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回家种田吧!》 第2章 择了个全胳膊全腿儿的就嫁了吧 楔子文: 我姓李,名为杉枝,只因捡我时,警卫队前一颗老杉树枝头有喜鹊来迎。可巧就叫做盛着喜鹊的枝头。 我的前半生匆匆了结,托生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娃身上,我却没有大悲喜,原是老天觉得苛待了这个孤女,要我重新来过。这一辈子,其中的苦和甜遇上他之前不是我所能预料,遇上他之后亦不是我所能掌控。跌跌荡荡一生难求一个金不换的可心人霸道户......。 正文: 1936年,中日战得正酣。 1936年,段其年在中日抗战之际浑水摸鱼将老彭打下台了。军阀头子三变俩,热闹了。 1936年,在一个穷乡僻壤小日本想侵略都找不到的小山村,人们闲的时候喊喊抗日的口号,拉拉大字报,忙得时候照样扎猛子扑在田地上,反正仗没打到咱家田头来。 小老百姓,照样愁吃愁穿,老爷子愁田地没水,婶子愁鸡不生蛋,小伙子愁媳妇儿,大姑娘愁……嫁! 李家的大女儿已经十九岁,在乡亲们眼里真可可地一个“老姑娘”了,李家人丁并不兴旺,李妈妈自生了个儿子,元气大伤,一直病歪歪地下不了床,早几年撑不住,将家里的钱财熬了个底朝天撒手就去了。杉枝为大妞,下头一个脱了节的带把小子如今只有七八岁,取了一个好生养的贱名叫丑儿,因此间,自打杉枝十一二岁起便为姐为母,将幺弟拉拔大,能跑能跳了,杉枝的婚事便成了李家头等重要的大事。 而李老爹作为这姚塝小村的村长年纪不过五十出头,却生了半头的白发,近两年因为大丫头的婚事没着落越发地有了满头白的趋势。嫁妆便也只有几个红木箱子,以及杉枝娘在世时候新打出来缝了红线的棉被褥,还有几双新纳好的绣花鞋底儿。就等媒婆来提亲啦。可是左等右等,等得杉枝年幼时的玩伴都的娃娃能打酱油啦也不见动静! 这事儿,并不赖李家妞容貌粗鄙。只是时运不好,前几年杉枝十四五岁正是一朵含苞待放待君采撷的娇花儿,碰上临村王寨里的小无奈王昆,乡亲们眼里混吃的泼皮强盗刚从姚塝小村四周骗完吃喝回来,带着弟弟去姨娘家拜年的杉枝被那厮一眼盯上,像是闻着腥的苍蝇般嗡嗡着追着不放下。 那王昆就此纠缠了好些时日,白日来踹门,晚间来翻墙,硬是将杉枝清清白白好闺女的名声都磨干净了,王昆心想:你如今不从我,还有谁敢要你。作为一个挂名村长无权无钱无魁梧身姿的李老爹当时也是拿这个无赖没辙,这小村子山高水远,皇帝够不着边的,便是谁的拳头硬,谁才厉害。 可赖不住杉枝和李老爹都倔气,堵着一口“宁愿自己臭死,也不让你给熏死”的决心,回屋加粗了门栓,泥墙上糊上了尖碎的瓶渣,还从西头的四奶奶那里抱来了一条土狗,躲强盗防贼一样,照样不给王昆好脸,虽是流氓,他也也不敢于强上,日子久了,王昆那癞头当然赖不住寂寞,又去招惹那些腥臊寡妇条子去了。这事儿才作罢。 那时候杉枝本来同村子里的杨修平很有些眉目,打从杉枝十二三岁起,两人就近乎,如今这样一搅合,杨家愣是将自己家儿子打发外出去放鸭子,三五个月不着家,想管着也是鞭长莫及。杨家显摆着不再巴望着与李家结亲了。亏得杉枝娘在世时将修平当了半个儿子一样看待。 平常人家惹不起那土匪一样的无赖。而其他的相亲嘴上并不说什么,可经久没有人来提亲,想是这事儿都还存在心里呢。 想着想着,李老爹提着几两二薄千张(豆腐)和两斤五花肉,便在集市上跑了神,走到靠近大桥边一处卖糖糕油条的摊子前,里头黄褐色的油水还嘻嘻溜溜地翻着花,刺啦一声惊醒了他,甜糕下锅,随着油花花摇摇摆摆,香气四溢。摸摸兜里的几毛钱,想要上三个,刚摊开手又改了口,只要了两个。 半年前刘媒婆打收了李老爹家五斤鸡蛋,便也实诚,给李老爹出主意说起关庙街上这十来年前搬来的几户人家,这事儿相亲们都知道,观庙街边的这几户人家,临时搭架子安的家,以前并不是本地人,七八年来,连土坯房都生了暗苔灰泡了,想来是要在这里安家的。李老爹心里思量着,这外来的,不知根底,听说来得时候真也狼狈,逃难一般,没地没房的。虽然后来靠着贩卖柴火烧炭发家了用钱换了十来亩地,可今日看着光景也惨淡。大妞总真不至于没人要,李老爹狠下心就往回走。 李老爹想着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便顺着着大桥走到对面的小道,绕着回去比拥挤的集市上也快得许多。这边山脚下住了不少人,也摆上摊位,但终究不如里集繁华,李老爹走到一家木门大间带小院的土坯房时,往里多瞅了一眼,见里头的一个汉子大冷天正裸着身子往屋子里扛打年糕的石摏呢,那对门的一个可不正巧是陈家刚归家的三儿子,个头太野,若是和大妞拌嘴打起架来,一拳夯来,丫头头可受不住,还不知道先娶的那个怎么去的呢。李老爹就紧地摇了摇头。 过了年春节,杉枝虚岁整整二十了,刘媒婆在大街上碰到李老爹了,偷笑着拉着李老爹吃了一大碗水白的饺子,说:“陈家老三和小林镇上的黄裙见了面,男方没同意,是五奶奶觉得小姑娘像个孩子呢,其实也十七了,我估摸着李大哥你家就大妞水灵懂事,有戏得很啊。今年大妞也二十了,李大哥你还想不开呐,女人嫁了汉子才有盼头,在家等啊耗啊算嘛事,白折腾人不是。”李老爹听后默默地在观庙大街上走了好几圈,脸挤得像个老苦瓜,一直叹白气。 大妞一年比一年大了,怕是再等下去丑儿都该物色媳妇了。挣扎了好久终于恨恨地转身去找刘媒婆去了。 刘媒婆来家了几次,许是婚事有些眉目了,和父亲在院子里说叨的时候,杉枝在厨房里刮喇水缸底的积垢,刺啦刺啦的声音响亮,却也听进去几句,李老爹也并不避讳她,说嫁的时候杉枝只问了句对方姓什,知道是陈家,也不问是哪个陈家,当下抿了唇,尖尖的下巴似有若无地点了一点,算是应了。 因着刘媒婆的说和,五奶奶在街上趁着李杉枝赶集买东西时近也看了,远也瞄了,看小姑娘高挑的身板,脸子干净俊得很,不比黄家那个差,总归瘦了些,那不跟养小猪似的养养就长膘了!可让五奶奶拍大腿的,还是杉枝买菜那架势,贩子少了一分一毫绝不姑息,眼儿一沉,小嘴一抿,不吵不闹就有了气势。真也外柔内刚。回去就拍下了。 大婚日子订得赶啊,八字生肖推过,纳征送礼接二连三,忙得马不停蹄,足见陈家想娶房媳妇儿的决心,非要赶着春节后就把媳妇儿娶回家。李老爹见那头如此热络张罗,心中宽慰,有个肩能抗手能提的汉子在,左右都好。 正月三十儿这日,杉枝上了个朴素的红轿子,娘家人丁单薄,什么单来双回的习俗也就免去了,吹吹打打,穿山走水起起伏伏地一直将轿子抬到八里地外的观庙街,没说有多风光,却也不亏待。 杉枝捏着素净的对襟绣花红嫁衣脚,只想着李老爹和丑儿离了自己将来不知道是好赖。自己嫁人这事儿一直是爹的心病,打从她与杨修平的事情吹了,爹虽不在家说,外头少不了受人奚落笑话,说是李家巴巴养熟的鸭子飞了,杨家不要的姑娘也没人稀罕了总之。 杉枝正披着盖头,心中水一般幽幽静静,出嫁的事儿也就经历过这么头一回,却有一种瓜熟蒂落的自然态度,不想再去折腾个什么。忽然听到吹乐的停了下来,估摸着这还没走到三条湾,她微微皱了眉,仔细听着外头动静。 外头拦住迎亲队伍的是一群典型的邻里乡间小混混,一个个那狗啃的头发留得不是太短就是太长,好像不标新立异不整的人不人鬼不鬼吓哭小毛孩子就不算得上是合格的无赖。 “呵呵,大家甭惊,继续吹啊!”为首的王昆说罢含腰屈腿穿了间红大褂子对其余八个小混混使了个眼色,“妹子别怕啊!哥几个是来给李妹子保驾护航的。去!去!!” 吹乐的统共四人,两个敲大锣,两个吹唢呐,外加两个轿夫还有男方的迎亲的哥哥和叔叔两人。见这阵仗一愣,想往前走,看着凶狠的无赖将路口拦得死死的,见他分明指着旁边的小道,那是通向王寨的。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抢亲嘛!!! 第3章 我媳妇儿你抬什么抬 陈其年早看不过去了,就等他放完屁,横着眉目站到前头来,厉声喝道:“我陈家的亲你也敢抢!?”这话牛气十足尾音上扬,倍儿霸气。 王昆被震得一呆,眼睛一翻笑呵呵拉下脸来道,“陈大叔你莫气,我这哪里是抢亲,陈大哥都走了,莫不真要李妹子和那童子鸡做夫妻,这李老爹知道了,还不得气出毛病。” 陈其年是直脾气,老脸一红,“那也是我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碍着你何事儿!小不要脸的!” 王昆摸摸头上新长出来的硬茬儿,两眼喷火,本来惧怕陈家三儿子,一想那人已经走了,自己又何须惧惮,实在忍不住:“哼!老子就是抢了,你能怎么着,横竖你那侄子不要这媳妇儿!不能平白耽误了李妹子!”说着亲自将一个轿夫推攘到一旁,自己扛了一个桥杆,嘴里吼道: “起轿!” 王昆这斯平日游手好闲皮散肉松的,轿子后头动了前头愣是没起,轿子往前一歪,杉枝被甩到轿门处。手扶着轿子门才没摔出来,轿门处磕得咚得一声,幸好幸好,素手隔着没起包。李杉枝突然撩开轿帘子,掀了盖头,一双眼水沉沉瞪着王昆,“你就但定他从此不回来了!!” 王昆因为抬不动轿子羞愧不已,见她红润的小嘴吐出一句话儿又厉又脆,心中咚咚地跳个不停,一是见着杉枝这新嫁娘的娇俏妆扮当下热血冲上脑门。二是为她的话儿,心中有些后怕。胆子果然颤了两颤。 抛开这些,王昆实是有些憋屈,他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儿吼道:“我还不如一只公鸡吗!?” “你如不如公鸡关我何事。这次坏我婚事看看!”杉枝将盖头往头上一搭,狠狠地道。 王昆盯着杉枝那眸子有些水润的,胸脯一起一伏,想了老半天终于憋了出来一句话:“他要是不回来你告诉我一声。……你是寡妇我也要!” 杉枝不理他上了轿子,却突然听了不远处有人应话:“看不出来,你这小无赖还挺痴情。” 王昆定睛一看,一个男人坐在大路往上两米来高的山坡上,拍拍手上的灰,三步并作两步跳下高坡走到他跟前,狗胆快被吓破了。原来陈送没走。 陈送将轻轻他往一旁拨了拨,“我媳妇儿你抬什么抬!”看了轿夫一眼,“走。” 王昆看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打初死缠着李杉枝的是他,抢亲的也是他。最后娶媳妇儿的怎么就变成陈送了,这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啊。还未深究,那点小心眼被陈送走过时寒气深重的一记刀似的目光给吓没了,只能滚开让道。 陈其年刚被轿子暴走里出来掀盖头的强势的新娘子震撼得不轻,却又看见昨夜儿个逃走的侄子好端端的在这,虚惊过后,心情又好起来,拍着手对还愣着的奏乐的几人道:“快快快!锣鼓敲起来!” 喜堂这边五奶奶正揪着挂着红团花的肥公鸡,三儿听说迎亲天没亮就跑了,五奶奶是个老人精,怕了那小子怎的,指望着这俊公鸡招来个儿媳妇,眼巴巴地瞅着花桥来呢,一会儿催催二媳妇儿去看看,一会儿又催催,这良辰吉时都是算好的,才教人抬轿子去。眼看快到点了,五奶奶将公鸡往大媳妇儿怀里一塞道:“抱好咯,拉屎也别放开,这鸡跟三儿一样跳蹦!”然后揣着胖胖的身子一路往外小跑。 陈家没多少亲戚在本地,只是儿子叔伯加上七八年间要好的邻里,及上观庙街上闻讯赶来起哄的孩子婆子大小媳妇儿们也不多不少地站了大半个院子。 等到日头大出,忽然听到五奶奶大老远地抖着手中的红绣绢,“新娘子来了——喜号吹起来!” 这一声起,陈家几个妯娌便里里外外忙乎起来。大媳妇儿将公鸡的毛捋顺,往娘手里一塞,五奶奶只远远看到花轿来了,便毛啊娃啊地安抚着惊吓的公鸡,嘴里叨咕:一会儿拜堂的时候可千万把持住,要拉回头拉! 正说着大媳妇儿笑呵呵地来了,“娘,这公鸡给我弄回去给咱家母鸡配窝吧,新娘子有小叔子乃!”惹得几个帮手的大娘捂着嘴呵呵笑。 五奶奶往大门口一看眸子一亮,三儿在抬花轿!奇了!当下笑嘻嘻地:“不害臊!你家公鸡是少。”说罢又瞅了瞅三儿家新盖起来的鸡棚,胖乎乎的身子一转:“要是怕母鸡打架,抱两只母的来三儿家匀匀。” 大媳妇当下住了口,笑呵呵地说:“娘,我在门口招呼着,您是高堂,坐好啰坐好啰。” 热热闹闹地拜完天地,五奶奶见三儿乖乖顺顺地敬酒,欢喜得直擦眼眶。扶正了头上别的红花,闹了大半天,跑到三儿旁边用手拐子捅了捅陈送,“喝酒悠着点,别到了晚上没轻没重的。” 陈送咳了一声说,娘,街上的三婶子要走了你快去送送。 外头热热闹闹的,新娘子这边也不寂寞,陈家三儿子的喜房窗户临近后山坡,一群顽皮的孩子趴在后屋屋檐没关的窗子旁,一个个往新娘子头上飞刺儿头(苍耳子),赛准头来着。不一会儿新娘子光滑的发髻便沾满了数十个。 杉枝端坐着并不动,心里想到一辈子也就做这一回新娘子,真不是好差事。 晚上外头收拾妥当,送走了宾客,没让闹洞房,因是知道这三小子不爱麻烦,怕又给他冲走了。五奶奶揪来陈送,“吃饱了?” 陈送点点头。 “喝足了?” “…….” “还不呆,酒也醒了罢。把这个端给你媳妇儿吃,今晚别出来晃悠了!” 陈送望了望新房又快速地收回眼,“还想撒尿。” 五奶奶瞪了他一眼,转身跑到厕所去,“这个儿新买的,拿去给媳妇儿用吧。臭小子,我回头跟你算账!”说罢就抱着胳膊在院子门口,陈送见大嫂二嫂也在院子里假忙着收拾东西,正了正颜色,“我等着插门,彩礼都在侧屋里。” 大媳妇胡氏一笑,心里道这个平时牛里牛气不着家的小叔子害羞了,婆媳三人心照不宣当下拍拍身子,就着月光出门了。 陈送上了门栓,心想屋里还有一个,头一次见女人坐在自己的床上还真有点不舒服。他嘴角勾了勾,立马成了个纯真懵懂少年状。哼哼,过了今晚还不是我的女人。 若是五奶奶知道这小子心中这样想,还不拿扫把上赶着揍得他屁股开花,教了多少次了,对着媳妇儿礼貌体贴着! 第4章 媳妇儿,咱们要洞房了 陈送上了门栓,心想屋里还有一个,头一次见女人坐在自己的床上还真有点不舒服。他嘴角勾了勾,立马成了个纯真懵懂少年状。哼哼,过了今晚还不是我的女人。 若是五奶奶知道这小子心中这样想,还不拿扫把凑得他屁股开花儿! 陈送端着白日留下的香糕和干果,记着娘说的进去要喝交杯酒。 杉枝听到门一开一关,现下结婚头上盖头早掀开了,杉枝只就着红蜡烛看着地面,地面上掠过黑黑长长的一大片阴影,打在她水红的绣花鞋面上,杉枝心里没由来一憱。嫁人像个把式一样,没在杉枝心中有啥稀奇,无非是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生了娃就又多了平平常常一家人。不是她没追求没思想,实在是觉得这样安安稳稳已经好极,福气太多也担不起。可这男人,咋让人觉得阴气很重呢。 黑影往西边走去,又移到东边,最终终于站在杉枝前头,杉枝倒也脸不红心不跳任他打量,一秒,两秒,觉得时间太长才惊觉自己现在是满头泛黄的刺儿头,脸子一红,没忍住就抬起投来了。 陈送躲开她的目光,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糕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脸上带笑不笑的,“来吃点东西吧。“ 杉枝面上热乎乎的,顶着一头刺儿头,坐到一旁,也不忸怩,用手捻起一块就吧唧吧唧吃了起来,陈送这个大老爷们头一次觉得手心痒不知道放哪儿好,倒不是因为害臊,眼神一直盯着小小红唇。杉枝吃着吃着面上火辣,眼皮子一抬,怒道:“吃完了再看!” 心中却想,满脑袋刺儿头的看什么看! 陈送被这娇俏地一喝,看起来反倒自在了些,找回了点平日牛气的劲儿,鼻子一扬真的扭了头。 喝完杉枝就觉得,呀,自己是不是太过了,刚过门就对自己丈夫粗声粗气的。所以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说话,她是以为,她对丈夫婆婆好,这家人也没理由苛责她。 杉枝吃好了,陈送听到吧唧声停了,马上拿出酒盅倒了两杯白酒。杉枝端坐好身子,接过一杯,两人你我看了半天,陈送胳膊拐子往这边一送,杉枝扑哧一声乐了,细细的胳膊穿过去,嘴里道:“往这边来点。” 陈送见新娘子细柔的花袖子绕在自己黑袖子上,粗壮结实的胳膊好像酥了半截,往这边倾了半个身子,仿佛自己从此就被这柔柔弱弱的东西缠住了。杉枝看他一张俊脸猛然近了许多,羞了一下,握住酒杯看了他一眼,他弯着高大的身子委屈地靠着,两人也就默契地喝了交杯酒。 杉枝拔下来盘发的小夹子和红花,一个个地摘这刺儿头,细细的手指刺得发疼,摘下一颗,怨愤地望陈送一眼。陈送看见满头乌发上碍眼的东西和地上沾着头发丝儿的小黄球儿,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手摸了两把裤子,见新娘子没呵斥,说道:“这头还有。” 头一次摆弄女孩儿的头发,手指都抖颤,他知道这可不比拔野鸡毛。小心地不能再小心,新娘子头低低,身子侧着,也不见表情,陈送表情严肃,好像面前坐的是佛爷。终于手指在如云的长发里拨了又拨,心里跟虫爬了一样,见挑拣完了,陈送的心思也定了,觉得自己也虚长她六岁,怕什么! 陈送给自己打完气,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道:“媳妇儿,咱们要洞房了。” 屋外北风那个吹啊,屋内耗子那个蹿啊。 杉枝觉得自己二十岁的人了,害羞什么,当下抬起头,露出水盈盈的眸红通通的脸,手捏了捏大腿,不卑不亢:“来吧。” 当下两人各自顶着一张大红脸,新娘子娇滴滴的红,新郎官牛气哄哄地红,手上都没停下,谁怕谁啊,双双解起了衣扣。 新娘子脱了红嫁袄,冻得缩了一下,黑黑的头发遮住小半个脸,披在里头浅绿色的褂子上,翠绿点红的一盘好菜。 新郎也爽快,从上到下扒了,剩下里衣,也兜头脱了,赤膊上阵。动作越豪放,心里那个越没底。自己怎么变得猴急猴急的,长久不碰女人也不至于此吧。 杉枝爬上床铺开新棉被,钻进去也凉凉的,将被子拉到鼻子下方,陈送忙不迭吹灭了蜡烛。杉枝觉着大块头的男人爬上床了,往里一缩一缩,被子没捂热,冻得她细细地抽了个冷子,终于抵上墙角。 待陈送炽热的胸膛撞上她的鼻子,她已经被搂着小脸贴在这硬硬的胸膛上,但听见里头扑通扑通震耳地响,透不过气儿了。 男人都是怎么欺负女人的,他心里明镜儿似的,首先要把姿势摆好。可是软软细细的身子入怀,好像一个小粉人,想好的姿势忽然摆错了,差点没把杉枝捂死。 杉枝用小手推着攘着,像小时候游泳时河沟里的水草一样,弄得陈送心里那个痒。陈送觉着一波一波的热气吐在胸前,进了血液,烧的人受不了,陈送突然脑海中什么画面一闪,碰地一声往后撤开,后脑勺撞到床头柱上,震得床柱子和床帐摇了一摇。 杉枝听见这动静,心中觉得这男人比自己还紧张呢,不就是洞房么,身子往上一拱一拱地要露出被面。“你要是不……,我晓得,我来。” 陈送也呼哧呼哧喘着气儿,还不知怎样回答,一只小爪子摸过来,摸摸眼睛,摸摸鼻子,然后一个小黑影往这边一凑,俩唇儿就贴上了。杉枝觉得软,凉,然后就是羞,也不知道要贴多久才算完事儿,黑布隆冬地安静下来似乎也能看见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但形状却是分不清的。杉枝知道先前匆匆一瞥,这男人不娘不衰,不秃不赖,没胡子挺干净。所以这才放心不膈应地亲了。 这一亲陈送挺直了,想想今天处处是她占上风啊,这刚过门儿呢,还了得。鼻子里哼得一声,男人的热气阳刚气扑到杉枝脸上,杉枝皱了鼻子眨了眨眼红着脸离开,吸了口气小嘴抽过来又贴着,陈送突然觉得这媳妇儿真傻,当下牛气哄哄地德行又上来了:“你以为娃娃是怎么出来的。小嘴一贴就有了?” 杉枝一愣,然后小腰被一只大手一扭,杉枝一想出嫁那晚隔壁大婶子的话,说还得翻跟头的。却也听话,让陈送一翻一压地把这媳妇儿压制住了。 陈送牛叉地将杉枝俩小腿儿撤开,在被窝里弓起身子也还斯文地把杉枝的褂子捣鼓开了,觉得差不多跟行军打仗一样,讲究一个战法。想起训练场上,常听到班长小兵们在大吼:科目。。。目的。。。地点。。。陈送毫不含糊地准备了作战计划—— 科目:洞房花烛目的:生一小猪地点:自家小屋 要求:长枪提起,作战迅速。 杉枝刚想喊为嘛脱我小褂啊,小嘴忽地被衔住了,滑软之物入侵,兴风作浪,吞咽有声,呜呜了两声,奈何陈送又啃又咬,大舌头像和稀泥一样在软和湿润的小嘴里吸啊舔啊。这突然起来的一翻施为让杉枝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动啊! 陈送这一啃,早像公牛见了血,不知道姑娘家的小嘴这么细腻柔软,总想把那一条小舌头吸到自己嘴里,当做战利品。两手摸着摸着到了胸前鼓鼓软软的一团,抽开里衣,陈送嘴上功夫一停,大手又捏了捏软肉,心里想,这么嫩嫩的小馒头,会不会给捏坏了。 杉枝估摸着,好像哪里不对劲啊,身上压着重重的男人,大手狠狠揪着她的胸脯,这可真疼。她用双手往陈送后背一锤,濡濡地嗓音透着万般委屈:“疼啊......” 这中气十足地一锤让陈送心软了软,心想这点疼成啥样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手劲儿轻了,觉得还是迅速为妙,三下五除二地把杉枝扒光。杉枝算是彻底糊涂了,觉得是不是那夜大婶子的话自己听漏了,洞房还真是把戏多,非要脱光了亲嘴儿才算么。 软软的身子在陈送手触之下,跟水煮蛋似的滑不溜秋。陈送觉得自己血冲脑门有点发狂,禽兽一样把个小身子揉捏来去,口水沾了一圈,像是狗撒尿划地盘一样,哪里都要咬上一口,啵啵地啃个半天。 杉枝觉着自己跟粉蒸小米虾一样热气腾腾的,一双软软的唇在自己身上咬啊吸啊,想躲又躲不掉,可比田妞捶背还舒服,只有一点不满,被窝里可真热,觉着自己身上都出汗了。杉枝想舒服了总得给个回应,就像田妞时常叨咕她说的,人家卖力捶背你还忍者,多难受。因此间杉枝并无心思遮掩,叹声时长时短,女儿款款低吟像个小触手撩拨男人的心尖,直直让陈送那小子兽变了,所到之处,姹紫嫣红。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坚持住啊不然陈送会ed滴! 第5章 媳妇儿,咱们要洞房了!(续) 杉枝被陈送舔得迷迷糊糊总觉得下头热热的一根咯得慌,小手一抓,抓住个不知什么东西,身上的人立即被抽了魂一样大口包住了她的胸脯,然后可劲儿地吸,还有点抖颤,黑暗中的双眼红得吓人,杉枝磨磨擦擦中这才知道男人的裤子也脱了,一想到手上拽着的东西,给丑儿洗了多少次燥了,觉得这物和这男人一样,均是和疯长的野草一样,这样的想法仅仅持续了电石火花的瞬间,杉枝触电一样缩回手,陈送觉得这姑娘真逗,脸一沉,邪气儿上来了,故意用那挂子热烫粗长戳她的大腿内侧,杉枝羞着躲着绞着双腿一个激灵像来那事一般,一股子热流冲出来,立即觉得屁股下面的被单有恙,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惊呼一声推开陈送。 陈送硬胸铁骨稳稳不动,杉枝急的都快哭了,叫道:“让开,让开啊……” 陈送憋得慌啊,亲了半天画了战地,想直接补到填补漏洞好好让那小花窝窝按摩按摩自家老二,被杉枝这急急得一叫,忽然有些了悟,笑着起身,老二杵着翘臀差点没把持住,咬咬牙忍住把杉枝抱出被窝,“那边有马桶。” 杉枝扒着床柱不走,寒夜里冷飕飕地犟着,吭哧了两声夹紧了双腿说:“我不……” 陈送的手兜着她俩屁股瓣,低头对着怀里披着黑黑长发的头顶坏笑道:“不去想尿床上?” 杉枝一听,羞愤欲死,黑夜里眼睛一闪,觉得是这人让自己丢脸的,当下一个劲儿地蹬腿细声啜泣道:“你混蛋,流氓……” 陈送火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外面冷,血很热,哈哈笑着抱着她去五奶奶刚刚新买让提进来的马桶那边,杉枝觉得这姿势太羞耻,转过身子扒着他结实的胳膊,豁出去般:“不去!已经尿床上了……” 陈送一听,愣了一下,经历过男女之事便明白过来。杉枝埋着脑袋,空气禁止,只是胸膛贴着雪白的背脊颤个不停,然后陈送忍着忍着还是笑了,头低到她耳朵处声音低沉地哄着问:“那可怎么办……我帮你擦擦?” 然后某人手很贱,兜住杉枝腿根一抹,五根粗粝的长指往娇嫩上一揉,一只指头不巧滑到某处,被咬了一下。引来两声吸气。 当下陈送狂了,指头进了一个关节在里头画着圈圈,散出阵阵女人香勾着陈送继续往里探,还不老实地摸啊摸,异物入侵,引得杉枝羞愧不能言语,只是拼命地缩进腿,一勾一勾地,男人粗硬的指头却总是戳进勾出,叽咕作响,躲闪之际,沾了陈送满手,他见湿得这样厉害,将杉枝一转,将那处水汽润泽之地直直地贴着自己肚脐眼,又湿又软又滑腻,他双手将杉枝往怀里抱小鸡一样兜紧了,杉枝小猫一样带着哭腔哼唧了一声,陈送本来想一举过线。听着她这声音呼出一口气,心里想,妈的,慢慢来,就为你忍了今天这回。将她的小身子微微一推往下一滑,自己往上一送,进去了一小半。 真他娘的!陈送骂了一句,觉得被这样一裹,前进受阻,后退又被卡主,真也进退维谷,却又是世上再也没有的**滋味,眼看不能前功尽弃,身下的人却呜的一声一口咬住了自己光溜溜的胸膛上的一粒,男人闷闷地哼了一声,这小嘴利,胸前的那个红果果快被咬掉了。上下两处,她疼,他也疼。 陈送刺激得呆了一样,差点松了手。杉枝松了口,下面又疼又撑又往下坠,她咬着唇想要把那东西甩出去,猛的兜住了陈送的脖子往上一跃,被硬硬的胸膛反弹,腰一猫,只觉火热的一挂子刺啦地戳到肚子里,全裂了。杉枝疼得眼冒金星,热烫的一根让杉枝觉得像是吃了辣椒喝开水熨得疼处更疼。——这洞房的最终目标还是两人不齐心亦协力地完成了。 “我操!”陈送双手掐着杉枝的小屁股,也没觉得冷,也没意识到自己俩人已经远离了大床。只是背后的一只小爪子挠得那个狠啊。杉枝唇儿煞白,小腿难受地大敞开,也不知道去勾男人的腰,脚丫子蜷着,弓着身子一动也不再动。因为是自找的。 陈送暴完粗口刚要提剑乱捣,胸膛上撒珍珠似的,不闻哭声,只是一个一个泪珠子崩豆似的打得他上下不得,稍有动静,她便疼疼地叫得惨,陈送也极不好受。这才惊觉自己在大屋中间就深入了虎穴,正要命的时候,真他妈的是骑虎难下。陈送双手搂着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嵌在自己身上了,下头跟王八咬上似的啃得紧,又疼又憋忍得他满头汗,一入被窝,陈送不停地亲亲小嘴,揉揉胸脯,不敢移动那处,那物隐隐弹跳着,陈送嘶哑地闷哼了几声,觉得下面水润了却还是箍得像掐住了人喉咙一样。 陈送用鼻子拱着她的小鼻子,汗粒一颗一颗地,然后咬咬杉枝的小嘴忍着火沉沉笑道:“为夫才入洞房就受不住了?” 杉枝因着他这一会子并没有兴风作浪,比初时好受了些,其实是适应了那样尖锐的撕裂感,然后持续地疼着,听他这样一说,怪大婶子不说清楚,自己没做好思想准备。却不知天高地厚因为怒气嘴快飙着泪逞强地吼了一句,“哼——有你这么不上不下让人疼的么?” 这这...陈送绝对是听错了,杉枝绝对没有挑衅的意思,杉枝想让他只下不上,陈送的理解是上上下下。 话还未完,陈送往里顶了一下,惹来一声尖利的抽气和惨叫。 见她初识男女滋味正痛楚时还硬着小嗓子,陈送鼠蹊痒得要命直觉的这小女人欠得很,阴阴地来了一句:“要你提醒?”双手抓俩腿,掰得开开的推挤得高高的压在胸膛下,双手掐住小细腰,头一埋那酥软的小山丘里,又把小时候吃奶的功夫温习了一下,腰一抽一送凌厉干脆,衔住包子上的小樱桃,慢时舔,狂浪时咬,哭的叫的都是杉枝,显然她被这猛浪的攻势撞得六神无主,毫无招架之力。上面这位拉火箱正起劲儿,每一下必然起大火,扯出红白黏腻跳跃的火焰,呼哧呼哧的响,当真又狠又快,任凭杉枝如何掐打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了。最后还是身下细细小小的软肉饱受摧残终于愤怒,齐心协力食人花一样抖颤猛缩了几下,把那逞凶的家伙咬得手足无措,正酣战的野兽顿时丢了精魂,软软地带着子孙兵败如山倒地从战道里退了出来。 被窝里汗涔涔的,女人嘤嘤着睡去了,细嫩的腿窝里还冒着热气儿,陈送觉得这么真枪实弹地干了一回,虽败犹荣,像拿下了高地一样振奋人心。陈送搂着身子潮湿,两小腿还合不拢抽搐般发颤的媳妇儿,揽着,怀着,不知道怎样抱才好。被窝里一股子让人脸红心跳的腥臊气,杉枝缩着偶尔吸气还听见浓浓的鼻音。 陈送血气方刚正当值,一回哪里满足,火热地一根马上又精神了杵着不上不下,杉枝趴在他胸脯上,小手紧紧地捉住那根,刚才那一遭在阎王面前晃了一圈害羞脸面全不管,睡前放了一句狠话:再乱动我就捏破! 陈送睡不着,心中觉得这媳妇儿脾气真他妈的真对胃口,看她累得不知道北,小腿敲在他肚子上,眯着眼了。陈送想你还有捏破的力气么?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顺杉枝的背,软软的两团挤压着自己,左手还在那处高地,女人的战血男人的汗水洒了一地,黏黏糊糊现下随着揉捏还是不停地泛着水儿。怎么睡得着。 女人的小手软软地搭在那狰狞之物上,陈送将她往上抬了抬,蛟龙探泉口,摸摸两边肿大充血,确实伤得厉害,咬咬牙,缩着腰,一点一点挤进去,喂孩子也没有这么慢吧,用了半分钟之久,觉得好不容易攒出来的精华还是得留着给她生崽,就那么杵在柔软的细缝里,缓慢地拉拔,最后忍不住这样的煎熬,将将入浅水,女人就不老实起来,哼哼唧唧又要哭,陈送只得半卡在里头,蘸着水双手在中上部动作起来,月到中天,陈送终于一个激灵一滴也没浪费,看着多出来的床帐,不屑地笑了笑。 杉枝昨夜死过去睡得又熟又饱,早间就醒了,自家一小院,谁也没来打扰,却是陈送大半夜憋着那股子被激起来的邪火没睡着,现在睡得正入巷,杉枝躺在床上想,真的嫁人了,嫁得这么急匆匆的,前些天上街爹就给她指了指陈家的位置,远远地看了陈送一回,今个儿就在他被窝里了。 真也气人,大婶子不是说眼一闭就过去了,都睡了一宿了,咋还这么疼? 杉枝嘴一撅,觉着男人硬邦邦的,真不好,当□子扭了扭,肌肤相亲间,杉枝回头看到男人的脖子在自己眼前,往下一瞧,被窝里黑糊糊的看不太清,却还是闹了一个大红脸,知道男人胯间的东西真也可怕,明明不对号,还捅得没完没了,再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了。 虽然不用奉早茶,却总得吃早饭啊,杉枝半抬起头往窗户外瞅,知道太阳还没出山,身上被男人缠着,心里干着急,推了推见还睡得沉呢,趴着捞起了地上的裤子和挤到床那头的里衣麻利地穿好。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未和谐版的亲请可以留邮箱。 第6章 三哥以前有媳妇儿 杉枝轻手轻脚地跑来外头,看着小院子里新盖起来的鸡棚和厨房,满意地点点头。正屋好卧室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三间,中间是大堂,左边是卧房,心想右边必定是存放米粮的。 杉枝熬了黏糊糊的米粥,见厨房的柜子里不少昨日的剩菜,挑拣了两样热了热,看着也可口。稀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杉枝想一会儿须得把床单洗了。忙将灶台里头的一口锅洗了洗,去院子里用细长的铁桶提溜了两桶水来烧。 水开了。杉枝添点柴火温着,在厨房门口站着不知该不该叫他。 院子割出了长方式的天空,浅蓝透明,越发明艳的彩霞,像朝阳拖出的巨幅红纱。 红晕的光照亮了小院子,院子里地上鞭炮彩纸铺得满满的,杉枝深呼吸,觉得有种莫名的感动,呆愣了半响赶快拿起大扫帚从东边到西边一点点赶着炮卷。 陈送出门的时候杉枝正半弯着腰背对着他双手死死地捏着比自己还高了许多的扫帚唰唰唰胡噜地下,浅绿色碎花小棉袄和黑色鼓鼓的棉裤将细小的身子撑大了一圈,头发简简单单挽着一丝不苟。和在外面见过的女人天差地别。 想到她昨夜那个死命地哭,今个一大早就爬起来这样卖力干活是哪出,当下快步走过去接起扫帚,“这是我平日用的,改天给你做个小的。” 是比自己家用的那个蠢笨不好使多了,杉枝累得发红的脸抬起来,看了他一眼,让了过去,拍拍手,边走边说“扫好了洗洗脸吃饭啊!” 陈送只看见她挽着漂亮小揪揪的后脑勺还没答应她就进了厨房了。 早晨小俩口在正屋的桌子上喝稀粥,五奶奶踩着填鸭步子来了,见两人都已吃上,笑呵呵地端着刚出锅的嫩黄带碎葱叶的鸡蛋煎饼送了进来,杉枝“机灵”地迎上去,一口娘叫得五奶奶眉开眼笑。 五奶奶眼睛毒得发光,看着那俩小腿跑来的时候迈着外八字,心里觉得昨个儿晚上俩媳妇儿的话不假。一长带着褶子的脸慈祥地舒展开,拢上杉枝的小手,“这个先吃着,中午过去那边吃啊。” 杉枝点点头,目送五奶奶离去,把鸡蛋饼往陈送面前一摆开,高高兴兴地将刚没舍得盛的半碗粥刮了起来。 陈送意会,这丫头不爱吃饼爱吃稀饭,吃饭的时候也不爱说话,把头快埋到碗里去了。 陈送哪里知道,他在外混迹得久心也冷硬了,可杉枝两世一生,也就跟这么一个男人真真地坦开身子亲密过,一时之间自然有些磨不开。 收了碗筷,杉枝又钻到厨房里去了,陈送站在门口穿着老蓝色的简式中山装,大树一样背着手在院子里望外看,若有所思的目光透过门,是鸡鸣狗叫炊烟袅袅的村落和更远的群山。 杉枝从厨房出来,眼睛斜斜地看了陈送一眼,见他正搬了一个凳子在院子里拿着大锯锯木头,杉枝想这么好的木头用来烧火吗。陈送见她杵在那儿,兀自看着木头道:“咱家少了个小桌子,以后给你放厨房里头放放碟子盆的省事儿。” 杉枝嘿嘿地笑了,露出几颗细白整齐的牙齿,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杉枝坐在小院里洗被单,陈送刚刚锯了一半木头,被街上的孙屠夫叫去杀猪了。 杉枝看着跑得满头大汗额前疏了大半头发的孙屠夫吆喝了一声:“陈老三,你陈大叔要你去帮忙杀猪呢,三头大肥猪终于赶着集市上肉价涨了准备今个儿都放倒。” 陈送远远地应了一声,转身在堂屋门左边的墙上取下一把又长又尖细的大刀,跟着就走了出去......惊讶地张了张嘴,他还会杀猪啊。自从见过村子里残酷的屠宰场面和狠戾的屠夫,杉枝打小就对杀猪的人很有些忌惮。心里紧张,手搓被单搓得更用力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陈送推门回来了,上衣口袋里插着一盒烟和,手上提着麻绳拴的猪肉和杂碎,目光往院里一扫没看见人。 杉枝正坐在里屋把卧房里里贴上了一圈的纸报,然后又用一层淡黄色的花纸糊上,这些东西是从嫁妆里扒拉出来的,正好用上。上头的够不着,脱了鞋子站在床上,杉枝踮起脚指尖往上捋,多出来的一点浆糊掉了下来,正好打在脸上,杉枝放手怕花纸掉下来,不放手怕脸上的浆糊掉到被面上,一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放开嗓子喊:“陈送,快来啊!” 陈送手中提着的肉听见屋子里女子清脆的叫唤声,脚步顿了顿,才快步走进来,卧房里的翠绿木板变了颜色,见媳妇儿吃力地捂住花纸,衣服耸上去露出一截小腰,上头有几道痕,是指头掐的。陈送马上麻利地将手中的肉挂在大堂的柱子上,脱了鞋,站在床上接过杉枝手上的浆糊盆,男人身高手长,三下五除二便将小屋里的纸糊好了。 陈送下来穿上鞋一环视,不予置否,嫩黄嫩黄的就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他忍了。 杉枝端来一盆温水,见陈送在里头发愣,撩开帘子进来,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腰:“好看吧?” 陈送看她笑得弯弯的眉,弯弯的眼,嘴扬起来带笑不笑走出房门,就着那盆水洗了手,杉枝才想起来这是个实实在在的老爷们的房子,小心追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陈送见她睁着大眼睛,鼻子旁边还有一点浆糊没洗掉,鼻根翘出来好看得紧。这才发觉她的脸这样小,半转过身伸手往她脸边一抹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扯出一个大爷宠调戏小妞的笑:“擦掉了才好看。” 杉枝抿了抿唇,不再追问,转过身就出去了,脑子里是他满口的大白牙。 中午一家人坐在一个大红色漆木饭桌上,难免有些拥挤。 五奶奶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小姑子没出嫁,因此也与大家坐到一处。老大家有了一个带把儿的,老二家有一个闺女,统共十口人,坐得满满的。 杉枝爱吃小丸子,默默地逮着,奈何太圆滑了,三次不着,不敢放肆,咬了咬筷子,一直在碗里扒饭,五奶奶说杉枝山里堂的那块地给你家种吧,大媳妇儿眼睛一亮看着杉枝小嘴一抿哎的一声应了,想道:“那块地是黄泥地,湿得时候跟草地里的淤泥似的,旱天又硬得似铁板,离家又远,只得种花生,却也难种难收。”瞧了旁边的小叔子有一眼,立即明了婆婆的用意,笑呵呵地道:“杉枝可福气,小叔子能担能挑,比水牛还厉害。”说完盯着杉枝的脖子窝露出的一点红那叫一个猛瞧。 陈送看了嫂子一眼,在家里总是不说话,给人感觉像是不惯搭理,陈老大揪了一口小酒,听到这熟悉的话,咳嗽了一声。二媳妇捣鼓着碗里的豆腐,自己刚嫁过来的时候,大嫂子说陈老二比黄牛厉害。瞥了眼自家男人,一头大笨牛。转眼看自家这个小叔子,可不就是一个还不上道的犟牛犊子,估摸着小媳妇折腾折腾,慢慢就入轨了。 五奶奶看自家三儿子也没甚反应,下猛药了,继续道:“里平的两块稻田,一共四亩半,还有山后头的菜地,开春了老三家去种吧,既然分家了,以后俩口子啥事儿商量着来,三儿成家了,不是小孩子了。” 后话分量很重,五奶奶板着脸瞪了老三一记,桌下还踹了一脚,对偏过头的陈送裌眼努嘴,意思是你个三崽子,咋不吭声。五奶奶满心希望放在儿媳身上,几家里头挑了个好桃子,就是希望拴住这心野了的孩子。心里想,当个破兵说不定那天出去了就回不来了,哪有种田实在! 陈送忍着五奶奶又一脚,就是不甩话!杉枝约莫也懂了大概,听爹说陈家老三是个不怎么爱归家的人,第一个婆娘自个儿生了病死了,所以婚事才拖到现在。 十四岁扎着俩毽花辫子的小姑陈青不时地偷看三嫂子几眼,觉得年岁差的不大,将那盆汤里的丸子戳破了几个放到勺子里,想套近乎,又摸不清嫂子脾气,铁勺子犹犹豫豫地咕哝下嘴还是倒入自己碗里了。二嫂子今个儿早上吸着鼻子去娘房屋里说昨晚儿成了成了,打包票能制得了三哥呢。她还想听着,二嫂子突然脸红着和娘咬耳朵,回头见她还在,说小孩子搁这儿干什么,就把她轰出去了。 三哥以前有媳妇儿,那个三嫂子可漂亮了,穿紫团花旗袍,白袜子,露袜白皮鞋,长卷发,大城里来的,没管得住三哥。娘说三哥没媳妇后总是不归家,一定找个乡里的,大城里的太娇贵。 陈青对这个哥哥不太熟,十年来一直知道自己有个三哥,在外边不知道干啥,从四岁到现在,见的面屈指可数,除了一回来就塞一大把零花钱给她,陈青再没有别的印象。是以心里头还挺生疏不敢随便往那小院子跑。 第7章 软逼迫 分了田地,还未开春,这段日子是乡下人最清闲的时候,杉枝心里美滋滋的,有了自己的田地,琢磨着等开春了先把自家的地种好,帮衬着两个嫂子,然后去看看丑儿和李老爹。 推开门,陈松后脚跟了进来,杉枝喜俏地等陈松走上来,眼睛盯着堂屋的门,语气轻快地说:“陈松,我有话儿跟你说。” 陈松望了她一眼,也看着堂屋的门,侧低了身子学着她轻快地答“娘子请讲!” 杉枝转过身把门插上,搬出俩凳子在院子西墙根。擦擦鼻子,脸红扑扑的道:“我从小是种地的好手。俺家从来不用大水牛。”其实不过是李家的地换成陈家的地,没啥区别。对陈送的癖性略有耳闻,其实意思就是说你爱干嘛干嘛去,反正我是陈家的媳妇儿了。 陈送眸子一闪,背上昨晚被挠得那叫一个惨,真不是一般女人干的,嘴上乐了:“那为夫就去战场杀敌,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好媳妇你在家好好种地,静待为夫荣归故里.....。” 杉枝瘪瘪嘴打趣道:“不去给俺冠上个土匪婆子的骂名俺就谢天谢地。” 陈送呵呵一笑,倒是没说什么,捉住她的手,板起脸来,眸子深不见底“我不在时,娘——” 杉枝因他突然的行为愣了一下,抽出手,低头打断他笑道:“我是陈家的媳妇,还用你教。”然后杉枝起身:“我去忙了。你想坐先坐坐,想喝水自己堂屋倒茶去。”杉枝顿感远离了那凉飕飕的一团空气,心中想:我到底嫁了个什么人,看着怎么就一副成了精的样。 陈松嘴角含笑地盯着她的背影,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有股子寒意! 这个媳妇,好大的胆儿。 ~*~*~*~*~*~*~* 陈家老三又跑了! 除了要紧邻居,观庙乡的人是注意不到的,没谁去盯着一个一年到头不在你眼前打一晃的人。 据说陈家老三走了三天,五奶奶才晓得,当时那个气啊,指着殷勤干活一脸无辜的三媳妇儿,要骂骂不得,要说也说不出理儿。横竖反正,就是觉得这个媳妇儿不对了,哪儿不对!只一条,拴不住自己男人就是无能! 所以,这婆媳关系不冷不热,打头儿五奶奶将俩母鸡抱了回去说要抱窝就再也没抱回来过,杉枝自己去买了小鸡仔,看着它们小黄毛张硬,嘿嘿地奸笑了,还是自己养的好啊,毛长全了也不会飞。 大媳妇和二媳妇早在冷水凹盖了青砖小平房,离这街上有五六里地。五奶奶这回终于对三儿子有些绝望了,从陈送十六七岁折腾到二十五六,娶媳妇儿都拴不住,这人一走,抱孙子也没指望,五奶奶终于举白旗,乖乖地舍弃了在观庙街边的老房子,带着老伴儿的灵牌,齐了那件老破房子,去大儿子家里住去了。因之陈家一家在观庙街上,就剩下了一个小媳妇儿。原来的几间房子让冷水凹出地皮的东家给占用了。其实也不是多宝贵的地儿,挨着大山边儿,指不定哪天跑下来一两头野猪吓人呢。 杉枝倒觉得,这婚结的不亏本,有了名声,有了几间房,还有了两亩地。杉枝在梦里看见满地的花生,和坐在花生堆上的小农妇,屁颠屁颠地乐了,房外大雨哗哗地下着,夏日响雷不断。白日里去地里除草,劳累一天,夜里再大的雷声也打不醒。 半年过去,一个人时常去看看爹,种种地,养养鸡,也没怎样闲着。 这天大半夜,夏雨裹着电闪雷鸣要撕裂天空一般,雷声轰鸣就像爆破在自家屋顶,半夜里嗤啦一声,几块土坯砸下来,有半块落到床上,杉枝被痛醒了,屋子里砰砰地响了几声,灰渣子乱掉,她立马快速地跳下床打开门就往屋外冲,听见屋里掉落的泥块,心有余悸,差点被活埋了。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儿,后山墙落泥土稀稀拉拉可也苟延残喘还没倒下,杉枝再也不敢进屋睡了。 早晨起来,后墙裂了一个斜斜的骇人的口子,灌山风。杉枝揉了揉自己被椅子隔了一夜的腰,蹲在门槛,吹了口气,找人盖房子?目前没钱。将就住进去?没胆。杉枝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一次觉得犯难,眉头一皱一皱的,忽然一拍屁股站起来就骂:死男人,占了奶奶的便宜,留给我一个高风险的破房子,就走了! 把主屋里的东西搬出来放在院子里一间还没养上猪的棚里,大床挪不出来,用两个长板凳,摊上竹棍凉席,也算是窝儿了。 农村的小日子过得很快,地里田头,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农忙过去,请邻里的男人开垦了田地种上花草备备肥,给李老爹丑儿送去了落花生,到了十月杉枝算是真的闲下来了。狠下心送给前门张骞哥四麻袋花生,他答应给新盖土坯房子后墙,房子拆不得,怕把其他个墙头又牵连了,张大哥说得等上这墙自己倒了才能重写砌个墙。 回到家,见门口站着一个蜜桃儿似的大姑娘,还抱着一个娃。 杉枝一瞧,甜甜地笑了,拍怕宋大头的儿子,拉着田妞的胳膊就进屋了。 田妞看着小院里晒得花生和成布袋的稻子,矫情地剜了杉枝一记:“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使了!” 杉枝刚才抬麻袋的扁起的袖子还捋得高高的,嘿嘿笑了。 田妞把娃娃往地上一放,任凭他在小院里乱爬,撅着屁股露出俩蛋蛋,杉枝经过那事儿脸一红特敏感,“长家伙了,是男娃!” 田妞:“傻话!” 杉枝望着田妞丰满的身子,用手掐了一把,“小米汤儿蘸巴白豆腐,生活挺滋润啊。” 田妞脖根一红知道这厮的话是绝对的不加盐加料,可怎么听着就这么荤呐,拉着她往“猪圈”去。 “你男人碰你过没?” “嗯呜……”某人眼睛看向别处,面皮浮泛出潮红,嘴里含糊。 “尝过了跑路,怕回来无望。”田妞切着眼语重心长老谋深岁地笑道。 “哼!”杉枝偏着头不屑那男人。 “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往后住哪儿?” 杉枝挠挠头,“凑合着住呗。” 田妞拉着她的手,郑重地:“俺家大头的表哥,人挺不错,前几日捎信说春节要回来一趟,然后又要北上你还没出过县城吧,要不一起跟着?逛一圈回来到明年开春了春雨一泡涨,那时候山墙该倒了,这花生稻子先搁咱家。明年你回来再拿回来。” 杉枝细长的眼一眨,眼珠转了转,骗小孩呢? 田妞生怕她滴溜溜的眼珠子转明白了,马上加猛料:“听说李老爹和街上的王大娘打得火热……,王大娘人和气,兴许,丑儿有个靠得上的后妈了呢。” 但是碍着自家女儿也在这街上住,磨不开面子常往这边来。杉枝看了眼自家的小院,静静地抿起嘴看着鞋面上的粉色荷花。半响抬头瞧了田妞一眼:“孤男寡女的,怕人说和,真要去见世面,也不和你什么表哥去。” 田妞急了:“现在听说打仗的时候男兵女兵都睡一块儿咧,并没人去关心那个闲话。再说了哟,村里有志气的男人都去当兵了,大头那表哥也是兵,德行好着,你放一百个心!” 田妞被那盈盈的一瞥看得愣了一下,觉得心虚,脸上马上挂起笑来抱起地上的娃娃。出去哪里是玩,战火连天的。可是田妞觉得,杉枝是不该呆在这个小村子里被那个天天回家跟耍猴似的陈老三糟蹋。这是十里八村起哄的人暗地里早形容杉枝:容貌粗鄙,声类男子。不然男人哪能结婚不出七天就逃家了。 田妞觉得杉枝挺好,她不过力气比寻常女子大,奇怪了些,丈夫不成蛋了点。 杉枝知道,因为平日和邻里极力交好,仗义的汉子总得帮衬着她点,开始没想到防范,这样一来二去,闲话又不少。 杉枝那日经田妞一说,警个醒儿了,根本没有出去的念头,这样一晃而过,春节将到,不巧五奶奶进屋来了,这平日喜笑颜开的老人家心里也是含羞又带愧,这谣言子到飞到冷水凹了,不得不来啊。乍一看,杉枝这屋子着实不能住,老奶奶一把拉住她的手,摸摸脸儿又摸摸身上,是觉得又瘦了,忽然咬咬牙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红布包,沉甸甸的装了石头般:“里头是这么些年三儿给我的钱,除了娶你进门办彩礼,并没有怎样使唤,你拿去。我听大孩说了,鬼子兴许过不了几个月就打来了,早前儿乡里的来了征兵的同志,说要组兵保卫县城,老大老二都报了名去,我和你两个嫂子留在家里看着东升和翠平,田妞和我说她有个亲戚,人不错,回了半个月后日就要去前线,你愿意不愿意去和三儿一道?” 杉枝咕哝了声,“不晓得他在哪……” “总之是个兵,听说还老犯事儿,那几年我一直想不开,好端端在家干什么去当兵,征兵的游击队长胡大姐说,现在小鬼子都把东北占了,要打华北了!人家的儿子也是爹妈生的,自个儿的不比人家的矜贵,要是不去打仗,估摸着将来我那惹疼的孙子孙女也没什么好活。当娘当媳妇儿的,舍不得也得舍得。我给你某了条路子,让田妞家那亲戚带着你,算是从军,看你干活手脚利落,人家不至于嫌弃。要是能找到三孩儿,那就好,人海茫茫,找不着的话,咱老陈家也不会为难你,再找个男人就别回来了。我实话说了,你也莫怪我老陈家,三儿一年两年经久不归,回来也就是几天头的功夫。我老陈家娶你不是做寡妇的。” “不走也挺好的,娘你看大哥二哥走了,我得留着帮种田地。他总是还回来就好。”杉枝想,五奶奶要赶人了么? “傻丫头,你大哥二哥就在县城训练,农忙时那里的兵都会来帮忙,现在是军民一家亲,你放心地去吧!” 杉枝走之前,去了李老爹家,李老爹这里好像挺明白亲家母的心思,多的话一点没说,这孩子活守寡他看着也难受,硬硬压下了心中的那份不舍得。杉枝见村里的不少姑娘都自告奋勇地去当了红军,连张骞也去从军不再提及修葺房屋的事儿了,邻里村落好像一下子只剩下老人妇孺,这远山环绕的小村落也不再那样宁静,战战兢兢地开始等待着什么。 杉枝躺在床上想了一夜,觉得再留在村里谁都不待见,这才真的打定主意要走了。将家畜拜托给王大娘照看,花生稻谷弄到田妞家地窖里,买了一把锃亮的大铁锁将门给牢牢地栓死了,在观庙去往城里的大路上等了一个钟头。 原来的计划是,开春了,买头猪仔。好好种几年田地,海捞一把,将房子好好修缮修缮。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水塘,春暖花开。也可乐在其中。倒是忘了,这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21世纪。 战争是历史前进的脚步,谁也无法阻挡。 这里坐着的就是一个平凡的农家女,如今嫁了人成了农家妇,未来在她的眼里开始变得不可预测,好像一大锤,砰地砸烂了乌龟壳。她双眼盯着黑幽幽的小布包,发呆.......。 第8章 斯文人儿 杉枝打小没出过城,五奶奶笑呵呵地送到村口,心想这水灵灵的大姑娘就算不出去,也得让村里其他人惦记上,其实没指望这娃能找到老三,出了村再跟个男人,不怕人说闲话不是。 杉枝坐等田妞拍胸脯保证那个品质兼优的表哥,春日暖阳熏人,等得歪在地头上就睡着了。忽然听到“昂”的一声牛叫,她掀开眉眼,还真有一个人,刚醒来没有眼神头,就觉得阳光里黑黑的一个人影儿。 杉枝眯着眼乐呵地招呼:“大哥,放牛呢!” 赵北辰牵着绳子别着手,老蓝色的中山装有些破旧,但还是有一股子深浓的文人范儿。眼皮子半垂吭了一声:“李家姑娘?” 杉枝起来拍拍屁股,“田妞表哥?” 赵北辰村干部似的甩了一下头,“跟上!” 赵北辰一路走来步子斯文,安安静静,不时地回头望望杉枝有没有紧紧跟着,姑娘扎着长长的黑鞭子,长着闭月羞花的脸儿,也没激起这文人半点热情。杉枝觉着这斯文的人就是好,远远看着像是一幅裱在大红框子里的山水画,茂林修竹,正直文雅。不像自己家的男人,一样的现下时兴的老蓝色中山装穿着,不爱扣扣子,时不时地还甩着俩袖子,壮实的胳膊上翻着青筋,杉枝每每瞥到都是一触,怎么就带着一股子邪气和匪气儿。 想到这里杉枝脸上一红,看男人果然得脱了衣服才见真知,裹着一样的皮儿里头是不一样的瓤。自己这辈子和斯文人是没用缘分了。 两人走了一个上午离县城还远着,杉枝抽出包里的火石馍(一种直接在锅里烙的干馍。)小步跑上前去掰了一大半,“田妞他表哥,大中午了吃着走吧!” 赵北辰瞥了一眼馍,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又装到包里“现在还不饿,我姓赵,你叫我老赵就成。”说着又牵着牛又往前走。 杉枝啃着馍在后头跟着,觉得两人路上少不得帮衬,不能一个牵牛头一个跟牛尾这样无话啊,赶快吃完跑上去,本来杉枝也不是叨叨不停的人,现在遇到一个矜持的,只好没话找话儿了:“老赵大哥,你去过外面多少回了?” 赵北辰偏了一下头想了想,又望望地,“很多回了。” “.......” “你是在外头做啥子营生?有没有婆娘娃子?” 赵北辰努努嘴,俊逸地笑道:“姑娘查户口来着?” 杉枝一双明亮地眼瞪着这男人,笑得怪好看:“这么说是有了,老赵大哥一看就是厚实人。” 赵北辰站直身体望着前头大路:“错了,老赵大哥还是孤家寡人。搞革命的人风雨飘摇地不好找媳妇。” “耶?”杉枝用手摸摸褂子,“老赵大哥是革命军人?”杉枝满脸放光。 赵北辰摆摆手,“充其量算个狗头军师。” 杉枝一拍大腿,“老赵大哥是参谋吧!我一猜就准!” 赵北辰乐了:“姑娘行啊,还知道参谋!” “军长司长团长都得有个参谋才能打好仗,就像刘备少不了诸葛亮,老赵大哥参谋好啊,指哪打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说的就是参谋。” 赵北辰目光闪烁,“上过学?” 杉枝嘿嘿笑道:“幺弟还没出生的时候去学堂混过几日。可惜还没听老先生讲完三国呢......” 赵北辰见这姑娘上道,颇有趣,也就放开了跟她讲故事,“那慢慢走着,老赵哥给你讲三国。想听哪段?” 杉枝心情激荡,觉得自己遇上贵人了,“老赵哥先给我讲关云长的事儿,然后讲吕布貂蝉,还有诸葛孔明后来如何——”说得多了,杉枝挠挠头,“老赵哥要不嫌烦,从头给我讲吧,以前看的现在都忘了。” 赵北辰看着那张充满求知欲的小脸,点点头,一只手拉着水牛,一只手指点春秋:“好咧,那我们就从第一回说起......。” 一个讲一个和,一路上再不寂寞,赵北辰扮相模样都赛过说书先生,每解读到妙处,针针见血,斯文隽秀的脸因为三国的霸气变得慷慨激昂,颇有一股子戊戌六君子的风范,一路从桃园结义说到美髯公千里走单骑,并不说累,杉枝递上水儿喝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讲下来,堪堪到了城关,赵北辰嗓子也有些受不住,两人才说先歇脚赶明儿的车,以后的日子远着呢。 杉枝“头一次”进城,淳朴乡民背篓子买柴火的都有,路上硁硁响的架子车上还摆着新鲜的蔬果,粮油行和布行的招牌横幅打得特别大,杉枝从来没进去过,站在外头一个一个挨着看,赵北辰知道姑娘兴许头一次出城,走得也慢,大傍晚上街上人不多,正走着走着忽然前台呼啦啦跑过来一群人,个个手里举着小红旗,嘴里还吆喝着什么。 赵北辰提醒她靠着边儿站,说这些是城里的大学生,宣泄爱国情怀呢。杉枝听他口气淡淡,似乎颇不赞成。 一个大个子男青年带头,响亮地喊了一声:“打倒小日本,还我中原!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后头的男女学生一齐跟着朝气蓬勃地喊口号,能喊得买菜的老大娘也热血沸腾罗。 杉枝紧了紧布包,“老赵大哥,现在打到中原了?” 赵北辰看着远去的学生,沉顿了半响,“想进中原还没那么容易,若不是军队还在内讧僵持,时不时打上一架!军阀都想着保存实力所以抽不开身对付鬼子。怎么会给小鬼子占便宜!” 杉枝笑了笑,“当将军的都是明白人,俺也不懂这个。” 赵北辰扭头看着她,脸子一冷:“噢!看来你是啥都不懂瞎跟着进城,我原以为真的要去前线当热血青年呢!” 杉枝被他这严肃地一说,有些心虚,怯怯地讲:“俺不懂打仗,可是俺懂怎么听话干活!” 赵北辰板正的脸大量她一眼,嗯了一声,“那路上好好跟着。” 杉枝莞尔一笑,惊喜地问“老赵哥是让我跟你家军队走吗?” 赵北辰别着手,不看她那双秀气的眼,“咳.....,不然你有其他好的打算?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么,一个姑娘家家,亏你有这个胆儿!” 杉枝受训低着头不说话,一直老实地跟着赵北辰,他并没有找旅馆说往返几回大街上已有熟识的朋友,杉枝便跟着他拐进城西的巷子里,两颗梧桐树下,一个灰白色小门幽幽闭着,门上牌匾已经看不清字迹,赵北辰礼貌地敲了三声,里头立马传来一个妇人脆生生的声音:“谁啊,来罗!” 梳了利落的发髻妇人打开门,胳膊弯上还搂着娃,一见来人立马让开身子,“老赵!来来,大卯走的时候说你咋还不来呢,现在去田地干活了。” “嫂子,小牛犊子放在城门口的葛大叔那儿了,长得半大,训练了几回,开春儿要耕地,它准能下地干活儿。” “嘿嘿,老赵有心,这位姑娘......”妇人打量了一眼,抿着嘴儿不说啥,只是对着赵北辰使眼色,赵北辰一本正经地颔首,“嫂子,这姑娘是田妞的好姐妹,有志青年,要跟着去前线呢,我们要叨扰你一晚上了。” 妇人对杉枝笑了笑,“妹子打前有没有出过城?” 杉枝头摇的泼浪鼓似的,“大姐,没去过。” 妇人趁杉枝不在挑了点探着身子低低地压着身影问赵北辰:“老赵,这个么水灵灵的的大姑娘带到土匪窝,不是活受罪!” 老赵喝了口茶“嫂子这么说,我可不同意,军队里的爷们仗义,婆娘热情,要我说鬼子把政府军打散了,都打不散我十三路军的兄弟。你说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我不帮衬着路上不非得出岔子么。再者听田妞说这姑娘许配了人家,还要出去找找汉子——” 妇人一愣,手一轻拍桌子“嗨!大兄弟,这天大地大的,哪儿去捞一个针眼大的人!家里让出来,有别的意思吧!” 老赵咂摸着茶水,摇了摇头表示不予置问,没说话。妇人提醒道:“听大卯说过,老赵你学着什么文艺青年搞不婚主义,我说这革命和结婚是两码子事,都不耽搁!” 赵北辰淡淡一笑使了个眼色,妇人住嘴,见杉枝正巧从偏房出来。 隔日一大早,妇人准备好了干粮熟鸡蛋,将两人送走,先是和要出城的人一起坐了一辆旧汽车在路上摇摇晃晃了一两天才到市里火车站,听说这趟车终点一直通向北方河套。 杉枝坐在火车上低着头心中权衡,这赵北辰不一般的人。 为嘛?这可是是火车汽车都能坐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就是俩腹黑闹着玩呢。。。。 第9章 山沟沟里出来个陈司令 要说杉枝这回跟着田妞哥,还真是跟对了人。 山沟沟里的孩子怎么就想着跑去打仗了呢?千里之外叼着一口大烟的陈司令正蹬着大皮靴在擦枪杆子,记得还是十五六岁正愣头青的时候,听教书先生讲小日本来了,村子里这么半大点的孩子没见过世面经不住激只晓得打打杀杀刺激过瘾。血一热,筋一拧,嘛事都敢干!酸不拉几地在自家房里留了一封“绝笔信”,就要去闹革命! 嗨,还别说,那一夜,几个小伙割了破手指,看着鲜红的血心中那个豪情壮志一气冲天,喝了偷来的老白干,长了胆子,摸黑操着家伙气势汹汹地干了第一炮,烧了乡里有名凶狠的土匪头子马大脸的窝,马大脸被打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饼脸,小混混揍得个个松了牙,吓破了胆!三五成群七八个人成了一个尖峰队,收拾了马大脸后抢了钱,连夜逃离了。 几个人奔到最近的军阀头子那,随便跟了一个打仗的队,拦住一个大兵问打小日本不?那扛着大枪的兵踹了个半大小子一脚说打不死狗/日的!结果几个小伙见大兵拽大蛋的样心中仰慕立马从军了。 第一次打仗几人吓得尿了裤子,是打自己人,真枪实弹擦着耳边轰鸣,手抖得跟晃筛子一样,平日瞎吹大牛的神枪这会儿在手中不听使唤子弹乱射,只见枪筒子冒烟,敌人一个都没射死,吓得丢了抢抽起刺刀,看看身边的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肠子散了一地,一大摊血,杀猪似的,陈送当时吓傻了,当场死了两个伙伴,才让这小子发了狂切西瓜一样砍了敌人的头,当夜发了一夜的高烧,有三个小崽子吓得哭爹喊娘连夜偷跑回去! 七个人剩下了俩,这事儿本来是陈送带的头,这孩子从小就野,陈老爹还在的时候贼爱扛着小三娃去打山抢捉兔子逮野鸡,叼着大烟一路给三娃将打仗的事,所以陈家老三打小心里就埋下了一颗蠢蠢欲动的种子,将来要做大将军。 剩下的两人入编后就不记得谁是谁,更不知道是生是死。跟的这个军队其实是个落寞的正规军,头一次缝上小日本,一军队人去炸炮楼,娘的上头揩油水给了过期的炸弹失了灵,被一队小鬼子拿着长枪死命地把人当马蜂窝一样扫射,一个营的人该死的死,逃得逃,陈松只记得自己扔了炸药死命地往外跑,跑到最后都吐了血,自那之后,当初村子里的小伙伴自此谁也没见到谁。 