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请别样成神》 第2章 跳海“自尽” 白暝是黑道家族家主与女仆一夜情的产物,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父亲的时候,老爷子像是拎起一只猫一样抓起他,抖垃圾袋似的一甩,让他浑身生疼眼中含泪:“这小耗子,是我儿子?!”然而,很快,这个家族中人都冷笑一声就过去的小儿子,居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引起育有大少爷的太太的警惕。 他太聪明了。 七八岁时,技术部门原本根本不敢跟他说话,生怕白家人以为自己对大少爷有疑心的武器设计师,白天晚上都乐意围绕在他身边,连家族最机密的图纸都紧着给他看。 上学后,数字能力和语言能力让人惊叹,还在外面找了杂货市场,带着一群小学生摆摊卖零食做小生意,赚了满钵零花钱,成了十里八街的霸王仔。 十一岁,老爷子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个儿子,只一眼,就决定亲自教他学枪,教他家族事务。 十四岁,他已经在老爷子的安排下跟着家族的人出生入死,甚至能对家中事业说得头头是道。 其实白暝做这些事,无非当时还是太小太傻,不懂藏拙,希望家里的人能高看他一眼,父亲能发现还有他这么个儿子。然而,他不懂,这个家终究不是他的家。他没想到,自己再怎么努力,与整个家族的力量相比,仍然蚂蚁般弱小,绝望般无力。 他的好日子很快结束。十八岁,他带着重伤宣布放弃全部继承权,与家族脱离关系。二十岁,他自己赤手空拳创立的,跟家族根本毫无竞争,一点不搭的事业,居然被整个白家势力倾力打压。他是才单打独斗了两三年的毛头小子,这帮人是绵延存在了上百年的黑道大家族,简直欺人太甚,欺负得他抬不起头,一败涂地。 曾经有两年,他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恨自己的身世,恨世上的人,甚至因为无法外出,手头只有一个电脑,开始跟风在网络上写故事,报复社会一样,让笔下所有人物被虐得死去活来!便当领得不亦乐乎!黑化悲剧到神鬼不容!休想大团圆!而且绝壁虐死读者不给结局! 但自暴自弃无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做,所以今天这宴会,他来了。 白暝黑发柔软,指尖苍白,优雅安静地站在大酒店的落地窗前,他知道,他背后的每一个角落,都有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这场奢华欢聚的盛宴,因为他一个不速之客,完全沦为了一个肉怪似的存在,在黑暗中吞噬着阴暗的秘密肮脏的贪念扭曲的仇恨。然而他却不仅毫不紧张,甚至还在想着自己新写的那个故事。 玻璃外仿佛触手可及的,是翻滚奔涌的海浪和涡流,玻璃上映出的,是他大而黑,如猫眼一般锃亮的眼眸。室内盛大的,钻石般的光,与二百多米之下狂怒的海域交织。这是多么适合自杀的戏剧性舞台,唯一可惜的就是玻璃太厚,无法突破然后跳下去。他从修身又柔软的黑色礼服口袋中,掏出精细的小锤子,拿锤子的尖顶在玻璃上,这是整个圆形落地窗最突出的部分,然后,指尖用力,逼出身体中蕴藏的微弱能量…… 啪!呲啦——裂缝蔓延的声音。他敲敲玻璃,满意地听到其中裂了缝的回声。只要让狂风再运作十五分钟,然后背贴上这里——拼尽全力向后一撞!就会撞破玻璃,掉下去。 白暝漫不经心地把小锤子放回去,想着新故事中的三个男主角,转身,走向整个宴会的中心,那个成熟儒雅的耀眼男人。一瞬间,仿佛所有暗处的枪都上了膛,男人猛然抬起眼来,猎豹般的瞳孔,在璀璨灯光下泛出慑人的金色,磨磨唧唧跟他套近乎的胖男人感受到寒气,不禁一个踉跄,端着酒杯跑开。 不仅那男人,跟男人坐在一桌的,白家的太太,女儿,小姨,亲戚……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仿佛明明身材手指都那么纤细的白暝,是什么极其危险的人物。这种紧张感,到白暝与那比他健壮一圈的男人面对面时,形成剑拔弩张的势态,还透露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和鄙视——像大家闺秀看着婊/子。 白暝想到这里一下笑起来,他一笑,过分精致的五官一下子柔和,带来一阵香风似的,让人每一个毛孔头张开,从头发梢儿到脚趾头都舒服,恍恍惚惚的。 “哥,生日快乐。”他对男人说,声音温柔。 他一说话,全场的豪门贵胄都端着香槟杯看过来。 男人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的确,他是白家老爷子唯一承认的儿子,白暝不过是个下的私生子。他从没真正认为白暝会动摇自己的地位,夺走自己的继承权,但奈何这个私生子这么聪明,这么能耐!比他还要能耐!就像雄师的领地里,出现了一只比狮子还强大的狗,就算他是狗,孤独一个,不敢招惹他和他背后的狮群,他也无法容忍这样一个人存活在自己的视野中。 他嫉妒,他恨,而且他有滔天的权势强大的力量,来实施他的恨。但这个几乎被自己逼得禁足的弟弟,怎么又敢大模大样地出现在他的庆生宴上?这个怎么也看不透的死小子,究竟又想要做什么?! 所有人都等看卑贱的私生子怎么咬大少爷,有什么阴谋阳谋,白暝却柔声说:“哥,我小时候一直希望能跟你好好相处,能在这个家找到一个位置,希望父亲能正眼看我,像其他家庭的父亲一样。” “但现在,你疏远我,提放我,纵使我再退让,再投降,我知道,只要我手里还有一分钱,还有一点力量,你就不会真的放过我。” 男人眯起眼睛审视着他的意图,这番所谓的肺腑之言他根本不信,但还是做出吃惊的样子,仿佛有些不知所措:“阿暝你为什么这么说?喝多了酒吗?快来人,扶小少爷下去休息。” 白暝微微叹了口气,缓缓把手伸进西装中,仿佛刻意放慢速度,一点一点地掏出什么东西来。他的礼服内有一个特制的口袋,空间很大,能放得下一个文件夹。男人看见他的动作瞳孔就缩小了,内心一阵怀疑。他要做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掏枪?!他听见微型耳机里一次又一次的行动请求,这个弟弟给他的震慑太多了,只要白暝出现,他就会动用全部的力量,最强的防备。 的确,只要一个枪子儿就能彻底抹掉这个隐患,但他还是讲脸面的,他家老爷子更不许他这么干,只要有可能,他还是愿意在众人面前维持这个兄友弟恭的假象。他一直都没有下包围目标的命令,但桌下的手枪,已经紧紧扣住了扳机。 白暝心中却想着新故事那三个男主角。 青叶,雪冢,紫筑,一个机智倔强,一个深沉冷肃,一个优雅高贵,都说作者笔下的人物里肯定有最喜欢的一个,这三个人他最喜欢哪个?要是能让他们出现在自己身边,会更想跟谁在一起?他一边天马行空地乱想,一边在最气氛紧绷的那个点,把东西抽了出来。 一份文件。 标的物是他一手创立的公司和名下的全部财产。赠与人是他的哥哥,白戎。 财产赠与合同。 这下子,白戎才真正惊讶了,他甚至没有靠近,仿佛怕那文件上粘着什么剧毒。白暝说:“哥,我这四年用全部的力量创立起来的公司,你不是一直想要,却怎么也从我手中抠不出来么?今天正好是你的生日,这份赠与合同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只要你签上字,我的公司,我名下的全部财产,就全部都是你的。白送给你。” 白戎紧张,习惯性地敲着手指,本来这个弟弟就是要灭的,正当程序灭了他,又或暗地里玩手段灭了他,结果有什么区别?杀了他,因为老爷子不许,会犯不孝不悌的罪,但收了这礼也就收了,他才不怕被人嚼舌根,再说,有谁敢?! 白暝继续打动他:“求求哥哥,收下我这份礼物,从此就放我走吧,我一定去地球另一边你看不见的地方,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你只管找人盯着我,只要我有什么不对,直接一枪点了!” 白戎还冷冷地,带了丝不信任地看着白暝,但还是像所有正常人一样,把手伸向那份合同,准备拿过来看看。就是这个空隙!白暝看准了时机,迅速掏入怀中!白戎感觉到不对,立即抬眼,看他又把手套入怀里,从小到大形成的恐惧和忌惮顿时爆发,下意识就发出了包围目标的讯号!霎时间,无数荷枪实弹的保镖从各个方向冲了出来,数不清的冰冷枪口对准白暝,只要他敢有一丁点妄动,就会立即被打成马蜂窝没得商量!宾客全部惊了,甚至有少妇小姐尖叫起来。 透过人群,能看见白暝脸上的笑容有些悲哀和无奈。 哥,你千般的厉害,不过是因为庞大的家族任你操纵,给你撑腰,卸去一身荣华富贵,你拼得过我,能这么对付我?你也就是比我个子高,唉,傻大个儿。 他从容地把东西掏出来,轻飘飘地亮在所有人面前。 一支钢笔,投降一样举在半空中,微微倾斜着,嘲讽的角度。 白戎看见那支笔,立即想起来,那是他十多年前送给白暝的,原因不过是他觉得这笔笨重,又看见白暝路过,随意丢给他……而他还记得,是因为无数次看到白暝在用这支笔:学习时,读书时,画速写时,签合同时,仿佛对这哥哥唯一的礼物倾注了无限感动,产生了许多深情。 每次白戎看见弟弟苍白的指尖拿着他送的笔,神情认真地写着什么,下巴颏儿那么瘦削,整个人一碰就折似的,心中总是微微波动。十多年了,一支笨重的钢笔居然保养得这么好,光亮如新,连一丁点花纹都没有磨掉。 而如今白暝拿着这支笔,却是笑容哀伤:“用这个签字吧。” 骄纵跋扈目中无人的白戎,这一瞬间忽然感到了羞耻,愧疚,想要挽回! 白暝低下头,睫毛很长,轻轻把笔放在了桌上,跟合同放在一起。他对白戎微笑,慢慢地,毫无威胁地往后退,退向窗边,刚好是他用小锤子敲击过的那个位置,所有的枪口跟着他移动,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背后就是吞噬过无数船只的危险海流,这样在窗前摇摇欲坠,看得人心慌。 我意不在夺家,奈何怀璧其罪,存在即是威胁,此处寻不到自由。 “全部的身家给你,这支笔也还给你。哥。”一瞬间,在白家生活的二十多年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现,到最后,果然还是这样的结局。他张开手,如在风中招展,那么瘦,风一吹就飘走一半,他笑得洒脱:“我先走了。” 说完,他狠狠向那个点一撞,同时催动身上全部的力量,那是他天赋的异能,虽然微弱,但能救命。霎时间,根本不可能碎裂的玻璃就那样在所有人眼前裂开,咔的一声,完全地崩溃!而他居然就这么一撞,从碎了洞的玻璃中倒下,坠下,瞬间没了踪影! “阿暝!” 白戎一惊,连忙趴到窗户上,暴风呼地卷进来,他眼睁睁看着白暝的身影越来越小,无声地坠入湍急漩涡,一眨眼就不见了连水花都没有溅起来,顿时浑身冰凉,抓着窗口的手上被玻璃碴子割破,流血都没有感觉,对着手下的人就吼:“快捞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白暝坠落时,一边发动全部的力量,一边慢悠悠地腾出手来捏住鼻子,免得一会呛水。公司已经成了空壳儿,有用的他都早已转移走,复仇又有什么用?痛苦半辈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既然有能力逃离,就演一出自杀,从此四处逍遥,往后实力更壮大了咱们再论。虽然憋屈了些,但他从来都是这样,理智冷静,只走该走的棋,不让情绪干扰决定,无论对人还是对己都冷酷得很。 手下的救援艇有没有就位?要载着他逃得没踪没影的飞机,有没有在公司顶楼停好?可不要小爷导了一出悲剧来,最后就真的悲剧了。 他之前的故事全部太监了,被读者封为坑神,三万既坑君,这次为了庆祝逃出家族的控制,就接着那个刚写的开头写下去,把团灭的结局改了,改成大团圆。他要扔掉一切然后逃走,去新的地方,这个家不能掌控的地方,写他的故事,当个好作者,过自个儿的好生活! 冰冷的海水一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本来计划得好好的,连他特异的身体绝对能够承受这样的压强都计算好了,谁知,他一直微弱的异能,突然——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万既坑君,就是此君写到三万字世界刚架构起来,主人公刚开始丰满,读者刚开始热血沸腾,丫就……坑掉了→→ 开新文了!