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我的修真方式不对》 第2章 名器大会(一) 第一章 穆和宁曾经是个天朝人,以昂首挺胸之态端正成长在红旗之下。以唯物主义为本命,走科学发展的高端道路。 但是,既然说了是曾经,也就仅仅只是曾经了。 如今的穆和宁不仅仅叫做穆和宁,还叫做—— “狗——子!滚回来吃饭——!”狗子娘占据着全村的最高根据地发号施令。 “诶——”穆和宁一抹鼻涕,以十二万分的余音绕梁喊回去,然后扔下手里的泥巴,扑腾着往家里跑。 “穆和宁,你明天还来吗?”身后裹两小圆髻的小姑娘站起来急匆匆地问。 “来!”怎么不来,为啥不来?好容易用自己这张元宝童子一样的好皮相骗来了村里最漂亮的妹子,不来不就飞走了吗? 穆和宁回头,撇着嘴生生在元宝童子一样的脸上撇出一副二痞子的笑——“我明天就来娶你呐!” 自然只是所谓的“姑姑宴”的后续剧情,但七八岁的小姑娘却不由得涨红了脸,一跺脚:“不要脸!”转身蹬蹬蹬地也跑了。 穆和宁大笑,原本十七八岁的少年心生生倒退成七八岁的幼童心,还乐不可支毫不自知。 回到家,手脚利索地跑到灶房把还放在灶台上的菜端上桌,然后摆好碗筷,盛上热气腾腾地白米饭,在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的沉稳的脚步声时,就立马跑到灶房里舀一大瓢清亮亮的井水倒在盆里,然后端去给“狗子爹”洗手洗脸。 “你娘喃?”狗子爹湿漉漉地手撸了穆和宁脑袋一把,宠爱之意尽显。 “屋里,不晓得在做什么。”穆和宁端起盆里的水倒在院子里,没看见他爹若有所思的脸。 “你先自己去吃饭,我跟你娘说事。”狗子爹在身上揩了两把,就越过穆和宁往屋里走。 穆和宁看了好几眼自家老爹,眨巴着眼,心下琢磨开了—— 不对,着实是不对呀! 最是注重“餐桌礼仪”的老爹居然会让自己这个小辈先上饭桌,忒是古怪呐! 穆和宁想了一会儿,跑进堂屋,便看见自家爹娘关了房门在里面不知嘀咕什么,他贴了耳朵过去凑门上去听——啧啧,只是呜噜呜噜模糊的声音,实在是听不出什么来。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和宁他绝不能只待在这里!” 穆和宁被自家老爹突然发出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倒退几步,然后扑腾着攀上凳子,端端正正地端着自己的碗开始扒饭。 夫妻两一前一后从房里走出来。 穆和宁偷眼去撇,却见自己娘亲的眼角都红了,他心里一惊,抬头看自己老爹,狗子爹却只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饭。 似有要事,关乎穆和宁本身,却又偏偏绝口不提。 穆和宁心急极了,吃饭也是没滋没味,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为啥不能待在这里? ——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就一七八岁的小屁孩还能被当做大人商量事情不成? 穆和宁是绝对忘了这一点,他单单是担心自己没被告知命运前路未来难测,却忘了自己目前的外在形象——着实是没法可靠啊! “嘎吱。” 门轴传来吃力的响声,穆和宁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便立马闭上眼,放缓呼吸装睡起来。 “和宁……你睡了吗?” 向来都只叫他“狗子”的娘亲居然叫他“和宁”,穆和宁立马提起心来,装作一副被喊醒的迷糊样,迷迷瞪瞪地说道:“唔……娘?怎么了?” “娘给你裁了新衣,你起来试试。” 狗子娘放下端进来的油灯,然后把搭在胳膊上的衣裳抖开,在穆和宁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好嘞!”穆和宁笑眯眯应一声,然后翻爬坐起,眼一眯,扫了眼眼前的衣裳,然后就下床接过衣服来。 ——绝对没错,这颜色这料子我早已见了好几次了。 穆和宁穿上自家娘亲早早准备好的新衣,眼睛笑得好似一轮弯月,眼珠子黑亮亮的,“娘,你看!” “喜欢吗?”狗子娘帮穆和宁拍了拍衣裳上的皱褶。 “喜欢!”穆和宁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孩子气地说道,“比亮亮的新衣的颜色好看多了!” 亮亮是隔壁家的小孩,特喜欢和穆和宁比东比西,聒噪得不得了。 “有啥好看的,还不是一匹布分的。”狗子他娘笑眯眯地说,眼里却是满意极了,“你脸白,穿这色儿比亮亮好看。” “是哒,亮亮黑不溜秋的,穿天青色显得更黑!” “你呀,和城里的小孩儿没什么两样。”一句话说来,是宠溺万分,却又若有所指。 穆和宁的心思极为敏感,当下觉得话中有话,心里辗转一番,却不多问——该来的总该来,不该来的求不来,自家娘亲总不会害自己吧? 他眯眼一笑,扑到狗子娘怀里,声音甜甜地唤了一声,“娘。” 得来粗糙却温软的大手在他头顶宠爱的抚摸。 第二日,家里来了陌生人。 穆和宁穿着新衣,眼睛亮亮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这是娘的弟弟,你要叫舅舅。”狗子娘拍拍穆和宁。 穆和宁乖极了,叫了声:“舅舅!” 狗子舅舅(囧)笑眯眯地,摸了摸穆和宁的头,说了声:“乖。”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绳系着的玉貔貅给穆和宁的手腕上系好了。 穆和宁偏头看了眼自家老娘,见无反对之色,便坦然受下了。 然后狗子娘便拉了狗子舅舅叽叽咕咕地说开,没一会儿,早出的狗子爹也提前回来,三个大人凑在一团聊了好一会儿,才拉过直打瞌睡的穆和宁交代起来。 “和宁,明天你就跟着你舅舅进到都城,你舅舅会教你习字念书立身本领,都城离家实在遥远,爹娘也不能常常去看你,你要好好听舅舅的话,知道么?”狗子娘揉揉穆和宁手心,认真叮嘱。 穆和宁一听,呆了好一会儿,心知是早已决定好,只是告知自己,才点点头。他努力压抑自己翻腾的心情,但即便如此,他的心思也还是复杂起来。 并不是因为可以离开这里就非常高兴了,再怎么说,穆和宁这一世从一开始就是和这闭塞小山村的淳朴夫妻生活在一起的,要说因为离开山村去到要走好几天的路的城市里而高兴,是绝对说不上的。 但又因为有着未来人的开阔视野,当穆和宁知道自己有机会见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兴奋和雀跃是一点都少不了。 舍不得和十分想一时间交织起来,剪不断理还乱,让穆和宁面上呆呆的,半晌才眼里一酸,扑到自家娘亲怀里“哇”一声就哭出来。 “和宁,我不能做你的娘子了。”小圆髻的小姑娘撅着嘴拿着木条在泥巴地上画圈圈,“我要走了。” 穆和宁一愣,乐了,心想我还没说我要走,反倒被你给抢先了,便问道:“你要走?走哪儿去?什么时候回来?” “去离云派,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小姑娘抬头,圆溜溜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娘亲说,我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穆和宁这下有些吃惊,只道古代女子不抛头不露面,怎的这个小妹子小小年纪跑到那什么离云派就不会回来了呢? 小姑娘见穆和宁不懂,便继续道:“我其实是有个哥哥的,早些年在我还没有生出来的时候据说是因为某些机缘入得了离云派,我幸而是他的妹妹,如今便被推荐进入了。” “离云派很难进么?”穆和宁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需要机缘才能进去。 “听哥哥说是我们红繁国最高一等的修真门派了。”小姑娘眨眨眼,说,“过不了几日,哥哥就会回来亲自接我。” 只那一瞬间,穆和宁终于明白信息流通的重要性,而他也仿佛被雷劈一般——倒了。 ——我单知道自己是逆天的穿越了,还欢脱地蹉跎了这么七八年,却没想自己居然穿到了一个玄幻的仙侠世界啊我勒个囧! 仿佛是看见了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而金手指大开,绝世高手争相收徒点拨,软妹御姐蜂拥而来,三千小弟扑爬跪地,而自己,大开拳脚翻云覆雨,踏万人骨血做至高之人! 穆和宁被自己的脑补爽得high翻了,只差没抱着肚子打滚地笑,小姑娘拿手指戳戳穆和宁的脸皮子,说:“穆和宁,你的脸怎么了?好生奇怪,居然可以像面团一样弹蹦蹦。” 穆和宁捂着自己为了压抑大笑不断抽搐的脸,好一会儿才说道:“李小杏!我会记住你的!” 李小杏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你等着。”穆和宁眯着眼撇着嘴,黄板牙嚣张地放着风,一张嫩脸诡异地满是野心勃勃,“我会去离云派找你的!” 李小杏一呆,粉扑扑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要去娶我吗?”看来这姑娘着实是被穆和宁的人模狗样骗得执迷不悟了。 穆和宁一时间是狗子心大悦,看着眼前活脱脱一美人胚子就豪气挥手,“那是!” 当然,此时此刻的穆和宁是绝对料想不到自己的未来和自己幻想中的未来是必须不能相同的,或者准确的说是相似而不同,但是成大事者总是得不拘小节不是么? 总而言之,这个令主角如此乐观的开头,是可喜可贺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 新文,求给力。 第3章 名器大会(二) 第二章 有句话说万事开头难,即便是穆和宁作为楠竹有着一颗想要开启王霸之气的心,也免不了只有一具只能坐着破破烂烂的牛车离开养育自己七年的李家村的身。 所谓小姐心丫鬟身天妒红颜……啊呸,天妒英才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穆和宁一握拳,正想默默发表一番激励自己的心声感言之时,眼一瞥就看见本是自己爹娘的位置上只剩了两小黑点,当即热泪就涌出来。 “莫哭。”新鲜上任的狗子舅舅摸摸穆和宁的小脑袋,安慰,“待你学有所成功成名就,才是不枉费你爹娘一心培育你的苦心。” 穆和宁捂脸,埋头扑入自家舅舅怀里,放纵自己在还能利用稚嫩外表之时的软弱发泄。 狗子舅舅一僵,揉揉怀中小侄子的头,不禁勾唇笑了。 赶牛车的是村里最最厚道的李老三,帮穆和宁和他舅舅拉到镇上后还特热心地帮忙找了客栈,并联系了可以到离穆家村最近的陌烨城的马车。 马车跑到陌烨城约莫要三日左右,车主说是要再凑几个人再出发,狗子舅舅商量定好价格后就和穆和宁回到客栈。 穆和宁和他舅舅住一屋,一回到屋里狗子舅舅就从行李里摸出纸笔,招呼着穆和宁来认几个字。 穆和宁乖乖走过去看舅舅写的字。 宣纸上是端端正正的三个正楷字,穆和宁一字一顿念出来:“穆和宁,这不是我名字吗?” 穆锦旨的眼睛笑得弯弯,道:“姐姐果真软心肠,到底还是教了你识字。穆是你的姓,和宁是你的名,代表你娘亲对你的期望,和睦安宁。” 穆和宁腹诽,不就是识字吗? 自家老娘虽然脾气爆了点个性直了点行事冲了点,本质还是一个文艺小清新呐! 难不成着狗子舅舅还担心自己老娘不会教自己识字?就算老娘不教,老爹也会教呀! 穆和宁不由得的疑惑了,这几日以来,从自家爹娘打算把自己送出去以后,一个个谜团便接踵而至。 想来这个世界的修真是极为盛行的,但自己的爹娘为什么要把所有有关修真的事宜全部隐瞒? 为什么舅舅会认为自己娘亲不会教自己识字?难道养个文盲才能让自己娘亲开心么? 而且这位舅舅的家世看来绝对比一般人家好得多,自家娘亲这么普通山村农妇是如何能这么一道关系的? 穆和宁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深深的脑补中不能自拔。 “和宁?和宁?”一旁的舅舅看着自己的小侄子一脸的诡异表情,担心得不得了,“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穆和宁摇摇头,又突然想到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扬脸便开始卖乖:“舅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娘姓吗?村里有好多小孩子都笑话我呢。”被笑话算什么,穆和宁是从来不合小孩子计较的,偶尔被笑急了几拳头打翻几个是可以有的。 但他实在是好奇,对着爹娘旁敲侧击了好几回都不了了之。 狗子爹可不是一个妻管严的软骨头啊!难不成这个世界还是以女性为尊? 不过穆和宁很快就用自己堂堂“八岁垂髫小儿”的多年见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舅舅微微一笑,说道:“难道和宁不愿意跟着你娘姓吗?和宁认为跟着娘亲姓就让你和你爹爹没有面子了吗?” 屁个没面子!这不是传说中的与礼数不合吗? 穆和宁眨眨眼,道:“当然不喽,爹爹告诉我,女人家就是用来宠的,如果跟着娘亲姓可以让娘亲高兴的话,和宁一点不甘愿都没有。”这话却是真的。 舅舅笑道:“没想到姐夫居然是这样有趣的人。” 穆和宁默默——不有趣的话就不会这么强硬地要把自家孩子送出山村了。 舅舅拍拍穆和宁的头,轻声道:“跟着姐姐姓对你以后才有好处呀。”这话俨然喃喃自语。穆和宁抬头看他,却只得一张若有所思的面目。 穆和宁沉吟了,他摸了摸手腕上质地好得自己这个门外汉都觉得十分喜欢的玉貔貅,瞬间脑补到天外边去。 一个庞大家族逼婚烈女抵死不从奔赴穷苦心上人所生孩子是为天道谴责不可教养魔物的狗血小说新鲜出炉,他乐颠颠一笑,转瞬抛到脑后。 不得不说,脑补的力量是伟大的,即便并不是十分吻合,大致情况也是差不离了。 但是穆和宁却把真相弃若敝屣,欢脱地就奔向店小二送上来的午饭。 饭后,马车车主终于跑来通知,说是明日一早便可出发,穆和宁精神一震,跟着自己舅舅在镇上购置了一些新衣,便万分期待地吃吃喝喝洗洗睡了。 第二日,穆和宁看着焕然一新的舅舅——呆了。 这还是那个在山村里第一次见到的,只比村中小百姓干净整洁一些的小帅小年轻吗?? 白衣飘飘气质若华简直是仙人模样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仙人版的微服出巡? 舅舅笑眯眯地抬手,阖上穆和宁简直要掉在地上的下巴,柔声道:“和宁,从现在就要睁大眼睛了,你要好好看看你爹娘下定决心要把你送进的世界。” 穆和宁的一颗心被热血激得砰砰直跳,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全身上下就要沸腾起来。 他抖抖索索地穿上新买来的时兴款式的新衣,欢脱地跟在舅舅身后走出客栈,俨然一个跟着主子出门长见识的狗腿模样。 马车上的拼客看来是一伙人,舅舅姿态大方神态和气地和对方打了招呼,便拉着穆和宁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起来。 穆和宁只扫了一眼,便聪明地跟着舅舅行事——闭眼,不看不听。 眼前的人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一女两男,看来颇有几分财气,但神态中却满满的都是明眼可见的戾气,三人之间的眼色交流看来也不是那么和睦。 穆和宁靠着自家舅舅小憩,只求人不犯我。 只可惜一厢美好心愿,却被现实冲击得七零八落。 人倒是不犯我,却犯起自己人来,还殃及池鱼。 穆和宁那时正睡得昏天黑地,马车一抖一抖地抖成了大摇篮,却不想,“嘭”一下,不晓得就被什么砸中了脑门。 穆和宁一下子跳起来,一痛一吓又被马车一颠,当即就有些反胃,脸色刷白干呕起来。 穆家舅舅收回拦住了大多数冲向无辜穆和宁的攻击的手,再一把揽住摇摇欲坠的穆和宁,一向温文的脸色严峻起来,开口便对着面前三人道:“几位道友若有争端请私下解决,我这小侄子还只是未入道凡体,实在经不住折腾。” 刷! 穆和宁牌小雷达一下子立起来,立马腰不酸腿不痛,全身上下都有劲了!对面三人的争执也不再好奇了。 道友! 入道! 凡体! 我勒个去!! 穆家舅舅被穆和宁瞬间亮得跟灯塔一样的眼睛震了一下,然后默默转头无视。 对面那女人却嗤笑,“区区旋照中期竟也在此敢指手画脚,实在可笑!” 穆家舅舅却神色不变,和气一笑,道:“几位道友,大家虽是萍水相逢,却也是一种缘分。若这位道友实在看穆锦旨不顺眼,却不知到底有何指教。” 女人脸色一变,问:“哪个穆?” 穆锦旨:“繁启金丹穆,穆家大房三子,穆锦旨。”忒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华丽丽一明淡定暗得瑟的富二代模样。 话音轻落,却震得女人一下子闭了嘴。 空气里一阵静谧,穆和宁瞄了身边某位仗势欺人的富二代,默默的,也得瑟了。 繁启金丹穆家,一听就是个大户人家!气派!有门道! 对面一看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起来行了个礼,却不是卑微逢迎,只不过是见了同道中人的淡淡礼数而已。 他面目深刻,眼神中有着岁月长存的沧桑,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极力压抑的火气,方才身边的一男一女发生争执甚至动手时,他的出手阻止虽不太得力,表面上看来却有风度多了。 穆锦旨这次就立刻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唤了声:“尊长。” 修真界以力量强修为高为尊,眼前这人的修为并不是穆锦旨可以轻易估量的,两人并非同门,他的这声尊长也不算过了。 “穆三公子,派内修行向来自由,师妹师弟与我都是冲动个性,却是我们唐突了。”男人矜持道歉,“待到要事办完,我们定到繁启城中向穆家家主负荆请罪。” 一番话说来便只是看在穆家的份上勉强给个面子罢了。 穆和宁眨巴着眼,立刻就凑上去问:“哪个派?”声音里尽是天真烂漫。 男人一愣,立在一旁的女人却娇声傲慢道:“离云派。” 穆和宁眼一眯,笑:“果真好大气派!”他摸摸自己的额头,低头一看,指尖点点血色,“我的头到现在还疼着哩。” 几个大人的视线都不禁被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吸引了过去,那一点血丝竟显得格外显眼。 穆锦旨立刻上去搂了穆和宁在怀里轻轻呵护,道:“我这小侄子从小体弱,家中万分呵护,所以至今还未入道,还望几位尊长在去往陌烨城的路上多多爱护,莫结了因果,徒曾心魔。” 穆和宁一听立刻委屈做派,柔弱得简直不堪一击,忒是配合完美演技一流,合着穆锦旨的一番话,就让面前的三个修真者膈应起来。 修真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每每进阶之际便是天道降下心魔之时,先前积下的因果便在心魔中展露无遗。 而如今境况,是这修真三人仗着门派深修为高,眼高于顶,竟误伤了繁启金丹穆家之人,“因”是这般形成了,也不知“果”,会不会形成苦果了。 若成苦果,心魔必会如约而至,最终必是得不偿失。 穆锦旨的一番敲打形成了作用,对面三人终于沉静,舅侄两人安安稳稳行了三天,途中琐事不提,终于顺利到达陌烨城。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继续求给力。 第4章 名器大会(三) 第三章 入了陌烨城,眼中见着的是不同于山野乡村的繁华景象。 穆和宁的一双眼亮得简直像一盏灯,左顾右盼应接不暇,走在前往穆家分家的路上时,头都要转不回来了。 穆锦旨看在眼里,只觉分外心酸,他牵着穆和宁,笑着问他:“和宁,你娘可有告知你关于修真的事情?” 穆和宁眨眼,看起来乖极了,“没有,但我有个小朋友却是入了离云派。” “哦?”穆锦旨来了兴趣,“这倒是份机缘了。若能入得内门,就得有几分能耐。不知你那小朋友的灵根怎样?” “灵根?我只是知道她哥哥是因机缘入得,便也提携了她一番,却不知她到底有何天赋了。” 穆锦旨点点头,道:“如此。等我们到了分家我就帮你测试一下灵根,到时候我教你入道筑基。” 穆和宁乖乖点头。 没一会儿,两人走到城中一处大宅门口,穆锦旨上前敲门,应门人开了门后,穆锦旨递上一块腰牌,便立刻被恭敬地送了进去。 穆和宁跟着穆锦旨坐在会客的前厅里。 几个容貌端正的奴仆立刻送上两盏好茶几盘点心,脚步之下悄无声息,即便是来了陌生的客人,眼神都不乱瞟半分,十分的训练有素。 穆和宁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即便是不懂茶道的他,都是立刻觉得口齿留香令人精神一震。 穆和宁忍不住连喝了几口,这茶竟有奇效,霎时让他觉得全身上下都通畅起来。 “你倒是识货。”穆锦旨眼中带笑地看着穆和宁一副小小乡巴佬的模样——眼冒精光捉着茶盏就不放手了,“这是来自紫虬国的女怀春,是修道中人千金难求的上好灵茶,对修为精进十分有益。” 女怀春? 对于这样不和谐的名字穆和宁只能报上一个囧字,他突然想到一种在上一世中他忘了名字的好茶,便是要把春茶中最嫩的嫩芽让怀春少女搂在怀中得来,不知这女怀春是不是同样原理了。 大厅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急而不乱,快中求稳。 脚步声就在门口了,穆和宁抬头一看。 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面容和穆锦旨有几分相似,十分的清俊,但眼神却深沉许多,透着几分年轻人不该有的稳重心机。 “五叔。”穆锦旨立刻躬身行礼。 五……叔? 穆和宁眨眨眼,跟着站起来,然后瞟瞟穆锦旨,得了眼色后就鞠了一躬道:“和宁见过五叔公。” 五叔公点点头,扫了眼穆和宁,疾步走上厅中上位转身坐下,沉声道:“这是沉华的孩子?” 沉华?谁? 穆和宁见到旁边穆锦旨点头,才明白这可能是自家娘亲的闺名。 穆锦旨点点头,“是。” “我还想她有多少硬气,看来也不过如此。”五叔公冷笑。 穆和宁一皱眉,却见五叔公转头看向自己,便立刻收了外露情绪,留下一脸的懵懂无措。 五叔公轻轻皱眉,道:“你帮他测试了灵根没有?” 穆锦旨道:“一路急赶,便没有来得及。” 五叔公点点头,道:“如此。等会儿便带他去做个测试吧,今年的名器大会在陌烨举行,你也带他去见些世面。” 穆锦旨道:“我先前也是这个想法,于是便走得急了些。” 两人又交流了一些关于名器大会的琐事,穆和宁便由唤来的奴仆带入了客房。 一入客房便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入眼处具是精致整洁,穆和宁想到自己和穆锦旨是不告而来,便不由得感慨穆家待客的准备有序。 穆和宁客气地向引领的奴仆点点头,等到那人一关上门,就非常兴奋地扑到床上,捂着嘴笑起来。 修真修真修真!! 穆和宁掐了掐自己,感到痛意之后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他在床上翻来滚去,吭哧吭哧地笑。 也不枉自己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数码的世界枯燥辛苦地活了这么些年!竟还有一份大礼等在这里! 噢耶!人品爆表了我勒个去! 穆和宁忍不住跳下床在地上蹦了蹦,然后嗤牙咧嘴地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 却听见门上传来敲门声,熟悉的声音说道:“和宁?跟舅舅去测试灵根。” 穆和宁蹦蹦跳,连忙开了门,笑道:“好嘞!” 穆锦旨带着穆和宁穿过曲折漫长的游廊,其间重重层层的妙丽景色且不叙述,走到最后穆锦旨打开了一个顶着“内堂”两字的牌匾的大门走入,便见了一排排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齐刷刷地站在空地上扎马步。 “这是穆家的内堂弟子在筑基前习练外家功夫。”穆锦旨细心解释,“外家功夫健身强体,对于修真的第一阶段筑基有着极大的好处,这样习练一二年后,便可正式开始筑基。” “咦,我听说修真者在修真的时候不就可以强化身体吗?更何况飞升之后便会丢弃身体。怎么还要在筑基之前多此一举。”穆和宁实在不懂,便忍不住好奇。 穆锦旨耐心道:“房屋若要建得高,便要打下极深的地基,修真者若要走得远,就要在修真之前练就一副好躯壳。虽说飞升之时便会丢弃凡胎**,但世间修真之人,又有几个是真真正正能飞升成仙,丢弃自己的躯壳呢?我们的这具**凡胎,可是要伴着我们在修行中聚灵聚气进阶时抵挡天劫心魔啊。” 穆和宁一听,得瑟了,只道自家爹爹原来是早做了准备,便笑眯眯地抬起自己比较同龄孩童显得更结实的小胳膊,道:“我爹爹很早就叫我习练武艺,到现在已经三年,舅舅,你说我这样可以直接开始筑基吗?” 穆锦旨欣慰点头,道:“你爹爹是外家功夫的个中好手,有他教导自然已经给你的身体打下好基础,但修真进阶最重要的还是看你的资质,你的资质好坏便是由你的灵根决定。” 穆和宁问道:“那什么样的灵根才算好呢?” “自然是少而精最好。最好的是天灵根,只有一种属性的灵根,吸收灵气的速度比多灵根的快几倍,结丹的难度也比一般人小。差一点的就是真灵根,有两三种属性的灵根,是属修真者中比较常见的情况。最差的就是伪灵根了,有四五种属性的灵根,很杂,很不充裕,吸收灵气的速度最慢,结丹的难度最大,大多数也就堪堪灵寂境界便不能再上了,但修真史上也并不是没有伪灵根修成飞升的。当然,还有一种无灵根,就像是那些无法入道的凡人。”说到这里,穆锦旨给穆和宁吃上一颗定心丸,“不过,像我们穆家这种修真世家的话,一般是不可能出现无灵根的,和宁你不用做无谓的担心。” 穆和宁点头,对于灵根,大多数修真小说已经让他能了解一二,只不过多问一问罢了。 只是不管如何,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倘若自己真成了个伪灵根怎么办?虽说穆家不可能出现无灵根,但不小心成了个伪灵根就不是悲剧了吗? 特别是在这样的修真大家,废材的存在会显得尤为显眼。 而若当真成了废材,自己的处境想必一定不会容易。 穆和宁暗自皱眉,不禁开始担心紧张起来。 说着说着,两人穿过练武的幼童,走入一个标志着“修炼室”屋子,屋子里有一个犹如当铺里的柜台,柜台后面坐了个老头。 老头本是昏昏欲睡,但穆锦旨两人一走进,便立刻睁开精光四射的眼谨慎地打量来人。 穆锦旨客气行礼,然后递上腰牌:“这位道友,我们是来测试灵根的。” 老头拿了腰牌仔细检查了一番,终于站起身行礼,恭敬道:“三公子,请稍等片刻。”他的眼光扫了一下穆和宁,转身目标准确地从角落里抽出一个抽屉,挑出一块合适的灵石捡了出来。 穆和宁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紧张紧张,实在太紧张了! 穆和宁只觉一种考试前的焦躁感,仿佛是没做好考试准备的学生,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预感告知了他不及格的结果。 老头示意穆和宁将灵石攥在手心,正欲将手放在他头顶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来。”那声音有着少年人的清朗,却是十分的严肃。 穆和宁转头一看,竟然是五叔公! 穆和宁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仿佛是在考试时见到了巡逻检查的教导主任,即便是没作弊都心生胆怯地想要缩紧。 可是穆五叔公没给他一点逃避的机会。 他疾步走过来,年轻英俊的脸上有着令人看不懂的焦躁和急切。 穆和宁一下子被一只温软有力的大手摁在头顶摁紧实了,躲也躲不得,只觉得一道清幽的气息穿过他的天灵盖入得了体内,霎时间,耳边仿佛听见春暖花开的声音,全身上下的经脉都渴望呼吸般张得大开。 只见穆和宁攥在手心的灵石放出四道光芒,木青水蓝土黄火红,一道道光闪过,在场的人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直到灵石重归沉寂,穆和宁都没有回过神来。 “啪!”五叔公一把拍落穆和宁手中的灵石,声音冷得如同冰块,“和你母亲一般,不过是个伪灵根的废物!” 说罢,他转身便走。 穆和宁眨眨眼,震惊了。 居然,还当真成了废材。 穆和宁看见老头颇有些失望的神色和穆锦旨眼中的关切,勉力笑了一笑。 穆锦旨上前握住穆和宁的手,柔声安慰道:“和宁不怕,舅舅一定尽力帮你。便是伪灵根,也依旧可能渡劫飞升。” 穆和宁苦笑道:“舅舅,你不用太担心,和宁并不是接受不了打击的懦弱之人。” ——其实……就算一直是废材也没什么关系呀……就算是不修真……对自己也并没有多大影响啊。 ——可是,待在这样一个世界如果不修真不是就太浪费了吗? ——在这样的世界,若是不修真,就一定会被修真者给压得死死的。而自己难道就甘愿因为弱小而愿意接受可能受制于人的局面吗? 穆和宁一时间纠结起来。 他想起自己这一世生活了七八年的小山村,想起自己还待在那里的双亲,想起那件临行之前自家娘亲亲手裁制的新衣,想起亲昵抚摸自己脑袋的爹爹粗糙的手。 他突然明白,自己的爹娘,想必早就对自己充满了期许。 那些期许,就是建立在修真的基础上。 那些期待,更是基于对自己的深切爱意。 渐渐的,他的心里涌起了奔涌的激烈的情感! 不,绝不! 即便就是废材,都要抓住一切创造奇迹的机会!一个连穿越时空都可以的bug竟然会被区区伪灵根给打败吗?! 穆和宁默默握拳,暗道:绝不会败给命运的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此文设定的修真境界】 前提:筑基[筑造适于修真的外壳和内在] 初级境界——炼精化气:旋照丶开光丶融合; 中级境界——炼气化神:心动丶灵寂丶元婴; 高级境界——炼神返虚:出窍丶分神丶合体; 大乘境界——聚虚合道:渡劫丶大乘丶飞升。 ps:这一章发出来的时候某作者可能已经在小黑屋里面了,如果明天能出来的话就继续更新,如果明天不能,就后天更两章。 再ps:我是哐啷家家养的小存稿箱,可以求几朵花花装饰箱箱吗?╭(╯3╰)╮ 第5章 名器大会(四) 第四章 “修真是为逆天改命,每每进阶之时便会遭受天道谴责,降下天劫。” “倘若修真者没有可以抗下天劫的力量,便会折损在修真的道路上魂飞魄散。” “但,能抗下天劫的力量并非普通的凡胎**可以承受,是以,修真者在正式开始修真之前,必须改造自己的躯壳开拓自己的灵脉,直到达到可以承受初级程度天劫的强度,此为筑基。” “而灵根的好坏对于筑基的难易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修真者的属性大多单一,虽说世间也不乏多属性的修真者,但属性越专一吸收的灵气越也专一,筑基便越容易,相应的,进阶也更轻易。” “对于多灵根的修真者来说,属性的抉择首先便是的一道难题,虽说在修真达到高级境界的时候可以选择多属性,只是因为人性的患得患失,最初的抉择往往生出遗憾遗憾结成因果因果导致心魔。而过于繁杂的灵根也会影响他们对于灵气的吸收。” “所以天灵根在这方面占了先天的优势。” “但多灵根的修真者也不是没有优势,一旦他们走上修真的大乘境界,心境往往会比同阶的天灵根修真者更坚韧更强硬,因为他们受过更多的磨难和考验,就更容易通过天劫的考验。” “所以在修真史上,多灵根的修真者和天灵根的修真者相较,飞升的人数向来是持平的。” “和宁。”穆锦旨眼神柔和地看着穆和宁,“现在你将面临第一项抉择,你的灵根属性有四种——木水火土,但你只能选择其中一项作为入道基础,就算是后悔,也只能等到高级境界后才能后悔。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此刻穆和宁正和穆锦旨相对盘腿坐在修炼堂里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香烟缭绕,气息十分的清幽,是凡人难以闻得的,而坐下软垫更是柔软得让人心生惬意,即便是用最粗糙的手指触碰,也觉得是划在心田上的一尾轻羽。 而眼前的青年面目清朗,神情柔和,时光难以在他的容颜上留下打磨的痕迹,岁月却会给他带来沉着的稳重的令人心仪的气质。 一切都是修真带来的,一切都是普通人无法轻易享用的。 就算是凡人的皇帝,也得不到其中一星半点的好处。 但是修真者却不能只沉溺在这样的舒适中,他们虽可以有凌驾于凡人的高强法力和更为漫长的寿命,但他们却必须在这样优厚安逸的环境中锻造自己的躯壳磨砺自己的心境,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同天道做斗争。 而穆和宁,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一条无时无刻都沉浸在考验中的道路。 “舅舅,请你为我指明一个方向吧。”穆和宁觉得自己若是乱选一通还不如听听眼前的青年的指点,“我对修真的了解甚少,还请舅舅为我指导。” 穆锦旨一愣,不禁微微一笑,他道:“既然和宁决定相信我,那我就干干脆脆地把我的建议向你表白。” “伪灵根的修真者之所以比不上天灵根,只是因为他们吸收的灵气质地不纯而导致进阶的缓慢。” “我若是你,便会选择木之属性。” “木之灵气其他灵气所没有的优势,它有着清气醒神的效力,能清扫其余灵气的干扰,它带着勃勃生机会帮助修真者强健躯壳开拓灵脉,更利于稳定进阶。对于伪灵根来说,可以说得上是一条生路。” “但若非天灵根修真者,大多数修真者却不会轻易选择它。因为它有缺陷,木之灵气较其他灵气来说吸收十分缓慢,往往你吸收其他灵气十成之时,木之灵气却只能吸收一成,对于大多数修真者来说这样的进程实在太慢。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多灵根的修真者无法下定决心选择木之属性的原因。” 穆锦旨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穆和宁,目光深沉犹如蛊惑,他轻声问道:“和宁,你愿意吗?” ——既然老天爷已经给我选择了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那我还怕什么更艰难呢?就选这木之属性|吧!反正我也了解得不多,囫囵选一个还不如去听更有经验的人的意见。 穆和宁作出一番沉吟之色,才眨巴着眼笑着道:“那我就选择木质属性喽,我相信舅舅绝对不会害我的。” 穆锦旨仿佛是舒了口气,他展颜一笑,伸手拍拍穆和宁的肩,道:“真不愧是姐姐的儿子,就算是壮士断腕,只要能求得一条生路,就不怕不悔!”语毕,他便从一直放在一旁的几块玉简里挑了一块拿起。 “此为木灵入道心法,另附有修真的入门指南。”穆锦旨简略说明,便将玉简抵在穆和宁的眉心,左手在半空不知画了个什么奇怪的符号,就轻轻拍在玉简之上。 穆和宁才一眨眼,顿时觉得脑门一重。 “啪!” 他果断仰倒在地。 我勒个去。 不要太头脑风暴啊!劳资现在还只是一介小小凡人呐! 穆和宁被沉甸甸的脑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恨不得拿了个大斧头给劈开,看会不会蹦出个雅典娜来。 疼实在是疼。 仿佛有一根根针密密麻麻的扎在脑子里。 ——这得是有多大仇啊才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摁进我脑子里。 穆和宁不禁泪流满面。 但是渐渐的,他却被玉简里触发的入道心法引导起来。 所有的混沌慢慢消散,眼前泛起一层又一层白光,重重叠叠,直到将整个视界变为雪白。 穆和宁感到整个身体都轻飘起来,意识渐渐模糊,他舒坦的爽快的果断的——昏了过去。 ……爽。 实在是爽啊…… 穆和宁觉得自己好似是一个小小的胎儿沉浸在母亲子宫里的羊水中,得到归宿飘飘欲仙,想这样一睡就不再醒来。 但一瞬间,穆和宁突感心脏一阵紧缩,仿佛是被一只手瞬间攥紧,疼得他抽搐一下,突有无限思绪涌入脑内。 修真修真,修得真我,逆天改名,得道飞升。 何为真我?真我何为? 何来真我?真我何去? 不得真我的人,浑浑噩噩一生。 得到真我的人,修得大乘。 是符号?是躯壳?是人格?是**? 还是…… 穆和宁只觉眼前一片空白,半睡半醒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片新绿咿咿呀呀地唱着小调,耳边有着枝芽伸展的脆响,漫山遍野的春风吹拂生机。 渐渐地,万物复苏的动静愈发动荡,新绿嫩芽老藤枯枝竞相出现,悄无声息的生长成了铺天盖地的争夺生命力,其间夹杂着水声哗哗淹没嫩芽,火光赫赫烧去水分,更有泥土干裂,劈出深入的植物根系。 “……清心清镜皎无碍,无碍无心心自在……”【注】 絮絮绵绵的低柔男声轻轻响起,却仿佛是一道厉喝震响了混沌不堪的世界,霎时间,穆和宁的眼前又重归宁静。 他感到自己长呼了一口浊气,身体里立刻畅通起来,有清新的气息通过他的眼口鼻钻入体内,一点点沁润进自己的内里。 看不见的灵脉因着涌入的崭新气息隐隐浮现,呼与吸,紧紧跟随着灵脉的跃动刻入本能。 一瞬间,他仿佛成了天边一颗小小的星,湮没在月华之下,沉静的守着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也仿佛成了屋外一颗大树,跳跃的经脉扎根在泥土之下,他奋力地吸取养分。 他又仿佛看见了坐在一旁的青年,屋里的香烟缭绕与他融为一体,他盘旋在青年的身边,想要去捉住青年不慎散落的一两根发丝。 但再一瞬间,他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一声声脆响绽放在耳边,约莫是有一朵花开在了眼前。 有潺潺的流水声,鼻尖呼吸的是最清新的空气,泥土的气息缭绕着,又听见鸟雀的轻鸣。 是什么?仿佛是莲。 他睁大了眼睛去看,却又看到了,永不停歇永不放弃的木的生命力! 时光不知几时逝去,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光,一惊一诧后穆和宁才反应过来自己呆在哪里,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起身,打开大门,乐了。 外面竟已黑透了! 除了巡夜的人来往的整齐脚步,便只能听见不知名的虫儿的嬉笑之声。 穆和宁回身端了油灯走出去,却见白日见着的老头还坐在哪里,只一刹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立刻就盯了自己。 “恭喜,筑基前期。”老头微微一眯眼,竟让穆和宁有种被看透的错觉,“看来还是个心性坚定的。虽无天赋,但有机缘。” 穆和宁毫不客气,得瑟一笑,道:“那是!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老头一愣,看到穆和宁地痞子一样二了吧唧的笑居然勾了勾嘴角,两人仿佛达成了什么秘密的协议——老头默默递上一盏灯笼,穆和宁又默默接了去,便提了灯笼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注】节选自《太上老君清静心经》 囧,最后特务用暗号接头一样的场景,其实是我家男猪脚察觉这老头的资质貌似也不好,前面提到的修真都是十分年轻,但这个修真者却是一个老头,所以只有两种情况:一,资质不行,可能和楠竹一样是个伪灵根,二,特殊状况,比如说混的好好的却被仇家打废了老化了之类的。所以会出现这种比较诡异的情况。呃,语无伦次了,大家会懂的吧~ 第6章 名器大会(五) 第五章 一夜无梦。 若说对穆家有什么直观感受,穆和宁这个直觉系生物第一反应就是——软床软简直是软到心尖尖了! 穆和宁刚醒,懒洋洋地在柔软的床榻上磨蹭一番,恰恰好,敲门声响起,他迷迷瞪瞪地跳下床冲过去开门,却被一双双软不拉唧的手给摁回去。 在一场毫无知觉的回笼觉后再一睁眼,呵!镜中这个小毛孩儿谁啊?!特么一活脱脱小白脸小面团呐! 穆和宁的头发向来微蜷,此刻是翘了一两绺垂在耳际,而头顶的头发却被编得紧实贴在头皮上,脑后还留了一根黑不溜秋的长辫! 他摸了一摸,又甩了一甩,只听“叮当”一声,原来还有诡异铜铃死死盘在辫子上面! 我勒个去! 穆和宁立时瞪大了眼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一脸诡笑的侍女,囧了。 “我舅舅在哪儿啊?”穆和宁将铃铛甩在脑后,“叮当”一声摆出大爷款,“我想同他一起吃早饭。” 某目测是头儿的侍女微笑颔首,柔声道了去处,穆和宁立刻小手一挥,求带路! 但一走进那啥饭厅,穆和宁却忍不住要倒退三步。 坐主位的分明就是那啥五叔公嘛!我勒个去!牙疼!不吃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威严无比的五叔公悠然抬头,穆和宁瞬间小手背小手,小脚抵小脚,绽出一个菊花般美好和乐的笑容,乖不拉唧地道了句:“和宁给五叔公请安。” “哧。”穆锦旨忍不住一笑,给穆和宁指了个位置,道,“还不快来,你来得迟,没等你,位置还给你留着呢。” “诶!”穆和宁噼里啪啦跑过去,带了一阵清脆铃音,他自动无视五叔公审视的目光挨着穆锦旨坐了,一旁的侍女立刻迎上来周到服侍。 一顿早饭吃得穆和宁忒是魂不守舍……啊呸,是浑身不自在。但好歹是吃饱了,便心情愉悦地跟在穆锦旨身边听五叔公说教。 “好了,便这样吧,到时你便代穆家出席,顺便也带这小子去看看。”五叔公揭开杯盖抿了口茶,一抬头就看见穆和宁一脸的神游天外,登时就皱了眉头——“莫以为你昨日入了筑基境界就沾沾自喜!平常修真者最多只用一个时辰!” 穆和宁无辜极了,只道这啥五叔公更年期难伺候,便好脾气一笑,道:“和宁明白,谨遵五叔公教诲。” 五叔公眉头一抖,没了脾气,便一挥手,让穆锦旨两人退下了。 穆锦旨携了穆和宁的手细细问了问昨日筑基的情形,穆和宁一一答了,穆锦旨便微微一笑,道:“出乎我意料了,和宁比起一般木属性的伪灵根修真者来竟好了这么多。也难怪五叔这么高兴。” 穆和宁忒是惊讶,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穆锦旨,也没看出他的眼睛是哪里长歪了,只奇怪——这人是怎么看出那怪脾气的五叔公高兴的? 穆锦旨约莫是知道穆和宁心中所想,便笑道:“五叔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若你不信,便回屋看看去,五叔一定叫人送了一大堆好东西去。” 穆和宁一呆,眨眨眼,乐了,又亮出黄板牙放风:“好嘞!” 穆和宁扑腾着回了屋去,果然见了桌上摆了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盒子,他兴冲冲地打开一看,便见木盒分了三层,一一打开分层,上一层是排列整齐的上品灵石,约莫有二三十颗下一层是罗列端正的玉简,再下一层倒放着一个瓷瓶,一旁隔开一个小格子,格子里放了一把精致的袖珍小剑。 穆和宁拎了瓷瓶打开一看,呵!满满一瓶糖豆——放心,绝壁不是丹药,肿么可能有长得这么像医院医生给的小糖豆一样的丹药!虽然它比糖豆看起小了点闻起来香了点,但是……玉简里罗列的各式丹药就没有一个不是黑色的!啊哈哈! ——唔,就算是丹药,吃一颗应该也没啥……吧? 穆和宁倒了一把“糖豆”在手里,打量半响,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扔进嘴里,干巴巴嚼几下就合了清口水咽下,登时,只觉丹田内升起一片幽幽清气,整个人都爽利起来。 好东西! 穆和宁眼睛一亮,把手上“糖豆”往嘴里一拍,嚼吧嚼吧吞了,打了个饱嗝,吐了口浊气,便满意地拿起一盘的袖珍小剑。 他试探着摸了摸袖珍小剑的剑刃,竟立刻就被划出一道血丝融在剑身上。 仿佛是看见一阵青光,穆和宁眨眨眼,果断无视,就来回地打量起这袖珍小剑来。 眼前的袖珍小剑上奇异地附了一个材料莫名的奇怪手套,穆和宁试探着带了上去,扣好手腕机关,立刻就觉得手间一片清凉,手套上网状的花纹完美贴合在皮肤之上,花纹之外皆为透明,另有五个指头处的质地显得较为坚硬。 奇异的是,带上手套后竟一点都没有影响手指的灵敏触感。 再一细看,就发现手心处有一精细机关——穆和宁试对准床榻探着一摁,瞬间,一道青色光影没入被褥间。 穆和宁被这出人意料的威力吓了一跳,生怕穿透褥子坏了床,下意识就手一抖,他立刻就发觉身体里一阵灵气波动,右手五指间闪现出五道青丝,不过弹指间,他仿佛感到自己和那把小剑连为了一体,小剑凛然的杀意震荡着他的心魂。 但这样的羁绊很快便了无踪迹。 ——原来如此! ——若如我料想,这小剑定能够和使用者的灵气相连! 穆和宁心中一喜,顺着刚才的感觉直接趴到床底摸了摸,没两下便掏出了那把小剑,他又攀上床,果真见到床中一个小洞。 果真非凡品! 没想到那个臭老头竟然如此大方! 这剑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只觉寒意逼人,想来多半是哪位炼器大家制成的法宝——通过昨日帮助筑基的玉简的引导,穆和宁对这个修|真|世|界也算了解了一二,此番揣摩,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穆和宁喜滋滋的把小剑插|回原处机关,然后抖抖袖子遮了个完全,又开始琢磨起其他东西了。 盒中灵石不提,只见那些玉简皆是木之属性的各式术法,从筑基到初级境界再渐增到大乘境界,穆和宁不知道,这些都是些有代表性的经典的术法,赠送的人是十分的费心。 尽管不知细节,但穆和宁还是有些感动,他攥了一块玉简贴脑门上试探着释放了一线灵识进去——失败。 再试——失败。 再在试——失败! 我勒个去! 能看不能吃要不要这么让人焦躁啊! 穆和宁气急,蹲地,画圈圈画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就攥了一块初级境界的木灵心法——清灵诀,飞跑出去。 穆和宁记路颇有些给力,即便是在穆家后院这样曲曲绕绕的地方,只要走过一次,他便能再走一次。 此刻,他便毫不犹豫地往穆家内堂跑去。 修炼堂内依旧十分安静,穆和宁叮叮当当地跑进去,守在高台上的老头在察觉动静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你今天来得不是时候,修炼室里已经被内堂弟子占满了。”老头面无表情道。 穆和宁嗤牙笑,道:“我今天不是来修炼的,我今天是来找爷爷你的。” 老头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道:“哦,找我?说来听听。” 穆和宁笑眯眯地递上手中玉简,道:“爷爷,我想知道这里面说的是什么,我的灵识还没法凝成线进入玉简,你帮帮我呗。” 筑基前期没法把灵识凝成线的情况并不少见,老头不疑有他,拿了玉简看了看,原来是初级境界中木灵属性用来巩固的心法,虽是毫无攻击力,但对于伪灵根的修真者来说却是极有好处——巩固境界,清扫灵脉杂质。 老头摇摇头,道:“这个还不适合你,你不过筑基前期罢了。” 穆和宁道:“可是我很好奇,就是想看看而已。”他趴在柜台上,眼睛瞪得圆溜溜,脑后一条小辫子因着惯性还在小幅度的震荡,甩得小铃铛“叮当”作响。 老头突然就心软了,他再次摇摇头,却是因为无奈,便对穆和宁招手,道:“你进来罢。”说着,就打开柜台边上的一道小门。 穆和宁立刻跑上去钻了进去,目标直奔老头膝头,一趴一抬头——又是无耻卖萌。 老头随了穆和宁去,将玉简贴在穆和宁眉心,另一只手画了一个和昨日穆锦旨画出的一样的符拍在玉简上,穆和宁脑袋里登时一轰,立刻就软在老头膝盖上——还好没像昨日一样昏过去。 老头楼了穆和宁坐在自己腿上生怕他倒在地上,道:“你是过于心急了,这会子看了这个又不能练,做什么无用功。” 穆和宁嘴一咧,笑呵呵的,却是不答,心里暗道——这回终于知道这灵识该怎么弄啦!昨日那玉简说得太含糊了! 他不去找穆锦旨,不过是还不知道那人住在哪里罢了。便目标明确地奔到自己知道且一定会寻到结果的地方——比如说穆家内堂。 正好将脑内混沌清理透彻时,却听见一声动静,穆和宁立马站起来,就见了一个比柜台还矮(这货是忘了自己目前的身高了)的小孩从一间修炼室里走出来。 小孩有张送财童子般的脸,这会儿见了冷面老头的柜台后面钻出个小孩子,登时眼睛就瞪圆了,显得更为可爱,也不枉引了穆和宁的兴趣。 “你是穆家的内堂弟子?”穆和宁先发制人,趴在柜台上盯着小孩。 小孩点头,问:“你是谁?是古老头的孙子吗?” 原来这老头姓古。 穆和宁摇摇头,正欲说话,却听了古老头道:“这是穆家的小少爷。” 小孩瞪大了眼,道:“真的?我在这里呆了五年,竟一次都没见过你!” 穆和宁笑眯眯,道:“我是穆家的铜铃铛,你当然不可能见过我!” 他摇摇头,登时又叮当作响。 小孩一诧,被穆和宁显得有些诡秘的语气误导,许是把那什“铜铃铛”当做了古怪的宝物,竟也不纠缠,便道:“原来如此,每年名器大会时我都能见着都城里来的穆家少爷,还想今年怎么一个都没见着,原来是只来了你一个。” 此刻的穆和宁正大刺刺地踩在古老头膝盖上,一点都不觉得不妥,他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懒洋洋道:“哟,你竟能见着穆家的少爷。唔……你能见到哪些人呀?” “有什么见不着的!”小孩挺挺胸,道,“每年分家主都会带我去名器大会,我当然能见着喽!” 穆和宁倒是有些惊讶了,想必这个小孩是个天赋秉异的,否则这“分家主”五叔公不会如此重视。 此刻的小孩正扳着手指数起来—— “大少爷穆书霖,二少爷穆书岂,五少爷穆书翼,还有表少爷梁飞扬!” 穆和宁抿唇,乐了,便适时夸奖道:“你真是聪明,竟然全部都能记着。” 小孩捂捂脸,似乎被自己烫呼呼的脸蛋子弄得有些不自在。 “看来今年只有我和你一起去名器大会了。”穆和宁冲小孩眨眨眼,道,“没有原来的好朋友,你会不会不高兴呀?” 小孩鼓着红彤彤的童儿脸叫道:“怎么会,你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弱,我楼天枢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一阵静谧,古老头骤然大笑出声。 穆和宁捂着小心肝绝倒——原来我还散发了一种弱者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正式拉开名器大会的序幕了囧。 【然后,给男主带铃铛是我的恶趣味,木有男主是娘娘腔的暗示……囧】 第7章 名器大会(六) 第六章 名器大会,是修真界内除金丹会外一年一度的盛会,繁启金丹穆家的长处虽不在这里,但好歹算得上修真界中的大家,便能在名器大会最后评选七大名器时占得一方席位。 往年,金丹穆家向来都是由驻守于陌烨的分家主穆以生携穆家主家新一代的小公子出席,但今年,却被穆和宁这个从未被人知晓的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打破了规律——何况这小子,传言还是当年修真界的鼎鼎美人穆家嫡长女逃婚后的产物。 名器大会的主持——玄宝门派出的弟子上门收了穆家递上的帖子后,虽是惊讶,却也无立场去探究,但消息终究传出,又因穆家的名声,令得知之人无不侧目。 不过再怎么让人诧异,在名器大会已经开幕之后,一切外围的小风波都抵不上名器大会里传出来的一点点风吹草动。 据传言,今年的玄宝门已经将赤古时期的“养莲盅”重新淬炼得出,其中历经三七二十一年时间,七位高级境界三位大乘境界的顶尖修真者的联手炼制,“养莲盅”终于重见天日。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向来与养莲盅相携而出的“没莲子”也将拨云散雾出现在世人眼中! 而没莲子是什么?!是可以让修真者跨过境界直接飞升的bug! 不过这个bug却必须在其幼体时就养在莲盅中里才能养出,何况养莲盅至墨古时期后便销声匿迹,现今有了现世风声,已经足以让人疯狂猜测——养莲盅和没莲子向来是相携出世,而那没莲子的幼体,到底在何处?! 宅在穆家深宅中的穆和宁听了这有关养莲盅的传言,也不禁有些心动。 ——若是得了这没莲子,是不是自己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啪!” 穆和宁抱头,便见了对面的穆锦旨收回举着的玉简无奈皱眉:“和宁,你又分心了。” “是——”穆和宁蔫兮兮地揉揉脑袋,然后扳了扳盘得紧巴的双腿,两手相叠,大拇指相抱成太极图形状,闭上眼——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伴随着木灵心法的运转,穆和宁渐渐看见一片跳跃的青绿光点盘旋在身体四周,但若神识想要进一步,却万万不能——因为这光点会跑,忒是活泼好动胆小谨慎爱逗人玩了点。 听说火之灵气还会主动攻击修炼的人呐! 穆和宁在庆幸之余,也拿自家的小木灵们没辙,每天坐在修炼室里都能见着盘旋在四周的木之灵气,却没办法把它们全部吸收,这样的状况实在是让人心焦火燎。 此刻的他便陷入这样令人焦躁的境地。 穆和宁一怒,干脆放开胆子让所有的神识都扑向四周的灵气——虽说这网兜实在是不够细密了点,但捉住的好歹都是大鱼——被捕捉到的灵气轰然涌入穆和宁体内,穆和宁一震,痛得简直要晕过去。 穆和宁咬牙忍住,忍受着惊慌失措的木之灵气在灵脉内的四处冲撞,而这样的冲撞显然带来了不小的好处——又有一根灵脉被打通了! 穆和宁一喜,顿时心神动荡,已经快要归顺的灵气又躁动起来,甚至愈演愈烈,他一时没受住,“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穆锦旨见状,连忙念出《清净心经》(即《太上老君清静心经》)帮助穆和宁平静心神。 穆和宁终于回归平静,一睁眼就欢喜道:“舅舅,我又打开了一条灵脉!”他脸色虽是惨白,但眼神亮得像盏灯,竟兴奋得管不了嘴角摇摇欲坠的鲜红血滴了。 穆锦旨赞道:“修真十二灵脉你已打通三根,实在是不小的进步,照这种进度下去,不到三年,你一定能达到筑基中期!”说着,便拿起放在一旁揩汗用的绵帕顺手揩去穆和宁嘴角的血滴,“只是你这样太过急进了些,越到后期,难度越大,你的身体越无法承受。” 穆和宁作势要拍拍胸脯表示自己的强壮,可是一抬手,便觉得胸口一痛,刹那间眼前一黑没了神智。 醒来时天色已是傍晚,穆和宁呆了半晌,心疼自己又浪费半天时间,便慢吞吞地爬下床,不出意外地看见桌上放了一个小碟碟上一枚乳白色的奇特丹药——和前几日穆和宁牛角牡丹吞下去的……糖豆一个模样。 ——只要穆和宁有点进步,五叔公就会送来这样一颗丹药。 穆和宁毫不客气地扔嘴里嚼了吞,立时就觉得身体清爽起来,胸口的疼痛也消失大半,再盘腿坐上床一试,灵气的运转又敏捷了好几分。 他立刻运用木之灵气调整刚打通的灵脉,然后清扫留在其中的杂质,再巩固前几日打通的两根灵脉,一番运转下来,竟不知不觉中又耗了半个时辰。 好在努力是没白费的! 穆和宁睁眼,眼神晶亮。 他心知自己三年达筑基中期和一般人一年达筑基中期是没法比的,却也十分欣喜自己的进步。 要知道,在伪灵根中,自己的情况就算得上天才! 穆和宁毫不吝啬对自己的夸奖! 穆和宁换好衣服便跑到穆家内堂去找楼天枢。 昨日名器大会的开幕礼后,他本和楼天枢约好在今日去名器大会见识见识,但没想到却出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也不知楼天枢还在不在。 跑到楼天枢的房间后,只见到与他同屋的小孩,一问,不在——“天枢已经出去了呀,来了主家的少爷叫他!” 说这话的小孩有一张羡慕嫉妒恨的脸,委实是可乐,穆和宁在诧异之余不禁咧了咧嘴,爽快邀请道:“我叫做穆和宁,要和我去名器大会玩玩吗?” 小孩眼一亮,半分扭捏都没有便道:“莫七言!我的名字!” 名器大会历时九天。头三天是各个地方的修真者之间的自主交易,中间三日的环节名为“鉴器”,即玄宝门的人在名器大会中为各个修真者鉴定他们持有的法宝灵宝,若有名器能入得玄宝门的眼,且名器主人也十分乐意,则名器主人便可得到可以参与接下来三天的“品器”环节的牌号,直到选出七大名器,在最后一天公之于众。 “每年都是玄宝门自己的东西得第一,更何况今年又出了那甚‘养莲盅’,更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了。还有个球的看头!” “你这是嫉妒。玄宝门是炼器的大家,世人的眼睛都盯着,更何况他们家的东西确实是好,若不得第一,那才是古怪。” “哼!我就是看不上那什么大家不大家的,我一个人守着我师傅修炼,也不是比不上那些入了门派的修士!” 穆和宁和莫七言两人刚交了一块下等灵石的入场费进来,就听见一浑厚男声这样说着。 抬眼去看,却是一摆了个摊位的大汉,摊位上物品极少,只有一把青幽幽的长剑,剑上的花纹十分美丽。 穆和宁不懂行,看起来只觉得是漂亮极了。 一旁的莫七言的眼一下子亮晶晶,连声道:“这剑好漂亮!” 穆和宁道:“你喜欢?” 莫七言点头,道:“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剑修。” 穆和宁眨眨眼,道:“那你做了吗?” 莫七言摇摇头,道:“我们这一辈有能做剑修的资质的便只有天枢,我以后大概就只能做个武修了。” 穆和宁惊讶,道:“做剑修还要特别的资质吗?” 