陈送发狠不做将军不回头,又跟了一个军阀头子杀红了眼,很快地从小兵到队长,一路往上畅通无阻,拼得就是一个狠字。那段打打杀杀见人就宰了的日子,让人全身血液都翻腾,一手枪法白日杀敌,夜里打莺练得神准,后来军长拍拍陈送的肩膀说,你小子是个人才,敢不敢把小日本第一忍士逮回来! 陈送麻醉药弹打了这个小日本的第一忍士,折磨地死去活来地对付,没有固定套路也拼成了一身好功夫。后来军阀遭到中央围剿,军长以为了顾全大局为由投了诚,得了个护**的称号,那时候陈送已经是个小团长,干的是他妈的后勤的活儿,日子久了,这小子肯定不依,瞅了一个绝佳好时机,拉着一票子兄弟崩了军长造了反,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军队。沿路遇到土匪打土匪,遇到鬼子打鬼子,遇到不顺眼的国民军照样提起枪杆子就上,前前后后好几年笼络了万多人,成了一个凶狠的大部队,真也遇鬼杀鬼遇佛杀佛。驻扎在土匪帮派混杂三不管的俆西地区,眼下正和国民党十三路军对上。 陈送当上小连长的时候就意气风发地带着俩小兵和城里的大姑娘回了家,差点被老娘剥了皮,这才知道老爹已经不在了,因此更加铁定了心思,干出个模样让老爹在天上看着。城里的姑娘娇气,难产死了,陈送咬咬牙,顺着娘的心意娶了第二房媳妇,眼睛里只有枪杆子的男人趁热干了几炮也不知道怀没怀上种又跑俆西了。 而杉枝跟得这个赵北辰,是当年那票子愣头青里赵老虎的弟弟,老娘在家没了大儿子天天哭死,赵北辰满了十八就发了大愿心要找回老哥,好好安抚了老娘也出了山沟沟。因着一副精明头脑稳扎稳打当了军队的参谋,还刚刚好扎根在这国民十三路军。 也就因为这陕甘边境乱,不听中央统治,正经军阀统治区里不追烧杀抢劫没有零花钱,如今战乱战线拉得长,为了生存大计,来这打尖儿化缘来了。这国民十三军旗号打得鲜:是奉着上头的命令来收拾乱摊子,其实就是一句话——识相儿的,该收编收编;不停话的,缴了枪支,钢洋和女人,该毙了就毙! 杉枝跟着赵北辰进了国民军,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领了军服在大参谋的照顾下就轻而易举地就成了国民军人。军队里女人珍贵得跟珍珠似的,一下子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目前工作啊,也就是做饭跑跑腿儿。 话说最近国民十三路军和那一队自称为“卫**”的野兵僵持在彭城附近,谁也不先打谁。这帮野生的卫**对着土匪和烧杀抢掠无恶不干,名声不好也不坏,不腥不臭。占着一头:不欺负老百姓,日子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山沟沟过得舒畅极了。十三路军浩浩荡荡路过此地,安营扎寨在附近的村落非要吃下这口肥肉。 这天卫**挑了附近一个耍横的土匪头子,捞到不少油水,陈司令带着参谋和几个团长一路威风凛凛进了彭城最气派名为“沙俊华”的半中半西的馆子吃酒,不巧刚进门,瞥见几个模样周正的国民军在大厅里头,几个香艳露大腿的小妞端茶送酒,所谓冤家路窄,目光相接,阴风阵阵。 卫**和国民军,迟早得干一仗!手心发痒的两拨冷子碍着不叫青帮人坐山观虎斗捡便宜就瞅着心中一股憋气儿没处发作争口闲气儿。国民军想:剥了那身上的皮,还不是一群土匪!卫**想:妈的,向来只有爷爷抢人的份儿,小狗儿想打咱注意,不就跟黄花大闺女遮脸翻墙头,露屁股欠操么! 陈司令照样甩着他的大袖子,不拿正眼看人,参谋长吴悠元一张戳下巴,麻子点点的小瘪脸,就是煮坏了的饺子,就那脑瓜子灵活懂眼色,旁若无人地吆喝老板出来,明嘲暗讽地道:“沙老六!外头风大吹灰的,把包厢摸干净,招牌菜那个什么中山秘制鸭,五香全鸡,少帅蜜汁肉都摆出来,叫上几个常叫的姑娘,给我们陈司令乐呵乐呵!” 第10章 白玉枝儿 “哟!陈司令,吴参谋长,几位兵爷这边请——福全,好菜赶紧做上,把芝兰,襄平,叫出来!” “唉?那个白玉枝呢?” 沙老六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爷放心,白玉枝儿啊,可跟爷家里养的一样,我都使唤不动啦!看里头那几位进来,没敢往外露脸儿,在后厢房呢,正不巧爷您来了,我马上打发人叫去,爷几位先进包厢坐坐!” 沙老六心想:怎么两蚌相争,到了头他最苦,还是把国民军给得罪了。想到那陈司令时常摆着一张爱笑不笑不定啥时候抽风的脸,不说话都瘆人,心里才好受点,终归没站错队。 陈司令眼睛根本不往地上看,听他这一说,嗯了一声,在小二哥哈着腰子谄笑地带领下,进了一间包厢。 这头的赵参谋长刚探亲回来,舟车劳顿好茶好水休息了半个月后,赶着今个儿天气大好,领着杉枝在彭城街头选两件衣裳,国民军面子重要总不能穿着村里带着补丁的小布褂出来,军长见这姑娘水灵,说要参谋长带着去彭城见见世面。刚走到城里,遇到一个兵,报告说几个平日混好的兄弟正在“沙俊华”喝酒下条子呢。 赵参谋摸摸下巴,觉得那种地方带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不太合便,便就没打算过去。 这边几人刚坐下,吴悠乐笑眯眯地把着茶壶,“看看国民军那几个人模狗样东西的穷酸样儿,菜都点不全,也敢跟咱卫**犯倔,待他们坐吃山空不费一兵一卒子,就得把这帮子眼睛长头顶的王八羔子干下去!” 陈司令眼神一直阴阴的,嘴角噙着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半响才坐直了身:“哼哼,这就知足了?油再厚,卫**何时嫌过噎嗓子。” 吴悠元马上会意,满上茶水,思量了片刻,“要说把这帮子人模人样的兵掐死在这山沟子里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咱卫**太扎眼.......。” 一脸阴狠的钱团长拍了一把桌子,吹了吹二边小胡子“嫌扎眼?这好办,陈司令,这个差事有谁比我搞偷袭出身的钱玄理合适,瞅个时机,保证漂漂亮亮地把那窝鳖孙端了,然后我装成土匪南下,暗中带着兄弟装成百姓拐回来。还——” 陈司令沉下眼一挥手,老张立马住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方才几个坐得紧的人已经分得开开的,陈送在里头不冷不热地喊道:“进!” 门一开,一阵浅淡的清香袭来,一个个芝兰玉笋般的人儿捧着一壶雪白镶金丝儿的瓷瓶,里头是这沙俊华的上好佳酿,酒香女人香扑鼻而来,直直逼昏了这帮硬气的大老爷们儿。 打头的这个长得尤其得俊,一张小脸儿让人想起了那清香的雪花糕,干净雅致,性子也幽静,像是一个冰雪冻住的美人儿,不愧是沙俊华里的镇店之宝“白玉枝儿”,只见她在走近时才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让陈送想起了小时候爬墙偷来的雪白栀子花儿,长臂一伸,白玉枝儿便倒在男人身上,清冷的眼儿一瞥近在咫尺的男人,白皙如冰雪的脖子根立马泛起了一朵朵粉红,小手将铁硬的胸膛推了推,愣是没推动,惹来陈送哈哈一声大笑,大手往她的腰上摸了一把才放开她,转瞬又收了笑沉下脸,让人看不出他在琢磨什么。 白玉枝儿抿了抿嘴,眼角里男人又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直直地看着她,嫩生生的小手慢慢地拿起酒杯倒满酒,子溜溜的声音越来越尖,直直地把男人的心都勾了起来。 陈送不说也不动,这白玉枝儿倒完酒,和四个姑娘站定了地儿,心中也都知道,这几位爷很挑剔,不似别的男人一上来就搂腰亲嘴儿。可是心里却都想着呢。 这是陈送定的规矩:战场上杀敌讲究一个先下手为强,情场上煞女人就得端足架子,别让人笑话咱卫**眼皮子浅,只见着女人胸脯子白大腿! 菜紧接着一道一道上来,姑娘们将碗碟放好,筷子端在手里,体贴周到地夹起招牌菜来,手扶着喂给身边的军爷,几筷子下嘴,几个男人这才顺着小手抱在怀里,高谈阔笑地吃了起来,白玉枝儿被孤孤单单晾在一边,餐入大半,陈送方啪地一声下筷子,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女人,眼里闪现出一抹笑意,弹开椅子起身。 其他几人知道,司令吃饱了,该办事儿了,心中大呼痛快,平日司令不起身其他几人也抹不开面子。 陈送居高临下看着白玉枝儿,大手端起她的小脸儿,快要贴上那粉唇儿“外头几个狼崽子看着呢,好好表现,爷才没白疼。” 白玉枝儿看进男人幽深的眼,任凭男人一把托着屁股抱了起来,慢慢地走到门口,刺啦一声撕了大半个肩膀,雪白香肩一颤,陈送掐了一把柔嫩的屁股,“叫。” 嘤嘤的声音从胸膛里传出来,身子由于羞愧马上变成肉粉色,这哥们几个平时办事儿也会顾及着点姑娘们的面子,见陈送在沙俊华的包间里就弄开了,心情激荡也犯嘀咕:司令今个儿也没喝高呀? 陈送一只大手顺着裙底伸到白玉枝儿那幽深的旗袍里,怀里的人马上扭了起来。 陈送是个傲气的主儿,何况是平日兄弟面前,肯定要让这冰清玉洁的仙人软成一滩水不可,粗糙地大手捏馒头一样,咂摸了不多时,这平日里被男人□极好的白玉枝儿便忍不住嘤嘤地小声哭了,身子一扭一扭,抽得锁骨凹陷,面颊潮红,一双细白的手好似无意地拽着陈送皮带,我见犹怜地看着陈送,那眼神直勾勾的又带着点怯意,若是普通男人早拉开皮带捅了进去。 白玉枝头开始咿咿呀呀地叫了,屋里其他几个姑娘早面红耳赤,陈送猛地收手,女人一下子从天堂坠入地狱,媚眼湿湿地求了起来,“司令......” 陈送邪邪地冷笑,把她往胯\下一摁,“才几天没来,我冰肌雪肤的白玉枝儿不记得上次怎么求,怎么死的么?”女人啊地抽了一口气,把脸埋在陈送宽阔的肩膀上,一股子厚实粗野的男人气息撩得女人口干舌燥,陈送大手将白玉枝的大屁股一个揉搓,女人终于软软地哭了起来,心中幽幽情动,忍住面皮羞涩遂了这霸王的意,哭说得也实诚“爷,几月不曾来,千玉想得心窝疼。” 门咔嚓一声,陈送一抬眼,俩人正侧身站在大厅正前方,听着激烈的动静儿一齐偏过头来,男人还淡定,那个姑娘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埋着头不敢看。 他嘴角带着冷笑,大步扛着哼哼唧唧的“小仙女”走了过去。 白玉枝越往外,说得越软还时不时难忍得般溢出两声,“余音绕梁”,那功夫把厅里的男人都叫硬了又恨软了。陈送一步步穿过大厅往后堂去,她的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沙老六张大嘴绿了脸,心疼地想,好好地一块招牌就这么毁了。 原来这白玉枝儿是以那股子矜持和淡漠的劲儿加上一张精致得梅花儿似的脸闻名彭城内外的,主顾很多,因为城里青帮大爷的照顾,很少有这样“近身”的,放下话儿了:除非这姑娘自愿,否则小心自己裤裆里那二两肉! 这陈司令长身阔肩一张姑娘见了心尖颤的男人脸,性子野,第一回就轻轻松松攻下了白玉枝儿。私底下怎么整都成,这样往大堂里走一遭算嘛事儿啊! 林贤治听说赵北辰进城了,非要手下请了过来,赵北辰只得先进来打声招呼,让杉枝在外头等着,林贤治却左右要留着赵北辰喝酒压风,心里却指望着长得年画儿上神仙似的赵北辰能为咱国民军争争面子。 赵参谋就说一大中午这姑娘也还空着肚子,先找点吃的垫垫肚子让手下给送回去,哪知碰上这么一出,此刻那表情不知道是故意装成安慰附和杉枝的还是怎的,一双眼恁地惊愕。林贤治走过来拍了拍兄弟肩膀,“呵呵,真是晦气!来来我们喝几杯酒,别跟那个土匪也似的粗鲁的兵计较。小姑娘下坏了吧,男人可不是个个这样胡来的,这里的女人我们赵参谋可是看都不看一眼啊!” 杉枝一听,低着头看着鞋面,也不说话。 其实在座的人心里可都眼红着呢,今天就是因为早前儿林团长见了回白玉枝,回去夸得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末了还叹了一声,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见。今个儿慕名来看这沉鱼和落雁,左请右请说是病了,几人知道此女矜贵因此心中更加仰慕起这白玉枝儿了。 原来得的是这个病。 看着林贤治口中高贵的仙女似的白玉枝儿捧着酒走进去的时候,哈喇子流了一地的几个人,瞅见那女子出来被弄成这副模样,就跟猪八戒看见嫦娥对着黑山老妖发情了,真他妈得让人提不起劲儿! 若说陈送故意给国民军耳刮子羞辱,他无疑做到了,还做得让国民军的男人抬不起头来。 奈何这物嚣张,眼睛长在头顶上,上天自有定数,所谓一物降一物,不该自家婆娘面前做尽这等下流样。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表讨厌俺家陈送。。纯属。。。相信柳卷。。。。坚持坚持哈(*^__^*) 再见后文分解。。 第11章 站着不行躺着来 这卫**浩浩荡荡万多人马都藏匿在俆西沛县南边地势偏高的几个庄子里,前几年天灾不断,村子里的人逃得逃死的死,幸存的百儿八十个村民见了这些个兵,为了有口饭吃也入了编制。这一大个村子有十几个小庄子,修修改改弄得像个革命根据地,学来共军的那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禾苗庄家过水种了一两年地也肥滋滋,吃穿不愁,这些打打杀杀惯了的土匪精力过剩看谁不顺眼装备起来就出去干上几架,或者去城里听听粉戏。别说从这帮卫**一来,周围的百姓在这子弹乱飞的世道反而倍有安全感,壮实的男人拐了村里的小媳妇儿,生育率也提高了不少。 卫**鄙视就在这,这国民军,像个没手没脚的少奶奶,来了他妈的有人接待大兵往城外一撂,军长司令直接住县城。 其实十三路军和这卫**杠上不算雨点滴在香头上的怪事儿,真真把握内\幕的还是赵北辰,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揣着一件心事,总得把十年前祸害了老哥的人揪出来。 赵参谋正拿着俆西沛县地图端着先生姿势,在这里盘算,怎么才能把这只带爪子的老虎活捉了。陈送的大名在俆西响当当,自然而然就传到远在湖南的赵参谋耳朵里,他眯着一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眼,怎么跟十年前拐带赵老虎被娘咬牙切齿做梦都骂的那娃子一个名儿,使了心眼带着十三路军“路过”,要探探究竟,所以前几日才回去一番明察暗访。 虽然是同乡,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有一笔烂帐。赵参谋走之前想到这个可能,改了阴险本色,格外网开一面,表面上撺掇军长闫崇之尽力先做思想工作,暗地下想只要你陈送入了编制,几万大兵被我操持,我还愁整不死你。回来后,听说说客连卫**窝点的正门都进不去,军长恼了,下了死命令,没那个熊时间陪那帮倔回子闹了,就等着赵参谋回来设个计把那窝横着走的龟孙子给灭了! 十三路军有两个镇军之宝,其一是赵参谋的脑瓜儿,其二还是赵参谋的脑瓜儿。只不过一个是脑瓜里的小九九,被赵北辰“看上了”,三十六计打不死你,也算计死你。一个是脑瓜外的一张脸,正直文气,连土匪都仰慕喜欢得紧。 孙子兵法跟整着玩儿似的赵参谋,虽然顺手“请”来了这陈司令的原配,想在他后院放把火,却又看这小媳妇儿沙俊华那日的气势,赵参谋摇摇头那天的表情不是装的,还真是惊了,实在不是那陈送对手!普通农家的女人再不济也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赵北辰一计不中马上掐断,起了把杉枝弄走的心思。搞不好还得被卫**以拐带陈夫人的名义红了眼长了士气疯狗一样咬上国民军,得不偿失。因为不管那女人多不打眼,男人有两头最耐不得挑衅:女人被欺,老二被批! 因之一番思想工作做好,名义上是派了这小媳妇儿一个大任务,去说服卫**参加收编,下了死命令,丢了命也不能说是国民军,实际上就是丢回去一个烫手山芋省点伙食费和额外险! 杉枝刚接了新衣服新军服,就受了这么个要命的差事,对着赵参谋微微笑笑一副受宠若惊又惊慌的样儿,一面想就势走了也罢,这赵北辰来时一路装和气,其实那眼神凌厉又放光,杉枝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糊弄,一面又不敢走太远,自己回不去,若是陈送有那个心,那不得打听一周,顺着这消息找到卫**里,也不是难事。因此第二日就被打包去了沛县,山路不好坑坑洼洼,水土不适应又起了好些个疹子还没下去,车子晃了一路离寨子五里地停下,把人晃得面如土色,头发蓬松,衣服还是旧件褪了色的黑色呢绒褂子带着补丁,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土气的村姑。 若是村姑卫**也还仗义稀奇,心中一喜就要放行,这时候后来大老远跑来一个脸红得像猪血似的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兵,跑到跟前昏倒之前指着杉枝:“坐车来的,国民狗的美人计!”说出来后终于不枉他一路跟着跑了十几里地! 站岗的兵一囧,小红疹子遮住都看不出样儿了,这这.......就是国民美人儿?哈哈大笑过后吹鼻子瞪眼拿着长枪,任凭杉枝怎么解释都油盐不进!凶神恶煞好比阎王爷现形,真是谁的兵跟着长谁的脾气! 可怜杉枝来之前对着卫**实在知之甚少,赵参谋聪明人当惯了,办事说话都喜欢藏三露七,总觉得你家男人在你跟前送去了自然明了,也没算计到这原配压根不知道此陈司令和鄙陈送的微妙关系,况且人只要不在国民军营被丢到哪都跟他没甚牵扯,那日杉枝匆忙一眼只见到白玉枝儿露着粉肩膀和白大腿,哪个晓得男人啥样,只听说是卫**的司令。心中还庆幸亏得自家男人是个五奶奶口中不咋出众老犯事儿的大兵。 杉枝晃晃悠悠到天黑,顺着路进了城,找了间便宜的春光旅社,累得不行迷上眼,睡到浓处便梦见自个儿被一群女人踩手指剃阴阳头的情形,冷汗直流猛地醒了。模模糊糊听见一群男人就在隔壁打杀,惨叫的声音大得睡不着,吭哧吭哧的吐血声听着发寒,这小旅馆隔音效果差,却没有一个人赶出来吆喝。夜半还遭了吓,再也没睡着。杉枝裹紧被子,脑门久久发凉,不想听到隔壁那凄惨的声音,在暗黑的屋子里轻轻地哼起了那首《it gets better》(会更好的),哼着哼着没有忍住,泪水顺着耳刮子往下,冰凉的小蛇一样肆虐....... 杉枝那时还不知道,青帮在俆西发展多年,才是实实在在的毒蝎子。若不是碍着沛县那些半路擦进来贼爱管闲事的兵,大白天“办事”也没人敢说个不准。 几天下来像沾了戾气般一直睡不安稳,杉枝面色灰败,变得更糟,店老板打扫卫生一看情况就像染了瘟疫的外乡女人,站在门口不敢进,话里话外说得婉转动听,意思还是:死活不让你住了。小城里旅社铺舍不多,其他几家阔气点的看杉枝这形容破落的场景更是门都没让进。 杉枝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独在异乡为异客,真也举目无亲走投无路。抱着自己的土气的包,总还能买口饭吃,见包子铺的老板眼神也凶神恶煞地,弄得杉枝自己都怀疑莫不是真的染了瘟疫。寻找了一条街,累了蹲在一个破房子门头,还没坐热屁股就旺旺地出来一条杂毛黄土狗加上女人的尖声叫骂:“个臭要饭滴,谁家门檐不呆来找老娘的晦气!”吓得她魂飞魄散,在打开破门的胖女人一脸油褶子的笑容中逃命似地飞奔了出去。 杉枝想回乡里,又奈何五奶奶和李老爹的面子,知道村里人不恶,但除了种地最大的乐子就是闲言碎语,各家都晓得,丈夫不在身边还没怀上崽儿的女人一般是留不得的,要么改嫁,要么偷人。杉枝这情况初嫁都难,二嫁就莫谈了,难不成真要跟上个秃头赖脸的凑成一窝。就是这么许多可亲的乡里人微言谈笑夹棍夹棒堆起来也会让你活不成,田妞来暗示着劝也是好意,杉枝还能硬撑着恬着脸皮不走,可五奶奶都说得那样明了,知道儿子不定啥时候回来怕她惹男人,塞了一大包洋钱,杉枝拿出来一枚就吓得小贩子抽气。李老爹更是新辱加旧耻,杉枝走前那一夜就想,老爹养了十几年,不要给老人家找难为,心里也明白这一脚踏出去就不是乡里的女人了,外头就像一个大染缸,女人不比汉子,提溜一圈回来断然没有还干干净净的道理。杉枝左想右想没有理由也不能再回去,夜里在个名叫“安善堂”的大破房子里和一群三等下处被赶出来的老娼妓在一处冻得蜷着身子抖颤了好久才睡下了。 隔几日醒了想将脸上的疹子养得差不多,找个营生,摸钱买饭时手探了半响心里一空,叹了口气,知道自从给过那些老妇人一些零钱后,小布包左遮右掩还是被惦记上了,杉枝想做点好,不去找那些晚年悲惨的婆子的事。饿了一大天心里有点堵,这样一番好折腾,在这龙虎蛇神的地段实在讨不到好,杉枝形容枯槁,瘦了不少,日子过得有些浑浑噩噩,思路还没理清,觉得自己早前这十几年也是规规矩矩安安分分,做饭种地就做个女人本分的事,为何还掏生不到好命。才将近三月的天,日头已经热了,找了大半天的营生看是瘦弱正经的生意便是没人要,晒得人发昏,杉枝肚子里刮得难受,浑身没有力气,一个踉跄觉得自己还在走,怎么看着看着硬地块就越来越近,直直地在眼前竖起来了,思绪还在游离,其实人已经倒了,印象里只有瞬间倒过来的房屋和大树。 再睁开眼儿,发现待在一个青土砖房里,干干净净简单得很,看见床头隔了一碗红糖水,缺了豁口蓝花大瓷碗里的水下了一大半,莫不是灌倒自己肚里了,外头还响起啪啪啪地操练声,杉枝跳下床往门外瞄一眼,耳根一热,外头都是赤膊穿军裤汗水淋漓的大兵,现下站齐了队伍,正在一个个练习摔跤。杉枝眼尖瞅见码放平整的灰蓝色带袖标的军装,心里一咯噔,乖乖,竖着进不来横着倒进来了,这不就是卫**的营地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家养对上野生 杉枝是被三团二班班长张二獾扛回来的,以为是城里的恶昏了的流浪\女人。 张二獾子记得半年前去城里巡视带着杏儿胡同找翠平,可是听说她半个月前就嫁人走了,明明说好了跟家里商量退了婚的,末了还是嫁了人去。刚刚路过杏儿胡同,勾起了这段心酸的回忆,有些不在神儿。 张二獾失魂落魄地想,这辈子就再也找不到婆娘了,看看小顺子又呆又蠢还娶了隔壁村里的小花娘,张二獾子心头郁结这一脚下去差点踩到路上躺死的人,抬眼皮子一看,是个女人,心头一热,扛回来养好了没准儿还能做媳妇儿。 把扛着的人放到木板床上看仔细了,才抽了口气,这么标致的女人虽然穿得一身儿不是多金贵脸儿发黄,也足以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想着该不会把哪家的流浪小姐给掳回了。赶紧跑去跟团长汇报,团长来看了一眼面色深沉啥话没说扭头就说要去上报。 这好容易训练完成跑了进来,看见人乖乖地坐在床头,张二獾瞪大牛眼狠狠剜了跟上来扒着门脸的几个兵,把个个见着姑娘乱晃的大头都推了回去紧紧地关上了门,小姑娘倒是一吓,猛地抬起头,眼睛巴巴地望着张二獾子,被这么个俊生生的姑娘杏仁似的眉眼瞅着,张二獾子脑袋懵了懵,好似那眼神比外头明闪闪的大太阳还晕人。 “姑娘别急,这里是卫**军营,都是好人。”这话张二獾子说得有些心虚,直了直腰,“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杉枝见这个大兵长相老实,见了女人面红耳赤,倒不是前些天赶她的兵那般凶神恶煞模样,放开了心说:“什么小姐,不瞒大哥,我是从南方离家来的女人,此地无亲无故,前几日出了疹子又丢了钱,才落到这个难堪境地,多谢大哥救我回来,要是大哥不嫌弃,能不能跟上头的军爷说说,在这里找个活儿给我,洗衣做饭种地俺都会——”杉枝紧张地握紧拳头,忽然住了嘴,怕自己说得太热忱弄巧成拙被当成奸细捉住了就不好,“也不一定非在这里,实在是不行,我过几日就出去找个活计。” 张二獾子一听,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你别急,我马上去找团长!” 三团里捡来个姑娘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姑娘可真讨喜,能干得很,缝补衣服细细密密比绣娘做的还精致,都被一班长的婆娘夸成一朵花了,就想把这稀奇的人儿留住,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天天在军营,还怕逮不住这大姑娘么。 这事儿层层上报到团长那里之后对杉枝的来历也查无可查私一团长毛瘦子私心作祟还是将杉枝留了下来在伙房里和几个兵的女人一起烧火,大兵们离了女人的日子多,个个衣服袜子自己洗,也轮不到让杉枝干这个。光是一日三餐下来就够杉枝忙了,这么多个人吃饭,并没有想象来得轻松,但煮着煮着也就有了时间概念。两个月来,天气越来越热,让杉枝只有一点不适应,只要端个盆洗个碗除了小厨房就能撞见光着膀子露大腿的兵,杉枝是一出来就低着头,让一帮大老爷们觉得这姑娘羞答答的,更上心得紧。 杉枝觉得这帮兵性子暴,打架玩笑起来都能破鼻子流血,骂爹骂娘得生猛粗野,一开始杉枝心里还颇为膈应,久了才明了,这就是这帮既打仗又当土匪的大老爷们干事方式,也自嘲地笑笑,自己种地还种出性情了,那些年在牢里的时候,多样不堪入耳的没听过。 清明刚过,军营突然集合去了五里地外的司令部,听张二獾子兴奋地说司令要开一拨人去县城外的国民狗子打仗了,杉枝正剥菜的手一愣,说打就打还真快。 原来这国民军也不是善茬儿,赵参谋回俆西了之后,明着依然用怀柔政策,凭借那革命思想和指导员的铁嘴去感化卫**,怎料铁嘴奈何不了卫**的铁门,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表面隔山差五地寻找机会也就派了个小兵蛋子去虚晃一趟,暗中确在紧锣密鼓地备战外加算计青帮。 赵参谋无事扮成百姓进了卫**军区,不多时就摸清了沛县的地形,但是从没交过火儿,双方人数相当,差别只在一路是正规军,一路是野战部队,搁常人来想,这样打起来谁胜谁负都难说。但赵参谋的自信常人还真不敢有,以少胜多战过无数次,哪里怕这个,这边的想探探那帮匪兵的底儿,派了三千个利索的兵故意在沛县边缘惹事儿,目的在于找茬开打,探探火力。情况不对速撤,再让军长派个人说是误会,从长计议;若是对方舒服日子过惯了,是不经捏的软柿子,端午节前就给灭了,国民军捡着降兵编制了,吞了装备钱财和女人就上路。 算盘打得好,但城里的那帮贼耗子也不能不顾及,大兵打仗气派,青帮里专门做地下生意的亡命徒搞起暗杀来也让人蛋疼。这青帮自来和各种革命势力有牵连,暗中手脚多,不能不防着点。 赵参谋一来二去用革命任务和分封的诱惑将青帮俆西分舵的三当家忽悠住了,可这青帮上上下下几代人,拼得那个阴狠手腕,也不惯吃素,三当家的顾力彬琢磨匪兵在俆西盘踞自然让他们受了不少气,但明里暗里对抗,井水不犯河水,帮派在城里势力强盛还有个尊严。要是这国民军出尔反尔打着上头的旗号一举进城占据个三年五年,还能指望这些一贯吃公粮,说不定还不知道稻子从哪出来的傲气国民军自己下田头种地不成。肯定要把俆西这块地皮给吃穿了。青帮更乐见这两对人马斗成双残,帮会里出来些人加把劲儿,让他们都卷铺盖滚蛋。对两军干上那是乐意之至。 这第一场恶斗在双方恨得牙痒痒的情况下,蓄势待发,陈送点了一个团的兵,一约莫一千五百来人,在沛县万锡山守住了入口,当年选择扎在这沛县,便是看中了这瓜瓢似的紧口宽肚好地形,易守难攻又可逃。 这天中午,一声闷雷巨响在山口\爆\开,两拨人立马眼红地走起火来。 一团团长外外号毛瘦子,此刻正扛着枪站在山岗子上指挥大兵,一个破锣嗓子穿过枪声弹雨叫的震天响,人如其名的瘦高身板远看着就像一只大旗,脸红脖子粗迎着混炮灰的大风一呛凄厉地咳嗽了几声,又开始对身边的信号兵吼叫:“跟三营营长讲,把大后方给我扣紧了!漏掉一个老子回去干了他娘的!”转头一脚站在土堆上,炮管子一冲震得土哗哗直落出了一炮,毛瘦子拿起炮兵手上的扇板子一边扇炮膛降温一边指挥:“快给我上炮火,让这帮搞偷袭的下作鳖孙尝尝老子的炮筒子有多硬,射得有多远!”国民军个熊孙子夜里偷袭,炸了炮台和战道,死了几个站岗的兄弟,现下大兵立刻在枪林弹雨中抢修,卫**被惹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躲在尚未竣工的掩体内就咬牙带恨地开火了。 国民军武器先进,人数多,没让一团一下子拿了,毛瘦子越打越兴奋,像饮了牛血,扛起大枪将个兵摔在一旁就填上了位置开火,一枪下去放倒好几个,立马换子弹上膛。 这第一场仗打得沛县境内轰轰隆隆,只瞅见万锡山山崖子上下硝烟弥漫,炮声从晌午一直噼噼啵啵,如惊雷炸响,比过十五放烟花还紧凑,身上脸上满是黑灰的兵在昏黄的烟幕中睁着一双带着血丝和挣扎在死亡边缘戾气横生的眼,一双手都被枪杆子震麻没有知觉还是瞄准——扣扳机——换子弹——再瞄准,倘若哪个动作终结了,他也就倒下了。 接近黄昏,枪炮声才逐渐地稀少零落,最后几声枪响之后,一切归于平寂。 毛瘦子胳膊上穿了一个大窟窿,前额靠近左边的头发焦了一小戳,是放大炮的时候烙的。他一把抹去脸上浑浊的汗水,战后指挥的声音变得嘶哑。这场仗就没准备输过!他步伐沉重地抬着担架往回走,上头躺着老实的三营长,来的时候他还直念叨,打赢了就和兄弟们一起去沙俊华吃馆子,去大门楼听场穆桂英挂帅的粉戏。 旁边的一班长拍了拍毛瘦子的肩膀,“三营长虽然牺牲了,可是这一仗干掉了他们一千多人,不亏.......。” 毛瘦子晓得这第一场仗打得是士气是咱卫**的脸面,那国民军敢让区区三千人来挑衅大本营,司令就非让一千五百人去挫挫那帮子政府军的锐气。临走前下了死命令,一条命换两条也得给我打赢了!因为卫**身后是俆西的老百姓。 国民十三路军隶属南方军阀辰段泰操持,大后台是小日本,陈司令开会临了的时候说了一句吓破人胆的话:这十三路军为小日本打前锋,意图从陕甘北上,联合东北的小日本给在陕北的革命军人包饺子。谁知道又签订了什么卖孙子买婆娘的协议,不打好,受罪的是你们自个儿的骨血和父老乡亲! 打打杀杀这些年,最恨的就是小日本鬼子,毛瘦子一听,拍胸脯就保证,不杀了这些狗娘养的的白眼狼,就把自个儿给崩了! 一团死了三百多兄弟,这仗赢得惨痛,毛瘦子将三营长抬到营地时已经天黑了,死去的兄弟都弄了回来,准备明儿一早齐齐埋在万锡山南面,死了也是半个团,在阴朝地府不会受欺负。 他看着三营长躺在大院里,抽者烟,失了魂儿一样在那呆想。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三傻子,瘦子对不住你。 毛瘦子回来时见一个模样周正的大兵甩着膀子手肘子还在流血,还活便的一只手端个铁盆出来接凉水擦胳膊,头发汗湿直立立的,拦住他:“我记得你,战场上给我挡了一子弹,杀得不要命,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陈送是个正直的淫,我眼里他就是个可爱别扭死要面子的萌蛋!!恩! 柳卷低头:马上就见面了,真的是马上咩,如果如果4月23号再不见,姑娘们可以一人一脚踢爆我。。。。。 第13章 胡大姐牵线 毛瘦子回来时见一个模样周正的大兵甩着膀子手肘子还在流血,还活便的一只手端个铁盆出来接凉水擦胳膊,头发汗湿直立立的,拦住他:“我记得你,战场上给我挡了一子弹,杀得不要命,你叫什么名字?” 大兵抬头一看是团长,敬畏地道:“亏得团长惦记,我张二獾子那一子弹是误撞上的,毛团长不要放在心上。” 毛瘦子笑了笑:“死去的兵是好兵,能活下来的兵更是好兵!怎么不放心上,我跟陈司令讲,必定要记你军功!”说完毛瘦子往旁边瞧了瞧,正跑来个姑娘,走路发愣脸色惨白惨白的,估计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多担架上的牺牲的兵和伤患。 张二獾子一看就想上前,毛瘦子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个心想的姑娘趁早搂着,不定哪天就是阎王的兵了!” 陈送听了捷报,脸上沉沉的表情看不出悲喜,等兵出去了,拽起一瓶酒,走到院子墙角,喝了一半浇了一半,黑灯瞎火,勤务兵在一旁看得阴阴侧侧,知道这是陈司令的习惯。 每回死了人,陈司令就跑到大槐树下,听说槐树纳鬼,端着酒瓶喝上一口,也不说话,喝到见底儿了念上一句:“陈送陪兄弟就到这里了。” 陈司令一转身眼神都没递过来,耿子却立即条件反射站直腰板,看着司令一张又开始带笑的脸,耿子打了个冷噤。像往常一样的规矩,司令隔日去领着埋了牺牲的士兵,依旧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去跟毛瘦子说,三营长死了他垫上空缺儿。让他今个好好思量这仗打得亏不亏!狗急了跳墙他不知道?还真把国民军当人看了!!” 耿子接下酒瓶放回去,刚跑到门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陈司令这是把毛团长贬了! 杉枝愣着跟着一班长的婆娘还有其他媳妇儿们给军人包扎,那时候枪炮声轰轰隆隆地打了一下午,杉枝听得脑袋都快裂开了,看着好几个女人握着手在营地里不停地抖颤,一个炮响都能吓得这些平日豪气冲天的女人捂耳朵尖叫。生怕那一炮轰的就是自家男人。 但是看着兵们一个个担架抬回来,这些婆娘们却不哭不闹,哪怕看到担架上的昨个儿还在被窝闹的人,也只咬了咬牙,抹一把眼泪儿,跑到没人的地方撕心裂肺地狠哭一场,回来就给伤兵包扎。 杉枝一开始手总打颤,后来慢慢地镇静下来,才越来越熟练。大班长媳妇胡大姐觉得奇了,看着她吓得不轻,手却利索干净,该紧该狠得咬着牙就系上,大兵疼得咬破唇也没见她眨眼。 忙到大半夜,杉枝推开门,是和村里一个未出嫁叫林沄的姑娘挤在一处。杉枝还没上床,那姑娘猛地抓住她的手,然后就在那儿可劲儿地嚎了起来:“呜呜....杉枝姐,三营长不是营长么,怎么这么容易就去了,早知道.....我就嫁给他刚婆娘了.......呜呜” 杉枝不知道该说什么,子弹不长眼睛,知道林沄就是一时吓到,平日是总说三营长手脚粗,除了自己的名儿,笔杆子写的一概不懂,也不但定真对三团长有心。拍了拍林沄的背:“既然去了,就是你没那个福分。” 林沄哭得久了,也累了,却还折腾着不睡,拉着杉枝一个一个跑到村头的营地在点满火把的大院子里找三营长。杉枝手心发寒地看着这一排排冰冷的人,麻木地跟着林沄,林沄被那些战斗到最后一刻永远定格的狰狞的脸吓得手发抖还是一个一个地翻,站岗的兵吆喝住她们,问了是谁,领着去了左上角。林沄翻开刚看了一眼,捂着嘴立即昏了过去。 杉枝手指甲快刺激肉里,三营长模样早没了,焦糊糊是炸死的。杉枝望着暗黑色的苍穹不禁地想,老天可真会物尽其用,那个世界自己被枪毙了,投放到这里,还是逃不过良心二字,拿起武器吗?杉枝看着那些大兵扛着泛着寒光你深冷的枪支,收回目光,似乎已然定了决心。 张二獾子怕杉枝吓着了,明明自己甩着个伤残的胳膊,还整天不停地讲笑话儿,杉枝时不时会挤上笑,却也总牵强。 国民军被抽了一把,一直将临端午再也没来找茬儿。 杉枝和林沄去地里摘菜的时候,林沄闷闷地说:“杉枝姐,我看出来了,张班长对你上心得很。”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像雨点子打来,杉枝就嗯了一声,叹了口气:“林沄我晓得。我嫁过人,男人也是个兵。” 林沄黑黑惊讶地大眼睛一眨,“你男人怎么把你丢在这?” 杉枝低着头剜蒜苗,“我男人常不回家,婆子让我出来找,误打误撞就到了卫**军营。” “你爱你男人么?” “嗨!脸都没记清,刚嫁去三天头就再没见到的人。讲什么爱与不爱,不害臊。”杉枝微微叹了一声:“原以为他不在我种种地,也能好好地过日子,没想到才刚刚一年。就......”杉枝嘴角留着笑,没说下去。 林沄人精似的咕哝:“这么说,你是被赶出来的。” 杉枝淡淡地抿着唇:“正巧赶上这样的一个人......。” 林沄受过些先进知识启蒙,这下不干了:“这样的婚本来就缺礼数,一年未见是有理由离的,况且人家娘自让你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杉枝姐你可别傻,大班长的媳妇男人对她不好,成天打得鼻青脸肿不像个人,给打出家来的,跟了大班长现在甜得蜜里调油。” 杉枝直起腰擦了擦汗,没说破五奶奶走时还塞了一张摁了手印的纸,大致意思就是解除婚姻,爹也签了字。 “我想了,我且等他三年,若是真不来寻我,也不是不能开启下个婚姻。我做够,图个心安。况且现在没甚特别适合的人。” 林沄心里觉得不值,看杉枝那表情也没甚可说,提着菜跟着杉枝。 警卫兵耿子兴冲冲地跑到司令的院子里,看见司令正瞄着院墙上一块大方形卫生纸上的墨圈圈练枪,等一炮筒子下来,警卫兵走到跟前,带着笑:“司令,你不是爱吃些南方口味的饭菜,明天过端午,听说一团里几个月前来了个南方女子,做得一手好菜,还包了香米粽子,一团的人来信儿问司令要不要去大啖一场?” 陈送一只眼扣在枪沿上一边瞄抢一边道:“那就去瞧瞧,看看毛瘦子在和林县新招的兵蛋子经不经得起操练!” 耿子喜了,“那我这就去跟一团那边说说!” “等等!”陈送吆喝住耿子,“把我屋里珍藏的老白干带上几瓶,给一团乐乐!” 二团团长张严山的兵刚来请,就说司令已经去了一团,张严山一拍大腿,呸了一声:“个毛瘦子!当个破营长也不安分,跟老子抢来抢去!” 陈司令平日里搞得严,除了打仗开会庆功之类少和这些下头的团长们套近乎,这些人有些都是一步步跟着陈送爬上来的,陈送是排长的时候,他们是小兵,现在一步一步跟上来,还走运地留着命拼了一身的本事成了手下大把人的官儿。不少人当小兵的时候就怕这陈司令,当时张严山刚当兵那会心高气傲不服这比自己还年轻排长管教,常对着干,若不是指导员抱着陈司令举起来的抢杆子上挂着,他差点被陈司令崩了,那一脚皮靴踹过来,谅你大老爷们皮糙肉厚也得疼上几天几。 后来见陈司令打小鬼子跟打麻雀似的,后来听排里其他班的老兵说:被陈司令枪杆子打死是走了亨通大运的,若非上头命令紧,赶军情,陈排长最爱掏出身上那把杀猪刀,把个小日本一个个砍了!张严山楞着听,看着不远处的陈排长打穿了腿刚上白绷带血糊糊的还把个逃兵踹得嗷嗷叫,就想,以后就认这一个头儿,他走哪我跟哪,所以当初崩了山西那个鸟军长的时候,张严山二话没说跟着陈送出来了。 陈送住在山坡老后方的一个小村子,紧临沩山湖,图个冬暖夏凉,一团镇守的是大前方,陈司令穿着军用鞋也没坐那辆洋车,和几个警卫兵徒脚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这一团装点得喜气洋洋跟接新媳妇儿似的,一路上热风犹如炉口子里的火焰,向人身上扑来,教人不能忍受,陈送将个衬衣领口开得大大的,露出几块胸腹大肌上头还洒开豆大的汗粒,到了门关顾及着这大院里头的婆娘开始一颗一颗地扣扣子。 一团新上任的团长是二营长,他接到放哨的兵通知,出来将陈送迎了进去,吆喝自家女人道:“小胡,去打盆井水来,陈司令要洗两把凉散一下!” 正忙着往厨房里去的胡大姐抬头见司令来了,清脆地笑开马上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扯出一铁筒子水想到,咱们这个司令,看着就让人凉快,那张脸啊总跟人欠了他天大的帐样,少见的几次都只见着侧脸,打正了看一张脸托生的好,若是脱了一身戎装穿上青绸子长衫来,说个丰神俊朗也并不为过。这白汗褂子扎着黑青色皮腰带虽然看着凌厉了,只要不发脾气还是挺招小姑娘喜欢。胡大姐跟看儿子似的越看越满意,就想着把林沄介绍给陈司令。 把盆水和一条干净的白毛巾递过去,胡大姐马上侧了身子进了厨房,接下林沄手中的火钳,“去去,出去倒茶,司令来了!” 林沄楞着起身,听司令来了心一惊也没反应过来马上伶俐地跑了出去。杉枝在灶头烧菜,抿着嘴笑了。 胡大姐瞅见乐呵道:“听俺家闷子讲,司令身边还没固定女人,你看看别家的司令哪个不姨太太一大把,一个窝藏一个。我看林沄思想前卫,是个新女性,给咱当司令夫人准有架子。” 杉枝将菜铲起上了一瓢水,擦了汗爆上朝天椒呛住咳了两声,觑了一眼笑道:“这军队里的女人可真享福,包吃包住还有胡大姐包办婆家。” 胡大姐见她嘴利,大叹一声,“你这个婆娘,牙尖嘴利,真后怕张二獾子将来压不住你。” 杉枝脸一正,剜了她一眼:“胡大姐,别瞎说。” 小胡扬起下巴:“恩,是的哟,让咱们张二獾子好好等......”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厨房门一推,门砰地一声响,惊得两人都回了头。却见着林沄捂着嘴进来了,眼泪小河流似的。 小胡马上甩下火钳跑过来,“林沄,咋的啦?” 作者有话要说:说见就会见,嗯,我真是太勤快了,姑娘们等二更哦。。。。一会儿呈上。 第14章 闩门,修理婆娘!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厨房门一推,门砰地一声响,惊得两人都回了头。却见着林沄捂着嘴进来了,眼泪小河流似的。 小胡马上甩下火钳跑过来,“林沄,咋的啦?” 林沄擦了擦眼泪气鼓鼓地抿着嘴就是不说,问得急了才带着哭腔道:“胡大姐,你说咱司令是个啥熊人?一句话不对就翻脸!” 小胡看她这样委屈也没多问,一直安慰地劝着,“怪我怪我,没跟你说清,咱们司令脾气直,没专门对你。咱不气,大过节的,都乐呵着多好。” 杉枝递来了一杯水,“来,喝口水,跟他置什么气,他吃了饭走了,我们还过我们的。” 林沄喝了口水,心中的憋闷也降了下来。低着头,“我算是丢死人了!胡大姐我吃了饭先回去。” 原来这林沄也还小,心气儿高傲,自想在司令面前好好表现,几个男人谈话扯着扯着到了女人,说到了沙俊华,有婆娘的不敢放肆,一些没管教的就扯着女人不当回事。 林沄气了:“要我说,男人终是会被个女人吃得死死的,看那董卓输给貂蝉,吴山桂败给了陈圆圆,面子上很孬,可做的时候必定都义无反顾的!” 几个大兵瞅着这姑娘鸭蛋脸子挺白净,表现归表现,还是不想落下个坏印象,就笑着和了声。 陈送一直沉默地听着这帮子孩蛋子吹大牛没搭话,忽然有个女人插\进来了,看了站着的林沄一眼,扭过身“莫非这小姑娘想学陈圆圆?” 林沄挺直腰板,“那有何不可?” 陈送笑了:“怕在这穷山恶水的小山沟没命遇到那吴山桂!” 林沄面上红一阵白一阵:“那我可知道咱这穷山恶水里有个陈圆圆的胚子呢?” 一团长哦地挑了个高音,给了台阶。 林沄杨着下巴:“我听闻沙俊华的苗千玉,是个有文化的大学生,还有一身弹琴奏乐的好本领,可折了不少好汉子的心。” 在场的几个人脸上有些尴尬,讪讪地笑,心底知道这姑娘没经历过外面乌气熏染,也不方便说什么。 陈送静静竖着耳朵听完她的话,眼睛看着桌面端起一杯酒来喝,没有再搭理。 林沄见几个人装熊,不想承认,将水再一上满,“我倒是觉得,若非没有那吴山桂,就是有人不长眼。” 林沄这话说的重了点,当下陈送冷了脸不悦起来,在场知道内情的,不就是说陈送不长眼么!手上的钢瓷茶杯哐当地拍在桌面上,在座人心里一惊,只听陈送板着一张脸冷冷地道:“那苗千玉往老子被窝里钻得紧!老子就是没看出来她是个陈圆圆的命。大姑娘还是琢磨着怎么洗衣做饭生娃娃,别枉费了一身的知识本领咬着酸词儿学着怎么勾引汉子!” 毛瘦子最知道内情,去年八月十五去沙俊华吃酒,兄弟几个感怀喝得多了,钱团长个打光棍的酒虫上脑吆喝了一声叫姑娘,几个人晕晕沉沉也没听清就在沙俊华睡了一下午,醒了发现身边个个躺着个光身子光屁股的女人。没婆娘的几个乐得做了场美梦。有婆娘的毛瘦子马上吓得一身冷汗,也没敢声张,衣服还没穿上便听见司令吆喝的声,出来便见他冷着一张脸揪着沙老六跑的衣服襟扯到后院子厢房骂道:“妈的!这白玉枝儿怎么跑老子被窝了!” 沙老六一愣:“陈大爷,咱沙俊华没有个白玉枝儿啊!” 这时候一个女子冷冷清清推开门将将穿好衣服扣了扣子迎上来,话音里却透着委屈:“白玉枝儿是我,是这司令犯浑的时候叫的呢,一早儿我就记住了,此后我便叫这个名。陈大司令难道来质问我生疏此事委屈了你不成。” 沙老六这才明白过来,忐忑地望着陈送一脸阴沉。 陈送心里头窝火,但也想不该像个大姑娘失贞洁般丢了卫**的脸面。看着大厅里的客人伸头缩脑在后院瞧,二话没说就冲着后堂子吆喝了兄弟走了! 上次赶着庆功,将那白玉枝儿的脸掀了一回,顺带将了国民军,彻底地出了心头的恶气。这大过节的一提,司令心里能痛快么! 陈送说完灌了两口水,冷硬着脸。 林沄脸皮薄,知道这明嘲暗讽的人是自己,当下气得胸脯起伏差点没把手上的瓶子摔了,一转脸就跑了出去! 林沄回去后,杉枝听一班长赶来说了详情,专心了做饭添菜,唯恐那外头天大地大的司令挑剔,将热腾腾的的饭菜都备好,几个女人也忙得累了,在厨房吃了点饭菜,杉枝就捶了捶腰想回去歇会儿。 住处顺着这个院门一拐就到了,等到那帮子大男人胡吃海喝过后,杉枝将好连午觉都醒了。 杉枝正在搓洗衣裳,听见有人拍门,见是张二獾子,马上反身关上门,“啥事外头说,林沄还睡着呢。” 张二獾子红着脸,看着是喝了不少酒,但也没喝晕,倒是喝大了胆儿,见这是路头,摸着剃得贼短的头毛茬子道:“去那边大树下吧,凉快!” 个怀抱着粗的大树后面一米来地是很陡的大坡,看着挺僻静,张二獾子将站在那儿,好赛怕说不出来似的,杉枝一站稳就开口:“李姑娘,虽然我张二獾子现在就是个小排长,但是我肯定拼了命打小鬼子往上争,将来不会让你吃苦,冬天保准不让你冻着,夏天不让你热着,你说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就是张某的司令。”发完壮语,张二獾子趁着酒劲儿颇有些英勇就义之感:“一条汉子直条条地摆在你面前,就看李姑娘一句话,要还是不要了!” 杉枝听他一说完,当下闹了个尴尬,没被人这么表白过正想着如何拒绝,转身见远处有人露脸露头,脸便臊了。 张二獾子看她不言语,急的抓住了姑娘的手,“姑娘你没拒绝我就当你同意跟我张二獾子了!” 杉枝慌得往后一退,诚心地讲:“张大哥,你别急,我还得等两年,等两年我——” 正说着突然大树后面踩树叶声,杉枝讶异地抬头往后瞧,见树后面还站了个男人背对着他们俩,杉枝马上低着头,晓得这人全听去了,脸上涂了胭脂一样浮泛出女人红,那人渐渐从大树后头往外走,杉枝等着他走远,突然听门口的一个小伙喊“陈司令好!” 陈送一往回走,见门口还守着一大堆兵,面子上过意不去,顺了个拐子调转头,用手拍了一把张二獾子的肩膀,道:“媳妇儿只能是床上的司令!打仗还得跟着我陈司令!” 这一说完,十米开外的兵和媳妇儿都笑了起来,张二獾子那张脸也猛地红的发紫。 说完陈送瞟了一眼低着头的女子严厉地道,“卫**的好小伙你还不稀罕,还等两年等把生娃的时间的浪费了好玩啊,趁着过节赶紧拾掇拾掇!” 杉枝初听觉得耳熟,觉着头顶朝着这司令不礼貌,这一抬头,跟天雷撞了地火一样惊心动魄。 两人观望了半天,外人眼里这像是王八看绿豆似的贴切。 陈司令阴测测地打量了半天,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不算做名字的名字——老李家的姑娘 说完,袖子往身后一挥,走到台阶下就震天响地吼了一声,“屋里的人都给他妈给我出来!老子要修理婆娘!” 杉枝脑袋一懵,半天也没说出话。 一声令下,院子里的连醉汉都被兵抬了出来晾在大门口的绿深深的树荫下。一群人傻不愣登地站在不远处,就胡大姐资格老,见司令这模样也没敢问,跟司令拼酒的几个上的了台面的干部现在都躺下了,司令说吃着这江南饭菜想家了,出来透透气儿,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在道,让司令发这么大的火。司令也没少灌酒,这时候出事儿,趁着酒劲儿发脾气,那后果只有往坏了去想,因之大家心里都砰砰地乱跳。 张二獾子听到司令一吼也是一个哆嗦,这时看见陈司令别着手回头,指着李姑娘:“进来!!” 张二獾子以为是叫他们两个人,难道是因为收留李姑娘出了什么岔子,马上站到杉枝前面:“司令,什么事全是我一人赖下的,李姑娘来的这几个月并没有犯什么事,您有火儿冲着二獾子来吧!” 陈送眯了眯眼,杉枝马上推了张二獾子一把,“没你的事,回去!”说罢一路跑过来只瞅着陈送发红的眼睛,见他转了头,吸了口气,跟了进去。 “把门拴上。”陈送站在院子里老着脸说道。 杉枝想了想,就算他打了人那帮兵也不敢冲进来,就插上了门栓,但是插得浅。 陈送直直地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家里有事?” 杉枝站直了身体,看着打前方的地面道:“没有。” “跟谁来的!?” 杉枝握紧手,“一个同乡,误打误撞过来,本不知道你在这。” 陈送眉一挑,哼了一声:“那你可真会撞!撞到人怀里去!” 杉枝咬了咬唇,心想我还怕你不成,抬起头来:“陈送,我本来出来就没想着会碰到你,就算和别的人好上了那也没差,你娘已经默许了休了我,我现在不算你媳妇儿!”本来杉枝是想碰到他也好好过,但这么一小会儿,脑子里思前想后把这个人过了一遍,沙俊华的那幕也顺带这身份的确认提了起来,还真不是自己想托付一辈子的人,张二獾子知冷知热老实本分过起日子都比他强,因此也就没留余地。 陈送看着她发犟,本来沉下来的脸变得更阴气,指着杉枝半天没说话,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捞起门角的一个小扫把就要过来。 杉枝心一悬,白了脸,睁大眼睛跟林沄一样的感想,这是什么熊人!?撒起腿要跑,陈送马上严声斥道:“你敢跑试试,仔细老子打断你的腿!” 杉枝站在几步之遥,气红了脸大声骂道:“陈送,你个孬蛋!你敢打女人!” 陈送听这媳妇说离婚也气得不轻,不说话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杉枝要跑一把被他逮住,狠狠地道“老子的孬蛋你敞开腿儿试过!欠操的婆娘,不教训你,就不知道羞耻两个大字怎么写!” 杉枝被抓住,照样不服软,被这货的下流话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瞅着没别的办法了,看他腰里别着枪套,不能硬拼,沉下眼就哭了起来。 外头的人听见杉枝这一哭,没人敢上前,还是胡大姐马上偷偷过来瞅着门缝儿,司令火的时候,拿着枪人都崩过,真怕出啥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羞射。。。。。。太勤快了真不好,养出一堆小霸王啊,我去歇歇先,明儿的更看情况吧。 反正我喜欢这样的男人。有味儿,爱生活,爱陈送,\(^o^)/ 第15章 “重伤”在身(上) 陈送掐着她的腰,硬是不顾她喊叫拖到廊檐下,把女人上身往一米多高的廊檐上一压,夏天衣衫薄,抄起扫把就打起了女人屁股,“你再给我干嚎叫,光打雷不下雨!你不嫌丢人老子还嫌臊!知不知错?!” 杉枝趴在地下浅蓝的衣衫汗湿了蹭了一地的灰,这才想起来外头还站着一大堆人,怕外头人笑话,愣是咬了牙一声也没叫了,只是不甘被打,将个陈送拐到前来的胳膊咬着,打一下深一厘,心里挣扎,如果自己动手,这男人肯定会起疑心,不定真会拿枪崩人,横竖不过一个忍字,等挨过几扫把再想办法对付。 啪啪揍人的声音响起来,门外的人个个面面相觑,以前有些个女兵不听话,就直接指着大门让滚回家。女人来缠,只吩咐大兵给扔出去,也没真动上手啊! 杉枝牙痒痒,刚才干嚎做假没蒙混过关,哭不出来,逼着自己想想这一路的委屈,加上屁股上那个火辣辣地疼,不一会儿硬是憋出了一泡眼泪,泪珠子豆大地默默落个不停,听说血性的男人最受不了女人哭,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咬着他的胳膊牙酸咬不下去了,趴在地上就一边小声哭一边喊小白菜地里黄。 陈送专挑着屁股瓣子打,看她嘤嘤地一哭,心软了大半,一边轻轻地打一边恶声地问:“知不知道错?嘴硬的娘们儿!” 杉枝忍着个屁股痛,松了牙眼睛泛红委屈地道:“唔唔......你真打人.......。” “我要跟你离婚!” 陈送听前半句心软了下,后半句直让他太阳穴一炸,血冲脑门,站起来喘了两口气,上衣一推,把杉枝的裤子都扒了,看着原本白白嫩嫩的屁股上红一道紫一道,用巴掌抽了上来,“那就抽得你屁股开花!看老子的心软,还是你的屁股软!”这女人犯事第一次不能姑息,要不然以后说不定怎么猖狂,陈送狠下心咬牙大巴掌就朝着嫩嫩的屁股招呼上了。 杉枝听得啪啪地几声,脸都红了,奶奶的,拿扫把我就忍了,居然敢肉搏,故意滴是吧! 于是杉枝小腿往后使劲儿驴蹄子一样一弹一蹦跶不知踢了个什么东西,脸上一泡尿还没干,说有多可怜有多可怜,想拽裤子手被反握住,陈送疼得吸了口气,浑身气得发抖,男人大块头将她的小身子挡得紧紧的,光光的屁股往刚才踢了地方一贴住,看到她一愣匆忙闪躲,陈送把个腰一摁,低低地问“还踢不踢了?给你养娃娃的你知道不?小屁股是不是只给老子生娃娃?说!” 杉枝一脸的黑线,门外有人有人啊,忙用手隔着往上拽裤子,便斜着眼咬牙说:“被你打坏了,不能生了!凭什么给你生?!” 陈送看这女人看着一副可怜样儿却并不认错,眼看着个屁股姹紫嫣红再打下去,自己□都肿疼了,浑身的一股邪气冲着没处发作,手痒痒地又想揍人,把个脚边的扫把扔了五六米远砸烂了院子里喂鸡鸭的石瓦水盆儿才忍住。 陈送把杉枝的裤子往上一提,见她软了脚站不住了,一手提着她的细腰,指着她的脑袋顶得偏了过去:“抬花轿那天就知道你是个磨人的货。”说完陈送将她沾着泪水的头发一拨,弯下腰流氓一样亲了那张气鼓鼓的小脸,“爷疼疼,不哭了,怎么看着就这么欠呢!?”说完抵着她的后腰,刷地抽开了腰带。 杉枝吸了鼻子,眼睛随意地往下一瞄,见露出松散的皮带,往前慌张一撤马上被陈送拽了回来,喝了一声:“再动,就进屋,看老子不整死你!” 杉枝见他只是半靠着她,没有多余动作,灵光乍现好似明白他在干什么,低声气不过骂了句:“不要脸.......”怕门外的人看见,杉枝脖根红透地忍着男人贴着她后腰这地干手活儿,仗着光天化日之下这厮不敢胡来,嗤地一声偏过头:“还不晓得是谁欠了.......,活该!” 见她说话鼻子吹了个泡泡,陈送邪气地抵得近了,将衣服衫下摆一掀开,老二大头每一下非拍着她后腰的肌肤,前手搂着不让她乱缩,看她实在羞得要冒火了,才隔着薄薄的衣衫,只时不时钻到衣服里,杉枝感受到那形状浑身起鸡皮疙瘩忍无可忍剜了他一眼。 “瞄什么瞄,以后早晚让你们见见面,到时候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记准了,保准让你半夜想起它就欢腾!”说完男人又是半天沉默,只剩下后颈喷洒来的阵阵热气,抵着她的后腰好一阵捣腾,陈送才咬着她的耳朵闷哼了一声,杉枝腰板子一僵硬,闻见一股浓重的麝香味,觉得衣衫下后腰湿了,捏着手气得唇发白。 完事后男人脑门上憋得都是汗,往杉枝的口袋里摸出一条手绢擦了擦软下来的老二和她的身子,得了纾解低头便看见她耳尖尖发红,嘴气得一鼓一鼓眼珠子乱转,估计又准备放话噎人,手摸了一把女人被打的屁股,盯着她水汪汪的发红眼圈疼得咧嘴,用手抹了一把那还没干的几滴子眼泪,狠狠地咬牙地道:“打得不亏。老子还没这么忍过!” 转身甩着带着女人咬出血的胳膊就往大门去,一声巨响,门往两边大开打去,门栓子震掉了铛铛滚了一滚,杉枝脑子不知怎么就记得了上辈子噎人的一个词儿,恍然大悟,欲求不满原来是形容这货的。 陈送看着外头站得木木的张二獾子,指着他道:“老子的女人你他妈就别想!谅你不知情,老子先放过你个小兵蛋子。三班长!把那个女人押到司令部!晚上到不了我崩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撒花,求收!!还有一更呐呐 第16章 “重伤”在身(下) 三班长面色蜡白地大声喊了是。耿子战战兢兢地撵上抬步往回走的陈送,路过这大院子往里一看,女人还趴在那廊檐使了半天劲儿起不来,陈送要看见这八成气得吐血:这女人装可怜,博取同情心啊。 胡大姐连忙第一个跑进去,看着杉枝惨白冒汗的小脸,一身衣服灰泡泡的头发散下来狼狈不可形容,也不知说什么好,门缝里瞅见司令拿着扫把打得是屁股,后来挡住了也没看清,连忙扶着问道:“能走么?” 杉枝挪了一脚,钻心地疼样吸了口气,胡大姐看样不妙,马上招呼自家男人,“快快送到前院子放床上趴着。”想想又觉得不妥,陈司令那个气劲儿,没人受得了,马上让去拿了个担架。 杉枝自趴在床上,一句话儿也没说,吸着鼻子半垂的眼却滴溜溜地转,心里叹了一声,惹了个闷**可咋办。林沄觉得两人今个同病相怜,跑去端茶倒水地安慰着。胡大姐啥不也不说,杉枝这样沉闷,林沄也不敢问到底是因为啥事情。 傍晚三班长在门口晃,示意林沄出来了好几趟,问情况如何?林沄一直摇头,三班长第四趟来的时候,林沄正往外走,杉枝动了动,扭过头,视死如归地说“让他进来吧,我过去。” 三班长心中立即同情起这小姑娘,如此识大体,心中直腹诽自家司令。 一路上过山过水,赶着夕阳拂过山岗,穿山越岭,抬人的两个兵加上三班长,一路上专挑司令的好胡天海吹,杉枝趴着享受着傍晚微凉山风快要睡着了,楞是吭也没吭。把杉枝抬到司令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耿子守在门口道:“司令那个脸色一下午都不好,操练的时候踹了好几个兵,赶紧别弄出大响动,到院子西侧屋里去。” 杉枝孤零零地爬在炕上,耿子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瞄了一眼司令不在才伸着脖子往里说:“李姑娘,这屋临时拾掇的,您别嫌弃。你看你伤着,司令让我从此别进这院子了,我也伺候不了你,咱司令是个驴脾气,能来软的就别去硬碰着,吃了火头上的苦又是何必。姑娘我把水放床头了,你渴了自己喝两口。” 耿子说完轻手轻脚关上了门,往大门口总见司令正站在门头吸烟,耿子打了声招呼被陈送叫住了:“这小村里叫个女人来,给她端茶送个水。” “没听懂!?”陈送见耿子一脸不解样喝道。 “司令啊,先前你嫌女人扯闲话聒噪,姑娘婆子们都跑到一团那头去住了。剩下一个帮忙的老妈子,前两天中暑,寒火一冲还病着呢。要不.......端茶送水的,我来也成。” 陈送啪地甩了烟头,皱着眉冷着脸道:“你一个大男人做得来么!去附近找一个来。” 耿子被骂,转动脑子一想,马上明白,估摸这样大热天那姑娘洗澡上厕所都不活便,只能找个能近身的女人去干。 夜里九点多,小院一片幽静,左右两颗大柿子树树叶正密,凉风习习。耿子带着一个穿着藏青绸衫梳着妇人髻约莫四十来岁的农家妇人,正好住在五里地外,因还赶着回去喂着孩子,所以只来送了饭菜,等吃完收拾了碗筷帮忙擦了个身,扶着姑娘老半天蜗牛挪步似的去上了个厕所,才轻悄悄地关上门。 妇人出来的时候见正在靠近这屋窗子的大柿子树下两张长板凳儿摆了个竹凉席。司令在这打铺子呢。 妇人往屋里望望见没人,才将巧往外走,见个男人正别这手在大门口转悠,估摸着是司令。 橙黄色的萤火在半天空蹿来蹿去,水田里远处传来一阵稻香,陈送望着黑黝黝的田地,半响往回走见妇人出来了,才说道:“大姐明日早上可还来得了?这边离不了人。” 妇人笑道:“司令,你的事儿大,委屈屋里老小,我也得来啊。