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帝王:化作真龙降临历史之中》 第1章 李霄 砰! 伴随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李霄顿觉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量将他从沉眠中骤然唤醒。他猛地睁开双眸,眼前之景令他瞠目结舌 ——自己竟置身于一处全然陌生之地。 这是一个广阔却明亮的洞穴,周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令整个环境显得诡谲莫测、神秘异常。 而在山洞的洞壁之上,点点微光闪烁,恰似某些奇异宝石所散发的辉芒。 李霄双目圆睁,妄图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他分明记得先前还在家中酣睡,怎的一睁眼便置身这等陌生洞穴之中。 这一切皆令他满心狐疑。他连连眨眼,确认自己并非眼花,亦非陷入幻境。 环顾四周,上下皆为石壁,而他也骇然发现,自己的身躯竟嵌入了山洞的石壁之中。 他的双臂、双腿以及身躯,皆深深陷入坚硬岩石,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擒住,将其全身紧锁于石壁之内。 此刻李霄全身上下唯有头颅尚留在山洞之中,能够勉强转动,窥探周遭情形。 李霄拼力挣扎,欲将身躯从山体抽出,可每一次尝试,都会引得身体周遭传来阵阵尖锐巨响。 那声音犹如惊雷,震魂慑魄,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一声声巨响,整个山洞仿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崩塌而下,将他彻底掩埋,这般诡谲之象,令李霄不敢再贸然行动。 既然动弹不得,李霄只得再度详察四周,希望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好让自己尽快脱离这荒诞莫名的困境。 环顾山洞之内,地面崎岖坎坷,遍布岩石与青苔。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之气,自己头下还有一个水潭,水潭虽不大,却散发着阵阵刺骨的寒意。 李霄望向水面,水面混浊不堪,难映出半分事物,更无法照出李霄当下的模样。 李霄紧皱眉头,抬头环视四周,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在这封闭的山洞之中,光源究竟源于何处? 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石壁,发现其上布满了大小各异、形状有别的孔洞。 这些洞孔密密麻麻地分布于石壁之上,仿佛是被某位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些洞孔非但未散出半缕光芒,反倒一片漆黑。 更为怪异的是,这些小孔不时吹出一缕缕清风,李霄不禁暗自揣测,莫非这些洞孔乃是某种未知生物挖掘而出?它们缘何在此处开凿洞穴?这些洞又通向何方? 无数疑问纷至沓来,令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李霄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不过他并未思考多久,便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只是这个念头倘若得以证实,那李霄便不得不对自己产生深重的自我怀疑。 只见李霄缓缓地闭上眼睛,而后又缓缓睁开。他将左眼紧紧闭合,而右眼则只眯起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刹那间,整个山洞内的光线变得极为微弱,仅剩下一丝微弱的光芒。 然而,这丝光芒却让李霄震惊得无以复加,山洞之中的光源竟然真的源自自己眼中! “我真是李霄吗?” 李霄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过往的种种画面。 他忆起了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那里满是科技与文明,也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以及那些陪伴过他的家人朋友,可他却怎么也记不清回忆中任何朋友家人的面容。 这些回忆犹如汹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第2章 小乞丐 不知年岁不知寒暑,李霄在山洞之中恍惚地度过不知多少天,因为没有手甚至无法计数。 这段日子李霄已经确定自己不再是人了,穿越之后到现在都不会感到饥饿与困乏,而自己被埋入石壁之中的身体给自己的感觉,也不是人类应有的双手双脚的形态,这具未知的身体给李霄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感觉,肉身之中仿佛蕴藏着无穷的未知力量。 这段时间李霄一直在加固自己从前的记忆,一丝一毫都不敢忘穿越之前自己是何人,而这些记忆在这段日子里愈发清晰了起来,更让李霄感到诧异的是以前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现在也记得清楚无比,这些记忆仿佛像电影一样存储进了自己脑海中。 李霄有种预感,这些记忆将是自己最后的“锚点”,靠这些记忆李霄才能稳定住自己的人性,李霄不敢想象自己把这些记忆忘记之后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好在李霄发现自己的身体愈发强大,虽然缓慢,但却在不断的挣脱这些仿佛天地束缚一般的石壁,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李霄就能彻底挣脱开这些石头,离开这空无一物,枯燥无聊的洞穴。 至于需要多久,李霄也只能慢慢等待。 砰砰砰! 又往后不知多久,突然有一阵滚落的声音在洞穴之中响起,给李霄头下那潭一直平静无波的潭水都掀起阵阵波澜。 刚还在睡梦之中的李霄睁开眼,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投去目光,待李霄看清楚之后微微一惊,在一个大约巴掌大小的小洞旁边,居然躺着一个比小洞还小的小孩。 “是我变大了?还是别人都变小了?” 这念头只是在李霄脑海中稍做停留就被抹去了,现在最主要是不能让这孩子就这么死在这里。 小孩看上去十三四岁左右,骨瘦嶙峋,身上还有些伤口,应该是从这洞穴之中滚落下来的,身上本就破旧简陋的衣服因为在洞穴中翻滚变得更为脏乱不堪。 小孩的这番模样让许久没见过生人的李霄有些心疼,李霄看着小孩简陋的衣裳,也不像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和平年代的款式,那外面很大概率不是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时代了。 虽然小孩离李霄还有些远,但李霄却能感觉到小孩还有生气,呼吸还未停止,李霄一时想不出办法,自己身体被困在石壁当中,只有一颗头在外面,应该如何救助一个孩子? “这孩子离我近些就好了,起码能让他沾点水。” 李霄喃喃自语,结果话音刚落,那小孩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轻轻抬起,如同一朵轻盈的白云,朝着李霄的方向缓缓飞来。 李霄一惊,随后定神看向已经飞到水潭边上的小乞丐,继续说道,“停在空中,从潭水中弄点水给孩子喝。” 李霄语毕,小乞丐就悬停在了半空之中,随后潭水之中跃出一道细细的水流,如同一道银色的飘带,缓缓流入小乞丐的口中。 李霄心头狂震,看着眼前的一幕,李霄以前的俗世观念被彻底打破,虽然早已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但自己居然真的能做到这种言出法随般的惊人效果,这已经能叫仙术。 “我如果能言出法随,那我能不能直接让这石壁放我出去?” 李霄心想,随后在洞穴之中说道,“在我身上的石壁再也不能束缚我,我将重获自由!” 但这次李霄说完却毫无动静,李霄的身体依旧死死卡在石壁之中不得动弹,不见半点挣脱的迹象。 李霄随后又试了几次不同的语句,都是挣脱开束缚的意思,但依旧不见丝毫作用,似乎这言出法随的能力并不能作用在这镇压自己的石壁上。 “想来也对,我都被镇压了,这言出法随对这石壁有用才奇怪。” 李霄思索了片刻,也没太失望,毕竟自己始终能从这出去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此时水流还在以李霄认为合适的速度缓缓流入小乞丐口中,如同一股甘甜的清泉,滋润着小乞丐干涸的身体。不知是潭水的原因还是小乞丐本就伤的不重,小乞丐很快就面色红润了起来,原本枯瘦泛黄的身体居然还亮起了一丝光泽,仿佛是一颗黯淡的星辰重新焕发出了光彩,显然已脱离了危险。 李霄这次在心中默念一声停,随后水流就停止了流动,而小乞丐也缓缓放到了地上,神色明显比之前好上了很多,就像一朵被浇灌过的花朵,重新绽放出了生命的活力。 李霄默默看着眼前的小孩,细细打量着小孩的可怜模样,光是裸露在外的伤口就有六七道,李霄心中不免生起一些思绪。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这外面的世道看上去并不太平,如果只是普通人在作乱我或许可以解决,倘若有和我一样的存在,我能否敌得过他们?” 李霄沉思着,他并非伟人圣母,亦无胸怀天下气吞山河的壮志。然而,他也非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窝囊废墙头草。他只是个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人的善者,若穿越后的世界迫使他成为一个冷漠无情之人,他又该如何应对? 在李霄思索的时候,小乞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随后环顾四周,抬头一看便正好与李霄在云雾那对堪比山岳一般的瞳孔对视着。 洞穴之中弥漫着云雾,宛如一层薄纱般遮挡在眼前,让小乞丐无法看清李霄的头颅,但李霄那对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巨瞳却清晰可见,在云雾中闪烁着光芒,让小乞丐倒吸一口凉气。 李霄的瞳孔巨大如山岳,散洞穴之中发着耀眼的光芒,如同烈日高悬在洞穴之中,让小乞丐感到无尽的压力,一时间仿佛身处在群山之巅。 小乞丐身体渐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原本还稍显红润的脸色一下变得毫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此刻就连发出声音却无法做到。 在李霄的注视下,小乞丐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他的心跳加速,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想要逃离这个未知恐怖的存在。 “别紧张,孩子,我对你没有恶意。” 李霄注意到了小乞丐的模样,收回了思绪,想摆出一个友善的表情,尽量安抚眼前的孩子,温声细语地问道。 “孩子,你看我像什么?” 第3章 至正三年 看着被吓得丢了魂一样不发声的小乞丐,李霄依旧在缓缓靠近,话语中尽量表达出善意,同时心中思索着,是现在这具躯体的样貌太过骇人还是自己太过庞大了? “小民乃一介凡人,身份低微,见识浅薄,实在难以辨认出天尊的身份,不敢轻易冒犯天尊。” 小乞丐颤颤巍巍地看着迷雾之中的硕大头颅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但小乞丐并没有惊慌失措。他深吸一口气,随后跪伏在地,还稍显颤抖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但天尊之象如同道庙之中的龙王爷,威严神圣。小民之前有幸祭拜过龙王爷的神像,天尊定是那龙王爷下凡,来享受百姓香火供奉,造福天下黎民百姓的!” 小乞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镇定。他紧紧咬着牙关,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 一连串的妙语连珠从小乞丐口中脱出后,小乞丐就立刻向李霄磕起了响头。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小乞丐一边磕头一边回想起来之前村里邻居讲述的奇闻异事,说这群山峻岭之中有修道有成的山精野怪会化作人形向行人讨封,若被人认可便可气运加身修为大涨、成道有望。 但倘若被人认出反驳便会让妖怪道行亏损,几十年的修为化作乌有,而且功亏一篑的妖怪会去报复回答的人,轻则厄运加身,重则取其性命。 但眼前这尊庞然大物,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妖怪,少说也是个绝世大妖才会被镇压在这连绵大山之下。 李霄听见这话便笑了起来,这小孩看着不大,衣着如同乞丐,但十分机灵,就刚才那一番话里都藏有不少小心思。 “好了好了,不用磕头了起来吧,我这不兴这礼。” 李霄笑看着小乞丐,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正在山壁之中不断翻动,自己一时竟然有些无法控制。 从小乞丐说自己像龙之后,李霄的身体中渐渐传出阵阵摩擦声,这摩擦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如同雷鸣,响彻在洞穴之中,震耳欲聋,整个洞穴都被这声音所笼罩,像是有雷霆万钧要从这山壁之中轰出。 更有无穷云雾从四面八方涌入,云雾之中带有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湿润感,弥漫着犹如秋日雨后一般的清香,让原本恐慌的小乞丐都不禁有些沉醉。 刚抬起头的小乞丐闻声吓得立马低头捂住了耳朵,犹如天雷一般的巨响在洞穴中炸响,让小乞再也不无法保持镇定。 小乞丐身躯颤栗,心想这老妖怪莫不是被困在这山中几百年饿红了眼,今日要拿我开开荤?自己只是躲躲土匪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大概几分钟后,李霄终于掌控住了自己的身体,让这轰鸣声停下。 李霄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通畅了不少,之前那种沉甸甸、懒洋洋的感觉此时已然消失不见。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觉得这具身体有些不对劲。就像一个人突然换了一副新的身体,虽然外表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别扭。 现在这种不适感终于得到了缓解,而且现在李霄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四肢。 “自己这算是讨封正名了?” 云雾渐渐散去,李霄低头看向下方的水潭,原来浑浊不堪的水潭此时居然明亮如镜,在这洞中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李霄终于能一窥自己真容了。 水潭之中映射着一尊庞大的金色龙首,威严神圣。一对龙角向上扬起,弯曲出完美的弧度,仿佛要刺破苍穹。龙须柔顺飘逸、无风自动,随着龙头的摆动而轻轻摇曳。龙眼犹如夜空星海般深邃,令人仰望且敬畏,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小乞丐待云雾散去后也才终于看清李霄真容,一时间愣了神,自己想过那迷雾之后是千千万万种妖魔鬼怪,但从未想过是一尊如此神圣威严的金龙,这濠州底下何时藏了这样一尊神仙? 李霄看着水面中的自己,思虑着刚才小乞丐被自己所听见的心声,自己居然还能听见他人想法,宛若天生便有的他心通属实让李霄惊奇,刚才小乞丐的心声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传入自己脑海中,却完全不妨碍自己听取其他声音。 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神龙?既能言出法随,又能轻易看穿他人内心,自己现在还有什么神通没发现? “小孩你且说说看,你怎么会坠入这山洞的?外面又是哪个朝代?何年何月?” 李霄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小乞丐,出声询问的同时李霄还摆出一副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脸,但在小乞丐看来就不知道如何了,毕竟谁知道龙是怎么摆笑脸的? 听闻李霄询问,小乞丐又重新收紧了神色,摆正了姿态后恭敬地应声道。 “回禀龙王爷,外面已经是元朝至正三年,最近几年闹饥荒,百姓流离失所,小民父母也已经逝去,家中其他人也为求生路被迫离去。” 小乞丐看见李霄真容之后,百分百肯定这就是龙王爷,随后面带伤感地回复,声音之中的悲伤如泣如诉,将自己的遭遇和内心的痛苦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 “小民别无他法只能去投奔寺庙,谁知路上遇到一伙强匪索命,情急之下逃入一处洞穴,小民不慎坠入洞中,醒来便看见龙王爷。” 李霄静静听着小乞丐的讲述,小乞丐的想法在李霄眼中了如指掌,小乞丐虽然机灵聪慧,有些小心思,但也没有对自己撒谎,显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元朝?那你可知道始皇帝和唐太宗?” 李霄抛出一个疑问,他想验证一下这个世界是不是他前世所了解的那片历史,自己所在的是不是还是地球。 “小民曾经读过几年私塾,自然知晓,但唐朝已经在几百年前便灭亡了,秦朝更是千年之前。” 小乞丐有些不解的抬起了头,有些疑惑龙王爷为何会问起两个已经过去许久的皇帝,莫非龙王爷在这洞穴中睡了几百年,上次在世时还是唐朝? 李霄听闻松了一口气,万幸没有穿越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最起码的还对这一方世界有所了解,不至于以后如同陌路人一般四处游荡。 “你叫什么名字?” “小民姓朱,在家里排第四,家族兄弟中排第八,得名朱重八。” 第4章 朱重八 咦? 听闻这名字,李霄有些惊讶的看着小乞丐,自己眼前的小乞丐就是那位在漫长岁月中唯二的布衣皇帝朱元璋?自己这算是遇到了货真价实的天命之子啊。 李霄默默盘,至正三年正好是朱元璋十五岁家中散伙的那年,和眼前的小乞丐差不多岁数,而小乞丐说自己家里排第四家族里排第八,和史书之中记载的一模一样,那显然不会只是巧合。 小乞丐见李霄没有说话,只能忐忑不安地低头,不敢与李霄对视,被一尊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金龙注视着,小乞丐打心里肯定天底下没有人能从容面对,哪怕是成吉思汗也不行! 李霄一想到自己正在亲身经历曾经读过的历史之中,心中难免有些兴奋,饶有兴致的出声道。 “外面如今兵荒马乱,你可以留在洞中一些时日,等外面平静一些再出去。” “龙王爷,外面经年大旱,附近连野菜都没有,小民若在这洞穴之中多待几日,只怕会饿死在这洞穴。” 小乞丐听见这话一时有些愕然,微微抬起头回答着李霄,只见此时李霄的头颅离自己已经不超过五米,目光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脸色之中有着一丝之前未见过的神情。 该说是喜悦?又或者是兴奋?小乞丐不解,自己说出名字后龙王爷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自己一时间难以想通其中缘由。 “只是食物有何难?你要吃多少这洞中都有。” 李霄的笑声在这洞穴中回荡起来,随后定神注视在小乞丐身前,眨眼间就出现了许多美味佳肴,像是刚刚出炉一般,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热气腾腾香味四溢,惊的小乞丐挪不开眼,不敢置信。 这些是李霄曾经吃过的菜式,李霄刚才在心中试了一试自己的言出法随,没有想到这种凭空造物的手段真的能成,李霄都不得不感叹自己如今神通广大。 “吃吧,我看你也饿了很久了,之后有什么等吃饱了再说。” 小乞丐看着眼前的从未见过的珍馐佳肴,馋得直流口水,在得到李霄的许可后立刻扑向佳肴中最肥美的一只烤全鸡,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深怕这些佳肴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慢些吃,吃太急对胃可不好。” 李霄关切的看着小乞丐在地上狼吞虎咽,心中隐隐哀叹,这时的百姓生活如此艰苦,一地大旱就不知会饿死多少贫苦百姓,他日脱困出山,自己这神通就应该用去造福这天下万万民。 小乞丐左手握着一只鸡腿,右手抓着一盘卤牛肉,口中还在咀嚼着刚入嘴的扬州炒饭,犹如几十年没有吃过饭的饕餮,恨不得把全部食物都塞入肚中。 小乞丐吃着吃着眼角缓缓滑下泪水,看着眼前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佳肴,他突然捂住脸,发出抑制不住的哭声,瘦弱的身躯在哭声中微微颤抖着,在李霄的头颅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与脆弱。 “倘若爹娘和大哥也能尝尝这些美食有多好,他们临终前或许也不会那样痛苦了,他们或许也不会死......” 小乞丐颤抖着自言自语,最后泣不成声,哭声与话语掺杂在一起,最后哽咽在喉咙中没有发出,最后只剩下低沉的哭泣声。 李霄默默看着小乞丐哭泣,云雾轻抚过小乞丐的脸庞帮他抹去泪水,他心通将小乞丐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展示在李霄眼前,让李霄终于能真实地看清外面已经是何种境地。 小乞丐出生之时天下就已是战乱不休,民不聊生,家中三迁只为躲灾,谁料今年旱灾蝗灾与瘟疫接踵而至,不到半个月,小乞丐的爹娘与大哥就相继离世,唯留二哥与小乞丐,若不是邻居好心给了他们一块坟地,亲人尸骨恐怕也要曝尸荒野。 事已至此,兄弟二人也只能找几件破衣服包裹好家人遗体葬入土中,最后兄弟二人为求活命,也只能各自散伙去寻生路。 看完之后李霄也只能暗暗叹息,一时间心意难平。 饿死就不该是人会有的死法。 李霄看着小乞丐,眼神愈发温和,将浑身上下的气势尽数收敛,“孩子,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将此处为家,等待一些时日和我一起出山巡游。” 随即小乞丐身旁不远处便出现一张大床,上面铺着柔软的床垫和舒适的被子,枕头棉被一应俱全,这是按照李霄记忆中最好的床所变化而出的。 小乞丐看着那柔软的床铺,微微愣神后,便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郑重地跪倒在地,对着李霄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磕头都充满了感激和决心,展示出他对李霄的救命之恩以及收留之情的感激与敬意。 “龙王爷大恩大德重八此生无以为报,虽不知重八一介草民如何入得了龙王爷的眼,但重八在此劳烦龙王爷两年,两年后重八自会离去,重八他日若能功成名就,那龙王爷哪怕是要重八的身家性命,重八也绝无二话。” 稚嫩的声音之中带有坚定不移的决心,回荡在洞穴中久久未散,话音刚落小乞丐还想继续磕头,却被一团云雾缓缓扶起,云雾轻轻抹去小乞丐头上的血迹,刚才还头破血流的脑袋一下就完好如初,不见半点伤痕。 “好了好了,吃饱喝足去水潭洗个澡然后去睡一会吧,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准再行这种磕头礼。” “是。” 小乞丐向李霄行了一礼,随后将身上破旧不堪的衣物脱下,再抬头时已经不见李霄那庞大的头颅,只能从那云雾中隐隐看见一个巨大的轮廓离自己越来越远。 李霄在云雾中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看过小乞丐的回忆后,李霄不再觉得喜悦兴奋,厚重残酷的历史会将一切人间惨剧都真实的摆在李霄眼前。 而李霄会尽自己所能去改写这一切! 从前李霄就觉得只有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才会下跪磕头,人跪下是为了求得帮助,他们希望有人能在绝境之中生出援手,而李霄愿意去伸手帮助那些孤苦伶仃的人,但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李霄迫切地想改变这一切,他不是一个认命无能的人,但自己并不清楚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出去,而今天这个瘦弱不堪的少年或许就能更快地帮他改变这一切。 第5章 龙霄君 小乞丐朱重八住入山洞之后过了十几日,虽然有吃有睡,但却并未懒散怠慢,每日清晨就会出去巡视洞口四周,看看有没有受难的百姓迷路在山中,以及提防山匪贼寇出没,怕他们扰了龙王爷清净。 朱重八刚开始住的几日依旧害怕李霄,在洞穴中的生活畏手畏脚,哪怕是洗澡吃饭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来李霄这位龙王爷的不快,到时候若将自己一口吞下可就惨了。 但李霄是个平易近人的性格,每日都会与朱重八闲聊扯淡,十几日下来才让朱重八渐渐安心,而李霄通过与朱重八的讲述,真实了解到元末乱世之中的冰山一角。 朱重八这十几日也大概摸清了李霄这位龙王爷的脾气,看李霄神圣不凡的模样,朱重八也觉得李霄不会是是个恶神妖魔,心中的警惕也随着相处渐渐放下。 朱重八来了之后常常外出巡逻,如果运气好的话,朱重八还能在山中打到一些野物回来。由于濠州已经大旱闹饥荒好几年了,所以在这山中能遇到野物比遇见人还稀奇,几只山鸡野鸟就能换一条人命。 朱重八到现在也就抓到过两只飞禽,朱重八将其清理干净后再烤熟,自己一丝没吃全都献给了李霄,虽然李霄来到山洞中后从来都没有饥饿过,也对这种食物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在朱重八期待恭敬的眼神下把两只飞禽一口吞下。 洞中的伙食已经极好,李霄自己也尝过自己变出的那些佳肴,确实是真真正正的菜品,不像奇闻异事里的妖魔鬼怪会拿枯树石头来糊弄人。 此外李霄还发现洞穴中那潭湖水也不是俗物,虽然不知是何物但大概率也和自己有关。 而这些时日一直在饮用沐浴湖水的朱重八也像换了个人一般,之前面黄肌肉的脸此时已经圆润饱满,身体也变得愈发健壮结实,之前还瘦弱无力的躯干已经壮实的像一个久经锻炼的武士,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力量感。眼神也变得更加锐利有神,敏锐地注视着身边一切。 朱重八自己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李霄那神秘的湖水,心中暗暗发誓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而李霄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潭湖水,心中想着:“这潭湖水有着如此神奇的功效,如果重八能把它带回走,肯定能帮助更多受灾百姓,更快的组织起声望势力。” 洞中不知早晚且枯燥无聊,李霄在这段时日里经常与朱重八闲聊,一直被困在这山洞中让李霄孤独无比,再加上李霄本来就是个耐不住闲的人,此时终于等到了一个大活人来陪伴自己,所以李霄常常拉着朱重八谈天说地,所说之事更是百无禁忌,异常大胆。 经历尚少的朱重八也只是作为听客一直听着李霄讲述,李霄口中那些犹如小说般天马行空的故事常常刷新朱重八的眼界三观,就像一个孩子听大人讲述那些魔幻离奇的故事,往往都是不可置信。 又过了许些时日,朱重八从山中巡视完回来后,突然行礼开口说道:“先生,我想拜你为师。” 从入洞后李霄便让朱重八不用再自称小民,也不用再龙王爷龙王爷的喊,称自己一声先生即可,龙王爷这词在李霄看来可不是什么好词。 “为何你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我在山脚下见到一伙土匪在截杀平民百姓,里面有不少是我曾经认识的人,但那伙土匪毫无人性,就连幼童他们都没有放过,而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那伙土匪刀下,随后慌忙跑了回来。” 朱重八半跪下来,低头抱拳,李霄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虽然不知重八见到了何种惨无人道的景象,但声音之中充斥着沉重悲凉的情绪。 “天下乱世烽火四起,人命已如草芥,先生救重八一命便已是恩同再造,但重八无能,不求先生将重八收作亲传弟子,只求先生能教导重八一番,好让重八出山有一番自保之力,他日若先生所求,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朱重八的声音带着一种坚定和诚恳,仿佛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种态度让李霄感到无法拒绝,他也不禁认真思考起是否要收朱重八为徒。 其实李霄心里一直有所顾虑,他深知历史的重要性,所以这几日与朱重八闲聊也多是些奇闻异事或者野史八卦,并未灌输什么思路理念。 李霄不敢轻易地对朱重八进行大刀阔斧的影响和改造,尤其是对于像朱重八这样的开国皇帝。因为他怕这样做会对朱重八的思想产生前所未有的影响,进而改变他的命运轨迹,甚至引发整个时间线的变动。 “既然你愿意拜我为师,那我也绝不会推三阻四,今日我便认你这个徒儿。” 但李霄也从来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思索几秒后李霄便断然接受了朱重八的请求。 “从今日起,朱重八,你便是我的门下大弟子,无需做什么凡俗礼节,我门下不搞这些,只希望你以后能为这天下百姓行公平公正之举,开万世太平。” 既然朱重八都如此真诚的向自己拜师,那自己也断然不会拒绝,自己已化作一头神龙,那这天下又有何什么自己不敢尝试的呢? 既然朱重八是自己弟子,无论他是要问鼎天下还是平庸一生,作为师父自然都会鼎力相助。 朱重八听闻李霄如此果断的收自己为徒,面露狂喜,连忙对李霄叩首,行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拜师礼,动作虽然笨拙却郑重无比。 “承蒙师尊不嫌徒儿愚钝,重八愿拜入师门,恪守师训,勤学苦练,定竭尽全力,不负师尊所望。” 李霄看着叩首的朱重八,心中暗暗笑道,这一番礼节与话语,朱重八应该是准备许久了,今日拜师绝不会是突然心血来潮。 朱重八行完礼,站起身来抱拳询问,“徒儿尽管已经在这有段时日,但徒儿笨拙无法认出师尊为哪路上仙,至今不知师尊神名封号,师尊可否告知一二。” “为师我没有什么太上无极道德这种高贵玄妙的封号,我自号龙霄君,你也不用尊称我龙霄师尊,喊我一声师父便可。” 李霄打趣一般说出了自己刚刚才想出来的封号,但语气却渐渐严肃了起来。 “既然你入我门下,那师门自然也有门规,我这门规只有六条,你务必牢记。” “一、重要之事必须三思而后行。” “二、不能恃强凌弱,压榨无辜百姓。” “三、强抢拐盗、奸淫掳掠之事绝不能做。” “四、不可见死不救,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 “五、与自己为敌者,可以饶过两次性命,若有第三次,可灭其满门,以儆效尤。” “六、对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人,无需讲究门规,对这种人无需多言,杀之即可。” 朱元璋仔细聆听着李霄讲的六道门规,心中暗自琢磨着其中的规矩,前四条与后两条截然不同,前四条可以说是圣人门规,但后两条就显得格外激进,六条门规看似严格,但其中有着许多漏洞可以钻。 “是,师父,徒儿一定谨记在心。” “好,今日还些时间,为师便和你说说为师这一门的宗旨,那便是随心所欲!” 第6章 一年时间,洞中新人 “师父,徒儿心中一直存有疑惑。您贵为神仙,为何却总是自称‘我’?” “那元廷的狗皇帝都自称‘朕’‘天子’,那像您这般神通广大,不应当是自称‘本座’‘本仙’之类,以显尊贵吗?” “为师虽有几分神通,可这世间是否真有神仙,为师也未曾亲见,为师也不知自己究竟算不算是神仙。” “‘再者,本座’‘本仙’这类称呼,太过自恃清高,孤绝于上,易使人疏离。为师身形已经过于庞大了,若是站的更高,只怕会迷失于九霄云外,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听不到他们的悲喜苦乐。” “为师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长生久视、俯仰众生,体验这人间烟火与悲欢离合,不比那高高在上、独身一人有趣?” ...... “这汉高祖可真是胆大妄为,竟然真敢去这专门为他布下的鸿门宴。” “汉高祖若无这份胆魄,何以将天下豪杰收入麾下,又如何能逆转大势、夺取天下?换作是你,你可敢赴这鸿门宴?” “徒儿若有十万将士的身家性命在肩上,那绝不敢如此草率地将脑袋挂在腰间上,划江而治独占一方,广积粮缓称王才是必胜之策。” …… “师父,你再讲讲那唐太宗吧,成也玄武门败也玄武门,若唐太宗是以太子身份继承大统,那千古一帝毫无疑问有他一份。” “师父你看我这是什么眼神?师父莫不是觉得我像那弑兄囚父的李世民?” …… “宋朝皇帝竟然一个比一个窝囊?打赢赔钱又是何道理?这种昏君居然能在位三十多年?我若是宋太祖,就把这些不孝子孙和奸佞之臣一个个拉到朝堂前砍了。” “师父这又是何意?莫不是觉得徒儿会对儿孙心慈手软?徒儿的后代再差,也绝做不出这等丧权辱国之策。” …… “师父,你给我说了这么多清朝的故事,这清朝又是哪个时期?这南北朝五代十国分裂这么多的小国,好像也没有存在过以清为国号的啊?” “清朝存不存在要我自己去找?师父怎么整日给我打谜语,我又如何能左右一个朝代的存亡。” …… “师父,你为何从来不教我法术?” “我这法术是天生便有,妖精鬼怪消磨数百年才能习得其中一二,你若想学那只能化作飞禽走兽或是孤魂野鬼,你可还想学?” 李霄看着朱重八连忙摇头作罢,心中松了口气,幸好朱重八对法术没有过于追求,李霄法术用了这么久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教,总不能说自己只靠心想事成言出法随吧。 …… “西方小国一千多年来居然从未统一过?这白皮蛮夷偶有见得,个个趾高气昂,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古希腊直到被人统治都依旧在内斗,倘若他们能有一家有秦国一般奋六世之余烈,区区一隅之地何愁拿不下。” “天灾不断导致亡国灭种?那古埃及确实无法挽救,但单单这一个原因也无法让这么庞大的帝国灭亡。” …… 光阴似箭,一年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特别是对于李霄这种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十天半月的神话存在来说,一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李霄除了教导朱重八读书认字之外,还会给他讲述了古今中外诸多历史大事。这些故事涵盖了各个时期、各个朝代乃至各个国家,从秦始皇到汉武帝,再到唐太宗、宋太祖等等,无一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但李霄没有与朱重八说他的未来和明朝的事,与明朝有关的事李霄大多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这些事情或许等他登上龙椅时才适合讲。 李霄还会给朱重八讲解一些兵法谋略,让他明白战争并不是简单地依靠人数优势或者一些小聪明就能取胜的,而是需要深谋远虑的统领计策和别具慧眼的战略眼光。这些知识对于朱重八这种出身的平民来说是极为难得的财富,让他的眼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霄也发现朱重八的学习能力很强,记忆力之强远超凡人,他对于一切不了解的东西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而朱重八除了每天勤奋地学习李霄传授给他的各种知识外,还坚持不懈地练习武艺来淬炼自己的身体。他的生活非常规律,一日三餐都有足够的营养供应,这让他原来瘦弱不堪的身体得到了近乎完美的滋养。 此外,洞内那神秘的湖水也对他产生了奇妙的作用,使得他的肉体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在蜕变。 朱重八在这一年内日日都会出洞巡视,时不时便会在遇到贼寇马匪,而朱重八却依旧可以安全归来,哪怕浑身是血也没有一滴血是朱重八的。 李霄曾听朱重八与自己讲述,他巡山偶遇过一路马匪追杀平民百姓,他从山上跳下一手刀便让马匪头领人首分离,赤手空拳便能把两匹大马拦截下,刀剑劈砍也只能在自己身躯上稍微留下些血痕,而自己一拳便能让贼寇肝胆俱裂,命丧黄泉。 在种种内外条件下,朱重八在仅仅一年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他的身高就增加了近一尺!不仅如此,他的身躯也变得更加魁梧生猛,浑身上下肌肉线条分明,这副肉体像是专门为了战斗厮杀而生的。 李霄凝视着现在的朱重八,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脆弱瘦小的小乞丐了,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猛将。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朱重八与曾经历史上的朱元璋还有几分相似。 转眼之间又是数日过去。这一日,朱重八巡山后依旧准时回到洞中,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身后竟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躲在朱重八身后,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爱。 李霄听到动静,从云雾中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女孩。谁知小女孩一见到李霄顿时吓得昏了过去,幸好云雾及时托起了女孩,否则便直接晕倒在地。 李霄见状连忙施展法术救治,或许是与朱重八相处太久,李霄都忘记了自己如今可是一条庞大无比的神龙,任何人见到心中都会掀起惊涛骇浪。 待到女孩苏醒,李霄仔细端详起女孩模样来。只见这小女孩大约十五六岁左右年纪,模样甚是可爱,但此时却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似乎已经奔波了很久。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依旧可以看出其原本的质地和做工都颇为精细,显然非一般贫苦人家所能拥有。应该是哪家大户的孩子,因避祸逃难而与家人失散了。 李霄救治小女孩时还将一些湖水喂入女孩口中,不一会小女孩便醒了,小女孩醒后看见李霄依旧惶恐不安,手足无措地躲到朱重八身后许久,才敢露头偷偷看李霄一眼。 “师父,这女孩是我在山脚下遇到,我从追赶他的山匪刀下救走了她,她与我说她被马匪追赶时与爹娘走散了,应该是大户人家出生,所以没有什么防人之心。” 朱重八低头微笑地看着躲在身后的小女孩,与李霄稍作解释后又低下身去安抚小女孩。 “别怕,小姑娘,这位就是我的老师,他可是这方土地上的龙王爷,可不是什么吃人饮血的妖怪。称呼他一声先生就好啦。” 朱重八见小姑娘还在发呆,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刚刚先生出手相助救了你一命。所以你应该跟先生说一声谢谢才对。” 然而,小女孩此时虽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似乎完全没把朱重八的话听进去。她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却像两颗明亮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乱糟糟的头发后面一双小眼瞪得大大的,仰头看着李霄那浑身金鳞璀璨的模样,小女的眼里只剩下了曾被视为传说的李霄。 娘,你没骗小妙,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龙啊。 第7章 周小妙 李霄微笑地看着小女孩,这一年通过朱重八来参考,李霄总算知道一头龙微笑应该要怎么摆脸才算微笑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爹爹姓周,娘喊我小妙。” 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着李霄的问题,声若蚊蝇,小女孩看着凌空于云雾中的庞大龙首,不由自主地把朱重八的衣服抓的更紧了。 “好名字,确实妙,你可知你住哪?爹娘是哪里人?打算去往了何方?” 周小妙好像并不清楚爹娘的打算,对李霄所提出的疑问接连摇头。 “小妙不知道爹娘是哪里人,只知道小妙住在一个大宅子里,里面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有二丫和张嫂陪着小妙玩,院子里有棵大树,树下还有几只大黄,它们总是摇着尾巴。” “突然有天爹娘带着小妙就出了城,小妙也不清楚自己和爹娘跑了多久,只记得那天爹娘说要去庐州 。一路上小妙遇到了好多坏人,他们凶巴巴的,想抢走爹娘的东西,还要伤害小妙和爹娘。小妙好害怕,但爹娘一直保护着小妙,告诉小妙不要怕,等我们会找到宗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小妙低声细语讲述着自己的经历,说着说着便眼角就流出了泪珠,让原本就灰头土脸的脸庞变得脏乱。 “一路上好多……好多人都饿死了……二丫和张嫂也没能挺过去......娘也在路上病倒了......” 周小妙泪如雨下,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伸出脏兮兮的手擦了擦眼泪,但这并没有让她的小脸看起来更干净一些,只会显得更为脏乱。 李霄叹息,看着小妙瘦弱脏乱的模样,偷偷施加了些法术让小妙的身体恢复着,让小妙不要伤心过度突然晕了过去。 “小妙莫怕小妙莫怕,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了,那些土匪贼寇来一个我杀一个,谁都伤害不到你。” 朱重八将小妙慢慢抱起走到湖水旁,一只手沾起些水贴到小妙脸上,将小妙脸上沾满许久的污垢洗去。 朱重八抬头望向李霄,沉声问道:“师父可否将小妙留在洞中一段时间?” “自然可以,济世救人之事有何不可,这乱世中平民百姓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见李霄答应,朱重八也心喜,这一年都与李霄住在洞中,他也知道李霄是个菩萨心肠的神。 师父果然是个济世安邦的善神。 “小妙你现在在洞穴好好休息一下,大哥哥我巡山探视时,会帮你找寻家人,只是现在战乱四起,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选择。” 周妙虽然年幼但却已经懂事,也明白现在外面有多残酷,晃动小脸点头答应,留下来。 就这样,洞中新添了一个小女孩,两个孩子与一头多话的龙,给这沉闷的洞穴中添补了不少生气。 …… 在小妙来了洞穴后几日,李霄便大手一挥,让这洞穴之中彻底改了番模样。 李霄为了让周妙在洞中过得舒适,施法变出一盏大灯悬挂在洞穴中,云雾也因此散去不少,四周的峭壁山体都被切平铺上了瓷砖,洞中还添加了不少温馨的家具装饰,让阴冷潮湿的洞穴变得明亮温暖,惊得朱重八回来时以为走错了洞穴,落入另外哪尊山神的宫殿。 朱重八最为感到震惊的是,云雾散去后他才发现李霄是被镇压在山体之中的,过去一直有云雾缭绕在李霄周围,让朱重八看不清,朱重八以为洞穴是李霄的巢穴不愿出去。 此刻,朱重八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如此神通广大的师父,究竟是谁能将他镇压在这洞穴之中? “师父如此神通广大,为何会被困在这洞中?” “师父几百年前在此处睡着了,如今醒来便发现已经是这个样,不碍事,过一段日子为师就脱困了” 见李霄说出如此轻松扯淡的理由,朱重八无言以对,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重八哥回来了,这洞中四周小妙都打理了一下,想必重八哥以后能睡得更舒坦。” 不远处的小妙正在仔细地整理着餐具,认真地准备着丰盛的晚餐。当她看到朱重八回来时,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向朱重八道了声好。 此时的小妙已经洗净了身上的尘垢,原本被灰尘掩盖的楚楚可爱的面庞也终于重新展露。大大的眼睛犹如两颗明亮的宝石,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扎着两个李霄为她精心梳理打上花结的小辫子,随着她轻快的步伐轻轻摆动,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和可爱。此外,她身着一套精致合身的红色童子服,更让她看起来充满活力与朝气,宛如一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这些天以来,李霄与朱重八对小妙的了解越来越多。尽管她来自富贵之家,但并没有那种矫情任性的富家小姐脾气。 相反,小妙很快就适应洞穴里的生活,小妙年纪虽小却自食其力,她每天都不辞辛劳地打扫卫生,仿佛一只勤奋的小蜜蜂。她将洞中的家具摆放得整齐有序,使得整个空间显得温馨而舒适。而且,所有的家务活儿几乎都是由她一人包揽,没有丝毫抱怨或不满。这种勤劳和独立让李霄十分满意。 从小妙与李霄的第一次谈话便能看出,小妙善良聪慧,知晓事情轻重,见到李霄后很快便能适应,小妙如此性格,想必是小妙的爹娘教导有方 而这几日李霄时常抽空教导小妙,每天都会与她讲故事,变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给她玩,同时会教她读书写字和一些生存技能,让她在等待家人的同时也能学会自立。 小妙在李霄的悉心照顾下,渐渐地不再那么害怕,虽然不知道未来能不能找到家人,但有李霄和朱重八在身旁,小妙也重新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也不知先生是怎么变出这么多好吃的,小妙怎么吃都吃不腻。” 小妙与朱重八坐上李霄施法变出的木椅,朱重八看着桌上的佳肴,食欲大动。在这洞中若说什么最让朱重八期待,那自然是每日的一日三餐,师父每日都会不重样的变出各种美味来满足口腹之欲。 小妙大口大口吃着碗中饭菜,小脸蛋上油光满面,十分满足,曾经自己家中的最好饭菜也不及这些佳肴美味,以后若能找到爹娘,一定要让他们尝尝。 朱重八看着餐盘中的大鱼大肉,回忆起山外遇到过得种种状况,心想如今这世道能吃到这般美味,怕是皇帝做梦都梦不到。 而李霄看着两人十分欣慰,心中默默盘算着这个时代的未来。 第8章 临别赠礼 两年时间宛如弹指之间,很快就来到了至正五年,也就是朱重八许诺过要走的日子。 临别之日已到,朱重八早早起来整理了衣裳仪表,以一副最完美的姿态站在龙霄庞大的龙首前。他抬头仰望着李霄,眼中有着万千思绪在酝酿。两年时间过去了,李霄的模样似乎没有丝毫改变,但朱重八不论身体还是心境都已天翻地覆。 他回忆起了那日不慎掉入洞中的情景,那时的他茫然无措,对如今的世道充满了恐惧和迷茫。然而,正是那个意外让他遇到了李霄,从此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李霄不仅让自己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李霄教会了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生灵涂炭的乱世。 小妙此刻也站在朱重八身旁,小妙在这一年间也拜了李霄为师,与朱重八一样日日暖衣饱食,洞中的湖水同样让小妙个子长得出奇的快,小妙在这一年时光中宛如新生,已然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 小妙的眼神中流露出淡淡惆怅的,昔日,朱重八将小妙从马匪手中救下并带回,小妙才能在洞穴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度过的一年时光里,小妙已经把朱重八视为自己的兄长,对他充满了依赖和感激之情。如今面对离别,小妙不禁感到无比失落和不舍。 朱重八看着身边的小妙,感受到了小妙的心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妙,不用难过,师兄我的能耐有多大你还不知道吗?只要不是师父出手,哪怕是千军万马师兄我也能杀个七进七出。” 小妙微微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紧握住朱重八的手,表示自己会一直等待他的归来。 看着安慰小妙的朱重八,李霄缓缓沉声道:“重八,你可会怪为师?” 朱重八毅然决然地答道:“不会,师父知晓世间万事,执意让徒儿出山定有师父的自己考量,重八草芥之身若能帮到师父一二,重八在所不辞。” 李霄如今也没有什么要教导朱重八的了,李霄回忆了下朱元璋的生平,若此时朱重八出山与曾经朱元璋的经历吻合,时间线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这天下众生的命运终究还是会落到朱重八的身上。 李霄曾想过与朱重八一同出去,却没有想到这洞中的封印格外强大,李霄日日都在对抗挣脱,却依旧需要十分漫长的时间才能脱困而出。 “为师执意要你离去,是你身上有大机缘,出山后你会更深刻的体会到这人间苦难,为师第一次见你便为你算过你的命,你日后成就不可限量,绝不能受困于这一方小小山洞之中。” 朱重八对李霄鞠躬行礼,俯首聆听着李霄所说,从这两年李霄对自己的照顾来看,自己身上确实有李霄看重的超凡之处,朱重八唯独没有想到李霄看重的居然是自己的未来,陡然间心中一片感动。 “你在山中两载春秋,也帮助了为师许多,此去路途遥远世道艰险,不知何时能再见,为师自然要送你一份出师礼,好助你未来一帆风顺。” 李霄话音刚落,一团云雾便包裹着一枚青铜戒指慢悠悠地漂浮到朱重八身前,朱重八拿起戴在手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并未瞧出什么奇特之处。 “此戒称为须弥戒,戒中有一方小天地,可存放物品在戒指之中,死物放在其中无论多久都不会变样,但活物最多放在戒中一刻钟,再多便会有性命之危。” 李霄详细地解释着须弥戒的用法,这戒指是他十天前专门为朱重八出师而打造出来的,朱重八佩戴时李霄还能知晓朱重八状态如何,身处何处。 “戒中最多可容量一辆马车的大小,想取出物品,只需心中默念你所想之物喊一声出即可,若想放入,将物品放在带戒指的手中喊一声收就可以了。” 朱重八闻言震撼到无以复加,须弥戒若存在于外界定能被奉镇国之宝,这等宝物只怕在神话故事中都未必寻得到,师父居然如此轻松惬意地赠予自己。 “师父对重八恩重如山,重八今时无以为报,徒儿出山后定不负师父所望,必会救世济民,行侠仗义。” 朱重八目光坚定,双手紧握,对李霄立下誓言。 此去江湖路远,师父您多保重,徒儿若遇见寺庙,定会为您献上三炷高香。” “此去多加小心,若遇见有姓郭的人重用你,那便是你功成名就的开始,切记。” “重八谨记。” 李霄看着十七岁的朱重八如今丰神秀逸,气宇轩昂。李霄眼神流露出几分不舍,在这山洞生活的两年时间,曾经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如今已经完成了蜕变。 今日出去,也不知朱重八能否跨越人世间的千难万险,成为那九五之尊。 “这山洞道路阴暗崎岖,苦了你们两个孩子这些时日来回翻越,今日你出师,那让为师来帮你开路。” 朱重八与小妙听闻心头一愣,不知师父要做何事。随即看见李霄口中有火光涌现,一道道璀璨夺目的雷霆环绕在李霄四周。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一道耀眼夺目的神焰如同火龙一般轰向山壁。这道神焰呈现出金白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骇人高温。其所经之处,无论是坚硬的岩石还是茂密的植被,都无法阻挡其去路。 眨眼间,带有毁天灭地之势的火焰便穿透了厚厚的山壁,这道神焰便将山壁贯穿而过,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通道,足够十余人并肩同行。 这个绝非人力可成的通道在李霄的力量下被硬生生地贯穿了出来。 在这条通道的尽头,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绿树成荫。一缕阳光弥漫进洞穴中,与之前昏暗压抑的洞穴形成鲜明对比。 朱重八与小妙都震惊无比,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惊愕。他们的眼睛瞪得浑圆。虽然他们早已知道师父神威通天彻地,但还从未见过师父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毁灭上。 如果要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这股力量,那只有天罚二字才能描述如此神威。 “去吧,重八,无论何时,你都莫要忘记门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切莫骄傲自负小觑天下英雄,若遇困难亦可寻找其他高人相助。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得保持初心,坚守正道。” 李霄扭头看向朱重八,道道雷霆依旧在身旁闪耀,嘴中的烈焰还未完全消散,磅礴浩大的声音述说着最后一次教诲。 “至于为师,你无需再回山洞中来寻我。待时机成熟,为师自会脱困而出,前去助你。” 李霄说罢,朱重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跪了下来,对着李霄恭敬地磕起头来。 此时,洞中的云雾似乎察觉到了朱重八的意图,它们迅速聚拢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试图阻止朱重八的行为。然而,朱重八却不为所动,他紧紧咬着牙关,拼尽全力与那股力量抗衡。 终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后,朱重八挣脱开了云雾的束缚,他的眼神越发坚定,朝着李霄恭敬地叩首三次。 “师父师妹,保重。” 朱重八慢慢站起身,朝着李霄和小妙都深深一揖,随后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洞口的光亮中。 此时,至正五年。 第9章 夫人进山 “夫人,这山万万不能进啊。” “县中都说,最近两年有个男人常在山中游荡,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能硬生生地撕下马头,一拳就可以把人打的四分五裂,遇到他的马匪强盗就没有能活着出山的,传闻是虎妖在山中吃人饮血修成了精怪,所以搞得这附近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这山。” “而且据下人打听,半年前那山中还突然喷出一道通天火柱,直冲云霄,定是山中妖孽厮杀作祟,这山更是被人称为妖陵,千万不可再往前去了。” 清晨,崇山峻岭之外,一路人马有序地沿着道路向山中前行,大概有十几人。为首的是一位美妇人,面容姣好,即使因为赶路而长时间受到风吹日晒的侵袭,衣裳也显得有些老旧,却依然不失仪态端庄,风姿绰约。 而她身旁紧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上去饱经风霜却依然身强体壮,一身管事的打扮,一路上都在向美妇人出言相劝。 美妇人叹息一声,眺望着山中说道:“张伯,你也知道如今周家的情况,而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若丢了,周家就真的绝后了。如果三日之内我们还没有找到小妙我会就此作罢,三日后我们便立刻动身赶回娘家。” 名为张伯的中年男子闻言面露哀色,见妇人这样说也只好拱手作罢,随即退回到队伍中指挥后面家仆的行动。 美夫人目光坚毅,行动没有丝毫减缓,眼前这座凶名赫赫的妖山似乎在她看来不足为惧。 只要找到小妙,周家便还有希望。 