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对决》 第1章 第一章 一间二十四小时自助银行里,三个穿着防弹衣带着黑头套的绑匪,一人一支自动步枪,劫持2名中国籍男子,一人警戒,一人看守,另一人将大字报贴在银行透明墙上。 “这帮人武器还挺先进的,m16啊,我以为他们最多用把黑星了不起了。”黑仔瞄了瞄对面的情景,砸舌道。 “现在黑市里什么都有的卖,没整个tec,mp5都算好彩了。” “就算叫飞虎队支援,也没那么容易搞定这帮悍匪吧。” 这话惹来同队手足不少白眼。 “这又不是马尼拉!别拿我们同菲律宾马猴说到一块!” “你这话别让裴督听见,否则你这世都别想升职!” “嘘,来了!” 裴峻脚步不停地越过众人,在落地窗前骤然止步,挺拔的身姿在地上割出一道修长的黑影。他缓缓接过望远镜,看清了大字报上的字,眉头一皱。 紧跟其后的高级督察刘峰略带紧张地瞟了上司一眼:“他们要求释放前个月抓捕的毒贩王炎,否则,击毙人质。。。” 裴峻一抿唇,王炎是“鸿运”前任干部,算是话事人陈琛的叔叔辈,凸肚腆脸驾着副金丝眼镜,看着如寻常官僚,却是东亚制毒贩毒一大龙头,手里不少血债,上个月,还是他亲自下的逮捕令,准备引渡回大陆受审,这些天来可谓戒备森严,生怕有人劫狱。 他又看向绑匪对峙的那家自助银行,处于多家金融大厦商贸中心之间,绝对的繁华核心位置,目前已经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线,一片肃杀,找已失了往日热闹。 “长官,现在城里有个大展,各国精英齐集,这个地段不能有枪战,否则物议沸腾警务处都担不起!”刘峰联想到裴峻以往的作风,赶紧补了一句:“何况人质都是国际金融公司的高层,不能有任何闪失。” 裴峻一向严酷冷漠的脸上更寒了几分:“劫匪就是在大厦侧门堵人之后退守自助银行,摆明了是要拉锯,手法利落武器先进,都是老手——他们是故意选人质选地点要挟警方!” “是!可我们不能贸然动手——没有百分百的胜算我们付不起责任!” 裴峻偏过脸:“那你是要准备放了那个大毒枭?” 刘峰坚持道:“已经请pnc过来支援了,sir,人质不能有任何闪失!” “谈判专家,呵。”在裴峻心中,绝对的崇尚武力,谈判专家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的,但是他毕竟没有说出口,居然还对着刘峰一点头:“好,那等谈判专家就位——帮我接行动处任sir,请求sdu支援!” 难捱的十五分钟过去,飞虎队就位,谈判专家就位。所有人屏息凝神盯着事发现场,裴峻也低着头,倾听耳机里谈判专家与劫匪的对话。 “安抚他,要什么要求都答应他!”刘峰忍不住对耳机吩咐道,完全没顾忌裴峻在场。对于这个海龟精英的越俎代庖,裴峻也似不在意,沉默地不发表任何意见。 “劫匪一定要3小时内释放王炎,准备一条公海船——长官,我们无权答应,要请示上头的!”谈判专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刘峰骂了句**,拔下耳机,看向裴峻,“sir,我想请示上级!” 裴峻表示同意,示意个属下立即陪同刘峰出去。当指挥室的门一关上,裴峻的脸色顿时一变:“守着门,别让他进来——飞虎队准备!” “a组全部就位,sir!” “b组就位完毕,sir!” “狙击手隐蔽完毕,sir!” 裴峻一扬手,全场鸦雀无声。他直起腰,转过身来。 “解救人质,若有必要——”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全歼绑匪!” 不是不知道这事危险一旦出了差池就是灭顶之灾,但他不能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更何况,他生平最恨被人胁迫。 因为要求迟迟得不到满足,饥肠辘辘的绑匪已经不耐烦起来,冲着一个驾着眼镜的人质拳打脚踢,谈判专家大声制止,一个同伙上前拉他却也被狠狠搡了一下,现场有些失控,裴峻在望远镜中看地真切,“让谈判专家安抚对方情绪!a team准备!”现在人都混到一块儿,再好的狙击手也瞄准不了目标。 