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疯!重生后,战神王爷非要以身相许》 第1章 重生 云夙心恍惚间,似是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梦中的她,被一个名为林素素的穿越女夺走了身体。 对方不顾爹娘的反对,嫁给了她口中的什么小说男主周明煦,结果害得云家家破人亡。 爹娘兄嫂皆惨死,穿越女也在失去了利用价值后,被周明煦灌下了堕胎药之后,血崩而亡。 云夙心的魂体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被周明煦命人丢弃在乱葬岗的尸体。 一个青衣男子踏着月色而来,将她的尸体收敛埋葬。 “周景行……” 不知为何,自从被穿越女夺舍之后,她的魂体就一直都被困在周景行的身边。 她亲眼看着,这个男子在被穿越女顶着自己的脸一再伤害后,依旧苦苦守护着“自己”的一路艰辛,却无能为力。 看着男子那削瘦单薄,却不掩无双风华的姿容,她心如刀绞。 再一次飘到他的面前,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周景行!周景行!” 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墓碑上,她的名字。 清冽的声音在夜风中越发孤寂凄凉: “夙心,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回来……” …… “三姐,快醒醒,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一个软萌 清脆声音,传入耳中。 “小四?” 云夙心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精致可爱的小圆脸,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自己。 “三姐,这是我采的梅花,给你,你就不要喜欢辰王了,好不好?” “三姐,你这次投湖,可是把爹娘都吓得不轻,娘一双眼睛都哭红了,爹现在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看着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小弟云清辞,云夙心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小弟不是已经掉进荷花塘中死了吗? 还有娘…… 娘不是在爹战死的那一年,殉情自尽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三姐,我看二哥偷藏的话本上有一句话叫‘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虽说那五皇子龙章凤姿,可是我们大周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也不是没有,你又何必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了……” 听他提起辰王周明煦以及跳湖一事,云夙心眸光一冷。 前世的她,就是在及笄的前一天,被云雪薇给推下了荷花湖。 侥幸被九皇叔周景行救起,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可云雪薇见没有如愿害死她,便四处散播谣言,说她是在向辰王周明煦求爱不成,羞愤之下,投湖自 尽。 她在清醒之后,得知了谣言,本打算澄清,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大哥却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腿成了残废。 她心系大哥的伤势,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局势已经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 再然后,她再次被云雪薇算计重伤,昏迷不醒之时,被穿越而来的林素素夺舍抢走了身体…… 想到自己被穿越女夺舍后的所作所为,猛然坐起身来,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四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结结巴巴道:“姐,现在已经是辰时了,你的及笄之礼还要一个多时辰才开始!” 闻言,云夙心的心中一紧,一掀锦被,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要朝外面冲去。 小四只以为她这是投湖未果,不依不饶,忙将她一把抱住,“三姐,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可千万别再闹了,爹马上就回来了。” 云夙心被他拦住,一把抓起他,开口问道:“大哥是不是出门了?去了万兽园?” “三姐怎么知道?” 小四起身,连连点头:“大哥见你心情不好,得知万兽园中有白狐出现,便准备亲自去猎了白狐来给你做围脖,哄你开心……” “砰”的一 声传来。 赫然是云夙心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床沿之上。 力道之大,让得不沾春水的玉白手掌之上,顿时浮起了一道泛青的红肿。 “三姐?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伤了自己,小四忙焦急地抓住她的手查看。 云夙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感受着那火辣辣的疼痛,两行清泪终是忍不住滑落下来。 会痛! 是真的! 她居然回来了! 回到了自己及笄这一天! 老天爷,终于厚待了她一回! “姐,你别哭啊!是不是很痛?我这就去找府医来……” 小四见她流泪,顿时慌了神。 “别走,小四!” 云夙心一把抓住他,开口道:“你在家里等着,等娘问来了,记得告诉她,我去找大哥了。记住没有?” 小四见她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一时竟是忘记了娘亲交代过要阻止她出门,愣愣地点了点头。 云夙心不再耽搁,转身就朝着外面冲去。 “静棠,备马!” “是!” 听到她的吩咐,静棠不敢耽搁,匆匆牵来一匹快马。 见云夙心跨上马背就要离开。 闻讯而来的彩银忙上前阻止:“小姐,夫人吩咐了让小姐呆在房中,小姐……” 看着彩银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云夙心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若非是重来一世,她又怎么会知道。 就是面前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婢女,在关键时候出卖了云家。 让得二哥和小四成为了那些贼人的刀下亡魂,被生生凌虐而死。 “啪!” 无尽的仇恨涌上心头,云夙心一挥手,马鞭狠狠地抽在彩银的脸上。 将她那一张精心呵护的娇媚容颜之上,打得皮开肉绽。 “啊!” 彩银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痛得直在地上打滚。 云夙心却是连眼神都不屑给予对方一个,冷冷地对着问讯赶来的护卫道:“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等本小姐回来之后,再和她细细清算!” 至于现在,她急着去找大哥,自是不能将宝贵的时间耗在这个贱婢的身上。 “小姐!” 彩银心下一寒,看着气势冰寒的云夙心,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暴露了。 “是!” 几个护卫看到彩银的下场,哪里还敢多言,忙答应一声,一把拉起彩银,不顾对方的挣扎,将她带了下去。 “驾!” 云夙心一甩马鞭,马儿嘶鸣一声,飞速冲出云帅府,直奔京外的万兽园。 第2章 狼群 长安街头,飞驰的马背之上,少女一身红色劲装,英姿飒爽。 仓促之下仅以一根发带竖起的高高马尾,在长风之中飞扬着耀眼的弧,为少女明媚娇柔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洒脱恣意。 鲜衣怒马的女子,是最美的风景。 云夙心却并未察觉路人频频投来的注视目光。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牵挂着的大哥。 前世正是这个时候,大哥为了给她猎来白狐做围脖,从发狂的马背上摔下,被马儿踩断了腿。 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军中少帅,变成了人人耻笑的断腿瘸子。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周明煦的诡计。 他早就已经窥觑着自己父亲的云破军,这才设计了今日一事,毁了天资绝艳的大哥。 毕竟,只有毁了这位云破军少帅,他这个未来的云帅女婿,才有机会接手云破军。 如今重活一世,她绝不能让大哥再出事! 万兽园之中。 骑着赤云骔飞驰着的云清曜并不知道,一场阴谋正针对着他展开。 此时的他,手持着弓箭,于万兽园之中四处寻找着堂妹口中的白狐。 想到这段时间,妹妹因为五皇子周明煦而郁郁不欢。 昨天甚至因周明煦 而要投湖自尽,他这个做大哥的就满满的心疼。 若不是顾忌着周明煦的身份,他恨不能直接冲进皇城,将其狠狠地揍一顿。 他云清曜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岂容别人来欺负? “大少爷,此处已经是万兽园的深处,我们只有三人,再深入,怕是你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了?” 此时,跟着云清曜的两名护卫陆泽和陆绎看着四周愈发茂密的丛林,心中有些不安。 云清曜看着日渐高升的日头,心中叹息一声,道:“再找半个时辰,如果还是没有白狐的踪迹,就先回吧!” 妹妹的及笄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能缺席。 就在这个时候,几人骑着的马儿突然不安地嘶鸣了几声,蹄子刨着地面。 见此一幕,云清曜三人都是眸光一凝。 下一刻,便见十数匹的狼,自丛林之中钻出,目光凶残地盯着三人,口中不断发出低吼声。 三人面色一变,陆泽二人忙上前一步,急急说到:“大少爷,我们拦着,你快走!” “一起走!” 云清曜面色冷凝,示意两人一起和自己后退。 只是,狼群见他们要离开,顿时低吼着朝他们扑了过来。 “保 护大少爷!” 陆泽和陆绎抽出腰间的长剑,不管不顾地挡在了云清曜的面前。 后者见状亦是红了眼,没有任何犹豫地拉开弓箭,射杀着一匹又一匹扑向他们的狼群。 陆泽他们都是陪着他厮杀战场下来的,彼此早已经有了极佳的默契。 两人长剑对付冲到近前的狼,而稍远一些的,则是由云清曜弓箭射杀。 在三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即便是面对着十数匹凶残的狼群,亦是能够拼得以最小的代价,来保全自己几人的性命。 不多时,能够站着的,仅剩下了三匹狼。 陆泽二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云清曜骑的马儿突然嘶鸣一声,人力而起。 直接将正弯弓射杀头狼的云清曜直接甩下了马背。 陆绎两人哪里想到,三人眼看着已经安全了,居然又发生这种意外。 此时他们都各被一匹狼纠缠着,眼睁睁地看着他马上就要被赤云骔一脚踩中,皆是撕心裂肺地大叫出声。 “大少爷!” “大哥!”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清冷的嗓音传来。 随即,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有若惊鸿一般出现在几人的面前,重重地一脚踢在了赤云骔 的肚子上。 任谁也没有想到,弱柳扶风般的少女,一脚之下,竟是将健壮的赤云骔一脚踢偏。 那险险就要踩上云清曜右腿的一脚,偏离了原本的方向,重重地落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 “轰!” 随着赤云骔这一脚落地,云夙心一路高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终于,她抢在一切发生之前,避免了大哥被断腿的悲剧。 看着已然翻身而起的云清曜,云夙心来不及多说,便冲向密林之中的某个方向:“先抓人再说!” 抓人? 闻言,云清曜瞬间就明白过来,眸中冷芒一闪,便身形如电一般跟着她冲入了密林之中。 云夙心才冲入密林之中,便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朝着密林深处钻去。 “往哪里跑?” 看着那狼狈逃窜的背影,云夙心的眸子冷得像淬了冰。 脚下再次加速,飞冲到男子身后,一脚踹中其后背,将其踹倒在地,一脚踩住其胸口的同时,一手已然紧握成拳,干脆利落地狠狠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 几颗牙齿应声被她砸落,其中赫然就混合着一颗嵌着毒药的牙齿。 那男子白眼一翻,甚至来不 及哼上一声,便被打晕了过去。 “小妹!” 就在这个时候,云清曜也已经到了。 在看到被她踩着的男子之时,面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忙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有不妥之处,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他是什么人?” “大哥的马儿突然失控,便是他动的手脚,不仅如此,还有那些狼!” 这万兽园可是皇家猎场,来的可都是皇亲贵胄,但凡有一点危险性的动物都不容许出现,更何况是狼群这种存在。 云清曜心中一沉,上前一把提起那被她打晕的男子,开口道:“先回去再说。” 若真是如同小妹所言,对方显然是冲着他们云家来的,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让父亲知晓,以便应对背后潜藏的危机。 不等两人从丛林之中走出,便听外面有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即,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陆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狼群出现?你家大少爷呢?” 听到这个熟悉得深入骨髓的声音,云夙心的心中陡然升起浓烈的恨意。 周明煦! 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在骗取了穿越女林素素的信任之后,让整个云家都成了他踏上皇位的垫脚石。 第3章 算计暴露 想到云家人在周明煦的迫害之下,悲惨的命运。 云夙心的眼中便涌起强烈的杀意。 若是可以,她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干脆利落地一剑刺死周明煦。 “小妹,你怎么了?可是被吓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云清曜关切的声音。 云夙心抬头,便对上了大哥满是担忧的目光。 她忙压下翻滚的思绪,将满心恨意尽数深埋在心底,声音一如往昔清冷无波:“大哥,我没事,不过,等下大哥可要记得配合我!” 配合小妹? 闻言,云清曜微微一挑眉,却在见到对面匆匆赶来的人之时,默契地没有再开口发问。 左右小妹要让自己配合,自己便尽力配合就是。 只要小妹开心就好,至于其他的,何必问那么多。 两人说话之间,已然走出了丛林。 迎面,便是一个长身而立,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 男子看似无害实则深沉的眸子,在看到安然无恙走出丛林的云清曜之时,闪过一丝愕然,面色涌过一瞬间的扭曲。 但这点变化极快,若不是云夙心一直都在注意着他,只怕也不会发现。 周明煦! 看到我大哥没事,是不是很失望? 别急! 接下来,让你失望的事情,还多着呢! 若说周明煦在看到云清曜完好无伤地出现,心中是失望的话。 接下来,在看到他手中抓着的人之时,那份失望便立即化作了惊骇,强作镇定地问道:“云大少,这是……” 云清曜径自转眸看向陆泽。 后者恭敬上前,呈上两根银针,道:“大少爷,这是从赤云骔身上取下来的银针。” 见此一幕,周明煦原本温文儒雅的面色陡然一沉,怒喝道:“该死的,竟敢暗算云大哥,本王杀了你!”说着,抬脚便要踢向那个尤在昏迷之中的男子。 而不等他踢中那人,一旁的云夙心便上前一步,挡住了他,淡淡开口道:“辰王殿下,如今此人背后的指使之人还没有问出,你若是把人打死了,那岂不是帮真凶灭口了?” 周明煦本就是打着这一脚断了那人心脉的主意。 他贵为皇子,就算“不小心”把人踢死了,云清曜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计划居然被云夙心给破坏了。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他自是没有了继续动手的机会。 当下故作恍然道:“是本王一时关心则乱,既然如此, 此人自当好生审问一番才是。” “多谢辰王提醒,我们兄妹自当好好审问。” 言毕,云夙心兄妹几人拎着那男人朝着万兽园大楼行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周明煦的眸中闪过一丝暗沉,背于身后的手隐晦地打了一个手势,自己则是面色冷凝地跟上。 那偷袭云清曜的男人是在万兽园抓到的,审讯自然是当着万兽园众人最为合适。 陆泽一盆水将人泼醒,便开始了审问。 周明煦看着死士闭目不语的模样,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继而一脸担忧地开口道:“听云大少爷说,此人口中藏有毒牙,莫不是别国派来的死士?” 听他这么说,众人皆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辰王殿下言之有理,云大少爷这些年来陪着云帅立下战功赫赫,想来早已经是敌国除之而后快的存在了。” 云夙心闻言,微微一挑眉峰,开口道:“辰王殿下,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万兽园的负责人可是殿下你,若此人乃是敌国的死士,不知是如何混进了这万兽园之中的呢?” 周明煦一愣,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云夙心则是继续开口:“若只是一个死士的 出现,还能说是一时疏忽,可殿下别忘记了,还有那狼群,若还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听到她最后那一句若有所指的话,周明煦面色一沉,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当下转头看向那个死士,沉声喝道:“是本王多虑了,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将一群狼引入万兽园,那定然不是他国之人。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死士闻言,下意识朝着周明煦看去,在看到他目光暗示所在后,顿了顿,终于开口:“别白费心思了,我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哼!”周明煦冷冷一哼,道:“好一个做好赴死的准备,你准备好了,你的家人呢?若是再不据实招来,你的家人,也要一同问罪!” 那死士闻言面色陡然一变,没有了之前的视死如归:“辰王殿下,还请饶过我的家人,我招,我招……” 说着,他一抬手,便指着一个万兽园的管事道:“是李管事,他将狼群放进了万兽园,并且安排我潜藏在丛林之中,择机伤了云大少爷的马,若是能够害了他的性命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也要让他变成一个残废, 再也站不起来!” 云清曜闻言,眸中厉色一闪。 的确,若是今日小妹没有出现,在关键时刻救下他的话。 事情就的确是如同此人所说的那般,他就算没有丢了性命,也会断了腿,从此再也无法策马扬鞭,驰骋沙场了。 一旁的李管事见死士将其招出,想到方才周明煦看自己那一眼,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他当做了弃子。 只是,方才周明煦所说的话,看似在警告死士,何尝不是在威胁自己。 想到这里,他面如死灰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只是上次被云大少爷搅了好事,心有不甘,这才犯了糊涂,还请辰王殿下和云大少爷恕罪!” “就因为我上次阻止了你强娶她人为妾一事,你就一直怀恨在心,以至于要害我性命!”云清曜面色一冷,目光如箭一般看向李管事。 身为云破军少帅,云清曜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以,上次无意中撞见了李管事强娶民女之事,便出手阻止了他。 却不想,竟是会为此招来杀身之祸。 “狗奴才,竟敢如此为非作歹,本王绝不容许你这般人再苟活于世,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杖毙!” 第4章 你听我辩解 周明煦任由李管事将该说的话说完之后,便不再拖延,径自一挥手,便命人将李管事二人带了下去。 “辰王殿下……”云夙心才想说些什么,却见云清曜暗暗朝自己摇了摇头,当下眸光一闪,只能作罢。 “夙心,本王知道你为自己大哥抱不平,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本王也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辰王殿下慎言!” 闻言,云夙心面色一冷,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混淆视听的话,开口道:“这件事情发生在万兽园,辰王殿下本就该给我们云家一个交代,何来为了我一说?我与辰王殿下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辰王殿下这般说,岂非要坏了我的清誉?” 听到她掷地有声的话,不仅是周明煦,便是云清曜以及四周众人,亦是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昨日云夙心为了周明煦投湖自尽一事才闹得沸沸扬扬,怎地今天这般当众落了他的颜面,一副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 “三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和辰王殿下说话?辰王殿下也是因为好心出言安慰你,毕竟昨日才出了你投湖的事情,若是今日大哥再出了什么事情,大伯因此怪罪到辰王殿下身上 ,岂不是……” 听到这个矫揉造作的声音,云夙心眸光一凛——云雪薇! 有些仇恨,就算是隔了一世,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不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会因为长期以来的深埋而不断发酵,只等着时机到来的爆发,将对方一击致命。 若说周明煦是害死整个云家的凶手,那云雪薇就是那个给凶手递刀子的人。 如果不是云雪薇和二叔他们的背叛陷害,父亲又怎么可能被构陷,背负上卖国贼的污名,死不瞑目。 想到当初云雪薇一身贵妃盛装,一脸狞笑地给“自己”灌下红花,害得“自己”一尸两命。 如今,她回来了,自然不会让前世的悲剧再现。 至于云雪薇,你欠云家的,就从现在开始偿还吧! 云雪薇见云夙心冷眸看向自己,只当她如同以往一般怒而不宣,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就算云夙心再如何优秀又能如何,云家的声名就是套在她头上的枷锁,只要她一日顾忌着云家的声名,就只能任由自己肆意妄为。 四周众人听到云雪薇这般若有所指的话,皆是一脸深意地看向云夙心。 想到方才她似是要阻止周明煦处死 李管事,顿时便觉得,她这是在故意借题发挥撒泼了。 见此一幕,云清曜才想上前开口,却见云夙心用目光阻止了他。 想到她方才对自己所说的话,他心中微微一忖,便决定先尊重妹妹的决定,再做打算。 “投湖?” 面对着不怀好意的云雪薇,云夙心冷冷一笑,扫视了一眼四周,开口道: “你若是不提,我还想去找你呢,我的好堂妹,你昨天为何要推我进荷花湖?就因为我不小心发现了你心悦辰王殿下的事情吗?” “什么?” 听到云夙心的话,云清曜脸色陡然一变,上前一步,冷声问道:“云雪薇,小妹掉进荷花湖,是你推的?” 虽然是问话,但他话语之中全然都是笃定,显然对云夙心的话,没有半分怀疑。 见状,云雪薇心下一慌,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连连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大哥,你别听她胡说!” 云夙心逼近一步,声音沁着蚀骨的寒:“你真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天衣无缝吗?云雪薇,昨日虽说你的行为极为隐秘,但荷花湖四周可是有不少人在赏花,你确定,没有人看到你推我下湖的事情?” “你……” 云雪 薇面色一白,看着盛气逼人的云夙心,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她怎么敢的? 这么多年来,云雪薇之所以敢明里暗里地找云夙心麻烦。 就是因为云夙心身为云帅之女,总是顾忌着云家的颜面。 哪怕云雪薇多次在众人的面前挑衅云夙心,后者也总是对她颇为忍让,以免伤及了云家的颜面。 毕竟都是云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正是云夙心对她的多次忍让,滋长了她的野心和胆子。 居然做出了将云夙心推下荷花湖,对外宣称她是对周明煦求爱不成,羞愧自尽。 虽说这一次云雪薇并没有如愿害死云夙心,但在最初的慌乱之后,见云帅府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只当云夙心这是和以往一样,默默地咽下了这个亏。 却没有想到,今天,她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把事情爆出来。 她这是疯了吗? 就不怕害得云帅府丢了颜面? 她们可都是云家人啊! 云夙心冷冷一笑,看着云雪薇煞白的面色,将她惊慌失措的神色看入眼中,哪里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眼中噙着毫不遮掩的鄙夷,开口道,“云雪薇,以往你整一些上不了台面 的东西,我念在都是云家人的份上,懒得与你计较,可如今,你都要谋害我的性命了,莫不是还以为,我会大度的当做没有发生过?” “我……” 看着四周之人看向自己那毫不遮掩的嘲讽目光,云雪薇身子不断颤抖,脚下酿跄一下,似是要承受不住晕倒。 “明明身为云家之人,却谋害族姐,云雪薇,你这是当我们大房的人都不存在了吗!” 云清曜缓缓上前一步,自战场厮杀出来的气势,几乎要压得云雪薇呼吸不过来。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在那般气势之下,身形一软,瘫倒在地,瑟瑟发抖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失手才……” “原来是一时失手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于一旁的周明煦,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雪薇,就算你不小心把夙心推下水,如今好生赔礼便是,相信以夙心的宽宏大量,必不会与你多加计较!” 云雪薇被他打断了话,此时听到他这么说,惊骇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云清曜的气势威压之下,承认了推了云夙心的事情。 幸好,周明煦的话,让她迅速为自己的作为找到了辩解的办法。 第5章 现成的靠山 “三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害怕极了,看到你掉下湖后,我心里其实已经后悔了,三姐,你原谅我好吗?” 周明煦见她聪明地改口了,眸中暗芒一闪,转而看向云夙心道:“夙心,雪薇毕竟是你妹妹,你们姐妹之间,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云夙心神色微嘲地看着周明煦:“辰王殿下果然对云雪薇关怀备至,就连她蓄意害人性命这种事情,在辰王殿下的口中,也只得轻飘飘的一句,就让我揭过!” “云夙心,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话的人是周明煦,他斥责着云夙心,仿佛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雪薇她已经解释了,她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听到周明煦袒护着云雪薇的话,云夙心丝毫没有意外。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现在这两个人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也难怪前世周明煦才登上皇位,就迫不及待地把云雪薇封了贵妃。 之后,更是为了能够将她扶上后位,直接给林素素灌下了一碗红花。 云雪薇看着周明煦对自己的袒护,眸中闪过一丝得色。 就算云夙心是帅府嫡女又如何,辰王殿下喜欢的,可是她,更向 她承诺了,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便娶她为正妃。 “原来,我差点丢了性命,只是想要一个交代,倒成了我不是了!” 云夙心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夙心……” 见云夙心眸光骤冷,周明煦心中顿觉不妙,暗暗瞪了云雪薇一眼。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一向性格绵软,行事低调的云夙心,为何在落水之后,就变得强硬冷漠了许多。 不过,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大计,他也绝不能让她就这么误会了。 只可惜,云夙心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自转过身,对云清曜道:“大哥,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查清楚了,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好,一切,我们回府再论!” 云清曜眸光冰冷地扫过云雪薇,径自与云夙心一道离开。 “夙心……” 周明煦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得两人没有任何反应的背影,当下面色一沉。 周遭众人见状,自是不敢再多加逗留,皆是各自寻了由头告退。 不多时,便只剩下了云雪薇还留在他身旁。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见他并无明显的怒意,这才上前委屈地娇声道:“殿下,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 也不知道,云夙心她居然会变成这样,早知道……” 早知道,她必定会确定对方死了再离开,而不是让这个贱人有了活下来的机会。 周明煦垂眸看着她轻拉着自己衣袖,一脸依恋的模样,原本微冷的眸光柔和了几分,叹息了一声,开口道:“雪薇,本王说过,现在还不能动云夙心,你为何要违背本王的意愿。” “殿下,我只是……听到你说要娶云夙心为正妃,心里特别难受,毕竟殿下也和我说过,你非常讨厌她,我不想你委屈自己。” 云雪薇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用自己高高耸起的地方蹭着他的手臂,声音更是娇媚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周明煦不过是十七岁的年纪,才被教习宫女教会了男女之事,此时被她这么一撩拨,哪里还忍心继续生她的气。 当下手一伸,便将她搂入怀中,头一低,便吻住了那张最能够哄他开心的樱桃小嘴。 两人极尽缠绵的一吻结束,云雪薇这才轻轻抚着他厚实的胸膛,满怀委屈地说道:“殿下,听方才云夙心的意思,显然是要回府去告状,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周明煦请抚着她柔软的腰肢,垂眸思量了片刻,这才开口 道:“云夙心这突然性子大变,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未免夜长梦多,本王还是尽快将她娶进门的好。” 闻言,云雪薇心头一跳,忙问道:“殿下是打算现在就娶她?” “之前本王还打算先压一压她的傲气,等她声明尽毁,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施恩娶她,可如今看来,此计怕是行不通了。不过,这件事情,不能由本王去说。” 说到这里,他嘴角一勾,开口道:“听说云帅已经从边关回来了,既然如此,这件事情,还是由云帅开口的比较好,只有这样,本王才能够掌握主动权。” 听他这么说,云雪薇眉头一皱,颇有些担忧地道:“殿下想让我大伯开口?这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他一向最是忌讳与皇子接触,也正是如此,才一直不曾让云夙心议亲。” 一般京中贵女及笄之前都会暗暗与人相看,以便在及笄之后,便定下亲事,甚至就开始准备婚事。 但云夙心却并未如此,甚至,云帅夫妇都尽力在避讳着谈及她的亲事,这一点,倒是颇为让人费解。 让云雪薇不解的是,在听完她的话后,周明煦非但没有丝毫为难之色,反而一副成竹在胸 的模样:“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本王既然会这样说,自然有法子让云破天主动开口,求本王娶他的女儿!” 见他闭口不谈,云雪薇也就聪明地不再谈这件事情,而是继续之前的问题道:“殿下,如今云夙心一心要揪着我推她下水的事情不放,该如何是好?” 周明煦冷冷一笑,道:“放心吧!她很快就没有心思盯着你了,至于回府之后,你不是说,你家祖母最疼你吗?有这么大一个靠山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闻言,云雪薇顿时眸光一亮,点头道:“殿下果然英明,我回府后,便去找祖母哭诉,有祖母在,就算大伯母有心想替云夙心出头,也无可奈何!” “快去吧!本王也该去着手自己的安排了!” 既然心中有了决断,周明煦自然不会再继续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 送走了云雪薇后,便招手唤来自己的亲信…… 与此同时,正坐在马车上,不急不缓地。 云清曜上了马车之后,再次仔细打量了云夙心一番。 见她除了面色稍显苍白之外,没有其他不妥之处。 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云雪薇,为何会突然对你下手?” 第6章 谁爱嫁谁嫁 云夙心冷冷地一勾唇,道:“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让我嫁给辰王,抢了她辰王妃的位置罢了?” “嫁给辰王?” 云清曜不解,冷哼一声,道:“谁说要让你嫁给辰王了?” 不是他云自负,在他看来,周明煦虽然贵为皇子,却依旧配不上他云清曜的妹妹。 他的妹妹无论容貌还是才情智慧,都便是许多天骄都无法相比,辰王想要娶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云雪薇既然会如此做,自然是笃定了这件事……”云夙心无奈地苦笑一声。 “小妹,你是说……这是辰王的意思?”云清曜是何等睿智之人,听她这么说,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心中顿时一惊,道:“他这是为人,还是……”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联想到今日自己遇险一事,心中却是已然笃定,周明煦这,显然是为了云帅府的军权。 “大哥所想不错。” 云夙心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道。 “辰王他,果真好狠的手段!” 云清曜猛然握紧了拳头:“先是利用云雪薇推你下水,宣扬你是向他求爱不成而羞愧自尽。继而便传出这万兽园有白狐之事,引我前来,设计害 我落马,无论我是死是废,都称了他的意。” 云夙心点了点头,道:“没有错,如此一来,我们整个云家必然大乱,爹娘必然会为了你我的事情大受打击。到时候,周明煦只需要在我声名受损的时候,主动站出来提出娶我,不仅能够得到一片好声名,更能够顺势取得父亲的信任,进而逐渐执掌云破军……” “辰王,当真是好算计!” 云清曜眸光冷然如冰,谁能够想到,没有任何母族势力可以依靠,在一众皇子之中更是不显山露水,不得圣心的五皇子,居然有着如此深沉的城府,如此阴毒的算计。 若非是小妹及时赶来,对方的算计,还真的就成功了一半了。 他身为云破军的少帅。 虽然不若父亲那般,在十万云破军的心中,是军魂所在,却也是栋梁一般的存在。 一旦他今天断腿残废,那云破军的军心,必然会受到重创。 “大哥,周明煦就算再不得圣心,毕竟是皇子,一切,必当从长计议!” 云夙心抬手握住他紧紧握起的手,声音轻柔,却极具力量地开口说道。 见她眸露关切,云清曜一愣,继而清然勾起嘴角,摇了 摇头道:“小妹放心,为兄的只是担心你……” 是的,在得知了周明煦的毒计之后,云清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妹。 毕竟周明煦此人如此阴毒,他如今野心勃勃地盯上了云破军,小妹自然就是他最好的桥梁。 即便这一次计划失败了,对方也决计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谁又知道,下一次的阴谋毒计,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只要一想到这点,他的心中便升起了浓烈的杀机,若是可以,他恨不能立即就将周明煦给杀了。 “大哥放心,我们既然已经识破了周明煦的真面目,对他有了提防,他想要设计我们,就没有那么容易。” 云夙心心中一暖,这就是她的大哥,明明自己才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但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心中第一时间牵挂的,却还是她。 马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一个女子凄厉的声音在哭泣呼喊着。 云清曜皱了皱眉,朝驾车的陆泽问道:“怎么回事?” “回大公子,马车被人拦住了,是一个卖身救父的女子。 ” 陆泽恭敬地回答道,看着面前一身孝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颇有些无奈。 闻言,云夙心心下一动,掀起车帘,挑眉看去,便见一张楚楚可怜的娇媚容颜入眼。 看着面前的少女,虽然哭得不能自己,但无论是盈盈望来的角度,还是眼泪滑落的轨迹,都完美得将她容颜的美尽数展现。 明明是一个令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怜惜的美人儿,但落入云夙心的眼中,却让她陡然遍体生寒。 柳如烟! 怎么回事? 她不是应该一个月后才出现吗? 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云夙心下意识地抬眸看来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大哥。 随即心头便明了。 原来如此! 她的重生,改变了大哥被断腿的惨剧。 周明煦今日的接连示好,更是被自己拒绝。 想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让柳如烟提前出现,以进入帅府,成为他的耳目。 柳如烟并不知道自己的盘算,早已经被云夙心知晓。 她在成功拦下帅府的马车后,心下松了一口气,用练习过无数次的角度,抬头朝着马车上望去。 原以为能够和享誉天下,风华无双的云清曜 来个一见钟情的对视,却不想,抬眸望入的,却是一双隐含讥诮的眼眸。 这是……云夙心? 早已经将云家众人熟识于心的柳如烟,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云夙心。 虽然心中有所遗憾,却立马开始磕头:“求求这位小姐,买了我吧!我愿为小姐做牛做马,只求小姐能够给我十两银子,让我埋葬了父亲……” “十两银子?” 云夙心微微一勾唇,笑道:“十两银子,怎么配得上姑娘的花容月貌呢?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做牛做马岂非是暴殄天物了?” “小姐……”闻言,柳如烟心头一跳,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云夙心不等她开口,便转头朝着四周围观的众人道:“且不说十两银子,这般的美人儿,就算是要二十两,三十两,甚至一百两,买回家去,也绝对是不亏的,难道在场的各位,就不动心吗?” 听到她这么说,人群之中顿时有几个衣着华贵之人回过神来。 对啊! 十两银子就能够买一个这美貌的女子回去,简直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十两银子,爷给了,小美人,你就跟着爷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吧!” 第7章 十两银子怎么配得上 “十两银子怎么配得上如此美人呢?本老爷出二十两。” 又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将一锭银子丢在了柳如烟的面前,伸手就要去摸她。 柳如烟花容失色地躲开了他的手,连滚带爬地来到云夙心的面前,连连磕头道:“小姐,求小姐买下我,我愿意给小姐为奴为婢,小姐面慈心善,救救我吧!” 云夙心将她方才避开那男子的手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收入眼底,冷冷一笑,道:“姑娘这话着实让我不解了,你想要卖身葬父,如今有人出银子买你了,你却又不愿意了?这是什么道理?”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即便是跪着的姿势,依旧不忘骄傲地挺直了脊背,道:“我虽卖肾葬父,却也不愿……与人为妾……” “哦?” 云夙心冷嗤一声:“你既然要当街卖身葬父,便要做好被任何人买走的心理准备,如今既要自卖,又要挑挑拣拣,更是拦下我的马车来逼迫我买你,莫不是觉得,这天下人都要围着你转,如你所愿不成?” “我……小姐生来富贵,从小就锦衣玉食地养着,不知人间疾苦,又 怎会知道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悲哀。” 柳如烟一副悲伤不能自已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在故意煽动着众人的情绪。 继而砰砰砰地连磕几个响头,开口说道:“民女别无所求,哪怕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只是不愿为妾被人折辱,就这点心愿,求小姐成全。” “你的心愿,我注定无法成全了!” 云夙心话语不带一丝同情地拒绝了她,见她还想扇动四周众人的情绪,转而高声说道:“大家也都知道,家父乃是我大周国的元帅,府中莫说是收一个奴婢,就算是给我们云家送菜倒泔水的人,祖上三代都需要调查个清清楚楚才行。“ 话语一顿,清冷的眸子仿若能够看透人心一般,直直看向她:“所以,若是人人如同姑娘这般,当街拦下我云帅府的马车,要进我云帅府为奴为婢,我都必须收下的话,那我大周国的军情机密,又当如何保障?” 听到这样一番话,四周原本还因为柳如烟的话,而对云夙心有些不满的人,顿时回过神来。 “云小姐所言极是,云帅可是我大周国的战神,云帅府是何等机要之地,岂是什么 人都可以进的,这位姑娘这般处心积虑地要进云帅府,着实有些可疑。” “云小姐说的没有错,以我看,这女子方才急匆匆地赶到这条街,才跪下不久,你们的马车就来了,她则是目标极为明确地拦下你的马车求救,这等作为,着实让人无法不多想,莫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不成?” 柳如烟顿时一愣,心中暗暗恼怒云夙心的机敏。 见她油盐不进,当下故意透过车帘的缝隙,朝着里面喊道:“云小姐,云少爷,奴婢只是不想与人为妾,何错之有,只要云小姐愿意买下奴婢,奴婢愿意签下死契,生是云家的人,死是云家的鬼……” 柳如烟很清楚,周明煦花了巨大的代价培养自己,为的就是这一日能够派上用场。 若是今日任务失败,她不敢相信,到时候周明煦会用怎样的方法来惩罚自己。 “宁愿签下死契都要进云帅府,何苦呢?姑娘,左右都是卖身,在场之中不乏有着人品样貌皆优之人,被他们买去当半个主子,总比当一个低贱的奴婢要来得好,至于我们云帅府,是绝不可能收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的。” 说着,云夙心 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开口道:“这样吧,在场有愿意买下这位姑娘的,我可以当一个见证,随上五十两银子为贺礼,这样姑娘以后到了夫家,也有着丰厚的嫁妆当倚仗。” 听到她这么说,原本就有意买下柳如烟的人,更是迫不及待地竞价起来。 “我出三十两!” “我出五十两!” “开什么玩笑,云小姐随礼就有五十两了,你这怕不是想要白捡一个美人儿?我出七十两!” “八十两!我出八十两!” “你们都别争了,我出一百两!” 众人纷纷出价,最后,还是那个肥头大耳的男子,用一百两,竞价要将柳如烟买下。 柳如烟还想要挣扎什么,云夙心却是已经掏出了银票,递给一旁的陆绎道:“陆绎,你留下陪这位姑娘把卖身的手续给办好,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以免怠慢了这位姑娘!” 陆绎自是心领神会:“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小心办事。” “不……” 见事情朝着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柳如烟顿时面色苍白地连连摇头,脚下一动,想要逃跑,却已经被陆绎和那男子挡下。 “姑娘,请随属下去府 衙过户吧!” 既然是卖身,以后可就不是自由身了。 陆绎看向一旁喜不自胜的男子,接下来,就要看这个男人能不能守得住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小妾了。 陆泽见柳如烟被拉开了,眼明手快地一甩马鞭,驾车离开。 而马车内的云清曜,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口:“小妹,那女子有问题?” 他很了解自己的妹妹,看似冷心,实则是一个极致温柔的人,若非是那个女子有问题,她绝不可能如此行事。 “大哥果然慧眼如炬。”解决了柳如烟,云夙心顿时心情大好。 她着实期待,周明煦在得知柳如烟被一个土财主给买去当了小妾之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这般明显的做派,若是看不出来,又怎配当你的大哥。” 云清曜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妹,继而微微皱了皱眉,道:“就不知,此人是何方派来的?” 如今皇上年事已高,一众皇子都已经成年,夺嫡的势头已经隐隐显露。 而他们云帅府军权在手,自然成了一众皇子拉拢的对象,想要置身事外,着实不容易。 闻言,云夙心冷冷一勾嘴角,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第8章 冤家路窄 闻言,云夙心冷冷一勾嘴角,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周明煦!” “辰王?” 云清曜心中一沉,又是他? “没有错,就是辰王。” 云夙心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也曾考虑过,就这么莽撞地将柳如烟的来历,告诉大哥,可能惹来他的怀疑。 只是,前世云家一家人的下场太过惨烈。 她得上天眷顾,能够重活一世。 纵使许多事情,占着先知一步的优势,能够躲过一些算计。 但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周明煦,二房一家,以及宫中那些人,还有压在他们头上的皇权,甚至未来父亲在战场的危机…… 都防不胜防。 只有让大哥他们,对该防范的人有所防范了,才能够更好地保护家人。 “大哥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暗中派人留意着柳如烟的情况,到时候,就能够明白,女儿所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了!” 云夙心非常清楚,柳如烟是周明煦花了无数心血培养成的刀,他绝不舍得就这样放弃她。 且前世,柳如烟在云家家破人亡之后,转身就成了周明煦后宫的妃嫔之一,如此看来,她对他,可不仅仅是刀这么简单的存在。 而如今买走了柳如烟的,不过是一个没 有任何实力背景的土财主而已,他自是 听她话语笃定,云清曜默了默,而后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般说,那为兄的自会安排。不过……这件事情,你就先不要插手了!” “大哥放心,我明白的。” 云夙心点了点头,她很清楚,大哥之所以不让她继续插手这件事情,一方面是为了能够真正地查清楚柳如烟的来历。 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保护她? 毕竟,在云清曜的眼里,云夙心只是一个闺阁之中,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的小丫头罢了。 若柳如烟的背后真的是周明煦,云夙心贸然行动,一旦打草惊蛇,那她岂非就危险了。 见云夙心乖巧地答应了,云清曜长松了一口气,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头道:“这件事情交给为兄的,你就不用再多想了,今天是你及笄的大日子,你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说话之间,马车已然在云帅府的门口停下。 才下马车,云夙心便见自己娘亲正牵着小四,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见到她回来,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上前道:“你这孩子,身子还没有好全,就火急火燎地跑出门,若是再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看着她关切的模样,云夙心 脑海之中浮现出前世之时,娘亲在听闻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后,自尽殉情的一幕。 不觉下意识紧走几步,扑进了她的怀中,紧紧地搂住她,声音微哑地唤道:“娘……” 秦时月被她一把搂住,不由一愣,只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严厉了些,忙低声安抚道:“怎么了?夙心,娘方才也不是在责备你,只是……” “我知道,娘是在担忧我,是我不好,让娘担心了!” 云夙心撒娇地在她的怀中蹭了蹭,感受着隔了一世的娘亲怀抱,依旧是如此的温暖,让人如此的眷恋。 “你这孩子,吓了娘一跳。” 闻言,秦时月这才放下心来,口中虽是如此说,却是抬起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 “都及笄的人了,还满是孩子气……” 听她话语宠溺,云夙心也难得耍起了小性子:“我就算是活到八十岁,在娘亲的面前,也依旧是个孩子,娘亲还能嫌弃我了不成?” “等你八十岁的时候,娘怕是……” 秦时月顿时被逗笑。 然,不等她的话出口,云夙心就打断她道:“等我八十岁了,娘也还要为女儿庆生才行!” “好好好!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你说什么都行!” 秦时月无奈地笑道,转而瞪了一眼下了马车后,就一直笑看着这方的父子俩,开口道:“都是让你们给惯的。” 云破天爽朗一笑:“岚心又不是那些臭小子,自该娇惯些。” 熟悉的嗓音带着只有军中汉子才有的爽朗豪迈。 黄粱一梦,犹如隔世。 云岚心转过头看着鲜活的父亲,眼睛一热。 前世,周云煦偷走父亲的作战图,使得父亲和数十万将士一起战死沙场,不仅如此,他还将通敌叛国的帽子扣在了父亲头上,使得父亲从大周国战神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 可恨! 她快步上前,红着眼睛请安:“爹爹,女儿好想您。” 云破天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面对自家女儿却手足无措,尤其看到云岚心双眼红肿,当即就心疼了。 “岚心别哭,爹爹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爹爹一定帮你讨回公道。若你真想嫁给辰……” “夫君!”秦时月拧着眉头打断了云破天的话,“还在府门口,你胡说什么!” 云破天也意识到在外谈论此事不妥,冲着自家夫人讨好一笑,转而安抚云岚心,“咱们进去说。” 今日虽是云岚心的及笄礼,元帅府却并无多少宾客。 云家老夫人也 就是云岚心的祖母说,将士在前线保家卫国不容易,云岚心身为云破天的女儿,自当起表率作用,及笄礼不可太奢靡。 彼时她觉得祖母一心为公,又为了爹爹和军中将士,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但等到半年后,看到云雪薇奢华盛大的及笄礼时,她才知道祖母不是为了边关将士也不是为了爹爹,她只是不喜他们大房罢了。 后来她跟着二房一起踩着他们大房的尸骨享受荣华更说明了这一点。 云破天战功赫赫,圣上赐下的元帅府自然也阔气的很,位置最好的松鹤院自然是云老夫人住着,稍次一点的东边跨院则是住着云岚心的二叔一家。 而为云家拼来满门荣耀的云破天一房则住在西跨院。 一行人进了院子,秦时月将丫头婆子都赶出去,又让心腹之人守在门口。 秦时月落在,看着初现风华的女儿,表情凝重,“岚心,你跟娘和爹说一句实话,是不是此生非辰王不嫁?” 云破天轻叹一声,“说吧,爹爹总不舍得委屈你。” 云岚心鼻子一酸,“噗通”一声跪在秦时月和云破天面前。 “爹、娘,是女儿不孝!” 云破天夫妻对视,两人的心瞬间凉了。 这是非要嫁?! 第9章 跪下磕头 秦时月沉默,云破天拍了拍妻子的手,转而看着云岚心温声道:“地上凉,起来说话。你若当真想嫁给辰王,爹爹明日就向皇上请奏。” 实在不行就将手中的兵权交出去…… 云岚心摇头:“女儿不想嫁辰王。” 此话一出,夫妻二人都愣住。 有了之前的事在,云清曜反应还好一些,并无多少意外。但云破天和秦时月脸上的震惊就掩饰不住了。 云破天更是直接道:“心儿可是怕爹为难?心儿放心,只要爹不再做这云破军的主帅,想来皇上便不会介意你嫁给辰王,辰王母族家世不显……你嫁过去也不算高攀。” 云岚心胸口涌起涩意,爹爹十几岁就在军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心血都放在云破军上了,如今却要为了成全她主动放弃兵权。 而且辰王也不是爹爹以为的那么安分,他就是一条疲惫羊皮的饿狼! “爹爹和娘亲风光霁月,女儿断不会做出辱没门楣之事!”云岚心仍旧跪在地上,一字一顿,“女儿从未喜欢过辰王,更不想嫁给他!” “那你之前投河……”云破天小声问,都要为了辰王去死了,还不是喜欢? 自从清醒过来,云岚心就 从未想过靠自己的能力挽救家人,偏心的祖母、包藏祸心的二叔一家,还有虎视眈眈的周明煦。 他们一家被毒蛇环伺,必须人人提高警惕。 “我没有投河,是云雪薇将我推入河中的。”云岚心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眼底已经一片平静,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云雪薇勾结周明煦,谋取云破军。” “什么?!” 听了云岚心的话,云破天和秦时月齐齐变了脸色,云破天铁青着脸将云岚心从地上扶起来,“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 云岚心看向云清曜,“刚刚大哥去百兽园为我猎取白狐,有人用毒针惊了赤云骔,意图害死大哥。” 云清曜接上话:“若非小妹及时赶到,儿子即便不死也要重伤。儿子抓住了下手那人,辰王先是想要杀人灭口,被我和小妹阻拦后,又暗示那人指认了百兽园的一名管事,如今那管事已经被杖毙。” 云家大房长年在战场厮杀,该有的警惕绝不会少,实在是周明煦太会演戏,才将他们蒙骗过去。 如今一旦起了疑心,许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就被串了起来。 云破天脸色铁青,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实木的桌子 顿时就少了一个角。 秦时月脸色难看:“辰王想坐那个位置要算计云破军无可厚非,可云雪薇怎可勾结外人陷害自家人?” 云破天和秦时月常年在边关驻守,二房被皇上当做人质扣在京都,心中对他们多有亏欠,在许多事情上都不计较。 可正是因为他们的大度、忍让,才让二房抓住机会占尽便宜,最后生生害了他们大房性命。想到她做魂魄看到的全家惨烈结局,云岚心清楚必须让他们认识到二房的真面目。 还有偏心的祖母! 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她说的再多,都不如让爹爹亲眼看见。 “许是堂妹一时糊涂……及笄礼马上要开始了,咱们先过去。其他的,不若等宴会结束后,爹爹问一问二叔。” 云岚心忽然转了话题,云清曜惊讶的看过去,见小妹冲他眨了眨眼,他顿时明白小妹定然还有后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妹落水后性格忽然变得强势,但只要小妹要做的,他就无条件支持。 “是啊,爹娘,咱们该去前厅了,今天可是小妹的好日子,不能耽误了吉时。” 云破天和秦时月压下心头沉重,带着一家子一起去了前院。 虽然没有 大宴宾客,可在秦时月的安排下,府里也布置的喜气洋洋,让人看着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但一行人刚进了举办及笄礼的院子就听到了云雪薇的哭声。 秦时月当即眉头一皱,她女儿的好日子,云雪薇在嚎丧? 进了门,云岚心一家就看清了屋内情形。 云雪薇正趴在云老夫人膝上哭的伤心欲绝,云致远两口子在右手边坐着,见到他们一家进来动都没动。 云老夫人早年寡居,面相有些刻薄,即便得了朝廷的诰命、富贵加身,还是少了一些贵气。 此时,她正“心肝肉”的哄着云雪薇,见到大房一家子进来,抬起眼皮厉声道:“孽障,还不跪下!” 这个“孽障”是谁,不言而喻。 云破天皱眉。 从前觉得母亲对女儿管教严厉是为了孩子好,但有了云岚心之前的一番话,此时见云老夫人搂着云雪薇开口就要责罚云岚心,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知心儿犯了什么错,让母亲如此生气?” 云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辱没云家门风在前,欺辱堂妹在后,如此没规矩,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定然要给云家惹来大祸!” 云雪薇趴在云老夫人怀里,小声抽泣 。 云破天盯着云雪薇,从前只觉得这个侄女乖巧懂事,打仗得来的好东西,但凡他家心儿有的,从来不曾短了云雪薇的。 此时,却只觉心寒。 “雪薇,你且将事情仔细说来,若当真是心儿的错,大伯父定然狠狠责罚她!若不是,谁也不能将脏水泼在我女儿身上!” 云破天杀敌无数,此时板着脸,气势逼人,云雪薇原本就心虚,如今被盯着,压根不敢跟云破天对视。 “算、算了,都是自家姐妹……大伯就别问了。”她低着头,还是惯常的乖巧模样。 云破天逼近一步,声音透着寒意:“说。” “大伯父,我、我……” 她脸色惨白,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云致远站出来道,不高兴道:“大哥这是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雪薇最是乖巧不过,你护着岚心无可厚非,可也不能这么欺负自己的侄女儿吧?!” 云雪薇的母亲林氏擦了擦眼睛:“大哥大嫂去边关倒是洒脱,我们和母亲被留在京都做质,都以为二房过的安逸,可谁知道我们背后受的委屈?如今大伯还要责罚我的薇儿……罢了,薇儿,听你大伯的,跪下给你姐姐磕头,求她原谅你!” 第10章 再见周景行 “女儿遵命。” 云雪薇起身就去跪,却被云老夫人一把拉住,她一脸怒气的盯着云破天,凶狠的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儿子,倒像是看仇人似的。 “你也不必在这里难为一个孩子!你哪里是看二房不顺眼,你是嫌我这老东西碍眼了,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那精贵的女儿下跪磕头!” 云破天眸子一紧,满脸的难以置信。 “母亲是要让岚心去死吗?!” 大周以孝治国,若云老夫人跪了云岚心的事情传出去,云岚心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这个道理,他不相信云老夫人不懂! 心底一直坚持的东西忽然就塌了好大一个角了,他向来敬重的亲娘似乎也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的公正。 云破天的眼神让云老夫人心中一慌,她倒不是真要逼死云岚心,只是习惯了大房一家子的乖顺,今日云破天不顺着她,她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她心中有些后悔,但转念一想,她这个大儿子最是孝顺不过,还能真跟她这个亲娘翻脸不成? 云老夫人不再闹着下跪,板着脸道:“难不成在你心中,我就是要害死自己亲孙女儿的恶毒祖母?” 若是之前,云老夫人给了台阶,云破天肯定是要立刻道歉, 之后母慈子孝皆大欢喜。 可如今不同了。 “母亲慈爱,自不会害自己的亲孙女儿。但夫君只是问一问雪薇哭泣的原因,并无言辞责备,母亲何必如此生气?”秦时月冷冷开口。 她早就看透了云老夫人的偏心,不过夫君孝顺,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许多事情抬抬手就过去了。 可如今别人都算计到他们大房的人命上了,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让云破天看清自己亲娘和兄弟的真面目。 “雪薇,你说岚心欺负你,何时何地,什么原因?做了什么?你且一一道来!你祖母和你父母双亲都在,你也不必怕我们会冤了你!” 秦时月心中就憋着一股怒气,此时得了机会必要全部发泄出来! “此外,你们也不必事事都扯在京都日子艰难,若你们不愿意留在京都,我可请太后出面说项,让皇上准许你们随我们一同去边关!你们只管放心,我在太后跟前还有几分面子,定能将此事办成!” 云岚心两眼放光的看着秦时月,她娘可真是被气坏了,一字一句都打在云老夫人和二房的七寸上。 往日里不过是欺负大房好性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们习惯了京都养尊处优的富贵日子,又哪里 肯去吹边关的寒风。 果然,听了秦时月的话,云老夫人和二房一家三口全部傻眼了,京都富贵迷人眼,傻子才去边关吃沙子呢! 草原上的野蛮人时常骚扰边关,指不定哪天睡下去就没命醒过来了。 不去,坚决不能去! “……一家人在一起自然是好的,只是母亲上了年纪,不好长途跋涉的辛苦……”林氏赶忙道。 她的女儿是要做辰王妃的,去了边关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弟妹说话倒真是滴水不漏。”秦时月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今日是自家女儿及笄的好日子,暂且将事情搁下,后面她自会慢慢跟他们算清楚。 她走到云岚心面前,看着已然亭亭玉立的女儿,温柔道:“今日及笄礼,娘亲为你准备了一支顶好的簪子,还是我出嫁的时候你外祖母给我压箱底的。” 云岚心知道那簪子,用一整块红宝石雕刻成的海棠花,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乃是出自大周雕刻宋大师之手,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她当鬼魂的时候,见到云雪薇多次带着那枚海棠红宝石簪子出席各种宴会,甚至毒死林素素的时候,戴的也是那支簪子。 想着当日的场景,她下意识的看向云雪薇 ,却见云雪薇正神色慌张的朝着林氏使眼色,林氏已经急的额头冒冷汗。 云岚心眯起眼睛,难道此时,那红宝石簪子就已经在二房手里了? “岚心年纪还小,用那么贵重是簪子会压住福气,我给她准备了一支上好的羊脂玉兰花簪,是金玉堂的柳师傅出手雕的。”云老夫人冷哼一声,“也免得有人说我偏心!” 虽然云老夫人依旧阴阳怪气,可得知她准备了一支价格不菲的簪子给云岚心,云破天和秦时月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云岚心靠近秦时月悄咪咪说了一句话,秦时月惊讶随后道:“红宝石子簪子今日用不到,就当我这个做娘的送给女儿的一份心意吧。红棉,将簪子拿上来送给小姐!贺娘的岚心生辰之喜。” 红棉刚应声出去,一道低沉的声音自门外传过来。 “云夫人说的可是这枚海棠簪子?” 云岚心浑身一震,心脏狂跳的没了节奏,即便不回头,她也知道来人。 周景行。 她困在他身边那么多的时日,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没想到她活过来的第一日就见到了他。 压住眼底的泪意,云岚心转过身,朝着门口的男人望过去。 周景行穿了一身宝蓝色衣衫, 眉目带笑的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让人看着就想到三月暖阳。 他眼底有光,光影浮动,乱了人心思。 他和她算得上是故人重逢了吧。 周景行身边跟着贴身侍卫元金,元金是大周排名靠前的高手,是先皇从小为周景行培养出的高手。 元金手中捧着两个锦盒,最上面的锦盒是狭长形状。 他周景行的示意下,元金打开了上面的锦盒,锦盒里躺着的赫然就是一枚红宝石海棠簪。 云岚惊呼:“娘,这枚簪子跟您刚刚说的一样哎,可真是巧的很。” 秦时月快步上前,向着周景行行礼:“可否容末将一观?” 她一直随云破天在前线征战,是有朝廷册封的正经官位在身的,在周景行面前自称一声“末将”也是合适的。 周景行微微颔首:“夫人请。” 秦时月将簪子拿起来,直接看向最里层花瓣,等摸到熟悉的几个字后,脸色沉了下来。 “不知王爷从何处得到这枚簪子?” 簪子上刻着她大婚的日子,在这世上只此一支,她的嫁妆一直留在京都,如今压箱底的东西却流了出去…… 周景行:“当铺,是贵府的二夫人娘家兄弟去当的。” 此话一出,花厅瞬间鸦雀无声。 第11章 发作林氏 周景行像是没看到云家众人的表情,迈着四方步,不慌不忙的找了位置径直落座,就坐在云岚心旁边的太师椅上。 对于周景行,云岚心感觉有点复杂。 她感激他曾经的付出,心疼他为了“她”的痛苦辗转……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隐秘的情绪压在心底。 不敢碰,不去想。 云家想要平平安安的,她就只能低嫁,万万不能跟王子皇孙扯上半分男女之情。 前世的悲剧绝不能在云家重演。 但除了父母家人,周景行依旧是她最信任的人。 压住眼底的情绪,她缓缓上前,垂眸行礼:“这其中可有误会?这些年虽然一直是二婶掌管府中中馈,可那也是管着公中银子,万万不可能动我娘亲的嫁妆,我相信二婶她不是这样的人。” 周景行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眼底带着淡淡笑,小姑娘狡黠啊。 “云小姐养在深闺,以为身边都是至亲家人,又怎么明白家贼难防的道理?以后还是要惊醒着些,免得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云岚心面上微惊,心中却已经掀起狂风巨浪,周景行是在提醒她小心二房吗?为何前世不曾提醒过林素素? 还有,他从这么早就开始关注 云家……关注她了吗? 这件事以后总能慢慢弄清楚,眼前最要紧的还是抓住这个好机会收拾了二房一家子。 压住心底情绪,她端着京都贵女得体的笑:“王爷说笑了,一家子都是血脉亲人,怎么会有人害我?王爷说这簪子是二婶的兄弟拿出去当的,可有证据?” 周景行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上却是一派认真:“这是自然,本王从不冤枉好人。此处有当票还有当铺诸人证词,皆已签字画押。” 元金从袖子里掏出证词递给云破天,云破天一张张看过去,待全部看完,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汁来。 按照当铺的供词,他们当掉的不只是那枚海棠簪子,还有许多物件儿都是秦时月嫁妆里的,是他们夫妻说过以后要给女儿做嫁妆的好东西。 妻子的嫁妆只能自己开销或者留给自己的子女,夫家若动了妻子嫁妆是要被世人不齿的! 云破天万万没想到,二房竟敢趁着他们不在京都,变卖秦时月的嫁妆! 可恶!可恨! 林氏脸色惨白,她求助的看向云老夫人,可云老夫人压根不看她,她心中凉下来,明白云老夫人今日定然不会捞她了。 秦明月的嫁妆他们的 确动了,可又不是她一个人用了换来的钱,要说还是云老夫人拿了大头…… 可这云府的中馈又的确是她在掌管,云老夫人只要不承认,谁还能把云破天的亲娘如何? 云雪薇还要高嫁,万万不能沾染污名,林致远也不会担下此事……如此一来,最后这事情就只能落在她头上了? 想到此处,林氏浑身冷汗涔涔,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云岚心勾唇,上一世,他们齐心协力坑死了他们大房一家子,不知道这一世还能否如此齐心? 她正想着日后的场景,又听周景行淡淡道:“原本本王是不该插手云帅家中事情,但云帅统领云破军,是大周国之柱石,不知多少敌军探子、奸细想要混入云帅府,今日是偷了家中财务去当铺换钱,若明日拿了你军中布防图出去,云帅又该如何?” 他声音淡淡,可说出的话却让云破天心中狠狠一震。 云破天当即抱拳:“王爷的恩情,末将感激不尽。” 他之前还疑惑,云家跟周景行从来没有过交集,怎么今日就偏偏上门了?若是忧心云帅府的漏洞危害大周就能说的通了。 “云帅英勇果敢,但这后宅也要清理一番才是,万不可优柔寡断、 养虎为患。” 云岚心心中偷着乐,这话话从周景行口中说出来,可比从她嘴里说出来有力度多了。 云破天见周景行说完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想着周景行怕是担心他继续纵容二房,非要当面看他处置…… 他转过头看云致远:“林大友乃是你妻弟,此事你可知情?” 若是单单面对云破天他是丝毫不怕的,毕竟云老夫人会帮他,可如今广平王亲自登门就不同了,没看到云老夫人跟鹌鹑似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并未挣扎多久,林大友就有了决断。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通庶务,家中金银的事情从不沾手……林大友如何拿到了大嫂的嫁妆出去换钱,我是一点不知道。” 林氏身体摇摇欲坠,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此时听云致远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眼前还是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之前多嚣张,现在就多狼狈,报应来的猝不及防。 那些银子他花的时候也很痛快,现在出了事情就要让她出来顶锅,凭什么! 怒气上心头,林氏刚要开口,云雪薇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脸乞求:“娘……” 今日的事情真闹大了,二房一定 会被赶出云帅府,没有身后的云帅府,周明煦又岂能看上她? 林氏到底还心疼自己的女儿,而且她还指望着云雪薇做了辰王妃之后让她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今日耻辱,来日总会百倍还给大房! 缓过一口气,林氏忽然转身,冲着一直没说话的秦时月跪下,哭道:“是我猪油蒙了心动了大嫂嫁妆,还请大嫂宽宥我,我一定想办法将当掉的嫁妆全部赎回来!大嫂,就饶我这一次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弟妹既然承认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完,她又看向上位的装聋作哑的云老夫人,“母亲觉得呢?” 然秦时月在战场上砍人如切瓜,又岂会因为林氏的眼泪心软。 云老夫人将形势的看清楚,面无表情的开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既如此,先将林氏关入柴房,另派人将林大友抓起来。”云破天沉声道。 林氏一脸死灰,很快被人拖了出去。 云雪薇“噗通”一声跪在了秦时月面前,砰砰磕头:“我娘糊涂,还请大伯母能饶恕她,薇儿愿当牛做马报道大伯母!” 云岚心嗤笑,刚刚不吭声,这会儿又站出来求情,这孝心可真够廉价的。 第12章 慷他人之慨 秦时月还未说话,周景行先开口道:“刚刚本王进来的时候,看到府里似是装扮过,难不成云帅家中有喜事?” 一脸的不解,表情真实的很。 云岚心低头怼手指尖,她才不相信周景行不知道今日她的及笄礼!没成想广平王竟如此会演戏! 听得问话,云破天如实道:“今日是小女及笄的日子,没想到闹出这么多事端。” 秦时月心中恼恨,盯着哭哭啼啼的云雪薇:“你若真心疼你母亲,不若去柴房陪她?” 云雪薇小脸一白:“大伯母,雪薇只是、只是……担心我娘。” “是啊,你担心她,你孝心可嘉,所以我让你去陪她啊!” 秦时月性格爽利,最不喜矫揉造作之人,更不要说云雪薇还想害云岚心,其心可诛。 “雪薇,今儿是你你姐姐及笄的日子,快别哭了。”云老夫人赶忙开口,免得秦时月真将她孙女也关起来。 孝道摆在那儿,云老夫人的面子,秦时月还是要给的,遂不再爱搭理云雪薇。 “云小姐的及笄礼?”广平王一脸惊讶,四下看了看,疑惑道,“为何不见宾客?正宾是谁?赞者、有司何在?” 周景行每问 一个问题,云破天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没有,都没有。 他和秦时月带着长子常年驻守边关,女儿和小儿子一直是留在京都养在云老夫人跟前的,有嫡亲亲的祖母照看着,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觉得让女儿留在京都是对她好,女孩子就该娇养在这富贵窝里,而不是跟他们去边关吃苦头。 今日才发现,他似乎做错了,母亲偏疼二房一家,并没有那么疼惜他的岚心。 云老夫人不知道云破天的心理活动,只想着要在广平王面前卖好,立刻道:“王爷明鉴,边关将士辛苦,岚心身为破天的女儿更要以身作则,及笄礼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好,用不着大办。” 说完,她美滋滋的等着广平王夸赞她体恤百姓,说她是京都贵妇的榜样。 广平王皱眉,看向云破天和秦时月:“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云破天心中觉得亏待女儿,可孝道在头上压着,而且简办云岚心的及笄礼,也是他答应的了。 “回王爷,和边关将士比起来,京中生活的确要安稳一些。” “荒唐!”周景行波拍桌而起,勃然大怒,“女孩儿的及笄礼是何 等大事,你怎可如此敷衍?你倒是得了一个体恤士兵的好名声,受委屈的却是你的女儿!云帅,慷他人之慨,可还行?” 云破天呼吸急促:“王爷,末将、末将……” 他求助的看向秦时月,他只云岚心一个女儿,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怎么会想委屈她呢? 然秦时月一直因为云破天的愚孝隐忍,早就忍的烦了,此时此刻只觉畅快,压根不开口帮云破天说话。 周景行像是没看到云破天的窘态,沉声教训。 “你只知战场上刀枪无眼,可知京中人最会拜高踩低。女儿及笄礼如此大的事情,云家办的如此潦草,让她以后在京中如何抬头做人?怕是谁都能踩在她头上,嘲讽她不被家中重视!” “你们常年在战场不清楚其中门道,难道在留在京中的人也不清楚?嗯?”尾音上扬,带着上位者的冷傲。 云岚心眯起眼睛,周景行这是在拐着弯敲打她那偏心的祖母呢。 棒! 周景行眼角的余光瞥到云岚心嘴角的弧度,眼底有浅笑,但这笑意只一闪而过,再看其他诸人依旧一脸怒气。 “你们委屈自己的女儿,旁人却是拿了的云夫人的嫁妆 去挥霍,云帅这个大家长做的的确是大公无私。” “云老夫人既要体恤边关将士,就要从自身做起,本王看云老夫人今日戴的头面可是价值千金,这是金满楼的新品吧?” 金满楼,京都数一数二的金楼,里面随随便便一件首饰都够普通人家嚼用几年的。 这时,元金也道:“云雪薇戴的也是金满楼的新品,价格昂贵。云二老爷手上的扳指是上好的羊脂玉,腰间的玉佩是海上舶来品,同样价格不菲。” 周景行开始想要帮云岚心出气,这会儿是真怒了。 “云帅不妨看看自己女儿穿的戴的,堂堂云帅之女,竟然还不如一个白衣之女风光体面?若是日后别人的及笄礼风光大办,你是想逼死云岚心?” 似是想到什么,周景行眼底泛出寒意。 云破天不懂女人的首饰衣服,虽然觉得云岚心穿的素净,从未多想,此时被周景行一句句点出来,才发现跟云老夫人和云雪薇比起来,云岚心素净的不像话了。 云清曜紧紧攥着拳头,二房享受他们大房拼来的富贵,却还如此欺辱他的妹妹! 秦时月眼睛发酸,拉住云岚心的手柔声问道:“娘亲不是 经常派人给你送衣服首饰回来吗?怎么不戴呢?” 云破天也觉得委屈了女儿,赶忙道:“去岁,爹爹攻克乌恒王庭,缴获了一整块红宝石送回来给你做首饰,你可是不喜欢?” 云岚心惊讶:“红宝石?女儿并未见到什么红宝石,爹爹可是记错了?” “我知道!”三头身的云请辞从外面跑进来,抱着云岚心的胳膊,“我听到祖母让婶婶将东西收起来,不必让三姐知道!” 云清辞因为出生体弱,从小被留在京都和云岚心相依为命,姐弟两个感情十分深厚。 云岚心摸了摸的云清辞柔软的头发,温声道:“可是听错了?祖母怎会贪爹爹送我的东西?” 云清辞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脆生生道:“我记得清楚,那日是冬至咱们院子里没有炭火,我想去求求祖母,恰好二婶来了,我害怕就躲了起来,我看到红宝石了……这么大个!” 小家伙用手比划了一下,补充道:“椭圆形的红宝石,用红漆木盒子装着,可好看了!” 没有炭火?害怕?躲起来? 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戳在了秦时月的心上,她抱着两个孩子,恨恨的盯着云破天。 第13章 云雪薇寻死 云破天冷汗涔涔:“夫人,岚心是我的女儿,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啊!” “那为何我们的孩子还过的如此凄苦?”秦明月冷冷道。 云破天心中发苦,有口难辩。 云岚心叹了口气。 周景行出现的意外,一路强势助攻下,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超预期,她想教训二房,想让云破天看透云老夫人的自私凉薄的和二房要一家的阴狠。 但她不并不想让云破天和秦时月夫妻失和,上辈子云破天战死,秦时月自尽殉情,就说明了二人感情之深。 况且云破天待他是真好,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兄弟会害他们。 思及此处,云岚心拉住秦时月的手:“娘不要难过了,女儿现在不好好的吗?以后我们一家子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重活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家人。 秦时月红着眼睛点头再次伸开手抱住女儿和幼子,云破天被撇在一旁孤零零的,他有心上前,但对上秦时月恼恨的眼神又不敢了。 无奈,只能去看同样孤单的云清曜,想在长子这里寻一点安慰。但云清曜正一脸感动的看着秦时月三人,压根没给他这个亲爹一个眼神。 云 破天的心冰凉冰凉的,媳妇儿孩子都生他的气了,那肯定是他做错了! “老二,今日的事情你可有话要说?”云破天看向一旁恨不能被众人忘记的云致远,眼风扫到他那价值不菲的扳指,眼神沉了沉,“岚心和清辞是你的亲侄子侄女,你住在皇上赐给我的元帅府里,却虐待我的儿子女儿?” 云致远赶忙道:“大哥冤枉啊,我真不知道,都是林氏,家中的事情都是林氏管着,我不沾手啊的……” 周景行:“同住一府,连他们没有取暖的炭都不知,可见你对自己的侄子侄女并无丝毫照拂!” 云岚心在心中鼓掌,她身为晚辈,一而再的对上长辈总是不妥,若不说又便宜了他们……如今由广平王开口,效果比她说强上百倍。 “广平王说的没错,若你心中惦记着岚心和清辞,又会如何不知?”云破天冷声道,他从前错的离谱,那就从现在开始改正。 若不然,只怕妻儿都要跟他离心了。 想到那个场景,云破天的语气更加冷然:“林氏是你的妻子、是你女儿的母亲,你也不要开口就将所有事情都推送到林氏头上。” “大郎!” “大哥!” 云老夫人和云致远同时开口,他们都觉得的云岚心跟从前的乖巧沉默不同了,就连云破天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大房这一家子是要彻底跟他们对上了? 两人是真慌了。 “大郎,娘只有你和二郎两个孩子,心里一直盼着你们兄弟好好相处……老二有什么错,你只管教训,可你们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你罚过他还是要做兄弟的啊。” 云岚心冷笑,她这个祖母啊,心里明镜似的,她在京中的好日子、尊荣体面都是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在战场上一刀一剑用命拼出来的。 没有他们,他们什么都不是!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更喜欢二房一家子,如今是见她父亲不再做那个愚孝的儿子,心里着急了,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谈感情了?! 她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云破天。 云破天对她的疼爱毋庸置疑,但每遇到祖母哭天抹泪,总是要后退一步。 若不然,林氏一个商户之女如何敢在这元帅府里兴风作浪,还不是云破天的忍让助长了他们的野心。 她希望父亲这次能清醒些。 “大郎,你们父亲去的早,我 是给人缝补衣服才养大你们兄弟二人的啊……难不成老了老了,还要让我看你们两兄弟分崩离析不成?” 云雪薇紧紧扶着云老夫人的胳膊,心里一阵阵害怕,只觉得二房的天忽然就要塌了。 如今她唯一的指望就是云老夫人了。 “大伯父,请您看在祖母的份儿上宽宥我爹吧,我娘已经被关起来了,若是我爹也……大伯父,薇儿求你了!” 若早知道事情会到如今局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怂恿祖母刁难云岚心的!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是啊,大郎,雪薇这孩子都已经求你了……” “够了!”云破天勃然大怒,“她求我怎么了?她掉几滴眼泪就能抵得过岚心和清辞吃的苦头?瞧瞧她的穿的戴的,再看看岚心和清辞!呵!我倒不知道,我云破天什么时候成为他们二房的长工了?!” 这话说的已是极狠! 云破天此人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动摇!尤其眼前的事情是非黑白清楚的很! 若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他还算什么男人! 他看着云雪薇,“今日是岚心的及笄礼,我原本想过几日再说此事,如今这个场 景,及笄礼是办不成了,那就好好说说你做的事情。” 云破天杀敌不计其数,发怒的时候,身上满是煞气。 云雪薇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大、大伯在、在说什么,雪薇不明白。” “你为何推岚心落水,还四处散播她心仪辰王的谣言?”云破天盯着她,冷声问道。 “我没有!”云雪薇坚决不承认。 辰王做事隐秘,她坚信云破天找不到证据,只要她不承认,以后总能找机会慢慢修复她和大房的关系。 最起码,在她嫁进辰王府之前,她和大房的关系是不能崩的。 至于以后……呵! 她松开云老夫人,跪在云破天面前,一脸受辱后的倔强:“若大伯父生气想要责罚薇儿,薇儿绝无怨言,但薇儿没做过的事情是抵死也不能认!大伯不相信薇儿,薇儿愿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她爬起来朝着桌子角撞了出去! 云岚心大惊,想也没想直接冲出去将云雪薇撞偏了,云雪薇重重跌在地上堪堪避开了桌角,但云岚心却不能及时停下来,整个人就冲着桌子角去了。 屋中桌椅都是实木做成,若撞上尖叫,不死也要伤! “岚心!” 第14章 清修一辈子 危急关头,云破天和周景行同时发力,云破天使出轻功,瞬移五尺,抓住了云夙心的手,往后退去。而周景行则是隔空,将桌子推离三丈远。 瞬息万变,云家所有人内心都震了震。 “心儿,你有没有事!”秦时月急急忙忙走过来,扶住云夙心,上下打量着,满是后怕。 “娘,我没事。”云夙心反应过来,顾不上生死间狂蹦乱跳的心,急忙抓住还想有动作的云雪薇,厉声道,“你要死要活我不管,但是父亲不能背上一个逼死侄女的骂名!你可知,如今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准备攻讦他!你想让整个云家为你陪葬吗?” 她说这话,云致远脸色一僵,老夫人脸上也泛起了急色:“雪薇,你,你不要心急,祖母会为你主持公道,切不可再做那些傻事了!” 云雪薇本想借着这一出让自己洗白,却没想清楚其中所涉利害。 她向来倚仗着云破天庇佑,此时又惊又气,却也没了办法,只坐在地上,绞着帕子哭道:“祖母,孙女冤啊!孙女怎么可能会牺牲整个云家去害姐姐?!他们不由分说就把这个罪名安在孙女的头上,这、这让孙女怎么有脸见人?!” 这 是要反咬一口了? 云破天心中惊怒交加,方才亲闺女差点撞破额角,他就吊着一口气,此时听侄女这么一说,突地生起一腔悲怆和凉意。 这么多年对侄女的爱护相扶,终究养出了这么一个迫害胞姐、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掩下眼底的失望,云破天一甩袖子,冷声道:“云雪薇,你陷害夙心的证据,我这就去查。” 顿了一顿,云破天头一次对亲侄女放下狠话:“但若是真的被我查到了证据,你必须去京郊的尼姑庵清修一辈子!” “大哥!” “大郎!” 听到这话,云致远和老夫人都急了眼。 云雪薇一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云家脸面,将来若能与五皇子联姻,云家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了,看谁还敢笑话云家是小地方来的破落户! 他们心里清楚,云雪薇在害云岚心这事情肯定不清白,若不然大房一家子也不会这么咬着不放。 但若真让他们将云雪薇送进尼姑庵,这些年对云雪薇的栽培可就全白费了! 云夙心也没想到云破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心情复杂,既高兴爹爹看清楚了二房的恶毒,又有些难受,若林素素能早日跟爹爹挑 明二房的事情,大房一家是不是也不会落得那般惨烈境地? 可惜没有如果……但这一世她一定会牢牢护住家人! 周景行一直在留意云岚心,捕捉到她的失落难过,虽然面上无波,眼底却多了一丝怜惜。 云雪薇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深知,以周明煦的手段,应当不会留下证据,但凡事有个万一…… “云雪薇,你若当真问心无愧,为何不敢答应下来?难道你心虚了不成?” 云夙心看出来云雪薇的迟疑,又添了一把柴火。 “夙心,女孩子家家的,纵使雪薇没做错,跟自己伯父立的这个协议,传出去也不好听。”云致远急得满头是汗,偏偏还要装模作样,苦心劝道。 “二叔此言差矣,爹爹去寻找证据,为的就是还她一个清白。若真这么稀里糊涂的不了了之,才是污了堂妹的名声!” 云夙心眯起眼睛,拉长了语调。 “你这丫头,最是牙尖嘴利,我不跟你说!大哥,家和万事兴,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云致远一脸痛心。 云破天冷笑:“我已经下定决心,你不必多说。而且我刚刚所说,也并非同你们商议!” 是一定要彻查到 底的! 这话说得极为犀利,像刀一样扎在云雪薇的身上,她脸色通红、胸膛起伏,云破天在逼她! “大伯,我答应您!但若查出我与此事无关,还请您能治云岚心污蔑之罪!我要她当着满京都的贵女向我赔礼道歉!” 云破天皱眉,他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侄女对自己女儿的恶意! “我答应。”云岚心不会让自己的父亲为难,她看着云雪薇,勾唇,“我等着向你道歉!” 云破天和秦时月脸色都有些难看,当着他们的面,云雪薇都敢如此欺辱云岚心,他们不在京都的这些年里,她的一双儿女还不知过的什么日子。 云夙心见两人脸色不好,以为他们担心查不出来结果,冲着他们安抚一笑。 周明煦手段再高明,只要事情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况且在的他们眼中,她向来蠢笨,也不会用多精密的手段对付她。 云破天召来几个部下,就将查证据这件事吩咐了下去。 “问问那些在荷花湖附近的摊贩,还有当日前来荷花湖的贵客有哪些,可有听到、见到什么异常……” 云破天声音沉着有力,响彻整个厅堂。 云雪薇面色一窒,血液上涌,紧 紧地攥住了手。 心中恨意和得意交织,她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毒。 她仔细回想当日的事情,先不说周明煦的布置,那时她早就忽悠了几个千金小姐为她作证,并且推云夙心下水的时候,旁边根本没人。 周景行纵观全局,一直没开口,这会儿见云破天已经见调查此事的人派了出去,才起身。 他将一纸信笺交给了云破天,说道:“云帅,这是一份目睹云雪薇推云夙心下水的证词,还请云帅过目。” 云夙心眼前一亮,望着周景行,心中划过一丝暖意和酸楚。 原来从这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对她好了吗?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真心…… 云岚心暗暗发誓,日后找到机会定然要报答他! “本宫昨日申时见云家二小姐将云夙心推入湖中。因本宫所处凉亭,竹林掩映,是以云家二小姐未发现本宫……”云破天缓缓念出这番证词,末了声音多了一番喜色,他抬头看向周景行,“王爷,这……” 云雪薇本来还有几分侥幸,听得这证词,脸唰地一下白了。 怎么可能?! 她盯着云破天手里的证词,心中又慌又乱,脱口而出:“这份证言不可信!” 第15章 一同前去伺候佛祖 周景行看了她一眼,淡声说道:“作证人是长公主。” 众人震惊! 云岚心也傻眼了! 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是周景行同父异母的胞姐,有从龙之功,当今圣上对她很是敬重。而且长公主本身人品贵重,朝中最挑剔的御史也挑不出长公主的错处。 有了长公主的证词,云雪薇辩无可辩! 当长公主从不插手朝堂之事,更不会和朝臣往来,如今却愿意为她作证……云岚心看向周景行,心中已经了然。 是周景行。 可上辈子为何……是了,上辈子落水病了许多日,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事情已经再无挽回的地步。 即便周景行有意帮她,也无处下手。 幸好这世,一切都来得及。 云岚心的心情却倏地好起来,视线转到云雪薇的身上,唇边已经带了笑。 尼姑庵?当真是个好去处! “堂妹,你还有何话可说?” 听到是长公主证词的时,云雪薇已经软了半边身子,这会儿更是惊恐交加。 不!她不能去尼姑庵! “祖母!”云雪薇连滚带爬地来到云老夫人身边,抓着她的衣袍下摆哭喊道,“您可要救救孙女啊!尼姑庵那是什么腌臜 之地,孙女要是到了哪里……呜呜呜……孙女还要给祖母尽孝啊……” “雪、雪薇,我苦命的孙女啊……”云老夫人抱着云雪薇,老泪纵横的去看自己的长子,“大郎,雪薇还是个孩子,如今已经知道错了,你就饶她这一次行不行?” 云破天冷声道:“谋害人命,母亲也觉得是小事?做错事情不思悔改,非要证据砸到脸上才知道哭,母亲觉得也是小事?” “可、可她到底是你侄女啊,你向来也疼她的……” 秦时月怒不可遏:“我们疼她,她就能害我们的女儿?如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不如早早送去尼姑庵里,多念念经,这恶毒的性子许是还能掰一掰!” 云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指着云破天的:“你就看你媳妇儿这么顶撞婆母?” “夫人说的哪里不对,还请母亲指出来。” 云破天态度坚决,任凭云老太太说什么都不改口。 云老太太眼前一阵阵发黑,拍着桌子嗷嗷哭起来。 “你们常年不在家,都是老二一家在我面前伺候尽孝,你们哪里是看雪薇不顺眼啊,你们是看我这个老太太不顺眼!” “我年轻轻熬寡养大的儿子啊,如 今娶了媳妇都能指着我鼻子骂了……老爷子啊,你怎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了啊……” 云家花厅一片混乱,嘈杂如闹市。 云岚心冷眼看着哭嚎的云老太太,嘴角撤出淡淡的讥讽。 她的这位好祖母向来偏心,云致远一家做什么都是对的,轮到大方就是什么都错! 哪怕爹爹当年小小年纪就上战场拼杀……她怕是早就忘记了这元帅府的富贵日子都是她爹娘在战场上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 她心中气狠了,刚要开口质问云老太太,她爹爹到底是不是她亲生儿子,却被周景行抢了先。 “老夫人您若是心疼云雪薇,不如一同前去伺候佛祖,也全了你们祖孙的一片情意。” 云老夫人一下滞住,眼泪像是被施了法一样不再往外冒。 所有人都看着她,云老夫人脸上火辣辣地烧。 忽然她眼皮一翻,晕死了过去。 “祖母!” “娘!” 云致远和云雪薇齐齐喊出声,父女二人都傻眼了。 他们还指望云老太太跟大房撕扯,如今人晕了过去,他们怎么办? 云岚心看着眼皮子不停动的云老太太,满脸嘲弄。 她这个祖母最是自私不过,刚刚还哭 着喊着帮云雪薇说话,可一旦涉及到自己,就开始装晕假遁。 云破天是是掌管三军的云帅,还能看不出云老太太在装晕? 但到底是他亲娘。 “将老夫人抬下去好生照顾,另让人去请大夫。” 云雪薇还是被拖着送去庄子后,云致远也灰溜溜的走了。 刚刚还喧闹的花厅瞬间冷清了下来。 云破天满脸愧疚:“夙心,爹对不住你,这及笄之宴本该风光大办……” 秦时月闻言瞪了云破天一眼,复又担心地看着女儿。 云夙心眨了眨眼经,认真道:“爹,娘,大哥,小四,我这个及笄礼能有你们在就已经十分完美了。” 可她越是这样说,云破天几人就越发觉得委屈她,都想着日后定然要好好补偿她。 云破天走到周景行面前:“此次多亏王爷相助,云破天不胜感激,这个恩情云家日后……” 话说了半截,就被周景行摇头含笑打断。 “举手之劳,云帅不必客气。”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锣鼓喧天,接着有随从来报:宫里来的旨意,云家众人去前院接旨。 “传太后懿旨,云氏长女云岚心为体恤将士前线保家卫国,及笄之日,只开家 宴,品性贵重,堪称京都女子典范。哀家心慰之,特赏金银五百两、江南丝绸七匹、景窑烧制瓷器百件、金银首饰百件……” 听着太监宣旨,云家众人面上俱划过一丝喜色,云岚心却哭笑不得。 这懿旨,不是将云老夫人的说辞转了一遍,又全都安在了自己身上吗? 也不知道云老太太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只是不知道太后在深宫之中,是如何知道云家事的?难道又是…… 云岚心的视线飘向周景行,男人恰好也在看她,两人视线在半空中遇到,云岚心心中一惊,匆匆低头避开。 胸口的小鹿,却像是疯了似的乱撞。 云岚心掐着指甲尖,不许自己乱想。 她感激周景行,也……但她绝对不能回应周景行的感情,否则云家怕是又要重蹈前世覆。 即便周景行不是周明煦,她也赌不起。 云岚心心中一片酸涩。 一担担贺礼由占据了小半个庭院,云致远和二房的下人们嫉妒羡慕得眼睛都直了。 大房一片欢喜,云破天和秦时月指挥下人将那些贺礼收入库房封存,这些以后都是要给云岚心做嫁妆的。 外面锣鼓喧天,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 第16章 落毛凤凰不如鸡 “奉皇后娘娘之命,为云家大姑娘送上及笄之礼!“ “奉贵妃娘娘之命,为云家大姑娘送上及笄之礼!” “……” 话音刚落,侍从鱼贯而入,那一箱箱金银珠宝以及瓷器绸缎,瞬间晃花了众人的眼。 鞭炮声、锣鼓声,也像是要凑热闹一般,适时响了起来。 夕阳的红光照在地上,显得云家热热闹闹、喜气异常。 “恭贺云府长女云夙心及笄之礼!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侍从们笑意盈盈,连带着云家众人的心情都喜上云霄。 云夙心被眼前的阵仗给惊住了,目光所及,是父母亲人还有重要的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皆是真心为她高兴。 云岚心眼睛一阵阵发酸。 可真好啊! …… 云家热闹非凡,周景行看云岚心和父母亲人在一起说笑,带着元金悄然离开。 “王爷,您就这么离开了,不跟云小姐打声招呼?而且若非您,宫里也不会有如此阵仗。”元金不理解周景行的做法,嘟囔道,“您这样不行的,总要让云小姐知道您做了什么才行啊。” 要不然,王府猴年马月才能有主母啊! 周景行看了他一眼:“就你心思多。 ” 元金大呼冤枉:“奴才可是一心为了王爷,而且王爷都为了云小姐去求长公主了……如今事情都成了,却悄悄走了。” 周景行笑了笑,手里的扇子在元金头上敲了一下:“回府!” 其实当日看到云雪薇推云岚心下水的人并非长公主,而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可一个丫鬟的证词哪里有当朝长公主的有分量? 所以周景行特意去求了长公主,好一番痴缠,长公主才同意写了那份证词。 他做这些不是要她的感激,而是希望她能过的好。 她若能日日如此时这般开心,就算不知道他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 云岚心在及笄之礼出尽风头,有人欢喜有人忧。 周明煦坐在书桌前,表情平静,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时是怒极。 百兽园伏击云清曜失败,远指望在云岚心身上找补回来,没想到他还没开始动作,她就已经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如今连宫里的太后和诸位娘娘都为云岚心送了贺礼看,若他再出手,难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此时,他竟然拿云家无可奈何了。 “宫中如何得知今日是云岚心的及笄礼?”周明煦沉声问。 韩武道:“回王爷,听说是长公主往宫里递的消息 。” “长公主?”周明煦惊讶,“云岚心何时得了姑姑的青眼?” 话音刚落,外面伺候的人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 周明煦眸子一沉:“何事惊慌?” “王爷,云家调查云家大小姐落水的事情,将雪薇小姐牵扯了进来,后有长公主证词做实了雪薇小姐谋害嫡姐的罪名,如今雪薇小姐已经被云帅送到了尼姑庵!” “什么?!”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周明煦一下惊得站起,脸色难看异常。 随后周明煦便从下人叙述中得知,云雪薇是被绑着出府的,她是趁乱他送信,期望他来营救。 完整件事后,周明煦脸色明明灭灭,突然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的杯盏碗碟全都挥扫在地。 “乒乒乓乓”,一地碎片。 府里的人纷纷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蠢货!” 周明煦骂道,一时也说不出心里是遗憾还是震怒。 他眸子中满是阴鸷,复又将韩武召近,耳提面命了一番。 云夙心,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翌日一大早,云清矅就来找云夙心。 “妹妹说的没错,那个柳如烟果然有问题。我派去盯着的人说,柳如烟进入那个土财主家,当晚上就被人救了出去。” “营救她的人最后进了辰 王府!” “果然是周明煦的人! 云岚心放下手里的毛笔,打量着自己新写的大字,笑道:“柳如烟是周明煦特意训练出来的,当一个土财主的小妾岂不是可惜了?进不了云府,可以进其他府啊。” 依照她对周明煦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浪费这么好的一枚棋子。 “虽然我们这次破了周明煦的局面,但大哥知道这其中的侥幸成分有多少。日后,大哥在外行走,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云清曜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你要做什么不要瞒着大哥,不管你做什么,大哥都永远支持你!” 虽短短几日,云清曜对于自己妹妹的看法却有了颠覆性的变化。 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之前受了委屈质只敢偷着抹眼泪的人,就已经变得如此沉稳聪慧。 云清曜为这样的妹妹骄傲,但也很心疼。 没有一种经验是白得的,想来他和爹娘都不在京中,妹妹的日子过的格外艰难。 “岚心,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大哥都会支持你!” 云岚心眨了眨眼:“若我要杀人呢?” 云清曜刚要笑她小孩子心性什么话都说,可对上云岚心沉沉的眸子,他忽然意识到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他看着云岚 心,眼中带着询问。 云岚心眼神坚定,始终不躲不闪。 云清曜就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妹妹像是变了个性子。 但只要她是云岚心,是他们大房的掌上明珠,其他都不重要! “有大哥在,轮不到你杀人。” 他会在岚心出手前,先取了对方性命! 云岚心眼眶发烫,大哥总是这样无条件的宠着她、相信她。 可这样好的大哥,前世却被害的那么惨…… 收拾好院子里的东西,云岚心和云清曜一起去前厅用饭。 这是云家的规矩,多年向来如此。 他们过去的时候,下人正在汇报云雪薇到了尼姑庵里的情况。 “老夫人,已经按您说的进行打点,云雪薇小姐到了尼姑庵是十分伤心,但现在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了。” “虽然没有好的房间,但是也收拾了柴房边的一间小屋给小姐住,就是尼姑们平日里吃的粗茶淡饭……“ 云老夫人听到这儿,又忍不住以帕拭泪,柴房旁的小屋,终日烟熏火燎的,冬凉夏热,哪是人住的地方? “我的心肝儿啊,可是痛死祖母了!就让祖母随你一同去了吧! “可需要我送祖母一程?” 云岚心站在门口,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第17章 断了活路 云老太太的哭嚎陡然一停。 送一程? 这话听着有杀气。 她摁了摁眼角,哽咽道:“岚心啊,你最是乖巧懂事,这次怎么就非要制你堂妹于死地呢?雪薇也是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如今去了尼姑庵,她如何受得了?!” 云岚心眨了眨眼:“祖母放心,京中许多犯错的女眷都是送去那座尼姑庵,什么夫人郡主也是有的,没道理人家受得了,堂妹受不住?” “祖母还是不要太小瞧堂妹了。” 难不成云雪薇比大家夫人和皇家郡主还娇贵? “这……”老夫人颓唐地靠在了椅背上,喃喃道,“那、那就再给她送些银两……” “娘,快别说了,给那些人送钱,也是白搭。”云致远眉心拧起一道褶,大口往嘴里送着菜,“雪薇到那里,有什么就自己受着吧。等大哥哪天心情好了,再求求情看能不能放回来吧。” 妻女接连受难,云致远一肚子气。 “二叔的话不对。”云夙心猝然扬起眉,冷声道,“父亲为云破军统帅,最是守诺,既然说了要将堂妹送去尼姑庵,那就绝不会改口。若那般容易出尔反尔,以后如何统帅三军?” “而且,这也是堂妹亲口 允诺的,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二叔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致远说不过云岚心,冷哼一声继续埋头刨饭。 云岚心对上云致远,完胜。 云清曜在一旁暗自发笑,云清辞这个小萌娃则是暗自给云夙心竖起了大拇指。 饭厅刚消停了没多会儿,就听外面一声怒斥,众人抬头看的时候,一个下人被踢了进来。 云破天也脸色铁青的从外面进来。 云老夫人皱眉,“自从你们回来,这个家里就没消停过,说吧,这又是怎么了?” 云岚心撇撇嘴,祖母的心偏的没边了,都没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先怪罪上她爹爹了! 云破天朝云老夫人一拱手,说道:“儿子在排查府中奸细时,竟然抓到了一个蛀虫,事关家中中馈,必须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才是。” 云致远脸色一白,暗暗看向云老太太,拼命使眼色。 云老太太就明白过来了,皱眉道:“今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敲打两句就算了。” 云致远也道:“是啊大哥,咱们府里向来待下人宽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传出去该有人说咱们苛待下人了。” 若是从前,有 了云老太太和云致远的说辞,云破天说不得还真不追究了。 可如今他不会了。 疼爱的亲侄女都发落了,一个下人又如何发落不得了? “今日府内上下盘查,我竟发现这个贱种竟然伙同外面,将府中的闲职明码标价卖出去,自己从中拿回扣,一时不知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了府上!“ 说着,云破天用力踢踹了那个下人一脚,踢得他“哎哟”一声,在地上直打滚。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人朝着云致远的方向看过去:“二老爷,救救小的……” 云致远眼皮一跳,不得不站起来道:“大哥,这人是我招进府的,平日里也十分勤快。估计这次是猪油蒙了心,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 闻言,云夙心轻嗤一声。 他这二叔可真是张了一张好嘴,三言两语就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这人的一杯踢进来的时候,她就认出了他。 这人是云致远的心腹! 二叔跟周明煦暗中勾结时,他也没少出力。 思及至此,她开口道:“放过他?二叔莫不是在说笑?此人将府内差事卖出去,焉知不会招来包藏祸心的坏人?祖母年迈,万 一被这些坏人害了,二叔可担当的起?” “我……” “还有一点,父亲乃是的云破军统帅,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性命,万一混进敌国奸细……二叔此行可就是叛国了!” “叛国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大房固然会倒霉,可作为至亲的二叔和祖母也是一个都跑不掉!” 此言一出,云致远和老夫人顿时满眼惊惧,地下的仆人更是抖得像个筛糠一样。 云夙心轻呼一口气,重新落座。 鞭子不抽到自己身上,又怎么会觉得疼呢? 云破天提鞭狠狠抽了那人一记,怒斥道:“岚心说的没错,原是想当小贼处理了,如今看来倒是要好好审一审,看是否被敌国奸细收买了!但凡查出,决不轻饶!“ 云夙心闻言,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虽然爹爹在处理云雪薇的事情上,态度十分坚定,但她还是担心他会顾念亲情,将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如今她是真的放心了。 云致远怎么都没想到云破天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他的牙齿,将他这些年悉心栽培的势力悉数摧毁。 此时他又气又恨,偏偏不能说什么,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云老夫人也着急 ,她害怕被株连九族,但看云致远被云破天大刀阔斧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又十分的不痛快。 原先林氏掌管中馈时,老夫人也从中贪了不少东西,要不然就云破天给的那点银子,哪里够她流水一样的开销。 所以不仅是秦时月的嫁妆,就连卖府里闲职的事情,她都是分了一杯羹的。 如今是把她的财路都给断了,这让她如何不着急?! 她拼命给云致远使眼色,可云致远这会儿自顾不暇,压根没看到。 两人各怀鬼胎,各是各的焦急,但是云破天雷厉风行,压根不给他们说话狡辩的机会。 “儿子还要审问奸细,就不陪娘用饭了。” 说罢,云破天拎着那个被抽出学的下人离开了。 云老夫人看了看桌上的美味佳肴,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倒是云岚心心情甚好,用小勺盛起汤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这还只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吃完饭,云岚心扶着秦时月要走,却被云致远拦住了去路。 “大嫂,我知道林氏错的离谱,但还是想求你饶过她这一次。我岳母就这么一个女儿,是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若是知道她被关起来,只怕她会扛不住……” 第18章 掌管中馈 一直不曾开口的秦时月忽然道:“岚心也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 云岚心看向冷着脸的娘亲,心中一阵酸楚。 对上祖母,娘亲天然处于弱势地位,若是老太太再装晕什么的,娘亲就会落得一个不孝的恶名,于她的名声也有碍。 再就是顾忌着爹爹那边,有些话爹爹可以说,娘亲却不能。 这会儿二叔如此厚颜无耻,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林氏是林家的宝贝,难道我的岚心就是路边的野草?二弟到底是岚心的亲叔叔,说出这话就不怕寒了你大哥的心?” 林致远没想到秦时月如此强势,讪讪道:“我、我也是关心岳母……大嫂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究竟是我疾言厉色,还是二弟你脑子糊涂?不如等你大哥将那买卖府中差事的奴才审完了再论一论这件事。” 林致远脸色一白,差点将这茬忘了。 眼见着最疼爱的小儿子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云老夫人忍不住了:“说来说去,都是那林氏贪财,老大媳妇儿你放心,日后我定然会严加管教她,断不能再让她再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来!” “娘要如何管教?”秦时月 问道。 军中向来赏罚分明,但因为对方是她的婆母,所以秦时月才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 云岚心在桌下摇了摇秦时月的手,有些话她娘不能说,就让她来说吧。 反正她现在的彪悍名声也已经传了出去。 “祖母,我知道您是心疼二婶,但是二婶伙同自己兄弟,盗取娘亲的嫁妆,得到好处的手二婶的兄弟,可背负污名的却是祖母和二叔啊!” 云老太太脱口而出:“她做下的事情,与我和你二叔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乱说话!” “当然有关系啊,我娘常年镇守边关,二婶侍奉在您跟前,万一今日的丑事传出去,保不齐就有人说是您纵容二婶盗窃儿媳嫁妆呢……再不然也有可能说是二叔惦记自己兄长的财产。” “您说真这样的话,云家还有什么好名声?祖母日后如何在人前说话?家中女儿还能嫁给好人家?儿郎还能娶到好娘子?” “祖母在京都这么多年了,最是清楚那些大户人家最看中门风规矩的吗?” 云老夫人磕磕巴巴道:“你、你婶一时糊涂……她也……” “祖母还能一家家登门去解释?就算解释了,人 家能相信?指不定背后说您包庇犯错的儿媳,治家不严呢。” 一句一句话,全戳在了云老夫人的肺管子上。 眼见云老夫人也在云岚心面前碰了钉子,云致远神情一窒,脑子里飘过一个声音。 彻底完了! 秦时月眉眼弯弯,方才的郁气一扫而空。 她现在才知道她的女儿如此聪慧,竟然能不动声色之间让向来喜欢胡搅难缠的云老太太无话可说,就连一肚子鬼心眼的云致远这会儿也老实了。 云清曜也惊讶于云岚心的机敏,他压住嘴角的笑,上前一步道:“祖母,越是大户人家越是看中家风,二婶贪墨我娘的嫁妆,如今已经不适合再管着府中中馈了。” 云老太太只恨自己没能早早晕死过去,临时不管中馈,她以后花银子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得肆意了。 她掀起一层层褶皱起来的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闪不甘心。 “你们……好的很啊!” 云致远也不甘心林氏没了管家权,笑道:“大侄子的话有道理,你二婶的确不再适合管家,可大嫂在京都待不了多少时日啊……总不能劳累你祖母一把年纪还要操心家里上上下下?” “万 一将你祖母累出个好歹来,可就是大不孝了!” 云老太太眼睛一亮,捂着头道:“我都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可是操不了那么多心……哎,这头疼的厉害呢!” 云岚心叹气:“祖母年迈,肯定不能如此劳累,我娘日后也要返回边疆不可能长期打理府中事物,但若让二婶继续管家……” 她看了看眼睛的两起来的云老太太和云致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摊摊手叹气:“既如此,也就只有我辛苦一些了。” “不行!” 云老太太和云致远异口同声的否认。 且不说云岚心落一次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牙尖嘴利,只说越过他们这些长辈将府中中馈交到一个孩子手上他们就不愿意。 难不成日后他们想用钱了还要云岚心同意? 想到那个场景,云老太太脸都绿了。 “我觉得可以。”云清曜淡淡道,“世家大族的小姐都是从小跟着主母学习管理家中事物,原本岚心应该早早开始学了……不过二婶出身商贾考虑不这么长远也不怪她,好在岚心聪慧,从现在开始也无妨。” 云致远看向云老太太,云老太太嗫嚅道:“可岚心还是 个孩子,万一出什么纰漏……” 秦时月忽然开口:“若当真出了纰漏,就用我的嫁妆添补,贴给我自己的女儿,总比被人偷着拿去卖了强。” 云岚心眨了眨眼经,她娘是真的气坏了,是一点也不打.打算给祖母和二房留着脸面了。 也是,他们自己先不要脸的。 云致远脸色铁青,可林氏的事情铁板钉钉,辩无可辩。 云老太太也傻眼了,早知道她就不说自己头疼了。 两人惨白,胡乱找了理由匆匆离开,云岚心看着娘亲和哥哥,弯了弯眉眼。 云破天处置完下人回来,听了这事也不禁一乐。 “以前是爹爹对你关心不够,日后谁敢欺负爹爹的岚心,爹爹就与他拼命!” 云破天摸一摸女儿的头发,手伸到一半才想起她的女儿已经不是曾经的奶团子了。 他忽然有些失落:“岚心都长成大姑娘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长大了。 云岚心抱住云破天的胳膊摇晃:“我永远是爹爹的小棉袄!” “好、好。” 没了添堵的人,一家人快快活活的吃了一顿饭。 翌日,皇帝下旨召见云破天和秦时月回宫述职。 第19章 鸿门宴 云夙心此时也有些喜出望外,眼珠一转,故意说道:“王爷,我正打算前去长公主宫中,答谢她昔日的帮助。王爷若无事的话,不如跟我一同前去?” 这倒是她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 周景行俊眉一扬,含笑应下。 随后,他眼神微深,看了宫人一眼,道:“这去往公主府的路,未免远了一些。” “回王爷的话!云小姐乃是第一次入宫,长公主殿下特意让奴婢带她悄悄走后花园旁一过,以领略皇庭风光。“宫人战战兢兢,却仍是不卑不亢答道。 听闻此言,云夙心倒是起了一丝兴味。 宫人说得没错,这条路确实会途经后花园。 理由如此滴水不漏,在周景行随同的情况下都敢继续计划,要么她说的是真的,要么她背后的人有恃无恐。 真是让人期待呢。 周景行眸中墨色上涌,却也没说什么,而是走到云夙心身边,抬手,示意她先行。 两人并排往前走去,走着走着,若说之前还是怀着些兴趣跟随宫女,现在云夙心只觉面上发热,心像是小蛇一圈一圈地游走,焦躁难安。 虽然周景行没说什么,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但 是云夙心莫名知道,他知晓着她的所有动向。 有的人,光是存在此地,无需动作,就已经向周围散发出全部气场。 周景行此时似是也察觉到云夙心心中的异样,此时摇头一哂,正色道:“抱歉,忘了你还不习惯待在我身边。” 说着,只一瞬,云夙心便觉得方才感受到的那股奇异氛围消失无踪。 心中的焦躁像是如蒙甘霖,瞬时得到缓解。 云夙心垂下头,低声道了一声谢,一时也顾不得理会心头的七上八下,急忙跟上前方宫人的步伐。 身后,周景行似是发出了一记清冽的笑声,如泉水叮咚,声声滋润内心焦土。 此时,金銮殿上朝会结束,一行人陆续走出。云破天决定在一边的长亭歇息,等待女儿归来。 只是不想,一家人刚落座,就有不识眼色的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云帅,在下为之前冒犯云夙心小姐,以及管家戕害云少帅一事,来赔罪道歉了。”周明煦上前,躬身施以一礼。 别说云清曜面露怒色,就连秦时月眼中也是划过一丝不忿。 猫哭耗子,假慈悲! 但是面上,云破天依然假模假式扶住周明煦,面露惶恐: “五皇子,使不得使不得!” 不过说完,见周明煦起身,他却是也不再搭腔,让周明煦一下也难以将话题继续下去。 周明煦只当云破天还在为之前的“无心之举”而愤慨,于是更做足了功夫。 “在下已送赔罪之礼前往云府,相信对秦夫人执掌中馈也有益。“ 听到这话,云家众人脸色一变。云破天神色复杂地看了周明煦一眼,接着冷声道:“想不到五皇子的消息如此灵通!” 周明煦面上一僵,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对云府的关注。 “请云帅见谅,我也只是猜测。云帅每年春季回京述职,都会待一段时间。之前听闻林氏不贤,所以才想执掌中馈之事,也只有秦夫人当得起了。” 一席话,既圆了方才的说法,又不动声色地将秦时月高捧一把,如此口才,倒是让云破天又惊又生出一抹忌惮。 于是,他忽的一甩衣袖,向周明煦辞别,高声道:“殿下,本人身为将帅,不宜与您过多接触,请原谅,微臣这就将携家眷离开了。” 见其它皇子也不时朝这边张望,五皇子面色讷讷,眼中划过一丝暗恨,一时也不好过多挽 留。 等云家人一席人浩浩荡荡离去,五皇子直起身,唇边拧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现在对他爱答不理,过了今天,有的是你求我的机会! 在五皇子心心念念的云夙心那里,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后花园园中,有周景行带路,宫女也告辞消失了。 云夙心此生还是第一次与周景行单独相见,一时竟是手脚无处安放,面上佯作无事,踽踽独行。 园里花团锦簇,清香扑鼻,一阵微风吹过,接着竟是有一只粉蝶落在了云夙心的肩头。 周景行一近乎屏住呼吸,深怕一个举动,惊扰了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 可是,还是被有心人士破坏了。 “见过王爷,来者可是云家大小姐云夙心?”一句含笑的声音响起,却是让在场的两个人心中都是一凛。 云夙心费了很大的劲才促使自己安然转过身回话,没有去掐死眼前的令妃娘娘! 令妃,五皇子的生母,面慈心歹,在坑害云家和让当时的”自己“堕胎一事上没少出力。 甚至可以说,她就是周明煦的影子,明里暗里做出许多肮脏事,只为在周明煦争权路上助力! 此时出现在此地,一切都已明 了,一场鸿门宴等着她呢。 令妃此时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云夙心,看到她倨傲的双眸,心中本能地划过一丝不喜。 但是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她浅笑道:“云小姐看着就让人喜欢,择时不如撞日,不如与我到长亭内品茗赏花?“ 接着,她似是极为歉疚地看了一眼周景行,说道:“请王爷恕罪,长亭内还有几个贵女千金,不太方便相见,您看……?” 周景行却似置若未闻,只眼神瞅着云夙心。见她全无惧色,甚至面上还扮起一分向往,便知晓她已有了主意,说道:“我去圆心湖转转,好了之后叫我,我带你去会见长公主。” 听到这话,令妃不以为意,云夙心眼中却突然闪过一抹星光。 多年的陪伴已经令她敏感地察觉到周景行话中的深意。 周景行的意思是,他就在附近不远,是能听到里面的任何异常响动的。 也就是说,如果到时候她见状况不对,摔杯示意,他是能赶来相助的! 