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风》 第2章 栀子花 第一章栀子花 她虽然出身富裕,可是这样低调奢华却又有分量的婚礼,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贝凡洮看着身边忙忙碌碌,个个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北的人,有些性意阑珊。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像要结婚的人不是她一样,心里没有一星半点儿新嫁娘的娇羞和紧张,她站在一旁,看着那么多人为她忙上忙下,竟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她要嫁的人是本市的陈家,百年巨头,数代豪商,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早已经不再是新起的富豪可以比拟了的。陈家虽然家产众多,家世显赫,但是相对于它的历史来讲,家里的人却有点儿少。她要嫁的是陈家老二,陈家老大陈幕比他弟弟大了四岁,早已经结婚了,大嫂是他以前的下属,典型的灰姑娘故事。那个女人她以前也见过几次,好多人都说童话最后,王子和灰姑娘在一起,过得也不过是柴米油盐的普通生活,灰姑娘照样要和这世间多数女子一样应付婆媳关系和小三小四。可是她却想要告诉那些人,这世间并非没有真正的童话。陈幕和他的妻子或许就是这其中的一个特例。结婚已经有了那么久了,可是两个人感情还是很好。这是贝凡洮通过自己眼睛观察出来的,陈幕性子偏冷,形喜不露于色,说起严厉,比她的公公,陈家如今的掌舵人还要严厉几分。可是每当他的目光移到自己妻子身上的时候,眼睛里泛起的淡淡温情,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的。 她的父母并非商人,父母都是知名的大学教授,也算得上书香门第,清贵之家。只是要说比起陈家的显赫,到底是他们家高攀了。她本来以为像陈家这样的家庭,子女的婚事应该是父母一手包办才是,大抵不过是政治商业联姻,只是她却万万想不到陈氏夫妇会选中自己。若说要说联姻,那应该选一个家庭条件更加拿的出手的女孩子才是。她家虽然说还是不错的,但那也只是在普通人眼里不错,在陈家面前,到底清寒了许多。可是若说不是联姻,她和陈郁没多少交往,只是她和陈郁的龙凤胎妹妹陈蜜是好朋友,但也仅仅只是好朋友,闺蜜都算不上,和陈郁就更没什么交往了,不明白为什么陈氏夫妇会选中她。 她抬眼朝对面看去,那个已经领了证成了她丈夫的男子正端着酒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跳进来,静静地从他挺直的鼻梁上滑下来,他低垂着睫毛,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清晨带着露水的花朵一样,柔弱而纤细。尽管已经见过他好多次了,可是贝凡洮再看他,却依然有一种心惊的感觉。陈氏三兄妹都长得很好看,陈幕和陈蜜长得更像他们的父亲陈洌一些,连眼角眉梢的那种骄矜都是一样的。可是陈郁不一样,他眉眼温顺仿佛小鹿,静静坐在那里都好像有一种岁月缓缓流动的静好美感。他和陈蜜虽然是龙凤胎,但是长得并不如何相像,大概是因为陈蜜更像父亲,而他更像母亲苏柳。陈家尽是美人,苏柳也是美人,身似弱柳,眉宇之间却带着一种坚韧,让人不容忽视。陈郁眉目像极了他母亲,这样的眉眼放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娘气,反而有一种温润之感。 贝凡洮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这喜欢看美人的毛病,何时才能改呢?大概是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了,陈郁循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发现是她,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他端起酒杯走过来,站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温声道,“是不是累了?”说着就让她整个人靠在了自己身上。他的礼节周到,却始终透着一股疏离,贝凡洮却不管那么多,顺着他的动作让自己靠在他身上。见到他们这样“恩爱”,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露出暧昧的神情,贝凡洮却不管那么多,她是真的累了。人人都说结婚是个体力活,如今看来还真不假。今早上五点钟不到就被从床上抓起来,化妆,弄头发,贴胶布,挤胸......前几天还去试了衣服,做了脸,接连几天都是这样,比打了几场仗还累。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一路上踩的都说十厘米一样的超高跟鞋,她的脚早就痛得不行了,如今陈郁心甘情愿过来当她的靠椅,她自然不会推辞。 贝凡洮微微抬起脸看向此刻扶住她的男子,离得这么近,他下巴上面还有着淡青色的胡茬,他下颔线条极美,美到让她一个女子都觉得窒息。他眼睛里含着淡淡的忧郁,像是终年不散的大雾,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润湿气。就算是婚礼,他也很明显的心不在焉。贝凡洮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想起前几天陈蜜犹犹豫豫地对她说,她哥哥其实有喜欢的人,只是因为父母不同意,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才没能最终走到一起。可就算是这样,陈郁当初为了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也是什么手段都用尽了的,和家里断绝关系,搬出去和那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不顾父母反对将她带回来见亲人朋友......可是他们最后还是分手了。究竟是因为什么分手陈蜜到没有说,只是说最开始陈郁还想挽回,可是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 放弃?真的那么容易就放弃了吗?如果真的放弃了,此刻婚礼上他的眼睛又是为什么一直盯着外面呢?他是不是还想着能够和那个女孩子再续前缘,哪怕是在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婚礼上? 他衣襟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是婚礼上栀子花的味道。他们的婚礼,没有用玫瑰百合,而是选用了栀子花。陈氏夫妇很喜欢她,觉得她通情达理又秀外慧中,很符合他们心中儿媳妇的标准,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还是这样的小事情。而她的丈夫,整个婚礼过程她根本就没有见过人,连试婚纱都是陈蜜和其他几个好朋友陪着她一起去的,不要说只是婚礼上用的花变了,恐怕婚礼上新娘子变了,此刻他都察觉不出来。 至于为什么用栀子花,她记得当时那个婚庆公司的策划师还好奇地问过她,她是怎么答的?她说她喜欢,没有理由。是的,她喜欢,没有理由。 第3章 奢望 第二章奢望 结婚果然是个体力活。贝凡洮四仰八叉地躺在酒店那张豪华的大床上,看着头顶那盏让人目眩神迷的水晶大吊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要是再让她这么来一次,她情愿死了。耳畔传来从浴室方向传出来的水流声,贝凡洮有些促狭地肖想了一下那张俊美容颜下看似清瘦的身体,今天靠在陈郁身上就发现他并非看上去那么文质彬彬,该有的地方一点儿不差,加上那张脸,哎呀,贝凡洮光是想想都觉得受不了。说起结婚,恐怕她还算比较好的了。毕竟她的朋友不算多,就算有,也和她差不多,都是那种不太会玩儿的,陈郁就不一样了,他的那些兄弟哪个是好打发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这样好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整他,又怎么会放过?之前宴会的时候,陈郁喝了不少酒,后来宴会散去,一群人说是过来闹洞房,陈郁一向不怎么懂得拒绝人,那些人和他交好多年,都是知道他的脾气的,又怎么会怕?一个个不管今晚上还是陈郁人生中唯一一次新婚之夜,闹得不可开交,任凭贝凡洮怎么劝都不听。要不是后来闹得实在太过了,惊动了老大陈幕,他过来将人带走,恐怕现在她和陈郁两个都还在应付那一群人来疯呢。 只是——就算今天晚上闹得这么厉害——可是她的老公,好像并不怎么开心呢。就连喝酒,都好像是要把自己给灌醉,大醉一场一样。今天晚上是她的新婚之夜,也许等下她就要将自己保持了二十多年的贞洁交给一个并不怎么熟悉却要和她携手一生的男人。可是,很奇怪,贝凡洮并不紧张,只是觉得心里郁郁的——说郁郁也算不上,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总之就是没有新娘子应该有些羞涩和期待。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她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这一条命运的长河会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她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知道,她的丈夫并未忘记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子——很可惜,贝凡洮很替自己可惜,在嫁给陈郁之前她怎么就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呢?如果喜欢了,今天晚上看见陈郁如此明显地怀念过去那个人,她也可以小小地怀念一下,告诉他,并不是只有他才有过去的,自己也有的。好像这样做就和他扯平了一样,而自己现在这样,很明显是输的...... 陈郁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玉体横陈的贝凡洮,她咯吱窝下面还有今天被胶布粘出来的红印子,好多道,印在细腻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有点儿触目惊心。他其实早就洗完了,之所以一直呆在浴室里不肯出来是因为不知道出来之后要怎么面对贝凡洮。他们两个之前也见过几次面,虽说有过接触,但也不到要做那种事情的程度——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的妻子除了单丹阳,还会有其他人。如今看见贝凡洮睡过去了,他在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她醒着,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呢,这样子一睡过去,对她对自己都好。 对于眼前这个女孩子,他不是不愧疚。她很好,知书达理,学识渊博,又有涵养,家境也不错,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恐怕是如获至宝,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吧。可惜,她遇见的是自己,不管对自己有没有感情,他终究都是要辜负她了。在还没有忘记从前一段感情的时候就立刻进入一段新的感情,无论是对之前喜欢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又或者是现在和他在一起的这个人都是一种不尊重,若是放在从前,陈郁是绝对不肯这样做的。可是,眼下的他,却没有选择。 他将贝凡洮放正,又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却没有躺到床上去。这个房间到处都洋溢着一种新婚的甜蜜气息,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栀子花的味道,他想起之前妈妈和他说的,这是他的妻子特意要求的,又忍不住往这些花上看了看,很普通的花,这个时节的南方到处都有,并不值钱,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在婚礼上用这样的花朵来装饰。以前和单丹阳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喜欢这些普通的花朵,茉莉栀子玉兰一类的花,用单丹阳的话来说她总觉得太小家子气了,她喜欢的都是一些华丽并且昂贵的花朵。陈郁太了解她了,她总是自卑,因为自卑,所以清高,不肯在任何人面前认输低头,包括自己。她忌讳她那贫穷的家庭,所以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半点儿她家庭条件不好,生怕被人看低了半分。其实怎么会呢?他喜欢的是单丹阳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家庭,况且,他们陈家也不需要其他家庭去锦上添花。他跟单丹阳说过很多次,可是她总是不相信,总是怀疑,像一只充满刺的刺猬一样,他明明想要去拥抱她,可是总被她扎得一身伤。他曾经那么爱她,就算如今结了婚都还是忘不了她,可她给他的伤痛却也是最深的。陈郁不明白,曾经那么深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一步。他并不想放弃,这段感情横亘了他整个青春,单丹阳是他人生中最重要最美好的这段时光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想要和她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是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开她的手,转身握住了另外一个他算不上熟悉的女孩子的手。 这段感情这段婚姻,两个女孩子,他其实一个也对不起。 陈郁打开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关了的手机——他之所以要关机,是因为他怕,他怕,只要单丹阳一句话,他就可以抛弃他的父母他的兄妹他所有的责任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可是上面空空如也,既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什么都没有。他的心一下子就被抽空了,什么都不剩。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奢望罢了。 第4章 不甘 第三章不甘 贝凡洮早上睁开眼睛时看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怔然,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是自己结婚的日子。身侧的大床上一片洁净,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贝凡洮翻身起来,入眼的正是坐在窗台上的陈郁。他的一条腿松松地地垂下来,另一条腿微微蜷起,虽然整个人看似悠闲,但是贝凡洮却知道他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了。阳光洒进来,洒在他的鼻梁上,仿佛油画一般美好精致。贝凡洮从床上坐起来,带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睡意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被他拿在手里的电话,笑了笑,说道,“我们两个结婚了。”她的声音引起了陈郁的注意,他立刻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疲惫,不仅仅是一晚上没睡的疲惫,更是由内而外的疲乏。他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实在勉强,贝凡洮看着他,又重复道,“我们两个结婚了,如果你没有和我离婚的打算,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她说的是商量的语气,陈郁自己也感到十分抱歉,他站起身来,有些歉然地看着她,说道,“不好意思。”贝凡洮轻松地耸了耸肩,“没事啊,反正我现在又不喜欢你。”她又看了一眼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纯银戒指,眼睛里出现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们两个如今是夫妻,我觉得你应该......”她偏头,想了一个合适的词语,“你应该,尊重我一下。”说完,又顿了顿,补充道,“毕竟,尊重都是互相的。”她余下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了,陈郁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贝凡洮点到即止,再也不多说,转过身就朝洗手间走去,只是转身的那一刻,嘴角那一抹略带嘲弄的笑容怎么都消不下去。 新婚之夜彻夜不眠只为怀念前女友,结婚了还带着和前女友在一起买的廉价戒指,看来她的丈夫还不是一般的长情和专一呢。 他们这样的婚姻根本就不可能像走正常程序的夫妻那样出去度蜜月。结婚过后不过三天,陈郁就回公司上了班,贝凡洮研究生刚刚毕业,留了校,虽然不用每天去上课,但是也不用成天就呆在家里等待陈郁的归来。他们没有买新房,住的是陈郁以前的公寓,只是每个周末回会双方父母家吃饭。和陈郁相处了一个多月,倒也没有什么冲突和不适应。他们两个教育背景相似,喜欢的东西也差不多,陈郁并不像那些富家子弟一样喜欢玩闹,应该说陈家三兄妹都不像多数富家子弟那样喜欢显摆,喜欢豪奢。陈郁的生活很单调,他不喜欢应酬,能够不应酬的就不应酬,每天下班过后就早早回家,很多时候还比贝凡洮要早到家。家里请了钟点工阿姨,什么家务都不用他们两个人做,回家之后就侍弄他的花草,宽大的阳台上到处都是一片蓊郁葱茏,无论春夏秋冬总有景色,十分美好。这样一段宁静的日子是贝凡洮从来没有过的,仿佛之间又好似回到了曾经每天背着书包上学上晚自习的日子。这时光如此美好,时间中都好似渗透了阳台上植物的清新香气,这样的日子,实在让人沉醉。 那枚戒指,自从贝凡洮说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陈郁脖子上看到过,不管他是收起来了还是扔掉了,贝凡洮都不在乎,只要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可以当做不知道。和他结婚之前,自己妈妈和陈郁的妈妈就跟她说过,结婚和恋爱不一样。至于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她没有谈过恋爱,她不知道。但是她却懂得,在这件事情上面她不应该操之过急。恋爱不同于婚姻,婚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看谁耗得过谁,在时间的消磨中谁还能保持着当初的美好,并且获得时光赋予的独一无二的财富。除去他还有一个忘不了的前女友之外,就算贝凡洮没有谈过恋爱也知道陈郁真算得上一个好丈夫。他仿佛是在尽可能地弥补他的这段感情给他们婚姻带来的伤害,对贝凡洮可谓是千依百顺,时常有惊喜等着她。贝凡洮也坦然接受——既然有人愿意这么对她,她为什么要拒绝? 还没有下班就接到陈郁的短信,约她出去看电影。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特别喜欢给她发短信,而不是打电话。这样的小情小调,好像又回到了念书时候,一面想着等下跟男朋友出去的情形,一面又要 提防着老师过来收电话。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坏,贝凡洮也乐在其中,当下便跟陈郁回了短信过去,答应了下来。 电影是这个时候上映的一部小成本电影,制作不算多么精良,但是比起那些国产伪大片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看完之后两个人又去吃了晚饭,然后走回公寓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阵清新的风一样,又让贝凡洮感受到了恋爱的感觉。 她自己身在其中,无从所知,但是身边的朋友很明显地就感觉到了。星期天她和司马了了一起出来吃饭,那姑娘立刻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你家陈先生把你滋润得真好,看你这小脸儿红润的。”说着就伸出爪子来要摸贝凡洮的脸。贝凡洮将身子往后一仰,避开她的魔爪,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眼角眉梢的幸福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到底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就算见她这副样子,也还是要出言问一句才能放心,“他对你,还好吧?”见贝凡洮点头,司马了了又问道,“他的那个前女友,还找过他吗?”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说,他还想着那个前女友吗?” 贝凡洮轻笑出声,那笑声里怎么说都带着淡淡的讥诮在里面,“哪有那么容易,他和单丹阳那么多年感情,怎么可能才结婚两个月就将她放开?好歹不在我面前表露出来了。”她低头看着右手无名指闪耀着的钻戒,他们的结婚戒指,陈郁直到现在都没有戴在手上,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口是心非地说道,“给他些时间吧,给他些时间就好。” 第5章 情动(一) 第四章情动(一) 对面的司马了了,面上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强自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对她低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她条件那么好,又是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非要在一个陈郁身上耽搁?贝凡洮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还能说什么呢?从她和陈郁结婚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有了准备,她不是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在陈郁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就算不是陈郁,也总归会有其他人,未必就比陈郁强,好歹他心里只有一个人,而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说她阿q精神也好,她就是喜欢这样自我安慰,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只能让自己心情不那么晦暗。 和司马了了逛街逛到晚上,自从结婚之后她和以前的女朋友们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到底是结了婚的人,有了许多的不方便,就算陈郁不说,难保她婆婆知道了不会有什么话说。和司马了了分手之前就接到了陈郁的电话,知道她离自己离得不远,陈郁就让她在原地站着不要走,等自己开车过来接她。陈郁过来的时候司马了了已经离开了,他没有带司机过来,就他自己开的车,远远地就看到他隐藏在车窗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贝凡洮一边感叹他长得可真好,一边朝着车子的方向小跑过去。 上了车才看见陈郁微带笑意的脸,只听他含笑问道,“我来的时候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很明显的逗弄语气,贝凡洮知道他心情不错,也跟他开玩笑,“看你啊,我发现我真是赚到了。”她顿了顿,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要不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才不会嫁给你呢。”陈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我能讨上媳妇儿,还多亏了我这张脸啊。”他俯□来,在贝凡洮脸上轻轻地印下一吻,温柔而缱绻,贝凡洮的心好像停了一秒,但马上就跳得更快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陈郁会突然吻她。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更亲密的行为也有,也有过亲吻,qingyu流转的,温情款款的,挑逗性感的,但是都没有刚才那一个心慌意乱。 看到她微微红起来的耳垂,陈郁顿时心情大好,又啄了一下她的耳垂,歪着头看着她。贝凡洮血槽瞬间就空了,她低下头,纤长白皙的脖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勾勒出一段静好的弧度,陈郁心里忽然就安静下来,眼底含笑地静静看着她。贝凡洮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正在看着自己,那副温柔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没有抵抗的余地,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抬起头来不去看他,说道,“吃饭了没有?我们等下去哪里吃?”陈郁知道她害羞了,心里生出几分恶作剧的兴味来,伸出手在她的脖子上轻轻按压着。说是按压,倒不如说是抚摸更为妥当。只是这抚摸,总带着温柔,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qingyu在里面。贝凡洮脸上更红,正要再问,却听见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喊声,“前面车子里谈恋爱的两个,去别处谈去,堵这里干什么?” 车子里的两个人这才被那声音惊醒,猛然发现他们的车子正停在车道上,堵住了别人的路,也不怪别人会这样促狭。 听见他的声音,车子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笑了出来,贝凡洮嗔怪地看了一眼陈郁,他倒是颇为享受,发动车子,开走了。 第6章 旧情 第五章旧情 这学期贝凡洮周末是没有课的,昨天晚上就越好要和陈郁一起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文艺片,当时说的时候陈郁还笑她酸,可是到底也还是答应了,可是临到电影的时间都快到了,她在家里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陈郁的电话。本来以为他是忙事情忙忘了,可是又害怕陈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贝凡洮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许久,又不敢给他打电话,害怕影响他工作。可是思来想去始终都是办法,想了好久终于决定给他打电话过去。她打的是陈郁公司的电话,那个声音甜美的前台却告诉她陈郁一早就出去了,而且还是一个人。贝凡洮强自压住心里的那种没有来由的不舒服感,又给他办公室里打了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她这才想起,平常这个点儿,公司里的人肯定早就下班了。正要把电话挂掉,那边却接了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贝凡洮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说道,“我想找陈郁,请问他在不在?”电话那边的女人声音十分流畅也十分精干,“陈总啊?他一早就出去谈生意去了,如果您有急事,可以打他手机。”贝凡洮拿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最终却还是松开了,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她挂掉电话之后又给陈郁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被人接了起来,电话那边是陈郁声音,“喂,洮洮?”贝凡洮顿了顿,有些不快地问道,“你在哪儿呢?是不是忘了今天晚上还跟我有约?电影还要不要去看?不去看也不给我一个电话。”陈郁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约了贝凡洮看电影,当下便有些抱歉地说道,“洮洮,我这边有事情,走不开,今天晚上是不行了,不好意思啊。”他声音急匆匆地,还没等贝凡洮说话,他又急道,“我这边还有事情啊,我先挂了,你先吃饭不用等我。”说完便“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掉了。 贝凡洮看着手中发出“嘟嘟嘟”响声的电话,微微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放到机座上,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悠扬的小提琴曲,伴随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虽然美好,但终究失去了青春时代的清雅和单纯。再深的感情,染上了世俗的味道,终究都会变味。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可是每当他看见单丹阳故作坚强地咽下所有苦痛和泪水,他的心就忍不住抽痛。这些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在单丹阳身边,将肩膀给她依靠,为她打点一切的事务。哪怕如今结了婚,也没有改变半分。 他的目光放在手中的玻璃杯上面,面前的西餐一口都没吃,平常喜欢的东西如今却难以下咽。他目光沉静地听着对面单丹阳一边啜泣一边说分开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的思念和事情的缘由,心中不禁感叹,造化弄人。“你结婚,我的确是不想来的。我不想看见原本属于我的男人手臂上挽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不想看见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被其他人取代,我也不想看见我自己最爱的男人要和另外的女人共度一生。”她抬起头来,眼眶里有着分明的泪水,却就是不让它掉下来,比起梨花带雨泪流满面,一向以坚强形象示人的她,无疑这样更让人怜惜。“我跟你的感情并没错,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父母就是不同意......陈郁,如果我现在说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未来有多大的艰难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愿不愿意?” 陈郁霍然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单丹阳。单丹阳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再了解不过了。她那么骄傲,大学时候就算要去兼几份职也不肯让自己从外面被人看轻了。就算她的衣服不昂贵,但是总是最整洁的,从外面看上去,谁都想不到她家里会贫穷到连锅都揭不开。单丹阳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可以放下她的自尊,足见对他感情之深。陈郁看着她泪光盈盈的眼睛,心里一软,几乎就要答应了,可是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一看,才发现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他的秘书薛冰,“喂,薛姐,有事?” 薛冰比陈氏兄弟都年长,已经在陈氏做了很多年了,以前被陈洌派到陈幕身边辅佐他,如今陈幕可以独当一面了她又被陈幕派给陈郁,在他身边提点他。可以说,薛冰见证了陈家两兄弟,甚至是陈氏三父子的成长,这些年来她和陈氏的感情越来越深,早已经超越了一般的职员和公司之间的感情。她本来还在公司加班,正要回去了,贝凡洮电话就响了起来。她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来的时候薛冰还没有听出来是谁,但是电话挂掉之后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陈郁和贝凡洮结婚的时候她和老公孩子也都去了,见了一面,虽然对贝凡洮不熟悉,但仔细想想,也能够分辩出她的声音——如果没有几分出众之处,又怎么可能被陈氏父子视为左膀右臂呢?几乎是在想起来的第一时间她就给了陈郁打了电话过去,“你在哪儿?”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连忙说道,“刚才你老婆打电话过来了,我说你出去谈生意去了,不要说漏嘴了啊。”说完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单丹阳来找陈郁她是知道的,她和陈家私交甚好,陈郁曾经为了单丹阳闹得家宅不宁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久经沙场,自认识人还有几分本事,苏柳咬死了牙不松口,不让单丹阳进门,陈郁也没有办法。她也不喜欢单丹阳,只是表现得不明显,但也不亲热,平平淡淡的就是了。陈郁身边的人都觉得这个女孩子心思不简单,娶回家的话不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郁就是不肯听,像是着了魔一样。想到以前陈郁对单丹阳的疯狂,薛冰想了想,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我跟你说啊陈小二,你要是敢做出什么让你爹妈操心的事情,我饶不了你,你哥也饶不了你啊。”也不管陈郁听没听清楚,薛冰又“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第7章 旧情(二) 第六章旧情(二) 薛冰一向是这样风风火火的,陈郁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她刚才的两通电话就像是两盆冷水从他头顶兜头浇下,让他从头到脚冷了个透。他看着单丹阳那张算不上美丽的脸庞,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声,不是不遗憾,如果她肯早些说这样的话,他也用不着和贝凡洮结婚。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不管他和单丹阳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可是贝凡洮是无辜的,他已经给不了贝凡洮爱情,却不能连婚姻中最起码的真诚都没有。“丹阳......”陈郁微微低头,只觉得接下来的话分外难以开口。和单丹阳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未拒绝过单丹阳的任何要求。她说她不是公主是杂草,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陈郁是真的把她当成公主来宠爱,就算后来离开了家自己出来做事情,他也没有委屈过单丹阳半分。他看着单丹阳,目光哀伤仿佛一条深邃的河流,“如果你肯早些说这话,又该多好。” 听到他这样说,单丹阳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怪我了?如果可以,我又怎么会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妈从来都不喜欢我,她觉得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后面的话单丹阳没有再说下去,这样的话和陈郁在一起最后的那段日子她也说得不少了,刚开始的时候陈郁还要听,听到后来他也烦了,也会争辩,就成了他们两个分手的导火索。苏柳是不喜欢她,从见到单丹阳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后来陈郁不顾家人反对将她带回家,陈家虽然不曾在礼节上怠慢了客人,但对于单丹阳,也始终是客人的礼节,并不曾将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来看待。这也是为什么单丹阳和苏柳之间关系越来越紧张的原因。单丹阳为人极度自尊,不肯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半分的弱势来,陈家这样对待她,在陈郁眼中本就没什么,虽然苏柳知道那是他女朋友,可是女朋友到底也还是客人,若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儿媳妇来对待,那才是失礼了呢。可是单丹阳却不管这些,在她看来,就是苏柳没有将她瞧上眼,怠慢了她。因为这样的事情她回去之后也找过陈郁吵过很多次架,可是都没有结果。一方是他的家人,另一方是他喜欢的人,陈郁夹在两方之间,也很为难。 看到陈郁脸上寥落的神情,单丹阳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你父母看不起我,你的哥哥妹妹也看不上我,所以我非要出去闯荡一下,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给他们看看,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后悔......” “那你现在呢?让他们后悔了吗?”陈郁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见单丹阳不说话,他又续道,“他们没有后悔,你后悔了吧?”陈郁修长白皙的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我早就跟你说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要和你结婚的人是我,你不用去理会他们。就算我妈妈现在不喜欢你,等到将来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她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没有这些,只要你对她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终究有一天会被你感动的,更何况,我妈不是那些恶婆婆,不是那些成天没事干,只会刁难媳妇的老人。”说到这些,他心里又有气,“你总说我妈妈是因为你家庭原因看不上你,可是你看看,我大嫂,还不是照样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并不富裕,我妈妈对她也很好。我就说是你过分敏感了,我父母对待人本身就是那个样子的,我说了你却不肯相信......”他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单丹阳,声音转低,有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落寞,“现在说得再多,都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单丹阳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手劲之大,让陈郁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只要你肯跟你妻子离婚,然后我们两个在一起,一切都不晚的。”她抬起头来,眼睛里竟然露出几分狂热的情绪来,让陈郁越发地难以适应,“你也说了你对她没有感觉,你也跟她说了你不可能爱上她,她自己也知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不放手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呢?只要你们两个离婚,幸福的就是三个人,可是不离婚,痛苦的也是三个人......”陈郁低垂睫毛,没用说话,单丹阳说出这话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可耻地去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可是这个念头一动,他就想到刚才薛冰跟他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又摇了摇头,“婚姻不是儿戏,就算我想跟她离婚,洮洮也同意,可是我们的父母不会同意的,尤其是她父母。她出身书香世家,家世清贵,他们家根本就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啊,”单丹阳冷笑一声,“她家世清贵,又是书香世家,就我的家世不行,贫困不堪入目,你们这样的家庭根本就看不上。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果然是痴心妄想了。” 她越是这样说,陈郁就越是难受,“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不管是什么样的家庭,结婚不到三个月就要离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女孩子,没有哪个家庭能够接受得了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家庭也是一样的。” 单丹阳嘴角牵了牵,看似是在笑了,可是眼底却半分笑意都没有。陈郁见她没有再说下去的念头,也觉得自己跟她今天晚上实在不适合再说什么了,站起身来对单丹阳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七章旧情(三) 送完单丹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来以为贝凡洮已经睡了,可是打开门一看,沙发上还开着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贝凡洮的睡颜恬静而优美。他刚才在楼下还朝上面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灯光,如今看来,是因为家里的窗帘太厚,那盏灯光线又太微弱了,所以才透不出去,让他在下面看不到。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本来以为他动作已经很轻了,不会将贝凡洮吵醒的,可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还是醒了。 贝凡洮睁开眼睛,看见是陈郁,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他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问道,“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再吃点儿小菜稀粥?”陈郁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去洗澡,你帮我拿下睡衣和贴身衣裤吧。”他话刚说完,就看到贝凡洮脸色变了变,陈郁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了?”贝凡洮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过身去了衣帽间,替陈郁把内裤和睡衣拿了出来,放在了浴室外面。 陈郁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贝凡洮将已经冷掉的饭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贝凡洮为了等他根本就没有吃饭,有些责备地说道,“怎么你还没吃饭啊?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贝凡洮端菜的手顿了顿,没有做声,只是将盘子放到桌上之后坐下来,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冷菜。陈郁坐到她的对面,看着她低头吃饭的侧脸,又想起之前单丹阳跟他说过的话,心里的念头转了几转,可是责任什么的到底比不过单丹阳在他心中的分量,忍不住出声试探道,“洮洮,如果......”他的声音中带着几许犹豫,后面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开口好似一种耻辱,可是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继续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现在我们两个离婚,你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你愿不愿意?” 贝凡洮抬起眼睛,里面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伤心和难堪,她干脆将碗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说道,“陈郁,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过家家吗?” 贝凡洮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话说了,低头吃自己的晚饭,陈郁也知道自己刚才捋了她的逆鳞,更加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呐呐地说道,“我也只是为了你好......”他抬起头看着贝凡洮,眼睛里全是真诚,“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千万不要藏着掖着不说啊,我娶你已经觉得对你十分愧疚了,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告诉我,我们离婚,你去跟他在一起。”他自觉自己说的话十分诚恳,贝凡洮没有理由不同意,可是贝凡洮却只是冷笑一声,讥讽道,“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啊,陈先生。”她的不满如此明显,陈郁也听出来了,他以为贝凡洮是因为他把婚姻看成儿戏才这样说的,于是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对婚姻不认真不负责,只是我觉得,责任再大,都大不过你的幸福。你要是觉得双方父母那边不好交代,我到时候再去跟他们说就是了。” 贝凡洮索性放下碗,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陈先生,我想不是我先找到喜欢的人,而是你先找到吧。”她顿了顿,又说道,“或许你现在已经找到了。” 陈郁这时候终于觉察出来贝凡洮是话里有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心思转了几转,本来想跟贝凡洮说他今天去见了单丹阳,可是想着如今贝凡洮正在气头上,加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自觉十分对得起贝凡洮,也不需要跟她特意解释,故意说出来才让人觉得有什么,于是才说道,“我今天去见客户去了,没能陪你去看电影,对不起,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爽约了。”他伸出手来,温暖的灯光下他浅淡的笑容仿佛清晨熹微的阳光一样,带着淡淡的暖意。他握住贝凡洮冰凉的手,一点一点将她的手温暖,坐在旁边的贝凡洮见他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第8章 旧情(三) 第八章旧情(四) 贝凡洮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话说了,低头吃自己的晚饭,陈郁也知道自己刚才捋了她的逆鳞,更加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呐呐地说道,“我也只是为了你好......”他抬起头看着贝凡洮,眼睛里全是真诚,“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千万不要藏着掖着不说啊,我娶你已经觉得对你十分愧疚了,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告诉我,我们离婚,你去跟他在一起。”他自觉自己说的话十分诚恳,贝凡洮没有理由不同意,可是贝凡洮却只是冷笑一声,讥讽道,“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啊,陈先生。”她的不满如此明显,陈郁也听出来了,他以为贝凡洮是因为他把婚姻看成儿戏才这样说的,于是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对婚姻不认真不负责,只是我觉得,责任再大,都大不过你的幸福。你要是觉得双方父母那边不好交代,我到时候再去跟他们说就是了。” 贝凡洮索性放下碗,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陈先生,我想不是我先找到喜欢的人,而是你先找到吧。”她顿了顿,又说道,“或许你现在已经找到了。” 陈郁这时候终于觉察出来贝凡洮是话里有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心思转了几转,本来想跟贝凡洮说他今天去见了单丹阳,可是想着如今贝凡洮正在气头上,加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自觉十分对得起贝凡洮,也不需要跟她特意解释,故意说出来才让人觉得有什么,于是才说道,“我今天去见客户去了,没能陪你去看电影,对不起,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爽约了。”他伸出手来,温暖的灯光下他浅淡的笑容仿佛清晨熹微的阳光一样,带着淡淡的暖意。他握住贝凡洮冰凉的手,一点一点将她的手温暖,坐在旁边的贝凡洮见他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你们能不能不潜水啊,让我看看你们呗。。。。。。如果我一天更两章,你们是不是就可以出来冒个泡呢? 第9章 旧情(四) 第九章旧情(四) 贝凡洮将电话听筒放下,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叹了一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杂志翻了翻,实在没有心情,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翻了几下,又将它扔到了一旁,百无聊奈地坐在沙发上看。听见楼梯里传来脚步声,贝凡洮连忙转过头去看着门,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自己的门前没有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反倒是那阵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样的情况整个晚上来来回回重复好多次了,可是自家的门始终都没有被人打开,贝凡洮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认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厨房里,拿出早已经凉透了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热了。 她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个夜晚陈郁明明和她有约却没有按时回家到处找不到踪影。公司那边说他是去谈生意,是不是谈生意,贝凡洮自己很清楚。不可能每一次都是同一个生意伙伴,不可能每一次都是一个女的,更不可能每一次,那个“生意伙伴”都喷着同一种香水。公司都是他的人,他怎么吩咐的下面的人就怎么说,也怪不得第一天找不到他的晚上他会回来跟她说离婚的事情。既然下家都已经找到了,她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也应该下堂了。可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更不愿意。凭什么,凭什么她婚姻的成败要系于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就算她是陈郁深爱的也不行,如今她贝凡洮才是陈郁的妻子,他们两个才刚刚结婚,不要说她不愿意就这么散场,双方父母那边也不好交代。 可是,说是这样说,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对那个女人一无所知,甚至在陈郁对她的感情面前,自己的这些理由显得如此可笑并且现实。她不想在那个女人面前示弱,一分一毫都不行。 贝凡洮揉了揉额角,她和陈郁结婚这么久,感情稳定,虽然没有经历什么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但是这样如水一般静缓流深的感情正是她喜欢的。可是,就是有些人阴魂不散。 陈郁回到家的时候贝凡洮还在吃饭,照着往常的时间,这个时候还算早的了。陈郁一进门,看见她还坐在饭桌前,笑了笑,走过来说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吃饭?”也不问她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无论她等陈郁等得再晚,他回到家一句问候都没有。不会问一句“你饿了没有”,更不会说一句,“等久了吧”。从来都是这样淡然,好像她的等待都是廉价到一文不值,根本不值得他一顾一样。以前贝凡洮还能自我安慰说他本身就是这样的,可是她不是没有见过他对其他人嘘寒问暖,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根本就不像是她认为的陈郁一样。不是他是那种喜欢忽视别人感情的人,而是他根本就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他的这种不经意,才是最伤人的利器。 贝凡洮端着饭碗的手紧了紧,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就不会问我等了这么累不累,饿不饿,只会跟我说这么晚才吃饭,你难道就不会想想我要是不等你的话我会这么晚吃饭?”陈郁看着她,只觉得她的脾气有些突如其来,让他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他停了停,自以为很懂她一般坐下来,陪笑道,“是我错了老婆,我不该这么晚才回来的。不好意思啊,下次不会了。” 贝凡洮深吸了一口气,长久以来良好的家教让她没有办法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立刻将心头的怒火发泄出来,她只是勾了勾嘴角,半是冷笑半是讥讽地说道,“又去谈生意去了?”不等陈郁回答,她又立刻说道,“转告你的生意伙伴一声吧,她喷的这个dior毒药不适合她,让她下次换一个吧。”说完便站起来,再也不管陈郁,端着碗径自走到了厨房。 