五分钟后,一个便利店店员打扮的警员拎着一袋熟食靠近银行,绑匪把枪指向他,他立即举高双手,示意自己身上没有带武器——绑匪示意他将熟食放在银行门口,立即退后五步,这才踢起一个人质,在他身后慢慢地走向自动门——“狙击手准备!其他人一听枪响,立即行动!” 如果狙击手能在开门的瞬间爆头,那么其余绑匪大概有5秒的反应时间,一过了这个时间就会立即残害人质负隅顽抗——5秒,却也是唯一的机会! 银行的自动门缓缓向两边滑开,绑匪见无异样,从人质背后探出身来,伸向食物,狙击手确保人质出了安全距离,手指轻轻抹下扳机,就在此刻,绑匪像忽然意识到了危险,迅速往后一退——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肩飞过,弹起一道火花——“**!”裴峻意识到狙击失败的严重后果,却忽然又是一声枪响,子弹从绑匪的太阳穴穿过,带起一道血箭,扑簌簌地淋在已经要吓昏了的人质脸上。人质顿时不堪忍受地凄惨大叫起来,还守在银行里的其余人都是齐齐一怔——就是这个时机! “行动!”裴峻吼完,拔下耳机,飞快地冲出掩体——从那发子弹射出的方向来看,根本不是来自他布置的狙击方位! 飞虎队训练有素地结束了这场战斗,历时3分钟,绑匪两死一伤,有1名人质在流弹中受了伤,已被“黑鹰”直升机迅速送往医院抢救。 警队的人都在忙着处理现场,裴峻走到第一个被击毙的绑匪尸体前,蹲下来,轻轻揭开白布。他按了按那个炸裂的圆形枪伤——他确定不是来自警方7.62mm的狙击子弹,从击穿的创面和射角来看,应该是把口径不大的左轮——可是一把手枪,除非近距离射击,否则怎么可能有人能一枪爆头? 裴峻拧紧了眉——4毫米的小口径手枪,出膛速度达到300米,瞬间贯穿致命——他的印象之中能做到的只有枪谱之上名列第一的——极地银狐!他飞快地扫射四周,很快锁定这家银行左侧边的那栋大厦——陈琛! 西装革履的男子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站起身来,轻轻抚平衣角的微皱,不经意似地发现了闯进来的裴峻。 他对裴峻伸出手来:“裴督好兴致,也来下午茶的?”裴峻大力地回握住他的手,重重地摇了下:“琛哥几时改了兴致,不饮茶倒来咖啡店喝咖啡了?” 陈琛浮起一丝笑:“偶尔换换口味也好。”裴峻也笑,“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有何不可?”陈琛抽了抽手,没抽动,他挑眉:“裴总督察想找我麻烦么?” 裴峻大大方方地点头:“是。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陈琛嘲弄地耸耸肩:“什么罪名?不该在裴督眼皮底下喝咖啡?” 裴峻手下猛地用力,陈琛微微一晃,半倾进他的怀里,“我告的是——”话音刚落,另一只手忽然灵蛇一般窜进了他的西装里,抚着他腰线上的一处突起,只听到那沉闷的声音一字一字地道:“非法持械。” 陈琛眉间一蹙,褪去了所有浮于表面的笑,冷冷地望住他。 警署总部 一扇标着“chief inspector of police”的门被轻轻关上,裴峻转过身来,手里捧着杯工读生刚刚冲好的咖啡,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陈琛:“还是不肯说?” “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有权缄默。”陈琛面无表情。裴峻拍拍他的肩头,“截胡是很不好的习惯,琛哥。”陈琛皱起眉,不甚舒服地避开:“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那三个人。。。是你们鸿运的‘马仔’。。。哦 ,不,现在应该算是叛徒了——和他们的老大王炎一样,都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不想王炎出来后再坏你的事所以就趁乱清理门户了。”裴峻低下头看进他的双眼。 陈琛嗤笑一声:“哪个线人给你爆的料?错误百出。是,我身上有枪,我违反持械令,裴督大可以待会找我的律师商量罚金,我是一等良民,不介意为警队多纳点税。” 裴峻拍拍桌上的塑封袋:“琛哥的枪法我见识过的,近百米的距离,能用手枪一枪爆头,怕只有你了。ib那边的同事已经在做鉴证了,尸体上面的弹孔,可以测出那枚子弹,是不是从你这把‘极地银狐’里射出来的。” 