云夙心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提裙跟着令妃走向长亭,远远望着,倒是看见了几个熟人。 心中冷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你们尝一尝暗害人的恶果! 第20章 下毒 “夙心,这是皇上的爱女嘉宁公主。这是本宫母族一系的子女,萧若若,”令妃向云夙心介绍给两人。 云夙心施以一礼,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心下一冷。 萧若若素衣环佩,温柔还以一礼,目及同样素寡的服饰,露出一丝鄙夷,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哼,这就是之前缠着明煦哥哥的小狐狸精?”嘉宁公主轻嗤一声,目光放肆地打量着云夙心。 这两人,皆跟周明煦走得很近。 萧若若面上温柔,心思歹毒,上辈子逼“自己”自扇巴掌,跪地求饶,帮着云雪薇,最终飞上枝头变凤凰。 至于嘉宁公主,是她们中年龄最小的,堪堪是个孩子,手段残忍,前世最爱看“自己”跪爬针毡,有个词正好形容,天生怀种! 明明心里恨得血液沸腾,面上云夙心却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令妃娘娘,小女子出于礼节,来拜访公主和千金,不想却遭到此等奚落,是何道理?恕我冒昧,不若尽早让王爷带我去拜见长公主吧。” 还没等令妃回话,嘉宁公主就已经惊呼道:“哪个王爷?!” 见令妃给她使了个眼色,嘉宁公主一下乱了阵脚,慌忙站起:“是皇叔?” 不管她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在 一开始就有了缺口。 云夙心垂下眼睫,神色微嘲。 有趣,前世嘉宁公主可是最怕周景行的。 “没事,公主,王爷现在在圆心湖游逛,我们就在这吃茶闲聊,不会惊扰他的。”还是令妃先稳下来,温婉说道,“夙心,就像我上面说的,只是寻常茶会,还请别拂了我的面子。” 见推脱不掉,云夙心心念急转,视线扫过桌上的茶盏和被稳住情绪的公主,心中多了丝警惕。 如果不出她所料,这次的阴谋主角就是这两个了。 果然,令妃又带笑朝她看来,耐心诱导道:“夙心,本宫这手昨日给皇上绣帕子时一时劳累,手酸肩麻的,不能为你倒茶了,还请自便。” 云夙心已对诡计了然,嘴角微勾,却也乖顺地“喏”了一声,拾起茶壶,往茶盏里倒茶。 只是茶壶入手时,一时手滑,云夙心不得不用两手托住茶壶。 “真是粗鲁愚笨!” 这时,嘉宁公主骂了一声,又大.大咧咧地伸手将茶盏递过来:“喂,小狐狸精,也给我倒一杯。” 云夙心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得意骄纵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带着几乎没有的怜悯看了她一眼。 这孩子,被人当枪使还那么高兴呢。 手被茶 壶利处一刮,云夙心手心一痛,给她倒上茶。 接着,她眸色一沉,将茶壶推给萧若若,淡笑道:“不好意思,我落入湖中时也伤了手,接下来还请你代劳。” 萧若若眼神闪了闪,求助性地看了令妃一眼,后者却点了点头。 接着几人一时相处也算是和谐,各自拿着一杯茶慢慢品着,只令妃不时转换身子,去看周围的景色。 云夙心掐住自己的手心,心下也一时有些凝重。 看这个时间,如果是约好的,那人也快来了。 茶壶又倒了几次水,有萧若若倒的,也有云夙心倒的茶,令妃眼神几转,最终眸光突然升起一抹亮色。 旋即,她飞快转过身来,一把攥起从刚才就挠痒的公主的手,故作惊恐道:“公主,您怎么了?手上怎么起了红疹?”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亭外的人听到,却传不到圆心湖区。 云夙心心下暗笑,佯装惊慌地一下站起,碰落了一只青瓷杯子。 外面喧闹声阵阵,很快,身着龙袍、佩戴香囊的皇帝就大步踏入亭中。 他一来,威严的视线就扫过亭里的众人,沉声道:“嘉宁怎么回事?” 此时嘉宁公主哭哭啼啼地投入皇帝怀中,将自己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红 疹的胳膊给他看:“呜呜父王,儿臣就是喝了那个小贱人给儿臣倒的茶,才起了这么多疹子!她一定在茶里给儿臣下了毒!” 这样的说辞,让云夙心都不禁暗赞了一声妙。 嘉宁公主小小年纪,虽然并不知道身旁的人都是想要坑害她,但是也本能地将最深的恶意投到她的身上。 众矢之的,云夙心翩翩起身,跪下,沉声道:“陛下,臣女冤枉!臣女绝不可能给公主下毒!” “哦?你可有证据?”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夙心,说道。 “陛下,虽然臣妾也想相信夙心小姐,但是她来之前,这壶茶我们喝一个时辰了都没什么事,她来之后,短短一刻钟,就……”令妃面上诚惶诚恐,说到最后也不禁掩帕抽泣。 这时,连萧若若也怯怯地帮腔道:“陛下,臣女隐约看见,刚刚云夙心倒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落入公主的茶盏里……“ 这时,云夙心却突然伏地行了个大礼,说道:“请陛下恕罪!” “!”这一下,旁边使坏的三人都惊了。 这,这是什么展开?还没陷害呢,这替罪羊就自己揽下罪责了? 却见云夙心扬起带血的手,急快地说道:“陛下,方才倒茶时,臣女不小心割破了手,是以 最后几轮臣女不敢再为公主倒茶,恐沾了血腥味。所以,皇上明察,只要察看公主茶盏中是否有血腥味,便知是否因臣女倒茶下药而导致中毒!” 这话一出,令妃变了脸色,萧若若的脸一下白无血色。 她们本是想污蔑云夙心,却不想因萧若若一句话,画蛇添足。 如此,不仅无法证明是云夙心下的毒,还让最后倒茶的萧若若担了这个罪名! 皇帝听到这话,忙令侍卫去察看杯盏,发现云夙心的杯子里确实弥漫着血腥味,而公主的茶盏里清清淡淡。 同样的一壶茶,不可能是茶的问题,只可能是倒茶人做了手脚。 而茶水轮换,公主中毒的时间不会太长,只可能是最后倒茶的萧若若下的毒! “陛下,陛下息怒……”令妃心中暗暗叫苦,急忙跪下求饶,一旁的萧若若也跟着跪下磕头。 本来空口污蔑云夙心,她不知鸳鸯壶的底细,百口莫辩,定会被重罚。 谁能想到云夙心还留了一手! 可皇帝已是极为震怒,他本就对令妃无甚情谊,而这萧若若又是她母族的人,谁借她的胆给公主下毒?! “令妃,这就是你调教的好外甥女?!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说着,皇帝一脚踹向地上的令妃。 第21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上,臣妾冤枉啊!云夙心黄口小儿,信口雌黄,臣妾怎么会让自己的亲外甥女毒害公主!”令妃叫着,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哭花,扑在了皇帝脚下。 “皇上,这毒发作的时间不确定,云夙心也有嫌疑,不能光信她的话呀!”令妃此时也不管不顾了,一心拉云夙心下水,“一定要严刑拷打,问出真相!” 只要继续拖下去,等到明煦在宫外散布传言,一定能让云破天惊慌求上门来! 云夙心低头咬牙,攥紧了手。 看来这事,即使能摆脱嫌疑也得染得一身腥…… 周明煦,令妃,好心计。 只是,爹爹要是知晓了她被囿于宫中的消息,是否会心急则乱,被有心人利用? “臣作证,云夙心跟此事并无半点关系。”正在云夙心心头一片焦躁时,一个醇厚的男声响起,霎时,像是一缕清风荡平了波澜。 “皇、皇叔?”公主惊声出口,接着捧起自己的手朝皇帝的方向躲了躲。 皇帝见到周景行,紧皱的眉心略微舒缓,问道:“景行,你有何说法?” 周景行如利刃一般的目光直直刺向令妃,带着一丝讥诮说道:“云夙心本来是要面见长公主,却被宫女引入后花园,适才臣去打听 了下,长公主并未令过宫女带云夙心去周围游览。而那个宫女,猜猜是谁麾下的?” 数道目光如利剑般射来,令妃眼中划过一丝绝望。 完了。 “正是令妃宫中的。”周景行轻飘飘扬起一句话,瞬时将此次事件盖章定论。 皇帝眼中一时疑云四起,看着令妃,那神情像是要将她和背后之人如苍蝇一般掐死。 云夙心一时长出一口气,看着周景行,眼中现起一抹感激。 为何今世,他也一如以往,为她荡平前路异己? 心中的某颗种子似乎发了芽,但却被云夙心强行忽略了。 令妃的手颤抖着,她知晓如果真的被定下谋害公主的罪证,那么不光她完了,连煦儿也会—— “啪!”令妃突然狠狠抽了一旁双目无神的萧若若一耳光,“萧若若!本宫对你视如亲女,你是何时买通本宫的宫女,布下此局,谋害公主?!” 萧若若一时难以置信,目光触及姨母眼中的狠色时,心中一抖,霎时手脚冰凉。 “我、我……”萧若若诺诺而言,泪流满面。 姨母,姨母这是要放弃她了吗? 萧若若一边哭,一边捂着自己的脸慢慢站起来,突地目露狠色:“是的!我在姨母身边,嘉宁 公主嫌我身份低微,一直将我当个牲畜一般侮辱打骂!我,我早就受不了了!“ 云夙心在一旁目露轻嘲,却是感到一阵畅快至极! 上辈子,她们三个联手将云家碾落成泥,如今她们狗咬狗,作茧自缚,恶报已到! 皇帝闻言,已是被气得不轻。 天子脚下,后宫深院,竟然还有这等不长眼的谋害公主? “将这个人拉下去重大七十大板,充入官窑!至于令妃,管下不严,责令在浮池宫中闭门思过两个月。五皇子对亲妹少有过问,令公主遭到毒害,罚俸禄三个月,抄佛经百遍!“皇帝一席话,雷霆万钧。 听到对周明煦的惩罚,嘉宁公主一时间肝胆俱裂:“父王!您罚儿臣可以,别罚明煦哥哥呀……” 皇帝此时被吵得头疼,看着素来宠爱的嘉宁,一时也冷了脸:”嘉宁你私行不慎,交友不佳,也罚你抄《女德》《女戒》数十遍,并让宫中教习嬷嬷好好管教。“ 若说刚才嘉宁还只是撒娇哭惨,此时却是吓得马上噤声。 教习嬷嬷,她才从她的魔爪中逃出来啊! 此时皇帝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不吵不闹静心听旨的云夙心身上,划过一丝满意之色,表彰道:“云氏之女受人陷 害,仍以智化敌,赏一百金银,绸缎百匹,另有恩遇,在宫中遇到妃嫔贵人等无需下跪。“ 云夙心眼睛一瞬睁大,心中激荡不平,忙接旨谢恩。 旁边的周景行听到这话,一直板着的脸上才流露出一抹几不可闻的愉悦。 一旁的令妃和公主早已瘫倒在地,旁边还有萧若若被拖下去的血迹,她们一时目光涣散,想来已是被厄运吓懵了圈。 云夙心对此却只是还嫌不够。 这算什么,跟当初她们对云家的磋磨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以后,她会一笔笔,从她们身上讨要回来。 另一边,五皇子在王府中左等右等,都不见皇宫中有消息传来,不禁有些着急。 片刻功夫,突然有人来报,说公主已然中毒。 听到这话,周明煦脸上冒出一抹喜色。 事情按他预想的那样展开了,那么现在只要等云破天上门为云夙心求情就好! 可随后,又有人来信:“王爷,不好了,萧若若被拉入官窑,令妃娘娘被禁足了!” “你说什么?!”周明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紧随其后,一名太监前来宣布皇帝的旨意。 变故陡生,周明煦感觉自己如坠云端,连怎么领的旨也不知道, 只隐隐听着太监说父王要罚他三个月俸禄。 两眼一花,周明煦跪坐在地上,握着圣旨的手止不住颤抖。 怎么会这样?! 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两耳光,周明煦晕头转向,心像被车轮碾过一般疼痛。 他那周全的计划怎会变成这样?说好的陷害云夙心,让云破天求着自己迎娶云夙心呢? 这时,又有下人颤着声音说道:“王、王爷,下面都传开了,有那命如草芥的小贱种传唱,说,说’五皇子赔了夫人又折兵,爱人失德当尼姑,母妃妙计罚俸禄‘——啊!” 下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明煦一个碗碟砸晕过去。 周明煦两眼发红,面如鬼煞,疯了似的将房间里的东西尽数挥落:“滚!滚啊!你们这些狗奴才!” 当房间一片狼藉,在某个瞬间,眼中满是红血丝的周明煦喋血赌咒:云夙心,本王若是娶不到你誓不为人! “阿嚏——”此时宫中的云夙心打了一个喷嚏,莫名感觉身上有股凉意。 一旁的周景行见状,急忙令元金拿来崭新的外衣给云夙心披上。 云夙心披上了外衣,感觉身上和心中都暖暖的,一时却不禁有些忸怩,启唇:“王爷,这次多亏了你,还不知怎么谢你呢。” 第22章 飞往边域 周景行眼神一动,看着云夙心,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对付这些奸人,如有需要可由我代劳,莫脏了自己的手。“ 云夙心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前世今生,一下串联起来。 似乎在以往,他也一直默默地帮“自己”处理好前路的阻碍。 莫非……? 一想到周景行重生的可能,云夙心急忙摇了摇头,将这个古怪想法甩出脑海。 于是在周景行看来,眼前便是云夙心的可爱表现,不禁莞尔。 “就当是我对云帅保家卫国的感激,不必介怀。” 此言一出,云夙心脑海中“轰”的一声起了一片彩云。 自己刚刚完全是自作多情! 察觉到云夙心懊恼的情绪,周景行眼中漾起浅浅的笑意。 等两人走到长公主府邸,因为提前打了招呼,长公主已经备下黄酒艾叶,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宫女就挥洒沾了酒的艾叶为他们接风洗尘。 云夙心不觉感到有些亲切,长公主殿下,上辈子也是在这宫中,唯一对她抱有善意的人了。 “参见长公主殿下,多谢为臣女作证,使得真相水落石出。”云夙心跪下,由衷地表达出谢意。 高座上的长公主 ,不怒自威,长发高高挽起,清秀的脸庞上此时漾起一抹欣悦,说道:“不碍事,快快请起。” 身边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历经岁月的长公主一看就知道。由于她是景行重视的人,也因看着云夙心莫名地喜欢,此时她不禁展颜道:“以后,可以常来宫中。” 云夙心一震,眼中不觉起了一分涩意,连忙应声作答。 一如从前,在外人看来冷漠无情的长公主,一下就接纳了她。 旁边周景行看着自己最重视的两个女子交好,一时心下也怡然自得。 这时长公主又问道:“云帅之女,日后必定大有所为。本宫这里正好有可教习的良师,不知你愿不愿意来我这里笃学?” 云夙心一惊,有些不明所以。 长公主一直对谁都是淡淡的,上辈子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进展迅速。 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在说,这么重要的帮助,即使不宜接受也不可马虎! “夙心,你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吧。” 说着,长公主看向周景行。 周景行眸光闪过一丝笑意,莫名笃定,她会答应的。 等云夙心懵懵懂懂回到家中,就听到母亲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林氏,这个账面如何对不上?” 林氏身子一抖,也不敢多加隐瞒,哭丧着脸嗫嚅道:”这、这一定是原先的管家作祟,现在下人都会报账,我会协助您重新修订的……“ 秦时月合上账本,佯作讶异地看着林氏,上嘴唇下嘴唇一碰道:“如此甚好,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从前的管账,之前空缺的账目就从你的月钱上扣,如何?” 身子又打了个颤,林氏此时笑着比哭着还难看。 可她别无她法,别说银子了,本来她就是戴罪之身,刚从柴房放出来,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为好。 于是她又抬起头,腆着脸巴结地笑着麻利应了下来。 云夙心此时看着林氏这样,心中倒是觉得一阵解气,眼中的郁色也一扫而空,多了一丝骄傲。 这样看来,如今林氏真的被娘亲训得服服帖帖。 “娘!” 秦时月一见到云夙心,先急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她并无异状,眼中划过一丝喜色:“夙心回来啦?正好,你爹有事找你。” 说着她就带云夙心往里屋走,林氏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却听秦时月留下一番话:“把账本上的缺漏统计完毕,明日给我。” 林氏嘴角抽了抽,趴在了账本桌上,而云夙心母女已经快步离开 。 “夙心,听宫里传来的消息,我简直要急死了。幸好你没事。”秦时月小声说道。 云夙心心下一暖,低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秦时月,令秦时月一阵惊怒。 等来到里屋,将下人遣了下去,很快云破天就迈入房中。 他的神情不能说不高兴,简直是眉飞色舞。看着妻女,不由自主地报告喜讯:“那周明煦狼子野心,却是自讨苦吃,如今我已在宫外散布了他的阴谋诡计,现在连稚子都哼唱儿歌耻笑他了。” “噗嗤。”云夙心和秦时月禁不住对视一笑,心底最后的那分怨气也消失了。 这时云破天又提起一件事:“夙心,长公主有没有向你提起教习之事?” 听到这话,云夙心有些讶异,突然福至心灵,一下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 上辈子,云家已经被周明煦的连连诡计搅得乱作一团,焦头烂额,无法再顾及她。 可今生,她已改变了云家的运作轨迹,所以按照原先打算,父母早就为她谋划好了前程。 思及至此,眼前慢慢浮上了一层水雾。 秦时月这时说道:“夙心,你有勇有谋,又武艺高强,其实爹娘心中早就有了个想法,才迟迟没有为你谋求婚事。” “我云家子女各个皆为人杰,爹不甘让你屈于一宅,所以拜托长公主找来老师教你谋略、武艺,日后我们一家前往边域,不知你可愿意?” 云夙心双眼圆睁,一时十分震惊。 爹爹和娘亲竟然对她赋予了这么大的厚望,他们从来不想让她受制于人,反而想要放飞她,让她在边域自由绽放。 可她前世却是那样,爹娘心里该是有多么悲恸和失望。 周明煦、云雪薇、林素素……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云夙心突地跪地,掷地有声道:“多谢爹娘对女儿的厚重和栽培。” 秦时月和云破天面上划过一丝喜色,接着却见云夙心含泪说道:“恕女儿不愿!” 两人俱是一惊,心中微沉,就听云夙心道:“周明煦对云破军虎视眈眈,多少奸人正预谋将云家碾作尘泥,女儿若同去边域,京城养虎为患,会有多大的麻烦也尚未可知。” 前世,他们云家就是远在天边,被京中各类奸敌算计,才马失前蹄。 血海深仇,她放不下,也不想放,只愿在京中,作为后援,护云家周全!秦时月和云破天对视一眼,也为女儿这句话心有戚戚,看向云夙心,异口同声问道:“那你想要如何?” 第23章 挖墙脚 “爹,娘,女儿愿留京中,接受长公主的教习。之后再做打算。”顿了顿,云夙心到底是接受了长辈们的一片苦心。 第二天,云夙心前往宫中答复。 红墙巍峨,巷道狭窄,云夙心不觉想起前世的“自己”。 究竟是怎样的“无畏”,才会愿意以身饲嫁,甘锁深宫院墙? 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交谈声,云夙心停下脚步,神色一动,躲到一旁,隐去了身影。 “崔大人,适才你在朝上提出减轻刑罚的建议,本王十分认同。不知可否于王府中仔细议论此事?”周明煦面上带笑,对一旁长胡须的精瘦官员说道。 崔望宇面上恭敬,不咸不淡地说道:“哦?是吗?为何五皇子在朝堂上不发出政见?” 周明煦面上一僵,待要说什么,崔望宇却已是作揖请辞。 真是不识抬举! 看着他的背影,周明煦脸上明明灭灭,既有对贤才的渴望,也有被拂了面子的恼恨。 一转眼,周明煦却看到了前方淡笑的云夙心,顿时心神一荡,收起神色换了一张面孔。 “夙心,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他佯作亲昵的称呼,云夙心心中泛起一股恶心,直截说道:“回五皇子的话,我是去长公主宫里,如若没别的事,小女先行一步。” 五皇子见她冷淡疏离的样子,暗道不妙,急步走上前,阻拦道:“夙心,我 知你心中肯定因昨日宫中的事而对我生了龃龉。实在是误会,母妃和我都没想到……” 云夙心收在衣袖中的手攥紧,摇了摇头,直道:“事实圣上自有定夺,五皇子不必对我过多解释。” 接着行了一礼,云夙心就直接走开了。 身后周明煦眼中阴翳遍布,手握成拳。 看着那抹清冷孤傲的背影,周明煦胸膛起伏,恨不得现下就把她攥入指掌玩弄,以毁了她的清高。 这边云夙心步伐加快,心中直呼晦气,情绪也糟糕起来。 她如何不知周明煦心中的龌龊想法? 回想刚才的一幕幕,云夙心简直要犯恶心。 只是,思及那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泄愤的方法。 刚刚那人,似乎是日后的刑部尚书崔望宇。 此人素来刚正不阿,为人古板,不愿攀附权贵。 前世还是林素素雪夜跪地相请,才打动了他,成为周明煦身边的一个有力臂膀。 因为周明煦伪装得太好,才让崔望宇觉得他是一个明君,但是在一开始,崔望宇可是并不信任于他。 心念电转,云夙心想到一个对策,一个笑容消隐于颊。 “静棠,将云府的请帖给崔大人送过去。” “是!” 命令发下去,云夙心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就这样走近长公主宫中。 “今日心情不错?” 却没想到,长公主并不在。 晨光熹微的窗前,周景行转过身来,笑问道。 云夙心身形一顿,动作立时变得拘谨,心却怦怦急跳起来,忍不住问道:“王爷,长公主殿下?” “不若回想下,云小姐昨日答应了什么。”周景行轻勾唇角,淡声说道。 “啊……”云夙心惊呼出声,随后掩口,神情讪讪。 长公主说的教习老师,是他?! 她…… 能不学吗? 像是看出云夙心眼中的懊恼,周景行一时朗声笑了起来,说道:“提前说明,我是不会因是你放松管教的。如果不愿意,现在还可退出。“ “我愿意!” 云夙心不假思索地回道,手握成拳。 方才的退怯不过是因为心中某种不可明说的异样,不太想与周景行走近。 但是想到之后云府的命运,云夙心对于这件事又是坚定不移。 周景行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答案,抿起唇,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接下来周景行在院中一边给云夙心展示兵器,一边淡声说道:“据云帅说,你的拳脚不错,底子也好,只是不知对兵器掌握如何?” 云夙心低垂下眼睫,面上划过一丝赧然,道:“儿时只顾强身健体,叔婶不喜也不愿我修习兵器,所以……” 她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多说无益,最后声音消隐了下去。 周景行看着她,虽然没有说什么,眼中却有情绪涌起, 心里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接着,他没有安慰云夙心,反而迈入庭院,提剑挥起,利落地在空荡荡的庭院中舞起剑来。 霎时间,罡风拂过,旁边的气流似乎都为之倒转,树叶和花瓣随之摇曳。 云夙心看着这样的场景,心中起了一分惊叹。 这就是大周国战神王爷的风采! 前世在云家没落时,周景行也躬身入军,不仅带领将士在战役上连连取得胜利,更是骁勇善战,拔得敌军多人首级。 周景行拾剑舞了一会,突然将一把剑抛向云夙心。 云夙心一愣,接着因着这荡气回肠的带军杀敌回忆,眼中亦起了一分豪迈之色,便接过剑,学着周景行的一招一式,在庭院中舞了起来。 春天的庭院,清香顺着微风拂来,两人的动作划一,默契十足。 长公主在窗口出现,看着两人,笑意慢慢染上眉眼。 倒真真是一对璧人呢。 等回到家后,云夙心想着方才在宫中的事情,心跳不免乱了几拍。 有几个动作不对,周景行征求了她的意见后,握着她的进行指导。 虽然动作客气重矩,也没有调笑话语,但是云夙心一时也乱了方寸。 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有外男近身。 云夙心当下就红了脸庞,但是周景行却是似无觉察,只淡声道:“夙心,如今局势不是很分明,你一定要有保护自己 的本领。” 这样,即使他不能时刻保护她,也会安心。 此言一出,只一瞬,心中的懵懂情感顿时消逝。 想到今后自己还需要保卫云家,云夙心收起了心头的异样,眼中端起一丝刚强,继续舞起剑来。 收起思绪,云夙心迈入家中,眼前突然一亮。 早上刚送的请帖,傍晚崔望宇就来会见了! 听他们谈话,便知崔望宇是有多敬佩云破天,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敬意。 云破天虽不知晓崔望宇为何突然来访,但是对于这个能人志士也是十分赏识,言语间有提点之意。 “爹,崔大人。”云夙心发话,两人一下看过来。 因着澄清谣言和令妃的事情,崔望宇对于云帅的女儿此时也改了观念,正色行礼。 接着就见云夙心神色郑重道:“崔大人,恕小女子冒昧,这次请帖是我拜托父亲发给您的。当今陛下极为忌惮拉拢朝臣的事,小女子知您一心廉政爱民,若是跟一些皇子过往甚密,坏了您在陛下跟前的口碑。” 崔望宇的神色一下凝重起来。 云夙心虽然没明说,但是显然是看见了五皇子拉拢他。 她能看见,其他人也能看见。 若是真想拉拢,必定会秘密行事,何故弄的人人都知道? 崔望宇反应也快,向云夙心行了个大礼:“多谢云小姐之提醒,要不然我可真的被他诓骗了去!” 第24章 绑好送到我房间里 云夙心急忙弯身扶住崔望宇:“崔大人,使不得!” 上辈子,崔望宇在投诚之前,之所以这么犹豫,也是不想被利用成为争权夺利的棋子。 而如今,云府的提醒,恰好坚定了他独善其身的信念。 云破天捏着下巴,心下暗笑。 这个老狐狸,还以为他是有意结识,怕是早就看穿了云家的用意,顺杆子往上爬呢。 “崔大人,如果您真的想要感谢的话,小女倒是有个计策。”云夙心笑意盈盈看着他。 崔望宇一时莫名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这个女娃娃,还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可当听完她的整个计划,崔望宇先是一惊,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云小姐,对不住,之前竟是老夫小看了你!此等谋略,当真是举世无双!” 第二天。 周明煦待在皇宫窄巷中。 昨日给崔望宇送了个拜帖,他也应下了,怎么迟迟不见他来? 眼见崔望宇从前方转来,周明煦眼前一亮,急忙上前:“崔大人,今日本王特意在此,以续昨日的诚心邀请。” “五皇子,您这是特地来此堵微臣的?”崔望宇冷声问道。 周明煦脸色一变,还没等他说什么,崔望宇话 语如连珠炮:“唉,五皇子殿下,恕微臣直言,现在宫里宫外您的风评可不太好。之前心仪的姑娘推云帅之女下湖,母妃族系又要嫁祸云夙心……” “五皇子,难道您这是跟云家八字犯冲吗?与其跟微臣谈论政事,不若好好想着该如何赔礼道歉!” 一连串的话把周明煦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脸上冒出些懵色,神情讷讷。 按照计划,将这个烂摊子甩手,彻底绝了五皇子的拉拢之意。 苍天可鉴,他只是把云夙心的话转述了一遍。 摇摇头走开,此时正值太监前方宣告,周明煦只得收起思绪,垂头丧气地走入金銮殿。 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糟糕早晨的开始。 朝堂上,不知道是不是整个京城都听说了周明煦近来的荒唐事,不少大臣都上议,参了他几本。 皇帝当场气得不轻:“辰王,这就是你近来修习心性的结果?朕简直觉得丢人,你这七天都不要出门了!好好闭门思过!” 说着,他还将手中的奏折丢在了周明煦的头上。 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周明煦是钱权没了,面子丢了,一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原是崔望宇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僚,一起 弹劾,才有这番局面。 回到王府,周明煦越想越气,不明白最近这是触了什么霉头。 “王爷,您一定为了最近的事发愁,消消气。”身旁,身姿曼妙语气温柔的侍婢悄然走来,软倒在周明煦怀中。 香玉在怀,周明煦一时也消了些许气,低头含住美人的樱唇,半晌,他闷声问道:“如烟,你帮本王分析分析,有什么是本王忽视的?” 柳如烟眼中划过一丝厉芒,接着轻颤着娇声道:“王爷,本来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只是,似乎每每要落成时,云夙心就会来横插一脚,横生枝节。” 云夙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五皇子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凛,一下放开了柳如烟。 之前的一幕幕走马观灯式划过,五皇子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阴谋虽然是在云夙心身上施展,但每每都被她巧妙化解。 说她有阴谋还是高看了她,但是区区一个小女子,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思绪万千,周明煦突然有些头疼。 “王爷?”身旁,柳如烟有些不知所措,试探性问道。 周明煦猛地回头看向柳如烟,接着心中突然起了一丝厌烦,挥挥手将柳如烟屏退。 以 前每每头疼的时候,雪薇都会用特定手法帮他进行按摩。 而且,这些事情,她自有主意,不像那些庸脂俗粉,平白惹人头疼。 想到这,周明煦召来了仆人,直道:“你去尼姑庵打探打探云雪薇的消息。” 等房间里只剩下周明煦一人,他突然举拳重重击向桌子。 云夙心,不管你是真聪明还是运气好,本王不会再这么等下去了! 接下来几天,云夙心在家里调整生息,很快就到了进宫教习的日子。 她手里拿着一只包装精致的绣袋,想要到宫中送给长公主,还有……他。 这日阳光甚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似乎都能照到阴沟处的幽暗。 静棠已先一步去长公主府进行布置,云夙心一人慢慢走着。 突然,她觉得越走人越少,不禁心中有些警惕。 这几日经常习武所练成的精细感知,让她轻易捕捉到身后人瞬移的步伐。 “谁!”她惊呼出声,接着身子一转,已经向后退了几米。 那女子脸上蒙着黑纱,手上拿着一块可疑的手帕,见云夙心躲开,眼中闪过一丝恼色。 云夙心的心跳乱了几拍,眼睛下意识寻顾,发现这里没有一丝可以用来隐藏的东 西,身无兵刃,心中不禁有些急躁。 那女子眼中划过一抹奸笑,接着竟是扬起手,随之一个利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云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就范,省得误了卿卿性命!” “休想!”大惊之后反而是镇静,这时,云夙心耳畔突然响起了周景行平时的教导。 他说:“虽然兵器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你用兵的手法,使用兵器时的心计。空手不能接白刃,但是可以退为进,找到对方弱势,一举攻之。” 想到这,头一偏,云夙心躲开了女子的利刃,接着顺势一抬腿,“轰”地一声,将她踢开了半米。 柳如烟吃痛,心中更是暗恨,举起刀刃不管不顾而来。 云夙心心中大震,突地瞅准了她动作的慌乱张法,装作抬脚踢向匕首。在柳如烟闪开的时候,她用另一只腿使劲一扫,狠狠踢中了她的腰侧,将她击倒。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皇宫中如此行事?”云夙心冷声说道,正要上前,突然感觉脑后剧痛,接着身子便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如烟,将她绑好送到轩潇阁。” 周、明、煦…… 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云夙心拼尽全力,将那块锦绣压在了身子底下。 第25章 前有狼,后有虎 墙头处此时有一个敦实的身影浮现,接着就匆匆离开了。 “王爷!不好了,周明煦带人将云小姐给打晕了!” 周景行本来笔走龙蛇,此时听到这话,笔重重一点,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墨团。可下笔者对此根本不在意,瞬时起身,声音多了一丝焦色:“快带本王前去。” 另一边,云夙心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家破人亡的情况再现,此时的她变成了前世的那个自己,怀着满腔悲愤,举起手中的长剑,想要去找那个始作俑者。 却见周明煦狞笑,下一刻,用重石将她击倒。 随后明晃晃的匕首显现,他要将这东西扎入她的胸膛! “!”张口说话之前,云夙心的神志已恢复清明。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随后目光在房间内四下寻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在宫中的一个房间里。 门外,依稀飘来略显熟悉的声音。 “你们勤加看管,不许让其他人进入这个房间,这个女人是五皇子要的人。”柳如烟此时的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娇弱,反而带有一丝趾高气扬。 旁边的侍卫唯唯应下,柳如烟声音又多了一丝娇媚,意有所指:“不过里面的可是一等一的 美人,多闻一口都是香的。” 外面的人发出了一阵粗野的笑声,接着说了几句云夙心听了都想把耳朵摘掉的荤话。 “奴家去房间里再布置一番。”说着,柳如烟回身进入房间。 在她进入房间的那一刹那,云夙心闭上眼睛,暗自咬牙,控制住心中的滔天巨怒。 却没想到,柳如烟并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端详了一阵。 云夙心本能地感觉不舒服,接着竟然感觉眼前烟熏火燎—— 柳如烟竟然用蜡烛撩她的眼睛! 气沉丹田,云夙心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杀气,面上仍是一动不动的样子。 过了半晌,柳如烟才意兴阑珊地举起烛台:“嗯……看样子还得一会才醒。” 接着,她竟然伸手将云夙心胸前的衣襟解开,阴恻恻地嘀咕了一句:“回头再跟那些浑人说道说道,看到如此春光,怎能不把玩一番?”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妒色,云夙心依然毫无动静,只眼睫颤了颤。 等柳如烟转身离开的那一刹,云夙心睁眼,然后以迅疾之势,一记手刀狠狠地劈向柳如烟颈侧,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念之间,柳如烟连一句话都没来得 及出口,就晕死过去。 云夙心飞快拍了拍手,只觉得恶心,一把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好,接着费力将柳如烟搬上床。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屏息凝神,深怕一个动静引出了外面的侍卫。 想了想,她脱下柳如烟的衣服与她互换,随后将柳如烟的头面向里侧,将衾被盖了上去。 不知道周明煦这一招连环计还有什么变数,小心为妙。 接着,她披上柳如烟先前蒙着的细纱,身子影影绰绰,已与柳如烟有八成相像。 随后,她竟是大胆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柳姑娘,没什么事吧?”一个侍卫调笑道,目光顺着房门的缝隙,流连其中。 云夙心摇了摇头,接着想到什么,将房门大开,然后一扬眉毛,示意众人往里看去。 外面的人本就对里面的美人垂涎欲滴,眼见五皇子身边的红人都带头起事,大好机会,怎能不抓住? “谢谢柳姑娘!” 两名侍卫冲入了房间。 看到床上女子玲珑的身段,和胸前大开的白色肌肤,一时不禁暗自咽口水。 云夙心见他们已经咬上了饵,便在后面将门关上,并悄悄用一根树枝横在拴上,堵死了出路。 接着,她急急出 去,刚走到院口,却见一名侍卫进来,恭声说道:“柳姑娘,王爷马上就来,还请您再等一会儿。” 听到这话,云夙心心中一片焦急,突然急中生智,用手捂着肚子,指了指外面。 侍卫面露了然,心下不解,多看了云夙心一眼,突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阻挡在云夙心面前,说道:“柳姑娘,平日面见殿下,你从来不戴面纱,今的如何转了性子?” 云夙心的手紧紧攥着,背上冒出一丝冷汗,心里暗自揣度着,如果自己强行发起攻击,能有多大的胜算。 想着,她的手慢慢移向面纱,作势摘下—— “你们这些杀天刀的王八犊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老娘下手!” 正在这时,里面的房间里,突然传来柳如烟含着羞愤的斥骂声。 面前的侍卫一愣,云夙心趁此机会,身形如电,举起兵刃就朝他面上划去。 可是侍卫眼下反应迅速,随意拔起刀就将云夙心的匕首斩落。接着,他一手直追云夙心咽喉,几番动作就将云夙心牢牢控制住。 “好哇,竟敢算计柳姑娘!” 这话传入里面房间内,突然声音一静,接着就传出柳如烟恨入骨髓的极寒声音:“把她 留给我。” 云夙心心里一沉。 她归来之后,处处算计,却没想会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危险中,她的手摸进衣服里,正准备抓住里头的刀。 突然耳边传来了“咻”的一声。接着就是利刃插入皮肉的声音,身边的人吃痛松手,接着云夙心就脱离了桎梏。 心中不可谓不惊喜,此时云夙心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看向来人。 也禁不住喊出了那个绕到嘴边的话语:“王爷!” 里面骂骂咧咧的动静随着这个声音一顿,接着四周静谧得可怕。 元金立刻冲入房间,却发现房间内除了两具尸体,空空如也。 在看到周景行的那一瞬间,云夙心的眼中不禁起了水雾,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像是酸涩,又像是委屈,还有否极泰来的惊喜。 她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在宫中,她似乎从来都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周景行看着一时静默下来的云夙心,心里蓦地像是被人攥住一样,起了一丝怜惜。 幸好令元金时刻注意夙心入宫时的动向,来得及时。 此时周景行沉声问道:“没事吧?” 云夙心抽了抽鼻子,摇了摇头,想向周景行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第26章 真凶是谁 周景行眼中起了一丝震怒,看着旁边那个满地打滚的侍卫,一下目光极寒。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周明煦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乔装的讶然。 周景行转身,身上的杀气显露无疑。 云夙心在身后同样面露怒色,对着这个造成一切的真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时,那名侍卫哆嗦着说道:“王、王爷……” 周明煦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面上却正义凛然地道:“云家小姐如何到达如此偏僻之地,看情形似乎受了委屈,快说,发生了什么?” 侍卫见事情败露,一时身子打颤,讷讷不敢言。 周明煦的亲信韩武一把攥住侍卫,用极强的功力输入他的体内。 一时间侍卫面露红光,身上多处出现爆裂声响,惨叫连连。 云夙心冷眼看着周明煦将好戏上演,却是一阵厌恶之色。 突然,眼前一片雾茫,一缕轻纱盖在了眼前。耳边是周景行淡然的声音:“恐这等腌臜场景,污了云小姐的眼。” 一旁,元金也用含着惊怒的声音道:“云小姐,麻烦先到这边歇息,少看那些下作手段!” 周明煦听着这一番指桑骂槐,气得脸青鼻歪,心情更差了。 几乎一刻钟都不到,韩武就 已经审讯好了那名侍卫,直道:“王爷,是这样的,这宫中的三人对云小姐见色心起,所以将她绑来,想要行不轨之事。” “岂有此理!”周明煦此时就等着这样一番话语,闻言面上掀起了狂涛巨怒。 旋即,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周明煦一把抽出宝剑,向着涕泗横流的侍卫头上斩去。 “王爷,不要啊——” 话音在半空戛然而止,侍卫的头滚落地上,血溅三尺。 见唯一的人证被毁,周明煦心中起了一分畅快之色,却没注意到周景行眼中微微的嘲讽。 宫廷见血,如何能讨那位的欢心? “啊!” 正在这时,院口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 听到这话,庭院中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五皇子手上的剑“哐当”一下坠落,他的脸上青红交加,手竟然有一阵微微地发抖。 父王怎么会来此处? 接着,就听到皇帝含着惊怒的声音:“是谁敢在宫中大开杀戒?” 元金这时候及时回应道:“回皇上的话,是五皇子殿下!” 空气静默了一瞬,接着皇帝就迈着重重的步伐踏入庭院中,周明煦已是不敢看他。 云夙心心中也着实意外,怎么这么巧,皇上就来了此处? 想到什么,她飞快看了周景行一眼,看到他眼中的笑意,顿时了然。 定是他早就发现了端倪,在来救她之前,就前去请来了皇上。 心中一下又有什么呼之欲出,可是圣上就在眼前,云夙心又拼命将它压下。 脸却是不经意地红了。 “五弟,你这血溅宫廷,是何居心?”随皇帝同来的三皇子幸灾乐祸地问道。 “五哥,奴才再有什么不对的,你送给慎刑司就好,怎么还亲自动起手来?”七皇子帮腔道。 “对啊,莫非,五弟有什么想要遮掩?” 皇帝听到这话,看着周明煦更是面色不善。 其实也能理解,这周明煦刚闭门思过不久,就又再惹事端,再好脾气的爹也得被这不孝子嗣气得不轻。 “适才,我与云小姐刚见面,就见一位侍卫冲撞云小姐,还未有何反应,就见五皇子提剑将其斩杀。不过三皇子说的可能并无道理,因为五皇子与侍卫无冤无仇,不可能行此事。”周景行此时却淡声发话。 周明煦听在耳里,却觉得心一抽抽地疼。 这话表面上说得公正,实际上句句都直指他是为了掩饰行踪而行此不端。 皇帝一时阴沉着脸,问道:“煦儿,你是不是因为之前朕为 云家之事惩罚你才……” 周明煦一时哪做他想,只拼命摇头,心中就像是在大海中漂浮,只期望能抓到一个救命稻草。 目光触及三皇子,周明煦心头一喜,有了! 他飞快给韩武使了个眼色,韩武会意,在皇上沉默时,跪地磕头道:“皇上,五殿下他向来看不惯欺压民女之事,所以才拔刀相助!倒是这侍卫之事,得好好盘查。” “如果无人授意,为何几人敢绑云帅之女?而此时房内只有两具尸体,当时屋内是否还有其他人?” 韩武混淆视听的几个问题引得皇帝一时陷入沉思。 周明煦眼见事态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急忙道:“看来,是有急色之人妄图采撷云帅之女,事情败露后杀人灭口。” “是呀,会有人这么色胆包天?”韩武在一旁帮腔道。 这时,一旁的三皇子突然面露惊恐。 三皇子虽然深受皇上喜爱,但是他的好色之名是整个大周朝都知晓的。 眼前五皇子说这话,分明是将他往火坑里推。 云夙心颦了颦眉,这件事莫不成,真让五皇子浑水摸鱼,将这件事祸水东引? “父王,儿臣冤枉啊!” 这时,周明煦却毫不客气地直截问道:“三哥,我看此 等好色之徒,那是在宫中从未出现的。看他们身上的穿着,不是你宫中的又是谁?” 听到这话,云夙心神色一凛,眸光复杂。 周明煦竟是早就想好了事情的退路!特意让侍卫着三皇子宫人的服饰! 正在这时,元金的声音又从里屋传了出来:“报告陛下,这里有个人还喘着气呢!” “快点将那人带来问话!”皇帝面色晴转,带着狐疑的眼神在两位皇子之间扫过,已是有定夺。 眼下看不清局势,有个人证是再好不过了。 那名侍卫昏头昏脑地被推来,目光看到那个身着柳如烟一贯服饰的人,目色一颤,接着竟疯癫跪地道:“柳姑娘,请你饶了卑职吧!卑职、卑职再也不敢对你做出那事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俱是一震。 这又是什么展开? 云夙心听到这里,却是眼前一亮,因为这件事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所以,接下来,她就突然语带抽噎,抹泪将这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于是臣女就换上她的衣服扮作她的模样走了出来,却隐隐听侍卫谈论五皇子。”云夙心说着这话,眼中带着一丝惧色小心翼翼地瞅了周明煦一眼。 呵呵,装傻,谁不会? 第27章 数罪并罚 周明煦听到这话,一个头简直有两个大。 这柳如烟,怎么说话也不避着点! 其他人俱是一惊,三皇子脸上冒出了一丝欣喜。 皇帝阴沉的视线又投向周明煦,却没有急着盘问,反而慢悠悠地问向云夙心:“云家小女,你听得真切?” 周明煦一阵焦急,若说先前只是损伤钱权,现下若是让父王对他起了猜忌,可真是动了根本! “父王,适才听其他人说,夙心是因为被那些侍卫轻薄,加之最近的事件,想必是对本王有怨……”周明煦说这话虽然是辩解,却把话锋指向了云夙心。 三言两语都在暗示,是云夙心怀恨在心,故意嫁祸于他! 但是随后,周明煦又接着再添了一把火,故作深思道:“不过此番事,终究是夙心失了名节,如若埋怨于我,为了顾全夙心的名节,我愿意……” “无稽之谈!”还没等周明煦说完,周景行就斩钉截铁地断言道,“云小姐并没有与侍卫多有接触,因为前些日子宫中不太平,我一直派下人暗中护送云夙心去公主府,相救及时,并无有差错。” “反而,”说着,周景行眼中带着厌恶瞅了周明煦一眼,神情却带有一丝玩味 :“倒是五皇子行迹诡异。” 本来云夙心听到周明煦的话,心头便止不住地犯恶心。 此种不要脸的话,得亏他能说出来! 算盘打得甚响,占尽便宜! 但是在周景行先一步打断他时,那一刻,云夙心不是觉得意外,反而全身都透出一股舒爽。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随后,便是被其中的真挚圈起了心头的情绪。 此时皇帝倒是真的被事情的发展弄迷糊了,于是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景行你有无证据?” 周景行唇边噙着一抹讽意,看了周明煦一眼:“谁提出谁举证,恕臣并无证据。” 周明煦一时脸色发青,心中暗恨为什么平常默默无闻的周景行要在这方面与他对呛。 皇帝此时也是有些无语凝噎,知道这次的事件终究被多方势力和稀泥糊弄过去,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既然此次事件双方都摆脱不了嫌疑,那么就按每个人的罪责分别惩罚,三皇子恶习难改,罚抄佛经跪佛堂两天;五皇子圣前失仪,罚俸禄三月,并专程到云家赔礼道歉。” 三皇子:我躺着也中了一箭? 五皇子:千错万错横竖都是我的错? 周明煦此时已经咬碎了牙,此时所 有的仇恨都指向了周景行。 他自认平日里没有冒犯过皇叔,为什么近来三番五次地针对他? 突然,他看到周景行对云夙心露出平时他都难得一见的笑容,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什么。 神情一下变得阴鸷,好啊,这奸夫淫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此时云夙心得到这番处理结果,心中虽然余恨未消,但是也找不到更合理的方法了。 身旁人虎视眈眈,她一时也无法明确地向周景行表明谢意,只对他眨了眨眼睛,浓浓谢意尽在不言中。 周景行微微一笑,随后神情冰冷地面向元金,悄声吩咐他将那名侍卫拖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将周明煦的底细扒个干干净净。 “陛下,夙心怎么样了?”正在这时,云破天风风火火地赶来,目光在一片血迹中划过,内心一片焦急。 还没等周景行发话,元金便已会意,拉着云破天跟他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到父亲的那一瞬间,云夙心指甲掐着手心,极力克制住一瞬涌起的委屈和后怕。 眼下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哪想云破天听完事情的经过,一时间悲从中来,拜伏在地,泪眼朦胧道:“老臣对不起皇上 !” 真是稀奇事了,云破天流泪可是百年一遇的稀罕事,此时又说对不住自己,一时皇帝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恶寒。 云夙心眼睛一瞬瞪大,心中却是偷偷窃笑,对爹爹的后续言论已是有了数。 “臣家小女总是掺和进此等事情中,给皇上您添了太多的麻烦了!”云破天低下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继续抹泪道,“唉犬女心思单纯,百无一用,在郊外喝个茶都能被推入湖,进宫致个谢都能被污蔑下毒,现在二进宫又差点被奸人所害。陛下,微臣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啊!” 说着,云破天面色凶恶地瞪了云夙心一眼,厉声道:“回头我就把你关家里,让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还给不给陛下添麻烦!” 云夙心着实被自家爹爹这一番操作给迷了眼,此时见他竟然还给了自己的戏份,一时既好气又好笑,却也接着哭道:“爹,您怎么能这样……” “……” 皇帝捂胸口表示,能不能不翻旧账了,都怪五皇子那倒霉孩子! 但是也需要安抚臣子,皇帝知道说来说去,云破天还是想为女儿求个公道,煦儿这次非得重罚不可。 周明煦此时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直觉这老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般可恶。明明每一次他都领了罚,现在又重来一遍,真当他是好惹的?! “那就再罚三个月俸禄吧……”皇帝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煦儿人倒机灵,没了俸禄总能想到办法过活的吧…… 听到这话,周明煦一口没上来,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五皇子殿下!” 一旁的三皇子此时眼中却多了一分释然。 早先觉得事儿屡次三番,五皇子必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愚鲁。如此看来,不过也是一个胆小粗蠢之人,不成气候! 在一片动乱间,五皇子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晚上,在云家,一大家子欢欢喜喜,觥筹交错,尽是畅快之色。 “时月你是没见哪,当时周明煦那小儿脸色青绿的,差一口气就喘不过来了!”云破天面红如枣,端着酒杯,绘声绘色地描说着。 云夙心在一旁莞尔,又为爹满上,有些撒娇似的嗔道:“还说呢,爹,拉着女儿陪你演戏。” “那爹爹不这样,怎么能为姐你出一口恶气呢?”云清辞在一旁吐着舌头,调皮地说。 云夙心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为了这片刻温暖,她也是做什么都值得了。 第28章 委身于人 云破天朝云夙心眨了眨眼,神秘道:“夙心,为了庆祝此事,爹给你留了一个惊喜。” “惊喜?”云夙心有些懵懂,见云破天压根不准备告诉她的样子,伸手晃荡着自家爹爹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小女儿独有的娇气,“哎呀爹你就别卖关子了!” 此时在初步给周明煦成功成功后,云夙心允许自己放松一小会儿,向最亲的亲人展现了最真性情的一面, 没想到云破天却一下敛了神色,手放唇边轻嗽一声:“咳咳。” 云夙心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一眼,就看到此时周景行正含笑望着她。 不知为何,云夙心从里面看出了一分揶揄之意,脸瞬间烧了起来,埋怨了一句:“爹!不早说!” 周景行心下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道:“云小姐见谅,实在是此事不到最后关头,不好明说。” “嗯?”此时云夙心也被勾起了兴趣。 接着周景行就说出了审问那名侍卫的结果,虽然无法撬开他的嘴让他指证周明煦,但是却偶然得知三皇子和周明煦都对城郊一块地十分感兴趣。 “请问具体是哪一家的土地?”云夙心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 “是一个地主,赵 广财。” 赵广财! 听到这话,云夙心记忆深处的某个东西突然被唤醒。 那是前世周明煦捞金的地方! 那个地段,后续在林素素的建议下,成为了一个商铺林立、景观遍布的疗养之地! 眼睛噌地一下变亮,云夙心开始盘算着怎么样把那块地买下来。 周景行觉察其情绪,眼睛微微眯起,愉悦悄然而至。他说道:“那么,云姑娘,之后的教习是另一位老师就不必来宫中了。” 什么?! 云夙心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嘴巴微张,瞠目结舌。 她难得有些结巴地问道:“王、王爷,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周景行的那些武艺招数,虽然她不能完全牢记,但已经是勤加练习了。 他,是不是嫌我了? 周景行眼中却温色闪动,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甚至忍不住想摸摸云夙心的头。 无他,只因眼前人难得地收起爪牙,柔软得不像话。 “不是,你很好,是宫中问题太多了。” 听到这话,云夙心一怔,接着内心浮起一阵奇异的战栗。 他竟然是为了保护她,才行此之法? 接着,便听周景行说道:“之后如果你不嫌弃 我这个老师,我也可以亲临府上传授技艺。” “求之不得!”云夙心也不是一个贪心的,此时听出周景行的弦外之意,内心一片激荡。 虽然有危险,但是他不会因噎废食,还是愿意给她提高实力的机会! 云破天和妻子对视一眼,深感觅得良师益友,当即拍板:“王爷,以后您就是云府的贵客,如有可效力之事,事必躬身!” 此时云府一片欢笑之声,可是另一边,却不是这样的情景了。 “你这个又懒又没用的蠹妇!快点把这堆衣服洗了,明早洗不完,有你好果子吃的!”随着一声毫不客气的斥骂,便是棍棒落入肉身上的声音。 云雪薇惨叫一声,扑倒在那一堆酸臭的衣服之中。 等管教尼姑走了以后,云雪薇看着那堆衣服,一时间很是狂怒,对着它又踢又踩。 此时她已在尼姑庵待了半月,一进来,就彻底与外界断了音讯。 借着月色,云雪薇看着自己的手,曾经的纤纤玉手,此时肿得像个猪蹄,哪像大富人家小姐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想到明天洗不完又要被打的待遇,云雪薇身子一抖。 接着她却没有好好干活,反而回到屋子中, 拿出了一个麦秆编的小人,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了起来。 “云夙心,你不得好死。云夙心,你家破人亡……” 怨毒的声音响彻山野,带着深深的恐怖。 碎碎念着,似乎这样才能给予她活下来的勇气。 “呵呵,你这小娘子倒是有趣。”突然前面,传来了一个汉子粗野的声音。 云雪薇一眼望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眼前竟然是挑粪工,不说手脚上满是奇怪的污渍,就连牙齿都焦黄难看,是以往的云雪薇看一眼都嫌脏的程度。 那人见云雪薇目露鄙夷,嘿嘿一笑,复又向前走去。 云雪薇神色一动,急忙冲向里屋,从一堆稻草下摸出一个碎角银子,急声叫住此人:“哎,别走,好汉,麻烦你帮我给辰王府报个信,王爷必定重重有赏……” 那人看了云雪薇一眼,面上带着些微的怜悯。 这进来的都这么说,可有谁见出去的? 不过嘛…… 那人嘿嘿一笑,目光淫邪地在云雪薇粗布麻衣上打量下一番:“如果你愿与老子春宵一度,我倒是不要钱,可以……” “你个王八犊子想什么呢!”听到这,云雪薇面色一变,急忙捂住衣服,破口 大骂。 那人面色一冷,扁担一抖,便将一瓢粪泼到了云雪薇身上:“不识好歹!你一辈子也别想出尼姑庵!” “啊!”云雪薇惨叫一声,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之中。 暗处,韩武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日云夙心起了个早,乔装打扮一番前去了赵广财开的当铺,决定先探探风。 一进门,却没想到周明煦也在,就听他对财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只保证日后盈利少不了他的好。 怎么回事? 现在林素素不在,周明煦想对这块地做什么? 云夙心竖起耳朵,希望能听个大概。 “客官,你想要什么?”这时,伙计见她形迹可疑,走上前问道。 “我……”云夙心一时语塞,视线偏移,突然看到一个物件,扬眉笑道,“我要买那件东西!” 听到这话,掌柜老板神色暗了暗,一时对这个新来的小客户有些在意。 “怎么?”周明煦也察觉到不对,有些疑惑地四看。 只见那是一幅画,画的是山水堪舆,画风倒也磅礴壮观,只是作者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客官,此画,一百两。”赵广财笑眯眯道。 什么不知名的画?竟要一百两! 第29章 鸡肋之地 这东西目前食之无用,弃之可惜,但是却是日后的关键所在。 因为在周明煦收编了赵广财后,这家当铺以后会成为交换情报的中转点,而情报机关的主人,却跟这张画有着不解之缘。 只是……云夙心瞥向赵广财,目光陡然变得犀利。 他怕是还不知这张画的价值,只是坐地起价罢了。 “本少爷只是稍有兴趣,一百两?无名小辈,不值这个价钱。”说着云夙心摇了摇头。 接着似是才注意到周明煦的存在,她对前一拱手,眼睛闪亮道:“这位大爷,本少爷刚刚进来,听到你说什么土地买卖的事。正好本少爷也要买几块地,不如我们合计合计,让掌柜的少算点价钱?” “诶诶不成不成!”赵广财听到这话瞬时急了眼,连连摆手,说道,“此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见云夙心脸上现出不服之色,又想到高价收来没什么用的画幅,眼珠一转,赵广财接着说道:“这位公子,如果你想买地,买得多了,这张画我倒是可以折价卖给你。” 此话正中云夙心下怀,她嘴角轻勾,正要应下,却被周明煦出声阻止道:“且慢。” 适才,他打量着这娘里娘气的小少爷,端看这面容,便觉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 是仔细看去,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大爷怎么说?”云夙心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露出询问之色。 掌柜的同伙计使了个眼色,将两人引入内室。 “掌柜的,地我全包了,小公子如果想要买地,还是另请高明吧。”周明煦进了内室,立即开口道,眼睛都不看人,神情和言语自带一股傲慢。 赵广财听闻冒出一股喜色,连忙道:“那大爷,这幅画也是您的!我送给您!” 云夙心看见周明煦就一肚子火,本来是八分准备,如今是十分。 她定要拿下这一片! “掌柜的,你家的地我可是打探清楚了,可不全是肥沃可开垦之地,反而有不少荒地,寸草不生,还极为干旱。这未免太黑了点?” “你,你胡说什么?你还有没有要买的东西,没有就送客!另寻高明!”赵广财听这话,胡子一撇,横眉瞪眼,话说却没什么底气。 周明煦皱了皱眉,他买这块地,只是推测未来父王可能对这块地采取不同的管制,先占些本钱。 可一块地,寸草不生,难以建树,他要来做什么?嫌银子多么? 他正要发话,云夙心却又换了一幅表情,道:“嗐,我家是经商的,本少爷听到些风声,您的地风水好,也许之 后就发了!这样,本少爷不嫌弃地孬,你的这些烂地,如果那位大爷不要,全卖给我如何?” 先将这些地贬低得一无是处,又照单全收。赵广财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像是觉得此人脑子被驴踢了。 周明煦倒是乐于将烫手山芋让给他人,此时也收了脾气,笑着对云夙心说道:“小兄弟,你要是全买了,那幅画也送你吧。” 明面上又惊又喜,连连谢恩,可是内里云夙心却险些笑得肚子疼。 哈哈哈,一石二鸟,这两人是真不知道把什么宝藏送给了她! 那些地是寸草不生,可是底下埋藏着温泉,如果真的都给她,那周明煦可是把财源拱手让于她了! 在众人志得意满的时候,韩武皱眉端详着云夙心,多了个心眼,悄悄拉了拉周明煦,贴耳说了句什么话。 此番动作逃不出云夙心警惕的双眼,她倏地拢起笑,蹙了蹙眉,就听周明煦说道:“小兄弟,知道你想为家中办点事,这些烂地全给你,本公子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不若本公子出面帮你分担一些,至于之前说的那张画,一言既出,照旧送给你,如何?” 怎么会这样? 云夙心按捺下心中的疑虑,不动声色地问道:“地怎么分?” 没想到接下来 周明煦的话,瞬间让她如坠冰窖:“二八分,剩余的本公子从别的地方划给你。” 云夙心心念电转。 眼下周明煦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烂地”的作用,为何愿意花此血本,买下这些? 她却不知,方才韩武说的是:“王爷,这虽然是块烂地,但是也有傻子要。不如我们买下来,以后高价卖给这些憨货。” 她本能地想要抗议,但是周明煦根本不给她反应时间,又道:“掌柜的,是一块地一百两是吗?” 坐地起价,掌柜的一惊,接着接收到周明煦的目光,顿时眉开眼笑:“对!对!一百两!” 周明煦吃准了这个小少爷不会高价买这些地,也不一定能出这么多钱。 云夙心神色一僵,咬着牙,站在原地屹立不动。 即使心里有诸多不愿意,眼下也只能把苦头咽进肚里。 心情一下十分糟糕,此时也让她看到了,在如今的大周朝,官官相护,钱权之下,普通百姓的利益是说践踏就践踏! 突然,帘子被掀起,伙计慌着进来,还没来得及通告,就听一个稳健的男声说道:“掌柜的,你这些地多少钱?本王全买了!” 这又是哪家权贵? 赵广财像是一下被金银砸中脑门两眼发黑,云夙心则是猛 地抬头,心中冒出一股喜色! 周景行! 周景行进来,迈步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僵硬的周明煦和云夙心身上停留片刻,接着掷地有声道:“这些地,如果没有买家的话,本王全要了。如果有的话,本王出三倍价格!” “皇叔!”一开始,周明煦还忍了忍,此时听到这话,已是再难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懑,脸色铁青唤道。 周景行这明摆着跟自己作对! 可,这是为了什么呢? “云夙心”的名字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是傲慢还是让周明煦下意识觉得,周景行不可能被一个女人左右。 心中更加笃定,他一定是听到了消息,专程来跟他抢这块地! 此时周景行看着周明煦,面带轻嘲:“怎么?你也愿意出三倍价格买这块地?” “我……”周明煦话说半截戛然而止,一张脸涨得通红。 疯了吗?他可是被罚了六个月的俸禄!如果再让他为了几块烂地和虚无缥缈的计划出三倍价格,王府喝西北风吗?! 见周明煦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云夙心此时心情蓦地好了起来。 她表现得像是没看清楚形势,笑眯眯地对周明煦说道:“原来是王爷,失敬失敬!小人还是希望由您来买,这样我才能分到二分土地呀!” 第30章 王爷动了真情 这句话简直是在朝周明煦啪啪打脸,若是寻常交易失败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偏偏还多了个见证人,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看着云夙心,周明煦眼中划过一丝杀意。 这时周景行像是不经意上前,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突然感觉衣角被拉了拉,低头看见云夙心探寻问道:“这位王爷,方才我跟那位商量好二八分,再送我一幅画,不知道你可愿意?” 周景行眼中闪烁着愉悦,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当然,我不需要太多的地。不过,购买还是以我的价格。” 闻言,赵广财的两只眼睛简直射出了绿光,他恨不得当场给周景行磕个响头。 乖乖,真是他的财神爷啊!这片刻时间,钱就往上翻了翻! “掌柜的,这先来后到……”周明煦铁青着脸,冷声说道。 去他的先来后到! 赵广财眼神一凛,看着周明煦那样子活像是被抢了钱,当即拍板定案:“王爷,做生意从来是价格者得,我这小本生意的,也要养家糊口……” 周明煦神情一窒,看着赵广财,简直像是生吃了一只苍蝇。 这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云夙心在一旁禁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先前还用这个说辞 来压自己,如今可算尝到了苦头! 想想四百银两买了周明煦的赚钱路子,得了他的机缘,还让他心里难受一回,这钱花得不算亏! 周景行看着少有表现这么欢脱的云夙心,唇角弧度向上勾了勾,随即让元金给掌柜付了钱。 云夙心付过钱,抱着画,拿着地契,见好就收,还没等周景行招呼,就麻溜地跟在他后面跑了。 得了好处,不跑是王八。 这让周明煦一时也无法在背后泄恨,只得狠狠地瞪向赵广财,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赵广财此时赚得盆满钵满,眉开眼笑,也不介意周明煦的怒气,不忘招呼道:“诶王爷,小人不才,还有几块地,要不再看看?” 这个人向来是重利忘义,没有什么大的抱负。 如果不是看中了他的当铺,以后留作它用,周明煦简直想将赵广财鞭笞坑埋,只为不再看到他脸上碍眼的笑容! “哼!”周明煦一甩袖,还嫌晦气地走出店铺。 另一边,云夙心满意地抱住画,正准备找个路段开溜,却突然被元金叫住了。 “云小姐,我们王爷让送您回去?” “!”云夙心瞬时惊住,带着半分不可思议看向周景行,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的? 元金这时候得意道:“云小 姐,您的扮相,别说五皇子了,我都认不出来!可咱们王爷,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他说这话本是在得意炫耀,可是听在云夙心耳里,却让她心中泛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停歇。 试问如果不是对自己足够关注,怎么可能一下就认出她的真容? 只是,手里拿着地契和画,云夙心忆起自己身上的包袱,立刻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些绮思赶出脑海。 又见她摇头。 周景行的眉头拧了拧,先前的愉悦不知为何淡了些许。 “王爷真不愧是火眼金睛。”此时云夙心收了人家的好,还是要表达感谢,由衷道,“小女子在此谢过了。只是不知,你今天为何会到访当铺?” 周景行还没回答,元金便在一旁率先开了口:“还不是因为,王爷料到云小姐不日便会去当铺!” 啊…… 云夙心听到这话,突然觉得心口一热,从来没有感受过心跳得那么快。 她急忙岔开话题,飞快说道:“既然地已买下,王爷,您可要好好打理那块地,说不定日后大有用途。” 周景行斜睨了她一眼,应声点头:“嗯,我知道,会的。” 他又知道了? 云夙心眼中神色波荡。 不知为何,此生在周景行身边,云夙心总觉得他高深莫测, 而自己常常像是脑袋不够用了似的。 接着,她又听周景行说道:“云小姐,你想要哪些地?我将你选的那些给你,其它的便暂由我打理。” 一波三折,这回连元金也忍不住惊在了原地。 “王爷,您这是……” 难不成王爷这地,是专程买来送给云小姐的? 云夙心心下一片震动,突然感觉日光强烈,一时看不清周景行面上的神色。 盛情难却! 可是这情,她却难以承载。 摇了摇头,云夙心清空思绪,说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小女子手上的这几块地就够头疼的了,实在没有空去打理其它的了。” 没想到周景行却道:“之前听说父王日后会对这一片土地进行改建,本王本不确定,却因云小姐的一番举动,而动了心思。本想以此作为答谢,看来是本王疏忽了。” 原来是这样。 云夙心抬眼看向周景行,突然间什么胡思乱想都消失了。 她低垂下眉,唇边带着一些自嘲,有些赧然。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一旁的元金左看看,又看看,将云夙心和周景行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们文绉绉的话他是半分都听不懂,但是,这不妨碍他一颗浓厚的窥探之心! 看呐!王爷为了不让云小姐难看, 竟然还找了个理由搪塞! 呜呜呜,王爷对云小姐是动了真情的! 一阵微风吹过,云夙心莫名觉得一阵恶寒,抖了抖,整理好情绪,带着半分愉快启程回家。 而周景行身子却蓦地一顿,朝云夙心后方几丈远处望去,随后又收回了视线。 等他们离开,林氏的身影在角落里出现,眼里现出惊惶之色,口里不停地念叨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谁能想到那王爷的眼睛这么奸,我本是来典当东西的,谁想到会看到这么……” 好不容易情绪平静下来,林氏的眼中现出一抹恶毒。 云夙心买了地?这便是云家的财产!怎么的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独占! 这王爷看来对她有意思,白送的东西都不要,族里可不答应! 于是等云夙心回到云家时,却看到府里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面一片肃穆。 心头一跳,云夙心心里也有些疑惑,是谁闹出的这番动静,竟然把族里都请来了? 这时,一个小孩儿匆匆赶来,拉着她的手便往侧边走去:“姐姐,快走!族长老听说了你买地的事,要拿你是问呢!” 云夙心看着弟弟,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带走。 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一个怒气十足的声音:“站住!” 第31章 族长,有事? 只见那是一个尖嘴猴腮之人,一张脸老气横秋,胡子几乎要坠到肩膀上,看着云夙心面露不善。 云夙心突然心中起了极大的愤恨,握着云清辞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族长云迷! 敌人接二连三地出现,却也忘了还有一个如此近在眼前的敌人。 “娘!”那日,云夙心眼睁睁地看着,族长对娘亲的羞辱奚落。 终有一日,引颈自尽。 那时,云清辞还没成家立业,族长硬要让披麻戴孝的小四做族中没人干的又苦又累的脏活,最终小四染上了咳血痨症。 “族长。这时候来所为何事?”此时云夙心敛下心神,面带微嘲道。 云迷见云夙心依然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时眯起了眼睛,手上长棍在地下“啪”地一甩,“云夙心,你可知罪!” 这时,云破天在旁边为难道:“族长,夙心买地之事本就是我授意而为的。至于放弃王爷的馈赠,那也是不想云家承了太多情。” 云夙心听到这话,心头骤然一凛,目光如炬地在场中搜寻。 云迷是如何知道她买地之事,并且了解得这么详细? 很快,有人自动跳出来揭开了谜底。 “族长,我那日在街上分明听得清 楚!这小妮子根本就不把云家的利益放在心上!王爷许诺的可是上百亩良田呀!” 云夙心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看着林氏眼中透出一抹冷意。 看来,还是对她惩治得不够狠,才让她伺机而动,继续妄为, “二婶说这话,夙心不免冤枉。夙心是买了地不错,但是用的是自己的私库,何来动族根本之说?”云夙心双手抱臂,横眉冷对。 “那你也不能买一些无用之地!”这时,族里的一个长老又出面发话道,“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云府的脸面,怎能这样处事?” 看来这次并不是什么触犯族里利益,而是云家大房如日中天,有人犯了眼红病,有心找茬。 云清曜这时候来到云夙心身边,摸了摸云清辞的头,眸间亦闪过一丝怒色:“族长,眼下王爷将这些地全买了,说不准有大用途,这些地日后可以留作他用。” 林氏还嫌事情不够大似的,在一旁煽风点火:“那更是应该为我们族人来提供便利的,大好机会不掌握,云夙心,你其心可诛!” 这话一起头,顿时其他有心人士都开始附和道:“就是就是,全然不为族里分忧!” “拿了钱办不成事,败家头 !” 说着,族长就黑着脸拿起棍棒上前,要亲自执法。 云夙心手指掐着手心,眼睛却直直看向幸灾乐祸的林氏,道:“各位说得如此堂而皇之,证据呢?” 众人听到这话俱是一愣,只林氏的额头上一下冒出了些许汗珠。 “恐怕,都是二婶的一家之言吧?”云夙心心头笃定,悠悠开口道。 “这……”一众长老缄默了,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林氏。 林氏的脸此时又红又白,支支吾吾道:“可是,这事……本来……” “哦原来是二婶听错了,这也没什么。”云夙心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二婶却因为这些不实之言一下请来了族中各位长老,甚至请动了族法,言辞凿凿,要将夙心置于死地。二婶,你是否是因为之前的事,对夙心怀恨在心?” 林氏越听下去,身上愈是冒出些许冷汗,听到后来,简直膝盖一软几欲跪倒。 秦时月亦是愤然地看着林氏,简直想把她斩于身下。 真是农夫和蛇!如今这条毒蛇苏醒了,又要害她女儿! “族长,如此,还是请你出动族法,对林氏降罚吧。”云破天此时也着实着了恼,不管是对一直 信任的云氏宗族还是对林氏。 也是他太过于尊重家族权威,着了有心人的道。 一直默默当个隐形人的云致远终于发话了,声音不太有底气:“大哥,你弟媳也许是听岔了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秦时月忍不住发火道,“我女儿差点为这一个‘罪不至此’而遭受鞭笞之罚!岂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就能揭过!” 云夙心听着,眼中一时满是动容。 娘亲,爹爹,大哥,小四,一家人拧成一股麻绳一致对外,似乎很久没感受过了。 至于林氏,她本想留她一命,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谋害自己,就让她自食其果吧! 林氏冷汗涔涔,一下说不出话来。 若说上回的惩罚还只是让她稍有闪失,但是这次谎话连篇、栽赃他人,可是要浸猪笼的! 惶惶间,她突然看到云致远朝她使了个眼色。 看懂了他的暗示,林氏心中一喜,眼中却突然流下泪水。接着她一把拔下珠钗,披头散发,捶胸顿足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好心为族里着想,可是我那亲外甥女,却是要逼死我啊!” “二婶,您明明没伤半点毫毛,可三姐险些被行刑,族有族法,您要怪也怪不 得三姐!”云清辞在一旁抽了抽鼻子,鄙视道。 “你……”林氏话语一窒。 正应了云清辞的话,黄口小儿,她要怪也怪不着他。 可她又没有哪个胆量敢说是族长的错。 只得在地上打滚撒泼,说自己被云家大房欺负,谁都能踩她一脚,这日子没法过了云云。 云家一时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族里的面露尴尬,下人们纷纷交头窃笑。 最后还是云破天看不下去了,按照云夙心的意思上前说道:“弟媳,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此事就算了。不过,为表诚意,夙心也不想日后天天担心又被诬陷什么事情,所以还请弟媳出门前报备一番。” 听到这话,本来嚎啕大哭的林氏和沉默不言的云致远脸上俱是现出一分怒色。 这未免也太折辱于人! 哪有做主子的,干什么事还得给别人报备一声? 是没浸猪笼,但是林氏此时的面子都碎了一地,恐怕以后在云家,是很难服众了。 一出闹剧就这么惨淡收场,云迷和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尴尬,简单说了几句,就想遁逃走人。 云夙心冷着脸示意下人拦住了他们,声音带着一丝威严道:“族长,我们还有事没有结束呢。” 第32章 好大的排面 “你有什么话要说?”云迷倏地一定,一双浑浊的眼睛面露不善地盯着云夙心。 云夙心悄声对大哥说了几句话,云清曜眼睛瞪大,有些意外地看了云夙心一眼,眼中却也承载了喜悦道:“族长,夙心是说自己买的三两块地,虽然她是主人,但是平常运营管理之类,还需要人手。族里不少子弟至今仍未有职位,我和夙心的意思是,可以让他们代管这些土地……如何?” 听到这话,云迷顿时喜笑颜开,皱巴巴的脸上如蒙甘霖,急忙拉着云清曜谢道:“多谢,老头子我近来可是为此愁死了。” 云清曜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看向云夙心,说道:“我只是起到传话作用,这事是夙心的意思。” 云迷听到这话一愣,转而看向云夙心,一时间那个满是险恶的脸上此时真正地表现出一抹感激之色:“云小姐,对不起,老夫刚才鲁莽了,你真的为我们解决了一桩大事!”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云夙心淡声说道。 她永远也无法原谅上辈子族长对她母亲及家人所做的事,但是对于云迷这个人,内心却是十分复杂。 比如云迷是 一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对母亲恶声恶气是因为爹爹去世,云家失了支柱,他迫切希望母亲成长起来。 同理,对小四也是。 但是,虽然了解了他的动机,但是他依然罪无可赦! “大哥,我想让你带领着族中子弟进行一番建设。将来……一举取代云迷,当上族长。”云夙心在心里默默念着,看向云清曜,将云迷的话一置而过。 另一边,林氏和云致远匆匆回了屋。 云致远想到刚才受的窝囊气,一时忍不住,劈头盖脸给了林氏一巴掌。 “哎哟!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林氏大叫一声,捂着脸,满眼委屈。 云致远此时像个疯狗一样,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赏了林氏一脚,骂道:“我们家落到此种地步,都是因为你管教不好女儿,生不出儿子!” 林氏一下软倒在地,眼泪不要钱似的流了下来,但是心中却也是真的慌了。 听他的意思,明显是厌弃了她! 她顾不上满腹的委屈和疼痛,膝行几步抱住云致远的腿说道:“官人,有转机!昨天雪薇刚从那……给我回话,说五皇子想着她呢,正准备救她出去!” 云致远一时间并不信 她的话,阴沉着脸听林氏说话,阴声一笑,摸了摸林氏的脸颊道:“最好如此,不然,我就把你卖到最繁华的勾栏里,替你女儿还我这十几年来的生养之债!” “啊!不要!” 房间里传来了痛哭流涕的声音,不一会儿,却又被床板撞击声所取代。 之后几天,云夙心等来了一位女师,这位老师并不是来自宫中,亦不是来自学府,而是一名给乡间孩童教书的私塾夫子。 只此一条,云夙心就对这位老师起了崇高的敬意。 有时,并不是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一个人的好坏,而是她是否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令云夙心意外的是,这位老师十分年轻,且是活泼伶俐,跟宫中的长公主完全不是一个调的。 上了几天课后,蒋亦新突然谆谆教导道:“心心呀,接下来我们要来学谋略之术,下面的书你先看个三四遍,之后我再来对你进行考教。好啦,散会。” 说完,云夙心见她真的要走,急忙道:“老师,没有别的吩咐了吗?” 蒋亦新顿步,上下看了云夙心一眼,接着拍打着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心心呀,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先垫好基石。” 云夙心听着听着,突然眼中现出了一番迷离,对于蒋亦新的话一时似懂非懂。 等她从这种迷茫中反应过来,再看前方,哪还有蒋亦新的影子?! 回头,看着书案上那一沓几乎跟桌子一样高的书简,云夙心抽了抽嘴角。 后来从父亲那了解到,原来,蒋亦新与长公主竟然是从小到大的好友。少时家道辉煌,在宫中为长公主侍读,如今无论是人品还是学识,都是一等一的。 前世不知为何,也没有见到过蒋亦新的身影,但是云夙心突地想起一件事,有些愕然。 “兹蒋亦新触犯律法,对上不恭,处以五马分尸之极刑……” 怎会如此? 云夙心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书卷,心头一时情感微妙。 想起这两天蒋亦新虽然不靠谱,但是也每问必答的态度,又想到之后的结局,云夙心心头不免有些焦虑。 穷极思索,突然冒出一个名字: 周明煦! 想到这里,云夙心目光如炬,一时恨得咬牙。 不知为何,新来的夫子之后的遭遇,也跟周明煦有关。继而思索,长公主后来的事,周明煦也逃脱不了责任。 这时候,前面突然有一只手拿走了她面前 的书卷,声音带这些许揶揄道:“再看下去,眼睛就要看坏了。” “周……王爷?!”云夙心一惊,站了起来。 这个角度,云夙心从他的衣襟上擦面而过,似乎鼻尖满是清冽的男性气息,心一瞬乱了几许。 过了半晌,她才平静下来,说道:“王爷,你怎么会来这里?” 周景行笑道:“今日正好无事,所以便来看看你的功课。” 说出这话后,一旁的元金在一旁撇了撇嘴。 王爷分明是推了各种事务,专程来的。府里都知道,偏偏王爷不让说。 “蒋夫子的书单还很长,今日阳光甚好,土地正在播种,本王有这个荣幸与云小姐一同前去京郊查看吗?” 听到这话,云夙心眨了眨眼睛。 周景行的意思是,带她去看她所买的土地? 这样也好,可为什么脸上隐隐有什么在烧。 元金在一旁偷笑,这也是一个不知事的,王爷恐怕是借机在跟云小姐多加接触吧? 两人旋即乘轿出发,路过一地,突然发现前方起了争执。 车夫本来准备绕道而行,云夙心忽然听到前方提到了她的名字,心中一惊。 “这云夙心好大的脸,竟然敢跟五皇子呛声?” 第33章 三人行 云夙心心中一动,随后让车夫放慢速度,悄悄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前方是几个京中贵女。 似乎是几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平白无故嚼她的舌根做什么? 先前那个人却熄了声音,就听旁人说道:“云夙心平白无故怎么对五皇子有这样的意见?” “坊间传闻,说云夙心对于五皇子示爱不成,怀恨在心,你看她先是将五皇子的爱人送入尼姑庵,然后敲打其家人,最后还连连让五皇子受挫。啧啧啧……” 云夙心嘴角抽了抽,一阵无语。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口哨声,接着轿子就在三位贵女的面前停了下来。 云夙心一时有些诧异,接着就想到了在前面的周景行的座驾,一时心里有些了然又有些意外。 那三位贵女看着这样装饰堂皇的轿子停到自己身边,一时既是惊喜又是有些期待。 见周景行下来,她们手拉着手,似是心潮澎湃,又似乎随时都会因为激动晕阙。 云夙心想了想,也跟随周景行下了车。 前面有周景行,本来她们三个对于后续下来的人带着万分的期待,一见是云夙心,顿时脸耷拉得有三尺长。 “云夙心,你是不是 在背后偷听我们说话?”景悦扬起眉,大声问道,听这嗓门,应该是第一名发话的姑娘。 “景悦,她可能是顺路,加偷听我们谈话。”稍微理智点的姑娘邱月月说道。 最后一人,凌炎,则是两眼放光看着云夙心:“所以,你是来证明其实五皇子跟你无关的吗?” 这下不仅是云夙心,连周景行一时都有些无言以对。 这三人,与其说是在背后讲云夙心的坏话,不如说是在闲聊是非。 周景行先一步做出反应,冷声对那三人说道:“你们刚才说的皆是不实,日后不要在街头高声议论。” 景悦先拜了一礼,面上却很是不服气地道:“天子脚下,言论自由,我们又没有妄议朝中之事,而且说得有理有据,如何不实?” 眉头一蹙,周景行刚要发话,就见云夙心款款而来,面上非但没有恼怒,还多了一分笑意:“这位是景家的二小姐吧?关于你们刚才的议论,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但是我可以先为你们做出解答。” 这三人,虽然嘴上不客气,但像是能听得进去些道理,她也不介意在此指教一番。 “你们说的这三件事,其实并不是我主 动呛声五皇子,而是在牵扯进他的事件时,被动做出防御姿态。至于事情真相,皇上已经有所定夺。最后罚的不是我,不是吗?” 听到这话,邱月月一时脸上多了一丝信服,接着就被凌炎拉了拉。 “可我们怎知,不是你设计五皇子?”凌炎饶有兴趣地问道。 “……”云夙心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正话反说,她倒是有些佩服传出流言的人颠倒黑白的能力。 “她不需要设计他。”周景行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云夙心,突然在一旁帮腔道。 “!”三人的心中俱是一惊,接着十分默契地同时向后退去。 看看周景行,又瞅瞅云夙心。接着,像是有什么奇怪的思绪一下席卷脑海,三人同时得出一个结论: 确实!身旁有这么杰出又俊朗的王爷,根本无需设计五皇子嘛! 虽然得出了结论,但是三人一时还是磨不开脸,只见景悦冷声对云夙心道:“日后管好自己,别再做这些出格之事,不然还会有谣言的。” 其实从刚才开始,云夙心就觉得三个人有点意思,此时听着她的刀子嘴豆腐心,一时也没放在心上,淡笑答应下来。 而邱月月和 凌炎又将云夙心和周景行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补充一句:“不管你曾经有什么心思,还是离五皇子远点。” “因为那是我喜欢的人!”景悦又加了一句,然后就带着一丝蔑视牢牢地看了一眼云夙心,就和姐妹们一起离开了。 “……” 周景行和云夙心相互对视一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夙心眉头一皱,思及什么,突然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三人! 上辈子,本来也有这么一回,林素素和她们正面相对。但是以林素素惯常冷傲的态度,加上支柱,这三人不仅被臭骂一顿,还被各自家族训斥了一番。她们就此结下了梁子。 在林素素还没起势的时候,她们就经常对她使绊做手脚; 可当林素素终于大权在握时,也没忘记曾经的折辱,三人下场都不是很好。 “唉。”想到这,云夙心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三人很符合京中贵女的一般调性,被养得骄纵,却也不敢于做出坏事。只是嘴上没有把门的,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家族。 往好的方面想,如今她也算少了三个敌人。 一旁周景行看着云夙心又是笑又是叹气,知晓 她是又陷入了以往的思绪中,只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静静地等待着。 而一旁的元金却是十分惊悚地看着云夙心。 没听说云家三小姐脑子不太好使啊?这一会哭,一会笑的,难不成是被刚才那三人给刺激了? 两人复又回到轿中,想到刚才猝然停轿帮腔,云夙心心中又是一动。 此时太阳缓缓上升,起了一丝微风,将两人心绪拂动。 隐约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云夙心在轿中揉了揉眉心,平复下思绪,随后就有些好奇地往外面看去。 只见京郊外遍地绿田,良田万倾,绿意盎然,许多农作物刚发了芽,看上去就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只一眼,云夙心心里就不由得冒上些许欢喜。 这,就将是她开源的第一步。 只是没多久,这份怡然自得就被前面的景象给破坏。 他们先到的是云夙心所拥有的三方田地,就见族里的人和一些村民互相推搡着,双方情绪都很激动,情势一下变得有些吓人。 正瞅着,只见一个村民扛起锄头,就向其中的一人头上砸去。 云夙心看得分明,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是小四! 第34章 反了天了 “小心!” 小四目前武艺不精,是如何都不能挡下那一记的,想是非死即伤,云夙心一时目眦欲裂,整颗心几欲被撕碎。 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一个身影从前方轿中飞出,接着就随着一声惨叫,锄头飞出几丈远。 小四! 云夙心带这些许恐慌看去,当看到小四站在原地安然无恙,提着的那一口气才放下来。 心中也有些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再向旁边看去,只见周景行已经不知何时落在了小四的身边,正温言劝慰她。 像是感知到云夙心的视线,他突然抬起头,直直向云夙心看来。 只一眼,就似乎承载着许多情感。 云夙心脸上一热,缩回轿中,将帘子放了下来。 平定下乱跳的心,云夙心深吸一口气,走下轿中,准备去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下轿,就发现,情势并不太妙。 双方之间箭弩拔张的气氛,比之刚才,又是上升一层。 其中一个人对着周景行,不卑不亢道:“王爷,以您的身份,也犯不着插手我们这些小民的纷争吧。” 周景行却没有答话,反而视线看向他的后方,像是在征求后面之人的意 见。 所有人一下将目光投向云夙心,云夙心深吸一口气,向云清辞问道:“清辞,这是怎么一回事?” 饶是云清辞极力克制,这一刻在看到亲姐时,也不由得红了眼睛。 他低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云夙心。 原来,是族里的人来打理荒地时,跟当地人起了冲突。以他们的认知,这些土地是属于赵广财的,而他们是被赵广财雇佣的。而云夙心买下了这些地,让族中人打理,便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如何愿意? 道理云夙心也明白,但是觉得荒唐的地方在于,这就三块地,还是寸草不生的,如何就引起了这么大的纷争? “云家人,不是我说,我们这些乡亲可是就这么一点指望了,他们孩子外出打拼,老幼妇孺的,就指着这么一点地。”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这么说着,胡子颤颤巍巍,像是下一刻就要倒地。 “就是!我看云家素来都是这么强势欺人,霸占民田,让百姓不得安生!”领头的人轻嗤一声,又拱起一把火。 云夙心敏感地察觉到事态的不对头,暂且按捺不表,温言劝道:“我知道你们都为自己没了生计而担忧,不过我们确实是从赵广 财手里买下了这几块地,族中子弟过来也是想着怎么经营。有事好商量,之后盈利也可以按照之前的例子分划。” 此言一出,那些老弱妇孺神色动了动,像是已经被说动。 领头人见状不妙,突然“呸”卡出一股浓痰在地上,接着拿起锄头,指着云夙心道:“当官的都是这么说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之后又是会怎么对待乡亲们!” 一席话,顿时掀起了原先就积压在众人心头的怨气。 老弱妇孺们面上划过一丝久被欺压的不甘,复又拿起锄头,面向云家一众子弟。 “滚出我们的土地!”领头人心中一笑,举起锄头喊着口号,步步逼近。 “滚出我们的土地!”后面人应和着,群情激奋。 周景行的视线在领头人身上停留一瞬,接着低头对元金吩咐了一声,就拉着云清辞来到了云夙心的面前,护着她。 而那边村民们已举着锄头,喊着口号,喊声震天,村里村外的,慢慢地有人被吸引过来,纷纷聚集起来。 云夙心有心多次想要进行劝告,但是每每都被领头人话题带偏,又激起了群众的愤怒。 这时候,云夙心也着实确定下来, 领头人绝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声:“把他们打跑!” 接着,那些人竟然一窝蜂蜂拥而上,跟云家的子弟们打斗起来。 云夙心面上划过一丝惊骇,周景行这时候却猝地牵起了她的一只手,带她和云清辞不时避退着其他人抗举的锄头。 “夙心,放心,我已经派元金去叫人过来了。” 沉稳有力的话语,像是一粒秤砣,瞬间让云夙心的心静了下来。 她莫名地感觉手心发热,还没待追因过来,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正朝着周景行的头上挥来锄头。 “周景行,小心!” 几乎没有半刻反应时间,云夙心就叫出这句话,然后猛地将周景行往旁边一扑,手抬起挡在他的头上,却没注意到与此同时周景行也伸手护住了她的头,而那个锄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打落在地。 预想的扑倒在地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云夙心一下跑进了周景行的怀里。 身上的温度一瞬上升,云夙心此时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抱着的这个身体是多么地火热,而心像是要从胸膛跳出来。 她这是怎么回事?锄头被挡下了吗? 他们安全了吗? 伴随着这些问题,云夙心觉得自己的意识慢慢回笼,眼前也慢慢聚焦了起来。 周景行担心的面容一下就撞进了内心深处,几乎一下子,云夙心就意识到这样于理不合,急忙站起来,避开了周景行。 可似乎鼻尖仍然残存着周景行身上那股干净冷冽的气息,两只手一时竟是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们似乎一下就来到了几里开外,而不管是村民还是云家子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处,停下了步伐。 “县太老爷来啦!” 伴随着这么一声通报,县太爷坐着八抬大轿晃晃悠悠地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一看到周景行,县太爷急忙从轿子上下来,对着他叩首行最大礼。 “不知王爷赶来,苗某有失远迎!” 等了半天,见周景行不回话,县太爷瞄了瞄周景行的脸色,又自行麻利地起身,对着一旁的村民呵斥道:“反了天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敢对王爷造次,命都不要了!” 说着,他提腿踢了几个村民。 而一旁,那个领头人此时脸上已是冷汗连连。他往旁边瞅了瞅,正准备趁乱开溜,这时候,元金却突然带着冷笑拦在了他的面前。 第35章 王爷救我 “张年,并非无量村人士,曾为五皇子手下的幕僚,在此挑拨离间,是何居心?”元金抬高嗓门,冷声说道。 五皇子的名号一出,云夙心一惊。 脑海中思绪几番变化,当铺、冲突、幕僚……似乎一下全都串联起来,这些事情中似乎不乏周明煦的手笔。 一时看向张年的目光也带有冰刺般的冷意。 县太爷摸了摸已经半秃的脑袋,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拉过来一个老人,恶声恶气道:“你们是怎么跟这种人掺和在一起的?” 那些人在听到五皇子的名号后,思及之前张年的种种撺掇,理智慢慢回到脑海,几人一时也回味过来,后背冒出了冷汗。 “是他,是他说云家征用了我们的弟,我们之后就没收成了,哪想到……哎呀!”一个男子捶了下手,颓唐地软倒在地。 这时,县太爷忙不迭戴罪立功道:“这买地的事俺也知道,这云家素来恩名远播,你们好好商量,一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云夙心点了点头,心里不知为何却不是很轻松。 “啊——!”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尖叫。 原来是张年见事情败露,想要开溜,却被元金一把制住了手脚,一举按压在地。 原先的 村民们,此时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当作一把刀利用了,看着张年眼中射出了狼一样的光束。 “县太爷,带他上衙门提堂公审!” 不知是谁喊出的这句话,接着得到了连声附和。 “打他百十大板!” “让他在我们村务工抵债!” “让这个害人精坐牢!” 云夙心默默听着乡亲们的愤怒,等怒火平歇下来后,说道:“乡亲们,此事原是我们云家疏于跟你们沟通协商。幸好没有酿成大错。不如就将这个人交给王爷处理,如何?” 村民们听到自己之前的事没被追究,心头也宽了一口气,忙不迭点头。 张年的脸一下绿了起来,没完成任务不说,还落到了周景行的手里,这下可是把裤子都赔进去了! 他猛地一咬下颚,结果刚抬嘴,下巴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眼前,是元金冷冰冰带着一丝残酷的面容—— 他把企图服毒自杀的张年下巴给卸了。 虽然残酷,但是云夙心看在眼里,一时也觉得十分解气,心中的忐忑也放了下来。 如果让他就此自尽,人证消失,日后会多出几多麻烦。 这时,一直没有发话的周景行道:“请众位放心,本王名下的地,暂且也无人 打理。还是雇佣各位乡亲帮忙打理土地,租金减半,收益照旧!” 听到这话,云夙心猛地抬眸,眼中满是星光闪烁。耳旁,是如临大赦们的村民冲上云霄的欢呼声。 晌午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众人一时喜气洋洋。 等夜幕四沉,云夙心回府时,百姓们对云家和周景行的口碑已悄然转变,云夙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只是回府之后,云夙心目光触及一个人,顿时眸光萃了一丝寒意:“你怎么会在这?” 只见林氏身边赫然站着彩银。 这个自她第一天重生时惩处的丫鬟,在第二天就莫名失踪了,谁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重新见到她。 并且,她脸上的伤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夙心啊,你姨姥姥要来了。她大病初愈,等不及要来云家看看。”林氏说这话时,声音带着一丝尖酸,却是又有些期待。 云夙心还是坚持问刚才那句话:“所以,彩银为什么会在这里?” 彩银飞快地看了林氏一眼,往后退了退。 林氏拍了拍彩银的肩膀,面上带有一丝满意:“这个好孩子戴罪立功,帮我遥遥千里给我娘送去音讯,来回奔波,辛苦了。” 攥紧了手,云夙心冷冷地看了一眼林氏 ,说道:“她是你的丫鬟?” “一个主子嫌了自有别的主子收了。”这时,云致远走了出来。 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强行庇护彩银。 蛇鼠一窝,云夙心心里起了一丝厌恶。 想到接下来要来的老太太,她决定先让他们演出场大戏,之后再由分说。 另一边,尼姑庵里,却传来了几声不合时宜的惊叫。 “你、你怎么又来了?”此时云雪薇满脸都写着屈辱,衣不蔽体。 那些老丘尼见她又懒又笨,衣服怎么也洗不好,索性夺了她的丝绢衣服,给她又脏又破的僧袍。 没过几天,就烂了几个口子。 挑粪汉子满脸淫邪看着云雪薇,却并不着急,等鱼上饵道:“哟,几天没见,你就成这样了。我这要是再晚些天不来,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儿,最终怕不是静悄悄地死在山头咯。” 云雪薇被他这一吓,大.大的眼睛射出惊惶,脸白得像城墙纸一样。 身子此时已瘦得像个竹竿,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就能倒。 心里已是绝望。 “喂,”见她这样,挑粪汉子暗中窃喜,“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云雪薇反应过来,一时如惊弓之鸟,急忙捂住衣服,连连 往后退去,满眼都写着拒绝。 不,不能这样! 五皇子说过了,他会来救我的! 上一次,在挑粪汉子走后,韩武出现在了尼姑庵,跟云雪薇简单了解了下情况,做出了承诺。 从那以后,云雪薇一直苦苦等着,却是杳无音信。 此时挑粪汉子也是看透了云雪薇身上毫无帮扶,一时起意,将担子一摞,就冲上去强行抱住云雪薇。 粪便的脏臭气味传来,云雪薇胃里心里不住犯恶心,她拼命捶打着他:“放开!放手!” 洪亮的声音似乎整个山间都能听到,但是私下静悄悄,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到此时,云雪薇心里才止不住后悔,自己当初跟云破天打了那个赌…… 如果重回那日…… “嘭!”突然一声巨响贴耳响起,接着云雪薇就看到那个挑粪汉如一只蛆虫般软倒在地。 呆愣愣地向前方看去,云雪薇一时泪盈满眶:“呜呜王爷……” 五皇子身形肃立,挥挥手,让下人带着云雪薇去收拾了一番。 在再次看到云雪薇时,眼中的厌弃被惊艳取代。 竟还是之前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娇俏佳人。 “王爷!”云雪薇热泪盈眶,娇软的身子一下扑到了周明煦的怀里。 第36章 深深的感激 不知是云雪薇的哪句话触动了心神,周明煦突然又像以往那般看重云雪薇了。 如今三番两次受挫,不仅没有磨去他的锐气,反而让他对云夙心的执念更甚。 更别说……她还从他手上拿到了那些地! 意识到这点时,不知为何,他心中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感觉心上像是有一只蚂蚁在挠,多了一分痒意。 能得到再好不过,不能,他也不介意毁掉! 这几天,云夙心一直在房中读着蒋师给她提供的书卷,觉得受益匪浅,已经磨刀霍霍,迫不及待要将这些计谋用到敌人身上了。 彩银这丫鬟,她见过几次,偶尔看她鬼鬼祟祟想进院子,都让静棠拦下了。 这日,她正坐在偏厅,想向以往一样吃花蕊糕时,突然被人用力打落了手里的糕点。 她抬眸望去,诧异地看到是蒋亦新。 那人的面色已经变得极为恐怖与不耻,她沉声说道:“有毒。” “!”云夙心手一抖,花蕊糕一下滚落在地。 蒋亦新迅速拿出一根银针,插入糕点上。银针一开始没有动静,接着竟然慢慢变成 红色,最后转成了通红血色! “这……”云夙心想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进行揣测,一下就想到了林氏和彩银。 她们竟敢在她的餐点中下毒? “看着我。”蒋亦新又迅速起身,一手捧着云夙心的脸,一手扒拉着她的眼皮,四下查看着。 半晌,她才坐了下来,声音已是萃了一种毒意:“这是慢性毒药。” 尽管现在安然无事,但是云夙心听到这话心头不由自主跳了跳。 还未安宁,又再起波澜,只听蒋亦新道:“我最好的朋友,当初就是着了此道。” 最好的朋友? 长公主殿下?! 云夙心听到这话,一时惊呼,掩住了嘴。 “这样,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具体详情你去问周景行。”蒋亦新一边徐徐说道,一边神色转为凝重,“夙心,我现在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兹事体大,又是恩师,云夙心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就听到蒋亦新对她道:“你暂时要不动声色。我有种预感,这件事的真凶和当时给长公主下毒的是同一人。” 听到这话,云夙心面上的神色也渐 渐变得凝重起来。 日常起居,都是静棠在照顾。她是对她绝没有二心的。近些天可疑的人也只有林氏和彩银。 等等,林氏? 云夙心一下瞪大眼睛,一个可怖的猜想渐渐在脑海中形成。 她看了看蒋亦新,又想着长公主和自己遭遇的一幕幕,慢慢地,怒火充盈丹田。 周明煦! 没过多时,云夙心就见到了周景行,迅速将这件事讲给了他听。 周景行听闻,先仔细察看了下云夙心的神色,见不是他以往遇到的那种可怖毒药,一时脸色缓了缓。 “当时,本王就和蒋亦新一直排查这件事,最后从长公主的餐食中发现了端倪。里面竟然有微量毒药。”周景行说出这话时,眼中也是一片沉色。 “之后蒋亦新查遍了上千古籍,终于找到了对症的毒药。” 说出这话后,周景行的目光一下投到了云夙心身上。 “这种毒,它唯一出现的症状,就是会让人的皮肤泛出红印。但是如果一天天、一日日服用,最终头发和牙齿都会掉落,整个人一天比一天困乏,最后会老化而死。” 他每说一点,云夙心就心惊肉跳一阵。 周明煦,怕是曾经用这招对付长公主; 现在,又想将这招用在她身上,果然够狠的? 周景行看着云夙心一时蹙紧眉头目露愤恨,却没有现出多少疑惑,只笃定地说:“你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云夙心犹豫了一下,看向周明煦的眼中。 那是一双饱含关心的清澈眼眸,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似乎无论说什么事,他都会包容接纳,并感同身受。 所以……可以告诉他吗? 最终云夙心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住,夙心也只有一个想法,等确认之后,一定告诉王爷。” 还是,不要将他卷入这场纷争中为好。 周景行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然后竟是禁不住勾起唇角:“本王跟蒋亦新商量时,就坚信你会选择自己承担下这件事,现在,夙心愿意听我们的对策吗?” “请说。” 云夙心有些意外,旋即眼中又现出一抹急切和期待。 “维持原状,勤加排查,毒源不碰。但是本王之后会给你另一种药,可以让 你表现出跟之前一样的红印。然后我们将消息封闭,看看外界人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周景行看着云夙心,心中不免仍有几分担忧和不忍。 此计险之又险,可能会使云夙心声名有损。 他本不想答应,但是蒋亦新为胞姐报仇之心强烈,他念及每每寂寥的胞姐宫中,便觉得此恨绵绵无期,唯有找到幕后真凶,才能将此事一解。 “夙心,你可以选择不答应的。”最终,他还是如此说道。 “不,夙心多谢王爷和恩师。” 如此良策和助力,不遑多让。 云夙心片刻就决定了,眼中多了一丝感激。 如若这件事真是周明煦所为,也能让长公主和恩师提前知晓了周明煦的狼子野心。 也许……就能避开那个糟糕的结局。 云夙心将两手并起在胸前,向周景行行了一礼,端的是一分郑重。 周景行,从上辈子起,虽然会觉得“自己”所选的路太过惨烈,但是从未进行阻拦,只是默默在她身边,为她除掉前路阻碍。 这辈子,一如既往。 千言万绪,只留下深深的感激。 第37章 与有荣焉 “不必如此大礼。”周景行见云夙心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连忙弯身扶住了她。 “咳。”周景行咳嗽了一声,率先松开了手。 云夙心一时也有些讷讷于言,低头装作在整理衣服的样子。 “不必如此。如有麻烦,本王在所不辞。”周景行如此说道,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为何? 云夙心本来想问这句话,但是想着前世的点点滴滴,又怕自己问出一个承受不住的答案。 于是她只能故作尴尬地笑着,低声道谢。 接下来几天,云夙心每天都照常收到伙房送来的餐点,但是每每,她都悄悄用银针试毒。 果不出意料! 送的吃食十之八.九,银针都显现出红色。 这背后之人,这样不厌其烦,可真是够耐心,也够烦。 没出几日,就等到了二婶的娘亲过来。 八抬大轿,十担财物,数百位下人,一来,就将云家占得满满当当。 林氏娘家并非普通商贾之家,这岳姥姥可是曾经救过微服私访的先皇一命,所以得了一个“苏杭夫人”称号,之后更加大富大贵起来。 云夙心想,这也是为什么五皇子愿意跟二房结盟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时云家所有人都已经站在庭院中等着她,岳姥姥一 来,却对云家人视而不见,张口就喊道: “我的乖囡囡呢?” 林氏这时迫切迎上前,话还没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娘,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随着这一声饱含着痛苦和哀切的呼唤,母女两人终于见面,相拥而泣。 再配以云致远的唉声叹气,场面一时愁云惨淡。 云夙心抱臂在一旁看戏,心下冷笑,这是做戏给谁看呢? 前车之鉴,她不信岳姥姥能不知道最近云家二房的事情。 果如所料,等母女俩各自擦干眼泪,岳姥姥依然没理云家大房,反而又对云老太太哭嚎道:“亲家母,当初我把宁儿嫁过来,可是倾入了这么多金银财宝。想着宁儿总不会被欺负了去,这才放了心,可是谁想到一朝生病,我的宁儿竟然、竟然……” 这话正好戳中了云老太太的本意,于是她也颤巍巍走来,抹泪道:“唉,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不单单林氏,连薇儿也……” “薇儿,薇儿怎么了?”岳姥姥脸上故作惊慌。 当云老太太麻利利索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时,岳姥姥脸上一时巨骇,接着不断拍着脑袋,连连叫道:“作孽!作孽哦!” 声音之大,云夙心怀疑门外百尺之远都能听到。 此时云破天在一旁也有些头疼。 这弟弟岳丈家,虽然跟他们大房非亲非故,但是在二弟娶妻的时候,他们给了云家很大的资助。 现在是处于一个微妙的阶段,说不得,管也不够资格。 等岳姥姥好不容易不再哭哭啼啼,她的眼光便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先是上下打量了下秦时月,随即脸上就起了一丝厌恶之色,轻哼道:“真是不知道世道怎么了,将军也能解甲归田,管账做羹汤吗?” 秦时月面笑讪讪,压着怒火刚想要解释,岳姥姥就一脸倨傲地看着她道:“我的宁儿可是从小就学习管家管账,云府中馈交给她再合适不过,云帅之妻,还是忙别的去吧。” “亲家母,这事原不是时月想要代劳,实在是因为之前出了一件大事,您也是知晓的。”云破天在一旁忍不住为妻子辩解道,接着带领岳姥姥往正厅走去。 岳姥姥听到这话,却是拐杖一拄,蛮不讲理道:“是,这事我知道!那等手脚不干净的直接处理了便是,关宁儿什么事!莫不是你们觉得以当初万两黄金资助云家的商贾之家,会在意一份嫁妆?” 她说话讨得巧,既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家资,又将秦时月贬低了一番。 秦时月脸色气 得发红,云夙心在一旁看在眼里,禁不住说道:“娘亲的嫁妆可是翡翠玉石数不尽,金银万两挑不尽,更别提还有皇上的赏赐了。” “孰轻孰重,自有分晓。”看了安慰娘亲的爹一眼,云夙心淡声道。 “这——”岳姥姥有些不服,刚要争辩,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噤了声。 事关天子,哪是她能置喙的? 不过,这也让她一下注意到了云夙心。想到这些天来,女儿和外孙女儿所受的磋磨皆由她起,岳姥姥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林氏突然给岳姥姥使了个眼色。 岳姥姥一下反应过来,眼睛中恨意和喜意交织,一时极为扭曲。 此事,不急!自有人对付她,等着瞧! 接下来几天,岳姥姥在云家的所作所为,闹得鸡飞狗跳。 她一来,即为贵客,云家上下都得看她脸色。 她对着秦时月颐指气使,让云家大房两个男丁为她跑腿办事。至于云夙心,岳姥姥似乎没想好怎么折磨她,只是素来恶声恶语。 这天,她又让林氏将京中的贵女召来,办了一个说不上名堂的赏花品茶大会。 虽然云家二房的惨烈之状,整个京中都有所耳闻,看着林氏不免取笑;但是云帅的脸面放在那里,还是有不少 人买账的。 这一天,庭院内设了许多茶几凳子,满盛瓜果,鲜花遍地。 “云雪薇都去尼姑庵了,却是林氏邀约的我们,她要做什么?”景悦坐在其中,有些纳闷。 一旁丰腴的邱月月拾起一枚糕点享受地品尝了一番,道:“听说这个来了的老太太很是厉害,许是她出的主意。” “看来又有一番好戏看了!”最后发话的是一向多嘴多舌的凌炎。 云夙心对于岳姥姥办这场事的目的心知肚明,此时姗姗入座,冷眼看着岳姥姥。 岳姥姥见有那么多人愿意买她的账,面露红光。 此时就听云老太太说道:“恰值春光美景,云府栽种的各色花植都开了花,特邀众位京中贵女前来赏花。我是老人家了,插不上什么话,你们请自便。” 一席话说出,众位贵女纷纷举起手中的茶杯,遥敬云老太太。 见已经有人先帮她兜了底,岳姥姥咳嗽一声,开始发话了。 “各位,其实主办方是云家二房。遥想当初,这云府的一砖一瓦,也少不了我们林家人出力。如今有这么大的牌面,真是与有荣焉呀!”说着,岳姥姥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嘿嘿一笑道,“我也是个粗人,有什么礼数不到的地方,还请别见怪!” 第38章 云雪薇回来 其他人纷纷说道:“怎么能呢?” “初次见面,感谢想请!” 云夙心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感觉有许多带着敌意的视线打量着她,但是她却置若未闻。 嘴角微微带着讽刺,这岳姥姥不过还是行使之前踩低捧高的一套,所以就没让娘亲过来了,免得生气。 岳姥姥偷偷瞅了云夙心一眼,见她依然老神在在,心下微怒,接着扬声道:“我这个老人家哟,之前在云杭过舒服日子惯了。哪能想到,一来就发现了乖孙女被人陷害的事情,这让我多么痛心啊!” “!”听到这话,顿时众人茶点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了,聚精会神地看着岳姥姥。 而那边三个贵女,更是恨不得搬着椅子离刘姥姥近一点,好听得更清楚。 云夙心眉梢一动,将嘴里的茶点咽了下去。 岳姥姥是个人来疯的,见众人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一时更加得意。她端着茶水,开始四处走动起来,边走边说:“我真是想不到啊,我们林家对云家素来不薄,可是却被人所害,让薇儿年纪轻轻,就与青灯古佛相伴。” 听到这话,凌炎顿时脖子都向前伸去。 关于云雪薇的事,这些人都没去过现场, 听的都是传言。如今一看,真有眉目? 云夙心带着讽刺看着端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云老夫人,一时有些微恼。 看来奶奶真的对他们有很大意见,不惜败坏云家门风,也要拼着一口气,将云雪薇捞出来! “……姐妹之间的事,闹着玩的,没想到有那么大仇恨。” “……如今是欺负我女儿不懂得辩驳,拉来权威撑腰。” 眼看着岳姥姥越说越离谱,所有人的兴趣都被拉到了顶峰,这时候云夙心抬眼,突地一下起身,将手中的茶盏摔倒了地上。 “噼啪!” 岳姥姥一愣,止住了话语,庭院一时陷入了沉寂,似乎连院中的花儿都摇摆向云夙心所在的方向。 “岳姥姥,我知道因为云雪薇和二婶的事,您心中有怨。但是,恕夙心冒昧,实在不能看着您再往我们大房上泼脏水。” 一听此言,景悦三人看着云夙心的目光都热切了起来。 “您说对我们有所帮助,云家感激不尽。之后,我们也回以金银之礼,林家大小之事,如有麻烦,事必躬亲。” 这话一出,犹如一锅热油浇向辣椒粉,场面瞬时沸腾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云家大房明明是滴水之恩 涌泉相报。岳姥姥明里暗里还怪罪于他们,这不是不识好歹吗! 云夙心说出这一条后,也往前走了些许,不急不缓地说道。 “云雪薇的事,有王爷和长公主作证,也是由她自己做出的决定。云家的家训向来是信守诺言,我爹也想对唯一的侄女宽容以待,奈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着,云夙心勾唇笑了笑,声音里满是真诚,“听闻之后就到了尼姑庵一年一度开门的日子,岳姥姥若是想得慌,可以去与云雪薇相聚。” 这时,邱月月忍不住发话道:“云小姐此话不假,发生这些事谁也不想看到,与其怪罪人,不如想解决办法。” “早就盖板的事,还拿出来说,一块陈皮反复嚼了又吐,也不嫌怄得慌!”凌炎在一旁帮腔。 “唉好好赏个花,都这么难,扫兴。”三人中最尊贵的景悦在一旁搅着茶饮,故意说道。 “你!你们!”岳姥姥听到这话,一时刚才的志得意满一向都转为羞臊。 商人之女哪遇到过这种阵仗,向来是说一不二。旁人看在钱的面上,没有一个人敢于反对。 眼下自己的每一处刻意挑拨,都被云夙心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她心里又急又 气。 这帮人根本就不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还跟着帮腔! 云夙心冷眼看着岳姥姥,接着向景悦三人微微点头致谢。 岳姥姥哪里知道什么叫“不看僧面看佛面”,在座的人全然不是因为林氏才来,只是京中贵女无聊惯了,来凑凑热闹。 岳姥姥可真是变成了刘姥姥,成了她们云府大观园的一个笑话。 这时,静棠默默地走来,将一张纸条塞到了云夙心手里。 看着纸面上力透纸背的字眼,云夙心一时瞳孔紧缩,看着岳姥姥的眼中露出了一抹防备之色。 此时庭院里众人窃窃私语,对于岳姥姥多是鄙夷和嘲笑。 这些话语像是一只只小虫,都钻进了岳姥姥的耳朵里,让她一时间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台上,云老夫人闭了闭眼,神色中透出一丝厌弃。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本想着,她一来,能杀杀大房的威风,没想到是让她看了一出乏味的戏。 这时,岳姥姥突然看向云老夫人,眼中神色似是再说:这可是你逼我说的! 想起昨个才发生的事,云老夫人脸色也一时变了,张嘴站起来刚想阻止,这时候云夙心却先一步发话了。 “岳姥 姥,晚辈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刚才的话语有所偏颇,还请见谅。”云夙心双手抱拳,施以一礼。 “你又在放什么——”岳姥姥本能地想出言阻止,听到这话,一时胸口的震怒也略有平息,有些狐疑地看着云夙心。 见她没有失去理智,云夙心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才,周景行给了她一张纸条,告诉她云雪薇昨日差点在云夙心坠湖丧命。 这件事可大可小,小是尼姑庵的人受到查处,往大了说,云家可能会落得一个逼死子女的罪名。 人心惶惶,以后谁还敢与云府接触? 即便是二房,也会被人诟病对子嗣不闻不问。 虽然心里觉得云雪薇这事蹊跷,但是眼下云夙心也不得不跟岳姥姥讨个商量:“关于云雪薇的事,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当时她也是一时意气,晚辈冒昧,暂代父亲相商,可否减轻对于她的刑罚?” 岳姥姥脸上猝然一喜,直截说道:“那你就让她从尼姑庵出来,回到云家!” 不可能! 云夙心早就料到她会如此打算,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道:“如果云雪薇已经用心悔过的话,是可以宽限时日回到云家。只是,这件事还是要交由父亲定夺。” 第39章 抓到现行 “不,你现在就给我个准话。”岳姥姥知道云夙心才是真正的话事人,恨恨地说道。 就等岳姥姥这句话呢! 云夙心眯起眼睛,此时不急不慢道:“如若云雪薇真心悔过,可以等佛照节接她回家。” 佛照节? 距离春季还很遥远,雪薇已经在尼姑庵磋磨了那么长时间,等到那时候,还不定生出什么变数呢! 岳姥姥心下不服,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时云老太太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到佛照节吧。那是个礼佛日子,与青灯古佛相伴的雪薇回来也能受到欢迎。” 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老太太,岳姥姥着实想不到在这个时刻她会背刺一把。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像是在说一句不明显的脏话,却也不得不咽了进去。 接下来,京中贵女们该吃茶吃茶,该闲聊闲聊,一时也真的像一个赏花大会了。 只是,云夙心想着方才周景行送来的那张纸条,眉头微蹙。 云雪薇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这些信息到底是怎么传递出来的? 难道…… 云夙心脑海中又闪现了周明煦的影子,一时攥着茶杯,心下微恼。 这时,一个娇俏的女声响了起来 :“云夙心,把云雪薇放出来,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云夙心抬头一看,景悦正皱着眉头看着她,眼里多了一丝忌惮。 她一愣,突然想到,对了,景悦是喜欢周明煦的。 这时,有一个贵女在旁边帮腔道:“我说云夙心,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根本不可能愿意让云雪薇回来!” “我做出承诺,就不会反悔。”对于这些空口无凭的揣测,云夙心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予,用茶盖瞥去上面的茶沫,眼神淡淡道。 “好呀,看来你是受到封赏太多了,现在拿鼻孔看人!” 这声音端的骄纵妄为,云夙心心头一动,抬眼看向那人。 只见那人身上颜色穿得极为鲜艳,头上插着多色珠钗,整个人就是一个姹紫嫣红。 首辅之女李宝艳。 她向来是将周明煦放在心尖尖上的,从小就想要嫁于周明煦,追着他从京城到京郊,等着他娶了一个有一个,最终也没有成功。 但是这也不妨碍,她对每一个跟五皇子有关联的人咄咄逼人。 “李宝艳,我对五皇子没有什么情感,也无心插入情感纷争。况且云雪薇的事还未盖章定论。” 想着她前世并未做出什 么大奸大恶之事,云夙心稍微带着些耐心解释道。 “呸!没有情感,你跟他还频繁接触?还把钟意他的一个个都赶了出去?”李宝艳翻了个白眼。 看着云夙心姣好的容貌,她眼中闪过一丝妒色。如果不是在云家的地盘,她甚至想要揪住云夙心的衣领,抖抖她那蔫坏的心眼子。 云夙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刚才所有的丝微耐性也被消耗殆尽。 忘了,她一如既往地讨人嫌。 更别提一众女眷,此时都竖着耳朵听着李宝艳的数落,想要看她云夙心会怎么应对。 首辅之女啊…… 云夙心眼中微眯,突然站起身,比李宝艳高半个头的身高,一下在气势上形成逼仄气势,李宝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干、干嘛……” 云夙心笑意盈盈看着她,接着却凑近李宝艳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李宝艳登时神色大变,满是不可置信。 接着,云夙心却退开几步,施以一礼道:“李宝艳,我们是自小在一起玩的,彼此知根知底。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你仔细思量便会清楚。” 她究竟说的什么事? 不光站在她身边的景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他人也俱是心痒难耐,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见李宝艳神色变换几许,最终镇定下来,突然面上浮上了一个笑容:“对不住,之前是我多疑了。谢谢你这次邀我来这次宴会,你的知会之情,我记住了。” 什么情况? 岳姥姥坐在椅子上,莫名地有些不安。 与云老太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问。 此时云夙心淡笑着推脱,在旁人探究的目光中,赏花会便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没有人再过来找茬。 等月明星稀时,云夙心站在窗边眺望,一旁的静棠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轻声问道:“小姐,原谅静棠多嘴,您白天究竟跟李小姐说了什么呀?” 云夙心笑了笑,将一根食指比在唇边。 不可说。 “我坠湖之日,你可知,云雪薇本来要推的是你?