求收藏!求撒花!本文跟我之前的文风格都不一样,希望新老朋友都能喜欢~! 第3章 挖坑不填RP低 白暝做了一个很痛的梦,仿佛身体化为无数分子又强行重组,梦中还看见自己小说最后高/潮中的场景。风云中对峙的两人,优雅高贵的紫筑,紫锂辉石般的眼睛美得惊人,白皙修长的指尖抵一起。深沉冷肃的雪冢,银发飞扬,双手重叠在乌黑大剑之上,不动如山。这个故事中,他更倾向于紫筑和雪冢二人,最喜欢紫筑,最心疼雪冢。 梦境一晃而逝,白暝还没睁开眼睛,就听旁边有人惊恐地说:“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另一个声音显得不愿逗留:“可能是昨晚的清剿行动留下的东西吧,别看了,怪吓人的。” 第一个人似乎很是埋怨:“司法局怎么回事,劣等市民不是应该直接用激光炮轰成水汽吗?留下个破破烂烂的尸体,这是恶心人呢。”接着小声抱怨,“住在劣民区边上就是没有安生日子,等我买到三等市民的身份……” “好了,司法局会定时清理劣等市民的,走吧。” 清剿行动,司法局,劣等市民,激光炮,劣民区,三等市民身份?白暝还累得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己还在做梦,怎么都是他那本报社小说里的词?他的小说中,紫筑雪冢青叶是未来智能化等级世界的劣等市民,第一个情节就是,他们住的劣民区被司法局端了,几乎所有劣民都被激光炮轰成水汽,像是绞碎垃圾一样清理了。 他渐渐清醒过来,第一个恢复的就是嗅觉,空气里有一种战火硝烟的味道,很不妙,像是一片刚经过摧残的战场。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刚经过轰炸一样的断壁残垣,焦土,不远处的墙角还有一块状如焦尸的黑炭。这是哪里?很快,他看到了与太阳重合的位置,天空中半透明旋转着的徽标,仿佛电子画面,那银色的徽标上画着绚烂的六翼大天使,在湛蓝的天空中,给整个城市投下神圣的银光。 不是吧,我在做梦,对吧,对吧?!这个标志,地球上哪个地方有?如果不是他出现了幻觉,就说明他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是他描写的天国,那三个男主角所存在的《劣等市民》的世界! 但是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小说里写的穿越?挖坑不填rp低,坑神大人受了报应,居然穿到了自己的坑里?! 如果是真的,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二百年前,因为一场在穷人中流行的传染病,天国的贵族把住不起医院的穷人全部赶到地下居住,从此分为地上和地下,六个等级的市民。一等市民共三五个人,相当于皇帝。二等市民相当于高干豪门,杀人不犯法。等级越高,权利越多义务越少;等级越低,权利越少义务越多。一等市民没有义务,六等市民没有权利。四等以下市民住在地下,六等市民形同乞丐。 但有一种比毫无人权的六等市民更加悲惨的存在。 劣等市民。 从地下偷渡到地上,没有身份,被认为是垃圾病毒蟑螂,根本没有生存的必要,一旦被司法局发现,就会一枪轰成氢元素氧元素消失的一类人。 如果他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不是成了某一个角色,那就肯定没有身份,必然是劣等市民! 他赶紧看自己看自己的手,衣服,找地面上能反光的东西照自己的脸。衣服倒还是那件黑礼服,上面甚至有盐粒,但为什么好像……变大了?他抓着那片反光的银色物体,上面映出的还是他的脸,但似乎清癯稚嫩了许多。 就像是……他回到了十五岁。 白暝立即做出决断,他应该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按照他在书里的设定,一次清剿行动之后,持枪荷弹的司法机器人,一定还会在已经毁掉的劣民区周围搜捕漏网之鱼,被发现他就必死无疑。他一站起身,被绊了一下,马上弯腰卷起裤腿,脱掉大了两号的皮鞋,扫着周围可以躲藏的地方。 劣民区里面不能躲,司法机器人会随机检查,到市区去更不行,巡街机器人会定时巡游,维持治安,而他没摸清巡街小队的时间表,要是直接撞上了更是一个死。但他举目望去,这附近根本没有能够藏身的荒山树林之类。思前想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要去市区,而且是市中心。 他所写的天国,跟现实世界的人类城市完全不一样,市中心绝不是闹市区。他的设定中,天国人口本来就不像天朝这样多,而是类似美国,又完美地把80%多的人口赶到地下,全部的土地上只剩下不到20%的人。这就相当于,中国这么大的地盘,只剩下不到五千万人。 设想一下,一个北京城,常住人口就有两千万,这就相当于整个中国只住了两个北京城那么多的人,这得比俄罗斯还地广人稀好多。 天国的市中心反而比城市周围人更少,因为那里分布着当局政府,还有位阶至少二等的市民的住宅,这些人需要便利,更需要安静。安静就表明,会有更少的可能看见他落魄样子就报警的人,也会有更少看到他就轰了他的司法机器人。而且他在书里写过,青叶和雪冢是可以在司法机器人手下逃脱的,因为司法机器人在市区限速,不敢超速去追他们! 感谢他的人性化设定。这样的话,他只要在那一大片几乎没人的地方躲着,被发现了就撒丫子跑,跑到另一个几乎没人的地方再躲起来,就没问题了。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白暝就瞥了一眼,并没有担心,只有在清剿行动的时候,来执行任务的才会是司法队的人,后续任务都会由司法机器人代办,这两个人看上去也衣着破烂,而且是从废墟内部走出来的,应该是真正的劣等市民。 他们能在扫荡中存活下来,不是有超常的能力,就是有超常的运气。白暝更喜欢独自一人,所以往后退了一步,藏在阴影里观察二人,观察自己塑造的世界中的原住民。 他微微吃惊。 话说,是因为他们事实上都是小说里的人物,所以才长得这么……俊么? 褐色头发少年翻过一座矮墙,身手矫健,眼中明亮而警惕,像是林中的野生动物,而且细看,腰间还别着一把锋利带血的匕首。他后面跟着个浅金色头发的少年,个头矮一点,小巧的脸,怯怯的大眼睛,小细手,白嫩白嫩的,一看就是被褐发少年一直保护着,性情愉快又羞涩善良,纸一样洁白,当然也是纸一般脆弱。 一只小弱鸡。白暝想。 两个人似乎对于仅仅一夜就失去家园,昨天还一同说笑的同伴,今天就全部死去的事实感到震惊和恐惧。金发小弱鸡直接坐在地上哭起来。褐发少年则镇定地思考,很快地对小弱鸡说了什么,让后者睁大眼睛惊呆。褐发少年貌似有理有据坚定决然地说服他,而后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拥抱了一下,就转头毅然往废墟里面走。金发小弱鸡则含着泪坐在地上,望着同伴离去的身影,呆坐良久。 白暝看了他一会,那个身影看上去极其单薄,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如果这小孩一直坐在这里,应该很快就会被司法机器人一炮轰成渣。但白暝并不打算管他,因为逃跑和躲藏,永远都是一个人比两个人好,就像他的那个褐色头发的同伴所做的,分头寻出路,这是正确的方法。 因为认为穿到自己的小说里,可能会碰见自己所塑造的人物,这种几率并不大,所以他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即视感,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否决掉了。 白暝不再看金发小弱鸡,在掩体后潜行,趁着小少年没注意迅速窜到阴暗的巷子里。他的身体素质很奇异,因为天生体弱后天受虐而瘦削单细,又因为异能而抗压抗打击性超强,因为黑道家族的训练而身手矫健,也能打能杀。一般**强健的人不易生病,而他是**强健,身体虚弱,不容易受伤却容易挂掉,总之十分矛盾。 但不管怎样,他知道他能活下来。这是一种信念,或者说自信。 如果他推断没错,这里应该是通往市区的道路。他不希望被金发少年看到,是因为这孩子失去了主心骨,很可能会看见自己,就认为自己是同伴,接着就跟上来。而他,不需要一个拖油瓶。 说起来,他还是把这里当成小说世界,把见到的人当成小说人物,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他并不确定自己会怎么做。 但是一般应该也是,只做对的事。 一小时后,白暝顺利地绕过一队巡街机器人,穿过了看上去应该是三等市民圈的区域,躲藏在建筑的阴影中,想找机会窜到下一条街道。一切都很顺心,只是…… 他看向对面大楼下的阴影中,果不其然,看到了刚才那个小弱鸡。 他第一次看见这孩子是从外围圈冲进三等下级市民圈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他在旁边的街道上探着个头,顿时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当时没管,认为这小子肯定下一个节点之前就会被消灭了,就继续警惕地前进。谁知,接下来,三等中级市民圈的节点,三等上级市民圈的节点,还有现在,他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这孩子跟自己保持着同样的进度,显然也有同样的目标! 这小子怎么做到的?! 他可以肯定这孩子不是在跟着自己,因为他能看出,这小弱鸡根本就没注意到跟他走了同样的路!小弱鸡同学应该就是在废墟里坐得时间长了,失落地站起来,选择了跟同伴相反的路,往市中心走。而且他应该是不知所措地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一路低着头,看见巡街机器人就躲一下,躲过了继续往前走,而且这样弱爆了的方式,居然还真让他走到了这个地方。 要知道,就算是三等下级市民,想到三等上级市民圈都是犯法的,没人敢做,一旦做了基本保准会被强大的司法系统抓到。而这个小弱鸡居然做到了,还跟躲藏隐蔽,伺机以待冲出节点的白暝保持了同样的速率! 白暝靠在墙角冷静地审视着那孩子,不禁想,莫非是自己看走眼了?这其实不是小弱鸡,其实他深藏不露,或者其实一直都跟着自己,却生生让自己这么敏感的人觉得他没有刻意这么做? 算了,只要别真的跟我走到一条路上来就好。白暝想,不再理他,选准时机,暗杀者一般化为一道黑影窜出,选没有人没有摄像头的街道入口,继续突入! 然而半小时后。 白暝守在进入二等中级市民圈的节点上,一点也不想转头去看旁边那个人。小弱鸡正恹恹地靠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无精打采。白暝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个麻烦吸引体质,这小子刚刚还在另一条通往市中心的道路上,这怎么就过了两个街区,就窜到自己身边来了?! 他不跟小弱鸡说话,不看他,不理会他,采取三不政策,决定下一个街口就甩了这小丫的。只要从这里窜到下一个市民圈,就到了二等中级市民的居住区。那里就是非常高档豪华清幽少人的地方了,巡街机器人不会去逛游,因为有碍观瞻,就像皇宫里不给人随便逛游一样,那里采取的是保卫措施不是这么缺点明显的,而是更加的强大有力。 至于是什么保卫措施么,白暝么……布吉岛。 ——口胡,这个世界不是你创造的吗? ——没办法啊,我写了三万字就坑了啊。 三万字时,三个主角才刚刚遭遇浩劫从劣民区出来,踏上人生征程的第一步,根本就没资格到二等市民圈,所以他连构思都没有! 某炮灰坑神吞了口唾沫。嘛,只能期待他没有写,这个世界中就不会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823的地雷! 这是我第一次开坑第一天就收到雷,嗷,好感动【热泪盈眶】 这篇文某主写得很认真,很努力地塑造人物,编写情节,遣词造句,希望大家能感受到伦家滴用心和进步~~~!!! 还是第一次发文之后感觉这么紧张,嘛,因为太在意了,所以就会格外忐忑吧【捂大脸飘走】请亲们多说说对于情节和人物的感想!