可我来了也就端个饭,送个水儿,是男人也能干了。况且那姑娘擦身子也不让我在一边的。就是上厕所是个老大难的问题,看模样是伤到骨头了,姑娘下来得老半天,忍得难受,您看大夏天马桶也不能搁屋里。我看见心焦也没力气使上帮衬。”妇人路上听耿子说,还以为是小事儿,这一进门见那姑娘屁股被揍成那样,本来心中也憋气,没准备给这司令大好脸。见院里柿子树下的凉席摆上,这将入夏了,蚊子一大把肯在外头也不容易,又还管着女人,也没好说什么。 陈送点了点头:“我想想法子,麻烦大姐明日一早过来吧。”妇人应了,陈送叫了两个兵趁黑蒙蒙的夜色送了回去。 陈送心想也没死命地打,做做样子给外头的人看看,这小身子骨可就这么脆?还一趴不起了? 大半夜,陈送睡在凉席上猛然听见屋里有动静儿,马上起来掀开身上的单子,推了门黑洞洞的将看见个人影。 “你出去。只喝口水。”杉枝淡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生气,见人矗在门口,转回身又躺下。陈送没说话,知道这女人在置气呢,关上门听了半响果真没动静才躺回去。 第二日那妇人将走的时候面色严肃地对陈送讲:“昨个儿夜里她起来啦?” 陈送想了想,点了个头,“开门又睡回了,说是喝水。”。 妇人眉头一扯啧了一声,“打定不止一回,今天瞅见昨天的白衫子上都是灰,估计是半夜摔地上了。” 哪只杉枝假戏成真,头天无大碍,躺了一夜,骨头疼,还真爬起不来。 因之日后每每看着陈送抄起扫把撵着打狗蛋,总是跑去维护羞羞答答委屈地提起当年自己挨打起不来的事,狗蛋被打了三次,杉枝总会被要死要活地拖回去压三次,狗蛋清清楚楚记得第三次娘三天没下床,十个月后压出了一个水白的小鸭蛋(狗蛋的妹妹)来,然后陈送开始揍鸭蛋,一蛋生一蛋......老陈家子子孙孙无穷尽蛋蛋相传的故事就是这么来的。 嗯,这是狗蛋忽悠邻村的小姑娘时说的,不足为据,狗蛋说你要是长大嫁给我,我们也这么干,把那傻妞骗得当真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傻妞灵机一动问道:狗蛋你是咋出来的?狗蛋摸摸脑袋想了半天,编的故事圆不了啊,脸急得通红还是不知道啊,也没听爹娘说过咱家上面到底是那个蛋犯事儿了? 傻妞一气之下毁了约,狗蛋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回去问娘。 杉枝差点没噎着,看着狗蛋不吃饭不问出来誓不罢休跟老子一样的性子,瞅了陈送假装正经端着小酒盅看笑话,红着脸烧得脖根子发红没奈何地说——咱家的孬蛋犯事儿了。 狗蛋咬着筷子眼睛一亮:“娘,孬蛋在哪,我改天把他带给傻妞看看。” 正喝小酒看自家俏女人的陈送呛了一嗓子,脸一黑伸手便给儿子一个爆栗子,“你个小王八蛋说啥呢?!成天就知道骗小女孩儿,老子揍死你!”狗蛋犯倔想到傻妞没到手正不爽着呢,又跟老子杠上了。 陈送又拿着小扫把追儿子!看着娘亲一放筷子跟了出去边跑边叫:“你个熊人!他才八岁,经不起你几扫把!打下隐患了我跟你没完!” 鸭蛋鸡蛋看着狗蛋被追欢喜地咯咯笑,时间有限,赶快扒饭.......。 第17章 萌动之初 正午燥热的天像个扣在锅上的大蒸笼,几只黑的发亮的蝉扶搭在艳绿色的杨柳树上,吱吱地飙着高音要把人脑子里的那根筋儿都叫断。耿子得了命令把饭给送了进来,擦了擦眼皮子上的汗,见杉枝换了一套浅黄色的碎花半袖凉衫和稍显肥的灰色哔叽裤子趴在床头翻书看,笑着讲:“李姑娘,来吃饭。” 杉枝道了声谢,在别的人面前其实有些难为情,现在成了吃穿都要人招待五体不勤的蛀虫浑身不舒坦。也没耽误时间,马上将饭菜吃了,给耿子拿回去。耿子收了碗筷放在一边,有些不大好说,“姑娘,有无特别需要的?” 杉枝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微微笑道:“没有,劳唤你了。” 耿子摸摸头,眼睛看着地面不敢瞧人:“姑娘你别不好意思,人人都有个不顺手的时候,这事儿也不是能忍来的。” 杉枝眼睛一转,马上一副深明大义的端庄模样“看你说的,我还会客气吗。” 耿子呵呵笑道:“那李姑娘,没事我先走了,曲大姐应该饭后不多时就过来。” 陈送刚从训练场回来,在炊事伙房那边扒了几口饭,大热天的烦躁没开胃啖不下,喝了几口凉茶水,涩了吧唧的苦丁茶让他皱了个川子眉,见耿子回来,问了话坐了会才回走。 陈送走到院子里,见她正杵着墙,行动艰难不可以形容。 杉枝见他推门进来直起腰板子站着小腿还打颤着,停了下又继续扶着墙往外挪。 陈送扣上了外衣的扣子,大步走过来,依她那强忍的模样,看来是真疼。 一股硬气展现在男人冷冰冰的眉眼里,跟她抬起头黑黑的眼对望了半响,手一捞,杉枝拐不过铁臂,陈送怕蹭着伤处,警告道:“即刻就要闩门睡午觉,别搞得响动老子睡不着。” 因为天热,杉枝的小脸自腮颊边泛出胭脂红,她闻见男人身上的汗味,微微侧了身用胳膊抵着他的身子被训斥很不痛快的模样。陈送怕掉了当下手一紧,看了眼她的黑黑的脑瓜,抿紧了双唇,大走几步直就放在厕所旁边,才道:“要憋那口气儿你就别进去。” 杉枝真还站在一旁扶着墙不动刚要张口,陈送凌厉的眼色却刀子似的扔过来:“等着我给你扒裤子还是怎地。不看你跟老子拜过天地和老娘,那一巴掌老子还嫌脏呢!”说着就往杉枝这边走来,气势汹汹。 杉枝扶着墙眼神一暗,额边贴着汗湿的刘海咕哝道:“走远点不行么?” 陈送见她这样一幅形容,才明白过来,大步朝远处走去。 不多时,陈送侧着身子站在**辣的大太阳下,余光瞥见杉枝扶着墙脖子根还有点红可她脸上表情却是极淡的,陈送走过来被她这样复杂地一望,没去面对面搂抱,只半蹲了下来:“趴上去!” 杉枝真想一脚把他踢趴下,忍了忍,从长计议的好。于是一声不吭地伏上男人隔着薄衣衫的滚烫的硬背脊,好像她就是贴上去的温凉软烙饼,杉枝见他要起来,故意用手扯着军装的衣领差点没把陈送勒过去,陈送也没吭绷着一张俊脸吸口气几大步就背回去了。 第四个天头,那妇人知道司令肯拉下脸,扯了个要命的理由就不来了,陈送只得派耿子端茶送水,耿子送了几回饭菜,等陈送操练完士兵坐下来吃了口饭才支支吾吾地说:“司令,大热天的,挺出汗。” 陈送眉一挑喝了口水没理他,耿子站直了又机灵地想了一个措辞:“司令,李姑娘那身衣服已是有两天没换。” 陈送手一顿,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让耿子忙去了。 晚上七点多,陈送从炊事房提了桶温热的水来,平日男人们都是直接跑到微山湖扎个猛子就当做洗澡了,把水放在床跟前,杉枝还迷糊地睡着偏了头,惺忪地睁开眼问了句:“干嘛......。” 陈送见她扭过头睡眼朦胧头发松散又要睡,这大热天屋里不通风,人容易犯困,将个毛巾扔到水里浸湿了将她的脸扭过来抹了一把,跟擦枪杆子一样仔细把杉枝糙疼了,杉枝马上惊得探起上身,见陈送半蹲在水盆旁边,他一边拧毛巾一边抬头到:“自己先找找衣服衫子。” 杉枝瞅着这架势,翻了翻衣服讲:“把水放在床沿吧,自己来。” 陈送站起身,高大地矗在屋里,走过来将半趴着的人往上一抱,硬是弄了个跪着好方便擦澡的姿势,杉枝的衣服耸动间陈送眼尖地瞥见不妙来。因着杉枝还没来得及适应他前一个动作又被将上身摁趴下,杉枝觉着他用手扯了裤子边马上反捉住,心里砰砰跳,却镇定地问道:“又脏又臭的,也忍不得?” 陈送边扯开她的手边往下扒了点,见还是两条厚裤子,憋着胸口腾出来的怒火一张俊脸笑得人发毛:“捂出脓疮了好看!?你穿八条裤子老子有那个心思你还捂得住么?臭婆娘,仔细老子让你光着屁股睡!” 这一声骂得杉枝脸红耳赤,不过来了月事,怕脏了床面,穿了个厚的隔着点。听他这一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呸了一声,没准你还真有这心思,可是看出陈送傲气,于是顺水推舟想断了他的念想低着头用手将衣服拉正道:“捂得住捂不住,总得做做样子,我还没好。” 陈送不搭话大热天脸上可以结冰渣渣,坐在床边两手不知道啥时候就扶上她的腰,无视她扭头递过来警告的眼神。粗大的双手在细腰旁边摸着摸着翻着青筋的胳膊就像条糙皮蟒蛇一样从杉枝衣服下摆缠到前面眼看就要咬住两个温软富白的馒头,男人的气息喷在她莹嫩耳垂边声音冷硬:“做什么样子?是不是书上说的,乍惊回喜娇生面,欲拒还迎羞点头。”风月撩人人更好,由他拼此一生休。 杉枝跪在床上看着他越来越低沉地念这风流诗,温婉的眼神瞬间破裂,像头被惹毛的小豹子,往后一口咬住了陈送的脖子:“迎个屁,你听不懂重点?!我屁股还疼着!” 陈送抽出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挣开她乱咬人的小嘴差点掉了一块皮,看着她憋得脸通红瞪着眼身子却一动不敢动,隔着里头一层贴身的兜衣用手似有若无地碰了一下一团鼓蓬蓬的软肉,冷笑道:“那老子也来做做样子,忍着,十八摸。” 十八.......,杉枝痒痒地一个激灵马上双手掐住他的大手,未及她拽下,陈送猛地抽出手把她的小脸逮住,印上那张小嘴,用舌尖舔湿,轻轻地吸了几口,然后捧看了半天,杉枝看到缩小的自己在他的茶色的瞳孔中眨了眨眼,还在吞口水没来得及说话,陈送拍了拍她的背站起来便转身道:“突然想起还有事,你自己动手洗洗罢。” 杉枝听到院子门带上的声音才软了腰松了口气,用手抚了抚胸口咚咚得擂鼓声,然后摸了摸脸颊,觉得这男人真是......。杉枝唇边不由自主地溢出了轻笑。拇指缩进,四指并拢,拍了三把自己的脑门,逼迫自己忘掉,忘掉那一不小心瞄到的凸凹一大截。 一小步一小步费了好大功夫挪到门口插上门,就着已经凉了的水,仔细擦了擦身,瞅见没人进来将水盆一点点擦着地面挪到门口,顺着门前一米处的水沟泼了进去。 陈送快步跑到微山湖的庇荫处扎了个猛子,凉快了,浑身**地像个落水的大狮子从岗子上下来,回到村子里衣服被大日头晒得半干不滴水,在后勤部地叫了耿子:“大夫不说那处的伤没大碍,今个儿看着出脓了,赶快去让开点齐全的膏药来!” 耿子见一听,马上严肃起脸色,仔细地问道:“那司令用不用将大夫带来仔细瞧瞧?” 陈送威严地立在那,耿子一见那眼神立即后退了一步,还是没躲过。一拳头敲得耿子脑门发懵,帽子戳歪到了大耳朵旁边。 陈送将耿子的帽檐扶正板着脸严肃地斥责道:“葛耿子!热昏了头说什么胡话!”还仔细瞧瞧?! 耿子脑袋还嗡嗡地,马上跑去求膏药了。半路上才左右抄了自己两个耳刮子:笨!长脓了也只有咱家司令看得份儿.! ~*~*~*~*~*~*~*~*~*~*~*~*~*~*~*~*~*~ 节后半个月过去,陈送带着几个兄弟站在岗子上往远处瞅,眼看国民军慢慢地扎进了城关,陈送沉下脸边拿着长筒子望远镜边说:“哼!说得真好听。哪个是路过!赖在这儿两三个月都不走,当我这儿是香饽饽呢。” 张严山脸色极其严肃地叹了口气看着陈送道:“司令,这阵仗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本来想哪方都不得罪,这国民军实在是欺人太甚。” 陈送摆手道,“不管是冲着什么来的,先别惊动兄弟们,该操练操练。只要这国民军敢来,我就敢灭。谁还能说我们卫**不是。” 其他几人听了,也沉思,钱玄理扔了手上的烟把,跟上来道:“司令,要我说我们就该主动出击,总这么耗着他娘的让人看着都心烦,不免那国民狗儿以为我们卫**好欺负!” 陈送嘴角一扬,“打一顿是爽快,国民政府至此有理由不把你当匪绞杀了!”说完陈送就正了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钱,沙俊华的馆子吃多了吧,那味儿重。别整天打打杀杀的!” 钱玄理一怔,马上笑道:“可不巧就在那看上了个娘们儿,还琢磨着过几日娶过门呢。” 陈送哦了一声,眼神闪烁逼得老钱脸一红:“那我卫**又添了一桩子大喜事啊!” 现任三团长也就是胡大姐丈夫裴劲风这时没忍住,看陈司令的脸又看了看老钱,估摸着这里有事儿,老钱虽然也莽撞了点,可平时也不会这么不长脑子。趁着司令这假高兴的劲儿,出来打圆场,乐呵呵地说:“要我说,咱卫**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 几个男人马上惊讶地个个目光像折光灯似的打在裴劲风身上,马上想到中年得子—— 裴劲风被这么一看马上不自在起来,嚷嚷道:“去去去!喜事不在我这,在陈司令身上!” “卖关子能发财?!” 钱玄理给了裴劲风一拳头,打得他龇牙咧嘴。 “哎,你们让我说我便说,司令怪罪下来最多一起承担。” 陈送别着手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快步走到裴劲风跟前,一张脸带着轻微的笑意:“我怪罪什么,要说从今天开始满军队都给我说明白了,省得不知情的再打什么歪主意,听见了么?!” 裴劲风敬了个礼喊了声是,才慢悠悠地说,“咱司令啊——。” 得,这一个停顿又挨了几个铁拳头,才终于捂着肚子疼得吐了出来。 张严山和毛瘦子相望一眼有种母猪上铁树,铁树又开花儿的感觉。司令年轻时除了窑姐儿必要时沾几个,正经女人都不近身啊。钱玄理一直觉得咱司令才像个大姑娘呢,手腕不好的莫说真还勾他不去,马上有些激动地跑上来问:“司令,在哪个馆子做营生的,没准我看上的那婆娘还认识呢!” 陈送眉头一皱,脸一冷,直想抽钱玄理两巴掌,将他的小核桃头往外一推,“你家司令就娶了个种地的村妇。媒妁之言,结婚之前未曾见过面。”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青白一阵,中风凌乱了,一直以为司令是眼头高瞧不上那些普通女人,自己家里的亲戚女眷都没敢往上提,这下让个小村姑捡了便宜! 陈送慢慢踱到院子里,没见到人,将屋里的小桌子搬了出来。杉枝摸了膏药好得快,半个月就歇好了,三天前杉枝要下地陈送阴阴地道:“既然这么想折腾,能走了就给我去厨房做饭菜。” 陈送坐在院子里自己倒了口茶水喝,等了不多时就听见脚步声。 杉枝端了饭菜进来,一齐放在桌面上,挑对面坐下,将碗筷摆好温柔贤惠地说:“趁热吃吧。”说完自己便端起碗香喷喷地吃起来。 陈送也拿起筷子,两人沉默都不言语,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却和新婚那几日全然不一样的感觉。杉枝见陈送一粒不剩地吃完了加了料的饭,心里好受多了,个熊男人,要听话的婆娘是吧,咸不死你。 陈送面上不动声色进屋猛地喝了一壶凉茶,这女人越来越欠了。 晚上陈送又搭了竹凉席摆板凳在院子里睡,杉枝经过站在床头看了半响,“这离着下水沟,蚊子成群争着抢着喝你的血,你归屋里睡的好。” 陈送闭着眼,没理她。杉枝站了半天见这人装熊,踢了一脚板凳,看是无意之为,长条细板凳却啪地往外一倒,席子没了垫脚又压了个老重的大男人,直向地面落去,陈送这一个没过心差点被翻到地上。 杉枝忍着没笑出来马上“惶恐”地扶起,陈送将毯子拾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将席子打起来放好说了一句“在外头半个月睡习惯了,去屋里闷热睡不踏实。”说罢又倒头睡了。 杉枝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马上回了屋关上门。两只小手握在一起,这男人睡觉不扣扣子,敞着个大胸膛,真影响人心情。 夜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来得又急又快,干裂裂的地面马上就湿软起一个个雨坑,泥泞中逐渐散发出土香气,树叶悠悠地贴着水面浮起,柿子树上被鸟虫啄了的柿子啪地掉到下水沟里,啪嗒一声砸起半米高的水。 陈送浑身湿透地睁着眼,却不惊扰,沁凉的大雨淅淅沥沥地一会儿就下湿了整个院子,扑入院落的夜风带来沁凉的冰冷。 杉枝被大雷惊醒的时候也不知道这雨下了多久,想到他必然已经进去,听了外面哗哗啦啦半个钟头的雨声,心里有事睡不下,翻来覆去还是被尿憋得起了床。 杉枝打开门往外瞅的瞬间,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全都不在耳里,心中怒气一来,上前去就抽了竹棍凉席!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一点伏笔,是感情的吧。不知道亲们有没有觉得什么刺啦啦在发芽。。。。 非常感谢青宋姑娘的雷,炸得我浑身舒畅~~~ 第18章 必须捅娄子 陈送听见开门声偏过头,看着她过来掀翻了自己。陈送滚了一地的泥巴起来,拾起席子和**涨满水的被单,往肩膀上扛上两长板凳,沉默地往屋里走,还以为这娘们儿真狠心不出来。杉枝站在大雨里半天没挪动脚,见他半天也没点灯,神经病。 杉枝忍不住冷冷地破口骂了一声,骂完了又噗嗤地笑了一声:有这么求关注的么。杉枝冒着雨打开大门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瞥见没关的房门里幽幽地传来红点点的烟火,打了个喷嚏,回去换了个厚褂子披上,心中的气也撒得差不多了,杉枝好了屁股忘了疼,先点了盏灯用手捂着去了正屋。 灯火几度欲灭,橙黄色的光映出女人清淡的脸庞,一个细长的影子投在地上,打上陈送冷峻的侧面,他轻轻吸了口烟,才转过头,:“半夜闯汉子的屋,有要紧事?” 杉枝将灯落在大木桌上,抽了把凳子坐下来,看着灯火道:“既然都睡不下,我们须得谈一谈。” 陈送将烟头往地上一摁“李杉枝,离婚不行。”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斥道:“别闹腾,好好过日子。” 杉枝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眯着眼睛笑道“我本来就想好好过日子。那么你给我安稳么?” 陈送看着女人执着的神情沉思了一会儿,心情有点复杂,半天才憋出一句:“总之不会让你再饿倒街头。” 杉枝等了半天得了这么一句,不知道该喜该忧,心里叹了声,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大幻想。“那好,过日子就过日子,往后你再动粗我就以胡大姐做榜样!” 陈送哼了一声,似乎颇不以为然:“老子也不惯打女人,你是奇葩。屁股不经打,以后可以换个便于沟通的法子也不是不好。” 四两拨千斤推递回去。陈送瞥见她眼睛黑亮地盯着自己看,弯下腰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脸客观地问:“我睡在外面淋雨,心疼不?” 杉枝顺势扬起下巴,温婉地笑道:“心窝都疼呢.......我看你今个睡不着,这不就马上来了。” 陈送低头掐住她的下巴,“这会儿怎么这么会说话。”妈的说得他都有点飘忽。 杉枝眯着眼,本来出挑的个子只稍脚轻轻往上一点,瞪着他还是温和地夸赞道:“可不止我一人这样说呢,司令的魄力,沙俊华那日便领教了。死男人!”杉枝的手正隔着陈送湿透的背心陇上一块软肉,拇指和食指扣住,三百六十度翻转,疼得陈送冒起邪火,杉枝出了口恶气,轻柔地用手摸了摸被拧的地方:“往后再敢胡来,就不只掐这儿了。” 陈送心里一股莫名的念头一闪即逝,模模糊糊中想起那天似乎门口杵了几个人,陈送大手一把揽住女人的腰,看到她眼里一闪即逝的惊慌起了兴致,男人解释那破事多没面子,行动上多表示表示便好。 杉枝原以为自己伤势还没好完全,他是不会越轨,哪知道他的手顺着腰伸到裤子里,双手贴着肌肤地抚摸着,好似平常地问:“还疼吗?” 杉枝眸光流转间,头一次站着被摸心里很不自在耳根微红地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疼,经不起压。” 杉枝两辈子就对这事儿没有经验,不晓得这样一个怜疼的表现,让憋得久了的陈送□一紧,开始发疼,低低笑了声,“那好办。”说完头埋在她颈窝里,热气喷薄,咬了一口道:“不压着,也能干。” 两人站在大堂子里,各自怀着好好过日子的心情,陈送向来随性而为,低下头攫住那双红唇,这些天能摸不能吃,摸摸擦擦好些回,陈送的执念变成饥渴,浑身都每一处都叫嚣着吃了这女人。听她唔唔地叫了两声。拜过堂,打过人,吵过架,憋过气,这才让他觉得是夫妻了,是自己的女人,真个不老实,打不得,那就好好地骑着。 把个身子锁在怀里,吻上女人惊慌半张的小口,碰到她闪躲的小舌,卷住激烈纠缠,杉枝的牙龈被男人舌尖扫过一个刺激,全身着了电流一样颤了下,陈送如同久旱逢甘露,就差没把那双唇嚼了吞肚里,杉枝被男人的舌头伺候得气喘吁吁,媚色外溢。陈送一只大手隔着夏日的衣衫覆上女人高耸起颤微微的胸脯,从那团热乎乎的软肉中捻出一颗小硬豆,刮得杉枝差点软了腿,被陈送搂住才没滑下来,大手盖在半个月前挨打的软软的两个屁股瓣子上,五指收拢放开不规则运动,杉枝觉着两只大手那样施为,身子发酥又要丢脸双手抱住了陈送的脖子,咬着牙抵着男人硬邦邦的身子软哒哒热乎乎地磨蹭,眼睫都湿了。 灯光影影绰绰将纠缠的人影投在泥泞的小院里,黑影拉长如同两条相濡以沫的鱼。 陈送将她拦腰一抱挥掉蜡烛,上身压在大木桌上,浑身蕴含力道的肌肉正好和女人凸凹之地契合,一寸寸地顺着丝滑的肌肤啃咬。杉枝只顾着张着嘴出气,初夜那次也不曾有过这么冗长而温柔的折磨,体会到陈送悉心的伺候,她抬起头再次审视这个男人,坚硬宽阔的胸膛紧紧地磨蹭着她细嫩的肌肤,幽深地眼神专注地盯着她身上的每一处,时不时地抬头嘴上使坏非让她尖叫一声不可。 对这个上辈子是个特警,一味地只顾着训练,二十一岁还没有谈过恋爱,思想贱掰却连孩子都不知道是从哪生出来的人,她没有理由能忍得住一道道劈头而来炸得她不知所以的电流,半是羞窘半是享受,只觉得比进去后刮擦的疼让人舒服太多,闭着眼细牙磕着唇,胸脯挺颤颤地被咬住,这会儿也不想矫情,半眯着眼看着男人大胆施为,脑子中的弦越绷越紧。 她是他的婆娘,拜过老娘和天地才享受的待遇。否则就得落得那个白玉枝儿的下场........,杉枝的眼快要挤出水儿了,陈送低头看着,手顺着杉枝到了裤子地下,被夹住了手,换了个方向,从后面硬生生挤了进去,摸到会阴处扒着往前惩罚似的猛地深入,笑着道:“你这婆娘,倒是会勾人得很。” 这说的是大实话,可听在杉枝的耳朵里就不对味儿。 夜静悄悄的,暧昧却在发酵,粗喘声分不清谁是谁的混杂着渐歇下来的淅沥沥的小雨,用手指在稀稀疏疏的林子里深深浅浅探路过水后,陈送开了皮带,杉枝咬着唇黑暗里面色潮红,男人埋着头眼神冰冷封住身体内堪堪爆发的火热,托着她的光裸的臀半悬在空中,被弄得慌忙难堪之际还没注意男人什么时候就退了裤子就戳了上来,那挂子热气腾腾地抵着柔软时,两人都颤了颤,没对准,顺着深沟摩擦中滑了下来,陈送只得腾开一只手捧着女人的臀,做到这步她心里砰砰乱跳,有些害怕双手掐着陈送的胳膊,强自表现出镇定,记得初次那夜每每他进入因为速度过猛而滑出都会爆粗口,进去后一个猛冲快要了她的命,显然是中途打断很不过瘾,这时候刚刚和好也不想让他不痛快,但心底确实是怕极了,尤其清楚地经历过那惨烈的一次,抵上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这惊慌怜疼的小样让陈送起了逗弄的心思,另一只手扶着老二在那处戳得她一吸一吸地抖着,女人腰肢无意间扭来扭去,晃得陈送眼花。 杉枝见他迟迟不给个利落地折磨,害怕得咬牙快要冒冷汗之际,心里不知怎么记恨起那日他捉弄白玉枝儿的场景,抬头正对上他黑暗中模糊看不清表情的脸,杉枝在夜色里隐约看见自己光了大半个身子,坦胸露乳,双腿大张在男人结实的腰侧,门户大开,姿势可耻,门外暗黑的天幕中飘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她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觉得阴冷,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落了鞋的脚丫子贴着陈送的火热的胸膛踢得重,双手马上撑着桌子起身,迅速拉上腿弯的裤子,黑暗里只听她嗓音沙哑,眼皮一掀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灯,小司令怕是不记得路,一时回不了家,李家姑娘这儿有门禁。” 陈送看她忽然冷下来的脸忍着扣上皮带,眼睛闪着绿油油的光,“小得跟没有似的,小司令脑门儿急得冒汗了,开灯了好好试它一试?”说着便欺身上前,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不知道这关键时候又要犯什么倔气。 这流氓话说完两人果真动起了手,杉枝上辈子对自己还相当有信心,这辈子头一回跟人干上,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过,知道惹急了他,没有好果子吃,迫不得已虚掩了几招,逼真地像那良家妇女打无赖,陈送还真没料到自己抓了空,浑身一个收紧,拔腿一步跃出了门槛,见那女人正好关上了侧屋的门。看着裤裆里挺翘翘的老二,脱掉被蕴热的湿衣服,心软果真吃不了这嫩豆腐。 男人夜里躺在凉席上一遍遍过电影一样回放刚才的场景,头一次思考这事,究竟是弄得哪儿不舒服?想到她嘤嘤哼哼有反应的香甜小嘴,那处也明摆着黏黏的都流下来了,吸劲儿正紧,却突然变脸。陈送额头冒青筋想着想着又觉得裤裆硌得慌,凌晨一两点爆了句粗口:妈的不管那臭婆娘大腿闭得多紧,小司令直接去捅娄子撒尿,直让她的小肚子兜不住求饶!!! ~*~*~*~*~*~* 第二日一早,杉枝顶着个可疑的黑眼圈,吃过饭便拦截住陈送,“我听耿子说你在操练刀锋队。有一队女兵。” 陈送皱了皱眉,不想女人插问这事儿,将枪往裤腰带上一别,嗯了声就要往外走。 杉枝快步跑过去,“我要参加。” 陈送停住步子,转回身,眼睛邪邪地把杉枝从头看到尾,将个军帽子托起她的下巴“压着都怕疼,还想当兵呢!好好给老子做饭,别惹事儿!” 杉枝拽着他的衣服,小孩似的,非要赖上了,上次一场与国民军恶斗,她便有了从军的心思,想到早晚都会走这一步。加上昨夜知道自己如果不想条路子,不惯他压制反抗时迟早会让他起疑心,非得要加入特种兵部队不可,陈送看这女人赖皮样,大清早的陈送将个帽子一甩,掐住小腰堵住小嘴就一阵激吻,末了看着杉枝气都喘不过来,拍了拍她的小脸,一脸瞧不起地道:“特种兵要下大水塘的,到时候别把老子的婆娘憋死了。”将杉枝的手一扯开。捡起地上的灰蓝色军帽,戴在头上,没料杉枝憋着一脸的红,胳膊一环上了男人壮实的腰:“不带我去你就别想出门!” 陈送低头看着羞气的女人耍无赖,直觉得好笑,严肃的嘴角抽了抽,压下心里蠢蠢欲动,怕耽误了时间,大声一喝:“松开!” 杉枝抬头,见他这阴沉脸色要动强,悻悻地松开手,等陈送前脚刚出去,后脚就立马跟上。 陈送大步走得快,走到半路听到后头啪嗒的脚步声,去了吓不死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赶在十二点之前首发了。。。。双更啊~~呐呐,首先提前祝筒子们五一快乐!!! 五一期间应酬蛮多,同学聚会回家看老妈个啥的一大堆事,更新的话,视情况而定,柳卷打滚,请问:五一算正常情况吗,弱弱地说:应该不算吧......所以这几天日更神马的我真的无法保证。 好看就给俺花花留评啊~~~~这个脑抽的人一激动,说不定会有节日福利哒....... 还有最后,怕纯洁的姑娘不懂,有个小比方:弟兄们就像避孕套,捅了多大捅娄子都帮你兜着。 第19章 夜露浴鸳鸯 陈送手下直接带了一个团,外加一个名为“刀锋”的小型队伍,全是从各个团里抽出来变态级别的苗子,当做变态来栽培。 陈送快步走了五里地,穿过连云山的高大灌木林到了山沟子里开辟的一个隐秘的大训练场地,杉枝尾随稍后便跟了上来,咽下粗喘往山下看,大约两百个兵正练习挂钩梯。 杉枝的脸白了白,跟她那时技巧性训练的不太一样,完全是体能和技巧双管齐下。她因着从小就跟着李老爹种地,体力比一般女子好得多,却耐不过已经生疏了十几年。杉枝咬了咬牙,看陈送已经走下场地,那些士兵全部目不斜视专心训练,动作毫无停滞,素养可见一般。 杉枝瞄过来瞄过去,清一色铁铮铮的汉子,竟是没有见到耿子所说的女兵。 肌肉虬结的士兵挂勾梯上下一个回合,动作刚劲到位,那种具有韧性非常饱和的拉伸使她即便处于几十米开外也能体会到这些年轻的身体里蕴含的无穷力道。 这片幽静的山谷在冉冉升起的旭日下,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杉枝知道这个年代他们或许连特种兵都叫不上,却一样地接受比常人更加严苛的训练,承担着更多难以预知的凶险。 杉枝还没有回过神,突然士兵们完成了练习,在一声哨响下火速集合,远远地听不清陈送大吼一声,不晓得说了什么,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喊了声是,然后队形散开,士兵们各自背上武器装备又快速整合起来,兵分两路从对面陡峭的山崖子下个个像个猴似的往上爬。只一瞬的功夫,几百人的部队就消失了。 杉枝撒腿跑到训练场地上,黄土地面早被踩压得如同大理石一样僵硬平整,在阳光下显得炽白刺眼。她抚了抚胸口,闭上眼吸了口气,站在熟悉的训练场地上,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既害怕,又激动兴奋。 “咔嚓——咔嚓——” 杉枝猛地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营房门口坐着一个兵,穿着卫**的军服,盘膝而坐,正在摆弄手中的枪支。杉枝走过去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杉枝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手中的活儿。 杉枝紧紧地盯着他熟稔的动作,眸光里显示出赞叹,脸皮乌黑的士兵装好枪支抬头看了杉枝一眼,“想当兵?” 杉枝快速地点了点头。 士兵注视了杉枝一会儿,才拍拍身子从地上起来,他撑着门框,杉枝才发现他的左边裤管下方是空的。 士兵转回身拿起门内放着的拐杖出来,“两年前我曾经是队伍中最好的兵。”他笑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爆破的环节出了叉子稍不留神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寂寞是需要掏出来需要人倾听的,杉枝歪着头,大兵继续讲了下去,一边讲一边笑,仿佛不是在说自己。 “卫**还在河套打拼的时候,成立了这个队伍,整个卫**近两万的士兵也挑选出了五百个精英,头一天刚开始基本训练,训练场地四周都是大粪堆子,吃饭训练都在这里,许多人熏得呕吐吃不下饭。 临了晚上,大冬天里一夜三次我们哥几个因为动作慢泼了冷水,**地回去睡觉,将到凌晨哨声又响了起来,五百号人马上越野五公里再跑回来已经五点,一夜几乎没有合眼,又开始第二天的急训。俺有几个同乡第三天就受不了了,趴在那拼命地哭,司令就罚他们掏大粪,连蛆都不能剩下,倒进去的水能舀出来喝才作数,最后一个愣头青打别,被一脚踹进粪坑,爬上来又踹下去!! 第四天进行50公里37公斤越野,路上有几十个人都不行了,腿软了趴在路边嚎啕大哭,因为那是河套地区的野深林,听说到了晚上跑不回来铁定要喂狼喂野兽。我后来没有再看到那几个兵。 我记忆中最深的就是那次的越野急训,离营地还有五百米的时候就在那个下坡,我的腿已经软绵绵的毫无知觉,像踩在棉花上,眼冒金星,就到前面那个下坡,我摔倒了,司令狠狠地骂了我一顿,他说卫**不养没用的鸟人,滚也得滚回去!!我咬了咬牙爬起来,没跑多远,又摔倒了,整个人朝前扑倒,已经连本能的支撑动作都做不到位了。我的膝盖摔伤血浸湿了裤子,我想,我坚持不住了。离营地只有100多米了,我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脚已经软得支撑不起我。这时候,一个跑在前头的队友对我大声说:“起来,快起来,目标就在前面!快,你能做到!相信自己!起来,快起来!” 这是我进这个急训部队到现在为止,听到的第一句鼓励的话。我好像又有了力气,爬了起来,用枪托支撑着,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司令在前面冲我吼叫,可我脑子里已经快空白了,心里念叨着说:“□妈的,你打死我我也跑不动了。你最好把我打死了,我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司令这时候不知道从哪找了根木棍,照着我的脚一棍,我又倒下了,爬起来,又一棍。司令什么都没说,我爬起来就把我打倒。我的膝盖很痛,双脚已经支撑不起身体。我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分不清脸上哪是泪,哪是汗。我想放弃,觉得好孤独……” 大兵看着远山,脸色散发出时光沉淀后的自信和骄傲,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跳泥坑,打山洞,淘沙,那时候我觉得除了恐惧压力劳累,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我们最大的愿望是多睡一会儿,多吃一口。我们没有尊严和人格,这些,都要靠我们自己通过出色的训练去争取。刚开始我们没有思想!我们所要做的一切,就是让司令满意。觉得你值得尊重的时候,他才会解释给你听,为什么这么做,五百个人走了将近三百个,然而许多人已经带着满满的愤恨离去,再也没有资格听到解释了。” 士兵说完向杉枝敬了一个礼:“向你说明实况是司令交待给我的任务。卫**虽然看似不正规,但是杀起敌人,每个人都是拿性命去拼,方才军队里的女人,如你所见,跟男人一样绝对不会区别对待!我们坚守在这里是因为我们相信,未来一定会在我们手上改变。” 杉枝心里咯噔一下,着实没看出来。原本杉枝觉得卫**就是一队仗着人数多混吃混喝的野部队,听这个兵如是说,杉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送肯定是要干什么。 “今天是实战演习训练,司令估计到晚间才会下山,司令交待:我送姑娘回去。” 杉枝马上拒绝,却耐不过这个兵坚持,他将她送到山脚下,杉枝一边沉思一边往回走,以自己这水平,进山训练就等于找死。 晚上陈送回来,杉枝很勤快地从炊事房里备好饭菜端回来,陈送平日也不讲究,只她过来后,就非要天天开小灶,吃南方饭菜。杉枝见陈送胳膊上挂了彩,衣服开了几个大口子,端了盆水过来给他洗了把脸,两人才坐下吃饭。 陈送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抹了把脸:“老子脸上有花?” 杉枝瞪着眼睛摇了摇头,陈送见她心里有事,也没挑明,吃晚饭,撂了碗。就是怕这娘们儿吓到,临时将演习提前了一天,作何回来一直用那黑亮亮的小眼神盯着人发毛。 杉枝却知道陈送现在不定会对她说心里话和大实话,问了也白问,一连几天两人如平常夫妻,吃饭时坐在一道,早晚打个照面,倒也脉脉温馨相安无事。 这日杉枝收拾了碗筷回来时,陈送双手叉腰站在门口道:“赶快去找件干净衣服,带你去个地凉快凉快!” 杉枝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看着这天色已经变灰,再一会儿可就全黑了,陈送见她这磨叽样,推开侧门将她的一包衣服抖出来一件,冷硬地道:“跟上!” 杉枝如同听了命令的兵,马上听话地带好门跟着他村子西边走去。走了将近半个钟头,面前已经黑乎乎一片,就着月色还能看清山坡下方将近五米处幽亮的大片水泽。 陈送停了一会儿,等她跟上来后,站在下坡望山看,还没伸出手,杉枝便跟着跳了下来,果然路不熟不知道小心,顺着下方一抹平整的草地刺溜一滑屁股根都摔疼了。陈送爽朗地笑了一声,跳下了坡蹲□来问道:“还爬得起来么?” 杉枝半是疼痛半是窘迫,弓着腿要爬起来还没回答呢,陈送就一手捞起她的腰抱住了拍了拍她的屁股,“再摔坏了没准就真的不能生娃了。” 杉枝知道陈送直接,咚地锤了他一下,“混说啥呢!”热乎乎的胸膛贴着身,她只觉得随着他下坡的动作,心也砰砰地颠动。陈送哼了一声鼻息喷到她头顶上也没说话,一直往下走。 到了最下方被陈送放下来,还没站稳听见旁边嘻嘻溜溜,杉枝脑门一紧,身子一僵,这货居然在旁边视若无人地脱衣服! 陈送脱完了见她还杵着不动,走过来还没开口说话呢,见这女人突然往后一撤掉进了下坎差点滚到水塘里了,陈送在上方站着见这女人爬起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心想,这婆娘臊了,心里小虫子乱蹿更加痒痒,看着月色渐起夜色撩人,自从午睡时做了个荒诞的梦,今晚上就没打算放过她。 这些天杉枝也一直没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爬上草地,自己还真丢人,怕啥呢!又不是没裸过,往旁边故作大方地说了声:“你先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节相关叙述参考《狼牙》和《我的特种兵生涯》 下午还有一更,你们知道是啥的,笑~~。 临近考试,要高考的姑娘们加油!更新一般会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或者晚上九点前,刷不出来就不要刷了,好好学习,养肥了再看呐! 第20章 死不了 这些天杉枝也一直没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爬上草地,心想自己还真丢人,怕啥呢!又不是没裸过,往旁边故作大方地说了声:“你先下去吧。” 陈送故作出声响,扑通一声下了水。 陈送那厮也不知道游到哪去了。杉枝这才毫无拘束地就着月光脱了外衣,里衣没敢脱完,剩了一件小马甲。小马甲没有胸罩那般方便,却形制窄小,吸收了西方胸衣的优点,前方一排密扣却将胸部很好地收拢起来,她穿着平角内裤,露出少见天日光洁修长的双腿,因着陈送允许这样洗澡,也无所顾忌地下了水,水是温凉地包围了身子。小时候李老爹不允许杉枝和男孩子下水疯玩,所以杉枝常没有机会好好游泳,她吸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慢慢放松了身子任凭自己漂浮了起来。 陈送怕婆娘不好意思,游了一圈才回来,从水里抬起头来忽然看见水银色的湖面上一个人影在河岸上飘着,心一凉差点没稳住,马上水蛇一样扑腾着游了过来。 杉枝刚刚试着放松就听见水声,一个紧张呛了口水,失了平衡,头往水里一扎又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水流冲进鼻腔,大脑一阵麻痹像细碎的玻璃渣子崩裂开来,杉枝慌了挣扎得厉害,陈送死命地往这边冲,近了看女人还在挣扎,马上扑了过去。 女人像水鬼一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抓住陈送,一把摁到水里,杉枝逮住个东西就大力地拽住,亏得陈送是个力气大得多的汉子,往水里憋了几口气,知道这女人还有气,现在可劲儿地奔命在,马上顺着她的胳膊将人拽了过来,大声吼道:“别扑腾!!死不了!” 杉枝此刻狼狈如果有一身毛那就是条落水狗,被捞出水面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吓得脚发软贴着陈送半天脑袋还是晕的,听见水塘边虫娃叽里呱啦响成一片,杉枝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这会儿呆呆的老实了,陈送搂着她一只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掐着她的下巴问:“想不想吐水?” 杉枝云里雾里还答不上话。陈送以为淹得转不动脑了。摸了一把她的小肚子,鼓鼓的,也不知道是刚吃完饭还是喝了不少水,伸手把她抱趴着倒下来,用手掰开了她的嘴扣住她的舌头,杉枝恶心了半天终于受不了陈送又是颠又是扣舌苔得,咬了他的一口,生气道:“没淹死也得被你折腾死!!” 陈送没说话,将她放平在草地上,骑在她伸手用手在她的腹部一摁严肃地道:“吐!” 杉枝大口吸气道:“吐不出来........” 陈送把她当个死猪一个折腾了半天,才腾地站起了身子穿起衣服,“回家吐。” 杉枝见男人月色下经绷着脸,躺在地上一动不想动似有了悟轻轻笑了一声,“又没死,吐什么吐!吓傻了?” 陈送手顿了一下,半天没说话,杉枝知道这一闹,怕是没得机会好好洗了,正要转过身男人就扑了过来,杉枝脑袋往温软的草地上一撞,觉得疼且真实,陈送冷冷地道:“老子还没仔仔细细叼过,死什么死?!”说完把杉枝的脑袋紧紧地摁在地上,心里不痛快,趴下去对着嘴就凶狠地吸了上来。 粗热的舌头入了嘴,杉枝算是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只能仰着头鼻子快速地吸气,男人的味道弥漫在口齿间,杉枝身子渐渐被男人熨得热了起来,觉得陈送吻得狠了,舌根发麻,她受不住用手安抚他的后脑勺,轻轻地用小舌舔了舔他的,却又被再度卷起来,扭麻花一样啧啧有声地被吮缠绕成各种形状,口水流到了脖子根,因为是仰着头杉枝吞咽不及,呛了声用力地推了陈送一把,半侧着身子呼哧呼哧地喘气,宁愿他乱摸也受不住这样死命地亲,心里怪怪的,一下子飘忽找不到北。 陈送等她喘够了,将她的身子抱着半坐在地上,可劲儿地在颈窝窝里亲了一口,啵得一声把草丛里的小青蛙都吓得稀溜地跳开了,陈送将她两小手捉起来放在硬胸膛上粗声道:“帮我脱。” 杉枝起先是忘四周环视了一圈,夜黑风高,想来只有背水一战才能逃过此劫。然后和他对视了半天,呵呵地笑了,她是个聪明人,心里虽然还扑通扑通地害怕,却轻轻仰着头看着陈送的下巴道:“轻点......。” 陈送喉结翻滚也不知听进了没有,粗大的双手托住杉枝马甲里的两团软肉,杉枝胸脯因为紧张一鼓一鼓手直颤,贴着男人高热的胸膛,那里头撞大钟一样沉稳的心跳让扣子解了半天还没全开,陈送硬是忍着手伸进马甲,柔软**让他马上想撕了衣服,嘴里催道:“快点!” 杉枝猛地被捏住软处手一急,将陈送最后一颗扣子掰掉了,陈送听见啪地一声,将杉枝提起来往肩膀上一压,摸到了草丛里的一颗扣子,捉住杉枝的手把扣子放在里头,盯着她野狼一样眸子发亮“要是一场下来扣子掉了,就不算完事儿........什么时候捏住了什么时候停。” 杉枝听了倏地将扣子收紧在手心里,感觉到陈送将她抱了起来,马甲往上一耸动男人就跟孩子吃奶似的吸上了,杉枝轻轻地咬着唇,感觉到湿热的嘴咬在上面舌头不停里扫动,她抱紧了他的头,身子弯着受不住直往后头躬却被陈送往背上一摁,男人的牙齿撞到那颗坚\挺的颗粒,刮得杉枝张着嘴哀哼了两声,摸到门道的陈送,磕着牙尖不停地蹭。 杉枝哎地吸了口气把声音咬在唇齿里,陈送听了女人喉咙里咕咕的声音浑身的腱子肉酥了一下立即跟打了鸡血一样,埋在温香软玉里做着细活儿,把握住速度和力道,被男人撩拨出的体香从女人潮湿的身体里氤氲而出,杉枝脚尖一绷,沿着腿根子一股湿热下来,直贴着陈送贴身半湿着的裤子。 男人邪气地笑了一声,热气扑倒面前,杉枝使劲儿掐了他一把,陈送挺直的鼻子直痒痒贴着胸脯蹭,忍住咬掉吃了的冲动,牙尖磨得更厉害,磨完这个又磨那个,杉枝双手又捶又打,呼哧呼哧地咬他硬实的肩膀,陈送被香软的小嘴一亲,口干舌燥,包住了嘴边的一大圈肉要往喉咙里吞,似咀非吞让杉枝觉得整个胸脯跟蒸熟了一样在男人的嘴里发烫,马上搂住陈送的脖子顺着他的嘴劲儿送过去减少拉扯的力道细牙咬着啊了一声叫道:“掉了要!陈送!” 吧唧一声,陈送放开了,见月色下雪白泛着水光的一只弹性极好地晃了一晃,马上被杉枝用手捂住,热热的黏黏的都是男人的口水,陈送大饱眼福,见她这萌懂模样,就让她的小手捂着,胸膛贴着她的手背蹭来蹭去,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手不停地摸女人的长大腿,方才远远地看着没看清,近了才觉得这女人的两只腿又长又直,这样想着就把杉枝的嫩腿架在了自己的腰杆子上,往后摸了摸小脚,正好圈住还能余下一截交叉紧扣住俩小脚,就跟人肉腰带一样估计再颠簸也可以牢牢地扣紧。陈送抬起头又去亲小嘴,声音暗沉地道:“外面这么合适,里头铁定不会出事儿,不多试试老子,以后怎么顺利生出来咱们俩的小混球。”说罢大手一颗一颗地解她的胸扣,杉枝这样贴着感觉到男人那物此刻正欢腾地起来了,正松要松开腿撤开写却被陈送一把扯掉本来就形同虚设推得老高的小马甲毫无间隙地贴上他的胸膛,正像铁锅上烙贴着两个软面团。 杉枝觉得陈送胸前两颗果果此刻如同小钢豆似的硌着自己,甚是受刺激,像只受了惊吓了的兔子,陈送吻上杉枝的肩头,一番折腾下来,浑身的肌肉跟要炸开了般正处在爆发的边缘,低低地充满危险气息笑道:“ 还动,老子准备干事儿了,扣子还在吗?” 杉枝一惊,马上将注意力转到手上,松了口气儿........,她将陈送的背搂着,吞咽一声可怜乞求道:“陈送.......陈送......我怕疼。” 陈送听到她这样濡濡地声音,心里柔了不少,低头在她耳边道:“丢不丢人......。” 杉枝睫毛上带着亮晶晶的水珠,委屈地一颤一颤,陈送用手将她的腿拉开,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这玉枝下头养着一只小饕餮,又能吃又嘴馋,再小也能吃人。老子巴巴地送给你吃,好好尝尝你家汉子的滋味。”说罢,陈送往里坐了坐大手裹着隔着平角裤的软屁股捏得杉枝头软软地埋在他胸前,听了他的话正脸发烧着,陈送将她的屁股往上一抬,手慢慢地顺着平角裤头贴着女人光洁的大腿根子摸了进去,杉枝抬起头猛地缩了一下肚皮,陈送咬住她扬起的唇吻了一记抵着道:“两张嘴都一个德行,爱乱咬!” 男人的手在下头让杉枝极为不适,杉枝嘤嘤唔唔地舔男人的锁骨,想着他舒服些才会对自己心软,陈送长指粗粝,一根潜入指腹摁压间就想摁住一块凸凹不平的肉海绵,用力摁一次女人哀叫一回,来来回回换着地方折腾,吭哧吭哧地硬生生地挤出了不少汁水,另外四指在外头兴风作浪,因着她一句怕疼又自残地忍了这半响,将软软的小花瓣揉摸得充血饱胀如同雨打芭蕉还忍着问:“准备好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实在写不完,摸头...难道我太能掰了??求求乃们哇,不要咬我,可以用花来砸死我~~~ 下一章继续~ 第21章 已陷囵圄 杉枝觉着那手还包裹着自己泥泞不堪的地方,身子已被男人捣鼓得热气腾腾,陈送见她细细地喘息不晓得言语抽出了手指,杉枝腿蜷起来蹭着他的铁臂,半张着嘴咕哝道:“陈送.......就没有什么法子........让你那变...正常些么?” 陈送顺着话捧着她的脑袋边亲嘴边用舌头一抽一送抽开了皮带释放出了野性之源,紧紧贴着她的小肚子使坏地问:“想要多大的?” 杉枝下巴被陈送握着,不得已半张着嘴被大舌头来回地按摩,听出戏谑和肚子上嚣张的东西臊得没说话,陈送看着她小手抓着草,身子有些抖,贴着她的大腿缓缓磨蹭没马上攻入,想了一会儿,将手指又推了进去来回逡巡:“这样就舒服了?”果然见女人的屁股扭动无意识迎合,陈送趁她不在意缓慢又入了一指,杉枝细细地叫了一声,随着陈送双指快速穿凿取水,幽深处泉涌一般袭来让杉枝瞬间空了身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陈送知道她这身子敏感,老二叫嚣着又涨大了一圈,兜了满手的香液擦在那物上,问道:“怎么搞,老子想弄死你......” 杉枝得了一次,眼睛半眯着身子滚烫稀软,看着陈送额头爆出一条条青筋该快忍不住了,视死如归羞恼地啐了一声,“那还不如我现在就一头撞死......。” 陈送心里也悔第一次没控制住,让婆娘怕了,这还了得,打定心思今天肯定要出师大捷,嘴里却冷硬低低阴笑道:“左右都活不成,那就给老子撞死.......。”说完啪地拍了拍她的俏屁股“怕疼自己来。” 杉枝被顺起身子,收了双腿,半跪在陈送大腿两侧,陈送摸了摸位置将老二树大旗一样立着一边亲昵地咬她的耳朵一边沉稳地安抚道:“别怕,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杉枝一眼扫过那黑黝黝炭火棍子一样的东西定了方位一点不敢多做停留,没脸去看,更遑论看仔细,若是真切了还真没那个胆量坐下去,杉枝黑亮的眸子盯着瞅着男人这时候分外野性线条分明的脸,眼神交换间杉枝稍一往下又立马弹了起来,把头埋在陈送的颈窝,缓了半天被陈送咬了一口,这女人那水窝窝往下蜻蜓点水往那同样关键处一碰,让他心尖都跟着颤了颤差点决了大堤,陈送大手抚摸着她顺溜的长发,给了个鼓励的眼神女人才闭着眼睛稳住心跳吸了口气往下碰上那烙铁一样的硬物,那胆怯却又坚定的表情让陈送看得入迷,下头贴上后陈送缩臀抬腰试图往上,女人细声惊叫双腿差点软了,陈送另一只手马上支撑住她。浑身的肌肉绷得死紧,野战训练竟也不像这般让人无法忍受。 她着又是吸气又视死如归上大刑般让陈送大男人的虚荣心瞬间腾升,觉得这个女人太会勾引人,想到这里鼠蹊发疼又毫无遮掩地粗吼了一声。 两人还未开始都已经汗水淋漓,已然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杉枝双手撑着他的粗大腿无措地乞求陈送,男人骂了一声:“没出息!”然后一只大手扶着她的腰施力往下,连花瓣都被随着顶了进去,杉枝受刑一样已经满额头是汗,吃了一点便涨得难受,陈送把杉枝的小脸抬高轻声嘶哑不停鼓励道:“看看这不就进去了,再往下坐坐.......。对......嘶~~看看咱婆娘多能,要把老子吞掉了.........放松别去咬........” 这边杉枝见他忍了这么久着实不易,沉腰缓缓下去,觉得陈送这东西最粗壮之处在顶端,戳到里头涨七分疼三分,在陈送的安抚下慢慢鼓足了勇气,手臂都撑得酸了觉得下去了好久以为吃掉了,如同撑到极限的气球满身是汗快要被那物崩散了终于屈腿松了口气。 陈送见她呼了一声不动了,将她的小手捉起来送过去摸了摸,催促这胆小的婆娘道:“小司令还光着半截屁股露在外头,赶快让它进去热乎热乎。” 杉枝心里一惊,听说还卡着一半,终于吓得满脸是泪撅着屁股趴在陈送肩膀上哭“陈送........三儿,饶了我这回........。不能再往后了。” 女人的眼儿迎着月光,水了一圈,泪滴滚到下巴落在陈送胸膛上瘦瘦的身子弓着不敢动求得尤其真心,陈送头一回碰见这样让人死磨人的,还是以后长相处的婆娘,断然不能强来,叹了口气,嗓子低哑有些无奈狠狠地咬着牙道:“臭婆娘......你何时能饶了我?”说完把怒气全部撒到女人的小嘴上,乱啃了一通,下面也并未停下缓慢地退出再深入到了那处再试着往前女人便扭着哭,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后缩,陈送略微明白估计那处是那块关键所在,可这女人不知道,哭得凄厉,男人安慰地搂紧大手轻拍她的小肩膀:“别哭了,就这么深。” 浅浅地拉拔是个技术活,陈送将她放倒在地面上,热乎乎地每次进去跟舔点蜜一样不能大口吸食,杉枝觉得那处尤其地热,深处没挨着的地方麻麻痒痒地感觉聚拢起来变成一种异样的疼,男人的生命力被她不知觉地紧咬住,杉枝却总不舒服地低声啜泣,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 陈送因为这浅浅的折磨,狠下心试探地撞上那处软肉,听见女人破碎地吼了一声,速度开始飙升,杉枝鼻翼翕动得越来越快,半张着嘴叫不出个所以然,一直闷闷地摇头,头发沾了细碎的草屑,陈送见她狂了的小样,血液上涌,大受激励,感受到出来时女人回拉得厉害,入得浅路程短来去得快,老二伸头缩脑轻轻一动便很得力。 女人那处就是妙,高压水井一般,外头轻轻一拨动,能将最深处的甘甜压榨出来又被撞得四下溅开,最后一击从上到下直劈而入,被好好刺激了一番正不得纾解的鱼口和小司令密密地切合,打地桩一样楔进去,陈送打了一场持久战本以为已经全胜开始食指大动预备收获战果,心情激昂地钉在她身上等着她这一波快活过去。 痉挛过后真的如同小死一场,陈送懒着抖动得筛子一样的小身子被夹得爽了一阵子,杉枝半天才觉察到陈送和她贴得这样近,大口吸气唇有点干半响还不知道闭上,陈送低头就把舌头送了进去流氓一样刮了一下唤回了女人的神智,杉枝舔了舔唇眼神飘忽迷离地看着陈送。 “这下可是信我了?”陈送见她傻傻地望着自己,用手拨动她发上的碎草,亲了亲她的额头:“到底怕什么?” 杉枝伸手揽住陈送的脖子,扑腾着硬要压在他身上,陈送躺在草地上让她趴上来,期间因为体位交换绞动不知道暗暗地吸了几口气,杉枝双腿钳制住他大腿,半伏起身子,又用那种黑黑亮亮的眼神把陈送看了半响,呆呆地盯着男人的脸然后慢慢地逼近,将陈送弄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 杉枝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脸蛋微红,嘴张了又闭,看着陈送挑着眉脸色不带一点柔鹰眸深不见底,咬着唇交战半响终究那点心思还是被理智压住没开口。 娇美的媳妇欲语还休,煞是磨人,陈送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脑门上一搭,杉枝顿觉一片热汗,“你这温吞的性子!会出人命的知道么?”说完陈送马上翻过来压住,不说拉倒,开始长征。 杉枝见他如此着急的德行咬着唇,方才涌出来瑰丽的情思一下子被现实中的疼痛打破,男人粗喘着锵罚,她自然不再提起,只有些落寞。 那处依旧涨疼涨疼得厉害,杉枝也忍住不再埋怨,尽量长大腿让自己好受点,方便他磨蹭,被巨大的杵繁乱捣入,啪啪啪地声音像妇女捶打在石头上的捣衣声规律地在沩山湖僻静的一角响起,杉枝难受地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姿势,陈送边活动边看着女人的脸,她扭着头渐渐地变得很安静,找不到半点意乱情迷的样子。 深陷囵圄的陈送体会到一种严重的不对等,天生的警觉立马让他觉得女人的沉默是一种无言的威胁。抽拉之间紧爽水润立即变成一圈一圈缠绕的橡皮绳,箍捏住他最脆弱之处,快活而又难受,这滋味如同吸食烟土一样,矛盾的感觉逼将着陈送窄腰动作地越来越狠,终于在她又一次因为他的冲锋而微微向后缩了身子时,男人惩罚般残酷挑起嘴角将她的细柳枝一样的小腰一掐,死命地撞了几下,两人的趾骨撞得砰砰暗响,看着她疼得龇牙咧嘴还伸手捂住了要叫出来的小嘴陈送动作一滞,喉头翻滚,隐约有种罪孽深重之感。 看见那处颜色深了,淤青再所难免,总觉得空空的,想把全部都挤进去,毫不犹豫地冲到子宫里去,这样狂野的思想让陈送马上吓出了一身冷汗,保不准自己一个失控真犯了错误,马上慌乱地撤开身子。 撞邪了!这女人顺顺从从不像方才那样推三阻四,自己反而肝火旺得灼人,全身都憋了一股气释放不出来。 杉枝听见气流鼓动啵得一声,火烧火燎地胀痛感让她还依然有种男人还在时的错觉,偏着头趴着不知所以地抬起上半身往这边望了望才知道他出来了,缓慢地收拢大张的双腿小心翼翼柔着沙哑的嗓子问:“好了?” 陈送跪在地上真想冲回去整死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本想伸手拉她起来,杉枝以为他又要来马上收回目光看着地面,颤抖的睫毛紧紧闭上摊开手掌讨饶道:“扣子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我的心太软。。。。。。把更提前了一天 还不够火候哒,一脚把偷吃的某司令踹开,继续加大火慢慢炖肉~~ 动力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都到这个份上了,别问我节操是神马???你们就跟慢吞吞的杉枝一样,我越来越像陈送,欲求........不满.......中。 第22章 暗伤残留 杉枝听见抽□啵得一声,火烧火燎才觉到他不在了,偏着头趴着不知所以地抬起上半身往这边望了望,缓慢地收拢大张的双腿小心翼翼柔着沙哑的嗓子问:“好了?” 陈送跪在地上真想冲回去整死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本想伸手拉她起来,杉枝以为他又要来马上收回目光看着地面,颤抖的睫毛紧紧闭上摊开手掌讨饶道:“扣子还在!” 陈送看着细白手掌中一抹杂草和一粒圆黑扣子,心血汩汩翻腾。 被震了却还不知道什么叫内伤的陈司令,抿着唇快速地下去洗了洗穿上了衣服,一声不吭火头很大地走了。 杉枝把衣服抱着,听见他的声音远了,才动了动胳膊腿儿,忍着疼爬起来,擦了擦脸色的泪痕,下水清洗了下。不知道哪里做错,总觉得今天着实是自己不对,想着怎么给他赔不是。 看着冷幽幽的水里女人模糊狼狈的倒影,幸亏自己没说,她轻轻笑了在心中对自己道:李杉枝,这样文明尚未普及男人是依旧天的年代,瞎想什么!!不要脸! 以为他已经回去了,杉枝走得小心而缓慢,牵扯得疼忍着一阵痛挨过去,才又往上走。 男人虽然性子狠,可还是护短得紧;当兵的大粗人,偶尔也细心体贴;歪心眼多,亦并不曾用在自己婆娘身上。 除了李老爹,杉枝觉得这是第二个对自己真得不错的男人。可惜了杉枝头一回脑子发晕怄出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火苗还未来得及细细体味转眼又被男人这一冷一个粗心大意给踩灭了。 爬上山坡,将露出个头,男人在上头怒吼一声,杉枝吓得缩了□子,可不是已经被这男人不耐烦的大嗓门给吼成条件反射了。杉枝平日胆不小,遇上陈送,知道他想干就干想打就打,太不讲理。最重要的,是自家的男人,才怕。 “再不上来,我道你又要淹死了!”陈送对着她弯身上来毛茸茸的头顶骂,杉枝的角度,看见那张俊脸像镀了一层银光,像庙里凶神恶煞的武将。 杉枝马上加快动作,未料到陈送还在,已经晓得服软,疼得蹙了下眉头装作轻快地走上来悄声软语道:“好了,来了来了,回去吧!” 陈送见她这轻松样,心底就像开了一地白色黄莲,妈的都不知道啥时候洒下了种。方才站了很久姿势也没换过,女人一上来他立即忍着腿麻大步往前走把她甩得老远,好像她是自己太岁,犯上了就开始处处不正常,撞邪火,才个把月憋得都快生暗疮了。 林子里遮住月光稀少照进来,路边影影幢幢一大片枝桠杂草,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那羊肠小道,陈送憋着一股子气火箭炮一样冲着往前走,走得次数多,闭着眼睛都不碍事,到山岗子上往后回头,没瞅到人,爆了一句粗口,刺啦啦树枝乱颤掉了几片树叶惊起了夜间搭在树枝上的小鸟,转身又往回寻。 