陈琛似乎脸色一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明白你揪着我不放是为什么?那几个绑匪死了对你们警队而言是好事,摆平这事说不定你还官升一级,何必尽找我的麻烦?” “不为什么。只是一想到能请‘鸿运’的陈琛来警署喝咖啡就觉得值。”裴峻好整以暇地将桌上的咖啡轻轻推了过去:“或许下个钟你就要在o记喝咖啡了,琛哥。” 陈琛微微皱眉,低头啜了一口,咖啡是速溶的,淡而无味,若是平常,这个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哪里饮地下去,裴峻有些恶质地心想——他还是有些惧了。他知道自从鸿运二把手方扬离开之后,这位幕后大佬就浮出水面,雷厉风行讨伐异己,那位王叔叔怕也是很碍他的眼,加上倒霉落了马,陈琛怕惹火上身,宁可亲自出手也要灭了他出狱的希望。 “你想我死,大可把当年那个芯片交上去,里面的证据会让鸿运立刻土崩瓦解,岂不遂了你的心?”陈琛似乎还觉得咖啡不够甜,在自己口袋里摸了半天,撕开一只牛奶糖的包装丢进杯子里。 能给他早给了。裴峻在心里冷哼一声,他憎陈琛,可他也知道没了鸿运还会有其他帮派上位, 黑白两道均衡会立时打破届时天下大乱——不过有此证据在手,陈琛至少能投鼠忌器。 二人一时沉默相对,似乎都知道这个当口多说多错,谁先软谁认输。 直到ib的鉴证报告送过来,裴峻靠在桌前慢慢地撕开文件袋的封印,他看见陈琛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惶。 不对,陈琛即便是怕,也不该怕地如此肤浅。裴峻动作停了一瞬,门忽然打开,陈琛的私人律师和廖丘在警员陪同下大步走了出来:“我要求保释我的当事人。”裴峻向下飞快地看了一眼,报告上鲜红的几个字no match——打死劫匪的子弹与极地银狐的弹轨不相吻合! 陈琛放下未喝完的大半杯咖啡,站起身来,整整自己的领带,脸上似乎还不及收回方才演绎出的那抹惧色,他前倾身子,在裴峻耳边道:长官,我是不希望王炎活着出来,但是我更希望王炎死在监狱。 裴峻微微一怔,陈琛已经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廖丘忙追着将一件黑色风衣披在他肩上,陈琛脚步不停,他只得从后一路拢着,就这么招招摇摇地出了警局。 内线电话丕响,裴峻眉心一跳,接起来,是o记那边传来的消息:“sir,王炎死了。” 裴峻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已经处理完毕,王炎面容毫无扭曲,还如生前一般凸肚肿脸,只是四肢僵硬弯曲,如一只肚皮朝上翻白的青蛙。裴峻弯下腰翻开他的眼皮——皮肤粘膜和血液呈现鲜红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苦杏仁味,毫无意外是氰化钾中毒。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旁边的人忙答,一个犯人因为人手调度暂时分进了王炎的牢房,当天下午忽然听见尖叫声,警察赶到,王炎随即倒地,意识丧失,无意识地猛烈抽搐到最后毙命猝死,不过一分多钟。 “同室的犯人呢?” “在抢救王炎的时候,他趁人不备,用断柄的牙刷刺穿自己的咽喉。” “什么背景?” “没有混什么帮派,查不出来。” 裴峻直起身子——一场目的明确的谋杀,趁着所有人手和注意全转向人质劫持案的时候,早布下死士杀手潜入监狱,在他与他纠缠斗智的时候,王炎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毒杀,一劳永逸——王炎的过去实在太不干净,若引渡回去受审,少不得攀咬出鸿运,这样的人当然死了比活着好——对陈琛来说。 他拧起眉头,却到底没有心急动怒。 直到手机响起,他接起来——“长官,警署发生小型爆炸——” 裴峻愣了下:“爆炸?有没有伙计伤亡?” “有几个手足受了伤已经送医院了——爆破点,在您的办公室。。。” 裴峻合上了手机,他明白过来了。扔进咖啡里的牛奶糖,办公室锁着的手表芯片——他终究不能留下自己把柄,受制于人。 裴峻扯开一抹冷笑,一拳砸在桌上。 