群么~!!! 第4章 致命追杀 期待自己没写就没有,这绝不会是他的想法。他没写这个世界的每一栋楼都长什么样子,这些楼不都自己长出来了么。不打无准备之仗,白暝靠在墙角,考虑着按照自己一贯的构思,会是什么样的防卫系统。 突然,像是太干燥了一样,他手上居然凭空起了静电,而且恐怖的是,因为他把手放在裤腿边,电火花令裤子烧焦,渐渐露出一个小孔。他有点受到惊吓地瞪着那个小孔,感觉得到,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有些不对。不,应该是从更往前的时候开始,从他坠入海中异能突然暴走的时候。 现在,他觉得浑身气血逆流一般,有股诡异的力量在乱窜,他熟悉这股力量的微弱状态,却从没感受过这样疯狂的增长和变动,就好像被什么经历按下了开关,蓄势待发欲喷薄而出。 莫非这是异能变强的节奏? 金发小弱鸡一直恐惧忧伤又惴惴不安的样子,在跟白暝冲到同一个节点,他先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做出防备的动作,而后发觉白暝只是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就像是有些懊恼地转过头去不看他,慢慢放松下来,很单纯地看着这个人。 他很好看。小弱鸡怯生生地想。 然后,看了一眼就想再看一眼,又一眼。 雪冢身体不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小时候不受待见,连带着仆人也不照管他,经常有一顿没一顿,还曾经去养狗人开伙的厨房偷狗吃的东西,然后感慨狗吃的伙食真好,有肉。他一直瘦,后来因为跟着家里的训练,个子长了起来,就更瘦,到了纤细脆弱的程度,好在肩宽,不至于像是面条。 他继承了母亲的样貌,令人想起波斯的美人,浓黑扬起的长眉,猫一样的眼睛,但目光不收敛时太过锐利,五官又精细到冷漠的程度,如果不做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别人看见他第一反应都是这张脸真惊艳,第二反应保准就是退上几步,决定轻易别跟他说话。白暝符合他的姓,的确白,嘴唇薄,唇线浅,颜色很淡,皮肤让阳光一照也像透明的似的,几乎能看见浅色的血管,处处都显得营养不良的病弱。 小弱鸡看了他不下十眼,越看越觉得好看,却像隔了一个世界,仿佛自己就算出声了也传不到他那去。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想法,想摸摸他,看看到底是不是热的,是不是真人。 他怎么这么好看?他是什么人?他……要去哪? 摄像头转向了另一边,他们有五秒钟穿越这条道路,因为五秒后另一个摄像头就会完全转过来。白暝掐着时间,头也不回地对金发少年说:“你先走。” 金发小弱鸡几乎不敢相信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愣住了,以至于摄像头转过去,五秒钟的短暂穿越时间计时开始,也没有动弹。白暝皱眉看向他,直接一把抓住他的小胳膊,扯过来就把人朝着对面扔过去。他不是先人后己,而是不愿意跟人同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跟人一块儿过让他尴尬。 更何况,也可以先拿他试试,前路上究竟有什么机关。 白暝就是这样想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小弱鸡被推出去的一瞬间,先是惊讶,而后想道:他是在帮我吗?忽然尤然生出一种感动,想回头拉着白暝一起跑,或者至少再看他一眼。谁知就是这一眼,救了白暝的命。 一个巡街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白暝的背后,已经举起激光枪,瓶口大的枪口正对着白暝的脑袋! 电光石火间,金发少年微微张大嘴,瞳孔骤缩,明明想要提醒那人,嗓子眼里却突然特别紧,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白暝看到他表情变化的一瞬间就觉察了不对,紧接着就好像身后忽然冒出热气一样,极其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同他体内力量相同的波动,仿佛潜意识忽然发挥作用,忽然就知道了自己身后有什么,甚至一瞬间,在大脑中形成了它的外形轮廓! 这是怎么回事?三百六十度视觉?! 白暝从前是对机械结构很敏感,但还从没有过这种,好像背着身就能透视的感觉。但他已经来不及分辨,猛地转身,果然整张脸都一下子埋在那巨大的枪口中,甚至看见了枪口中瞬间聚集的能量光球!白暝狠狠一拧腰,在半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将避过了那枪口! 那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巡街机器人,白色,圆头圆脑,一对大眼睛,额心还有一颗红痣。白暝再次感慨自己的设定怎么他妈的就实现了,还报应在他自己个儿身上了?!但他很快意识到,那小弱鸡也是劣等市民,他自己避开这一枪,那机器人就直直对准着那小子! 小弱鸡看见白暝用难以置信的姿势闪过去,先是面露喜色,但紧接着就发现了这样之后的形势,眼中映出还未意识到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的茫然。 瞬间,如离弦的箭一般,在激光炮发射的前一刹那,白暝从地面一跃而起,两根手指直直戳向机器人额头上的那颗红点!他在书里写过,这种机器人是靠对外界信息的收集,传入中央处理器处理,而后再从中央处理器发下指令,令机器执行指令任务。然而,如果传入装置感应到中央处理器即将被摧毁,就会首先选择保护中央处理器,并且停止正在执行的指令。 而中央处理器的位置,就在那颗红点的后头! 白暝的两根指头被催动的异能烧得发红,一下子戳在红点之上,他拼命让力量穿透外壳,去攻击内部的架构,但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也设定过,为了避免这个弱点被人利用,设计机器人的设计师给了机器人最为坚硬绝缘性极高除非用激光炮对轰不然极难摧毁的外壳! 他的异能虽然在急剧变动,却还是十分微弱,绝对不足以穿透这外壳!他已经能感觉到,指尖发出炙热的温度,已经渐渐按进红点了,但是却已经阻止不了激光炮的发射! 怎么办?! 他在余光中拼命去看金发小弱鸡,在即将爆发的强光中,那孩子终于意识到死亡的降临,但他盯着的却不是枪口,而是自己!小子你一脸惊艳地看着我干什么?!白暝还来不及在脑海中过完这句话,就忽然被记忆深处的一幕撞击到心坎里。 那是一种似曾相识感,既视感,熟悉感…… 一切形成了巨大的热流,让他心中血液激荡,甚至分不出是激动震惊还是难以置信! 想着那个猜测,他不能确定,心中震惊地想:不不会吧……? 就在那一瞬间,他体内一直变动的能量,猛地突破临界点! 像是无法控制了一样,疯狂地随着指尖灌入机器外壳之中,白暝甚至能感觉到机器人的外壳变得越来越薄,最终如蛋壳一样,能感受到能量终于刺入红点那一刹那的突破感! 这怎么可能?! 他那耗子都杀不死的异能,居然穿透了厚而坚硬的绝缘外壳!并非破坏出一个洞来,而是异能打通了外壳中的分子通道,穿了进去,直捣黄龙!就在那一刻,机器内部电讯号疯狂乱窜,系统保护中央处理器,停止一切动作! 难道穿越大神真的给了他金手指,他的小破异能也能成为武器了? 白暝一击得手,立马往地上狠狠一蹬 ,朝着金发少年的方向跃去!小弱鸡看他直飞过来,下意识伸手想抱住他,白暝的背撞到他怀里,两个人一滞,用了半秒钟稳住脚步,白暝立即扭转地心引力一般转身,一把揽住小弱鸡的腰,紧紧箍住他,再次猛蹬地面跳向空中,往远离机器的方向扑! 金发少年颠得头昏脑胀,觉得自己像在坐传说中的过山车! 激光能量成了哑炮,机器人颤抖数秒,轰的爆炸! 冲击波把两人掀得更远,一瞬间,世界被四射的银光填满!那光芒持续了仿佛半个世纪,几乎把两人的眼睛晃瞎!天空从爆裂的银光,到渐渐恢复蓝色,尘烟降下,附在二人身上。 终于安静。 白暝与金发少年重叠着趴在地上。 金发少年一点一点睁开眼睛,白暝脸上毫无血色,像是纸人儿一样,睫毛纤长精致,似乎因为什么在痛苦。 金发小弱鸡再次看得出神,觉得这个人的眉眼,神情,好像一切都是按照他心里那个理想塑造出来的,不知不觉生出好感,想要亲近他。这个刚刚表现得那么强大的人,忽然变得这么脆弱,显出一种病弱的美感,让他觉得这个人是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 他从前的同伴都太强大,太聪明,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想要保护什么人。 这个想法给他一种力量,仿佛是一股热流流经全身,令他觉得自己也变得有些强大起来,有用起来。 白暝因为以前跟着家族的训练有些拳脚能力,这回两次突破身体的极限,虚弱的体质立马受不了了,俯在金发少年身上,好久才有力气睁开眼睛,不住地喘息。摸了摸自己的脸,后脖子,还好,没有被震得出血。好半天之后,才有力气去看被自己扑倒的金发少年。然后,他发现了,这孩子头发远处看是金色的,近处看其实是……泛着银光。 “……”他之前那个很不好的预感,加深了。 “有没有事?”他尽力撑起身子,把小弱鸡拽起来。金发少年摔得生疼,胸口的皮肤像在烧一样,却担心地看着白暝:“你没事吗?有没有流血?” 这是……被人关心了? 白暝一头雾水,愣愣道:“没。” 小爷看着细,其实密度大,皮实得很。 金发少年翻起身来,身手竟然还挺灵活,抓起白暝的手,看着他戳入机器人外壳的指头。那两根指头红得像是出血,形状仿佛骨折了似的有些扭曲。他蹙着眉头,小心地捏了捏白暝的两根指头:“痛吗?” “不痛。”白暝抽回手。他身体强度惊人,这么做虽然火辣辣的痛,却不会造成骨折。然而这孩子表情很认真,还很关心,目光担忧地随着他那两根指头移动,又忧心地看着他的脸。 两个人已经扑到了街上,暴露在无人的街道上,也在监视器的范围中。白暝接受别人的关心或者好意的时候会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监控录像录了他们,司法局要把他们搜出来的话,两个人比一个人目标大得多,俩人都逃不掉,所以还是得分头走。他想要把这孩子放到附近能隐藏的地方,再继续独自往既定的目标走。 突然,冰冷的东西抵在白暝的后脑勺中央。 白暝一下子僵住,金发少年张大眼睛,死死盯着白暝的背后,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那个机器人,居然还爬得起来。 它已经破破烂烂,连激光枪都如同焦铁,但它仍然漂浮在空中,如同冰冷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白暝尽量保持冷静,咽了口唾沫,举起双手投降,缓缓转过身来。 机器人举着枪,眼睛中的感应器不断在白暝脸上扫描,一遍又一遍,没扫描一边,额头上的红点就更红上一分。 那是危险警戒加深的颜色。 白暝心顿时揪起来:不好,机器暴走! 这是转化为惩戒模式的标志,是不管不顾的屠杀,除非上等人的命令,没有人可以制止! ——所以说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危险的设定啊喂! ……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是个变态么? 白暝暗暗绷紧全身的肌肉,随时躲避他的攻击,制定反击路线。然而,这个机器人是真的不正常了,它把枪高高一抡,像棍子一样,带着风声直直砸了上下来!白暝一下没闪过去,被砸在肩胛骨上! 骨骼碎裂的细碎声传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一根一根的神经崩断,顿时半边身子麻掉,一条胳膊废了。 机器人横过枪,从下向上划他的胸腹部,那枪因为爆裂开来,形成了倒刺,一下刮掉他胸前一块皮肉! 小弱鸡急得满地找石头,但二等市民圈怎么还可能有尘土碎石,没有办法,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冲上去抱住那个机器人! 