如今周家衰败,曾经的富裕繁华已成过眼云烟,在这连年不断的天灾人祸中,这个过去还算是一方豪强的高门大户居然也人丁凋零,昔日昌盛的周家如今门可罗雀。 天灾不断各地皆有贼匪打着起义的名号作乱,虽然不能彻底颠覆元廷的统治,但现在的朝廷已经没有多余的兵马可以派出平乱了。 一年前周家通过线人得到消息,安丰路境内有一伙义军盯上了周家的财富,正朝着周家所在的县城奔来,这伙人马虽然号称义军,但所作所为与土匪别无二致,在安丰路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若等这伙义军兵临城下,周家只怕是为奴的机会都没有了。 周家家主再三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选出家族中值得信赖的家仆,携带着家眷与钱财连夜逃离了县城,奔向了妇人远在庐州路的娘家。 谁知这伙义军早已分离出一股人马,让他们先行来到县城中打探消息,结果周家刚出城不久便被中了埋伏,损失了五十号人才得以逃出,家主与夫人被迫无奈只能兵分两路。 而小妙的马车因为马匹受惊,在混乱的夜色里冲入了妖陵之中,当时无论是家主还是夫人都无力去顾及小妙了,只能暂时离去日后再做打算。 结果美妇人回到庐州路的娘家时却没有见到丈夫踪影,等待了许久都未听见一丝消息,美妇人预感丈夫只怕是凶多吉少,只能在娘家附近再次集结人手整顿队伍,去妖陵中寻找这周家最后一根独苗。 这一来一去就已是一年半,无论是娘家还是家仆都觉得小妙早已死在了那妖陵中,乱世之中莫说一个小孩,就算是成年人落入那妖陵都有可能回不来,所以都劝说美妇人不必再白费功夫去寻找了。 但美妇人力排众议,用逃离时带走的钱财和娘家里忠心的家仆又组成了一支人马,备上兵器做足了准备,重回到这妖陵附近找寻小妙。 美妇人看着前方的妖陵眼神复杂,丈夫生死未卜,若小妙也寻不回来,独留自己一人在这世上…… …… 烈日灼灼,热浪炙人。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太阳正处在一天之中最为猛烈的时候,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射在大地上,仿佛要将一切都烤熟一般。 而且这妖陵山中道路窄小,马驴都难以通行,若要爬山只能徒步,就这样周家一行人在山中寻找了几个时辰,都没有找到小妙的踪迹。一部分家仆已经快疲倦,汗水湿透了衣裳,皮肤也开始发红。 终于,一行人寻到一处阴凉避暑之地,美妇人吩咐家仆们在此歇息吃饭,整顿休息一个时辰,等大正午的烈日过去再出去,众人纷纷应诺,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开始享受短暂的休息时光。 “夫人,这是县城中仅有的一户肉铺中买来的,我昨日从中挑了几只上好的鸡烤好准备着的,你尝尝看。” 名为张伯的老汉走到美妇人身旁,他将一个食盒放在美妇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放着不少已经烤好切开的鸡肉,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当下这个闹饥荒的大灾之年,能买来两只肉鸡用在外出时吃,简直就是一种奢侈,那价格可不是平民百姓能承受的。 “难为你了,张伯。”美妇人微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张伯是丈夫家的管事,从自己嫁入周家前就已经在。这些年来,张伯一直对周家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照料着周家上下。如今,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他依然能够如此细心周到,实在难得。 美妇人接过准备好的鸡肉,轻轻咬了一口,顿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在口中散开。 美妇人端坐在地,嘴中吃着鸡肉,双眼却在谨慎地观察四周,她发现这座山上的植物枝繁叶茂、异常茂盛,现在哪怕是南边丰饶之地都很少遇见这般环境,这山中景象一点也不像大旱时期会该有的样子。 “这山中植被是不是有点太过茂盛?这山中也没有听说过有水源充沛之地,而且这一路上似乎还见过不少飞禽走兽,这山当真是妖陵?” 美妇人略带疑惑地问向张伯,这话一出像是给张伯提了个醒,张伯闻言开始观察山中景色,思索了一会后也面露困惑之色。 “这山中环境确实有些不寻常,这附近已经大旱了四五年,水源枯竭。按理说绝不可能有这么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山中如果是以前就这样,那早就有难民来此地凿山建村了。” “这山也是前两年有一人经常在此屠杀马匪才出了名,之前只听说过这一带是荒山野岭,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张伯话音刚落,整个山林仿佛变得更加寂静无声,烈日被繁茂的大树所遮掩,好似一大片人影落在二人身上,四周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美妇人与张伯对视一眼,随后调动了几个还有力气的仆人,让他们就在四周几里地内谨慎地探查一番,仆人回来后说山中能见之处都十分茂密,和现在休息这片地一样。 美妇人和张伯闻言心中一惊,看着这山中景象也愈发不安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周家行商多年铭记在心的准则。 这山中环境绝非大旱之年能生长出的,而且还能连绵出去数里地,况且几年前这还是一片荒郊野岭,这山中景象怎么看也不像几年就能生长而成的。 之前那些传闻妇人不以为然,只当是哪位英雄好汉在山中行侠仗义,或者是烈日灼烧引发的山火,现在来看怕并非如此。 现在看来是有什么超乎常理的东西在改变这片山。 突然,远处一位仆人的声音传来。 “夫人,管事!这边有发现东西!” 第10章 怪山诡洞 太阳渐渐落下,余晖洒落在大地上,天气不再像白天那样酷热难耐,终于能让人们稍微体会到一丝凉爽。 周家一行人经过整顿和休息,经过妇人与张伯提醒,前进时都保持着小心谨慎。他们紧紧跟随那位有所发现的仆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终于来到了妖陵后方的半山腰处。 走了一段小段时间,引路家仆便停下脚步,随后指着一个方向指去,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瞠目结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难以置信。 众人转眼看去顿时瞠目结舌,一座巨大的山峰像是被人用斧头拦腰砍断一样,山腰之上的部分都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留下的是一个极为异常的平整空地。 这片空地之上没有任何树木动物,空地之上能看到些疑似灼烧之后留下的痕迹,与周围的山脉形成鲜明对比,宛如神迹。周家众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一直停留在这奇异的景象上。 美妇人最先回过神来,立马问向在经验最老道的张伯,“张伯,这山中原本有这种景象?” “绝对没有,这山若天然形成,那在这濠州境内早就人尽皆知了。”张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更加仔细地观察起了平顶山峰。“这山顶之上还有类似火烧的痕迹,看迹象发生时间不超过三个月,这绝非人力能为,但这景象……” 眼前一幕过于匪夷所思,队伍中最见多识广的张伯一时也无法给出个说法,世间有什么东西有如此伟力能平滑地削去一座大山? 美妇人看着山顶,沉思了一会果断地说道:“我们去那个山顶上看看,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现在上山我们应该能在天黑之前返回。” 美妇人此话一出,队伍之中的仆人尽皆面露惧色,哪怕是张伯一时也有些惊慌。 “夫人,此山一看就不像是善地,看这迹象定是山中有妖孽,被神仙遇见降下天谴,这山不能上啊。” 这些家仆与周家一起行商走南闯北许多年,虽然没有遇见过真的妖怪,但也遇到过许许多多奇怪的事,除非避无可避,不然路上遇见怪异之事多是走为上策。 美妇人却不在意这些装神弄鬼之话,美妇人娘家也是商人,自己丈夫也和自己说过,这些流传甚广的神鬼怪异都是人为编造的谎言,究其原因不过是有人想从中得利。 比起这些装神弄鬼,人心才更可怕。 “看这山顶迹象这山成这副模样也有一段时间了,哪怕真有妖孽也早就死了,这山中说不定还有那妖怪死后留下的宝贝。” “如今濠州内天灾人祸不断,我们不能久留在这地方,这山今日不上明日我们也得上。若今日能在这山中找到小妙,我再多给每人十两银子,我说到做到。” 美妇人一套巧妙的言语让家仆们无言以对,张伯叹了口气,一行人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动身前往那怪异的山顶,在路上默默祈求神明保佑别遇到妖怪。 美妇人走之前凝视着那怪异的山顶,想将这山顶景象完全刻在脑海里。 希望这一路能平安顺利吧。 …… 过了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淡,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周家人一行人终于登上了这个怪异的山顶。 美妇人看着面前的山顶,认真观察着山顶上的每一寸土地,希望找出一些与小妙有关的蛛丝马迹。 不久前在远处看这座山时,并不觉得它有多大,但当真正登上山顶时,这片怪异的山顶宛如一个宽阔的平原,地势平坦辽阔,仿佛是大地的一部分,足以容纳一两个村庄,让人惊叹不已。 两个时辰的艰苦跋涉已经让周家一行人很是疲倦,众人陆续在山顶上坐下歇息,但今晚并不准备在这山上扎营过夜,如今兵荒马乱谁也不敢保证不会遇到劫匪,所以准备休息半个时辰后就启程返回县城。 而美妇人却一刻都没有闲着,看向山顶的地面在打量着什么,随后沿着某个方向的山顶边缘往下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夫人,这山顶风大快回去歇歇吧。这一路上你也劳累了,你若需要什么吩咐一声,让下人去做就行,不必亲自动身如此劳累。” 张伯看着美妇人站在到山峰边缘许久,心里有些担心,于是加快脚步小跑到她身旁。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关切地劝说着。 然而,当他看到美妇人时,却发现美妇人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张伯不禁感到疑惑,美妇人伸手指向一个方向,他顺着美妇人颤抖的手指方向看去,顿时惊愕得合不拢嘴。 只见对面的山脚下,一个深不见底、漆黑如墨的巨大洞穴躺在山脚。 这个洞穴宛如无底深渊一般,不见半点生机,但却隐隐约约间能看见最深处有一点红光,在山顶远远望去,整个洞穴犹如一只狰狞的眼睛,耸立在山底环视四方,让人毛骨悚然。 张伯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凝视着这个神秘而恐怖的洞穴。用周围的山峰与洞穴进行对比,这个洞穴异常宽广,至少有百米以上的直径。 这洞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山中挖走之后留下的,极为诡异唐突的出现在那里,洞穴与地面近乎垂直,像是失去大门的地府入口。 而洞中明暗不定的微光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张伯行商几十年,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此刻,家中的仆人们已经察觉到了夫人和张伯的异样情况,纷纷聚拢过来。当他们目睹到那个巨大的山洞时,所有人都脸色苍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众人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神怪传说和诡异故事,仿佛这个庞大的洞穴就是从那些传说中走出来的一般。原本被视为笑谈的山中奇闻轶事,如今却变得真实无比,让人不得不相信其中的真实性。 “上到山顶时我就发现有些倾斜,我顺着倾斜的方向寻去就看到了这个洞穴。” 美妇人努力平复着心中惊惧,缓过神来后慢慢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把这座山变成如此景象的力量,就是从那座山里发出的,大概是有什么东西从那山中跑出来了。” 一行人听闻美妇人所说后,脸色更为恐惧,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与不安。 这山中景象已经怪异到了极点,谁也不知这深渊一般的洞穴中有什么存在,若对面山洞之中的妖魔鬼怪现在出来,那自己一行人只怕全都要丧命在山中。 众人心神不宁时,美妇人却神色坚毅,断然开口说道:“现在立刻开始下山,不能再休息了,我们一定要在太阳落山前离开这片山脉。” 第11章 夜雨倾盆地龙翻身 美妇人说完,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如深渊般神秘莫测的洞穴。她那美艳柔媚的脸庞上,隐藏着一丝不易被他人察觉的悲哀之情。 此刻,在这山中寻找小妙的念头已经被她彻底打消了。 这山中景象非比寻常,光是山中两处不祥之兆,恐怕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凶,小妙入此山附近一年多,只怕是凶多吉少,难以生还。 张伯和家仆都已经散去,独留美妇人一人在山崖边,家仆们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收拾行李行动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家仆们一刻都不敢耽误,夫人刚才的话既是命令也是他们的催命符。 谁知道这洞中妖孽何时会醒?倘若今晚妖孽饿醒出来觅食,那自己一伙人就是它的下酒菜。 美妇人凝视着洞穴,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她的娇躯微微颤抖着,眼神充满了凄凉和哀伤。 “小妙,是娘无能,才让你埋骨在这妖陵凶山之中,等娘将张伯他们送回家中,娘会回来陪你。” 尽管美妇人此时痛心入骨,但眼下为了十几位忠心耿耿的家仆安全,美妇人还是将心中悲哀按下,利落地将泪珠抹去,转头和家仆们一起行动起来。 …… 天色渐晚,黄昏将至。中午时分还炽热无比的太阳,此刻只剩下微弱的余晖。 但下山的周家一行人心中都无比期望太阳能再多留在天空中几个时辰,哪怕会被正午的太阳炙热所晒伤,他们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周家一行人此时沿着来时的路小心谨慎地下山,已经快到平顶山的山腰处,队伍中的许多人已经点亮了火把,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夜晚。这些火把不仅能照亮蜿蜒曲折的山路,更重要的是可以驱赶山间可能出现的野兽,保护队伍的安全。 此时已经行走了半个时辰,山间开始弥漫着一股湿润感,美妇人抬头望向天空,黄昏之中乌云密布,墨色的乌云挤压着天空,遮掩住了太阳最后的一丝光芒,一切都预示着山中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看这天色只怕会有场大雨,你们记得披好油衣避雨,莫要感染风寒。” 美妇人在前方向后方众人喊道,众人听闻都拿出油衣蓑帽披在身上,应对即将到来的大雨。 在这个时代感染风寒可不是小事,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神医妙手,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平顶山山脚处,准备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时,却看见妖陵山上有人影浮现火光窜动,数目极多且在整齐的移动着。 因为山中怪异景象让周家人一直心有不安,他们看见妖陵中的火光时惊恐万状,家仆们的脸上尽皆浮现恐惧惊骇之色。 这恐怕是遇到了山中鬼火,莫非是鬼怪巡游回到山中了? 作为领头的美妇人则强忍着心中惊恐,神色保持镇定,吩咐让家仆迅速把手中火把灭掉,各自隐藏到山林中,不要让妖陵山上的东西发现他们。 队伍之中的家仆多年南北奔波,也算训练有素,见到鬼火也没有自乱阵脚,都听从妇人的话将火把熄灭,寻好草丛隐藏。 众人隐藏好后,只见那在半山腰的鬼火顺着妖陵往下移动,越发接近自己这边的位置,而此时众人也借着天色与火光终于看清了那鬼火的真面目。 那居然是一伙打着火把的土匪。 这些土匪身上还带着未洗去的血迹,有些甚至还穿有铠甲,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这伙土匪一直在妖陵中打转,应该是不知道周家一行人上了平顶山。 美妇人视力极好,远远打量着山中土匪,数量少说都有五六十人,每人手中都持有刀兵,自己一行人虽然手中也有刀剑护身,但人数差距太大,若与这伙土匪正面冲突,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伙土匪怎么会这时出现在山中?这山附近也已经许久没有山匪敢靠近了,但看他们的样子是有备而来,莫非是队伍之中有人泄密?” 美妇人喃喃自语,此时心中忧愁万分,虽然一时半会土匪寻不着自己的位置,但这出山的路只有这一条,如今已经被土匪占据,而山中其他方向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况且这天色渐晚,山中鬼怪若是出来…… 这前有狼后有虎的状况让众人神经紧绷,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惶恐,不知是何种厄运在前方等待他们。 那土匪与周家人愈发靠近时,突然周家一行人中冲出一位中年人,朝着土匪们大声喊叫,声音在山中回荡,手中还举着悄悄点燃的火把向他们挥舞着。 “丘管事!你好胆!居然背叛我周家!” 美妇人与其他见此情景尽皆骇然,哪还能不知此人就是隐藏在队伍中的叛徒,想必就是他给土匪通风报信,将土匪引入了山中对自己一行人截杀。 土匪们见状,立刻都朝着丘管事的方向奔来,土匪脸上残忍的笑意伴随着火光映入众人眼中,虽然距离周家人还有一段距离,但土匪身上浓厚的血腥已经扑鼻而来,味道腥臭难闻,让人无法忍受。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惊雷突然在山中炸响,耀眼的电光如同天穹被撕裂的伤口,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一道道雷霆仿佛巨龙划破云霄,从天而降轰向地面。此等伟力降世千年难遇,一时之间让天地万物都失声寂静。 刹那间倾盆大雨如同瀑布般从天而降,大雨如注,宛如天上开了闸门,将天河之水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水帘,将大地群山都笼罩在狂风暴雨之中。 在这天地伟力之下,山中的众人显得格外渺小,他们被大自然的力量所震撼,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应。 “快逃!朝着那处洞穴跑,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美妇人最先回过神来,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朝众人大喊,歇斯底里的声音掺杂雨声一起在山中回荡。 此时大雨已经将土匪们的火把尽数熄灭,山中已经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那在白天被视为不祥征兆的洞中幽光,此刻居然成为了整片山中唯一的光芒。 美妇人说完便向洞穴跑去,众人也纷纷跟随着美妇人的脚步,家仆们拼尽全力奔向着洞穴,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在这漆黑的雨夜中,他们只能依靠那一点点幽光来指引前进的方向。 土匪也很快反应过来,其中那名叛徒向他们说明了周家人逃跑的方向,土匪们也立马动身紧随,哪怕是大雨也依然减少不了土匪们脸上那狠毒残忍的笑容,似乎这场追杀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罢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山中不见丝毫光亮,哪怕是月亮也被狂风骤雨所掩埋,而就在这滂沱大雨之中,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竞速。 仅仅只过了一刻钟不到,此时两路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极为接近,精力充沛有所准备的土匪们就快要追上周家一行人了,而周家一行人中跑的最慢的,又正好是身为主心骨的美妇人。 “你们先走,不必管我!” 美妇人在暴雨中大声喊叫着,让家仆们先行离去。 冰冷的暴雨已经浸湿了她的全身,在山中劳累一整天后的四肢已经麻木僵硬,美妇人明白自己没有多余的体力继续逃亡前行,这样下去只会拖累队伍,不如留下与强盗谈判,这样还能给家仆们留些生机。 美妇人从袖口中取出一把匕首,倘若拖延失败,那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对自己施暴。 就在强盗们离美妇人不过五米时,双方之间的大地陡然出现裂痕,巨大的断裂声震耳欲聋,让土匪和夫人都停止了行动,巨鸣犹如一头凶兽在怒号,整片山谷似乎都在哀鸣。 眨眼间,美妇人与土匪间便出了一道十几米宽的地缝,仿佛有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从地心深处释放出来。此刻群山都在颤抖,裂开深深的缝隙,裂缝如同一头头鬼魅般的地龙在大地中穿梭。 “地龙翻身了!” 第12章 洞中怪异 “快退快退!地龙翻身了,不想死的都赶紧滚开。” 此刻山谷之中的景象只能用天崩地裂来形容,惊的土匪们六神无主脑中一片空白,见那裂缝犹如毒蛇一般爬行至脚下时才清醒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开始逃窜。 但美妇人的脚下却没有半点裂隙扩张,美妇人见状心中万分疑惑,但没有多想便转身离去,此地太过危险,得尽快离开。 美妇人此时浑身都是污泥垢水,她紧紧咬着牙关,忍受着从四肢传来的阵阵麻木和刺痛,奋力朝着散发出淡淡光芒的洞穴奔去。虽然不知这洞中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但终究比落到残暴的土匪手上好。 这段距离并不遥远,没过多久,美妇人就有惊无险的抵达了洞穴前。 而周家的家仆们也早已先一步赶到这里,张伯等家仆看到夫人安然无恙地回来,原本忧心忡忡的面容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他们急忙手持长刀冲出来,紧紧守护在夫人身边,同时警惕着后方可能出现的土匪追兵。 “夫人你是如何逃脱的?我们逃跑后听见后方传来巨响,甚是吓人,大伙都不敢回头。” 张伯将美妇人带到洞中,张伯递给夫人一块干净的长毛巾用于擦拭身上雨水泥垢,其他家仆见夫人没事便开始原地歇息,但都不敢睡着,眼下这个处境土匪随时都有可能会来。 家仆们因为害怕被土匪发现,此刻洞中只点燃了一个小火堆用来取暖照明,暗淡的火光在洞穴显得如此渺小。 “你们离开后不久山中突然地龙翻身,整片山脉都开始摇晃,地面出现了许多裂隙,那群山匪也因为害怕退去了。” 美妇人跪坐在火堆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手上的毛巾擦拭着身体各处的雨水泥垢,已经浸透的衣裳在美妇人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经过一场追杀,张伯此时的姿态也颇为狼狈,听闻自家夫人讲述,神色颇为困惑,说道:“地龙翻身?这附近许久都没有过地龙翻身,怎么偏偏今晚……” “这暴雨地动不是我们能预料的,而且我们也算因祸得福侥幸逃生。” 美妇人稍作休整后,便起身打量着这处幽邃深密的巨大洞穴。 “眼下最重要的是丘冠杰那狗杂碎背叛了我们,我们的行踪路线就是他透露出去的,土匪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现在我们该尽快找出这山中是否有其他出路。” 美妇人目光扫过整个洞穴,她的声音在洞穴内不断回响,洞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同时,她在心中估量着这个山洞的大小。仅仅是洞口的宽阔程度就已经让人惊叹不已,足有上百米之宽,而高度更是达到了几十米,这种规模的山洞实属罕见。 然而,真正让人心生好奇和恐惧的,还是洞穴深处的那道光亮。此时此刻,置身于洞穴之中,众人才能真正感受到这道光芒的巨大与神秘。美妇人转过身来,凝视着洞穴深处的幽光,目光与之直接对视,仿佛想要透过它看穿洞穴中的真相。 此刻洞穴外依旧下着倾盆大雨,滴滴答答的大雨声犹如钟鸣,不断警醒着众人此时的处境。 过了几分钟,美妇人将众人聚拢,此时美妇人面色苍白,神情相当仓皇紧张,眉头紧蹙,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畏惧,但又被恐惧所抑制,最后只能温声细语地缓缓开口。 “我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山壁上的乌黑痕迹似乎是被烧焦后留下的,起码是几月前留下的,应该就是县城中传闻的天火将此处烧穿了,而这天火想必就来自这仙洞深处。” “这处仙洞在这满山遍野之中,没有飞禽飞鼠甚至连蚊虫都没有,如此大雨这山中走兽都不敢踏入仙洞中,看来这洞中的神仙还没有离开。” “现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是要朝着这仙洞深处走,还是趁着夜色大雨在山中另寻出路。” 现在身处这洞穴之中,美妇人的词语措辞都变得恭敬,言行举止也小心翼翼起来,甚至说话间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查看这洞中之后,她百分百肯定一件事,这洞穴中的怪物还没有离开! 也许此时此刻,它正在洞穴深处那诡异的光芒中,静静地注视着自己。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让美妇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决定之时,洞穴外突然出来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 “夫人你哪里都别想去,你身娇体弱经不起累,最好束手就擒,不然今晚怕是要吃些苦头。” 洞外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土匪,上百号人将洞口围住,个个都面色凶恶,手中握着刀剑缓缓向洞中靠近。 而领头开口说话的,自然是那个周家叛徒丘管事,因为他今日也在山中熟悉地形,所以土匪才能如此迅速地找到周家一行人。 见此情景,周家家仆都迅速拔出佩戴的刀剑,紧紧护住自家夫人,而美妇人却神色镇定了下来,凝视着最先走进来的丘管事。 此时美妇人心里已经算好,洞穴中的怪物还未离开,若在此动手必然会唤醒那怪物,横竖都是死,那不如与这叛徒土匪一起同归于尽。 美妇人看着愈发接近的土匪,厉声问道:“丘冠杰,你在我周家也做了十余年的管事,我周家对你待遇不薄,从不少钱也不辱骂,你为何背弃我周家?” “要怪便怪你那愚蠢的丈夫,他处事不当,得罪了大人物,那周家全族人头落地是必然的。” 一听此话,美妇人的脸上冷若冰霜,眼神之中透露出憎恨怨毒的光芒,紧紧抿着的嘴唇好似要咬出血来,而家仆们恨不得将面前的丘管事抽骨扒皮,千刀万剐。 “那日从城中出逃也是你这个畜生告的密?” 丘管事耸了耸肩,似乎对自己的诸多卑鄙之举毫不在意,甚至还颇为抱怨地笑道。 “若不是那日的马匪无能,我也不必如此辛苦再陪你们一年半载,早就领完赏钱逍遥快活去了。” “不必再多费口舌了,等一下我自然会让你死个明白,好让你去陪你那阴曹地府中的夫君。” 语毕,只见众土匪们一拥而上,一个个眼神凶狠,面露狰狞之色,手中紧握着各种凶器,刀刃闪烁着寒光,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尝鲜血的滋味。快速向洞中逼近,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每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血腥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眼见就要杀入洞中时,一道白光迅疾如闪电,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宛若一条流光溢彩的银蛇,将最为靠近洞口的几个土匪尽数斩首。 待流光深深插入石壁中不动时,众人才赫然看清那是一柄锋利如霜的短剑。 滂沱大雨之中,一道匀称秀丽的身影从大雨夜幕之中缓缓走来,头戴黑纱斗笠,斗笠中的脸庞无人能看清,但黑纱之后冰冷的眼眸让土匪们尽皆胆寒。 “看这大雨地震,师父肯定是趁我不在时又睡着了。” 第13章 小妙舞剑雨中枭首 “快上,她现在手中没剑!” 丘管事一声厉喝,上百号土匪便朝着黑衣女子蜂拥而上,在丘管事的命令下,土匪们脸上的杀意不减反增,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瞬间死去的几人感到害怕。 在这乱世之中,对于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来说,背后金主的命令能让他们对任何生命都视为草芥。 这也包括他们自己的命。 丘管事望着黑衣女子,脸上充斥着得意狂傲之情,大笑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婊子,你敢拦我们的路?!兄弟们上,今日便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喜欢当英雄行侠仗义?今日便让你知晓莫要多管闲事的道理。” “我不会和一群土匪讲道理。” 女子手中骤然亮出一把银白长剑,剑身修长寒光闪烁,优雅韵味之中透露着凌厉锐利的煞气。剑刃之间潜藏着的肃杀之气此刻喷涌而出来。 “因为你们不配听。” 女子迎向四面八方土匪,手中之剑犹如游龙,变化莫测,银白色的锋芒在这漆黑黯淡的夜雨之中来回穿梭,空中每一道优雅的轨迹都会轻巧从容地带走一条生命。 磅礴大雨击打着剑尖,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配合舞剑女子的节奏。剑光闪烁,与雨滴相互映衬,银白色的剑身在刀光剑影的交错之中,展现出一种锐利却迷人的美。 女子似乎一位绝世剑仙,在雨中上演着一场华丽血腥的剑戏,一招一式都令人惊叹。而其中唯一遗憾的瑕疵,便是土匪们最后发出的惨叫。 洞中的周家一行人已然看呆,看着不知是何处而来的高人对自己施以援手,施展出如此超神入化的剑法,哪怕是年纪最大的张伯也生平未见。 此等剑法只怕在说书人的评书讲古里都难得一见。 女子的剑舞得越来越快,她的每一击都带有灵动的旋律,长剑挥舞出的弧线像是在诗篇中跳跃的音符。剑光纵横交错,如同编织出一张无形的网。 顷刻间,围杀女子的土匪已倒下大半,他们的尸体堆积成女子脚下的舞台,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而女子却如同一尊无常,无情地收割着生命,越来越多的土匪倒在了她的脚下。 再悍不畏死的土匪此刻也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恐怖存在,这个女人绝非等闲之辈。看着大雨之中依旧毫发无伤的女子,犹如见到阎王索命,土匪们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转身逃向山中,慌不择路,想要逃离这场噩梦般的屠杀。 丘管事的脸色惨白,不复之前狂傲,神色惊恐的想随着剩余的土匪一起逃之夭夭。 结果丘管事刚迈动脚步准备离开时,两柄飞剑便朝丘管事的双膝袭去,剑势如风锐不可当,直接刺穿了丘管事的双膝,前所未有的剧痛让丘管事当场昏死过去。 “丘管事,没有想到居然是你这个杂碎背叛了我周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太痛快的。” 女子带着一身的杀气走到丘管事身前,随后抓着丘管事的头朝着洞穴拖行。 周家一行人见状不顾山中大雨,连忙出洞告谢,他们见证了如此恐怖的一场屠杀,自然要对这高人多多巴结为妙。 周夫人刚想抬手行礼,那黑衣女子竟然松开抓住丘管事的手,直接朝着美妇人拥抱了上来。 “娘!” 就在妇人与家仆们不知作何反应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们耳畔旁响起,而美妇人在闻声之后身躯开始微微的颤抖,沾满雨水的双手迫不及待地扯下了黑衣女子的斗笠。 斗笠之下是一张美妇人刚才临死时都念念不忘的秀丽面容,虽然分别时圆润的脸庞此刻已经精致了些许,但美妇人依旧能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周妙君。 “小妙?!真的是你吗?你怎么长这么大了?娘没有看花眼吧?” 美妇人不可置信地扫视着小妙,仔细端详着小妙的面庞。昔日回忆逐渐涌上心头,一时间喜极而泣。 “太好了……老天爷有眼,眷顾我周家。” 美妇人喃喃自语道,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感到无比欣慰,所有的付出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报。尽管在大雨中浑身冰冷麻木,但此刻内心的喜悦却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疲惫。 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甚至不惜与家人发生争执,毅然决然地来到山中寻找。一番寻找无果后以为小妙已经丧命,谁知生死关头还能峰回路转,小妙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眼前将土匪斩杀殆尽,手刃仇家,想必九泉之下的夫君也可以瞑目了。 周家家仆们眼见这高人居然是自家小姐,心中皆是震惊无比,随后缓过神来纷纷慰问祝贺。 “娘,想说什么等一下再说吧,大家都快些回洞里,莫要在这雨中久留,小心感染了风寒。” 小妙将众人劝回洞中,自己则将斗笠戴在美妇人头上,亲身搀扶着美妇人迈过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此同时,昏死过去的丘管事也被家仆们用一根绳子紧紧绑住,毫不客气地拖进了洞中。 一行人缓缓地走进山洞里,每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仿佛全身力气都已耗尽。然而,当他们终于坐下来休息时,心中才感到一丝宽慰和放松。这一天的经历让他们心力交瘁,但现在他们可以暂时放下担忧,好好地歇息一下。 家仆们今天险象环生,小妙刚刚那通神入化的剑法还在脑海中回想,一时之间思绪万千。而美妇人的目光从见到小妙时就再也没有移过眼,借着洞中火光上下打量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妙,美眸之中的泪珠片刻都没有停过,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小妙……你怎么长这么大了?你与娘分别也不过一年半载,但看你这副模样……还有你刚才那剑法又是从何学来的?” 美妇人突然捧着小妙的脸蛋靠近自己,母女之间快要鼻尖贴鼻尖了,美妇人万分仔细的观察着小妙身上的每一寸,湿漉漉的玉手轻轻捏着小妙的脸蛋,手中的露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 “娘,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大家歇息一会,和我一起进洞中见师父吧,师父看有这么多人来一定会高兴的。” 小妙的话非但没有解开困惑,反而让美妇人心头中的疑问更多了,问道:“师父?你这一年多就和你的师父住在这山洞中?这崇山峻岭之中人迹罕见,你们如何在这洞中生存?” 一时之间美妇人觉得小妙这位师父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在这野兽繁多蛇虫遍地的环境中,老练的猎户也不敢久待,如今的小妙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八的柔弱女子,还能在这山中靠焚林打猎为生吗? 哪怕眼下这个时代的弟子身份低微,但也不应该长时间置身于这荒山野岭之中,这等做法简直是视人为草芥。 “说起这座山洞,可是极为怪异非比寻常,小妙你和你师父可知道这庞大的山洞的由来?” 小妙见到娘后也十分喜悦,笑嘻嘻地说道:“娘你说这山洞啊?就是师父他一口火吐出来的!” 第14章 娘,这位就是我的师父 小妙声音不大,所说之话却一直在洞中回响。洞中的众人听到这句话时,起初并没有太过在意,但随即他们突然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猛地回过神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小妙。 “小姐……你刚才说什么?这山洞是你师父一口火吐出来的?” 张伯面色震惊地问道,惊愕骇然之情占据了他的脸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美妇人闻言也是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妙,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玩笑或误解的迹象。 然而,小妙依旧是那副盈盈一笑的神态,但却没有丝毫否定的意思。 “等你们见到师父就知道了。” 众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妙。如果小妙所言非虚,那从这洞中吐出一口神火洞穿了山体,轰平外面那座山峰的妖孽怪物,就是小妙的师父? 这是何方神仙在这山中定居?众人立马把这方圆八百里内祭祀的神仙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哪位神通广大的天上真仙。 美妇人握紧小妙的双手,眼神沉重,面色严肃地道:“娘现在在这,谁来了都害不了你,你与娘说实话,你亲眼所见你那师父一口火把这个山洞烧出来的?” 小妙离开自己时虽然已经不算小,但却在大户庭院里长大,难免有几分天真单纯,美妇人最害怕的便是小妙这位便宜师父是旁门左道之徒,给小妙灌输了什么邪说歪道。 “我怎么会欺骗娘?这大洞是师兄几月前出师时,师父为了给师兄送行一口大火直接烧穿出来的。以前这里只是一个屈黑窄小的山洞,师父这一口火可厉害了,直接把这山中走兽吓得半个月都不见一只。” 小妙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严肃,心里也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恢复到以前那种乖巧懂事的样子。她眨巴着大眼睛,看上去纯真无邪,让人完全无法想象刚才她屠杀土匪时那副冰冷无情、锋芒毕露的模样。 小妙转悠着脑袋,扶着美妇人缓缓坐下,一脸温柔关切地说道:“娘,这洞走到师父住处还有一段距离,你们先在这休息一会,我去洞中给你拿些吃的和衣物过来。” 小妙说完刚想转身离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只见那只原本应该柔软无力的手此刻却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了她。 “娘现在没有大碍,你哪都别去!等娘休息一会,就陪你去见见你那个师父。” 妇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紧张,握住小妙的手一刻都不敢放松,她怕一放手,眼前的小妙就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怕眼前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小妙不禁愣住了,她看着妇人那坚定而执着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感动,随后一同坐在妇人身旁肩并着肩。 “小妙哪里也不会去的,娘说不去那就不去,小妙会一直陪在娘身边的。” 听闻小妙的话,美妇人放心的靠在小妙的肩头,不一会便熟睡了过去,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深沉,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忧虑都在这一刻消散。 洞外依然下着倾盆大雨,席卷山中万物,而洞中母女二人十指并拢,就像大树的根与叶,纵使风雨交加,也永不分离。 …… 半个时辰后,众人歇息完毕,便起身朝着洞中深处出发,小妙蹦蹦跳跳地在前方引路,众人在走了许久也未见尽头,洞中那一直照耀的微光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小太阳。 “诶,孙均你说,小姐的师父会是什么样啊?真会是说书人讲书里那种腾云驾雾的神仙吗?” 一位名为陈刚的年轻壮小伙对着身旁几位同伴打趣道,经过一番休整,此刻的精气神已经好上不少。 一天下来众人绝处逢生,十几人有惊无险,此时又有如此厉害的自家小姐在队伍前面,一行人的心态明显轻松放心了下来,一路上互相议论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奇闻异事。 名为孙均的男子接茬道:“既然小姐说那神仙能一口火焰就喷出这么大个山洞,那肯定是赤发绛须通体发红吧?身边还会有火焰环绕。” 陈刚身旁的另外一位男子则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我看啊,这神仙未必就是人,??州附近从来没有过什么神仙,说不定就是山中精怪得道成仙了呢。” “王恒!住嘴!莫要对仙人不敬,若这话被小姐听到,我饶不了你。” 听见此话的张伯猛然回头呵斥道,脸色颇为震怒,这帮小伙年纪轻轻不知深浅,也不想想这神仙既然有这般了得的本事,说不定此时就在看着自己这帮人呢,若惹得这洞中神仙心情不悦,只怕小命都要丢了。 张伯在周家行商跑腿二十几年,作为总管在家中仆人中威望很高,而且对这三人来说也算是亦师亦友,三人听见张伯训斥,只能缩了缩头,讪讪地闭上嘴,都不再对此事进行谈论。 洞中的微光越来越璀璨,一行人拖着丘管事在洞中又走了一会,终于来到了洞穴的尽头。 众人此刻终于能看到光芒帷幕之后的真面目了。 这洞穴尽头是一个开阔无比的山洞,云雾缭绕,仅仅宽度就有上百米,而高度更是难以测量,尺寸之大闻所未闻。 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山洞顶部的一盏精美华丽的金丝琉璃灯,灯中金丝刻有瑞兽花鸟,质地高贵、光泽明亮,不用说众人也明白,这洞中的光芒定是来源于它。 琉璃灯离地不知多少米,犹如太阳一般高悬在山洞空中,照耀着洞中一切。 周家一行人看着琉璃灯出了神,这花灯的尺寸才是最为惊人,只怕是有小半个平顶山之顶的尺寸了,这等庞然大物绝非人工打造,亦非世间凡俗之物。 美妇人低头环视洞中,洞中四壁都铺满了白玉金砖,而洞穴最远的地方则有一片清澈的湖泊,波光粼粼,宛如一块纯净的翡翠躺在洞穴中。 而在湖泊旁边,坐落着一栋三层楼阁楼庭院,雕栏玉砌碧瓦朱檐,在琉璃灯下熠熠生辉。而一楼的庭院绿树成荫,与湖泊连在一起给人种宁静优雅之感,仿佛置身在画卷之中。 整个山洞宛如一处仙人洞府,美轮美奂光芒璀璨。仿佛神话中的仙境降临在了这洞中。 小妙带领着众人走向阁楼,一边走一边挥手驱散着四周涌上来的云雾,嘟着嘴嚷嚷道:“怎么今天这么多雾气啊,这洞中湿漉漉的,师父他老人家肯定是睡着了。” 美妇人看着这洞中景象,一时惊的张不开嘴,好一会才开口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小妙,你师父就在那阁楼之中吗?” 美妇人的话一说出来小妙就被逗笑了,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可住不进这小小的阁楼,娘你们把耳朵捂好,我这就喊师父出来,你们等一下可别被吓到。” 随后小妙猛吸一口气,放开嗓子朝着洞中大喊一声。 “师父!起床啦!” 小妙的喊声如洪钟,震耳欲聋,洞中湖泊都泛起丝丝涟漪,让整个山洞都为之一颤。 好在周家人都提前捂好了耳朵,而声音没持续太久,不然周家一行人的耳朵都要被震破了。 而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小妙唤醒,四周云雾越来越浓,仿佛在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神秘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雾逐渐变得浓郁,仿佛形成了一道神秘的面纱。不一会,云雾开始缓缓地向两旁推开,如同拉开了一场盛大的序幕。 片刻后,从云雾中间,一头难以丈量尺寸的金龙从中显现。它的身躯庞大无比,宛如一座移动的山脉,令人心生敬畏。全身覆盖着金色的鳞片,每一片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其头部巨大犹如山岳,双眼之中犹如无尽星空,透露出无尽的威严和力量。 “小妙,你回来啦?” “娘,这位就是我师父。” 第15章 华夫人的小点子 李霄的出现仿佛将整个山洞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哪怕是洞顶那轮巨大的琉璃灯,与李霄相比也犹如萤火与大日。 金龙之威气势磅礴,让众人不禁想起世间流传千年的古老传说,仿佛它就是从那个古老的历史中破界而来,降临到这个时代之中。 巨大的金色龙首缓缓低下,那沉重的头颅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人感觉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神圣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似乎让群山大地都在颤抖,说话间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狂风呼啸而过,震耳欲聋。 眼前一切完全超出了众人一生之中所有的想象,无法相信眼前的所发生的,缓缓接近的龙首更是让他们心跳都快接近停滞。 周家一行人中甚至有不少直接被吓得跪伏在地,身体打颤,口中念叨着各种祈求祷告之词,精神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状态,不敢与李霄对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小妙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拍打着李霄。 “师父!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你几次睡醒后都这样,收敛下你的气势!” 小妙上前不客气的拍打着李霄,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透露出一种关心和亲昵的态度。 这一举动把本就脑中一片空白的众人惊的魂不附体,美妇人和张伯连忙快步上前,想阻止小妙这胆大包天的举动,生怕小妙惹怒这神话之中的庞然大物。 “咳咳哼哼……嗯……” 像是发出了两声咳嗽,李霄此时终于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将种种神异之象尽数收敛,声音也从威严肃穆的神明变为一位和蔼可亲的君子。 “抱歉各位,刚刚在梦中无法控制自己,所以醒来时还会有点影响。让诸位见笑了,远来皆是客,作为赔礼,我给各位重新整理下衣裳吧。” 清醒之后的李霄气质宛如清风朗月,言语温文尔雅,让众人如沐春风。如果说刚才的李霄犹如天上烈阳让人不敢直视,那此刻的李霄就犹如雨后秋风一般让人感到无比的轻松与自在,心旷神怡。 李霄的话语刚过,一道极快的金光围绕着众人闪过,把众人身上的污垢尽皆抹去,还将跪倒在地家仆们一一扶起。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那道光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环顾周围却发现自己与周围的人尽皆换了身华丽精美的华服,衣服不知是何材料做成,柔和而富有光泽,其精细的纹理和华丽的色彩中让人惊叹。 “张伯你的脸?” “夫人你的容貌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乖乖,王恒你手臂原本有这么粗大吗?” “陈刚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这皮肤油亮的像刚从油缸里捞出来的!” 美妇人惊讶地看向四周的家仆,张伯两鬓的白发尽皆消失不见,已经有些佝偻的身躯此刻挺拔的像是威猛壮汉。 其他家仆也都像是换了一副模样,肌肤呈现出健康光亮的古铜色,精气神都焕然一新,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活力与生机。 美妇人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面容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曾经泛黄的皮肤变得光滑细腻,透出淡淡的红晕。 多年来因奔波劳累而产生的皱纹和疲惫感也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美艳娇媚的脸庞,仿佛岁月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此时的她像是一位刚度过碧玉年华、风华正茂的靓丽佳人。 这些家仆都是照顾过小妙的人,小妙见状也极为欣喜,但依旧有几分不解地问道:“师父,你不是说只是整理衣服的吗,怎么还把大家都变年轻了?” 李霄哈哈笑道:“小妙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身体就是最好的衣服。” 听见李霄的笑声,众人才从返老还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众人知道这是真真正正的大神仙,连忙想要下跪叩谢,却被洞中的云雾缓缓托起,温柔地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我面前就不用下跪了,我不太喜欢这个规矩。” “妾身华妙清拜见上仙,华家祖上代代都在庐州念佛拜神,今日妾身能得见上仙真颜不胜惶恐,小妙能拜入仙人门下真是周家华家九代有幸。” 华夫人大方得体地朝着李霄行礼,哪怕是面对李霄这般庞大的身躯,举手投足间都没有丝毫失态,一举一动都显得端庄秀雅,对李霄这位在世真仙极为恭敬。 家仆们见李霄不喜下跪,也都学着自家夫人,低首行礼,喉结上下蠕动,心中无比紧张。 “夫人为寻找小妙,在这漫山遍野之中奔波受苦了。” 李霄微微笑道,此时巨大的龙首犹如暖阳一般照耀洞中,让险死还生的众人倍感舒适。 “今日我在睡梦中偶然看到夫人一行人入山,一路上甚是艰辛,因为不知是何人来这山中,所以危急关头才出手相助,还望夫人谅解。” 华夫人听闻这话先是愣了下神,不记得在哪得到过李霄帮助,随后想起了什么,再结合之前小妙所言,脸庞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今晚的大雨与地震皆是上仙所为?” 夫人与上仙的对话让众人心头狂震,听仙人所言,自己一行人从入山时就被仙人注视着,今天的大雨地震全都是仙人为帮自己所施展的手段?天上仙人个个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吗? 李霄面露笑意,微微点头回应着华夫人的疑问。 “梦中施法略显无力,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众人惊愕,从来只听说过黄粱一梦或者庄周梦蝶这等奇闻异事,万万没有想过仅凭一场梦也能万事皆知、改天换地。 小妙闻言也颇为惊讶,撒娇一般地抱住李霄巨大的头颅。 “师父,你在梦中都能施法了?这种本事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小妙,不得对上仙无礼!” 华夫人呵斥了小妙的举动,随即想起入山后山中郁郁葱葱的景象,不假思索地再次问道。 “那这山中草木茂盛也是因为上仙所为?” 李霄思索了一会后,说道:“如果只有附近是这番景象,那树木茂盛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我。” 华夫人闻言沉默的思索起来,在富商家族中培养出的思维让华夫人立刻意识到李霄不仅是位天上真仙,还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无价至宝,只要是李霄愿意,不仅祛祸除害,还能让地方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若能借小妙让上仙来助周家华家…… 当华夫人沉浸思索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李霄那双的金色龙眸相撞。那一刻,她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穿透全身,使得她的娇躯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双腿微微颤抖。她心中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仿佛被雷霆击中,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自己何时这般大胆了?居然胆敢算计天上仙人。 就在这时,因为小妙止血尚且还有半条命的丘管事居然醒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 华夫人俯身看着丘管事,目光锐利地锁定在丘管事身上,像是想到什么,在她的眼神中,先前的恐惧已被一抹狡黠的光芒所取代。 心中一个全新的计划如同藤蔓般迅速生长,缠绕着她的思绪。 第16章 家中后院有真仙 “我差点把这个狗杂碎忘了。” 华夫人的声音冷如冰霜,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从未见过的怨毒与愤怒。 “上仙,请您稍等一会儿,妾身会尽最快的速度处理他。” “夫人请便。” 李霄饶有兴致地看着华夫人,金色的龙眸之中充满了玩味。 “陈刚、孙均,把这个畜生的嘴撬开,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大人物害了我夫君性命!” 华夫人面色冰冷地吩咐着家仆们,一向贤淑端庄的她,此时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渗人的杀意。 而见到丘管事醒来的家仆们也是杀气腾腾,听见吩咐的陈刚孙均二人也如凶神恶煞一般,大步朝着丘管事走去。 “不!不!不!夫人,我说,我全说!求您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丘管事在恐惧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地磕头求饶,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洞中回荡,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已是血迹斑斑,面庞上泪血混杂在一起。 丘管事醒来时就被这洞中景象惊呆了,而看见华夫人与李霄谈话时更是吓破了胆,以为是自己做的恶事太多,老天爷派神仙下来惩罚自己了,一丝一毫的抗拒之心都不敢有。 “你现在哪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五个数之内你不说,我就让人把你衣服剥光,丢到山中被野兽毒虫噬咬而死!” 华夫人的话彻底打碎了丘管事最后一丝还想挣扎的念头。 丘管事低着头,声音急促而颤抖,急忙将自己所知道的秘密全盘托出。“是沈家,江南沈家!都是沈家他们指使小人干的一切。” 