围魏救赵借刀杀人声东击西瞒天过海——陈琛,好一个步步为营! 第21章 此章开始倒V 第二十一章 “这是相关双方的资料。”吴伟达将厚厚的一叠纸递过去,“双方积怨已久,越南帮的老大叫黄月生,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贩毒,拐卖,□,三罪判了二十年,胆大心黑,属于人渣中不可回炉改造的一种,浑身都渗着坏水——这次的导火索就是他想要□一个泰国籍的犯人。。。” 裴峻端坐着,在吴伟达的介绍声中,他一一翻过档案纸,在一张他无比熟悉的照片上停住了手指——“陈琛,你都知的,也是个大人物,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进来,更没想到他会进我这儿。。。” 手指从那张清俊冷漠的脸上滑开去,他果断地合上了档案:“吴sir,我大致上明白了。这钞械斗’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在提审之前,我想先去医院看看伤者,提取供词,顺便——验尸。” 陈琛关禁闭1周,名目是“意图偷窃公共财物”,故意伤人罪就被一把小裁剪轻飘飘地掩过了,因为全监狱的人都把更多的精神力集中到了应付警务处对“5.16”械斗案的调查取证上来。 谁都知道在监狱里杀人是多严重的罪行,查出元凶,绝对加刑——吴伟达可以把暴动降级定性为械斗,但这事儿,他不能捂也捂不住。 但陈琛没有过多的惊慌,他知道四个字:法不责众。 当时乱成那样,谁会知道谁的最后一击要了死者的命?只要他这边铁板一块,这场所谓的调查闻讯,也不过一个过场。 他的冷静一直维持到那个人的入场。 犯人们被集中到狱仓中间的天井,每一层都站满了荷枪实弹虎视眈眈的武警,苍白的阳光透过天井上方年久模糊的玻璃虚弱地照拂下来,逆光深处,走出一个灰绿色的身影—— 陈琛的眼神划过他笔挺的翻领制服,硬制的军靴到他腰间武装带上插着的一把最普遍的警用点三八手枪,最后回到他的肩膀——那无花无星的肩章。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裴峻穿这样的警服,寻常地如同街上常见的陀枪师兄。他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还不难看。 看来他们都是适应性强的动物,无论环境,身份,地位发生了何等剧变,为了生存为了进化就必须处之泰然。 陈琛隔着人墙远远地打量着这宿命之敌。去年在那片热土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又瞬间潮水般地汹涌回袭,但教他再一幕幕地去细细追忆,却又记不真切了——或许因为在引渡回国等待宣判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两百一十七个昼夜,他已经对此思索了太多次,以至回忆褪色,终至消散。 他始终思索着:为什么最终会输。 吴伟达几句话介绍完了裴峻,陈琛也已彻底回过神来——喜灵洲监狱的新任管教,权重位不高,看来警务处那些老头子是想要借这把刺刀,重建这里的新秩序。 好吧。他遥遥望向裴峻,他不会输上第二次。 裴峻却仿佛压根没看见他。他淡然地接着吴伟达的话说:“上一周发生的聚众械斗,引发了极其严重的后果——三死十一伤,港府十年之最!”语气陡然转重,他缓缓地步下高台,沉重的军靴踏地声像踏在每一个的人的心上,“我一定要揪出元凶,量以重刑,否则不足以引以为戒!” “琛哥。。。”疤面仔有些不安,明明不过是个沙警,他却有些发憷。 陈琛目不斜视地道:“别怕。他没证据。” 陈琛身后的另一手下崩牙雄也道:“他撂个狠话你就孬!” “这个人是谁我大概心中有数。当然,若你们有人肯站出来自首或者告诉我谁是真凶,可以酌情减刑——我知道你们身后都有帮派背景,但是我对灯火发誓,有肯坦白从宽的,我裴峻保他到底!”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这是黑白双方对峙后的压抑。 良久,裴峻缓缓地勾起唇角:“既然都不愿意当众承认,就解散回仓吧。明天是你们一周一次的大放风日。这一整天,我都呆在保卫科,谁愿意私下和我聊聊,我之前的承诺依旧有效!”