停了停，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可又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最近七杀谷的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该是到了清算的时候，顾九龄晓得自己在七杀骨的案子上其实帮不了什么忙，他就是个一切穿越而来的灵魂最拿手的是艺术，原来朝廷权谋中到底，还是不如相信这只老狐狸老年 。 况且顾九龄也不想太多的进入销量的私生活中，两个人既是朋友又是战友，彼此间保留些秘密还是不错的，590刚要路过书房，回到自己的暖阁，却被林峰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林峰拦住了去。 “王妃娘娘请留步王爷青林间书房议事。！” 林峰动不动画头缓缓刀。：“王爷已经等了你许久有钥匙声音。” 顾九龄点了点头，折返镜的书法中抬眸正对上了坐在窗前的效应，此时的萧胤眉头微微簇着，低头看着什么书信，手边却一下下帮，一只肥美的鸽子送着猫，那个画面让顾九龄看到倒是有些有趣顾秋恋走了过去，笑脸抬起头扫了他一眼，顶着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 过去有点从未见过消音如此整肃的表情。淡淡笑问道。：“王爷有什么事喊妾身来。？”— 小颖打了个手势，零分将于重任都带出了那个。 小影会微微一挥手掐住了鸽子的脖子，推开窗户将他送了出去，随后将桌子上的一张信纸推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不求利忙凝神看去，不禁愣在了那里。 这一封书信落款是章程，最近朝堂中的风与荣乐际提拔，成为经理部和刑部侍郎，已入手街的便是七杀谷的大案。 “是 你的人。？”顾九龄抬眸看向了小脸。 小心蛋蛋的。：“不是我的人，我也能让他从评级的东西直接变成了上京最得势的，行不设。？” 我也订了电话头，胎膜看相得过久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顾康今晚找张晨去吧。” “胡康？。”顾秋林不禁愣在了那里。 小樱看着顾及领导：。“因为涉及到度假，所以有必要喊你过来。” “当初我也晓得杜老爷子要送，你带毒的精良依然是迫不得已。可杜家人又送清凉，主要是得到公众中心地的收益。查到这边依然不能用平常的想法去对待。” “当今的皇帝不可能复发，那只有你八大世家只会损害独家的利益。将这个将这一口，锅让度假的人来买，反正死无戒指，独家机会被灭亡，留下你和你弟弟，你们当初又那么小，哪里清楚这其中的万万人，所以这个案子终究还是个死结不了的死案子。” “一只王爷的意思该如何？我晓得如果不能坐牢，皇上度假就得悲剧恐怖，所以我弟弟找到张大人竟然是想要将度假拆出去，他们的心思我早已猜出来了。” “可是王爷你该如何对待对象？”我求你们看一下肖玲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和正常？ 第622章 翻案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顾九龄和萧胤之间再怎么绕也绕不过这个事实。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虽然当初是曹家人搞鬼将杜家运送的军粮换成了毒军粮，可当初的杜老爷子有没有察觉到隆庆帝才是背后纵容的真凶？他若发现为何没有及时制止？还是最后被蒙蔽到底？ 有些事说不清楚，杜家是无辜的，却也是这一次七杀谷案子里最关键的所在。 固然没有下手，但是一个渎职的罪名那是逃不掉的。 至于杜老爷子究竟怎么想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九龄更是不得而知。 所以杜家在这个案子里的地位很尴尬，依着萧胤那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性子，他绝对不会放过在七杀谷中作孽的任何一个人。 顾九龄定定看向了萧胤，她没有决定权。 被折磨了整整九年的人是他，不是她这个异界穿越而来的孤魂。 萧胤缓缓起身，走到了顾九龄的身边，却弯腰将她紧紧笼在怀中低声道：“等七杀谷的案子结束后，我们一起走一趟莽山吧。” “我的心结了了，你的心结还没了，这怎么公平？” “况且你这心结不了，咱们终归不能同床 共枕，委实难受得很！” 顾九龄心头松了口气，萧胤这是在七杀谷的案子里准备放过杜家了，毕竟看在她的面子上。 即便是不看她的面子，还有两个小宝宝在东岛上挂着屁帘子玩儿呢，若是论血缘，他的一双儿女也有杜家的一点点血脉。 顾九龄猜到了萧胤会这么说，可到底七杀谷他死了那么多兄弟，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声望，荣誉他所赖以生存的那一片土地都在七杀谷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这样刻骨铭心的仇恨，饶是任何人都不会放过。 所以顾九龄不知道萧胤最终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外祖父？ 她不能妄下决断，觉得萧胤一定会放过杜家。 如今萧胤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这一切已经给了她一个答案。 顾九龄的脸埋在了萧胤的怀中，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王爷。” 这一声道歉从顾九龄的嘴巴里说出来，让萧胤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抬起手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真是个傻女子，该道歉的不是你。” “我倒是发现你那个弟弟这么做也是可以的，既然你弟弟将矛头对准了八大世家，本王助他一臂之力。” 顾九龄缓缓道：“王爷难道就这么放过宫里头的那位吗？” 萧胤潋滟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九年多了，也不差那一年两年的。” “他当年加在我身上的痛，我萧胤岂能不还回去？” “我要让他痛百倍，千倍，我要他活着，我要他眼睁睁看着他所在乎的东西一点点毁掉。” 隆庆帝与他不共戴天，可是萧胤也仅仅是让隆庆帝说不出话来，依然将他供养在宫中，并没有一刀杀了。 如今他明白萧胤这是要留着隆庆帝慢慢折磨才解气。 第二天一早，崇文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宫里头的金武卫手中拿着镶嵌着金色龙纹的告示从宫门冲了出来。 这样的告示在街头张贴的满满当当，四周的百姓纷纷围了上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个消息也如烈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告示是刑部连同大理寺，还有当今太子殿下三家一起发布的。 便是关于七杀谷青龙军被北狄骑兵烧死的冤案。 当初那场战事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七杀谷青龙军没有扛住北狄的侵犯。 北狄骑兵攻下七杀谷以后，将七 杀谷南边的城池屠了个干净。 千里之间几乎没有一个活口，惨案发生后，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对青龙军口诛笔伐。 如今百姓们看着墙上贴着的告示，顿时明白了真相。 “什么？竟然是八大世家为了掩盖自家吞并民田的行径，故意毒杀了青龙军的士兵制造屠城惨案？” “当真是作孽呀，那八大世家平日里鱼肉百姓，果然不是一些好鸟。” “想当年咱们的睿王可是响当当的大英雄，在七杀谷一战后元气大伤，从此不再过问军务成了一个废物，原来这期间藏着这般惊天的秘密？” “当真是造孽呀，居然死了这么多的人！” “都是被毒死的，这些人勾结外敌，残害自己的军队，简直是丧尽天良，应该严刑重典才行。” “是啊，是啊，我当初就觉得睿王一向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在七杀谷败的那么惨？果真这真相令人瞠目结舌！” 在四周百姓纷纷的议论声中，五城兵马司的人带队将八大家族的居所围了起来。 八大世家不光在各个地方有自己的地盘儿和庄子。 在京城也盖着亭台楼阁，修建华丽的宅子，享受京城的繁华。 虽然 围观的百姓心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是这样的热闹谁也不敢凑。 眼见着一队接着一队的人马闯到了八大世家的院子外，一时间兵器碰撞的声音，哭喊声，器物落地的声音响彻云霄。 睿王府相对于八大世家的纷乱，却是安静得很。 这些日子萧胤为了避嫌已经拒绝见客客，将客人拒之门外。 他与顾九龄要么赏雪，要么赏梅，在这危机重重下，竟过得如此逍遥安逸。 凌风拿着急令走进了睿王府后面的竹林，往常这一片林子是萧胤练剑的地方，此番却冒起了团团的浓烟。 烟雾中还杂着一丝丝的香气，凌风脚下的步子不禁微微动了动。 凌风走进了园子，园子正中修着竹屋，下面挖了地笼，点了火，将竹屋内炙烤的温暖如春。 竹屋的房檐下放着一排铁匠打制的特殊铁架。 凌风看到自家王妃将一些肉穿成了串，放在架子上，面前摆着很多的瓶瓶罐罐。 当他的视线移到自家王爷的手上时，顿时脸上的表情僵在了那里。 却瞧见萧胤用龙泉剑将一块肉切割成一些小块，又穿在了签子上。 他眼睛没花吧，王爷竟然用龙泉剑干这种琐事？ 第623章 过街老鼠 凌风愣怔间被顾九龄看到了他的身影，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凌风忙加快了步伐朝着顾九龄走了过去，顾九龄抓起了一把肉串塞到了凌风的手中笑道：“尝尝！” 当下凌风慌得差点儿将顾九龄塞过来的肉串掉到了地上，他何德何能哪里敢吃主子娘娘烤的串儿？ 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让主子娘娘伺候，况且一想到这肉串儿是王爷的龙泉剑切出来的，顿时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属下不敢！”凌风忙跪了下来。 顾九龄笑道：“你怕什么，吃个烤串儿而已，一会儿还准备送一些给九月和云朵她们尝尝，好些日子没有烤串儿了，也不晓得我这个手艺还好不好，快起来拿着吃。” 凌风小心翼翼看向了一边端坐着的王爷，萧胤笑骂道：“跟着本王历练了那么久，依然是端不上台面的小家子气！王妃赏你的，快接着！” “是！”凌风这才小心翼翼接过了顾九龄递过来的烤串儿，吃了一口，顿时眼底一亮。 也不晓得王妃娘娘做饭用的什么法子，下的什么调料，总是有一些奇特的香味。 凌风身上还有差事，哪里敢真的杵在这里吃东西，将烤串儿小心翼翼收好 交给了身后跟着的小厮，他擦了擦手将密信拿了出来送到了萧胤的手中。 “王爷！周统领带着人去八大世家里抄家去了，除了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珠玉金器之外什么实质意义的东西都没有搜到。” “那些田契和文书更是被挪走，外院的账房里也没有什么收获。” “家里面的主子都不在了，只抓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管事，远方的亲戚等，正经主子一个没有，估计都逃了。”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一边的顾九龄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萧胤。 其实这也是他们两个预料到的事情，从上一次春祭的时候，八大世家就已经对萧胤伸出了利刃，既然上一次没有成功，应该早就估算好了退路。 萧胤吸了口气道：“去给张城传个话，清算八大世家在整个南齐的田产！” “还有，出几个告示，鼓励乡间黎民百姓举报八大世家侵吞田产的罪行，重重有赏。” “将八大世家侵吞的田产全部分给当地无地的百姓，曾经沦为八大世家附庸的农奴尽数释放给予田产，让百姓安居乐业，减轻赋税与民休息！” 萧胤每说一条，顾九龄心头便是多了几分敬佩。 其实萧胤才 是那个真正的明君典范！ 与萧胤相比，宫里头的那个玩意儿充其量就是端不上台面的阴险老鼠。 不过萧胤这一招便是让八大世家的人无处遁形，她吸了口气不得不插话道：“王爷，妾身……” 萧胤看着她笑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拘着。” 顾九龄道：“王爷，妾身虽然不在朝堂之上，不懂得朝堂的那些弯弯绕，可妾身也听闻八大世家都养着自己的私兵。” “王爷这么一招下去，他们估计已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就怕他们狗急跳墙，到时候怕是要造反。” 萧胤点了点头，潋滟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冷冷笑道：“本王还巴不得他们造反呢！” 他的拇指缓缓摸向了龙泉剑的剑锋，上面沾着一些肉沫儿。 他轻轻弹了一下剑锋，发出了嗡嗡的鸣叫声，低下头淡淡笑道：“你们可不能让本王太失望了。” 不出几日，清算八大世家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南齐，耽搁了整整九年的清田令再一次从政事堂下达，传遍了整个天下。 一时间乡间里坊简直是大快人心，这些年八大世家鱼肉百姓，早已经惹了众怒，群情激愤。 此番清田令刚 下达，人人都要在八大世家身上踩一脚，各个地方府衙举报之人络绎不绝。 八大世家的人宛若过街的老鼠，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发现行踪，一时间被抓的抓，杀的杀。 以往把持整个南齐的世家们如今却变得人丁凋零，岌岌可危。 萧胤这一次整治的力度很是厉害，顾康也加了一把火。 从上到下将八大世家几乎灭了个干净。 此时顾九龄正坐在暖阁里学着九月的模样，给自家的宝宝们做虎头鞋。 她晓得严寒的冬天即将要过去，她与两个孩子团圆的日子就要到了。 只要八大世家被扳倒，这上京再没有人能与萧胤抗衡，到时候便将孩子从岛上接回来。 顾九龄刚将虎头鞋上的小老虎绣出来一个大概，云朵疾步走了进来。 “娘娘，二爷来了。” 虽然顾家已经覆灭，可从顾相府出来的几个丫头依然称顾康一声二爷，按照旧主称呼。 顾九龄放下了手头的鞋样子，看到自家弟弟已经走到了门口。 九月忙上前打起了帘子，冲顾康行礼：“二爷福安，您有些日子没来看主子了。” 顾康点了点头，一向整肃的表情终于柔暖了几分，拿起了手中的油纸包缓 步走进。 他将纸包放在了顾九龄的面前，纸包外面还腾着一层热气，远远就闻到了一股子香甜的味道。 顾康掀起袍角坐在了顾九龄的旁边淡淡笑道：“刚才路过一个饼子铺，看到了刚做出来的荷叶饼，便买下来带给长姐尝尝。” 顾九龄将纸包撕开，露出了炸得酥脆的荷叶饼，她掰下一块递给顾康，自己就着另一块吃了起来。” 顾九龄素来爱吃甜点，顾康每次来这边都会买她喜爱吃的甜饼。 兄妹两个就着热腾腾的油茶，倒是将饼分吃了不少。 九月带着暖阁里的小丫头退了出去。 二爷如今已经是宰相，忙成这个样子还要抽空过来瞧自家主子，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顾康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解了解腻，随后看向了自己的长姐：“姐夫哪儿去了？” 顾九龄抬起手比成了手刀的模样，抹了抹自己脖子道：“去查八大世家了，毕竟作恶多端的人多，需要杀一批。” 顾康吸了口气缓缓道：“怕是姐夫过几天要出征了。”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顾康：“什么意思？” 顾康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竹筒推到了顾九龄面前：“我查到的消息，八大世家在颍州造反了。” 第624章 畏战可耻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康，八大世家在颍州造反？ 她震惊的不是这个消息本身，而是萧胤在南齐的势力不可谓不强大，为何萧胤都没有得到的消息，竟是被顾康先获知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定定看着顾康道：“外祖父那边的人尽数为你所用，他老人家的人是不是很好用？” 顾康愣了一下神，顾九龄的关注点倒是不一样，提的问题更是刁钻。 他低下头抿了一口茶，雪山银针冲得茶水冷却了下来，喝起来口感多了几分清冽。 顾康再抬眸看向顾九龄时，脸上多了几分淡然笑道：“长姐若是想要接手杜家，我这便放手。” “不用，不用！”顾九龄连连摆手。 她哪儿来的脸，接管杜家的一切？ 她本来就是一个异界穿越而来的孤魂，杜家真正的血脉也就剩下顾康这一个了。 她不过顶着原主的外壳活着罢了，怎么可能和顾康争？ 可现下来看，顾康显然有什么东西瞒着她。 瞧着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打算告诉她。 顾九龄吸了口气道：“八大世家造反是迟早的事情，你姐夫早有准备，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那最好不过了，”顾康点了点头，却是从怀中摸出来 一张图递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顾九龄狐疑得接过了图，展开一来居然是颍州城的城防图。 顾九龄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八大世家为何把造反割据的地点选在这里了。 这一座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易守难攻。 再往西几百里便是西戎，西戎的贵族大部分是唯利是图之人，若是可能还会勾结西戎骑兵协防。 城南边的江水直接通往出海口，即便是打不过，还能乘船逃亡海外。 顾九龄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不禁替萧胤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样子怕也是一场硬仗！ “长姐，你且看这里！” 顾康却抬起手点在了顾九龄面前的地图上，只见一条隐隐约约的深紫色细线从东西往东贯穿了颍州城。 “这是什么？”顾九龄微微一愣。 一般江水的水线都会标注成蓝色，没见过这么怪异的深紫色。 像是一条毒液，腐蚀了整座城池。 顾康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抚过图上面的这一条深线缓缓道：“这是前朝留下来的一条密道，从西面的山坳里直通城内。” 顾康定了定神，抬起手比划着，大有指点江山的那一抹气派。 “这一条密道只在这张图上有，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毕竟是前朝的事情了。” 顾康说罢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袖道：“长姐，你我姐弟相依为命，我断不会拿一张破图来害你，毕竟害了萧胤也就害了你。” “希望姐夫拿着这张图能有点点用处，也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 顾康弯腰冲顾九龄躬身拜了下去，起身告辞后朝着门口走去。 “顾康！”顾九龄喊住了他的去路。 顾康转过身定定看向了顾九龄，眉头微微挑着。 顾九龄一字一顿道：“顾康，若是你姐夫出征颍州，我必然相随！” “那条地道埋了谁的尸体，我想你心里应该有个数。” 顾康一愣不禁苦笑：“长姐这是以命相搏？” 他轻笑了一声：“长姐大可不必如此试探我，若是去颍州剿灭八大世家，算我顾康一份儿，到时候我在地道里给姐姐，姐夫开道便是！” 顾康笑着大步走了出去。 顾九龄透过窗户死死盯着走出院门的顾康，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她低声呢喃道：“这小子感觉越来越邪门儿了。” 萧胤是在傍晚时分被监国太子请进宫的，八大世家叛乱的消息正式传到了上京。 朝堂震动，一片哗然。 八大世家在颍州割据起兵，据说已经纠集 了几十万雄兵，依托颍州绝佳的地理位置，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此番以颍州为中心，不断的招兵买马，虚张声势，俨然有小朝廷的气势。 南齐朝堂刚刚因为文官和睿王爷斗法，元气大伤，此番消息传来更是人心惶惶。 萧胤走进养心殿的时候，里面的人早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那反贼势大，在抄家之前早已经藏了起来，保存实力。” “保存实力倒也罢了，那八大世家长期把持朝政，财产差不多占了国库的七成。” “这么多？八大世家又有钱又能招兵买马，不知道要将朝廷祸害成个什么样子。” “是啊，是啊，八大世家麾下也不乏很多精兵良将，如今我南齐元气大伤，这一战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也要打！难不成当缩头乌龟吗？”养心殿门口处缓缓走进来身形高大的萧胤。 四周的臣子们一看萧胤走了进来纷纷让开一条路，脸上的神情悔莫如深。 这一次八大世家造反，主要还是睿王下令逼迫而成。 虽然八大世家做的那些事情，伤天害理，令人发指，可是睿王爷这一段日子怕是逼迫的太急了些，这才酿成如此大火。 可他们又敢怒不敢言，如今看到 睿王爷走了进来，一个个退避三舍，倒是要瞧瞧睿王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八大世家可不同于前太子，依托的是文臣世家林家和李家，自然没什么大的能耐。 被萧胤一夜之间灭了个干净，可现在萧胤对上的可是八大世家，地方实力派，而且不是一家，是八家加要联合起来，让萧胤吃不了兜着走。 百晓生忙从椅子边站了起来，疾步朝着萧胤走了过来。 “皇叔，您可来了，这是颍州传来的战报，皇叔过目。” 百晓生就是个傀儡，此时这么大的军国大事哪里有他做主的时候？ 他忙将军报推到了萧胤前面，且看萧胤如何解决此事？ “皇叔，八大世家在颍州造反，如今南下已经攻下了几座小城，势如破竹。” “此时八大世家的人还在天下招兵买马，皇叔且看如何是好？” 萧胤淡淡扫了一眼手中很官方化的战报，关于实际情况，远远比战报上说的还要严重一些。 他早已经在战报送达朝廷之前获得了消息，再加上顾康送给他的那一张地图，此时的萧胤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萧胤抓紧了战报，上前一步看向了百晓生道：“畏战可耻，这一仗一定要打，而且还必须打赢！” 第625章 派兵 萧胤话音刚落，养心殿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场仗一旦要打，付出的代价可能是极其惨重的。 八大世家不同于一般的家族，这一次虽然抄家可是什么都没有抄出来。 八大世家的财脉，人脉，还有私底下养了那么多的私家卫队，种种力量加起来，若想去颍州剿灭八大世家简直是天方夜谭。 八大世家在颍州造反，几乎将南齐一多半的财政收入全部偷偷运到了颍州。 南齐的国库早在20年前就已经被八大世家掏空了，如今不管是萧胤还是百晓生，接手的都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 现在所有人都清楚这问题的症结，这一仗没有钱哪来的军饷？ 没有军饷哪来的粮草？没有粮草怎么养活这么多的士兵？ 剿灭颍州叛乱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这期间八大世家养的士兵兵肥马壮，已经暗中超越了浙江。 而南齐的这些军队屈指可数，能打的大概也只有公主府的成名小侯爷和新崛起的赵朗将军。 可是这两个人，一个看着北狄边境，一个看着西戎。 若是将这两个人的兵调到颍州，边地一定会大乱。 到时候北狄和西戎必然会打南齐一个措手不 及。 若是没有这两个人从朝中派兵，放眼下来竟是朝中无人，国中无将，眼见着陷入了危机之中。 从昨天颍州八大世家造反的消息传过来后，那些先得了消息的王公贵族，此时已经连夜带着妻儿老小南下了。 毕竟颍州距离上京实在是太近，叛军如今连连南下攻城略地，不多久便能逼近上京。 一旦叛军攻克上京，这些达官贵人们怕是有一个算一个，都难逃毒手。 此时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也有人提出和八大世家划北河而治。 上京的皇族自动迁徙到北河以南，双方划江而治，成立两个国家。 这个事情已经私底下吵吵成了一团，没想到还没有将这个议题提出来，将其他人的嘴彻底堵了。 萧胤的意思是这一场仗一定要打，而且还要打赢。 可打仗不是过家家，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睿王再怎么厉害，说说而已，究竟怎么打开局面，这是一个大问题。 百晓生眼底掠过一抹难色，吸了口气缓缓道：“皇叔，你瞧，如今若是要攻下颍州，要将八大世家彻底铲除掉，这朝中良将该派谁去？” 太子殿下将这个难题再一次抛了出来，其他的人纷纷应和。 “是啊，睿王爷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赵将军出发守着北狄，成小侯爷听说昨天就已经去了西戎。” “边疆四周豺狼成群虎视眈眈，此时若是抽调这两个编辑的兵力回京，那边地必然暴动，到时候更是乱成了一团。” 百晓生叹了口气道：“朝中的老将，虽然也能带病出征，可是……” “不用可是了，本王亲自出征！”萧胤缓缓道。 他话音刚落四周顿时穿来了一阵抽气声，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从九年前七杀谷萧胤差点被烧死之后，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再也站不起来。 他虽然后来在与北狄王族举行马球比赛的时候，也赢了一回。 可是平日里朝堂上的权谋朝政，贵族间的游戏，远远比不上战场上的凶猛。 萧胤虽然是曾经的无敌战神，可是他已经九年没有打仗了，整整九年的时光，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有打过。 那些小打小闹根本端不上台面的，而且这一场仗关乎国运，一旦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萧胤当初从七煞谷回来的时候说的有多惨，后来他就有多颓废。 所有人都知道，萧胤在七杀谷后就已经彻头彻尾变成 一个废物。 如今沉寂了整整九年的废物，突然说到要亲自去颍州，征服八大世家的军队。 打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看向萧胤。 小叮当环视了一周高声道：“我再说一遍，这一场仗我做统帅，请顾康做我的军师，太子殿下守住坐镇公中，以免我亲自出生。” 这一下其他人可算是听明白了效应的话，更是低声议论起来，唯独一边的顾康美也接掠过，一模一样，缓缓垂眸不语。 他这个姐夫还真的是听他的，即便是打这么难，打的一场仗居然也要将他带在身边，他暗自叹的口气，爸爸。 温先生说要清除八大事项，他便借着肖勇的手，给八大世家来一个痛快。 顾康听萧胤说到此，哪里还有避开的余地，缓缓走了出去，躬身同百晓生行礼道：“臣愿随同睿王前往平叛这一场叛乱。” 百晓生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上前一步扶住了顾康的手臂笑道：。“顾相，人年轻有为，值得咳嗽也同皇叔鼎立抗衡，想必这场内乱很快能够平息。” 百晓生就是萧胤带来的一个傀儡，这一场仗打与不打，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萧胤竟然由着他去，总之 现在的局面，萧胤若是得势，他就做他的傀儡。 若是萧胤死了……百晓生心头微微一动。 百晓生倒是光动动嘴皮子，说不出个大概。 可一边几个一品大员却是脸上露出了一份难色。 要说这英雄气概，谁也多多少少有一点，具体做起来却麻烦得很。 况且这么多的军队要开拔到前线，养兵的钱从哪儿来？ 如今国库空虚到，连皇族的正常运转都有些困难，哪里又有多余的钱去买粮食，去撑起这一场不知何年何月能够结束的战争。 户部侍郎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同萧胤抱拳道：“王爷，臣斗胆说一句，王爷要带多少兵马去颍州？” 萧胤淡淡道：“既然要攻打兖州，那兵马自然是越多越好。” “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本王自然是能召集多少就带走多少，怎么？王大人有意见呢？” 户部侍郎硬着头皮吸了口气道：“王爷，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你若是带几十万大军北上，这几十万人吃什么穿什么，这都需要钱，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是拿不出钱。” 萧胤晓得这些人会说出这个，他淡淡笑了笑，一字一顿道：“这男人的事不用你们吵。 第626章 不能去 萧胤的话音刚落，养心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 感觉萧胤说的是梦话一样，养十几万人的军队，这么大的军费开支，这个人居然说自己掏银子打这一场仗？ 百晓生之前可是百晓门的门主，平日里也没少收集萧胤的消息，就是没查出来萧胤哪儿来这么多的银子？ 便是当初萧胤迎娶了杜家老爷子的外孙女儿，拿到了顾九龄的天价嫁妆，也不至于能养得起这么多的兵力？ 百晓生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看向萧胤低声道：“皇叔，您怕不是说笑话吧？” “没有说笑，凌风！” 守在养心殿外面的凌风带着人将一只只漆木箱子抬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的那些重臣们都被萧胤的这一波操作看傻了眼。 半炷香后，整个养心殿都被这些密密麻麻堆积着的箱子塞得满满当当。 上一次宫变后，前太子萧霆死在了宫中，隆庆帝被软禁在了寝宫中，整座宫城也都在萧胤的掌控之中。 这些箱子都是萧胤早早藏在了宫里头，如今将养心殿堆积的满满当当，商议国事的朝臣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的脸上具是惊疑不定，不晓得睿王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直到 最后一只箱子被搬了进来，萧胤挥了挥手让那些人退下。 他亲自走到了百晓生面前放着的箱子边，腰间的龙泉剑陡然出鞘，将箱子的盖子撬开。 咚的一声，厚重的木头盖子因为萧胤手中龙泉剑的力度太大了些，竟是整个盖子都落在了刻着龙纹的青石地面上。 随后箱子里荧光四溢，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居然是满满一箱子的银锭子。 萧胤又打开一只箱子，这箱子里不是银锭子倒是一箱子金元宝。 随后又接连打开几只箱子，里面都是珍贵的南珠。 萧胤淡淡看向百晓生：“这些够不够军费？” 百晓生感觉脑子一时半会儿都转不过来了，好半天才呢喃道：“够……够了！” 萧胤转过身又看向那些惊疑不定的文臣缓缓道：“诸位觉得如何？” “王大人？” 户部侍郎王大人都说不出话来，睿王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的银子，还是藏在了宫中？ 哪里是够了，简直是够到不能再够的地步。 这简直就是一个人藏了整个南齐的国库也不为过。 这厮九年间到底做了什么，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银子？ 百晓生弯腰装作不在意间拿起了一只萧胤搬过来的银锭子。 没有标明 哪个钱庄，也没有世家的标记，更是和国库里的银子全然不同。 国库里的银子都打着朝廷铸造司的印记，个头也比这个小太多。 现在瞧过去，就像是萧胤发现了整个银矿，私自铸造出来的。 可即便萧胤私自铸钱，但是这么多的银锭子，还是藏在了宫中，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百晓生想到此，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有很多消息和把柄被人查出，而是根本没有消息。 萧胤能私藏这么多的钱，而且藏在宫中，他身为百晓门的门主，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只能说明萧胤的真正实力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 此时养心殿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所有人直瞪瞪的盯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感觉像是坐在了金山银山上。 萧胤看着已经吓傻了的王大人淡淡笑道：“王大人这些银子送到户部充国库，军费可够？” 王大人终于缓过一口气忙道：“这么多银子足以准备军队开拔前的粮草，请睿王爷放心。下官这便去运作，从全国各地筹备军粮，即刻送往前线。” 萧胤知道户部侍郎王大人还算是个能做事的官员，脸上的神色整肃了起来，同王大人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 了其他人。 那些人此时再也不敢多说半句，军队，包括粮草萧胤都已经准备妥当，这一次北伐若是他们再敢阻拦，怕是能直接被萧胤拉出去砍了脑袋祭旗。 萧胤回到睿王府，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监国太子下的诏书早已经传到了睿王府，这一次八大世家在颍州造反起兵并且连下数城。 萧胤亲任兵马大元帅带领重新组建起来的青龙军和其他军队，总共大约二十万人，三日后从上京开拔，直奔颍州方向。 这短短的三天内，萧胤要亲自挑选副将，部署用兵行军的路径，方方面面都要照顾。 他先回了一趟睿王府，没想到刚走进睿王府的内院，却看到顾九龄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奴婢丫鬟们进进出出，纷纷忙碌着什么。 萧胤倒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忙大步走了进去。 来往忙碌的丫鬟婆子瞧着睿王爷走了进来，纷纷跪了下来。 萧胤眉头微皱，不晓得顾九龄这丫头又在做什么？ 他推开正堂的门看到九月和云朵带着几个丫鬟在整理包裹，里间叮叮当当也不知道顾九龄在做什么。 萧胤掀起了珠帘走了进去，却看到顾九龄弯腰撅着个腚，趴在床榻边将自己的细软尽数拿了出来。 从萧胤的这个角度看去感觉顾九龄像小仓鼠一样，将自己平日里积攒下来的东西窸窸窣窣装进包袱，像是搬家一样。 他不禁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走了过去弯下腰趴在了顾九龄的身边笑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顾九龄收拾东西收拾的认真，不晓得萧胤什么时候回来的，此番趴在身边出声相询，他顿时吓了一跳。 “王爷，您回来了？” 顾九龄忙直起身，由于趴的时间太久，倒是踉跄了一下，被萧胤扶住了手臂。 萧胤看着顾九龄身边收拾出来的包裹，大把的银票还有一些装着药丸的香囊，甚至那些暗器，也不晓得左非尘帮她从哪里搞到的？ 萧胤眉眼间染了一层笑意，手指勾着顾九龄装金银细软的包裹，挑眉笑道：“王妃，这是去哪儿？” “也罢，我这一次出征，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去郊外的庄子上住几天也可。” “远离上京的是是非非，庄子我会重兵把守，保你的安全……” 萧胤唠唠叨叨的话，被顾九龄笑着打断。 “王爷，我跟你一起去颍州！” 萧胤表情僵在了那里，沉声道：“不可！兵凶战危！你一个女人家跟我去颍州做什么？太危险！不能去！” 第627章 出征 顾九龄没想到自己跟随萧胤出征的计划还没有和盘托出，就被萧胤一口回绝。 她忙整了整神色：“为什么？我保证不拖后腿，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你们出征难道你不需要军医的吗？” 萧胤揉了揉她的发髻带着几分劝道：“军队里那么多士兵，自然需要随军的大夫，而且需要很多，但是我需要不至于让自己的女人跟着涉险。” “此间事情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爷……”顾九龄还待要再争取一下，却被萧胤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唇。 他的手指很冰，感觉像是将顾九龄的唇冻住了似的。 顾九龄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萧胤。 萧胤冲她笑了笑，眼神里却带着几分不容分说的镇定从容：“九龄，你没见过真正的战场。” “之前咱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打.打杀杀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战场瞬息万变，我不敢赌，尤其是拿你去赌！” 顾九龄愣怔在了那里，动了动唇还是妥协了。 “好吧！我就不给你添乱了！不过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顾九龄扑进了萧胤的怀中，吸了口气道：“倘若你你回来，我就带着你的万贯家产改嫁，让顾一和顾二喊别人 爹爹！让一个你最看不上眼的陌生男人人，睡你的老婆，欺负你的娃，花你的银子……” 萧胤磨了磨后槽牙低声道：“你敢？” 他紧紧箍住了顾九龄的纤软的腰肢，对头狠狠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顾九龄闷哼了一声，唇瓣微张。 萧胤乘机攻城略地，霸道强势的吻让顾九龄喘不过气来。 她不禁有些后悔，为何要故意气他，她也是疯了，这一场仗，她只想他活着，不仅仅雪七杀谷的耻辱，也要好好活着。 他的人生不该被仇恨绑一辈子。 外面凌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在暖阁处被九月拦了下来，他忙停住了脚步。 可军情十万火急，他也不能眼睁睁等着自家王爷与王妃旖旎下去，不然要耽误大事。 凌风壮着胆子轻轻咳嗽了一声，顾九龄忙推开了萧胤，脸颊微红疾步走到了一边。 “什么事？”萧胤瞪了凌风一眼。 凌风低着头，几乎要缩到了地里去，举起了手中的军令道：“启禀王爷，叛军已经抵达朔方，比我们想的还要快一些。” 萧胤顿时愣了一下神，眼眸缓缓眯了起来，果然八大世家的野心根本不在偏安一隅的颍州，怕是要拿下整个天下。 呵！不晓得他们能不能=吞得 下南齐这壮丽的山河？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出发！” 已经等不得三天后了。 “是！”凌风得令转身走出了暖阁。 萧胤需要去东西两座大营里去点兵，今夜怕是不能在睿王府耽搁了，他定定看向了顾九龄，走了过去将她拥在了怀中，紧紧抱了抱。 “等我回来的那一天！是时候再给那对儿小崽子生个弟弟妹妹了。” 他说罢松开了顾九龄转身走出了这一处温柔乡，担心自己再陷进去，怕是连龙泉剑都举不起来了。 顾九龄追了几步，趴在了窗栏边看向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渐渐走出了院门，在萧杀的夜色中化成了一抹浓浓的影子。 顾九龄缓缓转过身靠在了围栏边，一颗心却是狂跳了起来，许久不能平静。 她不敢想象失去萧胤的日子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个霸道且邪门儿的男人，一寸寸侵占了她的心脏，让她再也无法理智的决断。 她就那么站在窗边许久没有挪动一寸，九月担心她被夜风吹着，小心翼翼走了过去低声劝道：“主子，夜晚风大，您小心着凉。” 顾九龄这才回过神，眼神里掠过一抹坚毅之色。 “九月，外面的那些东西收拾一下！多准备些药材。” 萧胤带领的青龙军出征的日期提前了，虽然军队的召集稍稍有些仓促，但青龙军主力已经被萧胤重建，此时浩浩荡荡地站在萧胤的身后，一直蔓延到城门外。 监国的太子殿下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前来相送。 顾九龄也带着睿王府的人，站在了送行的队伍中。 百晓生一直将萧胤送到了城门外，来到了十里长亭下。 此时已经到了暖春的时候，凛冽的倒春寒终于结束，柳枝开始抽出了嫩绿的芽。 百晓生折下柳枝缓缓抬起手，双手捧到了萧胤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倒是多了几分郑重，他高声道：“皇叔此去一定要小心万分，希望皇叔能够凯旋而归。” “本殿等皇叔的好消息。” 萧胤接过柳枝道了声谢，将柳枝送到了身边凌风的手中，随后调转马头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看起来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一夜未睡熬的，还是真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萧胤心头多了几分愧疚，自从娶了这个丫头后，几次三番历经波折，每一次都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不过这一仗结束后，他定会还她个安稳的人生。 顾九龄走上前去，萧胤飞身下马。 四周围观的朝臣不禁低声议论，将军直接为了一 个娘们下马，大战前到底有些说道。 可是萧胤宠妻在整个上京那是出了名的，他们即便看着觉得不妥又能怎样？ 萧胤紧紧抓住了顾九龄的手，轻轻握了握，低声道：“一会儿我就派人送你去庄子上，上京暂且不要回来了。” 顾九龄知道萧胤这是担心上京那些人对她不利。 不过上京这些人在萧胤走的时候，早已经全部换了一批，那些人倒是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狂风巨浪。” 顾九龄笑道：“妾身晓的，王爷放心。” 萧胤不能再耽搁时间，将顾九龄紧紧抱了抱，随后跃上了马背打马离开。 这时顾康走了过来，站在了顾九龄的面前：“长姐保重！” 顾九龄看着眼前戴着面具，身姿挺拔的少年，和之前那个不着调的二流子弟弟截然不同。 如今他身上又换了戎装，看起来更是多了几分英姿潇洒。 顾九龄怎么也想不到顾康曾经是上京出了名的废物点心，如今也有为国出征，报效国家的一天，一时间倒是有些恍惚。 她冲顾康点了点头，让随行的九月送了一些鞋袜，发带之类的东西，交到了顾康的手中。 顾康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却被顾九龄喊住了去路。 “顾康，我还有话想问你。” 第628章 敲山震虎 顾康神色微微一愣转过身看向了自家长姐，眉眼间掠过一抹诧异。 长姐最是个懂得轻重的女子，如今他们军队即将开拔，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 顾康不得不再一次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低声道：“长姐还有何吩咐？” 顾九龄用只有顾康一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我一直相信外祖父不是个骄横邪恶之徒，也不会罔顾那么多人的性命，犯下大错，这其中必然有些原因和说道。” 顾康眉头微微挑了起来，没想到顾九龄与他说起来外祖父。 顾九龄定了定话头道：“杜家当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现在不得而知，但是杜家的实力到底是被我低估了，我想你现在比我更清楚。” “长姐，你想要说什么？”顾康眼神微微一闪，他不想让长姐知道杜家太多的秘密，毕竟有些秘密不能说，不可说。 顾九龄冷冷看着他道：“当年八大世家陷害杜家，有一个是一个，这一次你去颍州将他们统统弄死，我不说什么。” “但是你若是动你姐夫，我当年怎么把杜家的东西交给你，我也会将东西收回来，你晓得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顾康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顾九龄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让他脸上那 一抹无谓的姿态终于变了几分。 顾九龄低声笑了出来：“上一次隆庆帝在你身上中了蛊毒，我帮你解了，不过到底损了你的身体。” “若是将那蛊毒完全挖出来也不合适，已经与你的身体长在了一起，强行挖出来必然损害更大，怕你年纪轻轻早逝，故而我又在你的身体里放了点东西正好慢慢消耗那些毒素。” “这个过程很漫长，怕是需要一辈子，不过对你的身体也无大碍，甚至还能延年益寿。” “但是……”顾九龄顿了顿话头，定定看向了顾康，“这一次征讨八大世家，我们所有人都在赌命，若是你敢在萧胤的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我只要一味药就能让你七窍流血而亡！” 顾康一向板正的脸色终于变了几分，随后苦笑了出来：“长姐可真的是爱他啊！连自己唯一的亲人都要防着？” 顾九龄抬起手帮顾康整了整领口和衣袖，像是长姐帮着亲弟弟整理行装，倒是慈爱得很。 她此时对着顾康的那双眼眸却沉静如水。 “我从来不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亲弟弟也得防着。” “长姐对不住你，可他是长姐第一个动了心的男人，是长姐狠下心也想守护的人，你好好的，不要出幺蛾子，我们好好过 日子，长姐等你回来！” 顾康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萧胤那边走去。 萧胤瞧着顾九龄给顾康整理衣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真的是，她都没有给他整理一下。 “姐夫！”顾康打马行到了萧胤的身边。 “喊将军！行军之间别乱了尊卑！”萧胤冷冷道。 顾康一愣，饶是城府再深都想骂娘了，骂这对儿臭不要脸的夫妻的娘。 转念一想，顾九龄的娘也是他的娘，他硬生生忍住了滚到嘴边骂娘的话，抓紧马缰跟在了萧胤的身后。 顾九龄骑着马跃上了山坡，随着青龙军的队伍追了过去，直到再也追不到的位置。 她勒紧马头停了下来，看向了官道上渐行渐远的青龙军的队伍，宛若一条青龙游弋在苍茫的官道上，渐渐没了身影。 上一次出征七杀谷，到现在再一次出征，整整九年的时间。 萧胤这一条回归的路走了整整九年，从意气风发走到了成熟稳重却又背负太多的现在。 这一场仗，对于萧胤来说只能胜，不能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王妃娘娘！”被萧胤留下来的猛站在了顾九龄的身后，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开心。 他本来是王爷培养起来留在身边最能打的一个，此番却不得不跟着王妃娘 娘身后，王爷说保护王妃娘娘也很重要。 可他真的想上阵杀敌，哪怕让他见一见战场也好啊！ 他们都是王爷找回来的七杀谷死去将士的遗孤，培养了整整九年的时光，等的就是这一天。 结果其他的同伴都去了，唯独他被留在了王妃娘娘身边，还要护送娘娘去庄子上。 眼见着顾九龄定定看着远方，猛不得不抬高了几分声调道：“王妃娘娘，咱们也该去郊外的庄子上了，王爷走之前安排好了的。” 顾九龄这才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站着的猛，淡淡笑了笑：“是啊，该走了，走吧。” 顾九龄骑着马下了山坡，却看到山坡下面还停着一辆低调的青帷马车，其余送行的人员都已经回去了,越发显得这一辆马车很是突兀。 此番听到了顾九龄的马蹄声，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绝色容颜，便是猛这样的武痴看到这一张脸也是微微愣了愣神。 正是将军府的少夫人金枝，金枝自从做了脸部修复的手术后，恢复了之前八.九成的容色，即便是没有全恢复，也是美得倾国倾城。 她看到顾九龄后忙冲顾九龄招了招手，顾九龄打马行了过去，下了马走向了金枝。 金枝攥住了她的手笑道：“王 妃娘娘！” 顾九龄笑道：“快些进马车里去，你身子骨弱，这天也有些冷，听闻你刚染了一场风寒？还没好利索，怎么也来了？野外的风大，小心吹着了你。” 顾九龄笑着钻进了金枝的马车。 跟在身后的猛动了动唇想要拦下，到底也没有拦着。 本来王爷吩咐过的，只要青龙军一出城，他就得直接将王妃娘娘带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去，连王府都不必回。 王爷交代了的话，他自然十分的上心，奈何半道碰到了将军府的少夫人。 少夫人与王妃娘娘情分非比寻常，他自然不好拦着，不过王妃娘娘和少夫人估计说一会儿话，打个招呼两个人就散了，也就等一会儿而已。 金枝端起了热茶和点心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喝了一口，心头好受了一些。 她看向了金枝微微发红的眼睛，晓得她方才也是送青龙军士兵后哭过的。 金枝又掀起了帘子，亲自端了一盏茶送到了猛的面前笑道：“这位大哥也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猛忙双手接过，毕竟赵朗的夫人送茶，不接显得睿王府的人高高在上。 “多谢少夫人！”猛接了过来，仰起头喝下，突然神色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金枝，随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629章 石像 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可是萧胤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 因为警觉性高，武功高强，才被萧胤留在了顾九龄的身边，没想到却被自家主子算计了。 他知道赵将军的夫人金枝，绝不是那种谋害人的性子，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自家主子的意思。 他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这一切，却已经太迟了。 药性很猛，他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当他发动内功想要趁着最后清醒的那一刻将麻药逼出体外的时候，不想胳膊处传来一阵锐痛，感觉像是被针扎了。 他迷迷糊糊抬头间看到自家主子将一个奇怪的针管子从他的胳膊处抽了出来，看向他的眼神了几分内疚。 猛就是在顾九龄内疚的眼神中，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醒过来时，却发现早已经躺在了一条乌篷船里。 这一觉睡得轰天暗地，不晓得睡了多久。 “醒了？”耳边传来顾九龄熟悉的声音，猛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顾九龄的脸。 他刚要爬起来，咚的一声又摔了回去。 “王妃娘娘！”猛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声音难免带着几分急躁。 他当初被王爷送到顾九龄身边，便是顾九龄身边的一个物件儿。 即便是顾九龄 再怎么待他，他也不能恼，可此时却真的有一点点懊恼。 “别生气，别生气，”顾九龄忙伸出手按着他的头，将他压回到了床铺上。 顾九龄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冲躺在床榻上的猛低声笑道：“当真是对不住，剂量用的大了些。” “你现在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等一会儿药劲儿散发出去就没什么事了。” 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此时他还顾不上生气，他发现自家王妃娘娘身上穿着男装，头发也梳成了男子的样式，甚至连喉咙处都贴着假喉结，给人感觉就是一个风流俊俏的小公子。 他不禁心头一慌，这才发现已经坐在了船上，并不是王爷指定的的庄子。 “王妃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王爷走之前吩咐过王妃娘娘务必要去郊外的庄子上才能安全，如今朝堂上风云波澜，王妃娘娘若是被人捉了去……” 顾九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淡淡笑道：“所以才把你带在身边，毕竟你是挺能打的，关键时候也能帮我扛一扛。” “其余的那些暗卫我一个都没有带，带的人越多越招摇，就你我二人，我们出发去……” 顾九龄眉眼微微眯了起来，缓缓道：“颍州！” 颍州两个字刚从顾九龄的嘴里说出 来，猛顿时吓了一跳，刚要说什么，却看到顾九龄沉沉看着他：“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父亲便是战死在了七杀谷？” “当初你父亲去世后，因为背负了骂名，连阵亡的抚恤金都没有拿到手，你娘亲穷困潦倒，郁郁病死，你不得不千里跋涉来到上京，被王爷捡了回来，养了你这么多年。” “你难道甘心就跟在一个妇人身边，不想替你父亲亲自报仇吗？” 猛脸上的表情变得抗拒了起来。 顾九龄缓缓道：“没事，王爷若是怪罪起来由我一力承担，我这便带你去杀敌。” 猛闭了闭眼没有说话，虽然他觉得这么做有违背王爷的意思，可是王妃娘娘给的条件也实在太过诱人。 况且王爷将他送给王妃娘娘，他首先得听自己主子的话，他的主子已经不是王爷，而是王妃了，是吧，对，是这样的。 顾九龄装扮成行商带着猛，一路沿江而上。 到了距离雁北关不远的小镇，花银子雇了一支临时的商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顾九龄给的价钱实在是太高，那些准备南下的商队，招架不住价格的诱惑，又跟着顾九龄继续朝着雁北关而去。 顾九龄已经和这些人说清楚，过了雁北关就要向西，转向颍州。 那 些人一听转向颍州更是不干了，中途又走了一半的人。 顾九龄将价格加到了足以让这些人心动的地步，又招募了一批，这才继续向雁北关进发。 要到达颍州就必须要在雁北关落脚。 之前雁北关被敌人占领，后来南齐缴纳天价岁币，从北狄人的手中换回了雁北关。 北狄国力渐渐衰微，在南齐北部边境退缩，空出了一大片的势力范围。 南齐和西戎都对这个地区逐渐蚕食，如今雁北关已经成了北狄和南齐重要的商贸周转中心，双方都开展了互市贸易。 顾九龄骑着马走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时间有些恍惚。 仿佛九年前雁北关的那一场血战，已经随着时间流失洗清了最后的血腥味，归于了历史的尘埃。 当年雁北关镇守是石将军，全家被灭族，只留下了唯一的遗孤左非尘还是送到了上京好友手中才逃脱一死。 如今七杀谷的案子已经翻供，石虎将军也瞑目了。 此时顾九龄抬眸看向了雁北关门口，居然立了一座全新的雕像，便是石虎将军当年镇守雁北关的形象。 甚至还有关里来往的行商都在石将军的石像上绑了红布条祈福，希望能保佑他们出入平安。 顾九龄没想到左非尘的父亲居然最 后被城关的老百姓当做了吉祥物。 她不禁哭笑不得，不过心头倒是多了几分安慰。 当年石将军战死，拼死守护关内的百姓。 也如今百姓将他当成了守护神敬仰香火供奉。 现下颍州大乱，四周的百姓不得不东进来到了雁北关。 进而通过关口向南逃到内地，这个地方非但没有因为战乱而变得冷清，反而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热闹。 顾九龄走进了关门，随后走向了右边最热闹的巷子。 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还有来往的行商。 这些行商和顾九龄一个想法，都是乘乱找一些商机，还有往来的各种间谍。 顾九龄走进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客栈。 客栈的老板一看就是个老油条，看到顾九龄的这一身打扮不俗，想必是个有钱的，忙过来行礼高声笑道：“客官，您几位？住店还是打尖儿？” 顾九龄淡淡笑道：“住店，这鬼天气，眼见着走不了了。” 顾九龄将手中的马鞭扔到了猛的身上，猛心领神会同客栈老板商量住店的事宜。 顾九龄却转身走到了一边的桌子边坐下，桌子边早已经坐着一个人。 戴着大.大的斗笠，遮去了半边脸，顾九龄坐在了他的身边低声笑道：“小左，你小子还挺会装的。” 第630章 祭祀 左非尘听了顾九龄的话，身体微微一僵，缓缓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倾倒众生的脸。 此时的左非尘心境已然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父亲的冤屈被昭雪，心头凝结的那个疙瘩终于解开了。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为了替父亲平冤收集了那么多的罪证。 一趟趟送到了刑部和大理寺，终于父亲的案子带棺定论，甚至当地的百姓还替自己的父亲树立了石像，还有香火供奉。 他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可是心中还有一个坎没有过去，这也是他来雁北关的重要原因。 此时左非尘脸上多了几分风霜之色却更衬托出了坚毅果决的气魄。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将面前的茶盏斟满推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低声道：“王妃来迟了一步吧？我都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的时间了。” 顾九龄走了这些时候，也有些渴了，将茶盏端起喝了半盏，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道：“你也晓得我是偷跑出来的，王爷看我看得紧。” “一路上我都没敢用王爷的人，都是自己花银子临时雇得商队才蒙混过关到此地。” “莫说是三天，你原本该等我十天的，我这 也是来的很及时了。” 左非尘眉头微微一挑，笑了出来：“王爷当然担心王妃出什么岔子，只是王爷的金色笼子关不住王妃娘娘这只金丝雀。” “哎！哎！刚见面怎么就骂人呢？你才是雀儿呢！” 左非尘连忙道歉，随后整了整容色低声道：“睿王果然勇猛，刚带着青龙军到了横州一带就将八大世家的军队杀得落荒而逃。” “此番双方在横州形成了对峙的态势，王爷那边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应该马上攻下横州，直接将颍州围起来灭掉，那八大世家势必要死在王爷的手中。” 顾九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缓缓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他等了整整九年的时间，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会小心谨慎万分。” “你以为八大世家都是吃干饭的？” “若是八大世家都那么草包，九年前也不至于让你的父亲，让整个青龙军以及那么多百姓惨死，甚至连我外祖父……” 顾九龄的话头顿了顿：“便是我外祖父那般精明的人，也被八大世家设了圈套，如今死的不明不白。” “还白白背了那么大的一口锅，这一趟我焉能饶了他们？” 左非尘心头微微一动 ，七杀谷的案子已经结了，八大世家也被赶出了上京。 可是谁都没有提杜家的那档子事儿，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杜家是被睿王保下来了，不做追究。 可是听顾九龄的意思，杜家也是被陷害的。 那既如此，为何又拿不出证据证明杜家的被冤枉，难道这期间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左非尘动了动唇没有问出来，他晓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如今替父申冤，下一步便是为父报仇。 当年八大世家勾结北狄骑兵直入雁北关，将他父亲活活困死在这里。 若不是奸人陷害？父亲焉能被灭了满门？ 即便是死了还背上了叛国投敌的罪名，被人骂了整整九年，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八大世家好过。 睿王走的是明道，他们这帮人就给来个暗的。 他只是不晓得顾九龄这一次来究竟想要怎么做，再加上她瞒着萧胤，这事儿就更不好做了。 “王妃有何打算？” 顾九龄定了定神刚要说话，突然一边的桌子边传来了一阵激昂的说话声。 原来是几个客商喝醉了酒，声音难免高了几分？ “那睿王果然还是睿王爷，将叛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可不是吗，当初八大世家的军队何等的嚣张，向南连下十几座城，现如今却是被睿王爷打的满地找牙。” “是啊，都怕躲在横州不出来，睿王爷已经将其中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瞧着吧，睿王必然会攻破横州，若是拿下横州，颍州的八大世家，死期也就到了。” “也未必，”另一个中年人缓缓道：“听闻睿王爷这一次用兵，所带军粮并不充足。据说京城里的粮食远远运不到前线。” “睿王青龙军麾下的士兵口粮也只能够吃三五天，再往后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倒是八大世家，以颍州为据点，多年在那里经营发展，那粮食多的吃也吃不完，别说是扛个三五天，平时三五年都没什么问题。” “喝酒！喝酒！一喝就喝多了！谈的什么闲话都闭嘴！”一个领头的付了酒钱，走了过来，听到自己的手下说了这些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那些喝酒的汉子顿时闭了嘴，也不敢再说什么，纷纷起身走了出去。 左非尘眉头微微一皱，别过脸看向了顾九龄：“睿王在搞什么？不是很能打吗？怎么连军粮都没有了？”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心头却 咯噔一下。 相应当初开拔离开京城的时候，特地吩咐百晓生掌管青龙郡的后勤有书，此时刚打到了衢州，连一个月都不到，居然就缺了粮，那白小生究竟想干什么？ “衢州支委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不然就出大问题了。！” 左非尘豁然起身，不求你盲看上他。：“发了什么神经？快坐下。” 左非尘冷冷道。：“越王不是用兵出神入化吗？这军粮的事情到底是交给谁办了，居然没有把酒量用完，这不是分了吗？难不成还想重蹈七杀过的覆辙。？” 固球里浓色微微一闪，慢慢淡淡笑道。： 不求你蛋蛋笑的。“你觉得瑞王爷是个怎样的人？难道就不知道军粮的重要性，这军粮是要保证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关键因素，七煞谷的时候他已经输了这一部戏，如今他要他这一场仗对他事关重要，你觉得他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一次吗？上一次因为毒菌量导致气刹鼓的士兵众多，被活生生烧死在那里，这一次你觉得对于青龙军的士兵们下毒还有呢？” 做非常懂事，说不出话来，诧异的看向了顾秋林。— 估计柳藤作非诚白了摆手低声笑道。：“怕是机会来了。” 第631章 演真实一点 左非尘诧异的看向了顾九龄：“什么机会？” 顾九龄抬起手沾着手边茶盏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儿。 左非尘看到顾九龄写的字儿后，顿时脸色微微一僵，忙低声道：“王妃，千万不可，若是你出了什么岔子……” 左非尘想起来之前顾九龄和萧胤闹矛盾，产生了嫌隙，离开王府去了东海海域的海岛上。 那一次萧胤差点儿疯了，搅和得整个上京不得安宁，即便是街边的狗见着萧胤都躲得远远的。 此番若是顾九龄以身涉险，出了什么状况，他们这些牵扯其中的人，有一个是一个，能被萧胤直接将皮剥下来。 顾九龄低声道：“如今横州传出来缺粮的事儿，八大世家那边必有动静。” “八大世家恨死了萧胤，必然会在萧胤的军粮上动手脚，到时候我们就能将计就计。” “况且……”顾九龄定了定话头：“我之前找了个替身戴着面具在京郊的庄子上顶替我，萧胤身边的人都是人精，这事儿怕是瞒不了多久，万一被萧胤察觉，他一定会将我捉回去。” “那人小气的很，怕是要将我关起来，八大世家与我外祖父杜家也有些渊源我总不能就在后方坐着等消息？” “我记得你手中有一批药材，那些药材有致 幻的功能，我这一次想用一下。” 左非尘脸色微微一变：“与虎谋皮这事儿，还是交给萧胤吧。” “要我说王妃现在最好是去找王爷，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都交给王爷去处置才好一些。” 顾九龄缓缓摇头：“萧胤那边，八大世家一定盯得很死，反倒是我们这边是一个变数，只要是变数八大世家就不会防备着我们。” 顾九龄的神色渐渐变得整肃了起来，看向了左非尘：“小左，想不想赌一把？” 左非尘犹豫了，他不是怕死之辈，可是他怕顾九龄将自己玩儿死。 顾九龄点着窗户口的方向，从窗户甚至能看到城门口隐隐约约立着的石将军的雕像。 顾九龄定定看着左非尘：“亲自血刃仇人的感觉应该很不错，躲在背后就没意思了，石公子，你不想尝试一下吗？” 左非尘眸色微微一闪，缓缓拿起面前的茶盏，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还请王妃娘娘明示！” 顾九龄笑了笑，从怀中拿出来银票推到了左非尘的面前：“你半年前就在雁北关窝着了，想必知道在镇子上都有些哪些大粮商？咱们明日一起去拜会拜会！” 左非尘眉头微微一挑，心头暗道这个女人怕是成精了，怎么什么 都知道？ 暮色渐渐沉了下来，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轻轻笼着横州城外青龙军的营地。 此时青龙军的营地密密麻麻铺陈开来，似乎蔓延到了无边无际的荒原中，数也数不清。 突然其中的一处营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是两个小兵为了抢一碗能照见碗底的寡淡米汤而打了起来。 这个小小的事件很快平息了下来，就像是一朵小水花没入了暗沉沉的湖面。 青龙军毕竟军纪严明，这种营地斗殴的事件也不经常发生，即便是发生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可现在因为缺粮的原因，营地里的气氛也渐渐变得紧张了起来，这种事情今天一晚上就发生了好多次，闹得人心惶惶。 凌风急匆匆走向了主帐，主帐里面的诸位将领刚商量完军情，此番一个个退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即便是退到了帐子外面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在萧胤麾下做事，要么加官进爵，封王拜候，要么就去死。 有时候不是死在了外敌的手中，而是被自家主将打死。 刚刚还有个副将因为喝酒被萧胤打了五十军棍，屁股都打烂了的。 凌风侧身站着，同几位军中将领行礼。 人人都知道萧胤身边的这位小爷身份地位很高，若不是睿王将他留在身边有 大用，依着这个人的能耐怕是早就做到副将了。 虽然他们身份地位高，可谁也不敢小瞧了凌风。 凌风冲他们行礼，他们纷纷抱拳回礼。 凌风等这些人走远了，转身走到了主帐外面躬身道：“王爷！” “进来！”里面传来萧胤沉闷的声音，略带着些许沙哑。 是啊，他怎么能不疲惫呢？ 这一场仗关乎生死，多年的仇敌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双方都杀红了眼。 即便是跟了萧胤这么多年的凌风此番都万分佩服萧胤的忍耐。 如果是换做任何人此时都压不住火儿了，一定会直捣八大世家的心脏颍州。 此时王爷却能在横州城外耗这么长时间，就像是最老练的猎手，在伺机而动，等待最后捕获的那一刻。 此时的萧胤反而是所有人里最沉得住气的一个。 凌风忙疾步走进了主帐，账中稍稍有些凌乱。 案几上摆着沙盘，沙盘上的旗帜已经插得密密麻麻，有青龙军的，也有八大世家的叛军。 青色和赤色搅在了一起，难解难分，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萧胤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沙盘边，眉头紧锁，感觉要把沙盘盯出一朵花儿来。 他眉眼间的神色冷厉至极，让人心生惧怕。 便是凌风也小心谨慎了起来， 站在萧胤面前躬身道：“王爷，若是再不发军粮，怕是士兵们真的要哗变了。” “这一晚已经有十几起私斗，为了争夺一碗粥打得头破血流。” “王爷咱们也不是没粮，其实和兄弟们说一下，让兄弟们先吃饱，然后再演戏……” 萧胤打断了凌风的话头，他知道凌风从小和这些青龙军的士兵一起成长。 他也心疼这些士兵，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吃一顿饱饭了，他不清楚王爷为何要这样做？ 虽然百晓生扣下了他们的军粮，但王爷在江南地区还有自己的私产，供养兄弟们吃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今王爷这些操作让所有人都感到不解。 萧胤缓缓道：“演戏？” “既然我们要在八大世家面前演戏，就要演的真实一点。” 凌风刚要说什么，突然门外疾步走进来两个暗卫，是萧胤培养起来的专门打探消息的斥候。 两个人跪在了萧胤的面前，将手中的密信递交给了萧胤的面前。 “王爷，颍州那边有消息了。” 萧胤转身接过密信打开一看，脸上掠过一抹笑意。 他将密信随手递到了凌风的面前，凌风忙接了过来。 萧胤缓缓道：“传本王的命令下去，把我们准备好的军粮调过来，士兵们吃饱才能打仗。” 第632章 招摇撞骗 入夜时分，顾九龄坐在雁北关最大的酒楼里，此时心头不得不佩服左非尘的办事效率。 她穿着一袭靛青色绣梅纹的锦袍，袖口处镶了一圈金线，用白玉冠将头发束了起来，就那么金光闪闪的坐在那里，俨然一个贵气十足的小公子。 左非尘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棉袍，文文静静的帐房先生样子，陪坐在顾九龄的身后。 他们所在的这一间包厢，是酒楼里最大最华丽的包间，此番却坐满了人。 不仅仅是顾九龄，还有其他想要在这乱世中乘机分一杯羹的行商。 其他的行商还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只有那些粮商才能来。 虽然人人都不说明，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趟来怕是能赚不少银子。 最近放出来一个消息，围困横州的青龙军缺粮了，粮草供应不上来。 如今距离横州最近的就是雁北关，即便是睿王爷要运粮那也得从雁北关这边运进来。 故而今天他们这些粮商便是来做这一笔买卖，听闻睿王爷不缺银子，但是现在缺粮。 虽然睿王爷代表王师，他们理应无条件支持睿王爷北伐，可大家都是商人，情怀先靠后，银子才是最主要的。 顾九龄身边还坐着一 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深紫色绸袍，一张风霜紧蹙的脸上写满了精明。 他微微侧过身看向了顾九龄低声道：“一会儿青龙军那边的统领来了后，你且仔细些。” “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左神医的朋友的份儿上，断然不会带你来这里的。” 张老爷是雁北关有名的行商，曾经大病一场，是左非尘将他救了回来，他对左非尘自然是感恩戴德。 只是瞧着顾九龄小小年纪一副纨绔的样子，满眼里都是钱钱钱，分外的庸俗心头未免不喜。 顾九龄刷得一声将手中装风流的折扇合了起来，看向了张老爷抱拳笑道：“多谢老爷子抬举，当初家父给了小侄一笔银子，让小侄做生意，哪里想到江南烟雨迷蒙，那银子着实不耐花，一不小心就陪了。” “哎，”顾九龄叹了口气，面露难色低声道：“说来也心酸，我虽然是家中嫡子，可有个庶弟本事比我大，赚得比我多，我这不……不能再被比下去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现在正好遇到了如今这个好机会，若是这一笔倒卖粮食的买卖做成了，自然有些面子。” 张老爷脸色微微一顿，暗自叹了口气，一看就是江南富商大贾生的废 物点心，若不是为了报答左非尘的救命之恩，他断然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不过这一次各大粮商都能借着睿王青龙军缺粮的事儿，狠赚一笔。 他压低声音道：“这一次你以我们张家的名义做这桩生意，赚还是赔看你的命，就当是我还了左公子一个人情。” “那是，那是，到时候少不得要孝敬您。” 顾九龄低声笑道。 张老爷忙抬起手摆了摆：“不用孝敬我，这全是看在左公子的面子上。” “不过睿王爷可不是好糊弄的，这桩生意做得好，赚得盆满钵满，做不好怕是脑袋都不保。” “我本不想让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进来掺和，奈何……” “罢了，不说了，一会儿等睿王那边的人过来，自会与你们这些粮商交接，记得到时候你借助我们张家的名义，好行事一些，不然怕是你做不成那买卖的。” 顾九龄连连点头，暗道人上了岁数倒是也啰嗦，不过他这个纨绔演的倒是不错，就是姜子老爷子气的够呛。 此番有了左非尘从中帮忙，她打着张家人的旗号，更是将自己身上的令人可疑的东西全部遮掩了起来。 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长 相还算凑合的青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这人身着紫袍，端着架子，大步走进了包厢。 顾九龄忙随着四周的粮商站了起来。 “凌统领安好！凌统领好！” 四周一片打招呼的声音。 顾九龄看向那青年后，顿时眸色微微一闪，连忙低下了头。 她身后站着的左非尘也是心底诧异。 这怎么可能是萧胤身边的统领凌风？ 他和顾九龄一直都在上京生活，自然认识凌风长什么样子？ 据说是睿王身边的凌风过来与他们商议买粮的事情，如今这人虽然长得也算周正，年龄和凌风相仿，可是哪里有凌统领身上的半分气度？ 就给人一种不踏实的，贼眉鼠眼的感觉。 左非尘顿时明白了王妃娘娘所说的话，果然所谓的睿王爷派身边的人找粮商们购买粮食，说白了其实就是八大世家在搞鬼。 顾九龄定定看着面前那位青年，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是打着凌风的旗号过来召集他们这些粮商。 果然八大世家出手就是狠，担心萧胤通过周边这些粮商的路子来购买粮食，这便是提前派人过来将他们困住。 一旦雁北关这一带进进出出的粮商都被控制住的话，那萧胤可 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活命的机会了。 距离横州最近的这些能够供应粮食的人，此时都在这座楼里。 一旦这些人被控制起来，他们的粮食就到不了萧胤的手中。 萧胤再要调集粮食就得从京城那边，路途遥远，等到横州的时候，估计萧胤麾下的军队已经饿得差不多了，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不哗变才怪呢。 顾九龄身边的张老爷也凑上前去冲青年抱拳行礼。 “听闻凌统领是王爷身边的得力人物，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树林风端的是气派的。” “是啊，是啊，凌统领英武非凡，我等仰慕已久。” 他们这些雁北关的商人很少去上京，主要做的是北狄，西戎和南齐之间的互市贸易。 这些人很少去上京，果然还真的没见过凌风长什么样子，如今只听说是睿王身边的得力人物过来与他们商量买粮的事宜。 一个个上赶子，拍马屁，顾九龄也低着头跟着嘟囔着拍了几句马屁。 心头暗自好笑，凌风估计也想不到，八大世家居然还派出这么一个货色顶替他的名号，在外边招摇撞骗。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衣袖却被身后的左非尘轻轻扯了扯。 左非尘显然有话要说。 第633章 先喝酒 顾九龄侧过身看向了身后拽着她袖子的左非尘。 左非尘神情有些紧张，低声提醒道：“切不可冲动。” 左非尘真的是担心顾九龄，自从听了顾九龄的计划，他到现在这颗心都安定不下来，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 他当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和顾九龄不谋而合，如今细细想到后果，就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顾九龄点了点头，转身同其余的粮商一起迎向了门口。 走进包厢的青年此时神情倨傲，缓缓坐在了最正中的椅子上，微微抬起手点了点：“诸位不必客气，请坐。” 顾九龄忙随着其他人一起坐在了那青年的面前，那青年抬手抱拳道：“在下睿王爷身边的统领凌风，今日特地请诸位来此商议要事，耽搁了诸位的时间还请担待些，我先敬大家一杯，大家随意。” 顾九龄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却暗自冷笑。 也不晓得八大世家从哪儿找来的替身，大概也就学了几分形似。 那人放下酒盏清了清嗓子：“王爷命我来此与诸位见面，诸位想必已经猜到了，想通过诸位的手上买些粮食。” 凌风的话刚一说出口，四周的粮商纷 纷应和。 “王爷需要我等出力，我等义不容辞。” “王爷若是要的多，小的们也可以给些优惠，只是世事艰难，也要养家糊口，还望王爷海涵。” “是啊，是啊，这兵荒马乱的，我们这些人也不好做这买卖。” 不愧是一群奸商，纷纷哭穷，随后便将话头挪到了正经处。 为首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陪着笑道：“我们也商议了一下，如今战乱，粮食最是不好弄，也不晓得王爷要多少，能出多少银子？” 假统领缓缓笑道：“之前王爷在上京听闻搬出来的银子将圣上的养心殿都塞得满满当当的，银子自是不必愁，只是你们手中的粮食还有多少？” 张老爷冲顾九龄使了个颜色，顾九龄忙抢上一步道：“统领大人，张家人这些年也屯了不少粮，王爷看看想要多少，我们这些粮商自然将粮食运过来便是。” 假统领此时看向了说话的顾九龄，不禁微微一愣。 在这边关荒漠之地，还头一次见这么俊俏的小公子，他大声笑道：“听闻张家也是雁北关知名的大粮商，这位小公子面生得很，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张家的……” 张老爷担心顾九龄胡 说八道坏了他张家的名声，忙缓缓起身看了一眼顾九龄，冲坐在正位上的假统领笑道：“回凌统领的话，这位是小老儿的一个远房侄子，小老儿受人嘱托，将这孩子带在身边历练。” 假统领笑了笑：“原来是张家的小公子啊，失敬，失敬。” 此时问话的凌统领看向了张老爷子，脸上多了几分郑重之色。 张老爷子在这雁北关也是有名的，尤其是进行大宗商品的倒卖，张老爷子一直都是扛把子。 如今张老爷子显然是在提拔张家的子侄，想要帮他赚一笔。 他不禁心头沉了几分，暗自冷笑，殊不知这些人这一遭怕是买卖做不成了。 假统领呵呵笑道：“小公子这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呀。” 他说罢缓缓起身，看下了四周，拍了拍手。 随即酒楼里的小厮们端着菜开始上菜，布菜，不多时将包厢里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 两大桌子人，挤挤挨挨，包厢里几乎是人满为患。” 待人群纷纷坐定，假统领端起手中的酒杯：“王爷说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端起酒杯先喝酒，从旁的事好说。” 一行人忙端起了酒盏，顾九龄将酒盏送到唇边 ，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了身侧坐着的左非尘。 左非尘此时也坐在了张老爷和顾九龄的身边。 他与顾九龄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的端起酒盏，样装抿了一口。 那酒水顺着手腕灌到了袖口里，随后将那酒盏放在了桌子上。 他本是个小人物，这么做也自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顾九龄和左非尘早就猜出来，这酒里面放了东西，不过不是毒药。 毕竟他们这些行商在雁北关当地都有些势力，八大世家如今攻城略地野心勃勃，每攻下了一处地方，都要掌控当地的财脉，一看便是想要控制整个天下。 这个时候的八大世家不适宜过度的树立敌人。 若是真的将这些人杀了，激起了民愤，到时候和朝廷的对抗也颇有些不利。 顾九龄不动声色，将指间藏着的一粒药丸悄悄送进了唇齿间，随后扬起头一杯酒灌下。 热辣辣的感觉从嗓子眼儿里窜了上来，顾九龄捂着唇不让自己咳嗽出来。 假统领再一次举起酒杯：“诸位今日能来捧场，是在下的荣幸，也是给我家王爷面子，先喝好，咱们再谈生意，来，来，来，继续喝。” 那人说罢端起酒 盏扬起头一饮而下，其余的是粮商纷纷饮下杯中酒。 在杯子放下的那一刹那，所谓的凌统领眼眸间掠过一抹生冷寒意，唇角勾起一丝嘲讽。 不一会儿那些喝完酒的人，突然一个个捂着头不停的发出呻吟。 “怎么回事？为何头这般晕？” “莫不是……莫不是这菜里有什么问题？” “这可是雁北关最好的酒，怎么会有问题？不……不……是……是酒……” 早已经东倒西歪的粮商们抬起头，惊恐的看向了正襟危坐的“凌统领”，一个个脸色微变，今天这一个酒局怕是遭了别人的道了。 可药劲儿散得太快，这些人哪里能扛得住，还是纷纷倒了下去，昏睡过去。 顾九龄也随着众人趴在了面前的酒桌上，左非尘早已闭了眼。 不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朝着顾九龄这边跑了过来。顾九龄只觉得自己两条胳膊被人强行拽了起来，用的力度有些大，还有些微微发疼。 “叔公，这些人怎么办？” “通通送到马车里，离开这里，去颍州……” 颍州两个字传到了顾九龄的耳中，顾九龄终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随后被人拖了出去。 第634章 不会杀他们 这一路上顾九龄委实有些难熬，她和左非尘还有张老爷连同其余的三个粮商一起被塞进了青帷马车里。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走的路又不是官道是山路，委实颠簸得很。 其余的人都已经昏睡了过去，唯独她和左非尘是清醒的，却还得装睡。 这一路上有几次差点吐出来，强行给自己扎了几针压了下去。 一边的左非尘脸色煞白，这一趟深入虎穴的行动有些冒险，可这也是最有效的。 就在顾九龄真的要坚持不下去，考虑要不要半道找个机会逃走，终于车停了下来。 马车里的人也缓缓醒了过来，张老爷更是骂骂咧咧，刚掀开马车的帘子，却被外面冲进来的几个黑衣护卫凶神恶煞的按在了马车里，随即将他们这些刚刚清醒过来的人绑了个结实。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老爷气的胡子都颤个不停，高声叫骂：“你们这些人眼里没有王法了吗？居然敢假扮睿王身边的统领招摇撞骗？” “老夫也是瞎了眼，怎么会信了你们这些人的鬼话，快放开老夫！放开！” “老太爷切莫生气，”一道苍老森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顾 九龄听到这个声音后顿时心头打了个突，以前在上京也参加过几次世家大族的宴会，这一听便是段家族老的声音。 当年三皇子因为谋反，加上淑妃娘娘自作孽不可活。 隆庆帝甚至都不给宁安太后面子，直接将段家灭族。 不过宁安太后当初耍了一些手段，将段家的几位重要人物偷偷用死囚的尸体替换了下来。 如今本该是死人的段家族老，突然现身，说话声传到顾九龄的耳朵里，让顾九龄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虽然她和左非尘已经贴了人皮面具，段家应该是认不出来。 可段家能够做到南齐顶尖世家，人家的族老绝非等闲，顾九龄悄悄向后避了避。 张老爷定定看着面前的段家族老，穿着玄色锦袍，眼眸里藏着一丝冷冽，他心头咯噔一下，生出几分惧怕。 张老爷也是走南闯北的行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眼前这位段家族老给他的感觉确实有些危险。 他骂骂咧咧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张老爷虽然在雁北关的粮商行当里有些威望。 可是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也有人。 他如今只能忍气吞声，静待其变。 这帮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这些粮商用蒙汗药蒙晕了，绑到这里来怕是有些说道的。 段家族老看着面前的张老爷缓缓笑道：“让诸位受苦了，张老爷，您是雁北关粮商的行首，今日有些事情还想要同您商议。” “其余人请移步客栈里好好休息，来人！你们好生伺候着。” 顾九龄听着这意思，晓得她和左非尘可没有和段家族老谈的资格，不过这也好，毕竟暴露的机会越少，也就不容易被认出来。 那段家族老只请了张老太爷等其他几个有威望的粮商，去一边的酒楼包厢里商议事情。 他们这些后面跟着喝汤的，被人带到了另一处客栈。 沿途也不让他们随意观望走动，虽然身上的绳索被拿掉，可是送他们的护卫手中淬了毒的剑锋不是闹着玩的。 顾九龄也悄悄打量了四周一下，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看得出来不是很眼熟，应该距离雁北关也不太远，可毕竟他们走了这几个时辰是到不了颍州的。 顾九龄越看越暗自诧异，没想到距离雁北关这么近的镇子里，居然到处都是八大世家的人。 可见八大世家已经渗透到了这里， 再往南下那便是对萧胤形成了反包围。 不晓得萧胤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萧胤现在包围了横州，他外围也有八大世家的人在向这边涌动。 萧胤的青龙军像是被包了饺子，顾九龄心头微微有些打颤，得想法子将消息传出去。 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萧胤赢得这一场战争，这场足以改变萧胤命运，并且让他放下心结的战争。 他们一行人被送进了另一家普通的客栈。 因为她和左非尘是张老爷带过来的，倒是房间住的比其他人要舒服一些。 更幸运的是她和左非尘两个人被安排在了一间房里。 顾九龄果然没有猜错，八大世家不愿意要他们这些人的命，毕竟他们手中可握的是粮食。 即便将他们的人杀了，可粮食还在仓库里，杀了人又得不到，还不如当作人质。 只有绑了人才有粮，八大世家的人不傻。 顾九龄和左非尘走进了客房里，刚转身客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还上了锁。 顾九龄苦笑着看向一边站着的左非尘。 左非尘到现在依然耿耿于怀，不该让顾九龄冒险。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自己最大 的努力保护顾九龄。 左非尘压低了声音道：“一会儿若是有变故，我护着你逃走，我若是折在了这里，你回去告诉雅兰公主，我在岛上给她留了东西，让她记得看。” 顾九龄道：“这是做什么？是在交代后事不成？你放心，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顾九龄走到了床榻边，躺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不会杀我们的。” 左非尘点了点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隔墙有耳。 两个人在沉默中等了一会儿，果然两个时辰之后，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端着饭菜送了进来，态度也较之前和软了的许多。 顾九龄坐在了桌子边，冲左非尘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什么事儿哪有饭重要？” 左非尘嗯了一声，走了过去，随手拿出带着的银针在每一样饭菜里试了一下，这才放心的让顾九龄动筷子。 顾九龄心头不禁微微一动，左非尘这个人看似冷面冷心，其实照顾人方面倒是挺细心的。 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时局能安稳下来，到时候给他和雅兰公主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 两人坐下吃饭，刚吃了一半，门外传来脚步声。 第635章 扣押 顾九龄和左非尘攥着筷子的手齐刷刷停在了那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左非尘的手缓缓摸向了腰间。 那里藏着他之前带来的一柄不起眼的短刀，就扣在腰带上，机关做得很是精巧，根本搜不出来。 顾九龄也拔下了玉冠上的暗器，两个人刚要动作，却看到门被打开，张老爷走了进来。 二人松开了手，恢复了一丝镇定。 顾九龄忙站了起来冲张老爷抱拳行礼道：“张叔，您回来了？” 左非尘也走了过去同张老爷见礼。 张老爷刚同段家的族老见过面，也有些时候了，如今回来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不过瞧着张老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张老爷第一次看向顾九龄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愧疚，缓缓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八大世家野心勃勃，将我们这些粮商困在此处便是要切断睿王那边的军粮。” “如今能解睿王军粮之难的也只有我们这些人了，其余的人具是离得太远，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九龄心头顿时了然，她早就猜到八大世家会这么干。 八大世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到了双方你死我活的境地，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这种釜底抽薪的法子，八大世家必然会采用。 顾九龄之前跟随萧胤在上京，与八大世家之间交手了很多次，对这些人的腌臜手段早就见识过了。 张老爷抬眸缓缓看向了顾九龄和左非尘，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是多了几分道：“老夫这一次想要报答左公子的救命之恩，不想竟是连累了你们两个。” “你之前带过来那么多粮食想要跟着我做成这一笔买卖，如今怕是……” 张老爷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顾九龄忙笑道：“您言重了，这一遭也是家父让我离开江南出来历练历练，能得张叔您的厚爱也是我的造化，哪里有连累不连累的。” “张叔，方才那些人叫走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老爷吸了口气，眼底掠过一抹愤怒之色：“那些人家竟是要我们这些粮商给家中写信，让家里人开仓将粮食送到颍州去，若是不送……” 张老爷突然身体打了个哆嗦，想起来方才当着他的面儿被斩杀的那个粮商。 那个粮商这一次想来和睿王爷做买卖，几乎将全部的身家都投了进来，方才也就顶撞了一句便身首异处。 那血都溅在了张老爷的脸上，想到此处张老爷脸色又白了几分，气的眼眶都红了。 他看向了顾九龄道：“你运道雁北关的那一批粮食也要给他们送到颍 州去，他们的人已经在雁北关清查了许久，咱们这些人在雁北关囤了多少粮，都有账目记着。” “我本想扯谎将你的那一份儿摘出去，哪里想到他们竟是派出人做了账，甚至连百姓的口粮都不能留统统运走，简直是丧良心。”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八大世家这么做无非就是准备下一步攻下雁北关，若是城中的粮食全部提前运走，必然城内人心惶惶，这关口也好拿下。 如果八大世家攻下雁北关，便是直接切断了横州城外青龙军的退路，到时候便是将萧胤活活困死在陇北。 七杀谷地狱般的经历，萧胤还会再经历一次。 顾九龄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脸色也铁青了几分。 张老爷还以为她心疼自己带到雁北关的这一批粮，叹了口气道：“贤侄不必难过，等这一次我们活着回去，我自会补偿你的损失让你在你父亲那边好交差。” 顾九龄回过神忙笑道：“张叔言重了，这一场浩劫下来，您也倾家荡产了，我怎么还能要您的补偿，这也不是您的错。” “要怪就怪我运气不好，摊上这事儿了，好在我们家里还有银子，到时候我跟着张叔再做几笔买卖赚回来便是。所谓识时务为俊杰，我们好歹还有一条命留了下来。” 张叔没想到顾九龄会这样说，倒是对这个纨绔公子重新审视了几分。 不多时其余的粮商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八大世家的威胁，便是将他们扣在这里做人质，写信给家里的人，让他们将粮食从雁北关即刻启程运往颍州。 而且还规定了时间，不能按时运到的便是直接拉出去砍了脑袋祭旗。 顾九龄自然同张老爷一起坐在客栈一楼的正厅里写信，信上写什么，怎么写，都得经过八大世家把关。 不多时信写好后，粮商们纵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也得乖乖的将信交到八大世家的手中，并且每个人都得在信封里塞一两件信物，不然留在雁北关的亲人也不会将粮食运出来的。 一切准备妥当，就在这些粮商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段家族老缓缓走进了客栈，所有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 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所有人都领略了这个老家伙的手段。 看起来笑眯眯的，倒是和颜悦色，可下手真狠，已经砍了五个粮商了。 手黑！心黑！ 他此时颤颤巍巍走了进来，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狐狸毛大氅，说话还带着几分喘，可是看人的眼神却令人觉得瘆的慌。 “诸位不必拘礼，请坐，请坐！”段家族老笑呵呵的冲四周的粮商招了招手 。 那些粮商小心翼翼坐了下来，闻到了血腥味道，终于学乖巧了些。 “来人！上茶！将老夫珍藏的上好雪山银针茶送上来！给诸位尝一尝。” 银针茶是好东西，可此番没有一个人敢端起来喝的，一个个顿在那里。 段家族老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诸位写的信，情真意切，小老儿分外的感佩，我们颍州军民多谢诸位的慷慨了。” 顾九龄忍不住想骂人了，厚颜无耻！ “不过……”段家族老的脸色稍稍冷了几分缓缓道：“人心隔肚皮，毕竟这么多的粮食，可都是钱呐！难不保你们的亲戚朋友们收到了信也不愿意送往颍州的，还得你们亲力亲为，不过运粮得话一路辛苦，还请诸位年轻一辈儿的出来一位协同运粮去颍州。” 段家族老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下，随后具是义愤填膺。 这一次大家来都带着本族的小辈，八大世家这是将小辈们扣下，谋后面更大的利益。 已经扒了他们一层皮，这还没完了？ 段家族老咔哒一声放下茶盏，冷冷看向四周，顿时粮商们鸦雀无声。 段家族老满意的笑了笑，抬起手点了一圈，却落在了顾九龄的身上笑道：“张家就这位小公子去吧！” 左非尘顿时脸色剧变。 第636章 历练小辈 段家族老第一个点的便是张家，毕竟张家是所有粮商里头的头儿。 他随手就点在了顾九龄的身上，那一瞬间顾九龄还以为自己被段家这个老贼发现了身份，也是心头突的一声，狠狠吓了一跳。 随后看到段家那个老东西，又点开了其他的家族，她的一颗心稍稍轻松了几分。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九龄侧过头看去，却发现左非尘已经将藏在袖子里的刀一点点拿了出来，被顾九龄抬手轻轻推了回去。 左非诚是真的急眼了，颍州，那可是八大世家的统治中心。 如果王妃娘娘被带到颍州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睿王能疯了！ 而且这一次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去，要知道那段家的老贼点了谁谁就得去，其余人也不晓得去哪里。 那就意味着顾九龄去颍州的路上与他彻底分开了，这怎么成？ 就顾九龄那三脚猫的功夫，替人治病是在行的，若是真的路上被人发现打斗起来，依着顾九龄的那点能耐，根本逃不掉的。 虽然王妃娘娘聪明，足智多谋，可是一拳难敌四手。 若是她孤身一人落在了贼窝里，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一次绝对 不能让顾九龄去冒险，他一定要将顾九龄带离这里，去找睿王爷。 可是看着这架势，怕是现在就要带这些人走。 此时大厅里安静如斯，偶尔传来几个年轻人没出息的抽泣声。 大家都不晓得这一次分离，到底是不是生离死别？ 左非尘想要借此机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顾九龄逃出这个鬼地方。 可是他的匕首刚拔出来就被顾九龄轻轻推了回去，干脆利落。 左非尘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刚要说什么，不想顾九龄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写下了一个粮食的粮字儿，那一瞬间他终是明白了。 当初他和顾九龄在雁北关的茶馆里碰头，听到四周的消息说睿王极度缺粮。 从那一刻起，顾九龄就开始设局，花大价钱买了一大批的粮食，然后左非尘将她引荐给当地的粮商。 这么一出戏，一开始顾九龄就下了猛药。 他那边有一批可以让人致幻的药材，被顾九龄运到雁北关一个较为偏僻的磨房，全部磨成了粉。 那粉末无色无味，根本吃不出什么，甚至还发一点淡淡的甜。 顾九龄将那些面粉全部搅拌在了他们买下来的粮食里。 顾九龄当初花大 价钱买粮，可不是什么粮都要买，买的都是精加工过的细粮，若是落在了颍州士兵身上当然比那些糙米要好吃的多。 依着八大世家的尿性，有这么好吃的粮，必然会先吃顾九龄运过来的粮食。 顾九龄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想到此处左非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女人和萧胤一样，走一步不是算三四步，而是算百步，层层设局让对方措手不及。 可是他们没想到，顾九龄被点到了名字，要她亲自去运粮到颍州。 大概是这一个局最失败的地方。 当初他们想的是借着八大世家对粮商出手的时机，那些人必然会抢粮商的粮。 到时候将这一批掺东西的粮送到颍州，就如当年杜家人将掺了毒的军粮送到青龙军的营帐中。 顾九龄这一次感觉更多像是在救赎，替杜家赎那些不可饶恕的罪孽。 虽然杜老爷子也是被蒙蔽的，可是将毒军粮运到前线的，毕竟是杜家人。 此时又轮到顾九龄亲自押送这一批参了药粉的粮食，送往颍州，作为八大世家最好的礼物。 风水轮流转，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 可是让顾九龄走这一遭，实在是太过冒险 ，要是在这边还能将顾九龄救出来，毕竟距离雁北关也不是很远。 雁北关可是他左非尘祖上的地盘，此时若是深入颍州的话，怕是再没有人能救得了顾九龄。 不！不行！左非尘绝不允许顾九龄拿自己冒险。 他刚站起来想要乘机发难，冲出去，可被顾九龄死死抓着手腕叫他冷静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也就那一刹那间，差点被那段家族老瞧见了。 顾九龄瞪了左非尘一眼，让他稍安勿躁。 左非尘终于忍住了心头打出去的冲动，不得不坐了下来，可是整个身体绷得很紧，即便是一边的张老爷子都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暗自抽了一口气，难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喜欢这种俊俏漂亮的少年吗？ 唉，如今的年轻人简直是让他们这些老人看不下眼。 张老爷想到此，可能是觉得自己对不住顾九龄。 他站了起来，冲一边坐着的段家族老道：“我们张家，还是我自己去吧。我的这位小侄儿性格跳脱，不堪重任，万一路上有个什么闪失？也给你们添乱，还是我去吧。”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张老爷起身要替自己侄儿去一趟。 这无形中相当于替 顾九龄去死，毕竟颍州内部有什么，这些人在路上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顾九龄愣了一下。 她与张老爷也就是萍水相逢，实际上她还利用了张老爷的身份。 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张老爷居然还真的愿意替她去赴死，这让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忙拽住了张老爷的胳膊。 “还是小侄儿去吧，您就留在这里，写信发号施令让他们送粮食来。 段家族老定定看向了一边的顾九龄，心头略微有些诧异，瞧着这小公子，衣着形容都是不俗，他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不过顾九龄看起来也就是一个纨绔少年，不禁冷冷笑道：“张家的这位子弟倒是长得眉清目秀，怕是千恩万宠长大的。” 顾九龄可丝毫不觉得被这个老恶魔夸赞，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她只觉得心里都凉飕飕的，段家族老对上张老爷的视线，眸色微微一闪淡淡笑道：“既然是你们张家宠爱的小公子，就更应该去历练历练，毕竟你岁数大了，以后张家还是属于孩子们的。” 段家族老话音刚落，张老爷还待说什么，却看到那人已经脸色微沉，他再不敢多话。 第637章 追踪 夜幕降临，顾九龄被人直接带进了马车里，同一辆马车里还有两个年轻人，早已经愁眉苦脸，不知所措。 其中的一个不停的哭，念叨着新娶的娇妻，最后竟是哭累了，靠着马车的车壁睡着了。 一时间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外面传来一阵阵秃鹫的鸣叫声。 战乱，加上灾荒，越是靠近颍州的方向，一路上都是无人收敛的横尸。 那秃鹫的声音越来越近，另一个没有睡着的青年也吓得靠在了马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都是行商家族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平日里哪里吃过这等苦头？ 顾九龄因为马车的颠簸昏昏欲睡，此番一听外面秃鹫的叫声，竟是一个机灵，惊醒了过来。 那叫声多少带点儿陇西口音，顾九龄眉头一挑，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摇晃的树影随着旷野的风来回摆动。 随即一道矫健的身影顺着树影掠过，顾九龄顿时眼底一亮。 是猛！ 他终于追上了她的踪迹，顾九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不许乱瞧！小心挖了你这小崽子的眼珠子！” 段家护卫发现顾九龄掀开车 帘看向外面，疾步走了过来，狠狠抽了一鞭子。 顾九龄忙缩了回去，鞭子的末梢还是抽破了她的手指，顾九龄将破了皮的手指头塞进嘴巴里吮了吮，唇角却勾着笑。 猛在暗处，她在明处，这一次不将颍州搅个天翻地覆，她就跟着段家那个老贼姓！ 暮色沉重，京郊的庄子，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里面却修得气派华丽。 假山重重，风景秀丽处坐落着一处装饰分外精巧的院子。 此番院子的正门紧闭，暖阁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被遣了出去，只剩下了金枝和九月，还有一个和顾九龄一模一样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顶着顾九龄的面具，形容上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 此番暖阁里没有人，李巧儿坐在了床榻边，脸色微微发白。 “也不晓得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如今扮作主子的模样儿，便是分毫都不敢动，王爷身边的那些人都精明得很，总不能一直装病？” “况且主子也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女子，迟早得露出破绽来。” 云朵早已经没了主意，她的一颗心早就飞到了雁北关去了。 空学了一身的本事，却不能护 在主子的身边。 偏生主子说她们几个跟在主子身边得话，反而令人生疑，还不如留在庄子上，能瞒得过王爷便是。 她们三个人在这庄子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前院的赵管事是萧胤身边的心腹。 赵管事已经多次派人过来，有事没事都要找王妃娘娘禀告，这几次李巧儿差点穿帮。 那赵管事最是个精明不过的，此时怕是已经生疑。 九月眉眼间掠过一抹纠结之色缓缓道：“罢了，事已至此，将计就计，我们都听主子的。” “主子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主子走的时候告诉过咱们几个，一定要将时间尽量的拖延，如今眼见着快一个月了，只希望主子那边能平平安安的。” 李巧儿刚要接话，突然外面传来了赵管家低沉的声音。 不晓得赵管家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院子，立在了二门外。 九月脸色微变，她忙走了出去，声音拔高了几分，看着院子里垂手立在那里的丫鬟婆子不禁冷冷道：“这院子里住着的都是死人吗？赵管事都已经进了二门，没有一个通报的，让赵管事在外边待了这么久。” 那几个小丫鬟连连求饶，她们也想通报 来着，可是那赵管事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径直闯到了二门口。 赵管事长着一张国字脸，身形高大，是萧胤从军中带回来的老人。 头发花白，眼底掠过一丝精明，他冲九月抱拳行道：“九月姑娘不必生气，也是我有些急事想要禀告王妃，闯了进来是我的错。” 九月淡淡笑道：“赵管家言重了，不过这里毕竟是王妃娘娘住着，赵管家是王府里的管事，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赵管家这便冲了进来当真是不妥。” 九月丝毫没有给赵管家面子，主子走之前和她说过这院子尊贵的很，要是任何人敢闯进来直接骂回去。 果然九月一顿含枪带棒，赵管事眼底掠过一抹深邃，硬着头皮赔不是：“也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有一件急事禀告王妃，还请王妃娘娘定夺，王爷从横州那边寄来了一封书信。” “飞鸽传书到了前院，请王妃娘娘过目。” “王爷来信了？” 九月不禁拔高了几分声调，自从王爷和王妃齐刷刷离开上京走了之后，两个人都杳无音信。 这便是王爷从前线寄回来的第一封信，九月眼底掠过一抹惊喜，忙双手拿在了手里。 突然手指微微顿了顿，她这也是糊涂了。 如今主子下落不明，这书信拿过来倒是给谁看？ 九月将信拿在手中笑道：“辛苦赵管家跑一趟了，我这便将信送给王妃娘娘。” 九月说罢，转身走进了暖阁里。 赵管家抬眸定定看着九月的背影，笑意一点点的冷了下来，随后掠过一抹无奈和苦涩。 哪里有什么信？ 王爷根本就没有来信，王爷即便是飞鸽传书也会传给王妃娘娘怎么可能传给前院的管事。 再交到王妃的手里，王爷从来不这么干的。 如今暖格里的那位怕是假的，真正的那位兴许早就离开了上京。 这些日子他还以为王妃娘娘躲在了庄子上，他们都好生伺候着，可不想凡是禀报王妃娘娘的时候，王妃娘娘却是连面都不露，说是身体不适。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王妃娘娘担忧王爷才会病倒，可是这病的时间也有些太长了。 其中他借着庄子上的事情见过几次王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今实在是忍不住了，使出了这个计策试探一下，如此一试探果然有猫腻。 赵管家脸上的病情讳莫如深，心头已经掀起巨浪。 第638章 回信 李巧儿接过了九月递过来的书信，三个人面对着书信面面相觑，不晓得该如何处置。 “巧儿打开瞧瞧吧！”九月看着李巧儿道。 李巧儿脸上略过一抹犹豫：“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王爷写给王妃娘娘的。” 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写给王妃娘娘的，可若是不给回信，王爷那边很快就察觉不对劲。” “咱们若是回了信，还能再拖延几日，若是不回信，王爷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上一次王妃娘娘离开睿王府，王爷差点疯了，这信还是看一看的好。” 云朵也点了点头：“一封信而已，大不了我们三个人凑合凑合回一封信便是。” 李巧儿本来拿着信打开也不对，不打开还是不对，纠结间听到两个同伴如此说，也吸了口气，将信封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素笺。 她刚将折叠的素笺打开，顿时愣在了那里。 “没有字？”李巧儿低声惊呼了出来。 王爷与王妃的感情深厚，怎么可能寄回了一张无字的信？ “糟了！”李巧儿不禁低声喊了出来，从床榻边猛地站了起来。 她还未说话，暖阁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赵管家带着睿 王身边的几个亲兵，将她们三人团团围住。 赵管家定定看向面前的李巧儿，脸色略过一抹苍白。 果然王妃娘娘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一定出事儿了，出的还是大事。 让他如何和王爷交代，快一个月也不晓得王妃娘娘到底去了哪儿？ 看着眼前这三个丫头，赵管家抬起手抱拳苦涩的笑道：“三位姑娘，在下得罪了。” 暮色彻底褪去，黎明前一片漆黑。 随后天气亮了一条光线，瞬间将这混沌的天地狠狠撕开，赤色的朝霞如影而至。 与此同时喊杀声，战马的奔腾鸣叫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横州城。 原本以为缺了军粮，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亲友军，此番宛若猛虎出山，朝着横州城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各路的云梯架在了高耸的城墙边，那些青龙军战士不怕死，光着膀子，腰间背着婴儿手臂出席的绳子。 青龙军爬云梯朝城上攻去，一时间城上城下杀的难解难分。 八大世家之前与青龙军对峙了这么久，没想他们…… 想到他们内部已经得了消息，八大世家将卖给青龙军的粮食半道截胡。 青龙军的士兵们宛若猛虎出山，势不 可挡，哪里像是饿了十几天的样子，倒像是养精蓄锐了许久。 “王爷有令，放下手中的剑不杀！” 城内八大世家的人很快坚持不住了。 当时萧胤围横州城，城内早已经民不聊生，也只留下几个人苦苦受着。 没想到同他们以为同样饿的不太行的青龙军此时居然这般的生龙活虎？ 一场战斗，从黎明前开始不到正午的时候就落下了帷幕。 城门处，到处都是没有投降顽抗被击杀的尸体，随后这些尸体被清理了个干净。 士兵没从护城河取了水，将道上的血迹冲刷的干干净净，随后萧胤带着自己的亲卫军进入了横州城。 城内百姓早已经苦于八大世家的淫威，因为此番看到萧胤走进来，纷纷夹道欢迎，一时间场面倒是热闹的很，可坐在马背上的萧胤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笑脸。 他骑着赤色的骏马，身上披着银色铠甲，鲜明的对比，越发衬托的他英姿勃勃，风流倜傥。 萧胤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四周纷纷跪下来行礼的百姓。 被俘虏的那些八大世家的小头目，萧胤下令统统处死，不留活口。 不过对于百姓的处罚倒是稍稍松懈了几分。 经过一天 的整顿，到了日暮时分，终于安稳了下来。 萧胤缓缓走上了城楼，看向了远方，再往北推五百里地便是颍州。 萧胤唇角微翘，他的目标不在此，而是颍州城里的那一窝狗东西。 凌风站在了萧胤的身边，看向了不远处在浓烈阳光下铺开的荒原，一时间心中的那口邪气终于出了几分。 此时两个信使带着急报，一前一后冲进了横州城，随后将急报送到了凌风的手中，凌风结果转身走到校友面前。 “念！” 像打开的第一份起泡，神色微微一愣，盲道。：“夜被关的消息，那八大世家竟是将夜北关的粮商们咚咚抓了起来，逼迫夜百官的疗伤，将他们在镇上统计的粮食全部用完了，如今那些凉飕飕的。” 宵夜朗朗笑了出来。：“八大世家想是要给很燕北关南一个府邸创新，到时候他们的军队从燕北关过将我夹在雁北关和杭州的中间不曾想，如今我已经站了很长，下一步倒是要瞧他们怎么办？ 0分也看向肖毅的眼底，多了几分敬佩王爷用兵如神，将杭州城围而不不公，这才引得八大世家的人从兖州出发到了雁北关，拉长的战线，反而没有办法集中力量和王 爷的青龙君抗衡，此时像是被王爷用绳子拴住了一条狗，拉出来遛了1800了。 之前效应也考虑到报价十八大10家的实力，就是想要将兖州内部的八大世家引出来，还有那些人实在是经历，即便是演出，也不是他们最终折服的地点，又不是萧炎在恒州成为事，弱有些重良心的人，我怕是都不愿意回，兖州如今那些人已经入了演出的这一个，这一座问，就等着汶川作弊了。 宵夜毛色冷了几分一次一顿的：“传递下去，切断引轴承对内的一切通道。三日后拿下雁北关。” “这一招我要将那些人活活困死在一朝，既然这么喜欢窝在那里，那就给宝宝窝到底。” 03连连点头，肖燕却别过脸看向了他手中拿着的另一份急报：“这是从哪儿来的？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军务方面的机械？” 零分盲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萌色微微一闪估计问了一下。 “怎么回事？”小女人眉头皱了起来。— 零分忙，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不见，倒抽了一口气，手中的信封都落在了地上，肖烟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抬起手侧过了林峰手中拿着的兴趣，只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上来。 第639章 关切 横州城外，萧胤策马狂奔，朝着上京的方向行去，这可将一众部下吓坏了去。 他们和八大世家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攻下了横州，怎么王爷突然一个人骑着马离开横州，这是要回去吗？ 好端端的一个人，到底抽了什么疯? 幸亏睿王爷慌不择路，他之前骑得那一匹战马因为太累了，被马夫送到了后院单独休养。 毕竟是王爷的爱马，养起来自然是上心，故而也不和其他的军马养在一处，是单独养着。 萧胤急着走，哪里肯等，转身奔下城楼，随便将一个骑兵的马匹夺了下来，骑着便冲出了城。 睿王在前面骑着，后面跟了一群人追在身后。 眼见着大战在即，和八大世家决战的日子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萧胤身为主帅直接跑了，这让其余将领如何是好？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天下还有什么样的火烧眉毛的大事能让睿王如此失态？ 即便是皇帝驾崩，也不至于这般惊慌失措。 凌风眼见着睿王绝尘而去，忙唤来马夫将萧胤的坐骑牵了过来，骑着便追了过去。 睿王的坐骑自然是千里神驹，很快便追上了萧胤。 萧胤此番带着几分慌不择路，竟是被一座断桥挡住了去路。 “王爷 ！王爷！” 凌风终于追上了萧胤，忙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也下了马，却是直接飞身跃上了自己的战马。 “王爷！”凌风一把扯住了萧胤的马缰，紧紧拽住吼道：“王爷冷静！冷静啊！” “王妃娘娘此番已经不在上京了，即便是王爷回了上京又能如何？” “王妃当初极力想要跟着王爷来前线，王爷担心王妃娘娘，便让王妃留在京城。” “如今王妃离开了京城怕是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个时候王爷再回去反而和王妃失之交臂。” “此番大战在即，王爷若是离开，这九年的布局将会功亏一篑，况且现在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找王妃娘娘吗？” 萧胤勒紧马缰的手一点点松开了几分，眉头紧锁，许久咬着牙道：“回城！” 关心则乱，萧胤方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得赶紧抓住那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 如今南齐睿王爷的理智终于缓缓回落，他一颗心也镇定了下来。 凌风这才松了口气，骑着马小心翼翼跟在了萧胤的身后。 他看向了骑在马背上萧胤的身影，总觉得瞬间佝偻了许多，不禁心头一顿，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爷竟是对王妃这般依赖了？ 当初从七杀 谷历经万难回来，王爷变得敏感多疑，即便是他们这些心腹也没有获得王爷绝对的信任，唯独王妃娘娘做到了。 此番也不晓得王妃娘娘在哪儿，也是贪玩儿了些。 萧胤带着凌风朝着横州城的方向行去，不多时便遇到了追赶而来的青龙军其余的将领。 那些人看到萧胤后忙勒紧马缰，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随后纷纷下了马。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众将领被萧胤这一出子吓得够呛。 萧胤脸色清冷，声音有些发沉。 “都跑出来做什么？” “城内不需要防守吗？” “也就是刚攻下横州，距离最后的胜利还远着呢，今日跟出来的通通打三十军棍，留到大战之后再打。” 四周诸将被骂得莫名其妙，狗血淋头，都不晓得自家王爷这邪门儿的愤怒到底是因何而来？ 只有萧胤身后的凌风清楚，王爷这么做，是不想暴露自家王妃离开京城的消息。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王妃就在这边，怕是将王妃活捉了，对王爷分外的不利。 他知道王爷心头早已经煎熬到了极点，可面子上却依然撑得很稳。 只是四周的诸将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骂，王爷 说他们擅离职守，那他身为主将，刚刚攻下横州就骑着马飞奔而去，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王爷的事情他们也不敢瞎猜，齐刷刷跪在了萧胤面前。 平白无故的领了这三十军棍，好在这三十棍子，留到颍州城大战之后再受罚。 如今他们青龙军和八大世家最后决战的时刻到来，能不能领得上这三十军棍倒也是看造化，说不定人都没了，到哪儿领去？ 一个青袍男子穿过众人缓缓走到了萧胤的面前，正是这一次随从萧胤作战的军师顾康。 顾康这一路上帮了萧胤不少忙，虽然萧胤对顾康是存着几分防备的心思，可围堵横州，声东击西以及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法，都是顾康与萧胤商量着办。 即便是萧胤在这期间对顾康也有了太多的改观。 这小子若是能改邪归正，以后不那么心术不正的话，到是也可以为他所用。 毕竟是顾九龄的亲弟弟，他不罩着谁还能罩着他？ 顾康此时脸上多了几分郑重之色，凑到了萧胤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抓到了一个奸细。” 萧胤一愣不耐烦道：“一个奸细罢了，你去审便是，不行就斩了。” 他如今心头记挂顾九龄，这些琐碎的细节顾康也要问 他，他哪里肯好声好气的说。 不想顾康声音更是压低了几分缓缓说出来三个字：“左神医。” 萧胤顿时愣了一下，突然飞身上马也顾不得让四周跪在他面前的众将领起身。 他越过人墙打马飞奔而去，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一把揪住了顾康的领子低吼道：“人在哪？” 顾康点了点城门口：“关到西边的营帐里了，和他一起被抓住的还有几个粮商，不过他们和八大世家的人混在一起。” “被咱们巡逻的士兵察觉了异常，就将他们抓了过来，虽然是认识的人，可小心一些为好。” 顾康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胤松开他的领口，直接朝前走去。 不多时萧胤直奔西边的几个帐篷。 西边的这几个营帐，专门看守八大世家的奸细。 看到萧胤走了过来，看守的士兵纷纷半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顾大人带回的那几个人在哪？” 一个小兵也不晓得王爷气势汹汹走来，问及几个端不上台面的细作是为哪般？ 他掀开一个帐篷的帘子：“王爷，在这里！” 萧胤大步走进了帐篷，果然看到地上歪三扭四的躺着几个衣衫褴褛之人。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扶着身边形容枯槁的老者，正是左非尘。 第640章 奸细 萧胤死死盯着左非尘，这小子化成灰他也认得。 