听到这个名字,华夫人和家仆们的面色瞬间苍白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江南第一富豪沈万三的那个沈家?” 丘管事连连点头,声音中带着绝望的颤抖。 “正是,他们两年前找到小人,说家主去苏州做生意时,搅合了他们亲家的生意,还休了他们沈家的面子,沈家便计划派一支他们扶持的义军来灭周家满门,让我和他们里应外合。 “他们给了我两千两白银作为定金,并承诺事成之后还有两千两作为报酬。” 华夫人怒视着丘管事,恨怒交加地问道:“沈万三他亲自下的命令?” “不、不是,只是沈家在苏州一个总管下的命令。” 知晓真相之后的华夫人脸色苍白,美眸之中有着万千怨恨交织,嘴唇紧抿,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内心的波动流露出来。但双手却不自觉地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显得苍白。 片刻之后,稍有哽咽的颤音在洞中响起。 “我们周家和沈家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仅仅一次冲突,一个管事的就能用一支义军和四千两白银,来买我周家全族的身家性命!这沈家好大的手笔!” “这沈家真是霸道,他们当自己是什么了?以为有钱就能横行无忌吗?!” 李霄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摇头,洞中所有人的所思所想都被他尽收眼底。 李霄头颅旁边的小妙此时也眼角带泪,稍显稚嫩的脸庞上满是仇恨与怒火,手中紧握着李霄为自己打造的宝剑。 周家原本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如今却只剩下寥寥十几人,仅仅就一夜就让周家家破人亡。 而这一切,只是沈家之中的一个小人物随意为之的结果,如此践踏他人藐视人命的行为,即便是像小妙这样涉世未深的少女,也能感受到深深的愤怒与不公。 此刻小妙心中怒火满盈,恨不得一刀斩了那所谓的沈万三的狗头。 或许是不知沈家是何庞然大物,又或是李霄在身旁,她从来没有感到过无力,她若出山必定会杀上沈家手刃仇敌。 “把这个狗东西剥光埋入地里只露个头,我要他以最绝望的死法去见阎王。” 华夫人指向丘管事,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愤怒和冰冷。陈刚和孙均立刻领会了华夫人的意图,开始执行她的命令。 丘管事拼命挣扎着哀求着,希望华夫人能够饶恕他,但华夫人再也没有向他投去一瞥,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她的冰冷怨恨的面容已经告诉了丘管事,今天,他会死的很难看。 华夫人吩咐完这一切后,再次转头朝李霄深深鞠一躬,一向庄重典雅的身姿居然有些微微颤抖,想来是刚才真相刺激到了华夫人。 “妾身不慎失态,竟在上仙面前露丑了,望上仙恕罪。” “无妨,夫人你们今天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让小妙带你们去阁楼里休息一下吧,这几日你们好好休息,想待到几时走都行。” 李霄说完便退入了层层云雾之中,云雾犹如屏障一般将一切阻隔,众人再也看不到丝毫身影。 “上仙之命,妾身自当悉数遵从。” 华夫人垂首轻语,她的姿态依旧保持着高贵端庄,但瞳中的光亮却有些黯淡,就像一颗失去了光泽的珍珠。华夫人嘴角微微下垂,那不易察觉的弧度透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与无奈。 …… 在山洞之中休息时,周家众人尽情享受着李霄精心准备的美食美酒,每一道绝味佳肴都是人间难寻的美味,众人吃下后赞不绝口。 曾游历四方、尝遍南北风味的周家家仆,在临走时都乞求李霄都多做些美食,让他们打包带在路上吃,深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些美味。 华夫人这位一向注重仪态的贵妇,竟也在这两日的盛宴中放松了自己,要离开时甚至发现自己的腰身比来时多了几分圆润。 她不禁感叹,这山洞之中简直是天上人间,仙人哪怕是吃住都与凡尘俗人有着天壤之别。 而小妙这几日与娘亲华夫人同吃同住,分享了她在洞中的种种经历。 李霄不仅教小妙读书认字,还教她习武练功,小妙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李霄的敬仰和感激,让华夫人对这位神秘仙人的存在感到更加震撼和好奇。 而华夫人也知道了李霄的道号,龙霄君。 两日之后,休整好的周家人准备出山,临走时他们特地来到李霄面前,表达深深的谢意和告别。 “师父!我要和娘亲出山!我要去给爹报仇!” 小妙她说出这话时,眼神之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脸色显得异常郑重,与平日里对李霄撒娇时的轻松截然不同。 现在她不再是那个嬉戏玩闹的少女,而是一个心怀恨意,势必要为父报仇的杀手。 “小妙不可胡闹!何时出山不是你闹脾气就能定的,速速向上仙道歉!” 华夫人见状连忙制止了小妙,她的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而急促,声音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决。 李霄的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徘徊,最终他轻叹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了然。 他早已洞悉华夫人的心思,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借助他的力量,为小妙排忧解难,同时借助他的神仙手段来提升周家华家的声望与势力。 这既是阴谋也是阳谋,小妙不是朱重八,尚且年幼而心气不足所以没有什么深谋远虑,说的直白点就是小妙的脑袋瓜子配不上她现在的一身本事。 李霄心中明白,华夫人昨日的表演,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赌局。她赌的是李霄是否会看重小妙,是否会因她而介入这场尘世的纷争。 如果李霄选择袖手旁观,小妙不仅要面对沈家这个天下第一的商贾世家,还可能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棋子,将小妙推向更深的困境,永世沉沦在这凡尘苦海之中。 倘若自己重视小妙,那必然会出手相助介入凡尘,而周家华家自然也会因此获得天大的好处。 但华夫人不知,李霄既然来到了这方世界,那自然要改写这乱世众生的命运。 其实李霄愿意如此帮助华夫人还有一重原因,那那便是为了弥补小妙所受之伤。 自从朱重八与小妙在那洞中安住下来,也不知怎的,仿佛因着李霄的缘故,他们的身体竟生长得奇快异常。起初,李霄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但随后李霄有一日检查二人的身体后,才发现自己两个徒弟的肉体已经渐渐开始不似人了。 在小妙还没来之前,有一次李霄从睡梦中醒来,只见重八在洞中倒地昏迷不醒,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那能生撕马匹的朱重八,此刻竟在洞中奄奄一息,而其身上竟不见半丝伤口,此等诡异之事,绝非凡人所能为之。 李霄心急如焚,赶忙施术救治,才堪堪将朱重八从鬼门关拉回,若是再晚片刻,朱重八怕是就要去见那阎王爷了。 自那以后,李霄便不再随意沉眠,从原本的半月一睡,延长至半年一睡,倘若实在需要入梦休息,定会让朱重八和小妙离开洞穴。 此后,洞中倒也暂且安宁,然而,朱重八离开后,有一日李霄不胜困意,突然睡去,这次却只有小妙一个小女孩在洞中。 待他醒来,竟瞧见小妙蜷缩在阁楼的一处死角,满脸皆是极度的惊恐之色,小妙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地冲着李霄大喊大叫,那恐惧的模样,令李霄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李霄一番检查后,发现小妙的四肢百骸竟受到了惊人的重创。即便治好,小妙依旧神情恍惚。 最后,李霄无奈之下,只得抹去她那几日的记忆,又经过数日精心疗养,小妙这才渐渐恢复正常。 但小妙所受的伤比朱重八大得多,哪怕治好后也留下了后遗症,自那之后小妙的身躯愈发显得怪异,这种不知是福是祸的变化,令李霄一时都无从下手, 自那两次徒弟受伤之后,李霄终是确信,睡梦中的自己全然不受掌控,自己若在睡梦中但凡生出一丝恶念,便会让两个徒弟瞬间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李霄让朱重八走的另一层原因也在这,而小妙,李霄也打算等她过了今年便回去寻找家人。 所幸华夫人找来了,小妙就不用再一个人独自上路寻亲了。 且说当下,李霄看着眼前这渺小无比却胆敢算计自己的华夫人,于他而言,只需一念之间,便能让她瞬间灰飞烟灭。 然而,李霄却并未动此杀念,李霄心中一笑,华夫人活着的作用比死了大。 李霄缓缓说道:“夫人,小妙身为我弟子,我自然不能亲眼看着她陷入险境,既然夫人如此执着的想我帮忙,那我就帮的彻底一些。” 李霄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华夫人的心上。她顿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惊惧,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仿佛自己这两日的心思和计划都被上仙洞察得一清二楚。 就在华夫人思虑自己是何时露出来破绽时,一道道云雾迅速在众人前方不远处凝聚,云雾越来越厚,最后居然形成了一扇由云雾组成的大门,大门缓缓推开,在大门之后,居然是一处风景宜人的庭院。 周家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不明白上仙此举是何用意。 然而,华夫人在看到这一幕时,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华夫人此时的脸庞上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再三确认后,她才缓缓地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透露出了这是何地。 “这是华家府邸的别院?” 第17章 返程 华夫人站在云门前,目光穿透云门之中朦胧的光影,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自从她嫁入周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华家后院。 一年前那次逃亡归家,她忙于处理周家的后续事务,无暇顾及其他,以至于这座曾经充满温暖的后院,在她记忆中已经变得极为模糊。 此刻,华夫人只能依靠多年前的回忆,试图辨认出眼前的景致。她的目光在庭院中游移,那假山水池,似乎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并无二致。 华夫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完全认出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但那份深埋心底的亲切感却逐渐清晰起来。 华夫人的视线在云门中的场景上徘徊,随着目光的深入,她感到愈发熟悉。 最终在记忆的最深处,她找到了与之匹配的画面——云门之中的景象正是她自己房间的后院,连那假山水池都与她出嫁时别无二致。 震惊之余,华夫人脑海中思绪飞转,种种疑问浮上心头,上仙是如何得知华家具体位置的?并且这扇云门竟然直接通向她曾经房间的后院,上仙是如何知道的? 她思索片刻,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令人惊喜的念头,于是她转身朝向李霄,美眸之中微光闪烁,带着一丝兴奋和急切向李霄询问道。 “上仙您似乎早已知晓妾身娘家的所在,难道您与妾身的先祖曾经有过渊源?” 李霄闻言心头一愣,随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缓缓答道:“华夫人,天机不可泄露,缘分到来时自会知晓。” 李霄此话虽然模棱两可,但周家众人听入心中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尽皆惊喜,上仙之所以对小妙如此关照,原来是因为与华家有着不为人知的旧日因缘。 难怪小妙在山中遇难后,能被上仙收为弟子,如今华家有仙人相助,华家的未来必将如日中天,名扬于四海。 华夫人与周家众人以最传统的礼节敬拜李霄,姿态优雅而恭敬,神态之间流露出深深的敬仰与尊崇。言辞恳切,充满了对李霄的崇拜和敬畏。 李霄静静聆听着众人心中所思所想,他知道华夫人对自己设下计谋,却并不厌恶,从华夫人进入他眼中时,他就洞悉了华夫人心中的一切。 这几日小妙时常来与自己说她想出山替父报仇,而华夫人又装作偶然出来阻止小妙的举动,显然是想让李霄觉得小妙只是年纪尚小容易冲动。 这一切举动都是为了恻动李霄的慈悲心,倘若李霄爱徒护犊那必然不会坐视小妙陷入险境。 小妙虽然天资聪颖却不谙世事,李霄虽然没有洞悉小妙的内心,但小妙显然未曾察觉自己已成为她母亲策略中的一环。 而华夫人的计谋虽然精明,却也充满了无奈和辛酸。华夫人在心中早已想过,倘若计谋败露最惨也不过是被李霄赐死,但如果计划成功,那周家华家必将受益无穷。 在这个生灵涂炭、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之中,夫君已死家族衰败,如今又要面对沈家这个庞然大物,华夫人如同一叶孤舟,在狂风巨浪中挣扎。 她知晓,唯有借助上仙的力量,方能为家族和女儿撑起一片庇护的天空。于是,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只求李霄的一念之仁,给予她们一线生机。 在李霄的眼中,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不过是沧海一粟。 祂的内心,如同那无垠的宇宙,包容万象,洞察着众生的每一个念头。然而,这一切思虑纷扰,在李霄心中,不过是一刹那间的流转。 随后,李霄巨大的身躯在洞中缓缓升起,如同仙界天尊降临凡尘。 祂的存在,就犹如天上烈日,光芒万丈,温暖而耀眼,照亮了洞中的每一个角落,俯瞰着下方的众人。 “诸位启程吧,踏入这扇门后便可以回到庐州,这扇门会一直存在华家后院之中。除了小妙其他人都无法打开,但日后倘若有急事,叩门九下喊声龙霄真君即可。” 家仆们皆是一愣,问道:“上仙可知这庐州距离此地可有三百来里的路程?仅凭这扇门便可以回到庐州?” “在我眼中,天南海北也不过咫尺之间,天下何处我去不得?” 众人目睹李霄轻描淡写地施展神通,心中无不震撼。濠州与庐州相隔三百多里之遥,寻常人等需跋山涉水数日方能抵达,然而在李霄的云门之下,这距离仿佛不复存在。 一扇门,便能任意穿梭于天下,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这等神通,当真是仙家手段,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想象。”周家众人交头接耳,言语中充满了敬畏与赞叹。 华夫人则比家仆们看的更远,看着云门更是心潮澎湃,她深知拥有这样的神通,无论是在乱世中行商,还是在江湖中闯荡,都是极为恐怖的。 其实这云门是李霄最近几天才研究自己神通偶然造出来的,虽然天下处处都可去,但李霄需要从地图上或者他人脑海中找到准确的地点才可以开启云门,不然云门后面只会是一片虚无。 虽然这个云门对凡人来说已经很大,但对李霄来说还没有自己指甲盖大,李霄暂时无法借助这门脱困。 就在众人开始行动时,李霄巨大的龙首旁有着云雾在慢慢凝聚,最后形成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龙形耳坠。 这个耳坠的质地宛如玉石,温润而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只龙形耳坠缓缓地飘向小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最终稳稳地挂在了小妙的右耳之上。 “小妙,这耳坠务必常佩在身,待会你便会知晓这耳饰的作用。” 龙形耳坠挂在小妙的耳朵上后,与她那白皙的肌肤相得益彰,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它微微晃动着,仿佛拥有灵性,小妙轻轻抚摸着耳坠,感受着它的温度和质感,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感激之情。 小妙眼神中流露出坚定与信任,重重点头,将李霄的叮嘱铭记于心:“师父放心,小妙定不负所托,时刻佩戴。” 在华夫人的引领下,周家众人再次向李霄深施一礼,表达他们由衷的感激之情。李霄微微颔首,目送他们踏上归途,穿过那扇通往庐州的庞大云门。 众人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慨,这几日的山中奇遇,宛如一场天方夜谭,没有想到这世间真的有神仙,还是一尊如此庞大的金龙。 当众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云门的迷雾之中时,他们都未曾预料到,一段铭刻万古千秋的神话传说正是因为他们才揭开了序幕。 …… 周家众人紧随华夫人的脚步,踏入云门之后光芒一闪,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华家后院之中。 一片阔别许久的景象映入华夫人的眼帘。 华夫人环顾四周,看着这些离别已久的亭台楼阁,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既有重逢的喜悦,也有对前路忧愁的迷茫。 她转头望去,却惊讶地发现,刚刚走过的云门,此刻竟然化作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壁画,印在了后院墙壁之上。 壁画上的云门云雾缭绕,惟妙惟肖,好似真的一般。 上仙如此堂而皇之地留下这道云门,让华夫人心中涌起一阵惊恐。 华夫人敢肯定,上仙刚才已经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哪怕自己从始至终都伪装的极好,也没有躲过祂的眼睛。 方才那尊真龙稍有杀心,自己一行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祂放过自己的理由,恐怕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小妙的母亲。 华夫人看着壁画上的云门,心中一阵忧愁,她哪曾想到这尊上仙用如此直接的方式来相助小妙。 这扇刻在自己房间中的云门既是赐福也是诅咒。 自己今日胆大包天去算计真仙,上仙如自己所愿,便直接盘踞在华家之中。 那日后整个华家都要举族供奉这尊天大的真仙,世世代代都要为祂所用。 上仙仅仅与自己见过一面便能知晓华家所在,那华家后人也绝对逃不脱上仙的掌控。 华家如今这番境遇,倘若让上仙不悦,那华家顷刻间便会覆灭。 华夫人本想略施小计,靠小妙达成目的,怎料上仙居然能看穿人心将计就计,自己反而让整个华家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今已经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此时华夫人美眸之中思绪万千,娇艳的脸庞上冷汗直流,不知是在暗自后悔还是在寻求解法,或者是在想如何媚好上仙。 就在这时,小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清晰熟悉的声音,如同来自天际的呼唤,又似是内心深处的声音。 “小妙,听得见吗?” 第18章 华云逸 华夫人与众人的突然归来着实吓了府中其他人一大跳,因为华夫人并不常在华府,而周家家仆也多是从夫君周家那边过来的,所以见到府中突然冒出十几个带刀兵的壮汉,府中都以为是义军破城进来烧杀抢掠了。 所幸有一位俊美男子此时还在府中管理事务,赶来时发现是华夫人,连忙制止即将动武的家仆们住手,才让府中没有发生冲突。 华夫人吩咐下人将周家的仆人们引导至客房休息后,她与女儿小妙以及俊美男子一同步入了府中的庭院。眼前的景象令她心头一紧——华府的看家护卫们全副武装,个个腰间都带有刀兵,面色严肃,这表明华府正面临着某种巨大危机。 华夫人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暗道一声不好,难道是沈家手下的兵马贼寇已经来到了庐州,意图对华府不利? 来到华府的一处幽静庭院中,华夫人牵着小妙,步履轻盈地来到俊美男子面前。她眉目含笑,语气柔和地对小妙说:“小妙,这位就是如今华家的家主,娘的弟弟也就是你舅舅,华云逸。” 小妙闻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闪烁着好奇与敬仰,她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标准的后辈礼节,声音清脆如山间清泉:“舅舅好,小妙有礼了。” 华云逸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颇有些震惊。据他所知小妙年龄满打满算也不过刚到碧玉之年,却已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身姿窈窕,让他这位见识不凡的舅舅也感到些许惊讶。 “小妙不过碧玉年华就有如此身姿,真是让舅舅刮目相看。”华云逸含笑说道,语气中满是赞叹,“小妙未来肯定比我这个当舅舅的名气大,将来定能成为倾国倾城的绝色红颜。” 小妙闻言,俏丽脸蛋上的笑容如春花绽放,她微微低头谦虚回道:“舅舅过誉了,娘曾经与我说过许多关于舅舅的荒唐事,常常要我引以为戒不许学舅舅。” 华云逸听见小妙这话,俊朗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脸红,自己年少时做过的荒唐事被侄女掀老底,一时之间竟然竟然有些语塞。 “你这丫头,怎么第一次见舅舅就这般说话?我夸赞你舅舅好处时你怎么不记得?” 华夫人故作严肃,但说话时却掩不住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饱满艳丽,让人无法忽视她那绝美的姿色。 而此时华云逸的目光落在了华夫人的脸上,他的眼中满是惊讶之色:“姐姐,你此次去濠州寻找小妙,莫非得到了什么仙缘?怎么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华夫人微微一笑,想起李霄刚刚与自己所说,神态自若:“这些奇遇,待我们稍后闲暇时再细说,先与姐姐说说如今庐州城是什么情况?家中怎么戒备如此森严?” 华云逸见姐姐问起此事,叹了口气,略有忧愁地说道:“这几日县城中多了许多流民,我怕那些流民不知何时会闹事闯入府中盗窃伤人,就让护卫们带刀日夜巡查这府邸周边。” “从何处而来的流民?庐州路附近的粮食还不算短缺,怎么会有如此状况?” “这些流民都是北方逃难而来,听说黄河长江又决堤了,再加上这连年天灾不断,传言已经有百万流民南下逃命,很多都已经逃命来到我们这一带了,这城北城西最近几日也多了几千流民,而城外更甚,恐怕有数万之多。” “如今城中不仅闹饥荒,最近听说城西那边又传出瘟疫,死状凄惨,不知是哪个驱口带进城中的,已经死了几百人整得城内人人自危,而且这日子也快到五月,到时候只怕又会是一场大旱。” 小妙站立在一旁,默默听着娘亲与舅舅的对话,在舅舅愈发低沉与充满忧虑的话语中,她逐渐揭开了这个乱世的层层面纱,对这个充满了血腥与战火的世界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舅舅口中的驱口,就是当下这个愚昧血腥的时代中最底层的奴隶,大多都是因为元廷压迫家破人亡后只能卖身为奴,他们被视为最低贱的存在,生活如同畜生一般,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只有无尽的劳碌和苦难。 但他们的数量却占据如今天下一大半的人口。 姐弟之间交谈丝毫没有提及元廷,因为他们早已清楚,腐败的元廷完全不在乎这些多如蝼蚁的流民,元廷的蒙古贵族们依旧在大都之中日日纵酒高歌、寻欢作乐。 华云逸长叹一口气,面容之中的悲观之情毫不掩盖:“这城中长此以往下去,我们华家的各行各业的生意都难做,若这瘟疫流民广泛传播开来,只怕我们华家也要逃离庐州路另求生路了。” “云逸,切莫着急,让姐姐先把这一路上的经历与你说道说道……” 华夫人轻启朱唇,将一路上的奇遇娓娓道来,她的声音清澈而又动听。小妙在一旁眼神明亮而且坚定,时不时地附和自己母亲,补充着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细节,使得整个故事更加生动完整。 母女二人的叙述如同编织了一幅幅瑰丽的画卷,让华云逸听得目瞪口呆一愣一愣的。 华云逸听着母女二人讲述心中满是惊疑,他几乎以为母女二人是不是误入了什么邪魔歪道。 然而,当小妙缓缓拔出那把李霄亲手打造的银色宝剑时,华云逸就彻底相信母女二人真的在濠州附近遇上了神仙。 宝剑剑身流转着淡淡的银光,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灵气,仅仅是一眼,便让华云逸感到一股寒意从脊髓中冒出直冲天灵盖,这把剑不似凡间之物,更像是传说中的仙家神兵。 “此剑师父赐名为银月寒霄,是师父在寒冬腊月之夜,汲取九天之上的月光与星芒,历经三日淬炼而成。锋利无匹,能斩断世间一切凡尘俗物。” 小妙轻抚剑身,只将银月拔出寸许,便又缓缓归入剑鞘。剑身虽未全露,但其寒气已足以让整个庭院的空气为之一凝。 华云逸抚额沉思,久久不语。母女二人所讲述的经历,如同一场惊世骇俗的风暴,猛烈地冲击着他那根深蒂固的世俗观念,他的心神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未知的旋涡,一时间难以平复。 “那龙……啊不……上仙,祂远在濠州,如何能帮到我们华家?濠州和庐州相距甚远,莫不是需要我们远赴濠州仙山开坛祭祀,请上仙出山相助?” “助你华家何须我亲自出山?” 这道声音如同万籁俱寂中的一声惊雷,唤醒了城中的死寂。 第19章 死者已满路生者与鬼邻 在这幽静的庭院之中,蓦然回荡起一道声音,声音不大清越悠扬,却又似龙吟响彻九霄,气势磅礴,使得四周的空气都随之共鸣。 “小妙,出去看看吧,为师也想知道如今的天下到底有多么混乱不堪。” 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带着一种超然的平静与深邃,对着小妙说道。 这道声音好似穿透了华府的高墙,笼罩了整片动荡不安的土地,声音的主人仿佛能洞悉一切。 “去看清楚这个王朝,你要亲耳听听百姓们的哀嚎和哭诉,看看这片万千黎民百姓,是如何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中求生的。” “铭记这些悲惨苦痛,只有亲身经历这种乱世的残酷,你才能有更大的进步。” 它如同天外之音,浩荡而深沉,充满了不可言喻的威严与力量。这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回荡在三人的耳边。 华云逸的心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撼,脑海中仿佛整个天地都因这道声音说话而失去了颜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还在谈论的仙神,竟然在顷刻间以传音的仙家法术显现,让他的心头一片空白,如同被雷霆扫过,一切杂念尽消。 而华夫人的目光却落在了挂在小妙右耳上的龙形耳环,只见那耳环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她心中顿时明了。这定是上仙的神通,通过这小小的耳环,跨越三百里之遥,将声音传递到了这庭院之中。 “小妙明白,定不负师父所望。” 小妙闻言,面色坚毅,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声音之中透露出一股不屈的意志,势必要完成李霄的嘱咐。 小妙刚说完,身影便如同一道流星一晃,甚至不走正门,翻墙而走,身法之快,令华云逸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华云逸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小妙刚才还是一副乖巧模样,这一动身便疾如脱兔,自己还从未见过有如此身法的人。 “姐,这城外现在可是危险至极,她就算要出去也应该要配几个护卫,你快把她唤唤回来吧。” 华云逸心中焦急万分,侄女好不容易才寻回来,若在这庐州城中遭遇不测,那该如何是好? 华夫人只是轻轻瞥了华云逸一眼,面色没有丝毫的慌张,美眸之中居然还有一丝期待意思,朝着华云逸淡淡笑道。 “刚才我们与你讲述山中经历的时候你没仔细听吗?就算把整个华家的护卫绑一块,现在都不够你这个侄女打。” “啊?!” …… 塔楼之顶,小妙的衣摆随风轻扬,金丝花纹在黄昏之中闪烁着微光,仿佛是这绝望之地唯一的亮色。然而,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生灵涂炭的惨状,与她身上华服形成了尖锐的对照。 小妙孤身立于庐州城中最高淮西楼之顶,凝望着这座曾经繁华如今却满目疮痍的城池。晚风带着凄凉的低吟,卷起她的发丝,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她从舅舅口中听闻的苦难,与眼前这哀鸿遍野的真正惨状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小妙本以为自己已经修炼有成,足以应对世间的不公与苦难,但此刻却无言以对。 眼下这个娘亲曾给小时候的自己讲述过的繁华城池,如今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犹如天灾与人祸交织的人间地狱。 城墙之下,尸骨累累,无人收殓,尸骸露于野,成了秃鹫蛆虫的口中食粮。城北的街道上,本应该熙熙攘攘的市井,如今空无一人。 那些曾经热闹的商铺,如今只剩下破碎的招牌在风中摇摆,诉说着往昔的繁华,只有风吹过空旷的街巷,带着呜咽之声,犹如饿鬼放出的悲鸣。 城中的河水也已经堆满了尸体,河水浑浊不堪,带着血色,臭浞不可闻,早就不能喝了。 但仍有饥苦的流民在河边饮用,河中无声地流淌着城中百姓的绝望。 成千上万的流民都聚集在城北城西苟延残喘,蒙古人、色目人、汉人,不分种族,都在这乱世中挣扎求生。厮杀流血之事在城中随处可见,每一次冲突都是对生存的渴望,每一次倒下都是对生命的无奈。 流民们的眼神空洞,面容憔悴,不知来历的瘟疫在他们身上蔓延,身旁早已腐烂多时的骸骨不知是他们的亲人还是朋友,他们早已习惯了与鬼为伴,死亡对他们而言如影随形。 有妇女们抱着瘦弱的孩子,早已无法流出泪水,满是污垢血迹的脸庞中,除了双目还在眨动,其他已与尸体无异。但她们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看到自己的孩子。 城中的诸多店铺都早已空空如也,饥荒如同一头无情的野兽,凶狠地吞噬着每一个百姓。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食用草根树皮,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孩子们的啼哭声在破败的屋檐下回荡,他们饥饿的哭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疾病与瘟疫在庐州城中蔓延,没有医者大夫,没有药物,只能听天由命,只有生命中最后一段绝望的煎熬。 尚且还算安全的人们在墙角低声祈祷,希望在这乱世中寻得获得一丝生机,但他们的祈祷似乎被这乱世的风暴吞噬,无法传递给那虚妄之中的神佛。 在这个时代,百姓如同被遗忘的尘埃,他们的凄惨,他们的苦难,是这个乱世中最沉重的,而在这末法之年的无尽深渊中,他们从未见过一丝曙光。 整个庐州城如同一幅用血肉为笔墨,人皮为纸张勾勒出的凄凉画卷。 而庐州城高耸的城墙之外,还有更多惨无人道的悲剧在上演。 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曾经朱重八师兄与自己如此形容当今世道,自己当初不以为然。 如今,这八字如同刻入了小妙的骨髓之中,让小妙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小妙双拳不自觉地紧握,指尖深陷掌心。她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做起,身处满目疮痍的乱世之中,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彷徨。 当这乱世凶年的残酷赤裸裸地展现在她面前时,小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现在她才惊觉自己的渺小与无能。 一个人,在这血流漂杵的时代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师父你看到了吗?” 在塔楼顶端眺望了许久,小妙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开口问道。 “为师看到了。” 小妙闻声浑身一阵寒颤,这道声音平静到不带有丝毫的情感,平静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听上去不似活物在说话。这声音是她师父,却又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温暖而慈祥的声音。 她从未听过师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声音中蕴含着一种死寂般的残酷无情,让她一瞬间仿佛置身在了一个无边的黑暗之中,面对着世间最不可言说的恐怖。 “如此末世,无法言喻、无法理解、无法挽救……” “师父……” 小妙耳旁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妙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与绝望,仿佛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连最后的明灯也将熄灭。 莫非连师父这尊大神仙,对乱世也束手无策吗…… 就在她心灰意冷,几近绝望之际,骤然间一道声音如洪钟大吕又如九霄雷霆,洞穿尘世喧嚣,击碎乱世阴霾,直击她的灵魂深处。 “那就日月重开,天地再来!” 第20章 这元朝能待三十秒不造反的都是神人 “毕力格,那陈家的税粮你收上来没?” “谢大人,那陈家说最迟后日就交,我看啊,那陈伯就算是把儿女卖了都交不起。” 此时已经临近深夜,在庐州城防卫最严密的粮仓库房中,灯火昏暗,三道身影坐在圆桌旁交谈,桌上摆着几盘大肉和几壶好酒。 被称为谢主簿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汉人官员,而另外两个的其中之一是汉人,另一个则是蒙古人,都是粮仓中的官吏。 谢主簿此时正吃着一大碗羊肉粉,满面油光,嘴角挂着一抹贪婪的笑容。 “毕力格,你和他说这三石的税粮这月必须交上来,这可是圣上今年开焰口法会祭祀神佛用的,倘若交不上来,他全家都要去当驱口。他的儿女若卖不出去,我谢伍勇可以慷慨解囊出几十文钱买了。” “如今那些流民十几文钱甚至几文钱就可以卖妻儿,张大人可真是宅心仁厚舍得花如此大价钱帮助这陈老汉。” 另一位汉人一边吃着肉一边大笑着附和道。 谢主簿大口喝着酒,说道:“陈老汉要是不交税只怕是要卖身当驱口了,卖谁都是卖,陈老汉那对儿女给我当驱口也比卖给城北的人贩强。” 一旁的蒙古吏使大口喝着酒,醉气熏熏地笑道:“谢大人管理这个粮仓日理万机,还要处处为民着想,真算得上是一方父母官啊。” 谢主簿大口大口吃着羊肉,嘴中一边咀嚼一边念念有词道:“听说最近上面还会有一大笔赈灾银下来,到时候这消息传进城中,这些流民也可以安分守己一些了。” 汉人吏使闻言冷笑道:“赈灾?那些流民不愿为国效力去修黄河,四处乱跑徒生事端,他们的生死与我们何干?成了流民就比驱口都不如,施舍给他们一人三四颗粟米就差不多了。” 蒙古吏使闻言哈哈大笑,声音中充满了得意:“正是,正是。我们只要把这粮仓守着,粮食宝钞一收再高价卖出,这后半辈子的富贵还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肥头大耳的谢主簿抿了口酒,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只要攒够钱粮买通知县大人,等老子日后升官了,这粮仓中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谢大人所言极是,到时候还请谢大人多多照顾在下。” “好说好说。” 昏黄的烛火在三人的笑谈中摇曳,投下了三道长长的影子。影子随着烛光的跳动而扭曲变形,仿佛已经不是人影。 就在他们准备举杯共饮,三道细如牛毛的银针,带着破空之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三人的穴位。 三人烂醉如泥,心中毫无察觉,被银针命中后,三人瞬间便晕厥过去瘫软在地。 随后,房门被一股缓缓推开,一道高挑而优雅的身影,伴着皎洁的月光,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来者正是小妙,她的容颜在幽暗的烛火照耀下显得格外清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倘若不是为了师父大计,我直接一剑送你们下黄泉。” 小妙的眼神中闪烁着冷酷而坚定的寒芒,她手中的银月寒霄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她的左手之上佩戴着一枚散发着微光的戒指,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小妙看了看那三个宰杂,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冷哼一声,随后转头走向粮食堆放的仓库,将粮仓中的粮草物资尽数收入她的须弥戒中。 收完粮草后,正当小妙准备将三人和酒桌一起扔出门外时,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的柱子上挂着一张清单,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显眼。 她走上前去凝神细看,只见清单之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的全是元廷的所需所求。 “朝廷深知岁末之际,乃祭天祈福之良辰。是以,朝廷欲于年终之时,举行盛大祭典,以祭奠诸天神佛,祈求菩萨之庇佑,保佑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为表虔诚,特备祭品如下: 一、甘蜜三万斤,以示甘甜之意,愿佛祖感知朝廷虔诚之心。 二、良油八万斤,以照四方,愿佛光普照,照亮天下。 三、精面四十五万斤,以供佛馔,愿菩萨享受人间美味。 四、肉羊万头,以献诸神,愿神明纳我朝之敬意。” “各州府县,务必严选上品,不得有误。望尔等恪尽职守,精心筹备,以成此盛典,上达天听,下慰民心。” 小妙看完后直接将这清单撕成碎片,今晚城中景象已让自己心神不安,此刻更是怒火中烧。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清单上的文字仿佛化作了一根根尖刺,刺痛着她的心。 “这元廷,当真不知道天下已经沦落到何种状况了吗?竟然能荒唐至此!” 收拾完一切后,小妙毫不费力地将三人和酒桌一起扔出门外,如同丢弃几件无用的废物。 随后她将两瓶油肆意泼洒在这粮仓中,便拿起挂在房中的烛台,猛地向房内的干草堆扔去,火光瞬间燃起,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我不取你们性命,但明日,你们将深深懊悔自己为何还苟活于世。” 小妙冷冷地说道,在这个幽暗的夜晚,小妙的声音如同寒冬一般刺骨渗人,随后转头快速消失在了一片火光之中。 …… 月黑风高之夜,庐州城的粮仓突然火光冲天,照亮了城中半边天际。官府的人惊慌失措,纷纷提桶而出,却发现城中水源匮乏,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凶猛的火势如猛兽般肆虐,转眼间,整个粮仓化为灰烬,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 当晚,三人在醉梦中被前来救火的巡检们发现,他们身旁满地的酒瓶烛台,已经成为了他们罪行的铁证。 县丞与巡检们怒不可遏,当即将这三个醉鬼当作纵火犯,押入了阴暗潮湿的牢狱之中。 次日,听闻此消息的庐州城的达鲁花赤大惊失色,亲自赶来狱中,手持皮鞭无情地将三人从醉梦中唤醒。 鞭声与痛楚让他们终于清醒过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庐州城献给圣上的粮食,因为三人的看守不当一时贪杯,如今全都化为乌有。 三人面如死灰,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们知道不仅自己财产会全部充公,而且全家老小都将因为自己这次酒后误事,被元廷贬为驱口,从此失去了自由身任人宰割,沦为昨日他们自己口中最低贱的存在。 他们的哭声在牢狱中回荡,无论如何辩解都无法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 华家府邸中。 在华府的幽深内堂,小妙与华夫人华云逸商讨着,小妙则将昨夜的行动和师父计策,如细水长流般娓娓道出。 华夫人与华云逸聆听着她的叙述,脸上的神色由最初的淡然无波,逐渐转为深深的震撼与敬佩。他们对小妙那超凡入化的武艺赞叹不已,更对上仙那石破天惊的计谋感到震撼。 华云逸听着小妙的叙述,早已目瞪口呆,无法言语。 即便是一向沉稳的华夫人,心中也不禁掀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她回想起李霄那神圣庞大的模样,如此颠覆常理的计策,放眼古今天下,除了那位的上仙,再无其他人能够施展。 “为区区流民居然要花这么多钱财粮食,上仙所做这一切,究其最终目的是什么?”华夫人在听完整个计划后,心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她沉思了良久,美艳的面庞上缠绕着几分困惑,不解地向小妙问道。 小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师父说,除了救命,还能有什么。” 第21章 百万白银买庐州 这个简短而铿锵有力的回答,在内堂中回荡,如同震世警钟,唤醒了华夫人与华云逸内心深处潜藏许久的良知与善意。 两个人在简朴的答案面前陷入了沉默的思索。 在这个烽火连天、民不聊生的世道中生活了三十几年,二人的心性早已被乱世残酷磨砺得坚硬如铁,慈悲与仁善几乎被消磨殆尽。若是旁人在此夸夸其谈,他们定会不屑一顾,认为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但说出这话的是一尊俯瞰众生的真仙。 在这人吃人的乱世之中,哪怕是父子母女,都可以因为一包粟米而互相厮杀反目成仇,亲族相见都形如陌路人,能为了几百文钱杀个你死我活。 这个世道早已没有拯救的必要。 李霄这一尊高高在上的真仙下凡拯救苍生。祂不需要什么金银财宝,不需要生人牲畜祭祀,更不是贪图香火供奉或万民朝拜的虚荣盛名。 祂想做的,只是一个最朴素简单却又最为艰难的行为——救命。 在华夫人和华云逸的眼中,李霄这位真仙屈尊下凡,本应是心怀叵测,所图甚大。然而,他们所得到的答案却与心中所想大相径庭,令他们感到极为不解。 小妙见娘亲与舅舅沉默不语,便将计策中的一些细节和详细说给二人听,她的声音虽轻,但却清澈而有力,穿透了华夫人和华云逸心中的迷雾。 华夫人和华云逸听着小妙的解释,心中的困惑和震惊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敬佩和期待。 他们开始意识到,李霄这位真仙的一举一动,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是真正为了人间正道,为了让这天下的和平安宁。 “师父所图非一时之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永世安宁。” 小妙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坚定与信念,仿佛师父会如九霄上的星辰一般,万古不变永世不落,永远庇护这芸芸众生。 华云逸听闻小妙之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向往,他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对太平盛世的渴望。 他轻轻抖落衣摆,身姿挺拔,朝着小妙端庄地行了一个大礼,低首恭敬地说道:“云逸愿为上仙前驱,奉上仙之言如天命,誓将竭尽平生绵薄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华夫人见华云逸如此姿态,心头一愣,她与李霄有过一面之缘,知道在李霄眼下演戏只会自取其辱。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向来自视甚高的弟弟,竟会对未曾谋面的李霄表现得如此言听计从。 至于华云逸是演戏还是真心的,那就只有上仙才知道。 “去吧,所需之物已放在夫人后院中,你们不必有任何忧虑,有我在,无论何种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会帮你们解决一切问题。” 这道声音犹如跨越时空般在内堂中回响,气势磅礴却又充满了平易近人的温和,让人在仰望之余,更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三人闻言都恭敬地俯首行礼,以示敬意,随后商讨起这个计策中各自的任务。 …… 正午时,庐州城的县衙,一间华屋高堂之中。 几位汉人官员坐在右侧,几位身着华丽蒙古袍的蒙古贵族坐在左侧,汉人官员个个正襟危坐于雕花红木椅上,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紧张,正激烈地商讨着昨夜粮仓发生的火灾。 “哈丹大人,三个月后监察御史就要过来了,哪怕有秋收,这焰口法会的粮食恐怕也凑不齐啊。” 汉人官员们一阵讨论过后,为首的一位中年官员朝着蒙古贵族们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他的目光在蒙古贵族的脸上扫过,试图寻求支持。 “吴知县,这粮仓是你们汉人官员负责,你们监察不利与本大人无关,监察御史若是问起,本大人到时候会和监察御史如实禀报的。” 一位身形肥硕、气势逼人的蒙古贵族看着领头的汉官,面无表情看着汉人官员们,声音冷硬如铁。 名为吴知县的汉官听到这番话,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直视着哈丹,带着不阴不阳的语气开口说道。 “哈丹大人,这粮仓之中的粮食几年来都被拿去了大半,一直缺斤少两,我们这县衙的账单和上缴的可对不数上,如果监察御史追究起粮食去处,某些人可脱不开关系。” 被吴知县称为哈丹大人的蒙古人坐在吴知县对面,十分肥壮,常年饮酒的肥胖身材堪比两个吴知县。 哈丹闻听闻吴知县所说,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震,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质问:“张知县你好大的胆,你敢威胁本大人?” “哈丹大人莫急,先听本官慢慢说,据我所知,这次下来的监察御史也是蒙古人,或许我们可以……” 吴知县正准备与哈丹大人商讨对策,气氛紧张而凝重。突然,一位小吏气喘吁吁地跑到房门口。 “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华家老爷华云逸求见。” 吴知县见状皱起了眉头,呵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今日哈丹大人在,谁来都不见的吗?” “知县大人,这可是天大的事,那华云逸说带了五十万两白银,说是要把扑买整个庐州城的收税权。” “你说多少?五十万两白银?” 吴知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一时间以为自己听花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吏这话一出,吴知县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哈丹就连忙起身质问小吏。 吴知县还没来得及再问,哈丹就连忙起身,眼中贪婪的光芒毫不掩饰,质问小吏:“华家?城东那个盐商华家?他们当真有这么多钱扑买整个庐州城?” 哈丹的身躯肥壮,但此时他的动作却十分迅速,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了神经。 扑买,也就是商人花大价钱向元廷购买某一地区的收税权,朝廷收钱之后,无论这个商人向百姓收税是百抽一还是十抽七,那都是商人的事,而到底会收多少,那就要看商人的良心了。 而一个省一年的税收也就几十万贯钞左右,那些富饶的南方大省最好的时候也就百万贯出头。 小吏的目光落在哈丹身上,点了点头,低声下气地报告:“华云逸现正等候于县衙门外,身后随行数辆装满宝箱的马车,小人已先行查验,确认无误,确为白银。” 吴知县闻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急切地吩咐:“那怎可让华老爷在门外久候?快,速速将华老爷迎至此处,另外再命后厨准备宴席,务必要将他款待周全!” “遵命!” 小吏应声,随即匆匆转身,快步去执行吴知县的命令。 吴知县回到在雅间中踱步,手捋长髯,眉头微蹙,心中反复权衡着华家的提议与粮食征收的事宜。 “哈哈哈,用你们汉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天无绝人之路’。” 哈丹听到这意外之喜,不禁放声大笑,他那肥硕的身躯几乎将雕花红木椅完全占据,在笑声中肥胖的身体也随之颤动。 他接着说道,眼中闪过一抹狡诈贪婪:“这华家真是愚蠢,庐州城内虽然还算太平,但还有百万流民在源源不断地南下,等这些流民跑到庐州路境内,这之后的庐州城还能有多少油水可捞?” “而且这五十万两白银可比起那些纸钞文钱值钱多了,这次的粮税加法会上供只需三十万两便可,剩下的,本大人自当取其三分之二。” 吴知县没有反驳哈丹,哈丹分七成自己拿三成,这是他们这几年合作的潜规则。 但吴知县的眉头微微皱,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华家就算是盐商,五十万两白银也是一笔足以掏空华家家底的巨款,甚至掏空都不一定够。 城中现在是何状况人尽皆知,华家这代家主真的蠢到在现在这个时候扑买整个庐州城? “哈丹大人,等一下我们这样试试……” …… 片刻后,华云逸就在小吏的带领下踏入雅间。 “草民华云逸,向诸位大人问安。” 刚踏入室内,华云逸便察觉到几位蒙古贵族的存在,心头微微一惊,但随即恢复了镇定。他迅速作揖鞠躬,摆出了一副谦卑的姿态,向屋内的官员们恭敬地问好。 这些蒙古贵族,个个面色傲慢,神情嚣张跋扈,显然官职甚高地位显赫,权势非凡。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审视着这位突然造访的华家家主。 而为首那位身形肥硕的蒙古人,身着做工精美的蒙古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煞气,显然是蒙古兵部的。 华云逸心暗自思索,这位大概率便是庐州城的达鲁花赤,看来昨天的大火不仅惊动了县衙的知县,连这位大人物也亲自出马了。 “昨日的火灾果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上仙居然全都说中了,看来今日确实不虚此行。” 华云逸心中思量,对于这位达鲁花赤的到来,他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吴知县见华云逸如此客气,也作揖行礼回应道:“华家家主华云逸,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汉儿,听说你带了五十万两白银来扑买庐州城,你可知这庐州城是什么地方?这点钱可不够啊” 吴知县的话还没说一半便被哈丹蛮横地打断了,但整个雅间内却没有人敢说什么,因为在这庐州城,哈丹的权势无人能及。 哈丹用着目中无人的姿态看着华云逸,高高在上地看着华云逸,脸上的傲慢展露无遗。 “大人这般问起,那草民自然不能扫了大人的兴致,草民确实带了五十万两白银来扑买。” 华云逸微笑地拱手回应道,姿态礼仪极为端庄恭敬,每一个举动都透露着大家风范,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是不知草民扑买庐州城这件事,在坐的诸位大人能不能做得了主?” “哈哈哈,本大人可是庐州城的达鲁花赤——哈丹!本大人的阿爸可是助大汗放逐伯颜的功臣,你若想买自然能买到,但你这五十万两白银可不够。” 见这哈丹如此狮子大开口,华云逸心中冷笑,这一省一年正常的税收也不过三四十万贯,曾经有商人把一省剥削至极也才七十万贯左右,这些大部分还都是纸钞文钱,远不及白银值钱。 而这哈丹能喊出五十万贯白银不够,可真是恬不知耻,不要脸到了极点。 但华云逸的面上丝毫不露声色,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微笑。 “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草民此次前来除了扑买庐州城,还另有所求,希望大人能帮助一二。” 哈丹闻言,心中有些好奇,回应道:“喔?说来听听。” “草民这几日听说城中的粮仓失火,准备献予圣上的粮食贡品都被烧的一干二净了,几位大人想必都在为此事犯难吧。” 此事一提起哈丹就来气,怒道:“你这个汉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草民希望大人将这庐州路内各州各县的城池维修和流民处置,还有赈灾救灾的职权都交给华家,华家买下后希望朝廷官府都不再过问,若出了什么事尽皆由华家负责。” 华云逸挺直了身躯,俊朗的脸上露出严肃而庄重的神情,他缓缓地张开嘴,语气坚定地说。 “倘若朝廷和诸位大人同意,这三项加一起,草民愿意再出五十万贯白银买下!” 此话一出,雅间内的气氛顿时凝固,震惊四座。 原本还想对华云逸施展手段的吴知县,此刻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阿谀奉承之意,快速地掩盖了之前的小动作,变得热情洋溢。 一番商讨,确认这桩买卖之后,就连哈丹这位权势滔天的达鲁花赤也换了一副面孔,对华云逸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哈丹身后的蒙古贵族也都是一脸巴结讨好之相。 他热情地拉着华云逸,邀请他今晚在去自家府邸饮酒作乐,试图拉近关系。 毕竟华云逸给的太多太多了,这笔钱多到光靠他们都吃不下。 “华家主,今夜何不留下,与我们共饮几杯?让你尝尝我们蒙古草原的好酒!”哈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谄媚,与之前的傲慢截然不同。 华云逸微微一笑,他知道权力和利益总能迅速改变人们的态度。他礼貌地回应:“哈丹大人盛情难却,草民自当奉陪。” 整个雅间内,官员们的态度转变之快,让华云逸都不得不感叹。 有一尊真正的上仙庇佑,真是比原本好太多太多了。 自此,华云逸再无受到丝毫阻碍,在今日如愿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权力。 第22章 人市 华云逸扑买庐州城之后过了七日,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现在整个庐州路人尽皆知华家财力之雄厚,而如今庐州城内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华家了。 庐州城北,在这有一片人市。 人市,顾名思义,就是买卖人的市场。这是一片被光明遗弃的角落,却是现在庐州城中仅剩的几个还算热闹的市场。 中原在秦朝之后典型的奴隶制就几乎消失了,而元廷打下中原后居然把已经消失快千年的奴隶制搬回来了。 