陈郁在饭桌旁边坐了许久,见贝凡洮好久都没有出来,站起身子走到厨房里,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害怕你介意,所以一直不肯告诉你......我承认我是放不下她,当初和你结婚也不过是遵从了父母之命......但是我真的不是要轻视你不尊重你......我想要好好地和你在一起过日子,我——” “那好。”贝凡洮转过头来看着陈郁,她虽然比陈郁矮了一个头,可是她仰视的时候就是让陈郁生出一种不敢不与她比肩的感觉,“你诚心想要和我过日子就好。我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能再见单丹阳,就算你再想也不能见她。”她偏过头,将眼底的不屑掩去,“我知道,只要她一出现你就什么都忘了,你要是还想跟我一起过日子,以后就不能再见她。”见陈郁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一样,贝凡洮不等他说话,又补充道,“不管是不是她来找你,你都不能见她。”她说完又发现自己好像太过不近人情了,又说道,“不过,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要跟我说,我和你一起去才行。”她目光灼灼,带着让人不能反驳的坚定,陈郁在她的目光下,终于点下了头。 贝凡洮心中一松,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她知道陈郁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陈郁性格优柔寡断,和他哥哥妹妹都不像,也正是因为他性格不够果断,所以才让他格外的柔软。她也知道陈郁心地善良,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也知道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更加知道他的骄傲,他既然说和单丹阳没有什么,那就一定没什么。她不是在赌自己在陈郁心中的分量,而是在赌单丹阳在陈郁心中的分量。如果陈郁真的喜欢她的话,那么婚外情在陈郁这样的人看来是不可容忍的,是羞耻的,他一心一意地喜欢着单丹阳,一心一意地想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又怎么会让她去做一个无名无份的qingfu呢?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他才会答应,如果换成了陈家另外的两兄妹,贝凡洮就不敢肯定了。 不过没有关系,贝凡洮在心中暗自给自己加了把劲儿,她是不会就这么认输的。陈郁优柔寡断不会决断没有关系,他不适合做决定那就她来帮着做好了。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陈郁走不出过去,那她就帮他走出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看的人更加少了么么么么么么。。。。。。。。。。。。。。 第10章 情敌相见(上) 第十章情敌相见(上) 贝凡洮刚刚从校门走出来,面前就停了一辆自行车,上面坐着的陈郁一身雪白的运动服,十分青葱。他本就长得好看,就算已经过了少年时代,也依然有着青春的感觉。温文尔雅的模样好像高中时期偷偷喜欢着的校草,那种藏在羞涩之下的怦然心动,让人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代。他看到贝凡洮出来,伸手拍了拍身后的座位,示意她上来。正好有学生出校门,看见贝凡洮和陈郁两人的神态便猜到他是谁,最开始只有几个孩子,到后来一大群人围在那里起哄,“老师,还等什么啊?师丈都这么大方了。”还有些女孩子花痴陈郁长相,满眼桃心地说道,“哇,贝老师的老公长得可真好看。”贝凡洮被他们弄得实在不好意思,含羞带怒地嗔了陈郁一眼,可是那个人却是一派自然模样,甚至还朝围观的学生们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贝凡洮终于看不下去了,最终还是坐上了那辆自行车,由着陈郁踩着踏板朝前面走去。 都走了好长一段路了,离学校的距离也远了,贝凡洮估摸着这里应该没有学生看见了,于是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用这个来接我?”陈郁笑了笑,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等下去吃什么?”贝凡洮听他这话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两个,果真是饮食男女,三句话不离吃喝,每天陈郁过来接她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他们两个结婚这么久,由贝凡洮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贝凡洮不怎么会做饭,平常都是钟点工阿姨做好了放那儿,可是今天陈郁出来接贝凡洮,回去的时间也就晚了,再吃饭就过了饭点儿,所以就没有让阿姨做,两个人直接在外面吃了。 这段时间,贝凡洮几乎每天一束鲜花,有的时候是玫瑰,有的时候是百合,还有的时候是马蹄莲,鲜花上总带着一张陈郁手写的卡片。他的字写得很好看,筋骨分明,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也不拘写什么,有的时候是外国诗歌,有的时候是中国古代诗词,就算再平凡的词句,经过他的手一写,贝凡洮总感觉多了一种隽永之感。她问过陈郁为什么,那个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在追你啊。”淡到了极处,有一种轻描淡写的感觉,甚至让贝凡洮觉得有些轻佻。可是陈郁不是那样的人,她只能归因到是自己太敏感了。这样的追求,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尝到过,可是那个时候都是学生,虽然感情纯真,到底少了陈郁这样的大手笔,更何况,就算手笔再大,那个人——终究不是他。他们的感情虽然不浓烈,却别有一种静水流深的细致,也只有心境安宁,长期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觉出来。贝凡洮不清楚陈郁感觉出来没有,但除掉那一丝慌乱,她的心里还算宁静。 吃完饭后,陈郁推着车子,和贝凡洮并肩在河堤上走过。堤岸上是长条如丝的垂柳,叶子碧绿柔和,却异常的饱满。他们两人一路无话,两人之间虽然静谧,却自有一种安宁。有长长的柳条垂到陈郁的肩膀上,他扶着车子,不方便弄开,贝凡洮伸手,将垂在他肩膀上的垂柳拂去,却看见他眼睛猛地向后一缩,随即恢复正常。那一瞬间,她的心也跟着向后一缩,她知道陈郁一定又是想起了单丹阳。这样亲密的动作,单丹阳肯定也做过,甚至比这个更亲密。像是有一只小虫子一样,在密密麻麻地啃食着贝凡洮的内心,她转过眼睛,看向栏杆外面勉强还算好的河,故作无意地问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突如其来这样的一问,让陈郁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他不想说,贝凡洮只等来他的一个略带疑问的“嗯?”,听见他这样回答,贝凡洮那一瞬间就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她既想听见陈郁对单丹阳的评价,又不想听见。想听见,是因为作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总是对自己丈夫的前女友抱有极大的兴趣;而不愿意听见,则是因为,她害怕在陈郁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的对那个女人的眷恋。他们曾经的岁月是她不曾参与过的,恰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格外介意。只见贝凡洮摇了摇头,转过话题,“我们回去吧。”然后,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了。 对于单丹阳这个人,贝凡洮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地臆想过,有一天她们两个相见了应该是什么样子。是应该把她当成空气忽略掉,还是朝她微笑着点头,带着国母一样的气度把她秒杀了。可是,事实证明,对于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无论臆想多少次,都是没有结果的,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你的臆想来发展。 在贝凡洮还没有做好任何见到单丹阳的准备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她毫无准备,打得她措手不及。 第11章 情敌相见(中) 第十一章情敌相见(中) 那天她和她的小姑子,也是陈郁的双胞胎妹妹,陈家小公主陈蜜相约一起出去逛街,陈蜜长相十分美丽,娇俏却不显小气,但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姑娘定然是从小备受宠爱,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平常人家的姑娘根本养不出这样的气度来。她长得像陈洌,可是天分上却继承了苏柳,苏柳是个画家,陈蜜也是。她少年成名,又是从小备受宠爱,从来享受的都是众星拱月的生活,性格难免骄纵些,但是绝不是那种跋扈歹毒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她性格鲜明,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喜欢和讨厌之分,黑白分明,比棋盘上的棋子还要明显。在陈家,她的话对于她父母,尤其是她父亲,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贝凡洮和她是同学,以前的时候两人也还算要好,如今成了一家人,自然更加亲近了。在面对陈蜜的时候她就在想,还好,她没有成为陈三小姐讨厌的人,要不然,以后在陈家的日子就难过了。 逛街中的女人都是不理智的,在陈蜜和贝凡洮各自斩获了四件外套,六条裙子,七双鞋子之后,终于累了,两个人找了个市中心常去的餐厅,等着吃完饭就各自回家。而单丹阳,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的。 说来也巧,陈蜜出去逛街一向不喜欢带人的,这次也是,就她们两个。两个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的女孩子各自手上提了十几个口袋进入餐厅,再怎么低调都低调不起来。贝凡洮手上拿着大包大包的东西,东西太多又太大,把她的视线挡住了,看到前面走过来的人,她微微侧身想让开,没想到还是没能让开,反倒让那个女子轻轻叫了一声。贝凡洮立刻放下东西连声说“对不起”,那女子却只是笑了笑说“没事”,可抬起头来看到贝凡洮的脸的时候,那眼神就变得十分探究。贝凡洮也感觉到了,她自认是不记得这张脸的,在看到那个女人透明丝袜的小腿处被自己的衣服袋子划了一道口子,贝凡洮更加觉得抱歉了,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神,她还以为,是她介意这样出去。于是立刻赔礼道,“不好意思,小姐,嗯,这样吧,我去给你再买一双,你等我一下。”说完就要把衣服口袋交给旁边的侍应生,自己出去。她今天没有穿丝袜,口袋里也没有备用的,只能出去买了。眼看着她要转身离开,那女子连忙叫住她,“不用了。”贝凡洮一愣,只因为那女子此刻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多好,她还以为是那女子嫌她毛手毛脚,说出的客套话,她正要说“没事”,却见那女子敛了容,眉间露出一丝讥诮来,正儿八经地说道,“真是不用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之前先进去洗手后来又一直没有看到她进来的陈蜜去而复返,走到门口,正好就看到了还在僵持着的两个人。那女子看见陈蜜过来了,别过头不去看她,陈蜜也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径自走过来,伸手拿起贝凡洮放在地上的衣服口袋,淡淡说道,“你怎么这么久还不进去?”回答她的却不是贝凡洮,而是那女子,“好久不见,陈三小姐越发漂亮了。”她说得漫不经心,虽然单听语句觉得是好话,可是配上她的语气和表情,再要觉得她说的是好话,那就是傻子。单丹阳跟陈蜜打招呼,陈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连眼神都不曾波动一下。贝凡洮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家教是极好的,可也是极其骄傲的,要不是讨厌到了极致,她也不可能这样对他人。那女子像是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待遇,并不生气,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之前脸上的那种僵硬再也不见了,反倒一片笑意晏然,如果不是她的眼神,实在让人慎得慌,贝凡洮还要以为她真的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只听她曼声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陈太太,真是巧啊。” 贝凡洮还未说话,就听见旁边陈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是啊,只是不知道又是那个男人肯做冤大头,陪你到这里来吃饭呢。”那女子并不生气,只是偏了偏头看向陈蜜,笑容中带着一些难以明了的意味,“自然是有人肯的。陈三小姐可不要吃醋啊。”尚未等陈蜜说话,她又偏头看向贝凡洮,自顾自地说道,“陈太太肯定疑惑我为什么会认得你吧。”她又是一笑,虽然她容貌算不上美,但是笑容却有着一种别有的风情,陈蜜见她这么笑,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做声,就又听见她说道,“你自然是认不得我的,不过我却对你,还算得上熟悉。”她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贝凡洮觉得她脸上突然出现一丝森然的表情,“从你和陈郁决定要结婚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认得你了。你的照片,我在陈郁的手机上看过很多次。” 要是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她是谁,贝凡洮就真的是个傻子了。和陈郁结婚这么久,“单丹阳”这三个字一直是横亘在她和陈郁之间的一条鸿沟,她听见单丹阳说她曾经在陈郁手机上看过自己的照片,就知道结婚之后她和陈郁还有往来。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乍然见听见,还是让她呼吸一滞。看见她脸色有变,单丹阳笑得更好看了,贝凡洮却知道此刻自己不能输,也淡淡地笑道,“倒是让你见笑了,拍的不好。”她家世清贵,出身书香门第,若真是拿起架子来,倒不是单丹阳可以比拟的。她并没有说陈郁怎么样,反倒说那照片——谁都知道单丹阳说的不是照片,可是她这样一说,到让单丹阳有了一种一拳打出去,却扑了个空的感觉。她本来早就有了准备,只静待贝凡洮的反击,可哪知她却轻轻巧巧地避开了,让她原本的准备成了一场空,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好。 第12章 情敌相见(下) 第十二章情敌相见(下) 单丹阳脸上的笑容一滞,陈蜜根本就不想再看见她,转过身就要走,可是刚刚转身,就看见从一边洗手间出来的汪宁远。陈郁和汪宁远从小玩到大,陈蜜喜欢汪宁远也是从小到大的事情,两个人早已经订婚,感情虽然不浓烈,但是却自有一番细水长流的温暖——起码陈蜜是这样觉得的。可在看到汪宁远出来的那一刹那,陈蜜精致的脸上突然没有了表情,她定定地看着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汪宁远,漂亮的眼睛里尽是翻覆的风云。她偏头看向旁边如何得意都掩藏不住的单丹阳,终于明白她开始的那句“不要吃醋”是什么意思了。陈蜜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看着身形微微一顿然后再走过来的汪宁远,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可真是巧啊。”她走上前去,仰起头看着汪宁远,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尽是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之前我跟你打电话问你在哪里,你说你在办公室,呵,汪宁远,什么时候你的办公室到了这里了?”她转头斜了一眼一脸兴味正隔岸观火单丹阳,“还和她一起。” 这场争吵虽然不像平常的那样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但因为涉及到的人都身份不凡,所以已经吸引了好一些人围观,汪宁远看到那么多人在看,皱了皱眉,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低声说道,“这里不方便说,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下再谈。”他说着就要走,可是陈蜜却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冷声道,“我就要在这里说。”她定定地看着汪宁远,说道,“你说,你在办公,我信你,不来打扰你,就算我很想也不给你电话,可是你就跟她一起办公?这样的谎话,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了多少个了吗?如今我就要你在这里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汪宁远转过头来,也是定定地看着陈蜜,沉声道,“你真要我在这里说?”他声音中夹杂着风雨雨来的平静,仿佛转瞬便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贝凡洮看着汪宁远那神情就知道不好,心里暗叹了一声。陈蜜和汪宁远的感情,多多少少她也知道些,无非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陈蜜有多爱汪宁远,她都知道,只可惜汪宁远的心不在她身上。以前还好,如今......如今再和陈蜜在一起,想必也不过是想全了这些年的情分罢了。 陈蜜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也清楚,往日里汪宁远还会由着她,可是眼下单丹阳在这里,汪宁远会怎么做,贝凡洮还真拿不准。陈蜜少年成名,如今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青年画家,加上人长得好看,家世又显赫,所以在她身上的镁光灯是从来不少的。只是因为陈家人一向低调,加上性子高傲,所以她才不肯轻易露面。如果今天这事情被有心人利用了,恐怕又是一番风雨,对陈蜜更加不利。想到这里,贝凡洮赶紧走上前去,挽住陈蜜的手臂,对着汪宁远笑道,“宁远你要送单小姐就先去吧,毕竟还是生意上的事情要紧,我和糖糖两个人吃饭完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们先走吧。”陈蜜不是傻子,贝凡洮突然走上来挽住她的手臂她就猜到了,脸上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可是那笑容趁着黑漆漆的瞳仁怎么看怎么渗人。 贝凡洮放了台阶给两个人,汪宁远本来就不愿意在公共场合说这些事情,如今人家把梯子放到他面前,自然是愿意的。眼见陈蜜不再在这里追究,贝凡洮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单丹阳突然一声轻笑,笑容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轻蔑,“陈小姐,你们的事情是完了,可是你刚才一番诋毁,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果真啊,有个有钱的老爹,比什么都强,连侮辱都可以随便加在旁人身上。”本来已经转身离开的汪宁远蓦地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蜜。他的那个表情一出来,贝凡洮心里就暗叫了声“不好”,果然,只见陈蜜微抬了下巴,眉目之间尽是睥睨之气,趾高气昂之态尽显。她清脆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大厅里,“是啊,谁叫你不会投胎,没找个好爹就算了,结果连最起码的廉耻都没有能教给你,害得你现在要到处装高洁。哼,”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里却是一片森然,只见她微微启唇,明明美丽无比,吐出的字眼却分外难听,“绿茶biao。”说完,便再也不管身后众人是如何的目光,径自转身上了楼。 她下巴微抬,眉宇间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高贵,顾盼之间尽是俯视众生之姿。高门贵族,几代积攒下来的不仅是财富,还有天生的贵气,但是一个眼神就让其他人心生仰望。 贝凡洮预感到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结,回去之后就跟陈幕说了。如今陈家掌权人虽然还是陈洌,但是陈洌已经不怎么管事了,自从陈幕结婚之后,他就有意识地放权。所以就算如今陈洌还是陈家的掌舵人,事实上已经很多事情都是陈幕在打理了。再有,这件事情牵涉到了陈蜜,这样的事情还是把父母隐瞒了的好。贝凡洮将这一切告诉了陈幕,他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做任何的表示。贝凡洮把不住这位“大伯”心里的想法,又不敢出声问,那边的陈幕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说话,又问了一声,“还有事么?”贝凡洮顿了顿,心想着你这也太淡定了吧。然后连忙说道,“没事没事。”谁知那边只淡淡地来了句,“没事我就挂了,星期天记得和陈郁一起回家。”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贝凡洮看着电话听筒,常常地舒出一口气,这人心里面怎么想的,她还真是想不出来。 而在那边,陈幕将电话挂掉,偏头问坐在他腿上的何文昔,“你怎么看?”他老婆只是一笑,“我能怎么看,你都已经有想法了。”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觉得嘛,这次倒不如弄点儿大的,反正那个女人不招人喜欢,不如就让她不要再出现在大家面前,省得膈应人。”陈幕立刻眉开眼笑,伸手摸了摸何文昔的下巴,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点儿。” 第13章 拼爹(上) 第十三章拼爹(上) 果然就如贝凡洮想的一样,第二天,所有的报纸,无论是娱乐还是文艺的,上面的头版头条印的都是昨天陈蜜在那家餐厅里生气的模样,那几幅照片的角度选得很好,不是将陈蜜和单丹阳照进去了就是陈蜜和汪宁远。报纸上面的表情或许不清楚,可是一些讲究奢华低调的文艺杂志,因为用的是铜版纸,所以几个人的表情神态十分清楚,几乎是纤毫毕现。陈蜜就如同她昨天看到的那样,微抬下巴,脸上的睥睨轻蔑显而易见。而对面的单丹阳,并没有狗血小说里面写的那样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反倒神色淡淡的,就算旁边配上了陈蜜说她的“绿茶biao”三个字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比起对面的陈蜜,到让不明真相的认为是她涵养高一样。而这一切的原因——汪宁远——站在她们两个人中间,也是一片淡然模样,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倒是某些报社的人别出心裁,挖到汪宁远分别看向陈蜜和单丹阳两人时的目光,将它们做了拼图,一个含情脉脉,那双眼睛里分明隐藏着巨大的情意;而另一个,犹如无波古井一样,看不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贝凡洮昨天明明跟陈幕打过电话了,可是今天这样的照片还是流了出来,她不知道陈幕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又不方便去问,倒是今天早上陈郁起床时看见这些报道,沉默了许久,终于又神色淡然地将那些杂志报纸放在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去洗澡了。她看见陈郁这副模样,不明白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显而易见的,他不高兴了。陈郁虽然是个好好先生,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生气,没有脾气之前之所以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陈郁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牵连到了单丹阳。说起来她也是有私心的,她知道,如果这件事情告诉了陈郁,无非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果,可是告诉了陈幕又不一样了。陈幕身为陈家长子,这些年来又在商场上历练,思维的手段都不是性格温和的好好先生陈郁可以比的。如果告诉陈幕,或许单丹阳还能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呢。除去单丹阳,陈蜜那边,这件事情交给陈幕去处理,也要比说给陈郁,让他去处理要更好。 因为她也算是昨天那件事情的当事人,这件事情是怎么样子的,她还是想要了解一下。报纸杂志上面都说得这么厉害了,还不知道网上是在怎么传呢。她拿出电脑,将那几个出名的门户网站一一打开,果然,头版头条就是陈蜜站在楼梯上俯视单丹阳的照片,她的头上,是硕大的标题:美女画家语出伤人,言语下流大跌眼镜。光是听名字就知道这篇报道是怎么在写。贝凡洮连看也不想看,直接点了“海角”论坛进去,头条上也是大红色的字迹,看起来十分耸人听闻:画家也拼爹!陈蜜直言别人投胎没她好。 贝凡洮点进去,前面的那些描述和其他门户网站上差不多,她也就没有心思再去看了,直接拉下去看回复。第一个说她的确长得美,爹有钱,算来也是间接地肯定了她拼爹的行为。而后面的,看上去就不太好了。有人过来看她面相,说她一脸刻薄,一看是克夫相,不仅克夫,脾气还不好。下面立刻就有一群人过来赞同,说看陈蜜照片上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不容易相处的主,还有“曾经和陈蜜共事过的编辑”也过来发言,说陈蜜这个人极其不易相处,脾气很坏,稍有不顺心地就要发怒,跟人说话也是颐指气使的,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根本就是暴发户的女儿。这话一说,立刻也有人赞同,说她本来就是商贾之家,虽然家财万贯,但是到头来都是她两个哥哥的,身为女儿的她根本拿不到多少钱,况且,商贾之家跟书香门第和官宦人家根本就不一样,又哪里真正算得上大家闺秀呢。说完还在最后贴了一张宋氏三姐妹的照片,并在最后言明,这样的女人,才叫做真正的大家闺秀。更过分的还有人说陈蜜是学艺术的,像这种搞艺术的人,通常私生活都很混乱。甚至还肆意揣测说她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男朋友,说不定连女人也逃不掉,还拿出了历史上有名的艺术家来佐证,以此来证明搞艺术的人真的是男女通吃。也有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将她的档案挖出来,表示她不仅是在拼爹,也拼了娘,她娘就是蜚声国内外的大画家苏柳。说到她艺术上的成就,也有人忙不迭地出来否认,端着“国内级别最高的美院”出身的学生“借用”他们导师的话来否定陈蜜,说她的画简直是垃圾,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有一个有钱的老爹和一个还算得上有点儿才华的老妈,她的画根本卖不到那么多钱...... 总的来说,几乎都是在否定陈蜜的。也对,她这样的人,长相精致,又才华横溢,家世显赫,出生到现在都是一帆风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陈家做事一向低调,深谙处世之道,加上手段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所以她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吃过苦。她这样的人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羡慕嫉妒恨,银牙咬碎也比不上。如今她出了事,人人都抱着一种痛打落水狗的心态来看,说出的话自然十分难听。也有她的死忠替她反驳,说她的画虽然不排除炒作的嫌疑,但是抛开技巧,她的情感足以让人感叹,并且告诉那些人,并非所有的艺术家私生活都很混乱。还有人心态比较平和,说她的确长得好看,的确有才华,不管是不是因为爹妈的关系,但是人家有爹妈有资源,能够利用,也没什么的。还有人比较猥琐,说陈蜜和那个丑女比起来,他到宁愿选择脾气坏点儿的陈蜜,起码家里有钱,人又漂亮......因为反对的声音太大了,站在陈蜜这边的被人怀疑是水军,很快就淹没在大片大片对陈蜜种种的猜测之下。 第14章 拼爹(中) 第十四章拼爹(中) 而就在贝凡洮看着网上的消息的时候,汪宁远那边也按捺不住了。已经有人认出他来,就是汪氏的独子,这些年来汪氏的餐饮企业独领风骚,虽然不能与像陈家这样的累世贵族相提并论,但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家庭。汪家家庭成员简单,只有汪修和徐黎夫妻俩,再加上独子汪宁远,仅仅三人,相对于其他豪门来讲,这已经是十分简单的组成了。虽然汪家一向低调,尤其是作为汪氏的准继承人汪宁远更是让人难觅踪影,沉默了这么多年,低调早已经成为了习惯。可是眼下就因为陈蜜和单丹阳的一场争吵就让他暴露在镁光灯之下,汪宁远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陈蜜还在休息,声音都不是很清晰,只听见她轻轻“喂”了一声,然后汪宁远才慢慢说道,“网上的事情你看了吗?”那边的陈蜜微微顿了顿,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刚才有人跟我说了。”汪宁远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也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那你想好怎么处理了没有?”陈蜜听见他这样说,想起昨天晚上大哥专程打电话过来跟自己耳提面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反而用一种漫不经心地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样?我又堵不了悠悠众口,只能让他们去说好了。反正都是我做的事情,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这样的话果然是陈蜜说得出来的,汪宁远听见她这样说,也没有往心里去,他和陈蜜一处长大,陈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了解不过了。她性子太骄傲,骄傲到可以说是直接,既然是她说过的话,那就肯定会承认。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觉得有些恼火,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说到,“昨天我都叫你不要由着性子乱来了,你非不听。”说到这里,他的火气又上来一些,“你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那边的陈蜜却听不进他这样的指责,立刻尖锐地回击道,“改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要和单丹阳一样?” 汪宁远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我在和你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扯到单丹阳干什么?” “干什么?”陈蜜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说我提她干什么?昨天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你明明已经答应了我不再见她了。”说到这里,她冷笑两声,说道,“你是不是看见我二哥结婚了,她伤心,所以有跑去安慰她,心疼她啊?” “陈蜜,你什么意思?”汪宁远有些不耐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昨天是我不好,忘了跟你解释,昨天我和她是碰巧遇见了,她说这么久没见请我吃饭,我又不好推辞,所以跟着一起去了——”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陈蜜冷笑着打断,“‘碰巧’?还真是巧啊,你们可真有缘分啊,那边我二哥刚刚结婚,她就要请你吃饭,曾经她和我二哥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怎么没请过你吃饭呢?” “陈蜜你不要这么风声鹤唳好不好?”汪宁远的声音中透着几许无力,他解释也解释了,可是陈蜜就是不肯相信。 “是,是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是汪宁远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会这样?”不等汪宁远说出答案,陈蜜就已经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你没能够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是你给不了我安全感,所以我才害怕。更是因为我爱你,害怕你离开我,所以才这样。要是换成单丹阳,你以为她会在乎你今天跟谁一起去吃饭吗?莫说吃饭,开房结婚她也不在乎。” 陈蜜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一样狠狠地扎进汪宁远的心里,他的好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冲陈蜜丢下一句,“你说我不给你的安全感,你给我过信任没有?”便“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掉了。陈蜜看着手里的电话,心情瞬间变坏,“嘭”地一声将电话扔到了一旁地毯上。 眼见着陈蜜当众“拼爹”的事情越闹越大,甚至已经有些人在猜测这一次是不是陈家已经放弃了陈蜜这个女儿,或者是这件事情已经大到连陈家都无法按压下来的情况了,陈家那边却依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陈蜜更是蜗居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像这一切,就和她无关一样。网络上对于这件事情的争论已经甚嚣尘上,已经有一些十分极端的言论出现了,有人说陈蜜这句话无异于当中炫富,还有的学者站出来批评陈蜜这种“拼爹”的行为无异于文化毒奶粉,而陈蜜作为当今的文艺界新秀和旗手,更加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还学者骂陈蜜文化素质低,根本不应该获得这么多的荣誉,应该将她以往获得的荣誉奖项全部收回。 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媒体们就等着陈家的一句话,可是陈家像是根本没感觉一样,不仅陈氏堵不到陈幕,连访问陈氏的员工,也是一致的嘴巴严紧:这是高层的事情,我们这些普通员工不懂。 对于这件事的争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件事情陈家已经无计可施的时候,网上突然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最开始就是在“海角”论坛暴出这件事情的那个帖子上,有一个网友在下面回应,“那个什么单丹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三者插足,要是换成了我,会冲上去给她几个耳光。”这条回复很快便引起了一小部分的注意。这些人中的有些头脑比较清楚的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的另外一种可能,而一直被大众忽略的另一个人也开始浮出水面。有人在下面提问,“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这样骂别人,就算那个女人撞了陈蜜,但是谁会骂一个陌生人‘绿茶biao’?”这条回复只是猜测,但似乎这个猜测也证实了上面那个人说的“第三者插足”这一件事情,而明显第一个人,或许对陈蜜和单丹阳之间的恩恩怨怨十分熟悉。 群众的八卦心理又被强烈地调动了起来,这个时候又有人站出来回溯整个事情的经过,发现无论是这件事情发展的哪个阶段,似乎都有人在故意引导,引导他们去关注陈蜜,而忽略另外一个主角。陈蜜本身就是天之骄女,又是公众人物,这样的人吃瘪,比其他人吃瘪,更能让大众心中舒坦。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但是这件事情上却被人利用得很彻底。于是,大众深感自己被愚弄了,于是,他们出奇地愤怒了。于是,后面的事情不需要有人引导,他们自己就去做了。 第15章 拼爹(下) 第十五章拼爹(下) 中国网友的力量实在强大,这同时也说明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眼下中国无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出半个小时,单丹阳就被人肉了出来,清楚到她家的人口情况和每个人的背景,就差挖掘出来他们每天吃什么,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了。不过还算大家厚道,并没有将她家的具体情况放出来,只说已经找到了,父母都是农民,很老实,就不牵扯进来了。只是单丹阳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不仅挖掘出来她曾经和陈家二公子在一起将近十年时间,还挖掘出来她曾经和陈蜜交恶,这似乎也说明了为什么陈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会口出恶言。这下,再没有单方面和陈蜜熟悉的人出来说陈蜜怎么不好了,而是最开始爆出来单丹阳是小三的那个网友“悬崖上的小尼姑”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对大家说道,“单丹阳和陈郁在一起将近十年时间,他们两个高中就在一起了,具体怎么在一起的我不知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但是这件事情在当时闹得很轰动。陈郁陈蜜以前在s市市中念书,他们兄妹两个都是美人,陈郁从进校开始就十分优秀,我们本来以为他会找个和他家世差不多的女朋友,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看上了什么都普普通通的单丹阳。那个时候大家还在说,灰姑娘和王子的童话终于在现实生活中应验了。” 他打完这一段话,下面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回应道,“陈氏双胞胎的确是在s市市中念的高中。当初陈蜜出道的时候就说了她和她双胞胎哥哥是在市中,那个时候还有杂志拿陈蜜作为多才多艺却又成绩拔尖的优等生的典型。图片视频什么的现在都还找得到。毕竟当时她年纪那么小就得了大奖,在当时很是轰动。”也有人赞叹道,“哇,楼上上的,你好强啊,居然考进了这里。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s市人,我表示对市中只能仰望不敢靠近。”下面立刻有人回复他,问道,“市中很强吗?”那人也回复道,“是很强啊,你中考要是能进市中,那你高中三年就是玩都能考个二本。” 似乎是为了回应上面的人说陈蜜当年绘画拿奖的事情,又仿佛是为了应证自己话的真实性,“悬崖上的小尼姑”特意找来当年陈蜜拿奖后接受采访的视频,并在下面说道,“其实陈蜜在市中并不能算是什么优等生,她中考也是踩线进来的,但是毕竟人家在绘画方面的成就太高了,成绩不好也是可以让人容忍的事情。不过她的哥哥陈郁可就不是这样了。陈郁成绩是我们那一届的前五,还有这一次爆出来的汪宁远,成绩也很好,和陈郁差不多,加上他们两个人家世好,长得又好,自然从一进来就很受关注。单丹阳就差远了,她成绩不算好,当然我说的是在市中,但是也不算坏,比陈蜜肯定要好,但是每次考试下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都是在中游徘徊。但是她这个人让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喜欢跟自己较劲儿。没错,就是喜欢跟自己较劲儿。她成绩不算好,但特别努力,你说她努力本来也没错,可是她似乎就是要憋着一股劲儿硬是要做出什么来让人看看。我开始不明白,如今看到她和陈蜜发生的事情,又想起她后来和陈郁发生的那些事情,总算弄明白了。单丹阳这个人,给我们当时的感觉就是她特别傲,是属于那种没有底气的傲,瞎傲。因为她学习努力,所以老师还是挺喜欢她的。但是就是因为她学习不好,所以她特别介意——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们懂不懂,反正她就是那种总觉得别人看不起她一样,说穿了其实也就是自卑。 说回来吧,她当年和陈郁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大跌眼镜。那个时候我们年级好多女生都觉得童话又出现了,可是——我直接点儿吧,那个时候,包括我在内,心里多少都有点儿酸酸的。为什么啊?因为那个人是单丹阳啊,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家世没家世,要什么没什么的单丹阳。陈郁那么好,为什么要喜欢她?为什么是她呢?当然这样的念头只能在心里转转,到底不敢说出来,况且我们未必就是喜欢陈郁,只是有些不忿而已——自己比单丹阳好了那么多,为什么陈郁不喜欢自己呢?虽然想是这样想了,但是想想也就过了。可是单丹阳就不一样了,我们那个时候和她接触的女生明显感觉到她不一样了。你们都知道,女生有些时候的感觉是很灵敏的,她跟我们说话,总是带着一种优越感,是从陈郁那里来的优越感。反正我们当时的女生没几个喜欢她的,有一小部分是因为陈郁不喜欢她,还有一大部分像我这样的,纯粹就是因为她说话做事的方式不喜欢。那天陈蜜骂她‘绿茶biao’真的没骂错,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个时候我们年级只要认得她的男生都觉得她是个不容易的女孩子,她努力,她向上,她身处困境而不忘奋斗——说得我都要被她感动了,当然那些没见过她真面目的老师领导们更加感动了。她每年都跟老师说她不要奖学金,不要人家资助,她不想欠人人情,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可是为什么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每一年国家学校院系上发下来的补助她一笔都少不了?她到处跟人家说她害怕陈家看不起她的出身,她不想陈郁给她花钱,那她身上越穿越贵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最开始还是普通衣服,后来每次大学参加活动都是世界奢侈品的限量版,我不信,就凭她单丹阳还能弄到这样的衣服,还不是陈郁给她的。可是我说,陈郁给她买了就买了呗,你自己不说,我们也不会看不起你啊。可是事实就是,陈郁明明给她买了那么多昂贵的东西,很多还是她问陈郁要的,她却非要装成很不情愿的样子,很清高的样子,好像她跟陈郁在一起,就真的完全只是为了陈郁这个人一样。可要是真的就这样就算了,她还不安分,明明想要所有男人为她发狂倾倒,却硬是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而这中间,受到她伤害最深的,就是陈蜜。“ 第16章 往事 第十六章往事 “悬崖上的小尼姑”说完这些又停了停,下面的人被吊起了兴趣,虽然一片骂声,都很不喜欢她这种为了帖子点击率和回复率故意吊胃口的行为,但奈何这项豪门秘辛对于此刻精神空虚急需调剂的中国网友们来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就算骂了,但也还是守在电脑面前,一边用力地按着f5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爆料人接下来的话。过了两个小时,“悬崖上的小尼姑”又再次出现在电脑那边,缓缓说道,“对女人最了解的还是女人,也通常是女人,才能将jian人的本性一眼看穿。我们当时大多数女孩子都不喜欢单丹阳,那个时候我和陈蜜不熟,具体陈蜜喜不喜欢单丹阳我也不清楚,不过虽然不熟,但是陈蜜是那种在哪儿都吃得很开的女孩子,她虽然有才华,小小年纪便已经取得非凡的成就却并不孤傲,相反,还和年级上大部分同学都有交往。只是因为年纪和成绩的关系,不得老师喜欢罢了。但是说起来很微妙,那个时候单丹阳和陈郁的恋情传得全校皆知,可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单丹阳和陈蜜还真的没有多少交流。最开始我们以为陈蜜不喜欢单丹阳,只是后来听人说,陈蜜是一直觉得单丹阳跟在陈郁身边动机不纯,所以不喜欢。说起陈蜜这个人,她的确有才华,脾气也确实不是那么好,但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刀子嘴豆腐心。单丹阳动机不纯,这是我们大家都看到的,并且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但是单丹阳就是抓住陈蜜不放,甚至还在一些公共场合说陈蜜看不起她出身太低。那个时候的情况,简直和这几天爆料出来的情况一模一样。 单丹阳就是这样一个人,过于的敏感,过于清高,也过于自卑。她和陈郁高中在一起的那几年时间里就总是吵架,有好几次都是在公共场合,大家想不知道都没有办法。貌似好多次都是因为她觉得陈郁看不上她,觉得她出身太低,所以才跟陈郁闹翻了。其实我觉得陈郁挺冤的,想他堂堂陈氏二少,从小受到的就是众星拱月般的待遇,到哪儿不是人人都想巴结着他?偏偏到了单丹阳这里就是毫无原则毫无底线地包容着她,哪怕是说错一句话,不管有没有那个意思,单丹阳都要跟他闹上一回。所以那个时候我们虽然不屑单丹阳,但对于她其貌不扬什么优点都没有却还是能把陈郁的心抓得牢牢的这一点,我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是挺佩服她的。 至于为什么说陈蜜受到来自于她的伤害最大,一方面是因为陈蜜和陈郁是双胞胎兄妹,从小自然是最亲密的,可是陈郁因为单丹阳的关系连陈蜜也不大理会。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真的不理她,陈蜜虽然面上没表露出什么,但是心底肯定不怎么舒服。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后来有一次在高中同学聚会上说到了单丹阳,有人说,哪怕如今陈郁已经和单丹阳分手了,可是他和陈蜜两个人,到底还是越走越远了。想起来挺伤感的,毕竟是曾经呆在同一个子宫里的亲兄妹,就这样因为一个外人疏远了。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陈蜜伤害最大的,还要属来自于她当时的男朋友,汪宁远。 说起来也是段孽缘。汪宁远和陈郁是发小,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陈蜜对他自然也是十分熟悉,两个人青梅竹马,后来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可是他和陈郁是发小,两兄弟看女人的眼光居然也出奇地一致,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也喜欢上了单丹阳,而且一喜欢就是好多年。那个时候他和陈蜜已经是学校里公认的一对儿了,可是遇到了单丹阳,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不喜欢陈蜜了,非要跟陈蜜分手,陈蜜自然不干啊。你们想,她是天之骄女,如何能够忍受一个样样不如她的女生把自己喜欢的人抢走?于是两个人的梁子就越结越大了。我还记得有一次,这一次闹得挺大的,因为单丹阳都跟陈郁分手了,大概是在高三上半期的时候,仿佛也是因为单丹阳觉得陈郁的亲人看不起她,所以跟陈郁闹,闹到最后单丹阳就要跟陈郁分手。陈郁是谁啊,陈家少爷,能够容忍她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单丹阳要和他分手,他这一次居然也没有挽留,直接说分就分吧。于是这两个人就分了。他们分了,那边汪宁远就要和陈蜜分,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汪宁远看上了单丹阳,只是碍着他和陈郁的兄弟情面,不方便直接跟单丹阳说。如今陈郁和单丹阳分了手,两个人之间再无关系,他自然可以去追求单丹阳了。只是可怜了陈蜜,青梅竹马的恋人,一朝之间喜欢上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陈蜜不干,可是耐不住汪宁远态度强硬,加上那段时间汪宁远状态看上去也不好,陈蜜心情不好,就请假出去玩儿去了。陈蜜不在,汪宁远和单丹阳自然是越走越近,就在我们都以为陈蜜和汪宁远分手分定了的时候,陈蜜突然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一幅新画,就是她后来得到国际大奖的那个什么画,我不是学画的,所以不关注这些,大家如果知道的,可以补充一下。 也是在陈蜜回来之后我们才晓得她原来和汪宁远还没有正式分手,可汪宁远已经和单丹阳越走越近越来越暧昧了。就在这个时候,陈郁大概是受不了自己的好兄弟和心上人成天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又跟单丹阳低了头。陈郁这边低头,好言好语地将单丹阳哄了回去,那边汪宁远落了单,自然又回到了陈蜜身边。我们当时都感叹,陈蜜实在是爱惨了汪宁远,这样居然都还能够接受他。现在看来,陈蜜实在太傻了。 他们这么一闹,就要接近高考了。大家都忙着高考,后来怎么样我就没怎么关注了,加上大学又不在一起,于是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就更加不知道了。只是听说陈郁和单丹阳分了手,陈蜜和汪宁远却还好好的,貌似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了。只是如今看来,陈郁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汪宁远对单丹阳却依旧没有死心,要不然也不会有陈蜜骂人的事情了。 好了,我知道的就这些,没料了。” 第17章 委屈 第十七章委屈 “悬崖上的小尼姑”一通爆料下来,下面的人将这些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立刻就有人看出不对劲儿了。这陈蜜跟单丹阳吵架,虽说是单丹阳不曾预料到的,可是之前的整篇报道看下来,都是在说陈蜜怎么样怎么样,反而对单丹阳提到的很少。虽说陈蜜是公众人物,比单丹阳更加有话题性,但是让媒体这么众口一词地去踩一个人,很难让人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于是就有人在下面说道,“这件事情一看就知道是单丹阳弄出来的,结果还到处装无辜装御姐。”然后也有人反驳,“单丹阳不过一个小人物,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支使得动几大门户网站帮着她?分明就是这些无良媒体看见了陈蜜身上的话题性,刚好那个餐厅本身就属于本市比较高档的地方,在那里能够看到一些明星政要,也时常有狗仔去蹲点,这一次是陈蜜运气不好,正好被拍到了而已。关单丹阳什么事情?”还有人要倒打一耙,“我看上面的那个爆料人说不定是拿了陈家的红包跑上来装公正呢,毕竟那可是陈家,他们之前一直按兵不动,等的就是现在这一次大的,一个人几个帖子就能够将整件事情翻盘。”几句话下来,竟是将单丹阳摘得干干净净。 外人也许不清楚,可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陈蜜心中却再清楚不过了。是,单丹阳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去左右几大门户网站,她陈蜜身上的话题性远比单丹阳这个小人物身上的话题性大得多,这件事情里面,单丹阳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陈蜜无比地清楚。这件事情或许不是单丹阳主动炒起来的,但是她在这里面起码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要不然,为什么那几大门户网站所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文章都是在含沙射影地说她陈蜜出道以来这几个奖项得的名不副实,说她陈蜜是在靠爹妈,说她陈蜜粗鲁不堪,言语下流......却半句不提单丹阳。不仅不提,反倒处处在貌似无意间将她摘得干干净净,好像整件事情她都没有参与一样。诸事反常必有妖,作为以挖掘话题为己任的媒体来讲,不可能就这样将单丹阳轻轻放过,一家两家放过还情有可原,可是每一家都是这样,那就肯定有问题。陈蜜几乎是想也不用想地就知道她肯定是这其中的某几家媒体达成了某种协议,要不然,她没这么轻松地就抽身事外。 这些事情陈蜜猜得到,汪宁远肯定也猜得到。眼下事情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定然是背后有推手。陈家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汪宁远是除了陈家之外最清楚的人了。如今陈家当家的就是陈幕,对于这个妹妹,陈幕一向宠爱,单丹阳为了打击陈蜜,却得不偿失,激怒了陈幕,眼下由他出手,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地善了了。就算看透了这些,汪宁远却不能出言替单丹阳求情,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只要他出面了,等待单丹阳的,将会是更加恶劣的后果。但他又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跟单丹阳打过电话后,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如今的危险境地,汪宁远又不能跟她明说,只能在家里干着急。思来想去很久,他终于想到一个人,也许只有这个人出马,还有扭转这一切的可能。 “你晚上想吃什么?”贝凡洮偏过头去问陈郁,他们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茶几旁,贝凡洮将手中剥好的提子喂到陈郁的嘴边,哪知他却将头一偏,淡淡地说了句“随便”,仿佛跟他无关一样。 贝凡洮看着他那样子,心中一酸,却又生气又不甘心,恼怒自己刚才为什么忍不住要主动拉下脸来跟他讲话。她越想越不舒服,干脆将脸一偏,不再去理会陈郁。她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冰箱里有的是前几天买回来的菜,这几天,因为陈郁的关系她也没心情去买菜弄好吃的,干脆就这样将就一顿是一顿。自从嫁给陈郁,不,应该说自从知道单丹阳这个人开始,她就没想过自己一时之间在陈郁心中能够和相爱多年的前女友相提并论,可是眼下这件事情,陈郁也实在太过分了吧。