而这,又会是谁授意的呢?” 依李宝艳草木皆兵的性子,听到这话,前因后果顿时联系起来。 前世因为这件事,她才被林素素夺了舍;所以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多少次在她的脑海中回转。 虽然是假话,但是她记得那时候李宝艳和云雪薇先后出来的顺序,这个谎言,时间,动机 ,位置,都能对得上。 所以只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在李宝艳的心上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如此,便够了。 烛火摇曳,不时爆出几声脆响,云夙心回屋,拿出白天周景行给自己的那张纸,看了又看。 最后,她没有多少表情地将那张纸放在了烛火中烧灼。 蜡烛上的文字仿佛在火光中流下了眼泪。 过了些天,云夙心估摸着不管是云雪薇,还是周明煦,可能都无法再等下去,于是决定先一步发动攻击。 “静棠,你今天仔细留意下伙房,监视整个送餐流程,抓到真凶。”云夙心如此吩咐道。 静棠先是一惊,接着眉眼冒上些喜色:“是,小姐!” 她早就等这一天好久了! 这天彩银一如既往地趁着午休时间来到伙房,看着下人们已沉沉睡去,不远处的桌边是给云夙心准备的下午餐点。 勾唇浅笑了一下,彩银踮着脚尖猫着腰小心走到餐点旁,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撒了些无色无味的液体在上面。 看着这一碟精致小巧的糕点,彩银眼中闪过一丝歹毒,正要收起瓶子,突然,手猛地被人抓住—— “你在小姐的餐点中放了什么?!” 第40章 血溅当场 这话声音这么大,顺势整个厨房里的下人都猛然惊醒,目光如隼地朝静棠和彩银望去。 彩银刚要说什么,静棠就对旁边大房的下人道:“快把餐点收起来,跟我一起带着这个贱人去找元帅夫人,对簿公堂!” “放开我!”彩银拼命抵抗,准备伺机逃出,奈何静棠死死地抓住了她。 云家大房的丫鬟经年习武,随手拉出一个都是武力高强。彩银一路哭嚎,依然被静棠拖着甩到了花厅地上。 花厅上,云家众人都已经落了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老太太问道。 话音刚落,彩银杀猪般地哭嚎起来,只不停地磕着头,说着“冤枉”。 静棠早就受够了这个歹人暗害小姐,于是,直接上前,不客气地给了她一耳光,骂道:“你这个贱人!今天小姐突然犯了口欲,差我提前去拿茶点。我一进去,就看到你在小姐的茶点上动手脚。说,是谁指使的你!” 这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秦时月瞬时动了动,看着彩银面露怒色,如果不是云破天在一旁拉住她,恐怕历时就要彩银付出惨痛代价。 另一边林氏和云致远的手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了冷汗,几乎带着求助性的目光朝岳姥姥看去。 岳姥姥脸上一片阴沉,突然轻嗤一声,道:“说什 么指使不指使的,这丫鬟之前就跟夙心丫头不对付,怀恨在心也说不定,不如将她拉出去发落了。” “亲家母说话好生荒谬,这彩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给夙心下的毒,不问问清楚,我儿安危怎能保证?”秦时月冷嗤一声,面上满是愤怒。 云清曜来到彩银面前,厉声道:“你现在说出幕后指使,还能戴罪立功!否则乱棍打死扔乱葬岗去!” 彩银满嘴血沫,此时泪眼模糊,也不敢看二房,只拼命摇头,不敢认下罪名。 这时候云夙心在一旁冷冷看着云家二房的心虚之态,突然说道:“彩银原是我房中的丫鬟不错,但是之后被二婶收了去,还治好了脸上被我打的伤……投桃报李也未可知。” “云夙心你怎么说你二叔的!”云致远第一个站出来,满脸凶狠。 云岚心置若未闻,起身走到彩银身边,端详着她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之前脸上的伤是给你一个教训。如果你不认罪,那么等待你的必是死局。如果指认真凶,我保证留你一条命。” 听到这话,彩银眼睫一颤,看着云夙心眼里冒出了一丝希望。 “小姐,我……是……” 云家二房脸色一变,却是根本来不及阻止。 这时候彩银却“啊”地爆发出一声尖叫,只见岳姥 姥突然像一头豹子般窜了出来,抬起身上用锁链串起的钥匙条,朝彩银的身上连连抡去。 “你这贱人,快点说出是谁指使你!”岳姥姥一边发狠似的抽着,一边骂道,“老娘平生最恨你这种阴险恶毒之人,快说,谁让你做的这种事?” 此事事发突然,云夙心一时也有些被惊吓,蹙着眉往后退了半步,心下已是了然。 再看在正厅不住哀嚎的彩银,直觉荒唐可笑。 这个卖主求荣的丫鬟,如今又因为她的新主子,命丧九泉了。 云家大房看着这阵仗,一时眼中有些许忌讳,看着二房的面色,惊疑不定。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他们已和二房离了心;但是经此一场,云家大房已经彻底与二房生了嫌隙。 什么兄弟不兄弟……以后就是死对头了! 云老夫人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这二房未免太着急了些,事情败露,就要抹杀人证。 “亲家母,切勿再打他!”这时候,云破天先一步发话,上前要拦住岳姥姥。 岳姥姥心中着急,急忙将锁链朝着彩银的天灵盖打去,却被云破天一手抓住。 再看彩银,此时已经血流成河,半只眼睛看不见,微微地喘着气。 “二……二……” “你说什么?”云破天警告性地看了岳姥姥一眼,接 着低头向彩银问去。 “二房……” 听到这话,饶是不敢相信,云破天脸色铁青,知道今天就要彻底与二弟撕破脸。再抬头,脸上已经满是愤恨:“二弟、弟媳,你们可知道彩银下毒之事?” “她在说什么?”林氏自是不肯承认,只想装傻充愣糊弄过去,她笑,“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云破天冷声道:“既是不知,便是治下不严。二弟,弟媳,这次你们就按照族规领罪受罚吧。” “什么?!” “这怎么可以!” 这一席话中,岳姥姥的声音最大。 “这小娼妇是故意陷害宁儿两口子,她的话不可信!不若直接打死了干净!” 彩银呼吸急促,忽然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云岚心试了试她的鼻息,冲着众人摇头。 死了! “亲、亲家母……”云老太太也是胆颤开口,“就算这贱婢信口开河,也应该交由官差处理。” 虽然她经常发落下人,但是当场打死一个婢女,也是云府头一遭。 岳姥姥却是没当一回事,嫌弃说道:“这算什么?在我家那边,处死一个不听话的下人,不费多少事!” 云夙心此时抿了抿唇,冲着旁边的云清曜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个底,早晚要跟他们算总账的。 岳姥姥不知道云岚心已 经惦记上她的小命,笑道,“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云家大房二房应该心连心,不能再让手脚不干净地离了心。夙心以后的饮食,不若还是交给宁儿负责吧。” 大房的人都怒了! 简直欺人太甚!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彩银下毒是受了二房的指使,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番将此事轻轻揭过不说,竟还想要回中馈? 岳姥姥当真以为有个先皇赏赐的封号就能为所欲为了?! 二房上上下下,真是将他们大房的客气和忍让当成了软弱? 既如此,便也不必顾及什么情面了。 见云岚心一直不说话,岳姥姥很是得意。 “岚心你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长辈说话你如此上蹿下跳实在不合规矩。” 云岚心心中唾弃,面上却带着笑。 “好叫岳姥姥知道,前不久您儿子偷卖我娘的嫁妆,对了,这是二婶自己承认的……二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剥夺了管家权,如今想稀里糊涂的将中馈接管过去,怕是不合适吧啊!” 岳姥姥勃然大怒:“我林家岂缺那么点钱财?” 云岚心摊摊手,一脸无奈:“姥姥这话说笑了,我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不能将手伸到你们林家去,万一被人剁了不就糟糕了。” 岳姥姥:“……” 在说她呐! 第41章 云家一道炸雷 “你这丫头说话歹毒,云家门风竟是如此不堪,可让老朽开了眼界!”岳姥姥环视着云家大房诸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鄙视和讥诮。 她召来下仆道:“明个咱就回苏杭,跟咱家那边的人说说,云家富贵发达了,就不拿人当人看了!” 一番奚落,房内属于林家的下仆都面露讥笑,满是不屑。 云破天心头一凛,头一次,脸真正地沉了下来。他起身,说了重话:“岳姥姥,本来你是二弟的岳母,与我们大房是没什么关系的。感念你之前的帮助,我们以礼相待。” 听到这番割清干系的话语,云致远心头一动,暗道不妙。 再看云破天,眼里是深深地失望和气愤:“可你依然对我家女儿出言辱骂,并煽动二房下毒于其。既然横竖都无法让你们满意……” 云致远瞅准机会,忙不迭开口:“大哥,大哥,消消气,我们已经知足——” “云家大房、二房就此分家!” 一席话,像是一个炸雷突然在云家炸响! 云夙心震惊地看向爹爹,她知道爹爹一向以家族融洽为主,明里暗里帮扶弟弟多次,从来都没有抹 过黑脸说过重话。 此次由于自己被暗害,所以竟一举促成他做出这番反应! 心中方才的郁气和不满此时都一扫而空,唯有满心的振奋和畅快在心中激荡。 “哎哟!”云致远感觉就像是被一个重物击中,一时站不稳,跌落在地。 林氏赶忙扶住他,他却一把粗鲁地将她攮翻在地。看着手,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坏了! 没了大哥,他以后还怎么能在京中立足?没了大房的供应,他还怎么吃喝嫖赌? 就不该听这些臭娘们的话! 岳姥姥一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如此发展,看着自家女儿用杀人似的的眼光盯着自己,一时也慌了。 “哎哎亲家,这件事还有待商榷。刚刚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岳姥姥向你道歉……” 说这番话,就像刚刚对着云夙心唾骂三尺的人不是她。 也现出了她见利忘义,为女儿声讨的廉价。 可云破天此时已经对于她极为腻烦,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看她。 “大郎啊……”台上的云老夫人才从这一番震惊中回过神来,嘤咛一声,道,“你弟弟此次确实做得不对,他 给你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可好?” “娘!”云破天听到这话,想到妻子孩子接连受辱的场景,眼中罕见地发红,“从军都向来提倡‘平心静气’,之前二弟就多有小动作,我也就忍了。却没想到妻女跟着受辱!是,你心疼二弟,你要为他鸣冤屈。可是我妻我儿呢?她们就要受委屈、忍辱负重、被打了巴掌还要笑脸相迎吗?!” 云破天说的这番话像是拿一个巴掌打了云家其他人的脸,声音愤怒激昂,像是要将这些年受的辱让这些人看看,问他们能否问心无愧! 听着这些话,不知不觉,云夙心的脸上多了两道水痕。 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呢? 她知晓爹爹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但是家庭一直是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纵使他有百般不对,但是发现“自己”被屈辱时,尽管他已无力回天,仍拼死相护。 可二房却受着他的庇护,在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插了一刀子。从此沉屙难治,每每提起心头都是一阵剧痛。 似乎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她还有回来的机会,一 定要让爹爹看清二房的真面目,照顾好娘亲,照顾真正爱的人! 云老太太却丝毫没有被云破天的这番真情打动,反而血气上涌,已是气得不轻。 “好啊!好啊!真是翅膀硬了,我好心劝和,你劝用这番言语对我!” “老太太啊,如今你可真的能看见,究竟是谁对你们好了吧!”岳姥姥此时像是浮在水上抓住了一块木板,忙不迭附和道。 云清辞这时候也愤声道:“奶奶分明是偏心!” 是啊,浮云几载,云家大房对于其他人的照顾,连整个京城都知晓。偏偏落在他们身上,还嫌不够。 似乎有十块糖,已经分给他九块,可他还是不甘心,甚至觉得你留一块都是怀璧其罪。 “这就是你们大房管教的孩子!如今都跟我一个老太婆对呛!”云老夫人此时也是气红了脸,忍不住骂道,“我养你们这些白眼狼有什么用!如今我还在,你就闹着分家……” “我告诉你们!只要老太婆还没死,绝不分家!”说着,云老夫人用力将拐杖在地上敲了敲。 云夙心紧紧攥住手,感觉愤怒在胸膛中汹涌。 她也绝对 不会让他们家跟二房绑死在一棵树上! 于是她冷声开口道:“奶奶,此时看来,我们家跟二叔家话不投机半句多。夙心也被此番下毒之举弄怕了,以后我们就不掺和二叔的家事了,请自便。” 云破天也都站在了女儿身边,“既然如此,此后大房二房各家自扫门前雪,无事也不必相聚一块!” 这样的话,虽是不分家,但是也跟分开没什么区别了。 “我们家的中馈,自然由我来执掌,二弟媳就不需要操心了。”秦时月亦云。 “前些日子二叔借我的那个巧工飞弩也不必归还了,当是外甥送您的。” “清辞最近也要随大哥一起进军中教习,二叔也不要再三硬拉我去做什么‘体验做男人的快乐’了。”云清辞吸吸鼻子说道,面上露出一分鄙夷。 一家人纷纷进行表态,云夙心听在心里,眼中一片温热。 何其有幸,今生还能再与家人团聚。此次,他们共生共存,一致对外。 美好得简直消散了前世的血雨腥风。 “你,你们……”云老夫人看此情形,如何不知道大势已去,看着云夙心,一时气得往后仰去。 第42章 鲍鱼翅肚 云致远呆滞的目光在触及云老夫人时,一道阴险的毒光划过:“娘!千万消消气,别被他们气晕了!” 云老夫人本来正扶着心口,一听到暗示,眼前亦是闪过一道光。 “哎哟我的心,疼啊。你们这帮不肖子孙,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云老夫人不住地叨叨着。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她身上,云老夫人眼皮一翻,栽倒在了案桌前。 “娘!” “奶奶!” 虽然云家大房已经看透了二房的险恶和云老太太的伪善,但是孝字当头,云家众人还是火速冲上前,请大夫,熬草药,照顾云老夫人。 等云老夫人无碍就寝后,已到了晚上要用膳的时候。 下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已经“分家”了的众人传膳。 岳姥姥仍旧记挂着早些时候的羞辱,此时又率先点了一把火道:“既然各管各的,那么这用膳也各自用吧,省得又触了谁的霉头,粘得一身腥。” 找气受是吧? 她可不惯着。 两家各自占有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各自用膳。 “宁儿啊,咱这大富大贵的旁 人可比不得,我跟你说,娘这次给你带来了鲍鱼翅肚,还给你带了山珍海味,保叫你吃得高高兴兴,让旁人开开眼界、直流口水!”说着,岳姥姥意有所指地扫了云家大房一眼。 “三姐,最近夫子教了我几个词,”旁桌的云清辞扬起头,故作天真道,“鲁什么班什么,还有一个词跟关公有关……是什么呀?” 大房众人忍俊不禁,云夙心扬起唇角,娇声道:“小四,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呀!” 此话一出,大房众人笑得身子微颤,二房众人面色晴好转阴。岳姥姥一时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刚要起身说法,就听秦时月道:“小四,这两个词都不懂,实在是丢人。唉,为娘最怕的就是,你明明知道意思,就是说不出来,不懂装懂,扮猪吃虎,没得叫人笑话了去。” 指桑骂槐说谁呢? 当事人一时气得紧紧攥着拳头,整个人都在发抖,偏偏又找不到骂人的由头。 这时,林氏在一旁拉了拉岳姥姥,低声说了句“娘,上菜了就能打他们脸了”。想到这,岳姥姥才稍微平息了下怒火,冷哼了一声,坐下 来。 没过多久,空气中就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岳姥姥早已饿极,此时就像偷了腥的猫闻到鱼一样,两只眼珠简直要冒绿光。 “快!快上菜!让他们见识见识。” 云家大房带着些嘲讽看着伙房里的下人上来了岳姥姥的菜:鲍鱼翅肚、野鸽炖汤、清蒸燕窝、竹鸡小炒…… 确实是寻常人家吃不到的美味,食材也的确昂贵。 云家二房的眼都直了,这些东西,他们平常餐桌上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相比之下,他们更是对大房多了一丝怨恨,哼,分家就分家,果然是见不得别人好! 他们麻利地拾起筷子,食指大动,吃得满嘴生津,大快朵颐。 云家大房看着,面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只是不知为什么,二房的菜都上了几个,大房的膳食一直没上来。 “诶?那边的,不是早就要吃饭吗?怎么到现在都不上菜?怕不是肚里没多少斤两,怕丢脸吧!”岳姥姥一边大声吃着,一边向云家大房那边显摆着。 “急什么?”云夙心喝了一口茶,不咸不淡道。 岳姥姥吃了个瘪,看着云夙心 这云淡风轻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把她剥落下油锅里炸一炸,看还是不是这个色。 云致远和林氏素来知道自家饭菜是什么样,此时志得意满,就那穷酸菜肴跟这昂贵的食材比,那是云泥之别! 于是就在各怀心思之下,云家大房的菜上上来了。 海米燕窝羹、多宝烤鸭、竹蔗银丝汤、莲子糖…… 这些食材无非是鸭子、燕窝、甘蔗、莲子,再寻常不过的食材,平常百姓家也能吃到。 岳姥姥此时喜色上眉,带着浓浓的得色奚落道:“我还当云府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今天一看这菜式,根本就是粗茶淡饭嘛!宁儿啊,咱幸好是分了家,不然你还得跟着过苦日子哩!” 云夙心夹起一片笋丝尝了尝,面上露出一丝笑道:“天子早就有令,自上而下不得奢侈。虽然是寻常菜肴,但是这道清炒笋丝,所采用的笋是早春刚冒芽的嫩笋,用鸡汤炜了半宿,炒的时候没用一滴油,而是用炖煮了两个时辰的鸡汤作底,最后再淋上由青葱、红肉、姜丝、银鱼所做的浇头……” 云家大房众人听着,不禁很是意外,没想 到夙心竟然能将一道菜肴的制作工艺讲得那么清楚。 而那边的岳姥姥,听着云夙心娓娓道来,嘴角不由得冒出了津液。 云致远夫妻俩也没想到自己平常所吃的菜竟是这番复杂,一时也停了筷子,瞬时这些说不出名堂的山珍海味似乎瞬间索然无味…… 等云夙心再详细挑了两个菜肴进行解说,最终,岳姥姥猛地摇了摇头,想要将刚刚由云夙心代入的美食美景摇出头去。 “你,你说得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穷酸相!”再出口时,已是鸡蛋里挑骨头。 这场暗中比较,孰优孰劣,已见分晓。 这时候,云致远悠悠地挑了一个鸡翅肉放入嘴里,阴阳怪气道:“大哥,看来你一向把我们照顾得挺好。但是一道简单的食材,用这么繁复的制作手艺,成本不是提高了吗?看来你在圣上面前也是阳奉阴违。” “难道二叔忘了每次发放工钱时,你为何总是抱怨给厨子的工钱这么多?”云夙心讽刺开口,“简单的食材,匠心巧作,是归功于大厨。如果顿顿鲍鱼翅肚,吃的是食材的昂贵,而不是食物本身的味道了。” 第43章 忤逆之罪 云致远被堵的哑口无言,手暗暗在桌子底下攥成拳头。 岳姥姥何等骄傲自大之人,怎么能忍受自己三番五次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只见她气得脖子涨红,眼神如刀子般紧盯云夙心。 “哼,说得倒是好听,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说罢,岳姥姥炫耀般从兜里拿出一瓶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她小心翼翼打开盏盖将里面的粉末撒在山珍海味上。 “我这可是当年我救驾先皇有功,先皇赏给我的九宝琉璃盏!” 当年先皇游历四方,在苏杭的时候不小心被鱼刺卡到喉咙,当时情况紧急身边没有太医,眼看着堂堂一代帝王就要被小小一根鱼刺折磨致死,年轻时的岳姥姥碰巧也在这家酒楼吃饭,她去后厨要了一碗醋给先皇喝下。 那根差点要了先皇命的鱼刺就这么被咽下去了。 事后,先皇觉得丢人,立马下令关掉这家酒楼,可众目睽睽下年轻的岳姥姥确实是救了他,他便赏了岳姥姥一个“苏杭夫人“的称号,并赏给了她一顶当时很珍贵的琉璃盏。 只是因为救被卡鱼刺的皇帝这一说法太过奇葩,先皇不愿意大肆宣扬,反倒是岳姥姥老是把自己救驾有功这件事挂在 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替先皇挨了刀子呢。 知晓这一切的云夙心看到这样疯狂炫耀的岳姥姥,内心实在可笑。 “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那可是我们苏杭特产,你们这儿要重金才能买到的味增粉,不管什么吃食只要撒上它,既增加风味,又保留了食材原味。” 岳姥姥还在说个不停,拿起九宝琉璃盏在二房这边转了一圈,又去大房桌边转了一圈。 手舞足蹈的给众人炫耀,趾高气扬。 只听云夙心轻叹一声,“传说九宝琉璃盏可以保食材不腐,药物不霉,是远距离运输的好宝贝。” 听到这里,岳姥姥的神情越发嘚瑟,巴不得全世界都羡慕她这个御赐之物。 “可惜竟被你用来装味增粉。” 岳姥姥眉头紧皱,有种不祥的预感。 “相传前朝有位将军在战场上受伤,十指断了三指还能百发百中,他用九宝琉璃盏把断指保留起来,战争结束寻遍名医把断指接上,可谓是一段英雄传奇。” 一句话一个故事指责了岳姥姥暴殄天物,自私自利,用如此珍贵的宝贝满足自己私欲,也从侧面反映了这个九宝琉璃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少的宝物,先皇赏赐了不少人。 “我相信这九宝琉璃盏要是用来装其他东西肯定比味增粉有用多了。” 众人沉浸在云夙心的娓娓道来中,她的声音明亮清澈,让人不知不觉就会被她带进这样一段故事。 云夙心会心一笑,眉眼温和的望着脸色发青的岳姥姥。 原本好好坐着的云致远眼底露出些许狡黠,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云夙心身上时悄悄起身走到云清辞一旁,蹲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琉璃盏上的那颗珠子好看吗?从不同角度看还是不同颜色呢。” 年幼的云清辞又怎会懂得他的算计,一双清澈的眼睛流露出好奇。 “真的!我看到了三种颜色。”他没有离开座位,摇头晃脑的打量着九宝琉璃盏顶上的那颗琉璃珠。 “坐着看怎么看的清呢?你站到前面去看看呀。” 云致远的声音充满蛊惑性,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桌底下那滩不易察觉的液体,那是他刚刚悄悄倒上去的,只要往上一踩就会滑倒,刚好会打碎放在桌上的九宝琉璃盏。 他当然知道这个九宝琉璃盏本身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是特殊就特殊在它是御赐的。 就在云清辞动摇了准备起身,云夙心脸色微变,桌底下一 闪而过的反光让她眉头微蹙。 此时二房那桌只剩林氏坐着不动,云夙心把云清辞往身后一拉,指着二房的桌上对云清辞说,“你看,那边桌上有蜘蛛。” 声音虽然不大,但刚好林氏听的一清二楚,她惊恐万分,忽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呼小叫,“哪里?哪里?” 没等紧张的云致远提醒,她一脚踩在地上那滩液体上,整个身体压在九宝琉璃盏上,精致轻盈的琉璃盏瞬即摔成碎片。 “我的琉璃盏!”岳姥姥失神跪坐在地上,绝望的看着被打碎的琉璃盏。 林氏此时狼狈不堪,味增粉蹭满她全身,味道呛得她连连打喷嚏。 “林氏摔破御赐之物是忤逆之罪。” 云夙心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这句话,还在悲伤中的岳姥姥立马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心疼琉璃盏的时候。 “是你说那边有蜘蛛她才会摔倒的!”岳姥姥指着气势汹汹的指着云夙心的鼻子指责道。 “岳姥姥说笑了,我只是在给弟弟说你们的桌上有猪肉。” “你。“岳姥姥吞吞吐吐无法反驳,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一旁的云致远不敢说话,要是被人发现林氏是踩到地上的液体才滑倒的那可就糟了, 到时候再给他安上一个蓄意毁坏御赐之物的头衔,那麻烦可就大了。 岳姥姥咬紧牙关,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云夙心,她别无他法,要是林氏摔碎御赐之物这件事情传出去,她不死也得脱层皮,那可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 “你想要什么?” 云夙心却一脸淡然,神情泰然自若,“云家纵然是分家,也同你一个外人毫无关系,刚才同你周旋,是不愿意失了体面,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要什么?” 她一脸你也配的表情。 瘫坐在地上的林氏想说些什么,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为了保全自己而向云夙心低头。 岳姥姥一记眼神瞪过去阻止了她。 “我即刻离开京都,发誓绝不在外诋毁云家大房,日后,再不踏进京都半步,恳求你们,绕我过女儿一命。” 说罢,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林氏,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林氏无措地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一行泪水滑落。 在一旁看完这场闹剧的云破天沉了沉脸色,眉眼上扬,“既然已经决定分家,那就落到实处。” 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三日后,请族中长辈祠堂一聚做个见证,大房二房正式分家。” 第44章 我们下围棋 云老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她看到一旁一言不发的云致远就知道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现在好不容易保住了林氏,可不能让云致远也搭进去。 至于分家,她有的是办法让大房妥协。 这场闹剧在云破天说出分家这句话之后不欢而散。 云夙心回到房间,她心情大好,重来一世爹爹终于和二房这一大家子吸血鬼划清界限。 正在她准备上榻入睡时,秦时月轻轻推门而入,手里抱着一叠地契。 “娘亲,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只见秦时月脱了鞋就往云夙心的被窝里钻,二话不说搂住她拍拍她的背,又怕自己是个粗人下手太重,于是动作变得有点奇怪。 “女儿,之前是爹爹还有娘亲对不住你,我们以为让你和弟弟就在京城才是最好的,没想到你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这个做娘的实在心痛啊。” 秦时月一边说一边抹泪,云夙心看着眼前那个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敢拿着武器一个人单挑敌方首领的娘亲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女人一样流泪,眼眶也不禁湿润。 “娘亲没关系的,现在你们回来了就好了。” 母女俩相拥在一起,云夙心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不会 再让她的家人受伤了。 秦时月忽的想起了什么把云夙心推开,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这些是刚刚我和你爹还有兄长画出来的元帅府布局图,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娘亲,我们真的可以把二房赶出元帅府吗?” 云夙心拿着眼前厚厚一叠布局图,都是些把原本他们所居住的西边改成位置最好的中心院,有些幸福的不真实,她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云家重蹈覆辙。 “当然可以了傻孩子,你爹爹在云老夫人面前都这么说了还要请族人,他这是铁了心要为了你和弟弟与二房决裂了。” 她听着娘亲的声音,嘴角的笑就没有下来过。 “好,娘亲和我一起选。” “这个不错,这样院子就扩宽了不止一倍,你可以让你爹爹教你武功,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在这里放风筝。” “那个也不错,把原本东边的厢房拆了挖个池塘,可以养鱼种荷花,夏天一定非常清凉。” “还是这个好,这个东边厢房留着,够大,到时候哥哥成亲了也不用搬出去住。” …… 母女俩一晚上都在讨论分家后应该怎么样把元帅府重新改造,以至于云夙心一晚上都没有睡。 她顶着两个黑的不能再明 显的黑眼圈来到书房的时候,蒋亦新还没有来。云夙心想起她说今日要来抽查自己背书,于是便拿出书复习起来。 旭日东升,阳光明媚。 她背着背着眼睛就闭了起来。 西边庭院虽然不能直接晒到太阳,但书房位置特殊,正巧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微风轻拂。 周景行来的时候,那束阳光刚好照在云夙心的身上,而她就像那束光一样也照进了他的心间。 云夙心睡着了。 梦里她躺在一片软绵绵的云朵上,好温暖,自从在梦里看到被“林素素”夺舍的一生,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周景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容颜,眼底是溢出来的温柔和宠溺。 云夙心突然惊醒,周景行放大的脸就这样出现她的眼前,着实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参见王爷,王爷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蒋亦新今日临时有事,拜托我来帮你上一堂课。” 云夙心整理好慌乱不已的心跳,镇静下来后重新坐在椅子上,自信开口,“好,她让我背诵的文章我已经全部背下来了,你随便抽查。” 周景行若有所思,“嗯……今天不背文章。” “那干什么?” 他从云夙心身后的书 架上拿出一盘积灰了的棋,“下棋。” “下棋?那王爷可要小心了,我是五子棋高手,要是老师输了学生那王爷可就丢脸了。” 云夙心有些得意的对周景行说,谁知后者完全无视她的挑衅,只觉得这样表情的云夙心新奇的很。 “今日不下五子棋,我们下围棋。” “可是我不会。” 周景行挑眉一笑,“我教你。” 一炷香后,天赋异禀的云夙心已经可以包围周景行了,虽然和他的实力差距还很大,但她的进步实在迅速。 “王爷,这局你输了!” 云夙心喜上眉梢,前几局她一直被周景行压着打,好不容易把他包围眼看着就要赢了,难免激动起来。 周景行的目光却没有在棋盘上,他有意无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肉眼可见的愉悦让她如瓷器般精致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红晕。 让人很想捏一捏。 云夙心见他许久没有下子,不禁抬眸看他在干什么,差点被抓包的周景行尴尬的咳了咳。 “咳咳,你再仔细看看。” 云夙心的注意力重回棋盘上,她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你的这颗白子,看似把我的黑子都堵住了但其实你没发现我的这颗黑子后面还有 几颗一直没有动过的子吗?” 随着周景行的话,云夙心恍然大悟。 “世人都说,棋局如人生。你以为这一局你快赢了,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庆祝,然而你的对手在暗处随时会给出反击。” 一番话让云夙心幡然醒悟。 云老夫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分家的。 这个想法突然在云夙心的脑中浮现,关于云老夫人但又不属于她而属于林素素的记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云破天? 云致远又是个没出息的,她虽然溺爱云致远可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能力远不及云破天。 不知道云老夫人会用什么样的手段阻止几日后祠堂的分家大会,云夙心此时心里却已经大概有了对策。 “多谢殿下提醒,日后殿下有难夙心定鼎力相助。” 云夙心发自内心的感谢周景行,虽然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他确实在自己沾沾自喜时把自己拉回现实。 周景行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柔情似水的望着云夙心,能帮到她就够了。 “殿下,我还有事今日的课堂就到这里吧。” “好,你万事小心,要是遇到什么难题可以来广平王府找我。” 云夙心的心头暖暖的。 第45章 最好闭嘴 不管是披着“云夙心”外壳的林素素,还是现在真实的云夙心,周景行都一直默默守护在她的身后。 这样真诚直接热烈的偏爱,她真的配得上吗? 云夙心随即摇摇头,抛下杂念,要求自己现在先把复仇大事放在第一位。 她来到秦时月的房间敲了敲门后进去。 “娘亲,我有主意了。” ——— 很快就到了云破天所定的召开分家大会的日子。 族长云迷带着一大帮人走进云家祠堂,一个个都是五六十岁的老者,穿着及膝白衫,胡子又长又密,那样子好不威风。 云迷身后的就是云老夫人,神情泰然自若,一点也没有当初云破天刚提出要分家时的慌张窘迫。 云夙心勾了勾嘴角,挽着云破天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后者领会,一边点头赞同一边吩咐站在身后的云清曜,“你去把我的宝刀拿过来。” 云清曜大吃一惊,“爹,你的宝刀可是身长两米,六十斤重呐,拿到祠堂作甚?” 作为云家长子,同时也是跟着云破天多年上战场厮杀的副将云清曜,自然是知道自家老爹的脾性,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 变不了。 他怕万一族中长老不同意大房二房分家之事,云破天一个冲动持刀威胁。 “你放心我有分寸,再说了这是你妹妹让拿的。” 云破天实在有些纳闷,别人都是苦恼孩子不优秀怎么办,云家恰恰相反,他总是苦恼孩子太优秀了怎么办。 云清曜要文能文,要武能武,偏偏还是个什么事儿都要管的主,自己不知道多少次在深夜和军队的将士们吃肉喝酒被他念叨了。 而云清曜听到是云夙心让拿的后,二话不说就往云破天的武器库走去。 “唉,孩子大了爹爹管不住了,他一心只听你这个妹妹的。” 云破天故作伤心的对云夙心说道,还假装擦了擦泪,就连年仅四岁的云清辞都看出来云破天是在装的了,“爹爹在假哭骗人,爹爹是坏孩子。” 童言无忌,惹得云夙心和秦时月大笑连连。 “祠堂是何等严肃的地方,你们大房一家未免也太过放肆了!” 云迷用力的把拐杖往地下一杵,声音响彻整个祠堂,二房一行人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云夙心却丝毫不被影响到,她的视线来到云迷的那根拐杖,这其实不是拐杖,而是云家族 长的象征,是用千年柏树最中心的树根打造而成的棍子,同时也是云家家族家法。 “爹,娘,大刀我拿来了。” 话音刚落,云清曜就扛着一把巨大宝刀,比云迷高出两个云清辞不止,只见大刀放在祠堂最中间的位置。 这把大刀可是陪伴云破天上阵杀敌数十年,上面沾染了成百上千敌人的鲜血,也附着这万千英雄儿郎的夙愿,一时间,那根棍子失去了光彩。 “云破天,你们竟然敢将武器带进祠堂,你是疯了不成!” 云夙心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云迷已经被气得胡子快飞上天,二房的人则一副看笑话脸。 “族长难道是忘了,我们云家祖祖辈辈都有上阵杀敌的大元帅,这把宝刀乃是从爹爹的叔叔传下来的,他们的牌位就在祠堂里面,你这是在拒绝为国家拼出一条血路的云家人进入祠堂吗?” “夙心真会说笑,就一把刀还扯上云家祖辈了。”林氏拿帕子捂嘴偷笑。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嫁过来的时候云致远已经是云家最没有用之人了,自然是不愿给她说什么云家家事的。 她笑云夙心夸张,云夙心笑她无知可悲。 “二婶,如 果不知道的话最好闭嘴。” “你!” 林氏本想发作,可她扫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云家长老,没有一个人在听到自己那句话的时候露出什么好脸色。 云致远也是恨不得她马上闭嘴的模样。 她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沉默。 云夙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戳进了在场的云家人心里,这把宝刀对云家来说,确实不只是武器这么简单。 云迷显然也被云夙心的话折服,可他刚刚如此义正言辞的指责她,现在实在有些下不来台。 “哼,那就放在这里吧。” “破天,你今日把长老们齐聚在一起是想干什么?” 云夙心有些想笑,云迷今日分明是和云老夫人一同进来的,她就不信云老夫人没有把那日闹分家之事添油加醋说给他听? “族长,各位长老,今日想请各位做个见证,我们云家大房与二房,正式分家。” 云破天沉稳霸气开口,外加有宝刀坐镇,云致远莫名有些心虚。 “放肆,你的母亲还尚在,这属实是太不孝了!各位长老,我要以云家族长的身份对云破天动用家法!” 说罢,他作势抬起手中的棍子就要往云 破天身上打。 云夙心自然不会让他打到,奋力将云破天往自己这么一拉,云迷的棍子落了个空。 “族长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还算什么族长。” “二房不顾兄弟情谊,几次三番在爹娘兄长离开京城去边疆时针对排挤我和幼弟,我曾多次写信告知长老,敢问长老有看到我的信件吗?” 云迷瞬间有些心虚,他确实收到过信件,可云致远是云老夫人心尖上的宝贝儿子,而自己又欠着云老夫人不少人情。 而后,云夙心又一五一十的把这些日子来二房的所作所为说给云家长老们听。 她的声音一贯有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被她的话带着走。 几段话下来,云家长老已经有半数人动摇了,剩下的人基本都是平时仰仗着云迷的声望在族中耀武扬威,真遇到事儿了只能躲起来悄悄看云迷脸色做事的人。 俗称狗腿子。 云夙心趁着大家都在话头上,又一次提出分家的事情。 “所以大伙儿们说说,我们大房要求分家,究竟过不过分。” “不过分,我同意。” “我也同意。” “二房品行不端,残害手足后辈,不仅要分家还要上家法。” 第46章 颠倒黑白 云夙心话音刚落,二房的众人脸色都变了,云老夫人扑通一声滑落到地上,开启后大哭起来。 “呲牙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儿子一家要打死二儿子,这像什么话啊!” 云夙心的注意力却在她那努力挤都只挤出黄豆般大小的眼泪,接着她有些担忧的看向云破天。 她怕爹爹心软。 结果这一次云破天目不斜视,只坚定望着前方。 云老夫人耷拉着眼皮悄悄往大房一家这边看,除了什么都不懂的云清辞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其余的人无动于衷。 “苍天呐,还有没有人性啊。” 她叫的更大声,二房的人见势也围过来火上浇油,“娘,都怪孩儿不孝做错了事,让大哥这般怨恨我,想要除之而后快。” “娘,二房要是走了你可怎么办啊,谁来照顾你伺候你啊,大房那一屋子的蛇虫鼠蚁怎么会尽心对你啊。” 云夙心眉头微蹙,这两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厉害。 “二叔二婶,你们二位可能是理解力有点问题,我说的是家法不是把二叔杀了怎么叫除之而后快,我记得当年你们冤枉清辞打碎瓷器私自拿家法打他也是想除之而后快吗?” 最后一句话云夙心提高了音量,他们二房竟然对一个当时只有三岁的孩子动家法! 云破天的脸色阴沉下去,秦时月也捏紧了拳头。 云老夫人见形势不妙,哭已经不起作用了,便开始寻死觅活,她起身瞪大眼睛看着祠堂四周的圆柱形。 “老爷子,我对不住你,把儿子们教成这个样子,我这就来下面给你赔罪!” 说罢,她提起袖裙就往圆柱子冲,快到圆柱前的几秒,她刻意放慢了速度,眼神中皆是狡诈。 这一点小动作被云夙心收在眼底,她这是在等人救她呢。 “祖母,撞柱子是撞不死的,反而白白头疼了。” 这件事还是她从林素素身上知道的,她好像是从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人,总是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没有等来人救她,反而等到了云夙心的嘲讽,云老夫人既尴尬又气愤。 “如若祖母一心求死,可以撞爹爹的那把大刀。” 云老夫人眼神瞥到大刀,锋利的刀锋闪着光,轻轻一碰就可以人头落地,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好生歹毒,怎么能让你祖母去死!” 云致远指着云夙心的鼻子破口大骂,一旁一言不发的云破天此 时往自家女儿身前一站,颇有护犊子之意。 “二弟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家吧,分家的事我心意已决,我今日请族中长老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云破天拿出元帅的威压,在场这些被老宅子养废了的人哪能承受住,纷纷被他的气势吓到。 云老夫人见状,知晓云破天这次是铁了心要分家,她往身后的林氏望去,两人对视,云老夫人微微点头示意。 一直在观察两人的云夙心忽觉不妙。 果然,林氏接收到云老夫人的信号,大喊一声,“娘!你怎么了!” 接着,云老夫人扑通一声倒地,仰天喷出大量血,众人纷纷吓坏,就连云破天也紧张的围上前。 林氏大喊着,“快去找大夫。”,云致远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 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气喘吁吁地带回一个面生的大夫。 大夫替云老夫人把脉,“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加上年轻的时候生第一胎身子没养好才造成现在这样子。” 云夙心就这样冷眼看着这一家子蹩脚的演技。 而一旁的云破天却面露难色,大夫说的是老夫人在生第一胎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他心里难免有些心疼。 云夙心察觉 到爹爹态度改变,正当她想对策之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走进了云家。 是周景行。 “本不欲打扰元帅府的家事,本王今日是来给大小姐授课的。” 云夙心暗道一声糟糕,她忘了给周景行说今日有事不上课的。 可她看着眼前这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打扰到别人的家事了,而且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刚刚在门外听到这位大夫说云老夫人落下了病根子?巧了,我游历列国学了些医术,正好治的就是这种病根子。” “不、不劳烦广平王殿下了。”云致远吞吞吐吐拒绝道。 “不劳烦,一点儿也不劳烦,我平时也没少承元帅的情,一点小忙而已不足挂齿。” 云夙心纳闷,梦里的周景行确实是略懂医术,可也没他说的这么玄乎啊。 只见周景行蹲下想给云老夫人把脉,云老夫人不着痕迹的把手往后缩,周景行嘴角微微上扬,一把抓住她的手。 云老夫人动弹不得,又痛得很。可一想到自己现在应该是昏迷状态,只得咬着牙忍。 “奇怪,云老夫人的脉象平稳有力,哪里有大夫说的病根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是非常相信周 景行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大夫就是在撒谎。 随即,周景行又用手帕擦了擦云老夫人吐出来的血仔细端详,噗嗤一声开怀大笑。 “各位,云老夫人这是在逗你们呢。这根本不是血,只是加了一些红色粉剂的糖浆罢了。” 此话一出,云破天觉得仿佛有人拿刀在自己心口上捅了一刀,自己的娘亲竟然使用这种手段欺骗自己来护住她的二儿子。 云老夫人更是尴尬,她睁开眼不知所措的望着围起来的众人,不知道从何开口。 “看来老夫人应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才会这样的对吗?作为一个大家族让身为长辈的老夫人如此为难,元帅府实在不该。” 云老夫人见状,以为终于有人替她撑腰,连连点头。 “所以云家二房,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啊? 云老夫人一头雾水,广平王不是刚刚还帮着自己指责元帅府吗? “前因后果我也大概听了七七八八,你们趁大房不在就欺负别人留京的儿女,怪不得云老夫人这么生气。” 云夙心悄悄往后走了走,怕别人发现她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周景行颠倒黑白的本事,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差。 第47章 吃人不吐骨头 “就这样你们还不同意分家吗?” 随着周景行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云家人神色各异,大房直起了腰板二房满脸愁容。 云迷和众多长老只觉得丢人,家事竟然要一个外人来插手会, 谁知云老夫人见装病这一招不好使,还多了个王爷来参合一脚,竟然也顾不上脸皮,撒泼耍赖起来。 “我不管,你们要是分家我就不走了,我就躺在这个祠堂的地上直到死!” “反正每天见不到他们我活着也没意思,吊死在祠堂算了!” 云破天还处在被亲娘欺骗的谎言当中,回过神后他怒不可遏,他也是云老夫人亲生的啊,怎么差别如此之大? 平时端庄的云老夫人,为了保住她的小儿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哪还有大家老夫人的气度? 她竟然拿生养之事博取自己的同情…… 云破天越想越气愤,转身扛起大刀往空地上一放,有种不与拒绝的霸气。 “今日不管说什么,这个家我云破天是分定了!” 云老夫人也破罐子破摔,直接爬到云破天的刀锋下,“你要是敢分就先让我死!” 一对母子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云夙心眉头微蹙,云老夫人仗 着爹爹不会对自己下手无法无天,而爹爹拿刀对着自己母亲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定要落个不孝的罪名。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她回头和秦时月对视一眼,后者朝她微微点头。 “谁说祖母每天见不到二叔二婶的?” “我已经打听过了,元帅府隔壁的宅子闲置已久,已经命人洒扫干净,你们今日就可以搬过去。” “这样就算分家,祖母每天也可以和你的宝贝儿子儿媳见面。” 云老夫人没想到云夙心会做到这般地步,就像她料定了自己会这般说辞一样。 云致远和林氏也愣在原地,他们真的要搬离这座气势磅礴的元帅府了吗? “在外人面前闹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二房现在就去收拾!” 云迷沉声呵斥道。 他欠云老夫人人情是没错,可是她今日实在太无理取闹,现在大房已经退了一步,得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况且现在这里还有广平王,要是被皇家人知道云家内部如此不团结,那才是真的丢人。 云老夫人怒视着云迷,仿佛在问你怎么和答应的不一样。 云迷看也没看她一眼,带着其余长老径直离开了。 “元帅 ,看来今日也不是授课的时机,多有打扰我就先走了。” 云破天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好,多谢广平王。” 周景行转身离开前望了一眼云夙心所在的地方,两人目光对视,云夙心嘴角微勾,似在感谢。 秦时月是什么人,她提溜着一双眼在自己女儿和广平王之间来回打量,这两人之间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别人看不明白,她可是云夙心的母亲。 “咳咳,夙心,替我们大房送送广平王吧。” 云夙心也不推脱,大方走上前给周景行带路,“广平王这边请。” 周景行眉眼带笑跟上去。 走出祠堂来到无人的庭院,云夙心停下脚步转身认真给周景行行谢礼,“今日一事多谢广平王。” 周景行看出云夙心眼神里的疏离,她礼数周全,就连走路两人之间都严格保持着距离,她似乎很急着和自己划清界限。 “客气了。”他有些难过,语气不免冷淡了些。 云夙心察觉到周景行态度的转变,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她没有办法。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门口,周景行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些许落寞。 秦时月出现在门口,一脸暧昧地看着 自家女儿,“广平王走了?” 云夙心点头。 “你们俩什么关系啊?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他次次都能在紧要关头帮你。” 随着秦时月的话,云夙心也浮现前几次周景行出现的场景,好像每一次都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从天而降。 她瞧得真切,周景行对“林素素”也很好,可和今世的自己又有些许不同,这是为何呢? 秦时月轻轻在云夙心头上敲了一下,“你自己的事要自己想清楚,皇家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过只要你开心娘亲什么都支持你。” “说哪儿去了呀娘亲,我现在只想陪在你和爹爹身边,暂时不会考虑这些。” “哟哟哟,那你是准备成为京都嫁不出去大龄剩女吗?”秦时月打趣道。 “我怎么可能会成剩女?我可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想娶我的人要从元帅府排到城外去了吧。” 秦时月被云夙心的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母女俩之间好不愉快。 但云夙心并没有撒谎,这一次她对于儿女私情没有一点想法,她只想报仇保护家人,至于嫁人…… 她可以终生不嫁,如果爹娘担心,她可以嫁给一个爹娘喜欢的人,然后 平平淡淡相处一生。 接连几日,周景行都没有再来元帅府。 云夙心看着眼前正在给她授课的蒋亦新,有些出神。 突然戒尺打在云夙心的额头上。 “啊。”她吃痛惊呼。 “你在想什么呢?上我的课都敢出神。”蒋亦新拿着戒尺神情严肃。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有些犯困。” “你倒是实诚,行吧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了。”蒋亦新说道。 云夙心忽觉有些抱歉,“为何?我可以集中注意力的。” “你的心思不在这儿,我可不想浪费口水。” 她不再反驳,自己确实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周景行已经可以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了吗? “元帅府上这几日怎么这般清冷?你那几个贼眉鼠眼的亲戚呢?“ 云夙心被她的说法逗笑,“分家了,住隔壁宅子呢。” 蒋亦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干的漂亮。对了,我想举办个诗会来着,正愁找不到地方,要不你把元帅府借我用用?” 他会来吗?自己对他的疏远这么明显,应该不会来的。云夙心心想。 “好啊。” 蒋亦新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云夙心会如此爽快的答应。 “行,那就明日吧。” 第48章 跪下求饶 蒋亦新的诗会,云夙心安排在如今已经空出来的东院,来的都是些文人墨客。 她在角落里东张西望,想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的身影,却又不知道找到他能说些什么。 “这不是元帅府小姐云夙心吗?” 云夙心回头看着来人,轻蔑一笑。 差点忘了她,自己送上门来了可还行。 云雪薇在京都的朋友,王家庶出的二小姐王淡月。王家是文人大家,因此也在蒋亦新诗会的邀请名单中。 而这个王淡月,是王家现在的夫人生出来的女儿,据说是原夫人身边的丫鬟爬床怀孕才得了个小妾的身份。 原夫人去世后被抬上夫人的位置。 王淡月与云雪薇,经常窜弄京都的其他小姐少爷孤立林素素,可林素素本身就有点高傲,一副看不清京都人的模样,到最后不用二人挑拨,也没人愿意和林素素做朋友。 林素素不明所以,经常深夜哭泣。 说什么“明明自己身上有主角光环,还是要被人针对讨厌。“ 云夙心不知道什么叫主角光环,她只知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家二小姐,初次见面。” 她举手投足间皆是名门正派嫡出大小姐的气度,衬得王淡月小家子 气。 王淡月是云雪薇的朋友,自然对东院原本的模样很是熟悉,看到如今被云夙心改造成这样子,她就替云雪薇抱不平。 “哼,这院子云小姐打理得不错,就是看起来光有皮囊没有内涵,和本人一样。” 王淡月开口嘲讽道。 她有个姐姐叫王明月,是王家原夫人所出,那相貌和才情,简直是京都男人心中白月光的存在。 反观王淡月,相貌平平,满身的珠宝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土气。造成她对云夙心这种天生就有一副好皮囊的人向来很是厌恶。 “哦?那总比王小姐这样连皮囊也没有的好吧。” 云夙心可不惯着她,真当她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林素素? 一句话直击痛楚。 “哼,牙尖嘴利有什么用?谁不知道你们元帅府大房都是些武夫,恐怕连句像样的诗都做不出来吧。” 云夙心一记冷冽的目光扫过去,王淡月不自觉后背发凉。 “武夫,你以为你现在能在京都逍遥快活靠的是谁?自以为满腹经纶,敢问当下京都有名的文人可有你?” 王淡月一时说不出话,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气得跺脚离开。 “不错啊小嘴,一点儿也吃不得亏。” 蒋亦新从一旁走出来对云夙心说道。 “最看不惯她那种装腔作势的做派。” 云夙心记得,王明月才是王家响当当的才女,可是自从王淡月的娘亲上位后,这个名副其实的京都才女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 而王淡月却一改往日形象,屡屡作出惊叹京都的绝世佳句。 这里面定有蹊跷。 “各位,今日是我蒋亦新组的局,先在这里谢过各位赏脸。” “下面进行诗会最精彩的部分,斗诗,获胜者可以得到前朝才子贤安王的孤本。” 此话一出,众人皆欢呼。 云夙心却紧皱眉头,相似的话语,相似的场景,却是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梦里,林素素也参加过一场诗会,她凭着穿越女的身份念出许多不属于这个地方的诗句,一鸣惊人。 而也就是因为她夺了王淡月的风头,才引来后面许多她的针对。 蒋亦新宣布作诗主题“明月”。 果然,全部对上了。 云夙心低下头勾了勾笑,在王淡月眼里她这是害怕了。 “云大小姐怕了吗?” 云夙心再仰起头时,脸上已经挂着落落大方的微笑。 “怎么,你要比吗?” 王淡月心里莫名发怵,话到 嘴边不得不说出口,“好啊。” “输的人,要跪下来求饶哦。” 云夙心下巴微抬,是猎人确定目标后的宣誓,眸光明艳大方。 “好。” 王淡月虽然被云夙心自信的模样吓到,可一想到自己拿出来的诗句是王明月写的,而云夙心就是个没有文化的武将之女。 她高傲地仰起了头。 两人在宣纸上写上各自的诗句,当蒋亦新拿到两人所做的诗句时,眼眸发光。 都是好诗,许多文人叹为观止。 王淡月一句“零落春秋寡颜色,一屡冬风伴明月”惊艳众人,可云夙心的“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却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当结果出来的时候,王淡月不敢相信,张大嘴巴的直摇头,“不可能,我不可能输。” 她一把抢过蒋亦新手里的宣纸,瞪大双眼。 不对啊,云雪薇说过,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啊。 她咬咬牙怒视云夙心,后者眉眼带笑双手抱胸看着她,云夙心下巴微低,示意她可以跪下求饶了。 王淡月始终跪不下去,此时一个远处飞来的石头击中王淡月的膝盖处,她吃痛跪下。 众人皆没有看见,以为是王淡月自己跪下的,只 有云夙心发觉。 她抬眼往外面望去,什么都没有。 “我让你跪可不是单纯向我求饶,你应该向在座的各位文人道歉,这么多年,你拿着那些不属于你的诗句获得了多少赞名?” 众人惊讶,原来王淡月那些惊世佳作都不是她自己的吗? “你在说什么?那些都是我自己写的!”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今天这首是何意?” 王淡月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羞愧难当。 “你偷了王明月这么多年的东西,该还回去了吧。” 众人唏嘘,原来这些都是王明月的诗句啊,怪不得呢,风格如此相似。 “云夙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她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起身离开。 周景行在外墙上,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云夙心。 诗会结束,云夙心不好意思地把贤安王的孤本还给蒋亦新,“这不属于我。” 蒋亦新不解,她继续解释道。 “哦,我那首也不是自己写的。”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不重要,我就想把这本孤本送给你。”蒋亦新毫不在乎的说道。 蒋亦新离开后,云夙心一人坐在窗台前想着今日那个从外面飞进来的石头。 是出自谁人之手呢。 第49章 一鸣惊人 自从云夙心在诗会上一鸣惊人,京都各大文人墨客的宴会邀约络绎不绝。 静棠抱着厚厚的邀贴放在桌上,“小姐,今日的邀贴又送来了。” 云夙心正慵懒的坐在榻上吃着葡萄,抬眸一瞥,“都拒了吧。” 她本就不是王明月那种满肚子墨水的才女,上次诗会是为了打压王淡月才不得不“露了一手”。 “小姐这里有一封长公主的邀贴。” 云夙心提起了兴趣,“哦?拿来我看看。” 皇宫盛会马球大赛,特邀云家小姐云夙心前来一观。 邀贴上的字俊秀飘逸,颇有大家风范。 “咦?这些都是邀小姐去品茶作诗,长公主当真与众不同。”静棠在一旁有些惊讶说道。 云夙心没有说话,这个字体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自己当初在他身边游荡多年,无数次看到他在烛火下挥笔着墨。 马球大会是皇家每年的盛会之一,也是她认识许多京都少爷小姐的好机会。 前世的林素素可没有长公主这条关系,她是被周明煦带去的,当然目的也不言而喻,看她出丑的。 她为人处事之理一窍不通,加上周明煦有意为之,在马球大会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后面云 家落难,没有一个世家大族愿意伸出援手。 云夙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交友的好时机,可她不会打马球呀。 “大哥出去了吗?”云夙心放下邀贴,转头询问静棠。 “一早就出门练兵了。” 马球大会在三日后,如何在短短三日内学会打马球并且能精准进球成为云夙心当前的难题。 在今日的课堂上,云夙心完成了蒋亦新布置的策论,却丝毫不急着下课。 “蒋先生,您会打马球吗?” 云夙心一脸诚恳的看着蒋亦新,虽说她只是自己的谋论老师,可怎么说也是长公主的好朋友,马术肯定也不差。 蒋亦新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满脸写着“教我”两个字的少女,冷漠撇开。 “会但不教,你是要去马球大会吧。” 没想到她会一口回绝,云夙心撅起小嘴点点头。 “长公主不是只邀你去观看吗?那也不用会打啊?” 蒋亦新知道这件事她一点儿也不惊讶,说不定某人写这封邀贴的时候蒋亦新也在身边呢。 但云夙心当然不能直接说因为她知道一定会有人为难自已,于是乎她婉转道,“听闻获胜者可以得到一个圣恩,我想为云家求一个庇护。” 蒋亦新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般年纪的云夙心是为了出风头。 “你不说我也会找人教你的,竹阳进来吧。” “这是你的马球老师,叫他竹阳就好了。” 云夙心打量起眼前这个蒙面男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三分。 三人来到马场。 竹阳牵出一匹白马,它昂首挺胸,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草,宝蓝色的眼睛晶莹剔透。 “玉石眼。” 竹阳莫名开口,云夙心一脸蒙。 “啊?” 蒋亦新看不下去,扶额开口道,“这匹马叫玉石眼,是他……我特意为你精心挑选的,竹阳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你习惯就好。” 云夙心点点头,她抬手欲摸玉石眼的头却不知从何下手,一般好马都有脾性,不会随便认主人,如若贸然摸它,保不齐会吓到。 玉石眼却极通人性,似乎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就是它的主人,立马低下头邀请她摸上来。 云夙心大喜,她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一匹马。 接着,竹阳给云夙心示范如何拿着马球杆在马上保持平衡。他一言不发,不停地拿着马球杆上马下马,让云夙心自己看。 蒋亦新悄悄 离开来到马场角落处,看着面前一脸愁容的周景行,不禁打趣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教啊?竹阳一看就是木头桩子,话都不会说的。” 周景行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我知道竹阳话少,只是没想到话会这么少。” 他有些许担忧,这样下去云夙心能不能保持平衡都是个问题。 骑马和能在马上打球看似差不多,可后者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就算常年在马背上的人都不一定能成为马球高手。 自己邀她去马球大会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谈话间,他再次抬眸注视马场上的少女。 只见云夙心已将马尾扎起,猩红色的马术服在她身上相得益彰,熟练的骑着玉石眼在马场上驰骋。 反而是竹阳,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云夙心交流。 “你快过去看看。” 周景行催促身边人,见蒋亦新并没有回答反而盯着某处看,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周明煦和嘉宁公主。 “明煦哥哥,云夙心身下的是玉石眼!”嘉宁公主恶狠狠的瞪着马场上的身影。 玉石眼是大周名马的后代,血统优良,性格温顺。 许多皇孙贵族都想将它占为己有,它的饲 养者曾放出过话“玉石眼坚决不卖。” 可它现在居然就在云夙心的身下。 周明煦眼眸微眯,“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本事,玉石眼都能弄到手。” “哼,上次因为她我被父皇关禁闭,看样子她是要参加马球大会了,明煦哥哥你可要替我报仇!” 嘉宁公主那双状若平静的眼睛下面藏着的是仇恨到癫狂的情绪。 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是大周最有权势的公主,就连首相之女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 “嘉宁,你待会儿……” 周明煦低声附在嘉宁公主耳边,后者原本面目狰狞的脸瞬间喜笑颜开。 马背上的云夙心感到无比的畅快。 玉石眼简直就像天生就是她的马一样,一举一动它都能精准感受。 不一会儿,她就可以在马背上挥舞马球杆了,接下来的几日只要练习精准进球即可。 “小心!” 闲来无事的竹阳突然看到一支箭朝玉石眼的前腿出射去,他大声呼喊。 云夙心眉头紧锁,用尽全力收紧缰绳,玉石眼突然被牵制住前脚腾空,避开了这支利箭。 云夙心快速朝发箭方向望去,只见嘉宁公主站在高台。 挑衅般又一次瞄准玉石眼。 第50章 当众射杀公主 云夙心内心诧异,光天化日之下,嘉宁公主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她立马掉转马头,驾着玉石眼满场飞奔,她不敢停,嘉宁公主疯了一般的箭如雨般向她射来,局势相当被动。 周景行眸光倏然一深,深幽的眸内迅速点燃两簇烈焰。 他欲转身去寻嘉宁公主,一旁的蒋亦新却拉住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处逃窜的云夙心。 “你先等等,我就不信那个小丫头连这点东西都对付不了。” 周景行不是不相信,只是太过于担心。 马场上的云夙心跑了几圈后迅速调整方案,她瞥到竹阳背上有箭筒,大声喊道,“竹阳把你背后的箭筒丢给我。” 玉石眼似是听得懂云夙心的意思,有意无意地往竹阳方向跑去。 竹阳似乎有些犹豫,他的箭经过特殊处理,箭头上是倒刺,一旦射中人,不死也要剜下一块肉。 他朝角落里的人看了一眼。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毫不马虎地看准时机丢给云夙心。 局势瞬间扭转。 拿到箭筒的云夙心松开缰绳,这才第一次见面,她就如此信任身下的玉石眼。 玉石眼也没有让她失望,不仅巧妙地躲开利箭,还加速朝嘉宁公主 所在的高台冲去。 云夙心拉弓,利箭蓄势待发。 她瞄准的,是嘉宁公主的眉心。 嘉宁公主也意识到这一点立马蹲下来躲避,这一箭射在高台的木头上。她正准备站起来发怒,云夙心第二箭已经在半空中。 接二连三的利箭逼得嘉宁公主不得不一直蹲着。 哪还有刚刚的盛气凌人。 好一会儿,云夙心停止射箭嘉宁公主才敢站起来。 “云夙心你当众射杀当朝公主,这可是死罪!” 嘉宁公主瞪大了眼睛,气得脸色通红,她的怒火如火山般喷发出来。 “当众?哪儿来的众?我不过是和公主切磋技艺罢了。” 云夙心泰然自若地坐在玉石眼背上,飒爽英姿与嘉宁公主的狼狈形成强烈对比。 刚刚嘉宁公主为了欺负她,把马场的人都清空,此时的马场除了竹阳空无一人。 嘉宁公主瞪着云夙心,再次举起弓箭想要瞄准云夙心,却发现她的弓箭不知何时被云夙心射成两截。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你整个云家都不得好死!” 云夙心皱眉,家人是她的逆鳞。 她举起弓箭对准嘉宁公主,只要轻轻一松,就可以让她永 远地闭嘴。 嘉宁公主看着对准自己的箭,双脚发软,唇瓣微微颤抖,“云夙心你胜之不武!有本事给我一把弓我们再来比。” “你想比什么?” “这里空无一人,我赢了你也没人看见没意思,我们马球大会再比。” 嘉宁公主颤颤巍巍说出这句话,她害怕极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算云夙心真的杀了她也没人知道。 “行,一言为定。” 云夙心说完这句话骑着玉石眼转身离开。 “看吧,我就说这种小喽啰那丫头能自己处理,你呀就是瞎操心。” 角落里的周景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你说你为那个丫头准备这么多,又是邀请她参加马会结交好友,又给她玉石眼,她知道了会如何感谢你呢?” “她不需要知道。” 蒋亦新转头注视着他,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叹气摇摇头。 “皇家最忌讳痴情种,你可别步了她的后尘啊。” ——— 翌日,为了避免昨日的事再次发生,云夙心特意将训练场地选在了云破军训练场地里的马场。 蒋亦新说今日会来一个新的老师。 可她没想到这位新的老师就是周景行。 “王爷,竹阳怎么不继续教我了?” “怎么?本王所在的队伍可是蝉联三年马球大会的榜首。” 周景行一改往日衣衫,一身戎装鲜衣怒马在阳光下,云夙心有片刻失神。 “没有,只是觉得竹阳教得挺不错的。” 她挺喜欢竹阳那种不说废话,一遍一遍演示给她看的教学方式,反而是周景行,会让她感到压力。 特别是在云破军的地盘,战神周景行莅临云破军,多少将士围在马场外面只为看他一眼。 “我先给你演示一遍如何骑马控球,你看仔细了。” 没等云夙心反应,周景行御马而行,马球在他的杆下灵活走位,一路上五六个人围上来都抢不走周景行杆下的球。 “不愧是战神。” 云清曜不知何时出现在云夙心的身后,看着马场上的身影不禁感叹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我说怎么练兵练着练着兵越来越少,原来是来这儿看他了呀。” “云破军也会崇拜战神吗?” 云夙心以为云破军崇拜的会是云破天或云清曜。 “当然了,当兵的心中可能有无数个崇拜的英雄,但其中一个一定会是周景行。” 云夙心百感 交集,这样一个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的人,前世为了她到处奔波,竟也变得消瘦单薄。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思绪间,周景行已经回到云夙心面前。 “看清楚了。” 说罢,云夙心上马,照着周景行的模样一点一点前进。 短短两日,她从一开始的只能躲避一个人,到现在可以从六七个人马下把球抢走并精准进洞。 马球大会当日,云夙心拿着长公主给的邀贴进入皇家那场。 彩旗飘飘,锣鼓喧天。 皇上和太后坐在最中间,皇后在皇上边上,后宫嫔妃则坐在两旁。 嘉宁公主端着一盘葡萄给皇上送去,“父王,儿臣待会儿也要上场,你可要为我加油助威哦!” 皇帝笑吟吟地答应道,“那是必须的!嘉宁可是最像朕公主,若是个男儿身朕肯定亲自教导。” 此话一出,听到的嫔妃都脸色一变,令妃的尾巴快翘上天。 皇后笑着打马虎眼,“皇上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嘉宁要是男儿身那京都多少好儿郎都要失望难过了。” 皇帝大笑,“那是,我的宝贝公主长相才华样样出众,朕可得帮她挑了好儿郎。” 第51章 他的软肋 马球大赛就要开始,云夙心和嘉宁公主有赌约,因此两人各带一队进行比拼。 比赛采用抽签方式选取队友。 嘉宁公主站在抽签处,满脸得意地看着云夙心。 前世林素素不会骑马,没有主动参加大赛,因此云夙心并不知道比赛规则。 云夙心接连抽出来的队友,不是柔柔弱弱连上马都成问题的,就是哭哭啼啼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的。 最后经过她的筛选,留下来能陪她参赛的只有当初在大街上背后说她坏话被抓包的景悦、邱月月和凌炎三人。 反观嘉宁公主这边,个个都是前几年榜首队伍的高手。 鬼都不信嘉宁公主没动手脚! “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只要跪下认错,我就可以放你一马。”嘉宁公主一袭紫衣,骑着汗血宝马挑衅道。 “青天白日的,嘉宁公主就开始做梦了?”云夙心轻蔑一瞥,轻松上马。 而她身后的景悦、邱月月和凌炎三人,慢慢悠悠的坐上马背。 “哎哟,今日太阳好大,我可能要晕过去了。” “是呀,我昨日来了癸水,浑身无力呀。” “我腿好痛,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嘉宁公主没忍住扑哧笑 出了声,她是周明煦的妹妹,而景悦喜欢周明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景小姐,不知赛后能否和你交个朋友?” 景悦大喜,拼命地点头。 嘉宁公主不仅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还是周明煦最疼爱的妹妹,自己要是能和她做朋友,那就意味着可以和周明煦经常见面了! 云夙心眉头紧蹙,微微往景悦身前一挡,阻止两人的交流。 鼓声起,比赛开始。 云夙心骑着玉石眼,抢到了球。 她灵活地躲避嘉宁公主队伍的阻拦,一人一马横穿半个马场,场上皆是欢呼声。 “这个就是元帅府的小姐?”太后一脸慈祥地看着马场上驰骋的云夙心。 一旁的嬷嬷点头道,“是的,是云家大房的小姐。” 太后眼底的温柔更深,“可以可以,有她爹爹当年的风范。” 皇上看着也不禁赞赏,“云帅之女果然气度不凡,嘉宁可是宫里数一数二的马球高手,这个云夙心毫不逊色呀。” 令妃表情僵住,“皇上,胜负还未分呢,嘉宁要是知道你没有夸她可要难过了。” “哈哈哈,嘉宁是朕的女儿,谁敢不夸。” 马场上。 经过周景行的特训,云夙心 轻松连过三人,直击对方球门。 要看着就要进球,景悦突然出现。 力已发出,云夙心急忙调转方向,这球要是打在景悦身上,她绝对会受伤! “你突然出现挡在别人门前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那球要是打在你身上你现在已经晕过去了。”一向会隐藏情绪的云夙心急了,对着景悦大声吼道。 她气的不是景悦阻碍了她进球。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靠队友去赢,这场比赛对她而言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而对方是七个人。 云夙心气的是景悦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球,当真是为了男人连命都不要了! 景悦却不以为然,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挡下了云夙心。一旁的邱月月和凌炎也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一群蠢货! 比赛继续,接下来每次只要云夙心一杀到对方门前,三人就会出来阻止。 对方要是夺得球权,三人便有多远跑多远,生怕打扰对方进球。 坐在长公主身边的周景行从比赛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她们有点太过分了。”长公主愤声说道。 蒋亦新点头附和,“嘉宁公主的脾性明显被惯坏了,以后会酿成大祸。” 长公主道,“你 说,云小丫头还能赢吗?” “我赌她赢。” 说完这话的周景行起身离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公主连摇头。 “这小子……” “你就让他去吧,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蒋亦新勾了勾嘴角,笑着说。 “我是怕被别人抓住他的软肋……” ——— 中场休息。 云夙心累地大喘气,汗流浃背。而她眼前三个小姐妆容完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 “你以为这样周明煦就会喜欢你吗?” 她下巴微抬,感到可笑的轻蔑一呵,对着景悦淡淡然开口,嘴角明明勾起向上的弧度,却让人不禁感到一股寒意。 景悦有些心虚,声音微微颤抖,“关你什么事,我能和嘉宁公主做朋友你嫉妒了吗?” “真是蠢货。” “你凭什么骂我们!”凌炎猛地开口。 云夙心盯着站在一旁的两人,凉凉勾唇,那眼神让三人头皮发麻。 “景方德,从四品文官,邱子坤,正六品文官,凌国纲,从六品武将。” 她缓缓道出三人父亲的名字和官居几品。 “你们都是京都喊得上名字的官家小姐,有没有想过你们的所作所为会给你们的爹爹, 给你们的家族带去多大的麻烦!” “皇上就在那上面坐着看呢,你们如此巴结嘉宁公主,会不会让他以为,你们的爹爹也站边了呢?” 三人大惊,景悦家是三人中官位最大的,云夙心只要轻轻点拨,她自然也懂些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要去给皇上说。” 云夙心再一次被她蠢到,“比赛还没完,你要送死也先给我比完了再去!” 两人也急忙拉住失了神的景悦安慰道,“你先别急,现在贸然去解释什么反而更像做贼心虚。” “话我已经说完了,下场比赛你们要是再明目张胆不知死活的上来送死,我不介意直接把球打在你们脸上。” 云夙心转身离开。 周景行就在前面等着她,云夙心走近后他为她擦去额头上流下的汗,眼底尽是心疼。 “你辛苦了。” 云夙心的心跳漏了一拍似的,急忙往后退一步。 周景行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控,给她递上水后转身看向别处。 “嘉宁只是跑得快,但是控球不稳,而她左边的人防守不行,你可以从左边进攻,右边的控球又好跑的又快,你要提防,后面的那个不足为惧。” 第52章 箭在弦上 周景行缓声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来,云夙心却感动得差点落泪。 这里是皇宫,一群人冷漠的看着这场闹剧,没有爹爹娘亲,没有兄长弟弟。 但是她的背后永远有周景行。 “多谢王爷,我记住了。” 云夙心转过身去,怕周景行看到自己眼角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 “这个你拿着。”说着他塞给云夙心一包小石子,看似是街边随意捡来的,其实颗颗都是经过特殊处理,一看就费了心思。 云夙心看到石子的那一刻,却呆住了。 这些石子,和当时诗会上飞过来的那颗长得一摸一样,云夙心将石子收在袖间。 下半场比赛继续。 经过刚刚云夙心的提点,三人似乎想通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对方门框前用身体挡球。 但是也没有配合云夙心让本方进球。 不过这也足够了,没有了三人的阻拦,云夙心以一敌四,接连进了两个球。 一时间场下全是欢呼声。 嘉宁公主面容阴狠,眼眸微眯,眼底流露出冷峻的杀气。她微微抬手向她身后的队友示意。 接下来的三人几乎是放弃了和云夙心去争球,反而有意无意的用球杆打到玉石眼或者是她身 上。 她们的球杆似乎动过手脚,一旦被打住虽不见伤口,但会非常痛。不过几个来回,玉石眼的右后腿就微微使不出力。 云夙心眼睛里尽是戾气,她微不可见的抬手瞄准三个方向,然后三石齐弹。 顷刻间,三人的马一起倒下。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按照比赛规则,这三人淘汰出局。 比赛结束。 嘉宁公主大喊,“不公平,我不服!你对她们的马动了手脚!” 云夙心一脸云淡风轻,“哦?你去看看她们的马身上有伤痕吗?” 裁判去看,朝两人摇摇头。 周景行的石子也不会留下伤痕。 皇帝此时前来,嘉宁公主立马委屈的挽住他,“父王,嘉宁不服!” “那你还要怎么办?这明显就是你技不如人,输了要勇于承担。” 皇帝虽然宠爱嘉宁公主,却也不想她变得蛮不讲理,犯了错会罚,输了就要认。 嘉宁公主转头,“行,这局是我输了,我想重新和云小姐比一场,就我们两个人。” “这才是朕的好女儿,不服输。”皇帝大悦。 “嘉宁这不是已经输了吗?还有什么可比的?” 听到这个声音,嘉宁公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最怕的皇叔来了! “广平王这话就不对了,小孩子们不服输正常,人家云家小姐都还没说话的你就先替别人拒绝了。”令妃在一旁说道。 “好,比什么?” 云夙心冷静的看着嘉宁公主,后者看到周景行拼命的往皇帝身后躲。 “比在马上射箭。” 云夙心在心底冷笑,果然是射箭。 前世,周明煦把林素素带来马球大会,嘉宁公主挑衅她身为元帅府的小姐却不报名马球大赛,说她是个废物。 林素素生气上头反过来挑衅嘉宁公主敢不敢来比一场。 结果正中她的下怀。 林素素打肿脸充胖子,不会骑马也要装作会骑,结果从上马开始就一直在摔倒。 射出来的箭别说是中标了,连靶的边都没有碰到。 从那之后,林素素成为众人的笑柄。 云夙心从回忆里走出来,直视嘉宁公主。 “光比射箭有什么意思,蒙眼射箭吧。” 此话一出,皇帝连连鼓掌,“不愧是元帅之女!你想和嘉宁怎么比?” 云夙心,“我们先跑一圈然后射终点处的苹果,全程蒙着眼睛,比速度和精准度。” 嘉宁公主心里有些没底,她虽说骑射一绝, 可从来没有盲射过。 云夙心一脸挑衅的看着她,嘉宁公主想起前几日在马场想吓唬吓唬云夙心,却反过来被她吓到。 情绪上头一口应下,“好!” 起点处。 嘉宁公主蒙好眼睛,翻身上马。 正当宫女准备给云夙心蒙眼时,周景行接过黑布条,轻声说道,“我来。” 他站在云夙心的身后,缓缓将黑布条覆盖上她的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万事小心。” 云夙心此时什么也看不见,耳边是周景行的声音,鼻间是周景行的味道。 莫名感到心安,这一刻仿佛天塌下来她都不会有事。 云夙心举起手假意整理黑布条,实则食指轻轻敲了敲周景行的手背,低声回应。 “放心,我有把握。” 比赛开始。 两人几乎同时出发,同时到达,同时举起弓。 箭在弦上。 云夙心的箭精准射中苹果。 而嘉宁公主的箭却在空中突然调转方向直直朝太后射去。 太后年纪大被吓得晕了过去,身边侍卫及时反应挡下。 皇帝大怒,“嘉宁!你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的嘉宁公主立马摘下黑布条,惊恐的看着太后 方向,“皇祖母!不是我!我瞄准的是苹果!” 身后的云夙心莞尔一笑,“我赢了。” “是你!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嘉宁公主怒视着云夙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蓄意谋杀太后这个罪名,不管皇帝再宠爱自己,也无法包庇。 “父王,我真的没有,是云夙心动了手脚。”她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大哭。 “嘉宁公主,蓄意谋杀太后,先压去地牢等候处置。” 皇帝无情的声音击碎嘉宁公主最后一丝防线,“赛前宫女搜过身,你们二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她云夙心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陷害你!” “看来往日是我对你太过溺爱,让你无法无天!” 嘉宁公主被押走后,大会也结束了。 周景行送云夙心出去,她突然开口,“王爷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用问,我看到了。”周景行淡然一笑,“技术不错嘛,蒙着眼睛也能一边射箭一边丢石子。” 云夙心不置可否。 她在弯弓射箭的时候巧妙利用弓的力量把藏在手心虎口处的一颗石子朝嘉宁公主的箭丢去。 精准无误的改变了嘉宁公主箭的方向。 云夙心莞尔一笑,“多谢王爷的石子。 第53章 兔兔这么可爱 她的笑容落落大方,端庄美好,周景行一时竟失了神。 “晚上有篝火晚会,你要是不急着走可以留下来参加。” 前世周明煦带她来单纯是为了让她出丑,目的达到了就带她离开,并没有提及有篝火晚会。 云夙心,“嘉宁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也受惊晕倒,篝火晚会还会举办吗?” “一般篝火晚会皇上太后都是不参加的,刚刚得到消息说照常举行。” 周景行看得出云夙心是想去的,便继续补充道,“篝火晚会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野味,你不是最爱吃烤兔肉了嘛,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烤兔肉?” 云夙心有些惊讶,她从小就爱吃烤兔肉,每次只要在京都尝到好吃的烤兔肉不吃到腻是决不罢休的。 可是…… 林素素不爱吃,她总念叨什么,“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所以后来的“云夙心”再也没有吃过烤兔肉。 周景行,“前些日子在云破军练马球时,和你兄长闲谈中听他说的。” “好,那我去。” 周景行悄悄松了一口气,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笑。 篝火晚会是露天的,就在皇家马场的不远处。 天上繁星点点,地下篝火连成片。 云夙心换下骑射服,换上云家马车里备用的衣服。 白色云丝长裙,薄雾紫色烟纱的外裳,头发精致的挽在脑后,发间插着珍珠的水玉兰花簪子,腰身细软,云夙心宛若月中落下的仙子。 她一进去,不少世家小姐都围上来贺喜。 “云家小姐好风采,我在下面看的直呼过瘾。 “对呀对呀,连进两球看得我热血沸腾,禁不住站起来鼓掌叫好呢!” 云夙心始终保持着一抹淡淡的笑,不主动亲近她们,却也礼貌回应着,且她在内心就悄悄记住众人的名字,就算转了一圈又遇上,她也能直接喊出对方的名字。 几轮下来,京都小姐圈里都盛传,云家小姐云夙心不仅骑射技艺高超,为人也谦逊有礼,温文尔雅。 周景行默默在一旁看着她如鱼得水,倍感欣慰。 “广平王殿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转身和来人打招呼,心不在焉的应和着。不过谈话间,周景行再次转身就已不见云夙心的身影。 他有些许担心,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那摸淡紫色的身影。 终于在一盘烤兔肉前找到她。 周景行悄悄走到她的背后 ,清了清嗓子压声道,“堂堂元帅之女怎么躲在这里吃兔肉?” 云夙心大吃一惊,立马把嘴里的兔肉咽下去,猛地喝完一杯醉玉露,调整好表情想看看来人是谁。 一转身就看见周景行,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漆黑双眸里有些柔柔的光。 不知是醉玉露劲儿太大还是周景行太过耀眼,云夙心的心跳竟莫名加快。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哪家的少爷被我的吃相吓到了呢。” 她轻轻拍了一下周景行的肩膀,像在怪他捉弄自己,又像在撒娇。 周景行宠溺一笑,任她打。“我要去外面处理一点军队的事,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景悦三人此时向云夙心走来。 云夙心又换上平时的严肃模样,心想这三人又要来整什么幺蛾子? 只见三人低下头,你推着我我拉着你走到她的面前,然后一言不发。 云夙心一想到受伤的玉石眼就不想看到这三个蠢货,准备侧身越过三人离开,没想到她走一步,三人挡一步。 她往左走,三人往左边挡,往右边走,三人往右边挡。 她本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起冲突,可实在忍无可忍。 “你们三个要 干什么!” 景悦却红了脸,“那个……我们是来道歉的,多谢你在马场时的提醒才让我没有酿成大祸。”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如蚊子般嗡嗡嗡,云夙心什么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 景悦却涨红了脸,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是来道歉的!谢谢你的提醒!” 这一吼,场上的小姐少爷都往这边看来,在背后窃窃私语。 “你看这三个人,被嘉宁公主当枪使都不知道,还得靠别人来提醒。” “是啊,要不说云小姐是好人呢,要是我我才不提醒她们。” 凌炎听到这些话,如炮仗般一点就着,“你是故意说听不清的吧!” 云夙心无奈的摆手,“我真不是故意的。” “哼。歉我们已经道了,希望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说完,凌炎拉着景悦和邱乐乐就离开了。 云夙心却丝毫不在意三人的态度,冷眼看着三人离开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吃她最爱的烤兔肉。 “云小姐,今日的英姿飒爽实在让我佩服。” 云夙心小声嘀咕,“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有完没完啊!能不能让我安心吃个兔肉。” 霎时,她反应过来这个声音…… “辰 王怎么会在这里?” 周明煦,“白天看到云小姐在马上驰骋的模样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听闻云小姐会来参加篝火晚会,特意前来贺喜的。” 云夙心冷笑,这个周明煦也太不要脸了吧,之前自己屡次直接和他对着干,他还可以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腆着脸来搭话。 我可不是那个傻傻的把你当作真命天子的林素素。云夙心心想。 “哦?那辰王有没有听说别的事情?” 周明煦有些窃喜,云夙心终于愿意和他搭话了。 他露出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笑容,“什么事情?” 云夙心举起醉玉露,缓步朝人多的地方走去,“听说嘉宁现在正在地牢里,听说你们的母妃令妃已经在养心殿门前跪了两个时辰,听说太后现在都还未苏醒。” 她娓娓道来,句句没有讽刺,却句句都在讽刺。 “所以辰王殿下,你是怎么有心思来参加篝火晚会的?你难道不应该陪令妃一起跪着替你的胞妹求情吗?” 周明煦黑了脸,他知道皇帝的脾性不是跪就能好的,太后晕着他又不是太医他也帮不了。 性情大变的云夙心才是他目前最想解决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云夙心竟然当众把这些事摆出来。 第54章 皮笑肉不笑 周明煦怎么说也是王爷,众人不敢向议论景悦三人那样大声议论他,可纷纷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你等着云夙心,我们走着瞧!”周明煦转身离开,路过云夙心时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 “慢走不送,辰王殿下。”云夙心皮笑肉不笑的目送他的离开。 接着,她便举杯与各家小姐聊家常去了。 人群中,王淡月恶狠狠的看着云夙心的方向,自从上次诗会,京都的小姐圈再没有人愿意和她玩。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夙心在京都贵女中出尽了风头,她不甘心! “淡月,我给你拿了你最爱吃的桃花酥。”又胖又矮的刘广陵端着两盘桃花酥来到王淡月的面前。 王淡月看着云夙心周围都是些又高又帅的京都才子,而自己只有这个死胖子喜欢,一个邪恶的想法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刘广陵,你喜欢我是不是?” 小胖子瞬间红了脸,他从小就喜欢王淡月,虽然她没有别人长得漂亮,可是他就是对她一见钟情。 他从小不学无术,爹爹娘亲都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他的家人,只喜欢王淡月。 刘广陵点了点头,“淡月,我从小就喜欢你,你 要是愿意我明天就可以上门提亲,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可以嫁给你。” 刘广陵大喜,他从没想到有一天王淡月会同意嫁给他! “但是……”王淡月故做很为难的模样。 “淡月只要你肯嫁给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淡月,“真的吗?” 刘广陵使劲点头。 王淡月,“前些日子那个云夙心在诗会上陷害我,搞得现在我在京都的好朋友们都不搭理我了,我不想我们大婚之日一个朋友都没有……”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好好教训她的!” 王淡月羞涩点头。 云夙心今晚有些喝多了,为了避免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她悄悄溜出去醒酒。 她坐在一个山包上,抬头仰望着星空。 “你就是云夙心?” 她转头,五六个个小混混把她围起来,一脸凶狠相。 可云夙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了,她瞥了一眼后又重新抬头望向星空,懒得搭理他们。 “哼,我们刘哥跟你说话你竟然敢不理他?” 其中一个小混混三两下就爬上山包,一巴掌打在云夙心的脸上,醉了酒的云夙心没有反应过来。 傻愣愣的 僵持在那里一动不动。 反而是打她的这个小混混慌了神,“刘哥怎么办,她不会被我打傻了吧,她可是元帅府的小姐,要是出事了我全家都得陪葬!” 刘广陵,“哪有这么容易傻,你凑近点看看她在看什么。” 小混混咽了一口口水,鼓足勇气再次爬上山包,他看着云夙心极其精致的小脸,容貌白皙精秀,在黑暗中美的如此耀眼。 他突然死了色心,想试试这个云家小姐的嘴是什么味道。 就在他俯身想要靠近时,云夙心迅速转头,冰冷的眼眸如刀锋,她抬手一巴掌打在小混混的左脸上。 “你挡到我看星星了。” 小混混被打蒙了,“你她奶奶的敢打我?” 云夙心起身又打在他的右脸上,眼底寒光乍现,“我说,你挡到我看星星了。” 刘广陵大喊,“还愣着干嘛一起上啊。” 就在几人迅速围住云夙心的时候,周景行突然从天而降,一脚一脚把几人踢下去,不过呼吸间,扭断了那个小混混的手压着他跪在云夙心的面前。 他脸色桀骜不驯,浓烈似一簇纷燃的火,那双眼睛更是想着了火般灼烧着小混混,杀气四起。 “我看谁敢 动她!” 云夙心瞧见周景行,突然收起严肃变得委屈起来,“你怎么才来,他们挡到我看星星了。” 周景行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云夙心,心怕她是被这几个人吓出什么毛病了,一脚踢开刘广陵,“给我滚。” 几人连滚带爬赶紧消失。 云夙心却突然傻乐起来,“快上来,这下没人挡住我看星星了,你快来这里可以看到可多星星了。” 周景行吓了一跳,他赶紧上山包查看云夙心,除了脸上有红痕外并没有其他外伤。 “难道是内伤?”周景行嘟囔道。 “你在说什么呢?快抬头看星星呀。”云夙心嘟起小嘴埋怨道。 周景行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满身都是酒气。 “你喝了多少酒?”他扶额。 云夙心天真的看着他,竖起一根手指。 周景行,“一杯?一桶?” 云夙心拧嘴摇摇头,从身后拿出一个酒壶,“嘻嘻,一直在喝!” 她原本是出来醒酒的,可看到如此美丽的星空,突然想起许多前世的伤痛, 亲人朋友一个个惨死在她眼前。 她却无能无力…… 突然又想再喝几杯庆祝一下自己能得以重生,便拿了酒壶打了酒 坐在山包上边看星星边喝。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不会有人算计她伤害她的家人,只有她和星星。 她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周景行做势就要把酒壶抢过来,云夙心却不让,左躲右躲。 “你干嘛抢我的酒?哦,我知道了,你也想喝!” 说罢,她直愣愣的把酒壶怼在周景行的嘴里,猛地灌进去。 呛的周景行直咳嗽。 等等……这个酒壶是她的,那他们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吗?周景行心想。 他的脸突然就红透。 云夙心却没有注意到,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周景行是前世那个还是现在这个。 突然眼前就好像有很多个周景行晃晃悠悠的。 云夙心摇摇头,“周景行,你打仗的时候要小心,你看你那一身伤痕,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啊,还有你要按时吃饭,不然晚上又要痛的睡不着了……” 他有些震惊,云夙心怎么知道自己满身都是伤痕,怎么知道自己晚上会胃痛? 周景行想问清楚,可他一转头,云夙心就倒在他的肩头,安安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她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同时藏不住的,还有周景行早就乱作一团的心跳声。 第55章 再也不喝酒 周景行动作轻柔地帮云夙心脸上上药,这是他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别说巴掌印,刀伤也能祛个七八分。 随即转身吩咐。 “元金,你去云家寻云家大哥,告诉他他家小妹喝醉了酒,让他过来接回家。” 元金,“殿下为何不自己送云小姐回去?” 周景行抬眸,犀利冷锐的目光落在先前几人逃跑的方向,如冬日破冰深潭。 “我还有事要办。” 听闻小妹在宴会上喝多了酒,云清曜快马加鞭跑过来接她,明明要一刻钟的路程,他半刻钟就赶到了。 周景行轻轻的把靠在自己肩上的云夙心扶正,眼底尽是温柔。 云清曜将云夙心接过来,双手抱拳向他举了一躬,“多谢广平王,改日定带小妹登门拜访。” 谁知这时候的云夙心突然睁开眼睛。 “广平王?周景行在哪?我要找周景行!” “周景行你怎么这么傻啊,我飘呀飘的这么久就在你身边你也没发现。” 云清曜的青筋凸起,他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大秘密,小妹暗恋广平王许久,还悄悄跟在他身后关注他! 周景行却没想这么多,只当是云夙心喝醉后在说一些胡话。 云清曜想把云 夙心抱上马车,她万般挣扎,小嘴嘟得高高的,“我不要我不要,我不上马车,马车上看不到星星了!” 云清曜哪见过这种场面,小妹在他面前别说撒娇了,任性都没任性过。 周景行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暗暗想笑,要知道一刻钟前的自己也是这副模样。 然后他就发现,醉了酒的云夙心就是个三岁小孩,哄哄就能好。 “我来吧。“ 云清曜本想拒绝,自家小妹还没出嫁呢,和外男如此亲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可他看到云夙心一脸花痴地看着周景行,想想还是让他试试吧。 周景行温柔地把云夙心接过,摸着她的头轻轻抚摸,“你乖乖回家,明天我们再看星星好不好?” 云夙心,“嗯!你明天要记得来接我看星星,” “好,我记得。” “那拉钩。” 于是乎,云清曜的眼前出现这样一副场景。 他心里无所不能,在战场上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可以拿下敌人首级的战神王爷和自家懂事乖巧,从不让爹娘兄长操心的小妹。 像两个三岁孩童一样拉钩约定明日要一起去看星星。 这件事足够让他消化一整年。 周景行把云夙心哄 进马车后,目送云家马车的离开。 元金,“殿下,夜行衣准备好了。” “走吧。” 马车回到云府已经是丑时。 云破天和秦时月听说女儿在宴会上喝醉了酒,担心得睡不着。 一直站在元帅府门口等他们回来。 云清曜把云夙心抱回来时,云破天赶紧拿起一件长袄披在云夙心的身上。 “夜里风凉,你怎么不知道给妹妹多穿点。” 秦时月,“好了好了快进去吧,我给她熬了醒酒汤。” 云清曜把她放在床上后,越发苦恼,他在思考要不要把今日所见到的场景和结论告诉爹娘。 秦时月,“你还愣在这里干嘛,明日不用练兵吗?快去睡觉。” 他抬头望向月亮,“娘,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秦时月的困意瞬间就没了。 “快快快告诉娘亲你看上哪家姑娘了,我明日就去上门提亲!你放心娘是个开明的,不管家世如何只要你喜欢就好……” 她乐此不疲地说着对未来儿媳的幻想,云清曜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 清晨,头痛欲裂的云夙心醒过来。 静棠,“小姐你醒了,大少爷刚给你熬好醒酒汤送过来。” 醒酒汤? 云夙心一边敲敲自己的头,一边回忆昨晚的事情。 她记得她在山包上喝酒来着,好像来了几个找事的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她就失去记忆了…… 云夙心拿起身旁的镜子,自己的脸上并没有巴掌印。 “小妹,快趁热把醒酒汤喝了省得头疼。”云清曜端着一碗汤走进来。 云夙心,“大哥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云清曜吹了吹醒酒汤递给云夙心,“我接你回来的呀。” 她松了一口气,心里总觉得好像见到过周景行。 “对了,你今晚还要和广平王去看星星吗?” 扑哧! 云夙心把嘴里的醒酒汤喷了出来,“你说什么!我和广平王看星星?” 被喷了一脸的云清曜只当小妹是害羞。 “对呀,你昨晚硬要拖着广平王和你拉钩承诺今晚一起看星星才肯罢休,不是我说,咱们……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矜持点?” 云清曜边说边打量云夙心的神情,他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要来敲打小妹几句。 虽说广平王确实很优秀,可是女孩子太主动不好。 只见云夙心愣住了,云清曜以为是她在反思自己,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放心,你要 是真喜欢,大哥会帮你,但是咱下次再也不主动了啊。” 说完后,他看着一动也不动的云夙心摇摇头起身离开。 云夙心反应了好一会儿,昨晚的记忆才一点一点慢慢在脑中浮现。 她再也不喝酒了! “小姐,发生怪事了!”静棠大呼小叫的从外面进来。 云夙心扶额,心里嘀咕“不会又是自己昨晚醉酒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吧。” 静棠,“刘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刘广陵昨晚参加完晚会,在回府的路上莫名其妙被打成猪头,大夫说他的手废了。” 刘广陵? 昨晚来找事的小混混的老大。 “还有平时和他一起玩的几个纨绔公子,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最诡异的是,他们的爹都在今日朝堂上被降了官。” 静棠语气很是玄乎,和云夙心却很平静。 “现在外面都在传他们昨晚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刘家正在找道士给躺在床上的刘广陵驱邪呢。” 云夙心听后一笑,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看就是周景行的杰作。 可不管是“林素素”还是自己,和刘广陵都没有什么接触,为什么他昨晚会突然来找自己的麻烦? 对了,刘广陵喜欢王淡月。 第56章 酒后的胡话 云夙心明亮的眸子里出现一丝别样的情绪,“静棠,帮我备马车,我要去学堂。” 静棠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转身离开。 “林素素”不爱去学堂,前世的“云夙心”自落水后再也没有去过学堂,而如今云夙心虽然有蒋亦新这个私塾,可还是没打算放弃学堂。 只是重生后接二连三的事让她无暇顾及,这下才得空去。 倒不是说学堂能学到多少东西,只是学堂是最快能接近京都小姐和少爷们的地方。 王淡月真以为她挑了刺后可以全身而退? ——— 马车行驶在路上,突然停住了。 云夙心掀开帘子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蒙面女人站在马车旁边。 车夫,“没事小姐,一个大石头拦住了去路,已经搬开了。” 眨眼间,女人迅速钻进马车,速度很快,外面的车夫并未察觉。 云夙心冷眼看着女人进马车后然后摘下面具,神情怡然地坐下,拿出一把刀递给她。 “你是云家的人吧?这把刀你应该识货,我卖给你一百两。” 云夙心看了眼刀,竟是兵器高手鬼匠的作品,而且还是未经公开过的兵器,不管是自己用还是收藏,都颇具价值 。 她抬眸与女人对视,会心一笑。 “这把刀我不要,我出五百两,买你。” “买我?那算了这笔生意做不成了。”女人神色有些慌张,她急忙戴上面具就要走。 云夙心,“你应该很缺钱吧。” “或者说,你在躲某个组织的追杀?让我想想你为什么躲,可能是因为你一个人潜入组织把别人老大杀了?” “然后组织在追杀你,你到处流浪逃亡,直到把身上所有的银子花完。没办法只能卖刀,结果很多地方不收这把未经问世的大师之作。” 女人大惊,“你怎么知道!” 云夙心当然知道,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杀手榜排名第三的女杀手墨玉,前世她的魂魄跟着周景行的时候,和她打过交道。 而她记得,墨玉这个时候确实把刀卖给了一家兵铺,然后东躲西。藏后绝地反击,又把刀赎了回来。 只是今世不知道为何,她找上了自己,可能是缘分吧……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不要你的刀,我可以不止给你五百两,你只要做我的贴身侍卫保护我。” “你可要想清楚,我可是元帅之女,就算那些人找到你想杀了你也要看看敢不敢在元帅 府闹事。” 墨玉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在权衡利弊,随即爽快答应,“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云夙心,“我知道,定个期限吧,三年。三年后你想走我绝不拦着,这三年内我元帅府可以供你藏身,而你要护我周全。” 墨玉愣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唇,“好,那我还有一个条件。” 云夙心眉头微蹙,难道她的顾虑不是这个? “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吃过饱饭了,我好饿你现在要带我去吃饭。” 云夙心,“没问题。” 她拉开帘子对外面的车夫吩咐,“不去学堂了,打道回府。” 回到元帅府。 她的马车和周景行的马车在门口相遇。云夙心实在不想面对周景行,这会让她回忆起昨晚的愚蠢行为。 可马车里的墨玉迫切地需要吃东西,现在她又不能让两人相见。 “静棠,我待会儿下车把广平王往书房领,你带着墨玉去我房间,然后吩咐厨房做一大桌子菜送过去。” 静棠点点头。 云夙心下了马车,朝周景行行了个礼,“蒋先生今日怎么没来?” “她有事,我听你大哥说你今日要去学堂,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原来周景行 是打算从元帅府离开。 “我……我突然头有点痛,就回来了。” 周景行脸上一惊,眼底是对她的关心和紧张。“是昨日酒后那种头晕?还是其他什么样的头痛?” 小混混打晕云夙心巴掌的时候他离得很远,并不知道力道有多重。 周景行,“可你大哥说你昨晚和今早都喝了醒酒汤,应该不会再头晕了才是。除了头痛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云夙心有些无语,在心里嘀咕,大哥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她眼角瞥到马车上的墨玉从车帘露出来的脸,墨玉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嘴巴。 云夙心,“没有了,应该不是酒后的那种头晕,可能是没睡好。你陪我进去坐坐,可能下会儿棋就好了。” 云夙心为自己拼命找借口的尴尬模样感到难堪,她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眼前的形势她需要把周景行赶紧带走。 周景行,“好。” 两人快步走到书房,在棋盘前坐下。 云夙心这才放下心来,现在墨玉应该已经在她房间里了。 她舒了一口气,沉下心来专心下棋。 “明日我准备去学堂,以后你可以晚些时候再来。”云夙心落了一子,婉婉说道。 周景行却没有接她的话,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今晚还去看星星吗?” 他虽然知道云夙心昨日的异常行为都是因为喝了酒导致的,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怂恿他勇敢一点。 周景行努力装作很平常的样子问出这句话,其实内心已经兵荒马乱。 云夙心的目光注意到周景行说出这句话后微微颤抖着落下一子的手。 她低眉垂眸,右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一字一句道。 “不过昨日醉酒后的胡话罢了,给广平王添麻烦了。” 云夙心的左手死死攒在一起,藏身于棋桌下。 周景行明显愣住了几秒,随后又恢复过来,“师生之间,没有什么添不添麻烦一说。” 两人几局下来相顾无言。 天色渐暗,周景行就要离开,云夙心欲送他到元帅府门口。 “你不用送了,元帅府的路我很熟。” 云夙心顿了顿,“要送的,这是作为学生的礼仪。” 周景行转身背过去,眼里的光暗淡下去。 “边疆战事吃紧,明日我就要启程过去看看,蒋先生会继续来给你授课的。” 云夙心心头一紧,她的脑中是周景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第57章 拆穿阴谋 云夙心面上波澜不惊。 她莞尔一笑,夕阳落在脸上,美好的就像一幅画。 “那我祝王爷,早日凯旋。” 周景行眉眼带笑,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刚抬起又放下。 “借你吉言。”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云夙心就那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 她回房间后,墨玉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她的床榻上剔牙。 墨玉,“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天黑才回,那个男人是周景行吧。” 云夙心有些许惊讶,站在元帅府门口的时候,周景行一直是背对着墨玉的,光凭背影也能认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他?” 墨玉漫不经心的挑眉,“战神周景行,做我们这行的没人不认识他。” 云夙心,“你可以先从我的床榻上下来吗?” 墨玉笑着起身,尴尬的摸了摸头,“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太久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了。” “静棠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就在隔壁,那里也有这么软的床。” 云夙心好奇,想不明白墨玉这么大.大咧咧的性格是怎么当上杀手的。 “你当初是为什么选择当杀手的?” 墨玉在桌边坐下,拿起 一块点心边吃边回答,“什么为什么选择?我生下来就是一个杀手。我从小就是在一群人里厮杀着长大的。” 云夙心,“有这样的地方吗?那你没有家人吗?” “家人?没有吧,可能我的家人也是杀手。” 她的语气很是无所谓,似乎这种东西对她而言一点儿也不重要。 墨玉,“我平时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组织嫌我不听话也不爱找我,可是他们处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就把组织老大杀了。” 她怎么能一边吃点心一边把杀了组织老大这件事说的这么简单?云夙心看着她,心里不禁想道。 墨玉把桌上的点心都吃完后笑嘻嘻的看着云夙心,“还有吗?” 云夙心,“你房间的桌上就有,刚好你过去洗洗睡吧,我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行,我要陪你去学堂吗?” “好,明日你换身丫鬟的衣服陪我一起去。” 墨玉点头后离开了。 云夙心躺在床榻上,看着月光倾洒在窗台上,门口的梨花树露出一角。 前世这个时候,周景行一直是在京都,怎么如今突然要去边疆了? 难道是自己的重生不知不觉导致一些事也发生了变故? 也不知道边疆的风,冷不冷。 他穿的衣裳,够不够厚。 ——— 清晨。 云夙心准备出门去学堂。 “静棠,你去刘家给刘广陵送句话。” 随后,她带着扮作丫鬟的墨玉去了学堂。 她着一身水色衣裙,纱织的衣带轻系,头上坠着淡紫色的流苏簪子,显得一张小脸格外动人。 云夙心踏入学堂的时候,正在嬉笑打闹的少爷小姐们都停了下来。 有几个在篝火宴会上同她说过几句话的人立马围了上来,“云小姐怎么今日来学堂了?我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云夙心大.大方方的弯唇笑,笑容美艳动人。 “我想着能来学堂多交些朋友呢。” 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在王淡月身上瞟过。 王淡月只觉得背后发怵,忍不住出声讽刺两句,“真是没想到京都大红人也需要交朋友。” 云夙心停顿了一下,笑着走向她。 “世人都需要朋友,听说刘家公子刘广陵就是王小姐的朋友,也不知刘家公子重伤在床,王小姐有没有去看望?” 云夙心身边几个平时不喜欢王淡月的人立马接上她的话,“她哪还会去看刘广陵?平日里嫌他嫌得不 行。” “哦?是吗?那我篝火宴会那晚怎么瞧见王小姐和刘公子相谈甚欢呢?” 王淡月大脑一片空白,那日她让刘广陵去找云夙心的麻烦,结果宴会都结束了她也没见两人的身影。 她以为刘广陵临阵脱逃跑了,没想到第二日就传出刘广陵被当街打了的消息…… 王淡月眼睛上下转动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你看错了吧,我和刘广陵并不熟。” “原来王小姐和刘公子不熟啊。” 云夙心放慢语调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过身去看向大门口包成猪头的刘广陵,“也不知道刘公子和王小姐熟不熟呢?” 云夙心周围的人慢慢给刘广陵让出一条路,大家都对这个京都灾星避而远之。 王淡月紧紧的揪住手上的帕子,她眼眶湿润,心怕刘广陵把那天晚上她说的话全部抖擞出来。 刘广陵,“王小姐说的对,我和她不熟。” 王淡月提着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云夙心的眉头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这个刘广陵是什么脑子?看不出来王淡月不喜欢他只是在利用他吗? 刘广陵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王淡月也借故去茅房跑着逃离现场,周围人 都散去。 一个身影朝云夙心走来。 “我知道,那天晚上王淡月和刘广陵说了什么。” 云夙心转过身来,是王明月。 自从上次诗会云夙心给她正名后,王家老爷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大女儿的疏忽,因此王明月又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 那日篝火宴会王明月也去了,只是她太久没有出现在京都,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 碰巧她当时就在王淡月的身边。 她清楚的听到王淡月是如何引诱刘广陵去伤害云夙心的。 当时她也悄悄跟着刘广陵出来,她看到那群小混混打了云夙心一巴掌,也看到云夙心反击,可是她不敢出去。 就在刚刚,王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很糟糕。 如果不是云夙心,她现在还在王家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关着,而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欺负云夙心。 所以,她鼓足勇气在人群退去后,走到云夙心的面前。 云夙心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说什么?” 王明月,“我说那天晚上我听到王淡月给刘广陵说了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我也看到刘广陵和那几个混混在山包上打了你,对不起,我当时太害怕了。” 云岚心愣住。 第58章 大闹学堂 “云小姐,我……” 云岚心回过神,看着她笑了笑。 “你没有对不起我,当时的情况你就算冲出来也帮不了我什么。” 王明月的情绪瞬间崩溃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我为了这件事日日都睡不着,你不怪我就好。” 她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看着云岚心的眼神带着歉意和讨好。 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 但不知为何云夙心内心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她摇摇头,只当自己想多了,笑道“走吧,先去上课。” 两人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坐好。 京都学堂的座位是按小考成绩排下来的,王淡月坐在离先生最近的位置。 云岚心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看了看王明月:“我先过去。” “好。” 云岚心带着墨玉在最后一排坐下,刚跟身后的墨玉耳边嘀咕了几句,就看到王明月竟也坐到了最后一排。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也……” 王明月的才华远在王淡月之上,按照成绩安排座位,王明月的位置应该靠前才的对。 看出她的疑惑,王明月轻声道:“在这里,能和你做同桌挺好的。” 瞥倒 前排王淡月得意的样子,云岚心瞬间明白过来了,王明月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只怕少了不王淡月在其中的努力。 不过就王明月这不争不抢的性子,也难怪要被王淡月欺负。 云夙心皱眉:“王淡月的位置本该是你的,你不想抢回来吗?” 王明月先是一愣,低下头似乎有些难过,但抬头时脸上已经挂着落落大方的微笑。 “没关系,我一向不是很在乎这些。” 此时夫子走了进来,他看上去约莫着有五六十岁,凌乱的黑头发间夹杂着几根白发,脸上布满皱纹,看着却容光焕发,略显疲惫的眼睛闪烁着一抹精光。 他打量了一下坐在后面的两人,一声轻哼从喉咙里发出。 云夙心斜眼,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打开书准备授课,起身厉声道:“先生,我们两人今日才来,没有书。” “没有书难道要夫子我给你们变出来吗?自己想办法!” 云夙心眉头紧锁,她从先生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 她的衣角被扯了扯,低头一看,王明月摇头示意她坐下。 王明月小声道:“这个夫子,是爹爹的老师,以前经常来我们家做客,姨娘给了他不少东西……” 云夙心顿时明白了,怪不得王淡月明明只是抄了王明月的诗,其他的才华可抄不过来,怎么就能成为小考榜首。 王淡月得意地向两人投来轻蔑的目光,刚刚的窘态一扫而空。 “先生,我觉得不带书上课是对学堂的侮辱,她们应该站在外面去上。” 夫子看到她,立马变得和蔼慈祥:“淡月说得对,如若诚心求学的人怎么会不带书呢?这样的人不配在我的学堂!” 学堂上议论纷纷,有些趋炎附势的人已经又倒戈王淡月,他们知道在学堂里,王淡月是先生的掌中宝。 “先生说得对,把她们赶出去吧!” “就是,第一天就不带书,那以后还得了?” 王明月把头埋进脖子里,肩膀微颤,眼泪掉了下来。 云夙心冷眼看着,起身走上前去找到夫子面前,夫子被她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意识到自己差点被一个女学生吓到,夫子脸色铁青,怒吼道:“你想敢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云夙心在他面前站定,一记冷冽的目光瞟过,然后转身,给在暗处的墨玉递去一个眼神。 “我的丫鬟一大早就把书放在最后这个座位上,可是我刚刚进来的时候 却不见了,我怀疑是你们谁偷了我的书。” 夫子怒吼:“你简直一派胡言,我的学生是不可能会做这种偷盗的事的!” 云夙心嘴角一勾,转身看着他,下巴微抬,眼眸中发出一丝冷光。 “是吗?要是我找到了这个偷书贼,先生该当如何处置呢?” 夫子认定云夙心只是在虚张声势,他特意交代书童不要给两人准备书,她怎么可能会有? “打三十个手板,逐出学堂!” 云夙心莞尔一笑:“很好。我的书有一个特殊的标记,只要用水浸湿,就会显现出来一个云字,大家把书都洒点水,自然就知道谁是小偷了。” 王淡月拍桌而起:“凭什么你说洒水就洒水,这样大家的书还怎么用啊!” 云夙心冷笑:“王小姐怎么这般激动,难道是做贼心虚了吗?” 王淡月嗤笑一声:“我看分明是你在装腔作势!” 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墨玉提着一大桶水进来,放在众人面前。 云夙心上前一步,站在王淡月的面前,直接把王淡月的书从书桌上拿了起来。 一本一本的丢进水桶里。 王淡月瞪大双眼,怔怔地望着自己湿透了的书,一时间傻眼了。 “你、你……” 云夙心从桶里拿起书,左看右看后转手丢回她的课桌。 “不好意思,错怪王小姐了。” 随后,她“不经意”的往自己的座位一瞟,吃惊般捂住嘴。 “哎呀,我的书怎么就在桌上啊,看来是个误会,还请先生继续上课吧。” 王淡月咬牙切齿,脸被涨的通红:“你把我的书都弄湿了我还怎么上课!” 云夙心却一脸无辜状:“可是夫子默认让我找小偷的。” 夫子哑住,他刚刚的确没阻拦,那是因为没想到云岚心当真敢这么做! “你!你满口谎言,先是谎称自己有书,又把同学的书弄湿,我的学堂上不需要你这样的人,给我滚出去!” 