元廷统治的这几十年间,原本寥寥无几的人市一下多到堪比牛羊马市,其中贩卖的人种从最高等的蒙古人到最低贱的南人,年龄从老人到小孩,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 人市,一个充满喧嚣与绝望的地方,这里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低语,交织着哭泣、哀求与无奈的叹息。 被贩卖的人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身躯瘦弱,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迷茫,仿佛早已失去了灵魂,只留下了空无一物的躯壳。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这里的街道狭窄而肮脏,两旁是尽皆是破旧的木屋和铁笼,笼子里挤满了各色人等,他们的眼神空洞,脸上的伤痕污渍显现出了当下时代的痛苦磨难。 在人市的铁笼之后,一群衣着华贵的商人惬意地坐在木椅上,他们的锦袍上绣着金线,满面油光,在人市之中居然还是一副的模样。 这些商人大都多光鲜亮丽,却心狠手辣,以眼前的驱口受难为乐,笑声中充满了贪婪和残忍,与他们身上的华丽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指挥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家仆,这些家仆手持皮鞭,眼神中透露出冷漠和残忍。他们穿梭于铁笼之间,对那些被囚禁的奴隶进行无情的训斥和鞭打。 在铁笼的角落中孩子们瑟缩着,眼神中早已失去了童真的光彩,他们对未来的命运一无所知,只能在恐惧中颤抖。妇女们神情凄楚,有的还希望自己家人来将自己赎回,有的则呆呆地望着远方,眼中满是对过去自由生活的无尽追忆。 铁笼中的青壮年们本应是朝气蓬发的年纪,却在这里失去了应有的朝气与活力。 铁链冰冷而沉重,紧紧地勒入他们的肌肤,每一次挣扎都会让伤口加深,他们的脸上布满了麻木和顺从,仿佛灵魂已经被这残酷的现实所吞噬。 买主们则趾高气扬,他们冷漠而挑剔,用刻薄的言语贬低着被贩卖者的价值,只为压低驱口们价格,获取最大的利益。而人贩子们更是不择手段,哄骗、威胁甚至打骂那些可怜的人们,让他们尽量显得“听话”和“有用”。 在这人市的角落里,还有一些已经被多次转手、身心俱疲的人,他们形如枯槁,对未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整个街道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 天色接近正午时,一道高贵靓丽的身影在十几位护卫的簇拥下走入人市街道。 在这充满喧嚣与绝望的人市中,华夫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她身穿一袭华丽的衣裳,金丝银线在人市中闪烁着微光,仿佛是这黑暗世界中的一抹亮色。 她的面貌美丽,气质高贵,与这充满苦难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华夫人的身前身后,张伯率领着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他们身穿统一的服饰,腰间尽皆佩戴着锋利的武器。 这些护卫警惕地环顾四周,确保华夫人的安全。他们的存在,既是华夫人地位的象征,也是华家力量的体现。 华夫人缓步穿行于人市之中,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而,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轻蔑或厌恶,只有深深的忧虑。 她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驱口,光是这城北人市的驱口数量就有几千多人,想起上仙所说的计策,华夫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华夫人的到来,让那些被贩卖的驱口们都看得出神。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夫人,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期盼,或许被这位夫人买走,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而人市里这些贪婪无厌、心狠手辣的人贩,见到华夫人居然亲自莅临这肮脏之地,不禁纷纷迎上前来。 他们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口中吐出的话语充满了奉承与媚俗,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华夫人问好。 然而,华夫人的神态并未因这些人的嘴脸而有丝毫动摇,她知道,这些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的市侩之徒。 尽管面对的是一群猪狗不如、全无人性的人贩子,华夫人依旧保持着她的高贵优雅。 倘若是小妙来此地,立马就要拔剑把这些人送去见阎王。 华夫人缓缓欠身行礼,举止端庄得体,随后对着诸多人贩商人说道。 “诸位午安,妾身有幸与各位在此相聚,今日妾身特意前来是给诸位带了一笔大买卖,不知诸位可否愿意听?” 华夫人仪态虽然端庄,但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声线柔和而诱人,让人市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躁热急切。 “愿意,那自然愿意,华家的买卖谁会不想做?” “夫人既然亲自开口,那我自然奉陪,我这什么人都有,夫人尽管挑。” “夫人是想挑几个精壮的蒙古汉子或者色目壮汉回去吗?我这尽数都是身强力壮的男驱口,价格好说。” “夫人可是需要伺候的丫鬟?我这的驱口训练的甚好,拿皮鞭打都绝对不会吭声,夫人可否赏眼?” 人贩商人们纷纷施展口舌之能,你一言我语地讨好着华夫人,言辞中充满了谄媚与恭维。然而,华夫人却如同一池春水,波澜不惊,再也没有开口。 此时,华夫人旁边的张伯,腰间带着大刀,龙行虎步般地走了出来。 经过李霄的脱胎换骨之后,张伯的身躯早已非同凡响,身躯高大气势凶猛,他腰间的大刀,寒光闪闪,整个人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令人望而生畏。 众商贾看着张伯腰间的大刀,在张伯的威慑下,众商贾纷纷闭上了嘴,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若没有官府县衙允许,汉人是不能带刀剑兵器上街的。 张伯环顾一圈,随后面色冷峻地说道:“我华家扑买了整个庐州城,想必大伙都知道,而官府现在还把修复城池的买卖也给了我们华家,我们华家现在急缺劳工苦力。” “而今天我家夫人来这,就是要把你们这人市的驱口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还有一口气的我们华家就全部买下。” 此话一出,人贩们尽皆欣喜若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华家如此财大气粗,要把整个人市包圆。 要知道,很多驱口可能死在人贩手上都没卖出去,而华家这种行为对于人贩商人而言,完全是天降横财。 张伯环视了诸多人贩一圈,眼神锐利浑身煞气,盯得人贩们浑身一颤,都收敛了喜色,随后张伯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你们这买驱口是我家夫人看得起你们。但是!你们哪个要是觉得我们家夫人好欺负,不守规矩坐地起价,那就别想走出这庐州城城门。” 在场的人贩商人尽皆点头同意,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反驳,华家现在有钱又有势,连蒙古贵族都巴结他们,只有蠢才会往华家刀口上撞,这也足以见得此时华家威势之大。 华夫人见状,眉梢轻挑,见大事已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的红唇微启:“既然诸位都同意,那便带着驱口去城西的龙靖府,一月之内不论好坏老幼,华家一律接手,届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一定一定!老夫这手上还有大批的驱口没人买,这几日还发愁呢,没有想今日碰上夫人了。” “夫人之言在下一定听从,到时在下亲自去龙靖府与夫人详谈。” “华家名声,鄙人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更是让鄙人敬佩不已。夫人您的吩咐,鄙人定会遵命行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华夫人对着四周的人贩商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蕴含着世间难见的妩媚与诱人之态,勾人心弦,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风情。 不论是商人还是奴隶,都不由自主地被她的魅力所吸引。 “那妾身在龙靖府那边恭候各位了。” 随后华夫人便与护卫们转身离去,在人贩们贪婪的目光中缓缓消失。 第23章 流民与瘟疫 华夫人的举动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本就风波不宁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两日后,她以数千两白银买空了整个人市驱口的消息,再次震撼了庐州城上下,成为城中饭后茶余的热议焦点。 城中大到蒙古贵族,小到驱口流民,皆对此事议论纷纷,有的感激涕零,有的不屑一顾,也有的仇富心态作祟,但无一不对华家家底的雄厚表示惊叹。 华家究竟还有多少财富?这些白银又是从何而来?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但整个天下只有三人知道其中的真相,以及这些白银究竟是什么东西。 …… 两日之后,庐州城城西。 庐州城西边此时正在被瘟疫肆虐,惨绝人寰的景象如同肿瘤一般在城西快速扩张。 城西这片原本还算富饶的地区此时除了流民再无其他人,居住在此的商贾贵人也早就举家搬离,将自家大宅低价挂牌出售,深怕感染瘟疫突遭横祸。 城西的大街小巷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阴沉而压抑。街头巷尾流民们横七竖八地躺着,但哪怕是流民,也会把身患瘟疫的流民视为更低一等的畜生,把这患病的从流民聚集地中驱逐出去。 流民中传播的瘟疫很好辨认,因为这种瘟疫会让人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暗黑色,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斑和肿块,这些黑斑和肿块又硬又疼,仿佛恶鬼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印记。 而被驱逐后的患病流民只能孤苦伶仃地寻找一片角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他们痛苦地呻吟着,却无人能施以援手。 这些流民被苛捐杂税层层剥削,逃命时还要被官兵强盗烧杀劫掠,浑身上下除了一具濒临死亡的肉身,再无其他任何价值。 流民早已无钱去看病,只能在默默煎熬等死。 街道上尸体无人收殓,堆积如山,腐臭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饥饿与疾病相伴,成百上千的流民死亡让瘟疫的蔓延更加肆无忌惮。 常人置身其中,犹如行走在人间地狱。 …… “妈妈,莉亚好难受...” 在城西一个用树木破布搭建起来的小草棚里,一位年轻的妇人温柔地抱着怀中的女儿,妇人怀中小女孩艰难地发出声音,声若蚊蝇,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妇人残破的衣角,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妇人轻轻地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她的手指粗糙却充满了温暖,妇人尽力掩饰自己的疲倦和焦虑,温柔地说道:“莉亚乖,你把这碗粥喝下填些肚子,妈妈就去找大夫开药,等妈妈回来给你煮药汤,你喝下后肯定会好起来的。” 母女身旁,一个瓷碗内煮着一些稀米,这是妇人千辛万苦才从那些大户人家的家仆手上换来的。稀薄的米汤在火光中摇曳,散发出微弱的热气,却也给了她们一丝温暖。 小女孩听到娘亲要去找大夫,小脸上的苍白顿时褪去了几分,小女孩憋红了脸努力想装作自己并无大碍。 “妈妈又要去城北吗?妈妈每次从那回来就浑身是伤,莉亚还撑得住,莉亚不想妈妈去。” 妇人听到自家女儿这样说后微微一笑,将热粥吹凉后缓缓喂入女孩嘴中,笑容中带有一丝苦涩:“莉亚不用担心妈妈,那些只是一点小伤,你看妈妈到现在都没有得病,说明妈妈身体好着呢。” 妇人的样貌是中原少见的金发碧眼,在元廷中属于色目人,虽然如今沦落为流民,她的容颜已被风霜侵蚀,却依然难掩昔日的风华。她的碧色眼眸曾经动人闪耀,如今却只能在这庐州城的一隅,映照着无尽的苦难与沧桑。 小女孩的发色面貌与妇人相似,但此刻她蓬头垢面,满身伤痕,昔日如同绸缎的金发早已失去了光泽。 小女孩喝下稀粥后脸色依旧苍白,她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瘦弱娇小的身体因为高烧而不断颤抖。 母亲看着女儿,心中如同刀绞,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救治小芸的方法,即使这意味着她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妇人在元朝属于西方的色目人,是从丝绸之路行商来到元朝的,后来与一位元廷的色目人士兵结为夫妻,育有一儿一女,妇人有点小钱生活也还算圆满。 但好景不长,因为元廷的包税制与编户制,再加上横征暴敛导致家庭破碎,丈夫因为战败被元廷贬为驱口,而妻儿三人也被元廷卖给人贩,妻儿三人卖身之钱全部用来偿还丈夫所欠的税款。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母子三人的命运被牢牢掌握在人贩子的手中,他们的生活堪比地狱。他们每日仅能获得一小碗半生不熟的稀粥,那稀粥清可见底,难以果腹,而他们所居住的环境,更是恶劣至极,与猪狗无异。 妇人的儿子,那个曾经活泼的少年,在一次因绝望而引发的顶撞中,惨遭人贩子的毒手,被无情地殴打致死。妇人得知噩耗,心如刀割,悲痛欲绝。 随后厄运再次降临,女儿莉亚感染了瘟疫,病魔的阴影瞬间就笼罩着她脆弱的生命。 而人贩子在运送母女二人前往南方时发现了女儿异样,连忙就要将她抛弃在荒郊野外,任由她自生自灭。 儿子已经没了,妇人哪能看着女儿也曝尸荒野,她假扮自己也得病,与人贩说自己同样感染了瘟疫,人贩子恐惧瘟疫的蔓延,便将她和女儿一同抛弃在了荒野之中,妇人便带着女儿一起南下逃亡。 进庐州城时,若非有个好心的蒙古军爷看母女二人太过可怜,心生怜悯没有搜身,母女二人只怕也早已死在了城外。 妇人轻手轻脚地喂着莉亚白粥,那粥虽清淡,却是她能给予的全部温暖。她的动作温柔而缓慢,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莉亚喝完了粥,妇人将莉亚抱入草棚的最深处,用捡来的破旧衣物将莉亚盖好,细心地掖好每一个角落,以免寒风侵袭,让莉亚着凉。 “莉亚乖,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城北的大夫已经备好了药,妈妈现在就去取回来煮给莉亚喝。” “那母亲一定要早去早回哦,莉亚会乖乖的在这等母亲回来的。” 莉亚便乖乖地点了点头,她的声音虽小,却透着一股坚定和懂事,很乖巧的躺在草棚中休息,还用四周的破布把自己隐蔽好,让外人难以发现。 妇人见莉亚如此乖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对着莉亚露出一个灿烂温暖的笑容,仿佛是这小草棚中仅有的一缕光。 莉亚躺在草棚中,用四周的破布把自己隐蔽好,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目送着母亲离去。她一直看着妈妈离去的方向,心中祈祷着妈妈不会再受伤,能平平安安地归来。 第24章 雨落庐州 然而妇人这一去,太阳已经开始渐渐落下时莉亚也没有见到妈妈回来,莉亚开始焦急不安起来,却又束手无策。 当天色逐渐变得昏黄时,莉亚终于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她怀中紧紧抱着两个包裹,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缓缓地朝着莉亚走来。 当妇人走近时,莉亚的小脸顿时惊慌了起来,她发现母亲身上的伤口比之前更多了,鲜血渗透了她的衣衫,伤痕累累。 妇人身上本来就已经破旧不堪的衣服,此刻又被撕开了几个大大的缺口,露出了里面脏兮兮的肌肤,而她的脖子和手臂上都布满了乌黑发紫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比之前几次受过的伤更甚。莉亚心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中如刀绞般难受。 就在她即将放声大哭的时候,妇人急忙伸出手捂住了莉亚的嘴巴,生怕哭声引来其他人。 妇人面带微笑,轻轻地将莉亚拥入怀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油纸树叶包好的东西放在莉亚面前,仿佛要给她一个惊喜。 接着,妇人慢慢地打开纸包,莉亚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是半只还未吃完的烧鸡,尽管烧鸡上沾了一些泥巴和污秽,但在莉亚眼中却如同稀世珍宝一般。 莉亚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盯着盒中的烧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莉亚从小就特别喜欢吃鸡,但是自从她们母女俩沦为驱口流民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肉了。 “莉亚别哭,妈妈可是带了你最爱吃的鸡肉,你先在草棚里吃着,别让别人看见,妈妈给你煮药汤。” 莉亚发现妈妈遍体鳞伤的身体,衣服也破烂不堪,显然遭受过残酷的折磨。尽管如此,妇人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安慰着她不要哭泣。莉亚心疼地看着母亲,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妈妈你先吃吧,莉亚不饿,妈妈还受了伤,妈妈吃了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莉亚看着眼前的半只鸡,舔了舔嘴唇,却没有动手去抓,而是推到母亲面前。 妇人摸了摸莉亚的头,眼中满是温柔和爱意,轻声说道:“莉亚先吃,你的身体最重要,你若吃不完,等妈妈煮完药汤再吃剩下的就可以。” 说完,妇人微微摇头,将半只鸡放在莉亚身前,随后开始解开药包倒入瓷碗中,为莉亚开始煮药。 莉亚看着眼前的半只鸡,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感激,她知道这是母亲对自己的爱和关怀。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感受着那久违的肉香和口感。 几年都未吃过肉的莉亚此刻双眼发亮,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和疲惫。 片刻后,药汤那股浓重的苦味便传了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妇人将药汤稍微放凉后,便端起碗,用小勺舀起药汤,轻轻吹凉后,喂着莉亚喝下。 每一勺药汤莉亚都是一口吞下,尽管那味道苦涩难咽,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努力咽下每一口。 浓厚的苦药味在嗓子中弥漫,让她感到一阵恶心,但她还是拼命忍着呕吐的欲望,将药汤一点点喝下。 妇人看着莉亚艰难地喝下药汤,心疼地问道:“莉亚,苦吗?” 莉亚摇了摇头,脏兮兮的小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看着妈妈手中的药汤,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轻声说道:“这是妈妈辛苦为莉亚求来的,莉亚不能浪费,为了妈妈,我一定要把它全部喝完。” 说完,莉亚自己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那苦涩的药汤。每一口都让她感到一阵不适,但她仍然坚持着,直到最后一滴药液被她咽下。 随着药汤的下肚,莉亚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原本颤抖的小手也慢慢停止了抖动。她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寒冷,而是渐渐恢复了温暖。 看着莉亚的模样,妇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的担忧终于得到了缓解,仿佛放下了心头的重担。 妇人她温柔地抚摸着莉亚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欣慰,缓缓说道:“妈妈今天有些累了,先去睡会,这鸡就留给莉亚吃吧。” 说完,妇人轻轻地躺在草棚旁边,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包裹住莉亚,仿佛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城墙,保护着莉亚不受任何伤害。 而莉亚将剩下的鸡肉在此包裹好,藏在草棚最里面,生怕被其他流民闻到鸡肉的香味。 莉亚随后钻入母亲怀中,感受着母亲的关怀和爱护,她静静地依偎在母亲身边,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她知道,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只要有母亲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莉亚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母亲能够早日康复,希望她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妇人看着可爱的莉亚,眼中满是慈爱和怀念,最后亲吻了一下莉亚的额头,将莉亚那可爱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随后便闭眼沉沉地睡去了。 莉亚,这个词在妇人故乡意为“神圣的誓言”,在妇人的母教中象征着被神选中的孩子,莉亚一定能在这个世界坚强的活下去的。 ...... 天空中的太阳已经缓缓西沉,太阳的余晖洒满了庐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小妙站在城中最高的淮西楼顶,手中轻握着一缕长长的须毛,散发着淡淡光芒,这并非寻常之物,而是来自李霄身上的龙须,散发着神圣而不凡的气息。 这缕龙须在小妙的掌中轻轻摇曳,它的光芒柔和而神秘,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灵气。每当小妙握着这缕龙须时,浑身都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体内流转。 小妙看着手中的龙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她记得,曾经师父李霄还把自己放在祂头上,让自己抓着长长的龙须到处爬,那时的自己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当时的情景,把刚巡山回家的重八师兄吓得不轻,至今想来,仍让她忍俊不禁。 小妙只是沉浸在回忆中片刻,便取出了火石,轻轻一擦,点燃了手中的龙须。那龙须被点燃后,竟然发出了金白色的火焰,这燃烧的火焰不像是凡火,它纯净而神圣,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小妙随后松开了手,让龙须随着大风飘荡,如同一条金色的火龙在天空中翱翔。 只见龙须越飞越远,逐渐升高,金白色的焰火在空中四散,如同烟花绽放,绚烂而短暂。龙须被烧到最后时,居然发出了一团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一颗太阳,照亮了整个庐州城。 轰! 龙须消散的瞬间,原本宁静的天穹突然翻涌起了波澜,那声巨响如同龙吟九天,让庐州城的大地都为之颤抖。 庐州城上空中,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被迅速被昏暗起来。浓厚灰暗的乌云如同千军万马般集结而来,遮天蔽日,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 云层厚重得仿佛能挤出水来,它们在天空中翻滚、堆积,交织出一道道骇人的雷霆,渐渐形成了一片压抑的天幕。 小妙没有离开,看着越来越阴暗的天气,小妙俯身坐在阁楼楼顶,暴雨将至的狂风吹散了小妙的发束,乌黑柔顺的发丝不时拂过她的脸庞,宛如细腻的水墨在空中挥洒。 雨滴渐渐滴落在小妙身上,她的衣裳逐渐被雨水浸湿,显露出她那曼妙的身姿。雨水沿着她的颈项滑落,勾勒出她优雅的锁骨线条。 她的衣裳,本是轻柔的丝质,此刻却因为雨水的浸湿而变得沉重,却也更加贴合她的身体,完美地包裹着她的娇躯。小妙的身姿在雨中被勾勒得淋漓尽致,展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小妙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孤独,却也异常坚定。 轰轰轰! 终于在一声声雷鸣的伴随下,天空犹如被撕裂开来,瓢泼大雨如瀑布一般从乌云中疾驰而下,如同天河决堤,带着万钧之势,倾泻而下,如滔天骇浪般席卷人间。 小妙在楼顶静静地坐着,任由雨水泼洒,她的目光穿透雨幕,观察着雨中的众生百态,抚摸着脸颊边的龙形耳坠,心中默默回想着师父的话语,期待着这场雨能带来奇迹。 这天下众生也在苦苦等候着一场奇迹。 第25章 血泪无痕 庐州城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笼罩,如同天怒人怨的宣泄,无情地冲刷着这座古老城池的每一个角落。 雨点如注,击打在城中房屋的瓦砾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伴随着流民们无助的呻吟,构成了一曲悲怆的交响乐。 在城西的一隅,莉亚和妇人的小草棚在暴雨中显如此脆弱渺小 ,仿佛一片飘摇的落叶,转瞬间便被倾盆大雨冲垮。 莉亚原本蜷缩在草棚的角落中熟睡,但阵阵雨水无情地将她从空无一物的睡梦中唤醒。 莉亚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沾满了泥水,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瘦弱纤细的身体,带走了尘埃,却也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她抬头望向头顶昏暗的天空,那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显然这场暴雨还要下很久。 莉亚看着这瓢泼大雨露出了笑容,她早已习惯了这样,大雨并有什么不好,这是她们唯一能获得的干净水源了。 在过去逃亡的路上,只有下雨天她和母亲才能清洗一次身体,但十几天都不一定能遇到一场大雨。 雨水倾盆而下,冰冷的雨水清洗着莉亚的身上的污泥浊水,莉亚起身想用瓷碗接水时,她却发现自己身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爽快。 她惊讶地站起身来,仔细搜索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身上那些恶心腥臭的黑斑和肿块,竟然在这雨水的洗礼下消失不见了,四肢的僵硬麻木也尽数消退,而自己身上曾经被人贩鞭打留下的伤口血痕,居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莉亚小脸上满是欢欣雀跃之情,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和感激,她想,这一定就是妈妈曾经给她讲述的神迹,是神明天使赐予了她新生。 莉亚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身体,心中充满了喜悦,如果连自己这样严重的伤势都能痊愈,那么妈妈肯定也不会有问题。 于是莉亚俯身轻轻推了推妇人,希望能将她唤醒。然而,尽管她用尽全力,妇人却毫无反应,仍然静静地躺在地上沉睡。 莉亚开始感到不安,她加大了力度,摇晃着妇人的肩膀,并大声呼喊:“妈妈!快醒醒啊!” 但妇人依然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回应。莉亚的声音渐渐变得焦急起来,泪水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妈妈不醒来,难道是因为她太累了吗? “妈妈,妈妈,你快醒醒,莉亚痊愈了!我们得救了!这场雨是神仙天使赐下的!” 在这狂风骤雨之中,莉亚歇斯底里的呼喊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但又那么震耳欲聋。 “妈妈你快醒醒看看我啊......” 莉亚不停地叫喊着母亲,声音中充满了急切和希望,她的小手不断地摇晃着妇人的身体。 莉亚希望妈妈能够醒来,希望妈妈只是因为太累沉睡在梦中,希望妈妈能再次面带笑容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与自己一起分享这份奇迹。 然而,无论莉亚如何呼唤,如何摇晃,妇人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却没有任何回应,再无任何生机。 莉亚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眼前这一幕让她不敢相信。她加大了力气,更加急切地呼唤着母亲,但回应她的只有雨声和风声。 莉亚的心中越来越绝望,她的眼泪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敢相信,刚刚还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就这样离她而去。她的声音从急切变成了哀求,从哀求变成了绝望的哭泣。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害怕...” 莉亚的哭声在雨中回荡,她的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母亲留在身边。 但无论莉亚如何努力,母亲依旧没有醒来。莉亚终于崩溃了,她在大雨中嚎啕大哭,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似乎响彻了整个庐州城。她的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孤身一人,该如何面对这个冷漠残酷的世界。 片刻后,在这凄风苦雨之中,莉亚耗尽了体力,喉咙沙哑,连泪水都无法流出,无力再去哭喊。 年幼的莉亚目光空洞,心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她凝视着母亲那最后时刻依旧微笑的面容,感受着母亲渐渐消失的气息,心如刀绞,小脸上居然哭出了血泪。 在这一刻,莉亚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想。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妈妈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换取了她奇迹般的痊愈?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在她心头,让她痛苦不堪。她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 无论她如何祈祷,现实都是如此残酷,妈妈再也不会醒来。 莉亚的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悲痛,她的血泪与雨水交织,滴落在母亲的脸上,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哀求,希望真的有神明天使来拯救自己的母亲。 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苍穹,犹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夜空中,照亮了整个天空。 那一瞬间的光明,让莉亚的世界从黑暗中短暂解脱。 莉亚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女子从天而降,她的身姿轻盈,仿佛踏着雨水在空中漫步。 女子披散开的长发在风雨中飘扬,如同夜雨中的仙子,气质超然风姿绰约,女子仿佛不受狂风骤雨束缚,每一步踏下,都似有莲花在雨中绽放,不似凡人。 莉亚看着从天而降的美丽女子,似乎眼前的女子就是妈妈曾经说过的神仙。 这位女子就是莉亚此时唯一的光明,莉亚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女子磕头,她的小小的额头在泥泞中留下了一道道痕迹,但她毫不在意。 滂沱大雨之中,莉亚眼中充满了恳求和期待,声音中带着哭腔,绝望与恳求从声音中溢出。 “神仙姐姐,你一定是神仙吧?莉亚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 “莉亚会一直给你当奴隶侍奉你的,莉亚很乖的,你说什么莉亚都会做的,求求你让妈妈活过来吧。” 莉亚跪在泥泞中,小小的手掌紧握着泥土,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她的额头上,血泪与雨水交织,发白的嘴唇颤抖着。 在这磅礴大雨的雨幕中,女子的身影如同一抹流云,轻盈而飘渺,但此时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莉亚眼前的女子正是小妙,小妙已经记不清这是城西中第几次遇到流民向自己求救了,今日她已经救了不下二十人了。 但在庐州城这万千流民之中,却依旧显得微不足道。 小妙蹲下检查起了妇人的身体和呼吸脉搏,这妇人早已死去多时,在自己唤雨之前就离开了人市 小妙心中涌起了一股心酸和难过,最终也只能遗憾的对着莉亚摇了摇头。 但眼前的小女孩依旧在磕头乞求,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绝望的祈求。 莉亚的小脸上血泪混杂着雨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她母亲身上,仿佛这场大雨都在为她哭诉。 小妙看着莉亚那绝望的眼神,那无助的哭泣,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哪怕她现在是神仙的弟子,小妙也无法逆转生死,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这庐州城内还有多少这般惨剧在发生?这天下又有多少呢? 小妙看着女孩愈发心疼,就在准备开口劝阻,耳旁突然响起来了李霄的声音。 “小妙,将你的耳坠斩断,把其中一块磨成粉末喂入这女子嘴中,便能让这女子起死回生。” 第26章 龙靖府 “嗯......我这是在?” 妇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她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醒来,仿佛沉睡了许久。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刺眼的烛光,那光芒虽然强烈,却带着一种温暖的力量,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随后妇人发现自己身下的不再是那冰冷刺骨的破布草皮,而是一张柔软而温暖的床单,她已经几年没有睡过床铺了,那床单的触感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离开了那个苦难的世界。 她缓缓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明亮宽敞的房间里。房间内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崭新的,桌椅床铺,房间中的每一件家具都散发着淡淡木香,仿佛刚刚从匠人的手中完成。 妇人发现自己所穿的衣服,也被换成了全新的白色布裙,衣服布料的质感和色彩皆是上等,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妇人仔细环视了一圈房间,妇人发现日常生活所需的物品一应俱全,从洗漱用品到烹饪器具,每一样都摆放得光洁如新,整整齐齐摆放在房间中,仿佛有人早已为她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妇人看着四周的环境,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感激。她不认为自己配睡在这样的房间中,除了死后的天堂,她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随后,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莉亚,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担忧,她虽然已经死去,但女儿不知会怎么样。 妇人刚拉开被子准备下床,就发现自己的女儿莉亚就睡在了自己身边,女儿睡着时的小手还紧紧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 “莉亚!” 妇人发出一声惊呼,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连忙抱起莉亚,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妇人发现此时的莉亚也被洗得白白净净,好似刚刚洗完澡。而且妇人还注意到莉亚身上的那些恶心难闻的肿块也消失不见了。 莉亚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被妇人弄醒,她睡眼惺忪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然而,当她看到妇人已经睁开眼睛时,心中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头,她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惊喜和激动的光芒。 莉亚毫不犹豫地扑向妇人,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妇人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豆大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害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而她的妈妈会随时消失不见。 妈妈!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活过来了,莉亚好担心你…… 莉亚哽咽着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思念。她不敢放手,生怕一旦松开手,这个美好的时刻就会溜走。 妇人感受到莉亚的拥抱,她也紧紧地回抱了莉亚,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妇人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女儿深深的爱意和愧疚,轻声安慰道:让莉亚担心了,但妈妈没事,你看,妈妈现在身上的伤痕都不见了。 妇人露出一个温暖且坚强的微笑,随后把自己的袖口挽了起来,此时妇人的手臂白皙光滑,再也不见丝毫伤痕。 莉亚抬起头看着妇人的脸,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她用小小的手轻轻抚摸着妇人的脸庞,感受着她的温度和真实存在,仿佛在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 莉亚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听到妇人的话,她心中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妇人轻轻捏了捏莉亚圆润的脸蛋,感受着那真实而温暖的触感。 此时的莉亚再也没有了往日病态的苍白,圆滚滚的脸蛋上洋溢着健康的红润,再也不见半点虚弱憔悴之色。 妇人终于确信,她们母女二人真真切切地还活着,看莉亚高兴的模样,自己母女二人应该是遇上贵人了。 妇人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满是感慨,随后她有些好奇地向莉亚问道:“莉亚,你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吗?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莉亚听到妈妈的问题,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欢快地回答道:“这我知道,神仙姐姐说这里是龙靖府,是专门收留我们流民和驱口的地方。” “昨天?神仙姐姐?龙靖府?” 妇人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自己闭眼前的最后一些记忆。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日的景象,那时的她已经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但唯一的愿望就是喂莉亚喝完药汤后,依然能够陪伴在莉亚身边。 最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回到了那个简陋的草棚,拼尽最后一口气给莉亚煮完药汤后便昏死过去。 “昨日下大雨之后妈妈一直昏睡不醒,后来从天上飞来了神仙姐姐,她将妈妈背到这里,磨了药喂给妈妈吃,还给莉亚吃了好美味的饭菜,神仙姐姐说妈妈今天就会醒来,神仙姐姐果然没骗莉亚。” “妈妈,我们现在住的这栋楼可是有四层呢!高的不得了,住着好多好多人呢。” “听神仙姐姐说这里叫龙靖府,专门收留照顾我们这些流民驱口的,是什么华家建起来的,但华家对他们每个人都很好,他们还都很佩服神仙姐姐。” 莉亚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围绕在妇人的膝边,叽叽喳喳地讲述着昨日的奇遇。 妇人聆听着,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怀疑不安逐渐转变为惊叹和深深的感激。她从未想过,在如今这个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世道中,竟然还有着如此慷慨与仁慈的大善人。 妇人抚摸着莉亚的小脑袋,莉亚那柔顺靓丽的金发在窗外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妇人眼中闪烁着泪光,心中充满了对这个未知恩人的感激。 妇人对莉亚说道:“莉亚,华家慷慨和那位神仙姐姐的慈悲善举我们应该铭记在心的,我们未来若有机会,哪怕以我们微薄之力,也要回报恩人们的大恩大德。” 莉亚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 随后妇人开始祈祷,声音中带着一丝虔诚,看向窗外晴朗明媚的天空,仿佛在向不可见的神明祷告。 “至高无上的神明啊,艾琳娜由衷地感谢你慷慨大方的馈赠,愿你以后能一直保佑我们的恩人,愿您的光辉永远照耀他们,保佑他们免受一切灾祸与不幸。” 第27章 街谈巷语 庐州城南处,在这有一家名为“雅韵轩””的客栈。客栈的门口挂着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此刻已临近饭点,烈日当空,客栈门前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而客栈门前站着一位店小二在门口便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迎宾接客。 “王公子,您今日来这么早?楼上雅间几位公子都等着您呐。” 店小二突然见远处走来一年轻公子,连忙上前恭迎问候,他知道这位王公子是城南大户王家的公子,是客栈背后东家的贵客, 只见那王公子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云纹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镶着美玉的腰带,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之气。 “今日闲来无事,想早些来与诸位兄台聊聊。” 王公子微微颔首,大步踏入客栈内,随着小二走上三楼,走向自己常去的那间名为“浮云”的雅间。 只见雅间内布置典雅,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一侧摆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架,上面整齐地陈列着书籍和古玩。 几位富家公子正围坐在一张方桌上,悠闲地喝茶闲聊,高谈阔论。 他们身下坐着雕花檀木椅,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方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美味新鲜的小菜。 “你们几个怎么整日都喝这些,我说过白日就应该喝江南茗子茶。” 王公子刚一进屋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便朝小二说道:“小二,把本公子留存在店里的茗子茶泡好拿上来,顺带上几个肉菜,本公子饿了。” “好嘞,王公子您稍等!” 小二应了一声,赶忙下楼去准备了。 王公子进屋后与几位狐朋狗友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坐在临窗位,看着客栈后面的另外一条街道。 此时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各家贩子摆摊叫卖,也有不少百姓出游逛街,生机勃勃十分热闹,不再是半个月前流民入城后那般空旷死寂。 王公子一边看一边说道:“这几日流民驱口都因为华家消失不见,生意景象愈渐复苏,这城中人气好了不少,不至于太过冷清。” “那是,这华家近日可是出尽了风头,竟花百万白银扑买了整个庐州路,这事听说已经上了当今圣上的御案。” 一位身着蓝色长衫,头戴玉冠,面容白净的公子率先说道,他手中轻轻摇着一把折扇,眼神中透着一丝羡慕。 王公子身侧一位身着绛紫色华服,腰间挂着一块碧绿玉佩的公子附和道,这位公子他生得浓眉大眼,说起话来眉飞色舞。 “可不是嘛!那华夫人也是极为厉害,花了数千白银买空了城中人市,听说华家还准备去其他州县人市买驱口,可不得了!” 紫色华服公子旁边的一位锦衣公子吃着小菜喝着酒,听闻此话双眼眯成一条缝,神色轻浮起来,露出一副色相。 锦衣公子开口向众人打听:“这位华夫人是从何处而来?之前似乎没有听过的华家有这么美艳的一位夫人。” “据我下人打听,这华夫人原本是嫁去了濠州,给一位茶商做了夫人,但因为濠州天灾人祸连连,只能带着家产回到庐州躲灾,而他丈夫在来庐州的路上便死了。” 那锦衣公子继续一脸色眯眯地表情说道:“那华夫人如此容貌那般身段,岂能让她继续当个寡......” “打住,这雅间内能上谈国策下谈流民,但我说过,不可讲伤风败俗、心术不正之事。” 王公子突然出声打住了锦衣公子的话语,一脸正色地说道,王公子此话一出让在座的几位公子一时都有些拘谨。 锦衣公子略有不满地说道:“王启明,你这可就误会我了,君子色而不淫,爱美之心人人皆有......” “咳咳,诶,诸位可有听说那华家还在城西买了大片土地?” 此时一位身材消瘦,面容清秀,穿着淡青色长袍的公子接着说道,将刚才那不适的话题绕过去。 “听说华家还在城西修建了个什么龙靖府,传闻那个龙靖府里的高楼一夜之间就拔地而起了,每栋都足足有四层楼高,现在城中都说那楼是华家请道家真人施法,让什么搬山力士建成的。” 其中一位年纪稍小的公子有些好奇地说道:“这华家又发粮又给钱,花如此多白银收留这么多流民驱口,大肆做这收买人心之举,这庐州路内的蒙古贵族就不怕华家聚众造反吗?” “动动你的脑子,这华家刚给元廷付了百万白银,他们如果造反,这收税权他们问谁要啊?他们还怎么名正言顺地收银子啊?” “哈哈哈,当今天下说到底还是元廷的天下,莫说是华家,哪怕是江南沈家,对元廷也得毕恭毕敬的伺候好。” “哦……这么说来也是。” “王公子,你说这华家的家底何时这么厚了?这几日花出去的钱少说都有十万贯,再加上半月前的百万两白银,这白银之多,只怕比王家都还富有了。” 王公子闻言思索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语气沉稳似乎毫不惊讶:“这么说来也确实可疑,华家靠贩盐起家,虽然在省内都算得上高门大户,但华家最近这些花费可不是一个家族就能承担起的。” “这华家当真是有神佛相助,凭空给他们变出了这么银子?”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佛鬼怪,不过是那些神棍诈客用来行骗的手段罢了,捅他个十几刀照样一命呜呼,不值一提。” “倘若真有神佛能变出百万白银,这些神佛还用端坐在寺庙中?还用我等凡俗庸人给祂们塑金身?” 这时,又一位公子说道:“真说起神迹,你们可还记得前几日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那才是真正的神迹,竟把城中肆虐许久的瘟疫尽数消灭,还治好了许多百姓的病痛顽疾。” “诶,就因为这事,我家老头子也健壮了不少,这几日还把家中的神案翻新了,天天都要亲自去上三炷好香。”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几日我家的香铺也因为这事生意极好,天天都有人来买香,城中现在几乎人人都拜神念佛。” “说不定是这城中真有什么祥瑞之物,看城中百姓苦楚,引发了这场暴雨。”一位公子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而那位蓝袍公子提出自己的想法: “也有可能是某位密宗高僧在此地诵经祈福,感动了上苍。” “密宗还能有高僧?徐白狗,你昨晚睡昏了头吧?那群比妖魔还邪门的秃驴要是来了,我立马就跑去江南。” “依我看,或许是有巢湖中的龙王爷心生怜悯施展了绝世神通,特意为拯救咱们这座城。” 突然,王公子身旁的一位黑袍公子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诸位可有听说城中近日还有一则传闻?” “快说快说,莫要卖关子。” “就是就是。” 随后这位黑袍公子神秘兮兮地说道:“最近城中传闻有一位绝色女侠,身姿婀娜,容颜绝世,却有着非凡的身手和侠义心肠。 “她时常出没于流民驱口之中,救助那些贫病交加的流民,宛如仙女下凡。 “但若遇到恶人刁民,也会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 众人听闻,皆露出惊叹之色,纷纷猜测这位女侠的来历和身份,但最令人感兴趣的,还是这位女侠的姿色。 “莫不是正一道里哪位真人的晚辈来游历世间?” “或许是哪位隐世在庐州的高人之后?” “不管怎样,此等侠义之举,实乃令人钦佩啊!真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位绝色女侠的风采。” 王公子轻抿一口茶,缓缓说道:“世上总有仁义之人行侠仗义,这些也不足为奇,我倒是想起明日华家便要清理城西的河水,不知这华家打算如何应对这尸河。” 王公子眼神深邃,心中沉思,这几日他对华家行为有种种猜测,但依旧不得其解。 那蓝袍公子听闻此话,想起那尸河景象,厌恶地说道:“那城西的河水的尸骨早已堆积多日,臭不可闻,沾上一点便会患病,城中有几人敢下河捞尸?”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看着华家愿意出多少钱了,但华家如此举措,当真只为了博个好名声?” “反正本公子是不信这华家有如此菩萨心肠,百万两白银花出去只是为了城中百姓的福祉?这话说给那些僧人听都会笑。” “谁知道呢,这如今的华家家主可是华云逸那个老小子,他的心思可难猜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不止这间雅间,整个客栈里都弥漫着对华家种种举动以及这位神秘女侠的猜测与好奇,而与这相似的场景正在庐州城中不断上演。 第28章 华家治河 而这几日城中议论纷纷的侠女小妙,她正坐在淮西楼塔顶,静静凝视着城中那条尸体堆积、恶臭不堪的河流。 小妙摸着如今只剩下上半截的龙形吊坠,轻启朱唇问道:“师父,你说这世上是善人多还是恶人多?” “这天下从未太平过,自然是恶人多。” “那这世上有如此多圣贤书劝人向善,又有这么多严刑酷法惩罚恶人,为什么还是恶人多?” “因为这天下从来就没有人能永远存在,再伟大的人也会有逝去的那天,再完美的秩序也会有腐朽的一天,所以不会有永世太平的世道。” “那难道百姓就应该生活在这种惨无人道的世道中吗?” “那便让天下人都明白,举头三尺必有神明。” …… 在如今的庐州城中,华家宛如一座巍峨耸立的巨峰,势力庞大,威名远播。 百万白银的雄厚财力下,哪怕是蒙古骑兵都要为华家所用,华家之名如浩渺烟波,蔓延至庐州路每一寸土地。如今华家的权势令城中上下都要望而生畏。 也正是因华家的存在,庐州城中的百姓生活井然有序,成千上万的流民都被华家聚集在了城西安顿,往昔那些为非作歹的流民盗匪也销声匿迹,遍布街头巷尾的流血厮杀和争抢打斗亦不复存在。 而城北的人市也被华家买空,之前有个人贩在城中偷了他人儿女去卖给华家,结果华家当场在门口打断了那人的腿,然后把那对孩子送还给孩子原本的父母。 自此庐州城中再无人口买卖,此举让城中百姓赞叹不已,皆对华家大为改观。 庐州城现在的环境好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百姓们在安宁和平中安居乐业,大部分百姓都对华家的善举感恩戴德,尊崇之情溢于言表。 而今日则是华家筹备开工净化城中河流的重大时刻。 华家此次排场浩大,三天前就广邀全城百姓在今日正午时分来城西河旁,夸下海口说一日便能让尸河清澈见底,若是办不到,当日来的看客尽皆赏一贯钱。 华家这是想让城中上下都来见证其净化污浊河水之举。 城中上下百姓听闻这个消息,无论男女老少,亦不管是士农工商,皆满怀期待与疑问,街头巷尾也都对此议论纷纷。 贩夫走卒放下手中活计,富商巨贾搁置了家中生意,文人墨客也搁笔离案,就连那深闺中的小女子也忍不住好奇,在家人的陪伴下前来观看。 即将衰败的庐州城如今却渐渐复苏,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华家那庞大惊人的财力,有这般通天手段的华家还能做出何等惊世骇俗之事? 今日这城中百姓都想亲眼看看这华家还有何等能耐,如此大张旗鼓,华家真能把这尸河也收拾了? ...... 