她之所以没有跟陈郁讲,还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涉到了陈蜜,弄得不好他们两个都要受陈洌苏柳的气。他做儿子的当然无所谓,可是她这个媳妇,到时候就是里外不是人了。更何况,他明明知道自己跟单丹阳之间还没有见面就有龌龉,那他现在还因为一个外人来责备自己,这又是为什么?厚此薄彼也不是这样的。 贝凡洮越想越生气,你说陈郁对她做了什么,那倒没有,每天下班的时间还是那个时候,一应应酬也是能推的就推,可是那脸上,实在没了多少笑容,整个人对她几乎没有了情绪,都是淡淡的,淡到了极处好像她就是个跟他陈郁毫不相干的人一样。她心里委屈无处诉说,当初司徒了了就让她不要嫁,可是她还是一意孤行,如今这样,又能够怪得了谁?贝凡洮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啪啪啪”地往下掉,却又被她狠狠地擦掉,反正都是别人看不见的,也没有人在乎,她这又是哭给谁看?没有人理会她。 简单地做了两个菜,贝凡洮将菜和饭端到餐桌上,尽管心里面还想跟陈郁怄气,却也不得不招呼他过来吃饭,又因为习惯使然,等到他坐下来了自己才坐下来吃。 大概真的是多事之秋,事情多到吃个饭也吃不安稳,陈郁还没吃几口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是公事一个电话,私事一个电话,回家之后公事那个电话就关机了,此刻响起的就是私事那个。电话虽然很好,可是耐不住自己隔得近,加上此刻屋内寂静无声,那边说什么虽然听不清楚,可是那声音贝凡洮却听得出来,正是汪宁远。 陈郁接了他的电话,也不看贝凡洮一眼,立刻从餐桌旁边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书房里,避开了贝凡洮。 如今这个时候汪宁远来找陈郁,内容还不能让自己听见,说的什么贝凡洮不听就猜得到。她此刻越发地没有了吃饭的胃口,看着眼前的两盘菜,心里堵得厉害。怪不得当初她遇见单丹阳她会那么嚣张,要是自己的前男友在现任妻子面前处处表现得忘不了自己,她也会那么嚣张。 第18章 思量 第十八章思量 陈郁打完电话,从书房里出来,刚好坐下,贝凡洮看着他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胸中的火气再也按压不住,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扔,怒道,“陈郁你什么意思?”陈郁眉心一跳,抬起头来看她,语气也不怎么好,却也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大声说话,“有话好好说就是,你扔什么筷子。”言罢便不再理她,低头自顾自地吃饭了。贝凡洮也觉得自己刚才失礼了。她家教甚好,这样乱扔东西的行为如果不是气极了,恐怕也不会出现。只是被陈郁这样一说,好像她到没有了理由一样。她勉强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火气,看着陈郁冷笑道,“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个解释?你和汪宁远说什么那么见不得人?我是你老婆你都要避着我。”陈郁心情也不爽,这次抬起头来看着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汪宁远说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为什么还要我跟你说?难道你还觉得我说的和你猜的根本就不是同样一回事吗?” 他几个问句堵下来,问得贝凡洮心中一滞,看着他顿时没了言语。又叫她说什么?说她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她只是想听陈郁自己告诉她?难道这还不是觉得陈郁会骗她吗?贝凡洮实在不擅长跟人作口舌之声,呐呐地沉默了半晌,终于冷笑一声,说道,“你告诉我也好,不告诉我也好,总之和我无关,不过陈郁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那可是你亲妹妹。”陈郁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说道,“既然已经和你无关了,你提醒什么?”顿时把贝凡洮气了个半死。她将碗一放,再也吃不下饭,起身转身进了卧房。 进去了才觉得自己刚才又冲动了。陈郁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自己生气拿东西撒气的行为,恐怕自己这一进来又跟刚才摔筷子一样了。只是要自己眼下出去,她又拉不下这个脸来,只能坐在床上生闷气。想了一会儿,她又想起陈郁和汪宁远计划的事情,本来打算要跟陈蜜说一声,可是她之前又说了跟她无关,要是再凑上去,那不是送上门去给陈郁留话说?她将电话放下,又觉得不甘心,单丹阳闹得她家宅不宁,她却要一味避让,这不是她的风格。她虽然外表柔顺,可是一旦有人捋了她的逆鳞,就算难度再大,她都要讨回场子的。况且,陈蜜如今跟她是同病相怜,从心底贝凡洮也生出些怜悯的情绪,不愿意她再像自己一样。可是她要出言去提醒陈蜜说汪宁远在联系她的亲哥哥要拉她的敌人一把,这样的话,贝凡洮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对陈蜜实在太残忍。但要她就这样看着,明明知道汪宁远要做什么,却不告诉陈蜜一声,看着她再次上当受骗,看着她再次受伤,贝凡洮更加做不到。 两相权衡之下,贝凡洮再次拨通了陈幕的电话,将这一切告诉了陈家老大。他是陈蜜亲哥哥,总比自己这个隔了一层的嫂子强上许多。况且陈幕不同于陈郁,他不会对单丹阳手下留情。 第19章 如果 第十九章如果 陈幕的电话接完,就接到汪宁远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很轻松,听不出什么其他的内容来。只听他在电话那头问道,“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打了这么久?”陈蜜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顿了顿,说道,“是我大嫂,她问我一些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图了。汪宁远也懂,不知道是不是陈蜜太敏感的原因,她总觉得汪宁远停了一下。然后她又问道,“你连着跟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不怪陈蜜这样问,和汪宁远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着急地跟自己打过电话。虽然明知道这样的着急不是为了她,可是她心里还是升起一丝甜蜜又心酸的味道来。那边汪宁远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你不是要去听歌剧吗?我今天正好有空,我陪你去吧。”陈蜜想着之前陈幕跟她说的话,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舍不得,终于变成了一个淡淡的“好吧”。 从外表看上去,这一晚上,是陈蜜和汪宁远在一起以来,过得最浪漫最像情侣之间过的一个晚上了。他们一起去听了歌剧之后又共进晚餐,红玫瑰小提琴一件不少。可是陈蜜心里始终像是有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上面,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她抬起头,透过烛光看向坐在对面的汪宁远,想着究竟要不要告诉他,要不要跟他说自己大哥早就将他要来找自己替单丹阳求情这件事情告诉自己了,要不要跟他说,其实她从来没有打算要把单丹阳怎么样。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单丹阳是他喜欢的人。可是,就这样装糊涂吗?就这样明明清醒着却还是要享受着他因为单丹阳给她带来的虚假的宠爱?她是那样骄傲的人,她的感情容不得半丝别人的痕迹,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单丹阳。 想到这里,她终于下定决心。哪怕这是一场春梦,她也还是要将这个梦幻泡泡捅破,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她陈蜜。“宁远。”汪宁远听见她叫自己,抬起头来看向她。她眉间轻锁,似乎有一弯浅浅的愁绪在里面。汪宁远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可是他却没有问出来,她会这样,全是因为自己。可是他要帮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如果不问,或许还有一半的机会;但是问了,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看到他看自己,陈蜜苦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纵情恣意,“我不打算把单丹阳怎么样。”看到他眼底的惊诧,陈蜜心中的苦涩更浓,原来在他心里,自己从来都是一个骄横跋扈蛮不讲理的人。她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到了这里就这么过去吧。她先惹到了我,我也给了她教训,已经够了。我已经跟大哥说了,让他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面费心了。”陈蜜放下叉子,看着汪宁远续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怎么样。”她说着从桌子旁边站起身来,“你慢用,我好了。”然后就打算起身离开。 汪宁远伸手拦住她,“我送你吧。”陈蜜摇了摇头,“不用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走出餐厅,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掉下来,夜风一吹,眼泪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顺势往后面飞去,陈蜜伸手,将脸上的眼泪擦掉,可是那眼泪就像是雨一样,擦掉了还有,怎么都擦不完...... 她不知道人的心肠究竟有多硬,她以为就算是石头终究有一天也会被她打动的。可汪宁远的心,是不是比石头还要硬?从她走出餐厅到她回家,或者说终其整个晚上,他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自己在他心中原来这样轻,轻到连一粒尘埃都不如。或者,他觉得,自己一定会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定就是安全的?不怪她会这样想,曾经她亲眼看到汪宁远在和单丹红分别之后的魂不守舍,生怕她出了什么问题,那还是在大白天,当着她的面。两相对比之下,她陈蜜在汪宁远心中还真的连一根草都不如。 之前陈幕打电话过来就是跟她说或许等下汪宁远会过来找她,特意对她很好,然后将她高抬贵手。陈幕也是好心,他那么宠爱自己妹妹,自然希望她一生顺遂,一直好好的,可是奈何事与愿违。陈蜜的确其他的所有都让人羡慕,独独感情这一条,走得格外坎坷。她和汪宁远在一起那么多年,却还是这个样子。陈幕不忍心看见自己妹妹再从希望到绝望,汪宁远于她是个什么概念他清楚得很,汪宁远对她好,她会无比的开心,汪宁远对她不好,她就会无比地失落。汪宁远的一个笑,可以让陈蜜开心好多天,汪宁远的一个颦眉,也可以让陈蜜担心失落好多天。这件事情虽然由着自己来告诉陈蜜显得有些残忍,可总比汪宁远亲手将这一切撕开给她看好。 陈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很久没有说话,就在陈幕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陈蜜却轻轻地开了口,“大哥,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他以为陈蜜是因为汪宁远才这样要求的,正想劝她,她就像是知晓了自己的心思一样,立刻说道,“不是因为汪宁远,而是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屑跟单丹阳那样的人继续纠缠下去,她也得到了她应得的惩罚,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陈幕在电话那边听得心中一酸,那是他的妹妹,陈家的公主,本来应该恣意快乐的人,如今声音听上去却是那么疲惫。如果不是碰上汪宁远,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她永远地做公主,永远地恣意快乐下去。她原本不需要去面对这些的,如果她从来没有遇见汪宁远,她永远都是那个躲在象牙塔中无忧无虑,只需要努力绘画的小公主。 第2020章 21、22 第二十章误会(上) 贝凡洮走出校门,正打算去取车,没想到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微带惊喜的男声,“桃子?”起先贝凡洮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可是那声音连着叫了两声,贝凡洮这下终于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学校门口的花坛旁边,一抹黑色的影子正满脸惊喜地看着她。看见那人,贝凡洮这段时间一直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几许微笑来,朝着那人小跑过去,喊道,“阿和,你怎么在这里?”那男子长了一张娃娃脸,十分俊秀,笑起来脸上露出一双浅浅的酒窝,甜得几乎可以把人醉死。浦和看着贝凡洮笑道,“我是回来参加学术交流的,之前就有同学说你毕业之后在这里留了校,本来还打算回来之后就找你的,没想到还没等到我找,你自己就出来了。”贝凡洮偏头看他,也笑道,“不厚道啊,回来不先来找我,还等着我主动去找你。”浦和听她这样说,立刻解释道,“怎么会?我昨天晚上才下的飞机,今天救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巧,在校门口遇到你。”他看了看贝凡洮,笑道,“今天晚上有什么活动没有?”言罢不等贝凡洮拒绝,又说道,“有活动也取消了,难得我回来一趟,你今天晚上得要给我接风洗尘。”贝凡洮笑着点头,“好,你和大少爷说了算。” 浦和和贝凡洮是同学,不仅是同学还是同桌,高中三年,一直坐在一起,他们并肩走过高考,那样的情谊不比一般。两个人都是学的文科,浦和父亲是国内有名的经济学家,母亲也是国内知名杂志的编辑,浦和是一早就准备好要出国的,果然高考一结束,同学们就收到了浦和被英国剑桥大学录取的消息,还没等他跟大家把感情叙完,就已经各奔东西,天南地北了。浦和性格开朗阳光大方豪爽,一张娃娃脸上总是挂着笑容,高中的时候在班上就很吃得开,他和贝凡洮三年同桌,感情比起其他同学来更加深厚。他剑桥毕业之后就没有回来,继续念研究生,如今这次回来,正是跟着他导师一起过来和贝凡洮所在的大学做学术交流的。 浦和喜欢吃中餐,两个人最后决定去本市比较有名的四川菜菜馆,走进去的时候贝凡洮还在说,没想到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他的胃口还是没有改变。浦和笑了笑,眼睛弯弯的,映衬着头顶的灯光,像是有一池的碎光倒映在他的眼中,清喜可人。 陈郁回到家才发现家里一片黑暗,贝凡洮的拖鞋还摆在门口,看样子人并不在家里。自从那天两个人类似于吵架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过话了。陈郁本来每天下去都要去接贝凡洮下班的,结果被她一言不发地摇着头拒绝了。就这样一冷战就是好多天。陈郁之前还打算等着贝凡洮什么时候气消了主动跟他说话呢,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执拗。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对自己妻子的性格,才有了更深的认识。他换了鞋子进来,走了一圈儿,发现贝凡洮的包根本就不在家里,厨房里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烟火气,一看就知道人还没有回来。陈郁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时间已经快到七点了,这是贝凡洮从来没有过的,她下班的时间一般都是五点钟,晚一点儿就是五点半,从来没有超过六点的,加上这段时间她又是自己开车,往日里回来的时间都是在六点半之前,像这样的时间,对于贝凡洮来讲,已经算是很晚的了。陈郁想起她是自己开车,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恐慌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总之那些车祸时血淋淋的现场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想到贝凡洮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情,陈郁立刻转身,换好鞋子,猛地关上门,快步地走到地下车库里,将刚刚停好的车子取出来,就朝着贝凡洮的学校方向开去。 车子开到半路上,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跟贝凡洮父母家打了个电话,问了一遍,发现她并没有回去,正打算跟她单位打电话,他翻了一圈儿才发现,结婚这么久,他连她在单位有哪些熟人都不知道。陈郁只觉得心里隐隐之间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的情绪在里面晃动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趁着红绿灯拨贝凡洮的电话,可是那边不是占线就是正在忙碌中,陈郁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开车往她学校方向走去,本来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被他十分钟就开到了。他车子都还没有停稳,就急急忙忙地下了车,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只因为他以前来接贝凡洮的时候都是在校门外面,保安根本认不得他,“这位先生,请您出示您的证件。”陈郁看着一脸认真的中年保安,叹出一口气来,却没有拿自己的证件,只是跟他问道,“我是你们学校贝凡洮老师的老公,她下了班这么久还没有回家,我想问问她究竟除了校门没有?”谁知那保安却是一脸莫名其妙加不以为然,“学校里这么多老师,我怎么认得贝凡洮老师是谁?”说完又说了句,“请出示证件。”说着还把手伸出来摊在了陈郁面前。 陈郁耐着性子将自己的身份证和驾照递给那个保安,他翻了一下了,将东西还给陈郁,转过身自顾自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陈郁连忙跟上去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那个保安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打着官腔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还是不能。”陈郁的好脾气瞬间甩掉,看着那保安说道,“我的证件你不是已经看了吗?”谁知那保安说,“看是看了,可是谁知道你进去是要干什么?最近校园安全问题大得很,我们不能放除学校师生以外的人进去,教师家属也不行。”陈郁瞬间无语。他看了一眼那保安,气得掉头就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诶,那不是贝老师的老公吗?”听见有人提贝凡洮的名字,陈郁敏感地转过身去,校门口正好几个女孩子手挽手走出来,看见他立刻迎上来跟他打招呼,“hi,师丈,是来接老师吗?”陈郁还没有说话,另外一个女孩子就说道,“贝老师刚下课就走了。”看见陈郁露出要询问的神情,她续道,“是跟另外一个男的走的,我听他们说话好像是什么同学——”她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女孩子狠狠地撞了一下,这女孩子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多么容易让人误会,朝陈郁吐了吐舌头,被其他几个拉着跟陈郁说了“再见”就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误会(中) 这边那几个女孩子刚刚把话说完,那一边陈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正是贝凡洮。陈郁接起电话,因为是在外面,所以强压住心中的火气,问道,“你在哪里?”声音沉沉的,像是有重量一般,直直地压在贝凡洮身上。那边贝凡洮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他心情的影响,声音淡淡的,“我在外面和同学吃饭,晚饭你自己解决吧。”说完也不等陈郁回答,径自挂了电话。陈郁看着手中“嘟嘟”响的电话,猛地一挥手,转身上了车子,发动车子离开了贝凡洮的学校。 贝凡洮收起电话,抬头看上去才发现浦和的目光有些......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意味,她有些莫名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浦和突然一下就笑了,笑得眼睛弯弯的,十分讨喜,“听同学们说你结婚啦?对象是陈郁?”当年高中的时候,陈郁和贝凡洮他们是一个年级的,只是贝凡洮念的是文科,陈郁是理科,两个人从来都不曾在一个班上过。当年陈郁是有多风云,如今市中的老师们说起来恐怕都还津津乐道,他们虽然不是一个班,念的又是文科,文理科之间信息交流也不是那么通常,但是陈郁的大名也听过。 贝凡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浦和偏了偏头看她,贝凡洮也学着他的样子,偏头笑道,“怎么了?”浦和却突然皱起了眉头,直接问道,“他对你是不是不好?”贝凡洮一惊,正想问他为什么这样问,却又听见浦和说道,“桃子,我这次见你,总觉得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如今想来,差不多就应该是这样的。陈郁对你,是不是不好?”不等贝凡洮说话,他又说道,“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刚刚新婚的女孩子。”贝凡洮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浦和说。要她背着自己丈夫跟另外一个男人述说婚姻的不幸,这样的事情她怎么都做不出来。况且,这样的事,怎么看怎么暧昧。哪怕那个人是她的老同学也不行。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浦和也感觉到自己这问题问得有些逾越了,笑了笑,本来是想装作不在意,就这样一笑了之,哪里知道,这笑容终究是扯不开。还好他机灵,迅速地转移了话题,说到他这些年在剑桥的生活,两人的喜好很一致,这样的话题说起来贝凡洮也很感兴趣,也一顿饭的氛围,终究不算僵硬冰冷。 浦和将贝凡洮送到她家楼底下,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十分诚恳,“桃子,之前我跟你说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他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等到贝凡洮的回答。车厢里有着空调运作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在静谧的空间当中显得格外清晰。最终,贝凡洮还是淡淡地笑了笑,看着眼前漆黑无垠的夜晚,低声说道,“我的父母丈夫都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听见她这样说,浦和立刻偏过头看着她想要说话,却又被她打断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浦和,恐怕今天也是你才能够跟我说这样的话。”她抿唇笑了笑,只是那眼睛里却实在没有多少笑意,浦和看她那样子也知道她决定的事情难以更改,顿了顿,却还是不死心,“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贝凡洮笑了笑,偏头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我先上去了,你自己开车小心。”说完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家里一片漆黑,一盏灯都没有开。不过贝凡洮一走进去还是看见坐在沙发上已经成了一尊雕塑一样的陈郁。外面的灯光洒进来,隐约之间勾勒出他的轮廓,生出一种极为清冷的味道来。屋外是万家灯火辉煌,屋内却是一片寂静清冷,贝凡洮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低下头来自己做自己的,本来以为他又不会说话,身后却冷不丁地响起陈郁沉沉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啊。”如果不是他语气太过讥诮,贝凡洮几乎都要以为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贝凡洮没有做声,依旧自顾自地低着头把鞋子换好,转身朝屋里走去。陈郁一腔怒火就等着她回来之后发出来,可是现在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将力泄得干干净净,让他根本就找不到着力点。他自然不会就这样甘心,跟着贝凡洮的脚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在她身后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做了什么?你不回家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我等了好久,又到处找你,就差把整个天翻过来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贝凡洮猛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就算屋里没有开灯,陈郁也看得到贝凡洮眼中的怒火。她将陈郁的话猛地打断,“你等了好久?你到处找我?陈郁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又有多少个晚上彻夜彻夜地睡不着,就等着你回来?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她冷笑一声,结婚以来长久的冷遇和这段时间因为单丹阳而对陈郁生出的怨气此刻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滔滔而下,“那个时候,你恐怕还在陪着你的宝贝前女友吧。” 陈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可是想到之前自己的确是在陪着单丹阳,被她这样一说,他自知没有道理,微微低下头去,贝凡洮内心的怨气和火气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原本在见到单丹阳之后对陈郁生出的埋怨,因为她理智的决堤汹涌而出,“陈郁,跟你结婚的人是我贝凡洮不是她单丹阳。我不管你之前有多爱她,如今你跟我结了婚你就应该向着我,从今往后,我不许你再去找她,什么理由都不许!”听见她这样说,陈郁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满口答应下来,“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去找她,但是你也不能再跟你什么老同学单独出去。” 第二十二章误会(下) 贝凡洮听见陈郁这话,先是愣了愣,随即冷笑道,“陈郁,好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吧?我和我的老同学清清白白,可是你和你的前女友却余情未了藕断丝连,我们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陈郁被她的话堵得一滞,微微地沉默了一下,又说道,“那要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今天晚上为什么不肯跟我说一声?”贝凡洮转过身来,看着陈郁,又是一声冷哼,说道,“我跟你说一声?过去的那么多天,你为了你前女友的事情跟我闹气,我已经放低身段来给你台阶下了,你却不肯接,如今还要我来哄你。陈郁,你有自尊,我也有自尊的。”听见她这样说,陈郁先是一愣,随即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贝凡洮明明已经气极了,却看见他唇角带笑,眼睛中也含着浅浅的笑意,不由恼怒。随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靠枕就朝着陈郁扔过去,“你还笑,你还笑......”她本来就没有指望能够打到陈郁,那抱枕打过去,陈郁却没有躲。枕头软绵绵的打在人身上,根本就不痛,但是陈郁还是耐着性子没有躲开,任她打了好几下才伸手将她手里的抱枕拿了下来,顺手就将她抱在自己怀里,笑道,“原来你是以为这样啊。”贝凡洮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他心情大好,可是陈郁心情好了,不代表她的心情也好了。她被陈郁抱在怀里,手腕又被他牢牢扣住,根本挣脱不开,却还是不肯就这样便宜陈郁,使劲儿挣了挣他的怀抱,怒道,“你放开我,你给我放开。”也不知道是她的力气太小还是陈郁力气太大,总之挣了好多次都没能挣开,反而被陈郁框得更紧了。 他清朗的声音就在耳边,贝凡洮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震动和他如林间清风般的气息,不知怎么的,脸就突然红了,还好她进来之后就没有开灯,他们两个现在又在卧室门口,外面的灯光也照不进来,陈郁看不见她脸红。只听他在她身后耍赖道,“我不放,就是不放。”说完将贝凡洮转过来面对着他,哪怕是在黑暗当中也能够看见他晶亮的眼睛。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贝凡洮的额头,轻声说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生气呢,原来是这样以为的啊。”他抿唇一笑,看上去十分愉悦,“傻姑娘,我才不是生气那个呢,我生气的是,你有了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明明我们才是夫妻,明明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你有了什么事情不告诉我,不跟我商量,却要去跟大哥说。”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软软的,不等贝凡洮说话,便又说道,“说来也怪我,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不该让你有了什么事情还要去找别人。我说过了,我和她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要和我一起过日子的人是你。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我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了,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也没关系了。” 听到他这样说,贝凡洮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听陈郁说道,“那天我是气你不肯信任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不信任我的原因在哪里。这些天我也想得很明白,这些事情其实最终原因都在我身上。”他抬起下巴,轻轻地在贝凡洮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说道,“洮洮,不会再这样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哪怕是一声叹息都在她耳边清楚地回响着。贝凡洮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此刻像是充满了蜜糖一样,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溺死在里面。可是就算是这样,她心里的不安还是让她不能就这样了事。她从陈郁的怀抱中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好吧,这件事情就这样过了,那那天晚上你因为汪宁远的事情跟我生气又是什么缘故?”陈郁又是一笑,放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声音中多了几分叹息,“宁远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感情不比寻常朋友。他是糖糖的男朋友,却一直没有尽到做男朋友的职责,这个妹妹,其实我很愧对她,只是我们之间的裂痕已经存在了——糖糖的性格是怎么样的想来你也清楚,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想要再去弥补,却是很难了。宁远打电话过来,我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心情不是很好。”他抬起眼睛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贝凡洮,续道,“当时我又怨你,明明我就在旁边,你却要去乱猜而不肯来问我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语气自然重了些。”他低头在贝凡洮耳边小声说,“原谅我好不好老婆?”说完也不等贝凡洮答应,轻轻咬住她白嫩细腻的耳垂,不停低语道,“好不好老婆?”贝凡洮被他咬得浑身发软,却还是硬起骨头推开他,继续问道,“那那件事情你究竟是怎么处理的?” 陈郁看着她,说道,“自然是不管了。好歹那个人是我妹妹。”贝凡洮听他这样说,刚才心里的温暖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凉了个透。她猛地将陈郁推开,冷声道,“恐怕不仅是这样吧。哼,一边是你妹妹,一边是你旧情人,两边都是肉,你左右为难,干脆将事情丢给汪宁远去处理对不对?”陈郁的笑容定格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颓丧地叹了口气,又有些苦笑着说道,“洮洮,我情愿你像现在这样跟我生气跟我大声说话也不愿意你像前几天那样和我冷战。”他顿了顿,又续道,“是,不错。可是那个人毕竟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如今要我反过头来对付她我真的做不到。再说了,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我真的反过头去横插一手,汪宁远和陈蜜之间恐怕更加糟糕。”他看着贝凡洮,眼睛里面颇有深意,“汪宁远对陈蜜是怎样的概念你不会不清楚吧。” 贝凡洮听他这样一说,也静默了下来。陈蜜性格刚烈,能够容忍汪宁远心有他人到今天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加上汪宁远本来就有些受不了她的脾气,如果她的哥哥们再仗势欺人,恐怕汪宁远当真就会掉头就走,再也不回头。到了那个时候,以陈蜜对汪宁远的感情,她会成什么样子,任何人都预计不到。陈郁不是陈幕,他们两兄弟的性格天差地别,有很多事情是陈郁不会去做的。陈幕或许可以干脆地快刀斩乱麻,但是陈郁却只会在考虑了各方面因素之后做出他认为对的决定。 陈郁心思良善,贝凡洮也知道他做不来那样的事情,之前心里的失望不知怎么的就转成了怜惜。她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陈蜜也真是......”便再也无话了。 她这边是问完了陈郁,可是陈郁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走到贝凡洮旁边坐下,拿起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一边玩着一边问道,“那你今天晚上又是谁可以让你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呢?”贝凡洮抬起眼睛看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意识到陈郁这样问,或许是真的在吃醋,心情不由得大好,看着他抿唇一笑,戏谑道,“是我以前的旧情人啊。”陈郁欺身上前,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也笑道,“那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这位‘旧情人’啊?”说完也不等贝凡洮答应,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第2123章 第二十三章这章我取不出名字了 这一夜,因为两人说开了,自然是一夜缱绻。到了后来,贝凡洮实在累极了,倒头便睡去,朦胧中听见陈郁的声音,“洮洮,改天抽个空让我去见见你那个‘老同学’吧。”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她都已经忘记了,当时实在太累了,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或者根本就没有理他,贝凡洮全忘了。 早上起来,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皮肤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红色印记,因为已经过了一晚上,有些印记已经不那么新鲜了,反而泛着乌青色。想到昨天晚上陈郁的热情,她禁不住红了脸。这恐怕是他们结婚以来,陈郁最火热的一次了。倒不是说他往日里在这上面有多敷衍,只是他平常总是顾及着自己的感受,一旦她喊疼,陈郁肯定就要停下来,哪里像昨天晚上那样不管不顾的?他昨天晚上,是吃醋了吧?贝凡洮心中泛着微微的甜意,转头朝躺在床上熟睡的那人看去,哪知还只是稍微地动了动腿,她就觉得双腿酸疼,连忙开灯一看才发现自己腿上两大块乌青,十分显眼。她走出去,昨天晚上那个生龙活虎的人还躺在床上安睡着,她醒过来已经这么久了,又是放水洗澡又是做其他的,居然半点儿没影响到他。贝凡洮气不过,走过去,狠狠地在他腰上的嫩肉上掐了一下,那人居然只是翻了个身,便又睡过去了。 陈郁今天可以不去上班,可是她不行。贝凡洮报复性地没有给陈郁准备早餐,只是从冰箱里拿了盒酸奶,拿了个面包就拿起包包,打算去上班。到了停车场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开车回来,免不得又把陈郁在心里骂了一顿。 大概是因为心里的事情已经放下了,上午的工作在她看来,竟格外的轻松。上完课刚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本来还以为是陈郁打电话过来的,哪知拿起来一看才知道居然是浦和。她把电话接起来,那边立刻传来浦和轻松愉悦的声音,“桃子,今天中午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一起出来吃饭吧。”老同学相邀,贝凡洮自然不会推辞,立刻答应了他。可是想到昨天晚上陈郁说的话,她想了想,又跟陈郁打了个电话过去,叫他过来跟自己还有浦和一起吃饭。 接到贝凡洮电话的时候陈郁正开车从家里过来,一听到她又要去和老同学吃饭,陈郁心里宽慰的同时又感到有些紧张和压力。他开车正好路过一家花店,陈郁想了想,索性将车子倒回来,停到花店前面,买了好大一束香水百合才又重新发动车子,朝着贝凡洮学校的方向开去。 还没等到下班的时候浦和就过来等她了。好不容易等到贝凡洮把事情做完,浦和带着她正要走,却又被她叫住了,“等一下,阿和。”浦和回过头,娃娃脸上笑容浅浅的,同时也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还有事情没做完吗?”贝凡洮笑了笑,说道,“不是啊,是我丈夫,他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我们想请你吃饭,以尽地主之谊。”浦和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但是马上他又笑道,“那好啊,不过既然是陈二少爷请客,我就不客气了。”他看了一眼贝凡洮,说道,“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等他吧?到校门口去吧。”贝凡洮点了点头,跟他一起下了楼。 “你心情比昨天好了很多啊。”浦和一边走,一边转过头来看她。贝凡洮刚刚跟一个同事寒暄完,听见他这样说,又不禁想到昨天晚上陈郁的热情,低头一笑,只是说了句“是吗?”便再也没有下文。浦和如何不明白。只是那张看似单纯的娃娃脸上面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他笑了笑,笑容也不如往常明净,“是因为陈郁吧。”他低头一笑,似乎是要掩饰什么,声音也低低的,“也只有他能够牵动你的情绪了。”贝凡洮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这么说,也只能装作听不见了,笑了笑,就这样敷衍过去了。 还好,他们两个刚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陈郁的车子停在那里,不需要等。贝凡洮正抬步走上去,就看见车门被打开了,陈郁走下来,笑着朝贝凡洮招了招手,贝凡洮小跑着走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看着迎面走上来的浦和说道,“那就是我的同学。”正好浦和走近了,听见她说,“我们以前可是三年的同桌呢。”陈郁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对他说道,“陈郁。”浦和伸手握住陈郁的手,笑容别有意味,“久仰大名。浦和。”陈郁再次笑了笑,放开握住浦和的手,转身打开车门,径自钻了进去。贝凡洮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见浦和依旧不上车,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贝凡洮一打开车门就看见副驾驶上面那一大束百合花,香气馥郁而醉人,她抬起头来朝陈郁看去,正好碰上他微微含笑的目光。贝凡洮心中一甜,抱起那束花坐了下来。 车子发动,车厢里静悄悄的,贝凡洮还在弄着手里的百合花,脸上的笑容如此明显,心中的喜悦也是显而易见的。她抱着花不肯放下来,陈郁怕她觉得花重,一面开车一面跟她说道,“花重的话就放下来吧,累得很。”贝凡洮却难得的孩子气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花呢,我当然要宝贝着。”陈郁一笑,笑她孩子气,却刚好在后视镜里面碰上后面浦和若有所思的目光,他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睛,却听后面传来浦和的浅笑声,“是吗?那陈总,你这个丈夫可当得不称职哦。”陈郁微微一笑,目光专注着前面的路况,“我从未当过人家的丈夫,自然有许多不足的地方,还好可以慢慢学,也不急在这一时。”说到这里,陈郁顿了顿,又说道,“说起来,我听洮洮说,浦先生你还没有结婚,怪不得,连一个见习的地方都没有。怪不得会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情。” 他语出机心,就连旁边的贝凡洮都听出有几分不对劲儿出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脸上笑意妍妍,根本没有半分的不对。贝凡洮转过头去看后面的浦和,他脸上也是一片明净的笑意,和平常根本没有半分的区别。她转过头去,又听见浦和的声音从后面的座位上传来,“说起来,香水百合虽好,却不是桃子最喜欢的。看来陈先生的功课还是没有做够。”只听陈郁浅笑道,“我与洮洮结婚不过半年时间,自然比不过浦先生和她多年同学。有些事情上面浦先生是要比我熟悉,但是有些事情,浦先生却是万万比不上的。”听了他这话,浦和微微一笑,将身子往后面的靠背上一靠,眼中别有深意,却再也不发一言。 中午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贝凡洮去洗手间,浦和见她走远,看着陈郁,脸上又是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又提起了刚才在车上的那个话题,“陈先生,桃子最喜欢的花是什么恐怕你从来都不知道吧?”陈郁神色一僵,虽然很快,但是还是被浦和看出来了。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肆意,只听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她最喜欢的花便是栀子花,陈先生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去查一查。”他这话说完,便再也不肯透露一星半点儿的消息,将自己的身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杯盘菜肴,竟是点到即止,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陈郁被他这样一提醒,突然想起他们结婚那一天,那满场馥郁清甜的栀子花香味,此刻似乎能够透过时光的消逝,穿透空间和时间,出现于他的鼻端。他又想起那一日他问她,为什么会选栀子花的时候,她脸上那淡然到看不出一丝一毫异样的表情,她说她喜欢,所以要选。加上从来没有见过用栀子花布置成的婚礼现场,他也很想见见,于是就同意了。那个时候,她的表情那么自然,根本没有任何的隐情在里面,仿佛就只是因为她喜欢而已。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贝凡洮,哪怕是他们两个曾经就在一个学校里念高中他也没有注意到过。自己那个时候忙着跟单丹阳一起,心里眼里全是她的身影,又怎么会注意到其他女孩子呢?从刚刚结婚时贝凡洮的反应来看,陈郁敢肯定,贝凡洮跟他也是一样的,不过是家里逼得紧了,刚好有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于是就在一起了。至于感情什么的,那更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两个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贝凡洮又怎么会喜欢他?再说了,就算喜欢,刚刚结婚那段时间,贝凡洮明明知道他还在和单丹阳来往却没有揭穿他,只是在后来实在受不了他每天晚上晚归,所以才跟他提出来,让他尊重自己这个妻子。这一切都说明,刚刚结婚的时候,贝凡洮对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感情,要不然,哪个妻子会忍受丈夫总是去陪前女友?之所以后来受不了提出来了,那也是因为她觉得她作为妻子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她依旧不会开口。 既然是这样,那贝凡洮喜欢栀子花又用栀子花布置婚礼现场的事情,应该就是一场巧合了。如今浦和这样说出来,应该只是想要来扰乱他的心思罢了,根本就不值得放在心上。思及如此,陈郁不知怎么的,心中一松,脸上也缓缓地放松下来。 而对面坐着的浦和却将他的这一切举动收入眼中,看着他的表情,浦和在心里叹了一声:桃子,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是你老公自己不争气......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这顿饭,奇怪的是他们还能够在贝凡洮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言笑晏晏,甚至比刚才贝凡洮进去的时候还要好。她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一想,浦和这个人十分随和,跟谁也玩儿的很好,陈郁也不像他大哥那样冷峻,是个好好先生。两人之前不怎么说话,或许是因为还不熟络的原因,如今熟悉了,自然有话了。\ 贝凡洮下午不上班,就跟着陈郁的车子一起回家了。回到家里,陈郁还是有些不放心今天中午浦和跟他说的那句话,于是又装作无意般地问道,“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用栀子花布置礼堂,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贝凡洮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想起来之前浦和在车上说的话,她抿唇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了的甜蜜,冲陈郁打趣道,“怎么了陈先生,如今才想起来问我喜欢栀子花的原因?”见陈郁愣神,她笑了笑,说道,“不是已经说了吗?只是喜欢而已。”不知道是不是陈郁的错觉,他总觉得贝凡洮声音低了几分,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感慨。不过,她既然能够宽容地对待他曾经和单丹阳的事情,她以前的事情,自己也应该同样宽容地对待。都是这么大的人,谁没有个过去?只要如今跟她一起过日子的人是他陈郁就行了。 想到这里,陈郁伸手轻轻拥住贝凡洮,将她朝着自己怀中一带,低声道,“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现今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贝凡洮抬起头来,眼睛里先是不解,随即又像是想明白了,有些受伤,却还是低下头来温顺地点了点头,再也不发一言。 而在另外一边的陈家大宅里面,陈蜜此刻的心境却如同有寒冬腊月的冷风在她心上狠狠地刮过一样。她拿起电话,最终又放下,想了想,却又还是把电话拿了起来,按住快捷键“1”,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挂断了,陈蜜闭了闭眼,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掉了下来。她不甘心,又打过去,还是被人给挂断了。她再打,还是被人给挂断,再打还是被人给挂断......她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次电话过去,到最后,那边直接把她的电话号码拉黑了,她一打过去,就是一个冰冷的女声告诉她,“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陈蜜面无表情地拿起电话,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然后坐在那里,等着他找上门来。 单丹阳将陈蜜的号码拉黑之后又把电话还给汪宁远,还不忘埋怨他,“跟你说了,把她一拉黑就没这么多事了。”汪宁远看着她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单丹阳鼻孔里面发出一声轻嗤,讥诮道,“你要是放不下她,可以过去看看。”见汪宁远神色有松动,单丹阳一声轻笑,又补充道,“不过我看,陈蜜这个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大不了还是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你不腻,我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腻了,难为你还能看这么多年。”她说完,又凉凉地说道,“说道上吊,你更可放心了。陈蜜比谁都惜命呢,长得貌美如花,又一帆风顺家世显赫的,她怎么会舍得死?”她话音刚落,汪宁远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汪宁远拿起来看,发现是一条被拦截的骚扰短信,正是陈蜜发过来的。陈蜜的短信不要紧,要紧的是里面的内容顿时让他魂飞魄散。他“刷”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拿车钥匙一边对单丹阳说道,“糖糖出事了,我要去看看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单丹阳看着他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将手里的杂志用力地扔到茶几上,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来。 第2224章 第二十四章 爱是没有理由的 汪宁远一路飞驰到陈宅,陈洌和苏柳都不在家,家里的帮佣来给他开门,见到是他,直接就把他放进来了。汪宁远看着帮佣脸上平静的面容,心里的急切却平复不了,抓住人家的胳臂便问道,“陈蜜在哪里?”那帮佣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却还是恭敬地说道,“三小姐在楼上,今天一天都没有下来。”汪宁远心里一跳,生怕自己来晚了,陈蜜已经做了傻事,心中的担忧再也止不住,忍不住便大声吼道,“你怎么不看住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那佣人努了努嘴,正想说她一个大活人,又是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可是看见汪宁远那张阴沉着的脸,话到了嘴边又不敢再说下去了。汪宁远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朝着楼上走去。因为他和陈郁交好,又是陈蜜这么多年的男朋友,陈家上上下下没人把他当外人来看,自然也不回拦着他。汪宁远熟门熟路地走到陈蜜的卧室前面,根本就没想着敲门,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梳妆台前面的陈蜜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看见是他,高兴得跳起来,像是小鸟一样轻快地跑到他面前,冲他笑道,“宁远你来啦。”汪宁远沉着一张脸看着她一言不发。陈蜜却像是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上,笑容越发美好。她扯开自己的裙摆,对他撒娇道,“你看,昨天刚到的新裙子,巴黎定制款,好不好看?”汪宁远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微微侧头,对跟在他身后上来的帮佣耐着性子说道,“麻烦你下去帮我倒杯水。”这就是在赶人走了。那帮佣站着没动,也是,虽然陈家上下已经把他当成准姑爷来看了,但是他始终还不是。就算已经是了,也没有道理自己陈家的人要听他一个外人的指使。再说了,看汪宁远如今这样子就知道找陈蜜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自己这要是走开了,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又该怪在谁的手上? 汪宁远自然也明白这一层,抬起头来看着陈蜜,等她发话。陈蜜朝着那帮佣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那帮佣果然听话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他们两个关上。 等到人终于离开了,汪宁远一腔怒火再也忍不住,怒极反笑,冲着陈蜜连连冷笑道,“你大老远地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的新裙子?”