白暝惊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小豆丁的身材,想要跟钢筋铁骨手上拿激光枪的机器人搏斗?不要命了吗?! 机器人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决定解决掉他,它高高举起枪,而后狠狠地一下砸在他的后背上。瞬间,少年背部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涌! 白暝才不需要别人来救他,大吼:“你疯了?快跑!跑!!!” 谁知这孩子居然转头对白暝大喊:“你跑!!!” 一张冰雕玉琢似的小脸,大眼睛,明明就该是一脸天真弱气,却偏偏在此时迸发出一种极其决然的气势来。 他想拿为金发少年自己探路,这孩子却拦着杀戮机器让他先走,不顾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白暝冷静,冷酷,但他不冷血。他利用一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是别人有恩于他,他就会涌泉相报。 瞬间,他产生了巨大的愧疚感。他刚才大错特错,他不应该让这孩子去开路,这是个好人,好到愚蠢的傻孩子。 决不能撇下他自己离开! 绝不能让他为自己,死在自己设计的杀戮机器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都是日更,5.1——5.14因为某主5.9开始考试周,要复习考试,所以只能隔日更,5.14之后则是日更。不过不用桑心,因为每章的字数都很肥美,妹纸们尽管开宰就成~ 默默祈祷……求好成绩,求高gpa【仰望星空】!!! 第5章 自作自受 同时,机器人又举起枪,用力砸在金发小弱鸡后背上! 为什么?!白暝觉得这小子一定是脑子坏了。他是怎么回事?他要牺牲自己来……救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下又一下,机器人砸他的后背,划开他的皮肉,金发少年背后的衣服已经全撕烂了,血肉模糊,分不清哪里是皮肉哪里是衣物,他额头上被机器人撞得全是血,腿被机器人升空又猛然撞地,压得仿佛已经折断,断线的风筝一样失力地摇晃着。 白暝弯腰捂着腹部的伤口,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金发少年,想把他从机器人身上拽下来,谁知金发小弱鸡居然抱得那么紧,还猛然挣脱了一下,继续阻挡着机器人,不怕死一样对白暝大喊:“你……跑!!你离开这里,藏起来就好了!!!” 脸上满是血污,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是在黑暗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白暝,从未见过的,血性直率毫无杂质的眼神。 白暝平地上滚了一圈躲开机器人落下来的攻击,单膝跪着着地,心急如焚地看着金发少年,后者仿佛已经被砸死,仿佛现在挂在机器人身上的就是一具尸体。 不是世界疯了就是他疯了! 这孩子……你图的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金发少年紧紧闭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制住那个机器人。他只想保护那个明明强大,又看上去脆弱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这么做。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许久没听到后面有声音,小弱鸡一边用全部力气阻挡着机器人,在一下又一下的重击中,艰难地回头看那个很好看的人…… 白暝捂着腹部的伤口,正挣扎着站起来,满眼焦急,手上似乎有电火花在噼噼啪啪地,一阵一阵地闪现。 他怎么……还没走?他在……为我着急?金发少年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忽然很开心,有种所做的有了价值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快要失去意识,仿佛要被吞噬在安宁祥和的黑暗中。而他转头的瞬间,机器人悬浮的身体向后拉了一段距离,然后狠狠撞上他的腹部! 白暝大惊失色! 他一向是单打独斗,把周围所有人当做敌人,哪怕是为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也一样,他用感情用利益收买人心,但就算是利用,他也的确付出了东西,而这样他没有付出就得到的帮助,还是可能搭上对方一条命的帮助,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却也心中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震撼。 不行,不能让他死……他想。不能让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背上一条人命的债! 可他自顾不暇,已然动弹不得。 “噗——!”金发少年背猛然弓起,额头上汗水飘洒,眼睛瞪大,腮帮子鼓起来,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机器人趁机甩身子,像扔标枪一样飞速旋身,一下子把他甩了出去,直飞半条街,一头撞在岩石筑成的墙上!他碰的一声,面朝下落在地上,不动了。 白暝惊恐地看着少年仿佛再无生气的身体,浑身瞬间冰冷。 死……了? 不明不白的,就为了他……死了? 机器人杀红了眼,一步步逼上来,白暝心中突然爆发出鲜血一样的暴怒,他眼前发红,拼尽全力最后一战,勉强稳住身子,一只手做出打斗的架势护在身前,与机器人对峙! 有一个跟他不相干的人,为他失去了性命!他怎么能接受这种沉重的恩惠?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滥杀无辜,随随便便夺人性命,只因为那孩子没有身份,是什么所谓的劣民。 而这个世界,居然是他创造的! 他!如果那孩子死了,就是他造成的!就是他,让这个世界的人过着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就是他,让那么多的人被杀死! 为什么他的书会形成一个真的世界?为什么这里面会有真的人生存的?! 他愧疚,悲伤,震惊,愤怒! 机器人使用同样的招数,旋转着撞上来,白暝满腔怒火,是对自己也是对命运,往旁边一闪,却还是被一下撞在腹部上,碾压到了腹部的伤口,顿时疼得恨不得立即去死!机器人抡起破枪,像挥剑一样,在还没直起身的白暝身上划下一道口子!白暝拼命拖动沉重的脚步,想向后退,机器人却像要一招一式地置他于死地。砸!劈!砍!刺!再次被倒刺剜下一块肉,白暝一下子跪倒在地。 为什么,他当初就那么寸,创造出了这样的世界来? 艰难抬头,竟见机器人双手举起枪,像铡刀落下一样,对着他的脖子砍下了来!白暝根本直不起腰,情急之下猛然蜷起身子,这一击狠狠砸在背上! 呲啦——! 倒刺扎入他脊椎旁的肌肉,很可能扎到肾脏! 白暝眼前模糊,差点直接痛得昏过去。 街上始终没人,只有摄像头默默地记录着这凶残血腥的一幕,远远的拐弯处,似乎有悬浮车子慢慢驾驶过来。 机器人举起枪,这次,对着他的是枪口。 白暝有些睁不开眼了,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到它额头上破碎的红点在眼前不断晃动,眼前都有了重影,而后,眼睁睁看着那枪口中聚集起能量球。 激光炮,被击中的人会化作氢元素和氧元素,如同蒸发的水汽般,瞬间消失。 白暝看着那越来越亮的光芒,他并不恐惧,反而是战败的不甘心,和决不投降的倔强眼神。 躲不过去了? 他就要这样……完了?! 他不甘心!他明明设计了那么巧妙的逃脱,明明安排了那么周密的路线,为什么,就因为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一切就破灭了?!他想要活下去,创造自己的事业和价值,得到自由,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受他人左右!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拼命奋斗的目标,他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想完成的理想……! 突然,一个男人严厉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黑色西装,黑色领结,头发抹得油光水滑,一派英国管家的气质风度的男人大步走过来,不知道做了什么,突然地面上闪现一道蓝光,接着那机器人就像是被蓝光吸进地里,直接不见了。 这莫非是…… 白暝愣了一下,头脑发昏地想:是地面消灭系统? 他曾经有过的设想,犯罪者会被地面发出的强电流击晕,而机器人则会直接分子化,空间运输,在另一个地方分子重组,形成空间移动的效果。 二等市民圈的防卫是这样?虽然他没有直接设定,但是跟他曾经的构思相同? 不远处,停着一辆悬浮复古加长轿车,黑色的车身,烫金的花纹,黑色车窗,以及车头上荆棘缠绕十字架的标徽。显然,管家就是从那辆车上下来的。那是家族的标志,如果白暝没有记错,这个世界也的确是按照他的设定来形成的话,这个标志只有一个家族拥有。 白暝再次发怔,但他的头脑运作得多快,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 车窗降下来,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夫人的侧影,因为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脸孔,却能看见她耳边名贵的祖母绿耳坠,明显地感受到那种英国女皇微服私访般的气场。 西装男人立即优雅地走过去,俯□到窗口,老夫人说了句什么,男人面无表情地点头,而后走向白暝二人这边,微微欠身:“斯托蓝夫人请二位上车。” 斯托蓝。 居然真的是斯托蓝。 居然真的是他在故事里要写的那个二等市民家族,斯托蓝! 接着就有几个保镖从后面的车上下来,把白暝和金发少年抬起来,往车那边搬运。白暝感觉身体渐渐变冷,视线模糊,看着男人,看着后面已经关上车窗的古典豪车,最终转头,去看了看机灵地躲藏到隐蔽角落的金发少年,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他是多么幸运,穿到自己的书里,居然还正好降落在剧情中。 这既视感,这熟悉的情景,他早该知道! 紫筑青叶雪冢所居住的劣民区被司法局消灭,三人幸运地躲过灾难活了下来。紫筑被司法局局长的公子抓走,成了卑贱的禁脔,遭受侵犯和虐待;青叶和雪冢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家,两个人目标太大,不可能再一起生活下去,只能分开,选择了相反的道路。 白暝刚刚在劣民区废墟看到的,竟然就是自己小说中划时代的一刻。 青叶和雪冢的分道扬镳。 这次分离,决定了二人截然不同的命运。 虽然他还没写到就坑掉了,但他有构思。构思中,青叶前往了深山之中,在废弃的军事基地得到了武器图纸,开始自学机械,因为天才而进步飞速;雪冢则前往了城市中心,被巡街机器人袭击。 然后的剧情,就跟他们刚刚经历的一样。 雪冢被另一个劣等市民救下,在机器人暴走要杀死二人的时候,二等中级市民家族,豪门大户斯托蓝家的老夫人,发现了机器人不符合规矩地在光天化日之下企图处决,阻止了这一行为,让受伤的二人上了他的车,进行救治。 白暝没有把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设定得特别高,没有像机器一照伤口痊愈这样不科学会减寿的疗法,而是还需要医生和手术,只不过药物先进了许多。 