杉枝觉得也没落下太远,从进了林子就不怎么看得清前头,自然将生龙活虎踩了地雷一样倔气的陈送跟丢了,傍晚来这伪山湖时跟着他也还有些天光,现下黑乎乎的,她不大知道路。 走到岔路口,犹疑了半响,择了一条,一直往东边走到底,也不怕到不了村子。杉枝摸索着一直往前还没想到一茬:这年代山林子里东西多,因此便忘了害怕,蒙着头一股劲儿地真还趟回去了。 钻出连云山从山脚下来时见自己是从村子北头回来的,明白走错了,马上稳住步子打理了神情,掩盖了狼狈往住处去,土路上响起女人轻微的脚步声,村落的几条大狗不只在那个角落汪汪暗叫。 杉枝走到大门口见木门还上着锁,坏了,陈送还没回来! 马上往身上摸了摸后想起钥匙是陈送拿去了。蹲坐在大门口,也不敢贸然回去找陈送。 夜冷光寒,灯火寂灭。 月亮渐渐升到半空,银光沉如铅华,村落宁静极了,杉枝看得久了眼睛一花,门前一大片白月光被杉枝看成了一堵白色的墙,仿佛此刻她正缩着身子蹲在里面,等人来解救 。 想到自己去自首的时候走过的那条长廊,滑白的墙面,狭长的甬道,逼仄窄小。她怀着一种归去和宁静的感觉走进去,天真地信了那个男人的话,等着他来救她。都是骗人的.......。 杉枝轻咳拨了拨半湿的头发,无数次回家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等高警卫长开门。因为他从来不给她钥匙。 高先生待她极好,除了不时回突然发脾气把她赶出来,亦没有别的孤儿那样惨痛的殴打,他一直是杉枝心中熠熠发光的圣人。 然而就是在这个在圣人一手操纵下,有着大好前途的姑娘,被判了死缓,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被一只大手狠狠掐碎。入牢前三个月刚给那个眉眼酷似高叔叔却有着显赫身份的女孩捐了一颗肾。 又是这个市委书记的女儿,在她陪护下在酒吧错杀了一个家庭背景深厚的人,权力倾轧和冠冕堂皇的恩情轻而易举地把她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她手下办过的一个女犯人,往杉枝身上变态地用针做雕刻的时候,用恶鬼一样奸诈的声音讥笑:你以为你真是意气风发的特警,还有出头之路?不过是个棋子!死之前唯一的价值,就是让我们这帮还有大好前途的人倒到霉气。死了就飘去找你有背景的养父,看看人家还记不记得你。 受了六年的罪,剥皮挫骨都形容不了那六年带给她的对于罪恶的恐惧和理念的扭曲,终于熬到了30岁也没等来高先生的一次探望,子弹从脑后打入,死的前一刻才觉悟:她真的是多余的,是那种用完了就扔掉的东西。 执刑前一天她贪婪地看着窗子中射进来的一缕阳光,强迫自己回忆那些美好,她告诉自己,别人是真心对我好,我本就是个孤儿,高先生收留我之前怎么会知道我的肾脏刚好匹配呢.......,谁会处心积虑十几年只为养一个移植标本。他不来,也许是奈何不了市委书记。 她靠着冰冷的墙角,享受人世间最后的一夜,找了很多理由,牵强到漏洞百出。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迫近,她到死都不肯承认真相的残酷,怕自己含怨,死后成了个无法超生的恶鬼。 她还想好好地去投胎,看下辈子能不能.......不要一个人。 她靠在门边,一直望着西边的路,知道自己跑神了,拍了拍身子不时地走到路口去看看,时间越长,心揪得越紧,觉得起码一个钟头都过去了,慌忙起身就去村口的营房叫耿子。 耿子听见砸门声起来,这大半夜听说司令去了沩山湖没回来,心里也一惊,鞋拖在脚后跟还没拔上拿着褂子就出来了,“我得赶快叫人去,山上野猪獾子多,时不时还跑出两个狼崽子,司令怕是遭遇上了。” 杉枝手一紧,啥话都说不出来,马上跟着耿子喊其他的兵。一行人迅速往村西跑去,才走了没多远见老远有个黑影往这边来,熟悉了司令的架势,耿子一喜,马上伸长脖子喊道“司令!!你可回来了!!” 陈送身上冷清,快步走进看到队伍后头的女人终于松了口气,严肃道:“大半夜不睡觉搞啥呢!!都回去!” 走进了才看见司令背着一个大家伙,耿子马上跑去接过来太重了没接住差点被拖歪了身子,忽然闻了闻好大的腥味,看见这野猪獾子身上一摊血:“嘿!挺沉的!起码有百十来斤!司令你——”耿子正兴奋地说着,收了陈送警告的眼神,话一顿“司令你先回屋歇着吧.......。”死猪獾子马上由着几个兵拖回去了。 陈送开了门,径直走到院子里,将盆水从头往下一淋,回头见杉枝拴上了门,一句话不多说也没搭理她进了正屋嘭地一声关了门,脱了衣服用破布条绑了一下胳膊上野猪獾子抓出来的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杉枝将他发脾气掀翻的盆子放好,站在院子里听屋里没什么动静,才叹了口气回了侧屋,身子冰冷冰冷的马上钻进毯子里躺上,他还是在生气呢。 杉枝隔日起了个大早,岂奈陈送更早,没见着也不知道昨晚有事没事,杉枝连道歉的话都在心里念叨好几遍,还是没等到陈送。耿子送话来,司令说训练紧急,要在山里头的营地里过夜这几日不回了。 昨夜放肆着了凉,杉枝吸了吸鼻子,听了耿子的话闷闷地嗯了声,回去倒头就睡下,早饭都没吃,喉咙疼得厉害,下午去营房吃了点稀粥,回来将陈送的屋里打扫了一下,开始去村子东头的菜园帮着大兵们摘菜。当天晚上病情加重,喝了一碗姜汤没作效,杉枝浑身无力地在屋里没出去,胡思乱想一通,气鼓鼓地想自己百般迁就,陈送跟她耍脾气,越想越委屈,最后烧糊糊地做了个决定。 就不信她天生是个倒霉蛋,日子还就过不顺。 次日大清早,杉枝背了个包,耿子左劝右劝都拦不住,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司令夫人,不能用强。杉枝也不为难脖子扯着脆生生地道:“就说我死了都要走。” 耿子瞅着杉枝板着卡白没颜色的脸离开了,马上撒腿儿就往山上跑。 杉枝吸了鼻涕,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稀罕你的个破窝,破人!鼻子塞住了气流冲得眼眶脸蛋都发热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回头捉虫。 第23章 发情or发病 杉枝走到一团驻地已经快日中,被太阳一晒,遭了凉正大发病,头脑晕沉沉游魂一样晃到了一团长那里。 裴劲风听见兵来报告,马上赶来见人躺着抬去又孤零零病歪歪地回来,心中暗暗叹气,司令果然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搂枪把子的纯正的爷们儿不懂女人啊,忍不住安慰了声:“姑娘以后这就是你娘家,受了委屈不顺心了随时找你胡大姐!” 杉枝尴尬地直了直腰板,想向裴劲风证明自己不是狼狈出逃。 “难过就别硬撑着。”裴劲风做事周到,话绕得再圆肯定还是为自家司令着想,“你先坐,我去训练场上把小胡叫回来!帮你出出主意。”都是女人,开导开导就没事了。 杉枝看着裴团长跑出去的背影呼出口气,软了腰杆,她只不过想来当个普通的兵,被这么一说觉得还真像闹别扭的媳妇儿。另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心底冒出来:可不是嘛,临走还不忘在耿子面前演得跟老死不相见一样去气陈送一回。 胡大姐是前村后院都闻名的老能人,打前眼看杉枝一下子成了司令夫人,世上真有这样巧的事。只能说司令眼睛头真不赖,山沟里掏生出了一块宝,因之喜俏地将杉枝调养得好好的,这不才几天功夫人就活跳了,裴劲风夜里躺凉席上搂着媳妇儿对她讲,真不该见天给那姑娘炖那红枣乌鸡汤,现在精神头太旺闹着要从军算嘛事儿!胡大姐咕哝道:我瞅着司令身长体阔硬朗地吓人,肯定没你体贴,你看人才去多久,就整虚亏了,不好好补上再给拖回去还有命啊! 裴团长耳朵一竖捕捉到重点了——他体贴,乐呵呵地开始将话题转到你侬我侬上来。 不是裴团长对女人区别对待,要是随便哪个婆娘都好办,司令对这个小媳妇的心思他也不好琢磨,司令夫人啊,一听这名都是摆到台面上撑场面,哪个不是团花旗袍高跟皮鞋穿金戴银美得赛电影片里的阔太太。虽然卫**暂时窝在这山沟沟里,早晚也要出人头地不能先摆歪了姿态。 十天八天过去,裴劲风白日被杉枝跟着,晚上被婆娘磨,终于坐不住了,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十圈都想不明白,自打杉枝前脚来他后脚派人去司令部通告,陈司令竟都不来一趟给哄回去,好似卫**没有这个人儿。彭城那帮鳖孙子最近小动作多,他也不能去开导司令那个对敌人百溜百顺对夫妻相处严重卡壳的脑袋。 这俩夫妻别扭,平白无故让他添了几根白发,胡大姐看自家男人也不容易,左敲右击也撬不开杉枝那小嘴,不知道这回谁惹得谁,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就一起耗吧。 半个月之后,裴劲风被杉枝逼迫得狠,一拍大腿就允了她从军,反正新兵蛋子不知道规矩,随时揪住小辫子便能一脚踢出来。哪料第二天就被召到司令部,他抹了把眉,好家伙,这俩夫妻合着耍猴呢! 裴劲风到了现场,发现其他团长的警卫员在外头,原来大家都来了,马上严肃起来,见陈司令一身军背心,胳膊上几道狭长的大口子,不知在哪新蹭的,正皱着眉锐利的目光在摊开的图纸上逡巡。 其他几人见裴劲风来了只点了点头,气氛比平日压抑了许多,直到陈送梆地一声放下压图纸的铁尺,眼皮子一抬看不出忧喜沉声道:“开个会都来不准时,难怪敌人都预备抄了卫**的大后方,你还在那操心张家长李家短,闲得!!” 裴劲风心里直喊冤,彭城那些暗匪脑子抽筋给国民军开了后门,他忙得吐血试图挽救,还得操心怕司令后堂起火,但脸面归脸面,不能误了正事,他立即义正言辞地道:“司令!有情况要向您报告!” 陈送把椅子推开一屁股坐下,阔开胳膊腿道:“说!” 裴劲风一惊一乍表情生动激动地道:“国民军一个团进了城西,卫**的探子不是脓包,万把人都被蒙蔽住,这说明有人吃里扒外啊!司令!你可得明查!我为这事儿焦头烂额,没闲着!” 陈送啪地拍了一下桌面,在场的几个人立即绷直身子看着司令,屋子里因为裴劲风这没根由的一句话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怀表夸大夸大走动的声音。陈送指头轻点桌面慢悠悠地把下面的人一个一个扫视了番,似有所悟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几个团长此刻想宰了裴劲风的心都有了,哥几个哪个不是陪着司令出身入死这么多年,被这个指导员升班长又捡了毛瘦子的空出身的一团长怀疑,一个个问心无愧气得脸红脖子粗地站着任凭司令打量,陈送看了一圈倏地站起来,将椅子一踹老远,撞到墙面反弹回来椅子把差点戳到钱玄理大腿,钱团长马上弯腰将椅子扶起来,看见司令直冲着裴劲风去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陈送绕着裴劲风转了一圈,拍着他的肩膀阴阴地笑道“才几天不见,编故事的本领见长啊!” 裴劲风嘿嘿地套出一贯和气地讪笑:“司令,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张严山方正大脸上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瞪得老大,呸了一声,“我说一团长,毛瘦子挤下去了你还不满意呐!你说的还真是心里话,巴不得再不明不白干掉一个,别说没有吃里扒外的,就算有,老子怎么觉得你这小子最不靠谱!” 吴悠元被这震撼的消息打得愣住,却还没失去理智,忙充当和事老道:“老张你别上火,劲风不过说说看法,只是猜测,别伤了兄弟感情。” 钱团长哼地一声,“那得看看谁先不把谁当兄弟!”说罢揪着裴劲风的衣领子吐沫星子飞了他一脸:“一团长想邀功也不是这么个邀法,你再乱造谣小心老子灭了你!” 陈送转过身胳膊一挥,中气十足地道:“吵什么!都坐下!窝里反啊!给我好好想想怎么灭了敌人的才是正事儿!” 几个团长被一句话吼蔫了,参谋团长指导员十几人才相安无事地围坐在一处商讨。 强烈赞成干架的一方说到高昂处被陈司令一瞪眼一沉思给弄晕乎了,咯噔一下,这敏感时期,不能显示自己太过鲁莽草率,多听听对方的意见。 于是又来一番唇枪舌战。一直持续到大下午太阳落山,耿子跑进跑出都不知道自己上了几壶茶水了,才终于有了结果。 事实证明:老大粗无论多霸气就是敌不过磨嘴皮儿的参谋们,左一个理由右一个借口真还把大家的意见弄统一了。 最后各方一致赞成搞交涉是关键,武装驱逐放在最后,之前就是因为卫**太强势闭门不见来使,反有把那两拨家伙凑成一窝的趋势,现在趁着还没热乎起来赶紧去捣散了他们!然后一个一个收拾了! 裴团长磨蹭到最后还不走,陈送走到门口见他跟上来皱眉道:“有屁快放。” 裴劲风和陈司令大眼瞪小眼,心想他妈的,这好好的姑娘给咱司令,真是浪费了,憋着气道:“司令我这回为了大局可是犯了众怒,下回开会给点面子,还有咱一团多了个闭月羞花的大姑娘,烫手!” 陈送歪着头看着裴劲风那德行,嗤笑道:“你就这点能耐,大姑娘怎么了?大姑娘也得好好锻炼,多吃点苦,把娇气给我练下去。” 裴劲风认真地想了一下司令的意思,觉得自己没领会错,马上端正地敬了个礼:“有司令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裴劲风别的本事没有,最会整治人。”见司令皱眉,他又加大马力:“咱卫**里除了小胡那队打游击的女兵从一开始就不受我管,其他哪个经由我手的女人到最后不个个都能顶打到一个爷们儿。司令夫人,怎么说也得比其他兵能吃苦!”说完裴劲风摆出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浑身畅快地拿着草帽子走了。 陈送站着半天抿着嘴本来想打断,但最后那句司令夫人一提,立马中了他的软肋,别人的娘们儿能吃苦,自己的为何不行。看着裴劲风得瑟走了,他别着手站在门口转了半天。耿子在一旁终于忍不住,想提醒提醒:“司令您胸闷又犯了?要不要再找刘老仙瞧瞧?” 陈送猛地一转身沉声道:“瞧什么,不管用的庸医。说一句狗屁不通的玄乎话的就骗了老子一块大洋,不是看在他上次那贴膏药,老子早就砸了他的破箱子!” 耿子多余的话一句不敢再提,虽然刘老仙说心病心药医,半个多月过去了,司令脸色一贯阴沉沉,不知道在想啥,究竟确定不了咱司令这是发病还是发情。胸闷这个毛病,可大可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送按照卫**智囊团商讨出来的方案,隔三差五穿上马褂邀彭城的大老顾老板喝喝茶听听戏,两人关系外人看来就跟处对象一样,越来越黏糊。其实打头卫**和青帮的关系,可不简单。 陈送来徐西的头一年,就把顾力彬家里娇嫩的花一样的小表妹给娶回家了,那女子不知种了什么邪在陈送还不知道这号人的时候跟家里人拼命非陈送不嫁,顾力彬明里暗里跟陈送交道后,见陈送并不将女人放眼里,是个干大事的人。自己家幺妹是看上那张脸皮子和身板,成了亲家不是坏事儿。便使劲儿了去撮合,允了一大堆丰厚的条件,陈送也顺水推舟讨个生崽的婆娘,可结了婚立马让给送回信州老家了。 第二年陈送就派人来通知,人没了!顾家懵了,可就没得理由去找陈送的事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陈送说嫁过来首先得孝敬老娘,顾家也没想到是送回去孝敬,到那穷山沟活受罪,享福惯了的小姐身子底差,一个没周全到就一命呜呼了,顾家一口怨气憋在肚子里没有理由发作,只怪自己那没眼头的娃子倒霉。 末了搞得双方亲家不是亲家,仇家也算不上仇家。这关系,至此也就僵掉,两帮人马不碰上还好,只要走在一条道上,必然得挑起个由头起火。 而今天,一个是青帮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个是卫**的司令,前脚有仇,为了大局后脚偏能坐在一起喝茶。 顾力彬瞅着陈送没拒绝,走之前又转回身:“陈司令,差点忘了一茬子,我那个侄女儿,等着去卫**做军嫂,还指望我这个叔叔在陈司令面前美言几句呢,司令红光满面,气色倍棒,何不再来个姐妹儿给夫人分担分担,我老顾这熊样都收了四个,卫**害怕给俩娘们撑死了!?司令觉着如何,给我个话儿,要是不中,改天我可一定要瞧瞧小嫂子何等人物,让司令连彭城的第一大美人都看不下眼呀!” 第24章 女人发野 陈送面上笑着没表示心里想到,这顾家贱得很,跟老子犯上了,生的一个个娘们儿找不到男人还是怎地!打心底不喜欢那些上不能伸手端碗,下不能种地的玻璃娃娃。 从宝春堂出来,开着那辆鲜少使唤保养得油光锃亮的大轿车的陈送,一身酱色凉绸大马褂头顶聚宝盆样的老爷帽,刚一下车把成衣坊的掌柜吓一跳,以为是哪个道上混的大爷,看见车子旁边站着几个挂着盒子炮手拿长枪的大兵,心里更冲撞,踏出门槛差点被绊倒,不弯腰就矮了大半截,一点头哈腰,陈送半天看不见人脸,眉目越皱越深。 耿子眼瞅掌柜被吓坏了,忙上前道:“掌柜的你仔细瞧瞧,这是卫**的司令大爷,要买两套衣服回去给咱夫人穿!把这里最好最鲜艳的成品都摆出来!” 陈送进了这店坐在一把老板椅上,花红柳绿的旗袍和裙子,看来看去老爷们眼里都是一个样,也不知道哪件好,掌柜见司令半天不说话,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敢问司令,夫人形态如何,这些衣服可都穿得了?” 陈送想了想,站起身把这些花布块一打量,招手让掌柜拿软尺。往自己胸前一比划,高度有了,小腰忒细,估摸不出来,陈送把尺子一放,“就这个高度,人瘦,几个号的都来一件!” 掌柜仔细看着尺子做记号,竖起来一打量,黑笔画的印记到了自己头顶,定是司令估过了,因此衣服件件都小了几号。 头一次钻进成衣店来,陈送处处不自在,呆了不到一刻钟,一阵风也似的马上让耿子抱着打好蒲包的衣服开车回去了。 顾里彬抬出彭城大美人的名号让陈送头一热给婆娘买了一堆衣服,回来了几天都没送过去,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陈送还真忍得住不去一团那看一眼。 这日陈送刚从山里回来,满身是汗,把大腿敲在板凳上,耿子拿着大蒲扇使劲儿地给司令去热,见司令皱着眉看着院子外的大杨柳眼睛半天都不转动一下,这时会让由外边跑进来一个兵,拿着个红封子,陈送抽开瞄了一眼,顾当家喜得贵子,要在彭城宴请宾客。 “妈的!不才刚怀上!谁知道是个啥东西!老子去庆祝也不怕福气太多这还没成形的孩子担待不起!”陈送把请帖往板凳上一撩,想到顾力彬就想到娶二房的事儿,一股子闷气挡都挡不住。 耿子嘿嘿笑了声:“司令!李姑娘怀上的时候保准你巴不得天天庆祝!” 陈送脸一冷:“行啊,出你司令洋相!” 耿子见司令虽然脸老着,话语不重,晓得司令不是真的生气,才放心大胆地说:“司令,我悄悄留意了,听一团的警卫员说,李姑娘变化有点大,吃了不少苦。最近几天有点反常,打枪把子跟鬼上身一样,比裴团长都打得准!” 陈送听后,咽了咽嗓子,嗯了一声,脸开始泛阴气。耿子连忙去放扇子,出来时见陈司令已经不见踪影。 杉枝刚用凉水抹了一把脸,胡大姐便来喊去吃饭。 “胡大姐,我刚回来,一身脏兮兮的,别弄脏了桌子,我去换一身。” “我们哪有这些讲究!再晚了饭菜都凉了。”胡大姐奈何不了自家男人那套一视同仁的理论,只能时常给杉枝进进补,女人自己得心疼自己,干啥非得和一帮大老爷们争强好胜。 半路上,胡大姐一边走一边扭头看杉枝,笑道:“李姑娘,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什么出身?” 杉枝抬头,讶异道:“大姐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像个女人,我能有什么矜贵出身,从小种地练出来的。” 胡大姐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 “那可是天生脑壳响当当哦,姑娘这军服一穿上,真像那么回事儿!” 杉枝直起腰踏步往前走笑道,“我在卫**里待了近半年了,早就沾染了一身兵气。” 胡大姐见姑娘面色正常,才在拐角处说出了实情:“李姑娘,司令来了——哎,姑娘!” 杉枝马上停住步子,抹掉胡大姐的手:“大姐,你别劝我,既然他和裴团长说事,我去搀和什么。改天我再过去。” 胡大姐嗨了一声道:“他们有啥事老半天早说完了,不打照面心里舒坦点,万一真叫别的什么人钻了空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杉枝静静地想了会儿:“要是他有事,必然会来找我,我又不会长翅膀飞走。大姐,我和他有点不顺,怕万一吵了起来,让你白白捡笑话。” “傻话!我不是为你好,管外头闲言闲语,管得住自家男人的心才是真本事。咱司令在这种事情上不过脑子,万一真娶回来,你可别后悔!” 杉枝脸子不冷不热地笑道:“他要娶二房屁都不放一声,我不急,娶回来陪着他过,我落得个清静。” 胡大姐正要说和,大门开了出来个人,不正是陈送,只见陈送大步往这边来,也不知道方才的话听到了没有,胡大姐赶紧撤,撞上门口的男人嘀咕道:“怎么没把住司令,这一会儿都冲在气头上,可弄巧成拙了.......。” 陈送这回没发火,一直沉着脸,将杉枝上上下下看了好半响才一转身道:“有什么事一会说,去吃口饭。” 杉枝腰正背挺地进了屋,陈送坐在一边,胡大姐给司令盛了一碗才给自己男人上饭,陈送一双眼就黏在杉枝身上,大爷一样坐在那,将胡大姐盛来的饭推在一边。 杉枝见他的动作跟他对视了一眼,知道陈送仗着人多逞脸面,伸手盛了一碗递给他,然后自己端着坐在老远的位置,不吭不气。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的,裴团长夫妻俩这顿饭吃得跟埋了地雷一样不知道啥时候不小心就踩上点,惴惴不安地察言观色好在安安稳稳地完事儿了。 陈送领着杉枝到村口,车子边还守着几个大兵,陈送吆喝走这些人,转回身把杉枝拉了进去。 杉枝打开车窗透气平静地道,“没这么见不得人,你什么打算,尽管说罢!” 陈送低哼了一声,也没扭头,用火柴划了一道明火,蓝幽幽的火苗噌地变大,点上一根烟夹在手上:“老子什么打算还用说么,不就是一个女人!” 杉枝眼角挤出一抹笑:“说的是。可是陈司令,我天生心眼小,容不得别的人在我眼前晃悠。”女人说罢直愣愣地盯着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 陈送大吸了一口,很过瘾地吐出一阵缭绕的烟圈,无名指弹了弹烟灰才应了一声:“唔.......你想如何?” 杉枝扭过头,嘴角一抹淡笑如同黄昏柔和的山水,静静地看着陈送,轻柔地抓住他捏着烟的右手,把烧了半截的烟拔掉,捧到跟前,然后在陈送静默的眼皮子底下开了口——。 陈送太阳筋一跳,食指被女人尖牙刺入咬破了一块皮。 杉枝一连串的动作极其利索,看了眼纸上的血色印记,马上揣进口袋,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笑道:“陈送,我们离了。” 陈送眯着眼睛看着指尖上一滴滴冒出来的血珠子,厉声道:“拿出来。” 杉枝马上摸到车门的把手,摁不动这老古董一样的破车,女人的动作让陈送皱了一下眉,瞬间被他拽住了胳膊,往旁边边一拽,杉枝敌不过男人大力扑腾到他身前,双手挥过,用力跟他蛮干,嘴里骂道:“陈送,你不是男人!!” 陈送生气的时候话尤其地少,把人双手制住:“才当了几天兵,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说完把杉枝两手硬生生地扣住,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衣服摸到兜里,杉枝往上一冲死死地咬住陈送的脖子威胁道:“就算没有那张纸,你有本事留住我,有本事让我心甘情愿给你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个孬人!欺负女人算什么!” 随着陈送冷笑了一声,那条粗实的动脉在杉枝的嘴里隐隐跳动,他扯着脖子摸出那张纸,侧着身子合着抓着她的手一扯将它扯了个稀巴烂,看着女人双眼喷火,眸子中迸发出一股男人的野气和无赖癖性道:“咬断呐?!” 杉枝嗤笑地吐出唇边的血:“嫌脏!” 陈送听她说完将她的头往脖子上一摁:“野了还!舔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纠正上章一个错误,是彭城的大美人,不是沙华俊,手快,打错了。 第25章 汗水宏 杉枝呸了一声,鼻子蹭着男人汗湿的脖子,眼神倔强。 陈送将人往旁边一摔,哐哐地发动起了车子,杉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马上全身绷紧,车子摇摇晃晃地开动,速度直线上升,杉枝紧紧地抓住车门上方的横杠,脑袋轰轰隆隆。 不知道陈送究竟开了多远,夜色越来越黑,汽车像一尾沉入墨海里的鲨鱼,探照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射到荒野土路上,杉枝眼睛一缩,看到前方一块氓沟石碑猛地叫道:“陈送!你疯了么?”这里是俆西有名的有去无还恶鬼寨。 陈送眼神闪过一抹凌厉,脸色冷淡凉薄:“怕了?抄近路。” 杉枝屏住气不想跟这男人废话,低声道:“枪!” 陈送一手操车一手从裤腰带上解开了一把。杉枝死死地注视前方的道路摸住陈送甩到腿上的手枪。远处的光亮慢慢逼近。陈送一直打着耀眼的车灯,杉枝贴近车门,将手中的的枪支握紧咬着牙道:“你是故意的!”招摇过市,来找死! 陈送一语不发,左手往车子后方摸去,杉枝见他拿了一只一米多长的机关枪,绷紧了身子把枪后盖打开,检查了子弹,猛地加大了油门,车子瞬间暗响如雷,底盘没有现代的车子重,轻飘颤动地驶过一个个坑洼,不用任何挑衅,这个庞大轰鸣的家伙本身就拉响了战争的号角。 塔楼上的人早就发现这一号的入侵,用望远镜侦探了半响,见对方来势汹汹,丝毫不将氓沟的凶险放在眼里。好像逮住一只肥兔子,这些亡命匪徒将步枪扛上肩膀,一个个顶着罗刹脸骂咧咧地下了塔楼,准备把这闯进来的小子面掉! 俆西的土匪属这氓沟里的一帮子烂泥巴里滚着的最不要命,像蚯蚓一样打不死,氓沟是俆西最烂的地皮,卫**不稀罕,长时间并没跟他们正面冲突上。 陈送夜里冷不丁地来袭,恶匪并没有发觉身份,压根不把想出风头的愣子放在眼里! 暗夜里枪击声突地响起,一溜锐响切碎静谧的夜空,子弹蹬地没入车皮,一颗之后,下饺子一样兜头下来一阵,杉枝听见子弹打到侧门,回头只见后方层次不齐突突冒火的枪口——对方嚣张,连车灯都没打开。 陈送将这黑突突的大头汽车狂开到爆表绝不屈才浪费司令牌战车的能耐,把杉枝摁到座位上,松了方向盘任凭车子往前架起长枪等待敌人靠近开了车门对准那一个个星星点点的枪口,连瞄准都免了,一波扫射下去子弹顶着肉须子穿过,倒了几个,陈送马上回头踩死油门。 后方投来的炸弹在车子不远处炸开,火光照亮的瞬间,杉枝看到后方有三辆车,仗着自己的地盘,闭着眼睛把车开了过来,陈送打着探照灯的汽车就是一个活动靶子。对方红着眼打兔子一样兴奋,迫不及待地等着赛准头! 敌人太多。杉枝脸色铁青,不知道陈送打什么算盘,子弹跟冰雹一样打下,左侧车门一直未关,被对方的子弹打成筛子的车门已不顶事。油表盘上的指针在杉枝眼里就是跳舞的湿婆,缓缓在那一方之地向死亡旋转。 吭哧吭哧 砰砰呛呛 重的轻的重的轻的,渐渐分不出来了。路两边高大的灌木影子斜斜地压下来,如同监狱外那些高高的桦树和云松,玻璃嘡地碎开,杉枝身子一侧脸被划了一下,喘了口气,手里的铁家伙混着汗水,**,被她黏着肉紧握住像是从手心里长出来的。 “趴下!”陈送怒吼一声,将车九十度转弯从一个窄小的楼板小桥上要过去,子弹横穿过来,将前门两侧的玻璃打了个对穿。 杉枝来不及多想就举起枪,朝那举枪的人连扣了几下扳机,只听枪管里“倥倥”一阵乱响,没子弹,杉枝心里一惊立马伏低,对方的子弹霹雳哐当地射到车里。陈送拐过桥看见女人吓得白了脸,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手扶着她的后颈摁下去道:“抓紧座!老子有手有脚还用自己婆娘拿枪把子。”甩给她之前卸了子弹,给她搂着玩安安心,省得这婆娘擦枪走火打到自己,还真拿起来使唤,陈送脸色严肃道:“再给我拿枪把子试试看!”。 杉枝盯着陈送放开她又去开车的双臂,铁骨牛皮,筋腱柔韧,干涸的新流出来的血迹裹在一起成老红糖一样糊在上头。男人就像是一棵壮实胡杨树,被夜风吹拂着,衣服汗湿全都贴在紧绷绷的身上,腰身卷曲成弹簧的形状,把所有的惊险都聚拢在七尺凡胎肉骨中,在女人心头的荒原中燎起的一把野火。 杉枝像是忽然被这瑰丽奇异的暗黑靥住,用手拨开了一个木匣子,里头有成排黄澄澄的子弹头,她趴在椅子上卸了枪托趁陈送正往后射击,装抢拉开栓子。 陈送缩身进来往车后头丢了一把打完子弹的空枪,又架起一把硁硁开火枪后座力将门震得嗡嗡响,男人稳稳地把持着枪杆,刀劈斧凿的侧脸被火光照亮,像阎王重新投胎天生带着一股戾气硬和她结成这乱世里稀里糊涂的夫妻。 陈送将人拉开得足够远,飙到射程之外,才专心地开车,汽车在陈送手里成了脱缰的野马,左右摇摆避开弹雨往前冲,不紧不慢地让那帮狼崽子追不上落不下吊得胃口大开血冲脑门,直撵着想将陈送逮住生吞活剥连筋骨都嚼成细沫吞了。 看见油表只剩下半格不到,从一团那里离开,开了将近才三个多小时,旧时的车子性能不好忒喝油,后头的人又被陈送这逗猴一样一挑拨发了狂紧咬不放。 生和死,就是这么远的距离。拿命拼搏,血肉为引,才能艰难地活下来,女人眸子里氤氲着一股绝阳还魂的阴气,温温清清被枪弹声唤回了神智,有些东西,无论什么时候,换了时空和情景,靠自己争取,拥着才踏实。 陈送脚踩油门,脚指就像抽了筋将玄铁踩平了,他们都明白,时间不多了。 杉枝在枪炮轰鸣中似有若无地劈开嗓子:“我发过誓,这辈子谁的恩情都不承。”转身抄起一把长枪,陈送大力顺着枪口一把夺在手上,拇指摁住枪口,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两人对峙中一股难言的沉默弥散开,陈送脸色渐渐变得冰冷,自欺欺人地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将最后一点油飙尽,车子咆哮着撕裂了身躯把后头的人甩了两三里地,右边车门一悬开,搂着她便从疾驰的汽车上滚了下去。 杉枝缩了身子护住重要部位,被陈送捂着头听见刮擦地面刺啦一声,见车子一股脑往前冲了很远。陈送放开她马上朝路边奔去,捡起扔出来的弹药和枪支扛上,拉起杉枝往左前方一个稀稀松松前后不到三百米的树林子里冲去。 慌不择路,饥不择食,杉枝抿着唇被陈送拉着往前奔,仿佛共赴刀山与火海。男人力气大,连跑带拽头也不回捞着她朝着林子的另一个出口跑,荆棘划开裤子,刺进血肉,争分夺秒时,容不得半点心疼。 用最短的时间跑出来,陈送将杉枝手上紧握的手枪掰过来换了一把小巧的鲁格一边喘气一边指着前头对杉枝,“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别怕!” 杉枝马上捉住他转身的胳膊,十指细铁丝一样箍住收紧,“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送见小手掐得紧,肌肉僵硬不知道说什么,用手摸了摸女人的脸上玻璃划出的一道血痕,见不深才舒开眉头,被她含着泉水一样亮汪汪温默默的眼盯着,才用一种温和的不像陈送的口气道:“娶了个小心眼的婆娘,没法子,老子得打场仗。不要乱跑,乖乖回到司令部,就没事了。” 杉枝心里咯噔一下,司令部和氓沟距离这么远,隔着一团根据地,为什么要回到司令部。 杉枝抬眼看着他,沉浸在瑰丽奇异的幻境中:汗水从男人突出有形的眉棱骨上淌下来,润湿了两道英挺的浓眉,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一道辉煌的汗血宏图。 图里流淌的是男人的傲气,自尊和魂魄。柔情和义气,牵挂和责任都炼化进钢筋铁骨,浇铸成这个平平凡凡的汉子,炼就了一个天圆地方法力无边的八卦炉,专收世外孤魂炼化。 陈送鲜少这么挣扎,没注意到自己眼神闪烁,说了那句似真似假的话。他烧旺了火,等着她入套。世上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杉枝想到自己方才大意之时的所作所为瞳孔一缩,强迫自己站稳脚,他怀疑了。转身之前快速地丢了一句:“保重!” 静谧的夜色下,彼方战火成仇。 一种莫名的恨,强烈而极端地盖过隐约的怜惜,杉枝拼命地往前踏过原野,带着逃离一切的决心,一直跑到破晓,蟹青色的天空愈渐透明,她浑浑噩噩地软了腿。 天大地大,只容她苟且偷生。冷静下来想他一路的维护,杉枝还是怀着一分希冀,毕竟他把她从凶险之地推了出来。 ~*~*~*~*~*~*~*~*~*~*~ 裴劲风再寻到杉枝时,笑呵呵地道:“司令料得还真准,三天头了,跑了百里地都转不回去。”说罢裴劲风正了脸色,向身后厉声地吩咐道:“把这位姑娘请回去!” 杉枝看着这一队几十人装备齐全举着步枪挂着盒子炮的大兵,对方有备而来。 女人脸色惨白地抿着唇,陈送卯足劲儿算计了她一回,看架势,非得她蜕皮挫骨才够解气。吃了这个哑巴亏,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去后悔。 裴劲风那张温风和煦的脸笑得欠扁,这种奸诈唯有敌人才能享受。 原来陈送此行怀着两个目的,一是要单枪匹马引开塔楼里放哨的人,一团在后头正给这伙毒蛇抽冷子,打得这窝匪徒光屁股从被窝爬出来,陈送回去收蛇卖价,打场硬仗收了这帮恶匪,占据这俆西北上通往邻省的要塞! 第二,司令早就察觉卫**内部出了内鬼,开始把目光放在钱玄理身上,和裴劲风联合左右敲击,威逼震慑都用了,想让老钱回心转意自己认个错,不想伤了弟兄感情。但前日一战,钱玄理断了左腿后,精神一直不振,被陈送一脚踹下床,才委屈道:他多日鬼鬼祟祟跑到彭城,无非是想着那个白玉枝儿,怕司令责怪,外人笑话他捡同靴之乐,才偷偷摸摸没明说。如今断了腿,苗千玉怎么也不会嫁过来。 坐在车里,杉枝听裴劲风编故事一样说得精彩至极,听了半天抬头,发音艰难地问道:“你们认定了我是内鬼?” 裴劲风笑了一声:“李姑娘,种地的女人头一次摸枪就会拉栓子,头一发你没意识到,打了个十环,往后前你故意手抖打偏,每回都不进三环,次次我都瞧在眼里。被大兵撞见你打死只麻雀,编了个谎说从小玩弹弓,我从小也玩,第一次拿枪走火,还差点把旁边的人打崩了。” 杉枝敛下眼睫毛,轻轻颤动如蝉翼:“这么说,是你发现了这个大秘密......” 裴劲风一向让敌人死得明明白白:“林沄同志报告,姑娘睡觉经常呓语,说什么话你自己心里有谱,到底不像个正经从乡下出来的女人。小胡也看得出来,你举手投足都比一般的女人有力道,明摆着训练过。李姑娘长了个柔柔弱弱的面孔的确骗住了不少人。小胡林沄一直为你说情,责怪我多心。那晚确定你有身手,隔日司令却没有让我立即来带人,姑娘躲了几日果真不敢回去,不打自招!” 杉枝哑口无言,百口莫辩的事,不知道哪里能有转机。 陈送的试探她竟一点都未发觉,恨自己不够心狠,跑得不够远。她想尽可能争取机会,只要能活下来,就绝对跑得远远的,“陈司令准备如何处置我,一枪毙了,还是慢慢拷打?” 裴劲风看着安静不慌乱的女人,更加确定她的罪行,笑了一声,没有言语,面对将卫**上上下下骗得团团转的奸细,从骨子里都带着恨意,气氛一时间无比压抑。 车子行到傍晚才到司令部,裴劲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和气的脸偏过来笑得杉枝浑身发冷:“忘了说,前日攻打氓沟,给姑娘带回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开始进入浅水,应该会有点酸酸的。唔,陈送耍黑,玉米耍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为了我强行把玉米捏软,香肠烤香,给我点浪漫的气息吧,花花来! 第26章 离了 夕阳染红的小院子外头,忽然多了一大圈配备精良的兵,密密挨着站,整装戒严,老绿色军帽的帽檐下露出兵马俑般决然冷硬誓死坚守的神情。 杉枝脚步因着这种森严猛地一滞,眼神虚晃,仿佛他们的脸不是由血肉组成。 枪械头接尾,苍蝇绕道飞,一地的飞散的落叶没人拾道,被脚步踩出死绿,留下疥疮一样黑灰色的凹痕。 杉枝被几个兵分左右围住,跟着裴劲风往熟悉的院落门前走去,门扉紧闭。唯一让她感觉到安抚的是周围温热的空气。裴劲风当前,大兵依然拿下了枪械,杉枝被搜身的时候,闻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裴劲风立在大门外,目光悠悠地看向杉枝:“进去吧,如果你能站着走出来,死罪可免。” 看着裴劲风平静超越慈悲温水般的表情,杉枝的心缓缓沉入湖底,她别无选择不是么。杉枝微抬起下巴,眼里渐渐凝聚一股朦胧如蚕丝织的纱,裹住微凉的坦露的心,她薄唇亲启,有种若隐若现的别离感:“唯恐活不了,再无法申辩,夫妻一场,请告知陈送,我不是奸细。” 门吱呀一声,干涉沉闷让人无法喘息。 杉枝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几个,握紧拳头,脑海里闪现出许多场景,好像她永远挣脱不了这种被围堵的困境。反抗的因子在体内肆意蹿动,肃杀和冷寂冲破了温和寂静的眼眸,几乎要带飞她的身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陈送不出面,却安排了这样残忍的试探,杉枝不禁想,自己是要被这些人打死,还是打败他们,被陈送毙了。 杉枝抬头看见正屋灰色的木门闭上并未上锁,斟酌良久,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嘴角,缓慢地松开拳头。疼一疼,就好了。这是一个契机。 院子里的几个不是别人,正是氓沟里所剩的三个不屈服的残匪,没被活捉的时候尚且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个关头被陈送折磨得狠了,浑身是伤的男人们眼神混沌,血丝呈放射状充斥双眼,如狼似虎失去了人性最基本的忍耐,只晓得挣扎,反扑。看见有人进来,所有的怒气残暴找到发泄的出口,年轻的花猛子眼皮一掀开,裂开嘴冷笑,把这个闯进来的东西弄得血糊糊的才好看。 ....... 裴劲风就站在门外,姿势一动不动,没听见女人的声音,只有那几个臭虫的吼声,兴奋如野兽,听得人耳朵都抽筋,牵扯动了一根经脉,大脑鼓鼓地刺疼,裴劲风跟了陈送这么多年,没见过司令如此对待一个女人。 一刻钟过去,女人突然惨叫了一声,裴劲风捏紧拳头,想到被前夫丈夫毒打的小胡,心里涌出来一种凄然,耳畔隐隐地响起女人的声音:“我不是奸细。” 啪地一声,麻药被挥开。军医吃惊地看着男人沉默的脸,喉咙翻滚抖着手道:“司令,这里分外疼,你扛不住。” “扛不住.......,只要还活着,没什么扛不住。”陈送说了一句没有头尾的话,看了看屋里的挂钟,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刀子深入,翻搅,最后一枚子弹钳出,陈送的嘴唇像封了一层白蜡,锐利的眼神此刻犹如胶着浓浆般的深沉。 撩拨血肉不过如此,他陈送也不过如此。 ......... 氓沟一战,双方紧张对峙的时候,一个男人胆怯地盯着抵着头顶的枪口一边求饶道:“司令,怎么说...我..我与李姑娘是熟人,不知尊夫人现下可好?从国民军跑到卫**,一个女人挺不容易。那张卫**区分布图也不知道哪个热心人送来的,真的不是赵某有意窥探卫**军情。我还以为是夫人.......”赵北辰随即正了脸色,“噢,众位战士不要误——” 手起人倒。裴劲风将人踢了好几脚都不解气。 一把火烧得好,当着卫**千号人下了记猛药,一句话就将局势掰了过来。战局峰回路转,陈送像被重重地掴了一巴掌,带着军心不稳的千号人,和这帮土匪以及国民军的后援部队干上了。 裴劲风见形势不妙骂了一句粗口,昨天晚上司令来一团,他有理有据地报告,李姑娘有问题,没想到这关键十分来个现对现。 那时陈司令摔椅子骂道,老子眼睛瞎了,自己暖被窝的女人不晓得! 你看着,老子证明给你看看。陈送甩袖子出了门就撞见女人站在拐角,说了一句让人发冷的话。 “他要娶二房屁都不放一声,我不急,娶回来陪着他过,我落得个清静。” 裴劲风一边想一边带着兵往前冲,这场仗输了,下边的兵是要犯上的。为了鼓舞士气,司令推开他冲前锋,凭着一股子倔气劲儿将匪徒逼到死角,眼看要朝着西边小树林逃了,逃就逃,几个没窝的烂泥鳅还怕揪不住,不理会他吼破嗓子:“穷寇莫追,穷寇莫追。” 陈送到底反常地追了上去,裴劲风听见枪声一怔,女人果然是个害人的东西。 战士在后包围,陈送一马当前堵住了女人离去的那条小路,乌漆麻黑地被狗急跳墙的敌人打了两枪,临了听了伤亡报告,本来轻而易举的偷袭成了场厮杀战,陈送自己往身上补了一枪,长记性,倒之前,陈送问裴劲风:“劲风啊,我比吴三桂强吧,她也比不上陈圆圆。” 陈送病歪歪地在院子里躺了三天,眼神一天比一天沉静,想的是,花桥的那一摔过后,女人带刺儿地对那小无赖呛话的神情。 “ 你就但定他从此不回来了?!” 一声就把坐在山坡上的陈送喝糊涂了,脑子中突然懂了,被教书先生罚着跪在教室最后头站在小长条细板凳上,头顶大梁出丑用黄梅戏编唱的那首被同学起名为“君子**歪歪歌。(谐音唧唧歪歪)”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当兵人的最大愿望,就是有个守得住家的婆娘。 她跑了,陈送心中那没头脑的诗情画意被现实和种种疑问扯得支离破碎,甚至,有些可笑。 ............... 杉枝面皮淤青,胳膊有点打不了弯,再不还手,真要被活生生打死了,彼此背叛的滋味,无论谁给谁的,效果却都一样。灵魂被刺了一刀,恍惚中有钝痛,有无奈。真正疼的时候反不会那么恨了。没有借口让人相信,只有坚强到死。 拳头实在暴戾,打在身上先回陡然麻痹,疼痛细细密密从骨头四周蔓延。密密麻麻地手和脚袭击来,身子成了砧板。 夕阳成血,渐渐染红她的眼睛,泪珠折射,整个世界投射在眼睛里像一个魔幻海洋,充斥着流动的暗红。 暗红色的柿子树上飘下的叶子如同血滴,杉枝觉得一股血溅到眼睫毛。恍然间听到门被踹开,她无力地紧缩起身子,努力睁大眼睛,可整个世界渐渐黑了下来,人的影像模糊。 不是陈送。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意识随晚风涣散。 ........ 睁开眼,面前没有男人,没有小院,她依然身处固若金汤的牢房,做了一个怪梦突然被惊醒,猛地一把有人将她从床上扯下地,一只脚踩上她的胸口,响起一个熟悉的女音:“少给我装晕,抓老娘的时候,你不是很能打!?” 记忆很清晰,她洗破了这个女人的衣服,从半晚一直被她们围住。从来都是在黑夜,夜深人静地时候,她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垦岜监狱在c市最西部,来这个牢房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等死。她们经营着监狱里的世界,等级制度划分得精细而严格,想出各种变态让新人屈服加入这个行列。警察,是这个小社会里最被唾弃和耻笑的败类。无休止的挑衅,一连窜夜半使人头疼欲裂置身绝境的噩梦,杉枝觉得自己离康帕内拉的太阳城越来越远,永世不得救赎。 可是,真的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光怪陆离,有亲人,有男人,有温暖的日子,虽然都依然逃不过结局惨淡,将好梦残收归结于面前这群女人,杉枝冷漠地抿着嘴角,眼神里射出厌恶来。立即扯过最近的一个人,摔倒地上,快得不可思议地用膝盖跪上刚才扯她的那一只胳膊,咔嚓一声,女人尖叫怒号:“将这个**养的给我往死里打!!!” 一场毒打过后,杉枝顶着一头鸡毛一样杂乱蓬松的短发,静静地坐在地上,孤独已经让她学会默默地舔舐伤口,恐惧惊慌沮丧重复的噩梦。这些症状跟了她三年,愈演愈烈。枕着永远得不到的温暖幻境,她的眼神开始恍惚,好像被催眠般无比艰难却执着地缓缓地爬到床铺上。 已经懒得反抗,痛苦就像吸食白粉一样快乐,飘飘欲仙到了另一种境界,在那模糊的幻境里,她有血有肉地活着,体会那些此生再无法在现实中感触到的东西,好似多活了一辈子。 闭上眼,浑身依旧很疼,无法遁入臆想,她嗓音嘶哑地默念: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2008年7月13日,被执行枪决........。 ..................................... 一个月后。 人生恍如梦天边新月如勾 。 陈送看着远去的汽车,让耿子扶着进了屋。 耿子看到司令又掏出烟,一把夺过来,擦了擦眼:“司令...大夫吩咐不让抽烟。战场瞬息万变,不是您的错儿。那个姓赵的主动出面解释,既然污蔑了李姑娘,现下又闹成这番境地.......您不痛快,也要保重身体,等好全了再抽。” 李杉枝被打得将死,向整个部队证明了她是个“普通”女人。并且迫使当时在北屋里看肉搏的赵北辰出面解释氓沟里说的那句糊涂话。裴劲最后才琢磨出里头的道道。司令这样做,用心颇深,想用一场皮肉之苦,洗去她嫌疑,封住其他人包括他裴劲风的口。 “人已经这样,再说废话老子毙了你。”放女人走时,陈送拦住裴劲风和几个想抓人的兵,“她若真的是奸细,天涯海角老子也会把她揪出来崩了,轮不上你插手。” 追得深了,恐怕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她睡在床上,极不安稳。躺在一旁的陈送惊得几夜没有合眼。 陈送以为能捂热女人,刚打上绷带就回来了,和女人住在一处,知道醒来有他一顿好受,撒泼,不理人,不做饭,甚至打他都行,陈送也想到她要离,女人看他不顺眼就把离婚挂在嘴边。 女人醒来后第一句话就两个字:离婚,执意不跟陈送过了,陈送见女人分明带恨没有丝毫余地,这样僵持着都苦。陈送也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娶回来的婆娘这么能折腾,简简单单的多好。离了更好。 但事实永远比心声更有说服力,两个伤患没日没夜互相折磨。 陈送告诉自己,他们不合适啊,她不待见他,他想要个听话的婆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由着她闹得他几次伤口崩裂跑断了军医的腿,女人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写了一封一封的离婚协定,陈送撕了她再写,拔了笔,这女人用血。 陈送的眸子变得越来越沉,因为枪伤脸色惨白地犹疑是否要在离婚书上签字的时候,手还抖颤,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一直问耿子:“耿子,我为什么留不住婆娘呢?” 女人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了。 他盯着离婚协议书上隆重的血迹一直看一直问,耿子见司令这个样子,觉得比自己亲父母离婚还痛苦,吭哧吭哧没有忍住那哭腔,“司令,姑娘他不理解你,也不想理解你,强扭的瓜不甜。姑娘也是好人........。”眼看就廋得跟一把骨头一样,还受着重伤,没打死也会给司令这样倔气地折腾死。 陈送半天才似有若无地哦了一声,不想理解我,不想......拿起钢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男人眼眶微红的吸了口气,“让她好好配合治疗,不然老了会有隐患。我答应离婚,也答应离了之后不在她跟前碍眼。” ....... 陈送没得烟吸,手痒地摸了一把头心里空空的,自我安慰道,“男人就应该好好干一番事业,女人随便讨一个不打眼的,不能太当回事。”人好好地走了,什么鸟事儿也没有。带着一肚子怨气离去也好过被抹脖子。 陈送心有不甘,却不后悔,跟命运打了个堵,赢了她的命,输了他们的婚姻。放在天秤上一称量,孰轻孰重摆在眼前,陈送哼笑了一声,那个婆娘嫁给他,除了两顿打什么福没享得。切薄的柿子片烂在西北角歪倒的簸箕上,陈送捻起来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还没晒好,涩得舌尖发麻。柿子树连着窗台的桩子上还有女人绑上的晾衣绳,光秃秃的一截垂下在日头下打摆子,树旁边是女人插上的一株葡萄枝,陈送皱眉时她劝说道傍着大树明年夏天就能结籽了,到时候搭个葡萄架七月七没准还真能听见牛郎织女说话儿。 陈送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好久,才道:“耿子,我和你换个院子住。”说完夺过耿子手中的烟,燎了起来。 这下,算是真的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啰嗦的留言,我过两天来删掉。 看到这里,我需要解释一下,关于中间那一段现代的事情。这个文,不是重生,不是穿越,是灵魂选择性逃逸。所以开头一笔带过,现代的和民国的故事都是她的亲身体会,可是精神极端的情况下,受得折磨太多,逃避心理使得女主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杉枝那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她有种潜意识,因为知道死亡日期,精神上有些问题,一直觉得自己死了开始新生活了,时间和空间的压缩,让她一梦一世界,简而言之,一个灵魂,两个躯体。和陈送这辈子,是她的前世,前世今生在平行的空间,都是正在进行时,当然,基调不虐,在极端情况下,杉枝的灵魂可能会停在现代,现代的描写只会在关键时候和最后部分跳出来,因为灵魂必须抉择一下,停在哪里,**而已,怕剧透,但好像不说一下又不行,离婚是杉枝要求的,惩罚也是必须的,因为机密性对卫**的重要关乎很大,后文马上会提到。下章开始回暖。如果他们重新选择在一起,抛却媒妁之言的婚姻束缚(现在已经被我剥了),就只剩下心甘情愿了吧。 下面有一大段资料,网上写的,无法证明真实性,如果有耐心,亲可以看看,能接受就可以跳过啦,是写这文的出发点。证明我不是胡乱掰的,如果部分人可以接受我就删掉了。你们觉得可不可以接受呢,话说我提笔的时候真怕写崩了。 耶鲁大学医学博士---布赖恩?魏斯(brian l.ond moody)林格博士(dr.kenneth ring)所研究濒死经验的翻版。然而,凯瑟琳从未听过这些研究者的名字,也不知他们的研究成果。催眠中,凯瑟琳回想起另两个前世,她曾是十八世纪的西班牙妇女,也曾是希腊妇女,这一世比近东地区那一世晚了数百年。魏斯博士非常震惊,也很怀疑,但因为诊治凯瑟琳一年多了,了解她不是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不会产生幻觉,也不是多重人格,极不易受暗示所影响,也没有滥用药物或酗酒。此时推想:她的“记忆”一定是由幻想或梦幻般的内容所组成。不过事情有了奇妙转变,凯瑟琳的病状竟然戏剧性改善,此时魏斯博士明白,幻想的内容不可能产生快速而良性的疗效。日子飞逝,凯瑟琳先前的症状,随着催眠回想前世而日渐消失。魏斯深重的怀疑也逐渐消散。在第四次或第五次的诊疗中,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回想前世的死亡经验时,凯瑟琳漂浮在**之上,被引向亲切的灵光。在一世与一世的“中介生命”状态中,每次的情形总是一模一样,而且,她已活过八十六次 。最后,凯瑟琳痊愈了。现在生活的更加愉快,害怕死亡等的恐惧症状已消失。凯瑟琳知道,她的某个部分比意识心灵更伟大,这一部分包含着她整个前世的记忆与人格,而且在**死亡后,它还会继续活着。由此,魏斯博士知道:当我们的**死亡时,我们并没有真正死亡。人的灵魂是不朽的,灵魂能在**生命结束后继续活着。 第27章 李老板 彭城东北角新开了一家名为“多来顺”的小餐馆,菱形的大招牌挂在一间三倍麻油铺大小的小店前,正值夜晚,幽幽的灯光从门缝挤出来,飘到屋檐下的雪花被那一抹线光照到,银片子一样洒在地上。 事情紧急,他才这么晚闯来。 **仔细听,里面算盘珠子波动声咔咔响,东家还没睡。抖了抖身上的细雪,才跑进来快速关门堵住钻进来的冷风。 杉枝抬起头问:“明天的米粮和食材几时到货?” **穿着一身粗布棉袄,脸冻得通红,吞了吞被大风灌得干涩的嗓子道:“李老板,尤栓子说库存的货让沙俊华出了三倍价钱领走了,我从北边私卖的张大叔那儿沽一些米粮面粉,逛了大半个城到现在,没发现大宗店铺子还有蔬菜瓜果,都被沙俊华买断了去。” 杉枝听了马上站起来,“沙俊华生意大不如从前,哪里需要这么多的料。跟我们作对是真。”说完杉枝放下笔将斗篷披上,“店里的存货多不过三五天,订的酒席排着等,不能伤了信誉,你守着店面。我去问问尤老板能不能尽快从城外进货来。” 从尤庆蔬菜行回来已经晚得很了,杉枝雇了辆人力车,轮胎刺刺啦啦地滑着雪往前冲,她裹了裹厚重的斗篷,俆西的冬天比南方冷了不知多少倍,最遭罪的是刮得没玩没了的大风。 虽然拼命离了这婚,可走时许了诺,嫌疑未排除之前,不能离开俆西,杉枝拿着男人打发来的钱开了间小餐馆营生,又做厨娘又当老板。正好圆了前世的梦。饥肠挂肚盯着美味佳肴的时,杉枝总是羡慕那餐馆老板,随意把这各色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生养得大肚肥腩,好不幸福。 努力经营了小半年,将江南的好手艺带到这北方,出乎意料地备受欢迎。价格适中,口味丰美,风头盖过了风靡一时出洋菜收大钱的沙俊华。越干越像样,看着伙计们在厨房忙得开心快活,杉枝觉得踏实。 回到餐馆,**还在里头等着,杉枝进来交了他钥匙道:“明日一打早你去城西找些闲散劳工,尤老板说在城东三十里地的货运站有批不在节令的货因为大雪耽搁了,还没告知沙老六,我出了三倍价,你们拖运回来。” 次日过了晌午,多来顺客人正满,**不在,杉枝只好让**上了几年学的小弟阿铁临时掌柜。杉枝心里琢磨,这个点,雇了车去,早该回来了啊,客人太多,她和几个大厨子和平日一样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到了晚上七八点,客少人稀,杉枝张罗伙计们将店里拾掇妥当,算账的时候心里越来越不安稳,雪下得不小,可依着**的性子出岔子应该会派人来知会一声。杉枝坐不住,熬到最后几个客人走后,马上将店面关了,跑去找尤庆。蔬菜行的伙计说尤老板去办事还未回来,等了一个多小时,尤栓子跑回来进门骂骂咧咧见屋里人,楞了下,笑呵呵地道:李老板啊!让你久等了。 杉枝多的废话一句没说,马上起身道:“尤老板,**去接货现在都不归,那日听你讲因为临时工途中跑了耽搁住——” 尤庆马上摆摆手,“李老板,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昨天派人去差点让给抓了,现在货运车站查得严,将我的雇佣的工人扣下了,我拖关系找城里的顾先生行点方便,那警卫员说还要通报,等了一下午,回话说还得等牌号!我早深知找顾力彬办事难,不知竟然这样难,比见大元帅还讲究,我琢磨着,找几个手脚利落地,去探一探到底怎么惹了那边的官兵?现在卫**把持着重要交通要塞,和国民军咬得凶狠,入秋后,一直战不停,国民军眼看被打地受不住要撤兵了,又得了顾力彬暗中物资援助,想死等中央派部队来剿灭卫**。他奶奶的,官匪相争,竟都是我们受罪,南来北往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要蹲牢当做嫌犯绑了。” 杉枝沉默了半天,能帮得上忙的人她认识的还真没有,尤庆盯着她半响,也在思斟酌语气“李老板,我听说青帮虞二公子往多来顺去得频繁,你何不瞅住个没人的机会跟他提上一句。找些不打紧的工人,证明下清白,在他还不是顶容易的事情。” 杉枝听他这一提,似乎想起这么个人来,每次安安静静在窗户边点几个小菜喝喝小酒,来得安静走得也安静。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会告诉她,做生意不得光会做菜,糟了同行妒忌,需要点靠山的时候,也免得光身子发冷,没有依靠。 杉枝一连等了几天,到第四日,才等来虞二少爷。虽然叫少爷,长得年轻,但是资格却老,是青帮本家的弟子,顾力彬根扎得再深,以外来收徒的弟子好不容易打来的名声还是压制不了本家的名气。 穿着海青色长袍的年轻人,走路的时候总像在晃神,眼珠子一转不转盯着某个物事都需停留好半天,进了多顺来,见靠窗的一张桌子被挪了位置,愣了一下,刚要走过去,却见一个好小伙飞快地冲过来,一壶水贱了一半,热茶洒在虞二公子心仪的桌椅上。 虞二公子静静地站在一旁刚才还让人觉得粘滞的眼神微微波动,射出阴狠,却还是静静地在一旁,等待这个不长眼的人擦干桌子。 阿铁见人还在靠近门左拐的道上站着,目光阴阴地盯着这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桌子湿了也不挪地儿是吧,阿铁鼻子一横,肌肉□的大胳膊将桌腿一把抓住,在虞二公子目瞪口呆之时,将桌子噔噔地扛到二楼。那咚咚的声音听得虞二公子心肝发颤,手上没有马鞭,他只有捏紧拳头。 杉枝见他转身要走,马上出来拦住道:“这位先生楼上靠窗还有座呐,我带您过去。” 女人走来,带来一股熟悉的雅致小菜的香气,虞二公子长衫下,肚子开始叽叽咕咕,想了下,立即抬起步子将杉枝甩在后头上了楼。 杉枝看着一阵风往上高高瘦瘦的虞二公子,笑道:“先生想吃什么,我亲自给您做去,权当赔罪。” 虞二公子瞄了杉枝一眼,又把头移向窗外,嘴边飘了一句:“老三样。” 杉枝见这人姣姣傲傲不太好热乎,让阿铁上了茶水,精心回去做菜,色味都力求绝佳,末了还添了一样不上单子的配品。 虞二公子看风景的时候不扭头,在春赏柳,在夏观花,在秋把味孤雁,在冬,杉枝伸长脖子,除了光秃秃的树枝桠和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店面,什么都没看到。怎么看这虞二公子怎么楞,飘乎乎的跟一缕香魂儿似的。将菜放好,杉枝心里嘀咕,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牢靠,能办成事儿吗? 