说罢一看吴伟达,“典狱长,您的意思?” 吴伟达也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点头同意。 犯人三三两两地在狱警瞪视下逐渐散去,裴峻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逆行,与陈琛擦肩而过,却没多看一眼。 他在佛恩身边停下脚步。 佛恩是皮外伤,因而如今除了面上一点淤青,已看不出异状,他听见裴峻对他说:“我们聊聊?”头也不抬,继续向前——他记得陈琛的吩咐,再恨再惧也不能表现出来,裴峻是头狮子,猎物一露破绽便会被噬地尸骨无存。 裴峻面色不变,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佛恩停下了脚步。 “琛哥!”崩牙雄余光中见到,低声喊了走在前面的陈琛。 陈琛头也不回:“别停下,回去再说。” 佛恩被押回仓中,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陈琛坐在铺头一语不发,对面c4的疤面仔就先吼了一声:“小子,你和新来的管教说什么了!” 佛恩顿了下,有些僵硬地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在场百多号人都看见他拉你进了保卫科,他难道也是看上你屁股了啊?!” 其他仓的犯人也鼓噪起来,佛恩不知作何解释干脆也就不解释了,陈琛忽然出声道:“都收声!别人都还没做什么,自己就先乱阵脚!” 佛恩低下头。 陈琛把他叫过去,也不逼问,只低声道:“裴峻故意的,众目睽睽之下他拉拢你,他是打心理战,想让我们先窝里反。” 佛恩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他在无声地责问他:为什么要跟他走。但他听不懂似的,依旧低垂着头。 在陈琛的高压下,自然没人敢明着对佛恩如何。但是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崩牙雄同老鬼就叫了几个人趁陈琛不注意把佛恩拉到墙角,二话不说先挥拳相向:“你到底有没有做二五仔!”他腹部中击,痉挛着蜷缩起来,也不搭腔,只是兀自摇头。 “没有?!为什么姓裴的谁也不叫就勾搭你?!别以为琛哥有多宠你,要是你够胆有二心就准备预定副棺材山地吧!”眼风转见疤面仔朝这边看过来,崩牙雄才命人住了手——他怕疤面仔嘴巴叫的响但到底有点心疼这小子的屁股,到陈琛面前告状去。提起他的领子上下看看确定没伤到明处,崩牙雄松了手,恶狠狠地:“你最好祈祷不会有人出事!” 佛恩挣扎着爬起身来,抚平身上的囚衣,而后缓缓地靠在墙壁上,力竭地闭上双眼。 但事与愿违,当晚,就有几个兄弟被点名叫了保卫科,并且一宿未归——正是16号械斗事件中最狠的几个角色,一时之间,大狱内外,人心惶惶。 尖利的哨声响彻云霄,狱警逐个检查狱仓后才熄灯鱼贯退出,狱仓铁门一关,许多犯人都掀开被跳下床来,四处都是炸了锅一般的喧哗—— “琛哥,兄弟们为你进来蹲大牢,您一句话,我们可以为你上刀山下油锅——可我们受苦受累流血流汗不能让人白白出卖!” “说到底我们和黄帮交恶也是因为这小子!为了给琛哥您出气!” “谁不知道在大狱里闹出人命官司,加刑都是三年以上!琛哥!您得给句话!” 陈琛知道他的无上权威第一次在此处出现了动摇——裴峻,好一个攻心为上。 但是他看了佛恩一眼,硬着声道:“他不是反骨仔!这就是我的话!” 数间狱仓里都是一阵鸦没鹊静,许久以后,随着陈琛一句“都回去睡觉”,众人才一一散去,只是动作迟缓拖沓,显是各怀心事,浑然没了早前一贯的顺从利索。 陈琛走到佛恩的铺位,佛恩一直面对着内墙没有说话,他倾□子,在他的头顶轻声道:“他那天,和你说的是。。。察沙?”佛恩没有回头,肩膀却微微一震,陈琛顺手从后将他抱进怀里:“你当然不会背叛我。”他没有追问下去,因为感受到闷在自己臂膀中那个青年的身体正微微地抽动,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异国他乡千里寻来以致身陷囹圄,若是从前的他只会不解,但如今,他单觉得佛恩可怜,对他有着莫名的复杂愧疚。 他因察沙而被擒,佛恩便因此要与其形同陌路,无论相爱与否——何必。