上一次顾九龄离开睿王府，便是这小子陪伴在顾九龄的左右，将她拐出了上京。 如今又来一次，萧胤登时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左非尘一步步走了过去。 左非尘和张老爷二人历经千辛万苦才从八大世家掌控的小镇里逃了出来，路上不想又遇到了段家的几个逃兵？ 如今八大世家和萧胤的仗打到了这个地步，死伤极其惨重。 段家那边有士兵已经动摇，开始出现了逃兵。 不想左非尘运气不好，和张老爷半道竟是遇到了这些逃兵。 得亏张老爷手头还有些银子和珠宝之类的，拿了出来这才将命保了。 张老爷还承诺若是他们回到雁北关就会给这些逃兵一大笔银子。 这些逃兵如今已经杀红了眼，他们想要的只有钱和银子，此番见到了这么一块肥肉，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这些逃兵于是将张老爷和左非尘绑了起来。 左非尘几次想要动用武力，可是从雁北关到杭州这一片地区这一片最厉害。 他也不确定萧胤究竟在哪儿，索性就跟了段家的这几个逃兵一起朝着雁北关的方向 行驶。 路上左非尘果然发现了青龙军巡逻的士兵。 左非尘故意设局让几个逃兵暴露了出来，这才一起被抓到了帐篷。 此番张老爷身上也受了一些伤，他刚将张老爷从冰冷的地面扶起来，不想萧胤怒气冲冲朝着他走来。 萧胤身上杀气暴涨，那几个段家的逃兵再见到萧胤的那一刹那间，便吓得浑身发抖。 张老爷一个行商更是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哆嗦了起来，可还是硬着头皮拦在了左非尘的面前。 “这位大人是青龙军的将领吗？”“我们也是被段家人抓起来的，和八大世家没有丝毫的联系，还请这位小将军饶了我们那吧。” “若是关老爷真要杀人泄愤，就将老夫杀了吧，这位是老夫的侄子，你们即便要杀我们，也得讲些道理……”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脸色如常的左非尘：“手无缚鸡之力？倒是挺会演的。” 萧胤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嘴巴里咬出来的，弯腰一把揪住了左非尘的领口将他拖出了营帐。 张老爷被这陡然而起的变故吓着了，他也没有想到他们几个人居然会被当做八大世家的奸细关到这里，而他就是一个普 普通通的商人罢了。 此时他也见识到了真正青龙军的军威，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真的被当做奸细拉出去砍了，那他张某人这辈子简直是冤死了。 一路上他多次被左非尘关照，甚至下意识将左非尘当成了自己自己的子侄。 如今眼看着左非尘被萧胤硬生生拖出帐篷，他忙扑了过去，却被外面守着的小兵一把推了回来。 虽然这几个人口口声声说是粮商，可在没有审问清楚之前都得按奸细对待。 两军对阵任何丝毫的纰漏都不应该有，张老爷被小兵推倒在地，身上之前受了点伤，此时更是倒地不起，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边萧胤拖着左非尘将他拖到了另一侧的帐篷，帐篷里还关着两个段家的奸细。 守门的管事看到左非诚一脚踹开了门，里面审问段家奸细的士兵忙停下了手中的活非诚勿扰的吼道：“滚出去。” 营帐里的小兵忙将两个段家的奸细抓了出来，将这空帐子留给了王爷。 他们也不敢问，纷纷避开了一些。 他们也明白睿王来此必然是问睿王爷的秘密，他们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萧胤的力气很大， 左非尘被他像是拎一只小鸡一样拎了出去。 左非尘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只是定定看着萧胤缓缓道：“堂堂睿王爷，竟是这般惊慌失措，委实有些拉胯。” “他在哪？”萧胤咬着牙问道。 左非尘定了定神缓缓道。：“雁北关以北五十里，有段家设置的秘密营地。若是想要进攻颍州，那个地方必须要现在拿下才行。” 这可是左非尘冒死带出来的消息，他自然顾不得什么，先将这个事儿告诉左非尘。 当初顾九龄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告诉萧胤这个地方。 这个他们根本都不怎么在意的地方，虽然地方小，可是里面藏着的金兵很多。 若萧胤盲目突进，他回头的路就会被这些人占领，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我问你她在哪儿？说！”萧胤哪管什么小镇不小镇，营地不营地，他现在只想知道顾九龄在哪儿？ 看着肖念出出力愤怒的那张脸，因为极度的紧张都有一点点的扭曲，左非尘第一次心底微微有些发寒，强大的杀意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缓缓道。：“他他去了兖州。” “你你说什么？！”肖烟 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的左非尘，颍州。他说顾九龄此时在兖州。 左非尘盲解释道。：“当初段家那个老混蛋。非要找一个凉爽的年轻人帮他们用量。为娘家女扮男装，别被选上了，此时王妃娘娘却是在演奏，我左非尘也不是什么奸细，我堂堂有一句半句说错的，天打五雷轰。” 消音手中的剑缓缓落了下来，整个人有几分恍惚，连着倒退了几步。 “颍州？”小影打死也想不到，自家王妃居然就在八大世家的老巢里，他想到这里浑身都已经开始发麻，一颗心瞬间狂跳了起来。 坐飞机吸着口气的。：“网友不必挂念枉费娘娘一人指数还是可看的。” “暂时不会被识破身份，而且王菲娘娘压缩着那一批粮食进了颍州城。” “那粮食里有王妃娘娘亲自放进去的致幻剂。这一批男士必然给八大世家带来极大的困惑，王妃娘娘也希望王爷与王妃娘娘以外接应，相互配合，打赢这一场仗。” 教练听到这里眼睛都红，他不不管什么狗屁戒烟不戒烟，他甚至都顾不上这一场仗能否打赢，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顾九龄活着回来一定。 第641章 出发颍州 第二日一早，张老爷被从关奸细的营帐里放了出来。 他一晚上忐忑难安，昨天左非尘被那个凶神恶煞的将领带走后廖无音信。 他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来，想起来他们这些粮商又将粮食运到了颍州城内，这要是被青龙军知道了，少不得要怪罪下来。 他做买卖做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到老遭遇这等变故，想起来便是心头郁郁。 此番更是担心左非尘的安危，本来欠了人家左神医一条命，现在倒好儿，竟是将对方连累到了此种地步。 不多时，张老爷跟着卫兵走到了青龙军的主帐前，光是瞧着主帐外面的气派，张老爷便觉得腿肚子有些转筋。 虽然他没见过萧胤本人，可南齐战神睿王爷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凌风掀起了军帐的门帘，张老爷小心翼翼走了进去，低着头也不敢四处乱看。 他一个小小的粮商，今日算是开了眼了，还能进青龙军主帅的军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草民给王爷请安！”张老爷躬身行礼，随后抬眸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萧胤，顿时脸色剧变。 居然是昨天怒气冲冲带走左非尘的那位将领，难不成他就是大名鼎鼎的 睿王？ 如今再细细瞧去，果然生得风流倜傥，姿容不俗。 张老爷的视线又落在了另一侧坐着的左非尘身上，顿时愣在了那里。 原以为左非尘凶多吉少，没想到居然安然无恙的坐在睿王的下手位，只是眼角，唇角都有些瘀青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下手还不轻。 张老爷子愣怔在了那里，竟是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在左非尘的对面还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官员，身着一袭绛紫色官袍，虽然遮挡了半边的脸，却也能从这人身上感知到浓浓的危险气息。 这难不成就是南齐出了名的酷吏，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顾相吗？ 张老爷从未见过这等级别的权贵，而他一直以为就是个大夫的左神医，此番却也与这二人同坐，神情镇定自若，还不忘同他笑了笑，安抚他紧张的神经。 这一笑，衬着他脸上的伤势，分外的滑稽，可任何人都不敢笑话他滑稽。 萧胤抬起手冲凌风摆了摆手，凌风转身走出了营帐将门紧紧关上，亲自在外面守着。 萧胤这才看向了面前的张老爷缓缓道：“坐下说！面前有羊奶，你且用一碗。” 张老爷忙战战兢兢道了声谢，小心翼 翼坐在了矮几边，刚要端起面前的羊奶，手上的动作僵了僵。 自从被段家人在雁北关下了药迷晕后，惹出来诸多麻烦，如今但凡是进嘴的东西，他都有些怕。 左非尘探过身，将羊奶碗，还有热腾腾的点心送到张老爷的面前低声笑道：“您放心吃，王爷若是想杀您，不用下毒，直接就拉出去砍了。” 张老爷不禁苦笑了出来，倒是说的也是。 “您先吃着，吃饱了，王爷有话要问。” 张老爷接过羊奶和点心，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萧胤脸色沉得厉害，那目光让张老爷觉得有些坐卧不安。 “小武去了颍州是吗？” 张老爷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左非尘，小武不是左神医带来的人吗？ 江南的一个纨绔子弟，不过之前打过交道后，也是有情有义的孩子。 他说起来，眼眶微微发红颤声道：“回王爷的话，那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当初段家族老要让我们张家子侄一辈儿的去颍州运粮。” “左神医也晓得的，当初这孩子托了左神医让老夫带着做买卖，赚些银子，不想竟是遇到这么憋屈的事儿。” “他当初被我认做侄儿，那个时候……也实在是没办 法……” 张老爷想起来那个傻孩子便是心头有些难过，竟是带着几分哽咽说不下去了。 萧胤声音更是冷了几分：“他去颍州运粮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还是还有其余张家的人？” 张老爷更是愧疚几分：“回王爷得话，当初段家人每家选了一个，并无其他人随行。” 萧胤搭在膝盖上的手狠狠攥成了拳，那就意味着，她是孤身一人进了颍州城。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怕是尸骨无存，连个报信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个话萧胤都问不下去了。 一边的顾康接着萧胤的话头，问了几个问题。 张老爷其实也不知道多少，不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数说了出来。 本来这些消息左非尘也知道，不过萧胤疑心病重，担心左非尘诓骗他。 如今两方的消息都对上了，他更是难受得厉害。 此时顾九龄怕是已经进了颍州城，如今唯一救出顾九龄得办法便是尽快攻下颍州。 这将是一场殊死决战！ 萧胤命凌风带张老爷下去，好生侍奉，不过还不能放他回雁北关。 此时的雁北关里早已经有了八大世家的势力，在涉及到顾九龄这件事情上，萧胤不敢有丝毫的 闪失。 军帐里只剩下了萧胤同左非尘和顾康。 萧胤起身重新站在了沙盘前，抬起手拔掉了横州城的青龙军旗子，直接插在了颍州。 顾康咳嗽了一声还是提醒道：“王爷，左公子带回来的消息，雁北关往北还有八大世家的一个军营，不拔掉后再进攻颍州吗？” 萧胤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表情倒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现在还不能拔掉，若是拔掉那个八大世家的据点，怕是段家那群老狐狸会猜到这些粮商的身上，到时候你姐姐就危险了。” 顾康顿了顿话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其实当初被抓到那一处小镇上的也不光他长姐一个，谁都可能走漏风声。 即便是攻下那个小镇，长姐被猜忌的机会也不大，即便是最微小的可能，萧胤都会避免。 一时间，顾康竟是觉得自家长姐怕是真的有红颜祸水的潜质。 一边的左非尘缓缓道：“王爷，若是要进攻颍州，身后的东西不清理干净，怕是不成事。” 萧胤死死盯着沙盘，一字一顿道：“将计就计！” 他抬起手一巴掌将之前插在雁北关附近的那一面旗帜挥落。 “传令下去！明早出发颍州！” 第642章 攻城 “凌风！” 凌风听到萧胤的喊声从军帐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王爷？” 萧胤冲凌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沙盘。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了雁北关以北的一个沙丘上。 随后指腹狠狠按了下去，将那一片凸起的沙丘凹了一个坑缓缓道：“明日出发攻打颍州，你派一部分人留在这里，防备段家的人切断我们的退路。” “是！” “还有……”萧影潋滟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视线看向了被他摁出一个坑的沙盘。 “之前我们训练的那一批人，该是放出来的时候了。” “听本王号令，等时机成熟，让他们也活动活动手脚。” “养了这么多年，本王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会给本王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凌风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安排。 萧胤两只手撑在了沙盘的边缘上，沉沉吐出一口气，视线落在了沙盘上颍州的那个位置。 他这一次赌上了他的所有，他重建的青龙军，还有他最爱的人。 三日后颍州城内，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城中到处都是急匆匆的来来往往的士兵，还有从城中抓起来的青年壮丁。 青年壮丁们手提 肩扛，用泥巴将四周的城墙又砌高了一层，城内修了各种遥望台。 甚至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火油，还有防攻城的投石器。 眼见着城内青壮年劳动力严重不足，毕竟要加固的工事越来越多，便是被送到颍州城做人质的这些粮商的子弟们，也被押到了城墙脚下干活。 “倒了血霉了，小爷我这辈子的报应都在这个地方。” 一个身形微胖的青年男子，哼哧哼哧搬起一块石头放在了牛车上，等一会儿配有专人过来，将这些石头运走。 这是决战前的准备。 那些石头两个人才能抱得动，顾九龄和对面可爱的胖子分在了一组，她缓缓抚上肩头，方才因为搬的慢了些，挨了一鞭子。 对面的小胖挨得鞭子更多，毕竟刚才顾九龄硬生生忍了下来，而小胖因为翻脸吵嚷差点被一顿鞭子抽死。 此时两个人又将了石头搬了起来，小胖看着顾九龄叹了口气道：“你是张家的公子？以前倒是没见过你。” 顾九龄此番也是头晕眼花，这些日子在颍州城吃的太好，睡得也不好，没想到这倒也罢了，竟是被拉到城墙边做这么重的粗活儿。 不过从另一个侧面也看 得出来，八大世家这一次很紧张。 他们的活越多越说明萧胤攻城的日子提前了，顾九龄心头竟是有些期盼。 对面这位胖胖的公子哥居然是个话唠，她如今连出气都觉得有些累，对方还能有那些功夫与她闲聊，不过顾九龄觉得这个孩子挺好的。 最起码心善乐观，方才那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这小胖子本来不用出出面的，毕竟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可却为了她这一鞭子和那看守的护卫又吵了起来，这才又重重挨了几下。 如今顾九龄虽然累，可是也不能冷了场，让小胖下不了台。 “我是张家远房的亲戚，这些日子从江南来边关，想看看边地互市贸易有没有什么赚头，没想到碰到这档子事儿。” 顾九龄对面的小胖子是雁北关，一个粮商的儿子。 身上也满是纨绔气息，倒是很对顾九龄的胃口。 此番他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道：“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说出去，我之前在那边发现了一条……一条通道通往城外的。” 顾九龄搬石头的手顿时定在了那里，眼底的深邃一晃而过，抬眸笑看着对面的李公子。 “李大哥，你也瞧见了 这整个颍州城几乎都变成了铁桶，哪里还有通道能通向外？” 李公子一看顾九龄不信他的话，顿时急了，眼盲语气都加重了几分，更是压低了声音急促道：“我这怎么可能骗你，就在那一堆石头后面瞧见了吗？那个城根下面有一个狗洞，我爬进去。” “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吃的粗茶淡饭倒也罢，小爷我好歹也是金枝玉叶养大的公子哥，如今居然受这鸟气，刚才我在那边的时候就瞧见了。” “夜里我顺着那狗洞爬下过一次，那狗洞下面居然别有洞天，还有一处地道呢，今日咱俩瞅个机会，一会儿就藏在那里。” 顾九龄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聚脲去，他知道的那条通道可远远毕业，李公子这个小胖子知道的多。 之前顾康给过她一张地图，这条地道可画的是明明白白的，远远不止小胖子说的像狗洞粗细宽窄，而是整个一长条的地下通道直接通往城外。 当真是机缘巧合，这么秘密的一件事情，被对面这个小胖子知道了。 那密道的进口和出口在哪儿？顾九龄早已经心头晓得明明白白的。 可她偏生不能让李公子看出些什么来，忙点了点 头假意应付过去。 今天这搬石头的活，几乎让顾九龄散了架，一直到月上中天才让他们休息。 顾九龄和李公子相携着走到墙根处，到处都是呻吟声。 顾九龄手里捏着刚领到的面饼，看着手中黑乎乎的东西，她有些下不了嘴。 这些日子她从空间里拿了很多的营养液，还有之前藏着的没有吃完的巧克力，甚至还给了李公子一些。 “你……你怎么不去？”李公子盯着顾九龄手中的面饼。 他是真的饿惨了，即便是这种掺杂着树根草皮黑乎乎的面饼，也能吃得下。 剩下的便是像清汤一样的米汤，如今又干的是那么重的搬石头的活儿，此时两个人几乎都躺在了墙角里。 “你吃吧，我吃不下，”顾九龄将手中的面饼递给了李公子，李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是你吃吧，若是饿死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我饭量小，吃的少，我掰下一块，剩下都是你的。” 顾九龄将一小块忍着恶心塞进了嘴里。 李公子接过顾九龄手中的饼，吃了起来。 随后凑到了顾九龄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一会儿等宵禁的时候，咱们被赶回营地，” 第643章 准备礼物 眼见着夜幕降临，到了宵禁的时候。 顾九龄和李公子裹在了疲惫的人群之中，朝着他们住着的营地走去。 李公子同顾九龄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渐渐挪到了人群后面，刚要瞅着机会离开，不想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让开！”骑着马的人是个身着玄色绸袍的青年贵族，一看就是八大世家的人。 这些八大世家的子弟，平日里便是养尊处优惯了，即便是到了战时，都依然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招摇至极。 此时那人看起来有什么急事儿，骑着的马被顾九龄他们这群人挡住了去路，不禁恼羞成怒，一鞭子抽了过来。 顿时那些劳累到极点的人被抽的翻倒在地，哀嚎不断。 “怎么了这是？” 其余人纷纷低声议论。 “听说睿王的青龙军已经兵临城下！” “什么？这么快？” “太好了，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好个屁！若是睿王攻城不下，将颍州城围困起来，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八大世家的人怎么可能让城中留一个活口？” “那怎么办？” “走！”李公子一把抓住了顾九龄的手腕低声道：“走！再不走就迟了！” 此时回营帐的队伍被那贵族青年的马匹冲 散了去，若是要走，如今正是最恰当的时候。 李公子也不晓得从哪儿顺来了一片碎瓦片，一路上竟是悄悄将绑着手腕的绳索割开，随后又帮顾九龄割破了绳索。 他们两个自顾不暇，其他人也顾不上了。 正好乘着队伍乱成了一团的时候，抓着顾九龄的手，猫腰逃到了一边的污水沟里。 不一会儿看守队伍的守卫重新清点了人数后，果然发现缺了两个,顿时喊了出来。 又过来一队人，挥起手中的鞭子将走得很慢的人群狠狠抽了一顿，随后便沿着路边找了起来。 顾九龄不得不承认，李公子还是有些急智的，他们藏身的这一条臭水沟倒是个绝佳的位置。 那些人绝对想不到逃跑的人根本就没有走远，甚至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之前李公子还准备了两根芦苇管，一人嘴巴里咬着一根，整个头没入水下。 只等着追捕的人越走越远，二人终于露出头换了口气。 “走了？”李公子长得珠圆玉润的，此番因为紧张至极，眼眸都瞪大了几分。 “走了，”顾九龄重重喘了口气，不禁打了个摆子。 虽然到了盛夏时分，可边地依然冷得要命。 “走！”李公子抓着顾九龄的手臂将 她拽出了水沟，借着月色朝那一处的城墙根儿处逃去。 不多时便到了白日里挖石头的地方，李公子径直拽着顾九龄去了那个狗洞前。 “就在下面，我爬过一回，前面还有道儿，估计通往城外的。” 李公子说罢，委下身体先钻进了狗洞。 顾九龄不禁苦笑，这一路当真是个中滋味都尝尽了。 不过她现在还不能离开颍州城，好不容易进来了，不送点什么礼物委实说不过去，白来了这一遭。 她本来已经想好逃脱的法子，只等萧胤攻进颍州，她便与萧胤里应外合。 不想半道跑出来这个可爱热心肠的小胖子，她不得不临时改变了主意。 “武公子小心一些！”前面传来李公子微微有些闷闷的声音。 顾九龄应了一声，紧走了几步跟上了李公子的步伐。 前面的李公子虽然身形很胖，却也是个灵活的胖子。 他主动开路，在逼仄的通道里钻来钻去，只是那渐重的喘气声回响在黑漆漆的通道里令人听了分外的紧张。 顾九龄从空间里拿出来巧克力豆儿，从身后拍了拍李公子的肩头。 “李公子，吃糖！” 李公子早已经饿了，之前顾九龄给过他糖吃，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好 吃的糖，比麦芽糖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他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接过了顾九龄递过来的糖块儿，扯开糖纸塞了一块儿进嘴。 “五公子你从哪里弄的这等美食？” “太好吃了，等到这一次咱们逃出去，你将这做糖的秘方卖给我可好？到时候咱们就将它卖到大江南北，狠赚一笔。” 顾九龄微微一愣心头暗道，我倒是想要卖给你，可是你这有可可吗？那得从国外传过来才行，给你方子你也做不出来呀。 顾九龄敷衍道：“那是，那是，等出去再说。” 顾九龄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闲聊。 李公子此时也是饿极了，那巧克力糖吃下去倒是觉得身体抖的没那么厉害。 他又拿起了一块，刚将巧克力的包装纸撕开，突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的顾九龄。 “武公子这……这糖……” 李公子的话还未说完，眼皮子变得沉重了起来，跌跌撞撞向后退开，惊恐的看向了顾九龄，脸上带着万分的愤怒。 “你……你这个小人……你竟然……”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李公子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顾九龄叹了口气蹲在了他的面前，随后又从空间里取出麻醉针，在他的脖颈 上扎了一针，这下子这孩子睡得更加沉了几分。 顾九龄将他送进了自己的空间里，本来不想管这个孩子。 可毕竟是一起搬过石头，共患难的兄弟，加上这孩子人品不错，顾九龄不忍心将他单独丢在这里。 虽然找个地方将他藏起来也没什么，可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碰上游兵散勇，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将这孩子杀了怎么办？ 顾九龄无奈之下只能将李公子装进自己的空间。 办完这一切后顾九龄又从空间里取了照明的东西，顺着下面的通道折返回来。 还是那个狗洞，她并没有从狗洞钻出去，而是将狗洞的洞口彻底堵死。 这下子估计没有人能发现这个地方了。 顾九龄转身又沿着密道向深处走去，左拐绕了两个弯，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 不多时迎面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随即又是一声猫叫。 顾九龄道：“出来吧，只我一人，不必在那里叫了。” 从暗影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正是睿王府的暗卫头子猛：“主子，王爷带着青龙军已经到了城外五十里外安营扎寨。” 顾九龄不禁愣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人来的好快，该是准备礼物的时候了。” 第644章 纰漏 颍州城衙署后院虽然到了深夜，却是灯火通明。 一个玄衣青年急匆匆走进了后院，一直走到了一处水榭前。 “族老睡下了吗？有急事禀告族老！”玄衣青年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发紧。 守卫忙躬身行礼：“族老还没有睡下，在会见客人！” “快进去禀告！有急事！” 玄衣青年看起来是真的发了急。 “是！”守卫忙疾步走进了书房不一会儿便请玄衣青年进去议事。 玄衣青年大步走了进去，却看到正位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袍之人，带着面具，身形瘦小，却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这个人他之前在八大世家议事的时候见过一次，很多族老都惧怕此人。 之前不是离开颍州了，不晓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虽然隔着厚重的衣袍，可依然能感受到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威压还有不高兴。 玄衣青年身子更是躬了几分，冲陪坐在一边的段家族老躬身道：“叔公，雁北关那边传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段家族老此时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萧胤居然提前发起了进攻。 听闻三日前萧胤从横州城出发，来颍州的路上最快也得 走个七八天的光景，没想到只用了三天。 难不成青龙军的人都是飞过来的吗？ 玄衣男子声音微微发颤：“叔公，刚得到的消息，咱们在雁北关以北的兵营，被人偷袭了。” “你说什么？被偷袭了？”段家族老不可思议的惊呼了一声。 雁北关以北，他们布置的那个地方绝对是他们保留的杀手锏。 只等在萧胤进攻颍州的时候，从萧胤的背后发起包围，再像九年前的七杀谷一样，将萧胤的军队聚在某一处火攻。 将青龙军再烧一次，可是这个据点当时藏的很深的，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不是让你们几个严密看守的吗？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当初段家族老因为急事不得不回颍州部署，不想才走了这么几几天，那边的人就出了状况。 玄衣男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段家族老面前。 “叔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竟然连夜摸进了兵营里，将兵营里十户长以上的统领通通杀了。” “如今兵营已经动摇，人心惶惶，乱的不成样子，各级将官都被血滴子摘了脑袋。” “你说什么？”段家族老顿 时脸色煞白，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玄衣男子，不禁向前踉跄了几步。 段家族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支军队可是段家花重金培植起来的，十户长包以上，包括十户长的统领都是挑选的精兵强将，怎么一夜之间所有的将官都被杀掉了？ 若是将官被杀掉，那士兵必然会大乱。 “是萧胤干的！”一直保持沉默，戴着面具的黑袍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缓缓起身，走了过来，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含了什么变声丸，听起来还有些怪怪的。 段家族老似乎很怕这个黑袍人，忙侧过身，身子不禁躬下去了几分。 那黑袍人冷冷道：“专门用血滴子斩人首级的杀手，在这江湖中可并不多见，这些人号称摘头客，是杀人谷里培养出来的顶尖杀手，一般人是请不动的。” “我一直奇怪这些江湖门派背后究竟是谁指使，如今看来他们的主子就是萧胤。” 段家族老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原以为萧胤这九年韬光养晦确实也积累了不少的力量。 可是这力量也太恐怖了吧？ 竟是连江湖一等一的杀手组织，难道都落在他的名下不成？ 若这个杀手组织真的是萧胤的，那这种打法简直太不要脸了。 竟然用这么奸诈的手段，也难怪，杀手毕竟数量有限。 常规军作战那些江湖门派在训练有数的军队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能被碾压成碎末。 可若是潜入军营实行暗杀，只针对某几个人就方便得多，如今竟是在一夜间将所有统领的首级摘掉，这种做法也只有萧胤这种混账玩意儿才想得出来。 黑袍人声音森冷，带着万千的杀意缓缓道：“雁北关以北，我们的军营怎么可能这么快暴露了位置？那萧胤这些日子可是围堵横州，应该不会这么早发现雁北关北边的消息，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黑袍人话音刚落，那跪在地上的玄衣男子顿时脸色苍白如纸，嗫喏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段家族老一看心头咯噔一下，难不成他离开了这几天，留下的这几个兔崽子出了什么岔子吗？ “说！事到如今，还想瞒着什么，莫非真的不要命了吗？” 段家族老将本家这个不争气的族孙，狠狠一脚踹倒在地。 “你倒是说，究竟做了什么？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玄衣男子吓得浑身发抖，忙道： “叔……叔公……” 他定了定神，眼看着段家族老又要一脚踹过来，这一脚是朝着他的心口而来的，他忙硬着头皮用肩膀扛下了段家族老这一踹，这才带着几分哭腔道：“叔公饶命！我们哥几个，这些日子出来的也有些久了，大家都没有带自家的家眷，有些想……想女人了。” “实在是忍不住，又觉得那兵营里头的几个妓子长得有些丑，就从就从雁北关请了几个歌姬。不想后来出个岔子，就是被咱们抓起来的那几个粮商跑了两个。” 段家族老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连着狠狠几脚踹在了玄衣男子的身上，那玄衣男子连连惨嚎。 “好你们几个混账，我走的时候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那个地方不许放走任何一个外人，即便是被咱们牢牢控制住的粮商也要留几个心眼子，你们如今倒好竟是为了几个歌姬……闯出这么大的祸端。” “说！跑了哪两个粮商，跑哪儿去了？” 玄衣男子哭了出来：“就是张老爷张家的那两个，如今跑到横州去了，小的带着人怎么追都追不住。” “横州？”黑袍人缓缓转过身，死死盯着面前的玄衣男子。 第645章 疯了起来 “说！那姓张的粮商到底什么来头？”黑袍人声音冷的像冰。 一边的段家族老战战兢兢陪着笑解释道：“那张家的几个子侄，我也与他们打过交道，也派人查了底。” “有两个年轻人是从江南那边来的，说是想跟着张老爷在这边做做生意，而且他们手头都有一大批的粮。” “等一下，是从哪里来？”黑袍人声音渐渐发紧。 段家族老小心翼翼道：“我也查了，确实是从江南来的，又来了一批江南上好的稻米。” “那稻米不错，我早已经派人运到颍州城做了咱们的军粮。” “不是，我是问你那两个人明明知道这边爆发大战，江南子弟哪里吃得了塞外荒寒的苦？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用粮到雁北关，又偏偏不小心进了咱们的兵营，后来又跑了两个，这两个居然去的是横州，你们这些蠢货。” “你不是说每家每户都选出一个年轻子弟运粮到颍州吗？张家选的是谁？” 黑袍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语调也越来越急促，这让段家族老更是紧张了起来。 他忙道：“张家就是那个从江南来的张家子弟，叫小武是张老爷妻家的孩子。” “将那人马上带过来！ ”黑袍人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杀意。 段家族老忙让外面的护卫传令下去，将那个叫小五的马上绑到这里来。 此时那玄衣青年还不停的磕头，死死趴在地上，身体哆嗦个不停。 他不晓得这一次自己闯下这么大的祸端，族老会怎么对付他？ 不过他上一次段家被萧胤差点灭了满门，留下的子弟并不多，所以他们几个才会这般得意。 只是族老好似很怕那黑袍人，他也是怕的要死。 段家族老点着地上跪着的青年，小心翼翼看向了面前站着的黑袍人，刚要说什么，突然那黑袍人抽出了段家族老身后兵器架子上的佩剑，一剑刺穿了玄衣青年的胸口。 玄衣青年顿时猛哼了一声，连呼救的话都只喊出了半个，整个人别泣血身亡，缓缓倒在了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袭来蔓延，血蔓到了段家族老的脚边，段家族老下意识退开一步，也不敢说话。 黑袍人冷冷道：“这等废物还留着他做什么？” 段家族老跪在了黑炮人的面前，再不敢多话。 他身体本就行动不便，此番跪在那里，感觉都快要晕厥了过去。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护卫回来复命， 院子里跪着五六个之前押送劳工的小兵。 那几个小兵，没想到能见到段家这么高级别的人物。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他们方才在路上被段家的贵族青年冲撞了，队伍转眼间便丢了两个。 不想这么早就找到了，原以为就是丢了两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没放在心里。 不想刚才兄弟几个聚在一起赌钱，刚玩儿不久，就有人过来找他们，要的恰恰是那个丢了的人。 这下子几个人都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这里，眼见着事情不妙齐刷刷跪在了当院里。 透过屏风缝隙处看到了跪在黑袍人面前的段家族老，不仅狠狠吓了一跳。 段家祖老在他们这些人中已经是威望极高，此时居然又跪在了黑袍人的面前，不晓得这黑袍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那个叫小武的方才跑了！” “什么？跑了？”段家族老盲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朝着门口走了几步，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接二连三的出状况？ “还不快去找？外面跪着的那些通通拉出去砍了。” 院子里顿时传来了鬼哭狼嚎的惨嚎声，血腥 的味道，更浓烈的死亡气息。 段家族老颤颤巍巍看向了站在窗前眺望夜色的黑袍人才，一颗心顿时狂跳了起来。 难道他们八大家族的气运已经走到了尽头？ 突然黑袍人狠狠咬着牙冷冷笑道：“好大的胆子！” “我想我知道那小武是谁了，传令下去，便是将那颍州城翻个底朝天。” “族老！族老！”外面又有一处护卫几步跑了过来。 此时的段家族老几乎要吓疯了去，怎么所有事情都赶到了一块儿了？ “又怎么了？慌什么？”家族佬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压不住声音中的清唱？ 现在禀告的几个护卫声音都有些都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在了段家族老面前：“不好了，不好了。城北兵营里的兄弟们，今天晚上齐刷刷的疯了似的互相砍杀，像是中了邪亦或是吃错了什么药！走了，快去看看。” 段家族佬这一次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嘴巴里一阵阵发苦，城北的兵营，那是他们段家培养的实力最强大的军队，是要和萧胤对抗着来的青龙军。 此时萧胤已经兵临城下，大战再起，没想到竟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若是一个两个吃错了药 发了疯，倒也能解释的通。 毕竟战争爆发也有半年多的时间，双方都有些紧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是在所难免，可是一个兵营的人都是这种状态。 他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边的黑袍人猛然转身，朝着段家族老这边走过来。 “说城北兵营竟然有什么近况？” “他们用的什么？” 黑袍人此时手中紧紧攥着，剑锋上还滴着血，那剑锋也借着逼到了段家祖老的眼睛上，恨不得一借将段家祖老也刺穿了，去段家祖老下说话的时候都有些说不成个话。 “最近城北一切都正常，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突然段家族老想到了一件事情，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不是之前从粮商那边弄过了一批米面，一批军粮，其中有属张家用过的粮，看起来便是江南的上好稻子。” “这一批粮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毒啊。” 黑袍人沙哑着声音道：“来人，将城北的军粮做熟了送到这里，派一个人过来，我要查就查到底。还有城北兵营，影院的井水以及武器的，甚至包括穿着的衣服都要细查……” 黑袍人眼底掠过一抹残肆，外面的的人自然晓得这是个什么意思。 第646章 全城通缉 很快段家派人将北边兵营里那些还没有吃完的粮食，送到了段家族老的院子里。 不多时两个丫鬟将做熟的米粥端到了书房里。 黑袍人冲段家族老打了个手势，段家族老让人从外面带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 那士兵从未见过这种阵势有些害怕，还是战战兢兢半跪在了段家族老的面前。 “你将这碗米粥吞下。” 那士兵还以为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况且即便是自己犯了错，也轮不到这么高级别的长官来彻查。 不想一路忐忑被人请来到了这里，居然是段家族老请他喝熬出来的米粥。 那米粥闻着就香气扑鼻，应该是上好的稻米熬制而成。 可是他不觉得这是长官心善，士兵端起碗稍稍有几分犹豫，段家族老猛的呵斥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喝！” 小兵脸色微微发白，硬着头皮端起米粥喝了下去。 不想那米粥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半跪在地上的小兵，突然脸色涨红，眼神也变得有些幽暗了起来。 感觉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突然暴起朝着段家族老撞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段家族老没想到吃了米粥的小兵，刚才看起来还老老实实的 模样，如今双目赤红，竟是朝着他扑过来。 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似的，他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吓得连连后退。 门外的护卫冲了进来，一把掐着那士兵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 即便如此，那士兵还是嘶吼着，攻击力度很大，甚至两个护卫都有些按不住他。 直到其中的一个护卫用剑柄狠狠击打在那个小兵的脖子上，小兵晕了过去，这才算罢休。 书房里此时气氛早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段家族老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他之前只是想要切断横州外萧胤的军粮供应，让萧胤的青龙军发生内讧。 可没想到萧胤居然是装的，早就将军粮藏在了别处。 如今萧胤演的就是一出子戏罢了，他反而当了真，还无事生非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所有这些乱套的事儿，都是从他弄晕那些粮商开始。 段家族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因为太过害怕声音微微发抖，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黑袍人的面前。 “我……我真不知……真不知那粮商有问题啊。” “现下可如何是好，那个叫小武的……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这些粮食里放的毒！” “可也不 像是毒，若是单纯的粮食里参杂了毒物，我们用银针是可以查出来的，如今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人吃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样子？” 黑袍人此时都已经气得无话可说。 也活该八大世家要垮了，散了，之前养了一群又一群的废物，哪里有当年八大世家的雄风？ 如今便是八大世家合起来也斗不过一个萧胤，她不禁一阵气闷，心头多了几分恨。 黑袍人咬着牙道：“都是一群废物！蠢货！粮食里根本就没有毒。” 段家族老愣在了那里：“那……那为何？” 黑袍人冷笑道：“不是毒，那便是药了，我们查不出来是因为我们都以为那是毒，其实根本不是。” “药？”段家族老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眸，怎么会是药？药怎么会让人出现这种疯癫的迹象？ 黑袍人声音阴沉的厉害：“纵观整个南齐能将药玩儿得这么厉害的，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有谁？” “哪……哪个女人？”段家族老眼底掠过一抹迷茫，突然倒抽了一口气，想到了什么。 “顾九龄？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黑袍人冷笑了出来：“那个叫小武的长相如何？” 段家族老定了定神忙道：“长得 倒是很清秀，不过他是从江南来的，那模样身姿自然清秀几分。” 到现在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真是个蠢货！”黑袍人这一次骂起段家族老来毫不客气，段家族老也被骂的有些招架不住，越发心慌得厉害。 “难道真是顾九龄？她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黑袍人咬着牙道：“她来的真好，就怕她不来，一个顾九龄足以抵得过千军万马，若是将她拿下……” “来人！传令下去，将这人的画像画出来，张贴在大街小巷，捉拿此人者赏黄金万两。” “记着，要活口！” 黑袍人话音刚落，段家族老忙起身疾步走了出去，将黑袍人的命令布置了下去。 一时间府邸内外鸡飞狗跳，忙得不可开交。 不一会儿找到最好的画师，根据描述将小武画了出来，甚至也和小舞一同逃掉的那一个矮胖矮胖的李公子，也画了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这两个人的画像在整个颍州都张贴了出去。 所有人都激动异常，这可是黄金万两，而且主家还说若是拿到此人，不光有黄金万两，甚至还加官进爵。 只是所有人眼里只看到黄金万两，根本想不到即便是拿 着这黄金能不能活着逃出去，还是一个问题。 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城里城外都忙成了一团。 萧胤骑着马站在山坡上，看向了山坡外不远处的城门，依稀看到了城内叠叠的灯火，不知道哪一朵和他亲爱的人能有些牵扯。 他如今在颍州城外安营扎寨，克制到这种程度，已然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按照以往，他早就带兵冲了过去，可此时他不得不运筹帷幄。 他得想，他得算计，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沉重得厉害，不禁叹了口气。 “王爷！” 凌风急步走来，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画像。 颍州城里已经有了他们的人，并且通过飞鸽传书将城内的消息传了出来。 信鸽也有几只能够飞回来，整个颍州被围得密不透风。 唯独这一只鸽子凌风接在手里，鸽子也没有绑什么重要的信息，只是绑了一张画像。 那张画像是叠起来绑在鸽子腿上的，展开以后都有些皱巴巴的了，可是画像出现在萧胤面前，萧胤还是心头一跳。 八大世家找的画师也是个厉害人，竟是将那双眼睛画得如此传神，不是顾九龄又是谁？ 萧胤整个人都看傻了眼。 第647章 翻盘的机会 “王爷，我们怎么办？看似段家那帮人已经发现了王妃在颍州的事。” 凌风脸上万分焦急，现在他们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攻不下颍州。 王妃在颍州城内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如今王爷投鼠忌器，王妃在颍州城内，王爷也不好放手大干。 萧胤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手中的画像，脸上的表情冷厉异常。 “等！” 萧胤好不容易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她在城中，不会无缘无故进颍州城的，想必有什么布置。” “如今颍州城内段家人这么气急败坏的抓她，保不准这丫头已经开始搞什么事情了。” “我们若是盲目进攻，反而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告诉咱们的人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同时也要秘密寻找王妃的下落，尽早和王妃联系上。” 凌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将萧胤的命令传达下去。 萧胤此时已经猜出来，这个丫头以身涉险进了颍州城，怕是早有部署，他得继续等等。 果然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颍州城东南角突然传来一片火光，火势很大几乎点燃了半边天际。 不多时在火光中冉冉升起一大片的红色灯笼。 萧胤眸 色微微一闪，他记得顾九龄曾经与他玩过这个。 顾九龄说那叫孔明灯祈福用的，可是此时，这一大片的孔明灯缓缓升起，在这萧杀的战场上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萧胤猛然转身飞身上马，朝着中帐骑了过去。 “传令下去！攻城！” “攻城！攻城！” 转瞬间军令排山倒海，气势磅礴，在整个青龙军的军队中蔓延开来。 萧胤着银色铠甲骑着赤红色战马，率先冲向了颍州城。 这一刻——他等了整整九年。 顿时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攻城时点了火油的箭雨，万千支利箭朝着颍州城的城楼齐刷刷射了过去。 攻城的云梯从四面八方架在了城墙上。 第一批已经架到了城墙上，不想一声令下，巨大的石块被投石机从城墙上砸了下来，砸向了金龙军工程的军队。 但是青龙军死伤也很大，不想又一大片的红色灯笼冉冉升起，萧胤顿时明白了过来，继续调整攻城策略，将那些云梯直接架到了东南角和西北角。 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个角落的士兵防护的力度明显降低了几分，还有些士兵居然发起了癫狂，竟是转身刺向了自家的兄弟。 这一变故突起，东南角首先乱了阵脚，巨大高耸的城墙被瞬间打开了一个豁口。 随后青龙军直接越过了东城墙进入了颍州城。 第一批人进去之后，很快西北角也被攻破。 萧胤明白这是顾九龄在城中给他释放的信号，毕竟八大世家被他围了这么多天，外援就不要想了。 雁北关的那些人已经被他作废了，如今颍州就是一座孤城。 它的兵力部署肯定会受影响，毕竟士兵也就那么多，这么偌大的一座城，守住北门就守不住南门。 但是八大世家释放出来的信息却是杂乱无章不可信的。 萧胤明白但凡是红灯笼升起的地方，必然是颍州城最薄弱的环节。 他此时心急如焚，手中的龙泉剑发出了嘶鸣声。 萧胤一人一马几乎合二为一，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将对方打得死伤无数。 眼见着门口的防守也渐渐弱下去几分，突然又轰的一声，西北角那边也被点燃了。 估计是八大世家存放军粮的地方，这一把火将守城士兵的心理防线彻底烧垮了去。 一些胆小的士兵已经萌生了弃城而逃的想法，眼见着这颍州城怕是守不住了，而萧胤的攻势 却势如破竹。 颍州城内早已经乱作一团，青龙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攻入了颍州。 城东和城西北的街头住着段家族老。 此时院子那位也已经快疯了，到处都是奔逃的奴仆。 段家已经乱了章法，其他的几家都逃了，尤其是曹家逃得最快，可是他们哪里能逃得掉呢？ 青龙军将整座城围成，几个方向的通道都被青龙军堵得死死的。 曹家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又不得不退了回来，却是被段家的护卫斩杀，一时间世家的内部也出现了内讧。 段家族老晓得这处衙署已经不能待了，一旦青龙军将衙署攻破，他们这些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忙命人准备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将府里头能拿的金银细软，全部带到了马车里。 他随后走进书房，战战兢兢看向了站在中间的黑炮人。 “主上，车都已经备好，要不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那萧胤攻势很猛，西南角紧跟着也被打开了，眼见着青龙军冲衙署这边袭来。” “还请主上上马车！” 黑袍人此时像是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直瞪瞪的看着窗户外面。 东南角和西北角的大火依然烧 个不停。 这两处一处是堆放粮草的地方，一处是放兵器库的地方，此番早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 虽然面具遮挡了他的容貌，可是那双眼睛却通红，几乎要渗出血来。 段家族老不敢说话，躬身立在黑炮人的身后。 许久黑袍人缓缓转了过来，定定看向了面前的段家族老，一句话都没有说，缓缓抬起手顿时手臂落了下来。 段家族老身后站着的护卫，突然抬起手，剑锋穿过了他对胸口。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胸口处透出来的剑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黑袍人，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黑袍人厌恶的摆了摆手，外面几个玄衣劲装护卫走进来，将段家族老的尸体拉了出去，血流了一地，画面瞧着触目惊心。 黑袍人深吸了一口气：“来人！传令下去，在通缉令上悬赏的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小武，抓到此人者，赏金十万两黄金。” “对了，传出话头就说小武就是睿王妃，将睿王妃的画像也画出来，如今还没有抓住这个女人，一旦她落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第648章 逼入绝境 颍州城此时在青龙军强有力的攻击下，借箭便成了一座废城，虽然颍州城四周修筑的氛围坚固，还布置了投石器和火油，可以架不住青龙军的勇猛，先是东南角破了一个洞，紧跟着西北角，也被青龙君的干死对，冲破了一个口子，双方的战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而城里黑袍人带着八大世家，却是家境收藏半道逃走的那两个起身份奇怪的粮商。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10万两黄金的重赏之下，必然会有些线索很快。黑袍人带着一众世家子弟也来到了那一处秘密通道的入口。 入口形似一个狗洞，此时早已经被人用一些碎瓦块、烂泥，还有树杈，堵得严严实实。 一个不起眼的乞丐半跪在了黑泡妞的面前，点上了狗洞急声道：“之前我在这里躲避兵灾。担心被抓了苦力，不想就看到两个人穿着，穿着破烂，鬼鬼祟祟就顺着这狗洞逃走了，当时小的还感到奇怪，究竟是谁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狗洞做什么？” “小的借着月色看去，发现那小公子生的氛围俊俏。还有一个小公子，虽然容色比不上他，但是也蹉跎的很。” “小的也是瞧见了，墙上贴的告示便认出来，正是各位主子们要抓的人，小的亲自轻易 地瞧见他们从这个洞钻下去。” 黑袍人抬起了手，打了个手势，一个段家护卫将一包经营定制，塞到我们乞丐的手中，乞丐顿时高兴的，眼角都有些发光，盲磕头道谢，将那颜色收进了怀里。 黑袍人此时冷冷看着那狗洞的入口，脸色阴沉没变，缓缓的。：“来人！砸开！” 几个当家护卫忙上前一脚将他们一块踹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豁然，谢谢，随后又有几个人走了过去，委身钻进了洞口，黑袍人站在外面，能不能看着这一切？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脚步匆忙的从了狗洞又钻了出来，疾步走到了黑袍人面前，半跪了下来：“启禀主子，那里头竟是别有乾坤，居然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属下的人走到半道却发现还有一个分岔口，再往前走越深不可测，怕是通向城外了，还请主子明示。” “什么通往城外的通道？”黑袍人顿时论证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跪着跪着的属下，这些都是他的心腹一直带到这边，不会撒谎，里面定时有些说道的，可此时整个影中成分为的水泄不通，几乎插翅难飞，若是真能找到一条通往车位的通道，对他来说那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条生路。 “那人再找些人手下去再 看。” “还有沿途去找瑞王妃的蛛丝马迹，最好抓活口，若是抓不到活口。直接乱箭射死。” “是。！”几个护卫忙又加派的，人手又从那狗洞钻了进去，这一次走的时间有些长。 黑袍人令人办了一阵特别坐镇的狗洞口等消息，这一次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不多事里面的人又折返回来，此时他们的脸上表情带着几分惊恐。 为首的一个护卫手中含攥着一些女儿家用的香囊。有其他的一些助产物的物产，此时为首的护卫忙上前一步并告他。：“疾病组织。手下在了通道里发现了瑞王妃的踪迹，那瑞王妃貌似受了伤，可是他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会将我等都打伤了去，我等甚至还折损了两个人，不过那两人走的有些急，随身的一些东西拉了下来，属下拿到的还请主子过目。” 说吧，将来香囊抬起手递到了黑袍人的面前，黑袍人将香囊打开。随即发现里面还裹着一张图？ 黑袍人小心翼翼将香囊里的图纸抽了出来，因为是用动物的皮毛做的，显得尤为的细软。 看起来巴掌大的图纸，这是从香囊里抽出来展开，近也近，面积也不小。 某人紧紧抓着手中的地图，顿时脸色微微一变，这图怕是有些年月了。 别的商姐可以忽悠，唯独此文物糊弄不了。 此时黑袍人手中攥着的图，凝神看了下去，却发现了那图竟然是一张完完整整的鄞州城的长房头，这种图他手中也有一张自然珍贵的很，而且这图貌似也不像作假，怕是早已经有了有人绘制的出来，如今在细细看去，他不见青，出了一身冷汗，这图与他手中掌控的城防图比较而言，就是多了一条细长的通道，而这一条通道直接通向城外颍州城外。 黑袍人看到这一刻后，顿时眼底一亮此时他被消音打的，是没有丝毫回首之力，此这个时候他若是落在肖颖的手中，定然死的很惨。 这世上只要活着，就不就有机会翻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我知己他需要将带着财宝经营财宝，逃出影咒城，只要到了海外，再伺机而动也是下下策。 萧胤带领着青龙军进攻研究成的势头太猛。轴承那位也借着防不住了，消音攻破永州只是时间问题，如今能拖一刻便是一刻可越往后拖他们的人也逃不出去了，毕竟金龙军一旦弃开德胜南，齐其他的军队也会跟上至此，也没有他们八大世家，什么事情，可是好不甘心呀，当年八大世家实力最强的时候，普天之下还没有一人敢于发展思想抗 衡，即便是消音，曾经抗衡过，最后还不是差点惨死在气煞国。— 如今一个小小的就那个贱人就将他的军队搞得如此混乱不堪，他不甘心，这一次是他的手下有些废物废，也让她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吾知己便是尽快离开演奏者，到时候有多远走多远，可如今黑袍人缓缓低下头看，向了手中死死抓着的地图，这地图怕是前朝的古物，并不是当代人所做，不管是自己做工等，即便是萧胤也难以与其相悖。 黑袍人死死盯在了地图上的一根细线，这一根地道看起来修的很遥远，不光是在焦虑和焦虑的联通问题，更是通过地下暗河的水，将你的肌肤历练得更加顽强一些，以后对你的也是有好处的。 “组织我们好似摸到了顾九龄的地方，那女人此番被困在了一处狭小的偏道。” “只是里面的环境有些复杂，加上那女人身边的高手也是是高强一拳下来他们这些人快出来命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那女子藏在了哪？！” 那两个搜索回来的护卫忙上前一步，在连太后扯这个通道上，又画了两个圈，缓缓道：“即便组织那 宁安太妃那里，被子已经被我的控制了起来，就是这个个性猫对你可好不好？我是罪人。 第649章 来，吃糖！ “主子，是不是太冒险了？”猛蜷缩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忐忑的看向了顾九龄。 他和顾九龄所在的通道，类似于葫芦的形状，出口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蹲下来才能进出。 而且还必须是纤细的女子才行，好在猛练过缩骨功，钻进来倒是不难。 里面的空间虽然比通道大了许多，可是也不算太大，也就是半个屋子那么大。 顾九龄此番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喘了口气，抬起胳膊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她想过用鸡血之类的迷惑那些人，可八大世家并不都是蠢货，若是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她之前布置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所幸顾九龄当初划伤自己的胳膊，故意制造身受重伤的假象时，下手还是有些分寸的，就是一点点的皮外伤。 猛看向顾九龄的伤口道：“主子大可不必如此。” 她替自己包扎好伤口，眸色沉稳缓缓道：“不这样弄得真实一点，那些人怎么会上当？” “当初八大世家算计了我外祖父，后来一路上不晓得杀了我多少次，都没杀成，还有王爷的青龙军，这些账一笔笔该算清楚了。” “猛，你联系上顾相了没有？” 猛忙道：“属下提前将消息送出去了，顾 相已经收到了消息。” “王爷不知道吧？”顾九龄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王爷不知晓，顾相的嘴也很紧，”猛说着说着有些难过，他是王爷一手培植起来的心腹，不想此番竟是联合王妃一起骗王爷。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但是王妃总给他一个感觉，跟着她貌似不会错。 王妃就是有这样安定人心的本事。 突然洞口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来到了洞口处。 “王妃！”猛顿时警觉了起来，手中的刀子紧紧攥在了手中。 “呵呵！猎物终于上钩了！” 顾九龄推开了猛，弯着腰蹲在了洞口处，那个距离也让外面的人轻易抓不到她。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睿王妃，里面呆得可好？”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哟！这谁啊？声音都变了，见不得光吗？” 黑袍人轻笑了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 “若是你现在出来，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不死！” “哈！”顾九龄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你放我一马？你说出来这个话，鬼都不信！老娘今天被你们堵在了这里，多不过就是个死 ，绝对不会给你们送人头。” “是吗？你难道就不想见见睿王爷”黑袍人身上染了一层冷冽，“你替他出生入死，不惜以身噬虎，亲自潜入颍州，烧了我们的粮草，替他标注进攻的地点，最后你又能得到些什么？” “你若是死了，依着萧胤的身份地位焉能不会再续弦？” “到时候你的两个孩子可不一定是唯一的嫡子嫡女，你这么大的牺牲，到底是谁受益呢？” 顾九龄倒是真的愣了一下神，心头暗道这个老帮菜还挺会心理战的，若不是她有退路还真得被他给说中了。 她定了定神大笑道：“我和王爷是真爱！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黑袍人顿时声音冷了下来，缓缓退后一步，死死盯着洞口，打了个手势。 顿时几个护卫用了缩骨法从洞口处钻了进去，因为洞口太小，也不能一起上，只能排队一个进去一个进。 不想第一个人刚钻进去，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顿时脖子都被捅穿，混身是血，被从洞口推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人，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具是连连后退。 接连进去几个，都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黑袍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对于他来说每在这里浪费一 时一刻，逃生的机会也就减少一分。 “来人！将那洞口凿开！” 又一批人进来，斧钺刀剑都用上了，甚至连铁锤都快被抡出火星子了，洞口那边依然无动于衷。 也不晓得这一块儿的岩壁究竟是用什么凿出来的，简直比玄铁还硬。 黑袍人哪里还能坐得住，起身朝着洞口走过去几步，恨不得自己能亲手将躲在洞里的那只老鼠抓出来，碎尸万段。 他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原本希望抓住这个女人，说不定能和萧胤谈判，获取最大的利益。 再不济就当着萧胤的面儿杀了她，让他疯得更厉害一些。 反正七杀谷已经将那个人刺激成了一个疯子，此番再来这么一下，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他面前。 黑袍人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死死盯着洞口，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顾九龄！你到底出不出来？” 洞里传来顾九龄的轻笑声。 “想老娘出来也行啊，你跪下求我啊！” 黑袍人脸色阴沉了下来，突然笑了出来，因为吞了变声丸，声音听起来有些粗嘎阴森，像是夜枭绝望的狂欢。 “哈哈哈……我给过你机会的，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出来了” 最后几个字，黑袍人几乎是一 个字一个字咬了出来。 “来人!用火油给我烧!” “主子！”猛听到了外面的话，顿时头皮发麻，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没有其他的通道，只有一些刚刚容得下小鸟进出的通道，尚且能通风不至于被憋死。 顾九龄微微垂着眼眸淡淡道：“不慌！且看他如何。” 猛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跟着王妃娘娘疯狂到了此种地步，这眼见着便是要命的事情，王妃竟然还是如此的镇定从容。 不一会儿一阵阵的浓烟顺着缝隙袭来，各种火油浇灌了进来。 猛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沾湿了的帕子，送到了顾九龄面前。 “王妃娘娘！您且忍着些，我这就是冲出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王妃伺机而动。” 顾九龄淡淡笑道：“不慌。” 她确实不慌，这一出子戏码她才刚刚唱到了要紧处，此番哪里能半途而废？ “你过来，吃块儿糖！” 顾九龄笑着冲猛招了招手。 “我们老家自己发明的糖，很好吃的，巧克力味儿的，你过来拿！” 猛顿时愣在了那里，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王妃娘娘也经常做吃的给他们吃，可此番王妃娘娘送糖的动作怎么有些让他发毛？ 他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第650章 地道的秘密 猛心情忐忑的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半跪了下来。 主子赏赐东西，奴才总得跪着领受。 顾九龄最受不了的便是这一点。 当着外人的面儿倒也罢了，私底下她是不愿意被奴仆们跪，总觉得折了不少阳寿。 “快起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拿着。” 猛点了点头，双手抬起接过了顾九龄抓的一把糖，光瞧着那糖纸便是新奇得很。 他是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如果不是王爷将他带回来悉心教导，他说不定早就冻死在某一个寒冷的冬天了。 此番小心翼翼将糖揣进兜里，不想顾九龄看着他笑道：“吃一块儿，尝尝！装起来做什么？” 此时外面的火油大有蔓延的趋势，这个紧张的情景下，王妃娘娘却催着他吃糖。 猛虽然觉得古怪得很，可顾九龄是他的主子。 他当年和萧胤签了奴契，便是睿王的私有财物，如今王爷将他转送到王妃娘娘身边。 莫说是吃一块儿糖，便是让他死，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猛接过了顾九龄给的糖，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眉头微微一蹙，怎么感觉味道怪怪的，不过还挺好吃。 顾九龄瞧着猛的表情，暗道果然是练家子，比起李胖胖警觉太多。 好在是她的暗卫，让他死他也得听她 的话。 “再吃一块儿？”顾九龄看向了猛。 李胖胖一块儿就撂倒了，这孩子倒是硬挺得很。 猛乖巧得又拆开一块儿糖，送到了嘴里，刚嚼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微微一变，诧异的看向了顾九龄。 “乖，睡吧！”顾九龄拍了拍他的肩头，顺势在他的静脉处又扎了针，睡个一到两天没什么问题。 顾九龄将猛拖进空间里，随后拿出来一个打火石，打了火。 火苗腾得一下跳跃了起来，与外面马上要烧进来的火油交相辉映，让此处洞穴看起来像是人间地狱一样。 赤色的火光映在了顾九龄的眼眸里，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手中的火折子朝着洞口处的一个机关丢了过去。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灰尘瞬间弥漫了整个坑道。 坐在洞口不远处的黑袍人披了一身土，被这洞穴坍塌的声音惊了一跳。 “主子，小心！”几个段家护卫忙将黑袍人扶住躲到了一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传出滚滚浓烟的洞穴。 段家护卫纷纷低声议论。 “怎么？怎么塌了？” “不会是火油将洞口烧塌了吧？” “怎么可能，方才用锤子砸，都没有将这岩壁砸动一块，如今里面用火油烧，怎么可能烧塌了？” “说不定里面的岩石是脆 的，反正也进不到里面去，不晓得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主上！”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两个段家的护卫跪在了黑袍人的面前，脸色惊慌失措高声道：“启禀主上！城……破了！” “你说什么？”黑袍人第一次乱了章法，声音都有些发抖。 两个护卫带着几分哭腔道：“本来还有些战力，可惜咱们的精锐吃了张家粮商的粮食，如今一个个发狂，竟是将刀剑对准了自己人。” “颍州城西门已经被青龙军攻破萧胤骑着战马朝着咱们衙署这边冲过来了，主上快想想办法呀，要是被睿王爷抓到……” 后面的话他们都不敢说，萧胤在上京是出了名的狠毒，这一次他们将王妃活活烧死在了洞里，萧胤若是抓到他们，不把他们的皮剥下来。那就不是萧胤了。 黑袍人声音急促。：“那萧胤到哪儿了？” “回主上的话，睿王已经带人朝着这边衙署过来了，我们的人都撤到了这里，还请主上明示。” 黑袍人心头不禁暗自骂了一声，原本他找到了这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不想太多人知道。 只不过这些个蠢货竟是寻着他的踪迹跟了过来，那些人也都有各自的打算，八大世家本来就是凑合着过日子的。 双方都有 自己的责任心，如今大难临头，即便是家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其他的家族此番已经知道了他的位置，可是黑袍人还没有想好对策，其余家族的人就已经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甚至还令人将那狗洞洞口开得更大了几分，一个挨着一个的领头者先行下楼地道。 黑袍人整了整神色缓缓转过身，其他几个世家看到了黑袍人更是心头咯噔一下。 不过从这些日子可以看出来，这黑袍人在段家中的地位可是非常高的。 就在黑袍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其他家族也已经顺着通道赶了过来。。 几个人看到黑袍人站在了顾九龄被烧死的洞口外，齐刷刷停下了脚步。 从昨天开始他们联系不到段家族老，也懒得查，大家都小知肚明。 如今身边哪里还有段老爷子？ 即使出现了这个奇怪的黑袍人，段家也已经传话出来，如果是段家族老不幸死难，便由着黑袍人主持。 其他世家的实力都不比段家，如今大家慌不择路，即使将黑袍人团团围在中间。 黑袍人眼见着这条密道的事情瞒不下去了，如今外面甚至都隐隐约约能听得到喊杀声，黑袍人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眼前奋勇过来的八大世家，这帮人渣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了他的 身上。 他就要求八大世家出全力，里应外合，将萧胤困死在横州城外，不想这些人各有各的心思，谁都不想使出全力，都想保存自己的实力。 结果反而被萧胤钻空子，如今大祸临头，竟是又寻着他的气味过来了，这便是要和他一起占用这一条秘密通道。 黑袍人对顾九龄的死还有些疑虑，本想再抽几个人进去瞧瞧，只是那墓道坍塌的厉害，那些人即使谁也不肯过去了。 “诸位既然赶了过来，也信得过我们段家，有些话还是要当着诸位的面说清楚的。” 黑袍人的声音沙哑。其余人听着不太舒服，不过还能忍耐。 黑袍人点了点身后的洞口，此时的浓烟散了几分，可是洞口彻底被炸塌了。 却是一步也走不进去，其余八大世家的人瞧着段家这位黑袍怪，又点他身后的洞口，确实不清楚此人想要做什么。 黑袍人缓缓道：“里面有睿王心爱的王妃顾九龄。” 蹲时一片嘈杂：“顾九龄？快将她拿下，正好可以找萧胤谈判，大家说不定还能讨个活命，岂止是活命，估计人还会长寿呢。 黑袍人也不拦着这些人，随后淡淡笑道：“不过人已经烧死在里面了。” 黑袍人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吓得打了个哆嗦，竟是不知所措起来。 第651章 送你们回家 八大世家的人宛若从云端跌入了地狱，原本以为只要抓住顾九龄就能从萧胤那边讨点什么，没想到竟是被段家这个黑袍怪给烧死了去。 一时间有些人克制不住，竟是低声责怪了起来。 “也太大意了！”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不懂得柔和处事，竟是将人给烧死了？” “谁不知道萧胤那个疯子……” 哗啦一声，黑袍人手中捏着的折扇突然摔到了地上，此番看向几个嚼舌根子的，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来人！将这几人拿下，砍了！” 黑袍人一声令下，那几个议论是非的其他家族的小辈顿时被涌过来的段家暗卫直接按压在地上，手起刀落。 那些人惊恐的表情永远定格在此时，竟是连喊饶命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割喉。 本来通道狭窄，此时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令人作呕。 八大世家其余的人都看傻了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段家的这位神秘人物。 这般的心狠手辣，世所罕见！ 他们刚要说什么，不想外面更多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袭来，更多的段家护卫涌进了通道。 八大世家的人顿时闭了嘴，在这狭窄的通道里，他们根本不是段家人的对手。 此时人人脸上掠过一抹悔意，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贪财。 尽早放手那些田产，大不了沦为庶民，也好 过被人家在这里宰杀。 他们此番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由不得他们。 黑袍人冷冷扫视了四周一眼，轻笑了一声。 “居然诸位一起来到这里，我们更应该同舟共济，共克时艰。” “这条道路通向城外，若是想活命都得听我的，谁要是有二心，那就带着你们的二心永远留在这里吧。” “这……这……” 四周顿时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却是再也不敢说什么。 黑袍人随即冷笑了出来，扫了一眼面前惊慌失措的人群。 即便是处于战争状态中，一个个依然是锦衣加身，穿金戴银。 奢靡的生活过惯了，哪里是那么容易改过来。 黑袍人心头冷笑，有点点难受。 南齐立国之初，八大世家抱团取暖，渐渐壮大，操控了整个南齐的朝廷。 不想那些后代一个个皆是酒囊饭袋，根本撑不起来，才会被萧胤逼迫至此。 八大世家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辉煌的时候了。 他眼神微微一冷缓缓道：“诸位既然要随我一起逃亡，这满身的珠翠怕是不能再带出去了，暂且由段家人保存起来！” “来人！”黑袍人打了个手势，四周围过来一群拿着刀剑的段家护卫，那些人便是心有不满，也不敢再说什么。 眼见着段家人臭不要脸的这是在抢夺，甚至连他们的贴身财物都不放过。 只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经进了这密道哪里有逃脱的道理？ 当下八大世家那些尊贵的贵族们身上的衣物被扒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中衣勉强蔽体。 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猥猥琐琐跟在段家人的身后，朝着密道深处走去。 也实在是没办法，那密道的图纸掌控在段家这个黑袍怪的手中，他们要想活命就得跟着段家人走。 黑袍人让自己的心腹拿着图纸，带着那些人先行朝着密道深处走去。 段家的护卫和他殿后，八大世家不禁暗自发恨，这是拿他们当了开道的炮灰。 若是前方真的有什么问题，死的便是他们这一批倒霉蛋。 可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反抗，不得不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与其被萧胤抓起来，剥皮塞草，活活折磨死还不如在这密道里逃得一些生机。 万一还真的逃出颍州，八大世家虽然在颍州发兵，可是在南齐各地都有他自己的产业。 虽然这一次带到颖州的是绝大部分的财产，而且都被段家那混蛋拿走了。 可其他地方还是有些薄财的，只要能逃出去，拿着那些钱找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躲起来。 等个二三十年，风声过去之后，照样可以做个富家翁，何乐而不为？ 八大世家这些贵族心里打着算盘，在这黑漆漆的密道里越走越远，脚 下的步子也渐渐轻快了起来。 眼见着前面露出了一丝亮光，八大世家的人顿时开心了起来。 “太好了，没想到真的走出来了！” “是啊，是啊，只要能逃出升天，我等还是有希望的。” “你们前面的说什么说，不必如此啰嗦，快些走几步。” 八大世家的人在前边推推搡搡朝着那一线亮光走去，心情也变得兴奋且开朗了起来。 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这么远的路，别说是出颍州城，便是出两座颍州城的距离估计都够了。 八大世家的贵族已经走到了洞口处，再走十几步的距离就出了洞口，只要出了洞口，他们便自由了，到时候什么萧胤，什么段家都见鬼去吧。 为首的几个人甚至都看到了洞口外面隐隐绰绰的绿色树荫。 “快！快些走！这边，快！”几个人激动的又向前迈了几大步，马上要出了洞口，突然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 身后的人也瞧见了外面的光景，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没想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人直接撞了上来，一时间洞口处乱成了一团。 骂骂咧咧的声音，被踩了脚的呼痛声，还有迷茫的发问声，在洞口处响彻一片。 整个空间甚至传出嗡嗡嗡的乱响，杂乱的声音弥漫。 “怎么不走啊？快点走呀！” “这 鬼地方，老子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小爷我这一次出去一定要去怡红院沐浴更衣，再找几个小娘子给小爷捶捶腿，这一程可累死小爷了。” 身后的哄闹声一阵阵袭来，让停下脚步在前面站着的几个人更是心神不宁。 他们不可思议的盯着洞口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人。 这个人但凡是在上京待过的，绝对不会认错，就是当今宰相，人称顾阎王的顾康。 此时穿着一袭靛青色锦袍，上面绣着竹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读书人的文雅端庄。 只是那看向八大世家的眼神，却冷酷的让人心头发颤。 他们刚刚在洞穴里杀掉了人家的姐姐，如今被顾康等在了洞口，即便是再蠢笨不堪的人，此时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一遭怕是被人算计了去。 为首的几个战战兢兢，想要冲出去给顾康道歉，求得顾康的原谅。 可是刚迈出几步，嘴巴里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不想顾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冷看着他们缓缓道：“诸位，辛苦走这一遭了，本官这就送你们回家！” 突然洞口处传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无数的碎石纷纷落了下来，洞口坍塌，瞬间堵的严严实实。 随后整条密道里竟是不知从何处缓缓渗出了浓浓的液体，闻起来有火油的味道，这下子通道里的人顿时炸了锅。 第652章 祸害 此时的颍州城如果是一座吃人的地狱得话，那么颍州城下的地道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随着洞口被炸塌了，出去的通道全部堵死，通道四周的石孔处渗出火油来。 八大世家的子弟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吓傻了去，纷纷向后逃窜,手中一个个都举着火把跟笨笨就握不住，掉落在了地上。 瞬间将通道整个点燃了去，他们纷纷转身想要在从来的路上逃走。 此时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哪怕是被萧胤抓住剥皮都好过被活生生烧死在这里。 后面跟着是黑袍人没想到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嚎哭声，随后便是一个个火球朝着他这边涌了过来。 “主上！主上！前面的出口被堵死了！” “主上，四周都是火油！” “快！快走！”黑袍人忙转身带着段家护卫朝着来路逃走。 只是通道左右两边渗出来的火油越来越多，脚下的石板铺就的步道因为浸了火油滑腻腻的，时不时有人摔倒在地，抱着摔折了的腿哀嚎。 不停的有人摔倒，一旦摔倒根本爬不起来。 火油不断的被点着，火势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慌不择路。 越是如此，越是逃不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火气味，血肉被烧焦的尸臭味。 黑袍人眼底掠过一抹森冷，这样跑不行的， 根本跑不身后滚滚而来的火势。 黑袍人猛的停下脚步，冲身边跟随的几个心腹打了个手势，低吼道：“杀了他们！不然谁都跑不了。” 那几个人不禁微微一愣，随后心领神会。 当务之急若是不能阻隔火势，大家都得烧死。 如今笔直的通道没有一扇门，没有一处障碍物能挡一下身后的火势。 唯一的办法便是靠人！ 摇曳的火影，纷乱急促的脚步声，爆炸的声音，更多是怒骂惨号的声音。 能跟在黑袍人身边的都是厉害人物，武功自然是一顶一的。 此时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手持兵刃转身竟是杀了回去。 一时间那些本来已经跑懵了的人，哪里应付得了这样的杀意，纷纷倒地不起，血流如注。 惨遭屠戮的人越来越多，生生叠成了一堆，后面狂奔过来的人被眼前的尸堆挡住了去势，加上通道狭窄，哪里还有活路。 眼见着这些大活人一点点被烧成了渣，即便是心硬如铁的黑袍人此时脚下的步子也踉跄了几分，跌跌撞撞了起来。 他慌不择路，连滚带爬逃出了身后的人间炼狱。 等他爬出了洞口，整个人都脱了力，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身后也仅有七八个人跟了出来，一个个具是身心俱疲，趴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 突然一阵脚步声缓缓袭来，黑袍人惊魂未定，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的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冷冷俯视着他，在他的身前落下一个暗沉沉的影子，将他的身体兜头罩住，他硬是打了个摆子。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跪趴在地上的人，眼眸间像是再看这人世间最肮脏丑陋的物件，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母后什么时候这般热衷于女扮男装？” 黑袍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几分？ 萧胤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来人！给本王扒了她的皮！” 萧胤身边的青龙军，早已经对面前的这个人恨之入骨，如今听了王爷一声令下，纷纷涌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跪在地上的黑袍人。 “你们敢？你们谁敢？放开哀家！” 宁安太后挣扎间脸上的面具掉落在地上，露出了那张憔悴苍老的脸。 身上的黑袍也被扒了下来，露出了花白的头发。 她踉踉跄跄被两个青龙军兵士架了起来。 即便如此，却是挣扎谩骂声不绝于耳。 哪里还有一国太后的端庄沉稳，宛若市井泼妇。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挣扎着的宁安太后，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宁安太后突然狂笑了起来，死死盯着萧胤，眼神淬了毒，宛若那最恶心的毒蛇，吐着蛇信子，随时 准备给人致命的一切。 她高声笑道：“萧胤，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顾九龄死了！” “哈哈哈，顾九龄死了，是被我亲手用火油烧死的，就是在她避难的通道里。” “那个蠢货为了帮你复仇，竟然以身涉险，跑到哀家的地盘上，哀家怎么会轻饶了她？” “萧胤啊萧胤，九年前你的兄弟全部被烧死在七杀谷，你的母妃……” “对！你的母妃，那个狐媚子，哀家送了她一碗红花汤，那红花汤里加了点东西，让她整整疼了三天三夜才将你这个混账东西生下来。” “她还泪眼婆娑的抓着哀家的手，将你托付给哀家，哈！殊不知正是哀家给她下的药，让她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先帝爷喜欢她又怎样，她身份品级那么低，即便是深得先皇宠爱，先皇不敢明目张胆的爱她。” “将她藏在这后宫，总以为等先皇肃清了各个世家的势力后，就能让她宠冠后宫，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只是民间的一个女子，一个端不上台面的歌姬而已，凭什么她就能获得荣华富贵，踩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 “她死了后，哀家还担心她化成厉鬼来寻仇，将她的头砍了下来，让她的尸体分开，埋到了5个不同的方位。” “她再也入不了轮回， 成了地狱深处的恶鬼。” 萧胤的身体微微发颤，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恨不得上前一刀杀了这个老畜生。 这个女人简直太恶毒了，害死了他的母妃，还给他的身体下了蛊毒，将她当做他夺位上位的工具。 萧胤的脸色一点点泛白，宁安太后看着萧胤的表情，笑得更疯癫了许多。 “九年前的七杀谷，没有将你杀了哀家分外后悔。” “就该将你在来京的路上杀了，不过哀家看着你一日日的成了，彻底变成一个废物，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顾九龄那个女人，竟是将你从烂泥中一点点救了出来，如今那个女人也因你而死。” “顾秋林被哀家活活烧死了，效益怎样？你开不开心，哈哈哈……” “笑什么笑，再笑把嘴巴里的假牙都掉出来了。好歹也是一个呀，老人老人家怎么做事分磨成这个样子。为老不尊，令人不耻，自己反以为荣，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突然从萧炎身后不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女子。考试刚沐浴过后，头发额前的几缕头发都带着几分诗意，穿着一袭淡色红裙，外面罩着一件没狐裘披风，就那么平平，天天走了出来不是顾九龄又是谁？ 但太后看到顾九里的那一刹那间，先是问了一下，随即挣扎着尖叫了出来。 第653章 冒名顶替 “你……你怎么……还活着？” 宁安太后脸色煞白，真的像是见了鬼一样，惊得连连后退，不可思议的盯着顾九龄。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缓缓朝着面无人色的宁安太后走了过来，随后站定在她的面前。 顾九龄唇角勾着一抹嘲讽，脸上的神情带着万般的轻蔑。 “你不死？我怎么敢死？” “不过看在你这么懵的份儿上，也让你死个清楚明白！” “当初我从江南粮商手里不仅仅买了他们手中的粮食，还买了他们的身份，这才能混进雁北关粮商那一伙儿里。” “听闻我家王爷被扣了军粮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布局了！” “你以为我孤身潜入颍州城就是将这个局做到了极致吗？呵呵！”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你那般精明的人，我和王爷不使出点什么手段，怕是还不能引你入局呢？” “王爷在横州城外是真真切切将自己的军队饿了七天，直到发生哗变，不然怎么能让你产生错觉以为王爷完蛋了，又怎么能将你早早骗回颍州城？” 宁安太后顿时傻了眼，当初她确实不敢回颍州，而是观望中。 直到得了线报，萧胤的青龙军因为缺粮起了内讧，她才觉得自己有战胜萧胤极大的把握。 这才从海域秘密回到了颍州 ，毕竟摘取胜利的果实怎么能少了她？ 顾九龄继续笑道：“如果我不亲自进那个地道，你又怎么可能带人进去抓我？我若不被你烧死，你怎么能放下心将所有人都调进密道里？” “不！不可能！”宁安太后不可思议的盯着顾九龄。 “我明明看到你被烧死了的，那个洞口那么狭窄，你怎么能爬得出来？”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缓缓拿出一张图纸递到了宁安太后的面前，哗啦一声，地图抖开了去，发出一阵响声，惊心动魄。 宁安太后死死盯着那张地图，和她之前从顾九龄那边搜到的地图几乎一模一样。 不！不一样！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宁安太后不禁瞪大眼眸，倒抽了一口气。 顾九龄故意丢下的地图，是一张假地图，那质地做得足以以假乱真。 可是此时顾九龄手中的地图也标明了她藏身的那一个洞口，那个洞口还有一条可供爬出外面的通道。 只是那通道狭窄的厉害感觉只能容一人通过。 不对呀，当时洞穴里可是还有一个高手在，这两人究竟怎么在短期内逃出去的？ 可是那洞口细小，怕是只有女子才能爬行，那男子身形高大，这洞根本钻不出去。 宁安太后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惊呆了去，整个人的情绪 顿时被击垮，表情也有些破碎。 她一把扯过顾九龄手中的地图，狠狠撕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总感觉像是无意义的泄愤。 此时的宁安太后虽然嚣张跋扈却也弱小，可怜只能用地图泄愤，别的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顾九龄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这个老妖婆在那里发疯，她突然觉得这女人才真的是个疯子。 为了自己的那点子荣华富贵，害死了那么多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有的人天生就是坏种，甚至到老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改变。 “撕吧，反正这一条地道是彻底废了，下面可是埋了很多八大世家的人，全部……拜你所赐！” 顾九龄一个字一个字的咬了出来，宁安太后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即便是下地狱，黄泉路上遇到那些恶鬼也不会放过她的。 顾九龄冷冷看着她：“被火烧的滋味如何？当年你设局在七杀谷烧死了那么多的青龙军战士，此番天道好轮回！” “我杀了你这个毒妇。” 宁安太后突然暴起，袖间藏着的淬了毒的尖刀朝着顾九龄捅了过去。 不想连顾九龄的衣袖都没有触及到，整个人竟然被踹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一边的石堆上。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萧胤一把将顾九龄拽到身 后冷冷看着宁安太后。 顾九龄高声笑道：“你造的孽太多，若是让你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你了。” “你纵然心有不甘，我也要将这事情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你带着万分的不甘去死，算是在你临死前送你一份大礼。” 宁安太后呕出一口血来，刚才这一脚萧胤是下了死手的，她此时好半天都爬不起来，随后扬起头大声笑道：“萧胤，你以为你能杀我，我可是宁安太后，我是你的母后啊！” “你今日杀了我，便是弑母，这辈子你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即便是你坐在了高位上也是个乱臣贼子，哈哈，你这辈子都是乱臣贼子杀，没人要的狗东西！” 顾九龄脸色一变，这个老妖婆的话真的是诛心！ 是啊，即便是她再怎么样，也是萧胤名义上的母后。 若是真的死在萧胤的剑下，那史书上，言官的笔，百姓的嘴又不知道怎么编排他。 萧胤脸色沉冷，定定看着面前已经疯癫的宁安太后，突然轻声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带着万分的凄凉。 “我母后？我母后是南齐至尊至贵的太后娘娘。” “你一个民间的疯妇，以为几句话就能将自己说成是宁安太后，天下谁人去信？莫不是奸细？” 萧胤的话刚一出口，宁安太后顿 时脸色巨变。 萧胤继续道：“如今我在颍州城拿下了一个奸细，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宁安太后？” “不知天高地厚，胆子大得很，拖下去斩了。” “不，不，我是宁安太后！四周的人都瞧着呢！” 萧胤抬起手：“等一下，凌风，将她带到颖州城街头游街后再斩。” 凌风将躺在石堆上的宁安太后拽了起来，随即二十斤重的枷锁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此时的宁安太后灰头土脸，面部狰狞，身上衣衫褴褛，哪里还有一国太后的气韵？早已经面目全非。 随后宁安太后又被装进了囚车，直接拉到了颍州城的街头。 她身后还有其他奸细也一起被拉了出来，所过之处颍州城的百姓纷纷将那手中的烂菜叶子丢到了宁安太后的囚车上。 宁安太后哪里受过这种屈辱，这一次是彻底气疯了，不禁高声喊了出来。 “尔等胆子好大，哀家要剁了你们的狗头！” “睿王弑母，天理难容！你们是眼瞎耳聋了吗？快把哀家放出来，哀家是宁安太后，王爷这是要杀哀家！” 宁安太后越是如此，四周扔菜叶子的人越是哄笑了出来。 “哈哈哈，没见过这么疯的。” “还说自己是太后娘娘，太后哪里是她这个样子的，简直是笑死人。” 第654章 宴请 平和的夜晚终于重新降临颍州城。 虽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街头却依然来来往往到处是人，收尸的，清洗街道的，默默将被摧毁的颍州城一点点又拼凑了起来。 城中衙署里的主人早已经换成了睿王，四周的防护都是青龙军的亲卫军。 里三层外三层的，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庆功宴就在今晚举办，青龙军终于扫清了八大世家，替九年前七杀谷被害的袍泽兄弟报了仇。 一个个情绪都很激动，酒也没少喝，即便如此外围的防护工作却依然密不透风，可见青龙军的军纪严整。 顾九龄经过地道那么一折腾，身体多多少少受了伤，她只是陪着萧胤敬了酒，随后退到了内院，由着前院的将士们自己闹去。 她缓缓走到了客院，还未走进院子，里面便传来了激烈的说话声，几个人听起来情绪颇有些激动。 “张伯父，您当真不晓得这些日子，在你身边插科打诨的那个小子……那个小爷就是睿王妃吧？” “怎么？怎么可能是睿王妃？” “不然呢，不然我们两个为何会在这里？”李公子的声音最为激动，都有些破了音。 “二位不必争执，那些日子王妃确 实多有不便，身份上对二位有所隐瞒。” “如今睿王妃命我在客院设宴款待诸位。” “好歹二位也为睿王妃出了不少力气，相逢便是缘，一会儿王妃过来要与二位见面，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二位回家，只是此件事情有些话不能说，二位也晓得。” 左非尘的声音虽然温柔淡雅，可是话语间透着一阵阵的锋锐，让人不能小觑。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后走进了院子里。 服侍的丫鬟婆子瞧见睿王妃走来，纷纷躬身行礼。 顾九龄冲她们摆了摆手，大步走进了内堂。 刚走进去，就看到正堂里摆着一张桌子，摆满了美味佳肴。 之所以不请这几位去前面，是因为前面到处是青龙军的将士，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凑到一起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从桌子上的菜品和陪坐的人来看，规格也不低了，顾九龄亲自过来作陪。 之前雁北关的粮商张老爷，还有与顾九龄一路逃亡同行的李家公子。听到门口处传来脚步声，忙放下筷子，别过脸看了过来。 不想瞧见一位身形高挑容色艳丽至极的女子，身着华丽的服饰，缓缓走了进来。 李公子手中攥着的筷 子，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张老爷和李公子以及一边陪着的左非尘齐刷刷站了起来。 左非尘上前一步冲顾九龄抱拳行礼：“王妃娘娘万福。” 一边的李公子和张老爷此时早已经惊呆了去。 当初顾九龄女扮男装凑到他们身边，不管是形容姿态，还是说话，都像一个市井间的混世魔王。 哪里想到这人居然是高贵的睿王妃，他们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李公子率先醒悟了过来，扯了扯张老爷的衣袖，上前一步就要给顾九龄跪下。 顾九龄抬手将二人扶住，高声笑道：“二位不必多礼，这一路上叨扰了二位这么久，让你们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是我的错，来，我敬二位一杯作为赔罪。” “不敢不敢……”张老爷忙恭恭敬敬托住了顾九龄的酒杯。 他哪里敢让堂堂睿王妃给他一个庶民敬酒？ 顾九龄笑道：“这是二位应得的，张老爷，以后雁北关包括颍州城这一带的商路就交给张老爷管了。” 张老爷顿时眼神一亮。 这一场纷乱下来，他们张家赔了不少银子，没想到得了这么两条商路，那可是源源不断的银子。 顾九龄又看向了一边的 李公子：“李公子年轻有才，拘泥于这陇西地带有些不适合。” “我瞧着李公子也是个得力人，我名下有一些海域方面的商路，还未开通就请李公子替我走一遭，如何？” 李公子当下因为太过惊喜，竟是有些傻愣在了那里。 这可是与王妃娘娘合作打通海域的商路呀，将海外的珍宝贩运到中原地带，再将中原的丝绸瓷器之类的运到海外，这简直就是巨额的财富。 他一时间感觉像是被天上的金砖砸了，晕沉沉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顾九龄面前磕了三个头，顾九龄忙将他扶了起来。 张老爷也连连道谢，他没想到睿王妃年纪轻轻，为人处事有这样的胸襟和睿智。 做事情也如此的稳妥，他年岁老了就守着近处的陆路，那李公子年轻，正好开辟海域，倒是将他们两个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一时间感恩戴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顾九龄请二人坐下，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南齐宰相顾康缓缓走了进来。 几个人又连连起身，顾康先同顾九龄抱拳行礼。 顾九龄笑道：“咱们一家子人不比外间，不必多礼，坐下吧。这一次也多亏 了你，才能剿灭八大世家。” 顾九龄笑着给顾康斟了一杯酒。 顾康今日的情绪也高涨了一些，看起来心情不错。 温先生说八大世家是南齐的毒瘤，这一次终于将这毒瘤彻底连根挖了出来。 他当初提供颍州城的地下城防图给自家姐姐，就是想和自家长姐合谋设下这一场局，将八大世家连根拔起，如今温先生可以高枕无忧了。 “还是长姐足智多谋，辛苦，辛苦。” 几人把酒言欢，氛围热烈。 不想凌风疾步走了进来，凑到了顾九龄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顾九龄忙起身吩咐顾康招待好客人，自己随后告辞。 她离开了这一处客院，朝着衙署后面的花园走去。 园子里几株梅树，一片竹林，如今春梅花期已过，留了满地残红，带着几分别样的萧杀意味。 顾九龄背后是青龙军将士们兴奋嘈杂的声音，这是他们多年被压抑后的释放。 前面的这一座花园里却处处透着死寂般的苍凉。 顾九龄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还记得凌风刚刚说过的话，王爷醉酒独自一人去了后面的园子，并且不让他们所有人跟着。 凌风晓得此番能安慰王爷的，大概只有王妃娘娘了。 第655章 极致的恐惧 顾九龄终于在竹林的尽头，看到了那一抹孤寂的身影。 竹林尽头矗立着一座观景亭，修得分外雅致，此时萧胤斜斜的靠在了亭子的围栏边，整个人坐在了铺着毡毯的地面上。 他身着一袭紫衣，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牛皮做的酒袋，衣服的花纹还有些陇西域外的特色。 萧胤仰起头狠狠灌下一口酒，那酒很烈，即便是距离顾九龄很远，酒香味随着风飘散过来。 顾九龄鼻子微微有些发痒，甚至眼底都有些酸。 依着萧胤的功力不可能不知道有人来看他，而且四周防护也严密，此时能走进这一处园子，打搅到他的清静。 除了她顾九龄还真没有其他的人，可即便如此萧胤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顾九龄心底叹了一口气，萧胤怕是真的生了她的气。 顾九龄之前偷偷溜出上京，瞒着他来到颍州，还孤身一人在颍州城与八大世家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 这也是顾九龄运气不错，但凡其中某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顾九龄如今坟头的草也长出来了。 萧胤到现在都不想与她说话，便是当着外人的面儿，才有夫妻伉俪情深的样子，私底下萧胤一直和顾九龄 生着这口闷气。 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她也是为了帮他才冒这个险，不想他竟是不领情。 此番又躲在这里喝闷酒，好像她这个王妃于他来说就是个摆设。 顾九龄心头也窝着一股火，几步走进了亭子，抬起脚踹了踹醉倒在亭子间里的萧胤。 “差不多得了，给你脸了，是吗？” 放眼整个南齐敢这么对萧胤的大概也只有顾九龄一人。 萧胤本就生得俊美风流，此番俊朗白皙的脸颊因为染了几分醉意酡红，看起来更是平添了几分风姿。 他靠坐在围栏边，修长强健的腿微微屈起，领口处许是因为热，自己扯开了些，露出了精壮结实的胸膛。 清澈的酒浆洒落了下来，染湿了他的胸口，那个姿势却有几分撩人。 顾九龄的视线挪不动了，瞧着他那醉眼迷离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有些好笑。 顾九龄坐在了萧胤的旁边，抢过了萧胤手中的酒，仰起头灌下一口。 不曾想萧胤喝的酒竟然如此的烈，顾九龄根本撑不住，顿时咳嗽了起来，脸颊都有些发红。 萧胤这才回过神，瞧着身边女子红扑扑的脸颊，他眼神更深了几分，咬着牙笑骂道： “怎么不呛死你个小混账东西？” 顾九龄又仰起头灌下一口，依然是辛辣的味道，这一次细细品味还有一点点的甜。 原来一个人从不习惯到习惯，也就在这一刹那间。 “是不是难受想哭？”顾九龄柔声问道。 萧胤脸色微微一震，又从顾九龄的手中抢过酒袋，这一次扬起头全部灌下，眸色却越发的深邃尖锐。 顾九龄道：“其实你本来可以留下一个活口的，毕竟安太后知道你娘亲被葬在了哪里，只要我们用点手段不愁她不说出来。” 顾九龄之前以为萧胤的母妃是难产而亡，没想到竟是被宁安太后下了毒。 这时看着萧胤情绪低落，顾九龄静静抓住了他有些冰冷的手。 “没用的，”萧胤冷冷笑了出来，“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但凡被她抓住弱点，就会利用这个弱点，不停的折磨你，直到将你逼疯为止。” “我一刻也不想让她活着。” 顾九龄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萧胤转过身，反手却将她的手腕紧紧掐住，一把将顾九龄带到了他的怀中。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顾九龄的脖颈上，顾九龄不禁瑟缩了一下。 “你可知这 一次为什么错了？” 顾九龄张了张嘴，面前的男人再没有方才的洒脱，表情反而多了几分令人惧怕的阴鸷。 他死死盯着顾九龄，突然俯身一口咬在了顾九龄的脖子上。 一阵从未有过的酥麻感袭来，顾九龄整个身体都僵在了那里。 萧胤这是真的喝醉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撒酒疯，原本以为萧胤因为七杀谷的事情大仇得报，陡然解脱，心绪一定会有所不同，可没想到，他竟是将那所有的怨气怒气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你是属狗的吗？” 不曾想萧胤这一口更是咬得深了几分，顾九龄疼得厉害，想要推开他却被萧胤紧紧箍在怀中。 一滴灼热的眼泪，落在了顾九龄的手背上你。 那一刻顾九龄顿时僵在了那里，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男人，却发现他潋滟的桃花眸里早已经晕满了泪水。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居然哭了出来，她一时间有些吓傻了。 方才那两口酒灌进了肚肠里，酒劲儿一点点的蔓延上来，让他有些头晕眼花撑不住。 萧胤狠狠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看着顾九龄道：“你可知我有多害怕？” “我萧胤这辈子底线 太低，也不是什么好人。” “死在我手中的人命，怕是连奈何桥都要堵的过不去了。” “我这一生识人不明，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我一直想要的，都离我而去。” “虽然宁安太后是个混蛋，但我却是她一手养大的。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如大哥沉稳，母后不喜欢我。没想到我那敬爱的母后，我那伪善的大哥，竟是做了别人棋子。” “我的袍泽兄弟，因为我的原因，被活生生烧死在山谷中。” “顾九龄，你……你怎么敢？” 萧胤咬着牙，眼泪压也压不住，随后狠狠盯着顾九龄：“当我听闻你从上京逃走，我差一点就扔下了所有的名利富贵，所有的责任去找你。” “后来又听说你去了颍州，我整个人根本睡不着觉，顾九龄你可知我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若是再出什么差错……” 萧胤的身体抖的厉害，磋磨人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顾九龄紧紧抱住了萧胤，瞧着他这个样子有些难受。 这一声小心翼翼的对不起，勾走了萧胤的魂儿，他再也忍不住俯身掐着顾九龄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第656章 咬脖子 萧胤不光咬了顾九龄的脖子，没想到还占她的便宜。 顾九龄此时喝了酒，也浑身有些燥热，加上这两天萧胤对她爱搭不理。 她倒是冤得很，此时心头火起一把推开了萧胤，却是又扑了过去。 萧胤今晚是真的喝多了，毕竟这是他九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七杀谷死去的兄弟们也该瞑目了。 大仇得报，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萧胤今晚和自己的弟兄们敞开了喝，又想到了很多事情，独自躲在了这园子里自斟自酌，此时昏昏沉沉的。 加上刚刚美人在怀，那个吻前所未有的甜，让他一时间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此番被顾九龄这么一扑，萧胤居然一个踉跄还真的被他扑倒了。 他高大的身形，跌倒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萧胤摔倒在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眼见着顾九龄狠狠扑了过来狠狠按在了他的胸口。 萧胤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醉眼朦胧间他抬眸看着趴在身上的女人，眼底带着几分宠溺甚至是纵容。 萧胤酒意正浓，眼角微微有些发红，含着一抹春色。 顾九龄不禁看呆了，这世上居然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可是这家伙空长了一张美人皮，心里却 是黢黑。 她也不知道为何，脑子一热俯下身狠狠一口咬在了萧胤的喉结上。 萧胤愣了一下，缓缓抬起手非但没有将她从身上推下去，反倒是抓住了她的肩头，越发笑出了声。 顾九龄酒量不太好，喝多了，有些行为也由不得她自己了。 她匐在萧胤的怀前，甚至能感受到萧胤因为发出低低的笑声，胸膛轻轻震颤着。 一颗独属于南齐睿王的七窍玲珑心，此时单单为她跳动。 顾九龄越发心头委屈，她为萧胤做了，么多，即便是萧胤担心她的安危，却还是冷着脸不理她，她究竟图了个什么？ 从一开始她在宫宴上被萧胤欺负，未婚先孕毁了名声。 到后来她抱着萧胤的大腿，嫁入了睿王府，却被他一步步利用当枪使。 她本来以为傍上了大腿，可以安安稳稳度此一生，没想到萧胤给她带来那么多的麻烦。顾九龄觉得许是上一辈子自己欠了这个人的，如今这是让她一样一样的还回去。 顾九龄越想越气，又一口咬在了萧胤的喉结上，这一次恨不得将他的喉咙也咬断了。 “乖，莫再咬了，为夫死了倒也不怕。” “如今形势这么乱，你若是做了寡妇，没有为夫撑着怕是会 有麻烦，你若是恨我等着此间安定了，你想怎样便是怎样。” 顾九龄哪里理会他，这一次却是咬在了他俊朗分明的脸颊上。 萧影哭笑不得，哪里还有女子这么做的？ 下一刻，顾九龄狠狠咬在了萧胤那薄凉微翘的唇角上。 萧胤笑不出来了。 萧胤轻轻扶住顾九龄的肩头，声音发紧，沙哑得厉害。 “顾九龄，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要咬死你！”顾九龄觉得头疼的厉害，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可下嘴却不留丝毫情面。 她是真的将萧胤的唇角都咬破了，萧炎眸色更加深了几分，咬着牙看着面前有些醉意迷茫的小野猫，低声道：“顾九龄，这可是你自找的！” 萧胤早就想她想得很，只是顾九龄没有准备好接纳她。 虽然两个人已经是生了孩子的夫妻，可是上一次他们之间的二人生活却并不美好，甚至还有一些尴尬。 如今水到渠成，情浓之时加上酒精的催发，两个人哪里还能保持得住什么。 萧胤将怀中起来的顾九龄一把抱起，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顾九龄此时早已经醉得厉害。。 她没想到这酒的劲儿这么大，其实她整个人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他 一时间只记得一件事情，他要咬死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让他以后再欺负他。 他真当自己当成是什么，长久的伴侣还是一时兴起。 消音打横抱起了，怀强的顾九龄一脚踹开了田字尖对侧的竹屋，这一座亭子连接着是那一时那一时，那一次植物野生出来的观景台。 消音，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死到账后的失而复得，让他一颗心，这也安稳不下来，只有彻底的拥有它，将它恐怖在自己的身边，他才能心安。 “顾秋林。……”消音，一次次念着他的名字。 这名字像是民间地暖的风，要着竹林富国。 迎接的风拉扯着修长的竹林，摇曳起伏，别到处别样的美感。 屋子里的声音确实让月亮都羞红了。 远则不远臭9月急匆匆走了过来。 我此时一张脸煞白，写的氛围憔悴，从自家主子离开了上京之后，他和。云朵以及李姑娘他们几乎要急疯了。 被他们被郑管家关了起来，又琢磨了一些，日子政管家也不出，不晓得处于什么原因，将他们三个放了出来，9月忙带着人朝着边关引周一带新的心来。 开始他们早就想跟着主子来了，可是爱着主子吩咐他们，此时青龙 君的军队内缺一少样，让他们不要也行留在晋江附近，如今哪里还管得清冷，清不清冷清自家主子失踪了那么久。 如今郑管将将他们纲领放出来，9月就迫不及待的勾了马车带着顾九龄平日里的印度朝着边关狂奔而来这一路也不知道怎么度过的，好不容易赶到就听到了兖州城传来的是你的消息，9月从那些百姓的口中打听到瑞王爷和瑞王妃亲自举行了入城式，夫妻两个抗日情深，9月顿时送了一口气如今，月色降临，9月忙走进了兖州城的临时牙齿，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其实不用笔名，一遍的凌风也看得出。是自家的未婚妻来了亲人就僵尸了，多多少少也会给他个面子，将他放了进来，林峰也以为9月赶过来会与他互述衷肠，没想到却径直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人生难追着9月，想要将他拿下。 想这个女子如今带着万分的焦躁。近视根本不听他解释，他盲追在身后，此时王爷和王妃在出院这里户数正常，自家这个傻丫头冲进去算怎么回事，他们一把拽住9月刚要说什么，两个人却是听到了猪楼里唱出来的声音，当然谢谢二人顿时红透了民生咬着牙低声笑道：。“9月姑娘这还要进去瞧瞧。” 第657章 居然给我银子？ 细碎的夏阳穿过雕花的窗棂，落在了竹屋里简陋的床榻上。 已经到了初夏，屋子里暖融融的，躺在里面，闻着丝丝缕缕的青草香，都有一种别样的舒缓味道。 顾九龄是被阳光唤醒的，她猛然睁开眼，宿醉后的疲惫让她头疼欲裂，可让她更痛的是这具几乎被碾碎了的身体。 顾九龄本想坐起来，却倒抽了一口气，疼得又躺了回去。 昨天喝了酒，感觉像是喝断片了。 中间有些记忆，她自己都模糊不清，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浮萍被人带着在汪阳的大海里起伏不定。 “醒了？”耳边传来一个轻佻略带磁性的声音。 顾九龄的身体僵了僵，缓缓别过了脸，却发现萧胤裸着上身，侧卧在她的旁边，垂眸定定看着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胤，眉眼含春，眼角带笑，便是堪堪侧卧在那里，都能从他的身上闻到浓浓的喜庆味道。 顾九龄一个激灵，忙向后退开。 瞬间昨天晚上那铺天盖地的记忆席卷而来，她是喝醉了，可她没有失忆。 昨天晚上的疯狂就像是一场狂欢盛宴，当高潮过后，回味却也是无穷的。 此时的萧胤笑眯眯的，从这个角度看，像极了一只吃饱 了的大猫。 顾九龄顿时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昨天晚上没有守住底线的居然是自己。 她扫了一眼萧胤领口胸口处被她咬出来的齿印，还有萧胤脖子上，身上被她挠出来的血道子。 顾九龄眼角抽了抽，咳嗽了一声。 一把抓起了一边散落的衣物遮住了身子，下意识的避开了萧胤几分。 “昨天……那个昨天的事情……” 既然开了个头，顾九龄感觉说不下去了。 她故作镇定，摆了摆手：“你不必对我负责。” “本来都是成年人，做点什么也合情合理。” 萧胤本来躺在她身侧，明神看着他那慌乱无措的样子，还想取笑她几句。 不想顾九龄说出来的话，没头没尾，让萧胤听了微微一愣。 “怎么？春宵一度后，便要与本王生分了不成？” “昨天晚上，一次次在本王耳边说，要给本王生一群猴子的女人到底是谁？是本王耳聋了吗？” 顾九龄脸颊越发有些红，她昨天晚上到底对萧胤做了什么？ 自己因为喝的大醉，那些细节都记不清楚了，只是明白一点，现如今两个人突破那一道防线又走到了一起。 这和顾九龄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顾九龄在杜 家的那个案子完全查清楚之前，可不愿意太多的和萧胤牵扯在一起，可是到头来还是有些把持不住。 顾九龄忙捂住胸口，从床榻上跑了下来。 “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了，昨天晚上妾身确实喝的有点多，对王爷做了不好的事，王爷切莫怪罪。” “哦，对了，这个给王爷，就当是对王爷赔罪了！” 顾九龄手忙脚乱间，拿起了随身带着的银袋子，丢到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接过顾九龄丢过来的钱袋，上面用金丝银线织就各种花里胡哨的花纹。 萧胤从那钱袋里摸出了几张银票，眼眸眯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做贼心虚，躲在屏幕后穿衣服的顾九龄。 “顾九龄，你这是什么意思？”萧胤本来准备了的甜言蜜语被顾九龄一波接着一波操作，顿时激得话都说不出来。 顾九龄披着撕破了的外衣匆匆忙忙，逃也似的踉跄着冲出了竹屋。 她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被身后那个男人撕碎了。 果然在顾九龄跌跌撞撞，忍着浑身的酸疼，跑出主卧后，身后传来了萧胤的怒吼声。 “顾九龄，你这算什么？睡了本王这便是不负责任要逃掉吗？” “还有……你给本王塞这么多银 票什么意思？你当本王是回春馆里的小倌儿吗？” “顾九龄你给老子滚回来！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快滚回来，别让本王抓到你！” 顾九龄哪里肯听他的，昨天晚上就是一个错误。 那绝对是喝酒误事，若不是她和萧胤都喝得酩酊大醉，焉能共度良宵一夜？ 顾九龄只觉得那脸都无处安放了，慌慌张张迎面撞上了一脸关切的九月和云朵。 两个人原来也已经来到了颍州城，顾九龄不知为何瞧见自己身边的人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九月和云朵忙上前一步，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将二人扶了起来。 云朵和九月昨天晚上都已经晓得自家王妃与王爷歇在了一起，说不准再过些日子又能抱到小世子了。 九月抿唇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顾九龄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从那竹屋里穿出来的衣服已经被撕碎了去。 不光是她的外衣，她也将萧胤的外衣撕的有些厉害。 两个人就像是两只被道德枷锁束缚的困兽，如今在酒精的麻痹下，枷锁暂时失效，两个人就再也关不住心头的那份儿感 情了。 “主子，你不舒服吗？脸怎么那么红？”云朵瞧出了顾九里的不自在不禁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顾九龄更是尴尬的厉害。 顾九龄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这几日风大，将一张脸吹得有些发干而已。” “好吧，不要在这里再消磨时光了，都回到各自的院子里去。” 九月和云朵也不便再问，可瞧着自家主子那走路的样子，他二人俱是掩去了眼底的笑。 顾九龄之前住着的可是萧胤的正院，此时她无论如何是不敢再住进去了。 昨天晚上萧胤就像出了笼的野兽，顾九龄倒是稍稍有些怕。 主仆三人回到了之前的院子里，顾九龄命人准备沐浴的行头，其实昨天晚上她迷迷糊糊间，已经觉察出自己的身子被萧胤抱着清洗了一遍。 顾九龄坐在了浴桶中，九月和云朵这才看清楚了顾九龄身上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 九月心头多了几分责怪，王爷也真是的，怎么能不顾及主子的身体？ 