治河当日正午,此时河道两旁人头攒动,但每个人站在河道旁的百姓面色都不好看。 因为那河中景象堪称惨绝人寰,无数尸体堆积如山,埋在河中底部,快一月了都未曾清理,再加上五月太阳暴晒,如今这河恶气熏天,众人望而止步。 百姓皆不敢靠近河流,只敢远远站在城河两岸捂住口鼻,也有许多年轻晚辈看着河中景象忍不住呕吐,想尽快离去。 有个身形瘦弱的中年汉子看着河中景象,满脸愁苦,皱着眉头说道。 “这河如此恶臭,加上这五月烈日灼晒,只怕水中已经生出了剧毒之物,人若下河,只怕命不久矣。” 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连连点头,捋着胡须附和道:“谁若敢下河,这之后的死状恐怕也极为凄惨。” 这时,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男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听说前段时间华家收留了不少难民,这华家难不成要用流民的命来捞这河中尸体?” 随后一个佝偻男子笑道:“这成千上万的流民再吃这华家几日,恐怕华家也得破产,此刻那华家巴不得这些流民早日去死。” 一位商人模样的男子道:“想来也是,那华家可是盐商,那华云逸又怎会如此好心为这些贱奴流民着想?如今挣够了名声,只怕这些流民的命都要去填这条河喽。”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壮汉冲过来,怒目圆睁,扬起拳头吼道:“俺打烂你们的嘴,你们敢诽谤俺家恩人!华家从来就没逼迫过咱们,又怎么会喊咱们下河?” 人群中一个衣着稍显体面的书生模样的人,用手中的扇子指着那壮汉,看见这个壮汉有些惊讶:“你不是上月在城北带着妻女一起被卖的驱口吗?” “是,俺之前就是驱口,但俺之前还为元廷卖命当兵嘞!几月前就因为却交不上那什么焰口法会的税,一家子都被元廷卖为驱口。” 壮汉看了那书生一眼,洪亮的嗓门把周围百姓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壮汉指着那几个对华家恶语相向的男人:“如今华家把我们一家买了下来,给我们一家衣食吃住,龙靖府中还有成千上万我这样的人,华家这几日就是派我们去修城墙也没有少我们一分吃住,还说一月能休八天!” “俺知道他们是商人,但他们的心肠远比这种群胡言乱语的小人好!” 壮汉这大嗓门让周围的百姓都看向了他,不少被壮汉说中的人只能装作无事扭过头去,不敢与壮汉直视,像是被看穿了心中丑恶。 随后有不少眼细的人发现,这人群之中有不少人穿着和这壮汉相同的衣服,思索片刻便纷纷想起来,这些人就是华家在庐州城内购买收留的流民驱口。 众人扫视着那些曾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驱口,这些人早已从头到尾都焕然一新了。 今日已然不同往日,这些流民他们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的污垢被洗净,身上穿着虽简朴却干净合身的衣物,仿佛脱胎换骨,不再是原本人们眼中厌恶的流民驱口模样。 这些人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如今庐州城内只有华家把他们真正当成人,莫说今日只是前来观看捧场,哪怕今日华家让他们下河捞尸,他们也在所不辞。 他们也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大恩人华家要如何一日内处理这满尸的河流。 这些流民驱口们因为衣服款式相同,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们的出现也引起了其他来客的关注和好奇。 河边百姓越来越多,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对华家的善举表示赞赏,还有些人则对这些流民驱口的身份感到好奇,但更多的人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华家的治河之事上。 城中大部分人都不认为华家有能力一日清理完尸河,许多人都觉得华家只是想故技重施,再花钱买个人心罢了。 一日清理尸河纯属天方夜谭,除非这华家真有神仙相助。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河道两旁上,场面变得越发热闹起来,甚至有货郎贩夫在挑担喊卖。 “华家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河道两旁的百姓尽皆望去,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尽头缓步走来的众人。 只见远处众多身影浩浩荡荡地朝着城河最污浊之处走来,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第29章 真龙显现 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无疑是走在最前端的华云逸和华夫人。 只见那华家家主华云逸身材颀长,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如冠玉,丰神俊逸,一袭黑色的庄重华服着于其身,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在他身旁的华夫人端庄秀美,蛾眉皓齿,双眸明亮如星,朱唇不点而红,一颦一笑间尽显温婉典雅之态,风姿绰约,一举一动之中都充满了迷人的风韵。 其后的一众护卫个个虎背熊腰手持兵刃,威风凛凛,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再往后,众多家丁仆从亦步伐整齐,神色庄重。 不多时华家众人便来到了河边。那场面,真可谓气势如虹,观者无不惊叹。 但不少别家来刺探情报的人都皱起眉头,看着华家这队人不禁发出疑问:“这华家之中既无捞尸人又无河工,甚至连泅水服都没见带,他们打算怎么清理这河中尸体?” 华云逸和华夫人望着这尸体堆积如山的河流,脸上的神态淡定从容,波澜不惊,仿佛这恶臭不堪的景象对他们而言如若虚无。 随后,华夫人身后走出一位壮汉,他虎背熊腰,健壮如熊罴,身上却一身精致的管事打扮。 只见这壮汉朝四周百姓抱拳行礼,向四周高声喊道,声若洪钟:“今日华家将现神迹,声势浩大,还望诸位莫要惊慌!” 言罢,一位绝色佳人缓步从华家众人之中走了出来,刹那间好似仙子临凡,周遭光芒都为之黯淡。 霎时间,周围百姓皆惊呆了眼,尽皆屏气凝神,不敢言语。 只见那女子身材高挑,眉若春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波,似修竹挺立,亭亭玉立,如瀑的黑发随风轻扬,气质似空谷幽兰,堪称完美无瑕。 她的面容精致绝伦,仿佛是神明精心雕琢的绝世之作,让周围的青年才俊看得目光凝滞,移不开眼。 城中百姓无论男女老少,见到此女都不禁心中赞叹,如此绝色当真称得上倾国倾城。 “妈妈,这位就是那天救我们的神仙姐姐,莉亚说过她很漂亮的,你看是不是?” 见女子出现,一个稚嫩的童声陡然响起,话语中满是兴奋与惊喜。 “果真很漂亮,比妈妈年轻时都漂亮不少,妈妈年轻游历四方时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绝色佳人。” 此时艾琳娜抱着莉亚也在围观人群中,看着莉亚所指向的小妙,嘴上一边夸赞心中也对小妙不胜感激,默默祝福着小妙。 “如此绝色刚才置身在华家之中,我等怎会毫无察觉?” 人群中,一位身着月白长衫,手持折扇气质儒雅的年轻才子,目露倾慕之色,轻摇折扇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在城中行侠仗义的便是这位女子?当真是国色天香,正气浩然,真希望能与她结交一番。” 旁边一位身着锦绣华服富家公子,微微仰头,赞叹道:“这位女子是华家之人?此等姿色,寻遍天下都难以寻出能与之对比的。” 女子不远处,一位身着淡青儒袍,腰系白玉佩的书生,看着女子满脸痴迷,喃喃自语道。“这当真......不是天上仙女下凡尘了?” 一位富商看着女子,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口水,随后朝四周大喊道:“可有人知这位姑娘芳名?在下愿意出十两白银买下!” 此时众人议论纷纷的这位女子正是小妙。 在万众瞩目之处,小妙依旧神色泰然,玉手轻轻取下耳边挂着的半块龙形耳坠,随后将那耳坠轻而易举地将其掰断。 刹那之间,小妙手中的耳坠光芒如万箭齐发,迸射而出,云雾雷霆顿时似汹涌潮水,迅速弥漫开来,瞬间将整个天地笼罩其中。 四周百姓见状皆是一惊,云雾之中掺杂着丝丝闪电,在女子周身弥漫,莫非这女子是道家之人?但这施展的又是何方神通道法? 只见一缕耀眼夺目的金光从耳坠之中飞出,在场所有的目光都被这道金光吸引而去,只看那金光越发庞大,随后化作一条气吞山河的金龙横空出世,直冲九霄云外。 那金龙身形在空中愈发庞大,不过短短几下眨眼工夫,金龙的身躯便仿若蜿蜒无尽的雄伟山脉一般,绵延不绝浩渺无垠,横亘于天地之间。 金龙身上金色的龙鳞闪烁着璀璨夺目的金芒,犹如一轮炽热无比的骄阳,光芒万丈其周身光芒之强盛,远远胜过当空烈日,璀璨耀眼到令人根本难以直视。 金龙的头颅仿若一座高耸入云的神岳,光芒璀璨的龙角犹如开天辟地的利刃,龙角之上的纹路仿佛蕴含着天地造化的玄妙。 祂那双眼宛如犹如广袤的星空,群星璀璨交织,浩瀚无际且古老沧桑,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古今往来。尖利的龙牙若擎天柱石让万物惊惧,龙须飘逸,像是夜空星辰连成,闪耀着点点星光。 此时金龙盘踞在庐州城上,犹如遮天蔽日的神幕,周身云雾滚滚如怒海狂涛,电闪雷鸣好似天崩地裂。 此刻,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真龙降临人世间,难以言说的神圣气息在天地之中弥漫开来,天地为之变色,混沌为之震颤。 随后翱翔于天际的金龙缓缓低首靠近城中众人,俯瞰着大地上的万物,在祂庞大无比的躯体下,天地众生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 与真龙愈发接近的人们此时更能真实感受到祂的存在,祂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神圣却又恐怖的气息,仿佛能净化天地万物。 祂的每一片龙鳞都犹如烈日,都散发出无尽的威严,令天地为之臣服。 城中百姓目睹如此惊世骇俗之景,皆惊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满脸的不敢置信。 哪怕此时被那金龙之光照耀在身上,大多数人都恍惚的以为自己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之中。 群众之中不乏笃信宗教之人,他们起初呆愣愣地望着天上的金龙,仿佛灵魂出窍。 有人不自觉地双膝跪地,开始虔诚磕头,也有人因难以承受如此震撼冲击的景象,直接昏死瘫软在地,整个人如烂泥一般,却依旧瑟瑟发抖。 人群之中一位满脸皱纹的老道双手合十,干瘪的嘴唇不停颤抖,望着天上的真龙念念有词,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而下。 原本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几位富家公子哥,此刻皆是脸色惨白,手中的折扇掉落在地,身子一歪躺在了地上,眼神空洞无神,仿若丢了魂一般。 突然一个面目凶恶的男子眨眼间便倒地不起,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身体蜷缩成一团,在恐惧的神色中大声陈述着自己过去犯下的罪恶,仿佛在恳求天上的真龙放过自己。 而艾琳娜则让女儿和自己一样跪倒在地,让女儿绝对不许抬头直视神明,此时艾琳娜神色紧绷浑身颤抖,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真的会遇到传说中的神降。 若不得神明允许,与神明对视可是大忌。 真龙凌空仅仅只是出现片刻,城中百姓便各自遭受了不同的遭遇,城中景象顿时混乱无比。 而此时能还能站着的人,除了小妙便只有曾经见过李霄的周家一行人,哪怕是华云逸早有心理准备,也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地,神色惊恐。 华夫人用尽全身力气去抑制微微颤抖的娇躯,她看着空中的李霄,自己现在才明白过去与一位道士闲聊时所知的话。 神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一时之间,天地万物都在真龙的注视之下寂静无声,众生的灵魂似乎都被真龙所吞噬,仿佛时间都因为这尊不可言说的存在而止步。 突然,一道轻灵的声音像是打破了时间禁锢,犹如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道声音,将众人的灵魂拉回了肉身之中。 “师父,你不会又是刚刚起床吧?” 第30章 真龙与凡人 小妙的声音清脆而甜美,仿佛是晨曦中的露珠,滴落在了众人心间。 茫茫人海之中,有那几个胆壮之人,此刻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只见那女子俏立在真龙巨大的头颅之下,仰首而望,与那威严神圣龙眼直直对视。 众人皆惊,在真龙灼灼目光注视之下,这女子竟是毫无半分惊惶与惧意,洒脱不羁地站立在真龙跟前,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之上笑意盈盈,仿若在安然静候着某种未知。 然而过了片刻,小妙却见自家师父依旧如木雕泥塑般纹丝未动,只是无神地望着自己,并未像往常那般,自己一言便能令其即刻清醒过来。 见真龙不再有动静,人群之中更多人壮着胆子缓缓抬起头,偷偷地用余光窥视那女子与真龙,满心狐疑,全然不知眼前这尊神秘莫测的神明究竟是何心思。 小妙的眼眸之中闪烁着灵动狡黠的光芒,那娇俏的面庞之上笑意愈发浓郁,仿佛心中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之事。 在真龙那硕大无朋、遮天蔽日的头颅之前,小妙的身影渺小得如同尘埃微末。 可小妙却毫无惧色,只见她缓缓扬起右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伸进了真龙的龙窍之中,还使劲挠了挠。 女子这惊世骇俗的举动,使得原本鸦雀无声的百姓们齐声惊呼,如此大逆不道的亵渎之举,让众多虔诚之人看得目瞪口呆。 见四周气氛有变,百姓们纷纷抬头,尽皆被女子这胆大包天的行径吓得魂飞魄散。 若不是被真龙的威严气势所慑,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生出双翼,飞离这是非之地。 “她疯了?她若把真龙激怒,我们这一城人都得完蛋!” “如此大不敬的举动,她就不怕她和她的亲朋好友一起遭天谴吗?” “娘亲,孩儿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完了完了,只怕这城中百姓都要死于今日了。” 随后百姓见那真龙的眼眸缓之中缓缓有光芒聚集,那瞳孔中掠过一抹初醒的迷茫,仿佛是从无尽沉睡中悠悠醒来。 祂的目光仿佛穿越了亘古岁月,重新审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真龙如同远古的神明从深渊中苏醒,带着一丝对现世的困惑与询问,那是一种超脱于尘世的觉醒,对天地万物的全新感知与审视。 百姓们望着真龙苏醒之后缓缓抬起那庞大无比的头颅,皆面露绝望之色,就在众人皆以为神明即将降下雷霆天罚之时,一道轻柔温和的声音在众人耳畔悠悠响起。 “恩......是小妙啊,抱歉,这个神通是为师这几天突发奇想做出来的,昨天稍微有点累睡过去了。” 清醒之后的李霄环看四周,似乎察觉到城中百姓的惊恐,随后收敛了自身的仙气神威,原本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逐渐缩小。 现在李霄的体型已不足原本的一半。 可即便如此,对于凡人而言自己依然巨大无比,那庞大的身躯凌驾在庐州城空中,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令人望而生畏。 调整完状态后的李霄缓缓接近小妙,也让四周的百姓能把李霄这尊真龙看的更为清楚。 与李霄越发接近,百姓越能感受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真正切身体会到真龙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圣与不可侵犯。 小妙朝着李霄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娇嗔道:“师父你这容易睡着的毛病该改改了,您可把徒儿我急坏了,还以为您修炼出了岔子呢。” 李霄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小妙,毕竟这次确实是自己出了岔子:“为师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见世是以这等方式,稍有点不熟练......” 随后李霄的目光扫过四周惊恐未定的百姓,微微一笑朗声道。 “方才神威显圣,乃本座一时疏忽,未能收敛神通,导致风云变色,不慎波及到了诸位,为表诚意,以灵雾相赠。” 说罢,只见李霄周身涌起浓浓灵雾,如浩渺烟霞般向着百姓弥漫而去,将跪倒在地的百姓一一扶起。 那灵雾在城中氤氲充斥,被众人吸入之后,只觉神台清明,清气贯体,四肢百骸舒畅无比。而一些年事已高的老人吸入之后,亦是精神矍铄,整具身躯仿佛焕发出年轻几岁的活力。 而一些瘫痪昏迷的百姓吸入灵雾后,不过片刻就清醒了过来,他们看着神圣的李霄方知刚才不是在做梦,面色上充满了敬畏,刚想对着李霄跪拜,便被雾气缓缓扶起。 “不用跪了,我不喜欢这些凡俗礼仪,有话站起来说。” 见李霄不喜跪拜,四周百姓皆是对着李霄俯身拱手行礼,看着真龙浮现在自己眼前,诸多百姓的神色既畏惧又尊敬。 只见一位胆大包天的商贾走到人群最前面,仰望着面前的神龙,诚恳地说道。 “上仙神通广大悲天悯人,还恳请上仙告知神号,鄙人家中稍有薄财,鄙人愿为上仙建道观塑金身,家族后人世代供奉上仙,以表感恩戴德之情。” 这商贾此话一出,再加上李霄刚才的善举,人群中的聪明人尽皆意识到自己眼前可能有一番天大机缘,随后纷纷壮着胆子开口感激李霄。 “仙人莅临,实乃在下生平最大的机缘。在下愿终生侍奉仙人左右,仙人有何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得遇仙人,乃晚生之大幸。晚生愿以毕生所学,为仙人效力,任凭仙人吩咐。” “仙人救妾身等人于水火,小女子愿侍奉仙人,常伴仙人身旁,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在众人的吵闹时,一位肥胖的蒙古贵族蛮横地拉开众人,快步走上前走到李霄面前。 城中有如此体型的蒙古人自然只有那位哈丹大人。 之前见李霄出现时他躲在百姓身后,如今见眼前有天大的机缘,他便连忙拉开众人快步上前,深怕李霄因这群贱民冒犯而飞走。 “天神!吾乃是庐州城的达鲁花赤,当今圣上是吾的宗亲,天神若是愿意,吾可写一份奏折直达圣上面前,圣上倘若知晓天神下凡,定会以举国之力来供奉天神!” 李霄看着面前喧嚣起来的人们,他们的所想所思在自己眼中毕露无疑,无非就是那些凡人追求之物。 但李霄依旧温柔和蔼,庞大的龙爪指了指面前的小妙,笑道:“我自封神号龙霄君,但我无需你们日夜跪拜或者香火祭祀,你们若想供奉,给我徒儿小妙便可,小妙拿了之后自会有用处。” “至于元廷,没那个必要了。” 在真龙说出小妙为自己徒弟时,四周的百姓们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呆立当场,脸上的表情凝固,如同雕塑一般。 不少贵族富商眼睛瞪得滚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静默。 紧接着,有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小妙之前称呼过真龙为师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桩天大的机缘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瞬间,原本寂静的街道变成了一片喧嚣的海洋,惊呼声、议论声、质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声浪,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 “天哪,这怎么可能?上仙竟然有凡人徒弟!” “刚才那女子喊真龙为师父时我以为我听错了,没有想到那女子真的是真龙徒弟?!” “那女子是华家之人?那这华家得了真仙眷顾,千古留名都未尝不可,未来不可限量啊!” “这汉族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到天神的青睐?!” 四周嘈杂之声并起,而小妙却如同一朵静谧的莲花,不为外界所动。 小妙目光清澈,对着李霄深深一拜,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言道。 “既然师父安然无恙,那还烦请师父出手,清理此城中尸河,为百姓营造一方安然之境。” 李霄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为师这具法身留存不了多久,为师这就开工。” 话音刚落,李霄便张开口,吐出一股磅礴灵气,这股灵气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源源不断地冲向那满是腐尸的污秽河流。 灵气所到之处,腐尸化为虚无,污浊尽消,不多时城中河流便焕发出清澈的光辉,波光粼粼,宛如一条条碧玉带环绕着庐州城。 李霄的吐息依旧在持续,口中的灵气犹如天河四海,无穷无尽,在这天地之间翻涌奔腾。在这灵气的浸染之下,庐州城内外皆现祥瑞之象。 城中的枯枝败叶之间,忽然间鲜花盛开,这些花朵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众多枯死的老树萌出新芽,绿叶如翠玉般晶莹剔透;而一些早已枯竭的古井此时又有清泉喷涌而出,泉水在井中照射出阵阵银光。 只见天际之中有万道霞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向大地,将天地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天幕之中浮现道道彩云,绚烂美丽,将整个天空装点得瑰丽无比。 但此刻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横跨苍穹的一道道虹桥,雄伟瑰丽,仿佛在迎接李霄这尊天神降临凡尘。 在李霄的灵气浸染之下,庐州城内外皆现祥瑞之象,种种祥瑞纷至沓来、接连不断,可谓是万年难得一见。 城中百姓见此情景,无不震撼至极,纷纷朝着李霄虔诚祈福,感恩戴德之声响彻云霄,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敬畏与感激,有的甚至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31章 名传天下 在庐州城的苍穹之下,百姓们仰望着那扭转乾坤、改天换地的壮观景象,心中震撼无比。 他们何曾想过,今日三生有幸能亲眼目睹真龙之姿,还能得见如此翻天覆地的神迹。 一些虔诚的信众目睹李霄与这神迹,心生敬畏,欲再度跪拜,却被一股无形的灵雾所阻。他们只得作罢,但口中仍旧念念有词,祈求李霄的庇护与保佑。 李霄没再理会四周百姓的喧嚣,因为此时他有着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自从李霄降临这方世界后,他便一直在洞中犹如被封印一般,有着诸多禁忌束缚着自己,现在他要用这法身剩余的时间,去洞察这方天地暗藏了何等玄妙。 李霄缓缓抬起头,无尽神识从李霄头颅中迸发。 仅仅一瞬间,李霄的神识就遍布四海八荒,将整个中原乃至这颗星球都纳入了自己脑海中。 天地似乎皆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万物在李霄的神识之下簌簌颤栗,却又在拼尽浑身解数竭力抵抗着。 在与天地的对抗之下,李霄发觉这具法身的鳞片逐渐暗淡无光,整具法身渐渐化作光芒,消散于空中。 李霄心中暗自感叹,自己以一根龙须所凝聚出的法身,终究还是无法以对抗这一方天地。 而李霄的这番变化令周围百姓惊惧交加,原本洋溢着欢喜神色的百姓顿时变得紧张万分,一些贵族商贾更是连忙高声呼喊祈求真龙留下。 “诸位不必害怕,这具躯壳只是我的一具法身,现在时辰已到自然会消散。” 李霄抬头扫俯视着地上百姓,微微一笑道:“此次出手乃是应我徒儿小妙所求,虽说她见不得城中流民受苦受难,但我亦不希望往后城中还会有惨无人道、伤天害理之事发生。” “还望诸位谨记,身处凡尘俗世之中,举头三尺必有神明。” 小妙听到这话,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最近这些计划全是师父想出来的,现在居然推到自己徒弟子身上。 但李霄只能假装没看见。 真龙的声音在城中每个人耳畔旁回响,声音如同天外仙音,缭绕不绝。 李霄的语气犹如云雾般温柔和蔼,但语中含义却又似雷霆万钧,震撼着每个人的身心,那声音中蕴含的力量,仿佛能穿透人心。 “举头三尺必有神明”这句话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个人的心头不断回荡。 此刻周围的凡人不分尊卑,都已经明白这不再是一句简单的话语,而是深深烙印在众人灵魂深处的警示。 让城中每个人在未来的日子里,都时刻怀揣着敬畏之心,不敢肆意妄为。 贵族们神色惶恐,以往的骄横之气荡然无存,他们深知自己过往的为所欲为或许早已被神明看在眼里,此刻心中满是懊悔与敬畏。 而僧人道士们则面容肃穆,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更加坚定了自己修行的信念,要以敬畏之心追寻天命真理。 商贾们则面色凝重,开始反思自己曾经那些不择手段的牟利手段,额头冷汗直冒。 平民百姓们也都一脸虔诚,默默在心中告诫自己,日后行事定要对得起良心,不可有丝毫的邪念。 李霄庞大的身躯不多时便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得无影无踪,那光芒如星光坠落,渐渐消融在天地之间,直至杳无踪迹。 诸多百姓皆呆立原地,仿若木雕泥塑,许久都未能从李霄所带来的神迹中回过神来。 此刻的庐州城中,已然再无半点李霄的身影,然而却仍有一些笃信道佛之人在原地念念有词、状若癫狂,犹如入了魔障一般。 不少人感慨万分,今日有幸得见这般万年难遇的神迹,实乃三生修来的福缘。 而因着李霄所引发的后续影响,亦如涟漪般在四周百姓之中缓缓扩散开来。 那位蒙古贵族哈丹见李霄消失,心急如焚,面色激动,连忙指挥起了自己的下属。 “快快快!给本大人备马列队,本大人要亲自入大都面见圣上,如今有天神降临在我大元,必定是我大元得上天眷顾!” 随后人群中一位道人缓过了神,激动得面色赤红如血,五官表情几近癫狂,全然失控,高声大呼。 “得见真龙死而无憾!我要尽快赶回重阳宫禀告师尊,吾辈之人的道没有白修!这世间真的有神仙!真的能长生!” 而最先出口的那位商贾却发现,此时小妙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随后亢奋地吩咐身边的家仆,面色兴奋。 “那女子定是华家之人,能被真龙收为弟子,必定身怀无量功德啊!速去准备厚礼,一定备份大礼!老爷我要亲自去拜访华家。” 而此时华家众人周围都围满了人,个个都对华云逸华夫人祝贺谄媚,毕恭毕敬,尽皆一副阿谀奉承之相。 没有人是傻子,华家如今能得真仙如此眷顾,那这华家以后便是江北省最大的霸主, 甚至在某些人心中,这华家已经有了问鼎天下之资。 此时艾琳娜重新抱起莉亚,仰头眺望着天空之中的壮丽景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满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莉亚看着周围的众人,眼中闪过好奇的光芒。 “妈妈,你说的原来是真的,世上真的有神明,那神明会保佑我们吗?有神明保佑是不是不会再有人受苦了?” 艾琳娜闻言,心中回想起李霄在刚才的善举和所说之话,温柔地抚摸着莉亚,笑道。 “神明大人高悬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只要祂愿意一直看着这世间,那这世上就不会再有深陷悲苦、飘零如萍的人了。” ...... 随着李霄那庞大的身躯在天地间显现,让整个庐州路的百姓都能看到,整个江北行省都在流传出庐州城有真神降临凡间。 此后龙霄君的神号犹如迅雷疾火一般在天下蔓延。 不足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南方地区尽皆听闻了这一传说, 而有幸得见李霄的百姓群众,见人便说自己三生有幸能亲眼看见一尊神明,此后必走大运。 流传开来的传闻声称,那尊神明的神号为 “龙霄君”,乃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金色真龙,身躯庞大到超乎想象,仅仅一口龙息,便可让整个庐州城焕然一新,其神通广大,仿若无所不能。 一开始这个消息传出,大部分人都半信半疑,仅仅将此事视作奇闻异事,不过是饭后茶余时闲谈解闷的故事罢了。 甚至一些元廷官府之人还认为,这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为了起兵造反,所刻意宣传的流言蜚语,试图蛊惑人心,妄想扰乱朝纲。 直到庐州城的达鲁花赤亲自进京面圣,元廷三日之后就给各方都下达了朝廷册封文书,各地才恍然醒悟,意识到这事并非空穴来风。 时至六月份时,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府又接到诏令,元顺帝在大都亲自册封龙霄君,神号为“龙霄玄灵景运广德昭圣至道真君”。 元顺帝还发布圣旨,殷切希望龙霄君能在明年开春之时前来大都,参与元廷举行的焰口法会。 圣旨之中更言明,元顺帝愿意倾尽全国之力供奉龙霄君,元廷已然准备了三千童男童女、八千牛羊猪,水果谷物美酒更是不计其数,尽皆用来祭祀恭迎龙霄君降临。 到时元顺帝还会亲自册封龙霄君为大元镇国之龙,让道教视龙霄君为道教唯一神明,受四方朝拜,闻天下香火,享万世供奉。 诏令之中的态度恭敬到了极致,让各方官员百姓都瞠目结舌。 就连一些蒙古贵族也难以相信,这些谦卑尊崇之话居然是出自那傲慢自大、目空一切的元廷之口。 这道圣旨一出,天下皆惊,一些人旋即意识到事有蹊跷。 元廷纵是荒唐至极,也断不会拿此等大事来弄虚作假。 况且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前些年刚巧施妙计将权臣伯颜逐出朝廷,断不可能仅凭一些弄虚作假之言便如此兴师动众。 但各地仍有人不信这天下真的有神明,毕竟装神弄鬼之事他们见得多也做得多,所以各方势力便开始遣人去庐州城,试图一探究竟。 元廷、蒙古贵族、门阀世家、名门大教、富商巨贾、地方豪强、邪魔外道...... 一时之间,来自天南地北、心怀各异之人皆陆续奔赴庐州城,尽皆希望能得见真神,从而获得上天的青睐。 而李霄的神号在天下各地皆有不同,平民百姓尊称祂为上仙天尊或者是龙王爷,道教称祂为真仙真君,蒙古人称祂天神上神,一时之间,一个尊称便是五花八门。 李霄所说的话也被庐州城百姓详细记载,广传天下。 也因为李霄最后的那句“举头三尺必有神明”,之后一段日子里,让整个南方都太平了许多。 第32章 两月时间焕然一新 距离李霄在庐州城显圣已经过去了两月。 那日,真龙以惊世神通,令整个庐州城万象更新,更让流民们得到了新生。 而如今华家,作为真龙意志的代表者,将这些曾经的流民以男女区分,男的称为劳工,女的称为女工,各自肩负不同的重任。 而劳工的主要工作,便是修复庐州城的城墙,这些城墙因岁月的无情侵蚀而破败不堪、摇摇欲坠。 然而,在华家的慷慨资助以及劳工们齐心协力、不辞辛劳的埋头苦干下,如今已变得雄伟坚固、坚如磐石。。 仅仅两个月的时光,便让一座城池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都凝聚着劳工们辛勤挥洒的汗水,都铭刻着他们夜以继日劳作的身影。 清晨,稀薄的云层被日光穿透,照耀在焕然一新的城墙上。 城墙那深沉的褐红色,在烈日的映照下透出一种厚重而庄严的气息,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而今日城门一开,便有两位风尘仆仆的道士赶到了庐州城,只为求见那传说之中的龙霄君。 其中一位样貌不过十五岁,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小道士,身着黑袍,此刻看着高耸入云的城墙连连惊叹。 “天哪!师兄,这城墙也太过雄伟了吧?不是说元廷入主中原后厌恶城池,不允许地方官府修缮城墙吗?” 而另一位道士身着青色道袍,面容端庄俊秀,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岁,背负长剑一身正气,浑然一副正派大教风范。 此时青衣道士也在抬头仰望,眼中流露出赞叹之色,如此雄伟巍峨的城墙在天下都已经极其少见了。 青衣道士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如今这庐州城可是真仙降世之地,全天下的人都盯着这里,都希望能借真仙之威来成大业,元顺帝哪能不怕?便是再多派些精兵悍将来守城也不过。” “依师兄所言,这庐州城的传说所言非虚?”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我们快些进城莫要耽误。” “是,师兄。” 二人在经过门口守卫多次盘问后,哪怕那位青衣道士身份显赫,官兵也没有轻易放行。 过了半个时辰,守卫经过多方验证确凿才终于肯放行。 两位道士终于得偿所愿踏入了庐州城之中,而映入眼帘的繁华的景象,让二人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在大灾之年。 街道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小孩们在街上欢快地奔跑玩耍,笑声清脆如铃,互相追逐打闹,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大小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货郎挑着担子,边走边叫卖着新奇的小玩意儿。 卖小吃的摊位前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绸缎庄里色彩斑斓的布料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各方来客都精心挑选着。 “这庐州城地处也算靠北,受灾不小,居然如此繁华?江浙一带最繁华的地段也不过如此。” 青衣道士和小道士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震惊,来庐州之前已然听说庐州城真神降临后十分繁华,但未曾想到有如此太平祥和的景象。 北方年年大旱导致北地大多数城县都民不聊生,再加上至正四年时黄河决堤,整个大元的流民便有百万之数。 虽然逃来庐州路的流民不算很多,但也足足有数万人,官府仅仅是管理这些流民就是一大问题,稍有不慎便会天翻地覆。 一大一小两位道士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梭,越是待的越久,越是对这城中的繁华感到震惊。 南来北往的行商们带着各地的特产匆匆而过,有的牵着骆驼,有的策马拉着货车,与本地的商人热烈地交谈着生意。 酒肆中,醇香的好酒香气四溢,豪爽的八方旅客在高声谈笑,推杯换盏,小二忙碌地穿梭其中,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妆饰铺里,富贵人家的小姐在丫鬟的陪同下挑选着精美的首饰。 而街头卖艺还有着艺人表演着精彩的杂耍,引得围观的人群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这坊市中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高鼻深目、头戴毡帽的外国色目商人。 他们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热情地兜售着来自异域的奇珍异宝,有璀璨夺目的宝石、华丽精美的毛毯,还有造型别致的香料瓶与象牙。 过往的行人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手中的新奇玩意,与色目商人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这庐州城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在如此大灾之年依旧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繁华,充满了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城中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人幸福而满足。 如今整个天下能这般景象的城池,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 从小就在山上的小道士早已看花了眼,如置身于缤纷的万花筒,花样百出的景象令人目不暇接。 “若天下都是这般景象,何须我们一群道士用神鬼之言来安抚人心,天下百姓又怎会贫苦不休。” 青衣道士欣慰地看着四周,回想起在北方曾见过的惨无人道之象,心中感慨万千。 “师兄,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城中几乎每家店铺都供着一尊龙形神像,都是用黄铜塑成,有些商家甚至镀上了金箔。” 小道士突然神色凝重地凑近到青衣道士身旁,眼中满是忧愁之意,低声说道。 “买不起神像的人会挂有一张金龙神轴,那糖画和杂技也都是以龙为主,甚至有些小姐连耳饰都是龙形的,这城中百姓对这金龙的崇拜似乎太过狂热了。” “师弟,第一次下山眼力就如此敏锐,实属难能可贵,好事好事。” 青衣道士脸上露出一丝称赞的神情,不愧是师父的儿子,定力不凡,哪怕眼花缭乱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看着小道士脸上愈发浓厚的忧虑,青衣道士笑道:“你担心这是邪魔外道或者是密宗邪僧所为?” “邪魔外道不敢如此大胆用金龙作为神像,而密宗那帮老秃驴所拜的神佛也不是这般模样,但城中景象难以说通,除非此地真的有神仙临尘......” 小道士摇了摇头,哪怕是他也看不出现在城中闹得哪路名堂,一脸茫然地说道。 青衣道士闻言,依旧是那副从容洒脱之象,仿佛对城中怪象视若无物,笑道。 “师弟莫要担心,此番前来师父已经与城中大户王家通过气,有那王家照应,他们还对我们有求,我们在这城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随后那青衣道士带着小道士进了一家装修风雅的大客栈内,放下包裹点了几个好菜。 小道士有些不解,问道:“师兄,不是说去找王家吗?为何还要进这客栈吃菜?” “我何时说过去找王家?” 青衣道士喝了口茶,眯起眼睛笑道:“正常啊,当今这世道万万不可深信那些高官富贾之言,他们说给你听的,都是他们想让你听到的。” “那些野心勃勃之人怀的是什么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是非虚实,都要自己切身体会亲眼所见之后做出判断,如此才不会遭受他人蒙骗利用。” 小道士思索了一会,拱手道:“多谢师兄赐教,正常必定谨记在心。” “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青衣道士看着小道士,柔和地说道。“这趟出游是你第一次出远门,虽然你眼力不错,但经验依旧不够。” “师兄就让你看看,在这乱世之中应当如何为人处世。” 第33章 龙虎山 青衣道士说罢,便朝着忙碌的小二轻轻一招手,柔声道:“小二,过来。” 小二见状赶忙小跑过来,满脸堆笑,姿态恭敬。“客官有何事?是要加菜还是续茶?” 青衣道士随手从袖中掏出几枚亮闪闪的银两,递到小二面前,说道。 “贫道瞧你们这客栈风水尚佳,想与你们这客栈结个善缘,只是贫道对这城中兴旺有些诧异,还望阁下解惑。” 小二望着桌上那沉甸甸的银两,眼中闪过惊喜之色,立马明白了道士的意思。 小二笑容满面地搓了搓手,热情地说道:“二位道爷,看你们这模样,应该不是江北行省的人吧?也是为了瞻仰龙霄真君而来?” 青衣道士微微颔首,轻抿一口茶水:“正是,贫道已修道二十余载,如今这庐州传出有神仙降世,自然要来瞻仰神迹,求得仙缘。” 小二脸上满是喜色之色,像是来了兴致,口中之话滔滔不绝:“道爷您是不知啊,自从真君大人大发神威之后,咱们这城中百姓的日子可大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且与贫道详细说说。” 小二见为两位道士杯中已空,随即倒上热茶,将这城中之事娓娓道来。 “道爷既然好奇这城中繁华,那道爷可知庐州城内的华家?” 小道士喝一口茶水,说道:“百万白银买庐州的那个华家?自然知晓,如今天下谁能不知道这华家受那龙霄君庇佑,已经富可敌国了。” “那两位道爷可知这华家扑买了整个庐州后,税收是多少?” 小二这一问便让青衣道士一愣,他虽然消息灵通,但未曾关注过这商贾民生之事,只能对小二摇了摇头。 小二竖起一根手指,笑道:“华家扑买庐州后,田税每亩一升,其余商税杂税只有百抽一!且取消了许多苛捐杂税。” “每亩一升?百抽一?” 小道士听了这话顿时坐不住了,说道:“小二,你莫不是看我们二人初到此地,便在这胡说八道?” 如今天下大乱,元廷暴征横敛,田税每亩基本要二十升,商税更是高到十抽三,而南方的税收比北方更甚。 再加上各种来由离谱的苛捐杂税,整个元廷的税收,高到足以说荒唐的地步。 哪怕是被元廷奉为座上宾的各大教派,也难以承受元廷的剥削。 小道士虽然年轻但不傻,他可不相信这华家花百万白银都是为了行善积德。 小二丝毫不介意小道士话,和气地笑道:“小道爷莫急,小的可不敢和二位打马虎眼,这事城中皆知,小道爷若是不信出门一问便知。” “据传闻所说,这税收是真君借华家之手所做,为的就是让城中百姓幸福安康,便是那元廷的达鲁花赤也不敢违抗真君之意。” 此时青衣道士想起一件路上偶然听到的传闻,随后向小二问道。 “小二,贫道曾在路上得知这庐州城内进了上万流民,尽皆被华家所收留,此事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华家把城西的几个街坊都买下,如今那些流民全都住在城西那边。” 青衣道士身居高位,十分清楚管理人手的难处,不解地问道:“他们华家如何管理如此多人?这流民之中的暴徒恶寇又如何会听华家指挥?” “道爷您问起这事,那可就有的讲了。” 小二面上的喜色丝毫不加掩盖,继续说道:“两月前真君显圣之后,其实城中依旧不太平,仍旧有胆大包天的恶人在城中作乱,但这些恶徒行凶之后,都没能活不过两日。” “哦?这是为何?” 小二见二人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二位道爷不知如今这庐州路流传甚广的一句名言吗?那便是真君亲口所说的举头三尺必有神明。” “举头三尺必有神明......” 此话一出就如雷霆一般轰入二人心头,一时之间让道心稳固的青衣道士都有些心神不定。 青衣道士托颔,眼神中万千思虑在闪动,在心中反复斟酌这句真神之言。 小二脸上的微笑从未停过,缓缓讲道:“此事说来话长,道爷还请听小人慢慢道来。” “这庐州城中,若有人行凶之后不自首,那一日后便会被一剑枭首,城中也有人说这是一位大侠所做,但真相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个死法还算好的,毕竟还能留个全尸,而最让他们害怕的第二种死法。” 当小二提及第二种死法时,笑容顿时有些凝固,显然这第二种死法颇为恐怖,让他想到时都心有余悸。 随后小二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那些侥幸逃脱的或者罪大恶极的恶徒,一日内若是不自首,便会被天降神雷劈成一地焦灰,连骨灰都留不下,城中那些大恶人尽皆死在这神雷之下。” 小二这话离谱至极,一时间二人都怀疑是这店小二是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这般神威真的可能存在吗?世间若真有这等神罚,世上哪还有这么多不公不平之事? 为了求证,小道士连忙向小二问道:“这神雷你可曾亲眼看过?那神雷就不怕劈错人或者伤及无辜?” 小二见两位道士被惊得不轻,便再次为两位道士的杯中倒满茶水,心中颇为自满地说道。 “小人自然见过,这神雷一月前就劈在了这客栈之中,直接让一位酒客化成飞灰,而他的衣物首饰却完好无缺地落了一地。” “事后官府来人查验了身份,说这人曾是这庐州城附近出名的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直没成抓获,没有想到直接给一道神雷劈死了。” 两位道士闻言满面震惊,内心的震撼犹如掀起了狂风骤雨,难以平息。 他们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与不可思议。 “师兄,这等神迹,哪怕是在我们那万卷道经中都从未有过记载。” 小道士的声音颤抖,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对龙霄真君的畏惧和好奇。 青衣道士也是一脸凝重,他沉声道:“此等神迹,确实超乎想象。” 青衣道士说罢又摸出了一两银子,这店小二见状更是喜上眉梢,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城里道士和尚都说这是真君在惩恶扬善,无罪为善之人就算站在这雷下都毫发无伤,而恶人死在这神雷下,那就永世不得超生,下辈子连畜生蚊虫都做不得。” “此后,那些为非作歹之人都变成了良民,生怕惹恼了真君遭报应。” “庐州城中不少蒙古贵族都开始信奉龙霄君,就连街头巷尾的乞丐也少了许多,据说有些富户都受了真君感化,开始施粥救济,广做好事。” “就连那平日斤斤计较的官吏商户,如今也都诚信办事,不敢有半分欺诈。” 小道士听小二所言,疑惑之中又带有几分好奇,问道:“这些奇事你如何肯定是龙霄君所做的?就不能是这庐州城附近的大仙大佛所做?” 小二闻言嗤笑一声,面色之中嘲讽之意明显,说道:“小道长,这天下教派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比我更清楚这些神佛的尿性,哪个教的神佛不是高高在上?祂们何曾怜悯过我们这些朝夕不保的布衣贱民?” “如今华家得真君青睐,华家便可让庐州城起死回生,而这元廷供奉密宗已有百年之久,入主中原后还让那正一全真得以大兴,但这几十年间,也未曾见这天下有过太平之时。” “小道长,你说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会信是谁做的?” 小道士被小二反驳的哑口无言,满脸通红,只能默不作声地喝起了茶。 青衣道士眼中闪过一丝灵光,笑道:“龙霄真君如此通天手段,不仅能震慑恶人,也唤醒了众人的善心,此等神通也只有天上真仙能做到。” 小二连连点头,说道:“可不是嘛!还有那学堂里的孩子,现在读书都更用功了,都盼着能修得一身学识与正气,被龙霄真君收为弟子。” “就连咱这客栈的生意都比以往好了许多,南来北往的人都想沾沾这城中的祥瑞之气呢。” 青衣道士微微一笑,道:“善哉善哉,若世间皆如此,那便是大道所归,盛世有望。” 正说着,客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只见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出现在门口。 这公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手持一把绘着山水的折扇,身姿挺拔如松,周身似有浩然正气萦绕。 而他身后跟着几个精神抖擞的随从,身强体壮,威风凛凛。 小二一见,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走向那位贵公子。 “哎哟,王公子,您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快里边请。” 说着,小二灵活的双手还不忘取走两位道士给的白银,偷偷揣进兜里。 王公子神色温和,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快速扫过店内,看到两位道士后,便轻挥折扇,让小二离开。 小二极为识趣地退下,王公子则迈着沉稳的步伐,大步走到两位道士的座位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王公子神色庄重且恭谨地说道:“在下王家王启明,久仰龙虎山正一道大名,今日得见二位道长,实乃在下荣幸。” 他微微躬身,脸色中满是敬仰,却又透着名门大户的沉稳风范。 而庐州王家的威名并未让两位道士有丝毫异样,他们依旧神态自若地端坐在椅子上,悠然不迫地轻啜着茶水。 王公子见状,依旧面带微笑,姿态稳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前些日子家父便与我说,他在龙虎山上的故友会派人前往庐州,想来两位便是龙虎山大师兄张正乾与掌教亲子张正常。” “此次两位道长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实乃我王家之幸,在下受家父之命特来迎接二位去府上一叙,府上早已备好美酒佳肴为两位道长接风洗尘。” 那位青衣道士便是张正乾,此时他目光一凝,嘴角微扬,对着王公子略带调侃地说道。 “从道爷带着师弟入城开始,我们的一举一动便皆落在王家眼中,王家如此待客之道,恐怕有些不妥吧。” 王公子再次施一礼,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说道。 “道长莫怪,得知是您两位亲自来庐州城,我王家诚惶诚恐,唯恐招待不周。” “但如今城中鱼蛇混杂,家父担忧有人对二位道长不利,索性便派人在四方城门时刻盯梢,并非有意跟踪,还望道长海涵。” 张正乾见眼前这公子胡编乱造起来都毫无破绽,知晓自己遇到能人了,随后肆意大笑了起来。 “你有如此厚实的脸皮,信口开河的本事,王家未来定然大兴。” 王启明拱手致谢道:“多谢道长吉言,家父曾言正乾道长的算命卜卦之术天下无双,启明必定不负道长所望。” 张正乾起身拍了拍手,整理下仪表,随后说道:“带路吧,道爷倒想看看,你们这庐州城的水究竟有多深,能藏多大的鱼在你们这城里。” 第34章 十万流民 庐州城北门,在雄伟的城楼上,风声呼啸。 华云逸与吴知县站在城楼之前,华云逸依旧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而吴知县则凝重地眺望着远方那苍茫无际的天际。 吴知县身着官袍,在城楼上来来回踱步,因为城中繁华的喜悦已然荡然无存,此时面庞上愁云密布,眼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华老爷,此次难民是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你华家真有底气接下这批难民?此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这庐州城怕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吴知县极为严肃地看着华云逸,声音略显低沉地说道。 华云逸一袭飘逸的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从容与自信。 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越过高耸的城墙,落在城外那数量众多的新房上,那是他华家上万劳工来辛苦劳作、呕心沥血的成果。 这也是真君给予他的底气。 华云逸转过头,对着吴知县坦然一笑说道,声音沉稳有力:“吴大人,您看那些楼房,布局合理设施齐全,它们早已严阵以待,已经准备好迎接每一位流民了。” 华云逸风轻云淡地继续说道:“我华云逸既然敢应下此事,就有十足的把握不让您和全城百姓失望。” “更何况,我们庐州城还有真君保佑,哪怕再来十万流民在下也有自信接下。” 吴知县听了这话,恰似突然想到什么,随后问道:“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提前一个月就知道会有这么多难民的?还做足了准备。” “在下一介草民,自然不知道,但天知道。” 华云逸淡然笑道,说话时眼睛还特意往天上瞄了一眼。 吴知县见状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随后严肃认真地说道:“行,但你可要记得我们先前之约,你们华家可以处置这批流民,但一月之内,一个都不许放进城里。” “这两个月城中陆续接收的流民,再加上慕名而来的各方游士行客,庐州城内快有十万人了,不能再放人进去了。” 要知道,元廷现在一个路所辖三四十个县的总人口,也不过五六十万之众。 而如今庐州城中就有接近十万人,城中所能容纳的居住地已所剩无几,城中的人口数量已然达到了极限。 “那是自然,规矩就是规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绝对不会违约。” 华云逸迎着正午的烈日眺望着地平线,只要有李霄在身后,他对一切都从容不迫。 ...... 此时的城北城墙甬道之上,王启明与两位道士正置身其间,仿佛在静候着某种未知的契机。 漫长的等待中,王启明始终缄默不语,目光默默注视着天边尽头。 坐在椅子上的张正常眉头微蹙,满脸不耐,颇为不满地冲王启明发问道。 “王公子,这三日里王家究竟想做何事,可一点都没和我们说,现在又让我们在这城墙上白白浪费时间?” 王启明微微一笑,神态自若如闲云,缓缓说道:“小道长,切莫焦躁,两位道长不是好奇那华家究竟有何本事吗?今日便能让二位道长大开眼界。” 他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却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深信不疑的力量,仿佛世间万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随后,王启明转身面向张正乾,恭敬地拱手行礼,姿态谦卑而虔诚。 “张道长,等一下流民到城下时,那女子便会现身,在这城墙上你可看得到清那女子的面象命数?” 张正乾微微颔首,眺望着城墙下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自然能看清,王公子有求,道爷自当全力以赴。” 此次张正乾来庐州城有两件事,一是掌教下令要弄清楚这龙霄真君的真伪,二便是王家老爷花了重金给龙虎山,请张正乾来算一人的命格。 而张正常,只是掌教让张正乾下山时顺带出来见世面的,若龙霄真君是真的,也好让张正常与龙霄真君结个脸缘。 而来到庐州城这三日里,王家老爷将城中诸事巨细无遗地都与张正乾说明,那龙霄真君确确实实现身于庐州城中,让张正乾也对此行谨慎严肃了起来。 王启明脸上泛起一丝欣然的微笑,心满意足地说道:“甚好,张道士年纪轻轻,卜卦之术却已臻独步天下之境,今日之事全仰仗张道长了,事成之后,除了原定的酬金,启明还另有重谢。” “好说好说。” 张正乾看王启明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好奇,这女子究竟是何等能耐,能让着王家父子如此重视。 ...... 两个时辰后,华云逸孤身伫立在高耸的城楼前,衣袂飘飘,极目远眺。 遥远的地平线上,起初只是零星几个人影,如同迷失的孤魂在荒野中徘徊。 这些人影逐渐汇聚,最终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潮水,缓缓涌向庐州城。 那是数以万计的流民,他们来自各处,让他们沦落为此番模样的,或是天灾或是人祸。 流民之中大部分都身披破烂的麻袋,也有的仅以草席裹身,更有甚者赤裸上身,任由烈日狂风在身上灼烧肆虐。 流民不分人种,尽皆面色蜡黄如土,犹如被饥饿折磨的枯草,面带菜色,形销骨立,双目深陷,眼神中透着绝望与无助,远远望去犹如将死的枯树在地上行走。。 大部分流民的脸上尘土与污垢交织,眼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深深的空洞与茫然,他们的嘴唇干裂,有的因长时间未进水米而泛出死灰之色,每呼吸一口气,都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孩童们瘦弱的身躯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他们或被父母紧紧抱在怀中,或蹒跚跟在大人身后,眼中满是对这个世界的疑惑与恐惧。 