看着管家一通电话,很快出现的医疗队向倒在那边的小弱鸡跑去,白暝费力地喘着气,感觉到也有人开始为自己止血,穿过人群看着雪冢。 对,雪冢。 那就是他最心疼,他文中最复杂的人物,雪冢。 现在,他还是一个有些软弱却最最善良柔软,蠢得能做出为不认识的人牺牲自己这种事的傻孩子。 但很快他就会变了。 按照他的剧情,两个人被斯托蓝家救了之后,会被老太太安排着让家主收养。这次本来应该是让他们开始过上好日子的收养,却是雪冢变得恶,残酷,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开始。 因为,被收养的两人被家里亲生的孩子虐待,一个搞到了激光炮的小姑娘,在雪冢面前杀了跟他一起被收养的同伴! 而且,那个同伴是为了救他而死,本来被激光炮轰成水汽的应该是他! 这让雪冢知道了自己所在的环境的险恶,知道了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等级社会,让他产生了恐惧,也硬了心肠,明白了没有权力,永远就是随便谁都能捏死的蝼蚁。为了活下去,为了爬得更高,为了得到更安稳的地位,为了夺取更强大的力量,为了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他开始无所不为。 勾心斗角,暗杀,凭借利用别人上位,欺骗女人来得到利益,过河拆桥,陷害对自己有恩的人……只要有利可图,只要能让他得到好处。而因为他心中的黑暗,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在他的到了权势后,残忍冷血,成为十步之内绝无活口的可怖煞神。 深沉冷肃,银发飞扬,双手重叠在乌黑大剑之上,不动如山。 他站立在那里,天国的士兵就会为了他的贪念和冷酷誓死拼杀。 他漠然垂眸间,就是成千上万人的消逝,成百上千城池的陷落,无数国家的兴起与覆灭。 杀伐决断,生杀掠夺,他爬到了天国最高位,成为一等市民家族的家主。他是天国的光辉,时代漩涡中,最耀眼,也最恐怖的【神】。 白暝曾经想象过,历经过炼狱后的雪冢,甚至还记得自己的描述。 他的脸孔,是冰雪一般的俊美。他的家脚下,是鲜血尸骨荆棘与十字架。从此,天国的标志不再是银色的六翼大天使,而是这个银发白衣的男人。他是持剑的米迦勒,他是王座之上的路西法。当他的剑高高举起,那是最美丽最权势者的权杖,是人类的顶峰,是世界万物的中心之中心。 存在与毁灭,于他而言,不过一念之间。 但在发现了这样的事实之后,白暝发现自己心里居然一下放松。 既然是主人公,就绝对不会死了……对吧? 余光中,他能看见雪冢被抬进车子,那孩子的脸有种少年的棱角,仿佛能让人看见一种理想主义的热血光芒。 所以,果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孩子。 但他也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让雪冢黑化的开始,是他深爱深深感谢的同伴的死。 那个在机器人手下救了他,跟他一起被斯托蓝家救下,而后收养,又为救他死在斯托蓝家孩子手下的——炮灰的死。 白暝当初为让雪冢顺利黑成黑夜里的乌鸦,随手一笔,构思中那个炮灰的寿命就成了……大约三秒。 至于这个刚刚从机器人手下救了还是小弱鸡的雪冢,跟他一起被斯托蓝家救下,而后很可能会被收养的人……嗯,好巧啊,怎么好像就是身为作者,写出这个变态人物,还有悲催炮灰的——白暝自己? 晴天一声霹雳。 炮灰坑神心中下起大雨。 小爷穿成了自己写的炮灰……? 口胡!难道是因为他喜欢把文中第一个死掉的人,取跟自己相同的名字的恶趣味吗?! 问:是因为作者给炮灰起名叫白暝,所以作者才穿越成了这个人,还是因为作者会穿成这个人,所以这个炮灰才会被作者起了跟名字,叫做白暝?! 答:是因为你自作自受。 ……qaq。 现在怎么办?斯托蓝家老夫人的车,上,还是不上?这个炮灰,做,还是不做?!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伤得这么重,如果不接受帮助,肯定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就此没命。他必须去斯托蓝家 养伤,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那就既去之则安之吧。白暝苦逼地想。 事实上,情势根本不容他选择,在和雪冢刚被抬入车里的一刹那,皮脆血薄的某就华丽丽地——昏过去了。 炮灰坑神:上帝同志,挖坑填平是一种好习惯,穿回去一个我,填完n个不虐没黑化无便当he坑。 上帝:你已经没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五一快乐~有木有粗去玩捏~ 闭卷的老师都是傲娇,开卷却找不到答案的老师都是变态!!! 老师路过:嗯? 某主捂嘴:…… 第6章 斯托蓝家 白暝的体质很悲催,一旦受伤就很难养好。他昏迷后第一次醒来,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片黑色的帘幔,上面用金线刺绣出繁复华丽的花纹。 这是葬礼的黑色装饰么,我已经躺到了棺材里?他昏昏沉沉地,毫无逻辑地想。 这是在哪? 为什么我还活着? 接着,他睡睡醒醒,一直不知自己是清醒还是在梦中。仿佛总能看见穿梭的身影,戴着白色口罩的,围着黑白蕾丝边围裙的,似乎还有一个胸口绣着荆棘与十字的高大男人。 这些人是什么人? 为什么在我身边? 我怎么了? 身体时不时传来疼痛,可能是针头扎入,也可能是刀子在划,这样的疼痛让他恍恍惚惚,似乎回到了当年在白家的岁月。 十二三岁的时候吧,白暝知道了自己是个女佣的儿子,难免有些自卑,但他通过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得到了父亲的重视,甚至一时间成了父亲最亲近的孩子,这让他一下子骄傲起来,心中想的全是你们一直看不起我,但现在我也得到了父亲的青睐,我不再是个任人欺负的垃圾,我也是跟白家其他孩子一样,没什么不同的人。 于是,他在白家那些堂兄弟姊妹表兄弟姊妹中,想要寻找自己的位置,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接纳,能够有资格成为他们的亲人。然而,理所当然的,他失败了。 当他问出“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看展览吗?”时,所问的是他认为最为和善的表姐。这个表姐虽然总是像躲着垃圾一样躲着他,但偶尔讥笑他也是远远的,几乎不让他听见,更加好的是,从不曾对他拳打脚踢,他身上的疤痕没有一道出自这个人手下。 他认为自己已经有资格加入白家孩子的圈子,成为白家真正的一员,因此回答他的纵然绝不可能是笑着接纳,却应该是虽然冷漠却一定会出现的同意。 他会这么想,是因为小时候,他也是雪冢那样的孩子。 他以为自己出身卑微,就的确卑微,应该逆来顺受。 他以为别人讨厌憎恶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有错,不够优秀。 他以为只要表现出我是聪明的,有用的,再主动地去接近他人,就能被人承认。 然而结果让他如坠深渊冰冷绝望。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平时冷漠不语的表姐,转头看见居然是他拽着自己的衣袖,说出这样的话时的表情。 扭曲的脸孔,不加掩饰的厌恶,好像一个浑身腐烂的人,将粘液粘到了她华美的裙子上,让她想堵着鼻子躲开。 表姐扯了一下胳膊,想要挣脱。小白暝愣着,下意识地不松手。表姐眼中怒火腾地窜起来,狠狠拽回自己的衣袖,高高扬起手,啪地一巴掌扇在白暝脸上。白暝脸被打向一边,脚下一滑扑倒在地,白家院子中黑白交错的典雅地砖上映出他红肿起来的脸颊。 表姐冷冷地看着他,说出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句话。 “你还敢拽着我的衣服?”说着快步上来,穿着高跟鞋的脚一下踩在小白暝的脊椎上,锥子一样的鞋跟仿佛瞬间旋进他的肉里,“去死吧,垃圾!” 小白暝趴在冰冷的地砖上,嘴角出了血。但更冷的是他的身子,他的心。他失神地想,原来我还是肮脏的垃圾,那些努力全都没用,他还是一坨肮脏的垃圾。 原本,他就打算一直趴在那里,任绝望的冰冷灌满身体的,谁知,表姐的高跟鞋声远去后,居然响起堂哥和几个来找他的同龄少爷的声音。 一个说:“那不是你大伯家那个婊/子生的吗?” 另一个说:“怎么趴在地上,死了?” 最终,堂哥拖长油滑的声音响起来:“嗯,他趴在地上大概在表明……任人践踏吧。” “噢——”其余几人阴暗地兴奋起来。 白暝想要这时再爬起来已经不行了,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半大少年围着他,好像喝了酒,微醺着,脸上都带着泛红的残忍笑容。这个年纪的黑道男孩精力多得没地方用,打架斗殴,招猫逗狗,出去玩时掏出刀子在妓/女背后划两刀放血,或者是到□拳的地方,在一方要赢时举起枪,射出子弹洞穿即将战胜者的太阳穴……这些事他们都干得出来,而且干得津津有味,像性一样,来过一次就想要更多。 更多的血,更多人体的温热,更多暴力与死亡。 那天,白暝就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这些人用刀子发疯一样狂热地划开他的皮肉,放出刺目的鲜红,豺狼一样轮番用脚在他身上踩踏,让他吐血,甚至直接对准他,从半空中狠狠跌下,一屁股坐到他背上,他的胃部猛被挤压,口吐白沫,只希望能得一个痛快,得一个了断。 他从未在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感觉如此无力。只能任那些人一拳一脚地加诸在他身上,无法反抗。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被憎恶不是他的错,而是这些人固有的成见。 原来,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没有人会承认他变好变强。 原来,他打败这些人的成见的方法不是讨好,不是靠近,而是疏远。 变得强大,强大到这些人不能再扇他的脸揪他的头发,这个家族不能再无视他的存在抹去他的功绩,比所有人都要强,比整个家族都要强,走得越来越高,于是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到达一个他们所有人伸手都够不着的地方。 那时,他就可以幸福。再也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再也不用在乎家族的欺压,拥有自己的事业地位财富,从此成为一个能够掌控自己命运,不再受欺压的——自由的人。 自由,这个绽放光辉的词汇。 那是他人生转折的一刻,让他从敏感脆弱感情丰富,变得理智冷淡内心不再动摇。从此,他的笑容和风度全都是面具,他的亲近与友善全都是做戏,他的喜怒哀乐成了调色盘中的颜料,任他挑选,涂抹自己的脸。他能看穿别人心中所想,他能听见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和**,他利用这些,变换成各种样子,灵活巧妙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明明每天都在对不同的人出于各种目的地笑,实际上,他已经十多年没有真正地笑过了。 发自内心的,只是因为快乐的笑容,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他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还可以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单纯地笑出声来。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让他重新学会快乐……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 在他昏迷期间,雪冢一直在探索这座巨大的房子。 