莫七言道:“应该说是剑修武修法修器修这些都要特别的资质,我只是更适合做武修罢了。” 穆和宁捏了捏莫七言显得壮实得有些过了的胳膊,了然地点点头。 和那卖剑大汉聊天的一人却是一个守着五花八门摊位的小个子,两人形成鲜明对比,让过路的人都忍不住要探头看一眼。 穆和宁盯了那小个子的摊位,来了兴趣,上去捡了个剑形的挂饰,问道:“你这个怎么卖的?” 那小个子见到自己摊位前来了两个小孩,却也不怠慢,笑道:“两块上等灵石。” 穆和宁一诧,皱眉道:“好贵!” 小个子摇摇头,道:“小兄弟,我这价格算得上公道了,不然也入不了着名器大会的门槛。” 穆和宁道:“那你说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处能值这个价?” 小个子笑道:“这是个空间法器,有一个房间的大小,你说值不值这个价?” 莫七言惊讶道:“一个房间的大小?!我见过最大的不过一个立柜那么大!你这个竟这么大!” 小个子笑笑,道:“家师是炼制空间法器的高手,这实在是不算什么。” 穆和宁来了兴趣,道:“也就是说有更大的喽?” 小个子道:“家师曾有一件心头宝,有一亩田的大小,不仅仅可以放置物品,甚至因为五行灵气的流通可以种植灵草,说句不客气的话此物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件,若家师有心,定能在这名器大会占得一席。不过此物已经赠予他人,我也只是见过一两回。” 小个子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骄傲,连一旁那说话冲冲的大汉也点头道:“不错,这家伙的师傅是个好手,但早已避世隐居,实在遗憾。那东西的名头我也曾听说,却不知现今流落到哪里。” 一旁立着的莫七言也来了兴趣,道:“有这样的好东西!我竟从没听过。”他挠挠头,又问:“是个什么?也是个剑形挂饰吗?” “是个……” “玉貔貅。” 旁边突然有人接到,穆和宁和莫七言转头一看,却是一女两男,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朝穆和宁笑了笑,“又见面了,穆家小兄弟。” 穆和宁眼一眯,顿悟了,“离云派?!” 那人点头,道:“不错,几日前我们坐过同一辆马车。” 穆和宁忍不住后退半步,与莫七言并了肩,勉强笑道:“真是有缘呐!” 那人却摇头,道:“那日别后我便一直后悔没向你好好道歉,好在我们得知你会来参加着名器大会,守株待兔了两日,终于找到了你。” 守株待兔? 农夫与兔子! 还是个吃兔子肉的农夫!! 穆和宁暗道来者不善,却不知这人心思是在何处,便道;“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道:“我愿出高价,换你手中的玉貔貅。” 穆和宁心里咯噔一下,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佑雅安,天佑大家平安~ 第8章 名器大会(七) 第七章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穆和宁的身上。 这地方在名器大会的场所里显得颇为偏僻,此时竟静谧得不得了。 半晌,才听那小个子摊主轻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拱拱手,对穆和宁道,“小兄弟,恕我实在无能为力。所谓天道平衡,这次的损失,必能得到下一次的好运道。” 语毕,便见了小个子一脚踹在身边大汉身上,两人交换一个眼色,手脚麻利地收了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往背上一背,扬长而去。 有句好话说得好:“别人帮你,那是情分,不帮你,那是本分。” 更何况这小个子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穆和宁虽能理解,但也感到十分的……囧, 身旁的莫七言微微一动,穆和宁立刻勾了勾他的指尖,低头一抹脸,却忍不住嗤牙。 的确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穆和宁却感到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兴奋!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个怀璧的匹夫! 有一亩田那么大! 不仅可以放置物品,还可以种植灵草! 还是独一无二的! 我勒个……嗷嗷嗷嗷嗷!劳资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还有大方的舅舅!也是我的! 不过……次奥,眼前还有几个来“问罪”的二百五。 穆和宁抬头,面团脸都要笑成了菊花:“你是来与我商量的?” 离云派的那人点头道:“不错。” 穆和宁摸摸下巴,道:“可是就算是我想卖,我也不能做主呐——这东西却是我舅舅的。” 那人笑了笑,还未发一语,站在一旁的艳丽女子不耐烦便道:“你若有心出手,便干脆出个价,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若不想……哼哼!” “师妹。”那人皱眉阻了那艳丽女子,转头又笑道,“想必这位小友是愿意与人方便的。不然我们先交个朋友怎样?” 穆和宁正感慨这人的变脸之快,也不开口,一旁的莫七言却急了:“穆和宁!你当真要和这种人做朋友?!”他转头看向对面的人,怒道,“不卖!谁说要卖了!” 那人却是不理,只道:“我们是离云派墨字辈的弟子,我是法修阁的内门弟子,叫做墨青,这位是我的师妹墨紫,而这位,是武修阁的弟子,也算得上是我的师弟,叫做墨白。” 穆和宁扫了三人一眼,只见那叫做墨白的人是十分的沉默寡言,就算这墨青正一一介绍着,也是一言不发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一个。 不晓得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这么个沉默寡言的人可以在马车上和自家的师兄妹吵起来? 不过,想起来,那日砸到自己脑袋的东西,就是那个叫做墨紫的女人扔的吧? 正这么想着时,却见那墨紫美眸一瞪,一脸嫌恶地转头。 穆和宁一愣,乐了。 好个直肠子的二货! 他捏捏莫七言的掌心,对墨青摇头道:“可是这个真的不能由我做主呀。”说着,他呶呶嘴,像是有些不满,“这个是我好不容易从舅舅那里求来把玩的……实在是……唔,不然你们和我一起回穆家问问?免得你们等在这里等太久以为我甩手跑了。” 那墨紫的脸色一下子僵了,墨白却还是面无表情,只有墨青笑得愈发和善,穆和宁盯着他嘴唇一动,便立刻开口打断道:“听说离云派是这个——”他伸了个大拇指,小拳头捏得紧实,显得圆乎乎的大拇指十分的笔直,“大门派!” 墨青笑了笑,不置可否。 穆和宁手往后一背,踱了几步,又摇头晃脑道:“想必和我们穆家一样顶呱呱!” 墨青抿唇,不知面前小娃到底要表达什么,只好点点头。 “那就好。”穆和宁笑得眼儿都要眯起了,“那离云派一定有和穆家的玉貔貅一样厉害的宝贝喽!不然我们交换怎么样?” 墨青一愣,立刻摇头,还没答,便又被打断了。 “你舍不得吗?” “还是根本没有和穆家一样的好宝贝?” “哎哟!离云派这么个大门派怎么可能没有!” “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我!” “连个好宝贝都没有怎么会拿得出能买到穆家好宝贝的钱!” 一时间,穆和宁的一张小嘴翻滚得跟连环炮一样,墨青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又是想开口,混沌得不得了,却听得又听了眼前小孩一声尖叫:“昂昂昂昂昂!!!舅舅!我在这里!!!” 他猛然回头,能看见的却只有来来往往的修真者,没一个是……身后又突然响起同样的尖叫:“爹爹!你不要揍我!我再也耍脾气了!” 他心里一跳,立刻转身,便见了一个又一个被撞翻的摊位,所有摊主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而那两小孩却噼里啪啦跑得越来越远。 墨青面色沉下来,正欲急追。 却突有一把青色长剑横在眼前,剑身上的花纹是十二分的美丽。 竟是方才那个走掉的小个子摊主! 小个子慢吞吞地挽了一个剑花,,一招一式明明白白地分开来,却能让外行人见着都觉得精妙无比,他笑眯眯道:“不知这位墨道友是不是看我们万宝山的人不满,不仅要夺我万宝山炼器师傅的宝物,还让自家孩子掀了我们所有山中弟子的摊位。” 万宝山!仅次于玄宝门的存在! 修真界中大多的上等名器皆出于万宝山,若非其下门人向来低调,名器大家的首位还不一定能让玄宝门来做! 不过更准确来说,万宝山不能称为“门”,它不能说是什么门派,不过是一个灵脉充裕的叫做万宝的山上聚集了一些炼器的怪脾气的老家伙,争相在外面收了些弟子形成了不小的规模而已。 但万宝山却有个不成文规矩:自家的宝贝,可以四处送人,也可以允许持有人转送,却不能被万宝山的人见着有鬼迷心窍的人去别人手中硬抢! 修真飞升,讲究一个“缘”字,能得到就算缘,没得到就是缘分未到。所以万宝山的规矩不算太苛刻,修真界的大人大多都能接受。 想到这里,墨青下意识回头一看,便见了方才的大汉一手一个,卡着自己的两位同伴的脖颈,如同拎小鸡般轻松。 即便面前的人修为并不能敌过自己,但蚍蜉尚可撼树,不用说眼前这些炼器界中能在名器大会里占得一席的炼器修士,更何况这小个子看来是铁了心地要保那穆家小子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青白,只道自己今日运势实在是差,不仅被个小孩玩了一把,还触犯了不该得罪的人,他颔首沉声道:“墨青……实在抱歉。” 暗地里,却是十分地咬牙切齿。 再说跑了个不见影的穆和宁两人,他们是绝对猜不到自己的好运的,只道自己逃得快,在名器大会里左蹿右蹿仓皇地跑了一阵后,躲在一个摊位后面相扶着剧烈喘气,一对视,又不禁大笑起来。 莫七言拍手笑道:“好玩!自从我入了穆家内堂后,就再没被人追得鸡飞狗跳了!” 穆和宁却摇头,道:“好玩是好玩,若再要我来一次,我宁可天天坐在修炼室里!” 莫七言道:“为何?修炼室竟比那样有趣的人物好玩么?” 穆和宁道:“什么好玩不好玩的。”他抿唇,攥了莫七言的衣领把他的耳朵凑到自己的嘴边,轻声说,“刚才那些人是打算‘喀嚓’掉我们哩!” 莫七言一惊,回头,湿热口息喷道穆和宁脸上,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穆和宁道:“他早知我是穆家人,却还是执意来这里堵我,自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说我可能把拿东西给他么?” 莫七言点点头,道:“自然是不会给他,那么个宝贝的东西……说起来,咦,你把那东西给我瞧瞧行不?” “行!”穆和宁爽快点头,从手腕上摘了那玉貔貅就递给莫七言。 莫七言拎着细细打量,又在穆和宁眼前探入灵识想要仔细查看,但他很快便摇摇头,道:“我的灵识无法进入。” 穆和宁眨眨眼,一把攥过玉貔貅探入灵石,却很快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景物,景物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屋,他只略一从窗户外看了看,又将灵识退出,疑惑道:“我竟能看见。” 莫七言点头道:“想必是个滴血认主的灵宝。”他的眼中带着十分的羡慕,却没有一点腌臜的邪念,竟是清亮的很,“这又更给它添一道彩了。” 穆和宁摸摸下巴,道:“我可没做什么滴血认主的事儿,我一直只当他是个普通玩物。” 莫七言马上否认,“不可能!若没有滴血认主,我怎可能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而你却看得到?难不成这东西还能认人么?” 穆和宁不和他争,心里却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血缘的关系——穆家人得了这东西,滴血认主,而后又被流着穆家人的血的自己得到——照这种推断来看,有穆家血统的人都能拥有这个玉貔貅了。 穆和宁暗暗摇摇头,不再细想,便拍拍衣服说道:“好了,这个问题我们回去问问舅舅不就得了?这会儿我们也该回去了!” 莫七言同意道:“也行,我们也不能一直躲这儿,干脆回去给家主汇报一番,让他们为我们做主。” 穆和宁启唇轻笑,道:“不仅要汇报,而且还要永绝后患!” 说着,他邪笑着蹲□从地上抓起一把灰,然后撕开莫七言的前襟一把拍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ps:为什么小个子无缘无故要帮穆和宁,第一,是因为文里的理由,第二,是因为我相信世界上有小个子这种只要自己能,就可以去帮助他人的人,第三,还有原因在后文。 墨青是不敢得罪万宝山的人啦,所以小个子也算得上“量力而行仗势欺人”了~哈哈。 第9章 名器大会(八) 第八章 穆家繁启的主家里只有三位少爷。 今年却莫名地冒出了第四位。 据说还是那最最严谨的主家家主的小幺。 听说这孩子的身体实在是虚弱,不然也不会被主家家主养在乡下调理——近几年终于好了起来,于是便被接了回来。 还有个说法是这个小少爷生来带灾,养在乡下是为了避灾,现在灾避完了,自然也回来了。 外面更是流传了一种奇葩的说法,说这小孩是那~一位小姐的孩子……嗤,怎么可能,不晓得又是哪里羡慕嫉妒恨的家伙在造谣诽谤。 穆家还真真是树大招风呐! 穆家下人无不撇嘴嗤笑。 此刻,这个据说身体虚弱生来带灾被“诽谤”说是某小姐孩子的小小少爷,正灰头土脸俨然被人揍了一顿似的手里抓着一个穿着穆家内堂弟子衣服同样灰头土脸的小孩飞跑过来。 远远见着四条小肥腿后面卷起了一阵狂沙,叮叮当当不知哪儿的铃铛大响,伺候在大堂外的侍女惊呆了,还在拦与不拦纠结中,就被“刷”一下甩在了后头。 “五叔公!!”屋内立刻响起一阵惨嚎,接下来一阵呜呜咽咽叽里咕噜,便又听见分家主听来无比镇定但只要是跟在身边的侍奴都能听得出来的十二万分恼怒的声音。 侍女摸摸鼻头,从兜里掏出两枚棉花制的耳塞塞耳朵里,袖手,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听起来。 “当真——是离云派的人?”五叔公穆以生皱着眉头问道。 此刻的穆和宁正趴在穆以生的膝头呜呜咽咽地抽泣,听了此话便抬头泪目以示:“他们还说了自己的名字的!说是什么法修阁武修阁,叫什么墨青墨紫墨白,实在古怪得很。” 穆以生眉头紧皱,沉声道:“入派后改名是离云派的规矩,想必是派中墨字辈的弟子。” 穆和宁猛点头,然后抬起自己手,露出被摔破的手掌,用嘴巴对着吹了吹,看来是又痛又委屈,让人心疼极了。 他眼泪汪汪道:“五叔公,这些人好生奇怪,玉貔貅是舅舅送给我的礼物,我不愿意给就算了呗,还非得和我抢。要不是名器大会里有好多摊子挡着,我一定就不能回来了。” “你看——”他回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莫七言,“七言他还被拖累着受了好多伤!” 莫七言应声抬头,满头满面都是灰尘,不知是在哪儿跌了一跤,一脸的狼狈仓皇。 穆以生记得这个武术天赋极高的准武修的弟子,他皱着眉,脸色是愈发的僵硬,声音也沉甸甸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过是遇了这点小事就流泪,算得上什么男儿?!” 穆和宁抿着唇低下头,却不想竟被抓住了手。 他眨眨眼,便见了自家的五叔公用一种极其严肃的眼神仔细地观察着自己手掌上的伤痕,仿佛再看一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穆和宁的脑袋。 只摸了两下,大概是没有经验,还在试探中——前一下轻得很后一下重得很,让人十分的想笑。 但穆和宁却觉得这手温暖极了,他觉得心里也暖极了,连眼里都要被引出水意。 只是他想起自己的目的,便低了头,掩盖了神色。 穆以生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五叔公会为你讨个说法。” 穆和宁愣住,不想自己的目的这么快就达到,他小心抬头看了穆以生一眼,终于极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了句:“多谢五叔公。 正在穆和宁走下去扶起莫七言想要告退时,却突见一个面带怒容的少年从穆以生身后的屏风后钻出来,大声喝道:“难道你这样哭哭啼啼地跑回来找人抱大腿就舒坦了吗?! 真是丢尽我们穆家的脸!”这样说着,他仿佛是非常不耐地甩开身后拉住自己的手,瞪视着穆和宁,眼中尽是鄙夷和痛愤。 穆和宁一呆,错愕半晌,慢慢的,咬住了唇。 屏风后又走出了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少年,他眉眼带笑,看起来十分的亲切。 此刻的他面上带着一份歉意,更是令人不柔自主的心软,“小弟,莫怪你五哥,他实在是……冲动极了,是一点都不能受委屈的性子。” 那位穆家五少爷却一把推开说话的少年,怒道:“二哥,你和这懦弱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丢我们穆家的脸!” 穆和宁咬着唇,勉强笑道:“原来是五哥,想来实力定是不凡的。小弟穆和宁不过是个以伪灵根入道的小小修士,自然是不敢以命相搏的。” 穆二少爷看来一点都不惊讶穆和宁的资质地下,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只轻笑,道:“小弟这话听起来是受了十分的委屈,想必那离云派的家伙是让小弟畏惧极了。嗯……这样好了,你就带着你的小铃铛乖乖呆在穆家里头,哥哥们好好儿护着你怎么样?” “够了!”原本冷眼旁观的穆以生一下子站起来打断道,“兄弟之间有什么好闹的?穆书岂!你这个兄长是如何做兄为长的?穆家家规没有教过你吗?难不成还要我教训着再抄个几遍吗?” “五叔公。”穆书岂拱拱手,柔声道,“书岂早已能将穆家家规背得滚瓜烂熟,书岂只是担心——以小弟的教养,是无法真正懂得穆家家规中‘莫因磨难而屈己意,莫任欺凌而折己志’这一条的而已。” 穆以生怒极,还没说话,便听见下面的穆和宁轻声笑道:“二哥说得是,当真是一点都不用惜命,更没有担心青山不在哪儿来柴烧的小家子气,小弟实在是——受·教·了。”他的眼中带着熊熊怒火,小小的身体挺拔的站在大厅之上,一点都不能让人轻视。 穆书岂一愣,随即轻笑,正要开口,就见了穆和宁拉了身边的小孩转身就走,发辫上的铜铃铛轻声作响。 他慢慢地抿紧了唇,原本亲切的面容带着几分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穆和宁本是拉着莫七言一起离开的,但是在半路时,他便忍不住一阵飞跑回房,把莫七言甩在身后,也不想管他的叫喊。 回到房间后便扑到床上趴着,穆和宁翻来滚去了好一会儿,竟突然暴起在床上奋力拍打。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弱者只能被强者欺凌!!弱者只能被强者制约!! 自己为什么就只是一个伪灵根?!为什么要变成强者的路还有那么漫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样的自己,就算仗得了穆家的势力保了命,也只会让人更加的轻蔑! 实在是……不甘心!!! 穆和宁焦躁地跳下床在地上踱来踱去,眼里燃烧着气势汹汹的火焰,胸口火气也将要喷涌而出,愤怒摇身一变,似要成了心魔。 ——如果……如果……能得到那什么没莲子就好了。 ——如果……如果……可以一步登天就好了。 ——如果…… 痛! 穆和宁突然感到一阵火燎般的疼痛至丹田燃起,立刻席卷了刚打通的灵脉,不仅迅速将灵脉中流通的木之灵气烧得干干净净,竟还开始不断的冲击着自己还未打通的灵脉! 穆和宁只觉大事不妙,自己像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炽热的火焰顺着灵脉灼烧着自己的身体,全身都要炸开来碎裂成一片一片。 他一点都不敢怠慢,忙把所有愤怒抛在脑后,立刻坐下屈膝盘腿,手掌相合,将所有神识全部张开拼命吸收空气中的木之灵气。 火,在不断的燃烧,唯一能运用的木,却在加剧着它的燃烧使疼痛更胜。 穆和宁毫无它法,只能寄希望于木之灵气的“清扫”作用,将莫名出现在身体中的火之灵气清理掉。 火焰在不断地向更深处用去,而木之灵气在后面急追,却又引来更火的燎原之火。 这情急之下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带来了更深重的疼痛,穆和宁在神识具开的情况下无法维持自己身体的平和,就算是此刻想收手,竟被反噬得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像是一个放在水里的鱼篓子,所有的鱼都往里头钻,却出不来,只有到处乱撞,只求在篓子上撞开一个大洞好跑出来。 穆和宁的胸膛一下一下高低起伏,像是个得了哮喘的病人,但喷出的口息却有着可以点燃灯火的热度! 若有人能见着此刻穆和宁的景状,一定会被吓一大跳。 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浸泡在熊熊火焰中一般,所有露出的皮肤具是通红,眼角渗出血色,连盘得紧实的头发都“嘭”一声撑破束缚,张狂地在半空中飞舞! 若有人能见……定能发现他身下轰然绽放了一朵巨大的红莲! 若有人能见……定会惊叫——原来,这没莲子幼体,早已出世!! 轰一声! 穆和宁只见这眼前火光一片,所有神识具被炸回体内。 他昏昏沉沉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却见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碧浪翻波,鼻间空气十分清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往身后倒去,葱郁植被柔柔接住他。 体内突兀出现的火之灵气不知何时已渐渐平静,只有充裕的木之灵气在不知疲倦的奔腾着。 略显破损的灵脉教往日比起来更为开阔,两种属性的灵气相安无事地在灵脉中静谧流淌。 穆和宁曲着手肘捂住眼,半晌,又弓着身子轻轻颤抖,泄出几声愉悦的笑声。 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剧烈,最后,竟仿若癫狂了一般无法抑制。 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 本该三年之后才能达到的阶段,竟一时之间突破而成! 就算只是躺在这里,都能感到全身十二灵脉畅通无阻的爽快! 穆和宁哈哈大笑,笑声直冲破云霄! 第10章 名器大会(九) 第九章 穆和宁兴奋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一看不要紧,却一看就被吓了一跳——竟然是那玉貔貅里的景象! 穆和宁惊呆眨眼,没想到自己整个人竟然都能进入玉貔貅里面,只觉得神幻无比。 在修真界中,储物空间的存在算得上普遍,修真者从里面拿东西只需要借助神识,并不需要将手放进去才拿得出来。 但像这样可以进人的空间却是前所未有。 自家舅舅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还有这样奇妙的能力? 穆和宁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答案,就干脆四处查看了一下。 四周皆是郁郁葱葱的不知名的植被,穆和宁对植物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得出那个小个子所说“在空间里种灵草”的说法是可行的结论。 而那只看过一眼的小木屋跑就在不远处。 穆和宁很快跑过去。 屋中的放置十分简单,具是些寻常可见的家具。 家具也都十分的干净整洁,可料这个空间里是不会出现灰尘的。 一旁的墙壁上悬挂了一柄长剑,剑未入鞘,却不知是何种原因,竟是十分的黯淡无光,一点锋芒都没有。 穆和宁对剑并不算太感冒,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其他地方查看。 长剑下方端正地放了一个案几,案几上随意放置了几块玉简,他走过去拿起来瞧了瞧,一块是讲解修真界内各类灵草的百草纲,一块是一部修真剑诀——淬火莲华诀,还有其他几块是木火两种属性的修炼心法。 穆和宁饶有兴致地拿起剑诀放入一丝神识探视一番,发现竟是一部木火双属性的剑诀!他心中讶异,但下一刻就觉得脑袋里轰然一下,识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小人赫赫生威地舞起剑来。 穆和宁一震,竟不由自主的拿起墙上的长剑,走出木屋随着识海里的动作舞起剑来。 穆和宁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习武,身体的柔韧度和灵活度都比同龄人好了不止一丁半点,此番突兀舞剑,开头虽是有些跌跌撞撞断断续续,但越到后面就越流畅起来。 木屋外半人高的植被被长剑打散开来,穆和宁挥舞着剑照着识海里出现的动作在里面搅了一通,植被落到地上到处都是,但仔细打量看来,竟隐隐形成一朵闭合的莲苞形状。 莲苞形成,识海内的小人也恰恰好挽了一个优雅的收势,便渐渐消失不见。 穆和宁相应做出收势后,站在原地直喘气。 一抬头,便是目露精光。 ——好一个淬火莲华诀! ——虽只能见着第一重,却也精妙得令自己这个外行都惊叹! 其实穆和宁对剑术招式是十分的不懂,而此刻,他却是为这剑法将两种属性灵气运用得巧妙而惊叹。 若说穆和宁这伪灵根的修真体质,像是一个开了好几扇小窗却关上大门的屋子,那么这淬火莲华诀就是在其中两个小窗中间打通了一个大洞,开辟了另一道大门! 虽说修真界内极少有在大乘境界前就修行多属性的多灵根修真者,但也并不是没有,只是多属性修行起来实在缓慢,大多数人都选择趋利避害——用专一属性修炼到极高的境界后再来有选择有目的的增加其他属性,所以愿意吃苦受难去尝试多属性的修真者就十分的少见了。 相应的,适合多属性修炼的功法便更是凤毛麟角。 但这淬火莲华诀恰好就是一部十分适合火木双属性灵根的修真者习练并进阶的剑诀! 以木生火,将火的威力放得更大融入剑中;再以木养神,收势之后立刻清扫体内积淤,修复灵脉。 以木生火以木养神,便要以木奠基,这要求着木之属性的灵力充裕着整个灵脉,将火之灵气包裹在其中,并用木的生气将其压制,只在推动的时候激发火的攻击力。 这样的条件听起来不简单,做起来也是十分的难,五行之中火之灵气最为暴躁,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导致火之灵气的反噬,比如穆和宁突破筑基中期之前的情况。 但他也算得好运,体内木之灵气早被他一遍遍淬炼,开拓打通的三条灵脉也被调理得十分的坚韧,伪灵根不免吸收杂质灵气的短板竟也让他非常幸运地吸收了一部分火之灵气。 最后,他也刚好承受住火之灵气的反噬,达到木火两种灵气的平衡,得到了适合修炼淬火莲华诀的体质。 在修真界中,伪灵根相较于天灵根来说是十分鸡肋的存在。 前者是废物,而后者却是天才——这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但这世间废物虽多,却并非是废物比不上天才的天赋秉异,而只是少了合适的成长方法罢了。 而所谓天才,也不过是在某一方面的发展比常人来说快上许多,天灵根的修真者也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像多灵根修真者一样具备多属性吗?! 天道终究平衡。 可以说人人都是天才,但却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能将自己劈刻成才的那把好刀! 此时此刻的穆和宁算得上是遇到了那把属于他的好刀,他心潮澎湃,忍不住又挽了个起势的剑花,一边不断地回忆剑法招式一边不断地探寻着自己体内隐藏的火之灵气。 一式又一式,一招又一招,一遍又一遍! 穆和宁停不下来,他也不想停下来。 离开爹娘故友的离愁别绪得知自己是个伪灵根废柴的自我怀疑被离云派的人堵截的惊慌失措被穆家少爷嘲弄的愤懑难堪,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剑迸发出来! 变强!变强!变强! 体内运转的灵气愈发快速,而剑法也愈加流畅。 穆和宁整个人被空间内火之灵气形成的暖光笼罩着,仿佛天地间只这一人天地间只这一剑,人灵合一灵剑合一! 而那黯淡无光的长剑也仿佛是晕开了一层美丽的光晕——剑若莲华锋芒毕露! 穆和宁只觉身心愉悦,舞到后来竟有种如鱼得水之感,顺势一送后,一朵小小的火莲蓦然绽放在剑尖。 只听“砰”一声,仿佛一团炸药炸开,剑尖所指之处立刻将附近的植被中间炸开了一个空隙! 这俨然已经有了旋照前期修为的迹象! 穆和宁感到自己突破在即,却也知道自己绝对会后继无力。 一连进两阶,在打基础的阶段实在是冒险——老老实实一步一步的进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更别说越级进阶了。 他任由身上一软,收了外泄灵气,就倒在地上直喘气。 此刻的穆和宁虽是疲惫不堪,但仍舍不得丢开手中的剑。 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觉得自己是触碰到了强者的领域——剑指苍穹睥睨天下! ——而只要触碰过那样的领域,就再也舍不得移开一丝一毫的目光! 穆和宁从空间里出来时,天色似乎还没什么变化。 他到窗边将窗户支开了一条缝,果然看到跑进屋时在屋旁浇花的花侍还在原地。 他暗暗舒一口气,觉得十分的身心疲惫,干脆跑回床上和衣倒头就睡。 醒来是被一阵拍门声惊醒的,穆和宁迷迷瞪瞪地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唤他,一起身,扯了床头挽纱帐的绳子把散落的头发抓成一簇系紧了就去开门。 竟是穆锦旨带着楼天枢和莫七言站在门外。 一看到自家舅舅,穆和宁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修为突然大进,舅舅肯定会发现,我应该怎么办? 他左思右想不得办法,在穆锦旨眼里却成了受了伤后不想面对大人的委屈。 穆锦旨放缓了语气,柔声问道;“和宁觉得身上不舒服吗?为什么没有来吃晚饭?” 穆和宁躲在阴影里,低头道:“不是的舅舅,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不小心睡过头了而已。” 穆锦旨揉揉他的脑袋,说道:“修炼不可以太急进,否则会对后期的进阶带来不利的影响。你现在还在打基础,更应该稳扎稳打。” 穆和宁道:“我明白的,舅舅。” 穆锦旨笑了笑,道:“你的小朋友十分担心你,我便带他们来看看。和宁,要和他们说几句吗?” 没等穆和宁回答,莫七言就凑上来问道:“和宁,你没事吧?” 穆和宁只摇了摇头,一点都不敢多挪一步也不敢多说话,就怕被修为更高的舅舅给看出来他修为的古怪。 ——其实并不担心舅舅会心怀不轨,而就怕被没收了那能让自己飞速进步的剑诀。 穆和宁摸不透穆锦旨将玉貔貅给他时,到底是知道里面有部剑诀还是不知道的,便也不敢冒进。 楼七枢凑了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圆圆的眼上来,眼巴巴的,看起来愧疚极了,“和宁,你真的不舒服吗?今天少爷们突然就来了,还没等我给他们说我在等你,就被拉走了。” 穆和宁笑了笑,表示了解了,道:“这没什么,下一次我们再一起出去好了。” 楼七枢笑着点头,道:“还有七言!我们三个一起!” 穆和宁和莫七言一起点头。 穆锦旨便笑:“和宁真真是人缘好,这么快就有了新朋友了。我还曾担心和宁会不会因为怕生,就从此不说话了。” 穆和宁撇嘴,被逗乐了,道:“舅舅你是瞎操心!我怎么可能怕生。我是谁呀!我可是穆和宁!”他摇头晃脑的,看起来一如平日里没事就得瑟的小模样。 穆锦旨放下心来,四人又谈了一些关于名器大会的见闻,便不细说。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补周末的一更,bug明日来改。 第11章 名器大会(十) 第十章 第二日,穆和宁一反常态不再赖床,早早便进了修炼室。 修炼室内,他盘膝而坐,尝试着催动木之灵气调理昨日才打通的十二灵脉,一番检查下来,发现木之灵气较前几日显得弱了许多,而往日不知躲在哪里的火之灵气则跃跃欲试,仿佛是想要在灵脉中横冲直撞。 果然,体内灵气十分不稳,虽说是险险维持了平衡,但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其中一种属性的灵气反噬,着实是危险。 到底怎样才可以把这样的平衡稳固地维持下去呢? 穆和宁仔细想了许久,再加上穆锦旨教授的各种修炼方法,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首先将体内的火之灵气压缩至丹田,就这样一句话带过的动作,便费了他一个时辰的时间,体内灵气不断被清理过滤,待到终于把火之灵气压制在丹田处后,他再放开神识捕捉周围的木之灵气,开展修补灵脉的工作。 灵脉中流转的木之灵气没了火之灵气的消耗,便渐渐充裕起来,一边清扫着火之灵气留下的戾气和其他杂质,一边修补薄弱而有些破损的新打通的灵脉。 这样的动作穆和宁不知已经做了多少遍,虽说入道仅仅只有几天时间,但只要一有空闲,他便一遍又一遍地调理自己打通的灵脉,就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催动木之灵气在灵脉中周转。 这番运转,已是十分熟练。 修补的工作很快完成粗糙的第一遍——只是简单清理了体内水土两种属性的杂质和火之灵气产生的戾气,在灵脉中清理出一个相对干净的环境。 穆和宁稍稍歇了一口气,便又开始修补灵脉中破损的地方。 第二遍的修补便是要十二万分的仔细。 灵脉本身是会自己修补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自我修复的速度比不上再次破损的速度。 木之灵气有着复苏万物的力量,带着勃勃的生气,在灵脉中流转时,不仅能让破损的灵脉迅速恢复活力,还能很快地带动灵脉的活力,加速它的修补,塑造更为坚韧的脉壁。 穆和宁在筑基前期时,因为穆锦旨的教导,便十分注意自己灵脉的坚韧度,而在突破筑基中期时,又被暴躁的火之灵气强行开通,更是幸运地将原本的灵脉开拓得更为宽阔。 对于仅有一种属性灵气的修真者来说,灵脉的过于宽阔可能就是个弊端了——因为它稳不住“气”。 但对于穆和宁这样机缘巧合选择了多属性灵气的修真者来说,就是锦上添花——两种灵气不管是要相爱相亲还是要相爱相杀也都有了场地……咳。 现在穆和宁需要做的,就是将更为宽阔的灵脉修补坚韧,以便于能够维持火木两灵气之间免不了的冲击。 又是一番运转下来,穆和宁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畅通舒爽起来,昨日练剑后带来的四肢沉重身体乏力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但即便是如此,十二根灵脉中也只有一根灵脉达到了穆和宁的要求,穆和宁估计了一下时间,便也不再强求,将丹田上的火之灵气一点点释放开来,然后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吸收木之灵气直到两者达到平衡,再截断神识,长呼了一口气。 走出修炼室时竟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穆和宁同依旧坐在高台内的古老头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方一走出门,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好声。 穆和宁寻了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往常穆家内堂弟子练武的地方,他眨眨眼,来了兴趣,疾步飞奔过去。 声音的来源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穆和宁仗着自己年纪小体型小,直接就从人群中的缝隙里费力往里急,嘴里虽然叫着“让让让让,借光借光”,但动作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含糊,像盯了鸡蛋的苍蝇似的,有缝隙就钻。 没一会儿,穆和宁便傲然站在了人群的前头! “你可真是滑溜。”旁边有人突然这样说道,声音听来虽是柔和,但语气里的讽刺却一点都不掩饰。 穆和宁嗤笑一声,斜眼往上瞪,慢悠悠地道了句:“干·卿·底·事?”心中却暗道自己运气不好,竟然跑到这人身边! 穆二少爷穆书岂被穆和宁毫不客气的态度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回答什么。 穆和宁却又开口问他:“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一脸的坦然自在。 穆书岂被穆和宁的态度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闲暇之余的切磋而已。” “切磋?”穆和宁嗤牙,他支棱出一根手指指着对面跃跃欲试凶气满面的小孩儿,乐了,“他那样竟还是与人切磋?” 穆书岂看着场中央站着的自家五弟,摸摸鼻子,不答。 ——难不成还真得说自家五弟是没事找事做挑衅人去了? 穆书岂表示,在现阶段的斗争对象面前说出这话实在是……忒没有面子。 穆五少爷穆书翼看来是个剑修的修真者,他拎了一柄成人胳膊长的淡蓝色的细剑,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样是剑修的对手。 此刻的他看不出一丁点昨日挑衅穆和宁时的冲动幼稚,他看来虽不过十三四岁,但却有了一种幼兽般的姿态——周围的一切已与他无关,本能就让他心无旁骛地盯着自己看上的猎物,只求能一眼找出对手的弱点,并一击必杀! 对峙并无多长时间。 穆书翼虽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但他的对手到底是比不过他。 时间一拖长就显得急躁,一出手就是气势有余威力不足破绽多多,便是穆和宁这个堪堪入了门连内行都算不得的家伙,都忍不住跟着大流“吁”了一声。 “小梁到底是气弱了!”旁边有人说道,“出手竟没有平日的三分厉害!” 穆书岂勾唇笑了笑,轻声道:“便是有平日十分的厉害又怎般?他的心早就输了!” 他的声音压得低,俨然是同穆和宁一人讲话。 两人初次见面虽不愉快,但到底只是闹小孩子脾气,穆和宁便也欣然回答:“这倒是,那人已经是心生怯意,就算最后侥幸赢了,怕是也没有平日输得爽快。” 穆书岂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专心看起比剑来。 只见场中双剑时时相击,术法的光芒竞相明灭,伴随着叮当铿锵的声音不绝于耳。 两个比剑的人虽然都只是不到十五岁的孩子,但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的造诣。 被旁人评价没有平日的三分实力的穆书翼的对手,也被穆书翼的全神贯注杀气腾腾激起了一份战意,自然是抛去对穆家主家少爷的畏惧,出剑的招式愈发流畅凌厉。 穆和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就算心里不愿,也不得不承认那穆书翼的确比自己强了不止多少倍,剑招中,就算是勾提穿刺这些基本的动作也做得是行云流水,显然比他的对手有着更坚实的基础——不管是哪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十分的有力到位。 更别说和穆和宁这个刚入门的比。 胜负很快便分出来,那穆家内堂弟子被穆书翼一剑点在咽喉,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待那位穆家弟子退场后,穆书翼单手持剑拱手,傲然道:“还有哪位师兄师弟愿与穆五过过招?” 他的眼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战意,站在场中的身影竟显得格外让人瞩目。 一时间,看得穆和宁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提了剑就冲上去! 好在,他还算有点理智,只这么想了想,便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安静等待下一个上场的人。 场内气氛竟渐渐静谧下来,穆书翼充满愉悦笑容的脸立刻挂起了黑云,简直要写上“我不爽”三个字昭告天下。 ——打得过的,怕伤了穆家少爷的面子自己倒霉。 ——打不过的,怕上场丢脸实在没面子。 ——打得平的,怕穆家少爷纠缠不休不得清净。 一年又一年被这穆五少爷挑衅的经验告诉穆家内堂弟子们,不管怎么打,自己终究会不好过。 穆和宁的眼珠子左转一下,右转一下,看着周围的穆家弟子都是下意识地逃避穆书翼眼神的动作,心里一乐,牙一嗤,就想笑。 “你!” 穆和宁眨眨眼,看见周围看过来的同情的目光以及……场中遥指自己的剑尖。 穆书翼手举着剑,歪着头,嘴角挂着一丝邪笑,眼神里充斥了某种名为猫儿见着老鼠的兴奋光彩。 “上来,和我练练。” 穆和宁囧了。 耸肩,摊手。 “我没有剑。” “那就找你身边的人借。” “他不借。” “他一定借!” “可是我不愿意和你打。” “哼……你怕了?” “想来是的。” “懦夫!遇事只会躲起来的懦夫!” 穆和宁无奈了,在全场人的注视下看向所谓“一定会把剑借给自己”的某人,“我若是你,就一定不会把剑借给别人来打自家的弟弟。” 穆书岂轻柔微笑,扬手,“刷”一下抽出腰间佩剑,笑眯眯地递给穆和宁,道:“我却愿意看看我家弟弟打弟弟打成一团的好戏。” ……次奥,劳资还打烂你的小弟弟呐! 穆和宁硬着头皮接过剑,一步一步,走上了场。 穆书翼的眼神很锋利。 这是穆和宁和穆书翼近距离对视上时的第一感觉,只觉得这人眼中就有一把剑,整个人都是锋芒毕露。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轻易认输。 他震了震心神,提剑抖腕,“噌”一声,淬火莲华诀第一重起势完毕。 穆书翼的神色陡然一变。 他仔细地打量了穆和宁一番,然后亦郑重地挽出剑诀起势。 两人相对而峙,眼神丝毫不错。 “刷!” 淬火莲华诀第一重第一招,初莲点水! 穆和宁毫不犹豫首先出手,他深知自己剑术拙劣,定能被穆书翼看出破绽,但也要去求那先发制人占取的先机! 穆书翼只用一个简单的招式立刻将穆和宁的第一招轻易格下,而后,剑身一回,竟往穆和宁执剑的手腕而去! 穆和宁脚步一变,错身离开,手上的剑顺势在穆书翼的剑身上一刮,险险避了过来。 穆书翼回手就勾,尽是攻势。 穆和宁连连避退,堪堪防守。 两人交手不断,却早就能看出胜负结局,只是穆书翼纠缠不休,猫逗耗子般,先前眼中的惊艳早已变成失望透顶,手下动作愈发绵软无力,竟还是将穆和宁玩成耍猴戏的一般。 “弱!”只听穆书翼突然一声大喝,剑招一变,剑身“铿”一声炸响,一道烈焰就往穆和宁脸上招呼,“实在是太弱了!” 穆和宁倒退几步,下意识扬手就挡过去,他只觉体内灵气一阵急速一动。 却听“轰”一声,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就将他往后震飞。 身体正是失重的时候,却突然被人钳住肩拎到怀里搂紧了,穆和宁随着那人一个旋身,便站在了地面上。 只听得一声怒喝:“穆书翼!当真是没被家法罚够吗?!” 穆和宁被眼前人难得一见的怒气弄得惊呆了,他叫了声:“舅舅。”又看看不远处躺着地上捂着胸口恶狠狠抹嘴的穆书翼,眨眨眼,小小声说了句,“我却是没事的。” “什么家法不家法的!?”穆书翼一听就是暴跳如雷,捂着胸口跳起来大叫,“你怎么不用家法去伺候你边上的家伙!拿了部那么好的剑诀,却像逮着树杈一样乱戳!老子他妈的就是不·舒·坦!!” 穆和宁一惊,却不敢去看穆锦旨的眼神,只一摊手,嗤牙,一副又二又痞的模样,“我本来就不会什么剑法,更不知道什么剑诀。只在名器大会上见了个卖剑的人使了一两招,才好歹能从你手下活下来。”他一把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发出锵的一声,“我本就不想和你比,照葫芦画瓢是侮辱你了吗?” 非常清晰的,他听见身后的舅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仿佛是放下了一下子提起来的心。 第12章 名器大会(十一) 第十一章 ——和宁,你告诉我,你这剑诀是哪儿来的? ——名器大会上有个卖剑的人使的,我看着就学了几招!他那剑漂亮极了! ——当真? ——真真!那剑可好看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那么漂亮的一把剑,不信你去问七言!他也喜欢那剑。 ——名器大会向来卧虎藏龙,舅舅自然是相信和宁。 穆和宁闭眼,又睁眼,实在是睡不着。 他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与穆书翼比剑后和自家舅舅的对话。 ——舅舅其实并不信我。 ——他为何不信我? ——他为何不肯信我? ——他又为何宁愿不信我? ——他似是不愿我掌握那高深的剑诀。 ——难道他害怕我变强? ——吃惊我竟不在他的掌控中? ——还是……畏惧我会有一日将对他造成威胁?! ——可我不过是个八岁小儿罢了。 想到这里,穆和宁翻身坐起,他脑袋里脑补不断,实在平静不下来。 自家母亲为何又要离开穆家? 如今又为何要自己回来? 自己来到穆家为何要引起旁人的诧异? 穆家对自己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一点点把问题细细想来,却发现自己连一个答案都没有。 穆和宁抱着脑袋暗自哀嚎,只道自己实在不知居安思危,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到穆家确是有古怪的,可是就是没那个心思去好好想想。 比剑一事后竟逼得他不得不开始考量自己的生存环境了,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周围的人是善是恶,若是呆在了一个周围人都居心叵测的环境……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有个的问题……舅舅当真是不知道剑诀的存在? ——若我真真只是八岁小童,必然已将所有事实告诉于他。 ——可是我并非,所以对他有所隐瞒。 心思埋得越深,才会有越少的人了解自己,自己以及自己想要藏起来的东西才会越不容易受到威胁。 穆和宁这样想,穆锦旨当然也会这样想。 穆和宁会隐瞒,穆锦旨当然也会隐瞒。 每个人都有隐藏在心里的东西,穆锦旨隐藏的那一份也不一定非得和穆和宁有关。 但是穆和宁想到这里,却觉得心里发起寒来。 ——若舅舅恰恰就隐瞒起有关于我的事呢?! ——而那事又恰恰好关乎于我的身家性命呢?! 穆和宁拧着眉头盘腿坐在床上,一时间脑补得是内容汹涌澎湃剧情跌宕起伏,就差没人给他拍出来变成一家族内斗大片! 他大叹一口气,眼一闭,干脆“咚”一声把自己砸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了。 静谧的空气里只听见风敲在窗沿上的声音,下一刻,他就跳起来,一个健步跑到窗台边的桌子前爬上去,然后攀着窗子跳了出去。 穆家的守卫并不多,倒也没什么没眼水的小贼敢跑到穆家这样的修真大家来偷东西。 再加上穆和宁早就有意无意将穆家守卫换班的规律摸透,他躲躲藏藏了一路,竟十分顺利地跑到五叔公的书房。 五叔公的书房后面便是一个小花园,花园环境幽静,是个办公的好场所,此刻,却给穆和宁提供了一个利于听墙角以企图“不|法|偷|渡入室”的美好隐蔽点。 穆和宁将体内所有木之灵气调动起来,让灵气和身边的一颗巨大的月桂树散发的气息连在一起,巧妙的将自己隐形在月桂树中。 他将耳朵贴在墙根,只求古代墙壁的隔音效果不要太好。 屋子里静谧了好长时间。 就在穆和宁正打算收拾了自己蹿进屋子时,就听见一阵细微的敲门声,然后是凳脚拖动声脚步声开门声,而后隐隐传来人声。 穆和宁知道自家五叔公是个勤奋的人,却没想他竟在书房中待到这么晚。 不过此时也不是感慨的时候,穆和宁把耳朵支得更尖了。 可是还是听不清,只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又是几下脚步声,停顿,仿佛是停在某个地方打算深谈一番。 屋子里的两人又开始说话。 穆和宁精神一震,因为他竟然能清楚听见到自家舅舅的声音! 虽说依旧是模模糊糊,但仔细辨别,却还是可以听见内容。 他贴着墙角极专注的听着,却听见—— “和宁是为没莲子幼体……若为玄宝所得……养莲盅……穆家……实在愧对先祖……不若……不让……宁……修行……到可保……留在穆家。” 一句话的声音是高高低低,可听出说话的人心情实在不佳,话到最后,还一声长叹。 但那声长叹却仿佛一道天雷炸开,穆和宁只觉心里砰砰直跳,整个人都要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要跳到脑门上,要跳得炸开! 没莲子没莲子没莲子!!! 没莲子是个什么?! 对于修真者来说,就是一坨让人吃了还想吃的美丽唐僧肉! 这坨唐僧肉随身携带着让人直接飞升的bug功能,是人人得而啖之的东西!叉着吃!撕开吃!囫囵吞了吃!吃了还想吃! 穆和宁呆呆的,他早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只要我愿意献出一坨肉,人人都能飞到美丽的天界,啊啊啊~ 从一个人变成一个每个人都想养在某个叫做“养莲盅”的东西里的bug,穆和宁表示,鸭梨山大,大得恨不得吃了自己。 可是穆和宁不敢,他只敢躲在穆家陌烨分家书房外的树下偷偷发抖,怕得连平日的三分痞性都没了。 人人都想来吃掉自己。 想必就连穆家都是。 他呆呆的,却不防一下子就被人攥着衣领扯起来。 那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吸也靠得极进,鼻尖简直要抵在穆和宁脸上,耳中也被喷上湿热的口息。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的语气恶狠狠的,声音却压得极低,他的眼角锋利如刀,整个人都透露着野兽般的威胁性,“藏在角落里的臭虫!” 某臭虫一愣,回过神来,下意识一伸手就掐在面前人的脸上,一拧,“我靠你爹爹的!!你他妈的还和臭虫是亲戚呢!傻逼!” 穆书翼气急,初露少年锋芒的脸庞涨得通红,虽听不懂穆和宁骂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却也明白一定不是个好词语。 他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似是在极力压抑怒火,半晌,才一把甩开穆和宁,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穆和宁眯眼看着穆书翼悄无声息的离去,被扰乱了的心情渐渐隐没了恐惧感,他勾唇,轻笑:“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家伙。” 第二日照旧在修炼室里修炼了一整日,走出门,却看见五叔公身边的下人在门口等上了。 穆和宁心里咯噔一下,就听见那人躬身恭敬道:“小少爷,家主请你到前厅议事。” 穆和宁一呆,心想来了来了劳资准备还没做好怎么就来了呢要是被发现修为大进找到借口说要吃掉不安分的我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如果我现在就跑剧情还会赐予我主角光环汤姆苏不死定律吗吗吗吗吗麻麻!这个世界好可怕,我要回家! “小少爷?”那个下人很有风度一笑,唤回站着就开始脑补的穆和宁,“离云派的人已经等待你多时了,请稍微……反应快一点。” 穆和宁干巴巴一笑,木呆呆地道了句:“好嘞。” 离云派的长老是个长得很喜感的人。 这是穆和宁非常“受宠若惊”地被邀请到前厅“议事”时,见到那所谓离云派剑修阁阁主陈长老的第一感觉。 倒八字眉三角眼,矮趴鼻梁勾鼻尖,招风大耳下撇嘴。 ——好一副乐呵人的相貌! 穆和宁默默捂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表示——原来不是个悲剧而是个搞笑剧啊感谢苍天。 所谓到前厅议事不过是那位颇有风度的下人斟酌了半天才斟酌出来的一个词,穆和宁到了才知道,是自家五叔公叫了离云派的人给自己找场子来了,于是他愈发的受宠若惊,也愈发乖巧伶俐。 五叔公说自家孩子被离云派的弟子堵截。 穆和宁就深陷回忆仓皇失措。 五叔公说自家孩子被离云派的弟子威胁。 穆和宁就不堪回首默默捂脸。 五叔公说自家孩子到处逃窜十分狼狈可怜。 穆和宁就抬起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抱着揉了揉,委实是柔弱不堪。 离云派的人震惊了,表示自己门下居然有这等不长眼的弟子敢在穆家人面前霸气侧漏!实在不可饶恕。 却问那人是谁?!有何特征?我派必千刀万剐杀鸡儆猴向君请罪! 穆和宁委委屈屈一一道来。 离云派却笑:哈哈,这些人已经不是我派弟子啦!他们因犯了派规早被驱逐,就是在外面犯了错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离云派再豪气表示,不过,若小友实在感到委屈,我派也可以给一点点那么个安慰奖~ 总之——小子你还是别找我派麻烦了! 穆和宁惊呆了,深感面前之人无耻得不着痕迹,只得抚摸自己脆弱的玻璃心,道了句:“贵派实在好,好得我身心难安。” 离云派剑修阁阁主陈长老抚摸着自己只有几根的胡须微笑:“多谢小友夸赞。” 第13章 名器大会(十二) 第十二章 离云派剑修阁的阁主陈长老实在个东西……哦不,好人。 穆和宁在第n次举剑挥剑后表示,这位长老确实是个要求严格的好老师而绝壁不是刁难。 陈长老悠闲地坐在一张矮榻上,端着一盏“女怀春”轻轻抿一口,抬头,微笑,“和宁,现在有手感了么?” 穆和宁立刻垂下手揉揉,嘿嘿地笑:“多谢师父教导,和宁觉得比往日好多了。” 那陈长老微笑着,喜感的五感扭在一起,怎么瞧怎么阴险,“你既然做了我的记名弟子,我便要好好珍惜时间悉心教导你。”他停顿一下,转头对站在一旁打呵欠的穆书翼喝道,“挥剑!给这个弱鸡瞧瞧什么才是剑气!” 本只是懒洋洋靠在一旁的树下的穆书翼闻声点头,再一抬头时他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他骤然拔出腰间细剑对着穆和宁的方向“刷”的就是一下! 只见寒光一闪,穆和宁仿佛觉得那剑似乎快抵在自己脸上要割出一道冰冷的血口子,只惊得一身冷汗来。 那分明是和穆和宁一模一样的动作,但穆书翼偏偏就能生出些不同的感觉! 有着穆和宁所没有的犀利的肃杀的萧瑟的剑气! 穆和宁张口结舌,终于明白那晚的比剑,穆书翼确实是手下留情了的。 就这一剑,他足以一招送掉自己的性命。 穆和宁默默握拳,便听到那陈长老慢悠悠道:“和宁,你知道书翼的剑为什么比你的剑强吗?” 是什么? 是穆书翼高过自己的境界修为? 是他早早便入了剑修的基础? 还是像别人说的他每日如一日的刻苦苦练? 穆和宁还未想清,便听见那陈长老道:“是因为他心中有剑,他将自己当做一把剑,杀伐果断!不死不休!这便是他心中的剑道。而你,和宁,你心中没有剑,你心中也没有道。” 穆和宁一呆,乐了。 心想自己不过修个真练个剑难不成还真得把自己当做剑去悟个道? 他做不到。 上一世记忆的存在已经深切影响他,他可以像个古人一样生活,却做不到真真正正地像个古人一般潜心向道,心无旁骛。 把自己当做是一把剑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奇葩了些。 穆和宁摇摇头,说道:“师父,我无法做到把自己当做一把剑,无法像五哥哥一样全心全意的去挥剑。” 陈长老却问:“那你是如何看待你的剑的?” 穆和宁斟酌一下,道:“我只能把将剑当做自己的工具。我希望是由我来控制它,而不是它来影响我。” 陈长老点点头,并无不虞之色,“凌驾于剑么?和宁,这便是你的道啊!” 穆和宁愣住,只听那陈长老接着道:“你心中的剑和书翼的并不相同,但你却下意识的去模仿他。