一些妇人怀中还有稚儿,稚儿们饿得啼哭不止,声音沙哑虚弱,在这乱世中显得尤为凄凉,回荡在这死寂的人间。 其中那些侥幸存活的老者,个个步履蹒跚,颤颤巍巍,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颓然倒下。 还有不少身患瘟疫之人,他们的咳嗽声、呻吟声此起彼伏,身上已经出现了溃烂,每一步行走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病痛与饥饿的折磨让他们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一部分流民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那是在逃亡路上遭遇的匪寇劫掠所致。 他们手中的棍棒和破旧行囊,是仅有的生存依靠,许多人都是赤着双脚在大地上行走,有的已经肿胀变形,脚底鲜血淋漓,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印。 这数万流民之所以奔庐州城而来,皆是听闻庐州城中有真仙下凡普渡众生。 传闻这真仙乃是慈悲心肠,对所有人皆平等相待,不仅会为流民提供衣食住行,还能为其祛除痛苦无解的瘟疫,甚至还有传言,这真仙有起死回生之能。 他们能坚持走到庐州城,是因为庐州城寄托着他们的最后一丝对生存的渴望。 华云逸看着流民思虑了起来,心中估算着这批流民还有多久会到庐州城。 虽然派出去的探子昨日汇报时就说流民有数万之多,但真正面对这等人间惨剧的时候,哪怕是华云逸也有几分悲天悯人。 华云逸站在城楼上目睹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楚,这些流民,每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本应安居乐业,却因天灾人祸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而据真君所言,如今天下的流民足足有上百万。 华云逸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内心翻涌的波澜,随后便派家仆去通知华夫人。 “和华夫人和小妙说,难民来了。” 家仆领命而去,华云逸则继续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些数万流民渐渐靠近。 华云逸深知真仙心怀天下,往后的时日必不会一帆风顺,甚至可以说是凶险万分。 但华云逸笃定,只要有真仙相助,天下百姓便能携手并肩、同心合力。 世间便不存在无法逾越的险阻。 第35章 开仓放粮 片刻之后,于城门后方的一处宽阔的庭院之中,筹备已久的华夫人接到了华云逸的急报。当得知流民数量远超之前预测之际,她当即心觉局势紧迫至极。 华夫人旋即移步至庭院中央,向华家众家仆发号施令,让他们全力做好准备,以迎接即将汹涌而至的流民潮。 此刻,这庭院之中聚集了上百名家仆,而在庭院之外,更有两千余名劳工在忙碌地搬运着粮食物资。 华家早就洞察此番的流民潮规模远超以往,为妥善应对此次危机,特意从劳工之中挑选了两千名孔武有力的壮汉劳工前来援助。 这些劳工大多都身怀些许武艺的,经过在城中两个月的休养生息,个个都身强力壮容光焕发。 “即刻启程,流民离庐州城已经不远了,我们早出去一刻便可能多救一条命。” 华夫人优雅端庄地伫立在庭院中央,那温柔娇艳的面容此刻满是肃穆与坚毅,吩咐家仆时声音洪亮,透露出一股毋庸置疑的威严。 华夫人此时换下了往日那些华贵的绫罗绸缎,身着一身朴素的麻布织衣,却依旧风韵不减、绰约多姿 。 众多家仆劳工听令后,不敢有丝毫懈怠,有条不紊地筹备诸多粮食物资。 只见劳工们肩扛手提,大包小包的粮食袋子在他们手中传递,米麦黍稷,堆积如山。 成筐的蔬果码放得整整齐齐,各种新鲜的嫩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尽皆被小心翼翼地放上马车之中。 各类成箱的药材被小心呵护着,它们是治疗伤病的宝贵资源,每一份都要确保完好无损。 那一缸缸清水亦被手脚麻利地迅速搬上车辆,水缸中的清澈如镜,波光粼粼。 华家的家仆们则穿梭其中,登记造册,高声呼喊着物资的数量和种类。 而华夫人也在人群之中亲力亲为,竭尽自己所能帮助众人尽快启程。 她虽身着简单的服饰,却难掩其美艳诱人的身段,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柔婉约之态。 而小妙与张伯等人也在庭院中,他们此时正在一丝不苟地检查装备,确保在即将到来的行动中,能够随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此次他们所肩负的职责最为危险,他们要站在最前方震慑流民,组织秩序,维护安全。 那些流民虽说已精疲力竭,但人数却多达数万之众,倘若有人心怀不轨、掀起暴动,那城外转瞬之间便会血流成河,化作一处血腥惨烈的战场。 “小妙,此次来的虽然是些老弱病残的流民,但足足有数万之多,难以知晓里面藏了些什么人,你不愿前往,可以和娘亲说一声,舅舅也不愿见你如此涉险。” 华夫人来到小妙身旁,娥眉微皱,美眸中露出深深的担忧,俏脸上的顾虑之情愈发浓重。 小妙如今也才成年不久,虽然身手了得,可那些流民个个皆饿得近乎癫狂,定有不少穷凶极恶之徒,再加上数极多,谁也不知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而且那日净化河水之后,上仙赐予小妙的龙形耳坠便已碎裂,时至今日,小妙也没有再戴一枚龙形耳坠。 对华夫人来说,人心才是最险恶的,若没有上仙的法宝护身,华夫人始终不放心自己女儿如此冒险。 “娘亲不必多虑,小妙如今可不是以前那个深宅大院里的小女孩了,只是应对一帮流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妙见娘亲如此忧心,不禁展颜笑道。 而小妙手中也正擦拭着银月寒霄,那银色剑身闪烁着阵阵冷冽寒光,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锋利。 “小妙在师父那学了诸多本事,至今都没有完全施展过呢,这些流民全然不足为惧,杀几个有歹心不老实的,他们自会乖乖听话。” 华夫人闻言只能扶额无言以对,她也不知小妙这性子是随了谁,当初那么温婉乖巧的乖乖小姐,如今却整日飞檐走壁,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 上仙莫不是只教她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华夫人只能无奈叹息,说道:“罢了,但你答应娘亲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今日万事都要小心行事。” 小妙爽朗地笑道:“小妙答应娘亲,今日必定毫发无伤的回来。” ...... 在华云逸派人传话之后不足一刻钟,华家众人与众多劳工皆已准备得当,两千余人尽皆齐至城北大门之前。 在吴知县亲至城墙边下令之后,守城护卫方才安心大胆地打开城门,厚重的城门伴随着滚滚尘烟缓缓打开,仿佛是希望的曙光初现。 运载粮食与清水的马车络绎不绝地驶出城门,仿若一座座小山在移动,车轮滚滚,卷起漫天尘沙于四周肆意飞扬。 粮食很快便运至城外不远处,于此有一片新修的救济楼,众多家仆劳工于楼中熬粥备粮,精心筹备。 而小妙与张伯等家仆们全副武装,约有五百余人,向着流民所在之地昂首前行。 他们此行的职责是让流民皆安分守己,排成队伍,逐一去领取粮食,不可让流民出现暴动争抢之举。 小妙走在队伍最前方,一袭红衣似火,肌肤胜雪,柳腰纤细却蕴含力量,身姿高挑而又英姿飒爽,令人心旌摇曳。 她手中握着银月寒霄,绝色的容颜此时充斥着坚毅之色,美眸坚定而锐利,注视着前方一切事物。 而小妙身边,都是曾经见过李霄的周家家仆,个个手持利刃钢刀,谨慎地护卫在自家小姐身旁。 经过李霄重塑后,他们个个力大如牛,威武雄壮,甚至身体都开始二次发育了,他们如今比常人都高出一个头,一眼看去犹如一头头巨熊。 而小妙他们身后则跟着数量繁多的马车,马车之上载着的皆是一缸缸清水,清澈透明,瞧上去甚是甘甜清冽。 而数公里外,流民们已经大批大批地聚集,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渴望与惶然。 小妙一行人此刻已经离开庐州城十里之外,随着小妙与流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不少流民脸色中出现了难以抑制的狂喜,那是在绝望深渊中望见生机的激动。 他们的眼神瞬间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然而他们那瘦弱且满是污垢的身躯,却因长久的困苦与饥饿而疲惫不堪。 不少流民们那颤抖的双手,竭力地伸向小妙一行人的方向,似乎想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希望。 小妙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流民们,深吸一气,高声呼道。 “诸位别慌别乱,不要着急,先喝水,再领粮,人人都有份,一个都不会少!” 第36章 华菩萨 小妙的声音清脆嘹亮,气力沛然,穿透了重重人群,哪怕是远在数里之外的流民亦能清晰入耳,试图燃起流民们心中那几近熄灭的希望。 其他家仆也在扯着嗓子高声呼喊,说着与小妙相同的话。 但家仆们就没有小妙那般轻松的模样了,个个神色凝重至极,额头汗珠涔涔。 现在光是在他们眼前就有数千流民,任何人面临这番景象都压力巨大。 家仆们盯着越来越近的流民,不由自主地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刀兵,身躯绷得犹如弓弦,心中更是谨慎极致。 对他们这些行商的家仆来说,人心才是最为叵测的,指不定哪个流民就暴起伤人,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之所以让小妙他们这样严阵以待,是因为这些流民里有很多人身患瘟疫,如果任由他们毫无阻拦地直接进入救济楼或者随便混入人群,肯定会引发更大规模的传染,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为此,李霄特意赐予了小妙三根珍稀的龙须,小妙将龙须细细研磨成粉置入水中,虽说比不上洞中的神湖之水,但也足以祛除百病,保流民安全无虞。 但只有让这数万流民全都喝下清水,才能消除这批流民身上潜藏的瘟疫之患。 “排成规整长队,依次前来,先喝水再拿粮,粮食充裕切莫争抢,人人皆有!” 尽管小妙和家仆们百般劝阻,然而在这等紧迫危局之下,仍有一些冥顽不灵或心术不正之人。 几个尚余几分气力的流民面目狰狞,双目赤红,神情凶狠至极,仿若癫狂之状,他们试图冲过家仆的阻拦,想要先一步抢到粮食。 这几个流民呲牙咧嘴,五官扭曲,眼中只有那象征着生存希望的清水和粮食,再无其他。 “给爷滚开!” “小丫头片子也敢来?” “好狗不挡道!” 他们奋不顾身地朝着小妙和家仆们猛扑而来,不知死地叫嚣着,全然不顾小妙等人手中那寒芒闪烁的银月寒霄。 小妙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冷光,她深知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绝不能有半分的心慈手软。 哪怕眼前这些人只是走投无路的流民。 只见她手中瞬间多出一把剑鞘,其动作疾如闪电,朝着那几人的小腿膝盖凌厉打去。 以小妙惊人的力道和速度,瞬间便将那几个不守规矩的流民双腿打断,鲜血直流,痛苦的哀嚎声瞬间响彻云霄,让周围喧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这哀嚎声将四周被饥饿冲昏头脑的流民吓得浑身一激灵,再看着那些严阵以待、满面戾气的家仆们,流民们纷纷噤若寒蝉。 “这次仅是警告,若再有人不听劝告,我绝不介意手刃几人以儆效尤。” 小妙美眸中满是腾腾杀气,银月寒霄的剑光寒芒四溢,让流民皆心惊胆颤。 此时流民们才清楚眼前的女子绝非虚言恫吓,倘若再有冒犯之举,必定命丧当场。 小妙的此番行动,不单是对那些违规之徒的严惩,更是对所有流民的严厉警示。 乱世用重刑,小妙明白唯有立下铁律规矩,方能确保救助之事顺利开展。 在小妙立威之后,四周的流民皆开始规规矩矩地排队,但依旧时不时有几人试图破坏规矩,小妙自然毫不留情地将其枭首。 如此一来,救助流民的谋划得以有惊无险地推进着。 在这当中,妇女小孩与老人被置于优先救助之列,那些命悬一线或者有性命之虞的人同样能够优先获得援救。 ...... 一个时辰后,陆陆续续来到庐州城的流民们自觉的形成一列列长队,在小妙与家仆们的震慑下依次等待喝水,继而领取粮食后进入救济楼中。 而华夫人率领众多家仆劳工于后方忙碌不停,亲执水碗。 华夫人非得亲眼见一位位流民将清水一饮而尽,方准他们通行。 那甘甜的清水滑过流民的咽喉,不单消解了他们唇焦口燥之苦,连日来积郁的疲惫与缠身恶疾竟也似云消雾散。 这清水如同天赐的灵丹妙药,仅一碗下肚便能祛病除邪,几十年来认为得病必死的瘟疫瞬间消除了,令流民们皆觉承蒙了天神的眷顾庇佑。 在这神水的效果下,流民们越来越守规矩,不再吵闹暴动。 而华夫人亲自于人群中奔波忙碌,手中的动作未有半刻停歇,那白皙的肌肤也因劳累而泛起红晕,更添几分娇艳。 华夫人那身朴素的麻衣已被汗水湿透,但她的脸上不见一丝疲态,唯有对这些深陷苦难之人的深深悯恤。 她那婀娜的身姿在人群中如蝶穿梭,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却无暇擦拭。 但她丝毫不以为意,依旧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家仆,一边盛粥安抚着流民们。 华夫人望着众多流民,高声说道:“诸位,喝完清水吃完粮食后,可前往后方的救济楼中,自会有人引领你们,每个人皆会有安身之所,不必焦急。” 在烈日下劳累了三个多时辰,华夫人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沙哑,脚步也略显沉重,可她仍然坚持着,一刻也不肯停歇。 她的秀发略显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衣衫也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众多流民望着如此美丽且心怀慈悲的夫人,不求回报地赐予自己神水与粮食,心中感激涕零。 华夫人亲力亲为地拯救着成千上万、孤苦伶仃的流民,在此时这些流民看来,此刻华夫人就是下凡普渡众生的真仙。 一些蒙古的流民望着华夫人,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敬,视其如天上降临救苦救难的菩萨,开始尊称她为华菩萨。 流民们那饱经磨难的脸上露出了敬畏之色,低声议论着:“这位美丽的夫人定是菩萨转世,来救我们脱离这无边的苦难之中。” “早听闻庐州城有神明降世,没有想到是如此美丽的一尊女菩萨。” “如此大恩大德,我们就算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啊!” 流民们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言语之中满是对华夫人滔滔不绝的赞美与发自肺腑的感激。 流民们吃饱喝足后恢复了些许力气,说话的声音也再不加以掩盖,那粗犷的嗓音在城外此起彼伏。 忙碌之中的华夫人也偶然听到这些话,瞬时面色泛起些许羞红,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几分妩媚,恰似娇艳的桃花。 哪怕华夫人曾听过诸多他人赞誉之词,却未料想自己竟还会被人敬尊为菩萨。 而这些话也传到车队最前方,被维护秩序的小妙听去了,惹得小妙不禁一阵花枝乱颤般地发笑。 “真没想到娘亲还有被尊称为菩萨的一天。” 小妙心中暗自发笑着,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欣喜。 就在小妙完全放松警惕,身心都处于松弛状态之时,小妙身旁竟不知何时悄然走来了六个流民。 这六个流民皆头上无发,身披破旧不堪且满是污渍的长袍,面容僵硬毫无表情,仿若行尸走肉一般,看模样像是落难而来的和尚。 “施主,敢问这庐州城中真的有神明降世吗?” 为首的一个和尚缓缓问道,向小妙行了个佛礼,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诡异。 小妙抬眸看着这六人的模样,心中猜测他们应该也是慕名而来的僧侣,笑道。 “那是自然,如今庐州路谁人......” 谁能料到下一秒,这六个僧侣陡然目露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拔出暗藏在袍中的利刃,凶狠地刺向小妙的要害。 六把杀器迅如闪电,寒光一闪,刹那间鲜血飞溅而出。 “倘若贫僧杀了神明,贫僧算是什么?” 六个僧侣此时的面庞狰狞骇人,极度扭曲,满是狂妄与邪恶,仿佛是从九幽黄泉中爬出来的恶鬼。 第37章 邪魔外道 就在六名僧侣以为小妙已死,将自己的兵器收回时,才发现六人合力的一击所刺中的,只是小妙身披的一件红袍。 “你们这些老秃驴来偷袭我一个小女子,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从六名僧侣的身后传来一道女声,众僧侣转头循声望去,发现小妙依旧生龙活虎地站在不远处,怒笑地看着这六名邪僧。 “还当什么和尚,反正你们那根也用不了,不如全阉了去给元廷当太监。” 小妙此时一身白色武服,虽无生死之危但也并不轻松,她的小腹与大腿渗透出阵阵暗红,显然刚才死里逃生时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你们这帮秃驴还想杀我师父,莫不是念那破佛经念得走火入魔了,真觉得自己是什么佛陀转世?” 六名邪僧并未回话,只见他们身上的破烂长袍缓缓落地,显露出赤裸上半身,而这长袍之下的身躯写满了血红色的不知名符咒,散发出阵阵腥臭味。 小妙仔细一看,发现这些邪僧胸膛上有一串诡异的小佛头,像是被烙印上去的一样,凹印进了邪僧的肉身里,如同血肉组成。 长袍褪下后,六个僧侣齐齐念了一声“我佛慈悲”,随后纷纷拔出兵器。 这些邪僧手中的兵器尽皆一样,但却非同寻常,看上去像是吴钩,刀身上却又有许多小弯钩,倘若被砍中会被连肉带骨的勾出来,光是看模样就让人毛骨悚然。 这或许不是称手的兵器,但一定是最能虐杀人的刑具。 “咦,好臭,你们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佛祖若真的在世,一个就灭了你们这群离经叛道的邪僧。” 小妙话音刚落,六名邪僧便再次发动攻击,他们的动作狠辣而熟练,每一刀都直指要害,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 小妙身形灵动,她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闪躲都恰到好处。 虽然小妙因为邪僧们的偷袭受了不小的伤,但剑法中没有丝毫的紊乱,挥出去的剑光如同流水般灵动,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空之声。 而六名邪僧的联手却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哪怕是小妙一时半会也无法脱困。 小妙却无一丝惧意,她手中的银月寒霄此刻似银蛇飞舞,剑光闪烁,挽出朵朵剑花,刺向其中一名邪僧。 那邪僧目露凶光,侧身闪躲之际,回以一招横扫千军,其手中那诡异兵器裹挟着冰冷寒芒,带着残忍杀意呼啸而来。 小妙足尖轻点,身形如仙袂飘飘,后撤避开这凌厉一击,随后顺势挥剑砍下,却被另一邪僧用怪刃挡住。 银月寒霄与六个僧侣的利刃激烈碰撞,迸发出耀眼的道道火星,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漫天沙尘中久久回荡。 这些邪僧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诡异的弧度和致命的力量,招招透着残忍与凶狠,直奔小妙要害。 虽然小妙身法灵动,没有再受到伤害,但小妙的小腹和大腿上的伤口却止不住地往外流血。 但小妙丝毫不为所动,眼中杀意渐浓,她一声娇喝,剑气如虹,直逼一名邪僧咽喉。 若不尽快解决这六个邪僧,小妙只怕会失血过多,命丧当场。 周围的家仆见状,纷纷涌上前来想要助战,但小妙一声清喝,制止了所有人的行动。 “不要过来!你们过来只会送死!” 小妙一番厮杀后,已经知晓这些邪僧不仅手段阴狠毒辣,而且个个身手不凡、默契无比,不是那些家仆所能对付的。 这些家仆若是参战只会白白送死,她必须独自面对,不能让无辜之人卷入这场厮杀。 小妙此时只能独身面对这围杀,却并未慌乱,她依然身姿如燕,优雅灵动地穿梭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 刀光剑影中,小妙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轻盈而不可捉摸。她的剑法变化莫测,时而如同狂风暴雨,时而如同轻风拂面,每一次攻击都让邪僧们措手不及。 这场厮杀的每一次交锋,都让周围的家仆流民为之屏息。 就在众人都为小妙提心吊胆之时,小妙却渐渐笑了起来,美眸之中不见半分恐惧,只有更加炽热的战意。 果真如师父所说,自己的武艺还未练到家,哪怕是现在,也不如重八师兄三成功力。 ...... 此时的城墙甬道上,王启明剑眉紧蹙,目光惊异地看着那六个诡异的僧侣正在围杀小妙。那六个僧侣的模样甚是奇特,远远望去,竟无一人有半分人样。 王启明转头望向身旁的两位道士,疑惑问道:“那六个邪僧究竟是何来历?如此怪异的兵器和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密宗之人。” 张正常眺望着远处的激烈厮杀,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面庞上露出厌恶之情:“这六个秃驴是大乘教的杀僧。” 王启明一脸狐疑。“大乘教?那不是名门正派吗?” 张正乾看王启明望着自己,耸了耸肩,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 “你别看我,你问我师弟,他记性好,他把藏经阁里的十万道经读了个遍,脑子里的东西比我多得多。” 而张正常紧盯着那六个邪僧,徐徐道出这帮人的来历:“不是世上常言的那个大乘佛教,是南北朝时祸乱人间的那个弥勒大乘教。” “这帮人比起密宗那帮秃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创立之时的口号便是新佛出世,除去旧魔,烧寺院、焚经像、杀僧尼,在他们看来,除了他们的宗门,其他教派都是天魔。” 王启明闻言瞳孔都微微一缩,他还从未听闻过如此离谱的教派。 王启明问道:“南北朝距离如今也快一千年了,这般荒唐的行事是视全天下为敌,这教派居然能存续千年?” 张正常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但那笑颜之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意,冷冷说道。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然这群畜生怎么配被称为邪魔外道呢?” “这大乘教的教义才是最为荒唐离谱,宣称杀一人为一住菩萨,杀十人为十住菩萨,若杀足万人可立地受封成佛,脱离苦海,常伴弥勒左右。” 王启明闻言依旧有些不解:“那这帮秃驴来这庐州城做什么?只靠他们六个还能把庐州城十万人杀光不成?” 张正常嘿嘿一笑,说道:“既然这大乘教杀十人就能得菩萨果位,那你说,他们要是杀了神佛呢?” “敢在世上称神装佛的骗子,都是这帮疯子的首要目标。” 此话一出,王启明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没有再维持那副仪表堂堂的模样,放声大笑起来。 王启明这一笑把张正常搞得浑身不自在,张正常瞪了王启明一眼,不满地问道:“我所言都是真事,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张道长,你这三日还没有和你师弟......把真相道个明白?” 王启明此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随后擦了擦双眼,恢复了正色,十分自信地说道:“小道长,你莫不是以为龙霄真君只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是城中百姓胡扯乱说的?” “莫说这六个邪僧,就算把他们那弥勒佛请下凡间,也要乖乖在这庐州城里给真君磕头。” 张正乾看王启明依旧一副轻松无忧的模样,不禁问道:“你就不担心这六个秃驴把那女子杀了?那女子不是对你王家挺重要的吗?” “张道长,这女子可是真君亲传弟子,六个走火入魔的凡人岂会是她的对手?” 王启明眼中有一丝灵光跃动,坦然一笑,道:“瞧她现今这般模样,仅是碰上有趣的玩物,欲想把玩片刻罢了。” 第38章 谁和你们说过,银月寒霄是一把剑了? 城外,厮杀已至最后时刻。 小妙孤身陷在六名邪僧的合围之中,身形却似惊鸿翩跹,飘忽若仙,令人难以捉摸。 银月寒霄在小妙手中舞动,剑光如银龙翻飞,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空之声,剑尖直指敌人要害。 小妙手中的银月寒霄宛如活物,剑光大盛,似银蛇环绕,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劲风与破空之鸣,剑尖如猛蛇吐信,直取敌人要害 只见小妙娇喝一声,猛然向前疾刺,剑势如雷霆万钧,直逼一名邪僧咽喉。 那邪僧虽身躯魁梧似铁塔,却也不敢硬接,只得狼狈侧身闪躲,然而还是被小妙的剑在胸膛划出一道血痕。 其他邪僧见状,刚欲援手,却见小妙手腕轻抖,剑锋瞬间横削而出,剑影如狂风怒卷,众邪僧被逼得仓皇后退。 但这帮邪僧尽皆武艺高强,且配合默契至极。一人暂退,另一人即刻补上,六人联手,攻势如连绵江水,滔滔不绝。 刹那间,一名邪僧瞅准小妙攻势稍缓之际,凶悍地挥刀猛砍而来。 小妙莲足轻点,身形如燕般向后疾掠,虽惊险避开,可肩头仍被另一名邪僧的利刃划出一道血口。 即便小妙身法妙至毫巅,但在众僧的疯狂围攻之下,终究难以护自己万全。 她银牙紧咬,再次握紧银月寒霄,围攻时一名邪僧还是露出了一丝破绽,小妙顿时如同流光一般向前冲去,剑尖直指这名邪僧心窝。 但其他邪僧们反应迅速,其余几人同时出招进攻,小妙只得飞速回剑进行防御,才堪堪抵御住身后的凌厉袭击。 四周的人群见此情景心惊肉跳,虽然小妙武艺超群,可在这生死厮杀间,也无法以少敌多。 此刻,小妙那身雪白的武袍已被鲜血染得斑驳陆离,然而她美眸中依旧透着坚定之光,毫无退缩之意。 那些邪僧们,虽一个未死,但个个身上皆留下了深深的创口,周身四处鲜血不停地流淌。他们的脸色却未有丝毫变化,仿若全然感受不到痛觉一般,只有更加凶狠的攻势 那些邪僧们,虽无一倒下,但个个身上皆有剑伤,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而流。他们的神色却毫无波澜,仿若不知疼痛,只有愈发凶猛的攻势。 小妙冷笑一声,扫视围在自己四周的邪僧们,此时的她犹如困兽犹斗,虽死期将至,却仍拼死抵抗, 突然,邪僧们的动作戛然而止,只是将小妙牢牢围困于六人的包围圈中,再无一人上前厮杀。 一位身材高大的邪僧看着小妙,双眸如寒潭般冰冷,漠然开口道:“女施主,今日你在劫难逃。倘若你认为你那师父能救你性命,此刻便将他唤来。” “这真君弟子也不过尔尔,料想那真君也不过是装神弄鬼的鼠辈。” 一位邪僧皱眉说道,平淡无波的脸上有一丝不悦,想来这庐州城的真君也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诈客。 一位稍矮的邪僧舔舐着兵刃上的鲜血,面露狰狞,放肆笑道:“元顺帝那不识真佛的蠢货都下旨了,贫僧还以为终于能杀个真神仙了,未曾想竟是空欢喜一场。” “休要啰嗦,咱们六个全力施展也才略胜这小妮子半筹,速速送她去见佛祖,莫要等那些官兵赶来。” 小妙闻听此言,柳眉轻扬,颇为恼怒地说道:“这便是你们的全力了?” 此话一出,六名邪僧皆是一愣,全然不知眼前这死期将至的女子是何意思,嫌弃自己六人杀她不够快? “你们这六个嗑了药的卑劣之徒就这般能耐?早知晓的话,老娘一剑送你们归西。” 小妙怒气满满地呵斥道,仿佛这六个邪僧的实力远逊于她心中预期,怒火滔天。 此话瞬间令六个邪僧心头一惊,不知这女子是如何洞察到他们服用佛丸之事。 旋即,邪僧们再无之前那般淡定冷漠,个个都充斥着无穷杀意,齐齐拔刀猛冲而来。 这女子既然知晓此事,那她现在就得去见佛祖。 飒! 就在那名身材矮小的邪僧高举砍刀即将劈到小妙之际,一道淡金色的寒芒如流星般一闪即逝,恰似烈日划过苍穹,瞬间划过邪僧的脖颈。 刹那间,那位邪僧便人首分离,鲜血喷涌如注。 如此骇人一幕,令另外五人悚然一惊,慌忙与小妙拉开距离,神色惊惶地紧盯着小妙,满心惊疑地看着这小妙。 这穷途末路的女子还藏着何种绝招?竟能眨眼间便取走一位高手的性命。 只见此时小妙右手依旧是一柄银色长剑,但左手却还握有一把淡金色的重剑。 那重剑剑身上精雕细琢着繁杂而又古朴的纹路,透着丝丝玄奥之意。 整柄剑修长而笔直,剑脊雄浑厚实且坚如磐石,给人一种无可撼动之感,宛若一条沉睡的蛟龙,淡淡的金光如流霞般萦绕其上。 剑刃之上寒芒闪烁,锋利得仿若能斩断世间一切,只一眼便令人心生惧意,胆战心惊。 那个身材高大的邪僧惊疑地问道:“你这剑哪来的?你不是只有一把银月寒霄吗?” 这帮邪僧显然在来庐州城之前,已遣人精心探查过城内诸事,就连小妙的兵器名讳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谁和你们说过,银月寒霄是一把剑了?” 小妙嫣然巧笑,美眸流盼,满含戏谑地望着剩下的五人。 “我玩腻了,你们还有何压箱底的绝技赶紧施展出来吧,不然你们等一下只能去地府表演给阎王看了。” 仅仅一瞬间,形势陡然逆转,小妙与邪僧们的处境仿佛瞬间颠倒,邪僧们反倒成了那命悬一线的困兽。 邪僧见状哪还能不明白,这女子刚刚纯粹是在扮猪吃老虎,而他们几个便是这头被戏谑的猪。 随后,邪僧们纷纷伸手入裤,各自掏出一个小巧的布包,打开一瞧,里面包裹着几颗血灰色的丹药。 只见这群邪僧毫不犹豫地将那几颗丹药一把塞入嘴中,咽下喉去。 紧接着,这邪僧们个个面色瞬间涨红如血,青筋根根暴突而起,眼中的神智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们仿若陷入疯魔,状若癫狂,失去理智一般齐声嘶吼着,疯狂一拥而上。如恶狼扑食一般,从四面八方杀向小妙, 邪僧们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皆是一副以伤换伤的亡命姿态,所用的招式尽是同归于尽的狠辣杀招。 “你们已经丢了阵脚,失了章法,又岂能败我?” 只见小妙挥舞起双剑,左手重剑所过之处,风声厉啸,沙石飞扬。 虽小妙此刻双手持剑,但其凌厉迅猛之剑法非但未有半分衰减,反倒呈现出愈发加快之态,迅猛无匹。 邪僧们那些诡谲兵器与那重剑相碰,瞬间支离破碎,犹如朽木遭逢巨斧。 与小妙交锋不过眨眼之间,一名邪僧便被小妙以重剑拦腰截断,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那身材高大的邪僧见状,惊得三魂丢了两魂,顿时恢复些许神智,颤声问道:“这是什么剑?” “这是送你去见佛祖的剑,开不开心?” 话音刚落,那身材高大的邪僧顿时觉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只瞧见一具无头身躯挺立眼前。 一位同伴刹那间被斩首,可剩下三人却没有半分惧意,三人皆双目赤红,状若癫狂,悍不畏死继续砍杀着小妙。 此时小妙的剑法变得雄浑豪迈,大开大阖,她的双两条蛟龙出海,张狂肆虐,一招一式都有劈山断岳之势,刚猛至极,大气磅礴。 但小妙仅是防守,未曾主动出击,似乎有意试探这些邪僧在绝境之中,究竟能达到何等境界。 可那三名邪僧徒具蛮劲,招式却已经变得毫无章法,还不如先前围杀小妙时。 短短两分钟过后,三名邪僧面对小妙依旧久攻难克,自身反倒气血逆行,渐至七窍流血。 小妙观此情景,顿时失了兴致,一脸不悦地怒喝:“那丹药也不过如此,那你们该去见阎王了!” 小妙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的细剑以雷霆万钧之力直直刺出,速度远胜之前任何一招,瞬间洞穿一名邪僧的胸膛。 紧接着她大喝一声,左手的重剑携着排山倒海之势横扫而出,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直接将偷袭而来的邪僧拦腰斩开。 此时的小妙仿若一尊杀神临凡,自她拿出重剑之后,仅仅施展出五招,便令五名邪僧魂归地府。竟没有一个邪僧能够扛下小妙的一招半式,皆在瞬间命丧其剑下。 小妙最后特意留下了一人,先是剑起如风,斩断其双腿。随后步步紧逼,剑尖如毒蛇吐信,直指向其咽喉。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但那名邪僧已然神志不清,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嘴里所说的都是胡话。 其意识早已被过量服用的丹药吞噬殆尽,哪怕双腿被断,依旧疯癫狂笑,直勾勾地盯着小妙。 “我早已杀满百人了!我早已不是人了,我可是菩萨,佛祖都......” 话未说完,小妙手中剑如闪电划过,直接一剑送他去见阎王了。 “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做人,下辈子别做了。” 第39章 上仙 此刻六名邪僧尽皆命丧黄泉,而小妙那原本洁白如雪的武袍,已被鲜血浸染得斑驳陆离,宛如一朵在血海中绽放的娇艳之花。 小妙笑看着邪僧的尸首,她的面容即便沾染了血迹,依旧美艳绝伦。 随后小妙挥剑甩去血迹,缓步走回人群中,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淡然与洒脱。一头如瀑的黑色秀发在风中飘动,为她平添了几分不羁的气质。 周围的家仆们见邪僧尽数死亡后,顿时如潮水般蜂拥围拢而来。他们个个面容惊惶,神色间满是关切与忧惧。 一名忠心的家仆眼中满是焦急,声音颤抖地问道:“小姐,身体上可有不适之处?” 而张伯看着小妙此刻的模样,心急如焚,立刻吩咐其他家仆:“王恒,你立刻骑快马,速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把他带来为小姐诊治!” “是!” 王恒领命后立刻跑向车队中,骑上马匹后如离弦之箭般奔向城中,一刻不敢耽误。 随后张伯转头看向小妙,眼中满是心疼与忧虑,说道:“小姐您这伤口必须立刻处理,以防感染,后方马车里还有些金疮药,老奴这就给你拿过来。” “无碍,拿点干净的布给我包扎下小腹和大腿的伤,其他伤口一时半会就能好。” 小妙神色淡然,随后她把银月寒霄收回须弥戒中,用家仆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脸上的血迹,那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才的厮杀只是一场轻描淡写的舞蹈。 张伯见小妙如此不在乎伤势,眉头紧皱,有些急切说道:“这可是不是什么小伤啊,小姐,若是这帮邪僧的兵器上有毒......” 小妙洒脱一笑,宛如傲雪寒梅般傲气美艳,说道:“若是这兵器上有毒我早死了,我去帐篷中休息一会,若还有人来闹事,你们来找我便是。” 说罢,小妙便走入了后方临时搭建的帐篷中,开始调整呼吸恢复状态,减缓伤势对自己的影响。 很快家仆就找来了干净的布,很快家仆就找来了干净的布和水,还放下了一些膏药,随后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小妙一人在帐篷中处理伤口。 帐篷内,小妙轻解衣裳,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肌肤,她小心翼翼地为伤口清洗,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阵刺痛。 方才还坚毅洒脱的脸色瞬间变得虚弱至极,朱唇此刻苍白如纸,然而小妙在此时却绽放出了极为开心喜悦的笑容。 “如果不是那帮秃驴,我这几年恐怕都不会使出双手剑,未曾想到,这世间还是有能与我为敌的人。” 但小妙强忍着剧痛,面带微笑地独自处理着这些伤口,深入骨髓的痛楚让小妙那娇弱的身躯上香汗如雨。 这些伤痛乃是她今日放松警惕所酿成的后果,倘若今日来的是更为强大的邪僧或者更为阴险的手段,此刻她恐怕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小妙此时却想起来师父过去说的一句话。 战斗,爽! 而帐篷之外,数位家仆都守护在门外,没有小妙同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而四周成百上千的流民亲眼目睹了小妙斩杀邪僧那血腥的一幕后,心中尽皆生出无尽的恐惧与敬畏,纷纷不敢靠近小妙的帐篷,再无一个人敢在这车队中闹事。 一个流民颤抖着声音说道:“这女子也太狠辣了,杀人不眨眼呐,那六个僧侣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死了!” 一个目光胆怯的蒙古流民附和着:“我看呐,她就是个母夜叉转世,咱们可千万别触了她的霉头。” “嘘,小声点,莫要惹祸上身!” 另一个蓬头垢面、眼神中满是惊恐的流民赶紧捂住他的嘴。 一个身材佝偻的流民压低声音说道:“你瞧见她那身手气势,绝非凡人,说不定她还听见咱这呢,咱们还是躲远点为妙。” “这庐州城里有如此厉害的女子,希望不要有不开眼的再来惹事,不然把俺们也连累了。”一个满脸沧桑、眼中透着无奈的流民忧心忡忡地叹息。 此刻,周围的流民们交头接耳,对小妙是又敬又怕。 ...... 很快,听闻消息的华夫人亲自骑马地赶到了车队前方,匆匆忙忙地跑向小妙的帐篷。 只见帐篷里小妙正独自一人盘坐在毛毯上,狼吞虎咽地咀嚼着一盘牛肉和烧鸡,不见半点佳人风韵,好似没事人一般。 但小妙柳腰大腿上那血迹斑斑、触目惊心的包扎依旧能看出小妙受伤不小,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 华夫人蛾眉紧蹙,面容之上忧色如霾,莲步疾趋上前,慌里慌张地跪坐在小妙身旁。 随后华夫人一把拉开小妙的双手,目光急切而慌乱地上下端详着小妙,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般问道:“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那些该死的僧侣是从哪来的?” 小妙神情泰然自若,仿若无事一般笑道:“娘亲,无事的,只是被砍了几刀而已。” “什么叫只是被砍了几刀?” 华夫人听闻,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如珠般滚落,心中满是对女儿这般冒险行事的伤心与嗔怪。 “你这不知轻重的孩子,这般拼命,打打杀杀的事你让家仆下人去做就行,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为娘如何是好?” 小妙轻轻拍了拍华夫人的手,柔声安慰道:“娘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的,女儿本事可大呢。” 小妙的声音柔和,其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 随后小妙缓缓褪去半边衣裳,将自己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展露给华夫人看,只见她手上背上都是一道道刀伤。 华夫人见状心中痛楚更甚,但却有些不解,不知道小妙此举何意。 但很快华夫人的悲伤不解就变为了震惊,刚跪坐下来的姿态被吓得瞬间弹起。 只看小妙手臂肩膀上的伤口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多时那一道道伤口就已经结痂,随后那血皮犹如活物一般,很快就成了肉疤。 再过一小会那些刀疤就恢复的完好如初,好似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但小妙那两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却并未如其他伤口那般迅速愈合,这两处伤口最为严重,乃是被邪僧偷袭时造成的,此刻虽已止血结痂,可依旧触目惊心。 常人若是遭此重创,留下这般严重的伤口,怕是片刻之间就会因失血过多而命丧黄泉。 然而小妙竟还能生龙活虎地手刃六个邪僧,而后安然走回帐篷里,自行包扎伤口。 华夫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真是凡间生灵所能拥有的自愈速度? 华夫人惊诧不已地问道:“小妙,你这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是上仙留给你的?” 小妙螓首微微摇了摇,凝眸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在师父旁边待久了我就变成这样了,力气愈发增大,身体也飞速生长,浑身上下似乎都不同于世间凡人了。” “重八师兄说在师父身旁待的越久,就愈发超乎常理,就宛如在逐步羽化登仙一般,在师父旁边待久了,什么东西都会变得不一样。” 华夫人听小妙这个回答更加困惑不解了,上仙还有如此惊世骇俗的的神通吗?那如果一直待在祂身边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到那时,人还是人吗? 想到这,华夫人不禁回想起在妖陵时的景色,心头浮现出万般疑问。 上仙如此厉害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而且上仙为何会被困在那山洞之中?当今这世上还会有其他神仙吗? 在这数不尽的疑问中,华夫人突然萌生出一个最为毛骨悚然的问题,细思之后华夫人浑身一颤。 上仙祂真的是龙吗? 第40章 不可说 片刻后,小妙与华夫人就走出帐篷中,而不远处依旧有越来越多的流民在走来,随后小妙向旁边的家仆挥了挥手。 守卫在四周的家仆见状纷纷围上来,恭敬地说道:“小姐,有何吩咐?” 小妙转身环顾四周,眼神如霜似雪,凌厉无比,随后冷冷说道:“将那些邪僧的首级放在最前面,把他们的兵器尸首起挂在那,用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众多家仆皆遵令行事,无人敢有半分异议。 目睹了小妙那如雷霆般的血腥手段后,流民们在人群中交头接耳,将这一震撼之事迅速传开。 那些听闻了小妙事迹的四方流民,心中原本蠢蠢欲动的闹事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无数流民都对华家家仆劳工毕恭毕敬,场面顿时变得井然有序,流民们安静地排队等待救助,再无先前的混乱与喧嚣。 随后小妙又唤出银月寒霄,想继续去监察流民维护秩序,但却被华夫人所扯住。 华夫人揪了下小妙的耳朵,严厉又关切地呵斥道:“你今晚给我回府里,这三日你都给娘好好休息,不准再去城里打打杀杀。” “娘亲!我真的没事了!你看我好着呢!” “不行,你现在就给娘回城里去!” 而这一幕皆被一些流民收入眼底,个个皆觉匪夷所思,那凶悍可怖、残忍无情的女杀神居然对华夫人这般言听计从。 华夫人与小妙这对站在一起时,宛如一对绝色姐妹花,若不是华夫人一身妇人打扮,举止间流露出成熟的风韵,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她已年近三十。 但在这对母女在流民眼中却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降伏了四处作乱的妖魔一般。 “那位夫人果真是菩萨下凡,连那么恐怖的母夜叉都要听她的话。” “菩萨气度非凡,能让如此狠辣的罗刹女乖乖就范,想必有着莫大的能耐,我等真是感激不尽。” “是啊,多亏有菩萨管这尊杀神,不然这母大虫瞅咱们不顺眼,咱们可就遭殃了。” ...... 而在城墙甬道上的三人,他们尽皆目睹了小妙斩杀六名邪僧的全过程,而两位道士的表情由最初的震惊逐渐转变为深深的敬畏。 小妙凭空变出重剑,这等无中生有的手段就已经让张正常和张正乾看得极为震撼,而小妙最后几招双剑如龙,瞬间结束了战斗,更是让张正乾这位见多识广的道士都直呼不可能。 王启明面带和煦微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说道:“两位道长,你们觉得此女的武艺如何?” 张正常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回复:“绝无仅有。” “惊为天人。”张正乾眼中满是震惊之色,半晌后才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张正乾捂着脸,看着小妙安然无事地走入帐篷,惊呼道:“这六人可全都是弥勒大乘教一流的杀僧了,那个身材魁梧的邪僧更是大乘教的首座,在大乘教内也是能位列前三。”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位年轻女侠的实力。 一个照面不过五招便将邪僧们斩杀殆尽,张正乾对被这个结果感到难以置信,更对小妙那出神入化的剑法感到匪夷所思。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八,如何能习得如此恐怖的剑术? 王启明看着张正乾,他早已知晓这六人的来历,刚才却没有和自己言明,显然心中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小算计。 王启明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张道长若与那邪僧生死厮杀,有几分胜算?” “嗯......五五吧,但倘若再加一名邪僧,道爷我也只能溜之大吉了。” 张正乾没有顾惜自己的颜面,眉头紧蹙,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似乎在他看来敌不过这些邪僧并非什么丢脸之事。 张正乾的面色凝重,他的声音低沉,继续说道:“这些邪僧皆是心狠手辣之辈,一旦与他们起冲突,那就是决生死,最后关头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在他们的教义中,杀人便是渡人,被他们所杀的人死后便可以自己去往极乐世界,每杀一人便是功德无量。” 听闻这大乘教如此邪性,王启明眉头微蹙,追问道:“那道长是否知晓,那帮邪僧最后吞下的丹药是什么东西?” “那个丹药在南北朝叫狂迷药,在弥勒大乘教里被称为佛丸。” 张正常接过话茬,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似乎对这个丹药很是熟悉,沉声道。 “常人若服下此般物件,顿时便会气力暴增,全然感知不到痛觉,但也会对此物逐渐成瘾,日益癫狂。” “倘若服用过多或者一次吞食过多,便会陷入走火入魔之境,六亲不认,遇人即杀,不消多时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大乘教也是靠此物来控制教徒,再用一套歪门邪理来洗脑百姓民众为自己所用,杀人敛财无恶不作,这便是他们能延续千年的手段。” 王启明听着这些话,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这些邪僧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残忍和狡猾。 但王启明突然朝着张正乾行了一礼,郑重问道:“张道长,今日你也看了这么久了,可算出这女子命格如何?” 张正乾闻言没有回应,沉默了良久,而后绕着王启明缓缓走了一圈,面色沉凝严肃,双目直直地看向王启明。 “我早已算出此女命格,但这次我可不敢保证一定准,而且不能口述,也不能在这庐州城中让你知晓,倘若说了,我今晚恐怕就要殒命于此了。” “为何?这庐州城有何......” 王启明听闻此话后刚想询问,但话刚出口一半时,他才恍然惊觉,想起如今这庐州城中究竟有何不同。 张正乾狠狠地瞥了一眼王启明,随后说道:“等我走时,我把会答案写成一封信放到放到附近一个县城的道庙里,到时你们自去找就行。” 张正乾此刻冷汗直流,显得颇为紧张,连 “道爷” 之称都顾不上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目光在苍穹之上牢牢注视着他。 王启明察觉到张正乾的紧张之态,用折扇轻轻敲了下自己脑袋,随后放声大笑,将这略显惊悚的氛围一举打破。 “此次是我们王家请二位道长来,两位道长的所言所行自然由我王家负责,两位道长今日劳累了,火速回府上,在下以美酒佳肴犒劳二位。” 张正乾闻言,心中一喜,王启明此人果真非同凡响,这话一出口,可是把因果都扛在了王家身上。 随后张正乾拱手笑道:“那就多谢王公子了,那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后三人一同下了城墙,往王府走去。 往返的路上,张正乾依旧神色凝重,在心中默默算计着什么,而王启明则在心中暗自揣测着即将知晓的答案。 而张正常却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自己师兄和这位王公子在搞什么。 夜幕缓缓降临,庐州城的灯火渐渐亮起,只是庐州城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却隐藏着无数未知的谜团。 第41章 夫人之策 让诸多人在今晚皆惶恐不安的龙霄真君,此刻正用自己刚刚拔出的龙爪,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剔着龙鳞、梳理着毛发。 自从两月前于庐州城显圣之后,李霄察觉到这困住自己的山洞封印,便略微松动减少了一些,然而也仅仅只是极其微小的减少。 至于其中缘由,李霄心中猜测,或许是庐州城百姓供奉给自己的香火之力,又或者是那所谓的信仰之力在施以援手。 自己被镇压在这幽深山洞之中,已然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直至前几日李霄这双龙爪方才艰难拔出,思来想去,自己若想早日脱困,还是需多多拯救天下苍生。 只是不知道这次救下众多流民之后,这封印会不会再度减弱几分,又或者是一定需要他人的信仰或者香火。 李霄理清思绪后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庆幸这洞穴封印并非需要杀人才能解开,倘若真是那样,自己岂不要沦为邪神伪仙了? “如果用龙爪砍龙鳞,哪个会更强点?” 望着自己那硕大无比且威风凛凛的金色龙爪,李霄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李霄一边怀念着过去,一边喃喃自语道:“我现在这具身体究竟算什么?我怎么就变成一头龙了?我分明还清晰记得上一世的一切记忆,但为什么我记不起任何人的脸和名字?” 虽然这个言出法随的神通玄妙无比,但李霄也逐渐发现了自己这道神通的极限所在,自己当下无法变出活物。 之前曾尝试变出自己过去的宠物犬阿黄,变出来的模样与记忆中毫无二致,可出来还不到五秒,阿黄便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是言出法随根本就无法变出活物,还是因为我现在被封印,所以无法施展出自身的全部实力?” 就在李霄考虑要不要变一些其他东西时,神湖旁边的云门突然被打开。 “师父!徒儿回来了,您没有睡着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小妙的身影如同一道轻风,带着几分急切和兴奋,推开云门走进洞府内。 尽管今日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今天的厮杀对于小妙来说,不仅仅是一场生死较量,更是一次测试自己极限的考验,此刻她的心中,此刻仍激荡着战斗的余韵,难以平静。 此刻的小妙衣裳不整,发丝蓬松不修边幅,原本精心盘起的秀发,如今也只是草草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更添几分洒脱不羁。 “一个姑娘家,别这般没个正形,嘻嘻哈哈成何体统,在上仙面前注重些礼节。” 话音未落,一只玉手已轻轻敲在小妙的脑袋上,只见华夫人在小妙身后,此时她蛾眉微蹙,神色略带嗔怪。 华夫人此时换了一身华贵崭新的锦衣长裙,那绫罗绸缎上绣着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腰间佩着的美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华夫人衣襟处微微敞开,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那胸口饱满的曲线,她的长裙剪裁得体,完美地勾勒出她那傲人的身段,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而华云逸也紧随在华夫人身后,神情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一同走入了洞中。 华云逸那俊朗的面庞此刻因紧张而略显慌乱,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不停地整理自己的衣衫,唯恐待会儿在真君面前失了仪态。 华云逸身着一袭端庄华贵的青衫,衣料上乘,本是干净整洁,然而此刻,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衣角处已然皱褶遍布。 这份紧张的小动作,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与期待。 今日小妙与姐姐回城后,姐姐就说有大事需要与真君商议,火急火燎地拉着他与小妙一同来见真君。 虽说姐姐早与自己提及过,她的房中有扇云门可直通真君洞府,却未料到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他就这样被姐姐带到了真君洞府之中。 华云逸进入云门后最先看到的便是四周的金砖白玉,惊叹之色溢于言表,嘴巴微张,不禁惊叹这洞府的奢华与神秘。 “此地便是真君的洞府么?当真非凡,光是这四面的金砖白玉,其价值便难以估量。” 随后华云逸仰头望去,那盏精美绝伦的金丝琉璃灯,硕大如丘,高悬于洞府顶部,其上精美的花纹和流光溢彩的光泽,让人大为震撼。 柔和明媚的光芒映照着华云逸那惊愕的面庞,惊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后华云逸环顾四周,发觉此地宛如天上仙境,四周云雾缭绕,如梦似幻,丝丝缕缕的雾气在洞中悠然穿梭,在琉璃灯映照下,云雾泛起五彩斑斓之色。 而在远处有片宽阔清澈的湖泊映入华云逸眼帘,那湖水宛如巨大的蓝宝石,波光粼粼,倒映着洞府顶部的霞光和周围的奇景。 华夫人见华云逸那副比自己当初还要震惊失态的模样,流露出几分得意。 随后华夫人轻轻拍醒了仍在呆愣中的弟弟,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好了,别大惊小怪的,上仙还在洞中呢,别让上仙见了笑话。” 华云逸闻得姐姐之言,如梦初醒,赶忙摆正了神态,双手迅速重整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裳。 华云逸强装镇定地笑道:“姐姐无需多虑,上仙的容貌之前有幸得见,我又怎会再次失态呢?” “小妙啊,你看你又搞得一身血迹,等一下去湖里洗洗。” 一道洪亮温和的声音在洞中响起,声音大如洪钟,却如谦谦君子,沁人心脾。 随后李霄缓缓从云雾之中探出头来,庞大的头颅犹如山岳一般在空中缓缓移动,那明亮如炬的龙眸注视着突然前来的三人。 华夫人向李霄款款欠身低首,姿态优雅,恭敬地说道:“拜见上仙,妾身虔诚请安,祝上仙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妾身今日携弟贸然造访,还望上仙恕罪。” 李霄看着华夫人,庞大的龙首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气质,笑道:“不必如此多礼,两月不见,夫人您真是愈发年轻貌美,光彩照人。” 经过那次旧貌换新颜之后,华夫人便愈发娇艳,双眸犹如秋水,柔情似水的面容带着几分慈爱,既有着成熟女子的风韵妩媚,又不失端庄大气。 华夫人被李霄这般夸赞,心中颇为自傲,捂嘴盈盈一笑。 “那还是多亏上仙那日赐福,若无上仙的恩泽,妾身又怎会有如此福分,上仙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随后,李霄转眼望向华云逸,在与李霄那巨大的金色瞳孔对视的一刹那,华云逸顿觉有十万重山轰然压来,令他几近窒息,喘不过气 华云逸仿佛在与苍穹之上的烈烈骄阳对视一般,李霄的真身比起那日庐州城中的法身更为巨大,气势也愈发磅礴浩瀚,直让华云逸茫然失措。 “小妙最近一直对你这个舅舅赞誉有加,今日亲眼一见,确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儒雅君子 。” 