来到斯托蓝家的第五天,清早,雪冢像是在劣民区时一样,五点钟就睁开了眼睛。与白暝一样,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黑色的帷幔。斯托蓝家的客房都布置成一个样子,大得像寻常人家的一整个房子,里面是卧室,外面还连接着小客厅。卧室中,广阔的猩红色地毯,巨大的蓝色皮面衣柜,深红与祖母绿色相间的小桌台,摆着粉色的花,紫色绘着星星的窗帘,黑色绣金线的四柱床和挂在墙头的群青色人物油画,据说,画上那些端庄矜贵的先生或者太太,是斯托蓝家曾经的家族成员。 延续数百年的贵族家庭。 雪冢身上穿着银色的丝绸睡衣,维持着醒来的动作,呆呆看着十多米外的墙上,正对着他的那幅油画。画中的先生留着小胡子,让他想起青叶偷回来的那些书上画着的古代人,公爵伯爵…… 虽然已经在这张床上睡了五天,清醒的时间也有三天,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在这么豪华的卧室里,穿着柔顺冰凉的精致睡衣,每天还会有医生来为他查看身体,有女仆把三餐直接送到他的床前。 老天啊。他想。我要赶快去找青叶,还要把离开的紫筑也找回来,原来上等人不是那么坏的,原来他们也会帮助劣等市民。 经历了前几天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有点不一样了。首先,他脱离了别人的保护,从此只能靠自己,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决定自己动脑子,让他开始习惯自立了。 其次,这是他历经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事情。劣民区被摧毁的时候,他和青叶刚好不在,躲过一劫,只看到了断壁残垣,没有见识当时的血腥屠杀。而这次经历了生死劫难,他似乎生出一种不再恐惧,也知道软弱无用的感觉,有了种类似勇气,或者坚强的东西。 再就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机会,也有想法去保护什么人,令他有了种责任感。 现在,他整个人都跟之前状态不同,像是……成长了。 那个传说中救他回来的老夫人,他在窗口远远地看过一眼。七八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围在她身边,然而,她明明已经上了年纪,身高却几乎不输那些男人,强大如太阳般的气势,出场就秒杀一切。 没有一根杂色的纯银色头发,一身亮蓝色的西装和一步裙,胸前别着花朵与珍珠的金色胸针,皮肤苍白,发际高,眉线低,双眼显出老态和沧桑,总扬着下巴眯着双眼平时远方,深红的口红与抿着的嘴唇庄重典雅。 高洋的弯眉,略带鹰勾的高鼻梁,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个很美的女人。 像个铁腕坚毅的女政治家。 因此,雪冢一度很警惕这个地方,但他很快记挂起那个救了他的漂亮纤细的人,为了能去看他,在第五天的中午,终于鼓起勇气从门内探出头去,对经过的女仆说:“我可以……出来吗?” 要知道,以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定位——专门恶心上等人的病毒蟑螂垃圾——这无异于踏入敌人的国境,寻求敌人的帮助。 女仆欠身道:“请您随意,老夫人吩咐过,您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雪冢当即被镇住了,妈呀,这辈子除了和青叶紫筑开玩笑,互相请来请去,您来您去的,还没人跟他说过“请您”两个字呢!带着受了惊吓的心情,雪冢结结巴巴地问另一个被救的人在哪,而后尽量不引人注意地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飞快地跑到白暝所在的房间门口,轻轻轻轻地打开门,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一进门的客厅跟他的房间一样,他轻轻推开通往卧室的门,看到了黑色帷幔的四柱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尽量不动肩膀地探头,去看那个深藏在黑色丝绸中的人。 华丽泛光的黑色映得白暝的皮肤更白,他下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尖尖的,看着很脆弱,半藏在黑色的绸缎里。乌黑的头发长及下颌,软软地服帖地散在枕头上,睫毛很长,也许是因为昏睡休养了这么多天,嘴唇上有了些血色,显出很淡的粉。 他能活到现在,来到这个家,全是托了这个人的福,这个人救了他,是他的恩人。他会报恩,无论这个人想要什么,他都会为他做。这个人为他受了伤,他也要好好照顾。 但对他的感觉又不只是感激。 雪冢自己也觉得很奇怪,跟青叶和紫筑在一起的时候,那两个人总是让他做帮手,保护着他,事事谦让着他,因此他总显得很弱,没什么用,也就任两个人保护着,虽然也想帮忙,想保护那两个人,却是有力气没处使,一腔热血不被需要。 但这个人是不一样的,他看着这么虚弱,静静地闭着眼睛昏睡着的白暝。他下巴也尖,锁骨也突出,肩膀也单薄。从被子露出的一小截手腕,都那么纤细,皮包着骨头,手腕上突出的那块骨头像是要支棱出来一样,能清楚地看见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指头一根根的,样子倒是很美很修长,但仿佛一折就断,让人不禁想把动作放得很轻很轻,把心情放得很温柔。 就像那天一样——看见他让人惊艳的身手,会仰视崇拜,然而,又有一种隐隐沉声的情感。 有点……柔软的感情。 雪冢的手总是热的,他小心地抓住白暝的手,轻轻撩起被子,想把这只手放到里面去暖和着。谁知,他刚握住那只手,就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微微一抽搐,接着就看见白暝缓缓睁开眼睛,精致的面容像是陶瓷做的,毫无生气,毫无暖意。 白暝冷淡地看了一会上方,而后似乎感受到了手上的温度,缓缓转动目光,看向雪冢。 他刚刚醒来,头脑中仍盘旋着刚才梦见的过去,还萦绕着那个希冀: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 然后,视野渐渐清晰,他看见,温暖地握着他的手的那个人,是雪冢。 雪冢以为自己把白暝惊醒了,像是打碎了花瓶的小孩,惊得不敢动弹。 雪冢。 白暝在心里念这个名字,还不是很能把这个对他而言象征着王的名字,跟这只小弱鸡联系在一起。 真的是,他的那个雪冢。 仔细看的话,的确能在这孩子现在还稚嫩的面容上,找到他在构思时描述的特征。 明快而有英气的棱角的漂亮脸型。 阳光下闪耀的银色头发。 虽然还不会握剑,没有枪磨出来的茧子,却一看就知道很有力的手。这只手正握着白暝的手,从这个角度看,形状很好看,指节不粗大,很修长,很有力气,也很炙热。 像个暖炉。 这孩子现在还很弱,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还没被开发出来的可靠气质,只需要略加雕琢…… 白暝想到一个词:璞玉。 他所塑造的,还是璞玉的主人公,居然出现在了他面前,落到了他手里。 白暝的目光在雪冢脸上,身上,手上来回游走,看不够似的。 这就是我创造的人物,这就是我写出的男主角。他是真的,有血有肉的,能呼吸能跑动的,三维立体而不是二维平面的。他现在不是个书里的人物了,他是个……人。看得见摸得着,就在我身边的人。 天,真神奇,简直是老天的恩赐。白暝不觉慢慢手指用上力,回握住雪冢。 这是,他的主角。 他的,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我当初究竟为什么想不开选了这个专业【垂死伸手……】 昨晚—— 基友:萌受,在咩? 某主:背书中信号不通有事烧纸无事退朝…… 基友:不理哀家祝你挂科呦 某主:……qaq 基友什么的,最可怕了……#被诅咒吓哭的某主伤不起# 第7章 别碰他 雪冢看着白暝没有血色的脸,感受到他也握住自己的手,一下子很激动:他回应我了他回应我了!!!!为什么回应我?是觉得我的手很热吗?是睁开眼见到我很高兴吗?他眼睛看着我呢,他的眼睛看着的人就是我,是我! 这孩子有点高兴过头,不觉双手一起握住白暝的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开心,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一样。 白暝费力地保持睁开眼睛的状态,眯缝着看他。唔,小丫的似乎很高兴,大概是因为把我当成他的恩人吧。白暝这么想着,觉得真的雪冢比他构思中的可爱,看,多实诚多热情一孩子啊。 ……如果雪冢知道他的想法是这样,会哭的。 他不习惯跟别人有肢体接触,缓缓地把手抽回来,开始一点点地环视这间屋子。华丽,繁复,古典,很有文艺气息。这就是斯托蓝家,收养雪冢和炮灰同学的斯托蓝家。 作为一个作者,他看见自己已经构思了,但还没写就坑了的内容,自动自发地形成了实体,而且还形成得不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神奇啊 ,他想,我居然就在自己的小说里,而且还是个炮灰。 ……炮灰。 他的惊奇感立马被一盆水浇了似的,只剩下冷静的求生欲:不行啊,得在被炮灰前离开这里。 现在身上的伤似乎还挺严重,要在这里熬到伤势痊愈。尽量加快治疗的速度,一能行动了就动身离开,这样应该就不会出事。时间应该还充足,他记得他的构思中,这个角色不是真的三秒钟就炮灰。因为让他炮灰的斯托蓝家小表妹一开始,是跟着这个家的女主人还有表哥在外面旅行,回来时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才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搞到激光炮之后,想拿个人试试,把白暝现在成为的这个人炮灰掉了的。 所以,只要赶在他们旅行回来之前…… 雪冢定下心,镇静了,想要找点吃的。他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维持得生命,现在渐渐清醒了,肚子里就开始叫了。 这时,窗口传进来一阵喧嚣。似乎是院子大门敞开,一串欢迎的铃铛响着,好像是有什么人回来了,全家的仆人都去迎接。 白暝僵住。 不不会把,但愿不是…… 但是这种自卑到骨子里,于是虚荣做作昭示存在感到变态的程度,连回个家都需要摆排场的漫画一样的夸张作风,他的设定中,好像也只有…… 接着,就听窗外传来女仆银铃般的声音整齐道:“夫人和表少爷表小姐旅行辛苦了,欢迎夫人和表少爷表小姐回家!” ——女主人,恶表哥,拿着激光炮找人打着玩的恶表妹。 “……”白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大片神兽奔腾而过。 ……卧槽!卧槽!!!卧了个大槽!!!!!! 白暝内心极其暴躁,有一种泛着血腥气的不爽,想动弹一下,却觉得浑身被无数根针扎一样,细小的伤口一齐刺痛,只用力尝试了一下,甚至没有离开床面就跌了回去,因为疼痛发出嘶的吸气声。 不能动。这伤势至少要恢复一星期,要是只要求下床也需要三天。要在三天内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雪冢看他要起来,连忙向前探身,看着他痛得吸气,自己都觉得疼,又被他眼中隐含的怒气迷惑,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生气了。雪冢到不是很在意这个家族的女主人回来了,相比其他的,他现在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个人身上,看着这人开始盘算什么,不禁问:“你在……想什么?” 白暝愣了一会,才看向雪冢。