不过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 顾九龄沐浴更衣后刚坐在了小桌边准备吃点东西，突然凌风走进了院子，站在门庭外求见。 第658章 救人 顾九龄没想到凌风居然找了过来，起身走到了外间。 九月打起了帘子让凌风进来，瞧着凌风的脸色是真的紧张整肃，她不禁心头咯噔一下，难不成又有什么大事？ 这一件件的倒是不让人好好歇着吗？ “你找我何事？”顾九龄端坐在了正位上，看向了躬身行礼的凌风。 凌风忙跪了下来冲顾九龄磕头道：“求王妃娘娘救命！” 顾九龄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救命？谁的命？” 凌风忙道：“求王妃救救猛！” 顾九龄愣在了那里，她之前已经将那个少年从空间里放了出来，原以为没什么事了，毕竟萧胤忙着颍州城的事情，也没有过问什么。 顾九龄一听是猛出了事，神色微微一变。 “他怎么了？” 顾九龄知道猛的武功不弱，即便是她身陷颍州城，身边只带了一个猛，就将一切问题都解决得妥妥帖帖。 凌风忙道：“回主子的话，今早王爷也不知道怎么了，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将猛喊到了正堂此时已经打了三十军棍了，若是再这么打下去，非死即残！” “主子，您也晓得，王爷的家法很硬的，那军棍比一般寻常人家惩罚家奴的棍子要粗壮很多。” “满院子的人 谁都不敢替猛说一句话，如今怕是只有主子您能说得上话了。” “还请王妃娘娘看猛这些日子追随在您身边的情分上，请您在王爷面前求个情，就给他一条生路吧。” 顾九龄早已站起身来，这哪里用得到求这个字。 她此时明白萧胤责罚猛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当初猛是王爷安插在她身边保护她，也是约束她的人，结果和她沆瀣一气，并且陪着她一起来颍州城。 这种行为在萧胤的眼中那就是胡闹，情节相当严重。 萧胤攻下颍州城后有很多事情要做，倒是没有去追究这件事情。 加上她和猛这一次在颍州城弄得这些花样，对于消灭八大世家来说可谓是起了关键作用，将功补过，萧胤也不该惩罚到这种程度。 顾九龄朝着前院走去，九月和云朵也疾步跟了上去。 九月低声问凌风道：“人现在怎样？” 凌风眼底掠过一抹焦急：“还未昏迷，流了很多血，希望还来得及。” 顾九龄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朝前走去，不多时穿过花廊便来到了前厅。 果然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仆从，都是从上京过来的。 这些人原本是看着顾九龄的，随后王妃娘娘失踪，随着九月和云朵一起来颍州亲 自向萧胤请罪。 当初他们被王妃娘娘瞒天过海，再加上金枝姑娘从旁辅助，他们愣是没有发现王妃娘娘早已经离开京城，等到郑管家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院子里传来军棍击打血肉的声音，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住手！” 顾九龄疾步走了过去，看向了坐在正厅廊檐下的萧胤。 萧胤一袭云白色锦袍，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 他本来就是要处理上京的那些奴才，没想到在上京这些奴才的眼中，他萧胤的话都不听了。 他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保护好王妃，结果愣是被人家金蝉脱壳逃得无影无踪。 这是顾九龄运气好，在颍州城步步为赢。 那丫头是真的运气不错，到现在他都想不通顾九龄带着猛和李公子两个大男人怎么穿过那条细窄的通道的？ 倘若有一步走错，估计那里就是顾九龄的葬身之地。 面前跪着的这些人，若是放在平日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的。 萧胤今日终于抽出时间收拾这帮人，顺道立威，没想到威还没有完全立起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袭来。 顾九龄急步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家法。 “王爷！”顾九龄知道萧胤为什么责罚这些人，上前一步 挡在了猛的身前。 行家法的护卫连忙将手中的棍子缩了回去，若是不小心伤了王妃，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胤听到顾九龄声音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坐不住了。 两只手搭在了扶手上，随后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的手因为紧紧抓着扶手太过用力，关节都泛着清白，拼命的压制住站起来走向她的冲动。 “王妃此来所为何事？”萧胤拿捏着，早上那几张银票气得他够呛。 顾九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顾九龄淡淡扫了一眼举着棍子的护卫，那两人连连退后，不知所措的看向了自家王爷。 此时在青龙军的眼中，顾九龄的威望几乎与王爷并驾齐驱，不，有时候王爷也得看王妃的脸色。 顾九龄冷冷看向了面前的男人，昨晚的温存与热恋仿佛落的干净。 “请王爷放过猛。” 萧胤淡淡道：“这和王妃有何关系？” 顾九龄一愣神，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厮话里夹杂了一些吃味的意思。 不就是今天早上起来，她说的那些话惹恼了这个家伙，果然拿猛来出气。 顾九龄索性走到猛身边：“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扶你起来，你先下去养伤。” 猛吸了口气， 艰难得抬起头：“多……多谢王妃娘娘，只是……只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娘娘，王爷的责罚是……是属下该得的。” 猛虽然被打的皮开肉绽，可还保持着清醒。 他哪里敢让王妃扶着起来，这不是纯属找死吗？ 他之前放跑娘娘，并且跟着王妃娘娘一起来颍州，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王爷不将他处死，已经是给他三分薄面了。 顾九龄急眼了，弯腰抓住了猛的胳膊：“既然你是我的奴才，要打要罚也是我说了算，旁人不作数。” 不想猛却像是使出了千斤坠一样，紧紧贴着凳子。 顾九龄到底是女子，怎么可能将武功高强的猛从凳子上拽起来？ 除非猛自己起身，顾九龄咬了咬牙转身看向了坐在正位的萧胤：“你让他起来。” 萧胤不禁暗自冷笑，当他是死了吗？ 当着他的面与其他男子拉拉扯扯，如果不是他心尖子上的，早就拉出去砍了。 此时萧胤又想起了晨间顾九龄给他的那几张银票，脸色沉了几分：“你的奴才？他还是我送给你的，今早你既然说与我萧胤要划清界限没有任何关系。那我的人又怎么就变成你的人？” 萧胤话音刚落，顾九龄捏了捏拳，这厮纯属找抽。 第659章 透明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的萧胤，定了定神转身便走。 这下子轮到萧胤慌了，他一直支撑着的面子，里子，瞬间坍塌。 “这个女人委实嚣张了些，不管不行了！” 萧胤起身朝着顾九龄追了过去。 院子里的这些仆从们齐刷刷傻了眼，正经主子说走就走了，他们怎么办？ 凳子上的猛，还有黑压压跪着的这些人，该怎么处置，总得先给个明示啊！ 行刑的护卫小心翼翼挪到了凌风的面前低声道：“凌统领，您看这……” “先将人放下了再说！你们两个送去医馆！” 行刑的护卫脸上掠过一抹难色：“可是……王爷说……” 凌风扫了他一眼咬着牙道：“你觉得该听王爷的还是王妃娘娘的？” 那个护卫顿时被问得愣在了那里，明摆着还是王妃娘娘说话管用一些，毕竟方才王爷担惊受怕，颠颠追在王妃娘娘身后的模样当真是不值钱得很。 顾九龄此番还未走到客院，刚穿过一处花廊，便被身后的萧胤追了上来，一把将她的胳膊拽住。 “顾九龄，你和我斗什么气？今日清晨你说得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九龄气笑了：“这就是随便将气撒在无 辜之人身上的理由吗？” 萧胤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脸色沉了几分：“他无辜吗？” “他是我萧胤培养起来的死士，身为一个奴才，主子交给的差事办得一塌糊涂，不该责罚吗？” “上京留了那么多人，竟是硬生生将人看丢了，不该责罚？”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奴才没有做好分内的事情，莫说是打他几十军棍，便是本王要他的项上人头，他也得乖乖将脖子洗干净了！” 顾九龄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动了动唇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愣了神。 她虽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尽可能去适应这个时代的规矩，可到底和萧胤成长起来的环境实在是相差太大，她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萧胤的做法放在这个时代无可厚非，可她就是瞧着心头不舒服。 萧胤死死攥着顾九龄的手腕，吸了口气：“你先应了本王，不再躲着本王，也不跑！” 顾九龄别过脸不说话，萧胤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她的手臂。 随后萧胤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顾九龄有些倔强的脸，迫着她看向了自己。 他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她的面前，落下了一个危险飘忽的暗影。 “顾九龄 ，本王倒是要问问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你也是有感觉的对不对？你喜欢我，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为何还要逃避？” “我萧胤究竟哪一点做错了？今早起来又让你厌恶我至此？竟是将我比作春风馆的那些贱男人！你……你……” 萧胤是真的被气着了，咬着牙除了将自己一张俊白的脸气得通红，到头来连一句重话都对她说不出来。 顾九龄抬眸定定看着他，心头翻滚着别的思绪。 罢了，他既然将自己逼迫至此，她有些话当真是憋不住了。 “王爷，杜家怎么算？万一杜家人在莽山里藏了什么秘密，真的与王爷势不两立，王爷该如何对我？” “你是你，杜家是杜家！”萧胤咬着牙，眼神却坚定得很。 “我只喜欢你这个人，和你的家世没有关系！和名誉，门第，仇恨统统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一个！你还要本王说多少次，千千万万次吗？” “若是你觉得本王会想前几次一眼犯糊涂，对你做些什么，喏！给你！” 萧胤将腰间的青龙军军令解下来塞进了顾九龄的手中，甚至将龙泉剑也解了下来，一并送到了顾九龄的面 前。 “什么都给你！本王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本王的这条命，顾九龄，你还不安心吗？” 顾九龄没有去接萧胤的东西，抬眸定定看着他道：“是吗？萧胤？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后悔和我在一起吗？” “从不后悔！” “那我们去莽山查找当年杜家被灭族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有些你我都不能接受的秘密，你也不后悔？” “不后悔！”萧胤眸色深沉。 “兴许七杀谷你那些死去的兄弟真的和杜家有绕不开的关系？” “不后悔！”萧胤定定道。 “那如果我是一只孤魂野鬼呢？” 顾九龄终于说了出来，那一瞬间居然前所未有的轻松。 萧胤顿时愣在了那里，这个丫头又发得什么疯？ 什么孤魂野鬼？ 她昨天晚上有血有肉的躺在他的怀中，难道不是她吗？ 萧胤脸上愣怔的表情，看在了顾九龄的眼眸。 她突然冲进了萧胤的怀中，紧紧抱了抱他，随即转身离开。 “顾九龄！” “别跟过来！”顾九龄吸了口气，“让我冷静一下！” 顾九龄的这一声低吼，让萧胤顿时迷茫了几分。 顾九龄急匆匆朝着客院走去，短短的 一段路程几乎用去了她全部的力气，突然手掌心传来灼热的疼痛，像是被针扎破的那种刺痛感。 顾九龄忙扶住了梅树的树干，她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不得不说，手形很好看，纤弱无骨，是一只令人赏心悦目的手。 她缓缓抬起手，对上了正午强烈的阳光，突然手指末端处居然渐渐变得透明了几分，剩下的半截手掌此时看过去像是被人砍掉了手指头。 这样诡异的变化也就在一瞬间，这只手又恢复了如初。 顾九龄颓废的靠着树干坐在了地上，这种诡异的情况从前几天她带着猛到了颍州城开始的。 大概这辈子都和八大世家犯冲，来到颍州后简直是九死一生，如今还出现了这么一个新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动用空间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加上吃不好，睡不好，她感觉身体有些疲惫。 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自己的手掌末端居然开始消失不见了，更准确是的形成了透明的状态，仿佛她这个人都会随时随地的消失。 这种感觉让顾九龄心头恐慌得厉害！ 她越是在这个世界牵绊的太久，越是走不了了，是真的喜欢上这里，还有那个霸道别扭的男人。 第660章 他回来了 盛夏时分，颍州城这边已经完全安定了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放到朝堂上解决。 与来时的紧张气氛不同，回去的路上大家都轻松了不少。 一路上所遇到的风景都是桃红柳绿，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感觉像是春游一般。 从颍州城回京城的路上，萧胤故意绕道去了七杀谷。 毕竟颍州城距离雁北关也不算远，雁北关以南便是七杀谷，那个曾经南齐所有人的禁区。 整整九年多了，无人敢靠近，当地百姓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能听到谷底传来的哭泣声。 萧胤下令停在了七杀谷的谷口，身后跟着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顾九龄一路上有些困顿，打了个盹儿，此时惊醒了过来，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外面，不禁微微一愣。 这两年来，七杀谷这个词在顾九龄的人生字典中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此时真正见到了七杀谷，虽然已经到了盛夏时分，入眼居然是满眼的荒凉。 左右两边是高耸的群山，只在中间留了一道狭窄的口子。 车马沿着那道口子缓缓走了进去，入眼便是一道斜向下的坡道，再往前就是七杀谷。 所谓的谷，就是一个被泥石流 冲刷后形成的巨坑。 两侧寸草不生，路边的石头依然是焦黑色的。 萧胤下了马，一步步朝前走去。 当年他身负重伤，被安将军背出了这里，如今再一次踏进来。 耳边依稀还有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入目都是烧焦了的尸体，火油夹杂着尸臭的焦灼味道扑面而来。 萧胤每走一步，脸色就沉重了一分。 短短的路实在是太久长了，太沉重，太难走。 “我的袍泽弟兄们，我来了！我替你们报了仇，你们可以安息了！” 萧胤低语着，唯恐声音太高了，惊扰了不远处的魂灵。 眼见着便到了巨坑的边缘，萧胤脚下的步子顿时定在了那里，身后跟着的顾九龄等人差点儿撞在了他的身上。 顾九龄不晓得这人是怎么了，为何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 她忙绕过萧胤高大的背影，朝前看了过去。 顿时愣在了那里，此时山谷里不光有他们一行人，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来了。 居然是一群寻常百姓，一个个穿着粗布衣衫，却用布巾捂着口鼻弯腰将巨坑里散落着的残骸捡了出来。 甚至还有一些妇人撑开一个个袋子，等着自家男人将残骸送进袋子里，将口子 扎紧小心翼翼放在一处。 显然这些人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坑边整整齐齐堆放了很多的袋子。 萧胤之前也命人来这里收过七杀谷被杀死将士的尸骸，可那个时候七杀谷的冤案还没有平反。 他们在南齐百姓的心目中还是无能至极甚至是引北狄骑兵入关的叛徒。 故而花重金请了一些民间江湖人士过来收埋残骸，也不敢在白日里收埋，只能选择在夜晚。 这九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坑底的残骸还是没有收完。 之前做这个事情的时候，总会有人出来阻拦，要么便是官府的人过来。 萧胤为了保存青龙军仅有的一点血脉，也不能正大光明地过来祭拜。 如今八大世家覆灭，真相大白于天下，萧胤才真正能在白日里过来祭奠。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有人已经先他一步过来。 此时看到萧胤的人过来，那些站在巨坑里的百姓纷纷抬起头。 为首的一个老者瞧着这些人打扮不俗，而且显然直接奔着这里来的，忙直起身，在身边小辈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爬了上来。 这些人穿着上一看就是贵族，而且这一片几乎很少人来光顾，显然这些人是冲着这死人坑来的 。 他冲萧胤叉手行了一礼道：“不知贵客来此也是来祭拜的吗？” 这下子轮到萧胤愣了，这些人怎么知道他是祭拜的？ “我等是青龙军的故交，不知老人家你们这是……” 老者脸上掠过一抹愧疚悲伤之色叹了口气：“九年了，整整九年了，我们都以为九年前的青龙军是不顾黎民百姓的叛徒，哪里想到竟是遭人陷害？” “明明是保家卫国的忠勇之士，却落了一个千古骂名，我们是住在七杀谷附近的普通百姓，也不忍心看着忠骨流落此地，无人入殓，实在是不忍心啊！” “小老儿带着村子里的人过来收一收忠骨，好好安葬，立一处坟茔，后人过来祭拜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萧胤心头微微一顿，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退后一步冲老者缓缓俯身拜了下来。 “贵客……这可……这可使不得！”老者瞧着对方身份尊贵，哪里敢让贵人拜他？ 他忙侧身避开，笑问道：“不知贵客从哪里来？怕也是来祭拜埋在七杀谷的这些忠魂的吧？这些日子可没少来人祭拜！” “老人家，这位是睿王爷！”凌风笑道。 老者顿时脸色煞白，下意识退后一步，这难 不成就是近来覆灭八大世家，传闻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睿王爷？ 他顿时慌成了一团，动了动唇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胤看出来眼前这些百姓的紧张和害怕，冲一边的凌风道：“传令下去搭棚子遮阳，请村民们先在棚子里饮茶，吃些点心歇一歇。” “是！”凌风转身命人就地安营扎寨，搭起了棚子。 不多时那些百姓们被请了过来，都是上好的银针茶，寻常庄户人一年的收入也未必能买到这银针茶的几片茶叶。 如今萧胤尽数拿了出来款待这些百姓，顾九龄也命九月和云朵将她一路上带着的糕点分发了下去。 顾九龄忙完这边，便朝着萧胤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日影渐渐西斜，她定定看着弯腰俯身站在坑里的男人。 他一直挺直着脊梁，哪怕曾经在上京被人打压，陷害，污蔑，他都没有丝毫弯腰求和的心思。 此番整个人佝偻了几分，弯腰认真的将烂泥里的尸骸小心翼翼捧了出来，随后放进了一边的袋子里。 四周所有的人都不敢惊扰了萧胤，默默看着他一点点将九年前丢失的东西，一步步又捡了回来。 那是他的魂魄，现在丢了的魂，回来了。 第661章 朝前走 整个回风谷陷入了一片死寂中，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营地里星星点点的灯火燃了起来，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就像暗夜中眨着眼的鬼火。 顾九龄坐在帐篷里，九月将刚熬好的热粥并几样小菜，端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九月这些日子调制羹汤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加上顾九龄从旁指导，可谓是现代与古代烹饪技术的完美结合。 顾九龄有时候也懒得亲自做饭，九月做的就很合她的口味。 此时顾九龄看着面前熬好的粥，热腾腾的，满满的米香味道。 他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只喝了几几口，便退到了一边。 “王爷呢？” 九月的神情有些复杂，低声回禀道：“回主子的话，王爷他……还在外面。” 顾九龄抓着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这都多长时间了？ 从傍晚时分一直到深夜，两个时辰过去了，萧胤还让人掌起了灯趴在谷底捡七杀谷那些死去亡魂的遗骸。 顾九龄知道萧胤这一趟走的有多难，当年历经生死逃了出来，到他再一次踏入这个地方，走了整整九年的时光。 从朝气蓬勃的少年将军，到如今阴鸷可怖的冷酷王爷。 这一路上顾九龄 都替萧胤难受憋屈，如今终于洗清冤屈。 萧胤待在谷底做这些事，顾九龄是能理解的。 可是毕竟萧胤是血肉之躯，如今七杀谷这一块还地处北方，到了夜间气温也不是很热，甚至还有些凉意。 这么拼着命的捡遗骸也不知道要捡到什么时候去。 顾九龄缓缓起身走出了帐篷，在看到外面漫天星辰的那一瞬间，心底也是有些难受的。 谁让她得了这么一个美强惨人设的夫君，每一次都得她主动将他从那万丈的悬崖峭壁中带回来。 顾九龄刚走出帐篷，外面早已经候了许多人。 大部分是青龙军的小头目，还有凌风的人，即便是刚刚被萧胤动了私刑，领了三十军棍的猛也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朝着顾九龄低头行礼。 顾九龄没想到外面这么多人等着她，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出来。 “怎么？都跟这儿等着呢？” 凌风表情也有些不自在，忙低声道：“主子，还请主子去劝劝王爷吧，如今王爷怕是疯了，整个人都拱在那坑里不出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口。” “如今……也只有王妃娘娘的话，估计王爷能听得进去。” 顾九龄定了定神 ，暗自骂了一声娘。 上一次和萧胤闹了一个不欢而散，如今自己再眼巴巴的贴上去，怎么想都有些贱兮兮的感觉。 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她却根本推脱不了。 冥冥之中，感觉在巨坑里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命中克星，也是她要救赎的对象。 顾九龄没有搭理身边的这些人，急走了几步朝着巨坑走去。 凌风忙带人跟了上去，云朵身子敏姐，提醒顾九龄道：“主子，注意脚滑。” 云朵提着风灯率先走在顾九龄的前面，帮顾九龄照着下坡的路。 即便过了九年的时间，这一片依染寸草不生，感觉那一把火像是将所有的生机都带走了。 之前在这里收拾残骸的百姓，早已经被萧胤送回到了村子里，还留了一些金银细软植物，想必那村子这些年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此时四周驻扎的都是青龙军的士兵，顾九龄到了坡底，冲一边站着的云朵摆了摆手，示意她停在此处不要再跟着她了。 云朵冲顾九龄行了一礼，随后紧紧抓着手中的风筝稍稍站在了一边的坡上。 顾九龄便踩着这团柔暖的灯影，朝着不远处的那个深渊走了过去。 萧胤此时佝偻着身体 ，整个人几乎跪趴在了地上。 他一块块儿的捡起了坑底的那些尸骸，这么多年了，风吹雨淋早已经腐朽不堪。 白骨晕染着死亡的腐朽气味，让萧胤根本分辨不出这究竟是谁，他还是认认真真将尸骸从肮脏的泥地里捡了出来，用一边的帕子擦干净，随后放进了袋子里。 堂堂睿王爷就这么弯着腰重复着同一件事情。 顾九龄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还是朝着萧胤走了过去。 萧胤此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时间和空间在他的脑海中早已经不复存在。 那就像是一棵扎根在这片焦土中的枯木，虽然整个身体都腐烂了，可是那根还是扎得很深，动也动不了。 顾九龄并没有过去直接和萧胤正刚，却是一把抢过了萧胤手中的袋子，忍着泥土中莫名的腐朽气味，整个人蹲下身子。 她将萧胤手中的袋子扯了下来，弯腰捡起来骸骨，送进了手中提着的袋子。 站在坑边的那些人这一下子算是彻底看傻了，他们本来希望自家王妃娘娘能劝劝萧胤。 一个人如果太过悲伤会真的死人的，他们没想到王妃走到了王爷的身边，非但没有劝王爷不要再捡了，反而同王爷一 起捡了起来，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天地间越发寂静了几分，除了萧胤和顾九龄弯腰捡骸骨带来了一些响动，天地万物仿佛安静的就像刚刚开天辟地一样，带着几分厚重的历史感。 终于萧胤忍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抓着顾九龄纤弱的手腕让她拽了起来。 “回去！这晚风，冷得厉害，染了风寒怎么办？” “要么一起回去，要么我陪你在这里剪，”顾九龄定定看了一眼萧胤。 萧胤又吸了口气，先前的那一抹气氛早已经化作了烟消云散，这世上唯独眼前的这个女子，可以无限期的挑战他的底线。 他声音不禁柔和了起来：“乖，回去。” 顾九龄淡淡道：“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留下。” “萧胤，我知道你心里恨，也知道你难过，可是日子总得朝前过。” “你如果不翻过这一篇，过不去这个坎儿，你就会永远留在这里。这难道就是你那些兄弟愿意看到的？” “如今终于沉冤得雪，我们请几个法师来这里超度亡灵。” “让他们尽早投胎，回归正轨，你自己也得学会朝前走。” “只有朝前走，才能看到新的希望。” 第662章 纪念馆 顾九龄一席话让萧胤内心触动无比，他随即轻笑了一声，缓缓转身一把将顾九龄捞进了怀中，紧紧抱着。 顾九龄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萧胤勒断了，甚至有些发疼。 萧胤抱着顾九龄，就像抓着他人生中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他俯身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顾九龄的颈窝处，狠狠吸了口气，声音沙哑低沉。 “谢谢！” 似乎除了这谢谢两个字，萧胤都不知道该对顾九龄说些什么。 这一路的陪伴，几次生死相依，他早已经离不开这个女人。 顾九龄将他轻轻推开，紧紧抓住他的手，将他抓着尸骸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掰开。 随即顾九龄接过了萧胤手中的尸骸，小心翼翼装进自己身边放着的袋子里。 顾九龄苦笑道：“青龙军十几万人，这一条山谷到处都是，怎么能捡得完啊？” “还不如就地掩埋，在这里立一个碑，再盖几栋房子，建立一个纪念馆。” “将阵亡将士的名字全部收集整理，刻在纪念馆的石碑上，以供后人瞻仰，不比捡出来更有意义吗？” “就将纪念馆盖在这里，将山头两侧的黄土运下来，黄土埋忠骨。” “在这上面再盖一些房子， 修一些祠堂，可整理阵亡将士的生平事迹，找附近十里八乡的文人们一个个写他们的事迹，能写几个写几个。” “让那些无名的士兵能够被后人记住，他们是张三？还是李四？曾经在哪里生活？务农还是打铁，家里有几口人都做了什么？在青龙军的军队里担任什么军职？” 顾九龄的声音很轻柔，一句句说了出来，却是每一句都深深的刻在了萧胤的骨头里。 萧胤一把抓住顾九龄的手，眼底因为激动微微有些泛红。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正好之前也有一部分骸骨被捡了。” “那个时候青龙军还没有被平反，他们埋的时候都没敢立碑，如今一起埋在这里，兄弟们生前就喜欢热闹，事后凑到一起也算是有个伴。” 萧胤越说越是激动，随即大步朝着坑边走去。 那边的凌风等人忙提着风灯急匆匆迎了过来，跪在了萧胤面前。 萧胤当下命凌风找纸笔将顾九龄的想法尽数写了出来。 就在这七杀谷给死去的将士们立碑，建纪念塔，修纪念馆。 对，纪念馆这个词，还是从自家王妃的嘴里说出来的，听着这名字倒是不错。 青龙军那些人也颇有些能耐，按 照萧胤的吩咐，各自分工了下去。 此时已经到了夜深时分，顾九龄整整忙碌了一天，心太累，躺在了床榻上。 刚要入睡，却听到帐篷外面传来萧胤声音。 “王妃睡下了吗？” 九月低声道：“启禀王爷，王妃刚刚躺下。” 萧胤定了定神，掀起床旁的帘子，走了进来。 顾九龄忙闭了眼，不多时却觉得那人已经坐在了她的床榻。 边说是床榻，也就是用一些木头，砖块，零食大家的爱他，肖燕这么一做，那木头板子都发出了，吱呀一声，顾九龄身体不仅微微僵了僵。 耳边却传来消音，带着几分吸血的笑声。：“不必充了。你睡没睡着傍晚都知道。” 教练都将这事点明了去，顾秋林再装睡倒是有些不妥。 顾九龄索性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看向的效应。：“王爷要在这里还待多少日子？” 效应却太及时，捏向了顾九龄的脸颊，用手划捏捏的那皮肤也是吹弹可破。 小燕粗略的手指刮刮了顾秋林的娇嫩的肌肤，顾秋林，耳朵尖都微微有些发红，也真的是奇了怪了，只要和小玲坐在一起，总能被这家伙了不得，浑身不自在。 小李轻轻捏，想了个 90几乎红的滴血的耳垂，毛色更深的气氛。 “等捡了工匠，看了风水，确定怎么盖纪念馆，定下来后咱们就走。” “哦，”顾九龄紧跟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商量着怎么对付爆炸事件，现在八大事件都已经死透了，两个人突然之间失去了斗争目标倒是有些百无聊赖。 突然消音，缓缓俯身。却是一口咬伤的顾秋林的儿子，他的耳垂精致小巧，又渗透了些，感觉像这世上最美的玛瑙坠子一样，让他心头有些痒痒，顾九龄不想这思，又开始犹豫，我要退的，却被校运整个人拢在了身下。 故居里京沪的医生。萧炎此时的神情颇有些紧张。骑手不要看见他的小鹰估计我的另一把抓住了。 “对不住！。……”小脸承认自己略有些失控，缓缓起身，又将590身上被他撕开的腰带换，一点点扎紧，不求人却反手抱住了他，开龙名声，看着面前的男人，小林总是在绝望和我希望从来回交错，此时的他眼底有些发红。 “是不是刚才小憩的时候又做噩梦，梦到了七煞谷的兄弟们在找你。” 小颖诚实的点了点头。 顾秋林索性豁了出去，拍手将自己的腰带解开扣下 了外伤，又托起了棉质中医，只剩下了一些土豆，随后丁丁看谁面前的笑意。 “如果能让你心头舒服一些的话。……”今晚我就陪王爷。……” 不，9点的话还未说完却被消音按住了，小林附身吻了吻他的脸，额头又亲了亲他的床脚随后抬起手，却是一件件又将顾九龄的衣服帮她穿得严严实实，甚至还贴心地拉过了额外的站台盖在了她的身上。 “王燕到嘴的肉都不吃的。”顾秋林此时倒是生出几分调侃的心思。 萧胤咬了咬牙，低声笑道：“别逼我再回头，我本王担心你承受不起。，睡吧。” 这话说的颇有些意思，顾九龄顿时闭了嘴，他小的消音这种男人绝对不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但凡是修炼承诺的，必然会被你做到极致，这种关系的事情他还是学乖一点吧。 三天后，附近镇子上的工匠以及闲散的劳动聪明聪明的劳动力都被调集到了七杀攻，奠基仪式进行的也很顺利。— 这一这一天清晨，肖燕带着全体的青龙军身穿素裹。随后缓缓跪在了深坑前的底冰了的地面上。 效率也端起了酒。连着三晚都请深情的问候。 “兄弟们一路走好，安心去吧。” 第663章 别来无恙啊！ 一个月后，萧胤带着青龙军终于回到了上京。 青龙军举办了盛大的入城式，满朝文武都走了出来在京城的城门口，设了高台迎接凯旋而归的青龙军。 消息传到了上京，几乎万人空巷。 沿街的彩楼上到处站着围观的人群，好不热闹。 只记得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在十二年前，那个时候的萧胤打败了北狄骑兵，消灭了西戎的悍匪，意气奋发，正是最得意的时候。 当时萧胤带着青龙军走到了上京的街头，无数的鲜花从左右两侧的人群里丢到了萧胤等青龙军的身上，花团锦簇，荣耀无比。 只不过同样的街头，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再一次踏了上去，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顾九龄乘坐的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前面已经传来了鼎沸的人声，顾九龄不用看也晓得一定热闹非凡。 今天是萧胤的高光时刻，她顾九龄身为女子，也不必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她还准备顺着小道回睿王府，不想刚掀起马车的帘子，迎面对上萧胤伸出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顾九龄愣怔了一下，萧胤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就在顾九龄还摸不清状况的时候，萧胤却是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直接放在了他心爱至极的枣红马上。 萧胤随后飞身跃起，坐在了顾九龄的身后，勒紧马缰，踢了踢马刺，朝着窗外截图出去。 顾九龄这下算是明白了，萧胤在这入场式上，就是要带着他一起穿过热闹非凡的成人世界。 “王爷！不妥。” “如今是王爷凯旋的日子，妾身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也并不属于青龙军，这个样子进城怕是会引来非。” 萧胤笑了出来，却没有丝毫的顾忌。 他缓缓道：“不必在乎这些。今日的荣光是你改得的。” 顾九龄还要说什么，萧胤早已经打马朝前行去。 萧胤抱着顾九龄共骑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后边是八百青龙军亲卫军。 一个个身着铁甲，银灰色的头盔在冷阳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潇洒之气。 再往后是三千青龙军精锐，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沿着宽阔的街头朝着宫城走去。 顾九龄出现的那一刹那，四周百姓的议论声更是热闹了几分。 “这……这……这成什么样子？” “哪里有一国大将军入城式的时候，怀中抱着个女子的，真的是有伤风化。”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是啊是啊，睿王一世英名怎么能这样办事？ 之 前便听得睿王爷害怕自己的王妃，如今更是将自家王妃宠的没边儿了，此等威严的场合睿王爷抱着个女人算什么。” “女人怎么了？难道你娘不是女人吗？”一个纤弱的身影出现，打破了四周低声的议论。 李巧儿此番微微扬起俏丽的下巴，冲面前几个诋毁自家主子的男人高声冷笑道：“睿王爷早就将睿王妃的功绩公布于众，诸位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看不到难道还听不到吗？” “若不是这一次睿王妃女扮男装，偷偷潜入颍州城去替王爷扫清障碍，睿王爷哪里那么轻松？ 她清除八大世家的叛军还老百姓一个安宁。 若是论起功劳，怕是妈妈们的能力也不让于王爷。” 几个人被李巧儿驳斥，纷纷涨红了脸，动了动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巧儿看向了骑在马背上的那一双碧人，眼底略过一抹欣慰低声呢喃：“王爷和王妃当真是般配！” “如今睿王爷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唧唧歪歪的算什么意思？” 那几个人本来还想反驳，瞧着这李巧儿身穿绫罗绸缎，身上晕染出来的气势一点也不弱，倒是闭嘴，不便再说什么。 此时顾九龄靠在了萧胤的怀中，由最初的不好意思，到一颗心安定了下 来。 左右两旁的人们将鲜花丢到他们的面前，顾九龄抬手捏了一朵百合，凑到的鼻尖闻了闻：“王爷，妾身总觉得这样做是否有些过于张扬？” 萧胤轻笑了一声，更是将顾九龄紧紧揽在了怀中，凑到了她的耳边：“本王的女人就该张扬一些。” “如今八大世家已经灭了，经常的那些咬文嚼字的酸乳也被本王收拾的够呛，从今往后我们就要嚣张的活。” 萧胤吹出的热气喷在了顾九龄的耳廓，有些发痒。 可是他说出去的话，却让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澎湃了起来。 萧胤本就生得俊美，这微微一低头，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妻子，那个样子也让四处围观的女子羞红了脸。 这世上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如此出色，长得那么好看，对自家妻子还这么好，这简直是最完美的男子。 上京无数闺中女子硬生生将择婿的标准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终于萧胤带着顾九龄在宫城外停了下来。 工业程外早已经搭建了第2层的高台，之前是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如今便是监国的太子百晓生亲自带着皇族在工厂门口，给凯旋归来的效应结婚。 这个仪式已经庄重的很了，毕竟此时的白小生，那可是结果太子可之前销 量在进攻眼罩厂的时候，在杭州城外，安远扎寨却是陷入了军粮危机那个时候的精神中，做太子的左非尘，却是没有丝毫的动情，即便是下令，要短时间内筹集军粮送到边地，可是这筹集的速度也太慢了吧，无形中让人不得不想到些什么。 消音威胁了马神，缓缓停在了高台前，高台上站满了皇亲国戚。 这是站在最中间的便是有些日子没见的白小生。 顾秋林此事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做，再相应的回请，忙挣脱了相应的回报。萧胤明白他的意思，飞身下马，将故旧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顾秋林。在我消音的身后，不想却被消音，紧紧抓着手，迫着他与自己并肩而已，这世上在肖念的心目中能与他比肩而立的，只有顾秋林。 台上站着的，结果台词作非常，身着一举一行雪淡深紫色太子嘲讽，头上带着的七两罐明晃晃的晃了人的眼。 他看到消音后盲从高台上带着众多黄记煌组走了下来，冲消音共生心理。 消音却没有丝毫公切的游戏，定定站在那里。 他声音清朗潇洒，远近却围观的百姓，却也听得真切分明。 肖燕死死盯着面前共生心理的左非尘，一字一道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第664章 你愿意我做皇帝吗？ 萧胤话音刚落，百晓生身子不禁微微一颤。 随即百晓生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抬眸看向了面前身形高大的九皇叔，唇角勾起略有些尴尬的笑容。 “多谢皇叔挂念，这些日子我在宫中每每想起皇叔在前方征战，我一颗心宛若放在油锅里煎熬一样，担心皇叔的安危。” 萧胤冷冷笑道：“呵，你若是真的担心我的安危，为何本王在横州城外缺水少粮的时候，应该派发的军粮却迟迟没有派发下来？” “难道本王之前给你的银子不够多吗？” 萧胤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陡然抬高了几分，四周的文武百官齐刷刷变了脸色。 如今隆庆帝皇家血脉单薄，几位有能力的皇子死的死亡的亡，其余的都是一些端不上台面的小豆丁。 如今唯一能继承隆庆帝正统的也只有眼前这位从民间来的太子殿下。 不想本来是萧胤一手扶持起来的太子殿下，竟然与萧胤产生了如此深的裂痕。 萧胤刚回上京，连自己的睿王府都没有回去，就要对太子殿下开刀了吗？ 他们已经领教了萧胤的雷霆手段，此时即便觉得一股血雨腥风即将兴起，可是却也不敢对萧胤说些什么？ 如今的朝堂虽说隆庆帝和百晓生是正统， 其实早已经变成了睿王的囊中之物。 四周的气压陡然低了几分，人人自危，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些什么。 萧胤定定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百晓生，一字一顿道：“本王只是好奇，当初本王出兵颍州剿灭叛军的时候，最担心的便是粮草问题。” “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走之前可是将你整个养心殿都堆满了银子的。” “莫说是养我一支青龙军，便是十支青龙军也够了。” “当初我在横州城外奋战的时候，太子殿下又在何方？” 萧胤咄咄逼人，百晓生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几乎要给萧胤跪下。 他忙躬身道：“横竖我之前也是受几个歹人的蒙骗，本来已经采买好了粮食，谁知竟被那些蛀虫贪污了。” “军粮半道被人截走，变成了私人的囊中之物没有及时发给皇叔。” “不过那些人已经被我抓住杀了，这便将他们的项上人头送到睿王府，让皇叔解解气如何？” 萧胤冷笑了一声，这是临时找了几个替死鬼，他突然俯身一把扯住了百晓生的领口。 这一个动作顿时惊到了所有人，百晓生几乎整个人被萧胤提了起来。 他不禁尖叫了一声，随后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 就像是一只 鸡仔被掐住了脖子，那一声尖叫也暴露出他惊慌万分的内心。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倒是微微一愣，死死盯着面前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常态的百晓生，随即松开了他的领口。 百晓生刚才一刹那间有些失态，哪里还有异国太子的样子？ 此番被萧胤当众羞辱，脸色也有些苍白，他咬了咬牙忙向后退开。 “皇叔，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在后方调动运作也是样样都上心得很。” “仅仅因为军粮的问题，皇叔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萧胤突然笑了笑：“罢了，是本王唐突了，还请殿下恕罪。” 萧胤说罢转身从高台上大步走了下去，四周的朝臣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他们一度以为这睿王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弑君篡权吗？ 如今一瞧倒也是退了一步，大家都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太子殿下真的被睿王爷杀了，那整个朝堂怕是又一场血雨腥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不到哪儿去。 入城式在这个小插曲下最终结束。 萧胤牵着顾九龄的手，坐进了睿王府的马车里。 他刚一坐进马车，顾九龄便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随后定定看向萧胤。 “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儿？”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拿起了一方帕子，一点点擦着自己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 感觉刚才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让他厌恶至极。 萧胤直到将来手指都擦红了去，这才将帕子丢到了一边，看向了顾九龄：“百晓生，不对劲儿。” 顾九龄愣了一下：“自然是不对劲，那小子明摆着想杀你。” “他算盘打得不错，若是帮助八大世家杀了你，那你的人头便是他依靠八大世家的投名状。” “若是能借助八大世家的手将你杀掉，他也能获利，毕竟只要你活着，他就永远要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换谁都会趁着这次机会解决掉你的。” “这小子之前做买卖有些奸猾倒也罢了，可如今在这种家国大事上竟然开这么大的玩笑，这人不能留了。” 顾九龄缓缓道：“我晓得王爷方才当众对付他时机未到，毕竟如今南齐的正统是隆庆帝。” “其实王爷听妾身一句话，名声什么的都无所谓，王爷开心就好。” “还不如就此反了，明眼人都晓得是谁制造了七杀谷的惨案，不如利用这一次平凡冤案的机会逼迫隆庆帝下罪己诏，逼他让位于你，顺理成章的事情。” “顾九龄……”萧胤定定看着 面前帮他出谋划策的女子。 他能一路走到现在，顾九龄便是他身边最厉害的军师。 她的这个法子完全行得通，可是他依然抬头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子缓缓道：“顾九龄，你愿不愿意我做皇帝？”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顾九龄顿时愣在了那里。 他看向了萧胤，萧胤眼神灼灼，似乎真的在等一个久违了的答案。 顾九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想到萧胤倒是替他将他所想的都说了出来。 “你那样古灵精怪的女子，若是被我禁锢在那皇宫中，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那漫长的宫廷生活也会将你的灵气一点点的消磨掉。” “若是我做了皇帝，那你可愿意做我的皇后？” 顾九龄听到皇后两个字，顿时内心生出几分抗拒来。 她明白皇后这个词意味着承担太多的责任。 是，萧胤是爱她如命，后宫也许只留她一人，可是顾九龄实在是不敢赌！ 她和萧胤伉俪情深，但是能否经得起岁月的蹉跎？能否扛得住其他新崛起的世家？ 只要有后宫就是一片江湖，萧胤处在其中就得平衡各方的势力。 她甚至会和很多的女人争宠。 顾九龄一想到争宠这个词，就发自内心的恶心。 第665章 仅仅是抱一抱 顾九龄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萧胤抬起手揉了揉顾九龄有些乱了的发髻，宠溺的笑道：“走吧，先回王府，你也累了，先歇着吧。” 顾九龄也不想和萧胤继续这个话题，夫妻二人回到了睿王府。 顾九龄收拾了一下，今天一天确实累得够呛，她早早睡了下来。 不想门外传来萧胤的脚步声，顾九龄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却看到萧胤已经走了进来。 萧胤此时脱了外衫只穿了一件素白色的中衣，胳膊下却夹着一床松软的被子，径直走到了顾九龄的床边。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不想萧胤直接将被子放在了床榻上，随即身形高大的身体瘫在了她的身边。 此时顾九龄被迫不得不向里挪了挪，即便是想要越过萧胤，就像是在翻一座高山一样，根本跃不过去。 “王爷你……” 萧胤不等顾九龄将话说完，翻身一把将顾九龄抱进了怀中。 “别动，本王只想抱一抱你，没有他想。” 顾九龄暗自冷笑，若是真的信了你，也是见鬼了。 她抱着被子想从萧胤的身上爬过去，不想萧胤修长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将她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 此时的顾九龄动作略有些尴尬，整个人几乎趴在 了萧胤的身上，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萧胤抬起手扣着顾九龄的后脖颈，却是将她摁在了自己的肩头。 萧胤冰凉的唇擦过了顾九龄的耳廓，让顾九龄不禁战栗了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还带着一点点的自信，凑到顾九龄的耳边低声耳语道：“别动，就这么让本抱一抱，你若是乱动，本王保不住会做出点什么事情？” 顾九龄顿时身体僵在了那里，不敢再动半分，小尹仅这样将顾九龄摁在自己的怀前，紧紧抱着他，许是这一路上的征战，确实是累了，两个人维持了这个动作，不一会儿竟是睡着了。 9月和云朵的人面子重，缓缓一声笑了笑，缓缓走出了那个9月，很贴心的将两个的帘子挂好，同云朵的生肖的。：“王爷王妃当真是恩爱的。” “那是的，之前王爷和王妃经历了纯纯波折和磨难，如今回到上京，怕是再没有人能对王爷和王妃不利了。” 顾九龄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真的睡了过去，他趴在肖勇宽厚的怀抱前，总是尽是觉得那么的。心静，安静了下来，此时窗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过9点被这浓烈的暖阳唤醒，却发现身边早已经空空如也，也不晓得效应什么时候醒来，率 先离开了卧室。 “王爷呢？” 不久领缓缓起身，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一边的脚也笑到。：“会枉费牛人的话，网友一大早别进了宫，还说不必等候王爷回来用，早上王妃娘娘自己吃就行。” 顾九龄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睡到了日中时分，哪里是早上怕，是午饭的饭点都快要过去了。 他忙起身简单的用了饭，随即坐在了窗前翻看自己曾经秀的那些图样子，虽然修的微微扭扭，但是那些小衣服，是他做给两个孩子的此时，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不过八大世家已经被剿灭，如今整个天下都是消令的，也是时候派人将那两个小家伙接回来了。 “9月0度，你俩再跑一趟东海，将小柿子和小郡主接回王府来。” 9月和云朵，云朵们点了点头。 之前顾九龄将孩子送出去，是因为八大世家做事情一向残忍，无道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他若是将那两个孩子留在青城，便是他想念最大的人。 如今八大世家被剿灭，风平浪静。他对那两个孩子也是想的很，恰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两个孩子接回来。 如今那两个孩子估计都开始学走路了，顾九龄越想越心疼我，微微有些焦急刺痛 ，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还有让猛也去，一路上轻装简行，尽量低调一些，将孩子接回来就是。” 云朵应了一声，又看着顾九龄的。：“王爷之前也想将小世子和小郡主接回来，还单独开了一批人马，这一批人马还有娘娘一个令牌。” 顾九龄知道萧胤手下的人是氛围稳妥的，如今安排了又暗中安排了一批电能，将自家孩子平稳的接回来。 这边虽然夜阳高照，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可是。养心殿一往往北一处，冷清的天地里却传来了一阵阵砸碎东西的声音。 伴随着瓷盏清脆的破裂声，是一阵宛若空手般的低好声，只生了低好声，沙哑且不成章法，像是有人的掌声子和嘴巴被毒哑了似的，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了，有些毛骨悚然。 “呵，还以为你自己是手握天下权柄的皇帝吗？如今不过是被囚禁在这后宫中的一个废物吧。”— “还发的是什么火，还以为当初杀我们这些内侍像是因为死了不一样呢，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 “若不是王爷可怜你，给你吃穿让你狗也尝尝也能让你活到现在吃还不快吃，如果是真的饿死了，还是晓得么的麻烦。” 这一处霹雳本来就比较偏僻 。 感虽然是在养心殿不远处的一处贴脸可是只出电供电，冷冷清清的，感觉像是被打入冷宫一样。 此时偏殿的西侧院却是传来了摔东西和喊骂的声音，两个内饰掐住了王庆丽的嘴，强行将他的嘴掰开胃镜了，米饭和粥之类的东西。 两个内室政府是隆庆第一吃饭哪，知道母亲地每天都要砸碎十几只碗，根本那些饭送不到隆庆丽的嘴里，即便是隆庆帝勉为其难要吃一点，可一人脾气大的，很此时的王庆丽老态龙钟，有瘦骨嶙峋看起来像是一张原皮披在了冷硬的骨架子上。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龙庆帝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身体里的癌细胞不停的转移扩散，他如今也怕是没有几天可活了。 不想在这皇宫中，人人都是踩低就高的，农庆地如今湿的权力被消音软件在这偏点中，在发脾气甚至还会引起内饰的责骂，那些内饰明白隆庆帝和睿王因为七杀谷的案子已经是生死仇敌。 故而那些内饰再帮隆庆帝日常照顾他日常生活的时候。难免有些不太上心，今日因为隆庆第1口饭都不吃，两个人是真的。寂寞这才像我们兄弟的，下把女星星将他这个样子盛开，随后将那早已凉透了的饭菜塞进了他的嘴里。 第666章 母子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品级较高的内侍急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有人进来，那两个掐着隆庆帝脖子的内侍顿时慌了神，忙松开了隆庆帝。 隆庆帝瘫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煞白，好半天缓不过来。 两个内侍忙将他架着拖到了床榻上，刚将隆庆帝的身体摆正了，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赵公公！”两个内侍忙躬身行礼，这位赵公公是睿王爷安插在宫内的总领太监，权柄自然很大。 “还愣着做什么？王爷来了！快将这里收拾好！” 赵公公一眼便看到了地板上散落着的饭菜，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那两个人一听萧胤来了，顿时慌了神，跪了下来也顾不得什么了，甚至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地板。 萧胤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走了进来，三个内侍齐刷刷跪了下来。 “奴才们给王爷请安！” 萧胤站定在了内殿的正中，偏殿的气温有些冷，想来平日里也没有人上心，甚至有些冰得慌。 赵公公狠狠瞪了地上跪着的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一眼，忙吩咐人端来了装着银霜炭的炭盆进来，不多时温度便升了起来。 甚至还点了檀香，压制住了偏殿里隆庆帝身上散出来的臭味。 他已经病入膏肓， 自然是不能行动的，身边照顾的人哪里愿意给他勤快的换洗，那味道也着实有些大。 两个内侍也不敢抬眸瞧睿王的脸色，吓得瑟缩发抖。 他们哪里知道今夜睿王突然就来了这里，早知道睿王今日来，这偏殿得收拾出来，最起码睿王在的时候得搞得舒服一点。 此番也不晓得睿王会怎么处置他们，一边的赵公公也是暗自捏着一把汗，虽然明眼人都晓得萧胤和隆庆帝早已经结成了仇，可面子上也得过得去。 这两个笨蛋委实将事情搞砸了。 哪知萧胤并没有责怪他们什么，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 两个服侍隆庆帝的内侍简直是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了出去。 萧胤命赵公公重新布菜，都是御厨那边现做出来的，是隆庆帝平日里爱吃的菜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萧胤手中的食盒却始终不离手，直到偏殿里所有的内侍都退了出去，萧胤这才缓缓坐在了隆庆帝的对面。 之前赵公公按照萧胤的吩咐给隆庆帝打了一支针剂，那个玩意儿他也没有见过，据说是睿王妃的医馆发明的玩意儿，便是上京的权贵都不一定能用得上。 隆庆帝用了这个东西后，宛若回光返照，竟是也能靠着摞起来的迎枕坐一会儿了。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说 不出话来，长久的用药让他整个人几乎瘦得脱了形，如今死死瞪着面前坐着的萧胤，喉咙里发出了赫赫的低鸣声，样子可怖至极。 萧胤根本不当回事，将手中提着的盒子放在了桌子的一侧，倒是亲自帮隆庆帝布菜。 “大哥，我们兄弟两个有多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隆庆帝倒是愣了一下，萧胤甚至还端起一盏酒送到了隆庆帝的唇边。 隆庆帝死死盯着他，萧胤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大哥怕我下毒？呵！大哥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爱吃酒酿圆子，大哥每次都央着母后做了酒酿圆子送到我面前，还说是你偷偷帮我拿的，母后不准我吃甜食，其实我从小就爱甜口儿。” “你们母子变着法子的让我吃，名义上母后管教我，暗地里成全了你好大哥的形象，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感激你，喜欢你，哪里想到你喂给我的每一口甜食都藏了毒。” 萧胤眉头皱了皱：“我是怎么也想不通，你那个时候也才八.九岁的孩童，怎么那么心狠手辣？” 隆庆帝眸色间第一次掠过一丝躲闪，却还是咕哝着似乎在诅咒着萧胤什么。 萧胤也不再坚持，将递给隆庆帝的酒盏凑到了自己的唇边，仰起头灌下。 他坐直了身体：“大哥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放松些，今晚咱们兄弟两个聊聊天儿。” “我一直被大哥和母后蒙在鼓里，直到七杀谷，你们二人做局，我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是你们的一枚棋子啊！” 萧胤说出来这句话，不管过去了多少年，声音中还是透着满满的失落。 隆庆帝此番脸上的表情倒是露出了几分得意，虽然他现在无力应对萧胤，可只要让萧胤难受，他就好受一些。 萧胤看向了面前一脸得意的隆庆帝淡淡笑道：“大哥，这个表情很不适合如今的你，感觉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萧胤缓缓起身，探过了酒桌凑到了隆庆帝的面前一字一顿道：“地狱来的鬼，就应该再滚回去！” 隆庆帝顿时脸上的表情僵在了那里。 萧胤看着他道：“你的几个儿子都是我设局杀的，除了太子殿下，其余都是你亲自动手处死的！” “父子相杀，兄弟相残的滋味如何？” 隆庆帝顿时眼底微微发红，低吼了一声朝着萧胤扑了过来，枯瘦如柴的手抓向了萧胤的脖子，恨不得将萧胤掐死。 不想被萧胤一把推开，他一个踉跄向后摔了出去。 萧胤缓缓提着盒子放到了隆庆帝的面前，冷冷笑道：“大哥，原本我们不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我从未想过和你 争什么，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狗屁皇帝，从前不想，如今更不想，都是你逼我的！” “你和宁安太后杀了我的生母，给我下蛊做成药人，让我做了你的剑，还杀了我那么多的兄弟！都是你一步步将我逼迫至此！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明明什么都不争不抢！你为什么那么对我？为什么？” 萧胤潋滟的桃花眸变得赤红，隆庆帝突然笑了出来，笑得癫狂不知悔改。 萧胤死死盯着他，轻笑了一声，手中的盒子落在了隆庆帝的面前，却是从盒子里滚出来一颗用药物浸泡后没有腐烂变形的人头。 隆庆帝正对上了宁安太后的头，这下子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惊恐的连连后退，却是身体虚弱根本逃不走。 萧胤笑了出来：“当初危难时刻，母后将你抛下独自一人逃了，她明明知道那一场宫变后，你落在我手里好不了，她却没有带你一起逃，反而将你做了挡箭牌。” “不……不……”隆庆帝终于拼尽全力挤出来两个字儿。 萧胤缓缓笑道：“你们素来母子情深，我便成全你们母子，将你们两个葬在一处可好？” “不……不……”隆庆帝突然翻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呕出血来，抬起手死死点着萧胤，随后手臂软绵绵落了下去，归于了沉寂。 第667章 罪己诏 突然一道嘹亮且凄厉的声音传遍了南齐的宫廷。 赵公公脚下的步子急促且凌乱，沿着养心殿从中门到午门一路高喊。 “皇帝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 瞬间这一声声凄厉的吼叫打破了夜色的宁静，世家大族们，以及满朝的文武百官，这一晚怕是睡不了安稳觉了。 顾九龄也被九月从睡梦中推醒。 顾九龄捂着微微发沉的额头坐了起来，九月忙低声道：“主子，出大事了！” “皇帝驾崩了，王爷吩咐睿王府的护卫警醒一些，凌风也已经亲自带人在外面守着了。” “如今文武百官，包括咱家二爷都已经进了宫。” 那一瞬间顾九龄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低声呢喃道：“驾崩了？” 顾九龄一时间竟是对驾崩这个词颇有些陌生。 她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与隆庆帝也没少打交道，到后来随之对萧胤的深入了解，越来越觉得隆庆帝真不是个东西。 如今这个人突然死了，她整个人倒是有些懵了。 “快扶我起来！” “帮我上妆，我得进宫一趟。” 皇帝驾崩，世家的命妇也要进宫的。 此时顾九龄不知道萧胤在宫里做些什么，她倒是不怕那些背地里的小人出什么幺蛾 子。 毕竟如今萧胤打败了八大世家，八大世家手中的那些兵马和财富全部落到了萧胤的手中。 如今能和萧胤抗衡的几乎没有谁，唯一不确定的因素也是那个百晓生。 不过百晓生是江湖人，想要和权倾天下的萧胤抗衡帕是不可能的。 之前萧胤问她愿不愿意让他做皇帝，顾九龄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此时一听隆庆帝驾崩，眼见着这朝堂便要改朝换代。 若是真的推百晓生登基，那人却不是靠谱的，怕是又起什么风波。 顾九龄一颗心顿时纠结了起来，今晚怕是这天要变了。 “主子！” 突然暖阁的门外传来的凌风急促的声音。 九月忙转身走了出去，随后顾九龄来到了外厅，九月带着凌风走了进来。 凌风行礼道：“主子，王爷说此时宫中有些乱，不安全，您不必进宫，只在这里候着，不要踏出王府半步。” 按照南齐惯例，皇帝驾崩世家命妇必得进宫。 尤其萧胤是皇亲国戚，此时萧胤让她在家里呆着，顾九龄自然是听话的。 这一次她可不敢再忤逆萧胤的意思，若是再来一次萧胤能将她掐死。 “好，我就在府中等消息。” 凌风松了口气起身告退，带着人将整座王府 守得铁桶一般。 不多时，禁军在周统领的带领下又将睿王府围了一圈，此番睿王府的守卫达到了最高级别。 而其他世家的马车，也趁着夜色匆匆进了宫。 “顾大人，小心，”小厮扶着顾康的手臂，将他送进了马车里。 宫中的消息刚刚传来，顾康身为南齐宰相，自然得进宫奔丧。 他穿着深紫色官袍，外面又披了一件狐裘披风。 随后乘着马车来到了东司马门，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其他的官员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朝臣们纷纷冲顾康抱拳行礼，如今整个京城，文武百官都唯顾康马首是瞻。 顾康的背景不简单，他的姐夫就是当今的睿王。 此时隆庆帝驾崩，这南齐的朝堂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子的，抱着顾康这条大腿终归错不了。 今夜的气氛颇有些紧张，大臣们也不似以往上朝时会闲聊几句。 此番一个个都闭了嘴，在司礼太监的引领下朝着养心殿走去。 隆庆帝的尸体就停在了养心殿，养心殿在礼部侍郎等人的筹划下已经布置成了灵堂。 早已经准备好的巨大的棺椁停在了养心殿的正中，四周的帐子都换成了一片素白，整个宫城陷入了白色的悲伤中。 文武百官在顾康的带领下 走到了养心殿的台阶前，随即齐刷刷跪了下来。 果然已经到了盛夏，夜间还是有些冷。 不多时睿王从养心殿里缓缓走了出来，顾康抬眸看向了自己一手遮天的姐夫，却并没有发现太子殿下。 与顾康一样，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隆庆帝驾崩之后，必然会传位给自己的儿子，此时也不晓得百晓生去了哪里？ 却只看到萧胤高大的身影矗立在了养心殿殿前。 随后赵公公小心翼翼拿出了一个镶嵌着金融的剧种，随后将那卷轴缓缓拉开。 “朕隆庆元年即位。乃下诏，深陈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后右纵八，大势，夹为虎，做成残害百姓，正是茶也。后镇直接酿成七杀谷之祸端。致数万黎明百姓于水火，朕深感罪孽深重。……” 赵公公接力的嗓音，想在这浓重的夜色中缓缓娓娓道来，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却听的是一头冷汗。” “这这不就是罪己诏吗？” “是啊，只是先帝留下的最后一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噤声！不要命了吗？” 文武百官虽然低声一冷，可却迫于越王小女的威压居士跪趴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按 理说犀利仁驾崩，临死前应该留下了照书，让太子殿下继位才对，怎么如今新皇继位的诏书没有颁发出来，确实卸下了一份罪己诏，这事儿的走向越来越不对劲了。 赵公公也是读得满头冷汗，换了口气继续道：“然而太子殿下，虽然这些日子结果可到底是民间来的，触底不堪，做事漏洞百出，差点是鄞州一战写写失败，故不能堪当治国理财之大人，朕之幼弟睿王聪慧机敏，身怀高材，之前为国出征。像公主这种心怀天下爱护你，今传位于睿王，钦此！” 赵公公纲将照书念完，又缓缓捧出了一只盒子，将真正的床尾将正式的床尾照书展，开这一下子冻死下面的北关，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这。……” “那结果太子了，结果太子如何？” 顾康抬眸定定，看着面前站着的那个男人，毛色微微一闪，这个人终于站在了这权力的最顶峰。 下面的议论声越发热热烈，多了几分消音，突然出声声音轻的，四周煞是，皆陷入了一片成绩。 小影摆了摆手，突然四周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金龙军却是压制一个人朝着文武百官这边走了过来。 消音冷冷笑的。：“既然问到了你们的太子殿下，本王便给你一个答复。” 第668章 登基 萧胤话音刚落，四周的文武百官又传出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顾康抬头看向了被五花大绑，牢牢扣在青龙军手中的百晓生。 此时的百晓生灰头土脸，身上来不及穿外袍，只着一件中衣。 这简直就是最大的侮辱，好歹也他也是监国的太子，竟是连衣冠整齐的体面都不给。 现在让他这般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群臣的面前。 萧胤这一遭怕是要将他置于死地了。 别说是里子，面子，便是连条命怕是都不给他留的。 也有些平日里与百晓生交好的臣子，脸上掠过一抹不忍。 虽然百晓生来自于民间，可做太子的这些时日对大臣们也是和颜悦色，并没有过多的苛责，更没有杀伐打压。 如今瞧着他这般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心里都觉得颇不是滋味。 萧胤冷冷扫视了四周一眼，随后挥了挥手。 凌风径直走到了百晓生面前，抬手却是摸向了百晓生的耳后和脖子处。 “放肆！拿下你的脏手，你也配羞辱本殿下？”百晓生镇定从容的表情终于变了几分颜色，抬头狠狠瞪着摸向他耳后的凌风。 凌风板正着脸，也不搭理百晓生的言语威胁却是轻巧的从百晓生的耳后撕起了一层 皮，随即狠狠扯了下来。 啊！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低呼声，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百晓生。 不！这根本就不是百晓生，只是那身形体格很相似罢了。 那张脸虽然也清秀，可哪里有百晓生那般的妖孽？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太子殿下哪去了？这人又是谁？” “天哪！这……” 萧胤缓缓走到那人面前，假的百晓生看到缓缓朝他走来的萧胤神情间掠过一抹惊恐，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根本退无可退。 萧胤手中的龙泉剑拔了出来，点在了那人的喉咙处冷冷道：“说！太子哪儿去了？为何留你在宫中顶替他？他到底有何打算？” 假的百晓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后却哈哈大笑了出来。 那眼底的神情带着几分濒临死亡的疯癫：“睿王果然是睿王，竟然能看得出来，我这面具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鬼手七做出来的，也瞒不过睿王的眼睛。” 萧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冰冷：“不知百晓生从哪里找来的蠢货？既然要扮演太子殿下，却有些不像。” “百晓生虽然来自于民间，可到底骨子里流的是我南齐皇族的血，举手投足间自带这几分尊贵。” “他虽然平日里害怕我，对我有些忌惮，可还不至于变得唯唯诺诺，演戏？你怕是演过了头。” 那人顿时愣在了那里，随后更是大笑了出来。 只是他笑着笑着，嘴巴里竟是涌出来一口黑血，朝着萧胤喷了过来。 这个当儿却被凌风一脚踹了过去，那人顿时倒在了地上。 萧胤弯腰看去，那人早已经气绝身亡，哪里还能问得出百晓生的下落？ 其实萧胤压根就不指望能从这个人的嘴巴里问出点什么来。 百晓生在江湖中最是个奸猾的人，若他找一个替身，必然会让这个替身到死都开不了口。 这些人一般都是百晓生培养起来的死士，一旦被察觉便会口咬破藏起来的毒药，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萧胤早已经猜到了这场结局，他只是让大家瞧一瞧这南齐的太子殿下究竟是一个多么胆小又懦弱的家伙。 之前在萧胤攻打颍州的时候，他设下那么多的杀局。 如今萧胤凯旋归来，百晓生晓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故而才弄了这么一个家伙，想要将这潭水搅得更浑浊一些，可如今百晓生的计谋，怕是不能起作用了。 四周的文武百官定定看着瘫在地上满口鲜血的太子替身 ，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顾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冲萧胤跪了下来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的百官追随在顾康的身后冲萧胤磕头行礼，一时间三呼万岁的声音，从养心殿一直蔓延到了整座宫城，南齐王朝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黎明终于到来，赤色的朝霞染红了宫廷上空的天际。 睿王继位的消息，很快随同隆庆帝的那罪己诏传遍了整个上京，进而传遍了整个天下。 从传位诏书下达到萧胤登基，也就仅仅几个时辰的时间，可还有很多的杂事要忙。 比如登基大典的举行，祭祀天地，订立年号，重新整顿文武百官，还有皇后的册封等等。 这些事情萧胤即便是心中不愿忙碌，可也切切实实摆在他的面前。 登基的大典定在了三天后，地点是在天坛举行祭祀活动，到时候还有册封皇后。 此时睿王府早已经热闹非凡，尤其是睿王府的东苑，进进出出都是宫里头的人。 本来服侍在顾九龄身边的九月和云朵此时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根本插不上手。 顾九龄坐在了镜子前，身上穿着正宫红的礼服。 从领口一直到衣裳的下摆，用 金色丝线在红衣上绣了一只将近一人高的九尾凤凰。 凤凰每个尾巴的尖角处都镶嵌着罕见的南珠和翡翠。 光是这件衣服上的宝石就已经价值连城，她的头饰更是华丽到了极点。 凤冠上的每一颗宝石都无法估价。 她死死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明艳端方的脸，到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顾九龄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从被人人都唾弃未婚先孕的顾家嫡女，到如今竟是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本来也就是想要临时抱萧胤的大腿搏一条活命，此番却和他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娘娘真好看！”九月不禁赞叹道。 顾九龄本来就生得容貌出色，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样子，衣服越是颜色热烈，越是衬她的肤色。 此时顾九龄凤袍加身，头戴凤冠，整个人看起来简直艳到了极致。 只是萧胤在宫中忙得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一趟，想必在宫中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从今天开始顾九龄就要搬出睿王府，先是去天坛与萧胤一起祭祀天地，随后便要直接住进皇宫里。 顾九龄抬起手，轻轻抚上了头上戴着的凤冠。 心中却是没有太多的喜悦，反倒是多了几分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担忧。 第669章 后宫水深 顾九龄打扮停当，在宫里嬷嬷的扶持下缓缓走出了睿王府。 她总感觉自己像是要从睿王府嫁出去一样，嫁到深宫之中，过一种她无法想象的生活。 顾九龄被人扶着乘上了凤撵。 以往乘坐的马车都是宫里头接送朝臣命妇的普通马车，此时顾九龄乘坐的凤辇由华丽的仪仗队组成，前后十八人抬辇。 她鼓起勇气坐在上面，总觉得有些心虚。 不多时便来到了祭祀天地的天坛，她从凤辇缓步走了下来，一抬头便看到了朝她缓缓而来的萧胤。 说来也奇怪，之前她和萧胤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甚至想要将这个人摆脱，但是甩都甩不掉。 如今他做了皇帝，在宫中也不晓得做些什么，从那天晚上萧胤离开到现在将她引到天坛祭祀天地，前后这么多天，她都没有见过萧胤。 顾九龄抬眸看去，萧胤身着一袭玄色绣金龙的龙袍，头上戴着帝王的冠冕。 十二道琉璃珠子将他俊美非凡的容颜遮挡住了一半，露出了他坚毅冷冽的下巴。 顾九龄不得不承认，这一身龙袍很衬萧胤的气质。 萧胤几步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抬起手臂朝着顾九龄伸了过来。 萧胤定定看着面前盛装打扮的女子 。 便是再看一万遍，心头还是挡不住那一抹惊艳之色。 顾九龄素白纤细的手搭在了萧胤宽厚的手掌中，甚至能摸得到他虎口处因为长期练剑结出的薄茧。 萧胤手掌紧紧扣住了顾九龄的手，将她的手牵着，凑到她耳边低语道 ：“对不住了，之前宫中形势斗转急下，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与你商议，仓促间将你卷进这后宫中，你恨不恨我？” 萧胤心头是真的忐忑，他其实明白顾九龄不愿意他做这天下的皇帝。 可事实已经将他逼到了这个地步，要是他不坐这个位置，由着别人胡乱坐上去，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南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如今的南齐百废待兴，内部矛盾重重，外部北狄和西戎虎视眈眈。 倘若再出什么岔子，纵然是江山和百姓都要跟着受牵连。 萧胤此时才发现自己对得起这朝堂，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唯一对不起的便是面前的女子。 这个女人陪着他闯过了无数风浪，数次将他的命救了下来。 萧胤知道这个女人喜欢自由，不喜欢被禁锢在深宫中，可他还是自私了一把将天下国母的身份扣在她的身上，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顾九龄唇角掠过一抹苦涩，抬眸定定看向了萧胤：“王爷……不，应该称陛下了。” “在陛下之前问我愿不愿意看你做天下的帝王，从那一刻起，臣妾就已经知道您的心思。” 萧胤牵着顾九龄的手更紧了几分。顾九龄缓缓低头，笑了笑。 “不过陛下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我顾九龄还真的不愿意被禁锢在这深宫中，可这天下需要陛下，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萧胤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心里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晃而过，此时对上顾九龄那明媚微笑的脸，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走吧！”萧胤带着顾九龄朝着最高的祭坛处走去。 这个地方是新皇登基完成登基仪式的地方，要祭拜天地以及萧家的历任皇帝。 通往最高处共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台阶上雕刻着青龙祥云。 一般只有帝王才能沿着这一处上去，即便是贵为国母的皇后都不能走。 皇后需要沿着两侧雕刻着凤凰的台阶而上。 却不想萧胤紧紧抓着顾九龄的手，踩到了雕刻着青龙的台阶上，观礼的文武百官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虽然睿王一向特立独行，而且对自己的妃子宠爱的厉害，可如今竟是让自己的宠妃 也要走中间的道儿，这算哪门子规矩？ 俗话说得好，牝鸡司晨，天下将亡。 后宫也有传统历来不得干政，却不想萧胤登基以后，将天下的权势都送到自己的女人面前。 可如今即便是他们心中颇有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要知道睿王的手段杀伐果决，之前做睿王的时候就让他们有的受了，如今若是做了皇帝，那不得将他们的脑袋都砍一遍？ 顾康站在百官之首，带领百官缓缓跪了下来朝拜，萧胤正式登基，定年号为乾元。 此时他看着自家长姐被萧胤紧紧牵着手，硬生生走上了青龙祥云的台阶，眸色微微一闪，随即低下了头。 顾九龄也觉得此间萧胤的行为颇有些嚣张，她想要挣开萧胤的手纠正他的离经叛道，却被他紧紧牵着低声笑道：“若是论功行赏，天下必然得分爱妃一半，别怕，跟着我走便是。” 帝后二人终于站在了最高处，顾九龄只觉得高处不胜寒。 一阵阵的风荡过了她的凤袍，她看向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宛若蝼蚁一样匍匐在萧胤的面前，那一瞬间宛若天地万物都掌控在萧胤的手中。 那种感觉顾九龄有些说不上来， 随后便是司礼太监赵公公那尖锐的声音 袭来，整个祭天地的仪式颇有些漫长。 顾九龄站的腿肚子都有些发酸，若不是萧胤在一边抓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胳膊，她怕是早已被这厚重的头饰和一身凤袍压垮了去。 一直到日影西斜，祭祀仪式才最终结束。 萧胤牵着顾九龄的手坐进了帝王的龙辇，带着满朝文武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皇宫。 萧胤不太喜欢养心殿这个地方，因为里面曾经住过他最讨厌的人，故而他将交泰殿加以改造，作为他和顾九龄休息的地方。 不想萧胤刚传令要和顾九龄住在交泰殿，为首的几位老臣实在是忍不住了。 “皇上，这不合规矩，交泰殿是帝王的正殿，皇后自然有皇后的凤仪殿。” “若是皇上要宠幸皇后，可摆驾凤仪殿，怎么能将皇后直接召到交泰殿去住？这不合规矩？” “是啊，皇上，况且皇上还要充实后宫，迎更多的妃子进宫，若是皇后娘娘独占乾元殿，那整个后宫岂不是乱了套？” “皇上三思啊！方才皇后娘娘走青龙祥云道就已经不合规矩了，如今再搬到交泰殿那怎么行？” 顾九龄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唇角勾起一抹苦涩。 好嘛！这后宫果然水很深，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670章 听说有个孙女儿？ 几位老臣在朝中的声望很高，此番却提出来皇后侍寝的问题，顿时场面有些尴尬，甚至都让萧胤下不了台面。 顾九龄缓缓退后一步看向了萧胤，福了福道：“臣妾直接去凤仪宫吧，今天陛下也累了早点歇息，臣妾告退。” 萧胤顿时脸色沉到了底，一把扯住了顾九龄的衣袖。 “陛下，”顾九龄感觉到了萧胤身上隐隐的怒意。 她可不想在萧胤登基的第一天，就因为她搅和得朝堂不得安宁。 萧胤有做明君的潜质，不能毁在她顾九龄这个妖后的手中。 顾九龄挣脱了萧胤的手低声笑道：“这么大的一座宫城，臣妾住哪儿不是个住？况且又不是隔着万水千山，再也见不到了。” “皇上散个步也就过去了，到时候臣妾给皇上做火锅吃。” 萧胤刚要说什么，顾九龄已经转身匆匆离去。 他藏在龙袍里的手一点点攥成了拳，随后转身看向了面前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萧胤眸色一点点发冷，那几个老家伙终于脸上掠过一抹惧意，下意识向后挪了挪。 “呵！”萧胤轻笑了一声，冷冷看着面前几个神色微变的臣子缓缓道：“听闻赵阁老和张大人家里都有乖巧的孙女儿 ，如今年方二八正是最美的年华。” 那两个人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不晓得萧胤怎么突然提起他们家中的女眷？ 萧胤说这个话，其实有些说中了他们的心思。 历朝历代新皇继位，怎么可能后宫只有一个人？ 眼见着这选秀的日子就到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都会给皇帝选秀。 萧胤如此的年轻，宫中嫔妃的位置怎么可能空着？ 正好他们几个家中都有适龄的女子，若是通过选秀能进入萧胤的后宫获得萧胤的宠爱，那他们家族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如今八大世家已经覆灭，南齐新的家族隐隐就要崛起。 若是后宫中能有本家族的一位宠妃，对于家族来说，那便是如虎添翼。 故而这一次选秀，人人都盯得很牢，可没想到萧胤做了皇帝后对顾家的那位端不上台面的女子宠爱有加？ 虽然他们二人做夫妻的时候互相扶持，可是如今萧胤的身份不一样了。 一个皇帝必然会三宫六院，怎么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顾九龄一个人的身上？ 况且顾九龄之前的名声可并不好听，这世上有多少真正的两情长久。 夫妻间面对的时间长了，也会生出诸多的厌恶。 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顾九龄怎么可能永远保持盛宠不衰？ 如今顾家也就是一个毛头小子顾康，顾康之所以能做文武百官之首，也就是有几分手段，还有他姐夫睿王的扶持。 这样的家族，即便是顾九龄做了皇后又如何撑得起门面？ 哪里能比得上他们这些书香门第，功勋世家。 不得不说这些老臣们心下里是盘算好了的，可不想今日萧胤在登基的同时居然给了顾九龄这样的荣宠，这可是南齐历史上头一份儿的。 这倒也罢了，哪里想到萧胤竟然将顾九龄直接安排进交泰殿。 这成什么了，这是南齐的皇宫，可不是寻常百姓家过日子。 祖宗之法不可废，饶是她顾九龄再怎么得意，也不能乱了后宫的规矩。 此番萧胤突然提及他们家中的妙龄女子，赵阁老和张大人顿时心中一喜。 赵阁老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皇上的话，老臣家中确实有一个孙女，是我们赵家的嫡女。” “平日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精妙的便是双手写字，各具春秋。” “皇上，”张大人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笑道：“臣家中的孙女倒是与赵阁老的不太一样，不爱红妆爱武装 。” “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剑法倒也是有所小成，听闻皇上剑法精妙，若是我家孙女有幸能得皇上指点剑法一二，便是她三生有幸。”— “哦？当真是一双妙人！”萧胤轻轻笑道，随后转身走向的交泰殿，再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身后站着的几位老臣顿时愣在了那里，是萧胤先提起他们家的孙女，怎么这话说了半截就没有下文了？ 不过这春季的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家的孙女儿进宫是迟早的事。 顾康一直站在这些人的身后，没有说什么。 萧胤离开不一会儿，赵公公走了出来，传萧胤的口谕让大臣们都散了吧，毕竟整整一天祭祀活动，想必大家都累了。 赵公公话音刚落，那些朝臣们这才缓缓走出了午门。 顾康一直在这些人的身后走着，一个与顾康平日里交好的幕僚，冷冷笑道：“这些人啊，这么着急的将自家的女子推进宫中来，怕是想要在这南齐占有一席之地。” “只是手段太下作了些，建功立业靠自己去挣，还要仰仗后宅中的女子有些可笑？” 这位宋大人是从地方提拔起来的，接任了大理寺寺卿的官职。 因为刚来京城，与京城那些老 油条们不对头，反倒是与性格亲热的顾康走得近一些。 宋大人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只是联合起来，想要打压顾家。 他与顾康虽然不是朋友，也算是处得较好的朋友，此时难免替顾家打抱不平。 帝后伉俪情深，感情深厚，怎么跑出来这些人从中作梗？ 顾康脚下的步子停了停，冷冷笑了出来。 “大祸临头而不自知，也是可笑。” 说罢便同宋大人告辞，转身上了东司马门口顾家的马车，朝着晨曦而去。 宋大人愣了一下，追了出去，看向了顾康那个潇洒的背影。 他挠了挠头低声道：“什么大祸临头？顾相爷也是心大，难道还不想想办法帮自家姐姐固宠？” 顾九龄带着九月和云朵来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是隆庆帝的皇后李皇后所在的主殿，据说先皇和李皇后青梅竹马，可此时这四个字在顾九龄来看，简直就是可笑。 一边喊着青梅竹马，一边美人环绕，隆庆帝也是个会玩的。 凤仪宫平日里虽然也有人洒扫，可是却处处透着清冷。 顾九龄坐在了皇后的床榻上，云朵和九月也小心的服侍着，这两个丫头此番进宫陪着顾九龄住在这里倒是颇有些不适应。 第671章 一起走下去 九月瞧着顾九龄的情绪有些低落，忙笑着上前劝慰道：“主子莫难过，方才奴婢和云朵看过了。” “这凤仪殿后面还有一个小厨房，里面的家什用度倒是比咱们睿王府要精致一些。” “后面还有一片空地，正好可以种点什么东西。” “主子不是喜欢梅花吗？赶明儿奴婢命人在那园子里栽几枝梅树，等到冬天的时候就能够吃梅花酥了。” 九月叽叽喳喳尽量说的热闹一些，可再怎么热闹却也冲淡不了宫中这郁郁的气氛。 顾九龄吸了口气淡淡笑道：“累了先洗个澡，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凤仪宫这么大，边边角角的东西等明日我们再看。” 九月和云朵明白顾九龄想自己安静一些，今晚二人心头焦急也不敢忤逆，忙躬身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顾九龄向来沐浴的时候，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只需要奴才们准备好热水香汤。 此时她将自己浸泡在浴桶的香汤里，热气蒸腾中脸色更沉了几分。 今天晚上那些大臣的话也才仅仅是个开始，顾九龄明白自己虽然是穿越者，可是也得遵循这个时代的规矩。 一入皇宫深似海，她心爱的男人是这天下的共主，以后少不了还有更多的麻烦事情 。 顾九龄以为帮助萧胤平反了七杀谷的冤案，自己也能好好的喘一口气，没曾想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那些大臣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怎么可能让萧胤的后宫只容她一个女人。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萧胤可是皇帝呀。 既要平衡各方的势力，还要维护天下的稳定，有时候后宫这一潭深水萧胤不得不趟进去。 想到这里顾九龄不禁心头有些恶心，她狠狠吸了口气。 哪里再有心思泡下去，匆忙起身拿起了纱衣裹在了身上。 她穿戴好，突然外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左右宫人的行礼声。 顾九龄听着这脚步声太熟悉了，忙别过身走出了净房，刚走出去整个人却落进了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里。 顾九龄抬眸对上了萧胤那双深邃的眼眸，顿时愣在了那里。 萧胤不是被那些老臣们缠住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她这里？ “陛下……”顾九龄低呼了出来。 “喊夫君！”萧胤咬着牙也不知道和谁在置气，紧紧掐着顾九龄的胳膊。 顾九龄咬着牙故意道：“陛下！” “找死吗？”萧胤低声咒骂了一句，突然俯身封住了顾九龄一声声恶意喊着的陛下。 顾九龄想要 将他推开，萧胤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听着！你是我萧胤的女人，在这世上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那帮老家伙自以为可以干涉我的后宫，怕是都想错了。” “整座后宫只有一个皇后，你甘心吗？”顾九龄定定看向萧胤。 萧胤又吻了下去，用行动证明。 顾九龄将他推开，随后紧紧扯住了他的领口，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到时候那些大臣都想要将女儿送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要个锤子！”萧胤咬牙将顾九龄的混话学了个十足十。 “那若是后宫只我一人，你没有办法平衡前朝的势力。” 萧胤听了身上的气压更低了几分：“杀！” “老子登上帝位可不是靠那些下作的家伙们，用他们是为了治天下大计，谁敢在我面前造次，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我倒是问你，你躲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你怕了？” 顾九龄顿时被萧胤说中了心思，扯着萧胤领口的手指微微缩紧。 “我怕？我顾九龄又有很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做个妖后。” 顾九龄此番也想通了去，她和萧胤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地步，难不成还要 演那些小儿女分分合合的做派？ 过去那么难的日子，她都与萧胤走了出来，如今又怕什么？ 萧胤理解这些日子顾九龄别扭的心思：“我知道你信任我，跟着我便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哪怕是我登上皇位，我们也不会有太安宁的日子过。” “我老早以前就和你说过，既然选择了我，就不能再后退。” “当初你在上京走投无路的时候，抱紧了我的大腿。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招惹了我就得跟我走到底，你若是做一个懦夫，也别怪我萧胤不客气。” 顾九龄一颗心横了下来，抬起头在萧胤薄凉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咬的有些发了狠，萧胤的唇角都渗出了血。 萧胤眼眸越发深邃了几分，吸了口气，打横将顾九龄抱到了侧间的榻上。 萧胤声音中已经多了几分沙哑慎重。 “顾九龄，我就是一介武夫，不懂得什么细腻的感情。” “我若是看重的人，不论是兄弟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会一颗心掏出去，对他们好到底。” “你既然愿意与我走到这一条路上，就不能背叛我，独自一人逃了。” “如今那些老家伙们聒噪个不停，不必听。” “咱们再生个皇子出来，我倒是要看 一看他们还怎么说，不！一个皇子不够，生他五个六个七八个……” “你当我是猪啊？”顾九龄一拳砸在了萧胤的胸膛上。 这一拳砸的萧胤心神激荡，感觉胸口处有一团热烈的火喷薄而出。 这一次没有酒后乱性，也没有最开始因为蛊毒发作的迷乱混沌。 这一次他很清醒，眼前的女人也很清醒。 既然两个人走到一起，就好好走下去。 窗外的月色朦胧，笼罩着整座凤仪宫。 这座沉寂了已久的凤仪宫，突然掀起了狂风暴浪。 这一夜两个人有些疯狂，九月带着宫女们送进去的热水，都送了好几波。 九月靠在了凤仪宫正殿的柱子边不禁低声抱怨：“皇上这是没完了吗？主子身子弱，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云朵也是冷了脸吐出两个字：“畜生！” 九月忙将她的嘴捂住，左右看了看：“这里可不是睿王府，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以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再说。” 云朵觉得无趣，抱着剑转身走出了侧门，随即跃上了墙。 她负责凤仪宫的安危，每晚都要巡逻一次。 谁知刚走上房檐，看到不远处有一一抹诡异的衣角一晃而过。 “什么人？！”云朵疾步追了过去。 第672章 火光 云朵这些日子跟在顾九龄的身边，也没少历练，再加上萧胤对顾九龄看重进而对顾九龄身边的几个丫头也是看重的很。 萧胤知道云朵是个好苗子，有她陪在顾九龄的身边，顾九龄也更安全一些。 故而萧胤替云朵请了很多的武师教她武功，甚至亲自下场陪云朵练了几次，指点一二。 如今的云朵不管是轻功还是剑法，甚至是内力，都与当初那个小丫头不可同日而语。 此番她敏锐的觉察到有人靠近凤仪宫，虽然那人很谨慎，距离凤仪宫的主殿还有些距离。 可云朵怎么能容忍顾九龄身边有任何不安全的因素？ 她吸了一口气，腰间的配剑拔了出来，朝着那抹一晃而过的身影追了过去。 猛挨了一顿军棍，虽然伤口恢复的不错，可是最近这几天确实行动不怎么灵活。 故而夜间的巡逻任务落在了云朵的身上。 身后的暗卫看到云朵姑娘朝着西面的方向追去，也跟了上来。 皇上有令，如今新朝刚立一切都乱糟糟的，宫里头的安全尤其重要。 乾元帝不光调集了禁军，甚至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将皇宫围护了起来。 那些皇家 暗卫萧胤都亲自换了一批，都是自己的亲信。 即便如此在顾九龄住着的凤仪宫又加了一重暗卫，如今重重防护下居然还有人敢过来捣乱，这人怕是不想活了吧？ 十几个人跟在了云朵的身后，朝着西北角的方向追了过去。 云朵的轻功很厉害，几个转折便看到不远处的那个人影，腾挪，跳跃，居然朝着太液池那边狂奔而去。 此时已经过了重重的宫殿，四周到处是林子，地形越发复杂了起来。 不过那人的身影看得越来越清楚，看起来身形高大，是个男子没错了。 “小贼！看你哪里逃？”云朵眸色微微一闪，打了个手势，十几个暗卫在云朵的指挥下像一面扇子朝着那人包围的过去，前面不远处就是太液池。 月色映照下，湖面上波光粼粼，两只宫嫔妃游玩的船此时也靠了岸，随着波涛轻轻荡着。 那刺客若是朝着太液池这边跑来，绝对是一条死路。 毕竟太液池是皇宫中的内湖，一旦逃到太液池上便再无遮挡，到时候云朵命人放箭射杀，那人必死无疑。 即便是有两只木船，那木船也只能从岸边滑到湖中心的水榭上，若是进 了水榭，那更是没有丝毫逃生的机会。 云朵瞧着那人竟是慌不择路了，朝着太液池逃去，她松了口气之前担心那刺客进了岸边的林子倒是不好找了。 没曾想也就这个本事，云朵几下便冲出了林子，一时间急促的奔跑声划破了夜色的宁静。 云朵也不敢惊动主子们，皇上和自家主子已经在凤仪宫里歇着了。 这两人一晚上也是真的闹腾，此时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也不敢打扰主子们休息。 不如自己带人将那人生擒，到时候也算是立功一件。 云朵想到此处，脚下的步子越发加快的几分。 她跟在了顾九龄的身边，顾九龄上次去颍州差点出了事，她这个顾九龄身边的暗卫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每每想到这儿，云朵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如今云朵心头越发起了几分争强好胜之心，向前掠了过去，眼见着距离刺客越来越近，那刺客竟是朝着岸边的那条木船逃去。 云朵清亮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当真是找死。 左右两侧的暗卫也一起朝着那人包抄了过去。 就在云朵带人围上那两条木船的时候，突然身后传了一 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某种某种动物的嘶吼声，又像是炸裂声，他们的背后掀起了一片火光。 那火光诡异得很，像是凤仪宫那头着火了。 云朵心头咯噔一下，难不成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云朵顿时焦急万分，猛身上有伤，只带着暗卫白天守护在那里，今晚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回撤！快！”云朵当即下令。 云朵身边的人忙转身，朝着凤仪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却不想方才还是漫天的火光，在他们朝着凤仪宫方向走了百十来步后，那火光突然消失不见，就好像黎明时分一道绚烂的晚霞。 朝霞刺破天际，只是晃了那么一下就飘忽不见。 守着凤仪宫的护卫看到云朵他们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为首的一个护卫上前冲云朵行礼：“云朵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云朵顿时愣在了那里，原本以为那火光是从凤仪殿发出的，怎么此时一看凤仪殿依然处于一片宁静之中，哪里有火光？ 云朵突然心头升起了一股怒意，她这一晚上怕是被人耍了。 “方才凤仪宫有没有走水起火？” 护卫忙道：“没有，云朵姑娘怎么 会以为凤仪宫着了火，我等一直在这里盯着，安安稳稳的。” 云朵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总觉得自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了？ 可方才那个人影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难不成是她看走眼了吗？ 那巨大的火光又是怎么回事，若是他一个人看走眼倒也罢了，可是身边跟着的这十几个暗卫他们也都看见了的。 云朵是个心气高傲的女子，被人这么一耍，哪里还能再忍得住？ 她忙将身边的几个护卫安排到了凤仪宫低声嘱咐道：“你们几个就在此处候着，一定要小心一些，我再去查看一番。” “云朵姑娘放心，”这些暗卫这几日倒是很信服云朵这个小丫头。 “你们几个待在这里，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我倒是要瞧瞧谁在暗地里捣鬼？” “等我去去就回，若是有危险会给你们放信号，你们一定要守好这里。” 云朵让这些人单独守着，毕竟里面还躺着个萧胤。 萧胤的武功远在她之上，若是主子有什么危险，萧胤的战力便是超群的。 云朵随即跃上了树枝，朝着方才来的路又窜了出去，今晚不抓住这个，小贼，她就跟着小贼姓。 第673章 君王不早朝 云朵翻过一处假山，脚尖点着林间的树杈，纤细的身子藏进了树冠里。 此时情况不明，她不能早早将自己暴露在开阔地带得。 她凝神看去却发现之前岸边停靠着的两只小船只剩下了一只。 她顿时心生警惕，难不成那人已经驾着船驶向了湖心的水榭不成？ 云朵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小心翼翼跃下了树枝。 她得回去调弓箭营的人，这么大的一片湖面，她一个人抓不住人的。 所幸的是天际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渐渐微亮，一切暗夜中藏起来的屑小都会无处遁形。 云朵小心翼翼推后了几步，刚要转身离去突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她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来，身后有人，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云朵小姐别来无恙？” 云朵的脊背顿时绷直了，突然袖间藏着的暗器向后甩了过去。 随即整个人朝前助跑了几步，一脚蹬在了树干上，凌空向后跃去。 这个当儿腰间的软剑已经抽了出来，既像是剑又像是鞭子，是顾九龄请江湖中一顶一的兵器大师帮她打造的。 平日里藏在腰间像是一个装饰，打斗的时候也可以出其不意变成一把软剑致人于死地。 “好俊的功夫！”那人不禁赞叹了一句。 却是随着云朵的去势向前冲了过去。 那人没有与云 朵硬碰硬，而是扬起了一道白雾，显然加了一些药粉。 云朵顿时被这药粉乱了心神，心头暗道卑鄙。 可手中的软剑还是朝着那人的身体狠狠刺了过去，只可惜竟是偏了几寸，随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云朵狠狠咬破舌头，锐痛让她保持了短暂的清醒。 她明白这个时候不能硬碰硬，必须先离开此处。 她咬牙几个跳跃蹬到了树干上，刚要逃走，不想树冠上竟是无声的落下一张铁网，像是捕猎一只小动物似的兜头罩了下来。 瞬间云朵被铁网紧紧束缚，兜在了半空中。 那人的招数邪门的很，用的都是江湖中不入流的下作法子。 若是硬碰硬，云朵倒也不怕，她就怕这些弯弯绕绕。 云朵吸入的药粉太多，恍惚间只看得到那人一身黑袍，戴着银质面具，瞧着身形感觉有几分熟悉。 她刚要说什么，嘴却张不开，随后陷入一片黑暗中。 天色大亮九月发现云朵一夜未归，不禁有些心急。 按理说他们昨晚入宫，宫里头的防卫应该也很严密，云朵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可昨天晚上云朵带着几个人说是有刺客追了出去，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也不敢惊动屋子里依然睡得很很沉的两个人。 赵公公也一脸尴尬的侯在了门 外，直到天光彻底映照了进来，里面传来了萧胤的声音，让他们这几个进去服侍。 九月刚带着人准备进去，却看到云朵从门外疾步走了进来。 九月眼底掠过一抹喜色低声道：“一晚上倒是辛苦你了，你去歇着，主子这边当值我替你顶着。” “嗯！”云朵点了点头，转身朝另一侧走去。 她一向沉闷无话，即便是在顾九龄面前也不爱说话，就像是一截木头一样。 此时简短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走，这屋子里的人倒也没有多想。 顾九龄此时睁开了眼，却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她别过脸正对上了萧胤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眸。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眸，萧胤……难道没去上早朝的吗？ 皇帝这个职业还真的是一言难尽，每日里太阳还没有出来就得上早朝，大约凌晨四五点就要接见大臣。 如今萧胤不光没有上早朝，还凝神看着她，修长的手指间揪着顾九龄的一缕头发轻轻把玩。 “皇上……” 顾九龄忙撑着起身，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萧胤捏断了似的，酸疼得厉害。 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羞无止境的荒唐，顾九龄这一声皇上喊的有些含羞带恨。 “喊夫君，”萧胤笑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的指腹按在了顾九龄的唇上，像是惩罚她似的，又挪到了 她的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 “你我二人私下不必多礼，就是寻常夫妻。” 顾九龄一阵头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上朝了，大哥！” 这一声别致的称呼，终于让萧胤轻笑了出来。 他缓缓俯身却被顾九龄抬起手抵在了他的胸口处，让他亲近不了半分。 “罢了，你倒是比我更像一个皇帝，你先歇着，这整座后宫都是你一个人的，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顾九龄松了口气，都到了这个时候萧胤若是还腻在她的床上，那她这祸国妖后的名声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虽然她也觉得无所谓，可萧胤到底是皇帝，也该收敛一些。 萧胤在那夫妻生活上着实有些勇猛过头，让顾九龄心有余悸，要是再被他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萧胤之前在军中很少见姑娘，后来七杀谷惨案后，他更是身心俱疲。 后来迎了那么多的王妃，也都是各方势力给他填进王府，他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宠幸？ 直到顾九龄抱着他的大腿求他罩着，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那方面的需求也是很强烈的。 如今在顾九龄的身上开了荤，简直是食不甘味，总觉得意犹未尽。 不过瞧着顾九龄苍白的脸，萧胤也觉得自己昨天夜里有些过了头。 他轻轻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 ，低声笑道：“朕允许你歇息几日？” 顾九龄不想理这个男人。 萧胤笑了出来，起身令外面守着的宫女进来服侍。 他穿上龙袍，传了早膳，随后来到了养心殿。 此时养心殿内外跪满了大臣，萧胤缓缓走上了正位，坐进了龙椅中。 大臣们跪了下来三呼万岁，萧胤让他们平身。 顾康抬眸看向了萧胤，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萧胤脖子上有一抹红印，这个印记的大小显然是被女子咬的，他尴尬的低下头咳嗽了一声。 昨天晚上萧胤亲自摆驾凤仪宫，一夜宠幸皇后，甚至都没有回到自己的交泰殿，直接就夜宿在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 今早竟是连早朝都没有来，这可是他作为新帝的第一个早朝。 那些言官们早已经气得满脸通红。 为首的赵大人等老臣更是脸色奇差。 这还能行？ 萧胤是皇帝倒也罢了，那凤仪宫的主子难道也不懂事吗？怎么还能不让君王起来上早朝，简直是妖后！ 赵大人拿着笏板缓缓站了出来，却是扑通一声朝着萧胤磕了三个头，随后高声道：“臣有事启奏。” 萧胤早就瞧着这老家伙不顺眼，靠在龙椅上冲他点了点头笑道：“说，爱卿有什么事？” 赵大人高声道：“臣参奏皇后娘娘。” 萧胤的桃花眸一点点冷了下来。 第674章 图个喜庆 赵大人是南齐的御史大夫，口诛笔伐的朝堂言官，而且还是言官之首。 没想到在新朝参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后宫中的皇后娘娘。 他话音刚落满朝文武都噤了声，不敢再说半句。 也有一些人替赵大人捏了一把汗，谁都知道顾九龄是当今的国母，那可是萧胤心尖子上的人，这个赵大人怕不是疯了吧？ 一边垂手站着的顾康眉头也皱了起来。 赵大人倒是心思玲珑，胆大包天。 顾康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经过上一次南齐文臣和武将之间的生死对决后，萧胤对南齐文臣重新洗牌，一大批人被清算，才稳住了朝堂。 可是这些言官也是文臣出身，对萧胤多多少少带了几成偏见。 加上萧胤今日确实有些过火，第一次上朝居然不来，惹得百官议论纷纷。 如今新朝朝纲不稳，赵大人发难其实在试探萧胤。 要知道萧胤刚刚立朝，总不能将所有的大臣都杀伐了去。 萧胤淡淡看着面前跪着的赵大人，眼神已然冰冷如霜，许久没有说话。 赵大人吸了口气，更进一步道：“顾氏身为国母，应该恪守尽职，协助皇上管理后宫。” “怎么能够魅惑君王，让君王不早朝，这不是祸 国殃民是什么？” “我南齐得此皇后，便是家国不幸。” 萧胤不禁气笑了，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板指，微微挑眉看着面前的赵大人。 “哦？朕的爱妃是怎么让家国不幸的？” “她是刨了你赵家的祖坟，还是祸害了南齐的子民，你倒是说说看。” 赵大人一听萧胤言语间已经带了刺儿，态度分明有些恼恨，还是大着胆子看着萧胤道：“皇上是要做千古传诵的明君，就不该羁绊于儿女私情，顾氏若是清正端庄的女子又怎么会……” 后面缠着两个字，赵大人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顿了顿话头：“顾氏应该劝导皇今日上朝，怎么能如此魅主？” 萧胤笑了出来：“我们夫妻床笫间的事情，赵大人也查的这么清楚明白，也是难得呀。” 四周顿时有些人低下了头，憋笑憋的满脸通红。 “皇上！这……这……成何体统？”赵大人顿时愣了一下。 萧胤探了探身子，冷冷看着赵大人：“你字字句句都说是皇后缠着朕，呵！朕在边关待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个情投意合的，你焉不知是朕缠着皇后呢？怎么？朕缠着哪个女子也需要向你赵大人报备？那可是宫中司礼太监的事儿 ，赵大人想抢活儿干？” 赵大人顿时脸色煞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胤之前做睿王的时候口无遮拦倒也罢了，如今他可是南齐的皇帝还是这么不正经？ 简直就是南齐的昏君！ 可他到底还是有些怕项上的人头被摘走，昏君两个字，支支吾吾一时半会也不敢说出来。 萧胤直起身整了整脸上的容色淡淡笑道：“顾九龄做王妃时与朕相濡以沫。” “她还为朕诞下一双麟儿，延续了我萧家的子嗣血脉，与我萧家皇族有功无过。” “她孤身一人闯入颍州城，与朕里应外合，铲除了八大世家的叛军，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于公，于私，于国，于民，于朕，她都无愧于心！” “以后若是朕再听到有亏于皇后的言行……” 萧胤缓缓抬眸，扫了面前众大臣一眼，突然一掌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上。 他用了十成的内力，那扶手镶嵌的宝石都被他拍碎了，掉落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新朝刚立，就将龙椅都拍碎了，大凶之兆！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萧胤脸色沉冷：“朕念及你七老八十也算是南齐的老臣，今日你胡言乱语，朕且饶你一次 ，若再有下次，拉出去杖毙。” 赵大人猛的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的萧胤，咬了咬牙刚要说什么，突然一边的顾康站了出来笑道：“赵大人儿孙满堂，文采卓然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 “我等佩服还来不及呢，如今皇后娘娘德行日月可鉴，赵大人对皇后娘娘不了解才有此误会。” 顾康将儿孙满堂四个字，一字一顿念了出来。 赵大人顿时心头一紧，终于感受到了几分血淋淋的危险，脸上掠过一抹不悦，还是咬着牙冲萧胤跪了下来。 可是这服软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晓得顾康救了他一命。 萧胤冷笑，暗道一个个装清高，提到自家儿孙到底也是个缩头乌龟，不敢硬到底。 自家的儿孙是儿孙，别人家的妻子就这么入不了他的眼，关你屁事？ 萧胤冷哼了一声，手指轻轻点着扶手：“赵大人有一样说的对，如今我朝新立，百废待新。” “今日真就讨个好彩头，图个喜庆，听闻赵家有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南齐第一才女的小姑娘。” 赵大人一听萧胤提起自家的孙女儿，顿时心惊胆战。 不待他说什么，萧胤淡淡笑道：“才女就应该配才俊，成就一双好 姻缘，也算是新朝功德无量的事情。” “听闻永安侯府的小世子，英俊潇洒，才高八斗，与你们赵家姑娘很相配，朕这便封赵家嫡女为郡主，与永安候小世子赐婚！” “皇上！皇上不可！”赵大人终于脸色巨变，忙上前磕头。 人人都知道永安侯的小世子是个纨绔子弟。 样貌确实是上京一等一的，可才高八斗…… 是，是挺有才华的。 遛狗，逗鸟，投壶，蹴鞠……在上京那是没人比得过的。 永安侯此时眼底微微一亮，他家的儿子名声早已经坏透了，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都瞧不上他儿子。 那些门户低的，他儿子还要面子不愿意迎娶。 如今儿子已经弱冠年纪，他却连个孙子都抱不上。 此时不想乾元帝做主，将赵家小姑娘赐婚给他儿子，这简直就是天降好运了。 他忙上前一步，不等赵大人说什么咚的一声给萧胤叩头。 “臣谢主隆恩，明日臣就将聘礼送到赵家去。” 赵大人脸色煞白，刚要说什么，萧胤脸色冷了下来：“怎么？赵大人要抗旨不成？” 萧胤心中终于有了几分畅快，你盯着老子的家务事没完没了，老子也要让你尝一尝什么叫剜心之痛？ 第675章 媒妁之言 萧胤在朝堂与众大臣斗智斗勇大杀四方，后宫顾九龄这边也没闲着。 新朝初立，她身为南齐的皇后自然要在宫中召见南齐的那些世家贵女。 但凡能见上皇后一面的，都是有诰命在身的贵妇。 八大世家垮台以后，京城又崛起了一些新的家族，这些家族的贵女们如今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哪里敢怠慢的？ 一时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各家贵女们纷纷进宫，给皇后娘娘磕头请安，顺道先混个脸儿熟。 这一朝的皇后娘娘与以往不同，家世背景都很单薄，很容易拉拢卖好。 顾九龄除了那些贵妇们之外，还有之前隆庆帝留下的那些妃嫔该如何处置，今日都得见一见。 按照以往南齐皇族的惯例，这些嫔妃们就会被送出宫去。 有儿子的还好一些，可以跟着儿子去封地。 没有儿子的，那就惨了，只能去皇陵附近的庄子上吃斋念佛，替隆庆帝一个死人祈福。 偏生隆庆帝在位时，在色字头上也不避讳，三宫六院住的满满当当，即便是病得快死了，还在选秀。 那些十五六岁花朵一样的小姑娘刚进宫就葬送了自己一辈子。 已经成为太妃的这群女人黑压压坐在了凤仪宫，顾九龄瞧着一阵阵的头疼。 本来应该是萧胤下旨解 决他老爹的这些莺莺燕燕，他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 还有年轻一点的太妃带着自己的小公主，小皇子，将顾九龄的凤仪宫拥堵得水泄不通。 顾九龄不是那种刻薄之人，有些可怜这些女子，她传令将前朝的太妃们好生安置下去。 有儿子的就跟着儿子去封地，有女儿的，愿意跟女儿一起住，顾九龄直接给她们破了例。 萧胤武将出身，保证在他一朝，绝不会让这些公主们去和亲。 他宁可用武力征服，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这些小妹妹们，他觉得丢人。 顾九龄看着面前喜形于色的太妃们温和的笑道：“皇上的意思本宫也和你们说清楚了，不殉葬，不守陵，不与儿女分离，有儿女的跟着儿女走。” “没有儿女的，你们自己随意，年长一些的本宫会在郊外修行宫供你们居住，若是年轻一点的没有子嗣想改嫁也可，需要本宫赐婚的本宫会帮你们想办法。” 顾九龄的话音刚落，那些太妃们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感激之色几乎压也压不住了。 若不是她们是太妃的身份，此番怕是都要给顾九龄磕一个。 尤其是那些没有生儿子的太妃们，再也不用去寒凉艰苦的庄子上熬着了。 顾九龄看着冲她千恩万谢的女子们，让九 月送她们出去，却是单独将福清公主留下，等一会儿见完各家的命妇，有话与她说。 处理了太妃们的事情后，便是那些世家大族的贵女们也纷纷走了进来给顾九龄磕头。 这一次场面略有些尴尬，气氛也有点点微妙。 之前曾经对顾九龄冷嘲热讽的世家贵女，此番却不得不低头给顾九龄跪了下来，纵然这些头磕得心不甘情不愿。 谁不知当初顾九龄就是顾家最端不上台面的嫡长女，不晓得闹了多少笑话，贵女圈子里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 当初顾九龄一心追在了太子萧霆的身后，闹出了那么多的破事，还未婚先孕。 最不被人看好的顾九龄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南齐皇后，都是命！ 不过她们再怎么不平，心中再怎么别扭，也不敢在言行举止有半分轻慢，如今顾九龄的身份特殊，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轻松将她们这些人摁死，更别说再像之前那样嘲讽顾九龄了。 倒是顾九龄从容不迫，捡着几个投缘的命妇闲聊了几句，让她们退了下去。 “九月，请福清公主过来。” “是！”九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福清公主走进凤仪殿。 顾九龄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福清公主，身姿已然长开了。 温婉大气的那种美，没有怎么 摄人心魄，却给人一种细水长流的柔和舒展。 顾九龄之前和她有些往来，是顾九龄在整个南齐皇族除了萧胤之外唯一看得上眼的。 这一段时间兵荒马乱的，如今好不容易朝堂稳定了下来，顾九龄这才有时间过问这个女孩儿。 “福清给皇婶请安！”福清公主冲顾九龄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快起来，不必这般拘束，”顾九龄忙笑着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随即顾九龄抓着她的手坐了下来笑看着她道：“有些日子没有与你聚在一起了，是我的过错。” 福清一听顾九龄用了一个我字，慌得起身冲顾九龄跪了下来。 “皇婶言重了！福清多次得皇婶照顾，哪里敢有半分不满？福清……” “起来，起来，不必紧张，我……本宫今日有事问你。” 顾九龄现在是皇后了，她还是不太适应本宫这个称呼。 眼前这个丫头行事分外谨慎，对任何人都存着万分的小心。 福清性子软糯，这个丫头在这后宫中倒也不容易，也养成了她自己那套圆滑处事的法子来。 “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顾九龄抓着她的小手笑问道。 福清脸色缓和了几分笑道：“回皇婶的话，福清这些日子很安逸。” 顾九龄笑道：“那就好 ，本宫准备给你建公主府，你带着你母妃可以搬出去过几天自由日子，你母妃不容易，你好好孝顺她。” 福清公主眸色微微一愣，随即眼底涌出泪意。 她的母妃之前被淑妃磋磨的生不如死，直到九皇叔扳倒八大世家，她母妃才活得像个人了。 如今若是跟着她出宫建府，那再好不过了。 福清起身便冲顾九龄磕头谢恩。 顾九龄忙拉着她的手笑道：“快起来！莫再跪我了！坐着说话。” 福清公主搭着椅子的边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顾九龄看着她道：“你出宫建府，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不知道有没有心仪的男子做你的驸马爷？” “虽然本宫是你的长辈，你的婚事本宫倒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公主府多少得有个驸马才行，你若有合适人选便请你九皇叔帮你赐婚。” 福清公主顿时愣了一下，脑海里掠过的一抹挺拔的身影。 她早就对他生出几分好奇甚至是钦佩，可不晓得那人对她如何想？ 她脸颊羞红了去，低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福清听您的安排。” 顾九龄这下子倒是不好办了。 眼前这个女孩子因为太懂事乖顺，她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不能随便配一个吧？