陈蜜也知道他心情不好,可是汪宁远心情不好,她的心情更加不好,瘪了瘪嘴,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给你短信你也不回,到了后来干脆把我拉黑了。如果我不跟你说你不过来见我我就去自杀,你恐怕到现在还不会过来见我。”尽管她已经竭力克制了,可是她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有几分委屈。只是这几分委屈根本就打动不了汪宁远,只听他沉声道,“这么说你还有理由了?” 陈蜜对着镜子抚弄自己的头发,一边透过镜子对他说道,“没有理由,我自己也要找。”她从镜子里定定地看着汪宁远,“这么说,你很想我出事了?”这个问题他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陈蜜,正色道,“陈蜜,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要和你分手,是你自己不答应。非但不答应,还要多做纠缠,我没有办法才用这样的法子。”他顿了顿,又轻声说道,“你怪不了我。” “什么叫‘多做纠缠’?”陈蜜偏头看向他,眼睛里已经是泪光一片,“汪宁远,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多做纠缠’?”她突然从床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汪宁远面前,看着他愤然说道,“我挽回自己男朋友也有错吗?我如果不肯认输,不肯放手,你现在已经和那个女人双宿双栖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我呢?汪宁远,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说分手就要分手吗?你说分手,可是我陈蜜没有答应。”她凄然一笑,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掉落下来,“只要我一天没答应,你一天就不能和单丹阳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只要我一天没答应,你都还是我陈蜜的男朋友,跟单丹阳一分关系都没有。” 听见她这样说,汪宁远也发了狠,只听他冷声说道,“陈蜜我麻烦你搞清楚,我们两个只是谈恋爱,连谈婚论嫁的地步都没到,你要是真的跟我耗下去,吃亏的是你自己。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有多狭隘你自己清楚。如果现在跟我好聚好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不要等到彼此撕破脸皮那一刻,那样不仅我们两个,陈汪两家脸上都不好看。”陈蜜一声哼笑,讥诮道,“汪宁远,这恐怕才是你不敢这样轻易跟我说分手的原因吧。‘陈汪两家’我从来不知道我和你恋爱居然还有联姻的原因在里面。”她顿了顿,又讥诮地笑道,“‘连谈婚论嫁的地步都没到’,那汪宁远你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是谁把你一直当成准女婿来对待,又是谁一直把我当成你们家的儿媳来对待?说起来,如今竟然还是我错了。哼,你说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汪宁远,如果不是我们两个年纪尚轻,恐怕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她闭上眼睛,泪水仿佛珍珠一样从她白皙的脸上滚落下来,“我为你收敛了我的脾气,我为你学着应酬,所有你不喜欢的我都在改,我以为就算是石头,这些年的也应该有感动有动容。我以为你终究有一天会为我动心,终究有一天会爱上我......可是为什么,汪宁远,难道你的心,真的是石头,是钢铁做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汪宁远也有些沉默,他没有说话,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就如同你喜欢我一样,我对单丹阳也魔怔了。如果你喜欢上我没有理由,那么同样的,我喜欢上单丹阳,也是没有理由的。” 第2325章 第二十五章缱绻 “没有理由?”陈蜜凄然一笑,“没有理由?原来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不上你对单丹阳的一句‘没有理由’。”她扬起脸看向汪宁远,“汪宁远,果真是你不爱的,所以便可以随便舍弃吗?”汪宁远看向她,目光中尽是一片隐忍的沉默。过了良久,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以后不要有事没事都拿自杀去要挟别人,许多人是不接受要挟的。”他说完转身欲走,可是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双洁白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了他。汪宁远想要挣开陈蜜的胳臂,可是她用力如此之大,让他挣了好几次都不能挣开,又害怕弄伤了她,汪宁远便软声道,“你放了好不好?” “不好。”陈蜜把脸埋在他的背上,女孩子特有的轻柔呼吸喷在他身上,如果是他喜欢的女孩子,眼下这场景恐怕会让他心动不已。可是那个人不是,陈蜜再好,也不是他喜欢的。只听陈蜜闷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我一放开,你就离开了。”汪宁远闭了闭眼睛,“你不放开我也会离开。陈蜜,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如果你觉得我对不起你,那我就对不起你吧。我已经对不起你了,我不能再对不起丹阳。她是我爱的人,是我这一辈子要携手的人,我跟你之间,不会有结果的。”陈蜜将脸埋在他的背上,摇了摇头,“我不放,你肯过来看我,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你喜欢单丹阳喜欢成了习惯,我喜欢你也成了习惯,你自己一时半会儿没有发现而已。我要等到你发现,等到你醒悟的那一天。”她抬起头来,看着汪宁远留给他的背影,“汪宁远,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怎么就不明白?” “或许你是最爱我的,可是,”他转过头来,眼底一片冰冷的凉薄,“我不爱你。”他顿了顿,又续道,“我这次过来看你,不是因为还担心你,而是,如果你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没办法向你的父兄交待。我也不想我下半生都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中,死亡的责任我负不起,所以你以后真的不要做这种事情了。”他的声音犹如寒冰一样冷冷地朝着陈蜜打下来,“我不过是怕你死了而已。” 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陈蜜死死抱住汪宁远的腰的那双手臂终于微微松动了,汪宁远趁机猛地将她的手打开,沉声道,“我先走了,你保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蜜看着眼前这一片的冰凉,终于痴痴地笑出声来。原来这么多年的感情,始终比不过他的一句“没有理由”。 这周周末,陈郁和贝凡洮两个人并没有回陈家大宅去和陈洌苏柳团聚。早就在星期四的时候陈郁就已经订好了周末的节目。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喧闹的人,陈郁以前大学的时候没事就喜欢一个人出去走一走,不管远近,总之远离城市喧嚣就好,也让自己的心静一静。后来上了班,事情一多,这样的习惯虽然还是保留了下来,但是始终没有之前那么轻松惬意了。两个人要去的是离市里三个小时车程的一家寺庙。那寺庙比较偏僻,远远比不上本市的惠安寺大名在外,但是就是这样的清静,正是陈郁想要的。去那里还是贝凡洮提出来的,陈郁之前还以为她不过是在成天呆在家里学校里埋头苦读的小书呆子,可是到了山上,看到她对这一切都这样熟悉,陈郁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妻子,还有许多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城市当中长大的孩子,对乡下的一切都有着自然的好奇,但是因为从来没有遇见过,没有见过山坡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又少了一份包容。因为寺庙处于山深之处,车子开不进去,陈郁就将车子停在了离山很远的镇上。他和贝凡洮两人背了背包一路走上去,本来以为贝凡洮走不了多远就会喊累,哪知道陈郁时常转过头去看她,她那张白皙的脸虽然通红,但却一声“累”都没有叫过,而是跟在他身后默默地朝前面走去。倒是陈郁,因为要分心过去看贝凡洮,反而被她甩在了后面。 她对这里的一切十分熟悉,如数家珍。趁着两个人在山间休息的时候,贝凡洮站在山崖上面跟陈郁指,哪里的水最好,哪里的树最好,什么时候过来看雾很美,什么时候又应该过来看枫叶......察觉到陈郁探究的目光,贝凡洮淡然一笑,说道,“我以前大学的时候常来这里。这里安静,比起那些名胜古迹,不知道少了多少尘嚣。”她的脸沐浴在熹微的阳光中,因为刚才爬山上来,脸变得比往常红润许多,今天为了方便出行,她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衣,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刚才一番运动,头发已经有些凌乱了。她也不管,径自伸出手来给陈郁指下面的风景,白皙纤细的手指犹如雕塑。陈郁看着她的手,脑子里突然冒出她坐在钢琴前面弹琴的样子。他一直以为贝凡洮性格柔弱,不过是常年呆在书房里的闺阁女子,虽然是大家闺秀,可是总少了几分灵动之感。可是如今看到站在山上被山风吹起头发的贝凡洮,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妻子,是这样的不了解。她白衣黑裤,纤瘦的身形在山风中犹如一杆芦苇,恍惚中尽是少年时代的模样。陈郁只觉得此刻的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他忍不住出言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说完不等贝凡洮说话,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我们以前是同一个学校的,自然是见过的。”贝凡洮低下头来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笑得浅淡,“是啊,只是你见过却不记得了。” 因为是在深山之中,所以寺庙的香火并不旺。本来以为贝凡洮不会相信这些,哪知她居然还是煞有介事地拿起放在一旁的香蜡,规规矩矩地上了柱香。看她动作的熟练程度就知道她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贝凡洮上完香,回头就看见陈郁微带促狭的笑容,也浅浅地笑了起来。“真看不出你还相信这些。”陈郁迎上来将她牵起来。贝凡洮却笑了笑,说道,“心中有所求,自然就信。” “你求什么?”听见她这样回答,陈郁自然有疑问。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回答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到实现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听见她这样说,陈郁心中划过一丝怀疑和不快,却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一边笑着打趣,另一边却也出言试探道,“怎么,还没实现?”贝凡洮还是那副浅笑的表情,陈郁却觉得她的笑容有几分苦涩,“可以说实现了,也可以说没有。勉强算是一半吧。”她很明显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说道,“我总觉得人还是要有点儿信仰才好,要不然,这个世界太现实,很容易被打倒。”陈郁没有说话,而是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到了后院。后院有一个很大的黄葛树,墨绿色的树叶,在这个季节里支撑起整整一片天空。上面有红色的许愿条,上面有黑色的笔迹,都是以前来过的人留下的。贝凡洮拿起其中一条,细细地读了读,又笑开,“我以前也写过很多这个东西,那个时候几乎将自己的零花钱全都用了,都是花在了这上面。我总认为,只要自己的意念够强烈,愿望总有实现的一天。”黄葛树的顶端还有一些已经褪了色的红色布条,看样子是先前的人挂上去的。 陈郁也学着她的样子看了一眼上面写的东西,无非就是些什么“愿家人身体健康”“愿你我长相厮守”,他不懂为什么贝凡洮会要执着于这样的东西。这样的许愿条,分明就是骗人的,可是她还要花光自己所有的零花钱。看来她的那个愿望对她来讲很重要,重要到她现在都依然放不下。可是对她来讲那么重要的事情,她却不愿意跟自己分享。陈郁压住自己心中的不舒服,又问道,“这样的小寺庙,想活也不旺盛,你怎么会想到这里来?再说了,这里也不出名,若是真的有所求,应该去那些很出名的地方。这里,从来没有听说过呢。”贝凡洮淡淡地笑了笑,要她怎么告诉他,她本来就是为了找一个深山中的寺庙来许愿,那样如诗如歌般的少年心事,难以向他人严明。就算是写下来,也觉得羞怯,害怕让人看见。香火旺盛出名的寺庙必然人多,可是人多的话,就会有人认得她的笔迹,认出她来。那样的心事,只属于少年时代的自己,再难让其他人看见。 “那个时候很傻的。”陈郁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轻灵的声音带着山风从前面传过来,“总以为人少的地方,这样的许愿条就可以挂得久一些。佛祖看见我这么虔诚,就会应允了我的念想。呵,没想到啊,哪里都一样,这样的东西挂不长久的。树只有那么大,人的愿望却是那么多,我的愿望又怎么会长久地呆在上面呢?”她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佛祖看到了没有。”她之所以会这样在意,那个时候的她,也恋慕着另外一个人吧。佛曰八苦谛,最苦不过求不得。她求而不得,这样的苦,是自己没有办法体会的。看着她那微微颓然的样子,陈郁心中升起一丝怜惜来,安慰道,“也许佛祖看见了呢?你不是说已经实现了一半了吗?那就说明还有完全实现的希望。”他走上前来,与贝凡洮并肩而立,“要不然说出来我帮你?”他牵起贝凡洮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贝凡洮却笑了笑,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她将头靠在陈郁肩膀上,在他耳边低语,“陈郁,我爱你。” 长久以来,因为对她过往的猜测心中吊起的那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不管她以前有着怎样的过去,起码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要和她一起白头到老的人也是自己,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其他人立足的地方。就这样了,这样就是最好的了。他们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孩子会组成他们的家庭,离开自己,就如同现在的自己一样,可是没有关系,他身边还有她,她的身边也还有他。他们还有彼此就没有关系,因为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陈郁伸出手来环抱住贝凡洮,亦在她耳边低语,“洮洮,我也爱你。” 第24章 自卑 第二十六章自卑 何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儿子,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都还是忍下去了。只是她的忍功不好, 明明已经忍了,却又还是像是不甘心一样,还要反复。汪宁远本来想忽视的,可是后面实在看不 下去了,干脆将碗一方,看着她笑道,“妈,你想跟我说什么?”何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坐 在上席的汪修却身处筷子替何茹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些有的没的 就不要跟他说了。”听见汪修这样说,何茹看了自己老公一眼,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进 去。她不想说了,汪宁远却不肯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汪修那样说,明明就是有什么事情不想告 诉自己,父母不想跟他说,可是他却不能不管,“妈,究竟有什么事情?”何茹也放下碗,先是 迎上自己丈夫制止的目光,说道,“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要不然,我心里面还真是不怎么舒 服。”不等汪修说话,她又转过头去看自己儿子,“我听人家说你最近在和糖糖闹分手,是不是 这样?” 汪宁远沉默着没有说话,何茹见他这副样子就猜到自己说的是对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你要跟她分手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她到底是陈家的孩子,要是你真的跟 她分了手,我们家的生意......” “说你是妇人之见你不信。”汪修打断她的话,含笑看着汪宁远,说道,“你不要在意你妈 妈的话,我和陈洌相识那么多年,陈洌不是这样因私废公的人。再说了,就算他陈家家大业大, 我们汪家也没输到哪儿去。结婚是你一辈子的事情,自然是要找个对你好也合适的,你如果真的 不喜欢陈家那丫头,就分了吧。结了婚都还能离,难不成没结婚的就不能分手了?” “话是这样说。”何茹接过话头来,她转头看向汪宁远,说道,“其实陈家的那姑 娘......唉,怎么说呢,说出来有点儿过河拆桥的嫌疑,不过这也是实话。那姑娘从来都 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多少风浪。她父母哥哥那么宠爱她,她性子又一向跋扈骄横,喜欢 的又是些高雅的艺术,持家经营什么的不会一星半点儿,本来就不适合娶回家。只是我看她那么 喜欢你,实在难得,真的要放开,恐怕天底下不会再找到一个比她更喜欢你的女孩子了。”说到 这里,何茹又叹了一口气,“但是她那性子,实在不适合......” “说那么多干什么?”汪修接口道,“性格家世什么的,都比不过宁远自己喜欢,要不然, 家世再好,性格再好,宁远不喜欢你,结了婚也不过是一对怨偶,也不会幸福。” “那倒是。”何茹转过头来看着汪宁远笑道,“你和陈蜜要分手,是不是因为已经有了其他 喜欢的人?你改天带回来给你爸妈看看,也好让妈妈先高兴一下。” 汪宁远淡淡地笑了笑,之前没跟父母说,就是害怕父母因为顾及着陈家的权势,不肯接受单 丹阳,反而要他继续和陈蜜在一起。如今看到父母这样的反应,汪宁远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 来,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妈妈,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哦?”何茹轻轻抬眉,有些惊讶地看着汪宁远,“是吗?那我更要见见你说的这个女孩子 了。”她伸手抱住汪宁远的肩膀,将他朝着自己怀里揽,“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物,可以让我儿子不要貌美如花家世显赫才华洋溢的陈蜜,转而对她死心塌地。” 吃完饭后,汪宁远上了楼。他关上自己卧室门的那一刻立刻就拿出电话来给单丹阳打电话, 他本来还以为有陈蜜在前面,父母要接受单丹阳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妈妈居然主动提出来 要见单丹阳。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接了起来。那边传来单丹阳的声音,“喂,宁远,找我什么 事?”听见她的声音,汪宁远唇边露出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笑意,说道,“我爸妈想见见 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单丹红握住电话的手微微一顿,马上就恢复过来,笑道,“好啊,我 什么时候都有空,就看你父母什么时候方便了。” “那,等下好不好?”汪宁远试探地问道,但是在还没有听见她的回答的时候又连忙说道, “就今天晚上行不行?我等下过来接你。”汪宁远声音里的急切是那边的单丹阳透过电话都能够 听出来的,单丹阳心情大好,瞬间便决定下来,“好啊,你来接我吧。”说完就立刻给汪宁远报 了地址,连他的回答也不愿意再等,立刻就挂了电话。汪宁远此刻也是心花怒放,连忙打开房 门,一边下楼,一边对坐在沙发上的父母说道,“我去接她,今天晚上就在我们家吃饭吧。”何 茹见他那副急切的样子,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汪修打着手势制止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于是又咽 了下去。 父母之间的这点儿小举动此时的汪宁远自然是注意不到的,他此刻的心思全都在单丹阳身 上,恨不得身上长了翅膀,马上就能飞到她的身边把她接过来与父母一聚,好让她得到自己父母 的承认,明天就把婚结了。 因为寺庙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来来去去也很麻烦,陈郁和贝凡洮当天晚上就没有回去,而 是直接留宿在了山上。尽管如今这个月份,天气已经算不得凉快了,但是山上的夜晚温度还是很 低,还好两个人都带了外套,所以也并不觉得如何的冷。今天晚上天气是真的好,月明星稀,看 来第二天应该又是个好天气。 他们的晚饭是在寺庙里解决的,少盐少油的青菜豆腐,都是寺里的僧侣自己从山间挑水上来 浇灌出的白菜豆子做的,一切都是人工做的,连吃饭用的水都是自己挑上来的,天然却也自有一 份恬然在里面。吃惯了山珍海味,如此清淡的饮食吃起来也别有风味。因为这里并不出名,所以 很少人来,常来的也不过是些附近的村民,但是厢房还是有的,陈郁和贝凡洮是今天晚上唯二留 宿在这里的人,吃完晚饭,僧侣们要做晚课,两人无事可做,便一起出来散步。步至中庭,白色 的石阶上是如水般荡漾的月光,旁边有树枝的影子投下来,在一片白色上面印下斑驳的痕迹。天 河疏淡,犹如一道匹练一样从天上倾泻而下,是这样静谧的环境。空气中传来树木的辛辣气息, 旁边又有山花的甜蜜,交织在一起,竟生出让人心醉的感觉。贝凡洮随意地坐在石阶上,旁边是 一棵几可参天的大树,枝繁叶茂,有着隐天蔽日之态。她修长的脖颈微微弯折在夜风中,清雅之 中又有着淡淡的诱惑。 第25章 自卑(下) 第二十七章自卑(下) 陈郁学着她的样子坐到她旁边,笑道,“你就这么坐下来,也不怕把衣服弄脏。”她回过头 来一笑,微微散乱的青丝飘在脸庞,带着浅淡的婉约,“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打扫,树木有多,哪 里来的那么多灰。”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有着一种陈郁从来不曾见过的慧黠,他只觉得心中那根弦 被她这双眼睛撩拨地一颤,也笑了笑,说道,“就算没有灰尘,夜来天凉,石板上更是冷得很, 不要着凉了。”贝凡洮听见他这样说,也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 道,“陈郁,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吧,我不想这么急着回去。”结婚这么久,贝凡洮从来没跟他提 过要求,就连当初他因为娶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连蜜月都省了,贝凡洮也没有一句怨言。难得 见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也不过是在这里小住几天,陈郁笑了笑,点头答应了下来,但马上又想 到她的工作,于是问道,“我那边没事情,你学校里呢?”贝凡洮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 “没事啊,我打个电话回去请个假就是了。”陈郁这才点了点头。 汪宁远将单丹阳送上车之后她一直笑着的那张脸就沉了下来,阴沉沉的,仿佛此刻一片阴霾 的天色。看到汪宁远打开车门进来,单丹阳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大声吼道,“汪宁远你们家什么 意思?你巴巴地叫我过来,是你叫我过来的,来了之后你爸妈还要给我脸色看,你究竟是什么意 思?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可以直接说啊,何必要用这么作践人的方法?我单丹阳家庭条件是不好, 可是也不用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给我脸色看吧?你家的佣人还在呢,就这么不给我留情面, 明明是你求着我过来的,到了最后弄得还像是我巴巴地贴上来给你们作践糟蹋。” 本来心情很好的汪宁远听见她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收敛了,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教养 出来,他做不来这样大声嚷嚷的事情。沉默了半晌,将心底的负面情绪收敛了一些,他才缓缓地 开口了,“阳阳,我父母对待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不知道他们哪里做错了让你这么生气,如果 我父母有哪里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些。”他说完便转过脸,发动车子打算开车离 开。他以为他做了这么大的让步了,单丹阳应该就会消气,可是没有,她的火气似乎比刚才还要 大几分。她扣好安全带之后就立刻转过头来冲着汪宁远吼道,“你这样说,是我无理取闹,不懂 人情了?你虽然是在道歉,但是你这个样子像是道歉吗?我是你请来的客人,难道你们家对待客 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汪宁远猛地停下车来,转过头看向单丹阳,“我们家对待客人是什么样子 的?你说,我们家对待你是个什么样子?” 单丹阳冷笑两声,讥讽道,“你们家高门大户,对待人是个什么样子我这种出身小门小户的 人不明白,不过我知道,你父母对待陈蜜,绝对不是这个样子。”汪宁远心中升起一种淡淡的无 奈,他还是跟她解释道,“陈蜜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父母也都很熟悉,我妈妈对她自然也很 好,而你是第一次到我家来,我妈妈对你客气也是很正常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单丹阳打断了,“那你父母一直在问我家里是做什么的,问我父母是 做什么的,问我父母的情况,问我是做什么的,又是什么意思?我不信他们之前没有从你这里听 到过。” “你是我带回去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就应该算做是见家长了,我父母问你这些问题, 也很正常吧?如果我到了你家,你父母也会这样问我的。”汪宁远刚刚说完,就被单丹阳接口, “哼,我家门小户小,怎么比得上你家家大业大?我父母包括我都是生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 人,又怎么会比得上你父母呢?”汪宁远这些连解释的**都没用了。以前他不明白,陈洌苏柳 都是涵养极好的人,苏柳这些年来浸淫艺术,修养已经非一般人可比。而陈家又是累世贵族,对 于孩子的教育从来都是最看重的,这样的两个人,就算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可 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单丹阳都还口口声声地说陈家看不起她。他最开始还以为是陈氏夫妇隐藏 得太好了,又或者是因为单丹阳是作为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回去的,所以陈洌苏柳会格外地严格要 求她而她又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不知道不清楚,所以误会了。那个时候他以为他是局外人,看 得格外清楚,所以一直在心里有些埋怨陈郁不给单丹阳解围,放任自己家人中伤她。如今再看, 恐怕这一切都是单丹阳自己的心魔作祟。就比如今天在他家,他的父母是第一次见到单丹阳,对 她不熟悉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对她客气也很正常,他全程都在那里,一步都没有走开过,他不觉 得自己父母在语气语言方面究竟有什么问题,可是单丹阳就是觉得他的父母不喜欢她,就是觉得 人家看不起她。 哪里是他的父母看不起她,分明是她自己看不起她自己。她的家庭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以 她的高傲,轻易不肯对人言,但是稍微对她熟悉的人都清楚她家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单丹阳这 个人格外的清高,也格外的自卑敏感,听见人家问她家庭条件,所以格外在意,认为人人家一问 就是在看不起她,就是在炫耀。明明是她自己心里有病,她介意她的出身,她介意她的家庭,尤 其是在自己这样家境良好的人面前。如果自己内心坦荡,从来不介怀,又怎么会介意别人怎么说 怎么做?单丹阳这自尊心作祟,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她自卑而已。所以她才要格外介意别人说 什么做什么,尤其是在她的敏感点上,根本就不允许别人提起半分。 汪宁远将她送到了她家门口,单丹阳打开车门,连头都没有回地就掉头离开了。汪宁远看着 她的背影,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来。 第26章 撞南墙(上) 第二十七章撞南墙 汪宁远把单丹阳送回家之后就调转车头朝着自己家里开去。家里还有事情要做,他吃完饭就 送单丹阳出来了,父母肯定还有事情要问他。 果然,回去之后,父母都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他回来,何茹将放在桌上的一块哈密瓜 递给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来。汪宁远将那片哈密瓜接过来,却没有吃,顺势坐在 了母亲旁边。汪修见他坐下来,也放下手里的水果,看着他郑重地说道,“宁远,我觉得,今天 晚上和你一起回来的这个小单,不适合你。”犹如晴天里的一个霹雳,打在他的头上,让他瞬间 没有了思维。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父亲就变卦了。之前自己和他 们说的时候,父母都还很支持,为什么自己出去送个人,父母就不同意了呢?汪宁远张了张嘴, 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汪修抬起手制止住了,“你先听我说。”汪宁远没有说话,停在那 里等着汪修说。汪修顿了顿,方才缓缓开口道,“宁远,这个女孩子,不安分。” “我虽然才跟她接触了这么一小会儿,但是你要相信爸爸,看了这么多年的人,很少有看走 眼的。”他看向汪宁远,“这个女孩子,跟你在一起的目的并不单纯,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 你,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物质**,今天她可以跟你在一起,明天她 也可以为了物质上的满足,跟另外的人走。她对你的心意并不纯洁,并不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你, 这是我最不能接受她的地方。再有,她的眼睛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我不知道你为什 么会因为她离开陈蜜,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从感情上面来讲,她差了陈蜜太多。” “爸爸,你不了解她。阳阳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汪宁远还没有说完,就被汪修抬起手打 断了,“或许在你看来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我想提醒你的是,你看到的或许并不是她的真 正面目。她将自己的真实性格隐藏起来了,你看到的不过是一片假象而已。这个女孩子,心机不 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他看了一眼汪宁远,稍微犹豫了一下,又才说道,“还有,还有一点我 也要提醒你。我们汪家虽然不敢说是富可敌国,但是好歹也算是家境良好。你从小长在一个比较 优渥的环境中,而她,我并不是看不起她,但是你也要承认,她的家庭条件的确比不上你。可以 说,你们两个是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的,如果不是她有个陈郁当前男友,你们两个根本就不 可能有交集。”他看着汪宁远,脸色越发地严肃起来,“我这样说,你明不明白啊?” 汪宁远点了点头,“爸爸,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觉得这不是问题。她的家庭环境不是她能 够选择的,如果真的可以选,谁不想选个好的。那不是她的错,我觉得我们不能因为她家庭的原 因就不接纳她。” 汪修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懂。我是说,你们两个,家庭环境完全不一 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单小姐的母亲还是个文盲。她父亲知识程度也不高。而你,你的 父母是个什么水平的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我不认为,如此差距巨大的两对父母教出来的孩子 会有共同语言。你现在是还喜欢她,或者......”汪修没有说到一半,摇了摇头转了话 锋,“你现在就类似于一叶障目,只看得见她身上的优点,或者说是表面的优点,对于她这个 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根本就没有清楚地认识。认识一个人不全面,自然就谈不上沟通,眼下是 你还在头脑发热的时期,真正地等到你静下来,或者对她的感情淡了些,再或者,她在你面前将 她自己身上的缺点表露出来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这样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汪修稍微停了一下, 又说道,“婚姻大事,一定要慎重。况且,你又是我和你妈妈的独子,我们希望你能够幸福,金 钱权势地位什么的都不重要,说得再多都是为了你好,我和你妈妈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幸福。 但是,宁远,那个女孩子,真的不是良配。你自己也不小了,应该学会思考,学会换个方式去想 问题,两个人的结合,并不是只要是喜欢就可以在一起了。”汪修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楼上走 去,留下汪宁远一个人站在原地,低着头,静静思考着。 其实他静下心来仔细一想,自己爸爸说的也不无道理。远的不说,就说刚才,单丹阳因为一 些根本就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和他大吵大闹,这根本就是她的自卑心在作祟,如果换成其他人, 不说别人,就是陈蜜,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陈蜜......汪宁远摇了摇头,道理 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他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么这么多年,他的目光也不用 一直跟在单丹阳身上,团团绕绕,都是她的影子,放不开放不下。之前单丹阳还和陈郁在一起的 时候,他觉得自己觊觎兄弟的爱人是不道德的事情,可是后来单丹阳和陈郁分了手,陈郁另娶他 人,他那一颗被压抑许久的心,终于开始不安分起来。说起来感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言,他和 陈蜜在一起那么多年,却比不过单丹阳的一眼。他知道这样对陈蜜不公平,可是爱情的战场上, 又哪里来的公平可言? 山中岁月幽静而不知年月,时光就在贝凡洮和陈郁两人并肩携手缓步山间时悄然流逝。这 样的地方,远离尘世烟火,清净得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可是再好,再美,他们都是要回 去的。这一场短暂的旅行之后,两个人都感到,他们的心比之前更加接近了些,山涧雾岚似乎可 以洗涤人内心的浮躁,他们的心境,也比之前更沉静了几分。 陈郁下班回来的时候,晚饭还没好,今天贝凡洮没有课,所以并没有去学校,他也用不着去 接她。他放下钥匙,走进厨房,昏黄的灯光下,贝凡洮微微勾着脖子,修长白皙的脖颈褪去了在 山里时她所展露出来的少年才有的劲节,显出一种温婉的味道。陈郁伸出手去,环住她的腰,低 下头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脖子,温声在她耳边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贝凡洮脸上一红, 连带着耳垂也现出微微的红色。她故作无事地指了指案板上已经斩好的小块儿排骨,回答道, “糖醋排骨,好不好?”陈郁低下头来,轻轻地咬了咬她的耳朵,依旧温声道,“好。”他又轻 轻地吻了吻她的脖子,才把她放开。那些吻,就真的是情人之间才有的温情款款,不带半分□ 气息。他将贝凡洮放开,贝凡洮只觉得背后一空,刚才温暖的怀抱瞬间抽离,她心里升起淡淡的 遗憾,转过头去看陈郁,才发现他已经离开,进浴室洗澡去了。 从山上下来之后,他们两个的“晚上活动”就非常合拍,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只是在陈郁要 进来的前一刻,贝凡洮看到他光溜溜的小弟弟,脑子突然清醒过来,强撑着提醒他,“套套, 没有套套。”陈郁覆上来,细细地吻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哑着声音说道,“洮洮,我们要个孩 子吧。” 第27章 逃婚 第二十八章逃婚 贝凡洮这个时候的脑袋完全当机,她还没有来得及作答,陈郁已经等不及,进来了。再往后 的事情,又恢复到了往日里他们在一起的情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那一层“隔膜”,贝凡洮 竟觉得他们今天晚上格外地合拍。 陈郁如今对她是真的好,好到贝凡洮就要忘记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贝凡洮存在着。可是那根本 就是不可能的。只要她一静下来,想起他们之间过往的种种,就要开始怀疑,他们在感情刚刚稳 定的时候就打算要孩子,真的好吗?要是以后还有什么变故,那孩子怎么办?这样的问题她不能 拿去问父母,先不要说父母会担心她,会介意单丹阳,连带着也会介意陈郁,就是生孩子这个事 情,父母也一定会跟她说,多去和陈郁商量商量,趁着我们两个还年轻,还能帮你带孩子,孩子 早点儿生也好,你年纪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要孩子也可以了......到了最后,自己还是被 他们给说服了。于是她在电话里把这件事情给司徒了了说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个闺蜜这次居然 十分赞成。她的原话是,“哎呀,难得现在陈郁的心在你身上,你就应该抓紧时间找个方式把他 给套牢了,免得到时候那个姓单的就搞出些什么花样来。”“哎呀,什么孩子以后的事情你就不 要想那么多了。陈郁跟那个姓单的本来就有好多年的感情,在他看来你不过是个他爹妈硬塞过来 的老婆,我这样说你不要生气啊,但是我这也是实话。感情上面本来你就比不过那个姓单的,陈 郁如今对你是责任多过感情,如果你再不找个帮手帮帮你,等到哪天你一不留神,陈郁被那个姓 单的给弄走了,有你哭的。所以说,眼下要个孩子,是最省事也是最有用的办法。你就不要想那 么多了,没事的,赶紧生孩子去吧。我挂了啊。”说完便“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贝凡洮看着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司徒了了说的话虽然不怎 么中听,但是都是真话。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哪怕说的话再不好听,但都是为了自己好。不 会像有些人那样,为了不得罪人,尽拣好听的说。可是,真的要这样吗?贝凡洮再次迷茫了。 就算是要孩子,也不可能是一次就能成功的。这边陈郁和贝凡洮忙着造人,那边陈蜜和汪宁 远也正忙着结婚。陈郁和贝凡洮甚至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见,突然有一天陈蜜告诉她二哥,自 己要和汪宁远结婚了,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让他多多帮忙。这个电话打得让陈郁当时便愣了 神,再想多问,陈蜜却没有要多谈的意思。而打电话过去问陈幕,他却说,“让她去试一试也 好。”他们的母亲苏柳更是突然出国去了。老婆出国,丈夫自然要相随。陈洌也跟着一起去了。 后来有一天回老宅的时候听大嫂说起,陈郁和贝凡洮两个人才明白过来,苏柳不愿意陈蜜嫁给汪 宁远,可是陈蜜却死活不听。她一怒之下,干脆一走了之,连陈蜜的婚礼都不想参加。走之前还 指着陈蜜的脑袋说道,“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就等你撞得满头包的时候。”苏柳这是气急 了,她虽然看上去温婉,但是一旦激怒了她,她的手段也十分激烈。 汪宁远对陈蜜是怎样的,大家都看得见;而陈蜜对汪宁远又是怎样的大家也看得见。汪宁远 的心都不在陈蜜身上,就算结了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貌合神离,甚至比现在更加辛苦。可是这 些,任凭旁边的人说破了嘴皮,陈蜜就是置若罔闻,根本听不进去。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汪宁 远,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不要说是撞南墙,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会给的。贝 凡洮不知道哦陈蜜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汪宁远答应娶她,只是总觉得她有点儿像是玩火**一 样。大嫂何文昔和自己陪着陈蜜一起去店里试婚纱——都是成品,比起她们两个嫁进来时的天价 定制婚纱,陈蜜这个陈家小公主不知道被甩了几条街。可是她自己却毫不在乎,依旧拉着两个嫂 嫂,试完一件又一件。陈家小公主要结婚的事情这么大,谁不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巴结一下?虽 然店里的成品婚纱比不上定制的,但好歹还有许多是限量的,也不算太差,只是按照陈蜜的家世 和受宠爱程度来讲,始终是低了许多。 整个过程中,汪宁远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何文昔贝凡洮清楚汪宁远为什么不来,也没有打过 电话催过。反倒是陈蜜,虽然偶尔有不开心的表情出现,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继续忙着她结婚 的事情。就这样,陈蜜的婚礼,在新郎官完全不曾到场女方父母根本就不接受的情况下,渐渐 接近了。 被白玫瑰点缀的教堂中,宾客们低头低声交谈着什么,坐在最前面的汪修脸色越来越不好, 而他旁边的何茹也是满脸愁绪,看上去十分焦急。他旁边坐着的一直闭目养神的陈洌,陈洌旁边 是陈幕。他转过头来看向汪修,丝毫没有因为年纪的不足而消磨了气场,隐隐之间还有盖过汪修 的样子,“时间已经过了,怎么,汪公子还没到吗?”他此语一毕,汪修一张老脸立刻有些挂不 住。好歹陈幕算是他晚辈,平常对他也十分恭敬,可是此刻出言,虽然语气淡淡的,但其中的讽 刺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陈郁坐在陈幕身边,此刻也有些不满,纵然他平常脾气好, 此刻也忍不住出言想帮自己哥哥,“连新娘子都是我们自己送过来,什么时候陈家竟然可以容许 别人如此轻贱?”他话说得直,汪修还不见得如何,何茹脸上立刻变不好看了。何茹刚想要说 话,又听陈幕轻笑一声,说道,“本来就是我们妹妹眼巴巴地贴上去的,怪得了谁轻贱?不过是 自轻自贱罢了。”他这话一出,不仅是何茹脸上更加不好看,连她的丈夫脸色也大不好。何茹爱 护自己儿子,当下便说道,“陈大少爷何必这样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宁远怕是在路上耽搁 了,还请你这个大舅子多多担待一些。” 陈幕微微一笑,眼睛里却不带半分笑意,说出的话却更让人心惊,“伯母怕是多想了。我 看,今天这一家人多半是成不了了。”他微微一仰下巴,冷笑道,“看来还是我陈家高攀不上你 们。他汪宁远也算是有胆子,这样的日子居然敢当众逃婚。” 被陈幕这样一堵,汪宁远的母亲何茹立刻消停了下来,一句话不敢多说。她丈夫汪修烦闷地 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又有些歉然地看着坐在他旁边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地亲家翁,说道,“亲 家,都是我不好,是我教子无方——”他尚未说完,他的亲家翁陈洌就已经抬起头来制止他, “眼下说什么都已是无益。”他从位置上起身,转身一面朝外面走去,一面对自己的长子说道, “把你妹妹带回去。”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和你母亲讲。”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 开了。 陈幕看着父亲一向挺拔如今却微微有些弯曲的背影,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来。他看了看身旁的 弟弟,低声吩咐道,“你跟着父亲,我去接妹妹。”陈郁抿了抿唇,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依旧昂 首站在高台上的妹妹,兄长仿佛看穿他心里的想法,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你快去吧,这里 有我,不用担心。”陈郁这才加快了步子,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待到陈郁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眼中的时候,陈幕这才转过身打算朝着高台上走去。他脚步刚 动,汪修和何茹就已经迎上来,拉住他的手说道,“亲家翁……这是做什么?”陈幕嘴角勾出 一个毫不见温度的笑容来,“做什么伯父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妹妹是我父母的掌中宝,从未收到 过如此轻慢,不,不应该说是轻慢,而应该说是践踏。父兄尚且在此都能够如此,若是父兄不在 身边了还指不定你们怎么欺负她呢。”他绕开汪修和严心湄,看也不看二人一眼直接往高台上走 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婚吗,我看是接不了。”他环顾了一眼正看着他的宾客们,续道, “跟宾客解释的事情还要劳烦二位。”他微微抿唇,垂眸道,“当然,还有等下事情完结后,带 着汪宁远到陈家来解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高台上走去,丝毫不管身后汪修夫妇既青又黑的 面容。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上陈蜜嫩白细腻的肩膀,就在两个小时前,还是自己亲自背着她将 她送到了婚车上的,没想到,短短两个小时,自己妹妹就已经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走了一遭了。陈 幕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回家吧。” 陈蜜回过头来看他,他这才看见,一向性格刚烈的妹妹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却又因为不想 让人看轻,所以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硬生生地憋得满眼通红,像是受了伤害的小兽,明明想保 护自己,可却硬是让人心中生出许多的怜惜来。陈幕在心中轻叹,若是那汪宁远能够看到自己妹 妹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心软。可是心软又怎样?心软不是爱,再心软都不能代替爱。 陈蜜看见哥哥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想起之前为了这桩婚事和母亲闹僵,导致她今 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教堂里面,想起之前父兄的苦劝,她却置若罔闻。陈蜜知道是自己的任性 才让如今父兄面上无光,又想起那个宁愿用逃婚来反抗这桩亲事的准新郎汪宁远,她原本就像是 被人用刀子硬生生地捅了几个窟窿的心,此刻像是被刮进了大风一样,越发的冰冷起来。她张了 张口,“对不起”三个字刚刚起头,眼泪就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陈幕一向心疼这个小妹妹,见 她如此,也不忍责备她,伸手将她头顶的头纱取下来,说道,“回去吧,万事有我们呢。”陈蜜 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哥哥的脚步一起朝外面走去,哪知就在从高台下来的时候,脚下一虚,整个 人就从高台上面栽了下去。 陈蜜醒来时已经到了家里,还是那个房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就算今天是她结婚的日 子,里面也没有任何的装饰。是不是该说当时自己有先见之名呢?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候,所以干 脆就不装扮,从外面看上去丝毫看不出来这个房间的主人今天结婚呢。本来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 重要的日子,可是看上去,好像她真的十分的悲惨。她有宠爱她的父母兄弟,有富可敌国的财 富,有人人艳羡的容貌身材,有着为人称道的才华,还有很多人羡慕不来的花样年华,可是为什 么这些,都换不来汪宁远的感情?她没有去装扮这间出嫁前的闺房,哪怕是在当时被喜悦冲昏了 头脑的情况下,她心里其实都还是留了一份余地的。是不是在当时她心里也猜到了其实会有这样 的一天呢? 再没有什么比在婚礼上被未婚夫抛弃更加让一个女子伤心和难堪的了。他宁愿给自己这样的 耻辱和难堪,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宁愿得罪陈家也不愿娶自己,她陈蜜,真的有这样让人厌恶 吗?这桩婚事母亲从一开始就不同意,父兄也不同意,只是耐不住自己的多番恳求大哥才出了 手。既然是大哥去做的,那肯定就是得到了父亲的允许。母亲因为自己要嫁给汪宁远生气,连自 己婚礼都不曾来参加,也幸好她没有来,要是看见了自己当时的惨况,她也会伤心,也会难过, 也会生气的。 卧室里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根本看不见外面的天光,她手机没在身边,也不知道几 点了。陈蜜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脸上黏糊糊的,为了准备今天的婚礼她早上四点钟就起来了, 化了许久的妆,刚才在教堂的时候自己突然晕倒了,大概是家里太乱了,自己回来这么久,连脸 上的妆都没有洗,枕头被子上弄得到处都是。 她走到衣柜前面,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走到洗手间,打开灯一看,才看到自己脸上黑黑红 红的一大片,还有被水冲过的痕迹。她嘴角裂开一个“笑容”,伸手往脸上一抹,立刻就有厚重 的粉底被抹了下来,现出里面苍白的容颜。 她已经记不起来喜欢汪宁远有多少年了,好像从知道情爱开始她便心中有他。也是,她和陈 郁是龙凤胎,汪宁远和陈郁要好,两人从来都是发小,她自然也熟悉,后来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汪 宁远的女朋友,那个时候,她以为她得到的天堂。 陈蜜闭上眼睛,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出来。汪宁远心气极高,自己为了逼他同自己结婚,什么 手段都使出来了,大哥一向宠爱自己,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况且他手段不像父亲那么平和,还不 知道汪家究竟是怎么答应下来的呢。 她郁郁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是被她的悲伤感染一样,连吐出的气都牵动着胸口钝钝的疼。她 这一生实在太过顺遂,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这么大的责难。她爱 汪宁远爱得几欲发狂,越是求不得,越是想要,她是如此,汪宁远也是如此,只是对象不是她罢 了。可是她想不明白,若是一开始就不爱,那为什么汪宁远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 时光,已经不再是可以用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多少秒来计算的了,他们在一起横跨了彼此的整 个青春,她不明白,如果真的一开始就不爱了,那为什么汪宁远还可以和她彼此平静地度过了那 么久?可是如果真的是爱的话,那为什么,他可以说放手就放手,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 第28章 自绝 第二十九章自绝 陈蜜轻轻伸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按了按,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倒让她一下子默然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听见二嫂贝凡洮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蜜蜜,你在里面吗?”陈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在。”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贝凡洮比她年纪还要小一点儿,性子却比她沉静许多,她也知道这个小姑性格一向外放,感情从来都是放在脸上的,如今经历了这样的变化,按理说她应该哭泣不止,可是乍听见她如此平静的声音,反倒让贝凡洮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好。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贝凡洮的声音,陈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又问道,“洮洮,你有什么事?”