其实他并没有多恨恨察沙,因为从来都该是冤有头债有主。陈琛轻轻地将下巴靠在佛恩的头顶,双眼之中,一片阗黑。 次日的晨操在一片更为压抑的气氛中度过,而后是五分钟的统一洗漱时间,虽然是在个公共大澡堂里,但陈琛一贯有自己的私有空间,他狠狠地冲水抹了一把脸,脑海中还是散操时候众人的表情——按捺后的麻木平静,以及一点惊涛骇浪的端倪——该死的,裴峻摆明是耐地住性不声不张,拖的越久,这些人心里就越恐慌,届时,不斗自散。 他抬起头来,伸手去摸放在水槽沿上的搪瓷口杯,却猛然被牢牢攥住手腕。 他睁眼,镜中映出那张熟悉而冷酷的面孔。 “你究竟想怎样?”阔别经年,这是他对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怎样?”裴峻微微倾身,在他耳边道。 “你从佛恩开刀不就是想对付我么!”镜中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身灰蓝囚衣,一身低阶警服。 裴峻面无表情地只是看,许久忽道,“你似乎瘦了点。” 陈琛猛地抽出手来,转身面对,视线所及,恰是他的肩章,他冷笑道:“裴警官,降职之后智商都低了不少,你就不能换别的招?” 裴峻看了他一眼,忽然迅速地退开一步,压低了帽檐,状甚自然地喝道:“快点儿动作!” 陈琛看着他在无意中闯进的犯人面前再次唱做俱佳地脱身,那冰冷的笑意最终凝结成灰—— 斗到如今的两败俱伤还不够,还要至死方休么。 作者有话要说:ms迟了少少~~~~= =恩 也算晚上吧~~溜~ 第31章 倒V结束 第三十一章,倒v结束 黑影目送他重又蒙眼被带走的背影远去,才对电话那头的人道:“真要让他这么大的甜头?” 对方嘶哑一笑:“我只是不方便出面,宋哈又急着出货,不能断链,只有暂时便宜那个越南仔。你没听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是。。。那‘老鬼’的案子怎么办?他到底知道的太多。” 手机那头的电流声道:“你不要再动手,裴峻不是傻的,无谓打草惊蛇。” 黑影收了线,拔出sim卡来销毁了,方不以为然地想,一个过气警察,还值得上面如此介意?真要觉得他碍事,大不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罢了! 陈琛跟着狱警走出狱仓,一层层地通过关卡,走向特别探监室。这已是他这周内第三次探监,陈再励偷偷在陈琛耳边道:“琛哥,你的身份实在不好频繁会客的,别让我们难做,我上面还有人呢。” 陈琛扬手止了他的抱怨,缓步入内,瘫在玻璃墙外坐无坐相的人懒散地一扬手,算是打了招呼。陈琛顿了下,示意陈再励带人出去,而后才拿起话筒:“。。。他怎么了” 他太了解方扬,若平安无事,他不会假手于人,哪怕这个人是叶靖生。 “昨晚在沙田附近,挨了一枪——” 陈琛瞪大眼,双拳不自觉地握起。叶靖生冷冷地道:“擦伤而已,否则我不会还坐在这里。凶徒的本意大概也不是要他的命,但我让他最近少出门——他舒服日子过多了,身手怕不如前,还是由我来保护他的好。”陈琛苦涩一笑:“是我的错,把你们又给卷进来了。”可若无方扬,谁能在外替他独当一面? 叶靖生轻声地,平静地:“不,我们该的,我们欠你的。” 若是第二个人说这话,陈琛会觉得是在讽刺,但从叶靖生嘴里说出来,陈琛只能苦笑,如今他身陷囹圄,除了厚着脸皮向此二人讨当年的情债,还有什么办法?他只能说:“给我时间,等那些二五仔都清理干净了——” “琛哥。”叶靖生忽然打断他的话,“清的干净吗?你自己心里也知道,只是不说罢了。你要改弦更张,换个路子,这是和整个鸿运乃至鸿运后面的关系网作对为敌!你入狱,小的们反你并非只是要钱要权,他们后面的势力要的是取你而代之!所以。。。你知道你在里面,在外只靠一个廖丘压不住,也知道你一句话那傻瓜赴汤蹈火都会回来!” 陈琛不说话,只能听着叶靖生道:“现场有人报警,警察过了十五分钟才来——十五分钟!真要杀个人,足够了。琛哥,您没意识到,你先前在警界拉的网已经渐渐失灵了吗?” 不是没察觉的,他从下定决心洗手开始,除了布置廖丘在明整改,暗中还陆续有找过刘峰等人帮手,但巧的是几乎全都恰在此时调职,放假甚至借故推脱,他在牢里再急,没了自由,他也一点儿劲也使不上!