在庐州城中位高权重、万人之上的华云逸,此时在李霄面前渺小到犹如尘埃一般,李霄仅仅一道目光就可以让自己形神俱灭。 华云逸被李霄真容震撼的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就连此时被李霄夸赞,都不知该跪下还是该行礼。 “上......上仙过誉了,在下不过是尽自己本分,担不起......” 华夫人见弟弟这般窘态,心中暗自叹息,她迅速上前,轻轻一按华云逸的肩膀,引导他与自己一同向李霄行了一礼。 在避开李霄那金色龙眸后,华云逸这才感到心头的重压稍减,仿佛才想起自己还能呼吸。 自己何其有幸能与真龙如此近距离对视,但这份压力也太过巨大迫人了。 “家弟初见上仙天颜,有失礼节,还望上仙宽宏大量,不要见怪。” 华夫人声音温婉柔和且恭敬有加,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没事,你们这么晚了还来见我,想必是遇到困难了,有什么想说想问的尽管说吧,” 李霄坦然笑道,洞中一道道云雾轻柔地搀扶起姐弟二人,祂饶有兴致地想瞧瞧二人究竟有何想法要向自己倾诉。 此时李霄没有开着他心通来看清二人心中所想,倘若时刻都动用这道神通,那这人世间对于祂而言,着实太过无趣了。 “既然上仙如此所言,妾身便有话直说。” 随后华夫人面色肃穆端庄,双眸毫不避讳地与李霄直视着,说道:“上仙可是真心想拯救这天下亿万百姓?” 这如同质问般的话一说出,华夫人身旁的华云逸顿时觉得惊恐,这第一个问题就是问心之话,若是不小心惹怒了李霄该如何是好。 但李霄却不在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 “那上仙觉得,只凭借一个华家,能否在这茫茫尘世之中,拯救这天下芸芸众生?” “那自然是不行。”李霄立刻否定道。 “妾身有个计策,能助上仙完成这拯救苍生的千秋大业,但还需上仙鼎力相助,那便是......” “夫人可是想开宗立派?”李霄突然问道。 “开宗......诶,上仙你怎么知晓?” 华夫人话刚说一半,便被李霄说出了心中所想,华夫人心中一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旋即华夫人想起李霄有读心之能,方才因自己心血来潮一时着急,将此事忘记了,此刻想起,华夫人顿时俏脸绯红如霞,只觉自己如同那跳梁小丑一般。 华夫人面色羞赧,又气又恼地嗔道:“上仙你又读取妾身的心思了?” 只见她贝齿轻咬朱唇,美眸中满是羞愤之意,那娇嗔的模样,显得更为楚楚动人。 “夫人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如今摆在我们眼前的道路无非两条,我们只是心有灵犀罢了。”李霄看着华夫人笑道。 李霄确实没有读心,他不过是依据华夫人的先前所言推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即便李霄不施展他心通,李霄的眼界也远非华夫人所能比拟的。 华夫人轻整了下仪态,脸颊之上仍留存着些许红晕,缓缓说道:“当今元廷对汉人戒备甚深,在一些地方,若没有官府许可,汉人连吃饭劳作的铁器都不许持有。” ““然而元廷却对神佛之事推崇备至,对教派宗门的管束也颇为宽松,僧人道士之流在元廷能够获取诸多优待。如今华家若要迅速积聚势力,唯有开宗立派此路最为可行......” 华夫人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即便在李霄面前,她也能安然自若地说出自己的野心。 李霄静静听着华夫人将话说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夫人的聪明才智远胜常人,这条路确实是当下最快的捷径,夫人身处这乱世中还能萌生出如此想法,实在难能可贵。” 华夫人听李霄如此称赞自己,心中的羞愤渐渐平息,其实无论李霄有没有读自己的心不重要,李霄愿不愿意才是最重要的。 华夫人的所有谋划皆依托于李霄这尊大仙之身,倘若李霄不愿意,那这计划再神机妙算,再惊世骇俗,也绝对无法实现。 华夫人其实一直在考虑华家的未来,但摆在他们面前的,也就只有两条路。 其一,便是推翻元廷,虽然当下元廷腐朽不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的元廷依旧不是现在华家能直面对抗的。 其二,便是创立教派,以龙霄之名广纳信众,传道天下,凭教派之能拯救苍生 但这些在李霄眼中,只不过是先后顺序的问题。 紧接着,华夫人将自己构思的教派以及其中的细枝末节全盘托出。李霄与华云逸皆在一旁侧耳倾听,毕竟这是华夫人所提出的计划。 小妙在一旁静心聆听,毕竟这种复杂的东西不太适合她。 而华云逸越听越惊骇,华夫人这个计详尽到了极致,很多门规教条都已经想好,如何发展如何营利取财,甚至是宗门弟子的犒劳,都早已安排的差不多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看似柔弱的姐姐,如今竟怀有如此宏大的野心,这是要问鼎天下第一大教啊。 “这些皆是姐姐你这段日子苦思而来的?” 华云逸神情讶异地问道。 华夫人淡淡说出真相:“今天在城外救济流民时,有许多流民都称我为菩萨,我心中灵光一闪,便有了这个念头。” 此言语一出,不仅小妙、华云逸,就连李霄都不禁有些惊诧,如此缜密的谋划,居然只是华夫人半日之间所想出的? “夫人好本事!” “这凡尘俗事尽皆包在妾身与家弟身上,但造福苍生之事,还需要上仙出力。” 华夫人说到这时,望向李霄盈盈一笑,目光之中夹带了些许期待。 上仙法力通天,不知届时开宗立派、造福苍生又会是何等的壮阔景象 李霄微微一笑,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自信:“此事不难,夫人你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剩下的困难,就交给我。” 小妙突然举手,向着众人问道:“我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怎么让这庐州路知道我们开宗立派了?” 李霄思索了一会,随后说道:“我会给庐州路内每个人都发一封与众不同的请柬,他们都会来的。” 华夫人凝视着李霄,那笑容中满是温婉与期待,问道:“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这个教派的名字该叫什么呢?” “龙霄道宫。” 一道磅礴大气的声音在洞中回荡不休。 第42章 正乾看相 两日后,庐州城南边的一座坊市街道中。 “十年老店的包子馅饼哟,皮薄馅大,快来尝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苏州上好的绸缎,便宜卖啦!” “刚从巢湖里捞上来的肥鱼,新鲜嘞!” “麻辣鸡皮!筋道滑嫩,清鲜利口!” “西域手工饰品,独一无二!” 此时张正乾和张正常在人群中漫步,四周各种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小道士此时身着一袭整洁的道袍,那还略显稚嫩的脸庞透露着满满的朝气与灵动,四处张望着街道上的繁华景象。 “师兄,为什么今日我们还不走啊?虽然这庐州城确实热闹繁华,但我们要办的事情应该都办完了吧?” 此刻小道士嘴里塞着各色小吃,腮帮子鼓鼓的,油光满面却还不忘含糊地向身旁的张正乾发问。 “要是回去晚了,我爹可又说我贪玩成性,指不定还要罚我们两人工钱。” 而站在他身旁的张正乾此刻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如铅,全然不似六日前刚进城时的那般轻松惬意、逍遥自在。 面对张正常的询问,张正乾双唇紧抿,犹如紧闭的城门,随后只吐露一句:“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轻言,莫要再问,事后师尊那有我去说。” 之后张正乾便缄口不言,见自家师兄如此模样,小道士也不再多问。 现在二人身处的这条商铺坊市是庐州城南边最热闹的地段,各方行商络绎不绝,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声鼎沸。 街头巷尾,行人们摩肩接踵,或匆匆赶路,或悠闲漫步,挑选着心仪的物品。 张正乾在街道上走了许久,但经常走走停停,似乎街上的每个人他都要看一下,但却没有看太久就再次离开,如此古怪的模样让张正常摸不着头脑。 突然,在街道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之声。 只见一伙人身穿红衣,脸上的神情十分喜悦狂热,敲打着各种各样的锣鼓,扯着嗓子大声宣称着某些玄之又玄的话语。 张正乾两人距离那伙人还有一些距离,所以没有听清这伙人喊着什么,只是听上去像是歌曲一般,古怪玄妙。 张正常侧耳倾听了一下,听不出那帮人在喊什么。 而张正乾则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看着那伙人一小会,便向着城西的方向,继续前行。 “师兄,是这城中出了什么妖魔鬼怪吗?”小道士跟上张正乾,紧贴在他身侧,小声问道。“这城中还有不少道庙,我们可以去那里寻求帮助。” 张正乾摇了摇头,面色阴沉地说道:“师兄现在还不确定,时候到了师兄自然会告诉你,莫要再问了。” ...... 而后,张正乾带着张正常慢慢走到了城西的龙靖府附近。 张正乾抬眼望去,只见城西的城墙上还有数千劳工,皆在埋头苦干,汗流浃背。 他们有的身扛巨石,步伐沉重却坚定,有的手持铁锹,奋力挖掘,每一锹下去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有的则在和着泥浆,粗壮的手臂挥舞间,汗水如雨般洒落。 “好了好了,收工,太阳快到正午了,都别干活了,下来吃饭吧。” “好嘞,张伯,今天有啥吃的?” 只见那被唤作张伯的壮汉咧嘴笑道:“今日有大白米饭,还有红烧肉,管够!” 劳工们听闻,疲惫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纷纷放下手中工具,沿着简易的木梯鱼贯而下。 一位年轻力壮的劳工抹了把汗,笑道:“这般丰盛,下午干活更有力气!” 另一位年长些的劳工接话道:“是啊,咱这日子虽说辛苦,可吃得饱、住得稳,也是福气。” 劳工们随后都来到城墙下的草棚里,围坐在一起,大口吃着饭菜,不时发出满足的笑声。 而在龙靖府附近的市集上,不少女工都在街边摆出了自己的摊位, 她们的手中拿着针线,灵巧地编织着衣物和饰品,也有的在贩卖自己做出来的小吃。 这些女工的脸上带着喜悦和满足,华家收留将她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还会传授她们一些自力更生的手艺本事,这是她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她们的手艺不仅能为家人带来了收入,更为她们赢得了尊重和认可。 那些女工们或是面带微笑,细心地为来往顾客展示着自己精心编制的绣品,针脚细密,图案精美, 又或是手脚麻利地整理着自己摊位上的衣物,摊位上的衣裳色彩斑斓,款式多样。 她们相互之间还不时交流几句,分享着生活中的点滴趣事,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一副生气蓬勃的景象。 小道士看着这些劳工,轻声感叹:“这些百姓如今能有吃有住,就已经比我们江南的百姓都要好上不少了。” 张正乾看着这一幕,却再也没有像几天前那样感慨,只是喃喃自语道:“这城中可真是......怪哉,怪哉......” 张正乾看着这些劳工女工,手中掐算着什么,随后面色愈发低沉,好似即将有暴雨倾盆。 ...... 接着,张正乾带着小道士又前往城北外的救济坊逛了一圈。 经过华家这几日的严格管理,再加上在真君威名的震慑下,这数万流民再也无人再敢闹事。 此刻城外的几十栋救济楼都住满了人,身体健康能做事的流民也尽皆成为了华家新的劳工,每个流民都要负责不同的工作,而华家保证这些流民的衣食住行,这些流民则要做事来抵吃住的费用。 这些流民和城西的劳工差不多,男人就去在修建城墙或者修建新的楼房,女人便力所能及地做一些手工活,卖出后只需要交很少钱就可以抵房租。 张正乾来到此处却不在意这些,他真正在意的,是这城北门外一栋高大而华丽的彩楼。 它矗立在城北的大城门之外,以五彩的绸缎、精美的花灯和飘扬的旗帜装饰得美轮美奂,楼檐下挂着一排排的红灯笼,将周围映照得红彤彤的,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而彩楼门口处,常常有伙计们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有杂耍艺人在彩楼欢门旁表演,他们或表演喷火,或展示各种惊险的杂技,引得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惊叹和喝彩声。 彩楼是宋朝时流传下来的,通过华丽高大的装饰和耀眼的灯光来吸引顾客,门口的招牌一般都是用来宣传店铺或者商品。 但这栋彩楼的招牌却不是店名商品,而是一句祝贺词。 “今夜早眠盼好梦,苍生皆享睡中欢。” 张正乾看着这栋热闹喜庆的彩楼,面色却恐怖阴沉到了极点,仿佛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其上,好似有什么极为糟糕险恶的事情已然发生。 第43章 真君候汝入梦 太阳开始渐渐偏西,城中不知何时漫起了无人注意的雾气,而两位道士则踱步走到了华府附近。 两人在一个隐蔽的墙角处看着华府门口在搬运的家仆,此时数量众多的马车停靠在华府门口,家仆们在大门进进出出,数不尽的木箱从府邸之中搬出,尽皆被小心翼翼地抬上马车。 这些木箱很是沉重,一个至少需要两三人搬运,但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张正乾双目如炬,紧紧凝视着华府附近忙碌的仆人,双手仿若算命先生般不住地捏算着,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此时的张正乾犹如被一团迷雾紧紧包裹,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丝毫不理会其他事物,只专注他所看见的东西。 随后华府中走出几个身材极为高大,健壮无比的年轻家仆,在门口帮忙卸货搬运,两三人都抬不起的货物在他们手上好似轻如鸿毛。 张正乾对着那几个年轻家仆掐指一算,顿时脸色吓得惨白,像是浑身都失了骨头一般靠在旁边墙上。 “师兄!你没事吧?”小道士焦急不安地问道,双眼满是困惑和不安,快速扶住了就要倒在地上的张正乾。 张正乾嘴唇颤抖,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 张正乾缓缓开口,但声音却仍带着一丝畏惧,说道:“难怪那华家小姐如此恐怖,原来这华府中有如此多邪祟猖獗......” 小道士闻言心头一紧,身体微微颤抖,忙问:“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就在张正乾刚准备开口时,不远处传来了先前那伙红衣人的吆喝声,此时他们依旧在敲锣打鼓,卖力地唱着歌谣。 此时他们离两位道士很近了,两人自然听清了他们所说的话。 “今夕早眠龙霄见,真君候汝入梦来!今夕早眠龙霄见,真君候汝入梦来!” 听到此话后张正乾仿若遭受雷击一般,猛然起身,二话不说便带着张正常急匆匆地转身离开,脚步慌乱如风。 小道士从未见过那个大师兄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此时的张正乾让小道士觉得十分惊惧诡异。 小道士甩开张正乾的手,恐惧地高声问道:“师兄!我们已经在城中逛了一圈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张正乾闻言转过头来,只见他神色紧张,对小道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正乾压低声音,仿若蚊蝇般说道:“今日我们若是不离开这庐州城,那这庐州城便是我们的埋骨之地。” 小道士毕竟是第一次下山,听到此话顿时紧张了起来,“难不成是华家人要杀人灭口?这次是王家请我们来的,我们可以让王家出面解决。” “我们不是要死在人手中,我们是要进这龙霄真君的肚子里了!” 此话一出,小道士以为自家师兄是在开玩笑,但看师兄那恐惧的脸色,旋即明白这不是在说笑,小脸瞬息被吓得惨白。 “此时天色还不算晚,我们去向王家借两匹快马出城,借助他们的关系让守城门 的官兵给我放行,只要在太阳彻底落山前离开这地方,我们就还能活!” “全凭师兄做主。” ...... 城南,王家府邸之中。 王启明此刻正于书房之中处理着家中繁杂的财计事务,突然有家仆神色匆匆地前来禀报,声称两位道长要求此刻与王启明会面。 王启明一时之间满心迷惑,随后思绪飘转,想起了这两日华家在城中大肆宣扬的重大之事。 显然这张正乾道长见到了惊世骇俗之物,终于是相信了这城中存在着一尊真正的神仙。 “让他们进来吧。”王启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是。”家仆领命而去 随后,在家仆的带领下,两位道士很快就见到了王启明,只是此时这两位自视甚高的道长面色苍白如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王启明连忙礼貌地起身相迎,眼中满是好奇之色,开口问道:“两位道长这般火急火燎地来找在下,可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王公子,请您务必借贫道两匹快马,贫道此刻必须出城。” 张正乾面色难看至极,向着王启明深深行了一礼后说道,声音微微颤抖却仍竭力沉稳。“另外还烦请王公子帮忙,拜托守城门的将士给贫道行个方便。” 王启明神色中满是疑惑,不知二位道长突然要离开是何意。 王启明眉头微皱,问道:“为何如此早就要离去?两位道长是觉得在下这几日招待不周,或是这城中有什么不适之处?” 张正乾连忙摇头否定,说道:“此事不赖任何人,只是这城中今夜会发生不详之事,其中的缘由贫道实在不能与公子详说,还望公子见谅,贫道只想带着师弟快些离开。” “既然道长如此焦急,那在下这便吩咐下人去准备快马。” 两人见王公子如此干脆利落,不禁赶忙拱手行礼,满怀感激地致谢道:“多谢公子。” 王启明吩咐家仆去备马后,转身从身后的柜子中提出一个精致的箱子。 缓缓打开一瞧,只见里面尽是明亮耀眼的白银,其中还有三块金块稳稳地放置在白银上方,这一个小小的箱子里面的钱财粗略估算就价值千贯。 “此次请两位道长的酬金全都在这小箱子里,另外还有些我私人的答谢,以此来表达我对二位道长的敬意,还请两位道长笑纳。” 张正乾摇了摇头,拒绝了王启明送上的财宝,沉声说道:“不必了,贫道虽然喜好钱财,但这庐州城中的钱财贫道一分都不敢拿,等一下那两匹骏马便当作酬金吧。” 随后,张正乾的面色愈发严肃,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 “王公子,这城中今晚只怕会发生极为恐怖的事情,贫道并非信口雌黄,今晚公子若想保全性命,切记不要睡着,否则生死难测。” 王公子听了这番话,顿时一脸的茫然迷惑,实在不知张正乾在城中见到了什么恐怖之物,会说出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如今城中有真君显现,何方妖魔鬼怪敢来这城中撒泼打滚? 没过多久,家仆前来通报说马已经准备妥当,此时就在大门口外等候。 王启明恭送两位道士来到了王府的大门口,而大门外映入王启明眼帘的,却是一幅惨白虚无的骇人之象。 王启明惊恐万分地看着四周,脸上随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难怪两位道长神情会如此慌张。 自己若是早些时候见到这般恐怖的景象,也定会毫不犹豫地带着爹娘逃离。 未曾料到自己在书房忙碌了一整天,却反倒要因此丢了性命。这浓雾异象蔓延至此,现在已是插翅难逃了。 王启明望向张正乾,心底怀着最后一丝期望,急切问道:“张道长,可有法子驱散这四周的浓雾?” “浓雾?什么浓雾?” 王启明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张正乾懵了下,环顾四周发现什么雾都没有,顿时觉得王启明在说胡话唬人。 小道士听闻,也转头观察四周,纳闷地说道:“这四周一片清净,半分雾气都没有啊,王公子,您是另有所指吗?” 王启明闻言,俊朗面庞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说道:“二位道长就当我胡言乱语吧,时辰不早了,还请速速启程吧,否则就难以离开这庐州城了。” “城东那边的将士收过我们王家的银两,你们去到那里时通报一声,说你们是王家道士,他们自会给你们开门。” 两位道士上马前,向着王启明鞠躬拱手行礼,以道教最高的礼仪谢过王启明的帮助,随后便上马扬鞭。 就在张正乾即将离开时,王启明露出悲痛万分的神情,眼角有泪光闪烁,凄然说道:“二位道爷,日后若还能来庐州城,还请为我在此地为王家点上三炷香。” 张正乾闻言,瞳孔猛然一缩。 这王公子果真不是凡人,定然天赋异禀,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连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异象,才会说出这如同遗言般的诀别之话。 “一定!” 言罢,张正乾一夹马腹,与小道士疾驰而去,而王启明则留在原地呆看着四周。 随后,二人宛如离弦之箭般飞速离开了王家,打算径直驱马朝着庐州城东的城门疾驰而去,一心只求能尽快出城。 在路上时,小道士瞧见街边有一对色目人母女在摆摊卖饼,这时小道士才想起二人一时匆忙,竟忘了携带干粮。 小道士面露急切之色,忙不迭说道:“师兄,即便咱们在逃命,也得买点吃食再上路吧。” 小道士的话令张正乾恍然惊觉,此刻要是他们匆匆骑马出城,这城外正值饥荒肆虐,身上若不备点粮食,到时候恐怕只能沦落到吃马肉的地步。 张正乾的脸色稍稍舒缓了些,微微颔首说道:“动作快些,我们多买点,今晚就要出城,我们在路上吃。” “好嘞,师兄。”小道士应声道。 二人骑马到那摊位前,只见那色目妇人甚是美丽,金发如丝般柔顺,双眸湛蓝似宝石,身着彩裙,身姿婀娜动人。 而那小女孩同样金发灿烂,脸蛋圆润,红扑扑的模样可爱至极,大眼睛灵动活泼,嘴角常挂甜笑,讨人喜欢。 小道士翻身下马,目光望向铺位上的胡饼,这些胡饼此刻竟还热气腾腾,皮脆馅丰,看上去甚是诱人。 “夫人,烦请给我包二十个肉饼。”小道士说道。 那金发妇人见小道士一次性买这么多,连忙微笑地应下,随后手脚麻利地包好肉饼递给了小道士。 而小道士看见那小女孩也在铺位后面帮母亲的忙,笑问道:“小妹妹好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嘴角上扬,露出甜甜的笑容,脆生生地回答:“我叫莉亚。” 小女孩说着,从一旁的包裹中抽出一张揭帖,双手捧着递给小道士,甜甜地笑道:“祝道士哥哥今晚做个美梦。” 小道士接过来后一看,发现这居然是张揭帖,揭帖也就是古时候的传单,大多是用来宣传商品或者大事,普通商家可用不起这个。 小道士看了揭帖后,面色渐渐开始木讷,身体犹如生锈了一般,随即将其拿给张正乾。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啊?” 张正乾定眼瞧去,只见那纸上明晃晃地写着六个大字。 “真君候汝入梦” 张正乾刹那间被惊得面如白纸,毫无半分血色,当下便不由分说地拽着小道士欲上马逃离。 可抬头一看,此刻自己身旁竟空无一人,张正常与那母女尽皆消失不见,就连自己旁边的骏马也不见了。 张正乾举目四望,四面八方尽是茫茫无尽的迷雾,浓稠得伸手难辨五指,惨白浓雾于黑暗中疯狂蔓延滋长,这雾气宛如恶兽一般,凶猛地朝着张正乾扑涌而来。 “张正常!张正常!你还在吗?还有人在附近吗?这附近还有活人吗?这城里还有活人吗?!” 张正乾声嘶力竭地朝着四周拼命吼叫,然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仿佛自己置身于一片毫无生机的死寂虚无之中。 张正乾忽然想起王启明临别时提及的浓雾,原来这浓雾早已在城中悄然弥散,只是自己这对凡胎肉眼看不见罢了。 此刻的张正乾心中满是绝望与懊悔,面容狰狞扭曲,双眼布满血丝,眼眶欲裂,嘴唇颤抖不止,拔出长剑疯砍着四周的浓雾。 “哈哈哈哈,早知今日,这趟贫道就不应该来的,师父说我迟早因为爱财而死,没有想到还是死在这真君嘴里。” 张正乾原本整齐的发髻早已散乱,额头上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蜿蜒的青蛇,旋即张正乾猛地抬头怒吼。 “已经有十万人的命在你这嘴中了,如今你还要将剩下的人也吞入腹中,你在这庐州城中装神弄鬼,愚弄苍生,就是想吃人成道吗?” “这城内外的百姓本就不该存活于世啊,这十几万人本应该都死了啊!他们的命数早就断绝了啊!” 张正乾像是认命了一般,双膝跪地,仰头望天,那绝望的神色犹如濒死的困兽,整个人状若癫狂,朝着空无一人的浓雾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这城中百姓入了你的肚子,那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轮回都入不了啊!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就不怕天谴吗?!” 第44章 张正乾 张正乾再睁眼之际,惊讶的发现自己此时站在一片风光旖旎、花香鸟语的山顶之上。 那温煦的太阳高悬于头顶,洒下柔和光芒,宜人的清风轻柔拂过张正乾的面庞,让他一时之间迷离恍惚,难以判别此景究竟是虚幻泡影还是真切实景。 “贫道不是在庐州城吗?贫道会怎么突然回到这里?”张正乾眉头紧蹙,满脸的疑惑不解。 张正乾对此地熟悉至极,这正是他修道二十余年,常去偷闲混日子的龙虎山后山顶。 就连不远处摆放着的那张圆桌摇椅,都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张正乾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而后又用力咬了下舌头,那清晰的痛感让他知晓这并非虚幻。 张正乾望着这熟悉且温暖的场景,神色落寞,语调低沉地喃喃自语:“果然,我已经死了.....” “好好一位俊朗后生,怎就这般轻易提及死字?你们这些信道信佛之人,不是向来最渴盼长生不老的吗?” 一道陌生且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张正乾猛地扭头望去,只见一位不知何时现身的男子立于自己身后。 只见那男子面带和煦的笑容,身穿一袭金纹黑袍,随风烈烈舞动,那袍袖领口皆镶着细密的金丝滚边,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 男子剑眉星目,英俊神武,金色双瞳宛如烈日,仿若能洞悉世间万物,目光流转间,似有雷电闪烁在周身。 男子身材高大魁伟,仿若顶天立地之柱,英姿焕发,但最为引人瞩目的,当属其额头上那对光芒璀璨的金色龙角,龙角自根部至顶端逐渐收窄,轮廓自然流畅却又显得刚硬凌厉,神圣非凡。 张正乾双目圆睁,面色震惊地望着男子,随后面色阴沉地说道:“如果道爷没有猜错,你便是那庐州城中盛传的龙霄真君?” 龙霄君摇了摇头,笑道:“其实是龙霄君,那个‘真’字乃是城中百姓为表尊敬添加上去的,我当不起‘真’这个字,等哪日明悟本心,我或许可以一称。” 只见那龙霄君面带微笑,朝着张正乾缓缓走来。 而张正乾见状,却是连连后退,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在张正乾看来,这龙霄君绝非一尊善神。 “这是你心中最喜欢的地方吧?这风景还是真是优美祥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赏心悦目的风光了。” 随后龙霄君悠然地坐在了张正乾往昔常坐的摇椅上,悠然自得地摇晃起来,甚是惬意。 龙霄君满是好奇地瞥了张正乾一眼,问道:“你为何这么怕我?这里只是你的梦境而已,我只是来你梦中做客罢了。” “梦?你个恶神休想诓骗道爷!这里应该是道爷的元辰宫吧?” 张正乾横眉立目地瞪着龙霄君,神色万分警惕,手中已经捏出龙虎山祖传道印,咬牙切齿道。 “你是想趁本道爷放松警惕,把道爷的三魂七魄一口吞吃下去!” 龙霄君听闻后微微一怔,挠了挠头,骤然眼眸中绽出璀璨金光,刹那间便将张正乾心中所想洞悉无遗。 这一道目光让张正乾如遭雷击,浑身颤栗不止,无尽神威犹如怒海狂涛,朝着他汹涌席卷而来。 他只觉身体一软,“扑通” 一声直接跪倒在龙霄君面前。 仅此一眼,便让张正乾刻骨铭心的体会到何为天威。 张正乾只得用双臂颤颤巍巍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此刻他瞬间明悟,这龙霄君绝非这凡尘俗世的妖魔鬼怪,若想与之对抗,恐怕只能请九重天上的天尊帝君下凡伏魔。 随后龙霄君露出一副饶有兴味的神情,嗤笑道:“一个小道士为了降妖除魔,想象力还挺丰富,你对我有很多误解啊。” “多说无益!贫道今日哪怕玉石俱焚......” 龙霄君突然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容:“你师弟可还在我手上,你若敢动手,不仅你师弟就别想活着,我出去以后还要把你的宗门龙虎山也灭了。” “你敢!”张正乾直接冲了上来,一副要和龙霄君拼命的样子。 “我数五个数,五个数后你还不坐在木椅上,我马上吃了你师弟,到时候你师弟连地府轮回都入不得,一!” “二!” 龙霄君还未数到三,张正乾便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竭尽全力坐在了龙霄君旁边的木椅上,面色如土,胆战心惊地望着龙霄君 他生怕自己师弟真的命丧龙霄君之口,那可是自己师父兼叔叔的独子,就算自己死无全尸,张正常也绝不能死。 “这就对了。”龙霄君泰然自若地坐在摇椅上悠然晃荡着,缓缓说道,“我先和你说讲清楚两件事,不然可没有办法和你说下去。” “一、我绝不吃人,庐州城这一城之人加成一块都不够我一口,我只济世救人、惩恶扬善,而且只杀大奸大恶之徒。” “二、你见过的那些华家之人,都是被我赐福过的,气运命数早已脱离凡俗,自然不是你个小道士能洞察算计的。” “三、我为那些百姓改命之后,他们的命数因果皆由我来背负,你自然算不到他们的命数,他们可不是变成了伥鬼冤魂。” 张正乾听了之后满脸不可思议,刚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他实不知该如何驳斥一个如此神通广大的存在。 张正乾沉吟片刻,突然望向龙霄君,惊慌失措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些?难道你在庐州城中一直注视着道爷?” “因为我刚刚读了你的心。” 龙霄君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让张正乾这个修道之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张正乾是一万个不相信龙霄君这话,他心通可是足以比拟长生不老之术的道法,这龙霄君倘若有这等本事,他就应该在天上。 但形势比人强,张正乾只能无奈接受李霄的回答,然而,他的内心深处依旧对这尊神明存有深深的疑虑。 张正乾狐疑地问道:“那这笼罩全城还惨白渗人的鬼雾呢?你若是个善神,怎么会搞出如此骇人的情景?” 龙霄君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笑骂道:“你个有眼无珠的牛鼻子,什么惨白渗人的鬼雾,这可是我的神雾!” “这雾吸一口便能安神定魄,能让城中男女老少都酣然入睡,醒来后还能一扫一身疲惫,长此以往还能延年益寿。” “而且绝大部分人都瞧不见这雾气,只有你这种有点三脚猫功夫,还整天卖弄的蠢货才会看见,你出去要是敢吸一口雾气,我倒减你一年寿命!” 张正乾被龙霄君这一通骂,瞬间呆若木鸡,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神了? 张正乾额上冷汗涔涔,看着脚下那熟悉的石砖,连忙想起一个诡异之处。 张正乾稍有惊恐地问道:“道爷我为何会陷入这如梦之境?我清楚记得我在庐州城东的街道上,怎会转瞬之间就置身于此?” 龙霄君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玄妙,“你可曾记得你来到这之前看到过什么?” 张正乾眉头紧皱,双手不停揉搓衣角,苦思冥想片刻,便想起蹊跷之处。 “那张揭帖?道爷仅仅瞧了那纸一眼,我就昏睡至此入了这幻境?”张正乾大惊失色,他从未听闻过这等玄之又玄的法门。 龙霄君看着远处的宜人的群山,神色悠然,“这城中近日的传单都是我所制造出来的,人们只要看过一眼,我便能进入人们的梦中。” “但城中不是都说你是一头金龙吗?为何今日在梦中相见你却是人形?”张正乾满脸疑惑,仔细打量着龙霄君,试图找出这龙霄君的破绽。 龙霄君微微坐了起来,转头看着张正乾,神态亲切,“我如果用真形进入你们的脑海,你们会直接癫狂暴毙,我可不是恶神邪仙,干不出这种夺人性命之事。” 此言一出,张正乾心中骤然一紧,浑身颤抖,倘若这龙霄君所说为真,那他岂不是能随心所欲地抹杀任何看过那张纸之人? 张正乾随后又想起城中那伙红衣人,此刻他只能谨小慎微地继续问道:“那城中那伙红衣人唱的诡异曲调呢?” 龙霄君满脸疑惑地看着张正乾,那表情仿佛在说不正常的是张正乾。 “那曲有何不妥?这曲可是我过去常听的一首歌曲,我亲自将它改了一番,你难道不觉得喜庆热闹吗?” “喜庆热闹......” 张正乾听到这话顿时瞠目结舌,当时在城中听到这曲子,他吓得毛骨悚然,他以为那伙人是拍花叫魂的邪人,唱的是索人性命的毒咒恶言。 第45章 该修何道? 如今张正乾的疑问都有了答案,但按照龙霄君给出的解释一琢磨,那不就成自己在城里瞎犯蠢吗?纯粹是自己在疑神疑鬼、杯弓蛇影。 意识到这点后,张正乾瞬间觉得脸上发烫,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蠢到家了,一股强烈的羞愧感猛地涌了上来。 消除误解之后,张正乾终于相信,眼前的龙霄君居然真是一尊慈悲为怀、宅心仁厚的好神,在这庐州城中所做之事皆是为了造福苍生。 只见张正乾突然虔诚跪地,俯身叩首,额头紧贴地面,朝着龙霄君毕恭毕敬地磕了九个响头。 这次龙霄君却没有阻止,只是笑看着张正乾。 随后张正乾诚惶诚恐地说道:“草民一介凡人无知莽撞,一时冲撞了真君,万死难辞其咎,一切罪责都由草民来承担,但还请真君莫要怪罪草民的师弟,张正常只是一介少年懵懂无知......” 张正乾话还没说完,就见龙霄君轻轻摆了摆手,随后只见张正乾身下忽地涌起一阵缥缈云雾,缓缓将其托起扶起。 而张正乾脸上因磕头造成的道道伤痕,也在云雾的轻抚之下悄然抹去,不见丝毫痕迹。 龙霄君目光凌厉,语气严肃地说道:“年少冲动谁都会有,但你日后长点记性,你如果不是遇到我,那你和你师弟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张正乾满脸惶恐,额头汗珠滚落,抱拳躬身作揖道:“真君之言,正乾定当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随后,张正乾想起了自己最后一个疑问,神态恭敬地问道:“真君,草民心中还有一事不解,还望真君解惑。” “你说。” “草民不解,今日真君为何不让我出城?” 龙霄君听到这问题,嘴角微微上扬,对着张正乾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说道。 “那王公子说你卜卦算命之术天下无双,那你可曾算到自己何时命丧黄泉?会是怎么个死法?” 张正乾神色一紧,连忙摇头,苦着一张脸说道:“不曾,我们算命卜卦之人的命最为难算,倘若算了必定折寿暴毙,哪怕我师尊也不敢给我算。” “那我便告诉你,你这个龙虎山大师兄未来会如何归西。”龙霄君满怀恶趣味地笑道。 张正乾面露惊惶,赶忙应道:“真君不可!我辈算命人的命可是最难捉摸的,哪怕您贵为真君,但泄露天机也会遭上天降罪的!” “我出言行事,何须天公青眼?” 龙霄君笑道,祂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却散发出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仿佛天地都在其脚下臣服,风云都因他而变色,让万物在其面前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天对我不满,那就让祂下来试试。” 随后龙霄君翘着身子往后一仰,不紧不慢地开始述说,“你师父说的没错,你未来确实会因为贪财而死,而且还是死在未来皇帝手里,嗯,不是元朝的皇帝。” 龙霄君此话,说的比张正乾遇到过的江湖神棍都胡扯,但张正乾依旧洗耳恭听着,没有出言打断。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史,你凭借着卜卦算命之术名声大噪,就算是这个时代被称为半仙的那几位羽士真人,也无法在卜卦一道上与你比肩。” “世间众人皆视你为仙人下凡转世,道佛二教皆被你的修为所惊,纷纷赞叹你千年难遇。而龙虎山上下,尽皆笃定你是下一代天师。” “无论你去往何方,皆能得尊崇礼待,你随口吐出的只言片语,便能让人富贵荣华,亦能使人堕入阿鼻地狱” 张正乾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竟会如此前途无量,惊喜万分地说道:“这岂不是甚好?既然有如此赫赫功名在身,我又怎可能会被皇帝斩首?” “你先别着急,等我慢慢说完。”龙霄君则幸灾乐祸地笑道。 “而未来那位皇帝在统一天下之时,赐你银印赏二品官位,执掌道教诸事,请你前去国都算命,而你因为贪财图利不听师父告诫,在皇宫大宴时喝的伶仃大醉,直接说出未来太子将会早亡。” “那尊英明神武的皇帝自然就不会放过你,觉得你是在妖言惑众,直接命人把你的狗头砍了。” 龙霄君缓缓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在讲述一个荒诞不经的传闻,而当张正乾听到此时,面庞毫无血色,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宛如秋后落叶。 龙霄君看了一眼张正乾后依旧饶有兴致地继续说着。 “斩了你后皇帝仍有怒气难消,便对龙虎山下圣旨,言道‘天至尊也,岂有师乎’,一句话便把龙虎山的天师之名革去,龙虎山此后只能以真人自居,从此龙虎山再无天师。” “而你师父在你死后不久就郁郁而终,临终之时说若你和你师弟一起,那起码能保龙虎山两百年不衰,但龙虎山因为你得罪了当今皇室天家,那龙虎山随时都可能坍塌覆灭。” “而你师父死后,第四十二代天师的位置,也就是真人的位置,则落到你师弟张正常头上,哪怕你这个师兄被皇帝所杀,他也只能听皇帝的话,你死后你师弟面对朝廷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终于还是把龙虎山的传承延续了下来。” “但你,因为触怒了皇帝,你的名字与事迹便彻底从史书上抹去,后世再也无人能知晓。” 其实龙霄君没说出张正乾真正的死因,朱元璋毫不犹豫斩了他的真正的原因,是张正乾算出大明国祚不过三百年,这让想大明万万年的老朱如何能忍? 在这个封建时代说出这般危言耸听之言,就算你是神仙转世,皇帝都会视你为妖道。 待到龙霄君将故事讲完时,张正乾已经面色如死灰般惨白,仿佛灵魂被抽离,满心绝望,跪倒在地脑袋低垂,声音颤抖而沙哑地自语道。 “修道数十载,满心以为能超凡脱俗,却未曾想依旧本性难移,深陷贪财图利的泥沼,我张正乾,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庸俗小人......” 龙霄君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沮丧的张正乾,随即亲自起身缓缓将他扶起,将他身上的尘埃拍去,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我出手救你,只为看你这所谓的天下第一神算,在我出现的世界里,是否还能算无遗策,也想看看,你这浪子是否能回头。” “既然我来到这世间,那这天下必改天换地!你张正乾不必自暴自弃,也无需为那虚无缥缈的未来而陷入绝望。” 龙霄君举止虽然温柔,但话语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仿佛携带着千钧之力。 “你要修的道从来就不是什么仙道天道,你该修的,是让这天下众生苦不堪言的世道!” 张正乾缓缓抬头望向前方,只见前方那道人影开始渐渐散去,却似一轮高悬天际的烈日,普照世间万物,和煦温暖。 第46章 异人 在张正乾得知自己未来的同时,王启明也见到了自己崇拜敬仰的真君。 在王启明那间典雅华贵的书房中。 此时,书房内鸦雀无声,身为书房主人的王启明,却诚惶诚恐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而那主座之上,端坐着正悠然翻看书卷的龙霄君。 王启明死死盯着地板不敢抬头,冷汗如瀑般从他的额头滚落,心头颤抖如筛糠。 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家老爹在家中立神像,日日三跪九叩敬奉的真君,此刻竟然就在自己的书房中。 片刻之前,王启明被那浓雾笼罩后,觉得自己必是死路一条,哪曾想到雾气退散后,自己竟回到了这书房,可书房中却端端坐着一个从未谋面的 “人”。 王启明只匆匆瞧了一眼,便如同被雷霆击中,瞬间双膝跪地。 如此外貌,不是那威名赫赫的龙霄真君,还能是谁? 过了约莫一刻钟之久,龙霄君依旧在翻看着书房中的书卷,中途仅是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一眼王启明。 瞬间,王启明四肢百骸尽皆颤栗不休,一种从未领略过的恐惧之情在吞噬着他的三魂六魄,令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急促,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昏厥。 王启明在与龙霄君如此接近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万丈红尘俗世,容纳不下这尊通天彻地的庞然大物! “你这书屋里怎么都是些仁义道德的古典文书,太无聊了。” 龙霄君翻阅了几本古典小说后索然无味,对着王启明冷冷言道:“你们王家可真是胆大包天,不仅对我徒儿心怀不轨,还搬来龙虎山的两个道士妄图推算我徒儿的命数。” “真君冤枉啊,我们王家只是想和周小姐交好,那两位道士都是我王家请来为周小姐祈福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对周小姐怀有过半分邪念。” 王启明听闻此言后,立马用尽浑身力气磕了三个响头,力气之大让书房都抖了抖。 他可不是龙虎山那两个有眼无珠的道士,他可是亲眼目睹过龙霄君法身的,深知龙霄君那通天彻地的惊世神通。 若是不慎触怒了龙霄君,恐怕明日庐州城南,就要新添一片叫王氏冢的乱葬岗。 王启明满脸愁苦,可怜巴巴地继续说道:“真君在庐州城中大显神威之后,我们王家祠堂之中日夜供奉真君神像,香火从不间断,福食祭品三日一换。” “我们王家对真君顶礼膜拜、尊崇至极,从来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冒犯,还望真君明鉴。” 龙霄君闻言,不禁笑道:“这两个月庐州城内外的神像挂画,应该全是你王家卖的吧?靠卖我的神像挂画,你们也赚地盆满钵满吧?” 说出此话后,王启明顿感屋内压抑窒息的气氛悄然消散了许多,心中顿时明了,真君这次前来应该不会取自己性命。 “真君误会啊!我们王家所做之事不是为了贪财图利,仅仅是为了让全天下之人都能膜拜真君之像,上至达官贵族,下至流民乞丐,让他们皆有机会一睹真君的龙颜!” 王启明一脸虔诚崇拜地说道,声音之中充斥着对龙霄君的尊崇和忠诚。 龙霄君一怔,显然祂都没有想到王启明居然如此厚颜无耻,能说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话来。 但龙霄君并未动怒,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王启明一眼,笑道:“能屈能伸,没脸没皮却心思缜密,张正乾确实没说错,你确实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王启明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掠过一抹惊色,心中暗自思索:真君是何时知道张正乾与自己的对话的?莫非那日张正乾进城时祂就在注视自己了? 王启明虽心中惊愕万分,但面上依旧沉稳平静,毕恭毕敬地说道:“真君谬赞,在下日后会竭力供奉真君,定不辜负真君期望。” “你的眼睛能看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吧?说说吧。” 龙霄君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祂颇为好奇地看着王启明,直接一语说出了王启明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见李霄一语道破自己的秘密后,王启明却是心中一喜,真君如此发问,那代表自己还入得了真君的眼。 王启明表露出一副万分崇拜的模样,说道:“真君果然无所不知,在下双瞳天赋异禀,生来便有望气之能,能辨人气运,分心中好歹。” “有意思,起身详细说说。” 李霄饶有兴致地前倾身子,对王启明这对招子颇为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生来就有奇能的异人。 张正乾那些卜卦算命之术也是靠漫长时间修炼而成的,哪怕是朱重八和小妙,他们在遇到自己前也只是普通人。 只见一团云雾将王启明扶起,随后王启明神色恭敬地述说了起来。 “在下在五岁时,突然能看见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团‘气’,每个人都各有不同,而这气色也在下这十几年来一共见过黑青白赤黄,总共五色。” “青气则昭示着此人身体健康,日后无忧无患,赤气意味着或有喜事福运降临,黄气则预示着升官发财之兆。” “而黑白两色最为不详,在下所见怀有黑气的人,往往不久就会横遭厄运,是人财两空之兆,而气色为白的人,会被阴煞缠绕,乃是丧事凶死之兆。” 龙霄君微微挑眉,沉声问道:“你既然有如此能耐,为何还要请来龙虎山的道士?” “世俗凡人头上皆为一小团朦胧模糊的雾气,而真君弟子周小姐的头上之气,却是一轮包纳万色的环形,在下从未见过这等气色,只能拜托家父请龙虎山的道士前来一探究竟。” 龙霄君垂眸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这望气之术能看的气色可不止五色,应该还有紫气。” 王启明闻言一愣,心中颇感惊疑,赶忙回应道:“紫气?在下从未见过有人身怀紫气,敢问真君见过何人身怀紫气?” “紫气乃是圣人与帝皇之气,可遇不可求,你自然见不得。” 第47章 十万八千梦 “圣人帝王之气?我这双目还有这等玄妙之能?” 王启明脸上不动声色,依旧平淡无波,然而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狂喜,若自己能寻觅那未来的真龙天子...... 他的眼神飘忽,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功成名就,受万人敬仰的辉煌未来。 龙霄君看着王启明那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更浓。 龙霄君声音带着几分调侃,说道:“你若是找到未来的皇帝,你们王家以后也只会被满门抄斩。” 以朱重八在历史对待沈万三的记载,这王启明就是真找到了朱重八,那最后怕不是也要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在下福缘浅薄,自然无缘享受此等洪福,从龙之功还是由大富大贵之人去享吧。” 王启明听到这话后,连忙低头弯腰,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机敏地拒绝了。 龙霄君剑眉微微上扬,语气轻快又带着几分期许地说道:“你无需去找什么圣人皇帝,你若行善积德,广行善事,你的后世子孙之中大概率能出一位圣人。” 王启明顿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问道:“真君,您此话不是拿在下寻开心吧?我王家当真能出一个圣人?” “此话是真是假,还得看你日后作为,你若??败德辱行??、心术不正,那自然不会有。” 龙霄君笑着说道,“与你聊了这般许久,我今夜的正事尚未言明。” 只见龙霄君从那正座上缓缓起身,王启明的心中一紧,连忙身子一挺,知道这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王启明立刻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双手行礼,对着龙霄君恭敬地作揖,静候着龙霄君的下文。 龙霄君缓步走到王启明面前,他的步伐轻盈而稳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云端之上. 龙霄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启明,说道:“今年十一月,我与华家将开宗立派,这庐州城附近的每一位百姓,我都会亲自去邀请。” 王启明闻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真君居然要建立教派?如此一来,那华家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从龙之功啊! “今夜我入梦而来,便是为了给你们每人发放一份请帖。” 随后,龙霄君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份金红色的请帖,将其递至王启明面前。 只见那请帖之上的金纹耀眼夺目,暖红色的纸张散发温馨喜庆之感,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之物。 王启明的双手快如闪电,迅速而准确地接过了请帖,他的心中激动万分,这已经算是触摸到那传说中的仙缘了。 望着手中这造型精致的请帖,王启明霎时间有些诚惶诚恐,自己居然能被一尊真正的神仙亲手送出请帖,此事用鸿运当头来形容也不为过。 随后王启明急忙收敛心神,双手抱拳深深一揖,祝贺道:“真君此举必将震动天下,乃是天下苍生之福,在下能得此殊荣,实乃三生有幸。” 龙霄君微微颔首,似乎对王启明的反应颇为满意,“这份请帖切记要保存好,立教之日若没有这份请帖,你可进不来我的山门。” 王启明紧握着请帖,郑重地点了点头,“在下一定牢记在心 !。” 随后王启明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继续问道,“在下斗胆,请问真君的教派山门称作何名?” 龙霄君笑道:“龙霄道宫。” 话音刚落,王启明便感觉到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他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要随风而去。 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最后只听到龙霄君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多行好事,积德为善,切不可心生歹念,否则必遭大难。” ...... 而在今夜能见到李霄的,不止张正乾王启明,还有庐州城中的二十万百姓,他们在今夜尽皆能在美梦之中与李霄一见。 而张正乾最挂念的那位师弟,却是这二十万人中最让李霄头疼的。 在一栋满是经书道卷的道观阁楼之中,这是张正常的梦境。 阁楼之中,小道士双眼瞪得溜圆,仿佛要将眼前的李霄看得通透。 “真君,我爹常说仙缘到了,就自然能看见神仙,但他修了几十年的道都没有遇见,我是不是比我爹强多了?” 小道士看着英俊神武的李霄,脸上带着孩童般的好奇和兴奋,围着李霄转来转去,就像是发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 这位日后的统管大明道教的第四十二代天师,不过是个第一次下山的小道士。 小道士伸手想摸摸李霄的龙角,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亵渎了真君。 “真君大人,你的龙角是怎么长出来的?是不是像鹿角一样,每年都会脱落再长啊?” 李霄微微一笑,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小道士,我这具身体不过是入梦后所化的法身而已,当不得真。” 小道士挠了挠头,眼中满是疑惑,“那真君大人,你是如何做到将我送入自己的梦中的?这里的感觉如此真实,简直和醒着没有两样。” 李霄轻轻摆了摆手,周围的空间便微微扭曲了一下,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趣味。 “梦中的世界本就是心灵的映射。你心中所想,便是这里所现,我只不过是助你们进入梦乡而已。” “真君,你究竟是什么存在?我读过的道经中,从未有过记载像你这样的神明。” “真君,我们凡人靠修道真的能成仙,神仙真会长生不老吗?” 小道士的眼神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永无止境一般。 面对这个充满好奇心的小道士,李霄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他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耐心地解答着每一个疑问。 如果说张正乾的天赋在卜卦算命上,那张正常的天赋就在他的学习能力,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及对一切充满好奇的探索心。 李霄看着这个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的小道士,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李霄看着围着自己转个不停的笑道,笑道:“小道士,你可想习得雷法与炎法?” 小道士闻言一愣,旋即在他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 爹,孩儿的仙缘到了! 第48章 十万八千梦(二) 在一片繁花似锦的西域花园中。 喷泉的水声潺潺,花香四溢,金色的阳光透过精致的拱门,洒在铺满彩色瓷砖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艾琳娜跪在这片梦幻般的土地上,她的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她的眼中充满了对神明的敬畏与虔诚。 李霄魁梧的身躯站在花园之中,让祂的存在与四周的风景显得格格不入。 “艾琳娜,你可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你配得上一个愿望。” 李霄看着这位一直跪在自己面前的艾琳娜,一时觉之间,自己都对这位女子有些无可奈何。 艾琳娜是虔诚至极的教徒,在李霄进入她的梦境之后,与她见面后她便一直长跪不起,哪怕李霄将她扶起,她也会再次跪下。 “神明大人,艾琳娜能得见你的真容,便已经是万分幸运,如此幸运的我,不敢再乞求你的垂怜。” 艾琳娜低首跪在地上,双手紧握在胸前,脸上布满了喜悦与欢欣,声音之中充满了虔诚。 李霄再一次伸出手,想要将艾琳娜扶起,但她却坚持跪着,仿佛这是她对神明最基本的敬意。 李霄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说道:“说说吧,艾琳娜,无论你想要财宝还是健康长寿,又或者其他什么都可以,你对他人无私善良,对家人仁慈深爱,你的品行足以让我赐你一个愿望” “艾琳娜,这个机会并不是人人都有的,这是我对善良之人的赏赐,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艾琳娜听闻后,思索了片刻,随后一脸虔诚地说道:“神明大人,那你可以保佑莉亚往后健康长大吗?她从出生以来就随我在这残酷世间苦苦挣扎,历经了数不清的悲惨遭遇和无尽的苦楚,我身为母亲却无能为力。” 艾琳娜回忆起过去那些黯淡无光、生不如死的日子,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语气也越发激动。 “我满怀虔诚地向神明您乞求,我只期望莉亚能无忧无虑、无灾无病地长大,我希望她不用像我一样孤苦伶仃、半生漂泊。” 李霄听闻后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极为开心的神情,笑道:“艾琳娜,你的仁爱之心令人敬佩,我会如你所愿的,莉亚那孩子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健康、最幸福的孩子。” 艾琳娜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泪水,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感谢您,神明大人,您的恩赐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艾琳娜必定将它永恒铭刻在心中。” 