贝凡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事,就是……汪伯父和汪伯母过来了,爸爸让你起来了就下去。”没有听见汪宁远的名字,可是陈蜜心里还是升起那么一丝希望,开口问道,“宁远……宁远他来了没有?”早就料到陈蜜会有此一问,可是贝凡洮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想了好一会儿,才按照丈夫的意思回答道,“他人还没有找到。” 姑嫂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推辞,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汪宁远能够去哪里?汪家夫妇也不是笨蛋,知道惹不起陈家,如今整个陈家上下都在气头上,哪里还肯让自己独子过来,承受人家的雷霆之怒。陈蜜苦笑了一声,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看来自己这次还真的是激怒了他,如今事情成了这个样子,他连看也不来看一眼。果真,是已经让他厌恶到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地步了吗? 明明冒着热气,可是浇在身上就是觉得彻头彻骨的寒冷。陈蜜将热水开到最大,洒在身上依然温暖不了自己。她微微一笑,听说血是热的,只是不知道如今的血还能不能温暖自己这具冰冷的身体和这颗冰冷的心。 贝凡洮在外面等了许久,都等不到陈蜜的回答,之前还以为她是在伤心,可是自己安慰了许久都不见她响应。她本来还以为陈蜜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本来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转了回来,贝凡洮在门外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她终于觉出不对来,陈蜜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她顿时不敢再想,拍了好几次门都不见里面响应,贝凡洮运足了力气,猛地朝门踹去,踹到几乎腿都软了,门才打开。可是浴室里面映出来的景象却让她肝胆俱裂,“不好了,快来人啊——来人啊——” 腕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原本就不曾安睡的她终于醒了过来,病房里只听得见空调细细吹拂的声音,陈蜜睁开眼睛,刚刚想动,手腕上就搭上了一只冰凉纤细的手,轻声喝道,“别动。”她朝声音来源看去,来人身形纤瘦,一身米色针织衫让她看上去温婉不少,正是她的母亲苏柳。见到母亲,她眼睛一闭,眼睛像是开了阀的水龙头一样,扑簌地掉落下来,苏柳看着她干涸的嘴唇,原本稍微消下去的火气又升了上来,“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人?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你若是真的想死,当初就应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不生你。”她说话的声音大,原本候在外面的陈郁和贝凡洮夫妇听见她的声音立刻推开门跑进来。贝凡洮扶住苏柳,陈郁在一旁安慰道,“妹妹刚刚醒过来,心情正是郁结的时候,妈妈你又何必说这样的气话。”苏柳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陈郁知道母亲定然是还在气自己,也不敢再多说,看了一眼陈蜜,说道,“你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买吃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从病房里离开了。 贝凡洮叹了一口气,对苏柳说到,“婆婆你何必迁怒他,他……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受。”苏柳一声冷笑,口气是难得的尖锐,“我什么时候迁怒过他?要不是他把人引进来,根本就没有今天的事情。那个单丹阳,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和陈郁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安分,爱动小心思。后来和陈郁分了手,反倒和汪宁远搅合在一起了。”见贝凡洮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苏柳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心想要瞒着我和你爸爸,可是,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的?要不是顾及着你的颜面,这两个东西,我早就赶他们出去了,省得成天在我眼前惹人厌烦。” 陈蜜自知理亏,不敢发声。贝凡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神色抑郁的陈蜜,陪笑道,“婆婆说的哪里的话。我既然嫁给了陈郁,自然就和他是一起的。”说到这里,她脸上也忍不住现出一丝黯然来,“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何必再提。”苏柳脸上也出现一丝浅浅的笑容来,“不提是对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爸爸不让我插手,说反而会越弄越坏。”她看了一眼床上没有半分人气的女儿,叹了一口气,一边起身往外面走去,一边对贝凡洮吩咐道,“这里面闷得很,我出去走走,你帮我看着她。”竟像是不再管陈蜜,就这样出去了。 等到苏柳离开,贝凡洮才笑着对陈蜜说到,“婆婆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陈蜜含笑着点了点头,说到,“我也知道我这次把她气得厉害了。”她想起刚才苏柳离开时的样子,突然问道,“二嫂,是不是……是不是汪家来人了?”她问得突然,贝凡洮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陈蜜见她反应便已经明白了几分,心底升起一丝希望来,继续问道,“是不是……宁远也来了?”看她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汪宁远,饶是贝凡洮,也有些怒其不争,“他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陈蜜嘴角凝起一丝苦笑,喃喃自语道,“是啊,他都那样对我了,我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呢?”她偏头看向贝凡洮,又苦笑道,“如果不是我自杀,恐怕他还不会来看我呢。”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满脸的泪水。 贝凡洮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好。陈蜜爱汪宁远没错,可是她性格刚烈,手段也是刚烈的,汪宁远又性格高傲,这样的刚烈不服输,却正是他接受不了的。更何况,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个单丹阳…… 第29章 绝望 第三十章绝望 “二嫂。”贝凡洮朝床上看去,只听陈蜜挣扎着说道,“二嫂,你帮帮我吧,帮帮我。”贝凡洮心中也是酸涩的,柔声问道,“帮你什么?”陈蜜一听心愿有望得偿,伸出手来抓住贝凡洮的手,急切道,“帮我让宁远进来,我要见他,帮帮我吧。”贝凡洮张了张口,正要拒绝,又听她急切地说道,“你一定要让他进来。我爸妈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不愿意让他进来看我,可是我想见他,你帮帮我吧。”她的腮边挂满了泪水,往日圆润的下巴现在十分的纤瘦,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全是伤痛。曾经的她是多么的明艳动人啊,他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总是有那么多人围着她转,只想求得她的一顾。可是她却偏偏一门心思扑在汪宁远身上。 他们之间,其实也是有过甜蜜的日子的,而且还有那么长。汪宁远谦谦君子,对她一向周到体贴,就算后来提出要和她分手,也是在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这一次,如果不是陈幕出手,逼他逼得急了,恐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陈蜜师承其母,自幼学画,并且在绘画上有着很高的天赋。她心思细腻,对外界感情的感应从来都是最敏感的。加上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要什么有什么,什么苦都没吃过,想要的东西一定就要要到手里,这样的人,对待感情一向极端,汪宁远曾经跟她提过几次分手,可都被她以死相挟给求了回来。她自问是没有陈蜜这样的激烈,每一次见她痛在其中却又乐在其中,心里也为她感到惋惜和伤心。 陈蜜见贝凡洮沉默,以为她不肯帮忙,于是赶紧抓紧了她的手,好像害怕她会突然走掉一样,急切地说道,“二嫂,你就帮帮我吧,帮帮我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贝凡洮看得心中也是不忍,却又忍不住出言责备她,“你看看你,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哪怕他不爱你,你也要将他强留在身边?” 陈蜜突然放开她的手,皱眉怒道,“他几时不爱我?他若真的不爱我,那当初的那几年耳鬓厮磨又算什么?只不过眼下我们之间□了一个第三者,让他分了心,要不然,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她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贝凡洮知道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哭得这样厉害?她心里心疼陈蜜,也知道她和汪宁远之间迟早要有一个了断,早些了断就早些解脱,对她也有好处。这样一想,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蜜欣喜若狂,正要说感谢的话,贝凡洮却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刺眼和心酸:如果汪宁远真的要来看她的话,又何必自己去请?不忍心再看,贝凡洮站起身来,打开门朝外面走去。 如陈蜜想的一般,汪宁远早就到了医院里,当然是和他的父母一起。陈洌自恃身份,不会和他们多说,汪修夫妇也是觉得有了自己夫妻俩在,陈幕看在他们两个人的面上不会对汪宁远多做为难。也是他们不了解陈幕。作为陈家的长子,陈幕从小受到的都是陈洌最严格的教育,他是年轻人,有些事情做起来比陈洌更加的方便。他能这样做,也是得到了陈洌的默许,换句话说,对于这件事情,父子俩是一个唱白脸另一个唱黑脸。 贝凡洮出去之后和陈幕将陈蜜的要求简单地说了一下,陈幕沉吟片刻,贝凡洮看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想答应这个要求,可是一想到刚才在病房里陈蜜脸上那种伤心欲死的表情她的心肠就硬不起来,出声替她求情道,“大哥,你就让他进去吧。他们两个,始终都要有一个了断的。”她顿了顿,又说道,“况且,你一味阻止,也未必就是真的对陈蜜好。”陈幕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只是那是他的妹妹,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见一个外人去那样伤害她。沉默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转过头对一旁和父母站在一起的汪宁远说道,“你进去吧。” 汪宁远深深地看了陈幕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动。还是贝凡洮,开口解释道,“糖糖要见你。”“糖糖”是陈蜜的小名,听见贝凡洮如此说,汪宁远才迈开步子,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事实上,从一听到陈蜜割腕自杀的消息开始他就在不停地自责自己,当初的手段为什么要那么激烈。他是不喜欢陈蜜,但也没有想过要这样去伤害她。是她自己手段太激烈了,他本来想好好地和她说的,可是无论自己怎样说她都不听,用尽了手段,耍尽了威胁,让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才假意答应结婚,在成婚当天逃走。他也没有走远,只是想等到这件婚事告吹之后再上门跟陈家陪个罪,到时候就算做不成亲家,也不会成仇人。可是他实在没有想到,陈蜜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性格激烈,从来都是要什么就必须要到手,以前跟她提过好多次分手的事情,也有很多次被她以死相挟给按下去了,后来汪宁远发现,她说的死不过是一个要挟自己的手段,渐渐地也胆子大起来了。陈蜜大概也发现了,经过两次失败之后也不再用这样的手段,反而用她父兄的权势来威逼他。这样几次三番的要挟,就算还有感情也被她耗尽了吧。更何况,只要是个稍微有气性的男人,都不会愿意被人用这样那样的手段几次三番地要挟的。 他在陈蜜的病房外面站住了脚步。从外面的玻璃看进去,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形容消瘦,犹若黄花。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印象当中那个眼神明亮容光四射的陈蜜已经憔悴得像是一截快点完了的蜡烛,苍白,精致的眉目之间还隐隐透着死气。 汪宁远闭了闭眼睛,他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天会走到这样的地步。这样的境况,又岂是他愿意看到的。 握在门把上的手紧了几番,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微微一拧,稍微用力,将门给推开了。听见声响的陈蜜抬起头来,看见进来的人是他,原本一片死灰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光彩,仿佛绝世宝石一样,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汪宁远看见她这样子,心里也是一酸。他们两个,一个躺在病床上,另一个站在离床一米远的地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终于,还是汪宁远打破了沉寂,张了张嘴,问道,“你.......好些了没有?” 陈蜜凄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些的样子吗?”汪宁远听见她这样说,脸上露出一丝歉然,垂首说道,“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本来是不想伤害你的,是你要用我家的生意来作要挟,我......没有办法。” 陈蜜本来就一片惨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她笑道,“哈,是啊,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自取其辱......” “我不是那个意思。”汪宁远立刻截断她的话,像是生怕她误会一样,说道,“如果你肯跟我和平分手,我们两个,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更加不想伤害你......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也感到很抱歉......” “然后呢?”陈蜜挑眉,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满是讽刺,“你感到抱歉,还是要和我分手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你就那么难受?那汪宁远,当年你又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你既然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又为什么要抛弃我,转过身马上就和单丹阳在一起?”汪宁远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什么,可是被陈蜜打断了,“你不用急着解释。你放心,当初说什么要让你家从此无立足之地不过是我的气话,就算我要这么做,我爸爸也不会任我胡来的。前段时间你们家生意上的亏损,并不是我陈家在里面起作用,是你们自己想多了。”她低下头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黯然,低低的,“这件事情,我根本就不曾对我爸爸说过。”她抬起头来,脸上全是讥讽的笑意,“你听见这样,是不是更加高兴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陈蜜抬起眼睛盯住汪宁远,在她目光的注视下,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想伤害你......” “汪宁远。”陈蜜从床上起来身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她精神不是很好,连步子都迈得很艰难,却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走了过来,汪宁远伸出手来想要扶她,却被她给躲开了。她站到汪宁远面前,同他对视,精致的眉眼上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却让她有一种凛然的气质,“我叫你进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 在她的目光下,汪宁远也沉默了。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却依然还是那些话,“对不起,糖糖,我做不到。” “糖糖,违背自己的心意,我做不到。”听见汪宁远这样说,陈蜜立刻就怒了,她转身一扫,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面摆放着的果盘茶杯什么的全都被她扫了下来,跌在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上,立刻粉身碎骨,犹如她在爱情面前一样。 “你现在知道是在违背你自己心意了,那你当初决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呢?”陈蜜眼睛里的火焰几乎就要喷出来将他烧成灰烬。汪宁远看着她,目光却平静得像是一口无波古井一样,哪怕陈蜜再愤怒,都激不起他半点儿情绪,“当初的事情......是你先追我的......我也曾经以为我们两个会就这样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子,平淡一生。可是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单丹阳嫁入陈家不成,和我二哥分了手对不对?”陈蜜“哼”了一声,续道,“刚好你还贼心不死,见他们两个分开了,觉得自己有机会了,所以就冷落我。她嫁不进陈家,你又送上门去,是啊,汪家也是豪门,你也是豪门子弟,她单丹阳奋斗八辈子都积累不到这样的财富,你送上门去,她自然是来者不拒了,又怎么会管这个人是谁?是一直对她痴心不改的汪宁远最好,就是是个七老八十的老男人,恐怕她也要贴上去。” 汪宁远皱了皱眉头,想生气,又考虑到她的身体,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低声斥责道,“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不堪。” “哈。是啊,我忘了,她单丹阳是多么的有本事啊,长得不漂亮,却依然可以把那么多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我二哥就算是结了婚依然对她旧情难忘,而你,明明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却依然在心里留着她的位置......”她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掉落下来,“汪宁远,这么多年感情,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你是陈郁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汪宁远看着她,眼睛中全是真诚,“只要你愿意,我以后依然会像对待妹妹那样对你的。我们和以前,没有区别。” 第30章 情敌 第三十一章情敌 “妹妹?”陈蜜声音一下就放尖了,“你会和你妹妹谈恋爱吗?还都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 地步。我已经有了两个哥哥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哥哥。”汪宁远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他知 道陈蜜一向尖锐,正是因为这样,他有些时候才不愿意去面对她。汪宁远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艰 难地开口道,“这件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以为,我能够忘记她,从此以后和你一起平安到 老,可是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单丹阳和我二哥终究有分手的那一天是不是?正好碰见你还没死心,她勾勾手 指你就去了。”听见汪宁远这样说,陈蜜的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饶是汪宁远修养再好,听见 她这样的话,也忍不住出声呵斥道,“不许你这样说她!” “哈。”陈蜜一声轻笑,看见汪宁远脸上那维护的表情,她的笑声越发地大了,“怎么?你 还没和我分手就急着去袒护她?我究竟哪里说错了?如果她拒绝得彻底的话,当初她和我二哥又 怎么会分手分得那么快?如果不是她一直吊着你,不肯让你死心,你又怎么会和我在一起那么多 年还对她心心念念?” “不关她的事。”汪宁远急着替单丹阳分辩道,“是我,是我......明明和你在一 起,心里却还想着她......是我喜欢她,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关她任何事 情。” “你明明知道是这样,却还是要对我说。”泪眼朦胧中,陈蜜看向汪宁远,泪光之中,他清 俊的容颜仿佛隔了很远,“汪宁远,你何其残忍。” “要是一直忍着不说,才是真的残忍。对你也残忍,对我也残忍。”汪宁远目光平静地看着 她,“说实话,这些年,我自问待你很好,虽然对你的感情和对丹阳的感情不一样,但也并非对 你没有丝毫感情。你若是肯和平分手,我们两个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伤了你也伤了 我,更伤了两家人的和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陈蜜,转身欲走,临走了又像是放心不下般地嘱 咐她,“糖糖,以后,你的性格还是改改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好脾 气。”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也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条件这么好,自然还有许多人喜欢 你,你一定能够找到一个你真心喜欢,他也真心喜欢你的人,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了。”他伸手拉门,打算离开,却听见后面陈蜜撕心裂肺的吼声,“汪宁远,你什么意思?”话 未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他转过头来看向陈蜜,目光里有着沉沉的怜悯,几乎就将人压得喘不过起来,“我和丹阳已 经打算订婚了。和你这段感情太伤了,我想早点儿做个了断。” “你和她订婚了?”陈蜜哀极反笑,重复道,“你和她订婚了?你逃了我的婚礼,就去和她 订婚?你放弃了这世间最爱你的人,去找了一个最作践你的人,这就是你的了断?” “我再说一次,她并没有作践我。”汪宁远转过脸来看着她,语气难得的沉重,“感情的事 情,没有谁作践谁,是我自己喜欢她,和其他人无关。”他顿了顿,又说道,“更和你无关。” 说完便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啊——”陈蜜看着他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终于抑制不住,大声尖叫起来,仿佛这样,才 能将她内心的苦痛派遣出去,再也不存在。 汪宁远和陈蜜说的那些话她并没有告诉第三个人,哪怕那些话伤她至此,她也依然没有。在 她看来,她和汪宁远还有机会,只要她能够好好地弥补他们中间的裂痕,当然,如果单丹阳不存 在就好了。 汪宁远走后,陈蜜一直很安静。她情感细腻,以至于有些神经质,所以汪宁远有的时候有些 受不了她。但是眼下这种情形,周围的人都知道她的安静有些反常,她好走极端,往往这样的安 静下面,隐藏着的是更加汹涌的波涛。可是汪宁远和她说了什么,无论家里人怎么问她都不肯 说,她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要不然也不可能死死地把住汪宁远,不想让他离开。 整个陈家和她最要好的就是贝凡洮了,不仅是因为她们两个年纪差不多,更多的原因还是因 为她们都被同样一个女人伤害过。对于单丹阳的憎恶和厌烦,贝凡洮丝毫不亚于陈蜜。她也是看 准了贝凡洮和她相同的经历,才趁着大家不注意贝凡洮又过来陪着她的时候跟她开口,“二 嫂,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一定要帮我。”她顿了顿,又说道,“帮我约单丹阳。” 她虽然长在陈家,但实际上并不像两个哥哥那样心思深沉,头脑反而可以说是简单。在她的 想法里,既然汪宁远不肯离开,那就只能让单丹阳离开了。单丹阳为的只是钱,对汪宁远从来都 只有利用,只要给她足够的钱,她就能离开汪宁远。她的想法贝凡洮何尝不清楚,只是单丹阳如 果真的那么好对付的话,这些年来又怎么会横亘在她和陈郁中间,成为一根碰不得刺。可是看到 陈蜜的表情,贝凡洮就心软了。她性格不像陈蜜那样尖锐,要柔和一些,况且陈蜜爱汪宁远爱得 那么深,受到的伤害那么大,她也不忍心拒绝。 和单丹阳约在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咖啡馆,陈蜜是新锐画家,从少年时代便经常出现在媒体的 镜头下面,虽然不像电影明星那类艺人一样受人瞩目,但是她精致的面容显赫的家世一向都是媒 体们津津乐道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只能选在一个不那么惹人注目的地方了。 她们姑嫂二人很早就到了,约定的时间过了许久单丹阳才姗姗而至。她并不是一个很漂亮的 女人,说魅力也说不上。以前和陈郁在一起的时候,陈蜜就很看不上她。她和贝凡洮是闺蜜,感 情一直很好,贝凡洮喜欢陈郁有那么多年,她性格耿直,自然见不得这样一个女人夺去自己好朋 友的心上人。更何况,这个女人,桩桩件件都比不上自己和贝凡洮,唯一比得过的就是会装。 她不装柔弱,现在这个年代,装柔弱已经过时了。她装自立。她家庭条件并不好,她又一向 努力,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十分独立的,装得很有自尊,其实不过是想用这样装出来的自尊吸引 陈郁汪宁远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为她买单罢了。她是聪明的女人,知道这样人家的孩子必定从 小到大见识过的人事不少了,如果处处依赖他们,反倒会让他们看不起,倒不如装得独立自尊, 不受人恩惠,反倒可以把他们的心抓得紧紧的。她从来都是打着爱情的幌子去达到她嫁入豪门的 目的。因为从来给人的印象就是自尊自强,偶尔露出那么一回两回三回四会的柔弱,反倒会收到 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以后那些人再看她,心里多少存了几分敬意,不敢轻视她。不仅如此,还 会事事都想到她,便宜给她占尽了不说,还不给人留下话柄,任何男人都觉得她个好女人。 女人看女人,往往才能够一针见血,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她的这招在男人中无往不利,可是 面对女人就行不通。从知道她这个人开始,陈蜜就和她极其不对盘,她要的感情从来都是最纯粹 的,在她眼中,这样使心机耍手段得来的爱情,这样利益占了大多数的爱情,不过是借着爱情, 将其出卖罢了。 如今的单丹阳,早已经看不出来曾经那个一身朴素衣衫却脊背挺直的模样自尊的少女的样子 了。看到陈蜜和贝凡洮,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冲贝凡洮笑道,“我还以为是你找我呢,结果原 来是她。”她轻轻地瞟了一眼陈蜜,眼中的轻蔑不言而喻,“怎么?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女陈三小 姐居然也会有一天要来求我。”她低低一笑,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竟显得有些狰狞,“你不是一 向看不起我吗?觉得我只要一踏进你陈家的地盘就污了你家的土地,怎么也会有来求我的一 天?” 陈蜜淡淡一笑,并不为她的言语所激,“你错了,我不是来求你的。”她抬起眼睛,往日一 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布满了倦意,“我是来告诉你,不要再玩火**了。”她顿了顿,又说 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宁远,嫁给他不过是为了他的钱。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你说他还会不会 像以前那样待你呢?恐怕到时候你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会背上个‘离异’的身份,也妨碍了你 找下家,不是吗?” 单丹阳嘴角掀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反问道,“哦?那依陈三小姐之见呢?” 陈蜜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空白支票,放到桌上,推到单丹阳面前,“这里有一张空白支票, 你想填多少填多少。拿了钱,离开他。” 单丹阳拿起那张支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明明不算好看的脸上瞬间就充满了诱惑,只听她 讥笑道,“陈三小姐,你的手段比起你的母亲大人,差了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啊。”她看见对面 陈蜜和贝凡洮两人脸上露出的疑惑之色,解释道,“当年她为了把我从陈郁身边赶走,可是一分 钱都没有出呢。在她眼中,我是一分钱都不值的人。我这样的人,不过是为了你们陈家的钱而 来,我的感情就活该被踩在脚下,只有你们这样的上流社会的人才配谈爱情。”她轻哼一声,轻 蔑地看了一眼陈蜜,续道,“她也不想想,她以前是个什么出身,现在就来看不起我了。凭她也 配?” 她说话说得十分不客气。陈蜜一向沉不住气,当下脸色便十分不好看,正想说话反击,却被 旁边的贝凡洮一把握住手,示意她不要冲动。这样细微的举动被单丹阳看在眼里,她轻嗤一声, 脸上全是不屑,“我劝你们啊,不要白费心机了。在你们眼中,我这样的人,就是为了钓金 龟。”她微微一笑,续道,“你们是大小姐,自然不会懂得那些穷人的生活和心思,我去追求我 想要的,并没有什么错。爱情嘛,两厢情愿就好,关他人何事?我收的东西,都是他们心甘情愿 地买给我的,没有强迫,也没有要挟,轮不到其他人来指手画脚。”她轻轻瞥了对面的两人,脸 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说道,“你们想的没错,我就是为了钓金龟。不但要钓,还 要钓最好的,最优质的,还要让所有人敬佩我,不会看不起我。”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对陈蜜 说到,“陈三小姐,当年你说我是‘当了biao子还要立牌坊’,我就立个大大的牌坊给你们这些 人看看。”她抿唇一笑,续道,“如果不是当年你在中间费尽心机地拆散我和陈郁,今天我也不 会去抢你的男朋友。” 陈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原来,你和汪宁远在一起,不过就 是为了报复我?” 单丹阳将自己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暇好以整地看着她,嘴角勾出一丝逗趣的笑容,像是猫捉 老鼠般的耍弄,“你错了,我不光是为了报复你,还有你妈。三个孩子当中,她和陈洌最疼爱的 就是你这个小女儿,如果看见你受伤这么深,你说,他们心里什么样的感受?”她笑了笑,又说 道,,“再说了,我虽然不喜欢汪宁远,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年轻,人又长得好看,还有钱,是 汪家独子,与其委身一个老鬼,我不如和他在一起。毕竟他那么爱我,永远不会对不起我。”她 凑近了陈蜜,看着她脸上愤怒的神情,笑得无比开心,“我还能欣赏你的伤痛和屈辱,这对我来 讲,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不要脸。”陈蜜再也忍不住,抡圆了手臂,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单丹阳的脸上,那张白 皙的脸立刻起了四个手指印,看起来格外明显。“你若是嫉恨当初的事情找我来就好了,为什么 要去招惹汪宁远?当初我妈没有让你进我陈家的门真是做对了。你这样的女人,就算你装得再干 净,骨子里也是肮脏低jian的,你再有钱,也改变不了你出卖爱情换取金钱的灵魂。” “就因为我穷,所以我就要受你们这样的有钱人的屈辱?”单丹阳再也忍不住,“刷”地一 声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就因为我穷,所以就要忍受你们的白眼,连我的爱情都要受到你们的 质疑?就因为我穷,所以我活该被抛弃?” 陈蜜也不甘示弱地站起身来,她大病未愈,这样激愤之下,身形也有些不稳,却还是输人不 输阵地避开贝凡洮伸过来的手,挺直脊背仰着下巴看着她,“我们看不起你不是因为你穷,而是 因为你为了提高自己身价,连感情都可以出卖。今天是爱情,明天就有可能是你的灵魂。”她冷 笑了一声,说道,“你一直在我哥在汪宁远面前表现得你是多么的出淤泥而不染,我只问你,今 天你所拥有的一切,可有十分之一是你用自己的双手得来的?” 第31章 怜悯 第三十二章怜悯 单丹阳也是一声冷笑,耸了耸肩膀,说道,“我说了,我的钱是他们情愿给的,你情我愿,你怨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明明长了一张美丽无比的脸,拥有少有人可以匹敌的家世,却争不过一无所有的我。”她顿了顿,又续道,“我就是喜欢看你这样困兽之斗的表情,真是让人大快人心。”她轻蔑地看了一眼站在对面喘着粗气的陈蜜,微微一笑,故意说道,“哎呀,宁远还在等我选订婚戒指呢,我要过去了,去晚了,他会着急的。”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听见后面传来陈蜜低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单丹阳根本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脚步顿都没有顿过,径自往前面走去。身后陈蜜气急败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让你给我站住。”她依旧不停,继续往前面走,陈蜜终于忍不住,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叉子就朝单丹阳扔了过去。她本来只是随手拿了件东西,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件东西是不是危险,就如同平常在家发脾气时扔枕头一样。而且,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伤害单丹阳,而是想让她停下来,可是平常从来没有准头的她,这一次不知道是为什么,准头奇准,那把精致的不锈钢叉子稳稳地扎进了单丹阳的肩膀上。 已经临近夏天了,大家穿得都薄,那把叉子是陈蜜愤怒之下扔出去的,手上自然用了劲儿,加上叉子尖端又做得十分尖利,这一叉进去,整个齿子全没了进去。单丹阳一下子忍受不了,当即叫了起来。早就看她们这里不太对劲儿,一旁的侍者已经去叫了经理,这下正巧赶上了。那经理倒还懂事,一边吩咐人把陈蜜和贝凡洮两人看住,一边打了急救电话。 在陈蜜的想象里,她和汪宁远是从来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的。可是眼下的事实不是她的想象,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汪宁远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的时候,单丹阳已经被包扎好了出来了,身边没有人手,贝凡洮去给单丹阳付医药费,就剩下陈蜜一个人。 看见单丹阳肩膀上的伤口,汪宁远再也忍不住,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是不是公共场合,当即就对陈蜜怒吼道,“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行不行?她是无辜的。”汪宁远一向温文尔雅,对陈蜜很少这样吼骂过,她本来心里就极其委屈,被他这样一吼,立刻就哭了出来。 若是放在往常,汪宁远只要一看见她哭,马上就会消气,还会反过来哄她。可是如今早已不同往日了,汪宁远看见她哭,非但没有消气去哄她,说出的话反倒更刻薄了,“你哭什么,受伤的人又不是你,你还有脸哭。” 陈蜜勉强止住哭声,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躲开,她却浑不在意,继续锲而不舍地去拉他的袖子,“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她停下来......”说到这里,汪宁远好不容易稍微消下去的怒火又涨起来了,“叫她停下来,需要用叉子扎她吗?你不会说话吗?” “我说了......我说了......”陈蜜此刻觉得委屈极了,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也看得见汪宁远眼中的厌恶之色,那样的厌烦,好像她是什么肮脏得不得了的东西,沾上一点儿就会万劫不复,恶心许久。她原本就很痛的心此刻一下子抽痛起来,很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人用玻璃在她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直到将她的心划得鲜血淋漓。“我说了,可是她不停......我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停下来......我顺手,顺手就拿了叉子......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汪宁远怒极反笑,盯着她说道,“陈大小姐,你以为谁都是你妈,谁都得让着你啊?你以为那是你陈家别墅,什么都为你设想周到了啊?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是太骄纵了。” 他这样沉着脸一顿训斥,让原本心情就不好的陈蜜内心更加晦暗了,她蹲在地上,哭得仿佛一条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小狗。她也知道这次汪宁远是真的生气了,他生起气来不是自己以往的手段能够摆平的,于是高傲的她这一次终于低下头来跟他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宁远,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骄纵那么任性的......你不要怪我......”听见她如是说,汪宁远沉着脸拉过身后的单丹阳,对她沉声道,“你不应该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跟她说。” 陈蜜抬起头来,看见那个人是单丹阳,一下子愣住了。汪宁远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不是真心悔过,瞬间怒从心头起,瞪着她说道,“我看你是死性不改。”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改不改跟我也没有关系,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还请陈三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从此汪宁远就感激不尽了。” 听见他这样说,陈蜜连哭都忘记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正要离去的两个人,像是不相信一般,她大吼道,“我不信,不信......汪宁远你不能这么对我。”汪宁远猛地回头,从裤袋里拿出本来准备订婚的戒指,放到陈蜜面前,冷冷说道,“你觉得我在骗你吗?”陈蜜一挥手,想要把他手上的东西打掉,汪宁远却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手掌一合,陈蜜就扑了个空。她看着两个将要离去的人,耳畔传来单丹阳微带撒娇的声音,“今天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你做给我吃好不好?”她看见汪宁远含笑点了点头。她知道单丹阳是故意的,汪宁远的外公是名厨,他也继承了他外公的一手好菜,只是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说“君子远庖厨”,无论她怎么求,他从来不肯下厨为她做一次菜,可是如今,单丹阳的一句请求,就可以将她一直以来的期望轻易达到。 她心里像是空了一个大洞一样,空荡荡的,惹得人心里发慌。她踏出脚步,站在他们两个背后大吼道,“汪宁远,这么多年,你难道从来没有爱过我?” 汪宁远转过头,眼底有着淡淡的怜悯,仿佛她是个可怜虫一样,“这么多年,我爱的人,只有她。”说话间,揽在单丹阳腰上的手紧了紧,让她朝自己靠了靠。 陈蜜伤心极了反倒不再哭了,反倒哈哈一笑,说道,“汪宁远,你可知道你怀里的这个女人把你当什么?”汪宁远闻言一黯,却马上又说道,“我不管她拿我当什么,我都爱她。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以后会结婚,会有孩子,从此平安喜乐一辈子,我会是她丈夫,会是她携手一生的人。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陈蜜又笑了,这一次,笑声比上次更大了,“你这个蠢材。你怀里的这个女人,把你当成冤大头,你不过是她用来报复我陈家的工具而已。她和你结婚,也不过是因为你有钱。” 汪宁远放开揽在单丹阳腰上的手,走到陈蜜面前,怒视道,“我不许你侮辱她。” “我没有侮辱她啊。”陈蜜脸上还带着泪水,笑容却无比甜蜜,“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就是这样的一个jian货,亏你还把她当成宝贝,却不知道她已经将她自己出卖得丝毫不剩——” “啪”的一声,陈蜜话音未落,打断她的是汪宁远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打完之后,自己也有些怔忪,沉默了片刻,却还是强硬地说道,“陈蜜,我从来不打女人,这是我第一次打人,还是打女人。你不要太过分了。丹阳她不是你可以侮辱的。”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们二十多年情分,但愿给彼此留一道退路,尽管,我从未爱过你,尽管,你是我的噩梦。”他说完,转过身牵起在一旁看热闹的单丹阳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徒留身后仰天大笑的陈蜜。那笑声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回荡许久,越发让人觉得凄凉。 再一次从梦中醒来,陈蜜反手往背上一摸,一手的冷汗,浸得自己浑身冰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房间里面并没有开空调,这个时节,也还不到开空调的日子。窗外的夜来香散发出优雅的香气,让人迷醉。她一向喜欢艳丽张扬的颜色,如同她的人一样,爱得张扬,恨也恨得彻底。那是她的感情,尖锐而激烈。在这个中庸为上的世界里,她的感情通常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同,他们只会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是在耍大小姐脾气。可是那是她的感情,就算再违背这个世界的准则,那也是她的,和其他人无关。 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汪宁远。她只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间,汪宁远就已经和他们兄妹二人在一起了。她和陈郁是龙凤胎,陈郁比汪宁远还要小一点儿。陈家两兄弟,从小就是按照言情男主角的套路在成长的,小小年纪已经跳了好几级,也就和汪宁远一个班了。而她,从小心思就不在学习上面,学校里教的东西她都不喜欢,她的两个哥哥,从小就肩负起陈家的使命,她是老幺,又是女孩儿,最得宠,父母,尤其是父亲,从来不要求她有什么成就,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她不喜欢去上学,父母就不勉强。她继承了苏柳的绘画天分,苏柳就专门在家,手把手地教她学画。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出版了第一本个人画集,虽然这其中不乏她老爸陈洌的功劳,但是画集一上市之后好评如潮,无论是职业画家还是爱画的人,许多人都觉得她的画美好并且绚丽,这就不是陈洌能够左右的了。 她少年成名,只是陈家一向低调,父母一向保护她保护得很好,她本人又特立独行,不肯随波逐流,更加不肯讨好媒体,所以暴露在镁光灯下的时间很少。可是今夜她在习习凉风中想起,好像这些年,她除了出版了几次画集,办过几次画展,拿过许许多多的奖项之外,什么都不剩下。尤其是和汪宁远的那段感情,她不是笨蛋,和汪宁远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那个人的眼睛总是往单丹阳身上飘。那个时候单丹阳还和陈郁在一起,他又和陈郁是好哥们,朋友妻不可欺,碍着陈郁的面子,他连表白都不能。 她爱了汪宁远多少年,汪宁远就爱了单丹阳多少年。她以前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对汪宁远那么好,那么委曲求全伏低做小,汪宁远总有一天能够看到她的心意,总有一天能够感动,能够忘记单丹阳和她在一起。可是,她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哪怕她陈蜜对汪宁远再好,只要单丹阳勾勾手指,他也依然可以抛弃自己,立刻和她在一起。 前一刻她还因为他割腕自杀,后一刻他就能够和单丹阳订婚,并且若无其事的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她竟从来不知道,汪宁远,竟然凉薄至此。他对其他人都好,随便哪个人,就是不是她陈蜜。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心凉:究竟要多厌恶,才能这样无视她的感情? 几乎是一夜没睡,早上难得起了个大早。下楼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直到裤子的膝盖处都有些湿了她才惊觉,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进大厅的时候家里的工人已经在西餐桌上摆好了餐具,就快上餐了。看见她从外面进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陈幕挑了挑眉,逗趣道,“哟,我们家大小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陈幕和陈郁自从成人之后就不住家里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情,这两夫妻恐怕早就回了自家公寓过二人世界去了。陈蜜知道他是想逗自己开心,本来想笑,可是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也就作罢了。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开饭,自己爸妈从楼上下来,看到正坐在桌旁的她也有些惊讶,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只见陈洌一边扣袖口上的扣子,一边跟她说道,“你在也好,我正有事情要和你说。”他走下来,到陈蜜面前,垂眸看着她,“你去德国吧。” 陈蜜有片刻的怔忪,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方才问道,“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去德国?”陈洌一边坐到位置上,一边对她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吗?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你还年轻,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苏柳也从楼上下来,美丽雅致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她坐到陈洌旁边,说道,“你先过去,等到这边空一点儿,我和你爸爸过来看你。” 陈蜜没有回答,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绣着精致花纹的纯棉桌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们丢脸了?”婚礼之上新郎跟人跑了,没过几天就要跟另外一个女人订婚,还是个处处不如她的女人,这样的屈辱,放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咽不下这口气吧。 第32章 隐情 第三十三章隐情 “怎么会?”陈洌一下子笑开了,尽管已经年过半百了,可是年轻时候的风度却不减半分,甚至比起以前,更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他伸出手来揉了揉陈蜜的头顶,将她一头柔顺的长发揉的有些凌乱,眼睛里面满满的全是宠溺,“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女儿,爸爸怎么会觉得你丢脸?”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眼下国内你实在不适合再呆着了,出去走走吧,换个心情也好。”他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苏柳,续道,“我听你妈妈说,这几年你的画功半分长进都没有。你也该为你自己打算一下了。我和你妈妈是不在意你在家吃穿一辈子的,只是我们迟早都有离开的一天。如果你不喜欢画画了,也趁着年轻多学点儿东西,多为自己做做规划,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他顿了顿,又说道,“恋爱固然要谈,但也不要因为恋爱而荒废了自己真正应该做的事情。”苏柳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又接着说道,“糖糖,你在绘画上的天分很好,妈妈也看出来你喜欢,既然喜欢就接着做下去。做什么事情都是辛苦的,无论是艺术还是金融,你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要轻易放弃。”她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陈蜜,续道,“德国那边有我以前的同学老师,我会拜托他们的。” 夫妻俩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陈蜜的回答,苏柳正打算继续劝说下去的时候,陈蜜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要我去可以,不过我想等到汪宁远订婚的那天再走。”她低下头来,声音低低的,“我想再见他一面。”苏柳眉头一皱,正要拒绝,却被一旁的丈夫按住手,只听陈洌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我答应你。”苏柳闻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陈洌,他只给了自己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她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吃完饭,孩子们都离开了,陈洌和苏柳照例在院子里散步,压制了一个早上的话终于在这个时候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答应她的要求?让她就这样走不好吗?”陈洌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苦涩的味道,只听他轻叹一声,说道,“我们的那个宝贝女儿,你还不知道吗?从小就被宠坏了,要星星就不能给她月亮,哪怕再好,只要不是她要的她就不喜欢。与其让她带着惦记去德国,去也去得也不安生,倒不如让她了了这个心愿,跟汪宁远做个了断。”他看向苏柳,唇边的笑容里有些意味不明,“陈蜜是不破不立,她这一生始终都要栽一次跟斗,与其在将来我无法看住她的时候栽,倒不如是现在我还有精力时栽。” 大概是因为上一次的婚礼太过隆重,加上是订婚,不太好大办,汪宁远和单丹阳的订婚典礼请的人并不算多。只是汪家也算是豪门新贵,家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这些年来总有交情好的朋友,汪家独子订婚,就算再低调,也不会简单到哪儿去。反倒因为小,而显得精致,更加的奢华。 陈蜜在酒店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大概是因为特别交代过,所以一律没有请柬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不让进去。陈蜜轻声一笑,可心底却是苦的,她看了一眼拦住她的人,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汪宁远,说我陈蜜来了,让不让我进去,让他自己看着办。” 显然,陈蜜和汪家公子这些人也有所耳闻,拦住没有请柬的人,说不定就是因为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汪家也知道不可能再和陈家和好如初了,尤其是这样的订婚宴,搞得不好,人家还不会以为他们是在有意修好,而是挑衅。 