他也正是在先前隐隐意识到了黑暗中另有一股力量在操纵一切,才最终下定决心召回方扬——黄月生这样的枪靶子,从来算不上他真正意义上的对手或者敌人! 他于是坦然地抬头与他对视,坦然地承认道:“对不起。” 这就是陈琛。从不虚伪地讲什么义气,良心——他觉得他该做,便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不择手段地去达成,就连“道歉”都坦荡地像是天经地义。“我说过,我们该的。”叶靖生不在乎似地随手一挥,“要做就不后悔——只是我会让那些人知道惹火我的下场,琛哥,我这次进来是讨你句话,怕弄过火了你事后心疼你那班徒子徒孙!”叶靖生说话的时候好似还带着点残存的痞意,但眼眸里的狠意却连陈琛都有些发憷——□裸地写着:谁敢动方扬,他就和谁死过。 他重新低头打量自己大半年不曾摸枪而显得反常纤白的十指,缓缓地道:“。。。放手去做。” 叶靖生果然放手了,方扬还顾着鸿运数十年基业一手棍棒一手糖的,叶靖生才不在乎,大肆伐异,一时天下大乱,蝴蝶效应一般,陈琛在喜灵洲监狱里也险些遭受了两次“意外”。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放风时几乎被漏电的电网电死。 与此同时,裴峻收到风,已经移监另审被控杀人未遂的老鬼,在牢里自杀了。他几乎是有些心惊,在这个重重保护的当口还能杀人灭口!他以为头目到他怀疑的那位就到头了,但对方的势力比他想的还要大——黑暗中操纵棋局的那位大手远不止他以为的那样。他第一次感到了压力,他不惧明刀明枪地生死对抗,但从未试过与看不见的对手周旋到死。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一哥”单只挑中他来查这起错综复杂的涉黑案,成,固然可以将这班蛀虫连根拔起,介时他又何止官复原职?然则若是败了,他亦有可能被这团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干净,到底,也不过只死一个普通的警察,警队里有谁比他更适合做这样的卧底先锋?而且,中间还夹着一个陈琛——他已然成为这场角逐的棋眼,死生都在一瞬间。他于是再也坐不住了,腾地起身,疾步走向狱仓。 “叶靖生是个疯的,你也随他去?”在幽暗而空无一人的监狱图书馆里——在监狱里会浪费放风时间进到这儿来的实在没有几个——裴峻终于逮着了陈琛,他反手将人拉到书架深处, “你还有这等闲心?我虽然人在离岛,都耳闻这混世魔王把港岛搅得翻天覆地!”看看陈琛还是满不在乎似地,不由怒道,“你就不觉得你这回差点被电死和他的疯狂报复有关?” 不觉得。陈琛将手中的书插回书架,淡淡地道:“怎不怪你们警方的设备年久失修?” “这是人为!你不可能看不出来!”裴峻不敢想象若非陈琛机警,真被那样的高压电到会有个什么下场,更不相信陈琛对如今的危机四伏一无所察,“老鬼自杀了,我不知道你在警局里的眼线有没有爆料给你知——有人要杀你!” “谁?”陈琛合拢手指,看着他,“黄月生?就算是又如何?这笔帐我记得,自会找他清算。” “怕的就是不止是他们越南帮!看着毫无关系的几派人为了共同利益,很有可能纠结在一起致你于死地。当初你替他们赚钱,所以能呼风唤雨成为黑道之王,可你现在想洗白,他们让吗?你不做,他们就能找别人替你的位子!”从来镇定的裴峻有些心焦了,他知道监狱里一定有“那边”的眼线,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太糟了,他一定要尽快把人给揪出来! 陈琛凝了表情,裴峻所言一如他最糟的猜测,他寡淡却又带点挑衅地开口道:“那试试啊。看我陈琛是无可替代还是用过即丢。” 裴峻微惊,似没想到陈琛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别乱来,你剩下的刑期不到五年——眨眼就过去了。”他知道陈琛的自信与生俱来无可转圜,只能对陈琛道,“没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 陈琛颇觉好笑:“人生有几多个五年?裴sir,您是不是忘记是您亲手逮捕我的?”现在还命令我在里面安安分分明哲保身真当我是你的孝子贤孙吗?! 裴峻语塞,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记,似乎想说什么,却到底还是放弃。