如果没想错,这是他第一次在安静的情况下,用心听见雪冢说话。 很好听的嗓音,好像处于男孩的变声期,有一种少年特有的热度,单纯,直接,有活力。 ……那声音很动人,仿佛能直接传到人心里。 被那副画出来的似的眉眼盯得时间有点长,雪冢脸红了,忽然语塞,好像暴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但又很坚持,涨红脸也要问:“我叫雪冢,你叫什么?” 虽然雪冢亲眼看过眼前单薄精细的人做过什么,有多厉害,但莫名其妙的,他就对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不是因为崇拜他华丽的身手,而是有点像隔壁突然来了个冷漠精致需要保护的女孩子时,傻头傻脑的小男子汉的行为。 干嘛一副这么急切的样子?白暝觉得有趣,眨眨眼,忽然坏心眼地不想告诉他,眼睛转到另一边去不看他:小爷不说。 雪冢见他这样,忽然有种感觉,仿佛自己正在窥视一只华贵漂亮的黑猫,而对方显然傲娇了。他看着白暝柔软的黑发,手捏了捏腿,又捏了捏,想象着摸上去的手感,蠢蠢欲动,但终究也就是心里想一想,没敢动手。 真好看。雪冢挺单纯地笑了,特别渴望哪天这个人能正眼看着自己,然后让自己好好摸一摸他的头发。他赶紧转移注意力,看着自己撑在腿上的手:“我问了大夫,你的伤势怎么样。”大夫对他说的是三五天下地,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想到这,他隐隐地高兴,而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你……救了我,谢谢。” 白暝转回眼去看他,见这孩子笑着脸红挠额角的样子,不觉心情也好了,装作冷淡地抱了抱胳膊:“白暝。” “啊?” 还啊?白暝觉得自己现在的面无表情,简直是闷骚的表现,撇撇嘴:“我的名字。” “哦!哦哦哦!”雪冢连忙表示他晓得了,特别开心:他告诉我名字了,他愿意告诉我他的名字! 于是,俩人的互动,完全就是一个傻兮兮的小男孩想吸引墙沿上的猫,又拿毛线球又拿猫尾草,最终喵星人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细细地叫了一声,于是傻孩纸又蹦又跳无比欣喜的状态。 ……一向冷淡,除非有利可图不然绝不搭理人的白暝君,你肿木了? 突然,门敞开一条缝儿,凉气渐渐涌进来,把手以下的位置,出现了一只圆圆的大眼睛。 白暝敏锐地看过去,接着就惊了。 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直直地看着他们,目光似乎在白暝身上定住了,移不开了。她梳着齐刘海,好像还高高的扎了两条辫子,身上的旅行外套还没脱掉,是紫色和红色的格子样式,让人想起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家里的小姑娘,能随便进出房间,衣着做工精细,而且这个年纪…… 白暝忽然哭笑不得。 就只能是那个要把他炮灰掉的恶表妹了吧。 所以说,他究竟为什么明明构思了情节还要把文坑掉啊!如果写出来了的话,至少知道那个炮灰是在屋子里还是院子里挂掉的,是在白天还是月黑风高夜领便当的!要是没有构思也好,现在构思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只晓得他要一定被炮灰,其他的却毫无头绪,这叫人怎么提防啊喂?!!! 只能希望这孩子手里没有拿着一把镭射枪了…… 感受到白暝的目光,雪冢也看向门口那小女孩。那就是上等人,二等市民家族的孩子……他想,觉得自己在看很新奇的生物,而后就发现这小姑娘看着白暝,呆呆的,开始脸红。 唔……雪冢皱起眉头,对这妹子顿时十分没好感。 谁知,妹子突然说话了。 “你们两个,”妹子脸还红着呢,就小大人似的背着手踱步进来,像警察大爷查户口一样各扫了两个人一眼,扫白暝的时间明显较长,“怎么在这里?” 白暝认为自己最好不要说话,多说多错。雪冢对这小女孩很排斥,但还是彬彬有礼地站起来,不卑不亢:“我们是被斯托蓝老夫人暂时收留的,在这里养好伤就会离开,这段时间多亏贵府照管,十分感谢,希望没有打搅到您和您的家人的休息。”雪冢最后缓缓抬眼去看她,不能完全确认她的身份,所以没有加斯托蓝小姐这个称谓。 有条有理,有分有寸。 白暝不觉略微惊讶,看了雪冢一眼。他记得自己写出来的那三万字中,雪冢完全就是青叶和紫筑的陪衬,超级小弱鸡,没想到在经历洗礼前,这孩子就挺聪明。 不愧是小爷创造的角色。他想。 这番话才十一二岁的小表妹童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背着手走了一圈,虽然一直注意着白暝,却是先绕到雪冢跟前,挺有范儿地一扬下巴:“你,叫什么?” 雪冢对这种嚣张态度,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只是压着不表现出来:“雪冢。” 他没有表情,身上的肌肉却是紧绷的,一看就知道在忍情绪。 小姑娘猛然眯起双眼,扬起手啪地给了他一巴掌! 俩人差了一个头,小姑娘把手伸到他脸的高度再扇,就已经没有多大力气,更何况本来也人小力轻,雪冢的脸只是微微往旁边偏,但这并不会让他心中的震惊减少。他虽然从小长在劣民区,要摸爬滚打,跟狗抢食物才能生存,被机器人端着枪追杀过,为了守护自己和青叶住的小集装箱,跟十几个比他们高大的人打过架,全身的骨头都伤了一遍……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侮辱过他! 白暝瞳孔微缩,紧紧盯着二人,心里只有一句话:别爆发,千万别爆发! 雪冢维持着那个动作好几秒钟,僵硬地转回头来,不看那小姑娘,腮帮子上的咬肌有些紧绷,垂下眼不说话。 他忍了。 小姑娘还是不满意,阴沉沉地看着他:“你委屈?” 雪冢身子猛然一颤,像是快发火了,但还是生生压住,强保持镇静,瞪着地面不说话。 小姑娘背着手,目光在他脸上刮了好几圈,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暂且放他一马似的,轻轻掠过,往白暝躺着的床这边过来。 白暝那张脸,那气质,躺在黑色丝绸中苍白精细的样子,也许会让成熟的女人不屑一顾,却足以满足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所有幻想。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小姑娘走过来,看着她走到他床边。小姑娘原本气势很足,但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没底气了,等站到床边时,已经完全是硬撑。 这人的眼睛怎么这么黑呢,她想,像一对黑玻璃珠一样。她看见那里面映出的自己,一个并不怎么好看,头发发黄,脸上长着雀斑的丑小鸭。 “你你……”小姑娘紧张,说话都结巴了,还想充气势,“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白暝细细地观察着她的双眼,她的眼神闪躲,想看他又不让自己明着看,完全是用高傲掩饰着自卑的小女儿态。 唔,原来如此。他心里暗笑,懂了。 不管怎样,他必须先让这小女孩对他的好感,变得坚定不移,绝不企图拿镭射枪突突了他。而且,被炮灰的原因归根结底是要从这小姑娘的抢底救雪冢,还要让小姑娘也不会去伤害雪冢。 那就要直接下一剂猛药了。 于是,白暝很优雅地对她微笑,熟练而风度翩翩,仿佛口中哄骗充满幻想的小萝莉的台词,多么正常多么不天雷不狗血。 他说:“您是斯托蓝家的公主殿下。” 雪冢如遭雷击。 小萝莉脸红成个大番茄。 白暝笑容有点抽:艾玛,小爷牺牲太大了。 但是有成效,再接再厉! “在下名叫白暝,对您仰慕已久。”白暝下意识地捂住胃部,为了不被炮灰,即使绞痛到胃穿孔也要搞定这个萝莉,面不红心不跳地,还不忘扯上旁边无辜的雪冢童鞋,“雪冢也一样,我看得出来,他从见到您的第一眼,就深深地爱上您了。” 众:“……” 雪冢:次奥!!生命无法承受! 白暝:好像真的胃穿孔了! 小萝莉,持续脸红。 什么是让一个萝莉迅速对一个正太产生好感,从此就算说“我才不喜欢他”也是口是心非,忍不住偷偷关注正太同学,并且不忍心再伤害正太同学的方法? 当然就是,表白。当事人不表白,没关系——小爷替你表白。 白暝:雪冢君,身为创造你的人,爸爸为了你付出了太多! 他觉得为了不让自己在说这些话,或者与小姑娘对视的时候吐血,眼中都聚集了泪水,伤口都裂开微微出血了…… 剂量是凶猛的,效果是斐然的。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脸红n久,才从帅哥对自己仰慕已久的冲击中缓过来,意识到对她“一见钟情”的雪冢,恍恍惚惚地看过去,飘飘忽忽地说:“我才不喜欢他。” ——叮,“我才不喜欢他”铺路任务完成,得到萝莉应该不会再打算拿镭射枪去突突了正太的奖励。 小姑娘很想接着就说,我喜欢的是你,但又一想,金色泛银光头发的男孩也喜欢自己,直接这样说,也太伤害他了。对贱民这么体贴这么善良,我真是淑女。她很优雅地转着裙子想。 幸亏白暝没法读出别人心中确切想的什么,不然他浑身的伤口估计都要裂个透…… ——白暝君,不管这个萝莉有多脑残,不要忘了,这都是您自己个儿构思的人物呦。 ——滚蛋,不要再提醒小爷了! 雪冢快被两个人的话逼到崩溃和爆发的边缘,还是自制力超强地忍住了。他心想:白暝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千万要忍住!加油!雪冢!但是快挺不住了肿木办,这小姑娘好讨人厌,快挺不住了!我快挺不住了!!! 在雪冢天人交战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尽量平息下了澎湃的心情,高傲地扬起她的脑袋。白暝的黑发柔顺,绸缎一般,极其的典雅。小姑娘忍,再忍,不断提醒自己淑女的礼仪,然而还是没有忍住……她绷着脸,伸手想摸白暝的头发。 白暝平静地看着她,对她这个企图没有任何意见,为了不被突突,他什么都乐意做,摸下头发算嘛? 但雪冢不一样。 他先是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扇巴掌,而后被雷得外焦里嫩,再来是拼命忍着爆发的冲动,现在一抬眼,又看见那个死丫头想摸白暝的头发。 老子发现的漂亮黑猫,自己都没有摸过,你丫就忒么敢伸手?! 小姑娘指尖即将触及那绸缎般的黑发时,忽然手腕被一只手抓住,捏得很用力,让她尖叫了一声,含怒带恨地回头! 雪冢手上用劲,盯着小姑娘,怒气压抑不住,一字一顿: “别碰他。” ——把你的脏手,拿开。 作者有话要说:【翻滚】各种求收藏!【卖萌】 看到这里的妹纸们都要点收藏啊!没收藏不幸糊啊啊! 第8章 生死决断 小姑娘手腕像要折断一样痛,见雪冢不仅不放开,还更加发力,含泪尖叫道:“什么叫别碰他!你算哪根葱,敢命令我?!还不快放开我!给我放开!” 雪冢眼中火气更旺,完全不为所动,眯起眼睛充满威胁地重复:“不准碰他。” 小姑娘尖声大叫:“啊——!!!痛!!好痛!!!!” “……”白暝看着这两人的形势,竟然有些紧张,语言中立即加入一丝命令,“雪冢,放开!” 雪冢手不觉一松,下意识地看向白暝,见他神色冷然眼神坚定,自己也有点气弱了,但还是不肯就这么妥协。他心下即刻有了办法,抓着小姑娘的手腕把她拖到门口,敞开门,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小姑娘整个人丢垃圾似的扔出去,最后看着人家跌坐在客厅里,还皱着眉头板着脸,硬邦邦地说了一声:“冒犯了!” 那语调哪是道歉,完全就是在说老子冒犯的就是你,别特么再这么不长眼,撞枪口上来,你小丫的等着,你来一次老子收拾你一次! 白暝惊得差点直接从床上翻下去,却因为突袭的疼痛又靠了回去,只能看着门口那一幕,心说:这小子力气这么大么?敢这么干?!怪不得人家要突突你!换我也突突了你! “啊!”小姑娘坐在地上,手腕脚腕都伤了,痛得动不了,顿时面容狰狞,尖声道,“你找死是不是?!我让姑姑把你关到监狱里去,让他们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等级社会,酷刑盛行,任何肉刑都可能被招呼到犯人身上。