虞二公子像小猫一样慢慢地吃完了面前的食儿,末了懒洋洋地喝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茶水,杉枝观这人的行径,心里越来越没谱,左右看起来,不像能顶事儿的人,可是还是厚着脸皮收碗筷地时候道:“先生,下次准备何时过来?” 虞二公子看着绿油油的茶叶片慢慢舒展开,半天都没反应。 杉枝盯了他半天,见果然是没听到,才按下怒气,靠得近了好声道:“先生!瞧您是老主顾,我多嘴一句,多来顺将要关闭了,您呐,下回再要坐这张桌子吃这饭菜,也不知何年何月,今日你就多坐会儿。” 还没动静儿。 杉枝瞅那张长得偏俊秀的脸,想把糊着剩菜剩水的盘子砸上去。默默地擦干净了桌子,也许大人物并不在乎这个小破饭馆子,非得求他一求才管用。旁边的阿铁看不下去了,趁杉枝走时,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又是让人厌恶地咚地一声,终于把神游天外的虞二公子给拉了回来,他皱着眉头开口威胁也是淡淡地:“想死?” 阿铁见这人一脸冰冷,知道虞二公子向以狠毒闻名,心中确实一吓,反正已经到这步,**生死不知,他壮了壮胆子学着李老板的原话儿说了出来。 贵气的公子反应迟钝,慢慢懂了他的话,然后问了一句:“为什么?” 阿铁一喜马上委屈并着担忧,口舌结巴地道了实情。 虞二公子嗯了一声,“知道了,你走开。” 阿铁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照样喝口茶魂游天外,因为头一次这么低声下气求人办事,还糟了冷遇,对方得罪不起,反把自己的脸憋得通红。站了半天,正要找李老板,突然见这瘦高的大个儿起来,一脚差点把阿铁踹到了,后退了好远,扶着柱子。 杉枝刚上来撞见,马上过去拦着道:“以后你的菜我们不做了,左右往后都也开不了馆子,求不得你,也不能打人吧。”说完对阿铁道:“快去接待,来了一群客人。跟他在这里耽搁什么!” 杉枝将他旁边的位置收拾干净,用一种赶人的姿态,也就破釜沉舟想激他一激:“先生我这里位置不够,快消停的馆子以后你可以自个儿买了当别墅,天天泡茶看风景,现下成群的客人来了,楼下客满,能否委屈您给腾出个位置?” 客人上楼的声音传来,虞二公子又厌恶地嗒吧下唇,临走时静静地看着杉枝“关门了正好,我把你娶回家。” 虞二公子说完,被上来的人侧身一脚,从楼上摔到拐角,上来的一路人拦都没拦,依着司令的意思补了几脚,让他畅通无阻地摔得七仰八叉,差点给摔残了。 “抬到门口大马路上去。”男人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让大兵扔出去一个碍脚的垃圾。楼下的人看得胆战心惊,这兵爷就是霸气。 一个个却只敢心里偷笑,强忍着低下头,不敢看这虞二公子被抬出去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狼狈模样,说不定哪天这双眼睛也就因此没了 杉枝好不解气,被那个神经病一样不正常的人搞得生气,脸也恼得发红,抬头看见一个穿银灰缎袍挺拔的男人卷着半截衫袖背着手渐渐扭过头,两边先上来穿着老蓝色军衣的兵,背着大砍刀,挂着盒子炮,做两列排着先开了道。 外人眼里这厨娘端着笑脸好不娇羞的模样顿时僵掉。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鄙视虞二公子,我喜欢这个人。哈哈~~ 呐,两人这不就又撞上了,有因得果。 第28章 更不要脸 陈送上来看都没看女人,挑了临窗的位置坐下,阿铁吓傻了,忙着送去菜单,见老板也吓得呆了没敢回头,这明晃晃的真枪实弹和个个高壮的军爷们,真个把小餐馆显得矮了,阿铁于是退得远远的。 杉枝正了神色,看见少年阿铁硬撑着,上前打发阿铁下去,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 陈送将菜单看了一遍,毫不感兴趣一样,扔给了裴劲风,裴劲风好似觉得烫手,马上又传给了毛廋子,毛廋子觉得气氛太压抑,不对劲儿,每回点菜,裴团长从不虚让,手一抖,撩在张严山面前了。 张严山觉得,莫不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杀了那个白玉枝,稳住了老钱,又顺藤摸瓜逮住了和白玉枝有勾结的奸细林沄,这几人打心眼里佩服我呢,兴头上来,嘴一轻喊道:“小娘子!这前头一排特色菜,给大爷一样上一个!” “哎!”杉枝得了菜单,如获大赦,“请几位慢等,茶水马上上来。”说完飞也似的迈着小脚,听在陈送耳里脚步声跟急促的鼓点子一样。 咧着大嘴正高兴的张严山眼睛发亮地哈哈笑道:“以前没见过,可惜了,可惜了,长得珠圆玉——。” 陈送阴阴瞪了他一眼,张严山笑呵呵地住了嘴,心里想道:确实经不起咱司令糟蹋。 在座的裴劲风轻轻一笑,惹来陈送皱眉轻哼了声。:“跑得这样快,我还想打她主意不成。” 毛廋子双手蜷在桌上,整件事情也就知道个大概,纳闷地道:“从前要得了,现在为什么不行?既然是误会,再弄回来哄哄呗!” 裴劲风心里有份愧没说话,既然是误会,这姑娘准把卫**当做恶鬼了,不然何以用那种死活不吃药宁愿病死的极端法子逼迫司令要离婚呢。奸细被毙了这事儿,她要是知道了,不定会立马卷铺盖走人。当初他跟司令提出让这个女人呆在俆西的要求,本就是心里存着怀疑不放心,现在看来对极了,否则,天大地大司令和这姑娘怕永远也难碰得上头。 这彭城开了家饭馆,被传得热热闹闹的好风味和神秘的女老板早就想让这帮大老爷们尝尝鲜,可是硬憋了小半年才来这头一次,因为早有兵吃饱了撑的跑到军区宣扬道,老板是司令过弃的婆娘。司令听了发话道:谁也不准去。 昨日中午张严山吃着伙食房的菜,终于憋不住了道:老子直接北上,到了战场跟小日本干架,不就跟来吃断头饭一样,不能吃顿舒心的么。陈送骂道:破口话少说不行!?断的是敌人的头,不就一顿饭么! 托了张严山的福,今天才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小日本的军队有了动作,疯狂地袭击北方军阀欲图突破北方防线下华北,卫**在俆西浴血奋战要守死关卡,南方的这一腿子离得远还想趁火打劫,忒不老实。卫**必须暗中调拨精锐由张严山率领北上一方面接近主力战场,一方面先去探探北方军阀头子袭老帅的态度。陈送裴劲风等人带着剩下的主力部队料理后事,以图实现大批人马悄无声息秘密转移。 为了隐藏兵力,卫**不能一举打死十三路军几万人的部队,只能制造以少胜多的奇迹。 谁能想到,这俆西荒野,蛰伏了近五万的狼,准备关键时候出其不意将对手吃掉。外头的这些种地打仗两不误的兵不过是卫**掩人耳目的幌子。故因此,卫**对奸细之类尤其敏感,宁可错发一百不能放过一个。唯恐被两方军阀察觉到,合力来绞杀卫**这头旁观势力单薄的狮子。 国民十三军堵在那碍事儿,大部队迁移肯定受阻,局势当紧时陈送懒得玩花招,下血本要搬动这个碍脚石头。对方装备先进,还丢了参谋,我方拼的便是不要命。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事在所难免。 香喷喷的饭菜由别个伙计端上来,一个桌子放不下,并了两大桌。楼上的客人都赶了下去,几个人吃喝大度,张严山先走,看着陈司令的事儿着急,前些日子托媒婆说了亲,说和了几个,直到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廋女人,操着一口俆西本地口音乖乖巧巧说俺会做饭,洗衣,司令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竟然同意了。 顾力彬的那个侄女儿被拒绝后,被青帮狗一样咬住,司令好像在嫌弃女人麻烦的同时,丧失了品味女人的能力。 图省事儿也不带这么饥不择食吧。 张严山也看不过去,好好的司令随便娶个歪瓜裂枣过一辈子,仗着揪出奸细司令心情不错长了胆子,非要套出司令的真想法。 以送行为由,张严山逞着面子大,一杯一杯地跟陈送碰酒,旁边的几位看出苗头,也纷纷加入行列,喝了大半下午,空了一堆酒瓶子,几人一个接一个倒,裴劲风心黑,喝得不足,使劲儿拍了拍被灌趴下的陈送,一个人喝三个人的酒,这酒后劲儿大,得醉到明天一大早吧,裴劲风满意地起身,晃歪歪,喝了大口茶水,吩咐大兵道:“瞅着那个掩着的门,把司令抬进去。” 大兵一愣,这是餐馆不是客栈,马上伸手去抬地上的张严山,裴劲风有点晕,一脚没踢上这个傻兵,大着舌头喝道:“抬司令,司令,这事儿严肃,搞错了小心老子废了你。” 楼上没人敢上来,所以几个醉鬼的行径没人知道,裴劲风揉了揉眼,见司令被抬到二楼最里头的一间房里,吩咐人把个衣服扒干净赛进被窝里,裴劲风和老张刚才出来排水的时候就探了探,装作喝醉酒走错了乱窜,直奔东北角门朝里紧闭的屋子,伙计嚷嚷道:哎呦,两位爷,这是老板的房间,不是茅厕!” 杉枝在楼下一直没有上去,酒醉的几个直到天黑快打烊才被一个个抬了下来,杉枝在柜台里算账,保持一个坐姿,直到最后一个兵走出去,裴劲风看她头都未抬一次。 裴劲风酒醒得差不多了,将醉哼哼喝得最实在的毛廋子和老张在旅店安排好,在大街上对几个兵开玩笑道:“入夜后,守在多来顺下边,里头叫的再厉害,就说临时有女人生孩子,不准旁人进去!!” 裴劲风其实没想着两人能在一夜搞出一段风花雪月的风流事,司令心思埋得深,往后再聚的机会少,逮住一次是一次,不能错过。 想到司令决定十天后准备娶了那个天沟里扒出来纯天然翻腾不起事儿的女人大战之前冲冲喜,裴劲风大冬天的一个人在街上叹气。想彻底消除氓沟战役给军队带来的动摇这个主意不错。让士兵们相信,自己跟的人是绝对安全可靠,几万人的生死不是儿戏。再不会被司令夫人和国民军参谋有勾结这种荒唐事儿打懵。不会有兵再去担心军人最忌讳的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其实这样简单而轻松地激励人心鼓舞士气最好不过。陈送狠,利落,起码他裴劲风做不来这样的事儿,所以他也坐不来司令这个位置。可小团长闲得,就见不得,陈送为了袭老帅,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伙计都走了,杉枝一人将二楼收拾了一通,忙到很晚才去弄盆热水洗把脸重新检查了一下门窗,上楼去了。点了灯放在窗户边的桌子上,心焦**的事儿,偏今天又遇见了陈送,彻底得罪了虞二公子,卫**也断不会买她的帐,各样的事儿搅合在一起占满了她的脑袋,想了很晚,觉得如果不行,自己明日赶早就雇个车去看看。 夜色深浓,杉枝打了个哈欠捂着灯推开门,进屋一看,床帐竟然忘记挽起来,关了门插紧,想自己真是忙晕了,屋子里有酒气,杉枝将门打开往外走,开了二楼的窗子,外头因着一下午的折腾更熏人,以为扩散进屋里,便没有多想。 将煤油灯往大木箱子上放稳,杉枝慢慢地脱了衣服放在大床旁边的矮柜子上,冻得吸了口气,想立马钻进被窝,被窝也冰冷。屋外的大风呼呼地刮着,从窗户缝隙钻进来的声音如鬼魅嘶嚎,杉枝踩着布鞋在地上擦出沙沙的响声,吹了灯,摸索着上床。 碰到一个热烫的身体,杉枝惊叫了一声后退马上摔在床下,爬起来见床上没动静,知晓这人睡着了,抬人出去的时候,杉枝偷偷地瞧了瞧,还纳闷为什么也没漏掉谁,为何没瞅见陈送。她立即紧张地将灯火点着,跑到床前去看,衣服推在里头,人光溜溜地躺在她的被子底下。杉枝气恼地将帐子一甩,明显醉死了,怎么也叫不醒,自己亦没法子睡下。 杉枝掀开的被子还未来得及放下,陈送翻了几次,次次让在墙角打地铺的杉枝如临大敌很晚都没有睡着,就着月光见被子要滚到地上了,杉枝起来拖回去,摸索着要将陈送盖住,一阵风让陈送往里伸开了身体,女人擦了桂花霜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来,一个微凉的东西突然摸到身上,轻触一下又离开,被子一覆,温暖了起来,女人掖着被子,陈送脖颈又被碰了一下,抬手将微凉的东西一把逮住,往颈窝里放,身上被什么砸了,有种柔弱纤细之感。 杉枝倒在床上见陈送枕着自己的胳膊,抽都抽不开,使劲儿打了陈送一把,没想到这醉酒的人还会反击,一把将她胡撸倒了,嫌这东西总闹腾不安稳将她揪到床里头当被子压住才了事,哼哼了两声确实不省人事。 杉枝被折腾累了,想到明日有要紧事,什么不要脸的事儿没干过,跟这醉鬼拘谨个屁,闭上眼懒得动,被光身子的男人大腿压着热乎乎地睡着了。 哪知还没睡稳,醉醺醺的陈送就干了更不要脸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被今天这三更累得快歇菜了.......。直接天亮不??我看表现啦。 第29章 床上地下 陈送头疼欲裂,夜半中天,睡得不太安稳,摸到软和的东西,一个劲儿当做棉被垫住,冷不丁地,差点没把熟睡的杉枝给压断气,杉枝模糊中床气正盛,将男人掀开,火大地张开双手左右开弓掴了他几巴掌,末了一脚把陈送踹了下去,还不信今天这觉睡不成了! 陈送重重地一摔,光着身子贴着冰凉的地面,筋骨暗疼,才缓缓地睁开眼,混沌了下,摸着往床上爬,抓住个裤子往身上一套,一把将床上的女人的脚逮住,看着就要往外摔,杉枝尖叫了一声双腿乱踢,没料到陈送醉的时候会发酒疯。 陈送一句话不说,将双腿一并,就要把女人扔下去,杉枝马上自己跳开,陈送不依不饶,将门打开,带着一身酒气冷冷地吼了声:“滚出去!” 杉枝冻得打颤,黑布隆冬对着人影就袭了过去,“做梦还没醒呐!这是老娘的屋子,要滚也是你滚!” 陈送铁臂一挡,震得杉枝右胳膊麻了一下,顺势将她带出了门外,门栓子一插上马上倒床上又晕乎过去了。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乱爬他的床。 杉枝看着门,在客栈下头找了半天没见衣物,捱到明日非得冻翘了不可,又来到门前锲而不舍地拍门,手拍打生疼屋里没有一丝响动,杉枝受不住寒冷牙齿不自觉地打颤,跑到楼下的厨房里拿了一大把柴草和火柴,点了几根木柴,烤了一会儿,顾得到前面顾不到背,也不甚管用。 女人越想越气愤,舀起一瓢水将五六根木柴浇灭,拿了一把扇子跑到楼上,将冒着浓烟的木棍子往门缝里一塞,袅袅的烟雾飘在小屋子里,一边拍门一边扇扇子。 这样又折腾了一会儿,静悄悄的二楼,只听见她冻得吸气和噗噗地扇子响动,看来是睡死了,怕给人熏出问题了,遇上醉鬼,杉枝顿感无力,还是回去烤火吧。 正将木棍往外抽,却诡异地拔不动,杉枝吓得一屁股坐地下,马上见鬼一样爬起来,月光透过窗子,杉枝冷静了下来,又试着去扯了一把,门哐当一声,杉枝直躺躺地闪到摔了个底朝天,见门开后,立着一尊大佛,杉枝松了口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拖着冰冷的身子从他咯吱窝下蹿进屋里,掀开被子就钻入被窝,缠紧被子,要扔就连被子都一起扔出去吧。 黑暗中陈送擦了擦眼,见门外没什么,只几个冒着火星的东西,陈送一脚踢过去烧了脚,一直火辣辣地感觉刺了他一下,陈送又去踢。 杉枝隐隐地看见陈送光着脚踩火,觉得陈送八成是中邪了,马上起床拉开了平日不用的小电灯,首先抽掉门栓子抱着,才把几根炭头拖了下去。转身见陈送晃到楼梯口,扶着木质栏杆吊着半截身往下看,一直咕哝:“人呢?人呢?” 杉枝在楼下喝了一声:“大半夜有什么人?!” 陈送往下摔了一跤,咽了咽喉头,急忙往下冲:“婆娘不见了,没在床上,她被熏走了.......。” 杉枝沉默了半响,知道陈送连着酒劲儿靥住了,抓住光着膀子要往外冲的男人拉不动,幽幽地道“你婆娘在楼上躲着呢。要疼死了。快去看看——” 陈送嗯了一声马上一歪一倒地往上走,将椅子撞到在楼梯角磕了一下,爬起来继续往上走。陈送在二楼转了一圈,见人站在透亮的屋子门口,才停住脚走过来,一把抱住杉枝,“疼死了吧......不下来,不能气我......。”然后将人小娃娃一样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抱着,深沉却朦胧眸光胶在杉枝身上让杉枝有种他还清醒着的错觉,马上将人的头一转,“你婆娘早就不要你,我不是你婆娘。” 陈送收紧了双手,抿着嘴角固执地盯着女人的眼睛,胸膛起伏剧烈。 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散在两人之间,陈送突然冷笑了声:“我知道,那个婆娘被打死了。” 杉枝扭过头:“陈送,我不怪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是生是死,是疼是痒,都与你无——。” “唔——混蛋!”杉枝被突然冲上来堵住她嘴唇的陈送压得背都快折了,陈送一声不吭,跟她眼对眼,嘴对嘴纠缠,隆重的酒气蹿入,杉枝悔了,这还是一个醉鬼。 被子扯掉,衣服扒光,杉枝不知甩了他多少捶,男人就是一直亲,一边啃一边像个受伤的野兽低吼,就是说不出话来。 亮堂堂的小屋子一直没有关灯,披着大军衣守门的大兵在楼下搂着大枪睡着了,小楼上掩了一屋子**,风狂天冷,招牌啪啪地拍打雕花灯柱。 啪啪啪,声音越来越急,一声尖锐的风穿过木质罅穴,如同女人的高啼。 陈送掐了自己一把,不觉得疼,更加肯定了这是做梦。梦里头想要把她做死。不舍得她疼,一直都没进去,仅凭两只双手一张嘴,杉枝却已经死了好几回,从床上滚下来。手上拿的那把枪指着男人的头颅似乎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将枪壳子几乎都敲破了。 杉枝受到如此狂狼的对待,心里罪孽和羞辱上来,想到是夜半,这番情景被邻里街坊闻出风声可就不妙,偏偏陈送揪得紧,关不了灯,拖着人在地铺上,双眼观尽女人的胶体秀乳,看那私花殷红糜丽,喉头一阵发痒。 将女人双腿大拉开,就着灯光,红了双眼,将女人大腿压在,低头钻进,亲上被双手折腾的泥泞的娇嫩,杉枝手一软枪啪地落地,脚跟磕着男人的背,梁红玉擂响的战鼓一样,陈送双唇将那朵花拉长吞入,从未体验过女人腥臊之地,想到是自己的婆娘,腥甜之气只觉得窝心,一阵阵淌下来的东西激得他血脉汹涌,得不到纾解,入了魔,舌头翻搅,要把她降服。 让她痒,让她疼,让她快活。 杉枝浑身颤抖,有被气得也有被舔出来的,无论哪种都让她紧临崩溃,尖声吼叫了一声:“再弄下去,明日我就撞死在墙上!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陈送舌头停止,还伸在里头,杉枝感受到身子一麻将人死劲儿地踹开,浑身光溜溜地爬起来,大腿湿滑滑的一片冰凉凉地顺着腿根流下来,裹了一件袍子,马上去关了灯,打开窗户灌进一阵冷风,气疯了拿起陈送的皮带,往沉默的人身上抽打,“不要脸,禽兽!!我打死你,这档子事找你婆娘做去!” 灯光明亮,男人沉默地保持方才撒野的姿势跪在地上,有一瞬间的愣神,被越抽越清醒,铁扣子打在脖子根,瞬间刮出了一打道血口子,杉枝将审讯犯人的戾气都拿了出来,想打死他,打死他就不用难受了。仿佛越狠心,就能撇得越清。 杉枝恨自己不舍得一枪崩了他,一条条红痕下来,立马沁出丝丝的血迹,慢慢变得深浓,陈送一张俊脸此刻已是惨白,知道是谁在打他,连吸气都忍住了,黑乎乎的杉枝没看清,只觉得男人皮糙肉厚,使了全身的力道,看不见不心疼,所有的怒气喷薄出来,最后不知道打到哪里,陈送闷哼了一声,抱着身子倒了,杉枝哼道:“装吧!你以为我会心疼,从前忍你不过因为你是挂在老娘名字上的男人。看见你我浑身不舒坦!最好打仗死了,我眼不见为净!谁跟你谁倒霉!”杉枝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每回闻得卫**和国民军打仗,她切着菜也不免胡思乱想,那个熊男人不会刚好中了流弹,刚好打在心窝肺片里,死了吧。 陈送撑着身子起来,被女人骂得分文不值,低沉入耳的声音带着一种钝痛:“嗯,我不该娶婆娘,耽误人。应该好好打仗。” 杉枝心里一揪:“跟了你我惹得一身骚?!滚蛋!”说完指着门口,将人使劲儿往外拉。 陈送将女人的手捉住,一股血腥气瞬间扑鼻而来,一把搂住女人:“别动,我马上走。” 男人含着腰抱着女人站了好半响,漆黑的天色变成一种透明的灰,杉枝觉得身上越来越沉,胸前一片湿,心里一惊,男人居然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噢,据说杉枝一夜没睡才天亮,太激烈了,汗!后面小温馨一章。我够意思了吧。花花花花~~ 下一章等会来啊~今天有点晚,说声对不起。还有,千万不要嫌虐,话说得磨一磨,无论身心,都需要好好地“磨”,好事多磨~ 第30章 自作孽不可活 打开灯,被震开的新伤口,汩汩地流血,胸脯子红紫交错中间的绷带已经湿透,杉枝忙跑下来找布条,才看见地上已经有深红色的一小滩。不心疼,杉枝绷着脸,将男人的脸摸摸,还有些发烫,夜里胡来着了凉。 杉枝搓了搓手,沿着一抹血痕往下拉开男人的裤子,看到红痕尽头,脸红了又青,马上捂住。闭了闭双眼,居然把那里打到了。两颗东西中被抽到的一个肿得老高,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口干舌燥,马上跑到外面喝了一口水,急得团团转,知道这事非同小可。 将抽屉里的一小瓶清凉的膏药拿出来,闭着眼睛一点点往上涂,手一触到立马抹了一把缩回来,不下心将瓶子摔碎了,用手鞠了一点药,深呼吸,拉开,一点一点一直抹道伤痕尽头,憋得满头大汗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用布条伴着棉花将胸口裂开的伤口暂时绑住,杉枝脸上燥红将去马上顶着昏暗的天色锁上门,也没注意不远处有两个兵,大清早街上只有两三铺子开了门,有几家开始往外摆东西,杉枝飞快地跑到广生堂买止血稿和药棉,回来的时候正碰见阿铁守在门外,下边站了一个人,背影有些熟悉。 虞二公子着了一身暗紫长袍,脸上有些微浅色的淤痕,别着手,静默地站着,杉枝走过来对阿铁道:“让厨子直接去订宴席的老蔡家帮工,向其他客人赔礼,今日不做生意。”说完转身进屋嘭地一声闭上门。 阿铁得了老板的任务,对转过身盯着门缝的虞二公子道:“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说完无心跟他多客套,马上要跑开。 虞二公子皱了皱眉,一把捉住男孩的肩膀,“哪个老蔡家?” 阿铁脸绿了绿,“城东,养殖户蔡瘪嘴,今天宰了一头牛,老马前几天拉了一头小混血,毛贼光,贼漂亮,老板高兴坏了,摆开了敞口宴,要庆祝,街角流哈喇子的要饭花子都挤着去了。”孩子见虞二公子一动不动,故意说得恶心。 虞二公子嗯了一声,思考了下,马上踏着书生步子去了。走时末了飘来一句:“那得抢先。” 阿铁呆站了半天,一旁的几个穿得褴褛的毛躁头子从身边蹿了过去,兴奋地嚷嚷:“这老蔡的宴席是不是上烤全羊啊,我要偷个羊腿子回来!” 不远处的虞二公子听了步子一滞,见两人飞快地跑到他前面,目光露出阴狠,走到路中间拦住马路上一辆正在疾驰的人力车,车上的人见呼哧呼哧喘气的车夫刹车不住一股脑跳下来连滚带爬,碰翻了路旁的一摊子百货,从杂货堆子里跳出来正要破口大骂,见虞二公子已坐在车上礼貌地拱手道:“有急事,对不住了。师傅,到老蔡家。” 阿铁看见大风刮着虞二公子的紫色袍子,像极了一朵盛开的鸢尾。 前脚阿铁刚走,裴劲风得了信就朝多来顺赶了过来,见大门插着,也没做生意,摸了摸头,嘿嘿地笑了一声,转身带着两个兵就走了,司令这回可不会再有事没事跟我摆脸色。 杉枝折腾好之后,累得连饭都没吃,唯恐他一时醒不来,坐在屋里看没有再出血才下楼去弄了点饭吃。 将一大筛花生端着去了楼上坐在屋里,啪啪地剥了一下午,陈送才醒来。 杉枝拍了拍手,放下筛子,下楼洗手做了碗红糖煮荷包,趁热端上来,走到床前见人已经坐起来了,在那发傻。 “端着。”杉枝喊了一声。陈送瞥了一眼,不理睬。将床头女人叠放整齐的衣服抖开,开始一件一件套上,穿好之后才问:“我怎么在这??!” 杉枝眉眼一跳,将碗放在箱盖子上,淡淡地道:“司令喝多了,抽了自己一顿,走不了,我怕你死在这,就顺手救了。” 女人眼眶黑青,形容憔悴,陈送隐约中觉得昨夜不是梦,冷不丁跑到杉枝跟前,一个猛瞧,看见女人脖子窝有点东西,杉枝见他这种眼神,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忙道:“浑身痒,起了疹子,一挠一大块,让你见笑了去。” 陈送眸光闪烁半响,移开眼,“那....我先走了。” 杉枝见他的背挺得不直,应该是疼得,望见外头天色转暗,“吃了东西再走,我帮你找找有没有车。几十里地,要走回去不成。”说罢将一碗热烫的荷包蛋端到外面的桌子上,转身走来“去吃吧。” 陈送看见女人走下楼去,将长板凳挪了挪,坐上去一牵扯胸口暗疼,男人捋高了袖子,看着碗里红白两色,将筷子抖了抖。吃到肚子里热滚滚的,暖和得不得了。 杉枝穿着棉袄在外头晃了一圈鼻头懂得通红,风冰刀子一样,**还没回来。店也维持不了几天,懒得叫黄包车,沿着大铺街往北一直走,去了尤庆那里一趟,听说去打探的人没带回有用的消息。 回来的路上,天空散起了小冰粒,走到楼下杉枝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站了一会,才打定主意,脸面没有**的安危重要。 陈送看见楼下的女人脚步散漫地走回来,似乎是有心事,关上窗子,坐回原处。 杉枝上楼,搓了搓手,“外头太冷,黄大白的车子发不了火,今天不拉人。” 陈送没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碍事,街上有旅社。我出去随便找一个。” 杉枝低头还是没说出来,见陈送起身,马上道,“我去帮你看看。” “不用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此别过。” 杉枝动了动嘴唇:“等下。”见陈送抬眼,滚在舌尖的话又吞了回去。 陈送见女人转身拿出一个布口袋,将一下午剥好的花生米全部灌了进去,“你带回去吧,下酒用。” 陈送瞥了一眼,接过来,“不用这么麻烦,队里不缺这个。”说完又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杉枝哦了一声,跟着陈送到门口,也不愿低头开口,鹅毛大雪飘下来,视线模模糊糊,见男人大步走了好远,杉枝才惊起男人真的要走了,慌忙锁上门,跟在后头。 陈送没有去旅馆,一直沿着街往前,杉枝在后头跟了两条街,也没看明白他要干什么。 陈送到了城门口,问道:“哪个是黄大白?” 马上有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瓜皮小帽的男人从一辆很旧理应报废的大车中钻出来,“嘿,伙计!这么晚了要出城?今日天不好,路滑气冷,油不好烧,需得额外加钱。” 远远地杉枝不知道陈送和那边的男人说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一块大洋给他,黄大白欣喜地将瓜皮帽子都掀了表示感谢,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 杉枝其实并不知道黄大白是谁,**爱找他的车子拉货,经常把在嘴边。没有认出来。 陈送突然转身,杉枝侧了一侧,站在不远处马路牙子上,雪花被车轮子碾碎,化成一溜溜黄水,湿了她的胖头棉布鞋。陈送看见女人,走过来,头上飘了白茫茫的一片,唇色苍白,更显料峭。缕缕白气从他的口中飘出,才让人感觉有点热度。 陈送走到她跟前,“做不成夫妻也是同乡,有什么难处直说。” 两人一道往回走,杉枝将事情前前后后说明了一下,末了才道:“店暂时没货,开不了就算了,但是人得回来。” 陈送呼出一口白气,眉目冷峻又凝聚了一股凌厉:“这边尽快给你消息。” 陈送将杉枝送到多来顺门口,见人进去了,转身看见街对面的兵,正抬步居然胸口被跳出来的一个小子大力一击,陈送闷哼了一声,伸手三两下把这刺头孩子制服住,大兵马上过来逮住他,重重地踢了一脚,阿铁痛得龇牙咧嘴,不服气地骂道:“王八蛋!你是王八蛋,你是不是.......” 阿铁没有说下去,大门闭了一天,直到天渐黑才见这个男的从楼上和李老板一起下来,联想了一番,这男人昨天难道没走?阿铁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粗着脖子挣脱大兵,支吾了半天,不能破坏李老板的名声,恶狠狠地像个发狂的狼崽子抛却了心中那份忌惮撑着胆子警告道:“我老哥死在外头也不用你帮忙。” 阿铁的心里,李老板就是他的嫂嫂,否则他老哥怎么会这样鞍前马后地做了一个饭馆的杂役一呆就是小半年。 杉枝刚上楼梯听见门外的动静,推开门看,见阿铁被捉住,眼神刀子一样射到陈送身上,陈送被刺了一下,让兵放开阿铁,缓缓地走开。 杉枝见他勾着背,马上跑到前面去,溅起一阵水花,喘着道:“不要跟小孩子置气,还是请你照顾一下,将**弄回来。” 陈送转身看着言语中明显有了敌意的女人,笑了一记,杉枝从没觉得他笑得这么缓,仿佛一撮白雪化开在他嘴边,这么苍凉。苍凉中一迸发出一种不近人情的锐利,嘴角噙着笑:“既然我就是随意置气甩牌气的人,不讲理......。那你可得好好求上一求。” 作者有话要说:摸手指。。。。陈送离妈早,其实只是有点大男子主义。褪去后,也是一个可怜娃子。我希望杉枝早点明白他,陈送早点找到攻破女人的捷径。而不是。。。朦胧的喜欢,直接地伤害。其实我觉得,他是最适合杉枝的人,热情,直接,最有生活气息,没有人比陈送能留住杉枝,痛苦也是恋爱的一部分,回头想想那些挣扎和冲动也是不可多得的甜蜜回忆。 我喜欢最适合的情人,不喜欢最优秀的。男主不是情圣,肯定有缺点,希望姑娘们包容。更晚了,不好意思。 希望这个坎可以快点走过去~ 第31章 乱世野鸟 达觃口货运站戒备极其森严,是国民军掌控的为数不多的交通要塞,唯恐被卫**渗入,查得细微严格。看守所里蹲了有几十号人,就像一网捞上来鱼虾河蟹,好的坏的都不放过,国民军来不及排查,就全部关着,避免浪费粮食,一天两顿稀饭吊着这些人的命。 丢了参谋的国民军好像没了翅膀,走哪哪不顺。军长心中气恼,那个赵参谋没事就喜欢别着手乱逛,又不是皇帝,搞什么微服私访,这下好了,氓沟一战去的百十个军人都不知所踪,逃回了一个将死的人说保护参谋顺利逃出来了,军长还没问人在哪里,这兵就嗝屁了。 这赵参谋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子里被咬了至今都没有音信。 谁能知道,这国民军的赵参谋正在卫**大营懒洋洋地晒太阳呢,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小半年下来,人都圆润了一圈。 头顶飘下一片阴影,赵北辰将翘高的腿放下,“哟,司令气色不太好。” 陈送面皮有些发白,直挺挺地站在赵北辰旁边,“国民军败北也是活该,养了你这头白眼狼。。” 赵北辰起身,拍了拍衣服裤子,“老赵跟着谁吃谁的饭,东家没了找西家,总不至饿死。” 陈送别着手,“现在卫**养着你小子,马上去将达觃口的军事分布图画出来。” 赵北辰皱着眉:“呀,小半年了。上次去的时候还是蹭着老大爷的小推车去的。我可得好好想一想。” 陈送见这孙子又在装蒜,不愿跟他废话,冷笑道:“今天晚上之前,随你怎么折腾。误点了我大爷的小推车再给你推到乱坟岗子去。” 赵北辰盯着陈送远去的背影,拿一枝小木棍边画边嘀咕,“时间这么短,我是恐怕有差错。” ........... 杉枝将那把小巧的鲁格枪紧紧地塞进一个开了盖的大南瓜里,之后用针线密密地缝上,将几个大南瓜放在竹篾编制的篓子中,把特别的那个压住,提起两边的长绳正好可以背在身上。 坐上出城的车子,许多人挤在一处,车摇摇摆摆吭吭哧哧,晃到了将近中午,才在一个宽阔的大场子边停下,黄土压平的圆场子紧邻着城门,周围不是别的地方那样挤满黄包车,而是一队一队的大兵。个个手拿步枪。 车上的人一下来,从大圆场子进城的时候,肯定要遭受盘查。大兵很仔细地一个个从胳膊窝到裤腿,若是靴子还得脱了往地上磕磕碰碰倒出来。 达觃口聚集了国民十三军剩余的几乎全部的兵力,因为军长也躲在这弹丸之地等待援助,生怕特殊时期被卫**里外渗透,夹成肉饼。 杉枝只是来打探情况,轻松地避过了盘查,往城里去,首先找商贩的聚集地。城东有个大仓库,可以临时寄存各卖家的商品。杉枝过去货运站打探了一圈小贩子说,四天前这边闹事了,排查不清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抓了进去。隐隐猜测**可能是被关进了牢里。 买了碗混沌垫了肚子,杉枝在达觃口逛了一个下午,记住了重要的街道和路口,因为是交通重镇,达觃口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城门,大牢在城中偏北的鱼贯街和军长在城东的别墅距离十分远。杉枝将南瓜卖掉了一个,经过鱼贯街,看见石碉堡大楼外兵力稀薄。偶尔一两个百姓走近了,大兵也只懒懒散散吆喝一声并不上前阻拦。 杉枝的目的是确定**在牢里。救人不现实,她目前也没有能力单枪匹马和这一城的兵拼命。**被牵扯进来,短期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店里供货她还需慢慢找人周转。 一连两天,杉枝在鱼贯口附近晃荡,这日傍晚,夕阳打在树梢头,阳光的热度散去,一抹余温抵不住严寒来袭,杉枝眼睛被风吹得流水眯着睁不开,正在路上走,一个男人突然碰了她一下,杉枝抬头,男人一阵风似的蹿到前面去,摸了摸身上,并未有何损失,见周围没有兵,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男子又回了一下头,杉枝顿了一下,才飞快地跟上去,保持好距离,钻进了一个歪歪斜斜的胡同内,男子去下帽子,喊了一声:“李姑娘,这边。” 杉枝转身看见这个穿着黑青色袍子的中年人,依稀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她颔首道:“您是?” 中年人拱手道:“姑娘莫要诧异,我是识得**,昨日进城一趟发现姑娘不在城里,才到这里等待,可巧姑娘形容样貌特别。” 杉枝笑了下,“**人呢?” 中年男子摇摇头,“不瞒姑娘,我打探过,**被牵连关在这大牢里,我没能力救济,**半个月前就托我将他这几年攒的一盒子大洋带回去给兄弟有急用,阿铁知道那东西所在可识我不得,亏得我提前几天知道,**家里用这钱是救命来的,也不知他在这里要耗上多久,辗转打听到姑娘这里,拖姑娘向阿铁说明我的身份,好取走钱。这是**当日给我的信件。” 杉枝接过来,从上到下瞟了一眼,微微笑道:“现在急回城里也是到了夜半才到,如果可以,明日我随你一道可好?知道**在牢里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待这边的没饭吃了,自然会放他回去。我回去也还有一摊子事张罗。” 和中年人约了明日在城门口碰面,杉枝这才回到临时的住处,心里盘算着今日下午这人究竟是何种意图,**招工的时候,说自己并不会书写。 沉思中不知觉走到胡集大马市,杉枝见离住处不远了,想买点东西吃。 她走到集市里,张望了一周,远远地望见木栅栏里一个高大的马贩子戴着一个翻口的呢绒黑帽子,侧着脸面在夕阳下线条分明的颌骨下巴割出一种男人的坚毅,这人半倚在马身子上,一边抽着大烟泡,用长靴一脚伸直到马肚子下,活便地蹭来蹭去挠痒痒。大棕马舒服地晃动的尾巴将橙色的阳光切成一缕一缕细碎的光点。集市里闹哄哄的,男人不时地吐出一口烟雾,好像狼毫在夕阳波动的光辉中晕染,一圈圈慵懒地漾开,将热闹逼仄成一种安然的宁静。 杉枝站在栅栏外噗嗤一笑,捂着嘴,谁看到那一人一马,浑身准都变得懒洋洋的,被那男人的靴子一蹭一蹭高难度的动作逗乐了,看他持续了好久,这腿不酸呐。轻的重的,男人的长腿弯来直去捣在大马肥白毛稀的肚子上,杉枝觉得浑身发痒,马上跺了跺脚到底忍不住问道,“哎!伙计!到底是马痒痒还是你的脚痒痒?!” 男人将烟把子从嘴边抽掉,身子不动只斜下巴过来,穿着秋红色斜对襟棉袄的女人背着小背篓,黑色的大辫子齐齐地成麻花绞住,眼神晶亮嘴角带俏。 “来试一试?” 杉枝见了男人黝黑的脸,先楞了一下,嘿嘿一笑,露出细白的小米牙,懒得绕啊绕,将背篓从栏杆处递到男人手上,仗着身子细,从下头挤了过来,挨着高大的马匹,远远地用细白的指头戳了戳,见马儿闭了闭眼尾巴往上一打,杉枝才扶着马背,翘起腿,奈何棉裤太厚,顾此失彼,杉枝只有拽着左腿的裤子努力拔高右腿,终于触到软乎乎的马肚子,脚尖前后挠了一把,指尖绷直,所到之处柔软而有弹性,灵机一动还画出了个圈圈来。 男人看着女人的脚尖尖,越看越有趣......。 这马哼了几声,后蹄子在地上踏了几下,不甚满意。杉枝干脆伸手过去,大冬天里懂得冰凉的手往温热的马肚子上一贴,杉枝舒服了,这大马气愤,长啼了一声,往左踏了一步让扶着马背的杉枝嘭地一声摔到马肚子下头,张开眼几个粉红带白毛的东西胀得鼓鼓的,杉枝脸一红,立即从地上翻了一滚爬起来。哎呀妈呀,这马难道是发情期。 男人看着女人丰富的表情努着嘴扬起唇角“想什么呢?现在是大冬天。”靠近胳膊环住马背安抚了大马,心想,我用过的招式那么多,怎么到她这里剩的这么点了。马驹子都看不过眼。 杉枝满头黑线,看着男人拉着大马拴好,吆喝了一个伙计照看后,走过来眼睛往她的背篓里瞟了瞟,“有个快烂了。” 杉枝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嘿嘿笑道:“熟透了熟透了。卖不掉!” 男人转身到后头将背篓一提,差点连着杉枝都给掂了起来。“煮吃了吧,还没吃饭呢。” 杉枝看见他把背篓两个绳子一并直接甩到右肩膀边搭着跟着他往前走了一截,忙问道:“怎么煮?没有锅。” 男人将帽子边翻下来遮住耳朵,眼睛盯着前面的路,狡黠地砸吧下嘴,“走近点,被盯上了。” 杉枝马上迈着步子跟上,紧张地扯了扯男人的大胳膊,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小声地问:“陈送,在哪里?” 陈送走得快,见女人依偎过来,低下头在她耳边压着声道:“看见后头那个腿架子车的人了么,走得飞快,车上有东西!” 杉枝隐约似乎真的听见右后方咕噜咕噜朝这方滚来,望了眼陈送的篓子,加快脚步,被路上的石子绊了一下,陈送立即抓住她的手,“别慌!” 说完牵着她一顺溜地从胡氏大马集后头的大路绕到一处小院子里。 杉枝门缝朝扒着外头张望了一下,又伸着脖子往里:“随便钻别人的屋子,会不会被放狗撵出来?” 陈送用手推了推她的脑袋,“真傻还是装傻?”说罢便向窄小的院子里头走,推开旁边的一侧门,临时从当地人手上开拨出来的偏僻屋子小的转不开身。 杉枝领会细长的眼儿一眯,栓上门,唯恐陈送真把不该煮的南瓜煮了,马上跑进来,将他推了出去,“我来!” 一个大南瓜切了两半,直接上凉水,烧滚后冲了几把火,等热气散开,杉枝开门见陈送在屋里,桌上摆了两把手枪和一堆弹头。 一人捧着一瓣南瓜,热烫的外皮用水败凉现在正暖和还不烧手,陈送连着甜甜的丝黄瓜瓤和皮一起嚼了,抬头问:“来几天了?” 杉枝被烫的吸了口气,“就两天。准备明日回去!” “几点走,我送你。” “唔......还没定。”杉枝咬了一大口马上吞了,心窝都烫疼了忙问:“你来做什么?” 陈送差点噎住,腮帮子使劲儿地用力嚼老南瓜皮,别过头看着门板:“太闲了,来微服私访,寻寻这土窝子里有没好看的姑娘!” 杉枝啊了一声,坐在小板凳上,半天不知道说啥。末了才抬起头来装作蛮有兴趣地问:“找到了么??我可瞧见不少呢。” 陈送见她半天还没吃完,一点点老鼠一样,撩起褂子将手枪别在裤腰里,放下来道:“老子眼睛又不瞎。十米开外飘过的一只母苍蝇也能被我一眼勘破。今天瞅见一姑娘皮红肉嫩跟赛过埋在地窖里的地瓜,啃起来,甜丝丝儿的。还不赛鸳鸯!” 杉枝听了这话,嘿嘿地笑了,一边吃,一边挑眼看着陈送,把陈送看得浑身不自在,一张脸绷着,也不去问她笑什么。 杉枝一阵没由头地发笑,一边笑一边想,陈送要的不过就这么简单而已,她亦如此,糊里糊涂打过闹过,离开了反而看得清楚,放得开真性情。 莫非乱世里只有苦命鸳鸯,自在的都是野鸟。 作者有话要说:偶回来啦,一身轻松,阿拉,温馨甜蜜的野鸟正式起飞~~ 咱就一路野下去,看能野出个什么德行~ 心情低落的时候,想出来的剧情都是虐的,这货真的不受控制啊,跪求动力~~~~ 第32章 看戏啰! 命运想折腾人,她就偏要笑。起身的时候问:“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得让我瞧一瞧。我可怕无缘无故当做共犯抓起来。” 陈送去里屋拿了一点抹灰,往脸上涂了一把,变黑了一大层,操起北方的口音粗声粗气道:“嘠立是卖马省一,正正经经,抓谋私抓!?”(这是卖马的生意,正正经经,抓什么抓?) 杉枝见了手脚利落马上将自己的辫子解开,挽成女人的发髻,将三角围巾往头上一蒙,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陈送眯着眼,见不妥,伸手糊了一把上去。 不多时,马贩子和这个黑廋的女人一齐从屋里出来,上了门,出门口遇见两三个聚集在一起逗鸟的大爷还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 陈送和杉枝来了一个茶馆,伙计见来了两个客人,马上迎上去,“两位客官,不像本地人呐,您们住店吃饭还是喝茶呢?” 陈送将大帽子一掀开:“嘿!伙计,俺就走胡市大马集卖马的,婆娘笨,烧不了这里的灶台,吃了个夹生饭来喝点茶舒舒心,先一壶茶,再来两盘点心!”陈送说罢大手大脚地挪开椅子,坐得毫无拘束,杉枝毕竟是个女人,学不来这关中的土匪模样,老老实实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周围的茶客,有的在嗑瓜子儿,有的在喝茶吃点心,有的摩挲着茶杯互相聊天。 杉枝没从这些人嘴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些家长理短的事儿,两只眼睛望着陈送,指望他提点。 陈送望着她黑黑的眼睛,配上小黑脸,把上来的一壶茶倒了一杯:“就是吃个茶,还能吃一出事儿来?!” 杉枝从住处出来提了老半天的心忽然松软了,“我本还指望你上了妆,玩出一个猴儿啊。” 陈送一笑,嘴里的牙分外白:“呦,姑娘这打扮,是准备跟我一起玩?” 杉枝装模作样拢了拢头发,“不带可也晚了。”说罢对陈送努努嘴,端起茶杯“旁边的小姑娘偷看你呢?” 陈送咧嘴笑了下,见女人一张偏黑的脸上居然能冒花,将一颗糖剥了,倾身递过来,“酸的,好吃。” 杉枝极力配合两人这一出黑炭模样,张嘴咬了半截指头,一愣,抬眼看着男人含笑的眸子,不慌不忙牙磕着男人的手指一顺溜含住了糖。陈送看着水光潋滟的拇指和食指,左手缓慢地剥开另一颗用右手拈住塞到嘴里,轻声一吸,得意忘形,选错了口味,头皮被酸得一麻,差点把这颗酸话梅的果糖给吐了出来。 “加了料也不至于好吃成这样。”杉枝娇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看右边隔了一个桌子的两个姑娘,脸腮都红透了,再不敢朝这边乱瞅。 两个人喝了一壶茶,陈送问她饭馆子是否准备一直干下去,杉枝开始絮絮叨叨将饭馆子里的事儿,说到**,杉枝讲这个管事如何如何能干,缺不了,旨在让陈送对**有个好印象,能想想办法帮帮忙。 陈送一个劲儿地把剩下的酸话梅味儿和橘子味的都剥开,嚷嚷道不能浪费,让杉枝一个接一个吃得牙帮子发软。 在茶馆里消磨了不少时间,离天黑不远了。 就在这时候,客人们纷纷起座拿钱给了伙计,都早早的离开,没人在这里吃晚饭,伙计也开始给大门装门板和窗户板,杉枝很好奇,对走来收拾餐碟的人问道:“伙计,你这么早关门做什么?” “客官,您刚来吧还不知道,本地的砍大佬天三天两头天一黑就出来,凶的狠,我们都习惯了,家家都有铁门闩,去外地结伴而行,院子里养上狗,也就没事,他们大多都没枪只有刀,不是太难对付。” “镇上的保安团加上镇守的国民军一起出来撵他一下不就行了么?” 伙计低头,看了眼门外,小声道“啧啧,保安团的枪打人打不准工薪低,都让拿去打山野鸡打麻雀换钱添补家用去了。这官匪一家,国民军才不惹这些个恶鬼,还指望他们控制城里不服气的老百姓呢。” 杉枝随着陈送走出来,见街上的人果然开始逐渐稀少,陈送快步走到胡氏大马集,将那头漂亮的大棕马牵出来。踩上马蹬翻身上马,“开始耍猴了,过来!” 杉枝以为是坐后边,陈送将人咯吱窝一夹横着躺在前头,“这活儿累,原本打算大街上随便撸一个姑娘,演得像样点!”陈送低头将杉枝的上半身托了托,觉得掉不下来才俯□道:“走到鱼贯口就喊——官爷!救命!喊甜一点他们才不舍得开枪.......。” 官爷!救命!——杉枝被颠颠地只得无奈抱紧陈送的大腿,为了配合,见人了就得来几句。也不知道到哪里了,将入夜,见人就只看见个大概轮廓。 “抱紧了!”陈送喝了一声,牵着缰绳将女人的腰紧掐住,杉枝觉得腰间一热立即喊道。 “大爷!救命!大爷——” “叫大爷做什么!”陈送喝了一声,扬起一支装满麻醉弹的枪打倒了看门的几个兵,听见枪响,杉枝条件反射般想去摸腰,见从入口处出来了一队拿着长枪的兵要对着马这边开枪,嘴里马上尖叫道:“官爷,救命啊!” 一队大兵出来正要开火,见前边有个女人叫,犹豫关头人已经跑过,再看看那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为首的队长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几个倒地的人立即火大地啐了一声,“他娘的!还上头啊。” 陈送闻声立即回头用枪打翻了那个为首大兵的帽子,吓得人一屁股坐地上,等那人骑马远去,顿觉丢脸,屁股上装了炸药一样腾地窜起来:“砍大佬的孙子又在抓女人糟践。哪里弄的抢,敢打死咱兄弟!妈拉个巴子!天天让老子看管这些个什么玩意儿,今个路上连个鬼都不敢出来,留几个兵看着,其余人都跟我上!” 城中的翠微楼从来都是砍大佬的必经之地,也是达觃口唯一敢不关门的地方,反而砍大佬一来,这里的生意异常地好,因为砍大佬的老大下了命令,“不准在翠微楼里闹事。只准闹女人。” 陈送停了马在门口,将杉枝往肩膀上一扛,“走啰!去看大戏!” 杉枝趴在男人的肩头上,一进楼,香粉扑鼻,一个黏糊糊瘆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哎呦,大佬今日提前来了,这又是哪家的姑娘,吓坏了吧,姨妈带着哄一哄吧。” 陈送压低的帽子下露出黑黑的下巴,粗声粗气道:“呵呵呵,老子得趁早干几炮,还有事儿!赶快在后头找一个僻静的地儿!” 这时说着,外头又一阵子热闹,老妈妈嘿嘿笑了一声招呼个听堂的过来,捂着嘴笑道:“还是我的大佬哟疼姑娘们,这位爷你可真会捡时候,怕是一会儿房不够用又得开天窗委屈姑娘了。快去吧!” 杉枝低着头,还害怕地哼了几声,看见前方大红色夹袄下一双短迈的小腿儿让开,用手轻轻地扇了扇。 大约猜出陈送是想让国民军和这帮子匪徒干架,杉枝被刚才马上那一行晃得正晕乎,脑子却还灵光,眼睛一眯,陈送居然把领路的甩开熟门熟路左拐右拐到了一间挂满了大红牡丹画迹的房间里。 进屋关门,陈送将人往地上一放,杉枝终于找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扶着门框问:“我演得可不赖吧!鱼贯街那边有人要行动?” 陈送摇了摇头,“犯人自己有手有腿,兵力调了过来,那边被关急了的一些蛮横的家伙,起哄砸门不是轻而易举。” 杉枝眼睛一亮,“那犯人少说也有上千呐。走散了明日城门准得戒严。” “不碍事,走多少个,我的那些兵蛋子再来补上多少个。那个杂役要是真有那么能干,你回彭城便能见到人。倘若这样都逃不了,还是重新招工去。” 杉枝笑道:“**老实憨厚,逃不了也是情理之中。脑壳子一敲响当当的啊,才最能玩人!” 陈送沉默地看着她,将枪支上的麻醉弹都下了,换上真货,哼了一声摇摇头,没有辩驳。就在这时屋外脚步声响起,一个接着一个,莺莺燕燕打情骂俏。这帮拿刀砍人的大老爷们禁不住脂粉钗环卖娇卖笑,吃了这不可少的第一口,秣马厉兵后准备好好抢上一次。 “哎~爷啊,进去!” “这不正进去在!” “唔......爷,我说的是进屋。” “哈哈哈——就依了你个小娇花,待会儿可记得好好地给我扭。” 陈送有些玩味地看着杉枝脸青白交加的反应,女人抬眼撞上,张嘴无声地比了个口型:“不——要——脸。” 陈送听了,眼睛立马锐气外泄,别着手,一步一步地朝着她紧逼过来,挑眉用嘴型问:“谁?” 杉枝咬牙,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胡来,伸出中指的指头尖尖对着男人,还不忘点了点。 陈送皱眉:“嗯?”想吓她一吓,说着就要来扛人,杉枝汗毛一竖,这货!在屋里围着桌子跑,陈送追了十圈终于忍不住低声用拳头挡着唇笑了出来。 杉枝红着一张小麦色的脸,对着陈送欠扁的笑脸翻了个白眼,跑去往床上一躺,跑得累死个人了! 陈送仔细听外头的动静,估摸着那边的兵差不多一会儿就会来了,转身见女人闭上眼,他在一旁的桌子边坐着看。外头热闹哄哄,屋子里异常宁静。 咂摸调笑响在隔壁,杉枝觉得平静,嘴角微微放开,睁看眼对上他的目光,“你是不是知道了?” 陈送往上看了看,凝重的神情淡开:“嗯?” 杉枝转回头看着床顶又不说话。琢磨他刚才的表情,直到快睡着了。 “起来!”陈送站起身走到床边叫到,杉枝一股脑爬起来,听见外头闹哄哄地,门板子被拍得啪啪响。 “沙二!” “沙二!” 外面一个被灌了酒的土匪满天地找叫沙二的人,“出来!妈的你说下次撸到的给老子先瞧瞧,咱俩打的赌!” 拍门声渐渐逼近。拍到不该拍的,被骂了一通,这醉鬼含糊道:“你不是沙二!我找沙二。” 有个人喝道:“你说你喊谁,沙老二来了?” “沙老二!你他妈给我出来,老子找了你两天,以为你死了,居然撸了姑娘招呼不打一声!” “哎呦,两位大爷,你们找哪位我记得清楚,您就消停一下,别让里边的爷们扫兴!沙大爷早来了,来来来,我带你去!” 外头隐约听见这里的管事老妈子尖细的说话声。杉枝一激灵,“陈送你这造型是谁的?” 陈送压了压帽子冷冷地道:“沙二。” 砰!砰!砰!大力的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嚷嚷道:“沙老二,开门!!!” 两人互望了一眼,杉枝咽了口气问道:“该怎么做?” 陈送将手搭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抱起来,“得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噢,我怎么能写这么狗血的剧情~~~捂脸滚蛋,朝后伸手~~~ 17,再来就是19...21依次类推哦,激动时多更的就不要管我啦。(*^__^*) 嘻嘻……~~~ 第33章 改不过来 醉鬼将小木板门捶得震天响,旁边一个男人把他往旁边一扯,上了砍刀就沿着门缝里劈在栓子上,左右晃动了几下,栓子哐当一声落地。两人将门一开,登时愣了一下。日他娘的!!这小子会享受。外头这么大声还不耽误。 床帐半掩,男人半跪在床铺边,粗壮的腰上隐隐露出女人细白的手。暧昧的吞咽声好像一下子被开门声打断,惹得男人一把摁了摁女人的头,伸手火大地将一把将柜子上的香炉重重地扔到后头,醉汉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了一把,险些挂红灯。 “出去!”男人粗声喝道。说完将帐子一放,“妈的反了你们,老子刚得了一把好枪,不要脸就冲上来给我练练枪子儿。都滚出去!!” 红帐翻滚出一阵波浪,里头的女人气喘吁吁,看得出来沙老二正在兴头上,想来凑热闹的男人拽着醉鬼,想道,沙老二这么宝贝,肯定鲜得不得了,先不将他惹毛了,不定还能尝尝。悻悻地退后,将醉鬼一把拽出来,拉上门。拍马屁故意吼了一声:“走走走!!醉成一滩烂泥了,还能硬着上么!!醒醒酒去!” 杉枝听见人走了,把茶壶往旁边放好,伸头爬下床又重新上了栓子。 陈送整理好衣裳,呼出口气,抄起女人方才含着的茶壶嘴灌了一大口水,一扭头看见门底部一双脚,瞬间脸色冰冷。将杉枝抓住无声道:“有人听墙角。” 杉枝眉毛一拧,嫣红迅速染到耳根,嘟着嘴为难小声道:“我干不来。” 陈送弯腰哄着她问道:“难道让老子来么?” 杉枝白着眼看着男人硬气俊朗的脸,“谁让你选这烂地方!” “老子不往这头跑怎么引来国民军。” 杉枝瞪了他一记,张了张嘴,懊恼地咽了一口空气。一把将陈送的衣领往下拽,命令道:“闭上眼睛,捂着耳朵!我试一试。” 陈送扭头看向别处,心想捂着也能听见。装模作样把两手搭在耳廓上。 半天没得动静,杉枝伸手将陈送的腰一拧,哀怨地道“我真叫不出来。” 男人噢的一声,嘶地吸了口气,将乱掐的小手捉住,看了她半响,低低笑道:“老子来帮你,咬着唇。” “嗯,哼哼——嗯——”杉枝把红唇抿着,闷哼地异常激烈。浑身软倒在床边,双腿乱踢踏。 扭着身子躲避陈送挠咯吱窝的双手,眸子憋笑出了水。照着悠悠晃晃的灯光能吸人的魂儿。 陈送静默地弯腰,在女人腋窝的手指轻重不一的摁,好一会儿,杉枝实在受不住,肚子抖得肠子打结,抱住他的胳膊,头巾都挣扎开了,头发乱蓬蓬地红着小脸喘着气半张小嘴又想说话又想咬唇,双手紧紧地捏住陈送的手腕不停地道:“受不住了啊!” “已经有动静了。” 杉枝耳朵一竖起来,听见门外啪啪的脚步声,和陈送相视一眼,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送。起身将头巾包好,花红的被褥被她揉得凌乱,意识到两人的亲密,杉枝别过头闭着嘴一言不发。 “生气了?” “没啊。”杉枝红扑扑地扭过脸,见男人清俊的脸上有种莫名的情绪蹿动。 陈送喉头翻滚,“我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 杉枝掀眼皮,“啥?” 陈送听见外头热闹非凡地打起来了,没有回答转身看着女人:“我先去鱼贯街看看。你在哪里住,我将你送过去。”突然觉得,带着这女人让他变得有些不能从容应对。 杉枝整理好头发,敛下眸子“我又不会拖累你,你看我不是做的很好?” 陈送看着她包着方布头巾的脑袋,想到方才女人花枝乱颤的模样,咽了口气,生怕自己一时冲动犯了错,眉目一横,冷声道“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叫都不会叫。随便拉来一个不比你省事儿!” 杉枝蠕动唇半天说不出话,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眼神狠狠地剜着陈送,咕哝道“就晓得欺负人!要不是看在你救**,我才不跟你干混事儿.......。走就走......。旅店关门了,活该我睡大街。”说完背对着陈送,守在门边等人走完,杵着眼眶就红了,没敢用手擦。 两人僵持了半响,陈送才动了身走过去,“我先送你去那个临时租来的地儿。子弹不长眼睛,你凑什么热闹?” 陈送微微一侧头,眼睛眯了一下,一把将女人的下巴扭过来,盯着她的眼眶,半天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憋出一句话:“呃...你...哭什么?” 杉枝看见他这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脸,硬着脖子挫牙道“没什么!横竖反正我不想见你了!” 陈送看见这张小脸黑乎乎,泪花花,放开手,头一摆:“那就别装作你跟我很熟。” 男人脸上寒气上涌,将大门一开,“跟上。”说罢一声不吭地踏出去,前方打得叽里呱啦,陈送带着她趁乱从事先打探好的后门出来。 几个零星的路灯昏黄照不远,凛冽的空气窜入衣袖鼻腔,杉枝冻得一个激灵,也清醒了点。走在后头数虫一样慢慢悠悠。女人哭了,陈送果然没有往那处想,看着男人高大料峭,利落远去的背影,杉枝心头一动,那日坐在车上听人谈论,有人猜疑兴许卫**打完这一仗就要走了。 她看着石板路上割成一块块的影子,啪啦的石子踢动作响,今日见到两个姑娘脸红地瞅着他,杉枝心一揪跟听说他要娶二房时一样的感受,跟啃酸杏一样,可惜明白的晚了。 知道拧在哪里,杉枝加快脚步,她是不准备走的,想把饭馆子做下去,以后想跟这人置气,也没得机会。她和陈送好说歹说也是异地的乡里人,总会比旁人多些情分。 陈送害怕又让她跟丢,站在十字路口就没再往前走,抽了半根烟,女人才啪嗒啪嗒地追了上来。 夜色幽冷,月光流动,路面结了一层银霜。杉枝看男人直挺挺地站在那,伸手往腰里一摸,“陈送,我和你一起,我有枪。” 陈送吐了口烟雾,脸一般被暗影遮住,斜望着女人手中精巧的鲁格,转回头一脚踩灭地上烟头上的火星子不给情面地道:“有枪也不行。带着你是个累赘。” 杉枝被伤了一下,收手将枪收起来,踩着他黑漆漆的影子在后头一路无话。 男人送她到院子门口,“进去睡一觉,明日一早我来叫你。” 陈送转身时,女人还是忍不住拉了他冰凉粗糙的衣袖:“我晓得你为我好,我不参合,你仔细些,究竟这里是国民军腹地。让人发现身份不是闹着玩的。” 陈送清俊冰冷的脸望着黑亮的眼眸,心里热浪腾升,暖和和地想道,不错,还没傻。 杉枝见他只是傻瞧跺了跺脚:“你究竟听明白了没有?” 树枝被北风吹得沙沙作响,门前黑影斑驳。 男人逼近了一步低头嗓音如击打磐石深沉的音响:“你这样,教我真改不过来,总觉得你还是老子的婆娘。”陈送看了一眼狭长幽深的胡同,抬脚前又转过头,热气喷薄在女人头顶“走之前真想亲婆娘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篇文,男主是仓央嘉措。彧术的《白玛未央》。 ps:我不认识作者,只觉得好,觉得纯粹,写了真心的一个长评,为我深深喜欢的仓央嘉措。 好的东西自然想与姑娘们分享,爱仓央的可以去溜溜。 花花越来越少,嗯,我应该反思,本来文艺范悲情风的柳卷突然搞起生活化轻松味的东西可能写的不够带感,姑娘们,我在努力啊~~~ 第34章 前狼后虎 话音刚落,女人嘴角被男人微冷干燥的唇轻轻碰了下,男人好像偷着了腥有点慌乱怕她恼头也不回快步地走了。 杉枝摸了摸唇,看见黑影消失,陈送从前除了想干那事从来不亲她。是以以前坦诚相对总觉得是羞占了大半,哪里来得及细细体会。 好像男人的嘴直接透过这层唇皮吻在心尖上,血液从心房扩散到四肢百骸,噼里啪啦通了全身的经脉,酸的甜的往上涌,杉枝用手捂了捂发烫的面皮,摇了摇头,将头巾摘下来,吹了吹冷风想让自己正常些。 关上门,摸黑进了屋里,爬上男人睡过的床,有种清新的尘土味。 陈送现在正为了下一场决战布局,她辗转地搂着头,心一缩一缩,这只晓得打打杀杀的汉子,能懂得她的感受么,说了也是白说。 陈送维护她,就在她是个做过他婆娘的女人。他说自己一时还改不过来。 再娶二房三房姨太太,这专/制的男人未必会皱一下眉头,他兴许觉得这是应该。