这真得好好想想。 第676章 心中所恋 顾九龄没想到福清公主会这么说，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可刚才福清公主眼底那一晃而过的迟疑，如果顾九龄没看错的话，这丫头许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吧？ 她握着福清公主的手笑道：“难不成心中已经有了如意的人？” “若是哪家的少年郎，你说出来本宫且派人去替你问一问。” “今日来拜见本宫的这么多命妇，也有几个与本宫投缘的，赶明儿本宫召她们进宫帮你打听打听，你看如何？” 福清心头顿时慌乱了几分，在她心目中那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她哪儿敢让皇后娘娘出面？ 福清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能在这风云诡谲的后宫中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她知道有分寸这个词的存在。 有些东西不是她这样的身份地位能想的。 顾九龄看出福清公主的迟疑，笑了笑也不逼着她，轻轻攥着她的手道：“今日这事儿也是先同你通个气，毕竟你出宫建府，选驸马的事儿迟早要提上议事日程。” “今日你先想着，哪天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告知本宫一声，本宫替你做主。” 福清公主心头掠过一抹暖意，从小到 大，她在这后宫中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 如今从顾九龄的身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暖意和关怀，自然感激万分。 福清又跪了下来，给顾九龄磕头谢恩。 顾九龄被她跪来跪去的，颇有些不好意思。 命九月端了一些女儿家用的头面首饰，珠宝赏赐给福清公主，让她先回去歇着。 福清谢恩后带着随身服侍的嬷嬷离开了凤仪宫，老嬷嬷是公主身边的老人了，此番眼睛微微发红低声道：“殿下的好日子来了，皇后娘娘给殿下撑腰，殿下以后的光景还怕过不好吗？” 福清公主忙低声道：“皇婶疼惜，是福清天大的福气。” “你也提醒那些奴才们，如今皇后娘娘开恩让我外出建府，还允许我将母妃接出去颐养天年。” “这是莫大的恩惠，但是咱们也不能恃宠而骄，行事做派更要低调一些，晓得了吗？” “是殿下，”那个嬷嬷忙躬身行礼。 “你先带着皇后娘娘的赏赐回我母妃那里，我暂且不回去。” 福清公主心头也明白自己要建公主府，就得选驸马爷，不然一个没有成过亲的公主分户另过，倒是说不过去的，只是 这驸马爷的人选…… 福清莫名有些烦躁，缓缓摇了摇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去此时已经到了盛夏季节，宫里头的各色花开得正浓。 尤其是经历了之前那一场场的宫廷突变，宛若这花就是被鲜血浸润了后才变得这般艳丽。 凤仪宫不远处便是太液池，因为这一处风景很不错，故而皇帝专门将这一处给了皇后娘娘。 福清沿着太液池缓缓走着，欣赏了一下四周的风景，不想不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福清公主微微一愣，因为对方走得太急，眼见着转过来就要撞上。 福清忙退后一步，再一抬头，却对上了顾康高大挺拔的身形。 顾康刚刚在养心殿被萧胤留了下来说了一会儿话，此番还有些顾家的旧事需要同自己的长姐说。 顾九龄这些日子忙，不晓得他们那个不省心的父亲顾士杰却来了上京。 顾士杰本来在西南边城被迫定居了下来，不被自己的儿子待见，女儿更是恨他入骨。 如今没想到自家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南齐的皇后，顾士杰又心头活了几分。 他如今可是国丈大人，若是再待在乡下种地，这算什么？ 顾 康没想到顾士杰也不怕吃苦，竟是不远千里带着老仆又赶回到了京城，此番被顾康安置在了京郊的一处院子里。 毕竟顾世杰也是顾九龄的亲爹，她得问问长姐这个人如何处置。 他早早来到了凤仪宫外，自家长姐正在召见命妇，顾康不得不回避。 他于是在这太液池边欣赏风景，不远处的内侍小心翼翼候着。 这位爷可是得罪不起，不光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更是朝堂上铁血手腕的顾相爷。 不一会儿，凤仪宫那边来了人告诉顾康此番凤仪宫中已经没有什么客人，顾康这才得空去见长姐。 不想顾康刚转过这片林子，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福清公主。 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林子太过茂密，顾康忙退后一步冲福清公主行礼：“下官拜见公主殿下。” 福清公主那一瞬间竟是有些愣神，她默默观察了顾康许久。 从他高中状元意气风发，到大刀阔斧整理冤案，再到后来退出高位，如今又恢复官位。 福清公主觉得这个男子虽身处逆境亦有担当，纵然毁了容，可那身上的气韵却不是世家子弟能比得上的。 福清公主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对 上过顾康，此番倒是心底发慌：“顾大人言重了。” 顾康冲她点了点头，随后大步朝着凤仪宫走去。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福清公主匆匆回到了母妃的寝宫里。 直到坐在柔妃娘娘的软榻上，她这才感觉好像一口气喘了上来，一颗心瞬间猛烈的跳跃起来，像是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似的。 如今已经做了太妃的柔妃娘娘，不禁愣了神。 今日她带着福清去拜会皇后娘娘，没想到皇后娘娘给了他们这么多的好处。 此时柔太妃正在宫里忙着收拾东西，准备随着女儿出宫 她这一生几乎差点葬送在这后宫中，如今终于拨开乌云见月明。 不想女儿急匆匆的回到了宫中，脸色微微涨红，她不禁慌了几分忙前一步扶上了父亲的肩头。 “到底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之处，歇着吧，我有些累了。” 福清搪塞了过去，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她整个人倒在了床榻上，脑海中来来回回都是顾康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福清转了个身，将枕头捂在了自己的脸上，声音沉闷。 她不禁低声呢喃：“福清啊父亲，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第677章 父亲来了 这边顾康看着转身走远的福清眸色间掠过一抹深意，身后的内侍跟了上来陪着笑道：“大人，皇后娘娘那边请您过去。” “嗯！”顾康应了一声，随后淡淡问道：“听闻福清公主至今未选驸马？” 身边跟着的内侍微微一愣神，顾相爷一向不关心这些小儿女的婚配之事，如今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他忙笑道：“刚刚皇后娘娘传下旨意，要为公主殿下选驸马爷，公主殿下才貌双全，不晓的哪家儿郎能有这份儿幸运？” 顾康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个话题不再继续下去。 不多时他跟着内侍走进了凤仪宫，顾九龄正坐在凤榻上与九月说笑，随后便有宫人进来禀告：“娘娘，顾大人来了。” 顾九龄整了整容色笑道：“请他进来。” 顾康绕过十二扇的琉璃屏风走了进来，掀起袍角冲顾九龄跪下行礼。 “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顾九龄有些不太自在，每日里被人跪着总觉得要折寿。 “你起来说话。” 方才顾康托人递了消息给她，说有事情找她。 顾康是个干大事的，一般的闲聊自然不会找上她。 “赐座！”顾九龄道。 顾康道谢后坐在了一边宫女搬过来的椅子上，规规矩矩坐在那里。 “你找我何事？”顾九龄 亲自端了茶盏送到他面前。 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容小视，上一次她能溜进颍州城做那么大的局，顾康提供给她的那张地图起了关键性作用。 他要么不找，要么怕是有天大的事找她，这让顾九龄还有点点紧张。 故而也不在他面前拿腔作调，直接问他来凤仪宫的目的。 顾康左右看了看，顾九龄冲九月打了个手势，九月忙带着宫女退了出去。 “什么事？”顾九龄看向顾康。 顾九龄知道顾康手中的幺蛾子，一套接着一套的，这么急着见她不知道又发生了何事？ “父亲回京了！” 顾康定定看着顾九龄，随后又加了一句：“如今你贵为皇后，我身为宰相，父亲到处宣扬自己是当今的国公爷，吵着嚷着要进宫见你。” “我晓得你不待见他，已经差了人将他关到了近郊的一个庄子上，不过到底是你我二人的父亲，该如何处置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 顾九龄没想到顾康居然将顾士杰关了起来，不禁给顾康暗自点了个赞。 这孩子果然手段狠辣，连自己老爹都不放过。 不过关起来绝对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 顾士杰本来就是个小人，当年宠妾灭妻还出卖了岳父，害死了她的娘亲。 将她和顾康当猴耍，之前恶意打压她们，如 今攀扯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呵呵，做梦！ 如果顾世杰不是他顾康的爹爹，他怕是早就将他弄死了。 现下给他留一口气，也是对他天大的恩惠，没想到竟是要回京城。 这些日子，她和顾康每日里在生死间徘徊，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顾康定定看着顾九龄：“长姐给个话，我自会按照长姐的意思去办。” 顾康如今谈起顾士杰心里只有满满的失望。 当年顾士杰为了他的大哥和三弟，居然要将他这个儿子置于死地，哪里顾得了父子情分，如今却又处处叫嚣女儿是皇后，儿子是宰相，说起来没得让人觉得恶心。 “长姐你也晓得那人，若是真的给他得了势，必然会搅和的鸡犬不宁。”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必定身后还有高人指点，就是给给你添堵罢了。” “若是我在京城没有眼线，提早察觉了顾士杰的动向，怕是他早已经到了宫门口敲了太平鼓。” “将你我二人说成了不忠不孝之徒。怕是在名誉上指不定要怎么抹黑我们呢？” 顾九龄缓缓道：“带我去见他。” “好，”顾康刚念了一声，突然外界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便是九月他们齐刷刷跪下行礼。 萧胤已经忙完前朝的事来到了凤仪宫，将这姐弟俩的话听了 个真切。 门外的人哪里敢拦得下南齐最强势的皇帝。 顾九龄倒是不防备，忙起身同顾康一起给萧胤行礼，萧胤一把将她手腕攥住按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脸色微微有些沉。 “其他人在我面前如何也就罢了，你行的哪门子规矩？以往在睿王府如何，如今还是如何？” 一边站着的顾康看着这二人恩爱的模样，脸上掠过一抹尴尬。 “岳父大人回来了？”萧胤端过茶坐在了顾九龄的身边缓缓问道。 提起这个便宜老爹，顾九龄便一阵阵头疼。 之前顾士杰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尤其是害死她的母亲，构陷，甚至差点将她和弟弟也一起杀了。 此人却又是他们姐弟两的父亲，总不能叫他挨那千刀万剐去。 此时再让她站在顾士杰面前，装作父女情深，委实装不出来。 莫说是她，即便是顾康也对这个父亲感情寡淡得很。 顾九龄看着萧胤笑道：“我准备一会儿和我弟弟一起去京郊看看，倒是要瞧瞧他还想做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萧胤放下茶盏。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居然也要去见顾士杰，她不禁愣了一下。 萧胤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笑道：“岳父大人好不容易万里跋涉，来到京城一趟，我怎能不去亲自拜会？ ” 傍晚残阳似血，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悄悄打扮，易容成了普通民间的青年男女。 不多时三人乘着马车来到了京郊的庄子上，顾九龄被萧胤牵着手下了马车，后面骑着马的顾康也缓缓跃下。 为首的守着庄子的几个护卫，忙上前一步同顾康病好。 他们是顾康培养起来的暗卫，看起来虽然武功高强，可到底精神有缺憾，也是有些脆弱的。 为首的上前一步，同顾康共生性。 “大人！” 顾坑上前一步看着他的：“那男人怎样？” 暗卫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甚至都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回大人的话里面那位老爷子总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顾康微微迷了了，随即带着顾秋林和肖莹，朝着别庄的正门走去，又吩咐人，将他带来的一些食材先准备上一会儿他们就在桌子上用餐。 顾九龄水仙走在前面，没走了几步便停到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一些传来几声苍老的，从楼上呀，又有些什么好的声音。 “你们胆敢管我，你们可吃不？饱也是谁，本来我一个，女儿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别是那前原地也得称呼一声岳父大人，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快给我送吧。不然我让我女儿祝你们幸福。” 听到此顾，秋林不进，气消大步走不进去。 第678章 白眼狼 暖阁里的喊音越来越大，顾士杰开始诅咒顾九龄不得好死。 “什么宫中的皇后娘娘？还不是我顾士杰养大的。” “却不想养了一只白眼狼，居然将自己亲爹丢在乡下自生自灭？”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冷，顾士杰的嘴巴可真敢说呀。 还说是他养大的？ 要知道当初整座顾相府都是她的外祖父杜老爷子陪嫁陪给女儿的。 她的娘亲当年留下的嫁妆莫说是养大一个女儿，便是养大成百上千个女儿都不成问题。 如今竟是成了他一个人的功劳，他哪来的脸？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却不想砰的一声，萧胤越过她的身子，抬腿一脚将暖阁的门踹开，里面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萧胤看起来比顾九龄还要生气，大步走了进去，入眼便是满地的残渣碎碗。 都是顾士杰发脾气，将屋子里的茶盅打碎在地，此时顾士杰看到萧胤走了进来，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 顾九龄和顾康紧跟其后，也走了进去。 顾九龄定定看着站在暖阁正中的那个老人，没想到短短几年没见顾士杰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大概在乡下务农时间有点久 ，之前白白净净的肤色如今也变得枯黄发黑。 虽然身上穿着绸缎衣服，可就像是一个骷髅架子，外面罩了一件华丽的衣服，给人感觉分外的诡异。 顾士杰也没想到，在这种状态下见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甚至还见到了自己的女婿，当今的圣上萧胤。 他一时间有些发懵，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胆？见了朕还不跪下？”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顾士杰心头一惊跪在了萧胤的面前，等到跪到地上的时候，却又有些恍然不知道为何自己这般听话？ 萧胤虽然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可身上的那一抹威严却让顾士杰不禁有些害怕。 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当今的皇帝，让他跪他也得受着。 顾士杰脸上的惊讶很快转化为巴结讨好的笑容，转过脸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顾九龄：“好女儿，你终于来了。” 他又看向儿子：“康儿，听闻你现在已经是宰相了，爹爹听了甚是高兴。” 顾士杰说罢便要起来，他晓得萧胤也就是在言语上刺他一下而已。 他毕竟是他的岳父，他刚要起身突然萧胤带过来的皇家暗卫却噌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剑 ，瞬间架在了顾士杰的脖子上，硬生生又将他压着在地上跪趴了下去。 顾士杰到底也是读过几天书的，此番感觉被落了面子，顿时高声道：“皇上，你怎可这般对我，我可是你的岳父！” 萧胤缓缓俯身，冷冷看着他道：“岳父？呵呵，你如今也晓得认你这个女儿了吗？” 顾士杰动了动唇，他真切的从面前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脖子都凉飕飕的。 他嗫喏道：“可我毕竟是她的爹爹，难道你要在她的面前杀了她的父亲？” 萧胤微微侧过脸，看向了一边的顾九龄：“爱妃意下如何？” 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拖出去杀了吧，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的也是银子，留着他做什么？” “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的亲爹呀？” 顾九龄眼神冷了几分，上前一步一把抓起了顾士杰的领口：“父亲？” 她狠狠吸了口气：“你宠妾灭妻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我的父亲？” “你让那林姨娘将我弟弟养成了纨绔子弟，让你可爱的二女儿设局差点置我于死地，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却依然纵 着他们行凶，那个时候我的好父亲去哪儿了？” “即便是你另外的两个好儿子都要将我的弟弟顾康抽骨剥皮的时候，你内心的天平又站在哪一方？” “你是活生生将我娘逼死，踩着她的尸骨上位。” “你也配父亲这两个字？之前正是因为看在父亲两个字的面子上，将你养在乡下，如今你又不知死活的回来，那好就留下你的这条命吧。” “不不不，你们放开我，康儿！父亲求求你！你们不要杀我。” 顾士杰突然意识到顾九龄和萧胤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顾士杰连忙向自己的儿子顾康求救。 顾康眸色微微一闪，随后上前一步。 “长姐，姐夫，留他一条命吧，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他跑出来。” 顾九龄道：“我与这个人渣早已经恩断义绝，若是你想要留他一命，那便由着你去。” “但是下一次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若是我眼前再看到这个恶心的人渣出现，便是我亲自处决。” 顾九龄本就是异界穿来的灵魂，对顾士杰来说没有那么多的责任感和义务。 顾康看到长姐点头认同，命人将瘫倒在地吓得屁股尿流的顾士杰拽了 起来，朝外面走去。 “慢着，”萧胤缓缓转过身看着收拾行礼的顾九龄。 “顾大人这是要将他送到哪里去？” 顾康缓缓道：“启禀皇上，臣将他送回郊外的一处庄子，将他养在那里。” 萧胤冷冷道：“不必，将他送回西南镇子上，记住这一次若是他瞅着机会再跑回京，他身边的人都得死！” “他不配为人夫，也不配为人父，这样的人和九龄一同生活在上京，那是对教练的羞辱。” “将他再送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生看看，关到死为止。” “皇上！皇上！臣曾经做过南齐的宰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且等等。哪怕给臣一个小小的京官，臣也是满足的。” 顾士杰也不想被关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杳无人烟，身边的仆从又总是欺负他，过的日子生不如死。 6“求求你了，救救为父…… 顾康也冷静，明天就送顾士杰离开上京。 顾士杰被拖出院子，高声吼了出来：“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忘恩负义，也不关爱长辈会遭报应的。” “你们会遭报应的！”顾士杰大吼。 顾九龄冷冷笑道：“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 第679章 灭口 顾士杰没想到自己花光了身上仅有的积蓄，还在西南的小镇上哄着一个富商给了他一大笔的银子，作为他来上京的路费。 他当初在西南小镇上看到了那些官差贴在墙上的皇榜，昭告南齐新的皇帝出现。 居然是萧胤？ 而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南齐的国母。 当初萧胤封顾九龄为皇后，将这件事情也一并昭告天下。 顾士杰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真的做了皇后，又让他心思一动。 毕竟再怎么样，他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越想越是激动，如果来到上京找到自己的女儿，那他就是国公爷，是萧胤的岳父，如此一来飞黄腾达的日子也就来了。 他后来才渐渐琢磨明白，顾康那个混账小子算计了他。 他当初拿着顾康买下顾家宅子给他的银子去西南赴任，没想到刚到了西南境内就被匪徒抢了个精光。 至此他才明白为什么儿子给他银子不是给银票，而是给了那么多的银锭子。 甚至那些银锭子只能在西南地区兑换成银票，那小子是故意的。 他被抢的一分不剩，身边只有一个忠仆。 可是这世上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那个忠仆也受不了这样穷苦的生活，服 侍他的时候多少有些怠慢。 后来偷走了他随身带着的几件值钱玉器，逃离了他的身边，不晓得去哪里快活去了。 顾士杰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他濒临绝境在街上行乞的时候，不晓得哪里来的两个仆从，说是顾康顾大人派来的负责照顾他。 其实所谓的照顾就是维持他能活着不死，而且他还得自己去干农活。 他走的时候信誓旦旦和那个富商保证过，他绝对没有说谎。 皇后娘娘确实是他的女儿，当今权倾朝野的顾大人也是他的儿子。 那个富商总觉得他在说疯话，可又瞧着他将皇后娘娘和顾大人的底细说的一清二楚，顿时生出了几分怀疑。 多不过就是赌输了这一笔银子而已，于是将银子交给他。 并且还拖住了顾康带过来的两个仆从，又从自己身边拨了一个心腹一路跟着他。 此时他若就这么回去，那富商可不是吃素的，怕是不会放过他。 毕竟从一开始就觉得他在说谎话，此番自己什么都没有捞到，再回去的话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顾士杰眼看着就要被拖出院子的门口，突然心下一横，大声吼了出来：“罢了，罢了，你们这帮小畜生不让我好过，我就彻底撕破了 脸。” “萧胤，我告诉你，你难道真的以为这顾家兄妹两个是好人吗？你若是不杀了他二人，必将后患无穷！” “你可知他二人娘亲是什么身份，他二人的娘亲是……” 突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不可思议的缓缓回过头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儿子顾康。 顾康手中的剑锋缓缓从他的胸腔处一点点抽了出去，脸色平静沉默 那感觉宛若是刚才他并没有亲手弑父，仅仅是杀猪宰羊一般。 变故陡然而起，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她虽然对顾士杰没有任何的亲情，可是也得给顾康一个面子，放顾士杰一条生路。 毕竟顾康曾经在顾家可是被娇生惯养大的，他对顾士杰还念着最后一点亲情。 可没想到顾康就因为刚才顾士杰的疯疯癫癫不着调的话，就是亲手将杀了自己的父亲。 顾士杰嘴巴动了动，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极力的想要说出什么，只是之前身体就已经虚弱，如今又挨了顾康穿心一剑，哪里还能再说得出话来？ 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胸口的血流了出来。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顾康。 顾康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手中的剑被他远远丢在了一边。 他冲萧胤和顾九龄磕了一个头：“皇上，娘娘，臣请罪。” “臣实在是忍不了这个恶劣的人，当初此人差点将臣害死，臣已经不与他计较，放他一条生路。” “没想到他竟是口出狂言，说臣的是非倒也罢了，竟是说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臣不能忍，想必陛下也不能忍。” “是臣鲁莽惊到了娘娘和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萧胤眼眸间掠过一抹深邃。 若是他耳朵没聋的话，方才他可听的真真切切。 那顾士杰说的话似乎还有后续，没想到顾康直接将人刺伤，难道这人身上还藏着什么？ 此事不光涉及到顾康，还涉及到顾九龄，总觉得一股谜团陡然而起。 萧胤冷冷笑道：“顾大人好威风啊，当着朕的面杀人灭口？” 顾康身子微微一僵，磕头道：“方才顾士杰连皇后娘娘都没有放过，皇后娘娘与陛下经历了万般艰难才走到现在，难道光听顾士杰的一句话，就又要在皇后娘娘和您的心中种下一根尖刺？” “那顾士杰向来痛恨我长姐，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长姐能够获得幸福。” “方才的话就是故意在皇上和皇后娘娘中间撒下怀 疑的种子，如此一来伤害的还是娘娘，还请皇上谅解。” 顾康的话让萧胤顿时泄了气，明明方才顾士杰说的话藏着什么东西，可现在听顾康一说他又不能追查。 他若是追查就真的对顾九龄不信任，若真的是那顾士杰心头怀着恶意故意这么说，那他岂不是又冤枉了自己的皇后？ 到此萧胤心头顿时慌了起来，上一次就因为误会顾九龄导致顾九龄越走越远，差点没有追回来。 如今若再因这个死人的话让他胡思乱想些什么，岂不是对不住顾九龄对他的一片真心？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又在心里升腾起怀疑？ 他看向门口顾士杰的尸体，冷冷笑道：“来人，拖出去随便埋了吧。” 没有将他丢在乱葬岗喂狗，已经是萧胤对他最大的善意了。 “九龄，我们回宫。” 顾九龄此时心头早已经掀起狂风巨浪，他们三个都是人精，哪里看不透那些东西。 明明刚才顾士杰说的话是真的，顾康这般一说却又让萧胤不好意思查下去。 萧胤不好意思查她的底细，可并不等于她没有底细。 顾世杰死了，再也套不出来他的话。 可是顾康下手为什么这么狠，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第680章 我也是娘的孩子 很快门口的血迹被清洗干净，顾康也来到了隔壁的偏院，换掉身上的衣服，刚才刺出去那一剑很多血溅在了他的身上。 他半边面具遮挡下的脸此时沉得让人害怕，两边服侍的小厮被自家主子身上冷酷杀气激的不敢进前，端着水盆的手微微抖着。 随后小心翼翼放在了台子上，另一边的仆从捧过来温软的帕子，帮顾康擦拭身上的血迹。 顾康看着两只手浸在了水中，看着自己父亲的血一点点晕开，一瞬间他想吐出来。 虽然对那个男人早已经恨之入骨，父子之情也断了，可顾康从没有想过要亲手杀了他。 顾康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将他和长姐带到这个世界上，遭受这么多的苦楚和折磨？ 他低垂着眉眼，可心头的那一抹狂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又一个仆从端着另一盆清水走了进来，放在台子上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洒出了一些，顾康转身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一瞬间，所有的仆从纷纷跪在了顾康的面前，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他们这些人都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此时的顾康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个疯子，一个魔鬼 。 顾康大口大口喘着气，那一瞬间感觉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整个侧院一片死寂，随后一阵脚步传来。 “滚出去！”顾康声音微微发抖。两只手藏在袖间，紧紧攥成了拳。 “你们都退下吧，”顾九龄淡淡道。 方才她同萧胤一起离开了顾康的别庄，顾康将他们夫妻二人送了出来，并没有与他们同路回去。 顾九龄晓得顾康要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迹。 走到半道上顾九龄还是决定折返回来，与顾康好好谈一谈。 因为是这姐弟俩之间的事情，萧胤作为一个姐夫也不太好处理，况且他瞧着顾九龄，不想让他参与这件事中。 随后又调拨了几个皇家高手护送顾九龄折返回，她自己先行回京。 顾康被顾九龄的身影狠狠刺激了一下，忙转过身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顾九龄。 他突然嗓子哽咽，憋痛，有些想哭出来的感觉。 他真的撑不住了，他也不太想撑下去。 可是先生说过，事情走到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得走下去，无论如何他都得走下去。 他有时候也恨顾九龄当初为何将独家的那些人脉全部交给他，如今他想退出都不能退。 得到了杜家的衣 钵，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跪在地上的仆从虽然听到了皇后娘娘的话，可是却半步也不敢挪动，一个个依然趴跪在那里。 “都滚出去！”顾康声音沙哑，那些奴才纷纷退出了院子。 顾康的心腹还不忘将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此时厅堂里只剩下了顾九龄和顾康姐弟俩。 整个厅堂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让人想要吐出来。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有些狼狈不堪的顾康，眼神却冰的厉害，她一字一动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康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眸看向自家长姐时眼神里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从容，他笑了笑道：“顾士杰故意挑拨你和姐夫之间的关系，没安好心，我们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我本来是想要将他好好养在京郊，这些日子他在西南的小镇上也吃够了苦头。” “我是想要将他留在京郊做个普通的富家翁，让他了次残生，可萧胤替你出头让他再次长途跋涉。”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恨你恨到这种地步。” “说真话！”顾九龄突然低吼了出来。似乎要从顾康整肃端正的脸上找出一丝丝的裂痕。 可让她遗憾的是 ，她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南齐这位镇定从容的顾相爷。 顾康藏在袖间的手更是攥紧了几分，微微扬起冷峻的下巴，看着自家长姐笑道：“我不明白长姐的意思，我说的句句都是真……” 啪的一声顾九龄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掌掴在了顾康的脸上。 顾康脸上的那半边面具都被掌掴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门口，露出了顾康面具下真名的面孔。 顾康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却低着头，再也不说一个字。 “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为何说我和萧胤走不到头？究竟是什么原因，顾康你知道的对不对？” 顾康刚才被顾九龄这一巴掌抽的脸都偏过去几分，他随即用舌尖顶了顶被打过的脸颊，再看向自家长姐时，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这个人一半是冷静，一半是疯狂，此时脸上两种不同的表情，就那么闯到了顾九龄面前，让人看了不禁心底微微发汗。 “张姐。，”贾康轻声笑了笑。：“当初是常姐。利用李若溪给我设计，让我从昏昏沉沉中清醒了过来。还将度假的所有视力都交给了我，你却推开了这些麻烦事情，如今缘何又问起我这个？” 秋林眼睛 微微有些发黄，他的想法是让这个孩子能改邪归正，让真正做个好人入侵，没成想竟是有超模的迹象在发展，他不进新闻异常。 可顾秋林明白顾康一旦要坚守什么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顾九龄根本敲不开贾康这个小畜生的脑袋，更别说活着从顾客的嘴里叫出那些名。 “别忘了，别忘了，我也是度假的，我也是为祖父的，外甥我也是娘亲的孩子，有什么秘密连我都要瞒着。” 贾康吸了口气，从脚裂过一抹苦涩，还有解放前，看着自家长街道。，：“没错，你也是年轻的孩子，可度假，这些东西，这些人和事也只能属于一个孩子。” 顾康华音刚落，顾秋麟脸色登时变了，总觉得顾康这话里有话，什么叫度假的人，只能有一个孩子，继承杜家的那些一博艺馆，当初顾九龄，也知道这个时代的规则，它一个即将要外加给睿王爷的女子，怎么可能再去和自己的亲弟弟站在些所以国家的一博的全部给了弟弟吃饭，自己确实没有任何资格过问弟弟和度假的事。 我有点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随后定定看着面前的顾客：。“走正道，否则别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不会对你再客气。” 第681章 暗潮 顾九龄从顾康的别院走出来的时候，一颗心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宵夜太来跟着他的皇家护卫，早已经候在了别院的门口。 看到顾九龄走了出来，皇家护卫纷纷上前半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娘娘请上马车。” 顾九龄深吸了一口气，别过脸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 仿佛门口的那一滩被擦干净的血迹早已经扎根在了她的心底。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顾士杰那个渣男充其量就是文章写的好看一些，做人和做官都简直糟糕透顶。 即便是仰仗着杜家人的支撑，可是要做到一国的宰相，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可偏偏那人却坐到了宰相的位置，若不是有人暗中扶持，顾九龄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让顾九龄更想不明白的是，老爷子去世之后，她的父亲依然能够稳稳的做他的宰相，这期间怕是有更大的问题在里头。 隆庆帝岂是善茬儿？若是故事节用什么牵制孟庆帝，农庆帝，当然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顾士杰一定掌握了什么把柄让隆庆帝颇为忌惮想要杀他却又杀不了，只能稳住。 不想很快他自己陷入了朝堂的内乱，根本顾不上顾世 杰这个小人物。 方才顾士杰临死前说的那一句话，顾九龄可是记得真真切切，顾世杰说她和萧胤到不了头，因为他的娘亲姓杜。 顾九龄顿时心情郁积，堵得嗓子眼儿疼，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她和萧胤历经千辛万苦走到现在，到不到头？ 哼，那也得她顾九龄说了算。 想到此顾九龄的眼神多了几分坚毅，护卫忙掀起了马车的帘子，顾九龄缓缓坐上了马车。 既然看不透的事，就暂且不去看，顾九龄当务之急还是做好当下的事，有些人的马脚再怎么捂也是捂不住的。 而有些事情，她再怎么害怕也是躲不过的。 顾九龄从朱雀门回到了凤仪宫，九月和云朵前后站在了她面前。 顾九龄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云朵，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了？病了吗？”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丫头这几日很少陪在她身边，她也是忙没太多关注她。 云朵缓缓站前一步，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一边的九月笑着替她解释：“启禀娘娘，前几日云朵感染了风寒，一直躲着娘娘，怕将病气过到娘娘的身上。” “今日才好了起来，她嗓子都哑了。说不了话了。” “病了？快过来我瞧瞧，”顾九龄忙道。 云朵的身体微微一僵，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赵公公尖锐的声音袭来。 “皇上驾到！” 就连伸向原博的少，因为这一声大一声喊，别放了下来，一边的云朵忙，沙哑的声音道：。“娘娘不必挂念妾身，妾身也就是自己人不舒服，等过几天就好了。” 不求人，今日心绪不宁，也没做他想丑女人多大的感受，只当是云朵担心，将摒弃过到他身上竟是离他那么远，感觉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不求人点了点头不多时效应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怕是刚从养心殿那边走来和群臣，估计又相处不怎么愉快，此时的肖英脸色看起来有些暴躁。 宵夜走进了顾九龄的风雨，殿后倒也再没有了外面那样端着架子，很随意的躺坐在了顾小雨的身边。 “陛下前朝的事忙完了吗？” 小有一点点，头抬起手揉了揉着，微微发疼的眉心。 他此时是心中几个月做这个皇帝，的被牢牢的束缚在这里没有大漠边关的豪情壮志，没有奋勇杀敌的锐气，感觉就每天和一群死老头子在养性别里吵来吵去，他顿时有些烦了，这才做皇帝，没几天，小林就已经觉得疲惫至极，随后想到了什么，从顾九龄到。 ：“90咱们的孩子也给接回来。” 相应明白，今日顾康亲自释复这些事情，给顾九龄造成了不少的冲击。 不过子宫里头若是有个孩子，那就太好了，想想那两个小家伙也已经长到了三岁左右此番正是好看可爱的时候，小影一想到自己的一双孩儿人，眼角眉梢都染着万般的温柔。 “我已经派人动身去海岛接他们两个孩子，此番已经走到了泉州，那两个小家伙路上贪玩，脚上跟着的随从又不敢催促他们赶路，毕竟怕孩子们干预了，我伤了身子，如今正是从泉州来进厂的时候。” 一听到孩子这两个字，顾秋玲一向压抑沉稳的脸颊，终于露出了微笑。 “陛下。可可得有个心理准备，那两个小家伙着实的调皮。” 小雨笑了，出来脸上有个阴谋，父亲特有的慈爱，叹了口气的：“。说来说去，还是你我二人辜负了这一段孩子，若是其他寻常家庭，也不至于让孩子和父母长期分离。”—“ 我倒是想让他们尽快将孩子接回来，早日送到你身边养着，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好的伙伴。 顾秋林点了点头，视线看上了一边垂手后置的酒越喝越多，他们抬起手叠成多大？：“你如今。并且不适宜去出远门。 那就有9月跑一趟了。” 九月猫妖跪下凌迟，却不想被一边的云朵轻轻拽住的袖子，云朵从9月和萧影缓缓跪了下来的。9月姐姐生醒身子单薄，又不会武功，若是以江湖人的名义，取钱之后怕是料理不了自己，不如我去吧。 云朵话音刚落，顾九龄红色威威娱乐，最后我们最后定定看是明天的运动，这丫头最近比以往更沉默了许多。 顾秋林脸色微微一变。随后看向了身边的消音。：“理想就让9月姑娘带着我的这边的一代人轻装戒行，不走官，道朝近路到达泉州州城即可。” 就连随后又信息丰富的情绪安排的，津津有条。——消音看着鼓起来的。：“一切你自己安排我那边的人，我来安排你那边的人民来安排，免得互相执着起到什么冲突和鉴定你的人，走小道我的人走官道，明处暗处河里才能更加护着咱们女生儿女的安全。— 若不是这现场处理，正我怕是要亲自去海岛上接回姑娘的，你呢？ 我9点再看一下小影那双深邃的帽子后。土味情话。 只希望小樱不像他，那个好吃吧，长的一条街，铺卖的都是那些糖果之类的，高糖高热的时候，还说要请顾九龄夫妇一起吃个汉堡，顾秋林把人拒绝了。 第682章 出宫 九月初九，重阳节。 上京几乎万人空巷，人人都走出家门，发髻上，衣襟上簪着茱萸，三五成群出门登高庆祝。 顾九龄便选在了这一天为宫里头隆庆帝留下来的那些妃子们饯行。 顾九龄特地在万寿宫设宴，她同萧胤再此与各位前朝的皇妃们喝了辞行酒，这些在后宫中蹉跎半生的可怜女人们便要离开宫城去别处生活了。 到底南齐还是受封建礼法的影响，寻常女子嫁人后都很少和离改嫁的更别说是嫁给了皇帝的女人。 也有两个刚入宫不久的秀女和顾九龄提前拜别跟着心上人离开了京城，大部分都选择了出宫别居。 也有跟着自己儿女走的，一时间宴会虽然热闹但也透出了几分分别在即的苦涩。 柔妃娘娘端着酒盏走到了萧胤和顾九龄的面前，还未说话便先红了眼眶。 “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 柔妃娘娘因为激动声音都微微发抖，今日不光是她被放出宫的日子，更是她和女儿正式搬到公主府居住的日子。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有这等机缘，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面前的这两个人才好，缓缓端起酒盏竟是将身体躬了下去。 顾 九龄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道：“则可使不得，实在是折杀我了。” 虽然如今整座后宫顾九龄一人独大，可也不至于让前朝的妃子给她行礼，这算什么。 虽然隆庆帝是个混帐东西，但是这些被祸害了女人还是无辜的。 况且此番坐在这里的前朝妃子们都是些胆小懦弱，在各种宫斗里侥幸活下来的。 只能说在曹淑妃，段贵妃还有宁安太后那个老女人手中活下来的，也真的是凤毛麟角。 “一会儿便是福清公主出宫建府的日子，因为时间仓促，公主府是在前朝一个王府的基础上修建，可能还有简陋。” 顾九龄满脸歉意的笑了笑道：“你们母女过去先住着，如今马上立秋了，花草树木也不太好移植，等过了冬，明年开春的时候再进行修缮。” “你们母女过去有什么不周不备的尽管说出来，我定会满足你们的。” “不，不用了，已经很好了，很好了，多谢皇后娘娘！若是没有皇后娘娘，焉能有福清的今天？” 顾九龄看着面前娇娇悄悄的女人，已经到了四十岁左右，却还是一副小女儿家的柔弱。 倒是她的女儿是个能担事儿的，有的人天生 就是只当孩子的命。 顾九龄又陪着这些女子喝了几杯，便同萧胤将这些女子送出了万寿宫。 她站在箭楼上看向了那些驶出宫门的马车，不禁低低叹了口气。 “怎么了？”萧胤眉头一挑，看向了身边站着的小女人。 城楼上的秋风稍稍烈了几分，他将自己的披风摘下来又给顾九龄裹了一层。 “皇上，”顾九龄顺势靠在了萧胤的怀中，看向了不远处渐渐被晚霞映红了的天空。 “我在想，选秀这事儿还真的挺造孽的。”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揽着她肩头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低声笑道：“我此生有你一个就够了，何必再造孽？” 顾九龄眼眸弯了弯，抬眸看向了萧胤：“当真舍得那么多红粉佳人？” “弱水三千，朕独饮一瓢，饮得多了，朕怕撑死，撑不死也得被身边的女人毒死！” 顾九龄一愣，狠狠瞪了他一眼，眼底的笑意却是压也压不住。 “娘娘！”九月此番带着两个宫人走到了顾九龄的身后跪了下来，手中捧着一沓画稿。 “娘娘，这里便是奴婢去了官媒那边取回来的画像，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您要不先过过目，一会儿 奴婢再送去公主府交给福清公主殿下。” 顾九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了的缘故，竟是喜欢上了保媒。 正好今日萧胤也有些时间，若是挑的差不多了，让萧胤直接赐婚便是。 既然福清公主说一切交给她作主，柔妃又是个立不起来的人，这事儿她便以长辈的身份替福清公主定下了。 “皇上，您瞧成安侯府的嫡次子长的还挺俊朗的。” “这个李大人家里的嫡长子也不错，虽然门第低了一些……” “好家伙！瞧见这个没有，真正儿是个俊俏小郎君。” “好了！”萧胤一把抓走了顾九龄手中的画像，这个丫头看美男看得让他有些吃味。 说他心胸狭窄也罢，他便是只要身边的女子，吗满眼满心的都是他才是。 即便是看别的男子的画像都不成。 顾九龄一愣，萧胤早已经将画像转手递到了一边的九月面前。 “终归还是得与福清对了眼缘才是，这就送到公主府去吧，还有将之前皇后娘娘准备的礼物一并送过去。” “是！”九月忙起身带着宫女便出了宫办差去了。 此时的公主府里倒是没有想象的那般热闹。 柔妃娘娘本来就是个 内向到甚至自闭的人，平日里在宫中也没有结交什么关系好一点儿的姐妹，活着命妇。 她唯一的爱好就是躲在寝宫中不停的绣花，要么就是发呆。 正因为如此，也没有什么亲朋往来，简简单单在府里头设宴请了一些跟着她们母女两个的宫里头的老嬷嬷们吃酒庆祝。 有几个老嬷嬷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家人，福清公主也一并将这些人接过来养老。 主仆几人一时间感慨万千。 即便是回到了暖阁里，柔妃依然睡不着，不停的在厅堂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子，要么便是这里瞧瞧，那里摸摸。 福清瞧着母妃的样子不禁低声笑了出来：“母妃这是做什么？这窗棂上的花纹哪里有宫里头的那些精致，您倒是瞧个没完？” 柔妃缓缓抬起手轻轻摸着那些花纹低声呢喃道：“娘蹉跎了这么多念，这是唯一属于我们母女二人的东西！” “以后这宅子，这里面的每一个花纹都有了根基，根基啊！” 福清微微一愣，不禁红了眼眶，忙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柔妃低声笑道：“母妃，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娘娘，殿下，皇后娘娘身边的九月姑娘送东西来了！” 第683章 低嫁 一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九月姑娘，柔妃和福清公主自然不敢怠慢，命嬷嬷将九月请进了侧堂。 九月端正雕花的檀木盒子，走了进来。 她带着两个宫女跪在了柔妃和福清公主的面前磕头行礼。 “奴婢给娘娘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 “快快请起，九月姑娘不必多礼。” 福清公主忙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还命人看座。 九月知道自己的身份，若不是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伺候，她什么都不是。 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也不敢坐下，只是拿出了顾九龄交给她的檀木盒子双手捧到了福清公主的面前，躬身笑道：“殿下，这是皇后命人在姻缘司那边求来的各家贵公子的画像。” “娘娘说终归要让殿下亲自过过目，挑出殿下喜欢的，奴婢这便转交给皇后娘娘，不日便给殿下赐婚，到时候驸马爷就定下来了。” 福清公主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眉眼间略过了一抹怔忪。 她明白自己选驸马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可是心头还有那么一勾勾的情绪一晃而过。 福清公主之所以在南齐的后宫，能够跟着母亲活到现在，没有死在曹淑妃和段贵妃的手中。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他懂得进退，也懂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他如今虽然也算是南齐前朝留下的公主，可是无依无靠。 柔妃娘娘更是出生低微的宫女，连一个可靠的娘家人都没有。 如今皇后娘娘允许她出宫建府，并且带上自己的母妃，就已经是最大的开恩了。 况且南齐的规矩，但凡做了驸马爷，必然不能过多的参与朝堂的事情。 这对于那些青年才俊来说，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在选驸马的事上福清公主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强求什么。 没想到顾九龄对她的事情是如此上心，亲自帮她挑选驸马，她不禁心头掠过一分暖意。 为了皇后娘娘的这一份善意，福清公主又不得不认真的挑选起来，若是拒绝了，那她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了。 福清公主拿着盒子，又转身送到了柔妃娘娘的手边。 柔妃娘娘打开了盒子，拿出了一沓各家贵公子的画像。 柔妃娘娘满脸欣慰的笑容，她的清儿长大了也到了迎接佳婿的年龄。 想到此她又万分感激顾九龄，若不是顾九龄，她的女儿在段贵妃执掌后宫的时候，怕是就要被拉来和亲的。 上一次差点露出破绽，若不是女儿聪明喝了一种药 ，让身体浑身难受长出红疙瘩来，这才躲过一劫。 柔妃娘娘仔仔细细的看着盒子里的那些画像。 剪了也不敢，显得容貌太出众。 她和福清公主都是一个想法，她们的身份地位并不高，白白得了一个公主的名头。 若是选对方世家大族的话，怕是自家姑娘，即便是做了公主，招了驸马，也过不到头。 于是容貌也不挑太出脱的，只选那些看起来忠厚老实一些的。 “清儿，母妃瞧着李大人的嫡长子很不错。” 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个长相有些平庸的青年男子身上。 这个青年男子的父亲虽然也是京官，但是地位到底比不上朝中的那些人，所以家世门第并不出众。 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儿子做了驸马爷，也不会太拿捏自家的姑娘。 她的女儿和其他前朝的公主还不太一样，如今亲爹死的早，虽然乾元帝和皇后娘娘挺照顾他们，但毕竟人心隔肚皮。 萧胤仅仅是他们的九皇叔而已，到时候若是真的家族闹出了什么乱子，也不一定能替他们出头。 如今她给女儿选驸马，那还是真的越朴实越好，好拿捏。 “清儿，你觉得这位李公子如何？” 福清公主淡淡扫了一眼，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暗自叹了口气，终于露出几分笑容看着母亲道：“母妃，您帮我选吧。” 柔妃微微一愣，看着女儿有些平淡的神色，心头咯噔一下，难不成女儿心有所属？ 她也晓得这个孩子若是真的想要得到什么，也必然会努力争取。 可如今皇后娘娘，问她有没有心仪的人，直接替她赐婚，她却不说。 如今又看起有什么心事，真真儿是女孩家长大了，做娘的都猜不透，在想什么？ 许是察觉到了柔妃娘娘的诧异之情，福清公主忙回过神，轻轻握着柔妃娘娘笑道：“女儿也觉得这位李公子不错，人看起来也很实在家。” “到时候在皇后娘娘面前求个情，让他在翰林院里先挂个职，咱们的好日子也快来了。” 福清公主笑着规划着自己的未来，柔妃终于松了口气，忙将这画像挑了出来，送到了九月的手手中，九月躬身接了过来。 “还劳烦九月姑娘回个话，这里的李公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高门大户的贵公子们都想谋取功名，若是做了公主的驸马，怕是不能再更进一步。” “李家的公子据说是读书没有太大的天赋。” “连着几年没高中，后来 都没什么想法，如今若是做了驸马爷在翰林院挂个闲职……” “母妃！”福清公主提醒道，柔妃这才从喋喋不休中回过神来。 这些事过来再慢慢和皇后娘娘说，怎么如今一下子全都露出来？ 她也是爱女心切，说话方面不甚注意，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什么挽回一下。 九月善解人意的笑道：“娘娘，公主殿下眼光着实好，这李公子确实是人中龙凤。” “奴婢这便回宫向皇后娘娘禀告，若是有什么消息，必定过来传消息。” 柔妃点了点头，九月告退转身刚要走，不想福清公主上前一步，接过一边的钱袋子塞进了九月的手中笑道：“让九月姑娘跑了这一趟，这点钱请姑娘喝茶用。” 九月瞧着福清公主那张端庄俏美丽的脸，想起来皇后娘娘的话。 有些银子不收不行，不收反而生分了。 “谢娘娘，谢殿下，”九月躬身行了个万福。 “九月姑娘，”福清公主却压低了声音道：“劳烦九月姑娘见到皇后娘娘时，替福清多问一句话，便是问问那李公子可愿意？若是不愿不必强求。” 九月愣了一下，召驸马还需要这么在乎对方看法的？ 福清公主果然是个温柔知礼的人。 第684章 破亲 凤仪宫顾九龄低头看向了九月带回来的画像，不禁愣了一下。 这位工部员外郎的公子着实普通，个子也不是很挺拔，甚至还有些微微发福。 在学业上更是毫无建树，若是没有他父亲工部员外郎的身份，这种孩子放在人伙里都挑不出来的。 也就是年龄与福清公主合适而已，还有这个人的八字也与福清公主的八字很合。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到九月的手中。 当初九月从姻缘司那边拿到适龄贵族男子的画像，这位李公子也就是放进来凑数的。 做福清公主的驸马，他的身份可不高，没想到最不可能被选中的人竟然被福清公主直接挑了出来？ 甚至还拜托九月设法问问李公子那边愿不愿意？ 若是不愿意，福清公主也不强求。 “这也太卑微了，”顾九龄不禁低声道。 九月也看出了顾九龄的疑虑，上前回禀道：“奴婢当时听了这个都有些诧异，福清公主不光容貌品性是一等一的好，又是公主的身份，最低也要配一个公侯府中的世子爷才是。” “如今竟是挑了这么一个人，这人长得还不怎么样，公主选出来后，奴婢当时也很诧异。” “不过公主的母妃柔妃妃 娘娘说，若是做了公主殿下的驸马爷，便是不能再身居要职，怕是会影响到那些世家。” “挑了这个，到真正是为别人着想，却是不为自己考虑一分。” 顾九龄迟疑了一下，拿着画箱放在了桌子上，看向了九月：“你确定这是福清公主亲自挑出来的画像吗？” “回主子的话，这当真是公主殿下亲挑出来的，柔妃娘娘还不是很满意，是公主殿下自己要求让这李公子做驸马爷的。” 顾九龄这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晓得福清公主之所以这样做，根本不在乎男女之间的感情考虑，这是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姻缘，只挑一个自己能拿捏得住的男子做驸马爷，希望求得一世的安稳。 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过乖巧，乖巧到令人心疼。 顾九龄沉沉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去请宁安侯的侯府夫人来，让她帮我做个说客去李家，问一问李公子愿不愿意这一门亲事，若是愿意，请皇上赐婚。” “这毕竟是公主殿下的婚姻大事，最终拿主意的也不是你我二人。”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也许顾九龄看中的公侯世子，才高八斗，容貌出众，在福清公主的眼中倒也不是怎样合适的存在，就依 着人家母女去吧。” 九月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凤仪宫，去宁安侯府传个话。 之前宁安侯府的少夫人刚刚被顾九龄召见，如今别得了顾九龄的旨意，哪里有不愿意的？ 她二话不说也不管这时机如何，当下便打扮停当，带着几个小厮朝着李府走去。 李家的人在得了这个消息后，顿时喜出望外。 那李公子李兆一时间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南齐的规矩，适龄男女都会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以及婚配情况送到姻缘司。 由姻缘司掌管，并且积极牵线搭桥。 李家当初将儿子的生辰八字放进去也才几个月的时间，不想竟是等来了如此泼天的富贵。 他们李家虽然也是京官，可到底没有什么根基，若是能和公主府挂上关系，儿子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李兆整个人宛若呆鹅一样，他根本就没有见过福清公主长什么样子，像他这种品级的人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在公主殿下面前抛头露面。 如今竟是选择了他做那个女子的驸马爷，一时间心头颇多感慨。 李兆的那些朋友，听到了李家的这个消息后，纷纷过来庆贺。 宁安侯夫人一看李家是愿意的，自然 欢喜。 只是这天色黑了下来，她不敢在这个点钟进宫打扰皇后。 她准备第二天让夫君递折子进去，进宫与娘娘说一说这些事。 皇后娘娘为福清公主在宫外建立公主府，娘娘对福清公主是多了几分看重的。 自己若是将这件事情办妥了去，岂不又是功德一件？ 以后在皇后娘娘的面前也能说得上话。 李家人送走了宁安侯夫人，一个个脸上压不住的喜气洋洋。 李大人还亲自将儿子叫过去，单独谈了半个时辰的话，他让自己的儿子在公主面前一定要处处小心，毕竟驸马爷也不是好当的。 李兆被自己的朋友们拉到了明月楼，让他花钱请客。 这天大的喜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你知道我最好的朋友是从。是从杭州那边来的，虽然在杭州那边也是一个小康之家，可如今到了上清，却是举目无亲，路上的盘上也画了个金光，也住在了李家，作为客情。 多多少少也受着李家的接济，两个人也到了无话不谈的前提。 李超请客，自然舍不得请自己的这位贫苦好友。 一行人在明月楼的包厢里坐定，今天是李兆大雪的日子，自然得李兆多出谢谢，于是江浙明 月楼最好的包厢包了1000。让人纷纷坐了进去。 一时间，酒过三巡一时间气氛热闹到了极点，大家不禁打趣，起了礼照和父亲公主的情绪，唯独李钊的好友，江辰此时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紧紧抓着被子也得略过一抹嫉妒，因为这嫉妒甚至眼神都带了几盒新红色。 同样都是从杭城来的，李钊的父亲也是航程，参加课考高中了进士，后来一步步稳扎稳打做到了清关，虽然是公布，但也是好歹也是关雎这视频，而他的父亲在杭城却是个做买卖的，在杭城也仅仅是个商香神，他虽然比李朝，才情好，可是，自己却也屡试不中，在李超的面前全靠李超接济才能过活，他总觉得自己是李超身边的一条狗，如今只想着能够高科举高中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哪里想到。一照真是一步登天，竟是做了驸马，他想到此心口一阵沸腾，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如此之大？ 此时四周传来阵阵的恭维新，大都庆贺李超飞黄腾达，一步登天，突然江城声音冷冷传了出来。：“也行。当时觉得做着驸马爷，未必是件好事。” 说这话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顿时愣在了那里，这可是怎么说的，好好的拆什么台？ 第685章 挑唆 今天李家长子做驸马爷的消息还挺让李家人感到振奋的，即便是李兆不求上进，庸庸碌碌，可未来驸马爷的光环对他也着实有些吸引力。 故而他这一顿餐饭请的心甘情愿，不想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自己最好的朋友江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宴会上的气氛瞬间冷凝了几分。 所有人都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江澄，有些人脸上已经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其中一个与李兆平日里玩的较好一些的人冷冷笑道：“今晚的羊羹难不成放的醋太多？怎么听着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是啊，江澄兄，如今李兄可是未来的驸马爷了，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合适了吧？” 更有人直接点出了真相道：“江澄不会是嫉妒李兄成为驸马爷吧？” “江兄也可以呀，不过听说江澄兄的爹娘是卖豆腐的，做一点小买卖。” “早些年也算个营生，奈何路上遭遇了劫匪，被洗劫一空，半辈子的身价都没了，还赔了主家一批货物。” “如今你娘靠磨豆腐为生，你父亲一气之下，也病倒在床榻上，哪里有你李公子这般的幸运。” 四周的人本就瞧不起江澄吃李家的饭，喝李家的水，给李家人当狗，如今 大家伙正开心的时候却出来泼了这么一盆冷水。 眼见着李兆对江澄也感到不满，故而平日里早瞧着江城不顺眼的人，便越发说话有些口无遮拦，江澄的脸色渐渐白了几分，手指紧紧掐紧了酒盏：“我觉得诸位才是嫉妒李公子的才华，要置他于死地！” 江澄突然起身手中攥着的茶盏，啪的一声丢到了地上，碎成了一片。 四周的嘲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这下子都是下单的事。 江澄这个小子是疯了。 这可是皇帝的赐婚，怎么能说是做了天家的驸马爷要被置于死地？ 那当皇族是什么？如今北狄侵犯，若是被有心人传到了萧胤那边，那位爷可是要杀人的。 况且他们这些人喝酒归喝酒都不傻，若是这话从今天的晚宴上传出去，莫说是江澄，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这下子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一片死寂。 李兆也缓缓站起身，死死盯着江澄：“你疯了是不是，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今日竟敢如此羞辱我？” 江澄眼角微微发红，抬头定定看着李兆：“李兄，你难道忘记一旦做了公主的驸马爷，即便是天才如李少，你做得再好，文采再出众，哪怕是创业，在别人眼里也就是一 个仰仗公主而活的懦夫，一个驸马而已，区区一个驸马就让李兄自断前程，李兄难道不后悔吗？” 江辰一袭话说完时，李兆身体微微一颤，死死盯着面前的江澄，一颗心却宛若被淋了滚油一般烫得生疼。 李兆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视甚高，虽然明眼人一看就晓得。 李兆就是一个草包，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才华横溢，才高八斗，之所以没有高中科举，那是机缘问题，并不是他学的不行。 李兆是李家的正房独生，就他这一个独苗儿子，从小被爹娘宠惯，加上府里头那些仆从为了讨好老爷和夫人，什么夸赞的话都落在了李兆身上。 即便是给李兆启蒙的先生，因为拿了员外郎的巨额银子，想要保住自己的这一份月例银子，自然是夸赞多于责骂。 故而李兆从小就以为自己聪明绝顶，若是没有他做状元，那其他人的状元都是废纸一文不值。 可他在京城连着考了三年，都没有高中，最近这一次也勉强中了一个明经科。 即便是如此，将李家人也高兴坏了。 如今他只是中了明经科，那明年保不准就是进士，后年他总会能做个状元。 想到此，李兆的 脸色微微发青。 南齐的规矩若是做了驸马爷，娶了宫里的公主那便在功名上便是断了前程。 毕竟这也是南齐老祖宗留下的，谁也改变不了。 江澄如此一说，那李兆顿时脸色都变了。 江澄眼底的锋芒一晃而过，更是拔高了声音道：“李兄，你难道忘了当年你立下的誓言了吗？” “这南齐的才子当李兄莫属，难道李兄这辈子都要被标上驸马爷三个字？” “以后再无翻身的余地，要被一个女子压制一辈子，这便是李兄想要的吗？” 李兆顿时颜色发白，沉沉吸了口气，其余的那些狐朋狗友瞧着江澄竟是被说动了。 也有人实在是忍不住，总觉得这江澄说法不对劲儿提醒道：“李兄，你这门婚事可是……皇家的意思，你若是胆敢拒了，那便是得罪了皇亲国戚”。 “那又如何？我辈读书人，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怎可因着高门贵族的胁迫，就丢弃了我读书人的风骨？” “这……这……那人被江澄驳斥的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此时的李兆脸色阴晴莫地，突然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张鑫上前一步：“李兆，休怪我今夜晚上胡言乱语，我也是为了李兄多年 的梦想，考虑李兄这些年就是为了高中状元，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的书，怎能轻易放弃。”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是皇上的赐婚，诏书还没下呢，李星也亲自去工厂门口，慷慨陈词表明自己的立场，想定了皇家也不能逼迫李星做什么。”— “好听你的。！” 将李兆动时脑子一热，他从小就是天才，怎么能聚富人的石榴裙下，他才不要做什么驸马鞋。 我们支付老爷也是那个父亲，公主主动上赶子找他的，他都他的父亲公主什么模样都没瞧见，既然血他说不定也是一个貌丑如无盐的出租呢。 李照的那些朋友也借着李照冲动的走出门去，一个个顿时惊呆了去，也有两个很冲动的想要冲过去，将李志拉住却被其他人拽开。 也借着离去，就是诗的心神分离去，可是这是人都有看他人倒霉的癖好这些人明明知道李治毅实名的心情，才是才要退学，才要说明不愿意求取父亲公主的意思。 那些人反倒是不拦着他，既然如此就要屡遭撞，破南墙不回头，反正到时候李赵回来后还是他们的好，兄弟又是李教做的状元，他们倒成了奴才，你知道是主子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如今甚好。 第686章 恩宠 顾九龄得到李家那边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没想到好端端的给福清公主招驸马的事儿，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变数？ 当初福清告诉她说，她母妃家世门第不高，选驸马的话还是往低了选一选，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即便是再低，也没想到低到选李家的儿子，如今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李家的这个儿子居然还不乐意了？ 九月也气得够呛边服侍顾九龄更衣梳洗，边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昨儿个晚上便是闹得不可开交，娘娘早早睡下了，奴婢也没有多事禀告娘娘。” “那李家公子委实不像话了些，皇上的赐婚圣旨还没有正式下到李家，也仅仅是派宁安侯府夫人过去先探探口风。” “公主殿下都说了，若是不愿意，她也不强求，李家差人再去宁安侯府私底下说一声便是了，怎么还弄出这么大阵仗？感觉像是天家的公主主动逼迫他来着？” “竟是借着酒劲儿，居然在东司马门外的广场上，高声大哭希望皇上网开一面，求皇上不要给他和福清公主赐婚，他不想做驸马爷断了功名路！” “当真是笑死个人，谁说做了驸马爷就不能科考了？只是不能做太高的官职罢了， 寻常妇人都晓得的道理，竟是个糊涂的！”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声音沉了几分：“糊涂？怕是坏透了吧？” “他算个什么东西？连着三年科考也仅仅中了一个庶吉士，明经科里最低等级的名次，距离进士差远了去。” “如若不是他父亲是工部员外郎，他的生辰八字都到不了福清的手中。” “既然这般不愿意，何必大张旗鼓请客吃饭庆祝？若是不愿意直接差人委婉的去宁安侯府推脱便是，这般一闹让福清公主如何下得了台面？” 九月道：“也是，这么个浑人的都不愿意做福清公主的驸马爷，那些豪门大族的子弟们更不能迎娶福清公主了。” “谁愿意迎娶被人挑剩下的……” 九月的话头戛然而止，她也是气极了，才会说话也失了分寸。 公主殿下的是非还轮不到她一个婢女说什么，她忙退后一步跪在了顾九龄的身后：“娘娘恕罪，奴婢口无遮拦，该打！” 顾九龄转过身单手将她拉了起来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品我晓得，私底下说说气话不必紧张。” 九月站了起来也不敢再说什么，这事儿闹得委实有些尴尬。 顾九龄叹了口气：“福清公主 和柔妃太自卑了些，原以为家世门第低一些以后出幺蛾子的事儿少一些，不想竟是穷横穷横的。” 九月低声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李家人这么一闹，怕是公主殿下的亲事不好弄了。” 顾九龄眉头紧锁，吸了口气缓缓起身看向了外面渐渐发黄的叶子，又是一年秋来到，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凄凉。 “出宫！去公主府一趟。” “是！”九月忙退下传话，准备出行的宫车。 福清公主府内此番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暖阁里传来柔妃娘娘的哭泣声。 福清公主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苍白且脆弱。 她们母女两个怎么也想不到李家人居然会闹大了去，当初皇后娘娘没有直接从宫里头传令给李家人，便是担心出现这种最不可能出现的糟心事儿。 这才邀请宁安侯府的夫人做个说客去李家打探一下李家人的口风，若是愿意便请皇上下旨赐婚了，若是不愿意，这事儿便作罢。 哪里想到李家人居然闹到了整座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此番公主府外路过的百姓还不停的指指点点。 “这李家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柔妃娘娘用帕子捂着唇哭道：“我们母女别说是在外面，即便是在宫里 也没有得罪过人，何至于要毁了我的清儿啊！” “如今李家这么一闹，那些名门望族怎么可能愿意再做咱们府上的驸马爷，难不成还真的要从庶民那里挑一个不成？这可如何是好？” 堂堂一国公主，如果真的沦落到在庶民和贱民里挑选驸马得话，脸面便是被所有人踩在了脚下，以后如何做人？ 李家也真的是狠，竟是将事做得这么绝！ 福清公主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她也没有得罪过那个李兆，仅仅是瞧着画像看起来普通一些，没想到竟是蛇蝎心肠？ 她缓缓闭了闭眼，眼角的泪落了下来，忙抬起手擦去。 心头说是不屈辱是不可能的，她当初还同九月姑娘说过，若是李家不同意，她不强求。 她都将话说得这般和软，那人竟还是没有放过她！ 如此一来，怕是那个人更瞧不起她了。 她在这上京除了早些日子帮皇后娘娘说过话的一点点恩情，还有自己公主的身份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仰仗的东西。 如今竟是连一个四品京官的公子哥儿也能这般羞辱她了？ 她素白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攥成了拳，涂着鲜艳豆蔻的指甲深深刺进了掌心，一丝血线渗了出来。 “清儿！”柔妃娘娘 惊呼了一声，忙起身抓起了福清公主的手。 “母妃，没事的，会过去的！” 福清苦笑着抓起了帕子将掌心的血迹擦拭干净，刚将母妃扶着坐了下来，外面的嬷嬷疾步走了进来通传：“主子！皇后娘娘銮驾到了门外！” “你说什么？”柔妃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嬷嬷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忙道：“是皇后娘娘来了！皇后娘娘给咱们殿下做主来了！” 福清神色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九皇婶的意思了。 她如今被李家羞辱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此番皇后娘娘銮驾亲自来给公主府撑腰，便是昭告天下，福清公主是她要罩着的人，不容任何人羞辱。 如此一来，公主府的面子也能拿回来，以后福清公主的亲事虽然不太好议，可也不至于太过糟糕。 “快！快去迎接！” 柔妃这一次也顾不上自己身体孱弱，一把拉着女儿的手朝前厅疾步走去。 顾九龄这么做当真是救了她女儿一命，顾九龄如今盛宠不断，完全没必要在一个前朝势单力薄的公主身上下这么大的力气。 要知道这可是顾九龄成为皇后娘娘后第一次出宫，不是命妇拜见她，而是她主动登门，这份儿荣宠给到了福清身上，意义重大。 第687章 请罪 柔妃带着福清公主疾步朝着前厅走去，刚走到前厅便看到了皇后娘娘的銮驾。 浩浩荡荡数百人，几乎将公主府外面的巷子堵得满满当当，光是那阵势便是显出了几分隆重韵味。 一众宫人簇拥着身着华服的顾九龄缓缓走进了公主府的正门，她本来长得娇俏美艳，皇后厚重华丽的朝服穿在她的身上，竟是那般的相得益彰。 “给皇后娘娘请安！”柔妃带着福清公主便上前一步同顾九龄行礼。 顾九龄忙笑着将柔妃的手臂扶着：“柔妃客气了，本宫今日来便是为了福清的亲事来的，福清公主天资聪颖，样貌柔美，性格温婉大方，本宫很是喜欢。”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道：“今日不论怎样都得给福清公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本宫今日亲自来选！” 顾九龄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顿时愣了神，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亲自来公主府上挑驸马。 若是皇后娘娘坐镇，挑着谁便是谁。 很显然如今顾九龄怕是要强按着牛头喝水！ 柔妃顿时眼底掠过一抹感激之色：“多谢娘娘！” 她声音都已经带着几分轻颤，顾九龄这是来救她孩子的命的。 “娘娘请进！” 柔妃 忙将顾九龄迎进了前厅，不想刚落座门口处便走来一个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贵妇，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妇人，虽然衣衫看起来不比前面贵妇穿的贵重，倒也是看得过眼的。 公主府的嬷嬷们小心翼翼迈步走了进来，跪在了柔妃等人面前回话。 “启禀主子，宁安侯夫人和……工部员外郎李家李夫人求见，说是想要前来赔罪！” 柔妃顿时一愣，忙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福清公主乖巧的站在顾九龄身后，帮顾九龄端茶送水，挑选点心果子，便是脸色沉静头也没有抬。 她心头暗自冷笑，赔罪？ 事情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李家人却是不声不响过去了整整一整夜，即便是宁安侯府夫人也心头轻视公主府，以为这事儿第二天说也成。 不想今早宫里头的皇后娘娘刚来公主府，这帮人便是坐不住了。一个个赶了过来，给的不是公主府的面子，而是恐惧皇后娘娘凤仪所带来的威压。 顾九龄接过了福清公主剥了皮的果肉咬了一口笑道：“这果子倒是甜美，端与你母妃尝尝。” “是！”福清缓缓退后一步，退到了柔妃娘娘身边。 顾九龄拿起来润湿的帕子擦 了擦手淡淡笑道：“请进来，还有什么要说的。” “是！”嬷嬷忙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宁安侯夫人和李夫人走了进来。 李氏此番一颗心都几乎要跳出了腔子来，从昨天到现在，李家简直是大喜大惊。 她没想到福清公主选驸马居然会选中自己的儿子，儿子若是做了驸马爷便是皇亲国戚了，一步登天，这般的好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 不想府里头的喜气儿还没有过去，儿子便醉酒后竟是出了这么大的错儿。 老爷到现在都还在气头上，将那不知深浅的小子狠狠打了几板子，如今还在屋子里躺着。 即便是到如今也还说不愿意做驸马，儿子说的次数多了，她和老爷也觉得自家儿子说不定下一次春闱便能高中状元郎，说不定驸马爷的身份还真的配不上儿子。 况且福清公主也就是个前朝不得宠的公主而已，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说不定hi皇后娘娘之前的那一番表示也仅仅是装装样子罢了。 可今早皇后娘娘亲自摆驾公主府，顿时整座京城的人都惊呆了去，这可不是摆架子的问题，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她顾九龄要罩着福清公主了。 这下子李家人彻底傻眼了去，便是不怎么当回事儿的宁安侯府也慌了神，看到带着礼物来道歉的李氏，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责骂。 她忙带着李氏至直接来福清公主府这边赔罪，只希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下来，要怪罪也切莫牵扯她。 她好不容易才在皇后娘娘面前卖了个好儿，伶牙俐齿哄着娘娘开心，如今关系刚维持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她之前也是傻了的，既然顾九龄亲自替福清公主执掌亲事，哪里有不重视的。 宁安侯夫人恨不得扇死自己，她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怎么现在才想通透。 顾九龄对福清公主号，还真的不是装样子，是实打实的好。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宁安侯夫人和李氏忙冲顾九龄磕了个头。 顾九龄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与福清公主笑道：“这是之前从姻缘司取出来的适龄男子的画像，今日你再挑挑看，明日赐婚的圣旨便送到你的府上。” 顾九龄命九月又将那些男子的画像端了过来，福清这一次明白自己若是再矫情便是她的不是了。 她忙起身谢过顾九龄，接过了画像，凝神看去倒是不知道该如何选？ 她晓得今日不管她选谁，都能如愿。 可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虑。 一边的顾九龄笑道：“随便选，侯府的公子，世家的嫡子，再怎么选也比上次选得好太多，上一次怕是你迷了眼睛，这一次多选几个，本宫帮你把把关。” “天之骄女理应配得上豪门王族，寻常阿猫阿狗哪里能入得了你的眼？” 顾九龄说一句，跪在地上的李氏脸色便是白了一分。 显然这是将她的儿子比作了猪狗，她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福清吸了口气，上一次她是想求个安稳，可如今看来别说是高门大户，便是寒门小户也那些端不上台面的恶心事儿。 与其如此，还不如选个门第高的，最起码不会做出来像李家那样没品的事情。 福清凝神看了过去，刚要再找一找，不想公主府的门口处竟是掀起了一片纷乱，随后一个身材挺拔，身着玄色锦袍的高大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门口守着的嬷嬷们忙急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慌乱道：“启禀主子，顾相爷求见！” 顾相爷三个字儿刚从嬷嬷的嘴里吐出来，厅堂里不管是坐着的，还是跪着的，齐刷刷惊了一跳。 顾康来此做什么？ 第688章 春闺梦中人 顾康今日破天荒没有穿朝服，穿着一件玄色锦袍，袖口领口处绣着点点赤梅花纹，倒是于冷冽处增添了几分雅致。 当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孔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便是顾九龄也被自己弟弟的突然造访看傻了眼。 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看向了正堂里站着的这个家伙，真的是越来越摸不清他的套路了。 最近一段儿时间，他倒是与她和萧胤合作的还算愉快。 颍州城一战，她负责偷袭，萧胤负责强攻，而那把几乎烧死了八大世家所有人的大火就是出自面前这位爷之手。 心思狠辣，手段干脆果决，即便是萧胤都有些刮目相看。 此时顾康缓缓站定在了顾九龄的面前，掀起袍角跪了下来。 “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康安！” 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定定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道：“顾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呐？” 顾九龄是真的不明白了，朝堂上的事儿倒也罢了，这小子本来就是宰相。 如今她来到公主府商议的是福清公主的亲事，怎么哪里都有个他显摆？ 之前顾康当着她的面儿手刃顾士杰，让顾士杰嘴巴里说出来的那个秘密永远变成了秘密，她与这个弟弟又生出了几分嫌隙。 此番对着顾康，顾九龄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中多了几分疏离。 顾康丝毫不以为意，却是高声道：“启禀皇后娘娘，臣今日来想请求皇后娘娘念在我们姐弟一场的份儿上，替臣赐婚！” “臣眼见着年龄大了，这些日子身体也不甚好，相府里的事情太多太杂，臣一个人管不过来，想寻一个贤内助帮忙。” 顾九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小子之前和李若曦那一出子可是闹得轰轰烈烈，她还以为他一辈子要打光棍儿了，不想竟是逼着她要老婆？ “呵呵！”顾九龄不禁笑了出来，“顾大人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早说嘛！” “不知求娶哪家的姑娘？” 顾康定了定神道：“臣想做福清公主的驸马爷！” 哗啦一声！ 福清公主手中端着的茶盏瞬间落在了地上，碎了一片。 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跪了下来。 “娘娘……”她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张了张嘴，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内心却像是滚烫的油锅泼了一盆水，整个人都炸开了去。 一边的柔妃也吓得面无人色，她的女儿是被李家人狠狠坑了一次，若是想补救便只能请皇后娘娘出面，从其他的世家大族里挑个人选出来。 可她绝对不敢让眼前 的这位爷做女儿的驸马爷！ 眼前的顾康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皇帝的亲舅子，名动天下的状元郎，温先生的关门弟子，还是手中攥了无数条人命的血腥权臣。 比起他来，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也不敢触其锋芒。 如今顾康作为南齐最年轻的宰相，推动朝堂的改革，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正是他建功立业，封王拜相的时候，他居然要做她女儿的驸马爷？ 他疯了吧？ 顾九龄也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跪着的顾康，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 “臣没有疯，臣心悦公主殿下，臣愿意辞去宰相一职，在翰林院挂一个闲职，将温先生之前没有完成的古籍继续编纂出来，还请娘娘成全。” 一边跪着的李夫人彻底傻了眼，饶是她再怎么觉得自家的儿子厉害，可眼前的顾大人绝对比她儿子优秀太多。 没想到她儿子不要的福清公主，这位顾相爷居然当做一个宝主动求娶？ 一边的宁安侯夫人也是震惊异常，福清公主被李家人摆了一道，丢尽了面子。此番如果顾相爷主动做驸马爷，那福清公主何止是捡回了面子，简直就是高攀了。 可顾大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这事儿成 不成还得皇后娘娘说了算。 顾九龄现在都快要被顾康整懵了，什么时候这厮居然喜欢上了福清公主，一个久居深宫，一个阴险狡诈步步为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爱得要死要活的？ “顾康，虽然我是你长姐，可也了解你的脾气，我警告你，切莫害人！” 顾九龄眼神染了几分霜色。 顾康却磕头道：“还请长姐成全！” 这一次称呼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长姐，念念叨叨之间打的是温情牌。 顾九龄到底对这一声长姐招架不住，深吸了口气看向了一边跪着的福清公主，视线对上福清公主那张涨红了的脸，突然心头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个丫头给人感觉怎么有些春心动摇了？ 不会是真的看上了顾康吧？ 顾康若是没有毁容之前，那也是京城风流小公举，毕竟有顾士杰美男子打版，她和顾康的样貌在上京的俊男美女中都能抗一下的。 可现在顾康毁容，又是出了名的酷吏，除了这小子心思狠辣是个人物之外，哪一样都不会讨女孩子喜欢的。 顾九龄突然想起来之前她问到福清公主心中可有喜欢的人，福清公主下意识看向她的那一眼，此时前后连起来，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 当初她 若是没记错的话，福清公主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当时还觉得怪怪的，其实福清公主哪里是看她，怕是透过她这张脸看向了另一个人。 顾九龄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该死又玄妙的爱情。 她现在终于明白福清公主为何选择了李家那么挫的一家人，怕是觉得自己和顾康此生无望，唯求平安便是，大概还有些自暴自弃。 如今顾康却硬生生走到了福清公主的面前，甚至以辞官为代价也要做她的驸马爷，这小子难不成移情别恋的这么快，还是亲手弑父后，神经有些错乱？ 她吸了口气看向了福清公主，心头多了几分复杂。 她也不知道为何心底下意识不想让顾康和福清公主纠缠，可另一方面，来自现代社会的她也做不到毁了别人一生的幸福。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两情相悦，顾九龄缓缓道：“福清，你的意思呢？” 福清此时浑身不禁微微有些战栗，幸福来的太快，她都有些抓不住。 她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康，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颤颤巍巍磕了一个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福清……福清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双向奔赴，这大概就是春闺女子梦中最好的结局了吧？ 第689章 青莲依照 福清公主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她心中怕是早已经有了这个人，只是不知道何时驻扎进了她的心底。 柔妃娘娘彻彻底底惊呆了去，她的这个女儿最是个有主见的，什么时候与顾相心意相通，她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瞬间浓浓的无力感袭来，她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当的委实不称职。 她也许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女儿。 顾九龄现在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一边是她比较看重的女子，其实瞧着也登对，可总觉得怪怪的。 “还请皇后娘娘成全！”顾康冲顾九龄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都有了红印，那求娶之心不是一般的强烈。 顾九龄定定看着顾康，这厮难不成最近察觉到了什么？ 萧胤并没有完全相信顾康，况且顾康这个人委实有些难对付。 萧胤早已经进行了中央官制的改革，将宰相的权力一分为二，设立了左右丞相，协助萧胤处理国政。 此时顾康突然提出要辞官，莫不是以退为进？ 可即便如此，这一桩亲事怕是也不能阻拦。 顾九龄定了定神，看着福清脸上略带期盼的表情，不得不妥协了。 “既如 此，今日便是个好日子，那就为你二人赐婚便是！” 福清公主顿时身体微微一颤，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忙俯身磕头谢恩。 顾康反倒是脸色如常缓缓磕头道：“臣多谢娘娘成全。” 顾九龄缓缓起身将福清公主扶了起来，又冲顾康招了招手。 顾康站定在了福清公主的身边，福清公主的脸颊染了一层艳丽的红，原来站在暗恋之人的身边，心跳竟是如此的快。 顾九龄抓起了顾康的手腕，将福清公主的手搭在了顾康骨节分明的手掌中。 福清的耳朵尖都要滴出血来，小心翼翼搭着那只她觊觎已久的手。 顾康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很大，她的手搭在顾康的掌心里，那种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都微微发抖，她低下了头也不敢说什么。 顾九龄死死盯着顾康的眼眸：“婚姻不是儿戏，若他日你对不起福清公主，别说我是你的姐姐，我头一个灭了你！” 顾康整肃的脸难得掠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也仅仅是一晃而过，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她紧紧抓住了福清的手道：“我会对她好的，长姐且放心。” 顾康又转过身走到了柔妃娘娘的面前，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柔妃娘娘吓得忙站了起来连连后退。 “母妃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顾康冲柔妃磕了一个头，嘴巴里的称呼也已经变了，柔妃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顾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顾九龄暗自冷笑，她也就是刚刚答应了他们二人的赐婚。 正式的赐婚诏书还没有下达，这小子就已经改了称呼。 岳母大人？呵！叫得倒是亲切，可是左看右看总挑不出顾康的意图和毛病来，顾九龄不得不道：“既如此，本宫便为你二人赐婚。此件事情还得与皇上商议，本宫先回。” 顾九龄今日来公主府不想还能遇到这个事情，她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带着随从乘着鸾驾回到了宫城。 顾九龄刚走进凤仪殿，人还没来得及坐下，萧胤急步走了进来。 顾九龄忙赢了上去，还刚要行礼却被萧胤抓着手臂。 只有他夫妻二人在的时候，萧胤可不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对着他跪来跪去，生分了。 顾九龄将萧胤让到了床榻上的矮几边，宫女们将时令的新鲜水果摆在了上面，顾九龄亲自沏茶端到萧胤面前。 “皇上，臣妾今日去了福清公主 的府邸。” 顾九龄缓缓道。 萧胤这几日与那些老家伙们斗智斗勇，实在是伤脑筋。 如今终于瞅了个时间来凤仪殿散散心，不过顾九龄也是刚从外界回来，怕是有什么事要和他说。 他放下了茶盏，看向了顾九龄：“发生了什么事？若是你搞不定的，朕出去收拾他。” 顾九龄笑了出来：“如今哪里敢有人欺负臣妾，有皇上在，臣妾便是在整个南齐都能横着走，不是臣妾的事，是关于福清公主的事情。” 不久李家人的龌龊行径被顾九龄缓缓道明，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好一个李兆，居然敢欺到朕的头上来？” “赐婚的诏书朕都没有写出来，他在那司马门外哭什么哭？” “当真是晦气，难道我皇家的公主还配不上他一个小小的明经科的庶吉士？开的什么玩笑？” “呵呵，不是觉得自己能通过科考做官，朕倒是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赵德福！” 赵公公一听萧胤含她，她忙急匆匆走了进来，跪在了萧胤的面前：“奴才在！” 萧胤眉头紧紧皱着思索片刻，缓缓道：“传朕的命令下去，你亲自跑一趟李家，告诉李家既然他家 公子觉得自己才华横溢，定能高中状元，朕便给他一个恩赐。” “李家公子李兆，奉旨科考，不中状元永不为官。” 萧胤话音刚落，坐在一边的顾九龄愣了一下，随后暗道萧胤厉害。 奉旨科考，那就意味着李兆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参加科考之外，连一个小小的京官都不能做。 哪怕是离开京城去地方做官，都成了一种奢侈。 按着萧胤的意思，你这一辈子想要做官，只有一个途径，高中状元。 一年考不中，两年考不中，若是一辈子考不中，那他永远都是一个没有功名在身，永远奔走在科考路上的可怜虫。” “即便是那李兆考了这么多年，考中进士科，排在六十多名，都能出外地做官，如今这条路却被萧胤断了个干净。 萧胤料到那李兆根本没有真才实学，这辈子都奔波在路上去了。” 萧胤笑道：“福清公主选他是看得起他。” “皇后为了照顾他李家的面子，派人去李家说和。现在给朕弄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不给他点颜色，他还真当这天下是他李家的？” 顾九龄不得不抬起手冲萧胤比了个大拇指：“陛下当真是个狠人。” 第690章 糊涂 这一趟圣旨是真正的传到了李家，工部员外郎李大人带领全家跪在正厅前的院子里。 听到圣旨宣读的那一刻，李大人整个人都懵了去。 从头到脚感觉像是被重击了一般，身体微微发颤，不得不跪了下来谢主隆恩。 李夫人惊呼了一声，这不是要坑死他们家儿子吗？ 哪里能让一个读书人不停的参加科考，只要不中状元就不能入世为官，这叫什么事儿？ 她刚要分辨却被身边的夫君死死按着手臂，李大人别过脸冷冷看向自家的妻子。 眼神里满是警告，这个婆娘怕不是疯了吗？ 圣旨都下了，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他们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胤手腕狠辣，没有做皇帝之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如今就是替皇后娘娘出气，报复他们李家的。 赵德福宣读了圣旨之后，看向瑟瑟发抖的李家人，眼底满是轻蔑之色，心头暗自冷笑。 当真是给脸不要脸，福清公主和皇后娘娘那么大的脸面，李家人还以为和他们闹着玩呢。 不想如今圣上的旨意一下，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当真是活该。 赵公公连多余的话都不屑于说，手中 的圣旨合了起来，看向了面前的跪着的李大人：“李大人接旨。” 李大人咚的一声又磕了一个头，颤颤巍巍跪行向前，双手接过了赵公公手中的圣旨，又磕了一个头。 赵公公轻笑了一声，带着随从转身走出了李府。 跪在李大人身后的李家嫡子李兆此时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张了张嘴，眼神里也掠过了一抹迷茫。 他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可以考取功名。 可是如今这圣旨说的再清楚不过，这辈子若是考不上状元的话，他就得一直考下去。 他突然心头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如此一来，还不如做福清公主的驸马爷。 最起码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会有很大的提升。 如今对萧胤对可谓是一巴掌扇在了李家人的脸上，他此时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更没想到自己都不要的福清公主，当今权倾朝野的顾相爷居然亲自上门求娶。 甚至为了福清公主，甘愿自断前程，这事在整个上京闹得沸沸扬扬。 若是昨天他在东司马门外一闹，丢的是福清公主的面子，如今顾康横刀夺爱，却将他李家人的脸面踩在地上。 “爹，这该怎么 办？”等到宫中的人离开后，李兆忙跪在了李大人的面前。 “孽子！孽子啊！”李大人突然一脚踹在了李兆的身上，恨不得将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踹死。 他高声斥骂道：“谁给你的胆子去东司马门外闹？”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是连皇后娘娘的面子也敢落了去？” “你难道不晓得当今圣上捧在心尖子上的人便是皇后娘娘，你那么一闹落得是皇后娘娘的面子，皇上焉能放过你？” “如今也就是让你不停的去参加科考，若是要你的脑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去东司马门外之前有没有与我商议过？你个小畜生！” 李大人气得心口疼，一边的李夫人心疼的挡在了儿子面前，扬起头道：“老爷！老爷何必如此生气？万一咱们儿子还真的高中状元，皇上的圣旨说只要高中状元还是能入朝为官的，又不是说不能。” “妇人之见！” 李大人咬着牙道：“这孩子被你惯坏了的，你瞧瞧他那个德行，哪里是状元的料？” “进士科都考不进去，怎么可能考中状元，不 知是听了何人嚼舌根子？对！就是那个江澄！” “是不是那小子从中撺掇你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人！将那厮带过来。” 李大人气蒙了，他之前也问过那日与自己儿子一同饮酒的几个人。 人人都说是江澄撺掇自家儿子去东司马门外闹事。 自家儿子和妻子是个傻的看不明白，他也算是在京城官场混迹这么多年，明白这个江澄不是个好东西。 李家待他不薄，他竟然如此害人，他绝不能放过那个混账东西。 去客院找人的小厮折返回来禀告：“启禀大人，江公子不在客院，早已收拾了东西离开，不晓得去了哪儿。” 李兆脸色发白：“你……你说什么？江澄走了？他竟然不与我说一声就走了？这个混账东西！” 李兆心头一阵阵发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真的是被人耍了。 此番冷静了下来后，又想一想那酒局上自己喝醉后江澄说的那些话，处处都是给他设陷阱。 他突然觉得像是兜头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浑身都凉透了去，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咚的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他们李家本来应该是皇亲国戚，距离天家 富贵那么近，却终究被他一手推得干干净净，还惹来了这么大的祸害。 李兆低声呢喃：“江澄……虽然故意诓我的，我一定能高中状元的！他就是嫉妒！走就走了，有什么了不起，明年春闱我一定要考个状元让他们瞧瞧。” 河边最偏僻的码头外，匆匆走来一个身穿灰色棉袄带着斗笠的瘦高青年。 他此时脚下的步子有些乱，时不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江澄断了李兆那个蠢货的路，李兆是个蠢货，可是李大人精明的很，迟早会猜出来他从中作梗。 江澄心头升腾起了一丝丝快意，凭什么他就要寄人篱下，凭什么他就得仰人鼻息，看着李兆那个蠢货的脸色行事？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他又担心李家人抓他，卷走了李家的一些金银细软匆匆来到岸边，想要离开上京。 他反正不是读书的料，拿着这些钱回乡，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眼见着码头近在眼前，江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面前缓缓走过来的一个青年。 那人身形高大，身上染着一抹凌厉的气势，脸上戴着面具，让人望而生畏。 第691章 投名状 江澄脚下的步子顿时定在了那里，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整个南齐无人不知晓南齐的顾相爷，手段狠辣。 尤其是他脸上戴着的那半张面具，宛若他那颗心冷硬无情，没有丝毫的温度。 “姑姑大人，”江澄下雨时，脸上堆满了笑意，冲顾康躬身行礼。 “草民拜见顾大人，不知顾大人在此有何贵干？” 这个码头在整个上京的御河不算是大的。 因为码头小，吞吐量小，只有一些拉着散客的渡船来往，并不像大的码头那边热闹。 若是他与顾相在此地偶遇，怎么说都说不通的。 如今顾康直接堵在了他这儿。 此时天色刚刚暗沉了下来，西边落山的太阳，将傍晚的云映照的一片赤红，霞光笼罩大地，天气灰蒙蒙的，气氛有些压抑。 江澄不知道为何顾康堵住了他的去路，他自认为自己与顾康没有丝毫的交集。 他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即便是参加科考，连明经科都没有中。 如今更是与李家决裂，至于顾康有何关系，他为何要将自己堵在这里。 “来人！”顾康缓缓抬起手，打了个手势，似乎连和江澄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就像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定数。 从草丛间 突然又疾步走出了几个身着玄色锦衣的青年，一个个蒙着面，看不出生分。 那些人一拥而上，将意识到不对劲儿准备逃走的江城，一把摁在了地上。 “顾大人！顾大人！你为何要这样？救命！救命啊救……” 江澄的呼救声戛然而止，他的嘴被塞进来的麻胡都堵住了，想要发出声音，却根本没有一点声响。 同时两只手被紧紧捆缚在一起，随后一个壮汉拿起了棍子朝着他的膝盖骨用力砸了下去。 江澄顿时疼晕了过去，嗓子眼里一阵阵血腥的味道涌了出来。 他想要问一问为何对他如此不公，可这些话都被剧烈的疼痛堵进了嗓子眼里，户型不知道何时结束，江澄知道自己的两条腿，早已经被捣碎了，怕是以后再也站不起来，变成了一个残废，随后他的两只手的骨节也被硬生生打折，紧跟着。被人狠狠抓着下巴抬了起来，搬开了他的嘴，一碗呛鼻且苦涩的药汤，顺着他的唇灌了下去。 嗓子眼里撕裂般的疼痛翻身而来，江澄顿时彻底晕了过去。 此时的江澄再也没有过去，读书人的风光就像是一团被人蹂躏用过的抹布一样，瘫在了草地上，四周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顾康淡淡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一堆烂人，这和一个废物也 没有什么区别，只剩下了一口气罢了。 “李家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将他丢到李家的门口，李家人自会想法子处置他。” “想要跑没那么容易，种的什么因便结的什么果，想要全身而退，当我阿姐真的是好欺负的。” 悟空低声冷笑不出来，随即转身，在不堪的遇上的一对新人缓缓朝前走去，又停脚下的步子，又稍稍动了动，低声吩咐他。 “派个医官过来好好医治，不用他不能死，还得让他好好活着。死了就没意思了。” 贾康来到了河边的码头，早有仆从迎了出来，此时岸边已经停靠着一只乌篷船，谁从江上班，搭在了乌篷船和岸边的石头上，小心翼翼扶着顾康登了船，紧跟着船被手工微微一挑离了岸，朝着江面的中心走去兴趣。 顾康掀起了船舱的帘子。船舱的正中，桌子边坐着，一位女子，容貌生得清秀美丽。别是微微低头那一瞬间，就有一种让人宝生气无穷，保护欲望的脆弱美。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父亲，公主殿下，父亲公主看到顾康走了进来，忙起身迎了过去，顾康慌忙将他的手按着，随后我缓缓的：“殿下客气了，让殿下久等，刚刚处理了一个垃圾，也算是给殿下出了一口气。” “他嫉妒你家公 子，李兆无妨，与你我二人没有什么关系，可他不该穿着这里照落了我张姐的面子，又让公主殿下无地自容。既然他有这个胆子，那就得承受他该承受的后果。” 方才顾康对江澄做的事情，早已有他身边的病女回宾给他，此时父亲公主看向了面前的男子，第1次心头微微有些发寒，这个人手段也是很，将江城打残了，手和脚都已经碎了，整个人形同一个废物，这种废物再丢，回到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李家，所受的挫折可想而知，不过江城之师他也不该可怜的，谁叫他当初穿读者李超那个傻子，跑到东司马门外让皇后娘娘来做，甚至让他陷入了两难境地，如今不论顾客怎么对江澄，父亲公主都觉得那是他该得的。” 此时也没有其他人在旁，顾康倒是没有那么的拘谨，缓缓坐了下来。这才看向了对面做这个父亲公主，亲自帮他将福清公主面前的茶水蒸满，随后举起手中的茶茶，从福清公主以茶代酒，敬了一杯淡淡笑道。：“殿下。五官的这一块透明装点一下，乔治可还满意？” 哪里有不满意的？顾康刨根溯源，也算是为他出了一口恶气，倒是让父亲公主对顾康多了几分赞誉和好感，不过父亲公主总觉得这人一针一线可恰恰是他身上具 有的这种特点，却让自己被深深的迷恋其中不能自拔。 父亲公主也举起酒盏，与顾康的纠缠，轻轻碰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抿了一口这才看着面前的顾城道：“我如今还是不太明白。相爷为何要求求并且做我的驸马爷？” “我本就在宫中，无权无势，何苦得了相约如此的恩宠，只是做了我的护栏，向也得持续城乡义智为是，得不偿失。” 贾康轻轻一笑，另半边没戴面具的青年人角分明，眉眼间满了一抹春色看着福清公主的。：“若是喜欢何在，何必在乎那一贯办事。” 贾康这话刚一出口父亲公主栋是说不出话的，一颗心却狂跳了起来，喜欢他不知从何时起。又得了过抗的喜欢。 可是这一会儿喜欢，虽然让他心头颇为高兴，可总觉得有些师父总是藏着他看不清楚的一些感情。 此时你家门口，在夜色间，准备丢过来一个浑身吸血的人，不多时屡遭别得了警告说是。江澄被人打到了死手枪扔到了他的家门外，遇上冻死李艳迪越过一抹黑。：“当真是老天保佑，竟是又给我抬回来了，这一次看小爷怎么出门。” “那人将他丢到乞丐堆里去，不是喜欢拿别人的东西，那就直接去行气去偷去抢，总之本公子要让他永远活在地狱里。” 第692章 收心 按照南齐以往的惯例，但凡做了皇家驸马爷的人，都不应该再担任高官要职。 顾康第二天便被萧胤宣召进了养心殿。 萧胤眉头紧锁，死死盯着跪在龙案下面的顾康，他直到如今面对顾康心情都特别复杂。 眼前的这个人大概是南齐历史上最有传奇色彩的一个人物了吧？ 从最开始上京最有名的混子，到后来权倾朝野的奸相。 对，萧胤就是用奸相这个词来形容顾康的。 此人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在如今人才匮乏的南齐王朝，他对这个人却是又爱又恨。 如果抛开之前他和顾康之间闹的那些不愉快，萧胤其实很欣赏这个混账。 在他的身上甚至还能找到自己些许的影子，可将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摆在他的身边，萧胤是睡不好觉的。 正在萧胤设立左右丞相，准备对顾康下手时，没想到顾康自己竟然退了这么大的一步，甘愿做福清公主的驸马爷。 萧胤倒是被顾康这一招给弄懵了。 他如果不愿意做宰相，之前他付出那么多的代价，似乎都没有了依托。 萧胤觉得顾康也是个追求权力的人，不会这么愿意退出南齐的历史舞台。 可如今顾康的所作所为倒是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为什么愿意做福清的驸马爷？” 萧胤冷冷问道。 顾康身子更佝偻 了几分，在萧胤庞大的威压下，他身上的气势收敛了几分。 顾康冲萧胤磕头道：“回皇上的话，臣喜欢福清公主殿下。” “之前公主殿下选择了李家的那个人，臣还以为没有什么机会了。” “不想李家人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臣哪里还敢再犹豫下去，别急忙赶往公主府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求娶公主，还请皇上成全。” 萧胤眼眸微微眯了起来，突然抬起手，手中的镇纸朝着顾康的脑袋飞了过去。 顾康的脑门上砸出了一个红印，他却丝毫不动，身子更是俯了下去。 “听听你的鬼话，你觉得朕会信你的吗？” “福清公主久居深宫，你一个外臣什么时候见着她的？连面都没有见过又如何说倾心相许？说！你有什么图谋？” 顾康声音没有丝毫的慌张，依然高声道：“回皇上，当日在公主府，公主殿下也已经说得明白透彻。” “她也心悦臣，臣之前参加过一两次宫宴，虽然未与福清公主说过话，可是公主殿下早已进入了臣的心，臣对公主殿下一见倾心，请皇上成全。” 萧胤眸色微沉，这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 福清公主竟然也心悦他？ 萧胤冷冷笑了出来：“顾康，朕记得你曾经为了那个李若曦，差一点疯魔了，怎么旧情这么容易就忘却了？” 李若曦三个字从萧胤的嘴里说了出来，陡然钻进顾康的耳朵里。 顾康脸上一向镇定从容的表情，瞬间裂开了细微的裂痕，随后又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紧紧抠着青石地板的地缝，随即沉沉吸了一口气。 “回皇上的话，李若曦一个青楼女子，后来遁入空门，早已经与臣断了情缘。” “他对于臣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哪里有福清公主好？” 萧胤死死盯着面前从容不迫的混账东西，他根本就撬不开他的嘴，可是又不能对他用刑。 福清公主对他动了心，况且还有顾九龄的面子。 萧胤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顾康的面前，居高临下冷冷盯视着他。 他的视线宛若刀子一样，似乎戳到了顾康的脊柱里，贾康的身体不禁又俯下去几寸。 萧胤缓缓道：“若你不是九龄的亲弟弟，朕早已经将你剥了皮拆了骨。” “你给朕安稳一些，乖乖做你的驸马爷，只要有朕和你姐姐在你便能享一世荣华。” “若是出什么幺蛾子，朕将你挫骨扬灰。” 顾康身体僵了僵，硬着头皮在萧胤的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也没有说什么。 皇帝和皇后娘娘的圣旨都已经下达。十月初三日。虽然已经入了冬。请姐姐别走了，许继峰，东阳初照下父亲公主 府的气氛，确实热闹非凡。 今天是父亲公主和和顾大人直接的澄清的日子。 按照惯例，顾康要从自己的丞相搬到福清的公主福利居住。 不过以后两个人到底住到哪也有商量的余地，前朝也有些公主，也随着驸马爷走到驸马爷的家里，也有一些公主以遭罪的形式，将对方照进自己的公主府居住。 不过不论哪一种方式，在曾经的第一第1个念头必然是要在工作服里住些日子的。 因为皇后娘娘看中父亲公主孤儿宫里头送到公主府的赏赐，作为家长派嫁给父亲，那些家长却是隆重的很。 不用说那几百台的金银珠宝店铺放弃。光是乾元帝赐给父亲公主的万亩良田和相互分离，就已经让其他闺女羡慕。 这边顾九龄给自己弟弟顾康准备的聘礼也不少。几乎将之前度假，杜老爷子留给他们两个人的财富挪出了一多半，又将自己之前得到的家长也分出一半，一并交给顾康，他也进了工作服。 顾康和父亲公主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个的陈虹摇身一变，竟成了整个篮球界的富翁，两个人一个天价品，一个天价家长，貌似都将南极的国库都掏空了不少。— 顾九龄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年轻又死的早，他别亲自主持弟弟的大婚仪式。 萧胤毕竟是皇帝，不方便亲自去 工作，顾顾九龄，别带着一众人来，到了公主府，送亲也在工作服举办的宴席里，坐在了正位上。 刘妃娘娘邀请顾九龄坐在正位，谷康和福清公主齐莎莎跪在了顾秋林和尤菲娘娘的面前，磕了三个头，以长辈之礼敬上。 90定定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心头倒是颇有些复杂，既痛恨贾康杀了顾士杰。掩盖了他自己都不曾知道的秘密，有求着自己，又瞧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也祝你成家立业，娶妻，以后若是再生子的，人生便也完美了，只希望这个小混蛋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顾九龄接过了福清公主和顾康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又将两个沉甸甸的红包塞到了两位新人的手中，胎毛看着他们笑道。：“本宫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康和福清公主齐刷刷磕头行礼，谷秋林视线转向了面前的顾康：“娘死的早，我这个做姐姐的，早些日子也没有照顾好你，只希望你从今往后能振兴做人好好生活，便是娘在天之灵对你最大的期望。” 9点搬出粮，顾康终于脸色微微动着，缓缓磕了一个头道。：“张姐在上贾康。贾康绝不会辜负娘对贾康对我的期望。” 本来这句话也没什么可估计，李天成总觉得有些别样的意思他也没有深究，是是这孩子终于收了心不闹腾了吧？ 第693章 喊我一声夫君 顾康虽然身居高位，可平日里的交际圈子并不大，即便是消遣也就是与几个同僚一起去万福楼里喝喝酒罢了。 而且他一向洁身自好，府中除了一些负责浆洗缝补的婆子之外，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身边服侍的也是跟了他多年的小厮，这在那些动不动喝花酒，去怡红院消遣的贵胄们根本不一样，不一样到了另类的地步。 故而福清公主能嫁给顾康，不晓得多少贵妇们暗暗羡慕。 嫁给顾康后，没有当家婆母压制，没有府里头那些小妾们的争宠，寻常宅院里的腌臜争斗也不会有。 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福清公主心情忐忑的坐在喜床上，耳边是心腹嬷嬷孙嬷嬷的低声唠叨，她听着孙嬷嬷这些夸赞顾康的话儿，不禁唇角微翘笑了出来。 得亏这盖头遮住了她满脸的春色，不至于显得自己一国公主因为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情不自禁的地步。 “驸马爷估计快回来了，毕竟驸马爷不喜热闹，平日里也不饮酒，前院里待得时辰短，殿下也该歇着了。” 孙嬷嬷笑着冲福清公主行了个万福后，便带着陪嫁的几个丫头退出了喜房。 本来还热热闹闹的，一下子冷清了，福清反而在心底 升腾起了绵密的恐惧感。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的对不对，兜兜转转碰上了自己心动的那个人，便一头撞了上去。 她虽然身居后宫，可也知道人心叵测。 一个年轻的宰相，站在了权力的顶峰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抱负，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权力，甘愿做她的驸马爷。 若说这其中没有算计，她是不信的。 可这世上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爱她，她还是一头扑上去。 顾康在上京可是出了名的有争议的人，当初他喜欢那个怡红院的若曦姑娘，为了她不惜豪掷万金，甚至是身败名裂。 她知道顾康不是个冷情的人，他也曾经那么热烈的爱过。 福清知道那个李若曦已经遁入空门，从上次轰轰烈烈敲太平鼓之后，她就出家做了姑子。 不然福清决然不敢碰顾康的，可现在她想试一试，她想与那个青灯古佛前蹉跎的女子争一争。 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福清公主心头微微一颤，抓着喜帕的手指一点点攥紧，整个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外面传来丫鬟婆子们给驸马爷行礼的声音，随后顾康推开门走了进来。 顾康身上裹着晚风的寒意和淡淡的酒气站定在了福清的面前 ，福清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顾康定定看着坐在喜榻的女子，娇娇柔柔的，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想起来那个差点儿要了他一条命的女人。 随后唇角勾起一抹苦涩，他无数次幻想自己与李若曦成亲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光景，呵！转眼间都成了过眼烟云。 福清不知道顾康为何定在了那里，身体因为太过紧张不自然的晃了晃，终于顾康拿过了一边的金秤小心翼翼挑起了她的盖头。 盖头落下的一瞬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摇曳的红烛，烛光温柔，映照在顾康那张戴着半边面具的脸上，另半边没有被面具遮挡的脸，染了一层烛光竟是多了几分平日里顾相爷身上少见的温柔。 福清的一颗心瞬间狂跳了起来，顾康温柔的笑了笑，坐在了福清公主的身边。 盛年男子的气息席卷而来，福清有些说不出来的慌张。 “别怕！若是你今晚不愿，我可以睡书房，还有些老师的文稿需要我整理一二。” 顾康小心翼翼攥了攥福清的手，随后起身便走，不想还未走出一步，衣角便被身后的人扯住。 顾康转过身看着已经羞红了脸的福清，福清说话的声音都觉得干巴巴的，她吸了口气道：“我是你的妻 子，新婚夜你若是走了，我该如何是好？” “又是在公主府里，传出去便不好与我母妃交待。” 顾康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又坐回到了床榻上。 两个人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干坐着。 还是福清先开了口低声苦笑道：“顾大人娶我是为了借着我的身份暂避锋芒吧？” 顾康眉头微微一蹙，心头动了一下，没想到她猜的通透。 他缓缓道：“多谢公主殿下成全，彼时殿下陷入了李家人造成的危机中，而我确实需要一个驸马爷的身份……” 他没有说下去，两个人都是冷静的人，摊牌后反而相处没有那么尴尬了。 福清听他亲口说娶她只是为了利用，虽然和自己猜测的没错，可还是心底微微抽疼。 她好不容易才找准了自己的呼吸道：“可我不一样呢。” 顾康被福清公主这一句话说得愣怔了一下。 福清公主大着胆子盯着身边的男子缓缓道：“顾大人，我是真的喜欢你，从你高中状元郎，骑着马带着红花游走在街头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不是得宠的公主，没有办法求到父皇那里让你做我的驸马爷，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就喜欢你。” “喜欢你 绝地逢生的勇气，喜欢你力挽狂澜的气魄，喜欢你为民除害的威武，我其实关注你很久了。” 顾康脸上一向镇定从容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条缝，他其实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光风霁月。 他是暗夜里的鬼，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还有他父亲的血，他是一脚踏入忘川河的凶煞罢了。 没想到他烂透了的一个人，在对面女子的心中竟是有这么多的优点，他自己都听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 他想说的是，高中状元是为了复仇，力挽狂澜是拿无数的人命去填，为民除害？ 呵！他没那么高尚，便是争取些民意罢了。 他还是没有拆穿自己，好似什么都说不出口。 福清低声苦笑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想有个孩子傍身，以后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只想有个和你扯不断的牵绊，可以吗？” 顾康凝神看向了面前的女子，一颗心竟是揪扯了一下，将她轻轻抱躺在了榻上。 