挥剑的动作,挥剑的眼神,挥剑的气势,统统照着你见过的样子去模仿。我听穆锦旨说过,你的剑法是靠看了别人的动作学来的,我为你的模仿能力感到惊讶与高兴,但是和宁,作为一个剑修,你要有自己的剑。” 陈长老捂着自己的胸口,示意穆和宁:“你听听你心中的声音,说它想要的剑是什么样子。” 穆和宁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胸口,只感觉手下稳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击打着他的掌心。 咚咚。 咚咚。 ——我的剑是什么样子? 咚咚。 咚咚。 ——不是被影响不是把自己当做剑。 ——而是影响它!控制它!凌驾它! ——做真真正正的剑的主人! 穆和宁再次挥剑。 一遍又一遍,依旧是同样的动作,却有着不同的眼神不同的气势! 操控它!掌握它!改变它! 终于有那么一剑,剑若惊鸿势若游龙!剑身震动与穆和宁的脉搏共鸣!剑气惊人让旁观者眼前一亮! 一剑过后,穆和宁却一下子倒在地上,他身体内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就这么一剑,已经让他的身体无法负荷。 穆书翼抿着唇放在抱在胸口的手,探头去看。 陈长老疾步走过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探:“我却忘了你不过筑基而已,这样实在让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却还停在穆和宁的额头上,他半晌才轻声道:“穆锦旨说你不过筑基前期,但你……” 穆和宁心中大震,恐惧得简直要发起抖来,他眼神带着苦苦哀求,颤声道:“师父,求你……” 在身体虚弱的时候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身体弱到极点,心理防线也弱到极点。 他此时此刻只想到一个——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被人发现! 穆和宁的声音带着十分的情深意切,让陈长老难免动容。 世代大家中难免盘根虬结,其中所隐藏难为外人所知,他不去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自己的小徒弟如此惊慌,但就看着这新收的小徒弟面上的神色,也让他忍不住生出些可怜的心情来。 陈长老盯了穆和宁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他压低声音道:“若有什么……你自可来找我。” 穆和宁眼中一下子涌出泪光。 从相识到成为师父教导自己习练剑法,不过是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而且能成为师父说的虽是所谓的补偿自己,但其实也只是看在穆家的面子上。 但他也深知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将诺言看得极重,一诺千金一言九鼎。 所以陈长老的承诺无法让穆和宁不感动。 穆和宁眨眨眼,掩饰了眼中的泪意,低声道了句:“多谢。” 但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几日没去名器大会,没想到名器大会已经进入了“品器”也就是最后一个阶段的第二天。 穆和宁到了后才发现四处的摊位早已撤走,只有场地当中一个宽阔台子,上面坐了几个玄宝门的长老,在做最后的品鉴。 居然还有那什么帮助人跪地掘屁股更容易调和阴|阳吸收阳气的雕花木架……咳咳,穆和宁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多加关注也绝对没有不严肃地笑出来。 不过终究是好运的,穆和宁在一边的一个角落里看到自己此行要找的人。 ——那日的小个子和大汉。 ——他们正在一处隐蔽地角落看着台上的品鉴。 不晓得是因为什么,周围人都在小个子和大汉面前留出一些空地来,生生在拥挤的观看场地上留出一片清静之地。 穆和宁不明真相,只觉得周围的人都有种隐隐以那小个子和大汉为首的样子。 但他并未仔细思虑,只是直奔目的。 还没等他开口,那小个子便笑着说道:“小兄弟,你又来了。” 穆和宁笑眯眯地点头,说道:“我想在你这里找个东西。” 小个子道:“哦?什么?” 穆和宁轻声道:“能够隐藏修为的东西。” 两人没谈及玉貔貅的存在,都不约而同地避开那个话题,只谈当前所需。 小个子诧异道:“你找的东西是十分的少见,你个小孩子要那东西做什么?” 穆和宁笑了笑,道:“有用而已。你只需说有是没有?” 小个子见自己貌似不小心戳到了眼前小孩的怒点,不由得乐呵一笑,转头道:“大拙,你帮我给他找一下。” 两人的交谈具是十分的小声,旁人一点都没注意过来。 这时,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大汉才仔细瞧了穆和宁一眼,穆和宁笑眯眯地任他打量,便听着大汉鼻间一声轻哼,放下背上背着的大得惊人的箱子,打开探身在里面翻来找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着大拙在粗壮的指尖上小心翼翼地捏了个暗银色的精细什物,一步一顿地走到小个子面前交给他。 小个子将那精细什物摊在掌心递给穆和宁。 穆和宁探头一看,居然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 他皱眉问道:“这个怎么用?”栓手上还是脚上?戴头上还是脖子上?或者是和水吞了磨碎咽了? 小个子道:“随你喜欢,但这东西只能在你原本的修为基础上降下一个阶段而已,若有人刻意要探,使了七成以上的功力这东西就挡不住。” 穆和宁笑道:“七成功力就好,我的要求不高。” 小个子哑然,只道眼前小孩是个不识货的。 像这样能挡住别人七成功力来试探的灵宝世间能有几个? 就算是只能挡三成,若真有人能拿一个放他眼前,他都要先怀疑是不是真的。 穆和宁又问:“这个要多少灵石?” 小个子摇摇头,道:“这个确是无价之宝,你出不起价。” 穆和宁一呆,神色间就急了:“这东西有这么贵?”修真小说里不是很常见吗?吃点药就能解决的事这里还得弄个无价之宝才能抗住,“你开始都没给我说过要这么……贵!”逗我玩儿呢兄弟! 小个子哈哈大笑,显然是被穆和宁急巴巴的样子逗乐了,他捏了一把眼前小孩鼓得圆乎乎的肉脸,笑道:“你担心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 穆和宁又是一呆,简直弄不明白眼前这人是要做什么。 小个子拉起穆和宁的手把银链子放在他的掌中,柔声道:“这个送给你,有缘人。” ——你一生坎坷多灾,此为天定命数,若无灵物为你抵挡,实难顺利走下去。 ——好在你运道天生强过他人,看在师父的面上,我也助你一臂之力。 穆和宁眨眨眼,他看了看手中的银链子,又看看眼前神色柔和小个子,嘴角越扬越大,眼儿越眯越细,这几天里被穆家的奇异的牙盐洗得干干净净的牙齿越发的亮铮铮! “谢谢你呐!”穆和宁欢喜极了,“你的大恩大德来日我一定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文中涉嫌剧透的句子大家不要慌,我想了又想觉得只有这样写了才免得小个子送穆和宁东西的行为显得太突兀。 穆和宁的运道很强,所以不用担心那什么“一生坎坷多灾”这句话,修真主角哪个不坎坷多灾?还不是被主角光环给救回来了不是? 对于主角知道自己是没莲子的发展,大家有没有觉得突兀的?如果没人说话我就继续往下走了,不再修改。 五一期间会补上前几日欠下的债,好像已经欠了三章了是不? 第14章 名器大会(十三) 第十三章 回到穆家把银链子栓脚上藏好,穆和宁便兴冲冲地进入了玉貔貅的空间。 空间的灵气比修炼室里的灵气都足,穆和宁虽然每日依旧会去修炼室修炼,但也仅仅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做出的幌子。 玉貔貅里的时间流动与外界不同,穆和宁发现在玉貔貅里带上三个时辰,外界也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但倘若在里面待的时间过长,就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穆和宁有次就是修炼太久忘了时间,一出来就直接睡死过去。好在他向来不是待在修炼室就是在穆家内堂里与楼天枢莫七言一起玩耍,也没人会跑到屋子里来找他,不然被穆锦旨发现他居然睡了一下午,修为大进的真相就包不住了。 现在有了个可以掩饰修为的银链子,去了心病的穆和宁就丢掉所有包袱特兴奋地直接跑到玉貔貅里去。 玉貔貅里的景色依然如故,外界的一切东西都无法影响它,五行灵气在内自行流转,得来了一个郁郁葱葱的世界——在看了那讲解修真界内各类灵草的百草纲的玉简后,穆和宁才知道这遍布在玉貔貅空间里的植被都是些灵草,既有比较普遍的“清心草”,又有有价无市十分珍贵的“粹灵参”。 即便穆和宁对这些灵草实在是一点灵感都没有,那百草纲也是看了一遍就扔在脑后,但他也是知道自己拥有了一个巨大的财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就可以扯一把出去的卖的财力保障实在是美好啊。 穆和宁盘腿坐在灵草中间,几番运转下来,灵脉内的灵气愈发的和谐,柔和木之灵气轻柔地围绕在暴躁的火之灵气周围,两者相处和睦,就目前看来不会再有产生冲突而反噬的可能。 穆和宁跑到小木屋里取了那毫无锋芒的长剑。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一抖手腕,就是一个漂亮的剑诀起势。 照葫芦画瓢,把脑海里留下的陈长老让穆书翼演示的那些剑术基本动作一个一个练习起来,挥剑上挑回勾……诸如此类,一个动作十遍,然后再重头开始。 穆和宁练了三轮就试着运用淬火莲华诀的心法将灵气灌入,继续挥剑上挑回勾…… 体内的灵气立刻动荡起来,汹涌的火之灵气受到了命令,霎时间就汹涌澎湃起来,木之灵气紧随其上,紧紧缠绕在其周围,它一边添柴加薪一边加大修复灵脉的力量,为火之灵气提供了更充足能量也帮助灵脉承受住了巨大的压力,同时,还能在收势之后,立刻压制住火之灵气。 此时此刻的穆和宁已经完全能承受住这样的压力,在将灵气灌入后又练了三轮,他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休息了一阵,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穆和宁才从玉貔貅里出来。 但是,一出来,就被吓得灵魂要出窍—— 穆和宁一下子跌回床,一张口就是一句:“卧槽!!!” “操谁?”那人轻轻一挑眉,眼神锋利。 穆和宁张口结舌,但手却控制不住去拎床上的被子想蒙住自己——我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某我行我素中二病重症患者一把掀开被子把穆和宁拎起来——穆和宁呆滞地看着拎着自己衣领的略显纤细的胳膊表示——我勒个去,这个好像不太科学啊! 不太科学的人把穆和宁拎到凳子上放好,见穆和宁控制不住腿软跌下去的样子,又皱着眉把他团吧团吧地用被子裹着,靠在了桌沿上。 被被子勒得要死的穆和宁安分了,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圆看着眼前的人。 穆书翼这才又淡定开口:“明天的名器大会你不用去了。依旧是我和哥哥出席。” 穆和宁的心情瞬间就复杂了——不去就不去呗还当我稀罕呀!劳资这个没莲子幼体还怕见到那什么养莲盅哩!艹。 他恶狠狠皱眉,又忍不住嗤牙咧嘴:“为什么?!”声音里是满满的愤懑。 ——不稀罕。 ——一点都不稀罕! …… ………… ……………… ——但就算是不喜欢的东西,明明一开始是我的却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就被给了别人的感觉真的是很……很烦躁啊尼玛! 穆和宁默默暴躁,就见了穆书翼一皱眉,淡定表象立刻撕破,立刻比他还暴躁:“有什么为什么的?!我还没问你你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你还来问我?!” 穆和宁就要跪下了,表示这位兄台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别扯我身上啊我先给你跪个…… 可是穆和宁被被子紧紧裹着跪不了,就被穆书翼掐着下颌质问:“你那天蹲在五叔公的书房外面做什么?!别告诉我是在玩什么无聊游戏!” 穆和宁被穆书翼足以提起他的手劲掐得下颌都要掉了,他“嘶嘶”地倒吸气,顺着穆书翼的力道使劲把头往上抬。 于是穆书翼一低头就看见穆和宁粉嫩嫩的嘴唇。 嘴唇半开,露出细白的牙,隐隐约约可以见到因为呼痛而抵在牙门处的软舌。 穆书翼觉得自己瞬间绷得更紧了。 脑袋里心里血脉里轰隆隆地涌出些不平静的冲动来。 他呆呆地看着手下因无力抵抗而无奈顺从的人,忽然就有些……悸动。 他已经十四岁了,母亲早在他的屋里放了干净可爱的小女孩,但因为醉心于修行,便一次都没碰过。 更何况,对于修真者来说,早早失去元阳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若真想要做那等事,还不若找一个心意相通利于修行的双修伴侣。 而双修伴侣……在修真界中也不是没有断袖龙阳。 穆书翼正想得出神,穆和宁被他无意识加重的力道掐住痛得话都说不出来,突然眼前扫落一片阴影,唇上一轻,门牙便被舔了…… 舔…… 舔了…… 被添了…… 穆和宁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他忍不住挣扎往后退,穆书翼却顺着他压过来,两人“嘭”一下掀翻凳子就砸地上。 穆书翼的手强硬地嵌在他的两边脸颊上,逼得他一边悲愤嗷呜一边大张开嘴,整个口腔都被毫不留情地扫荡舔|弄。 穆和宁的舌头被穆书翼叼在嘴巴里肆意吮吸,弄得他一阵反胃。 他难受得想吐,却被被子裹得像个无力的蚕蛹。 被当做玩物随意把玩的感觉被毫不在意当做蝼蚁死死压制的感觉毫无反抗能力的感觉…… 穆和宁渐渐赤红了双目,整个人都要炸开。 ——穆书翼……你他妈欺人太甚!!! 正意乱情迷的穆书翼突感一阵凌冽之气向自己袭来,立刻翻身往旁边跳开,便见了一道青光往自己方才的方向袭去! 却见穆和宁不知从哪儿拿了把毫无锋芒的长剑将被子刺得个稀烂,他一站起身就是一扬手,霎时间,便见了他右手五指上五道青丝乍现,穆书翼下意识往后退,就立刻被刚才的青光划破了面颊急速回到穆书翼手上。 “莲纹袖剑!”穆书翼眼中出现凌冽杀气,合着脸庞渗出的血迹,显得十分的凶神恶煞,“你竟敢偷五叔公的东西!” 他竟一点都不去想穆和宁可能获得此物的其他路径。 穆和宁破口大骂:“我偷你个龟儿子的头啊!这个是你家亲爱的五叔公给我的!给我的!!就不给你个大傻逼!!” 穆书翼大怒,眼中黑雾翻涌,反手便将腰间细剑抽出,沉声一句:“你找死!”作势,便要攻向穆和宁。 穆和宁翻身就跳出窗外往外跑,好在那穆书翼虽然剑术了得气力也有些大,但跑路的速度却比不上整天都上蹿下跳上树捣鸟下河摸鱼的穆和宁。 穆和宁一通狂跑,也不管周围人的惊呼,竟不知自己下意识地就跑出了穆家,等停下来的时候哪儿还见穆书翼的身影?哪儿还有穆家大宅的影子? 一时间,他无限迷茫起来。 穆家是不能回了。 穆书翼早发现他待在五叔公书房外的行为,不晓得他为什么不说,是不屑还是其他什么,也让穆和宁成天抹日的都十二万分的惊惶。 何况出了今日之事,以穆书翼目前恨不得杀了他的心情,更是要迫不及待地告发上去。 倘若被五叔公和舅舅知道自己偷听的行为,一定当场就会撕破脸皮。 家里也是不能回的。 若是回了,又被穆家人找到,便会连累爹爹和娘亲。若自己不在,穆家人也会看在自家娘亲曾经是穆家小姐的份上给点面子。 但是自己到底该去哪里呢? 不如去离云派? 穆和宁眼前一亮。 离云派与他有怨有恩,实在不宜多多纠缠,所以穆家不一定会猜到他居然跑去了离云派。 而就算穆家猜到了他去了离云派,但思维也必得是绕了一圈后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穆和宁确定了方向,就开始考量自己的经济现状。 他早把那个装满灵石与玉简的木盒子放进了玉貔貅里,二十个上等灵石已经能让他在修真界中算得上个小财主了。 更何况他还把穆家每日发给他的零花钱也存下来放好,穆家向来大方,虽然只不过在穆家住了十来日,但穆和宁存的凡界的流通货币的数量,对于一个平民家庭来说都是一年的伙食费了。 一路急赶往离云派去想必也不会用掉太多的钱。 不过等到了地,也绝对不能找陈长老——穆书翼毕竟也还是他的记名弟子,这么多年的情意自然是比自己这个半路得来的好得多。 穆和宁做好了决定,眼中神色也坚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就要换场景了~oye 小和宁该捞的都捞了,就差见小攻了……咦,你说穆书翼是攻?我有这么说过吗望天…… 这一章算是补更,还差大家两更。明日继续。 第15章 名器大会(十四) 第十四章 穆和宁从穆家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本想立刻就去找一辆马车马上跑路,却被告知马匹在做休整,明日请早。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想方设法在陌烨城里躲上一夜。 他不敢去住客栈。 在穆家的十几天他已将自己所能知道的全部探得。 陌烨城的城主每五年一换,实在是比不得穆家这个地头蛇,便是这次名器大会,来来往往的修真者可以不去理会那凡界的城主,但必然要来穆家拜访一番。所以说,在陌烨城,势力最大埋得最深的还是穆家。 若他们要在城中找一个人,便是易如反掌。 穆和宁托腮细想,想了半天不由得眼前一亮—— 名器大会人多口杂,像他这般幼龄的修真者并不少见,多数跟着自家兄长,也有少部分被放任出来玩耍,穆家找起来人也会费点力气。 更何况,名器大会上还有玄宝门专门给陌烨城外的其他地方收到邀请的门派准备的屋子,那里的护卫并不多,也没有人敢轻易去冒犯——毕竟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玄宝门下帖请来的,不是名门大家,就是修真界中的一等一的高手——即便是穆家,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穆和宁干脆往名器大会去。 名器大会每年都在陌烨举行,渐渐的便形成了规模。 平日里这里是陌烨城举行各类大会的广场,广场后方是因为名器大会而日渐修缮完好的一个大宅子。 那个宅子从外观看来是十分的……有碍观瞻,因为一年又一年的断断续续的补充修缮而显出不合理的外观构造,仿佛是一个巨大但简陋的客栈,但入了内里便可看到其中的设置是十分的精致。 但这里就不细说,总之,穆和宁就是想在那宅子里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日头渐渐落下,穆和宁在名器大会上左看右瞄了一会儿后,就大模大样地随在一个门派后面混进了宾客们住的宅子。一入了内,立刻转溜着眼珠子瞄了个方向转向。 守在大门处的护卫回头瞧了瞧方才走过的小孩,皱皱眉,又不甚在意地转头。 给穆和宁成功混了过去。 穆和宁一转向就猫着腰躲进了宅子中漂亮的花园里,只等到夜深了才出来。 夜深无人,他顺着游廊的栏杆悄无声息地小跑,往早被自己盯上的一个屋子而去。 攀着打开的窗户跳进去,屋子里果然没人,可是穆和宁也不敢大意,秉着呼吸穿过前厅,就往后面的卧室里探去。 可是方一探头,就被吓得倒吞一口气! 穆和宁心脏狂飙,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在这个根本没人进出连一点灯火都没有的地方居然有人赤·身·裸·体地站在屋子中央擦身!! 屋中之人刚好擦完,就随手将手中的棉布扔进旁边的铜盆里,穆和宁呆呆地看着,内心的羡慕嫉妒恨简直都要爆表! 那人的身体十分高大,对着穆和宁的方向是大概三分之二的侧面,更是可以看出他胸膛的健壮与开阔,圆润的肩头溜下去是贴紧了修长肌肉的手臂,再顺着手臂下去是窄腰翘臀长腿,整个人看起来是极其的赏心悦目。 看着看着穆和宁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他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勒个去! ……那人居然开始自|渎!!! 或者准确地说,正漫不经心面无表情地摸自己的高高扬起的……某物。 那个人的脸是面无表情的,眼睛也不知落在何处在想着什么事,是十分的心不在焉。 若不是穆和宁亲眼见着这人身|下怒发的东西,一定不能想象这样神色的人居然会是这种情态! 穆和宁的心里砰砰直跳,他瞟了眼那人的东西,又想起自己可怜巴巴的小朋友,不禁悲从中来。 突然,一声轻响,穆和宁还没回过神来,眼前一黑,就被某个东西罩在了底下,他一下子头晕目眩,只觉得灵脉中的火之灵气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奔涌起来起来,却又不同往日,隐隐之中,响起一阵阵哀鸣。 穆和宁下意识地就抬手往周围拍打,打得“嘭嘭嘭”的,却只觉冰冷又咯手的触感,丝毫都不能撼动。 穆和宁体内的火之灵气大肆动荡,激得他浑身剧痛,又听见不紧不慢靠近的步伐,不由得绝望起来。 头顶的东西一下子被掀开,穆和宁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一根形状漂亮柱头圆滑的阳|具立在自己眼前,他吓得往后一退,却一下子被人捉了衣领提溜起来。 穆和宁目瞪口呆地看着皱着眉打量自己的男人,哆哆嗦嗦不知该说些什么。 男人一张线条冷硬的脸,眼中漠然无情,嘴唇抿得极紧,也是一言不发。 一时间竟这么沉默起来。 男人把穆和宁拎起来走到屋内扔在了床上,就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穆和宁趴在床上抖啊抖,恨自己眼瞎,居然盯上了这样一个有着奇葩主人的屋子。 ——眼瞎!眼癌!就窝在花园里躲一夜啥事都没有,为啥非要找个可遮风避雨的地方啊! 穆和宁偷偷扯了点被角咬在嘴里——嘤嘤嘤…… 还没等他嘤完,就被人提起来放桌上了。 穆和宁精神一震,立刻端端正正地手摸大腿坐好,腰板挺得梆直! 男人抱胸,面无表情地打量穆和宁,上上下下瞧了个遍,半晌才道:“哪儿来的?” 穆和宁嚅嚅,垂眸,就瞄见男人还顶得高高的某处…… “拐来的……”可不是么,被穆家人拐来,还以为真要培养自己修行成仙呢!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自己是没莲子的幼体! 男人沉默一下,伸手抬起小孩的下巴,果然看到小孩湿漉漉的眼睛,表情又是拼命隐忍委屈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穆和宁拼了老命挤眼泪,平日里这泪花花说出就出说不出了也还要出,到关键时刻居然一点都不给力! 男人看着穆和宁憋得红通通的眼角,嘴角抽了抽,道:“那怎么跑这儿来了?” 穆和宁说道:“不晓得,等醒过来我就跑,跑出来就钻这里了。” 男人皱眉,“居然是被人逮住了么?” 穆和宁眨巴着眼看他,表示不懂,就见男人薄唇微动,吐出三个字:“没·莲·子。” 咚! 穆和宁的心脏一个半空腾跃,瞬间又掉回谷底。 男人漫不经心瞟了眼穆和宁哆哆嗦嗦扣桌沿扣得都发白的手指,转身,走到屋外。 穆和宁觉得连呼吸都不畅快了,他忍不住拉开自己的衣领,大口大口喘气,就见了男人手上托了个小东西走过来,还凑到穆和宁面前抛了抛。 穆和宁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他不知怎么回事,见到那物时竟有种见到天敌般的战栗感。 穆和宁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他不知道,他的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扣在了莲纹袖剑的机关上。 男人手中是个做工精致的青铜器,样子像个茶盅,但是要小几分,正好稳稳离在男人的掌心。 青铜盅的边沿是由栩栩如生的莲花花瓣构成,看起来像朵完全绽放的莲花,只是中间却没有莲蓬,只有一个光滑的平面,像一面小镜子。 男人又将青铜盅倒扣过来,穆和宁便见了盅底上贴了把半根小手指长的细剑,极其细小精致,此刻竟像那指针在钟盘上转动一般在盅底飞速旋转。 那小剑骤然停止,直指穆和宁。 穆和宁一呆,便见了那青铜盅嗡嗡震动,竟似要从男人手中飞起来!! 男人一下子握紧了那青铜盅,道:“见过吗?” 穆和宁呆呆的,浑身发冷。 “这就是——养莲盅。” 穆和宁一下子咬紧了嘴唇。 ——养莲盅竟还有这般作用! ——若我当真出现在最后一天的评选会上,定会当场就被捉出来! ——穆家竟歹毒如此!!! 他心中残余的一点点期待和侥幸瞬间灰飞烟灭。 男人不带情感地勾了勾唇,道:“看来也不是个懵懂的。” 他转身要走,穆和宁从桌子上跌下来,拉住他的衣襟。 男人回头看他,眼神依旧无情。 穆和宁嚅嚅:“求你帮我。” 男人冷声道:“放开。” 穆和宁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你拿了这东西也没捉我,你一定是不想捉我的……可是你能不能帮帮我,不然我就得死在这个地方……我还只有八岁,我不想死……” 男人看了穆和宁许久,才道:“这是玄宝门的东西,你放开我,我还得还回去。” 男人算是答应了穆和宁,穆和宁灵机一动,眼睛又亮了。 ——玄宝门的东西……这人不是玄宝门的人!可是玄宝门怎可能把这据说要评为名器大会第一的宝器给一个外人?就算他说他要还回去,但他也一定是……偷的! 穆和宁顿时觉得自己的安危有保障起来。 玄宝门用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将养莲盅重新炼制出世的用心不言而喻,可以说,整个玄宝门都是穆和宁的敌人,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前这个跑去偷敌人东西的人就算不是朋友,也绝对不会轻易变成穆和宁的敌人。 ——因为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穆和宁眯了眯眼,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换地图! 第16章 名器大会(十五) 第十五章 男人一走,穆和宁只得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干等。 他本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然胡便坐到凳子上,还没坐稳,就忍不住爬到桌子上坐着,坐着坐着就开始晃腿,最终又忍不住跑到床脚的角落去蹲着。 他终究还是有些害怕,抱着膝头的力度越来越大,恨不得把自己蜷小小的一点,所有人都看不到,也没有人想要来捉走他吃掉。 男人回来的时候第一眼是没有见着人的,顺着呼吸声找过去就看见穆和宁已经蜷缩在床下的角落睡着了,肥喃喃的面团脸挤成一团,又可爱又可怜。 男人冷着脸拧眉,抬手想去拎他,但中途却犹豫了一下,就把穆和宁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靠着自己的肩头,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若此时此刻穆和宁能醒过来的话,就能发现男人已经换了一张脸,不复有初见时令人难以忘怀的硬朗线条,而是一张扔在大街上都找不出来的脸,但这张脸的主人却是—— “申长老。”守卫的护卫恭敬地对男人行礼,十分羡慕这个高大的男人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获得如此高的地位——玄宝门的四大长老之一! 男人笑眯眯地点点头,十分的温文和善,抱着怀中的孩子就走出去。 此时的名器大会上已经没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在为明天的评选大会养精蓄锐。 若有人能见着,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抱着小孩走在路上的男人是何等的可怖! 他每走一步,脸上的五官就变化一分,一直盯着细看不能立刻察觉,但隔了一段时间再看,就会发现这人的脸居然悄然无声地换了一张! 男人快步走到一处转角,将穆和宁放下靠在墙角,他几步走到城中一处客栈,里面的小二立刻迎上来:“客官,您怎么从外头进来了?!” 他轻浮一笑,道:“这城头的姐儿滋味倒是不错,我去瞧瞧罢了。”说着,就忍不住冲小二挤眉弄眼。 小二嘿嘿一笑,道:“客官,您的眼光确实好!”他拎了大拇指出来,正要接着说,就被男人笑眯眯地打断—— “先别说,你帮我把马牵出来,我有事儿得去城东一趟——找个故人。”他冲小二咧嘴笑笑。 小二一看,仿佛是心领神会,露出个同样猥琐的笑,乐颠颠地跑出牵了马。 男人牵了马便走,他往着城东的方向而去,在转角的时候立刻拎了被惊的迷迷糊糊嘴里呜噜呜噜哼唧的穆和宁上马往城门跑。 穆和宁被颠地就要醒过来,却被男人劈头盖脸罩下的披风给捂得呼吸不畅,居然又昏睡过去。 眼见着就要跑到城门,但城门早已紧闭,驻留的守卫正歪着头打瞌睡,男人打马过去的时候把他们惊了一跳,立刻就拎了大刀冲上来凶神恶煞:“什么人!还不下马!” 男人立刻收紧了马缰,高头大马一声惊惶痛叫,高高扬起前腿,停了下来。 “我。”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充满了十分的威严。 守卫头领揉揉眼,定睛一看,一呆,立刻跪下:“城城主大人。” 男人威严地点点头,甩下一块表明身份的腰牌,命道:“立刻打开城门!我有要事要办!” 守卫捧了腰牌一看,果然是城主令,他又抬头瞧了瞧城主怀中睡得直打瞌睡的小孩,眨眨眼,终于招呼了守城的其他守卫一起讲城门打开,便见了城主像一阵风似的立刻跑远了。 守卫盯着飞奔而去的“城主”瞧了半晌,低头一看,就见那城主令居然还躺在自己手中!他仿佛被烫了一般抖了一下,歪头想了半晌还是把城主令揣怀里了,又示意大伙儿把城门掩上。 第二日,陌烨城大乱,且不说那小小客栈里丢了马的倒霉住客,就说名器大会上死在自己屋头的玄宝门长老,尸体被随意仍在床尾,但一颗乌七八糟的脑袋就吊高高在名器大会的大门上头! 玄宝门的人气得肝胆欲裂,恨不得将杀手五马分尸! 陌烨城主更是焦头烂额,何况居然有人冒充自己开了城门出去!而那些驻守城门的蠢货居然还巴巴地送上城主令! 而出了城门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陌烨城主火冒三丈,一声令下,将当时驻留城门的守卫全部扣押下狱,又派了大队人马去追那逃跑之人,说是定要给玄宝门一个说法。 不过那人哪儿还追得到?那人早跑得没影了! 穆和宁是被冷风吹醒,风打在他的脸上,跟刀割似的。 男人把他裹在披风里,却露出了整张脸。 他睁眼一看,所有景物都是一片灰蒙,他哆哆嗦嗦地又往男人怀里钻了几分,扯着披风捂住脸,只露一个鼻子,瓮声瓮气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男人本是单手抱他,见他醒了就冷声道:“抱紧了。” 穆和宁连忙又去搂他腰,男人立刻放开手去双手拎马缰——马跑得更快了。 “先出陌烨地界,到时候再说。” “可是我要去离云派。”穆和宁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瞪瞪,大约还没睡醒,在男人怀里蹭了蹭,“若无意外,我本该早已是离云派弟子了。” 男人没有怀疑,各大修真门派每年都会在开春之际到凡界来收纳新弟子,有些平民家头无法养活小孩的,也巴不得送到修真门派里去,说不定还能飞升成仙,光宗耀祖哩! 不过穆和宁看来却不像平民家头的孩子,男人第一眼看到穆和宁的时候就觉得非富即贵,那一身的衣料皆非凡品,神色间也没有普通孩子的低眉顺眼与怯懦。 只是当时的穆和宁太狼狈了,一副被人蹂|躏了彻底的样子,男人便没有过多怀疑穆和宁被拐的说辞——但大部分是因为不屑。 而他之所以没有拒绝帮助穆和宁,不过是因为他本身就要走,顺手帮穆和宁一把,不过是在能力范围内做事罢了。 当初没有怀疑,现在又何必怀疑? 男人闻声便立刻在一个三岔路口转向,道:“那我便送你一程。” 穆和宁蜷缩在男人怀里,不再说话。 他还没睡醒,强撑着醒了一会儿,便睡死过去。 天渐渐亮了,中途不过休息了两三次,马匹已经累得口吐白沫,看得穆和宁十分难受。 男人将将死的马扔在路口,抱了穆和宁急速飞奔,往不远处小镇而去。 穆和宁专开视线,努力做出笑脸,故作好奇:“你不会御剑飞行?” 男人只看他一眼。 穆和宁立刻闭嘴。 到了小镇上男人和穆和宁在一个早早摆出的摊位上各自吃了碗卤肉面,外加两颗鸡蛋和六个馒头,穆和宁一个,男人五个。 吃完之后穆和宁就听了男人的话在原处等。 穆和宁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男人就牵了一匹新马过来,穆和宁眼睛一亮,两人继续上路。 穆和宁在马上被颠地难受,早晨吃的东西简直要吐出来,便没话找话:“你叫什么名字?哪儿来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承师何处?” 男人统统不答,理也不理穆和宁,穆和宁自讨没趣,终于彻底闭嘴。 两人又沉默地疾行了三日,在出了一个刚到一会儿的小镇后,穆和宁便看见一片隐约浮现的连绵山脉。 他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砰砰的跳。 果然,跑了有半日左右,男人便将他放下马。 “那里便是离云派所在的山头,最近他们还在招收弟子,你去了便可见到。”这是遇见以来男人说过的最长的话,穆和宁却听得鼻子泛酸。 他揉揉鼻子,半晌才道了句:“谢谢你。”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抬手揉揉穆和宁的脑袋。 穆和宁低着头说了声:“告辞。” 没听见男人回答,转头便走了。 穆和宁走得很快,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小跑。 他突然听见男人一声轻咳,便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他。 男人把脸转开,不晓得在盯哪里,“我没有名字,不过排行十三罢了。” 穆和宁眼睛一亮,问道:“那你姓什么?” 男人回过头定睛看他,道:“我姓闽。” “什么?” “门中有虫的闽。” “闽十三!”穆和宁乐颠颠的,笑道,“那是门上蛇图腾的闽!我记住你了。” 男人微不可查笑了笑,“嗯”了一声,就见着穆和宁跑远了。 穆和宁跑得飞快,他没有再回头看闽十三,一昧地往前飞跑。 离云派就在不远处,果真和闽十三说的没错,离云派正在招收弟子,在离云派所在的山脚下已经隐隐约约站了一些人了。 有人扯着一个个小孩子给他们做灵根测试,旁边的一个木篓子里扔了好几块废弃的灵石。 那些小孩具是神态各异。 有些小孩怯生生,有些小孩干脆哇哇大哭,有些小孩什么都不懂一直乐呵呵,有些小孩神情严肃紧皱眉头。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父母都站在他们身旁,而穆和宁什么都没有。 但是穆和宁却很兴奋,他很快跑近了,对着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年笑容灿烂:“这位师兄,我可以加入离云派吗?” 【名器大会(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以为今天可以来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不过,明天一定是新的开始!因为我都在最后打了一个(完)字了~ 预告一下,明天的章节名字叫做:离云派(一) 囧 最后ps:今天没有看到更新留言的筒子,我回复了你的!!!可是被jj吞了……泪目。现在更新了,当时是在整理大纲+捉虫,所以伪更了。 第17章 离云派(一) 第十六章 离云派虽是红繁国里最大的修真门派,声名远播,派中三位文字辈的师祖最差的也已有了渡劫后期的修为,在修真史上,它也曾出过三名飞升成仙的修士。 但它也是和一如大多修真门派一般,以灵根的好坏来决定入门弟子的起跑线。 天灵根的幼童直接进入内门,多灵根的幼童则进入外门,伪灵根的幼童则为外门杂役弟子。 而多灵根幼童中有筑基中期以上基础的也可以有机会被内门长老择优之后直接进入内门。 但伪灵根的幼童除非是进入中级境界,否则也只能从杂役弟子开始,算不得正式弟子。 和穆和宁一起成为杂役弟子的幼童大概有五十几个人,成为外门弟子的有三十多人,而内门弟子仅有三人。 新进的内门弟子早被派中派出来的内门师兄直接用灵宝接了进去,而穆和宁他们这些外门的弟子却被组织起来,由方才被穆和宁搭话的师兄带着徒步进入离云派。 一时间,孩子们都有些抱怨,叽叽喳喳得不得了。 那位带路的师兄自称砚离,看起来是十分的和善,就算是对着这些不断闹腾难得安宁的一群幼童,也没有一点不耐之色。 但是像这样叽叽喳喳的境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离云派的山头对于小孩子来说着实是高,得一阶一阶地爬上去,中间有好些孩子走得叫苦连天泪眼汪汪,不仅再不想说话,还耍赖着就不想走了——却只能被砚离师兄温柔地赶回队伍。 穆和宁倒还不累,就是觉得饿极。 他被闽十三一路急赶送过来,却只是吃了早饭,午饭一点都没沾。 更别说刚才还等了那么几百个孩子测试了灵根才上的山,中间不知拖延了多久。 离云派这么高的山,最终爬上去不知还要多长的时间——穆和宁发誓自己一定会先饿死。 旁边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 穆和宁转头去看,是一个脸红红的娇俏小女孩。 她扭捏了一会儿,声音稚嫩而清脆:“我看你脸色不好,是饿着了吧?” 穆和宁眨巴着眼,点点头。 小女孩抿抿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我是看你长得好看才给你的……可没有其他意思哟……” 穆和宁歪歪头,就见了小女孩紧张兮兮地伸出小拳头,拳头中半包着一个锦帕裹着的东西。 穆和宁接过来,打开,一阵清香。 大概是桂花糕。 穆和宁笑眯了眼,毫不客气地点头道谢:“谢谢你,我的确是饿极了。” “那你便吃吧!”小女孩笑得十分开心,“我叫做张小桃,你叫什么?” 穆和宁一下子把那小巧诱人的桂花糕扔嘴里艰难地嚼着,“唔嚼做穆呼泥(我叫做穆和宁)。” “嗯?”张小桃瞪大了眼,水灵灵的大眼看起来极为漂亮。 “唔嚼做牧胡……你呢(我叫做牧胡……你呢)?”穆和宁话语一转,险险将口中桂花糕吞下,却不防被身后扇在后脑的一巴掌打得哽了一下,一个气呼呼的少年走上来道:“小桃儿,你和陌生人说那么多话做什么?!你忘了长辈们所的话了吗?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穆和宁被哽得眼泪汪汪啊,差点没背过气去。 ——劳资可不是什么喜欢拐卖小姑娘的抠脚大汉啊喂! ——这位兄弟你不用这么仇大恨深吧! 张小桃连忙给穆和宁拍背,尖叫:“卓啸你做什么!这漫山遍野哪个不是陌生人了?难道以后我就和你一人说话?” 她转头立刻便对穆和宁笑眯眯道:“我叫做张小桃,以后互相帮衬哦。” 穆和宁点点头。 那个叫做卓啸的小子一听,气呼呼地哼唧了一会儿,见张小桃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干脆加快脚步走在了张小桃的前头,眼角余光却一直没离开过穆和宁。 不幸躺枪的穆和宁抹了抹嘴角,揉了揉肚子表示:肚子饱了,不懂事的小孩子的冒犯就当做浮云吧!上苍垂怜。 也不知走了有多长时间,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砚离将五十个杂役弟子放在门口,就带着外门的正式弟子先行入内。 一时间,杂役弟子里有些骚动。 胆子小的叽叽咕咕地议论开来,有桀骜不驯的男孩子不满地大声抱怨:“这离云派竟是这种做派!早知如此,小爷我就不来了!来这里作甚?受气啊!” 一旁立刻有人应声附和,讨论声也越来越大。 但即便是这样说着,却没有一个人转头离开。 穆和宁淡定地站在角落,任由身边那位叫做张小桃的小妹纸眼睛发亮地拎着自己的发辫把玩——他也庆幸,自己脑袋清醒地早将头发上的铜铃摘了,不然今日准没个好下场。 “牧胡,你这辫子是怎么编的?教教我呗!”张小桃果然说出了让穆和宁想要泪流满面的话。 还没等穆和宁支支吾吾地想要转移话题,就见了眼前的大门打开,方才带着外门弟子离开的砚离终于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四位同样扮相的少年。 此时,天早已黑透了。 入了外门,穆和宁他们五十几人被分作五个小队跟着了不同的师兄。 此刻的穆和宁就没再跟着那位貌似温柔的砚离师兄,而是和张小桃卓啸分为一队,跟在一个叫做砚重的师兄后面。 那位砚重师兄的长相看起来十分英俊,但却显得极为凶恶暴躁。 队中有小孩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什么,就被一脚踹过去半天爬不起来。 张小桃被吓得轻呼一声,就立刻被砚重盯住了——眼神凶狠似狼。 她吓得愣住,一步也不敢迈出,穆和宁立刻拿手去捏她腰间肉,拖着她疾步跟上去。 卓啸也立刻抵在张小桃背后偷偷用手推她。 张小桃这才回过神来。 砚重终于转过头去。 穆和宁偷偷回头去看,那被踹在地上的小孩痛了一会儿就开始抽,没抽几下不动了,也没人去管。 穆和宁心里紧了一紧,咬唇,跟着砚重愈发急速的脚步一步也不敢放缓。 十几个人走到最后,恰好剩了十人,其中又累又饿不想动而耍性子的小孩子被丢下也不再管,一路上哼哼唧唧的小孩被砚重一脚踹开更是不管。 剩下的十人胆战心惊的,最终是站在了一个叫做“千物阁”的楼前。 砚重叫十个孩子排成一排,他自己踱了半晌,终于勾了勾嘴唇冷笑道:“照着惯例,我是该说点什么的。你们说我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你们这些狗屁玩意儿?” 没人敢回答他,就算是怒到了极点,也没人敢去挑战砚重更加暴躁的脾气和雷霆手段。 安静了半晌,砚重终于叹了一口气,“若是你们听话,我自然会好好对你们。若是不听话……哼哼。” 他威胁一笑:“就只有让我眼不见心不烦了。” 穆和宁忍不住抬头看他。 便见了砚重一脸的戾气,他脸上仿佛是带着笑,但眼中却是满满的残忍。 砚重并没有说太多,威胁完毕后就领着小孩们进了千物阁登记名字领东西。 穆和宁和张小桃卓啸排在一起,每人各领了两套衣衫和两个小瓷瓶,每个瓷瓶中分别是三颗辟谷丹和三颗清灵丹。 穆和宁还没把瓷瓶攥热,就被砚重一把拎过去,他一愣,就见砚重从分别从两个瓷瓶里倒出两颗,扔嘴里吞了。 穆和宁眨眨眼,看着砚重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便乐呵呵一笑:“师兄,你随意。”他送送手,乖巧得不得了。 砚重满意了,粗鲁地揉他的头,随手往身后一摔,就对身边的围着的小孩挑眉一笑,“看到了?以后每日领来的丹药都要先送到我手里两颗!就算是领了新衣,也必须先给我看看!” 他扫视了一圈,突然大喝:“知道了吗?!!” 半晌,稀稀落落的回答:“……知道了……” 砚重一巴掌往面前一个表情带怒的孩子面上拍去,立刻扇得他撞到身后的墙上,当即就咳出一口血。 他却漫不经心收回手半阖着眼掏耳朵,“我听不见。” 穆和宁站在砚重身后,便见了一群孩子蓦然红了眼,大喊道:“知道了!” 等到所有事宜都告一段落,穆和宁终于来到分配给自己的小屋。 离云派对待杂役弟子虽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但在待遇上,竟还算得上宽厚。 只见眼前的坡地上是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小木屋,穆和宁进了自己的屋子后,便见到内里的家具具是十分的干净整洁,他将手中的新衣和瓷瓶放在桌上,就立刻走出门。 砚重说了他会在外面等着,就没人敢多加逗留。 见到十个小孩很快就到齐了,砚重终于缓和了脸色没有再多加刁难,他一手指着一个小孩语速极快:“你你,你们一组;你这个,你们两个一组……” 每两个人分为一个小组,共分为五组,穆和宁恰恰好与张小桃一起,但卓啸就万般不愿地同另一个小孩分为一组了。 分组完毕,砚重打了个呵欠:“今天先这样吧,卯时初刻给我去千物阁乖乖领扫帚——西山藏书阁的灰尘已经属于你们了,一个,都不能给我迟到!”语毕,他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 穆和宁同张小桃对视一眼,周围人皆是面面相觑,突听一小孩发出惊叫:“现在几时了?!!大家还不快去睡!” 呼啦一下,所有小孩都反应过来,扑进自己的屋子里的硬床上,不约而同的,却没人敢真正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完,泪目。 ------------- 卯时初刻:早上五点。 文中设定的离云派弟子起床练功的时间和现代人上班的时间是一样的,当然,不排除有特别刻苦的存在。 第18章 离云派(二) 第十七章 闭着眼才昏昏沉沉了一小会儿,穆和宁就听见屋子外传出了人声。 他立刻翻身坐起,将原先的衣服换下来,穿了离云派的道袍,一边栓着腰带一边往外跑。 张小桃和卓啸已经站在外面了,两人见了穆和宁就迎上来。 “有杂役弟子中的师兄来敲了铃,他们会带我们过去。”似乎是明白穆和宁询问的眼神,卓啸立刻就回答道。 穆和宁点点头,砚重手下的十个孩子也都聚集过来。 资历更深的杂役弟子将新来的小孩号集起来。 穆和宁他们便很快被砚重派来的人找到,吵吵嚷嚷了好一会儿,一大行人便一起浩浩荡荡往千物阁去。 穆和宁他们先领了今天的丹药,然后就被带到千物阁稍微靠后的地方在一个老头手里领扫帚。 紧接着就一边被带着他们的师兄语速极快的叮嘱交代一边往藏书阁飞跑。 穆和宁一边听一边表示自己该跪。 离云派杂役弟子的生活算得上充实而美满……咳。 每日卯时初刻(早晨五点)起床做事儿,事情必须辰正(早晨八点)之前做完,做完后就要立刻回到千物阁上缴领到的工具,然后到外门弟子的学堂——“增识阁”外在负责自己的师兄那里领取证明旁听资格的“修习准入牌”。 一直到晚课结束再还回去。 其实总的来说,杂役弟子能听的课并不比正式的外门弟子少。 只是他们听课的条件比不上外门弟子,也没有真正的师傅来教导,却必须通过每个季度的考核,若成绩是当季的倒数三名,还会被逐出离云派。 文化课上他们或许与正式弟子差距不大,但在武修课法修课剑修课这些需要“身体力行”的课上,差距就会被一下子拉出来——因为就算是在这样的课上,他们也只被允许在一旁观看。 穆和宁他们这一队人被分配到了西山的藏书阁。 大概是随着藏书阁的层数而分好的组数——藏书阁有五层,恰好一组人负责打扫一层,穆和宁和张小桃被分在第五层,两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去,就立刻想晕过去。 大! 实在是大! 更何况还有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其中繁多的书籍看着人的眼都晕了。 穆和宁和张小桃不敢停留太久,两人一番商量合计,张小桃立刻就豪爽表示平均分配,穆和宁也不多说,点头后就立刻热火朝天的打扫起来。 想来这藏书阁一直是被人打扫着的,穆和宁他们这一批新来了,就换了原来的人手。所以书架上的灰尘并不多,只是有些死角要费些神罢了。 穆和宁“刷刷的”先将书架上的空隙一下子跑着扫干净,然后再将各个死角清理了一遍。 这样听起来是十分的简单,但穆和宁却跑得是满头大汗。 穆和宁灵机一动,瞥眼往旁边看,张小桃大概是在另一个角落,并不能看见。 他立刻一个旋身,脚下步伐登时一变,竟然是走起了剑诀的步法! 穆和宁手上的动作飞快,却俨然成了淬火莲华诀中的招式,他“刷刷刷”的将手中扫帚舞成了飞剑,配合着灵动的身形,居然一点都不耽误打扫书架的时间。 正兀自得意着,穆和宁不小心脚下一绊,“咚”一声就倒在地上。 这一声立刻就将另一头的张小桃惊了一下,她立刻叫出声:“牧胡,你怎么了?”随即蹬蹬蹬地就跑过来。 待她终于从另一头现身出来,穆和宁早从地上爬起来了,他眨巴着眼,表示一切无碍:“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撞到书架上了。” 张小桃狐疑地定了穆和宁许久,鼻子里一哼,转身就走:“你最好别骗我,摔倒的话我又不会笑你。” 穆和宁偷偷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地打扫起来。 藏书阁的打扫工作算得上准时做完,砚重手下的十个小孩聚集起来到了千物阁上缴了扫帚,就要立刻跑到增识阁外领准入牌。 依旧是由早晨的杂役弟子中的师兄带着过去,穆和宁见过的砚离砚重还有其他三人已经摆着桌椅坐在了增识阁外面。 五人的座位大概也是有讲究的,砚离和砚重的座位稍稍凸出一些,其他三人就往后靠了点。 穆和宁正猜测着这大概是他们在外门中的身份地位的象征,却一下子就被砚重暴躁地吼过神来:“你们这些狗屁玩意儿能再慢些吗?” 砚重往身边一指,是砚离带的一队人,“竟比别人满了一刻钟!” 有气不过的小孩鼓足了勇气反驳:“他们是去西山谷里扫落叶的!可是现在哪儿有什么落叶!我们藏书阁里却天天都有灰尘!” 砚重立刻将手中一块准入牌砸过去,那冒出头的小孩立刻被砸了个头破血流,他身边的同伴立刻想去扶他,却被砚重一个凶狠地眼神吓得愣在原地。 “我叫你说话了吗?!!” “砚重师弟,你这样实在严厉了些。”一旁的砚离立刻笑着打圆场,“他们不过刚来,还不懂规矩。” 砚重却一点都不买账,“师兄,我可做不来你的派头。若没点手段,这些东西是断不会轻易服气的。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吗?” 这话说来却是话中有话。 砚离不再回答。 穆和宁偷偷抬头,见了那砚离的脸色丝毫未变,依旧是笑意盈盈的,看起来十分的亲切。 但穆和宁却终于知道,这个人,大概也不过是只笑面虎罢了。 一番冲突转瞬即逝,穆和宁他们十个人排好了队到砚重面前领了准入牌,也顺便上缴了丹药。 穆和宁看到一旁的砚离虽是笑眯眯的,但也是收了丹药的,便更是确定了心中想法,不再东瞧西看。 五十几人进入了增识阁,发现名义上是“旁听”,但其实在学堂上还是是有位置的——不过是在学堂的末尾,也不会有师父来仔细指点罢了。 穆和宁他们被带到了增识阁第一层的第一个教室,和新入的外门弟子一起听课。 教课的师父听说是内门的一位师兄,态度颇为懒散,所教的课也是没什么价值的胡吹乱侃。 用穆和宁的话来说,就是修□中的政治课,一昧讲述上神却不知所云。 穆和宁忍不住想打瞌睡。 他一个呵欠还没打完,就被坐在一旁的张小桃一巴掌拍在脑门。 “穆和宁!”张小桃压低了声音小小声的怒道,“你就这般自甘堕落吗?” 穆和宁一愣,乐了,表示这位妹纸你实在是多管闲事啊! 只是张小桃去拧着眉一直瞪他,穆和宁无奈笑了笑,拿起桌上玉简示意:我会好好听课。 张小桃终于满意回头,就见了对面的卓啸一个怒瞪扔过来。 穆和宁立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忙低了头不再东张西望。 一堂“政治课”结束后,就直接到了午饭时间。 饭后还有相比起来美妙得令人热泪盈眶的午休,穆和宁好好地睡了一觉后,便进入了武修的课堂。 一番兴奋地热身准备过后,却让穆和宁大失所望——这武修课教的东西和凡人练的外家功夫没什么两样呐! 他百无聊赖地跟着扎了会儿马步,听着身边弟子的叽叽咕咕,倒也听明白了。 离云派的理念大概和穆家是一样的,皆是注重基础——新进弟子的第一年的实践课只能上武修课,而且所有弟子都必须上午理论下午实践的学满一年后,才能真正开始修真筑基吸收灵气。 一年后正式开始筑基后,便可加入每年一度的外门弟子的排名会,若能在排名会上取得前五名,便可直接进入内门。 在此之外,若有其他方面表现良好的弟子,也能有机会进入内门长老的法眼入得内门。 但对于穆和宁来说,这一年的时间就实在难熬了。 他的外家功夫是自小跟着自家爹爹学的,比一般人更加的扎实。 在穆家时,也是直接开始筑基,到现在都已经是筑基中期。 像这样白白熬了几天后,穆和宁就打定主意不再跟着上下午的武修课,他白日里做完杂役弟子该做的事上了上午的理论课后,就自己回到自己的小屋,呆在玉貔貅里充分调理灵脉修炼剑诀。 不光是他,其他有些基础的弟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就是那张小桃,虽然看起来娇滴滴的,但却已到了筑基中期的进度。她也是十分乐意地跟着穆和宁逃课的,一点都不愿去听卓啸的话。 一来二去,竟有一大批外门弟子也跟着逃课,却也没人去管。 穆和宁算得上是这一批新进弟子里逃课风潮的发起者,但却又有意无意地在暗地里努力。他几乎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钻玉貔貅,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新进弟子中出现的逃课热。 若说有什么还能引起穆和宁的注意力的话,便是那只活泼得太过的妹纸——张小桃。 他实在是被那张小桃缠得心烦——分明是个长相明丽的小美人胚子,一大堆小少年大男孩都盯着,却偏偏要缠着自己,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 穆和宁觉得自己大概是运气差了些,不晓得是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小姑娘,只得在面对各方冷眼时,默默地……囧。 作者有话要说:仓促修完,继续待改…… ======================== 修得我都想去死了……以后再不心急,慢慢来。 我绝对我不会说我太想写到jq了。 答应了妹纸的双更先欠着,我其实都不想回忆我到底欠了多少章了……ojz 第19章 离云派(三) 第十八章 这几日穆和宁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多日的苦练,却换不来些许可见的进步,虽说真灵根一年而伪灵根三年才能达到的筑基中期被他有幸遇到了一时的机缘给达到了——这个确实是可以拿来一直得意的,但是——每每听见旁人谈论起内门天灵根的修真者时,他心里的那口气无论如何都有些不顺。 不过三个月,天灵根就能完全筑基成功突破初级境界的第一阶段——旋照中期。 不说伪灵根,直接拿来与真灵根相比都差距太多——天壤之别啊! 穆和宁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心性坚定要人定胜天,但是在看到自己一点点进阶的迹象都没有时,他还是忍不住想摔桌! “臭木头!!”有娇俏的女娃音从底下传来。 穆和宁皱了皱眉,吐出嘴里叼着的枝条,扳开树枝探出头,往下看,“小桃儿,你叫你小哥做什么?” 张小桃圆圆的脸气鼓鼓的,把手中扫灰的小扫帚往地上一摔,怒了:“你又偷懒!小心我去告诉师兄!” 穆和宁拉着一根树枝懒洋洋的,悠然道:“你告呀你告呀,师兄知道我做得最好了。” 张小桃嘴一撇,眼泪花花憋得亮晶晶的,看起来是气急了:“臭木头最讨厌了!小桃儿做得慢,一点都不来帮忙。” “……诶诶诶!”穆和宁立刻就被眼泪攻势吓着了,他连忙从树上滑下来,拿手去拎张小桃的鼻子,叫她呼吸不畅一点都不能哭出来,“你别说哭就哭啊!” 张小桃被捏得踮起脚尖“嘤嘤嘤”地叫唤,伸手就要去掐穆和宁,穆和宁笑呵呵躲开,又捏了一把张小桃滑溜溜的脸颊,捡起地上的小扫帚往藏书阁方向跑了。 张小桃气得直跺脚,气了半晌,还是往穆和宁跑开的方向追去。 自从穆和宁被砚重给分到和张小桃一组后,委实是惹来大多数早熟而春|心|荡|漾的小孩儿的羡慕嫉妒恨。 但穆和宁真心表示,他实在是要叹一口大气,这小姑娘不仅爱缠人,还喜欢总是给人没事儿找事儿做。 和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起,就是要他命呐! ——若有人想给他换,他绝对当场就换! 可惜没人相信穆和宁的信誓旦旦,一番抱怨也成了炫耀。 于是,他只能苦中作乐——比如说闲暇之余偶尔把人欺负到哭什么的,咳。 穆和宁拎了小扫帚走到藏书阁,出示了腰牌才得以进入。 阁中有几名同辈的弟子还在打扫,他小小声地打了个招呼,就上了五楼走到自己和张小桃负责的区域——果然,该张小桃打扫的地方还有一大片都没弄。 