算起来自己还是一头起的后热。 再活一世,杉枝还是容易记得人的好,挨打时伤心并作惶恐才让她狠下心,回首想一想,那时候难过又是为什么......。 心窝抽筋一样,一阵子一阵子地发紧,她天真地以为抽过去了就没得事了。也不去肖想以后如何如何,离了就算完了,最多做个朋友,破镜重圆离了又合的事儿她压根想都没想。好好过活,李老爹年纪大了,她还打算好好做营生将来扶持丑儿一把。 眼前也只便吞了涩咽了苦,只盼着他顺顺利利地打完仗,顺顺利利地走。 歪了半夜,杉枝枕着一肚子心事并未怎么睡熟,凌晨一点的光景,被打门声惊醒,起身的时候听见门栓子落地的声音,杉枝将枪支掏出,贴在卧房大衣柜的角落里听见几个人逃难一样闯了进来。 “妈的!国民军明摆着找茬!疯子,弟兄们可都被子弹活活穿了,嘶~~不是老子跑得快,今天就交待在这了。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原来这是砍大佬被国民军打得作鸟兽散被打伤了的狗腿子,砍了几家的门被铁门闩子挡着,又是狗叫,又是扔砖头,摸到这巷子里唯一一家院落里没狗的,马上就闯了进来。左右瞧见没动静,闯了卧房见床上没人以为家里人不在,个个离猫的大老鼠一样大摇大摆地在堂屋里倒茶喝水,骂骂咧咧。 杉枝听他们继续叫骂发狠,听声音估摸着得有四个人,披散着头发还没有穿袄子,心里算计着是该捱着看情况还是趁自己还没冻僵找机会把他们撵走。 几个人被国民军的枪杆子打怕了,牢牢地上了门栓没敢出去,其中一个人的腿好像中了枪,嚎叫着跑到卧房来,将床上的被子一掀开躺上去,手一摸,温热的,不对劲儿啊,立马瞪大了眼睛往暗黑的屋子里瞅,正想开溜脑壳立马被后方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 男人斜着眼,心脏都快吓歇停了。 “敢出声我打死你!”杉枝伸出一只手低低威胁,怕外头的人要跟进来,手肘子用尽全力砸下, 男人只觉颈椎尖锐一疼,就浑然软了下去。 杉枝用被子将他蒙着,看起来像在睡觉。马上将外边的一个大袄子穿上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刚才一击让她有了点信心,躲在房门后,欲直接斜冲到门外跑出去时听见一个男人又要进房里,她屏住气听见脚步声慢慢靠近,这些人手上想必都有家伙,杉枝不想直接冲撞上,男人踏进门正往旁边看出乎意料被利落地踢了一脚,狠狠地被击中腰侧闪倒了,他怒吼时杉枝已夺门而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院子里瞬间止住脚步,一个刺毛矮男人正在大门后弯腰往门外观望,听见屋里的动静回头,见一个身量高挑披散头发的女人和后头怒喝的弟兄,马上明白过来,将砍刀一竖,把杉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哟,占了大姑娘的窝啊.....弟兄们先帮你暖暖床,跑啥啊?” 杉枝看见他手里森寒的利刀和后头跑过来的人,冷喝一声拔出枪,双手笔直握住向前,十分标准的警察枪击歹徒的姿势:“让开!!!” 拿刀的人心里一凛,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有家伙,后退了一小步,可毕竟野惯了,怎么舍得放走,眼睛一转,侧开身。等女人走到跟前刀背由上而下一震让杉枝手上的枪支差点脱手,好在杉枝从前训练得严,一个警察,把得住抢就等于把住命,杉枝见这人玩花样,咬牙朝他的手臂开了一枪,让这人疼得甩了大刀,女人提腿飞身上前将人踢开,开了门飞速地往巷弄外冲去!! 哪只刚出虎口又入狼穴,正在附近查找砍大佬的国民军闻枪声而至,一个个举着长枪从几十米外的巷子口迎了进来。杉枝望着巷弄光秃秃且高大的围墙,翻墙已是来不及,及时刹住步子,前有狼后有虎,怕是插翅难逃。 趁着夜黑前方涌进来的军队还没看见自己,马上将手上的枪支藏到路边大树和墙壁的缝隙里,揉乱自己的头发,用力地往脖子上掐了几把,狠狠地往脸上掴上数十巴掌,火辣辣地疼得她龇牙咧嘴,刺啦一声扯破里衣的领子,咬着唇用指甲往白净的胸前挠上一把。 硬着头皮往墙上撞,疼得立马彪起眼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近了,立即往后跑了一段,撕心裂肺地一边踉跄地逃一边嚎叫起来。 枪声惊动了这特殊时期对卫**渗透之事本就敏感的国民军,如果被砍大佬咬定是她放的枪,这达觃口一行,她必定有来无回。 她目前唯一想得出的办法就是卖力地演戏,来个栽赃陷害死不认账。没有演戏天分,情绪上欠缺,只能在扮相上下功夫,杉枝脸上脖子上跟撒了辣椒粉一样,一条一块刺疼劲儿顺着血珠子涌上来,惊吓和疼痛让她很顺利地找到感觉,温热眼泪哗地被寒风吹冷流在红肿的脸上,中衣都没来得及穿的女人要多狼狈又多狼狈,她慢慢地往小院门口撤,明眼人一见,只觉凄惨瘆人。 那边的几个强盗闻声也是一惊,马上闭上门,狗急跳墙的一个男人冲出去将后退的女人扯过来差点掐死她,女人憋得脖子通红用力反抗。旁边人见军队笔直地朝着这边奔过来,一脚将发狠的这个蠢货踹开! “弄死了妈的我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今日那个破队长血口喷人想瞒着军长灭了我们几百个弟兄,说咱跟卫**勾结!!不长脑子!!!” 男人红着眼啐了杉枝一身,这女人要害死他们了,回头想想矮子手臂上还有子弹,还怕她装蒜么!! ~*~*~*~*~*~*~*~*~*~ 军队进巷子动静太大大半夜里邻里都披着衣服跑到门口观望。 门廊里挂着一只昏黄的灯泡,几个兵将强盗制服住,手电筒刺眼地照在女人的脸上,她被刺得闭着眼,脸上泪光闪烁。杉枝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在那里搂着身子哭,国民军哪里敌得过这女人凄惨的架势,邻里相亲逮住机会七嘴八舌地将错一个劲儿地往这帮子他们恨得牙痒痒平日又忌惮的砍大佬身上推。 八十多岁的窦大爷披着一身大衣拄着祖上传下来的大拐杖指着这几个男人污蔑小娘子的男人气得半天张嘴没说出话,马上被孙媳妇扶住顺气才颤着胡子道:“放你妈的屁!!昨日我遛鸟还见小两口笑呵呵地出去,今日小伙不在,姑娘生生被你们糟蹋,官爷,这几个畜生被我家大狼狗咬走,趁着这夫妻俩是外地人没心思预防逞凶啊!!你看看....你说这能看么!!那子弹分明是苦肉计啊,小女子柔柔弱弱会开枪,我大爷都能去街上翻筋斗卖艺了!!强盗这样猖狂,教我们老百姓还敢活不敢??!!老朽一大把岁数,还要日日恐遭罪!!天耶~~~”大爷切切说完眼一翻,儿媳妇儿尖叫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扣背脊,招呼汉子将老太爷背了进去。 村民一个比一个说得愤怒,杜**不忍心抬眼看那缩在角落的姑娘,激烈地谴责口水快要将几个强盗淹死,此刻突然从外边骑马跑来一个兵大声报告道:“营长!!鱼贯口那边的犯人造反了!!!紧急护卫队跟里头凶狠的牢犯干了起来!!唯恐事态扩大,北边城门兵力太少被破了,军长南下借援军不日将要回来,师长正集结兵力,命令杜营长赶快聚兵去城北,务必不能让逃犯滋生事端惊动军座!” 队长杜**早就记恨这砍大佬无法无天,奈何上面不让动,冲动之下伤了他们不少人,此刻又听城中事发,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将错一个劲儿地推给砍大佬“来呀!!把这几个和敌人勾结的土匪押回去!!!原来这帮强盗用调虎离山,其中必有大阴谋!!回撤城北!!” 又恐人多嘴杂,走时朝天放了一枪喝道:“父老乡亲们赶紧插门回去歇着,子弹不长眼睛,我杜某人忙着杀乱党顾不住各位!!” 人渐渐地走开,女人吸了几个小时的冷风,嗓子哭得嘶哑,头发遮了半边脸,头脑昏昏沉沉知道国民军疑心重在十几米外守着两个兵还没走,折腾到凌晨三四点眼酸头蒙,陈送咋还不回呢,莫非出事了,忌惮不远处的兵,杉枝还不能离开,想着想着趴在地上不自觉便睡去了。 隔壁热心寡居的老太太开门张望见剩下的几个兵站得远,上来推了推她,喊了半天没动静,发现姑娘脑袋发烫,老人家也没力气将她抬起来,哎呦呦迈着三寸粽子小脚在门廊便走来走去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跑到屋里将被子搂来给姑娘盖着。勾起自己年轻时做小姑娘的回忆,给这孩子掖着被子,看着细眉尖下巴长睫毛花一样的人泪迹斑斑脸上红的青的止不住老泪盈眶,五十年前她被县里的大官逼迫着只亲了脸,情郎就弃了她离去,让她就此孤苦一辈子。 心忧地拢了拢花白的头发,这姑娘可怎么办才好,男人回来若是混帐了,可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搞得,狗血无下限了,哎呦妈啊~~ 陈送得心疼了是真的。笑~~早日拨开云雾见月明。 暧昧是个奇妙的东西,因为酸楚才会格外地珍惜。 今日双更,so~21号的更我看看再说,能更尽量。此间全部更新都系为捉虫。^_^ 第35章 强攻强取? 杉枝醒来的时候,听见院子里轻微的啪啪的声响,被子上压得沉沉的一张灰色的褥子,她起来看自己全身周正,里衣换了一件半旧酒红碎花棉杉,床头的衣服都叠放得整齐。她马上擦了擦汗湿的额头一件件穿上衣服,不知道现下是几时,见屋里的光景不是那个小院,穿上鞋子推开门。 陈送正坐在院子角在削竹棍,抬头见女人站在门口,放下手中的东西,“醒了?正等着你做菜。” “喔,你等下,我去梳个头,马上来。”杉枝眼神瞬间有了神韵,摇了摇头,转身差点被门槛绊倒。 房里没镜子,杉枝随便将发丝用头绳扎住,看见身上整齐后,才进了厨房,见里头有一位老太太笑眯眯地望着她,走上前来摸摸杉枝的脑壳道:“那孩子吃不惯外食,午饭晃了个虚,你来做吧!” 杉枝看见菜都清理过,马上接过火钳,“大娘你先歇着,哎呦,这么大的人,在外头他还挑剔。” 郭婶见这小媳妇儿人嘴上叨叨,面上含了一种俏丽的笑意,马上出来道“好汉子便只在自家婆娘面前耍耍无赖,装装娇气。” 杉枝晓得陈送这样讲,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嗨了一声笑了,将火烧得旺旺的,起来舀起坛子中的温水洗了洗手,“大娘,我一人可以,别给您熏着。” 郭婶见姑娘脸上的伤好了些,哎了一声出去到陈送旁边道:“唉,削了这么多,做个篱笆早已够了。瞅着人反应怪不正常,不是没存心里,就是埋得深。你得仔细些。” 陈送把凳子让给郭婶,放下镊刀,“我去厨房看看。” 杉枝见男人站在门口,瞪着眼笑道:“杵着做什么。烧火。” 陈送大步进来,第一次窝在灶台边,笨手笨脚,杉枝半弯着腰,被热火蒸出了薄汗“烧完了再放。不然非得出来一锅糊糊。” 陈送只睁大眼睛认真地瞧她的动作,“给我,会了!” 爆上辣椒,杉枝呛得咳嗽了几声,陈送忍得住这刺激,在下边烧个火跟拼命一样,杉枝见辣椒刚下锅就焦了一大片,跑出去吸了口气,进来把糊掉的东西盛出来扔了。 陈送一直埋着头在下边塞,杉枝便又不忍苛责,末了还是决定,煮个汤合算。 陈送忙得满头大汗,听到锅里嗤嗤的声响,抬起头一种争取奖励的神情,闷闷的,就盯着人瞧。杉枝用手扇了扇,斜瞧了他一眼道:“你当大爷,我还习惯。坐在下边,总得不合时宜。一顿饭做得真心焦躁。” 陈送听了沉思了片刻,“那还总得多做几回。” 吃过了晚饭,陈送当着大婶的面又将个破了的外衣扔过来。杉枝点着灯幽幽地缝补了大半天,很晚了陈送才端了一大盆水放在一边的椅子下,“烫个脚吧。” 杉枝揉了揉发涩的眼,坐得久,脚冻得跟冰一样“放我前边,一边缝一边热热。”心里也约莫晓得陈送这转眼成了个大麻烦,隔不停非要来叨扰她一下的缘由。橙黄色的灯火一闪一闪,男人脸依然硬硬的不爱笑,端水过来放在女人面前。“趁热,先别忙。”陈送抽过她手上的东西放一边,转身出去了。 陈送到厨房舀了一盆水端到对面侧屋郭婶的屋里,“看灯亮着,就猜您还没睡呢!?来,大娘!天冷,热和热和。” 郭婶正在屋里忙着纳鞋底,翘脚下床,“媳妇儿给端了去?” 陈送嗯了一声,“这活儿我爹不干,我一懂事就常干,我娘是南方人,在北边生活了半辈子,脚一入冬就抽搐,非得见天泡热水。这对身体果然好!大娘你脚抽不抽?” 郭婶呵呵地脱了鞋子袜,陈送弯腰给她捏了捏,大娘也没推脱笑道:“大娘还硬朗,早些年一直做体力活,不必要时倒是没有这个习惯。你这功夫不赖,你娘享福咯。不给媳妇试一试?” 陈送低着头笑道:“媳妇儿啊,生儿子去孝敬。不能太惯着。” 郭婶啧了一声,“虽说女人也并不都愿意男人唯唯诺诺。不过这姑娘性子好,你待她好一分,必定记在心底。你有你的法子,我也不能多嘴,总得你讨她欢喜是真,呵呵。” “别瞧她温温默默,性子傲娇着,惯得狠了,在一处时唯恐管不住,倘使偶尔因为生计分别,怕她也捱不下。”陈送说完这句,别的关于她的话再没多说,一边寒暄,且专心了替大娘捏脚,水慢慢温凉了,陈送才拿起毛巾给大娘擦净。末了郭婶弯腰朝陈送耳语了一句,挥手让这孩子出去了。 出去倒了水,走过卧房的小窗,望见人影一动不动,在旮旯处放下脚盆,锅里没水了,用凉水洗了把脸,进屋里发现女人靠在大椅子上打瞌睡,水都凉了。 陈送在她面前站了会儿,叹了口气,轻轻地拧干毛巾捧起女人雪白的脚擦了擦,杉枝猛然被抱起来才想起来自己在洗脚,忙道:“没擦呢!” “早已经蹭干净了。”陈送将她勾着的脚从腿边挪开,将她放在床上顿了顿才道:“故意装睡?” 杉枝转动大眼睛,打岔道:“缝了老半天,眼酸......。” 陈送忘见她脑门上的一块淤青,别开眼,“那就早点歇息,谁又没苛待你。”说完陈送转身推了门关上,转身将三张大椅子并着,扯起郭婶又抱来的一床棉被,吹了灯。 杉枝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在被窝里躺到夜中,从被窝里伸出头,软软地叫了一声“陈送?” “嗯。” “我...没有...其实没有!是我自己弄上去的。” “知道。里里外外老子亲手换的衣服。” 杉枝一惊半抬起身,一直以为是郭婶,半探着身子憋了半响又躺了回去。“噢,真委屈你了。” 陈送没吱声,杉枝躺着烧早已退下去,却总是打喷嚏,陈送抬眼见人将个胳膊露在外头,起身掀了被子道:“你安心睡下。我出去会。” 杉枝见人关上门,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咬牙切齿道:“不懂女人心。”若不是怕你着凉,我早没心没肺睡去了。捂着半天,将被子一掀,披着衣服轻声开门,见人站在院子里抽烟。杉枝过去悄无声息地将人袖子一拉,陈送手上的烟火弹掉到杉枝面前,她轻呼一声立马捂住嘴,一脚踩灭,低声道:“被郭婶看见,算什么?” 陈送低头,拉住她的手,一直牵着进去“郭婶还出主意,让我今晚好好表现。明日看见我无作为,又算什么?” 杉枝轻声笑道:“越来越会玩笑了。” 陈送牵着她的手没放开,进屋关门道:“老子不爱开玩笑。现在就问你,给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杉枝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靠在门板上,静静地闭上眼也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嗯,给你机会,卫**走之前,我给你机会。” 杉枝见他半天没有应答,转身挣开她的手道:“陈送,无论如何,夫妻是再做不成,你明白么?” 陈送进了卧房,又想抽烟,杉枝进来将他手上的烟抽掉,抬起手试探性头一次摸了摸他冰凉的侧脸,知道他生气了,吸了口气微微扯开嘴角“你将来有大事业要去做,我一没家世不能帮衬你,二没文化不能装面子,三又不懂风情无法替你交际。这些东西离我太远,跟你离婚的时候我早考虑到,我们的志向不同。” “谁让你做这些?” 杉枝缩回手,心想时间多长远,你怎么能预料,出了这世界入了那声场,感觉变了,想法也变了。是以咬了咬唇找了似真若假的借口轻声笑道:“那我也不想,担惊受怕一辈子。” 陈送缘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回过神来,心中笃定,她说这些话,那么还是有机会在。在她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身道:“我也不信,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杉枝侧身扭头看着他,眼光幽亮,“强攻强取?” 走到床边,陈送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头,清凉的唇滑到鼻尖,到女人温热的嘴角,复又退开,用手抚了抚她的脸转瞬间一到她的心房,声如磁石硬而喑哑语气笃定:“不如来猜猜这回,是我强来,还是你心甘情愿?” 杉枝笔直地站着,心脏咚咚擂响,答案已经在她心中跳动,也在他的厚实有火热的大手下。 陈送放开她,退去外衣。她静静地解开袄子的布结子盘扣,缩在了墙角钻进去。陈送动作缓慢,觉得够清醒,掀开被角躺进去。将她纤细的身子揽进怀里,下巴顶着她额前的头发:“其实你胆子大着,只是觉得为了我不值。”说完将她紧紧地抱着手扶着她冰凉的腿,“敲上来,暖和了么?” 杉枝缩在他怀里,蓦然湿了眼眶,含糊地闷闷嗯了一声,越发止不住,里头是心酸的两难的抉择,和对未来的恐慌。她亦不明白自己是看得开,还是看不开。错了一步,再没有下辈子。 想到郭婶晚上抱了床被子,想安慰她,坐在床边叹了声:“你没看人一来,抱着你进屋去眼眶都红了,这孩子看就一夜没睡,对我交代了声要出去,也不知哪里捡来的枪掏出来就别在裤腰上。若不是我拐弯说先给你打理下,你现在不定还能见着他。都说患难见真知,遇见了是福气。” 杉枝心一惊忙说道是打猎用的。手里继续缝补男人夜里不知如何激烈打斗撕破的衣服,心里道:这么没分寸,做个什么司令。 夜静悄悄的,她有些害怕地将头靠在男人胸前,想到自己这短暂的一上午昏厥,又把上辈子过了一年,在牢里利用一个年轻的男狱警对她的同情搜集那个女人杀人的证据,第一次学会臣服,百般讨好那些她憎恶的人,少吃饭多做事,学会博得同情好好表现,因为体力不支被马桶熏得晕了过去,恍惚中被抬到哪里救治,她一醒来就立马出门,然后见到了陈送坐在那里,牛气地喊她做饭,心中一热,差点摔倒。 已经第二次这样,疼痛和屈辱都无比真实,她紧紧地抱住他,很久才咕哝了一句:“我是怕你不值。” 陈送已经睡去,杉枝紧紧地刺着掌心让自己清醒,身处温暖的怀抱中迟迟不敢闭眼。她眼睛一眨一眨,眼眶酸涩沉重,瞌睡了再掐自己一把,不想再梦到上辈子。 第36章 湿了的小裤衩 隆冬时分,墨绿色的大山,土黄色的石头,白兹兹的河水,都被冻得惨白如同黑白水墨画里一动不动的风景。只有暖阳感受到云端的变化,阳光洒在冰面上,光线中漂浮着细细的微尘。微风轻轻吹动男人的大翻帽下溜出来的一撮黑漆漆发亮的头发,一摆一摆,追随着水里一尾一尾缓慢游动通体黑黝黝夹着花斑点的乌鳢,它的眼睛圆鼓鼓地隆起,尾鳍窄小薄如纸扇,如同一个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探索者。 杉枝见它缓缓游到渔网中央,用力往上一扯,水淋淋带着无数亮片的渔网从冰窟窿里像一只敛翅的蝴蝶在阳光中抖散,倒霉的墨鱼不甘心啪啪地在冰面上拍打身体,女人跪在地上用手掐住滑不溜秋的东西放进背后头的鱼篓里。 达觃口城西的眉山湖面上聚集了一些捕鱼的老百姓,杉枝肩膀抖了抖,身后跨擦跨擦响了一下,觉得分量不轻,将网里的杂物倒掉,猫着腰眼睛又在冰面上瞄来瞄去。 到了日中,冰河上捕鱼的人渐渐少了。杉枝在河面上耀武扬威虚抖了几下空空的渔网,直起腰抿着嘴角瞥了眼远处还在钻冰块的男人将要缩成小黑点,跑到湖边常青松下头遮阴处厚厚的冰面上,将鱼呼啦啦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八条。 鱼出了篓子打挺子乱跳,杉枝弯腰低头一条一条去拾捡起来,最大的那只蹦得厉害,杉枝追到树荫下,那鱼刚巧跳到一个人脚下,杉枝抬头,“呃......” 剑眉鹰眸的大男人长得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按照常理不得将鱼儿捉住给这姑娘,也该退了一步让嫌,才配得上那一身贵气紫团花马褂和腰带里隐隐垂下来的玉色鼻烟壶吊坠。 杉枝弯着身子视线是从下往上,直起身来不免退开好大一步,见这人后头一排的兵,心登时提起来,细长的眼睛看人也是十分谨慎戒备。 女人大襟衫棉夹袄,新剪出来的齐刘海,胖头橙色棉布鞋,周身看不出一丝妇人之态,每回出门,姨娘必定叮嘱,出过嫁的女子,通常得盘起个揪揪。大眼睛上下一过,脚一下将个碍事儿的鱼踢了老远,鱼头夹在路边冻着的干瘪树枝木棍垃圾中,尾巴拍个不停。 杉枝把鱼望了一眼,侧着身子想要不要现在就去捉住。 段九站在那里,按照他姨娘鱼米的话说,俺家九宝一摆身子的确是个让大小姑娘面红心跳的佳郎。北上被请来做客的路上九宝做了一件错事,鱼米生气不理他,早起吃过饭就不准他进屋,将人天天打发出来找婆娘。 九宝瞪着大眼睛将杉枝上下看了一眼,在外晃了两天,终于见着一个跟玉米一般好看的,首先擦擦鼻子,装蒜,眼珠子钉在那炯炯的大眼眶里,嘴一斜,“嘿嘿嘿.......逮婆娘。” 这男人一张嘴说话,杉枝立马被棒槌楔了一记,忙还了个笑,“我先逮鱼。”忙冲到一堆乱棍乱棒里掐着鱼脖子还没来得及往背篓里放,大傻子便风一样跑到她跟前,低着头望了望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鱼,还是用那种老不愣楞的语速:“你要鱼,不要我.......。”说完一手伸到背篓里掐出两条抱在怀里。 杉枝看着两条守了好久才得到的肥鱼被大傻子抢了跟割了肉一样,狠狠地剜了他一记,先将手上的一只鱼往背篓里一放,然后快狠准——一手一条抢了就跑,冰面上滋溜溜地滑,杉枝边跑边听见后头大傻子追来了,被拽住了篓子,腰一扭,将人踹了一脚,奈何没踹动,反倒把自己闪倒了,背篓清脆一声,被压得扁扁的如同男人瘪瘪地受了委屈的嘴,杉枝手上的两条鱼摔了好远。抬头见陈送走来,刚将手撑在冰面上,大傻子也一道随着她趴了下来,两只大腿像浮在水里打泡泡一样,砰砰砰地敲打冰面。杉枝冲他咬咬牙,龇牙咧嘴凶神恶煞想把人吓走,哪只大傻子居然嫌弃了甩了个眼色:“真丑。” 杉枝咔嚓地收了险些错位的下巴。 陈送将两只鱼捡起来放到自己的篓子里,弯下腰在并排趴着的两人面前蹲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冷笑一声。见这个穿紫色团花马褂的男人大脚在后头踢踢踏踏地弹起,打得不亦乐乎,正直中午,冰比清晨的脆,眼看那一块冰面都打了个裂口一把将大傻子推得在湖面上滑了好远,伸手拽起女人道“望夫石是竖着的,躺着算嘛?。” 杉枝起身见傻子被那一帮子兵扶起来了,且怒气冲冲掳起了袖子。转过身对陈送道:“这人脑袋有毛病,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罢伸手拍了一把胳膊上扒着的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戴着翠绿扳指的手,跟扔开一个不懂事的毛孩一样,见陈送抿着唇明显想揍人的表情,“听到没有——” 咚,杉枝被身后的人撞开,“我没毛病!”傻子说完用两只手往自己身上捶了两捶,硬邦邦铁咚咚的两声。打完便像头疯牛瞪大眼睛,硬着脖子要去撞陈送,陈送将鱼篓子往湖面上一滑,远离了战区,见有个兵快步走开报信去了,逮住这个空缺,想好好闷他一顿打! 杉枝见两人真干上了,陈送碍于旁边的兵拳脚施打不开,那傻子也有一股蛮力,就像两只大鲨鱼,在湖面上咬来咬去,你一拳,我一腿,旁边的几个兵并不管事,看着两人打斗用手扇了扇居然打起了呵欠。杉枝看得出这个傻子想必也仅是衣面光鲜,其实并不得势。 杉枝也瞄着湖面上头的情况,陈送不揍傻子,准得揍她。傻子比她力气大,还懂得一些拳脚,皮糙肉厚,两人只当大寒天热热身,跟傻子打架也不用担心坐牢。傻子不被打倒似乎不会放他们走,陈送也发起神经,杉枝只有无奈地当了看客,兼职放哨。 眼看那处的冰面在瓷白的阳光下刺啦啦地碎开,杉枝心一惊,忙呼道:“冰碎了,别打了!!” 陈送一拳头下去,被傻子躲开了,汩汩的寒水顺着树枝桠般四散的裂缝渗出来,好像一株水树。陈送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越打越来劲儿,远远听见女人叫喊,正愣神的功夫被傻子踢了一脚,傻子挑衅般呵呵笑,跟得了便宜的大棕熊一样,抖抖嘴唇,好像他的欣喜之情难以准确及时地反应到脸上,那张脸笑得极其不对称,傻气?邪气?不,是邪门儿。 陈送越打越觉得这傻子打架的时候邪门,招呼她脸上的拳脚从来不抵挡,两只腿处处踢人要害。 “别打了!!九宝!!你给我滚过来!!” 杉枝远远听见湖堤上跑来一个还没穿袄,只着了白线衫的女人,素净的浅粉色小碎花在袖口围了一周,胸脯鼓鼓的,一直受到小细腰里,盘着妇女的发髻,却不似妇人的神韵,在湖堤上一边扯着嗓子喊,口音江南的糯米般粘糊糊,软滴滴的,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绢帕子,抖动得如同扑棱棱舞动翅膀的小白鸽一样。 这一愣神的功夫,杉枝听见一声剧烈的碎裂声,再回头,湖面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洞,和漂浮在洞口的细小尖尖的破冰块。旁边的兵马上跑过去救援,杉枝围在一边见人被拉上来,两人落水狗一样浮在离洞口五六米远的湖面上,冻僵了似的。 “死啐!!见天给我惹事!!”女人跑过来不知在哪里抽了一个婴儿胳膊粗的树枝,大傻子刚爬出来,就招呼在他屁股上了,女人气得将白线衣衫的袖子一卷,扯着傻子的耳朵往回走,“眼瞎了!身边跟男人的告诉过你不要!!打死你,去调戏良家的妇女!!没出息!!起来,回去!!” 大傻子蜷着身子,缩着被打得直跳。见姨娘生气冻得唉唉叫拖着流水的袍子往回走。 女人风风火火地将傻子收回了,这边两夫妻得了安生,陈送站起来,脚边滴了一滩,杉枝将两个鱼篓子一肩膀一个背上,将帽子往陈送的头上压住,头发硬得跟钢针一样,一会儿的功夫便冻住了。“想做冰雕咧??” 说完从湖坎子下爬上来,湖边围了一圈子看热闹的人,见男人懊丧地跟着,走上来时打了个喷嚏,将小背篓夺过来,大踏步把女人甩在后头,闷闷地骂了一声:“他娘的,做什么相中你的,不是无赖,就是傻子!” 嗑瓜子的几个看客听了哈哈一笑,见女人气得胸脯鼓了鼓,跺脚跑上去,踩着一路的湿痕,把外头的袄子脱了下来踮起脚尖一把将男人的头蒙住,男人手一扯扔掉,再蒙,再扯。 “有完没完!!??” 一声怒吼从街角传来,将正吃着沾了灰的肉包子的流浪大灰狗吓跑了,茶楼里的人朝楼下探了探头。 杉枝见一圈的目光折光灯一样打来,缩了缩手,将袄子往男人面前一摔,“不要了!!”说完一路小跑了回去。 陈送捡起脚边的衣服,用两根指头掂着,戴着一头歪着的翻帽子,头发捂热了顺着脸颊滴水,一路走上街道,从街南到北头惹来不少人观望,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不慎落水的傻子,走近了才见汉子面无表情牛气哄哄地挑着不知道哪家大姑娘的花袄子,不定是偷来的,上街扯花布的大娘捂着不日将要相亲的女儿的眼睛骂了声:“看什么看,不害臊,这就是娘常跟你讲的泼皮无赖!!” 作者有话要说:傻子和她的姨娘(其实是姨妈的地方称呼)往后会出现的哦,我喜欢傻子和他的姨妈。不知道亲们看出点什么小九九没有。 伦家昨天才知道,*早禁用文案上的收藏,那个是不管用滴,吐血一地,捶打!!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跟不上jj的节奏。 下一章,如题。这一星期在图推榜,我会努力更新,希望还没收藏的亲们多多收藏,不然这文该就此冷掉了。 喜欢这个文的亲,对它得该疼时疼,该抽打时抽打,柳卷感激不尽。 第37章 冻住的小裤衩 国民十三军军长闫崇之的府邸里最偏西角落,无人问津的客房里住着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宾,不是闫崇之缺于打听,而是段家的保密工作做的实在到位。闫崇之反正是请来了段大帅生前爱极了的女人和他的三儿子段九换。 这两个人质已经搬来南方军阀里区区万把人的救兵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段九换拖着满身的湿,傻坐着一动不动,脸色惨白,更像一个缺了根筋的傻子。鱼米从失望到绝望,推开门,左右开弓,扇了他两巴掌。“脱了!” 段九换是个傻子也罢,偏偏是个倔气的傻子,“你打我,不脱。” 鱼米冷笑一声,打开门,扯着段九换的胳膊,“滚到院子里,不脱,冻死你个缺心眼的货。”生气的时候,鱼米的话也淡,像不夹杂任何感情。将人往院子外一推,门啪地一声闭上。 鱼米是个性格寡淡的女人,活到了三十岁,那张脸淡得让岁月都失去了作用,始终是规整的弯眉毛,挺巧的尖鼻子,和一张奥黛丽赫本一样的唇,唇边长了一颗只有情人的角度才看得清的小痣,像嵌在内唇边的一颗浅色的芝麻颗粒,想让人吮出来,可是当年的段大帅没能吸出来,段府里稍有权势围着鱼米打转的男人也没吸出来。最后却让一个傻子吸到嘴里,咬着啃着,掉了一块皮,那颗暗红色的小痣沾了血沾了男人的味儿更加鲜艳欲滴地长在那里,越发的旺盛,越发的勾人。 段九换垂着头,虽然是傻子,可是究竟鱼米也看不出他的心思。除了发愣的眼神,和没由头的固执,似乎也看不出来他傻在哪里。鱼米对他午夜梦回都疼恨失望却也可怜。情绪太多浆糊一样搅在一起自己都分不清。 一手养出来人人捧在手里被夸赞得潘安再世一样的九宝,成了这个样子,鱼米自己活了半辈子,看尽了肮脏的东西,努力经营出来的一片蓝天白云,一片僻静之地,毫无预警地塌了,这种坍塌甚至是缓慢的,等她感觉出来的时候,已经救不了了。她活得岂止失败。 段九换身上好似已经没有知觉了,眼睛都是不动的,可是他又分明是跪着,是不动不倒的一株铁树。风既大又寒,院子里送饭来的小厮怕给冻死,扯起来裤子和着泥土冻住了清脆的撕扯声,膝盖前掉了一块。段九换的眉毛上好像也覆盖了一层冰霜,被拖进去的时候一动不能动。两个兵相互看了一眼,欺负他是个傻子,用手掏了掏他的裤裆奸笑道:“搞不好这里都冻住了。” 鱼米在一旁斜眼看着,手上的一壶冷茶往前一泼,两个兵耳朵上挂着茶叶梗,回头见女人抄起剪刀,咔嚓咔嚓地走来,想起路上她放火烧人的狠辣行为,马上觉得浑身一冷退开了去。 鱼米可以打九宝,可以作践他,可是她见不惯别人瞧不起九宝,把个傻子当成狗欺负。就像在段家,九宝傻,鱼米就偏偏拿着藤条逼迫他读书识字,背三字经道德经千字文,让他对碰了他的任何人打架。九宝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倔气,是跟久了鱼米学的。鱼米将刚送来的那壶热茶一个劲儿地淋在冻住的裤子上,九宝白色的唇咬住,又烫又冷,就如同他猛然进入姨娘身体时的感觉,那里滚烫,可是她的脸色铁一样泛着寒光。 他闭目哼了一声,长长的睫毛浓密,双眼眯开,鱼米抿着唇,将那颗小痣咬住了一半,用剪刀剪开了九宝的裆部,露出一只凶恶的东西,鱼米用茶水浇在手上,用烫的红彤彤的双手从上掳到下,冰凉的蟒蛇一样柔软的东西慢慢地有了热度,有了颜色,鱼米抿着唇一直将那根东西弄得如同他冰冻的双腿一样硬,僵,发红油亮。鱼米看着这个她所见过的最丑恶庞大的东西,偏偏也是男人最珍贵的东西,九宝看着鱼米脸上有一种比凉薄还生硬的表情,那么客观,那么淡漠。 鱼米出去狠狠地洗了手,皂角用了好几道,进屋时全身都是那种清香的味道,九宝夹着腿,眼睛看着地,一句话不说。他知道,鱼米不心疼他,只是心疼他那一截子可以传宗接代的东西,只希望他尽快找个女人给她生个小孙子。裤裆里热得要破开,可是身上心里早就冻上了,这样的冲撞让九宝的心被人撕扯一样。 就像路上的那几天,鱼米为了想逃走,永远逃出段家的束缚,居然骗说了九宝出客栈玩,躺在床上给守卫的兵解了腰带,九宝转身回来,吓跑了正扶着树根一样畸形的东西往上送的兵,着着裤子退在腿弯闭着眼睛的鱼米,段九换呆呆地跟着脱了裤子笑道:“这样好玩的,我也要玩。” 果真是好玩,看着看着胯\下软趴趴的东西立刻变得力大无穷,坚硬如铁,可以惩罚人,红色的血液洗礼了他的灵魂般,鱼米从来没觉得九宝变得这么高大,这么骇人,有个东西如同矬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挤入。那一刻鱼米脑海中浮现出段流,浮现出自己的爹,还有可怜的鱼柔。他们的死,都死在这种肮脏上。鱼米那一刻真的想死。 那日九宝玩得有些疯。终于破了那层他装疯卖傻替她守护的贞洁,狠狠地穿凿,为他们身上纠缠不清的血液,为他幼时看着鱼米亲他疼他的温暖,为了她十六岁那天他以三公子的身份弄巧成拙杀掉的段老帅,为了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深的羁绊。 两人早就不可分割,守着同样丑陋的天地和不为人知的罪恶。他每一天都会念一遍誓言,此生一定给鱼米相当的权力富贵,给鱼米安稳。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样贪心,和鱼米有肌肤之亲,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可是进屋那一瞬,看见鱼米委曲求全的那一瞬,他将这份罪恶的爱,做得那么自然。虽然每次设计谋害那些意图沾染她的男人,九宝都想的是,为了鱼米将来能有一个更好更值得的男人。 鱼米脸上流下了一行清泪,她也不知道为何每每努力经营,仔细小心,到头来还是将日子过得这样糟。九宝看着她哭,他们紧紧相连却又相隔万里。仿佛进的越深就离得越远,离得越远又渴望密不透风般的亲近。 她是他的姨,也是养他的娘。九宝看着鱼米静默地坐在桌子前,安然地吃饭,喝茶,她光洁的喉咙一次次吞咽,小巧的唇薄薄的覆在碗边,亲启,含住一颗汤圆,细细的牙齿咬上那白腻的柔软,白色的糖汁沾了她的唇—— 忽然一只筷子飞来,差点戳瞎了他的眼睛。鱼米吃罢走到他面前,他反而把腿夹得更紧,鱼米冷冷地骂了句,“不要脸!冻着都能滴出水!” 九宝埋着头,腿又瑟缩了一下,再抬头鱼米却已经端来了饭,像小时候一样,一口一口地喂他,九宝张嘴,吞下,似乎连咀嚼都是多余。鱼米静静地喂完,摸了摸他的头,“宝啊~找个女人生个娃吧。我累了,也老了。” 九宝伸手像个孩子一样拉住她,“你不老,越来越漂亮。” 鱼米唇角扯了一下,伸手给九宝脱了外衣,一件一件扒光,直到他全身赤条条地站在她面前。鱼米用手量了一下,笑着道:“把你从这么长养到这么高,我怎么能不老。”说罢转身抖散棉被褥,就像抖散了自己的不甘和高傲的心气。 鱼米也不知道为何看见他调戏有夫之妇非要恶惩他一顿,也许是忏悔自己教育得不好,也许是另一种失落,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实在是有些累了。将九宝推倒在床上,盖住,才道:“今天就生,不用找了。看院子的老秋家的姑娘,爹死了,向我求了棺材本,答应给我做媳妇儿。本来我想挑一挑,想来想去你这么呆傻,有人看上你才是交了好运。一会儿我领来,磕了头就算过门。洞房我给你守门,不生也得生。” 九宝被姨娘的话刺痛了,她沉稳的表情,比她抽打他的刺藤还伤人。九宝一动不动地张开原本漆黑内敛的眸子,听见门哐当一声冷清地关住,姨娘走出去了,脚步声那么干脆那么急速,快要震碎他的耳膜,他打了个冷噤,天地好像都在世界之外的感觉,忙掀开被子手脚不听使唤地推开了房门,浑身光赤地冲了出来,中了邪一样扛起了姨娘进了屋插了门,死死地压在床上,不顾姨娘的抽打,满嘴念叨:“不要娶女人,让你生!让你生!” 而此刻小院子山墙外的大樟树腰,陈送和灰色的树杆融为一体,从树上蹦下来,身上的冰渣子抖了一地,女人的袄子在树下放着,他捡起来抱着,捂着双手得了一些暖意,将脑海里的一段灰暗的记忆驱逐开,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声音蹿进耳朵,女人死宝啊死宝啊叫骂得越厉害,他走得越快。 作者有话要说:**之恋,的确,柳卷力保的媒,非要让他们在一起。段九换是个隐忍的男人,忍辱负重,一心一意,很疼鱼米,鱼米的身世后面番外有。九宝这个人不容小觑哦,以后在政治上会是陈送最强劲的对手。陈送和鱼米没啥特殊关系。 三更,加个番外算是四更。放在存稿箱里似乎不太人道哈。 尽管对俺霸王的姑娘冷血依旧,我能撑住就继续撑着啊,撑不住时骂我也没用哒,此人无节操。 我拍拍胸脯,真心希望姑娘们看文愉快,不是那种没头没脑的欢愉,是绝处逢生和奋斗过后得来的喜悦。没有代价的福气,享来无味。 第38章 暖了的小裤衩 确定了他装疯卖傻的猜疑。可是陈送没有半点掌握有利情报的欣喜,浑身的血液似乎冻住了,他大步往回走,逃命,逃宿命。没有哪一刻这么迫不及待想回去。 将军,女人,枪支,风流塌下........这些东西在陈送心底盘旋了半辈子。一个陈老爹揣着黑白照片里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一个长得如此面熟的傻子。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快要干瘪的时候,遇见这么两个人,久旱逢甘露一样突突地长大了,顶着陈送的心,难受。 陈送冷着脸想要撑着走回去,冷峻的脸上因为回忆有些恍惚。想起五岁那年陈老爹在山上打兔子碰见恶狼,以为必死无疑,将小男孩托着藏在树枝上扒着,引着恶狼跑开前站着树杈底下匆忙对他吼叫:孩子,记住你姓袭,流着军人的血,是袭家唯一的血脉,将来一定要做将军!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他们会害死你! 后来陈老爹戏剧性地被上山砍柴的几个汉子救了,从树上抱下他,这事好像是老爹临死前冲出来的一句糊话,任凭小三子去野,去摸枪杆子,去杀小日本,陈老爹再也没对陈送提起任何关于袭家的只言片语。 陈送是个喜欢将心事藏得很深的人,陈老爹以为五岁的娃子不会记住,可是陈送出了村子,还当了军人,查了那么多年,知道自己是谁生的,却不知道是谁种的。袭老帅只有一个女儿,未出阁生了一个孩子,孩子将生下,女人就无缘无故疯掉,听说那孩子被她活活掐死了。 陈送告诉自己不再追究,富贵人家的墙为什么那样高,因为不为人知的事情多,总得隔着,好像那堵墙真的是铁打的,什么都走漏不了。 打仗那么多年,陈送还是有意偏袒北方袭家军,宽慰自己,袭家和日本斗得厉害,应该支援。 裴劲风甚至觉得司令多次以身犯险,支援得太过了。就比如卫**在俆西一扎根就是好几年,为的就是替袭老帅守住大后方,避免南边的军阀北上趁着北方跟日本军激战之际捡便宜。 陈送推开门,女人不在,郭婶说是出去寻他了。 他站在屋里,眼睛望着门外,屋里的炭火都烧了一大半,女人想必急死了吧。郭婶关上门催促,陈送应了声,坐在炭火旁边,看着微微将要熄灭的炭火,背头一次没有力气地弓着,有些焦灼。 郭婶出去喊了杉枝回来,杉枝唇色惨白,以为他不小心被捉了去,一颗心始终悬着,听见郭婶这样说,才意识到手掌因为紧张都被指甲刺破了。进屋上了门,走过去看见男人全身上下无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闭上的眼睛刚刚睁开,张嘴只有一个字:“冷。” “我去厨房再烧几根炭火!你先把衣服脱了。钻到被子里。”说完杉枝开门出来,郭婶晓得男人浑身湿了又没有换洗的,烘烘烤烤让这媳妇来,左邻右舍也没有这样高大的汉子,想起东街有个,便笑呵呵地道:“我去东街的于长贵那里看看有没有不着穿的衣服。” 杉枝刚坐下点着火,陈送便从门口进来,关上的厨房的门,和她一起挤着坐在灶台后的长凳子上。杉枝往这边坐了坐:“怎么不去换衣服。” “被窝里也冷。” 一个拉风箱,一个添上柴火,炉膛里的大火把两个人烤得红红的,亮亮的,陈送才觉得全身慢慢活络起来,那种冻住的冰凉开始流动,他的每一份对温暖的渴望都要反应到炉膛的火苗里,风箱拉得沉稳有力,东倒西歪的火苗立即竖了起来,像一根柱子,相当有支撑力,使劲儿盯着铁锅,里头有温热柔软的水,慢慢被熨烫,被煮沸。一根根柴火被火钳架到火柱子上去,柔软了,透明了,鲜艳了,变成光与热,两个人的脸庞和胸口都被炉膛里的火苗扑闪得红了,热了。空气烫得很晃动得很,像一颗忽然升到日子的太阳,有点烤,但是特别喜庆,是那种发烫的温馨。 就是有点乱,还有一点沉默里酝酿出的酸,催人泪下,他们都渴望的一种东西渐渐地被发酵出来,不时地在胸口一进一出。杉枝知道,自己恋爱了。 陈送放下了风箱的把手,抓住了女人柔软热烫的双手,炉膛里的火苗一点一点暗淡下去,黑暗悄无声息而又神秘地笼罩了他们,不是全然的黑,而是那种隐隐绰绰的,蒙着一层面纱的黑,杉枝开始恐惧,可是这种恐惧里又带了一种难言的期盼和心酸。 当朦胧的爱情第一次恰到好处地被黑暗包裹时,因为不知后事如何。必然将会带来双方自觉的一种纯洁肃穆的对待。陈送的手指开始很硬,很僵,被女人的体热暖得慢慢地活了,一活过来又相当地犟。修长粗粝的手指一次次往杉枝的手缝里抠,而每一次似乎都无功而返,因为不甘,因为向往,因为是心底的渴望,所以再重来。肌肤相磨的举动到底并不一般,杉枝的手心出了汗,喘息已经相当困难,陈送顺滑兹兹的汗水挤了进去,十指相扣,陈送俊逸的侧脸突然转过来,把冰凉的嘴唇贴在杉枝的温热的嘴唇上。 杉枝全身像突然被电了一下,用手摸了摸陈送熨得温温的湿衣服的背,贴着他的唇细声温柔地企图推开:“不冷么?” 陈送的胳膊箍得那样紧,杉枝意识到一种不寻常来,陈送安静地近乎偏执,满身都是湿润的水迹,陈送好似通过唇肉对她注射了一种神秘的流体,在她的体内肆意蹿动,四处流淌。越肆虐,她的唇闭得越紧,陈送突然闭上了眼睛,蹙起的眉头让杉枝心底一软,紧抿的双唇失了力气,让开了一道暧昧的缝,好像蚌一样紧闭心脏也同时被什么啪地被撑开了,露出全部的柔软脆弱来。陈送也往那里送去自己的脆弱的部分,触碰变得有些抖,右手的火钳啪地一声落地,也没有抖散吻着的两人。陈送只觉得一种柔和纯粹的东西一点点被自己吞噬,侧着她的下巴,努力汲取,他觉得这个女人可以让他热起来,自大起来,充满斗志和力量。这种感觉好像是吸食鲜美的蛤贝,一小点一小点,你以为吸进来了,缠着咀嚼着,快要融化在唇齿牙缝里,却吞不下去,稍不留神又被它收缩回去,又觉得不甘,只能一遍遍吃得口水淋漓还是入不了肚子,这股子焦急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渴,越来越馋,越来越隔靴搔痒般想破坏,想撕扯。 杉枝感受到陈送的急,带着无措和慌乱,唇舌被他含着吞吐,毫无章法。 乱,不足以形容这种悸动。 陈送的手突然顺着女人的脖子探了进去,五根指头扒着衣服往里,齐头并进各显神通,解开盘扣顺着马甲深入,杉枝对冰冷的入侵反应尤其激烈,身子僵硬了一下,忽然脑子里闪现出一种场景。 “为了使得年轻的预警被最不起眼压在最底端的罪犯利用,只有一条是可以隔着距离和空间让人头脑发热去奉献。”一个姿色平平却会搔首弄姿过得风生水起拥有独立单间的女人,见不惯杉枝犯晕,“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只是吸引而已,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杉枝静默地抿着唇,因为不想糊涂地死去,想知道为什么做梦可以这么真实,更不愿相信自己有神经病,她要出去,弄明白她到底活在哪里。她开始尝试怎么引起男人的注意,开始探索许多许多额外的东西。女人瞧瞧的告诉她,热气喷薄到杉枝的耳廓上:“对男人,远着用风情,三分热情七分疏离。若他近了身,夹着,捂着,才格外香。” 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杉枝被突如其来的记忆打得凌乱,有些痛苦地轻叫,弓起了身子颤抖,陈送抵着她的脖子问:“捏疼了?” 杉枝混沌的眼神开始明晰起来,用鼻子拱着他的下巴,眼神幽幽地望着他,多了一丝缠绕不清稚嫩却又撩人的风情,蹭上来道:“疼疼。” 陈送解开了她的衣扣,拖着她的乳\房低头吻上去,有点咸咸的**气,女人一直喊“疼疼。” “在疼。” “疼疼~” “在疼。” “.......。” 陈送受不了她这样喊,一声声喊得他没了章法,拖着好似全身无骨的女人,压在稻草堆子里,嘴里的碎草屑裹着女人的翘起来的胸脯,松了她的裤腰带,探进去已经满手。 陈送真的疼她了,一点点的并不冒失,女人用手摁着他的腰,有种往下推的力道,可是最有力还是下头那张,吃得满了满的撑着了也不罢休,杉枝蠕动着唇不可置信地轻呼了一声,虽然有点疼,还是让陈送放下了心:“完了,它认得你了.......。” 第39章 糊了的小裤衩 陈送一直静默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种笑,胸腔震动带动腹部,轻微的震动,让杉枝蹬了几下脚。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坐在小板凳上,面对面贴着恩爱。这种平等的高度,甚至是她压着他的角度让杉枝放松了,放心了,陈送细心地捻她头上的草沫子,一手揽着她的腰前后耸动,手上的动作不大,可恰当好处的姿势和杉枝细柔的腰肢将这动作传递下来,杠杆般放大了十倍,小腰一动便是一段征程,从顶端刮擦道尾梢头,杉枝至始至终眯着眼追着他的目光,含着情,带着泪,陈送更加情愿委屈自己,卖力疼她。 杉枝看见灶台里隐隐跳跃的火苗和烧的通红的木炭的微弱火光映在对面的墙上,一丝一丝的欢愉像是长了触手,爬啊爬的,从那里一直到头皮,拴着一根长线,拨动一下,全身就像被一根弦狠狠地绷紧了,又散开了,荡来荡去如同浮在水里,可是陈送抱得那样紧,琢磨得这样贴切,骨肉相连,做了多久,就看了多久,没有亲吻,舒服得颤动得只顾得做,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是厨房,郭婶要马上回来。 杉枝也不晓得自己这样胆大,青天白日里头,在灶王爷跟前行这事,紧张的感觉又让小脑麻痹了一阵子,陈送越慢,她就越紧张,不由自主地迎着配合,陈送总还是那般涨热地,男人整个身体都湿了,热了,胀痛着,还是没出来,不舍得。 杉枝脚尖点了地,往上耸,急急地催促道:“好哥哥........快点,快点。快要来了!” “什么快要来了?” 什么快要来了,杉枝说不清,是郭婶。还是心底凶猛的魔鬼。 “快,快。”杉枝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用手捶打他的背。 陈送遂了她的心意,让她稍微起了身,拉开距离,大动干戈,杉枝觉得自己在驾驭一头烈马,狂奔疾驰,跌宕起伏,踏过草地,飞过河沟,浅水滋滋在马蹄下软进去,踏出一阵芬芳的青草香。 可是还要骑着,压着,谁教这匹马烈到骨子里,狂到她心里。 这斗争是艰苦卓绝的,你死我活的,危机四伏的,最后却又是起死回生的。杉枝终于将他咬了出来,一场下来累得快瘫了,爬在他身上有了力气时,才发现自己是背对着墙,凳子翻到。陈送拉好裤子,从锅里舀了半盆水帮她攒干净,末了用手掌贴着她的手低低地坏笑道:“这么大的人,为什么不长啥东西呢?得好好浇浇。”然后将她遮挡的手拿过来,挑着唇坏笑道,“稀稀疏疏,白白嫩嫩,是块好地。” 杉枝抿着唇一把提上裤子,“是比你的好看。” “你着实看得清楚,一直埋在下头如何见的?”陈送好似又活过来了,坐在凳子上用手搂着她的腰,看着她好似没听见认真地再次拿起稻草点火,将柴火伸进去烧好,然后一根一根地往铁盆子里夹炭火,拨开他的手直接进了堂屋,出门前喝了一声:“快来烘衣服。” 陈送将倒下来了柴草扶好,确定没有痕迹了才进屋,将门栓子上了,浑身的湿热的衣服都脱下了,见杉枝起身,堵着道:“你不帮我?” “我去拿罩笼。你先去躺下,再皮下去我要跟你生气。” 陈送这回听话,杉枝微微一斜眼,看见他的一双大长腿消失在翘起的窄臀的尽头,呼了口气去拿笼子。进来的时候,陈送围在炭火盆边,伸直了胳膊腿儿,在烧旺了的炭火边懒洋洋的,腰上盖着她的花袄子,将湿衣服一拨一拨,为难地咕哝一声:“这么多,得烘多久?先来哪件。” 杉枝将人的手拨开,“床上去吧,我来。”说完将裤衩抖了抖,还没抖开陈送噗嗤笑了一声,杉枝手长了羽毛般扑棱棱地抖,将它放在旁边的清水盆子里洗了洗,放在笼子正中。 陈送把它掀过来,“避重就轻。”说完先将拧干了的潮湿的棉袄放上。 杉枝横着脖子,斥了一声,“别捣乱,你懂什么?”说完又将裤衩放上,陈送身子往这边一侧,使劲儿抓住她的手拉扯着,撩开袄子伸到腰里,“几回了,还这么害臊。” 杉枝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了没有,只晓得坐得一本正经,鄙视陈送的不懂事,手像饭烫了似的缩回来掐了他的大腿一把,依旧固执地和他拉扯裤衩,陈送见她这么坚持,手松了,“这么喜欢它,烘干了给你带回去给你买个带锁的黄金镶猫眼八宝盒珍藏起来。” 杉枝嘴角一动一抽想骂人,见他还不动,但身上已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显然是被冻出来的,皱眉道:“牢犯潜逃的事情已经过了一阵子,城门昨日就正常放行了,已经耽误了好些天,我想尽快回去。你不要在这关头脑病出岔子。”陈送点点头,起身歪着头偷亲了她一记,跑到床上掀开被子,不知道何时里头放了个草灰布袋,热乎乎的,陈送将被子搭在身上,用手撑着脸,“今天从西边逛了一圈,查岗的守卫少了三成,明日稍加注意必定可以过去。” 杉枝嗯了一声,忽然转过头,想起什么,手停了一下,随口带起:“陈送,觉不觉得今日碰见的傻子和你长得很像,你长一张大众脸啊。” 陈送眼神恍惚了一下,此刻全身在暖处,可以从容地遮掩,不知道什么叫大众脸,但是从女人滑下的嘴角边品出了揶揄的意味,扭过头干笑了一声道:“你果真没得救了,看谁都像我。” 女人映着微红的火光低头不知道想什么,上来将他摁下去,将被子掖好:“那感情好。世上竟有千千万万个你,以后就不用见面前这个多余的了。” 陈送用手枕着头,露出咯吱窝里黑黝黝的小草丛,“原来你是个眼睛现的婆娘,只注重长相。” 杉枝眼风轻缓地拂过,呸了一声:“还你以为你自己长得多美。”弯腰要捡起他湿了的鞋要去弄干。 陈送翻身将人猛地往床上一压,硬着嗓子努着鼻子呲着白牙,凶神恶煞般地模样戳着她的咯吱窝逼迫她:“那谁美?!谁美?!” 她被压着快憋过去了,左右闪躲:“啊呀~~~要捂死了~美得,赛得过貂蝉么?!” 杉枝反手一记,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一只手用食指在那张脸上一摁一个坑:“开始看就是个人样,仔细看看是个男人样,后来才晓得这叫做俊,看得久了竟然是前后左右人里尤其俊的。你说说你这张脸会变戏法儿么。”说完起身拍了拍衣角“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让我觉得别个都难以入眼?” 陈送却没说了,继续看她慢慢地走到四角火盆旁边,她坐在远处,热气熏腾,将衣物翻了一面,再烘烤。 陈送看着看着就痛快了,哈哈大笑,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从男人的微微翘起的嘴角露出来,真的是天生的。俊眉郎目熠熠生辉,点着头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难以入眼。” 陈送一字一句,像是下得魔咒,声音嘹亮地唱起歪了不知哪里的西皮流水段。 老子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 怀王也曾把旨降,两路分兵进咸阳。先进咸阳为皇上,后进咸阳扶保在朝纲。也是老子洪福广,一路上得遇上美娇娘, 一路上秋毫无犯军威壮,我也曾违法丢婆娘。毛贼不遵闯王令,夜黑风高绕断墙。他日若得良人归。但愿得到艳阳天重整陈家邦,一同归故乡~~~ 撩袍端带我把良田上,扬尘**巫山旁~~~~~~~ 这一曲嚎罢,陈送吹了个口哨,“哟!姑娘,闻一闻,哪个糊了?!” 杉枝马上转身,一阵手忙脚乱。 陈送抬起头,连猜带蒙更多是调笑:“遮着掩着做什么,莫非是你心心念念的宝贝裤衩?” 杉枝无应答,弯着小腰埋着肩膀死不回头,想办法补救。 陈送笑得肚子疼,在床上高喝了一句:“备爷的战马,扣连环,待今晚,好过关——” 第40章 番外之掉进泥淖里的小白鸽 鱼米是在封建新文化冲撞下长成的姑娘,从小家里穷得叮当响,可是鱼米老沉,心气儿高,非不愿意一头栽死在穷粪坑里。那时候嫁人说媒,门帘一放,三寸金莲往门槛外一敲,甭管你长得沉鱼落雁还是貌比无盐,脚比脸重要了去。 穷人家里一顺溜的都是大脚丫子,裹了怕笑话,因此间鱼米裹个小脚都得自己拿着布条,缠缠放放,放放缠缠,总也裹不好,狠下心气儿,照着小船样收紧,一下地骨头嘎嘣响,她缩着脚唯恐别人嘲笑还得去干活。别人都是先将四根指头折断了再裹,她是将裹将断,受了比常人多了多的苦。那时候女人裹脚就像男人考状元,是自虐,更是期望自强,咸鱼大翻身的唯一机会,这是世道里的生存法则。可是将裹得上道,法则又变了,上头又下了放脚令,鱼米不甘心照旧掖着藏着不放弃,成了一堆半成品里唯一从头到脚保存完整的稀缺品。鱼米更加铁了心,将来必定要找个有志气有权势的男人,再也不用没日没夜地看村官脸色,看穷风流的父亲的脸色。就是一坨粪,也得沤肥。 鱼米小时候记忆最清晰的,就是村前屋后隔着小花窗子探出来幺蛾子一样的尖尖下巴。鱼米的家世不是老鼠窝代代传下的破棉絮,爷爷那辈因为冲撞了慈禧随意安了个勾结外寇的罪名抄了家被降成一文钱不值的贫民。 没落的官僚穷了志气,可穷不了一身的风流。那些村里的女人常常在天井搔首弄姿,因为鱼米的父亲有文化,有管家人漂亮姨太太遗传下来的脸面,当了个志清孤高的教书先生,便格外地惹骚。可是鱼米打懂事起,就晓得,父亲又去睡了哪家的女人。 母亲是个天生劳苦命,生下鱼米后就走了,鱼米的父亲表面上在村民的奉承夸赞下一概不再娶,私底下却尝了百家饭,鱼米知道来福家的经常捂着小嘴念叨,什么都是隔着锅的香。 完事儿后黏黏的裤子从来都是鱼米洗的,那种气味鱼米从小便记忆深刻,深恶痛绝。程度严重到鱼米站在弄黏父亲裤子的女人面前,总是端着一张死人惨白的脸,即便面前的女人笑得多温和,多无良,鱼米也会用手扇扇鼻子,咬破内嘴唇,吐一口带血的唾沫能让人丢脸到撞墙道:“真腥臊~” 鱼米才七岁在小河沟便汰衣物,猛然见河沟子旁边站了一个大男人,两只小脚惊慌的小麻雀一样。鱼米这是走了狗屎运和天雷运,被打仗的段大帅看上了,段大帅走南访北竟然没有见到一只比着妞的脚更惹人怜疼的小鸟。奈何鱼米太小,小的还没长毛吧。托媒婆周转娶了鱼米的大姐鱼柔,想等着这小鸟长好。条件便是,鱼家全家都得入住段家。说是全家,统共也就三个人。鱼柔欣喜,鱼米愿意,教书先生也断然舍弃了十里八乡自己都记不清的情人,花了半个月的功夫,一天温习一个,温习功课一样个个生离死别抵死做了,才酣然地离开了这穷山恶水。 鱼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做了管家太太,哪怕是个三房。大腿叉开了无数次,出来的都是闺女,才生了第二个就短自己志气 ,人已经松散,像魔咒般每回都证实了自己是个不会下崽的懊糟人。捂着掖着怕男人来了,段大帅袖子一挥,花楼里的姑娘还不比这死鱼有趣。 鱼柔性子弱得很,院子久无人去,被段老帅放荡不羁的弟弟段流瞄上强了,那段日子鱼米正被段大帅安排去女子学堂读书,院子也跟鱼柔隔得开,有一回过节鱼米买了几盒雪花糕送回来,推开院门,堂屋里一阵鬼吼鬼叫,鱼柔哭也笑,一只腿压在木箱子盖上,一只跪在床边,。段流站在她身前,揪着她的奶\子,侧对着鱼米,雪花糕洒了一地,段流吹了个口哨,“嘿!小妹,你姐喝了琼浆玉液。看看这小肚子涨得,现在饱透了。” 鱼柔被调\教得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鱼米眼里只有她不断地迎上去的腰肢。没多久,鱼柔怀孕了,段老帅对这事心知肚明,极重脸面的段大帅往自己肚子里吞往鱼柔这边虚跑了几回,捂了下来。 鱼米老沉着脸色,起了个名,叫段九换。段老帅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可是鱼米却知道,段九换是个野种。 九条命换来的宝贝金疙瘩啊。 生了他之后,鱼柔变了身段和腰围,段流再不来,鱼柔死心眼只发了一次狠,这辈子就完了:下了药和段流一道死了成双。看院子的五个家丁被派去打仗听说邪门地死光了,鱼米的父亲喜获外甥以为坐稳了大将军岳父的宝座太高兴马上风总算栽倒在女人身上再也没起来。还有最后一条命,是鱼米她自己......,先佘着。鱼米觉得自己若不小心,终会被这个秘密害死。 鱼米将九岁,被段老帅娶了,可是九岁的姑娘,嫩生生的,什么都不能做啊,段老帅是越看越上火,越来越宠疼,疼宠到可以将段九换交给鱼米养着,即使她将来不生,有了这个带把儿的,也不至于被欺负了去,段老帅征战沙场十几年,竟然对鱼米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凭空涌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渴望和爱恋。那是对鱼米的爱,更是对封建社会里那一裹几千年朝代更换都打不断的小脚的爱,仿佛娶了鱼米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领袖。 鱼米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做母亲,整天九宝九宝地喊,把哄宝宝的儿歌用江南的软嗓子一遍一遍地哼唱,小伙子听了立即拔腿,不敢抬头。将九宝从早抱到晚,小家伙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将鱼米打量着,换尿布,嚼米喂饭,鱼米没生过,没法比,总之就是无缘无故对他好,看着鱼翘的张着要吃东西,你一样下巴马上啊啊地张嘴来借着的小东西和漆黑的盯着她的懵懂眼珠子,鱼米似乎有了新的使命和乐趣。长到两岁半一口一个娘,把鱼米心中最后那点恨都叫没了。 九宝被养得胖乎乎的,聪明呱呱的。段老帅的几个姨娘活见鬼般觉得自己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比下去了,人前都得赞着捧着,即便这小姑娘脸色冷得吓人,也得用好话热脸去贴上。