顾康修长的手指移到了她的腰间，抽掉了她的腰带。 随后却是捡起了一边放着的喜帕，轻轻盖在了福清公主的脸上。 “顾大人？”福清慌了。 顾康哑着声音道：“我摘了面具会吓到你，乖！不要害怕！以后不要喊我顾大人，喊我夫君吧。” 第694章 共白头 顾康的动作轻柔，却也很有张力。 虽然追逐权力，朝堂争夺，可也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也有那方面的需求。 况且他之前就是个纨绔子弟，什么样的花样没见过，只是后来遭遇变故心性大变。 外面开始落下第一场冬雪，雪花随着屋内升腾而起的灼热气息也渐渐的融化。 福清这一夜疼得狠了，竟是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醒了过来，却发现身边人早已不知去向。 外面的孙嬷嬷笑着走了进来，端着喜盆盛着温水，帮福清清洗。 几个小丫头，瞧着屋子里散乱的模样，空气中还留着暧昧的气息，一个个脸颊微红，抿着唇笑着帮福清公主收拾。 新婚夜若是夫妻和谐，这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如今瞧着顾大人这般恩宠自家主子，以后两个人更是相得益彰，她们也能早早的抱上小公子。 “驸马爷去哪儿了？”福清看着眼前奴仆们的眼神，脸颊不禁微微发红，忙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却觉得浑身酸痛，骨头似乎都被碾碎了。 孙嬷嬷瞧着自家主子白皙的皮肤上那些惹人瞩目的痕迹，心头对顾康多了几分责怪。 “驸马爷一早起来去了书房，听说温先 生有几卷书册要整理，他起得早还吩咐奴婢不要打扰您休息。” “这驸马爷也是的，主子初经人事怎么也不体谅一下？” 福清脸颊灼热，不便说什么。 孙嬷嬷忙自己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笑道：“瞧瞧奴婢这张嘴，尽是胡言乱语了。” “主子，奴婢扶您起来吧，一会儿还得给柔妃娘娘敬茶呢，听说温先生也要来，敬茶的时候也得给温先生敬一杯。” 一听温先生要来，福清公主哪里还敢赖在床上，忙让孙嬷嬷服侍她起身梳洗打扮。 温先生可是两朝帝师，即便是前朝的先帝都对温先生赞赏有加。 如今温先生来公主府，便是以驸马爷的长辈来的，她这个小辈哪里敢拖沓？ 就在她刚忙碌完的时候，顾康大步走了进来。 此时天光从窗外映照进来，少了昨夜的紧张，又加上了一整夜的亲密无解。 此时的福清看向顾康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温柔缱绻。 顾康虽然戴着面具，可身形挺拔，也俊朗非凡。 他身上穿着的红色喜袍还未脱去，平日里穿惯了黑色衣服如今大红更是衬托出几分不一样的风姿。 福清竟是心头微微一动。 “用饭了没有？”顾康笑 着看向了面前的妻子。 福清忙道：“还未曾用饭，先得去给长辈们敬茶，一会儿陪着长辈们一起吃饭便是。” 顾康却拍了拍手令人从小厨房里端来了小菜和米粥，都是福清公主喜欢的口味。 “先吃饭，母妃信佛传过话来，让咱们不必陪着她用饭。” “老师平日里在吃上面，因为年岁大了也有讲究，怕是咱们小辈们不爱吃，也特地吩咐我，先让咱们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饭再去敬茶。” 说罢顾康拉着福清公主的手坐在了床榻上，又将刚刚盛出来的米粥推到了福清公主的手中。 “这是我早起亲自熬的，刚刚好，你尝尝。” 福清公主顿时瞪大了眼眸，没想到手段狠辣，杀伐果决的顾相爷居然还会熬粥？ 看到福清公主的诧异表情，顾康低声笑道：“我之前在南山书院里服侍过温先生，因为一场大火温先生生了很重的病，一直都不能吃太硬的食物，都是我亲自熬粥给老师喝。” “昨天夜里……”顾康顿了顿话头，脸上掠过一抹愧疚笑道：“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累了。” “我这人有早起的毛病，起来后便替你熬了粥，你尝尝看，润润嗓子。” 润润嗓子四个字 从顾康薄凉的唇间说了出来，福清的一张脸几乎红透了。 昨天晚上也是疯的厉害，疼得厉害，她忍不住喊出来，甚至将顾康的背都抓出了血道子。 她平日里端着皇家公主的威严，在宫中又是小心谨慎，即便是说话都是温温吞吞不敢高声妄语。 昨天晚上她第一次释放了自己全部的情绪，哭过，笑过，甚至还发了狠的抓伤面前这个男人。 今早起来声音略有些沙哑，不曾想顾康连这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一时间，福清公主脸红得厉害，忙接过了顾康手中端过来的粥，低着头喝了起来。 熬得很糯烂，米香扑鼻，配上秘制的小菜，那一瞬间福清公主突然觉得此生自己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顾康也简单的吃了几口，随后接过了孙嬷嬷递过来的披风，亲自罩在她的肩头，牵着福清的手走出了院子。 福清公主喝了粥，心头暖洋洋的。 她随着顾康走出门口，不曾想这初冬的雪越下越大，竟是将石板路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福清公主穿着的绣鞋沾染了雪，一个踉跄差一点滑倒，被顾康稳稳扶住。 因为柔妃娘娘就住在不远处，顾康和福清公主也没必要让人抬着过去。 平日里走几步就到了，今日没想到雪下得如此大。 顾康缓缓蹲在了福清公主的面前，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好听的沙哑磁性。 “上来，我背你去。” 福清顿时愣了神，虽然顾康是她的驸马爷，可怎么能让他背着自己？ 她忙摆手却不想整个人落在了顾康的背上。 顾康将她扯过来，随即将她背了起来。 “顾大人！”福清惊慌失措紧紧抱住了顾康的脖子。 他的背虽然不是很宽厚的那种，甚至骨节嶙峋，可自己靠在上面竟是那般的踏实安逸。 “喊一声夫君吧，”顾康低声笑道。 福清顿时愣了一下，她一直崇拜这个男子，如今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落在她的头上。 她还有些改不了口，自己被这个男子负在了背上，一步步朝前走去。 经过几丛花树，枯枝上积累的雪花飘落了下来，在福清和顾康的头上留下点点纯白。 福清愣愣看着顾康头上的雪，心头默念。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夫君，”福清声音轻声喊了出来。 顾康应了一声，背着她朝着柔妃娘娘的院子走去。 他唇角染着温柔的笑意，只是那笑容透着几分苦涩，几分冷凝。 第695章 为何不提前说 顾康背着福清公主走到了柔妃娘娘住着的院子，守在院子门口的丫鬟们瞧着这一幕顿时眼底掠过一抹喜色。 虽然主子是堂堂公主殿下，可比起权倾朝野的权臣来说，一个没有丝毫依仗的公主殿下真的不算什么。 柔妃娘娘一直担心自己女儿会被顾康压一个头，虽然自己女儿是萧胤的侄女儿，可后宫这些女人都知道萧胤恨死了隆庆帝，也明白那天晚上隆庆帝究竟是怎么死的。 毕竟顾康是这一次清除八大世家的大功臣，也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弟弟，顾康在帝后心中的地位远远高于自己的女儿。 若是这小夫妻两个闹出来什么嫌隙，她的女儿绝对是个吃亏的。 当初她只想找个家世门第不是那么突出的人做女儿的驸马爷，不曾想兜兜转转竟是招了顾康做驸马爷。 虽然亲事礼成，帝后对她的女儿着实不错，可过日子还得是小夫妻两个过。 她心头分外的忐忑，外面已经传来了嬷嬷们的通报。 孙嬷嬷先来了一步，凑到柔妃娘娘耳边低声笑道：“主子，殿下是被驸马爷背过来的，两个人委实恩爱。” 柔妃娘娘听了孙嬷嬷的话，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掠过一抹笑意。 不多时外次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柔妃 忙端坐好，便瞧着顾康牵着福清的手走了进来。 别的不论，光瞧着女儿眉眼间的那一抹喜悦柔妃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顾康同福清公主一起上前跪在了柔妃娘娘的身前，孙嬷嬷忙将茶盏端到了两位新人的面前。 顾康举起茶盏，举过了头顶神态恭敬道：“母妃请喝茶！” 柔妃娘娘脸上染着喜气，心头却感慨万千，自己和女儿如今得了皇上皇后关照搬出来建府，女儿的亲事又这般顺意。 瞧着眼前这个青年，不光才华横溢，性情稳重，对自己的女儿居然这般的好。 她开心至极，忙接过了顾康手中的茶盏，仰起头饮下，顺势将手中拿好的沉甸甸的红包送到了顾康的手中。 “福清从小养在我身边，又是公主的身份，难免娇惯一些，若是她有什么错处你只管与本宫说，本宫希望你们两个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过好这一生。” “我眼见着年岁老了，若是你们能尽快生个麟儿，我也能帮你照看一二。” 福清公主脸颊微微一红，轻轻抿唇压着笑意。 顾康笑道：“福清很好，以后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柔妃也不敢在这位杀伐果决的权臣面前啰嗦什么，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借口累 了让他们两人退下吧。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下来，廊下积了不少的雪，此番仆从们纷纷出来扫雪，倒是扫开了一条通往前面客院的小道儿。 客院距离内宅还有些距离，孙嬷嬷命下人准备了步撵软轿抬到了门口，这么远的道儿再让驸马爷背着自家主子过去，可就说不下去了，明摆着公主府欺负人家驸马爷。 顾康同福清乘着步撵软轿到了前院，最后去了西侧的客院。 客院四周种着竹子，此番暗绿色的竹林挂着雪，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孤傲清冷的韵味，很衬温先生的气韵。 守门的书童冲顾康躬身行礼：“二爷！” 这位书童还是顾康从顾家带过来的，之前顾家覆灭，有些人能用顾康就继续留着了，故而还按照老顾家之前的排行称呼他。 顾康问道：“老师醒了吗？” “回二爷，温先生已经起来了，还用了半盏粥，一碟醋鱼，此时在正堂等二爷呢！” 顾康点了点头带着福清公主走了进去，福清此时心底倒是多了几分忐忑。 温先生是南齐不世出的大儒，是整个南齐读书人崇拜的精神依托，温先生已经不是单单的先生，而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他稳坐南山书院，借助顾康的手一举灭了八大 世家，扫清了困扰南齐多年的沉屙，虽然隐居却掌控着天下。 福清还不知道这些背后的深奥，就已经对南山先生崇拜至极。 似乎感受到了福清公主的紧张，顾康抓着她的手，轻轻攥住了她冰凉的指尖低声笑道：“莫怕，温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福清一颗心渐渐轻松了几分，跟着顾康走进了正堂，温先生穿着一件灰青色棉袍坐在了正位上，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顾康顿时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慈爱。 “康儿！公主殿下！” 福清忙上前一步跪在了温先生的面前，顾康也跪在了她身边，一边的书童将茶盏端了过来。 福清举过头顶：“先生请喝茶！” 温先生笑着接了过来，仰起头饮下半盏慈爱的看着面前的福清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顾康的老师，也是他的长辈，希望你们二人以后相携一生，白头到老。” “这是适合女子练的簪花小楷的临摹帖子，赠与你吧！里面都是老夫亲自编纂的诗词集册。” 福清眼底一亮，这可是难得的礼物，温先生的一个字都千金难求，如今送了她整整一本，她焉能不开心？ “多谢先生！” 福清公主忙双手接过。 顾康扶着福清公主起身，陪着 温先生说了一会儿话，福清瞧着温先生有话要对顾康说便自己一人先行回去。 福清公主刚离开，温先生便将书童遣了出去，将暖阁的门关上，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 此时暖阁里只剩下了温先生和顾康，气氛却远不如之前那么的和暖。 温先生许是累了缓缓靠在了迎枕上，淡淡看向了顾康。 顾康吸了口气跪在了温先生的面前，还未说话眼角便红了几分，两只手紧紧抠着冰冷的地缝，身体也轻颤着。 “老师，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真的不想……” “我这双手……这双手亲手杀了我的亲生父亲！我……” 温先生定定看着他，眼底掠过一抹同情，只是那同情之色疏忽而过。 他缓缓起身将顾康从地面上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顾士杰是国贼，是小人，是当年害死你外祖父和你娘亲的凶手，他死有余辜！” “还有……做福清公主驸马爷这件事情，你为何不提前与我说？难不成你还真的退出南齐朝堂，做一个遛狗斗鸟闲得无聊的驸马爷不成？” “你娘在天之灵会怎么想？你外祖父岂不是白白牺牲？那么多死去的，活着的人都瞧着你呢，你怎么敢？” 顾康心头微微一颤，脸色白了几分。 第696章 血脉也是牵绊 温先生脸色沉得厉害，定定看着面前跪着的青年，许久叹了口气俯身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 顾康此番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温先生吸了口气道：“当初如果你长姐没有嫁给萧胤，我便不会选你。” 顾康身子微微一颤，随后苦笑道：“是啊，当初她崭露头角，名动上京的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点心罢了。” “可是如果长姐那个时候不选择萧胤，怕是连个全尸都不会有，林氏母女还有我那些饿狼一般的兄弟不会放过她的。” “你错了，”温先生缓缓道，“即便是她选了萧胤也没有关系，可她不该对萧家人动了情，动了心。” 顾康抬眸看向了坐在床榻上的温先生，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就因为长姐对萧家皇族的人动了情，他便成了那个最合适的？ 温先生道：“也得亏你长姐当年利用李若曦给你下了一剂猛药，才将你拉回到人生的正轨，从此你不是废物，你是南齐最年轻的宰相！名动天下！” 顾康眼眸间的神情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了出来：“其实有时候活得自在也挺不错的。” “呵呵！”温先生冷笑了出来，“自 在？你之前活到了尘埃中，谁都能捏死你，你的自在有什么用？” “你生来就是鲲鹏，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命，谁能轻看你几分？” “如今你一步步走来，便是萧胤那样的人都要重视你七分！” “我晓得你不想与你长姐和姐夫为敌，可这本来就是你的宿命，你挣脱得了吗？” 顾康那一瞬间身体佝偻了几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便是连一个纨绔都没办法做了。 顾康尝到了人上人的权力味道，再被人打入泥沼不是他所愿。 “萧胤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温先生淡淡笑了笑出来：“事在人为，几个月前你也说过八大世家不好铲除，不也是被你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吗？”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浑浊苍老的眼眸，眼神里早已经带了几分杀伐之意。 “你如今做了驸马爷倒也罢了，正好也能暂避锋芒，你算是个聪明的，在这公主府里好好住着吧。” 顾康眉头拧了起来看向温先生道：“弟子还有一件事情求老师允诺。” 温先生眉头微微一挑，顾康大着胆子道：“福清最是无辜的，还请不要伤害她，虽然她也姓萧，可她与前朝恩怨没有丝毫瓜葛。 ” 温先生轻笑了一声：“血脉便是瓜葛，你也记得一点，别像你长姐一样对萧家人情根深重，不然我会出手。” 温先生随后缓缓闭上了眼，似乎有些累了低声道：“为师累了，你退下吧。” 顾康动了动唇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刚要推开门却听身后传来温先生低沉的声音。 “不要让她生下你的孩子，记着一点，血脉也是牵绊，也是为了她好。” 顾康的身体僵了僵，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月后，顾九龄在凤仪宫召见福清公主，眼前这个女孩子收起了少女的娇羞，多了几分初为人妇的成熟稳重，她也松了口气。 不过萧胤说过顾康这小子不像是个愿意放下权力的人，让她旁敲侧击问问顾康的近况。 他们夫妻两个虽然有时候也卑鄙，可还没有卑鄙到在福清公主府里安插内探的地步。 萧胤倒是想，可顾九龄觉得福清公主难得是前朝腌臜皇宫里的一股清流，她不忍心亵渎这份儿友谊。 “顾康那小子最近在公主府里忙什么，没有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吧？”顾九龄笑问道，“他之前也是顽劣，如今不在朝堂上，怕是闲下来后又开始贪玩儿了。” “回娘娘的话，他 很好，做事也稳妥，”福清忙道，“平日里陪着我画画儿，练字儿，温先生送了我一本亲自编写的字帖，我很喜欢。” “然后便是去藏书楼里找一些古籍，要么就去翰林院与那些编修们考校文章，温先生想要编纂一部涵盖文史工的全书，是老人家的心愿，驸马一直在忙这个。” 顾九龄倒是愣了一下，那小子还真的能沉下心来编书？ 她倒是有些低估了顾康的心性了，福清不是个随便扯谎的人，此番瞧着那急切维护的眼神也看得出来这小夫妻俩关系很不错。 想到此，顾九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李若曦那张冷艳的脸，当初顾康为了那个女子要死要活，如今转头也能爱上别人。 这爱情说宝贵也宝贵，说廉价也廉价。 她得了消息，一会儿便准备说给萧胤听。 顾九龄随后看着福清笑道：“这样也好，他若是能多陪陪你，也是你们的福气，再过些时日说不定就能有好消息传来，我这边有些药膳的方子送与你，助孕的，你自己瞧瞧。” 福清顿时脸颊微微发红，神情窘迫，还是抿着唇笑着接过来牢牢抓在手中。 顾九龄没有给她药膳，毕竟涉及子嗣，又是皇族内部的事儿，谨 慎一些好。 方子交给她，自己去验证。 顾九龄瞧着福清公主笑道：“到时候你生下麟儿也能与本宫那一对儿小崽子作伴，顾家人丁凋零，小孩子们也需要个玩儿伴。” 顾九龄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以后她的孩子可以进宫陪着皇子公主们长大，这份儿荣宠不是一般世家大族能拥有的。 到时候她的孩子进宫做皇子的伴读，以后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孩子的未来也有了保证。 福清忙起身福了福谢恩，随后笑问道：“不晓得小殿下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和夫君准备了很多的小礼物，夫君甚至还寻了一个会变幻术的江湖艺人，准备等小殿下们回来后，送进宫里头取个乐子。” 提及自己的一双孩儿，顾九龄眼底也带着笑意。 萧胤那边的心腹已经传来了消息，他派出去的人和云朵带着的人汇合了，再有七天便到了云州城。 到了云州城距离上京也只有三天的路程了，顾九龄哪里有耐心等，明日她便起身亲自去云州接应，与自己的孩子见面后一起回京。 为了保密，顾九龄和萧胤谁都没有说，甚至还派了其他的人混淆视听。 虽然萧胤做了皇帝，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697章 后盾 送走了福清公主，顾九龄便命人开始收拾东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凤仪宫的门口跪倒了一大片人。 萧胤明黄色的袍角翩然而至，转过一道琉璃披风，顾九龄便看到走到她面前的萧胤。 “皇上万福！”顾九龄转身福了福，被萧胤抓住了手坐在了榻上。 他俊美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疲惫，新朝刚立，万事都得他亲力亲为。 之前还有顾康顶着，如今顾康主动退闲，做了一个挂着闲职的驸马爷，新选上来的左丞相虽然是个踏实的人可到底能力差顾康一截儿。 萧胤得从头培养，一时间也是心累。 如今的南齐王朝清洗了之前和萧胤对着干的文官，撤掉了八大世家在朝堂的势力，如今整个朝堂虽然勉强能运作，但是可用的人不多。 尤其是丞相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审核政令，参与军国大事的决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这个位置的。 萧胤此番倒是有些想让顾康重出江湖了，只是这个小子他总觉得邪门儿，宁可自己忙碌一些也不太敢用这个人。 顾九龄端着温热败火的花茶送到了萧胤的面前，萧胤端起来一口饮下，扫了一眼九月等几个宫女正忙着替顾九龄收拾东西。 九月将 小孩子穿的袄子放进了箱子里，袄子用的是蜀绣最好的料子，不过上面绣着的花纹却有些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顾九龄的手笔。 顾九龄难得能绣这么多，慈母手中线嘛，这是做给小殿下们的衣服，她身为娘亲自然亲自动手。 “什么时候去云州城？” “明早就走，我还带了孩子们的玩具，”顾九龄笑着，眉眼间掠过一抹慈爱。 当初她和萧胤处在风雨飘摇的困局，和八大世家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萧胤身上的软肋越多，他死得也就越快。 那个时候将两个小家伙送去东岛海域寄养，纯属无奈之举。 如今这么多时日过去了，也不晓得两个小家伙长成了什么样子，所有的相思都只能靠书信来往寄托。 顾九龄此时恨不得背上能长出一对翅膀来，可以立即飞过去瞧瞧两个小家伙。 她和萧胤当初将这两个小家伙送得也有些急，甚至连两个小家伙的名字都没有好好取一个，中间一重重的生离死别，她差点儿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其实我今晚就想走，能尽快赶到云州。” 萧胤眼底掠过一抹心疼，都是自己的破事儿牵连了自己的妻子儿女，他抓着顾九龄的手：“ 他们还有七天才能到云州，你便是明天走也只能在云州等着，不必赶夜路。” “眼看就能见着人了，没必要如此赶，我明早同你一起去！” “你不能去，”顾九龄忙抬眸看向萧胤，她哪里不晓得萧胤不放心他们母子，可此时萧胤刚登基，正是万事都不稳定的时候。 此时若是离开上京，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反而会惹出什么祸端。 “你不能去，”顾九龄缓缓道，“你就牢牢钉在上京，做我们的后盾。” “如今朝堂不稳，八大世家的余孽还在，我一个人去云州即可，切莫乱了章法。”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他知道顾九龄说的都是实话，可每次自己都不得不缺席他们母子的重要时刻，他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还不如不做得好。 萧胤沉沉吸了口气：“有时候真想甩手不做这圣上，什么天下，什么朝堂，什么黎民百姓都不要了……” “皇上说的什么浑话，”顾九龄笑了出来，只不过眼底的笑意带着几分心疼。 她陪着萧胤一路走过来，最明白他的心境。 整个天下要问最不想做皇帝的那个人估计就是萧胤了，只是人有时候身不由己，周转间都被挪到了那个位置上，不能动，也不 敢动。 顾九龄笑看着萧胤道：“当初将你逼到了这个份儿上，这件事情就不是你想不想做了，而是不得不为之。” “你也别太紧张，我只是去云州走几天，到时候接回孩子，咱们一起好好将孩子们养大，女儿留在身边，儿子让他做皇帝去，我们云游四方再不受这罪如何？” 萧胤脸色终于缓和了过来，看着顾九龄笑了出来，吸了口气道：“罢了，听你的，多不过就这几天的时间，我让凌风陪着你一起去，还有我的铁衣卫尽数跟在你身边。” “云州城知州是我培养起来的人，我再让周统领带着禁军去加固云州城防，对了，羽林卫也调过去。” 顾九龄登时说不出话来，知道内情的人明白是这迎接小皇子小公主回京，外面的人还以为这又是再运兵攻打八大世家了。 萧胤除了这些还命自己曾经在江湖中的势力也跟随一二，随后看着顾九龄道：“你路上一定小心，孩子们也小心，那些暗器也都准备好，你三脚猫的功夫若是遇到什么不用硬碰硬……” 萧胤喋喋不休的说着，顾九龄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好意思打断萧胤的啰嗦。 她瞧着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眸，因为这些日子的忙 碌眼底都布满了红血丝。 顾九龄突然有些心疼，他到底也是个凡人，不是什么神仙累不死。 南齐百废待兴，家里面的，国里面的，多少人仰仗着他活，他不能出一点岔子。 “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顾九龄浅浅笑道，不能帮他分担太过的国政，那就将她自己保护好，将孩子保护好，也是替他分忧。 第二日一早，顾九龄便装扮成寻常的富家贵妇，带着随从悄悄离开了皇宫。 萧胤乔装后将她送出了京城，随后便是各路人马在郊外与顾九龄一起会合，朝着云州城疾驰而去。 顾九龄的一颗心实在是太急切了，根本用不到三日，便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快马加鞭抵达了云州城。 云州城知州廖大人是个长相忠厚的中年男子，此番早已经得了消息早早迎接在城门口。 顾九龄的马车刚停在了城门口，廖大人上前一步跪在了马车前：“皇后娘娘金安！” 如今萧胤已经将这里防护得水泄不通，这么大的阵仗，顾九龄也没必要隐藏身份当下掀起了马车的帘子让廖大人平身。 “廖大人，可有殿下们的消息。” 廖大人忙躬身行礼道：“昨儿得了消息，护送小殿下们的队伍四天后到云州城。” 第698章 调包 顾九龄一听接孩子的队伍四天后到达，顿时心头微微一喜，忙命人进了云州城等待。 廖大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皇后娘娘住宿的地方，直接将自己的衙署贡献了出来，他自己的家眷搬到了一处富户修建的院子居住。 云州城衙署以及后院是整个云州城规模最大，最气派的地方了。 顾九龄也不推脱，毕竟她如今的身份若是不住在这里，廖大人也不敢住着，就安安分分住下来等孩子们归来。 入夜时分，顾九龄心中藏着事儿睡不着，坐在床榻上翻看自己带过来的那些小衣服。 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是很奇妙的，当初她穿越到了这里来，原主恰好怀了身孕，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累赘。 后来肚子里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有了胎动的那一瞬间，她的一颗心便与这个孩子牵绊到了一起。 后来和萧胤闹了矛盾，她独自去东岛海域，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将孩子生了下来。 又在海岛上亲自抚养，那个时候她发誓要好好护着这一双孩儿。 “娘娘又想殿下们了？”九月端来安神助眠的药汤。 顾九龄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小衣服道：“两个小家伙现在也有三岁了，正是闹腾的时候，不晓得现在好不好带？那么远的路， 会不会生病？” “娘娘放心，”九月将汤碗送到顾九龄的手中，帮她将散落的小孩子衣服收拾了起来笑道，“云朵也来了信，说小殿下们路上玩儿得很开心，也没有生病。” “云朵来信了，我瞧瞧？”顾九龄忙道。 九月忙从怀中摸出来一封书信送到了顾九龄的手中，顾九龄接过了信，低头一看愣了一下。 “云朵什么时候儿字儿写得这么好看了？” 九月笑道：“那丫头喜欢练武，不过奴婢说过她，跟在主子身边办差自是不能太粗鄙了，她便同二爷要了几张帖子练字儿了，奴婢也觉得如今写得好看了一些，不过这丫头还是老样子，也不多说说，只是这一两句话哪里够看？” 顾九龄笑了，果然是云朵的做派，能用几个字儿说明白的绝不多话。 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孤僻了些。 孤僻到甚至都有些自闭了，便是她这个主子与她相处了这么久，都无法真正走进这个丫头的世界。 平日里与她也就是交代任务和绝对的服从。 顾九龄将书信送回到九月的手中，也没有过多深究，她如今一颗心都扑在孩子身上，只想能尽早见到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儿。 第四天头，接孩子的队伍终于进了云州城，一直走到了云 州衙署前。 顾九龄昨天晚上都没怎么好好睡一觉，此时早早等在院子门口。 九月等人也兴奋地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被众多护卫簇拥着的马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随后一身玄色劲装的云朵率先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转身将马车里的两个小家伙抱了下来。 两个孩子被养得很好，粉雕玉琢，小皇子穿着湖蓝色蜀绣锦袍，袍子上用金银线绣着大团大团的牡丹花纹，富贵气息扑面而来。 小公主却穿着红色夹袄，袄上不光用金银线绣了富贵吉祥的花纹，还缀满了珍珠，头发上扎了两个小丸子，点缀着罕见的南珠。 顾九龄瞧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哪里能撑得住，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两个小家伙。 突然顾九龄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怀中抱着的不是自己的骨肉血亲，倒像是两块儿灼烧的炭块，烫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一把将两个孩子推了出去，那两个孩子甚至都踉跄了一下，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却多了几分迟钝麻木。 “母后！”小皇子还是先怯生生喊了出来。 顾九龄死死掐着两个孩子的胳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四周本来还喜气洋洋的一众人被眼前的一幕看傻了去，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见到自己的孩 子后是这样的表情？ 耳边突然传来了云朵诡异又陌生的低语，她用只有顾九龄一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缓缓道：“你孩子还活着，不过你得跟我走一遭，先进去，一会儿想法子跟我离开。” 顾九龄抓着面前两个孩子的手指一点点收紧，那两个孩子几乎要哭出来，身体瑟瑟发抖。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小娃娃，眼睛渐渐发红。 不，这根本不是她的一双儿女，她的孩子竟是在来京的路上被调包了？ 她做娘的不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眼前的小娃娃也仅仅是形似而已，不是她的孩子。 不过调包的可不仅仅是她的一双儿女，顾九龄抬眸死死盯着一边站着的云朵。 云朵依然板着脸，方才俯身扶着顾九龄那一下在外人看来感觉更像奴婢小心翼翼扶着主子。 顾九龄盯着云朵的那张脸，顿时心头狠狠抽痛了起来。 之前萧胤刚发动政变进入皇宫，那个时候是最乱的局面，不想竟是被人趁虚而入了。 此番她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若是现在发难不光救不了孩子，更怕会打草惊蛇。 那一瞬间，顾九龄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那些不开眼的对她的孩子下手了，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 是八大世家寻仇？还是宁 安太后余孽？亦或是…… 顾九龄想到了失踪的百晓生，可所有这些人都不可能有通往东海海岛的地图，并且将孩子成功换掉。 顾九龄笃定孩子不会是路上被换走的，萧胤的那帮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孩子应该是一开始在海岛就被调包了。 除非这个人以前和她一起在东海海岛上住过一段儿时间，按理说刚才说的那几个人都没有这个机会，到底是谁？ 顾九龄冷冷扫了一眼一边的云朵，到底她的视线冷得厉害，那“云朵”姑娘倒是将视线不得不挪开。 顾九龄深吸了一口气，将两个孩子又缓缓牵了起来朝着内堂走去。 四周的人这才回过神，顾九龄牵着孩子，带着云朵朝前走去，一边的九月登时愣了一下，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忙跟在顾九龄的身后，刚要一起走进内堂不想云朵开口笑道：“九月姐姐，我还有些话要同主子单独讲，你守在外面便是。” 九月脸色微微一变，这可不像云朵平日里说话的风格，她顿时心头掀起了狂风巨浪。 顾九龄微微别过脸冷冷道：“还不快滚！传令下去，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内堂！” 九月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脸色发白，随后一点点退后，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攥紧了拳。 第699章 傀儡 九月那一瞬间有些发懵，主子从来对他们都是和颜悦色的，即便是主子行事严密要求严苛，可也不会这般失态呵斥他们这些下人。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主子大概是变相的求助，九月神色扫过了一边站着的云朵，总觉得云朵变了很多。 可说不上来哪个地方变了？ 亦或是从很早之前就变得不一样了，只是这些日子他们跟着主子东奔西走，竟是没有太过在意这些细微末节。 “是！”九月缓缓退后，随后将正堂的门轻轻关了上来。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九月转身疾步朝着前院走去，刚转过月洞门便看到迎面走来的凌风，她忙迎了上去。 “凌大哥！” “九月？”凌风手中还抱着一些小孩子用的物件儿，准备送到后院里来。 两位小殿下金枝玉叶的，他跟了萧胤这么多年也替主子高兴，也私自准备了一份儿礼物送给殿下们。 他刚走到半道没想到遇到了神色惊慌的九月，顿时愣了一下，忙一把扶住了九月的手臂。 九月跑得有些急，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被凌风稳稳扶住。 九月紧紧抓着凌风的胳膊低声道：“主子出事儿了。” “你说什么？”凌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小殿下们刚刚回来，皆大欢喜怎么就说出事儿了。 九月急切道 ：“我一时半会儿和你解释不清楚，主子方才行事分外的怪异，感觉出了什么事儿，却又不能说什么。” “还有云朵也怪怪的，给人感觉不太一样，你现在需马上命人重新部署衙署周边的防御，必要的话得告诉皇上！” 凌风此番倒是冷静了下来，想起来方才在衙署门口接小主子的时候，皇后娘娘确实有些行为异常。 他当时还以为皇后娘娘思念孩子太深，一见面有些失态了，可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便是失态也不会将孩子推开啊？ 凌风顿时脸色沉到了底将孩子的东西交给九月，随后转身走开，接着又想起来什么转过来抱了抱九月：“万事小心！” 九月点了点头，两个人原本定了婚约只等朝堂安稳一些便举办婚事，没想到事情一出接着一出，倒是耽搁了下来。 正堂内虽然灯火通明，可气氛却冷凝到了极致。 顾九龄端坐在正位上冷冷看着面前站着的“云朵”，一边两个小娃娃也呆呆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怯生生的看着两个大人。 “我孩子在哪儿？”顾九龄声音森冷发寒。 “云朵”缓缓道：“娘娘随奴婢走一趟就能见着了。” 顾九龄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云朵”拿出来两块儿打磨得很精致的玉如意，婴儿拳头大小，钻了孔 用红色丝绦缀着。 当初顾一和顾二喜欢玩儿玉如意，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温润光滑孩子们很喜欢的玩具。 顾九龄便命工匠打磨了一对儿小孩子玩儿的玉如意，挂在了他们的身上，此番看到“云朵”拿出来这个东西，顾九龄再也坐不住了朝着“云朵”冲了过去。 “云朵”冷笑着收回，顾九龄没有抢到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云朵”的脸上低吼道：“稚子无辜，有什么冲我和萧胤来！为什么连一双孩子都不放过？” “云朵”被顾九龄这一巴掌都打懵了，唇角竟是渗出一丝血迹，刚要反击不想顾九龄抬起手臂，袖口处不晓得触发了什么机关竟是一支袖箭直直朝着她射去。 “云朵”没想到顾九龄身为皇后竟然随身带着暗器，她武功高强却只能稍稍避开一点点，袖箭狠狠钉进了她的肩胛骨。 “云朵”连连退后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捂着伤口大口的喘着气看向了顾九龄，眼底掠过一抹恨意却也有些惧怕。 顾九龄上前一步冷冷盯着她道：“我不杀你，杀了你就找不到我孩子了。” “但是你也别得意乖乖带我去见孩子，到时候什么鬼魅魍魉挨个儿画个道儿出来，老娘奉陪到底！” “云朵”低下了头，她突然觉得自家主子就不该试图拿下这 个女人，到底是在颍州城里浴血活下来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掌控的。 被顾九龄教训一二，“云朵”倒是少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咬着牙硬撑着起身。 顾九龄冲外面冷冷道：“九月，拿一身换洗的衣服来。” 外面忐忑不安候着的九月忙将衣服端送了进来，屋子里淡淡的血腥气让九月的心头微微发颤，她扫了一眼“云朵”将衣服放下后退了出去。 果然不多时，内堂便传来皇后娘娘的命令，说是想要尽快带孩子回上京准备连夜离开云州城。 九月心头更是慌了几分，站在内堂门口：“奴婢帮娘娘收拾衣物吧。” 里面传来顾九龄淡淡的声音：“不用，有云朵收拾，你退下吧。” 九月不得不应了一声是，掌心里早已经浸满了汗。 不多时顾九龄带着孩子还有云朵径直坐进了马车，却没有带九月，九月刚要追上去被凌风拽住了手腕。 “九月，我有话说，”凌风低声道，“你随我来。” 九月晓得主子不想让她跟着，只得跟着凌风去了偏院一处僻静的侧厅。 此时侧厅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一个个具是服毒而亡，唇角都渗出黑血。 凌风一把拽起了最近的一具尸体，抬起手便扯住了他的耳后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里面露出的脸居然硬生生 被人磨平了五官，只有这样才让面具戴着更加贴切不会暴露。 看到这一幕，九月脸上血色全无，张了张嘴惊恐的看向了身边的凌风。 “这是……” 凌风咬着牙低声道：“傀儡术！江湖中最臭名昭着的做派！” “将四五岁的小孩子从小就磨掉面部特征，戴上人皮面具，身体种了蛊毒，这些死士培养起来会被送到不同的地方。” “因为潜伏的时间长，而且脸上的面具可以随时更换，一旦被发现这些人会自爆身体里的蛊毒而亡，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个毫无感情的傀儡。” 九月吸了口气看向了面前的这些护卫，凌风眉眼间前所未有的沉重萧杀，这些人都是当年萧胤还是王爷的时候从各地选拔的孤儿进了睿王府的训练营，没想到这个江湖门派的手也伸到了萧胤这里。 如果不是九月提醒，凌风根本就想不到他们的人里混进了内鬼，他这也是才查到几个，至于还有多少不得而知。 而且这些人无孔不入，此时凌风都不知道该相信谁，该重用谁？ “凌风，我们怎么办？”九月是真的慌了。 凌风眉头拧了起来：“你去给皇上报信，你亲自去，谁也不要信。” “我带几个姓得过的跟着娘娘，还有猛也跟上，事关重大决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第700章 得罪了 护送小殿下们回京的马车，驶出了云州城，朝着上京的方向而去。 顾九龄之前下令说是要抄近路回上京更快一些，可若是走近道得话，身后的那些护卫队跟上顾九龄的步伐就比较困难了。 毕竟路不好走，不适合大批人马跟随。 顾九龄便命令身后的人不必跟着她，她要轻装简行加快速度。 那些人对皇后娘娘这一道接着一道的命令感到万分的诧异，可毕竟皇后娘娘说的话有时候比皇上还要有说服力一些。 这些人也只得硬着头皮远远跟在皇后娘娘的身后，不多时皇后娘娘的马车穿进了山谷，身后的人更是步伐慌乱，急急沿着山谷追了过去。 不想到了半山腰的时候，顾九龄又说连夜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有些累了，要找一处庄子休息一下。 四周的人更是莫名其妙，若是休息早在云州城休息就行了，如今怎么又在这荒郊野岭里休息，这到哪儿去找地方住？ 这些身边跟随的人也不敢忤逆了皇后娘娘的意思，由着顾九龄的性子去闹。 顾九龄改了之前回上京的路线，径直向西，身后跟着的人有些坚持不住了。 “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了？如今已经接到了小殿下 ，再怎么着急也不该走夜路啊。” “若是闹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那岂不是闯了弥天大祸？” “按照之前行进的路线，沿着这条路走倒也罢了，怎么还临时改道？这也就算了，这向西拐回去又是怎么回事？” “罢了，罢了，不必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娘娘要怎样便怎样，我等还是快快跟上去。” “可是山坡这么陡，朝西拐去路又不好走，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随行的几个人实在是被顾九龄这一晚上折腾的有些疲惫，只能硬着头皮勉强跟上去。 可到底还是被顾九龄前面的马车落下了好大一截儿。 此时顾九龄的马车向西折返，居然在路上还真的遇到了几处庄子，马车停在了庄子里。 马车里的云朵看着顾九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抬起手，手中不知道捏碎了一个什么东西。 一阵尖锐的哨声传来，坐在顾九龄身侧的两个小傀儡人顿时像是中了邪，被人牵引着魂魄一样从马车里缓缓爬了下去。 顾九龄看得心惊胆战，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云朵走了下去。 这一处庄子人不多，规模也不大，就那么几十来户人。 顾九龄一眼便看透了其中的不同 ，她也没有做声。 此时敌人在暗处，她在明处也不好出招，现在她只想见到自己的孩子。 既然那些人准备了这么多花样，想必对她孩子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毕竟她和孩子活着才有利用价值，若是死了，又何故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 顾九龄弯腰走出了马车，云朵抬起手臂想要扶着顾九龄，被顾九龄狠狠甩开。 云朵脸色微沉，眼底掠过一抹恨意。 如今且让你再嚣张几分，一会儿见到主子，倒是要看你还有什么可蛮横的？ 顾九龄在云朵的牵引下走进了一间屋子，很寻常的农家院。 一脸忠厚的夫妇走了出来迎接，顾九龄看着那两个人，一看便晓得是傀儡，两人眼神都有些呆滞。 云朵转身看向了顾九龄身后跟来的护卫冷冷道：“王妃娘娘要在屋子里更衣歇息，你等不必跟进来了。” 身后的几个人看了一眼顾九龄，顾九龄冷冷道：“还不退下？杵在这里做什么？本宫换衣服尔等也要看？” 那几个人忙向后退去，打死也不敢看皇后娘娘换衣服，皇上不得把他们剁成肉酱？ 暖阁里只剩下了顾九龄和两个神情呆滞的小娃娃，还有满脸阴郁之色的 云朵。 顾九龄抬眸冷冷看着她：“说吧，还有什么招数？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孩子？” 云朵淡淡笑了笑，突然拉起了墙面上贴着的一张破烂的年画。 年画遮挡处竟是有一处机关，那机关做的精巧至极，缓缓挪开露出了通向地下黑漆漆的通道。 顾九龄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感觉浑身有些发冷。 像是从地狱中要爬出一个什么样的恶鬼，将她一口口吞噬一样，她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没想到这洞口内随后传来窸窸窣窣衣服摩擦墙壁的声音，还真的有人从洞口里爬了上来。 顾九龄在看到那个和自己身形身高甚至容貌都一模一样的女子后，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一看就是傀儡，戴了同顾九龄样貌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此番呆呆站在顾九龄的身边。 云朵轻笑一声上前看着顾九龄。 “奴婢服侍皇后娘娘更衣，请！” 顾九龄眼神微微发冷，好一个金蝉脱壳，竟是将她带到这里，准备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人。 如果将她调换，此番外面那些人根本不知道里间发生了什么，除非她喊出来。 可若是她此时喊出来，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既然对方要请君 入瓮，她只有进了瓮里头，才知道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算计她？ 可是一旦自己被这个傀儡人换走，那傀儡人回到上京后会不会对萧胤不利？ 顾九龄微微发冷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对面的云朵似乎看出了顾九岭的顾顾虑冷冷提醒道：“娘娘，您的孩子还等着您呢。” 顾九龄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刚才给九月他们的暗示还够不够明确？ 如果九月能看懂她的暗示的话，此番怕是已经告诉了萧胤。 她只希望萧胤不要被眼前的这个傀儡女子所迷惑。 她也相信那个人会带她和孩子回家。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外衫脱了下来。 云朵帮顾九龄和那个傀儡人互换了衣服，随后那地洞里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竟是走上来一个和云朵一模一样的女子，顾九龄不禁冷笑了出来。 为了抓她，躲在阴沟里的那只老鼠倒是下了一番功夫，便是和云朵一模一样的傀儡人都准备了这么多个。 她若是不走这一遭，倒是对不起那个混账的布置了。 云朵将暖阁里的东西收拾完后，拿起了一根黑色布带看着顾九龄：“还请娘娘蒙上眼睛，得罪了。” 第701章 一笔大买卖 顾九龄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手被“云朵”死死抓着朝下方缓缓走去。 顾九龄也不晓得走了多远，只是感觉一直在向下走，那些台阶有些湿滑，有几次她差点儿摔倒。 她心头微微一顿，暗道这一条通道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截儿是人工通道之外，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进入了底下的溶洞。 如果顾九龄猜得没错的话，怕是已经进入了山腹内，大约走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感觉迎面而来的风变得干燥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被人拽着踏出了洞口，随后听到了马车驶过来的声音。 顾九龄被云朵扶进了马车，顾九龄上马车的那一瞬不露痕迹的将一些粉末洒在了地上。 当初她在实验室做研究的时候，除了研究人类用药之外，还会收集动物的信息素，也作为生物医学研究的项目。 实验室的柜子里有一些吸引小动物前来的粉末，这种粉末对于人来说无害无毒因为几乎是透明的也不会惹人瞩目。 不过等一会儿，就会有附近的动物聚集到药品边，希望九月他们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从而找到她们母子。 顾九龄被蒙着眼睛，看不到马车外面的情形，不过能听得到四周渐渐有了小贩的叫卖 声，感觉还挺热闹。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顿，不晓得这是去了哪里，估计是一个繁华的大镇，感觉商贸还挺繁荣的。 接下来的日子，顾九龄的眼睛一直都被蒙着，即便是去净房这种事情都有人过来服侍她。 顾九龄甚至都顾不上尴尬，总觉得这一趟凶多吉少。 大约又走了三天的时间，耳边的声音时而嘈杂，时而安静，还能闻得到风沙刮过来的土腥味道。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这怕是出关了吧？ 难不成是大漠？ 若是出了关，到了大漠便是距离北狄也不远了。 这几天的时光对于顾九龄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对孩子的担心，对萧胤的挂念，对前途未卜的迷茫，还有外面隐隐约约的威胁。 顾九龄说是不煎熬是假的，就在她脑子里的那根弦即将要崩断了的时候，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 四周只有安静的风声袭来，还能听得到水声。 “娘娘请！”“云朵”将她扶上了船，随后晃晃悠悠朝前行去。 顾九龄安静的坐在船舱中，一路跟着的“云朵”都有些诧异了，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害怕？ 换做是任何人都要崩溃大哭了，顾九龄非但不哭而且一路上该吃吃该睡睡，倒 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定力。 船靠了岸，云朵扶着顾九龄上了船，走进了一处山庄的偏门，随后绕过连廊，穿过了月洞门便到了一处装饰很雅致的花厅。 花厅四周种满了梅树，如今已经入冬，一团团赤梅像是烈焰灼烧在花厅四周，开到了极致。 顾九龄站定在了花厅正中，身边的“云朵”将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扯了下来。 那一瞬间顾九龄被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刺得眼睛微微发疼，眼睛都睁不开了，她狠狠闭了闭眼这才缓缓睁开眼眸对上了坐在正位的一个打扮很骚包的青年。 穿着一件艳粉色锦袍，锦袍上绣着大团大团的牡丹花纹，头发也没有束起来，反而散落在了肩头。 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了椅背上，一双多情的凤眸此番定定看着顾九龄，像是高端猎手在估量自己的猎物。 “百晓生？”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风流过度的男人。 百晓生却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顾九龄的面前躬身行礼：“臣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娘娘万福！” 百晓生明明是行礼的动作，脸上却挂着戏谑之色。 也难怪，本来南齐的皇位应该是他的 ，结果被萧胤那厮捷足先登。 他这个前太子对顾九龄自然是多了几分阴阳怪气，此时他也不怕顾九龄出什么幺蛾子，且不说一路上给她灌了不少让身体无力虚弱的药，便是不给她灌药。 依着顾九龄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儿来，故而他才敢在顾九龄面前来回跳脱。 “我孩子呢？”顾九龄冷冷看着他问道。 百晓生轻笑了一声：“还需要等些时日才能让你们母子团聚！” 顾九龄脸色瞬间变了几分，冷冷道：“你晓得骗我的代价？” 百晓生淡淡笑道：“皇后娘娘说得哪里话，小殿下们还在来的路上，况且你不是我想要的，有的人却是想你想疯了去。” 他晒笑了一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小殿下不在我的手上，三天后他会带着孩子来与我换你走，这一笔可是大买卖，我也在等呢！”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不晓得此人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可有一点明确了。 百晓生抓了她，便是要用她换对方手里的孩子。 说来说去，这帮畜生压根就不愿意让她们母子团圆的，不过顾九龄当初料想也不会这么顺利见到孩子。 百晓生看向了顾九龄笑道：“皇后娘娘还 是先回房间里休息，等孩子来了，自然会让你们母子见面。” 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突然扫了一眼身边的“云朵”看着百晓生道：“云朵呢？” 百晓生脸色微微一僵，难得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情。 顾九龄冷冷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喜欢云朵这一款的女子，不过云朵一向光明磊落，阴沟里的耗子，呵，她瞧不上。” 百晓生眼神变得阴冷了起来，似乎顾九龄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来人！带下去！” 两边的侍婢忙掐着顾九龄的胳膊将她拖拽出了花厅，塞进了后面的院子。 百晓生眉头拧了起来，他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花厅后面的假山而去，转动了机关，假山中间居然出现了一道铁门。 百晓生大步走了进去，虽然看起来像是关押私犯的牢狱，里面却没有往常的血腥味，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梅花香味。 向下走了几步台阶便到了一处紧锁着的铁门前，铁门里面是一张雕花床，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书籍和各种小玩儿意放在八宝格子里。 百晓生命左右将门打开缓缓走了进去，床榻上用玄铁链子锁着一个身子纤弱的女子，背对着百晓生躺在床榻上。 第702章 你主子来了 床榻上躺着的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百晓生的脚步声，她不止一次听到这个脚步声，每一次听到身体都微微发紧，一颗心沉到了极点。 百晓生缓缓坐在了床榻对面的椅子上，他坐下来的动作有些急扯动了胸口处的伤口，疼得他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就在三天前，他本想和云朵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趁他不注意，这个女子竟然用藏在袖间的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胸口。 得亏他当时反应机灵一把将对方推开，那女人这些日子也用了不少的药压制了一部分功力，不然那一刀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这让百晓生分外生气，他生为江湖百晓门的门主，何曾被人这般对付过？ 于是将这个女人送进了这个牢狱，即便如此，也都不忍心对她动刑。 顾九龄说的对，他就是阴沟里的一只老鼠。 他见惯了江湖中的邪恶，陡然对上如此清澈明丽的小姑娘，自然勾起他的欲念。 云朵心思单纯，醉心武功，没有后宅女子的那些算计划。 那双眼睛也分外好看，清澈的让人移不开眼。 如今这位睿王妃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却硬生生被他折断了翅膀，困在了牢狱中，他一定要驯服这个女人。 “你主子来了，”百晓生缓缓道 。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传进了云朵的耳中，云朵一下子坐了来。 她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用链子拴在床上，哗啦一声，整个床塌的链子都绷得紧紧的。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百晓生，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掠过巨大的恐慌，还有一丝狐疑。 云朵冷冷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若是眨一下眼睛便算我输。” 百晓生苦笑了出来，他哪里舍得杀她刮她。 “没骗你，你主子来了。” 百晓生缓缓从怀中拿出了顾九龄经常派戴在腰间的玉佩， 玉佩的绳子被他修长的手指勾着，落在了云朵的面前。 云朵的表情瞬间疯狂了起来，极力朝着百晓生冲了过来。 “畜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放了她，你若是放了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云朵难得求人一次，此番怒骂后便是深深的无力。 她上一次在宫中巡查，不想遭了百晓生的道儿，被人绑到了这里。 她无数次想问百晓生，为何要这么对她？ 可看着百晓生眼中的那一抹狂热和难以掩饰的欲望，云朵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变态盯上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了这个人。 她与百晓生的几次交集也都是替王妃 娘娘办差，与这人有几次联系，可不曾想他竟是出手将她弄到这里来。 这人甚至还想非礼她，被她一刀刺了过去。 她原本以为这一刀足以让对方杀了她，她宁可去死，也不愿意被此人玷污。 百晓生淡淡笑了出来：“云朵，你记得一点，没多久我便是天下的共主了，到时候我封你做皇后。” “我与你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横加干涉，你也不是任何人的奴才，你只是我的皇后，我的女人。” 云朵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面前表情扭曲的百晓生。 什么皇后？这人怕不是疯了？ “百晓生，我劝你现在还能回头，你也晓得娘娘可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你若是此时乖乖将娘娘送回去，说不定还能讨个活命。” “如果再执迷不悟，怕是留个全尸都很难。” 百晓生脸色阴沉了下来，缓缓起身一把掐住了云朵的下巴，眼眸间掠过了一抹森冷。 “这天下本就是我的，萧炎那个乱臣贼子，猛犬错位将我逼迫出攻城，他以为他是谁？当初想要我做他的妻子，别将我梦回上清，如今我没用了，怕别人要对我喊打喊杀，我百晓生岂是别人手中的玩物？” “这天下他能做的我也能做的。……人多”。 白小生， 环环腐神，死死掐着云朵的下巴，眼眸里的闪色，有些癫狂，冷冷淡淡笑道。：“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定了。” 云朵突然别过来，狠狠咬下了半小时的手掌，白晓生吃桶麻将手送我回去，人多这一口要的很，尽是江北小生的手都咬破了去，白晓生眉，眼睛的怒气迎刃而上，云朵太猛，定定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半小时，你真不该捧出皇上的底线。” “你的死期怕是到了。” “呵。！”白小生退回。虽然脸色如长，可是也难以掩饰身上渗透出来的力气。：“难道让我们拭目以待，你也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即便是不吃饭，我也会想办法叫人给你喂个狗粮，蒸了饭给你刮下去。你即便是想死，也得求得我的同意才行，没人给他惯犯关系。” 云朵死死盯着面前的白小仙，白晓生也受不了勇夺看他的那一幕政务和政务的，一声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又一辆马车，踏过末尾的荒原，操着这座隐藏在黄荒漠深处的绿洲醒来。 拿车走得急。里面却传来了孩子稚嫩的声音。 马车的前后都有车队护送，那些马队身上马队的人都身上都穿着血色金装，有些标志还带着异域特色。 “紫眼睛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娘亲？”马车理一个超级靛青色绣牡丹花纹的小娃娃抬起头看向了身边作者的拓拔玉。 多发育，微微台某看向了身边的故意，这个小家伙一路上氛围的闹腾，他有时候差点都憋不住，要将他直接打赢了去。 她没想到顾玖领的这个儿子，故意总能想出各种各样刁钻古怪的发展，要知道他才三岁的一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精力，让他搞得天翻地覆。 一路上他差点都没有将他带出来，尤其是这一张红眼睛的称呼让。用拖把雨的心头泼有些不爽，可是对上那张酷似古久里的小脸拖把，玉的心头又软了几分。 他抬起手摸了摸故意的头发。故意在岛上被人照顾的很好，这头发一样的也用白玉菇，用白玉梳子。平时的发带将头发扎了起来，很有那么一个一副世家公子的期待。 “乖，很快就能见到你娘亲了，见了你娘亲后，你们就能会上进，与你们父皇团圆。” “婚姻介绍所，我饿了。，”另一侧的一个珠圆玉润的小丫头，长得氛围娇俏可爱，此时沾着糖瓜的手，紧紧拽着拖把玉的袖子，拖把衣的袖子瞬间捂灭了一大片。 拖把雨敲着自己被孤儿抓出来的那些黑影子，一阵阵头疼。 第703章 沙暴 拓跋玉抬起手将拽着自己胳膊的顾二从身上扯了下来，吸了口气笑道：“小姑娘，你不是刚吃了糖瓜吗？” “怎么又饿了？这样怕是不行的，吃胖了以后就不好看了。” 顾二顿时愣了一下，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懂得美丑，虽然听不太懂这个叔叔的话，不过心底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一句好话。 哇的一声！顾二大哭了出来，登时赶车的车夫都是虎躯一震。 小公主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最让人头痛的便是嗓门儿大。 也不知道小小的身体里怎么蕴藏了那么大的能量？ 瞬时整个车队人仰马翻，拓跋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忙命马队停了下来。 “来人！将点心之类的零嘴儿统统拿过来，让公主殿下挑选！” 拓跋玉担心一路上给这个小家伙儿撑死，若是小家伙儿病了后，这行程又要延误，他收到了百晓生的消息说是顾九龄已经到了大漠的西川城。 拓跋玉一颗心也似乎要飞到顾九龄的身边，他曾经想要忘却，奈何思念就是一把刻刀，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子里。 越是随着岁月的流逝，那刻痕也分外的刻骨铭心。 如今北狄国内彻底陷入了内乱，他和王 兄最终对决的日子来了。 他现在必须得回去，再也不能呆在南齐蹉跎，可到底还是不甘心。 此时顾二哭得抑扬顿挫，面前的好吃的也不瞧一眼，吵着要吃方才路过的小镇上的那家胡饼。 拓跋玉终归无奈不得不命人原地停下来休息，一面派人折返回去买胡饼。 拓跋玉心头烦躁下了马车走到了一边对着几个属下训话，将全部的怨气撒在了面前这几个人身上。 马车里只剩下了两个小娃娃，顾一看着自己的妹妹低声道：“顾二，我觉得紫眼睛叔叔不是个好人？” 顾二咬了一口点心懵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他给我买糖瓜吃，他是个好人！” 顾一鄙夷的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就知道吃，傻乎乎的。” “你才傻！”顾二挣扎着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顾一看着妹妹，脸上稚嫩的神情配上严肃的表情莫名有些可爱。 “他说带着我们见娘，可是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有见到过娘。” “一路上也没见到奶娘她们，以往不管我们去哪儿都是奶娘跟着我们，现在就一个紫眼睛叔叔，说不定是他在骗我们！” 顾二舔了舔嘴唇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他骗我们是要吃掉我们吗？” 顾一看着自己的傻妹妹不太想说话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踏了过来，还伴随一阵阵尖锐的惊呼声。 两个小家伙忙凑到了马车的车窗边看了过去，却看到天色陡然变了几分。 刚才还很晴朗的天际，此时几乎半边天都变成了赤红色，随后不远处传来一些漠北牧民们骑着马狂奔的身影。 “沙暴来了！快逃啊！” 拓跋玉刚训斥了属下几句，没想到变故突然而起。 他虽然少年时期被狠心的父皇送到了南齐做质子，可小时候在漠北生活的时候就听身边的老嬷嬷曾经说起过沙暴。 这种天气在漠北十年九不遇，可没想到今天被他给遇到了。 拓跋玉高声道：“快!将所有的马匹牵过来围成一圈，马车圈在中间，人都蹲下来！蹲下！若是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办。” 拓跋玉带领赤蝎组织，也经历过很多风险，此时第一次面对沙暴一向镇定从容的表情有了几分龟裂。 路过的那些牧民一看拓跋玉的布置还算得当就没有太过停留，都是出门在外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几个牧民骑着马忙离开 了此地朝前走去，反正报信也已经报了，这些人看起来训练有素不似平民。 他们还是躲着些为好，这些年北狄的权贵越发不像话了些。 随意蹂躏摧残部落的平民，那些贵族经常成群结队来到部落抢那些可怜的姑娘，稍有不从便是虐杀而亡。 如今瞧着这些人也不是善茬儿，几个牧民心知肚明匆匆离开了这里。 拓跋玉刚才被顾九龄的两个小崽子闹得实在是头疼，尤其是顾二。 小姑娘扯开嗓子哭，能让天地愤怒，日月变色。 他委实头疼的厉害，下了马车透透气，此番安顿好了一切便朝着马车走去。 “小家伙们，我们该走了，顾二，叔叔答应你的胡饼等到了前面的那片绿洲，亲自做给你吃好不好？” 拓跋玉笑着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随后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死死盯着空荡荡得车厢。 拓跋玉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丝丝的冷意顺着脊梁骨攀爬而上，那一瞬间他竟是浑身动弹不得。 随后拓跋玉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低吼了出来：“快来人！来人！去找孩子！找孩子！” 拓跋玉的吼声瞬间被扑面而来的沙尘淹没，别说是找跑丢的两个小孩，那 些护卫即便是自己站在那里都有些站不稳。 漫天的沙幕从天际间一寸寸移过来，瞬间天空变成了一片赤褐色，紧跟着所有人都被埋了进去。 上京宫城里，萧胤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这几天他担心妻子，担心马上要送回京的孩子。 按理说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他就能见到孩子了，可越是这样越是心神不宁的厉害。 “皇上！”赵公公忙带着随从走进了内殿，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什么时辰了？”萧胤声音微微发紧，抬起手揉着鬓角，头疼得厉害，刚才那个噩梦差点儿将他送走。 他不怕别人对他怎么样，只是担心顾九龄母子被迁怒，会出什么事儿。 毕竟他萧胤素来狠辣，对手也弱不到哪儿去。 怕是都会对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 赵公公小心翼翼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眼前这位主子可是个嚣张霸道的狠角色，而且人狠话不多。 突然寝宫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萧胤冷冷扫了一眼赵公公，赵公公忙带着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神色慌张的捧着一张令牌送到萧胤的面前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九月姑娘带着凌统领的腰牌求见！” 第704章 朕离开几日 长久以来诸多磨难的磋磨，萧胤早已经形成一定的敏锐感。 这几日他虽然稳坐后方，可心绪一直不宁，此时听到九月独自一人带着凌风的腰牌进宫求见，他下意识便觉得是顾九龄出事儿了。 “宣！”萧胤忙起身走了出去，竟是连外面皇帝常服都来不及穿。 赵公公也慌了几分忙疾步跟上，将九月带进了养心殿的正堂。 萧胤上前一步盯着九月问道：“是不是皇后出了什么事儿了？” 九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早已经红了眼眶哭道：“启禀皇上，东海海域出了内奸，竟是江湖中有人用傀儡术设局将两位小殿下骗走，如今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 “那些人还以小殿下的性命要挟主子跟着他们一起走。” “如今马上要回京的皇后娘娘和小殿下们都是没有感情的傀儡人。” “娘娘一路上留下了标记，凌风先追着那些踪迹去了，凌统领让奴婢快马加鞭赶回来提醒皇上，切莫被身边的假皇后娘娘伤了。” “如今的娘娘和小殿下都是假的！”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饶是他见多识广如今九月的这一番话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傀儡人？李代桃僵？ 他和顾 九龄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没想到那些不开眼的居然对他的妻子孩子同时下手。 萧胤顿时身体僵在了那里，随后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倒是将赵公公吓坏了的。 赵公公疾步走了过去将萧胤扶住，却被萧胤一把推开。 “传令下去！宣丞相，太尉等一品大员即刻进宫！” “此外给赵朗将军传紧急军令下去，让他即刻回上京监国！刻不容缓！” 监国？还用的是在外领兵的大将军？ 皇上怕不是疯了吧？ 赵公公此时都有些吓傻了眼，赵朗麾下几十万雄兵，放在北狄边关已经有些托大了，如今还给这个人临时监国的权力，不怕此人造反吗？ 而且瞧着皇帝的意思，这是要离开宫城一段儿时间了。 此番赵公公总觉得京城会再一次陷入混乱，可他一个奴才哪里轮得到他想这些。 他忙转身疾步离开传皇上的口谕，一边的九月这些日子几乎是日夜兼程，搏命的朝着上京赶。 就是担心被那些傀儡赶在了她前面，再对皇上做出些什么，那就彻底完了。 好在一路拿着凌风的腰牌，出入驿馆宫廷竟是所向披靡，没有丝毫的阻拦还得了不 少助力。 此时她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将消息传到后彻底晕了过去。 萧胤命人将九月送回凤仪宫休息，他却转身坐在了养心殿的龙案边提笔写着什么。 此时的萧胤内心早已经慌张到了极点，可他明白这事儿他不能慌，越慌妻子儿女会死的很惨。 萧胤写完了那些口谕，王丞相等人已经带人走了进来，侯在养心殿外。 王丞相是早些年的探花郎，性格沉稳，虽然在政令改革上远远不如顾康有能耐，可此人是正儿八经的中臣，不拉帮结派，不勾结皇子，做事情一向都很公私分明。 现在萧胤唯一所求的就是朝堂安稳，顾康那样的臣子用起来很顺手，什么都不用操心，可萧胤却对顾康是存着几分忌惮的。 故而即便是现在自己要离开上京也不敢重用顾康，反而将远处的赵朗调集回来。 反正现在北狄那边也是一堆腌臜事，朝堂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萧胤倒是此时不必忌惮北狄。 “皇上万岁万万岁！”王丞相等人跟在了赵公公的身后走了进来，齐刷刷跪下给萧胤磕头。 几个人都是萧胤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掌管着朝中要职。 萧胤一向没 有晚上召见臣子的习惯，除非军国大事。 此番夜色已深，皇上却将他们这些人一起宣召进了养心殿，不晓得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方才已经有了消息，皇上传令下去让赵朗将军回京监国，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让一个手握几十万兵马的人回来监国，无疑就是让一头恶狼管理一群小肥羊。 监国？怕是倾国也是转瞬间的事情。 “起来不必多礼！如今朕有要事交给你们去办，一会儿我自会告诉你们这些日子朕不在上京的时候，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皇上？”王丞相等人是真的急眼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皇上要离开上京？ 看这个样子也不是离开一天两天的事儿，怕是有一段儿时间。 这个时候，皇上离开上京，绝对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甚至还将一个拥有几十万兵力的大将军召回上京。 王丞相等人一直觉得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此时总感觉皇上早已经不是那个皇上了，像是傻了一样。 王丞相跪了下来：“皇上，皇上，臣斗胆进言，皇上此去怕是不妥啊！” “皇上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办，臣等亲力亲为即可，臣九死而不悔。” “可皇上若是离开，这上京一旦乱了，到时候恐怕会万劫不复。” 萧胤此时一颗心早已经飞到了顾九龄和孩子们的身上，哪里能忍这些人在他面前绊脚，他冷冷看向了面前的王丞相。 “朕的事情你办不了。” 如今风云变化，形势不怎么明朗，萧胤也不敢将皇后娘娘被人用傀儡换了的消息散出去。 此时萧胤缓缓起身，将面前的手谕命人分发下去，送到了面前几位老臣的手中：“这些日子若是你们能守得住上京平安，朕回来自然会赏赐你们。” “如果不按照我手谕上写的规矩来办，出了什么大的岔子，诸位乘早洗干净脖子。” 王丞相等人还待再问几句，被萧胤赶了出去。 此时养心殿的群臣已经退了出去，瞬间一片死寂。 萧胤呆呆的坐在那里，俊朗的五官在烛光的摇曳中明暗不定。 他深深吸了口气，此时才发现搭在膝盖上的手早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他是怕极了的，在那些人的面前越凶，其实心里越怕。 他害怕顾九龄出什么意外，也害怕两个孩子被人谋害。 他如今不晓得谁在谋害他，但有一点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些混账东西。 第705章 漠北的沙暴 漠北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那势头凶猛，若是寻常人没有任何的经验，这一场风暴下来怕是会要了自己的命。 幸亏拓跋玉的马队里有很多漠北的当地人，按照之前传下来的法子，将马队连在一起，马车放在中间。 并且在四周挖了很多的沙坑，人躲进沙坑里避着，等风暴过后尚能有一些生还的机会。 此时拓跋玉心急如焚，两个孩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命人去追，可这一场风暴但凡出去一个人都能被吹飞了。 即便是漠北的骆驼都招架不住的风暴，何况是一些普通的人。 即便是他坐地起价，给出了天价的悬赏，也才勉强召集了几个人跟着他一起。 谁知刚爬出沙坑，头都差点被那风暴给吹下来。 几个人瞬间被吹的人仰马翻，根本就辨不清方向，哪里还能再寻找孩子？ 拓跋玉不得不缩回到沙坑里，他头慌到了极点。 这么大的风暴，两个小豆丁那么小，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 如果顾九龄知道他亲手害死了她的两个孩子，以后莫说是带着顾九龄回北狄，顾九龄怕是能直接一刀捅死他。 他想将这个女人带回去，即便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骗她也好，哄她也好。 可如今已经结下了生死大仇，以后他和顾九龄之间的关系怕是会越来越糟。 终于风暴停了，拓拔玉疯了般的带着人向四周找去，可是找了那么久依然没有两个孩子的身影。 漠北当地的向导站在拓拔玉的面前，小心翼翼看向这位北狄的皇子，硬着头皮道：“殿下，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么大的风沙，那两个孩子估计早已经被埋在了沙堆里。” “即便是挖出来人，估计也不行了。” 拓拔玉眼眸森冷：“挖！给我挖！如果挖不出这两个孩子，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本来是时不时会爆发沙暴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类驻扎在此。 如今为了防止下一场沙暴的到来，应该尽快去往绿洲。 其实他们再有几十里地就到了绿洲的万川城。 可没想到就在这路上，竟是遭遇了如此罕见的沙暴，而且还丢了两位身份贵重的小孩子。 此时这些人都一个个苦着脸，若是不能马上到绿洲，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不过拓拔玉做事也很残忍，别看平日里性格不错，有时候也会和他们笑着攀谈几句，一旦动了怒杀人也是分分钟要人命。 此人武功高强，手段狠辣，没 有人能从他的剑下活着逃出去。 他是北狄的皇子，也是杀手组织赤蝎的主人。 此时拓拔玉早已经没有了以往温润公子的形象，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眼睛都已经布满了血丝。 他亲自抢过一边汉子拿出来的铲子，开始弯腰在沙堆上不停的刨着。 就在这时，绿洲万川城那边的百晓生已经差人找到了他。 他一路上好不容易将两个孩子从海岛上骗出来，又使出了傀儡术掉了包，让傀儡随着萧胤的那一队人马回上京。 他自己带着两个真的来绿洲与百晓生会合，只是这两个小家伙实在是难搞，一路上不停的出状况，已经耽搁了些日子。 如今没想到距离绿洲万川城仅仅几十里的路，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此时百晓生的信使已经站在了拓拔玉的面前。 那人半跪在拓拔玉面前，抬起手将手中的书信交给拓拔玉。 “殿下，我家主子问殿下什么时候能赶到万川城，我家主子已经备下酒宴为殿下接风。” 那人一边问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四周，发现拓拔玉的整个马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看起来气氛有些不对。 他又低声道：“主子说可以先将孩子交给我带回万川城。” 拓拔玉突然笑了，只是笑容到不了眼底脸上的表情冷得厉害，他死死盯着面前百晓生的心腹。 那神情竟是有些让人害怕，信使下意识向后挪了挪，却不想拓拔玉猛的抬起手中的剑刺狠狠刺进了信使的胸口。 信使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栽倒在一边，血流进了沙地瞬间被烈日灼干。 拓拔玉用帕子将剑锋上的血一点点擦干净冷冷道：“百晓生可是一只狐狸，若是此人将此间的情形说出去，百晓生定会猜出来我等狼狈不堪的事情。” “若是那个时候，他的手里可只有顾九龄一张王牌，到时候定然不会痛痛快快给我。” “如此大的风暴，走丢了一两个信使也没什么，能拖一天是一天。” “还愣着做什么？快挖人！” 那些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忙低下头纷纷挥起了手中能拿得的一切工具在沙坑里不停的挖人。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实在是傻的厉害，可是殿下显然已经疯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漠北东北角有一处小的不能再小的绿洲，说是绿洲可没有望，穿成那么的水草肥美，而仅仅是长了一片歪歪扭扭的沙沙枣，林枣林围成了一个村口，村落里住着十几户人家。 他们已经厌 倦了游牧生活，找到了这么一片勉强能生存的领地，嗯。你暂时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因为规模太小，丝毫引不起别人的注意，甚至能避开周围几大部落的微商，尽是在漠北部落之间的战争中，战争的夹缝里小心翼翼地存活了下来。 他们平日里捕猎也依托沙枣林街的绿泉种一些第。一些产量并不高的粮食，然后在闲暇的时候，又用大量换来的皮毛去不远处的万川成焕一些部落里需要的东西。— 如今疲惫的马队刚刚避过一场沙暴，此番缓缓走进了部落的村子。 老阿妈早已经拄着拐杖在村口等着，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有孙子，带着换回来的一些货物，走了过来老阿妈的眼神，这才多出了几丝亮光。 俺大汉是这个是的，是这个族落的组长，他面自己的长子达沃尔。将马背上驮着的厚重的箱子搬下来，达沃尔钢箱箱子搬下来，突然嘀咕了一声。：“怎么赚了这么多？到底阿爸你到底买了什么？” 俺大汉一愣：。“不就是买了一些布给你阿妈做衣服吗？怎么会弄不出矫情？” 他走过去，刚搭上了箱子，顿时脸色微微一变，猛的掀开了箱子上面的帘子，对上了两两个长得漂亮自己的汉家小孩子。 第706章 暂且留下 俺答翰看到面前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顿时愣在了哪里，这俩孩子是什么时候爬进他的箱子里的？ 一边等候的老阿妈也看到了这边的不对劲儿，忙拄着拐杖赶了过来。 “草原神保佑啊，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娃娃？” 达沃也有些懵了，他之前赶着骆驼跟在父亲的身后，一步也不敢离开。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忙看着自己的父亲：“难道刚才咱们的骆驼遭遇了沙暴，就在那个时候这两个小家伙爬进了咱们的箱子里？” 俺答翰脸色严肃了起来，他们这个部落生活条件很是艰苦，可此时看着这两个娃娃身上穿的衣服，以及这长相和气质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孩子丢了，家里人指不定要着急成什么样子。 他忙将牵着骆驼的缰绳紧紧拽住，将骆驼牵到了两个小娃娃的面前。 “上来！伯伯送你们去见你们的亲人。” “刚才路过的马队是不是你们家的？如今沙暴已经过去了，若是他们没有迷路还在原地等的话，我们此时赶过去差不多再一天就能迎上他们。” 俺答翰经过儿子一提醒，已经意识到这两个小家伙大概就是在沙暴起来的时候，贪玩爬进了他的箱子。 那 个时候他和那位贵族青年说话的时候，他的骆驼停了下来休息。 也就那一会会儿的功夫，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的动作倒是利索，直接跑进箱子里。 俺答翰刚要弯腰将两个小家伙抱起来放到骆驼上，不想顾一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们是坏人，我们不走。” “对，哥哥说他们是坏人。” 顾二忙帮着说话。 两个小家伙长的分外精致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眸清澈如水，此时可怜巴巴的说出这几句话。 俺答翰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有些无措的看向了一边拄着拐杖的老阿妈。 老阿妈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先带着子们回去用饭吧，走这么长时间的路，估计这两个小家伙也饿了。” 老阿妈拄着拐杖带着两个小家伙朝帐篷走去。 帐篷虽然看起来简陋，不过里面打扫得却也干净。 屋子里烧的很热，刚经历了冰冷恐怖的沙暴，此时顾一和顾二刚走进蒙古包就觉得浑身暖融融的。 到了吃饭的时间，俺答翰的妻子将奶饼，奶浆，还有一些煮熟的羊肉掰成了一些小条，和一些蒸饼送到了两个小家伙的面前。 两个孩子端起了眼前放着的 羊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放下碗筷后，二人脸蛋上都沾了一些奶渍。 俺答翰妻子看着这两个孩子又心疼又好笑，帮两个孩子将嘴角的奶渍擦干净。 俺答翰再一次严肃的看着顾一问道：“你们到底是哪里人？” 顾一板正了身体，声音奶声奶气的，可是那表情却严肃的很。 他看着俺答翰道：“我和妹妹本来生活在岛上，被那个紫眼睛的怪叔叔带走。” “一路上说是帮我们找娘亲，可是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娘亲，我觉得他们就是坏人，骗小孩的坏人！” 俺答翰心头咯噔一下，这两个孩子竟然是从遥远的海岛上被送到这里？ 口音和谈吐也不像是漠北这边的贵族子弟，难道真的是被人拐到这里的？ 如今一看这两个孩子偷偷跑到了他的箱子里，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俺答翰想起了之前沙暴陡然而起，他撞见的那个年轻男人。 那人身上贵气逼人，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凶煞。 想到此俺答翰倒是不愿意将孩子再冒然送回去，若对方真的对这两个孩子不利，两个小家伙好不容易逃出虎口，他若是再送进狼窝，那他就真的不算个人。 俺答翰看向自 己的母亲，老阿妈低着头想了想：“咱们家里多添两口人也无防，先在咱家里养着,等着天气好一些，你去万川城打听打听。” “看看有没有那些贵族找孩子的消息，打听的八.九不离十再将孩子送过去，目前就住在咱家。” 俺答翰忙点了点头，觉得母亲的办法还是稳妥一些，当下将顾一和顾二收留在了他的部落里。 虽然日子辛苦了一些，可也不缺两个孩子的一口吃的。。 之后的几天，两个孩子简直是开心极了。 俺答翰教顾一放马，他的妻子还送了顾二一头扎着红绳子的漂亮小羊。 他们估计打死也想不到，会让当朝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在他的部落里帮他放羊放牛。 如果晓得这两个孩子真正的身份，指不定要吓死了去。 你好。万山城湖心岛的城，湖心岛的宅子里，这几天的气氛颇有些压抑。 他们主张白小山自从和那个莫名其妙的丫头相爱，相杀后性情都变得有限，暴躁了。 白小山，是真的，没想到永远的性子这么远，竟然还真的和他爵士，他让医生想他让大夫丫鬟捏着他的嘴，给他往进灌饭，灌水，可哪里能好好的官下去好，几次差一点将兵多活生 生呛死，勇夺经过，这些日子的错误，早已接受的皮包骨，已经有了求死的决心，还有几次想要咬舌自己。 为小生是真的，拿这个女人没有一丝好的办法，他甚至气门间是 。属下急匆匆走到了门外，躬身行礼道。：“启禀主子。” “王妃，皇后，娘娘此番闹得厉害，说是三三天已经过去了，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此番皇后娘娘将脑壳里的帐子都点了去，如今后院起火，还请主子定夺。” “你你说什么？”百晓生忙着过生大步朝着故居的主子的课业走去，他都已经离三层外，三层派出了那么多的防护，近视还没有近视，还防备不住这个女人，出这么大的幺蛾子，他到底是怎么将他的院子都能点了去，都能点着了的。 百晓生还未走到侧，远就看到滚滚的浓烟，从客撇月的客月里深腾而起，四周是进进出出，惊慌失措的不同纷纷，手中提着木桶，将一桶桶的水浇在了那起火的房屋里 白晓生气闷一脚抬不迈步，走了进去却看到了顾秋林端坐在月子中间的椅子上，身后是滚滚的浓烟和魂，他脸色煞白，眼底也难以憔悴，可是那眼神却冷冰冰的，像是刀子一样刺响了不小心。 第707章 变数 百晓生知道顾九龄被萧胤宠得无法无天，可没想到这个女人一言不合就开始烧房子。 “顾九龄，你到底几个意思？” 顾九龄此时心头也难以掩饰自己的焦急。 明明说好的，三天后让她见到自己的两个孩子。 可此时已经过了一周，两个孩子依然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如果再在这个偏僻的院落里等下去，那她绝对是个大傻子。 若是不搞点事情出来，百晓生还真将她当成一只软弱可欺的羔羊关在这里。 “百晓生，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说好的三天后让我见自己的孩子，如今七天过去了，我孩子呢？你把他们弄到哪儿去了？” “今日如果我不放这一把火，怕是还请不动殿下您呢？” 百晓生眼神微微发冷，咬着牙笑道：“顾九龄，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你整个人还在我的手里，我要弄死你轻而易举，别给脸不要脸。” 百晓生终于露出了獠牙，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脾气好，风流倜傥的太子殿下。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本姑娘可是是吓大的。” “我想你现在更需要我活着，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利益。 ” “你也知道萧胤的手段如何，他现在只是刚刚建立新朝，有很多事情顾不上。” “此时你将我带到这里再弄死我的话，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惨上百倍！” 百晓生眼角微微一抽，顾九岭的话戳中了他的心思。 是，那萧胤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为了替几年前七杀谷冤死亡魂报仇，将他们整个皇族的人几乎屠了个干净。” 留下的皇家血脉已经微乎其微，甚至还亲手将自己的大哥杀死，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毕竟百晓生也很精明，他可不想永远活在萧胤的阴影中。 他只想抓住萧胤的两个孩子，逼迫他退位。 他还要这天下，甚至还有自己心爱的女人。 可此时两个孩子没有送来，眼前这个女人又很难对付，百晓生心头顿时焦灼万分。 随后嗤笑了一声，一步步朝着坐在椅子上的顾九龄走了过去，眼神也变得毒辣阴狠了起来。 “顾九龄，是，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可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我折磨人的手段你还没见过呢。” “来人！”百晓生此时对顾九龄也没有了耐心。 他恨萧胤恨得厉害，如果对萧胤不能 怎么样，折磨顾九龄也会让他心头生出几分快活。 就在百晓生命左右的人对顾九龄动手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玄衣劲装的护卫走到了百晓生的面前，躬身行礼。 “启禀主上，云朵姑娘怕是不行了。” “什么？你说什么？”百晓生陡然转身，死死盯着面前的护卫，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护卫被百晓生阴毒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头更是低了下去躬身道：“主上，云朵姑娘一直绝食，我等几个人捏着她的鼻子灌，不小心被云朵姑娘挣脱。” “云朵姑娘想要咬舌自尽，好在这些日子没怎么吃饭喝水，力气也小，只是嘴巴里都肿了起来。” “今早我等又送饭进去，却发现云朵姑娘浑身发烫，似乎是病了，如今已经不省人事。” 百晓生顿时慌了，忙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甚至连身后的顾九龄如何处置也顾不上了，没想到他刚一只脚迈出门槛，身后的顾九龄缓缓笑道：“百晓生，云朵是我身边的丫鬟，我也不愿意她出什么事儿。” “你大可以将她送到我的院子里来，我替她救治。” 百晓生脚下的步子微微一 顿，忙转过身诧异的看向了顾九龄。 百晓生也是气糊涂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光是尊贵的皇后娘娘，甚至还是名闻天下的名医。 在顾九龄的手中不晓得治活了多少人。 他也是疾病乱投医，云朵若是真的得了什么病，也只有这个女人能好好的将她救回来。 他转过身一把抓住了顾九龄的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走，随我去救人。” 顾九龄冷冷一笑，她从方才这些人的对话中已经察觉出来，云朵怕是被关了起来。 甚至可能关到了密室之类的地方，若是真的想要将云朵一起救出去，在那个戒备森严的地方有些困难。 顾九龄用力挣脱了百晓生的手，冷冷笑道：“好歹我也是你皇婶，这般拉拉扯扯还要不要脸？” 百晓生脸色一沉：“云朵快不行了，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故意拖延时间？” 顾九龄淡淡一笑：“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肯定是将她关在牢里，毕竟你身上受了伤，估计也是被她所赐。” 百晓生愣了一下，没想到顾九龄已经发现了他身体上有伤。 确实云朵的那一刀是奔着他的命来的。 顾九龄冷冷笑道：“ 你若是将她关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即便是我去救，环境太差也救不过来。” “就在我的旁边专门打扫出两间房屋，将云朵送过去，我来救她。” “瞧着你这个小畜生，倒也是有一番真情流露，怕是对云朵姑娘情根深重。” “这样，我做个顺水人情帮你在云朵面前做个说客，毕竟她一个身份低下的女子能嫁给太子殿下你，那也是她的福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说服云朵嫁给你，那你也得尽快将孩子带到我面前。” 顾九龄的一番话，倒是让百晓生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顾九龄居然这么好心帮他说话？ 可她说的话滴水不漏，他又没办法反驳。 百晓生眉眼间的神色阴沉至极，像是极认真的思考顾九龄的话，随即松开了她的手臂：“来人！将云朵姑娘送到隔壁的院子里。”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又缓缓坐了下来。 百晓生冷冷看着他：“人人都有逆鳞，别触及我的底线，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顾九龄眼神也冷了下来，她得尽快破眼下的死局。 顾九龄得想办法逃出去，需要给百晓生制造点乱子，而云朵是最大的变数。 第708章 禁锢 百晓生到底担心云朵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若是被他活生生的逼死，他这辈子心里也不安生。 他从小爹不亲娘不疼，想要的东西一样也没有。 后来逃离莽山来到了京城讨生活，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坎坷，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其实百晓生什么都想要，因为没有，所以都想得到。 他想要银子，想要在江湖中的地位，想要天下王朝，也包括那个他第一次心动的姑娘。 果然顾九龄的话起了作用，不多时间百晓生亲自带着人将云朵送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顾九龄疾步走进了隔壁的院子，她的院子已经烧得不能住人了，她同百晓生冷冷道：“这些日子我和云朵住在一起，方便帮她调理身体。” “还有，想要劝说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嫁给你，可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完成的任务，你得给我些时间。” 百晓生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终究还是看着顾九龄道：“别耍什么花招，你和萧胤不一样，武功微弱。” “也就是一手的医术能看，若是强行从这里逃出去，我也不介意给你个全尸。” “你多虑了，我这人惜命的很，怎么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和你去赌？”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暖阁。 她将屋子里其他人通通撵了出去，提着药箱走到了床塌边凝神看去。 只一眼，顾九龄瞬间脸色阴沉下来两只手紧紧攥着。 瞧着云朵的样子，她顿时心疼万分。 云朵虽然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可是顾九龄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甚至还专门请了武师教她提升武功，故而云朵在顾九龄身边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舒心。 如今短短时日没见，云朵整个人消瘦的厉害。 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甚至都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就像是一具艳尸直挺挺的躺在了床榻上，动也不动。 顾九龄忙坐在云朵的身边，抬手搭在了云朵的脉搏上。 身后的百晓生急声问道：“怎么样？她有没有事？” 顾九龄此时恨不得将身后这个小畜生用大巴掌扇死，怎么能将一个人逼迫到这种地步？ 顾九龄没有搭理他，摸出了包里的银针在云朵的关键穴位扎了进去，这才缓缓道：“太子殿下真的是心狠，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下得去如此毒手？” 百晓生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神色越发焦灼冷声道：“你且告诉我，她到底怎样了？” “没什么大事， 但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她离死期也不远了。” 顾九龄声音里透着万般的冷冽：“她一向自在惯了，如今被你折断了翅膀关在笼子里，若是换做你，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百晓生脸色难得掠过一抹愧疚，可依然辩驳道：“我又不想她死，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顽固，差点将我一刀捅死……我若是不挫一挫她的锐气……” 顾九龄打断了百晓生的话：“百晓生，我问你，这就是你的爱吗？” “爱对方就将对方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不惜将对方逼死。” “到时候将她逼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你拿来有什么用？” 百晓生顿时说不出话来，顾九龄冲他摆了摆手：“所谓杀人诛心，别看你给她好吃，好喝，可她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不管你给她吃什么用什么，她终究还是一死。” “如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请你回避一下，我与她单独聊聊。” 百晓生十分不情愿离开，可瞧着云朵的脸色确实难看的很，他定了定神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随即命人将暖阁的门锁住，紧跟着院子的门也被锁了起来，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百晓生的手下 。 将这处院落防护的像是铁桶一般，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 况且整个庄子外面是一片大湖，进出庄子的码头只有一处，也是重兵马把守。 故而江湖中人即便恨死了他，也找不到百晓生的老窝。 哪曾想百晓生将自己的窝，藏到了北狄和南齐的边境。 此处都是百晓门门中的高手，即便是萧胤那样的人单独闯进来也有些困难。 顾九龄看向了面前的云朵，小心翼翼将银针拔了出来，随后将她扶了起来喂了几颗药丸进去。 不多时，云朵缓了过来沉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却对上了顾九龄那双关切的眼。 云朵这些日子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遇到了顾九龄，可每一次醒来都是阴森暗沉的监牢。 她根本无法逃脱，她多想再见到自己的主子。 此时又看到了顾九龄，那一瞬间云朵没有惊喜反而是迷茫，像是一场梦，这场梦还没有醒来。 “云朵，你感觉好些了吗？”顾九龄紧紧抓住云朵的手。 真实的触感袭来，云朵登时打了个机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她是真的见到自家主子了，她忙坐了起来一把抱住顾九龄哭了 出来。 这倒是将顾九龄吓了一跳，云朵这个丫头很有骨气，很少哭哭啼啼，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失态。 她轻声安抚：“不要怕，有我在。” “以后切不可再绝食，人这一生活着最重要，要是死了想要报仇都没有机会的。” 云朵紧紧抓住顾九龄的手臂，想起来什么急声道：“当初在宫中，百晓生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藏在了太液池附近。” “我当时担心这些人作怪，就追了过去，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对我使用毒烟？” “主子，我还看到了假云朵，我还看到了假扮成我的人。” 顾九龄暗自苦笑，太迟了，她也被骗到了这里。 “对了，主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朵这才从虚弱中缓了过来，突然意识到顾九龄来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在这里能见到顾九龄，这件事情本身就令人细思极恐。 顾九龄苦笑道：“他们抓走了我的两个孩子，我不得不跟着他们来到这里。” “可如今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孩子的面还是没有见到，我怀疑这些人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顾九龄紧紧抓着云朵的手：“云朵你听我说，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得走。” 第709章 应嫁 云朵眼底一片茫然，怔怔看着顾九里。 逃？ 云朵之前也不是没有逃过，这个地方简直邪门了，就像百晓生操控的那些傀儡人一样。 她之前被百晓生关到这里，一开始百晓生对她还是很宽容的，将她安置在湖边的一处雅致异常的院子。 两进两出院子，四周甚至还种满了花草，这在缺水的大漠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云朵有一天趁着一个机会，打倒了两个护卫逃了出来，可不想在这岛上转来转去硬是没有转出去。 最后还是被百晓生抓了回去，她情急之下这才用刀刺进了百晓生的胸口，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至此百晓生便将她彻底关了起来，直接关到了牢里。 她虽然空有一身武功，可这些日子被百晓生灌下压制功力的药。 她如今也等同于一个废人，皇后娘娘更是武功一点也没有。 就她们两个女子怎么逃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似乎看到了云朵的顾虑，顾九龄定了定神脸上掠过一抹愧疚，看向了云朵。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我们二人试着逃出去。” 云朵登时愣了一下，眼底掠过一抹亮色。 她跟着主子这这么多年，知道主子脑子里的想法分外的多，每一 次都能让他们化险为夷。 “主子，你要我做什么？” 顾九龄缓缓道：“我要你先答应嫁给百晓生。” 云朵顿时愣在了那里。 顾九龄忙道：“你别误会，只是演戏，不过也可能会出很多的意外，你怕不怕？” 云朵此番想到百晓生就觉得恶心的不行，更别说是嫁给他。 可看着顾九龄的眼睛，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别说是嫁给百晓生，即便顾九龄点着火坑让她跳，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不多时顾九岭派人将百晓生请了过来，百晓生心里担心着云朵，哪里敢走得远。 听到顾九龄请他来，他忙急步走了进来，对上了坐在床榻上的云朵。 云朵此时低着头，也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百晓生上前一步抓起了云朵的手，云朵下意识想要抽走，可想起了刚才顾九龄的话，还是忍着恶心任由百晓生紧紧握着。 百晓生倒是愣了一下，云朵这个女子一向性子冷，没想到还真的被顾九龄开导得如此通情达理。 他眼底带了几分笑意，坐在了床榻边。 “怎样？身子好些了吗”？ 云朵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即便是这个点头的动作，也让百晓生好一阵心潮澎湃，一边的顾九龄咳嗽了一声。 百 晓生这才将手松开，顾九龄定定看着百晓生。 “事已至此，既然太子殿下对云朵有这份心，我作为云朵的主子也替她做个主，你们二人可以成婚。” 顾九龄话音刚落，百晓生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他能想到云朵态度缓和，可是没想到竟然直接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一时间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顾九龄冷笑道：“怎么不愿意？” “对啊，你是拥有皇族血脉的太子殿下，我家云朵就是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太清楚的孤儿。” “若论门第家世，她自然是配不上你。”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你将她强行从我身边带到这里来，被你关了这么些日子，即便以后回上京，她的名声也有损。” “我知道你心里有她，可是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跟在你身边也不是个办法，而且我家云朵不做妾。” “你若是答应就尽早办酒席，将这事情定下来。” “你若是觉得不可，就将她放了，你我之间的事情再论。” “若是你强行将她留下来，以后她再绝食出什么的，出什么岔子我也管不了。” “毕竟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顾九龄说这些话，百晓生 一时间竟是无法反驳。 如今顾九龄的意思是云朵要做也是他的正妻，要么就去死。 白晓生只愣了那么一下下，突然娘起头大笑了出来。：“这个好办，我竟然新月运动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整齐的位置非他莫属。” “好也算是个痛快，是第2日期是要尽早吧，不然他如今待在你这府上算什么？夜长梦多，择日不如撞日，就在7天后吧。” 百晓生没眼前掠过一抹，论证7天7天要筹备他的婚礼，日子有些急。 估计你没有给他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又加了一句。：“还有有夜琴宾客，让你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云朵是你家正，妻不是和你偷偷摸摸住住在一起的女人。” 白小生这下子有些忍不住了，缓缓的。：“这个是我不能错。早上本就是我的秘密住所，若是约请宾客，以后知道怕是守不住。……” 顾秋林冷笑了一声。再不和白小神说话，看下了雨有多大。：“爸爸用作看清楚了吗？这就是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你，如今为了你，竟是别人一出道都舍不得跟着他做什么。”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百晓生的时机呀，顾秋林当着他的面，挑拨他和云朵的关系，这叫什么？事儿，歌词是云朵也抬起头 冷冷看着他。 “我的事我家主子说了算，他说的这些条件你若是不答应，今日我今日后我们永不相见。” 我不相见那不就是死也不要再见他，白小生顿时换了手枪，咬了咬牙的。：“这有何难？夜寝宾客便是夜寝宾客，只是七天时间太过仓促，节前的宾客怕是不能远方的宾客，他是怕是不能请了来，这大漠四周我认识的人到时也可以清清楚”。 白小生到底还是退步了，不过也不敢退的太厉害，大漠附近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请过来吃吃吃喝喝，也算是夜寝宾客。 顾玖琳这才脸上掠过一抹笑意，缓缓起身看着白小声道。：“姑娘家出嫁前，最好不要和自己的未来父亲见面，我想他这点体面，没事。殿下应该是能顾及到他的，所以这些日子他与我住在一起，我帮他放置嫁衣，打点打点，到时候就从我的院子里送嫁，你看如何？” 这个白小生倒是能答应他，毕竟还是在他的院子里，就逃不出去。 反而顾玖林和云朵住在一起倒是方便，他看过，他自然点了点头应用。 不想外面一个白晓生的手下急匆匆走了进来，半跪在了半小时的面前，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高声的：。“组织奇兵组上，北狄二王子来了。” 第710章 喜事办完再谈正事 顾九龄也听到了那人的回禀，北狄二王子那不就是拓拔玉吗？ 拓拔玉怎么会和百晓生搅合在一起？ 要知道百晓生在这个地方的秘密住所，但凡不是关系紧密之人绝对不会知道。 百晓生脸色微微一怔，却下意识看向了面前的顾九龄。 随即他淡淡一笑：“不好意思，贵客临门，我得去迎接。” “不过北狄二王子与皇后娘娘之间关系匪浅，这个时候他来怕是与皇后娘娘有些关系？” 顾九龄早已经一颗心沉到了底，她当初就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 她的孩子出生在东海海岛，另外有人在那里守着，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在那个地方将她的孩子用傀儡人换出来。 顾九龄想到一定出了内鬼，可没想到居然是拓跋玉。 她到现在对拓跋玉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复杂。 当初若不是拓拔玉一路护着她到了东海海域的岛上，她怕是在路上早就遭遇了不测。 后来拓拔玉也在岛上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对她表白。 顾九龄真没想到拓拔玉对自己存着另一番心思。 姑且不说她已经嫁作人妇，即便是单身，也不会选择拓拔玉这个人。 而此时拓跋玉来到了百晓生这里，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 能登上那座岛 ，并识破那些机关，也只有拓拔玉。 顾九龄眼神变得阴沉了起来，她虽然没有答应拓拔玉表白，可是前几次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顾九龄多少对拓拔玉存着几分恩义的。 只是这个王八蛋居然拿她的孩子做筏子，顾九龄瞬间心头升起了一丝丝的杀意。 顾九龄也顾不上想这些，当下又坐在了云朵的身边。 云朵也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家的主子：“主子，莫非是拓拔玉带走了小殿下？” 顾九龄磨了磨后槽牙冷冷笑道：“谁若是动我的孩子，我与他势不两立，这王八蛋怕是活腻了。” 此时百晓生离开了云朵的院子，朝着前面的会客厅走去。 刚走进会客厅便看到拓拔玉身着一袭银色锦袍，端坐在客位上。 他端起了杯子品着茶，神态倒是悠闲得很。 百晓生下意识看向了拓跋玉的身后，只有拓拔玉经常带着的随从，并没有两个孩子的身影。 他脸色阴沉下了几分，大步走进了会客厅。 拓拔玉缓缓起身同百晓生见礼。 这两个人的身份倒也是有意思，一个是北狄不得宠的二王子，一个是流落民间的皇子。 二人都有尊贵的血统，也都半生颠沛流离，此番竟是沦落到了这种地步靠绑架人家妻子儿女 筹谋。 “王爷请坐！” 北狄皇帝刚刚驾崩，儿子们都封了王，拓拔玉也不例外。 百晓生将拓拔玉请到了一边的座位上，随后跟着坐了下来。 他抬起手打了个手势，身边的人退了出去将门从外面关了上来。 拓拔玉也让身后跟着的随从先行离开，他是赤蝎组织的头子，武功高深莫测。 即便是萧胤来了都能与其打成平手，根本不忌惮百晓生对他会怎么样。 如果百晓生想要收拾他，咫尺之间他便能将百晓生的脑袋拧下来。 此时会客厅里只剩下了他和拓拔玉，百晓生面子上的客套也淡了，冷冷看着对面坐着的拓拔玉：“孩子呢？” 拓拔玉将茶盏缓缓放了下来，抬眸看向百晓生。 “顾九龄呢？” 他反问道：“孩子还不是时候带到这里来，顾九龄有没有来？你那边进展如何？” 百晓生没想到拓拔玉如此奸猾，来到这里找他竟然不带顾九龄的两个孩子？ 只他一人过来，还要打探一下顾九龄的下落，果然奸诈得很。 “殿下，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交出孩子，我教出顾九龄，各办各的事儿，从此一拍两散。” “如今你不带孩子来，到了我这庄上想要 做什么？” 拓拔玉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傻呀，这可是你的地盘。” “我将孩子带到这里来，你万一不把顾九龄给我呢？” “而且是我到了你的地盘，你若是出什么幺蛾子，我哪里能应付得了？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丢了自己的性命。” “你便成了最大的赢家，手中有好多的底牌。” 两个人再没有之前的虚伪，此番都对对方表示了不信任，一时间气氛冷硬。 最终还是白晓生笑了出来：“好，那你在漠北重新定一个地方，我带着顾九龄过去，你也带孩子去。” 拓拔玉点了点头，突然转了话题，看向了面前的百晓生：“府上是要举办什么喜事吗？” “刚才我进院子的时候发现有些仆从抱了好多的红布，匆匆向后院走去。” 百晓生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厮如此心细如发。 既然拓拔玉问了出来，这厮必然知道他府上要举办喜事，这事儿倒也是瞒不住。 百晓生淡淡笑道：“王爷来的真是巧，我府上准备娶亲到时候要请一大批的宾客来喝喜酒，殿下不妨留下来一起。” 今日拓拔玉来便是将自己丢了两个孩子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 的若是白小生知道他将孩子丢了，断然不会将顾九龄 放出来，他晓得，顾秋林若是落在白小胜的手中，怕是凶多吉少，本来心中担心顾90，又有又实在放不下这个女子，没想到到头来再害了他，那别不划算了。 他如今冒险来到这里，便是探一探白晓生的口风，没想到白小生居然要娶妻，他顿时一愣突然想到一个人，笑了出来。：“那在下就够了，本本王就恭喜。恭喜殿下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对了，既然殿下要娶亲，那互换人的事儿，等殿下娶过亲后我们再另行打算”是 。“毕竟人多也杂，咱们还是稳妥一些好。” 我把你说这个话重述就是拖延时间，如今孩子丢了，若是白小生逼着他要孩子，他倒是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他已经令人在附近的州城，以及各个部落一冲一冲的找那两个小家伙。 此番这时间能拖延一天是一天，百晓生心头却暗自有些狐疑，拖把玉对顾九岭的心思，他自己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相思之苦，相思之苦最难忍，他只能，他明明知道，他怎么能，忍得下，不见顾秋林，反而要等他过，办完心事再来，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多想笑他。：“然后科院还有一些空房子，殿下若是不嫌弃就住进客源，等喜事办完后，咱们再谈正事如何？” 第711章 探查 百晓生此时好不容易等到云朵答应嫁给他，倒也不想生出太多的是非，等成亲后自然有的是法子让拓拔玉将萧胤的一双儿女带过来。 况且拓拔玉若是铁了心要藏着孩子，强行和他要倒也是要不出来。 两个人谈话的气氛还算融洽，拓拔玉最终还是提到了顾九龄。 他抬眸表情看着百晓生：“殿下，那顾九龄的情形如何了？” 百晓生笑容淡淡：“你也晓得当今的皇后娘娘性子古怪机灵，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过出了点岔子暂且还没有到漠北。” 百晓生话音刚落，拓拔玉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瞧着拓拔玉吃瘪的样子，百晓生心头不禁多了几分快意，谁也不是个傻子。 你拓拔玉答应要将萧胤的孩子交给他，然后换取顾九龄离开，如今却又想玩儿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既然你想玩儿，那就玩儿到底。 拓拔玉吸了口气缓缓起身：“殿下马上要娶亲了，想必很忙，本王就不陪着殿下了。” 他转身刚要走，不想百晓生起身笑道：“王爷，寒舍里有些机关暗道恐怕会伤了王爷。来人！送王爷去客院暂住！” “是！”两个随从忙跟在了拓拔玉的身后。 拓拔玉眸色一闪，这是不放心他，连着他也要盯起来。 他淡淡一笑：“有劳！” 很快拓拔玉便被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四周种满了修竹，环境分外的雅致，距离其余的客院距离却有些远。 一进一出的院子，院子里放置着的花缸养着睡莲和红鲤，感觉不像是住在漠北倒像是住在江南。 百晓生在这水比油贵的漠北居然打造了这么一座江南园林，委实有些奢华了。 他掀起袍角坐在椅子上，看向了跟随进来的百晓生的人淡淡笑道：“多谢二位带路，来人！赏！” 那两个人忙躬身行礼接了拓拔玉的打赏，随后退出了院子，却并没有走远。 拓拔玉的心腹骨律将暖阁的门关上后，走到了拓拔玉的身边低声道：“王爷，四下里都有人看着。” 拓拔玉冷笑了一声：“软禁本王？好！真的是好！” “萧胤那边有什么消息？” 骨律忙道：“回王爷，刚得的消息，说乾元帝生病需要去郊外的皇庄上静养，请大将军赵朗即可回京监国！” “你说什么？”拓拔玉登时愣了一下，“萧胤怕不是疯了吧？让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监国？” 骨律忙道：“王爷，此番边地空虚，要不要……” “不！”拓拔玉缓缓眯起了眼睛：“北狄如今乱成了一团麻，我那位王兄刚刚登基，下面的部族便已经叛乱 。” “整个国家乱成了一团糟，哪里还有能耐同时与南齐开战？” “况且南齐边防并不是没有人，赵朗将边城守得密不透风，即便他被宣召回京也会有其他的将军代替，此时不宜用兵。” 骨律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说。 拓跋玉却想起了另一件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萧胤虽然在几年前的七杀谷坏了身子，可这些日子早就被顾九龄调养好了。” “怎么可能抛下家国朝堂独自去郊外修养，况且新朝初见，还不稳的时候即便他身子再难受，也不可能冒然离开。” “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件让他不得不离开的大事。” 说到这里，拓拔玉突然眸色一亮。 “若是这世上能让萧胤方寸大乱，甚至抛下家国天下的只有一个人，便是顾九龄。” “看来，这女人已经离开了上京。” 骨律此番也反应过来，倒抽了一口气：“王爷，莫不是就在这岛上？” 拓拔玉起身走到了窗边，看向了外面的竹叶。 他缓缓道：“去给我们安插在这里的人传消息下去，将这一座岛上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一遍。机关暗道很多，都谨慎一些。” 骨律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百晓生也太不把他们主子放在眼里了，明面上主子只带着他们这 十几个随从来，可实际上赤蝎的人早已经有一部分渗透进了这座岛，如今查一下顾九龄的下落倒也不难。 “站住，”拓拔玉喊住了骨律的脚步：“查的时候且瞧一瞧这一座岛上哪一处地方布置的人最多。” “不管是暗卫还是护卫，看仔细了。” 仅仅过了一天，骨律神色严肃的站在了拓拔玉的面前。 “启禀王爷，从昨天开始就有客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大漠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平日里与百晓生关系密切得很。” “想必都是百晓生的心腹，已经住到了院子里，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的。” “只是在东南角有一处院子外面到处都是来往巡查的护卫，甚至在那花树的树冠里都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 “至于有多少人……属下也不敢太过靠近，怕打草惊蛇。” “东南角？”拓拔玉愣了一下，随后冲骨律招了招手。 “你过来。” 骨律忙走到了拓拔玉的面前，拓拔玉俯身凑到了骨律的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几句。 虽然岛上来的客人有些多，可百晓生毕竟谨慎得很，只邀请了一些心腹前来参加。 明面上是邀请宾客进来，实际上是百晓门这个帮派在聚会吧，他只是白晓笙为了糊弄股，90只是将大漠 的各个绿洲和城市里他白晓萌留下的。哥哥口上的多重？别过来。 夜色来临。590坐在哪个里帮云朵讽刺？甲乙两个人显然都不怎么擅长。上场粉，衣服勉强将那些不薄，让身边的嬷嬷才建好了后二人用针脚，用针穿起来别是讲的加一分的破，有些不伦不类。 宫颈联合运动都做针线活都不怎么样，况且估计有点事也系云朵更是不上心，哪里叫他当做家人。 “云朵姑娘累了，你们下去。熬一些养生的汤来。” “你去东厢房，将我之前留在东乡方要向你的药丸拿过来，云朵姑娘该吃药了。”— “你们几个去将院子里的花儿减1000都知道到了太阳，一个个值得不伤心，要是让你们盟主知道了，一定会真正责罚你。”— 顾秋林挨个将身边的丫鬟婆子编排了一圈，那些丫鬟婆子都晓得云朵是蒙住的心尖子上的，此时哪里还敢得罪，不得不按照顾秋林的吩咐纷纷离开了那个，顾秋林将这些人遣了出去后，看向了面前的云朵。 “还有几还有4天，就是你和白小生成亲的日子，那天洗脚城餐吗？那个例子，到中途的时候，经过一天890，那个时候你闹点动静就说身子不好受。让我过去瞧瞧。随后一切事情你都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 第712章 北狄的皇后 云朵这些日子确实吃了不少的苦，身子都被掏空了。 毕竟被锁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又绝食搏命，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顾九龄劝云朵这些日子多吃些东西，好好保养身体，毕竟过几天她们要干一票大的，任何差错都不能有。 顾九龄安抚云朵睡下后，自己走出了暖阁，抬眸看向了黑漆漆的夜空。 今晚的月色不太亮，是初月。 她光是在院子里站那么一小会儿，四周传来了衣服擦过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九龄不禁苦笑，百晓生倒真的派了不少人看着她们。 将这方院子围得像是铁桶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顾九龄面对云朵的时候尽量保持冷静，可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一颗心像是被放进了油锅里煎熬，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一双儿女一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如果真的是拓跋玉和百晓生做的局，断然不可能耽搁这么久。 毕竟她还有孩子绝对是萧胤的软肋，想要利用他们母子对萧胤做点什么，那些人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那只有一种可能，孩子们出事儿了。 想到这里顾九龄恨不得飞出去寻找自己的孩子，哪怕有一线的生机 也要找到他们。 顾九龄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泪水硬生生的被她憋了回去。 她知道现下她不能慌，越慌越做不成事。 突然外面传来隐隐约约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们的呼喊声。 顾九龄眉头一皱，急忙朝着院门口走去，刚要打开门却被外面守着的护卫拦下。 “娘娘留步！”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我就是憋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护卫全然不为顾九龄的话所动，抱拳行礼道：“娘娘恕罪，没有门主的命令，娘娘和云朵姑娘不得踏出院子半步，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小的。” 这些人是不可能让她出去的，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林子，却发现在西北角方向隐隐有火光，那火光甚至将天际都照亮了。 “走水了吗？”顾九龄故作慌张：“那这院子还安不安全？要不要趁夜搬到别处去住？” 守门的护卫眼角抽了抽，皇后娘娘这眼睛是怎么长的？ 着火的地点距离这里隔了那么远，哪里能波及到这一处。 况且这处院子里里外外门主不晓得安排了多少人，若是这里也能烧着了，那他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顾九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火势还真的朝着这 边烧过来。 守着的护卫顿时慌了一下，忙将顾九龄请回到了院子里。 “娘娘先行回屋子，我等看看情形。还是那句话，没有门主的命令，娘娘不能出去，没办法还请娘娘见谅。” 那人也没想到火势居然朝着这边蔓延过来，不晓得门主知不知道？ 他此时也顾不得和顾九龄客套废话，甚至粗暴的将顾九龄推了回去，直接将院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顾九龄转身朝着暖阁门口走去，却听到四周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声音。 想必那些暗卫已经赶去救火了，也不晓得这一场火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最近百晓生的运势不怎么样，先是她点了一把火，小打小闹了一番。 如今没想到又遭了一处火灾，顾九龄无暇管这些，准备回去歇着。 过几天等百晓生和云朵成亲的时候，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不曾想她刚要推开暖阁的门，突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顾九龄忙转身陡然对上了一双紫色眼眼。 那双眼眸顾九龄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初拓跋玉的母亲是色目人。 拓拔玉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只可惜他是个男子，倒是被这一张脸搞得偏生女相一些。 可谁也想不到长相柔美 的拓拔玉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顾九龄？”拓拔玉低呼一声，他猜到顾九龄已经被安置在了这岛上，没想到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拓拔玉那一瞬间眼底掠过一抹狂喜，下意识抓住了顾九龄的手：“走！随我走！我带你离开！” 拓拔玉刚抓起了顾九龄的手，没想到却被顾九龄挣脱紧跟着狠狠一记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记耳光，顾九龄用尽了全力，拓拔玉的脸都微微一偏。 一瞬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拓拔玉神色微微一愣，随后舌尖抵着火辣发疼烫的脸颊看向了顾九龄。 此时的顾九龄眼底只剩下了滔天的恨。 “拓拔玉，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孩子呢？你将我孩子弄到哪儿去了？” 拓拔玉明白顾九龄什么都知道了，也对，像她那么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其中的关键之处？ “拓拔玉，我自认为对你不薄。” “你彼时在南齐的猎场上被人设局受了那么重的伤，是我将你救了回来。” “你居然亲自登岛将我的一双儿女骗了出来，你居心何在？” “居心何在？”拓跋玉突然苦笑了出来，眼眸渐渐发红，死死抓着顾九龄的手腕 。 顾九龄想要挣脱就是挣脱不开，也是，拓拔玉笨猪吃老虎，是个装柔弱爱表演的男人。 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实际上却是江湖上最臭名昭着的杀人组织赤蝎的掌门人，死在他手下的人不晓得有多少。 也怪她眼瞎之前没有看清楚这个人，还当是他是江湖义气，与他也是哥们，她哪里想到拓拔玉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背刺她。 拓跋玉似乎比顾九龄还要委屈一些，他紧紧掐着顾九龄的手不禁冷笑了出来，只是那笑意带着几分苦楚。 拓拔玉冷笑道：“是，我是忘恩负义，可是顾九龄你该知道我拓拔玉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凭什么萧胤那么对待你，你还能原谅他？还给他生儿育女，我为什么不行？” “当初他毁了你清白，害得你被顾家差点流放，连命都要没了。” “再后来他为了一个自己的手下将你推离他的身边，让你挺着个大肚子远走江湖，若不是我，你怕是早已经死在了路上。” “顾九龄，这世上我为你付出的并不比他少，凭什么你选择了他，而不是我？” ”我不甘心！” “你不是想要做皇后吗？南齐的皇后能做，那北狄的皇后怎么就做不得？” 第713章 分道扬镳 拓跋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九龄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容色妖冶的男人。 以前只知道拓拔玉扮猪吃老虎，是个隐藏的高手，也对她和萧胤有过恩惠。 可没想到此人脑子像是被驴踹了，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顾九岭眼底的愤怒压也压不住，神色间满是杀气：“拓拔玉，你设局将我的一双孩儿绑走，如今我的孩子下落不明你竟是要我跟着你去做北狄的皇后？” “你真当我顾九龄是什么人？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吗？” 提到孩子拓拔玉一阵心虚，他也没想到那个小家伙会在沙漠的风暴中消失。 如果不是百晓生有傀儡人能将顾九龄顺利的从宫中换出来，他也不会用孩子做赌注与百晓生换顾九龄，此时事情渐渐变得有些不可控。 拓拔玉的一愣神看在顾九龄的眼底，顾九龄突然心底咯噔一下，难道孩子真的出事了吗？ 他突然心底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袖间藏着的匕首悄悄滑落在掌心间，随即猛然出鞘朝着拓拔玉胸口处刺了过去。 这匕首之前放在了顾九龄的头饰里，很难被发现。 这些日子她和云朵身陷囹吾，她便将那匕首取了出来藏在袖间。 即便是晚上睡觉都 不离身的，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处。 拓拔玉紧紧抓住顾九龄的手腕，他晓得这个女人没有丝毫的武功，对他构不成威胁。 他没想到顾九龄竟然直接出手伤他，他下意识松开顾九龄的手腕，向后一退。 顾九龄虽然出刀的速度很快，可到底站在她面前的是绝顶高手，甚至能和萧胤有的一拼。 她这样一个女子当然自然伤不了拓拔玉，即便如此也将拓拔玉的袖口划破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拓拔玉脸色煞白向后退开一步，眸色间掠过一抹怒意。 拓拔玉此时和这个女子也说不通，不如直接将她带走。 他几乎暴露了这座岛上自己安插下的所有钉子，这才制造了一次火灾，也顺利的见到顾九龄。 若是在这里耽搁的越久，等百晓生反应过来，莫说是带着顾九龄走，即便是他也来不及逃走。 “快走！我先带你离开！” “滚！”顾九龄脸色阴沉向后退开，拓拔玉刚要上前抓去抓顾九龄的手臂，却不想顾九龄藏在手臂的暗器再一次飞出。 竟是一簇淬了毒的银针，射向拓拔玉的周身大穴。 那一瞬间拓拔玉也带了几分怒气，这个女人到底身上藏了多少暗器？ 难道百晓生之前不搜身 的吗？ 如果不是他武功高强，怕是早已经被刺伤。 虽然他内力雄厚将这毒素逼出体外也是可以的，可毕竟那是毒针呀。 顾九龄又是用毒的高手，拓拔玉额头都渗出一层冷汗来，竟是不敢再向前靠去。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乱得很。 拓拔玉眼底的烦躁压也压不住，可也无计可施。 如果她不配合，带着这么大的一个人冲出这座岛根本可能。 “顾九龄，你等我。” 拓拔玉丢下这一句，转身跃上了房顶消失在了暗沉沉的夜色中。 院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被踢开，百晓生身穿一件素白色中衣，头发都没有来得及用冠冕收起就那么散落在肩头，疾步走了进来。 百晓生一听火灾在云朵住着的附近发生，顿时惊恐万分，匆匆走了过来。 看到顾九龄神色怪异立在院子的门口。 百晓生也顾不上查看顾九龄如何，径直冲进了暖阁，绕过屏风便看到云朵慌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云朵的样子显然是睡梦中被人惊醒了。 她本来就生的冷艳，身上又透着那么一股子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清冷气韵。 此番头发散乱，额头间甚至还有汗珠渗出，看着令人心动不已。 百晓生上前一步，想要握云朵的手。 云朵向后挪开，百晓生讪讪笑着收回了手，站在床边看着云朵笑道：“外面走了水，火势很大，我担心你受了惊吓。” 云朵说不恨百晓生那是假的，这个不讲理的人擅自将她从主子的身边带走。 又将她磋磨到这种地步，云朵听了顾九龄的话忍着心头的恶心，看着百晓生道：“多谢殿下，我还好。” 云朵能好好和他说话，百晓生早已经觉得自己是烧高香了，忙安抚云朵继续歇着，这才退出暖阁。 他转身看到站在侧厅里的顾九龄。 百晓生淡淡笑道：“皇婶不睡，这是在做什么？” 百晓生凝神看向的顾九龄，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顾九龄没有把拓拔玉找她的事情说出去，有些底牌还是要藏着掖着的。 既然拓跋玉也来到了这岛上，那等云朵成亲的时候，她就闹个天翻地覆。 “睡不着，看月亮不行吗？”顾九龄因为孩子的事情心情烦躁，自然对百晓生没什么好语气。 百晓生愣了一下，淡淡笑道：“那皇婶早点早点休息。” 百晓生随即又命人增加了这里的护卫，这才带人大步离开。 漠北分布着零零星星的一些小的绿洲和 部落，此时西南草原的部落里早早走出来两个人。 俺答翰带着儿子达沃骑着骆驼朝着万川城走去。 父子二人这些日子将两个半路捡回来的小娃娃养的很好，可再怎么样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这孩子的爹娘指不定急成了什么样子。 俺答翰决定带着儿子来万川城找找线索，看看有没有富贵人家丢孩子的消息，若是有便亲自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他们的部落到万川城要走两天一夜，二人赶着骆驼走进了万川城的城门时，已经精疲力竭。 “爹，这么大的城不知道从哪儿问起，要不咱们寻个写字的，让他帮咱们写几条孩子的消息贴在墙上还是……” “不可，”俺答翰忙道：“听那两个娃娃的意思，他们是路上被坏人绑到这里的。” “若是真的贴了告示，那岂不是害了那两个娃娃。” “毕竟这万川城的人能看到，说不准那绑了娃娃的坏人也能看到，咱们就偷偷的打听打听，去茶馆倒是也合适，走，爹带你喝茶去。” 父子俩刚要朝着茶馆走去，不想擦肩而过了一对看着有些普通的商队。 为首的那个青年，虽然长相普通，那身上的气势却令人不可忽视。 第714章 贵客 “主子，这边走，”戴了人皮面具的凌风扮作一个富家子弟的小厮，躬身将萧胤带进了一边的客栈里。 萧胤脸色阴沉跟着凌风缓缓走了进去，一行人将整个二层的客房都包了下来。 这些年北狄和南齐政局都不太稳定，万川城是北狄和南齐的中间地带。 战乱频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也没有之前双方互市贸易的繁荣。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大客户出现了，客栈的掌柜忙将人迎到了二层，态度好的不得了。 掌柜的又命人烧好了热水一一送到二层的客房里，只是瞧着这些人虽然打扮成了行商的样子，可是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种压迫感。 掌柜的端着水盆亲自上楼准备送进萧胤的房间，却被凌风抬手挡了下来。 左右两边的护卫忙将水盆接了过去，凌风看着一脸诧异的掌柜的缓缓道：“以后送东西送到楼梯口便是，我家主子爱清静不想被打扰。” 说罢凌风将一只银袋子塞到了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脸上掠过一抹惊喜，点头哈腰连连退后，再没敢打扰二层的这些客人。 萧胤走进了客房里，其他的人都已经退了出去。 凌风端着热水盆放在了萧胤的脚边低声道：“皇上，天色不早了，皇上洗洗脚，舒缓舒缓精神，明日属下再派人去查一查那 湖心岛。” 萧胤几乎日夜皆程，之前顾九龄在路上留下了很多的标记。 这个丫头总是机灵的很，不然萧胤绝对不可能顺着线索快速的赶到这里。 只是他们到了漠北的万川城，那线索却彻底断了。 顾九龄和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下落，萧胤早已经精疲力尽，一双眼睛几乎熬得充了血却依然睡不着。 凌风低声劝道：“皇上，保重身子，要是身子垮了，该怎么救他们母子？” 这句话触动了萧胤，萧胤洗了脚又吃了客栈这边做好的馒头和一些小菜，喝了一碗热汤这才缓了过来。 他强迫自己躺在床榻上，沉声问道：“湖心岛是怎么回事？” 凌风忙道：“属下问了这城里的人，说湖心岛里住着贵人，也不与万川城的人来往。” “有人说是远处的一个富商来此隐居避世的，除了岛上的伙计定期来到万川城换取一些吃穿用度之外，很少见到那岛上的主人到这城里来。” “仔细的查，拿朕的令牌将边境的军队调几万人过来。” “不管谁绑了皇后，朕一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派几个水性好的潜入湖中想办法登岛，皇后留的线索直指漠北，这里是距离南齐最近的绿洲，这个地方给我一寸一寸的搜。” “是，皇上。” 凌风安顿 好了萧胤忙退了出去。 灯影随着窗户外的微风一点点摇曳着，萧胤缓缓拿起了一块儿木头做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是顾九龄给他的，说是保平安的。 还说他这个人戾气重，身上背负的血债太多，难免会出什么事儿。 她去庙上求了很久，才求到这个平安符，只希望能保佑萧胤平平安安，没想到不平安的是她。 萧胤将平安符紧紧攥在掌心里，边角咯着他的掌心，有丝丝疼痛袭来。 萧胤缓缓闭上了眼，低声呢喃：“你们……到底在哪儿？” 突然门外传来了凌风急促的声音。 “主上睡着了吗？” 萧胤起身让凌风进来，凌风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欣喜，半跪在了萧胤的面前，手中却拿着一张红色的请柬。 “皇上，刚刚收到的消息，听说岛上住着的那个贵人这几天要成亲了，给万川城这边有头有脸的人发了请柬。” “不过发的数量很少，其中一个本地乡绅的请柬被咱们的人给偷了出来。” 萧胤忙接过请柬打开一看，眉头微微一蹙。 这请柬也是有意思，那个人邀请人们去喝他的喜酒，可请柬上新郎新娘的名字是谁？什么也不说只是邀请人去喝喜酒。 这岛上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么藏着掖着的？越发引起了萧胤的怀疑。 萧胤手下也不乏鸡鸣狗盗之士，萧胤这一次来找顾九龄和孩子，带了很多江湖中人，那些人都被萧胤收归麾下，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帮我更衣，我要亲自见一见丢了请柬的乡绅。” 凌风顿时明白了萧胤的意思，忙转身急步走出去安排。 夜色越发沉了几分，这一天俺答翰和达沃泡了一天的茶馆，也都没有听说谁家丢孩子的消息。 倒是听说湖心岛的那位主子要成亲的消息，毕竟漠北的绿洲也就这么大点地方。 湖心岛对于万川城的人来说本就很神秘，此时岛上传来要办喜事的消息，引起了城中人的关注，可和他们家里头的那两个小家伙有什么关系？ 俺答翰带着儿子刚走进客栈，却发现气氛不太一样，客栈貌似搬进了新的客人。 俺答翰看着店小二笑道：“生意不错嘛。” 店小二忙低声道：“您二位没事千万别往二层去，听说二层来了一位贵人，规矩多的很。” “不允许人们上二层叨扰，麻烦您二位了。” “掌柜的说下次您二位住店，我们掌柜给二位便宜一些，还得委屈你二位吃喝也只能去外面用。” 俺答翰微微一愣，店家留了贵客怕他们这些散客打扰到对方，忙笑了笑：“无妨，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了，就在这一层随 便弄个房间糊弄一晚上的事。” 父子两个在一层的客房里住了下来，俺答翰叹了口气：“这孩子的爹娘实在是打听不出来，瞧着两个娃娃也怪可怜的。” “罢了，也不打听了，明日咱们就回去将孩子好好抚养成人。” “若是以后有机缘，能被他们亲生的爹娘找到，咱就将孩子还给人家，若是没人找这孩子，就当成咱们家的好生养大。” 达沃也笑道：“那两个小家伙怪讨人喜欢的，爹明日走得时候咱们在街上买些小玩意儿给两个小家伙玩。” 俺答翰点了点头，他已经尽力了。 半道捡了两个娃娃回来，无名无姓，无根无据，他也已经打听了，打听不出什么来。 就暂且当做他们家的娃娃养吧，他再辛苦些，大不了一家人过日子再紧一紧，总不能让孩子受罪。 他心下盘算回去卖几只羊给孩子们做身衣服。 父子俩正说话间，突然听到二层传来一阵脚步声。 达沃忍不住好奇，偷偷打开门却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走出了客栈的门。 看不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便是看一个背影都令人觉得有一种压迫感迎面袭来。 他小心翼翼关上门，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种身份不明的凶悍贵人，他们还是少惹的好。 第715章 秦家 万川城虽然这几年有些没落了，但城中也出了一些富商巨贾，尤其是秦老爷。 他在万川城寸土寸金的绿洲里，甚至还有自己的一大片庄子。 人人都知道秦老爷乐善好施，是万川城里出名的大善人，可谁也不晓得秦老爷和江湖百晓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年秦老爷报复仇人夺取仇家的家产，百晓生没少出力，故而秦老爷也成了百晓生手中很好用的一枚棋子。 不过如今秦老爷岁数大了，对于江湖的纷争不想太多的参与。 可毕竟他有些把柄被百晓生控在手中，故而百晓生这一次将京城中的那些人甩脱藏在了万川城的湖心岛，秦老爷可是出了很大的力。 没想到百晓生居然要成亲了，还送了请柬。 秦老爷感到一阵阵的头疼，他晓得百晓生的身份。 如今睿王登基立国，百晓生这个前朝太子迟早会被铲除。 若是他再将百晓生藏在这里，以后被皇帝知道，他秦家估计是千刀万剐，满门覆灭的结局。 即便如此当百晓生的请帖送到他府上时，秦老爷也不得不去应付这一遭。 毕竟当年秦家人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公之于众，他便会身败名裂。 他赌不起，他只希望百晓生在他的地界内能 安安分分。 既然成了亲，就好好带着自己的妻子过日子，也不要想着与朝廷对抗。 虽然他不能将百晓生撵出去，但是百晓生在他的地界内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他秦家还是能保证的。 秦老爷收了请柬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没想到他就是吃了个饭的功夫，请柬居然不见了？ 他还准备召集自己的三个儿子，商量去岛上参加婚礼该送什么样的礼？ 就在这时他发现请柬不翼而飞，三个儿子也同时消失不见。 他差人去查，各房的奴才们都说少爷们收到了一封什么书信后便匆匆离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秦老爷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连连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秦夫人也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在他的身边哭哭啼啼：“老爷，咱家的三个孩子怎么一下子都不见了？” “尤其是老三，这孩子乖巧的很，一般不会随意出去闯祸。” 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庶出，唯独老三是秦老爷老来得子，秦夫人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生养，毕竟前边夭折了两个。 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便顶着嫡出的身份，秦老爷也喜欢这孩子当做了掌心宝。 秦家三少爷不光长容色出众，才学也很非凡。 他们秦家世代经商，到了老三这 一代怕是能出个读书做官的，不想今天闹了这么大的乱子。 “吴管家，有消息没？”秦老爷心急如焚。 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桌子上的请柬不翼而飞，三个儿子们也纷纷出事。 那百晓生发的请柬也是有些说道的，那厮谨慎得很。 若是他丢了请柬，不管和百晓生怎么熟悉都登不了湖心岛。 若是不去，百晓生还以为他生出了二心，一旦将秦家的那些消息公布出来，他怕是整个秦家都会被唾弃。 “还不快去找！平日里养了你们这些奴才有什么用？滚出去找！” 秦老爷大发雷霆，秦夫人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秦老爷将桌子上的砚台狠狠砸在了地上，秦夫人倒是吓懵了不敢再哭。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如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家又不是没经历过风浪，滚回去！” 秦夫人还要说什么，瞧见老爷是真的怒了，忙带着人忍着万般的焦灼回到了后院。 “老爷！老爷！”吴管家此时又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三少爷的玉佩看着面前的秦老爷道：“老爷，外面有人求见，说不许惊动官府，也不许惊动任何人，有一位贵人想和您单独聊聊。” “什么？你说什么？”秦老爷顿时脸色 一愣，“快！快将人带进来！” 听到有人主动上门找他，秦老爷突然心底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只要能找出背后的真相，他秦家也不怕什么。 若是以前他得罪过的人，求财给财，求命……那也得看看对方有没有本事拿他的命。 秦老爷一脸霜色，缓缓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 不多时外间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随后几个劲装的护卫簇拥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秦老爷也不敢多想，早已经将府中的闲杂人等清空了去。 他也命自己的护卫守在书房四周，貌似人数比对方的人数多。 可看到对方的这个阵势，秦老爷只觉得心头微微发寒，这一次是真的有人来要他的命。 来人穿着玄色披风，兜帽将脸遮住了半边，看不真切。 一边跟着的护卫上前一步拉过了一把椅子放在了秦老爷的对面，那人掀起袍角缓缓坐了下来。 微微抬手将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风华绝代俊朗非凡的脸。 秦老爷对上那张脸后顿时大吃一惊，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张脸感觉在哪里瞧见过？ 他记得几年前去上京做买卖，远远瞧过睿王爷的那张脸。 当时睿王正带着随从当街行过，左右两侧的百姓纷纷退避。 他也就踮着脚尖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被睿王爷的风姿震撼。 睿王是南齐的战神，南齐上京老百姓或多或少也都见过。 如今这张脸直直面向了他，秦老爷一颗心慌的不知所措。 要知道睿王已经不是睿王，是当今的天子。 他下意识膝盖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冷冷看着面前长相富态，动作却有些笨拙的秦老爷。 他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冲凌风打了个手势。 凌风将另外两块玉佩送到了秦老爷的面前，秦老爷瞧了一眼顿时身子微微一颤。 罢了，三个儿子都落在了皇帝的手中。 他此时在萧胤的威压下，甚至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 皇上既然找到他必然做足了功夫，秦家的里里外外估计被查得一清二楚。 他同时心头升起了万般的疑惑，那百晓生究竟做了什么？ 竟是连皇帝都惊动了，亲自微服私访找到了这片绿洲。 他越想越怕的要死，一定是出大事了。 萧胤冷冷盯着他缓缓道：“说，那湖心岛上住着的贵人到底是谁？” 秦老爷脸色一白，哪里还敢欺瞒：“回皇上的话，是……是江湖百晓门的门主百晓生。” 萧胤猛然抬眸，眼眸间多了几分杀意。 第716章 出嫁 百晓生三个字从秦老爷的嘴里说出来后，萧胤身上的杀意陡然暴涨。 果然是百晓生，之前一直查不到那小子的下落，没想到躲在了大漠深处的绿洲，居然还设局绑了他的妻子儿女。 之前是他对百晓生太仁慈了，留了他一支血脉。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这么对他？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百晓生碎尸万段。 一边的凌风也愣了一下，随后一切了然。 那些傀儡人也只有江湖中那些诡异的门派才能做得出来，百晓生一直给人感觉邪气得很。 如今诸多因素一关联，皇后娘娘和两位小殿下定是被这人绑走了。 萧胤好半天才冷冷道：“很好，念在你还算老实，秦家，朕自会给你一条活路，不过你得按朕说得办。” 秦老爷此时哪里敢有半分反抗的心思，面前坐着的可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他纵使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和萧胤对着干。 况且自己的三个儿子还被萧胤捏着，稍有不慎他秦家便是断子绝孙了。 如今若是跟着萧胤，虽然背叛了百晓生可选择萧胤他胜算的机会更大一些。 他忙跪在地上冲萧胤磕了几个响头。 “草民且听陛下吩咐。” 萧胤冲凌风打了个手势：“去找鬼手七来。” 这一路萧 胤为了掩盖自己皇帝的身份，直接将鬼手七带在身边。 鬼手七的易容术是整个江湖中无人能匹敌的，萧胤这一次为了营救顾九龄，什么样的奇能异士都带在身边，为的就是现在能够用得上。 三天后，湖心岛的庄子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红色的绸子。 艳红的喜字贴在粉墙上，倒是让这一处绿洲中的孤岛一派喜气洋洋。 顾九龄忙着帮云朵收拾，百晓生找来了两位喜婆子帮云朵梳妆，顾九龄坐在一侧瞧着。 云朵这个丫头这么一打扮，竟也是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此时冷着一张脸，不像是成亲，倒像是发丧。 一边的嬷嬷打趣道：“今儿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姑娘且笑一笑更好看一些。” 云朵哪里理睬她的话，依然板着个脸，眼神甚至有些阴沉。 她淡淡扫了一眼那多嘴的婆子，婆子顿时打了个机灵，这小姑娘的眼神太犀利了些。 云朵身边只有顾九龄一个亲人，寻常女子出嫁时其他的贵族女眷都会前来陪伴。 嬷嬷们收拾妥当后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了顾九龄和云朵。 顾九龄自从上一次和拓跋玉见过面之后，此番再没有见过他。 她心头明白拓拔玉那种人一旦想要做什么，一定会做到底。 他 既然想要将自己带到北狄去，这一次保不准已经有了法子。 顾九龄玩儿得就是将计就计，若是拓拔玉能将这婚礼搅和的天翻地覆，他也乐见其成。 若是拓拔玉没什么用，她也有自己逃走的法子，只是稍微风险大一些罢了。 顾九龄拿了一粒药丸送到了云朵的面前道：“一会儿百晓生过来，你就与他虚与委蛇。 “过一会儿上轿子后你便服下这药丸，走出几步后，你就说想要与我再说几句话，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云朵虽然觉得自家主子这些话有些没头没尾，她也不知道主子要干什么？ 不过她永远相信自己的主子。 云朵点了点头接过了药丸放进了袖口中的袋子里，随后又朝另一侧的袖口间塞了一把匕首进去。 顾九龄一把按住她的手背，神色微微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云朵吸了口气道：“虽然这些日子百晓生那畜生给我喂了很多的药，将我的武功压制了几分，如今在主子的调养下又恢复了三成。” “若主子做的局能顺利的进行下去，你我主仆二人逃出生天自不必说。” “若是失败了主子且不用管我，我必然会与百晓生同归于尽。” “到时候不死我也拼掉他半条命，怕是整个庄子乱 成一片，主子趁机离开这里找两个小殿下要紧。” 顾九龄眸色间掠过一抹痛意，想要将云朵手中的匕首夺出来。 却不想云朵这一次没有顺着顾九龄的意思，依然将匕首藏进了袖口。 “主子，当年在前朝三皇子府里，你舍命救了我。” “我和金枝二人得了主子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云朵若是这一次逃不出去，别替主子开路，主子一定要找到两位小殿下。” 顾九龄根本拗不过云朵，只得由着她去。 云朵刚将手中的匕首收好，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顾九龄眸色一闪，不动声色的拿起一边的盖头盖在了云朵的头上。 随后向后退开一步，门已然被推开。 百晓生一袭红衣大步走了进来，脸上一派喜悦，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百晓生走到了云朵面前，按照以往的惯例新郎会背着新娘出去，可不想百晓生抬手便掀起了云朵的盖头。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幸亏她机灵了一下，之前还想在云朵出嫁之前将云朵藏起来。 或者找个人替云朵，找人替不现实，四周的人都是百晓生的心腹。 若是在这个时候将云朵藏起来，她怕是这辈子都逃不出这座岛。 百晓生这人万分谨慎，即便 是没有到入洞房的时候就掀起了云朵的盖头，他要最后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他要娶的那个人。 云朵也被百晓生这个动作惊了一跳，还没进洞房就将她的盖头掀起，这本身就不太吉利。 云朵那一瞬间的杀意差点都藏不住了，忙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竟是给人一种万分娇羞的感觉，百晓生眼底掠过一抹喜悦轻轻将云朵的盖头放了下来。 他抓着云朵的手低声笑道：“云朵，你终于是我的了。” 眼见着百晓生又要动手动脚，顾九龄咳嗽了一声。 百晓生这才讪讪的起身，发现在屋子里还站着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顾九龄笑道：“恭喜殿下抱得美人归。” “不过时辰不早了，别耽搁了良辰吉日。” 百晓生难得冲顾九龄认真行了礼，转身将云朵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出暖阁。 顾九龄忙跟了上去，不想四周看着她的人也步步紧逼。 院子外面停着喜轿，轿子前站着两个喜婆子，再往前便是迎亲的仪仗。 虽然在这庄子上，这么庞大的迎亲队伍有些小题大做，却也热闹的很。 百晓生弯腰将云朵送进了喜轿，随后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刚要朝前行去不想轿子里云朵却喊了一声，让马车停下。 第717章 孔明灯 云朵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良辰吉日最是时辰耽误不得，结果出嫁的新娘子却要再见见自己的旧主。 即便是百晓生眉头也微微一蹙，他晓得云朵和顾九龄姐妹情深，可如今顾九龄还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得用她换取更大的利益，自己的妻子对顾九龄这般上心，让他有些难做人。 他本要拒绝，不曾想轿子里传来云朵清冷的声音：“殿下，我们主仆一场，如今我嫁了人再不可能回到她的身边。” “殿下难道连最后一点叙旧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吗？” 百晓生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娘子说的什么话，应该的。” 顾九龄此时眼眶微红几步走到了喜轿的面前，一把掀开了帘子对上了云朵的眼眸。 云朵已经服下了顾九龄给她的药丸，转瞬间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见到顾九龄忙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也不知道顾九龄给她吃了什么，竟是浑身都动弹不得。 眼见着眼皮都有些打架，可还是抓着顾九龄的手不放，全然没有注意到顾九龄掌心那一处璀璨的光芒。 此时从百晓生的角度看来，顾九龄也就是趴在喜轿的窗户边同云朵说了几句话而已。 他也不甚在意，毕竟他心里还是喜 欢云朵那个姑娘的，并不想将两个人的关系搞得太僵。 云朵和自家主子在出嫁前说点体几话儿，他也没必要走到跟前盯着。 也就那么一小会儿，顾九龄缓缓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这才退后一步，冲骑在马上的百晓生笑道：“好好照顾她。” 百晓生点了点头，转身再不敢耽搁半分。 毕竟他如今是躲着萧胤的，这还没有完成布置陡然被萧胤找到这里，那就麻烦了。 奈何云朵是他身边的一个变数，在顾九龄的劝说下闹出了这么一堆娶妻的事儿。 可若是不给云朵一个交代，那女子性子烈，怕是真的会出什么事。 顾九龄瞧着那送亲的队伍朝前走去，随后又被百晓生派来的护卫重新带回到了这个院子里关了起来。 之前有云朵，如今云朵已经出嫁陡然显得这院子空空荡荡的。 顾九龄缓缓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神色倒也如常。 身边服侍的下人也看不出什么来，具是放了心。 顾九龄微微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掌心，此时掌心还隐隐有些发痛发热。 她猛然将手掌紧紧攥住，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一会儿估计就有人会找她了，这乱子闹得越大越 好。 当初她和云朵关在一处，百晓生派来很多人守着这座院子。 如今云朵离开，院子的护卫就得分出一半去保护新娘子的安全，此番这个院子四周的防护是最为薄弱的。 顾九龄随后来到后面的小花园里。 她之前跟云朵待在暖阁里可不是为了绣狗屁嫁衣。 后来百晓生看到那件丑的要死的嫁衣也彻底绝望，命府里的绣娘连夜赶工，为云朵重新做了一件嫁衣出来。 她这些日子和云朵主要的任务就是做孔明灯，每做好一盏灯别藏在她的空间里。 云朵也奇怪，她和主子做了那么多的灯不晓主子藏哪儿了？ 要知道一个，两个好藏，她和主子估计做了好几百个。 这么多灯怕是百晓生的人早就察觉了，可此番百晓生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云朵也不好问主子将灯藏哪儿了？ 她无条件的信任顾九龄，主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顾九龄来到了后面的花园里，两个丫鬟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顾九龄叹了口气：“深宅大院你们防的这么死，我哪里能逃得出去？” “云朵姑娘与我感情深厚，如今她嫁了人我这心里多少不得劲，我想独自一人在这里坐坐。” 那两个丫鬟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九龄陡然翻了脸高声斥责的：“好啊，若是你们不给我痛快，我便让你们也不痛快。” “今晚可是你们门主大喜的日子，我若弄出什么乱子来让你们门主都没有办法洞房花烛夜，到时候你两个焉能担当得起？” “你们门主只说是看着我，可没说是让我连独处的机会都不给吧？” “要闹，大家闹大一些。” 顾九龄似乎动了真气，说罢还真的打翻了手里的风灯，瞬间将枯枝烧了起来。 两个丫鬟吓得华容失色，忙提了水灭火，随后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的顾九龄。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娘娘太过分了吧？怎么又要胡乱玩儿火？” “我们也是听命主子，娘娘这般为难我们……我们也不起什么作用，也请娘娘宽恕，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才行。” 两个丫鬟不太放心顾九龄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两个小丫头不得不站在穿廊处盯着顾九龄。 顾九龄冷冷一笑，转身朝着后花园走去。 那两个丫鬟的视线被挡了，她们有也有些顾虑，还真的不敢绕过这一处假山去看看宫崎骏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这院子内外只有顾九龄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估计也闯不出什么祸来 。 只是两个丫鬟没有发现顾九龄将空间里的那些灯全部拿了出来。 挤挤挨挨铺满了整个后边的院子，她用特殊的法子将所有的孔明灯都连在了一起。 顾九龄用火折子点着了几根关键引线，今夜的风也很给力送，不多时孔明灯缓缓浮了起来。 “娘娘，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两个丫鬟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这么多的灯放出去，那不就是告诉别人这地方有东西？ 他们二人疯了般的想将孔明灯弄下来，可是那些灯升得极快，根本够不着。 “快来人！快来人啊！将这灯弄下来！弄下来啊！” 两个丫鬟惊呼了出来，四周布置的暗卫也觉察出这边的不对劲，纷纷从藏身的地方跳了下来。 也有些灯没有来得及升起，就被暗卫们弄了下来。 院子里的人简直是忙得人仰马翻，顾九龄却大笑了出来。 这些日子还真够憋屈的，如今终于扳回一具。 很快孔明灯惊动了岛上的人，甚至前边举办喜宴的百晓生等人也看到了。 百晓生瞧着顾九龄住的院子上方竟然升起了这么多的孔明灯，顿时吓了一跳。 此时喜轿已经停在了院子门口，百晓生翻身下马，掀起帘子的那一刹那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第718章 围剿 百晓生抓着喜轿帘子的手指一根根攥紧，因为太用力指关节都微微有些发白。 他的眼神那一瞬间狠狠一缩，死死盯着面前的喜轿。 此番喜轿里除了放着一尊半身石像之外，便是滚在石像边的，新娘子本该捧在掌心的红苹果，此外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百晓生甚至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再看向喜轿，空无一人。 “人呢？”百晓生低声呢喃，随后转身一脚踹倒了有些懵了的轿夫，狂吼了出来。 迎亲的两个喜婆子忙踉跄着冲到了轿子前，再看到空荡荡的轿子后登时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主子！奴婢们方才真的没有离开夫人半步，这……这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四周观礼的宾客也纷纷愣怔在了那里，没想到百晓生大张旗鼓宴请宾客，庆祝他娶了新娘子，到头来新娘子竟是不翼而飞了。 抬轿子的轿夫也吓傻了，如果人没了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此番居然轿子里的新娘子被人偷偷换成了石像？ 要知道从云朵姑娘住着的院子，到拜堂成亲的地方，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而且一路上除了轿夫，喜婆子，还有那么多的护卫跟着。 况且百晓生自己也亲自迎亲跟着，这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换了？ 轿夫们忙跪在了百晓生的面前：“主子，奴才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的夫人被换走了？是真的不知道啊！” 百晓生眼眸缓缓眯了起来，这一路都走的安安稳稳，唯一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便是顾九龄之前趴在了喜轿的窗户口和云朵说了几句话而已。 百晓生突然心头一顿，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顾——九——龄！” 突然又是一阵哄闹声袭来。 “那是什么？好多的灯！” “这是谁放的祈福用的灯？” “快看，灯上还有字！” 百晓生眼神冷到了极致，命左右两侧的护卫将那灯射了下来，他忙拿在了手中。 虽然孔明灯已经被烧破了一部分，可瞧着那做灯的材料倒像是他拿给云朵绣嫁衣用的蜀绣料子。 关键上面还歪歪扭扭写着字儿，讲他百晓生藏身之地说了个明白清楚。 还说百晓生绑架了皇后娘娘，谁若是救了娘娘，赏黄金万两。 百晓生眼睛都气红了，手紧紧抓着灯罩，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虽然这 里的人都是他百晓生的人，可谁能招架住万两黄金的赏赐？ 况且那可是皇后娘娘，加上乾元帝对皇后娘娘的宠爱，若是真的能将皇后娘娘送回到京城，黄金万两都是小事，混好了能封王拜相。 人人都知道顾九龄是萧胤心尖子上的人，这个条件萧胤一定能满足。 四周那些人也有好事者将孔明灯弄了下来，看过灯上的话后一个个瞧着百晓生的脸色都变了。 百晓生顿时心头一阵阵发寒，到底是低估了顾九龄的手段，不费一兵一卒就放了这么多灯便让他的处境瞬间变得艰难了起来。 百晓生翻身上马，朝着顾九龄的院子狂奔而去。 这一次他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听这个女人的满嘴谎言。 不想他刚骑着马还未行出几步，突然被前面横空而出的绊马索绊倒马蹄。 变故突起，百晓生尽管有些邪性武功在身，还是摔了出去，头都磕破了，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狼狈到了极点。 “谁？”百晓生脸色发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他是个惜命的人，即便是新婚之夜也会带着剑。 就在百晓生和众多宾客惊疑不定时，湖 心岛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阵火油爆炸的声音。 随后便是阵阵的喊杀声，铺天盖地的袭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座岛已经被数以万计的士兵团团围住。 天上的孔明灯，地上的爆炸声，烈火燃烧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百晓生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别的人可能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他身为被废黜的太子殿下，怎么想到短时间内调动这么多的兵力，还是在这极其敏感的北狄南齐西戎的交界地，唯有当今圣上的虎符才能办到。 此时百晓生请来的那些宾客具是惊恐万分，下意识距离百晓生越发远了一些。 这个人居然绑架皇后娘娘，疯了吧？ 若是干点别的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也都能跟，可与皇族为敌除非迫不得已谁敢冒着个险？ 一时间议论声低低响了起来，当下情形渐渐有些失控。 突然正对着百晓生的人群被人左右两侧分开，从中缓缓走过来一个老者。 “姓秦的！是你？”百晓生瞧着眼前堪堪站出来的秦老爷，顿时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不想秦老爷却抬起手抚向了耳边，随后竟是硬生生将面具摘了下来，随即露出萧胤那张冷冽俊 美的脸。 凌风上前一步大吼道：“见了皇上为何不跪？” 这一声吼让四周的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皇帝？居然是皇帝陛下亲临？ 四周的人哪敢再说什么，纷纷跪了下来。 一时间三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了整座湖心岛。 湖心岛虽然有布置的高手，可你高手再多也招架不住成千上万的士兵。 而且萧胤带过来的人也不弱，皇家暗卫的绝对实力都在百晓生树下没想到这么多人去上。 百晓生看到萧胤的那一刹那间，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 他一路上布局严谨，又躲在这里，从如不是这一次为了迎合云朵，他怎么也不肯将这么多人请到岛上来。 可百晓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被萧胤抓了个正常，这让他顿时慌的不行。 百晓生暗自皱了眉，顾九龄究竟是怎样将那消息传到外面去的？ 按理说他请了丫鬟婆子，将顾九龄浑身上下都搜身搜了个遍。 便是头发丝上的簪子都来回检查了好几遍，可即便如此鼓起勇气还是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萧胤死死盯着面前的百晓生：“朕想留你一条狗命，没想到你如此作死，x朕今日亲自送你的命！” 第719章 击杀 百晓生脸色煞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缓缓走过来的萧胤。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百晓生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萧胤居然从京城追到了这边，甚至直接将他这座岛都围了起来。 “来人！给我杀！”百晓生眼底掠过一抹疯狂。 既然萧胤找到他这里，那就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放眼整个南齐王朝，只要萧胤死了，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他百晓生。 想到这里百晓生眼神渐渐变得疯狂了起来，命左右手下朝萧胤冲了过去。 萧胤带过来的人都是皇家铁卫，个个都是高手。 虽然人数不多，可百晓生那边的人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双方缠斗了起来，场面一时变得混乱不堪。 眼见着短时间内不能击杀萧胤，百晓生脸上的表情显然慌了，忙看向了四周的人。 “你们都傻了吗？一起上！” “你们身上的那些把柄还落在我的手中，此番要是我死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萧胤冷冷笑道：“百晓生，你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觉得他们该听朕的话，还是听你这条丧家犬的话？” 四周的宾客此时哪里还敢反抗萧胤，莫说是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萧胤都是二话。 且外面萧胤派出的士兵已经将这岛重重围了起来，即便是退一万步讲能够杀了萧胤。 他们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杀了皇帝，被灭满门都是轻的。 即便是跟了百晓生，百晓生此人生性多疑，手段狠辣。 如今在岛上他们如果亲眼见证百晓生杀了当今皇上，那以后一定会被百晓生杀人灭口。 反倒是萧胤口碑还不错，虽然这人邪魅了一些，但毕竟是南齐战神，还是讲些道义的。 岛上虽然来了很多百晓生的盟友和属下，可没有一个人是帮百晓生。 百晓生瞧着情形不对，转身便逃。 整座岛上都有百晓生布置的机关，若是他借助这些机关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可没想到身形刚动，突然头顶一阵犀利的掌风袭来，他堪堪避过，肩头却被狠狠一巴掌拍下。 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心口锐痛，只觉得嗓子眼儿腥甜异常，哇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没想到萧胤的武功又精进了几分，冲过来的力度居然这么大。 他抬起手，暗器朝着萧胤刺了过去。 萧胤挥起衣袖，暗器尽数被卷在他的游戏里。 紧跟着萧 胤将暗器原封不动的还到了百晓生的身上。 此番的百晓生狼狈至极，感觉像是被扎成了刺猬一样。 一枚暗器直接钉在了他的膝盖骨上，膝盖都被击碎了。 百晓生大口大口喘着气，还想要跑，不想萧胤跨步过来，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将他死死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百晓生脸上露出了惊恐异常的表情，抬眸死死盯着萧胤。 一边的凌风忙上前检查百晓生的耳后，之前他们被百晓生的傀儡人戏耍了很多次，有了防备之心。 这一次这么顺利的抓到百晓生，万一再抓到百晓生的傀儡替身那就不好玩了。 凌风刚蹲在地上检查，萧胤缓缓道：“不必查了，他就是正主，毕竟要想娶云朵姑娘不可能找个傀儡帮他洞房花烛。” “这家伙难得对女人动了心，到底会死在这上头。” 凌风也仔仔细细查了一遍，站起身低声道：“皇上，是真身。” 百晓生死死盯着踩在他身上的萧胤，心头却生出了万分的绝望。 他算计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只是这溃败的速度太快，让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凌风忙道：“皇上，怎么处置他？关起来吗？” 百晓生大声 笑了出来：“萧胤，你不敢杀我，毕竟你妻子孩子的下落只有我知道，若是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还不快……还不快把我放了？” 萧胤冷冽的桃花眸缓缓眯了起来，从一边的宾客手中抢过了一只灯笼。 他冷冷看着百晓生：“皇后娘娘的字，你以为朕不认识？” “如今我已经知晓她的下落，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你若是真有我一双孩儿的消息，怎么皇后娘娘没有丝毫透露出来？” 百晓生脸上的表情僵在了那里，萧胤冷冷看着他缓缓直起身。 “朕……最怕的是放虎归山，夜长梦多，你还是……去死吧！” 突然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听在四周宾客的耳朵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百晓生连惨嚎声都没有来得发出，胸口的骨头就已经被百晓生踩碎了去。 骨头都能踩碎更别提内脏，百晓生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只胳膊抬起来想要抓住萧胤的腿，最终还是无力的垂落下来，口中的血涌了出来。 风抚身抚抬起手指抽到了白小生的鼻子尖，人已经死透了，皇上的魅力果然雄厚，直接将你给踩死了。 萧胤环视了四周一眼：“敢祸害朕 的妻儿？找死！” 四周的宾客齐刷刷跪了下来，众说纷纭的讲着皇后娘娘最近来到湖心岛的线索。 只不过这些线索和那飞出来的孔明灯相比根本无用。 萧胤带人疾步朝着孔明灯升起的位置走了过去，却发现整个院落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院子里的人，慌里慌张救火的，找人的，乱成了一团。 凌风掐着几个丫鬟拖到了萧胤的面前。 百晓生被萧胤击杀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这边，那两个丫鬟跪坐在萧胤的面前吓得瑟瑟发抖。 两个丫鬟声音微微发颤：“启禀皇上，奴婢们之前还跟着皇后娘娘。” “娘娘震怒将奴婢们遣了出去，随后娘娘在院子里放了灯，了孔明灯，甚至一把火将这院子也点着烧了。” “奴婢们忙着救火救人，不想娘娘早已经逃了出去，此番也不知道逃到了哪儿。”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命凌风带着人在这岛上搜寻。 他刚才将百晓生迅速击杀就是担心放虎归山。 这庄子邪门儿得很，若是百晓生活着，他们怕是都得被坑死。 如今百晓生一死，群龙无首，庄子乱成一团，对于顾九龄来说反而是安全的。 他此时找到顾九龄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720章 奇门遁甲 自从顾九龄在颍州城用火攻猎杀了八大家族的人，火几乎成了顾九龄的吉祥物。 她在自己的空间里放了很多火油，硝石等以备不时之需，用得着的时候狠狠烧上那么一把。 顾九龄在自己的院子里先是放了孔明灯，紧跟着将西边花墙的一个口子炸开，又一把火烧了半边的院子。 此番外面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她趁机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套玄色劲装穿在身上，与周围身着玄色劲装的护卫一起救火。 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迅速逃离了院子。 顾九龄刚转过几个弯，却发现方才似乎经过这一处月洞门。 他又朝前几步绕了过去，可惜半个时辰后又回到了这一处月洞门。 顾九龄坐在了月洞门口的草地里，一时间傻了眼。 “鬼打墙吗？”顾九龄好不容易跑了出来，没想到在这看起来不怎么大的院子里却迷了路。 如果说是鬼打墙，倒不如说是这院子里有机关暗道，将她困在了这里。 顾九龄虽然精通医术，可对于这种奇门遁甲之术却一窍不通。 之前也听萧胤说过，有些布置机关的高手即便是普通的建筑，一处景观，甚至几枝花草就能将人困在其中。 顾九龄当时还觉得这说法未免有些神乎其神，此番放在自己身上顾九龄意识到萧胤还真的没有和她说笑。 这江湖中真的有傀儡机关的事。 顾九龄喘着气看着眼前的月洞门，明明穿出月洞门，外面便是通向湖泊的小径。 可进了月洞门就像是进入了不一样的空间，不停的原地打转，这让他有些心焦。 他制造的这一出乱子也只能维持一两炷香的时间，此时估计百晓生已经发现云朵被掉了包，势必会折返回来抓她。 她若是再不抓紧机会逃出去，再等到被抓回去，依着百晓生报复性强的性子，哪怕是性命都保不住的，更别说后面的荣华富贵。 顾九龄咬了咬牙起身又朝着月洞门走了过去，抬起手摸了摸月洞门的四周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普通的砖石雕砌而成。 月洞门上方还有一个镂空的花窗，将天空中朦胧的月色映照在了花窗上。 顾九龄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几乎将从小学到大学，学到的所有地理知识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通过北斗星来判断她此时的位置，好不容易找到一点信心，顾九龄起身朝着月洞门走了过去。 跨过这 道门，她也不再看四处的景物，就抬着头瞧着那北斗七星的位置。 果然这一招还挺好用，走着走着前面挡了一块石头，若是搁在方才她定会绕过石头。 此时顾九龄直接就朝着那石头撞了上去，不想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抹像石头一样的投影。 就这样顾九龄穿过石头，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径。 这一次她刚踏出这一条小径，突然四周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还有火油爆炸的声音。 那声音隐隐来自湖边，此时顾九龄才发现自己距离湖边还是有些距离的。 顾九龄心头暗自奇怪，不会吧？她方才只是放了一把火烧了半边的院子，不可能整个岛都点着了？ 此番四周处处都是火光，尤其是湖边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她此番倒是不敢朝着湖边走了，也不晓得这湖边的人到底是敌是友，且藏在草丛里看看再说。 顾九龄手中的匕首紧紧攥着，随后小心翼翼蹲在了一处芭蕉林后。 她也不敢太靠近了，火光隐隐绰绰，只觉得那些人源源不断的划船到了湖心岛。 顾九龄总觉得那些围攻湖心岛的人怪怪的，突然心头打了个激灵。 要是她没记错的 话，江湖中的那些人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同时将人送到这里来。 百晓生在岛上经营多年可不是吃素的，此时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机关，简直就是强攻。 能发动这么多人，又采取了这种强攻的方式，除了萧胤还没真有人敢这么做。 江湖中人做事往往都是偷偷摸摸的，这样正大光明调动的官兵，除了萧胤还能有谁调集这么大人？ 她脸上掠过一抹喜悦，萧胤来了吗？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萧胤此时怕是已经登岛。 顾九龄忙站了起来朝着湖边刚要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人的轻功很不错，顾九龄都没有发觉。 等她察觉时，那人早已经一记手刀砍在了她勃颈上，顾九龄倒在那人的怀里。 “王爷，咱们快走吧，如今这道已经被萧胤围了起来。” 骨律看向倒在自家王爷怀中的顾九龄，王爷什么都好，唯独对上顾九龄的就有些失了分寸。 他们也没有想到萧胤居然带着军队过来围攻湖心岛，这次不管做什么都是大手笔。 此时不走，一旦等萧胤完全掌控了这座岛，怕是北狄的人一个也逃不走。 可就在机会转瞬即逝的危 急情况下，自家王爷居然还惦记着顾九龄那个女人，硬是不走，沿着各处的院子一个个的查过。 拓拔玉也没想到顾九龄这个人还真的是有些手段，他都没有办法靠近那处院子，顾九龄却轻而易举的将孔明灯放了。 还将半边的院子都点燃了，这才引起了众多人的关注。 爸语明白，再不走怕良机错失了，可他心头有一个执念，这一次若是再带不走顾九龄，估计以后怕是他人再也没有办法见面了。 既然不能劝那个女人跟他走，就强行直接抢走。 百晓生的机关术很厉害，与江湖的赤蝎相比是有些共同之处的。 百晓生在院子里的机关，拓拔玉转悠了一个大概，可还是没有找到顾九龄。 就在拓跋玉心急如焚，准备再找一会儿若是真的找不到，怕是他和顾秋林，情深缘浅。 可不曾想刚转过一处花树，拓拔玉便看到顾九龄红着脸，从内堂里狼狈逃了出来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琵琶雨下雨时躲在了阴影部分，随即别偷偷跟上了古久里，却发现顾玖琳藏在湖边不远处的大事后，观察着湖边的那些均匀本小生，但是心头一个乐趣，没想到萧影对顾秋林还真的是看重。 第721章 他不敢放箭 顾九龄醒了过来，后颈一阵闷痛袭来，她想抬起手摸一摸被打伤的地方，没想到两只手也被牢牢的捆缚。 她猛然惊醒抬眸看去却发现自己此时坐在一条船里。 船的材质很特殊，不像是普通木头，倒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大型动物皮骨所制。 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形。 只有流水声回响在耳侧，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顾九龄感觉像是穿行在山洞里。 “醒了？”身后传来男子温柔的声音。 顾九龄忙转过身，才发现这条船上还坐着拓拔玉，拓跋玉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高大男子，正是拓跋玉身边的心腹随从骨律。 此番骨律用力的摇着船桨，操控着这艘在汹涌的地下暗河中飘摇的船。 船上只有他们三个人，顾九龄被安置在船尾，身体被绳子固定在甲板的铁钩子上，只能活动上半身。 在顾九龄看来倒像是担心她被这地下暗河的浪头给打翻到船下去。 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她只知道这是一座湖心岛，可没想到这岛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溶洞？ 深不见底也罢了，溶洞深处竟然是一条地下河，也不晓得会通向哪里？ 怪 不得当初百晓生要将自己的藏身之地选在这里。 沙漠绿洲，不可思议的机关暗道，竟然还有一条地下河通向外界。 此时她心急如焚。 之前她猜到是萧胤来救她了，就在她准备与萧炎相认，却被拓拔玉偷袭带到了这里。 显然拓拔玉想要将她带出庄子。 顾九龄死死盯着面前满脸笑意的拓拔玉，眼神里带着几分萧杀。 “放了我，咱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 拓拔玉看着顾九龄清冷如霜的脸，眼底掠过一抹复杂，随后叹了口气。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回不去了，我们终究是回不到最初了。”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而起。 她冷冷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百晓生用傀儡人将我弄到这里，而你到了东岛海域将我的一双孩儿弄出来绑到万川城，要与百晓生做一笔交易。 “如今萧胤已经来到了这里，百晓生怕是早被萧胤一刀宰了，你这笔交易做不成了。” “你若是告知我孩儿的下落，看在以往你我之间的情分我饶你一死，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 顾九龄不敢将话说得没有丝毫的余地，孩子还在这王八蛋的手中 。 可她现在担心的要死，既然拓拔玉已经绑了她的孩子，为何没有与百晓生尽快做这一笔交易？让她等了那么久？ 她盯着拓拔玉，希望能从拓拔玉这里找到答案。 这一路上她倍感煎熬，只想尽快找到孩子。 拓拔玉倒是没有再瞒着顾九龄的必要，从他绑了顾九龄孩子的那一刻起，他们二人就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可他不在乎。 他吸了口气道：“孩子被我弄丢了。” “你……你说什么？”顾九龄死死瞪着他，恨不得扑过去将拓拔玉咬死。 那么小的孩子他居然给弄丢了？ 别说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家伙，便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在这漠北，如果没有些本事怕是也难以活命。 “说！你把他们丢哪儿了？你个王八蛋！快说！你把他们到底丢哪儿去了？” 顾九龄挣扎着想要撞过去，哪怕是一头撞死拓拔玉，也好过现在被人绑在这里没有丝毫的办法。 如果眼神如果能化作利刃的话，估计拓拔玉在顾九龄的眼神里死了无数回了。 拓拔玉心底到底也有几分愧疚，下意识别过了脸不敢再看顾九龄那双愤恨绝望的眼眸。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拓拔玉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不是有意丢掉孩子的。” “那天我带着两个孩子准备来万川城，可是路上遇到了罕见的沙暴天气。” “我命人就地挖出沙坑，躲在里面避开这一场风暴，可不想风暴过后那两个孩子居然不见了。” “我在那里停留了十几天，一直在找，一直在等，没有任何消息，5个贱人，孩子就这么消失了……” 拓拔玉小心翼翼看向了顾九龄：“不过你也别着急，你随我去北狄，我派更多的人过来找他们两个小家伙。” “要是真的被沙暴埋了，死了，那必然能在附近挖出尸首来。可根本就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一样，你也不必太难过……” 拓拔玉唯独这件事情做的有些心虚，不停的唠叨着。 顾九龄咬紧牙关，恨不得将拓拔玉生吞活剥：“我杀了你！” 拓拔玉刚要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骨律此时脸色都吓白了，忙急声道：“不好，王爷，有人追过来了。” “怎么可能？”拓拔玉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后。 却看到一艘更大一些的用兽皮做的 尖头快船，朝着他们这边紧追过来。 而在那船的后边还能看到星火点点，怕不是一两个人追，而是一群人追在他们身后。 拓拔玉那一瞬间顿时愣怔在那里，当初他派人早早潜伏在这一片绿洲，万川城里早有他的人。 甚至还利用赤蝎组织的势力，从一个工匠的后人手里买到了这一处湖心岛的地图，怕是百晓生都不知道，这庄子下面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地下河。 此时身后的船穷追不舍，拓拔玉已经猜出来是谁在身后追。 定是萧胤亲自追了过来，若是别人不晓得这地方。 萧胤在江湖经营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里，并且一举击杀百晓生，便也有能耐查出这条地下河的所在。 后面的船距离他们的船越来越近，甚至听到对面拉起弓箭的声音，那一簇簇箭头在暗夜中闪着银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办王爷？他们马上追上来了，还要放箭？”骨律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 拓拔玉挥剑将绑着顾九龄的绳子斩断一把，将顾九龄拽了起来。 他将顾九龄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冷冷笑道：“他不敢放箭！” 第722章 难道是妖怪吗？ 顾九龄被拓拔玉死死掐着胳膊拽在了身边，一抬头正对上了萧胤那一抹挺拔的身影。 两只船离得太近了，以至于顾九龄都能看到萧胤的眉眼。 萧胤瞧着拓跋玉掐着顾九龄站了起来。 他一下子紧张的向前一步，差点摔下船头，被凌风一把拽住。 “皇上小心！”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底掠过浓浓的杀意。 他薄唇紧抿，磨着后槽牙低声冷冷道：“这个王八蛋怎么敢？” 萧胤看到拓跋玉的那一刻，就猜到了这一场局的全貌。 他没想到他和顾九龄有朝一日会栽在这个小人的手中。 如今顾九龄在拓拔玉的手里，萧胤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死死盯着拓拔玉，这个王八蛋口口声声说喜欢顾九龄，不曾想居然将顾九龄当作他的盾牌。 混账东西！他不是喜欢，只是占有欲强了一些。 但凡他看上的东西一定要抓到手，今日拓拔玉若是落在他的掌心里，一定要剁了他的爪子。 “你放开她，我保你一条活路，我萧胤说到做到。” 萧胤冲对面的拓拔玉高声道：“你也明白，如今情势危急，你根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若是我的船撞上去， 你那小破船根本撑不了多久，将人放了，咱们还有的谈。” 拓拔玉突然笑了出来：“萧胤，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之前你杀百晓生的时候，可是没有给对方丝毫的余地。” “对于我，你怕是更会痛下杀手。” “毕竟百晓生还曾经是你的朋友，是你的亲侄子，而我呢？你一直将我当做你的眼中钉，肉中刺。” “顾九龄在我的手中，你这才有些忌惮。” “若我将顾九龄放了，你怕是直接会将我置于死地。”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他此时不敢赌，万一拓拔玉那个疯子真的伤到了顾九龄，他怕是万劫不复。 “你到底要怎样？” 拓拔玉轻笑了一声：“放我和顾九龄回北狄。” “你做梦！”萧胤一口回绝。 “你自己回北狄可以，我说放就放，可是我的皇后你得留下。” “若是不留下，你又如何？你倒是来个万箭齐发，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拓拔玉高声冷笑。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两位见面不曾想来回拉锯的车轱辘话说了一圈又一圈，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僵局。 顾九龄咳嗽了一下，这让对 面的萧胤又乱了分寸。 身边站着的拓拔玉掐着她的手劲儿也松了几分。 “我说你们二位先打住，听我说几句好不好？” 拓拔玉看着顾九龄眼神里依然带了几分柔情，可这几丝柔情让顾九龄觉得恶心。 “说吧，有什么话你说出来，本王定会如你的意，萧胤能给你的，本王照样能给你。” “北狄的皇后难道不比南齐的好吗？” 萧胤怒极呵斥：“放肆！你个畜生，横刀夺爱专抢别人妻子，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要不要脸？” “北狄有你这样的人以后做了皇帝，北狄的国运怕是都要断送在你的手中。” 此番若不是有顾九龄在拓拔玉的手中，他早就跳过去将拓拔玉浑身刺出几百个窟窿，才能泄他的心头之恨。 拓拔玉冷笑：“我畜生？本王再怎么畜生也不会未娶人家姑娘之前就让人家姑娘怀了孩子，谁不要脸一目了然？” 拓跋宇反唇相讥，萧胤脸色煞白。 顾九龄忙道：“听我说几句，这样，你俩打一架吧，谁赢我便跟谁走。” 顾九龄话音刚落，萧胤顿时脸上掠过一抹不可思议，惊讶的看着顾九龄。 那眼神甚至有一点点的受伤和委屈。 “顾九龄，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你还真的跟他走不成？来！比划比划。” 一边的拓拔玉突然脸色冷静了下来，轻笑了一声：“娘娘，你怕不是想要让他杀了我吧？” “我若是与他决战，怕是早就死在他的剑下。” 顾九龄冷笑了一声：“怎么？王爷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连下场比试都不敢吗？” “激将法？”拓拔玉轻笑，“我活着才能与你双宿双飞。”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突然闷哼了一声不禁弯着腰缓缓蹲在甲板上。 “九龄！”萧胤惊呼一声。 顾九龄身边的拓拔玉也微微一愣，掐着顾九岭的胳膊松懈了几分。 “救我，”顾九龄低声求救。 拓拔玉也慌了，下意识将绑着顾九龄手臂的绳子用匕首挑断。 “又在耍什么花样？或者是哪里不舒服？”拓拔玉急切问道。 顾九龄丝毫没有理会，脸色看起来确实有些难看。 拓拔玉顿时慌了，他忙低下头想要看看顾九龄到底怎么样。 顾九龄突然抬手，掌心的强光一闪，拓拔玉眼前一黑。 随后整个人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疼得说不出话来。 随即看到一处乳白色光影裹 着一个人，正是消失了的云朵。 拓拔玉大吃一惊，心慌到了极点，为什么会这样？ 他到底在哪？ 他发了狠，拔出剑刺向光团里闭着眼的云朵，却又被一阵更强大的拉力直接扯了出去，扑通一声整个人落进了水中。 “王爷！”骨律惊呼。 随后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的口鼻淹没，拓拔玉竟是沉了下去。 骨律什么也顾不得了，跳进了河中去救拓拔玉。 变故陡然而起，不光是骨律这边，即便是萧胤那边的人也吓了个半死。 萧胤整个人都惊呆了去，死死盯着对面瘫坐在船里的顾九龄。 凌风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难道他是出现幻觉了吗？ 还是真的看错了，眼睛出了毛病？ 刚才他眼睁睁看到皇后娘娘手掌心突然发出一道很刺眼的光，也就在那一瞬间，那光将身边的拓拔玉罩住，拓拔玉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顾九龄好像虚脱了一样，整个人瘫在那里晕了过去。 “快！快划过去！快！”萧胤死死盯着对面船上的顾九龄。 眼神里除了诧异，更多的是惊恐。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的皇后娘娘在他面前像是用了妖法一样，难道他的皇后是只妖怪吗？ 第723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变故陡然而起，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萧胤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随后忙命人将船划到顾九龄所在的位置。 两艘船还未靠在一起，萧胤便腾身跃了起来，落在了对面的船上。 凌风也不敢落后，忙驾着船缓缓贴在了前面那艘船的船舷，将舢板架了起来。 “九龄！”萧胤慌得不知所措，忙弯腰将顾九龄打横抱了起来。 他抱着顾九龄踩着舢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穿上，凌风指挥船工艰难的在地下河掉转船头朝着上游行去。 之前萧胤拿到了这一条地下暗河的入口的地图，至于出口在哪儿，会不会就在不远处还是需要再拐到更远的地方。 萧胤不敢赌，最好的办法就是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萧胤关心则乱，抱着顾九龄的手臂都有些发僵，身体也微微打颤。 他紧紧揽着怀中的女人，总感觉她会变成一缕青烟顺着风飘走。 他下意识抓起了顾九龄的手，尤其是刚才发光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紧紧攥着。 萧胤甚至都不敢问身边的凌风，问他是不是也看到顾九龄刚才那神秘莫测的一幕。 他其实也看到了那一幕，伴随顾九龄手中光晕的闪烁，他感觉顾九龄的胳膊居然变透明了。 那种感觉让他说不出来的慌张，萧胤下意识紧紧抱着顾九龄 。 一边的凌风此番也不敢说什么，一个铁卫撑着船靠了过来，半跪在了甲板上，浑身上下都被冰冷的地下河水浸透了。 他们一行人纷纷跳进了湍急的河水寻找沉下去的拓拔玉和骨律，也真的是见鬼了。 不知道是地下河的水流太急，还是能见度比较低，这么多人同时下水去找都没有找到拓拔玉。 “皇上，水流太急，属下等没有发现拓拔玉的踪迹！” 萧胤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如果不是顾及到怀中晕过去的顾九龄，他一定亲自带着人在这里耗着，不信那个混账东西不出来。 不过这么湍急的河流，河水这么冰冷，拓拔玉估计早就冻死了，说不定那尸体都被冲到了下游更远的地方去了。 这一条地下河也是邪门儿得很，普通的木船根本在这条河上浮不起来，都是用特殊的兽皮做成的简易的小船。 船根本不够，不可能留下打捞拓拔玉。 “先回万川城！凌风你留一批人守在地下河的入口处，再派人顺着地下河找找户口。” “若是见到活人，格杀勿论！” 凌风明白，如今主子怕是恨不得将拓拔玉身上的肉咬下来。 那厮也是找死，在主子最在意的人身上动手，当真是活腻歪了。 凌风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若是将拓拔玉的尸体打捞上来，该如何处置？” 萧胤抬眸看向黑漆漆的洞顶，一字一顿道：“那就挫骨扬灰！” 凌风再不敢废话一句，忙领命而去。 顾九龄这一路上心力交瘁，又和这些混账东西斗智斗勇。 加上这些日子她发现每动用一次空间，她的身体就会很虚弱，需要养一段时间。 之前将云朵藏进她的空间里，后来又不得不用空间来对付拓跋玉，前后间隔甚至都不超过一天。 这对于顾九龄来说就像是一口气跑了一万米，几乎灵魂出窍的感觉。 当时情形危急顾九龄也没有多想，竟是当着萧胤的面将拓跋玉直接挪到空间里。 她之前也知道将那些人挪进空间里的话，这些人一定会感到不适。 她一般都会让这些人服下她的麻沸散，这是她第一次对脑子清醒的人动手往空间里带。 顾九龄知道拓拔玉即便进了他的空间也是清醒的，可云朵现在还在昏迷中。 要是拓跋玉在他的空间里对云朵做点什么，那顾九龄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她只是利用空间强大的牵扯力将拓拔玉抓进空间，又迅速将他扔进了海里。 说白了，他这一次可是将空间真的当成是运载货物的工具吧。 顾九龄还没有傻到毫无节制的去用这个空间，他也发现每次用完空间的这些法术后，他的身体感觉像是被掏空了，难受的厉害。 顾九 龄再一次醒来后，却发现床榻旁边趴着的萧胤。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昏迷了多长时间，也不晓得萧胤究竟在她的身边陪伴了多长时间。 此时看了过去，萧胤似乎累到了极致趴在她的床边 听到顾九龄有了轻微的动静，萧胤忙抬起头看向了顾九龄。 “你终于醒了！”萧云一把将顾九龄抱进了怀中，再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顾九龄没想到自己昏迷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拓拔玉差点要吓疯了去，请了整个万川城最厉害的大夫甚至连那些巫蛊之术的武术的古诗也被他请过。 连顾九龄作医生的时候救了无数人，没想到等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不管请了多少大夫，出名的不出名的，甚至连邪门歪道的人都请了过来。 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顾九龄到底是什么病症，萧胤当时也不好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同这些人说。 毕竟皇后娘娘凭空大变活人，这事说出去都以为他是疯子，胡言乱语。 萧胤这些日子寸步不离陪在顾九龄的身边，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顾九龄清醒过来。 萧胤一把将她紧紧拥进了怀中，恨不得将这个女人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短短的4天时间，对于相应来说玩了一个世纪，那么漫漫长，他差点要崩溃了。 “晚上。，”顾秋林缓缓抬起手，抚上了消音消瘦憔悴的脸， 他的事情两个孩子的事情，将肖应逼到了绝境。 如今绝境逢生，顾玖琳也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皇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被拖把鱼。 给弄丢了，莫北他原本带着孩子，要从白小生的手中将我换过去，可没想到路上遭遇了沙暴，咱们的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许你说这话，声音微微发颤，终究做了母亲的人，又说的是自家孩儿的事情，他说着说着别说不下去了，眼泪不停的流了，出来以前一直装坚强，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依靠，如今看到萧影，顾九里是你心底那最柔软的一层被狠狠的刺痛。 “别怕别慌，我已经差人，将整个漠北地区一寸寸的手术总能找到孩子，我不信偌大的漠北还这么藏着两个孩子。永远都不被人察觉吗？” 顾90吸了口气，眼底却是深深的绝望和恐惧他，丁丁看着效应。：“这么多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孩子的消息，如果他们在那一场风暴中……” 就你心痛的说不出话，来消音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那么大的风暴，两个小孩子若是，本来在深深的沙丘堆下，还真的一时半会挖不出来，他也不能说什么他心中的痛苦也不亚于顾秋林，那也是他的孩子，相信将顾秋林紧紧抱着低声道：“。吉人自有天相，两个孩子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 第724章 围剿将至 “那厮坐上高位也不让人省心，当真是混账得很！千里跋涉，十二道皇令，当老子是飞毛腿啊！还半个月内回去监国？监个屁得国！” 金枝抬眸看向了抱着女儿骂骂咧咧的赵朗，嗔怪道：“你少说几句，皇上定然是宫中出了大事儿，才让你回来的！” 赵朗看着金枝顿时语气软了下来，陪着笑道：“这不心疼你嘛！” “我皮糙肉厚的倒也无所谓，你刚带着一双儿女来边地找我，还没有住够三个月，萧胤那厮便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赵朗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妻子为他生了一双儿女，坏了身子。 在京城养了些日子，赵家老爹和老娘不想小夫妻两个聚少离多，便带着儿媳妇，两个小孙孙举家搬到了赵朗驻守的边城。 这里没后上京贵族圈子的攀龙附凤，尔虞我诈，民风淳朴之极。 一路上赵夫人将金枝照顾得很好，一路游山玩水就逛过去了。 不管大人还是孩子竟是都胖了不少，赵夫人开心得很，只要儿媳妇好他们赵家就好。 如今金枝在赵家的日子过得分外舒心，赵夫人宽厚仁善，又没有那么多世家大族的规矩，甚至连金枝的晨昏定省 都免了还说自己想睡个懒觉，不想让人打扰她。 到了边地一家人更是如鱼得水，每日里赵夫人看着两个小孙孙，赵朗得空儿便亲自带着金枝骑马，领略塞外边关的壮丽风景。 带着她打猎，甚至还抓了一只雪狐给她玩儿，活脱脱将金枝宠成了一个孩子。 一家人还未开心几天，萧胤一纸皇命送到了边城，赵朗心态当真是炸裂了，甚至都萌生了直接篡位弄死萧胤的想法。 金枝从旁劝道：“你是臣子，对外保家卫国，对内忠君爱民，是你应做的。” “于私，皇上皇后娘娘与我有恩，咱们家阿宝若不是皇后娘娘接生怕是一尸两命……” 金枝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想起来之前种种的不容易，如今她已经很好了。 赵朗最怕金枝掉眼泪顿时慌得不知所措，忙抱着孩子凑到金枝面前低声陪笑。 那个贱兮兮的样子，全然和战场上的张扬杀神不沾边儿。 “不哭，不哭，我也是发个牢骚罢了，主要是心疼你旅途跋涉，担心你身子受不了。” “是吧，阿宝？爹爹也是关心你娘亲，”赵朗不得已使出来杀手锏，将七个月的小阿宝举到了金枝面前。 小 家伙还以为是爹爹在逗她玩儿，开心的笑了出来。 金枝撇了他一眼，将孩子抢过来小心翼翼抱在怀中，随即眉眼间笼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虽然皇上没有说清楚为何要你回上京监国，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皇上信任你，便是你我最大的福气，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也算是为咱们两个孩子积德。” 赵朗紧紧抓住金枝的手，笑了笑：“你放心，我对金銮宝殿上的龙椅真的没什么兴趣，只要你身体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金枝知道赵朗听懂了她的意思，她一向不愿意干涉赵朗的事情。 她从小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后来定居在塞北陇州，母亲从小给她灌输的便是做人要有德行。 她晓得赵朗手握兵权几十万，让他监国不晓得要引起多大的反应。 本来她不想干预这事，可也想从旁提醒赵朗，监国就是监国，万万不可贪得无厌最后想要更多。 不过赵朗的人品她信得过，如果赵朗真的是那种小人，怕是萧胤也不会让他回来监国。 赵朗刚要再说几句，突然外面马车猛的一震堪堪停了下来。 这一变故陡然而起，赵朗一把将妻儿笼在身后 ，护得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赵朗声音沉了下来。 一个护卫急匆匆的冲到了赵朗的马车边，还未说话，从远处传来一阵阵箭雨划破天际。 金枝惊恐地看向了自家父君，怎么还有人过来半道打劫不成？ 那打劫的人估计不清楚他家夫君可是南齐武功高强的将军，打劫他们赵家的土匪难不成想找死吗？ 赵朗没有说话，轻轻将妻儿抱在怀中拍了拍金枝的肩头，低声道：“还记得出发之前我与你说的话吗？要是路上出现变故，你躲到我告诉你的那个地方，如果我没有亲自去接你，任何人都不要跟他走。” 金枝没想到赵朗突然说出这种话，寻常的劫匪赵朗，根本不带怕的。 赵家军一路上还带着八百个亲兵，按理说这样的实力，路上打劫的匪徒此时逃都来不及。 现下倒像是遇到了大.麻烦，连她的后路都安排好了，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赵朗的衣袖。 赵朗轻声安抚道：“别怕，一会儿我让他们将你送出去，这怕是老朋友来了，我得去会会……” 他话音未落，一阵阵喊杀声裹着血腥的味道袭来，他低头苦笑了一声：“萧胤这厮料事如神啊 。” 只是这句话说的声音极低，宛若自嘲和叹息，金枝一时间没听清楚。 金枝一向乖巧很听赵朗的话，虽然心中有万般的担忧和不舍，可她明白自己若是待在赵朗的身边，非但帮不了他，说不定还会成为赵朗的软肋。 她忙抱紧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不多时赵朗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就在这一瞬间又是一阵箭雨朝着他们这边飞来。 淬了毒的箭羽扎进了车壁，赵朗眼眸里的杀气陡然暴涨。 “来人！带夫人走！” 赵朗身边除了八百铁卫，还培养了二十个武功高强之人，他亲自培养训练专门负责自己妻儿的安全。 透过车窗看去，金枝惊恐的发现四周竟然涌出了一大批劲装玄衣人，朝着他们行了过来。 那般漫天而来的箭羽宛若倾盆暴雨似的，朝着他们这边急速射来。 金枝顿时心头咯噔一下，这哪里是盗贼？ 这怕是有些人专门要在这里设局要杀他们一家子。 而且这一处山谷是关外进入上京的唯一通道。 上京作为南齐的都城，四周群山连绕，想要进入上京城就得通过这一条峡谷。 上一次萧胤是在这一条峡谷中遇险，如今轮到了他们。 第725章 复出 四周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金枝都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道。 “快走！”赵朗将金枝和孩子送出了马车。 金枝眼底的担忧更多了几分，反手抓住了赵朗的衣袖。 “听话，快走！” 赵朗脸上掠过一抹柔暖的笑容，低声道：“这世上能杀你夫君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等我，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关于我的鬼话和流言，快走！” 赵朗将话说到这个地步，金枝不走也不行了。 她一向敬重自己的丈夫，对丈夫的话深信不疑。 夫君既然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想法，她若是待在这里便会拖他的后腿。 金枝松开了赵朗的衣袖，带着两个孩子在一众铁卫的护送下下了马车，直接顺着另一侧的小坡攀爬。 他们所处的位置，左右两边都是大山，中间是一道峡谷。 金枝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爬得上去，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铁卫的身后。 不曾想刚爬上一个小土坡，拐到了一片林子里，再往左拐居然是一个黑漆漆的洞。 这个洞口隐藏在灌木丛中，铁卫将那灌木丛的枝桠向一边拨了过去，露出里面的洞口，随后冲金枝躬身行礼道：“夫人，这边请。” 顾九龄没想到在这悬 崖绝壁的中间竟是还有一条通道。 她突然意识到今天这个局看似赵家被威胁，夫君却又处处准备充分，倒像是故意诱敌深入似的。 金枝本就对这些朝堂的事情不感兴趣，如今瞧着这阵势也想象得出来怕是自己夫君也给对方设了一个局。 想到此，她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下来，迈步走了进去。 这边赵朗带人和围堵过来的黑衣人人缠斗在一起，随后带着随从朝西北方向逃走。 身后那些人紧追不舍，赵朗一直退到了一处悬崖边。 赵朗逃到悬崖边，被逼着从坡上滑落了下去，随后只剩下了旷野吹来的风。 一切好似尘埃落定，却又在冥冥之中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追杀赵朗的那些黑衣人纷纷追到了悬崖边，当时愣在了那里，难道赵朗就真的跳了悬崖不成？ “来人！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朗摔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南齐。 据说柱国大将军回京城准备监国，途中出了事儿摔落悬崖不治身亡。 这个消息在整个上京快速传开，瞬间在朝堂引起一片震动，这下子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是怎么说的，少将军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是啊 ，谁能想到回京的路上竟是在那山谷中落下悬崖。” “听说赵将军带着妻儿回京的时候，半道遇到了劫匪，与劫匪缠斗的时候掉下了悬崖，如今赵将军摔死，妻儿也消失不见。” “呵呵？赵将军岂是那种轻易被杀的人，指不定是什么人……” “嘘！噤声！不要命了吗？” 茶馆里又瞬间恢复了以往的井然有序，将对赵朗的关注转移到了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上来。 这边养心殿里的几位大人，却是陷入了麻烦。 如今皇帝不在宫中，监国将军也死在了半道。 国不能一日无君，此番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礼部员外郎缓缓走了出来，看向了站在首位的左丞相大人：“大人，下官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左右丞相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色微微发冷：“如今朝堂不稳，诸位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礼部员外郎忙躬身行礼道：“如要再找一个监国的人，还得从皇族去找，这样才名正言顺。” “若是顺其自然怕是以后难以控制局面，会酿出更大的乱子。” 其他人点了点头，当务之急得赶紧推举一个人出来。 国不能一日无君，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子，那还真的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下官的意思是，这个人既然要从皇族选就得选一个合适的，如今皇族里适龄能担当重任的小皇子一个也没有。” “顾康顾大人是咱们福清公主的驸马爷，也算是半个皇族。” “顾大人一向威信很高，早些年惩治贪官，整顿八大世家，自然被百姓所爱戴。” “虽然皇上没有皇命，可如今皇上也不知所踪，朝堂总不能没有人管，不如请驸马爷出面接手，等皇上回来再从长计议如何？” 礼部员外郎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这不就是明晃晃的篡位吗？ 其他人默不作声，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整个朝堂除了顾康，还真的没有人适合这个位置。 如果福清公主监国得话，一个女流之辈又不方便，若是其他的小皇子更不用说，有的还在襁褓之中怎么监国。 这些大臣任何一个人拿出来，甚至是左丞相右丞相这两位大人站出来，他的威信也抵不上顾康一半。 顾康早些日子惩处贪官，规整皇子，清除八大世家，清田，可以说是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爷，若是他监国也说得通。 可监国这事不是说说就可以的，所有人都担 心害怕，谁也不敢做这个事。 毕竟监国不同于其他的事，一个闹不好被皇上察觉，等他回来说不定要他们这些人的脑袋。 礼部员外郎本来想要得到其他人的应和，没想到应和的寥寥无几，大部分是观望态度。 不想在当天晚上，有几股流寇窜入了上京，专门找那些世家大族下手，一时间尽是闹得人心惶惶。 朝堂已经彻底乱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服禁军的管理。 禁军的人又看不惯五城兵马司，户部不愿意拨银子给其他部门，其他官员也因为此时皇上不在有些政策根本没有办法推行。 再加上当天晚上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将他们那些没有表态迎合的人堵在了府中，点了一把火，这些人差一点被活生生烧死。 等到第三天，大家伙的口风都变了。 顾康出面重新掌控南齐的权利，从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驸马爷，再一次走到了南齐权力的中心。 顾康也很是推脱了一番，推脱不过不得不站在了南齐的朝堂之中。 一天夜里顾康下朝乘着马车回到了公主府，他这些日子甚至都留在宫廷里军政处的班房休息，很少回来。 此番刚走进后院，便看到福清公主亲自掌灯等在门口。 第726章 当初喜欢过我吗？ 看到福清公主的那一刹那，顾康脚下的步子稍稍顿了顿，还是大步走了过去，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罩在了福清公主单薄的肩头。 随后顾康接过了福清手中的宫灯，低声笑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 福清公主小心翼翼跟在顾康的身边缓缓道：“闲着也是闲着，想到你有些日子没回来，便出来等一等驸马爷。” 顾康笑了出来：“以后不必等我，先捡着自己的身子要紧，走吧，先回去吧，这天夜色也有些凉别染了风寒。” 顾康迈步朝前走去，驸马爷和公主殿下的感情分外的好。 四周服侍的丫鬟婆子们退开了几步，一个个心里嫉妒。 公主殿下和驸马爷虽然感情很好，可是也不知为何，公主殿下的肚子没什么动静。 柔妃娘娘甚至请了外面的女医进来帮忙，自家女儿俏病，老师也没瞧出什么来，只是说公主殿下身子骨有些弱，需要好生调养些食欲。 顾康撑着灯在前面走着，福清公主在他的身侧亦步亦趋。 那一抹灯影在他们身前露出了浓重的柔软的光阴，那画面倒也温馨的很，眼见着就要走到院子里，福清公主突然低声问道。：“顾康，当年你娶我 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喜欢我福清公主的这个身份？” 顾康脚下的步子顿时停在哪里，下意识看向了身旁跟着的福清。 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几分，随后别开视线，抓住了福清公主。 顾康笑着揉了揉福清的头发。 “想什么呢？不可胡思乱想。” 福清公主似乎就想在今晚要一个答案。 所有的仆从早已经远远躲开，此番昏暗的小路上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福清公主声音显得有些急促，又有些沙哑。 这和以往温婉可人的福清公主有些大相径庭，福清挣脱开了顾康的手，又反手揪住了顾康的袖子凝神看着他。 “顾康，是不是从你我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算计好了今天的局？” “你娶我也仅仅是因为你是驸马爷，我是公主，也为你今日能够监国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福清！”顾康突然声音冷沉，截断了福清公主喋喋不休的话。 福清公主被顾康这一声呵斥吓得说不出话，眼底的泪在眼眶处打着圈，死死盯着面前带着半边面具冷酷无情的男人。 她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罢了，我早该想到的，只是一腔痴心错付。” “我 也知道，在顾二爷的心目中，那里若曦李姑娘便是孤儿爷心中永远的光，顾二爷，大概将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人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也仅仅是孤儿爷弄拳的一个工具罢了，不过即便是做孤儿爷的工具，我也干事足矣，只是父亲求过来的一件事情。”— 福清公主突然跪在了贾康的面前，贾康脸色终于变了几分，忙要弯腰将他扶起来，却不想福清公主的身子钉钉的动作在那里精神没有丝毫起来的意思，它太没定，稳稳看着面前的顾客，你自己懂的。：“再怎样皇后娘娘是你的亲姐姐。皇帝也是我的亲皇叔，看在这个面子上，若是以后你得的是介绍他们俩一回。” 顾康眉头呵呵皱了起来。此时他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又像是在逃避什么，吸了口气，缓缓退后一步。 “起来吧，又是一种吓人条件，你堂堂公主跪我这个驸马爷，我怕我受不起。” 顾康将手中的单还不忘放在福清公主的身边，随后大步走进了小径深处的黑暗中，他的影子高大挺拔，却有风声，血与血就那么走进了夜色城，给人感觉沉的厉害，这夜色也浓的花也花不开。 顾康身后传来父亲功夫滴滴的车 骑士，有那么一瞬间，贾康突然间觉得有些烦乱一掌，拍在了身边的梅花树的树杆上，落叶掉在了他的身上，就宛若这无法决定的命运。 顾康刚回到了那个书房，今夜本来想要看一看父亲公主，不曾想两个人婚后第1次闹了这么大的矛盾和冲突，他一时间觉得没意思，别准备待在书房看一会儿书，别歇下了，不曾想，温馨是身边的小事，极步走进了书房，送给他送一封信。 “温先生请，后来也去刻意一次。” 温先生如今在柔妃的邀请下，一直住在客人，尤非娘娘，知道故宫和孟先生的情分，不同小肠宛若父子，如今富康不及自己的名声，他是入赘到了，他工作是总不能让人家的长辈一个人留在顾家吧，过了联盟先生也一并接到了公主工作服，这么大的月子又不是住不下，倒也方不过，这倒也方便，温先生联系古坑贾康。康起身走出了书房。外面的月色很亮，他刚要明小时去披风，来却想到自己要自己将披风刚刚披在了父亲公主的街头，一想到父亲公主顾康就是莫名的有些烦躁，他最后来到了客人。 客运这边的人都是温先生那边带来的，甚至都没有用到公主府的人 ，此时乔治顾康走进来几个，奴仆王公生退后，将连着跳了起来。 贾康缓缓走进了内堂，却看到温先生正坐在书桌边，在自己与自己下棋博弈，悟空看了一战觉得沦陷，什么奇葩博大精深，他便是再学个100年都赶不上，帮忙掀起泡脚上前一步，冲温先生共生幸福的人。 “您找我？” 温先生，点了点面前的气派。：“来吧，坐下来唯一一局。” 坑神色微微一动，他虽然闻之无关，眼有镜头，可从小时候的字体，对于下期书法的内蒙历史造造技术的东西，而且学得并不清， 如今陡然被温先生邀请博弈，贾康心头颇有几分忐忑，缓缓坐在了文先生的队里，温先生轻轻捏着，妻子也没有看骨康，只是连着接盘等待下的。：“怕啥？如今你已经掌握了这一处棋局的主动权。还怕输。” 古坑吸的口气：。“有消息说，赵王被推诿了些，妻儿也不知所踪，事实比咱们想的还要顺利一些，可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温先生点了点头，焦虑力气飞起落下：“。哪里不对劲？说出来听听。” 贾康吸了口气的：。“不要说是不对劲，别是这事情貌似有些太过顺利了。” 第727章 绝非善类 顾康吸了口气看向温先生道：“萧胤绝非善美，不可能临时让一个武将回来监国，还是远在边地的武将，即便是监国近处的心腹岂不是更合适？。” “赵朗也不是无能之辈，虽然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可赵朗能在这么多的战争中屡立战功，直至柱国大将军，绝不是徒有虚名。” “他的战力甚至和萧胤都不相上下，怎么可能被逼着跌落悬崖？” “赵朗宠妻如命，如今我们的人在那悬崖边以及沟底下找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找到赵朗的尸体。” “更让人不解的是赵朗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也不知所踪，宛若在那场围杀中突然消失了一样。”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按理说赵朗若是活着早就应该出现在上京和我拼命了，可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依然没有露面。” “甚至如今我已经监国，赵朗还是不露面，有两种可能，一来是赵朗确实沉得住气，二来……” 顾康顿了顿话头：“说不定我们已经入了人家的做的局里面，只是如今看不清楚罢了。” 顾康缓缓抬起手，将一粒白子咔的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温先生捏着手中的棋子， 一时半会儿没有落子，像是老僧入定。 突然他抬起手挥向棋盘，棋盘被温先生一把掀翻。 那些羊脂玉和墨玉雕刻的黑白棋子，撒的到处都是，有些棋子甚至都磕破了。 这棋盘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棋子更是罕见的玉石打磨制成。 还是顾康从杜家的那批宝藏里拿出来孝敬温先生的，此番看到温先生抬起手将棋子扬得到处都是，棋盘都摔落在地，他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看向面前的温先生。 温先生一向说话温文尔雅，此番第一次发作，一时间顾康都有些吓着了。 “先生，弟子多有得罪，您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顾康以为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不想温先生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倒是露出了一抹笑。 “康儿，记得一点，若是看不清局，杀了执棋人便是！” 顾康登时说不出话来。 温先生定定看着面前有些慌张的顾康，虽然面子上没有显示什么来，可心里却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失望。 这个孩子妇人之仁！ 他们寻找澧朝先帝的后代，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却不想有些固步自封展不开手脚。 倒是他挺看得上萧胤，有勇有谋，做事颇有魄力 ，可却与他是对手。 顾康小心翼翼看向对面的温先生，没想到温先生大笑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顾康的肩头，随后脸色微微整肃了几分，看着顾康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康儿，这次的机会若是再不把握住，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等萧胤回来，假以时日朝堂必定会被他收拾得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到那个时候你更没有机会。” 温先生其实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倒是宁愿萧胤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可惜不是。 目前这个孩子到底经历的还有些少，颇有些优柔寡断，好在这个孩子听话，这些日子进步了不少。 温先生看着面前的顾康一字一顿道：“如果有一天，你面对纷繁复杂的境遇，不知道如何处置得话，那么用最简单的法子解决。” “最简单的？”顾康不知道温先生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温先生缓缓走到了窗前，抬头看向了外面灰蒙蒙的天气低声道：“既然你怀疑这是萧胤做的局，那么杀掉做局人，万事皆可破！” 顾康身体微微一颤，已然听懂了温先生的意思。 若是萧胤倒了，萧胤身边的那些人便不成气候，到时候都得死。 可是 长姐怎么办？萧胤若是被他杀了，长姐定然能疯魔了。他到时候该如何面对？长姐的两个孩子该如何处置？ 想到这里顾康终究是心中多了几分不忍，抬起头看着温先生小心翼翼道：“我想为他们二人求一条生路。” “毕竟皇后娘娘是我的姐姐，我一时间也难以割舍。” “她也是慕容家留下的血脉，温先生……” 顾康刚要说下去，温先生抬起手打住了他的话头，转过身欣赏着外面的景致。 可从那背影看，他的身体倒是越发佝偻了几分，随后温先生缓缓道：“你长姐是最大的一个变数，不过与我们的复国理想相比，她那些小儿女的情情爱爱到底还是单薄了些。” “若是她依然我行我素，与萧家的人搅合在一起，也只有放弃她。” 顾康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藏在袖口处，微微颤抖。 温先生转过身看向了顾康，脸上的悲伤弥漫：“顾康，这天下本该是你曾祖父的，当年你的曾祖父运筹帷幄，殚精竭虑建立了澧朝。他本来以为这下可以政通人和，还天下百姓一个安稳，不想萧家屑小用卑鄙手段设局联合八大世家的人害死了你的曾祖父！” “凭什么他们坐享其成，子孙繁盛， 而你们慕容家的孩子却被虐杀殆尽？仅有的一点血脉还流落民间，落了一个枉死。” “和解可从来不是我们的选项！” “所以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将萧胤引到一处他再也翻不了身的地方，击杀之！” 顾康低下头，脸色很是难看。 温先生叹了口气：“如今生死存亡之际，切不可妇人之仁。” “他们的孩子依然没有找到，据说在漠北的一场沙暴中消失了。” “现下能拿捏他们二人的只有他们的一双孩儿。” 温先生一字一顿道：“如今顾九龄和萧胤找孩子都快找疯了，甚至在江湖中放出话去，谁能找到这对儿龙凤胎，赏万两黄金，拜王封侯，绝不食言。” “不过萧胤出于孩子的安全着想，悬赏令都是在秘密进行，还不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小皇子失踪，到时候引起敌国的什么想法就麻烦了。” 温先生缓缓道：“我们何不趁乱再加一把火？将萧胤引到一处地方。” 顾康抬眸：“什么地方？” 温先生转过身看向了窗外道：“西戎，北狄和南齐的交界处——莽山。” 莽山两个字刚说出口，顾康顿时愣在了那里。 温先生叹了口气，低声呢喃：“是该结束了！” 第728章 龙潭虎穴 万川城衙署四周到处都是萧胤带来的皇家铁卫，很多万川城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衙署里住着什么大人物。 光瞧着那排场就觉得有些压迫感，平日里那些偶尔衙署外墙边玩耍的孩童都被各自的娘亲带离，生怕冲撞了贵人给家里面惹上了滔天祸患。 要知道一向乐善好施居住在岛上的大善人，突然半个月前被一场大火活生生烧死了去。 随后便是大批的御林军进驻了小岛，对外却说抓捕盗贼。 可瞧着那架势，不仅仅是抓捕盗贼那么简单。 什么样的盗贼值得动用皇家的人亲自出面？ 老百姓们也是心知肚明，猜出来其中不对劲儿的气息。 此时顾九龄被萧胤亲自扶着坐了起来，她这一次动用空间的力量，而且还是连着动用了两次中间没有休息，感觉像是把身体都掏空了。 足足躺了半个月才算缓过来，脸色到底不怎么好看。 “皇上，有没有孩子们的消息？”顾九龄紧紧抓住萧胤的手。 别的事情，即便是再怎么急切也不会让顾九龄如此脆弱，甚至失了分寸，唯独孩子的事情是真的让她慌了。 萧胤已经在江湖中秘密发布了悬赏令， 按理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到现在却连一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萧胤一时间愣在了那里，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九龄的问题。 他定了定神宽慰了几句，紧紧攥着顾九龄的手道：“不必担心，我萧胤的孩子必定是那人中龙凤，绝不会出什么岔子，而且放宽心我们会找到孩子的。” 一个星期后，顾九龄眼底的光一点点暗淡了下来。 虽然萧胤有劝慰她的意思，可却丝毫没有缓解她心中的焦急。 那两个小家伙是聪明可爱，有时候还有点急智，可毕竟是个小孩子，江湖险恶又是在这吃人的漠北，遭遇了那么大的危险，若说是还有生还的机会，那也只能祈祷有这个机会了。 如今萧胤都已经发布江湖的悬赏令，就差一点将皇位都让出去了，可依然没有孩子的消息。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孩子已经遭遇了不测？ 顾九龄闭了闭眼，颓然的躺回到了床上。 萧胤瞧着顾九龄的样子心疼得厉害，刚要说什么，不想门外传来了凌风急促的声音。 “启禀皇上！有重要消息是关于殿下们的！” “什么消息？快！快进来说！”顾九龄忙撑着床 柱坐了起来。 萧胤也起步走到门口，一把将门口的帘子亲自打了起来，这倒是将外面候着的凌风狠狠吓了一跳。 他何德何能让南齐皇帝亲自为他打帘，他忙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皇上，有人卖消息说是两位小殿下去了莽山，被人带到了莽山。” “那人只是个卖消息的，属下想要将人扣住交给皇上亲自判断，不想那人却丝毫不松口，也不露面，只说给他钱，他会将后续的情形详细说说。” “要是不给他钱，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条线索了。” “属下也是没有办法，便给了他五千两银子，带回来这个请皇上和娘娘过目。” 凌风抬起手，掌心里却放着一枚玉如意。 那玉如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与普通的玉如意相比，它雕的形状小了一些，方便孩童随时把玩。 萧胤定睛一瞧，貌似还真是顾二的东西。 顾九龄踉跄着从床榻上冲了下去，一把夺过萧胤手中的玉如意，仔仔细细看着。 这是她之前命玉雕师傅做给两个孩子玩的，顾二这小丫头有些爱财。 尤其是这玉如意，温和又有光泽，顾二的那手握在掌心中再也没 有掉出去。 顾九龄瞧着她那么小的人，拿那么大的玉如意也不合适。 当初做这玩意儿的时候，还栓了红丝绦，就当做两个小家伙的玉佩带了，没想到此时竟然出现在这里。 她忙一把拽住萧胤的手臂，声音发颤：“皇上，是……是咱们家小公主的玉如意，我没有认错，是他们！真的是他们！” 萧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了，可到底他还存了几分人性，看向了一边的凌风道：“凌风，速速去查卖消息给我们的人。” “还有带一部分人，先行去莽山探路。” 凌风惊了一跳，皇上离开上京已经太久了。 当务之急该马上回到上京才是，即便是要找两个孩子，总得先回朝。 只是瞧着皇上的意思，竟是要亲自跑一趟莽山，这可如何是好？ 莽山又号称十万大山，处于南齐,北狄和西戎的三国交界处，也几乎是无人能够踏足的禁区。 里面究竟藏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只是据说去探查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故而又称为地狱，就是这样一处地方，他之前得到消息的那个人说，有人亲眼看着有几个人带着一对儿双胞胎 朝着莽山行去。 一时间凌风也有些迷茫了，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皇上，臣跑一趟吧，皇上和娘娘还是回上京的好。” 萧胤哪里不晓得如今朝中不能一日离开，可他们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能忍心顾九龄一个人独自煎熬。 南齐王朝固然重要，可是他的家人也很重要。 他苦笑了出来：“与其在这里熬着熬不到头，盼不到希望，还不如寻着线索主动出击。” “竟然有人能拿着小殿下的玉如意，说明此人与小殿下被绑一案疑团很多，非同小事，如今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能放弃。” “萧胤，咱们一起去莽山？” 此时的顾九龄冷静了下来，她也晓得光听这一句话，光凭自己孩子落下的一块玉如意，就要带着全部身家性命一起闯莽山，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有些离谱。 可是她和萧胤的想法是一样的，与其现在毫无头绪，就主动出击。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条线索，说他的孩子们被人带到莽山，那莽山绝对是龙潭虎穴。 可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得去闯一闯。 萧胤怜爱的看向了顾九龄，低声道：“为了孩子，我们还是走一趟吧。” 第729章 死里逃生 靠近京郊的一个不起眼的村落里，这些日子来了一位分外美艳的贵妇。 不过四周都是严防死守的护卫，一个村里头的妇人不小心撞见了去外面采摘野花的贵妇，只是那惊鸿一瞥便惊为天人。 妇人不禁暗自赞叹，这世上竟有如此美的人，宛若仙女娘娘下凡一样。 久而久之，村里头的人都说他们村子来了一位贵人，心地良善，济贫救苦，还将自己独特的绣技传授给村里头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 这些绣工绣法甚至比宫里头的皇家绣娘都要好几分，这些女孩子接受了这一门技艺，也不愁吃穿了。 故而村里头越发喜欢这位来此隐居的贵妇。 金枝靠在窗前，给一双孩儿秀虎头鞋。 昨天金枝已经将最后的针法传给了那些村里头的女子，如今她倒是闲了下来，却心底无端的恐慌了起来。 这些日子简直不停的给自己找事情做，就是担心没有事做就会焦虑，会想东想，要是想的多了他也难保自己不会做出点什么来。 当初赵朗叮嘱她不管听到什么样的消息都要理智。 可如今她哪里还能撑得稳？ 就在昨天村里传来消息，说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竟然遇到了盗 贼，被迫跳落了悬崖，如今尸骨无存。 听到这个消息金枝当场便晕了过去，得亏身边的丫鬟，婆子，是赵朗派在她身边的心腹，很快将她扶进了屋子里，这才免得引起聪明人的疑心。 即便到现在，金枝神情都有些恍惚。 她几次想要起身带人离开，再回到赵老出事的地方瞧瞧，可心头却掠过赵朗分别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赵朗曾经与她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听到了什么，哪怕有人说他已经死了，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都不要信，他一定会活着亲自来接她。 可现在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甚至公主府的驸马爷顾康也开始出面监国，一切都有些失控，金枝越发担心出了什么岔子。 她突然闷哼了一声，走神之间那绣花针将手指狠狠戳了个血窟窿。 血迹粘在了花样子上，金枝哪里还能绣得下去？ 她将手中的东西推到了一边，即便是十指连心的疼，也比不上她此时心中晚安啊快去）担心和痛楚。 他都照了，是那样明月的小将军，将他从黑暗的深渊一步步拉了出来，怎么可能说不在就不在了，况且赵王武功高强，甚至和皇上相比都能抗衡，一样几个去 学毛仔，将他逼落悬崖，这也是不可能的，可现在赵朗却丝毫没有露面的意思，甚至连一封报平安的书信都没有给他，景区下的再也坐不住了，忙起身急匆匆朝着暖哥的门口走去，身边服侍的丫鬟忙，小心翼翼陪着笑道。：“夫人请安，夫人请留步，将军之前也定居努力了，千万要求着夫人请我冲动若是只有父母和事后夫人，打草打草惊蛇，非但救不了赵。将军怕是还会惹来新的麻烦，竟然朝将军如此安排还望夫人，能看能帮忙应付一下。 “你们不必再拦着我，我总得去瞧瞧，这样吧，两个孩子留在这里，我只身一人带两个随从，再回过去，再回之前那悬崖边上看看。我平时只看一眼就回来。” 简直一向温柔，性子温柔和善，此番还是第1次对身边的仆人如此态度强硬，不容反驳，那些不从一个个心头暗自叫，苦将军。