云夙心轻笑:“先生,我是真的有书,您不是都瞧见了?” 夫子教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在学堂上被人还嘴,气急败坏,“因为我压根就没给你们准备书,你哪儿来的!” 云夙心眼神渐渐变冷:“原来是夫子没给我们准备,还要把蒙在鼓里的我们赶出学堂?夫子不妨直说,我们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夫子?” 先生脸色铁青,眼底发虚。 云岚心冷笑:“夫子怎么不说话了?” 倒是说啊! 第59章 我劝你悬崖勒马 就在她走进学堂的时候,已经发现大家桌上都有书,而她们没有。 所以让身手不凡的墨玉把学堂翻了个底朝天,拿了两本书出来。 夫子的面子明显挂不住,可他又拿眼前的云夙心毫无办法。 夫子只得咬咬牙忍下去:“你坐回去继续上课!别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下课后来我的书房谈话!” 云夙心转身要走,路过王淡月的时候挑衅般给了她一记冷眼。 王淡月气得巴不得冲上去掐死云夙心。 云夙心回到座位后,身旁的王明月一脸崇拜地看着她:“你真的好厉害,把他们说的不敢反驳,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书啊?” 云夙心不知怎么,眼前的王明月明明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脸,为什么她每次说话的时候自己都会不自觉地想远离呢? “碰巧知道罢了。” 王明月丝毫不管云夙心的冷淡,热情地挽上她的手:“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云夙心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随便吧。” 下课后,王淡月和几个小姐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云夙心没有管她们,径直去了夫子的书房。 云夙心一脸坦然:“夫子找我什么事?” 夫子沉声道:“我思考 良久,你不适合在学堂学习,我会写信给令尊,明日你就不用来了。” 云夙心并不惊讶他说的话,要是王明月说的没错的话,夫子已经和王淡月是一条船上的人。 而自己就是这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夫子这才与我接触第一日,就说我不适合在学堂学习吗?” 夫子愣了一下,他以为云夙心会大吵大闹,可眼前的女子平静如水,没有出现一丝波澜。 夫子一脸严肃:“我教书二十余载,看人是最准的,你这种刺头的存在一定会扰乱学堂秩序。” 云夙心眉眼带笑,可声音却冷到极点:“夫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教书多年,可是恐怕连育人的本分都忘了吧。” 她想起了一直在贫苦乡野教书育人的蒋亦新,不禁感叹原来老师与老师的差别也能这么大。 夫子有些恼怒:“你什么意思?” 云夙心语气嘲讽道:“什么意思夫子心里清楚,你收了王家多少东西要我一点一点给你算出来吗?” 此话一出,夫子吓得东张西望,生怕有第三个人听到这件事情。 “你可不要乱说话!” 云夙心继续说道:“我劝夫子最好可以悬崖勒马。” 说罢,她 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这些年来王淡月的母亲送给他的东西,包括店铺银票珠宝首饰。 详细到云夙心觉得这是王淡月母亲自己写的。 她眼眸微眯,突然意识到王明月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就在她准备来夫子书房的时候,王明月悄悄将她拉到一旁递给她这张纸。 王明月娓娓道来:“这是这么多年姨娘给夫子的东西,我都悄悄记下来了,要是夫子威胁你,你就给他看。” 当时云夙心想也没想的就收下来了,只觉得是这个在王家小心翼翼生存的姑娘多给自己留了个心眼。 现在回想起来,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大女儿,怎么会连掌事的姨娘送出去多少东西都知道得如此详细? 云夙心有种被别人算计了的感觉。 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早已失神跌坐在椅子上的夫子。 “我思考良久,夫子实在不适合在学堂教书,你自己写封信给书院山长,明日就不要来了。” 一模一样的话,云夙心原封不动地还给夫子。 “否则这样的纸条不仅会出现在大街小巷,还会出现在公堂上。” 云夙心说完后转身离开。 一出书房的门,墨玉就 笑嘻嘻地看着她。 云夙心疑惑:“怎么了?” 墨玉止不住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云夙心知道她是在说刚刚和夫子的对话,墨玉是杀手,耳朵自然灵敏。 云夙心冷漠道:“这种人还称自己是夫子,简直侮辱了这个词。” 墨玉想了想:“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 她急忙摆手,虽然老头可恶却罪不至死。 云夙心走回学堂,到门口时她觉得不对劲,门是微微敞开着的。 微微露出来的门缝仿佛恰到好处。 可是不对,如果里面已经没有人,那学堂的书童会把门关紧锁好,或者大门敞开。 反正不会是刚好露出这么一点门缝。 她就这样站在外面动也不动,躲在假山后面想看她笑话的王淡月等人急了。 云夙心要是不进去的话,门上那一盆粪水丫鬟不是白打了? 王淡月从假山上走出来:“你怎么还不回去?你东西应该还在里面吧,赶紧进去拿了回家,你多待一刻学堂的乌烟瘴气就重了一分。” 激将法。 云夙心在心里嘲笑她这般拙劣的手段。 “你怎么还不回去?等着我把你的衣服也全部弄湿吗?” 王 淡月想起自己被她弄湿的书,火气瞬间又上来了:“哼,你等着吧,我倒是要看你还能笑几天。” 云夙心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后背,悄然间两人的位置已经互换。 她一步步慢慢靠近王淡月,嘴角的弧度逐渐上扬,看得王淡月直冒冷汗。 王淡月有些慌神:“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打我不成。” 云夙心冷声道:“打你?那会脏了我的手,你明日可以看看,是谁笑不了几天。没有了夫子的庇护,你在学堂还是第一吗?” 最后一句话她是贴在王淡月的耳朵边说的,吓得王淡月急忙又后退了几步。 王淡月故作镇定:“你少在这里吓唬我,难道你本事大到能把夫子辞退?” 云夙心抿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应该没有这么大本事,不过……” 王淡月面上一紧:“不过什么?” “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听完这句话,王淡月看见云夙心的手指往自己身上点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在往后倒。 眨眼间,一桶粪水从她的头上浇下来。 躲在石头处的其他小姐惊呼一声纷纷捂嘴逃跑。 第60章 灾星降 王淡月崩溃大吼道:“啊!云夙心,我要杀了你!” 云夙心嘴角一勾,淡然向后退了一步,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扇扇风。 “我就站在这儿的,你来杀吧。不过……能不能洗干净再来,否则你还没动手我可能就被臭死了。” 王淡月此时全身被粪水浸湿,她颤抖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云夙心冷声道:“自食其果。”语罢转身离开。 她踏出学堂的时候,看见王淡月的丫鬟还在门口焦急等待。 当丫鬟们看到完好无损,还飘有淡淡香味的云夙心,傻傻愣住。 小姐不是说,要用粪水泼云夙心吗?怎么看着她像个没事人一样。 云夙心从容不迫道:“你们家小姐嫌天热,洗了个粪水澡,进去接她吧。” 丫鬟们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立马大喊着“小姐”,跑进学堂。 云夙心则坐马车回家。 蒋亦新早已在书房恭候多时。 云夙心看着她背对着坐在棋桌前,脑中浮现的是另一个身影。 腰背挺直,肩膀宽阔,脸部线条完美至极,硬朗中透着温润,如玉般的笑意在他的眉梢洋溢。 蒋亦新回头,看见发呆的云夙心。 她起身走到云夙 心的身旁,抬起手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弹:“想他了?” 云夙心回过神来,眼神闪躲:“没有,想一些事罢了。” “我都没有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谁。”蒋亦新慢慢地说。 云夙心意识到中了她的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向桌前:“今日上什么课,我去了一趟学堂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像你这般无私。” 蒋亦新微微一笑,看透了她在生硬地转移话题。 她叹了一口气:“你还年轻,总是有太多顾虑,要等到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失去的便再也回不来了。” 云夙心刚想八卦,蒋亦新立马换了一副神情,严肃道:“许久未见,我看看你的书背得怎么样。” 云夙心收起其他心思,专注于眼前的课堂。 ——。 天空阴霾密布,苍茫的大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折损的利剑与长矛被半掩在红色的泥土中,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周景行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马才在三日之内赶到边疆。 谁能想到信件上说的“战事”已经过去七日,就算是他刚收到信件立马出现在这里,也挽回不了这次的惨败局面。 元金从他身后 走来,冷声道:“不知道是谁偷了刘统领的印章,伪造信件将王爷骗到这里来。” 周景行却漫不经心地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看着眼前的满山黄沙,内心无比沉静。 “罢了,许是七日前乌苏的进攻太过猛烈将士们害怕吧。” 元金欲言又止:“万一…….” 周景行毋庸置疑命令道:“就这样吧,你告诉刘统领我们暂时先不回去了。就算有情况还有本王坐镇,乌苏不敢猖狂。让他如果抓到偷印章的人,尽量宽大处理吧。” “是。”元金领命道。 他内心不解,自家王爷从不是那种会心慈手软的人,偷统领印章虽说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可万一是敌方细作,那将可能让万千将士白白送命。 王爷一向是能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的类型。 怎么这次如此感情用事。 周景行拿起身边的一壶不远万里从京都带过来的琥珀酒,大口喝下。 烈酒入喉,唇瓣微润。 自言自语道:“也没那么好喝,你怎么就如此爱喝这酒?还喝得烂醉。” 他想起那晚云夙心将喝过的酒壶直接喂进自己嘴巴,嘴角勾了勾笑。 好像那晚的琥珀酒,要比往常的甜。 ——。 是夜。 云夙心端坐在书桌前,静棠默默地在一旁研磨,墨玉则坐不住,不停地在书房里踱步。 墨玉忍不住好奇:“你到底在写什么?用了这么多张纸。”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先去马厩把玉石眼牵出来。”云夙心淡淡说道。 “你要我骑玉石眼?”墨玉瞪大眼睛疑问道,随即立刻摆手拒绝,“我还是骑其他马吧。” “为什么?玉石眼可是马厩里跑得最快的一匹。”云夙心不解。 静棠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姐有所不知,前几天墨玉听闻玉石眼的传说非要去骑试试,结果玉石眼不让她上马,好不容易上马了三两下就把她颠下来了。” 墨玉不屑地撇了撇嘴:“好马都有灵性,认主的很。” 正在奋笔疾书的云夙心也被逗笑:“行吧,那你随便去马厩里牵一匹顺眼的。” 墨玉“嗯”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静棠也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小姐,静棠不识字,可看着这些纸上的字长得都一样呀,为何要写这么多遍?” 云夙心心头一惊,静棠不管是对“林素素”还是她,都绝无二心,可自己连教她识字这样的小事都经常忘记。 “大体的名字你都认识,你给我指指哪些不认识的,我教你。”云夙心耐心开口道。 “这个是刘家的刘,那个是小心,这是大周。” 静棠小心指出几个字:“其他的我就不认识了。” 云夙心将蒋亦新留在这里的戒尺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 “点心灯,灾星降,刘家老少要小心,大周厄运集一体。” 静棠小声跟着云夙心念出声,一字一字记在心底。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云夙心会心一笑:“意思就是刘家那个灾星是因为喜欢上别家的姑娘才倒霉的。” 静棠恍然大悟,墨玉这时候也将夜行衣穿好,拿着锣鼓来到书房。 "我准备好了。" “看来今夜大周的百姓要睡不着了。”云夙心抬头望月,开口道。 墨玉一袭夜行衣,将写满那句话的纸沿街挥洒,然后敲响铜锣。 百姓们纷纷起身点灯,看看是哪里来的疯子大半夜敲锣。 一出门,满街的纸挥洒在地。 就连层层宫墙里,也灯火通明。 刘广陵此时正跪在刘家祠堂。 刘家老爷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孽障!你是要整个刘家给你陪葬啊!” 第61章 隐秘的敌意 咬牙切齿道:“你说说,这张纸上写的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在外面被哪个狐媚子勾了魂魄?” 刘家老夫人瞳孔骤然一缩:“我听说你喜欢王家那个二小姐,是不是!” 刘广陵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挨打。 刘老夫人眼睛微眯,高声道:“赶紧给我断了!你没看见这个纸上怎么写的啊,你要是再继续喜欢他,整个大周的厄运都要降临在我们家了!你是要我们整个刘家陪葬是不是!” 刘家老爷颤抖着捶胸顿足道:“只要我还活着,那个王二小姐就别想进我们刘家的门。” 刘广陵咬紧牙关,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心中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因为淡月我才这么倒霉的吗?因为我从小喜欢她,所以父母从小就不喜爱我……” ——。 黑夜渐渐褪去,街角的灯光变得黯淡。 整个京都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没有人看到满街的纸张从何而来。 有人说是天神下的神谕,有人说就是刘广陵得罪了人。 可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指向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刘广陵终究不能和他相爱的女子相恋,否则就会变成灾星。 众人纷纷八卦,这刘广陵到底喜欢的是哪家小姐呢? 云夙心准 备出门去学堂时,就连分家后极少出院子的云老夫人都特意一大早等在门口,叫住了她。 “你去学堂也有些时日了,那个刘广陵到底喜欢谁啊?” 云夙心不想搭理她,可转念一想,云老夫人这个嘴,不出一天恐怕京都的各家老夫人都要知道。 她一脸不明所以地说道:“我昨日才去的学堂,这其中的隐情我也不清楚,王家二小姐和他倒是挺熟,我回头问问她。” 云老夫人想讽刺她没用,话到嘴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那肯定就是王家二小姐了。 云夙心见老太太面上一喜,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行礼告辞后去往学堂。 一到学堂,各家少爷小姐纷纷围在一起议论这件事情。 “我就说嘛,刘广陵先前还好好的,有胳膊有腿的,怎么就突然变成灾星了呢,绝对是因为喜欢上了王淡月。” “那这么说的话,灾星应该是王淡月啊。” 其中一名小姐东张西望一番后,示意大家聚拢一点。 小声说道:“我祖母信奉佛祖,她说这是因为我佛慈悲,没有人是天生的灾星,但是都有一个成为灾星的引子,只要远离那个引子就没事。” “所以说,王淡月就是刘广陵成为灾星 的引子?” “对,可是保不齐她也是其他人的引子,所以。” 云夙心路过的时候,特意放缓了步伐,将几人的谈话都听了去。 她从容地走进课堂,透过窗户向门口望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王淡月跟着王明月身后走进学堂。 大家避之不及,生怕离得太近自己也成了灾星。 王淡月一言不发,紧咬下唇,低着头默默走进课堂坐在了第一排。 王明月则是从容与大家打招呼,最后在云夙心旁边落座。 “大家肃静,我要宣布一件事情。”书院山长将大家招呼进堂内,沉声道。 “你们之前的教书先生由于身体原因不能继续给大家授课了,在还没有找到新的授课老师前,由我暂代。”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唏嘘。 “我就说了吧!教书先生最喜欢王淡月了,看来王淡月真的会让人变倒霉。” 书院山长大喝道:“好了别说话了,把书拿出来。” 突然,课堂内鸦雀无声。 书院山长以为是自己的威严让大家都沉心学习,还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一个身影就从外面走进来。 是刘广陵。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书院山长叹了一口气 ,打开书开始讲课。 下课后,刘广陵平时的几个好兄弟照常走到他的身边,搭上他的肩。 “喂,你还欠我们一顿饭呢。” 刘广陵眼眶微润,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朋友了,重重地点头:“你们想吃什么?我请!” 云夙心冷眼看着这一幕,就在刚刚,她听见这几个好兄弟悄悄说。 “反正灾星是刘广陵,是他倒霉又不是我们倒霉。” “是啊,靠近王淡月才会倒霉吧。刘广陵人傻钱多,我可不想失去他。” 然后,商量完的他们以一副好兄弟的面容搭上了刘广陵的肩。 她摇摇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广陵身边也没几个真心待他的。 她转身准备上马车,王明月忽然走过来拦住了她。 “是你吧,到处散播谣言的人是你吧。” 王明月双手背在身后,扬起小脸,明明是温柔大方的眉眼,云夙心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异样。 她从容不迫道:“王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放心我不会给别人说的,我们是朋友的不是吗?”王明月睁着一双小鹿般无辜的眼睛看着云夙心。 明明没有风,云夙心却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王小姐还有事吗?我要走了。” 王 明月缓缓从马车前移开,微笑着挥手道别。云夙心眉头紧锁,总感觉有什么事被她遗忘了。 她掀开马车帘子,向后看去。 王明月正和几个小姐欢声交谈,商量着哪家的布料好,哪家的首饰贵。 这一幕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同样的人,同样的话题,不同的是被围在中间的人从王淡月变成了王明月。 云夙心不解,散播谣言一事王明月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为了防止熟悉的人识得她的字,特意用左手写的,而她左手写字的本事还是和周景行学的。 突然,一个念头从云夙心的心里冒出来。 王明月喜欢周景行。 前世,她曾听人提及过王明月,说她都已经过了花期却始终不曾定亲,怕不是有什么隐疾…… 现在她观王明月气色很好,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可若是因为王明月心中有人,而不愿意嫁给其他人,有些事情就能说的通了。 比如王明月诗中细腻缠绵的心思,再比如她对她隐秘的敌意…… 她能如此快地从传单上和周景行相似的字就精准地锁定了她,也不过是因为在乎一个人就时时关注。 她既瞧出了周景行对她的好,又来接近她……王明月到底想做什么? 第62章 教子无方 皇宫里。 令妃已经接连几日一大早就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却日日都吃闭门羹。 她拿着紫檀木盒端正跪在门口,像往常一样磕了一个头大喊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今日,慈宁宫的门打开,令妃喜上眉梢。 慈宁宫里走出来一个老嬷嬷,是跟随太后多年的贴身大宫女,秦嬷嬷。 她板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斜眼看着跪地的令妃,毫无把她扶起来的意思。 秦嬷嬷掐着嗓子道:“令妃一片孝心,太后她老人家收到了。不知今日令妃又带来了什么稀罕物件儿?” 令妃抬起头忍住内心的愤怒,挤出一个笑,打开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盒,柔声道:“这是娘家从西域船商处得到的沉香木十二珠串,听闻是在释伽牟尼座下开过光的。” 秦嬷嬷睨着眼弯身打量。 当她摸上紫檀木盒时,跪地的令妃抓住她的手,褪下手上的琉璃翠玉镯套在秦嬷嬷手腕上。 令妃脸上挂着笑:“还望嬷嬷相传一声。” 秦嬷嬷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看见令妃的小动作后伸手用衣袖挡住了这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翠玉镯子。 面上欢喜的很。 令妃母族是 京都排得上名号的富商人家,送出来的东西定然都不是普通玩意儿。 秦嬷嬷这才伸手将跪地的令妃扶起来,顺手将紫檀木盒里的珠串拿走:“娘娘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太后。” 待人走后,令妃的脸色骤变,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恶狠狠的甩开秦嬷嬷摸过的紫檀木盒。 “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宫使架子,要不是为了嘉宁你看本宫一年来几次这个慈宁宫。” 令妃身旁的宫女赶紧低下头,心怕触及这位娘娘的逆鳞被当做出气孔。 一刻钟后,秦嬷嬷走出来对令妃福了福身子:“太后她老人家让您进去呢。” 令妃飞快的掩饰住眼底的戾气,小步走进慈宁宫:“劳烦秦嬷嬷带路了。” 秦嬷嬷带着令妃穿过前厅,来到慈宁宫的佛堂内。 烟雾缭绕,安静的只听得到敲击木鱼的声音。 令妃跪下:“臣妾拜见太后。” 太后跪在佛祖像的面前,缓缓张开眼睛,淡淡开口:“起来吧,你倒是个有恒心的。” 令妃没有起身,她跪着走近太后,停在太后身后。 她狠狠磕了一个头:“太后,明煦这孩子已经替妹妹查明真相了,那日马 场射向你的那根箭上有石子划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陷害嘉宁。” 太后不急不缓的敲打着木鱼:“这事,皇上怎么说?” 令妃轻声道:“皇上说一切听您的。” “那便让嘉宁出来吧。” “谢太后。“令妃激动地连磕两个头。 太后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哼一声:“若不是嘉宁平日行事过于张狂无礼,怎会有人故意陷害。你的一双儿女皆是如此,你这个做母妃的有很大的责任!” “太后教训的是,是臣妾教子无方。”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去地牢把嘉宁接出来吧。” 令妃告退后转身离开,脸色从起身的那一刻变得僵硬,眼底划过一丝轻蔑。 回到琼华殿。 令妃扶头坐在贵妃榻上,从太后那儿回来后头疼得紧。 周明煦将嘉宁公主从地牢里接出来,她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模样。 披头散发,面色蜡黄,衣服上全是老鼠啃出来的洞。 嘉宁公主大哭道:“母妃!你终于把我救出来了,地牢里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给我闭嘴!”令妃被吵的头更痛。 嘉宁公主吓得一哆嗦,小声抽泣道:“母妃你怎么了?” “你 看看你们俩干的好事,让我在慈宁宫被太后一顿骂,我警告你们这段时间给我消停点,再惹出事我也保不了你们!” ——— 云夙心一进学堂,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王淡月咬紧下唇,哭过后眼睛红肿着坐在座位上。 云夙心刚坐下王明月就凑了上来:“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从意识到王明月不怀好意接近自己,云夙心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大转变。 云夙心冷漠道:“不好意思,你挡到我了。” 王明月愣了愣,自顾自的说道:“刚刚,我的妹妹拦住了刘广陵的去路,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刘广陵一把推开她,让她滚远点。”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多好笑啊,自以为高高在上,不过是个妾室所生,就算她娘上位成了正夫人,也改变不了她卑贱的出身。” 王明月亲手撕下伪善的面具。 云夙心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女人,太会隐藏自己。 “所以呢?你向我说这些想表达些什么?”云夙心不想和眼前的疯女人纠缠。 王明月看着她,癫狂的面容突然冷静下来:“没什么,来向云小姐道声谢罢了,多谢你帮我夺回属 于我的一切。” 随后,她朝云夙心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学堂。 云夙心心不在焉的听完了一天的课。 回到元帅府,云夙心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云清辞穿透墙屋的哭闹声。 她快步走进去,只见云清辞坐在石板路上耍赖大哭:“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百味园的板栗酥!” 一旁的杨姑姑欲上前将他抱起来,云清辞一口咬住杨姑姑的手,逼得她连连后退。 “小四,怎么能对杨姑姑这般无礼!” 云夙心大声呵斥道。 杨姑姑看见云夙心就像看见救星一般:“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少爷牙痛要吃药,可他嫌药苦偏要吃板栗酥,可大夫说了要少吃甜食,府里老爷夫人少爷都不在,奴婢们实在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云夙心上前蹲在云清辞的旁边,他停止哭泣,一只小手捂住微微肿起来的牙齿,眼泪蹒跚地望着云夙心。 “三姐,我牙痛,想吃甜的……” 云夙心摸摸他的头,“你乖乖地把药喝了,三姐带你去百味园买板栗酥。” 小家伙立马喜笑颜开:“真的吗?你不能骗我。” “真的,不过你要一口气把药喝了,然后给杨姑姑道歉。” 第63章 喜欢周景行 云清辞从石板路上站起来,擦干泪痕从杨姑姑手里拿起药一口喝下,一张小脸立即苦得皱成一坨。 随后,他便向杨姑姑鞠躬,稚嫩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杨姑姑对不起,我不该咬你的。” 杨姑姑连忙将小少爷扶起来,摆手道:“没事没事,杨姑姑不疼。” 她内心感到温暖,谁家的小姐少爷会给下人道歉的啊。 云夙心也起身,从兜里拿出几枚银钱递给杨姑姑:“小四不懂事,杨姑姑最好去看看大夫,万一留疤就不好了。” 杨姑姑是云清辞的奶妈,从云清辞出生起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当初二房打压两人时,杨姑姑多次悄悄相助。 对云夙心而言,杨姑姑不仅是普通的下人这么简单。 杨姑姑收下银钱,感激道:“老奴在此多谢小姐了。” “静棠备马车。”云夙心对着身后吩咐道,随后又看向云清辞,“石板路多脏呀,你看看你的衣服,都脏了,随杨姑姑去换身干净衣服,我们再去百味园买板栗酥。” 云清辞听罢牵着杨姑姑的手一蹦一跳的向自己房间跑去。 “你会不会对弟弟太惯了呀?”墨玉不禁问道,“这 样的小屁孩要是在我们组织里长大,估计活不过三天。” 云夙心看着云清辞离去的背影,怅然道:“在爹娘回来前,小四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他对甜的东西有种执着,想吃就吃吧。” 半刻钟后,云清辞换好新衣服,拉着云夙心的手就上了马车。 到了百味园,门口的小厮认出云夙心,热情招待:“云小姐来了,上好的包厢一间!” 二人跟着小厮走上二楼。 云夙心走在前面,给小厮交代他们的板栗酥少放一点糖,云清辞在后面边走边把玩着九连环。 云清辞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九连环在平地上滚呀滚。 百味园的包厢隐蔽性极好,厢房内挨过道这一边没有窗户,只有门的下面有半米的空隙,云清辞的九连环刚好滚到一间名为“清风”的厢房门前。 他小小的个子跑过去蹲在捡起九连环,抬眸望里面一瞥,刚好看见里面坐着的人,云清辞擦擦眼睛又看了一遍,生怕自己看错了。 确定了是那人后,云清辞瞪大眼睛,立马起身拉着云夙心的手就要往外跑。 云夙心眉头微蹙,心想平时是不是真的太惯着小四了,怎么越 来越皮? 她控制住一心往外跑的云清辞,半蹲着与他平齐,厉声道:“嚷嚷着要吃板栗酥的是你,现在二话不说往回跑的也是你,为什么?你最好给三姐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三姐的手可不知轻重的啊!” 云清辞低下头,两只手垂在肚子前方食指打转。 “快说,你这是怎么了?”云夙心故作严肃道。 云清辞嘟嘟囔囔:“我刚刚在那间厢房里看见了五皇子和一个女人,五皇子今日打扮的可好看了,就像那开了屏的孔雀,我怕三姐看到又重新喜欢上他……” 云夙心扑哧一笑,故作严肃的脸一下子崩塌,小四的形容实在好笑。 随即转念一想,周明煦向来不喜欢吃甜食,为何会和别人约在百味园见面? “小四,坐在五皇子对面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啊?” 云清辞小眼一提溜:“不好看,没有三姐好看。穿的好像是藕色衣裙,其他的我就忘记了。” 云夙心在脑中过了一遍前世与周明煦有交情的女人,好像有点头绪,却又抓不住。 “你再想想看,那个女人还有什么其他特征?” 云清辞抿着嘴唇:“嗯……她好像虎口处 有一个痣,她端起茶杯的时候我看到的!” 虎口处有痣? 云夙心心里瞬间对应上了一个人,王淡月。 她仔细回想,今日在学堂王淡月穿的就是藕色衣裙。 云夙心大惊,王淡月怎么突然和周明煦勾搭上了?还是说,他们一直都勾搭着。 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没有发觉,王家表面上称自家是书香世家,不参与朝堂上的纷纷扰扰,其实背地早已站队周明煦。 怪不得王淡月对自己的恶意这么深。 以她对王淡月和云雪薇的了解,两个同样自私的人怎么可能费尽心思的为对方出头? 原来王淡月是周明煦的人…… 那周明煦接近王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云夙心沉声对身后的小二吩咐道:“不用去厢房了,将我们的板栗酥打包吧。” 随后她转而柔声对云清辞道:“小四,咱们打包回去给杨姑姑她们一起吃好不好?” 云清辞快速点头,他巴不得快点离开百味园。 ——— 百味园“清风”厢房内。 王淡月低头掩面抽泣:“王爷,都怪那个云夙心,我现在在学堂已经没有朋友了……” 周明煦抚摸上她的手, 贴心安慰道:“云夙心这个人心机太重,你如此单纯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 王淡月红着眼眶点头。 “王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就是太天真了,被她耍的团团转,她还……还拿粪水泼我!” 说到这儿,王淡月愈发委屈,恨不得把此生所有的泪都流干。 眼前的周明煦,现在是世界上唯一可以给她带来温暖的人了。 周明煦脑中浮现云夙心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阴狠。 如果是以往,他为了安抚王淡月的情绪定然会说替她做主,雇人把云夙心教训一顿,可昨日令妃才大发雷霆…… 这个紧要关头,还是不要轻易对云夙心出手。 他将自己的凳子搬的离王淡月更近,以便自己的手能抚上她的背。 “学堂里的人不理你是他们有眼无珠,不搭理他们就是了,至于云夙心,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 王淡月依偎在周明煦的怀里,娇羞点头。 当初高高在上的五皇子说心悦自己的时候,她是不信的。 可渐渐她发现周明煦对她是真心的,他会给自己买京都最贵的胭脂水粉,会给她写情诗,会送自己珠宝首饰…… 第64章 得了相思病 周明煦眼波一转,松开王淡月拿出一个白玉镶珠翠玉簪,宠溺道:“听说京都流行白玉簪,我特意给你买的,别的女子有的,你也要有。” 王淡月从小到大哪听过这般甜言蜜语,就算是以前追求她的刘广陵,都只敢默默在背后看着她,从没付出过实际行动。 王家高风亮节,王老爷最忌讳家里的两个女儿买珠宝簪子之类的奢靡之物,可哪家小姐不爱打扮? 王淡月眼中含泪:“殿下……” 周明煦抚上她的脸,拇指轻轻为她拭去眼角晶莹剔透的泪珠,柔声道:“淡月,我想娶你做侧妃。” 王淡月瞪大双眼,双手捂住嘴巴,狂喜道:“真的吗?” 周明煦摸摸她的头,温柔笑着点头,随即面露难色,抿嘴道:“但是……王老爷当初在大庭广众放过话,只会将两个女儿嫁给文人墨客,你看有什么办法吗?” 王淡月也皱了皱眉,这确实是个问题。 “你可以去找祖父,爹爹说过如果不是京都叫的上名号的文人墨客,可以去找祖父,得到祖父的认可就可以了。”王淡月惊喜说道。 周明煦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精光,故作思考道:“你是说王老先生 ?” 王家能在文坛保持多年不变的首位,与王淡月的祖父王老先生脱不了关系。 王老先生有风骨有才华,德高望重,学生遍布朝堂,是天下文人心之所向。 而他当初极力阻止王老爷娶王明月的母亲,就因为她母亲是个没有读过书的,可当时的王老爷年少轻狂,越不让娶越要娶。 气的老先生第二日就搬上山里的老宅子避世修书,决定不再管王家的事。 而王明月的母亲去世后,王老爷为了巩固王家的地位,娶了书香门第柳氏,也就是王淡月的母亲。 因此王老先生特别喜欢王淡月这个孙女,家里只有王淡月和王老爷知道他所在的哪座山头。 “祖父最疼我了,我好好和他撒娇他一定会同意的。”王淡月兴奋道。 “好。” 大周重文,想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周明煦必须拉拢文人,而得到王老先生的认可就相当于拿到了大周文人的集结令。 周明煦当初接近王淡月,就是这个目的…… 元帅府。 云清辞正在将打包回来的板栗酥分给院子里的丫鬟们。 云夙心则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思考周明煦和王淡月的事情。 前 世,周明煦突然之间就得到所有文人的支持,而大周百姓喜文胜过喜武,理所当然他得到了大周百姓的支持。 现在看来,他当时定然是从王淡月着手的,而王家最有话语权的就是那位在四明山避世的王老先生。 云夙心成为孤魂野鬼的那几年,经常被仙气缭绕的四明山吸引过去,没少和王老先生“打交道”。 这位王老先生看似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头,实际上和小四一样…… “三姐,你在想什么呢?我送给你的板栗酥都凉了。” 云清辞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眸看着眼前的板栗酥,嘴角勾了勾笑。 “三姐你是不是想广平王殿下了呀?”云清辞瞪大扑闪扑闪的眼睛天真的望着自家三姐。 云夙心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谁教你这么说的?” 云清辞做了个鬼脸,调皮道:“大哥说的,他说三姐天天跨着个脸一看就得了相思病。” 云夙心抬手在云清辞的头上敲了几下:“小孩子家家的还知道相思病。” “当然了三姐,我还知道广平王比辰王好上千百倍呢!” 云夙心站起来作势就要打云清辞的屁股:“你以后离大哥远 点,尽教你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看着如此活蹦乱跳的云清辞,询问道:“小四,你吃了这个板栗酥牙不会疼吗?” 云清辞站定,感受了一会儿牙,回答:“对呀,好神奇哦三姐,以往我吃多甜食牙都会疼的,所以板栗酥只能吃一小块,刚刚我悄悄又多吃了几块,竟然一定儿也不疼!” 云夙心眯起眼睛,找准时机揪住云清辞的耳朵:“我不是叮嘱了只能吃一小块吗?你还不打自招了。” “啊啊啊,三姐饶命啊,吃都吃了还要我吐出来不成?” 云夙心放开他的耳朵,看来百味园能找到她要的答案。 翌日,云夙心去了百味园。 门口的小厮见到她又来了,笑容灿烂欢迎:“哎哟!云小姐又来啦,怎么今日云小少爷没来?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早上第一批新鲜的出炉的板栗酥是最好吃的。” “我不是来吃东西,我是来找你们厨子的。” 小厮见状有些为难:“这个,云小姐,我们厨子一整天都要在厨房工作,可能没有时间。” 云夙心从衣服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小厮。 “我包下今日一整日的百味园,现在可以见厨子了吗?” 小厮掂量掂量钱袋子里的银钱数量,打开瞄了一眼,立马狗腿的将云夙心请进百味园:“可以可以,您在里面稍作休息,我这就去把厨子唤出来。” 云夙心给的银钱可是比三日百味园挣得钱还多呢! 云夙心坐在百味园大厅喝茶等候,没一会儿,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谁找我?” 云夙心回头看着来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清爽的短发,常年在后厨,皮肤却一点儿也不粗糙。 “是我。” 厨子倒也不客气,直接在云夙心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 “有什么事吗?是我做的板栗酥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想问问,昨日我带小弟来买板栗酥的时候,我就是随口向小二提了一句小弟牙痛,然后小弟吃了你做的板栗酥后牙竟然不痛,他平时只要多吃一点甜食就会疼的满地打滚,你是加了什么秘方吗?” 厨子大.大咧咧道:“哦,就是把平常做甜食放的糖换成了黄糖。” 原来如此。 云夙心心中有了计较,温声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你叫我石头就行了。” “好,石头姑娘,你可以教我做板栗酥吗?” 第65章 看着亲切 石头愣了一下,想也没想道:“看小姐也不是缺银子的,想吃直接买不就行了,为何要吃这苦头?” “家中有位远房老人,喜好吃甜食,可老人家年纪大了牙齿痛得很,如果从百味园打包带去,到的时候已经凉了。” 石头继续道:“那你把老人家接来京都不就行了?我保证他吃了我的板栗酥一定不会牙疼。” “路途遥远,老人家身体不好,能不折腾就尽量不折腾他。” 云夙心眼睛都不眨,把王老先生说成是自家卧病在床,喜好吃零食但牙疼的亲戚。 石头思考片刻,为难道:“可是板栗酥是我们百味园的招牌,要是独家秘方告诉你了你再卖给别人,我们百味园的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云夙心想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到这两日调查来的消息:“如果我愿意出钱帮百味园度过眼前的难关呢?” 一旁的伙计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百味园是他和妹妹石头一起开的,每日的生意的确不错,但正因为生意好,已经碍了不少糕点铺子的眼。 在京都,没有靠山是很难将铺子开下去的。 若是能靠上元帅府的云小姐,那他们百草园必定能长长久久。 “石头,你说话呀!”石开催促道,“眼前的可是我之前跟你提及过的云小姐!” 兄妹间有默契,石头一眼就看出了石开的想法,也觉得这样很好。 她看向云岚心:“若云小姐愿意的话,我们兄妹愿意和云小姐一起开店,以后您就是百味园的另一位老板。” 云岚心哭笑不得,本来想买个方子,没成想还成老板了。 看出两人是真心的,她点点头:“好,需要出多少银子,你们回头算出来告诉我。” “好、好!”石开眉开眼笑。 他心高彩烈的把云夙心和石头推进厨房:“石头你好好干,云小姐你慢慢学,我们都不打扰你们。” 说完他把厨房门一关,就去外面招呼客人了。 虽然云岚心包下了铺子,可早上做出的糕点还是要卖掉。 石头无奈的看着关上的厨房门,转身对云夙心说:“来吧,你看着我做一遍。” ——。 周明煦收到王淡月的信,信上说王老先生住在四明山的半山腰上,爬上去有九百九十九个阶梯。 信上还说,王老先生最喜欢的就是诗句和甜食。 周明煦立马命人把周府所有的诗集拿出来,然后把京都所有的 甜食都买一遍。 他提着满手的礼物来到四明山脚下,看着眼前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九百九十九个阶梯,有些愣住。 周明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礼物全部分给身后的丫鬟侍卫们,然后开始爬楼梯。 他们一行人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到达半山腰的时候早已气喘吁吁。 周明煦敲了敲眼前这个茅草屋的门,里面传来老先生沉稳的声音:“谁啊?” 他清了清喉咙,恭敬道:“在下是辰王周明煦,久仰老先生大名,特意前来拜访。” “管你什么辰王李王,统统不见,别打扰我修书。” 周明煦眉眼微蹙,思考一会儿后继续开口:“王老先生,其实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我心仪您的孙女王淡月,想求娶她。” 茅草屋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白发花花,满脸白胡的老人站在里面。 他上下打量一番周明煦,挑眉道:“你心仪淡月?” 周明煦点头,道:“我心仪她已久,也仰慕您已久,特意给您带了许多失传已久的诗集和京都特色甜食,您尝尝?” 王老先生听到甜食二字,双眼放光。 但是他还是没有让周明煦进屋的意思。 王老先生就这样站在 茅草屋外边吃甜食边询问周明煦:“你不是仰慕我已久吗?背两句我写的诗来听听。” 周明煦愣住,王淡月信上只给他说了要带诗集和甜食,没说要背诗啊! 眼看着甜食都要吃见底,周明煦还在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诗句,王老先生十分恼怒。 他把甜食盒摔到地上,猛地把门关上,大吼道:“我最讨厌的就是骗子,看在你请我吃了甜食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马上滚出我的山头。” 周明煦傻眼,这个王老先生脾气怎么如此古怪。 他脸色铁青,如今之计也只能先把王老先生的着作都背下来再来试试了。 一行人缓缓离开。 云夙心带着食材来到四明山的山底,眯着眼睛看高高的山峰,眼底是势在必得的神色。 马车停下,她掀开帘子。 “不是这条路,你往回走然后往岔路左拐。”她淡淡道。 车夫疑惑道:“小姐,去四明山就只有这一条路,这九百九十九个阶梯是唯一上山的办法。” 云夙心摇头否认:“不是,还有一条窄一点的小路马车可以上去,但是鲜有人知。” 车夫将马车调转往回走,走到岔路口,听云夙心的往左拐, 然后又遇上了一个岔路口。 “小姐,又遇到岔路口了,往哪边走啊?” 云夙心从容不迫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往左,遇到岔路就往左。” “是。” 不一会儿,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一条马车可以通行的上坡路。 车夫驾着马缓缓上爬,坡度不大加上绕了些路,他们到达半山腰足足花了两个半时辰。 其实以云夙心的体力,爬九百九十九个阶梯最多不要一个时辰,但是她在山口发现了周明煦的马车。 她可不想直接和周明煦碰上。 云夙心只盼着自己没有来晚…… 到达半山腰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云夙心马车夫在一旁等候,她拿着食材敲了敲茅草屋的门。 “我说了让你滚你怎么又来了?” 王老先生怒骂着打开门,原本扭曲的一张脸看到云夙心的时候尴尬的愣住。 “你又是谁?” 云夙心微微一笑,好久没见这个老头了,如今觉得十分亲切。 王老先生觉得莫名其妙,眼前这个姑娘怎么看起来好像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他刚准备关上门,云夙心眼疾手快用脚抵住了。 “老先生好,我叫云夙心,是元帅府云家大房的女儿。” 第66章 临时抱佛脚 王老先生用力关,云夙心用力抵住,两人暗暗较量。 最后王老先生败下阵来:“你来找我什么事?” 云夙心偷笑,心想这老头还是一点儿没变,力气小。 “听闻王老先生有一本绝世着作,小女不才,对王老先生的仰慕已久,特此前来拜读。” 王老先生眉眼皱在一起,怎么又是一个说仰慕自己的骗子? 他看着空手而来的云夙心,故意为难道:“你就空手来拜访?云家也太不懂礼数了吧。” 说罢,他突然用手捂住嘴,整张脸痛的扭在一起。 云夙心眉心蹙了蹙,眼角撇到摔落在地上的食盒,她前去查看,发现里面都是京都有名的甜食,但是王老先生和云清辞一样,一吃甜食就牙疼。 想来是傅行舟带来的…… 云夙心将王老先生搀扶进茅草屋,王老先生本想抗拒,可剧烈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身子,只得任云夙心动作。 两人进了茅草屋后,云夙心极为苦恼的摇了摇头,里面遍地都是待修缮的书和工具,有些已经修缮好了的书也堆放在里面,简直惨不忍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看来这个老头真是一点也没变!” 云夙 心腹诽道。 她先是把椅子上恶书搬到桌子上,然后将王老先生扶着坐下转身出门。 云夙心去马车上拿上事先准备好的草药,这是爹爹从乡野间给云清辞寻到的秘方,她本来是打算送给王老先生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这才刚刚见面就用上了。 她拿着大袋的草药回到茅草屋,将草药碾碎加入沸水中熬煮半刻钟,然后盛出来放凉。 王老先生的茅草屋里面没有格挡物,他坐在椅子上将云夙心的动作尽收眼底。 云夙心将过滤过的草药汤端过去,温声道:“老先生你先用这个药水漱漱口,然后再把药渣子敷在疼的那颗牙齿上。” 王老先生傲娇扭头拒绝:“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不听也行,那你就忍着痛吧。”云夙心也不急,她在心里默默数数,以她对王老先生的了解不出,不出一炷香的时辰,他就会妥协。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忍不住疼的王老先生哀嚎一声“哎呀”后,把草药汤含在嘴里。 草药汤已经凉了,含在嘴里本来就有止痛的效果,加上草药作用,王老先生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 云夙心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起身去 拿草药渣子,等王老先生将嘴里的汤药吐出来后递给他:“这个可以自己敷上吧,敷一个时辰就行。” 王老先生对她的态度有些变化,但还是改变不了老爷子傲娇的本性:“我已经好了不疼了,这个草药太太苦了不想敷。” 王老先生和云清辞不同的是,云清辞年纪还小,牙齿会在成长过程中换新的,可王老先生的牙齿不会,所以只能时常敷药。 云夙心将刚刚去马车上拿草药时一并拿过来的板栗酥的原料摆在王老先生的面前,悠然道:“在你敷药的一个时辰里,我可以帮你做板栗酥,吃完不会牙疼。” “吃完真的不会牙疼?”王老先生疑惑道,他爱甜食爱了这么些年,还没有遇上过这种东西。 云夙心重重地点头:“百味园的板栗酥。” 王老先生一脸怀疑,但是还是抵挡不了甜食的诱惑,一句话也没说就把草药敷在牙齿上。 云夙心会心一笑,转身去了厨房。 她先将柴点燃,然后一点一点把生板栗的皮剥下来放进沸水里煮熟…… 一个时辰后。 板栗酥的香味充斥着茅草屋,王老先生早已坐不住在厨房东张西望起来。 云夙心将做好的板栗酥盛出来,淡淡道:“你可以把草药吐出来了。” 王老先生迫不及待的吐掉草药,拿起一块板栗酥放进嘴里,脸上写满了满足。 吃完一个后,他还想再拿一个,云夙心阻止道:“你今日已经吃了太多了,剩下的明日再吃吧。” 王老先生撇撇嘴,正色道:“你这个小丫头,人还挺好可惜爱说谎,放下东西就走吧。” “我哪里说慌了?难道现在吃完板栗酥牙疼了?”云夙心不解道。 “你说你仰慕我已久,你倒是背两句我写的诗来听听?刚刚就有个骗子和你说一样的话,被我赶走了,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不赶你,天色也晚了,你去隔壁空草屋将就一晚,明日一早自己下山吧。” 云夙心暗爽,看来刚刚周明煦是吃了个闭门羹啊。 “我是货真价实的仰慕者。”说罢,云夙心娓娓道来王老先生从年轻时候到老年时写下的着作。 王老先生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最后目瞪口呆,他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把他的作品记的如此清楚。 就连他的学生和张家后辈都不能。 他看云夙心的眼神越来越慈爱 ,这个丫头,不仅替他缓解了牙疼,还给他做了吃了不会牙疼的甜食。 最重要的是,她是真的仰慕自己。 背完后,云夙心只觉得口干舌燥,她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转身时王老先生站定在他身后,柔声道:“我愿意收你为徒。” 云夙心道:“本来是想拜读王老先生的绝世着作,能成为王老先生的徒弟是我的荣幸。” 王老先生满意的看着她,随即开口:“行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云夙心应下声,离开去了隔壁茅草屋。 这里什么都没有,云夙心也没有带丫鬟过来,只得自己手把手随便打扫一下,然后将马车里的软垫拆下来将就一晚。 临睡前,她飞鸽传书回云府,让墨玉明日带些东西过来。 劳累了一整日,就算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云夙心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辰王府。 周明煦的身影直挺在书桌前,他回来后命人把王老先生的书全部搬进书房,不许人打扰。 连夜看王老先生的着作,只为快点得到他老人家的认可,将王淡月娶进府。 现在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他要趁着周景行被支去边疆,赶紧把文人都拉拢过来。 第67章 强绑下山 天才刚刚亮,云府的马车就上了山。 云夙心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将墨玉带来的家具一一放进空茅草屋,她不知道周明煦什么时候会再来,打算在这里长住几日,时时提防着。 墨玉看着眼前这个空空如也的废弃草屋转眼变成了豪华草屋,惊叹连连。 “你也别闲着,去把门口那片荒地开垦了。”云夙心正在铺床,头也没回的吩咐道。 墨玉不解:“你怎么不在信上让我多带几个丫鬟?堂堂元帅府大小姐自己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吗?别说其他丫鬟了,静棠你都不让来,她早上知道了难过好一阵呢。” 云夙心一字一句的从容道:“王老先生最看不惯好吃懒做之风,我好不容易让他老人家收我为徒,可不能再把印象毁了。” 墨玉没说什么,撸起袖子出门开荒去了。 王老先生醒的时候,出门一看。 茅草屋门前突然多了一块地,云夙心正在地中央播种。 他大吃一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疑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播种,主要种的是昨日给你用的那个草药,还有一些防蚊虫的药草在一边。” “对了,那个草药大概一个月就会长 出来,但是一天内如果不摘的话就失活了,你要记得。” 王老先生心里一股暖意,他瞥到云夙心脸颊两侧流下的汗珠。 他搬来四明山这么多年,张家人不仅没有上来看过他一次,连他去了哪儿都没有来打听过。 他们只在乎“王老先生”这个名号带给他们的名声名气…… 而眼前这个小丫头,明明昨日才认识,就对自己如此贴心,她还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元帅府小姐。 他不禁感叹道:“看来元帅府养了个好女儿啊。” 王老先生转身回茅草屋,去厨房熬了点粥,想着等云夙心干完活儿可以吃到热乎的。 一个时辰后。 云夙心终于将种子播撒下去,进屋。 王老先生将粥端上桌子,招呼道:“快来吧,刚熬好的。我这儿什么也没有,你将就着吃吧。” 云夙心微微一笑:“不将就。” 外面突然传来一群人的声音。 王老先生眉毛拧成个“川”字,谁这么不长眼跳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过来。 他起身开门。 云夙心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嘴角勾了勾笑。 “王老先生,我又来了。” 周明煦浩浩汤汤的带了一大堆人从九百九 十九层阶梯爬上来,人人手上都拿着东西,累的气喘吁吁。 反观他手上什么也没拿。 他看见王老先生开了门,内心一喜,觉得今日一定能得到他的肯定。 谁知王老先生一出门就拿着门外的扫把往周明煦身上打去:“你怎么又来了?你这个骗子,带着你的东西赶紧给我滚!” 周明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挨了好几下的打才知道躲,边跑边哀嚎:“王老先生是我啊,昨日是个误会,我现在会背你的着作了,你要听吗?” 王老先生不依不饶,誓要把他打出四明山。 周明煦瞳孔一缩,内心愤怒不已。 不过是个老头,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周的皇子,也太放肆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把王老先生给我绑起来!”他厉声吩咐。 很快,从四面八方就窜出来一群人将拿着扫把的王老先生团团围住。 王老先生怒视道:“你想干什么!把我强绑下山吗?” “老先生说笑了,近日京都好些个青年才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张家的在文坛的地位快要守不住了,特意求本皇子来请王老先生下山坐镇呢。” 周明煦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 谎,张家根本没有让他来请王老先生,是王淡月告诉他可以这样说,先把老先生骗下来。 王老先生听到这句话有些犹豫了,他终究还是在乎张家的。 草屋里的云夙心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紧锁双眉,起身出门。 “哦?我和王家的大小姐王明月素有些交情,怎么没听她给我说起过这件事呢?” 周明煦瞪大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云夙心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从王老先生的茅草屋里出来的。 云夙心冷声继续说道:“殿下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可我也在京都,怎么没听说过张家的地位被撼动,殿下可不是被别人骗了吧。” “本皇子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他眼看着王老先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急如焚。 “那殿下倒是说说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个消息呢?” 周明煦哑口无言,只得破罐子破摔,:“反正今日,你不去也得给我去!”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云夙心一个丫鬟侍卫也没带,而他整整带了二三十人,就算今日强行把王老先生绑下山,云夙心也无可奈何。 语罢,他挥手示意,那群人又一次将王老先生围住。 云夙心厉 声道:“我看谁敢动他,来人!” 随着云夙心尾音刚落,墨玉戴着面纱从茅草屋顶上跳下来。 周明煦冷笑一声:“你就这一个人也想和我二十多人抗衡?” “你可以试试看。”云夙心云淡风轻道。 墨玉双眸微眯,迅速穿梭于这二十人之间,她将手里的刀换成了木雕的匕首,不至于刺死但也能伤人。 不过眨眼间,二十多个侍卫应声倒地。 周明煦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带来的人都是最普通的侍卫,他本以为带这么多人对付王老先生绰绰有余,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云夙心。 云夙心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如此武功高强的人了? 难道是周景行离开前就给她的? 周明煦见形势不对,咬牙切齿的放狠话:“云夙心!你给本皇子等着!” 随即招呼地上的人赶紧离开。 他对云夙心恨之入骨,三番五次的打乱他的计划,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王老先生也被她搞没了。 下到山底的周明煦目光死死的盯着山上,黑眸凌厉,像潜伏在树丛里的狼,危险,狠辣。 他低声朝身后的人吩咐道:“告诉那边,可以准备行动了。” “是。” 第68章 为时已晚 周明煦走后,王老先生一言不发转身回茅草屋,背影很是落寞。 他当初明面上是说被不孝子气上山,其实是如今大周局势动荡,众皇子都成年,各种明争暗斗层出不穷,他不想站队。 这么多年来王家能屹立于京都文坛的中心位置,都是因为王家至始至终只认定一个主,就是当今皇帝。 谁是皇帝,王家就效忠谁。 可自从王老先生的独子,也就是王淡月王明月的父亲接管王家后,越来越多的皇子想拉拢王家,王老爷逐渐被富贵权势迷了眼。 王老先生避免儿子使出什么幺蛾子逼自己松口,这才找个理由上山避世。 这其中缘由别人不知道,云夙心却了解得很。 她走进茅草屋将昨日剩得一些板栗酥拿出来,王老先生头也没抬一下,自顾自的喝着碗里的白粥。 “板栗酥今日不吃就坏了。”她将青瓷盘推向王老先生,试探道。 王老先生眼波微微流动,还是无动于衷。 云夙心知道,老爷子这是生气了。 “你吃完收拾收拾,下山去吧,把这些泥啊土的都一并带走。”王老先生沉声道,他在给云夙心下逐客令。 和先前的态度可以 说是判若两人。 “然后呢?你就像当年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云夙心并没有直接反驳,顺着他的话询问道。 王老先生眼底划过一抹悲伤,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保护王家,可是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你别管了,今日若没有你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怕是你也要被我连累到。” “您多虑了,辰王殿下恨我恨的不得了呢。”云夙心云淡风轻道。 要说连累,以周明煦对她的怨恨,应该是她要担心会不会连累到王老先生吧。 整座山头只有他们几人,说不定周明熙还真就狗急跳墙带人来把自己杀了呢。 王老先生没有说话,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云夙心缓缓道:“逃避可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不管你躲去哪里,王家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周明煦只是一个开始,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坦然面对。” 云夙心前世在四明山漂泊了一段时间,她知道王老先生一生都贡献给了王家,在听说王家已经沦为权贵手中的利剑时,他气郁化火,整日郁郁寡欢。 那时候他才下山去制止,可惜为时已晚…… 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帮助这个孤独的老头子。 也是帮她自己。 听到云夙心的话,王老先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还没有一个黄毛丫头活的通透。 “罢了罢了,你说的也对,我不能在用逃避解决事情了。” “这才对嘛,但是我认为你还是不能直接回王家。” 王老先生不解,怎么劝我下山的是你,让我别回王家的也是你。 云夙心缓缓解释道:“现在王家局势还不明朗,你贸然回去说不定会落入他人的圈套。” 王老先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那我应该去哪里?” “这样吧,你先去元帅府小住一段时间观察王家的动向,然后再决定何时回去。” 王老先生答应,突然觉得豁然开朗,眼前的板栗酥成了人间美味,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云夙心也由衷的替他开心,将他规劝下山,王老先生就不会向前世那样落个凄惨结局了。 “今日先继续在山头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唤元帅府里的人接我们,我知道您不喜这样,可是这一屋子的书光凭我俩可搬不下山。” 王老先生没有拒绝,他默默放下碗筷走出门,在黄昏中与这座陪伴了他数载得山头做无声的告别。 辰王府。 王淡月早早的就从后门进来等周明煦的好消息。 周明熙回来后,王淡月赶紧迎了上去,满是期待:“殿下,怎么样了?祖父答应了吗?” “别提了!他简直就是个老顽固,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 周明煦看也没看王淡月一眼,他此时的屈辱感到达顶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四明山让云夙心和王老先生永远留在那里。 王淡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周明煦的样子她不敢多说什么,王老先生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只得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温声安慰道:“殿下别气了,祖父的脾气是有些古怪。” “不止是王老先生!那个云夙心不知道为什么也在那里,要不是因为她,本王早就把王老先生绑下山了。” 周明煦将凉茶一饮而尽,还是不解气般怒锤桌子。 吓得王淡月一激灵,她第一次见如此情绪失控的周明煦。 “殿下,消消气,要不你换个法子娶我吧。”王淡月观察着周明煦得脸色,可后者得心思显然不在这儿。 “明日一早再派人去山上试试,实在不行本王再想办法。” 得到王老先生的认可是目前来说最能将利益最大化的方法,他还想再试一试,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 四明山上,云夙心收拾好就回来自己的茅草屋。 她本想用飞鸽传书告诉云帅府的人明日一早上山接人,可信还没写好,元帅府的人倒先来信了。 云夙心瞥了一眼这歪歪扭扭的字体就知道是静棠写的。 她先是表达了对云夙心的想念,然后又说了些京都发生的事。 她嘴角带笑,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两日,静棠的字就已经识得差不多了,只是看着难看了些。 当她看到最后一句话时,笑容凝固在脸上。 广平王殿下在边疆不知所踪。 她失神了收起信,道:“墨玉,你今晚就下山回元帅府,明日一早让静棠来接我,至于你……你去广平王府打探一下他的情况。” 墨玉微微皱眉:“我走了万一周明煦又来找你们麻烦怎么办?” “我们明日就下山了,他动作应该不会这么快。”云夙心沉声道,她满脑子都在担忧周景行的安危。 “好。”墨玉应声后消失在树林间。 第69章 死前 云夙心辗转难眠,前世周景行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去什么边疆,所以她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正面临着什么。 突然天下起了小雨,云夙心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般让她无法呼吸。 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雨还在下,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云夙心和王老先生已经将东西收拾好,撑着伞在小路尽头等待元帅府的马车。 “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四明山有这么一条小路?” 王老先生昨日想通了很多事,看起来神清气爽。 反观云夙心,一脸愁容,不知道的以为是要将她关在山上而不是接她回家。 “上山的时候偶然听山下的村民说的。”云夙心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王老先生的问题。 “我下山后住哪儿?我可告诉你,那种闹市附近我住不惯的,稍微安静宽敞点的就行,我还要修书呢。” “我知道,给你安置在元帅府东院的,又安静景色又好。” 王老先生听闻,喜上眉梢。 忽的,树林中有些异常的响动引起云夙心的注意。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一群蒙面黑衣人正向他们二人跑来。 云夙心眉心紧蹙,想也不用想这定然 是周明煦的手笔,她拉起王老先生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王老先生边跑边哀嚎:“喂,那边我没去过,不认识路啊。” 云夙心没有理会,抓住时机回头用周景行给她的小石子瞄准弹射,几次下来稍微和黑衣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拖着王老先生走进一个山洞,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云夙心忽觉手臂上一阵疼痛,应该是刚才逃跑中不小心被黑衣人射出来的箭伤到了。 她第一时间先询问王老先生的状况:“你没受伤吧?” 怎么说也是自己把他带下山的,如果王老先生出现什么意外她会内疚一辈子,而且周明煦不会轻易伤害王老先生的性命,要不是因为有自己在,他不会痛下杀手。 王老先生摇摇头,担忧的望着云夙心:“我没事,你都把我护在身后的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没事吧?”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山洞里有些干柴火,云夙心先将火烧起来再来处理伤口。 外面大雨淅淅沥沥,山洞里安静的只有干柴燃烧的声音。 王老先生年纪大了,刚刚跑那一段路累的不行,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云夙心不敢睡,她睁着眼睛盯 住山洞外面,随时提防追过来的黑衣人。 天色渐暗。 刚刚逃跑时淋了不少雨,云夙心的衣服早已湿透,加上手臂上的伤口被雨水浸润,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云夙心的意识逐渐模糊,全身发热。 她想强制自己清醒一点,可全身无力连手也抬不起来。忽然猛的倒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 朦胧中,她好像看见了周景行,一时间,所有的担忧和害怕在这一刻都松懈了下来。 是幻觉吗? 云夙心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满脸担心的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置于危险之地了。” 云夙心不敢用力眨眼,她的泪水早已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她用尽全力抬手抚摸上来人的脸,苦笑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死前能见到你真好。” 随即,她整个人就像被抽干精气神一样晕了过去。 周景行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王老先生此时醒了过来,捡起地上的石头警惕的看着他。 “你是谁,你快放开她!” 周景行一把将云夙心抱起来,礼貌道:“在下周景行,是云大小姐的……老师,特意赶回来救你们的 。” 王老先生松了一口气,周景行他还是知道的。 看着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将云夙心抱在怀里,便也相信了他说是云夙心老师一事。 周景行将二人带回广平王府。 他先将云夙心抱回房间,然后让王府里唯一一个会医术的女侍卫给她处理伤口,换身干净的衣服。 安置好云夙心他将王老先生带去整个王府最安静的院子。 “我不想住这里。”王老先生不乐意道。 “为什么?” “我的那些宝贝书籍都还在四明山上呆着呢,没有他们我睡不着觉。”王老先生傲娇道。 周景行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带王老先生去了房间旁边的一座阁楼,推开门,里面是整整四层楼的书。 王老先生看直了眼,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书,就连王家这样的书香世家所有的藏书加起来也不过眼前的一半。 “王老先生放心,你的那些书都被元帅府的人带回去了,不过现在外面局势不明朗,你和云小姐可能要在我这里小住一段时间。这里王府的藏书阁,你的房间就在这座阁楼的旁边。” 王老先生大喜:“你是说我可以随意进出藏书楼?” 一般稍微有 点名气的收藏家都不愿意将自己的藏品供他人观赏,王老先生不过随意一瞥,就发现这座阁楼的书大多数都是精品。 周景行微微一笑道:“是的,本王平日习武的时间居多,很少会来藏书阁。” 王老先生欢喜的不得了,他走进这座环圆形阁楼,满满的墨香味让他心旷神怡。 “没问题没问题,有这些书,你让住多久都没问题!” “王老先生毕竟是云小姐带下来的,本王理当以礼待之。” 言语间,皆是对云夙心的偏爱。 王老先生这才想起还在昏迷中的云夙心,关心道:“那丫头没事吧?” “大夫已经替她包扎了伤口,烧也退了,应该不久就会醒过来。”周景行说起云夙心的伤,语气不免冷了下来。 王老先生叹了口气:“那就好,老身一把年纪了还要一个小丫头丢石子来保护,实在是惭愧啊。” “你是说云小姐用石子?”周景行惊讶。 “对呀,她边跑边从兜里拿出小石子往后丢,三两下就甩开了那些黑衣人。”王老先生回忆道。 原来…… 她一直随身携带着自己送她的那袋石子。 周景行嘴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 第70章 不解之缘 周景行安顿好王老先生就去看望云夙心,他到的时候云夙心刚醒。 云夙心缓缓张开眼睛,她依稀记得昏迷前好像见到周景行了,可周景行不是在边疆失踪吗? “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熟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云夙心转过头来看到那张让她担心的脸。 “王爷怎么会在四明山?”她惊讶道:“我听闻王爷不是在边疆不知所踪了吗?” 周景行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他此时此刻的感觉,他本来想着去边疆冷静冷静。结果在那里的每一日,他都在想云夙心在干什么,有没有遇到麻烦事。 而从他在边疆的那些日子,乌苏根本不敢来犯,于是他马上请旨回京都。 只是皇帝同意的指令还没有到达,边疆这边的军营就出了事。 有乌苏的细作混了进来,在宴会的酒里下毒引起混乱,然后趁机暗杀周景行。 可惜周景行早在那日清晨就快马加鞭赶回京都,那些乌苏细作毫无察觉目标根本不在,纷纷以为周景行已经在慌乱之中被杀了。 所以这才有“广平王殿下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出来。 回到京都的周景行越想越不对劲,边军 队管理森严,定是有内部叛徒和乌苏合谋设计自己。 而他也更加担心云夙心。 特意去云家打听后知道云夙心去了四明山,今日回来,心急如焚的他选择上山去接。 “边疆军队出了细作,有人以为我被他们暗杀成功了,这才传出这种说法。”周景行淡淡解释道。 云夙心心头一紧,急忙打量周景行身上有没有伤口:“没受伤吧?” 周景行心里暗爽,嘴角抑制不住微微上扬,鬼使神差的点头道:“受伤了。” “哪里?”云夙心担心道。 他将手上在四明山寻找云夙心时被树叶划伤的口子给云夙心看,道:“这里。” 云夙心皱眉抬眸,意识到自己被骗后,没忍住轻轻打在他的肩膀上:“王爷去一趟边疆回来倒是会开玩笑了。” 周景行眉眼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暗下决心,不管云夙心再说什么伤人的话,他也绝对不会离开她了。 “对了,你们被袭击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云家人,是想等你醒了再做定夺。” 云夙心思考了一会儿,道:“爹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不见了,为了掩人耳目先不回去了,你帮我把大哥约过来 吧。” 周景行点头,话锋一转:“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你有数吗?我赶到的时候只抓到一个活口,还没来得及问就咬舌自尽了。” “我猜测应该是周明熙。”云夙心接着把那日在四明山人周明煦和王老先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周景行。 “他想娶王淡月?”周景行有些惊讶道。 “怎么了吗?听王爷的语气好似很惊讶,像他那种人难道不就是会拿婚姻大事用作夺权的筹码吗?” 想到前世林素素就是这样,被周明煦连哄带骗义无反顾把整个云家大房都贡献给他,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周景行解释道:“也不是惊讶,只是如果他想娶王淡月的话直接去找她爹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王老先生可是王家最难打动的人。” “可是王老爷不是说过王家女婿只能是文人吗?”云夙心补充道:“他当年当着众人的面宣扬的。” “那是当年,他早已不是那个心里只有文学和天下的人了。说不定他还会很高兴攀上周明煦这条关系呢。” “王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云夙心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从知道王明月喜欢周景行后, 她就总是对周景行和王家的关系很敏感。 “前几年王老爷想让我娶他女儿来着,”周景行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不是王淡月,那时候她还没及笄,好像是他的大女儿王明月。” 见云夙心没反应他又补充说道:“那时候王家刚刚接触京都富贵人家,着急站稳脚跟。” “那这么说王爷和王明月还有一段不解之缘?”云夙心意味不明道。 周景行急忙摆手澄清:“我见都没见过她,哪来的不解之缘。” “哦?说不定别人喜欢你呢?” 一想到王明月喜欢他,还识得周景行左手写的字,云夙心的内心就不爽。 “那也是她的事,与我无关。京都喜欢我的女子多了去了,我难道要对每一个人都负责吗?” 云夙心被他的说法逗笑。 “殿下,云小姐要换药了。”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带着换药要用到的东西走了进来。 “这是红丹。”周景行侧身让出一条路给红丹让路并给云夙心介绍道。 可红丹却站在屏风外一动不动。 “怎么了?不是换药吗你怎么不进来?”周景行不解道。 红丹尴尬开口:“云小姐伤的是手臂。 ” 云夙心立刻了解红丹的意思,伤在手臂需要褪去半边衣服,不由得有些脸红。 而周景行却没有反应过,一脸“我知道是手臂,你赶紧给她换,换完我俩还要说话”的表情看着红丹。 “咳,王爷先去通知我大哥吧。”云夙心替红丹解围道。 周景行听到后,答应道:“好。”然后转身走开。 红丹这才从屏风后出来,在云夙心身边蹲下,稳重的声音道:“我要开始换药了,那把箭上有毒,虽然不致死,但伤口会很痛且极难愈合。” “没事,我可以忍受。”云夙心轻声道。 她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在红丹碰到伤口的那一刻,她还是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红丹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和她聊起天来。 “听说你是云家的小姐,你和我们王爷怎么认识的?” 云夙心痛的说不出话,可出于礼貌她还是咬牙回答:“他是我老师……” 红丹的脸有些红,继续问道:“你们云破军的统领还是云家大哥吗?” 云夙心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道:“是的,从前几年开始爹爹就慢慢当权给哥哥了。对了,他待会儿也要过来呢。” 第71章 点鸳鸯谱 红丹突然手一抖,云夙心吃痛得,叫出了声:“啊”。 红丹急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马上就好了。” “没事,红丹姑娘,你认识我大哥吗?” “不算认识,以前在战场上见过一面。”红丹说话有些局促,和刚才判若两人。 此时已经包扎好,云夙心正在穿衣衫,好奇道:“云破军和王爷的军队一起打过仗吗?” 红丹边收拾边回答:“那时候殿下中了埋伏,对面有千人而我们只有不到百人,殿下以一己之力带领我们撑到援兵来,带头的就是云破军。” 云夙心再一次被惊讶到,以前只知道周景行很厉害,没想到竟厉害到这种地步,而背后的心酸又有谁能知道呢。 “是王爷军队里的大夫吗?” “不是,我是殿下的副帅。” “大周军队里可以有女将士吗?”云夙心疑问道。 红丹耐心解释道:“没有条例明确说不可以有,但是以前一直是没有的,我那时候扮作男相替父从军,王爷发现后也没有赶我走,有一次我们打了胜仗,殿下特意为我求了个赏赐。” “小妹!”云清曜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倒先传过来。 “你没事吧小妹,爹娘都快担心死了,我们 全家都准备带兵把四明山掀过来找你了!”云清曜将云夙心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 云夙心道:“我没事。” “来的路上广平王给我说了,你放心,爹娘那边我会去说的。”云清曜检查完没有其他伤之后就放下心来。 云夙心淡淡道:“我这段时间可能都要在广平王这里暂住下来,你们假意派人悄悄寻找。” 名声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是至关重要的,要是被世人知道云家小姐在山上失踪,就算她完好无损地被找回来,恐怕在众人眼里也不是清白之人了。 故而又要让周明煦以为他的计谋得逞,云夙心被他暗杀,又要保住云夙心的名声。 “我知道了小妹,我这就回家去安排。” 云清曜就要离开突然被云夙心叫住。 “大哥,广平王府你也第一次来找得到出去的路吗?” 云清曜刚想回答说他进来的时候记住了,可还没张嘴就被云夙心打断道:“这是替我包扎伤口的红丹,她刚好也要出去,让她带你吧。” 站在一旁的红丹突然被叫到明显一愣。 云清曜听说这个女子是帮小妹包扎的人立马礼貌感谢:“多谢姑娘了,那就劳烦姑娘带路。” 红丹面无表情的“嗯” 了一声就往外走,云清曜跟在她的身后也走了出去。 云夙心看着两人的背影会心一笑,从刚刚红丹的话语来看,她应该是喜欢云清曜。 不错,这个大嫂她很满意。 前世大哥被周明煦害的双腿残疾,她死的时候还未成亲,不过她变成魂魄困在周景行身边的时候,好像听周景行身边的人说大哥娶了妻子。 只不过她当时的魂魄儿也去不了,并未见过大嫂,不知道她前世的嫂子是不是红丹…… “你倒是会点鸳鸯谱。”周景行从屏风后走过来,声如润玉。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啊。”云夙心吓了一跳。 周景行勾了勾嘴角,道:“你大哥进来的时候我就在他身后,你没看见罢了。” “王爷怎么想着留下红丹的呢?”云夙心好奇道。 周景行在桌前坐下,娓娓道来:“她当时扮作男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我怕直接将她赶出去会伤她自尊,就让队里的人针对她为难她,让她自己提出要走。” 他边说边拿起桌子上的橘子,修长的手指将橘子皮剥下来。 继续说道:“结果红丹,一个一个把针对她的那些人打到服气,打到他们不敢再去找她麻烦。我也 就算了,就让她留下了。” “倒是个有心性的女子。”云夙心感叹道。 “是呀,是个倔脾气,和某人一样。”周景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往云夙心身上望去。 他将剥好的橘子放在云夙心面前。 云夙心自然的拿起橘子放进嘴里,转移话题道:“王老先生你安置好了?” “嗯,他现在应该是最不想离开广平王府的那一个。” 云夙心挑眉,老爷子的脾性她知道,她能得到老爷子的青睐也是因为前世处于魂魄状态,对他的性格和爱好了如指掌。 可按道理来说周景行和老爷子也不熟,怎么这么快就收服他了。 “这几日就麻烦王爷了。”云夙心礼貌道谢,又一次试图将两人的关系隔开。 而周景行却不像以前一样,他伸手摸了摸云夙心的头,道:“不麻烦,怎么说我们也是师生关系。” 云夙心愣住,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 “蒋先生那边我也通知了,说你近日有事都在我府上,由我亲自教学。” 周景行特意拖长了最后几个字的尾音,听起来格外耐人寻味。 “我知道了,王爷还不走吗?我要歇息了。” 云夙心下了逐客令。 周景行只得转 身离开:“你好好休息,我房间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喊我。” “嗯。” 云夙心赶紧把门关上,她怎么觉得从边疆回来的周景行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 辰王府。 跑回来的黑衣人杀手正跪在地上给周明煦汇报。 “你是说,她和王老先生逃跑过程中掉下悬崖了?”周明煦毫无情感的声音问道。 黑衣人眼神逃避,低头道:“是的,我们后来去山下找了,什么也没找到。后来不知道是哪家的人来了我们为了避免暴露只能跑,只有一个人被抓到。” “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就跑了?”周明煦有些怒气。 黑衣人不敢说话,直到周明煦让他退下。 “行了你退下吧,去元帅府打听一下云夙心的事情。” “是。” 周明煦并没有打算对云夙心痛下杀手,只是想给她一个警告,没想到她自己在逃跑过程中失踪了,这就不能怪他了。 而边疆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周景行不知所踪,不妄他费尽心思和乌苏人合谋把周景行骗到边疆去。 眼下一直坏他好事的云夙心和周景行都被他除掉,就要开始着手计划如何把王淡月娶到手,将京都文人的半壁江山收入囊中。 第72章 辰王有动作了 翌日。 云夙心在广平王府闲来无事决定去百味园看看。 她为了避免被京都周明煦的眼线发现,一改往日装扮,将长发束起,青衫折扇,温润如玉的眉目间,有着云淡风轻的清浅意味。 云夙心刚出门就看见在院子里的周景行和红丹二人正在练武功,瞧见云夙心这身打扮,二人纷纷看直了眼。 周明煦眼波流转,询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去街上逛逛,”云夙心笑道。 “让红丹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人出去我不放心。”周景行放下手中的大刀。 还没等云夙心回答,红丹豪爽的把手中的长枪丢给一旁的侍卫,拿起手帕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擦,一把拉住云夙心的手,动作一气呵成。 “走吧!” 云夙心倒也乐在其中,身边没了墨玉总是不太安心。 两人走到百味园,却见百味园今日没开张。 云夙心眉头微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上前去敲了敲紧闭的大门,石开神色匆匆开门抱歉道:“哎哟,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客官,我们今日不营业。” 云夙心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是我!云夙心。” “哎呀云小姐阿,你可算来了,里 面有个女侠一进来就把客人都赶出去,说要在这里等你,我们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只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石开仿佛看到救星般。 一旁的红丹眉眼冷了几分,低声在云夙心耳边道:“是有人来砸场子吗?” 云夙心低眸,道:先进去看看。” 石开带二人进了百味园,云夙心一瞧见女侠的背影,就笑了;“你怎么知道在这里来找我?” 墨玉转过身来,神色笃定道:“你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人,我翻遍整个京都都没有找到你,就只能来这里等你出现了。” 云夙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本以为她与墨玉间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而出事这几天墨玉联络不上自己会离开,没想到墨玉会来百味园等她。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周景行的副帅红丹。”云夙心对墨玉说道。 墨玉惊讶道:“女将军?倒是稀奇。” 随即,她一脸八卦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去广平王府了。” 云夙心没有搭理她,转而对红丹介绍起墨玉:“这是我的贴身护卫墨玉。” 两人都是豪迈的性子,一看彼此都是来保护云夙心的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石开 见到这副场景松了一口气,走到云夙心身边道:“云小姐,我和石头想跟你聊聊。” 云夙心点头随石开去了后厨。 还没走近,阵阵香味就蹿入云夙心的鼻间,甜而不腻,云夙心称赞道:“石头真是好本事。” “她近日在研究新菜式呢,板栗酥虽然卖的好,但是板栗并不是一年四季都能买,若是买不到上好的板栗,我们就一天不能营业。”石开有些苦恼道。 “百味园只有板栗酥吗?”云夙心疑问道,她只知道百味园的板栗酥闻名京都,但对百味园的其他糕点并不了解。 石开解释道:“也有其他的糕点,只是我们兄妹二人在这富贵迷人眼的京都没有靠山,被别家针对得紧,最后只剩下板栗酥了。” 云夙心不由得有些感慨,就算是这样,兄妹俩还是把百味园经营的很好。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后厨。 云夙心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糕点,就算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石头满头大汗,一脸期许的望着云岚心:“你尝尝。” 云岚心拿起一块花瓣状的糕点尝了一口,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她,朝石头竖起了大拇指:“真不错! ” 石头害羞的挠挠头。 云岚心将嘴里的糕点吞咽下去,喝了一口茶道:“除了板栗酥,你之前的拿手糕点也继续卖,将这些糕点都分两种做法,一种按正常的来做,一种把糖换成特殊黄糖。” “你是想为吃不了糖的人专门做一批?”石头疑问道。 “嗯,虽然这样的人肯定不多,”云夙心温声道,“但这也算是我们百味园区别于别家糕点铺子的特点。” 石头思考片刻后,点头:“好。”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云夙心三人便一同回了广平王府。 她走之前还特意打包了几份新式糕点,一回到王府就去王老先生那儿。 她推开藏书阁的大门,眼底皆是震撼。 前世周景行很少来这里,所以对广平王府其他地方了如指掌的云夙心也是第一次来藏书阁。 “王老先生。”云夙心试探开口道。 没有人回话,可刚刚门口的侍女说王老先生已经两日没有出过阁楼,饭菜都是给他送到门口,然后过会儿又去收。 云夙心将打包的糕点拿出来,甜甜的香味瞬间就飘满阁楼里,王老先生从一堆藏书后面露出脸。 “好香,刚好我没吃晚膳。” 这 两日来他废寝忘食,此时的形象实在有些邋遢。 云夙心立马将糕点收起来,道:“您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否则啊……就别想吃。” 王老先生讪讪从书后面走出来,无奈道:“你这丫头……我去还不成,你可给我留着,不许偷吃!” 说完,他匆匆离开,生怕慢一步云岚心就会将糕点吃的渣都不剩。 诺大的藏书阁就剩云夙心一人,她四处看了看,惊讶不已。 这四层藏书皆是各类领域的绝世精品,应有尽有,兵书医术,就连那些市面上没有的孤本,他这里也有不少。 “你要是喜欢可以拿走。” 云夙心回头,周景行就那样站在门口,背对着夕阳。 她有片刻的恍神。 “我来通知你明日的课堂就在藏书阁,王老先生怎么不在?”周景行笑着问。 云岚心道:“王老先生一直沉迷这些书,已经两日没出过藏书楼,我怕他身体受不了,就让人陪他去洗漱更衣了。” “王老先生心思纯正质朴,是真正用心做学问的人,令人钦佩。只是可惜,他的儿子并没有继承老先生高洁的品性。” 云岚心心中一动:“可是周明煦那边有动作了?” 第73章 拜师 在周景行的陪同下,云夙心在藏书阁的一楼走了走,到兵书区域到时候随手拿出来一个竹简细细翻看。 看来几句云夙心转过头询问周景行,“这是前朝战神孙瑜的兵书?” 看痕迹和笔记,很有可能还是原版。 见她如此惊讶,周景行只是微微一笑,“是的,这还是他的原稿。” 这竹简不小,展开一看就是密密麻麻的兵法,云夙心是将门之女,对这些东西天生喜爱,还没有等她开口,周景行就站在旁边浅笑,“你喜欢就拿去吧!” 云夙心侧目看着他隐匿在光中的侧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等我看完就给你放回来。” 周景行看她难得如此娇俏,伸手伸手又把旁边一个竹简拿出来放在云夙心手中,“我的东西,你拿了不用还。” 他声音低沉,靠近云夙心到时候身上还带着冷冽的气味,再加上那暧昧不明的话,让云夙心耳根子有些发烫。 好在这个时候往老先生洗漱完成回了藏书阁,他一进来没看见云夙心就扯着嗓子喊,“徒弟?小丫头片子?在不在?” 云夙心赶紧移开看着周景行的目光,侧身拿着竹简就出了门。 到中间桌案旁边,云夙 心就把食盒打开。 王老先生看着满满一个食盒的糕点眼睛都亮了,刚准备拿就想起了自己的牙齿,一时间有些犹豫。 坐在旁边的云夙心见到他踌躇的样子淡然一笑,“王老先生,这是专门的配方,你只要适量的吃,就不会牙疼。” 听到她的话,王老先生二话不说就塞了一个桃花糕进嘴里。 甜而不腻,香气扑鼻,果真是好糕点,“你这糕点是哪里买的?” 云夙心才从第二层把最后一碟板栗酥端出来才说到,“这是我的铺子做的,叫做百味园,他们又专门配方,牙疼的也可以吃!” 说着她还拿了一个百合酥递给旁边看着两个人的周景行,“你尝尝。” 周景行伸手接过那浅粉色的糕点,在她殷切的目光下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确实是京城难得的糕点!” 听到周景行夸赞,云夙心点了点头,转过身和王老先生说话,“王老先生,这段时间您就尽量不要出府里,我会每天都给你送糕点的!” 王老先生可一点都不想出府,这么好的一个藏书阁,他巴不得一辈子都在里面住着呢! “你别总是老先生、老先生的了,我都说了收你 为徒了,你叫我老师就是了。” 听着王老先生的话,云夙心和周景行无奈一笑,“是,老师。” 既然是老师了,王老先生肯定是要教云夙心知识的,所以他下午就教了云夙心不少谋略兵法。 还别说,王老先生一个文人,还是个老顽固,在谋略和兵法上的见解确实独树一帜。 这边云夙心正在广平王府学习,云清曜和父母收到周景行的消息,得知云夙心没有事一家人也没有就这么安心,而是继续慌慌张张的派出各种各样的人到四明山附近寻找云夙心。 为了做戏做全套,云破天和秦时月还亲自带着人去了四明山。 云清曜则是在家里面接受各种各样的消息。 ······ 辰王府。 周明煦得知云家都在六神无主的寻找云夙心的时候正坐在院子里喂鱼。 “那四明山如此陡峭崎岖,且不说云夙心掉下去能活着回来的几率都很小,更不要说那年事已高的王老先生了!” "所以现在就是我迎娶王淡月的最佳时机!“ 想到这里,周明煦就直接喊来了自己的管家,让他准备了一份去慰问人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周明煦就洗漱了一下,然后带 着二十几个人和无数的礼品浩浩荡荡的去了王家。 为了让这件事情人尽皆知,周明煦特意骑着马,让自己的人抬着各种各样的箱子跟在后面。 他这么大的阵仗很快就引来的周围百姓的围观。 “这辰王闹哪出?” “我记得之前皇上让辰王去云帅府给云家小姐道歉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吧?” “看方向是王家啊?” 周明煦慢慢悠悠的来到王家门口,让人去敲门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不远处的百姓在议论。 “果真是王家!看着架势和这打扮,怎么都像是来提亲搞定。” “王家有两位小姐,不知道是哪位呢?” 周明煦见状对着那些议论自己婚事的百姓礼貌一笑,“诸位不要围在此处了,本王也不是来提亲的,只是听说王老先生失足落入悬崖,至今生死未卜,所以前来探望王老爷的!” 他话音刚落,里面王老爷就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出现在门口。 刚才外面的百姓的议论声不小,王老爷本来觉得周明煦突然前来有损自己两个女儿的名声,可现在见到周明煦亲自澄清,心中对他这个人的评价就又高了一层。 周明煦见王老爷脸上都表情变得和 蔼了几分,就觉得自己来的没有错,他一边和王老爷说话,一边给站在林氏旁边的王淡月抛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至于旁边的王明月,瑟瑟缩缩的,多看一眼周明煦都觉得浪费时间。 “王老爷,听说王老先生失足落入山崖不知所踪,本王特来慰问。” “王老爷放心,王老先生的事情,本王已经派了全部府卫去搜寻了,一旦有王老先生的消息,外面立即来告知你!” 周明煦在进入王府之前义正言辞的说了自己的来意,听得外面的百姓云里雾里,但是王老爷确是一脸的感激。 “谢谢辰王殿下了!辰王殿下里面请!” 王老爷恭敬的邀请周明煦进府的时候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自己老爹的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是孝道压在头上,无论如何自己是必须去找他的,可是自己是文人,手里又没有太多人,就算去寻找,力度也小的可怜。 但是周明煦开口就不一样的,且不说辰王府那七百多的府卫都已经出动。 就是周明煦说一句话,之后也有人愿意帮忙给自己找老爹。 所以现在王老爷算是彻底扫除了那一丝对周明煦突然到来的不适感。 第74章 求娶 周明煦被迎进府内,看向一旁神色忐忑的王老爷,笑道:“本王是为王老先生失踪一事而来,王老先生乃大周国当世大儒,他的事情,本王定会尽力而为!” 听到周明煦这话,王老爷觉得脸上十分光彩,但还是面色忧愁的回答,“辰王殿下谬赞了,那家父的事情就拜托辰王殿下多帮衬帮衬了!” 周明煦十分温柔的点了点头,再一次开口前还对着王淡月抛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到王淡月瞬间红了脸颊,他才继续开口。 “本王对王老先生十分的仰慕,对他着作的文章都有研究,还希望王老先生回来以后收本王为徒呢!” 王老爷一听说周明煦想要拜师自己老爹,顿时感觉像是他要拜自己为师一样,满面红光的开口,“以辰王殿下的才华,成为家父的徒弟绰绰有余,等家父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和家父说的!” 虽然疑惑周明煦为什么放着皇室招收的那些大儒名师不用,非要来做他爹都徒弟。 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去猜测了,因为周明煦字字句句都把他和王家捧得太高了,搞的他有些飘飘然,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王淡月看到自己父亲 会去劝说祖父收周明煦为徒心中也局的高兴,只是现在祖父生死不明,不知道事情到最后能不能成。 “辰王殿下实在是有心了,公爹若是知道辰王殿下如此勤勉,必定会十分高兴的!”站在王老爷旁边的林氏见自己男人有些飘飘然,立即换了个话头。 周明煦听到这话没有露出骄傲的神情,而是十分谦逊的开口,“夫人谬赞了,今日本王前来慰问,贸然上门,恐有唐突,故略备薄礼,还望二位莫要嫌弃。” 话落,周明煦微微招手,自己带来的侍卫立即将一个个红木箱子放在院子里,然后打开。 当王老爷和林氏看到里面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的时候,眼皮都忍不住开始跳动起来。 王老爷忍住自己看向红木箱子的贪婪眼神开口,“王爷不比如此破费,您为了我家父亲的事情已然劳心劳力,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唐突?” 周明煦看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礼算是送对了,“王老爷,今日本王还要去商议寻找王老先生的详细计划,所以不便多留,本王先告辞了!” “这段时间本王只要有王老先生的消息,定然会第一时间告知王老爷!” 说着周明煦就拒绝了林氏的挽留带着人出了王府。 说是为了王府的名誉都是假的,纯属是周明煦不想在王府待了。 果然王老爷不能成为下一个王老先生是有原因的,几句话就飘飘然了,后面聊天一直顺杆爬,这状态都不需要他多做功课,王老爷自然会愿意把王淡月嫁给自己! 等送走了周明煦,王老爷才将自己的疑惑提出来,“这辰王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她说话的时候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刚才周明煦的眼神可是时不时就看向这两个女儿。 他再怎么蠢笨也看出来了,这周明煦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某个女儿所以来献殷勤。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周明煦也明摆明的上门了,王淡月也不隐藏了,主动站出来说话。 “爹,是辰王殿下和我······两情相悦,之前就说要迎娶我做侧妃,可是碍于祖父没有立即上门提亲。” "前几天他还亲自带着祖父喜欢吃的糕点,反反复复爬了九百九十九个阶梯去四明山见祖父,向祖父提亲和拜师。” “可是你们也知道祖父那个倔脾气,两次都把他拒之门外······” 听到王淡 月的话,王老爷和林氏对视一眼,都有些开心,“你确定那辰王殿下和你两情相悦!” 王淡月听了这话双颊一红,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我和辰王殿下已经相处了一些时日了,他真的对我很好,会给我作诗、买簪子,我冷了他也会关心,还会带着我去参加诗会,这段时间跟着辰王殿下,我结识了不少京城的贵女!” 看着一脸羞涩的女儿,王老爷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在考虑王淡月婚事决策权的事情,“可是你的婚事当初说好,是由你祖父决定的。” 眼看着王老爷开始犹豫,王淡月有些着急的看向自己的娘。 林氏接收到王淡月的眼神,思索了一下,要是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室,还成为了辰王的侧妃,自己以后就可以成功打入京城的贵妇圈子,王老爷说不定也可以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王家必定会蒸蒸日上。 想到这里,林氏就扯了扯王老爷的袖子开口劝道:“老爷,你想啊!这可是辰王殿下,是五皇子,将来皇上的位置有几分都是他的,咱们家淡月,嫁过去,咱们家以后岂不是要蒸蒸日上了?” “你之前不是说很难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吗 ?要是有了辰王殿下的帮助,你这一官半职天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以后要是咱们的女儿抓住了他的心,你这升官哪会麻烦?” “至于淡月婚事的决策权,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真是让爹来看淡月的婚事,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再说了现在爹生死未卜,那么高的山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而且他现在也不在家,咱们就算同意了,之后他回来也不会拒绝,这可是皇家的婚事,哪里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悔婚的!” 林氏见王老爷还在考虑,直接就下了一剂猛药,“老爷,说的难听一点,爹这次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现在京城形式不明我们要是再不做动作,王家的地位都会有所波及,还不如早做决断!” “这都是为了王家啊!” 这话一出口,王老爷也下定决心了,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淡月,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自然不会阻挠,只是这件事必须越快越好!” 听到王老爷这么说,王淡月和林氏心中顿时送了一口气,王淡月更是喜上眉梢,十分乖顺的给王老爷行礼,“谢谢爹成全,我这就去告诉辰王殿下,您已经同意了!” 第75章 提鞋都不配 得到爹娘的肯定和支持,王淡月迫不及待的带着自己的丫鬟到了那个十分冷清且有些偏僻的百味园,然后自己在包厢里面等待,让自己的丫鬟前去辰王府报信。 在等待周明煦的时候王淡月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辰王侧妃以后的逍遥日子。 之前那些看不起自己和娘的贵妇和贵女阿谀奉承的模样,父亲在朝中如鱼得水步步高升的模样。 王淡月想自己成为辰王侧妃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收拾一下云夙心。 这段时间云夙心让自己多次在公众场合丢脸,还让自己失去了刘广陵这么一个棋子,这份屈辱,她必定要原原本本的还给她! 还有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装什么清高、柔弱,等她成为辰王侧妃以后一定会把她卖给西郊的李老爷子做第十八房小妾! 这样想着,王淡月的眼神就逐渐变得阴毒。 知道听到外面自己丫鬟的咳嗽提醒声音,王淡月才重新整理好衣摆端端真正的等待周明煦进来。 当身材高挑的周明煦挑开门帘进来的时候,在王淡月眼中,他身上光芒万丈,一想到自己余生将要和这个共度,她看着他的眼神都满是爱意。 这一刻的周明煦在王淡月的眼里称得上 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王淡月本身长相只算的上清秀,但是那一身袒胸露乳的纱衣和垂在耳边的发丝,以及通身的气质都显得她是妩媚动人。 在加上此刻她妩媚的双眼内浓烈的爱意,让周明煦看了只觉得成就感满满。 看吧,这些女人一个个看似孤傲冷淡,只要自己有权势,多说几句话就会义无反顾的倒贴。 他看着坐在座位上的王淡月,十分激动的开口,“淡月,你是说你父亲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他十分高兴的走到王淡月旁边从侧面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再一次开口,“太好了!本王终于可以娶到你了!淡月你放心,本王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见到周明煦激动到都忘记了礼仪和威严,像一个愣头青一样高兴的模样,王淡月只觉得心中甜的像是吃了无数的蜜糖一样,十分温驯的靠在周明煦怀里,“我父亲说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自然是他们做主。” 听到她的话,周明煦心中只觉得讥讽,王老爷和林氏还真是好哄骗,就上门一次就迫不及待的违背了曾经的诺言,得到一点点好处就直接盯上了他,真是可笑。 对于王老先生,周明煦 还有一点对文人志士的尊敬和仰慕,对于这个愚昧无知被金钱和权利蒙住眼睛都王老爷,周明煦嗤之以鼻。 但是这些心思注定是见不得人的,所以周明煦面上还是十分的柔和,“淡月,你放心,本王一定不会辜负岳丈和岳母的期望的!” 听到他这么早就叫上了岳丈,王淡月只觉得害羞,白皙的手亲戚的拍了拍他的胸口。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挑逗了一会儿,两个人就成功的滚到了旁边的躺椅上。 干柴遇到烈火,两个人一番愉悦之后,周明煦就以要再去找人寻找王老先生的借口准备离开。 看着周明煦逐渐远去的背影,王淡月脸上的红霞久久不散。 可她不知道,周明煦刚出门就让自己的管家准备起了洗澡水,“回去叫人准备洗澡水,另外看看这几天哪天日子好一点,准备好东西去王府提亲。” “东西要多,要好,要值钱。”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管家周成有些好奇,“主子这么喜欢王家小姐为何不给她一个正妃的位置?” 听到周成的话,周明煦嗤笑一声,“就她?也配?” “若不是需要借助她祖父的名声笼络人心,这样的货色,给本王提鞋都不配。” “就她爹娘那蠢笨如猪的脑子,要不是有王老先生的学生和仰慕者者照拂,早就被赶出京城或者被人算计得五马分尸了!” 周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主子的正妃位置是留给谁的呢?是云家云雪薇小姐吗?” 听到这话周明煦脚步一顿,“她在尼姑庵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说是跌落水中差点淹死,现在正在养身体。”周成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 比起王淡月,周明煦更喜欢云雪薇,至少她长得是真的好看,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她还很聪明,很多时候自己有困难她也会不遗余力的出手。 不过正妃的位置是不可能是她的。 周成和周明煦从小一起长大,是他母妃亲自给他培养的伴读,所以周明煦不介意和他多说几句,“正妃的位置只能是云夙心。” 云夙心? 周成看着自己主子势在必得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 “要想在夺嫡中脱颖而出,就必须拿到云家的支持,云破军必须要弄到本王手里我才安心。“ “至于云夙心,她这段时间屡屡坏本王好事,让本王被父皇惩罚,被世人嘲笑,这份屈辱,本王定然全数奉还,本王要把她关在高高在上的 王妃宝座上,让她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我一点点算计成为棋子,被大周国的百姓唾弃、谩骂,然后在折磨她,看着她这朵孤傲的花凋零在本王手里。” 说到最后的时候周明煦眼中的杀意和疯魔看得旁边的周成有些后背发凉。 他深知,周明煦之所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告诉自己他接下里的计划和谋略,是因为自己作为周明煦的左膀右臂,替他做过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消息,他已经没有办法去背叛了。 ······ 云夙心收到周明煦和王淡月婚事已经成为定数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广平王府的后花园里拿着饵料喂鱼。 正在发呆的云夙心被提着食盒从院墙上轻松一跃而下的墨玉吓了一跳,“你怎么又走围墙,这广平王府不至于连个门都没有吧?” 墨玉站在她后面有些尴尬等摸了摸鼻子,“职业习惯,我下次注意?” 为了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墨玉直接放出能让云夙心转移注力意的消息,“我给你说个好消息,王淡月和周明煦的婚事快要成了!估计这几天就会直接订婚!” 果然,云夙心听到这话的时候喂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周明煦速度这么快?” 第76章 看透棋局 看她惊诧的表情,墨玉郑重的点了点头,“你刚才让我去百味园拿今天的糕点,我远远的就看见了周明煦的身影,想到你最近一直在关注他的动向,我就跟了上去。” “跟踪以后才知道是王淡月约的他!是因为王淡月的爹娘决定直接同意两个人的婚事,不再听王老先生的意见了。” “然后两个人就在包厢里面乱搞,那场面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要长针眼!” 这话让云夙心哑然失笑,“你该不会看了人家全程吧?” 墨玉十分真诚的点了点头,“我怕遗漏什么重要消息,所以就一直躲在房梁上·······” 云夙心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墨玉还真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那之后呢?” 墨玉思索了一下立即回答,“之后周明煦出了百味园,他和他的心腹走到小道,我一路跟着,发现他娶王淡月是想借王老先生的名声拉拢人心,对王老爷和林氏还厌恶至极,深知说王淡月给他提鞋都不配,回家就的洗澡!” “他还说他的正妃之位只能是你,说是要让你坐在辰王妃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他算计折磨,然后折磨你!” 说到最后墨玉咬牙 切齿,这段时间和云夙心接触,她是真心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女人,所以对周明煦也有了浓郁的厌恶之情,要不是云夙心不让,她觉得她可以马上去把他脑袋割下来丢进皇宫里。 云夙心听到周明煦的计划以后只是淡淡的点头,“你把糕点给王老先生送去吧!” 见她一点也不着急,墨玉十分疑惑,“你都不着急吗?周明煦就像是毒蛇一样盯着你呢!” 云夙心十分淡定的将手里的饵料撒在鱼塘里,然后才看着墨玉淡笑道,“我既已经知道有一条毒蛇盯着自己,今后行事定然会小心谨慎。” “再说了,这事急也没有办法,不如慢慢来,把他盯紧点,以后总有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她都这样说了,墨玉只是耸了耸肩。 回到藏书阁的时候云夙心发现周景行也在里面,进去才发现他都让人摆好了棋盘,看样子今天上午的课程就是下棋了。 进了藏书阁,云夙心规规矩矩的给王老先生和周景行都行了礼,”老师,王爷。“ 王老先生老远的就闻到了墨玉手里提着的食盒散发出来的糕点香气,等云夙心打完招呼,他就直接提着食盒跑到自己看书的 角落了。 周景行见此只是淡然一笑,“坐下吧!今日的课程是新得到的棋谱,外面来推演一翻吧!” 说完周景行就递过来一张纸。 云夙心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一个棋谱,看字迹和纸张应该是最近的。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推演纸张上面的棋谱。 可是云夙心下着这局祺总觉得心中憋闷。 她执的是白子,周景行执的是黑子。 黑子最开始步步紧逼,到后面白子突然改变战术,对黑子采用围攻策略。 棋局才走到一半,黑子已经被白子逼的步步后退。 但是云夙心能看得出来,黑子依旧可以随时变幻,要是白子依旧用这种直白的进攻方式,用不了多久,黑子就会绝地反击。 到那时白子绝对会一败涂地。 然而让云夙心觉得压抑的不止是棋盘之上的进退,可是她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眼看着云夙心素手捏着白色的棋子看了棋盘整整一炷香时间都没有落子,周景行也不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女子蹙眉思索。 云夙心就坐在窗边,外面金黄色的阳光打进来落在她身上,衬得她肌肤如雪,整个人都散发着圣洁的光 芒。 这一缕光,让云夙心原本清冷的五官变得耀眼,闪得周景行心中情绪不断浮动。 过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云夙心才在自己前面第十步棋子上找到了答案。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憋闷了,因为她知道棋谱上白子和黑子的输赢到最后也没有分出来。 所以才会对黑子带着强烈的敌意,从而忽略了这棋盘之上的第三人。 啪! 看出以后,云夙心素手微微抬起,将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周景行看着和棋谱如出一辙的步伐,笑道,“你这是要打破原有棋谱对黑子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云夙心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点头,“既然这棋谱到最后都没有决出胜负,可能是双方的思维已经被之前的棋子捆住,何不走出来?” 对于云夙心的话,周景行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很快,云夙心就知道周景行为什么不说话了。 之间棋盘之上白子虽然看似包围了黑子,但是只要多加推算,不出五步,黑子就能轻易反击。 云夙心再一次陷入沉思。 这棋局到时像自己。 像自己? 云夙心脑中灵光乍现。 这局棋确实像自己,这 局棋就像是自己上辈子,最开始就被周明煦算计困住了,哪怕后来林素素到来,也没有改变结果,最后反而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周景行给她带棋谱看似没有输赢,可是再多走十几步,白子必定会溃不成军! 自己这辈子已然重生,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反击,虽然目前自己是把周明煦的所有算计都给毁掉了,可是她也没有赢,只要周明煦多走几步,动作快点,她还是会受制于人! 因为他们博弈的同时还有一个人偷偷监视着他们。 那就是身在皇宫里的皇帝。 皇帝已经对云家起了疑心,上辈子是云家和周明煦联手才让皇帝猝不及防。 这辈子她没有和周明煦联手,反而是和周明煦斗了起来,这也导致皇帝可以置身事外看两个人你来我往。 皇帝就像是棋盘之上的第三只手,他手眼通天只需要推一把周明煦,云家就会被再一次打倒,到时候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多走云破军带来的威胁的同时,还铲除了一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 这么一想,云夙心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时候周景行打断了她的思索,“想明白了?可找到应对方法?” 第77章 拜师 听到周景行的询问,云夙心不再追究变数和跳脱出棋谱,而是老老实实的按照棋谱走。 周景行看出来了云夙心有所感悟,不再多说,而是顺其自然的转移话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云夙心放下棋子,道:“谋略上还要和王老先生多加学习,兵法和武术上希望广平王不吝教导。” 学习谋略,主要是为了以后父母去边塞的时候,自己在京城不会受制于人,父母那边也不会因为京城无人屡遭算计。 学习武术和兵法,是为了在京城的时候有自保之力,不会在被绑架和偷袭的时候束手无策,若是他日边关需要,她也可以上阵杀敌。 云夙心话音刚落,王老先生抱着空空荡荡的食盒凑过来看了看两个人的棋局,开口道:“夙心小丫头,你小小年纪何必给自己定下如此多的目标和限制?” 云岚心摇头,“老师,云家在朝中地位十分敏感,若是家中再没有一个可以筹谋的人,迟早要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这话让王老先生和周景行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云家如今的局势的确不算好。 如今云家在朝中没有占位任何一位皇子,只对皇上表明忠心,是 诸位皇子恨得牙痒痒的中立派。 这种中立派,很容易就会被一些皇子盯上。 再加上云家日益强大的声誉和军队,皇帝也开始对云家抱有猜忌之心。 这种情况,一步错,不是步步错,而满门抄斩或者家破人亡。 王老先生思索了半响,开口道,“你天资聪慧,很多东西我教一次便会来,前途不可限量!” 云夙心十分聪明,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听到王老先生的夸赞,云夙心笑了笑:“不是我聪慧,是老师因材施教!” 她这么一句话,算是马屁拍到了点子上,听得王老先生心情大好。 “只要你包下我后半辈子的糕点和牙疼的药,我必倾囊相授!” 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他也该考虑传承的事情了。 自己的儿子孙女一个个不是沉迷权势就是资质一般,倒是有不少人慕名拜师,但是多是沽名钓誉之辈,大多只是想要一个自己徒弟的名头罢了,真正好学的没有几个。 而云夙心虽为女子却聪敏好学,且出身将门,男子该有的气魄和抱负她都有,而且此女懂得变通,是难得一见的通透之人。 若她能将他毕生所学传承下去,百年之后他也能 心安了。 王老先生越想越觉得收云岚心这个徒弟可行。 “云岚心,你可愿正式拜老夫为师?” 听到王老先生的话,云夙心放下手中的棋子,对着王老先生跪下,郑重的磕头。 “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 她抬起头,认真道:“这几日不方便,等事情过了,徒儿必定会重新准备拜师礼!” 王老先生摆了摆手:“不必搞那些虚的,好好学东西才正经事!” “是,弟子一定谨记。” 王老先生十分开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大堆书开口,“这些书籍,你要熟记于心,我会每日考教!” 说完不等云夙心回答,就提着一壶茶水钻进来藏书阁的角落里继续编纂自己的书去了。 周景行将自己的黑子落下,开口祝贺,“恭喜你成为王老先生的传承人。” 他声音清润柔和,如同夏日冰凉的泉水拂过心头。 云夙心垂眸一笑,“多谢广平王殿下,若是没有王爷,恐怕我和老师都已经死于非命了。” 看着云夙心脸上常常挂着的浅笑,周景行无奈摇头,对她不由自主的客气已经习以为常。 …… 晚上,墨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云岚心正给云 清曜写信。 信中让云家继续寻找爱女和王老先生,对四明山周围的县城和村庄都进行搜查。 最好是闹到皇宫里,让皇上也知道一下。 甚至还列举了详细的计划和步奏,其中一环扣一环看得墨玉脑瓜子嗡嗡的。 “云三小姐,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这费时又费力的,万一到时候周明煦和王淡月不成怎么办?” “而且就算王淡月和周明煦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他这段时间忙着提亲、订婚的事情,也不一定注意到你爹娘那边的动作吧?” 听到墨玉的话,云夙心放下笔解释道:“周明煦或许会被婚事的事情牵制住,不怎么关注爹娘那边,但是京城还有不少人盯着云家的一举一动呢!光是皇帝就很难应付,更别说还有那么多蠢蠢欲动的皇子。” 这戏啊,还是要唱全套的好。 听到云夙心的解释,墨玉只觉得头疼,“这么一比,还是我们杀手轻松,只要业务能力过得去不被反杀,基本上不用考虑这么多,只管做任务就是了。” 云夙心淡笑,把信纸折叠好放入信封里面然后递给墨玉:“如今周明煦虽然已经和王淡月生米煮成熟饭,但是他还没有放开 手脚,只有让他觉得我和王老先生尸骨无存,他做起事来才会无所顾忌。” “把这封信给我大哥送去吧!” 墨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拿起信封就出了门。 