他叹了一口气,手中扫帚滑下一分,右手手腕一抖,一个漂亮的剑诀起势完成。 他往前踏出一步,身子贴着书架轻盈地滑动。 淬火莲花诀中匹配的步法走得是灵巧轻盈的线路,在藏书阁这安静的环境中练习,一点都不会发出声音,更不会引来他人的关注。 穆和宁的步法已经练得比较熟练了,脚下步法滑开的弧线也可隐隐看出莲花花瓣的模样。 他的身姿灵活,又在配合着手上英气勃勃的剑招,一点都见不着女气。反而是刷刷几下,书架上薄薄的灰尘就立刻被掸得漫天飞舞。 穆和宁精神一震,立刻催动体内木之灵气,往那些飞舞的灰尘追去。 只见脚尖踏落的地方青木光华微震,穆和宁的身姿愈发快速,掠出一道道残影,小小的扫帚在穆和宁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把灵活的小剑,挥舞着煞气往目标而去。 木之灵气有“清扫”的作用,直逼得空中灰尘仿佛有意识了般往一旁逃窜。 穆和宁将扫帚舞成了一朵花,从淬火莲华诀第一重的第一式直到最后的第九式,他一遍又一遍地使出,直到空中灰尘被左隔右挡逼到一个小小的区域,才挽出收势的剑花,最后往地上一拍! “啪!” 一团灰尘可怜巴巴地被拍扁在地面上,而四周的书架已经干干净净。 穆和宁喘了一会儿,便盘膝而坐调理体内灵气。 经过多日的苦练,达到筑基中期的灵脉已经不像初时一般脆弱了,只是境界一直滞留,他依旧不敢随意使用体内的火之灵气。 只能在尽力吸收火之灵气的同时,更加奋力地用可以“生火”亦可以清神平气的木之灵气压制——却是十分的费神费力。 修炼了片刻,穆和宁又将最后的清扫工作收尾,才从层层书架后走出来。 下了楼,他果然在藏书阁第一层中整齐摆满了矮几和蒲团的读书区见到了张小桃。 张小桃正嘻嘻哈哈地同另外的伙伴叽叽喳喳,一点都看不出刚才泫然欲泣的模样。 穆和宁走上去打了招呼,张小桃抬头娇声道了句:“木头,你终于做完了啊,我们走吧。” 穆和宁笑笑,伸手:“把你的丹药瓶给我。” 张小桃倒也乖巧,没多问什么,摸出来就放到穆和宁的掌心。 穆和宁拿稳了,也不管那些皱着眉打量他的目光,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张小桃一惊,跳起来就追。 在离云派的外门生活了几日,初来时不适应的哭包们早已踩热了地皮成了顽童,甚至连早上的“工作时间”也做得是吊儿郎当,恨不得把每一刻都拖延着来玩耍。 ——反正逃课都成了热潮,迟到什么的,实在太常见。 也好在每一组都有两人,若是一不小心超过了发放准入牌和上缴丹药的时间点,就会有一个人先走一步去将丹药上缴——砚重也不会多加刁难而是稍微通融一番。 只是张小桃这般原本家世不错长相又乖巧的女孩子被人巴巴围着奉献的时候太多,一点主动做事的悟性都没有——虽说开始是豪爽地与穆和宁分配了一人一半的打扫任务,但后来,也就渐渐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任务移交到了穆和宁手头。 若是叫她先去领准入牌缴丹药,就会一番撒娇耍泼,非得人陪着才行。 今日因为张小桃的拖延,就比平日浪费了更多的时间。 张小桃自己又不愿单独一个人去,便也不怪穆和宁着急,只想快点把那丹药缴上去,免得被砚重捉着了事情来发作,竟一点都不等她。 见穆和宁疾步就要走远,张小桃这才急巴巴地站起来追着穆和宁跑了。 “你干嘛不等我?还拿走我的丹药。” “我怕你玩得太开心而师兄不等我们。” 张小桃一撅嘴,终于不再说什么。 到了往日派发准入牌的地方,却已一个人都没有了。 张小桃一呆,拉住穆和宁的衣摆急切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没人呢?” 穆和宁皱眉,心里紧了一紧,“大概是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走了吧。” 张小桃撅嘴,道:“为什么不等我们?!居然也不把准入牌留下!” 穆和宁乐了,暗道:他们可是外门弟子,我们不过是小小杂役,为何要等我们?更何况——重点是在丹药而不是那什么可有可无的准入牌啊妹纸! 但他只是说:“无妨,少听一节课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明日再来……”上缴双份的丹药。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小桃气红了眼打断道:“对你来说当然无妨喽!没志气的家伙!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成为正式弟子吗?” 穆和宁眨眨眼,心想我有没有志气想不想做正式弟子都与你无关呀! “派发准入牌的时间早已过了,毕竟是我们迟到了……” 小桃儿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从穆和宁手中夺过丹药瓶,委屈叫道:“竟是我看错你了!牧胡!你做你一辈子的弱鸡|吧!” 说完,蹬蹬蹬的就跑了,穆和宁囧囧有神地站在原地,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儿惹这个坏脾气的小女娃生气了,他歪歪头,转身走了。 穆和宁回到自己的屋子,将今天的辟谷丹和清灵丹各吃掉一颗,就进入了玉貔貅的空间里,他照旧运行了一番体内的灵气,然后开始习练离云派陈长老教予的剑法基础。 剑法基础练习完毕后,他又将淬火莲华诀第一重一招一式分解练习,最后配合双重灵气再通练一遍,才从玉貔貅里走出来。 方一出了玉貔貅,穆和宁就被“啪啪啪”的拍门声吓了一跳。 开门,却差点没被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穆和宁忙往后退一步,才看到面前少年焦躁得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牧胡!”卓啸急得话都说不出来。 穆和宁忙给他拍背顺毛,安慰道:“别急,慢慢说。” “小桃儿被师兄带走了!!!” 穆和宁眨眨眼,诧异了:“嗯?” 卓啸瞪大了眼,下一刻就变了脸,“你竟不去救她?!” 穆和宁又眨眨眼,不明所以,“我以为她被师兄带走应该不是……”坏事。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卓啸就尖叫打断:“枉费她一颗爱慕之心——她想帮你要到准入牌竟被师兄给带走了!你却是这般怯懦无为!” 没给穆和宁反应的时间,他又一把拎起穆和宁的前襟,提起就劈头盖脸喷口水:“你到底去不去救她?!” 穆和宁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就囧了。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呐?!说话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一口气说完好不好?!再说那什么桃不桃的爱慕我管我什么事啊?! 小桃儿?? 爱慕???? 嗯……? 嗯!!! 穆和宁彻底我勒个去了。 他扳开卓啸的手抢下自己的前襟,缓了口气,抹脸,抬头,挑眉,慢声道:“我并没有要求她帮我去要准入牌。” 卓啸一愣,怒极,道:“你什么意思?” 穆和宁道:“小桃儿自己也该想到可能的下场,她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和决策能力。我从没希望她去过。” “更何况我们与师兄的境界差得太多,就算是出了事是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这会儿来找我,只是因为你心里没底想拖个人一起罢了——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去送死。” 卓啸的眼睛越瞪越大,到后来简直可以用目哧欲裂这样的形容。 他一拳头打在穆和宁的面门上,穆和宁往后滑开半步,堪堪退开。 卓啸却更快地扑上来,他比穆和宁年纪大,也是个自小习武的家伙,而且勤奋一点都不少,所以手法也更为老练。 这么一抓,用了六分的速度与三分的力道外加一分巧技,穆和宁反应不及,一下子被拎住衣襟“咚”一声摔在地上。 穆和宁的后脑刚好磕在门后不远处的凳子上,他骤然一痛,脑子却蓦然清明了许多。 “你个懦夫!”卓啸的眼红得似要滴血,“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懦夫!” 穆和宁盯着他的眼,心里突然一刺,痛得像是连眼泪都要流出来。 “我不是懦夫!”他突然大喊,一拳头将卓啸打开,“我为何是个懦夫?!张小桃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义务非要去帮她?!” “她自己没大脑自己跑去叫嚣惹事!!为什么非要怪到我的头上?!!” “凭什么不怪在你头上!!!”卓啸往后一闪,旋身一脚踹在穆和宁头上,“她喜欢你!!!她找我一起去找那魔头!!她为了你去找他要准入牌!!她为了你被捉走!!就在我眼前!” “我操|你个妈蛋啊!!!”穆和宁大怒,他步法交错,拎起一旁的扫帚就往卓啸身上打,“这关我什么事?!!我让她去了吗?!我求她喜欢我了吗?!我跪求那魔头捉走她吗?!!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因为她不喜欢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修改……囧,突然明白我自己观点的偏差了。 谢谢awang书虫凝玄见还有a202(不会是awang的面具形态吧?)各位同学的指点~嘤嘤嘤,突然就反应过来,我被自己的思维搅住了,没法转弯。刚才突然反应过来,改掉了剧情走向,希望下一章不要有太多违和的地方~~ 第20章 离云派(四) 第十九章 穆和宁的扫帚狠狠抵在卓啸的胸口。 卓啸仰面躺倒,手肘撑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仿佛要燃出火光似的,却没一个肯退让一点。 半响,卓啸闭了闭眼,终于道:“是我莽撞了。” 穆和宁将扫帚扔到一旁,一屁股坐在卓啸旁。 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是有个法子的,只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卓啸眼睛亮了一亮,问道:“你且道来。” “你去找砚离师兄。”穆和宁摸摸下巴,“他平日里是最最和善的,想来是一定会帮你的。” 卓啸脸色一黯,道:“怎么可能。砚离师兄再好,都不可能为了我们的罪砚重师兄。” ——怎么不可能? ——这两人可都是想往上爬的。 ——其中一个谁都不得罪,谁的拥护之心都想要,对谁都和善得很;而另一个,则是强权主义,希望每个人看到他的时候就膝盖骨发软。 ——若有机会,这两人必定会利用对方来证明自己。 穆和宁只是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我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 卓啸皱眉,盯了穆和宁半晌,穆和宁一派坦然,任由他打量。 卓啸终于咬牙道:“那我便信你这一次。” 语毕,他起身就往外跑。 “不信我又能怎样?”穆和宁看着卓啸越跑越远的身影摇了摇头,他又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已经肿起来的面颊,龇牙咧嘴了一番,便起身关了屋门,扑到床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穆和宁不晓得还在那一片梦乡里缱绻,就被门外悉悉索索的议论声给吵醒了。 他其实向来都睡得深,只是今日被卓啸的一惊一乍给闹得有些不得安宁,这会儿被吵醒了后也没了睡意,就干脆披起衣服起床。 “……我今日见着卓啸带着那小桃去找砚重师兄……没想到,啧啧。” “怎么回事?” “嗨!还有什么回事?!不就是那卓啸将张小桃献给了砚重师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砚重师兄转手就把张小桃送给内门的师兄做炉鼎,卓啸也没了个好下场!” “怎么会?”穆和宁突然探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瞪得老大,看起来惊诧极了,“卓啸不是一直喜欢张小桃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儿?” ——他倒是真惊诧,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会发展成这个结局。 那胡吹乱侃的两人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就看见穆和宁的一双眼瞪得像盏灯,就差没像星星一样闪两下。 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向来都和他们玩得好么?” 穆和宁撇嘴,道:“你也知道卓啸是最喜欢张小桃的,可是我和张小桃一组,他就总是看我不顺眼……这不,今儿下午我们还干了一架哩!” 穆和宁坦然坦白的态度让那两人不禁点头,也不知是赞同卓啸对穆和宁的不顺眼的说法还是满意卓啸与穆和宁干的架——穆和宁一直知道周围的男孩子因为张小桃的关系,大多对自己都有些看不惯的,他也没多管这两人的态度,只一心想要听“八卦”。 这两人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扒拉着穆和宁的肩膀,“诶嘿嘿”的笑:“怎么样?牧胡,不如我们跟去看看,不是可以知道得更多!” 穆和宁一惊,又被压着低了头,只得兀自干巴巴地笑:“这不好吧!师兄的事儿,哪儿是我们可以窥视的。” 其中一人怒道:“什么窥视不窥视的?我们不过是去查看查看,好掌握最新消息罢了。” 另一人笑呵呵道:“反正跑去看的也不只我们三人。我们偷偷的去,也没人会发现我们。” 这两人的身手和境界大概与穆和宁差不多,他被左一个右一个卡得牢牢的,一点都动弹不得,明白这两人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拖下水的了,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三人立刻往外门弟子住的地方蹿。 外门弟子住的地方其实和杂役弟子的差不多,只是木屋更大,排列的密集度更小,也更靠近山中灵脉,更适于修炼罢了。 穆和宁来过这里几次,但每次都是被差遣着来这里给砚重打扫屋子,实在算不得美好的回忆。 此刻正是清风雅静的时候,那位所谓“跑去看的不只三人”的动静却是一点都没有。 穆和宁这才终于明白事情早就在某个时刻出了岔子,但他却被死死扣着,一点都挣脱不得。 ——不知这两人在我屋外盯了有多久了。 ——时机还真是抓得恰恰好。 穆和宁叹了口气,干脆就十分顺从地走进砚重的屋子。 砚重的屋子近乎是穆和宁屋子的三倍大,他被押着进去后就看到砚重懒洋洋地靠坐在屋中央的一方矮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器物。 “听说你在下午的时候和卓啸两个打了一架?”砚重抬眸,眼神凌厉地盯着穆和宁。 穆和宁心中紧了紧,立刻乖乖怯怯地低头:“师兄……我再也不敢了。” “你一直是个听话的。”砚重摸着手里的东西,“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把张小桃交到你手里由你照顾。” “如今,她被内门的师兄看上,也得记你一功。” 穆和宁低着头,暗自皱眉:“师兄,牧胡不懂。” “若不是你让那卓啸叫来砚离师兄,恐怕……”砚重突然一咬牙,“那小贱人也找不到这么个好去处!” 穆和宁心里一震,终于明白过来。 只道那砚离是只笑面虎,没想到还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外门弟子相互倾轧的事情多不胜数,只要不闹到上面的人的耳里就不算回事。 但那砚离一闹就干脆闹进内门! 女性修真者本就少,更何况张小桃这样面容明丽的小美人。 张小桃是自己撞到了砚重的手里,而后又几乎算是被穆和宁和卓啸再次送到砚离手中。 砚离就干脆利用张小桃直接打入内门给自己赚点“好名声”,顺便又将砚重的面子一扫而空! 砚离这一手实在是又准又狠!砚重被他这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给狠狠塞了一口苦药进嘴里,却也不得不咽下,还不敢立刻就反咬回去。 穆和宁明白这事儿大概是不能善了了。 他想到自己无意中把卓啸与张小桃推进了砚离那更深的手段里,不禁嘴巴发苦。 他忍不住又去想那卓啸被弄到了哪处,会不会更加恨自己? 而张小桃最终会得个什么下场? 他想了好一会儿,憋着一口气,又逼自己不要想太多。 但最终,他竟还是连眼睛都要充血了。 穆和宁极少有后悔的时候。 但此刻,他却真心后悔自己不假思索地要给卓啸出主意。 他只看到了表面,却还敢以为自己是个伶俐的。 这事儿本没他什么事,但他却偏偏要多嘴,最终得来的是自己不得善了的下场和对他人无限的愧疚。 实在是得不偿失。 穆和宁正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却不妨被人抬起了下巴。 抬头就是砚重那张英俊的脸。 ——确实是衣冠禽兽狼心狗肺呐! 穆和宁想要嗤牙,但条件反射就是怯生生一笑,“……师兄?” 砚重大概是看头了穆和宁的心理活动,竟然有些乐了,“以前倒没发现你竟是个有趣的,可惜了。” 穆和宁心里一凉,明白是再无转机的可能了。 “没有亲手掐死你实在是遗憾。”砚重难得一笑,却是阴气森森,“只是上头的人盯得太紧,而清心峰后的妖兽又太久没人给喂食了,你这一去,可要好好爱护那些畜生啊。” 话刚说完,穆和宁感到后颈一痛,登时就没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一个霉扑扑的床上。 其实穆和宁是并不想这么快醒过来面对现实的,却被不长眼的家伙给大力地摇醒了。 “你终于醒了!” 那人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穆和宁迷迷瞪瞪地,循声转过头去看,就见一张大脸凑在自己眼前。 喝! 他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卓啸脸上冒出的红通通的痘痘,还有那浓得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 “我们被关进了清心峰。这里是专门给犯了错的弟子清心进修的地方。”卓啸叹了一口气,“你感觉怎样?” 穆和宁眨眨眼,乐了,“我应该说不错吗?” 卓啸摇了摇头,一脸的憔悴:“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一边往窗外望,一边再次叹气,“没有人会来给关进清心峰的弟子送饭,这里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可以填饱肚子。除非是去杀了妖兽吃,或者……就被妖兽杀了吃。” 穆和宁不禁拧眉,道:“这倒是个坏消息。” 卓啸面无表情道:“的确,我本来以为还会更坏的,没想到你竟也陪着过来了。这是我的运气。” 穆和宁忍不住追着道:“这却不是我的运……”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卓啸脸色一变,便立刻改口:“是你选择相信我的……好吧,我挺愧疚的。” 卓啸道:“我倒是没听出一点愧疚感。”他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境遇的大变,竟有种突破了年龄限制显得有些落魄的潇洒,“不过已经没什么了……我还没有告诉你,除非有新人进来,通往主峰的路只会在过年时放下索桥开通,其他的出路却又是充满的妖兽的死路。” “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蚂,没道理还自相残杀。” 穆和宁看着卓啸显得有些凶狠的表情,吞了口口水,又默默往后挪了一点,微笑:“相互协作相互配合,准狠稳地抓紧绳子一点都不放松——我表示十二万分的同意。” 卓啸面无表情地看了穆和宁一眼,终于不再说话。 第21章 离云派(五) 第二十章 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窗外风声正呜呜,树摇叶动哗啦哗啦,好不萧瑟。 穆和宁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床上,对面的卓啸端端正正盘腿坐在地上,两人眨巴眼再眨巴眼,面面相觑。 半晌,两人皆是一动,不禁对视一眼,穆和宁便立刻顿住,就见了卓啸在全身上下翻找一遍,丢下几块碎银子和一两块中等灵石,最后又从亵衣里头藏着的一个内带里掏出一双质地奇特手套。 穆和宁眼睛一亮,就想伸手去拿那手套来看。 卓啸瞪他一眼,穆和宁立刻乖乖收手。 “我最宝贝的就这东西了。”卓啸拿起手套往手上套--五指一伸,猛然握拳击出,“我本身是个练拳的,以后也打算做个武修。这手套是家中长辈赠予的法器,我虽然还不能发挥到最大的威力,但就目前的境况来说,保命是绰绰有余。” 他已把最后的砝码都抖落出来的,算得上是十分的诚心。 说完,卓啸就收了手拿眼盯着穆和宁,示意他也弄出点什么东西来。 穆和宁眨眨眼,然后掀起衣摆——抬右脚松绑腿。 卓啸默默屏住呼吸。 好在穆和宁没有把要绑腿解下脱鞋袜的意思,只是在里面抠了半晌,掏出个小指头大小的精细玩物——就是那玉貔貅。 卓啸立刻赞道:“好雕工,可以买个不错的价钱。” 穆和宁乐了,一竖大拇指,也果断赞叹:“好眼力。”语毕,他手中蓦然出现一柄长剑。 卓啸双眼一瞪,惊诧道:“储物空间?!” 穆和宁点头,不想多说,只用各种姿态摆弄了一下手中毫无锋芒显得异常陈旧的长剑。 卓啸这才盯了那剑看,半晌才迟疑道:“这是哪个坑里掏出来的剑?你家老祖的遗留下的宝贝?” 穆和宁一呆,怒了:“这剑本就这样!却恰恰好配合得了我的剑诀!”可不是么!一般的剑一用淬火莲华诀使出来,练不上三轮,就会被融成一坨,也唯有这剑,才能承受木火两重灵气的冲击。 穆和宁虽知财不外露怀璧其罪,却还是忍不住小孩子心性不许别人轻视自己的宝贝。 也或者说,他心里是认清了这卓啸虽然暴躁急性,却只是个心思单纯的蠢人,便没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哦?”卓啸立刻来了兴趣,“你练的是个什么样的剑诀?难道比离云派最出名的归焰剑诀还利害?” 穆和宁眯眼一笑,乐道:“你管是利害不厉害?只要我能打得过你就行了!” 卓啸一梗,突然想起自己被穆和宁一扫帚打倒在地上的场景,默默闭嘴。 穆和宁却不让他闭嘴,继续乐呵呵地问道:“你知道这清心峰后头有些什么灵兽吗?若我们当真要以那为食,该去捉些什么才好?” 卓啸皱眉,苦思冥想半晌才道:“我也没什么经验。只是听说晶舌雉的舌头挺好吃的,而赤炎野猪的耳朵嚼起来十分香脆。” 穆和宁歪头,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卓啸:“那你吃多少条那什么雉的舌头和多少个野猪耳朵才会饱呀?” 卓啸一听,脸一红,支吾半天,乐得穆和宁简直要捧腹大笑。 “我不是说了我没经验吗?!”卓啸气急。 ——是呀,大少爷,你不仅是没经验,偶尔还没反射神经。 穆和宁不再逗他,便摇摇手,笑道:“这后头绝对不会只有晶舌雉和赤炎野猪,不然你也不会说那什么妖兽杀人吃人的话。我们干脆做个约定,若非必要,绝对不能走出着屋子周围三丈远,必要出行时只能在白日的时候结伴出行,而若中途遇见什么危险,首先得保自己的命,再来管对方。你说可好?” 卓啸想了一番,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反对的理由,便道:“我暂时没有其他的想法,就照你说的做罢!” 穆和宁点点头,道:“那好,若你另外想起什么,到时候再说便是。”说完,他往后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出的位置。 卓啸看着那脏兮兮霉扑扑的床,一皱眉:“作甚?” 穆和宁忽然上前用手臂一把扣住卓啸往床上扑,翻手又一巴掌把他的脸拍在最大的一块霉斑上:“养·精·蓄·锐——睡觉!” 卓啸骤然呛咳出声。 离云派的清心峰是派中用于惩戒犯了重罪的弟子的地方,它位于门派所在的主山的后方,与主山隔了一个巨大的山谷,若无索桥沟通,又不会驾驭飞行灵宝,往往都是有进无出。 而其中又充斥了各种妖兽,是十二万分的危险。 所以这清心峰名义上虽只是用于惩戒,但实际却是一个甚少生机的杀人刑场。 穆和宁拎了长剑与卓啸在林子中小心翼翼地穿行。 两人皆是第一次做这么个惊险刺激的事,虽是觉得兴奋,但亦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穆和宁眼一瞥,压低了声音道:“卓啸,你手抖做什么?” 卓啸脖子一梗,怒了,“你也不是在抖么?” 穆和宁摸了摸自己不断抖动的眼皮子,乐了:“却不知是跳财跳灾?” “那你是跳左眼右眼?”卓啸仔细地问了问。 “右眼!”——果断爽快的回答。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两人脸色骤然一凝,对视一眼,突然穆和宁脚下步法一踏,旋身往前踢出一脚。 卓啸也反应极快,瞬间跟上一掌。 一脚一掌相对击出,两人皆被对方打出三丈之远,中间转瞬间就空出一片空地,便见了一匹巨大的吊睛白虎“昂”一声扑过来! 只见那白虎眼瞳极大,瞳孔纹路裂成两半,浑身银色花纹如火焰般赫赫生威! “裂瞳银焰虎!”卓啸一声惊叫,大喊了一声,“逃!” 一句话的速度飚得是极快,话音刚落穆和宁的身势还未停滞,便干脆就着惯性再一转身,一脚踏在一旁的树干上,便立刻有青木光芒往穆和宁脚下一托,他瞬间弹起了三丈高! 这便是淬火莲华诀的步法! 穆和宁心中大喜,顺手拉住眼前树枝把自己的身体往前一送,飞扑到地上就势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好在他右手早就带上了莲纹袖剑的手套左手也扯了衣襟裹了布条,身上又用了木之灵气护体,这会儿一弹一捉一送一滚,除了白啃了几口泥外,竟没受一点外伤。 穆和宁来不及高兴,跳起来就往前头跑。 他方向感极好,正想从来的方向往回跑,却听了身后呼噜呼噜的喘气声,心下一凉,立刻就调转了头。 ——决不能往出口的木屋方向跑! ——若侥幸活下来却又被这大虫找到方向寻了位置一口一个叼了更是得不偿失! 穆和宁虽是这么想,却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应该是死定了。 他跑得极快,拼死拼活的状态让他的速度简直能追上狂风,可是后面的裂瞳虎竟也拔腿狂追紧缀不舍。 穆和宁的胸腔好似要击起大鼓,不光脖颈上爆出青筋,连眼中也充了血。 ——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再跑了! ——前面必定还有更多凶兽,若惊起更多,自己必定更无活路。 ——只要有机会躲进玉貔貅里就一定能活下来! 穆和宁的眼眶都要裂开,他下定了决心就突然往一旁的一颗大树上蹿,咚咚咚几步跑上去蹬腿倒跃,在半空中抽出长剑,瞬间催动两重灵气,往下面的裂瞳虎劈去!! 毫无技巧的一剑! 简直是把剑当做了斧头来使! 可是穆和宁却知道自己体内的灵气在怎样的暴动!简直要跳脱出灵脉,让他整个人都炸开! 那裂瞳虎的速度也快,见势不妙瞬间就跳转身形,可是穆和宁先发制人,又是用了十二万分的气力去劈下的一剑,快!且狠! 裂瞳虎一时间还未完全躲开,就被一剑抵着右腿腿骨劈开,瞬间就红肉翻滚白骨出! “昂——!!”一声痛叫,震惊山林!! 就是现在! 穆和宁双眸大亮,立刻催动淬火莲华诀的功法拼了全力往后一拔,整个人都往后倒,腕上玉貔貅骤然亮起! 那老虎再次痛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往外一吐。 一团炸弹似的烈焰球登时往穆和宁脸上扑去! 刹那间,穆和宁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他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会修文,所以看到更新的筒子们不必再点进来了。 ps:修文不会大修,只是修一下前文细碎的bug,不会影响主要剧情。 第22章 离云派(六) 第二一章 视界里是昏暗的,无法视物,穆和宁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叶孤舟,不知在哪儿孤独的飘摇。 也不知是飘了多久,迷迷糊糊,他又有些庆幸,自己大概是没有死的。 ——如果死了,就会连自己的爹娘都无法再看一眼连伤害自己的人都无法惩戒连曾经热烈渴求的冲动都成了幻影。 还好,没有死。 还好,还有机会。 他乐观得甚至要笑出来。 穆和宁一边迷糊糊地发着晕,一边不禁去想:自己的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从那小而封闭的山村里出来,带着初入人世的兴奋,有着想要站在顶端的冲动,也有着想让自己爹娘为自己骄傲的心情,但却看见了他人意欲加害自己的险恶之心。 好在……他顺利地逃出来的。 来到了离云派,来到这个颇有些超出他想像的黑暗的地方。 不过他本只为修行,只要不犯到本身,再黑暗又怎般? ——只是想一心一意地往上走罢了。 更何况修真逆天而行,若死,则魂飞魄散,再无从头再来的机会。 他重头来过,却走上了这样的道路,上天不会再给他第三次机会。 失去过,就要更加珍惜,所以他决不能放弃这第二次机会。 不仅不想放弃,还非常非常非常地想要牢牢把握自己的人生,不会因为弱小不会因为害怕别人的威胁不会因为受制于人而怯懦地避开锋芒东躲西藏! 所以,他从来都是拼了命地往前跑,一刻也不要停! 拼了命地活下来。 拼了命地要掌握自己。 拼了命地去变强! 他想起离云派那三个墨字辈的弟子,想起穆书翼,想起穆家,甚至想起陈长老可怜自己的目光。 他不仅不要死,他还要变强,很强! 穆和宁瞬间见到一片火光,只听见自己全身的肌骨突然开始暴动叫嚣! 体内汹涌的灵气仿佛洪流般在灵脉中横冲直撞,火之灵气暴怒着在其内炸开,木之灵气更加狂怒地扑上去拍击。 两者相斗!相承!相杀!相合! 穆和宁觉得自己就要炸开,却偏偏恰好承受在临界点,他痛不欲生,却要更加咬牙切齿地忍受。 必须活下来!必须活下来!必须活下来! 恍然间轰然一声,穆和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仿佛是爆炸后的灰飞烟灭,却又有轻灵的木之灵气盘旋在他周围,温暖的火之灵气轻抚他的面颊。 他身心愉悦,仿佛在最美的梦中。 眼前一片青翠,好像是又回到了家乡的山野中,最寒的溪水在最热的夏天里跳跃着叮咚作响,溪边一颗最老的古树散发着古老亦清新的气息。 穆和宁觉得自己大概还看到了莲,沉默的沉静地伸展着它稚嫩的枝干。 忽然,周围的一切忽然消失不见,只有眼前的一片火光,火光中悄然静立的莲苞,浴火而生。 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空间里的时光缓慢,周围的一切永远都郁郁葱葱,轻柔的草叶触碰他的面颊,温柔得如同母亲的手。 穆和宁又闭上眼睛好一会儿,终于站起来。 只听到全身上下都在咯吱作响,他觉得疼极了,却更加想笑出来。 进阶!进阶了! 不仅进阶,而且还直接进到了旋照初期! 穆和宁捡起脚边的长剑,晃晃悠悠地拎起来。 身体上根本没什么力气,他只能极慢地挽出淬火莲华诀的起势,连剑尖都在不断颤动——若有人能见,定会说这只是一个从未用过剑却要拿着剑玩耍的顽童。 但是却有哪里好像变了。 没有人能看见他灵脉里双重灵气的急速的奔涌,却不是往日那勉强控制的状态,而是收发自如。 没有人能看见他丹田内隐隐约约的内丹,虽然只是弱小得仿佛一颗未成形的莲子。 如今的修真界,皆是以内丹修为主外丹修为辅。 修真者以人体本身为炉鼎,修炼“精气神”,凝化为丹。 随着进阶的增加,内丹也会随之变化,直到化为本相元婴,元婴最后脱体而出,飞升成仙,终得圆满。 若说炼出本相元婴的修真者才可以说得上真正步入了修真的殿堂,那么如今丹田内已有内丹雏形的穆和宁,就已经是踏在了步入修真殿堂的第一道阶梯上。 前路漫长,但他坚定不移! 穆和宁这才堪堪挽出剑诀起势,就累得直喘气,于是他立刻原地打坐休整起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循序渐进才是硬道理。 穆和宁暗暗告诫自己。 体内灵脉较之以往愈加宽阔与坚韧,但穆和宁知道,筑基结束后,灵脉就会像结束了青春期的少年一样渐渐停止大幅度的生长与开拓,而灵脉的好坏于他以后的修炼与进阶来说又有主举足轻重的作用。 所以穆和宁的第一件事就是加紧催动木之灵气,趁着灵脉还未完全成型努力调动它继续开拓的积极性,接下来,便又是例行的清扫与休整。 休整过后,穆和宁有了些力气,就跑到木屋里拿出当日五叔公赠予他的木盒。 木盒里的玉简是每一个境界需要用到的基础功法,只是这些功法具是要进入了初级境界后才可用到的,现在的穆和宁终于可以物尽其用。 他找出初级境界炼精化气的可用基础性的运气心法——子午周天心经。 以人本身为炉鼎来修炼内丹的内丹修,让修真者在炼出内丹后在体内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内丹之气,进而,便有了这部针对内丹修修炼的心经。 子午周天心经是在内丹凝成之后以丹气运转来打通任督二脉为最终的目的,即人们常说的运气小周天。 小周天通,百病无,达到初级境界的炼精化气,又为后一境界的炼气化神运行大周天打下基础。 总的来说,修真就是个层层递增往上爬的艰苦过程,穆和宁好不容易筑了基成了丹,现在终于可以踩在通往修真殿堂的阶梯上往上爬了。 他放了一丝灵识入了那子午周天心经,仔细地探索了一番,就立刻就将木屋的门窗洞开,解开衣衫盘坐在屋中低矮的床榻上。 空间内的气息十分的清新,穆和宁一边风吹jj凉一边全身毛孔都打开的身心愉悦着……咳。 他双腿盘为全莲状,双手合盘,拇指相抱成太极,随着徐徐吹来的轻风调整着呼吸。 他双目微闭,渐渐入静,一切的外物都与他无关,不思,不看,不听,不动,只感觉到丹田里孱弱的内丹散发的若有若无的内丹之气。 以身心为鼎炉,以外部灵气为药物,以修炼法诀引出无形丹火,灵气贯于丹田之后内丹之气悄然而出,所有杂念骤然而起,纷纷纭纭时起时灭。 穆和宁立刻运行随息法——意念与呼吸自然出入,心息相依,意气相随,终将那些纷纭杂念渐渐压制,回归了清净。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起来,若有若无,竟似要闭了去。 但他面容柔和神色安宁,可是看出是从内之外的愉悦。 从任脉开始,丹气从会阴穴出发,顺着穆和宁的经脉往上攀。 内丹堪堪形成,丹气孱弱,游走起来也极为缓慢,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穆和宁才将丹气引到了关元穴。 关元穴是任脉上的第一大关窍,穆和宁体内的丹气游走至此却再不能上行。 他长吸一口气,运转了体内的双重灵气压入丹田,引出丹气,再次冲穴。 一次,未果,再次,还是失败。 三次四次五次……甚至更多,可通通还是失败! 穆和宁咬紧牙关,汗如雨下,竟连眼角都出现了一抹红晕,之前被压制的杂念即刻就猖狂起来。 前世!今生!过往!此刻! 曾见过的人曾遇见的事曾经的悲伤与欢愉曾经的疼痛与甜蜜,一切的一切,都若那大江之水般狂涌入穆和宁的识海,将他的神智扰得个混沌不堪。 修真!修真? 为何要修真!? 为何要变强!? 不过就是因为现在的爹娘的期许罢了,不过就是因为被人虎视眈眈罢了,不过就是因为被人轻践玩弄罢了! 将那些人杀了便是,将那些期许丢在脑后烟消云散便是,一刀便能结果的便能得愿所偿的目的,还用得着这么辛苦的修真吗? 什么?打不过? 打不过就去拼命啊,打不过就去玉石俱焚啊! 如果这样都不行,你也不过就是只蝼蚁罢了!蝼蚁又能修什么真? 你说道? 你有什么道? 你那儿来什么道? 不过是小说看多了心里产生的幻想罢了! 幻想能让你修得个什么道!! 一时间心魔拷问,穆和宁张口结舌竟什么都回答不上来。 他全身巨震,神智动摇,体内灵气立刻不受控制的向才形成的孱弱内丹拍去,一时间的剧痛竟突然让他惊醒过来。 我修了个什么道? 我修得就是不愿伏地做小要一直往上爬的道! 我修得就是要牢牢实实把握自己的道! 我修得就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的本·心·道! 归顺自己的心愿成就自己的**,不偏不倚一心向道!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熟悉的地方是通过各种百度+资料糅合的,不熟悉的是响仔自己瞎编的。 阅读不适的地方请提出,有bug大家讨论后再修改。 ps:最近要为一个很重要的考试准备,所以更新可能不给力,但哐啷会绝对努力的完成榜单任务,所以大家发现哐啷某天突然没更新的时候,请一定要体谅一下哟~ ============我是准备卖萌求评的分界线================== 【坐地叼罐子身体前倾小弧度摇晃】 真的不想把乃们手中的花花扔进罐子里吗?扔进罐子里就可以成为哐啷乱响的小铜子儿了唷~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这卖的到底是什么萌的分界线===================== 第23章 离云派(七) 第二二章 穆和宁从空间里出来正是夕阳斜下的时候,被他打伤的裂瞳银焰虎已不知去向,他连忙拎了剑往清心峰出口的方向走。 ——也不知卓啸现在怎样了。 毕竟已结成了“同盟”,穆和宁到底还是要挂心一番。 没走几步,就突然听到一连串极轻的脚步声。 ——绝不可能是卓啸! ——能在树林里的枯枝败叶上疾行,居然还只弄出这么点声音,绝不可能是卓啸展现出来的境界能学的步法! 只听那脚步极快地从草木上掠过,穆和宁连忙飞身一蹿,轻手轻脚地攀到身边一棵茂密地大树上去。 他胆战心惊地缩在树枝里,繁杂地树枝将他盖了个完全,只拿一双晶亮的眼睛透过缝隙滴溜溜地往周围打转查看情况。 那脚步声渐渐沉下来,穆和宁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从对面的密林中走出来。 只见他身着一个厚重乌黑的斗篷,将全身上下遮了个密实,头顶一顶厚重的幕离,足有五层之多的皂纱帘直垂到膝盖处,整个人和座黑塔似的,一点都不能叫旁人看清楚。 ——居然没有树枝把他的帽子给钩走么?! 穆和宁震惊了,他睁大了眼睛。 这人的体型,让他觉得十分的熟悉。 在认识的人中,能达到如此高大身材的人仅有三个,自家爹爹舅舅穆锦旨还有那…… 喝! 人呢?! 穆和宁一惊,脊背一凉,全身的鸡皮疙瘩蓦然暴起。 一股浓重的杀气当头罩下,穆和宁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掐了脖子一把扔地上踩在脚下。 穆和宁重重喘息,他的胸膛弹起,却被那黑塔一般的人一脚又踩回原地躺平了。 穆和宁胸口一痛,几乎要吐出口血来,觉得这黑塔脚下穿的鞋硬得跟石头似的,蹬在胸口仿佛要蹬碎胸骨。 他瞥眼一看,猜测约莫是个什么宝器。 他不敢乱动了。 “我是离云派的弟子!”穆和宁立刻表明身份阐释清白,“只是被关在这里反省而已!” ——早知道要被踩劳资就是死也不会躲着偷窥啊我勒个去! 只觉黑塔一愣,居然立刻就收回了脚。 穆和宁迟疑一下,站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抹干脸上的汗,乖顺地站在离黑塔三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 黑塔细细打量他。 穆和宁任由他打量,脊背挺得是十分的端端正正。 穆和宁的模样较来离云派之前来说,变化不可谓不大:华丽的衣服没了,花俏的发辫拆了,圆滚滚的团子脸小了,还好身高倒是蹿了。 一袭清爽道袍裹身,腰板又挺得跟小白杨似的,漂亮极了。 ——但再怎么漂亮,和原来比也是天差地别。 穆和宁一声不吭,半晌才听到从那重重叠叠的“套子”里传出的嗡嗡人声,仿佛是嘴里含了个什么东西,刻意弄得模糊不清:“离云派是往哪个方向?” 穆和宁怯生生抬头,拎出食指往黑塔身后一指,立刻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黑塔仿佛是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走吧。” 穆和宁眨眨眼,乖顺地走在了黑塔的前头。 两人一路沉默。 穆和宁走得快,黑塔却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仗着自己方向感好,下意识地绕了点弯,走了好些远路,才把黑塔带到出口处。 出口处的索桥遥遥地挂在对面的山崖上,穆和宁却没看一眼,直接就往旁边给犯错弟子住的院子里钻,居然一点都不顾及身后的黑塔。 因为他急! 因为空气里有股子极浓的血腥味! 穆和宁心里砰砰地跳,一蹿进院子就被吓了一大跳。 居然是那裂瞳银焰虎的尸体! 只见那裂瞳虎的心口处被挖开了一个大洞,一大摊黑血就在院子里蔓延,而里面的什物已不翼而飞! 穆和宁眉头一抖,实在是又惊又喜又慌。 惊的是这卓啸难道还有杀死着裂瞳虎的实力?若是,他们两人的性命就是有了保障! 喜的是这裂瞳虎一死,必在这山林里的灵兽中掀起轩然大波!以后有东西来打主意,都要先掂量一番自己的实力了。 但慌的却是——卓啸性命可保?若受了重伤,此种境况哪里来药给他治疗? 一番思量不过转瞬,穆和宁立刻往屋里奔去。 屋里也是一片血腥气息,卓啸陷在床榻中,一脸的惨白,双手血污重重,胸口一道长而深的抓痕,已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穆和宁的心都要跳出咽喉来。 他扔了手中长剑扑过去,下意识地连忙捂住卓啸不断流血的胸口,喉咙里啊了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别死……”好一会儿,才挤出这三个毫无意义的字眼。 卓啸的眼瞳都要散开,闻声却是一抖,嘴角慢慢滑出一点弧度。 穆和宁凑过去听,半晌才听了一句。 “……还好……不是一个人……” 死亡是何种可怕?而孤孤单单地等待着自己死去又会更加可怕! 穆和宁听得心都要裂开,他一下子哭出来,吓得不得了。 他仿佛是看到了自己,若自己留在穆家,最终会不会也得个这样的结局? 若死在穆家,守在身边的人具是百转千结的心肠,没一个真心,自己该是何种痛苦?! 他紧紧握住卓啸的手,眼泪拼命的掉,嘴里呜呜咽咽:“别怕,我陪着你……我做你的好兄弟,我做你的家人,我是真心的……我陪你……” “昂——!!你别死呀!” 穆和宁小孩子一样哭嚷起来。 他接受不了,前世自己的死亡不过一瞬,两世的长辈们都是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就算曾经为别人吊唁,也不过走个过场,其实是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真正见过人死的。 可是现在卓啸就要死在他面前,虽然相识不过一个月成为同盟不过一两天,但心底就是接受不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就要消失在自己面前。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的一切烟消云散了! 穆和宁一想到这里就恐慌万分,他突然好恨自己是那甚没莲子!被千千万万的人虎视眈眈!一旦被逮住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后衣领突然被人抓紧了拎开,正哭得专心致志的穆和宁一下子被打断。 然后那黑塔突然走上来,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枚色正味浓的丹药来,他卡了卓啸的脸颊扳开嘴送进去,然后就着目前的姿势直接将卓啸提起来。 就见了卓啸一脸痛色的喉咙一抖——吞了。 穆和宁惊呆了。 那黑塔站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对穆和宁道了句:“活死人,肉白骨。” 穆和宁木愣愣地回了句:“惊世绝药。” 那人居然点头,道:“不错,金丹穆家就做了这么三枚。” 穆和宁一呆,抬头看他。 那黑塔仿佛是笑了笑,但却转过了头再没理他。 穆和宁抿紧了唇,不再多问,就跑到床前看卓啸的情况。 果然是能称作惊世绝药的好东西,卓啸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他平复了呼吸,一直死死瞪开的眼也慢慢阖上,渐渐地,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穆和宁给卓啸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跑到屋外的水井里打了一点水,从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浸湿,给卓啸擦了脸上的血污。 他忙忙碌碌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一边的黑塔。 黑塔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端端正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或者是什么都没想,就盯了穆和宁看。 穆和宁也瞪了那黑塔片刻,居然就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昂”一声哭起来。 ——不管不管!我还是个小孩子! ——谁都不能阻止我!我就是要抱着坚实的大腿哭! 抱着这样的心思,穆和宁哭得是天崩地裂肆无忌惮畅快无比浑身舒爽。 那黑塔大概是被吓了一大跳,半天都回不过神,好一会儿才拎起穆和宁放倒自己腿上,轻轻拍他的背。 ——却是控制不来力道的又重又狠。 穆和宁被黑塔的力道打得一抖一抖的痛,哭得更凶残了,于是就更加加快速度地挥霍着眼泪的存货。 好一会儿,终于哭完了,哭爽了,哭舒坦了,穆和宁一抹眼泪从黑塔腿上爬下来,拉着他走出屋子。 穆和宁往对面的山崖一指,哭腔道:“咯!就是对面……咯!你能飞过去就可以……咯!进到离云派!” 委实是一点离云派弟子的自觉都没有。 若是引狼入室了他可就成了离云派的千古罪人了。 黑塔摸摸穆和宁的头,给他顺了顺毛,头也不回地往悬崖走。 穆和宁瞪大了眼看着那黑塔就这么飘起来。 黑塔脚下青光悠悠,想来那硬邦邦的鞋还真是个宝器了——还是个飞行灵宝! 黑塔一路晃晃悠悠却是极快地去到了对面,穆和宁咬紧了唇,双手卡在嘴上做喇叭状:“闽十三!!!!!我又记住你了!!!!!” 对面的人回头看了看穆和宁,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便回身继续往前走。 突有一片鸟雀从林中惊起。 山崖上,残阳似血。 作者有话要说:呼气】小攻终于出场了一次,虽然木有露脸,囧 解释一下可能出现的问题: 1)为什么闽十三不干脆带小和宁从山崖飞过去?因为小和宁没有向他要求。没有要求就没有解决的行为,但有了要求就会有力所能及的行为,所以穆和宁大哭不愿意卓啸死,闽十三就用穆家的药救了卓啸。 2)为什么闽十三有穆家的药?大家想一想他是怎么来的养莲盅,用霸气的话来说,闽十三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大盗……囧。而且不把宝贝当回事。 3)闽十三为什么要帮穆和宁?这是响仔的设定。囧,很奇葩的设定——只要不伤害自己的利益而且【顺手】,闽十三就会去帮别人,剧透的说,算是为了自己杀生过多而积德。 ==================还有不清楚的大家文下提问======================== 我现在有91条评论。 乃们敢不敢直接给我九条评论让我脱了贫评户?? 四位数的收两位数的评太苦逼了好不好!!! 跪求四位数的收三位数的评呐!!! 第24章 离云派(八) 第二三章 穆和宁在悬崖边站了一阵,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跑回院子里。 卓啸的状况好了许多,伤口居然已经愈合。 穆和宁把屋子里的血污收拾干净,又把卓啸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搭了点被子就拿出去洗。 夜里,卓啸发起烧来,浑身烧得滚烫,嘴里呜呜咽咽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眼泪还“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穆和宁被吵醒,手忙脚乱地拿冷水浸湿的帕子给他敷额头降温,就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见卓啸终于安静下来,他才倒在一旁睡死过去。 醒来是被一阵肉香唤醒的,穆和宁其实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没被砚重拿走的辟谷丹还剩两颗,但他不敢乱动。此番,已经饿得要死,一睁眼就小狗样寻着香味奔出去。 院子里裂瞳虎的尸体不知去了哪儿处,地面上湿漉漉的,看来是用清水冲过的。 卓啸蹲在空地当中,身边码了一堆肉块——看样子是用手撕下来的,忒是惨不忍睹。 他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支着一串树枝穿起的肉,正往面前摇摇欲灭火苗上戳啊戳,谨慎得很,看来是生怕被火给烧着了。 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嘴皮子上冒了两个大泡,但眼神却亮晶晶的十分精神。 穆和宁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再揉了揉衣服,见没有再发烧衣服也算半干,就放下心来一屁股坐下,守在旁边等吃。 卓啸咬着牙一脸专注的烤肉,一点都不管穆和宁在折腾什么,但是手里的肉却都快被他给“戳”糊了。 穆和宁见势不妙,夺了肉拿剑割开几道口子,自己来烤,可是他也没经验,愣头愣脑地弄了一阵,给黑烟熏得满头大汗,差点没被呛死过去。 肉却只是外焦内生。 好在焦和生之间好歹还有一层勉强算熟的,两人把不能吃的两层避开,分食了中间可以吃的。 之后又烤了好几块肉,才堪堪填饱肚子。 吃了烤肉过后,两个野外生存经验为零的小屁孩对坐着开始发呆,好一会儿,穆和宁才道:“等从这里出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卓啸道:“自然是去内门救小桃儿喽。”他理所当然地说着。 “可是小桃儿已经做了……”卓啸看过来的眼神坚定得很,穆和宁连忙把“炉鼎”两个字吞回去,“哈哈,她肯定会等着你。”穆和宁干笑。 卓啸却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至小就定了娃娃亲,不管她成了什么样子,只要她还愿意,无论如何我都会娶她。” 穆和宁一边为卓啸非一般的豁达震惊,一边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傻瓜。 ——成了什么样子? ——炉鼎啊!笨蛋!成了别人的炉鼎你还愿意要么? 他一想到这样的结果有自己出的“一份力”,嘴巴就开始发苦,就终究是问不出口,只是勉强笑着转移话题:“若不是灵兽太多,太过危险,我却愿意在这里更多待些时日。” 卓啸瞪大了眼,问道:“为何?” “外门里面相互倾轧的事情太多了,想我们这样的,待在哪里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炮灰。”穆和宁托着腮帮子,懒洋洋的,“反正我自己有自己的修炼方法,倒不必非得待在离云派了。若真要回去,还不若在这里好好修炼,等到可以参加每年一度的外门弟子排名会时,在一举入得内门!” “再说……你不是也有自己的门道么?”他拿眼去看卓啸束在腰带上的手套。 卓啸挠挠头,虽被穆和宁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却还是忍不住沸腾起来。 穆和宁的一席话说得算是“壮志豪情”,卓啸想着自己在排名会上一举成名入了内门,小桃儿扑到在他怀里哭泣的样子,就忍不住嘿嘿的笑,笑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道:“我来这儿是为了更系统的学习!那你来这儿做个杂役弟子又是为何?” 穆和宁眯了眯眼,笑道:“来找一个小朋友,但没想到计划与现实出了偏差。” 卓啸眨眼,一脸的不信。 穆和宁乐了,道:“好吧,那算是个理由,但最最主要的却是——避祸。” “不小心摊上了个比较厉害的仇家,所以不得不躲一下。” “所谓大隐隐于市,就是要躲在让人意料不到而且可以完全掩盖自己的地方,修真者要躲,就要躲在派头大的门派——所以我跑了这里。”穆和宁摊摊手,继续道,“没想到还是走错了路,没打听清楚离云派的情况就跑来了。” 穆和宁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的秘密都掀开给你看了,你可要保密。” 卓啸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昨日你说要做我的好兄弟……我是当真了的。” 穆和宁一愣,明白了,嘴巴是越咧越开,伸手就去抓卓啸的手,乐道:“当真了就不许反悔喽!” 卓啸扭捏了好一会儿,才反手更加强硬地握住穆和宁的手,“当然!” 穆和宁眯着眼嗤牙咧嘴地笑,难得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卓啸也跟着傻笑一阵,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凑到穆和宁面前问他:“你这样子到底可以得什么厉害的仇家?” 一番话竟像是在怀疑穆和宁得罪人的实力一样。 穆和宁虽是被鄙视了,却被卓啸的傻头傻脑逗得发笑,他挠腮想了一会儿才道:“大概是上一辈人的事,不过却是算在我的头上。” 他没说实话,却被这谎话点醒了一般突然想起自家爹娘,忍不住拧了眉头。 ——若我不从那山村头出来,定是不知道自己居然就是那没莲子幼体。 ——难不成自家爹娘是有着先见之明地要把自己藏起来? ——唔……先·见·之·明? 穆和宁心里泛起涟漪,总觉得自己是没莲子幼体一事处处透着些悬疑,他向来思虑过重想个事情非得想个百十八遍才安宁,这会子在信任的人面前,居然就忍不住发起呆来。 “牧胡?”卓啸拍他,一脸的疑惑。 穆和宁回过神,强笑一笑,问道:“想起来——你把那裂瞳虎怎么处理了?” 卓啸回答:“我把能弄下来的肉都弄下来了。”说着,还十分嫌恶地揉了揉自己的手,甩甩,“剩下的就都扔出去了。” 穆和宁眯了眯眼,道:“不用扔得太远,最好丢在院子周围,给其他腌臜的东西来个杀鸡儆猴。” 卓啸点点头,忍不住又问道:“昨日救我的人是谁?我还要好好感谢他。”昨日他虽已意识模糊,却还是知道除了穆和宁外,还有个陌生人救了他。 穆和宁笑道:“我只知他叫闽十三,其他的什么都不知了。” “闽·十·三?!!”卓啸惊叫,竟是下意识地一哆嗦,就瞪着眼睛看着穆和宁。 穆和宁被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金蛇盗!”卓啸的脸色更白了,“他是个魔修!杀人无数!以盗窃各个门派的镇派之宝为乐!你竟敢招惹他!” 穆和宁被吓住,又听见卓啸补充道:“传说金蛇盗每一杀人,就会偷走被杀之人的皮穿在自己身上伪装成那个人,你若招惹他……你若招惹他……”这样说着,他居然连嘴皮都在发抖。 穆和宁被惊了一跳,却是渐渐平静下来,他无所谓地摇摇头,说道:“但他救了你。” 卓啸梗住,正欲开口。 穆和宁打断他:“不管他是谁,他至少愿意帮我。” 他站起身,咬唇:“总比那些以冠冕堂皇的理由,造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害人的名门正派好。” 