李霄望着这位年轻的母亲,心中感叹,自己早该料到,一个无所不能的许愿机会,放在一位对女儿关怀备至的母亲面前,那结果不言而喻。 而这个愿望并非所有人皆能拥有,李霄在踏入梦境的一瞬,便能知晓梦境主人的过往生平,李霄会依凭此人的往昔来施予赏赐或是加以惩处 在这人吃人的乱世之中,那些仍具高尚品德的人,他们值得李霄赐予他们奖赏。 好人就应有好报,这是李霄的准则之一。 李霄伸手再次将艾琳娜缓缓扶起,对着艾琳娜行了一个西域的礼节,笑道:“艾琳娜,愿你往后的人生,万事顺心。” 李霄的眼中闪过一阵耀眼的光芒,仿佛他已经看到了无限未来中,最完美的那一个未来 随后整个梦境开始变得模糊,就像是一幅被水浸湿的画卷,色彩逐渐晕开,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艾琳娜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就像是一片羽毛,随风飘荡。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只剩下李霄那温暖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 在一片荒凉的西域边陲,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这是元廷的驿站,如今它孤零零地伫立在风沙之中,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这间小木屋的木板已经斑驳不堪,窗户也早已被狂风吹的破碎,只剩下几块破布在风中飘扬。 然而,对于莉亚来说,这里却是她心中最温暖的避风港,因为这里曾经充满了家人的欢声笑语。 屋内,李霄坐在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旧木椅上,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高大。 而莉亚端正的坐在李霄面前,金发在烛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她的小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李霄讲述的那些离奇有趣的童话故事。 待到这个故事讲完之后,李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慈爱的光芒,他看着莉亚,和蔼地说道。 “莉亚,你可以对我许一个愿望,无论你想要什么,你都可以得到。” 莉亚的小脑袋摇了摇,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坚定的光芒。 随后莉亚缓缓站了起来,她的动作虽然笨拙,却充满了一种孩童特有的庄重。她对着李霄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莉亚抬起头,用她那清脆的声音说道:“神明大人,莉亚不需愿望,莉亚还能看见这个木屋就很开心了。” 李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祂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幼的女孩竟然也会拒绝祂的礼物。 “过去这屋子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对莉亚很好的哥哥,莉亚一直都希望再次回到这间木屋里,那段时间是莉亚最开心的时候。” 莉亚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但她很快又露出了坚强的笑容。她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懂事。 莉亚对着李霄万般尊敬地说道:“神明大人不仅救了妈妈,还实现了我的愿望了,莉亚是很乖的孩子,不会再对神明大人提出要求了” 李霄摸了摸莉亚的脑袋,笑道:“莉亚,这是你应得的奖赏,你不必在意什么,尽管说吧。” 莉亚站在李霄面前,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犹豫。她本想再次婉拒李霄的好意,却想起过去妈妈因饥饿而显得苍白的面容。 莉亚的眼神变得坚定,这个愿望也可以许给妈妈,那个为自己一直默默付出,从不抱怨的妈妈。 随后莉亚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敬意和期待,对着李霄恭敬地说道:“神明大人,您能让妈妈幸福吗?” “妈妈一个人带着莉亚太辛苦了,来庐州城前,妈妈为了能让我有一口吃的,总是将那仅有的一点吃食全给予我,自己则常常忍饥挨饿,还要硬挺着身子去做脏活累活。” 莉亚回忆起那悲痛的过往,小脸上不禁开始流下泪水,“妈妈为了莉亚已经很累了,莉亚不想妈妈再受苦,莉亚不想她再因为劳累而躺在床上。莉亚只希望她能一直健康长寿,万事顺心的生活着。” 李霄看着莉亚眼中闪烁的乞求,祂能感受到莉亚话语中的情感,那是对母亲的深深依恋。 李霄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他的眼角竟然不自觉地湿润了。 “莉亚,你的心愿我已经知道到了。”李霄的声音柔和而充满力量,“你的母亲将会得到幸福长寿,享受到她应得的安宁和快乐。” 莉亚眼中泛起了泪花,充满了感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她那稚嫩的声音说道:“谢谢您,神明大人,您的恩情莉亚永远铭记在心。” 之后李霄又为莉亚讲了许久的童话故事,莉亚终于抵挡不住睡意,沉沉地睡着在了李霄身边,她的呼吸平稳而深沉,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 李霄轻弹了一下响指,破旧木屋开始渐渐蜕变。 墙壁上的裂缝被细腻的壁纸所覆盖,绘有童话中的森林和城堡,屋顶的破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色彩斑斓的琉璃瓦,窗外的阳光透过琉璃瓦,洒下斑斓的光影。 而地板铺上了柔软的地毯,上面绣着童趣图案,在房间一角,一张精致的小床静静摆放,床架雕刻着花朵和藤蔓,床幔上点缀着星星和月亮。 李霄站起身来,他的身影在烛火的照映下拉得很长。 他轻轻地将莉亚抱起,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那张温暖精致的小床上。 床上铺着柔软的羽绒被,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仿佛是童话中的公主床。 “愿你往后的人生,无忧无虑。” 李霄最后对着小女孩深深地祝福道,祂的声音中充满了力量,仿佛这句话能够穿透时空,成为永恒。 第49章 元廷大都 一夜悄然过去,庐州城内外的百姓自美梦中悠悠醒来,满心欢喜地踏入这阔别已久的现实世界。 城中男女老少,晨起之际,皆说昨夜有一身材魁梧之人入梦,此“人”头顶一对金色龙角,气宇非凡,而众人都在梦中与“人”畅谈许久。 醒来之后,某些不熟本地的行者外商经过一番询问,才惊愕万分地知晓昨夜那“人”的身份,那入梦之人居然真是是庐州城盛传的龙霄真君。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醒来之后,大部分人的手中竟都握着一张刻有金纹的红色请柬。 百姓们痴痴地望着手中请柬,心中明白,昨夜梦中所见绝非虚无缥缈的癔症。 一些亲族夫妻激动不已,相互拥抱在一起,他们何其有幸,竟能在梦中独身一人拜见龙霄真君,还被龙霄真君亲自邀请赴宴! 还有一些人醒来之后,立刻对着家中的龙霄真君神像挂画开始跪地俯首,感激涕零。 家人亲朋见此有些疑惑,一问才知,昨夜龙霄真君居然还实现了某些人的愿望,而得到龙霄真君如此礼遇的,必然是品德高尚之人。 无论是渴望家财万贯者,还是期望健康成长之人,亦或是想要多子多福、家族安康之人,昨夜在真君面前许下的愿,今日尽皆实现 而整个庐州城内外近二十万人,能得到真君赐福的也不过寥寥几十人,有此殊荣的人,当真如凤毛麟角般珍贵稀少。 此消息一出,城中不少人都开始行善积德,一日三省,期望龙霄真君在下次入梦后,也能给自己一个许愿的机会。 而一些精明强干之人拆开请柬后,细细端详着请柬之中所写的内容,而信中所写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明确了时间与地点,并无提及其他什么。 这些人将请柬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发现这请柬除了造型精致,似乎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但龙霄真君却在梦中说请柬重要无比。 在城中普通百姓互相欢庆道贺之时,城中的达官贵族就已经开始谋划四个月后的立教大典了。 “速速回家族备份厚礼,把家中最好的珠宝玉器、丝绸锦缎统统拿来,不得有误!” “管事的,你立刻动身乘船去江南,寻一些风华正茂、姿色绝佳的女子过来,多少钱都行,但你一定要在十一月前回来!” “四师弟,你骑快马速回山门,持我令牌直接面见掌教与诸位长老,让他们务必精心筹备,此事关系重大,切要万分小心!” “十一月便是真君立教之日!这事可不得了,四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天下各方势力都知晓此事,到时只怕会是一场前无古人的宗门盛会。” 无数类似这般的对话言辞,在城中悄然发生着。 这些人很清楚,既然比不过华家,那也决然不能再落于其他名门望族、富商巨贾之后。 在龙霄君的邀请下,这个如今拥有着天下最多人口的庐州城,开始朝着四海八荒散布着龙霄君将要立教的惊天大事! ...... 数日之后,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元廷大都之中。 此时的元廷中书行省周遭天灾连连,黄河决堤泛滥,饥荒肆虐不止,瘟疫横行爆发,百姓流离失所,横尸遍野。 一位客居大都的高丽人李谷如此写道,“饥民云集京师,都城内外,呼号丐乞,僵仆不起者相枕藉”。 在元都城门口,一群难民拖家带口,想要涌入城中寻找一丝生机,而守城的士兵们满脸疲惫与厌烦,对他们大声呵斥,驱赶着他们。 难民们看着全副武装的骑兵,眼中充满了绝望和迷茫,他们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而在大都城中的大街小巷里,百姓们的生活依旧苦不堪言。 穷人们身着破衣烂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面容枯槁,身形佝偻,为了一口吃食四处奔波,却常常只能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中寻找残羹剩饭。 但这般状况,相较于城外那些连树皮草皮都没得啃的流民,却已算是好了太多。 那些几十年前最热闹繁华的几处坊市,如今也变得冷清了许多。 集市上商贩们的叫卖声也显得有气无力。生意越来越难做,苛捐杂税如沉重的枷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城中富人们则紧闭家门,日日都过得胆战心惊,一个个面色惶恐,生怕哪一天元廷的刀兵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城中耸立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寺庙,寺庙之中香火依旧袅袅升起,不少番僧在佛像前默默诵经,看似在为这乱世中的人们祈求一丝安。 这些番僧口中念念有词,神态虔诚恭敬,而在这些番僧前的佛像,却如同修罗恶鬼一般样貌狰狞,佛像前的祭品皆是活人的各个部位。 这群番僧的所作所为残忍邪恶,毫无人性,比元廷那帮贵族宗亲都更为歹毒,整个大都的百姓都心知肚明,这是最不能靠近的地方。 作为大都主人的宏伟皇宫,依旧矗立在这座庞大而古老的城市中心,那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仿佛还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威严。 皇宫之内的一处偏 ,年纪不过三十,正值壮年的元顺帝此时身着华丽的质孙服,剑眉紧蹙,目光中虽透着忧虑,但依然胸怀壮志,希望竭尽自己所能,扭转这渐趋衰败的悲凉境况。 此时,元顺帝旁边站着一位人高马大的蒙古壮汉,这位便是当今元廷的丞相,脱脱。 脱脱虽为丞相,但身材却魁梧壮硕,面容刚毅冷峻,站在元顺帝的身旁,他的眼神同样凝重,几年前他与元顺帝二人合力将权臣伯颜赶出朝廷,而那只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丞相,今日前来拜见,所为何事?” 脱脱向前一步,躬身行礼,他面容刚毅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圣上,去年黄河长江天灾频发,今年漕运盐税锐减,国库之中再无余钱了,朝廷的财政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丞相,你我君臣二人皆知,这不仅仅是天灾的问题。” 元顺帝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脱脱:“从这大都到黄河长江,这赈灾款发下去后,被这些贪官污吏雁过拔毛、层层剥削,这天灾来后的人祸,才是最根源的问题。” 脱脱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陛下,朝廷必须采取措施,整顿朝纲,清除那些贪官污吏,恢复朝廷的威严。” 元顺帝思索了一番,长叹一声,神色无奈:“但这些人身后都有着各个蒙古部落的大族,朕那些宗亲,整日只知争权夺利,军权政权成了他们手中的玩物,贪污腐败已经深入骨髓。。” 当今朝堂上,蒙古贵族汉人官员分成了几派,大部分都只想着为自己谋取更大的权利财富,在这朝堂争斗中尔虞我诈。 只有一小部分臣子心怀忠义,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朝政,试图挽狂澜于既倒。 而在元顺帝身旁脱脱则属于后者,他与元顺帝都想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元廷。 元顺帝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丞相,我们必须对这些亲家下狠手了,但是,我们务必万分谨慎,必须有一个周密的计划。” “各族部落领袖手中都有军权,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脱脱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这将是一场无比血腥的斗争,但他也明白,为了元廷的未来,这是必须要走的路。 元廷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就在这时,宫殿外急匆匆地跑来一位年轻太监,快步走到元顺帝面前,弯腰鞠躬行礼。 “圣上!庐州路的达鲁花赤派遣铺兵上报,说有急事启奏!” 庐州路这个词一出,整个宫殿的气氛都随之一紧。 就连元顺帝旁边那位一直神色沉稳的大太监,此刻也不由地抽动了两下脸皮,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元顺帝闻言,眉头微皱,“庐州路的达鲁花赤?让那人上来吧。” “是。”年轻太监领命后缓缓退下。 第50章 元顺帝 很快,年轻的小太监引领着一位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蒙古铺兵,穿过了一道道雕梁画栋的长廊,来到了元顺帝的面前。 这种士兵一般被称为 “急递铺兵”,是专门给各方传递公文情报的,交通要道上每十五里左右设一急递铺,组成一个笼罩全天下,且只为朝廷官府所用的邮驿。 但此次前来禀报的铺兵并非来自大都附近,而是庐州路达鲁花赤麾下之人 待这小兵行走到恰当之处,小太监将其拦下,示意小兵不可再向前。 随后小兵立刻跪下,带有几分紧张地说道:“小的庐州路铺兵苏和,叩见圣上,祝圣上洪福齐天,千秋万载!” 小兵声音洪亮,如同草原上的马蹄声,回荡在大殿之中,而大殿中位于首位的那几位则依旧面无表情。 “嗯,平身吧。” 元顺帝的声音平和而有力,他微微颔首,示意苏和起身,“庐州路又出了何事,那达来精兵在手,怎么还会派铺兵急报?” 元顺帝口中的达来乃是庐州路的达鲁花赤,他统辖着整个庐州路的三州几十个县城,手中掌控着当地军权。 而且庐州路水草丰美,乃是元廷的养马重地,坐拥如此风水宝地的达来堪称一方霸主。 所幸他是元顺帝的这一派别的人。 小兵站起身后,神色恭谨腰杆微弯,解答着元顺帝的疑惑,“启禀圣上,三日前,龙霄真君在庐州城再次显圣,此次庐州城附近二十多万百姓尽皆见到了真君真容。” 此话一出,整个宫殿之中的人尽皆震惊。 丞相脱脱原本刚毅的面庞瞬间凝滞,双目圆睁,而大太监朴不花也是神色凝固,他们都未曾想到,不到半年这龙霄真君就再次显圣世间,此事有些太过出乎意料。 元顺帝朝小兵走近了几步,惊喜的神情中还透着几分难以置信,此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激动。 无论是对他这位皇帝来说,还是对于整个大元来说,龙霄真君的显圣无疑是一个吉祥的征兆,此乃天命在元的预示啊! “如此多百姓见到这龙霄真君,那这龙霄真君的模样真如那哈丹所言,是一尊庞大无比的金龙?” 元顺帝开口问道,此时他双目灼灼,满怀期待,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龙霄真君居然如此频繁的显圣救世,莫非自己真是得天神眷顾的天命之子?若自己能再得到真君保佑,那定能名留千古,而大元必定能绵延万万年。 小兵闻言后一愣,随后继续恭敬地说道:“此次龙霄真君并没有出现在庐州城。” 此语一出,众人又如坠云雾,满心困惑。 丞相脱脱不解地问道:“没有出现在庐州城中?那真君是出现在哪?” 被大殿中众人紧盯,此时小兵颇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说道:“据达来大人所言,这次真君现身于庐州城二十万百姓的梦中。” “啊?”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元顺帝在内,都不禁在心底发出一声惊呼,如此谎谬的言论,让大殿内的众人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丞相脱脱面色凝重,目光凌厉地问道:“你将方才之话,再清晰明白地说上一遍。” 小兵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据达来大人所说,这次龙霄真君在三日前出现在了庐州城附近,而且是出现在二十万百姓的睡梦之中。” 随后小兵又用汉语复述一遍,这才让众人对此话将信将疑。 但这件事太过离奇,就连宫中一些向来笃信神佛之事的太监宫女,此刻也是满脸狐疑,难以置信。 一夜之间入二十几万人之梦,这般显圣之法,着实太过玄幻,令人匪夷所思,仿若天方夜谭。 “此话当真?如此急报,为何没有呈上奏折?”丞相脱脱的眉头紧锁,厉声质问道: “你可知谎报军情,欺君罔上会付出何等代价?” 小兵一听,顿时面如土色,心胆俱颤。 虽然他不知眼前这位气势逼人的同族是何许人,但能站在这皇宫之中说出这般雷霆之语的,绝对是能轻而易举取了自己项上人头的大人物。 小兵连忙跪下,浑身颤抖,诚惶诚恐地说道:“小的绝对不敢欺瞒圣上和各位大人,此次的消息乃是达来大人亲口所言,绝无半分虚言。” “此番前来时,达来大人说此事的后续只能面奏给陛下,不可告知他人,否则必将引起大祸。” 小兵一番禀报后就噤若寒蝉,而元顺帝闻言后,心中瞬间被疑惑填满,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在血液中奔涌。 元顺帝暗自猜测,或许这次龙霄真君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显圣,这极可能是天意,是龙霄真君在向他传达某种天大的喜事。 随后元顺帝目光一转,看了大太监朴不花一眼,朴不花立刻心领神会,明白元顺帝的意思。 朴不花朝着宫殿里的宫女太监,扯起嗓子大声呵斥道:“都还愣着作甚呢?还不速速去殿外等候?” 在朴不花的呵斥下,殿中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快步走向宫殿外。那匆匆的脚步,紊乱的身影,显露出他们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而在最后一个的,正是刚刚那位年轻的太监,他走在出殿外后,还把殿中的大门紧闭上。 第51章 救国之策 待宫女太监皆退去之后,偌大的偏殿仿若一座阴森死寂的深谷,就连那缕缕日光都被浓稠如墨的阴霾拒之于外。 唯有几簇烛火在殿中摇曳飘忽,那跳跃的火苗似幽冥鬼火,影影绰绰,整个大殿宛如一座华贵的牢狱,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静谧。 “小的接下来所言,都是达来大人在梦中与真君所言,若有冒犯,还望圣上恕罪!” 小兵苏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元顺帝,紧接着跪倒在地,声音在这死寂的殿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元顺帝微微一摆手,神情淡然地说道:“将你知晓的一一讲来,朕免你冒犯之罪。” 闻得此言,小兵长舒一口粗气,可一想到即将出口的话语,又谨慎到了极点。 小兵紧张地道出后续:“达来大人三日之前于梦中与真君相遇,达来大人与真君一番畅聊之后,询问真君大元国祚还能延续几何,真君言道,最短不过十五年,最长不过三十年。” 此话一出,俯视着小兵的三人瞳孔骤然收缩,神色惊变,满脸惶恐。 元顺帝与脱脱心中惊骇,最长不过三十年?那大元的国祚岂不是不过百年?比前朝大宋都要不堪。 “放肆!” 朴不花立刻开口怒喝道,正欲再言,却被元顺帝抬手制止,朴不花当即领命闭口。 元顺帝此刻的面色冰冷无比,扫了一眼小兵后道:“接着讲,但你胆敢有半句虚言,便是夷其三族的欺君重罪。” “小的万万不敢。”小兵面色煞白,身躯颤抖不止,颤颤巍巍地继续说道,“真君说大元如今腐朽衰败,朝廷横征暴敛,贵族穷奢极欲,各地官员以权谋私、卖官贩爵,再加上天灾人祸连连,长此以往下去,不过十年就会天下皆反。” 他的声音颤抖着,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微弱。 元顺帝闻之沉默不语,丞相脱脱亦陷入沉思,而朴不花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心中盘算着何事。 偏殿中静得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 小兵见三位大人都没有发话,却把头低的更低了,“达来大人于梦中询问真君可有救国之策?真君大笑道,世间之事皆有解法,随后令达来大人将这救国之策,一字不差地口述给圣上与丞相听。” 元顺帝与脱脱闻言脸上泛起几分喜色,心中不禁对这龙霄真君尊崇无比,这真君果真是元廷的天神,愿为元廷奉上救国之策。 大元能得真君相助,真是上天眷顾! 只见小兵从怀中掏出一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封,而后迅速将其拆开,匆匆扫视着信中内容。 那信封之中的纸是从未见过的黑纸白字,在昏暗的烛光下,透着一股玄妙之意。 “方才你不是说没有奏折吗?那这信是什么?”朴不花一看,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悸动,随即怒视着小兵说道。 小兵一脸欲哭无泪,惊恐地回道:“这并非奏折,达来大人说救国之策全在这信中,大人说这信乃是真君所赐,且只能口述给圣上听。” 此语一出,三人的目光瞬间如闪电般齐刷刷地转向小兵手中的信件,那黑纸白字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若这真是真君所赐予,那无疑是仙家之物。 “这达来真是好大的胆!如此重要之物居然还敢隐瞒,竟还不准圣上过目,此乃大逆不道的欺君重罪!” 朴不花怒视着,吼声在这阴森的皇宫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旋即就想动身去夺信件,却被元顺帝猛地抬手制止。 元顺帝眼神如冰刃,冷冷地盯着朴不花,寒声道:“朕准你说话了吗?” 朴不花顿时如遭雷击,心知自己的冲动之举已然冒犯了圣上,当即如惊慌失措地跪伏在地。 “奴才一时急躁,鲁莽冒犯,还望圣上开恩恕罪。” 元顺帝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转而向着小兵继续说道:“朕见你对达来忠心可嘉,实属难得,饶你一次欺君之罪,接着说。” 小兵立马磕头谢恩,“小的谢过圣上隆恩!” 随后小兵郑重地看着信上所写,说道:“这信上说,皇帝若真心想拯救这风雨飘摇的元廷,那首要之事,便是将此刻正与皇帝丞相一同听这封信的朴不花斩首。” 话音刚落,元顺帝与脱脱皆神色剧变,满心震惊。 斩朴不花与这救国之策究竟有何干系?更让君臣二人不解的是,真君又是如何知晓此刻朴不花也在听信? 而朴不花更是一脸难以置信,为何这真君的救国之策,第一步就是斩了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天子家仆? 朴不花刚欲开口辩解,一抬头却对上元顺帝那充满肃杀之气、凌厉如刀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瞬间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小兵继续说道,“真君在这信上说,这朴不花乃是高丽小人,与奇皇后肃良合氏身出同乡,多年侍奉奇皇后,且与奇皇后通奸,奇皇后对他宠幸有加,使其官至一品,在朝廷中大肆敛财,结党擅政,又在民间剥削民脂民膏。” “至正时期,多地发生大饥荒,朴不花奉命赈灾却借机敛财,各地弹劾奏折也暗中被奇皇后扣下,使得朴不花在朝廷之中无法无天,党同伐异,让元廷中依附他的内外百官占九成之多。” “往后皇帝壮志全消时,朴不花便与奇皇后密谋,逼迫皇帝将皇位禅让给奇皇后所生的皇太子,此獠颇有先秦赵高、东汉张让之风,元廷国诈不过百年,便有此獠几分功劳。” “皇帝倘若不信,拷问一番便知真假。” 小兵说话间,皇宫中仿佛有阵阵阴风吹过,让小兵脊背发凉,气氛愈发诡异紧张。 此刻,元顺帝与脱脱面色阴沉如墨,双眼似寒潭般冰冷,缄默不语,死死盯着跪伏在地如丧家之犬般的朴不花,显然已对真君之言信了七分 “圣上!冤枉啊!你切不可听信这个妖道邪神所言啊!奴才对圣上忠贞不二,日月可鉴,断然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朴不花抬头瞥见元顺帝的神情,顿时声嘶力竭地向元顺帝喊冤。 “这贱民信口雌黄、胡编乱造!定是那达来居心叵测,欲置奴才于死地!奴才伺候圣上多年,一心只为圣上,万望圣上明察秋毫!” 此刻,这位元廷里最得宠权势最大的太监惊恐万状,冷汗如注般流淌,跪在地上不停叩头,额头瞬间鲜血淋漓。 而这仅仅是因为真君的一段话。 元顺帝面色冷若冰霜,对朴不花的哭号求饶置若罔闻,朝着殿门外怒声厉喝道:“来人!” 元顺帝这一声厉喝,犹如惊雷炸响,殿门外瞬间闪进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二人面容冷峻如铁,身形高大威猛。 “把这朴不花打入大宗正府狱,给朕严刑逼供!朕要看看,朕这位忠贞不二的老奴还瞒着朕多少?!” 随后元顺帝想起自己那个皇后,暴怒地说道:“还有,传朕旨意,把肃良合氏那贱人也一并给朕打入大宗正府狱!他们一日不说实话,就让他们一日在狱中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脱脱同样面色难看,他从未想过有如此可怕的威胁藏在身边,天知道他与圣上的密谋被这太监传出去了多少。 但听到元顺帝严惩皇后之话,脱脱小声提醒道:“圣上,不可操之过急,皇后那边的高丽宗亲......” “丞相不必多说,朕心中自有分寸。” 小兵跪地俯首地,丝毫不敢出声,只是胆怯地看了一眼被士兵拖下去的朴不花,此刻的朴不花满头鲜血,却面如死灰。 随着元顺帝这一道道圣旨下去,势必会在宫中掀起滔天血海。 小兵苏和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一封信就可以要了当朝大太监的命,甚至连皇后都要因此被圣上剥去后宫之位。 第52章 三害 待到殿中再也听不到朴不花的呐喊时,这偏殿中又恢复了死寂。 若不是元顺帝脚边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这朴不花从未在殿中出现过一般。 元顺帝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面庞上依旧怒气难消,紧蹙双眉,开始闭目沉思着。 丞相脱脱则扫视了小兵一眼,沉声说道:“接着念,这真君所言的第一步,圣上已然完成,可这信后面想必还有内容吧?” 小兵被脱脱那充满压迫力的目光注视,不由得浑身一颤,才如梦初醒般赶忙继续看着黑纸。一字一句地念道。 “皇帝能做到第一步,便证明皇帝还有志气在怀,中兴元廷之心,那余下便是除去祸乱元廷的三害。” “第一害,便是如朴不花之流,这些蛀虫在当今的元廷中数以千百计,若放眼天下,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贪官污吏、世家奸商,早已将元廷的气数蚕食殆尽。” “有何解法?唯有一字,杀!”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无论是蒙古贵族还是流民驱口,应当一视同仁,赏善罚恶,如此一来,便可万民欢腾,人心大振,为苍生开得一片朗朗青天。” “各族合力,天下一心,又何惧天灾?” “但作为元廷皇帝,定然无法做到这点,因为元廷最大的问题,就是皇帝没摆正屁股,枉费尔等入主中原几十载,依旧搞不清楚自己是草原大汗还是中原天子。” 此语一出,仿佛那龙霄真君在当面嘲笑元顺帝一般。 元顺帝听闻后,双眼猛地睁开,眼神炽热而急切,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仿佛要将小兵手中的信看穿。 而脱脱听闻后更是犹如醍醐灌顶,则目光中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中满是对信中后文的期待。 这番话虽略显粗俗,还带有几分嘲讽讥笑之意,却犹如利剑般劈开重重迷雾,直指明当今元廷的要害所在。 小兵目光扫到接下来的内容后骤然停顿,半晌都不敢言语。 在与脱脱对视一眼后,小兵迫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而第二害,便是密宗,当今元廷财赋,半入西蕃。” “密宗之恶,犹若瘟疫肆虐蔓延,荼毒苍生无数,以歪曲佛理来蛊惑人心,密宗僧徒更是敛财无度,借所谓法事之名,搜刮民脂民膏,奸淫民女,破坏世间纲纪。” 小兵边说边偷瞄着元顺帝和脱脱,只见元顺帝眉头紧皱,而脱脱则是脸色铁青。 小兵无奈只能继续道:“而密宗寺院广占田产,使百姓无地可耕,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如此种种罪状,倘若不灭,民心难平。” “有何解法?唯有一字,杀!” 说完这第二害时,小兵忐忑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元顺帝与脱脱,只见二人的面色早已难看至极,但却没有阻止小兵,只是阴沉着脸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小兵收紧了心神,继续说道:“而第三害,则是如同奴隶一般的编户制。” “编户之制太过严苛,搜刮无度,生男为奴,生女为婢,导致民生凋敝,百姓难以改命,而蒙古色目之人却同罪无同罚,待遇不公,使天下百姓对元廷怀恨,皆是抗拒之情。” “那些被视作驱口之人,命运凄惨至极,另立户籍,不得与 ‘良人’通婚,世代为奴,如货物般被买卖赠送,此法天理不容。” “有何解法?唯有一字,杀!” “我所说之三害皆为人所致,自然也能以人力除之,人无不死,杀之即可。” “皇帝若能做到其中一条,我自会赴京与皇帝长谈,庇护大元风调雨顺,绵延万年。” 小兵看着到头的文字,心中长舒了一口,终于将这书信念完了。 随后刚想上前将黑纸奉给元顺帝,却见那黑纸在自己手中突然熊熊燃烧起来,然而小兵却未觉丝毫灼烧痛感。 元顺帝与脱脱目睹此景,满脸骇然之色,惊惶失措,连忙就要奔去寻水灭火。 元顺帝大声吼道:“快!灭火!此乃真君仙物,断不可有失!” 然而,待三人还未及靠近,那黑纸竟已在半空中瞬间燃烧殆尽,起火至烧尽,不过眨眼的工夫。 望着那烧成灰的碎片在空中肆意飘扬,在场三人皆满脸无奈与怅然,想来定是真君的仙法使然,凭他们自己三人,必然是无力阻止。 此时元顺帝与脱脱的面色无比难看,他们都在思虑着刚才真君所言的三害。 即便他们二人一个元廷皇帝,一个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但这三害之中,无论哪一个皆是极为棘手之难题,绝非当下他们所能轻易触碰和改变的。 元顺帝满面愁容,怒容中带着几分慌乱,怒骂道:“这真君所言,尽是些胡言乱语,这天下百姓何其多?这龙霄真君还能杀尽天下恶徒歹人不成?哪怕是佛祖天尊下凡,怕也做不到。” 脱脱沉默不语,在一旁焦躁地踱步沉思,脸色凝重如霜,他已然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消除这三害的可行性。 其一与其三之害,尚在可解决之范畴,倘若他们二人大权在握,能让各方蒙古领袖尽皆俯首听命,那自然迎刃而解。 但若说起第二害的密宗,则让君臣二人都心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在元廷还未入主中原时,密宗便已经是草原上第一大教,开国之时元世祖奉一位密宗大法师为帝师,世祖更是领头尊崇密宗,使得元廷崇佛之风盛行。 往后元廷历代皇帝及其家眷,均需受戒皈依为密宗弟子,就连元顺帝与脱脱,此刻都算是密宗的一员。 而当初建国之时,元世祖更是将全部藏地都归于密宗统辖,那群番僧手中更是有着整个藏地的兵权,权势滔天,除了皇帝,其他武将文臣都无权过问。 过去更有番僧与王妃在大都街坊中相遇,互不相让,而番僧直接把王妃拖下马车当众群殴羞辱,足以见得这帮番僧有多无法无天。 而这件事的结果,也不过是那几位番僧去寺庙中禁闭了一段日子。 哪怕是元廷那些桀骜不驯的贵族,在面对番僧之时,也不得不强压怒火,谨小慎微地以礼相待,唯恐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横祸。 况且,如今元廷的宣政院全然被密宗僧人把持,他们不仅管辖着元廷所有佛教之事,更是统领如今天下所有宗门教派之事,凡是元廷登记在册的山门宗教,皆要对宣政院俯首帖耳、马首是瞻。 这般庞然大物,又岂是一位掌权不过五年的皇帝和一个小小的丞相所能抗衡的? 第53章 依旧是和尚的朱重八 “师父,你如此强大,为何还会每日进食,休息睡觉?我曾经听爹娘说,你们这些仙人都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无忧无虑地乘风云游四海。” 朱重八一如往常一般在回山后与师父闲聊,此时他站在山洞中,抬头仰望着那雾气中的庞大虚影。 不知怎的,师父今日并未探出头来,而且朱重八也未曾察觉,那浓重的雾气之中,似乎多出了两束幽微的光芒。 “重八你觉得,若是一个人生来便形单影只,五谷不进,且从不休眠,无喜无悲,那这个人会是什么?” “这人...... 会是什么?”朱重八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徒儿不知,但徒儿肯定那不是人。” “那你认为,为师是什么?” 朱重八微微一愣,“师父你这问题也太奇怪了,你不是龙吗?还能是什么?” “你见过真的龙吗?” 师父此问一出,朱重八顿时语塞,师父不就是真龙吗?自己天天都见啊。 朱重八看着那浓雾中十分熟悉的庞大身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雾中的师父不太一样了。 “师父,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吗?怎么奇奇怪怪的?” 突然,朱重八身后毫无征兆地亮起了道道光芒,那光芒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 朱重八惊得浑身一颤,连忙转过身去看去,只见那些大大小小的山洞,此时竟都涌现出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这些平素里自己随意进进出出的山洞,此刻却显得如此离奇诡异,四周平凡无奇的石壁,此刻好似一张张扭曲的鬼脸,令洞中每一寸空气都凝结着未知恐惧, 山洞中沁人心脾的云雾,猛然间,像是被唤醒的恶兽一般开始暴动,云雾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疯狂地翻涌、扭动,完全失去了控制。 向来洁白无瑕、宛如云霄般的白雾,此时却诡谲地转为暗沉如血的红色,仿佛是泣血凝聚而成,如汹涌澎湃的血海席卷了朱重八的整个视野,让他无处可逃。 原本充满了温馨和蔼、犹如避风港般的洞中,眨眼间变得暗红惊悚,宛如置身炼狱之中。 朱重八彻底慌了神,惊恐不安地看着周围。 “师父?” 陡然间,重八身后响起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 “重八,你看我像什么?” “?!” 朱重八猛地从睡梦中惊坐而起,冷汗如雨般淌下,浸湿了衣衫。 他慌乱地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狭小的山洞之中,随即才想起自己已经出师半年多了。 朱重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面容略带疲惫与迷茫,此时他一身灰色朴素的禅宗常衣,看着天上已经接近正中间的太阳,朱重八缓缓起身将行李放入须弥戒。 朱重八寻到了昨日走的官道,继续沿着大路朝着南方走去,路上一直在思索刚才梦中的情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环绕在他的心头。 一路上,朱重八都在苦苦思索刚才梦中的诡异情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环绕在他心头,让他的脸色凝重。 “这个真的只是梦吗?如果不是......那我为何丝毫没有印象有这样的事。”朱重八心中暗自琢磨,“那道声音决然不是师父,可......洞中怎会有那样的声音?” 在梦中最后响起的那一道声音,与师父那温和近人的声音截然不同。 那语气之中,充斥着冰冷刺骨的寒意,让人毛骨悚然,倘若自己当初见到的师父,如那道声音般无情,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朱重八思索许久也不得其解,摇了摇头,“罢了,师父这般神仙,也不需要我去瞎操心,等师父出山我就知晓了。” 在烈日无情的暴晒下,朱重八已经沿着官道艰难地走了三个时辰。即便如今的他气息绵长,健壮如牛,却也难以抵挡这炙热天气的煎熬。 “师父你什么都好,就是忘记给徒儿的须弥戒里放食物了。” 朱重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手中快要见底的水袋,心中满是无奈。 不多时,朱重八就瞧见远处有一座驿站,顿时面露喜色,连忙朝着驿站奔去。 走近驿站后,朱重八瞧见门口数匹骏马正悠然吃草,那马儿毛色鲜亮,打理得油光水滑,神骏非凡,想来其主人定是身份尊贵,财力雄厚。 朱重八刚欲踏入驿舍,却见几个身着蒙古服饰的贵族从里面大步而出,而他们手中都提着一袋袋沉重的包裹。 这群蒙古贵族见眼前这人高马大的汉儿竟未向自己低头行礼,顿时面露愠色,满心不满。 但瞥见朱重八那身僧衣,倒也暂且压下了不快,只是抬头冷哼一声,便出门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怪哉......”朱重八眉头微皱,暗自嘀咕。 随后,朱重八大步走入驿舍,挑了个无人的座位坐下。 朱重八朝着后厨喊道,“店家!把能上的吃食都给我来些,若有些牛羊肉,那是最好!” 说罢,朱重八开始打量着这间不大不小的驿舍,只见这驿舍装修颇为不错,但店中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显得颇为冷清。 “来了来了,客官稍等。” 不多时,只见一个店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后厨匆匆走出,原本满脸堆笑,可待他走近看清朱重八的僧人打扮,笑容瞬间凝滞。 “小师父有礼了,在下斗胆,请问小师父的佛刹名号?” 店家依旧强扯着那副笑脸,脚步轻缓地朝着朱重八走来,只是此刻他的面庞之上,忧虑之色愈发凝重。 店家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位僧人,这僧人魁梧高大,双臂粗壮有力,青筋如条条青龙暴起,远远看去仿若一座巍峨的山峰。 而且这僧侣没有寻常僧人那般白净,肤色黝黑,若不是那光秃秃的脑袋再加上一袭朴素的僧衣,店家还以为是哪个蒙古将军踏入了店中。 见店家脸上颇为不安的神情,朱重八也猜测到了店家此问何意。 朱重八随后咧嘴一笑,朗声道:“贫僧游历四方,如今不过是个漂泊无依的赤脚僧人罢了,想来是贫僧福缘浅薄,那诸多的梵宇道观,都未曾接纳贫僧这颗虔诚的拜神求佛之心。” 此话一出,让店家神色惊骇,未曾想到这僧人能说出如此狂言。 这汉民禅宗之内,何时有了如此狂妄之徒?这大逆不道之言要是给密宗番僧听到,不得割耳拔舌? 随后,朱重八点了几样酒菜,店家便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慌忙退了下去,对朱重八敬而远之,而后更是指使另一个伙计来给朱重八上酒菜。 朱重八却毫不在意,目光扫过桌上的酒肉,稍作思索,随后便张开大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哪还有半分僧侣应有的端庄仪态。 刚吃了没一会儿,只见驿站门口突然来了三人,有两位皆是书生模样,一人身穿白衣一人身穿青衣。 那位白衣书生身形单薄,面容憔悴,脸色略有些苍白,年纪不大却有觉得有些脚步虚浮。 而另一位青衣书生则截然不同,他年纪应该也不过二十,面庞方正,步伐稳健有力,却让人觉得成熟老练,气质稳重。 而最为瞩目的,则是站在两位书生后面的那人,那人身材壮硕如牛,肌肉贲张,双目炯炯,气势逼人,像是两位书生请来护身的武士。 朱重八紧盯着那壮汉,越瞧越觉熟悉,而那壮汉也与朱重八目光交汇,二人就这般四目相对,僵持了片刻。 朱重八心头忽地一颤,猛然忆起这壮汉姓名,高声喊道:“你是钟离县那个喜欢跨马持槊的汤和?!” “你是重八?” 第54章 汤和 “真是汤和,快来快来,我们许久未见,没有想到今日有缘能在这再会。” 朱重八见那壮汉居然真是自己的发小汤和,满脸惊喜,连忙挥手招呼着,让汤和来与自己坐一桌。 汤和见状也是面露喜色,咧嘴大笑,快步走到朱重八旁边坐下,上下打量着如今的朱重八,眼中满是惊叹。 而两位书生瞧见朱重八面色和善,铁塔一般的身材,和汤和坐一起宛如一对亲兄弟,也随着汤和坐到了朱重八那桌上。 朱重八朝着后厨喊道,“老板,上三两羊牛肉,再拿三壶好酒!” “好嘞!” “好家伙,三年未见,你竟然长成如此模样,绝对是当将军的料。” 汤和一脸欢喜地看着朱重八,拍了拍朱重八强壮的肩膀,随后向着二位书生介绍起了自己发小,“这位就是我在定远县的铁哥们,朱重八。” “你们可别小看他,我小时候说要当将军,结果他一个给地主放牛的,说要当皇帝,把我们哄得一愣愣的,还和他去打了别的村的孩子。” “你就是个憨货,还当将军?那日因为放牛,我们一伙人躲雨挨饿,我烤牛崽的时候你不敢下手,结果吃的时候你吃最欢,那老地主问责的时候,你是人影都不见一个。” 回想起儿时丑事,朱重八和汤和都不禁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气氛顿时欢快起来,一下就将四人之间的距离拉拢。 只见坐在朱重八对面的青衣书生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鄙人胡惟庸,字子中,乃是濠州定远县人,见过重八兄。” 而旁边的白衣书生也站起来朝着朱重八深深鞠了一躬,神情恭敬,缓声说道:“晚生郑清川,乃安丰路长丰县人,今日有幸见得朱兄。” 朱重八瞧了二位书生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白衣书生郑清川身上,笑道:“不必多礼,速速请坐,你们一路劳累要是饿了,想吃多少都可,这顿酒水我包了。” 汤和端详起这位许久未见的发小,看着朱重八那闪亮的光头,不禁问道:“重八,几年未见,你怎么去当和尚了?” “你去的哪家佛寺?能把你养成这般模样,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啊,若不是你这张脸还有分熟悉,我都不敢认你是朱重八啊。” 朱重八大手一抓,抄起酒壶,手腕轻抖,为三人依次倒上满满的酒,随后畅笑道:“两年前那场大饥荒之后这濠州无处可去,我又不想去当流民驱口,只能去那濠州皇觉寺碰碰运气了。” “皇觉寺的方丈倒是位宅心仁厚之人,见我力气大,能干活,便收留了我些许时日,怎奈这段日子,这附近再度闹起了饥荒,就连那皇觉寺的日子也过得举步维艰。” “方丈言我食量惊人,一人足以抵过四人的饭量,无奈之下,只得让我出门游历四方,自行寻斋化缘以饱腹。” “所以前段时日我去北方游历了一番,靠着在皇觉寺练出的身体,一路上帮扶过一些百姓或是富翁,得了些谢钱,因此也不用整日挨饿受累。” 朱重八实则隐瞒了两件要事,其一便是自己拜了李霄为师,习得一身本事。 其二则是他去当和尚,只是为了借个和尚的身份用于四方游历,否则以他这般刚猛性子碰上那些蛮不讲理的官兵,不是他闯出惊天大祸,便是被人抓去充当驱口。 胡惟庸望着桌上的丰盛饭菜,荤素酒肉皆有,满心好奇地问道:“我听闻那皇觉寺隶属禅宗,你身为禅宗和尚,不该是吃素戒荤吗?怎会如此大鱼大肉? “和尚诚然吃素,可我朱重八可不是吃素的。”朱重八笑道,看了右侧的郑清川一眼,“这一身僧衣不过皮囊俗物,我若是想脱,随时都能褪去。” 朱重八此话一出,桌上三人正夹菜的手都停滞在半空中,显然都没有想到朱重八能说出这番狂语。 胡惟庸随后连忙赔笑道:“朱兄好气魄,不愧是我们濠州的男儿,单就这番言语,便可知朱兄绝非庸庸碌碌之辈” 胡惟庸一边说一边又夹了几片牛肉,但他碗中都有羊肉还未吃完,胡惟庸显然有些饿,这牛羊肉在如今这世道可是极为难得啊。 听胡惟庸一番夸赞,朱重八猛灌一口酒,只觉浑身畅快无比,开口问道:“你们呢?你们是这准备去哪?回濠州还是去安丰啊?” 胡惟庸大酒大肉吃的不亦乐乎,说道:“我去安丰城办事,如今世道不太平,便请汤兄与我一道前去,如今事情办完准备回濠州了。” 汤和举起酒杯与朱重八相碰,说道:“这老胡胆子小,哪敢一个人去安丰,给了我些银两,要我护他路上安全,回来的路上与郑兄结识,我看顺路,我们就顺道一块来了这驿站。” 朱重八听闻这郑清川与汤和二人乃是路上相遇,面庞刹那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但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随后店家就端上来了三两牛羊肉与几壶好酒,众人在那香醇的酒水影响之下,纷纷抛开了拘谨与束缚。 汤和则是满脸通红,眼神中透着兴奋与豪迈,话语如同连珠炮般不断,郑清川亦是双颊绯红,时而高声附和,时而抒发己见。 而看起来最稳重的胡惟庸,几杯酒下肚后,白净的脸庞此刻也染上了红晕,嘴角上扬,言辞愈发大胆奔放。 朱重八也面色微红,双目明亮而炽热,笑声爽朗豪放,但却时不时看了几眼郑清川,随后又看偷瞄了几眼店家的后厨。 第55章 道殣之鬼 “重八,你可有听闻那庐州城的真君?” 汤和连灌了两壶酒下肚,此刻面色涨红,醉眼朦胧,一副东倒西歪的醉酒之态。 朱重八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朝着汤和大笑道:“龙霄真君?我怎么会不知,如今天下谁若不知道真君,谁就是二半吊子。” 胡惟庸见二人提起真君,立刻来了兴致,“听闻这真君现身还不足两月,可如今天下四处都将他传得神乎其神,说其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还传言他的身躯比五岳相加还要庞大,甚至更有甚者,吹嘘他能令人起死回生,简直是荒诞不经!” 这胡惟庸没喝几杯酒,那脸却比汤和还要红上几分,醉态尽显,活脱脱一副酒后无德的丑态。 “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造出着这谎缪谣言的人就该直接诛杀,这世上哪有什么这么多神神鬼鬼。” “我看呐,这又是密宗那帮邪僧搞的鬼把戏,弄些迷惑人心的玩意儿,用这些歪门邪道来装神弄鬼。若长此以往下去,难道我们大元要靠着密宗来治国不成?” 胡惟庸越说越激动,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来,面色涨红,颇为愤怒地扫视了周围三人一眼。 “天下如此之多才华横溢的文人才子,元廷弃之不用,朝堂之上站着的尽是些蛮横的蒙古蛮子,如此这般,这天下如何能治理得好?你说是不是,郑清川。” 胡惟庸说着拍了拍已经躺倒在桌子上的郑清川,这郑清川几杯酒下肚应该热汗淋漓,但胡惟庸触碰到郑清川时,手上却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身子骨这么虚?”胡惟庸笑道。 随后三人发现郑清川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直接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连拍了几下都毫无动静。 “瞧这憨货,没喝几杯就不省人事了。” 胡惟庸见状嗤笑道,全然不知自己此时也好不到哪去,“此等酒量,若是去了江南那些小娘子的花船上,怕是还没享到福就睡过去了。” 就在三人借酒吹嘘得正起兴之时,方才给朱重八上菜的那店小二双手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之上放置着四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显然是特意为朱重八四人所准备的。 “四位客官,这是店家吩咐,让我送给你们的醒酒茶。” 朱重八扫视了店小二一眼,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们这驿站伺候得比县城都周到啊,就连醒酒茶都备的有?” 只见那店小二满脸堆笑,赶忙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附近来来往往的多是各府的信使,或者便是蒙古贵族,店家怕那些达官贵族醉酒之后挑事斗殴,所以但凡有喝醉了酒的旅客,都会备上一杯醒酒茶。” “我们这做的是小本生意,实在经不起折腾,就只能多花些钱财买个安稳呐。” 店小二说完,便一杯一杯地依次递给四人,而郑清川那杯醒酒茶则被小二轻轻放在了郑清川的旁边。 “不错,你们这驿站确实伺候周到。” 胡惟庸伸手将小二手中的茶杯接过,随后仰头直接一饮而尽。 “明日我走时给你们店家留首诗,日后我飞黄腾达做了大官,就让你们店家裱起来,到那时谁都不敢在这店里撒野闹事。” 而后汤和接过茶杯,刚要将茶水送入口中时,朱重八突然猛地站起身来,用力拍了一下汤和的肩膀。这力气极大,直接震得汤和都没握稳茶杯。 “哗啦” 一声,茶杯顿时坠地摔得粉碎,茶水洒的满地都输。 汤和惊愕不已,不解地看向朱重八,“重八,你这是作甚?” “汤和,走,去外面咱俩比划比划,许久未见,给我看看你现在有多大本事。” 朱重八面带醉态意地看向汤和,一副酩酊大醉肆意胡闹的模样,似乎没有留意到店小二那眨眼一过的阴沉神色。 汤和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显然不是能比武的时辰。 汤和挠了挠头,正气凛然的面庞此时红得发烫,说道:“算了吧,这天色已经晚了,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清,要比我明日和你比。” “那就算了,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明日再比也行。” 朱重八闻言后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醒酒茶,放在一旁未曾饮用,只是缓缓坐下继续大口吃着那盘酱牛肉。 待那店小二满脸堆笑、躬身而退之后,三人又闲扯了好一阵子。 似乎那杯醒酒茶当真起了作用,胡惟庸竟很快恢复了沉稳泰然之态,不再胡言乱语。 不多时,朱重八三人忽瞧见店家从账房内探出半个身子,急切地朝他们频频挥手,示意三人速速过去。 汤和见状,满心狐疑,低声嘟囔道:“这店家究竟搞什么名堂?莫不是看咱们吃喝得多,要催咱们结账了?” “走,过去瞧瞧这店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重八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见有这两位孔武有力的壮汉在前头,胡惟庸神色不变,淡定从容地笑道:“有二位在,谅这店家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随后,三人迅速走近那账房中,只见店家一脸惶恐地伫立在一张方桌前,面色惨白如霜,毫无血色。 而店家身后的方桌上,赫然摆放着两碗盛满水的湿糯米,以及两根粗长的大葱。 “店家,敢问你这是何意?” 三人中最有才学的胡惟庸率先开口发问,眉头紧蹙,心中满是困惑,实在猜不透这店家的心思。 店家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位与你们一同进来的 白衣书生,可是三位的旧识或者亲朋?在今日之前,三位可曾与这书生打过照面?” 胡惟庸微微挑眉,心中满是不解店家此番询问的意图,但仍是如实答道,“郑兄不过是我们在来这驿站的途中偶遇,瞧着顺路,便邀他一同前来,这其中难道有何不妥?” 店家面色凝重如铅,压低声音说道:“看那位白衣仁兄的相貌是早亡之人,和他在一起可能有亡命之危,极有可能是道殣鬼。” 汤和面色有几分惊惶,却仍倔强地不信邪,踏步上前问道:“你这番话可有何凭据?这郑兄今日与我们一同在那炎炎烈日下走了数个时辰,若是鬼祟,又怎可能顶着骄阳?” 店家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他那身皮囊确实看似为人,但那肉身之中究竟还是不是人,就难以断言了,方才我让那小二去给你们送茶,实则是想借那茶水试探一番他的鼻息......” 见店家说到此处却不再言语,胡惟庸心急如焚,赶忙追问道:“那结果究竟如何?” 店家环视三人,见他们此时面上皆有几分惧色,这才说道:“这书生看似与常人无异,但也正因如此,极有可能是那道殣鬼,所以无法凭此法辨别出来。” 三人闻听此言,刹那间惊得面无人色,惶恐之态展露无遗。 胡惟庸听闻后,更是慌乱得手足无措,声音颤抖地问道:“店家,这道殣鬼又是何方妖孽?” 店家靠近三人,压低声音仿若幽灵低语般说道:“这道殣鬼,指的就是那些惨遭不幸、横死在路途上的行者所化的鬼,这白衣书生极有可能是已经成了气候,吃了几条人命的厉鬼。” “这种厉鬼心中怀着一口无法归家的冲天怨气,专门在道路之旁寻觅过往的旅者行人结伴同行,随后将行人诱骗至自己的埋骨之地,取其性命,再扒下其皮肉穿戴在身,去哄骗下一个路人。” 胡惟庸与汤和听了店家所言,顿时浑身汗毛倒竖,毛骨悚然,一想到自己今日居然与只厉鬼同行了整整一天,此时一阵后怕,浑身冷汗淋漓。 朱重八也像是被吓得肝胆俱颤,神情恐慌地问道:“大师,那这道殣鬼该如何降伏?” 店家伸手指着桌上的物件,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两份湿糯米和大葱,今夜一份需放置在那书生的床下,另一份则放在另一张床下,明日一早起床待那书生起床后,拿出查看,便能知晓这书生究竟是人是鬼。” 胡惟庸慌忙问道:“为何一定要有人与他同睡一间房?让他一人睡一间不就好了?” 店家连忙摆手,神色紧张地说道:“万万不可,这书生倘若真是厉鬼所化,半夜醒来发觉房中无人,便会知晓自己的身份已然被识破,到时只怕会在这驿站中肆意杀人。” 店家说完这番话,胡惟庸立刻将目光投向朱重八和汤和,如此危险至极之事,自然是希望浑身正气的朱重八和汤和二人去。 店家看出了胡惟庸的心思,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两位好汉阳气旺盛,远超常人。若与这书生共处一间房,只怕到时凭借糯米大葱就难以辨别出这书生是否为鬼了。” “若是分辨不出这书生究竟是何方妖孽,那你们这后半程就要一直被这书生纠缠索命了,说不定到时你们三人都要死在这鬼手上。” 此话一出,几乎就是摆明了要让胡惟庸去和郑清川睡在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