那时候鱼米多风光啊,那么多人阿谀奉承,有还没近身子就这么得宠的姨娘么,闻所未闻吧,有还是姑娘就抱着儿子的么,也没有啊。 摊在鱼米身上,是宿命,鱼米也觉得,凭空得来的福气,不劳而获的东西,都是罪孽。 罪孽最后开始一桩子一桩子地应验了,任凭她小心翼翼,一切终究在鱼米十六岁这年变了模样。因为那年段老帅突然出车祸死去了。街上的车这样少,居然出了车祸。 鱼米因为还是个未近身的姑娘,太小,又太沉得住气,能够不争不抢,好好地养九宝,不饿死她就不出声质疑什么。 正房的儿子段泰接了元帅的位子,可惜的是不能接了元帅的这个小女人。鱼米日子过得安静,是一种不被人注意的安静,可是这种安静太诡异了,一直持续了三年鱼米才知道原因,从老帅死的那一天,带着七岁的九宝磕头后,九宝便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了,拖到他十岁时请了郎中来看,都说是被何老帅摄了魂魄。傻了。 鱼米看着九宝站在那里长到她的腰上还多了一大截,傻了,她不信。小心翼翼地呵护了十年,他敢傻。 可是傻子有一个埋在心底的心愿,救她出笼,护她远行,保她一生平安顺遂。 第41章 涮了 女人由着男人搀着,本来原先计划说假装汉子护着有身子的妻子回娘家混过城门口,可耐不住你有情我有义,**滚一被窝放肆在所难免,沾了男人的女人就像熟得咧开嘴的大石榴,红艳艳的籽儿怎么遮都遮不住,去了涩,隐香不可以形容。 这下装也不用去装。 他说:“这么急着回去?要打仗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上。” 女人皱着鼻子道:“代价太大,见不起。”说罢拍过男人在腰上不规矩的手,“大街上呢!” “可惜不是彭城的大街上。” 杉枝瞄了他一眼,想的是好聚好散....... “跟我走!!”突然男人敏锐地发现了什么,猛地拽着她的胳膊,惊得杉枝差点绊倒。 “不跟。”女人道他心血来潮不回去,朝前走了好几米才停下来等他。 远处城门口枪声骤响,一队人冲了过来,陈送看见站在前方的女人的背影,左右思量后果断后撤,她回头看见陈送往后跑,渐渐在脑海里小成一个子弹头。 兵将行人冲冲撞撞地推挤着经过她,身边一辆威武的汽车啪地一声开了门,将她扯了进去。 ~*~*~*~*~*~*~*~*~*~*~*~ 汽车突突地发动了。城门外虞二公子换到副驾上,懒懒地靠着,后脑卡着靠座上软乎乎的羊毛垫,开车的中年司机小心翼翼地择道,生怕将他给颠簸到。 事情变换得太快,有人瞄见陈送了,就是前面这个王八蛋。杉枝气喘未歇越看越觉得开车的师傅有点熟悉。她硬了腰冷不丁坐起来,这不就是要给**带钱的师傅!! 她这一动惹来虞二公子皱眉,看了看后视镜里女人的表情,打了个哈欠又迷上眼道“本来不想插手这鸟事,骗你回来真也不容易。让我连司机和这大车都出了。” 杉枝眼睛一沉,伸手将羊毛垫子往旁边一扒,虞二公子梗着难受地起身。杉枝在他脑后冷声问道:“这样骗着我有好处么?我们又不是夫妻。” 虞二公子嘴角勾了一记,冷冷地笑道:“你不是他的情人么?这不碍事,最主要的你是多来顺的老板。” 杉枝声音冷下来,“什么意思?” 虞二公子将羊毛垫子捋顺,又靠在上头“简单来说,你既可以做人质,又可以做菜,本身还是一个诱人的饵。现在卫**还不晓得他们的司令将要生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外头,傻傻地等命令呢。我见你还有用,跟你多说几句废话求个清静。你若再多嘴,爷把你塞到后备箱里!” 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得她脑子乱,车子里太闷杉枝一捂嘴,想吐。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嘴里一股一股白水往外冒,杉枝顺着后座躺下来,越想越槽,心里就越翻腾。 这个虞二够狡猾,随便一两句屁话说得比唱得似的让人心里不痛快。 杉枝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地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依着虞二公子的意思,青帮和国民军联手,将她当做诱饵,将陈送困在了达觃口。中年人那天分明是要跟踪她的住所,以期望能逮住陈送。果不其然,也是那日当晚,她便跟陈送撞上了。 听口气似乎他们还不清楚监狱已经被卫**渗透。还有机会,杉枝安慰自己道。可是卫**的大部队还蒙在鼓里,陈送无法顺利脱身回去,这样的结果便是城里陈送带着的千把人和国民军万把人死拼。 想到这里,杉枝打了个冷噤,身上的骨头都松了,陈送想里外配合吃下国民军和青帮这头野狼,只是没有算计到,她早就被盯上,而且还不知不觉地做了一颗绝妙的暧昧的棋子。 陈送啊陈送,你到底会怎么想.......。 没了老板却有了顶梁柱子**,多来顺解决了缺货的顾虑,正常运营,生意在大寒天里做得风风火火,成了彭城里除了沙华俊外青帮的另一个据点。 城里卫**站哨的兵没了,好似城里便多了一些放肆,杉枝和来用餐的客人一起走进多来顺,直直到二楼,拐了个过道,步子软软的,身子泛酸,回来躺下便是一顿蒙头大睡,她必须把自己弄精神。 也不知睡了多久,究竟天已经昏黑,杉枝从床上起来,推开门见**笔直地跪在旁边,她轻轻地蹲下,“这是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跪着并不起身,“老板您请回。” 杉枝嗯了一声,迷顿的目光里射出一种阴狠,扬起手重重地扇了**一巴掌,一种温和却如同鹅毛刮着骨头的语气道:“我渴了,也饿了,去端茶送水。” **立即起身下楼,杉枝站在窗台上用手支撑着腮帮子,目光不经意地从处挪到另一处,看了老半天,行人慢吞吞地走,炊烟缓缓地往上绕......可是她的眼睛好像带了透视的功能,能瞧见楼下小贩子身上的枪口。 **端来了丰盛的饭菜,放好后转身站在远处,杉枝将筷子一根根比齐了,小口小口地吃,咽了汤水,斜眼见**过来收碗筷,她拦住他去路,“我表现得这样好,理应有赏对不对。赏我继续做多来顺的老板么?不是我引得他困在达觃口好些天,你们怎么有机会铲除了城里的兵。哦,说到底还是**能干,表演得赛过黑白片子上的明星,上可以当谋士下可以做杂役。一山不容二虎,我滚还是你滚?” **听了老板这样忍着怒气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眼睛里埋着生涩的苦楚,然后一言不发猛地退后往地上磕头,砰砰砰地磕在杉枝脚下。杉枝起身将桌子一拍,“你能将餐馆做得这样好,哪里是我手艺好,虞二公子罩着,**主力骨一样撑着,能不好么,我白白高兴了小半年呢。你别跪我,死了再跪不迟。” 说完杉枝冷笑一声:“我不该信你超得过信他,跑去看你的安危。呸,我瞎了眼,多来顺他妈的就是多来贼!” **弯着身子,卑微地伏在地上,盛怒的杉枝察觉不到他的脊梁在隐隐地颤抖。 杉枝不理会一直磕头的**,进屋关上了门,坐在床上,浑身明明充满了怒气,却又平生泄了一处。 昨夜里她缠缠绕绕,以为此别无久聚,男人还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妖精,说罢连掐带揉,和血带肉,过关斩将战到夜半终于将妖精降服了去。 她安然无事竟然钻了虞二公子的车,陈送指不定心里怎样骂她这个妖精。国民军这下肯定尖着脑袋挨家挨户要把陈送找出来毙了。 杉枝越想越觉得窝囊。在客栈里被软禁了三天,杉枝闭关打坐一样一直发呆,外头人一直谈论,本来耗着紧张的局势终于有了白热化的趋势,听说达觃口戒严了,外头的人不准进去,里头的人不准出来。 裴劲风绕着赵北辰把鞋底子都快踩烂了,指着一派安然蹲在院子里撒小米喂鸡的老赵“你说说?你这个脑袋还能做什么?画个鸟图也不知道有没有搞错,司令怎么还没转出来?!我这是出兵还是不出?!” 没有听说城里出了敌人,反而是各种没头脑的猜测,军长的几房太太跟那个长小生的戏子偷情现在要小生的命啊,还有说军长被□偷了军用的大印,人们说得活色生香,整个事件里充满了靡艳和刺激,这样说着那站在权力顶端蔑视生命的人,好像把他们本身拿酱油抹了,味精调了,淋上黄油,咀嚼着,哪怕实际上吃的是摸不着空气,飞的是唾沫星子,可老百姓觉得快活。 杉枝觉得自己是煮红了的螃蟹,脑子里缠着一团的蟹黄,她不是谋略家的料,就只不想让陈送有一丁点的理由来埋怨她。 将近晚上,暮色和天光交融,天空是一片清寒的深蓝色。重新活过来的多来顺的大堂里灯火通明,依然坐着不少的客人,这家餐馆是她自己选的店面,讨价还价得了最便宜的租金,负责的装饰和格局,末了一家家地拜访高价请来厨娘厨子研究菜色和茶店,开张前一晚紧张地一夜没睡着,好像一切都在昨天。 忙碌时她心里会涌出来一直莫名的暖意,这温暖让她度过了离婚的低谷,觉得真的独立起来,以后也会长久地独立起来。 现在才觉得其实她只是怀揣着一种抱负,一种空空的念想,斗志昂扬替别人做了嫁衣。 街上还有那么多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人整日盼着靠多来顺里的残羹冷炙活下来,有老婆孩子的兵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往枪口上送。商人冻裂了手脚必须一次次从江南奔到北地,为了抄近路,躲避日军,从晕古山岭一走半天才能翻下来完成一趟货。 他的踪迹是她泄露的,这样一来不知又该多死多少个人。她责怪自己太迟钝,憎恨自己无能。 没有谁不爱自己的命,不希望和喜欢的人长久地处在一起。 也许**正在忙碌地添补柴火和米粮,阿铁正在楼下替她把着柜台,有空闲了出来端茶送水。楼下热闹依旧的声音传来,万般依旧在,不抵心头空。 达觃口只有彭城一半大小,莫说是三天,就是一天也能将城里翻个底朝天。杉枝不能想象,陈送不是战死,而是这么屈辱如同瓮中之鳖被悄悄地干掉。 楼底下青帮的人临近晚上交班,终于有一批人临时撤走,她划了一根火柴,火星字鬼魅般在细细的棍棒上舞蹈,将它引在煤油灯上,然后从自己房屋的床帐开始,看着星星点点的火苗带着蓝色的尾子迅速腾升,屋子里瞬间成了火海,一股热气扑来,好似凤凰涅盘前的那种炙烤,能让人觉得特别痛,特别地清醒,也特别地有胆量。 楼上红彤彤的大火终于引起了过路人的注意,楼下开始有了呼叫声,客人和厨娘惊了纷纷跑了出来,楼下大呼小叫,好像要烧死一样,火势凶猛,杉枝觉得热烫的气流扑过来,掏出枪,寒光一闪,对准慌忙跑上来的男人,一张脸充满了不知名的**所不熟悉的表情,盛放在潋滟的火光里。 **想伸手将她拉出来,横梁砸下盖住了子弹声,臂膀上一痛,女人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快速地随着蹿了出去。救火的人进进出出,**掩着流血的胳膊忙着追了下来。 她应该是带着恨走的,她竟然舍得烧了这里。**被蹦出来的红星子烫到猛然惊醒扛起水桶,想灭掉滔天的火焰,想让一切复原。 阿铁扯着他的胳膊吼道:“哥,没用了!!哥!!你别傻了!都塌了!” 那时候阿铁以为人在上边没下来。叫得特别凄厉。 那个连笑都特别用心特别温和的女人,活得小心翼翼让**一直挣扎也一直愧疚的女人,一下子就没了。 **其实是先在来城里的路上认识她,才接到帮里的命令,让他来这里当帮工,注意这个女人的行踪。说他是土匪的老婆,土匪的老婆关键的时候能当战斗力用,用的好用得妙,对敌人可以致命。可是究竟也没说出来土匪老婆到底有啥用。**安静地一天天地琢磨着她的用出,看着想着就把自己弄进去了。 那时候,虞二公子说了,离婚了比不离更香,瞅着吧。 要说虞二公子其实打一开始并没坏心思,就是特别见不得顾老头嚣张和卫**结成亲家,指着**看着这女人,关键时霉了这狗屁亲事。顾老头子一张老脸被甩了,虞二公子乐了,其实还准备好好地和陈送商量一下,他看上了沩山湖那块地,掐着指头想卫**什么时候能滚蛋呢?如果谈得开心,虞二公子甚至想,老子可以答应替你守住彭城。 真正惹毛他的,是陈送那日踹了他一脚,滚下来疼一疼折了胳膊接上也就没什么,可惜的是把他老爹的遗传的一个铜表摔坏了,指针停在两点缺一刻钟再也不动死了一样。难得他生下来都没见过面的死人留下一个还咔嚓咔嚓转动的东西,这回也僵硬了。 虞二公子带着那块表跑了城里的铺子,伙计不懂,可是耐不住虞二公子那无常一样的面孔,发了狠撂下一句:“修毁了,公子可别怪罪。给小人爽快一死。” 本来几个指针连在一块,一个伙计搞松动一点,转了五六家店铺子,虞二公子咋一看,几根东西竟然晃到表壳子里散开了,怒不可揭。 这表跟了他十几年。长年累月胳膊上出了一块抹不去的痕迹,筋骨分明的手腕上,一圈白玉一样的带子围在那。虞二公子的手孤单地缩在袖口里,少了一圈,心里空空的睡都睡不香。 七岁那年,虞二公子正式拜三爷为师,三爷吸着大烟斗,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玩意儿给他,哈哈地笑着说:这是当年照着慈禧在皇宫里请西洋师傅做的,火烧圆明园时被鬼子偷出来的呐,三爷爷给你了,你小子多宝贝着。 虞二公子开始听说慈禧用的,回到自己屋里背着三爷天天把个表挂在鸟脖子上暗暗地教了几句,沉甸甸的像枷锁一样的庞然大物勒着鸟儿软软的脖子,左甩右甩钳者脖子要抓狂,惹得这花斑鹦鹉天天骂,“老娘们的东西!老娘们的东西!” 后来奶妈撞见了,哎呦呦要遭天谴一样的表情对少爷说,别听你三爷爷瞎吹大牛,慈禧用的搁在圆明园玩?慈禧用铜的?汉白玉,金子,银子,祖母,哪个不比铜的好。这是你爹的情人赠送给你爹的。 七岁还缺门牙的虞二公子想,爹的情人差不多就是娘吧,听说爹风流倜傥,情根深种,既然种出他了,那就是娘。 自小没娘的孩子乖乖地把铜表从鸟脖子上摘了下来挂在自己手腕子上,大了一圈。鹦鹉看见那只表心有余悸就在笼子里跳上跳下尖着嗓子顺溜地骂,老娘们儿的娘字还没出口虞二公子上前就拔毛扇它翅膀。 前前后后,曲曲折折,如此一番,绕到小心眼的虞二公子身上。虞二公子你怨不得啊,这厮是毒蜈蚣精转世,咬人是正常的,不咬人他的牙就要钝掉了。爱给人照着他的卑鄙“脚码”穿小鞋也不是一回两回。 要怨啊,就怨这不经摔的破表吧。要不怨那个穷酸的情人也行! 横竖反正,日子往后溜了一大截,**天天闷着脑子冷着脸怨,也不见他有半点惭愧的样子。 一晃春天都要过去,卫**终于走了,虞二公子又无聊起来,在沩山湖里**编制的小竹排上敲着二郎腿儿沐浴春风晒太阳。 这儿的景致就是好,挺消人心性儿的。**还在跟他憋气呢,虞二公子想,人又没死,人家说不定是追情郎去了。说完看着河岸边坐着的**,眼神渐渐地有点楞。 “爷设个计给你瞧瞧,要是那个女人心底一点没你,想着她离婚的男人,你就完完整整地回来。” 大火烧尽多顺来的那天夜里,完事儿后虞二公子喘着气红着脸拍了拍他僵硬的背,你瞧,她只胡思乱想一通就放火烧了店还给了你一枪子儿,陈送能被闫崇之那个精气缺缺两眼浑浊只看得清姑娘奶\子的老家伙逮住么,要逮住我早逮了,被打走的不还是国民军么,她心里存着这离婚的汉子才这样急啊。 说罢轻轻地像对待那只铜表一样抬起**受伤的胳膊。喏,身子已经回来了,盖个章。魂儿还没收回来爷帮你慢慢收。 他的话还没说完**终于憋不住,翻到地上吐得浑天暗地,几乎把肚子肠子里最后那点东西都刮出来给他看。虞二公子眼神垂下去,抿着嘴唇,浑身发冷手却没呆,快速地穿了衣袍,走到他面前给他递来水。 **在岸边坐着,此刻在想,小竹排若是做得松散一点就好了,下次用泡涨久了的绳子绑上,游到湖中央时,这个旱鸭子的命也就没了。 可是,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敢。按照阿铁的话说他们兄弟要对付的是个卑鄙,无耻,而又阴险的变态。 七年前的寒冬腊月,**就往街上随便瞅了一眼,救了被帮掐快冻死的虞二,命。 杉枝冲到达觃口时,错过刚从城里逃出来的陈送。 陈送临走前将俆西翻了个遍,饭馆子店铺找了个遍,没料到她会在达觃口的地窖里。 百密一疏,错过了三年半。命。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噢,真的不是虐嘛。命来涮人了。介个,虞二公子的角色还比较重要。言情里穿着的这个**不太好的样子,我以后不会有什么笔墨。 我始终相信,让人成长的不是时间,是机会,这种成长,时间无法超越,甚至弥补。 一卷是一杯香浓的热奶茶 二卷是一杯刺激的凉可乐。 第42章 一鸣 有时候你埋怨老天耍人,可当你顺着长长的艰辛路往后看,老天还真耍得特别有道理。 1942年春天的傍晚,昏黄色的天光垂挂下来,春风料峭,一辆大汽车突然穿云破雾开到了卫**第五十七中队,就在那小半截子还没完工的灰色大炮楼边停下了,光着膀子正喝稀饭的施工兵踢开门前的铲子撬棍远远地往张望。 一个说:“嘿,这车真他妈威风,李主任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大爷!” 一个说:“我打赌这是挖沟坪的地主老财,还没开打呢,就先来表心态了!瞧吧!那出来的人穿得人模狗样!” 一个说:“耶?后头从车里翻跟头出来的那个眼熟啊。穿着像军装,哪个同志?” 几个人猫着腰,伸着头,施工兵突然摆起侦察兵的姿势。 “不是五十七中队的那个小长官么?!我敢打赌,是她!!否则谁掐上腰带腰会那样细,身子那样纸片儿薄,哟瞧!长官踹了大爷一脚!” 靠!搂住了,还亲嘴,上身贴着上身,腰抵着腰,膝盖碰膝盖,合丝合缝。 大爷将瘦弱的同志掐着咬得目中无人,一直不换气儿,看客看得都快憋死忘了关键所在了。 忽然见那地主老财大手一扯一掀将上衣从长官的裤腰带里抽出来,一只手从后腰往下一只从前胸往上,在裤腰里搅,长官挣扎着明显敌不过。几个人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涨得猪肝一样暗红发紫,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捣,被欺凌的对象还是咱卫**的女长官。 “奶奶的,长了狗胆子,嫖到卫**营里了!!回去弄你老娘的@¥@¥!!弟兄们,抄家伙,打死个胡日个球的!!!” 你要相信这绝对不是几年后的初遇,只是再次爆发。你还必须相信。老裴这么总结过两个人的一生:司令是热烈蕴含力量杀伤力巨大的炸药包,她绝对是那一根纤细的火引。 没事时,你埋着我,我掖着你。一拉扯,两败俱伤,粉碎后又是你埋着我,我融着你。 ~*~*~*~*~*~*~*~*~*~*~*~*~*~*~*~ 1938年寒冬,烧了多来顺身无分文只有一把鲁格的杉枝在达觃口的地窖里被关上了半个月,等所有的兵退走了,老村长才将她和许多乡民放出来,只有半个月,连饿带心焦,人就廋了一大圈。 杉枝曾经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听教官说过一套身体财富的理论。这个理论大概是这个意思:每个人都应该保持在微胖的基础上,微胖时压力来了能撑着,廋弱的身躯不管你再强大再冠盖满京华,你能撑下来饥荒能撑下来天宅**么。陈景润为什么比不上华罗庚,没命活。有时候恰恰是你最不在意的这一丁丁点儿人体积累成了人生最大的缺。 她出来的时候,不想那个没命活降落到她身上,吃,成了她最大的动力,赚钱吃,赚钱活,然后再去想别的。 三四十年代里,挣口饭吃不难,没拆之前的八大胡同里女人扯个破布帘子支个帐篷招来卖苦力的男人一顿大活便可以换来一个剩馒头,要吃饱得话,还耐不了三个馒头换来的三回撞呢!?还有个简单点的法子,随便跟个汉子,那不跟养母猪似的,猪要下崽,你还不养么。可这两条“经典”路子显然都不适合杉枝。 没有一星半点的后台,更没有贵人扶持,到哪里打长工需要人推荐更需要身份,空降的只是伞兵和腚硬的。 你们不能想象,谁都不能想象。 贵人,奇遇,运气这些个东西好塞躲着她,她只遇到实实在在要闹翻肚皮的饥饿和贫困,十根指头上的小月牙渐渐地浓缩只在拇指上剩下丁点儿痕迹,也抵挡不住她心中憋的那股气。 矿工最稀缺,做了半年,灰头土脸没日没夜,挖矿工都是最下层的穷苦人,心是热的,不存在谁算计谁,一入矿机井,没准死了还埋在一起。 杉枝不挖矿,负责下去送饭送水,单薄的手掌一圈捏下来还盈余的细胳膊拐着大箩筐十几人的饭菜都装着,矿工们吃过剩饭残渣她再拐回来,从井口到施工地来回得走上一个半小时。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工作痕,很久很久了只淡下去一点点,这种淡只是由黑变白。 后来矿井塌方,她奄奄一息被救上来时,浑身脏兮兮的看不见鼻子脸,是被栏草药呛醒的,老工头直呼,你丫丫命大,命真大,出来三死了俩,其他的骨头渣渣都没得剩下。 她自己都不能想象。 杉枝醒来后才感受到恐惧,看着牢不可破,结实无比的大矿井说塌就塌。于是决定转行去了砖瓦窑。 砖瓦窑里专门用泥巴生产青转头,这时候砖头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有富贵些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大块的方砖。一层一层新出了的砖头坯要盖上茅草,然后压住石棉瓦,石棉瓦是那种灰白色的中间一道一道凸凹不平两米多长的板子,边缘伸出来细小细小的倒刺,手一碰上,刺疼瘙痒,比蜜蜂蛰了还难受。夜里面活赶不及,也就在砖垛间扑个草毯子歇息。 这个时候杉枝一定会直直地望着满天星斗,别误会,杉枝没有那么喜欢抒情,白日被窑洞里烧红的砖燎得热烫的空气烤得出火流鼻血,不仰着不行。 这天又遇上招兵的大锣在几里之外敲得震天响,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放下钳砖块的铁钳子就要跑,工友拉住她跑的背影故意大声说道,我们这样苦是苦了,还是有命活,当了兵,头就拴在裤腰带上咯! 赶上招兵的不容易,前几次杉枝都由于身体不合格被拒掉。她真的太瘦了,本来留存的一些肉因为小骨架高个子又给压回去,廋廋弱弱跟林黛玉似的,没有人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林黛玉以外的东西。女人得个大屁股大,否则造福军队不成迟早也是个拖油瓶。 这时候的杉枝当真是没半点别的心思,就是当兵,怀着一种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杀坏人的确比煤炭砖瓦窑里做苦力要值得一些。 村民都猜这个军队上一次战役肯定死了不少,招兵登记处的土屋木门框子写着红通通的对联“战场无情脑瓜不比冬瓜贱,从军有心歪瓜没有好瓜壮。”横批“为自己负责。”登记的同志眼一翻,不缺胳膊断腿儿的都收了。杉枝就在这同志睁一只眼闭一只中成功晋级。 从军时,负责登记的同志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杉枝。同志皱了眉头向旁边人谈话道:“这不行,要上战场了,这名字太温情,太小布尔乔亚,还带着那样一点点的资产阶级小农气息。” “改了吧!” 杉枝其实是不愿意改掉的,万一能当个烈士呢,改了谁都不认得啊,她瞪眼,可是同志没注意她的反抗,自顾自地特别兴奋道,“参加战争,要有热情要有胆量,要有气势........。”同志沉浸在自己慷慨激昂中不可自拔,用大笔顿了顿,就叫“一鸣”吧,一鸣惊人!好!好!好!好名字! 说完大笔一挥在登记薄上写了两个大字才抬头问:“一鸣同志,你觉得如何?”不行也没法儿了。 杉枝吞了吞嗓子,发干,仓促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对象?” 她快速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结婚?”头快摇掉了。 女人将那种少女的情怀埋在心里,剃了二男头穿上粗布老蓝色军装带上军帽,是个好小伙。好像又找回了上辈子威武的感觉和同邪恶做斗争的激情,廋削的肩膀撑着没有牌子的肩膀,扣紧了风纪领,长了茧子的手摸上枪支摸上地雷。玩起这个,就跟投出去的地雷一样,爆了就没有回头路呵。 要么去死一死,要么真得熬过去,熬发达。死她不怕,就怕死得窝囊,在战场上死,还是很值得。 二十五岁的女人,应该理智了。不再懵懵懂懂冲冲撞撞,怀着小女儿的情怀,怄酸伤感。 有个男人,她还是很喜欢的,是一种经过岁月和相思打磨后,冷静的,寂静的喜欢,隔了空间和距离,更加清晰纯粹,甚至有些超越。 天不知晓哪块云彩下雨,地不知道哪一季会甜活人,人不知道遇了什么才能懂得热爱。 她觉得热爱是活下去的力量,这时候分外觉得曾经遇到的勃勃向上的力量和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一直鼓舞她在走石飞沙的跋涉中坚持下来,在敌人的枪炮声中勇敢地往前冲。 一场战后,无事时一鸣特别喜欢摆弄那把鲁格,拆开,卸下,将眼睛上蒙着一块布条,然后一块块组装,压满子弹。 练习了很多次,熟得比蒙眼睛吃饭还准,每回只是想拆开布条看看,上头有没有多余的东西。 对,练习的就是这个。 她参加的是卫**的军队,南北什么立场她懒得去想,跟着俆西三年前留下来的小股卫**,从南到北,竟然打了整整两年。 主任鼓舞士气的时候说,大部队给我们开了道,这样走已经很轻松啦!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还拖拖拉拉。三年前的部队你们知道是怎么过去的么,雪山,泥草地,黑深林。大部队给我们吸引去敌人主力,我们走的是阳光大道!! 长征的故事杉枝并不陌生,那个片子曾经被侦查部队的队长严令要求一定看上五遍以上,队长长着爱国的脸却并不见得多爱国,那里头是一套**思想,如果你嚼烂了,领悟了。那些策略搬到现实生活中,捉罪犯,炒股票,玩心计,是一套顶呱呱连美国佬都害怕的东西。 杉枝没学会**思想,只是恨博古和李德,恨得牙痒痒,红军翻雪山过草地让她眼泪止不住地流,直流得山高水长,天昏地暗。队长将书一卷起来,硁硁邦邦敲她脑门,你说你将来要同歹徒作斗争的武警,看了三遍了还这傻样,怎么跟个水做的一样!! 以前的杉枝,现在的一鸣,可不是水做的,身体依然瘦削,可以穿上军装时尤其精神,挺拔。 她的像表情并不多么凶恶,反而有点温水一样,不悲不喜,因为不是故意做出了吓人,是从她心底冒出来的情绪,总给人一直像磷火一样的惊恐。 那帮捉来的国民军小老婆都尤其惧怕这个长官,她的眼神扫到哪里,哪里就堆委下去一大截子。不管私底下多嚣张跋扈骄横任性的姨太太,见了这个看起来除了那张脸似乎没有女人气的女长官,个个便像发了瘟的鸡一样,说话都说不顺溜,裹着噎着在嗓子里,一鸣一皱眉,她们的音调常常会扯破,手脚都不知道在哪里放,一鸣此刻若再瞪个眼,她们准得尿裤子。 主任说,一鸣啊,这是敌人家属不是敌人,那种嚼巴嚼巴吞了的表情先收一收。 杉枝扯出一个远山烟火般的笑,眯起两个瓜子仁的长眼睛,嘴角一弯,像讨好人一样慈眉善目特别地能安抚人。 主任又摇了摇头,“那还是.......还是......正常点的表情吧。敌人家属也得有心理压力,才能主动劝降。” 经过两年的游击和反围剿,在1941年秋口,这一小部分留守俆西脱节的尾巴终于到了大部队在晋察冀边区的主力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会很快见面,下一章也许就见了。你能想象杉枝现在的样子么?不是改变,在战场上,生死就在面前,摆脱了伪装和恐惧,她终于做回了她自己。 第43章 偷外套 秋天的叶子红得像血淋得一样,踩上去刺啦刺啦焦了响。踩上半山腰,夏日尾巴扫来点雨滴,啪啪啪地打下来,队长高桥在上面走得四平八稳,下面的人也不急,吆喝着山歌嘴里涨着咸咸的雨水一路号到高坡上。那一冲一冲的脑袋仿佛脚下不是湿透的黏泥巴,是一个个风火轮。 这几个小中队编入了国民军第四正规军团,现在正跟着四团的同志入军营。本来剩下的都是些子弟兵,实战经验不多才被卫**做好思想工作留在俆西管管治安。现在既然已经跋山涉水跟上了,大集体的怀抱自然对他们爽快地敞开。 四团团长一张长马脸,将一鸣打量了半天,呵呵一笑一鸣便做了第五十七中队的小队长,末了还拍拍她的肩膀五十七中队负责保卫后勤正常运行,护卫大后方十分关键。心里想道:这队兵怎么整得跟逃难似的,不是认识高桥抹不下脸,他真心不想收进来浪费粮食。 一鸣换了套新衣服,觉得自己又前进了十几步,弹了弹衣服边,心里更加坚定要好好表现。 从受编制那天雨就一直持续不停地下了将近一个月,好像把这几个小队一路上憋出来的兴奋头都给洗灌出来。这天夜里大家伙都做了个美梦,枪炮声轰隆,抱着枪把子噼里啪啦要去立功........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惊心动魄,好像真的一样。 刚梦见打死了敌人,趁胜追击眼看就要胜利了,哪知清脆的哨声嘘嘘词儿词儿一响,做了连长的高桥别着手站在队伍前头,“五公里外的葛家镇沿山塌方,都他妈给我精神点儿!!被埋的老百姓指望着你们去救援!!” 四团长刚套上裤带走出来,几队人马已经举着朦胧的红色的焰火已经飙到一里路外了,心说:妈的个巴子,抢得真快。 山体滑坡面积太大,葛山镇的居民这会儿有点懵,一个夏天下了几丝毛毛雨这下来回大的可真要人命。下田入水的泥腿子这回让泥巴埋了个底朝天。 将人一个个扯出来时,山上还陆陆续续掉泥巴块,大街上本来就不宽的路上到处都是泥水,小河沟边住的几家连准备的棺材板子都被大水冲了出来。 救援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天大亮。 山泥顺着雨水冲刷下来,一脚一软,走路十分艰难。只能在离镇子两三里地的旷野上临时扎营。将伤员一个个往这边抬。 就说小工兵忙活半天,连掏带埋拖回来洗干净泥巴才知道这家伙是救人不成差点牺牲的战友,你说着救援工作险不险。 顺着帐篷角落放了几只或周正或缺角的水盆,等水接满去烧滚,然后兑温了给伤者清理伤口。高桥见前头一个兵背着个人一歪一撞差点把他撞倒了,将背上的老大爷稳了稳,本来是十分紧张的局势,搞得他有点想笑。加大脚步往前,见兵的帽子歪了一大半,左边脸上黑乎乎的一片,硬着肩膀拖着伤者的屁股差点把这廋廋的兵的领子拽掉了。高桥赶紧把身上的大爷放到帐篷里让医疗队的女护士来处理,然后大步跑出去,接住这个歪帽子兵手里的人。 “谢谢!”兵喘着气将帽子摆正。 “谢什么,对你对病患来说都是福气。大哥,你说对不对?” 这个被叫做大哥的受灾者很难为情地别过头,委屈地道“俺不要她背她威胁俺还得吃枪子儿,搞个女人背......” 高桥刚将人放好,又不见了她人影儿。他激动地想,真是个好苗子。 正这样想时,挖地沟排水的一个兵大老远地跑过来,水花溅了一帐篷,“连长!连长!不得了了!” 高桥心一悬:“怎么了?” “你看那边?!!” 高桥伸长脖子往远处瞧,“好家伙,上边来人了,肯定是司令的特派员啊。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小子,能不能摆脱勤务兵身份在此一举了。” 本来下山第一枪,大家都特别有干劲儿,干部下了车子,向周围望了一圈,大家都在忙,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率先钻进最近的帐篷里,望了满屋子或伤或残村民,机灵的人看出来这是上级,马上首长好首长好地乱叫。 “让开!” 他的后腰被撞了一下,男人站得太稳没有被撼动,听见身后普通一声,大妈杀猪似的叫了一声。本来是被闪了腰,这下搞得好像断了腿一样惨痛。 几个村民马上将人扶起来,压着的兵半天没动静,“丫哎,早告诉你不要去背了,被墩重的压坏了吧?” 这时帐篷的角角被掀开了。冲进来一个乌发亮眼的大美人,雨水湿了额发紧紧地贴在脸上,只见大美人眉目一凛,然后左右拽起了袖子,拿起医药箱子开始替村民救治。手起刀落,灵活准确。 被撞倒的兵爬起来,捡起帽子弯着腰要出去,陈送拦住将外套脱了塞给他,手还抖颤“拿进去。” 忙活了一整天,安抚完灾民,穿着一身沾满泥巴的衬衣的男人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钻进去,高震心想司令这样卖力地救人,忙出忙进跟打了鸡血一样,显摆着忧心灾民,他们这个连肯定要受提拔。 哪只见这特派员越钻越来气儿,走到最后一个帐篷,插着腰脸色比拿衣服还黑。见一个伤患腿上绑着的布条上前扯了扯,眉头一皱,想吃人的心都有。“那个....把那个廋廋的兵给我叫来。他妈的,老子的衣服教你随便扯成破布条?!!” 伤患被阴沉的声音吓得缩了缩腿,高桥听这一说晓得是谁犯事儿了,忙跑回去找道水渠边的一鸣,“瞎!特派员是不是叫你抱衣服了!” 一鸣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这下整的,因小失大......。你快点去解释一下。”高桥嘀咕着扯着老不情愿的一鸣。瞧见四团长带着兵偎过来等着捡笑话。 美人撩开帘子,“是我拆的,救人紧急随便捞起来一块,哪个知道是你的?!大不了赔你一件!” 陈送眼睛一顿,别过头怒气散了些。见个瘦弱的兵被扯进来站到自己跟前,陈送硬着脖子指着他:“这位女同志,你听着,老子的衣服,跟了三四年宝贝得舍不得换,叫你抱着,你手一松就被东西衔走扯成破布条儿了。你把上级的话当成什么了!!!” 这叫人话么?!美人气死。 高桥见一鸣一声不吭地埋着头,咳嗽了一声道:“特派员,一鸣可能今天累坏了,脑子发晕。你看她都吓傻了。我跟您打包票,一鸣是个好兵,从俆西到淮北要是没她的枪杆子,没她的不要命,咱加派连的兄弟就没福气见到您。” “那也不行!”陈送冲着她的头顶冷声道,“小事办不好会杀敌人顶个鸟事儿!”说罢冲着高震道:“救援抢险是外派部队的活儿,你这叫越俎代庖!干不来兜揽着,没有专业医生指导要闹瘟疫懂不懂看着你们勇气可嘉,行动及时,救了不少老百姓老子今个撞见现场算你幸运,不过在事论事——” 高桥腰杆子一立,积极地想怎么摆平这件乌龙事儿“司令您讲,小兵不懂事,属下回去该罚就罚。”先扯到窝里,后事再说。 高桥道高一尺,陈送魔高一丈。 “趁着你们都在场,她将我的衣服弄丢了,要不要赔?” “要要要!!” “老子的衣服是婆娘一针一线补上的,你说她该不该代替老子的婆娘缝出来一件?!” “该该该!!” 只见陈送揪着一鸣的领子:“这个兵得好好栽培!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 说罢,陈送将她带到帐篷外,对着阴沉沉的小雨天,“守着这么多的见证人,你得赔!”说完转到她身后压弯了她的腿,一只大腿压着她的后腿弯摁住她,一只跪在泥巴地里,好塞被绊倒的两人对着哗哗排黄水的沟渠。 “嗯,这个小兵,赔(陪)老子一辈子!”说完将她拉起来,帽子一掀开,用手捏了一把女人请廋的脸,看着那水汪汪的的眼睛“看看,这都惭愧滴掉眼泪,我没冤枉人啊,没说错吧!” 兵的小脸一红一白,头发湿湿的耷拉在眉毛上,牙根正酸呢。 高桥和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脸色表情比山体滑坡还丰富还震惊,心里早就撬起大拇指,这样整女人,绝! 说完陈送笑呵呵地问:“说吧,将老子外套藏哪里去了。” 众人又哇地一声,见司令二话不说将这女兵的衣服扒了,里头果然裹着一件。大美人看着完好的一件,连忙回去找自己军服!是这小兵撕的布条啊!! 高桥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心里无比自豪,又无比惭愧。 自豪的是,随便的一个兵居然把特派员拿下了,管他真假,真长面子。 惭愧的是,这个女兵好不矜持,对着男人做出偷衣服的事儿了。 不过好在.......破锅自有破锅盖。 这事儿盖住了,加派连随着女兵成了外派连。高桥解释:女兵.......为团体牺牲小我,为司令缝补衣服去。还不忘念叨“瞧瞧!瞧瞧!这就是贪小便宜的下场,特派员怎么了,特派员衣服上不就多了几块勋章么?!再贪便宜小心遭驴踢!” “猪,活该被挖墙脚!”美人找不到外套知道被老赵扣上勋章的那件毁了,泥水溅了高桥一裤腿儿,恨恨地一偏头:“你家特派员这熊样!连个相好的都一样损!”。 看司令那眼神那语气那混蛋模样怎么跟中邪了似的。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变了一变,差点闪花了她的眼。女兵冷冰冰直直地坐着,他非要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捏着人家大腿。 廖大美人怕眼睛生疮,十根指头捂着从缝里望。嘴上发贱添油加醋道:“陈司令,汝喜新厌旧.......。” 陈送见女人本来已经很静的脸又往窗边转了几度,脸一黑“有本事就把老赵作回去,不要老蹭别人家墙根!” 得,被戳中了伤心事自讨苦吃,本来想压一压这小兵,廖大美人拨着指甲,吹了吹。还没到营地就被赶了下来。汽车一晃一晃地扭着屁股冒黑烟跑了。 一鸣这同志,脑袋清醒没岔过路子,好战士好后勤,使大局认大体。 几年后更是一个闻名北平外柔内刚遭了无数公子哥儿偷偷肖想的完美女神。偷衣服为私藏这理由,没人相信。 背着陈送时高桥说:就司令这霸道不讲理的德行,李姑娘估计是想扎个小布人,一天扎两针。 老赵点点头仗着晓得点内情颇为高深地向伸着脖子的几人透露,我猜是整治,打完仗司令的亢奋都对着李姑娘发,就是当初没来得及整......。 第44章 回门儿 天黑了,陈送将人拽下来,站岗的兵打了个响亮的报告。杉枝抽了手摸摸裤缝。陈送带着来到厨房,赶走了要做饭的大妈,端起剩下的一盘子糕点进屋。 杉枝对着盘子趴下去脑袋一耸一耸,小猫舔事一样狼吞虎咽,陈送眼睛眯了眯:“你留点成不?” “不成啊,都是口水,脏。”杉枝眼都不抬,蹭了一鼻子和一嘴角的屑沫。 “擦一擦成不”陈送扣着袖子道。“不成啊,手上都是泥巴。” “是给我留的就直说成不?”“不成——”猛抬头,用袖子胡噜掉,又是一鼻子的灰,陈送递来一杯茶说:“咱慢慢儿的,别噎着。”。 门外想起一阵子谈话声,陈送收回表情,马上将人的帽子盖起来,用刚换好的衣服袖子把一张脸抡干净。 兵进来报告,镇守使和夫人专程来道谢了。 “还是司令能管住我家那野丫头,怎么能野到葛家镇去?” 陈送说:“廖镇守过奖了,令爱从来都目标明确。” “还是司令有能耐能找到我家那野丫头,现在可终于归家了。” 陈送说:“廖镇守严重了,令爱天真活泼,顾家得很。” “还是司令有耐心招待我家那丫头,还细心地送了回来。” 陈送说:“应该应该,军人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夫人估摸着老爷那水准还是不出来了,倒三角的眼睛上上下下望了杉枝一遍,脸子白净,身量瘦高,是个母的,于是开始夹枪带炮:“还是司令仁慈,随便一个人都能捡回来使唤。” 陈送笑了:“可不是,这女人身高腿长,一看就是生儿子的面相。” 夫人老脸挂不出,三尺高的身量再也接不下话了,镇守使没儿子最让他硬不起腰,扯着夫人道“司令真会开玩笑,我带着贱内先告辞了。” 陈送送走了人,递了递下巴:“没事儿了,你继续吃。” 杉枝看了一眼盘子里的东西,好塞拐卖人口贩子送来的香甜的雪花糕说,“小朋友,吃一个,来,一会儿跟着叔叔吃更多的好不好?” 杉枝打了个冷噤,“我不爱吃甜。”见陈送不信,低着头小孩儿似的站着。“真的。” 陈送坐在一边一个个捻起来放在嘴里嚼了,吃完最后一块,才说:“我信,连饿带累一天了,苦的也没差。” 大尾巴狼似的走出去,去厨房烧了水,杉枝站着旁边见他熟练地将锅煮得冒白气。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八个大字。 陈送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大脚盆,和一个搓澡的浴巾,杉枝捂着捂着还是进了脚盆,陈送撸起袖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戳得细肉发红,红疤痕发紫。杉枝很难为情地看着盆子地下成斤成两的灰,踩在衣服上,换了盆水又继续清洗了一道。 陈送忙得擦了擦脸上的汗,把自己的干的汉襟长衫往她头上罩住。然后就着二遍水简简单单洗了一通,杉枝露出头小狗一样甩了甩短发上的水,甩到陈送眼里,陈送眼眯了眯,揉了两把,眼睛立刻红通通的。 将一瓶膏药拿出来往有疤的地方涂抹,洗了,抹了,剩下的是撕巴撕巴嚼了。 杉枝抓住他的手,不知道神经病发作到那个地步,“搞得好像我是你孩子。” 陈送望了望她,红通通的眼睛眨了眨,吧唧一口隔着丝滑的衫子亲了亲前胸,刻意吸了一下,“我也是你孩子。” 杉枝被男人硬硬的胡子扎得往后撤。 三年不见,无耻程度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陈送说:“乖孩子,说说三年野哪去了?” 杉枝笑弯了眼:“忙着挣钱找你啊。” 陈送努了努嘴:“跟谁打架了?” 杉枝看着他掰着指头:“很多人,拽着我堵着我,不让我回来。” 陈送说:“好孩子!日后我要教你更厉害的,谁都挡不住。” 说完将人一抱上了大床,感觉到人僵了,在怀里抱着拍着她的背看着她累极了睡下,心里想道:孩子,你变了,会骗人了。 明明回来还不来找我。明明看到我了还躲着我。明明被我认出来了也不亲热。 细碎的短发,瘦削的脊梁,抱着一块硌人的骨头,陈送埋着头多想把她雕刻成一枚可以永远挂在脖子上的骨头吊坠。 达觃口火起,阿铁说人死了没找到尸首,**默认了。虞二公子嘴上无话心底不信,却吓毁了陈送。杉枝不知道有个男人经常看着苍穹发呆。望着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的一片,乱想。 杉枝老早就醒了,陈送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爬起来把下巴上一圈的胡子都刮了,这时才感觉屋里少个镜子,将头发对着水盆梳了梳。忙着出去找衣服给她穿。 打理好了之后陈送将人瞧了又瞧。 杉枝将帽子往下一压:“难道我还变俊了.......。” 陈送将帽子盖着她的半个脸揉了揉,胳膊一伸款着肩膀跟好哥们一样半靠着她,“干啥?不准备给司令顾好大后方,要争前锋?” 帽子底下嘴弯了,“一直想做黄脸婆没做成。大概老天是想物尽其用。我命特苦。” 陈送说:“嘿,算命先生说我命硬福气大,给你沾沾喜。这苦差事儿得从长计议。” “匡人的吧!” “真的,吃香喝辣听小曲儿,穿金戴银抹香粉。想啥有啥!” “哟!真好,姨太太的享受。司令钱多的话再给咱外派的连队增几挺机关枪,m1911也得有。” 陈送将人肩膀搂着去吃饭,好得跟哥俩似的,“还有毛瑟步枪,捷克zb机枪和花机关枪咋样?” 杉枝激动地站得直挺挺地,敬了个礼道:“司令对兵就是好!我回去后向全连队传达司令对我们的体恤关怀!” 陈送拧着去吃了早饭,将人拉倒库房去清点,“我说......你这小兵挺有志气。你们连长这下该高兴坏了。” 杉枝将枪支捆好装上车,“我们连长也归你管,你偷着乐吧。” 陈送将车开到司令部的车库里停好,“我觉得你还是适合跑后勤。” 杉枝鼻子皱起来:“你觉得我还适合洗衣做饭,对不?” 三年不见,脾气见长。陈送忙哄着道:“那哪能是一码子事儿。打抢就打抢,皇后娘娘要玩后花园,皇帝还能管着么。” 杉枝脸一红,低着头道:“卫**现在跟北方军阀公事打日本,不是在山沟里混。别人后院殷实有供给有飞机大炮还有苏联军队支持你后院除了泥腿子不要命的还有个屁。我得努力。”起码不能扯后腿儿。 这话说得陈送自己都感觉恓惶,拽着她没几两肉的胳膊,轻轻的怕拧断了。个傻娘们儿。 回到院里,陈送整理了行头,压住了胸中晃荡了一天一夜的激动摆出稳妥的模样对杉枝道:“耽搁了一天,我要马上去前线。就说老子福气大,逮住个留洋的军医还能碰到你!回头让警卫兵送你回去。” 杉枝哎了一声,人扭头就走了。十八相送没期望,这人搞得像去逮獾子哪里像打仗,默默地对着门板站了半天。门突然又打开了。 “老赵脱不开身,还是我先送你回去。” 两人这相视一望又欢快起来,杉枝眉弯弯,眼弯弯看着陈送招呼老妈子包了几蒲包的老山参和晒干的母鸡。杉枝马上钻到副座里,“我听说这次小日本来阴的,投细菌弹。缺德的孙子逮住了要狠凑,要用炮轰!” 陈送轰隆隆发动汽车,“嘿!先等老子派人捣毁在m站点的研究基地,然后尝尝咱自制的牛屎弹。炸他一次教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味儿!找百十头拉稀的驴,上上黄色烟雾弹。” 杉枝呵呵笑:“你够损,带着那味找不到媳妇儿,找不到媳妇儿就等于绝后啊,啧啧,真损!外派连初来脸生,机动性特别好,等熟悉情况后也想干大事儿干损人的事儿。” 秋天红叶飘,凸凸凹凹的田地埂上留黄草,陈送眼神一亮,“那就熟悉熟悉,这一段路二十公里,知道老子过了几个大路经过几个山头么?” 杉枝想了一会儿:“过了七八条岔路口,一路都是山头!” 陈送头一歪你没救了的表情,眼神一刮过来“就你这水平还干大事!一路都是山头老子当然晓得,哪里适合埋伏,哪个适合打仗?这里是主战场,地形还生着,走出去绕不回来可怎么办哟!” 杉枝不服气撅着嘴:“野生兵讲究的是适应能力,钻到哪里打哪里!” “现在不是归家养了,好好地看着正规军怎么作战,沉住气学习,不要光想着表现。” 杉枝咬咬嘴唇,“我都表现到司令这来了!我不急。反正到时候没面子的是你。” 陈送侧着脸耸了耸肩膀,没理她,心里偷乐。 杉枝瞧这小车开得欢快滴,冲散了一群肥鸭子。 下了车,陈送一手提着一包东西,杉枝两手也满了。路边的几个孩蛋子见了大车新奇,从镇子口一直往里跑尖着嗓子喊:“新媳妇儿回门咯!新媳妇儿回门咯!” 这一喊不要紧,村子上出来两三个老大妈下山坡迎接着,都儿啊娃啊,来看看就行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吆喝到跟前才发现不对,闹得结过婚干过架滚过床经过离的两人都红了脸。 真正得了岳母待遇的高桥那真是欢喜得不行,特派员特派员地招呼着,派人拿着大布口袋装了枪支扛回来。背着要出门的陈送对杉枝说:“行啊你,还能做女人用,特派员就是特别。你好好送送!”说完哈哈哈大笑三声。 杉枝被笑僵了,半天才晓得高桥指的是什么,哼了一声皱眉道,“特派员还说了,这些枪只能上山打兔子!” 杉枝跑出来,前后想了想,昨天那样个擦都没走火,是有些道理在。 陈送很潇洒地说:“回去吧!” 杉枝自告奋勇说:“特派员给我个机会,代表咱外派连去前线观摩观摩。” “去前线啊,你能干啥?” “最起码可以拯救伤员!” “你会扎针?” 杉枝有点常识,“对动脉扎吧?” 陈送摸摸下巴,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看着她“你会下刀?” “割烂肉吗?” 陈送眼睛沉了一半,死了心“挖子弹......。” 杉枝点点头,“见过。” “你这三年怎么活过来的?你说你大胳膊上那个红肉疙瘩是啥?就是没挖出来!”说完摸摸她的头,“跟土匪的火枪玩玩可以,要去前线,还差得远呢。一去非得报销了不可。” “吃好喝好,养壮实,等我回来帮你挖弹头,疼着呢!” 杉枝哦了一声,陈送用手刮了刮她皱着的鼻子,我走了。 觉得缺少个什么,马上跑上去抱住男人,陈送觉得后腰湿热的,拍拍她的手,“你这辈子没有当烈士家属的命。哭也没用。” 真走了,女人看见大雾弥漫了男人的背影心里默念:好好给我回来。觉得这是个很痛苦的等待,以挖子弹为名,得疼疼,熬熬。 第45章 老媳妇儿 1937年至1940年短短四年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通过残忍的扫荡政策,占领了中国东北南部,攻入上海重庆,占领了中国将近半个河山,南方军阀的消极抗外一致对内,内忧外患使得袭家军捉襟见肘,举步维艰。 异军突起的卫**如同新上山的猛虎,主力部队翻山越岭躲避南方**的追缴损失近万的兵力于1940年终于抵达晋察冀地区,努力发展根据地,安抚百姓,一经站稳脚便深入日军沦陷区奋起反击,和日军交火一年,积恨已深。日军遭遇强敌一口咬不下强敌,准备用精锐七三一部队诱敌深入沦陷区,掩护主力南下........。 得了几挺先进的设备,高桥走路的时候腰肚子都往前挺。私底下对兵吼了几嗓子:前线的阵地扩散,为了抵挡小鬼子,上头压上了不少的兵上去,也不晓得哪天能压到我们头上。既然个个都抱着带响的,不能窝在泥巴沟里下崽,瞅见机会就跟老子去试试火!这十里八乡被鬼子占领了大半,我们打不碎脑瓜,碰不到心脏,逮住机会狠狠地在鬼子肚脐眼上插一刀。就算插不到,挠一把也是好的。 这不一个月时间,外派连收拾了十里八村守着的皇协军,长了威风,一张天花乱坠的嘴将卫**吹得跟岳飞附体一样神勇,见天往村子里跑,家家户户收兵,杉枝跟在后头,见高桥这厮口袋没货还敢胡天海地地吹,末了推给她料理后事。女长官面不改色地说:抚恤金一分不差,但是得打欠条儿。人已经骗到手,一家一家欠条写得手抽筋儿,脸皮厚了不少。 全瑒县经过鬼子扫荡本来留下的人就少得可怜,耐不住高桥日日往外跑硬是将一个营养不良的连队充成了数,四团长见手下又多了一大批人马,捏紧了手上拘谨的票子,破凑行!老子本还想瞅机会把外派连解散咯,你当这是唱大戏凑观众啊,自己招的人自己养去,枪栓子都拉不开还想开火! 自己养就自己养,高桥何许人也?!祖上开镖局,一身练家子,混过护院混过土匪,好不容易成了民兵,不挤到主力部队怎么对得起家里敲锣打鼓送他去当兵的热情,你越激他越猛! 高桥咬了根稻草斜靠着柱子嘴快掀到鬓角:四团长压根就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啊,我琢磨着,再锋利的刀放着放着就钝了,兄弟们想不想跟连长去干把大的!全瑒县西有个鬼子的根据地,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干了里头的□的,抢一票,保准能吃上十天半个月,并且天天有白面儿。 水涨船高,杉枝由小队长当了排长,老山参和母鸡都剁碎了和着野菜煮掉了,兵荒马乱时前线吃紧,讨口饭吃不容易,再不想办法,这一大队的人马的肚子等不得。听着高桥的点子,她脸上没表示,心里也不排斥。 一个兵举手:“要干不四团不早干了,万一来个有去无还咋整?” 高桥呸了一下吐出嘴里的稻草,“这位同志说得好,四团有上边饷粮养着,就等着接大任务,干明白仗,指哪打哪。我们有脑子,干的叫技术含量,怕死他娘的还当个鸟兵?!我一眼扫过来,弟兄们个个是好汉呐,奈何没处显神威,诸葛亮不从破茅房里出来,哪个认得了他!可要真这样熬下去,大家伙啥也甭指望,充其量也就上战场抬担架!在战场上被子弹壳儿削了脑袋也只判误伤啊!” 大嗓门一吼,下面的人个个沉着头。 杉枝想,主力部队挑大梁攻日军,遍布沦陷区的小刺儿难挑,如果真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毒刺儿挑干净,那就打! 新兵没有武器装备,呆在村子里打掩护忽悠四团长。外派连的有了打游击经验的老兵总共有六十来人,个个备齐了装备将军服脱了装扮成平常老百姓半夜偷偷溜了。 一天......两天.....三天.......村子四周带黄尾子的野菜都被挖光了。 秋日里啊,盼星星,盼月亮...... ~*~*~*~*~*~*~*~*~*~ 几里地外的枪炮声震得门框子嗡嗡响。 新牟县城的紧急医疗队营房里,廖宝珠正一将一盆血水往外泼,送来的信折子成了一摞,人刚睁开眼。几个护士正清理血淋淋的手术刀。 这回不是子弹,是旧伤。 老赵背着手站在门框子旁边往里瞄了一眼,碰上放了盆子的宝珠出来。她比了个手势小声道:“再当紧的事儿,过了明儿再说。” 老赵听了就转身,宝珠眉一拧,“真现!我能吃了你?” 老赵耳朵动了一动,脚没停,“姑娘刚做完手术,煎药的就我来。” 宝珠乐了,将大褂一抖,跑上去,“参谋,这次杀了很多个鬼子吧,那衣服外红内干,爽眼得很!把司令乐得旧伤口的绷开了。” 老赵嘴一抿,觉得这丫头特别地想让人......,这性子八成见血太多熏陶得,他这样想,顺着她癖性:“以后凑够了给你缝被面儿。睡在底下倍儿香。” 宝珠暗自磋牙花子,百屈不挠地扯开红嘴唇美美地笑,“赵参谋的缝在捂脸处。被面儿就被面儿!” 老赵身影一晃,这辈子穷算计,样样通,可就是开枪对不准,后座力绷得那印儿现在还在鼻头上。 赵北辰英姿煞爽手操双枪,嘿嘿!哈哈!宝珠的梦里出现多少次啊。今天这场面头一回闪现在他自个儿脑里,顿觉脊梁骨发软,说罢逃也似的走开。 宝珠将绷了一下午酸溜溜的肩膀一耸,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醉了,夹着老赵凌厉的步子,捡起地上的信封儿,美滋滋地叹:“这就是传说中的落荒而逃吧~~” 自古贱人多事,何况当秋。廖大美人先看看打紧不打紧,掀开一眼下去,后方鸡毛蒜皮小破事儿,她将纸张一叠,宝贝儿似的放到身上。先报备,再珍藏。 第二天一大早,陈送当场绷血,老赵来还不及补救,扫了宝珠那正不知啥情况的懵懂小样儿,在心底说,怪我衣服兜破了个洞,不生气,不生气。 两个月后,再次,见面儿,感觉咋就这不对劲儿呢? 穿着小鬼子的衣服,挂着小鬼子的武器,陈送来来回回转了一圈,用手指着杉枝气得半天没说出话儿。高桥嘿嘿笑道:“特派员,鬼子的衣服虽然怂了点,可百试百灵!” 陈送腰杆子一直,扇了高桥一帽风,“像,可真像,差点被当成鬼子端了窝,这心脏得有多强,忍着老百姓唾骂,披着鬼子的皮招摇撞骗.......。” 眼风扫到杉枝,“晃了一圈回来,害眼病了?” 杉枝停止对高桥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货眨眼,送上讨好的笑,心里默哀三秒钟,自己这小排长的位置不保。默默地从实招来:“本来就是想找吃的,可是吃饱了又想找事儿。披了个皮只是骗鬼子,没抢老百姓一头发丝儿!” 陈送打住,没再问下去,毕竟五六个鬼子据点凭空消失了,他左思右想,怎么把这这队不听话的兵和这女人镇住。 杉枝越瞧越觉得不对劲儿,果然陈送眼珠子一转,“没有负伤的兵加紧训练,等候军令!负伤的留下来整治!” 她腿跑得快,陈送更快,一把抓住甩到廖宝珠的医疗部去了。 看着白森森的镊子尖刀摆在面前,杉枝扑腾得厉害,陈送压住两腿儿:“我就猜你胆儿小,宁愿埋着也不弄出来。” 廖大美人摇摇头,“病人状况不稳定,我先出去转两圈儿。”说罢将手中的绳子往床上一撂,插着兜扭出去了。 杉枝见人一走,放松了点,“一点都不疼,来掐一把,谁叫谁王八蛋!” 陈送直戳她脑门,“准备埋在胳膊里当暗器么?!是子弹硬还是你骨头硬,老子能掐碎了你信不?”说罢从腿儿开始往上绑起。 杉枝实在蹬不动了,掐着陈送的肩膀往外推,绳子困到腰上了胳膊,她哇地一声嚎了起来。陈送不动了盯着她看了两秒钟,她立即闭上嘴扭过头,有点丢不起这脸。 满意地看着床上的人肉粽子,陈送把一只细白的胳膊掏了出来,真像啊,五月粽子煮漏了白米馅儿。 后劲儿挺大,要滚地上了,陈送将她身子稳住脑袋往旁边一拧有点横:“看看那儿,有麻药。” 杉枝瞳孔一缩:“麻药屁大会儿功夫!为了这个子弹我已经流过血流过脓,非要再来一遍?!” 晓得她有时候比乌龟还孬,陈送狠下心:“把它挖出来用机器绞碎解气儿,乖乖儿的,别动,我去找医生。” “陈送,你就跟子弹过不去!你个小心眼,你就跟个子弹过不去!”杉枝急了眼一红狠狠地咬着牙好像对床板说的。特恨,也特可怜。 陈送脸一僵,出来关上门,站住门外仔细想了想,的确不完全是这个碍眼的子弹的事儿,他欠她,挖了又多欠了一坨肉啊。 廖宝珠推门进来,将胳膊摸摸掐掐吓得杉枝僵了都。廖美人出来对靠着墙的陈送道:“看过了,长得地方妙,别吓坏了小姑娘。” 陈送推门进来把绳子解了,胳膊塞进去,将她的衣服扣好,转过身:“腿吓软了吧,上来。” 杉枝趴上去,用双手擦了擦眼睛,整理好情绪,歪着头把他望了一眼,“肉疙瘩是不好看,你身上沟沟洼洼的谁嫌弃呐。” 陈送眼一翻,真是白疼了。将人背到医疗部门口,见一队兵从远处走过,将人放下,“长两腿儿光会乱跑,以后就来帮廖医生打下手吧。” “我意见呢?!”杉枝冷着脸扭头问。 陈送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你说——” 杉枝憋着气儿道:“能打就让我打,胡大姐还打游击呢,鬼子打死一个就少一个!” 陈送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打死一个少一个呐,搁在你这儿不是这个理儿么。你天灵盖比别人硬啊?玩子弹你能!捅刺刀呢?!” 杉枝心一虚,这个的确不在行,陈送直起身横声道:“救援工作能不能顺利进行直接关系到战士的生命安全,希望你能慎重对待。这是命令!” 人嗤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冲出去了。两人一前一后将路走得歪歪斜斜的。 “小排长还当出血性了!” 杉枝脖子一扭,“就没看出我还当出心计了?” 陈送神色悠然地跟在后头:“看出来了,姑娘不适合冲锋陷阵,老子但凡有兵可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媳妇再熬也只是老媳妇儿.......我不准你成得了婆子?” “........。” 第46章 一物降一物 兵来将挡,纠缠了好些时日。 几里地外枪声弹雨响了一天两昼,日本军第五次突破防线失败。 这日傍晚下起了沁凉的秋雨,村子里临时的医疗点中,稻草搭成屋顶,竹片编成墙板,既不防水,又不防寒。 第二天夜里,抢救工作还在继续,受伤的兵临时处理后还需要进一步医治,医疗队的护士快忙翻了,杉枝用手掴了自己几巴掌,把自己打得精神点,将一碗米粥递给廖医生。 她伸手接过,匆忙喝了几口,“快去找止血带!烧热水!”然后用手拍了拍战士的脸,“还想要这条腿就忍住!” 凌晨时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伤员都被搬到干些的地方躺着,护士和医生们换班休息,不管男女,倒在炕头上就闭眼了。 女人大半夜冲出来,要往指挥部跑。 “前线指挥离这里好几里地,同志先回去歇息。”一个长官喝止住她。 杉枝擦了擦脑门上的雨水,“同志,前线的士兵都好好的吧,都没事吧。” 长官叹了口气:“有事儿的都抬过来了,没福气来的都去做了天兵天将。” 短短一个月过去,战损已经好几百人,她轻飘飘地往回走,卫**硬碰硬死守,步枪小米和血肉身躯,总有耗光的那一天。战士们太执着,宁愿战死也不后退一步。 杉枝不知道陈送怎么训练的,这些人个个眼神里都有一种隐隐的唯我独尊的傲气,似乎对窝在山沟子里打游击颇为不懈。 第二天放晴,杉枝连着七十二小时没沾床板,睡到第二天日中一睁开眼,发现屋门口坐了一个人,正背对着屋里坐在门槛上拿着一个小本写写画画。 