那门卫看了一眼陈蜜,侧过头在另一个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另外那人立刻转过身,朝里面走去。 订婚宴已经开始了,汪宁远满面春风地挽着单丹阳的手,和她一起穿梭在众位亲朋好友中间,将她一一介绍给这些人。汪家的一名工作人员看了许久,终于逮住机会,在汪宁远要去下一个人那里的时候拦住他,也不顾旁边的单丹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便等着他的指示。汪宁远听到他说的,眉头下意识地就皱紧了。旁边的单丹阳看见了,巧笑倩兮地问他,“怎么了?”汪宁远侧过头来,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道,“也没什么。”他顿了顿,又说道,“是陈蜜,她现在在外面。”单丹阳脸一下就黑了下来,抬起眼睛死死地盯住他,“你要见她?” 汪宁远露出一个苦笑来,“陈蜜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人带话上来就是在威胁我了,要是不让她上来,我还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单丹阳脸上的阴霾非但没有散去,反倒聚集得更加厉害了,汪宁远歉然地看了她一眼,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安抚道,“你放心,她就算来了,也翻不起什么浪。我必定不会叫你和我的订婚宴有什么闪失的。”他眼睛的歉疚更浓,“如果不是为了避开陈家的锋芒,我们也不用先举行订婚宴了。丹阳,我欠你的,会给你补上的。过阵子,等风头过去了,我会给你一个盛大无比的婚礼,你要相信我。”听到他这话,单丹阳脸上的黑气才稍微散去一些。 汪宁远察言观色,偏过头对来传话的那人小声吩咐了两句,那人便小跑着离开了。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着让人羡慕的本事,陈家兄妹,就是这样的人。陈蜜今天为了方便登机,出行穿的一条长裤,她个子不算高,只是骨架子好,加上会穿衣服,倒很少有人察觉出她原本没有那么高的个头。一双红色羊皮的小高跟,长发披散在肩上,非但没有让她显得幼稚,反而越发娇俏了。如果不是此刻板得跟块冰一样脸,真可是难得一个美人。她并不是那种凌厉的女王类型,反而有些像邻家小妹妹一样,此刻脸含怒气,让人觉得有些无理取闹的模样。 汪修夫妇都没有想到她回来,看见她的身影严心湄脸上还有着掩不去的愕然。汪修反应倒是比自己妻子快,在看到陈蜜的第一眼就放下手中的应酬走上前去,打算将她拦下来。谁知刚刚走到她面前,就看见她似笑非笑的模样,半是嘲讽半是认真地说道,“汪伯伯,没想到你们家这么快就办喜事了啊。” 虽然当日陈家的善后工作做得很好,但是这里在场的人都是些熟人,就算没有亲眼见到当日汪宁远逃婚的“壮举”也有过耳闻。如今前准儿媳出现在了现准儿媳和儿子的订婚宴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念头呢。 陈蜜眼皮一翻,淡淡地扫了一眼场中神色各异的人们,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快意:当初她被人恶意揣测,如今也看见单丹阳和汪宁远被人这样看着,真是报应不爽啊。 汪修好歹老江湖,正想说两句场面上的话将这尴尬的局面缓和一下,汪宁远却走上前来,将他父亲的肩膀微微一扶,示意他离开,却后面安抚客人,自己则站在了陈蜜面前。 汪修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只见他给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他也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平常的处事方式,今天就是防着陈蜜,如今她还是出现了,那就只能说明,这是汪宁远让她上来的。既然是他同意了的,那汪宁远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吧。汪修在心底叹了一声,但愿上次的事情不要再重演了。 汪修走开以后,汪宁远才放下了那春风拂面的伪装,淡淡地看着陈蜜,问道,“你来干什么?”身后的音乐并没有停,他的声音混合在靡丽的音乐中,让人有些听不清。 陈蜜微微一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嘲弄,却又有着几分热切的希望,“汪宁远,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汪宁远扯了扯嘴角,说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他微微一顿,续道,“我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我不能对不起丹阳。” 不能对不起单丹阳,所以就选择对不起她陈蜜?陈蜜聪明的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因为她知道,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的。她像是早就想到了一样,眼睛里面没有半分涟漪,似笑非笑地说道,“但愿你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永远,永远,不要后悔。”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汪宁远,伸手随便从旁边的餐桌上端了杯红酒,抬起手,做出一个敬酒的姿势,嘴角带着笑容,眼睛里却深沉得仿佛一片大海,“我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话说完,就仰起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她将酒杯放到餐桌上,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汪宁远,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往日种种,皆如过眼云烟,是她自己,以往参不透。如今这个男人的心,是真的不在她身上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挽留了。她为了他,丢掉了自己一贯的骄傲和自尊,她将她最看重的东西放在他面前,却被他踩进泥土中。这样的感情,她再也不要了。 陈家的私家车就停在酒店外面。她坐上车,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而落,这些年的感情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她的青春,她的爱情,她的欢乐,甚至是她的屈辱,统统都不在了。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一个叫做“汪宁远”的男人牵动她的喜怒哀乐,是真的没有人能够再对她那样了。 她轻轻抚上手腕上的伤痕,她割腕割得很深,当初是打定了主意要si的,结果被救了回来,这几道伤痕,像是嘲笑一样,深深地印证着她曾经的愚蠢和单薄。汪宁远其实早就放弃了她了。要不然当初在医院里,明明知道她不能受刺激,却还是要告诉她要和单丹阳订婚的消息。他心中对自己但凡还有半分留恋,也不至于对这样对自己。那一刻,他眼中的厌烦和恶心是真真切切的,他是真的厌恶自己。可笑她陈蜜,当时还看不透,硬生生地觉得是单丹阳把汪宁远抢走了。实际上却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在自己身边过。 回首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算不想,陈蜜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一个人想要融入汪宁远的家庭,想要融进他的生活。汪宁远站在那里,既不主动,却也不拒绝。她明明知道人家喜欢的不是自己,自己只是个备胎,却还是要为了所谓的爱情奉献出自己所有的情感和尊严。殊不知,若是真正的爱情,那个人必定不舍得自己这样。 她如今才明白,汪宁远看她,不过是个单丹阳不在时的备胎罢了,连替代品都算不上。单丹阳是多么的出淤泥而不染啊,就算家庭条件不好,却依然能够得到那么多优秀男孩子的垂青。她在他们心里,就是圣母白莲花一般的存在。谁能有资格做替代?她陈蜜也不行。说得好听点儿,她陈蜜就是汪宁远一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却永远撑不了他爱的人。所以说,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上,她从一开始就是输家。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着,陈蜜将头靠在车窗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她一旦想通,就永远不会耽溺于过去。爱的时候爱得炽热,恨的时候也恨得热烈,连抛弃也是这样干脆。远方的路还长,谁说她就必须要将自己一辈子耽搁在汪宁远和单丹阳两个人身上? 陈蜜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贝凡洮少了个朋友,偌大的陈家,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和她说话的人了。正因为有着相同的经历,所以她和陈蜜总是格外亲近。陈洌和苏柳再喜欢她都不能和自己的父母相比,他们终究是陈郁的父母,眼下喜欢她站在她这一边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单丹阳,不想让陈郁和单丹阳有过多的来往。但如果有一天她真正地站到了陈郁的对立面,她照样是要被舍弃的那个。 有的时候,她痛恨她自己的清醒。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够发生许多事情了。她对生意上的事情一向不关心,但也知道最近市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前阵子刚刚因为两件婚事大出风头的汪家如今一败涂地,究竟是怎么败的她不清楚。汪修好歹也算是商场上的老人了,为什么会一下子就败了?总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在里面。她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陈郁,这件事情跟陈家有没有关系,陈郁倒是很直白地回答了她,“我父兄皆是十分骄傲的人,因为妹妹的事情对汪家出手,还不至于。”说白了人家就是看不上。她也相信,因为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她对陈家人的性格还是有许多了解的。老大和老三像足了陈洌,只是陈洌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一些,如今锋芒尽敛,不比那两个锋芒外露。至于自己的丈夫陈郁,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像极了她的那个婆婆,处事也温吞了许多。 那件事情之后,汪宁远这个人像是从他们视线里面消失了一样。他和陈郁是发小,好像从那以后也没有见过陈郁和他见过面。见面什么的,难道不尴尬吗?前女友的未婚夫是自己的前准妹夫,没有比这更混乱的关系了。 周末是一家人在一起小聚的日子。因为陈蜜刚走,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苏柳觉得有些不习惯,所以让他们这两夫妻经常回来看看。贝凡洮本来是在帮阿姨收拾碗筷的,突然看见一名工人小跑进来,对陈洌小声说道,“汪先生过来了。”声音虽小,但是客厅里面的这些人还是听见了。贝凡洮端碗的手微微一顿,眼下汪氏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汪修已经住院了,严心湄从来没有商业手段,汪先生只能说汪宁远。贝凡洮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现在有了危难,他倒是上门来了。这样想着,心里也生出几分好奇来,都说她的这个公公手段非常,她嫁进来也有这么久了总是没有见识过,现在倒想见识见识她这位人人称道的公公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 陈洌听了却并不惊讶,只是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拉着苏柳的手朝园子后面走去,边走边对自己长子吩咐道,“陈幕你去见他吧。我陪你妈妈走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等到工人来通知自己进去的时候,汪宁远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来陈家,这么容易就进来了。来之前他设想过很多情况,是羞辱还是干脆避而不见,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他进来了。但是转眼间他心底就生起另一个想法:陈洌这是要让他进去受更大的羞辱呢,还是真的要帮他? 可是他没能验证自己的想法,因为接待他的根本就不是陈洌,而是他的长子陈幕。客厅里面的其他人都已经走了,陈幕暇好以整地坐在沙发上,见到汪宁远进来,立刻站起身来,朝他露出一个礼节周到的笑容,伸出手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汪宁远刚刚坐下就有训练有素的工人送上热咖啡进来。这段时间他们家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连好好吃一顿饭都没有过。突然之间什么事情都压在了他身上,父亲已经病倒,原本结婚的酒店都已经订好了也被取消了,未婚妻没有了,母亲看样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从生下来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狼狈和疲倦。 见汪宁远坐下来,陈幕脸上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容,解释道,“汪先生来得不巧,家父身体抱恙,不能亲自接待,还请汪先生海涵。”汪宁远脸上的笑容倒是真心实意,“大哥肯见我已经是幸事了。” 陈幕伸出手来制止他,改正他称呼上的错误,“汪先生怎么称呼我为大哥?你姓汪,我姓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一早就知道这次来陈家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但是听见他这样说汪宁远心中还是免不了要失落。当初他和陈蜜在一起的时候,陈幕因为自己弟弟妹妹的关系,对他也颇为照顾,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最开始也没有想到要来陈家寻求帮助,那个时候,平常和汪家交好的人一个个地都离开了,好像他们是瘟疫一样,生怕沾染上一星半点儿。有些人倒是想帮,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人就是想趁火打劫,想将汪家这么一口吞并下来。汪宁远自然不会让自己父亲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苦苦支撑了好久,还是有一个如今看起来算厚道的叔叔提点他,让他到陈家来碰碰运气。还特意嘱咐他,一定要送到陈洌耳朵里,要让他知道,要是被陈幕拦下来了,估计也就没戏唱了。 他之前还有些不懂,为什么非要让陈洌晓得,现在他都有些明白了。 汪宁远苦苦一笑,没有作答。倒是陈幕,继续说道,“汪家的事情,我最近也听说了,很遗憾,汪家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汪伯伯谨慎一生,没想到临到晚年却栽了这样大的跟头,真是遗憾。”他嘴上说着遗憾,可是脸上却没有半点儿沉痛的样子。汪宁远自然也知道他是在说场面话,可是场面话说了连样子也不做,凭着他对陈幕的了解,陈幕是对他厌恶透了。汪宁远微微苦笑,没有作答。 苏柳极其喜欢白玫瑰,陈宅当中到处都是当年陈洌为她种下的白玫瑰,过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十分可观了。每到玫瑰花开的时候,陈宅之中一片馥郁花香,花朵微垂,景色相当迷人。苏柳是画家的同时还是建筑设计家,陈宅的构造布局都是由她一手设计,精巧大气的设计,加上浩瀚的花海,还被国内几家比较有名的旅游杂志建筑杂志成为“当代园林”,还是本市十大名景之一。 眼下玫瑰花期已经过了,似乎陈家并没有请人将残落的花朵扫去,反而任由它们留在地上,看起来无比倾颓。风中传来隐约的花香,夹杂着颓靡的气息。汪宁远从小径当中朝外面走去,偌大的前院里,一架做工精致的雕花秋千孤零零地垂在那里,风一吹,那秋千架上的白蔷薇扑簌而落,美丽却又萧条。苏柳早就过了玩秋千的年纪了。那架秋千通常都是陈蜜在玩,她难得有安静的时候,即便有也多数是在画画。没有灵感的时候她通常是坐在秋千上面,看着眼前的景物,平常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这个时候总会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宁远心中生出一丝遗憾来。他和陈蜜总归是错过了。说心里对她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之前他和单丹阳订婚,让他觉得陈蜜是在无理取闹,可是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他再也不会那样想了。 汪家的事情并不是突如其来的,那么大的家产,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要怪只能怪他往日里只将注意力放在了男女感情上面,而忽视了家里的情况,才让后来父亲一病不起。事实上,也是后来他才知道,并不是陈蜜主动提出要和自己结婚的,而是父亲那个时候已经看见了汪家的窘境,想要借助陈家的力量来帮汪家渡过难关,他和陈蜜两个人都被蒙在鼓里,不曾知晓。陈洌是不想自己的女儿拿去做交易,换成别人的一线生机,没有告诉自己,也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放下单丹阳。陈家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就算陈蜜要低头,她的父兄也不许。至于自己的父母,母亲总是把他当成孩子来看,家里的好多事情都瞒着他。她也看见了自己当时和陈蜜感情已经胶着,再难有什么进展,所以也是想赌一赌,如果自己放不下和陈蜜的多年感情回来结婚,那汪家只是虚惊一场;可是如果自己放下了,转身过去跟单丹阳在一起,那么汪家可能就此走向末路。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的父母虽然身居高位,可是对他的心意恐怕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无非就是想要他能够幸福,能够快乐,家里有没有钱无所谓。他以为他这些年已经能够看透了世事无常人情冷暖,可是真的等到那一天,他才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 外面那些与他家交好的人不说,就是他的未婚妻,他最爱的女人,让他抛弃了和陈蜜多年感情的女人,在他家出事的第一刻就转身去找了另外一个人。亏他当时还在百忙之中替她挑选婚纱,生怕怠慢了她。那个场景,像是耳光一样,响亮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回想起当日陈蜜所说的话,又让他无地自容。 说起来也就有那么巧。单丹阳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陈郁和贝凡洮之间出了事情,专门约他出来,正好就被他撞上了。当时透过玻璃窗,看见他们两个人双手相握,四目缠绵,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陈郁已经结婚难么久了,和贝凡洮之间感情也可以,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单丹阳就是放不下他。其实说单丹阳,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单丹阳爱陈郁多少年,他就爱了单丹阳多少年,订婚宴会上,单丹阳对他的承诺尚且还在耳边,人却已经和陈郁双手交握了。他还记得那天单丹阳跟他说,“陈郁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才是我现在应该把握的人。”可是呢?她不是不知道如今汪家多灾多难,他正需要她在身边扶持,可为什么就让他看见那样的一幕? 那一刻,他说不清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有失望,有伤心,有愤怒,还带着一点点的解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总之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许轻松。但马上,那丝轻松就被汹涌而来的愤怒淹没掉了。他走进去,选择了一个偏僻但刚好能听见他们说话的位置坐下来。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兄弟,另一个是他的未婚妻,他听见单丹阳对陈郁说,“我现在立刻就可以离开汪宁远,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文不名的我了,我们两个一定可以在一起的。”他听见单丹阳说,“你还在为陈蜜说话。如果当初不是她在中间横加阻拦,挑拨离间,我们两个如今孩子都有几岁了。”单丹阳很激动,话也连续不断的,浑然不像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样知性有气质,“我就是想让她尝尝,被所爱的人抛弃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还听见陈郁说,“如今正是汪家多事之秋,你身为宁远的未婚妻,应该陪在他身边而不是出来找我。”他的未婚妻是怎么说的?她毫不在意,说,“汪家大厦将倾,就算重新起来也要费些时日,起来了也不复往日繁华了。我为何还要将是将浪费在汪宁远身上?” 他都听见了什么啊?当初陈蜜跟他说的他不相信,却没想到就在那之后不久全都应验了。他在单丹阳眼中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可以玩弄的对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尊严,连一条狗都不如。陈蜜说她是在报复,原来就真的是这样。可笑当初他还觉得是陈蜜无理取闹,恶意中伤,没想到,看不透的人只是他自己。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他失去了最爱他的人,却将最纯真的感情奉给了这世间最污浊的女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活该。 他走得很慢,可是就算陈家再大,那一条小路很快就到了尽头了。忽然听见后面传来贝凡洮的声音,“汪宁远。”他回头一看,贝凡洮手里拿了个笔记本一样的东西,正朝他走过来。 对贝凡洮,他也有些愧疚的,大概是因为单丹阳的原因。他看得出来,贝凡洮很爱陈郁,很爱很爱,比他爱单丹阳都多,只可惜天意弄人...... 贝凡洮走近,在他面前站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那未婚妻呢?”她这样问,应该就是知道自己和单丹阳已经分道扬镳了。汪宁远微微一笑,既不尴尬也不恼怒,只是很平淡地说道,“没有未婚妻了,我和她已经分手了。”贝凡洮听见了也不惊讶,单丹阳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将手里的那个笔记本递到汪宁远面前,“这个,是糖糖的日记本,和你分手之后,她将和你有关的一切东西都烧了,这个是在她的速写本里,可能她自己都忘了。那天替她收拾屋子,我看见了,就留了下来,总觉得以后还能有机会用到,没想到这么快。”她将那个本子往前一递,“你可以看看,反正这里面写的几乎都是关于你的事情。” 汪宁远目光微沉,犹豫了几下,终于伸手将那本日记接了过来。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世上那么多药,可就是没有后悔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无论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回到和陈蜜结婚的那天。他再也不会放开那个最爱他的人,他要用尽往后的所有时日去好好对她。经历了单丹阳他才知道,那样一份纯真的感情在现在这个世界究竟有多难得。以前的时候他总以为陈蜜胡搅蛮缠,好走极端,喜欢钻牛角尖,他从未将她的种种表现看作是她对自己的爱,可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才明白,如果这都不叫爱,还有什么叫爱。陈蜜太骄傲,他......他太执着于过去了。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如今却早已经是过往云烟,烟消无痕了。她将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部烧毁,如果不是这本日记本夹在了她的速写本里面,恐怕也要被她烧掉了。本子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了,还有些毛边,上面有些墨迹被水洇开,有些模糊了。几乎不用去想就能够猜到她写这本日记时的表情动作。陈蜜有多骄傲他是知道的,越是伤心的事情她就越要躲起来一个人流泪不让他人看见,写这本日记的时候,恐怕她也是一边写一边哭吧,要不然,这纸页上面又怎会有泪痕斑斑? 汪宁远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被风一吹,饶是还在初秋时节,却是一片冻人的冰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他如此渴望着想要见到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嘴角眉梢,总是带着可以炫瞎人眼睛的明艳和自信,她有着自信的资本,也有骄傲的资本。他以前总是觉得这骄傲刺眼,可是到此方知那骄傲的难得。因为她骄傲,所以她不愿意让自己的感情染上半分世俗的痕迹,她的感情纯粹犹如水晶,是这世上最明净的。他想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想要告诉她他错了,他不应该为了一颗鱼目而抛弃了真正的珍珠,他想要重新将她握在手里好好珍藏,此生再也不换,再也不会弄丢她。‘ 拿出电话,翻了一圈儿都没有发现陈蜜的电话号码,他这才想起来,早就在几个月以前,为了避免陈蜜的纠缠,也为了避免单丹阳多心,他早就将陈蜜的电话号码删掉了,并且还拉进了黑名单。往日种种,犹如讽刺一般,长大了嘴看着他今日的窘迫。曾经他离开陈蜜的决心有多坚决,如今就有多讽刺。可是他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这颗珍珠,如果他再不好好珍惜,很有可能有人会趁着这个空子将她从自己手中夺走。 他回忆了一下,索性这些年他和陈蜜用的电话号码是情侣号,和他的只差了一个数字,很好记。电话拨过去,没有通,只有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女声在提醒着他:“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那一刻,他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一直在他心里却始终被他忽视的东西终于不在了,是真的不在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握着电话的手顿了很久,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拨通了贝凡洮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贝凡洮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打电话过来,“有事?”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甚至比刚才那个机械女声还要冰冷,汪宁远咬了咬下唇,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嫂子,糖糖在哪里?我想见她?” “汪宁远。”贝凡洮直呼其名,接下来的话却是丝毫情面都没有留给他,“我听大哥说,他已经答应帮你汪家的要求,你还要找陈蜜干什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打电话过去很让人怀疑用心,可是他等不了了,当初他给陈蜜留下的伤害有多深,如今恢复起来就有多难,可是他一刻也等不了。他多等一刻,陈蜜就多一刻离开他的危险,他不能冒这个险。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汪宁远几乎可以想象电话那头贝凡洮皱眉的样子,“我只是......只是想打个电话问问......你给我的日记本我看过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也知道我自己当初错得很离谱......我对不起她,我想见见她......嫂子,你帮帮我吧,帮我约一下她......” “我帮你怎么约她?”贝凡洮冷哼一声,讥讽道,“汪宁远,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陈蜜已经出国有一段时间了,你说我怎么帮你约她?” “那她在哪儿?她去了哪里?”汪宁远声音急切,恨不得立刻就可以看见陈蜜这个人。贝凡洮却还是那副声音,不起不伏,“她去了哪里无可奉告,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回来了。”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道,“我劝你也不要去找她,她不会愿意见到你的,更何况,你也找不到她。你若是真的想要珍惜她,当初就不应该那样伤害她。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就“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汪宁远看着手里不停地发出占线声的电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33章 对决 第三十四章对决 贝凡洮将电话挂断,转过身来,冷不防地撞见站在她身后一言不 发的陈郁。她以前对陈蜜总带着淡淡的怜悯,觉得她就算拥有了所有 让人艳羡的东西却得不到她想要的爱情,她的人生还是不完整的。如 果换成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是陈蜜,那个好像永远都学不会妥协的 女孩子。要她放弃自己心中一直恋慕的人有多难,贝凡洮虽然是个外 人也清楚地知道。可是她知道,旁边的任何人都知道,就算汪宁远不 知道。大概是明白陈蜜对他的感情有多深,纵然汪宁远嘴上没说,可 是心底多多少少都有着几分倚仗的。正是因为知道陈蜜喜欢他,知道 她不会伤害他,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其实她怜悯陈蜜,何尝不是在 怜悯自己?陈蜜尚且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可以放纵地展现自己的情 绪,而她在父母面前却连一丝的不快都不能表露出来。嫁给一个不在 自己的人,竟是这样的伤怀。那天司徒了了问她,如果知道嫁过来会 是这个样子,那她当初还会嫁吗?她说她会。是的,她会。长久以来, 对陈郁的感情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里面,成了她身上割舍不掉的一部 分,如果猛然地将它抛弃,她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嫁给他之前贝凡洮就清楚地知道陈郁心里还有一个单丹阳。可是 知道又怎么样?要嫁给他的消息像是罂粟花一样鲜艳而妖异地诱惑 着她,明知道过去之后就是悬崖万丈,她还是要一往无前,连犹豫都 不曾有——没有人可以给她机会犹豫,她爱陈郁爱了那么多年,如今 终于机会终于砸在她的头顶了,她又怎么会拒绝?那样诱人的果实, 就算最后得到了上帝的惩罚,她也要去试一试。 那一天单丹阳约陈郁出来,她也在。就算当时陈郁拒绝了单丹阳, 可是她在陈郁眼中还是看见了他对单丹阳的眷恋和不舍。那样的眼 神,是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心里不是不酸,可是贝凡洮知道, 如果任由醋意和伤心在心底蔓延,用不了多久,陈郁还是会回到单丹 阳身边的。这么久以来,她和陈郁好不容易积累上了一点儿感情,不 能就这样毁掉。况且,陈郁自己都已经拒绝了单丹阳,就算不能说明 在他心里她贝凡洮比较重要,那也能证明,在陈郁心中,家庭的位置 更加重要。追究那样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眼神表情,并不是一个聪明的 女人应该做的,所以贝凡洮回来之后对那天她看见的绝口不提,陈郁 不知道她那天也在那里,回来之后倒是原原本本地跟贝凡洮讲了,因 着他这场坦白,心里对他又放心了几分。 见贝凡洮打完电话,陈郁听她电话的内容便已经猜到是谁打过来 的,但也还是要出言询问一声,“是宁远?”贝凡洮无声地点了点头, 陈郁看她的表情,又联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下了然。只是那个 人到底是他多年的兄弟,虽然他们喜欢上了同样一个人,虽然他对自 己妹妹多有薄待,但要陈郁说出他的不好来,他也说不出口。只是轻 轻地叹了一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倒 是让贝凡洮惊讶,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另一个女主角可是他一直放在 心尖尖上的单丹阳,陈郁对单丹阳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天下之间恐怕 没有人可以比贝凡洮更加清楚了。而如今陈郁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又 如何不叫她惊讶? 察觉到贝凡洮眼睛里的惊诧,陈郁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但 很快,他就淡淡地笑着,走上前去,伸手揽住贝凡洮的纤腰,柔声道, “那都是别人的日子,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可以了。”他看了一眼 贝凡洮的衣服和妆容,续道,“这样就挺好,我在‘红房子’订了位 子,赶紧过去吧,晚了恐怕都被取消了。”贝凡洮点了点头,任由陈 郁揽住她的腰,一起朝外面走去了。 “红房子”是本市有名的情侣餐厅,不光这里布置得很用心,这 里面的东西也很美味,而且还不定期地更换主题和场景,时常有惊喜, 十分受年轻人的欢迎。陈郁早就定好了位子,两个人去的时候立刻就 有侍应生迎上来将他们两个带到预定的位置上。贝凡洮从未来过这 里,第一次见到自然新鲜。陈郁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第一次来这里, 忍不住笑着打趣她,“收收你的眼睛吧,都快掉出来了。”贝凡洮听了 他的话,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我没 来过嘛。”陈郁脸上却露出几分惊讶,“不可能吧,这‘情侣餐厅’的 名号打得这么响,怎么可能没来过?”贝凡洮淡淡一笑,也不提他之 前还有一个单丹阳,只是说道,“我男朋友都不曾有过,又跟谁来这 个什么‘情侣餐厅’?”听她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陈郁心里竟升 起一丝愉悦来,仿佛是一直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曾经以为被 其他人所拥有,后来他才发现,那件东西一直都是他的,从来不曾被 别人染指。 他伸出手来,眼底深处有着浅浅的眷恋和欢欣,拉住贝凡洮放在 桌上的手,柔声说道,“以后我陪你来,把你之前失去的统统补上来。” 柔和的灯光下,陈郁的眼睛仿佛被雾化了一样,柔情四溢。不得 不说,被这样的人对着说出表白的话,任何女孩子心底恐怕都会得到 极大的满足吧?贝凡洮也不例外,低下头来,将自己内心涌起的强烈 欢喜掩住,那样小心翼翼,一如当年不曾与他严明的少女情愫。 有侍者拿着菜单上来,陈郁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对面正在低 头看菜单的贝凡洮,对她说道,“我随便,你帮我点吧。”刚刚说完这 句话,他的电话就响了。贝凡洮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往心里 去,又低下头来翻着菜单。陈郁拿起电话来扫了一眼,只是一眼,就 足够让他心底生出一丝不舒服来。他也说不清楚不舒服究竟是为了什 么,那电话号码就算已经删掉了,他也这样熟悉。不为别的,曾经用 了那么多年的情侣号,还是他亲手买的,又怎么会不记得?就连他的 电话号码到现在都没换,虽然已经和贝凡洮结婚这么久了,他也决定 要忘记过去和单丹阳那段感情,如果说他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那根 本就是不可能的。 贝凡洮将菜单递给旁边站着的侍应生,抬起头来就看见陈郁一脸 沉思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工作上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连忙问道,“怎 么了?是不是公司有事情?要是有的话,你就赶紧过去吧,这饭我们 下次再来也行。”她的话,让陈郁脑袋里刚刚露出的对单丹阳的那一 丝怀念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对她升起一种浓重的怜惜和感激。电话 被陈郁挂掉之后又在不停地打过来,他连看也没有看一眼便将那个电 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抬起头来对着贝凡洮低声浅笑道,“什么公事? 再重要的公事也比不上你。” 都说了,陈郁一旦说起情话来,是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抵挡得了 的。贝凡洮被他这样的话语弄得心中一颤,低下头来,完全忘记了刚 才这几个电话显示出来的不平常。 陈郁翻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 将桌上的文件略微地收拾了一下,就起身离开了。走出公司大门,正 准备转个弯去车库取车,没想到没有却突然响起一个十分熟悉的声 音,“陈郁——”他心中一颤,知道自己猜测得不错,单丹阳果然找 上门来了。不禁心下有些喟然,曾几何时,这个声音,伴随了他整个 青春年光,那个人叫他,从来不会叫他“阿郁”什么的,而是直呼其 名,他曾经也觉得不够亲密,强烈要求过她改过来,可是却总是被她 有意无意地岔开了。好像是因为她的习惯,她仿佛不习惯跟人这样亲 密,尽管他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时间久了,习惯的倒是他。 而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叫他的全名叫得那样理直气壮。 入眼的果然是单丹阳那张熟悉到了极处的脸。那样熟悉的眉眼, 算不上多精致,肤色也没有城里姑娘惯常的白皙细腻,有些暗哑,有 些枯黄,甚至连她整个人都带着一份干瘪。可是他从来都不是以貌取 人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对单丹阳动心。所以这些外貌上面的不足, 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可以对她身上任何的缺点视而不见, 只是因为他喜欢她。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那眉宇之间的倔强和 清傲,这些年来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她涉足社会而有半分的改变。 陈郁稍稍收敛心神,等着单丹阳走上来。果然,她看见自己站在原地, 便快步走上来,走到他面前,喊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们此刻站的地方正是公司的大门口,虽然因为他身份的原因, 来来往往的员工不敢过多地注目,但在这里始终给人留了话题。他微 微偏头,对她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完 便转过身去,率先走在了前面。 他走在前面,并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单丹阳一定会跟上来的,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强硬,甚至是强势,与贝凡洮的温软有着本质的 区别。当他在心里做出这样的比较时,连他自己也微微怔然了一下。 贝凡洮三个字,带着那个女孩子柔软的发丝一起闯进他的脑海里。印 象中,那个女孩子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柔顺的性格就如同她给 人的印象一样,最开始他也以为贝凡洮是一个凡是以父母丈夫为重的 平凡女子,只是后来接触下来他才觉得自己想错了。贝凡洮也独立, 甚至比单丹阳更有性格,只是她善于隐藏,或许,更应该换句话说, 她不喜欢把自己的性格暴露给其他人看,而看到她另外一面的,在她 心里,算得上是“自己人”了吧。 他走到地下车库,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的清脆 的“叮嗒”声。他转过身来,果然单丹阳就跟在不远的地方。她走上 来,正要继续刚才的问题,陈郁却已经先她一步,淡淡说道,“我之 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阳阳,我已经结婚了,我必须要对我的家 庭负责。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成了过去,”他 看着单丹阳,只觉得后面的话分外难以启齿,顿了顿,却也还是艰涩 地说道,“既然我都在想着办法走出来,你......也不要再沉溺于过 去了。人始终,都是应该向前看的。” “我不信!”他话音刚落,就被单丹阳猛地打断了,她仰起头, 看着他,情绪激动。不知道为什么,陈郁觉得她此刻的表情,竟有一 丝狰狞,“我不信,陈郁。我不信你就这样把我们以前的事情忘得干 干净净。我不信这么短的时间你对你的老婆生出的感情就比得了我们 之前那么多年的感情。陈郁你不用骗我,什么‘责任’,什么‘负责’, 这样的话我根本就不相信。如果你真的想要负责,那根本就不会有我 们当初的那几年时光。” “是。”陈郁看着她,目光中透出隐隐的悲哀,“是,如果我肯早 些负责,早些担起我应该担起的责任,根本就不会有我们那几年的时 光。可是人不能永远长不大,我也不能永远地逃避下去。那些始终都 应该是我去做的,我不能随便找个借口就将这一切远远抛开。以前肯, 是因为我爱你,更是因为我不成熟,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我早 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陈郁了,心性性格自然也会有变化,你就不要 再拿以前的思维来想我了。” “哼。”单丹阳讥诮地笑出声来,她挑了挑细长的眉毛,看着陈 郁,眼睛里有着掩不去的讽刺,“陈郁,你为什么不直说你已经不爱 我了。你曾经答应我的,就算你结了婚,你心里依然有我的,曾经你 也答应了,对你的老婆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命,怎么,这么一段时间, 你就将当初你对我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你说你要负责,你要对你的 父母你的妻子负责,那你想过我没有?你又要怎么对我负责?我将这 一生最美好的一段时间一段感情统统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对我负责 的?” “我并不是不想对你负责。”他顿了顿,尽管十分不愿意提起, 却也还是不得不提起,“说出来恐怕我们两个又会吵,可是这也是事 实。当初我的确是想让你和我父母和平相处的,可是你做不到。”他 见单丹阳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他抬起手来 制止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说为什么不说我父母不能和你和平相处。 可是那是我父母,退一万步来讲,我父母有不对的地方,你身为晚辈, 难道就不能包容些。再说了,我父母什么样的人,我陈郁言传身教这 么多年,恐怕比你更清楚。我的父母,从未有过看不起你出身的时候。 他们是不喜欢你我承认,但也绝非看不起你出身,而是......而是 你实在过于清傲,让我父母觉得你难以相处,所以才不同意我们两个 在一起。我们两个的感情,说到底,错处更大的还在你身上。我们两 个能够走到今天,也是因为你那些无谓的自尊心导致的。”他顿了顿, 又说道,“所以我们两个分开,还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原因,是我们两 个性格不合,和旁人没有半分的关系。你要是觉得是我变心也行,就 当是我变心。”看到单丹阳眼睛里涌起的泪水,陈郁心中一软,口气 也不由得放软了许多,“阳阳,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 我们之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顿了顿,又说道,“宁远喜欢你已 经很多年了,他对你的感情不比我对你的感情少。你既然已经答应了 他,要和他在一起,就安安分分地和他在一起吧。我们的事情,以后 不要再提了。” “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给你的好兄弟?”单丹阳偏头看着他,眼 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给汪 宁远?陈郁,不过是你不爱了,你爱着的时候能够把我宠上天,如今 不爱了我就是地上的泥土任由你轻贱?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又何必 要把我硬塞给别人呢?” 陈郁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当初要分手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单 丹阳哭过。她给他的印象,从来都是强势强硬的,好像在她身上,从 来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来自外界的伤害。可是陈郁知道,单丹阳比谁都 容易受伤。她比谁都脆弱。他看到她强硬背后的软弱,知道她为什么 非要做出一副这种模样,知道她不愿意让人看轻,所以才对她分外爱 惜和怜惜。如今看到她的泪水,陈郁心中亦是一痛,可是却还是硬起 心肠,对她说道,“我并没有非要把你塞给别人。只是你用尽了手段, 从陈蜜手中将汪宁远抢了过来,那就要好好珍惜。宁远对你感情很深, 你要懂得惜福——” “你也认为是我有意从陈蜜手中把汪宁远抢过来的?”单丹阳睁 大了眼睛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原来你 也是这么想我的。”她低下头,声音弱弱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弱, “别人怎么想我我无所谓,但是,我以为你一定不会这么想的。没想 到......”她凄然一笑,抬起头来看向陈郁,续道,“汪宁远喜欢我 你不是不知道。他看见我们分手,自然以为有机可趁,我并没有想要 去抢陈蜜的男朋友——况且,你妹妹的性格你自然是最清楚的了,若 真的是她看上了的,难道还等得到我去抢吗?她和汪宁远感情怎么样 你也知道,为何如今要来怪到我身上?”她顿了顿,又说道,“分明 是他们两个自己感情出了问题,为什么人人都要怪到我身上?如果他 们感情真的很好,别人哪里拆得散?”她一声轻笑,像是恍然大悟一 般,讥讽道,“是啊,我差点儿忘了,那是你的亲妹妹,你当然要向 着她了。”她颓然一笑,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低声道,“原来是我不 自量力,想要在你这里讨个公道,却忘了你们本来就应该是一家人。” “够了!”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来。陈郁和单丹 阳两人闻言,皆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却见贝凡洮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 候停在了这里,说话间她正打开车门走下来。看到他们两个在看自己, 贝凡洮看也不看单丹阳一眼,径自走到陈郁身边,跟他解释道,“我 下班了见你久久不来接我,于是过来看看,有人说你到了车库,所以 我也跟了过来。”她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你们的话我是听到了不少。 本来不想出声的,想等到你们说完,可是有些人实在不像话,连我也 听不下去了。”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单丹阳,她本来就比单丹阳要高, 加上她故意做出的俯视姿态,让和她站在一起的单丹阳硬生生地在气 势上比她矮了一截。她盯住单丹阳,目光中有着难见的锐利,“单小 姐,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没想到都是在这么不愉快的情况下。不 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我们八字不合呢?”单丹阳当然不会蠢到去回答她 这样的问题,贝凡洮也不认为单丹阳会回答,接着又说道,“陈蜜和 汪宁远之间的感情或许的确有问题,诚然汪宁远是jian,但是如 果不是你在中间推波助澜的话,他们两个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这地 步。你口口声声说是汪宁远痴迷于你,我只问你,如果你一开始就严 词地将他拒绝了,汪宁远又是不是还会这么多年将心放在你身上?” 见单丹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贝凡洮不等她说话便又截口道,“不 用说什么害怕伤害他。你是成年人,怎样才叫正确并且恰当地处理男 女关系想必不用我教你。你这样三番五次地吊着他,不让他死心,到 头来却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样的行为,恐怕实在算不上光 明吧?”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强烈的自信,“我以前还没有见过 你的时候就听陈郁提起过你,说单小姐最让他心动的就是你的品格, 我也相信刚才的那些只是我一番一厢情愿地猜测罢了,以单小姐的为 人来讲定然不至于做那样下jian的事情。那天你和陈蜜在咖啡 厅,拿出一张支票来让你离开汪宁远,她人小不懂事,我相信你所说 的,和汪宁远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报复陈郁和陈蜜还有我婆婆,只是因 为一时气话。单小姐人品高洁,一定是不会那么做的。”她说到这里, 故意顿了一下,又才说道,“以前不会,以后也一定更不会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陈郁,又说道,“你对陈郁的一片深情让我很是 感激,原来世界上除了我婆婆和我之外,还有女子能够对他有着这样 的感情。不仅真挚,而且单纯,不掺杂任何金钱的因素。我也很感激 在我不在的那些年你能够将陈郁照顾得这样好。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 情了。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以后要陪他走完剩下的人生的人也 是我,他幸不幸福,更加不劳单小姐操心了。”她伸手挽住陈郁的手 臂,对单丹阳巧笑嫣然,“单小姐,陈郁之前在法国菜餐厅订了位子, 如果单小姐没有其他的活动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吧,免得将你一 个人丢在这儿,我们两个双宿双栖,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单丹阳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崩溃的迹象,她却依旧挺起胸膛 目光锐利地直视贝凡洮,“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地方去。”她又从头到 脚地将贝凡洮打量了一番,眼中的轻蔑不言而喻,“我和陈郁说话, 你来插什么嘴?”贝凡洮微微一笑,仰起头寸步不让地还击道,“你 和我丈夫,有什么话好说的?”她顿了顿,又笑道,“刚才我听见单 小姐说,我丈夫应该对你负责。”她一声低笑,听起来比单丹阳刚才 的声音还要讥诮几分,虽然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陈郁脸上 还是不由得一热,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 只见贝凡洮直视着单丹阳,边笑着边讥讽道,“单小姐恐怕从头 到尾都弄错了一件事情。”她微微一笑,续道,“你和陈郁两个已经分 手了,就算有关系,也不过是前男友前女友的关系,我不觉得他需要 对你负什么责。”说完她就偏头看向陈郁,巧笑倩兮地问道,“是不是, 陈郁?”她的笑容带着一些陈郁说不上来的味道,心里瞬间就不是那 么好受。只是如今在人前,陈郁也不会给她气受,让她下不来台,只 沉着嗓子对单丹阳说道,“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竟是已 经承认了贝凡洮说的话。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狠狠地劈在了单丹阳的头顶。她睁大 了眼睛看向陈郁,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过了半晌,单丹 阳才终于反应过来,看着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很好,陈郁。”她又 转头看向了贝凡洮,“你也很好。你们都很好。”她突然一笑,那笑容 在阴暗的停车场里面显得格外森然诡异,“你们说的,不需要陈郁负 责,哼,我就要看看,陈郁究竟需不需要对我负责。”她说完转身便 走,丝毫余地都没有留下。陈郁心中陡然一惊,隐隐生出几分不好的 预感来,单丹阳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或许应该说,单丹阳在他面前 是什么脾气他最了解不过了。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单丹阳性格 要强,他总是让着她,时间久了,脾气也就被宠坏了。也许在她心里, 还觉得自己还是曾经的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陈郁吧。想到这里,陈郁 心中不禁一颤,对于单丹阳,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总是放不下的。 