这话却是说那玄宝门,虽还未正面交锋,但穆和宁对玄宝门的态度已从膈应恐慌转化为了怨愤,这样的心情,随着他知道自己是没莲子幼体后愈发的不得安宁而愈发的凸显。 对比起玄宝门来说,穆和宁对穆家的心情就是十分的复杂了。 他确实不确定穆家到底是不是真有害他的意思,但心中的不安定却逼着他要从不安稳的环境中逃出来。 在五叔公的书房外偷听的事被穆书翼发现后,他就再难睡得上一个好觉。 后来跑到在人事比穆家更繁杂的离云派,虽然累,但是藏在一大群修真者中的隐蔽状态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 再危险再难熬,也没有比被当做是没莲子幼体要炼做没莲子被人吃掉更让人从心里感到可怖! 卓啸看着穆和宁越攥越紧的拳头,难得聪明一回不仔细询问,只站起来拍拍他的肩。 “别忘了我是你兄弟。” 他笑着说道—— “不管你是要以德报德或是以仇报仇,我都站在你一边,绝对护短。” ——你既为我的“死”哭一会,愿做我“死前”的家人,护我魂魄安宁,我便愿做你一生兄弟,不离不弃。 穆和宁认真看卓啸一眼,他虽不能听见卓啸心声,却还是被卓啸的话感动。 “我虽只能算得个小人,但也愿意做做君子的事。” 他握住卓啸的手,狠声断道:“君子一言!” 卓啸用力回握:“快马一鞭!”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要对自己绝望了,这一章卡了一下午,但是就算是发上来的这个版本也觉得好奇怪…… =======突如其来的推文时间========= 响仔发现一篇好文!!! 《踏仙》!!也是修真文!!!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可是作者大大更新好慢的样子!!!于是响仔果断收藏等完结!!!如果老是不更新不完结,响仔打算组团去刷评跪求更新!! 是我们抽jj的v文!!搜一搜就出现!! 觉得写得好棒!!没看过的大家一定要去看!!! ========最后的分割线========= 昨天被大家感动坏了,眼泪花花都出来了~囧 大家的战斗力真心强!响仔会努力更新的! 第25章 离云派(九) 第二四章 离云派武修阁的阁主方长老死了。 尸体端正摆在床上,脑袋悬在武修阁地界处的大门上。 闽十三正穿着离云派内门弟子的衣衫站在武修阁的楼阁的顶端往下瞧,下面的人熙熙攘攘吵闹不休,有人振臂高呼有人嘤嘤哭泣又有人盯着那方长老曾坐过的位置眼珠子都不转。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瞳竟似蛇瞳般冰冷无情。突然,一只中指长的金色小蛇蹿到他的面上,下一瞬就沉寂不动了。 若有人能见,定会惊讶发现那金色小蛇不过是浮在他面上的花纹,仿佛是屈辱的刺面一样,记录着过往的辛酸与沉浮。 闽十三轻轻勾了勾唇,沉声吐了几个字:“还有三个。” 他揉了揉眉间,手放下后居然又变成一张看起来十分憨傻的脸,金色小蛇迅速伸出舌头在他眼下舔了一舔,留下一道不明显的水痕,立刻就消失不见。 清心峰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的穆和宁正专注的持着剑,和半曲着腿双拳内收谨慎打量他的卓啸对峙着。 两人在清心峰里简直都成了修炼狂了,上午对抗练习,下午各自修炼,饿了就跑到林子里去抓些体型小的灵兽,晚了就一起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卓啸的拳术与穆和宁的剑术在各自的境界方面来比,卓啸是高了不止一点半点,但穆和宁的修真境界却又比卓啸强一分,两人每日对抗,居然也能在对方那里获得经验。 此刻的穆和宁持着剑死死盯着卓啸,卓啸也是连眼珠子都不敢转。 两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从绵长变得急促起来。 穆和宁体内的灵气呼啸奔涌,他手中长剑立刻铮然而响,与之呼应。 卓啸是个土属性的武修,走得是稳重沉着的路线,与穆和宁的灵巧轻快恰好不同。 只见穆和宁沉不住气,率先持了剑攻上去。 卓啸脚步一变,身体后倾,只往后巧妙地退了半步,就只听“轰”一声,一朵火莲炸开在他面前。 只差一步! 穆和宁气得要吐血,一抖剑尖攻势愈快! “太急了!”卓啸大喝一声,脚步往下一踏,身子居然顺着剑势就往后折,竟是要折断了一般! 他又顺势往旁一弹,一拳头就往穆和宁侧面袭去。 与卓啸个性上的痴傻愣直不同,他的身体竟是异常的柔软,关节骨骼可以像脱臼一般任意扭动,穆和宁在第一次见识时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所修炼的术法导致,卓啸整个人就像一团湿润的泥土一般,可以任意揉捏,但一旦成型,却是刚猛无比,一套拳打得呼呼作响让穆和宁避之不及。 穆和宁往后退了好几步,眼见步法将乱,便一挽剑花变了招式——淬火莲华诀第一重第二式红莲出水! 只见他剑招陡然加快,火色剑光飞舞如同绽放的红莲,卓啸被罩得密密实实,眼睛都要看不过来。 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迷惘之色。 就是现在! 穆和宁瞬间收了剑招往中心一刺,眼见着是直抵卓啸咽喉,却被卓啸整个人都往下面一沉,脚下泥土立刻让开一个大坑,他踩在地里扬手便抓住穆和宁的剑锋。 只听“嘭”一声爆破音,穆和宁手中的长剑再不能向前。 但两人却皆是脸色一僵。 卓啸一把甩开剑“嗷嗷嗷”狂叫着跳起来,脱掉手套就抱着自己的手一阵猛吹,整张脸涨得血红。 穆和宁连忙冲到一旁端过早就装了水的铜盆“怦”一下放到卓啸面前,摁了他的手就往冷水里去。 卓啸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穆和宁连忙催动木之灵气聚集在手中,然后死死捂住卓啸的手为他疗伤。 卓啸的脸色缓了缓,委屈嘟囔:“好痛。” 穆和宁嗤牙,“我下次会注意的,你也记着不要随便就来抓我的剑——火属性修真者的剑可没那么好抓。” 卓啸眼泪汪汪的点头,嘱咐道:“你的剑法还是慢了点,我多看两眼就能找到准头。” 穆和宁点头,正欲回答,突然耳朵一动,脸色大变,一手扯了卓啸就往屋里钻。 卓啸拉到屋里时还一头水雾,他虽不明真相,却还是乖乖跟着穆和宁的指示钻到了床榻下面。 钻进去了穆和宁才恨自己过于跟从本能——下意识就往角落里钻,却想起若是被人发现,连一点躲开的余地都没有就会被捉出来。 他正要拉着卓啸爬出去,却听着有人进了院子。 穆和宁的动作缓了一瞬,便再无机会。 因为进了院子的人很快就走进了屋里。 穆和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只见一双用麻绳死死绑住的牛皮筒靴很快出现在床前的一块空地上站定,一双鹅黄绣花丝履跟在后面很快出现,而后,一双黑色皂布的歧头履走进,来来回回缓慢地移动。 那三双脚离穆和宁极近,但他却贴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刻的卓啸正靠着穆和宁源源不断的散发土之灵气,企图将穆和宁也掩盖了去。 好在穆和宁本身是有着土灵根的,咬着牙也就忍了过去。 “院中的铜盆上还有点温度,人一定还没走远。”一个喉咙里仿佛酝了一把蜜的女声响起,让穆和宁一震,神经立刻就绷紧起来。 ——居然是那离云派叛出弟子墨紫的声音! ——那么其他的人……他们居然还敢回来?! 穆和宁只恨自己流年不利,就是以为这三人被离云派驱逐出派而绝不会再回来,才跑到离云派来的,没想到今日居然就给撞上了! 这三人因为玉貔貅的关系而对他出手,这次撞上了还有好果子吃吗?这回还有人能给他撑场子吗? 穆和宁的冷汗都要流下来。 “想来不过是派中犯错弟子罢,听着异动就先跑了。”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听来是那为首的墨青,“你我二人还不是在这里待过,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 那墨紫娇声笑了笑,便道:“若不是在这里相遇,我便不能认识师兄。”语毕,这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竟一点都不顾旁人公然调起了情。 穆和宁默默忍受着自己噼里啪啦往外蹿的鸡皮疙瘩,与同样旁听不适的卓啸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偷听起来。 “没想到着方长老居然这么突然地就死了。”那墨紫踱了几步,说起了其他事,“墨白师弟,这会儿就是该你抓住机会的时候。” “你是方长老的得意弟子,这武修阁的阁主之位必须你坐着才是名正言顺。” ——武修阁?离云派的? ——什么人死了? 穆和宁皱皱眉,不多想,只愈发努力拉长自己的呼吸,以免被人发现。 床前的人沉默半晌,才听了那墨白沉声道:“师姐,你想太多了。” 那鹅黄丝履往外一踏,竟震出一股气直至床底,穆和宁和卓啸差点没被震出一口血,连忙调息顺气,就听了那墨紫怒喝:“墨白!你什么意思!莫以为你境界比我高了,就可以蹬着我的脸皮子往上踩了!” 那墨白却是一动不动,连语调都没有变,只道:“师姐实在谬论,墨白可没这种经历。但若师姐愿意,倒也可拿脸皮来给墨白踩一踩——能让师姐一了夙愿,也是墨白的福气了。” 穆和宁一听,差点没被惊岔气,没想到着墨白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也难怪最初见到的时候可以和那墨紫打起来。 那为首的墨青可能是见势不妙,立刻上前阻拦,“师妹,这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师弟,莫忘了我们的计划。” 那斗鸡一样的两人终于沉默,各自后退一步,给墨青让了点位置出来。 墨青又缓慢挪了几步,仿佛是在思考的什么。 穆和宁不由自主地去盯了那歧头履上不断摇晃地衣摆,只见那衣摆上花纹虽不显眼,但细看下是十分的繁丽复杂,他一时间头晕目眩,竟是要晕了去。 穆和宁立刻双眼一瞪,努力回了神,转眼一看,却见卓啸两眼一闭,竟是睡了过去!! 穆和宁心中大惊,连忙伸手去推卓啸,却听见一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转头,就见了那墨白脑袋贴着地,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道了句—— “找到了,可怜的小老鼠。” ——我勒个去!!吓人是不厚道的啊兄弟!! 穆和宁的心脏登时狂跳起来,差点没心跳过快昏过去。 两人被一手一个给从床下拎了出来,穆和宁勉强还有几分神智,但卓啸却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 穆和宁这才发现墨青整个人都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从五官上来说,他的模样是没什么变化的,和当初见着时一样让人觉得深刻而英俊。 但他却在脸上绘了细致而奇特的银色花纹,与身上衣着的花纹一个版式,若隐若现的,只在轻轻勾起嘴角时莫名晃眼。 穆和宁只觉眼前一花,心神都动荡起来。 “穆家小子。”那墨青柔柔微笑,“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晚课上到了九点半……给跪,回到寝室立刻就开始修文修bug,现在才发出来,大概还有些地方有问题。 给大家做一个约定,我以后都【晚上十点更新】,其他时间就不用一直刷,如果十点后还没有更新的,就是出了特殊情况,我会记着,在时间多的时候补更回来。目前为止貌似已经欠了大家四章了,o(n_n)o~ ============================== ps:根据文下两位小铜子儿的评论,响仔已经就穆和宁的名字问题作了修改,在离云派中,他对外宣称的名字变成“牧胡”,大家稍微脑补一下,后文记着就是了,不用回头看了~ ============================= 天空之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2 20:40:08 感谢这位小铜子儿投的地雷~╭(╯3╰)╮这是此文的第一个野生地雷哟,响仔好高兴,非常谢谢! 我才不会说先前的三个地雷是我家基友投的呢~╭(╯^╰)╮ 第26章 离云派(十) 第二五章 穆和宁和卓啸相背而坐被五花大绑绑在地上,他临时藏进怀中的玉貔貅被找了出来,被那墨青拿着细细查看。 墨青坐在屋里唯一地一张凳子上捻着玉貔貅皱了眉。 “竟已经认了主。”他眯了眯眼,脸上的花纹显得有些扭曲。 墨紫不由得倾身向前,急道:“认了主的?!那我们还怎么找到那……” “墨紫!”墨青瞪她一眼,墨紫登时反应过来,嘴一闭,脸色铁青地退到一旁。 “不过机缘未到而已。”墨青轻轻叹了一口气,收了那玉貔貅揣入怀中,对穆和宁柔和微笑,“穆家小子,穆锦旨告诉了你这玉貔貅的秘密了么?” 穆和宁眨眨眼,道:“不过是个玩物,有甚秘密可言?” 墨青笑道:“难不成还真是没把你当做穆家人,这玉貔貅可是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眼睛一眯,嘴角勾了起来,脸上的花纹显得十分诡秘,“这可是只有穆家人才能知道的秘密,你舅舅当真没告诉你?” “本就没把我当做穆家人,又怎会告诉我什么秘密不秘密的。”穆和宁嘟着嘴,一脸不舒坦的样子,“就是告诉了又怎般?难不成还得转告给你这个要害我的家伙。” 穆和宁的神色中带着一种十分天真意味的怨怼,就像是在埋怨着穆家。 墨青盯了好一会儿,摇摇头道:“休得轻易骗我。”他的右手本是压着左手放在腿上,此刻忍不住支了根指头出来敲了敲手背。 “你若不说,就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墨青微笑着,眼中漫出奇妙的光芒,他道,“我本不愿与穆家结仇,亦不愿杀生作孽增添心魔,可这玉貔貅的事实在重要得紧,穆家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穆和宁呆了一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支支吾吾的,却是让人心生怀疑。 墨青盯了穆和宁的双目仔细地看,他柔声道:“莫怕,说出来便是,伯伯不会害你,伯伯还会帮你……” 穆和宁不由自主地往那墨青的眼睛看去,只觉有一片暗银花纹幽幽浮出,在视界中不停旋转,他的心神都要被迷了过去。 “你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墨青的声音十分遥远,穆和宁蓦然想起自家沉默寡言的老爹,每当爹爹递过来一小块麦芽糖的时候,就会用这种嗓音说话…… ——你这小子,可别光是东想西想吃些不长…… 穆和宁一颤,心神一动,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墨青登时站起来,一声大喝道:“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子!还不说实话!” 穆和宁莫名大哭起来,嘴巴里一个劲儿地闹着:“爹爹,莫凶和宁……爹爹,和宁再不和娘亲闹气……爹爹……”他声音一顿,下一句接着道,“若是说了……若是说了……” 墨青等了半晌,却等不到下文,他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攥了穆和宁肩头将他转过来,旋即掐了他的下巴盯着他不断掉泪的眼睛仔细地瞧。 穆和宁的眼中具是泪花,被糊得是一点都不能看透。 墨青眉心拧紧,一巴掌就欲穆和宁天灵盖拍去。 “师兄!”墨白扬手挡了墨青,墨紫亦是急切地跨出一大步。 墨青看过来的眼瞳竟露出一丝红光。 “你已快入魔,勿要随心所欲,滋长心魔。”墨白盯着墨青血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墨青跌跌撞撞坐回到凳子上,闭着眼,叹了一口气。 顺势倒在床上的穆和宁捏了一把冷汗。 他偷偷咽下一口咬破舌尖而渗出的血水,并收回紧扣在莲纹袖剑机关上的手指,松了一口气。 是夜,墨白从外头拎了一头麋鹿模样的灵兽回来,墨青墨紫两人也不闲着,将院中穆和宁和卓啸两人准备的柴火烧成木炭,准备烤肉。 墨紫拎了一根被劈得怪模怪样的柴,一撇嘴,不屑道:“果然是些四体不勤的富家小子。”然后就极其熟练的给那麋鹿剥皮割肉,架起架子烤起肉来。 绑在一旁靠墙而坐的某农家出生却被宠坏了的小子登时就觉得脸皮子燥热起来。 肉香没一会儿就传出,穆和宁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那墨紫也忒是讨厌,每吃掉一块肉,就转过头对穆和宁眨巴着眼笑着舔手指。 穆和宁干脆眼观鼻鼻观心,眼不见心不烦,心里却恨不得将那墨紫扔烤架上烤来吃了。 ——嗷嗷嗷嗷!太过分了!! 穆和宁泪流满面。 那三人吃饱之后,墨青就带着墨紫入了屋内,墨白十分自觉地将穆和宁和卓啸从墙角拎到眼皮子底下,然后挑了挑火堆,让火焰燃得更大。 穆和宁觉得全身都暖起来,蜷缩的四肢也忍不住想展开,他一动,就想起还靠在自己身上一直昏睡不醒的卓啸,便稍稍往前倾了一点,让卓啸睡得更舒服。 墨白看着穆和宁,只觉得火光在他脸上晃动,让那漂亮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仿若蝴蝶一般,要展翅飞走了。 他居然笑了笑,充满了怀念,只是穆和宁一直不敢抬头看他,便没有看到。 墨白伸了手去抬穆和宁的下巴,穆和宁不得已抬起头来,定睛注视着他。 墨白仔细地打量了很久,终于道:“不过像了三分而已。” 穆和宁愣住,一脸的疑惑。 墨白放下手,不再看他,眼光看着熊熊火焰,低声道:“十五年前,修真界的最最出名的高门贵女正是风华正茂,我不过十三岁,只是抬头瞧了她一眼,眼中便再看不见其他人,以为她是注定要嫁于人中龙凤的人天之骄女。” 穆和宁轻轻“啊……”一下,立刻便收了声。 “八年后,我爹爹重病不起,恰逢娘亲为我生下一个小妹妹,家中人皆卧于榻上。我幸得师兄帮助,出山回家,没想竟遇见了她,而她竟已有了小孩。”墨白用木条挑开柴火,从火堆里拨了两块散发着热气的淡红块茎出来,又拨到穆和宁面前。 穆和宁动了动鼻子,闻起来是十分的香。 墨白上前给他解开手上绳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穆和宁忍不住鼓起腮帮子,在牙关上抵了抵自己的舌尖,苦了脸。 墨白脸色一变,伸手掐了穆和宁脸颊,穆和宁痛得张开嘴,露出可怜的舌尖。 墨白一声冷笑,道:“蠢货,果然是不要命了。” 穆和宁无辜看他。 “你以为你的小伎俩能骗过他。”墨白的声音极低,眼中出现冷色,“不过是因你还有用,不想杀你罢了。” 穆和宁抖了一抖,有些恼怒,半晌才道:“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问的却是卓啸。 墨白抬起卓啸的头查看一番,立刻笑道:“这家伙是巧合之下得了机缘顿悟了,并不是不愿醒过来,而是暂时醒不过来。” 穆和宁惊呆了,没想到这样居然也能得机缘? 他不是卓啸,自然不知卓啸心里想的什么牵挂的什么醉心的什么,自然不会知道那机缘因何而来,便不多想,就拿了那不知名的块茎开始剥皮。 晾了一会儿的植物块茎已经不是那么烫了,穆和宁小心翼翼地吮了一口,那软滑的东西立刻滚入,一股清香就从嘴中蔓延开来。 “好吃。”穆和宁的眼泪花都被翻滚在舌尖上的热流给烫出来,他吐出舌尖吹凉,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这是什么?” 墨白添了几根木柴,淡淡道:“不过是九吟鹿的撒出的尿浇灌出来的小东西而已,到处都可以找到。” 穆和宁哽住,看了看手中剥了红色表皮就粉噜噜的红薯样的东西,咽下一口口水,一口就咬下更多。 “还是好吃!”他颇有些欢快地笑道。 墨白微微一笑。 几口将那植物块茎吃完,穆和宁才抹了抹嘴角,就又被墨白绑了起来。 穆和宁瞪眼看向墨白,墨白冷眼一扫,他立刻安分起来。 两人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静默了一会儿,穆和宁终于开口。 “娘亲在家是十分的贤惠。”穆和宁倾着身微微托起卓啸,“爹爹非常爱惜她,不希望她太多操劳。但她却一刻都不愿闲下来,是个勤劳持家的贤妻良母。” 墨白定定看着穆和宁,穆和宁忍不住笑起来,接着道:“生活虽然比不她原来的安逸舒适,但她亦过得十分的充实快活,所以你大可放心。” 墨白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头看着火光,半晌才道:“你娘亲本有一桩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穆和宁支起了耳朵。 “是玄宝门掌门的嫡子,天灵根的修真者,现在大概已经坐到了长老的位置。”墨白轻轻一笑,显出一分兴味来,“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在那成亲的当口上逃了去,” “你娘亲绝不是那种为了自己活得开心,就离开家族不管一切而逃走的人。”墨白瞄了穆和宁一眼,悠悠叹了一口气,“但其中秘闻,大概只有穆家和玄宝门知道了。” ——玄宝门…… 穆和宁皱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有bug,待修。 明日不更新,整理大纲,待补。 第27章 离云派(十一) 第二六章 不知何时睡过去的。 穆和宁梦见自己被大卸八块架在烤架上,让见不着面目的人分食。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屋里的床上,转头一看,卓啸竟躺在他身边。 卓啸的睫毛小小的抖了抖,穆和宁正待定睛细看,左手小指立刻被温热的触感挠了挠。 穆和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回捏一下。 卓啸立刻睁眼,一双眼里是精光四射,一眼就能见出是修为大增。 穆和宁的眼睛顿时亮铮铮,不由得为他高兴起来,却见了卓啸眼珠子转往一旁示意。 穆和宁看过去——是屋中唯一的一扇窗户。 穆和宁明白卓啸意思,斟酌一下,向卓啸轻轻眨眼。 他僵硬着身子转过头去,透过房门,却只有墨紫坐在视线投过去的直线上。 那墨青墨白竟怎么看都找不着。 “……早走啦……”卓啸张大嘴做口型,翻来覆去做了好多遍。 穆和宁瞪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他的眼睛顿时更加闪亮起来。 穆和宁扭扭身子,发现自己还是被绑着,就冲卓啸眨了眨眼,然后捏捏他的手。 卓啸立刻明白,憋足了气一下子挣开身上的绳子,他再小心翼翼地挪了好半天,才往穆和宁的方向挪了一点。 但也足够他偷偷伸出手去扯穆和宁的身上的绳子了。 拉扯别人身上的绳子不比自己挣开绳子好使力。 卓啸也生怕自己一个用劲,就直接把穆和宁给拉跑惊动旁人。 两人小心翼翼地角力了半天,又是闭着眼嗤牙咧嘴又是小小声吭吭哧哧,穆和宁拼了老命才抗过卓啸的力道,终于把身上的绳子给扯断了。 两人正要往窗户的位置移动。 却听身后脚步声。 卓啸立刻收手闭眼,穆和宁一声呵欠,长长叹息又哼唧,仿佛是才睡醒过来,睡眼朦胧地一转头,就对上墨紫的一双美眸。 她眼尾上挑,眼神明亮,再加上个性张扬跋扈,只一双眼就透出一种十分外露而锋利的美丽。 穆和宁却被盯得毛骨悚然。 断掉的绳子保持了原样,断口被他压在身下藏了起来,卓啸也早就继续装睡,想来是不会被发现什么的。 只是墨紫的眼神太过古怪,像是在打量什么奇异的东西,眼中好奇满得都要溢出来。 “你在做什么?”她慢悠悠地道了句,眼中狠戾一闪而过。 见穆和宁半天不答,她又拿手指点点穆和宁的脸,嘴中喃喃:“我听见了……你娘亲是个美……” “嘭!” 突听一声巨响,卓啸突然暴起,一脚跨在穆和宁身上,双手合拳扣在墨紫后脑之上,直往自己的膝盖骨上砸! 墨紫一声惊叫,身子一扭,竟直接从卓啸手下滑出去,双腕一对青铜手镯暴起青光,上下两道,瞬间往卓啸方向袭去。 也是同一刹那,穆和宁就势滑出,从卓啸胯|下如溜鱼儿般直接蹿到床下,一手捞起散开的绳子就往墨紫脑袋上套。 他一掌翻开,火之灵气瞬间集中在掌心,往墨紫肩部拍去。 墨紫身子一歪,卓啸往后一跃,躲开其中一道青光,却被另一道打中腰部,“呃”一下哽出血。 他一把抹了血,咬了牙,右手一撑顺势往前提出一腿,足有十分的力道直接就踹在墨紫倾过来胸口。 防备不急的墨紫痛叫一声,立刻被穆和宁套住颈部,迅速扣住她的肩膀打了个结,然后用体重将其压在了床上。 他再立刻补上一拳,墨紫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卓啸大口喘气,穆和宁手忙脚乱地把所有的绳子都绑在墨紫身上,又将墨紫端端正正的摆在床上。 “你怎么样?”穆和宁去扶卓啸。 卓啸立刻坐在床上打坐调息一番,半晌,舒了一口气。 “我们去哪儿?”他问道。 穆和宁道:“我得拿回那玉貔貅……不知道那两人去了哪里。” 卓啸沉默一下,道:“说是要赶去作为弟子守丧什么的……我模模糊糊见到其中一人将另一人绑了去。我只敢偷听,并不敢睁眼仔细去瞧。” 弟子? 守丧? 谁把谁绑了? 穆和宁与卓啸对视一眼,沉默了。 “可是我们现在怎么才能去到内门?”通往内门的索桥断开,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实在难以通过。 穆和宁抱头思索,看了眼床上的墨紫,眼睛一亮,“你说我的东西会不会她拿着?” 卓啸看过去,盯了一会儿,慢慢的,脸红了,“我可不敢去找。” 穆和宁瞧卓啸神态,登时明白过来,乐了,“又没说要拿手去找。”他找了一会儿,拿起屋里破旧的小扫帚,往墨紫身上探,看会不会扫出什么硬物来。 墨紫人美,体态也美,就算是被穆和宁和卓啸偷袭得手折腾了一番,乱着头发也美。 她躺在床上,微微撅着嘴,看来只是个心不满意不足闹着气的小姑娘,胸口微微起伏,娇俏好看得让人不忍直视——生怕会因此亵渎了去。 开始还没什么,可是盯了一会儿还没出手就心虚,穆和宁听见一旁卓啸转身的声音,忍不住一扔扫帚,冲上去扯了墨紫的一块衣角揣在怀里,冲卓啸叫道:“走了!等找到那墨青吓他一吓,逼他拿出来就是!” 穆和宁的脸涨得通红,在一旁围观的卓啸还没问墨青是哪一个,就忍不住笑出来,道:“你就是个色厉内荏的。” 穆和宁瞪他一眼,纠结了一会儿又拉开被子给墨紫盖了个严实,默默道——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昂昂昂,只是扯了衣角嗷呜! 两人很快从屋子里逃出去,往平日里贯走的一条路进入了密林深处。 内门里,武修阁方长老的丧礼。 闽十三站在一旁,不由得有些佩服起那个新鲜出炉的所谓方长老得意门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今早身着一身丧服,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丧礼上。 他表明了他武修阁弟子的身份,又拎出一个派中犯下大错叛逃的弟子。 他还拿出了方长老的手信——一封寄予了无限希望,并顺便指派因门派任务出山的他捉拿叛贼的信。 如今他终于捉回叛逃逆贼,却不幸得知恩师意外离世的消息,一时间气血上涌差点走火入魔,所以赶回来的时日才晚了些。 派中有一些弟子立刻就认出他来,叫了声师兄后就泪目朦胧,声音里包含的情感令人心酸而动容。 待人检查了他出示的手信,又将那捉回的逆贼检查一番后,那个男人便被允许跪在了武修阁守丧弟子的首位。 听说这位武修阁的弟子曾经被归于叛贼一类,列在必须被捉回门派严惩的名单上。 可是如今这人却奇异地被洗得干干净净,还堂而皇之地跪在方长老灵前守丧。 闽十三漠然地扫了一眼,转过了头。 对了,如今的闽十三已经是离云派掌门坐下的侍从,人称阿展。 新版阿展一如既往的沉默,他跟立桩子似的站在一旁为离云派的气派充场子。 来来往往的人仅仅是扫他一眼,就擦肩而过。 却无人能知道,死于非命的方长老残余的魂魄恐怕都在颤抖,因为杀了他的凶手就站在这丧礼之上。 可是那凶手已经成了阿展。 阿展的面目太过普通,神情太过憨傻,既不能一眼就讨人喜欢,又不能被人无比厌恶。 是那种就算被人替代了去也没人会在意的家伙。 他也只是个真灵根的修真者,勉强靠努力入了内门,并不算天赋秉异。 这个家伙唯一地闪光点便是掌门坐下稀有的几个侍从之一的身份。 听说也是因为他的不引人注意和憨傻,才能得到掌门的信任。 他服侍着掌门的起居,掌门的衣食住行的前两项都要靠着他的手,其余人一概不能理会。 所以,他是可以轻而易举地靠近掌门的人。 也是用点心说不定就可能……杀了掌门的人。 憨傻的阿展憨傻地站在门口,他听了掌门的话,就硬是在丧礼的门口站了一整天,他太乖,乖得不能让人喜欢也不能让人讨厌。 乖得让人惊讶地笑一笑,就转过头离开。 天渐渐晚了,人终于少了。 那捉了逆贼洗清罪名的男人从灵床前站起来,慢慢踱了几步,活动了一番身子。 他拍拍阿展的肩,沉声道:“你辛苦了一天,也去休息休息吧。” 阿展憨憨一笑,挠挠头,又点点头。 那男人笑了笑,一挥衣袖,回到了灵床前。 阿展眼光一闪,他觉得自己似乎见着了熟悉的东西,就系在那男人的手腕上。 ——仿佛是,某个算得上认识的小孩儿的……玉貔貅?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要死了,理顺了大纲后更卡这是怎么一回事……囧,才码完,有bug待改~ =============又是一个推文时间=============== 嘤嘤嘤,最近爱上了一篇重生文——《暴君难为(重生)》 拍胸脯表示好看,一个暴君死后重生再来一遍决定稍微珍惜一点身边的故事……囧,很好看,文荒的妹纸可以去看一看唷~ =========最后========== 青鴍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5 15:58:56 亲亲这位小铜子儿,感谢你的地雷~~╭(╯3╰)╮ 第28章 离云派(十二) 第二七章 清心峰与离云派所在的山头离了多远? 直线上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但实际,却是隔了个仿佛被刀劈开出来的一眼没法看到底的山崖。 穆和宁与卓啸在林间小心翼翼地穿行,决定直接从清心峰下去,再绕回离云派。 这样的路程不可谓不远,而且期间危险重重,就算是充满了勇气,也不一定就能够到达。 但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呆在清心峰上,等着一年一度接通的索桥——墨青墨白两人不知何时就会回来,那时就是瓮中捉鳖,毫无生路了。 穆和宁没了剑,卓啸就给他折了一段坚硬的树枝握着,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踩,没走几步就是一头大汗。 此刻,周围显得格外静谧,只能听见小虫儿悉悉索索地在草丛中穿行的声音。 穆和宁和卓啸的手心皆是一把冷汗,只是两人既已选择了这样危险的道路,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喝!”蓦然卓啸倒吸一口气,身子一歪,竟跌入了一个地洞中! 穆和宁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他,两人的指尖堪堪相触,穆和宁脚下一送,“扑”一下扑到了卓啸身上。 卓啸不知是被压住了哪个地方,痛叫一声,和穆和宁一同跌进幽深的地洞。 “啊啊啊啊——!!” 两人跌得是曲曲折折跌宕起伏,“咚”一下,被当做肉垫的卓啸“嗷”一声叫了出来,穆和宁连忙爬起来。 他一抬头,就被惊呆了。 空气里的气息十分的温暖湿润,手摸到一旁的泥壁上也感觉出十分的水意。 穆和宁再抬头往上看,只有一片昏暗,进来的洞口不知在那个方向。 却不知这地洞里为何有荧荧绿光,只照亮了往前通行的道路。 “这是哪儿?”卓啸揉着肩膀站起来。 穆和宁与他对视一眼,弯下腰去摸被带下来的树枝,好一会儿才找到,他紧紧地捏在手心,只道了句:“走吧。” ——亦别无他法。 卓啸默然点头。 地洞极为开阔,两人并肩而行。 脚下的泥土也是十分湿润,每走一步就像是要陷进去一般。 穆和宁两人不敢停留太多,于是越走越快,到最后居然飞速地跑起来。 地道极长,便是穆和宁和卓啸这样从小开始练武的都觉得累极。 穆和宁听到一旁的卓啸跟拉风箱似的呼吸声,知道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正要伸手去拉卓啸,让他缓几步存点力气。 卓啸却一下子停下来,剧烈的喘息声中带着几分恐慌,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穆和宁差点没刹住车,就往前面的东西扑过去。 他连忙停下来,一抬头,就见了个绿光莹莹的东西骤然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仿佛是莹绿色的石壁,上头还有麻纹,流光溢彩,十分的漂亮。 穆和宁眨眨眼,抬头,然后默默后退了几步,与卓啸并肩。 ——貌似是一个蛋。 ——貌似是一个很大的蛋。 ——貌似是一个荧光绿的很大的……蛋!! 穆和宁默默在心里比量了一下自己和那蛋的高度……完败!! 巨大的蛋安稳地窝在地道的尽头的穴室里,它散发出的荧光绿并不刺眼,反倒柔和地照亮了整个地道。 穆和宁和卓啸不约而同地去捂对方的嘴,各自将惊恐的尖叫变成可怜巴巴的呜咽。 ——昂昂昂!妈妈!我要回家! 两人立刻转身就往回跑,跟饿死鬼追馒头似的拼了命地往前跑,但是没跑几步,就听见前头一阵呼呼声,穆和宁和卓啸“昂”一声暗暗惨嚎,只能再次往回跑。 还好没跑多远,几步就回到了绿蛋的穴室。 穆和宁冲过去拿手中坚硬的树枝去撬巨蛋下方的泥土,卓啸冲上去拉开穆和宁,双手合拳往下一砸。 “嘭!”一声轻响,面前的泥地上立刻炸开了一个极深的洞,深度足有一个小孩的高度。 那巨蛋轻轻歪了一歪,没动了。 穆和宁连忙把卓啸推进去,又把周围的泥巴推过来,自己也很快钻进去,再拿泥土掩盖了开口。 两人贴着那巨大的绿蛋站在地底下。 只听见蛋中轻轻跳动地心脏声,而那由远及近的呼呼声也越来越大。 呼吸口正留在了巨蛋的下头,穆和宁觉得那呼吸口仿佛被堵住了似的,越发地吸不上气。 ——镇定! ——镇定! ——镇定! ——穆和宁你他妈的给我有点胆气!! 他紧捏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若不是地洞中没有一丝光线,卓啸就能看到他连眼睛都充血了。 穆和宁大口大口地吸气,只觉得喉咙被掐紧了一般,莫名感到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正死死瞪着自己。 ——什么东西??! 那眼神竟仿佛是要杀了自己! 穆和宁突然一阵晕眩,意识里立刻动荡起来。 ——你害怕什么? ——死?! ——死有什么好怕!人生自古谁无死! ——要想不死就修真得道最后飞升!不飞升谁都得死! 要杀你的人,不杀你的人,爱你的人,不爱你的人,谁不死?谁不怕? 但谁有你怯懦?谁又像你一样成天东躲西藏不敢直面?!谁会像你一样抖抖索索不敢看清转身就跑?! 懦夫! 怕!有甚好怕!强大起来!战胜他们! 穆和宁只觉灵气滚涌,丹田中的内丹剧烈震动。 他痛不欲生,手指狠狠掐进一旁的泥土里。 卓啸被穆和宁身上突然沸腾起来的温度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伸手去拍他,却一下子就被莫名出现的火焰灼伤了手,但下一瞬,又有清灵的气息包裹过来,烧伤的地方立刻就不痛了。 卓啸连忙往自己方向的泥壁上贴,他看不清穆和宁的状况,小心翼翼地拿脚去勾穆和宁:“……牧胡?牧胡?” 难不成这家伙是进入机缘悟境了? 卓啸斟酌一番,决定不再去打扰穆和宁。 外头的呼呼声仿佛就在耳畔了。 卓啸离那巨蛋极近,只听见蛋中像是响起了一声欢呼,他一抖,摸索着,将腰间的手套取下来戴在了手上。 这东西,必定快要破壳了。 卓啸能做的,就只是护住自己和牧胡两人的性命! 只听外间一声清啸,伴有翅膀扇动的声音,巨蛋中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只听几声龟裂之音,卓啸的眼睛被几道剧烈的荧光刺痛,眼泪都流下来。 待他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出来,而那巨蛋正在剧烈震动,露出荧荧绿光仿佛要照亮天地! ——这是什么? 他心神大动,在记忆里找寻了半天也找不出对这东西的一点认知。 “喀嚓!” 巨蛋上头被一只巨大的鸟喙破开一个口子,一片蛋壳“啪”一声砸到了角落里。 卓啸连忙爬起来,也不管会不会被烧伤,就把穆和宁也拎起来躲进了角落里的蛋壳下面。 离得远些了,视线也开阔许多。 卓啸见到发现巨蛋的颜色渐渐变淡,直到最后变成纯白色,仿佛一个巨大的鸽子蛋似的立在那儿。 “喀嚓喀嚓喀嚓……” 好几声响动顺利连发,想来那只快要破壳的东西定是充满了气力的,居然一点都没停歇一直往外钻。 而没被巨蛋遮住的地方露出一双金红色的翅膀,卓啸仔细观察片刻,发现可能是那烈翼鸟——但烈翼鸟的蛋却不是这样。 ——难不成这蛋里是什么稀有灵兽?却交给了烈翼鸟来孵化看管? 卓啸心里一动,下定决心,就盯着那快要破壳的东西猛看。 “咔!” 又是一声响,那壳中什物眼见着就要展露出来,卓啸眼中精光一闪,腿一蹬,就从蛋壳下弹出去,利箭一般冲到破壳出来的东西面前—— 一只青翼的幼鸟! 卓啸看见自己的模样清晰地印在那幼鸟眼中。 幼鸟神色呆了一呆,卓啸立刻顺利捉住那青翼鸟的鸟喙,另一只手反手抓住鸟颈,整个人落在地上,脚下一踏—— “嘭!” 一声巨响,那幼鸟被扯出蛋壳,一下子砸在地上。 “嘤——!!!!” 烈翼鸟这才发现穴室里头居然有外人,它悲愤一叫,张口欲吐出烈焰。 “停!”卓啸大吼一声,“你若敢动!我当即就掐死他!” 说着,手成爪状卡在了幼鸟的咽喉处。 那幼鸟舒服地嘤了一声,往卓啸手下凑了凑,眨巴着眼看他。 卓啸呆了。 烈翼鸟也呆了。 一人一鸟停滞了动作,对视一眼。 ——成功了! 卓啸大喜,给那被雏鸟情节充满心间的可怜幼鸟顺顺毛。 那烈翼鸟悲鸣一声,眼中好似出现了巨大的眼泪球,呜咽着转身飞奔出去。 卓啸一下子跌坐下来,舒了一口气。 那幼鸟站起来,“啾啾啾”地去啄他的脑袋。 卓啸瞬间包起一眼的泪花花。 ——疼啊!格老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更新很抱歉,最近卡得厉害……捂脸。 今天的更新在早上,晚上就不更了,明天大概可以继续更新……吧?因为和编编商量后【周一入v】,照惯例当日三更,哐啷要拼命存稿。 第一次正常的v很高兴(囧,原来全文完结倒v过一篇)!非常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谢谢铜子儿们的地雷和长评还有对文章提出的问题和指点。 我知道走到这里可能就会有铜子儿选择离开~但是哐啷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希望下一次的哐啷能进步到让现在离开的铜子儿愿意陪伴哐啷到最后。╭(╯3╰)╮ 附上专栏的地址和传送门,愿意包养哐啷的铜子儿可以跳进我的罐子里来唷~ ?authorid=868292 [点击下面图片即可穿越到专栏] 第29章 离云派(十三) 第二八章 卓啸一把攥住那青翼幼鸟的嘴巴,恶狠狠地瞪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 那幼鸟“嘤”一声,可怜巴巴地看他。 卓啸心里软了一软,摸了摸幼鸟还是湿漉漉的毛,道:“以后你便叫做青翼吧。” 青翼歪头看他,眼神纯粹又懵懂。 “我会我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你。”卓啸笑着抚了一下青翼密长的睫毛。 青翼欢快地“啾啾”,低下头去啄卓啸的掌心。 卓啸安抚了一下青翼,转过身去看穆和宁的情况。 这一看却被吓了一大跳。 穆和宁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吐了一口血!脸色灰白得像个死人! 怎么回事? 卓啸冲上去摸穆和宁颈部的脉搏,确认了还有跳动后才呼了一口气。 他凝聚了灵识去探穆和宁的丹田,才发现穆和宁的丹田内居然已经结了丹,但此刻那内丹上居然有一道裂缝! 卓啸被吓了一大跳。 若不是穆和宁的脉搏还在跳动,他定会觉得眼前的人早已死去。 内丹碎裂的修真者哪个不是当即就魂飞魄散而陨落的? 这穆和宁的内丹已经裂出一条缝隙却居然还能吊着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啸手足无措起来。 他除了能像莽夫一样打着拳往上冲,医术什么的一点都不懂。 他可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卓啸抱着脑袋头疼了一阵,终于把怀中的辟谷丹清灵丹统统掏出来——这个他一直偷偷藏着,一点都没告诉过穆和宁,但现在,终究是为了穆和宁拿了出来。 卓啸盯了一会儿躺在手心上的仅存的几颗丹药,就掐着穆和宁的嘴巴将他口中的污血全部掏出来,然后将丹药一颗颗灌进去,强迫他吞咽。 毕竟只是些辅助的药物,并不能治疗穆和宁的内伤。 卓啸纠结了一番,开始打坐吸收空气中的木之灵气——他毕竟也是伪灵根,也恰恰好有着木灵根。 木之灵气不仅能“清扫”,还能“痊愈”和“唤醒”,强有力的植物活力比人的生命力强大好几倍。 卓啸选择的是土之属性,如今又开始吸收木之灵气,对他是有害而无利。 但他求的却是把死马当成活马医,拉回穆和宁一命。 一旁的青翼歪头打量卓啸的动作,密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然后默默转头,看向倒在一旁的穆和宁,眼中出现一抹冷光。 此刻的穆和宁正在心魔中挣扎。 他筑基不稳,急于求成,连跳两阶的后果已经在此刻显露。 穆和宁是个什么人? 若无穆家,他就只能做个底层的杂碎。 徒有一分脾性和一分自得其乐的小聪明,却既没有穆锦旨的温良细密,又没有穆书翼的果决锋锐,更没有卓啸的稳重沉着。 他思虑繁重,却成不了曹孟德一般的乱世枭雄。 他心思敏感,却不能像刘玄德一样去笼络人心。 他抖索,他胆怯,他逃避,他无能,徒有一番雄心壮志,却没敢于展露头角的心性。 他若不能改变自己,就只能巴巴守着一堆无价珍宝,做一个怀璧其罪的匹夫! 穆和宁在心魔中挣扎着。 他看见卑微怯懦的自己,只恨不得去扇自己两耳光。 可是他又被那个自己束缚着,一点都逃脱不得。 穆和宁觉得全身都在痛。 从身体的最中心,疼痛像藤蔓一样慢慢纠缠着他至全身甚至蔓延到思绪。 他觉得自己大概要裂开了,被疼痛崩裂,要魂飞魄散。 穆和宁觉得自己也没法呼吸,唯一能通往生天的出口好似已被堵截。 他在心魔燃烧的的黑色火焰中看见一朵将要枯萎的莲苞。 连绽放都未曾有过,就要夭折在今天。 穆和宁突然有些恨自己。 ——为何拖累自己的人偏偏就是自己? ——为何自己是这样的人? ——为何不能让自己从心里强大起来? 不想再回避自己的怯懦,不想再躲避冲着自己而来的刀锋,不想再因为害怕就四处逃窜。 不想……不想……不想…… 不想那就毫不犹豫地去做啊!! 不要像个懦夫一样逃避着一切啊!! 穆和宁挣扎着,他狠狠掐着手心,怒气满满地挣扎着。 蓦然,他感到一只手抠进了喉咙,将堵着他呼吸的东西掏了出来。 又有可以清心平气的丹药被灌进来。 穆和宁努力咽下去,调息一番。 他缓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不再在意心魔的叫嚣,放开所有灵识呼啸着打劫身体周围的灵气。 不管不顾不逃不避不能怯懦!想要强大,先内后外! 他的思绪一下子就清明起来,并努力操控着体内所有的木之灵气修补着裂开一条缝的内丹。 灵气飞速运转着,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从外头灌进来的木之灵气涌入体内。 他模模糊糊地听见一声惊喜的叫声,“牧胡!” ——是卓啸啊。 穆和宁慢吞吞地勾了勾嘴唇,冲担心着自己的卓啸笑笑。 随即便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抚摸在额头,抹去他额上的冷汗,然后又被紧紧搂住。 ——疼死了。 ——尼玛,给口气啊兄弟!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穆和宁却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欢喜起来。 还好他还活着,还好他还有个兄弟守在一旁。 有父母,有亲人,有兄弟,人生如此圆满,心灵更有可以依托的港湾,自己还有畏惧什么呢? 生死由天,但活得好不好却要由自己掌握! 那为何又不敢放开手脚让自己活得舒服畅快呢? 不再畏惧!不再逃避!去勇敢的面对! 穆和宁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什么强大的东西扎根深处,他喘着粗气慢慢睁开眼,却突见一只青色的利刃对准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啄下来! “啪”他瞬间聚集了火之灵气在掌心扬手打过去。 只听一声惨烈的“啾”的尖叫,卓啸在一旁跳脚大骂:“我操|你个鸟蛋!!” 穆和宁体力不支,蓦然就昏了过去。 昏前的一刹那,他默默觉得自己多半还得睡一会儿……醒来得不是时候啊!大概。 青翼孵化的穴室极其开阔,在没有合适的工具帮助的情况下,穆和宁和卓啸两人根本没办法从地底下出去。 现今,他们所有的希望便寄托在每时每刻都在飞速成长的青翼身上。 卓啸满怀着希望看着面前的青翼,然后抱着青翼的蛋壳“喀嚓喀嚓”地猛啃。 ——牧胡说这东西虽然不好吃,但可以补充蛋白质,是好东西。 卓啸虽然不知道蛋白质是什么,但不妨碍他在看见穆和宁嚼吧嚼吧吞进去后相信他。 此刻,他就一边抱着蛋壳啃得欢实,一边眯着眼笑眯眯地看着对面不停跳脚的穆和宁。 对。 不停跳脚的穆和宁。 而且是每天起床都看见穆和宁在跳脚。 卓啸忒不厚道地觉得特有趣,他默默乐呵。 穆和宁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哪根神经和面前的蠢鸟起了冲突,每天一睁开眼就看见这讨厌的鸟盯着自己的肚子猛看,看就算了,还要用可恶的鸟嘴来啄! ——尼玛劳资可不是什么美味可口的肥虫子啊我勒个去! 穆和宁噼里啪啦地一边跳脚一边往前蹦。 青翼扇着翅膀在后头一边吐冰箭一边“啾啾啾”地追。 ——就跟追着吐口水似的。 一人一鸟绕着穴室跑了一圈,在卓啸身旁卷起呼呼大风,后又跑进地道,轰轰地远去。 卓啸淡定托腮望。 他已知穆和宁是火木双属性,而青翼却偏偏是水属性。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穆和宁的火木双属性不怕金不怕土,却偏偏怕水。 水属性的青翼鸟要攻击他,他就不得不跑。 卓啸心里暗乐了一会儿,倒□子枕在一块蛋壳上。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快活……却不晓得什么时候可以到头。 他笑呵呵地闭上了眼,开始冥想。 再说那头的穆和宁,他吭吭哧哧地一路飞奔,间或回身跳起,拿着树枝冲追过来的傻鸟劈头盖脸一顿猛打。 每天一睁眼就开始一追一逐,穆和宁的反应力和体能好了不知多少,但他却一点都不愿感激身后的傻鸟! 每天都在不停的到处跑,只有在睡觉的时候躲在卓啸旁边才能得到安宁。 这样的日子谁他妈想过啊! 穆和宁觉得自己得咯出一口老血。 扔鸟头,丢爪子,烧鸟腿烤鸟翅炖鸟肉……扔鸟头,丢爪子…… 穆和宁一遍又一遍念着上面的口诀,在每一次念叨“扔鸟头”的时候就冲回去对着青翼一阵猛劈! 青翼狂怒,噼噼啪啪的冰箭愈发密集的喷过来,穆和宁右脚踩左脚起左脚落右脚跳,一番灵活踢踏给通通躲了过去。 青翼一声嘶鸣,仰头,喉咙里的“啾啾啾”给压成了呜咽,看来是在酝酿着什么大招式。 穆和宁一看,明白了,一天一次的大招要来了。 他当即转身就跑,体内灵气轰轰烈烈急速奔涌着,他踏着淬火莲花诀的步法飞速地蹿上墙,整个人跟个蜘蛛侠似的贴着墙壁飞奔。 他的手成爪状掐着湿软的墙壁借力前行,身后轰隆隆的声音由无到有越发大声。 青翼仰头一甩,将鸟喙前方酝酿出来的巨大冰箭“轰”一声射向穆和宁。 穆和宁翻身一跃,竟跳在冰箭上,那树枝“喀嚓”一声□去,险险地趴在上头。 后头的青翼惊呆了,心想这家伙今天怎么没跳下来躲开?! 那头的穆和宁泪流满面——次奥!跳早了!谁来拦住我昂昂昂!!!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o(n_n)o~ 第30章 离云派(十四) 第二九章 穆和宁“呜哇哇”惊叫着被冰箭急速送出去,心道还好这地道是直的,没什么拐弯抹角的地方能让他来撞。 眼见着地道的尽头就在眼前,穆和宁迅速咬牙调整姿态,将树枝转到左手,全身的灵气都汇聚到右手,蓄势待发。 “嘭!”一声巨响。 穆和宁调动所有灵气护住右手,一掌拍在泥壁上把五个指头插|进,再借力将整个人都翻上去。 穆和宁的手震得发麻,咬牙强忍着疼痛,手中树枝简直都要被捏碎。 他因着惯性倒着身子直接往上冲,感到惯性快停止时就翻手将树枝钉进泥壁,抓着树枝荡了一圈,立刻屈身收腿,一脚踏在树枝上。 只听“喀”的一声,树枝断裂,但穆和宁正个人都借着这股子力利箭一般弹上去。 让他们掉落下来的洞口不知在哪儿处,穆和宁只能祈求自己的运气不错,撞到大运! 眼见着冲力变小,穆和宁咬牙越发催动灵气,手成爪状狠狠抓进泥壁,整个人飞速地往上爬。 不知是心里的祈求被上天听到了还是什么,穆和宁竟歪打正着地找准了出口! 他的脑袋“怦”一下磕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嘴里咬出一股子血味,只觉眼冒金星,但还是强忍着疼痛借势翻了上去。 一翻上去,重见天日。 穆和宁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 终于可以摆脱那只蠢鸟的欺压了!泪目。 他抹了抹一头大汗,扒开洞口往下瞧,只见一片黑黝黝的,根本不能视物。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当真是出来了。 ——这歪打正着还忒是运气! 穆和宁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下头振翅的声音,又有那青翼“啾啾”的叫唤。 “青翼!”穆和宁冲着洞口往大喊,“叫卓啸来!!我找到出口了!” 那青翼“啾啾”地回了两声,听起来像是拍着翅膀跑了。 穆和宁趴在地上喘了口气,心想自己得在哪里找根绳子。 却不防,被人踩住了后颈,一下子动弹不得。 穆和宁脊背一凉。 那人轻笑:“青翼?弟弟,你又认识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呼啦啦。 穆和宁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蹿起来。 玄宝门的申长老死了,脑袋被挂在名器大会的大门上。 离云派的方长老死了,脑袋被挂在派中武修阁的门上。 第一件事发生的时候,其他门派并不当回事,只以为是玄宝门的申长老遭遇了仇家,与外人并无干系。 只是这第二件事,却让事情变得蹊跷起来。 一模一样的杀人手法,一模一样狠辣的手段。 申长老和方长老是什么人? 跺一跺脚就可以让红繁国的修真界抖三抖的人物。 有什么人可以杀他们? 有什么人可以如同割菜头般悄无声息地割掉他们的脑袋? 如果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手段该有多精密狠绝? 如果是一个人,这个人的修为该有多高深? 这样的猜测让整个红繁国的修真门派都震动起来。 要想事不过三,就得在事情第二次发生后斩断源头! 一时间,红繁国内的修真门派都召集起来,齐齐往离云派去。 这一次,繁启金丹穆家派出的人物便是家族中的最最年轻的一代少爷——主家二少爷穆书岂和五少爷穆书翼。 穆和宁觉得自己大概是泰极否来了。 运气好得太过,上天都看不顺眼,于是在好容易找到出口从地洞里出来后,就找人来膈应他了。 眼前这两个光鲜亮丽的家伙,绝壁就是来膈应自己的! 穆和宁被穆书岂不晓得用什么法子制住,扯着衣领提起来,像是只被抓住了后颈肥肉油皮的猫儿,再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穆和宁挣扎一下,却毫无办法,干脆顺了穆书岂的意,不管不顾了。 穆书岂这才细细打量穆和宁。 只觉这人黑了瘦了,身上又脏又臭,一点都瞧不出原来的面团子似的模样,像个遭了饥荒的难民,瘦骨嶙峋,可怜巴巴的。 但他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像两盏明灯。 穆书岂眯着眼看一会儿,把穆和宁放下来,不着痕迹的拍拍手,道:“我们的小弟弟也玩够了,该回家了。” 一旁的穆书翼正要往前跨一步,听了,停了下来。 穆和宁咬着唇,道:“我有个朋友在下面。” 穆书翼死死盯他。 穆和宁不看他,只弯下腰拨开地上的草丛枝叶,露出那个通往地底的大洞,转头看向穆书岂,咬牙半晌,道:“……二哥,我朋友在下面,你能帮我救他吗?” 穆书岂眼神一动,还没回话,就听见穆书翼扑上来攥住穆和宁的手臂,叫道:“你从这下面钻出来的?!” 穆和宁被捏着手臂死疼,又挣脱不出来,只能有些尴尬地点头。 他一点都不想面对穆书翼。 穆书翼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咬着唇看他,终究是极小声地道了句:“对不住……”那日是我疯魔了。 他的声音太小,也没把话说完,穆和宁好像一点都没听见,连眼神都没转来一个。 穆书翼却不想再说第二遍,只慢慢放开手,退到一边。 穆书岂这才微微一笑,道:“书翼,你找根绳子出来。” 穆书翼被点了名字,一震,回过神来,连忙把背上被的包袱放下,找了根结实的长绳。 穆和宁赶忙拿过绳子绑在一旁的树干上。 他手法虽不熟练,但却能极快的找到最稳当的绑法。 穆书翼眼神沉了沉,拿过绳子的另一头扔进了地洞。 穆和宁没有管他,扑到洞口往下喊:“卓啸?!卓啸——!!”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翅膀扑扇的声音传上来,“哎!!听见了!” “你看到绳子了吗?!”穆和宁手成喇叭状往下喊。 “看到了!!”卓啸回道。 穆和宁便见到手边的绳子渐渐绷紧,而后,轻微摇晃起来。 他连忙站到一旁。 却碰到了一个人靠过来的手臂。 他往前挪了半步,头也不转。 “那天三叔的火气都快把分家给烧了,我也差点被打了个半死。他们以为是我把你赶出去的。”那人沉声说着,“你莫再生气,我再不……发疯了。” 这样的姿态算是十分的低了。 穆和宁心里微微一动。 ——三叔? ——穆锦旨! 穆和宁心里有些发酸,摇摇头,道:“我自己愿意出来的,不关任何人的事。” 穆书翼在他身后咬着牙,好半天才道:“毕竟是我的错。” 穆和宁轻声道:“这不干你的事,我迟早是要走的。” 穆书翼的轻轻喘息,终于不再开口,往一旁走了几步。 好一会儿,卓啸才从地下爬上来。 他一爬上来,整个人就惊呆了。 而他的造型,又让围观众惊呆了。 ——背着大鸟的鸟人从地底下钻出来了!那鸟还“啾啾啾啾”呐!忒是……哇哈哈哈!! 卓啸大概是把丢下去的绳子扯断了一截,将青翼牢牢捆住背在了背上。 他一脸泥巴造型诡异艰辛地爬上来,却差点没被吓得再掉回去! 穆书岂穆书翼,还有穆和宁。 三人长得挂相,心惊胆战地瞥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就会看成三个长得一样的人。 卓啸震惊了。 一时间是心脏狂跳,热血倒流,差点就手一松,干脆蹿回去了事。 但他斟酌一会儿,还是坚强地……爬了上来。 背上的青翼哀哀鸣叫,仿佛在唱着一曲悲歌,和卓啸脸上骤然凄苦的神色相合,穆书岂一下子就笑出来。 穆和宁连忙上去帮忙把青翼送开放下来,青翼“啾”一声,很不屑地用翅膀拍了一下穆和宁的脑袋,转过身梳理起羽毛来。 穆和宁习以为常,不管他,又连忙扶起卓啸。 卓啸与他咬耳朵:“这些是什么人?怎么和你长得……”有些像啊? “我们是和宁的哥哥,是来接他回家的。”还没等耳朵咬完,穆书岂就笑眯眯地凑上来,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做穆书岂,金丹穆家二子。不知止家三少爷在此地……是如何与我家弟弟认识的?” 穆和宁和卓啸不约而同倒退一步,瞪着对方,又不约而同哑口无言。 穆和宁只觉得嘴巴发苦,他瞪着卓啸,希望对方能先开口。 “我……!” 两人被对方打断,瞬间又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沉默半晌。 穆和宁干巴巴地道:“我叫穆和宁,金丹穆家的……呃,小姐生的孩子。” 