而任何一个二等市民都有不用理由,就把比他们等级低的人扔到监狱里去的权力,三等市民尚且不能自保,更不用说雪冢这样的劣等人! 雪冢怒意到了极点,白暝心猛然一惊,大声道:“雪冢,回来!” 他的声音中充满一种上位者的不容违抗,威严,让人禁不止停下动作。 雪冢顿时惊醒了似的,刚才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想要把这个小姑娘拖出去,狠狠踩一顿,让她吐血求饶惊慌流泪。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仿佛不属于他的冲动,他知道这种事绝对不能做,所以清醒之后自己也有些后怕。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敢直接就回头去看白暝,只是浑身僵硬地继续自己的动作,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恨到骨子里的目光,生生在这目光中把门一点点关上,完全封闭住这个空间,啪,落锁。 门外很快响起脚步声,小姑娘像怒到急着去做什么一样跑走了,哐的一声带上通往走廊的客厅门。 雪冢硬着性子,梗着脖子,又有点发憷地转身,看向白暝。而白暝,看都没看他,盯着门口,头脑里迅速地想着对策。 看来剧情还是会跟原来一样发展,这小妮子拿到镭射枪突突雪冢一样的情节绕不过去了。现在该怎么阻止? 他没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考虑让雪冢自作自受去,被轰成渣渣算完。那要是随便一个人他都不会管,但这是雪冢,他亲笔写,亲手塑造的人,而且,他对雪冢这个角色最为心疼,是有原因的。 雪冢是以他自己为原型写的。 在大家族中,因为卑贱的身份备受欺凌,因为弱小无力反抗,孤独无依,身处黑暗却渴望光明的孩子。他构思雪冢的时候,就像在描述幼年时的自己,所以他看见雪冢的那一瞬间—— 就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孤独绝望的自己。 面对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如面对庞大凶残的怪物般,弱小恐惧无助,除了颤抖着退到墙角,没有任何办法逃离。 而且还有一种阴暗的冲动:希望所有欺负自己,虐待自己的人得到报应,甚至会想,如果他们死了就好了。 然后,不断幻想着,自己能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教训这些让自己生不如死的人,让他们再也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雪冢身上刚才那股杀气,简直跟小时候的他,一模一样。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因为愤怒而产生的,接近热血的狂怒。 那就是他,那就是他融入自己人格所创造的角色。 白暝现在看着他,真跟看着自己家养的小孩一样,又生气又担心又无语。 他叹了口气:“过来。” 雪冢以为自己要挨骂,结果一看白暝那个无奈的表情,也不像要骂他,反而还有点纵容,让人看着……很想扑过去拱他的脸。 于是,刚刚炸毛的冲动少年毛顺了,怨气没了,跑到白暝旁边坐着去,还因为他没生气有些开心,想伸手摸他的脸,又不敢,只能心里想想,强忍着,想象如果自己真摸了,他会有什么反应,问:“好点了没?伤口还痛不痛?”说着就发现他的被子乱了,露出大半个身子,忙去给他盖上,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 白暝看他那谨慎专注铺被子的模样,教训这小子的话一下被噎在嗓子里,等他铺完了,两个人对视着,雪冢脸又红了。白暝不看他了,哼道:“小子,对我蛮好的嘛。” 雪冢先是一惊,而后看向一边,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孩子,真是小爷写出来的么,怎么看着傻兮兮的呢。白暝想,却觉得好笑,不觉勾了勾嘴角:“以后,别去招斯托蓝家的人,就算是仆人也别招惹,今天惹出来的事,我帮你找方法解决,管好自己,别再给我找麻烦。”他锐利地瞥向雪冢,“晓得?” 白暝这个样子,面容漂亮,眼神冷静,气场强大,语气沉稳,很让人信服。雪冢小弱鸡的服从心又升腾了,连忙狗腿地点头:“嗯嗯嗯嗯嗯!” 多单纯明朗的一个孩子。白暝想。 从现在这样阳光灿烂的孩子,蜕变成风云中乌黑神像一般的王,这历程该是多么痛苦?在成为王的那一天,这个人恐怕也会失去露出笑容的能力了。 就跟现在的他一样。 白暝望着笑得开朗的雪冢,忽然生出一种想法。 不希望他成为无法因快乐而笑的人。 不希望他变成自己这样,不希望他,走上自己这一条路。 …… 接下来,雪冢非要跟他凑在一起吃饭,怕他无聊要给他读书,怕他冷着一直神经兮兮地给他掖被子,甚至还想晚上留在这里跟他一个床睡,白暝不耐烦炸毛了,这小子才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去,临了傻乎乎地说了句:“好梦哦。” “……”白暝看着他蹑手蹑脚地出门,感到十分无语,总觉得这只未来的王,现在的小弱鸡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就像在……照顾生病的妹妹。 白暝:小爷哪里给了您一种身软体弱的错觉了吗?! ——全身上下。 “……”眼角抽搐。 他靠回枕头上,灯是感应的,在他睡觉时就会自动关闭。黑暗中,白暝闭着眼睛,盘算着今后怎么过。 他不想雪冢变成那样虽然强大却痛苦的一个人,但这件事说实在的,他无能为力,也不想过多出力。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随意改变命运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剧情出现偏差,就很可能不稳定的小说世界中。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小表妹没法突突了雪冢,然后为了逃脱仍然很容易被炮灰的命运,他得离开这个家。 他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能够拿到属于司法系统的镭射枪,即使她是二等市民家族的孩子,也是很不正常的。如果能阻止她拿到那把枪…… 这个想法,可行。 镭射枪会是哪里来的?斯托蓝家位高,却并非司法系统内部人士,家里不可能有枪。从大街上随便搞来一把枪,就跟在现实世界的中国随便交易枪支一样,对一个小孩而言也不可能。斯托蓝家应该也没有当兵的,或者司法系统中的亲戚。 所以她一个小孩子,究竟是怎么拿到枪的? 这个问题,白暝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下了决定。 想知道枪怎么来的,只要盯着她就可以了。自己不方便下床,就让雪冢去盯。 解决了武器来源,确保雪冢小朋友不会莫名其妙从主角变炮灰,他就功成身退,离开斯托蓝家,靠自己的力量,去寻生路。不是不想像雪冢一样,最后把家族力量变为己用,而是要他再在大家族中宅斗一次,受欺压一次,他绝壁会崩溃! 第二天,白暝终于清醒着见识了自己所创造的的未来医疗。 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家庭医生,注射内调,敷药外用,那药绝对有奇效,白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再拆掉纱布,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许多,而注射过一针之后,仿佛连最深的伤口都不那么痛了。 照这个样子,他明后天就能下地慢慢走路了也说不定。 雪冢来跟他一起吃早饭,小心地想要喂他,他看着伸过来的勺子,觉得浑身都麻,赶紧自己接过来,捧着粥三口两口地吃光了。 雪冢:好能吃! 白暝:擦,别真把小爷当水晶做的好吗?! 他对于雪冢小弱鸡居然把他当小女孩一样照顾的行为感到愤慨,理清思路:“你去监视昨天那个小姑娘,看她都去了哪,做了什么,拿了什么。千万别被发现,不要打草惊蛇,悄悄跟在她后面,也别被仆人看见。她拿了任何东西,无论是小盒子还是大箱子,都要回来告诉我。” 雪冢颇为惊讶,但还是说:“她今天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白暝警戒起来,“去哪?” 雪冢回忆着早晨听见的,大概是女主人所说的话:到罗索旺叔叔家要注意礼节,不要随便乱动东西,如果遇到了金城哥哥要好好跟他学习,这个哥哥刚毕业就成了司法局清剿队的队长,非常厉害。 “罗索旺家,”雪冢说,“有个叫金城的人。”他咬了咬牙,眉目间浮起一层阴翳,“在清剿队。” 司法局清剿队,负责抹杀劣等市民存在的队伍,这次雪冢的家园被踏平,同伴被屠杀,就是清剿队的杰作。 金城。雪冢咬牙想,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然而,这番话听在白暝耳中是更大的震惊! 罗索旺?!这不是他给司法局局长所在的家族起的姓氏吗?当时还觉得像是“啰嗦王”,自己觉得很搞笑呢。罗索旺家族的家主就是现任的司法局局长,统治着整个天国的司法活动,而金城…… 金城就是带队毁灭雪冢他们所在的劣民区的人,而且不仅如此。 他还掳走了紫筑。 小说里最漂亮,最智慧,最温柔,最优雅,最接近神性的,近乎完美的人。白暝最喜欢的人,紫筑。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小姑娘会得到镭射枪,不要说镭射枪,电磁炮罗索旺家估计都有! 现在该怎么办?她已经去了,回来时肯定会拿着那把枪。在她使用前夺走?还是…… 远处大门的铃铛再次响起,应该是女主人一行回来了,白暝咬了咬牙,挣扎着下床,艰难地走到窗边往下看。 加长轿车开进来,女主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表妹下车,穿过院子。即使是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这小姑娘肯定得到了什么报复的方法,整个人散发着很阴暗狠厉的气息。 她抬起头,直接与白暝对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仿佛势在必得。 她手里什么都没拿。 枪不知道在哪里。 白暝往后退了半步,让自己掩在窗帘后,心惊不止。 枪,大概就在她身上。 怎么办?在没人的地方压制住她,把枪夺走? 他所构想的未来小型武器,是有可以直接用脑电波操作的功能的,全自动武器,因此只要一个人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接触者武器,就算不会用也能够向既定目标发射。夺枪?纯属找死。 难道,只能等死了么?而且还是等着雪冢死。 也许他能在小姑娘打算开枪的一瞬间冲过去扑倒她,把枪扔开? ——更不可能。 就算全盛状态,他的速度也拼不过激光,拼不过镭射枪。 他唯一能救雪冢的方法,就是在小姑娘开枪的一瞬间,扑在雪冢身前,为他挡。因为小说情节就是这么发展的,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就算他扑得不准,也能挡了这一枪。 然后,他替雪冢死。 ——这更不可能。 白暝纠结,头痛,身上就更痛,仿佛有无数电流在浑身上下的伤口中游走,让他产生酥麻的刺痛感。 那么,他就眼睁睁看着雪冢……死? 眼睁睁任他所创造的,寄托了自己童年的,看到就如同看着过去的自己一样的,这么年轻,未来能成为王的孩子,一事无成地,痛苦地……死在抢口下? 他……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tut感谢紫冰幽雅___墨灬染╮的地雷,么么么么么【热泪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