陈琛亦有些烦躁,他宁可眼前的人如以往一样与他针锋相对,也不要他如今似是而非的关切担忧,算什么?他粗鲁地搡了裴峻一把,准备走出书架——若在里面呆的太久,也难彻底掩人耳目。裴峻直觉地拽住他的胳膊,陈琛不耐烦地回过头:“怎么?又想像那天一样用强的啊——”话一说完他便悔了,怎么说的他似乎还对此念念不忘——但已经晚了,灵犀一点后,裴峻的唇已经瞬间压了下来。 “喂!你——”反抗无效,他将他压在尘封许久的书架上,灰尘扑簌簌地扬起,暂时遮蔽了他的耳目,火热的舌侵入,抵死纠缠后忽又转而柔,狡猾地开始一点一点地来回噬舔着他敏感的上颚,再一点一点地带出几丝未可名状的水声。昏天暗地中,陈琛只觉得似乎自己的全部气息都被迫染上了对方的情,色,从里到外都被彻底濡湿。最终还是裴峻先松手,放开了有些腿软的陈琛,自己也心神不定地剧烈喘息,高高顶起的裤裆火热地契在他的腿间——这不过只是一个吻而已。陈琛也感觉到了,恼羞成怒地又加了把力,一把推开他,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这是他的真心话,在他曾经真地想试着去信任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他能坚定而无情地彻底背叛甚至亲手捕他入狱;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断情忘爱的时候,他却总要回来乱他心神扰他情志——到底,想要怎样? 然而,连裴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他看着他迅速走远的背影,亦是心乱如麻——这个男人若能简单一点,安全一点,平和一点,他就能彻底地拥有他,甚至爱他。可是,若他简单安全而平和了,他还是陈琛吗?裴峻苦笑道,人,还真都是犯贱的。 此时忽而手机铃声响起,他拍拍自己的脸,一面拿出手机,一面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可下一瞬间便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是你?” 佛恩从图书馆拐角暗影中走出,恰与疾步下楼的陈琛撞了个正着,他笑了一下:“陈大哥,走地这么急?”陈琛无意识地唔了一声,就要抬脚,佛恩却忽然一把拉住了他,如往常一般仰着脸道:“陈大哥,亲亲我。” 陈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若是平日他兴致来了亲亲抱抱也是常有,但此刻他只是随手揉了揉他的顶发:“不看看现在在哪儿。”顿了顿,又问:“出什么事了?”佛恩背着手看向他,逆光下看不清面容神情,只是固执地道:“就一下,不行吗?”陈琛当他玩笑,丢下一句“傻仔,让兄弟们见到笑话”便匆匆而去。佛恩待他走地远了,才伸出双手,低头来来回回地翻看自己的双手,手背上有当年为陈琛留下的枪疤,手心里是方才在暗处窥到那二人情境时指甲深深抠印而留下的血痕,此刻连着早已愈合的枪伤一并阴阴地燎起疼来,疼地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仔。 总以为等下去,总会见曙光。但若一开始就是个输,这一生怎么追都是徒劳。 随后几天他都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阴郁迷惘之中,连禁闭回来的疤面都看出不对劲:“你怎么了怕失宠啊?”一指远处也在放风的姣鱼:“放心,你是琛哥的情人也是他的兄弟,能打江山的,哪是那种东西能比的上的?”佛恩知道疤面还在气姣鱼害他差点加刑的事,于他来说,姣鱼是个连玩意儿也算不上的东西,而他,是陈琛心爱的手足兄弟,却也仅仅是手足兄弟。如今姣鱼为求庇护还是跟着他们,并且总是有意无意地用妒恨的目光刺他,他装着毫不在意或者装着洋洋得意,其实说到底,他还不如他——有其名而无其实,实际上和那个可怜虫一样,对于那个人,都是仰望而不可得! 作者有话要说:隔天更真的压力好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