看着墨玉消失在夜色之中,云夙心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拢。 今日得知自己以后面对的不仅仅是周明煦以后,云夙心就觉得有些恐慌,为了舒缓这种情绪,云夙心回溯了一下自己重生以来所有的动作,确定都没有什么纰漏以后才放松了许多。 之后每一步,都要谨慎,三思而后行。 翌日早上。 墨玉带着云夙心最喜欢吃的小笼包回来的时候,“周明煦那边有消息了。” 云岚心眼睛一亮:“说说看。” “周明煦昨晚和王淡月厮混到大半夜,今日一大早就让人放出了自己和王淡月即将订婚的消息!” “现在啊满京城的人都在看热闹,想知道这个辰王殿下要什么时候去王家提亲!反正现在咱们这位辰王殿下啊,表现的对王淡月可是情根深种、非卿不娶的样子!” 云岚心嘲弄一笑:“周明煦迎娶王淡月本来就不是因为感情。” 不过是算计云家和云破军不成,想要退一步笼络天下文人而已! 第78章 提头结账 确定要去提亲的第二天,周明煦就带着人进了宫。 到令妃寝宫的时候,他的妹妹嘉宁公主也在,见到他来都很高兴。 嘉宁公主甚至直接从座椅上跳下来站在自己面前叉着腰十分倨傲的开口,“皇兄,你都多少天没进宫看我了?” 旁边令妃莞尔一笑:“嘉宁,别闹,你皇兄如今事务繁忙,哪里会日日进宫?” 周明煦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微微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然后转过头十分严肃的告诉自己的母妃此行的目的,“母妃,我要娶王家的二小姐王淡月为侧妃,希望去提亲那天能拿着您的赏赐之物前去,那样显得庄重一点!” 嘉宁公主听到这话第一个不服气,“王淡月?就她?” “哥哥你要是喜欢什么女人,直接让下人去说一声不就好了,还搞什么提亲?还要赏赐?真是给她脸了!” “这王家不过是一个破落户。” 说着还不服气的扭过身不想搭理周明煦。 令妃听到周明煦的话,也有些诧异,“煦儿为何想要娶她?” “这王淡月才疏学浅,之前在京城出了好几次丑,闹得轰轰烈烈的,好像还与哪家公子不清不楚!” 看着自己和母妃都不支持,周明煦只觉得心中十分苦闷,果然女人都如此浅薄,看不清楚背后的厉害。 无奈之下,周明煦只能开口解释,“母妃,这王淡月的祖父是王老先生!” 这话让令妃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但是依旧没想明白。 周明煦觉得自己母妃愚笨,但是面上还是温润如玉,“母妃,这位王老先生是我们大周国最负盛名的那个大儒!要是得到他的孙女,之后我便可以笼络住大周国的文人了!” “到那时,我再也不会惧怕朝堂之上没有人为我说话了!” 令妃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转过头看了看嘉宁,似乎悟出来其中的道理,随后点头,“若是对你有帮助,便娶吧!” 睡着,令妃思索了一下,从头上拔下来一只最是简单便宜的白玉簪子递给周明煦,”这东西你拿去,之后就说是本宫送给儿媳妇的。“ “晚点我去找一找皇上或者皇后,争取也给你要到一些赏赐。” 令妃虽然不是特别清楚王老先生在外面的地位,也不懂其中的厉害,但是在这皇宫里,皇后都不一定能斗得过她。 只要自己的孩子需要,她必然会想尽办法为他争来 。 见自己母妃同意,周明煦十分高新的行了一个礼,“多谢母妃!” 倒是嘉宁公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气,“王淡月在京城早就成为大家的笑柄了,娶她回来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周明煦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十分无奈,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母妃,“关于娶王淡月的事情,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这宫中就拜托母妃了。” 说完假意的把嘉宁匡好,周明煦就火急火燎的回到了辰王府。 “周成,你晚些时候去请一下住在城郊的那位占卜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请来!” “并且要让这位占卜先生占卜出来王老先生和云夙心已经不再人间!” 说到这里,周明煦正在写字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再一次开口,“让你去暗阁发布的任务怎么样了?” 都准备转身去传达这个命令的周成突然转过头,“您放心吧!我们放了三十个任务,都是高额悬赏,一旦有王老先生和云夙心的踪迹······” 说着周成对着自己的脖子比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到他的答复,周明煦松了一口气,继续开始给王淡月写信。 内容无非就是说自己的母妃同意了 两个人的婚事,母妃和妹妹都很喜欢她。 然而他们所有的动作和语言都被躲在暗处的墨玉听得清清楚楚,她翻了个白眼,朝着俺初一另一边的周明煦的暗卫无声的比了一个嘲讽的手势就迅速消失在辰王府。 回到广平王府的时候云夙心还是站在院子里喂鱼,只是看到她突然从墙头跳下来的时候她不再感到到惊讶。 见她不觉得惊讶,墨玉觉得稀奇,“你不好奇我今天带回来了什么好消息?” 对此,云夙心只是淡然浅笑,“好奇啊!” “那你怎么不问我?”墨玉走到池塘边看了看这几天明显变胖的鲤鱼。 云夙心慢吞吞的又丢了两颗饵料下去,“你憋不住事,总会告诉我的!” 和墨玉的相处时间不久,但是她有两世的记忆,对墨玉的性格算是了如指掌。 墨玉有些无奈,“好吧你赢了!” “我今天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从皇宫里出来,就顺便跟了上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是进宫去找令妃要赏赐去了,回来还给王淡月写信!” “他们是真装啊!明明每天都在私会,还要搞这一套!” “还说令妃和嘉宁公主很喜欢王淡月!” 听到这话,云夙心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就令妃那个性格,这大周国就没有人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更别说天生的坏种嘉宁公主了。 就算是别的国家送来的公主,要是进了他们家,都得被这母子俩削一层皮下来。 所以对于周明煦这样子写信诓骗人,云夙心只能说一句,“周明煦果真是豁出去了!” 墨玉跟着点了点头,“不过我还知道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他要去请什么住在郊外的占卜先生!” “还要让人家算出来你和王老先生已经死了!” “他们还在暗阁发放了找到你们并且杀了你们的悬赏任务!还是提头结账的那种!” 云夙心喂鱼的动作一顿,听到墨玉的话并没有转过头去看她,而是看向了池塘里的彩色鲤鱼。 她的突然沉默,让墨玉有些疑惑,顺着她的视线下去,之间两只鲤鱼正在互相争夺一个饵料。、 “怎么了?” 云夙心被她的声音拉回思绪,淡淡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周明煦这个人心浮气躁,跑去暗阁发布任务,必定会被有心之人猜测到的。” 一旦其他的皇子参与进来,这场博弈就回变得更加有趣了!” 第79章 云清曜受伤 云夙心都话都还没说完。 原本还在池塘里,因为一口鱼食争斗不休的两条鱼,竟直接扑向了对方。 扯破的鱼鳞,带着淡淡的血迹,沉入了池底。 云夙心略微一愣,轻笑着开口道:“有了另一条鱼,这些鱼儿争食的景象才更好看些。” 她脸上的笑容淡淡。 清风拂过,云夙心发丝微扬。 眉目间带着的那股英气称得她愈发光彩夺目。 墨玉一时看痴了眼。 可就在这时,另一条身量更长,颜色更艳的锦鲤从一旁游了过来。 只在出现的瞬间,那池子里的鱼便四散而逃。 云夙心一脸淡然的朝着池子中扫了一眼,收回视线后,将那盘子里盛着的鱼食尽数撒在了池子中。 “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好消息送到所有皇子的府中,辰王已经搭好了戏台,咱们岂有不去之理?” 这些日子,她人虽在广平王府,但外面那些人的一举一动,云夙心了如指掌。 至于周明煦…… 云夙心的眸子暗了暗。 今生,若是不让他把当初的那一切百倍奉还,她都枉为人女! “但愿这次,周明煦能争气些……” 云夙心声音轻缓,波澜不惊的语调似乎完全没, 将此事放在心上。 墨玉立在一旁,犹豫了片刻。 “可若是真的让他们发布成功,一旦有人知道你和王老先生的下落,就算是在广平王府,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可想过后果?” 云夙心缓缓转身,面上的笑容平淡如初。 而墨玉眼中的担忧宛如实质,就连眉头都拧成了一个死结。 “暗阁行事作风诡谲多变,就算是我都难保全身而退,更别说王老先生……” “墨玉,你的担忧我都想过。” 云夙心抬步上前,她略微侧头,目光滑向天空。 “可我们所行之路,必定是危机重重的,若是前怕狼后怕虎,又何必执拗在这棋局之中?” 既然想做那下棋的人,有些东西,就得拿出来赌上一赌了。 云夙心说着话,对墨玉招了招手,抬脚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轻声细语了几句。 墨玉的神情微动,紧张的模样也变得有些复杂。 “你这个法子能成吗?若是让王老先生知道,你们这师徒关系……” 那古灵精怪的表情让云夙心越发觉得这人可爱的紧了 “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等到他们定期那日,我定要给辰王殿下送上一份大礼!” 云夙心火速安排好了一切。 可当天夜里,她便听到了这不算太好的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我大哥真的出事了?” 看着坐在面前的男人,云夙心紧攥着的拳头越发用力,指甲几乎都陷入了肉中,可她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整个人紧紧的绷着。 那浑身上下炸起来的刺就如同一张厚厚的铠甲,将她裹在了其中。 让人看着越发心疼。 周景行见她这副模,将暗卫传来的密信,放在了桌上。 “我已经派人暗中去了云家,你大哥虽然被人暗中行刺,但并没有伤到筋骨,毒箭入皮肉三寸,现下已经取出,我也将解毒丸送过去了。” 云夙心攥着那张密信,染血的指尖将那信纸沁的通红。 “刺客抓到了吗?” 周景行沉默的片刻。 “那几个人再去行刺你大哥之前就已经服了毒,我们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男人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了云夙心的身上。 上一次,她大哥也是在回京的路上,无故受伤,达那之后便一病不起,直至数月之后,遇见一个神医才勉强保住了这条命。 云夙心本以为,重来一回,她已经尽最 大的可能改变了原来的一切。 没想到,竟还是少算了一层…… 云夙心贝齿轻咬,直至嘴里弥散出一股铁锈味,才猛吸了一口气。 “此事,多谢王爷告知,王爷对我云家大恩,我云夙心铭记于心。” 话未说完,红丹已经将伤药取了过来。 就在她想动手替云夙心包扎伤口时,周景行的一个眼神落在了她的手上。 红丹瞬间心领神会,将东西放下后,快步转身离开了。 周景行一手拿着伤药,拉过云夙心带伤的手掌,将那封密信扯了出来。 看着那印着几道伤口的掌心,满眼心疼。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就算是再怎么心急,也不能伤了自己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我和你大哥都会担心你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斥责。 可云夙心压根就没心情在意这些。 她甩开男人的手,豁然起身,转身便从柜子里翻出了一身夜行衣。 周景行见状,一步上前,便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 云夙心声音微颤,“我要回去看我大哥!你放手!” 这段时日以来,一直是云清曜在外面散播她和王老先生一起失踪,可能命不久长的 消息。 还顺道应付着云家的一家老小,以及外面的那些打官显贵。 那些盯着云家的人,恨不能把眼睛长在云清曜的身上,云家门前的眼线,都多如累卵了。 如今,她大哥深受重伤。 那些视云家为眼中钉的人,必定会借机出手。 不说别人,光是宫里那位,就足够让云家满门死上百十回了! “周景行,放开我!” 上一世所发生的一切,一顺顺的在她脑海中闪现而出。 刹那间,云夙心头痛如绞。 她身子微颤,攥着夜行衣的手,几乎使不上力气。 都还没等她挣开男人的牵制,便整个人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再靠在这人身上的瞬间,她只觉得眼眶发酸,一行清泪,就那么顺着面颊滑落在了耳旁。 “王爷,我大哥绝不能有事……无论如何,我都得同他见上一面……” 云夙心的声音有气无力,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乖,你的身体要紧,不过你放心,云家,我会亲自去盯着。” 她靠在男人的怀里,听着那因为紧张而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几乎本能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鼻息之间,尽是熟悉的熏香味。 她悬着的那颗心,落下了半寸。 第80章 云岚心中毒 过了很久,云夙心那种头昏脑涨的眩晕感才逐渐消失。 人也终于睡了过去。 出了内室,看着眼前郎中紧缩的眉头,周景行的脸比刚才更黑了。 眉眼间的担忧清晰可辨。 他沉声问道:“情况到底如何?” 那郎中身形一缩,神情忐忑。 “回王爷的话,云小姐的身子自上次受伤之后,就一直不算太好,再加上她心绪难平,忧思尤甚,身子一直都未曾恢复,这会儿骤闻噩耗,自是气血翻覆,头脑充血,头昏头疼,都是正常状况,调理些日子也就好了,只是,只是……” 那郎中的话,说到一半,就是怎么也无法再开口了,他紧张的搓着手,眼神时不时朝内室张望一下。 那不安的神情,让周景行的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周景行冷声开口。 这个郎中广平王府用了多年的老人了。 医术远在宫中的那些太医之上,是个信得过的人。 他在府中多年,周景行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王爷有所不知,云小姐这病看似寻常,但实际上那是遭人下手暗害的缘故,而且这下手的人心思缜密,若不是这次云小姐突发重症,这症状 瞧着和老夫的一位故人相似,旁的人是根本瞧不出来的。” 这几句话说完,郎中又是连连叹了几口气。 “眼下若是找不到下毒之人,老夫就只能先用汤药替云小姐调理,可王爷也知道,这法子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有解药才行。” 周景行没有说话。 周身所散发出的寒意,让这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那郎中站在他面前,后背上的汗毛都窜了起来。 他忙开口,保证道:“王爷放心,老夫一定全力而为,定会保证云小姐的安危的。” “如今这般,就劳烦郎中了。” 周景行言辞中寒意迫人,着人送走了郎中,便回了书房。 还让人把红丹和墨玉都叫了进来。 看着站在一起的二人,周景行面容阴翳,神色冷然,就连嘴唇都紧抿着。 “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说说吧,这些日子,云小姐的身边可有异常?” 红丹率先摇头,“自从进了广平王府,小姐的衣食起居,都是由我贴身照顾的,平日里厨房送去的饭菜也都由我亲自试吃过,没有任何异状。” 墨玉紧跟着开口,可那语气确实是不太友善。 “小姐之前离开云家的时候,身子就有些 不大好,强撑着找到了王老先生,后来又经历了那么些糟心事,这身体能好才是见了鬼了。” 她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广平王,又咬了咬牙。 “王爷,我家小姐的事情,想必王爷多有了解,只不过,有些事情一码归一码,王爷若是真想为了我家小姐好,便不能让,她由着性子胡来了。” 墨玉最是心疼云夙心的。 这一路走来,看着她一路挣扎,好不容易才熬到今日。 她实在是不忍心让云夙心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整个都赔进去。 墨玉的话都还没说完,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周景行的面前。 “王爷,只要您能保住我家小姐,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绝不会辜负王爷的恩情!” 云家已经势单力孤了。 这么多年来,皇帝忌惮,群臣嘲讽,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早已忘了,当年上靠着云家誓死而战,才保住的今日太平。 云夙心之前便说过。 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就是那老皇帝鸟尽弓藏之日。 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他们云家,便是一个无所倚仗的浮萍。 一旦交出兵权,皇帝将会不遗余力的将云家上下斩杀殆尽。 可若是不交,皇 子夺嫡,云家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现如今,云家上下枕戈待旦。 而云夙心,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夙兴夜寐,提心吊胆。 墨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但她也知道,云夙心之所以这么努力,无非是想替云家,在这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天子手里,搏出一条生路罢了。 “王爷,我家小姐只是个女子,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呀。” 堂堂云家大小姐,带着当朝第一大儒,东躲西。藏。 就算是再怎么不得已而为之,也还是太委屈了。 周景行沉默了。 他何尝不想护着她周全? 可每每想要出手,云夙心就像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一般,连句话都不肯多说。 明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只剩一层窗户纸便可捅破,可这女人,却是犟的可以。 即使撞了南墙,都不肯说上一句软话。 半晌之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墨玉,周景行伸手摁了摁眉心。 “你说的事情,本王心中有数,你放心,本王绝不会让云小姐再受半分委屈。” 夜色已深,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到了后半夜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骤然刮起的雨幕,像是想冲刷掉那些藏在污沟暗渠 里的东西。 光是让人听着都觉得心里头发慌。 半梦半醒间,云夙心被雨声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一抬头,便和那坐在暗处的人四目相对。 周景行坐在窗侧,面无表情的看着外头的大雨,眉心紧皱着。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云夙心已经醒了。 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眼底心绪翻腾。 那偶尔劈一下的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侧脸,看的云夙心心头一紧。 “王爷?” 突然出现的声响,让周景行骤然回首。 瞧着坐在床上的人,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快步起身,抓起一旁的外袍,就盖在了云夙心的肩头上。 “夜里雨大,别着了凉。”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眼底也泛着青色。 云夙心满眼心疼,下意识的开口道:“天色已经这么深了,王爷怎么还不去休息?我这身子自己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碍的。” 周景行没有应声,站在床边扶手而立。 “明日一早,你扮做我的小厮,跟我一起回云家一趟。” 听到这话的云夙心眼前骤然一亮。 “王爷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让红丹为你梳妆。” 第81章 云府寿宴 翌日一早。 天色刚刚发亮,红丹就将连夜准备好的东西带了进来。 瓶瓶罐罐摆了一托盘,旁边还放着一身男装。 “小姐,我来为你梳妆了。” 说是梳妆,但实际上称之为改头换面都不为过。 看着铜镜里俊朗的眉眼,和硬朗的五官,云夙心一时间有些愣神。 她之前怎么不知道红丹还有乔装易容的本事? “你这手艺倒是精湛,不知是师承何人?” “不过就是些行走江湖的小手段而已,上不得台面,小姐一会出去的时候,只管低着头跟在王爷身旁,旁人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红丹的话,明显是有些避重就轻。 但云夙心也并未多问。 谁还没点秘密了? 眼看着日头正上,云夙心已经换好了衣裳,来到了前厅。 周景行一身灰墨色的长衫,正看着下面的人传来的密报。 瞧着云夙心进门,神情明显一怔。 此刻的云夙心穿着一袭黑衣,腰间挂着配剑,除了那双眼睛外,整张脸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没想到红丹的手艺依旧如此,并没有退步啊。” 红丹在一旁没有吭声,没好气的将一瓶药粉放在了桌上。 “小姐动身 之后,把这瓶子里的东西吃下去两个时辰以内,你的声音会变得粗一些,不是精通这东西的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用过早膳,云夙心和周景行上了马车。 随着离云府越来越近,云夙心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正所谓近乡情切,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她紧张的攥着衣摆,眼中甚至升起了一层水汽。 周景行见状,轻咳出声。 他提醒道:“我进去之后,不论你看见什么,一定不要擅自开口,而且也不要离我太远,今天的云府,可是要比往常热闹不少的。” 云夙心起初还有些不理解。 随着云府的大门越来越近。 她便瞧见了这两边停着的马车。 这些马车上挂着各家的牌子,放眼望去,无一不是这京城中的达官显贵,豪门望族。 云夙心原本忐忑的心瞬间被焦躁所代替。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云家这些年,在京城当中就处于一个人嫌狗不待见的状态。 而且随着云家势头渐弱,皇帝也生了罢黜之心,就连一个五品小官见了云家人,都恨不能冲上来,踩上一脚,生怕慢上一步就失了圣心。 云家突然来了这么多 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景行很快就给出了解释。 “你和王老先生失踪,并且命不久长的消息,现在已经传遍了全京城,有些人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些人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你们云家攀上些关系。” 马车渐进,车夫已经勒紧了缰绳。 “吁——” “王爷,云家到了。” 马车已经停稳,下车前,周景行意味深长的把刚才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 “云小姐,一会儿不管见到什么情形,你可都得保持镇定才是。” 云夙心就吭声,冷着一张小脸,先男人一步跳下了马车。 而周景行刚一出现,门口的小厮就扬声吆喝了一嗓子。 “广平王府到——” 小厮接过拜贴,对着周景行就是一拜。 “见过广平王,我家老爷已经在府中等着了,请王爷上座。” 云家府内,披红挂绿,热闹非凡,连园子都是明显修饰过的。 云夙心看着暗暗心惊。 难不成是她大哥背着她和这男人搞的什么猫腻? 这突如其来的,搞的是哪出? 之前不是还说云清曜受伤遇刺了吗! “今天可真是个大喜事啊,这云府还真热闹,云老将军真是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啊!”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云夙心脚下的步子猛的一顿。 只见周明煦带着王清淡月正从门外下马车。 两人并肩而立的样子,还真像一对金童玉女。 只不过,这王淡月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身旁的人,目光恨不能长在周明煦身上。 “还没来得及恭贺辰王订婚之喜,倒是让王爷先来了一步,实在是罪过呀。今日家父生辰,王爷能光临寒舍,我们云家是蓬荜生辉呀!” 云清曜抬步便迎了上来,言谈举止间不见半点生份。 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就算背地里闹得恨不能杀人爹妈,这明面上的关系还是得演下去。 已经在一旁落座的周景行看着这一幕,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云夙心反而是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今天是我爹的生辰?” 她明明记得她爹的生辰是冬至之前。 这群人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看着自家大哥挂着一脸笑容,和在场的这些文武百官虚与委蛇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这满朝的文武百官给大哥做陪衬! 随着众人在落座,这场上的气 氛也愈发的热闹了起来。 云家甚至还请来了戏班子。 全家剩下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关于的云夙心的事情。 终于在这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到第二场后,有人坐不住了。 其中一个开口道:“云大少爷,之前听说云大小姐无故失踪了,不知找到了没?我家在江湖上也有些门路,只要云大少爷开口,我们绝不推辞。” 云清曜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何大人说的这是哪的话?我那个妹妹,你们还不知道吗?平时的性格执拗的很,前些日子闯了祸,被我爹送到庄子上去了,这才一直没露面,哪有什么失踪不失踪的说法?都是哪儿传出来的?” 这一番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静默了片刻。 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到了云清曜的身上。 这些人的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彼此对视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当初偷偷摸摸暗中找人的是他云家,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云夙心送到了庄子上的,也是他云家! 这不明摆着,欲盖弥彰吗? “既然如此,那我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云大少爷可别见外呀!” 第82章 当场哭诉 “何大人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您这也是对家妹的关心,今日大家来者是客,这杯酒我就先敬诸位了!” 云清曜端起酒杯,直接将那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全然看不出有伤在身。 自家大哥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云夙心的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可碍于周景行出门前的警告,她只能默不作声的立在他的身后,冷眼旁观者所发生的一切。 寿宴之上,议论纷纷。 “要我说这云将军就是命好,这儿子女儿都如此这般优秀,日后没准还能给云家谋个更好的前程呢。” “我还记着,这云家大小姐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了,不知哪家公子能有这般福气,娶了云家这位掌上明珠啊!” 酒过三巡,这些朝中大臣阴阳怪气的语调,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当这些人提及她,那周明煦的表情都要之前黑上几分。 手里的杯子都被他捏的咯吱作响了。 “不过听人说辰王殿下不日即将大婚,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下官就在此提前恭贺殿下新婚大喜了!” 云夙心眼看着最先开口的那个大人对着身旁的人挤眉弄眼,心中冷笑不断。 如今,在这个朝堂上,数不清的人,想把云家 踩在脚底下。 对于朝中的这些文武百官来说,云家就是一个即将到嘴边的肥肉。 迟早是要被他们瓜分殆尽的。 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想着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切,云夙心周身寒意弥散。 想当初,周明煦狗皮膏药一样的作为,在这京城里闹得人尽皆知。 这些人都在等着看云家的笑话。 毕竟在这些人看来,他周明煦大婚,无疑是想打云家的脸。 毕竟,在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牲眼中,她云夙心就是个不知好歹的。 之前她身在棋局之中,还真的从未仔细观察过这些人的丑陋嘴脸。 这会儿站在远处,她真应该把这些人的面目好好记在心中。 有朝一日,她定要让这些人将云家受到的屈辱百倍偿还! 云夙心垂下了眼眸,遮掩住了眼底不断翻涌的杀意。 而自始至终,周景行都一句话没说。 甚至就连那些来请安的大臣都懒得搭理。 他坐在主桌,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差把生人勿近这几个大字刻在脸上。 云夙心扫过他那张冷若寒冰的脸,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满朝上下的人都知道,这位广平王素来喜静,甚少参加这样的宴席。 他今天这么大张旗鼓 的来,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怀疑。 要是今天的事,传到皇帝耳中…… 云夙心不敢细想。 她暗自攥紧了拳头,脑袋里的那根弦紧紧的绷着。 就在这时,王淡月突然从那群妇人堆里走了出来。 她四下张望着,像是在找着什么人。 云夙心还记得当初王老先生还在朝为官时,王家在清流一脉的声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这王淡月在这京中的一众女眷中,也是眼高于顶的。 可偏偏这王淡月脑子不好,被人当了枪使也甘之如饴。 只见王淡月屏退身边的丫鬟不顾自己的身份,一路难到男宾坐席,直勾勾的就朝着周明煦走了过去。 云家虽是武将之家,但也明白男女有别。 今日的寿宴,男女分席,女眷虽也从正门入,这宴席开始后,就由人引到了后院,由她娘照看着。 要知道,那些文官卿刘平是最注重声誉。 王淡月这会儿冲出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云夙心暗自皱眉。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结果,王淡月居然红着一张小脸,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她颤颤巍巍地捏着手里的帕子,将手搭在了周明煦的胳膊上。 声音软软糯糯,柔善可人,尽是委屈。 “辰王爷,我知道今日之事是给你丢人了,可是为了爷爷,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殿下因为今日之事,怨恨于我,要打要罚,我都认。” 美人落泪,自是惹人爱怜的。 几盏酒下肚之后,这些满朝的文武官员,满肚子的黄汤像是压抑不住了。 “王爷,今儿这么热闹的场面,何时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呀?王姑娘一介弱女子,哪儿还就得受的责罚?” 有人先开了口,自然就会有人接了这个话茬。 一道道台阶递下来,周明煦也不好再端着,只得开口解释。 “诸位有所不知,淡月只是太过担心王老先生,想着今日诸位难得聚在一起,便想请本王出面,烦请诸位多留心些,帮忙找找看。” 话还没说完,周明煦居然对着在场的众人拱了拱手,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 “若是有王老爷子的消息,本王一定多有重谢!” 王淡月这会儿依旧哭的期期艾艾,那可怜的模样,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她哽咽出声,“祖父一直下落不明,我这个做孙女的心里实在是担心……” 两句话没说完的王淡月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眼泪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她整个人无比娇弱的靠在周明煦的怀里,说话间,这身子就像是撑不住了,摇摇晃晃的往下倒。 王淡月抹着泪,强撑着开口。 “原本是想等祖父回来,再将这桩亲事定下的,可我前些日子去庙里求了一卦,那住持说我祖父恐遭劫难,家中若有喜事,冲上一冲,没准我祖父就能回来了。” “各位叔叔、伯伯,今日是我不懂事,可为了祖父,我做什么都是舍得的,只求各位帮帮忙……” 这些日子以来,京城当中的人已经议论开来。 毕竟王老爷子下落不明,他这宝贝孙女却高调的公布了婚期。 虽然是嫁给了王爷,但到底是个妾室。 在那些清流官宦的眼中,王淡月就是个不知羞耻,没有孝心的卑劣之人。 就连街头巷尾,也都传着王家的闲话。 云夙心本来也是乐得看热闹的。 却没成想,这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居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借着云家的宴席来往,他们王家人脸上贴金,还真是恬不知耻! 眼看着王淡月的身子摇摇欲坠,谁也不敢真的让这位未来的辰王侧妃,真的丢了颜面。 其中一人赫然起身,“辰王殿下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以赴,只不过……” 第83章 国之柱石 这人的话,说到一半,话锋便是一转。 他目光如炬的看着云清曜。 “我之前便听说王老爷子是和云家大小姐一起失踪的,可这云大少爷却说,云小姐是在自家庄子上休养生息,莫不是这王老爷子,也在你们云家的庄子上?” 此话一出,场上的那些文官清流骤然变脸。 “你们云家还真是好大的排场!虽然敢私自扣押王老先生?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这武将世家到底比不上清流官宦,一个个只知道鲁莽蛮干,就算你们云家嫉妒王姑娘要嫁入辰王府,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伤人害命啊!” 场上的这些文官清流,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个接一个的罪名就扣在了云家头上。 云夙心听的心里窝火。 她正要上前,却一把被周景行攥住了手腕。 男人不露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今日是云将军寿辰,诸位,慎言。” 男人清冷的声音让刚才还喧闹的宴席骤然安静了下来。 刚才叫嚷正欢的几人就像是被捏住了脖梗的鸭子,还未出口的话,生生塞回了嗓子眼,胀的满脸通红。 周景行一直未曾开 口。 这些灌了黄汤的文官清流,都要把这位广平王给忘了。 他们光想着讨好周明煦,压根儿忘了,这场上还坐着另一尊大佛。 身为皇帝的胞弟,周景行的行事作风速来随性。 甚至从来都不对朝堂之事多问上半句。 这个平日清冷的宛如谪仙一样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到云将军的宴席上来? 莫不是皇帝对云家变了心思? 这个念头一出,面上的这些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就连周明煦都咬紧了牙关。 扶着王淡月的手暗自发紧。 “皇叔,诸位大人也只是就事论事,没别的意思,毕竟王老先生下落不明,大家也都是心急如焚的,才唐突了云家。” 他这皇叔素日里连皇家的事情都不曾多问,今天怎么偏要替云家出头? 难不成,他也有意和云家交好? 周明煦明面上替这些文官清流开脱,可这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毕竟,广平王比他大不了几岁,却事事优秀,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妥妥当当。 就连他那位父皇都说不出一个不是来。 偏偏,广平王对那皇位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山玩水, 听曲赏画。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和云家扯上关系的? 眼看着周明煦目光闪动,周景行薄唇轻启,勾唇一笑。 “云将军为我朝立下赫赫功名,云家上下征战沙场百余次,这才保下了边境平安,、百姓和乐,本王此番前来,奉圣命,恭贺云将军,福寿绵长、鹏程万里。” 说话间,周景行已经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只见跟他们一道前来的几个小厮,抬起了一道匾额,上面盖着的红布骤然掀开。 足有一丈长的匾额上,赫然提着四个金漆大字。 国之柱石! 看到这四个字,云夙心的瞳孔骤然紧缩,只觉得无比讽刺。 国之柱石? 这东西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压垮云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柱石二字,更是让云夙心如梗在喉! 这么多年,云家数不清的儿郎,为了这四个字前赴后继,远赴边疆、征战沙场。 最后,甚至连马革裹尸都做不到,带回来的只有那么一座衣冠冢。 皇帝居于庙堂之上,只看见云家功高震主。 会因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对云家人满怀猜忌,恨不能斩尽杀决! 他早就忘了,当初这 江山是怎么保下来的! 云夙心眼中沁着冷笑,恨不能当场掏出一把斧头,将这牌匾劈的个稀巴烂。 云清曜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皇帝这会儿弄出这么一块匾额,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他心中虽然不愤,却还是站起了身,跟那块匾额恭敬下跪。 “云家上下,多谢陛下赏赐,定不辜负陛下厚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上的局势骤然一变。 今日前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想来看云家的笑话的。 谁都没想到,广平王周景行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掏出一个御赐之物来。 这一会儿,所有人心中都拿不定主意了。 一个个找着由头,相继离开了云家。 而上了马车的周明煦脸直接黑成了一个锅底。 国之柱石?! 他抓着王淡月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眼中泛起的那丝狠厉已经吓坏了身旁的人。 王淡月脸色惨白,朝一旁缩了缩身子,晃动着胳膊,想把自己的手腕拯救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捏碎了,骨头缝里都渗着疼。 “王爷,你弄疼我了……” 看着面色阴沉的周明煦,王淡月说话 的声音就犹如蚊子大小,却还是拉回了周明煦的思绪。 他先是一脸懊恼的松开了手,再次变回了平日里那副人模狗样的德行。 随后担忧道:“实在是对不住,方才我想事情想的出神,弄疼你了吧?快给我看看……” 他捥起王淡月的袖口,看着那被捏的发紫的手腕,心疼的满眼自责。 “都是我不好,这就让人去准备上药……” 周明煦说着这番话,居然直起了王淡月的小手,直接在他手腕的伤口处落下了一吻。 这人深情款款的样子,让王淡月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 她红着一张脸,忐忑的开口,“今天的事情我都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事情做了,可偏偏那广平王出来坏了事,那些人不会不信我说的话吧?” 早在他们收到这生辰宴的请帖时,就已经商量好了今日的对策。 谁都没想到,这回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那道与此的牌匾到底是搅乱了人心。 周明煦压下心中的烦躁,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的一笑。 “今日本就是为了给你正名,其他的都不重要,本王要让你正大光明的嫁入王府,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第84章 阳谋 周明煦笑得春光明媚。 眼底的关切丝毫不像作假。 王淡月盯着他的脸,一时间竟看的愣了神。 “王爷,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此生能嫁给你,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淡月俏脸微红,眼眸微垂,根本不敢跟眼前的男人对视。 只能半倚半靠的依偎在周明煦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王淡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热化了。 马车里的温度还在持续攀升,周明煦似乎一扫刚才的不痛快,抬手挑住了王淡月的下巴,倾身便压下去。 车轮滚动间,马车内已是旖旎一片。 而此时的云家,却是愁云惨淡。 送走了在场的宾客,周景行以皇帝还有话要转告云将军为由,留在了最后。 云夙心已是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担忧,连忙上前几步,拉住了自家大哥的胳膊。 “大哥,你身上的伤势都还没好,怎么就能饮酒呢?若是落下什么病根怎么是好?” 看着突然靠在自己身边的人,云清曜满脸戒备的朝后退了一步,目光直接越过云夙心,落在了周景行的身上。 “广平王,此人是……” 云清曜之前就觉得疑惑。 周景行身旁跟着的护卫从来都 是那两个,无论走到哪都没换过。 可这回却带了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来。 而周景行更是笑的意味深长。 “看来,红丹的本事与当年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连云大少爷都没认出来此人,这本王便放心了。” 他正上下打量着云夙心,突然看见面前的人伸手遮着嘴角,居然抿唇一笑。 那姿态和模样简直和自家妹妹一模一样! “你是夙心?!” 云清曜惊讶不已。 他和自家妹妹虽然已经多日未见,但也不至于连人是谁都认不出来。 面前站着的人,无论从身形长相,还是从声音上来看,都跟女人丝毫不沾边。 云清曜瞪大了眼睛,把云夙心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云夙心见状,不禁莞尔。 “大哥果然是没把我放在心上,我不过是换了个模样,大哥居然就不认识我了,这可真是让人伤透了心。” 兄妹二人调侃间,刚才那压抑的氛围已经得到了缓解。 可很快,云夙心话锋一转。 “大哥,你的伤势未愈,今天又喝了这么多酒,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不成?” 云夙心的语气中尽是责怪。 “ 爹娘也是,怎么能让你由着性子胡来?这生辰宴,你什么时候办不好?非要赶在这时候?”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云夙心这心里就像是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脑子里的那根弦儿更是绷得死紧,生怕其中出现丝毫意外,又扰乱了之前布置好的棋局。 在想着自家大哥方才那副与人虚与委蛇的模样,云夙心这一颗心都揪着疼。 “咱们云家现在虽然不比当年,但也犯不着去讨好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蛀虫,大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云清曜被这几句话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求助似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周景行。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王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云清曜自打知道了自家妹妹想做什么,就从来没有闹出半点差错来。 这一次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全是因为这位广平王一再保证,今天这宴席对云家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且云夙心也知情。 现在看来,他这摆明了是被人装在套子里了呀! 云夙心看着自家大哥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只怕另有其人。 一直以来,云清曜都知道兹 事体大,绝不可鲁莽蛮干。 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摆生辰宴这种事,除了某些人,旁人也想不出这个法子。 云夙心面色不善的看着周景行,声音沉了下去。 “王爷,难道不准备给我个解释吗?” 周景行好整以暇的一笑,修长的指尖摸索着面前的青花瓷盏,眉目微动。 “今日之事,云小姐,难道还没看明白吗?如果按照你之前的计划行事,事情虽然也能成,但效果却是大打折扣。” 男人下巴一抬,微勾的唇角如沐春风。 “可有了今日这场生辰宴,这一切可就不同了。” 男人的话音未落,云夙心就宛如心中落下了一记重锤,醍醐灌顶。 只在瞬间,便想明白了一切。 按照她之前的计划,虽然也可以促成周明煦和王淡月,但并不能让这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踏入棋局。 可今日就不同了。 周景行带着御赐的匾额亲自登门。 摆明了皇帝是对云家另有打算,那些之前纷纷站队的人,心里头的算盘打的比谁都清楚。 今日一过,周明煦在这满朝文武间的地位,只怕会另当别论了。 不仅如此,他势必会加快寻找自己和王老先生的进度。 云家 在京城周边的几个庄子,他更是绝不会放过。 至于暗夜阁那边的悬赏,他一定会追加到底! 周明煦这个人的城府虽深,但极为自负,且恃才傲物。 恐怕在他的眼里,论是她云夙心还是云家,早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一个急得方寸大乱周明煦,好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绝对会不择手段的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些,云夙心瞳孔骤然紧缩,深深的看了周景行一眼。 这男人,远比他表面上看起来要可怕的多! 还好,他们两个不是敌人…… 云夙心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 有周景行在幕后做推手,周明煦那个蠢货,这一次就别想再翻身了。 她转头看向自家大哥,“生辰宴的事按下不提,你这伤,到底怎么样?” 云清曜按了按自己受伤的肩,很是无所谓的扯着嘴角一笑。 “一点小伤而已,没伤着骨头,咱们武将人家出来的,哪有那么娇气?而且广平王特地命人送来了上好的金创药,你就别跟着担心了。” 云夙心还是觉得不妥。 她干脆寻了间屋子,让云清曜脱了衣裳,亲眼见了伤口,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第85章 挑衅 云清曜的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确实也只是些皮肉。 用了药,伤口也没有继续加重的迹象。 想着前世的种种,云夙心不厌其烦的嘱咐着云清曜日后定要小心谨慎。 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出门了。 连番的嘱咐下来,云清曜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碍于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交代了一些府中的近况,把话题转移了出去。 随着日落西沉,夜色渐深,周景行带着云夙心离开了云家。 一坐上马车,周景行便沉下了脸。 “云小姐,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可还有些别的打算?” 云夙心神情微愣。 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这男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都还没等她开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才我已经收到了暗卫的传信,对于行刺你大哥的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云夙心瞬间屏气凝神,“是什么人动的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和当初在山里对你和王老先生动手的人,是同一批。” 男人的声音低沉发冷。 周身散着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云夙心听着这个答案,一拳捶在了马车的座椅上 。 “果然是他!” 周景行见状,两只手交叠在身前。 继续道:“他之所以这么做,估计也是想试探你人是不是身在京城,你们兄妹二人感情甚好,云大少爷若是受伤,你绝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现身一趟,到了那时,你就正中人家下怀了。” 昨夜若不是他拦着,只怕那傻女人已经落在人家做好的圈套里了。 周景行的眸子沉了沉,目光灼灼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人。 眼中翻涌着的思绪,恨不能一整个将面前的人揉碎在其中。 他沉默了半晌,轻叹了一口气。 “你不想让我干涉你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云小姐,我做不到看着你以身犯险,还能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男人这一句话,就像是在滚热的铁锅上泼上了一层热油。 云夙心只觉得周身一暖,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融化。 她避开了男人滚烫的视线,暗自垂下了头。 “昨夜的事情,确实是我莽撞了,还未曾多谢过王爷……” 她这生疏的语气和刻意避嫌的举动,让周景行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刚才那些话就像是凿在了一团棉花上,让人无所适从。 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撬开眼前这人的胸腔,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 “云小姐,不必这么见外,我救了你和王老先生,就已经身涉其中了,只是不想看着你的努力付之东流而已。” 男人这一席话,让这马车里的氛围降至了冰点。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这马车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云夙心更是坐立难安。 她攥紧了衣角,乱糟糟的思绪就如同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麻绳,根本理不出个头尾来。 可转念一想,周明煦这个畜牲不如的东西,居然想用这种法子来逼她现身,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真是该死! 她到是真的想看看,等到他大婚那日,是不是还能有今天这样的闲情逸致! 果不其然。 周明煦在回去的第二天一早,就动用了所有能够用得上的势力,生生将两人的婚事给敲定了下来。 他还特地到皇帝那边去请封御旨,以王老先生多年为国操劳,又身为大儒的身份,想以正妃之礼去侧妃入门! 此事一传出,朝上的那些文官清流,对这位臣辰王殿下赞誉有佳。 拍马屁的奏折都能堆的一人多高了。 几天之后。 辰王周明煦和王淡月的大婚日期就敲定了。 就定在这月初十,黄道吉日。 接下来的几天,从陈王府到王家的一路上都披红挂彩,热闹非凡。 就连这街上的乞丐腰上都缠着红绳,见人都能说两句吉祥话。 而广平王府里,王老先生在听到这事之后,气得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 藏书阁都不待了,就等着两人成亲那日,去亲手来个棒打鸳鸯。 这天一大早,云夙心换上了一袭黑衣,头上挽了个素簪,带着王老先生就坐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悄悄出了京城。 皇家大婚,这时辰一般都定于未时。 正妃入门都在日落之前。 王淡月以侧妃的身份,行正妃之礼入门,自然也是不能误了时辰的。 她早早的梳妆打扮好,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头戴凤冠,翘首以盼。 外面的铜锣打了三遍,迎亲的马车也到了家门前。 周明煦穿着新郎服,摆足了场面,翻身下马。 一路上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引来的人更是把王家门口的巷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对里头的新娘子翘首以盼。 就在万人空巷之际,京城门口的守城卫兵,慌慌 张张的跑进了京兆府衙。 “大人,不好了,王老先生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进城了!连带着云家那个大小姐也一起出来的!” 京兆府尹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两人消失的事情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这京城里里外外都要翻个底儿朝天了,可这俩大活人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样,没有半点线索。 却偏偏又在这节骨眼上现身了。 不摆明了其中另有猫腻吗?! 他慌里慌张的道:“此事通知辰王殿下了吗?” “辰王殿下,这会儿正在王家接亲呢,谁敢上去触他的眉头啊?” 王家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那十里红妆,彩绸漫天,声势极为浩大。 别说是娶一个侧妃,就算是寻常王妃嫁人,也没闹出这种阵仗来。 而辰王府的府门前,所有人如丧考妣,脸上没有半分喜庆样。 他们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马车,一个个就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王老先生坐在车里,面如寒冰的扫过在场的人,冷笑了一声。 “辰王还真看得起我这孙女,以正妃之礼迎娶入门,我们王家,可做不出这种僭越之举!” 第86章 逐出王家女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辰王府的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反观云夙心,她神色慵懒的立在王老先生的身后。 似乎全然没有把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 她一身玄色长衫随风而动,随意挽起的发髻却让她整个人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冷眼扫过在场的这些人,心中发出阵阵冷笑。 上一世,这些和辰王交好的人,无一不是踩着云家往上爬的。 要是没有这些人的推波助澜,云家也不会被压制的全无反击之力。 在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她迟早要拿着他们的项上人头,去祭奠云家那些无辜惨死的亡魂! 眼看着这时辰越来越近,几条街外吹吹打.打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周明熙骑着高头大马,从远处缓缓而来。 那一袭大红色的喜袍,在那夕阳的衬托下,分外鲜艳。 他旁边的狗腿小厮这会儿还撒出大把铜钱。 “今日辰王殿下大婚,与民同乐,凡是来道贺的,通通有赏!” 瞧着这一幕,云夙心眼底的寒意已经宛如实质。 一旁的王老先生更是面色铁青。 如此手段,可谓是将这些自诩清流的文人风 骨断送的一干二净。 那用银钱博来的名声,无异于是在打这些文官清流的脸。 王老先生已然下了马车,看着远处走来的队伍,两步跨出,直接站在了王府大门的正中央。 周明煦什么也没有料到,他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的人。 居然会在这青天白日之下,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 他猛地勒紧了缰绳,面色微变。 站在翻身下马的瞬间,迅速调整表情,脸上的惊怒转为担忧。 紧走了几步,来到了王老先生的身前。 “王老先生,您是何时回来的?怎么没派人来告知我一声?这些不长眼的,竟敢把您拦在门外,本王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他这边的话尚未说完,便冷眼扫向了门口站着的那几人。 厉声呵斥道:“今日是本王和淡月大婚之日,王老先生乃是淡月祖父,你们竟敢将人拦在门外?好大的胆子!” “来人!将这几人即刻赶出王府……” “辰王殿下!” 周明煦想要动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王老先生的扬声喝止住了。 “你没必要摆出这副姿态,老夫也不想进你这辰王府的门!”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 就连那些方才还在吹吹打.打的音乐都戛然而止。 这些人不敢置信的盯着王老先生,旁边的几个官员已经出面做起了和事佬。 “王老先生说的这是哪的话?辰王殿下和王姑娘这大婚,也是为了给老先生你冲喜呀!这都是为了您才办的,这么火急火燎的。” 旁边的人立刻出声附和,“谁说不是?这不两人的婚期一定,您就回京了?可是喜上加喜的大好事,您今日怎么还能说出这般见外的话呢?这不伤了殿下的心嘛?” 那些自认为能在官场上说上两句话的人,这会儿都凑到了跟前。 生怕王老先生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甚至有两个还准备动手将王老先生强行拉入陈王府。 “老先生,您就别说这气话了,您这孙女能得到辰王殿下这般厚待,往后的日子,您就请等着享福吧!” 就在这些人的议论声愈演愈烈之际,云夙心当场嗤笑出声。 “享福?这两个字说的倒是轻松,我倒是想问问这位大人,让你的宝贝孙女给人做妾,你觉得这福分你是要还是不要啊?” 这话一出,当即撕下了在场诸位官员的遮羞布。 这些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家中的女子一旦与人为妾,就等于是断了家中的一条出路。 尤其是书香世家的子女,就算不是嫁入豪门,即使在那贫寒世家,也都是做正妻之位的。 王家世代肱骨,满门簪缨。 除了现在的家主不争气,哪个不是在这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更让王老先生气不愤的是,这王淡月是心甘情愿做妾! 这就等于是把王家的满门荣辱,丢在地上还不算,还非得撵上两脚。 这已经是当众打了王老先生的脸了。 偏偏这些人还上赶着巴结周明煦,简直就是在往王老先生的枪口上撞。 果不其然,云夙心的话音刚落,王老先生两只手臂一甩,回首就砸掉了这些人攀扯的胳膊。 “莫要与老夫动手动脚!老夫今日是来告诉尔等,这门亲事,老夫不同意!” “今日,若是我王家女进了这王府的大门,老夫全当没这个孙女,从今以后,我王家,再无此人!” 王老先生动了真怒。 他怒发冲冠,双眼血红,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神,大步流星的直奔那顶大红花轿。 “淡月,下车!随我回家!” 大庭光众之下,王老爷子的这 番举动,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周明煦的一张脸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他怒目圆瞪,死死的盯着云夙心。 眼中翻涌的恨意,恨不能当场把这女人剥皮抽筋。 果然,这一切都是这女人搞的鬼! 可她不应该早就死在那些人的手上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 周明煦双拳紧握。 却也拉不下那张一只高高在上的脸,只能跟上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本王待淡月姑娘是一片真心的,没有藐视王家之意,还请王老先生看在父皇的面上,高抬贵手。” 周明煦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云夙心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这蠢货居然会以皇室压人。 他真当王老先生会怕了不成? 真是蠢货一个! 想到这,云夙心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只是缓步走到王老先生的身侧。 “老先生消消火气,您是上了年纪的人,身子骨要紧,可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就伤了自己呀,咱们是死里逃生重活过一回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云夙心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刚才那些还眼巴巴的想要促成这桩婚事的人,顿时哑了火,一声都不敢吭了。 第87章 当街争执 云夙心这话摆明了当初两人出事是另有隐情。 且这事儿八成和这位辰王殿下脱不了干系。 眼下,这王老先生的举动,更是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只见王老先生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抬手在云夙心的手臂上轻拍了两下。 “孩子,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这件事,谁都改变不得!就算是皇帝来了,拼的老夫性命不要,也断不会让我王家女儿嫁入辰王府为妾!” 此话一出,大红喜轿内顿时传出了一阵哭声。 跟着一道而来的林氏更是直接从后面冲了出来。 “父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淡月都已经出了门,这从今往后她就是辰王府的人了,您闹这么一出,让她以后在这京城怎么做人啊?” 林氏哭天抢地,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着。 就连王家跟过来的那些陪嫁,这会儿更是一个个红着眼眶,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王老先生离京的这些日子里,王家的大事小情都是由林氏做主。 那王老爷在府上已经成了一个傀儡。 这一段时间以来,云夙心让人注意着王家的动向,凡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丝毫不落的告知,给了王老先生。 对于这个好高 骛远却又鼠目寸光的儿媳,王老先生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就在这林氏哭天抹泪时,辰王居然当众跪在了王老先生面前。 这一跪,让周围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氏更是手忙脚乱的想上前把人扶起来。 “辰王殿下,可使不得呀,您快快请起!您这千金之躯,怎能,怎能跪我们这样的人家……” 林氏自降身份,这谄媚讨好举动,让王老先生怒火中烧。 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当场给气的半死。 “好啊!我当初竟同意我儿娶了你这样的妇人进门,当真是有愧于先祖,来人!把林氏给我带回王家,没我的允许,她不许再踏出王家大门一步!” 就在王家下人拥上来之前,周明煦并直接起身,拦在了林氏身前。 “王老先生,林氏乃是本王岳母,大庭广众之下,本王断不能让她如此受辱。” 林氏虽然没脑子,但这枕边风却吹的恰到好处。 没了她的助力,日后的王家如何能为他所用? 周明煦身上的气势迫人,大有寸步不让之意。 下一秒,他更是朗声开口。 “王老先生,今日是我和淡月的大喜之日,若老先生只是看不惯本王,本王甘愿谢罪, 可这婚约已经上达天听,若真出了岔子,淡月她一个姑娘家,日后如何做人?” 周明煦苦口婆心的继续道。 “淡月大婚,她亲生母亲却如此受辱,王老先生,难道就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话音未落时,他更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老先生是受了何人挑唆,对我生了成见,非要搅黄了这桩婚事,可今日之事摆明了是有人从中设计,还望老先生三思。” 周明煦说这话时明显意有所指的看向了云夙心。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更是被云夙心看在了眼底。 听到这话,云夙心不怒反笑。 “辰王殿下这话说的倒有趣,照你的意思看,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了?我和王老先生刚刚入京,一道而行,要不是你要把这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云夙心的声音朗朗。 那不疾不徐的语调,让人根本猜不透她此刻的情绪。 尤其是她脸上挂着的那抹淡笑,在如今这幅场景下,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辰王殿下,说话做事可得讲究真凭实据,虽然这些日子我和王老先生不在京都,也听到了你和王姑 娘的不少传闻,个中种种更是不堪入耳。” 云夙心说到这的话音一顿,余光扫过身旁的那顶大红喜轿,冷声质问道。 “王家书香门第,举世清流,难不成就因为你辰王看上了她家女儿,王老先生就连问上一句都不能了。” 这番话一出,无论今日之事的结果如何,王淡月的名声在这京城都算是彻底毁了。 甚至就连王家,辰王,带着宫里那位都会受到波及。 云夙心的冷言细语,就如同一枚枚细针扎在了周明煦的心里。 此刻的他,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这女人千刀万剐。 只可惜,他心里就算再不服,眼下也只能咬牙忍着。 “云小姐,道听途说之事无凭无据,岂能信之?” 周明煦的话说到这,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要不是今日云小姐瞧着本王大婚,心中醋意翻涌,特来阻止?云小姐,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嫉妒淡月,也得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吧?” 周明煦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在场的人都能清晰的听见二人的谈话。 那些人探究的视线,也随着这句话,齐刷刷地落在了云夙心 的身上。 那探究之意格外明显。 云夙心闻言却是讽刺一笑,想也没想的,便一巴掌抽在了周明煦的脸上。 随着啪的一声,云夙心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掌,讥讽道:“辰王殿下,您这恬不知耻的本事,与之前比起来,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我连半个眼睛都看不上你,何来吃醋之说?” 她面似寒冰的盯着面前的人。 心里已经快恶心的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这男人的脸,竟是比之前更厚了。 单论不要脸,他确实是各种翘楚了! 云夙心及怒反笑。 她似是漫不经心的扫向了那顶大红花轿。 自顾自的开口道:“京中之前有传闻,说王家姑娘的眉眼与我有几分相似,辰王殿下别是害了眼睛,跟人学了菀菀类卿的那一套吧?” 此话一出,就连林氏和王老先生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云夙心今日的打扮和平日截然不同。 那未施粉黛的小脸依旧美得恍若谪仙。 尤其是那双眼睛…… 听着外面的惊呼,花轿里的人终于是坐不住了。 王淡月一把掀开门帘。 “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我和王爷情深意笃,与你有何干系?” 第88章 粉碎计划 王淡月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眶,扯下了头上戴着的盖头。 她再也顾不得那些迂腐规矩,当街下了花轿,走到了周明煦的身前。 看着他泛着暗红的半张脸,王淡月心疼不已。 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了。 “王爷,你疼不疼?可要找个郎中来看看?” 周明煦沉默不语。 眼中的神情从震惊错愕,转为愤怒。 那双眸子好似能喷出火来。 他就像是没看到王淡月,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云夙心。 这女人疯了不成? 居然敢当街打他?! 王淡月眼看着周明煦不说话,当即便嘶吼出声。 “这疯女人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过的好,自己一把年纪嫁不出去,就跑来胡说八道,今日之事我定要告到陛下面前,好好分说分说!” 那尖锐刻薄的嗓音,和她平日里装的那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氏生怕自家闺女在这个节骨眼上露了馅。 又是扯她的胳膊,又是将人拉到一旁,手忙脚乱的捡起那大红盖头,重新盖在了她的头上。 “你是今日的新娘子,怎么能自己掀盖头,这多不吉利呀,听娘的,快回去!” 即使是刚才短短的一瞬,在 场的这些人,还是把王淡月的眉眼看在了眼中。 议论声渐起。 “说真的,王家姑娘确实和云小姐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眼睛……” “平日里这俩人很少在一块,倒是没看出来,一回凑在一起,还真有那么一二分相像。” 这些交头接耳的话,就好像刺到了王淡月的逆鳞。 她两只手紧紧的揪着喜服的衣袖。 那袖子都要让她拧成麻花了。 那些人都在胡说! 辰王殿下对她的好,天地可鉴,和云夙心这小贱人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的眼睛莫不是都瞎了? 王淡月的胸膛气的上下起伏,就连身子都在发着抖。 林氏揽着她的肩膀,生怕自家女儿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动行事,恨不能把人重新塞回花轿里。 “淡月乖,不要听这些人的话,娘送你过去。” 云夙心看着这无比紧张的娘俩,眼中那带着讽刺的笑意格外鲜明。 她今日来,可不单单是为了阻止这场大婚。 她就是想看看,当周明煦身上这一层又一层的面具被揭开之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众叛亲离的滋味,他也应当好好体会一下才是。 王淡月,不过是个开胃菜而已。 云夙心冷静抬眸,“实在是抱歉呀,辰王殿下,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了,你和淡月姑娘的感情,当真如你们所言那般情真意切呢。” 闹到今日这个份上,太阳已经西沉。 所谓的吉时,自然也已经错过了。 这迎亲的队伍堵了整条路。 花轿后面跟着的十里红妆在这一刻,也成了笑话。 想必过了今天,辰王大婚之日被王老先生堵在府门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 云夙心是真的想看看,周明煦要靠什么来继续拉拢那些文武百官? 她美目清扬,轻声道:“说起来我还忘了正经事,殿下今日大婚,我代表云家,特来送贺。” 说话间,云夙心双手一拍。 “墨玉,将我给辰王殿下准备的贺礼送上来。” 墨玉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将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赫然盛着一副古画。 画上的一男一女低头伏案,正在描绘着一张美人图。 “这画名为《鸿案联吟图》,寓意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抗俪情深,以此来庆贺王爷大婚,再合适不过。我云家不及王府财力雄厚,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这幅画,于刚才那一巴掌比起来,简直是更大的一个耳光甩在了周 明煦的脸上。 几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夙心这明嘲暗讽的劲儿让周明煦再也隐藏不住眼中的杀意。 他紧咬着牙关,冷声道:“本王多谢云小姐好意。” 这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跑腿小厮立刻心领神会,伸手将画接了回去。 云夙心看着这人比吃了个死苍蝇还难看的脸色,脸上的笑容璀璨如花。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 说话间,云夙心看向了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今日之事是你们王家的家务事,我就不越殂代疱了,不过,若是老先生有麻烦,尽管到云家来寻我。” 王老先生这会儿的面色铁青,在云夙心这话说完之后,竟一把撩起衣袍,挥手便将衣裳的下摆撕了下来。 “既然你们想嫁,那老夫便成全你们,即日起,你们母女,与我王家再无瓜葛!老夫就当白疼爱你们一场!” 林氏顿时如丧考妣,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王老先生已经跟着云夙心上了马车,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而云家的那些人,也在王老先生的授意下,带着王家准备的嫁妆,直接回了府。 只剩下林氏和王淡月和那个大红花轿留在了当场。 林氏出身不高,当初嫁进王家的时候,连件像样的嫁妆都没。 王老先生看她为人还算本分,也就没在意这些,可现如今,这最后的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这王家,算是彻底热闹起来了。 云夙心一路将王老先生送回了王家,刚一进门就看见王老爷正跪在院中。 王老先生很早以前便已经避世清修了。 对京城的事情也甚少过问。 可他遇险失踪,人的安危尚不能定时,自家孙女就要大摇大摆的嫁人了。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淡月之前摆明了是在演戏。 至于这辰王周明煦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了。 好好的一场大婚宴,被彻底搅黄。 眼见着没有热闹可看,辰王府的人也都四三而走。 今日在场的这些人,心中比谁都清楚。 别说是一个辰王,就算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广平王周景行,都动摇不了王老先生在朝堂上的地位。 这位老先生在朝堂上跺跺脚,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得给三分薄面。 现如今,他当众和辰王撕破脸,无异于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周明煦如意算盘,算是被打了个稀巴烂。 第89章 刻薄 而此时,几乎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的云夙心,正坐在王家的厅上,看着那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的王老爷,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王老先生坐在主位,他自打进门之后就没看这儿子一眼。 反而是有些担忧的看向了云夙心。 “乖徒儿,只怕今日这事情会让辰王记恨于你,这事说到底也是因我们王家而起,他要是真找你都不痛快,你只管同老夫讲!老夫去给你做主!” 王老先生这一句话,让云夙心胸口一暖。 自打她拜了师,王老先生对他可谓是倾囊相授。 恨不能在这有生之年,将毕生所学全都传授于她。 就连周景行都说,王老先生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师傅。 甚至每次看着他们师徒二人在一处时,都有争风吃醋的嫌疑。 云夙心放下茶盏,笑盈盈的看着自家师父。 “师父,你就放心吧,这些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还真担心他怕了,不敢来找这麻烦了呢,要真是这样,我怕是又得再费一番功夫了。” 她之所以选择在今日当众打了周明煦的脸,最想看的就是他狗急跳墙,抓耳挠腮的惨状。 他要是不闹,她何苦来唱这出 大戏? 若是不让周明煦在皇帝面前彻底失了威信,这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云夙心在说话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王老爷身上。 这会儿的王老爷,眼观口,鼻观心。 额头上顶着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那焦急的模样,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听着面前这两人的话,王老爷只觉得一把钢刀已经悬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爹居然真的和云夙心这个妖女纠缠到了一起。 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的妻女下不来台。 甚至连大门都落了锁,居然都不肯让两人回门了! 要不是周明煦特地派人送来消息,已经把林氏和王淡月安排在了府中的别院,他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继续在这坐着的。 王老先生把自家儿子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 想着今日傍晚时分发生的事,一股无名之火又蹿了出来。 只听啪嚓一声。 他直接把手中的茶杯砸在了王老爷的膝盖前头。 “你教出来的好媳妇,好女儿!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忤逆长辈?” 王老先生越骂越气,说出口的话都已经带了颤。音。 他厉声质问着王老爷,“那周 明煦是什么人?!那是当朝王爷!也是你们高攀的起的?要不是你爹我命大,这一会儿你已经在给我收尸了!” 说着话,王老先生赫然起身。 他用手指着自家儿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还想靠女儿出人头地?没出息!但凡你把这劲头用在读书上,也不至于只混个闲职!”“ 在今天一早出城的路上,云夙心已经把两家联姻的利弊,分析得一清二楚了。 只要是个长脑子的人,就看得出来,周明煦之所以要去王淡月,为的就是拉拢人心,以求那至尊之位。 可争夺那位置何其冒险? 这满朝的皇子,谁又能敢保证自己以后真的能坐到那位置上? 过早的选择队伍不是明哲保身,而是把一家子老小都推下火坑。 因为那众矢之的。 这道理,现在闺帷之中的云夙心都能明白。 他这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儿子,却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 王老先生气的跺脚,我今儿就把话给你放着,你若敢让他们母女回来,你就带着他们母女给老夫滚出去!我全当没你这个儿子!” “爹,您实在是糊涂啊!” 王老爷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 “可是您的亲儿子!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就对自己家的人如此弃之于敝屣呀?” 此话一出,父子之间的氛围愈发的剑拔弩张。 针锋相对间,王老爷想起了当初林氏所说的话。 “如今您年岁也大了,管不了家了,您图清闲,可这一家老小得过日子呀!总不能让这一大家子人去喝西北风吧?” 王老爷提起这件事,就是满肚子怨气。 “我这在朝堂上也只能混个闲职,要是淡月嫁不进王府,只找一个秉生就打发了一辈子,那王家这以后的日子得怎么过呀?” 云夙心在一旁听得直皱眉。 眼看着王老先生被气得连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她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拍案而起! “王老爷,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说这些话把我师父置于何地?他这么多年,为了王家兢兢业业,到老了,难道就不能安享晚年?” 想起那日遇到王老先生时的情形,云夙心这心里头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所有人都说王老先生一辈子最爱的东西就是他的书。 为了那些宝贝书,就连亲儿子都可以不在乎。 可为人 父母者,有哪个不是为孩子做长久打算的? 怎么这王老爷如此这般不知好歹! 她几乎寸步不让的开口道:“你说他躲清闲?你可知,若是他留在京中,这满朝文武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云夙心陈词犀利,半点面子都没给这王老爷留。 若是王老爷子坚持留在京城,王家早就已经让那些朝中的大人囫囵个的给撕了。 一个名声鹤唳的文人雅士,可比一个只知道武刀弄枪的武将好对付多了。 谁不想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那山里的僻静之地,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有哪个愿意久待? 云夙心冷冷地盯着王老爷,直接将自己前些日子得到的东西拍在了桌子上。 “王老爷恐怕还有所不知吧,你那个宝贝女儿在两家还没有定亲之前,就已经和辰王私相授受了?” 王老爷几乎瞪圆了眼睛的辩解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云夙心一声冷笑。 “周明煦看准了你们王家会抱紧他这棵大树,只给了他一个侧妃之位,你可曾想过,为人妾室者,等同于奴婢?你们王家女儿与人为妾,这满门上下在京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第90章 云岚心遇刺 “你们王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不成!” 云夙心这一句话,让王老爷顿时奄声息鼓。 顶着那涨红的脸和脖子僵在了当场。 他几乎下意识的想要抬头看向了王老先生,而这到嘴边的话都还没说出口,王老先生便是一声冷喝。 “你现在算是长出息了,居然敢当众质问我这个当爹,既如此,你也不用继续留在王家了,你这样的儿子,老夫可高攀不起。” 王老先生一句话,吓得王老爷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连忙开口辩解道。 “爹,这就错怪儿子了,儿子是真没想到这一层啊!” 王老爷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地上的身板都已经开始打颤了。 他是真的十分了解自家亲爹的性子。 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板上钉钉的,要是他一气之下,真把自己逐出族谱。 那这些日子的努力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没了王家座靠山,他在这京城里,可就寸步难行了! 王老爷即使是一把年纪,心里头想的事情却还是显现在了脸上。 他这毫无城府的模样,让云夙心始料未及。 她本打算以王老爷做突破口,能在这辰王府塞进去一个眼线, 可现在看来,这事只怕是得夭折了。 云夙心踌躇再三,正要开口时,王老爷竟再次红着眼眶出了声。 “儿子想着这辰王殿下,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就算是淡月受了些委屈,也好过她嫁入寻常人家蹉跎一生啊。” 云夙心这一颗心,此时已经沉入了谷底。 王老爷这一句话,让她彻底推翻了之前的一切盘算。 王家这一辈,这是一个能当大用的人都没有。 她敛了一下眉眼,干脆对王老先生说道:“师父,王老爷虽有错在先,却罪不至此,这是王家的家务事,我在这儿也是多有打扰,如今,师傅已经归家,我就先行一步了。” 王老先生一听这话,满眼担忧的看向了云夙心。 “今日出了这档子事,你若是回了元帅府,免不了要受责的,不如……” “师父,这些我心中都有数,您不用担心。” 云夙心不愿多留。 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王老爷一眼,便离开了王家。 刚一出府门,她便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马车。 看着车旁站着的红丹,云夙心只犹豫了片刻,就坐到了车上。 马车内,周景行已经等了许久。 看着上来的人 愁眉不展,他将一旁还外冒着热气的糕点递了上来。 “折腾了一天,也饿了吧?这些果子都是你爱吃的,先垫垫肚子。” 云夙心一愣。 随后,不着痕迹地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周景行会等着她,已经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今日毕竟是周明煦大婚,虽然只是纳个侧妃,但身为他皇叔的周景行,必然是要到场的。 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会儿应该是在皇宫里才是,怎么会出现在王家的大门口? “王爷,你在这儿等着,实在是与理不合,要是让旁人看见了,只怕会猜忌你我的关系,恐怕会有损王爷清誉。” 这话一出,周景行那张原本还四平八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很快他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故作镇定的将今日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今日之事,已经闹到了皇帝耳中,我皇兄也觉得让王老先生的女儿入王府做妾,有失体面,已经下旨,让王淡月成了正妻,并择吉日大婚。” 云夙心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皇帝的心思寻常的人向来琢磨不透,我朝历代都重文轻武,皇帝讨好文官清流无可厚非,但封王淡月为正妻, 周明煦怎会同意?” 周明煦如意算盘都已经快打出花来了。 他既不想放弃文官这块肥肉,又不想让武将觉得寒了心。 顾此又不想失彼。 却不知,那鱼和熊掌,根本就不可兼得。 周景行颔首轻笑了一声,将一颗果子拿起来,小心的放在了云夙心的掌心。 眼中透出的那抹玩味笑容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云夙心在抬眸的瞬间,和他对上了眼神,只觉得心口一烫,拿着果子的手迅速收了回来。 心中莫名升起的那种异样,让她的耳朵尖又染上了一抹红晕。 可周景行就像是全然没有看到,自顾自的继续开口。 “今天闹出来的丑事,已经让皇帝震怒,周明煦这段时日恐怕无法抛头露面了。” 云夙心眼前一亮,“你是说……” “周明煦有辱皇家颜面,且有结党营私之嫌,被皇兄下令在府中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只这一句话,让云夙心心中的沮丧和郁闷一扫而空。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筹谋接下来的事了!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多谢王爷特地告知此事。” 云夙心轻声说着,眼中泛起的那抹亮色,流光溢彩 。 马车缓缓向前。 时值深夜,这白日里热闹非凡的长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可突然间,前头的马匹一声嘶鸣,原本平稳的马车,剧烈的晃荡了下,跟着便开始夺路狂奔! 云夙心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栽进了周景行的怀里。 她手撑在他的腿上,鼻息间,尽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一瞬间,云夙心便涨红了一张脸,他手忙脚乱的想要从男人的怀里挣扎爬起。 可夺路狂奔的马车让她连坐都坐不稳,未等起身就又一头栽了下去。 “小心,马车不稳,别伤着自己!” 周景行牢牢的将人搂在怀里,大手越发用力。 死死地将人固定在了身上。 周景行眸色暗沉,双眼就如同两眼望不见底的深潭,死死的盯向了车门外。 “红丹!怎么回事?!” 今日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连平日跟在身旁的随行护卫都没带,只带着红丹一个,就过来接人了。 却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王爷,是属下失察,刚才路过那条暗巷的时候,里面有人想暗中行刺,暗器擦着马背过去了,这马匹受了惊,只怕一时半会消停不下来,王爷和云小姐可得坐稳些!” 第91章 黑手 红丹在说这话的时候,双手用力地拉着缰绳,手臂青筋暴起,连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方才暗器射过来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巷子里那转头就跑的黑影。 但这拉车的马受了惊吓,在这长街上夺路狂奔。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马已经顺着长街冲进了一条暗巷。 直至一路冲进死胡同,马车才堪堪停稳。 红丹的掌心已经被粗糙的缰绳磨出了血。 马背上的暗器也被她拔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周景行已经将人抱出了马车。 云夙心顶着一张劫后余生的惨白小脸,忍着头疼,靠在男人的怀里,大半个身子都还在发着抖。 就在刚才马车夺路狂奔之际,云夙心突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紧跟着,这喉咙里就涌出了一股腥甜。 甚至就连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 若不是有周景行在身旁,只怕她都不一定能囫囵个地从这车里下来。 云夙心低垂着头,撇着男人手背上被自己抓出来的印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周景行此时心都已经揪成了一团。 云夙心方才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夜风一吹,她打了个冷颤,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周景行见状, 脱下外袍罩在了云夙心的肩上。 扶在她肩头的双大手坚稳有力。 “别怕,没事了。”周景行安慰着。 云夙心却没有开口。 从下了马车之后,她就始终觉得头昏脑涨,双脚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就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 周景行迅速意识到了不对,他将手搭在了云夙心的手腕上。 她脉象跳得奇快,刚才还惨白的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就连露出来的脖子和手上,也染上了不太正常的粉色。 “云夙心,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景行心悬了起来,他眉头紧皱,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云夙心略微抬了抬手。 可那软绵绵的身子提不起一丝力气,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好热……” 她身上不断的往外冒着虚汗,领口处都被浸湿了。 那双湿漉漉的眉眼,似是受惊的小鹿。 只一眼就忍不住让人想沉溺其中。 她似乎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本能地想靠近身后的人,汲取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凉意。 可是这还不够…… 云夙心那染着淡粉色的指尖已经攥上了周景行的衣襟。 微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将头抵在了周景行的脖颈间,感受着喉结上划过的那温润触感。 周景行呼吸一滞,猛地抬眼。 “云夙心,得罪了!” 男人的话音未落,单手成刃,直接劈在了云夙心的后脖梗上。 眼看着女人软倒在他的怀里,周景行身上压抑着的杀意轰然爆发。 站在一旁的红丹一个猝不及防,气血翻涌间,竟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 “王爷息怒,都是属下失察!” 红丹只觉得周身的热气被瞬间抽走。 一种从尾椎骨窜上来的凉意,让她如芒在背。 几乎魂不附体。 可周景行只是冷眼看着她,眼中的寒意彻骨。 “即刻去查,凡是此事有关者,杀无赦!” 周景行抱着怀里的人,心中涌上来的杀意,前所未有。 他捧在心上的人,居然暗地里遭人下了这样的黑手? 若不是他今日觉得心神不宁,亲自去王家接人,那此刻的云夙心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马跑了半盏茶的时间,可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到不了云家。 若是云夙心这副样子在大街上被人瞧了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剜了那些人的眼珠子。 将其大卸八块后,再暴尸荒野! 周景行用自己的 袍子把怀里的人,从头裹到了脚,连个手指尖都没露出来。云夙心这个样子根本撑不到王府。 他带着人,直奔最近的客栈。 而与此同时,辰王府内…… 周明煦看着面前一袭夜行衣的人,眼神极尽疯狂。 “事情办成了?人呢?” “都是属下没用,那个赶车的丫鬟是个练家子,那马受惊发狂,跑得太快了,我们没跟上……” 那人跪在地上,短短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没跟上?” 周明煦拍案而起,紧走了几步,一脚踹在了这人的肩头上,当场将人蹬飞了出去。 “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儿都干不好。本王养你们有何用?!本王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想把那女人带回来,你们现在告诉我,人跟丢了?!” 周明煦的情绪近乎歇斯底里。 他拂袖砸烂了桌上的东西,目光似火。 “她们只是两个女人,云夙心那贱人还中了媚药,能跑到哪去?!为本王出去找!若是带不回来人,你们也就不用回来见本王了!滚!” 周明煦的吼声让那暗中出手的刺客头大如斗,他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密室,只留下一地鲜红的血迹。 密室内,血腥气弥漫不 断。 周明煦离在这密室中,看着左边摆着的那张千工床,眸色嗜血。 “云夙心,你迟早都会落在我手里,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这屋子里挂着的铜铃响了。 叮叮当当的动静,在这密室里听上去尤为诡异。 片刻后,一个声音出现在了密室门外。 “王爷,侧妃过来了,正在门外等着。” 周明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那双眸子的时候,眼中那抹疯狂的神色已然消失,整个人看上去云淡风轻,再次变回了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知道了。”周明煦随手抹掉了掌心的血。 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她愿意等,就先让她等会儿吧。” 王家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只要王老先生不点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若真的如此,王淡月这颗棋子,就得适时发挥他最后的作用了。 周明煦思及至此,起身离开了密室。 半柱香后,他已经换回了那身大红喜袍,神色倦怠地坐在了书房里。 门口处,王淡月已经站得两脚发麻。 她手中端着的藕粉汤圆,也有些不堪入目了。 第92章 代价 旁边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婚事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另一说,您又何必在这委屈自己?当初想找王家求娶的人是王爷,现在晾着您不管的还是他,您在家里都不曾受过这种委屈。” 丫鬟手里端着托盘,里头的藕粉汤圆早已经拧成了一整块。 王淡月听着这话,神情极怒。 她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这丫鬟的脸上。 “闭嘴!没用的东西!” 那巴掌声,在这夜深人静的院子里听着格外清脆。 “管好你的嘴!要是下次再让本小姐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了,找个人牙子发卖出去!” 丫鬟被这一巴掌打得跪在了地上,手里的东西砸了一地。 她捂着脸,不敢吭声。 好在这时,一直紧闭的书房大门终于打开了。 周明煦还穿着下午迎亲时的那身喜袍,满眼疲惫,眼中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倦色,似乎是直到现在都未曾入睡。 王淡月一见到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走了上去。 “王爷,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你,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的很…… ” 周明煦被急召入宫的消息王淡月是知道的。 自打这人进了宫后,就待在这书房里,连面都没再露过。 王淡月本来还能坐得住。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已经入了辰王府,还能被人给赶出去不成? 可随着这时间越来越长,周明煦依旧不见人影。 即使是到了这洞房花烛的时辰,这人也依旧没出现。 她这下可慌了神。 再加上林氏不停地在一旁吹耳边风,她压根儿顾不上什么清流女子的体面了,急忙地让丫鬟做了碗藕粉汤圆,就找了过来。 她柔若无骨地靠在男人的怀里,泛着泪光的眼睛,媚眼如丝,泫然欲泣。 “王爷,这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一定会让我娘和爹爹说服祖父的,你放心,祖父平日里最宠我了,绝对不会眼看着我出事的。” 眼看着男人还不肯松口,王淡月心中一横。 再次脱口而出的话,多少有点不经大脑。 “若是还不成,我就寻个死!我就不信祖父能铁石心肠,他绝对是被云夙心那个小贱人给蛊惑了!那女人就是没安好心!” 听到这番话,周明煦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 可在王淡月看 来,他笑容中夹杂着苦涩,整个人看上去都无比沮丧。 她顿时慌了神。 “王爷,不管外面怎么说,请你把我从王家接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人了,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绝不会负你!我这就回去求我祖父!” 王淡月说着话,便要走。 正转身时,一双手直接拦在了他的腰间。 “淡月,如今,本王只有你了……本王知道,今日之事,有损你的名誉,不过,本王已经跟父皇求了,让你做正妃,另寻个吉日,再补办这场婚礼。” 周明煦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尽是深情。 只怕明日一早,册封王淡月为辰王正妃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 到时候,他就失了先机了。 还好,王淡月脑子不好,他只要先说出口,有些事情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周明煦揽过王淡月的腰,手挑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 “你跟着本王,受委屈了,王老先生那边,本王会亲自出面,你不用担心。” 活着的王老先生确实可以让那些文官清流抖上三抖。 可若是人死了,有些事情也就不那么难办了。 周明煦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 正要在说什么的 时候,王淡月却已经感动的不能自已了。 她直接扑在了周明煦的怀中,仍然不顾这院里还有下人在场,不管不顾的就亲了上去。 随着书房的门被丫鬟关上,里面那不堪入目的场景终于是被遮住了。 隐藏在暗处的墨玉看着这一幕,胃里头不断翻涌。 “一对狗男女!真是恬不知耻!” 早在之前云夙心离开辰王府时,墨玉已经乔装改扮混在了那些宾客中,留在了王府内。 本是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周明煦狗急跳墙。 没想到,竟撞见了这一幕。 周明煦满脸的算计,就差刻在脑门上了,偏偏王淡月这个眼瞎的看不出来。 可以周明煦这个人小肚鸡肠的性格,我可能在闹出这样的丑事之后还无动于衷,能够安心待在这王府里? 墨玉越想越觉得不安。 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云家,却被告知云夙心自打早上出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墨玉唯恐事情另有变故,直奔广平王府。 而此时的云夙心,正处在一个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她身上裹着里衣,浑身上下被浸在冰凉的井水中。 身后靠着的人衣衫早已湿透。 周景行一手拖着 云夙心的后腰,避免她滑落在水中,另一只手还得固定住她那乱蹭的脑袋,一时间狼狈不堪。 广平王府的郎中这会儿已经急得满脑门是汗了。 他立在门外,着急地开口道:“王爷,照我刚才说的那几处穴位银针没入半寸,在置身于冷水之中,用不了两个时辰,云小姐就会清醒过来,可这药太过霸道,若是……” 周景行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哑声开口,“若是什么?” “若是再过半炷香,云小姐的状态还没缓和,只怕……只怕就剩那一个法子了……” 郎中在说这话的时候,就差直接跪在地上。 和他一起守在外头的红丹,更是瞪着眼珠子,义愤填膺道:“你在这胡说些什么?小姐她,她一定会没事的!” 红丹虽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可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她就算是再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恨不能直接去找王家那些人理论,还没出门就被周景行给拦住了。 “现在这会儿再去找人,王家早就已经把证据给毁了,就算是冲上去又有什么用?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她恐怕今生都再也难以抬头做人了,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第93章 端倪 周景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那股迫人的寒气,就连红丹都不敢直视。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广平王。 在红丹的认知里,自家王爷才貌双全,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乃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男子。 如此这般的人,就该站在那万人之上,绝境之颠。 可偏偏,他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云家小姐。 正因如此,红丹终于在自家王爷身上瞧见了那么一点为数不多的人情味儿。 若说之前的周景行恍若谪仙,生人勿近。 那现在的他,便像是那落入凡尘的寻常人。 有了喜怒哀乐,真情实感。 红丹更是清楚,一直以来,周景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万分小心的,生怕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就让皇帝起了疑心。 他故作随性,对朝堂之事,不管不问,何尝不是明哲保身? 现如今,他为了云夙心入宫找皇帝求情。 甚至还亲自进了云家,卷进了这团如乱麻般的漩涡中。 如果说不是真心,谁人会信? 红丹看着帷幔里那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要是没有这些糟心事,没准自家王爷和云小姐,也是可以惹人称羡的一 对璧人才是…… 红丹攥紧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度渗血。 郎中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再度出声道:“眼下这件事随时顶顶要紧的,可句话,小的还是不得不说,云小姐误伤未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只怕是得多调养些时日了” 郎中的话说到这,突的顿了一下,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王爷,云小姐身子弱,您可得悠着点……” 话音未落,一个茶盏子直接从帘子后头砸了出来。 擦着这郎中的头皮,就砸在了后头的廊柱上。 登时时摔得四分五裂。 但凡偏个半寸,这郎中的脑门只怕都会直接被砸开花。 红丹在一旁也听不下去了,干脆提着郎中的衣领将人拎出了房间。 “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红丹警告的看向郎中,“如果云家来问你,就只管说冥想解释这些日子操劳尤甚,有些累,就在王府歇下了,但凡多说半个字,当心你的脑袋。” 郎中是王府里用久了的老人了。 自然明白,孰轻孰重。 他忙不迭的点头,又从药箱里翻出了一些清热去火的药丸,塞进了红丹的手里。 “红 丹姑娘,一会儿若是云小姐还没好转,又将这些药给他喂进去,这里头掺了薄荷和莲子,清心的。但得记着,一定不能过量。” 红丹记得云夙心方才已经吃过这个药了。 却还是不做声的将东西收了下来,命人顺着客栈的后门,把郎中送了回去。 谁知这郎中前脚刚走,后脚这大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 云清曜面色铁青的立在长街对面。 看着红丹,一双眼眸几乎能喷出火来。 “我妹妹到底身在何处?” 红丹看着这位云家大少爷,眉头一皱。 她抬眼环顾四周,在确定周遭没有外人之后,一个箭步飞身上前。 在云清曜因为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招擒拿手将人摁在了地上。 “云大少爷小声些,可千万别让旁人听了去。” 云清曜那也是武将出身。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手居然这般好! 可就在他愣神之际,红丹已经将人提了起来,直接拉进了客栈中。 “云大少爷,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云来客栈在表面上看起来,和寻常的客栈并无区别。 可实际上,这客 栈是周景行令人专门调配出来的一处暗门所在。 上到掌柜的,下到跑堂小二,全是信得过的人。 在这的人身家性命都挂在广平王府里,绝不会做出那种卖主求荣的蠢事。 他们那么严防死守,这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红丹目光紧迫的盯着云清曜,一张小脸看上去凶神恶煞。 云清曜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好像有些不大妥当。 他忙开口解释,“姑娘,莫要误会,我今日只是恰巧路过……” 红丹扬唇一笑,“云大少爷是觉得我脑子不好,让你随便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吗?” 恰巧路过?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云大少爷,今日若是不肯说实话,只怕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来人呐!” 红丹很早的时候就跟在周景行的身旁了。 云来客栈里的人自然清楚她的分量,她这边刚一开口,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就围了上来。 这些人刚一现身,云清曜便绷直了后背。 在场的这几个小厮一看就是练家子,且武功路数绝对不低。 这样的人怎么会屈居在一个客栈里? 云清曜这边正想着,楼上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大少爷来的正好,先去雅间静后片刻吧,本王这就来。” 周景行的身影现身在了窗前。 他身上只披了一个外袍,衣襟都还在往下滴着水,一袭如墨般的长发,也已经湿透了。 而他的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人。 云清曜面色骤变,抬脚便要上楼。 却被红丹死死拦在了楼梯口。 “云大少爷,楼上的事情,王爷自会处理,请大少爷随我来。” 云清曜咬着牙立在了当场,垂在两侧的拳头,攥的嘎嘣之下。 “若是我妹妹有半点闪失,就算拼上整个云家,我也绝对在所不惜。” “就算是广平王府也绝对别想动我妹妹一根汗毛!” 红丹挑眉。 这回的云清曜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这云家大少爷在外面,一直都是一副中庸无能,两面讨好的模样。 云家长辈的威风,算是半点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更别说就连护家卫族这种事,都落在了云夙心一个闺阁女子的身上。 红丹原本是连半个眼珠都瞧不上这位云大少爷的。 没想到,他这会儿倒是有了点为人兄长的模样。 “王爷绝不会伤害云小姐,这一点,云大少爷请放心。” 第94章 条件 此时的天字一号房里,云夙心身上裹着锦被,那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常的眼眸,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王爷,刚才的事,我……” 云夙心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替自己解释。 她现在已经羞愧难当,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平日里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谨小慎微的,怎么偏偏到了王家,就忘了提防这种事? 居然还真就遭人暗算了! 云夙心怎么没料到,王老爷那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居然敢动这种念头。 若不是今日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周景行,那她落得个什么下场? “我只是助人为乐,云小姐不必多想,也不必为此致歉。” 周景行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将身上的外袍整理好。 “若是云小姐觉得今日之事若有不妥之处,有辱你的名节,他日,我必定亲自登门提亲。” 周景行那双深深的眼眸,凝望着缩在床上的人,眼底似有千言万语。 “云小姐放心,此事,我一定负责到底。” 云夙心原本筹措好的措辞,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男人几句话给推翻掉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还带着几分水汽的眼 中尽是羞赧。 “不是这个意思,今日的事情还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如若不然的话……” “云小姐就不用跟我客套了,你今日也是疲乏的,很得好生休息,若有需要只管换红丹便是。” 周景行直接开口打断了云夙心的话,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片刻后,他果断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了一个无比决绝的身影。 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周景行胸膛便传来了一声闷咳。 “咳咳……” 一口血便从嘴里咳了出来! 他看着掌心的那抹殷红,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那原本完整的墙壁凳时出现了一片裂痕,拳印清晰可见。 他这个年纪,血气方刚。 刚才之所以没有乱来,全凭一股意志力强压着。 天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两个时辰的! 那无数次升起的疯狂念头,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 这会儿突然松懈,难免气血翻涌,经血逆流。 吐了一口血,心里头那股难以言喻的沉闷感骤然一松。 暗卫已经守在了前头,一见这副情形,心中顿时一慌,连忙上前了几步。 “王爷……” “我没什么大碍,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 周景行抬了抬手。 暗卫这时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递了上去。 同时开口道:“王爷,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我们都已经做好了,王家里外都已经留了我们的人,王老爷也被控制住了。弹劾他的奏章,这会儿已经送到了御史台。” 周景行推开隔壁的房门,脸上的表情阴翳至极。 再重新沐浴更衣后,他眼中闪烁着的杀机格外清晰。 “王老先生上了年纪,受不得惊吓,你命人将他接到广平王府,从今以后,王老先生的衣食住行由广平王府照看,至于王家,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冷意陡然攀升。 那暗卫猛抽了一口凉气,躬身退了出去。 周景行都是停档,可那被水浸湿了的长发依旧湿淋淋的。 他浑然不在意,只身来到了雅间之中。 云清曜这会儿像是一个即将点燃的炮仗,在那椅子上坐立难安,一见人进来了,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周景行,我妹妹到底怎么样了?她人什么会在你这?你到底想干什么?” 红丹听着这话,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一个箭步就挡在了他面前。 “云大少爷,不可无礼,你怎么敢直 呼王爷名讳?” 刚才短短的半柱香,云清曜脑子里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情形全都想了一遍。 可无论哪种,他妹妹日后都没法做人了! 要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云夙心都会被那些人用唾沫给淹死。 光想想日后可能传出的闲言碎语,他动手把眼前人大卸八块的念头都涌了上来。 “广平王,我们云家确实比不上你们广平王府,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妹妹纵然再有什么过错,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我不管今日发生什么,还请王爷把我妹妹还来!” 云清曜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周身翻涌的戾气,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可周景行可是草草的扫了他一眼。 随后便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有些疲累的身手按着眉心,眼中的不耐一闪而过。 “恕本王直言,今日,谁都带不走云夙心。” 周景行的声音斩钉截铁。 云清曜闻言直接傻了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之事,本王定会给云小姐一个交代,可是出了这间客栈的门,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了。” 周景行说着话,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他缓缓抬眼,看着面前 的人,眼中冷意犹深。 紧跟着,他话锋一转。 “云大少爷,这家客栈的地址,可是周明煦给你的?” 一听这话,云清曜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周景行毫不留情的就戳破了他的谎言。 “本王不管你是真不知道也好,故意装傻也罢,你明知云夙心深夜未归,却依旧孤身出门寻找,已经是中了别人请君入的圈套。” “本王之前便托人传信,与你一定要小心辰王他身边的人,你偏是不听。” 周景行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云夙心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创下如今这个局面。 云清曜意气用事的毛病,若是不改,只怕云家不久的将来,还真就会大祸临头了。 他目光定定的凝视着云清曜。 “云大少爷,云家能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减少皇帝对云家的戒心,已经实属不易,你非要把语音家搅到这团漩涡中来,本王断然不会同意,今日,你就一起留在这家客栈里吧。” 话音未落,云清曜猛地踏出一步。 “你在这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跟我妹妹的事有什么关系?周景行,你莫不是觉得拿捏了我,就可以随意驱使我妹妹了吗!” 第95章 误会 云清曜用了这一句话,就让在场几个人的脸都黑了下来。 一旁的红丹更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连忙转头看向了自家王爷,轻声道:“王爷,云大少爷也只是关心则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还请王爷看在他也是担心云小姐的份上,万万不要动怒。” 红丹这会儿恨不得把这位云大少爷的脑袋敲开,好好看看这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刚才来到这雅间时,她千叮咛万嘱咐。 让这位云大少爷一定要按耐住自己的脾气,一定不要吵架生事。 现在倒好,三两句话还没说完,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已经剑拔弩张了,看着这位云大少爷,恨不能冲上去把自家王爷大卸八块的样子。 红丹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这些日子在广平王府,云夙心经常同她提到这位大哥。 所说的话无一不是夸赞。 可唯独对他这脾气,是实在是不敢恭维。 云夙心之前便说过,若是云清曜能在怒火上头的时候忍住不开口,那太阳就等于是打西边出来了。 今天这件事,已经是踩了自家王爷的底线。 这云大少爷平日里自诩聪明,怎么连这一点眉眼高低 都看不出来? 周景行此时,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的人。 手中捏着的那个茶盏被捏的咯吱作响。 仿佛下一秒,这双捏着茶盏的手就会落在前这人的脖子上。 “云大少爷关心云小姐是好事,你们兄妹情深,本王也乐见其成,可有些事,眼见不一定为真。” 周景行也懒得解释,他干脆利落的抛出了心中所想。 “今日之所以把云大少爷留在这,便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同你商量。” 云清曜这会儿正怒发冲冠。 那长年累月习武的形式做派可谓是彰显的淋漓尽致。 他一生嗤笑,大刀阔斧的坐在了桌前。 “王爷,你之前做的事情确实与我们云家有恩,可这不代表你可以持恩胁报,我们云家……” “云大少爷,本王就不和你卖关子了” 周景行缓缓抬起眼,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云清曜的话。 “即日起,云夙心将居住在广平王府,整件事情查理妥当之前,还希望云大少爷对外放出消息,家云大小姐只是病卧在家。” “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由头,都得让人相信,云夙心就在你们府上。” 周景行说话的声音不容置疑。 可云清曜却是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我妹妹尚未出阁,怎么能……” “云大少爷只管将这件事情告知云将军和云夫人,其余的事情,便不劳你费心了。” 周景行扔下这话之后,直接起身离开了这个牙尖,只留下了大眼瞪小眼红丹和云清曜。 随着外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红丹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瞪着云清曜一眼。 “云大少爷,你糊涂啊!今日若是换作别人敢跟我家王爷这么说话,这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几次了,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回去就给自己烧高香吧!” 难怪云小姐整日为云家操劳,烦心扰神不说,就连着身子都没有之前康健了。 有云清曜这么一个兄长在,想心躲清静都是难于登天! 红丹干脆三言两语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下。 云清曜听到之后,可谓是瞠目结舌。 “那我这是误会广平王了?” 红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岂止是误会我家王爷了。放眼全京城,除了皇宫里的那位,还没有谁敢这么指着我家王爷的鼻子破口大骂呢!” 若不是看在你家小姐的份上,只怕我家王爷早就拔剑杀人了! 红丹将 这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她家王爷对云小姐的心思,在王府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为了能让王老先生安心待在广平王府,连那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藏书阁都整日敞着大门。 更别说府中的一应衣食住行,早就已经按云小姐的习惯和喜好一一调整过了。 她在自家王爷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能让自家王爷这么上心过。 想着刚才自家王爷身上那股浓郁的几乎无法消散的杀气。 红丹就觉得自己的后脖梗子发凉。 好在她还想着自家王爷的教诲,刻意隐去了有关王家的事。 若是日后王爷怪罪下来,她应该也算是情有可原。 她不自觉的干咳了一声,“云大少爷,你应该知道我家王爷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云小姐好,你们云家现在已经护不住她了。” “那些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一个女子用这么下作的东西,就敢深夜闯入府门。夙心留在云家,确实是不安全。” 云清曜虽然脾气火爆,但很是明事理。 在他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就满心懊悔。 很想去给广平王赔罪。 偏偏现在的正事要紧,他实在是脱不开身。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的过失,他日我一定亲自登门去跟广平王赔罪,可是眼下,什么法子能让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知道夙心已经同我回府了?” 云清曜一时犯了难。 红丹却在此时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吧,但是还是麻烦云大少爷再次稍等片刻。” 约莫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红丹已经大变了模样。 她换了一个发髻,又换上了之前和云夙心的穿着极为相似的一袭黑衣。 举手间的仪态简直是和云夙心一般无二。 云清曜再度傻了眼。 “这……,想到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别在这贫嘴了,再晚一会儿,只怕那些闲言碎语就得传遍大街小巷了,云大少爷,我们启程吧。” 二人就这么一路出了客栈,特意在门口逗留了一会。 红丹跟这云清曜上了回元帅府的马车。 与此同时,云夙心正浑身发冷的坐在床榻上。 那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她整个人都已经缩进了锦被里,还是觉得这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着凉风。 不仅如此,那股无力感也在这股冷意涌上来的瞬间,侵袭到了四肢百骸。 第96章 共枕 她连抬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偏偏这意识格外清晰,精神的很。 她仔细复盘了今日之事。 很快就从中发现了端倪。 其实早从她坐着马车离开京城开始,就已经被一伙人给暗中盯上了。 起初,她一直以为那些人是周景行派来暗中保护她的,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尤其是在再度回京之后,那些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让她放松了警惕。 仔细想想,若是周明煦早就得知了她和王老先生一起进京的消息,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 周明煦这个人极其聪明又极其自负。 他恐怕没想到自己今日会带着王老先生去悔婚。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不管怎么说,王老爷的这步棋,都是周明煦选的下下策! 只要让王家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王家就等同于是一颗弃子了。 王淡月也许会有点用。 可惜,周明煦的如意算盘,只怕又会让他失望了。 云夙心心里想着这些事,脑海当中不断的回忆着前世所发生的种种,一颗心逐渐落入了谷底。 而且,身上涌现的阵阵冷意不断的在提醒着她,那媚药的后遗症,恐怕远超她的想 象。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紧跟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门前。 男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甚至还特地沐浴焚香过,就连那原本已经被水浸透的墨色长发,这会儿也已经干爽了不少。 云夙心一见来人,下意识的就想起身,可还没等坐起来,这身子就是一软。 周景行分布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床边,一把将人捞在了怀里,同时不由分说的用被子将人裹在了其中。 “郎中之前走的时候同我说过,这东西的麻烦之处,眼下,你就老老实实躺在这里。” 男人话音未落,云夙心便觉得自己的后背整个贴在了男人的怀里。 大半个身子都被人笼在其中。 她耳朵尖儿上闪过一片粉云,想尝试着活动几下,从被子里挣脱出来。 却被身后的人搂得更紧了。 “别乱动,安心休息你的,现在你的身子见不得风,也别胡思乱想。” 周景行的声音低沉暗哑,凭空增添了些许蛊惑的意味。 鬼使神差的,云夙心那原本已经犹如一潭死水的心中,竟溅起了一片涟漪。 随着这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贴近,身后靠上来的那片热源,也 逐渐驱散了她身上的凉意。 迷迷糊糊间,云夙心身上终于涌出了一股困意。 她很是倦怠的磕上了眼帘,前些日子一直困扰着她的梦魇,竟是一整夜都没再找上来。 翌日清晨。 天色微微初亮,周景行便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身子,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云夙心的睡颜淡淡的。 如画般的眉眼几乎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那幽深的目光,盯着怀里的人,眉眼之中尽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似乎是觉察到了男人的视线,云夙心原本紧闭着眼睛抖动了一下。 周景行顿时意识到这人怕是要醒,慌忙间将人放在了榻上,可还未等起身,云夙心便已经睁开了双眼。 瞧着面前骤然放大的人脸,云夙心猛地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的就想起身去推。 而周景行因为重心不稳,再加上一整夜都没能活动的双腿有些发麻,他身子一歪,整个朝着云夙心栽了下去。 一推一栽之间,周景行的薄唇擦着云夙心的面颊就划了过去。 那触感让云夙心猛的睁大了双眼。 刚才还有些迷茫的眼神顿时被一股羞赧之意所填满。 周景行这会儿也有些慌了 神,连忙开口,“实在是抱歉,云小姐,我……” “王爷也不是有心的……” 云夙心说话声虽然有如蚊子般大小,却也没有再给面前这男人继续说话的机会。 她捂着自己方才被吻过的面颊,略微偏头,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一颗心狂跳不止。 心中那一直埋藏着的某种东西,似乎也有了破土而出的迹象。 可想着眼前这人的身份,云夙心是不断的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再和皇室的那些人有半分瓜葛。 如若不然上辈子的事情,就是下场! 她用力着咬着舌尖,想将刚才生出来的那股莫名感甩出脑海。 而就在这时,门外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主子,出事了!王家的人已经闹起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周景行丝毫不觉得有何意外。 他先是贴心的将云夙心的身子扶好,又怕她见了凉风,放下了床边的帷幔。 做完了这些之后,他缓声开口道:“一会儿我会让郎中重新过来给你诊脉,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管直说,你好生休息,等过了午时,我便让人送你回去。” 云夙心这会儿的脸热的发烫。 她看着帷幔外面那 个几乎无法忽视的人,已经深受抚上了胸口。 昨日发生的事,她隐约还记得些。 尤其是在那意识半清醒半迷茫之时的举动,更像是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想到这些,云夙心就一脸懊恼的把自己埋在了被子中,无声的哀嚎了一嗓子。 而此时,周景行已经出了房门。 守在外面的元金一见人,顿时抱拳行礼。 “王爷,王家的人这会儿已经闹开了,王老爷带着林氏和辰王妃已经跪在了皇宫的大门口,那些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有侍卫拦者,恐怕得冲到禁区里去!” 周景行闻声一笑。 眼中泛起的寒意却让人不敢直视。 “王老先生怎么说?” “王老先生这会儿已经在广平王府了,还说此事由王家而起,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干涉半分。” 元金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升起了一抹钦佩之意。 光是王老先生这份气度,放眼全京城,也是无人能及了。 “而且此事祸及云小姐,王老先生只怕已经猜出其中有蹊跷了……” 周景行依旧冷笑着,“王老先生乃当朝大儒,偏偏王老爷是个不长眼的,别人递了把刀,他就敢接过去。” 第97章 生事 此时的皇宫门前,正准备上早朝的文官武将,已经等在了门口。 而王老爷穿着一身官服,旁边的林氏和王淡月却是素衣着身,头上也只带了几个木头发簪。 那素面朝天的样子,到时候文官清流,这几个字相得益彰。 林氏这会儿跪在一旁,攥着自己衣角的手都在发着抖。 眼中尽是恨意,难掩的恨铁不成钢。 昨日夜里,辰王周明煦便收到了消息。 大理寺里参奏王家的奏折已经摞成了山。 就是有几个文官出身的老臣,连夜入宫请奏皇帝,想让皇帝罢免王老爷的官职。 那罪名更是五花八门。 什么思德不修,内闱不端,尸位素餐等种种罪名,这会儿都一股脑的扣了上来。 消息送上门的时候,王淡月正在旁边。 两人的好事刚办完,周明煦也不介意一个棋子听上这么一耳朵。 他万万没想到,王淡月听到这一消息后,直接哭天抹泪的跪在了他面前。 最后甚至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了过去。 周明煦觉得事情有变,连夜就带人回了王家。 可都还没等进门,王老爷就被王老先生赶出了家门。 正站在门口唉声叹气。 无奈之下,周明煦只能把这一家三口接到了辰王府。 几人商谈了半宿,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 “我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姓王的,你可真行!平日里我就跟你说,让你不管做什么污糟事,都把尾巴擦干净,现在好了,连累我和女儿跟你一起在这丢人现眼!” 林氏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紧咬着后槽牙。 哪语气,听上去像是恨不能直接上去,把王老爷给生撕了。 王淡月这回更是丢脸丢大发了。 她顶着一双早已经哭成核桃的眼睛,眼泪哥的依旧落个不停。 而周明煦,则是立在几人身旁,一脸的懊恼与心疼。 他故作痛心疾首的安慰着王淡月,“淡月,其实是本王思虑不周,这种事情没有祸及妻儿的道理,本王这就带你入宫,去同母妃求情!” 令妃这会儿正在寝宫中坐立难安。 她面上怒气正盛。 “五皇子行事向来稳妥,这会儿怎么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朝臣携带家眷跪在宫门口,不是摆明了让陛下难做吗?你即刻让人去告知五皇子,让他立刻把人带回去!” 一旁的宫女见这架势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她 双手递上一封信,哆嗦着开了口。 “娘娘,这是辰王殿下一早就让人送来的秘信,说娘娘看了之后就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了。” 令妃伸手摁着右眼,眉头皱的死紧。 打从天亮起,她这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这一会儿跳的更厉害了。 她身为人母,自然无比清楚自家儿子的野心。 现在皇帝疑心深重,最忌讳的就是有皇子夺权,拉拢人脉,结党营私之事。 她儿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对王家姑娘情深意笃,可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出端倪来。 尤其是他在禁足之中,就敢这般抛头露面,只怕会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昨日之事已经惹得龙颜大怒,她万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行生事的。 令妃拆开手上的信函,上面左右写的,不过是一些担心之语,字里行间却处处透着他对王淡月的担忧和关切。 “你即刻将这封信送给皇帝,再让人去吧,王淡月和林氏一起带进宫来。” 宫女领命退去,令妃手中攥着佛珠,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了两声。 “菩萨保佑,让吾儿能够平安度过此劫,日后我必定亲自去庙中烧香祈福,食素斋戒……” 而与此同时,周景行已经在皇宫外下了马车。 远远的就看见那些文武百官,正在对着王家父女指指点点。 更有甚者已经开口议论了。 “王家这样的出身,虽然还算不错,可没了王老爷子就这出身,还想攀高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昨日大婚的事,这会都传遍京城了,这王家还真是能丢得起这张老脸。”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个声音尤为突兀。 “说起来,辰王殿下倒真是用情至深,就算是被禁足在府,也不惜为此女违抗皇命,如此之人,倒是当真值得结交的。” 有人先开了这个口,自然就有数不清的人为之附和。 一时间,周明煦成了这些文武百官口中,爱待娇妻,心地善良,为人夫者的典范。 周景行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出闹剧。 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随着他所过之处,这些议论声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人吭声了。 其中一名文官,却在此时开口道:“见过广平王,王爷,这马上就要上朝,这闹剧毕竟事关皇家颜面,不知王爷可愿出手相助一二?” 周景行眉眼轻挑,“皇家中人确实 素来注重颜面,五皇侄能如此,必定会感动陛下的,可法不容情,诸位大人,还是别为别人家的事操心了。” 此话一出,宫门前顿时鸦雀无声。 王老爷所犯之事确实有违了朝堂律法,可这和他们方才所说这事好像并不相关吧? 下头的大臣彼此对视着,就算心中有些猜疑,也只能暂时将想法压在心里,不敢表露半点。 随着大门将开,这些人也就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可出来的人却只是个传旨太监。 “今日陛下身体抱恙,早朝就免了,诸位大人可以自行离开了。” 传旨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扭头看向了王家的一干人等。 “王老爷,陛下有旨,请您立刻随我进宫。” “至于辰王殿下,您现在是待罪之身,还是带着陈辰王妃回府去吧,王老爷所犯的过错,自会秉公处理。” 传旨太监此话一出,在场的多数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周景行不漏声色的上前了一步,询问道:“皇兄身子如何?可有什么要紧之处?” 传旨太监略微躬了躬身,“回广平王的话,陛下,这身子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的,不过,陛下还有一事想请王爷去办。” 第98章 皇命 周景行听到这话之后,并不觉得意外。 身为皇子,周明煦跟自己大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又带人跪在这皇城门,皇家颜面在这位五皇子身上,可以说是丢的半点都不剩了。 皇帝若是还坐得住,那才真是活见了鬼。 周景行眉眼一动,径直开口,“公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传旨太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随后又往周景行的身旁挪了两步。 刻意压低声音,耳语道:“今日之事大多都是因为云家小姐而起,还请王爷能够出面,将云家小姐请入宫中,陛下还说了,他并不会为难云家小姐。” 周景行连着传旨太监的半句话都不会相信。 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昨日之后,我也未曾再见过云家小姐,公公不如去云家请人看看。” 传旨太监的一张脸这会是前所未有的难堪。 他天还没亮,就已经让人去云家请人了,可是云家的门房说了。 昨日之后,云家大小姐受了冲撞,心绪不稳,昨天刚回到云家之后就一病不起了。 请了好几个郎中回家去看,甚至就连宫中的太医都已经去了云家。 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说云家大 小姐已经病的连床榻都起不来了。 这会儿要是真把人折腾来,恐怕这皇室,更得被那些百姓戳着脊梁骨骂了。 传旨太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言语间尽是苦苦哀求。 “陛下知道王爷您和云家人交好,这才特地让奴才来送信的,还请王爷一定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啊,” 传旨太监的这番话说完,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已经走进宫门都周明熙,躬身告退后,转身进了皇宫。 而那些原本还三三两两聚集在宫门前的文官武将,个个眼巴巴的盯着周景行。 就差将在脖子伸出二尺长了。 周景行不露声色的转过身,径直上了马车。 而此时的云夙心已经在客栈里面收拾停当,看着一副丫鬟打扮的红丹,一脸的欲言又止。 “红丹,昨日夜里的事情……” “小姐,你放心,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绝对不会往外说的,云家的人除了大少爷以外,旁人一概不知情,就连墨玉都被我们给瞒住了!” 红丹有些紧张,就差举着手对天发誓了。 仔细想来,昨天的事情若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只怕这人一行就得寻死觅活的恨,怕不是得把那天捅个窟窿出来。 可云夙心却是和那些女子截然不同。 她不哭不闹,除了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外,看上去和平常几乎没什么分别。 如此这般胸心气度,真的是让红丹钦佩不已。 不过很快,红丹便想起了昨日夜里的事。 连忙开口道:“小姐,昨日夜里,墨玉说起了她在辰王府看见的事,周明熙和王淡月在门前密谋,想将祸水东引。我们可要做什么防范?” 云夙心接过红丹递过来的参茶,目光淡淡的望着窗外。 “防范倒是不必,他能想出来的法子,无外乎只有那几种。” 周明熙几次三番派人行刺暗杀自己,这会儿只怕是已经狗急跳墙了。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没过一会,一只信鸽扑愣着翅膀停在了窗户外面,红丹看着这信鸽脚上拴着的信筒,一个箭步上前,便将这鸽子捉在了手中。 她小心的将信筒查了下来。 “小姐,这是广平王府的来信。” 云夙心将那封信展开在手中,只扫了一眼,呼吸便猛地一沉。 信纸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大有入木三分,力透纸背之感。 看着这熟悉的字体,云夙心当即开口。 “我们即刻启程,绕到云 府的后巷去。” 云夙心能撑着站起身。 昨日的一番遭遇,让她都身子疲累不已,即使喝了参汤,又歇了一上午,还是觉得没什么力气。 半柱香之后,云夙心已经暗中换上了周景行的马车。 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那张小脸也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染着一抹红晕。 反而是透着股即将不久于人世的苍白。 周景行虽然知道眼前这人的这副模样,归功于红丹都手笔,可他的心还是猛地揪了一下。 “云小姐的身子可有好些?” 云夙心点了点头,如实开口,“虽然还有些不适,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多谢王爷关心。” 面前这人言语中透出来的那股疏离感,让周景行瞳孔猛地一缩。 半攥着的拳头骤然握紧。 他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告诫自己。 来日方长。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深吸了一口气,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大致分析了一番。 “皇上宣你入宫,想必为的就是昨日之事,这些日子,我已经让人放出消息去,王老先生暗中与我交好一事广而告之,一会儿入了宫,若是觉得不妥,只管将一切事情推到我身上。” 周景行心 中十分清楚。 他那位皇兄这个时候想把人叫进宫里去,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云夙心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 他怎么可能会让她的这番努力付之东流? 马车缓缓前进,皇宫的大门近在咫尺。 云夙心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宫门前,翘首以盼。 她东京一瞧,才发现这人居然是令妃身旁的贴身宫女! 两人上次在皇宫当中有过一面之缘。 这宫女可远比她主子要娇纵跋涉的多。 这会儿等在这门口,八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果不其然。 广平王府的马车刚一停稳,那宫女便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地冲了过来。 “广平王殿下,求您帮帮我家娘娘吧,您进宫去替我家娘娘跟陛下求求情吧!无论怎么说,我们五皇子还是自幼便崇拜您的呀!” 宫女的话音未落,人已经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她扯着脖子嚎的这一嗓子,已然引起了旁边几个侍卫的关注。 后宫的嫔妃向来是不允许随便与外界的人接触的,即使是其他皇室成员,彼此之间也都得避嫌。 哪怕是亲儿子,只要独自立府出宫后,想要回来探望都得打折子,请奏章。 第99章 疑惑 宫女嚎出来的一句话,无异于是在暗示周景行和后宫女眷之间的交往过于密切。 云夙心的面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她眉头紧皱的盯着外面的宫女,眼中都警告之意分外鲜明。 “嬷嬷,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一嗓子好出来痛快了,自己的嘴也便罢了,若是辱了王爷的清誉,也是你一个下人能够开醉的起的?” 宫女没料到云夙心居然直接就将这一层摊到明面上来了。 她目光微微闪动,片刻后,更着脖子继续道:“云小姐就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跟男子同乘一辆马车,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比我说的这一嗓子更要辱没广平王的清誉!” 这宫女一直是看云夙心不顺眼的。 每每说话都是夹枪带棒。 平日里阴阳怪气的话,更是说了不知道有多少。 可云夙心懒得跟这么一个下人一般见识,每次心思不顺,都干脆将这事报复到周明熙那个混蛋的身上。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偏偏这一次,云夙心直接给红丹使了个眼色。 宫女的话都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整个人被抽的倒退了 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你疯了不成,云夙心,我可是令妃娘娘的近身侍婢!你这小贱蹄子,居然敢对我动……啊!” 宫女满脸怒意,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可这回,还没等红丹动手,元金手里的鞭子就抽在了她身上。 这一下,可以说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宫女的肩头登时皮开肉绽,血迹很快染透了衣襟。 她疼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鸭,在地上胡乱翻腾着。 周景行此时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身为后宫嫔妃,当自尊自爱,以服侍我皇兄为皇族,开枝散叶为己任,五皇子惹出来的乱子,皇兄自有决断,你到着宫门前来拦本王,到底是何用意?” 男人的声音不怒自威,每个字中夹杂着的冷意,让那宫女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王爷,她娘娘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若是您不出面的话,只怕五皇子这条腿就保不住了,陛下向来信任您,是您愿意高抬贵手,帮我们殿下度过此劫,日后……” 宫女一边叫嚷着,一边手脚并用的朝着周景行扑了过来。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抓住周 景行的衣服下摆时,云夙心单手夺过袁金手中的马鞭,啪的一下抽在了那宫女的手背上。 迸溅出都血迹星星点点的溅落在她的裙摆上。 可她却眸光发冷。 “住嘴!还不快把这狗仗人势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云夙心压根就没有给这女人说完话的机会,她一声厉喝,身子往前迈了一步,便抬手拦在了周景行的身前。 那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旁边之前还在围观的几个侍卫一见状,拔腿狂奔而来。 这宫女拦人是一回事,他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这宫女冲撞了广平王,他们不上就算是有九个脑袋,都保不住这条命。 “快,快把人拉开!找几个人把他送回令妃宫里去!” 为首的侍卫正说着,对着周景行就单膝跪了下去。 “都是卑职失察,让这女人冲撞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周景行神色淡漠,“不妨事,只是这些人毕竟是宫里的,今天的事,只怕又会惹皇兄不快,还请侍卫长多督促督促手下,让他们千万不要乱说话。” “卑职谨遵王爷之命!” 侍卫长说着话,便退到了一旁。 特地和今天一起值守的几 个侍卫耳语了一番。 眼看着那些侍卫个个点头称是,周景行才带着云夙心进了皇宫。 幽深的宫墙之内,云夙心看着两边通红的墙体,心中五味杂陈。 每次进宫,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她对着宫墙还真是深恶痛绝到了极点。 似是觉察到了身旁之人的不自在。 周景行直接摘下了随身带着的香囊。 “这香囊里加了白芷和丹青,是提神醒脑的,若觉得头晕,可以闻闻看。” 云夙心看着已经递到眼前的香囊,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这是王爷的贴身之物,恕夙心不敢收。” 两人一推一拒,周遭的气氛顿时紧迫了起来。 好在这时,之前传指的那个太监已经从皇帝的御书房走了出来。 看到俩人,顿时乐得见眉不见眼。 “王爷,云小姐二位可算是来了,可真叫在下好等啊,陛下,这会儿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二位了,请二位随我来。” 周景行抬脚跟在了这太监的身后,不由分说的将香囊塞进了云夙心的手中。 而随着越往御书房这边靠近,周围的宫女太监也就越多。 云夙心实在是不好挣扎,只能将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 渐渐的,书房的大门近在咫尺。 里头传来的怒吼声更是清晰可闻。 “朕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皇家的一张老脸都已经让你给丢尽了!” 皇帝这会儿已经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 王家这回出的事几乎彻底搅乱了朝堂上的这摊浑水。 先送到案头上的奏折里,和王家有所牵扯的文武百官不下三五十人。 甚至有些奏折里,还表明了王家和那些官员之间官官相护,草间人命之事! 无论是哪种,只要推到明面上来,这朝堂上表面的和平就会戛然而止。 而造成这样的结果,周明熙功不可没! 王老爷这会儿埋着头跪在下面,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倒是周明熙依旧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太过心爱王淡月,这才做出了糊涂事。 “父皇,儿子甘愿领罚,只求父皇放过王家一家老小,看在王老爷子这些年为朝廷尽心竭力的份上,这一次的事情就罢了吧?儿子愿自己一人承担一切罪过。” 周明熙说着,直接以头呛地一头磕在了地上,脑门上当场溅了血。 周景行带着云夙心从门外走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 第100章 认错 周明煦这张苦肉计玩的实在是妙。 在血溅出来的那一瞬间,老皇帝的脸色腾的一下就变了。 就连跪在一旁的王老爷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似乎全然不顾自己受伤的额头依旧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目光如炬的看向了皇帝。 “父皇,这一切皆因儿臣而起,无论是何种处罚,儿臣都甘愿领受,只愿父皇不要为难王家一家老小。” 周明煦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认错的姿态摆的更是炉火纯青。 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只是满眼担忧的看向了一旁的王老爷。 “王家如今满门荣辱,都系在王老爷一人身上,还请父皇看在王老先生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话音未落,又是几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那姿态可以说是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云夙心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中无比作呕。 周明煦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向来是不择手段的,凡是可利用之人,他都要利用到底。 云夙心是真的想看看。 若是老皇帝有朝一日知道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甚至,要比所有皇子都要更早的觊觎王位时,会是个什么 表情? 云夙心微微轻捶了一下眼皮,遮住了心中的想法,一步一步的跟在周景行的身后,走进了大殿。 而自始至终,周明煦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周景行像是压根就没看见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一样,直接从他们身侧走过,径直开口道:“臣弟携云家嫡女,给皇兄请安。” “臣女云夙心,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云夙心顶着一张病弱到极点的小脸,行礼的时候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仿佛随时都可能体力不支,就这么摔倒在地。 皇帝见状,连忙开口道:“云小姐,快快请起,来人,给云小姐看座。” 这些日子以来,有关于云夙心和王老先生之间的事情,已经在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还有人说,两人之所以长期没有回京城,是因为在外遇刺,身受重伤。 就连着后宫当中都以讹传讹的出现了不少传闻。 皇帝原本就一直忌惮云家,毕竟卧榻之侧,岂能由他人酣睡? 云家一日不肯交出兵权,他就一日不得心安。 边境之地都军队以及这满朝武将,绝大部分都是为云家马首是瞻的。 就算这些军工都是云家人,拿命拼出 来的,可他还是没法放下心中的芥蒂。 眼看着小太监将凳子搬了过来,云夙心连忙谢恩。 “多谢陛下恩赐,臣女的身子不争气,让陛下忧心了。还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女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此话一出,皇帝略有尴尬地撇了眼,跪在一旁的周明熙。 “还不是为了朕这不争气的儿子?” 皇帝面色如常,那张脸上也看不到太多的表情,可是言语间却始终透着一股古怪。 云夙心心中正疑惑着,便听到这皇帝再一次开口。 “昨日,这辰王府的门前到底发生了何事?王爱卿怎么动了那么大的肝火?这两姓联姻的大喜之日,怎会闹出这样的丑事?莫不是辰王做了有负于王家小姐之事?” 云夙心心中一跳。 皇帝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试探。 不单单是在试探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更是想知道她在这件事情当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毕竟,她和周明熙这水火不相容的关系,早就在京城当中人尽皆知了。 云夙心伸手遮着嘴角,轻咳了一声。 “这我实在是不知情,不过昨日臣女同王老先生一道回京之时,老先生的心气就不太 顺,之前老先生在山中静养时,遇到了刺客,恰逢臣女出手相救,这才彼此熟识了。” 云夙心对皇帝的问话潦草带过。 反而是详细讲起了那一天自己遇刺的经过。 更是把王老先生的态度夸大其词的讲解了一番。 “而且据王老先生所知,这事出了之后,王家无一人关心不说,还大张旗鼓的要嫁女儿,以王老先生的脾气秉性,是断然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云夙心的话说了一半,口风一转。 “我朝自古都是以孝为先,臣女也实在不知,家中老人安危不定,是做子女的,怎么就这么忙着办喜事?” 说着话,云夙心的眼睛已经落在了王老爷身上,看着他那抖如筛糠的模样,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我倒是想问问王老爷,若是王老爷子此番真遭大难,按规矩,做子女的都得守孝三年,不得婚嫁,王姥爷爱自己的子女不错,可你可曾想过自己的老父亲?” 云夙心的几句话,直接把躲在一旁装傻充愣的王老爷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王老爷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挂着一脸冷汗,死死地盯着云夙心。 “陛下面前哪是你一个妇人说话的 地?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搅乱视听,我之所以急着给淡月成亲,正是为了给老爷子冲喜!若不然的话,我爹怎么可能回来的这么快?” 王老爷咬死了此事都是为了王老先生考量。 看向云夙心的眼神,满是怨毒。 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连那样的药都用上了? 这小贱人居然还能平安无事?! 莫不是这小贱人的头上有魁星罩着? 那媚药就连那些青楼瓦寺里的姑娘用了都抵不过一柱香,而且若是不得疏解,必定会陷入疯癫发狂的境地。 严重的甚至会血脉逆流,丢了性命。 就算是寻到了男人,也会缠着索求无度。别说下床了,能爬起来都是稀奇的。 可她怎么就好端端的出现在这了?! 王老爷说着这番话,抬头的瞬间正好迎上了云夙心泛着冷意的视线。 “我今日进宫,乃是陛下亲召,王姥爷这话莫不是不满陛下的决断?而且你口口声声说冲喜,连人都没寻着,冲的是谁的喜?” 这冲喜之举,一般都是万般无奈之法。 而且这东西若是本人不到场,更是什么用都没有。 但凡是个长脑子的人,都会听出他这话只是敷衍之语。 第101章 盛怒 云夙心斜睨着王老爷,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女知道昨日之事,错不在此,但是还是想替王老先生给辰王和王家女赔个不是,王老先生,年事已高,之前又屡遭惊吓,难免会失了礼数,更何况,此事只怕是无论换成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之前的一切计划,这会儿都已经摊到了明面上。 云夙心毫无顾忌地将这阳谋,就这么摆在了众人眼前。 皇帝原本就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焦头烂额,在想着那些呈上来的奏折,只想尽快把这事情解决掉。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整件事情的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事。 “云小姐说你和王老先生在深山遇刺?可有受伤?” 云夙心伸手抚了下胸口,像是跪不住了一样,身子直接朝旁边一歪。 “多谢陛下关心,臣女的伤,不碍事。” 而就在云夙心即将要歪倒下去的一瞬间,周景行果断抬手扶住了她的肩。 “你重伤未愈,别胡乱逞强,若是你出了事,我和云帅可不好交代。” 明面上,周景行是强行将人带出府的。 云家在此件事上并无过错,皇帝也不好意思直接为难 。 “既然云小姐身子不适,便不要再跪了,有话坐下说……” 云夙心起身谢恩,又在后续的问话中果断泄露了有关那些深夜行刺之人的特征。 “那些人个个都是高手,若不是山里地形复杂,臣女和老先生又恰好躲进了一个隐蔽之处,恐怕现在已经无法在此面见陛下您了。” 王老先生避世清修的地方就在京城外。 一来一回加起来都用不上两个时辰。 在这地方出现这么大的事,皇城中的人却是一概不知? 甚至连点消息都没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这老皇帝的多疑程度,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番问话结束,皇帝的脸色比之前几人刚进来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皇帝盛怒。 下令全城戒严,城里城外也都开始增兵备战。 三省六部因为这一件事彻底热闹了起来。 不仅如此,末了时,皇帝还特地让人备了些百年老参和一些灵罗绸缎,珠宝摆件的赏赐送进了云家。 赏赐云夙心救人有功,更是大手一挥,想给云家大少爷连升两级。 离开御书房后,云夙心本云淡风轻的面容已经阴郁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这皇帝明赏暗罚,无异 于是把云家再次置身于这朝廷的漩涡之中。 就连周景行都是面色晦暗的跟在她的身侧。 “此事我会去和皇兄再商量,你放心,一定会把云家从这件事情当中摘出去的。” 听着男人的保证,云夙心脸上那抹苦涩的笑容宛若吃了黄连。 “多谢王爷的好意,但这件事情,绝不能由你去做。” 皇帝疑心深重,那多年来,虽然一直独宠这个幼弟。 但是个人都明白,皇帝压根就没有放下对周景行的戒心。 经历过这遭事,满朝的人都看得出,周景行和云家的关系不浅。 要是让这皇帝继续猜疑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身侧的人,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声开口道:“此事我已经另有打算,王爷,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周明熙也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眼神如刀一般落在了云夙心的身上,面上的警告之色,不言而喻。 “我还不知道皇叔和云家有此等关系,看来日后我也得多往云家走上几趟了,云帅多年来为国操劳,我身为皇子,想必也得以皇叔为榜样,好好体念一番才行。” 周明熙阴阳怪气 的说着。 看也没有,再看跟在身后的王老爷一眼。 就在刚才,王老爷身上的那个闲职也没有保住,王家一脉的所有传承已经尽数断于他手。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的命保住了。 王家此番,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本没了,连声吆喝都没赚到。 想必经过此事,王家的骂名也不会少了。 云夙心看着这对翁婿,面上的冷笑分外惹眼。 “辰王殿下可万万别有这样的心思,我们云家庙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也不想跟你有半点牵扯。别到时候吃了闭门羹,丢了颜面,再把这罪名都推到我云家身上,我云家可开罪不起。” 论阴阳怪气,云夙心丝毫不惧。 她现在倒是真的想看看,那王淡月知道此事的嘴脸。 想必这个整天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从今往后在这京城里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吧? 而就在这时,云夙心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年纪渐长的宫女,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她就是对着周景行和周明熙行了一礼,随后直接了当的开口。 “云小姐,令妃娘娘有请,麻烦小姐跟我走上一趟吧。” 云夙心看着来人,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她皇 宫门口演的那出戏,目的就是刺激令妃。 这女人果然撞了上来。 而周明熙一听到令妃二字,眸子明显一变。 “母妃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老宫女不敢直言,只能随口应付了一句。 “王爷不必担心,娘娘只是想请云小姐过去小坐,同她说些家长里短而已。” 而与此同时,令妃的寝宫当中,王淡月坐在椅子上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一张小脸通红。 就连林氏也哭的一抽一抽的。 这娘俩的样子活像是死了亲爹。 令妃原本就在因为今日之事担惊受怕,看着他们二人哭成这副样子,更是头大如斗。 “林氏,你不要再哭了,这件事情本宫一定会给你做主的,而且你放心,淡月这孩子本宫也是喜欢的,绝不会让她受了委屈,既然她都已经嫁到了王府,便是这王府里堂堂正正的王妃,你还怕人欺负了她不成?” 林氏哭的期期艾艾。 “娘娘,我们王家这回真是受了无妄之灾呀,全是那小贱人挑唆的,可惜了五殿下也要跟着受连累,我这光是想想都跟着心疼。” 林氏说这话,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里子上掐了一下,眼泪掉的更凶了。 第102章 嘲讽 林氏这尖锐的哭声,配上那独一无二的嗓音,总之就是一种堪比炼狱的折磨。 令妃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一跳一跳的疼,可现在她既然选择做了这个主,就实在是不好把人赶出去。 只能先咬牙忍着。 这一肚子的怨气,随着云夙心迟迟未到而愈演愈烈。 她面色不善的盯着窗外,眼中翻涌着的寒光让林氏的目光一抖。 可想着自家女儿的前程,林氏依旧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娘娘,我们家淡月就全凭您做主了,咱们都是做女子的,娘娘应当也能体验这女子的不易之处,还请娘娘看在我家,但愿对五殿下痴心一片的份上,一定要帮帮她呀……” 王家出现变故的消息并没有大肆传扬。 这会儿除了刚离开御书房的几人以外旁的人一概不知。 皇帝还特地下令要三缄其口,凡议论此事者,以国法论处。 也正因如此,令妃和林氏以及王淡月到现在都不知消息。 三人还在幻想着,今日可以借着皇帝的手直接抓住云夙心的把柄,最好能直接将其就地正法。 而此时的云夙心站在御书房的大门外。 她看着这老宫女抓着自己的手,目光就此 冷了下来。 “令妃娘娘这是何意?她是让你来请我,还是让你来抓我的?” 这话一出,老宫女的脸色腾的一白。 云家现在虽然失势,但是身为云将军之女,云夙心位同郡主,身份并不低。 远不是她一个后宫奴婢能够轻易招惹的。 尤其是现在还当着周景行和周明煦的面,老宫女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手忙脚乱的松开了云夙心手,退至了一旁。 “是奴婢僭越了,云大小姐,还请见谅,不过令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云大小姐莫要在这耽搁时间,免得到时候误了出宫的时辰。” 周明煦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泛起的笑容愈发得意。 “正好本王今日也要去给母妃请安,不如就和云大小姐一道过去吧。” 他挑着眉眼,勾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自认为痞帅的笑容。 “云大小姐,请吧!” 云夙心在原地纹丝没动。 她目光慵懒的拢了一下耳畔的发丝,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杀机。 上一世,若不是令妃和他这个倒霉儿子合伙,匡骗她的一番真心,最后害得她惨死,甚至还利用她连累了整个云家,他们一家人又何至于落得那 样的下场? 现在这母子二人装出了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光是看了都让她觉着心中作呕。 多瞧一眼都觉着恶心。 她看着等在前面的人,眸子一扬,“既然辰王殿下要去见令妃娘娘,那我就不耽误你们母子二人相见了,今日我这身子实在是不舒服的很,别在过了病气给令妃娘娘,可就是真真的大不敬了。” 话音未落时,云夙心的目光一转,直接落在了周景行的身上。 “还劳烦广平王送我一程。” “荣幸之至。” 周景行柔声说着,看着身旁人的眼神,温柔的目光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二人间的反应,让周明煦觉得有些奇怪。 他忙开口道:“怎么好事事都劳烦皇叔,若是云小姐回去不方便,本王也可以代劳的。” 此话一出,云夙心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那般难看。 她当场就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讥讽说道:“你也配?辰王殿下,现在是个有家室的人了,还是顾好自己的妻子吧,王家现在已经保不住了,那王家女做辰王妃,辰王这用情至深的美名定会传遍天下。” 这混账东西是怎么敢直接开口恶心自己的? 吃 了熊心豹子胆了! 云夙心满眼嫌弃的避开了周明熙,看也没有再看令妃身旁的那个老宫女一眼,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皇宫。 而就在上了马车后,周景行俯身在元金的耳边分说了几句。 “去办吧,此事若是成了,给你多发一个俸禄。” 元金眼神蹭的一下亮了。 他将马车赶到云家后,又是一番乔装改扮,在将人送回了广平王府。 云夙心打从今天进宫的时候就有些担心王老先生。 毕竟,王家现在这番家业可以说是这王老先生一手打拼出来的。 想要保住这文官清流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只有深深将这四个字刻入骨髓的人,才明白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入朝为官,为百姓做主,为生民立命。 不贪不占,尽忠职守,秉持公正。 这些意义,几乎已经刻入了王老先生的骨髓中。 可现在,他的亲生儿子毁掉了一切。 用的还是一种罪不如流的法子。 进了广平王府,云夙心提着之前顺路从云家带出来的桂花酿,直奔藏书阁。 可刚一进院子,就看见王老先生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仰头看着天。 手中的书本已经被风吹 乱了,却似恍然未知。 王老先生那满是褶皱的一张脸上尽显沧桑。 就连那双眼睛,都带着股自责。 云夙心见了之后,实在是不忍心。 她忙不跌的开口道:“师父,这件事情确实是徒儿考虑不周了,若是师父实在是于心不忍,徒儿也可以想法子……” “你这丫头又在胡说些什么?为师何时怪罪于你了?” 云夙心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王老先生给打断了。 “其实,我只是在今日,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人生在世,从来没有一片坦途,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无非只是个引路者。可这最后的路还是得他们自己去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谁也不怨。” 王老先生的说话声顿了一下,目光变得尤为锐利。 “我就算对不起列祖列宗,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虎作伥,与奸人为伍,就算是亲儿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看着王老先生略微泛红的眼眶,云夙心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酸,眼底也染上了一抹湿意。 “师父,你放心,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徒儿一定都能护得住你的。就算没有王家那些人,徒儿也能给你养老送终。” 第103章 道理 这些天,云夙心一直都在暗中派人调查之前行刺他们的另一伙人。 当时还在山里时,前后的那几波人明显不是一路的。 而且以那些人的身手来看,后道的那波身手明显比之前那些更好。 要不是周景行出现的及时,没准她这条命就已经交代在现场了。 可是在上一世,王老先生遇刺之前,京中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与此事有关之事。 就连王家也是安分守己的。 到底还有什么人想要害他? 云夙心心中想着目光暗了暗,还是将手中拎着的那坛子桂花酿放在了桌上。 “我让王府的人准备了几个小菜,今日咱们师徒二人一醉方休。” 云夙心话音未落,王老先生便仰头大笑。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这桂花酿隔着坛子都能闻到酒香,想来定是好酒,你这丫头倒是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都孝顺,哈哈哈……” 就在两人谈笑风生之时,门口便出现了一道欣长的身影。 来人覆手而立,袭墨绿色的长衫迎风而动。 而他身后的小厮手中,提着两个食盒,那里面透出来的香气更是迎风传了三丈远。 “既有好酒,岂能无菜?那些是登春楼的宴席,方 才让人送来的,老先生和云小姐若是不介意,就多加我这一双筷子,如何?” 周景行在两人面前从来不摆什么王爷的架子。 他挂着一脸从容的笑,很是自然的,坐在了云夙心的身侧。 而小厮将盒子里的菜肴一一摆在了桌子上,在布好碗筷酒盏之后,路小跑的离开了院子。 临走时还特地嘱咐这周围的丫鬟下人,别离这院子太近,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广平王府的这些下人自然明白轻重利害,一些有眼力见的直接就将这消息散了出去。 就连红丹都识趣的守在外头。 院子里的三人在谈天说地间推杯换盏。 不到一个时辰,那几坛子桃花酿都被喝了个干干净净。 王老爷子满脸涨红,浑身酒气。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二人,竟再次笑出了声。 “老夫之前倒是没瞧出来,你们二人坐在一起,还真是登对,真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舒服。” 云夙心这会儿已经染上了一些醉意。 她顶着一张带着驼红撞若桃花的小脸,正要开口辩解,就听见自家师父的口风一转。 “王爷至今未曾嫁娶,这府里连个侧妃都没有,陛下都为此愁白了头,倒是 不知你心里头是有人了,还是没瞧上这京城的姑娘啊?” 云夙心生怕周景行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她抬着脚尖直接踢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周景行此时笑而不语,又在一盏酒下肚之后。 才轻启薄唇,柔声道:“不瞒王老先生,我心中确实有一直惦念的人,只不过,还不到时候。” 他心里的那个人见了他之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不到万不得已,连话都不想说两句。 他就算是有心,不也得那人同意才行? 周景行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从云夙心的身上一扫而过。 而王老先生接下来的话,让云夙心还浑僵僵的脑袋骤然清醒。 “王爷此言差矣,这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时间可是不等人的,你总说不到时候,那什么时候才到时候啊?等你心爱之人嫁给旁人?还是等这一切都合了你的心意?感情之事,哪有那么恰如其分的?” 王老先生端着酒杯,醉态鲜明。 说话时都有些大舌头。 “你们应该趁着还年轻,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感情也好,旁的东西也罢,总得全力以赴的为之搏一次。” “更何况王爷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乃是我朝第一人,这全京城的姑娘见了你都恨不能当场投怀送抱,哪家姑娘会看不上你?” 周景行没接这话。 他实在是想告诉王老先生,这姑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刚收到手的近徒弟。 可为了不让云夙心对他更加的避之唯恐不及,他只是讪讪一笑。 但还没等他开口转移话题,王老先生就打了个酒嗝。 “若让老夫来看,你就直接去请陛下下旨,看上哪家姑娘娶回府中就是了,这来日方长的,总能处出些感情来不是?” 云夙心听了这话,刚喝进口中的这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王老先生瞧这一愣。 云夙心抹掉嘴角的茶渍,连忙开口拦住了自家师傅的话头。 “师父您这是喝醉了,都说胡话了!这皇族中人的婚姻大事,怎么能是我们这种人可以随意议论的?” 王老先生这会儿叹了口气。 “唉,你这丫头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人嫁了,我本想着撮合你和王爷,没想到王爷心中已经另有其人,你说这云将军也是平日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咋就不为你这个女儿的婚事操心呢?”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王老先生可以说是喋喋不 休的,将这京城当中各家各户的公子少爷,全都介绍了一遍。 上到家世能力,下到脾气秉性,这王老先生说的那叫一个详细。 云夙心现在越发的后悔。 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非要带着酒来让王老先生借醉消愁呢? 这酒就非喝不可吗?! 她整个人现在就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生怕王老先生的下一句话就是将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介绍给她。 好在这王老先生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干脆脑袋一歪,直接趴在了石桌上睡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云夙心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她忙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个从刚才起就一脸似笑非笑,打量着自己的人。 出言警告道:“王爷应该知道是非轻重,我师父只是喝醉了酒在说胡话,当不得真的。” 周景行伸手搓着下巴,染上了几分醉意的眼眸在这一刻,看上去格外深情。 “我倒是觉得,王老先生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对,人生在世,应当只争朝夕。云小姐,想必明白我的意思吧?” 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蛊惑的味道。 云夙心那一张小脸比刚才更红了。 “我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我我先送师父进去了!” 第104章 心声 云夙心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起身落荒而逃。 她伸手扶着王老先生,正想转身离开时,男人却朝着门外唤了一声。 “来人,服侍王老先生进去歇着。” 守在门口的红丹第一时间便冲了进来,全然不顾云夙心已经红得透顶的一张小脸,单手就将王老先生大半个身子扛在了肩上。 那转身进屋的身影利索的很。 生怕自己的动作慢了,就被某人给记恨上。 人见者无关人等已经离开,周景行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悸动,抬手便捏上了云夙心的手腕。 “云小姐,今日,王老先生所言确实是有些道理,我亦能感同身受,我不在乎后面的结果如何,只要留在我身旁的人是你,我便愿意赌这一把。” 周景行的声音低沉暗哑。 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进了云夙心的心里。 她呼吸略显急促,甚至不敢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一直以来,她对这位广平王都是多有感激的。 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想着上一世所发生的种种,云夙心是真的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和云家满门的生死,来赌一个皇室子弟的那几分真心。 她苦涩一笑,很是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 “王爷,我一直以来都是感激你的,也很感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可感情之事,我已经不敢冒进,还望王爷能让我好好想想……” 云夙心的话说到最后,有些无奈的垂下了眉眼。 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闪过的那抹自嘲。 她是真的赌不起了。 重活一世,她只希望能够保全云家满门,最好可以离皇家,这些人越来越远。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已经错了一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看着面前人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周景行的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何尝不知眼前人的担心? 可有些时候,他就是不甘心! 周景行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松开抓着云夙心的手。 他将云夙心耳畔散落的发丝别到了耳后,身子微微朝前倾了一下,直接将脑门抵在了她的头顶。 “云夙心,我答应你,绝不会逼你,咱们来日方长。” 周景行的话音未落,手用力的一扯,直接将人拉入了怀中。 搂的格外用力。 那架势像是恨不能把云夙心揉进骨血之中。 半晌之后,周景行才颓然的松开了双手,扯了扯云夙心被他弄得皱巴巴的衣衫,自责的皱起 了眉。 “实在是抱歉,刚才多喝了几杯,唐突了……” 云夙心并没有开口。 她身子微颤着,伸手抓住了周景行的袖子。 “王爷,我……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云夙心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晕,身子一晃,便顺着男人的身子跌了下去。 “云夙心!”周景行一声惊呼。 他这才发现,云夙心的身体烫得惊人。 整个人就如同一个小火炉,脸上呐的正常的红晕,压根儿就不是因为醉酒的原故! “该死的,我竟然没发现,云夙心,你给我坚持住!” 周景行动作迅速的把人捞在了怀里,打横抱着直奔厢房。 半盏茶后,郎中坐在床边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唉,糊涂啊!” 周景行将这郎中的反应看在眼里,神色冷若冰霜。 “郎中先生,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郎中这会儿一拍大腿,一脸的痛心疾首。 “王爷!我昨日离开的时候便同你说过,若是云小姐一直没醒,就把我留下来的药喂给她。那些药都是清热解毒的,虽然药性烈了些,但可以压制她体内残存的媚药。” 那郎中一边说着,一 边将入门银针刺入了云夙心的身体。 那银针所到之处,丝丝缕缕的红色血丝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郎中继续开口道:“而且这段时日她最好不要下床,只有静养将体内的药效彻底排除后,能恢复如常,云小姐本就忧思成疾,这么一闹,不成了火上浇油吗?她这是还喝了酒?你怎么不拦着点?” 郎中一时情急,连敬语都忘了说。 甚至看都没看周景行的眼神,快步走到桌旁,开出了一个药方。 伸手便递给了红丹。 “按照这上面的方子去抓三副药回来,当这三副药熬成一盏茶盅的量,给你家小姐灌下去。” 红丹捏着药方夺门而出。 待她走后,郎中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景行一眼。 “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觉告诉周景行,郎中嘴里绝对没什么好话。 他毫不犹豫地便拒绝了这郎中的提议。 “不知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本王只问你,云小姐什么时候能醒?还需不需要按照昨天晚上的法子,将她浸在井水之中了?” 云夙心身为女子。 身子本就娇弱,昨日,浸在冷水中已是逼不得已。 今天要是还要如法炮制一般,只怕这毒 还没解,人就先给凉坏了。 周景行目光幽深,身上弥漫出的那股寒意,几乎透着冰碴,屋子里的温度骤然而降。 郎中此时却摇了摇头。 “昨日的法子已经不顶用了,她体内的余毒未清,又喝了酒,热锅浇滚油,别说是井水了,王爷这会儿就算是把她带到冰库里,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说话间,郎中转头从药箱中翻出了一粒药丸。 “眼下先用这颗护心丹护住云小姐的心脉,卑职身为男子,多有不便,就麻烦王爷代劳了。” 周景行接过那颗药丸,捏在手中。 “将这药丸置于云小姐舌根之下,待它慢慢融化之际,药效也就起到作用了。” 周景行如实照做。 他那因为紧张而有些泛白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捏着云夙心的下巴。 一手撬开她的唇齿,动作极尽轻柔的将那颗药丸推了进去。 云夙心依旧满脸涨红,就连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胳膊,都染上了一片淡粉色。 这一幕,让周景行瞳孔微缩。 尤其是那指尖的触感,几乎让人想反复蹂躏。 他默不作声的转过头,紧盯着郎中,“在之后呢?难不成我们只能等着?那我传你来,还有何用?” 第105章 梦魇 周景行的语气带着迫人的寒意。 尤其是那双看上去随时可能暴走杀人的眼眸,就是让郎中如芒在背。 “王爷,我们眼下除了等,就还有昨日我同你说的那个法子。卑职瞧这王爷对云小姐还是有几分心思的,不如就将错就错……” 眼看着周景行的面色,随着这句话变得越来越黑,这郎中直接把这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是小人唐突了!” 此时的周景行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个郎中是不是说错了话? 他扶在床榻上的手早已暗自用力,手臂上更是青筋暴起,就连脖子上的血管都跟着一股一股的跳动着。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云夙心,可一想到,若是采纳了郎中的建议,所造成的后果。 周景行毫不犹豫的将郎中的建议从脑海中剔了出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云夙心恨他! 周景行抓起一旁沁着冰水的帕子,动作轻缓地将云夙心脸上渗出的冷汗一点点的擦了下去。 而此时的云夙心,已经陷入了梦魇之中。 她的眼前,是一片被大火烧过的焦土。 残垣断壁之中,一句句焦尸清晰可见。 这些人有的是受伤之后来不及跑,被活活烧死的。 有的是被万 箭穿心,至死都不能瞑目的。 所有人都拼杀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身上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脚下的青石砖。 整个云家,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云夙心的目光极尽疯魔。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再发生的!爹娘,兄长,弟弟,我一定护得住你们!” 就在云夙心喃喃自语之间,一道急促的马声嘶鸣拉回了她的思绪。 马背上的人逆光而立。 看不清脸。 可是手中捏着的那把长枪确实极为眼熟。 “我来迟了……” 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云夙心看不真切。 她几乎本能的对着那个身影伸出了手,我就在即将要碰触到那人的衣服下摆时。 原本还模糊不清的人脸骤然放大。 周明熙无比张狂的大笑着,脸上那邪魅狂娟的表情让云夙心遍体生寒。 “云夙心,你不过就是本王养的一条狗,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本王的事?来人,把她给本王囚入水牢之中,没扒下来一层皮,就不许她出来!” 近乎灭顶的溺水感,让云夙心濒临窒息。 她拼了命的张大嘴,想吸取这水牢中稀薄的空气。 可是一口苦的直逼天灵 盖的水,直接呛进了她的喉咙。 “咳咳咳!” 云夙心猛地咳了起来。 那种濒临绝望的无助感逐渐消散。 眼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起来。 她定睛一看。 自己正半倚半靠的倚在周景行的怀里。 这男人的手中捏着一个汤碗,碗里的汤药已经只剩下一半。 光是闻着,都让云夙心喉咙口发痒。 她又是一阵咳嗽。 “醒了!小姐还真的醒了!” 红丹这会儿一蹦三尺高,激动的宛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而她的身旁,墨玉正双手环胸,满脸担忧地凝视着云夙心。 “这回是真的行了吧?不是骗人吧?这人都已经睡了三天了,不吃不喝的,再这么下去,再好的人也给熬毁了呀。” “小姐这会儿都咳嗽了,眼睛都睁开了,怎么不是醒了?” 红丹将备好的帕子递了上来。 周景行自然而然的将帕子捏在手里,替云夙心擦汗。 骤然伸来的手,让云夙心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 周景行见状,直接将帕子递给了红丹。 “知道躲,看来是真的醒了,让郎中再过来检查一下。” 周景行面色如常地从床边起身,坐到了不远处的太师椅上。 他的目 光似有似无的,在云夙心的身上流连着。 三天。 整整三天。 这人终于醒了。 周景行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天是怎么过的。 他目光微垂着,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三天,周明熙的势力和王家,以及那些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的所有皇子,受到了全方位的打压。 凡是下面出了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周景行送入了大牢。 就连朝中的正二品大员,都没能幸免于难。 周景行打着整速朝纲的旗号,把之前所有为难过云夙心的人,通通送进了大狱。 就连远在深宫的令妃,都因此受到了牵连,在老皇帝的盛怒之下,罚奉一年,在宫中禁足两个月,非召不得出。 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就连墨玉都怀疑这广平王是疯了。 她甚至有种感觉,若是云小姐此番真的遭了难,这广平王怕是得拉着全京城的人给她陪葬。 如此手段,让墨玉对云夙心越发的钦佩有加了。 她着实是想不通。 云小姐身上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竟然能让这素来都不近女色的广平王,如此大动干戈? 而此时的云夙心全然不知,就在她昏迷的这两天,京城里已经乱成 了一锅粥。 满朝上下的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就连上朝的时候都提着脑袋,生怕自己是站着来上朝的,出宫的时候却只能躺着出去了。 尤其是周明熙,此刻的他恨不能直接把王家那些人给千刀万刮了。 从他们出宫的那日起,他对王淡月用情至深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甚至还有人为此编了一段童谣,歌颂他不弃糟糠,不图名利的优良品德。 王家这条船已经彻底翻了。 周明熙早已无法抽身。 可他仍是不甘心。 他心中这正妃之位,必须是云夙心的! 而这些日子,他派出去的所有人都音讯全无。 就好像是泥牛入海,连点水花都没溅出来。 那些人武功高的有杀手刺客,没武功的也是些跑腿小厮。 却没一个能回来的! 尤其是去了云家的那些人,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群没用的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养他们有什么用?你们到底有没有查到云夙心那个小贱人现在在哪?” 跪在下面的暗卫几乎被打成了一个血葫芦。 他摇着头,“属下实在是不知云家已经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了,却压根没看到云大小姐的身影……” 第106章 威胁 周明熙看着跪在下头的暗卫,那眼神就如同在盯着一只毫无存在感的畜牲。 他带着血丝的眼眸中杀意尽显。 “要不是当初你们办不成事,本王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若是找不到那贱人,你们这些人就没有必要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暗卫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给这些皇族中人保驾护航的。 顺便再帮他们解决一些见不得人的麻烦。 他们的命,向来不值钱。 周明熙是从来都不会将他们的性命放在眼里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广平王府,虽然进不去,但大体也明白,广平王府里那些下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广平王周景行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但向来行得端坐得正,心绪平稳,不会将事情推到下人的身上,更不会滥杀无辜。 无论哪一点,都比眼前这个王爷要好上百倍。 难怪,云家那位大小姐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赏给他! 被打成血葫芦的暗卫目光深深的望着周明煦一眼。 “属下此番,定当全力以赴。” 暗卫的话都还没说完,周明熙一声凝笑着抓起桌上的砚台,朝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就是这一下, 直接将他的天灵盖破开了一条大口子血,顺着脑门往下淌。 他到死都没有想到,周明熙居然真的会痛下杀手。 旁边的几个暗卫敢怒不敢言,迅速跪在了地上。 “王爷息怒,也许云大小姐压根就不在云府,王爷放心,我等定会尽快找到她的下落,一定会把人带到您的面前来!” 几个暗卫一头磕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而周明旭则是随手将手里的砚台丢在地上。 一脸嫌恶的抹掉了手背上溅着的血。 “把这没用的废物,给本王拖到乱葬岗里喂狗,本王给你们,三天时间,要是三天内本王还是见不到人,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冷硬决绝的声音不带半点人情味。 地下暗室里充斥着的血腥气总是让人止不住的反胃。 而此时的辰王府内,王淡月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一连不敢置信的盯着林氏,声音近乎颤抖。 “怎么会这样?王爷不是答应我一定会保住爹爹的吗?他怎么还会被人抓到大牢里去?爹爹已经上了年纪,怎么可能受得了严刑拷打?娘,若是王家真的倒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王淡月这近乎梗咽的声 音,让林氏不胜其烦。 她想也没想到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王淡月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接把王淡月的脸都给打的偏了过去。 “别在这哭了,哭有什么用,但凡你有点本事,咱们娘俩也不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爹那个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不如死了!你要是心疼他,就同他一道去死。” 发了疯的林氏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王淡月捂着半边脸,脑袋嗡嗡作响。 “娘……你打我?” 她的眼神由震惊转为错愕,最后更是委屈的哭出了声。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嘛?” 林氏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她连忙扑在了王淡月的脚边,心疼的把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小心的用帕子擦拭着自己刚才打过的那半张脸,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小心翼翼。 “淡月,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一时失了手,可现在咱们娘俩已经无依无靠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你得拢住五皇子的心呀!” 要是没了周明熙,他们在这京城就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一个连累了全家,还被王府赶回去的下堂妻,之后能有什 么前程? 王淡月的脑袋这会儿都是发蒙的。 她愣愣的看着林氏,“娘……” “你爹现在已经靠不住了,咱们娘俩就只能靠自己了!” 林氏的眼神极尽疯魔,她用手死死的攥着王淡月的胳膊。 那力道大的像是恨,不能把她的胳膊给捏折了。 林氏的声音越发阴狠。 “反正你现在人已经进了王府,只要你能怀上孩子,无论男女,五皇子都一定会将你放在心上的,到时候你坐稳了王妃之位,咱们娘俩还会有好日子过的呀。” 而刚才还被打了一巴掌的王淡月,这会儿像是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 “可,可我毕竟不是王爷中开大门取进来的,我……” 林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淡月一眼。 “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你听娘的话,只要你能怀上孩子,咱们就又有指望了,娘知道一种药,就要吃了,就一定能怀上身孕……” 说着这番话,林氏竟然直接当着自己女儿的面,给她传授起了房中术。 而与此同时,广平王府内。 云夙心听着墨玉带来的消息,更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直到刚喝下去的那碗苦汤药的味道反上来,她才忙 不跌的四下寻找。 墨玉迅速心领神会。 从一旁的桌子上抓起一把甜蜜饯,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小姐,我觉得这广平王怕是对你动了真感情了。现在这全京城上下人人自危,皇帝更是直接下令,由广平王严查那些涉事的朝臣。” 墨玉的话说了一半,刻意清了清嗓子。 “咳咳,而且据我所知,广平王这些日子除了照顾你以外,几乎一刻都没在王府当中多留过。” 云夙心瞬间抓到了重点。 “照顾我?你是说这几日都是……” “这几日自然都是广平王照顾你啊,我和红丹除了帮你换衣服,擦身子以外,其他的事连手都伸不上。” 墨玉的话说到这,这语气终究忍不住翻涌了一些醋意。 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被人挖了墙角。 她当初虽然答应云夙心跟在他身边三年,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心中还是有一定抵触的。 可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发现了这位元帅府的嫡长女和京城的那些其他女子截然不同。 也不似外面传言所说。 且所做的事就是让她一介江湖儿女都觉得钦佩,她越看眼前的云夙心越觉得顺眼。 免不了就想要多说几句。 第107章 不妥 “小姐,广平王这样的人做起事情来从来都不会顾及外面那些人的看法,他愿意为小姐做那些事,想必心里也是真的把小姐放在第一位的。” 墨玉直接把这些天周景行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个遍。 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云夙心的反应。 直到她看着自家小姐的一张脸涨红的如苹果一般,说话的声音才渐渐放缓。 “这三天,王爷几乎一刻都未曾歇息过,他是真心惦记小姐的,我也见过不少男人,可他们向来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是视女子如玩物。像广平王这种男人,也算得上是从未有过了。” 云夙心听着墨玉所说的那些事,在心中哀嚎了一声,翻身躺在床上,把自己的整张小脸都蒙进了被子里。 造的是什么孽呀?! 难怪红丹刚才和广平王一起离开的时候,看着她的表情会那么奇怪! 一想到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守在自己床边,整整三日之久,云夙心就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发烫。 她还记得自己刚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男人那张带着疲倦的脸。 云夙心这一想不要紧。 她悲催的发现,只是刚才惊慌的一 瞥。 她就连那男人下巴上那些泛着青色的胡茬都清晰的印进了脑海之中。 云夙心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之前在浴桶当中的那一幕。 她只觉得天灵盖都窜起了一股热流,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墨玉,替我更衣,我要去见周景行。” 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得把事情跟这男人说清楚。 可当云夙心收拾停当,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便看见元金用急吼吼的从外面冲进来。 而且看着书房外面的那些人,只怕周景行正在里面跟人谈要紧事。 云夙心要迈出去的步子一顿,身心不自觉的往后躲了躲,准备过一会儿再来。 可元金是眼尖的看见了人。 “云小姐,你怎么下床了?您这身体还重伤未愈,怎么能见风啊?您快快回去,要不然一会儿让我家王爷瞧见了,免不得要赏我一顿板子呀!” 元金急的手忙脚乱。 云夙心却是尴尬的轻笑了一声。 “我是有些事情想要同你家王爷商量,若是他在忙,我另选个时辰再来便是。” 元金一听这话,就差直接给云夙心跪下了。 另选个时辰再来? 这和另选个时辰取他狗 命有什么区别? 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他把这位大小姐拦在了门外,恐怕都得死无全尸。 元金当即开口,“云小姐,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告知王爷。”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进了院内,在院中,另外两个侍卫震惊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打开了书房的门。 “王爷,府上的那位贵客下床了,正在外面等您呢,说有事要和您商量。” 周景行的对面,正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一袭黑衣半张,脸上戴着一个银质面具。 另一个则是手拿折扇,一副书生打扮。 两人同时看了一眼元金,目光又再次落在了周景行的身上。 眼神中尽是探究之意。 黑衣男调侃道:“我倒是不知道,咱们广平王什么时候还有留贵客入府的习惯了?” 旁边摇着折扇的男人闻言却是笑而不语。 至于周景行,他要是完全没有听到这两个人的调侃一样,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便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直接把两人晾在了原地。 黑衣男和折扇男彼此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周景行这个 老闷棍居然也有把别人放在心上的时候?还是说那老皇帝在他府上?” “银尘,别说这样的话。” 桑河捏着手里的折扇,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好友的话。 “咱们此番进京,目的就是解决京城的这种烂摊子,不可轻易暴露身份,景行不是个莽撞的人,他做事自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银尘正想抱怨自己这两个至交都是老古董时,又看见银尘已经收起了折扇,掐指一算。 “且容我算上一算。” “我就知道你小子跟我一样,也好奇,要不咱们去看看?” 银尘看着桑河,眼神甚是玩味。 他这位好友可是三清观掌门的嫡传弟子,这能掐会算的本事,远不是那些寻常的江湖骗子能比的。 渐渐的,银尘发现桑河的表情变了。 眼中的那抹玩味甚至由凝重所替代。 “怎么了?” “他变成这样,确实是因为一个女子,但是那女子的身份,我却是观之不透……” 可以现在的卦象来看,这女子恐怕是这天下最大的变数! 桑河将这后半句话死死的压在了心里。 心中的震撼更是前所未有。 他自幼长在三清观,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命格。 更是在一早之前便发现,周景行有帝王之相。 可偏偏这人不信命运,硬是要和老天抗争到底。 他虽觉得这般做多有不妥,却也不好干涉。 毕竟人各有命。 但是现在,那个足以左右他一生的人出现了。 “银尘,我不便露面,但是我想见见那位姑娘。” 银尘还从来没有在自家好友身上看见这么凝重的表情,只觉得事情恐怕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当即便将这件事一口答应了下来。 而此时的云夙心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站在树下的一抹阴影中,略显苍白的半张小脸被树影遮挡的恰到好处。 而另外被光晕笼罩的小脸却透着一股宛如谪仙的美。 周景行刚从转角处走出来,便被这一幕惹得呼吸一滞。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挂着一脸淡笑,上前说道:“云小姐,这身子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就出来了?有什么话让墨玉和红丹传话就是了,那还用得着你亲自跑这一趟?” 云夙心看着眼前人逆光而来的样子,这心里没来由的猛跳了一下。 “我虽然还病着,但又不是彻底不能动,我只是有些话想和王爷说在前面。” 第108章 调侃 云夙心在说完这话之后,有些不太好意思跟面前的人对视,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偏开了头,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 “王爷的心意我自是清楚的,可我现在所做知识与云家满门上下的性命息息相关,稍有差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不想让王爷惹火烧身,更不想因为分心徒增烦扰。” 云夙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垂在身侧的左手,略微用力的掐进了指甲。 丝丝缕缕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格外清醒。 “王爷,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心中已经了然,等到云家之时,圆满解决,我定会给你一个答案。只是眼下,还望王爷切莫在人前表现的太过明显。” 云家现在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了。 这满朝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了什么纰漏,她难辞其咎。 更何况,这感情之事她还是希望顺其自然的。 强扭下来的瓜不甜。 而且就算扭了下来,这瓜也活不长了。 云夙心想着这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眼时,眉目间已全是坚定。 “王爷,我云夙心今日所说之话,全无虚言,还望王爷能好好考 虑。” 周景行听着这番话,这几日心头一直缭绕着的那种异样感骤然消失。 短短三日的时间,他度日如年。 好像这短短的三天,比他之前过的二十几年都要长。 他一直都在心里算计衡量,本想以一己之力解决所有问题后,给面前这傻女人送上一条平步青云之路。 可现在,周景行突然明白了。 云夙心想要的其实没有那么多。 她所顾念的,所在乎的,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人。 甚至两双手都数的过来。 她之所以刻意避嫌,甚至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也都因这些人而起。 这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若是云家之事解决不了,他就算真的去找皇帝请封了一道旨意,以皇旨赐婚,也绝对得不到她半点情眼相待。 想明白了这些,周景行豁然开朗。 “云小姐,请放心,你所谋之事与本王所想之事也算不谋而合,在你将这件事情做完之前,我绝不会轻举妄动。” 男人在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的笑意舒朗清澈,略微闪动的双眸带着凛凛波光。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大体也不过如此了。 云夙心见状也是灿然一笑。 她压下心里的悸动,郑重其事的对着面前的人伏了伏身子。 “那我便多谢王爷了。” 早在听到墨玉那番话之前,云夙心就已经暗自下决定,这件事情摊到明面上来,和周景行好好谈。 没想到这事,居然进展的这般顺利。 可就在云夙心告辞,转身要走之际,他敏锐地觉察到,院内的一棵大树上的树叶隐隐晃动了一下,那幅度比风吹的略大。 而周景行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却并未声张,只是再次开口叮嘱:“你这身子还未痊愈,不能久站,我已经让人嘱咐了郎中,他再过一会儿应当会去给你看诊,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说话间,元金已经让人将轿撵送了过来。 那轿撵还裹着一层上好的白虎皮,就连扶手上,都裹了层软垫,像是生怕把人磕着了。 “云小姐,请吧……” 云夙心那经历过这样的排场? 她连忙摆手,“没几步路,我走过去就行……” 元金脸色一黑,“云小姐,您还是上来吧,不然的话,待会儿这顿板子,小人可是挨定了。” 早上那两位大人入府之前,自家王爷就特意提点着他,让他 一定要注意后院的动静。 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报给他。 谁曾想,他不过是出去接了封信的功夫,之前还在病榻上养着的云大小姐,居然就跑到这儿来了! 元金现在真是恨不能让爹娘给自己多生出两条腿来,要不然,这王府是真的没法呆了。 云夙心不好真的看着元金受罚,只能带着一脸歉意坐上了那轿撵。 她前脚刚走,后脚一个黑影就从树上窜了下来。 这人下来的时候,一脸嚣张的拍了拍身上蹭着的树枝,搓着下巴凑到了周景行的身侧。 “看不出来呀,你这万年老铁树居然开花了。” 银尘调侃道,“当初你父皇给你下旨赐婚的时候,你直接一竿子把自己支到了边境,几年都未曾归京,拖的人家姑娘年纪渐渐大了,不得不嫁给别人。这会儿怎么又把这个小美人养在你自己府上了?” 周景行扫了好友一眼,“别没大没小的,此人乃是元帅府的云家嫡长女——云夙心,她前些日子遭人暗算,恰好为我所救,为了以防万一,这才一直留在府上。” “我今天但凡信你说出来的一个字,从今往后我都改名跟 你姓。” 银尘丝毫不顾及周景行言辞当中的警告,身子朝后一歪,直接靠在了那树上。 “周景行,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盯着那小美人的眼神都要拉丝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皇帝对云家的心思,你对云家大小姐动了心,这不是把人家一家人往火坑里推吗?” 这话说了一半,银尘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握拳砸向左手掌心。 “怪不得你到现在都没能把人娶进府,难怪刚才这小美人看你的眼神跟见了鬼一样,感情人家把你当扫把星了?!周景行,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银尘要调侃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看见桑河已经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这人紧皱着眉,对着自己缓缓摇了摇头。 他连忙闭嘴。 紧接着,便听到桑河开口道:“银尘是江湖中人,不懂京城这些豪门贵族间的弯弯绕绕,也不拘小节,景行兄烦请见谅。” 周景行的脸色并没有多大变化。 他只是垂眸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子在等着看我笑话,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今生,我周景行,非她一人不娶,为了娶她,就算是扭转着天下,我也在所不惜!” 第109章 消息 银尘和桑河从来都没有从周景行的嘴里听到过类似这样的话。 甚至从来都没有听他提及过任何女人。 乍一听闻,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抹惊讶。 但很快,桑河便朗声一笑。 “刚才给你和这位姑娘算了一卦,你俩命中有缘,但感情之路,受外力困扰,多有波折,至于结果,你只管尽人事,天命定会站在你这边。” 此番话,让周景行的神色顿然一震。 桑洛师承三清观掌门,乃是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更是如今那位国师所授的关门弟子。 能让他说出这么斩钉截铁的一段话,周景行心中那点微末的不甘,早已荡然无存。 “那今日,我便借你吉言了!今日不谈国事,我命人备了酒席,咱们一醉方休!” 与周景行这边的热闹不同。 回到房间内的云夙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果断让墨玉出门打探消息。 可还没过半个时辰,墨玉居然回来了,而且身上还带着伤。 闻到血腥味的一瞬间,云夙心便放下了手中的兵书,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上来。 “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伤成这样?” 墨玉的整个左肩已经被 血水浸透。 一道足有十寸长的伤口贯穿了手臂,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 一看就是被利刃劈砍出来的。 墨玉一会儿疼的额头直冒冷汗。 “他娘的,这群玩不起的杂碎,居然合起伙来动手,等老娘下次遇到他们,非得把他们扒了皮喂狗不可!” 墨玉话都还没说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原本还在渗血的伤口,顿时又冒出了一股血来。 云夙心心疼的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我已经让人去请郎中了,你先忍忍!广平王府有上好的金创药,伤太深了,我这东西不齐全,没法给你缝合。” 说话间,云夙心已经扯开了帕子,扎在了墨玉的肩膀上,勉强止住了血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轻功和身法,应该没人能伤得到你才对。” 墨玉提起这件事来,就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 云夙心人现在醒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办法离开广平王府。 墨玉本来是想着先把这消息给云清曜带回去,以免云家的人担心。 谁知道刚翻进云家的院墙,我看见一伙贼人在云家的一处偏僻院落当中密谋着什么。 她凑近了一听,才知道这些人居 然还没死心。 依旧在寻找云夙心的下落。 而且从他们的计划来看,这群人竟然打算在元帅府里放上一把火,以此来把云夙心从藏身之处逼出来,最好可以趁乱混水摸鱼,杀上云家那么几个人。 “我听到这话之后,当时就沉不住气,就冲上去了,还喊来了侍卫,可谁想到,那些人居然是死侍,一个个打起架来命都不要了。” 墨玉有些自责地垂下了眼帘,翁声翁起地继续说道。 “我本想追出来留一个活口,却没想到中了埋伏,要不是我跑的够快,没准儿今天这条命都交代了,嘶……” 话音未完,墨玉就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看着云夙心捏在自己伤口处的手,疼得泪花都在眼圈里打转了。 “小姐,你这是……” “我平常是怎么告诉你的?是不是告诉你,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而且一定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就算打探不到消息,你也得给我完好无损的回来!” 云夙心眼眶通红,心中似乎憋了一口怒气,压根无处发泄。 她捏着墨玉的胳膊,没敢继续用力。 只是冷着声音,反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墨 玉不吭声了。 在她的认知里,既然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得做到,哪怕是拼上自己这条命,也绝不能言而无信。 可显然,云夙心并不是这么想的。 “墨玉,我当初让你跟在我身边是逼不得已,我也跟你说过,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三年,前尘往事可以一笔勾销,我不想你因为这短短的三年,就搭上这条命……” 云夙心声音当中裹挟着冷意,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在这个世上,人只有活着,才能继续做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若是连命都没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云夙心从未想过,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墨玉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是个练武之人。 若这次真的伤到了筋骨,那这条胳膊就废了! 云夙心这次显然动了真火,她当即便下令。 “墨玉,等到郎中给你包扎之后,你回云家好好反省吧,在没想明白之前,就先不要来见我了。” 墨玉直至被红丹送回云家,都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此时的云夙心已经回到了周景行的书房。 她全然不顾男人身旁坐着的两个人,目光如炬的盯着周景行。 而周景行则是有些疑 惑的看着她,“你要跟我借人?” 云夙心点了点头。 “我希望王爷能借我十个轻功卓绝,伸手利索的人,有人动了我的丫鬟,还妄想在云家搅风搅雨,我总得十倍偿还了,才显得公平些。” 说这番话的时候,云夙心的那张小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 那未施粉黛的绝美面容上,还带着股大病初愈的柔弱。 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狠辣决绝。 银尘终于明白自家兄弟为什么会栽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了。 他扯着嘴角一笑,“让他身边的人动手,难免会留下什么把柄,姑娘既然有心要做,不如我借几个人与你如何?” 云夙心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目光未变。 “那便多谢公子了,今日之事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公子若有所求,我绝不推辞。” 银尘听到这话,当即笑开了怀。 “你可知我是何人?你就不怕我刚才的话是诓你的?要是我把你想要做的事给走漏出去,你和云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夙心闻言不禁莞尔一笑。 刚才还带着冷意的眉眼,在这一刻以显得格外郑重。 “你是王爷的朋友,王爷相信的人,我绝不怀疑。” 第110章 还礼 云夙心再说这话时,眼中爆出来的光亮如火焰般炙热。 那不夹杂任何条件的信任让银尘的一颗心跳如擂鼓。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身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领头人,银尘早已习惯了,先以恶看人。 甚至就连刚才在宴席上,他都不止一次的调侃云夙心之所以愿意接近自家好兄弟,是因为心怀不轨。 毕竟,如果云家在日后真的能攀上广平王府这棵大树,一旦老皇帝身死,云家就可以扶摇直上。 一个战功赫赫,威名远播的元帅府,再度崛起之时,必将席卷朝堂。 等到了那时,就算周景行留有后手,想要将这只一只在卧榻旁安睡的猛虎彻底绞杀,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银尘万万都没想到,他看人,居然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半张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余的表情。 就连嘴角扬起的那抹笑容都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可周景行明显发现,自家兄弟对云夙心的态度已经变了。 就连一旁的桑河再次看向云素心时,眼神中也没了多少警惕。 云夙心自然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她敛唇轻笑了一声,又继续开口道:“若是公子愿意出手帮 忙,自是再好不过,不过此事,事关当朝王爷,稍有不慎动手者,便会受到牵连,我还是希望公子三思而后行。” 云夙心满眼坦诚的将一切打算开诚布公。 据实分析利弊,随后伸出那玉葱白般的纤长手指,将面前的茶盏端了下来。 “不论此事公子是否答应,我都在此以茶代酒,谢过公子了。” 云夙心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银尘见状,眼中带着难掩的兴奋。 “爽快,不愧是出身将门的云大小姐,你今日要办的事,我帮定了!” 说话间,银尘的食指微屈,抵在唇边吹出了一个声调,怪异的口哨声。 声音还未落,书房外的院中黑影乍现。 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就连走起路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银尘朗声吩咐道:“你们不用在这守着我了,去陪这位小姐办件事,事情若是办妥了,重重有赏!” 那些黑衣人对着云夙心行了一礼。 为首之人沉声开口,“全凭小姐吩咐。” 云夙心只看了一眼,便径直起身,行礼道谢。 “多谢公子,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云夙心离开的身影分外果断。 身上萦绕着的那抹杀意,更 是让在场的三人为之一惊。 周景行用手顶着眉心,有些责怪的看着自家好友一眼。 “她自己一个人胡闹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跟着一起?” “人家都已经这么坦诚了,我又岂能让一个姑娘家伤心,更何况我可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帮了她的,若是换作寻常人,只怕这会儿脑袋和身子早都分家了。” 银尘说这话时拍了拍脚上的靴子。 眼中尽是玩味之意。 “不过这姑娘还真是有趣的很,谈话间,居然滴水不漏,还能为他人着想,坐起事情来,更是果断刚毅,为人还护短,到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周景行的眉头沉了下来,眼底那抹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银尘向来不会夸人,看来这女子确实是有奇特之处。” 旁边的桑河跟声附和,目光也是望向了门外。 那抹倩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只在这屋子里留下了一抹淡淡的药香气。 而与此同时,刚才出现的数道黑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那方向竟是直奔辰王府。 当天夜里,辰王府内,火光冲天。 院子里的护卫下人丫鬟齐齐被打晕在地,捆着手脚丢在井边。 至于那几个之前经常跟在周明煦 身边的狗腿子,每个人的肩上都有一道和墨玉一模一样的伤口。 凡是有反抗之意的,胳膊腿尽数全断。 下人没了反抗之力,满院子的大火更是无人扑灭,直至这京城的潜火队发现异样,才迟迟赶来。 这火直接烧到了后半夜。 半个辰王府都给烧没了。 而被王淡月下了那种药,拐到床榻上去周明煦压根就没听到这外面的骚乱声。 等他第二日起来时,刺鼻的浓烟和满屋子的灰烬,让他大惊失色。 “来人!来人!” 周明煦只穿了一条亵裤,那还算健壮的上半身近视亲密之后留下的印子。 殷红色的抓痕在他的身上纵横交错,足以见得昨天晚上的这床榻之上的人是有多热情。 至于王淡月,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连一个时辰都没坚持的住,就昏死了过去。 这会儿正睡在床榻上,对外界所发生之事,一概不知。 她被周明煦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给惊醒了。 瞪着大眼睛,茫然无措的望着四周。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淡月的话音还未落,听清昨夜之事的周明煦转身便是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用尽全力。 王淡月当 即便口鼻流血,嘴里的牙都给打掉了一颗。 “你这贱人,居然敢给本王下药?!” 就在刚才,已经苏醒的下人,把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周明煦。 更是说出了要紧的事。 昨日火光刚起时,便有人来找过周明煦。 那会儿他在兴头上,他们都快把这扇大门给砸漏了,周明煦却依旧不曾出现,还大吼着,若是谁敢再打扰他,就格杀勿论之类的! 周明煦虽然从不亏待自己,但他很清楚自己能控制这具身体。 以往就算是在兴头正盛之时,也从来没有耽误过正事。 可现在这大半个王府都要给烧没了,他居然还跟这贱人在床上厮混! 这只有一种解释。 “来人把这个下贱的小娼妇给本王拖下去!关在后院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见她!” 说话间,周明煦已经死死的捏住了王淡月的下巴,说话的语气阴狠至极。 那声音宛如地狱的恶鬼修罗。 “你不是想做本王的王妃吗?那本王成全你,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王淡月彻底慌了。 “王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爷你要相信我呀!” 第111章 心寒 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她那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周明煦的衣袖,声音中尽是恳求。 “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对王爷情深几许,怎么可能会做出有害王爷之事?王爷,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不! 她绝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恨上自己! 她要坐稳王妃之位! 要让周明煦眼中只有她一人! 她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王淡月哭的梨花带雨,泪眼婆娑。 那高高肿起的一张脸,早已红的发紫,五根手指的巴掌印更是清晰可见。 “王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会让你尽兴的!” 到了这个时候,王淡月还以为是昨夜的自己太过无趣,惹了眼前这人的不快。 可周明煦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越发用力。 有那么一瞬间,王淡月甚至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被这男人捏碎了。 她目光含泪的望着眼前人,委屈巴巴的样子,楚楚可怜。 而周明煦想到这女人日后可能还有大用,咬牙狞笑出声。 “好啊,既然王妃都已经开口跟本王求情了,那本王就 卖王家一个面子,王淡月,本王给你这个机会,若是让本王发现你心怀歹心,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之事,本王跟你保证,你,和你们王家,必将鸡犬不留!” 王淡月瑟缩的躲开了男人再次伸出来的手,眼神中满是恐惧,可心里头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却悄无声息的落了地。 昨天下午,林氏确实让人出门采买过一些补药。 这里面掺杂着一些用来让女子受孕的偏方。 林氏说过这方子,就算是宫里的太医都查不出有什么猫腻,而女子补身体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周明煦是绝不可能发现端倪的。 只要能在这次之后顺利怀上孩子,别说是被打这一巴掌,就算是再挨上两下,她都能甘之如饴! 王淡月思虑至此,再抬头时,一颗眼泪已经悄然滑落。 “王爷,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我若是害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知道王爷怀疑我,既然王爷想查,那便查好了,我绝无怨言。” 王淡月矫揉造作的语气和刻意拿捏的姿态,在这一刻,让周明煦没来由的一阵火大,情不自禁的便想起了一直藏在脑海中的那抹身影。 此情此景若是放在那 女人的身上,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据理力争还是以命相抗? 总之,是不会像王淡月这般委曲求全的。 两厢一比,高下立见。 周明煦强压下心中那抹想要杀人的念头,狞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从即日起,到查清事情真相以前,王淡月和林氏就在你们的医院中给本王闭门思过,王淡月,希望你能始终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 扔下这番话之后,周明煦转身便走。 利落的身形没有半分留恋。 当林氏被府里的丫鬟带着关进这间院子时,王淡月身上几乎未着寸缕的呆坐在床上。 原本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这回已经胀成了发面馒头。 嘴角的血丝依旧清晰可见。 林氏这会儿也慌了神。 她昨夜在大火突然燃起的时候,侥幸跑了出来,之前住着的院子已经被火给烧干净了。 如今的辰王府,满院子的残垣断壁,处处都透着一股被烧焦的恶心臭味。 唯独王淡月所在的这间主屋周围,连根草叶子都没有受到波及。 就连林氏都看得出来,昨天那场大火必然另有隐情。 她一路都忐忑不安,本想再和王淡月见面之后商量一下,回到 王家去。 王家虽然已经没了之前的名声,但起码,那里还是安全的,没有贼人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家的身上。 更何况两人那日的大婚仪式并没有走完,王淡月不算彻底嫁进了王府。 现在看着自家女儿双眼空洞的模样,林氏到嘴边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连忙问起了两人昨日的事,得知事成后,林氏一扫方才的阴霾。 “好淡月,我跟你说,男人都是这样的,这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心情不好,打你两巴掌也是情理之中,你可别钻牛角尖啊。” 林氏是真的有些担心自己这段时间的筹谋会鸡飞蛋打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忙继续劝解道:“想想你日后的荣华富贵,没准还能坐上皇后之位,你娘我还能得个诰命,你可千万别丢了西瓜捡芝麻,因小失大。” 眼见着哄人不顶用,林氏的口风一转。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是王爷的人了,日后若是真成了下堂妇,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听到了没?” 王淡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可这身子实在是酸疼的厉害,只做了不到片刻,便倒头沉睡了过去 。 而此时的广平王府内,云夙心慢条斯理的捏着手中的白棋,落在了棋盘中的一处。 她的对面,王老先生正伸手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的前仰后合。 “真是不错呀,一觉睡醒了,居然听见了这么好的消息,看来老天爷都瞧不惯他们这些人的嘴脸了!” 云夙心浅笑着,接过了话头。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许是真的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王老先生不疑有他,顺势抛出了一个问题。 “广平王一大早就因为昨日辰王府走水一事被叫进了宫中,其他所有皇子一个也没跑的了,你觉得对此事,皇帝会如何抉择?” 云夙心沉思片刻,坦然开口回答问题。 “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此事真的有人从中作梗,皇帝必然是要查明原因的,至于别的,就得看皇帝对他这个五儿子到底有多信任了。” 此话一出,王老先生迅速就明白自己这个徒弟是话里有话。 果不其然,就在云夙心话音尚未落地之时,红丹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消息已经传开了,昨日大火之后,去救火的潜火队的人在王府后院的一处杂房中,发现了五具白骨!” 第112章 命案 云夙心在听到这话后,连眼皮都没抬。 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眼下的这盘棋局,纤白的指尖时不时搓一下手中的棋子,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既然是辰王府的命案,自有辰王殿下一人撑着,与我们有何干系?” 云夙心这慢条斯理的话,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就连王老先生都瞧出了端倪,他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脸郑重的看向了自家徒儿。 “徒儿,看你这个样子,似乎是对这桩命案毫不意外啊?” 王老先生言语中的试探,就连红丹都听得出来。 她越发后悔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没顾及到王老先生,竟直截了当的,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若是辰王府的命案,真的跟自家小姐有关,这岂不是平白让王老先生徒增厌恶? 红丹这边心中正忐忑不安,云夙心却是哑然一笑。 “师父这话说的倒是有趣,辰王府隔三差五不是打死一个丫鬟,就是弄死一个下人的,这时候闹出命案有什么意外?” 周明煦性情暴虐。 生平最厌恶的事就是别人不能按照他的所思所想去做,他恨不得能把全天下的人都玩弄在自己的股掌之间,就连那位九五至尊,最好都能 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 而这样的人,向来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好罢了。 云夙心想着,眉眼间闪过一丝冷意。 “那位辰王殿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清明廉洁,事必躬亲,皇家这些子嗣的劣根性,师父应该比更我清楚才对。” 这话一出,王老先生的眉头比刚才皱的更紧了。 而一旁的红丹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在嗖嗖往上冒凉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小姐身上的气场居然和广平王越来越像。 有时候就连举手投足都格外相似。 尤其是这副让人揣摩不透的姿态,几乎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红丹生怕这师徒二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凝重,忙不迭的开口继续道。 “还有一事,据说王家那位小姐被五皇子软禁起来了,说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连林氏也一道被关起来。” 听到这话的云夙心倒是有些讶异。 以周明煦的脾气秉性,他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王家撕破脸。 相反的,他还会给王淡月所有应有的体面。 只不过至于这王淡月究竟有没有 那个福气活到最后,就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毕竟,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更何况一个大活人? 云夙心抬眼看了眼王老先生,发现自家师傅捏着棋子的手明显一顿。 “可有消息传出来?有没有说是因为何事?” 红丹涨红着一张脸,扭扭捏捏的轻咳了一声。 “咳,听说是昨天晚上,辰王府意外走水的时候,五皇子正在王小姐榻上,前前后后,不少人去叫,却压根没把人请出来……” 这种皇子后院的隐秘之事,轻易是不会传出府门的。 没有哪个皇子会让自己转着圈的丢人。 可这消息,今日既然传了出来,就足以证明辰王府的那些人并不是一条心。 无论多完美的一件瓷器,只要有了裂痕,不只能沦为一个残次品。 更别提这瓷器本就是土坯烧制而成。 云夙心莞尔一笑,心中一个计划已然成型。 “将这消息送给你的人,可还在?” 红丹点头,“这人确实还没走,不过,他还有封信,想让我交给小姐你。” 说着话,红丹已经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来。 一个叠的很整齐的信纸,上面的字迹甚至都还没干透。 那七扭八 歪的笔画不堪入目。 只扫一眼就知道这写字之人,就是个大字不识一筐的主。 云夙心捏着这信纸,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居然还真有钱来投诚的?走的还是那些人的门路,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云夙心随手将这信纸丢进了一旁的湖水之中。 尚未干透的墨迹,瞬间就被湖水侵染的一塌糊涂。 而那上好的宣纸,几乎眨眼间就被里面的鱼饵给分食干净了,连一片纸碎都没留下。 “你回去告诉给你送消息的人,想让我帮他,可以,但是得让我看到他的价值,光凭昨天夜里的事,还远远不够。” 云夙心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的一角,再次抬眸时,锐利的眼神如刀般锋芒毕露! “我救他一命容易,但就算是俘虏,想要投诚,也得拿个投名状出来,与我无用之人,我是不需要的。” 说着这番话的云夙心目光近乎很绝,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不近人情。 这眼神就连坐在他对面的王老先生都是一振。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小瞧了这位徒弟了。 云夙心的城府和心计,远没有他看起来这般人畜无害! “徒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云家 现在已经处于不利之处了,为师知道你不喜五皇子,但有些事情还是别做的太过。” 王老先生的这番忠告说的还算隐晦。 而云夙心却也只是轻笑了一声,“师父,你放心好了,徒儿还要给你养老送终呢,绝不会做那些损人不利己之事的。” 她如果是假借他人之手,把周明煦那个狗东西草菅人命之事捅到老皇帝那里去了而已。 他不是一直想在文武百官面前维护自己那张虚伪的面具吗? 那她就成全他! 看看这张面具撕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是那般的鲜血淋漓? 这五个人,在上一世的时候就死在周明煦的手里,算算时间,也不过一两年之久。 周明煦为人阴险狡诈,在外向来都是收敛锋芒的。 可一旦回了王府,反是让他不顺心之人,要么是一顿鞭子,要么是一顿板子,王府上下都难逃此祸。 有些挨不住的,要么自戕了,要么断了胳膊,腿被随意的丢到了城外的庄子上。 上一世的云夙心在嫁给他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一点。 周明煦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以云家全家人为要挟,她居然还真的蠢到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这人就不会为难云家…… 第113章 原委 可最后的事实证明,周明煦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连畜牲都不如! 他为了巩固自己在朝野上下的地位,不惜以云家为跳板,爬上了那职高之位。 最后又假借他人之手,屠了云家满门! 自己则落了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重来一遭,她倒是想看看,这混蛋,是不是还有如此好的运气? 云夙心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盏,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师父,说起来,徒儿倒是还要跟你打听一个人,您可知,早在前朝时有一位不瞒我惩法度辞官回乡的大人,听说您二位交好,您可知他现在何处?” 上一世,周明煦没有这么早的拉拢王家。 可后来,随着他势头渐起,那位王老爷也生了战队的心思。 他们不单单利用了王老先生,甚至后来还,以王老先生的旗号将那位大人给请了回来。 那位大人的声望在朝堂之上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当初辞官的时候,皇帝有心惜才,还赐了免死金牌。 周明煦后来之所以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跟那位大人息息相关。 可那位大人的脾气古怪,朝堂上,除了王老先生以外,几乎没什么其他 的至交好友。 若是云夙心记得不错的话,那位大人后来甚至在朝堂上官拜宰辅,风头无量! 而王老先生他听了这话之后,目光突然有些唏嘘,他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又摇头惋惜道:“提起此人,我这心中真是感慨万千呀!我和他本是忘年交,谁曾想,当初他竟不满税负苛政,在朝堂上以死力荐。” 王老先生脸上的惋惜之情尤甚,就连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后来,皇帝虽然减免了那些苛捐杂税,可他到底是当众打了皇帝的脸,不得不一封书信,自请离官。如今的他若是还能在朝堂之上,朝堂风起,又怎会至此?” 说这话的王老先生一拍大腿,就连手里攥着的那把棋子都随意的丢在了棋盘之上。 “若不是我年岁渐长,我定要亲自登上那朝堂,教教那些兔崽子要怎么做人!” 王老先生的这番话义愤填膺,说的痛心疾首。 云夙心眉眼微动,突然开口,“那师父可曾想过,再入庙堂呢?” 王老先生的表情怔住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没听清楚云夙心的话,“徒儿,你方才说什么?” “没 什么,不过是个设想罢了,师父,这局棋也就到这了,改日,徒儿再来找师傅赐教。” 话音落地,云夙心已经翩然起身。 她行了个告退之礼,便离开了小院。 而此时的皇宫大内,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悬在了脑袋顶上。 偌大的御书房里,一众皇子鸦雀无声,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周明煦跪在大殿的正中央,脸上的倔强,分外鲜明。 “父皇,儿臣当真不知这几具白骨到底是何来历,而且昨日夜里儿臣心情烦闷,只是多喝了几盏酒,这才没能清醒过来!儿臣真的不知情啊!” 皇帝原本就在气头上。 听到这话之后,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 若不是碍于身份,他已经抓着桌上的东西砸了过来了。 “你不知道?难不成那几具尸体是有人特地埋到你府上的吗?大理寺的人都已经去查验过了,那白骨的周围都是沉土!少说也得埋下去一年之久了!” 老皇帝越说越气。 最终还是没忍住,抓起一把参奏的奏折,就直接砸在周明煦的头顶上。 “你看看你这些日子干的好事!你看看这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他们说你在其位不谋其政, 只知道儿女情长!朕怎么养出了一个你这样的儿子?” 眼看着老皇帝有些气喘。 周景行在一旁连忙开口道,“皇兄切勿动怒您,大病初愈,龙体要紧呀!” 皇帝的看着自己这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是一肚子的气。 这一些他自幼精心培养的儿子,居然连这个光平王都比不上! 日后,这江山社稷还怎么教到他们这些人的手上?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 “辰王,朕问你,昨夜府里为何走水?你到底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 皇帝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辰王府夜里走水的消息。 是直接下令,让潜火队彻查。 这一查不要紧,这辰王府昨天夜里几乎是七八个地方同时起火,连府里的下人也被五花大绑的丢进了中间的庭院中。 除了这位表面上因为醉酒未能出现的皇子,全府上下,几乎没人逃得过那些幕后黑手的掌心的! 如果说是意外,鬼都不会相信! 周明煦听到这个问题,胸膛就气的一鼓一鼓的。 “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昨天夜里为什么会突然起火,没准是有歹人嫉妒儿臣即将再次大婚, 这才想杀了儿臣和儿臣的王妃的!就连那几具尸体都保不齐就是那心怀鬼胎之人刻意谋划的!儿臣真的冤枉啊!” 周明煦一口一个冤枉,似乎是有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 两句话都还没说完,人居然就红了眼眶。 其他的一位皇子见状,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可面子上却还是得做一做。 “父皇,五皇兄,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为王家之事忧心扰神,恐怕也是因此得罪了人,所幸这次并没有闹出人命来,父皇还请宽恕吾皇兄吧!” 这位皇子表面上是在替周明煦求情,可在场的几人都能清晰的听出他这番话里火上浇油的意味。 就连周景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这些皇侄怎么一个比一个蠢,这些人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就在其他几人准备再添一把火时,皇帝抓起桌上的砚台,就砸在了地上。 咣的一声巨响,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颤,几个小辈更是当场跪了一地。 “父皇息怒!” “看着你们这些人,朕就觉得心寒,吃饭火灾和那五具尸体一事,全权交由广平王处理,谁若再敢在此事中横插一手,别怪朕不念及父子之情!” 第114章 教训 皇帝龙颜大怒的消息在这些皇子还没有出宫之时,就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尤其是那些曾经和周明煦交好的人,更是已经人人自危。 而京城这些豪门大户之中,势力向来都是盘根错节的。 就算有的人表面上不对付,可背地里,勾结在一起的东西,远非寻常百姓可以预料得到的。 此时的广平王府,云夙心已经在红丹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袭男装。 手持折扇,面如冠玉,一袭青衫更是显得身姿分外挺拔。 她直奔百味园。 可还都没到门口,又看见百味园的门前堵了一大群人。 这些人挤在一处,眼巴眼望的朝着百味园里面张望着。 随着云夙心走近,周围的议论声越发清晰。 “可真是造孽呀,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给打成这样了?” “虽说不是这百味原做出来的糕点果子向来都是合人口味的,他们还去西市买过干果,就连用料都是上乘的,咋会闹出这样的事儿?” 议论声越来越大,云夙心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她心中疑惑,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位兄台,不知前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巷子口?” 被问话的大哥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开口道。 “小公子,你有所不知,前头这百味园的石头和石开被人给打了!听说石开的腿都给打断了,打人的人还不准郎中过来给他看诊,这会儿正在里头撒泼呢!” 云夙心眉头顿时紧皱在了一起。 石头和石开做生意,向来是本本分分,有了之前的教训,在这京城里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了这种事? 云夙心拨开人群,便往里走。 红丹是一步上前,把云夙心护在了身侧。 “麻烦大伙让一让!” 到了前头,门口的血腥气越来越大。 几张被砸烂了的桌椅板凳,也从门里被丢了出来。 甚至就连茶盏酒壶,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这店里头,但凡能拆能砸的东西,已经都给砸了个干净。 甚至站在大门外,云夙心都能清楚的听见里头的叫骂声! “你们这些下贱坯子,居然敢把这种下作主意打到我家小姐头上来?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拿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出来糊弄人,打折你一条腿,算是便宜你了!” 百味园内,石头被五花大绑的捆着压在地上,脑袋上还被人用脚 踩着。 石开的一条腿反向别着,大片的血污已经看不出裤腿本来的颜色,他双目紧闭的倒在地上,已然昏死了过去。 这景象,让云夙心目眦尽裂。 她心中的怒气已如惊涛拍岸般席卷而来。 而就在他的不远处,提着药箱的郎中被堵在角落,脸上还有一个已经发紫泛青的巴掌印。 她目光在这郎中身上停留了片刻。 云夙心之前见过这郎中。 他也算是这条街上小有名气的大夫了。 素日里和石头石开的关系也算交好。 这会儿能壮着胆子前来,可见也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此时被压在地上的石头已经认出,之前跟她一道而来的红丹。 他拼了命的摇着头,嘶哑的嗓音就像被沙石磨过一样。 “公子,快走……” 云夙心置若罔闻。 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一手攥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处。 啪嗒啪嗒的响声很快引起了屋内几人的注意。 “看来本公子来的不凑巧,今日,这百味园还真是热闹呢!” 云夙心的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嘴角那似有似无的笑容根本不达眼底。 她冷眼扫过在场的几人,冷 哼了一声。 “哼,几位对付两个人就这么大动干戈?不知他们二人所犯何事啊?” 一听这番论调,刚才叫嚣的最欢的嬷嬷,顿时差要吼道:“哪来的臭小子?没看见我们正在办事吗,快滚!今日这百味园不做生意!” 云夙心啪的一下打开了折扇,不紧不慢的摇晃着。 她闲庭信步般踱步到这屋子的正中央,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抡圆了胳膊,全力砸在了这嬷嬷的左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那棍子已经断成了两截。 嬷嬷的惨叫声堪比杀猪,被敲了一棍子的腿,顿时向内凹了回去。 “啊!我的腿……” 可任凭她叫的再大声,云夙心也依旧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 “百味园做不做生意,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云夙心的声音清冷如斯。 “红丹,还不动手?” 就在云夙心动手的那一瞬间,红丹就冲了进去。 那姿势如猛虎入羊群。 在场的这些家丁,虽然还算有些身手,但和红丹比起来,连小巫见大巫都算不上。 起初有两个身手还算不错的,能勉强应付几招,可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刚才还尽 显嚣张的一众人全部翻倒在地。 刚才压着石头的那两个,更是被卸了两条胳膊,犹如一只死蛆一样,在地上蛄蛹着。 可有些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一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种,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你竟敢动手打我们!当真是反了天了,你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那嬷嬷扯着脖子吼完这一嗓子,就被云夙心一脚踩住了脑袋。 她学着这嬷嬷方才的姿势,死死的将她的脑袋摁在了地上。 “抄家灭族?凭你们,也配?” 云夙心的脚尖轻捻着。 如果这不知死活的嬷嬷不说这番话,她还不至于将人赶尽杀绝。 本打算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就放他们离开的。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我倒是想看看你家主子是怎么把我抄家灭族的?” 云夙心直至将这嬷嬷的半张脸碾得青紫之后,才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来人!去报官!我倒是想看看哪家大人有这么大的脸,纵容府中的婆子下人对良民百姓殴打致伤,还砸人店铺,毁人犯碗,今天这事要是不交代清楚,本公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115章 郡主 云夙心的眼神冷冽如刀,眼底杀机尽显。 她此生最听不得的,便是抄家灭族这四个字。 她倒是真的想看看,到底是谁在给这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撑腰? 此时,红丹转头对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人离开了当场。 而云夙心直接让人把这些人五花大绑,穿成了一条麻绳,拴在了百味园门口的石柱上。 烈日当空,这些人身上大多都带着伤,被着太阳一晒,已经是半死不活了。 云夙心为了让这些人保持清醒,将掺了粗盐的井水,一桶接一桶的往他们身上泼。 主打一个提神醒脑。 而百味园内,云夙心看着眉头紧皱的郎中,心情格外忐忑。 “郎中,这腿伤的情况如何?腿还能保得住吗?” 此时石开的裤腿已经被割开了,严重肿胀变形的小腿,看上去比大腿都要粗。 左腿上更是带着明显的青紫淤痕。 露在外面的所有地方都带着大小不一的各式伤口。 那些青青紫紫叠加在一起,看的人触目惊心。 郎中这会儿全神贯注的检查着骨头的情况,豆大的汗滴顺脸而下。 “不好说呀,腿骨已经断了,而且耽误的时间有点 长,就算是治好了,恐怕日后也得变成跛子,这些人,真是太狠心了!” 郎中先是强行将已经错位的骨头扭转,随后又用就近的几个木板将腿加以固定。 急匆匆的便将人抬上担架,带回了医馆。 石头这会儿在一旁已经傻了眼。 她一抽一抽的,两只眼睛空洞的望着地上的那滩血,指尖隐隐颤抖。 石头这个人向来腼腆,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知道埋头钻研这些糕点。 现在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已是全然手足无措。 “小……公子,石开,他不会有事吧?他只是出门去送了趟点心,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公子帮帮他吧,我真的求你了,公子!” 石头的话说到这,膝盖一软,整个人朝着云夙心跪了下去。 云夙心心疼的一抽。 抬手便将人扶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跟我还至于如此见外?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让人给你个交代的,不过眼下,你得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石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这几日所发生的事。 自从百味园开始推出新品之后,做的糕点果子就深受京城中那些名门闺秀的喜爱。 有些豪门大户甚 至天不亮,就嘱咐家里的下人,在这门口排队,买热腾腾的果子回去。 一来二去的,百味园的名声也就在京城中传开了。 “就在前日,永宁侯府的下人来说他们府上的郡主喜欢吃我家的糕点,但是因为郡主的身份尊贵,不能在这排队,便让我们派人去送果子,石开头一天去送果子,还得了一大笔的赏金,我俩高兴了好几天……” 云夙心听到永宁侯府这四个字,面色就阴沉了下。 永宁侯府,出身显贵,受封侯爵。 家中的老一辈也是武将出身,甚至还用赫赫战功换回了一块可以绵延子孙的丹书铁券。 可奈何后世子侄不争气,渐渐的落了家中长辈的威名。 而永宁侯府中有一个嫡出的大小姐,家中排行最末,性格最是骄纵跋扈。 和周明煦私下里的关系更是要好。 其实在一次皇族围猎中,她阴差阳错的救了当朝皇后,因此,受封郡主。 对于这位永宁郡主,云夙心可以说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这女人,和周明煦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她沉声问道:“那后来呢?” 石头抹了一把眼泪,苦笑着继续说,“可今天照例去送果子,谁知 道石开前脚刚回到店里,后脚永宁侯府的人就找上门了,说石开不安好心,妄图用糕点讨郡主欢心,想借此攀龙附凤……” 石头的话,说到一半,人已经捂着眼睛哭开了。 “我们只是想做点糕点,以此糊口,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怎么就这么难呀?公子,你说如今这世道怎么了?他被那些人追着打断了一条腿呀……” 石头哭的声嘶力竭,云夙心生怕他太过伤心,怒火攻心,干脆一掌敲在了她的后颈上。 眼看着人软倒在自己怀中,云夙心看向红丹。 “先将人带到后院去休息。” 红丹轻手轻脚的把人抱在怀里,脚下生风的朝后院走去。 云夙心却在这时,跨出了店门,坐在了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太师椅上。 “京兆衙门的人来了没?” 一路负责暗中保护她的暗卫朝前躬身一步,“说是已经在路上了,烦请公子等上一等。” 云夙心扫了一眼旁边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冷笑出声,“给本公子继续泼,找几个绳子吊起来,让着全京城的百姓好好看看,这永宁侯府的下人到底是个什么嘴脸!” 不来? 好得很! 那她就将此事彻 底闹大! 与此同时,就在百味园对面的茶馆里。 银尘和桑河已经碰了面。 二人隐在暗处,看着楼下的这一幕,神情越发的复杂了。 “看来我之前还是真的有点小瞧这位云家的大小姐了,光冲这份手段和心机,这全京城的女子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银尘忍不住暗自称奇。 桑河这会儿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吃着从里面百味园里买来的茶点果子,轻声开口。 “昨夜的那把大火直接让五皇子在老皇帝那彻底失了信誉,今天这桩事,恐怕这永宁侯府日后也别想安生了。” 二人说话间对视了一眼,同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周景行此时已经换下了朝服,正从外头踏步进来。 听着二人的交谈,他神色一怔。 “你们二位这是在讨论谁?” 银尘倒了半杯茶,往前一推。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们家云大小姐,你从暗道进来的,应该没看到外头的这出好戏,这位云大小姐,把永宁侯府的下人当畜牲一样,吊在了百味园的门口,还让人去了京兆尹府,周景行,这丫头的胆子可够大的,你难道就不怕他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吗?” 第116章 旧怨 周景行闻言只是沉声一笑,面上还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她若是真有本事把天捅个窟窿,那我倒是放心了,也不用整日担心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去。” 男人这摆明了护短的语气让银尘和桑河嘴角一抽。 可是还没等二人再次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夹杂在木质车轮的滚动声中,在这喧闹的街巷中,显得格外突兀。 而那些被云夙心吊起来的嬷嬷和下人在看见这马车的一瞬间,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永宁侯府的嬷嬷扯着嗓子喊出了声。 “郡主,郡主殿下!快来救救奴婢啊,奴婢被他们欺负的好惨啊!这些人压根就没有把咱们永宁侯府放在眼里!” 这嗓子一出,马车里顿时传出一声娇斥。 “本郡主倒是想看看何人敢如此放肆来人呀,把这百味园给我围了!就算一只苍蝇,也别给本郡主放出去!” 云夙心手中摸索着茶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那辆马车一眼。 甚至就连永宁侯府的那些人围在了她面前,她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么热的天,嘴里都说个不停,当真是聒噪。” 云夙心这话看似漫不 经心。 可出口的瞬间,方才叫嚷的最欢的那个嬷嬷就已经被红丹卸了下巴。 这嬷嬷的惨叫声顿时从喉咙里窜了出来。 那动静压根就不像人能发出来的。 “啊——!” 尖锐且凄厉的吼声,让正准备下车的永宁郡主脚下一顿,身形一个踉跄,一头栽回了马车中。 看着那马车格外明显的晃动幅度,云夙心嗤声冷笑道:“连自己养的畜牲都管不好的主人,也确实是没用了些。” 云夙心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别说是马车里的人了,就连坐在对面茶楼里的周景行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景行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眸子也沉了下来。 云夙心在此时挑衅永宁侯府,到底所求为何? 难不成,对云家出手的人里,这永宁侯府也有份? 周景行这边心中正疑惑着,便听见楼下的人再次开了口。 “红丹,吩咐下去,找个这京城里的书画能手,把这些人的嘴脸给本公子一一刻画下来,今天日落之前,必须给本公子贴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让这京城的百姓好好瞧瞧这永宁侯府的嘴脸。”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马车上 的人,顿时钻了出来。 “你敢!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也能容得了你撒野?” 斥骂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 可看着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少年公子,郭玲玉的瞳孔微闪。 眼前这少年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扬的眼尾,更是带着股别样的英气。 她之前从来都没有在京城中见过这号人物。 “你是谁家的公子?为何今日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我永宁侯府的下人?” 郭玲玉不是个傻子,她很是清楚自己的身份。 虽然之前救皇后有功,但是如今的永宁侯府已经不比当初,在这京城里,还是有许多连她都惹不起的存在。 毕竟就算是皇后,再怎么对她另眼相看,她也终究只是一个深宫妇人,帮不了前朝太多事。 所以,无论郭玲玉再怎么跋扈,她也绝不会危及永宁侯府的利益。 云夙心心中非常清楚这一点。 她星眸微抬,嘴角的笑容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也正因为这一点,她要不择手段的将今日之事闹大,大到不能遮掩,最好大到就连宫里的那位皇后,都无法轻易维护。 郭玲玉那一袭粉色绣着桃花的罗纱裙迎风而 扬,光是那半寸的裙摆所用的料子,都足够寻常百姓家花销上一年了。 她穿红点翠,耳朵上戴着的翡翠坠子,更是价值连城。 头上坠着的那几只金簪一看就是皇家特供的稀罕玩意。 云夙心还真没想到,皇后居然大方的会将御赐之物都赏给她。 想当初,他们云家在外征战,冬日里棉衣不足,粮草供应不及,数万将士命悬一线。 她爹几乎掏空了全部家当,才在苦寒之地保全了云家军的性命。 可京城呢? 依旧歌舞升平,尽是一副安于享乐,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无耻嘴脸。 而这永宁候府,就是那时首单其中,指责她父亲在军中任人唯亲,为排除异己不择手段的人当中的一个! 一想到那些边关将士在苦寒中仍要苦守边境,已死征战,护卫的是这些猪狗不如之人,云夙心心中的杀意就越发翻涌不停。 她冷眼凝视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眼中寒光迸射。 “郡主怎么会认识我等名不见经传之人呢?今日劳动郡主大驾,在下还真是心中惶恐啊。” 在场点所有人都听得出云夙心这语气中的阴阳怪气。 那些原本就为她担忧之人更是倒 抽了一口凉气。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敢和永宁郡主这么说话?当真是不要命了!” “这京中都传永宁郡主最是睚眦必报,这位公子只怕不能活着离京了啊……” 在一众唏嘘声中,郭玲玉的面色越来越黑,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这些无知的贱民! 竟敢如此议论她? 跟着她的丫鬟一眼就看出了这位郡主的不快,当即怒喝道:“放肆!郡主千金之躯,岂是你等可以随意议论的?!” 这话一出,议论点声音随戛然而止,但这永宁郡主嚣张跋扈的名头,却是更好的得到了印证。 就连云夙心都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她神色漠然的扫过郭玲玉,转头便对着在场的百姓扬声道。 “今日之事,还劳烦诸位给我做个见证!永宁候府的下人肆意殴打百姓,断了人家的一条腿,到现在连个说法都不曾有过。在下以民告官,也是为了给大家讨个说法,” “他们今日敢打砸百味园,明日就能烧了茶楼,砸了客栈!大家伙都是这街上做生意的,若是日后天天都要提心吊胆点过日子,这京城还容得下我们这等平民百姓吗!” 第117章 苦头 云夙心的一番话,彻底点燃了在场这些百姓心中的火焰。 在这条街上讨生计的百姓有哪个没受过豪绅的欺压? 有哪个不是看着那些当官人的眼色行事? 她这三言两语看上去不起眼,这是直接将在场的这些百姓拉到了同一战线。 果不其然,云夙心这一番话音还没落,围观的人群中就已有人站了出来。 “这位公子说的对!这百味园平日里进货,送货的压根就不背着我们,掌柜的也都是憨厚老实的,倒是不知他们是怎么冲撞了永宁侯府,就给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一旦有人开口,就一定会有人跟声附和。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方才还陡然安静的长街,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场面就连郭玲玉都没有见过。 而对面的茶楼中,周景行心满意足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银尘最是看不惯他这一点。 他眉头一挑,当即说道:“人家云大小姐还没说要嫁给你呢,你这么得意有什么用啊?别到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反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殊不知,银尘这句话正好捅到了周景行的心窝。 他脸色骤然一黑,沉声开口。 “此 生除我以外,她嫁不了任何人!” 周景行眼中的占有欲让在场的其他两人心中一震。 桑河生怕自家兄弟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转移了话题。 “这些事情都融后再说,不过我瞧着这位云大小姐倒当真是个人物了,居然如此懂得审时度势,她这样的人,若是能身在官场,乃是朝廷之幸啊,只可惜……” 她是个女子。 桑河虽然把这后面几个字给咽了下去,但周景行和银尘心中都清楚他想说的是什么。 银尘更是干脆摔了筷子。 “要我说,当初想出女子不能入朝为官的人,脑子就是有问题,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男人?那些优秀的女子更是比比皆是,却偏偏因为一句话只能困在这后宫深院里,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看着自家好友,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桑河摇头轻叹了一声。 “你出身江湖,自然不用去遵那些循规蹈矩的东西,但有些事对于这些深闺女眷来说,可是比命都重的,你这话,日后可就别乱说了……” 就在楼上三人闲聊之际,楼底下的局面已经彻底沸腾。 刚才还围在百味园门前的那些永宁侯府的家丁,这会儿已经被周围的百 姓自发的围在了中间。 他们将郭玲玉和永宁侯府的马车护在中心,手中紧攥着武器,每一个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他们对面的云夙心,甚至都未曾从那把太师椅上站起来,仅凭三言两语,就彻底扭转了局面。 云夙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寒生开口道:“今日郡主既然来了,那我倒是想替这百味园里的无辜掌柜问一句,你手底下的嬷嬷说他们是冲撞了你,对你心怀不轨,这才遭到了连番殴打,不知郡主可曾见过这送果子的人?” 别说送果子的人了。 永宁侯府,豪门大院,墙高门坚。 就连那些在外院伺候的下人,都不允许踏入内院一步。 一个只是负责跑腿送果子的掌柜,怎么可能得见这郡主一面? 郭玲玉被这一句话问的一时语塞。 思虑了半晌后,支支吾吾的开了口。 “本郡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方才也说了,是他冲撞了本郡主,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挨打?” 云夙心闻声轻笑,“那郡主可还记得此人长什么模样?” 郭玲玉哪儿见过石开? 她压根就不敢搭话,干脆冷言反问。 “不过就是一个送果子的,谁会在乎一个下 人长什么模样?这位公子这么维护着百味园中的人,莫不是和这百味园里的人有所牵扯?” “在下不过是瞧不惯永宁侯府以多欺少罢了,路见不平,自然是得拔刀相助,怎么?” 云夙心太眼凝视着面前的人,讽刺的语气依旧如初。 “永宁郡主饱读圣贤书,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郭玲玉被这一句话,气的火冒三丈。 这人既然敢当面说她是个草包?! 她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猛地扭头看向了身侧的丫鬟。 那丫鬟顿时心领神会,当即怒吼。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贼,竟敢这般同郡主说话!来人把这不长眼的家伙给我拿下!” 这丫鬟的话都还没吼完,红丹揪起前面一个护卫的衣领,就将人丢了出去。 随后径直飞起一脚,凌空登在了这丫鬟的腰腹上。 电光火石间,红丹这一脚将这丫鬟踹得倒退了一丈远,狠狠的摔在了马车之上。 受惊的马匹嘶鸣不断,竟不受车夫的控制,直接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剧烈的响声,吓得郭玲玉花枝烂颤。 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尖叫出声,好在被护卫围在了中间,除了发髻有些凌 乱以外,倒也没受什么伤。 瞧着如此狼狈的永宁郡主,红丹冷哼了一声。 “我家公子在同你家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也敢插嘴?” 红丹这话说的格外有底气。 云家小姐是他家王爷认定了的王妃。 以后便是这京城当中最尊贵的女子。 别说是郡主,就连宫里除了皇后以外的嫔妃,都得高眼相看。 一个永宁侯府的丫鬟也敢在云大小姐面前大放厥词?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过,她这一脚可是收了力道的,若是放在以往,她这一脚下去,这丫鬟的半条命都得丢。 她果然是跟在云大小姐身边久了,人都变得善良。 红丹一边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人已经挡在了云夙心的身前。 “郡主殿下,我家公子今天在这,是想等着永宁侯府的人过来解决问题的,你若是解决不了,那就换个人来,别以为带的人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凭你身边这些废物,连我一个都对付不了。”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影,云夙心心中荡起了一层暖意。 看来周景行当初让这个人跟着自己,还真是做了一番考量的。 以红丹的性格,她做起事来,确实方便了不少。 第118章 谄媚 云夙心略微垂下眼帘,手指间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太师椅的扶手。 眉宇之间一直围绕着的那股寒意,却在这一刻陡然而生。 就连立在她对面的郭玲玉都被这眼神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郭玲玉仿佛在面前,这少年人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一股如更在喉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看着眼前这对主仆,郭玲玉的心中愈发忐忑。 “你们敢对本郡主动手?” 许是被云夙心的眼神给吓到了,郭玲玉竟口不择言。 “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想替这些平民百姓出头,也得看你身上这三两重的骨头够不够硬!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本郡主拿下!” 身为当朝郡主,郭玲玉是被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着长大的。 平日里连句硬话都没受过。 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指指点点,她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而云夙心刚才那一个眼神,简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倾刻间,郭玲玉丑陋且歇斯底里的嘴脸在暴露无遗。 她推 搡着身旁的家丁,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个被蹬飞出去的丫鬟一眼。 那被踹出去的丫鬟跌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手掌都已经被搓出了血。 她盯着郭玲玉,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怨毒之色,被云夙心看在了眼中。 只要升了异心,就可以加以利用。 恐怕这永宁郡主日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云夙心思索了片刻,已然起身。 她抓起来吊在百味园门前的嬷嬷,就将人摁在了后头的柱子上。 “永宁郡主别在这会错了意,我们可没有半点针对你的意思,是你们永宁侯府的嬷嬷说百味园的掌柜冲撞了你,这才被打断了一条腿。” 云夙心勾唇冷笑,“我只想问郡主一句,那掌柜到底做了何事?今天你若是不能给个交代,我跟你保证,你们永宁侯府无缘无故打压百姓的消息,不出三日便会传遍天下。” 这一会儿,云夙心让人找来的画师已经来到了人群中。 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已经尽数摆上台。 只要云夙心一声令下,这位永宁郡主现在的嘴脸就会跃然纸上。 眼看着一提到正事,郭玲玉就装傻充愣,她干脆大手一挥。 “还在这愣着干什么呢 ?还不快让郡主殿下看看你们的本事!你们今日可务必得把郡主殿下画的美若天仙,不然都对不起永宁侯府干的好事!” 街上的事情已经闹开。 一来历不明的公子,当街逼问当朝郡主的消息,如风涌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 原本压根儿不打算掺和这桩事情的府尹大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他再也坐不住了。 打死两个平头百姓倒是没什么,可若是真的因此牵连了永宁侯府,那他这京兆府尹的位置,也就算是做到头了。 这京兆府尹在赶来的路上,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将这惹事生非的小子挫骨扬灰。 而此时,京兆府尹穿着一身官服,急匆匆的从巷子口下了马车。 就连头上的官帽都是歪的。 而跟在他身旁的衙役,这会儿扯着脖子吼道:“府尹大人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区区一个五品小官,架子摆的确实比当朝郡主都大。 跟他一道而来的衙役,迅速将围观的百姓赶到了一旁。 凡是慢上一步,这棍子就雨点儿般砸落在了身上。 有不少没来得及躲闪的百姓都挨了打。 看着这一幕,云夙心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她虽 然早就知道这京城当中为官之人大多都是势利眼,但真看到了这一幕,还是多有心寒的。 这京城百姓的父母官都不拿他们当人看。 其他官员又能好的到哪去? 云夙心的变色发冷。 目光在前头的两个衙役身上一扫而过。 还未等她动手,那府尹就是一声高呼。 “有人胆敢在此寻衅滋事?这里可是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来人呀,把此人给本官拿下,带回去严加审问。” 京兆府尹的话还没说完,转身便点头哈腰的看向了郭玲玉。 “实在是这小子不知好歹,冲撞了郡主殿下,还望郡主殿下海涵,下关回去之后定会好好审问,一定会给郡主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府尹谄媚的表情让现场骤然安静。 所有百姓都面面相觑。 这还是那个他们平日里连面都见不上的府尹大人? 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但凡出了点什么事,京兆府衙能推则推,退不了的,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敷衍了事。 可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府尹在这位郡主殿下面前,已然成了一个只会摇尾巴讨好的狗腿子。 这样的冲击让在场的百姓一时哑然。 云夙心脸上的讽刺的笑 容愈发显眼。 “身为百姓父母官,大人不分前因后果,青红皂白,就要将在下锁拿下狱,当真好大的口气。” 这些尸位素餐的蛀虫,光是看了都让人觉得心里生厌。 她倒是想知道,这群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云夙心一把揪住那个嬷嬷,扔沙包一样将人丢在了地上。 “说,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本公子讲清楚,但凡有一句对不上,本公子就把你的另一条腿也打折,让你好好再感受一下这滋味。” 嬷嬷被吊了近两个时辰。 就是泼盐水,又是顶着大太阳,这会儿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可腿上传来的剧痛,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个年轻公子,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就是个实打实的恶魔! 她求救似的看向了郭玲玉,“群主殿下,救救奴婢啊,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答非所问。” 云夙心脚尖一挑,直接将人踢翻在地。 抬腿便踩在了这嬷嬷的那条断腿上。 生不如死的刺骨疼痛,让嬷嬷惨叫连连,扣在地上的指头都磨出了血。 “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快住手啊,我的腿要断了!” 第119章 代价 云夙心闻言,漫不经心的抬了下眼皮。 甚至还将自己的足尖在这默默的身上用力的蹭了蹭,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她低声开口,“你刚才不说,现在便是没机会了,把她的另一条腿也废了,抬到永宁侯府去,问问那位侯爷,管还是不管。” 云夙心直接无视了。这位永宁郡主和京兆府尹。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赏给他们。 京兆府尹只觉得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了自己脸上。 他顿时震怒。 “黄口小儿也敢在此信口雌黄!侯门之地岂是你一介白衣,可随意踏足的?给本官拿下!” 府尹一声令下,守在旁边的衙役瞬间出手。 可这些人,连云夙心的衣角都没摸着,就被红丹扔了出去。 冲上来一个扔出去一个。 动作利索的犹如闲庭信步。 短短一柱香不到的时间,百味园周围除了这位府尹和郡主,以及那些围观的百姓之外,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 红丹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尽是鄙夷的神情。 “这点本事非得出来丢人现眼?你们京兆府衙到底贪污了多少钱财?选个衙役都不能挑几个身手利索的。” 红丹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 这话出口之后,京兆府尹的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悔的恨不能直接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在这个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过这么大的人! “居然敢动手殴打朝廷官差?好大的胆子!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我家公子说过,这会叫的狗一般都不咬人,府尹大人,要不是你想要无故伤人在先,我又怎么会触手相抗呢?” 红丹才懒得在乎这府尹。 一个五品小官,给她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居然还敢在这大放阙词? 要不是之前本大小姐有言在先,让她一定不能伤了永宁郡主和这京兆府尹,她早都把这俩碍事的东西丢出去了。 就在云夙心命人去请京兆府尹之前。 她便已经将今日的大致计划透露了出来。 眼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只可惜,有些人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尤其是郭玲玉。 她看着红丹的身手,越发后悔刚才的决定了。 不过就是几个下人,哪儿还至于让她亲自出面? 光是这护卫的身手,就远不是京城那些贵公子身边的护卫可比的。 能拥有这样的护卫,这少年人身后的势力必然 不容小觑。 她怎么就被人三言两语给激得上了头呢? 郭玲玉这边毁的肠子都青了。 可云夙心却很是满意。 以云家大小姐的身份在京城中行走,那是多有不便的。 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抓了把柄。 与其谨小慎微,倒不如借着现在这个身份站稳脚跟。 可想要以男子的身份行走于京城,便不能做小伏低。 拿着永宁郡主来立威,再好不过。 云夙心今日主要的目的还是给石开和石头二人出气,她冷眼扫过那些瘫倒了一地的废物。 “其实今日之事本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不过是想要永宁侯府的一句道歉而已,你们居然都不肯,当真是让人寒心呀。” 说话间,又是一盆掺着粗盐的井水泼在了那嬷嬷的身上。 “既如此,我就只能另寻他路了。” 而此时,就连坐在对面茶楼里的三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银尘压根就看不出云夙心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他紧皱着眉,“你家这祖宗这回闹得也太大了吧?就算永宁侯府不比当年,也不会任人宰割呀。更别说还有皇后撑腰,她为了两个人闹这么大,图什么?” 周景行沉声不 语。 又在片刻后豁然起身。 “元金,套车,去永宁侯府。” 看着骤然离席的人,银尘连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是什么情况?” 桑河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你啊,这行走江湖的本事不少,怎么就没看出咱们这位广平王,是想帮着这位小祖宗,把这借势立为的一出戏改日坐实了呢!” 银尘恍然大悟。 “你是说,云家这位是想踩着永宁侯府当跳板?” 桑河没有接这句话,只是摇着手里的那把折扇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我这山还真是没白下呀,只怕这京城马上就要风起云涌了,银尘,恐怕有些事咱们得提早做决定了。” 与此同时,云夙心已经命人拆了门板,抬着永宁侯府的那些人,带着人一路浩浩荡荡的直奔永宁侯府。 京兆府尹带来的那些废物,这会儿连爬都爬不起来,压根拦不住这些人。 而郭玲玉本想上了马车回去通风报信。 可是这巷子口人挤人,马车根本过不去。 无奈之下,她也已经顾不得形象了,在这长街上拔腿飞奔。 头上那些珠光宝气的发簪也在这一刻掉了一地。 那模样,狼狈至极。 当她终于 回到了永宁侯府时。 云夙心已经将那些家丁和嬷嬷在永宁侯府门口摆成了一字长蛇阵。 这些五花大绑的人齐刷刷的跪在侯府的门前,嘴里念念有词。 “我有罪,我对不起永宁侯府,连累了侯府,我罪该万死。” 被打断了两条腿的嬷嬷,这会儿像是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嘴里却是一刻都不敢停。 云夙心说了,他们谁若是叫的声音不够大,就把他们吊在这侯府的大门前,敲碎了骨头,等着侯府的人出来接尸。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 这些人都十分清楚,眼前的这位小公子可是说到做到的。 他连永宁侯府和京兆府衙都不怕,怎么会在乎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想到这里,这些人叫的更卖力了。 “我枉顾枉法,欺压良民,最该万死……” 姗姗来迟的郭玲玉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绪一阵翻涌。 今天这件事情要是在京城里面传开了,那永宁侯府的人从今往后就别想在京城里抬头做人了! 这人到底和永宁侯府有什么仇什么怨? 竟敢害他们至此! “你含血喷人……” 郭玲玉踉跄着想上前阻拦,话未说完,一口血沫子就从嘴里呛了出来。 第120章 维护 眼看着郭玲玉带着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就那么栽在了地上,云夙心略带讥讽的笑容在眼底一闪而过。 才这么点风浪,就承受不住了? 当初这些人合伙一起给人家扣上通敌卖国的帽子时,可个个威风的很呢! 云夙心泛着凉意的眉眼,从郭玲玉的身上扫过。 随后,便让红丹扯着脖子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在这侯府门前扬声陈述了一遍。 不仅如此,她还担心伤了红丹的嗓子,干脆花钱雇了几个嗓门够亮的,就站在侯府这些下人的身前,一遍遍的重复着。 “侯府下人,草菅人命,仗势欺人,伤人断腿,烦请永宁侯府出来给个说法,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永宁侯府门口的守卫见状,冲出来就要动手,可看着那几个素日里眼熟的面孔已经被折腾的都快断了气,只得先将自家小姐扶进院里去。 而此时的永宁侯府内,永宁侯郭城脸都绿了。 看着今日突然登门的广平王,脸上的笑容格外讨好。 “还不知广平王今日前来,这府上什么都没准备,真是招待不周啊!” 郭城心里清楚,周景行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一会儿过来,只怕是有要事相商。 可看着周景行这副端坐的模样,郭城心中难免胡思乱想。 这位广平王正当年,战功卓着,为人忠正,到了如此年纪,都未曾娶妻。 据说后院甚至连个通房侧室都没有。 若是他家的女儿能嫁入广平王府,那从今往后,他们永宁侯府在这京城不得横着走? 郭城越看周景行越觉得满意。 就连脸上的笑容都越发灿烂了。 “这是下头新送上来的西湖龙井,比不得王府的茶,但胜在新鲜,王爷尝尝看。” 郭城笑呵呵的让人给周景行沏茶。 可周景行看都没看那杯茶,直截了当的抛出了来意。 “本王今日到此,确实有事,不过,现在看来,侯爷倒是对此事还并不知情。” 郭城一头雾水,看着周景行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 而这时,守在门口的下人,眼见着门外的局势越演越烈,也瞒不住了,只能慌乱无措的跑进来通报。 “头也不好了,外头一个黄毛小子带人打上门来了,说咱们侯府仗势欺人,郡主都被气的吐血了!” “什么?!” 郭城闻言大怒,但一想到还有外人在场,这抬起来的屁股就又坐了回去。 “ 即刻派人拿着本侯的名贴去请太医,玲玉不能有失,至于外面那群不长眼的,若再敢造次,便让人乱棍打出去!我们永宁侯府就算威名不减当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踩上一脚的!” 永宁侯的这番话,让那下人也升起了一股底气。 “小人明白!这就让人去办!” 周景行坐在一旁,眼中比方才多了几分冷意。 阿猫阿狗? 这永宁侯还真是好大的脸,竟敢这么说他的未来王妃! 难怪那丫头见了郭玲玉就没个好脸。 有这么一个拎不清事的爹,那郭玲玉也不见得是个有脑子的货色。 郭城似乎没看出周景行的面色有异,依旧舔着脸开口道:“今日之事,真是让王爷见笑了,不过都是些琐事,扰了王爷的清静实在是不该,不如咱们移步花厅,我这就让人备桌酒席给王爷赔罪。” 这人还没见着呢,可万万不能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若是就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了他的大计划。 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郭城肚子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算盘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眼前这位王爷,除了有要事以外,平常都不怎么进宫。 他那个宝贝女儿虽然贵为郡主,但是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有机会见上这广平王一面。 今日若是能得了广平王的青眼,简直就是得了天大的福气。 偏偏那死丫头不挣气!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气倒了…… 想到此,郭城的心里又是一阵长吁短叹,面上依旧摆出了一副想尽地主之宜的姿态。 “王爷,请您务必要给下官一个机会,弥补今日疏忽……” 周景行实在是懒得在这看他演戏,当即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永宁侯还能端坐在此,真是让本王心生钦佩呀。” 郭城就算再蠢,也还是听出了周景行这话里的语气不太对劲。 他连忙收起了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轻声问道:“还不知王爷今日前来到底是所为何事?莫不是我们侯府又有不争气的子弟在外头闯了祸了?” 周景行默不作声。 元金则是把今日百味园所发生之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 末了,还阴阳怪气的继续道:“这些日子,陛下,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已是烦心扰神,永宁侯府这回差点闹出命案,这要是捅到陛下跟前,您这位置还能坐的这么安稳吗?” 早 在元金把百味园所发生之事陈述到一半时,郭城的腿就吓软了。 若不是他还坐在椅子上,这会儿恐怕已经跪下去了。 这半个月以来,朝堂上,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个个谨小慎微,生怕自己有一步行差踏错,就给全家招来灭门之祸。 毕竟,那些前车之鉴就摆在那,恐怕这时候刑部大牢里的血都还没凝干呢。 他千防万防,反复叮嘱家中儿郎绝不可在此时节外生枝。 没想到,居然被亲生女儿给搞砸了一切。 “王爷,此事,在下也是刚刚知情,在下……” “侯爷,你应当知道,自从出了辰王那档子事,我皇兄的眼里就容不得沙子了,你们就算是侯爵之身,也没得仗势欺人的道理吧?” 周景行的眼眸深邃如寒潭,声音却是古井无波。 甚至听不出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浮动。 他整个人只是坐在那,身上透出来的气场,却强横如斯。 让这位永宁侯恨不得夹起尾巴就想逃跑。 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这位永宁侯如坠冰窟。 只见周景行薄唇轻启,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侯爷,你可知,就算是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呀?” 第121章 理由 郭城被吓破了胆。 他双腿发软,直接从太师椅上滑了下了。 直接跪在了周景行的身前。 “王爷,此事我是当真不知情,都是家中小女顽劣,管教下人无方,我这就命人去将那微笑公子接进府里,定会给那百味园的掌柜一个交代的!”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郭城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位广平王今日的来意。 他这是来给他指条明路的呀! 要是今天这事真的闹到皇帝耳中,无异于是撞了枪口。 别说有皇后相保,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一定能够护得住他们永宁侯府。 皇帝素日最厌恶的便是后宫干政。 更讨厌他们这些世封的勋爵人家吃着朝廷的俸禄,作威作福,欺压百姓。 他们之前明里暗里做的那些脏事,皇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因为那位五皇子闹出来的动静,皇家的名声,和信誉早就荡然无存了。 皇帝这会儿恐怕只想找个人出来立威,以彰显皇族威严。 他们永宁侯府要是处理不好今日的事,就只能做那只被枪打的出头鸟了! 郭城想通了这一切,也顾不得身份了。 慌里慌张的站起身,踉跄着朝 门口跑去。 “来人!快来人!把外面的那位小公子给我请进来!” 跑出去没多远的家丁一愣,“侯爷,不是要把人乱棍打走吗?” “我要把你乱棍打走!” 听到这四个字,郭城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蹿出来了。 他抡圆了的巴掌,直接扇在了那家丁的脸上。 “你个没眼力见的废物,林前因后果都不说明白在这倒打一耙,侯府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打他个三十大板,好好给你长长教训!” 郭城不解气的又在这家丁身上踹了一脚,随后,特地吩咐了一个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管家,去了前门。 他绝不能让永宁侯府做这个立威的活靶子! 今天就算是当众丢人,也绝不能再节外生枝! 而与此同时,永宁侯府的大门前,云夙心正老神哉哉的摇着手里的那把折扇,心里盘算着时间。 这永宁侯倒也算是沉得住气,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让人出来赶人。 难不成那永宁侯郭城转性了? 可这不应该呀! 郭玲玉和她爹郭城的脾气秉性几乎如出一辙。 这当女儿的不争气,被人这么欺负,羞辱, 这做爹的怎么还不出来管管? 云夙心这一边正疑惑,就发现永宁侯府原本紧闭着的中门居然开了。 随后里头便出来了一个身着考究的管家。 这人出来后,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一眼便瞧见了,被人簇拥着的云夙心。 他快步走下台阶,躬身上前。 “此番是永宁侯府约束下人不力,让小公子吃力了,小公子放心,此事我们永宁侯府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说话间,这管家身后的人就将一个箱子抬了出来。 木头箱子已打开,里头明晃晃的一箱子白银,旁边还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灵芝和一个百年老参。 “这些是我们永宁侯府的陪礼,劳烦小公子转交给受害人,且那人后续一切治病所需的银两,我们侯府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这管家的三两句话,让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不少人的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 “这少年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能让永宁侯府低头?” “谁知道呢?这位小公子方才都把那位郡主气的吐了血,他们没出来赶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奉上了千两白银?” 周围小声的议论四散开来。 云 夙心却是眉头一挑。 这咋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呢? 这永宁侯府什么时候会摆出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了? 按她的原计划,便是要将今日之事闹大,最好直接捅到皇帝面前,这永宁侯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就算是不死,也得剥层皮。 而她也可以趁机打响名声,在这京城,以男子的身份站稳脚跟。 可现在,她这名声虽然打响了,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股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后头有一双大手在推波助澜。 云夙心皱着眉,盯着那箱子东西,良久无言。 管家也不急,只是挂着一脸得体的笑,继续道歉。 “今日之事实在是抱歉,不过小公子放心,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已经准备好了,从今往后,他们将不再是我们侯府的人,小公子要打要罚,要杀要剐,都是使得的。” 管家说着拍了拍手,几张卖身契就这么递道了云夙心的身前。 云夙心眉眼微抬,心中顿时冷笑一片。 她就知道这永宁侯府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她之前动手为难永宁侯府这些下人,可以说是在替百味园的人出气。 可现在这永宁侯府该赔的赔了,该应下的东西 口头上也都给了承诺。 虽然这能否兑现都是个未知数,但她这会儿要是真拿了这卖身契,继续为难这几个人,就是不知好歹,落井下石。 永宁侯府的人就是想等着她被人戳脊梁骨啊! 她略微垂首,似有为难的开口道:“贵府这是何意?我今日不过是仗义出手,想替无辜的百姓讨个公道罢了。你们侯府自己的人自然是自己处置,哪轮得到我一个外人插手?” 云夙心看着那管家有些抽搐的眉眼,并没有就此止住话头。 “你们赔偿的这些银子药材,我就替百味园收下了,至于别的,可轮不到我做主,人家苦主这会都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着呢,咱们这些没经他人苦的,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这一番话说完,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口风一转。 “我说这永宁侯府,这回怎么这么大方呢?原来是挖了坑,等着这小公子往下跳啊!当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眼见着议论声再起,那管家饶是脸皮再厚,也是没忍住面颊一热。 “小公子此话言重了,此番是我们侯府考虑不周,我们侯爷说若是公子还有不满,可以进府一叙,还劳烦小公子移步。” 第122章 警告 管家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副卑躬屈膝的姿态尽显。 只不过他那略微挺直的脊背还是暴露了他身为侯府总管的那副清高自持。 云夙心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管家表面恭维的背后,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的目光从这管家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冷声道:“你们永宁侯府家大业大,我一个毫无靠山背景的毛头小子,若真闯了进去,只怕真得站着进去,横着出来了,这永宁侯府的大门,我是不进也罢。” 云夙心的一句话,再一次把永宁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与此同时,得知消息的周明煦已经怒火中烧。 他看着手中刚送到的密函,气的浑身颤抖。 “永宁侯府到底在搞些什么?本王不是一早就告诉他们这些日子,切记不可节外生枝吗?” 现在的周明煦已经失了王家这个靠山,在那些文官清流中,更是臭名昭着。 一个连王老先生都瞧不上眼的当朝皇子,逃出再大的风浪,也只能沦为那些文官清流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明煦这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了王家不说,还因此惹了皇帝的厌烦,甚至就连后宫的令妃都因与此事过从甚密,被 皇帝下令禁足在后宫之中。 整件事鸡飞蛋打,周明煦就差当众吐出一口老血了。 可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似乎完全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 “永宁侯府竟然还敢在此时露头?真是将本王的话当成耳旁风啊!来人!去告诉郭城,他这永宁侯的位置,若是坐够了就退位让贤,别以为本王非他不可!” 暴怒的周明煦说起话来口不择言。 门口的小厮被他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窜出了书房。 而此时的永宁侯府内,郭城左等右等也没见着人,整个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前厅不断的踱着步子。 “这人怎么还没到?那不应该呀,你们别在这杵着了,快出去催催!” 永宁侯催促着,这求助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周景行的身上。 “王爷,您看今日这事可还有什么转机呀?” 郭城这话说到一半,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里的算盘在一次打响。 他一脸幽怨的继续开口道:“我家玲玉平日里被我惯坏了,有些时候难免由着性子胡来,若是那位小公子非咬死了不放,我家玲玉这名声恐怕就毁了呀,不知王爷可否出面做个见证?” 周景行原本正靠在太师 椅上闭目养神,只准备等人进来,自己就找个由头告辞了。 却没想到,这永宁侯居然胆子大到敢算计到他头上来! 当真是开了眼界了。 “听侯爷这意思,是准备拖着本王一起下水了?” 周景行连半分面子都没给郭城留,当即一声冷哼。 “哼,本王好心情来提醒,这事情都还没办完,侯爷就想着为郡主铺路了,这为父之心,还真是让本王佩服。” 说话间,男人已经直接站起了身。 一身玄色衣衫随风而动,上面绣着的银丝暗纹,更是衬得人气场十足。 周景行一拂衣袖,神情冷傲如霜,眼底透着的寒意就犹如一盆兜头的冷水,把永宁侯浇了个透心凉。 他下意识的躬身行礼,“实在是抱歉,下官方才口不择言,还望广平望海涵,万望见谅。” 周景行并未回话,甚至看都没有,再看这人台步,就朝厅外走去。 恰巧这时云夙心已经在管家的带领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云夙心瞳孔猛然一缩。 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还在宫里吗? 怎么到这永宁侯府来了…… 一时间,云夙心的 心中冒出了无数个问题,可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的目光只是匆匆的在周景行身上一扫,便再次走在了这院中的景色之上。 似乎全然没有将人放在眼中。 这一幕正好被追出来的永宁侯看了个正着。 放眼全天下,没有任何人敢这么无视这位广平王。 身为皇帝最宠爱的胞弟,他少年之时便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更是曾经作诗一首名动京城。 可以说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且周景行的长相是万中无一的,那俊美无双的模样就连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京城里上到八十岁老妪,下到五六岁的稚子孩童,没有一个不曾为他的盛世容颜倾倒过。 奈何这位战神王爷实在是不近人情,光是这杀神的名号,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再加上他平日不近女色,一把年纪了,依旧尚未娶妻,这外界有关他的传言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但饶是这样,居然都还入不得这位小公子的眼? 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到底是何来历? 永宁侯这会儿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想在云夙心面前失了威风,但也不能真的让周景行记恨上 自己。 这得暂时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王爷,方才都是我口不择言,改日我一定亲自带着小女登门赔罪!” 周景行连句话都懒得跟他说,只是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给云夙心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元金离开了永宁侯府。 就在这人走后,永宁侯一改方才的态度。 他板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夙心,把人从头打量到了脚。 眼中的神情由探究转为疑惑。 他自幼长在京城,还从来都没听说过京城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号人物。 而且这人的年纪看上去并不大。 郭城心中越发疑惑。 眼前这少年人背后到底有什么东西做靠山,竟敢当众挑衅永宁侯府,还敢无视广平王,甚至就连见着他这位永宁侯,都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样。 “听闻今日是家中人冲撞的公子?公子没伤着吧?” 云夙心挑眉轻笑,“有劳侯爷挂心了,在下皮糙肉厚,确实是没受什么伤。” 就在刚才,百味园门口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有人进入告诉给了这位永宁侯。 他之所以这么问,也只是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位少年人的虚实。 没想到,这一句话差点把他噎个半死。 第123章 利用 永宁侯捂着胸口,猛咳了两声,一张老脸跟着就黑了下去。 “府里的下人确实有些日子没管教过了,让公子见笑了,说起来本候还不知道公子姓什名谁,不知家住何处啊?” 云夙心站在前厅的台阶下,看着这位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的永宁侯,嘴角猛地一扯。 “见笑倒是不至于,反正丢的也是你们侯府的脸。” 话音未落,云夙心已经三两步跨上台阶,目光丝毫不惧地迎上了郭城的双眼。 “侯爷,你们永宁侯府家大业大,府里的下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要是个个都像今天那几个一样,这永宁侯府恐怕迟早得改名换姓啊。” “放肆!” 云夙心话都还没说完,送她进来的管家就是一声怒喝。 “永宁侯府乃是陛下亲封的一品侯府,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可以肆意污蔑的?今日若不是看在那位的份上,你当真以为你进得来这侯府?” 又在这管家叫嚣的正酣之际,一旁的红丹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窝上,当场将人踹倒在地。 要不是红丹眼疾手快的揪住了他的后脖领,光是这一脚,都得摔断他两颗门牙。 “你才放肆!我家公子好心替你们永宁 侯府解决了个大.麻烦,你家主子都还没说话,你一个做管家的,倒是在这吆三喝四起来了,你们永宁侯府当真好规矩!” 永宁侯再位数十年,还真没见过,谁敢当面打他永宁侯府的脸。 红丹这一脚,仿佛踹在了他自己身上。 郭城的面色骤变,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更是起了杀机。 “这位公子的下人倒是好身手。” 郭城明显话里有话,可云夙心却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笑。 学着刚才郭城的语气,又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抽了上去。 “还真是让侯爷见笑了,我这护卫平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枪,不懂侯府的这些规矩,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侯爷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跟我们计较吧?” 云夙心今天闹出来的阵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被永宁侯请进了府里。 若是今日出不去,这永宁侯府就会背上草菅人命的骂名。 以皇帝现在的心情,他会毫不犹豫的力压永宁侯府,以抚慰民心。 所以,今天她就算是一把火将,这永宁侯府给点了,眼前这位永宁侯都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云夙心赌的就是这一点。 果不其然,郭城这一张老 脸变了又变,最后直接将这气撒在了管家身上。 “你个老东西,休要在这胡言乱语,还不快给这位公子赔不是?本侯今日请这位小友过府一叙,只是钦佩他这副舍己为人的勇气,与这侯府的地位有何相干?” 刚才还无比嚣张的管家,连声都不敢吭。 “是小人无眼无珠,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这管家在道歉的时候,后槽牙都要让他给咬碎了。 云夙心甚至能清晰的听见他磨牙的动静。 可他的手略微一抬,直接抬手把这跪在地上的管家给扶了起来。 “管家也是为了侯府的声誉考量,这些在下都可以理解,毕竟豪门大户,这规矩总是要讲的。” 云夙心这前前后后几句话,直接把这位永宁侯的面子摁在地上摩擦。 甚至擦破了皮都不解恨,还得踩上两脚,淬上几口,才能心满意足。 郭城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憋着一股火,五脏六腑都要被气的移了位。 可就算如此,那也只能咬牙忍着挂着一脸假笑,把人请进了厅上。 而就在这时,这前厅的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云夙心这边都还没落座, 就看见之前被她气的一口血沫子喷出来的郭玲玉,惨白着一张小脸,从后院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郭玲玉人都还没站稳,便掐着兰花指冲到了郭城的身边。 “爹!就是这个人欺负我女儿的面子都要丢尽了,以后没有办法在这京城里抬头做人了呀,爹爹,你要给我做主啊……” 郭玲玉期期艾艾的哭成了一个泪人。 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爹,你怎么还把她放到府中来了?你就应该让人乱棍把她打死,再把他丢到乱葬岗去!呜呜呜,女儿哪受过这种委屈……” 素日里被碰到天上的永宁郡主,这会儿就像是一个只会撒泼打滚的市井泼妇。 云夙心指尖落在了桌上放着的杯盏上,有意无意的摸索着杯沿,面儿上的笑容,更是如沐春风。 “郡主这副模样倒真是让人看着心疼,不如侯爷,就如同郡主所说,把我乱棍打出去,再丢到乱葬岗,喂狗了事吧。” 若是之前周景行没来,郭城连看都不会看,眼前这黄毛小子一眼。 可现在不同了,刚才那位广平王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位的维护之意。 若这黄毛小子真的在永宁 侯府出了事,恐怕这满府上下百十口人都得给他陪葬! 他是绝不会拿永宁侯府出去冒险的。 郭城垂在身侧的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是长叹了一口气。 “唉,玲玉,今日这件事情确实是你有错在先,等过几日你这身子骨渐渐好了,就去百味园给人家赔个不是,至于那几个跟在你身边的下人,为父已经让人料理了,回头再让你娘亲给你挑一批新的,免得总惹是生非。” 永宁侯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这位当朝郡主心里的幻想。 她那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这会苍白如纸,就连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爹爹,你是永宁侯府的一家之主,如今怎么还向着一个外人说话?难道在你心里女儿都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郭玲玉哭的浑身颤抖,“既然如此,女儿就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了,女儿这就一头撞死在这!省的惹父亲您心烦!” 眼看着一出大戏即将上演,云夙心当即冷笑出声。 “郡主殿下没必要这么寻死觅活的,今日若不是我恰好出面,你们永宁侯府这会儿已经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你父亲感谢我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我?” 第124章 信封 郭玲玉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她不敢置信的扭头看着自己父亲,还带着泪痕的双眼由震惊转为错愕。 “爹爹,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可是一品侯府,怎么能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给要挟了?” 郭玲玉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但她话音都还未落,就被云夙心的一个眼神给惊了一下。 原本歪在一旁的身子,猛地一缩,那过后背发凉的感觉如芒在背。 而此时的郭城怒火中烧,后槽牙更是咬的嘎嘣作响。 尤其是在自家女儿哭丧着一张脸,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更是头大如斗。 他烦躁的伸手摁着太阳穴,咬牙切齿道。 “这位小公子,我自认为我们永宁侯府从未有得罪过公子之处,你今日又何必这般咄咄相逼?” 云夙心依旧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面前的人,眼中的寒意自始至终都未曾消失。 “侯爷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今日来,全是一番好意,哪有咄咄相逼这说法呢?” 云夙心这样说话间,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之前还在百味园时就准备好的。 信上的内容大致透露的尽是一些和辰王府有关 之事。 按照上一世的事情发展,想必过不了多久,周明熙就会利用永宁侯府开始在朝中收拢人心。 而在周明熙坐到那个位置之前,永宁侯府从未当众表露过自己有任何站队的意图。 甚至几次,三番在朝中和周明熙唱反调。 现在想来,这些恐怕都是永宁侯府和那个混蛋一早就商量好的。 为的就是让皇帝相信他绝无二心。 从时间上推算,永宁侯现在应该还没有全然相信周明熙。 只要两人之间还有嫌隙,这一切就都还有转还的余地。 云夙心将手中的那封信纸推到了台面上。 “我觉得这上面的东西,侯爷你应该先看看,而且您这一品侯府看上去名声显赫,现在已经漏的跟筛子一样了。你应该也不想步了王家的后尘吧?” 这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记警钟,当的一声,敲在了郭城的心头。 王家因为王老爷一念之差,彻底没了再入仕途的机会。 甚至祖上几辈所积累的声誉,也全被毁于一旦了。 王老爷关在大狱中,听说连番的拷问,几乎让他丢了半条命。 这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那位王老先生至今都没站出来维护半句。 但 凡是个有心之人,都能从中瞧出端倪。 这辰王府只怕远没看起来那般太平。 郭城心中泛着嘀咕,还是将那封信给拿了起来。 信纸上的字迹看上去有几分熟悉,一笔一画,犹如铁画银钩一般。 而那信纸上所写的东西让郭城如临大敌。 他面色骤变,猛地看向云夙心。 “这上面写的东西,可是真的?” 云夙心眉头微扬。 “我还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侯爷,否则今日我也不会来做这只出头鸟,永宁侯府如今已经势单力孤,有些事情还得让侯爷你亲自做考量。” 再说这话的时候,云夙心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郭玲玉一眼。 就像是这位永宁郡主,压根就未曾入了她的眼。 任由她在旁边,再怎么义愤填膺,都没有再获得郭城的半分关注。 “这位公子,若是你这信上所言结皆是实言,我永宁侯府日后必将公子奉为座上宾!” 郭城恭敬的态度一改方才的敌视。 云夙心已然看见了郭城面上的转变,既然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便不准备继续在这多留了。 “消息我已经送到,至于侯爷如何选择便不是我可横加干预的了,我还 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 话音未完,云夙心就已经起身朝外走去。 而红丹跟在她的身后,全然没有将面前这对父女放在眼里的意思。 那近乎漠视的眼神让郭玲玉捏紧了拳头。 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这个黄毛小子付出代价! 云夙心这边前脚刚走,后脚郭玲玉便哭着跑了出去。 而片刻后,周明熙的暗卫便已经来到了永宁侯府。 他一出现,就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扔在了郭城的面前。 “侯爷,这是王爷让我转交给你的信,王爷还说,让侯爷你好自为之。” 暗卫裹着一身夜行衣,在这晴天白日里,看着尤为扎眼。 原本就受了一肚子气的郭城才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黄口小儿羞辱了一番,现在又被辰王府的奴才给小看了。 他这心头的怒火蹭蹭上涌,铁青的面色已经黑如锅底。 “五皇子这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我们永宁侯府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还需要让五皇子亲自过问了?还是劳烦你转告五皇子,让他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这话一出,那暗卫不敢置信地抬起了眼。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侯爷这是在说什么?你莫 不是忘了当初若不是有我家王爷,你们永宁侯府早就已经毁于一旦了?现在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过河拆桥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无异于是撕破脸。 郭城当即阴森的冷笑了一声。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本侯自会调查,如今辰王府身涉命案,你还是让你家王爷好自为之吧,不送!” 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封信上的内容。 郭城心中五味杂陈,这心口处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要是当年的事情真的和五皇子有关,那这永宁侯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与此同时,在已经朝着百味园前进的马车上,云夙心脸上的笑容越发清晰,那如同春风拂絮般的眉眼让红丹有些恍神。 “公子,你到底给那郭侯爷看了什么?他这前后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大?” 云夙心挑眉一笑,“自然是把一些陈年旧事告诉他了而已,有些时候,只要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等它长到参天大树的那日,就是你可以给予敌人最有力的一击。希望那位五皇子能受得住吧。” 早在上一世,云夙心便知道了一件皇族秘辛。 而这事,甚至连身为广平王的周景行都不清楚。 第125章 试探 早在永宁侯府的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永宁侯奉命镇守南境,本是一件无功无过的差事。 可原本太平的两国边境突遭变故,敌军帅十万兵马北上攻城。 老侯爷带着一众将士苦守南境三个月,援兵迟迟未到,几乎弹尽粮绝。 当年的局势,远不是现在这些在京城中安于享乐之人可以想象的到的。 奉命前去支援的人,正是那位令妃娘娘的母族。 可不知道为何,直至老侯爷战死,这些本应该去支援的人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 事后,那位老皇帝更是按下不提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永宁侯府明明已经逐渐没落,却还是没人敢轻易挑衅的原因之意。 当年的那桩旧事,正是当今这位永宁侯心中的死结。 永宁侯府上下四十余口死于此役,才保住了他这侯爷之位。 这杀父之仇,恐怕不管换做是谁都不能视若无睹吧。 云夙心沉思着,抬手撩开了马车的门帘。 此时的太阳已经西沉。 天边燃起的那片晚霞鲜红如血,一如当年云家出事的那晚。 云夙心目光微缩,暗下决心。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云家重蹈覆辙! 而此时的百味园中 ,石开已经被送了回来。 石头正小心的替他盖着被子,脸上的泪珠都还没擦干。 听到身后的传来的脚步声,她抬手将眼泪一抹,转头就跪在了云夙心的脚边上。 “多谢云小姐救命之恩!今日要不是云小姐出手相助,只怕我们两个就难以活到明天了。” 云夙心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她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干脆抬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你这身子本就不好,明天的时候,我会让人找几个丫鬟小厮过来帮忙,在百味园,还没有修缮好之前,就先别开门做生意了。” 说着这番话,云夙心已经扶着石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虽然他今天已经出面对上了永宁侯府,可难保这一件事的幕后黑手不会从中作梗。 毕竟这百味园在那些世家门阀面前,不过是个寻常的糕点铺。 若不是有人刻意引导,这事绝对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安顿好百味园后,云夙心命人日常留心百味园周围出现的人,又给石头留了几两银子,再确定没人跟踪后,趁着夜色回到了广平王府。 谁知都还没进小院的门, 远远就看见了一道身影立在树下。 周景行逆光而立,大半个身子都被树影给遮挡住了。 他似是漫不经心的抬头,看着头顶的月光,一双宛如皓月一般的眼眸,在这一刻,溢着复杂的情绪。 听见脚步声的瞬间,周景行略微偏头,轻声浅笑。 “我还以为你今日会留在百味园呢。” 云夙心在下马车之前就已经卸下了身上的伪装,脸上的面具也被撤了下去。 那张粉黛未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气。 “今日之事还得多谢王爷出手,不然我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见到永宁侯,只是不知王爷对此事有何看法?” 云夙心并没有接男人的话,如水般的双眼落在了眼前人的身上,目光如潮。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防备,周景行并没有追问刚才的话题,而是俨然一笑,从树下走了出来。 “我之前便同你说过,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都不用担心,我虽然不知道你接近永宁侯府有何目的,但只要你想要的,我便都会双手奉上。” 周景行目光深邃的望着云夙心,眼底已经盛满的温柔,似乎随时都会倾泻而出。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云夙心突然 觉得自己脑海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就连那高竖起来的心墙都跟着震荡了几下。 她不着痕迹的片开头,避开了男人的目光,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紧了一衣袖。 心中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这人大晚上的不睡觉,不会真的在这等自己吧? 而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若是想让那老皇帝的狗命,这男人还能真的去弑君不成? 云夙心想到这里,用力的晃了下脑袋,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这世道,但凡对旁人多了一份指望,都是对自己未来的一份亵渎。 若真想保住云家,她还是得靠自己! “王爷若是有此心,那我真是感激不尽,只不过我确实有一事想让王爷帮忙,不知王爷可听说了辰王府闹出人命之事?” 今日忙着给永宁侯府下套,倒是忘了,还有一件要紧事没办。 云夙心上前了几步,对着周景星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移步到廊前的石桌,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不知这件事,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云夙心这话问的开门见山。 上辈子,那五具尸体可是都死在了周明煦的手 上。 要不是他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为了彻底碾压掉自己心中的那份骄傲,命人这几具尸体刨出来,又把她推到了那尸体的深坑里,她不会知道的如此确切。 只可惜,当时的她蠢的实在是人神共愤,面对那五具白骨依旧满心满眼都是周明煦。 光是想想,云夙心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到了最后,这件事情都没有东窗事发,也让那个混账躲过了一劫。 可现在不一样了。 辰王府闹出人命的事情已经,开始在京中四散。 其余的一种皇子必然会趁这个机会狠踩周明煦一脚。 若是她猜的不错,为了防止有人节外生枝,调查这桩人命案的差事一定会落到眼前这人的身上。 果不其然,周景行很快就将今天一早在御书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兄确实有意让我调查此事,不过他还是对五皇子信任有加的,你若是想借此事对付周明煦,只怕会有些艰难。” 周景行说着这番话,眉宇间多了一丝担忧。 不知为何,今天这件事情一出,他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在离开了永宁侯府后,这种预感就越发的强烈。 第126章 危险 周景行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多了些许复杂。 而云夙心只扫了一眼就瞧出了男人眼中的异样,她略微垂眸,浅笑出声。 “王爷的所言,我心中有数,王爷放心,我是绝不会贸然行动的。” 云夙心正说着话,一道身影便从远处的院墙上一跃而下。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二少爷不见了!” 墨玉的身影由远及近,神色中尽是焦躁。 她原本被云夙心送回了元帅府,本想着寻个机会,等云夙心消气了,再回来赔个不是。 可谁曾想,还没等她想好措辞,元帅府就出了事情。 本来出去参加诗会的小少爷云清辞就失踪了! 元帅府上下将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可怜这位小少爷的影都没看到。 不仅如此,就连和云清辞一道出去的几位好友,也没了踪迹! 墨玉顾不上身上的伤,又担心有人将云夙心的行踪泄露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来找人。 她一路小跑的冲到了云夙心面前,肩上的伤口也被崩开了。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云夙心面色渐沉。 “你方才说什么?” “小少爷今日一早就出了门,人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将军发了火,大少爷 派人出去找,可小少爷人不见了,府里这会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小姐你快回去看看吧!” 墨玉不敢隐瞒,直接把将军府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云夙心越听面色越黑,她连衣服都没换,跟着墨玉便离开了广平王府。 谁知这车夫的鞭子都还没挥出去,男人就拉开了马车的门帘。 “我同你一道去。” 周景行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沉稳的眸色让云夙心原本提着的一颗心,落回了原位。 男人清冷的说话声还在继续,“我已经让人去查云家小少爷的行踪了,只要人还在京城,我一定会把人给你带回来。” 云夙心白着一张小脸,放在腿上的两只小手更是冰凉彻骨。 她心中惴惴难安。 云清辞的年纪上幼,身体又不好,若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云夙心不断的告诫自己,要静下心来。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上一世的这段时间里,云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太平,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发生,怎么现在反倒出了问题? 难不成? 云清辞的失踪,要和她改变了事情,本来的进程有关? 云夙心拧着眉心,一直沉默不语。 直至到了元帅府 的后门,她才缓缓从口中吐出一股浊气。 “这件事情不要压下来,让大哥直接带人去报官,要是有人问起,就将事情彻底夸大,而且,要尽快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有人想要对我云家图谋不轨,妄图霍乱超纲。”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来推算,皇帝虽然现在已经对云家心有芥蒂,但还没到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活的这么不耐烦? 云夙心和周景行一前一后进了云家,秦时月都还没看清楚自家女儿身后跟的是何人,便扑在了云夙心的身上。 “夙心,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弟弟已经失踪了两日了,这会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说这个怎么是好啊!你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秦时月哭开了,肩膀都跟着一抽一抽的,一双眼睛更是肿得犹如核桃一般大。 而云夙心很快就抓到了重点,“小弟不是今日去参加的诗会吗?怎么会失踪两日?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云清辞的性格有些执拗,做事更是全凭本心好恶,向来是个不服天朝管的。 就连他爹云破天请动家法,也根本镇不住他 。 素日里,云夙心还会管教一二。 可这些日子,因为周明煦的事,她忽略了这个弟弟,没想到这才短短半月不到的光景,居然又惹出了乱子。 秦时月这会儿看着自家女儿,也知道之前的事情瞒不住了。 她摸了一把眼泪,哽咽出声。 “前些日子你弟弟一直都在担心你,吃不下睡不着的,好不容易这次得了你的消息,偏闹着要出门找你,这些日子,你二叔院里的那几个还常来这说些有的没的。” 秦时月话说了一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昨日清辞就自己出了门,回来就病怏怏的,今日本来是请了郎中过府看诊的,可这人却找不见了!本想着是不惊动你的,可若是你弟弟真的有个好歹的,我怎么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宗啊?” 秦时月一直觉得自己亏待了小儿子。 平日里大多也都娇养着。 可好在,就算云清辞的性格有些执拗,但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但这好端端的,云致远到底说了什么? 云夙心星眸怒瞪。 自从二房的人搬到隔壁院子之后,云夙心已经同他们没什么往来了。 毕竟,二房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 像是附骨之蛆一样贴在云家的骨头上吸血。 平日里闯出来的麻烦,也全都是由她爹给收拾,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祸事多如累卵。 偏偏他爹还念及骨肉血亲之情,就连当初分家的时候都是不得不为之。 云夙心越想越觉得心里像是闷了一块大石头,她当即转身。 “来人!去隔壁院子把我二叔请来!凡是这些日子和小少爷有过接触的人,通通叫来问话,谁若是敢少说一个字,就给我拖出门去乱棍打死!” 面对自家的弟弟,云夙心是动了真火。 她转头安抚着秦时月,“娘,你放心,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自从上次她爹办完手宴之后,就一直奉命在西山大营巡营,直到现在都未曾归家。 若是云破天在,恐怕也闹不出现在的事来。 “墨玉,你带着人,去云家的几个角门守着,即日起,云家大门只进不出,谁若是胆敢在这个时候离府,别怪我不讲情面!” 云清曜这个时候还带着人在外头找人,完全不知府中已经乱成了一锅。 当他收到周景行的暗卫送来的消息时,已是月上三竿。 他看着来人,惊得瞪大了眼眸。 “报官?这当真能成?” 第127章 家法 那暗卫点了点头,“云大少爷,这都是云小姐的安排,云小姐说,只要大少爷照办即可,她一定会让小少爷全虚全尾的回来。” 云清曜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马不停蹄的奔向了京兆衙门。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这个妹妹在大事小情上远比他要拿的定,所崭露出的锋芒更是让,云破天都称赞有加。 前些日子,他这位身为大将军的父亲就经常说,若是他这个妹妹是个男子,云家在朝堂上的处境绝不会如同现在这般。 云清曜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的脑筋不如自家妹妹活泛。 也正因为是这样,他绝不会对云夙心的话有半点质疑。 此时的夜色已深,京兆衙门里除了看门的打更人以外,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云清曜带着手下疯狂砸门,又是敲鼓,又是扯这脖子呼喊,把这衙门周围的所有百姓都喊了起来。 “大人!我乃云家长子云清曜,我小弟失踪了,现在下落不明,我要报官啊,大人!” 一柱香不到的时间里,云清辞失踪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而京城西北的一处偏僻院落中,几个穿着夜行衣的彪形大汉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的人, 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小姐,这回我们到底该怎么办?用不了一个时辰,那小少爷就醒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失踪了,要是这回出了事,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呀。” 那女子脸上蒙着面纱,有样学样的穿了一身乌漆麻黑的衣裳,正坐在院中的长椅上。 “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别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拿人钱财只管替人消灾,哪那么多废话?” 女子的声音颇为不悦,她揪着手指头,满脸怨愤的望向了元帅府所在的方向。 怎么会这么快? 她原本只是想扣着云清辞,等时机到了,再把人送回去,再好好和那位王爷跟前刷刷好感度。 可这人才刚带来,怎么云家就去报官了? 难不成这家人连面子都不要了?! 林素素咬碎了一口银牙,盯着屋子里关着的那几位富家公子,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而此时的云家,已是一派凝重之色。 被惊动的云老夫人已经坐在了首位,秦时月坐在她身旁,哭的凄凄艾艾。 至于云致远,则是一脸义愤填膺的坐在了云夙心的对面,眼珠子瞪的老大。 “云夙心,你看看你 现在这是个什么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一个尚未出阁的待嫁女,居然还穿着一身男装,你这副模样是想将云家置于何地?” 云致远劈头盖脸的就是一番质问。 自从两家分家之后,他们二房这日子过的可谓是水深火热。 没了云破天的赏赐,和这气派阔绰的大宅院,他们一家人过得捉襟见肘,光靠每个月那点铺子收上来的钱,都不够他去赌场挥霍半个时辰的。 这一回,说什么都得让大房脱掉一层皮。 云致远打定了主意,对着云夙心又是一声冷哼,转头便看向了另一边的周景行。 “广平王倒是好雅兴,怎么回回我们家出了点什么事?王爷都能那么恰巧的到场呢?说的好听点,王爷是看中我们家,若是说的难听点,只怕外头的人都会怀疑王爷你图谋不轨呀。” 云致远就是个典型自己捞不着好处,也不想让别人过得痛快的性子。 自幼就被云老夫人娇宠溺爱,做起事情来没有半点规程。 云夙心最是瞧不上他这一点。 想着上辈子他惹出来的事,险些连累云家上下百十来口,她心中的怒气就压抑不住。 看着这位二叔, 她啪的一下将手中的茶盏撂在了桌子上。 “二叔现在还有心情去管别家事呢?我且问你,这些日子你到底和我弟弟说了什么?” 云致远被云夙心质问的一愣。 可他只犹豫了片刻,就一脸讽刺的讥笑道:“嫂嫂,看看你家的好女儿啊,居然敢当庭质问长辈了?我好歹也是她二叔,她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秦时月没有做声。 早在这些人被请来之前,云夙心我耳提面命的告诉过她,若是想让云清辞平安归来,那今日无论这厅上发生什么事,她就只管看着,绝不能多说一个字。 想着自己那生死不明的小儿子,秦时月只管抹眼泪。 云致远眼看着一计没成,转头就盯上了云老夫人。 可这一回还没等他开口,云夙心就已经冷笑出声。 “二叔就别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了,我母亲念在一番血缘的亲情上,多日来未曾管束你们接近我小弟,现在我小弟人不见了,二叔却好端端的在这坐着,我倒是想问问看,二叔,你这是把我弟弟弄到哪去了?” 云夙心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眼看着云致远的那张老脸由涨红转为青紫,她整理 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垂眸寒声道:“把人带上来。” 云夙心话音未落,几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下人就被扔到了院子里。 这些人有男有女,个个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些都是这几日和你们二房有所往来的下人,他们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交代清楚了。” 屋子里的熏香被这股血腥气骤然冲散。 秦时月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就连云老夫人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云致远更是当场作呕,连骂了几声。 “好你个蛇蝎心肠的小贱人,你小小年纪居,然把人打成这样!你真是好狠的心呀,你父母这么多年的培养,怎么就把你养成了这副性子?你把我们云家的脸都丢尽了。” 可云夙心看都没看门外一眼,更是全然没有听见云致远的话。 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继续道:“我今日请二叔来,也只是想问个缘由,没成想二叔是一个字都不想同我说,既如此,咱们就没必要扯着这层亲情的面皮了。” 说话间,云夙心猛地将扇子拍在桌上。 “来人!把我二叔拖出去,开祠堂,请家法!”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面色骤变。 第128章 行刑 云夙心全然不顾在场这些人惊愕的眼神,直接让人绑了云致远,把人连拖带拽的捆到了元帅府的祠堂。 灯火通明的祠堂大门口,长长的马凳已经摆好,从广平王府带来的侍卫也已就位。 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云夙心,云致远眼见着挣扎不成,更是破口大骂。 “云夙心!你就是个小贱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自己造的孽,现在反倒想将这罪名全都扣在我头上了?你做梦吧?你这么狠心,迟早是要遭报应的,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云致远的一张嘴喋喋不休的骂个不停,那尖锐的嗓音堪比市井泼妇。 任谁也想想不到,堂堂元帅府的二老爷,居然会在这和大庭广众之下,满口污言秽语的咒骂云夙心这个小辈。 这件事情要是真的传了出去,只怕整个云家在京城都抬不起头来了。 而另一端,周景行的面色微不可查的沉了下来。 这云致远,还真是找死!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云致远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那条马凳上。 云老夫人彻底慌了神。 她顾不得自己年老体衰,硬是挣开了丫鬟的搀扶,踉跄着挪到了云致远的身前。 “云夙心!你当真好狠的心!这可是你的亲二叔!你到底还得把他们家害成什么样才肯罢休!” 云老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指头,恶狠狠的盯着云夙心。 “当初要不是你,你二叔怎么可能分家,他现在日子过的不如意,也都是你害的!你先居然还想殴打长辈,你当云家真的是你说了算不成?!” 云老夫人的一番质问,让云家上下议论纷纷。 云家的人都知道,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家里的大事小情就都交给了大少爷云清曜了。 除了军中的事情以外,就连云破天都不对家中的事情多问半句。 可就算是这样,云清曜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模样。 似乎就算是有朝一日这天上下了刀子,他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相比这位大小姐云夙心,那简直就是菩萨心肠,神仙态度。 但这些人很清楚,正是因为这样,云家这二房的人才能从中捞到好处。 只不过有了云老夫人的刻意授意,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夙心更是明白其中关键。 她冷着一张小脸,带着寒气的眼眸冷冷的扫过在场所有人。 “我今日所做之事,皆是为了云家的未来着想,老夫人若 是觉得不妥,大可以去找我父亲说理,若是还不服,可以直接去敲登闻鼓,告御状,我奉陪便是。” 此时的云夙心早已经没有了半点对着这些人的同情。 “这世间凡是都讲究公平二字,街边乞丐尚且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偏那些狼心狗肺的祸根,只知道搅得人家宅不宁。” 云夙心冷眼看向了云老夫人。 “今日若是我弟弟有半点闪失,我必定让二叔家鸡犬不留,老夫人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这一句话,杀机毕现。 就连祠堂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了许多。 胆小的人连汗毛都炸了起来。 可云夙心并没有半分停顿。 “给我打!什么时候我这位好二叔交代清楚了,什么时候把人拖回去,若是他咬死不说,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打死了,也是活该!” 说话间,云夙心已经拂袖转身,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云致远一眼。 “愣着作甚?还不行刑!”云夙心一声断喝。 那些侍卫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棍子,一棍接着一棍的砸在了云致远的腿上。 惨叫声响彻夜空。 “二叔,我不知道谁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坑害自家人,不过你放心,等那 人交代了,一定会下去陪你的。” 之前和二房的人过从甚密的所有下人都已经被打了板子,连夜从到了城外的庄子上。 不论是用了多年的老人还是新进府中的下人,一个不留。 云夙心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背着旁人。 元帅府的这些下人,更是亲眼目睹了全程。 随着云致远的惨叫声,云夙心迈着步子跨进了祠堂。 她手持三炷香,对着面前的排位深深鞠了一躬。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家中内贼勾结外人,戕害我云家子嗣,若是各位在天有灵,烦请做个见证!” 上一世,云致远也是勾结周明煦,做的那些混账事光是想起了都让云夙心恨得牙痒痒。 一想到云清辞很有可能落在周明煦的手里,云夙心心底的杀意就怎么都压抑不住。 眼看着云致远被打的遍体鳞伤,就连惨叫声都时断时续,王老夫人干脆两眼一番,就地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的云致远终于是熬不住了。 他拼尽全力嘶吼着,“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别打了!你让这些人住手……再打下去,我就活不成了……” 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云致远清楚的看见了云夙心眼中闪过 的那抹杀意。 若是他还嘴硬不肯说话,那这小贱种绝对会直接打死他! 可他这讨饶的话出口之后,云夙心非但没有让人停手,反而是转头看向了从外面进来的元金。 元金在还没到云家之前,就被周景行派出去调查云清辞的下落了。 这会儿回来了,想必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云夙心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周景行,眼底焦躁的神色已遮掩不住。 她快步走向男人,压低声音问道:“王爷,可是有我小弟的消息了?” 周景行点了点头,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了云致远的身上。 “云二老爷,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一听到周景行的话,云致远本就在气头上,这又羞又臊,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他恨不能一头撞死。 “广平王还真是好雅兴啊,你堂堂战神王爷不去管那些国家大事,反倒是被这小贱种困在这院子里,管别人家的家务事,我都替陛下觉得丢人!” 云致远这话一出口,周景行的瞳孔便猛然一缩。 他手一抬,冷眸斜睨着这不知死活的云致远,声音冷冽如寒潭。 “有些日子不见,云二老爷的嘴皮子依旧如此利索,既如此,这庭杖就别停下了。” 第129章 死路 周景行向来不在乎外界人对他的评价。 那些话与他来说,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在心中留不下半寸痕迹。 可云夙心不同。 谁若是胆敢说她一个不字,都等同于是在他的雷池上反复横跳。 碍于血亲的缘故,他方才已是一忍再忍,没想到,这云家的人还是这般不知好歹! 周景行的一句话,那侍卫手上捏着的棍子齐齐砸落在了云致远的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这灯火通明的祠堂的外院响如惊雷。 本来还在悄声嘀咕的一众下人顿时哑声息鼓,一个个摒着呼吸,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啊——!我的腿,我的腿啊!” 