在场的人眼角皆是一抽。 卓啸挠挠头,便道:“我叫止息,是百拳止家的……呃,小妾生的孩子。” 在场的人眼角又是一抽。 两人对视了一番,各自心虚转头。 那穆书岂笑眯眯地从身后推着两人往前走,乐道:“走吧,两个泥球,别跟二愣子似的愣在这里。” ——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穆书岂眯了眯眼。 穆和宁看着面前死死瞪住自己的穆书翼,叹了一口气,冲他点点头,便拉着卓啸……哦,不,止息,一起和穆家两兄弟一起下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o(n_n)o~ 第31章 离云派(十五) 第三十章 其实穆和宁和卓啸……咳,止息,跌下去的地方离山下已经不算太远了,他们非常幸运地避开的大型灵兽的领地,但却差那临门一脚,一个滚爬就跌进了大洞里。 穆书岂和穆书翼来的时候还遇了一路的灵兽,但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却走了好运,四个人有惊无险地走到山下,绕了好几个大弯,才在傍晚的时候走到最近的镇上。 ——穆和宁想从清心峰绕到离云派山头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若无穆书岂两人指路,光是他和止息,定是要迷晕在这山林间。 这几日里,在离云派周围往来的修真者极多,带着灵兽的也不少,止息带着的青翼鸟和烈翼鸟有几分相似,更何况修真界中也不是没有过给自家爱宠染色的先例。 所以四人和着一只颜色诡异的“烈翼鸟”一路走来也并不算太奇怪,过路的人瞧一眼后,笑笑就走了。 穆书岂两人在小镇上的客栈里住着,到地后又叫了一间上房,再让小二去买两套小孩儿穿的衣服,拎了一大桶热水进屋,赶着穆和宁和止息两人进去洗澡。 在地洞里腌臜了好几天,穆和宁觉得浑身都臭得发痒了,止息也是差不多的境况,一看到热水被踢过来,就急巴巴的扯衣带脱衣服。 两人先用盆接了水洗了头发,再在桶外拿帕子沾了水把身上擦拭了一遍,最后舒舒服服地泡进了桶里。 两人安逸叹息,各自占着一方天地背对着对方,沉默地泡澡。 空气里静谧了好久,两人偷偷转头看对方。 却一下就被对方逮住,连忙尴尬回头。 止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虽是止家的三少爷,但却只是伪灵根的体质,连嫡四少爷身边的小童都不如。” 他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着:“家中长辈皆不愿庶子习练家传拳法,便将我们这些庶子一个个送到外面,等成年后再回到本家为本家效命。” “我并不甘心,临走之时偷走家中本要给嫡四少爷的手套,拿走了祭在祀堂里的拳法。” “张小桃的家世虽不比止家,但我只是个小小庶子,反而恰好般配,自小便就同她定了婚约,这次到离云派来,也是我们一同前来。” “到了离云派后,我担心止家追查过来,才决定换了名字躲一阵。” 话说完,止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慢道:“我并非有心骗你。” 穆和宁听了,并不及时回答,而是躲进水里慢吞吞地吐泡泡。 他闭着眼睛紧紧蜷缩,好一会儿才伸展着四肢攀上来,将手臂枕在桶沿悠然道:“我有一种特殊的体质,人人得而逐之,所以总是处在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 止息一惊,转过头看他。 穆和宁半阖着眼,睫毛卷长,皮肤水润,被热气腾腾的水汽熏得粉红的唇轻轻撅着,看起来就只是个不知人间忧虑的孩童。 “我虽是姓穆,但却是穆家小姐的孩子,我不跟我爹爹姓,却跟着我娘亲姓,大概是娘亲想要借着穆家的势力来保护我。” “而后我离开爹娘到了穆家。穆家待我不薄,但我却始终没有安全感,便从穆家中跑了出来。” “我不愿告诉别人我的真实姓名,唯恐别人察觉我的真实身份,将我捉了去。” 他突然睁开眼,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止息,眼神间带着几分调皮:“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是什么特殊体制,我要保留一点点秘密。” ——穆和宁竟不愿告诉他最后的真相! 止息一听,呆了一呆,居然又在一瞬间后,突然就能理解到穆和宁的不安。 他微微一笑,不多问了。 两人看着对方,发觉对方的眼角仿佛都红了——可以肯定不是因为什么水汽的缘故。 他们颇有些尴尬地各自转身,不约而同将手臂枕在桶沿,托着下巴,轻轻叹息。 人人皆有伤心事,坦白就是挖开心中伤疤,把所有的棱角去除,敞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穆和宁愿意敞开伤口,其实是早已从心底认定了止息。 但他不愿将没莲子的秘密告诉卓啸,只是因为这个秘密实在太过重大,若就这样说出来,便是在十二万分的冒险——谁能保证隔墙会不会有一双耳朵呢? 他呆呆地看着对面的木桌,木桌上两个小茶杯紧紧地靠在一起,仿佛是怯生生地缩在一起惧怕着旁边的大茶壶。 他默然一笑—— 秘密并不需要说出来才会知道,反正来日,还长。 两个小孩泡在热水里有一声没一声地聊着天,居然就这么渐渐的睡了过去。 他们太累,泡着泡着就气力不支地晕了。 穆书岂拿着新衣进来的时候被屋子里的安静弄得好不诧异,他连忙上前捞起穆和宁扑在水中的长发,把他抱出来,用干净地帕子擦了擦他的头发,又将亵衣为他穿好,才送到床上盖好被子。 安顿好穆和宁后他才来处理止息。 穆书岂盯了止息好久,忍不住走到一旁翻看止息脱下来的衣服。 不晓得是一下子处在安逸的环境里就降低了防备还是什么,止息的手套居然就丢在一旁。 穆书岂拿起手套细细打量了材质,托着腮想了好久,终于把冷得都要发抖的止息抱起来擦干净,再放到穆和宁身边给他们掩好被子。 他眼神清冽地看着穆和宁,半晌,叹息:“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穆和宁终于睡了个好觉,等他醒来后发现天已经亮透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要坐起来,却感到头发被扯得生疼,转头一看,止息难得幼稚地抓着他头发睡得死沉,还呼呼地留着口水。 ——诶嘿嘿。 穆和宁忍不住乐了。 他小心翼翼地支过手去拿止息的头发,揪住发梢去撩止息的鼻子。 痒。 止息张张嘴,大概是在说这个字眼,他混沌地揉了揉鼻子,放开穆和宁的头发转过身,露出一片白白的脊背和白白的屁股。 穆和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亵衣,又看看另一套扑开放在被子上的亵衣。 纠结了。 “喂,你不会是穿错衣服,把你自己的衣服穿在了我身上吧?” 穆和宁去拍止息,他深深怀疑这这个可能性——因为他一点自己从木桶里爬起来穿衣服的记忆都没有! 除了止息,谁还跑来给他穿衣服?! 难不成是买衣服的店小二? 穆和宁给自己的想象力跪了,干脆把这事抛在脑后,越过止息,随手在放在一旁的两套衣服中拿了一套穿好,拿了桌上的茶水漱嘴,而后出了门。 穆书岂两人的房间在同一层楼的拐角处,穆和宁往那方向走去——打算求早饭。 他身在二楼,一出门就难免看到大堂里热闹的景象。 虽然穆和宁觉得自己是起来晚了,但实际也不算太晚,行走在外的人难得会有在家中那般规律的作息,此刻都还有人坐在桌旁吃馒头喝清粥。 他下意识在大堂里找了一番,居然还真给找到了——穆书岂和穆书翼两人就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 穆和宁乐呵呵地扑过去,在穆书翼死死盯过来的目光下坦然坐好,向飞奔而过的店小二叫了句:“这里加一碗稀饭和四个肉包子。” 说完,就往面前的热气腾腾的包子伸爪。 穆书岂照旧笑眯眯,只道:“你倒是吃得多。” 穆和宁咬了一大口努力咀嚼,香喷喷的肉香立刻散发出来,令人垂涎三尺,他一边急巴巴地哈气一边囫囵吞咽,跟头饿狼似的:“唔唔……唷给主系牛呀(要给止息留呀)!他海木起泥(他还没起哩)。” 穆书岂眨眨眼,没听懂,便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三人默然吃饭。 没一会儿,便听一旁精瘦汉子对着身边一大汉道:“你可知这次那方长老的死法?” ——方长老? ——离云派的家伙! 穆和宁接过小二送上来的肉包和稀饭,忍不住支棱起耳朵。 “怎么死的?” “被人取了内丹割了脑袋呐!” “啧!作孽!” “我告诉你,这样的死法可是不止一人了。” “哦!竟还有这等残忍之事?” “那可不是!玄宝门的……那位!死在名器大会的上的那位……就是这样子死的!” “真真?!我还道这离云派死了区区长老一个,竟然就号召了整个红繁国的修真者前来议事。我还当是大题小做,没想到有这样的隐情!” “可不是吗?若非魔修,谁还会去取人内丹?……你说我们红繁国,有多少年没出过的魔修了?” “啊……这个想来就久远了……当年……” 人声渐渐小去。 穆和宁一口一口咬着肉包,抿了抿唇,忍不住往一旁看了看。 那两人感到一旁有人观察,转过头见只是一个小孩,就威吓地睖了一眼穆和宁,用身子遮住自己的嘴型继续悄声谈话。 魔修? 穆和宁心里颤了一颤,压下思绪,专心致志地吃起包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谢谢大家的支持唷~ 第32章 离云派(十六) 第三十章 穆和宁回到房间的时候止息刚起来,他把端回来的包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上一旁的凳子开始苦思冥想。 止息叼了一个包子开始拿手指梳头发,简单扎了个尾辫就盘腿坐在穆和宁旁边,“在想什么?” 穆和宁沉吟片刻,问道:“魔修到底是什么?” 止息脸色一变,说道:“反正不是好东西……专取别人的内丹来增进自己的修为,入的是心魔之道,修炼成魔。” 穆和宁震了一震,他抿紧了唇,又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裂了一道裂痕的内丹实在让他牵肠挂肚。 穆和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止息见着他的动作,明白他在想什么,便安慰道:“内丹碎了都能活下来,你这是走大运了。不必太担心,只要不损性命,日后再练回来就是。” 穆和宁苦着脸点点头,跑到床上盘腿坐好,开始调息起来。 在清心峰里,穆和宁根本没什么时间调理内息,此刻,专心致志地探入灵脉后便发现自己的灵脉好像又开阔了一点点,但却有使用过度而出现的破损。 穆和宁连忙调动木之灵气,修补着各处破碎,一个时辰后才停下来。 他不过是旋照初期,而且还是在筑基不稳的基础上跳级进阶的,灵脉比起一般的旋照初期来说弱了太多,内丹也是无比的稚嫩柔弱,一点点冲击就可能损坏灵脉击破内丹,要了他的性命。 若他照着正常进程进阶,灵脉和内丹便不会如此脆弱。 在青翼鸟孵化的地穴里,穆和宁才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跳级进阶的风险有多大,他不是天赋秉异的人,却仗着习练淬火莲华诀而得来的冲力不断向前,实在是无知无畏胆大妄为。 此刻的穆和宁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目光短浅,却不能一直后悔,便开始专心致志地调理体内灵脉,然后努力吸收弥漫在周围的灵气,一点点修补的内丹。 内丹的修复不比灵脉,灵脉破损是常事,就像是练剑之人用的剑,要时常保养修复。而灵脉又是修真者天生的“修炼工具”,只要用灵气灌输便可唤醒活力令其自动修复。 但内丹不同,内丹本是无形之物,以“精气神”三者为原料,以身心为鼎炉,以外部灵气为药物,以修炼法诀引出无形丹火,化无形为有形,才能形成内丹。 内丹的破损即“精神气”的破损,若是连“精神气”都破损了,人也就没什么活路了。 穆和宁能侥幸活下来,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体质缘故而已。 没莲子之所以逆天,自然是有其特殊之处。若是本身孱弱无比,又如何能为他人做嫁衣呢? 只是现在的穆和宁还不懂,他只当自己侥幸,却不知自己是借了体质的特殊才活下来的。 不过就目前看来,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该如何才能修复内丹。 此时此刻的穆和宁灵气旺盛,但内丹却一点都不能承受灵气的冲击。 穆和宁小心翼翼的将火之灵气分离开来,以木之灵气轻柔包围,试图一点点修补。 可是内丹毕竟不同于灵脉,灵脉是先天的,而内丹是后天的,两者生出条件不同,本质也不同,穆和宁的行动虽算得上是有点作用,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穆和宁咬着牙控制着灵气,不过片刻,就出了一头大汗。 一旁的止息见穆和宁皱了眉,将要睁眼,便倒了一盏茶递过去,说道:“你不若去试试你的剑诀,我瞧着你的招式与我原来见过的都不同,或许心诀的修炼也与其他的剑诀不同呢?” 穆和宁被点醒,眼睛亮了一亮,斟酌片刻便道:“我也没练过其他剑诀……不过,到可以试上一试!” 他跳下床,回忆的曾经出现在识海的小人的动作,以掌为剑,慢慢比划起来。 淬火莲华诀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心诀,与一般的以灵气灌注剑身的剑法不同,淬火莲华诀的却是要以丹气灌注。 而这丹气也不是什么人的丹气都可以,只有没莲子的丹气,才能真正催动淬火莲华诀的威力。 穆和宁没有练过其他剑诀,未结丹时,只是跟随着识海小人的指引,照葫芦画瓢的比划,受着识海小人的影响下意识地去引出体内的“气”,但实际却还没触到淬火莲华诀真正的要义。 在他正式结丹之后,才算是真正在修炼淬火莲华诀了。 他虽是不懂运气原理,但淬火莲华诀却能奇异地给予正确的引导。 顺着剑招走势,穆和宁感到丹田里的内丹随着剑招轻轻震动起来,他心里大喜,知道有戏,便反掌一划,一朵隐隐约约的莲影便出现在指尖上。 毕竟手中无剑,威力小了许多,也很快便消失了。 但穆和宁却发现这莲影与往日的出现的火色莲影都不同。 往日的莲影是纯火色的火莲,但今日出现的莲影里,除开依旧火色的莲瓣,中间的莲台却呈现一种木青色。 自从结丹过后,穆和宁习练淬火莲华诀的时候极少,即便是偶尔用起,也来不及去发现其中的变化。 此时此刻,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其中隐秘了,便愈发认真地练习起来。 坐在一旁的止息跟着划了两下,摇摇头,便戴上手套走到一旁,打起拳来。 两个小孩在一间不算宽阔的屋子里各站一边地修炼,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也实在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穆书岂抬起的手在听见屋里的动静后轻轻放下,他嘴边挂着隐隐笑意,冲抱胸站在一旁的穆书翼招招手,道:“你过来……为他们护护法罢。” 穆书翼脸色黑沉黑沉地走过来,像是要把房门盯穿,却没有拒绝。 穆书岂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走了。 穆书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瞧,但耳朵却是一刻都没离开屋里的动静。 夜里,穆书岂招了穆和宁与止息两人进屋议事。 他有条不紊地道了他们前来的目的,便说:“你们有什么打算?是要跟着一起去内门,还是留在这里?” 穆和宁纠结一番,又瞧了瞧站在一旁不由自主咬着嘴唇的止息,便道:“我想跟着一起去内门。” 既然已经是被穆家人找到,便不用再担心曾经传授过基本剑招的陈长老发现他。 再说止息心系张小桃,止息不愿说,但穆和宁却不能不懂。 他还无限愧疚着呐! 一旁的穆书翼忍不住插嘴道:“这几日里不知有多少人进入离云派,人事繁杂,一点都……”不安全,他看了穆和宁看过来的眼神,抿了唇,改口道,“若是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递上去的贴子只有我和二哥两人,你们如何去?” 穆书岂笑了笑,道:“有何不可?金丹穆家的少爷带两个小厮,难不成离云派还会说什么?”说着他拿眼睛斜了一眼穆书翼,只看得穆书翼红了耳根,“我们家小弟想去,你这个做五哥的还要阻拦不成?” 一番话似敲似打,穆书翼听后拧眉看他一眼,粗声粗气道:“我不过是想小心行事而已。” 穆书岂笑着点头,但神色却是不置可否。 穆和宁不去管这两兄弟的互动,他之所以能愿意跟着穆书岂而不逃跑,便是下定决心要弄清楚自己娘亲和自己体质的事情,而此刻,又有止息的心愿,他自然是更加决定要紧跟着穆书岂。 一番商讨下来,四人简单的计划形成。 第二日,穆书翼出门买了两套普通的衣服给穆和宁两人换上,再从屋里的木桌上削了两块木片下来,刻了字,伪装一番,做成穆家下人的腰牌给穆和宁两人配上。 四个人终于往离云派内门而去。 这一日去了离云派,穆和宁和止息两人沾着穆家人的光,就被直接送往了内门。 四个人被离云派的内门弟子核实了身份后,便被带到了离云派中拿给客人暂住的一处楼阁。 离云派中像这样用途的楼阁共有四处,东南西北的分布在一座山头上,离离云派弟子所在的地方不远,之间只要跨过一座从悬崖上连接的宽大木桥,便可到达。 像穆家两个少爷带着小厮的外来客人并不少,所以穆和宁和止息两人乖顺地跟在穆书岂两人后头的样子并不显眼。 到了住处后,引路的离云派弟子便告辞离开,穆和宁和止息两人松了一口气,偷偷对视一眼。 穆书岂冷眼看着两人眼神,心知这两个家伙定有什么秘密,也不立刻点破,将放在桌上的茶盏端起来轻轻抿一口,笑眯眯地道:“到了这里,你们两人可不能到处乱跑,正是人事繁杂的时候,离云派的戒备定会加强许多。” 穆和宁点点头,道:“我明白的。” 但心里却已经下了定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有一个很重要的考试,哐啷要抱抱佛教,从明天到周六可能都不能更新了,见谅。 ======================= 谢谢我家基友千面戏子的手榴弹和火箭炮,我会永远记住的……泪目,谢谢你。 我会坚持的! 第33章 离云派(十七) 第三二章 是夜,穆书岂与穆书翼两人赶赴离云派的宴席。 跟随的仆从没有资格参加,穆和宁和止息两人就呆在待客的小楼里。 而这是恰恰是他们所期待的。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穆和宁从专给仆从住的屋子里溜出来,跑到止息的门前敲了敲。 止息还未反应,站在屋里青翼突然震了震翅膀,“啾”一声叫出来,盯准了门缝,眼中冷光似要将那门盯穿。 止息皱了皱眉,拍拍青翼的鸟喙,悄声道了句:“你在这里呆好,莫乱跑。” 青翼的眼光已复纯粹,仿佛方才的冷光只是止息幻觉,他“啾啾”一下,轻轻点点止息掌心。 止息微微一笑,一口咬住手上绑带扯紧了,整整衣衫,往外走出去。 止息开了门,与穆和宁对视一眼,神色自然地往下走。 两人仿佛是深宅中不常出门的小孩,此番来了离云派自然是要到处走走好好瞧瞧。 两人只是在离云派的外围转来转去,守卫的弟子盯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便放松了警惕。 穆和宁和止息赶紧往接通离云派弟子所在之地的木桥上走。 离云派弟子所在的地方戒备十分严密,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却无时无刻都被一双眼睛盯着。 外来的客人的进出都要经过这里,可谓是严进严出。 离云派内门弟子居住的地方的后头,才是他们真正修真炼道的地方,从木桥上往上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处通天高楼的牌匾若隐若现于云间——比如武修阁之类。 这些高楼虽称阁,却是比一般的楼都高,其顶端观景的小亭已在云端,直耸入云,高不胜寒。 穆和宁在心里将离云派的建筑分布简略地排划了一番。 从山下开始,以小孩的步伐要走三个时辰远的路程直到离云派外门,至外门旁边绕过,来到外门的后方,才是离云派的内门,内门入内,先是审核外来者的大堂,再往后走就是离云派内门弟子的住所,住所往旁走,孤立在一处悬崖边上的是客人们的暂住地,内门弟子的住所再往后,则是弟子们修真炼道的所在。 却不知这修真炼道的地方后头又有什么了,穆和宁一路来,并没有看到内门里有类似于藏书阁之类的,藏有经典的地方——但这却是一个门派的核心。 穆和宁和止息两人其实并没有具体的计划——他们穿行在这正是人事繁杂时候的离云派中,要找到一个小小的女弟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无论如何,首先要做的便是得探清了地势,再做出判断。 穆和宁心头思绪万千,正待要和止息商量一番,却见眼角一道熟悉的粉色身影划过,他方一惊诧张嘴,止息便追了上去。 穆和宁二话不说立刻跟上。 明明只是个小姑娘的脚步,竟让止息和穆和宁追得气喘吁吁。 那粉色小身影避开守卫弟子的视线,引着穆和宁两人只往角落里去。 止息忍不住,叫了声:“小桃儿!” 前头的身影也只是略略顿住,往后瞥了一眼,跑得更快了。 止息抿紧了唇,疾步追上去。 三个人越跑越远,穆和宁隐隐听见越来越大的水声,心里紧了紧,就见前头的身影突然定住。 站在了水声潺潺的上头。 穆和宁和止息一呆,情不自禁挺小脚步。 那小小身影隐隐约约露了个笑,终身一跃,“哗”!止息飞似的冲上去,也“哗”一声,跳了下去。 穆和宁简直呆若木鸡,不晓得这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 他咬紧了唇,狠了心,也追上去纵身跃下。 冰冷的水打得穆和宁身上生疼,他连忙催动火之灵气让身体温暖起来,就如同鱼儿一般,灵活地往前头的暗影游去。 “哗”! 一声水声响起,张小桃从水里头爬上来,虽是娇小年幼,却显出一股子出水芙蓉的美丽。 她一把捏住**的头发,往身后黑沉沉的水下暗道瞧了瞧,露出个孩子气的解气的表情,又毫不在意地往前走。 “小桃儿,你又往哪里调皮去了?” 张小桃脸上浮现出紧张又欢喜的神色,她踩着**的脚步往从树林里头出现的素色身影走过去,道:“师父,小桃儿哪儿有调皮。” 她眼中纯真依旧,依然是未曾受过伤害的模样。 走过来说话的是个什么人呢? 他看起来不太年轻,但看起来是十分的温柔,让人无端端想起月光,柔和无比。 那人轻轻点点张小桃的鼻头,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脸,又牵起她的手,慢悠悠地往树林里头走去,细声细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小桃乖乖地应答着,声音好不甜美,却也随着远去而渐渐微弱了。 再说先前的止息。 他方一下水,就被水冷到了骨头里。 止息一个哆嗦,往张小桃的方向游去,他的游技不甚好,追逐得有些笨拙,没一会儿就要被甩掉。 后头的穆和宁突然像鱼儿一样蹿出来,拉着止息就往张小桃的方向追。 但就算穆和宁是游得快的,被止息一拖累,也快不到哪儿去。 止息挣开手,打了个手势往张小桃的方向。 穆和宁与止息日渐默契,立刻就明白止息的意思,也不迟疑,丢开止息就往张小桃的方向追。 那张小桃约莫是知道身后蹿出一条劲敌,腿一摆,利箭入水似的游远了。 穆和宁心头一惊,看出张小桃非人的速度,猜测她大概是用了什么术法,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他摸不清张小桃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引过来,他只知道自己的歉疚让自己越发难熬,便憋着一口气,拼了老命往前头追。 穆和宁是木火双属性,用五行相生相克算来,偏偏就怕水。 他追了好一会儿,体力有些不支,身体深处也生出些排斥的感触,便渐渐停下来。 后头的止息终于游过来,见穆和宁一张小脸苍白如鬼,嘴唇发抖,心头一跳,吓得连忙将穆和宁松松搂住了,往水面上蹿。 两个人好不容易上了岸,左右一打量发现周围的环境实在陌生,已不知去了哪里。 穆和宁不住地喘气,他黑发淋漓,睫毛湿漉,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消瘦而孱弱。 金丹破碎终究是伤了他的根本,穆和宁想一想,就觉心里痛极。 止息也冷,抱着穆和宁直摩挲,两个人都冷得发抖,摩擦了一会儿终于缓过了气。 缓过气后便各自盘腿坐好调理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往唯一的小路上走。 不知张小桃把他们引到这里来是何用意,但是目前的境况看来,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顺着水路游回去什么的,实在是不靠谱地极限挑战。 两人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一路分花拂柳走得极快,周围没有什么人声,连虫子都不敢闹一闹,隐隐透出一股子戒备森严的气息来。 修真界的森严看守并不一定需要人,穆和宁猜测自己和止息大概是闯入了离云派的腹地。 但他却一点都不敢兴奋。 ——气氛,实在太压抑了。 便是止息,脸上也隐隐露出些焦躁。 两人更是连话都不敢说。 突听一声轻响,穆和宁寒毛一竖,和止息不约而同滑开一步,各自躲在一棵树的后头,露出个保守的攻击姿态。 走过来的人隐隐路出个剪影,背着月芒显得高大又压迫,他缓步走过来,也不知是发现了前头有人还是没有。 穆和宁紧张得死死咬住嘴唇,定睛细看,发现那高大影子旁又渐渐分离出个稍显瘦小的身影。 穆和宁心头一惊,就听一声清啸,高深的修为通过声音的力量死死压在穆和宁的身上,逼得他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一个苍老却凌厉的声音随即响起: “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很多天没有更新,实在抱歉。 第34章 离云派(十八) 第三三章 穆和宁整个人都冷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风一样冲过来的人提溜起来,憨傻的声音在他脑袋上方响起:“陈长老,我捉住了。” 穆和宁才看见慢慢踱步过来的精瘦老头。 他瞪大眼睛。 “阿展!”那陈长老也瞪大眼睛一声疾呼。 傻傻的阿展被吓了一跳,倒退一步,把穆和宁往怀里一扣,手臂环在腰间,箍得更紧了。 穆和宁被扣得死紧,身体之间贴得密密,没一丝缝隙,但阿展的手法却没让他感到一点不适。 “咳咳。”陈长老尴尬清嗓,抬手压了压,“你把他放下来。” 阿展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没有迟疑就乖乖放手。 穆和宁扑到陈长老面前,眼汪汪抬头:“师父!” ——这不就是当日在穆家认的便宜师父吗?! ——他还承诺过遇事会帮忙哩。 陈长老搂住穆和宁,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穆和宁眨眨眼,道:“哥哥们带我到离云派见见世面,我和认识的小朋友跑着玩,掉下水里,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游到附近的地方上了岸。” 陈长老微微皱眉,穆和宁脸上没有撒谎的痕迹,便不多问,冲趴在不远处大树后往这边望的止息招招手。 止息迟疑一下,走过来。 “师父,你能送我们出去吗?”穆和宁扒着陈长老问。 陈长老摸了摸他被冷汗汗湿的额头,道:“现在可不行,等一日我让阿展送你出去。” 陈长老脸上笑得和气,穆和宁往一旁的“阿展”看,乖乖点头。 穆和宁和止息两人就被带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走多久,来到一个小院,院中三个和阿展差不多穿着的弟子刚刚走出,一见冒出两个陌生的小孩就皱了眉头,“陈长老!这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貌似领头的蓝衣人喝道。 眼前的三个人和阿展一般,皆是离云派掌门的心腹侍卫,便是陈长老这样的地位都不能奈何。 陈长老捻了捻胡须,道:“这是我的两个弟子。” 那人一声冷笑,道:“不知长老是何时又从哪个旮旯儿里搜出来的弟子?” 陈长老冷道:“路侍卫说笑了。这是金丹穆家的孩子,不小心从外围闯入。难道还是我这个糟老头子想不开了,要把这两个堪堪筑基的小东西藏起来不成?” 陈长老的一番话说得长,但偏偏只在“外围闯入”这四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在场的人除了穆和宁和止息都知道,这秘密之地的守卫结界皆是这个路侍卫铺就,此刻被告知有刚刚筑基的孩子闯了进来,当下就涨红了脸皮。 陈长老见路侍卫脸色大变,便不再咄咄逼人,转头柔声对穆和宁道:“你们游水过来,我让阿展带你们去换衣服,莫着凉了。” 这话算是点出了路侍卫结界的疏漏处,那路侍卫也明白陈长老算是退了一步,鼻间冷哼一声,带着身后的人往外走去。 穆和宁抬头看陈长老,见他一动不动,只是有些疲累的点点头,便乖乖拉着止息跟等在一旁的阿展往里走。 阿展领着两个小孩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在柜子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两件干净的衣服递给穆和宁。 穆和宁和止息拿着两套大得过分的衣服对视一眼,对阿展道:“多谢哥哥,等我们的衣服晒干就还给你。” 阿展也知道自己的衣服实在是大了点,挠挠头,又点了点。 穆和宁和止息裹着阿展的衣服,连裤子都不用穿,只露出一截嫩闪闪的小腿,阿展在外头帮两个小孩把衣服洗了洗,进屋就看见两个小孩露着小腿扑在他床上打闹。 阿展的眼闪了闪,在穆和宁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出去帮两个小孩把衣服挂起来。 穆和宁与止息闹了一会儿,又盘膝吐纳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一起睡过去。 等穆和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止息还在睡,他无聊地躺了好久,便拿起放在一旁已经洗干净的衣服穿好,翻身下床往外走。 出门还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冷冽的视线盯住。 穆和宁心里一凉,立马后退一步,一道红光“噼啪”一身就砸在他的身前。 穆和宁立刻变势,做出防守的姿态。 周围一片静谧,院中的人大概都出去了,没人能保护穆和宁,他来不及逃了。 不远处的蓝衣路侍卫紧紧盯着他,仿佛一条盯住了青蛙的蛇。 此刻的穆和宁手上无剑,但情势却不允许他后退一点点,他不能胆怯! 那蓝衣路侍卫盯了穆和宁一阵,缓缓踱步过来,冷声道:“说!你到底是谁派过来的。” 路侍卫的每一步仿佛都是重重踏在穆和宁的心上,学了淬火莲华诀的步法后,穆和宁对别的步法也十分的敏感,此刻,他知道这路侍卫走的是为了要他命的步子! 穆和宁咬牙,道:“我们当真是从水里游过来的!” “哼!一派胡言!”那路侍卫冷笑,“你当我离云派是想来就来随心所欲之地吗?!” 穆和宁气结,心知此时此刻他纵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 ——他和止息怎么偏偏下了水呢? ——而且,怎么偏偏就来到这个地方? ——就目前看来,这地方绝对是离云派非常重要的密地之一! 千看百看,穆和宁都是走了极端的巧合才到了这样的地方。 可这种极端的巧合若非人为,上天又会安排几次呢? 穆和宁的运气真真是全部用完了! 路侍卫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他的长剑呈一种血沁般的淡红色,如同天边瑰丽的晚霞,剑柄上点缀了一颗圆润的珠子,但也挡住长剑的血气凛然。 穆和宁心知自己遇见了此生以来最强的且下定决心要杀他的敌人,他的手有些发抖,一眨都不敢眨的眼睛被风吹得仿佛是要干裂了出来。 他摆出的防守姿态一动不动,但手掌却五指合并,以掌做剑。 他不能逃,他必须抓住机会叫醒身后熟睡的止息。 他不能躲,他不能再遇事就跑,他要变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面对! 路侍卫出剑了,他身上的衣摆无风而起,比穆和宁充足的百倍的灵气在他体内汹涌狂奔,眼前的穆和宁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只不断挣扎的耗子。 而他,就是那只逗着耗子玩的猫! 穆和宁的手掌上燃起火红光华,硬生生以肉掌挡住了路侍卫的第一剑。 可这第一剑不过试探而已,猫逗耗子的第一爪是永远不会抓死耗子的——不然也没得玩了。 路侍卫也看出穆和宁出的掌法,是某种剑法转化而来,便不禁有些兴趣。 要知道,金丹穆家的孩子,在筑基之后就会渐渐开始习练有关炼丹术一类的术法,就算是学了剑,也并不是专攻。 眼前的小孩的剑招虽然杀伤力不强,也仅仅只是本身能力的弱小,招式可以说是精致巧妙,而他能将剑招化为掌法,是绝对地将他所学剑法烂熟于心的——但穆家的孩子,怎么会将剑法烂熟于心? 这人可能并不是金丹穆家的孩子! 但陈长老为何要为其隐瞒?! 便是只有三分的不可能,路侍卫的本分都要他提起十分的戒心来对待这种事。 思至此,路侍卫的眼更冷了,手下也越发狠绝,但却偏偏不会立刻就要了穆和宁的命,只在穆和宁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血流不止。 这路侍卫竟欲让穆和宁血竭而死!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平日里见着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在某些时候就显现出阴毒的一面。 就像这路侍卫,分明一刀就可以杀了穆和宁的,但却偏偏要一刀一刀一片肉一片肉的切着杀,这种人比一般的心狠手辣更心狠手辣! 穆和宁因为金丹碎裂,伤了根本,抗过路侍卫的几招后就只是强弩之末,出气大于进气了。 他浑身鲜血淋漓,已经有数不清的伤口从左手上臂蔓延到左胸,其上伤痕繁密,简直是被当做萝卜来雕花了。 穆和宁的胸腔如同拉风箱般呼呼作响,太阳穴砰砰作响,眼前忽明忽暗,路侍卫黑沉的脸和血色的刀如同鬼舞一般在他面前飘忽。 躲不开了……穆和宁半跪在地上剧烈喘息,他的眼神恍惚,都已经无法聚焦,路侍卫刺过来的剑光仿佛成了一道光,却是夺命的红光! ——弱者,只能被强者碾压。 ——但我尽己所能去保护我的兄弟,我已经比原来的我强大! “卓啸!!”穆和宁不退不避,靠着最后一口气一声大喝,他已经想不起“止息”这个名字,只反手一拍砸在身后的木门上,把整个屋子都震得“轰”一声,“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不给力,大家见谅。 第35章 离云派(十九) 第三四章 穆和宁已经将要力竭,却还是拼着最后的力气,催动全身上下所有的灵气汇聚在手掌上往路侍卫扑去。 淬火淬火淬火!他已经将自己当做了一根木材,要让火烧出最后的威力! 忽然,丹田内的金丹微微一动,早已枯竭了许久的金丹突然涌出一股子极微弱的丹气,却给穆和宁带来了无比强劲的力量! 路侍卫的剑尖与穆和宁只差了一毫的距离,但他却也感到穆和宁身上爆发出的巨大力量,他来不及惊讶,只将长剑往穆和宁的胸口一送—— 忽然,冰冷的气息如同水一般连绵不绝的涌来,路侍卫仿佛要冻僵,手下招式也慢了一拍,登时就被两只手指夹住,划了一个圆弧,那剑就不受路侍卫的控制飞了出去。 穆和宁也被绵延不断的水之灵气逼得连连后退,登时吐出一口血,就被一只大手捉住肩膀拉入怀中,水之灵气迅速消散,他觉得周身都是熟悉的味道,便头一歪,安心地晕过去。 阿展看着在自己怀中晕过去的小孩,一用力,就稳稳抱住了。 “路过!这是陈长老的弟子!”阿展难得一见露出生气的样子。 话音刚落,屋里的止息拍开门冲出来,看见穆和宁晕在阿展怀里,当下一声惊叫:“和宁!”冲了上去。 阿展微微旋开半步,避了止息莽撞的动作,望向路过。 路过没有动,也没有去捡掉在一旁的剑,只瞪着阿展,冷声问道:“师兄,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 阿展的脸上没有表情,一眼就看出是当真气极了,说道:“自然是从师父那儿,路过师弟是觉得这一招不好吗?” 路过摇摇头,道:“师父是真心疼你,这一招我可是见都没见过。” 还未等到阿展回答,路过便又接着道:“以我们的资格和辈分,能够被允许用原来的姓,是师父给予的福分,你可莫要辜负。” 他捡起剑,转身离开。 阿展轻轻皱了皱眉,展回过神,连忙将穆和宁抱进屋里,一把拉开被子把他平放在床上,就翻箱倒柜地找药。 止息跟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看到穆和宁半个身子都被染红了,心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穆和宁长了个细皮嫩肉的少爷壳子,平日里相处止息总是忍不住要照顾他,此刻见了这小少爷一身伤地躺在自己面前,止息心里格外拧巴。 阿展在屋里作势翻了一阵,才背对止息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他看了手中的药瓶两眼,终于转身走到床前,把穆和宁剥了个精溜光,把药瓶中的药倒在手心揉散,抹在穆和宁的伤口上。 止息一看穆和宁身上全是细细碎碎的划伤,不禁皱紧了眉头。 ——那下手之人忒是狠毒,便是一张纸,给划成这样,也得碎成渣渣,更何况一个人,还是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孩。 止息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娃儿,只因为穆和宁的伤势而生出了杀人戾气。 止息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展的动作,随着后者的动作,他渐渐闻到一股子清香。 止息见过的伤药不算少,这会子闻了这药的味道,也立刻就明白阿展手里拿的是好药,终于稍稍放了点心。 一直疼得“哼哼”的穆和宁在阿展的揉搓下竟然慢慢平静下来,止息定睛细看,发现有些伤口居然立刻就不再流血。 他心下惊讶,猜测这阿展定是下了血本的,却不知为何要与穆和宁用? 他想了想,心道这是为了和宁好,他想那么多干嘛,便心安理得又淡定地,看着阿展搂着赤|裸|裸的穆和宁一刻不停上下其手…… 好一会儿,阿展停下动作,见到穆和宁已经睡着了,忍不住把手掌放在了穆和宁的小腹上。 当初在名器大会上,小个子给穆和宁的银链子虽能挡住别人无心的试探,但在阿展有心的催发了十成功力的探索下,穆和宁的修为便坦荡荡地摆在了阿展面前。 入了初级境界的修为并不能让阿展动容,但丹田内的金丹却让阿展忍不住抖了一下手指。 这孩子居然能在金丹碎裂的情况下活下来,令阿展十分惊讶。 他虽早知这个孩子是没莲子,但当真真看到没莲子自我修复的功力时,也忍不住心绪的波动。 金丹碎裂而不死,是其一。 碎裂之后还能在功力激发后自我修复,是其二。 这二件事情拿到修真界一说,想要吃掉没莲子这大补品的人恐怕会更多。 阿展轻轻勾了勾唇,仿佛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想笑——他本身的个性可以说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会儿遇见有趣的事情,竟生出点想要把一滩浑水再搅一搅的冲动。 但还好冲动只是冲动,阿展想一想也就过了。 阿展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面对止息的时候,又是一副沉默少语憨傻厚道的模样。 止息探头过去,看到穆和宁已经睡着了,问道:“他怎么样?就这样光着身子睡过去可以吗?” 阿展说道:“药力已经浸进去,等上一刻钟,就可以拿水洗掉,便不再有事。” 止息心里的狐疑愈发的重,心里怀疑着这到底是怎么个逆天的伤药,便往阿展的脸上一扫,随即就低下了头。 只一眨眼,他突觉阿展身上散发出的威压骤然一变——止息惊悚抬头,见到阿展依旧憨傻模样,忍不住退一步,道:“……我明白了。” 阿展微笑,道:“明白了便再好不过了。”他还拿手压了压止息的肩膀,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从止息脖颈前划过。 止息强忍着惊恐点点头,见阿展终于走出去才扑到穆和宁身边。 ——昂昂昂,和宁你快醒过来,这个人想要杀我!! 第36章 离云派(二十) 第三五章 穆和宁醒过来时,看见天边夕阳的余晖散漫地洒在屋子里,他身上穿着陌生而宽松的衣裳,肌肉骨骼深处是让人感到十分疲惫的酸痛。 穆和宁在床上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一转头,就看见止息摇摇欲坠地挂在床畔,短而直的睫毛上挂着晃晃悠悠的泪珠,要落不落。 他的心奇异地很柔和,忍不住拿手去碰那泪珠。 止息的睫毛一抖,下一瞬就睁开眼来。 他一刻都没放松过,一睁眼就惊慌失措地抓住穆和宁的手,压低了声音,连声线都绷紧:“那个阿展有问题!” 穆和宁眉一拧,问道:“怎么回事?” “他威胁我!”止息皱着眉,说道,“不晓得他到底给你用了什么药,我瞧着是十分好的,用在你身上没几下就好得差不多了……想来是怕我把这药说出去。” 药? 又是好药。 穆和宁心绪拨远,又回溯,反手抓着止息的手,安慰道:“没事儿,他若真要杀你,也不会把你留这儿了。” 止息点点头,“我也知道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那人有古怪,我们可不能轻易去招惹。” 穆和宁接着道:“不光人,这地方也有古怪,陈长老我认识,在离云派算是地位高的了,也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守着,我们行事要十分小心。” 止息依旧点头,两人细絮一会儿,不再言语,穆和宁盘了莲花座,开始运气。 因为内丹的损坏,丹气没法运转,冲小周天的计划也只得搁浅。而破碎的内丹在刚才与那位路侍卫争斗时有了复原的迹象,只是那感觉实在玄妙,穆和宁这会儿去找,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他现在终于知道做事不能太焦躁,只能一遍遍催动体内的双灵气巩固灵脉,意图从根源上找到答案。 止息在一旁也没有闲着,同穆和宁一起努力练功。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阿展送了吃食进来,告诉他们等会儿就可以出去,穆和宁和止息才稍微有些兴奋起来。 填饱了肚子两个小孩就有些神经松懈了,两个人趴在床上耍懒,昏昏欲睡。 “不晓得青翼怎么样了。”止息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只臭鸟。 穆和宁的脑门上简直要崩出一个“井”字,“放心,不是还有我两个哥哥嘛。” 止息斜睨穆和宁一眼,嗤笑:“你以为我是瞎子,还看不出你和你两个哥哥是啥情状。” 穆和宁嗤着牙拿脚去踹止息,止息腿一躲一砸,以更大的力道把穆和宁的脚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穆和宁好胜心冒上来,正欲反抗,突听屋外一声怒吼,随即便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两个小孩都被吓得一抖,瞬间就从床上弹起来。 止息一跺脚就要往外头跑,被穆和宁一把抓回来,警告道:“这里不是莽撞的地方!” 止息的脑子里这才清醒过来,他在某些时候固然能够比穆和宁稳,但总的来说还是小孩子心性的行动派,这会子脑筋转回来,压了去看热闹的好奇心,回身坐到床畔。 两个人坐在床畔秉着呼吸听外头的动静,只听那动静越来越大,恐怕是用了越来越多的法器,声音愈发震天响。 突然一声巨响如雷炸起,其余杂音瞬间安静,穆和宁和止息渐渐听见有脚步声往自己的方向过来,不约而同地跑过去熄了灯,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还没跑出多久,就看见有人冲进屋子,而后紧追的人一扬法器一道利光打过去,屋子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把穆和宁和止息两人吓得汗毛倒立。 ——压倒式力量!是穆和宁两人绝不可能匹敌的绝对力量! 此地生变,绝不能久留! 两个人相处已久,这会儿交换个眼神就达成了共识,穆和宁和止息躲开众人脚步,仗着身小声微,居然顺利地躲开众人,往进来的方向跑去。 两人还没跑到昨日的水畔,就看见对面急匆匆地跑来一个粉衣的娇小身影。 穆和宁不由得脚步一顿,身边的止息却迎上去,对面的小女孩儿咬着唇,瞪了两人一眼,低声道:“跟我来!” 是小桃儿! 止息刚想张嘴,张小桃冲他做了个手势,止息便立刻闭嘴。 穆和宁和止息相处的时间和这两人相处的年月是不能比的,在某些突发的紧急情况下,穆和宁可以和止息有突然相通的默契,但却绝不可能像张小桃和止息一样,无论何时何地,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让对方明白当前情况。 穆和宁的心里有一瞬间的小酸涩,但在看在止息脸色骤变的时候,就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张小桃带着两人一边跑一边解释:“这里本是掌门闭关修炼的地方,不晓得出了什么事,现在各处都在警戒,你们绝不能留在这里!” 她带着两人往那日过来的小河边跑去,一手抓了一个人的肩膀就直接跳进水里。 穆和宁瞬间感到自己被罩进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中的空气十分充足,一点都没有呼吸紧迫的困扰。 张小桃虽是抓着两个比自己还高大的男孩的肩膀,却还是如同被惊动的鱼儿般,急速地往前游。 过了好一会儿,张小桃才解开气泡,从水里蹿上水面,穆和宁和止息连忙跟上去。 三个人**地上了岸,就看见一个白衣的男人站在对面。 男人虽然看不出具体年龄,但却绝对不算小,从面容上来看是十分的柔和,穆和宁敏锐地感到张小桃缩了缩肩膀,怯生生地唤了句:“师父。” 白衣男人微笑着冲张小桃招招手,张小桃犹豫一下,摆脱止息拉住她衣襟的手,往前走去。 男人温柔地拨开张小桃湿漉漉地头发,柔声道:“你不是怨恨他们吗?费了心思守株待兔去报复,为什么到头来还要去救?” 张小桃拉住男人的手,她扫了眼站在对面的穆和宁和止息,咬着唇不说话。 止息往前迈出一步,刚要说话,男人就挥挥手,打断道:“你们走吧,我既已为小桃之师,便有了父之名,小桃心善心软,我决不允许她和不能保护她的人在一起。” 止息扬声道:“我与小桃已有婚约,依礼来说,我可以算得上她的夫,为何不能和她在一起?这离云派中人事混乱,危险重重,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张小桃眼中即刻泛出水光,却扑到她师父怀里不再抬头,张小桃的师父轻轻拍她的头,直视着止息的眼睛道:“即便在人事混乱,危险重重的地方,我也能护她周全,若你有一日也能同样做到,我便心甘情愿将她交给你。而现在,我决不能将我的弟子交给你这个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的人。” 止息死死掐着了拳头,却终于默然,不再言语。 那白衣男人又冲穆和宁说道:“你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金丹穆家的孩子偷入掌门修炼之地与外头的人里应外合,致使离云派掌门被刺客刺杀,虽是未遂,却有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金丹穆家。 小桃顽皮,把你引进了掌门闭关之地,还有不知何人已把没莲子已从穆家现世的消息传出,你若不走,便只能被抓住炼制。” ——这个人怎么知道?!! 穆和宁心头大震,不由得一抖,他忍不住去看一旁止息的神情,却见他一脸惊诧和茫然,张口结舌。 穆和宁心头百般滋味,冲男人行了一礼,又对张小桃振声道:“我穆和宁对你不住,今日在此指天发誓,若来日张小桃有所求,三件之内,无论刀山火海,我都替你办到!” 未等回答,他冲对面两人再一行礼,“告辞!” 穆和宁翻身就跳进水里。 在他探看离云派地势的时候,就发现离云派依水而建,山顶上的水源涌出源源不断的流水直往山下流,陆上布满了离云派的眼线,目标也大,穆和宁只有一赌,看自己能不能顺着水流游出离云派的地界。 水中冰冷,穆和宁游一会儿就要躲在靠岸的石头下小心翼翼地浮出换气。 游到当日张小桃诱其跳下的位置时,穆和宁在水中就听见嗡嗡地人声,其间伴随了尖锐鸟鸣,他甚至依稀听见穆家五哥穆书翼愤怒的吼叫,他漠然地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游。 游到这里,因为小心翼翼躲躲藏藏而废了太多时间,穆和宁的呼吸已经十分艰难了,可是水面上人声太嘈杂,想必人数众多,若一出水换气,就一定会被发现。 穆和宁拼了命,只求再忍一会儿,到安全的地方再出头换气。 就在此时,穆和宁突然察觉身后有人追上来,还未来得及躲开,就被人掐了肩膀,咬住嘴唇,把一冰滑的珠子送进口中。 穆和宁差点每一拳打过去,但在昏沉的水中,他看见对面人熟悉的面目,不由得眼圈一红。 止息牙一嗤,咬着口中的另一个珠子,给穆和宁示意,然后他收回珠子闭上嘴,用鼻子慢悠悠地喷出几个泡泡,示意自己的呼吸无碍。 穆和宁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已经平稳,心头一喜。 止息指了指自己脚上的东西,穆和宁隐隐约约看到冰蓝色的光芒闪过,还没意识到是什么,就被止息抱着肩膀摁住头,一摆腿,瞬间就射出老远。 穆和宁吓得立刻就抱紧了止息的腰,他紧紧闭上双眼,听见不断爆破的气泡在耳边响起。 他感觉不到水的冰冷,只觉得拥抱着的这个人让他浑身发烫。 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觉自己处在一个孤独而寂静的世界,而如今,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后正式恢复日更,近期缓更,因为存稿很少,到学校后才有网。家里虽然有两台电脑,但我这个暑假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就没有开网,导致无法更新。请大家见谅。 ======================================== 下面是新文试阅,我也不晓得会不会码下去,这个暑假我报废了很多新坑……对不起手机党了…… ======================================== the1 阿聍来到葵山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小雨。 春天的雨总是缠缠绵绵的,如同人的愁丝,缭绕不绝。 小叔的房子仿若是雨中拔地而起的大蘑菇,参差不齐地排列,灰蒙蒙地笼罩在雨幕下。 阿聍把行李放在铁栅栏前,门灯上遮风挡雨的檐口并不能遮住所有细碎的雨水,阿聍只好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祈祷雨珠子落得开开的,别淋湿了他的衣服。 门里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 阿聍看过去,是一个面皮子像是被人揉了一把的老人撑着绿油油的荷叶伞走过来。 “小少爷来啦。”老人弯着腰,笑眯眯地对阿聍说道,“老爷还没回来,我打不开结界。” 阿聍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当老人不能开门。 他连忙站起来对老人打招呼:“你好,我是程聍。” 他甚至还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却感到一个尖而不锐的东西顶了顶自己的脑袋。 阿聍抬起头才发现老人递过来一柄伞,居然就是他刚才撑着的拐杖。 他感激地接过来,小心撑开。 “刷!” 一片巨大的荷叶瞬间展开。 脉络清晰可见。 就连手柄,都仿佛是从荷塘里刚折断的绿藤。 逼真得很。 阿聍眨眨眼,把伞顶在脑袋上。 “我是藤叔。”老人又说道。 阿聍看了看老得可以当自己的爷爷的老人,迟疑唤道:“藤叔。” 老人点点头。 两人撑着伞一起往远处的看去。 葵山被雨渲染成深灰色,空气中的薄荷香气也清淡起来,却更加缭绕。 沙沙的雨声却没有把乌云赶得远些,反倒好像越压越低,天色逐渐暗沉。 “老爷过一会儿就回来啦。”藤叔说道。 隔着一道铁栅栏,阿聍看见老人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仿佛永远都在笑,“小叔……他是做什么的?” “老爷啊,大约,是医生吧。” 医生呀。 并不是太奇怪的职业。 葵山过于偏远,阿聍在来的路上还杞人忧天地担心疑虑。 不过这下好了。 阿聍放了心。 阿聍把伞微微倾斜,将上面积蓄的水倒下,又静静看起雨来。 雨幕中渐渐出现一个青黑的身影,慢慢地,靠近了,阿聍才看到那人也撑了一把绿油油的荷叶伞。 他有些高兴起来。 那个人大概就是小叔吧。 果然是小叔,因为阿聍听见藤叔恭敬地唤了一声:“老爷。” 那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眼前。 阿聍抬头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四肢修长,穿着深蓝色的外套,这样颜色的外套是极挑人的,但他却穿着恰恰好。 他面容清俊,眼神深幽,眸光闪过时好像有暗蓝色的光芒,但只是一瞬,随即不见。 小叔的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向阿聍。 阿聍连忙道了一声:“小叔。” 小叔只是点点头,慢悠悠地吐出几个眼圈,阿聍鼻尖闻到薄荷的清香,却见小叔突然把烟递给自己。 阿聍一愣,抬头看向小叔。 小叔晃了晃手,阿聍这才接过。 “咔。” 门被打开,小叔信步走进去。 藤叔轻而易举地拿起阿聍不轻的行李,让阿聍跟上。 阿聍呆呆地拿着烟,连忙走进去。 铁栅门悄无声息地在身后关上。 阿聍进了屋子后看到小叔直接上了二楼。 他有些无措,只好落到藤编沙发边坐下,把烟放进做成墨莲状的烟灰缸里。 烟还未熄灭,悠悠上浮着轻烟。 空气中的薄荷香气浓烈起来,令人沉迷。 除了精细的小物件,整个屋子都呈现着一种深蓝色,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同薄荷香气一样让人觉得冰冷。 阿聍屏住呼吸,听到二楼上的响动渐渐静默,终于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藤叔。 藤叔如同一颗苍老的古书静静伫立,待到阿聍的目光触碰到他时,他才睁开细缝一样的双眼,“小少爷,你是不是累了?” 阿聍点点头。 “那我去给你准备晚饭。”藤叔说着就走出去。 阿聍坐在原位发呆,好一会儿才听见藤叔唤他。 阿聍走到饭厅的餐桌前坐下,面前时一小碗水果奶昔。 小碗是青莲绽放,精致的汤匙是蜷缩莲叶。 他尝了一口,清甜的水果切成小粒,上面浇的是柠檬奶昔,一口咽下,唇齿留香。 晚饭完毕,藤叔领了阿聍上二楼。 阿聍扶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门口,迟疑着听了一会儿门里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敲敲门。 “进来吧。”门里的人说。 阿聍推门走进去。 门里的男人腰间拴着浴巾,头上也顶了一块正在擦水。 他精赤着上身,展露宽阔胸膛,薄荷香气浓烈胜烟火。 阿聍觉得自己被藤叔耍了,但他还是镇定说道:“请问……我……?” 男人皱着眉,开口道:“藤叔叫你来的?” 阿聍没有纠结辈分混乱的称谓,浑浑噩噩点头。 “我给忘了。”男人嘟囔。 他招招手,阿聍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屋里趔趄几步,身后的门即刻撞上。 