心念一动,脚下的步子就要朝着单丹阳离开的方向离去。可是他 刚刚一动,贝凡洮挽住他手臂的那只手突然加大了力气,死死地拉住 他,不让他离开。陈郁有些生气地转过头去,本来想斥责她,可是一 看到她眉目不动的样子时,脑子又突然清醒过来——如今的自己,再 也没有了站在单丹阳身边的资格了,他已经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 了。 这个念头从心底冒出来,他就不禁有些颓然,转过身来一言不发 地钻进了车子里。贝凡洮也跟着他一起,进了车里。车子离开好远, 陈郁才想起今天晚上订了位子要和她一起吃饭,可是他现在实在没心 情,怏怏地对贝凡洮说道,“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说完就要把车 停下来,让贝凡洮离开。 贝凡洮看着他那样子,心情也不好。当下便忍不住,冷笑道,“你 当然不会去了。谁都知道心情不好嘛。” 车子猛地停下,贝凡洮猝不及防,额头差点儿就要撞到前面的挡 风玻璃上了,还好安全带拦了一下,没撞上去。她转头正要冲陈郁发 火,却看到陈郁正面沉如水地看着她,“你已经赢了,还想怎么样?” 第34章 输赢 第三十五章输赢 贝凡洮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大冬天被人用冰水从头到脚地浇了个透心凉。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 着陈郁,他却已经转过头去再也没有看她了。贝凡洮见他的模样,心里面只觉得凉得很,除此之 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她转过头盯着前面的车窗,冷笑道,“我赢了?我赢什么赢?你陈郁跟 在我身边心却还在她那里,这就叫赢了?陈郁,你是不是觉得你没能跟她在一起她很可怜?那我 算什么?我嫁给你,得不到你的感情得不到你的心,这就叫赢了?”她又轻哼了一声,续道, “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在一起,要和我好好过日子,这就是你的好好过日子?今天如果不是我 在这里,恐怕你陈二公子心一软,又要和她走。”她猛地偏头看向陈郁,眼睛里的狠意是陈郁从 来不曾见过的,“我告诉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个女人并不是你和汪宁远看到的那样。”她 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单丹阳在陈郁心中的地位,“单丹阳”这三个字在他心 里面,代表的就是他整个的青春。贝凡洮自问自己还不能跟陈郁的整个青春抗衡。单丹阳是个什 么样的人,陈郁清楚。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因为她代表的那段时光实在太美好 了,加上他们后来又没能够在一起,陈郁心里对她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被他自己美化了。美化到 了最后,单丹阳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其实何止是他,就连汪宁远也是这样的,正是因为从来 不曾得到过,所以单丹阳在他心里,就是按照他臆想中的那个女神来塑造的。陈蜜贝凡洮再好, 都好不过按照他们想象出来的女人。 她还记得那天在医院,陈蜜对汪宁远说单丹阳的不好时他面上露出来的反感。今天如果她再 说下去,恐怕陈郁对她也会和汪宁远对陈蜜一样的反应,纵然这些都是事实,她要是还不想把两 个人的感情弄得更糟,就更不能开口。明明单丹阳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却不能将这 些告诉一直心里有她的陈郁,贝凡洮心中郁闷,更加不想呆在车里,径自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 走了下去。 她下了车,本来以为陈郁会出言问一声,哪知他也是沉着一张脸,连眼神都不曾给她一个。 若说刚才还只是觉得心凉,如今她却觉得心里像是冻成了一块冰,连她的五脏六腑一起冻了起 来。心里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可是这样的情形,她不是早就猜到了吗?陈郁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 清楚。他爱着的时候那个人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不爱了,任凭别人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他 都是岿然不动,任由自己心意的。可怜又可惜,她恰巧就是那个爱上陈郁,却不被他所爱的人。 陈郁透过后视镜看着贝凡洮的背影渐渐远离他的视线,张了张嘴,本想叫她的,可是想到她 刚才的那副模样那些话,又觉得开不了那个口,只能任由着她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 线里。他坐在车里,没吃饭更加没胃口,想着贝凡洮只是出去走一走,她没有开车,等下气消了 自然会回来,如果她回来没有看见自己,恐怕又是一阵误会。况且,丢下贝凡洮一个人,让她独 自回家,陈郁自己心里也是放不下心的。可是这么大晚上,让她一个人外出,他也觉得放心不 下,陈郁想了想,终于还是发动车子,朝着贝凡洮刚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贝凡洮因为生气,一怒之下从车子里跑出来,可是出来之后究竟要去哪里她是半点儿头绪都 没有,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走出来,脑袋被风一吹,立刻清醒了不少,才想起 刚才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吃饭,之前被陈郁单丹阳给气饱了,如今才发现自己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饥肠辘辘了。她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把五脏庙给祭了,于是就这样在街边一路地寻找过去,一辆汽 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但是马上又折转了回来。车窗被摇了下来,里面和浦一张笑得堪比春花的 脸在城市的霓虹灯下分外灿烂,“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下班就走了吗?”贝凡洮见到是他,扯了 扯嘴角,有些郁闷地回答道,“中途出了点儿事情,正找地方吃饭呢。”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 样,又问道,“你吃了没有?要不然和我一起吧。”这个时间正常的都吃饭了,和浦正是从饭局 上下来,正要往家里走。可是听见她的邀请,他连想也没想地就回答道,“正好,我也没有。我 们一起吧。”说着就打开副驾驶旁边的车门,示意贝凡洮上来。她也不推辞,正好她的车子停在 了陈郁公司下面的车库里,也没有代步的工具,正好有人送,何乐而不为? 她脸上的不高兴如此明显,就算和浦想要忽视也没有办法。吃饭吃到一半,和浦终于忍不 住,问道,“你和陈郁又因为什么吵架了?”贝凡洮放下手里的勺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 很烦诶,怎么我不高兴就是因为陈郁啊?”和浦也不生气,解释道,“这么明显,还用想啊。这 个时候你应该和陈郁在一起吃饭的,可是你又是一个人,陈郁并不在你身边,除了他还能有 谁?”他说得清楚,贝凡洮也不能否认,只是看着眼前的菜肴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有的时 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在他心里就真的比不过另外那个。”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来 问眼前的这个男人,“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很笨很蠢?明明眼前的人对他更好,他却偏偏不 知珍惜,非要等到人走了离开了才晓得谁才是真正好的那个人......”贝凡洮摇了摇头, 又说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难以忘怀自己的初恋?” 和浦看着眼前的贝凡洮,眉间抑郁,浑然不似他印象中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联系 着她的问题,又联想到自己,微微叹了一声,半是认真半是嘲讽地说道,“何止是男人,你不是 也一样吗?”贝凡洮听了他的话,才反应过来他其实是在回答自己后面一个问题。不禁有些怔 然,是啊,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啊。她低笑着出声,眼底尽是泪水,是啊,自己也是一样的,一 样的忘不了初恋,忘不了陈郁,要不然也不会送上门来给别人作践......和浦看得心疼, 从餐桌上的纸盒里扯了一张纸出来递给她,“不要哭了......”贝凡洮伸手将他递过来的 那张餐巾纸接了过来,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抬起头来对和浦歉然一笑,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吃 起饭来。和浦看着她那样子,心里犹豫了许久的念头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桃子,你要不要 再考虑一下,我上次和你说过的出国的问题。” 贝凡洮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又缓缓收紧,又慢慢放开。陈郁和单丹阳的脸在她眼前交替 出现着,还有刚才陈郁对她说,“你赢了”时的那副表情。她眼睛一闭,沉默了片刻,终于对和 浦说道,“这件事情我还要再考虑一下,到时候决定了再告诉你。”和浦听见她这样说,便知道 这件事情有希望,起码贝凡洮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接拒绝了。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而门外,那辆等待了许久的黑色轿车,在看到和浦这个笑容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车 灯明明灭灭,终于还是调转车头,绝尘而去。 贝凡洮回家的时候陈郁已经睡了,并没有睡在他们的卧房,而是去了客房。这显然是在跟她 闹脾气,贝凡洮以为他是因为单丹阳的事情在跟她闹,心里也不好受,在客房门前站了许久,终 于还是转过身回到了主卧,简单地洗漱之后,就上了床。而在她不知道的另一边,陈郁也没有睡 着。他眼前反复浮现的都是之前贝凡洮和和浦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时有说有笑的场景,她之前还答 应了自己不再见他,可是两个人一吵架,她转身就和和浦一起了。他不曾去找过单丹阳,可是她 却和和浦在一起,她明明知道自己介意他们两个一起,可是她还是要去......陈郁只觉得 自己心中郁闷已极,在床上了翻了无数个身,终于还是起来,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朝着主卧的方 向走去。 门没锁,他进去的时候贝凡洮已经睡着了,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并没有关。陈郁伸手拿起 她的手机,本来想帮她关了,可是一按键,就看到上面还有一条未读短信。他真的不想看,可是 看到是和浦的名字,居然又鬼使神差地按下了确定键。那条短信上只有一个字,“好。”而上 面,是贝凡洮刚才发过去的,“你的提议,我答应。”“提议”,什么提议?陈郁自然是不知道 的。他强迫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去向,可是就是忍不住。贝凡洮的手机被他拿在手里许久,直到 床上的贝凡洮似有所觉地翻了个身,他才恍然惊觉。手里的电话早已经被他的手心给捂烫了。他 将电话关机,又重新放回到贝凡洮的枕头底下,轻手轻脚地关上主卧的门,转身朝着客房走去。 等到陈郁关上了门,贝凡洮睁开眼睛来,注视着眼前的一片昏暗,她知道陈郁刚才进来看见 了什么,也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可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跟他解释。他从来不问,自己也不 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主动说起。她和和浦,其实从来都是好朋友好同学而已,比起他和单丹阳,不 知道干净了多少。想起单丹阳,贝凡洮心里就觉得一阵反胃,她从来没有这样地讨厌一个人,是 真的很讨厌,讨厌到,恨不得自己整个世界都不曾有她出现过。 陈郁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和贝凡洮离了婚,他又该怎么办。仿佛贝凡洮就应该永 远和他在一起一样。当初他说等到贝凡洮找到合适的人时候,他愿意放贝凡洮走,如今她看样子 已经找到了,可是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她会离开自己,他心里面就是这样的不舒服呢? 这一夜,两个人自然都没有睡好,尤其是陈郁,几乎是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他就起了床。贝 凡洮昨天晚上睡到一半又醒了,到了四五点钟的时候又才睡着,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来时 陈郁又已经走了。她走到客房里,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套,像是从来不曾有人回来住过一样。 她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 陈郁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上面的那个号码这几天已经闪过好多次了,他一次也没有接起 来过。而贝凡洮,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其实也是没机会,这段时间,他 基本上不怎么回家,偶尔会去一次拿换洗衣服,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一切都还是那天 早上他离开时的样子,看样子就知道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贝凡洮也没有回来过。他不知道自己这 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一样,觉得难受得很,明明想要见到她,可是偏偏又害怕 见到她。这样近情情怯,实在让人难受。 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单丹阳是个什么样的人,起码他和单丹阳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她是怎样 的一个人,她身上有哪些缺点,他多少还是清楚一部分的。这段感情里,他没有像汪宁远那样盲 目,但是也并不清醒。因为他爱着的,并不是单丹阳这个人,而是“单丹阳”这三个字背后所代 表的他的整个青春。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生命中的一段时光毫无顾忌地抛弃,就算那段时光看起来 毫无作用犹如鸡肋,甚至是恶心到了极点,也不行,都不行。况且,单丹阳曾经带给他那么多美 好的回忆,他爱着单丹阳,不如说他爱着的曾经那个单丹阳。就好像母亲不会允许别人攻击自己 的孩子一样,他也不允许别人攻击单丹阳,在他心里隐隐看来,攻击单丹阳,就是在攻击曾经的 自己。 他不用接电话就已经知道单丹阳要跟他说什么,曾经那么美好的感情,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 样的境地呢?陈郁有些不懂,他不像自己大哥那样,无论面对什么都会迎上去,哪怕头破血流也 在所不惜。他不会,永远不会,他只会找一个比较迂回的方法,将这件事情解决了,甚至这过程 看上去并不那么舒服和赏心悦目。 趁着会议的空隙,陈郁按照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回去,本来以为一接电话就能听见单丹阳的声 音,哪知那边却是一个很陌生也很着急的男声,“你好。单小姐让我一定要打电话给你,陈先 生,你赶快过来吧,单小姐快不行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惊雷一样,炸得陈郁几乎魂飞魄散。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升起一种强烈的恐 惧,他甚至不能肯定这几个字背后所蕴藏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他用一种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 声音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一边朝外走着,连身后薛冰呼唤他的声音都充耳不闻,他耳 畔只听得见那个男人着急的声音,“她现在在医院,你赶紧过来吧......” 陈郁问清楚地址后,挂上电话,立刻对后面小跑着跟上来的薛冰吩咐道,“会议暂停,准备 车子送我去机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薛冰追了几步,他的步子又大又快,根本追不 上,只得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忙着去给他准备东西去了。 听那个男人说,他和单丹阳是一起去山西某县办事的。本来这件事情是用不着单丹阳去的, 原定人选也不是单丹阳,可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前几天突然跟老板说自己要去。既然有人自 告奋勇毛遂自荐,那么远的地方,条件那么艰苦,最开始定的那个人自然求之不得,换成了她 去。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是他们公司在山西的代表,既然这边要来人,肯来山西那边也要有 人来接,山西这边派的就是这个男人。他去接了单丹阳,这个上面公司派下来的代表,他们作为 下属的自然要好好接待,单丹阳一来几天都是怏然不乐的样子,他们还以为自己怠慢了,自然更 加小心翼翼。本来一直没事的,他们把公事办完了,该尽到的礼节也都尽到了,可是一直不见单 丹阳展眉。后来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要到当地的一家寺庙去散散心,既然人是他接待的,当然 陪她去散心,也是那个男人,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家没什么去的价值的寺庙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人 家特派员想要看看,他也只能陪着去看看。起初的时候他还在暗自欣喜,只要把这个女人伺候好 了,那自己一直想要升职的愿望恐怕就要实现了,哪晓得,到了山上,不知道怎么的,单丹阳突 然掉了下去。 他没有跟着她一起,因为单丹阳说她想一个人走走,她这一走就走得不见影踪,最开始还不 是他发现的,而是他在一边,听见其他人说有人掉下山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本想过去 看热闹,没想到看到的人却是单丹阳。单丹阳被人用担架抬上来的时候死死地抓着他的西装袖 子,跟他说,一定要让陈郁来,一定要让陈郁过来。他不知道陈郁是谁,但是能够在这样的情况 下还能让她惦记着的,恐怕也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单丹阳见他不答应,就一直抓着他的袖子,担 架根本就没办法走,他拗不过,终于点了头,答应了她,单丹阳这才放开了他的袖子。后来他 看,发现自己那套最昂贵的西服袖子上面,硬是被单丹阳扯出了几道口子。 单丹阳是在他手上出的事情,他也负担不起,而且单丹阳只让他通知陈郁,他就尽量办到, 没想到陈郁的电话一打打了几天都没人接,他也换了自己的电话试,还是不接。他哪里知道,陈 郁以为是单丹阳换了号码来打,根本不想接,于是就这样错过了。本来单丹阳下山的时候还不算 十分严重,但是因为那里交通不便,他们的车子都没能开上山来,下去的时候还是寺庙里的和尚 和几个热心的游客用人力担架把人抬下去的,送到县上的医院时已经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县 上的医院根本就不再收容她了,没办法,只能转去太原。后来太原说没办法了,又转去了西安。 陈郁到的时候,贝凡洮才刚刚到西安这边的医院。 这一切,都是陈郁到了西安之后,那个和单丹阳同行的男人告诉他的,他之前忙着坐飞机过 来,又是换乘火车的,根本没时间听他说这些。站在医院外面空荡荡的走廊里,他一边听着那个 男人低低地将这前因后果告诉他,一边透过眼前的玻璃朝里面看去进去。单丹阳如今正躺在病床 上,就算没有走近看,他也能看见她那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死神仿佛就在她头顶盘旋着,黑 色的阴影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是这样没有生命力,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陈郁看着她的样子, 心里只觉得世事无常。单丹阳究竟是怎样掉下去的,是因为他和贝凡洮那天晚上的话还是这只是 一场意外,他无从得知。如果单丹阳从此醒不过来,那他和贝凡洮这一生都要背负上一条性命, 良心这一生都要受到谴责。 虽然他不愿意去想,但是他也知道,单丹阳这一摔,多半就是为了那天晚上跟他说的让他 “不要后悔”这句话,单丹阳在某种程度上是和陈蜜一样的人,一旦激怒了,就都十分激烈。只 是她和陈蜜到底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陈蜜激烈,是因为她天生的骄傲,而单丹阳,不过是她的 一种手段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郁觉得单丹阳这一摔是为了威胁他,他总觉得看着病床上的单丹阳,再 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悸动。 说他变心也好,最开始他担心,其实如今静下心来细细想想,也不过是人本能的害怕而已。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单丹阳掉下山崖,为的是什么。他还没有强大冷漠到可以无视一条鲜活 的生命,况且那个人还曾经和他有过那么深的纠缠。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他生命中的人就这 样无声无息地离开,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他在西安等了三天,他过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不仅换洗的衣服没带,洗漱用品都是现 买的,就连手机电池也早已经消磨殆尽了。看起来不过是三天时间,若是放在往常,不过只是转 眼一瞬,和平日里的三天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有的时候,三天时间,也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贝凡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一片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也看不见任何生机,她一直 不明白,为什么医院要将所有一切都弄成白色,还是那种死白死白的颜色,让人一看就没有生的 **。在她看来,医院应该弄成那种生机勃勃的绿色,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此生无限美好,恨不 得多多留恋这世间,再也不忍离去。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一旦心死了,外面什么都是空谈,不 要说一个颜色,哪怕是五颜六色,甚至是将世界上所有颜色都弄来,她也没有想要活下去的** 了。说起来还真是狗血啊,她的孩子掉了,孩子的父亲却在另外一个女人病床前面,她甚至还能 够想象得出,陈郁在单丹阳面前那种无微不至的细致关怀,那是她和陈郁结婚这么久,从来都不 曾拥有过的。 想到这里,她眼角又溢出几滴泪水来,但是很快地,就被她自己强自按压下去了。她举起被 角,将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轻轻擦掉,不肯让它出现在别人面前。 察觉到她的动静,坐在旁边的何文昔立刻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已经醒了,立刻问 道,“饿不饿,想吃什么?”贝凡洮摇了摇头,她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心疼的神情,劝慰道,“不 吃怎么行?赶紧起来喝点儿粥吧,暖暖胃。”贝凡洮还是摇了摇头,张了张口,说道,“我不想 吃,吃不下。”刚刚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吓到了,久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已经干哑到了这样的 程度,像是一匹破布一样,嘶哑犹如乌鸦,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何文昔倒是不在意,一直要说 服她吃东西,“吃点儿吧,多少吃点儿,要不然......”贝凡洮摇着头打断她的话,问 道,“我爸妈他们知道了吗?”何文昔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贝凡洮已经看懂了她眼睛里面传达 出来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也好,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何文昔没有听明白她这 句话的意思,只觉得并不是字面上表达出来这样简单,还要再问,却又想起之前陈幕对她说的 话,立刻说道,“伯父伯母刚刚才走,陈幕送他们出去了,你现在醒了,我等下给他们打个电 话,让他们不要再担心。”她顿了顿,又说道,“爸妈也是刚才才走的,妈妈身体不好,爸爸陪 她回去了,说是等下再过来看你。”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补充道,“了了和那位和浦先生 下去给我买早饭去了,你要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带。”这么多人,亲戚朋友这些都来了,独独没有 那个最应该此刻守在她病床前的人。如果说之前贝凡洮只是心凉,可是此刻都应该说她心已经冷 透了。爱陈郁太痛苦,她再也不要爱了。 她听出来何文昔是想替陈郁遮掩,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就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她自嘲地 笑了笑,却还是要拆穿何文昔的隐瞒,就像是要故意打破她自己的梦一样,“陈郁呢?他还是没 有回来吗?还是在出差吗?” 听见她这样问,何文昔立刻就明白过来,那天他们在商量事情的时候,贝凡洮肯定都听见 了。那天贝凡洮被人满身是血地送进医院里,又有医务人员通知了陈家,他们是在第一时间赶到 的,可是本来应该守在贝凡洮病床前的那个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处找陈郁找不到,她公公陈 洌气得不行,苏柳也急得没办法,甚至恨不得把陈郁拖过来就地正法。最后还是陈幕想起来,找 来了薛冰,没想到薛冰却告诉他,开会开到一半,他突然丢下所有人走了。让她给安排了车子, 把他送到了飞机上,至于究竟是去了哪里,连她也不知道。 她不是不知道,能够让陈郁做出这样反应的,她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只有那一位,况且陈郁接 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陈郁说的话她也猜得到几分。可是她却不能这样跟陈洌讲,她要是敢这 样讲了,说她明明知道对面那人是单丹阳,恐怕她也不用做了。至于陈郁上飞机的事情,那么多 人看着,当时陈郁丢下那么多人说走就走,她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她不敢跟陈洌讲,但是这么大 的事情她一个小助理也担当不起,只能找了个空当跟陈幕悄悄地说了。陈幕虽然也不喜欢陈郁去 找单丹阳,但是总不至于像陈洌那么生气,她也勉强可以安全些了。 她虽然没有说她的猜想,只是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但是陈幕也不是笨人,又怎 么会猜不到。只是让她不要声张,全力下去找陈郁,父母和贝凡洮父母朋友还有贝凡洮面前一律 都说陈郁出国出差去了,连公司上下都要统一口径,不能露了半点儿风声。薛冰立刻如临大敌地 去办了,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要是办不好的话,她也就不用在陈氏呆了。 这件事情陈幕本来是想瞒着全部人的,没想到当时贝凡洮已经醒了,她本来想起来上厕所, 陈幕他们当时就在门外面,薛冰正小声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她走到门口,本来没打算听的,可 是他们的声音止不住地往自己耳朵里钻。她不想听,很不想听,可是那些字就是要钻进她耳朵 里,让她不得安宁。她站在厕所的门口,想要走,可是脚像是被人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毫米都挪 动不开,她只能站在那里,听他们把话说完。然后自己的心,像是被融掉了一样,一点儿渣子都 拣不起来。 何文昔叹了一声,替她把被角碾好,本来是想替陈郁说说话的,可是只说了一个 “他......”字,就再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贝凡洮偏了偏头,背过身,对何文昔说 道,“大嫂你先走吧,我想再睡会儿。” 她这是想一个人竟已经,何文昔如何不懂?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病房里空 荡荡的,立刻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贝凡洮闭上眼睛,就算不想承认,但是眼里的泪水还是止不 住地往下掉。她本来是和同事去郊外的一个古迹的,却没想到他们吃饭的那个餐馆突然着了火, 他们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包厢里,等到发现的时候时间都比较晚了,大家忙着逃命,她也跟着一起 逃,本来火是没有多大的,可是她的高跟鞋又卡在了缝隙当中,弄不出来。她本来打算把鞋子脱 掉的,但又不知道后来是谁拉了她一把,她没有站稳,摔了下去,刚好又是摔在了凹凸不平的硬 地方。那个时候,死神仿佛就在她头顶狰狞地看着她,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样一场不算大 的火灾当中了。掉下去的那一刻,她自己都能够感觉到她下腹剧痛,一股温热的血液正从她的小 腹往下缓缓地流淌着。那个时候,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她甚至 想不出来这样的血液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 也就是在那个连她都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有一双大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将她从 满目疮痍的火灾现场中抱了出来。她本来想转过头去看一看,究竟是谁把她救出来的,刚刚转了 一下脸,就有一个清朗的男声低喝道,“不要乱动。”说完之后便带着她朝外面小跑出去了。出 去的时候她人还是清醒的,那个男子本来想把她放下来的,可是不知道是谁眼尖,看见了她裤子 上的血,立刻尖叫了起来。她听见那叫声,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不堪重负,只想就这么昏睡过 去。可是偏偏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自己说,清醒点儿,不要睡,挺着。那个时候她迷迷糊糊 的,她只记得她好像伏在一个宽阔的脊背上,那脊背很瘦,却并不显得单薄,她像是被人背着一 样,一直被人背着......然后,她再也没有知觉了。 说起来,她醒了过来还没有见过那个救她的人呢。其实想也想得到,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因 为是风景区,开发还没有完全,交通并不方便,她孩子掉了,又受了伤,一时半会儿救护车进不 来,恐怕她也是把她从火场当中救出来的那个男子将她一路背到了外面吧。 哼,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啊。她孩子掉了,不在了,生命受到威胁,甚至差点儿就死了的时 候,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救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人,而她的丈夫,到了现在都还守在他的初恋情 人前任女友面前。这是第一次,贝凡洮是第一次这么恶毒地想,单丹阳怎么就不去死呢?她最 好真的死了,那样就不用出来祸害其他人了。可惜,她也知道,单丹阳才不会这么容易地就死了 呢,她那么惜命的人,性命其实也不过是她通往荣华富贵的一种手段罢了。 第35章 报仇(上) 第三十八章报仇(下) 陈郁悚然一惊,抬起头来猛地看向贝凡洮,刚想说什么,就被单丹阳嘴里发出的呼喊声给转移了注意力。他这才注意到,就在刚才贝凡洮说话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伸出去,用力地朝单丹阳受伤的地方按了下去,。她伤的是肋骨,被贝凡洮这样用力一按,那种痛可想而知。贝凡洮却浑然不觉一样,在她耳边轻笑道,“很痛是不是?可是再痛都没有我痛。”她转过头看向正要走上前来的陈郁,嘴角露出一个讥讽至极的笑容,“她再痛都没有我痛。她现在就是死了都没有当初我知道我的孩子没有了的时候那种痛。陈郁,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把我从灾难现场背了出来。我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是我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她笑了笑,笑容温雅,一如既往,“你们说,我该不该过来找你们?” 她的话,像是一道霹雳一样,狠狠地朝站在一旁的陈郁劈了下来。陈郁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可是贝凡洮那个样子,那样伤心欲狂的样子,还有她这样恨单丹阳,恨自己,这一切都告诉他这不是假的。他们之间的的确确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在自己还来不及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知道贝凡洮从哪里来的力量,揪住单丹阳头皮的手臂因为用力,上面青苍色的血管猛力凸起,看上去狰狞恐怖,犹如此刻的命运。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单丹阳都不肯让自己落于下风,忍着痛喊道,“你的孩子又不是我弄没的,凭什么来找我?”贝凡洮一声冷笑,“是啊,凭什么呢?他不是你弄掉的,看上去跟你丝毫没有关系。”贝凡洮一声轻笑,“哼,没有理由。如果你真的需要什么理由,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看不惯你很久了,很早之前,很早之前,就在我和陈郁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你不是总是经常来找他出去吗?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女人对自己的情敌,总是不择手段。” 单丹阳听了她的话,气得几欲昏厥,她没有想到看上去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贝凡洮,说起话来竟然比陈蜜还要飞扬跋扈。看见她不甘心的样子,贝凡洮又笑了。她慢慢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像我像陈蜜这样门庭煊赫的女孩子能够为所欲为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托身了一个好人家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一个好人家,比你这样的人奋斗一辈子都有用。你今天是我掌心的蚂蚁,我想弄死你就弄死你,就算你的旧情人在我面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说着她的另一只手又狠狠地按在了单丹阳的伤口上,单丹阳还来不及做出一声辩解,便又被腰上传来的一阵剧痛给抢去了注意。听见她喊痛,贝凡洮手上一松,将她狠狠地扔到床上,冷声道,“你觉得痛,我不过是把我曾经的痛还给你,你的痛,连我那些痛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她说完转身便走,看也不看站在旁边一脸苍白的陈郁。 陈郁见她那副模样,连忙走上前去,跟上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单丹阳的病房,没有谁去理会病房里的单丹阳究竟怎样了,她是死是活,身上的伤究竟怎样了.....陈郁此刻的心思全都放在贝凡洮刚才说的话上面,她说,他们有一个孩子,可是因为火灾,掉了。孩子没有了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没能陪着她,他陪着单丹阳,陪着另外一个女人,他甚至连这个消息都从头到尾不知道,甚至连他妻子的性命都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救出来的...... 贝凡洮缓缓地走回自己的病房,她并没有回过头去看,她知道陈郁一定跟在她后面。走回病房,贝凡洮又躺到了床上,她看着走进来的陈郁,沉声说道,“陈郁,我们离婚吧。”陈郁抬起头朝她看去,不明白为什么她刚刚从单丹阳的病房里出来回到这里就要和他离婚,他连忙走上前来说道,“洮洮,这一切我并不知道......” “一句你‘不知道’就可以把这一切责任全部摘掉?”贝凡洮冷笑一声,讥讽道,“陈郁,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是说你不知道,意思就是说,如果你知道了,你肯定不会去陪着单丹阳了哦?换句话说,如果我是个好人,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就还是要去陪着单丹阳了?我给了你那么久的时间,让你去忘掉她,也是你跟我说的好和我好好过日子,要和我生个孩子,可是呢?你说了的话,恐怕你自己转个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我的孩子没了,你却陪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不管是不是有这个孩子,我记得我们两个曾经达成过协议,说你不能再见单丹阳的吧?为什么你还是去找她了呢?”这些问话,问得陈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他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可是才发现面对这样的事情,任何的辩解都显得那样苍白无比。 贝凡洮说这一切的时候,神情十分冷静,没有丝毫的波动,一双漆黑的瞳仁越发显得幽深,映衬着背后惨白的墙壁看上去竟有几分森然的感觉。见陈郁不说话,她又开口说道,“反正你那么爱单丹阳,如今我和你离婚,你成了二婚,想必婆婆不会再那么介意单丹阳了。”她冷笑一声,说道,“那样,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不再需要顾及我,顾及其他人了。” 明明知道贝凡洮说的是反话,可是陈郁心里还是感到一阵一阵的不舒服,“你不要这么说。我没有这样想过。我说要和你好好过日子,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的。” “那你为什么又去见她了呢?”问完贝凡洮又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力的感觉,“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反正我们两个要离婚了,你和谁结婚,究竟和不和单丹阳在一起也不关我的事情。陈郁,我不是一时气话,和你离婚的事情从我醒过来没有在病床前看见你就已经这样打算了。你不能给我幸福,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也着实不开心,我希望你能够放过我。我还年轻,我不想一辈子都葬送在你的手上。” 她说话说得这样不留情面,可是陈郁心里却愿意她这样说。她说得越歹毒,就说明她其实已经将心里的抑郁发泄出来一些。只要她能够好受些,自己忍受些她言语上的攻击也没什么了不起。甚至陈郁心里听她这样说,还隐隐生出一丝快感来。他情愿她这样攻击自己,那也好过她像以前那样将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什么都不讲。 贝凡洮没有听见陈郁的反驳,陈郁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自然无从知晓。曾经她以为,这一生她会就这样安心地呆在陈郁身边,只要能够在他身边她就无所谓,可是如今看来,婚姻果然是两个人的事,并不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就可以走完这一生的。 第36章 报仇(下) 第三十八章报仇(下) 陈郁悚然一惊,抬起头来猛地看向贝凡洮,刚想说什么,就被单丹阳嘴里发出的呼喊声给转移了注意力。他这才注意到,就在刚才贝凡洮说话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伸出去,用力地朝单丹阳受伤的地方按了下去,。她伤的是肋骨,被贝凡洮这样用力一按,那种痛可想而知。贝凡洮却浑然不觉一样,在她耳边轻笑道,“很痛是不是?可是再痛都没有我痛。”她转过头看向正要走上前来的陈郁,嘴角露出一个讥讽至极的笑容,“她再痛都没有我痛。她现在就是死了都没有当初我知道我的孩子没有了的时候那种痛。陈郁,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把我从灾难现场背了出来。我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是我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她笑了笑,笑容温雅,一如既往,“你们说,我该不该过来找你们?” 她的话,像是一道霹雳一样,狠狠地朝站在一旁的陈郁劈了下来。陈郁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可是贝凡洮那个样子,那样伤心欲狂的样子,还有她这样恨单丹阳,恨自己,这一切都告诉他这不是假的。他们之间的的确确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在自己还来不及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知道贝凡洮从哪里来的力量,揪住单丹阳头皮的手臂因为用力,上面青苍色的血管猛力凸起,看上去狰狞恐怖,犹如此刻的命运。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单丹阳都不肯让自己落于下风,忍着痛喊道,“你的孩子又不是我弄没的,凭什么来找我?”贝凡洮一声冷笑,“是啊,凭什么呢?他不是你弄掉的,看上去跟你丝毫没有关系。”贝凡洮一声轻笑,“哼,没有理由。如果你真的需要什么理由,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看不惯你很久了,很早之前,很早之前,就在我和陈郁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你不是总是经常来找他出去吗?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女人对自己的情敌,总是不择手段。” 单丹阳听了她的话,气得几欲昏厥,她没有想到看上去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贝凡洮,说起话来竟然比陈蜜还要飞扬跋扈。看见她不甘心的样子,贝凡洮又笑了。她慢慢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像我像陈蜜这样门庭煊赫的女孩子能够为所欲为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托身了一个好人家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一个好人家,比你这样的人奋斗一辈子都有用。你今天是我掌心的蚂蚁,我想弄死你就弄死你,就算你的旧情人在我面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说着她的另一只手又狠狠地按在了单丹阳的伤口上,单丹阳还来不及做出一声辩解,便又被腰上传来的一阵剧痛给抢去了注意。听见她喊痛,贝凡洮手上一松,将她狠狠地扔到床上,冷声道,“你觉得痛,我不过是把我曾经的痛还给你,你的痛,连我那些痛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她说完转身便走,看也不看站在旁边一脸苍白的陈郁。 陈郁见她那副模样,连忙走上前去,跟上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单丹阳的病房,没有谁去理会病房里的单丹阳究竟怎样了,她是死是活,身上的伤究竟怎样了.....陈郁此刻的心思全都放在贝凡洮刚才说的话上面,她说,他们有一个孩子,可是因为火灾,掉了。孩子没有了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没能陪着她,他陪着单丹阳,陪着另外一个女人,他甚至连这个消息都从头到尾不知道,甚至连他妻子的性命都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救出来的...... 贝凡洮缓缓地走回自己的病房,她并没有回过头去看,她知道陈郁一定跟在她后面。走回病房,贝凡洮又躺到了床上,她看着走进来的陈郁,沉声说道,“陈郁,我们离婚吧。”陈郁抬起头朝她看去,不明白为什么她刚刚从单丹阳的病房里出来回到这里就要和他离婚,他连忙走上前来说道,“洮洮,这一切我并不知道......” “一句你‘不知道’就可以把这一切责任全部摘掉?”贝凡洮冷笑一声,讥讽道,“陈郁,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是说你不知道,意思就是说,如果你知道了,你肯定不会去陪着单丹阳了哦?换句话说,如果我是个好人,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就还是要去陪着单丹阳了?我给了你那么久的时间,让你去忘掉她,也是你跟我说的好和我好好过日子,要和我生个孩子,可是呢?你说了的话,恐怕你自己转个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我的孩子没了,你却陪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不管是不是有这个孩子,我记得我们两个曾经达成过协议,说你不能再见单丹阳的吧?为什么你还是去找她了呢?”这些问话,问得陈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他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可是才发现面对这样的事情,任何的辩解都显得那样苍白无比。 贝凡洮说这一切的时候,神情十分冷静,没有丝毫的波动,一双漆黑的瞳仁越发显得幽深,映衬着背后惨白的墙壁看上去竟有几分森然的感觉。见陈郁不说话,她又开口说道,“反正你那么爱单丹阳,如今我和你离婚,你成了二婚,想必婆婆不会再那么介意单丹阳了。”她冷笑一声,说道,“那样,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不再需要顾及我,顾及其他人了。” 明明知道贝凡洮说的是反话,可是陈郁心里还是感到一阵一阵的不舒服,“你不要这么说。我没有这样想过。我说要和你好好过日子,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的。” “那你为什么又去见她了呢?”问完贝凡洮又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力的感觉,“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反正我们两个要离婚了,你和谁结婚,究竟和不和单丹阳在一起也不关我的事情。陈郁,我不是一时气话,和你离婚的事情从我醒过来没有在病床前看见你就已经这样打算了。你不能给我幸福,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也着实不开心,我希望你能够放过我。我还年轻,我不想一辈子都葬送在你的手上。” 她说话说得这样不留情面,可是陈郁心里却愿意她这样说。她说得越歹毒,就说明她其实已经将心里的抑郁发泄出来一些。只要她能够好受些,自己忍受些她言语上的攻击也没什么了不起。甚至陈郁心里听她这样说,还隐隐生出一丝快感来。他情愿她这样攻击自己,那也好过她像以前那样将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什么都不讲。 贝凡洮没有听见陈郁的反驳,陈郁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自然无从知晓。曾经她以为,这一生她会就这样安心地呆在陈郁身边,只要能够在他身边她就无所谓,可是如今看来,婚姻果然是两个人的事,并不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就可以走完这一生的。 第37章 不放手 第三十九章不放手 过了半晌,陈郁才缓缓说道,“洮洮,我知道是我不对,无论怎样说,无论有多大的理由这次都是我不对。我也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他开起口来只觉得分外艰难,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重量一般,让他连开口都觉得分外艰难。见贝凡洮想要开口,陈郁连忙说道,“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更知道,你眼下多半还是因为心情激愤才说出这样的话......你冷静下来......我等你冷静下来,我们两个再好好谈谈。”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好像生怕贝凡洮再说出些什么话来,让他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打破。可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床上的贝凡洮却突然出声叫住他,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和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丝毫看不出来她内心有半点儿的激愤,甚至是连一丝感情都没有,好像陈郁从头到尾都只是个陌生人,她现在说的也是陌生人的事,和她没有半分的关系,“我没有激愤。我说过了,这个念头早就在我刚刚醒来的时候就有了。我觉得我们实在是不合适。你看你,你总是忘不了你的前女友,任何婚姻当中横亘着另外一个人都不会幸福。我本来以为,用我对你的爱,可以让你慢慢忘掉她,可以让你慢慢爱上我,可是我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才发现,无论我用怎样的深情,你心里都不可能没有单丹阳的位置。甚至很多时候,在你心里,单丹阳比我重要得多。”她苦笑了一下,声音终于不再是之前那种冷淡到了极点的样子了,“我曾经很傻地以为,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能够不去计较去心里还有着单丹阳,不去计较她在你心里的位置。这么长的时间来,我也一直是这样委曲求全的,可是我最近才发现,单丹阳在你心里已经成为你无法替代的一部分了。既然已经是你的一部分了,我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她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续道,“离婚的事情我这几天想了很久,并不是因为一时头脑冲动,我承认,我很爱你,甚至可以为了你放弃我的所有自尊,可是现在,经过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爱了,我连爱都不想再爱你了。你无法理解作为一个母亲在得知自己孩子不在了的时候心里那种感觉。就算你是他的父亲你也无法理解。”她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晶莹掩去,不让陈郁看见,“你走吧,我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下。”说完便偏过头去,再也不看他。 陈郁站在她的病床前默然了许久,想要伸手去帮她盖好被子,可是手伸出去,却怎么也拿不到她的床前。他静立许久,终于还是转过身去,轻轻地将贝凡洮病房的门关好。 医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他的皮鞋鞋底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显得空寂却又森凉。这里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单是这一片片的白色就能够将人淹没在绝望中。这些天来,她也是这样,置身在这一片片巨大的绝望中吧。自己没能陪在她的身边,说什么都是自己的罪孽,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他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孩子。 那个孩子......他是真的很想跟贝凡洮过日子,和她在一起这段日子,他不是对她不动心。怎么会不动心呢?她聪慧,有才华,懂他,体谅他。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总是和他闹的单丹阳来讲,贝凡洮实在好了太多了。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还保持着原来的那份心境?可是这些话说出来,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是啊,如果是真的喜欢她,心里有她,又怎么会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转过身去陪伴另外一个女人?