云致远杀猪一样的喊声在院中炸响,断腿之痛让他连两个呼吸都没撑过去,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一旁的云夙心,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对于云致远,她已是仁至义尽。 既然二房想走上这条死路,那她就成全他们! 云夙心略微侧过头,看向了周景行,手中的衣袖越搅越紧。 若没真凭实据,周景行绝对不会再这个时候打断云致远的腿…… “王爷可是查出了什么? ” 周景行收起眼底的寒意,柔声道:“元金从来消息,三日之前,有人给云致远府中送了白银一万两,而今日一早,他府中的小厮跟着云三公子的马车去了诗会,而不过午时,就有人看见他府中的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樟木箱子去了西城北面。” 云夙心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只觉得通体冰凉。 西城北,是一片鱼龙混杂之地。 那地方常年聚集着一群不学无术的法外狂徒,大多数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有些甚至还和城外的匪类有牵扯。 若是云清辞真的落在这些人的手中…… 云夙心不敢细想,本就还没痊愈的身子险些受不住。 她身形一晃,正要再开口时,肩上已经环上了一双大手。 “你放心,银尘的人已经赶过去了,一定会平安将人带回来的。” 男人沉稳有力的手掌附在她的肩膀,也渐渐抚平她忐忑不安的心神。 随着周围的下人渐渐褪去,祠堂围着的人已是越来越少。 云夙心苦笑着扯着嘴角,低声开口。 “若是我小弟能平安回来,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报答王爷的恩情。” 周景行闻言一笑,“报恩什么的,云小姐就不必再说 了,能帮上你的忙,我荣幸之至。”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云夙心的心中一暖,可看着身旁人的侧颜,云夙心的一颗心里五味杂陈。 她欠眼前这男人的,只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两人之间的这笔账,算是越扯越乱了…… 半柱香后,云夙心坐在厅上,焦急的等待着新的消息。 而就在这时,守门的小厮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小姐!小少爷回来了!” 云夙心猛然起身。 “你说什么?!人现在在哪?” 云夙心的话音都还没落,人就已经提着裙摆冲出了前厅,可看着门外站着的人时,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云小姐怎么这般着急?我还真是从来都没见过云小姐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呢,看来你们姐弟二人的感情当真是好呢。” 前庭外,林素素穿着一身青蓝色的罗纱裙,手中正牵着一个小小少年。 少年人灰头土脸,身上还有许多泥土,正是消失了整整两日的云清辞! 此时的云清辞目光还有些茫然。 他在看见云夙心的瞬间,就松开了牵着林素素的手,一路小跑的冲到了云夙心的身前。 “姐姐诶!清辞终于见到你了,清辞好想 你!” 云清辞话都还没说利索,人已经哭开了。 本就脏兮兮的小脸顿时变成了小花猫。 看着云清辞,云夙心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地。 她上上下下的把人检查了一遍,从头摸到脚。 云夙心问道:“可有受伤?” “不曾受伤,就是头昏昏的,姐姐,清辞好想你,做梦都在想你……” 云清辞抱着云夙心的大腿,整个人都挂在她的身上。 而就在这时,得知消息赶过来的秦时月也是快步走了过来。 “这一整天的你是去哪了?有没有受伤?知不知道娘都被你吓坏了?你若是再敢一个人乱跑,以后就不要出门了!” 秦时月一把将云清辞搂在了怀里,眼中的担忧之色却并未消失。 “来人,快去烧水,伺候三少爷沐浴更衣,再去请个太医来,快些!” 秦时月说着话,不由分说的就带着云清辞离开了前厅。 甚至都未来得及和守在外面的林素素道一个谢字。 云夙心见状,略微欠了欠身子。 “林小姐见谅,我弟弟自幼体弱多病,今日有出了意外,我娘只是关心则乱,这才没注意到林小姐。” 林素素勾唇一笑,眼底的笑容足 以魅惑众生。 那双眸子更是直直的越过了云夙心,看向了坐在厅上的男人。 她一摆手,“不碍事,早就听闻秦夫人是个性情中人,云家乃是武将之家,自然是不必在乎这些虚礼的。” 林素素这话表面上说的光彩,可任谁都听得出这话中的挤兑之意。 云夙心看着这位林小姐,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林家不在城西,这林素素怎么会和带走她弟弟的那些人撞在一起? 更别说,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在云家报官之后,将人给带了回来? 这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股蹊跷。 云夙心的心绪翻涌不断,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不论怎么样,这人都是把她弟弟送回来的好心人,她娘可以不在乎,她却不能因此丢了云家的礼数。 “我小弟的事情还是多谢林小姐了,林小姐快快请进。” 云夙心侧头将人让进了前厅,又转头吩咐道:“墨玉,沏茶。” 可林素素这边刚一落座,目光就直勾勾的看向了周景行。 “不知王爷今日怎么在此?莫不是云大小姐也恰好请你来云家做客?说起来,咱们两个在云家都能遇见,还真是有缘分呢。” 第130章 好感 林素素在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有把云夙心放在眼里。 甚至那带着几分轻蔑的眼神还在她身上扫视了一番,言语间也尽是不悦。 “王爷多日以来为朝中大事操劳,必是辛苦的,云大小姐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只管报官就好了,怎么还能用得上劳动王爷亲自跑这一趟?” 听到这话的云夙心眉目微挑,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茶盏,浅啄了一口。 似乎全然不在意林素素这摆明了挑衅的语气。 而反观周景行,他自打林素素,进门之后便沉着一张脸,冷峻的眉眼就像是刀削斧刻的一般。 他目露寒光的扫向这位林家小姐,声音低沉。 “本王的事情,不劳烦林小姐费心,至于林小姐方才所说的缘分二字,本王倒觉得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这四个字让林素素原本高昂着的头颅骤然低了下去,她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在了自己的身上,原本雀跃的心情,已是荡然无存。 “王爷,我只是心疼你……” “林小姐,男女有别,言语间还是得注意些。” 周景行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林素素留,当即就将人给打断了。 那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林素素如坠 冰窟。 “你我之间连熟人都算不上,我也只是看在令尊的份上,对你造福一二罢了,这心疼二字,日后也不要再提了。” 周景行缓缓抬头,冷冽的眉眼似乎连多看给林小姐一眼,都觉得扫兴。 而他在转向云夙心的一刹那,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云夙心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的目光,恰好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一颤。 这男人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云夙心攥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生怕这男人一开口就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好在周景行很快就移回了视线。 转头冷眼看向林素素。 “另外,本王倒是还有一事,想要询问林小姐,不知你是在何处遇到的云家小少爷?” 林素素本就心虚。 又被周景行莫名其妙的挤兑了一番,一股怒火直接涌上胸腔,当即冷笑了一声。 “那这王爷这意思,你是怀疑是我害了云家小少爷了?进门之前就已经说清楚了,我是恰好在城西遇着的云清辞,他孤身一人在路上,我才特地给人带回来的。” 林素苏越说越觉得心里头窝了一团火。 为什么她都 已经把人送回来了,这些人居然还敢怀疑她? 秦时月对她视若无睹也就罢了。 云夙心那个小贱人居然还当着她的面摆谱! 现在满朝上下的人,谁不知道皇帝早就已经对云家生了戒心,更是几次三番的挤兑施压,现在的云家早就已经不复当年神勇了。 甚至就连那些寻常的侯门世家都比不上。 云家凭什么能得了广平王的青眼! 她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努力,最后居然就换来了一句大可不必? 明明她才是那个有着主角光环的人! 林素素越想越是不甘心,只在一个说话间就已经红了眼眶。 她揪着自己手里的帕子,一张小脸羞愤的通红。 “没想到做好人精也这么难,竟然王爷怀疑此事与我有关,那你只管去报官好了,到时候咱们在公堂上当面对质!” 林素素的声音越发尖锐。 连语气都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一旁的云夙心将她的所有反应都看在了眼里,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自始至终都未变过。 这样的反应看,在林素素眼里,让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她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云夙心,要是你怀疑,是我动了云清辞,只管跟我明说,没必要拿王爷当枪使!我就当自己这次出手救人是自讨苦吃,被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看你们这元帅府还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林素素叫嚷着转身就要往外冲。 云夙心怎么可能让人现在就跑出去? 她立刻起身紧走了几步,被人冲到院中之后,拉住了林素素的手。 “林小姐,切莫动气,王爷也是关心则乱,我家大哥知道我弟弟失踪之后,特地去求了王爷,眼下王爷身边的侍卫还在外头找着呢。他难免要多问两句的。” 云夙心生怕自己的语气不够诚恳,特地亲昵地拉住了林素素的手眼中尽是为难之色。 “林小姐也知道广平王素来是个尽职尽责的人,凡是有人求到他,就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王爷只是念及我父亲当年的战功,没有想要为难林小姐的意思。” 云夙心接连两番话,算是说到了林素素的心坎上。 她那几乎沉到谷底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往外冲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你说的事情当真?” 云夙心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我有什么好骗林小姐的?若不是念及 当年,我父亲也是于国有恩,王爷也是行伍出身,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帮我家这样的忙?” 林素素仔细一想,觉得眼前这人说的也有道理。 元帅府的大少爷亲自登门求人,他总是要给几分薄面的,总不能真的把人赶出去。 而且以周景行的性子,断然没有帮人帮到一半,又将事情给扔下的道理。 至于眼前这云夙心,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小贱人罢了,怎么可能入得了王爷的眼? 只不过若论姿色,这云夙心在京城女眷当中确实是上乘的,甚至可以排在前几之列。 但堂堂广平王,怎么可能只看脸? 想到这些,林素素甚至觉得这夜里的风都比之前凉快了许多。 他捏着帕子,转身斜眼轻睨着云夙心。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原谅你的冤家一次。不过这次我把你弟弟带了回来,你们云家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你们想好要怎么报答了吗?” 云夙心没想到这林素素竟然可以不要脸到这样的地步。 连持恩胁报这种事都干的出来。 她怔愣了几秒,脸上挂着的笑容,温润如初。 “林小姐,放心,我早就已经命人准备妥当了。” 第131章 直言 云夙心虽然看不惯林素素的这番做派,但反应也算够快。 毕竟有了上辈子的经历,牛鬼蛇神见的多了。 她也知道,若论不要脸,那是各有各的花样,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云夙心很快就给站在不远处的红丹使了个眼色。 红丹转头便俯身在身旁的丫鬟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没一会儿,一个锦盒就被拿了上来。 那锦盒的制作极为考究,就连上面粘贴的绸缎上都绣了金线,一看就是造价不菲。 林素素在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眼珠子都亮了,就算绷着一张小脸,却还是压抑不住眼中的贪婪之色。 她故作不知的问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云夙心目光从锦盒上掠过。 “这上面是当年我父母亲大婚时,太后赏赐的一些珠钗,平日里都是放在我母亲那里的。今日林小姐救了我弟弟。我们云家上下无以为报,只能将这珠钗作为报答,赠予林小姐。” 说着话,云素心已经动手打开了那个锦盒。 只见一个精致的蝴蝶翡翠珠簪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蝴蝶的翅膀随风而动,上面累着的金丝更是极为考究。在这月光的照耀下,甚至能看 见上面泛起的磷光。 尤其是蝴蝶眼睛处点缀的那两枚珍珠,更是极为昂贵之物。 光是这么一个蝴蝶翡翠珠簪,估计都够普通人家活上两三年的了。 林素素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也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可这么灵动的蝴蝶簪子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她禁不住张大了嘴巴,惊呼了一声。 “这簪子也太好看了叭?你真舍得将这东西送我?” 林素素不甘之心的看着云夙心,眼神中满是惊讶。 她也是女子,自然懂得这珠簪的珍贵。 这种做工和用料的东西,恐怕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云夙心居然这么大方,舍得愿意把这东西送给她? 直觉告诉林素素这簪子可能有诈。 但云夙心接下来的话,却等于直接给她吃了一枚定心丸。 “我既然把这东西拿出来了,自然就是送给林小姐的,而且无论什么样的东西都比不上我小弟的性命重要,林小姐,能够把我小弟送回来,我们云家上下,感谢林小姐的大恩。” 云夙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林素素身旁的丫鬟。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 “这个珠钗只是小小心意。之 后若是有林家用得上的地方,我云家绝不推辞,今日夜已深,改日我定会带着小弟亲自登门拜谢。” 现在已经接近子时,月上中天。 云夙心千恩万谢,恭恭敬敬的把林素素送上了重复的马车。 眼看着的马车越走越远,她原本还带着笑意的一张脸,彻底沉了下来。 云清辞失踪一事,绝对和这个林大小姐脱不了干系! 可云夙心心想不通,这位林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和他二叔勾搭到一块的? 林素素向来眼高于顶,做起事情来更是全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她这样的人,为何会对云清辞一个小孩子起了歹心? 云夙心面色越来越凝重。 跟在她后面一起出来的红丹也在此时冷哼了一声。 “哼,小姐,你可别信了她的鬼话,她今天过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保不齐小少爷就是被她带走的。现在跑到这来装什么大尾巴狼来了,真当谁看不出她是猫哭耗子假死的呀?” 红丹向来不喜欢林素素。 之前林家的这位小姐就整天围在她家王爷身边乱转,隔三差五就会找借口给广平王府送点东西。 凡是外面有个雅集诗会的,更是眼巴巴的往她家 王爷身边凑。 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想干些什么。 这种倒贴还争着想把自己送上门的货色,一辈子都别想踏进王府的大门! 红丹气鼓鼓的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暗骂了几句,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了自家小姐。 “小姐,刚才你送出去的,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这件事若是让太后知道了,恐怕得怪罪下来吧?而且以林素素那三两重的骨头,怎么能配得上那么好的东西?” 她虽然不懂这些脂粉钗环,但东西的好坏还是分得清的。 宫里送出来的东西那个不是价值不菲? 给了林素素,纯纯是糟践了! 云夙心看着红丹这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转头高深莫测的一笑。 “有些东西可是烫手山芋,要是不送出去,难不成还得留在自己手里过年吗?” 看着红丹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更加不解的模样,云夙心话风一转。 “更何况,她确实是把我弟弟送了回来,我们云家也得给她备上一份重礼才行,我们云家上下向来清廉,又是武将之家,除了太后赏赐的东西以外,哪还有什么东西能当做像样的礼物送出去?送他这个簪子 也是情理之中的,宫里的人自然是不会怪罪的。” 红丹听着,只觉得恍然大悟。 “还是小姐你考虑的周到,不过今天这事我还是觉得蹊跷。” 云夙心笑而不语,只是转身回到了院内。 连红丹这个直肠子的都能看出事情不对头,更何况别人了? 云家的前厅之中,周景行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而他的对面则是多了一个人影。 银尘的脸上依旧带着面具。 可这会儿,隔着那半张面具,云夙心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裹着的那股怒意。 “就真的是离了大谱了,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那院里的其他几个孩子都在,唯独云家的那个小少爷没了影。而且那院子里的脚印都被人清干净了,那几个小兔崽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 银尘越想越觉得窝火。 他堂堂凌霜阁的阁主,在这京城给人跑腿打杂也就算了,最后居然还带人扑了个空! 这事要是传出去都得让那些江湖中人笑掉大牙! 他愤愤地将手中的茶杯敲在了桌子上。 “不过你放心,这事还有另一个线索,当时那些人参加的诗会,可是林家主办的,那姓林的绝对逃不了干系!” 第132章 谋划 银尘这边的话正说着,眼角的余光撇见云夙心从门外走来,顿时正襟危坐,还顺便闭上了嘴。 “云大小姐,这是把人送走了?” 云夙心略微点了下头,那言语间的讽刺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总是要把人给送出去的,也不能让她住在我们云家不是?林家上下如今正得圣宠,是林大小姐在我云家出了什么事,我们云家哪担得起这样的罪过呀。” 她说这话,人已经走进了厅上。 对着银尘拱手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公子了,您和王爷的恩情,我云家没齿难忘。” 银尘被这突然的一礼,吓了一跳。 忙不跌的窜起身,拱手回礼道:“云大小姐,可就别折煞我了,也确实没帮上什么忙。” 开什么玩笑? 真让这大小姐给自己行礼,这回头要是被记恨上了,那姓周的混账王爷发起疯来,还不知道得怎么折腾他呢。 他可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今日的事情还是得小心为上,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只怕这件事情和林家脱不了干系这些日子,林家和五皇子那边走的很近,云大小姐还得小心提防才是。” 云夙心又是一声道谢。 “多谢公子提醒,此事我心中已有成算,不过说起来我还有一事想请公子帮忙。” 周景行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人,这一来一回的相互恭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片刻之后,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面色微沉,眼中明显夹杂着一丝不悦。 这女人跟自己是不是也太见外了? 他人就在这坐着呢,这傻女人怎么反倒去求一个外人? 银尘向来是个识时务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周景行明显变了个脸色,连忙开口道。 “大小姐,真不是我不帮你,我原定明日就将离京,你这要是真有什么事的话,还是去求广平王吧!他绝对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云夙心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可这怪异感究竟从哪来的,她这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她踌躇了半晌,最后还是有些泄气的开了口。 “这件事情由王爷来办,只怕都有不妥,若是被有心之人猜到了,既然会到陛下那边说王爷和我们云家过从甚密,就是因为此事牵连了王爷,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云夙心没有藏着掖着。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那点心思 ,在周景行的面前根本就遮掩不住。 可就算皇帝再怎么信任他,云夙心也不能牵连他为云家冒险。 她权衡再三,“此时今夜就能办,只是恐怕会辛苦公子。”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银尘实在是不好拒绝。 他在心中更是不由得一阵苦笑。 这周景行上辈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捡到了这么一个宝贝姑娘? 这人都还没过门呢,就开始为广平王府考量了。 若是日后名门正娶八抬大轿的抬进王府去,那这周景行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想到这点,银尘心里的坏主意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想到这人日后的好日子,银尘就觉得自己现在不能让他痛快了。 他当即改口,“云大小姐和广平王交好,那自当也是在下的朋友,云小姐都开口了,我又岂有拒绝之理?” 云夙心闻言,心头一喜。 “我是想请公子把那些跟我小弟一起失踪的世家公子全都带到城外去,最好让他们身上受些伤,毕竟都是些小孩子,倒也不至于弄得太过严重,少给些吃食便可。” 这林素素不是想玩吗? 那她就陪她玩个大的! 云夙心倒是真想,看看那 位林大人在皇帝面前该怎么解释。 云夙心生怕自己这话说的太晚,连忙询问。 “那些和我弟弟一起失踪的十家公子应该还没送回去吧?” 银尘看了眼周景行,喉咙滚动了一下。 这大小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个个非富即贵,绑了人家的孩子,再带到城外去,恐怕这整个京城都得乱起来吧? 周景行将云素心的话,听到一半便明白了此人的意思。 “别愣着了,在算时辰那些人应该还没到,把人拦下来,京城西边有些破庙,让你手底下的人动作利索点,别露出了马脚。” 银尘膛目结舌,整个人傻在了当场。 他刚才原本是想劝这位云大小姐放弃这个计划的,没想到他这话都还没说出口,这就来了个助纣为虐的!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就是有一天这云大小姐真的把天捅了个窟窿,那眼前这位世人称赞的广平王,绝对是第一个给她搭梯子的! 云夙心此时已经招呼了红丹。 “红丹,你跟着这位公子一起去,务必要让那些世家公子听到林素素的声音。” 红丹迅速点头,眼中满是兴奋。 她一早就看 林素素不顺眼了,现在能给她找麻烦,更是乐意至极。 眼看着红丹冲出前厅,银尘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今天这件事若是漏了馅,云家可就和林府彻底对上了,云大小姐就不怕吗?” 云夙心面上的笑容如旧。 “我云家向来将就公平二字,旁人带我以桃花,我必报之以桃花,旁人若带我以刀兵,我定不惜一切代价,于那人拼的山穷水尽,不死不休。” 云夙心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眼中泛着的光亮更是让在场的二人神情怔楞了许久。 片刻之后,银尘朗声长笑。 “啊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将门之女,云大小姐不辱没云家盛名!在下钦佩!” 银尘话音未落,人已经迈步出了前厅。 独留下的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莫名的情绪。 而与此同时,满京城的世家大族都乱了套。 当周明煦得到这个消息时,眼中的震惊之色已经难以掩饰。 “你说什么?!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失踪与林家有关?林大人又不是老糊涂了,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周成立在一旁,“外界传言,此事只怕是和林家小姐林素素有关。” 第133章 威胁 而此时林素素正在林府美滋滋的带着刚得来的珠钗。 还特地换了身新衣服,那桃粉色的绣花纱衣衬得她肤白映雪。 “该说不说,这簪子的做工倒真是考究,不愧是宫中出来的东西。” 林素素的丫鬟闻言,眼眸一动。 “都是小姐你超逸出尘,这才能衬得这簪子美极了,这东西,只有小姐你才配戴,那云家的小贱人,只配让这好东西留在库房蒙尘罢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那比得上小姐你。” “你这话说的倒是越来越中听了。” 林素素被说的心花怒放,当即打开了首饰匣子。 “看在你还算懂事点份上,就从这匣子里挑个你中意的吧,别说你家小姐我不念着你。” 那丫鬟是个有眼力见的。 只是从匣子里拿出了一个最不起眼的银簪子,捏在了手里。 “多谢小姐赏赐!奴婢绝对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 就在这主仆二人互相恭维之际,林大人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都还没等林素素起身请安,劈头一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你个逆女!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林大人怒火中烧,身上的外袍都没来得及穿。 就在刚才也不 知道是谁露出来消息,那些世家大族的人竟一个接一个的找到了林家府上。 林府的门槛都要被踩平了。 “侯爷,我是真不知道您家小公子现在在哪啊,不过侯爷你放心,我已经命府兵出去帮忙找了,若是有小公子的下落,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您。” 林志平自从入朝为官,一路平步青云,顺风顺水,再加上有人背后支持,从没受过半点冤枉气。 可现在呢? 这才尸位素餐的世家子弟居然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多少年都没有这般丢脸过。 全是这逆女惹出来的乱子! 光是想到刚才的场景,林志平就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说!你到底是在哪里遇到的云清辞!又为什么会和云家扯上关系!我几次三番的告诉你,别卷进云家的是非中,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啊!” 林素素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林志平向来都是宠爱他的,平日里连声重话都不曾说过。 可现在,居然动手打了她?! 因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动手打了她?! “父亲,女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父亲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 林素 素委屈极了。 她眼泪汪汪的咬唇看向林志平,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巴巴。 她的眼神更是让林志平心中一阵窝火。 可又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继续受委屈,只得软下声音问道。 “素素,我知道你平日的为人,也知你绝不是歹毒心肠,你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你开的诗会,云家小少爷才失踪,又是你将我给送了回去,现在这些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你让为父如何做?” 林志平这番话说的苦口婆心,可林素素却像是置若罔闻一样,捂着自己的脸,立在一旁,一声都不吭。 大有一副想要抗争到底的意思。 眼看着丛林素素的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林志平只得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这次的事情到底是因你擅自做主而起,从今日起你就老老实实在自己的院中呆着,若没什么大事,就不要出门了。” 林志平这话说完,甚至都没给林素素辩解的时间,快步便离开了她的院子。 而瘫坐在椅子上的林素素怎么都没有想到,林志平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就禁了她的足! 她恶狠狠地看着林志平消失的背影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攥成拳,就连手中那精致的苏绣帕子 都被她扯开了一道裂痕。 上好的苏绣手帕被撕裂的声音清脆极了。 林素素不甘心。 凭什么这桩过错落到了她头上,而且之前她明明命令那些人,一定要将那些孩子妥善处置的,怎么可能还会出事?! 那些孩子不是应该已经早就被送回各家了吗? 林素素越想越气,就连眼神也变得猩红无比。 她咬牙切齿的看向了跪在旁边的丫鬟。 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这丫鬟的脸上。 “为什么前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没有告诉我?我回来的时候不是让你时刻注意着前院的动静吗?!你干什么吃的?” 那丫鬟的脸被这一巴掌抽的青紫,就连嘴角都打出了血。 她捂着自己的半张脸,连掉一滴眼泪都不敢。 “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奴婢确实是让人盯着前院的,可方才他们来抱老爷和夫人已经休息了,奴婢想着这么晚了,应该也没人前来做客……” 砰! 丫鬟的话都还没说完,林素素就抬起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上。 “不中用的东西,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伺候了,到院子里去干杂活吧!真是看了你都觉得碍眼。” 丫 鬟敢怒不敢言,连滚带爬的窜出了院子,可离开时,她那眼底的怨毒之色分外清晰。 与林府的鸡飞狗跳不同,在送走了周景行后,云夙心就到了秦时月的院里。 来给云清辞看诊的太医已经离开了,秦时月而守在云清辞的床边,红肿的眼眶让她疲态尽显。 一看到云夙心,她抹了一把眼角坠着的泪珠,哽咽道:“今天这件事,你怎么看?” “娘亲,放心,我绝不会让弟弟的委屈白受的,这一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云夙心的说话声没有太大的起伏,就连语调都格外平静。 秦时月看着自家女儿的这副模样,目光闪了闪。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女儿和之前不一样了。 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这脾气秉性,都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夙心,娘知道之前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但是现在家里有你大哥,外面的事情有你父亲,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应该为这些琐事烦心扰神的。” 秦时月看着自家女儿,目光中尽是慈爱。 “这些日子,娘给你看了几个好人家,这年岁也不小了,得好好静下心,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了,女孩子大了,总得嫁人的。” 第134章 催婚 秦时月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云夙心,担忧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关切。 “前几日你和辰王之间的事情已经在京城当中闹得沸沸扬扬了,你带着王老先生去拦他的马车,这种事情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可是很不利,你想过没有?” 云夙心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事情居然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她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娘,我现在的年纪还小呢,还想留在您身边多伺候两年,更何况就算一辈子嫁不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您和我父亲还有大哥他们一家人平安,就比什么都要好了。” 上一世,她本以为自己嫁了一个真心所爱之人。 可结果呢? 连你全家满门被害,就连自己也落得了一个生死道消的悲惨结局。 嫁人什么的,已经早就不在云夙心的考虑之内了。 若是再一步走错,她恐怕得悔的撞塌南墙。 她不想去赌,也更不愿意去赌。 拿自己的性命前程和一家人的安危去赌一个男人的心,是这人世间最不值当的事情。 云夙心不否认自己已经对周景行暗生好感。 但也仅此而已。 好感二字, 还不能当饭吃。 她转头瞥了眼在床榻上已经睡过去的云清辞,贴心的为他掖了掖被角。 “娘,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不用操心了,小弟的身子不好,回头我去寻两个像样的郎中来给他调理调理,然后若是我们一家子离开京城,北疆的苦寒,只怕小弟熬不住。” 云夙心三言两语就转移了话头,可秦时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自家女儿变得和自己有些不太亲近了。 而且在外面做的事她也不大清楚,尤其是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听了不少。 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她连府中都不大待。 这尚未出阁的姑娘整日不着家,这事若是传出去,她的清白也就毁了。 往后,她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秦时月紧皱着眉,有些不放心的伸手拉住了自家女儿的手臂,眉头皱在了一处,眼神暗了又暗。 “夙心,娘知道早些年只留你和弟弟两人独自在京,确实是让你们受委屈了,你和娘亲不亲近,娘亲也不怪你,可你终归是女子呀,是女子就迟早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娘亲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好啊。” 秦时 月深吸了一口气,偶风逐渐缓了下来。 “这些日子府上经常有人来做客,每每问起你,娘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夙心,女孩子家……” “娘,你说的这些,女儿都懂,可女儿觉得就算是身为女子,也不应该只被困在这后院的方寸之地,这外头天大地大女儿想去看看,况且,女儿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般有何不妥。” 两世为人,云夙心已经看明白了许多事。 那些循规蹈矩的沉疴旧俗,已经约束不了她了。 重活一回,若是能保全云家满门上下,她想真真切切的为自己活一回。 不为人女,不为人妻,只为她云夙心一人。 云夙心慢慢的抽回了被秦时月攥着的手,那双犹如性眸一般的眼睛浑亮。 “娘亲,眼下小弟的事情最为要紧,我的事情咱们容后再提也不迟。” 云夙心本想着尽快将这个话题转移过去,不再继续攀扯这件事,可没成想他这还没等起身呢,秦时月居然坐在一旁,抹起了眼泪。 那副委屈隐忍的模样,让云夙心一阵心疼。 “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知是亏欠了你的,可你这孩子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说胡话呀。” 秦时月这会儿已经急得快要火烧眉毛了。 但她也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素来刚烈。 若是自己逼得太紧,只怕自己这女儿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她当即缓和了态度。 “这样吧,过些日子,承阳公府上会举办个诗词花会,母亲便带你去小坐一日,你弟弟年纪还小,又最是粘着你,只怕明日一早醒了,瞧不见你是要闹的,这几日你也就先别出府了。” 秦时月这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云夙心也不好真的忤逆自家母亲,只好先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后,想这方才子家母亲的脸色,她总觉得这事情另有蹊跷。 她唤来了墨玉。 “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都有什么人前来做客?” 墨玉画着一张脸,颓然的站在一旁。 “还能是些什么人,就是夫人幼年时期那些较好的手帕交呗。” 提起这件事情,墨玉就觉得心里头窝火。 她压根就不是这府上的下人。 本来就是给了云夙心的面子这才留在府上伺候的。 偏偏云夙心安心府上发生什么事情,隔三差五就让她守在老夫人身边。 可这一回倒 是好,秦时月这非正经的元帅夫人还没说什么呢,一些找上门来打秋风的手帕交倒是装起了大瓣蒜。 每次来都是在这府上摆架子,耍威风。 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自幼便和元帅夫人交好呢! 墨玉说这话又是一声冷哼。 “自从二房的那位小姐闹出那种事来之后,这一些人隔三差五的便要来瞧咱们府上的热闹,还说那位小姐污了府上的名誉,经常搞得夫人三天两头食不下咽。” 一听到墨玉提起这些人,云夙心这眉头就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她倒是忘了这些人。 想当初,上一世,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了她周明煦时,她家娘亲幼时的那些至交好友便出去肆意传扬。 说什么元帅府攀了高枝了,云家以后可以一飞冲天之类的话。 还经常说什么,她好歹也贵为皇子妃,日后若是有什么好事,可一定不能忘了他们。 那时候的她耳根子软,架不住秦时月的软磨硬泡,也帮那些人应付了不少事。 而那些事,也成了后来周明煦拿来对付云家的把柄。 重来一次,她要是真的想看看,是哪些人,能把不要脸这几个字运用的如此登峰造极的! 第135章 上门 第二日,天还没亮。 云夙心就被外头乱糟糟的动静给吵醒了。 她连忙起身,“这外头发生了何事?” 墨玉听到动静,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愤愤难平。 “外头这些人真是太不识抬举了,竟然吵醒了小姐,您这些日子难得能睡个好觉,真真是该死。” 自从墨玉跟到云素心身边以后,她便清楚,这位云大小姐的心思重,夜里又向来浅眠,稍微有一点动静都会把人吵醒,想再入睡也就难了。 她经常能看见半夜醒来的云夙心枯坐在床上,一坐就是那么一整夜。 尤其是那眼神,光是看着都叫人心疼。 昨日云夙心因为那些乱糟糟的事,本就已经累了一天。 这才刚睡着,不到两个时辰,又让人给吵醒了! 墨玉这会儿已经开始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把那些找上门来的人给乱棍打出去。 云夙心瞧着她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墨玉有些惊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刚才那些孩子走丢的世家,女眷一个个都找上了门,秦夫人的院子,这会儿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隔着几道院墙, 墨玉能听见里头那些人哭天抹泪的声音。 光想想都让她头大。 云夙心了然一笑,“为人父母的人,自然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半分委屈的,你让他们进来给我梳妆吧,母亲年岁大了,受不得吵扰。” 很快就有丫鬟来给云夙心梳妆了。 眼看着那丫鬟要给她挽一个眼下最时兴的发髻,云夙忙制止了她的动作。 “不用这般费力,只用那两只檀木簪子将头发挽上即可,至于这脸上,也就这样吧。” 丫鬟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 “小姐,这只怕不妥吧?” 哪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姑娘出门的时候不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她们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插成一只张着尾巴的招摇孔雀。 生怕少带了一只簪子,就被旁人比下去。 自家小姐怎么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云夙心自然知道这丫鬟的意思,她也懒得解释,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昨天夜里睡得不安稳,头疼的厉害,带那么多摆设,累的头疼。” 丫鬟闻言,当即松了手里的力道。 只是松松散散的将云夙心发丝拢到一起,在头顶挽了个发髻。 又小心的将两鬓垂下的发丝 拢到了耳后。 “大小姐天生丽质,就算不带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是个美人呢。” 面对丫鬟的恭维,云夙心只是笑着将人打发了出去。 这些丫鬟都是自小就跟在她身边服侍的,情分要比旁人深一些。 云夙心本以为这些丫鬟都是信得过的,可有些时候,只有被这些最亲近的人在背后捅刀,才是最痛苦的。 她微微垂下了眼帘,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收敛。 又再换上一身素色的长衫后,直奔秦时月的院子。 她这边还未进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哭声。 “秦夫人,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才求到您头上的,我家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呀,他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就是啊,秦夫人,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把辞哥儿叫出来问问,看看他昨日到底去了哪,又是在何处和我家那混小子分别的。” 此起彼伏的哭声吵得秦时月头脑发昏。 她刚安抚了这个,另一个又哭开了。 这些女人的哭声,吵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她又是个嘴笨的,不善言辞。 “诸位夫人,实在不是我不帮这个忙,我家清辞喝了汤药, 刚刚睡下了……” “诸位婶婶稍安勿躁。” 秦时月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夙心给打断了。 众人的目光也在这时齐齐的看向了门口。 只见云夙心穿着一身青素色的长衫,发际松散的出现在了门前。 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病气。 原本喧闹的屋子骤然安静了下来。 “我已经让人去叫弟弟了,只不过他睡前刚吃了太医给开的药,睡的太沉,这会儿只怕还叫不醒。” 云夙心跨步进门,又继续开口道:“我小弟今日回来,还得多亏了林家大小姐,若不是他将我弟弟送了回来,恐怕我们家现在也是一团乱麻呢。” 说着话,云夙心径直走到了秦时月的身侧,同时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将她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压了回去。 她内双性谋在在场这些世家夫人的面上一一扫过。 “不知诸位婶婶可去林家问过了?林大小姐可说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原本就因为担心自家孩子,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 一听到云夙心提到林家,其中一位侯爵夫人当即一声冷哼。 “哼,别说什么林大小姐了,我们连他的影都没见到,我家侯爷亲自 去林府问话,民府的人居然只说他家大小姐受了风寒,已经病了,概不见客!” 不单单是她,在场许多妇人都是在林家吃了瘪,万般无奈之下,才连夜找到了云家的。 “感情丢的不是他们家孩子!这林家属实是太过分了!” 听着这些人的话,云夙心心中禁不住发起阵阵冷笑。 这效果可远比她预计的要好的多。 她原本只是想打算给林家找些麻烦而已,没想到这林志平居然是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林素素禁足在府,和欲盖弥彰有什么区别? 思来想去,云夙心还是强压着心底的笑意,一脸担忧的叹了口气。 “那这可如何是好啊?不过诸位婶婶放心,我已经命人帮着出门寻找了,若是有了下落,定会告知诸位婶婶的,各家的公子都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而这会儿,云清辞已经被墨玉抱了上来。 他的一张小脸上还带着伤,眼中带着浓浓的困意。 一看到屋子这些人,云清辞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几乎一进门就扑在了云夙心点怀里,不安的看向了众人。 “姐姐,不知姐姐让清辞来,是所谓何事?” 第136章 挑拨 云夙心小心的将云清辞护在自己的身后,柔声细语的继续开口。 “姐姐叫你来,是因为这些婶婶家的公子也和你一样下落不明了,姐姐听说你们今日一起在林家的诗会闲聊过几句,你可瞧见诗会结束之后,他们都去了哪?” 云清辞这会儿的脸色还有些发白。 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在这一刻显得更是分外可怜。 他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手足无措的看着那些死死盯着他的世家夫人。 身子又往云夙心的身后躲了躲,眼中甚至开始微微泛红。 眼看着他不说话,其中一个夫人顿时急的直拍大腿。 “云三公子,你倒是说话呀。你知道什么?尽管说,我们绝不会怪罪于你的弱势,你能帮得上我们的忙,从今往后,我们绝不会做那种为难人家的事。” 云夙心闻言,略微侧了一下头,脸上的笑容亦如最开始那般真挚。 那略微下垂的眉眼,映的她眉目清秀可人,如清风霁月般惹人怜爱。 “婶婶真是说笑了,谁家还没个孩子?哪用得上说这么见外的话?还是我们云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绝不推辞。” 云夙心说这话就这么将云清辞扶到了 秦时月的身旁。 眼含歉意的继续道:“我小弟身子骨弱,许是刚睡醒,脑筋还没怎么清醒,去给三少爷准备一杯醒神茶来。”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些世家大族的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好,继续逼迫一个年纪尚且不到十岁的孩子。 可他们这心里头急呀! 前些日子,云家这位大小姐和王老先生在外头就遭遇了刺杀,险些性命不保。 这半个月都还没到呢,居然又出了这档子事! 这云家小姐好歹是将门出身,王老先生也是才智过人,这二位能侥幸脱身,那都是老天爷照顾。 可他们几个的孩子都是个浑不吝的性子,素日里只会写些诗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这若是真出点什么事,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这些人在这干坐着,越想越觉得揪心,一个两个的也开始抹起了眼泪。 “云大小姐,说出来都不怕你笑话,我是上了年纪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求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只想让他平平安安的,可现在这世道,真是好人难活呀!” 云夙心闻言也是在眼角处抹了一把。 “婶婶放心,诸位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幸会平安无 事的。” 今日找来的这些人,有侯门显贵,有王府高爵,这些年纪尚小的人,素质里最喜欢,在人前显摆卖弄。 说是和云清辞交好,却也不尽然。 只不过是想踩着云家这位小少爷的肩膀,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可现在的云夙心才懒得拆穿这一切。 她非但不会拆穿,反而要借着这个机会,让这些人欠云家一个人情! 云清辞看着立在一旁的自家姐姐,当那碗醒神茶灌了下去。 这原本还有些发懵的脑子,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他跳下凳子,对着在场的几个妇人行了一礼。 将白日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早在几日之前,林府就给我二叔下了帖,说是宴请诗会,遍邀京城的世子女眷过府做客,二叔说他家无男丁,又不想丢了我云家的人,这才特地让我过去的,我在席上确实是见过诸位的公子。” 云清辞说的是实话。 只不过,隐去了云致远告诉他,云夙心也会参加这个宴席的事。 “后来宴席过半,林大小姐身旁的婆子给我们端来了一些眼下京城比较时兴的果子,还有他们家特制的凉茶,我吃了果子, 喝了茶,就出了府门,再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幼时少年脆生生的声音让这整个厅上落针可闻。 云夙心看着那些已经傻了眼的世家夫人,忙追问道:“那你们在宴席上可有发生冲突?有没有什么旁的事发生?” 云清辞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最后干脆把自己进了林府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给说了一通。 直到说的口干舌燥,他才停下来。 “诸位夫人家的公子都是拿着帖子进门的,这帖子是林府送去的,诸位夫人若是实在没有头绪,倒是可以去和送帖子的人打听打听。” 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他们虽然不见得把一个几岁孩童的话放在心上,但有些时候往往这孩子的话,才是最纯粹的。 其中一人不再纠结白天所发生的事,而是转头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遇着那位林小姐的?” 云清辞这会儿小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他伸手攥着袖口,竟摇了摇头。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林小姐的马车上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也不 知道那位林小姐是在哪里遇到的我。” 云清辞的话语略微停顿了一下。 “不过,她和我说,她看见我自己一个人在西城北边的一个巷子里乱走,以为是我迷路了,才把我送回来的,可我长这么大都很少离开元帅府,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西城北边去,我不认得那里的路。” 几句话说完,除了云夙心以外,在场其余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西城北边那块地方,是这京城最乱的地界。 平日里鱼龙混杂,更是可以在那买卖人口,凡是落到那地方的人,就算是不死都得丢层皮。 且不说云家这个小少爷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光是这个林素素就够可疑了。 她身为林家的女儿,父亲官拜一品,母亲更是诰命加身。 她一个本应该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代嫁女,跑到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在场的几个夫人对视了一眼,眼底的怒火蹭蹭往上涌。 云夙心眼见着这把火烧的差不多了,适时补上了一句。 “诸位夫人,我觉着林家小姐去那边定有要事,若不然也不会恰好遇到我小弟,还特地将人送回来,说起来,我们云家还真的要感激她呢。” 第137章 入宫 这些世家夫人原本就在气头上,云夙心的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们云家感激她?我看这可未必吧,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她一个女孩子跑到那种地方去?摆明了是不干好事!我倒是想看看,她家到底有多大的脸!” 脾气暴躁的那几个当场拂袖而走。 剩下的几个也觉得这时间耽搁不得了,相继起身。 “无论怎样,今日都是叨扰云家了,他日若是云家有事,我等责无旁贷!” 随着这些找上门的人相继出府,云夙心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 希望这一招,林家能受得住吧。 她原本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林家为敌。 毕竟让云家树敌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可惜,有些人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和那些不长眼的挤那又窄又陡的独木桥。 云夙心转身回到内院,“墨玉,你去注意一下辰王府的动向,若是发现有异常之处,第一时间过来报我。” 墨玉应声而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云夙心并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直接去找了云清辞。 刚一进门,她便看见秦 时月正坐在床边,手中还捧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 “清辞,你多少喝些,你这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那些人非上赶着来折腾,你真真是过分的很,难不成就他们的儿子是儿子?” 云夙心闻言簇紧了眉头。 “娘,您这是在说什么?” 秦时月看着自家女儿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忙的开口解释。 “我只是心疼你弟弟……” “我知道娘亲是心疼小弟,可这事儿咱们既然已经硬下来,就没道理还要背后嚼这个舌根,这些话若是落在了外头,咱们就是费了力,还不讨好,甚至还会落得一身骂名,得不偿失的,还害得小弟白累了一场。” 云夙心说着话,已经从秦时月的手里将那碗参汤接了过来。 “如今时局不稳,娘亲得知道,这祸从口出,可不是件好事。” 秦时月平日里还是一个能拿的准,放得下的人。 可一旦事情牵扯云清辞,她就会一条路跑到黑,甚至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这些年,这毛病可谓是变本加厉。 “娘,弟弟这个年纪已经启蒙了,人也已经在学堂念了几年的书了,娘亲,不要一直将 他当成个小孩子看。” 云清辞打从刚才被秦时月送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尤其是听着自家母亲数落起那些妇人的话,他更觉得烦闷,偏偏碍于这张幼尊卑,也不好开口说自家母亲的不是。 只得将这想法都压在肚子里。 现在乍一听自家姐姐的话,云清辞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清辞已经是个有主见有见识的小男子汉了,不必事事都让母亲操心的。” 云夙心说着话,将参汤塞进了云清辞的手里。 “乖乖将这汤喝了,再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大哥回来,你同他详细说说二叔的事。” 秦时月一听到云夙心提及了云致远,顿时怒火上头。 “还提那个祸害干什么?你还当你弟弟被他害的不够惨?他自己的媳妇生不出儿子来,就把这馊主意打到了你弟弟身上,真是该死!要我说你那一顿板子都打青了!” 原本,秦时月还在为了云夙心动家法的事情心中忐忑。 不管怎么说,云夙心都是个晚辈。 当着家中下人和广平王的面对自家叔叔下手,好说不好听。 可现在想来,秦时月只恨不得能重来一回,直接把这个杀千刀的祸害 给打死! 云夙心看着自家娘亲这副气血上头的模样,连忙出言安慰。 “娘,女儿知道你心中有气,可这气不是打了二叔一顿就能解的,既然想解决麻烦,那就得一次让他们长教训,钝刀子割肉,才能慢工出细活。”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秦时月,云夙心一大早上就带着管家和丫鬟出了门。 出门之后,她直奔云家的铺面。 元帅府的管家捧着账本跟在她身后,一路上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他家这小姐年纪尚轻,去已经有了老夫人的架子。 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眼看着下头的人已经把凳子搬了出来,云夙心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这上头是云家所有铺子的地契和文书,当初二叔虽然和我们分了家,但有些铺子还是没从二叔手里收回来。”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丫鬟递过来的葡萄,脸上的笑容,灿若新阳。 “你们几个带着这些东西,把这些铺面一间一间给我收回来,但凡有不情愿的,店铺掌柜直接撤掉,铺子也直接关门歇业,我们云家还不差这一两日的银子!” 此言一出,这铺面的掌柜顿时心里头咯噔一声。 正想着找个人出去通风报信,就看见元帅府的侍卫已经手拿刀抢,立在了大门口。 短短两个时辰,之前所有给到云致远的铺子已经全都收了回来。 而那些对云致远忠心耿耿的掌柜,更是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云夙心的面前。 看着底下跪着的这五六个人,云夙心嘴角微弯,轻蔑着开口道:“看来诸位也都是个忠心的呀,只不过你们这忠心的值不值还不知道呢。” 说话间,其中一个掌柜愤愤不平的吼出声。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些年为了云家,也算是鞠躬尽瘁了,总不能因为您和二老爷那边闹了矛盾,就拿我们这些下人出气吧!我们是元帅府,请回来的掌柜,不是杂役老妈子!” 这人的话一出,旁边几个顿时开口附和。 “谁说不是?我们没日没夜的打理着铺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小姐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我们绑了,日后还让我们如何御下呀?” 眼看着这些人言之凿凿点模样,云夙心微微抬起了眼眸。 “好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倒是想问问各位,这些年,从元帅府捞出去的油水,还够你们花销吗?” 第138章 活该 云夙心在说完这话之后,眼神暗了暗。 她那泛着冷意的眸子扫视过在场的众人,眼神直接落在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人身上,嘴角的讥笑几乎遮掩不住。 这些年,云家二房光靠着她父亲的赏赐,就已经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了,凡是出门做客,那排场几乎摆的比元帅府都大。 而这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皇帝下发下来的那些田产铺面,我就已经把二房那些人的胃口给养刁了。 云夙心甚至都不用大费周章的调查,就能查出这些年二房在这些田产铺子上所动的手脚。 光是京城这几间铺子,一个月所赚的净利润,就足够寻常百姓家活个三五年了。 每日几百两的流水,又有谁真能忍得住不为之心动? “今日,请你们来,也是想让诸位明白一个道理,你们是我们云家请来的掌柜,不是我们云家请回来的祖宗,这些田产铺面,终归还是姓云的!” 云夙心一声低喝,指一个甩手肩,便将面前的茶盏砸在了地面上。 她目光锋利的盯着最前头的人。 “什么时候我来收自家的铺子,还得给你们一个交代了?” 这一句问话,让最开 始还挺着腰杆梗着脖子的两人,顿时跪在了地上。 “云大小姐息怒,方才我们也是口不择言,只想着一直以来这几间铺子都是归二老爷打理的,这才说了胡话!” 眼瞧着这两人,额头上已经冒起了一层冷汗。 云夙心那略微垂下的眉眼当中,冷意更胜。 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迫人的气场,甚至比常年征战沙场的云破天,都要强横几分。 她这当家做主的派头,让老管家的瞳孔猛然一缩,心中更是连声叫好。 好好好! 云家终于又有指望了! 这些年来,老管家一直管着府上的账册。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年二房以及那些亲戚,从元帅府搜刮出去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光是那些山珍海味,天财地宝也便罢了,二房的人甚至动了去开武器库房的心思! 老管家不敢将这件事情闹大,只告诉了云清曜。 可谁曾想,这事后来居然就不了了之了。 到现在都没给出个答复。 他看着眼前这位气场全开的大小姐,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若是将此事告诉云夙心,会不会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而此时的云夙心并不知道老管家的想法,她只是挑眉, 轻蔑的扫视过跪在地上的几人。 “我还是之前的话,你们若是不肯关铺子,我们就京兆府衙见,什么时候把你们从云家搜刮回去的那些油水给我吐出来,我什么时候再放你们回去跟家人团聚。” 云夙心已经起了杀心。 上一世,就是因为云家的蛀虫太多,当前线缺少物资,食不果腹时,云家所能拿出去的钱粮,甚至装不满十车!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父亲带着饿着肚子的将士上了战场。 险些丢掉半条命去。 不仅如此,云家的窘境,更是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大谈特谈。 更是后来用来坐实云家贪墨军资,投敌叛国的一个楔子。 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云夙心的心头就像是扎了一根刺。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吩咐下去,即日起,除去那些家中长辈分给我二叔的田产铺子以外,所有关于元帅府的生意,全部收回府中,一个都不能少。” “另外,严查府中近十年的账册,明日,开库房,我要一一核验!” 管家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奴才谨遵大小姐吩咐!” 他是元帅府多年的老人了,自幼就跟在云破天的身边,也 算是看着云夙心长大的。 别的不说,光是这雷厉风行的架势,就远远的甩过京城那些贵女八条街。 他甚至都僭越的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滋味。 云夙心此时正抬眼看向管家。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云夙心还是轻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就麻烦吴叔了,凡是有异常的账册,单独清点出来,送到书房去,凡是贪墨数值巨大的,直接扭送官府,我们元帅府养不起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云夙心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她本不想掺和这件事,只想着有机会和云清曜好好商量一番,在着手处理。 只可惜,她家大哥太过妇人之仁。 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些人已经在元帅府伺候多年,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若是轻易发落了,必然会寒了下人的心。 可一想到前方战事吃紧,他们这些远在京城的人,却只知道安于享乐,非但帮不上忙,还在拆台。 云夙心就觉得自己的胸口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她全然不顾下面这几人的狼哭鬼嚎,直接转头,就回了元帅府。 可谁曾想,她这人都还没进门呢,查收铺子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云 老夫人的耳朵里。 她这边刚下马车,远远的就看见云老夫人拄着拐杖守在了内院的门口。 云老夫人一见云夙心,抡着手里的拐杖就砸了过来。 “云夙心!你干的好事!你这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个长幼尊卑?你好歹也在京城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你居然带着人去查收你二叔的铺子?!我要告诉你爹爹,让他回来打断你的腿!” 云老夫人听见云致远的媳妇哭天抹泪的回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填些一口气没上来,再次昏死过去,好歹这嘴里是含了一颗千年参片,稳住了心神。 她怒气冲天的瞪着云夙心,眼中的恨意清晰可见。 而云夙心就在他动手的一刹那,直接抬手捏住了那拐杖。 “祖母,人家都说你刚正不阿,心怀慈善,满京城的人都对你称赞有加,可我今天是真想问问,你是老糊涂了不成?!” 云夙心的目光清冷,粉黛未施的小脸上带着一层愠怒。 “我去收自己家的铺子,天经地义,云致远先些害了我弟弟性命,我没让他偿命,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了,莫不是祖母又听了什么谗言,才来急着向我发难来了?” 第139章 亲情 云夙心的声音透着股冷意。 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让云老夫人的心尖一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个平日里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孙女,居然出落成了这副样子。 居然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拽着手里的拐杖,怒目而视。 “好啊,你现在本事大了,居然敢这么同长辈说话了?就算你二叔做错了事,可那又如何?你小弟不是好端端的活着回来了吗?你是非要逼死自己的至亲不可吗?” 一提到至亲这两个字,云夙心就觉得自己心头一直压抑着的那团怒火蹭蹭往上涌。 她弯着嘴角眉毛一挑。 “至亲?那些和我没什么血缘亲情的人,尚且担心我弟弟的安危,一个跟我留着一样血的亲叔叔,越想着拿我弟弟的性命去换银子,这至亲二字,何其可笑啊!” 就连周景行都知道关心她小弟。 可这个口口声声说要顾念血脉至亲的云老夫人,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她的二儿子。 如此偏心眼的老妇人,云夙心真是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它多说。 “祖母,你若是真觉得这些年在家里受了委屈,大可以直接说,自认为我父亲这些年所 做的一切已是仁至义尽,祖母若是还觉得不甘心,可以去敲登闻鼓,告御状,我一定奉陪到底!” 说着话,云夙心挥手甩掉了手中攥着的那根龙头拐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丫鬟。 “去查查都是什么人在给祖母通风报信,凡是和二房有往来的人,一律打断腿,送出元帅府,终身不可入京!” 亲情? 如今,在这世上,能配得上这两个字的,只有她的爹娘和兄弟。 其余人,光是沾了这两个字,都让她觉着恶心。 想着当初云家出事的时候,这些所谓的亲戚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 甚至还想方设法的和元帅府撇清关系。 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寒了她的心里。 至于这位云老夫人…… 她大抵还是没有冷心冷肺到那个份上。 只要这位云老夫人不闹出什么幺蛾,在云家平安无事的前提下,她倒是可以让这个老夫人安享晚年。 否则,她绝不会再念及那所谓的可笑亲情! 在让人把云老夫人送回院子后,云夙心对着管家吩咐道:“从今天开始,凡是二房来的人,一律不见,谁要是再胆敢给我祖母通风报信,就打断他的骨头挂 到城门楼上去!” 只一句话,云夙心眼中的杀意迸现而出。 而与此同时,那些京城中一直关注着云家动向的人,也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 广平王府内。 周景行和桑河对桌而坐。 听到这一消息,桑河顿时忍不住咋舌。 “这云家大小姐还真是杀伐决断呀!若是换作寻常人家的女子,只怕这会儿早都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怎么可能会当下就带人断了人家的后路?” 桑河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了一颗白子,看着那隐隐形成包裹攻势的黑棋,不着痕迹的搓了搓手里的扇子。 “这事,可是你指点的?” 周景行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只手始终不紧不慢地摸索着茶杯,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让人压根就琢磨不透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云家小姐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从来不横加干涉,只要她开心就好。” 听到这番话,桑河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周景行。 “你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她把这份狠心和算计用在你身上?你应该知晓自己的身份,人一旦有了弱点,可就失去了必胜之机了。” 桑河这话说的已经有些 过分直白了。 周景行自然也知道他说这话是冒了极大的危险的。 可他全然一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的模样,只是淡淡的扔出了四个字。 “她不会的。” 这一回,桑河沉默了。 他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着自家好友,看着他眼眸最深处激荡着的那抹柔情,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 “这万年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你小子算是彻底栽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云家这位大小姐可没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自己还是当心些吧。” 这个足可以搅动天下的变数,岂是可以以寻常之理论之的? 桑河晃了晃脑子,最后还是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抬手推到了桌子上。 “这个东西,算我送给那位姑娘的见面礼,我明日将启程前往国师府,若是她有什么连你都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持此玉牌,去国师府找我。” 看着这份见面礼,周景行顿时惊在了原地。 “这么大的手笔?看来我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这块玉佩乃是一块无字牌,造价也并不算上乘。 可这牌子,他平日连看上一眼都会让桑河嫌弃好半晌。 他今日怎么就这么大方? 居然肯拿出来送人了? 桑河自然看出了自家好友眼中的怀疑。 但他只是不露声色的勾了勾唇角,朗声道:“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也希望自己不要压错了宝,王爷,今日这局棋,我赢定了。” 周景行不置可否。 有了这块玉牌,别说是说了这局棋,就算是他把这半个广平王府都送给桑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块无字牌是先帝御赐给三清观的上一任观主的,等同于一块免死金牌。 但是由于这东西,早在生下来之前,老皇帝就说可以任由那老道士处理,就算送人了,效用也是一样的。 周景行是实在没想到,桑河居然会把它拿出来送人。 而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元金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我们这段时间一直都注意着五皇子那边的动静,方才那边的探子来报,说是五皇子乔装改扮,已经偷偷摸摸出府了,看那个方向好像是往林家去的。” 听到这一消息,周景行和桑河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那抹玩味之色。 周景行率先开口道:“我皇兄的这个儿子,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第140章 求情 此时的林府,已经彻底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天色还未亮,这些世家公子走失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王宫当中。 皇帝连禁卫军都拍了出来,更是干脆赏了这位林大人三日休沐。 责令他把人找到了之后再行上朝,力求将事情尽快解决。 林志平这会儿已经急得快要火烧眉毛了。 传旨的太监都还没有离开林府,他就开始张罗着让府中的下人出去找人。 可京城西北角那样的地方,又岂是他带着几个下人就能轻易踏足的? 一上午过去了,人没找到不说,府里的下人反倒是挂了彩,严重点的连胳膊都断了。 就在林志平不知所措之际,下人进来通传。 “大人,有贵客到,按照大人之前的吩咐,小人已经把他接到前厅了。” 下人在说话间,从袖口当中掏出了一枚刻着莽纹的玉佩。 一瞧见这东西,林志平心中一抖,马不停蹄的带人前往前厅。 林志平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首位的周明煦。 他穿着一身吓人的衣服,黑着一张脸,手中攥着的一张已经捏的皱巴巴的密函。 一看到来人,周明熙猛地将手中的密函拍在了桌子上。 “林大人,你难 道不准备给本王一个解释吗?” 林志平百口莫辩。 只能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给了周明熙。 儿子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周明熙紧皱着的眉头,自始至终都未曾舒展。 “按你的意思来说,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别人插手?林小姐真的敢保证,她并没有对那些其他豪门公子子动手吗?” 在场的两人个个都是人精,就算是林素素一口咬定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可说到底,现在这件事的所有矛头都已经指向了她。 在京城百姓的眼里,无论她做与没做,她和林家都已经脱不开身了。 周明熙并没想过要在这么早就暴露自己与林家的关系。 可现在林素素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林大人,我知道你疼爱这个女儿,可也不能纵得她如此任性妄为吧?这么早就和云家对上,与你我有何好处?” 周明熙这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 看向林志平的眼神,更是颇为不善。 “如今,林家荣获盛宠,朝中的一些大臣已经对林家的位置虎视瞻瞻,本王之前便提醒过大人,切勿锋芒毕露,过犹不及,可是这两句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林家这些蠢货! 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只会惹是生非! 周明熙原本打算在皇帝面前削弱云家的存在感,最好能让皇帝对云家增身厌恶,以达到君臣离心的效果。 最好让朝中的大臣也意识到,云家已经沦为一颗弃子。 等到了那时,他就可以踩着云家的势力,把云夙心那个贱人迎娶入府。 这样一来,他不但可以对其百般折磨,更是可以拿捏住云家上下为其所用。 这计划本来进行的有条不紊,之前发生的种种也已经让皇帝对云家颇为厌恶了。 偏偏这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先是他那位皇叔带着御赐的匾额去了元帅府。 随后,是云家那贱人挨着王老先生前来落他的面子。 这两件事情,让皇帝对他起了疑心。 就连宫中的令妃都受到了波及。 现在,这个他好不容易在朝堂上说服其占队的林大人,居然还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周明熙甚至怀疑自己是犯了小人。 他神色欲怒,可还没等开口,门外的一个下人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咱们府门外来了好多人!” 天亮之前那些去了云家的夫人,这会儿已 经全都聚在了林家的大门口,他们甚至没走内院,而是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冲到了林家正门。 这些女子在未出嫁之前,无一不是京城的名门闺秀。 娘家婆家都是这京城的豪门大族。 她们如同逼宫一样闯进了林府,还未来得及安排后续的周明熙只能紧急躲到了一处偏房中。 那狼狈的模样,可谓是生平仅见。 林家彻底乱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梳洗停当,直接带人去了京兆衙门。 云致远同人合谋坑害自己亲侄子的案子,已经开堂过审。 云清曜一早就拿到了下人送来的状书。 那上面写着几人的证词,一桩桩一件件都调成清晰的跃然纸上。 云清曜几乎整夜未睡。 在听下人说云夙心命人动了大刑后,更是心中忐忑。 总觉得此事一旦闹大,恐怕会对云家造成不小的影响。 他尤其担心云夙心。 谁曾想这天刚亮,二房的人就已经进响了府衙门前的鸣冤鼓。 状告云夙心不敬尊长,忤逆父母,乱用刑罚。 这会儿,京兆府衙的人已经去云家传唤云夙心了。 而且眼下云致远已经被拖上了大堂,若是云夙心对家中长辈 动情的事情传开,她名声可就全毁了。 随着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云清曜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可突然间,衙门外突然涌进了一群侍卫。 这些侍卫各个铠甲加身,手持刀兵,为首的人正是禁军的副统领。 此人一出现,当即,便将手中的令牌举了起来。 “奉陛下之命,缉拿京兆府尹高钦,其渎职枉法,私相授受,现压入大理寺择日审理!” 高钦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人五花大绑的拽出了京兆府衙,连带着衙门的师爷和几个衙役都一道被押了出去。 这一幕直接看傻了云清曜。 而那禁军副统领这会儿也走到了他的身前。 “云大少爷,眼下这府尹也已经不在了,案子也判不了,你们云家的家务事自己回去解决就行了,没必要闹到这大庭广众之下。” 副统领的话还没说完,又特地朝前走了两步。 “云将军不日即将回京,麻烦大少爷替我给他带个好。” 云清曜就这么一头雾水的回到了元帅府。 已经得到消息的云夙心这会儿正站在府门前。 兄妹二人彼此相视一眼,云夙心率先开口。 “昨日之事,辛苦兄长了。” 第141章 计谋 而与此同时,广平王府内,周景行已经得到了消息。 “王爷已经都按你的吩咐办妥了,京兆府尹高钦已经缉拿归案,现在已经送入了大理寺监牢。” 元金立在一旁,如实的汇报着案情的最新进展。 “五皇子府中的那几具尸体已确认,有人上报过失踪,但高钦吧这桩事情给按了下来,那时候的他只是个六品小官,没过一个月,他就做到了府尹的位置上。” 周景行听闻此言后,丝毫不觉得意外。 “彻查高钦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不许放过一丝蛛丝马迹,这天子脚下,闹出这么大一桩事来,可不是遮遮掩掩就能糊弄过去的。” 场面话已经说完了。 周景行一颗一颗的捡起棋盘上的棋子,俊朗的五官有一半没在了屋内的阴影之中。 他指尖修长,略微扬起的嘴角不带半分笑意。 “直接命大理寺人,去辰王府中请人,清查现场。” 元金有些为难,“王爷,陛下虽然让你全权负责调查此案。但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彻查辰王府,怕是有些不妥吧。” 话音还未落,元金就看见一颗浑圆的白玉棋子冲着自己的脑门就砸了过来。 他躲都不敢 躲,直挺挺的站在门口,挨了这一下,顿时觉得脑门生疼。 “王爷,小人这是又说错话了?” “让你去查,你就去查,借着这个机会,就直接把辰王府翻个底朝天吧。” 周景行再次抬眼时,眼中的冷意更胜了几分。 周明熙既然敢选在这个时候出府,就得做好被人抄了老窝的准备。 而此时的周明熙正在林府的偏房之中,焦急的等着那些世家大族的女人从林府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心中总缭绕着一股不安感。 尤其是这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不断的在屋内踱着步子,却又担心这个时候冲出去坏了之前的计划,只能先行咬牙忍着。 好在,林志平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他让人准备了一身林府下人的衣裳,给周明熙送了过来。 “殿下,让您受委屈了,可眼下外头的那些人打发不走,您换上这身衣服,小人带您出去。” 林府的下人弓着腰,恭恭敬敬地把怀里的衣服递了上去,自始至终连头都不敢抬。 他甚至都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面前这位王爷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冷意。 一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 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还请殿下息怒,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家大人说您现在还在禁足期间,若是让人瞧见了,只怕会对您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下人的话说了一半,这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您放心,这衣裳都是干净的,没别人穿过。” 周明熙这一会儿,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要不是有头上的帽子压着,估计头发都能给气的炸起来。 他本就是乔装改扮出府,这会儿居然还沦落到了要穿下人衣服的下场? 周明熙一双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脸上的杀机几乎遮掩不住。 都是云家害的! 若不是云家那些人,搞出这些幺蛾子,他何至于这般举步维艰? 有朝一日,他登临大位,一定要把云家那些该死的家伙挫骨扬灰! 周明熙的怒气已经压抑不住。 却也不好,在一个别人府中的下人面前表露太多的情绪,只能先咬牙把衣服换了。 随后又从一个最不起眼的角门钻了出去。 看着外头车水马龙的街巷,周明熙无能狂怒。 而此时的辰王府,已经被广平王府的府兵给围住了。 元金立 在首位,眼神波澜不惊地看着蓝在自己面前的周成,笑声朗朗。 “我说周护卫,你我都是给家里的主子办差的,你就别在这为难我了,我家广平王是奉圣命调查王府命案的,你若是再这么拦着,可就是抗旨了。” 周成这会儿骂娘的心都有了。 他咬牙瞪着元金。 “元侍卫这话说的只怕是有些不妥吧,我家王爷现在还未晨起,你带着这么一大堆人冲进去,可曾把我家王爷放在眼里?陛下,确实是让广平王调查此事没错,这也没说他可以带人闯府吧?” 两人在说话间,气氛已经愈发的剑拔弩张。 隔着那扇半开着的大门,元金的眉眼里全是挑衅。 “若是周护卫还是不肯放我们进去,那我们还真就得罪了。” 开什么玩笑? 一个小小的辰王府的护卫,居然还敢跟他叫板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们广平王好歹也是你家王爷的长辈,五皇子殿下如此阻拦我等入府,莫不是这服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成哪儿敢应声? 眼下自家王爷还没回来,他根本就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让人把这一些想要进府的人拦在门外。 可 这两方人马对峙的场面,在外人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辰王府的下人公然违抗皇命的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 云家,云夙心听着墨玉带回来的消息。 眼中坠着的笑意分外清晰。 她慢条斯理的掰开手中的莲蓬,将里面的莲子一颗一颗的剥了出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周成可是那位五皇子身旁的一大臂膀,这回也算是彻底折了,真想去看看周明熙现在的表情。” 墨玉这会儿更是叉着腰,在一旁高昂着下巴。 “小姐这招真是用的极妙,杀人于无形。只是我不知道为何广平王会这么愿意配合你,这事若是传出去丢的不也是皇家的颜面吗?广平王身为皇族的人,难道就不顾及脸面?” 墨玉话都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开始挤眉弄眼了。 “话说,小姐难道真的从来都没有对广平王动心过吗?像他这样有本事长相又俊美,又愿意听话的男子,可真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段时间以来,墨玉早就把两人之间的事看在了眼里。 她眼看着谁都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能在心里头干着急。 第142章 助攻 墨玉这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瞧见自家小姐的耳朵尖上已经染上了一抹红云。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突然害羞的云夙心,表情略带猥琐的挑了挑眼眉。 “小姐,要我说,您和广平王之间还不如就先把这桩亲事给定下来,要不然这眼瞅着到嘴的肥肉,要是被别人给抢了去,到时候别再悔的肠子都青了。” 云夙心原本就有些发热的小脸,在这一刻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她抓起旁边的帕子,就朝着墨玉丢了过去。 “你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这种事情岂是能乱说的,辱没当朝王爷,我看你这颗小脑袋瓜是不想要了。” 云夙心在说话间伸着指头,在墨玉的头上点了点。 那力道大的连指尖都有些微微泛白。 一颗小心脏更是砰砰乱跳。 说实话,她也没料到周景行会在这件事情上配合自己。 他们之前甚至都没在这事上给彼此打个招呼。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云夙心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当中晃出去。 但不管怎样,周景行与她来说,到底是和旁人不同的。 云夙心思来想去,缓缓抬眸,看向了窗外。 突 然掀起来的一阵微风,吹起了她的衣摆,让她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恍惚间,这小院的门前好像是多了一道人影。 云夙心定睛一看,随后便傻了眼。 来人一袭墨色暗纹长袍,长发束在脑后,面如冠玉,俊美决然。 “王爷?” 周景行信步而来,随手将顺路带来的糕点放在了桌上。 “就是广翠楼前些日子新做的果子,你尝尝看。” 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了盒子上的盖子。 里头的两个果子形如玉兔,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双兔子眼睛,居然是用樱桃装饰的。 而且那两只兔子的周围升腾起的一阵水雾,让着原本还有些闷热的屋子都散起了一阵凉意。 云夙心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是冰酥酪?这模样的,之前倒是从未瞧见过,这广翠楼的厨娘还真是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 男人的声音清冷如尘,眉目间带着的笑意当中盛满了温柔。 云夙心下意识的抬眼,正要道谢,就措不及防地撞入了男人的眼神中。 一瞬间,她这呼吸都跟着漏了一拍。 好在她的反应够快,脸上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四平八稳的问道:“倒是不 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周景行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前些日子北疆大营送来的军报,云小姐可以看看。” 云夙心听到北疆大营这四个字,黛眉紧蹙。 “可是边境有什么变故?” 云夙心拆开信封,看着上面的字迹,面色越来越差。 原本还带着几分喜色的小脸,彻底阴沉了下来。 “庶子也敢!原本还想着给他留几分脸面,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北疆大营上?真当我云家无人不成!” 信封上,赫然写着这段时日经中一众皇子在北疆大营所安插的眼线名单。 连带着那些挑拨离间的下作法子都记录在上面。 而这些皇子里,首当其冲的,就是周明煦。 短短数月不到的时间里,北疆大营两位大将告老还乡,另一个立过赫赫战功的将军更是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所幸随行军医还是有点手段的,被保住了命,但是一身武功尽废,别说指挥作战了,能不能上的了那个马背都是个未知数。 云夙心现在真的是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 上一世,居然连他这样的手段都没认清,心甘情愿的被他骗! 怪不得上一世那 些原本忠诚于云家的将领相继叛离。 甚至最后还要对云家反咬一口,倒打一耙。 原来,这伏笔早在现在就埋下了! 周明煦真是该死! 她能重来一回,绝对要将这个乌龟王八蛋给挫骨扬灰! 想到此处,云夙心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就连喘气都有些费力。 她将手中的信纸紧紧的攥成了一团,眼中的恨意翻涌不断。 周景行眼看着面前的人的情绪越发不对,连忙抬手在她的后背上顺了几下。 “你这身子还没大好,切勿动怒,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些。” 云夙心花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 她再次抬眼时,眼中的坚韧更胜以往。 “王爷,此番还是多谢你了,若是没有这封信,恐怕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你我之间,不必这般见外。” 男人的神色如常,但很快,话锋一转。 “不过,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云夙心眨了下眼睛,“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辰王府经此一事,威望早已不如当初,若是你愿意,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断了周明煦的生路,只要……” “只要将辰王群众勾结朝臣,又侵害他人 性命的消息,捅到皇帝面前,周明煦就会彻底失去圣心。” 云夙心开口打断了男人的话。 那略微勾起的薄唇上笑容越发残忍。 “可一脚把他踩死了,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只有看着你的敌人不甘受辱,垂死挣扎,生不如死,到最后众叛亲离,成为一只人人喊打的落水狗,才是最大快人心的不是吗?” 在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前,云夙心可以丝毫不加顾忌地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她来说,周景行是这世上除了他的至亲以外,最可信的人。 “周明煦所做的事情,我要一样一样的还在他身上,他害我一分,我要让他以十倍的代价偿还,否则,就没意义了。” 云夙心眼中寒芒四射,身上所迸发出的气场和平日里截然不同。 就连站在一旁的墨玉都有些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副样子的自家小姐。 而且这份恨意,更是让墨玉十分不解。 那周明煦虽然平时不干人事,人也很讨厌,但也不至于让自家小姐对她的敌意这么大吧? 墨玉吞了口唾沫,越发坚定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要跟自家小姐为敌! 否则的话,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第143章 蔑视 云夙心还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已经让墨玉有些害怕了。 她依旧沉着,一张脸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王爷,辰王府那几具死尸的事情,你只管据实汇报,趁着这个机会,能够展下周成这个臂膀,已经足以让周明煦难受一阵了。” 说话间,云夙心垂眸浅笑。 “希望我送他的下一份大礼,他能受得住,年纪轻轻的,可得好好活着才行。” 与此同时,辰王内。 拦门的周成,已经被元金带着手下的人摁在了地上。 “周护卫,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家王爷都没说话,你一个做下人的跑出来作什么妖啊?马上把路让开!你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吗?违抗皇命者,按律当斩!” 周景行奉皇命调查此案。 大理寺和京兆衙门那边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辰王府的一个下人倒敢出来挑大梁了? 元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他手一抬,围在陈王府周围的所有士兵,整整齐齐的朝前踏了一步。 手中握着的武器已然出鞘。 锵锵声响成一片。 周成这会儿已经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他哪儿想拦着这些人进府啊? 要不是自家王爷在禁足期间一大 早上跑出去,到了现在这个世,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何至于出此下策? “既然周护卫这么护主,那我也得给你留几份薄面来人呀,把周护卫拖下去,送入刑部大牢,严查不贷!” “你敢!” 元金话音未落,周明煦便已经出现在了庭前。 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素日里穿的那身袍子,面上的怒火难掩。 “辰王府乃是陛下亲自赐!你们就算有进府搜查的权利,又岂能擅闯?你们如此作为,莫不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周明煦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窝火过。 他只恨不能抓起一把宝剑,把这些围在门口的人全都乱剑砍死! 他可是皇帝御赐的亲王! 位同一品! 一个广平王府的下人现在都敢骑在他脖子上拉屎了,他颜面何存呀! 周明煦只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可元金却在此时哑然一笑。 “王爷扣下来的这罪名,小人可担当不起,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是王爷心里头有什么异议,等您这禁足解了,只管去同陛下告小人的状就是了,若是陛下觉得此事不妥,小人甘愿受罚。” 就在辰王府前面闹得鸡飞狗跳时, 后院的王淡月也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 她就像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子里头踱步乱转。 “可怎么办呀?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进府了,辰王府以后会不会保不住?我这王妃的位置可还没坐上呢,若是辰王不了事,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王淡月既迷茫又无助。 之前这些事情向来都是由林氏打理的,她只管按照王老爷和林氏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 可自从上次她在床榻上耽误了周明煦的正事,她就被禁足在了这个小院中。 别说林氏了,就连周明煦她都难能见上一面。 一想到自己的往后的日子可能活的连云夙心都不如,她这眼泪割的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旁边的丫鬟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一横。 “小姐,再怎么样,王爷也是陛下的亲儿子,难道皇上还能让王爷受委屈吗?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先有个可傍身的东西啊,奴婢晚些时候就去求王爷,让他一定来看小姐您,咱们还是先梳妆吧。” 王淡月看着镜子当中越发憔悴的自己,近乎疯魔的用力的在自己的脸上揉了一把。 “你说的对,不管怎么样,只要我能怀上孩子,就一切都相安无事了,就算 是王爷惹恼了皇帝,他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也绝对不会让我过的太凄惨的!快来给我上妆!” 辰王府上下人心惶惶,这京城内外更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天下午,已经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红丹,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元帅府。 一看到云夙心,她原本还挺直的,脊背顿时就垮了下去。 “小姐,幸不辱命,那几个孩子已经被大少爷救走了。” 这两天以来,红丹在乔装改扮成林素素之后,就离开了京城。 一直守在城外的那个破庙里,照顾着那几个世家公子。 “那些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孩子都是娇滴滴的,还真是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带到山上之后,有两个就吓尿了裤子,我们都还没等干什么呢,就哭声一片了,但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红丹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到现在都觉得这耳朵里嗡鸣不断。 而看着她的惨样,墨玉脸上的笑容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嘴角上扬,虽在尽力压制,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 红丹这心里头本就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 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墨玉,俩人顿时打闹成了一团。 云夙 心依在贵妃榻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几日烦躁的心绪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你们俩都小心些,身上都还带着伤,别把伤口给扯开了……” 云夙心那边的话音都还没落,抬眼便看见一个丫鬟,正急匆匆的从外往里走。 来人正是秦时月院里伺候的丫鬟。 她先是对着云夙心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宫里的娘娘想请大小姐进宫一趟,若是有要事相商,帖子已经送到夫人手里了,夫人让大小姐仔细准备着,万不能丢了礼数。” 原本还在打闹的红丹和墨玉在听到这话之后,动作戛然而止。 两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云夙心。 红丹更是当即垮起了一张小脸。 “宫里哪个娘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你入宫?他们不是知道小姐你现在尚在病中吗?” 墨玉更是随声附和,“这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要不咱就别去了吧,要是旁人问起来,就说小姐你病了,她们还非要折腾一个病人不成?” 云夙心看着这义愤填膺的两人,轻笑了一声。 “你们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不过,这想要钓大鱼就得放重饵,先替我梳妆吧。” 第144章 亲事 云夙心很快就收拾停当,和秦时月一起进了宫。 两人刚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就瞧见其他几位官眷贵妇也受邀入了皇宫。 几辆马车,这会儿都停在宫门前。 一位年岁渐长的宫女正立在门前,等着众人。 云夙心这边刚一下马车,老宫女便踏步而来。 “皇后娘娘已经在后宫中恭候多时了,还请诸位随我来。” 老宫女带着众人一路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都还没进门,云夙心就瞥见了从远处而来的令妃。 她坐在轿辇上,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袍,头上戴着的簪子更是价值不菲。 可就算是在这些珠光宝气的堆砌下,令妃脸上的疲惫之态也依旧难以遮掩。 她眉眼微垂,眼中带着几分怒意,在扫到这些进攻的女眷之后,面上的神情更严肃了。 这些官眷贵妇也是有眼力见的,在她来了之后,一个个驻足在皇后寝宫外等着,那毕恭毕敬的模样透着一股谄媚劲儿。 云夙心和秦时月并肩立在宫门前,两人只是对着她行了一礼。 那副显然不太情愿的表情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令妃向来不喜云夙心,这会儿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的不耐烦更 生了,他略微抬手,对着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迅速心领神会,大踏步的来到了她的面前,“云大小姐,我家娘娘有些话想同你说,不知小姐您可否移步?” 云夙心眉眼微抬,眼里闪过了一抹讥笑。 “今日我等奉皇后娘娘之命入宫,我这会儿若是被令妃带走了,不知这武逆皇后的罪名是你宜家娘娘来担,还是我们云府受着呀?” 云夙心只说了一句话,丝毫不给令妃留半点脸面。 她旁若无人的挽着秦时月的胳膊,直接跨入了皇后寝宫的大门。 “既然令妃娘娘找我有事,那你不如先等上一等,毕竟还是皇后娘娘这边的事情要紧些。”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之前被影响到的世家大族,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怕再给皇帝惹了麻烦,到最后吃不了兜着。 可这令妃居然还好死不死的上赶着这宫里争尖冒头,连皇后的面子都敢忤逆,当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一想到上一世这女人的所作所为,云夙心心里翻涌的怒火就压制不下去。 而一旁的秦十月将自家女儿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她略微皱着眉,朝着门外扫了 一眼。 “这令妃可是当朝贵妃,我们云家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不过他若是招惹到你身上,咱们也没必要怕她。” 她云家的女儿才不在外面生这个闲气。 秦时月在这种事情上速来护短,她四是宽慰的抬手,在云夙心的手上轻拍了两下。 “你放心,这次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随着众人进店落座,皇后也和这些人闲扯了一下,最近京城当中所发生的趣事。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另一档子事。 “今日请诸位前来,也是因为诸位家中多有待嫁的女儿,如今,辰王爷已经娶亲了,这宫里头也比之前热闹了不少,不过你们也知道广平王这些年一直截然一身,陛下实在是为他的亲事发愁。” 皇后的话说了一半,意味深长的看向了云夙心眼中的探求之意不言而喻。 云夙心被眼神看的有些发蒙,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只听皇后又继续道:“这些日子京城发生的事,诸位也都瞧见了,陛下觉得是这宫里头没什么喜事,这才出的这种祸事。” 皇后的话说了一半,又隐隐的叹了口气。 “所以他便同本宫商议,想要给广平王寻一门合适 的亲事。诸位若是觉得家里有年岁合适的姑娘,都可以带进来,让本宫瞧瞧,若是有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也让他们两个好相看一场。” 皇后接连说出的几句话,让场上的氛围顿时尴尬了起来,这些世家女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愿意率先开口的。 谁不知道广平王性子独特,平日里又是个沙发,果断的做起事来向来不留余地。 他就算是贵为当朝亲王,自幼便受皇帝的疼爱,可这性子和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受得了的呀! 这些世家大族的女眷又不愁嫁,谁愿意让自家女儿去受这个苦? 若说有人贪图广平王府的富贵,那倒是还有可能。 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广平王,不说富可敌国,让那未来的王妃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永享安乐也是可以做到的。 一时间,场上的所有人心思各异。 但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皇后娘娘一直为广平王担忧,我等心理理解,可是这种事情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咱们也不知道这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总不好胡乱做了这月老吧?” 一直以来,周景行都甚少在外人面前 表露自己的情绪。 除了行军打仗以外,都木着一张脸根本就不让人猜透他心底的想法。 一来二去的,自然也惹了不少非议。 只可惜,这当事人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甚至为之沾沾自喜。 云夙心一想到这些事就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可突然,皇后叫起了她的名字。 “云夙心,本宫之前听说你家皇兄和广平王交好,不知你可知他的喜好?” 皇后的话问了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朝着云夙心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本宫想起来了,你如今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不知云家是怎么安排的?” 然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现场的氛围再次变得诡异了起来。 就连秦时月都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连忙起身尴尬的扯了下嘴角,开口道:“皇后娘娘费心了,我家女儿的年纪还小呢,如今她父亲也不在京中,本想着等过些时日再找些合适的人家相看相看,她,她不着急的。” 话都还没说完,秦时月就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她平日里甚少进宫,更不愿意和朝中的这些女眷有所牵扯。 这会儿突然被皇后点名道姓,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第145章 大结局 眼看着自家娘亲愈发的紧张。 云夙心缓缓从一旁的矮凳上站了起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狠女如今年纪尚浅,想在父母身边多尽孝两年,所以还不急着嫁人。不过既然是皇后娘娘有所托,我和娘亲定会替广平王寻一门好亲事。” 今日进宫的这些官眷贵妇有不少是带着自家女儿进来的。 这些人一听到是皇后想给广平王物色一个王妃,个个伸着脖子往前等着。 广平王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到底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放眼全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就是冲着那张脸,她们都宁愿在这后宅里守半辈子的活寡。 云夙心眉眼动了动,看着在场这些姑娘家含羞待怯的模样,心里头突然变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现在越发觉得墨玉是有点乌鸦嘴在身上的。 怎么他在前脚说了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的话,后脚这皇后娘娘就想给广平王安排亲事了? 云夙心暗搓搓的转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在行了一个礼之后退回了之前的位置上。 而皇后今天在宫中想给周景行寻个好娘子的事,在云夙心还没有出宫门之前,就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一时间,那些 但凡有个年龄合适的姑娘的人家,个个都伸着脖子等着。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仙女,能让那位战神王爷动了凡心。 而与此同时的广平王府里,周景行沉着脸,看着手中的圣旨,只是觉得眼皮一跳一跳的疼。 元金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王爷,陛下怎么在这个时候让你下旨成婚?而且还说要在一个月之内就把这亲事给定下来?这不闹着玩一样嘛。” 就在刚才,广平王府接到了宫中特地送来的圣旨。 皇帝下令,让周景行在一月之内迅速完婚,以告慰祖先的在天之灵,力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这圣旨周景行不接也得接。 周景行将手中的东西随意丢在了一旁,目光有一片刻的闪烁。 “即可按照赢取王妃的规程准备聘礼,现在立刻马上,让宫中的官媒去云家登门提亲!” 既然他的那位好哥哥已经把枕头送到他面前来了,他岂有不躺下安枕之理? 所以当天下午,云夙心刚刚回到自家府中,就看见了穿着一身大红色,拿着红手帕的媒婆正坐在自家厅上。 这媒婆穿的喜气洋洋,带来的东西更是堆满了整个 院子。 “将军夫人和云大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真的是让我好等啊。” 这媒婆笑的花枝招展,三两句话我还没说完,就将这聘书摸了出来,恭敬的双手递了出来。 “将军夫人云大小姐,我今日来是代表广平王府,来给云大小姐下聘的,这里头是聘书。” 看着那媒婆手里放着的锦书,秦时月瞬间僵在了原地,就连呼吸都跟着一滞。 “什么?谁来下聘?” 媒婆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点。 “老婆子,我是接了广平王的命令,代表广平王府特来下聘的,将军夫人,你家的大小姐,日后可有福了。我来之前,广平王就已经进宫去,请陛下赐婚了。” 这番话一出,整个前厅鸦雀无声。 就连刚才还在招待媒婆的云清曜都傻在了当场。 好在秦时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广平王要娶我家夙心?” 云夙心这一会儿也愣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男人居然真的来敢找官媒给她纳吉下聘。 甚至还敢进宫去求娶。 他是疯了不成? 周景行难道就不怕他和云家扯上关系之后,也被皇帝给记恨上? 他这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云夙心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妥,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想将这桩亲事给推了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这会儿已经捏着圣旨,在几个小太监的簇拥下,从外头走了进来。 “元帅府嫡长女云夙心接旨,兹闻护国将军云破天之女云夙心该端方雅正,娴熟温良,才智绝佳,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与广平王两情相悦,适婚娶之佳期,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广平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这总管太监宣告的旨意让云夙心彻底傻在了原地,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递到自己手里的圣旨,越发觉得这东西是个烫手的山芋。 “我就在这恭喜王妃了。” 那总管太监笑得慈眉善目。 “王妃,必下赏赐的东西已经跟咱家一道而来了,先差人清点一下吧,礼部那边的人也已经在选定良辰吉日了,这些时日还劳烦王妃安心在府中待嫁吧。” 那媒婆这会儿也乐颠颠的送上了聘书,有了皇帝的这道赐婚圣旨,无论云夙心想不想嫁人,这事都已经是板上钉 钉了。 云家给这二人打发了一些赏钱,又恭敬地把人送出府去,在这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沉默的震耳欲聋。 云夙心这会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抱着手里的圣旨,呆愣愣地坐在院中的树下,不知怎的就坐在这红了眼眶。 “该死的臭男人,真的是太乱来了,怎么能真的去请皇帝下旨赐婚……” 云夙心这边的话音都还没落,便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便是男人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声。 “若是我不是现在就去请皇兄赐婚,保不齐他们会把什么样的女人塞进我的王府里,我之前便说过,除你以外,我谁都不要。” 周景行逆光而来,身形定定的站在了云夙心的身前。 “云夙心,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难道你当真一点都不想嫁给我吗?” 云夙心仰头看着身前的人,还未等反应时,眼前的人便已经抬手扶起了她眼角的泪。 “若你真的不情愿,我就抗旨,直接剃了头发去庙里做和尚好了。” 周景行说这话时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云夙心迎上他的眉眼,面颊上闪过一片绯红。 “那倒是也不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