陈送闻声转过头,太阳从缝里挤进来,将人映得金光灿灿。 见人醒了,陈送直起身将门关严实,坐在床上将腿敲在对面床柱子上。“累坏了吧,继续睡。” 杉枝支起身子,两人见了几面都递不上话,她往他手中的本子上瞄一眼,“来多久了?也没睡吧!” 陈送歪头,“不碍事,这次小鬼子被掏了老窝,捉了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军官,来头不小,那边估计得消停很久才能缓过气儿。趁着这时间,卫**正好采办军需物资。老裴在主战场应对就够,我过几日要去南昌办个事儿,走前顺便来瞧瞧你有没有造反。” 杉枝坐起来来了精神,把衣服一穿,将陈送往被窝里推,笑呵呵地说:“先睡会儿。”说完开始将陈送的衣服扒了,陈送见人抱着衣服出去,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迷上眼缩在女人的床上真就睡着了。 将睡得入巷,有人推了推,陈送抬眼见这阵仗,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杉枝挑着筷子上的油花花的面,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来,吃饭,白面条儿!” 陈送一把把筷子接过来,心里有点不踏实,讪讪地笑:“咋地啦?” 杉枝抿嘴不说话,坐在一边伸手将陈送脚丫子抱住,陈送刚送到嘴里的面差点喷了出来,女人埋着头用小手掐啊捏啊,廖医生教的,这替伤员活血止痛的手法招呼在陈送腿上,痒,痒到心里去了。 他腿一抖一抖地吃完了一碗鸡蛋面,吧唧一口喝完了汤水,心想,以不变应万变。 杉枝眼尖立马接过来,又端来茶水。陈送咕噜一口喝完,大爷吃饱喝足,看你还有甚招儿? 女人嘴角一挑,拿起桃木梳子跑来,陈送这下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心里哀叹一声:下战场,上床铺,那就是一物降一物。 将她一只手捉住,“说罢!想干啥?想干啥!” 杉枝很现实地将梳子扔在桌上,眼光变得特别锐利“去南昌。” 陈送翻着眼将她从上到下打量,然后掏出自己的小本子细细地看。杉枝沮丧地站在床边,想了一会儿,开始拿针线,折腾了一下午,缝鞋,缝衣服。然后打包裹,将自己身上一个月前从鬼子那里骗来的票子和零食装成了一小包,然后默默地坐在板凳上,看着门外飘着的衣服也快干了,杵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送还是不忍心,清了清嗓子,“我在这里歇一晚上再走。” 杉枝肩膀一支开,起身,拍拍屁股走出去,一顺溜的动作特别快,陈送敲着脚,呼了口气忍住,骑着被子等天黑。 ~*~*~*~*~*~*~*~*~*~ 杉枝煎药烧了水,递给伤员,然后回来将药品架子擦得干干净净,实在没什么干的,就拿起扫把,将医疗点地头坑里的细灰用扫帚前的毛毛一点点地嵌出来。 廖宝珠坐在一旁的小桌子边戴着一只眼镜儿将刀片儿在酒精灯上燎过,杉枝余光里,美人红唇凑近刀片轻轻一吹,有种惊悚的美感,她楞了一下,继续扫。 美珠抬起的脚都酸了,哀叹:“嘛时能扫完,抽筋儿了......。” 桌子底下的扫把将桌脚蹭了蹭,杉枝才直起腰,廖美珠笑了笑,“灰蒙蒙脏兮兮的,打定心思要让人走前做遭恶梦啊。” 杉枝低头见自己一身,急了。 美珠嘿嘿一笑,将刀片放在洁白的布条上,走近里间,将一套时兴的东西都拿出来,杉枝知道廖医生去过国外,内衣全套,和花盒香皂。 杉枝忍了半天没拿内衣,伸手拿着香皂,汉白玉一样,“我在你这洗洗!” 廖大美人松了口气,将胸罩一戳:“瞧吧,宝贝儿,你注定是我的。” 出水芙蓉,粉粉滴滴,一身军装,水汪汪的短发,还有淡淡的清爽皂香,透过杉枝看到另外一个人,这下纯洁的宝珠脸红了,将人往屋外一推,门栓子插上。 杉枝摸黑回到住处,屋里还点着蜡烛,她侧着身子往屋里瞄,耳朵边突然响声儿:“媳妇儿,侦查敌情呢?!”。 陈送伸着脖子往里,又看看她,“司令给你瞧瞧,四面楚歌,无处可逃啊,老鼠洞都被我堵住了,是乖乖儿的投降,还是奋死抵抗?” 热热地气息扑到耳根子上,杉枝起了全身的皮肤突地褶了一下,又缓缓松开。扭头撞上他下巴,进了屋,嘴角儿一弯,“不准咱诱敌深入?” 陈送大踏步进来,门一合,“聪明聪明,这法子好......。” 杉枝嘿嘿一笑,摸摸他下巴,“哟额,胡子怪好看,好好的,刮了做什么?” “小鬼子刺刀钝,没刮尽呢,不信你蹭蹭!” “唔,谁蹭谁啊?”说着男人咬上来,下巴扎得她左脸颊刺疼刺疼的。 “都一样,反正要走火儿!” 压倒被面上,陈送鼻子眼睛嘴,都卖力蹭了个遍,滋味咋有点不一样呢。舔了舔唇儿,出血了。 杉枝快被压扁了,“剑走偏锋,你牙挺利!”说完抹了抹嘴儿。陈送见个头**的,将外衣脱了擦了擦,用手抓了几把,抓着抓着就有点沉默。 陈送虎口贴着额头抡回去,小姑娘的尖尖的脸儿马上露出来了,他如获大赦地喘了口气儿,“压了个假小子!我摸摸是公的是母的?” 杉枝知道他怀念呢,长发飘飘,嫩嫩软软的,压着还不硌人。她轻叹了一声,“那时候小姑娘多年轻,小伙子多猴急啊!” 陈送也叹了声,“小伙子来了~”手钻进去她疼了一下,“战况紧急,特殊时期,吃不了馒头,咱就吃窝头儿。窝头有筋道,非得慢慢嚼是不?” 杉枝在被子被揉得乱滚,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有的吃就不错了,你敢嫌小?!” 陈送骑在她腰上,一颗一颗地解开纽扣,“姑娘家的窝头偷工减料了,所以要加量。”说完嘿嘿一笑,三年的劲儿攒起来隔着一处释放,吸得她神魂颠倒,男人拍拍她意乱情迷的小脸,将裤子往下一拉,鼻子埋进软软的小沟里,闻见一阵香味:“又香又软又好入口......专门送兵哥哥吃的?” 杉枝侧着肩膀,藏一露一,细长的胳膊搭着男人的肩膀,攀着起来,窝在他胸膛前,头钻来钻去把扣子钻开了,唇一贴上,陈送有点晕,她眼皮一掀和他对上,嘴却没停下,小舌在疤累累的胸膛上翻山越岭攻入总阵地。 换了姿势,看着男人的表情,杉枝有点得意,陈送的衣服被她一件件剥掉,她往刚刚被折磨得水光潋滟的地方一拧,瞧见陈送磕着薄唇手上的动作滞了一滞,她好容易有了空当喘出声“陈送同志已经丢兵卸甲....认不认输?” 陈送沉着嗓子,指头作怪,弄得汪汪响儿,起了上身“爷还没丢枪,一鸣同志可就泪水涟涟........。” 她撅着嘴,“你惹的......” 这得多伤心,上下都有泪。 陈送一样一样来,将人抱着起来,试了一试,女人轻巧地巴在他身上。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第一回。 杉枝瞧他离了床面,脑中警铃大作,趴在肩膀上双手把着他的脖子,双腿儿绷紧。陈送忽然问:“要那个?” 杉枝正在他肩膀上蹭眼泪,“哪个?” “你还想哪个?” “不要那个。” “那就是要这个?”陈送将人放低半截,“是不是这个?” 恼羞成怒:“不是那个!” “我知道是这个,急啥?” 这个.......杉枝身子一猫,抽疯一样叫了一声,姑娘嘴硬,抵不过腰软。 第47章 私奔 杉枝瞧他离了床面,脑中警铃大作,趴在肩膀上双手把着他的脖子,双腿儿绷紧。陈送忽然问:“要那个?” 杉枝正在他肩膀上蹭眼泪儿,“哪个?” “你还想哪个?” “不要那个。” “那就是要这个?”陈送将人放低半截,“是不是这个?” “不是那个!”女人恼羞成怒。 “我知道是这个,急啥?” 这个.......杉枝身子一猫,抽疯一样叫了一声,姑娘嘴硬,抵不过腰软。 陈送将人往小桌上一放,顺着方向成了一条直线儿,以破竹之势攻去,杉枝夹巴着夹巴着,还是掌握不了主权。一会儿就不知东南西北,丢了阵地,仍凭饿狼胡作非为。 人前屋后,女人咬着嘴哼哼,闷闷地吃哑巴亏。 陈送憋了三年,又白白让她挂在眼前晃悠了两三个月,血气方刚,男人三十如猛狼。忍得辛苦,给足了她时间,这会儿自然控制不了速度,紧急进攻,急风骤雨一通,女人就溃败得彻底,好像刚跑完马拉松,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深深地一吸,双手绞着陈送的胳膊求,“陈送,要那个!!” 陈送心中暗笑,将她抱起来,上上下下跌跌荡荡给得彻底,杉枝刚去来一个松懈,被这样一刺,头皮一麻,那处不受控制,紧接着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声音,人一下子僵掉。陈送被淋了一腿,女人用手拧着他腰里的软肉,他吃痛地往里一戳,又带出来一阵。 天塌了,绝对的。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你欺负人........。”杉枝说罢闷闷地委屈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又不敢大声,一直抽泣。 陈送知道闹大发了,想起三年前那一晚蛮干这是这般情形,当时心中觉得不是坏,颇有股成就感。那时候趁着她晕晕乎乎,骗她说是我的,是我的。女人尖声一叫把头蒙到被子里手伸到后面指着他:“陈送我不认识你。你居然.....居然.......居然.......。” 陈送脸皮厚,趁着她居然的时候从后方又攻进去,“姑娘,咱们好好认识认识。”女人心里异样,身子特别敏感,再也居然不出来个啥。只是觉得陈送抽疯了一样骑上来,心中想不能让他没面子,滚得酣畅淋漓。 陈送忍不住时,夜里回想了八百回,想当年,多生动一副画儿......。 这回骗不住了,陈送拍着她的背脊,一紧张那处平白软了,“听错了,都赖我。” 杉枝腿一抽下了地,找了毛巾将他擦干净,低着头,“那回也是你骗我玩儿呢。”说完擦了把眼泪,本来好好的一晚上,自己忒煞风景,心惶惶不安像吞了苍蝇,陈送经历的女人不止她一个,肯定没这样的,不然他不会这慌乱的表情。 陈送夺过她手中的毛巾,扔在地上“擦什么,我就爱这味儿。”说完将人搂着可劲儿地亲,杉枝碰到陈送那儿不知为什么软下去的一挂子,又淌眼泪儿,嘴巴擦着他的脸低下头,心想自己肯定是有啥毛病了,居然没个收管。 陈送年轻时跟女人也没弄到这地步,解释不了,知道她不懂怕了,将人搂着上床上去躺着,“别瞎想,老子爽了还得射一射呢!”说完陈送就想扇自己几巴掌。 这一说,杉枝更沉默了,马上离得陈送远远的窝在床另一头,缩着身子坐在床上,半响冒出来一句话差点将陈送噎死:“嗯,还好我没跟你结婚........” 陈送笑脸啪地撑不住,觉得不妙。 杉枝埋着头嘤嘤地哭了起来,心里特别地不甘,拼到现在总想着能熬到一块开开心心,到头来居然还是自己不争气。 陈送越哄越遭,手忙脚乱地下去点了蜡烛,杉枝一抬头看见地面儿上,脸又白了,陈送慌忙又一把将蜡烛挥灭,烧烫了手。转瞬想想还是得点着,照着灯光把人拽到床中间来,把头掰起来,对着她水水的不停掉泪珠子的眼睛,陈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在肚子里酝酿了半天,“你别哭,以后不让你出这事儿了。” 杉枝嗯了一声,唇咬着忍着,终于没忍住用手捂着哭了起来,歇斯底里也要忍着,一声一声从胸前闷出来,陈送守在一边实在不懂,突然吼了一声:“屁大的事儿,值得么?” 杉枝抹了把鼻涕摸了把泪,“在我是天大的事儿.......不比你当个破司令.......没了一个可以换一个,兴许能瞅见更好的......” 陈送眉目一横,指着她“你说什么胡话呢!再说一遍!” 杉枝将衣服穿上,破罐子破摔就差从地缝地钻进去“你个熊男人,你不就惦记着才过来,这下好了.......我让你恶心了。反正你什么都不懂.....。” 陈送的眼神阴沉沉的,一下子扑腾下来,还真觉悟了一点,咬牙切齿吓得她缩着发抖,陈送将她压着,“说真心话了?这是你真心话!!他娘的!你存心气死老子是吧你!我什么都不懂,你撵来干什么?你找驴过日子啊!?”陈送下去喝了口茶,把军服一套,上了腰带开门往外走。 当年为了打仗说走就走,说下南昌就事先不说突然就要去,她追着算什么,如果他心里有她,她用得着这样么。 都拧,都钻牛角尖啊。 陈送啥都要用动作表示的粗人,那方面儿也是。杉枝早八百年就认定了陈送对她只是对女人的情分,能生孩子能做饭能伺候他妥帖的一女人。她一路都想得好好的,女人就女人,还指望粗糙汉子生出一颗多情心给她立上贞节牌坊不成。 就像猫儿爱吃鱼,目的是吃,绝对不是爱。 说白了,杉枝在灵魂和身体的悖论里转圈儿呢,本来早早就妥协了,今晚这一惊,让她觉得最后那点指望都有大风险。 瞧吧,这人伺候着伺候着就飞了,感情挖坑了没地基,卖得是想象,果然就是不牢靠。 杉枝坐在一旁睡不下,陈送一会儿就转回来了。 杉枝晓得他在看她,桌上一把枪,被她捂了这几年却一次都没开过火。 她塞进包裹里推到他面前。 “这么体贴,把自己也装里头呀!”陈送一锤桌子带笑不笑地一张俊脸特别不对称。 这枪,他觉得就跟定情信物一样。她敢还回来!! 杉枝收回目光,“我不该说混话,你是好人。” “扯什么王八犊子!我还就不爱当好人!”陈送将包一打开,东西一扒拉,皱眉道:“这些个什么破东西!” 杉枝神色淡淡地坐着,咋刺激她都不出声,静静儿的幽幽的让陈送觉得陌生,他将东西往地上一扔,明明想好了回来好好说话的,话绕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手伸过去将人提到床上,这里出的事儿,还得在这里解决。 杉枝这回真拼命反抗,陈送都脱了裤子,她心里只有两个字,果然,果然........。 触到重新起来的东西,杉枝动作一停。陈送在她肩膀上啃,她无助地用手扯了一把头发,人明儿就走了不是么,她不甘,也倔气,小豹子一样使劲儿将陈送推倒,陈送被撞着了头,嘶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差点把舌头咬了。 腿边洒了一圈泪珠子,热热地滚下来,陈送既快活又煎熬看见这女人头一回颤颤巍巍甘愿趴下去,埋着头,男人的眼圈红了,觉得自己很混蛋,将人撂了三年,也不知道怎么没生没死地熬过来,没名没分地跟着,心里还窝着瘪子。这女人图什么。图什么,陈送可没想着自己哪儿好,也想弄明白。 杉枝闭着眼睛,技术太生,吸着陈送刺疼刺疼的,他摸着她的头,不舍得她这么干,推她的肩膀,“起来!” 杉枝不弄出来不罢休,大概也只这一回,她吞了吞唾沫,几度欲呕,还是忍了下来。 陈送半撑着身子,瞧她固执的模样,心一缩一缩,血液顺着鼠蹊往上翻涌,他必须阻止,必须阻止.....在脑门里搜刮啊,爱啊什么的太虚幻了,就像念叨热爱祖国一样不切实际,那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好像一只大鱼在心湖里搅动,陈送立马就想到一句话儿,于是扯着脖子被逼得说了出来,“私奔吧!” 杉枝停了停,陈送就这劲儿将人弄起来,擦了擦她的嘴,“明儿就私奔,老子不打仗了,不当司令,带着你到没人的地儿混。司马相如怎么掳走卓文君,你就怎么掳走我!” 陈送见她呆,提起裤子将桌上的水递给她漱口,杉枝兴许是将三年的委屈都流出来了,坐了一会儿小孩似的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私奔。” “为什么私奔?”她睁着咕噜噜肿了一圈的眼睛伸着脑瓜儿望着他。 陈送很认真地想了想,“啊......因为司马相如爱听卓文君弹小曲儿.......郎情妾意。” “我问得是你,你要我掳走?” 陈送耳根子一红,“谁知道呢.!”杉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陈送问:“你哭了,不是有想带我私奔的心么?” 杉枝眼睛一翻,“不懂瞎说什么?!我带你,你的兵跟着。全军大迁徙,怎么私得了。做人民公敌,我从没那个胆儿。” 陈送差点举双手发誓了,“真的这回,到南昌。” 杉枝轻声飘在舌头上怕飞了一样:“真的?” 陈送点点头,“省得你惦记。” 回想起来,这是他能说的最动人的话了,咱俩私奔到南昌,省得你惦记。 杉枝觉得没白哭,他原来不傻,没瞎委屈,笑了:“陈送,我教你唱首歌儿。” 很多年后,陈送吼那个不成调子的歌曲,反反复复会那两句: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别扭和委屈压成成段儿的轨迹,拼搏和血泪展开一次次的别离,岁月一年一年,分分合合,有时会突然忘了爱是什么。 “为什么惦记,为什么想?”唱完了,她清了清嗓子。 只那么轻轻地问,就困了他一辈子。 陈送听了婉转动听的歌儿,爱来爱去,浑身不自在,甩了一句不知道。都不晓得自己脸跟猴屁股一样儿。算是她跟他表白啊,能不晕么。 将人拉起来,很认真地讲:“刚才那事儿,我想了,得以毒攻毒。习惯了就好了。”这话陈送说得实在心虚,看着女人,越看越上火儿,她刚才哭哭啼啼害怕了,陈送心里又发酸。整个傻妞,天天都在想些啥乱七八糟的.......。 杉枝将他的俊脸一扯,扯开了还红,将信将疑。 几回下来数不清,她的眼皮搭在一块儿要死不活地撑着:“你睡,我还不想睡......” 陈送理解错了,又一下子扑上去,拍了一巴掌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弄死我啊。” 天蒙蒙亮,陈送将人被被窝一塞,被子一捂:“老子的这点存货都被你撬得干干净净儿的,手电筒还要充电呢!明儿奔不了。睡觉!” 陈送自认没有婆娘道行深,栽了就栽了。 多少次杉枝午夜梦回中惊醒时,捂着刺疼的心窝,瞅见身旁熟睡的人,抹去一脑门的冷汗,自己跟去了,辛亏。 毕竟谁都不能预料南昌一行到底会惹出什么,亏了她,多情,使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什么病,纯洁的妹子不要问我.......脑补。这两人脾气天生,还是参照炸弹引线构造。表了心迹,以后不会闹灵魂**的玩笑了。 第48章 陈送收了情报,将日子顺得刚刚好。 天刚破晓,村子里只有几处亮起昏黄的灯火光,沁凉的露气湿湿的扑在人脸上化成细细密密的水迹。 从医疗队那里跑回来,杉枝转身关起门,宝贝儿似的将东西揣在兜里,神神秘秘。 陈送抬头望了她一眼,杉枝抿了抿嘴,眯起眼睛笑,笑过之后侧着身子跑到床边将东西一塞,不知又藏到哪里去了。 陈送翘着大腿坐在凳子上,把面前的几个土黄色小本本收起来,走过去看看人一身的打扮,点点头,“十八岁的小书生,大概也就这么奶生奶气儿的。”用手拨了拨她带着露水气儿的短发,“挺顺.......猫舔过一样。”说完将杉枝的小包塞到木箱子里,“走吧。” 村口来接应的兵亮起了车灯,两人都入了后座儿。从这里到最近的站点,也可长着呢。杉枝在车上坐着....靠着,最后变成蜷着,到了傍晚梦到掉坑里,杉枝立马抖起来,差点把陈送的鼻子撞歪了。 从下往上看,男人一张大脸倒着,眼睛盯着她的嘴,下巴上忽然传来轻柔的触感,然后用力地包住唇一擦,陈送抖开手绢,盖在她脸上,杉枝用两手捂着绢子,摸了摸,一块湿的。 陈送支动了腿,将绢子掀起来一角往里看,胸膛震动一下笑道,“到了。” 杉枝后脑一热,翻起来,偷瞄了眼陈送的裤子,“我准给你洗!”说完迅速地开了车门滚出来。 陈送将黑色的长衫一放,挡住了一小块印记,戴上礼帽手提贵气的木箱子,活脱一位生意人。 宽阔平坦的大江上,“临清”号客轮静静地浮在宽大的江面上。在湍急的江流之上,巨大的身影如同一座黑色的城堡。 汽笛声嗡嗡地响起,“临清”号在大江上如同君临臣下的王者等候朝拜。船客都沿着长长的码头往前上赶着奔向这个巨人。十几个搬运在长长的码头上来来往往拉活计。 坐船啊......杉枝看着白茫茫一片的江面傻眼了。 陈送见人磨磨唧唧挪不动脚,将帽子拿下来做样子扇了扇,杉枝脸色发白地盯着码头旁边商贩卖的煮花生,陈送便去买了两斤用纸裹着塞到她怀里,择了一个大个儿的剥开尝了尝,还不错。 有点烫,杉枝用两个指头拧着袋子口,褐色的麻纸被水汽氲湿了不结实,刚走了几步就哗啦地掉了一地,散出来一小半。 杉枝刚要弯腰,被行人碰了个趔趄,陈送一把拉住她。路上的行人尽量避开来,也不免踩碎了,露出嫩红色的果实碎屑。陈送将箱子往她手里一放,撩起长衫蹲下来,一个一个地捻起来放在纸袋里,然后一手提起箱子,一手牵着她,在人流里拖着曳着登上“临清”号客轮。 轮船只有午班和晚班,一路由北南下沿着临江口大运河从临清到途径二十几个站埠,得坐上两三天。 杉枝绷着脸随陈送挤进二等舱里的一间客房里,房间窄小,仅放了铺位和一桌一椅,但总归比统舱要好得多。 陈送从外面要了一壶水和一盘子点心放在长桌上,弯着腰问,“媳妇儿,高兴不,专门要的靠窗地儿?” “高兴!“杉枝口是心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然后手抖地倒了一杯茶水灌到肚子里。 陈送啪地开了窗子,带着淡淡腥味儿的风吹进来,远山白云的倒影在水面上荡荡悠悠,感叹道 “没白费工夫!。” 船还没开,杉枝斗胆朝江面伸了伸脖子,望着湍急的江面晕颤颤的,转身将包裹里的洗漱用品摆出来。 陈送将桌子放在窗户下面摆开,向这边招手。 杉枝学着陈送坐在桌子上,背对着窗户翘着脚问,“嘛事儿?” 陈送一胳膊架上她肩膀,“别忙着收拾了,先歇着看看景儿。这几年都没这样闲过吧!” 杉枝点了点头,“托爷的福,奴家小腿儿都跑细了。” 陈送靠在窗沿,甩了个花生米在嘴里,另一个塞给她,“那咱就养回来,多吃少操心,天塌了老子给你顶着。来,接着!” 杉枝一边咀嚼一边把着他的手,“嗯,既然没啥大用处,咱就努力给陈司令搞后勤,解决您的后顾之忧。” 陈送曲起一条腿,张着嘴过来了。 杉枝往他嘴里摆了几个,“如果缩在破村子里,你穷我贱的配对儿了别人也没法说甚,说不定都凑出来一窝了。”她见陈送吃得嘎嘣响,又剥开了几个:“嘿,说到底还是你娘看上的成全的不是?” “娘还就晓得儿子要什么样儿的!不过,还得老子亲自上马疼才能保住。媳妇儿,咱俩现在能保底儿了吧!” 杉枝转了转眼珠,“嗯,将就糊的鞋底儿有了,能不能行千里还得看这面儿呢!” 陈送噢了一声,做出沉思状,“要结结实实走稳。这面儿啊——” 杉枝见他看着屋顶想了半天没话,眼皮一翻,用手往人胸膛里一戳,“哼哼.......一直在老娘这里打秋风,从来没想过这茬子吧!?” 陈送搂着手“哪能啊.......媳妇儿,前几天抓的还没好透。” 杉枝抽出手,耳根子微微一红“骗谁呢!厚得跟牛皮一样!专留给子弹啃的家伙还想在羽毛跟前博同情......。” 陈送将手捂在胸口,将人搂着低头道:“就这几两肉,得防弹,还得忍住猫爪子挠,你不心疼谁还来心疼?”见她眼睛半垂,手里的动作不停,带劲儿把壳儿捏得粉碎。 陈送下巴磕着她头顶,看得胆战心惊,觉得说得不对,仰着脖子咳嗽了声:“不让你心疼.....媳妇儿的事儿多着,还能光给我一个人折耗么。来了给口饭吃就成。” 杉枝将花生塞到自己嘴里,才发现船已经开始缓慢行驶,一阵一阵的汽笛声悠长,将陈送的后半句话湮没了,她扭头用手将陈送的头压低,“陈司令呀,我还就得让你记住我的好。为了我对你的好,一丁点都舍不得随便糟蹋你自个儿。”说完弯着两眼睛,凑上去不知道下巴还是嘴,吧唧一口,然后跳下来站直,打开木箱子,将包里的一个碧绿色的鼻烟壶拿出来,轻轻拧开,用鼻子凑上去闻了闻,阿嚏一声,瞬间精神抖擞。伸到陈送鼻子旁边,“来,试一试?” 两人凑在一处打了几个喷嚏,陈送摆手,大脑皮层抽麻了,看见媳妇儿没玩没了地飞出一个又一个阿鹊。总算整明白了,用手将那小鼻烟壶夺过来在手里晃了晃,“晕船不早说!这管用么,跟抽大烟流哈拉子一样儿过干瘾。” 杉枝呼出一口气,眼圈都喷嚏红了,看见陈送要抖开她的包裹,马上跑过去手一伸一缩,将小白瓶儿藏到自己怀里,陈送眼睛毒,伸手将她的腰锁住,‘这药是作甚的,不拿出来我瞧瞧?瞎吃个什么,别吃坏事儿了。” 杉枝一听,手搂得更紧,“只是糖丸儿。”说完手一闪,将瓶子晃了晃,里头嚓嚓响,跟逗小孩似的晃完了又塞到兜里拽着。 陈送松手放开她,将枪支塞到她衣裳里,随手拍了拍她的肚子。开玩笑道:“多大了......。想吐不?” 杉枝看着窗外的水流,吐出了花生米粉嫩的皮屑:“嗯,还没出怀”。 陈送乐了,看人精神不太好,有点担心,让她去床上躺下。 “把枪捂好,我出去找点生姜片儿。门杠上防贼。” 杉枝钻到被窝里仰着头,扬着嘴角“一穷二白,偷嘛?偷我?放心吧,老陈家的人再不济也会偷跑回来!” “姑娘,大江上你找得到北么?别出来乱跑。” 杉枝点点头,陈送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没料到舌头被尖细的牙齿咬住了,反了,陈送捧住脑袋反扑上来,缠绕了半天气喘吁吁你死我活,陈送低声道:“不给你,饿着;给你又嫌撑。” 杉枝脸腾地红了,将舌尖上一句胡说八道卷了回去!因方才摸到陈送腰里有枪,拼了最后一点脸面,“天黑前回来,今晚我听你的。” ~*~*~*~*~* 陈送果然先到船舱生火所在找了一块生姜,放在口袋里装好。坐在外面的茶室里,里头坐了八成的客,有学生样儿的年轻人,有为生计忙秃了头的中年人,还有嘻嘻笑的妇女们,一处安静一处笑闹,擦桌子的伙计移过来,用白毛巾将桌子扫了一下,“先生,十一点钟方向,一个黑马褂,一个穿中山装做知识分子打扮。” “随便来份儿点心,别惊动目标,通知其他人按计划行事。”陈送收回目光,随意寒暄道。 “您慢用。”伙计利落地闪开,将不远处的另一位客人安顿好,装作给船客送物品在窜到隔板后面去了。 陈送不动声色地坐了一会儿,慢慢地走上甲板,船舱里坐着的人时不时地注意周围的情况, 穿着一身黑马褂的中年人握紧双拳和周围的几个谈论的人勇敢对视,然后低头小声道:“少爷,旁边的支那人都一直看你的,你的注意一点。” 被叫少爷的人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用手捻起桌上的瓜子磕了会儿,放壳的时候倾过身低声道:“山本君,看起来您比我更紧张。” “嘘——”山本用日语将头快贴到桌面低声道:“您要时时刻刻地记得,这是秘密行动!”说完用力地颔首:“得罪了。” 少爷点了点头,给山本倒了一杯茶,“如果因为上次行迹暴露才让您如此惴惴不安,这回阁下务必吸取教训。不要跟我唱反调!闭上你的嘴。”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大脑晕晕沉沉,站起身想出去透透气。 山本被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句连忙谨慎地弯腰起来,“少爷地身体不舒服地,请回舱里休息。” 少爷瞥了他一眼,将他的衣领正了正“管好您自己的腿。别跟着我。” “哈衣。” 中山装的男子走出来,站在甲板上长身玉立,栗色的头发在夕阳下晕出一圈光泽。几个旅行的学生在甲板上交头接耳地看着这人,收到目光男子略微颔首,又转回头神情专注地欣赏这一方没有被战火肆虐的秀丽山河。想搭讪的人反而不好上前打扰。 甲板上站着三三两两的船客,靠在栏杆处欣赏傍晚的夕阳,只一会儿功夫,夜色便渐渐弥漫上来,天空寥落几颗星子,墨蓝的天空边缘镶上了一圈白练带,乌黑的山岭憧憧尖刻的顶峰直戳上一大块华丽柔软的绯红锦缎,大约一块华彩流彰的盖头,更像那戏子变脸的戏谱,一层一层蟹青色的纱障渐渐遮住这青天白日万里莺歌。 陈送就站在离舱门不远的甲板上,年轻人往一堆学生里钻去。最后一群人相谈甚欢地走远。天色漆黑辨别不清,等他踱过来,人已经没了。 山贺平次,最擅长揣摩人的心思,然后掌握每个人的弱点,他就像一只蛰伏的冬虫,大部分时间都潜伏着,只需要一双锐利的眼睛,就可以抓住最好的时机,将敌人彻底摧毁。 情报就是情报,吹得神乎其神,玄之又玄。 既然潜伏得好好的,跑什么跑.......。 陈送摸了摸兜里的半块生姜,离下一站埠只有一刻钟,大鱼慢慢钓,小虾米倒是可以先抓一个是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位山贺先生是男二号,有个日本人的名字,大家可以先仇恨他一把。然后我会把他洗白白的。 第49章 日落后,杉枝轻巧地推开舱门,沿着内舱隔间往茅房去。还没走到就忍不住趴在船舷上干呕,一旁的旅客关照了一句指明了方向,杉枝站直了往茅房跑,恶心了老半天就是没得个痛快。蹲在角落里缓劲儿。突然一个黑影闪进来,见是个男子,杉枝慌忙摆手,“先生您走错了!男士在另一头!” “别说话。”男人用十分标准又好听的汉语低声警告了一句,扶着木板蹲下,杉枝斜眼瞧他脸色惨白,晕不拉几的状态,原来同病相怜。杉枝刚挪动脚,便被人拽过来挡在身前,一位大爷撩开帘子从拐角处进去,杉枝尴尬地埋着头,忘了自己这身打扮,被热心人指到男人坑边,正嫌丢脸,挪脚要走,找了个借口“先生您走不动吧,我去叫伙计......帮个忙儿啊!” 话刚说一半,男子警觉地突然抬起头望向门外,这动作专业漂亮得让她条件反射地伸手往腰里摸。 男子收回目光,眼风扫过她的胳膊,杉枝暗忖,差点,差点。将手在身上虚拍几下,松了口气,转眼摸出一个小药瓶,“先生,先吃点晕车药?祖传的妙方儿!吃了保您鲤鱼打挺儿一样,活蹦乱跳!” 杉枝问完,有模有样倒了几颗撂到嘴里,还伸了伸舌头。摊开手掌上的一把,“就此一家!要不要?” 男人伸手推开,扭过头,“谢谢。” 杉枝试探性地往外走,“伙计来了闹笑话,您自己个儿瞅个没人的空当溜出去,客气什么!”人刚要溜,胳膊被一把抓住,男子将小药丸从她紧握的手里抠出来,越紧越抠,船要靠岸,一阵摇晃,男人要赶着下船,将药片往嘴里捂上吞了下去。 杉枝瞅见他浪费资源,心疼啊,缩回来又不想走了,盯着他的喉咙想到刚才瞥见他腰间那形状,带着枪躲到这里,八成不是什么好鸟。 求了廖医生大半夜得来的小半瓶,教你真吃进去啊! 杉枝嘴上骂自己,怎么这样抠门儿,心里还是拧不过,本来不想管闲事儿,莫管黑芯儿红芯儿,先弄晕了再说。 男人手不着痕迹习惯性往后把着枪托,杉枝一把逮住他的胳膊,割肉般将药倒了一堆出来,“您是老爷们儿。分量要够够的才管用!”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又吞了剩下的药片。杉枝马上盖紧了瓶盖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无水干涩得很,他咳嗽了声,杉枝伸手热情拍了拍他的背,轻轻柔柔的三下,卸了他的警觉,最后一次瞄准位置,趁着人往外看一个手刀下来,硬生生将人砸晕了过去。 杉枝喊了伙计,谎称是吐晕过去的哥们儿,将人扛回来。闹腾了一番便觉得累得很,将男人身上的枪搜出来藏好,还没来得及验明正身,人沾上床板就倒了。 陈送一推门儿,屋里暗沉沉的,月色照进来,床上一个,地下一个。 退回去看了看位置,没走错,登时心里七上八下,手忙脚乱地点了灯。 望了眼床上睡得香的女人,和地下睡的死的猎物,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往桌上一扔: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是这样对上的。搜来搜去没找到可疑的信件,招呼门外的两人将地上的男子弄了出去绑好。 掏出捂热了的生姜,用身上的小刀片儿削了给她揉肚脐眼儿,揉了个把钟头杉枝转醒了,坐在床上云里雾里地掏出没标签的白色塑料药瓶儿,咕哝道,这药还催眠? 陈送拿过药瓶儿来研究,偏过头赞了一句:“能人原来在咱卫**啊!” 杉枝脖子一僵硬,拍下他的手,正经道“担不起。人没死吧,吃了不少。” 陈送鄙视地斜了她一眼,这不就是手术完了给战士嚼的安眠药片么,便宜了那小子让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就是安眠药片么,陈送挺高兴地将小药瓶塞给她,杉枝神神叨叨地又装起来了,转身回头陈送笑容僵在脸上,心底诡异地腾升出一股无名火儿,顺着目光烧在她身上。 杉枝见他转眼盯着自己,又往外看了看窗户,将被子往头上一蒙,滚到床角嘴里吆喝道:“哎呦,怎么这么难受呢.......” 陈送扯了半天没扯开。咬着牙道:“不会是幺蛾子小药片儿整的吧?” 杉枝身子一僵,露出头,“你晓得了?” 陈送冷着脸瞪着她,眼珠子鼓鼓地要突出来一样,“不晓得。” 杉枝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坐到床边,认错态度绝对诚恳,陈送直直地站在她面前抱着胳膊,“乖乖地讲,那是什么?” 杉枝低头,“就是.......以防万一。你脑袋别走火想岔了。” “就一条道儿出人命,岔不了。连万一都防上了,对我真好。” 杉枝抿了抿唇,“嗯,现在还不能,为你好。” 陈送气结,戳着她脑门,把字儿的边边角角咬住又说一遍 “万一个混球!你就不怕早早在阎王那里挂上号的人没有万一了?!” 杉枝眼神清亮地盯着他,隽秀的脸子摆了十二分颜色,不分上下,和陈送顶嘴道:“有了万一,你以为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滚蛋么!在那里挂号就甭钻到我这里!” 陈送硬生生地吞了一口闷气,忍住了憋得脸不红反而寒铁一样暗沉,想起自己上回的教训,不能跟她扛上,眼角余光扫见她小犊子一样一动不动地发犟,嘴不知觉地噘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翻腾上来的火气撞上去,烧不散,顶不透。看着她黑黑的头顶气得肝疼,放缓语气撒谎不脸红道:“爷回来时太阳高高的,你挺死了,说话算话,晚上就检查检查你的小药片儿厉害,还是老子厉害。” 杉枝本来以为陈送要甩大脾气,听他这样一说,傻傻地坐了半天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马上点点头,带着种讨好的决心,麻利地爬起来坐在一旁的桌子边吃糕点。 陈送解了外衫靠在床上,见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烦躁,干脆转过头看着床板。 杉枝见东西快吃完了,端到他跟前,“晚饭吃了么?” 陈送一副霜降脸转过来,想到晚上还没带她出去填肚子,心中含着歉意,语气也温和了点,“我不饿,你全吃了罢。” 杉枝是饱了,但没好意思说,将盘子里东西扫光,水也喝足了,转身将窗户关紧,屋子里一盏灯火幽幽地照着,可听他不怒反平静的声音看他镇定的神气,真叫她掉进芦苇荡里了,缠手缠脚地不敢放肆。 床铺窄小,她走到床边将陈送的鞋子褪下,解开袍子扣儿,刚到第二个,陈送摁住她的手,“你先。” 陈送就不挪眼,眼眶敞开,眯了一点,聚光又通神。 杉枝强装面子,伸手一点点地脱了黑色的外褂,脸子却瞥到一边,手摸着裤腰徘徊了一圈,和他目光交接,他凝视的神情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还有一种隐隐的身为女人的骄傲。杉枝扣紧裤腰往下刺溜一扯,陈送太阳穴一跳,扭了头。 雪白色的\衫下留着,裤子先没了,隐隐地盖住不该看的,杉枝也觉下/体凉飕飕的,匀称的双腿掩藏在纯白的长汉襟子衫子里,杉枝转身要吹灯,却被陈送一把拉住,脸子白净眉清目秀的女人面色嫣红,被他拽着手,一步一步靠近床边。 屋子里除却沉默,还是沉默,屋外走路的声响和旅客的谈话声传来,杉枝握紧拳头,头一次不在屋里,在公众船上,指头尖尖踩着木板,感觉像走高橇。 她翻身坐上他的腰,慢慢俯身下来,胳膊撑在他的上方,“我来了?” 陈送不说反而提了嘴角,杉枝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从他的额头开始啄起,嫩红色的唇瓣顺着男人俊朗分明的轮廓,软的硬的,啧啧啾啾地打磨,连人中的深邃的沟痕都没放过,太紧张了,就有点像小学生写作业一样,仔仔细细按部就班,不留死角。 女人味儿,枣糕味儿蹿进来,陈送仍旧岿然不动,只是胸膛起伏得有点大了,被女人压着,上上下下,晃晃悠悠,杉枝觉得自己也好像还晕着呢。 舌头探进去,允吸推动,男人有了反应,她吃疼咻地抽出来,热气喷薄在他脸上,粉唇半张,舌头抵着牙缝,略见血迹。陈送闭了闭眼,杉枝埋着头往下,画梅花儿一样,精雕玉琢,尖细的牙齿在男人的肌理上拖拉出深深浅浅的齿印儿,玩出兴趣了,一圈牙齿里种出一颗红的青的花儿,百花在陈送结实的胸膛上竞相绽放,最关键的两处被她逐个抿到唇里,仿佛她战斗的不是陈送本身,是他的每一处,每一处都让她卖力地一个个降服,她抬头轻轻地用下巴尖磨了磨,“肿了....疼么?”。 女人的手扒着他的裤腰,陈送晓得她无路可走了,眼里闪现出笑意,“不疼。好吃么?” 她吞了吞口水,不敢直面凶猛的敌人,在陈送肚脐眼旁边舔来舔去,脖子被下方的东西顶着,咯登一下脸一烧心也起劲扑腾起来,忽然小脸上闪出柳暗花明,绝处逢生的光芒,将陈送腰搂着道:“我想从后边。” 陈送抽出脖子后的胳膊,翻身卧趴着,她掀开他的衣衫弓着身子将头钻到长袍子里,沿着脊梁骨一路往下,手在身上乱摸一通,碰到一处沟壕,脸正抵着男人弹性十足的臀,她马上逃命一样往上爬,慢慢地伸手搂住他壮实的身子,陈送配合地往上抬起身子留出缝隙,她抱着他的后腰,手从床底下慢慢钻进去,本想一把抓住,却没料到那东西早就站起来,涨开了她食指和中指指缝,逼得她缩回了爪子,重新赶着细处摸,这才差不多把住。 热乎乎的,陈送感觉到细长微凉的手指让他特别舒服,可媳妇儿缩来弄去,捏紧拉长的,跟和面团儿一样招呼,他有点受不住逮住她的手,“姑娘没见过拔火罐?这样弄——” 杉枝觉得自己的手像进了热带雨林探险一样,浅草和丛林,露珠和野兽,沟壑和地皮,她一点点探索,手烫了,湿了。陈送突然缩了腰跪起来,杉枝也攀着他从袍子里探出脑袋,趴着他身后,动作没有停下,她抱着他,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螓首伏在他肩膀上,“司令,这我帮你把着机关枪对敌!什么时候开火?” 陈送低低地笑了一声,握着她的手把东西掏了出来,“嗯,瞄准了,弹药足火力猛,媳妇儿看仔细,攻击床柱子来个敲山震虎,还是直奔敌人老窝啊?” 杉枝半天没说话,陈送扭头见人正红着脸看屋顶呢,陈送反手将小腰一扭,没成功,人惊叫一声倒在被面儿上,头正顺着大腿和长枪迎面对上了。 真也狭路相逢。黑黑眼珠子眨巴了半天,看明白这对自己垂涎欲滴的东西,杉枝两手成拳堵住自己的两眼眶儿,龇牙咧嘴实在只能长敌人之气灭自己威风。不晓得自己底朝天的衫子都翻了过来,陈送刚扭头撞见白玉峡谷里一番红澧澧水潺潺的绝妙风景儿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肉太多,姑娘们觉得会不会腻歪。 第50章 杉枝半天没说话,陈送扭头见人正红着脸看屋顶呢,陈送反手将小腰一扭,没成功,人却倒在被面儿上,头正顺着大腿和长枪迎面对上了。 真也狭路相逢。杉枝两手成拳堵住自己的两眼眶儿,龇牙咧嘴实在只能长敌人之气灭自己威风。还没注意到自己的衫子都翻了过来,陈送刚扭头撞见白玉峡谷里一番红澧澧水潺潺的绝妙风景儿。 狭路相逢——搁在陈送这儿也是一样的理儿。 司令没那么纯情,不会捂眼睛,曲起了一支胳膊,在姑娘害羞的时候仔仔细细地看了,不仅看了,而且还伸手掀开,看见一丝顺着腿根子下来,紧紧地观察蛛丝马迹往上追索。 杉枝绷直了身子马上将腿夹住,陈送喷着热气捏着两腿弯儿折过去,似是陌生,却又想扑上。姑娘急了,反手捂住求着道,“脏.......。” 陈送喘了喘鼻息喷上时,又下了一股,鼻端飘来一股味道,越发让他冲动,中邪一样扫了眼桌上的一壶茶水来了主意,将她抱起来,“那就洗洗?” 陈送将她放到地上,系上自己的长裤“插过秧吧!” 杉枝还不及思考关插秧嘛事,陈送转到她身后,抱着她的腰哄着道“媳妇儿来插秧,汉子要犁地.......。” 杉枝扭头被陈送摁倒了上身,被迫撑着地面,陈送将人的腰稳住,让她两只手撑好。“能撑住半个钟头,司令让你打前锋!”陈送诱惑道,用手抚摸着她沿着倒垂下的衣摆露出的光滑背脊,在灯光下给人一种如同天鹅绒一般细腻柔软的错觉,翘翘的屁股露出来,男人把玩了半响,身下疼得厉害,幸好提前紧了腰带。 杉枝脑袋有一瞬间的充血,嘴里哼哼道,“谁骗人谁王八蛋!” 陈送沿着她的背脊一点点往下亲吻,杉枝的手臂一直抖颤,陈送将桌上的半壶凉茶拿下来, 白瓷的茶壶冰凉地贴着她,陈送怕她受不住用胳膊揽住她的腰,杉枝果然往前栽,轻呼了一声,冰凉的东西就慢慢挤进去了,汩汩的茶水倒灌,她打了个冷噤,咬牙切齿,“混蛋!” 陈送亲了亲她的肌肤,拽住她往前跑的腰,“乖....别乱动。说话算话,你就听我一回。让你舒服死~”说完掌着壶把用手掌扣住缓缓往前推,杉枝细细地抽了声想起来却被他摁住,“冷.......,别........。” 冰凉的茶水顺着接口溢出来,沿着腿根湿了一地,壶嘴儿的青色稠密的雕花叶子一圈圈漾开,深深浅浅好像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株妖娆的海棠,陈送见她挣扎得缓了,身子越发地软,清脆地拍了一巴掌。 杉枝刺疼越发能感觉到异样的东西搅动,脸色的热度和那处的冰冷将身子划分成两个极端,陈送加快了速度撞得茶壶里的水乱溅出来,溅在杉枝脸上,她哪里还有力气撑地,被他拦腰抱着折磨,嗓子里咕咕噜噜地吟,灯火闪烁间杉枝用手摸上了前方的桌腿儿,一壶水就这样彻彻底底地用光了,壶盖硁硁轻响,水迹顺着她的大腿还往下,陈送已经满头细密的汗珠,知道她得了一回,男人湿湿的额发垂下有点邪,俯身跪下,用指头深入抠出来软软的茶叶片儿,杉枝已不能成声,陈送抱紧她的腰“戳碎了可不好弄出来,别乱动,来整片儿的。” 捻干净细碎的茶叶,贴着女人瓷白的肌肤上,一片一片将她装点成一朵真正的玉海棠,陈送凑上最美的花骨朵上亲了口儿,入的深,啧的一声,是感叹。 杉枝如同五雷轰顶,直直地往前载,陈送怕摔傻了,连忙去搂着。 两人同时吃不住倒在地上,杉枝脸色分明泪迹斑斑,陈送衔着女人沾了泪珠的两片唇,“来尝一尝,吾有海棠发幽香,如鸩入清肠。” 杉枝紧紧捏着他的手,大口吸气,有点尴尬地避开他的眼光扭过头念叨:“你也晕船......就晕船。要不肯定吃坏了东西.......。” 陈送知道她难为情,将脑瓜儿转过来“拿耳朵听清楚,还有要紧的话呢.” 陈送笑眯眯地疑似深情地开了个玩笑:“一级情报:司令晕你。”杉枝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不到三秒,就扑扑地炸开了。陈送扶起女人牵着她的手放在温热的壶嘴上:“还洗不?” 杉枝靠着他翻了个白眼,嘤嘤地吸着鼻子,一条腿直立地站着,另一条腿勾着小腿,累了一场抱着他的腰斜靠着一个劲儿地摇头,陈送见她搂得紧,心酥了一块:“我看看干净不干净?” 杉枝连忙抓住他的手后退,“干净!干净!” 陈送将她抵到窗户边,实在不想在忍了,低声催道:“背过去,撑好。” 杉枝扶着窗子,沉下腰,陈送在后头贴过来,找到重新紧闭的幽户,温凉细腻的感觉传来,猛地刺入后立即感受到一阵绞紧。嗡嗡的船行让杉枝软绵绵的,一波一波如同凶猛的海浪击打在身上,浪花翻卷飞溅,肌肤紧贴处汗涔涔黏搭搭,说不出的燥热,陈送伸手环抱着她,用手抽开了窗户栓,一阵凉风吹进霎时间让杉枝清醒了些,她慌忙用手去关窗户,被陈送一记撞趴下,伏在窗沿上几度伸手未成,甲板上隐约传来船客的笑闹声,米把远的邻窗外探出一个小伙子的脑袋,见隔壁正有人也在窗边,冲这边打了个招呼,似有聊天的意味儿。 “隔壁的小兄弟,今晚的月色真个好,也没去甲板上和有趣的人一道玩耍么?” 杉枝努力将身子往后撤,腿忽然被他抬了高,剩下这一点点安全感都被剥夺,被他粗鲁地横冲直撞,她咬着牙道:“没有......心情!” 船悠悠荡荡,看人也动,隔壁的年轻人摇了摇头,“可惜了您没有心情,我倒是想出去,奈何被姐姐央着留在她屋替她遮挡母亲耳目,自个儿倒是跑外面疯闹去了。我实在是闲得很啦!兄弟你要不要来这里我这里聊一会儿?今日跑船的上来贪吃的买下的零食还剩下许多.....你过来吧!” 杉枝伸出双手,小手臂磕在窗沿上,压出了两道红痕,陈送伸手在她胸前摆弄,将她纤细的身子搂回来,身上贴着男人热乎乎的胸膛,杉枝觉得自己热地快融化了“还是.......不叨扰了,你姐姐....怕要回来了!” 少年想了想,听见隔壁的人喘得厉害,大声道“书上说有缘千里才相聚,白天我见兄弟出来面色不好,没敢上前打招呼,却是见着有眼缘,早就想认识。方才听见你那边声响,你一直在做锻炼么?怨不得父亲经常训骂我懒.....。” 杉枝吸着鼻翼,想让陈送快点作罢,他掐着她的腰肢疾风骤雨打上,猛浪关头,她嘴里一个字也不敢说了,隐忍着顺着喘息溢出的奇怪的声音,也没空儿说。那边少年问了好几句,无人应答,确定了隔壁人不想搭理他,因之越发憋足了劲儿要来热络,将好吃的打上一包,绕出来对着门板敲了三声,侧耳听见里头还在砰砰响,他用力拍得更大声,依然无人来开门,在门外转了半响,一个女子跑进来,“死崽子,跑外来做什么!” “姐,我跟你换了屋。”说完便欲将女子往对面推。 敲门声再度响起,杉枝牙根一软,张嘴松唇,表情瞬间呆滞了,陈送将舒服傻了的人搂下来,灭了灯,继续插秧的姿势从上到下弯弯曲曲又折耗上。门外闹哄哄的,木板门一推就能咧开大缝,杉枝分外紧张被陈送一个冲撞栽了下来,陈送一下子跪倒在她身上,连撞带挤没忍住,火力正猛时一个激灵丢了弹药,杉枝趴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儿,骑到陈送身上又抓又掐又挠。 陈送喊姑奶奶,姑奶奶上身了,将他的衣裳剥了掐,“死凑性!爽了就不晓得天高地厚!” 陈送狠狠地搂住说,“不是说听老子的!再掐,我就法办你!真掐!?” 女子凑到门缝里看,黑乎乎的两个人影一个压着一个,好像衣裳都撕裂破了,不得了了,两热情的姐弟以为是恶斗,找来船舱的管事撞门! 大门震天响,陈送正恶狠狠地将人撕摆着掐住两腿掰开办事儿呢!杉枝急了,扭着夹着见他不当回事儿,一脚重的踢过来,陈送直愣愣地倒了,只剩下一柱擎天。 杉枝急着退出来,热东西泄洪一样一股脑流下来,她勾着腿缩腰的模样把陈送逗乐了。 杉枝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情啊,急忙用地上的衣袍抹了大腿根穿上裤子,用褂子将陈送盖起来,那里还鼓蓬蓬的,披上衣服去开门,让出了个小缝,“干什么都!?” 管事伸头,被杉枝一把挡回去,“我这兄弟喝了点酒,醉得一塌糊涂耍酒疯,大家给点面子,回去歇息吧!” 醉汉在屋里果然唱起: “一拐小媳妇儿,拐到临清站,江水清又清,牵手上小船……” “二拐小媳妇儿,掳到爷面前,折根海棠枝,今夜不回还……” “三拐小媳妇儿,压到床底板,密林下相见,风流似神仙……” 噗嗤,管事经事多,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看见小兄弟红腮粉面,就闻着这不是酒味儿。 女子的老母亲将出门一听这歌儿,马上又退回去关了房门。 杉枝瞪眼,捶了一把门哐地一声,扭头狂暴了,“再鬼叫把你舌头涮了喂狗!” 管事转身训斥两委屈的姐弟,“事儿没搞明白,别钻屎的苍蝇一样急乎乎的!这里没出人命,教老子都快吓去半条命!都散开散开,别堵着道儿!” 杉枝关上门,嘘了口气,走到屋中央叉着手,冷不丁被一只手缠住了腿,一阵惊叫截掉了半尾子,趴在他身上,虚了,用手撕扯着他的脸“在哪里混得个油嘴滑舌,一口一牙的风流相儿!”。 陈送忍住疼,悄无声息把女人的腿一叉开拉开裤腰,横冲直撞噗嗤一声又套了进去。杉枝疼了一下,伸手要打,忽然想起踹的一脚不轻,掀开褂子,见他前胸一大块儿青痕,手肘子撑着地没压下来,看着陈送这样儿,她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样俯视着他冷笑,用食指拨开他当着眉头汗湿的头发,“疼着还惦记着这口儿!教我怎么说你.......。” 陈送翻了个身,曲起她的腿儿抵在最深处戳了戳道,“卸磨就踢驴。教我怎么整你.......。” 杉枝腿屈到他肩膀上,男人积压的火儿和仇要报复了,九浅一深一会儿女人呼吸便不顺畅,张着嘴拱起腰,陈送见火候不到,扭着八字往外走,偏还堵着她的嘴不然她痛快地叫出来,杉枝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睛快把他的魂儿给勾出来,死死地盯着他,好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张大嘴,要死了一样,从灵魂里都露出饥渴。 两人在地上滚了一通,到底谁也不向谁低头,沉默地,冗长地,粗喘和细吟交织在一起。 隔壁的少年有阴影了——醉了真可怕......闹腾大半夜不休。 夜半查班的管事脸红了——喝过了撑得真长久。 去茅房的路人甲经过,耳朵一缩慌忙跑了——听人这事儿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肉太多,姑娘们会不会腻歪。。。 想减了,又怕热血的妞说我犯困。。。真为难。 第51章 第三日清晨,宽阔河道上往来船只尽数笼罩在灰蒙蒙带着硝烟味的大雾中。离临清号抵达南京浦口码头还有半个钟头的光景。丘老太正端坐在船舱里吧唧吧唧地吸烟把子,烟雾缭绕,她伸着鼻子嗅了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比享受又无比地憋闷。 整个屋子里暗压压的,她背对窗户而坐眼睛早已经半瞎不瞎,自打一早打手来念过小字报,她就一锅一锅地烧烟斗,快到南京了,她咕哝着嘴咳嗽了几声,民国三十年,眨眨眼已经到了。在这三十年中,发生了多少事情,那些最可痛最可耻最无奈何的到了今年,却还不见得有什么办法去根治。 这种无可奈何和心痛虬结成的这种苦闷,要解除,便是不管生死,拿着刀枪,找着仇人拼个你死我活。次些的,就是抱着得乐且乐的宗旨,找些娱乐,自己麻醉自己,把这苦闷忘了。 如果在三十年前,她还是一个胳膊腿儿健全,凶神恶煞外号送命娘娘的丘大,她肯定是要拼一拼的。或许是老了,积累了男子求而不得的名望的丘老太想象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只能缩着角落里,等着将最后一口气儿憋完,憋死。 一九三九年鬼子破了南京,那时候丘老太的精气神儿很旺,在自家的楼台上朝着巷弄朝鬼子扔了三颗手榴弹,还是没挡住,家门口的胡同里,鬼子割麦子一样把手无寸铁逃到死角的百姓砍了,血洒了一地,直到现在门前的小石狮子的眼睛还那么红瞎瞎的,要跳出来吃人一样。 丘老太就是在那个石狮子跟前跪着,接受了鬼子的委任状,当了南京的治安维持会会长。不跪,一死多简单!可回头看看屋子里不经事的孩子她的腿便下贱起来。好像老天有眼,她腿儿就那么一软,从此再也走不利索。 这趟远门儿是三年来头一遭,南京的小鬼子官要接应大头头,让她打通沿路少数还在北方军阀控制中的关卡。 满洲已经填不饱小鬼子的肚子,北边硬磕着,南边奉承着。窗户开了一扇儿放了毒虫,守门的就等着背后挨刀子罢。这样一想,丘老太马上起身要把窗子关上,颤颤巍巍地摸着墙壁过来,正不巧儿,哐当一声重物落地,她用手摸了摸,先是一个竹篾编的大篓子,再摸下去,里头套了麻布袋,她只肖在外头一捏,就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将烟把子往窗户上咚地一敲,“龟孙子,欺负老娘眼瞎!”说着硬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一筐东西抱起来要往窗外扔去。 窗外有一只手拦着,僵持了半天丘老太抵不过一屁股坐地上,慢慢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眼睛无神地盯着敞亮方向,沧桑地侧着半截身子问:“哪路来的英雄?” 扒在窗户口的人半截身子浸在水里,“丘大奶奶,二狗子查得严,马上到浦口,实在迫不得已。” “啊呸!迫不得已教老身给你们送死,爱玩儿不要命的自己玩去!破东西不拿走,我缴给皇军邀赏咯!” “我们当家的说了,要是把您一个不小心将东西缴了,准把您家小丫头和小崽子缴给河神!” 丘老太一怔,然后哼哼哼地笑起来,“小子耶!老娘玩这招儿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光着屁股在河沟玩泥巴呢!” 噗咚一声,外边的人入了水,丘老太摸着窗子紧紧地关上,一种久违的无奈感让她半天喘不过气儿来,混沌的眼珠子转了转,一脸紧绷的威严塌了,“哎呦哟,两个小兔崽子!回了南京,女的嫁,男的撵,老娘还不管了!也对得起你那肮脏的爹!” 说罢从床底下搬出自己的黒木箱子,将篓子里的枪支一把一把放进去,步枪拆了零部件,装了两箱子,上头盖好衣裳。忙完这一切,丘老太扶着床柱子,脸上的几丝皱纹一抖一抖。 对面的房间里,陈送正将一把剪刀顶在毛发半湿的脑袋上,地上覆盖了一片头发丝,他剪得深,将她刚到颌骨的头发又短到耳门子,忙活了半晌午。门外硁硁地响了三声,他将一堆头发丝儿扫在一处,扔了个小纸团放里头,开了门,搞清洁的伙计扫了出去。 陈送使劲儿往她脖子里吹了吹,让她起来拍打干净,杉枝将衣服摆正好。 “到了码头,接受查检后,我先下,你直接往南,转途乘车去南昌。鬼子的高官出了老巢,要玩大阴谋,我得摸一摸。你带着我的信一到南昌就去找驻守南昌的警卫官段洪。”陈送拿起毛巾替她擦干净脸上的头毛茬子,“先在段洪那里呆着,不要乱跑。七天之内我一定赶到。” “给你当小卒子不成?” “瞎参合啥!” “那你说说,下个月袭青阳南下,到底有几成把握能和南方军阀谈拢?” 陈送沉默了一会儿,“段泰有日本做后台,**内反抗他右翼势力拥戴的统帅是个傻子。撑死了三成。” “那我先去杀了段泰那个狗日的!”杉枝冷冷地道。 陈送一个暴栗赏过来,低声怒道:“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广州一半鬼子一半**,想杀他的人,飞檐走壁,使暗枪,唱戏版子里的都有,直到现在老小子还活得好好的,傻蛋不少你一个!” 杉枝摸着头上的包脖子一横:“我多大了!” 陈送白了她一眼,伸手将一把票子塞到她兜里,“买糖吃的.......越活越愣!” “不要!”杉枝把几张票子塞回去。 “爷们儿随便找个旮旯就能凑合一夜,你路上还要住旅店的,拿着。” 正说话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子轰乱噪杂声。 杉枝立马扯陈送的衣角:“看!又来了,难民.......。” “船来了!船来了!快逃啊!!” 陈送直直地看着外头,离码头还有十几里地,河岸边已经集结了许多百姓,一个个拖家带口,沿着河沿子追着轮船跑,跑得掉了鞋子,散了皮箱,明晓得两条腿儿跑不过这大家伙。在这殄瘁深秋的灰黑色河岸上逃命。两人飞快地奔出舱房,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悲痛且沉默地看着岸边疯狂的人流。 临清号还未下锚,岸上的人群立即骚动着向前聚拢,在一片拥挤和混乱中,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顾不得深秋里江水清寒,扑通一声便跳下长江,奋力向临清号游来。 码头上站满了伪军,几十杆长枪把着,百姓只有在船靠岸减速的短暂时刻,搏着性命抢得一席之地,样做的危险程度无疑很大,可是饱受战火摧残的人们在城里四处逃亡,历尽残忍杀戮与饥饿之后,除了求生意念,他们的思维似乎都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船上的人,但凡还是中国人,都要甩绳子下去往上拉一把。 一路南下,目睹了一幕又一幕百姓逃难的场面,水下的人用两只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挂在倾斜栏杆上往上翻,扒着船尾子,登不上轮船在岸上绝望地喊叫,似乎除了无奈和感伤,他们别无办法。 “再上来,船要吃不住了!人多的三条大船都装不了,能救多少是多少哇,晚了点被皇军怪罪,都跑不了!大伙儿注意,要加速进港了!都猫在屋里别出来!”船上的管事大声吼道。 “还有个孩子,等等!等等啊!”杉枝探出半个身子要去拽在水里扑腾的孩蛋子,十**岁的孩子有点沉,手一滑就脱了,孩子满头大汗爆睁眼睛使劲儿地掰着船梆子,指甲折了流出几道血印,下面太滑踩不住脚,大船在缓慢行驶水的阻力更让他感到绝望,嗷嗷地吼叫,船尾的水花一翻便将他淹没了。 没赶上船让他泄了最后的一点希望,水里扑腾了许多许多人,翻帽木箱子草鞋杂乱却又落寞地飘在江面上被水流冲得四散,大船离他们越来越远.......。 杉枝瘫坐在地上,胸中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无力感与愤怒,脑袋嗡嗡响,全是船下人的呐喊,陈送从另一侧走过来,因为下去捞人浑身滴着水,拽了几下才拽动她.......。 “要杀了狗日的!杀了狗日的——”杉枝一下子变得狂躁,在船尾嘶吼立马被陈送捂住了嘴硬拖回舱房。 临来时还疏落的客船已经挤满了百姓,推开门,里头坐了八口人。三个中年人,二个女人,还有二个半大的孩子和一个老人,个个又惊又恐不敢出声。要过码头了....... 听说去年一搜南下的客船上查出了几个政党的间谍,全船逃上来的百姓都被伪军逮捕,在小炮楼前的空地上被鬼子的机枪射得干干净净。 杉枝红着眼闯进来的模样吓了他们一跳,陈送随身闪了进来,披头散发眼睛头挺亮的女人拢了拢头发,见个子小的年轻人似乎炸毛了,连忙恳恳切切地道:“占小爷的地方,对不住。快快快!”女人一吼,其他人纷纷掏出身上仅剩的一两块钢洋,没有钱的碰上湿了的花布。 杉枝挨着门边坐下来,眼睛将他们扫了一圈,“去南昌还要花,留着吧。”说完瞅着一个男人手里的破旧木箱子道:“大哥,能不能借套衣服。” “能!能!”男人把箱子一打开,陈送拿了一套粗布衣服,给了他一块大洋,径直走到对面的舱房里。 丘老太听人推门,嘴一瘪皱眉道:“小三子!把门堵紧了没有!” “对面人多,借个地儿换衣裳。”说完陈送将门砰地一关,震得丘老太肩膀一抖。听见床后旮旯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丘老太一张老脸塞苦瓜一样,顺了半天的气,笑道:“孙子!东西是你的吧!” 陈送绑好腰带,将衣裳袖子捋好笑道,“您老多担待着,到家后记得别把东西藏得太紧,兄弟们找得急了去将您家祖坟开光了都晦气!”说完陈送瞄了眼屋里的几个人,“兄弟们,谢了!” 几个喽啰脸青一阵白一阵地看着杉枝收了抵在丘老太背后的剪刀,点头哈腰道:“应该的应该的!” 丘老太坐在床上笑了三声,哼嗤哼嗤哼嗤地特别吓人,“都是一群王八蛋!欺负我眼睛瞎!!!个毛楞小子,居然....敢在老娘屋里脱衣服!!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脱光。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