明明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单丹阳,可是自己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所有的理由在她失去孩子的痛苦面前都是这样的苍白无力,她的痛苦他没能够第一时间感同身受,所以他就失去了永远和她在一起的资格吗? 不知不觉间陈郁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小花园里。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正好对着阳光。仿佛此刻的阳光才能够驱散他身上的冰凉,除了这里,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温暖他的地方了。 正在他低头想事情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温软的小手抱住了他的腿,陈郁猛然一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软软的笑脸。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穿着粉色的小裙子,齐刘海下面扎着两条小辫子,上面还带了两个蝴蝶结。他还来不及去想这个孩子怎么会突然抱住他的腿,孩子的手一动,他这才看到那小女孩儿手上扯着一根线,上面系着一个美羊羊氢气球。想来刚才是因为追气球,所以才跑过来,孩子走不稳,刚刚要跌倒,结果扶住了他的腿。 陈郁微微一笑,看见那小女孩儿的笑颜,他心中的阴霾也微微散去一些。他伸手将气球拿下来,递给那个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早就跟上来的妈妈立刻笑道,“快谢谢叔叔。”那小女孩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妈妈教了几遍,她才慢慢说道,“谢谢,叔叔。”口齿倒是清楚,就是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陈郁。陈郁心中一软,对她笑了笑。那小女孩儿的妈妈见她道完谢,冲陈郁抱歉地笑了笑,牵着自己的孩子朝着另外一边的草地走去。 陈郁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母女俩,突然眼中一热,他赶紧抬起头来,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就能够拥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笑颜了,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可以抱着自己的孩子,教他跟人道谢。就差那么一点儿......这样的美好,他从未遇到过,可是如今看到别人,才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可是要他就这么放弃,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的。那样的美好,是谁都想握在手上,再不放松的吧?那就不要放松好了,握在手上,紧紧地,永远不放松。 第38章 参详 第四十章参详 贝凡洮人年轻,恢复能力不错,加上在医院这段时间好吃好喝,陈家贝家都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在陈郁回来没几天她就出院了。只是心中一直郁郁,是因为陈郁不在身边而在单丹阳身边,如今他回来了,贝凡洮却打定主意要离婚了。她是死心眼儿的人,爱上了便全心全意地去爱,一旦不爱了那就是真的不爱了,说什么也不会再爱了。以前她心里有他的时候,他的一颦一笑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如今她不爱了,陈郁就算再做什么,对她来讲都起不到半点儿作用。只可惜,这一切,陈郁好像都不曾明白一样。 她出了院,并没有回到当初她和陈郁两人结婚时买的那套新房里,而是回了娘家。她要和陈郁离婚的事情陈家也知道了,陈洌苏柳夫妇没有什么表示,可是眼神里的歉疚是难以掩饰的。只是是自己儿子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就算他们再想让贝凡洮留在陈家,也开不了那个口。这样的话,他们两夫妻说不出口,只能委派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去说。可是又能怎么说?这一切都是贝凡洮打定了主意的,又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改变?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受不了再呆在陈郁身边了,她其实还不想离开陈家。她的婆婆苏柳对她不错,很是深明大义,自己公公人也很好。妯娌之间更是和谐,连半点儿摩擦都没有。这样的家庭,恐怕是很多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吧,可是如今对她来讲,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她离婚的事情,父亲倒是一切随她,可是母亲,却依然希望自己能够和陈郁在一起。母亲性格柔和,甚至是软弱,在她看来,陈郁这个人,并没有和单丹阳做出实质性的事情出来,严格上来说也不算完全出轨。况且,陈家家庭环境很好,她现在这么年轻,以后肯定还要再嫁人,换一家人,多半都没有这样宽松的家庭环境了。再说了,陈郁无论是长相身材学历能力家世,都是上上之选,这样一个人,还不算完全出轨,如果可以原谅就原谅吧。母亲在自己回家的第一天就当着她的面说,“你换一个人,没有陈郁条件好,说不定照样出去搞三搞四的,还不如现在就这样。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做人不要那么死心眼儿。” 这就是她的妈妈,老人一切的考虑都是从最现实出发。当初得知自己孩子没了,陈郁也在外面陪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哭,妈妈先掉了眼泪。就算那个本市的商业巨擘携夫人过来给自己父母道歉的时候,妈妈嘴上也没有饶人。她是教中文的,用起词来一串一串的,又精辟又难听,处处往人痛处扎,偏偏还叫人找不出错来。可是真的等到自己要和陈郁离婚的时候,她又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父亲就不一样了。说起来,贝凡洮遗传到父亲的更多一些。她的性格,外表上去温温软软,十分要揉捏,可是事实上她异常倔强,一旦自己下定决心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改变。父亲也正是知道她这一点,知道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再怎么劝说也不会有用,索性不说,任她去做。 人人都说贝凡洮是个死心眼儿,当初她嫁给陈郁时司徒了了是这么说的,如今她要离婚了,自己妈妈也是这样说的。可惜贝凡洮偏偏就是个死心眼儿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明知陈郁有喜欢的人的情况下还要嫁给他。可是往日那个死心眼儿的人,现在不想再死心眼儿下去了。她还年轻,还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再在陈郁身上套着了。况且,这一切并不是她想要的。 自己回了娘家,陈郁不方便跟来,但是每天下班过后却依然风雨无阻地到自己家里来。贝家爸妈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看,可是这个人仿佛看不懂一样,任由贝家父母含沙射影地说什么都不理不睬,依旧微笑应对。人家态度这么好,父母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而恶声恶气了。贝妈妈如今很多时候还要留陈郁在家吃饭。而贝凡洮,永远都是那样一副淡淡的神情,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陈郁也不过是来她的一个陌生客人,该有的礼貌都有,可以要说还有其他什么,那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这一切看在陈郁眼中,自然是无比刺心。他清楚,若是贝凡洮对他恶声恶气,出言讥讽还好一些,可是眼下这样......就好像他一拳打在棉花上,又被人轻飘飘地挡了回来,十分难受。但是这样的感受却不能跟她说,这正是贝凡洮想要的效果,一旦跟她说了,她恐怕会变本加厉,比之前更加漠视自己,到时候他想要将贝凡洮挽回过来,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就更加艰难了。 陈郁到贝家,可以说是风雨无阻。这一天他提前下了班,买了吃的,送到贝家。他记得今天下午贝凡洮是没有课的,到了那里,果然见到贝凡洮在家里。他买的都是贝凡洮爱吃的,见到她人,还觉得自己这一场殷勤没有白献,可是就在他喜滋滋地把东西拎到厨房再出来时,就看见贝凡洮把电话挂了,边往外走边对自己妈妈说,“妈,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和浦约了我,我要出去了啊。”贝妈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站在那边面色不好的陈郁,对贝凡洮说道,“知道了。那你早点儿回来,路上小心点儿啊。”回答她的是一声已经远去的“好”,以及一声关门声。 贝妈妈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陈郁,不知道心情怎么就好起来了。自贝凡洮出事以来,第一次对陈郁笑了笑,说道,“这和浦啊,是我们家桃子的老同学,还没结婚,对我们家桃子啊,那可叫一个贴心真诚啊。这小伙子不错。”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陈郁说道,“什么时候我叫桃子把人带回来你看看?好歹你也是桃子的前夫,对你自己也了解,你帮着参详参详,要是那人表里不一,跟你一样,那我们可就再不能要了。” 第39章 回不去 第四十一章回不去 和浦将切好的牛排放到贝凡洮的盘子里,贝凡洮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就不明白这东西哪里好吃了。每次吃西餐,只要是吃肉,我都觉得我自己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和浦笑了笑,说道,“只是这里气氛好。”贝凡洮咬了一口牛排,说道,“又不是求婚谈恋爱,气氛那么好干什么?”和浦眼中闪过点点光彩,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求婚谈恋爱?”他这话一出口,贝凡洮心中就是一惊,随即看到和浦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中,“啪”的一声轻响,盒子被打开,里面一枚晶莹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贝凡洮,说道,“洮洮,嫁给我吧。” 贝凡洮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睛里有着掩不去的惊诧,和浦见她不说话,又浅淡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是我害怕,要是再晚一点儿,你又要离开了。”他顿了顿,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说道,“我对你的感情,这些年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是却从未掩饰。我不相信你一点儿都不知道。洮洮,答应我好不好?”贝凡洮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和浦打断了,他像是害怕听见贝凡洮要说的话一样,急道,“你要是觉得实在太突然,我们先谈恋爱好不好?等到你觉得时间成熟了,我们再结婚。” 贝凡洮看着他,终于开口,“和浦,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诚如和浦所言,他对自己的感情,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也能够感觉得到。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和浦就出言道,“什么叫做‘不可能’?你连试都没有试过,又怎么可以说什么‘不可能’呢?或许你到现在还爱着陈郁,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就更应该接受我,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或许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是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贝凡洮摇了摇头,和浦那双晶亮的眼睛让她难以面对,她苦涩地笑了笑,说道,“不是爱不爱他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因求不得而苦,又怎么能够再把这种苦痛加到别人身上呢?这样的婚姻究竟有多难过,没有人再比我更明白。如此,我更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 和浦那双晶亮的眼睛终于暗淡下来。贝凡洮伸出手去,将他手上的戒指盒合上,微笑道,“和浦,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会找到一个你喜欢并且喜欢你的人。她会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你也会为她心甘情愿地付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来找一个并不喜欢你的人,将你的感情放置在本来就倾斜的天平上,让你更加不公平。” 和浦听见她这样说,终于知道贝凡洮是不可能再答应他了。他苦笑了出声,说道,“我本来以为,可以趁虚而入,趁着你正是伤心的时候跟你求婚,你就会答应的。没想到......”他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在跟你求婚之前我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没有试过,我不甘心。”他又笑了笑,脸上有掩不去的失意。可是他还是将戒指盒收了起来,放回自己衣服口袋里,对贝凡洮承诺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这样做了。”他抿唇笑了笑,虽然脸上看上还是很落寞,眼睛里的光亮终于还是回来了,“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贝凡洮点了点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和浦看得开,这样一场闹剧可以好聚好散,要不然,要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和自己连朋友都做不成,那就太不划算了。 可是就算已经说清楚了,这顿饭吃起来也不怎么舒服。和浦想了想,还是找了个话题,问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贝凡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过我想休息一阵子,出去散散心,不过去哪里还没有确定。”她想了想,又说道,“我这些年,总是拘在一个地方,人生价值没实现多少,可是能量消耗得却不少。这样的生活方式事实上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换个方式去生活,也让自己放松一下。”她闭了闭眼,脸上是掩不去的疲倦,和浦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说道,“那你到时候可要说一声啊,不要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贝凡洮闭了闭眼,却没有说话。 吃完饭,和浦把贝凡洮送到她家小区门口就离开了。贝凡洮下了车朝里面走去,可是冷不防地就在小区门口看见了一身孑然的陈郁。她脚步微微一顿,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回家。她从陈郁身边经过,手腕却被人猛地一扯,让她立刻停住了脚步。贝凡洮转过脸看向陈郁,目光沉静,正是往日里陈郁最熟悉的模样。他心中没有来由地一痛,还没有说话,就看到贝凡洮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问道,“有事吗?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上楼了。”陈郁心里瞬间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就是最近他在面对贝凡洮时常有的。他顿了顿,放柔了声音对贝凡洮说道,“洮洮,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贝凡洮闻言,露出一个微带讥讽的笑容来,反问道,“难道我们现在这不是在好好说话?” 陈郁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话,他睁开眼睛,问道,“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和浦对不对?”贝凡洮一笑,讽刺道,“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是任何人都和你没关系。我和你也没有关系。”陈郁眼中露出一丝痛楚,低声喝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你还要这么说。”他也察觉自己语气有些重,又害怕再激怒贝凡洮,又放柔了声音说道,“洮洮,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不会在像以前那样了。我们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 他这句话像是针一样狠狠地刺进贝凡洮的心里,贝凡洮猛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喝道,“你以为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吗?”说完便再也不管他,转过身径自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第40章 支教 第四十三章支教 贝凡洮打开家里的房门,入眼的便是陈郁那双昂贵奢侈的鞋子。上面干净得一丝尘土都没有,仿佛根本就不像在世间行走过一样。她嘴角露出一个微带苦意的讽刺笑容,但很快就收好,让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她心里所想。她换了鞋子走进去,陈郁和自己父亲坐在阳台的小石桌上,正在下象棋。想来陈郁这段时间也用尽了办法。他知道自己父亲喜欢下棋,便投其所好,用下棋去接近他。同样的,包括她在内的家里三个人,陈郁都按照着每个人的兴趣喜好来拉进两个人的距离。这样的行为,当他们两个还是夫妻的时候他不知道做,等到他们分开了才来觉悟,不觉得太晚了吗?若是曾经,贝凡洮一定会感恩戴德受宠若惊,可是如今,她心里连一丝的涟漪都激不起,所剩下的,只是一声长叹,叹,缘分太浅,爱情实在捉弄人。 看到她走进来,陈郁朝着她笑了笑,尽管他知道自己对他不会有什么回应,但是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曾经自己就是因为这样的笑容,错觉这样的温暖她也可以拥有,殊不知,这一切早在很久以前,都被他给了另外一个。 她还是没什么反应,陈郁也不气馁,像是根本就没看到她的反应一样,脸上的笑容不曾有半分的消失。倒是贝爸爸看不过去,觉得有些尴尬,好歹人家陈郁还陪他下了那么久的棋,他也不好看着自己女儿给陈郁脸色,连忙说道,“洮洮——”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贝凡洮打断了,她转过头来看向陈郁,说道,“你在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陈郁心中先是一喜,但是眼神一触及到贝凡洮眼中的淡然,他的心又无限制地沉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勉强笑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贝凡洮眼神扫了一下自己爸爸,贝爸爸立刻干笑着撤退,“你们年轻人要说话,我老头子先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陈郁看着自己的外援离开,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他看着贝凡洮,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裂开了,却还是强忍着说道,“你要说什么?”说完又似乎觉得不够,续道,“如果是离婚的事情,我想你可以不用说了。我不会同意的。”他看着贝凡洮,眼睛里满是真诚,“洮洮,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婚,我是真的不想离,你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提出来,我都可以改的。” 贝凡洮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半晌,垂了垂眼眸,说道,“我不是来跟你说离婚的事情的。”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叠卷好的资料,放到陈郁面前,说道,“我已经申请了支教名额,是去四川甘孜。”陈郁闻言,眼中一惊,连忙将她手里的资料接过来,粗粗地翻了一遍,抬起头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贝凡洮不动如山,淡淡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我要去支教了。是去甘孜,那边条件很艰苦,有好多地方连电都没有。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如果不想耽误自己的话,还是趁着我在,把婚离了吧。”陈郁又将资料细细地看了一遍,有些不肯相信地说道,“我不信。你大可不必为了逃离我,就去那么远的地方。”他想了想,又有些艰涩地开口道,“你如果不想......你如果不想看见我,大不了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你不必......不必这样做。”他想了想,又说道,“况且,你父母就你这么一个独女,你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我支教的事情是征得我父母同意的。并且,我支教,并不是为了你。”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贝凡洮第一次正视陈郁的眼睛,“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着,这么多年来,为了跟随你的脚步,很多我想去做的事情都没能够去做。如今......我不想去想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了,我想先趁着年轻,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免得将来后悔。”她看向陈郁,说道,“我劝你还是先把婚离了吧。你家是豪门贵胄,如今虽然有你大哥撑起门户,但是你迟早都是要回去帮忙的,到时候你的婚姻就成了一道绕不去的坎,不管你以后是不是要和单丹阳结婚,但是你始终都是要结婚的,要是你遇到合适的,我们两个又没有离婚,耽误了你的姻缘总不好。” 她目光里满是真诚,却让陈郁看得一痛,痛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陈郁才像是撑过来了一样,缓慢却又笃定地说道,“我说过了,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无论你去多久,我都等你。至于我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处理,不会让他们干扰到你的。”他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我的父母,你也看到了,他们是什么样的性格也不必我说,况且家里已有大哥......总之,这些事情都不用你管,反正明确一点就是了,离婚我是不会答应的。至于你想做的事情,你去做吧,无论多久,我等你就是了。” 默然了片刻,贝凡洮终于点了点头。陈郁看着她点头,心里一松,连语气也轻松了不少,“你什么时候走?究竟在甘孜哪里?到时候我去送你吧。”贝凡洮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也忙得很,我自己去就行了。”语气客气,仿佛他们并不曾肌肤相亲,亲密无间。 陈郁眼中一黯,点了点头,又像是不够般,说道,“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出来,我一定帮你。”贝凡洮本想拒绝的,可是眼睛一触及到陈郁眼中柔润的湿意,不知怎么的,原本干涸的心仿佛被他眼中的柔润给浸透了,一下子变得湿漉漉的,却又沉甸甸的,到了嘴边的“不用”又被她这样咽下去了。 第41章 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一) 第四十四章 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一) 支教的地点很快就确定下来了。贝凡洮把这边的工作安排妥当之后又和那边的老师联系了。既然是支教,那肯定去的地方就是十分贫困的地方了。她从小生活在城市里,许多农村的景象是她连想都不曾想过的。接收她的那个学校只有两个老师,一个是校长,已经六十多了,另一个是大学生,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呆在那里,似乎就要在那里扎根了一样。学校在贵州的大山深处,她坐飞机到了贵阳,又换了火车到了市里,然后再换乘大巴车到了镇上。因为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学校特地派了那个大学生老师过来接她。她一下车,就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站在车站设置的简易躲雨棚下面,手上还翻着一本书,看上去十分专注的样子。她直觉过来接她的就是那个男生。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凭着感觉就能猜测好多事情,偏偏还有好多都是正确的。她犹豫地走过去,刚好那男生似乎也有所查一样,猛地抬起头来,正要看向她。贝凡洮被他看得心中一震,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男生虽然衣着朴素,但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清澈了。这样的清澈,她只在小孩子的脸上看见过。恰恰因为这双眼睛,让他原本只能算一般的其他五官一下子就生动起来了。贝凡洮这些年也遇到过不少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不说远的,就是她的前夫陈郁也是难得的俊美,可是比起这个男生,似乎都过于浓墨重彩了...... 那男生见到贝凡洮,突然一下就笑了起来。他的眼睛里一片晶亮,比起和浦的呆萌,更多了一种难言的淳朴。只听他用十分标准的普通话说到,“是贝老师吧。”说完他又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过了半晌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贝凡洮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这样的人,她自觉是没有见过的。见她一脸疑惑,那男生却丝毫不介意,笑容非常爽朗,解释道,“你不记得我是当然的事情,我走的时候你还晕着呢。”他打量了一下她,问道,“怎么?身体好了?”他眼睛弯了弯,又说道,“我难得出来一次,没想到就遇上火灾,遇上火灾还能让我救人,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贝凡洮猛地想起来,当初陈郁陪着单丹阳去陕北的时候,自己和同事们出去,遇上了火灾,正是这个人把自己从屋里救出来的。只是当时自己刚刚失去孩子,痛得晕过去了,同事们都手忙脚乱的,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等到家人来了,想起见一见救命恩人了,人却已经不见了。 想到这里,贝凡洮也笑了,“原来是你啊。我还想好好谢谢你呢,没想到等到我家人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她看了看他,又说道,“你也是在这里支教吗?真是有缘啊。”那男生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这样巧。”他看了一眼贝凡洮,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深意,像是想要问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转而笑道,“你的东西呢,我帮你拿吧。”贝凡洮连忙摆手说不用,那男生又笑了,“不用客气,我叫徐桥,看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过贝凡洮的箱子,问道,“还有吗?”贝凡洮摆了摆手,说没有了。他又笑了笑,说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可真少。别的不说,东西就比许多女生少了好多。”贝凡洮将耳畔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她的东西还在后面没有带来呢,只等着冬天需要用了,才让贝妈妈给她寄过来。箱子和背包里都是她眼下的一些必需品,自然不会太多。 徐桥带着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有一辆拖拉机。见贝凡洮许久没上来,徐桥转过头一看,果不其然,身后的贝凡洮带着一脸的惊奇看着眼前的大家伙。徐桥觉得她那样子十分有趣,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对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提了吧。”不等贝凡洮说话,他又说道,“等下还有好一番路程呢。”他将箱子放上拖拉机,对贝凡洮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示意她坐上来,“等下我们坐完了拖拉机,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听见他这样说,贝凡洮连忙在徐桥的帮助下坐了上去,生怕把时间耽搁了一样。 她支教的村子在山的深处。这里远离尘世,十分落后,连电都没有。学校里就她和徐桥两个老师,校长年纪很大了,根本管不过来。见到她的时候,校长还十分欣喜,口中不住地在说,“还好你过来了,还好还好。”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这里人手实在不够。曾经校长也向上面报告过,说要求分几个老师下来,可是这里条件实在太艰苦了,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来。曾经有大学生过来支过教,但是支完后又回去了,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倒是徐桥,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毕业的,更是里面最好的专业,按理说前途无量,他却宁愿放弃国外一流大学研究生入学通知书和知名企业的高薪职位跑过来支教。贝凡洮本来以为他在这里不过只是想要实现以下自己的人生价值,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可是后来在跟他交谈的过程中,贝凡洮却发现他是真的在把这件事情当成事业来做,并且有一直留在这里的打算。她当时有些不解,问徐桥,他却只是笑了笑,像是并不放在心上一样。还是后来,慈祥的校长告诉她,徐桥是这里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大学完了之后他没有留在大城市里,反倒是回来当个平凡又清苦的乡村教师。他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是被奶奶拉扯大的,后来奶奶年纪大了,没办法干活儿了,是整个村子里的人把他带大供他读书的。他后来回来,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报答吧。 他这样的人生,是贝凡洮过去的日子里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贝凡洮家世清贵,身边的朋友们几乎都是非富即贵,就算有人家庭条件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正是因为如此,贝凡洮对这个宁愿放弃都市生活回来教书的男生又多了几分好感。 第42章 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二) 第四十五章 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二) 整个村子有二十多个学生,她和徐桥两个人分担了小学一年级到初三的所有课程,教学任务算不得重,但是也不轻松。到了这里贝凡洮才觉得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时光都浪费了。她念完研究生直接留校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更不要说像这样和一群孩子在一起了。这些孩子,虽然没有城里孩子那样有着丰富多彩的课外生活,但是他们的童年生活并不单调。孩子们对她这个从大城市里来的老师非常好,经常教一些她不懂的东西,这里是南方深山的一个小村庄,雨水丰沛。这里虽然物资贫乏,但是百姓们的智慧是无穷的。每当雨后,她就跟着班上的几个学生上山去采地衣。那是一种类似于木耳的植物,只在大雨过后的潮湿干净的石头上长出来。口感鲜嫩滑腻,比起她平常吃到口中的木耳还多了几分雨水的清新,也更加的嫩滑。这些孩子目光清澈,瞳仁乌黑,里面仿佛有着点点星光。他们的童年很短,不像城里孩子那样无忧无虑,每天想的无非就是怎样才能从妈妈手里多要点儿零花钱。他们很早就要肩负起家庭的重任,就算这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在贝凡洮眼中还只是上幼儿园的年纪,都要在放学后背着比人还高的大背篓,跟着家里稍微大一点儿的孩子去山上割草喂猪。他们虽然贫困,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每一次,在贝凡洮的课上,听见她将外面的世界,听见她引经据典地跟他们传授那些文学掌故,孩子们的脸上无一例外的都带着向往和痴迷。正是因为如此,每当贝凡洮看见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内心都会生出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荣誉感。这是她曾经在大学课堂上从来不曾有过的。 刚来的时候她还会有些不适应,甚至还会在背后抱怨几句,可是到了现在,她是真的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这里和她曾经呆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丧子之痛也在这里被慢慢磨平了。看着这些孩子,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看到孩子都会想到那个她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孩子,相反,她会被这里的学生们的笑容所感染,跟着他们一起笑一起哭,呆久了,甚至她觉得,这里的炊烟都是那么好闻。 他们所在的这所学校是几个村子合起来一起办的,有些学生的家离这里很远,如果天气不好,年纪小家里又没有壮年大人的,就需要她和徐桥两个人一个一个地送回去。如果人太多的话,还需要借助村子里的劳动力一起帮忙,时间太晚的话,她和徐桥两个人在外面也很危险。 孩子们的学费一个学期只有几十块钱,但就算是这样,也有家庭交不出来那钱,往往都是拿米粉蔬菜抵了。这里本来农产就不丰富,连鸡蛋也难得见,就算有这些也有限,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徐桥心地好,就这样也能够忍受,经常都是他拿工资出来补贴。她和徐桥两个人的工资每个月只有两百块钱,这两百块钱还是有一个月没一个月地发。她倒无所谓,反正她家庭条件不错,可是徐桥就不同了。他家庭条件本来就不怎么好,如今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家里的农田早已经拿给别人了,他每一天的吃食都还是乡亲们给的。不仅如此,他还用自己的钱订了杂志,邮局不送这里,每个月他要骑着自行车去城里拿书。这样下来,他的工资连他的日常生活都维持不了。贝凡洮知道他人好,以前她不理解这种连自己生活都维持不了的人为什么能够牺牲那么多,可是跟徐桥共事之后,她似乎明白了。原来这样看似坚定的行动,往往只需要一个简单的信念。徐桥的信念也很简单,就是可以回报那些给了他帮助的乡亲们,就是让这里的孩子都识字,让他们能够不再做文盲。 这天下午放学过后贝凡洮要跟着徐桥一起去初一一个女孩子家里做家访。这里的孩子们读书艰难,不要说女孩子了,连男孩子都有一些没能念书。经济窘迫的时候,常常都是牺牲女孩子的利益去保全整个家庭。贝凡洮看着这样的情况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这样的事情明明是错的,却还是要一次又一次地错下去。只因为这样的事情在那些家长眼中是那么的正当,正当得不能再正当了。 他们去的时候还不算晚,但是那家人已经把晚饭吃完了。这里虽然有电,但是为了省钱,他们常常是在天全部黑下来之前把饭吃了,早早地上床睡觉,有电也几乎不用,用不着。因为除了电灯,他们的生活中再也见不到其他的电器了。这样每个月节约下来的几块钱,在贝凡洮眼中连菜钱都算不上,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那个女孩子本来坐在外面的板凳上摘菜,看到他们两个来了,大概猜到什么事情,连忙带着菜篮子进了屋。贝凡洮跟着徐桥一起进来,屋里黑黢黢的一片,就算用力去看,也看不清什么。屋子是这里最普通的木头房子,连个采光的窗户都没有,屋里更是潮湿,门口就是一大片湿地,散发着一股馊味儿,不知道上面是什么。 但是徐桥并没有犹豫,仿佛没有看到这些一样,径自走了进去。贝凡洮跟着他的脚步一起,也举步走了进去。 屋里有个中年男子,两鬓已经半百了,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褂子,薄薄的,不知道洗了多久了。看到徐桥和贝凡洮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缺了许多口子的海碗站起来,从门后面拉出一条长板凳,对贝凡洮和徐桥说道,“老师,来,你们坐。” 徐桥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坐了下去。贝凡洮也跟着他一起坐在了上面,完全不介意。她的这种反应,倒是让徐桥愣了一下。 第43章 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三) 第四十六章 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三) 贝凡洮浑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而是看着眼前的那个中年男人。那男人看到他们两个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道,“老师,我们家,你们也看到了吧,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贝凡洮心里升起一种淡淡的惆怅。曾经她和陈郁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光是晚上的一顿饭都不知道可以供这样的女孩子读几个初中,以前她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总是无动于衷,觉得那些生活离她很遥远。她家既非朱门,她也没有见过冻死骨。如今到了这里,看到这些善良的人因为几十块钱捉襟见肘,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见他们两个不说话,那个中年男人又讷讷地说道,“她又是个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也没用......况且......”他抬起头来,讷讷地看了一眼贝凡洮,小声说道,“况且,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女孩子读太多书了不好,不好管。”他说的这个风俗贝凡洮也是知道的。不独是这里,在其他很多落后的地方也是这样,甚至不是在落后的地方,在很多城市里面有些人的观念也是如此。他们总觉得女孩子读书读多了,思想就野了,想得就多了,到时候婆家不好管,自然就不好嫁了。所以自古以来不喜欢女人读书,一旦有了知识,就会想着解放,想着怎样为自己谋福利。这大概也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不好管”吧。 贝凡洮心中无奈,却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在这里,她才是一个外来者,不可能去挑战这里数百年数千年的权威思想。就算她想,但想来也没有多少用处。毕竟人的思想已经形成了,要他们一朝一夕地改掉,很难。 坐在她旁边的徐桥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听见那个中年男人这样讲,之前进去的那个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发出几声轻微的啜泣。那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回头瞪了那小姑娘一眼,那女孩子立刻忍住,不敢再哭出声来,可是那压抑的啜泣声,听在徐桥和贝凡洮耳中,却颇不是滋味。 看到他们两个脸色不怎么样,大概是教师天生的威严,让那个中年男人有些害怕,讨好般地朝他们两个笑了笑。徐桥看了看隐藏在黑暗中的少女,顿了顿,说道,“那这样吧,这学期的学费——” “我帮她交。”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贝凡洮打断了。徐桥朝她看去,她却恍若未觉般,径自说道,“我帮她交。”她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件事情你们不能告诉其他人。”她的这个要求不是没有道理。无论哪里都有心思不明的人,虽然这里民风淳朴,但是也不排除有那种人品低劣的人。如果真的被人知道了,有些人也许为了节约那几十块钱,故意让孩子辍学,引他们过来,让他们负担起这笔学费。虽然钱不多,但是贝凡洮却不是那种老好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人负担的。 听到她这话,那个中年男人脸上的神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比刚才更加为难了。贝凡洮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那中年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却不发一言。到底是在这里长大的,又当了那么久的老师,徐桥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跟她说道,“他们家的农活很重,孩子年纪大了可以帮着做很多事情,家长们会轻松不少。如果让她去上学了,那就又少了一个人做事,家里也会过得更艰难。” 听了他的解释,贝凡洮倒是默然了。她还能怎样?人家不仅不愿意给那几十块钱的学费,更不愿意放弃一个半劳力。贝凡洮不知道,这样的家庭在现实社会中不占少数,只是她平常接触不到,所以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罢了。她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从一开始进来,贝凡洮就知道他生活得不容易。在她看来,就算生活得再不容易也不能不让孩子念书啊。这当然只是她的看法,人家眼中,读书才是最没用的。 贝凡洮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人,她实在找不到话去说。徐桥看了看那个中年男人,说道,“你一辈子这样穷,正是因为你没文化,你没文化就算了,还要让你的孩子继续没文化下去。没文化就要继续穷下去,不仅她穷,她的子子孙孙还要穷下去,你这一支也算是完了。”他看了一眼在黑暗中的那女孩子,续道,“你总想着她能嫁人,现在只能嫁一个和你们家差不多的人家,还是穷;若是真的自己提高了,找的和现在就不是一个档次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不是想要钱嘛?你不是还有一个男孩子吗?如果他姐姐好了,能够挣钱了,到时候你们家的男孩子是不是也有了一个依靠?你家老大生活得不错,连带着你们的生活也会好起来。做人不能光看眼前,还要考虑到以后。整个村子的人这么穷,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你们没有文化,如果懂得多了,哪怕是只读个初中,认识了几个字,以后到了外面学个技术都要容易一些。你说是不是?”他的话不多,但却处处踩中重点,配合着他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和清澈无比的瞳仁,怎么看怎么有说服力。那中年男人看了看他,又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向贝凡洮。她立刻会意,趁热打铁地说道,“刚才我说的话算话,一定会给她支付学费的,一直支付到她中学毕业。”黑暗中女孩子期盼希冀的双眸像是两盏灯火,虽不明亮,但却格外显眼。她的父亲犹豫了许久,终于一咬牙,狠狠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从那家人出来,走在山间的路上,周围萦绕着的是清新的植物气息,甘甜却又带着几分辛辣。贝凡洮因为做成了一件事情,心情很好,连脚步也格外地轻快了几分。她走在前面,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四处打量着这样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身后的徐桥看着她的身影许久,终于忍不住叫住她,“桃子。” 第44章 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四) 第四十七章 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四) 贝凡洮回过头来看他,就看到徐桥那两道极富男子气概的剑眉皱得死紧,她心中一跳,仔细想了想,没发现自己刚才有什么举动把他给得罪了,正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却见他朝自己走近,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贝凡洮一时没听懂,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徐桥也看出来了,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片开头,声音也比刚才低了几分,“你为什么要帮她交学费?”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贝凡洮微微一笑,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帮她交?”她的声音里带着分明的笑意,徐桥心急,猛地转过头来,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那双眼睛是少见的弯弯模样,像两弯浅浅的眉月,带着十分的美好。徐桥猛地一颤,旋即转开头去,再也不敢看她。只是在另一边闷声道,“这......这明明......”他想说这明明应该是他做的事情,可是还没有说完他自己也发现这站不住脚,于是顿时住口,再也不说了。贝凡洮看出来他心中所想,脸上笑容越发大了,偏着头看着他,说道,“你做我做还不是一样?你一个月的工资全都拿去补贴学生了,自己几乎不剩,你还要怎么生活?你总不能老是去那些不要你的钱的乡亲们家里拿菜拿米吧。再说了,我给了,还不是一样。” 她的话,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徐桥脸上立刻变得绯红。贝凡洮却不再管他,径自转过身,走在了前面。边走还不忘便跟后面的徐桥说话,“我从来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呢。这里的空气真是好,湿漉漉的,又清新,是城市里从来没有的。”她身后的徐桥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跟上了她的脚步,回答她的话,“那是自然了。越发达的城市空气越污浊,要我选,我情愿呆在这里。”他顿了顿,又笑道,“看不出来,你平常看上去娇娇柔柔的,一看就像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今天去了那里,居然还忍了下来,丝毫没露出什么情绪。”贝凡洮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女孩子家里的卫生情况,回过头朝他一笑,得意道,“那当然了。要是没有这份修养,我白读那么多的书啦。”她转过身来看着徐桥,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家可真够不讲究的。我在校长家住着,他们家随时的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徐桥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贝凡洮本来也不准备听他的回答,又转过身去四处打量着路上的花草树木。 徐桥看着她雀跃的身影,微微一笑,问道,“你现在很开心?”贝凡洮在前面点了点头,回答道,“当然啦。不仅开心,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成就感。我当了这么久的大学老师,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呢。”徐桥知道她的意思,微微笑了笑,又停了许久,才像是感概一般,说道,“说起来,你来了这里,心情可是比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好了许多呢,而且还是越来越好。”贝凡洮行走的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是啊,这里这么好,让我把以前的一切都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你此刻提起来,恐怕我都要忘记了......”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低落,徐桥急走几步,走到她面前,虽然还没有说话,但是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抱歉。贝凡洮看了一眼他,笑了笑,柔声安慰道,“有什么好抱歉的。迟早都是要忘记的,早点儿忘了,我也好开始我新的生活。”徐桥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犹豫着开口道,“你......之前我把你从火灾现场里救出来的时候,你的同事说你孩子掉了......是真的吗?” 他当时把贝凡洮抱出来的时候,她的裤子上全是血。她根本就没有吸入多少烟雾,但那个时候的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好像下一刻就要离开人世一样。他虽然对这些不懂,但是看见她的同事那么着急,又有生过孩子的人说她多半是流产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但是他当时忙着救其他人,把她交给她的同事后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场,也没有来得及顾及那么多。如今想来,如果那是真的,恐怕那个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如果真的是有了孩子,她应该会小心翼翼,不会到处乱跑。就算她想,她的丈夫也不会答应的。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精致的钻戒,如今再看到她,她手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她本来是大城市里面的姑娘,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也发现她家境良好,之前工作也很好,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放弃那么好的条件到这样的穷乡僻壤来支教呢?说是支教,可是在徐桥眼中,不若说是疗养情伤来得正确。正是因为她和她丈夫之间出现了问题,两个人如今多半还离婚了,她想要走出来,才到了这里。 想到这些,徐桥看着眼前笑容淡淡的贝凡洮,对她不禁有些心痛。在他眼中,贝凡洮是个多好的姑娘啊。能干,知书达理,懂事,又从来不娇气,不像有些女孩子那样,明明不是公主,偏偏就有公主病。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有人忍心伤害她呢? 他忽然一下又想到了那个孩子。心里忍不住揣测,是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原因所以她丈夫才迁怒她的呢?那个男人真是不知所谓,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居然还埋怨她没有保护好孩子,他只知道埋怨,怎么就不想想,在贝凡洮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就问了出来,“是不是,他埋怨你没能保护好孩子?” 没有想到他居然做出了这样的猜测,贝凡洮忍不住一笑,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捶了他一拳,说道,“哪有。”说着也忍不住一阵黯然,因为真实的原因,比这个更残酷。“是我流产的时候他还在他初恋女友的病床前,我受不了,就和他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