都是一走了之，可却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妇人偏偏夫人性子柔弱，那骨子里却也坚强的很，不管经历怎样的打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识。 也借着外面的仆从已经拦不住了，总不能强行将夫人留下了，毕竟是他们的主子娘娘几个丫鬟急得都快要哭了出来 ，忙归了，下来就在主仆，几人纠扯不清时院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小司带着一个身形佝偻蓬头垢面的男子，急步走了进来。 那男子身上浑身都是伤，头发也散乱的，不是遮挡了下来，让人看不清楚容颜，身体佝偻，着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新疆九牧的乞丐，而且还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乞丐，此番他缓缓太猛看向了，禁止之意，紧致惊呼了一声，急步扑向了那人的怀中。 四周的丫鬟和顿时肯定大了，也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 还是一个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忙，将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遣送了，出去只留了两个心腹丫鬟伺候，紧跟着让一个小厮守在院子外面，他守在二门二门处，这才艺眼底含着几分泪，心头的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还好是将就回来了，只是这身打扮难免有些寒碜。 简直仅仅抱着照的腰，纲要说什么确实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血腥，他们人已经忙退开进低头查看的过去，但是打了个多少，怪不得招郎是佝偻着身子进来的，原来蟑螂受了很重的伤，左手捂着伤口，一些已经渗透了出来，血迹将指尖都染红了去。 “夫君！” 就是今后妈你把福祉照了，将他附在了你借的床单上，随后让他平躺在床上，他忙着了心腹一关过来，哪一关提着药箱疾步走过来，姐用剪刀解开赵朗身上破旧的衣衫。却发现一道剑伤横贯招揽的富婆，从街头一直灌到了左下左下腹，感觉要给赵冷开糖似的，也得亏，这道伤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看着却吓人的很。 “大夫，我父亲怎样？” 禁止声音带着几个故乡，不曾想赵老师的这么重，原本还以为赵龙是在演戏，可这演的演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赵龙当着大夫的面，不好说什么，大夫帮赵郎将伤口处理好包裹的药。随后起身告辞。 禁止坐在了床边，紧紧抓着蟑螂，修长的手哭红了眼睛。 “你当初别说是胸有成竹，也是在皇帝的算计之内，绝不会出什么岔子，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今，且瞧瞧你这一身伤，早知如此，当初也不该让你去冒那个险。” 简直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没有钱都是又心疼又难受的这款，上网实在忍不住将他在这仅仅用在自己的还钱，虽然伤口疼得要命，可到底自己站在面前的男号还是那个，所以就揭穿双方的红薯吧。 第730章 去一个好地方 金枝瞧着劫后余生的赵朗，抬起手锤了他一拳，粉拳轻柔，还是让赵朗疼得闷哼了一声。 “夫人！轻一些！疼！” 是真的疼，赵朗硬朗英俊的脸上掠过一抹孩子般的委屈，让金枝想笑出来，可还是心疼得要死。 “以后若是再做这等不顾及自己性命的混账事情，别怪我……别怪我……” 金枝到底不晓得该怎么惩罚他，眼眶又红了几分。 “不哭！不哭！我错了，我错了，你打我吧，避着点伤口，随你怎么打，”赵朗最见不得金枝哭，慌得无以复加，一把抓住了金枝的手低声哀求起来。 金枝想推开他，又担心伤了他，忙道：“你终归是帮皇上当差，我也不是怨你，只是当差的时候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 “若是命没有了，还怎么给皇上办事，咱们自家的是小事，皇上和天下的是大事！” 赵朗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这一次我没想到顾康那小子有两把刷子，那些人不像是皇家铁卫，倒像是江湖中培养起来的死士！” “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不过我抓住了那小子的把柄，怕是连萧胤都不知道，罢了，这些不与你说了，说多了对你也不好。” “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你只要跟 在我身边便是，我护着你！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这处庄子被人盯上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金枝顺从的点了点头，这是她的男人，她的天地，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赵朗在哪儿，她金枝必然在哪儿。 第二日一早，金枝带着两个孩子同赵朗坐进了马车里。 依然是轻装简行，路上服侍的仆从都不要了，只带了两个身手厉害的高手做护卫。 一家四口都穿着普通人的衣服，甚至连金枝都易容了，毕竟金枝长得太美，有时候太美也是一种罪过，容易被人认出来。 金枝上了马车后定定看向自家夫君，心底满是疑惑，不晓得赵朗要带着他们母子去哪儿？ 她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内宅妇人，可以看得出来如今的局势危机四伏，赵朗怕不是已经将监国的驸马爷顾康得罪的死死的。 他们这一家子虽然身居高位，此番却连个普通百姓也不如，稍有不慎便会被灭门，金枝说不担心是假的。 金枝即便是担心的要死，也不敢在赵朗面前说些什么。 她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乖巧，生怕给别人带来什么麻烦。 哪怕是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也不想因为她的原因造成对方的困惑。 赵朗看着面前 的妻子那双宛若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他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赵朗抬起手将金枝搂进了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发心低声道：“不怕，有为夫在定然护你周全。为夫带你去个好地方。” 金枝晓得赵朗不愿意多说，毕竟隔墙有耳。 即便身边这些高手赵朗也并不信得过金枝于是也闭了嘴，乖巧的坐在赵朗的身边。 这一路上都是金枝帮他换药，金枝暗自感叹这人的身体果然厉害，是块儿当将军的料。 伤成了这个样子，等三天后那伤口竟然慢慢有长好的迹象，金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金枝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却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马车竟然已经到了京城的门口。 这座城门对于金枝来说，在她的记忆中简直太深刻了。 她当初听了娘亲的话，想要进京寻找自己的亲人，没想到路上会经历了那么多凶险的事情。 此番倒是有些想念皇后娘娘，也不晓得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 赵朗也偷偷给她透露一个消息，皇后娘娘失踪了，皇上找皇后娘娘去了。 想到这儿金枝心情难受了起来，也不晓得这夫妻两个到底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修成正果？ 她也帮不上忙 ，只能安静的坐在赵朗的身边，做她自己该做的事。 马车进了京城，赵朗拿出了事事先萧胤给他的令牌。 守城的士兵瞧着令牌，倒也多了几分恭敬，没有仔细搜查就放他们进去了，又七拐八绕到了城南那些鱼目混杂的地方。 赵朗和金枝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一座小院。 随后步入了正厅，金枝到现在都觉得太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又回到了上京，还是以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回来的，感觉像是见不得光似的。 “金枝，跟紧些，”赵朗瞧着自家的妻子，表情发呆似乎是神游天外。 赵朗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转身牵住了妻子的手。 金枝怀中抱着那个小的走路有些微微踉跄，赵朗索性连儿子一起抱在自己的怀中。 随后侧过身露出了自己的腰带，看着身边的女人低声笑道：“一会儿要走一截很长的路，曲曲折折有些麻烦，可别走丢了，像个孩子似的。” 金枝脸色微微一红，笑了笑，勾住了赵朗的腰带跟着自己的丈夫。 从正厅的花墙走下去，这一堵花墙后面居然是一个通道，也不知道通向何方，黑漆漆的，甚至还有丝丝的潮湿的风穿堂而过，吹的金枝不禁打了个哆嗦 。 “害怕？” “不害怕。有你在我就不怕。” 难得听金枝能说几句动情的话，赵朗隐在黑暗中的那张脸，瞬间染了一抹热烈的笑意。 他脚下的步子却放缓了几分，抱着两个孩子的手更紧了几分，心头暗道那萧胤和顾九龄两口子将孩子藏在海岛上就是个错误。 他如今瞧着萧胤的前车之鉴，即便是被打死也要将妻子孩子拴在他的裤腰带上。 哪怕从春风走向寒冬，从日出走向日暮，只要他照常有一口气，孩子和老婆在他身边，那人生就圆满了。 简直 金枝跟着赵朗的步伐大约走了很久的路，久到金枝都有些累了，可她也不愿意说累，毕竟不想拖累大家。 赵朗却每走一就要让金枝坐下来歇息，夫妻两个走走停停，等到出口就在眼前的时候，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东方。 赵朗带着金枝抱着孩子，穿过了密道的门，等他和金枝走出去的时候竟然是一大片潮湿的水雾。 四周种着各色花束，景致美得不像样。 如今正值盛夏，所有的花都开了，他甚至还能听到阵阵的水声，随后一看却发现面前的景象颇有些熟悉。 待他看清楚那湖边西湖石上雕刻的太液池三个字好，她整个人都傻了。。 第731章 没有路？ 金枝看着眼前太液池的美景整个人都呆住了，赵朗一直强调带她去一个好地方，这还真的是个好地方。 “走吧！随我来！”赵朗带着金枝坐进了太液池边的船里，随后朝着湖心岛行去。 这一处的亭台楼阁因为在湖心岛上，很少有人光顾，甚至都荒废了。 可即便是荒废了，那也是宫里头的物件儿，自然带着几分民间所没有的富丽堂皇。 金枝跟着赵朗上了岸，却发现几个影卫已经等在那里，甚至都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好了。 后面的小厨房里也送进了米面果蔬，都是上好的进贡的东西。 一家子人安顿好后，影卫退了出去。 赵朗拿起了一个平日里见不到的罕见果子，塞进了金枝的手中笑道：“吃吧，这个果子甜得很，是闽南那边的地方官为了庆祝萧胤登基，甚至连果树都一起弄过来的。” “萧胤给我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咱们敞开吃！” 金枝笑着接过了果子，却想起什么来忙低声劝道：“夫君，以后切不可直呼皇帝名讳，之前关系好倒也罢了，如今君臣有别。” 赵朗心头一暖，娶妻娶贤，当真是个好话。 他自然是应了下来。 赵朗一家就这么安安稳稳的住 了下来，只是金枝不太明白他们一家住在这里的用意。 在好吃好喝待了几天后，金枝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了书房里。 赵朗此时伏在案边，低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金枝走了过去，赵朗顺势将她扣在自己的怀前。 两个人虽然已经生养了一双孩儿，可依然感情好的如胶似漆，宛若新婚夫妇一般。 金枝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夫君，虽说这话我不该问，可是咱们既然替皇上办事，难道就这么坐在这里吃吃喝喝什么也不做？” 赵朗笑道：“我们在这里吃喝，便是给皇上一个面子。” 赵朗抬起手点了点宫外的方向缓缓道：“顾康虽然是个厉害人物，可到底不能长久住在宫中。” “顾康总以为自己操控了一切，殊不知在这宫中早已经为他埋下了数不清的隐患。” “皇上因为顾康确实能很好的治理国家，是个治国的料子，让他给皇上多干几天活。” 金枝顿时明白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没想到皇上居然这般的阴险毒辣，是的，她第一次用阴险来形容自己的义兄。 顾康总以为自己监国成功，结果是萧胤设局故意让他监国，就是利用顾康的才华稳定 如今的朝堂。 若是别人监国怕是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也唯独顾康能迅速收拾乱摊子，将这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 赵朗低声笑了笑，抓起了一把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排好的兵符。 这些兵符各式各样却能调动南齐的任何一支军队。 他将那些兵符紧紧攥在手中，轻笑了一声：“用皇后娘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顾康再怎么折腾，充其量便是利用文官集团以及江湖的一些端不上台面的门派。” “如果真正较量，这兵权在谁的手中，谁才能赢。顾康手中没有兵权，光靠那张嘴皮子老子倒是要看看他能走多远？” “不过是皇上拿过来随意用一用的工具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金枝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些虎符，心头咯噔一下。 皇上也真是信得过自家夫君，这么多的虎符，竟在自家夫君一人手中，就不怕他真的反了？ 赵朗似乎看出了金枝的猜测，宠溺的笑道：“萧胤精明着呢，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会反。” 赵朗轻轻捏着金枝的下巴，星眸微热：“与南齐的江山相比，夫人足以超越了所有。” “正因为如此，萧胤才敢放心让我拿到这么多 的兵权，让我坐镇于此以备不时之需，就因为我身边有个你啊！” 一个月后莽山的林中缓缓走过来一行人。 前前后后大约有上百个人，便是从脚下的步子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武功不弱。 凌风驾着马车走过丛林，要往前走马车却寸步难行，他不得不将马车停了下来。 顾九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前面指挥人探路的萧胤转过身将她扶着。 “好好歇着去，这些日子长途跋涉倒是累得很。” “皇上，臣妾不累，现在我们走到哪儿了？” 顾九龄和萧胤这一路走了一个多月，到目前为止越走心里越发慌。 根本没有两个孩子的踪迹，别说是两个孩子，便是连一个人的踪迹都没有。 萧胤将顾九龄扶到了一边的树桩上，垫了块垫子，扶着顾九龄坐了下来。 顾九龄将心头紧张不安的猜测全盘倒出来。 “皇上，孩子没有来这边，之前那个消息怕是假消息，我们是被摆了一道。” 萧胤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 要是有人带着两个孩子来，这里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此番越走越人迹罕至，根本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况且带两个孩子来这里，那路上 闹的动静可不小，如今沿途一路走过来，根本没有见到小孩子存在的可能性。 想到此顾九岭的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如果连这边的线索都是假的，那什么线索才是真的？又该去哪儿找自己的孩子。 萧胤道：“先不想了，喝点水吃点东西，我们不是一直想要来莽山吗？就在附近转一转，如果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那么就此打道回府。” “再去漠北走一遭，漠北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我已经派人逐一走访那些部落，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不过漠北这边是游牧民族多，居无定所，隔几天就要换一个地方生活，查起来很困难。” 萧胤此时的嘴唇都有些皲裂，一些血迹渗了出来。 他脸色憔悴的厉害，这些日子宛若在地狱中煎熬。 丢的是他的至亲骨肉，贵为皇帝的他也焦虑万分，只希望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皇上，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凌风带着两个向导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萧胤眉头皱起，这条路径的地图还是当初杜老爷子带着货物亲自进来后画得地图，怎么可能出错？ 而且这一幅地图还是杜老爷子留下的，是他和顾九龄经历了重重危险拼出来的地图。 怎么会没有路？ 第732章 鬼斧神工 顾九龄也凑过来看那张拼起来的图，想当初这张图得来的很不容易。 先是参加诗会，从杜老爷子收藏的一本古籍里抠出了一部分。 又从左非尘的手中拿到了一部分图，最后还是在自己娘亲留下的梳妆盒子里找到最后一部分。 合起来才是面前这一幅地图，他们拿着这一幅图终于走进了莽山，却不想面前居然无路可走，竟是一道石崖挡住了去路。 之前甚至连马车都不能通过，顾九龄和萧胤不得不下了马车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终于站在了这一处山壁前。 顾九龄和萧胤抬起头看向了山壁，宛若一把利剑从天际间直指插进了这一片土地中。 所有人惊讶的看向了面前笔直高耸，直入天际的石崖。 他们这些渺小的人类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再高的武功，再强的实力，再尊贵的身份都显得那么可笑。 顾九龄从未见过这么高的崖壁，向上看根本看不到头。 崖壁裸露着洁白的花岗岩，外面都是一些看不出名号的藤蔓植物，盘绕在这一处岩壁上，左右两侧感觉无限延伸。 顾九龄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景象，萧胤当下命人就地安营扎寨休息。 眼见着天色已 晚，再找别的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先在这崖壁边过夜，若是这一条路真的不通，再想别的办法。 “凌风，你安排人手分成两队，从东西两边再探查一下，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其他的路上山。” “是！”凌风也没想到按照地图走，竟然是走上了绝路。 这么高的山崖，即便是向上攀爬也爬不到顶，感觉像是被一道巨门挡在了上山的路上，断绝了一切通过的可能。 萧胤同顾九龄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没有找到孩子，莽山这边的线索也断了。 两个人情绪都不怎么高，萧胤将熬好的粥盛了一碗送到顾九龄的手边道：“先吃点东西，车到山前必有路，可能我们找的地方不对。” “外祖父留下的地图绝对不会是假的，”顾九龄低头死死盯着手中的地图。 她的眼眸满是红血丝，这些日子熬得够呛。 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不住，她却找不到那个症结所在。 “吃点东西再说，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熬不住的，”萧胤直接抢过了顾九龄手中的地图收起来，将热腾腾的粥碗放在顾九龄的手中。 顾九龄这才勉强端起碗，喝了半碗粥，眉眼也温热了起来。 她缓缓靠在了萧胤的怀中，声音有些低沉：“你说咱俩上辈子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一桩桩一件件，总感觉老天爷不想让我们两个活？” 萧胤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心，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若是苍天无眼，这天不要也罢。” “坏事做绝的是他们，不必怀疑自己。有些坎儿会过去的。” “当年在七杀谷后，我也差一点自裁死去，可我总是不甘心，我就想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结果。” “人活着就是为了不甘心这三个字，我们还没有过上好日子，凭什么就要落得如此下场？一定会有破解的法子，一定会。” “皇上！”外面传来凌风的声音。 “进来，”萧胤轻轻揽着顾九龄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前歇一会儿。 凌风带着两个玄衣男子走了进来，那两个人跪在了萧胤的面前回禀道：“启禀皇上，臣等带人向东西方向大约走了将近几十里路依然是这处山壁延伸开来。” “又走了大约五里路，却发现竟是向下的壕沟，那沟太深了我们这些人根本过不去的，眼下怕是真的要退回去重走。”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是怎么 回事？ 总感觉上山上的好好的，突然被一把刀切断了去路。 难道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 若是退回去再重走，又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顾九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低声道：“不对，不能重走，若是退回去重走那进山的路可就不止这一条了。” “我们有地图才走到现在，若是没有地图怕是刚一进山就没了方向，退回去哪有那么容易？难道莽山真的是禁区吗？永远都进不来，当年外祖父带着杜家人也死在这里了吗？” 顾九龄站了起来，拿起了挂在柱子上的风灯朝帐篷外走去。 萧胤也跟着起身，拿起了一边的披风帮顾九龄罩在身上。 两个人提着风灯，深一脚浅一脚朝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石壁边。 顾九龄抬起手摸上了冰冷的石壁，磨了磨后槽牙。 想到她和萧胤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最后被一道石墙堵住了所有的生机。 这一刻顾九龄心头生出了几分颓废，她和萧胤一路上遭遇了那么多的凶险，第一次让顾九龄生出浓浓的无力感。 萧胤牵住她冰凉的手：“回去吧，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商议怎么走的问题。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退出，外祖父的 秘密怕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也罢，人活这一世不留点遗憾都不行的。一切事情想那么通透做什么？” “算了，明天一早咱们返回吧，再去漠北找找线索。” 顾九龄和萧胤都没觉察到他二人刚拿着风灯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灯光在光滑的石壁上落下了一抹光影。 光影中仿佛有些字迹闪现，随后又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萧胤命人收拾东西下山。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上一行人无果而终，所有人下山的脚步分外的沉重，走的也比往常慢了一些。 一直走到他们存放马车和牛车的那片林子里。 顾九龄抬手搭着马车的帘子，刚要掀开钻进去，突然一道箭羽划破了空气，朝着马车射了过来。 萧胤反应极其灵敏，手中的龙泉剑已经拔出，将那飞来的淬了毒的箭羽瞬间斩断，落在顾九龄的脚边。 “快上车！”萧胤一把将顾九龄推进了马车里。 四周纷纷射来更多的毒箭，密集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朝着他们这边射来。 将这片林子都交织成了一片黑色的网，罩在林子里的人几乎插翅难逃。 “有刺客！护驾！”凌风低吼了出来。 第733章 绝处逢生 顾九龄没想到在荒无人迹的莽山丛林里，居然有人埋下了天罗地网暗杀他们。 萧胤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四周浓重的血腥味袭来，虽然他带来的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可也架不住这里复杂的地形。 最要命的是对方貌似对莽山的地形也熟悉，这就有点令人惊惧了。 毕竟能知道这个地方的必然也有杜老爷子手中的地图，才能走到这里。 而且还是提前知道他们会来这里，这是早已经准备好了，所以顾九龄猜的没错，那张地图没问题，可这也证明问题大了。 下山躲避已经不可能了，对面的人貌似想要将他们置于死地，源源不断的人从山坡下冒了出来，人数显然是萧胤他们的数倍。 “上山！”萧胤一剑刺死了两个已经逼迫到了顾九龄面前的刺客，抱住顾九龄的腰将她护在身边朝着山上退去。 下山死的更快，上山也没有丝毫的生机，毕竟有那么大的石壁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之前没有人追杀尚且过不去，现下即便是她和萧胤变成壁虎都不一定能从如此光滑的石壁攀沿而上。 这一场鏖战让萧胤再一次回想起了七杀谷的绝望，身边的人不停的倒下，四周阴险的敌人将他们的包围圈越缩越小。 对方也没有想到萧胤这块儿硬 骨头这么难啃，他们以数倍萧胤的人数压制对方，又是提前占了先机，竟然还是被对方逃出了包围圈，此番带来的几百人居然死了一半儿。 不过萧胤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到处都是尸体，褐红色的血弥漫了整座山坡。 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战，打不赢就得死。 他们都是江湖死士，从小被培养起来，这一次出任务几乎将帮里所有的人都带上了。 今天萧胤必须死！ 双方都杀红了眼，萧胤带着顾九龄边战边退，最终还是被逼迫到了那一处光滑的石壁边，已经退无可退。 领头带着玄铁面具的男子，那双眼眸变成了嗜血的红，带着人步步紧逼。 萧胤将顾九龄死死护在身后，身上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攥着龙泉剑的剑柄，因为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滑腻得都攥不住。 不过血都是别人身上的，顾九龄被他保护得很好，除了脸颊上沾染了一点血污，大概是这波人里最干净的了。 龙泉剑因为饮了太多的血竟是隐隐发出低鸣，剑身微颤，许是有些兴奋过了头。 萧胤已然被逼到了绝路，脸色却丝毫不慌，反而手中的剑法越发精进，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对面围着他们的人反而心慌了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 仅仅是一个人而已，居然杀了他们这么多人？ 已经从清晨打到了傍晚，血色残阳铺陈开来，四周除了压抑的残喘，濒死的哀鸣，寂静得像是落进了地狱里。 那些人竟被萧胤一个人震慑住了，不敢冒然上前，只是将萧胤等人重重围了起来。 对面的人对萧胤心存忌惮，一时间摸不清萧胤真实的战力，本来一举拿下的局现在硬生生变成了势均力敌。 刺客们显然有些急了，今夜不能击杀萧胤，接下来便是他们的无间地狱。 只有顾九龄此刻明白萧胤撑的有多辛苦。 他是无敌战神，可到底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血肉之躯哪里能扛得住这么多人的磋磨？ 还好，萧胤这次来莽山带了不少心腹，否则怎么从黎明撑到傍晚时分？ 若是再坚持下去，估计会心力交瘁。 如今萧胤大概只有唯一的想法，就是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杀出重围，让顾九龄先走。 他挡在顾九龄身前，别过脸低声道：“一会儿我与这些人搏命拖住他们，凌风带着你冲出去。” “凌风的剑法不及对面那个混账，他拖延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不同了，我能为你争取一到两个时辰。” “等到突围杀出一条血路，你快速离开莽山，切记，千万不能直接去上京， 到时候联系赵朗，他会安排，只是孩子……” 提起孩子萧胤说不下去了，其实他这些日子心中都已经猜到了大概。 漠北的沙暴天气是要死人的，莫说是两个小孩子，即便是成年人在那样的沙暴中逃生的希望也很渺茫。 只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萧胤和顾九龄谁都没有点破，如今到了生死关头，萧胤定定看着顾九龄道：“若是你有心记得替我报仇，替孩子们报仇。” “你且坐你的高位，赵朗会帮你，我更倾向于让赵朗帮你安排隐居民间，游游山，玩玩水，看看天，看看地。” “萧胤，我是不会独自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顾九龄低吼，心头有气。 每一次都是如此，他抛下她，让她自寻活路凭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待在他身边，便是个死也要与他死在一起。 “听话！”萧胤脸上的表情有些着急，此番不是儿女情长意气用事的时候，这丫头怎么就看不明白？ 对面的刺客也察觉到了萧胤的不对劲，不禁仰头大笑：“怎样？怕是撑不住了吧？” “罢了，若是你投降于我，我赏你一个全尸，毕竟你也是一条汉子。” “若是你不肯投降于我，顽抗到底，呵呵！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还能撑多少。” 萧胤不禁冷笑：“草原上不管再怎么凶猛的一群野狗也敌不过一头狼王，有时候人多不一定势众，尔等的命今天就留在这里！” 萧胤说罢突然将顾九龄一把推到了凌风的身边吼道：“带她走！快！” 电光火石之间，萧胤手中的龙泉剑就像划破天界的一道苍龙咆哮着，直接冲了过去。 萧胤的剑法练的是大开大合，刚猛路子。 这一招苍龙出海，内力骤然喷薄，刺客们顿时被这强大的气压损伤，一口血喷了出来。 为首的几个刺客瞬间被斩杀，从而打开了一道缺口，凌风眼睛都红了。 站在前面的刺客被萧胤瞬间斩杀，终于打开一个缺口。 顾九龄是他的命，甚至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竟是直接给她来硬的，奈何自己武功太弱。 一边的凌风动作又太快，抓着她的胳膊带着她想要乘机下山。 顾九龄情急之下手心中的白光爆发，她只想将萧胤强行装进自己的空间里。 这一次空间却没有迎合，宛若沉睡了一样。 顾九龄心头一震，之前空间用的太狠了，如今已经失效了不成？ 就在顾九龄惊慌失措之际，下意识扫了一眼崖壁，突然一把抓住凌风的胳膊。 “回去！我知道如何逃生！快回去！” 第734章 到底藏了什么？ 凌风知道皇后娘娘一向多急智，可现在他得听皇上的。 他跟随萧胤这么多年，知道萧胤一般不轻易做出什么决策，一旦做出来决策必然是最准确的。 皇上要保下皇后娘娘，他怎么敢违背圣意？ 凌风丝毫没有松开顾九龄手臂的意思，依然紧紧拽着她朝着山下冲杀。 “凌风！我是那意气用事的人吗？快回去！你不信我也罢，难不成连九月也不信吗？” 顾九龄一针见血直接刺中了凌风的要害，凌风顿时愣了一下。 “听着！我说快回去！我有办法脱困，就在那面石壁上！” 凌风再没有多想，低吼了一声，重新杀了回去。 四周围困他们的人，都被凌风这回马枪杀得不知所措，一时间竟是乱了阵脚被后面萧胤的龙泉剑扫倒了一大片。 萧胤看到折返回来的顾九龄，眼睛都红了，吼了出来。 “想死不成？” 顾九龄径直奔向了萧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萧胤下意识跟在了顾九龄身后，他对顾九龄的指令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甚至都不会迟疑。 “去石壁那儿！”顾九龄来不及解释，急声道。 萧胤直接揽着她的腰肢，跃了起来，几步便冲到了石壁边。 凌风也 带着仅有的十几个人护在了萧胤的身后，那些追杀的刺客哪里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还以为萧胤到底是怕了，带着人逃了。 呵！当初温先生给了他们地图，让他们在这里埋伏便是给萧胤布置了天罗地网，哪里给他丝毫逃走的机会？ “追！” 刺客头子带着人穷追不舍，眼见着萧胤等人整个都贴在了石壁上。 他阴森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嗜杀的欲望，什么堂堂南齐战神？什么身经百战？还不是要死在他的刀下？ “去死吧！我的战神陛下！” 刺客头子带着人，一个个手中攥紧了淬了毒的兵器朝着萧胤等人冲了过去。 他甚至都看到对方已经放弃了抵抗，眼见着只有十几丈的距离，竟是背对着他们趴在石壁上，那个模样甚至都有些滑稽。 “受死吧！”刀锋高高举了起来，所有人都兴奋的冲向了石壁。 屠龙大概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吧？ 轰隆！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颤，感觉整座山都要塌了，荡起来的尘土遮天蔽日，天崩地陷也不过如此。 明明迎面耸立着的巨大石壁此时却缓缓落了下去，甚至能听得到玄铁链条搅动机关的刺耳的声音。 刺客头子是眼睁睁看着萧胤等人随着那陷 落的山壁一起消失不见，紧跟着他脚下的地面也震裂开了一条口子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间他便掉了下去。 与他一起掉下去的还有冲的最靠前的几个人，其余的人堪堪收住了脚步，被眼前陡然出现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之前像是缓缓沉下去的山壁，此番又一点点的升了起来，恢复如初。 也不能算是完全恢复如初，山壁上落满了陈年的灰尘，四周呛鼻的尘雾还未消散干净，一切都像是做了个梦一样。 等他们反应过来，哪里还有刚才那些人的影子？ “怎么回事？” “人呢？” “到底怎么回事？” 四周漆黑一片，尘土渐渐散去，顾九龄这才得以喘过来一口气。 刚才那一下子摔的她七晕八素，若不是萧胤护着她，估计魂儿都能甩飞了。 “九龄！”萧胤沙哑的声音在暗夜中急促的响起，四周传来更多的呻吟声，兵器碰撞的声音，醒来后的惊呼声。 “我在这儿，”顾九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 下一刻，她便落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萧胤紧紧拥着顾九龄，刚才的变故就在刹那间发生，此时才来得 及回味方才的惊险万分。 顾九龄也不知道怎么想到的法子，没有逃离又折返了回来，拿起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掌心里渗出来的血胡乱的涂抹在石壁上，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劲儿，简直就是天翻地覆。 好在人没事，只要人活着就好。 “皇上！皇后娘娘！” “站住！什么人！” 是凌风的声音，随即便是刀剑碰触的声音。 他们掉落的这一层空间里，什么都看不到，漆黑一片。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掉下来的不光是他们这边的人，貌似追杀他们的刺客也掉下来了。 顾九龄也不晓得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细长的管子，握在手里使劲儿一拧，竟是亮如白昼。 “凌风！”顾九龄顺着凌风的声音将照明的管子投掷了过去。 瞬间整个空间亮如白昼，这才看到之前追他们的刺客头子与凌风缠斗在一起，他手中的刀锋已经砍在了凌风的面门上，凌风几乎避无可避。 这个当儿一团照明的物件儿丢了过来，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凌风矮下身避开那人一击，反手便是一刀斩了过去。 萧胤将顾九龄拽在了身后，低声道：“还有吗？” 顾九龄又取出来一根照明棒狠狠一扭塞进了萧胤的手中，萧 胤将她轻轻推在一处墙角处：“等我！不要乱动！” 顾九龄乖乖的退后一步，之前在上面那么多人围攻都没有将萧胤怎么样，此番掉下来这几个人都不够萧胤塞牙缝儿的。 果然摇曳的光影伴随一阵阵的惨叫袭来，不到一刻的时辰，那惨嚎声渐渐平息了下来，被浓重的血腥味道取代。 萧胤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不忘用地上刺客的衣服擦了擦他龙泉剑上的血，顺道慢条斯理将手也擦干净了。 “皇上，留一个活口问话吗？”凌风眼见着这帮人几乎被皇上杀干净了，忙小心阻止。 “不必了，都杀了！” 凌风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果然面前仅剩的几个小喽罗竟是缓缓倒在了地上，嘴角处渗出了黑血。 这些都是死士，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凌风心道晦气，踢开挡道儿的死士尸体，跟在了萧胤和顾九龄的身后。 他抬头看向了被皇上牢牢护在身边的顾九龄，心头却有些发慌。 到现在他还是诧异刚才的那一幕，皇后娘娘割破了自己的手，将血按在了石壁上，石壁居然下沉露出了一道裂缝，他们防不胜防摔了下来。 为何皇后娘娘能打开这里的机关暗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第735章 血海深仇 “刚才为什么会那样？”萧胤到底是忍不住心头的疑惑。 顾九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脚下的步子稍稍停了停低声道：“我看到了石壁上有字儿，那些火把映照在石壁上，有些金色的字儿显现出来，上面有我娘亲的闺中小字。” 萧胤顿时定在了那里，定定看着顾九龄，难不成这莽山真的和顾九龄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顾九龄笑了笑：“我彼时也是猜测，一般这样的地方必然设置几处巧妙的机关暗道，加上我娘的名字出现在这里，那些光影除了我娘的名字之外还有一些类似手掌印的暗痕，我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总之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萧胤动了动唇，明明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出来，却又抽着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 可不知为何，心底升腾起一抹浓浓的不安来。 “先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一会儿再做打算！”萧胤牵住了顾九龄的手朝前走去。 他走了几步，定了定神笑问道：“那东西还有没有了？” 顾九龄愣了一下，又转身拿出来两根荧光棒拧开塞进了萧胤的手中。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瞧了一眼自家皇后纤细的腰身，不晓得这些东西都 是怎么藏起来的。 “跟我走！”萧胤揽住了顾九龄的腰，刻意上下摸了摸，顾九龄脸颊一红稍稍挪开了一些。 这些亲昵的小动作落在了身后跟着的凌风等护卫的眼眸中，大家齐刷刷挪开了视线。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腻歪？ 萧胤眸色却深了几分，自家皇后身上的古怪越来越多了，他压低了声音道：“爱妃，你以前是变戏法的吗？” “怎么感觉会一些幻术？” 顾九龄不想他问起来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说，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只听得咔嚓一声。 “咦？这是什么？”顾九龄忙避开了刚才的话题，拿着荧光棒蹲了下来，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差点儿摔倒在地。 萧胤一把将她扶住，也凑了过去，登时眼神沉了下来。 只见顾九龄刚才不小心踩碎了一截骸骨，那骸骨身上还裹着风化了的布料，就那么靠在了洞口的石壁上。 那么一具贴着石壁的骸骨，若不是顾九龄不小心踩到都发现不了。 “皇上您看！那边还有！”凌风惊呼了一声，将手中照明的荧光棒指向了骸骨靠着的洞口处。 原来这一具骸骨居然靠在了另一个分出来的洞口处， 借着凌风手中的荧光棒，往那一处洞口瞧去，密密麻麻的骸骨居然铺满了整条洞道。 饶是萧胤他们这些人见过太多令人惊恐万分的事情，还是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去。 光是看着这个场景就不难想象出当时这里经历了多少骇人听闻的惨剧。 萧胤下意识将顾九龄带到了自己的身后，随后抓紧了手中的龙泉剑，另一只手握着荧光棒直接走进了那一处地狱般的洞穴里。 顾九龄也顾不上害怕，忙跟了上去。 萧胤一脚踩下去，都能听得到碎骨的声音，尸体堆积的实在是太密集了，让人瞧着头皮发麻。 “等一下！”顾九龄急声道。 萧胤忙转身走到了顾九龄身边，顾九龄却弯腰凑到了一具骸骨前，抬起手便将骸骨脖子上挂着的铜牌摘了下来。 “慕容？”顾九龄看着铜牌上的字迹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看向了一边的萧胤。 萧胤上前一步将铜牌拿在了手中，神色整肃了起来低声道：“前代澧朝的皇族，怎么会在这里？” 萧胤这么一提，顾九龄也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短暂存在过的澧朝？ 当年的慕容家主慕容锢建立了澧朝后突然病故，甚至都没有 来得及将孩子抚养成人。 当时慕容家主病故后只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与慕容锢一起打天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萧景云作为摄政王辅佐少主登基。 没想到萧景云却直接篡位，建立了南齐王朝。 顾九龄也听说前朝的那个小皇帝后来得了天花，浑身都烂透了。 随后慕容家族被屠戮干净，鸡犬不留。 平定各部叛乱，统一中原的传奇人物慕容锢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澧朝刚刚建立，便已经崩塌了。 对于这一段历史，顾九龄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当今的皇族是萧家人，所以关于这件事情大家都会三缄其口，谁也不敢乱说。 正因为如此顾九龄对萧家的那位家主，也就是萧胤的祖父多了几分反感。 这世上人人喜欢权力，一旦尝过了权力的味道，都变得疯癫不像个人了。 萧胤紧紧捏着那块铜牌，却眸色一闪，又弯腰从方才那具骸骨的身上扯出了一块儿腰牌。 这块儿牌子是木头雕刻的，在这山洞中经历了风吹日晒早已经面目全非。 不过那上面依稀还有个字儿没有被腐蚀，萧胤隐隐约约认了出来，是个描红的杜字。 与方才 被藏在怀里挂在脖子上的牌子相比，这块牌子随意挂在腰间，就显得有些敷衍。 可这不是重点，顾九龄接过了萧胤手中的这块儿腰牌，那个杜字用赤色笔描摹而出，虽然不再鲜艳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顾九龄在看到这块牌子的那一刹那间，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只觉的头皮发麻。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一晃而过，顾九龄下意识抬眸看向了面前站着的萧胤，萧胤其实心中也想到了许多事情。 这具靠着石壁坐着的骸骨，分明有着双重身份。 通过这腰牌来看，这地洞里的死人差不多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杜家人。 这些人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儿铜质牌子，就是慕容皇族的标志。 难不成杜家人就是慕容家的后人？那不就是前朝余孽？ 如果这些人是前朝余孽，那她的身份地位又算什么？ 有些事情线头终于在她的脑子里串了起来。 如果她的外祖父就是慕容皇族的血脉，那岂不是她也是慕容家的后人？ 慕容家与萧家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顾九龄想象过无数种和萧胤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她的祖先和萧胤的祖上之间居然隔着血海深仇。 第736章 最后一个皇帝 后面跟着的凌风不禁愣了一下，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在这一具骸骨上究竟发现了什么，怎么突然感觉二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萧胤将铜牌和连同杜家的要拍一并塞进了怀中，抬起手紧紧抓住顾九龄的手朝前走去。 “走！进里面瞧瞧！” 不管过去是什么，未来该如何，既然已经和顾九龄走到了这一条道上，什么样的结局他们都得受着。 可总得找到那个真相才行，不论是死了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安心一些。 顾九龄紧跟在萧胤的身边，萧胤将她的手攥得生疼，她不禁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这人显然有些害怕了。 顾九龄反手握了握萧胤的手低声道：“不论过去，只看前程。死了一百多年的祖宗，哪里有眼前人可爱？” 萧胤脚下的步子一下子停了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竟然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悸动。 他再也压不住内心的狂喜，转身将顾九龄抱了个满怀，狠狠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底竟是染了几分泪意。 萧胤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身后站着的凌风等人此时顿时看傻了眼。 走也不是，躲也不是，纷纷低下头避开了视线。 这 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一路上皇上皇后娘娘也是有些过了头，满地的白骨他们看不见的吗？ 竟如此亲昵，像什么样子？ 顾九龄也没想到萧胤反应这般强烈，她下意识避开，心中颇有些别扭。 即便她和萧胤的祖上隔着血海深仇，又能怎样？ 她是异界穿越而来的魂魄，本身也没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 如今能报答杜家，护着杜家的血脉顾康，就已经是她仁尽义至了，她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况且如今南齐朝堂刚刚稳定下来，如果是慕容家族再与皇族开战，害的必然是天下的百姓。 八大世家曾经将南齐搅和的天昏地暗，如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让老百姓过几天清静日子，休养生息不好吗？ 萧胤牵着顾九龄的手，此时越发的用力，顾九龄只觉得自己的手掌都要被萧胤捏碎了似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这一处布满了尸骨的山洞小心翼翼往里面走。 越往前走，那尸骸倒是少了很多，不过尸骸身边落着的兵器看起来级别越来越大。 直到走到了洞口的尽头，被石壁挡得严严实实，再也进不去。 即便如此，在这石壁外面依然躺着几 具尸骸。 有了之前的发现，顾九龄这一次倒是轻车熟路了起来。 她拿起了手中的荧光棒照在了石壁上，却依稀有些影子，只是看不清楚。 “凌风，火把！”萧胤似乎想到了什么。 凌风忙用火折子打造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萧胤接过来火把，直接挥向了面前挡住他们去路的石壁。 这一次他是看得清清楚楚，伴随着火把变动，石壁上还真的出现了一行字儿。 就是这些字，感觉像是零零碎碎的凑不到一块儿。 不过其中有一个名字，看起来很熟悉。 那字儿像是雕刻在石壁上似的，全然不像是什么光影。 难道是关于他们萧家和慕容家之间的爱恨情仇？ 他作为萧家的继承者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当年自己的祖父做了亏心事，有些事情他们这些后代子孙心头清清楚楚却也无能为力。 萧胤眉头皱了起来低声缓缓道：“慕容清？这不就是前朝澧朝那个太子的名字？” “当年慕容锢建立了澧朝，据说与妻子恩爱日常，只生了一个孩子。” 当年慕容锢以为自己和正妃还会绵延皇家血脉，没想到他得了急症，没几天便撒手人寰。 他还 很年轻只留下了一个孩子，便是襁褓中的婴儿，直接被皇上立为太子。 甚至慕容锢死后，慕容清还被推上了帝位。 这位大名鼎鼎的慕容清，在整个澧朝来看就是一个笑话。 没想到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这堵石壁上，以至于萧胤都有些诧异。 这石壁上若是出现慕容锢的名字倒也罢了，居然出现他儿子的名字。 难道石壁另一侧藏着的人是慕容清？ 可是慕容清据说在一年后就得了天花死了，怎么可能还不远万里葬在了莽山。 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萧胤转过脸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一回生二回熟，用匕首直接割破了手掌，顺着那些金色光影的指示将手掌按在了石壁的凹槽里。 一阵剧烈的响动，伴随着巨大的烟尘，面前的石门居然缓缓吊了起来。 萧胤忙抬起手将顾九龄的口鼻遮住。 “小心！”萧胤担心这地方有毒物，将顾九龄拉到身后。 他定睛看去，却不想石门后头居然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根本就望不到头，感觉向前走大约十几丈的距离，拐了个弯，至于拐到何处去现在弄不清楚。 这一条通道与外面不同的是墓 道里面没有尸体，干干净净。 两侧石壁上有青铜雕铸的灯台，灯上面放着的居然是万年不灭的鲛油，所以这些灯居然还亮着，这大概就是长明灯。 长明灯的存在，以至于整个墓道给人感觉如同白昼一样。 顾九龄他们手中的荧光棒都有些不香了，她将荧光棒收好，朝着通道里面走去。 萧胤下意识想要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朝前走。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萧胤，淡淡笑道：“已经走到这里了，再往前走几步也无妨。” “倒是要瞧一瞧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我外祖父杜老爷子怕是带人已经来过这里。” “如今我倒是想要找一找外祖父究竟经历了什么？” 萧胤不得不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丫头的脾气，一旦想要查什么事情绝对不会回头。 “好，我陪着你，你跟在我身后。” 萧胤握着顾九龄的手朝前走去，果然第一个岔道口拐过去后，居然又是一条岔道儿。 左右两侧的青铜灯座甚至比之前那条通道上的灯座做得更加精致，给人感觉像是一座皇家陵墓一样。 这更印证了顾九龄的想法，这里还真真的埋着澧朝最后一个皇帝——慕容清！ 第737章 棺椁 顾九龄跟着萧胤沿着长长的墓道一直朝里走去，墓道左右两侧的长明灯闪烁着，落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顾九龄那一瞬间心头颇有些异样，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终于走过这些墓道，最终来到一处墓室。 这一处墓室是用汉白玉整个雕刻堆砌出来。 顾九龄看着眼前白色玉石堆砌的庞大墓室，不禁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真是够壕的！简直是壕无人性！ 没想到澧朝的慕容皇族这么有钱，即便是陵墓都修得如此壮观？ 只可惜二代而亡，没有后劲儿，这花花江山倒是被萧家人夺了去。 想到萧家人，顾九龄胎眸扫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心头暗自叹了口气。 萧家人没几个好东西，身边的这位简直是烂竹岀好笋。 “走！进去瞧瞧，”萧胤也被激起了巨大的好奇。 关于澧朝的事情，萧胤都没有怎么听过。 毕竟属于前朝密辛，加上萧家人夺取皇位实在是不光彩，这件事情莫说民间，即便是他们皇族子弟都很少议论。 她如今倒是要瞧一瞧，这里到底藏了什么古怪？ 乃至于杜家老爷子带着那么多的死士进入这一处荒山 ，在这里藏了这么规模宏大的地下墓室。 面前又是一座铜门，大约有三四丈高。 顾九龄和萧胤站在这一扇门前，就像是神明面前的蝼蚁。 顾九龄看向了门口的血槽，不禁苦笑了出来。 “今儿这是要将我的血放干净才是。” 顾九龄拿起匕首，又抬起了手腕。 萧胤忙一把抓住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算了，这样的设计不看也罢，难不成真要将你的血放光了才是？” “没事，一点点血就够了，走到了这一步不看下去怎么行？” 顾九龄笑道：“其实你我心知肚明，我怕是拥有前朝皇家的血脉。这事儿也不仅仅是和你们萧家皇族有关系，更涉及到我的身世，总要弄一个清楚明白。” 萧胤不得不松开顾九龄，顾九龄抬起手，匕首直接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随后将血滴落进凹槽里。 果然又是一阵机关拉动的声音，整座巨门缓缓向左右两侧缩了进去。 突然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迎面射了过来，那一瞬间顾九龄下意识闭上了眼，抬起手挡住了面前的光芒。 身后跟着的凌风等人也惊呼了出来。 顾九龄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汉白玉雕刻的墓室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里面堆满了各种珠宝。 除了璀璨夺目的珠宝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武器，刀枪剑戟，尤其是那些名剑，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还有一箱一箱几乎都沤烂了的兵书和古籍。 这里的东西随便拿出去都价值连城，此番却堆得到处都是，给人感觉很是随意。 顾九龄第一次体会到站在珠宝堆里的感觉。 身边的萧胤脸色也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莽山里面竟然是地下藏宝的地方。 怪不得能够进来必须得依靠慕容家族皇族的血才能走进来，若是慕容皇族被灭绝，那地下宝藏是永远都打不开的。 当初慕容锢病死的时候，怕是心中已经有了担忧，故而将宝藏藏在此处并没有告诉自己身边的那些人。 甚至还设计这种神秘的机关，便是自家后人通过血脉才能进入，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萧胤禁暗自感叹，自己的祖父估计没想到他与这样一座巨大的宝库失之交臂。 左右两侧到处都是珠宝，顾九龄弯腰抓起了一把珍珠。 上面固然有灰尘，可轻轻地擦拭便光芒四射，成色极好，这一颗就能顶寻常中人之家三年的吃喝。 顾九 龄将珠子随意丢进了宝石堆里，继续朝里面走去。 四周堆砌的宝石，一直蔓延到了这间墓室的最中心。 正中修建的高台差不多有一人高，通向高台的台阶都是用羊脂玉和黑曜石雕刻而成。 顾九龄看到镶嵌着红宝石的巨大棺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萧胤也心头暗自奇怪，怎么棺椁四周都用红宝石镶嵌？ 而且那棺椁外壁雕刻的都是凤凰，很少有龙纹，甚至那龙像是匍匐在凤凰的脚下。 萧胤缓缓道：“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居然葬得如此隆重，等等，那是什么？” 等到萧胤和顾九龄一起走上高台的时候，却发现高台上的棺椁有古怪。 萧胤也发现了这一处高台的不对劲，这哪里是一具棺椁？ 这分明就是并排的两具棺椁，只不过靠里面的那一具，规模花纹上稍稍有些变化，甚至被外面的这一具棺椁挡着，从他们这个视角上看根本看不到。 萧胤别过脸看向身边的顾九龄：“需要撬开吗？” 顾九龄点了点头，凌风等人忙将自己的佩剑拿了下来，走到棺椁前却愣了一下，神情别扭的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早料到了，走到了棺椁前拿起了匕首继续放 血。 顾九龄的血滴在了棺椁的凹槽里，只听得咔的一声。 凌风忙同几个护卫上前，将剑鞘顶在了盖子下方。 “起！”凌风低吼了一声，四人合力将棺椁的盖子一起推到了一边。 里面居然不是一具婴儿的尸体，而是一位银发妇人。 那妇人却穿着一身明黄龙袍，嘴里含着夜明珠，整个身体虽然有些腐败，但那容貌却依稀能看得真切清楚，居然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妇人。 萧胤一愣：“怎么可能？这难道不是慕容清的陵墓吗？” 顾九龄低声道：“难不成在另一具棺椁里？这妇人是慕容清的母后也未为可知。” 顾九龄眉头皱了起来，总觉得有一股怪异感袭来。 她几步走到了另一处棺椁前，急切的用匕首划开另一条胳膊的皮肤，让血滴在了机关处。 凌风等人忙跟了过去，即便是萧胤也拿出了龙泉剑同凌风等人一起撬开盖子。 盖子缓缓斜到一边，露出了棺椁里的人。 顾九龄和萧胤往上前一步低头看去。 顾九龄顿时惊呼了出来，不可思议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第738章 真正的皇族后代 顾九龄定定看着棺椁中的尸体，尸体保存完好，甚至连面容都看得真真切切，没有腐烂。 那张脸年轻得令人心悸，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妇人。 这张脸顾九龄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顾九龄的亲生母亲杜氏。 当初她还是顾家大小姐的时候，在她的卧房里，以及厅堂墙壁上到处都挂着母亲杜氏的画像。 长得温婉可人，容色倾城，只可惜生儿子的时候难产而亡。 顾九龄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了棺椁外面。 棺椁上一般都会雕刻死者去世的时辰，年月日期也都刻得清清楚楚。 顾九龄向后退开一步，定睛看向了棺椁上雕刻的日期，脸色一变。 萧胤忙抓住了顾九龄的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 顾九龄低声呢喃：“不对，根本就对不上，对不上啊？” “我娘生顾康的时候难产而亡，那个日子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应该是在冬天。” “快到初元节，年关的时候。” “你看现在的日子，却是在夏天。” “也就是说我娘早就被人安葬在了这里，可问题来了，如果我娘被送到墓室里葬了进去。那么 在外面怀我弟弟，并且生出顾康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鬼魂总不可能生孩子吧？我弟弟顾康又不是个鬼胎。” 顾九龄的话音刚落，两个人顿时都傻了。 是啊，这前后的时间差不对。 顾九龄转身朝着高台下走去，不停的查找四周遗漏的线索。 萧胤紧跟了她的步伐：“你是在找你的外祖父吗？” 顾九龄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当初外祖父急匆匆的带着万贯家产和全族的人，从上京离开直奔北狄西戎的边界。” “他并不是想去做买卖，或者是单纯去躲避萧家皇族对他的追杀，他怕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将自己的主子安葬。” “之前我总是猜不透，现在懂了，他就是慕容家的家奴，他甚至掺和到七杀谷的事，就是因为他也想要你们萧家倒霉，让你们萧家皇族只能打的将军变成一个废物，他……” 顾九龄说不下去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她浑身抖个不停，萧胤看着心疼，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低声道：“过去了，过去了，不想了，你好好儿的，什么都不要想。” 顾九龄只觉得浑身无力， 低声苦笑道：“我母亲根本不姓杜，她应该姓慕容。” 萧胤看了一眼前面的棺椁：“人人都以为慕容锢的后代是一个儿子。” “呵，襁褓中的小婴儿，人们先入为主，认为那个孩子必然是个男孩子。” “凭什么就不能是个公主了，后来公主殿下历经千辛万苦长大，又垂垂老矣，自己生的女儿也早早的去世。” “这棺椁中的老妇人估计是你真正的外祖母。” 顾九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再去看看门口的那些尸骸。” 萧胤点了点头，带着顾九龄退出了墓室。 果然在外面找到了杜老爷子的尸骸，和不知名追来的追兵鏖战到最后一刻，胸口处刺着一把剑，对方的脖子也被杜老爷子刺穿。 顾九龄半跪在了杜老爷子的面前，可以想象到处杜老爷子和那些人打得有多惨烈，不惜将这些人引进墓道同归于尽。 他从未给自己留过后路，哪怕富可敌国，也依稀记得自己是慕容家的家奴。 顾九龄小心翼翼摘下了杜老爷子的腰牌，果然刻着杜家老爷子的名字，一切尘埃落定。 那一瞬间，顾九龄心头酸涩得厉害。 “罢了，埋了吧，”萧胤 声音平淡，弯腰将尸骸抱了起来。 “皇上，”顾九龄扯住了他的衣袖：“七杀谷？” 萧胤愣了一下苦笑：“他设局了七杀谷做了帮凶，你帮我报了仇还兄弟们一个清白，你……算了，就这样吧。” 萧胤找了一个装珠宝的箱子，将尸骸放进了箱子里。 杜家老爷子身为南齐的皇商，在隆庆帝的面前扮演了那么重要的角色，将慕容皇族的血脉就藏在隆庆帝的眼皮子底下。 千算万算，就是没点到小主子出生自带胎毒，身体孱弱活不久，更没想到小主子还会有医治她的神医珠胎暗结。 顾九龄又从棺椁中找到几封发了黄的情书，此时坐在台阶上看着，渐渐拼凑出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顾九龄早就怀疑过，杜老爷子那般精明的人，而她的娘亲又是皇族，怎么可能嫁给顾士杰那种小人，根本看不上他的，好吧？ 之所以杜家倾尽全力扶持顾士杰，是因为本就是一笔交易罢了。 她不是顾士杰的女儿，她的父亲另有其人。 顾九龄此时只觉得头嗡嗡的疼，无力的靠在棺椁上，缓了缓继续看手中的书信还有那些情诗。 这些诗词，通过只言片语都看得出 来是一个男子所写，表达了对女子的深情厚爱。 这个男子是江湖的神医，因为给一个从小身体孱弱的女子治病，便与女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后来郎中发现杜氏真正的身份是慕容皇族的后代。 萧家皇族一直没有放弃查寻前朝叛逆，偶然机会抓住了郎中拷问。 这位郎中为了保全自己的爱人，竟是写下了这一首诗词绝笔后自尽身亡，而她也恰是这位神医的后代。 这位神医的医学医书生前都送给了师弟，也是左非尘的义父。 这些书信顾九龄越看越是难受，好多的意难平。 萧胤从棺椁里摸出了一块儿令牌，塞到了顾九龄的手中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我们都没有细想，其实真正嫁给顾士杰的怕是另有其人。” “杜老爷子找一个女子学你娘亲的容貌举止，然后送到顾家。” “为了让你能够安安稳稳的在顾家住下去，谁能想到慕容皇族的后代居然是个吃喝玩儿乐样样精通的废柴大小姐？” “不过你弟弟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慕容皇族的血脉。” “慕容皇族现在只有一个合理的传承者，那就是你。” “拿着吧，说不定咱们回京还有大用处。” 第739章 不想掺和 顾九龄不得不收下萧胤递给她的，慕容皇族的传国令牌。 她拿着令牌看了一眼棺椁里的亲人，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陌生。 再怎么尊贵，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一抔。 不过这些人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她顾九龄只是异世穿越而来的一抹幽魂，根本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慕容家复国又能如何？还不是重新掀起血雨腥风？ 从一个王朝更替为另一个王朝，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如今南齐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萧胤也是个不错的皇帝。 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慕容家族的复国与她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顾九龄手里紧紧捏着那块令牌，掌心微微有些发痛。 如今慕容家的秘密已经完全破解，地下这么多的宝藏该何去何从？ 顾九龄也不知道怎么办，抬眸看向身边的萧胤。 萧胤此时也犯了难，若是别的事情他倒是可以拿点主意，可这是人家慕容家的宝藏。 他如果插手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他的祖父害死了顾九龄的曾祖父。 自己又有什么颜面舔着脸支配这满屋子的慕容家族的宝藏？ 萧胤看 着顾九龄：“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你自己做主。” “还有……若是你想要皇位，我也可以让出来，你做女皇，我绝无二话。” “你我二人，萧家只剩下我一个，慕容家也只剩下你一个，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萧胤话音刚落，一边站着的凌风等人诧异的看向自家主子，这天下和皇位都能说让就让？这又不是几文钱一斤的大白菜。 自古以来皇位人人争抢，如今到了这夫妻两个的手中，竟像是烫手山芋似的，谁也不想接手。 顾九龄苦笑了一下：“皇帝很早就得起来上早朝，还得同那么多奸诈的朝臣斗心眼子，这么不好的活儿你让给我干，你倒是真爱我呀！” “我不要你的皇位，至于这满屋子的珠宝……” 顾九龄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真想一起带走。 可是也就他们这几个人幸存活到现在，根本带不走。 若是装到空间里，她的空间也不晓得能不能装得下这么多。 最近空间也因为用得太频繁出了点儿岔子，不过她还是忍住灰飞烟灭的不适感偷偷装了些宝石。 顾九龄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慕容家想让这个地方不被世人所察觉，那 就随了慕容家族的愿，就让这个地方永远沉睡吧。” 萧胤有些意外，这个女子当真是视金钱如粪土，他笑了笑抓起了顾九龄的手：“走吧，顺着墓道向另一侧走，估计能找到出口。” “我们先离开，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顾九龄点点头，跟着萧胤顺着墓道一直往回走，又走回到了之前的那一处洞穴。 往里走是一个向上的斜坡，就像是在攀登数不清的台阶。 一路上顾九龄累得气喘吁吁，走一路歇一路，感觉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才最终走到了一处铁门前。 这一次顾九龄都已经轻车熟路了，直接用匕首划开了掌心，随后将血滴在了那些凹槽里。 顾九龄笑骂道：“当真是谨小慎微的很，从外面进这里需要滴血也就罢了，这都是走出去的路，为什么还要搞这些？” 伴随血液滴落进凹槽，面前的铁门再一次发出了机关转动的响声，缓缓向两边缩了回去。 可就在顾九龄迈步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定在了那里。 她定定看着面前的场景，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没错，这一处铁门另一端确实是一道向上的出口，甚至能依稀看见外 面的阳光渗透了一部分进来。 可是从他们这个地方到出口的中间，虽然铁门缩了回去，竟然有一道水帘垂了下来，顾九龄愣了一下。 “怎么搞得和水帘洞似的？以为这里是花果山呢？”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自家王妃总是冷不丁冒出几句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什么水帘洞，什么花果山。 顾九龄瞧着眼前落下来的宛若金银丝线的水帘，也没有太在意。 她刚要向前迈出，萧胤忙将她一把拽住，随即拿出了龙泉剑朝着那水帘斩了过去。 萧胤一向做事谨慎，尤其是关乎顾九龄的事，在这之上又加了十二分的认真。 龙泉剑沾过了水，没有丝毫的影响。 龙泉剑当真是一把绝世好剑，不光能上阵杀敌，还是试毒的利器。 龙泉剑是由特殊的金属材质打造而成，若是遇到对方带毒，整个剑锋就会变得通红，宛如赤血。 如今不过是一道小水帘子，可能是从山上渗出来的山泉水，萧胤这下子倒是放心了不少。 顾九龄笑道：“没事，没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老祖宗断然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走了。” 顾九龄只想尽快离开，再去找孩子。 她大步迈出了洞口，那水帘在她身上落了一层水迹，顾九龄弯腰拍了拍衣服。 随后萧胤迈步朝那水帘走去，不想刚迈出一步，突然感觉甩出去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几刀，他忙向后退开，却发现手背上的肌肤已经出血了。 萧胤顿时眉头皱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水帘，简直是见了鬼了。 方才在山坡上，萧胤一人力挑那么多人，都没有怎么受伤过。 如今刚要跨过这一道水帘，竟是变成了水线。 这也是他武功高强，察觉不对立马向后退。 若是寻常人根本不防备这些，一脚迈出去怕是连脑袋都被割下去了。 “怎么回事？”顾九龄惊呼了一声，朝着水帘走了过来。 “不可！”萧胤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垂落下来的水线，将他身体割伤了。 怎么办？他可不想让顾九龄再被伤着。 可他还是迟了一步，顾九龄早已经穿过水帘走到了他的身前。 她慌忙将他的手捧在掌心中，替他包扎伤口。 萧胤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的顾九龄，为什么会这样？ 顾九龄穿过这水帘没有什么事，他却被伤的这么厉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740章 还有一个法子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仿佛不信邪似的起身又来来回回在那水帘下窜了几次，毫发无损。 便是一边担心的看着她的萧胤都惊诧万分了。 凌风也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推开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抬起胳膊朝着水帘探了过去，随后闷哼了一声捂着胳膊缩了回来。 却看到那胳膊都差一点被切断，水帘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凌风只是向外扫了那么一下下，胳膊处就已经布满了血痕，鲜血瞬间渗透了出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可怜兮兮的看向了顾九龄，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处处透着古怪，即便是出口都让人琢磨不透，他们这些人进来了怕是很难活着出去。 凌风低声咒骂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抽出腰间的配刀罩在了胳膊上，又再一次挥了出去。 不想那佩刀虽然没有被水流侵蚀，可是那水滴溅落在他的胳膊上，依然刺出了几个窟窿，疼的凌风捂着胳膊连连后退。 他再也不敢尝试，这还是胳膊，若是脑袋穿过去估计得身首异处，连刀剑都挡不住的。 顾九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们当初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坠落下来，此番来的路早已经塌的不像样子。 他 们根本没有办法上去，只有这一个出口。 可此时这出口像是活了似的，居然认人？ 她能出去，她身后的这几个都出不去。 她之所以能出去，那只有一个原因，估计她是慕容皇族的血脉占了些便宜。 其他不是慕容皇族血脉的人，可能要永远留在这里。 想到此，顾九龄突然回想起来时墓道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不禁心头犯怵。 怕是那些人根本不愿意留在这里陪葬，是被迫将自己留在这里殉葬。 “当真是见了鬼了，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凌风愤怒道。 顾九龄站在水帘前抬起手，将那水滴接在了手中。 掌心里的水看起来和平常的水没什么两样。 她背对着萧胤他们，接了一些放进了自己空间里的那些仪器里。 在萧胤他们看来，顾九龄像是入定的老僧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皇后娘娘总是这般神叨叨的，所以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在想什么，他们也不敢出声。 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睿智的很，总能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 顾九龄极快的检测了水的成分，突然心头微微一跳，发现水里多了一些很奇怪的微生物。 她怎 么也想象不到这水里居然还有大量类似透明皮虫般的微生物。 这些微生物的杀伤力极其强大，若是渗入到人的皮肤中，很快就能产生极大的破坏力。 可慕容家的血脉对这种奇特的微生物居然有着天然的预防作用，所以微生物根本对顾九龄造不成丝毫的伤害，可是萧胤他们就不一定了。 这个成果让顾九龄气得浑身微微发抖，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顾九龄还未说什么，身后传来萧胤淡淡的笑声。 “果真是慕容家的作派。” “将简单的事情搞得如此复杂，自己最后也被兄弟背叛，众叛亲离。” “那些人觊觎慕容家的财富，机缘巧合下到了这里，即便是拿了那些财宝，却未必能走得出去。” 萧胤冲顾九龄招了招手：“九龄，过来。” 顾九龄被眼前的这个机关搞得心态有些崩了，缓缓走了回去，坐在了萧胤的身边。 之前他们爬了那么长的陡坡，终于安安静静的坐在了这里，萧胤抬起手将顾九龄揽进了怀中。 “罢了，我萧胤命该如此。” “既然已经入了慕容家的局，也算替我萧家的老祖宗偿还了这一笔血债，就当是赎罪了。” 萧胤谈笑间已经将生死置 之度外，随后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枚玉章，塞到了顾九龄的手中。 顾九龄这才发现，关乎国运的玉章竟然被萧胤随身带在身上。 萧胤将玉章交到了顾九龄的手中：“你拿着，等你出去后送到福星当铺，那边的老板会带你找到一处地方。” “里面有南齐的传国玉玺，还有玄铁令，控制一切我曾经建立起来的势力。” “你再想办法进入宫城，去湖心岛找赵朗，他们夫妻两个在湖心岛住着。” “不管是你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便宜弟弟，还是其他不开眼的人，只要你兵权在手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赵朗那小子才不愿意做皇帝呢，既然我们萧家人从你们慕容家的手中将这帝王的位置抢走，如今借我的手再还给你。” “九龄，”萧胤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缱绻温柔还有一丝丝的疼惜：“不管怎么样，就算所有人都以为咱们的两个孩子遭遇了不测，可冥冥之中我总感觉那两个小家伙还活着。” “希望你从这里出去后再去漠北闯一闯，一年找不到，十年，十年找不到二十年，总有一天能找到那两个小家伙。” “要是可以的话，等你百年之后，将来的皇位传给咱们的傻儿子 ，若是一直找不到，那你就……” 萧胤说到这里，难得眼神里多了几分抹不开的悲伤，随即苦笑了一声：“你那么年轻，终究也会遇到你心爱的人。” “多找几个皇夫，再生几个孩子，这样你老了也不会寂寞。” 顾九龄死死盯着身边的萧胤，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她咬了咬牙冷笑：“皇上还真是体贴臣妾，这短短时间内将臣妾的一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怎么就知道臣妾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皇上当真是……” 当真是后面的几个字，顾九龄愣是说不出来，眼眶都气得发红。 顾九龄起身一把将萧胤推倒，转身气呼呼离开。 凌风也有些着急，他们自己倒也无所谓，反正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死尸，死在哪里都没什么差别。 这些人将命绑在裤腰带上，早已经看透了生死。 自家主子经历了七杀谷一案，好不容易振作了精神，慢慢的从泥沼中爬了出来。 如今终于有了结果，却不想竟是被困在这座墓葬里。 一时间墓道里的气氛冷冷凝到极点，顾九龄抬起手摸向墙壁，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转过身死死盯着萧胤：“也不是没有办法走出去，还有一个法子？” 第741章 摊牌了 听到顾九龄说还有一个办法带他们出去，萧胤和凌风等人俱是抬起头看向了顾九龄。 看着顾九龄那张娇俏却又有些憔悴的脸，萧胤心头突然泛起一抹巨大的不安。 萧胤已经晓得这处墓葬的歹毒之处，想要将他们这些非慕容家血统的人带出去谈何容易？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想也没想，看着顾九龄道：“不用管我，你自己出去便是。” “大不了再找些人过来，从那悬崖处将入口再凿开，放我等出去也是一个办法，不必让你为难。” 顾九龄知道萧胤这么说是不想拖累她，可她和萧胤心里都清楚。 他们来的时候半山腰竖起的那一道石门一旦坍塌，入口处都能填平了。 想要将那道石门彻底凿开，将入口重新打通，没个一年半年的时光根本不可能。 况且当初这座墓葬的设计者用血统来设计这座墓葬的出入口，也绝无可能让人通过外力的因素打开这里的通道。 一旦打开，整个墓葬也会毁于一旦。 到时候萧胤等人同样会死在这里，况且这墓葬里除了珠宝，还有那些早已经风化的尸体。 萧胤他们根本连一个星期都撑不到，没有水，没有食物，他们又不是吞金兽光吃珠宝金银首饰就 能活。 当务之急必须尽快将萧胤他们带离这里，顾九龄其实已经想到一个办法。 她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掌心，掌心里一道红光跃然而出。 顾九龄早就发现自己无法正常操控空间，若是强行将萧胤他们装进空间里带出去，后果顾九龄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每一次催动空间她的手臂就会隐隐作痛，甚至还会变成透明的状态，顾九龄那一瞬间说不害怕是假的。 之前萧胤与那些人生死搏杀的时候，顾九龄想让萧胤进空间里来，可空间却无动于衷。 那时候风云变化之快，顾九龄也顾不得探究其中的原因。 此时走到这一步，催动空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将自己整个献祭给空间，这也就是说她与空间之间的地位发生了变化。 之前是她掌控空间，之后若是强行催动那便是空间掌控她了，至于最终的结局是什么，顾九龄也想不到后续的结果。 她带着空间穿越到这个时代，本身就很天方夜谭。 不过顾九龄觉得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试一试，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即便到时候她真的没了，死了，残了，还有萧胤陪着，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然这个狠话顾九龄也没敢 和萧胤说。 顾九龄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药丸，送到的萧胤和凌风等人的手中。 如果只带走萧胤一个，可能空间对她的反噬会小一些，要知道空间里装的人越多，怕是消耗的能量也越大，对她的损害也越大。 可顾九龄是现代社会大好青年，即便是这个时代，奴才为主子去死，但她也不能不管凌风。 她甚至连萧胤带来的那几个护着他们到现在的护卫都没有办法放下。 那些护卫对她和萧胤绝对忠心耿耿，如果她将这其中关节说清楚，那些人是打死也不愿意进入她的空间的。 顾九龄还是用之前的老办法，让这些人服下药丸，待他们昏迷后将他们塞进空间里。 凌风等人对顾九龄的话深信不疑，哪怕是顾九龄喂他们毒药，他们也甘之如饴。 这些人纷纷将顾九龄送的药丸拿在手中，扬起头服下。 随后表情微微一怔，竟是有些招架不住晕了过去。 凌风坚持的稍微还久一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九龄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胤却将手中的药丸捏碎，定定看着顾九龄。 顾九龄叹了口气，坐在了萧胤的身边：“怎么不吃？怕我毒死你？” 萧胤笑了笑，表情温柔：“我知道你身上藏了不少 的秘密，我也想知道你的一切，好的也罢，不好的也算，我不想稀里糊涂的度过一段与你失之交臂，又陌生的时光。” “顾九龄，既然你答应跟着我，你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顾九龄叹了口气缓缓道：“算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顾九龄起身右手的掌心热的有些发烫，疼得她直皱眉头。 她还是在萧胤面前将那掌心的红光对准了倒在地上的几个人，不多时还趴伏在地上的凌风瞬间便消失不见。 之前萧胤见过顾九龄用这一招对付拓跋玉，可此时这么近的距离，亲眼再看一遍还是震撼异常。 那么大的几个大活人在他眼前消失了，萧胤忙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刚才凌风躺着的地方，满眼的不可思议。 萧胤蹲了下来，还在地上摸了摸，那石板上甚至还残留凌风等人的温柔，此番却连个人影子都不见了。 萧胤倒抽了一口气，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站在面前的顾九龄。 顾九龄苦笑了出来：“我一直有一个秘密，不晓得该怎么和你说，或者说我也从宠物说起。” “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样吧，不妨你亲自体验一次，怎么样？” 即便是被顾九龄的这些操作震惊的无话可说，萧胤听 了顾九龄的话，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顾九龄缓缓抬起手，掌心对准了萧胤的脸。 她也觉得很别扭，用空间装人这种事情她在很多人身上用了很多次，第一次用在萧胤的身上，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准备好了吗？一会儿你看到的，听到的，见到的，可能都颠覆了你这20多年的人生。” 萧胤缓过了几分，看着顾九龄：“我这条命也是你给的，哪怕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将我的魂魄勾走，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萧胤这条命能捏在你的手中，是我的荣幸。” 顾九龄心头触动异常，眼底生出几分苦涩，吸了口气道：“什么天上掉下的仙女？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是异世界下来的孤魂野鬼，仅此而已。” “我根本不是顾九龄，真正的顾家大小姐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只是占据了她这具身体的游魂而已。” 听顾九龄亲口说出来，即便萧胤之前有了猜测，此时也还是狠狠吃了一惊 顾九龄掌心的红光越发强烈，萧胤只被那红光照射的一瞬间，一阵阵眩晕，随即像是从万丈深渊摔落下去，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头晕恶心。 紧跟着眼前一片白光，照射了过来，他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第742章 归根 顾九龄这一次的BUFF开得有点大，虽然强撑着将萧胤等人装进了空间里带了出去，可到底是强弩之末。 等她撑着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爬出了长长的墓道，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只看到了一大片平缓的草地。 浓烈的绿色迎面袭来，一阵阵的眩晕感让顾九龄直接晕了过去。 倒下的那一瞬间，顾九龄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被狼吃掉？ 她空间里还装着好几个人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阵低低的说话声，顾九龄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清凉的水喂进了她的嘴里。 泉水甘甜，顾九龄下意识抱住凑到唇边的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姑娘，慢点喝，别呛着了，”耳边传来一个妇人温柔的声音。 顾九龄睁开眼眸看向了面前的妇人，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只见眼前的妇人穿着不同于中原人的民族服饰，四十多岁的样子，瞧着便慈眉善目得很。 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为了避开男女嫌疑远远站在一边看着顾九龄，满眼的关切。 顾九龄看着面前这一家子老老小小，感觉对方也是在赶路，估计路过此地将她救了。 顾九龄心头有些怀疑，毕竟这里是莽山，即便是 她爬出墓道来到莽山的脚下，可此地偏僻的很，不可能有频繁过往的商客。 “姑娘好些了吗？”妇人抬手将顾九龄扶了起来，顾九龄忙连声道谢。 “多谢夫人相助。” 妇人问道：“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呀？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唉，这世间纵然有太多的坎儿，可总得想开一些。” 那妇人的话，顾九龄心头听的暖暖的。 对方这是将她当做身世悲苦，进这深山老林里自断生路的女子了。 这些日子她找孩子几乎要找疯了，又在那墓室走了那么久，估计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在外人看来她真的是想不开，前来寻死的人。 顾九龄起身挣扎着冲妇人拜了一拜。 “不瞒夫人，我确实遭遇了变故，家里孩子丢了，丈夫也不知所踪，一时间想不开。” 妇人紧紧抓住顾九龄的手又劝道：“姑娘好好朝前看，切莫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这便派我的一个儿子送姑娘回家。” 顾九龄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您瞧着像是急着赶路的人，若是因为我耽搁了，就不好了。” “如今我算是想开了，死过一次，也不会再死第二次，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对了，您这一家子… …” 顾九龄说话间扫了一眼对方，这妇人带着两个儿子赶着牛车和一辆马车，带了两三个仆从，一看便是小康之家。 不过牛车上貌似放着一口棺材，那棺材是上好的黄杨木做的，棺材板子也厚实一些。 看到那口棺材，顾九龄不禁心头咯噔一下，原来对方是在发丧。 顾九龄忙道：“夫人，方才言语上多有得罪。” 那妇人却是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了牛车前，抬起手却是从牛车的一侧拿出了一块牌位。 顾九龄看到牌位上的字后，顿时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掩饰了过去。 那妇人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牌位上的名字，百晓生三个字写的歪歪扭扭，一笔一划却也认真对待。 当初萧胤将百晓生击杀后，命人丢到了乱葬岗。 萧胤恨极了百晓生，敢伤害他的妻子和孩子，他没有将百晓生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就已经是给他最大的面子了，哪里还愿意好好安葬他？ 不想竟是被眼前的妇人用牛车拉到了千里之外的莽山，这一瞬间顾九龄心头有些复杂，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她恨极了这个人，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可能和孩子分离？ 到如今两个孩子都没有下落，便是杀百晓生一千次，一万次都 不解恨。 此时百晓生的棺材就在这牛车上，那一瞬间顾九龄竟是有些无话可说的无力感。 那妇人救了她一命，她总不能将那牛车上的棺材直接掀了吧。 况且如今她孤身一人，有那心思也没有那能耐。 她只是不解，面前的妇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怎么会与那江湖中阴险狡诈的百晓生有牵扯？ 能将百晓生尸骨收起来的人，定是和百晓生颇有些渊源。 顾九龄装作无意，看了一眼牛车上的棺材问道：“我无意冒犯夫人，这是家中的……” 那妇人抹了一把眼泪，缓缓道：“不是家族里的亲人，但也算得上是恩人。” “这莽山脚下原先有一个村落，后来不晓得怎么遭遇了火灾，整个村子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我是村子里头的一个小寡妇，带着两个孩子，那一日我带着孩子进山挖草药居然避开了那一场火。” “村里的人都死光了，我们母子也不敢待在那里，最后只能带着孩子们出来讨生活。” “不想在京城遇到了阿蛮，阿蛮的娘当年和外面进来的一个男子好上了。” “不想那男子骗了阿蛮的娘，带着骗到的宝物离开。阿蛮娘不得不独自一人生下并抚养这个孩子，她对孩 子也不好，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孩子身上，对孩子非打即骂。” “我在京城讨生活，遇到了阿蛮，没想到他还活着。看样子倒是阔气了不少，彼时我在京城正好遇到恶霸，毕竟人家是地头蛇，没想到阿蛮出手帮了我。” 妇人说到这儿满是唏嘘：“后来阿蛮做了很多错事，朝廷里的那些纷纷扰扰我们也不清楚，但总觉得应该再将他葬回到这个寨子里。” 妇人也没有挑明百晓生前太子的身份，只是一直称呼他的小名，感觉还是那个村寨里生性冷漠却野蛮生长的孩子。 一步步走入歧途，唯一做的一件不计功利的善事，倒也让他没有葬身野狗腹中。 顾九龄同妇人告辞，随后将身上的一块儿玉佩摘了下来送到了那妇人的手中。 “今日多谢夫人相救，只是我身上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块玉你拿着。” “以后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南齐任何一个地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或者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将玉佩送到浮生当铺，天大的事都会有人帮你解决。” 那妇人顿时愣在了那里，这才仔仔细细瞧着眼前的女子，眉眼间气质非凡，不像寻常人。 她心头不禁微微纳罕，今儿到底救了个什么人？ 第743章 觉得我是怪物吗？ 顾九龄同中年妇人告辞，没走出几步又被中年妇人追了上来。 那妇人将准备好的水和食物包括一小包散碎银子放在同一个包裹里，随后塞进了顾九龄的手中。 “虽然不知道姑娘的身份，可能姑娘也不方便透露，但是江湖险恶，姑娘行路还需小心一些。” “我看姑娘身上并没带什么东西，这包裹姑娘先拿着，里面有一些随身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干粮。” “前面就是一处大镇，姑娘拿着这些散碎银子且在镇上的客栈住下，再写信与亲人联系，出门在外多留几个心眼子。” 顾九龄心头微微发热，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感受的恶意远远大过善意。 妇人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柔对待，顾九龄也不推辞，接过了包裹又提醒妇人道：“我交于你的信物，切记一定要保管好。” 那妇人笑了笑，将顾九龄的玉佩藏在了怀中：“多谢姑娘，与姑娘缘分一场，这东西我自然认真看待。” 妇人还提及让自己的儿子送顾九龄一程，被顾九龄委婉拒绝。 妇人也是个通透的，不再坚持，两人在岔路口分别。 只是那妇人没有想到，就是这块玉佩让她以后遇事都逢凶化吉，大富大贵，这份福气甚至绵延到了子孙后代。 这是后话暂且不说，顾九龄背着包裹凭借记忆中的 地图沿着这一条路朝前走去。 顾九龄这才发现他们从墓葬的地道口爬出来后，居然是到了莽山的山脚下。 想到了这里，顾九龄不禁暗自倒抽了一口气。 莽山的半座山估计都被慕容家的人挖空了，里面安置了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能将整座山凿空作为墓室，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此番谁也想不到出口竟然到了山脚。 顾九龄又走了一段路，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等了一会儿。 等到左右两边都没有人出现，这才发动空间，将空间里的萧胤等人放了出来。 因为凌风等人之前服了药，此番虽然被顾九龄放出了空间，依然昏昏沉沉在那里睡着。 怕是有一两个时辰才能清醒过来，萧胤茫然的看着四周的景色，又别过脸看向了身边的顾九龄。 萧胤看了看顾九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有喜欢，还在。 他突然起身一把将顾九龄捞到了怀中紧紧抱着，萧胤用的劲儿太大，顾九龄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按出来了。 “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萧胤声音沙哑，低声呢喃着。 顾九龄笑了笑，紧紧拥着他的身体。 “这都是真的，空间是真的，我们逃出生天也是真的。” 顾九龄轻轻靠在了萧胤的怀中，声音有些闷闷的。 极力的将涌到嗓子眼 的血腥味道，强行咽了下去。 他此时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刚才动空间又强行将自己献祭给空间，此时的顾秋林，整个人已经变得精疲力尽。 似乎觉察到了顾秋林的不适，相应忙将他忙扶着他的街头，凝神看向了不行：“。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顾九龄笑了，笑将因为疼痛而泄露出来的痛楚，表情强行压制了下来，他看着肖玲缓缓的。：“难道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小影冷战了一下，冷战了一下松开了顾秋林。 他将顾九龄。亲情揽着坐在了身边，看了一眼不远处在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灵魂的人，直到眼前是二人独处的最后时刻。 不求你吸了口气，也少了1:00笑他：“。不用担心，他们醒来还得一个是两个事情。” 小影点了点头。随后女神看着过去了，是心里多了几分清楚的，有多复杂。 之前他就觉得自家王妃身上怪怪的，有好几次，小李都觉得王菲简直厉害的，不像是凡人，倒像是9天抢劫的性子，如今你看还真的是仙子。 他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死在导向的网红不计其数，所以对鬼神之说兴奋性较少，更多的是以前雇用沙发，锐器。 直到遇到顾九龄，这个丫头机灵古怪的创建了他的生活，将他的世界搅得 天翻地覆，此时的小雨，生活里不再有黑白两色，更多的是彩色。 蚯蚓看着估计有点大：。“说说吧，我能知道什么，你别说些什么，没必要为了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抛出来。” 顾秋林心头微微一暖，效应给他的，包容度倒是挺高的，他也一直觉得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虽然南七的九皇叔在世人眼里端不上什么台面，而且行为古怪，为人处事也不怎么样，可对于他顾及你，真的没得说，他觉得他才是真君子。 顾秋林做了次手。抬头看向了蔚蓝色的天空，阳光已经移到了整天游戏机，顾九龄往地下了，头闭了闭眼睛，随后缓缓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小令梦人抬头看向了过桥，顾秋丽态度严肃认真，眼里没有丝毫的嬉戏之色，他虽然性子黄土，可是在这种事情上，小尹觉得他没有和他策划。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是因为外科医生，急诊科医生，一次偶然的事情，我不得我被弄到了这里来。……” 四周微风习习，花香阵阵，政治是夏末初秋的时日，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各种植物动物都成熟了，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血。 顾九龄的话语，温柔且条理清晰，可他身边坐着的小影，整个人都已经落在了那里，当大爷们不可思议的看 下身边的女子，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什么男女平等？什么根本无法想象，想象到的客气，还有那些国度和那些治国的理念。 整整一个多小时，小影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部天书，英语之前竟然不是有些向往。 顾九龄讲。的口干舌燥，终于将自己的全部身世说了出来。 嗯，抿了一口房产了，富人赠给他的水灾，扬起头拧下一口水，直接的嗓子都有些冒烟了，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个大概，小心翼翼看一下我的上面的。 顾九龄倒是对肖毅的态度颇感诧异，按理说一般人听到他的故事，必然以为他是个疯子，没想到肖颖瞧着那个样子，竟是全然接受了顾九龄的离奇算是。 鼓球里看着小影：“。你不觉得奇怪了，或者觉得我就是一个怪物。” 我教你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小心意，他不确定像你对他这个过后眼光是什么态度，不想他的担忧还为完全说出来，却被眼前的小雨紧紧抱进了怀中。 要用声音嘶哑，甚至有些心疼的问：“。当初你们实验室爆炸的时候，嗯，教你炸成了一伏，你是不是很疼？” 顾九里顿时闷在了哪里，没想到相应，居然还在心疼他穿越前被炸成了粉，会不会疼的事情，他总是说不出话来，坟地生存的问题，将效应紧紧抱住。 第744章 给他人做嫁衣 天色向晚，不多时凌风等人醒了过来，待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时，不禁狠狠吓了一跳。 他们之前还在阴森可怖的墓道里陷入了绝境，服用了皇后娘娘的药物后顿时晕了过去，等到他们几个再一次醒来后居然躺在了一片林子里。 皇后娘娘和皇上守在他们身边，皇后娘娘手里还亲自拿着装水的牛皮袋子，感觉像是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抱着他们喝水。 凌风他们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敢这般享受帝后对他们的照顾？ 几个人忙齐刷刷跪在了萧胤和顾九龄的面前。 萧胤摆了摆手：“都平身吧，如今情形特殊不必如此多礼，先喝水，补充体力，到时候还要干活。” 顾九龄忙将水袋递了过去，之前他们爬了那么长的路，几乎要渴死饿死。 饿死倒也能撑得住，他们都是死士？关键是渴，没有谁能去承德过去。 即便是之前洞穴出口的那一道水，那水却掺杂了什么东西，他们也不敢喝，如今饮下水后，一个个神情都是轻松了几分。 凌风跪在萧胤面前：“皇上，今后该怎么办？” 萧胤看向了身边的顾九龄，得知她的身世，他反而处处听她的安排。 顾九龄道 ：“咱们在前面找个镇子先歇一会儿，明日我还想去漠北一趟。” “皇上，这一次妾身独自一人去漠北，皇上还是回京城吧，若是回的迟了真的出了什么乱子，对皇上怕是不好。” 顾九龄方才在慕容家的墓葬里看到的那些了人的身份，他们从墓道里还拿到了慕容家家奴的名单，其中有温先生的名字。 这一座墓葬当初也有迦罗参与修剪，果然每个人的名字都刻在关键的细节之处，温家人自然是慕容家的家奴。 顾九龄想到这里不禁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估计温先生怎么也想不到他苦苦扶持的顾康根本就没有慕容家族的血统，这世上恶龙皇族只留了他一个孩子。 只是这个秘密，早已经被他的外祖父深深的埋葬。 当初很多人都要找这个地方，哪怕是温先生即便是知道此处有慕容家的目的，因为没有慕家的血统，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进来。 后来年龄大了，他们首要的任务是乘机扶持顾康复国。 因忙着复国，温先生根本没有时间带顾康来这里，也就无存知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临时闹出什么乱子的话，于是天下都不太好。 顾九龄话音刚落 ，不想萧胤抬手抓住她的手缓缓道：“顾康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既然有人替我打理天下，我何乐而不为？白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我还是和你一起再去漠北，这一次你别想丢下我。” 萧胤说罢像像一块狗皮膏药，直接贴在了顾九龄的身边。 顾九龄没想到萧胤故意让顾康监国，便是看到顾康在朝中还是颇有些威信，加上贾康的能力不错。 这个人虽然心思重，很多事情做得出乎意料，可他不在的时候，顾康将南齐治理的井井有条。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康，估计打死也想不到他居然是平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萧胤等人赶到了前面的镇子上，短暂休养了一夜后，第二天便朝着漠北行去。 万川城经历了之前那一场生死之战后又陷入了往日的繁华。 到现在万川城的老百姓都不知道当时的湖心岛究竟烧死了多少人？ 湖心岛的岛主，后来怎么样了，他们都不得而知。 只看到越来越多的士兵涌到将这一座小小的城包围的严严实实。 百姓们才意识到，万川城怕是变了天。 云朵被顾九龄从空间里放出来后，就留在了万川城修养身体。 这 些日子她被百晓生弄到了这里，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她与百晓生殊死抗争，几乎拿命和对方抗，终于盼来了主子救了她一命。 云朵到现在都不晓得主子究竟是怎么将她带出那个地方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怪怪的。 可主子和皇上一起离开了万川城，不晓得去了哪里，她本想跟随奈何主子强行让她在此修养。 云朵是贵人们留下来的人，那些仆从们也觉察出了云朵身份的不一般，服侍得更上心一些。 云朵养好身体，终于能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衙署，此时有些闷想要上街上转转。 万川城城主听了云朵的话，也不敢拘着她，派了几个人跟在了云朵的身后护卫。 云朵张了张嘴也没有说什么，如今她身体已经恢复了八.九成，身边派来保护他的几个护卫武功都不及她。 若是遇到凶险，这些人也靠不住，不过终归是城主的好意她也默认了。 云朵走到了卖首饰玉器的铺子里，主子喜欢玉石，云朵向送顾九龄一样礼物便细细的挑选起来。 她刚挑了几个簪子，准备给九月也留一个，不想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云朵随意扫了一眼，进来的是漠北某个部落的青年，带着一位看起来有些娇俏泼辣的女子。 那女子没好气甩脱了青年的手：“你我之前订了婚约的，怎么那两个小崽子来了后，家里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他们。” “不就是两个不认识的汉人娃娃，也值得你们这般上心？” “如今我阿爸已经替我又选了一门亲事，你们家本来就穷，你阿爸还带回来两个小孩子，开销越发大了。” “反正那俩孩子也不是你们亲生的，直接将他们丢掉就是。” 那青年男子低声道：“和雅，你听我说，咱们两个早已经有了婚约，欠你的一分也不少。” “阿爸说了那两个孩子也是可怜，遭遇了沙暴，被阿爸无意间带了回来，总不能见死不救直接丢出去吧？” “你要的骆驼，牛羊我都会给你，两个小孩子怎么就碍了你的眼？” 那个叫和雅的姑娘一把推开了青年：“算了，总之想让我嫁入你们家，那两个孩子必须要送走。” “其实卖了更好，瞧着那两个孩子长得也机灵，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云朵心思一动，两个孩子？沙暴？ 她上前一步拦住了这对情侣。 第745章 我会让你开口的 云朵无意间听到这一对情侣的对话，心中生出了许多疑问，忙上前拦住快要吵起来的情侣。 “对不住，多有冒犯，这位大哥，我听你说起家里捡了一双小孩？” “可有此事”？ 那男子没想到半道杀出了一个云朵，虽然瞧着是一位姑娘家，可是她身上的气韵，却让人觉得她身份并不简单。 达沃脸色沉了下来，拉起了和雅的手便要离开。 和雅纹丝不动冷冷看着青年：“达沃，我不可能和你一起去抚养捡来的汉人娃娃。” “我们之间就此结束，你回去养你的孩子，做你草原上的雄鹰，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幸福。” “要么你就将孩子卖了，这位姑娘不是感兴趣吗？” “你闭嘴！”达沃苦笑了出来：“我明白了，你不就是瞧着我们家穷吗？看不上，非要找这么多的借口。” “我知道你和酋长的儿子早已经走在了一起，我也不拦着你追求幸福，你走吧。” “浑昆是酋长的儿子，比我有钱，家境也好，他能看上你我也替你高兴，可我和我阿爸从不后悔半道儿上救下那双孩儿！你走吧！” 和雅咬着牙冷冷笑道：“好，你别后悔。” 一边的云朵瞧着这二 人争吵甚至分手，都有些插不上话。 可她一向对于这人情世故并没有太多的规矩约束，才不在乎现在这个男青年伤心欲绝，抬手便将他拦下。 “大哥，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不是捡了一双汉人的孩子？” 达沃眉头紧皱，相恋了那么久的恋人和他分了手，没想到半道跑出来莫名其妙的女人，追着她一直打听两个小家伙的下落。 他心头顿时生出了几分疑惑，冷哼了一声推开挡道儿的云朵朝外走去。 云朵没想到他直接动手，被推了个趔趄。 眼见着他走出了店外，云朵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朝着那人追了过去。 身后保护云朵的几个护卫忙跟上，没想到却被云朵施展轻功远远甩在了后面。 那些护卫者顿时看傻了眼，这姑娘居然是个练家子？ 这一身轻功，委实俊得很。 达沃本来今天带着和雅来首饰店买首饰，没想到何雅早已经对他心生不满。 他们部落是漠北最小的一个部落，而他们家在部落里又是最穷的一家。 主要是祖母，阿娘病得厉害，一家子拼命的赚钱也凑不够药费。 达沃的爹爹俺答翰为人处事老实谨慎，在部落里也没少 受气。 这次好不容易在万川城卖掉了皮子赚了点钱，没想到又捡回来两个孩子，赚的钱都贴了进去。 部落里的人都笑话他们家，笑话他父亲怕不是疯了？捡回来两个吃闲饭的？还舍不得丢。 可是他父亲说既然已经捡回来，就得当成自家孩子好好养。 无形中又多了两张嘴，一家子的重担几乎都落在了他和阿爸的身上。 不曾想和雅的父亲看不上他们家。 这倒也算了，他们家穷，部落里是有目共睹的。 可他寒心的是和雅和他那么长时间的感情，居然说断就断，马上投进部落酋长儿子的怀里。 此时达沃心灰意冷，手中甚至还攥着刚刚在首饰店里面给和雅买的链子。 当时一气之下都没有来得及退掉，他骑着马慢悠悠朝着部落的方向行去，不想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达沃忙回头看去，却看到刚才那个拦住他的女子此时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朝着他飞奔而来。 达沃顿时愣了一下，这女子居然骑术如此厉害，还没等他感慨完，那云朵早已经横马拦到了他面前。 云朵笑道：“大哥家在哪儿？我陪送你一程。” 达沃本来心情不好，此番被云队死缠烂 打，搞得有些心烦冷笑道：“身为一个女子追着我不放，真是无耻之极。” 云朵淡淡笑道：“我想想见见你们家捡来的孩子，说不定我认识。” 达沃只觉得今天遇到了一个疯子，忙道：“我没空和你说什么，我又与你不认识，家中有什么事何必与你说，请你滚远一些。” 顾九龄丢了孩子，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云朵瞧着心疼。 云朵在万川城养伤的时候就吩咐下去，但凡打听到孩子的事情她都要亲自过问。 如今瞧着这个汉子脾气不小，甚至都不愿意带她去看看的孩子。 云朵吸了口气还未说话，就被达沃打住话头。 “这位大哥，我也不白白让你带路，这些银子你先拿着。” “别，别套近乎，”达沃冷笑：“滚开！” 云朵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拔出腰间的佩剑。 “敬酒不吃吃罚酒？” 达沃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牧民，哪里想到云朵这个女子如此泼辣，他有几分害怕。 达沃勒紧了马缰，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随后朝着左前方冲了出去。 达沃在他们部落里最好的骑手，可不想他刚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后脑勺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开了似的。 一阵锐痛袭来，血瞬间渗透了出来。 云朵这一下居然将达沃从马背上硬生生打落了下来，整个人咚的一声落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缓缓走向他的云朵。 刚才这个女子居然用剑鞘砸了他的脑袋，在绝对武力面前，再好的骑术都是一个笑话。 达沃捂着脑袋质问：“你究竟是谁？你要干什么？” 云朵一步步逼到了达沃的面前，缓缓蹲下来，一把揪起他的两口。 明明长得娇娇俏俏的一个女子，说话却像是刀子一样。 “我再问你一遍，你家里半道捡的两个孩子现在在哪儿？带我去看！” 达沃顿时想到之前那两个孩子为了为了躲避绑他们的坏人，他们才藏进了阿爸的箱子里。 如今瞧着这女子也是天大的坏人，凶悍得很。 达沃虽然与那两个孩子相处时间较短，可以到底有了感情，哪里会出卖两个孩子？ 云朵的眼神里渐渐透出了几分杀意，一把将他扯了起来，冷冷笑道：“不说？好，我会让你开口的。” 达沃想要挣脱，却被云朵紧紧掐着手臂，身后的护卫也赶了过来。 “云朵姑娘！”几个护卫忙躬身行礼。 云朵冷冷看了一眼达沃：“带下去。” 第746章 泼辣的女人 达沃挣扎着刚要骂出来，不想嘴巴被人用麻胡塞满，他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眼睛死死瞪着云朵，恨不得将这个心狠手辣的小丫头一口咬死。 他当真是没见过这般泼辣且无耻的女人，他又不认识她，当街将他拦下，非要问他们家庭的隐私？ 那个女人竟然还将他绑了起来，难不成这个女人认识他？ 他想起捡回来的那两个小家伙，瞧着这个女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怕是要对那两个小家伙不利，说不定是那两个小家伙的仇家。 想到此达沃更是不敢透露出一个字，他今天即便是被打死也不能出卖那两个孩子。 云朵拖着达沃一直来到万川城的中心，路口处有几根高耸入云的木头栏杆。 云朵抬手别点了达沃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妖女！一定是妖女！ 达沃瞪大了眼眸，眼睁睁看着云朵将他拖到了栏杆处捆在了上面。 他此时也是慌得厉害，他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牧民，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得罪谁了，让这个女人对他如此羞辱？ 他也是有自尊的，他们部落虽小，信奉的也是草原之神，他也渴望做草原上翱翔的鹰。 没想到做人可真是狼狈，最后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投到了别人的怀中。 想到此达沃 竟是萎靡了几分，云朵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达沃口不能语，眼神像是淬了毒，恨不得将人毒死。 云朵表情冷酷，抬起手冰冷的匕首刀背拍在了达沃的脸上一字一顿道：“我说过，我从来不害无辜之人，你且告诉我你是从哪捡到那两个孩子的？” “若是说不清楚，便带着我去你的部落里转一转。” “如果是我认识的两个孩子，重重有赏，赏金保你娶一百多个美丽的妻子都绰绰有余。” “倘若你依然这么坚持不说，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那两个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别耍花招，一会儿我问你回答，就这么简单。” 云朵将达沃嘴巴里塞着的麻胡扣了出来问道：“现在告诉我那两个孩子在哪儿？” “妖女！你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达沃若是皱一下眉头算我输！” 妖女这个词儿落进了云朵的耳朵里，云朵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妖这个字儿还从未与她匹配过。 她心头焦躁，也不知道为何今日非要问出来那两个小孩子的下落。 虽然她也不确定是不是两位小主子，也就是下意识想去找。 “那两个孩子不是你们的，他们也有自己的爹娘，你们总不能不让他们与自己的亲人见面？”云朵试图劝说，她觉得 自己都有些劝不下去了，想要和此人翻脸了。 达沃冷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我问你那两个孩子哪儿去了？”云朵手中的匕首抵在达沃俊朗的脸上，只要轻轻一按那张脸就会变得血肉模糊。 达沃冷笑了出来：“我们是在半路上捡到了两个孩子，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万一你是孩子的仇家呢？瞧着你也不像什么好人？” 云朵气笑了：“我有些苦衷不能与你说太多，但是这两个孩子是我要用命保护的，我怎么会害他们？你只要告诉我他们在哪儿就行。” “我得先去你家见见两孩子，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如果是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如果不是我给你磕头赔罪，咱们还算是交个朋友。” 云朵生性不爱笑，此时为了主子的一双儿女，她逼迫自己陪着几分笑，耐心劝导。 谁知她这么一笑，达沃更是身体瑟缩了一下，像是见了鬼似的往后躲了躲。 云朵索性也不装了，一把扯住达沃的领口：“你开个价儿，我先给你钱也成！” 云朵真的掏出一沓银票塞进达沃的胸口。 达沃一阵气闷，他们这些有钱财主家喜欢什么，就会不择手段的弄回去。 他的未婚妻和雅便是被人这般弄走，眼前这个女人让他瞧着越发碍眼。 此 番云朵这般的威逼利诱，更是坚定了达沃心中的想法，这女子怕是和这两个孩子有仇，他绝不会说。 云朵彻底被激怒了，手中的匕首向下一挑，直接将他的衣襟划破，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膛。 达沃瞬间傻了眼，他还以为这个泼辣的女人会反手一刀直接杀了他，在这没有任何秩序的漠北，捅死他太容易了。 达沃甚至都狠下心赴死也要护住心中的那一抹良知和正义。 可不想眼前的这个女人非但没有杀他，竟是将他的衣服全部撕开，瞬间四周围观的百姓更是多了一圈。 大家纷纷围观议论，笑声刺耳的很。 “小伙子，你就从了这个姑娘吧！” “是啊，草原上的雄鹰再怎么样也要回到自己的巢里！” “哈哈哈，身板挺结实的！” 达沃恨不得一头撞死，冲云朵高声喊了出来：“你竟敢羞辱草原上的雄鹰？” “草原上的雄鹰，呵呵！”云朵笑容轻蔑：“再雄的鹰，我也能将它的皮剥下来。” 云朵抬起匕首直接划破了达沃的裤子，露出了里面的亵裤，手再一次高高抬了起来。 达沃是真的低估了妖女的脸皮，顿时骂了出来。 云朵轻笑一声：“无能狂怒罢了。” 云朵冷冷看着他，手中的匕首朝着他的下盘 落下。 “等一下！”达沃大吼了一声。 四周围观百姓更是笑了出来。 达沃死死盯着云朵：“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和那两个孩子过不去？” 云朵气笑了：“你怎么就看出来我要和那两个孩子过不去，我家小主子丢了，我得找到人，找人懂吗？” 达沃将信将疑，终于屈服在云朵的淫威之下。 云朵将达沃解开，达沃刚要起身却被云朵一把拽住隔壁，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条银质链锁将他二人直接锁在了一起。 “你委实过分了些，”达沃眼角微微发红。 云朵神情淡淡道：“劳烦前面带路。” “我要去净房出恭，你也要跟着不成？” 云朵轻笑：“我陪你！” “你？”达沃真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子。 云朵冷冷道：“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你别耍花招，带我去找孩子。” 达沃身体气得微微发颤，咬着牙上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里。 从万川城道达沃的部落，走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这期间云朵硬是没有给达沃解开锁链，陪着他去了几次净房后，达沃觉得自己人生观都颠覆了。 眼见着便到了达沃的部落，部落太小在广袤的漠北小到可以忽略的地步。 达沃下了马车看向了不远处的冲村落：“到了。” 第747章 还活着 顾九龄听了之前哪位好心夫人的话，带着萧胤等人去了距离莽山不远处的小镇，小镇到底位置偏颇还是冷清了一些，倒是也有好处。 镇子上除了附近的村民还有卖山货野味的猎户之外，几乎很少有外来的人，这样倒也方便萧胤他们隐藏身份。 