阿聍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将床右侧的衣柜“刷”一下拉到了左侧,从墙壁后面的空洞里头抽出一个新的衣柜。 “这个衣柜是你的。”男人指着新衣柜,他又朝床上划了一划,一道淡蓝色的划线立刻显现在暗青色的床单上,一直蔓延到阿聍的脚前。 绘着莲叶的天花板上突然落下一张布幕,直直坠落到阿聍的鼻尖——其末尾不差分毫恰好落在划线上——蔓延着一股浓厚的蘑菇汤香味,仿佛蘑菇切片一样的触觉。 阿聍皱了眉头。 “在我买了新的床之前,那一侧,是你的,这一侧,是我的。”就见男人擦着水往左侧走,手往一甩,阿聍又趔趄几步,厚重的蘑菇帘幕“当”一下砸在门上,一个崭新的门把手慢慢浮现在门上。 阿聍愣了一会儿,慢慢地,转动门把手,开门走出去,却发现方才还好好的一道门居然被斩成两半,左边一个把手,右边又是一个把手。 阿聍试探着转了转小叔那一侧的把手——纹丝不动。 他扶着额头侧着身子走进自己的那一侧,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那一侧的浴室里走去。 ——果然是被蘑菇熏晕了。 ——讨厌的蘑菇 第37章 离云派(二一) 第三六章 两人急速游了一阵,发现水流变窄,就只得从水里上了岸,往山下跑去。 山上的水流大多细窄而多支,而离云派中的水流宽阔,想来是人为拓宽的,从这水流变窄来看,穆和宁和止息两人算是逃出了离云派的门派所在地。 但这山还是离云派的山,两人还在离云派的势力范围内,不能有任何闪失。 两人不作声地飞奔,轻盈地步法踩在枯枝败叶上,只会响起轻微的声音,若不细听,就不会被发现。 穆和宁的方向感好,自然是跑在前头,止息每一步踩下都催动着土之灵气,将自己和土地连接,意图察觉每一方寸的异动。 “前面有人!”止息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穆和宁立刻缓了脚步,同止息一起小心地探看过去,才看到一个浑身血污的人倒在前面不远处。 两人不由得皱了眉,正打算绕过去,止息眼睛一闪,不由得低呼:“是阿展!” 穆和宁脚步一顿,心头计较开来。 两人走上去探了他的脉搏,查了呼吸和心跳,才检查器他身上的伤口来。 阿展身上的伤口简直惨不忍睹,光是止息略略的检查,就摸出左胸下的肋骨至少断了两根,胸口上有极深的刀伤,右半边身子有被严重灼伤的痕迹。 两人这么一看,直接束手无措。 止息手头的动作有些迟疑,不由得问道:“难不成这个阿展就是刺客?” 要不然他为何伤得这么重,还一个人躺在这里? 穆和宁心头一动,他拿手抹去阿展脸上污血,细心地摸了脸颊和脖颈的边缘处,发现找不出一丝痕迹,才皱眉罢手。 “怎么办?”穆和宁问道,“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若他是刺客,追踪的人迟早要追上来。” “因缘有果,德怨有报。他毕竟救了你一次,若就这样扔下,来日必会报在你身上。”止息也有些忧心。 穆和宁深知修真路上“因果”的重要,止息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他想了一想,手就摸进阿展的胸口,找了一会儿,找到两三瓶药,全塞进阿展的嘴巴里,也不嫌弃,直接用手指戳进咽喉。 阿展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排斥异物,咳嗽一下,却被穆和宁两手一捂嘴,反倒直接哽了下去。 穆和宁拍拍手,说道:“我算是尽我所能报答了,若天要让他亡,我也不能多留一刻,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此刻的穆和宁心头已经隐隐约约浮现出了阿展的真实身份,这修真界中,改换容貌的不一定要像武侠小说里一样,用人皮面具覆面。 而穆和宁向来想得多—— 没莲子出世的消息是伴随着养莲盅的出世而宣扬出的,但具体在哪里,却极少有人知道。 闽十三是知道穆和宁是没莲子的人,而穆书岂穆书翼两人却不一定知道。 而闽十三,当日在清心峰的时候,就是由穆和宁指引着去了离云派。 ——闽十三去离云派做什么? ——为什么闽十三一去方长老就死了呢? ——为什么方长老被杀后离云派掌门也被人行刺了呢? ——而随之而来,却是更劲爆的没莲子现世穆家的消息。 所有的事情加起来让穆和宁心惊不已,若从一个旁人的角度来看,就会发现穆家杀人与穆家出现没莲子这两件事是相互肯定的,穆家为何要刺杀离云派掌门,是因为被离云派知道没莲子的现世了——穆家为了护住没莲子,杀人灭口是在意料之中。 这次,穆家来的人是新一辈中比较出众的穆书岂和穆书翼,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代表着穆家的意思呢? 而穆家,是不是真的有没莲子呢? 虽然鲜少有人敢触动金丹穆家少爷的寒毛,但不代表他们不敢偷偷往这个方向怀疑。 到底是玄宝门的申长老和离云派的方长老的死因更引人注目,还是是让人跨境飞升的没莲子更引人注目? 修真大道漫漫,见惯生死的人自然会更看重后者。 本来是为了追查魔修杀人之事而汇聚的人们,都会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金丹穆家,就算真相还未确定,却也在极大的程度上把人们的注意力从魔修身上转移。 最终便宜的是谁?是那堂而皇之害了两条人命的魔修! 穆和宁不由得咬牙切齿。 ——闽十三闽十三闽十三! 当日为心存报复离云派之心为他指路一事,真是一饮一啄,天定因果! 穆和宁刚要拉了止息跑路,却一下子被一只大手抓住脚踝。 他心头一惊,一低头,就看见脚下阿展半睁着眼,嘴角勾起诡秘弧度。 穆和宁眉头一跳,心中大怒,反腿一脚就往阿展身上踢去。 阿展被踢得一声痛呼,吐出几口污血,他抓住穆和宁的手却又紧了几分,“你以为你母亲是为什么要躲到一个小小山村里?” 穆和宁不由蹙眉,却见阿展又昏了过去,神色有些挣扎起来。 止息见他又是思绪繁多难以断定的样子,干脆弯下腰抓住阿展的手臂搭在肩膀上:“走了,还犹豫什么?难道非得给人抓住了才后悔吗?” 穆和宁眨眨眼,昏暗中止息的笑容仿若有光一般,他心田上涌出一分热流,不由得露出一分笑意,也抱着阿展的另一条手臂将人拖了起来。 穆和宁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树林中腐化的土地上,却听身后一声异响,两人立刻跑得更快了。 只是那异动的声音越来越靠近,穆和宁不由得急出汗来,他看了止息一眼,两人一同将阿展扔下,往两个方向跑了几步就翻身往一旁的大树上蹿。 穆和宁藏在树枝里往外头看,却见一个奇怪的黑影从树林里头扑扇而来。 那个黑影约有一个成年人的高度,两旁不知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若是人的话,就是两条手臂上长了巨大瘤子的怪物,若不是人的话—— “青翼!”另一头的止息惊喜低呼,那头的黑影立刻“啾啾”回答,穆和宁连忙从树上爬下来,就看见止息已经被青翼扑到,那尖锐的鸟喙“笃笃笃”地啄脑袋。 止息笑得有些忘形,一边拿手去捉青翼的鸟嘴巴,一边轻抚青翼的鸟脖子,“好了,是我错了,不该丢下你……” 站在一旁的穆和宁,仔细打量了青翼还算高大的声音,摸了摸下巴。 那头的青翼浑身一凉,转过头来,用黑漆漆的鸟眼睛看着穆和宁,歪了头。 …… ………… ——大功告成! 穆和宁拍拍手,拿手拍了拍被绑在青翼身上绑得牢实的阿展,冲木着脸站在一旁的止息咧嘴一笑。 止息看了看穆和宁,又看了看两眼水汪汪的青翼,叹了一口气,摸摸青翼的鸟脑袋,说道:“你先带人下山,我和……他随后就到,”止息指了指穆和宁,“我一吹口哨你就找来,好不好?” 止息食指和拇指相对蜷曲,放入口中,轻轻吹了吹。 青翼记了声音,拿悲愤眼神瞪了穆和宁一眼。 “咔!” 一道冰箭吐在穆和宁脚下,青翼头也不回地蹦到一个稍微开阔的地方,一展翅——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止息好不担忧地看着青翼,见到青翼逐渐平稳了,才放心来。 穆和宁见青翼飞远了,终于舒了一口气,同止息两人飞速地往山下跑。 许是离云派中的人已经被穆家和没莲子吸引了战斗力,穆和宁两人比较顺利地跑到了山下的小镇上。 正是夜里,小镇上店铺已经大门紧闭,根本就找不到能够租用马车的地方。 穆和宁和止息在镇上游荡了一圈,终于决定徒步往小镇外走。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止息问向穆和宁。 穆和宁不由苦笑:“我不知道。” 止息皱着眉苦恼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当真是那没莲子?小桃儿的师父说的都是真的?” “他虽然并未明说,但意思应该表达得很清楚了吧?”穆和宁的神情更苦,“如你所想,我的确是没莲子……但事实上我对没莲子的了解还没个屁多!” 止息难掩震惊神情,他张口呐呐:“我还当这只是传说……”说到这里,他还安慰道,“你放心,没莲子是修真界的逆天所在,不是一般人敢染指的,那种实力一般的人敢去抢夺没莲子?除非是傻瓜!除了真正的高手,你不用担心其他人。” 话音落下,止息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他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话是有道理的,便抬手拍了拍穆和宁的肩膀。 作为谁抢谁是箭靶子的没莲子,穆和宁只是哭笑不得——以后只用担心高手而已,还真是高端大气的情景。 ——可是高手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这个小蚂蚁摁死啊! 穆和宁握了握空落落的手,看向前方的昏暗的景色,月色已被阴云蒙住,只剩影影绰绰,前路一片渺茫。 【离云派-完-】 第38章 东栾国(一) 第三七章 两人一鸟一路急赶慢赶,刚开始没有目的地,直往里离云派最远的地方跑。 穆和宁因为玉貔貅被墨青拿走,所有积蓄全部归零,而止息也不是个有钱的,灵石虽然可以在当铺中换上一些银两,但止息也只是有两块中等灵石,不过能换上二十两罢了——再加上有个要命的病患,一路上药费都花了不少。 穆和宁与止息一合计,决定往东边的东栾国走,那里靠海,与海外的交流比较多,商业更为发达,修真人士比起内陆的国家来说相对要少,修真界在那里的影响力也并不大,整个东栾国,比较出名的修真门派就只有一个重剑楼而已。 想那南繁国,比较出名的门派有离云派玄宝门,不算正统却也有名的万宝山,还有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家族式修真集团——比如都城繁启里的金丹穆家,和止息的家主百拳止家,实在是百花齐放。 东栾国的修真人士少,也就意味着国内的灵脉灵气更为充裕,对于穆和宁和止息这类急于成长,又不期待门派庇护的人来说算得上是非常好的修炼之地。 此刻的穆和宁和止息正坐在驶向东栾国的船上,两人趴在船舷上,看船上的船员捕鱼。 只见水面上一阵波动,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举起手中插着一条大鱼的长箭对穆和宁两人嗤牙笑。 大汉手中的长箭比较奇特,它是可以在水中捕鱼一种利器,原理如同弩,也就被称为水弩。 但是水弩的长箭用一条绳子和弩身相连,在水中射穿鱼身后,就用绳子把鱼拉回来。 虽然用水弩捕鱼比较有趣,但一次只能捕上一条,费神费力,战利品还并不丰厚,通常都用来射杀在水中凿船偷袭的敌人。 这一次大汉用水弩捕鱼,不过是逗穆和宁和止息开心罢了。 两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带着自家病重的叔叔到东栾国投靠亲戚,让人听了就心生怜惜。 穆和宁和止息一声欢呼,连忙接过大汉递上来的鱼,把长箭拔出来递给大汉,抓着鱼就去找厨娘去了。 厨娘的丈夫是船上的船员,她也就跟着上船做事,这一路上穆和宁和止息两人没少受厨娘的照顾。 鱼斩成两半,一半红烧,一半熬汤。 两人端着专属于自己的饭菜,乐呵呵地回到房间里。 “阿展”还在昏迷,但奇异的是,每天给他灌汤汤水水的时候,却还能咽下去。 穆和宁常常都忍不住要去踹一脚,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装死。 但事实上,不管穆和宁怎么折腾,“阿展”是一次也没睁开过眼睛。 穆和宁只得心头愤愤,却也得把“阿展”的命吊着。 “咦,你看外头!”止息正叼着一大块鱼肉,探了头往窗外看。 穆和宁顺势看过去,便见了外头一艘装潢华美精致正缓缓靠近,与穆和宁所坐的船是云泥之别。 船上的人大多身着深绿衣衫,阳光反射上去,有暗金淡光,大约是用金线绣了花纹,腰间配了一模一样的长剑一柄。 他们的头发皆用一根深绿绸带系住一部分,其余散落在肩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打理得顺滑如水青丝如瀑。 穆和宁瞪大了眼仔细看,只觉那些人的面目说不上十分完美,但浑身气质却若仙人,这船,也像是从仙境里游出来一样。 “他们是做什么的?”止息不禁喃喃,“想必是东栾国的哪个大家族,能养出这么多这样的人,实在让人惊叹。” 穆和宁赞同点头,正欲说话,却见对面船舱中走出一暗红衣衫的人,好似绿叶中绽出一朵红花,浑身气质截然不同,虽是隔得远,看不清面目,但穆和宁却奇异地觉得那人的面容定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所谓的美人气质,就算是在千千万万的人群中,出挑的人必然会让人在第一眼的时候看到。 那人摇了一柄折扇,随性肆意地动作说不出的风流倜傥,那人突然转头看了看——穆和宁只觉自己被撩了一眼,心头猛跳,从窗口退开。 止息见穆和宁走回去,也咂咂嘴跟了过来,“好让人羡慕,那样的气质风华。”他那筷子又夹了一块鱼肉塞嘴里,“也就能远观了。” 穆和宁正点头,见止息夺了最大的一块鱼肉,忙拎了筷子开动,将那能看不能吃的漂亮人物抛之脑后。 下了船,穆和宁和止息在码头雇了个工人帮忙“搬运”“阿展”,在附近的地方找了个价格一般的客栈入住。 “大夫,这个人怎么样?”穆和宁一边帮请来的大夫整理药箱一边问道。 “嘶……这个人,从脉象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碍。”大夫捻捻花白胡须,皱着眉摇头。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和宁有些糊涂了,“没毛病,还睡这么久?” 大夫拍拍穆和宁的头,“小娃娃,若真照你说,他已经睡了十来天,这就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了。若你当真心急,不如去找一个求道修真的大仙来瞧瞧,我这个普通人看来,这人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穆和宁皱了眉头,他突然想起当初止息被墨青的术法诱得睡着,却歪打正着地顿悟了,心头疑虑稍散,便对大夫行了一礼,拿了银两付了出诊费,将大夫送出门去。 回到屋里止息刚好回来,便开口道:“我在外面打听了一圈,说自己跟师父到这里来采药,知道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叫‘崎萝山’的地方,那里野物和药材都比较多,只是大多数人都在边缘活动,进到里头的人不多。找个马车就可以把我们送到山脚。 我们小心点走去,肯定在里面找个地方好好修炼,等你把你的内丹炼好了,我把我的拳术练好了,我们再出来找你的玉貔貅。” 因为身份被止息只晓得一清二楚,穆和宁便也把玉貔貅的秘密尽数告知。 反正穆和宁还要回去离云派拿回自己的玉貔貅的,既然已经选择信任止息,穆和宁就将自己相关的秘密坦白了。 听完止息的话,穆和宁点一点头,又问道:“重剑楼呢?大约在哪个地方?” “重剑楼在东栾国的都城,离这里远着呢。”止息说道,“我们待在这里,不抢重剑楼的资源,不会被人驱逐的。” “但愿‘崎萝山’里的散修藏得深些远些。”穆和宁祈祷。 ——千万要井水不犯河水,再出岔子就顶不住了……泪。 两人在客栈里休整了两天,准备了写生活用品,给“阿展”买了好些吊命的滋补药材,才找了马车往崎萝山前去。 第39章 东栾秘境(二) 第三八章 崎萝山上的生活并不说多惬意,但穆和宁和止息两人毕竟是上山来苦修的,且崎萝山上的大多都是未开灵智的野兽,并不算太凶猛,两人又有在清心峰生活的经验,生活质量到底是比在清心峰上好了不知多少倍。 就这样过了有十几日,穆和宁和止息将将在崎萝山上过得如鱼得水了,却发生了让他们都始料未及的事。 这日,穆和宁照常早起,走到不远处水流旁清洗了一番,开始每日例行的梳理灵脉。 穆和宁因为火木双属性的缘故,并不亲水,便在离了水流老远的地方,藏进某个他自己用枝叶掩盖好的旮旯里,脱光了衣服盘好莲花座,扣手合掌,开始冥想。 ——他和止息的修炼方法不同,所以修炼时互不干涉,除非是武力上的交手打斗,内息上的修炼一般都不会碰头。 照穆和宁所知的常例来说,筑基结束后,灵脉就会渐渐停止大幅度的生长与开拓,但如今穆和宁已经结束筑基进入初级境界的旋照初期已久,但他的灵脉却依旧没有闭合,即便速度有所放缓,生长与开拓却并未停止。 所以穆和宁决心抓紧时间,在修补自己的内丹同时,将前头未铺就好的基础再淬炼一边,把灵脉开拓更宽,为后头输送丹气做准备。 等穆和宁梳理完灵脉穿好衣服,正要将淬火莲华诀的第一重化剑为掌打一遍,突然听见青翼一声尖锐长啸,顿时就一个激灵,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上青翼正拍翅盘旋,口中冷光烁烁,大约又在吐着冰箭。 穆和宁跳起来就往山洞所在冲去。 却看见的山洞外的草木一片狼藉。 穆和宁心头一紧,口中不禁叫了一声:“阿止!”冲进山洞却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包括“阿展”。 山洞里一片凌乱,放在角落的衣食行李被不知的冲击打散在四处,大概是有着激烈的反抗,所以才有如此的狼藉。 穆和宁蹲在地上猛瞧。 上了山后,止息便再没穿过鞋,据说这是他所炼功法所需。 此刻,穆和宁便能轻易地辨别出止息的脚印。 脚印与鞋印凌乱交叉,穆和宁曾多次于止息交手,见过他惯用的步法。而穆和宁的模仿能力强,记忆力当然超群,这会儿,辨别了没多久,就找出止息的痕迹。 一开始,他的步伐是凌乱,但后来就顺溜了,穆和宁顺着步法的痕迹找出去,发现止息的步伐一直没断,可见是顺利逃出了。 穆和宁心里顿时一松,吐出一口浊气,面上也缓了些焦色,顺着步伐的方向往前头追去。 穆和宁飞快地踩着碎叶如利箭般往山下蹿,他心头焦急,周围情况也不及细看,却被人突然从背后抱住,卡住了脖子。 穆和宁反手就是一掌。 他手中无剑,但化剑为掌的法子已经练了不知又多少遍,这一掌出去,有着旋照初期顶尖的威力! 只是那人却轻轻松松地化解开穆和宁的掌法。 也好在这一化解,给了穆和宁逃开的机会。 穆和宁脚尖一点,身体旋转出去。 淬火莲华诀走得是轻灵的路子,此刻的穆和宁就滑溜如鱼,叫人抓握不得。 不过一瞬,穆和宁和那人又交手了好几招,穆和宁顿觉吃力,却见那人轻松化解后又手成抓状欲来抓他。 穆和宁心头猛跳,瞬间将翻腕对上,藏匿已久的莲纹袖剑破风而去! 那人的身影顿时消失,莲纹袖剑刺了个空。 穆和宁也没觉失望,袖里剑本就是绝境之时用于绝杀的,趁的是敌人松懈之时,想要在紧张对战的时候偷袭得手,只能靠人品。 他立刻收回莲纹袖剑,警惕地望向四周。 只一眨眼,交手的那人却面无表情的,如同幻影化为了实体般,摇摇晃晃的直接出现在穆和宁面前。 穆和宁被吓了一大跳,顿时更加觉得自己弱如蝼蚁,连人是怎么出现的都不知道。 但比思维更快的,他条件反射地大叫了一声:“闽十三!” 说完他又咬牙切齿:“你果然就是阿展!你什么时候醒的!止息呢?你把止息带走了?他人在哪里?” 只这眨眼间,穆和宁噼里啪啦就丢下一连串问题,但闽十三只闲闲扫他一眼,“重剑楼的人已经把人带走了。” 穆和宁一愣。 “他们把止息当成了你,带走了。” *** 重剑楼,东栾国最为盛名的修真门派。 因为东栾国本身文化氛围的缘故,在这个更注重商业发展的商业之国的里能成气候的修真门派实在太少,而重剑楼是东栾国唯一可以走出国门与他国的修真门派并列作比的修真门派。 但这并不意味着重剑楼比不上其他国家顶尖的门派,比如南繁国的离云派。 在这个修真为大的世界里,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并不只有经济,在交流中占据大头的永远都是修真,因为修真者的逆天能力,国内修真门派的武力高低往往决定着一个国家的武力高低,即便是靠着大海与大洋彼岸的国家通商的东栾国也不能免俗。 虽然看起来东栾国对修真的态度没有内陆的南繁国那么重视,但对待国内唯一顶尖的修真门派,东栾国对重剑楼投入的经济支持比南繁国对离云派投入的经济支持多好几倍。 除开巨额的经济支持,最最令人侧目的,便是其以剑修为主的修真体系。 剑修,介于武修和器修之间,是两者的交集,意味着想要成为一个剑修,就要同时拥有武修和器修的天赋。 人类显现出来的能力往往是有限的,像剑修一样同时拥有两项可以相互配合的天赋的人是在稀少,而重剑楼这样以剑修为主的修真门派,就更加让人惊叹了。 用东栾国人的话来说,全国的天才都汇聚到重剑楼去了! 虽说这句话夸张的成分占了三成,但也从这个侧面显示出重剑楼的实力几何! 当穆和宁得知这些消息事,除了惊叹,便是愈发的焦灼。 以闽十三的话来说,重剑楼的人抓走止息是因为他们把止息当成了自己。 可是当成“穆和宁”这个人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当成了“没莲子”这个身份罢了! “没莲子”消息居然都传到了东栾国!“没莲子”的境地何其危险,止息的境地又何其危险! 穆和宁至知道自己是没莲子之时,很少有直面这个身份的时候,可如今,他此生最好的友人却因这个身份的缘故被人捉走,穆和宁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着命运的不公。 但埋怨和憎恨拥有都是无用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马不停蹄地往东栾国的都城渭已赶去,因为重剑楼的大本营就在渭已!他必须想法子救出止息! 此刻的穆和宁正坐在马车中,虽然止息被抓,行李什么的却一样不少地被丢在山洞里。 他找出所有银两,立刻下山入城,找了辆马车往渭已赶。 心中焦急,脾气就渐长,穆和宁这几月来所经历的事情可以说是重重叠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智上也历练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还是只是个冲动的小孩,恨不得飞起一脚把身边的人踢飞! 穆和宁沉着脸,突然开口:“离云派里头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他声音极低,马车外的人是一丝都听不清。 坐在一旁的闽十三正在冥想,眼都不睁,“嗯”了一声,毫不犹豫。 穆和宁眉头一跳,“消息也是你传出来的?” 闽十三抬眼看他,眸中无波,心头却不知是何想法,又是“嗯”了一声。 气氛顿时停滞,穆和宁的手捏着车窗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木料被捏碎,他整个人都跳起来,往闽十三面上飞起一脚! “你他妈个龟儿子!” 闽十三面无表情,身体不动,身上威压一提,只抬了一手抓住穆和宁的脚,把他提溜到自己怀中。 另一只手一圈,像个铁箍似的把穆和宁整个都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穆和宁头朝地脚朝天的被闽十三毫无压力地压制着,更恨自己实力不敌年龄太小! 他脑袋充血,心中大怒,一张嘴,就往闽十三手臂上咬去。 闽十三依旧一动未动,大约是在继续冥想。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昏迷的状态,但实际上闽十三是有意识的。 上了崎萝山后,他被穆和宁和止息两人藏在山洞最里头,重剑楼的人来抓人时,他刚好发现自己的手指头能动弹了。 止息的反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异动便没有惊动其他人。 待他终于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力追出去后,却发现止息已经被人捉住,而他实力仅恢复一成,便干脆回头找穆和宁,哪想穆和宁也追了下来,被他堵个正着。 想到这里,闽十三突然开口道:“我会帮你把人救出来。” 穆和宁正咬得起劲,顿时就一愣,只觉稀奇可笑。 闽十三算得上是个相当矛盾的人。 当初传出没莲子的消息,不仅仅是为了吸引众人注意力脱身,更多的是因为某种有违于“零波动”的外表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奇葩个性。 他对外相传是个天杀的魔修,但实际上却同大多数修真者一样,走得是正道——就算是歪门邪道,也是正道中的歪门邪道。大概是因为杀人太多,所以被以讹传讹成了个魔修。 又因为杀人逆天,且内心的杀人冲动过于强烈,他担心心魔太盛阻碍自己的修真大道,便不懈余力地做些小事来积德——比如当初穆和宁求他帮忙带到离云派去一样,他恰好顺路去杀人,便爽快答应——不过只有天知道这些小事能够挽救些啥。 但他杀人又不仅仅是因为内心不可遏制的杀人冲动,而是一直以来有目的的行为。 在此招人憎恶的恶行中,他又坚持着某种名为“不欠人人情”的原则,是以,在利用了穆和宁又抛出诱饵让穆和宁和止息两人救下他照顾之后,他决心将这两个算是被自己推入绝境的小孩捞出来。 孽是他做的,死也是他作的。 可谓是不懈余力地作死。 有关闽十三的一切于穆和宁来说都是空白,不过想来他也不想了解这个“天杀的作死的魔修”到底是个啥,只是在牙尖齿利地把闽十三的手臂咬破后,脑袋里奇异地就冒出一个想法—— 啧啧啧,闽十三居然也是肉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写着写着我家的冰山攻居然就成了个冷面闷骚作死攻了……我才不会告诉大家这就是我当初作死的设定呢! 闷骚攻嘛……哈哈,就只有诱受能够降服了,小宁宁,你家亲妈看好你哟~ 第40章 东栾秘境(三) 第三九章 马车踢踢踏踏转来转去走了五日才到渭已,即便途中有休息,穆和宁在最后一日下车的时候脚也都软了。 渭已和南繁国的都城繁启相比并没有相差太多,即便当地人的口音有差,但极大程度都能毫不迟疑地听懂。 入了渭已城内,穆和宁才发现城里的异常繁华。 来来往往的人不仅仅有平常所见的衣着普通的凡人,还有一群群穿着道袍的修真人士。 穆和宁眉头紧拧,走到一个卖腌货的小摊上买了些腌鱼,装作不经意地问了问。 “嘿,您是外来的吧!”那小贩极热情,给穆和宁装好腌鱼就笑道,“我听说是万年不开东栾秘境这两日就要打开了,那些大仙一看天象就知道是咱们东栾国出了动静,通通赶过来,可便宜了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 “东栾秘境?”穆和宁不禁皱眉,接着又问道,“我今日才到渭已,怎么途中没听到消息?” 那小贩想了想,解释道,“我在这东栾国长大,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我们东栾国居然还有个东栾秘境!那些大仙会飞速度又快,一有动静马上就能过来,消息还没他们跑得快哩!” 那小贩正说着,闽十三就走到穆和宁背后想伸手拿鱼吃,穆和宁一脚踩在他脚上,瞪:“咸不死你!” 小贩忍不住笑。 闽十三皱眉,抓起穆和宁就放到自己臂弯上,抱着往人群里走,穆和宁连忙弯腰给了钱,又是一脚踹在闽十三肚子上。 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挣扎不出个结果,穆和宁也自暴自弃随便闽十三怎么抱了。 “东栾秘境是个啥?”他问向闽十三。 闽十三想了想,解释道:“传说中东栾秘境同没莲子一样出现于最初的赤古年期,那时候的秘境还不叫东栾秘境。” 修真史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为时间断点往复循环,每一断点之间的年限为一万,现今的时期正处于第三年阶的青之年期,距赤古年期已经过了十多万年,其间东栾秘境的名称已不知变了多少回。 穆和宁自然也知这“修真史的基础知识”,便点点头。 “传说这秘境是天道为修真者开放的一个百宝境,每一年期开放一次。里面的灵草众多,灵气充裕,更有数数不清的宝器。”闽十三继续解释道,“但是除了有无数的宝贝之外,那里头也有很多高等级的凶猛灵兽,进入里面的人一般难以存活,最好的境地也不过九死一生,但得了‘生’的人,大多会获得极大的成就,虽然不能像没莲子一样让人跨阶飞升,也会有常人难得大跨越。” 穆和宁冷哼,道:“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历练场,不过是灵草多了点,灵气充裕了点,宝器多了点而已。” 谁不知道这三个“多了点”是有多宝贵,穆和宁一脸不屑,不过是看闽十三不爽拆台。 闽十三倒也不气,面无表情点点头:“的确,比起你来说是差远了。” …… 我艹! 某没莲子气急。 穆和宁咬牙,压了气,抬头看天,果然看到不远的天空上影影绰绰的紫光。 而紫光下头,一栋高不可攀的高楼直入云中,穆和宁现今入了旋照初期,耳聪目明,极目望去,居然都不能看清那高楼的牌匾上是何名字。 闽十三见他瞪着两个大眼睛如铜铃一般,不禁默默失笑,说道:“那楼便是重剑楼的主楼,而东栾秘境入口就是在重剑楼的上方。” 穆和宁眼一眯,想到近几日往重剑楼去的人必定极多,他浑水摸鱼成功的机率也高了不少。 “你说我混进去的可能有多大?” 闽十三一挑眉,开口就打击道:“重剑楼的主楼共有一百层,门派重地在主楼顶层,亦是楼主所在。其中关卡重重叠叠,我曾去过一次,上了五十几层就被打下来。便是现在人多口杂,你也绝对混不上顶楼。” 穆和宁不知重剑楼的深浅,便不知闽十三作为一个入侵者上了重剑楼的一半高是有多伟大。 于重剑楼来说,闽十三是重剑楼建楼以来最大的耻辱的缔造者,恨之入骨,见之则杀。 可惜了他们去捉止息的时候,他们历史上最大的敌人就在五步之近,失之交臂。 穆和宁听了,冷哼一声,虽不满闽十三轻视自己,但想到自己不堪一击到底是事实,便打消了随人群混进重剑楼的念头,钻研起其他方法。 闽十三抱着穆和宁一直往重剑楼的方向走。 不多时,迎面走来一行绿衣人,神色上看不出一点倨傲,却偏偏就让人觉得高人一等,他们面容端正,具是高大威武的形容。 穆和宁坐在闽十三怀里,一见到这些“老熟人”就搂了闽十三的脖子,做了副亲密形状,掩饰住自己的模样,往绿衣人身上看。 这一行人每三人为一列,走了大约有十多列,才看到后头的四人抬了一精致小轿,小轿上并无挡壁,只用淡绿薄纱掩了一掩,里头坐了个红衣人。 红衣人的轿子后头又跟了好十几列人,才算到头。 往来的人都不由自主为这一行人让开道路,在两旁摆摊的本地人甚至会恭敬地鞠上一躬。 穆和宁正缩在闽十三怀中,就看到红衣人摇摇晃晃过来了,他心头一凛,扯住闽十三的后颈衣领想让他避一避。 哪想闽十三比他的动作还快,一转身就没入人群,跑到一个面馆里躲起来。 两人一闻到面馆里的香味顿时就觉得饿了,各自点了碗面,坐下来呼噜呼噜地猛吃。 正吃完喝面汤时,穆和宁听见闽十三悄声耳语道:“这些便是重剑楼的人。” 他一呆,忙问道:“那那个红衣人呢?” 闽十三露出个诡秘神情,不知是嘲弄抑或凝重,也仿佛是两者都又,低沉着道了声:“自然就是重剑楼楼主。” 穆和宁皱眉,突然想到这重剑楼的人跑到东栾与南繁交界的小镇上,大概是早上盯着他和止息的了,不禁觉得后背生凉。 两人走出面馆的时候,那一行红红绿绿的人早就走远,往来的人已恢复常态。 身周的修真者极多,穆和宁竖起耳朵,总会在那些谈论的人群中听到些信息。 比如好些看天象判断出东栾秘境将开的人已早早在这里等了好几年,不过这几日大家都来了,那几年算是白等了。 又比如其实重剑楼早掌握了东栾秘境打开的方法,不过一直不愿公之于众,这会儿受了各大门派的压力,才不甘不愿地打开秘境。 还有啥某某门派的人和某某门派的人在某某时候结了某某私仇,打算一起入了秘境私下解决了,免得造成两个门派之间的纷争。 …… 纭纭信息或真或假,穆和宁过了耳便过了,也不往心里去,只当多些了解而已,心头才将重剑楼的事情压下,又想到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入了东栾秘境还不晓得咋办哩……咳,好歹是个修真者,嘴上再怎么不屑,心里总会有些美妙的想法。 ——总是要有备才无患嘛。 两人随着人群的速度往重剑楼慢慢走去,等到了地,见到了重剑楼的大概,穆和宁不由感慨,这重剑楼果然不负“剑”这一字。 ——这楼群都建得跟个剑冢似的……那主楼长得像把大剑,周围密密麻麻的小剑……剑剑剑,全部都是剑。 穆和宁暗自吐槽。 东栾秘境还未开,往来的人大约都是来参观重剑楼的。 重剑楼所处之地较高,再加上更高的高楼,外头还围了又厚又高的围墙,人们站在外头往里瞧,除了看出一个巨大的剑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递交了身份牌匾的人才可以进入外围参观——据说还要拿钱买门票——毕竟是商业大国的门派嘛,肯定别具一格。 闽十三身形高大,穆和宁又坐在他怀里,正好占据了个制高点,就更加梗着脖子往重剑楼里瞧。 他一个劲儿地打探,却在人群中见到一张莫名熟悉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正被周围人众星捧月着,脸上带着让人觉得亲切的笑意,如沐春风。 穆和宁一皱眉,那人转身混入人群,便消失不见。 闽十三正好往反方向的重剑楼走,穆和宁一个打晃,连忙搂紧闽十三的脖子。 “做什么?”他低头问道,却是一愣。 穆和宁眨眨眼,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家伙。 ——这分明不是闽十三的脸。 ——这是? 穆和宁突然想起自家舅舅穆锦旨,以及和穆锦旨一样喜欢用“如沐春风式微笑”的二少爷二哥穆书岂。 这人见穆和宁皱眉瞧他,柔柔一笑,说不出的亲切随和,“小宁,莫不是认出大哥了?” 穆和宁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他皱着眉去摸闽十三的脸,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变这样的?” 闽十三只是一笑,说道:“方才随手摸了一人的腰牌,可莫要浪费了。”说得是坦坦荡荡,毫不为自己可耻的行窃行为羞愧。 说着,就把穆和宁放下来。 穆和宁皱着眉想了想,便丁点儿都不犹豫地拉着闽十三的手往重剑楼走。 两人的姿态算得上是大摇大摆,后头的人只见两个潇洒背影往重剑楼走,并不能见识到前头的面目神色如何。 而那头的重剑楼守门人见到一小孩一青年闲庭阔步而来,一拱手,示意出事身份证明。 闽十三笑眯眯地递上腰牌。 那守门人见多识广,一看一摸一揉,又扫了两人各一眼,迟疑片刻,将腰牌递回,又从怀里掏出个准入牌,恭敬道:“还需一块下等灵石。” ——还当真收门票呐! 穆和宁顿觉喜感,便见闽十三不知从身上那个旮旯儿摸出了一块下等灵石交过去。 那人又是一拱手:“金丹穆家,穆大少爷,请。” 穆和宁心头一愣,面上却是不显,待入了重剑楼内,才仔细往闽十三脸上瞧。 他又想起先前见到的人……和现在的闽十三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 ——难怪难怪那么眼熟,原来竟是穆家人! ——原来原来就是穆家的大少爷……穆书霖! 作者有话要说:唔……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发有存稿的章节都发出来好了,保持日更的势头,免得我又疲软了。 ============================== 前请提示: 南繁国,繁启,金丹穆家 本家 大少爷穆书霖 二少爷穆书岂:笑面虎的那个 五少爷穆书翼:亲了穆和宁的那个。 舅舅穆锦旨:温柔可靠 五叔公穆以生:傲娇冷面 第41章 东栾秘境(四) 第四十章 两人往里走,闽十三早就轻车熟路,但也装了一副新奇的样子左顾右看。 进到重剑楼的外来人并不少,穆和宁跟在闽十三身边,见了好些穿着形形色色的人逛来逛去。 重剑楼外围的建筑看来当真是用来参观的,一栋栋剑形的高楼上贴着各色的贝壳,上头还布了相应色泽的阵法,不至于让人眼花缭乱,倒也好看。 在一些楼下,甚至还开着热闹的铺面,不光有摆着长剑短剑各类剑谱的铺面,还有各种小吃铺子,里头坐着的都是些稚气未脱的绿衣少年! 俨然一副下课后出校门吃三无食品的样子。 穆和宁简直无语。 心想会不会冒出个长老师父来把这些吃“三无”的小孩们逮回去。 不过即便是允许外来人进来参观,越往里走防范的人就越多。 穆和宁两人走得深了,身边就多了盯着的人。 到后来,每走十五步左右,就会遇上一个七人为数的巡逻小队,在每个转弯或有特征的关卡时,又有一个十七人小队分散站立,严加把守。 一言一行都必定会被好几双眼睛盯着,越往里他就越不敢左看右望,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紧张,反观闽十三,当真是把自己当做金丹穆家的大少爷穆书霖了,比谁都还自由自在。 两人又走了没多远,就被人客气当下,示意往回走。 穆和宁偷偷往里扫了一眼,发现居然还有一堵围墙把内里隔开,顿时就失望无比。 能看到的东西并没能得提供啥有利消息,穆和宁有些气馁,心想自己身边有个闯过楼的活地图,现在来参观个外围干啥?便任由闽十三带着自己离开了。 两人出了重剑楼随大流到东栾秘境的入口瞧了瞧,依旧紫光一片,无甚变化,便回到城中,在房间紧俏的条件下好不容易找到个客栈,两人吃了东西就躺在一张床上睡过去。 第二日,穆和宁发现自己姿态扭曲地趴在地上,大约是被闽十三挤下床的,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一脚踢在闽十三“变回原形’的脸上,气哼哼地出房找吃的。 不过一出房门就被外头汹涌奔走的修真者吓了一跳。 穆和宁顿时一喜,扑到门口往重剑楼的方向望。 只见天边紫光大盛,即使是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紫光中间影影绰绰的山水美景。 ——果然! ——东栾秘境已开! 穆和宁立刻往会跑,整个人跳到床上把混混噩噩的闽十三彻底踩醒,兴奋叫道;“东栾秘境打开了!” 闽十三被踩得痛苦皱眉,此刻也是一顿,“嗯?” 穆和宁忍不住挑起一边嘴角,压低声音咬耳朵:“那重剑楼主必定也会去东栾秘境,你带我上重剑楼!” 穆和宁想得很清楚,自己不过旋照初期,且内丹不稳,就算是现在入了东栾秘境也绝无再出来的可能。 而且他也明白在难度上比较,从东栾秘境里活着出来和在重剑楼里抢一个人走,对于他现在的程度来说是一种等级的。 ——必死无疑。 不过后者多了一个名为闽十三的变数,成功的几率是大大翻倍,他一路往渭已走本就只为救回止息,东栾秘境不过是附加的一个惊喜罢了,最主要的目的终究是止息。 况且重生一次命为大!不如就趁着高手们跑到秘境中的机会,闯入重剑楼把止息找出来。 穆和宁虽不知闽十三心里抱着的是还报恩的念头,但念着前面有过救人的承诺,想他一定不会拒绝。 但闽十三先前也说过,重剑楼防范之严,就算混乱,能闯上顶楼的几率也极低。 穆和宁见闽十三沉默,也想到他们早前谈论过的话题。 不禁有些着急,抓了闽十三的衣领就道:“闽十三十三!我们试试,我们去试试,这个机会不抓住就没了,况且这会儿东栾秘境万年一开,大家的心都往秘境里去了,就算是照常防范,也不会有平日里那么严格。” 他心中焦虑,小脸泛白,让人可怜。 闽十三沉吟一下,摇摇头,道:“你修为太低,反倒会拖后腿,若是我一人,成功的把握更大。” 穆和宁一愣,不禁咬唇。 他想到昨日闽十三迅速换脸的“技术”,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先前的思考都是以自己为基础,只想到加上闽十三救回止息的机率才大。 但这会儿被闽十三提醒,思维转换,立刻就发现自己在此事上不过是个拖累。 要说救人,闽十三单独一人的局面其实更为可观。 只是从心底来说,穆和宁却不能十分信任有过前科的闽十三。 一时间,他又是思虑重重犹豫不决。 最终,穆和宁咬破舌尖,痛得一震,下定了决心。 “我明白了。”即便心中忧虑萦绕,但穆和宁眼中装着的只有十足十的信任,他的眼睛一贯晶亮,此刻更是犹如水中明月,让人看了就不由自主地想让他信任放心,“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闽十三照例无甚表情,只点一点头,说了便做,起身出门。 穆和宁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想着自己目前因内丹缘故,而一直都不能进阶的事。 ——不过拖累而已。 他心中隐痛,努力让自己不要老想着这样可悲的现实。 但是就像是那个“不要想到白熊”的游戏一样,越是让自己不要想到白熊,脑袋里就越是要想到白熊。 越想心头就越难受。 穆和宁干脆走到窗前,往楼下看,来往的人群具是狂喜的表情,好似进阶飞升的好事垂手可得的一样。 穆和宁这人短处多多,但也有拿得出手的长处。 比如说超出常人的模仿力和记忆力,还有一目十行之后还能复述准确内容的能力。 ——这种能力也可用于看人,比如说此刻,不过是扫了一眼,穆和宁就看到熟悉的面容。 ——墨白。 他身边依旧有墨紫,但墨青却不见踪影,换了另一个陌生的人。 多日不见,一见就又惊又牙痒痒。 三人离得不远,穆和宁也仅在二楼。 他仔细打量,终于发现端倪。 那陌生人的面容略显坚硬,说话时嘴角也有违面皮子的灵活性往一旁歪——看来是易容术和原本说话习惯相违的结果——和闽十三的技术相差甚远呐! 穆和宁再三确认,从记忆中找出了身高体型以及说话时的神态,他终于判断,这个长了张陌生人的脸的人,不过就是墨青。 穆和宁躲在窗后,看着这三人往重剑楼的方向走去,终于还是敌不过想要拿回玉貔貅的诱惑,跑下楼追了上去。 在人群中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找到那三人的身影,穆和宁混在人群之中不远不近地跟着。 随着人群的速度,渐渐到了重剑楼附近。 重剑楼外人海茫茫。 穆和宁震惊不已。 从远处观望时,东栾秘境的开口是在重剑楼的上方,但实际靠近了后才能发现其实东栾秘境的开口在其后头的山坡上。 此刻那山坡就跟爬满了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就连天上都是满满当当踩着飞行法宝的修真者,但是在最靠近东栾秘境入口的顶峰上,人却又寥寥无几。 不管再兴奋,事情到头的时候终究会冷静下来。 到底要不要进入秘境中去拼一次命? 可若赔了命进去,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场的很多人都在苦恼思索着,唯有状况外的穆和宁正盯着另外的三人。 墨白三人渐渐又往东栾秘境靠近了许多,穆和宁随着人群挤来挤去,差点把人跟丢。 靠近了之后才发现山坡顶上的人大约是在商量着什么。 东栾秘境不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虽然有无限诱惑,但惜命的人还是更多,没谁敢头一个进去。 穆和宁虽然在盯着墨白三人,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那里看去。 认识的不多,只一眼就看见了穆家大少爷——穆书霖。 毕竟是长了张熟悉的脸,甚至和偶尔照镜子时自己的脸有一二处挂像,所以穆和宁从墨白三人处剩下来的目光都往穆书霖身上招呼去了。 但隔得太远,并不能听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穆和宁只看了一会儿,一回头就看见墨白一个抬手撩袖子,玉貔貅立刻就露了个相印在穆和宁眼睛里。 穆和宁的眼睛就跟点燃了似的“啪”一下就亮了。 脚步不由自主往前移,却突然感到某种仿佛视线尖针般就刺在身上,他一偏头,见了片暗红衣角,就又被人挤开了。 就在这一瞬,突然听到周围人群的惊叫,一转头,便见到不远处的顶峰上,一道人影跃进了东栾秘境之中,那秘境入口仿佛一巨怪大口,将人吞没,连个虚影都消失不见。 有一就有二,穆和宁和周围正惊呆,就见了那下头商议的人一个个都跃入其中,渐渐地,周围的人也摩拳擦掌起来。 穆和宁回过神,恰好往墨白的方向看。 那知那墨白正回头,一下子与穆和宁对上眼来。 一愣,随即就露出一个诡秘笑容。 穆和宁还未来得及反应,墨白已经同身旁两人往入口跳了进去。 他脚步一动,就被人捉住肩膀,顿时,肩膀一阵刺痛,仿佛一个气球被戳开一个洞,全身的力气都泻出去。 穆和宁心脏猛缩,胸腔发疼,被人打横抱起,眼神顺着暗红的衣领往上看,精致的面容印在他眼中。 眼前人一笑,道了句:“找到你了,阿莲。”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两章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啊……手感不好。 ================================= 表示其实这是存稿箱君,大家要爱护他哟~ 第42章 东栾秘境(五) 第四十一章 眼前的正是这几日出镜率颇高的重剑楼楼主。 他方才分明就混在人群中,却无人注意他。 当他这会儿将穆和宁捉了,就突然鹤立鸡群了——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样奇怪的术将自己掩饰过去——周围的人大多都是来围观的渭已本地人,认出他后顿时吓了一跳,拿眼瞄一瞄穆和宁,乖顺让出路来。 混在人群中的绿衣人也终于现身,穆和宁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早被人包围的严严实实。 重剑楼楼主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抱着穆和宁就往重剑楼里去。 穆和宁看够了这类笑面虎式的人物,心里惧极怒极,却浑身气力全失,无可奈何,索性闭了眼,不管不问了。 昨天还想着削尖脑袋往重剑楼里钻,今天就大摇大摆进来。 他惊惧之余忍不住感慨命运之无常——不仅进来了,还像个大宝贝一样被人抱着进来。 一路顺利上了顶楼——闽十三口中的重地里并没有其他什么装饰,就在正中间放了口青铜大锅,奇妙得很。 其实准确来说,并不是啥青铜锅,像是个放大版的盖碗茶式的茶盅,下头的盅托是个莲花盘子,茶盅里头还冒着腾腾雾气。 穆和宁看着眼熟,被软绵绵抱近了,才看到茶盅的盅壁也像是盛放的莲花瓣,好看极了。 茶盅的上头用红绳悬了个小小的罗盘,穆和宁被抱得靠近了,那飞速转动的指针才停下来,直愣愣的指着穆和宁。 穆和宁一愣,想起来了。 当日与闽十三初见时,可不就看过个一模一样的“茶盅”么。 ——养莲盅。 ——据说是专门拿来淬炼没莲子的。 ——没想到居然有放大版的! 穆和宁向来对自己的身份没个实感。 就算是害怕,也像是隔了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时不时还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如今,这重剑楼楼主成功将这份畏惧具象化了。 穆和宁不禁露出一分苦笑,哪想到转悠来转悠去,最终还是自己送上门来。 红衣人把他放下来就开始剥他衣服。 穆和宁露出一分懒洋洋的疲态来——像是自暴自弃了,也像是原本就啥都不在乎。 “这就是‘养莲盅’么?”他问道。 红衣人一愣,笑了笑,柔声“嗯”了一下,温柔极了:“你不要怕。”他面目妙丽精致,像极了个大闺女,若不是身体线条明摆了是男人的硬朗线条,只看脸,真要人觉得是个姑娘。 这番柔声说话,让人的心都要软了。 可穆和宁听着只会觉得怕极了,他压了心头恐慌,摇摇头,又问:“会不会痛?我怕痛得很。” 红衣人凤目一挑,又笑,说:“不会痛,养莲盅是非常温柔的,你只会渐渐没有力气,最后化作一颗莲子罢了。” 穆和宁心里一颤,努力冷静下来。 “听起来你挺有经验的。”他做出一副好奇模样,说道,“你们重剑楼曾经炼化过吗?” 红衣人看他一眼,眼内笑意莫名:“大约是吧,但是上个年期的没莲子是玄宝门得到的,我们现在的经验都是从玄宝门学来。” “哦……”穆和宁应了一下,心想还“学”呢!大概也就是抢的吧。 他仰着头,连脖子都软塌塌的没力气,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疲惫感。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体内灵气的流动,灵脉仿佛沉睡了一般。 不晓得重剑楼楼主到底在他身上用了啥,此刻的穆和宁,连普通人都不如。 ——实在是太大意了。 穆和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任由红衣人的动作。 单单知道这世上有个叫做养莲盅的老鼠夹子会来捉自己这只耗子,却想不到自己不过是旋照初期,不用对付没莲子的方法,随便来个高手,一根指头都可以把自己这个小蚂蚁捏死了。 明知道都有人因着没莲子的缘故来捉人了,却还要张牙舞爪到处乱跑。 穆和宁心中一动,觉得要死也要死个明白,便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他还正是幼童模样,软绵绵地睁大眼睛的样子,总让人生出些想要纵容珍爱的心情。 而此刻,更是副天真烂漫的神情。 ——穆和宁向来喜欢用这张脸装模作样。 红衣人果然笑了笑,拿手去捏他的脸,一副心疼晚辈的好长辈样子,说:“我叫做宿凛,是这个重剑楼的楼主。” 这语气说得跟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一样。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穆和宁已经被剥得赤条条了,宿凛还拿着软毛刷子给他身上刷了一层不晓得是啥的滑溜溜的液体,就像是要上烤架了得刷层油一样。 穆和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要被吃掉了。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他想。 ——谁能救救自己? ——谁能救救自己?! 脑子里胡乱地划过很多人的身影。 遥远的家乡李家村,遥远的陌烨城,遥远的南繁国。 他曾经熟悉的一切都在万里之遥,但是谁会来救自己呢? 会来的没有能力,有能力的不一定会来。 正想着,就被刷好油放上了烤架……哦,不,放进了养莲盅。 穆和宁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煮进了一锅温热的白粥里,黏糊糊的,不能说太舒服,但也不能太难受。 宿凛帮忙调整了一下姿势,拿着给穆和宁“刷油”的东西就出去了。 穆和宁才悄悄撑起身子。 一进到养莲盅里头他整个人就又有力气了,甚至比先前更强劲几分,便是一直让他忧心的内丹,都开始源源不断散发丹气,一副正在自愈的样子。 ——感觉就像是块没电的电池,一下子插上了充电器的感觉。 未知的热汤刚到穆和宁的脖颈,泡久了竟然十分舒服。 穆和宁试图站起来,但头顶都还没超过养莲盅的边沿,就一下子被不知的力量打下来,他立马又跌了下去。 穆和宁这才彻底惊慌起来。 ——出不去!! ——怎么回事?! 他拿手去碰,这才发现养莲盅的碗口上有一层透明的薄膜,仅仅是指尖触碰,都会被一下子打回来。 穆和宁的手指头发红,他发愣了好久,又调整姿势继续盘腿坐在养莲盅里发呆。 ——简直毫无办法。 ——除非有人帮忙在外头试试。 ——若是内部破坏的话…… 穆和宁试着调动体内灵气,却发现虽然力气回来了,但体内的力量却怎么都不回应他。 穆和宁惊慌失措。 周身的“白粥”开始发红,让他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火山口里头的岩浆。 虽不至滚烫无比,但渐渐上升的温度却让穆和宁想到温水煮青蛙。 此刻他就是那只青蛙。 热度开始慢慢上升,穆和宁的汗水一滴滴越来越多,腾腾的雾气将他视线蒙住,只觉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他身体中进进出出,周转循环,将体内洗刷个遍。 若是在往常,穆和宁一定会为现在的境地感到兴奋。 未知的力量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他的灵脉和内丹,灵脉生长的速度加快,若是肉眼可见,穆和宁的灵脉一定会震惊所有人。 ——不断的开拓,不断的加强。 就这样重复了不知多久,穆和宁发现自己的灵脉渐渐停止生长,好像是被那力量刺激出了所有的生长潜力,此刻已经到了尽头。 灵脉成熟之后,穆和宁又感到自己内丹的动静。 现今的主流修真法是为内丹修,不同的人炼出的内丹各有不同,自然丹气也各有不同。 但此刻的穆和宁却感到熟悉的丹气从外部而来,萦绕在他内丹的破裂处,像一根穿了线的针一样,正四处修补。 震惊之余,穆和宁感到害怕。 修真飞升的道路有多长? 多者达几千年。 虽有东栾秘境这类助人快速进阶的,但也是要在里头历练一番。 若是拔苗助长,就会让心境失去淬炼,而心境的不成熟,又让心魔有了更多可乘之机。 像现在这样,被外部的力量激发出所有潜力,于穆和宁来说无异于拔苗助长!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修真从初级境界的炼精化气道大乘境界的聚虚合道,内丹就从莲子形物体开始发育直到最后化为本相元婴与外神融合飞升。 ——世人所追寻的没莲子,大概就是身为没莲子之人的本相元婴。 ——养莲盅的存在,就是加速和催化“修真”过程,摒弃人体这个脆弱的丹炉,而以养莲盅为丹炉来炼化没莲子内丹。 ——长此以往的结果便是自己身体能力弱化到无,仅剩内丹而已! 不得不说穆和宁的胡思乱想总会有碰到重点的时候。 就比如说魔修,魔修之所以称为魔修,就是他们以心魔为养料,以夺得的他人内丹为原材,来淬炼自己体内的魔丹。 而走正道的修真者可不可以夺走他人内丹来助化自己呢? 理论上当然可以!不过因心魔缘故,就需要用特别的名头来美化这种行为了。 所以天道无意中降下的特别体质,就被他们冠名为“没莲子”,连人都不是,只是专门用来给修真者大补提升的丹药而已。 所以世世代代的没莲子,除开少数能逃脱的,剩下的具是悲惨的命运,更不用想最初炼化没莲子的方法没有成熟时,那第一人是怎样被生肉啖食的。 不过后来人似乎温和多了,将没莲子拿来化炼,只取内丹变成的本相元婴。 但结果就是,没莲子彻底失去作为人的身体,只余内丹。 虽说飞升之道就是摒弃**,外神与元婴融合成仙,可是没有经历过心境淬炼的人,那个能有勇气面对自己失去身体的一天呢? 穆和宁不能,更何况他连没莲子体质的好处都还没享受过,就要承受身为没莲子的可悲结果。 以他的心境,他根本没能力接受。 但也好在一切的事实都是穆和宁瞎猜出来的,真实度无处可考,所以就没出现心境崩溃的局面。 即便终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他所有的真相,但现在,他还是在态度积极地自救中。 外部丹气的冲击已经渐渐消退了,穆和宁催动了一下内丹,发现虽然还没有修补到十分完好,但也有七成的恢复。 周身的温度烫得穆和宁的皮肤发红,他却又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快煮熟的青蛙终于被渐渐上升的温度夺取了逃命的力气。 呼……呼……呼…… 穆和宁大口大口喘气,沸腾的温度奇异地没有伤害他身体的一丝一毫,但却夺走了过多的氧气让他疲累混沌。 他脑袋里如浆糊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慢吞吞。 穆和宁又试着催动灵气,却发现自己突然又能调动体内灵气了!他顿时大喜,努力夺回身体的控制能力,化剑为掌,蓄势许久,才猛力打在养莲盅的盅壁上。 只听“砰”的一声。 养莲盅岿然不动。 穆和宁再接再厉,愈加奋力地为自己的命运打开道路。 却不知这重剑楼顶楼的外头,那宿凛正背手站在窗口往里瞧,就算是看到了穆和宁的行为,也依旧面不改色。 就好像一只猫儿玩弄着到手的老鼠般,就算把老鼠扔来扔去放跑了,也依然有抓回来的十足把握。 ——更何况那老鼠就在鼓掌之中。 