虽然他们可以易容，但是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气质，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掩藏的了的。 顾九龄和萧胤在店里住了下来，凌风带人端来了饭菜，两个人简单的用了几口后，都停下了筷子。 凌风带人小心翼翼退了出去，瞧着帝后二人估计有话说，他就不碍事儿了。 他们住着得客栈很小，萧胤将整座客栈都包了下来，闲杂人等一律撵出去，倒是现在清净了不少。 萧胤坐在床榻边，紧紧抓住顾九龄的手：“我们谈谈吧！” 顾九龄冲萧胤笑了笑，那个笑容多少有些憔悴，看的萧胤一阵阵心疼。 萧胤吸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再一次问出了心头的恐慌：“你……不恨我吗？” 顾九龄倒是愣了一下：“为什么恨？” 萧胤定了定神道：“关于你们慕容家澧朝的事情，我的祖父将你们慕容家害的家破人亡，只余下了你一根血脉，委实……委实……” 萧胤不知道该怎么酝酿一点词汇诅咒辱骂一下自己那不是东西的 老祖宗。 骂别人祖宗的事儿，萧胤是干过的，尤其是之前他年轻的时候，和敌军阵前叫骂，他能用南齐官话，北狄话，还有西戎的语言，同时骂对方的祖宗，用词儿都不带重复的。 如今面对的是自己的祖宗，骂起来倒是有几分心里压力，萧胤还是深呼吸看着顾九龄道：“我们萧家的祖宗委实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 “那是瞧寡妇门，掘光棍坟，简直不是个东西……” “好啦！”顾九龄抬起手捂住了萧胤的嘴，“差不多得了，若是再骂下去，晚上你祖宗得回来带你一起走了！” 看着顾九龄并不是很在意的报请，萧胤愣怔了一下。 顾九龄苦笑道：“你现在也知晓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你们的那些过往恩仇了却的也差不多了，朝前看吧，身后事自然有晚辈们去评判，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你并不是贪慕权力的人，如果你是个古宁钓鱼之徒，早在十年前你手握重兵的时候，就已经谋权篡位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们用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你也是个可怜人。” 萧胤紧紧抓着顾九龄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比她自己都更懂得他！ 顾九龄顿了顿话头道：“既然你现在被迫一步步走到了这里，就结 束一切纷乱吧。大千世界，百姓最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好不容易把大世家去除，再翻出来什么慕容家的旧事，澧朝复国，又得掀起多少血雨腥风，前代人的恩怨我们两个帮他们终结吧！” “九龄……”萧胤声音微微发颤都说不出话来。 萧胤紧紧抓住顾九龄的手，只是不管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萧胤将她一把扯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低声呢喃道：“今生，我定不负你。” “我会如你所愿，还你一个海晏升平的太平盛世。” “皇上！”门外传来凌风急切的喊声，声音中带着万般的喜悦和兴奋。 “皇上，漠北来消息了。” 顾九龄和萧胤齐刷刷站了起来，漠北来的消息？那不就是关于孩子的消息吗？ 他们留在漠北的人已经撒了网，将整个漠北草原一寸寸扒开找，此时突然带回了消息，难道孩子找到了？ 萧胤疾步冲到了门边，顾九龄却是满脸恐慌，孩子们的消息会有两个，一个活着，一个…… 顾九龄抬起手下意识扯住萧胤的胳膊，萧胤忙回头将她拥住，随即打开门。 凌风半跪在了萧胤的面前，举起了他们私底下传递消息的鸽子。 萧胤组建了自己的一套情报体系，飞鸽传书便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 此时鸽子的腿上绑 着竹筒，凌风将竹筒送到了萧胤的手中。 所有从漠北飞来的鸽子，凌风他们都不会拆开竹筒，而是直接送到萧胤面前。 即便是性格冷毅的萧胤，此时接过竹筒，手都有些发抖。 他强忍住心慌，将竹筒摘了下来，从里面扯出来一张绢条，上面的字迹萧胤一看愣了一下。 顾九龄凑上前脱口而出：“是云朵的字。” 云朵只写了一句话，“孩子找到了，活着。” 当活着那两个字出现在顾九龄和萧胤的面前，夫妻二人终于脸上掠过一抹狂喜。 顾九龄顿时嚎啕大哭，这么几个月了，他所经历的委屈也好，离别也罢，与这活着两个字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萧胤轻轻拍着顾九龄笑道：“走，我们回漠北。” 此时与萧胤和顾九龄来莽山时的心情截然不同，两个人恨不得插一双翅膀能飞回去。 凌风已经让沿途的联络点准备好马匹和应接不暇的水和其他物资。 顾九龄骑着马儿只走了两三天后，就有些吃不消，可她依然想坚持，硬是被萧胤强行塞进了马车里，让她休息。 萧胤自己也坐进了马车中，一路上如果累死了，岂不是被那两个小家伙笑。 因为换了马车，车速稍稍慢了几分，最终以力所能及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漠北。 云朵就在边界 处等着顾九龄他们，远远便看到了顾家的马车，以为我。 马车停在了云朵的身前，顾九龄和萧胤下了马车，朝着云朵走去。 “云朵，孩子在哪儿？” 顾九龄死死抓住云朵的胳膊，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有些清白。 云朵想到那两个小家伙，下意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当时她带着达沃，来到这个部落看到顾一顾二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有些事情她没有办法描述，只能让主子自己看清楚。 她当时也想带那两个小家伙出来，哪儿曾想那两个小家伙，非要等爹娘去接，否则谁都不跟着出来。 貌似对了部落还生出几份感情来，居然还不想走，如今她也只能给顾九龄写信，让他们亲自来接孩子。 顾九龄看到了云朵身边站着的达沃，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手腕还锁着一条锁链，那锁链的另一段系在达沃受伤。 他看向了达沃不禁微微一挑眉：“这位是……”。 云朵笑了笑：“这小子不相信那两个孩子主子是您的孩子，要是让他跑了，那寨子还真不好认，锁着他，让他们帮咱们让路。” 顾九龄当下觉得不妥，也没说什么，用堵的方法粗暴也简单有效。 “走，去接孩子！”萧胤一把抓住了顾九龄的胳膊，骑着马随着云朵朝部落走去。 第748章 偏僻的角落 顾九龄骑着马跟在云朵的身后，走到了一处几乎要被沙漠吞噬的部落。 这一片根本就不能称得上是绿洲，就像是一处荒草滩。 草滩上面随意搭着一些简陋的帐篷，甚至连一个明确的标志性建筑都没有。 怪不得她和萧胤在漠北找了这么多天，就是没有消息。 这么小的部落怎么可能有消息？又距离外界那么远，感觉像是将自己封闭起来了。 顾九龄越看越觉得害怕，如果不是云朵阴差阳错找到这里，她和萧胤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简直太小了，甚至连一个普通的小村落都算不上。 也就是那么几十户人家，随意的散落在这一片荒草地上，只能看到一点点的绿意。 顾九龄和萧胤颖刚走到这个部落入口，四周不晓得从哪儿钻出来一群暗卫，齐刷刷跪在了萧胤和顾九龄的面前。 云朵忙上前解释：“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奴婢留了几个人看着这里。” “不至于惊动了村子里的人，万一那些人真的想要对咱们家小主子做什么，狗急跳墙怕是会惹来太多的麻烦，所以默默护着这里。” 顾九龄点了点头，云朵不打草惊蛇的办法可取，她忙朝前走去。 云朵刚要迈步，不想身后的达沃却停下了步子。 云朵 一个收不住，差点踉跄摔倒。 她偏过脸瞪了达沃一眼，达沃扬起下巴点了点顾九龄和萧胤的背影：“这两个人又是谁？为什么这么急巴巴的要找那两个孩子？” 云朵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到底装了什么？ 她冷冷笑道：“如果不是看着你老实巴交的样子，我倒是怀疑你们家的人怕是真想将我家的小主子据为己有。” “那两个娃娃可爱是可爱，但是人家也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就要困在你的家里？” “还问他们是谁？这是我家小主子的亲爹亲娘，这下你可听清楚了？” 达沃愣了一下，这一次真真切切近距离看了过去，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这两人和那两个小家伙，确实长得也很是相似。 达沃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他其实一直心中不愿意那两个孩子离开。 那两个孩子太可爱了，他们一家子都当成了宝。 虽然吃糠咽菜吃的不怎么好，可是家里头的银钱也没有吝啬，大部分在这两个孩子的身上都花了。 甚至连重病的老阿妈吃个饭，他们也都要给这两个孩子弄一份相同的。 他们这些人的吃穿降低一点无所谓，也不能苦着长身体的孩子。 真的是养出了感情，此时这两个孩子的亲爹亲娘来，如果接走 孩子的话他的阿妈还有祖母该有多难过？ 不过人家爹娘来接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拦着不放人？ “松开。” 达沃声音低沉了几分，云朵一愣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 达沃看着她道：“你松开我，我不会跑，这是我的家，你们又来了这么多人。” “阿爸身体不好，我祖母年纪大了也经不起你们这些人的惊吓，你松开我，我将那孩子带出来交给他的爹娘。” 达沃这么一说，云朵有些无措。 顾九龄却走了过来同云朵要了钥匙，随后将达沃手上拴着的链子打开。 达沃不禁揉了揉手腕，这些日子被那个妖女锁着，他里子面子几乎都丢光了。 只有那妖女沐浴更衣，去净房的时候我会把他拴在桌子腿边，其余时间都跟在他身上，他从未见过如此泼辣又无耻的女子。 打我松手。顾秋玲，之前已经听王若雨，他是大体说了个大概，如果不是打我这一家子，将他的一双孩儿从沙暴天气中带回来，此番怕是他的孩子早就被活埋了，他还是挺感激这个人的，只是这个人将他的孩子藏了这么久，他在忘川诚跌了那么多的高士，这个人应该是看到的却不声张，将他的孩子藏给爷爷试试，这一点顾秋林心中也颇有些怨言，只是他神 情复杂地走到到我的面前，工商服务。 把我早已看出眼前的人非富即贵，不曾想先通他心了，他顿时吓了一跳，忙侧身避开，能忍到：“。好端端的孩子被你们弄丢了，还差点，还让人一路棒子走到末尾。简直老被人欺负，走吧，我带你们去见他”。 打我的话很不客气，骂的也不好听，good evening,嗯，吸了口气，不以为意，总之都是他和小颖的错，把我也说得对，顾秋玲倒了一身血。 到肖颖上前牵着顾九龄的时候，跟在了达沃的身后，随后便走进了部落里部落左右的人，看到打我脸就这么一群人走了进来，纷纷从帐篷里钻出酋长，还有他的儿子，上前一步挡住了打我的气了，身边还跟着打我之前的未婚妻和呀。 就这样子，一把抽出腰间的腰刀，点赞了打我的，心口臭，冷冷笑他：“。怎么何雅跟了我，你这是想要招再找回你的场子吗？来吧，摆出来咱俩试试，你们家穷得连一头羊都凑不起来，就是从哪找来的？……” 帮手两个字还未说出口，突然凌风上前一脚禁止将了，酋长儿子踹在一边，这下子，四川人都是医生议论起来，傅烈烈后退那酋长一看自家儿子被踹倒，蒙面部落的青少年上前一晚不曾想， 突然四周黑丫丫钻出一大群黑衣裳，手握刀剑将他们一个个逼迫，这些黑衣人身上的煞气让人看着大海就找这才惊讶的，推在了推在最后一步，不可思议的砍下的贡献率和效益，不过这些年藏在这隐秘的角落里，谁也不知道，不曾想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原以为也就是这几几个不成，谁知从哪钻出这么多的人，一个个。手持女人看着就不好惹。 “你们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就让儿子此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刚要说什么兄弟们给我零分一个眼神：“。这平时最痛恨多人气质。想去球场浴场处置了，你自己看着办，其他人若是想要沾一沾我笑脸的那一套，就让给他们留个趋势”。 效应两个字一说出口，四周那些人都是下沙的人，那酋长更是不可思议的等着效应，怎么可能能骑到皇帝呀，那可是怎么会到他这个老了不老实的地方，他还在细问，全部向左右的黑衣人上前一把堵住他的嘴，将他和他的儿子以及那个准备骂人的生前肥胖的妻子一起绑了下去，站在那里的何雅，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大我，又看向了打我身边枪支的源头，整个人脸色瞬间变了几分。 顾秋林终于站定在了他我家的帐篷，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看待不起。 第749章 要什么报答？ 顾九龄呆呆看着不远处朝着帐篷走过来的两个小家伙，此时背对着顾九龄他们，在帐篷前坐着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婆婆。 身上穿着的棉袍子破旧不堪，虽然都能看到里面露出来的棉絮，不过浆洗得很干净。 顾二胖胖的小手里拿着花，身上也穿上了小皮袍，一看就是改小的，改得却很合身，头上戴着绣得很好看的虎头帽子。 只是白嫩的脸蛋稍微养粗糙了一些，不过给人感觉却更壮实了。 她朝着那个缝衣服的老婆婆跑了过去，笑容在阳光的晕染下分外的美好。 “阿婆！阿婆！花花！花花！这边有好看的花！” 身后跟着的顾一则是拿着一只考好的地瓜，跌跌撞撞走了过来，看到顾九龄后顿时愣了一下，随后朝着顾九龄飞奔而来。 顺道还将傻乎乎没看到母亲的妹妹，一把拖着朝着顾九龄奔来。 “娘！娘！” 两个孩子像两发精准的炮弹直接栽进了顾九龄的怀中，差点儿将顾九龄撞翻在地。 顾一拿起掉在地上的地瓜，在自己的前襟擦了擦，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娘！阿妈烤的地瓜，可好吃了，娘，尝尝！” “好！好！”顾九龄 瞧着两个像是小狼崽子般结实的孩子顿时哭了出来。 萧胤看着哭作一团的母子三人，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他躬身将母子三人拥在了自己的怀中，一家四口紧紧抱在一起。 其他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人人眼底含着泪。 真的是不容易，从最初的兵荒马乱走到现在的欢聚一堂，终于这一家子整整齐齐凑到了一起。 云朵不禁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也正对上了看傻眼的达沃。 她缓缓走到了达沃的面前，祝冲他躬身福了福：“之前对不住你，我再次给你赔罪。” “你也看到了，我真的不骗你。这两个孩子确实是我家小主子，如今和自己爹娘终于团聚了。” 云朵也不知为何同面前的陌生男子，哭着笑着说着这些日子找孩子的不容易。 达沃眼底掠过一抹惭愧，早知道这两口子，找孩子找的这么辛苦，他们也不会将消息封锁的这么严。 当初万川城乱成了一锅粥，万一达沃一家没护好孩子，将这孩子推出去落在仇家手里，岂不是害了孩子。 云朵瞧着这漠北的风沙如此大，一家四口抱着哭也不算个事情。 她小心翼翼走到了顾九龄的身边， 拿了一双干净的帕子递给顾九龄。 顾九龄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紧紧牵着两个孩子起身看向了达沃一家。 俺答翰在远处打猎已经得了消息，急匆匆的回到了村落。 看着眼前这阵势一向老实巴交的俺答翰，倒是有些害怕了。 达沃忙走上前同自己的父亲解释，两个小家伙的父母找了过来。 当他提到萧胤的身份时，到底还是心头打了一个哆嗦。 他们这个地方是北狄，南齐，西戎接壤的地方，按理说这一块应该属于南齐管着。 可是他们的语言风俗习惯更接近于北狄。 此时南齐的皇帝来到家里，俺答翰脸色巨变，瞧着萧胤一家子的气度不凡。 没想到自己随手救回来的两个孩子竟然是天家皇子。 俺答翰带着家人给萧胤跪了下来，三呼万岁。 萧胤亲自将俺大汉扶了起来：“朕还要多谢你救了朕的两个皇儿。” “你们有什么要求和愿望？尽管提出来。不管提什么条件朕都能帮你们办到。或者……凌风！取银票来…… 虽然刚一开始萧胤心头有些来气，但对方将他的孩子养得这么好。 他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皇帝，转念一想也幸亏 俺答翰一家人将孩子藏得好。 不然被北狄的拓拔玉弄到手，将孩子带到北狄，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他如今除了银子还真想不到别的什么方法，来回报这一家子的善意 顾九龄上前一步，忙扯了扯萧胤的衣袖。 萧胤晓得顾九龄有话说，退开半步。 顾九龄走上前扶着俺答翰身边的老母亲，近距离才这位老婆婆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另一只眼睛也浑浊不堪。 此番看着面前娇俏的女子，竟是不知所催起来。 老阿妈一辈子就生活在偏僻的漠北，她操劳了一辈子，临到头得了一身的病。 她还连累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没想到儿子从外面带回来两个汉人娃娃，他一家子喜欢宝贝的很。 老阿妈虽然右边眼睛看坏了，可还是熬了几个通宵，做了虎头鞋，虎头帽子出来给孩子们穿戴。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着名的绣娘，在这十里八乡很有限的运气。 此时想到这两个孩子的爹妈亲自来接，她心头多多少少有些不舍，可毕竟那是人家爹娘呀，她得放手了。 看着对面的贵妇，老阿妈一瞧便看出来对方是个拥有慈爱之心的女子。 她忙上前准备给顾九 龄行礼，却被顾九龄紧紧扶住胳膊，：“您不必多礼。你们对我的孩子有再造之人，估计。不管怎么回报，也都欠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对了我瞧这女人这眼睛，是不是有些问题？我帮你治。” 难道还有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老阿妈，眼睛看不见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对方睡得皇后娘娘可是一张嘴便是要帮他治眼睛，这其实一时半会能治得了的，俺的憨憨是眼底掠过另一抹亮色，王通王错过酒店，可以跪下磕头，没顾及我的夫妻，不久领当下，将老阿妈送进了战场里。 村里村落里的人也像这个贵客临门，再加上酋长和他的那个七男八女的儿子被炸了起来，一时间从里头的人也渐渐放弃了警惕之心，就是对这一信任多了几分好奇，顾秋林和孩子们在这村里比较好的帐篷暂住了一晚，头天晚上连夜给老阿妈治了眼睛，她才发现妈妈的是得的是白内障，只要一个简单的手术就可以了，况且他的空间里有的是有。— 顾九龄发现只要不用空间，藏人藏一些大的东西，从里面取药还是很方便的，第2天一早，顾秋林便将安大汉一家请到了帐篷，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第750章 带走历练 达沃一家坐在顾九龄的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即便萧胤都不知道顾九龄接下来会说什么？ 达沃这一家子人对他们夫妻两个，那可是恩人，怎么回报都不为过。 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报答，才算是对这家人的善意给予最大的回报。 顾九龄抬眸看向了俺答翰：“老阿妈的眼睛已经治的差不多了，这里有些口服的药，还有药水点在她的眼睛里，不出半个月就能好。” “不过阿妈岁数也大了，虽然失明的眼睛能重新看得见东西，但也是很模糊的。” “怎么用药？平时注意些什么？我都让云朵写在了纸条上，你们拿着按照这上面的要求配药。” “还有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们收下。” 顾九龄打了个手势，云朵抱来一只盒子，随后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沓地契文书，一样一样摆在了达沃一家人的面前。 顾九龄道：“我也知道你们一家子人在这漠北已经住了这么久，我倒是很想将你们带到京城。” “可京城鱼目混杂，民风也不如你们这里淳朴，若是将你们背井离乡带过去，反而对你们是一种毒害，还不如就将你们安置在这里。” “我让云朵在万川城里买了一些铺面，还有一处三进三三出的宅子。” “万川城是 漠北最大的绿洲，商客来往频繁，铺面的生意只会好，不会差。” “你们雇一些小伙计，经营下去必然也能过上好日子。” “那些货物，我都已经帮你们罗列出单子，俺答翰你可以看一看，有什么不周不备的，尽管提出来。” 俺答翰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在这个村落里，本来就日子过得辛苦。 他自己倒也罢了，可是他的妻子还有阿妈都身有病痛，甚至都没有钱买药。 他辛辛苦苦打猎，得了一些动物的皮子，攒够了拿到万川城去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漠北北又是沙暴频发，也不能种地，俺答翰空有一把力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子艰苦的熬下去。 他正愁的厉害，不想南齐的皇后娘娘给他谋划了这么大的生计。 虽然他在这方面不熟悉，可是在这世上生存活口，做什么又是自己熟悉的？ 万事摸索着做就行了，俺答翰心头感激万分，掀起袍角冲顾九龄跪下。 顾九龄赶紧让云朵将他扶着，硬是没让他跪成。 “你们都是我和皇上的恩人，将我的两个孩子照顾得这么好，这也仅仅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过……” 顾九龄看向了一边站着的达沃，一看这个小伙子便是忠厚老实的。 即便是被云朵锁了这 么久，都没有生出半分厌怼来。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动，看着达沃笑道：“小兄弟今年看起来还没到弱冠吧？” 打我毛，从顾秋林公司回话到：“7000,草民今年刚刚入关。” 估计你笑着点了点头：。“我的两个孩子很喜欢你，我瞧着你这么年轻，大概也不愿意将自己一生都蹉跎在这漠北的荒漠中，你的阿爸阿妈年岁大了，不想动了，但你不同，这么年轻，若是不解释一些世界的繁华和风雨，又怎么能成长起来，此番我请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上集，做皇上身边的护卫。” 顾九里的话音刚落。别说是打我一枪，便是一边站着的民风也被掠于了，这小子生的够快，直接就要到皇上身边做护卫。跟着年轻的时候，跟在皇上身边干活，即便是以后成家立了业，不做御前侍卫，那也是5层兵马，四里一顶一的职位随便写，如果做得好，甚至还有可能单独领兵对外打仗，前途不可估量。 他我估计这是要得到皇后娘娘的接受提拔他们的人不敢再想多的忙地下的，把我也弄了一下消音是暖气的皇帝，他若是状的黄金十对于他这个没背出来的小小子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可是他身上的悟空不怎么高，平日里大家也都是死斗斗恒都城墙都有 ，手里握着一把刀都没有，都看的没什么章法，要是给皇上当湖人，那岂不是要生气皇上有淤血之窗，他思来想去还是上前跪在了顾秋雨和小李的面前，可以不透露：。“7020成的武功实在是实在是端不上台面。” 进了打我的话，永久倒是问了一下，一般人若是得了这般的抬举，巴不得跪下谢恩，生怕反悔，此番把我这个傻小子，居然直接说自己不会武功，这边老师不会武功，你不说皇帝也不会追问，到时候在皇帝身边混些日子也就罢了，如今竟是为了这一点向黄家说明，显然是要挑明自己不会武功的弊端。 顾九龄听了达沃如此老实巴交的交代，保持心中更放心的气氛，他缓缓晓得：“。你先跟着皇上，让林峰还有一朵亲自教导你武功，等过些日子，就跟着小猴子吧，是。” 这下子。便是在鱼洞不敏感的人都听得彻夜不休了，只是这样的心要重点打我，跟着小皇子隔壁，跟着消音，看利益更不一样，小皇子是未来的储君，对自己从小跟在身边的狐狸，依然是照顾自己，我是想打我富一代便是富几代都是有可能的，耽误了一天，若是再推迟，那就真的有些烦将军了，他普通女生跪在了过去人的面前。高呼万岁，算是接下了这口语 谢恩。 顾经理又在这葱花里和小叶一起住了些日子，一直等到了阿妈的眼睛，恢复的差不多，这才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开了这一个村落，小家伙走的时候尽是包扎啊，老阿妈的不好意思，狠狠哭了一场，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我也改变了自己的年龄，谁都一样多的人跟在了顾旧里和相遇的身边。 云朵骑着骏马，护在了顾九龄马车的右后方，把我小心翼翼跟在云朵的旁边，前面是林峰带着几个狐狸打头阵，如今谁也知道他武功不怎么样，跟着也只是顾秋玲出于恩义，想要周周培养他，这一两天还真的不忍心让他上手打招呼，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麻烦了，过来写来写去，打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在永多的身边低声凶恶，身为皇家护卫该做些什么？ “云朵姑娘，在小偷的冒昧问一句，咱们回京城里头到底是去哪？我该做什么？” 但我到现在都觉得像做一个规律的梦一样。 云朵也没想到这小子有如此狡猾。依然表情有些僵了，两个人一根链子，三个需求，习惯了四分没裂子扇子，反而没有那么的，反而又能多出个几分尴尬，云朵吸了口气问问他：“。必然是住在皇宫里的，每日要做的事情，也是与本宫交手，爱他，老公很乐意去给你起床。” 第751章 善良有锋芒 达沃顿时愣在了那里，没想到和雅居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天，和雅一直想办法找达沃，可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将达沃的家里护的密不透风，便是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 不多时村子里的人便传开了，达沃一家救下来的那两个小崽子竟然是南齐的皇子和公主。 村子里的人简直是羡慕的要死，这到底是怎样泼天的富贵啊！ 酋长和他的儿子也不知道被弄到了什么地方，总之是凶多吉少。 之前被村子里瞧不起的达沃一家子，此番却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甚至还传出话来，达沃也要被乾元帝带走回京，以后便是要做皇家护卫的人，未来封王拜侯也为未可知。 如果是村子里的人羡慕嫉妒恨得话，和雅便是最悔恨的那一个。 她也恨死了自己的爹娘，若是他们没有撺掇着她离开达沃，如今她怕是也能跟着进京，进而飞黄腾达起来。 此时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她只希望达沃能念及过去的旧情和她再续前缘，她最好也能跟着进京，到时候做个正儿八经的贵夫人，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些凌风手底下的护卫都听说了达沃和和雅的事情，纷纷为这样的女子所不齿。 嫌贫爱富倒也无可厚非，可好马不吃会回头 草，现在和雅折返回来再找达沃，就显得有些恶心了。 他们故意将达沃家守的水泄不通，让和雅没有可乘之机，不想百密一疏，居然在这个时候被这个女人从草丛里冲了出来，直接扑到了达沃的面前。 若不是达沃骑术高明，怕是此番马儿受惊，抬起马蹄直接将和雅踩成了肉泥。 “和雅？”达沃忙翻身下马，将和雅扶了起来。 “达沃！”和雅顺势扑进了达沃的怀中，达沃脸色微微一僵，刚要将她推开不想被和雅抱住了腰。 咳咳咳！云朵觉得眼前这一幕分外的尴尬，这种画面不是她该看的，她忙牵着马缰避开走到了顾九龄乘坐的马车边。 因为和雅突然出现，整个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等达沃。 也就是达沃能有这个面子让南齐的帝后一起等他，毕竟是孩子的救命恩人。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队伍再一次缓缓前行，顾九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冲云朵道：“云朵，进马车里来。” “是！”云朵猜着估计是为了和雅的事情。 她掀开帘子小心翼翼钻进了马车里，冲顾九龄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顾九龄安抚了两个小家伙在车厢的隔断睡了下来，这才能腾出时间来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达沃那边怎么 处理了？”顾九龄端起茶渣轻抿了一口茶。 云朵忙道：“回主子的话，达沃他……将和雅留下带在身边了。” “那个和雅不简单，竟是趁机要亲自过来拜会您，要给主子您磕头，呵，哪里是磕头怕是想要在您面前混个脸熟，接着达沃家的名头弄点子好处罢了。” 顾九龄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一眼云朵。 连这个情商不怎么高的丫头都砍出来和雅那个人狼子野心来，看来达沃是真的够傻的。 若是换作别的人，她才不线管这些事情，天底下不平事多了取了，她怎么可能管得过来？ 可达沃不一样，现在每次想到自己的孩子在那场沙暴中被俺答翰父子带了出来，她就觉得后怕，想想都能生出一身的冷汗来。 云朵继续道：“不过凌风统领直接将她挡在了外面，说是她身份低贱，岂是能随随便便面见帝后的？” “凌统领还让达沃管好自己的女人，他们跟着是可是皇家队伍，行错了事情是要掉脑袋的！” 顾九龄满意的笑了出来：“凌风干得不错。” 云朵压低了声音道：“主子，难道真的要将那个女子一路上带着吗？况且达沃以后要跟在小主子身边挡差的，奴婢总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定会弄出什么 乱子来。” “主子，该怎么办？不若奴婢出面将那女子撵走？” “不！”顾九龄抬起手止住了云朵的话头，随后冷冷笑道：“达沃是个老实的，奈何和雅这个女人太有欺骗性了，此时大我被他说服我倒是觉得此人是个善良的人，也重情重义。” “可一个人的善良要有锋芒，你去找凌风，让他……” 顾九龄凑到了云朵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云朵忙点了点头，随即下了马车。 顾九龄将茶盏放在了面前的小几上，掀起了车帘看向了外面的落日，马上天色就完全黑下来了。 顾九龄轻笑了一声低声呢喃道：“最哀莫大于心死！” 很快夜色来临，这里又是漠北，萧胤下令原地安营扎寨，不多时星星点点的篝火点燃，马车被围在了最中间，顾九龄和萧胤在帐篷中与两个孩子玩儿闹，没有当值的士兵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烤火休息。 这山坳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静谧。 突然一道暴喝声袭来，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人们纷纷从自己的帐篷里钻了出来，却惊诧的发现凌风带着十几个人从帐篷里将达沃押送到了萧胤和顾九龄的账前。 达沃今天收留了和雅后，一直都没有来得及与皇上和皇后娘娘禀告。 他也想去解 释，凌风却说帝后已经歇下。 他听了这话，心头莫名的有些慌乱。 他与和雅是有些感情的，尽管最先背叛他的人也是和雅。 可有着之前的情分在，达沃还是决定给和雅一个机会将她带到身边。 凌风帮他弄了一辆简陋的牛车，让和雅坐在牛车里跟随他们一起去上京。 如今到了傍晚时分，也没有轮到他当值。 达沃不放心和雅，便带着食物和水偷偷摸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找到了和雅。 和雅吃着达沃送来的饭菜，又开始哭，达沃顿时慌了神。 她这么一耽搁，一个时辰过去了。 不曾想他刚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却被坐在里面的凌风当场掐着，直接将他送到了萧胤的面前。 达沃整个人都是懵的，按理说也已经托人禀告皇后娘娘，自己需要带一个女子上京。 况且和雅一直跟在队伍的最后，都再没有去其他地方，也不晓得自己今天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竟是被凌风直接掐着脖子送到了萧胤面前。 萧胤带着顾九龄缓缓走了出来，凌风将达沃押跪在帝后二人的面前，随即手中的刀已经出鞘，直接抵在了达沃的脖子上。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凌风冷冷道：“敢偷南齐的山川风物图，你好大的胆子！” 第752章 没有着落 达沃脸色苍白，茫然无措的看向了站在面前的帝后，和之前的和善判若两人。 他不禁心头微微一抽，这大概才是君主的不怒自威，可他是个本分的人，虽然如今被抬举到了很高的位置，但也能守住自己的初心。 他绝不是那种偷鸡摸狗之人，随即上前一步跪在了萧胤和顾九龄的面前。 他实话实说，自带着几分坦荡气度，抬眸解释道：“皇上，娘娘，草民方才一直都同和雅姑娘在一起，草民给她送了些食物和水，聊了一会儿，绝不可能跑到另一处的帐篷里偷盗山川风物图。” “草民知道那图是城防图，重要得很，若是丢失别说是掉脑袋的事情，便是与国家军事防护也不利。” “草民万般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皇上不信，可以让凌统领搜草民的身子，当真那图不在草民的身上。” 萧胤板着脸冷冷道：“来人！拖下去！斩了！” 萧胤话音刚落，四周传来一阵抽气声。 之前还很器重这个恩人，怎么说翻脸便翻脸？ 达沃顿时面如死灰，眼眸里满是泪水，此番趴在地上冲萧胤和顾九龄磕头道：“皇上，草民着实冤枉，草民真的没 有拿山川风物图。” “不过皇命难违，家中还有双亲，还有年迈的祖母，还求皇上不要为难他们，草民愿意以死明志。” 说罢，达沃便起身朝着身边凌风手中的佩剑撞了过去，凌风何等剑客，怎么可能让他碰着剑？抬起手，挽了一个剑花，剑锋已经入鞘。 达沃扑了个空，顿时万念俱灰便是主动求死都不成的。 顾九龄瞧着眼前的一幕到底觉得于心不忍，她站出来道：“皇上，想必这山川风物图不在他的手中，他不是说刚刚同和雅姑娘在一起吗？” “来人！去请和雅姑娘过来对证，若他说的是真的，便免了今日的责罚！” “是！”云朵忙领命去后面找和雅。 此番达沃偷图的事情已经在营地里传的沸沸扬扬，和雅身份地位根本住不到主营帐那边，故而对那边的消息也是一知半解。 如今听了达沃触怒圣颜，就要被拉出去砍了的消息，她顿时一颗心悬了起来，不禁觉得自己倒霉到了极点，便是喝口冷水也塞牙。 可她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赶到前面去瞧，况且这里的护卫防护简直是做到了极致，层层关卡，根本到不了核心区域。 和雅的简易 帐篷里又小又冷，简直是难熬，她实在是熬不住，直接掀起了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 她住着的这一片，和那些负责浆洗做饭的厨娘们住在一起，一群女人待在一起必然是嚼舌根子。 和雅听到了拐角处低低的说话声，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忙闪身到了一边的箱子后仔细听了下去。 “听说了吗？闹得委实有些大了，皇上要将那蛮子直接拉出去砍了！” “乖乖呦，难道不顾及恩人的身份？” “呵呵！伴君如伴虎，恩人又怎么样？” “本来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儿的野蛮鞑子，哪里会重用他？” “这一次即便是澄清了什么，不死也得脱层皮。” “嘿嘿，原以为是什么新贵，咱们也得巴结着，不曾想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哈哈哈！” 后面的话，和雅也不好意思再听下去，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憋闷，自己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钻个空子见到了达沃。 原以为跟着他去了上京就能飞黄腾达，没想到会落得这个下场。 如果达沃真的被皇上厌恶了，她又怎么可能落得了好处？ 此番当务之急便是避开那个丧门星，但是她也总不能逃走吧 ，逃走的话可能更加麻烦一些。 “该死的蠢东西！泼天的富贵都来了，居然还抓不住，废物，要你何用？” 和雅不禁低声咒骂了出来。 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是朝着她住着的帐篷走去，和雅忙探出身子却发现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到了她的帐篷前。 此时在月色下，那人的脸看不真切。 和雅一颗心狂跳了起来，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人大概是在找她，等了一会儿瞧见她不在帐篷里便转身离开了。 和雅在这些人里只和达沃关系不错，还从见过其他人，尤其是这里的男子，她实在是不清楚那个人找她到底想干什么？ 和雅此时觉得呆在外面也不安全，她忙小心翼翼朝着自己住着的地方走了过去，现下还是离开吧。 好在距离部落还不是很远，到时候回去也不丢人。 抑或是直接去万川城找舅舅，到时候再做打算。 她刚转身准备回去取她的包裹，突然一只骨节分明且粗糙的手，从她的身后探出，直接捂在了她的嘴巴上。 和雅吓得惊呼了出来，只是嘴巴被死死捂住，这一声惊呼声显得有些闷闷 的。 她想要转过脸瞧瞧是谁要害她？不想那人的胳膊像是铁钳一样将她的手臂牢牢掐住，她竟是挣脱不开。 “别动！跟我走！” 那人直接掐着和雅的手臂反倒是将她重新带回到了之前住着的简陋帐篷。 她喘了口气转过身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男子居然分外得英俊，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哥儿的派头。 他身上穿着皇家护卫的衣服，眉眼间凭添了几分风流姿态，此番竟是笑嘻嘻的看着她。 和雅也知晓皇家护卫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很多人都是世家子弟，到皇帝身边就是为了镀一层金，到时候谋取功名，权势也就不在话下。 和雅竟是被这位青年看红了脸，声音中下意识多了几分刻意的妩媚。 “公子到底是谁？我一个小女子何曾得罪过你，你竟是如此轻薄与我？” 轻薄这个词从和雅的嘴巴里说了出来后，那人顿时眉头微微一挑，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他退后一步，躬身冲和雅抱拳行礼，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冷峻。 “姑娘，在下今天来是想和姑娘谈谈合作的。” 和雅顿时愣在了那里。 第753章 背刺 当对方说出要谈合作的时候，和雅倒是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此时狼狈的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合作的地方？ 而且还是面前这个世家公子提起，这一切总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梦幻。 和雅到底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抬起头冷冷看着面前的贵公子。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我不认为我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与你合作的。” 那贵公子淡淡笑了笑，又恭恭敬敬同和雅见礼，随后笑道：“在下陈武，是上京陈家的嫡子陈武，刚调到皇上身边，还没有来得及混个脸熟，没想到皇上居然看中一个鞑子。” “如今那鞑子惹恼了皇上，皇上的山川风物图丢了，说是他偷走的。” “达沃说方才与你在一起，可是你也晓得，他一个鞑子，皇上怎么可能真正将他看在眼里？” “这一次带他去上京，多不过是出于他救了小皇子和小公主的原因。” “况且君心难测，那达沃在君前失宠是必然的。” “所以我此来便是与你合作，给他再加一把火。” 和雅眸色一闪算是听懂了，此人估计担心圣上看中达沃，冲击了他的地位。 陈武缓缓道：“一会儿皇上会让人过来带你去和达沃对峙，你只需说你与达沃今天晚上并不曾见面，你早早歇下了 。” “那些厨娘我也会安排好，只要你能在皇上面前将我刚才的话说出来……” 陈武定了定神，从怀中摸出了一沓银票放进了和雅的手中。 “这些银票你拿着，若是你还想与本公子……” 陈武笑容渐渐暧昧了几分，和雅看得脸颊微微发红。 陈武淡淡笑道：“像姑娘这般的人才样貌，若是去了上京，不晓得多少王公贵族要追在姑娘的身后。” “如今我也看上了姑娘，要是姑娘不愿意跟着我，就拿着这银票离开。” “要是姑娘愿意跟着我，也拿着这银票去前面的镇上找个客栈住下，过些时日等我回京安顿好，便亲自来接姑娘进府。” “当然姑娘身份稍许有些低微，我会排了一个京城的官员，认你做义女，到时候光明正大的将你娶进门，做我陈家的少夫人，你意下如何？” 和雅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虽然达沃没办法再仰仗，没想到半道又掉下了这么大的福报给她？ 一时间，和雅顿在了那里。 “姑娘考虑的如何？”陈武将银票塞到了和雅的手中，和雅的手指触及到了银银票后打了个哆嗦，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银票。 和雅接过银票的那一瞬间，陈武的眸色更深邃了几分。 “那好，我们就此说定， 一会儿怕是有人会来找姑娘，姑娘应该知道在皇上面前怎么说，在下告辞！” 陈武甚至上前一步将和雅一把捞进怀中，紧紧抱了抱，随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那步伐迈得过分急躁了些，感觉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果然那人刚走后不久，云朵带着人亲自到了她的帐篷前。 和雅瞧着云朵那个样子，就心头不舒服，一个奴仆而已却那般的清高，像是家里的正头主子。 她看着走进来的云朵，板着个脸，缓缓坐在桌子边，抓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云朵眉头皱了起来，都啥时候了还拿乔装样。 云朵也不想多费口舌道：“皇上请你过去。” 何雅听了心头一慌，可还是镇定了下来。 她想跑又跑不了，不如留下来给自己搏一个前程。 那荒凉的漠北，她实在是住腻了。 和雅起身跟在了云朵身后，不多时便来到了中间的位置。。 这才真真切切看到帝后，只见南齐皇帝萧胤，负手立在帐篷前。 单单那身上的气度，就让人心头生出几分惧怕。 何雅心头一慌，扑通一声跪在了萧胤的面前。 一边的顾九龄抬眸看向了云朵，云朵冲她点了点头。 顾九龄心头有了技巧，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萧胤心头颇有些烦躁， 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而已，直接拉出去砍了便是。 偏偏自家皇后居然闹出这么一出子，还说达沃与他们有恩，若是直接将人家心爱的女子拖出去斩了，以后怕是对他们会离心离德，更是麻烦。 她要让和雅输得心服口服。 萧胤是死死盯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和雅，冷冷笑道：“证人来了！” 达沃忙看向和雅：“和雅，你帮我做个见证，方才我与你一直待在一起，咱们还聊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 “我当真没有偷陛下的山川风物图！”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和雅，和雅此番却低垂着头，也不说话。 达沃顿时有些急了，忙道：“和雅！你说话啊！” “就不久前我还给你带了吃的东西，还有些女子需要的物品，那还是我求了云朵姑娘送我的。” 云朵两个字刺进和雅的耳朵里，和雅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凭什么一个贱婢都能在皇上跟前耀武扬威，她怎么就不能做那人上人？ 和雅抬起头看向了萧胤，对上萧胤那双潋滟的桃花眸还是心头狠狠一跳。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觉得自己该是做了人上人的，心头一恨抬起头，高兴的：”。“美女，刚才一个人待在我那帐篷里，并没有与打我待在一起。” “我是你聪明女，不知 何时得罪了打我，姐是如此污蔑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现实，这么长时间，别是败坏了美女的名声，美女还请陛下替美女做主，美女当真没有遇到我见过面。” 和雅的话刚一说出口，一边跪着的打我，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身边的河呀，这位部落里的。美丽姑娘从小便走进他的心里。 不曾想，竟是这般态度，这种情形下何雅说出的每一个字，无语刀枪只打我也是的。 “可以呀你，你怎敢如此说。” 把我们的热情想要别到河阳面前对峙，却被临汾的人死死按在了地上，可以啊，有些害怕的向后退开，当时哭了出来用帕子捂着床。：“我并没有害你，反倒是你要害我，我何曾与你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在一起过，你莫要侮辱摸了我的女神。” 把握眼睛都有些泛红，思思要这样，确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世上最痛苦的便是他最爱最信任的人做背后被子的，此时的他我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他当初也是看着他情真意切，颇有些可怜，并决定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他曾经背叛过自己一次，可达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以后，这个女人再一次将他推入深渊打我，突然气消了。 “好，你整的时候。！……” 第754章 放逐 达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地良善，与人和气，即便是和雅背叛过自己，他也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到头来竟还是要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他一时间心中气闷，一口血差点顺着嗓子眼儿喷出来。 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宛若被人硬生生将里面的心脏挖了去。 他在和雅身上付出了太多的情感，有一次他打到一只虎，差一点葬身虎口，最后拖着疲惫的伤口回到了部落。 达沃将虎皮赠予和雅，他为了和雅可以去死。 而她却几度轻易的抛弃他，那一瞬间最爱莫大于心死。 达沃再也不说什么，缓缓闭上了眼，已经生无可恋他的刚要说什么,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顾九龄喊道：“来人！” 陈武听到顾九龄的这一声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当陈武走出来的时候，和雅眼底微微一亮。 她还以为陈武会对达沃落井下石，到时候……她心中暗自盘算，愿意再加一把火。 一口咬定自己与达沃这一晚从未见过。 陈武大哥也会早些过来迎娶她的。 可不想皇后娘娘点了陈武的名字，一边脸色不好看的陈武不禁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达沃的肩头。 “兄弟是个好人，可挑姑娘的眼光实在是差劲。” “你明明与这位姑娘整整一晚上待在一起，很费心费力为她挑选衣物，吃穿用度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她转身就将你卖掉，你还执迷不悟。” 和雅本来脸上带着几分喜悦，想的不一会儿就能赢得陈武的喜欢，可不想陈武这几句话说出口，越听越不是滋味。 和雅脸色瞬间变了几分，猛地站了起来，甚至都顾不上是在皇家面前。 “你……你是什么意思？” 顾九龄冷冷看着她，这些日子她和颜悦色的，和雅以为皇后娘娘是个可以拿捏的。 此番顾九龄沉下了脸，身上涌出的那一抹杀意，让和雅觉得浑身发冷。 “好大的胆子，还以为这是在你们部落里，可以任由你与那酋长的儿子作威作福，来人，拿下！” 和雅此时早已经乱了分寸，没想到事情已经失控了。 她被云朵等人上前一把摁住，压跪在了地上，忙抬起头看向了顾九龄大声哭了出来。 “娘娘，求娘娘做主，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和雅点着陈武。 “他来到我的帐篷，说达沃在皇上面前得宠不舒服，非要整一整他。” “他威胁我，如果我不这样说的话，他会杀了我的。” 和雅脸上的表情终于碎裂，慌的厉害。 顾九龄笑了出来：：“这世上有的人蠢不可怕，最怕的是这种又蠢又坏的，来人拿下。” 和雅听了顾九龄的话，哪里不明白。 她这是被做局了，她看到陈武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心头咯噔一下，这怕是皇后娘娘给她做的一个局，偏偏她竟是钻了进来。 和雅一开始还瞧着皇后娘娘也不过如此，怎么就赢得了南齐皇帝的喜爱？ 此时才真正体会到这个女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她只剩达沃这一根救命稻草，忙跪行达沃的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哭着哀求：“达沃，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是被骗了才会那样说。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若是死，你难道不难过吗？” 达沃低着头，宛若一座雕塑，他苦笑了出来。 “和雅，你怎么可以这般践踏别人的真情？” 他声音微微发抖，实在说不下去，避过身再不理会哀求他的和雅。 达沃深吸了一口气，也看出来了。 这就是皇后娘娘故意在他面前演得这么一出戏，让他看清楚自己所爱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达沃冲萧胤和顾九龄磕头：“皇上，娘娘，她与草民同一个村落住了那么久，就饶她一命吧，从此以后草民与她一 刀两断。” 这人到底还是善良的，顾九龄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我们也不方便加以干涉。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样品行不端之人，我的队伍里不敢留，云朵，将她撵出去。” 和雅哭得声嘶力竭，云朵带人一脚将她踢进黑暗的夜色中。 和雅瘫坐在了地上，怀中还有几张方才陈武给银票。 可是在这荒漠中，狼群出没，即便是怀揣着银票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经历千难万险，才能离开这里。 和雅听着四周一阵近似一阵的狼嚎声，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她浑身无力，吓得不敢哭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怀揣着银票，一步步朝漠北深处走去。 只希望这一次自己能逃出生天，她转过身看向了远处的营帐，眼神带着怨毒，狠狠在地上唾了一口。 “达沃，你等着，等我他日飞黄腾达，一定让你好看！” 不想，狠话刚落地，狼嚎声更加清晰的传来。 和雅都能看到头狼灰蒙蒙的影子，朝着她这边快速的窜了过来。 和雅尖叫了一声，吓得忙拔腿就跑，她越跑后面的狼追得更紧，狼和人都冲进了茫茫的夜色中，不知所踪。 营帐里顾九龄端坐在正位上，定定看着面前跪 在地上的达沃，随后起身亲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不必跪着了，这一次本宫的计划也没有提前告知于你，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个人的本性，那是根本改不了的。” 达沃身子一颤，缓缓跪下：“多谢皇后娘娘。” 达沃这一次经历了这么一遭，终于看清楚了和雅的嘴脸。 他心头对皇后娘娘感激万分，又磕了一个头。 顾九龄吩咐了几句话，随后让她出去。 顾九龄解决了这一桩心事，竟是有些累。 若是换做别人，她也不会管这些闲事，可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个人情他不能不还。 帘子掀了起来，萧胤走了进来，手腕处还沾着一根鸽子的细羽，走到了顾九龄身边。 顾九龄忙站了起来：“皇上？你还没睡？” 萧胤抓着顾九龄的手坐了下来：“知道你处理事情，我等了一会儿。” 顾九龄看出他有话要说，将他袖口上的鸽子羽毛摘了下来，捏在手中把玩。 “给赵朗递消息了？” 萧胤点了点头，看向顾九龄：“以前以为顾康与你是亲姐弟，我一直没下死手，现在我没什么负担了。” 他看向了窗外低声道：“有的人监国的皇位坐久了，还真以为是他的？” “该结束了。” 第755章 战端再起 顾九龄点了点头，这一次她不会再说什么。 之前她给了顾康无数次机会，就是希望顾康能走正途。 没想到顾康这一次为了监国，为了达到权力的最顶峰，竟然在莽山设下那么大的局要彻底杀了她和萧胤。 如果不是他们运气好撞破了莽山慕容家的地下墓穴，躲在了那里，此时怕是早已经被剁成了肉酱。 如今顾九龄也不指望什么亲情，毕竟面对权力的诱惑，什么样的感情都是一句空话。 她和萧胤经历了这么一次风波，已经意识到在这天下要想真的护住自己的一孩儿，就必须得站在天下最顶峰，让别有用心的人们彻底惧怕他们，才不会给其他人可乘之机。 顾九龄抬起手，握住了萧胤的手缓缓道：“放手一搏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一起回去。” 萧胤顿时心头松了口气，听到顾九龄如此一说，他反而没有那么紧张。 “走，我们回去。” 第二天一早，萧胤的队伍从避风的这一处山谷中拔营而起，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南行驶，再过一个月就能回到上京。 萧胤这一次回上京，根本没有藏着掖着的。 他才是南齐皇室的正统，他身边的女 子又是慕容家族最后一个继承人，不管怎么说这皇位也必然是他们夫妻两个的，与其他不相干的人根本没什么关系。 因为带着两个孩子，萧胤的队伍走的稍显慢了一些。 可沿途到处都是归顺的各派力量，眼见着队伍越来越多，朝着上京去涌去。 这天下人已经看出来了，萧胤和京城里监国的那位驸马爷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萧胤已经在天下人面前放出消息，之前他是去找自己失踪的皇嗣才会暂时离开京城。 如今皇后都已经找到，她带着孩子们回京。 声势放了出去，若是监国的太子此时依然占据着那个位置不走，那就有说道了。 果然驸马爷顾康依然打着监国的旗号，却丝毫没有从宫中搬出来的意思，甚至还在养心殿亲自召见群臣。 朝堂里起了一些风声，顾康便以触动国家根本为由，将那些有不同意见的人直接格杀勿论。 就在这时，顾康突然向天下散布了一个消息，说这南齐本就是慕容家族。 澧朝的皇帝慕容锢被自己信任的手下萧景云反水，萧家谋取皇位。 所以萧家根本就是谋权篡位的奸冤小人，怎么能担当得起南齐的江山。 南齐真正的统治者应该是慕容家族的继承人，就是他胡康。 顾康和温先生不愧是文人出身，将这个故事编成了各种小册子，快马加鞭送到全国各地。 甚至还还组织了各种戏班子，花费重金请戏班子讲这个故事。 如今虽然萧胤带着大军马上要回京，顾康在造声势方面却丝毫不逊色，双方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 萧胤的人已到距离上京大约二百里的霸州，萧胤早已经带着青龙军八百亲卫军，直接赶到霸州。 这些人也都是当年在七煞谷阵亡将士的遗孤，他们再一次集结在萧胤的身边。 萧胤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明白他们渴望建功立业。 凌风此时拿着一本小册子，急匆匆地走进了萧胤的书房，顾九龄恰好也在。 两个孩子被赶来的九月和云朵带着出去玩耍，此时九月已经从宫中巧妙的撤了出来。 拓拔玉和百晓生用傀儡差点毁了他们一家，这次萧胤倒是将百晓生的傀儡组织收拢到自己的麾下。 宫中顾康身边的重要的人物几乎都被萧胤偷偷摸摸换了个遍。 不过温先生是个厉害人，运筹帷幄到此种地步，此时双方已经完全站到了对立面。 温先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那么多人，将那些支持萧胤的官员纷纷下狱，如今整个朝堂都是顾康一人说的。 此时又传了一个对萧胤很不妙的消息，便是顾康居然说服了成铭。 成将军以及他的妻子林如君，二人听说不日成铭带了二十万精兵，直接取代了五城兵马司，接管了京城防务。 之前萧胤安插在五城兵马司的人尽数被清除了出来。 凌风走进书房，跪在了萧胤的面前，脸颊因为生气涨得通红：“。皇上，那成铭竟是背叛了你？” 萧胤接过凌风递过来的册子，转手送到了顾九龄的面前。 凌风没想到自家皇上这么淡定，心头掠过一抹诧异。 这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他们以前以为温先生和顾康造反，也就是文人误。国而已。 不曾想这一次成铭居然站在了他的那一边，如此一说这天下怕是风浪再起。 要知道成老将军几乎和赵老将军持平，两人是萧胤在军中的左膀右臂。 只不过后来皇上和皇后娘娘与林家嫡长女林如君之间闹了许多不愉快。 林如君长兄就是因为萧胤的牵扯而死，双方怕是早就结下了梁子。 成铭最个护妻的，估计这 一次投靠顾康也是林如君的筹谋。 成铭只是个武夫，可二十万大军进京，萧胤怕是会凶多吉少。 凌风瞧着局面颇有些复杂，不敢说什么。 也许皇上自有定夺，他缓缓退了出去，随后将书房的门关了上来。 萧胤将小册子递给了顾九龄，都不用看里面写的内容。 这些日子各种流言蜚语已经甚嚣尘上。 那些百姓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鼓动起来，纷纷斥责他们萧家皇族不要脸。 针对萧家皇族不要脸这件事，萧胤也认命，可是此时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战成名万骨枯，顾康与他对抗，怕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这天下到时候不晓得多少生灵涂炭？ 顾九龄接过册子，扫视了几页，开玩笑道：“果然是文人，编纂的故事都是滴水不漏。” 她轻轻将册子合上笑道：“温先生对我的曾祖父忠心耿耿，肝胆相照，若是他知道他一手扶持的顾康和慕容家没有一点关系，他会怎么想？” 萧胤笑了出来：“估计能活活气死。” 随后萧胤脸色又变得整肃了起来：“不过有时候，当有的人站在群里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什么忠心不二，已经不算什么了。” 第756章 今晚上路 南齐上京公主府，又一个夜色浓烈的日子。 福清公主待在暖阁后面的小佛堂里焚上最后一炷香，身边的宫女夏新小心翼翼走了过来，躬身福了福低声道：“驸马爷回来了，问您什么时候从佛堂里出来？” 福清公主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疲惫之色。 她缓缓起身，夏新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至从驸马爷监国后已经很少再回公主府了，一开始自家主子也每日里掌灯等在门庭处，后来就不等着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等待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失望也渐渐放大，有时候就不想等了。 后来更是出了让主子伤心欲绝的事情，便是顾康居然是前朝慕容皇族的血脉，这几天大有取代萧胤成为南齐新皇的架势。 这些倒也罢了，温先生绝对不会让顾康再和萧家的人有丝毫的牵扯。 如果顾康成为新帝，就再也不是南齐驸马爷的身份，而她这个南齐萧家公主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顾康若想在朝堂里站稳脚跟，就得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她绝无可能做顾康的皇后，想也别想。 她仅仅是顾康当初借助她身份上位的跳板而已，跳板就该有跳板的觉悟。 福清公主将自己整个人藏在了内宅的佛堂里，从此不问世事。 不过福清公主从小生活在宫中，还是有些政治敏锐度的，估计顾康正式登基的日子不远了。 一旦等他登基，他就再也不是福清公主的驸马爷，他是南齐的皇帝，到时候她这个萧家余孽也活到头了。 夏新是福清公主的贴身宫女，从小一直陪着她长大，如今瞧着几乎瘦脱了形的福清公主，不禁心疼万分。 她突然停下脚步紧紧抓住福清公主的手臂低声道：“殿下，殿下与奴婢换了衣服逃走吧。” “如今娘娘也被软禁了，顾不上您这边，奴婢在京城南巷有个本家哥哥，殿下去找他，他定然会安排殿下离开上京。” “奴婢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到了霸州，殿下只要到了霸州，便能求皇上给殿下作主！” 福清心头一暖，紧紧抓住夏新的手笑道：“不必，我若是走了，你必然被活活打死，我母妃也活不了。” 福清公主定了定神抬头看向了黑漆漆的天际，今天是个阴天，甚至连天上的星子都看不到，让人觉得阴沉沉的难受。 她叹了口道：“该来的还是会来，我去见见驸马爷，难得他不忙得空儿能回来一趟，总得见一面才行。” “殿下！”夏新是真的急了，今晚怕是驸马爷会有所动作。 毕竟如今形势危急，便是 她们这些内宅的妇人都能体会得到，驸马爷一直在宫中监国，说是监国明明就是篡位。 驸马爷是真的狠，如今上京被驸马爷杀了的官员不计其数，城门楼上人头都挂满了，没地儿再放了。 成小侯爷的兵也进城了，还没到晚上呢，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生怕惹来什么祸端。 现如今一直将殿下关在公主府的驸马爷，突然回来，点名要见公主殿下，分明就是要殿下的命。 福清公主冲夏新笑了笑，安慰的握着她的手低声笑道：“你到时候瞧着形势不对便想法子逃走，就躲在花园里的那一处地窖里，小时候你经常和我一起在地窖里玩儿，你躲在那里。” “你一个小宫女，他们也顾不上为难你，你拿着吃的就藏在地窖里，挺过几天后顺着西墙边的狗洞爬出去，我的那个包裹里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金银细软，还有一些铺面你统统带上。” “那些铺面在江南，都是我偷偷买的，驸马爷不知道，你到了江南好好生活，若是得了我母妃的消息，能将她救出来最好不过，若是不能……” 福清公主的眼底掠过一抹苦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若是不能，每年中元节的时候，你帮我们母女烧点纸钱罢了。” 福清公主仰起头，将眼 泪憋了回去，笑容苦涩。 “我娘这辈子都没有过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好不容易搬出宫住，没想到还是不自由，大概我和我娘只有死了，才会自由的吧？” “殿下！”夏新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福清公主嚎啕痛哭。 福清公主将夏新脸上的泪擦干净笑道：“莫哭，若是被人瞧见，惹出什么乱子来就不好了。” 夏新忍住了泪，却更是悲从中来，没想到即便是哭泣都成了奢侈。 福清公主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朝着前院的暖阁走去，远远就看到驸马爷的护卫立在穿廊下面，看到福清公主后纷纷跪下行礼。 “殿下，主子在里面等着殿下呢！” 福清公主点了点头，提着裙角便朝里面走去，夏新忙要跟上却被护卫直接挡在了外面。 “姑娘留步！” 夏新顿时急眼了，福清皱眉低声斥责：“你在外面等着，怎么越来越没了规矩了？” 夏新强忍住眼底的泪缓缓退后一步，站在穿廊外面眼睁睁看着福清公主走进了暖阁。 这里本来是福清公主和顾康成亲时候住着的喜房，二人成亲时候的喜字儿都没有从窗棂上撕下来，里面因为长久不住人都显得有些寂寥空旷。 福清公主走进了暖阁，脚下的步子停在了那里，抬眸看向了 背对着她的顾康。 顾康此时坐在桌子边，甚至还在煮茶，颇有些闲情逸致。 福清公主眸色复杂，缓缓走进了暖阁。 似乎听到了福清公主的脚步声，顾康清冽的声音传来。 “过来喝杯茶吧！” 福清公主小心翼翼坐在了顾康的对面，看向了顾康，神色微微一愣。 虽然这些日子顾康一直住在宫中，她有些日子没见了，可前前后后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本来是青春年少的一个人，此番竟是额前的发丝都有些花白了。 “驸马……”福清公主的话刚一出口，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她自己还是个被对方利用的工具罢了，有什么资格关心他？ 况且他是慕容家的后代，她身体里流淌着萧家人的血脉。 到底是她心心念念喜欢过的男人，福清公主吸了口气道：“国事哪里有忙得完的，驸马爷还是注意休息。” 顾康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都那样对待她了，她居然还这般关心他。 “多谢公主殿下挂念，”顾康难得紧绷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端起煮好的茶水送到了福清公主的面前：“喝吧，这茶已经煮了许久了。” 福清公主脸色一点点苍白了几分，抬眸看向了顾康笑道：“今晚就送我上路吗？” 第757章 最后的报复 福清公主话音刚落，顾康倒是愣怔了一下，随后淡淡笑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福清公主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笑看着顾康：“不看得通透又能怎么样呢？” “从小到大，看明白了太多事情，反而活得痛苦不堪，”福清公主突然打住了话头，随后苦笑了一下。 她这算什么，和面前的杀人凶手诉说自己的衷肠，剖开自己的内心吗？ 算了吧，反正他也不爱她。 她只不过是他前行路上的一个工具罢了，工具也就是个死物而已，又哪儿来的衷肠可诉？ 她端起茶盏转了转杯口，直接一饮而尽。 嘴巴里除了茶香的味道，还有一股子药物的苦涩，只是预料中的锐痛没有袭来，她一时间倒是愣怔了一下，难道药劲儿发作的慢了一些吗？ 她顶着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冲面前的顾康轻轻笑了出来。 “顾康，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驸马爷都不称呼了，直呼其名，反而显得更亲切一些，这才像是夫妻。 顾康挑眉看向了面前憔悴到了极点的女子，他的视线下意识避开了她那双满是绝望的哀怨眼眸。 顾康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最是无辜之人，本不该被卷入进来。 可有时候，他们都被命运的轮子卷 进来捉弄，谁都身不由己。 “什么事？”顾康自己面前的茶盏空空如也，又帮福清公主斟满了一杯茶。 福清公主抬起手接过顾康推过来的茶盏，她淡淡道了一声谢，扬起头喝光了杯中的药茶，却将杯子调皮的冲顾康晃了晃。 “瞧，喝光了！” 顾康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声音沙哑：“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对了，你母妃我会妥善安排，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的。” 福清笑了笑：“我这一生最牵挂的便是我的母妃，还希望你能高抬贵手，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留一条命。” “她岁数大了，体弱多病，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还有我若是不在了，消息一定要瞒着我的母妃！哪怕找个傀儡替身也好，别让她知道。” “我的丫鬟夏新，放她出府吧，你身边有了新人，对她只会搓摩。” 福清公主眼角不禁微微发红，吸了口气看着顾康笑道：“我这人面子不多，也就这点子牵挂了。” “好在你也利用了我一回，算是我与你讨的利息。” 福清公主缓缓起身，因为头晕竟是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晕倒在地。 顾康忙起身将她一把扶住，福清公主顺势将头靠在了顾康的肩头。 “顾郎， ”福清公主眉眼间带了几分艳色，定定看着顾康低声笑着呢喃了出来。 “其实你对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软对不对？” 顾康愣了一下。 福清公主笑道：“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慕容皇族的血脉，而我是萧家的后代，我们之间最不该有子嗣的。” 福清公主踮起脚尖凑到了顾康的耳边低声笑道：“顾郎，多谢你换掉了我的避子汤，让我做了一回母亲，不过我会带走他的，让你安心！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报复！” 顾康瞬间眼眸一缩，一把抱住了福清公主，福清彻底倒在了他的肩头没有丝毫动弹。 “福清！福清！” 顾康的呼喊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外面站着的夏新顿时泪如雨下，瘫倒在地捂着脸痛哭失声。 三天后，顾康登基，恢复了澧朝建制。 七天后，萧胤正式从霸州发兵，直冲上京而去。 一时间上京人心惶惶，城门早已经被牢牢关闭，进出的人都要接受非常严格的盘查。 七天后萧胤的营帐扎在了距离上京二里地的土坡上，与城门楼上的成家军遥遥相对。 顾九龄在营帐里与两个孩子翻绳子玩儿，玩儿得挺开心。 萧胤坐在山川风物图前看着南齐各地的前朝叛军，温先生 看来早就将前朝慕容家的人埋在了各处。 如今同时反叛，攻克州县，夺取州县的府衙，看起来气势汹汹不过倒也翻不起太多的浪花。 凌风疾步走到主帐前，掀起了门帘，却看到皇后娘娘在皇上的军帐里带着孩子玩儿，不禁愣了一下。 总感觉这一次皇上面对这么大的朝堂变故都不着急的。 “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萧胤冷冷道。 凌风忙走了进来，半跪在萧胤的面前。 “皇上，战报送来了！” 萧胤起身接过战报，打开扫了几眼，脸色缓和了不少。 凌风道：“启禀皇上，云州，越州，陇西一带的府衙基本稳定了下来，抓了不少前朝余孽。” “皇上，这些前朝余孽怎么处置？” 前朝余孽几个字儿钻进了萧胤的耳朵里，萧胤不禁下意识看向了坐在凳子上逗孩子玩儿的顾九龄。 前朝最大的余孽就在他军帐里坐着呢！还抱着两个小余孽玩儿得直乐。 萧胤别过视线看向了凌风：“传令下去，让各个府衙的官员自己甄别。” “罪大恶极的，手头上有人命官司的，枭首！” “被蛊惑了的，也害过人，没有人命官司在身上的，直接送到边地垦荒种地去，还造反？纯属吃饱了撑的！” “其余的关几天便放了，若是再起哄，也送到边地屯田种地去！” “都是闲得慌！” 凌风彻底不会了，惩罚这么轻？ 要知道这种反叛的罪责，搁在过去那可是要凌迟处死的。 现在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皇上对待前朝余孽也太温情了吧？ 可皇上的决策，他也不敢说什么，忙应了一声，躬身行礼离开营帐。 萧胤走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弯腰将顾二这个小丫头抱在了自己的膝头，冲顾九龄讨好的笑道：“爱妃，这样处理前朝余孽，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顾九龄笑道：“没问题，这是你的天下，你做主！” 她随后看了一眼外面渐渐压低的云层，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是不是该进京了？” 萧胤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怀中抱着懵懂可爱的女儿。 “来人！” 凌风走进了营帐，跪在萧胤的面前。 “皇上？” 萧胤淡淡道：“传朕的命令，明日带八百亲卫军进城！” 凌风刚应了一声，随后觉察出不对劲儿忙道：“臣斗胆说一句，守着京城的可是二十万成家军！虽然我青龙军男儿各个勇猛至极，但是八百人对二十万，皇上……” 萧胤轻笑了一声：“八百人，足够了！” 第758章 留下 第二日一早，萧胤带着八百亲卫军，还有自己的皇后，甚至连两位小殿下也一并带着朝着上京紧闭的城门走去。 四周的将官们看到这么一出子景象，具是暗暗咋舌，这还叫打仗吗？ 干脆叫一家子人出来游玩算了。 萧胤勒紧马缰，将怀中的小公主紧紧抱着，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上京气势恢弘的城门楼，弯下腰低声笑道：“父皇带你们回家可好？” 小公主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拍着小手开心的笑了出来。 一边骑在马上的顾九龄嗔怪道：“别把她惯坏了，这些日子连哥哥的话，她都不听了。” 顾一单独骑在一匹小红马上，凌风不放心亲自骑着马护在这个孩子的身侧。 这个孩子可是未来的太子殿下，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们所有人的脑袋砍了，都不够赔的。 顾一冷哼了一声，勒紧马缰，板正的小脸虽然开没有长开也已经具备了未来冰川美男子的气韵。 顾九龄担心儿子，不过萧胤说过男孩子就得放手，让他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萧胤冲顾九龄笑了笑：“这个孩子跟着咱们没少受罪，得把欠她的宠爱都补上才行。” 一家四口带着八百亲卫军浩浩荡荡朝着 皇城行去，眼见着靠近城门，凌风等人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剑，整个人已经挡在了小皇子的身前，心头还是埋怨皇上如此大意。 固然皇上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战场上刀枪无眼，皇后娘娘和皇子公主们都站得这么靠前，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想正当凌风纠结万分的时候，不远处的城门却缓缓打开。 佩戴银色盔甲的成铭同一袭红衣劲装的林如君，夫妻二人同时从城门里骑着马行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黑压压跪了一大片成家军士兵，成铭和林如君翻身下马，走到了萧胤的战马前齐齐下跪行礼。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成家军齐声高呼，地动山摇。 这一瞬，凌风这才明白过来。 什么成家军叛变，叛变个鬼啊！这分明就是替皇上扫清上京前朝余孽去了。 之前成家军接管五城兵马司，直接对五城兵马司大换血，无非就是之前闹出了傀儡那么一出子。 皇上已经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了，甚至对自己的身边人都存了几分谨慎。 五城兵马司在皇上的手中也经营了许久，若是有心人刻意去换，说不定也混进了不少 人。 人人都以为成家和皇上之间是仇家，关系不好，皇上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直接用成铭的人清洗身边的人。 反而局面会更加安全有保证一些，总比胡乱猜忌得要好。 原来成铭才是萧胤最大的内线！ 萧胤和顾九龄亲自下马，走到夫妻两个的面前。 萧胤弯腰将成铭从地上扶了起来，眼神多了几分难得的敬重，他缓缓道：“多谢成将军出手，才让天下黎民百姓不必再遭遇战火的侵害和困扰。” 成铭听到萧胤称呼了他一声成将军，顿时心头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他从上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如今终于让萧胤都称呼他一声成将军，父亲在天之灵应该也很欣慰吧。 他一直都活在父亲的影子之下，不管走到哪儿，战功再怎么卓越，都是一句他是成老侯爷的儿子。 此时的一句成将军，他等的时间太长了。 他带着妻子离开上京，就在八大世家和萧胤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 他凭借一己之力稳定了南疆边患，重建了成家军，与赵朗一起守着南齐的南北门户，保护天下百姓无忧。 如今他再也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愣头青，少年的身上终于多了几分独当一面的成熟 气度。 成铭冲萧胤躬身行礼：“能为天下苍生谋一个安稳，是末将的福气！” 成铭将天下苍生四个字儿咬得很真切，就是强调自己是为百姓而不是为了他萧胤。 这种别扭的性子，便是如今成了独当一面的军中大将也改不了分毫。 萧胤笑了笑，他这个外甥有时候还挺一言难尽的。 另一边顾九龄带着两个孩子与林如君叙旧，二人到底没有了之前畅所欲言的亲密，带着几分君臣有别的疏离。 林如君冲顾九龄躬身福了福：“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两位小殿下请安！” 顾九龄忙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见外了些，令郎可还好？” 林如君提及儿子，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笑道：“谢谢娘娘关心，那小子委实顽皮了些，好在还是懂些规矩的。” 顾九龄点了点头道：“你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年岁差不多，平日里带进宫里玩儿吧！” 顾九龄一句话，让林如君顿时愣了一下，随后眼底满是复杂之色。 整个南齐都知道他们一家和如今的帝后有些过节，尤其是当初文人闹事，还有林家支持前太子与萧胤分庭抗礼。 不管哪一件拿出来足以引起皇家猜 忌，将他们夫妻两个连根拔起都是有可能的。 此番顾九龄分明是让她的儿子做小太子的伴读，两个人长大以后的情分可不简单得很，到时候儿子便能在朝堂如鱼得水。 她没想到顾九龄居然还信任她，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禁红了眼眶。 顾九龄跟着萧胤准备进京，走之前又看着林如君道：“听说你兄长有个红颜侍妾竟是给他留了一支血脉，以后让他再回林家继承侯府爵位吧，林家一脉总不能就此断了。” “毕竟林家基因还不错，多生几个状元郎，朝廷也重视文教，以后用你们林家的时候还多着呢！” 顾九龄笑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林如君眼底掠过万分的惊喜，再也压不住眼角的泪意，扑通一声跪在了顾九龄的面前。 “臣妇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此时宫城内完全乱了套，养心殿里一片死寂。 顾康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上，脸色暗沉阴郁，另一边温先生坐在一把单设的太师椅上。 一向镇定从容，杀伐果决的温先生也有些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温先生气得用拐杖直捣青石地板咬着牙道：“混账东西！混账东西！黄口小儿，竟如此言而无信？” 第759章 别乱认血脉 温先生拄着拐杖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顾康，缓缓道：“康儿，将那些京官们的家眷统统从宫里调到宫城门口，慕容家的死士看守，若是敢有逃走的，格杀勿论！” 顾康心头咯噔一下，看向了自己的恩师。 他对温先生初始是敬重至极的，毕竟是当世大儒，才华学识都让他深深的折服。 可后来得知自己是慕容家族的后代，温先生作为慕容家皇族的忠实家臣，一路上扶持着他走到这个位置上。 于公于私，他都对这个人憎恨不起来了。 可此时他却心头生出了几分厌恶，浓浓的疲惫感袭来。 不过开弓已经没有了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一直走到自己走不动，走到死为止。 他此时心头隐隐觉得害怕，他陪着长姐和姐夫走到这一步，他知道那两个人绝不是善类。 怎么可能轻易被他夺走了江山，这一路实在是走得太容易了，以至于他和温先生都产生了幻觉。 还以为萧胤能轻轻松松承认败绩，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顾康此时有些麻木，暗自叹了口气。 “来人！传令下去！将宫中关押的家眷统统带到宫城门前！” 内侍忙领命而去，不想半个时 辰后，内侍带着两个浑身是血的护卫踉踉跄跄冲进了养心殿。 “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皇上！” 顾康忙站了起来，还未等他问话，一边的温先生颤颤巍巍起身急问。 “何事如此惊慌？” 为首的慕容家族的护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皇上，温先生，后宫那些……那些……” “到底怎么了？还不快说！”顾康脸色沉了下来。 那护卫竟是声音都打着颤。 “回皇上的话，赵朗带人从太液池那边冲杀过来，之前关在宫中的家眷尽数被救走了？” “什么？”温先生脸色煞白，说话时声音发颤，不可思议的朝前抢了几步。 顾康也是面如死灰，瘫坐在了龙椅上。 成铭带着二十万军队反叛了他，将他们当猴耍。 如今他们希望仰仗宫内的那些家眷作为牵制，可以和萧胤谈一谈条件。 毕竟新朝建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死的官员太多，对萧胤也不利。 不想如今这最后的条件也没有了，谁能想到那赵朗竟是从宫中的太液池杀了出来？ 他究竟什么时候进的宫？到底怎么进来的？ 顿时养心殿内的其他官员神色纷纷变了几分。 他们这些 官员有的是慕容家族被提拔起来的，这些人对顾康绝对忠心耿耿。 可大部分人都是迫于顾康和温先生的威压，被迫承认澧朝复国。 他们之所以顺服，便是因为妻子儿子都在顾康的手中，不能不服。 如今已经没有了牵制，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哪里再有之前的恭敬？ 甚至有的人已经蠢蠢欲动，谁知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刚要动手却被温先生身边的护卫瞬间击杀。 一时间哭喊声，吵闹声，还有责骂顾康和温先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闹哄哄的。 哪里有一国朝堂的威严，感觉就像是市井菜场一样。 温先生在处决了那些有异心的官员之后去，却仰头大笑了出来。 他笑着笑着，眼底渗出了泪，口中不停呢喃。 “大势所去，大势所去，老夫就知道没杀了萧胤，这天下还是萧家的，还是萧家的。” 温先生突然转身，冲坐在龙椅上的顾康缓缓拜了下去，随即命左右死士护在顾康的身边。 “顾康，你是慕容家的血脉，带着这些人走吧”。 “他们都是慕容家的家奴，保你平安活着，这个能耐还是有的。” 顾康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魏先生竟然让所有人都护着他 离开。 他自己显然并不想离开这座宫城，甚至顾康已经看出来温先生会用自己的命，来为慕容家做最后的献祭。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他一步步将自己推到了这个尴尬的境地，同时又将他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顾康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被两侧的护卫扶着胳膊，从椅子上架了起来。 顾康刚要离开养心殿，不想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率先走进来的便是赵朗，手中提着一把重剑，血滴落在地上。 此时的赵朗一身杀气，让人看着退避三舍，这大概是武将身上特有的威压，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惊惧。 顾康身后又走了一大群士兵，随后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萧胤带着顾九龄缓缓走了进来，顾九龄身边的两个小家伙被九月和云朵抱着去了后宫的凤仪殿。 毕竟这种场面有些血腥，小孩子看了会不好。 萧胤从霸州起兵，一直到进城，也就在养心殿外面见了血。 赵朗此时已经带着人完全控制了整个宫城。 这些日子和妻儿住在后宫，闲得要命，终于活动了一回筋骨。 在看到萧胤的那一瞬间，温先 生表情灰败，他明白这一局，他们慕容家又瘦了，而且输得彻底。 温先生此时反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慌乱，他拄着拐杖缓缓起身，看向了走进来的顾九龄和萧胤。 温先生淡淡笑道：“倒是低估了你，居然还能从莽山活着回来。” 萧胤脸色冷凝，其实这一次如果不是顾九龄的血统，温先生怕是这一局已经赢了。 温先生最大的败笔是没有将顾九龄控在他们慕容家的手中。 萧胤也不想与这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废话，他看着温先生道：“这一次，朕之所以能活着，多亏了皇后娘娘，毕竟她是慕容家的血统，才让朕等人侥幸躲进慕容家的地宫里。” 听到慕容家的地宫这几个字后，温先生顿时脸色变了几分，拄着拐杖向前踉跄了几步，死死盯着萧胤。 “怎么可能？你身上没有慕容皇族的血脉，怎么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 萧胤淡淡笑了笑，自家皇后的秘密，寻常人的还不配知道，他别过脸看向了身边的顾九龄。 “爱妃，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让这老头也长长记性，以后不要随便什么样的人都能顶替慕容家的血统。” 萧胤话音刚落，一边站着的顾康脸色顿时变了几分。 第760章 唯一的选择 萧胤的话音刚落，顾九龄点了点头，向前一步看向了面前惊疑不定的顾康和温先生。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牌子，送到了温先生的面前。 温先生的视线触及到那块牌子后，一把抢过牌子，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随即抬头死死盯着面前的顾九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你从哪得到的？” 顾九龄看着面前的温先生，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这个人为慕容家确实做了不少事，可又是顶顶坏的一个老头子。 顾九龄冷冷笑道：“自然是从我娘的棺椁里找到的。” 温先生质疑道：“你的娘亲，是慕容家的血统，可是当年地宫修建的时候，你娘亲并没有进地宫，你的外祖父只是扶着当朝的太子……” 太子两个字又在他的喉咙间戛然而止。 既然顾九龄已经进过地宫了，想必也知道了慕容家家最大的秘密。 慕容家留下的血脉并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个小公主。 当初杜老爷子千里扶棺带着公主葬进了地宫里，可此时顾九龄拿着这牌子。 是慕容皇族的嫡系才能拥有的信物，却又与公主的令牌完全不一样，他一时间也迷茫了起来。 顾九龄扫了一眼一边 站着的顾康，随后苦笑了出来。 “你说错了，当年我外祖父去莽山安葬慕容家族后裔的时候，他送的是两具棺材，而不是一具。” “你……你说什么？”温先生陡然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顾九龄， 觉得顾九龄说的话在诓骗他，顾九龄拿回来的这块牌子，他是慕容家的家臣，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即便是不认识自己的爹娘，都不可能不认识这块牌子，那是他们家族世代要守护的信物。 顾九龄缓缓道：“当年我娘生下我，就已经死了。” 顾康猛然抬眸，眼神里已经满是惊诧，不仅仅是惊诧，甚至是绝望。 顾九龄看着温先生和顾康的表情，倒是对这俩人多了一点点的同情。 顾九龄笑容多少带着几分苦涩：“当年，我娘嫁给顾士杰之前就已经怀了身孕。” “”我并不是个……合格的女儿，也就在前几天我才知道他是一个神医。” 只是我是爹在隆庆帝的威逼下并没有将我娘供出来，最终被折磨至死。 后来我娘带着肚子嫁进了顾家，作为交换一路扶持顾士杰。 我娘身体到底是坏了，生下我之后就已经去世，只是我那时候还小， 颠沛流离也难，不知道将我安置在何处。 我外祖父不得将计就计，就让我在顾相府长大，所以我的外祖父不停的给顾相府送各种各样的珠宝和银子。 有一大部分的意思是想让我在顾家能够安身立命。 “可我娘已经死了，这个时候，若是过早的暴露了我娘的身份，我必然不会好好活着，于是我外祖父居然找来一个死士傀儡人代替了我母亲在顾相府照顾我长大。” “所以顾康并没有慕容家的血统，仅仅是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傀儡所生的孩子罢了。“ ”死士们训练的时候身体都亏损的厉害，那女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对顾士杰动了情，居然生下了顾康。” “也就在那天撒手人寰。” 顾康脸色煞白，头一动不动，感觉像是可怕的僵尸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温先生也懵了，他一路扶持的顾康居然不是慕容家的人，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在别人的眼中变成了一个笑话。 而慕容家唯一的血脉是面前的顾九龄，她却与萧家的后代相爱，甚至还生下一对双生子。 将萧家和慕容家的血脉相混，这让温先生之前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报复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温 先生知道顾九龄没必要骗他，一切都用事实说话。 他此时抓在手中的那一块令牌，是慕容皇族留下的。 温先生突然大笑了出来，笑容苍凉绝望，在养心殿里挥之不去。 大笑不止的温先生，他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整个人瘫坐在地，靠在了养心殿的盘龙柱上，眼睛死死瞪着前方，都没有来得及闭上。 萧胤上前一步伸手试向温先生鼻腔，随即直起身，从顾九龄摇了摇头。 顾九龄叹了口气缓缓道：“将他安葬在慕容家的墓地吧。” 这是慕容家族内部的事情，萧胤也不好说什么。 若是没有血统这层关系，他能把温老头的皮给扒下来。 他一向光明磊落，最讨厌这种背后耍心眼子的。 温先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死法，那些养心殿里的官员们一阵唏嘘，堂堂一代儒家大儒，今是落得这般下场，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憎可恨。 此番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顾康。 顾康在南齐王朝绝对是个传奇人物的，从上京的纨绔子弟到后来的状元郎。 再到为民请命的酷吏，最后还做了南齐的驸马爷，甚至登上了最顶峰成为皇帝。 结果 像是南柯一梦，他身上应该没有半丝黄色的血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却将自己的生活演绎的这般波澜壮阔，又诡谲风云。 萧胤死死盯着顾康，顾九龄如今已经没有资格再求萧胤对顾康仁慈，放他一马。 以前顾康与她还有血缘，效应总得顾及顾康。如今根本不必顾忌这一点，他和顾康应该没有半点关系。 顾康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萧胤和顾九龄。 “虽然我与姐姐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到底一起长大，也有几分情分。” “还请长姐将我的尸体烧成灰，撒在寺庙的门槛上，将我一生的罪名清洗掉。” 萧胤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遗言？” 顾康笑了一下：“我半生蹉跎，受累，如今还能得一个全尸，我顾康也值了。” 他缓缓将自己身上的龙袍脱下，落在了地上。 随后狠狠撞在盘龙柱上，四周一阵惊呼声。 顾康缓缓倒在了血泊中。 他这一辈子一直被人操控。 幼时被当成顽童，被林氏养废了。 少年又被长姐逼着上进，后来上进了又成了温先生手中的工具。 如今这是顾康第一次为自己做的选择，也是唯一的一次。 第761章 我来找个人 养心殿里一片血腥味道袭来，顾康倒在了地上，额头渗出的血在青石地面蔓延开来。 顾九龄定定看着面前的尸体，突然觉得有些寡淡无味，从来没有过的恶心感泛起。 她不禁弯腰呕了出来，萧胤心头一惊，一把将顾九龄扶住。 “九龄，你怎么了”？ 顾九龄只觉得耳边发出了一阵阵的嗡嗡声，转眼间天地之间，像是处在一艘飘摇不定的大海船，站都站不稳，一个浪就能将她翻进黑暗的深渊。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顾九龄心头慌的一批。 之前她因为动用了空间，就曾经出现过这种现象。 难道穿越到这个时代后，虽然也带了空间，可是这些东西最终会反噬？ 顾九龄之前因为太过急迫，已经将空间用到了极致。 甚至为了将萧胤从地宫里带出去，又强行在短时间内用了一次空间。 她想要安慰萧胤，让他不要害怕不要着急。 可是顾九龄抬起的手，却始终触及不到那张焦灼冷峻的脸。 顾九龄心头更是害怕的厉害，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一刹那间她的魂魄又漂浮在了半空。 她居高临下看到了养心殿里的 一切。 所有的人都冲向了她，萧胤更是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急切的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顾九龄挣扎着想要和萧胤说说话，却根本说不出口。 顾九龄定定看着自己，发现自己的残影一点点的消失。 “好气人，老天爷不要这么玩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九龄激烈挣扎，可灵魂依然以不可逆的速度消散。 顾九龄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这么久，此时终于尝到了从身体中剥离出的痛苦，感觉像是血肉都被扯碎了的疼。 凌风抱着她，疯了般的闯出养心殿，似乎是在找太医。 顾九龄想骂那个疯子，你倒是回来呀。 萧胤抱走了顾九龄的身体，加速了她的消散。 此时顾九龄真想狠狠扇萧胤几个大嘴巴子，越是到紧急关头，怎么出这么大的乱子？ 萧胤抱着顾九龄冲出养心殿的那一刹那，顾九龄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乾元二年，又到了深秋时节，秋风将已经枯黄的树叶吹落下来，在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桃花庵没有了之前华丽的迹象。 此时，桃花庵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拿着扫帚的青衣女尼走 出正门，刚要将门口的落叶扫开，却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坐在了门槛上。 门槛旁边的地砖也被人动过。 下面埋葬着的是之前南齐最传奇的一个人物，顾康。 他死后皇上下令将他的尸体烧成了灰，专门派人送到她这里来，这其中的深意怕是只有当年的那些人知道。 想到这里，李若曦不禁又想起了出家前的那些红尘往事。 当初她还是上京的一位青楼女子，顾康是章台遛马的小霸王。 就那么转瞬间一个回眸，将他二人牵扯至今。 顾康死后，皇后娘娘紧跟着得了一场怪病，长睡不起。 说起来还真的是怪病，皇后娘娘像像一具行尸走肉，一直都是皇帝亲自照顾。 乾元帝像是疯了一样，广召天下的道士，甚至连捉鬼的道士也都宣召进宫。 整整过去一年多，天天做法事，将整座宫城弄得有些光怪陆离。 很多的大臣为此颇有争议，萧胤算是一个开明的皇帝，在他的管理下，这一年多的时间，南齐政通人和，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恢复了前所未有的盛世景象，乾元帝萧胤甚至被称为乾元中兴。 可没想到 的是，皇后娘娘的这件事，任谁劝说都不行。 往日一个很重要的老臣，也劝皇帝不要再将皇后娘娘放在宫中，皇后娘娘已经死了。 为此萧胤直接将那人诛杀，至此之后也没有人再敢管皇后娘娘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皇后娘娘一年多的时光就这么睡着，可是人还和活着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可以想到皇帝每日里和一具行尸走肉住在一起，大臣们想一想都觉得恶寒。 不过皇帝如此喜欢皇后娘娘，就这么点癖好，他们什么也不敢再说什么。 谁不知道萧胤在登基之前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一生一世，白首不分离。 可再这么过下去，人人都瞧着心疼。 往日里，乾元帝那可是南极的战神，英俊神武。 这一年多，萧胤除了政事，便是做法请道士。 想到此，李若曦抬起手缓缓拂过石板，下面埋着顾康。 李若曦将上面盖着的青石板，仔仔细细用帕子擦干净，这才拿起扫帚缓缓扫地上的落叶。 突然山脚下一阵马车碾压路面的声音袭来，李若曦呆呆看着那马车。 桃花庵门口的马车停下，随即一个女子抱着 一个襁褓走了下来。 看到那个女子的面容后，李若曦心头咯噔了一下，这不是消失了一年多的福清公主？ 李若曦顿时愣在了那里，她们两个女子大概是整个南齐和顾康牵扯最深的女人了。 一个是正娶的父亲公主贾康作为他的驸马爷，你使风光无聊，另一个便是为了他，差点连命都豁出去的骨科。 李若曦拥有了顾康的前半生，而父亲公主去完结了顾康的最后10日，两个女子此时相对而立，四周的落叶随风打出了一个金黄色的线，将两个人造成，总感觉像是顾康还活着，将他两人紧紧相拥在会场。 只有二人站在一处，古坑才是完整的。 李若曦没想到失踪了这么久的父亲公主居然会站在他的面前，他论证了一下忙将扫帚放在一边，省钱纲要同福清公主建立，却被父亲公主一把负重担笑到了：“。师太佛门是佛门中人，我担不起事态的这个，实在不必多虑。” 李若曦公司站在一侧：“。殿下今日来桃花庵，所谓和谐。” 父亲公主却看向了桃花庵的口袋的门口，声音都有些发颤，还没说话，眼底病用的累：“。我来找个人。” 第762章 尘埃落定 福清公主看向了桃花庵的门口，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着关于顾康的流言蜚语。 顾康造反被乾元帝镇压，撞柱而亡，死后的尸体被乾元帝挫骨扬灰。 埋到了桃花庵的门槛下面，让千人踏，万人跨，来洗清他的罪孽。 这是民间流传的版本。 百姓往往是记忆力最差的一批人，当年顾康惩治贪官，清除八大世家，以雷霆手段稳定了南齐的统治秩序。 那个时候人们称他一声顾相爷，最年轻的天才状元郎。 如今当他死了，一盆接着一盆的脏水泼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死后的灵魂都不得安宁。 福清公主缓缓站定在了桃花庵的门口，扶着门大哭了出来。 她没想到顾康临到头竟是背着温先生放了她一条生路。 那晚顾康给她熬的药，并不是什么致死的药，仅仅是加了假死药的参汤。 随后瞒过温先生的耳目，她被顾康的人从附近的棺椁中挖了出来。 顾康的几个心腹将她送到了江南，连同在江南买下的那些铺子，原来他背着顾康做的那些事，顾康都知道，只是他不说，反倒是自己像一个跳脱的小丑。 她在江南住了下来，烟雨朦胧中就这样度过了一年。 直到她 生下孩子，是个男孩子，和顾康很像。 顾康的脸后来被毁了，这孩子又将顾康那张面若冠玉，貌似潘安的脸完美的继承了下来。 其实顾康对福清公主留了几分心软，却将所有的牵绊给了李若曦。 他恳求萧胤等他死后将他葬在桃花庵的门槛下。 这个人将承诺给了福清，却又将最后的那份爱还给了李若曦，竟是埋在了李若曦修行的桃花庵下。 她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而他灰飞烟灭，也要守着心中的白月光。 从始到终，福清对于顾康来说只是一个过客。 想到此福清公主不尽悲从中来，扶着门框大哭了出来。 一切的心酸悲苦，尽数像水一样泼了出去，整个人宛若被掏空似的，缓缓靠在门框边瘫坐在地，眼神都有些空洞。 抱着一个孩子的婆子，小心翼翼走到了福清公主的面前。 “殿下，您好歹也为小公子考虑考虑，可千万不敢悲伤过度，伤了身子，到时候小公子怎么办？” 福清脸色灰败，再也哭不出来，缓缓转身将自己的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声音有些发闷：“你父亲与这天下没得说，却独独走错了路，信错了人，一步步将自己逼到这个万劫不复 的境地。” 福清公主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依着顾康和皇后娘娘的关系，虽然活罪难逃，死罪尚且可免。 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都是很好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他居然会那样惨烈的死法，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若是求到皇上面前，怕是皇上看在在皇后娘娘的份上也会饶他一命，顶多将他囚禁起来。 可没想到他宁可要死去的自由，也不愿要活着的禁锢。 李若曦缓缓转身，看着痛苦不已的福清公主，心头暗自叹了口气。 福清公主像是着了魔，低声哭着呢喃。 “你为什么要自裁？为什么？本来应该还有活命的机会。” 李若馨叹了口气，顾康的死更应该是解脱。 福清公主不理解，她却是知道的。 顾康杀了自己的两个兄长，一步步走到了顾相爷的位置，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甚至在温先生的逼迫下，又差点杀了自己的妻儿，顾康早已不想活了。 她转身走到了福清公主的面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劝道：“后院有一处禅房，殿下车马劳顿，休息一会儿吧。” 福清公主此时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李若曦，眼底略过一抹不可思议。 她没想到李若曦 在得知顾康死的消息后，还能如此平静，难道出家人真的是万事放下了吗？ 李若曦缓缓道：“他已经死了，何尝不是解脱，你也要为活着的人而活。” 福清公主低下了头，苦笑了出来：“罢了，就这样吧。” 福清公主在李若曦的搀扶下，朝着桃花庵的门口走去，两人迈过桃花庵的门槛，齐刷刷停下了脚步，随后走了进去。 深秋的落叶在二人的背后索索落下，感觉那背影分外的萧杀。 襁褓中的孩子突然哭闹了一两声，又被安抚下来。 关于顾康的闹剧也该是结束了。 到了正午时分，阳光分外明媚，萧胤忙完自己的正事后，疾步朝着顾九龄居住的凤仪殿走去。 刚走近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两个小孩子的说话声。 在顾九龄出了事之后，两个小孩子也曾一度消沉过。 云朵和九月不想看到顾九龄的孩子被痛苦所折磨，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得大人的那些悲欢哀愁。 二人向两位小殿下解释，皇后娘娘在休息，等她睡够了觉就会醒来。 两个小孩子信以为真，每日里都会来到顾九龄的面前，同顾九龄说今天的所见所闻。 遇到了什么？吃了什么东西？又 和宫里的嬷嬷玩的什么游戏。 一人一边趴在顾九龄的耳边，每天叽叽喳喳，倒是让凤仪宫没那么冷清。 听着儿女们稚嫩的说话声，萧胤的心头又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之前变故陡然而起，一开始萧胤根本接受不了顾九龄这个样子，直到后来这个样子渐渐成为常态，他也就不再挣扎了。 此时萧胤忍着心酸走了进去，两个孩子还有宫人们忙跪下行礼。 萧胤让宫人们带着孩子在外间玩儿。 他坐在了顾九龄的身边，拿起了浸着温水的帕子，帮顾九龄擦洗身子。 顾九龄这一年多，在萧胤亲自照顾下，身体倒是干净清爽。 感觉这个人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或者是时间在她的身上停止流逝。 不多时萧胤便将顾九龄的手臂擦干净，身边的两个孩子在外间你追我赶的玩，突然不小心碰到了彩慈花瓶。 砰的一声，花瓶摔的稀碎。 萧胤不得不起身朝着两个小家伙走去，他得将两个小家伙弄出去，太吵闹，惹了自家娘亲不高兴。 萧胤走到了隔间，板着脸训话。 萧胤的训话声，小孩子的认错声，一点点传来。 里间床榻上，顾九龄似乎被吵醒，手指微微一动。 第763章 灵魂出窍 顾九龄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那种感觉顾九龄到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发颤，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陪着萧胤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攸关，唯独这一次自己孤身一人面对恐惧，她心底一阵阵发寒。 她在养心殿里晕倒的那一瞬间，感觉身体瞬间被分裂开，那种疼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她甚至又回到了那天实验室爆炸的时刻，她的身体瞬间气化，变成了无数的颗粒，甚至是分子。 她宛若一团血雾漂浮在半空中，就这么无厘头的漂浮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时间的观念也完全没有。 但是那种死寂感，实在是难熬得很。 她实在是熬不下去的时候，就想她和萧胤的点点滴滴。 有时思念像是毒液，侵蚀着她的灵魂。 有时候她却恨不得咬下萧胤的一块儿肉，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救人？ 他是不是做了皇帝，三宫六院那么多的美人，早就将她忘了。 她的孩子们怎么样了，儿子还行，脑子还是很聪明的，她的女儿就是个傻白甜，会不会在后宫的那些宫斗里被害死？ 顾九龄 开始脑补宫斗剧，随后又想到了儿子以后长大也没有母后支持，会不会死在其他的皇子手里。 直到她将所有的剧情走完，终于累到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昏昏欲睡。 顾九龄不敢睡，她知道自己一旦睡着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在顾九龄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刚睡着了的时候，突然一阵碎裂声袭来，她猛然间惊醒。 入眼再不是那间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实验室，而是熟悉的凤仪宫的那顶纱帐。 蜀绣的纱帐，绣着顾九龄喜欢的格桑花，还是她给萧胤画的图，萧胤找绣娘绣在帐子上的。 大团大团艳丽的格桑花扑面而来，那一瞬间顾九龄狠狠吸了一口气，她这一次真的活过来了。 左手掌心里传来一阵阵的灼热感，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顾九龄手掌猛地一缩，低头看了过去，居然在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给她烫了一朵造型有些古怪的小花，花纹还有些暗淡不起眼。 顾九龄心思一动，果然不管她怎么努力，再也没有什么空间可进入了。 原来没有空间了。 顾九龄那一瞬间竟是没有什么遗憾，只觉得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 。 这世上不管什么都是有代价的，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还算老天开眼，让她回来了。 等等！ 她到底在这里睡了多久，万一萧胤再立新的皇后，虐她的娃，睡她的男人，占有她的一切。 顾九龄跌跌撞撞从床榻上下来，听到外间还挺热闹的，竟是还有孩子的哭声，为什么是女儿的哭声？ 好啊！果真一入后宫深似水，这水是要淹死她的女儿嘛！ 外间，萧胤将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公主紧紧抱在怀中。 顾二靠着父皇的肩头大哭：“父皇，那是母后最喜欢的花瓶，被儿臣打碎了，儿臣该怎么办啊？” “母后如果生气，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 “呜呜呜……儿臣实在是太坏了，呜呜呜……” 萧胤顿时哭笑不得，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道：“莫怕，莫怕，一只花瓶而已。” “若是传出去南齐的公主殿下因为一只花瓶哭断气了，那你会被南齐的百姓嘲笑的!” 萧胤是个会哄孩子的，小公主哭得更厉害了。 突然一道脚风朝着萧胤的背后袭来，猛地一脚踹在了萧胤的身上。 只可惜脚的主人在床上躺的时间 太长了，整个人都虚弱至极，这一脚虽然来势凶猛，却像是给萧胤挠痒痒似的。 萧胤被这一脚熟悉的味道，瞬间征服，身体都僵在了那里，宛若被雷劈了似的。 他刚要转身，不想身后的女人直接扑到了他的背上，一招锁喉扼住了他的脖子。 “说！为什么欺负我的娃？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了？说！今天我勒死你！” 顾九龄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气，萧胤却是眼底涌出泪水，他甚至都抽泣了起来。 因为小公主碰倒了花瓶，外面跪着的宫人们此番瞧着哭成泪人的皇上，一个个吓得话也不会说了。 再看向趴在皇上脊背上，咬牙切齿狠狠卡着皇上脖子的皇后娘娘，所有人都放声哭了出来。 顾九龄出窍的灵魂刚刚回到了身体里，此番还稍稍有些不太适应。 此时她掐着萧胤的脖子，却惊讶的发现四周除了战战兢兢跪着的宫人们，再没有别的皇后或者是嫔妃，她愣了一下。 身前萧胤的脊背剧烈的颤抖着像是在抽泣一样。 “不……不是，你哭什么啊？” 顾九龄手足无措了起来，忙松开了萧胤的脖子。 “我就是觉得是你小子万 一不老实娶了新妇，害我的公主该如何是好？许是我误会了，瞧你这个样子也没有美人环绕，我是说……” 顾九龄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略有些沙哑，此时的解释笨拙得很。 不想萧胤转身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死死箍着，哭得更大声了一些。 顾二更是冲了上去，小胳膊也尽力抱住顾九龄的头。 顾一一向不爱哭，也跟在了妹妹的身后，紧紧抱住了父皇的脑袋落泪。 一家四口，哭成了一团。 宫人们默默的退了出去，关好宫门缓缓离开。 不多时皇后娘娘醒来的消息，便是传开了，几乎是普天同庆。 那些一开始颇有微词的老臣们，竟是破天荒的做出个决定，为了庆祝皇后娘娘醒来，要举办一个全国普天同庆的活动。 大家好好庆祝庆祝，只是南齐之前战乱不断，虽然经过萧胤短暂的一年多时间的休养生息，经济稍稍有些恢复了一些。 可到底还是穷。 所以这一次的庆祝活动，动用的是皇上之前的私库。 顾九龄瞧着是给自己办庆祝活动，她只得从慕容家的地宫里拿出来一部分钱办宴会。 这几日，花钱花得她肉疼。 第764章 大结局 萧胤坐在养心殿里批阅奏折，顾九龄像个挂件儿一样挂在萧胤的脖子上。 萧胤不禁唇角微翘，这些日子不知道这个女人遭遇了什么，总感觉比他的小公主还粘人。 即便是困到了极点，也不敢睡，挣扎着和他说话，甚至撩拨他。 此时顾九龄几乎困得要睡着了，还硬撑着，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两个小棍儿，撑着眼皮。 萧胤不得不将奏折放下，将她抱在怀中。 “萧胤！”顾九龄情急之下，直呼其名，这是在养心殿。 两个人这几天在凤仪殿荒唐也就算了，这里可是养心殿，万一有大臣进来。 萧胤高声道：“关殿门，不论谁来都给朕轰走！” 顾九龄躺在熟悉温暖的怀抱中，顿时笑了出来，抬起手缓缓抚过萧胤棱角分明的脸颊。 “皇上真的有做昏君的潜质！” 萧胤揉了揉她的发髻低声笑道：“为你一个人发昏，未尝不可！倾覆天下又如何？” “只是为何不敢睡觉？”萧胤轻轻抚过顾九龄憔悴的脸，低声问道，眼神严肃了起来。 别的人不了解，以为皇后娘娘就是个可爱欢脱的主，他看得出来她心底的害怕恐惧。 萧胤的一句问话，让顾九龄直接破防。 她一开始还能笑出来，渐渐笑不出来了，随后将头埋进萧胤的怀中，死死抵着他的胸膛，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听着心疼。 “萧胤，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我之前也不是没怕过，尤其是孤身一人在颍州钻地道和八大世家斗，那阵儿其实我也可慌呢！” “ 可那个时候我怕归怕，但是我一想到你在外面接应我，我就不怕了。” 顾九龄低声抽泣：“但是这一年多，就我一个人，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我担心我一闭眼就看不到你和孩子了。” “我甚至觉得现在都是我在做梦，是幻觉，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胤，我不敢睡……我真的不敢睡！” 萧胤听着心疼的厉害，紧紧攥着她冰冷的手，缓缓拿了起来，让她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随后贴到了他的心口处。 “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顾九龄茫然的点了点头。 萧胤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缓缓道：“我的心跳只要跳跃哪怕是区区一瞬，也会让你听到，再不分开。” 顾九龄愣在了那里，萧胤轻声笑了出来，将她紧紧抱着，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睡吧，我在，永远都在。” 巨大的困意冲击着顾九龄，那一瞬间她紧绷着的弦终于一点点松弛了下来。 像个刚新生的婴儿蜷缩在萧胤的怀中，眉眼间也舒展开来，从来没有这般的放松。 即便是外面萧胤特别为顾九龄准备的烟花都没有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顾九龄熬的时间太长，窝在萧胤的怀中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松弛感，她这一觉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外面那些因为她顾九龄而生出的喜悦和热闹。 九月牵着顾二的手朝着宫城的城门楼走去，她是澧朝的小公主，自然尊贵。 今晚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专门设计的烟花会，小公主需站在城门楼上陪同帝后接受臣 民的朝拜。 九月和凌风护在小公主的身边，小公主不小心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九月忙躬身去扶。 不想凌风一手一个，直接将九月和小公主一起牢牢抓住。 小公主拍手开心的笑了出来：“凌统领好厉害！” 凌风笑道：“多谢公主殿下夸赞！” 他回头看向了九月：“你也要小心！” 九月脸颊微红，她和凌风也是三天前才成亲的，皇后娘娘醒来后说耽搁了他们两个太久，直接给他们办了宴席。 虽然他们两个是奴婢，可宴会上各家豪门望族都派人来了，帝后的心腹，不巴结怎么成？ 前面走着的是云朵和达沃，两个人在太子殿下面前显得有些拘谨。 顾一早就被立了太子，如今挺胸昂首，小小年纪便有了帝王的威严。 今天太子殿下心情不错，看着半空中绽放出来的烟花，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了云朵。 “云朵姑姑，你什么时候准备嫁人？” 云朵顿时愣在了那里，这是被太子殿下催婚了？ 她定定看着小小的一个人，被这个小家伙催婚，莫名有点尴尬。 “回殿下，奴婢不急！” 顾一扫了一眼一边站着的达沃，淡淡笑道：“你们两个都被伤过，可怜呐！” 太子殿下说罢转身便走。 达沃和云朵都愣在那里，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们看着站在城门楼上的太子殿下，发现这小子很有当帝王的潜质，深不可测。 此番宫城城门下，各个世家大族的马车陆陆续续停在了东司马门。 一会儿还有盛大的 宫宴要举行。 柱国大将军一家最先来了，赵朗下车将金枝扶了出来，赵夫人和赵老爷牵着一对儿孙孙的手笑着走进。 各家看到赵家纷纷退避让行，如今赵家从龙有功可是南齐第一军功世家。 金枝也从一个孤女变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拥有绝对的地位和话语权。 林家老太君也回京了，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得为自己的小孙孙考虑一二，皇家还是要好好打交道的。 成铭脖子上骑着自己的儿子，成家小公子穿着一身红绸锦衣，眉眼间和他父亲一样张扬。 成铭一出生就得了怪病，从小活在暗无边际的阴影中，此番自己有了儿子，便是极其宠爱。 若不是林如君一力镇压，还真得能养出一个小魔王来。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世家大族走到了城门口，皇后娘娘据说还专门请了工匠设计了放烟火的机关，甚至还定了时间。 眼见着时辰已到，却不见帝后的踪影，一个个具是愣在了那里。 成铭不禁喊了出来：“陛下呢？皇后娘娘呢？” “今晚的宴会不是庆祝皇后娘娘终于醒过来的大喜事儿吗？” 林如君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嗓门儿不要那么大，毕竟现在君臣有别，低调点好。 金枝担心的看向了赵朗：“夫君，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要不拿着令牌进去瞧瞧？” 赵朗轻轻攥了攥金枝的手低声笑道：“夫人放心，那两人便是天下倾覆，海水倒灌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毕竟坏人活千年嘛 ！” “夫君！”金枝瞪了赵朗一眼。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宫里头传来旨意，皇后娘娘和皇上歇下了，朝臣和女眷们自行玩吧。 “什么？”成铭不禁喊了出来。 赵朗笑道：“也好，今晚没有人拘着，我们举杯畅饮便是！” “来来来！陪诸位醉饮一场！” 宴会就设在宫城前搭的彩棚里，方便看烟花表演。 赵朗端起酒杯，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顿时场面热烈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炸响，一团金色烟花瞬间升空，炸开，四周传来一阵叫好声。 赵朗带着人停下酒杯，其刷刷冲城门楼上的太子殿下拜了下去，太子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亲自走下来端着羊奶与群臣宴饮，小小孩童竟是没有一丝慌张。 四周的宾客，看在眼里，登时心头安稳了不少。 一时间，烟火璀璨，觥筹交错，一派盛世景象。 京城郊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上京的烟火。 拓拔玉掀起马车的帘子看向了烟花，声音沙哑缓缓道：“她醒了吗？” “回陛下的话，今天南齐上下举行庆祝活动，庆祝南齐皇后娘娘重生醒来！”骨律小心翼翼道。 拓拔玉放下了帘子低声笑：“醒了，就好！” 烟花炸开的声音，百姓的欢呼声交织成一片。 宫城养心殿却陷入一片静谧之中。 甚至还能听得到南齐皇后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南齐皇帝的低声呢喃。 “九龄，谢谢你在千万人中，选中了我，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