而在此刻,若有炼丹经验的人来看,定会惊呼—— 这重剑楼的顶楼,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而这炼丹炉炼的是个啥,就是那名为“没莲子”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上榜了!!! 编编大人居然没有放弃断更这么久的渣货哐哐!!!! 亲亲大家!!某哐哐表示很开心!嘿嘿嘿,周末加更好了——只要我码得出来。 =============================== 都走到这里了,铜子儿们都不想留个评神马的吗?~不要让我一个人单机嘛! =============================== 这才发现暑假的时候居然还有小铜子儿给渣哐哐扔了地雷—— xingmei524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07 11:11:27 非常感谢你哦~ 第43章 东栾秘境(六) 第四二章 宿凛看了没多久就走了。 也是,这重剑楼机关重重,防范森严,从外头根本就没可能有人闯得进来。 何况光靠穆和宁一人,连养莲盅都走不出去。 宿凛放心的很。 穆和宁折腾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他抠抓着养莲盅盅壁的莲瓣,免得自己不小心滑到底部窒息而死。 正苦思冥想着可能逃脱的办法,却感到头顶冒着的烟雾转了个向。 他心头一凛,心想,有人进来了。 果不其然,进来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穆和宁还在秉着呼吸听声音,就被人抓住手腕。 他吓了一跳,却还想这人伸手进来会不会被养莲盅的挡膜给吞进去,像他一样就出不来了。 事实证明,这养莲盅大约是鱼篓子一样的存在,只进不出……穆和宁一下子就被拉出来,觉得自己全身的皮都要被那层挡膜给刮下来。 养莲盅的液体又浓又稠,拉出个人来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穆和宁全身通红一身的细皮嫩肉被刮出血丝的被人抱在怀里,一抬头就看见闽十三。 闽十三一身血气腥腥,狼狈不堪。 穆和宁扑到他身上,大概是碰到什么伤口处,顿时就痛得低喘一下。 穆和宁心里沉下来。 ——不见止息。 但他还算有良心,没有就这样大咧咧地问,虽想关心一下闽十三,但考虑环境状况,还是闭紧嘴巴不说话。 闽十三也不开口,捡起被宿凛丢在一旁的穆和宁的衣服给他穿上。 然后拆开腰带,直接把人绑在胸前。 穆和宁大囧。 闽十三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救了人就跳出窗口,攀着墙壁像只大壁虎一样往下爬。 闽十三和穆和宁是一前一后进的重剑楼。 他曾来过重剑楼,清楚重剑楼的大致状况,所以今日一进来,就感到氛围的变化。 闽十三是个野兽式的人物,直觉之强救了他自己好几次命。 这次他也信了直觉,只上了几层楼,就悄声抹气地躲在暗处观望。 没多久,果然看见那红衣的重剑楼楼主宿凛抱了个东西上来。 ——那东西就是他意图报恩的穆和宁。 这一看,饶是闽十三也惊了。 心想自己前头的人都还没救出来,后头的人就又搭进去了。 ——这蠢东西是老天注定了要来拖他后腿了。 正暗暗皱眉,见着宿凛不偏不倚往楼上去。 闽十三也不曾犹豫,跟着宿凛就往上走。 若是往常,他上楼不会这么简单。 可是今天,宿凛上楼,守卫的人势必要分神要行礼,或多或少都会打扰到他们身心守一的专心致志,让闽十三找着机会得手了多处。 其中凶险不提,只说最后他还算顺利地跟在宿凛后头上了顶楼。 但这也意味着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坐下来从长计议,只是趁着还没体力透支宿凛还未被人禀报,企图将人带走。 可惜他也是被人追杀着上来的,还没跑多远,就被后头呼啸追来的人发现了。 穆和宁被闽十三的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几次见着这人,都永远都披着漆黑大斗篷。 他两次被这人所救,都是被大斗篷裹着。 穆和宁来不及怀念,就被荡来荡去,头昏眼花,从斗篷缝隙里往外看,只见着万绿丛中一点红追过来。 他连忙将闽十三的抱得个死紧,免得被甩出去,愈加拖后腿。 两个人……不,一人带了另一人在前头奋力跑,一堆人在后头死命追。 穆和宁倒没听见什么可笑的“站住不准跑”之类的话,只感到剑修们扫过来的剑气就打在周围——若是闽十三躲得慢一点,就会被直接捅成篓子。 ——不言不语的家伙们才是真凶残。 闽十三的本事不能算顶尖,但他走得是正道里的歪门邪道,专做偷袭刺杀之类的活计,易容术不多说,逃命的本事是一等一。 他的身法不同于穆和宁的轻灵,再加上脚上踩的是飞行法宝,所以更加干脆利落,如同利箭一般向远处疾驰。 跑了大约有十几步的路程,于穆和宁来说就像过了十几个月般漫长,待到听到重剑楼外喧哗的人声时,他才感到自己大概是重见天日了。 ——其实在重剑楼里一进一出的时间并没有超过一个时辰,但对于穆和宁来说,就像重活了这接触修真以来的所有日子。 ——所畏惧的迷茫的逃避的身份,终于清楚体现在他眼前。 闽十三倒不理会穆和宁心里头又在伤春悲秋了什么,他话少,胡思乱想的时候也少,这会儿逃出了重剑楼,又迅速做了决定,自然是不管不顾,直往目标而去。 ——所以踩着飞天法宝的修士就倒霉了。 ——个个都被闽十三当做踏板毫不留情地踩,借力催动脚上的飞行法宝,直直飞入东栾秘境! 追在后头的宿凛一顿,皱眉,不过迟疑片刻,紧接着就追了进去。 东栾秘境里到底有啥? 说来说去也只有真正进去过的人知道。 但是能够回来的人少之又少,待他们回来后,已经成为修真界的金字塔形的顶尖人物,又没人敢去细问了。 闽十三一跳进秘境入口,一道狂风瞬间袭来,穆和宁攀在闽十三身上,被那狂风打得头都不能伸出来,只觉自己是被一道大力的旋风给卷进去,下一瞬就要撕裂。 好在狂风并没有持续多久,穆和宁脑袋清醒了后,周围也都安静下来。 他趴在闽十三的身上,闽十三很不幸地给他做了肉垫,所以他的身上除了先前被养莲盅刮出的挡膜,就没一点别的伤口。 但反观闽十三——开头就一身伤的闯进来,后头又被旋风撕扯,再被穆和宁砸昏在地,整个人都惨不忍睹。 穆和宁再怎么自私怎么没心没肺,也自知惭愧,打量了周围环境,就把闽十三拖进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毕竟是陌生之地,还是小心为上。 穆和宁虽然没有学过岐黄之术,但毕竟体内有木之属性,便试着给闽十三调理了一下内息。 ——这一调息就被吓了一跳,穆和宁只看到闽十三的厉害,却不知他竟然也是个多属性的修真者! 穆和宁心头惊讶,心想若是平常,哪儿能有机会探查一个修真者的属性。 他心里痒痒,忍不住输了点灵气一探,顿时就呆了。 这闽十三不光多属性,甚至是全属性!金木水火土样样不落,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连练就现今的强悍模样。 穆和宁顿时受到激励,心头涌起一股许久不见的热血。 不过现在却不是分神的时候。 穆和宁静了心,继续帮闽十三疗伤。 木之灵气一进闽十三体内就自发开始流转,何况修真者与常人不同之处也在于身体能力,受了外伤,只要不伤及根本,就会很快愈合痊愈。 他仔细给闽十三检查一遍,发现没有过重的内伤,也就放心了。 穆和宁这才打量起东栾秘境里的状况来。 入了东栾秘境,穆和宁只觉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他是火木双属性,最不亲水,但这秘境中,五种属性都源源不断地往身体里挤,仿佛有一种未知的外力在催动。 火木灵气是有了,但水灵气也一反常态地往里挤,穆和宁不得已,只有催动起灵脉和灵气,将多余的灵气排出去,免得破坏了他好容易才调和好的火木平衡状态。 先前被宿凛抓去炼化,时间虽短,却让穆和宁因祸得福。 他虽是旋照初期,但却是跳级进阶,状态极其不稳,灵脉未曾发育完毕就进入了修真的正式门槛。 相当于路还没走稳就像学跑步一样,摇晃危险得很。 而宿凛将他抓去炼化,却反倒将他的根基弥补,灵脉开拓到最盛的状态,连先前破损的内丹也补救了七成。 穆和宁郁结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有所暖化,便是前时被墨青拿走玉貔貅这一事,他也能用较为平和的心态来思索解决办法了。 穆和宁解决了身体上的不适,终于仔细观察这秘境。 秘境中和外头看到的景色没什么两样,有山有水有树有花,一样样拆开来看,是正常的,但合起来看,却又莫名让人感到不协调。 这种不协调感难以言说,非要看一看才知其中微妙。 秘境中没有阳光,整个空间都显得暗沉,但花草树木却开得茂盛,不远处的湖泊里甚至还波光粼粼——也不晓得在反射哪一处的光线。 穆和宁又揪起地上的草皮,瞧了一瞧又闻了一闻,发现居然是清心草的草芽。 玉貔貅里有一部百草纲,穆和宁虽然不太感兴趣,但好歹还是看了看。更何况清心草是比较常见的灵草,如其名,用于清神宁心平静思绪。 所以这会儿只看了一看,就认出来。 穆和宁来了兴趣,四处摸索查看,立刻就惊诧发现,这东栾秘境的土地上居然如同玉貔貅空间里一样,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灵草,若不是太远,穆和宁简直都想跑到对面的大树上,看树上结的果子是不是至少百年才能成熟一次的灵果。 ——这东栾秘境果真不一般。 穆和宁心头感慨。 玉貔貅有多大?不过一亩田而已。就被那墨字辈的三人组追着抢。 而东栾秘境又有多大?便是穆和宁孤陋寡闻,也知这秘境绝对不止一亩田的大小! 心头正感叹,一抬头,却又震惊了。 穆和宁先头还想这地没有阳光,虽是暗沉,但到底还是看得见。 这会儿抬头看了,才明白过来——这秘境没有日光月光,却有各种法宝挂在天空上照明! 有一个经典的比喻,学生的笔杆子相当于战士的枪杆子,而对于修真者来说,称手的法宝何尝不是同样必不可少呢? 便是法修中使用符箓的修真者,都希望能有器修帮忙炼制一直称手的笔,为的就是事半功倍! 可是这世间高等的宝器不过寥寥,越是高等,所需材料就越宝贵,炼化的条件就越苛刻,一个器修的修真者想要能够炼化出一件高等甚至顶尖的法宝,哪个不是耗费毕生心血? 可是看看这东栾秘境,就是穆和宁这种眼拙的小蚂蚁,都忍不住为金光闪烁的景象目眩神迷。 穆和宁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修真者,要对这危险重重的东栾秘境趋之若鹜。 若是能拿到一件与自己相称的法宝,就算九死一生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和基友聊天,她说自家攻长得太慢了,读者们有些着急。 我一听,突然想起自家小受的年龄,顿时就愣住了,但是还是立刻打字安慰她——没啥,我家小受都40多章才8岁。配了个作死的表情。 其实我也是被吓了一跳,突然才想起尼玛小和宁现在的身体年龄才8岁啊!!我居然给忘了。 还好还有主线在,大纲虽然崩了很多细节,但是主线依旧拯救我。 于是大家放心,渣哐哐虽然不靠谱,但小和宁绝壁会在这一卷里长大的! 第44章 东栾秘境(七) 第四三章 穆和宁正惊讶愣神,就被由远至近的声音惊回魂。 东栾秘境毕竟陌生,穆和宁不敢托大,连忙躲回闽十三身边,悄声抹气地缩在他身旁。 穆和宁藏身之地并不太算隐蔽——小缓坡上突出的一块岩石下方,一个凹进去的小洼地,有灵草掩盖,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端倪。 不过若是从突出的岩石背面走来,就恰恰是视线的盲点。 而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恰好就在盲区之内,穆和宁藏得紧实,被发现的几率很小。 但这世上偏偏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穆和宁正提心吊胆,就发现这声音越听越熟。 他心下一琢磨,立马就悲愤想起——这不是墨青那厮的声音还是谁? 穆和宁与墨青那三人虽不至于是不共戴天之仇,但毕竟有夺宝成功害命未遂之恨,只是两边实力的天差地别,就算穆和宁他心头再咬牙切齿,也不敢就这么跳出来挑衅。 于是穆和宁藏得更紧了。 小心翼翼地将木之灵气放出来,企图把自己同周围的灵草同化免得被人觉察。 人声愈来愈近,穆和宁咬着牙,将手扣在手心,莲纹袖剑蓄势待发。 却突听一声尖锐嚎叫,穆和宁顿时被吓了一跳,就听那墨紫一声惊叫:“虎纹青狐!” 虎纹青狐是属高级灵兽,外表如其名,长着一身虎纹,是属火性灵兽,在同一阶层的灵兽中,他的灵智之高属于顶尖范畴,兽性使然,故而狡猾多端。 但虎纹青狐的生性并不凶猛,在遇人之时一般不会主动进攻,除非是有人侵入了他的领地被警告了也不退走,才会异常凶狠的进攻敌人。 当初穆家舅舅拍在穆和宁脑门上的修真界基础知识里就有此兽的资料,现在穆和宁心头一转,立马就想起来。 不过不知为何,墨青三人并不离开,那墨紫惊叫一声后,竟然就再无动静。 穆和宁竖起耳朵仔细探听,推测这三人一狐大约是对峙起来,思索自己是不是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对峙不过须臾,就听见打斗的声音。 穆和宁听着上头的泥土轰轰隆隆,三人一兽的威压大肆散发,他却没法躲开,浑身颤抖,口鼻中连血腥气都被逼出来。 穆和宁捏了拳头,努力默念《清心经》,试图转移注意力。 但还好上头的战斗并未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就结束于虎纹青狐的一声惨叫。 穆和宁终于吐出一口浊气,却依旧没有放松下神经——因为虎纹青狐的死,意味着墨青三人朝着他所在方向的前行又该继续了。 正在咬牙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却被一双温热大手捂了嘴。 ——闽十三! 穆和宁在神经紧绷之下的一惊,差点把他吓得叫出来,还好闽十三有先见之明,将他的嘴捂得死紧,一声惨嚎变成“唔”的一下,没多大声气。 闽十三没再多关注穆和宁,他一手紧紧捂着穆和宁的嘴,一脸凝重地听着愈来愈近的动静。 只见闽十三忽然一皱眉,动了动鼻子,神色间居然放松下来。 下一刻,他就凑到穆和宁耳边悄声耳语。 穆和宁只觉耳边湿热,闽十三的唇在上头留下若有若无的触感,正尴尬皱眉时,却意外想起当初他初见闽十三的境况……穆和宁的脸骤然就温热起来。 *** 东栾秘境里能有领地的灵兽大多都活了千年之久,而这只被墨青三人打死的虎纹青狐已经到了成核期与化形期之间的过渡时间段,不知是实力的强悍还是所处环境的优渥,被挖出的兽核足有婴儿拳头的大小,让人惊诧万分。 墨青正拿着那兽核把玩,却听一声响动,一道青光冲他面上打来,他顿时一个皱眉,反手拍出一道印把青光打开,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小巧的身影从泥灰中蹿上来。 墨青往前踏出一步,手中结印顿起,一道隐约的拟形阵浮在他的面前。 但先前的青光却划出一个巨大弧度,从他身后破风打来,破坏了他即将结成的手印!拟形阵瞬间消失! 结手印在修真时时常用到。 手印是身体灵脉的指挥器及接收器,在打坐调息时,它相当于一个指挥的信号,命令身体里的灵脉随着手印调动体内的灵气。 穆和宁常用的是盘扣八卦印,这是练子午周天经冲小周天用,属于是静态的手印。 而此刻墨青所结手印,是法修常用的,更为复杂的动态手印——用于催动阵法的产生。 在大多法修中,比较主流的有两种流派,一种是符箓派,一种是阵法派。 符箓派是以符箓为介质来借用上神之力,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使用符箓的人必须有通神的天赋,百人之中难见一人,且施法时还要天和人和。 故此,阵法派在法修中更为流行。 阵法派是利用阵法,调动天地之力,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说非常出名的八阵图,法修四十九大阵之一,以乱石砌成,变化万端,可挡十万精兵。 只是此类大阵不仅要契合天道,还需要耗费大量心血及人力,除非早早准备,在实战中一般甚少使用。 所以阵法派的法修就研究出“拟形阵”,以灵气在体外画形,模拟实物摆成的大阵,交付代价调动天地之力。 一般来说,代价都是施法者本身的灵气,但若是越阶使用更为高级的阵法,则可能是以自己的血肉修为甚至内丹灵脉为代价——这种代价付出的法则也适用于符箓一派。 而阵法派结手印的目的,就是催动体内灵气布好阵法并交付代价。 有时候使用高等的阵法,也需要伴随口诀。 阵法有大有小,因此手印有简有难。 从单手的静态手印到双手的动态手印,难度依次增长,能催动的阵法的威力也依次增长。 但其实从源头说来,手印来自于佛家,修佛之人更普遍用到。 修道之人借以化用,在曾经只有符箓一派的而十分缺稀的法修中分出阵法这个分支,将自己独到的见解发扬光大。 墨青是为法修,走的是阵法之流。 阵法催动需要完整的手印,一旦被打断就会完全破功。 墨青阵法未成,墨白持剑顶上,墨紫手环脱落滑到她的掌心,相扣发出“叮”的一声,威压登时放散出来。 又听“咔”的一声,那青光回归来时之地,跳出之人现出了形状。 上面叙述虽然冗长,但实际发生不过眨眼之间,穆和宁从泥灰中扑朔出来,眼睛都要睁不开,更有高他好几个等级的威压压迫,只得咬了牙装作一副竹成胸中的稳重模样,企图唬住眼前的三人,为闽十三争取时间。 那头墨青三人一见是个小娃,又见居然是老熟人,顿时就松下一口气。 “穆家小子,好久不见。”墨青依旧笑得跟老好人似的打招呼,脸上的暗纹比以前更加明显,穆和宁隔了老远都看得清楚——不过此前有过教训,便不敢死死盯着。 穆和宁冷哼一声,说道:“将玉貔貅还我!” 那墨青说道:“若你能将玉貔貅中的东西给我们,我自然就将这把玩之物还你。” 他的话说得轻蔑,穆和宁冷笑,道:“这玉貔貅里有啥?若你们要,自己拿走便是!” 墨青想这小子又装疯卖傻,心下一怒,胸中野兽就控制不住,杀气顿生。 前文提到过,在清心峰时,墨白为阻止墨青杀死穆和宁曾说过有关成魔的劝解。 在那时之前,墨青就已误入魔途,为了摆脱魔修的命运,便受人指点,一路寻觅玉貔貅空间,意图从中找出脱身魔修的法宝。 可谁知着玉貔貅居然只认穆和宁一个,他不得入门要领,便在得了东栾秘境的消息之后,打算在秘境中历练一番,以找到脱离魔道的方法。 哪想一转头就遇见穆和宁撞上来,墨青虽不把希望放在眼前的小娃身上,但得了机会总要试上一试,就出言试探。 哪知穆和宁依旧油盐不进,墨青心中顿存杀意,修长双手藏在袖中飞速结印,只欲趁着时机到时就往穆和宁的天灵盖上一拍—— “哼!”穆和宁出声嗤笑,“你们这些家伙心心念念这玉貔貅里的东西,其实里面能有个啥,不过破屋子一间,破剑一把,不晓得这两东西到底有啥好处!” 他心头正着急,心想闽十三为啥还不出手,只得开口拖延时间。 墨青一愣,立刻问道:“除开这两样就没啥了?” 穆和宁又是一声冷笑,看神色仿佛真真没有撒谎:“我骗你干啥,若这里头当真有什么顶顶好的法宝,穆家人会把这东西给我吗?”话虽至此,穆和宁的心却也随之一动。 ——是啊,穆家人为何要把这东西给自己?而里头恰恰好就有适合于他的剑法? 他心头有疑,面上不显。 墨青仔细打量了他的神色,皱眉,道:“向来必然是你修为未到,顶尖的法宝自然不会被你发现。” 话音刚落,却听见嘭一声巨响,墨青面前浓烟大起,他顿时眼眸大睁,心想—— 是哪个宵小居然用这等无耻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自己居然是话唠……其实我三次元的时候挺文静的啊!所谓的二次元隐藏属性? 第45章 东栾秘境(八) 第四四章 那宵小是谁?自然就是闽十三。 穆和宁一见浓烟一起,跳起来就跑。 对面的墨紫与穆和宁离得最近,当日被偷袭得手之耻还未得报,看见穆和宁兔子一样逃走,立刻一抹脸就追上去。 穆和宁心知自己绝不可能顺利逃得脱,往周围环境一扫,直接就往不远处的一颗结满灵果的大树跑。 墨紫眼一眯,将手上的一个手镯一抹,结出一个手印展开拟形阵往穆和宁丢过去。 那手镯载着拟形阵直往穆和宁身上招呼。 穆和宁听见背后风声,一咬牙,脚下踏出淬火莲华诀的步法,踩着一朵火莲就往树上跳。 那手镯却似有灵性,穆和宁跳起来它也跟着转方向往上蹿。 穆和宁瞥见身后一道冷光,手中抓了一条树枝,借力翻身越到半空!在半空之时脚下有踏出一朵火莲,把他送到了更高处! 墨紫追在后头瞧了个分明。 一见穆和宁往那暗沉天空伸手,才终于明白穆和宁到底要做什么。 顿时瞳孔就是一缩,手一翻,一道单手结印的拟形阵就附在另一个手镯上打了过去! 没错,穆和宁就是想要去摘下天上的法宝,意图抵挡一时。 他瞄准了眼前的一柄长剑,伸手就摘下来。 那剑发出一声长鸣,剑刃上顿生光芒,好似尘封利刃瞬间出鞘,精光大起! 穆和宁的手臂被激得一震,立刻就麻了——这柄长剑居然和那镯子一样,似有灵性,穆和宁驾驭得非常吃力。 他一咬牙,双手合抱胸前,脚下踏出一朵红莲,整个人旋转出去,以身体为轴将手臂甩出去,把往后劈开的剑刃加上更强的力道对准了袭来的手镯! 一切的发生不过须臾,却不知另一道手镯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却因他骤然变势而偏了角度打在他的肩胛。 这一击让穆和宁连痛都感觉不到,只觉半边身子都被打得发麻,喷出一口污血,长剑立时就要脱手出去。 不过是最最简单的力量加持,就让穆和宁压力倍生。 他咬紧牙关,吐了满口的血腥气,攥紧手指,扬剑——淬火莲华诀第一重,起势! 只见那剑身上登时就开始发红,隐隐约约有通红烈焰附着其上。 虽是已经许久没有使剑,但穆和宁已就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化剑为掌的法子都能烂熟于心,更别说这一直心心念念的用剑时刻! 若用火山喷涌来比喻,此刻的穆和宁心头就有一座火山正在喷发岩浆。 他很少有正面迎敌的时候,往前从来都是能跑就跑能躲就躲,这会儿没有法子跑路,只能提剑一战,却不想根本就没有想象的恐怕,而是被熊熊的战意燃烧了起来! 他尚在半空就向前挥出一剑,落在地上后又补上一剑,两道烈焰呈十字呼啸扑出! 墨紫脚尖点地轻盈避开。 只听“轰”一声巨响,浓烟之后,墨紫召了两个手镯一扣,芊芊长指如柳条般翻动。 又听“叮”的一声,穆和宁顿觉脑中一乱一痛,仿佛有未知的手在脑浆中搅动,整个人萎顿原地,招式瞬间就慢下来。 墨紫趁势攻上。 她用的只是普通的扰乱型的法术,抽掉周遭介质,将声音控制成线,只朝一个方向,利用尖锐的声音来攻击敌方。 不过这种法术实在低端,若是离其轨迹稍微偏一点,受到的影响就会很小。但穆和宁没有经验,愣头愣脑就往上冲,直接进入墨紫的攻击范围,顿时遭受巨大打击。 墨紫欺的就是穆和宁的没经验!她噙着轻松笑意,往顿时萎顿下来的穆和宁冲过去。 穆和宁站在原地,扶着头咬牙。 他觉得头痛之极,余光看见墨紫冲将上来,心头一凛,提了剑就挡! 又是“叮”的一声,墨紫的干扰阵法并未从手镯上撤去,就又打了穆和宁一个当头。 脑中疼痛还未消散,第二波接着就到,若是再来这么个五六下,穆和宁不成傻子都会成个癫子! 穆和宁的脑袋嗡嗡直响,本能让他想要松手去捂耳朵。 那墨紫见穆和宁还负隅顽抗,扬起手镯又是一击。 “叮” 穆和宁不由得跪倒下来,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尖刀一般刺进他的脑袋,他痛吟一声,口中溢出血丝。 墨紫站在不远处,见此情状不由得一笑,缓步走到穆和宁的面前,抬起脚拿脚尖去勾穆和宁的下巴。 穆和宁脑袋痛得混沌不清,浑浑噩噩抬头,看到墨紫漂亮到锐利的面庞。 而眼前的这张脸上,正挂着轻蔑睥睨的神情。 穆和宁心头一痛,这样的神情和动作触碰到了他埋在心底不能让人接触的底线。 他一向不愿承认自己的弱小,偏偏又是个不能豁达的小心眼的人,自尊心强到自卑,这会子被墨紫侮辱性的动作激得脑袋一热,翻手就是一巴掌想要打开墨紫的脚。 这一掌打得墨紫不痛不痒,她咧嘴一笑,却是冰冷又扭曲,抬脚就踹在穆和宁胸口,把他踢翻在地。 穆和宁捂紧胸口,痛得蜷曲起来,但右手中的剑却还紧紧握着——这是他唯一可能翻身的法宝,绝对不能放手! 墨紫往穆和宁走过去,双手结印。 她同墨青一样,同为离云派法修阁的人,也是阵法一派,此刻结印的双手,翻飞如蝶,更显纤长美丽。 ——但却做着用来要人性命的动作。 只见一道直径有成人高度的拟形阵渐渐浮现在穆和宁的头顶,随着墨紫手印的翻飞,线条就是愈发明显。 穆和宁脑袋里轰轰然,让他无法调动身体力量,干脆翻身仰躺在地,盯着那阵法猛瞧。 墨紫许是想要穆和宁死得惨烈一些,阵法尤为复杂,所以给穆和宁留下了挣扎的时间。 ——不过即便是留下挣扎的时间,墨紫自己都笃定穆和宁绝对不可能逃出她的掌心。 穆和宁虽是不太了解法修的阵法,但常识却是有的。 世间从未有十全十美之物,一切的阵法皆有阵眼,是用于破阵的破绽之处,便是拟形阵,就算强化了阵眼,也有最为薄弱的地方。 穆和宁大口喘息。 他身为没莲子,自然有其体质上的优势。 例如内丹破裂也能活下来,也例如——干扰性的术法对他的杀伤力,比起对其他普通修真者来说,小了不只一倍两倍。 就像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一样,身为没莲子,天赐的能力便是“伤害减弱”。 外界的伤害对于没莲子来说,就像泥塘里的淤泥,别人沾了一身污,它却还干干净净。 而这种“伤害减弱”的能力随着没莲子本身能力的提升,还会有所加强。 所以此刻,在墨紫看来穆和宁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但实际上穆和宁是灵力充沛有盈,只是受那手镯利用阵法加持释放出来的声音,让他非常不适罢了。 ——墨紫不知道这些,所以她的估量判断便有了误差。 ——也就让穆和宁成功挣扎逃生的几率提升了许多。 穆和宁很快就镇定了心神,一边努力找出头顶阵法的阵眼,一边调理内息,调动丹气,试图用丹气来运用淬火莲华诀。 墨紫的手印接近了尾声,她的肤色洁白如玉,手印将要完成时,那拟形阵也发出光芒,将她照映得如同一个开了光的白玉菩萨。 ——着实好笑。 可惜穆和宁没时间来校,眼见着拟形阵就要将他整个罩住,一咬牙,单手撑地,整个人跳起来,举剑往头顶的阵上刺去。 ——穆和宁看出阵眼了? ——当然没有。 他对法修毫无研究,哪儿来这么快就找出睁眼。 只是身体恢复了点控制力,又见着那拟形阵将要完成,求命地跳起来顺手一刺罢了。 淬火的长剑猛力刺穿拟形阵,却好像穿过柔软的水膜,抽出来后又迅速恢复原形。 虽是没有成功破阵,却把墨紫吓了一跳。 像穆和宁这种修为,能扛过墨紫的三次手镯敲击音还能站起来,实在是让她惊讶。 不过她的分神也只是一瞬,一翻手最后一个印结成,穆和宁还没来得及逃开,就被那巨大的拟形阵当头压下去。 墨紫做的拟形阵是啥? 拟的是法修四十九阵中的七星剑煞阵! 七星剑煞阵,实际上是七个剑修道者站在八门之七,封生门,留死门,挡吉门,助凶门,进入里头的人除非是高级境界以上的高手,不然都只得一死。 虽然拟形阵是比不上真实的七星贪狼阵,但即便是这种弱化了七成威力的阵法,也足够穆和宁死个七回八回, 穆和宁正将长剑抽回,眼一花,面前的景象就变了。 东栾秘境里的灵草树木通通消失不见,就连面前的墨紫也不知何踪。 穆和宁心中一惊,提着剑往四周看了一圈,只见一片灰雾蒙蒙,不见天日,处处透露着诡秘叵测的气氛。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浓重杀气,往他周身挤压,好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握在手心当中,只待捏碎他的躯壳。 穆和宁浑身冷汗淋漓。 手中长剑已有融化之势,唯一他所知能承受淬火莲华诀热度的剑还在玉貔貅之中,若他不能趁着这剑消融之前离开这个地方,便只有死路一条! 正惊惧不已,突听身后破风袭来一击,穆和宁骤然转身,长剑迅速挡上,只听“当”的一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持着剑,渐渐从他眼前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1)关于这两章的手印和阵法,如果不是有重**ug,大家看着就当一乐吧~ 给跪……脑子不够用的哐哐表示奇门遁甲太复杂了…… 2)没莲子的逆天体质终于说出来了,本文最后的金手指已开……囧,白莲花式的小受啊~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 关于没莲子一切,后续还会有详细解说,表示本卷大概就是全文的重头戏吧。 高手和boss们都聚在一起,jq和成长随之而来啊~ 第46章 东栾秘境(九) 第四五章 穆和宁心中寒意顿生。 周围皆是灰雾沉沉,仿佛被灰色的罩子笼住,什么都看不清。 穆和宁提着剑,踌躇一下,往前走去。 他方向感虽然不错,但在这样的地方却只觉寸步难行。 四周的景象皆是浓雾弥漫,看不清前路,沉重的杀气压在他的身上,连呼吸都艰难。 穆和宁突然停下脚步,他听见四周起风。 但眼前灰雾依旧没有消散——恐怕不是风,而是—— 剑气! 穆和宁扬剑一挥,只听“锵”的一声,双剑错开,淬火的长剑上被对方的寒刃冰出烟雾,水灵气的气息就在咫尺。 穆和宁被那剑打得压弯了腰,倒退几步。 又是一个半透明的人。 这回那人存在的时间多了些——只见身材修长,手持短剑,五官模糊。 但穆和宁却发现这人拿的剑与前面的人不一样。 前面的人使的是长剑,而这人用的却是短剑。 ——这阵法里头居然不止一人! 穆和宁手中冷汗,咬了牙,一抖手腕,长剑上绵绕的火焰愈加盛烈。 他心下有了考量,转身往右边踏出一步。 脚尖才堪堪触地,一道寒光劈面而来! 如同银色的剧毒之蛇,迎面想要咬烂他的脸! 穆和宁脚尖点地,以剑作为支撑整个人都往后倒,一条腿随即屈膝,点地的那只稳稳踏下,拔剑就往对面的人的小腿砍过去! 那人敏捷的往后跳开,一把软剑柔软似蛇,只见光华烁烁,顷刻间,人影便消失不见。 第三人。 穆和宁吐出一口浊气,收了剑势,以免长剑融化太快。 他对法修阵法的了解止于表层,只知道阵法遵循奇门遁甲之术,而拟形阵化实为虚,虽是减弱了阵法本身的威力,却能将阵眼隐藏得更深,难以攻破。 但是,这么点片面的了解又能做啥? 穆和宁对奇门遁甲的了解只限于——啊,这个东西大概是和八卦有关吧。 但到底是什么却不清楚,而且还不知道困住自己的阵法是个啥,又怎么能将其攻破呢? ——既然八卦都有八个方向,那么奇门遁甲也该有八个方向吧! ——把八个方向都走一走,不怕找不到出路! 这么想着,穆和宁压了心里焦灼,继续换方向。 还未等整个人转过身来,却被当头的厉风逼退好几步,穆和宁一听风声,扬剑顶上,整个人被劈头盖脸的一剑砸得都要钻进地下。 他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迎面的人身材极高,挡在穆和宁面前简直是遮天蔽日,而且手持一柄剑柄极长的大剑,双手而握,劈头砍下——如同拿了把大刀,凶神恶煞! 这一砍,直接把穆和宁手中的剑震飞,正待他将要逃离,那高大的人瞬间就散开,消失不见。 穆和宁连忙捡起剑紧紧抓住了,心里砰砰直跳,死里逃生的感觉并不太好,反倒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如鬼。 ——实在是太可怕。 他犹疑不定,想着要不然就待在原地等待好了,闽十三料理了那墨字三人,自然就会回头救他。 这一侥幸的想法刚落在心里,背后就又是破风之声。 穆和宁弹跳而起,以身为轴立马转身,将力道加持于剑上,先劈后刺,往身后之人袭去! 又是清脆的“当”的一声,穆和宁视线还未聚焦到位,就看见另一边寒光乍起。 他倒退几步躲闪不及,锋利剑刃在他脖颈上刮出一道口子,登时就流出血来。 来人居然用的是双剑! 穆和宁简直想仰天长啸——这墨紫到底是何种歹毒心肠!要死,也要给个利索的死法啊! 拖拖拉拉,要把人胆子都吓破了后才能被杀死吗? 眼前人依旧渐渐消失,穆和宁心中疯狂腹诽,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摸摸脖子,一手的血,痛得嗤牙咧嘴。 已经是第五个人,若是照八卦来看,八个方向该有八人,还剩三个人。 他在原地粗喘几口气,调理了一番内息,吹动内丹,将丹气灌注于长剑上。 ——不能等待! ——此地也不容等待! ——便是死,也不要拖拖拉拉,要死得痛快! 他脚下出现一面莲纹,淬火莲华诀的步法已经蓄势待发到极点,长剑上的烈焰也是熊熊之势,只待主人迸发的那一瞬! 穆和宁紧握剑柄,剑尖指地又收于胸前,整个人有些蜷缩起来。 脚下红莲已经燃烧起来,穆和宁突然暴起,整个人跃至半空! 左脚往外一踏,红莲立现,整个人借势旋转开来,长剑瞬间挥出,只听“轰轰”几声炸响,剑上烈焰被大力甩出炸落在四周,威力可见一斑! 穆和宁的肉身年幼,只能借助各种技巧加持身体的力道,他这番旋转,用猛力甩出烈焰把这灰雾空间里燃烧了个遍,却不知这阵法中的浓雾为何,那焰火居然越燃越高起来。 出现了! 穆和宁眼前一亮。 七个持剑之人从七个方向跃出。 他们的身体呈半透明状,如同水人一般,各个高矮不一,手中剑的形制也各有不同。 他们的面目神情虽然模糊不堪,像是还没刻好五官的陶人,但穆和宁却能清楚感到铺面而来汹涌杀气。 穆和宁在惊惧之余不免想到——第八个人在哪儿? 他不知道自己入的是七星剑煞阵,便不知这阵中只有七人。 虽只有七人,却堵了七道门,只留一道死门给他,掐灭所有生机。 还来不及让他多想,七个人便攻了上了。 一柄长剑。 一柄短剑。 一柄软剑。 一柄长柄大剑。 一对双剑。 一道弯眉般的细剑。 还有一柄不知是啥,长满了锯齿的怪剑! 穆和宁只觉是铺天盖地的剑光银雨,可这些持剑之人并不立时就把他杀死,而是步步紧逼,如同铺开天罗地网,不让他有任何逃掉的机会之后,再做杀戮。 ——尼玛要让我死就干脆利落地让我死啊! ——拖拖拉拉地做个球啊尼玛的。 一想到这里,穆和宁心里突然蹿起了个想法。 这拟形阵虽然危险叵测,但却不过是模拟真实的阵法的一种“程序”。 若是真正遇到了这种阵法,阵中的真人还会对穆和宁这种小虾米,左一剑右一剑浪费力气试探这么久吗? 当然不会!一剑杀了他便了事,哪儿还这么多多余动作? 但是现在这拟形阵却没有。 守阵之人并不立刻就杀死穆和宁,而是一板一眼地照着程序走。 从试探到围攻,分明就是对待高手的行为,对穆和宁这种人,便是浪费之极! 可是因为他们只是早就设定好的一种“程序”,就算是浪费力气也要照着程序来行事。 指令命令他们在遇到闯阵之人时,先行试探扰乱其心神,再包围攻击,逼得里头的人无路可逃无力反抗时再来斩杀! 倘若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么眼前的每一个攻击动作都也应该是提前的设定。 纵使这些攻击招式也算是变化多端杀意凛凛,说不定仔细观察下,就能发现破绽! 真实无处可考,穆和宁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有希望。 谁人想死?穆和宁也是一点都不愿死,一开始容赴死的想法仅仅是想法而已,要说本能,还是活下来更好。 他全身上下都是细细碎碎的伤口,但他现在却一点都顾不得。 七人的天罗地网还未彻底将他网罗,他认为自己还有逃生机会! 穆和宁瞄准了面前手持细剑家伙。 ——这种选择并没有很么特别的考量,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纤细的剑要脆弱一些罢了。 他拉长了呼吸,整个人渐渐蜷曲起来。 长剑松松地垂在身体两侧,但红莲之焰却越来越盛。 围着他刺挑劈抹的七人依旧程序化地踩着听起来凌乱实则快速有序的步子步步紧逼。 穆和宁半阖着眼,眼神虚虚地看着眼前的土地。 他听见周围的脚步,其中断断续续的踏着重步,竟似要追上他的心跳声,意图扰乱他的心绪。 思路和准备完成,穆和宁骤然睁眼,意外凶恶的目光从他眼中射出。 他肌肉绷紧,脚步下踏,火莲瞬开,助他从地面跳起,直扑对面持剑的人。 仿佛是同归于尽的方式。 身后的人见穆和宁改变策略居然突然往前蹿,立刻就扑上来。 穆和宁却瞬间变式! 他一脚踏在面前的人的肩头,小腿上立刻就被划上一刀,但他却并不在意,双手紧握长剑,整个人翻身就往身后的人扑上! 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 对面的人正是手持长剑的人。 “程序”的反应仿佛突然卡了一下,他的剑依旧照着开始地轨迹继续向前,穿进了穆和宁的腹部! 而穆和宁死命咬牙,手腕一抖,长剑势如破竹直往前送! 淬火莲华诀第一重第二式,初莲入水! 剑上烈焰如有疾风助推,从剑柄到剑尖,水浪般往前挤压,直到在剑尖上凝出一朵火莲的花苞,穆和宁的剑尖也送入了眼前人的肩头! “嘭!” 只听一声巨响,火莲花苞在面前人的体内爆开,半透明的水人轰然炸裂,扑得穆和宁一头一脸都是水。 他落下在地,一把将腹部上堪堪抹入一点剑尖的长剑拔出,拼命往前跑去! 同时,正操纵着阵法的墨紫突然眉头一皱,嘴边流下一条血丝,踉跄了一步。 她表情瞬间狰狞,美眸中寒光一现,双手似乎又要结印。 但两手才将将相触,就被人用剑压住手背。 墨紫猛然抬头,心头顿时又惊又惧! ——这人是谁?!!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哎,今天好像没什么话要说啊。 不小心又把闽十三酱油了~泪目…… 第47章 东栾秘境(十) 第四六章 穆和宁撑着一口气,一跌一拐地死命往前跑。 他全身上下皆是细细碎碎的伤口,脖子小腿和腹部的伤最重,虽不致命,但因为一直奔跑的缘故而血流不止,让他渐渐丧失力气。 穆和宁缓下脚步,发现身后意外地毫无动静——居然没人来追他! 他心中诧异,但也稍稍安心了些,停下来,撑着的那口气顿时泄出,立刻就跌坐在地。 穆和宁的心跳都还在狂跳着,就发觉体内灵气出现了异常。 ——怎么回事? 他咬着牙,忍受着体内灵气逐渐加剧的冲击。 又感到脖子上的异常,穆和宁抬手一抹,却抹下一手鲜红艳丽的冰霜。 方才还不停流血的伤口上,现在居然就结成血霜! 他感到好像是身体的保护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水之灵气正从破口中渗入! 穆和宁心头一惊,扯开腿上绑腿查看右腿上的伤口。 果然,从伤口入侵,以血液为介质,大概是在打斗时就布在他身上的术法已经发生效用。 ——血液凝结成霜,让伤口无法愈合,为随之而来的水之灵气创造条件! 穆和宁是为火木双修,最惧水,想要攻击他这种类型的修真者,无疑是水之属性的术法最直接有效。 若不是巧合,就是这阵法非常灵活,居然可以根据来者不同的属性使用最有效的攻击方法! 此时此刻,穆和宁的灵脉被水之灵气搅扰得动荡不堪,将他好不容易保持平衡状态的火木灵气冲散,体内灵气暴动,四处冲撞,让他有种要被撕裂感觉。 穆和宁拼命去压制。 却发现那水灵气不但不减少,还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怎么办?! 水之灵气仿佛是遇见伤口的水蛭,正拼命地往里钻。 而穆和宁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可以入侵的缺口实在太多。 穆和宁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只觉自己处在随时可能失控爆裂的状态。 一咬牙,他握紧拳头,随即张开,拿起丢在一旁的长剑,催动丹气,用烈焰将长剑包裹起来。 长剑的剑尖已经被方才爆开的莲苞炸毁,这会儿又被猛力燃炼,整个剑身都开始变形。 穆和宁盯了一会儿,手臂不止地发抖,他嘴唇哆嗦,不自禁地要去想自己接下来会遭受的到底会有多痛。 但现状不容他犹豫,随即就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料,单手卷了卷,咬在口中。 然后,拿着烫得如同一块烙铁的长剑对准了小腿上的伤口。 穆和宁是个正常人,他怕痛,但也更怕死。 他觉得自己的牙帮子都要被咬破了,终于下定决心,一闭眼—— “滋!” 只闻到一股烧焦味蔓延上来。 痛! 痛! 痛痛痛!! 穆和宁大汗淋漓,和着满脸的泪水一起滚落,他一把丢开手上的长剑,避开伤口抱着腿在地上抽搐。 没错,用滚烫的长剑烧焦伤口来破除冰的术法并止血。 穆和宁过去的人生里,从未有现在这样果断狠戾的决心,他在这样的极痛之时咬着牙拼命流泪,却也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穆和宁才觉得疼痛已经麻木,他手指停不下哆嗦,又将长剑拿起,用已经融化得比较光滑的剑尖部位,照前头的方法把身上另外的两道大伤口处理了。 解决方法虽然惨烈,但水之灵气的侵入却缓慢下来。 穆和宁躺在地上咬酸了腮帮,疼痛让他连呼吸都十分痛苦,几近窒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力气调理体内的灵气。 简单的调息结束,穆和宁又艰难地坐起来,双手结成静态手印进行下一步的调息。 火之灵气的暴动渐渐有所压制,四处蹿跑的木之灵气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缓,闯入的水之灵气被一点点逼出体外,穆和宁浑身大汗,不断刺激着他身上的伤口。 不过说来倒也幸运,宿凛将他抓到重剑楼的一番动作却是帮他把灵脉薄弱的大问题给解决了,就连内丹,也恢复了七成。 而且平日里穆和宁就非常注重清理灵脉内的杂质,这会儿虽然有些体力不支,但也十分得心应手,很快就将大多数的水之灵气排出体外。 穆和宁结束调息,吐出一口浊气,捡起剑站起来,想要去找到可以出去的方法。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必须要尽快出去! 他正要往前走,却突然感到脚一软,眼前的世界地震了般的动荡。 只见面前的土地同水浪一样波动起来,整个空间中的灰雾也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四处冲撞聚散,最终归集沉落在地。 穆和宁一个站不稳,又跌坐到地上,他还未来得及惊慌,眼前一花,顿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东栾秘境! 东栾秘境里的灵气依然异常活跃,天空灰沉,灵草葱郁。 穆和宁有些呆滞,觉得自己好像是过了好长的时间一样,莫名的感到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视线一扫,突然愣住。 墨紫就在他前方的不远处,以极其静谧地姿态倒在地上。 仿佛是在沉睡中,神态安详地做着一个美梦。 穆和宁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他心里有种非常古怪的感受,难以言述,就觉得自己应该过去看看,看看这个人是怎么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紫的神态十分的安闲舒适,穆和宁想起那日他和止息一起偷袭得手的情状,墨紫就如同现在一般睡倒在他面前。 不同的是,那日的她脸色还没有这么灰白,呼吸也均匀有序,而现在的她,美丽白皙的脖颈上多出了一条血线。 ——这就是死亡么? 穆和宁心里跳出这么一个问题。 他想起上一世自家爷爷去世,在小窗口上眼见着他掉落进焚化炉时悲戚的心情。 他还有有些状况外地难以置信,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死在同一时间,可是也只有亲自见到时才会直观地感受到死亡的可怕。 杀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穆和宁又想。 眼前的人就是被人杀死的。 阎王尚未来传召,收割生命者提前取走了她的时间。 就算她曾经笑颜如花,未来的日子里都不会再有属于她的一抹阳光。 那么,收割别人的生命又是何种感受呢? 穆和宁猛然握紧拳头,回过头,暗红衣裳的青年就在他身后,手中银白无瑕的长剑一柄,笑意轻扬。 “是我救的你。”宿凛轻声道,“你要报答我。” 穆和宁小腿上有伤,站得非常艰难。 他一步步往后退,速度慢,而且姿态难看。 宿凛却不阻止他,只突然出声提醒:“不要再退了,你后面有条河。” 穆和宁一愣,嘴巴刚要张开,然后就忍耐着闭上了。 那宿凛却做了个掉落的手势——“掉进去,你就会死掉。” 他笑眯眯的,温和可亲的样子:“里面充满的水灵气,你一进去,就会像其他人掉进岩浆里,痛苦地挣扎着死去。” 穆和宁却不应他,眼神不知往哪儿飘了一转再回来,就突然露出一个诡秘笑容,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奋力一跃,“哗啦”一声入了水。 宿凛的瞳孔骤然猛缩,他往前追了一步,突然停下,一摆手,不知藏在何处的绿衣人露出身影,将一柄造型奇怪的弓弩递给他。 ——分明就是当日穆和宁和止息初到东栾国,在大船上看到水手所用的水弩! 水弩上的箭,箭尾穿有长线,一旦箭头没入大鱼的体内,就可以将鱼毫不费力地拉上来! 而此刻,宿凛就是把穆和宁当做了一条鱼,而他是捕鱼的水手! 宿凛拿过水弩,脚尖一点,身形如飘一般立刻飞到了河畔。 水流之中依然见到穆和宁本能挣扎的身影。 饶是宿凛,也忍不住要想——这个家伙,为什么就想不开要自己跳进去呢? ——撞到自己手里比死在水灵气中还要可怕吗? 宿凛一边这么愉悦地想着,一边从容地举起水弩,对准了穆和宁。 “砰!” 一声脆响,水弩上的箭迅速蹿进水中,只听见紧随其后地一声痛呼。 宿凛手中捏了长线,开始拉大鱼。 他的脸长得虽然像个女人,但力气却比一般的男人还大。 就算是穆和宁只这种巨型的不断挣扎的“大鱼”,也免不了被快速拉上水面的命运。 穆和宁被水弩的箭穿透了肩胛。 这块地方骨头多,痛起来极痛,他原本就全身是伤,更加凄惨之极。 但是在挣扎之余,穆和宁眼神却还是要往水面之外搜索。 ——闽十三!! ——你他妈人呢?!! ——混蛋!! 他心头悲愤,要不是刚才突然看见闽十三穿着宿凛随从的一身绿衣闪了个人影出来,并对他做了个手势,他一定不会就这样跳进水中。 ——妈的,以后再这么听话老子就不姓穆! 眼见着自己就要出水,穆和宁干脆自暴自弃,双腿一摆,自己从水里蹿出来。 宿凛眼中露出笑意,嘴边上的笑容正要扬起,却见身边一道绿影闪过,手中长线突然崩断,有人从他手中夺了穆和宁就跑! 砧板上的鱼被人从刀下夺走,宿凛的笑容凝固,眼中的阴郁似要滴出水来。 他抽出腰间长剑往天空一掷,整个人随之就跃上去,御剑飞行直追而去! “金蛇盗!!”他认出横插出手的人,是他早年就列入追杀名单中,曾经带给他闯楼之耻轻而易举地践踏他骄傲的仇人! ——而这仇人,在今日,又来坏他一事! 宿凛眉目妙丽的脸上露出狰狞杀意,“我要你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 · · · · · · · · · · · · · · · · ==================== 好吧,开个玩笑,表示今天心情非常不好,忍不住想要做点多余的事情。 第48章 东栾秘境(十一) 第四七章 穆和宁被闽十三就着箭上的线扯起来的时候,痛得感觉整个肩膀都快脱落出去。 穆和宁瞬间泪崩,被闽十三抱进怀里后一口就咬在他的肩头,恶狠狠地,眼睛都发红。 闽十三大约也是觉得自己计划的糟糕,就算肩膀上的肉都要被叼下来,也任由穆和宁发泄,屁都没放一个。 闽十三一路狂奔,他逃命的本事一等一,就算是宿凛这样的人物,想要追上他都难于登天。 穆和宁被闽十三裹在披风里,颠来颠去颠了好一会儿,才感到闽十三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只听见耳边悉悉索索的,穆和宁扒开披风往外看,闽十三不晓得是从哪儿找出个地穴来,轻车熟路地就钻进去。 闽十三弓腰驼背地通过一条狭窄小道后才豁然开朗。 穆和宁被放下来时整个人都**的,被血染透了。 闽十三把穆和宁的衣服全部扯开,从怀里掏出一匣子膏药,从中挖了一团,在手中抹匀就往穆和宁身上揉搓。 这药大约是和当日穆和宁被离云派中的路过伤后所用的药同类,肉眼可见的,在闽十三粗鲁地揉搓下,穆和宁身上细碎的小伤随即就有了愈合的痕迹。 穆和宁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咬牙忍耐,实在耐不住了才在鼻子里哼上一哼。 闽十三避开被穆和宁自己烧焦的疤痕,将药均匀揉散在穆和宁身体上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 玉瓶约有成人手长的高度,闽十三拎开木塞,对准穆和宁小腹上的上倒出一滴,用手指轻轻抹匀开来。 那药呈桃粉色,十分精润,抹匀开后好像是在伤疤上覆了一层薄薄的薄膜,看起来有些恶心。 虽然卖相不好,但药效十分可观,穆和宁立刻就感到一阵清凉,小腹上的灼痛顿时就消减了不少。 闽十三对其他两处大伤如法炮制,穆和宁终于觉得身体上舒缓多了,这才有精力来打量所处环境。 这是一个地下的穴洞,开口就在郁郁葱葱的灵草下头,有灵草覆盖,再加上进来时有感到灵力的波动,穆和宁猜测这里还是用某种术法掩盖了的,十分隐蔽。 从地面上下来后要走过一条不长不短的狭小通道才能到达。 穴洞的空间不算开阔,大约可以站立五个像闽十三这么高大的成年男子。 洞顶上镶了一颗夜明珠,所以光线还算充足。 从隐蔽的术法和照亮的夜明珠来看,明显是人为的行为,再不济,也是有灵智之后才有的行为。 却不知闽十三是如何找到的。 穆和宁有些狐疑。 他想,若是阵法中的时间和外头时间的流失速度是一样的话,闽十三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了墨青墨白两人之后再扮作宿凛手下的人来救他,还要找到个这样的穴洞? 若是不一样,却也怎么都想不出个合理的情状。 其中最最主要的是,闽十三这么个渣货到底是哪儿来的人品找到个这样的穴洞? 穆和宁表示一定是上天不公。 闽十三正在脱下自己被穆和宁的血浸湿的衣服,一转头就看见穆和宁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大概是猜到穆和宁在疑惑什么,就道:“宿凛把墨紫杀死后,墨青就入魔了。” 穆和宁等着下文,却见闽十三不清不楚地说完这么一句后,就又转过身不开口了! 等了半天只等得心头怒火丛烧,看着闽十三这么一个大个头仿佛又呆又傻地背对着自己,穆和宁忍不住就抬起完好的左脚一脚踢过去。 “娘的,老子帮你抢那兽核,倒给自己惹身骚!”穆和宁看着闽十三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来炸毛来气。 他向来忧虑重,胆子也不大,但就算是知道了闽十三可能是个魔修,还有个“金蛇盗”的可怕称号后,也都从未害怕过闽十三。 别说害怕了,丢了止息后,迁怒的又踢又打是一点都不少,脾气大得很,把闽十三惹急了最多都是绑在身上不让他动弹。 实在是奇异。 闽十三被踢了一脚后表示不痛不痒,却像是被提醒了似的,回头看向穆和宁。 闽十三身为一个有着魔修之名的正道人士,十分有意思的像没莲子一样也有着某种诡异的体质。 对于一般的修真者来说需要层层提炼之后才能使用的兽核,于他来说就像一般的丹药一样是用来大补的。 当时闽十三身受重伤,刚醒来就闻到有虎纹青狐兽核的气味,就有意夺来给自己疗伤。 思量一番后就让穆和宁帮他引开墨青三人的注意,自己从旁偷袭。 最终当然顺利得手,正在墨青和墨白两人的一番纠缠时,打到一半就看见老熟人宿凛正在杀人。 一看宿凛手下的人居然连一招都没挨过就归西了,转头又看见方才正交手的某修士突然就疯了。 闽十三见势不妙,何况背后还有个带了一群人来围攻的老仇人,身为打一头就跑的刺客大盗“金蛇盗”,闽十三自然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等后头将身上的伤治疗了个七七八八,终于良心发现想起了穆和宁再跑回去,就看见穆和宁一身凄惨地和宿凛对峙。 ——啊,的确是忘了这个蠢家伙。 闽十三一边盯着穆和宁,一边默默地在心头想。 他本身的五官不能说多英俊,唯一双眼又黑又深,饶是男人看了,也觉得吸引人得很。 穆和宁被盯得毛骨悚然,往后挪挪,缩起肩膀。 闽十三一把拎起穆和宁抱近了,抬起他的下颌,往唇上咬去。 穆和宁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猛地一弹,口中被对面那人送入的什物“咕噜”一下滚下喉咙进了肚子,顿时就得身体里爆出一股子力量,异常迅猛,却不凶悍,有力地弥补着他缺失的力量,加速他伤口的愈合。 闽十三从容退开,他舔舔嘴唇,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做了多么惊人的举措,说道:“虎纹青狐的兽核,被我炼化了一下,你也可以吸收。” 至于这灵兽的兽核是如何炼化的,闽十三隐瞒不说,就像他是怎么找到这个穴洞一样,他也有意无意地糊弄过去。 穆和宁正愣愣发呆,连前头的疑问都要忘了,自然也不会问,便被闽十三成功混过去。 穆和宁摸摸嘴唇,又摸摸丹田所在的位置,无语。 他瞪了闽十三一眼,把闽十三脱下放在一旁的斗篷扯过来披在身上,闭眼睡了。 闽十三本身一贯无波无谰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靠到穆和宁旁边,和衣小憩。 *** 再说那头正追的宿凛。 他先前怒火丛烧,这会儿也冷静下来。 就算是意料之中被闽十三甩下,宿凛也只是抿着唇,慢慢缓下速度。 这东栾秘境危险重重,贸然而冲动的行为实在是鲁莽。 宿凛决不能为了没莲子一个就丢下自己的性命。 不过,想要走出这东栾秘境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东栾秘境一旦进入,开口的位置就飘渺无定,想要找到出口不仅要靠实力,还要靠运气,记录中从东栾秘境中走出来的人最少也都渡过了十三年,多的甚至达到上百年。 宿凛想到这里,嘴边又露出和煦笑容, ——时间还长着呢。 他想。 一切都无需着急,来日尚长。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今天停电,直到现在才能更新。 ============================== 这章更得急,有bug见谅,待改。 表示jq出现了,不过小和宁目前只有八岁,除了这个,就再没有更出格的了~ 突飞猛进的关系啊,表扬我吧~╭(╯3╰)╮ 第49章 东栾秘境(十二) 第四八章 穆和宁醒来时闽十三已经不在身边。 他掀开斗篷,坐起来,摸摸肚子,瘫着脸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渐渐清醒过来。 穆和宁听了一会动静,发现闽十三不在这里。 犹豫了一下便盘好莲花腿,结了手印开始打坐。 经了这两日的事情,穆和宁发觉自己停滞了许久了修为境界有了松动的迹象,便想试着冲一冲旋照中期。 体内灵脉受外力开阔已经定型,穆和宁试着调动了灵气之后,就庆幸发现这灵脉够稳够开,比自己之前开拓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吐纳一番之后,催动灵气,将里头还残余的水之灵气排出,再进行仔细地修复之后,穆和宁尝试着调动灵气往丹田下压。 十二灵脉中的灵气往丹田奔涌而去,穆和宁以前进阶都不是自主行为,这次才是第一次自主进阶。 他的手法不太熟练,试了很久都没法把灵气扭为一股冲向丹田。 体内莲子状的内丹随着一股股时弱时强的灵力跳动,频率时快时慢。 穆和宁满头大汗,尝试了好久之后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不过初级境界,还未能辟谷,除非是有辟谷丹,不然还是饿了想吃东西,渴了要喝水。 穆和宁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揉了揉肚皮。 他有些饿,但是闽十三还没回来,便不敢贸然出去。 穆和宁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睡一觉,就听到出口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他眉头一挑,跳起来,整个身体都贴在洞口墙壁上,手指扣在莲纹袖剑的机关,屏了呼吸等待。 他担心不是闽十三。 脚步声渐渐静了。 穆和宁仔细辨别。 他记忆里极好,只要是被放在了心里,再微小再纤细的事情都能记着。 不管是图像文字还是声音,甚至是关注的人习惯的脚步声,在他脑袋里都可以转化为特定的某种信号,迅速触发脑海里的记忆阀门。 但是这个声音他没听过。 ——什么人? 穆和宁拧起眉头,肌肉绷紧,正待一战。 却突然被从旁伸出的手一把抓住脖子卡在喉咙上!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速度太快了! 穆和宁大骇! 他尚未发育出喉结,所以脖子平滑如女孩,那手卡着他的脖子毫无阻力地往下一滑,抓着他的衣襟就把人扯出来。 穆和宁被来人迅猛又凶悍的力道压制得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会子来了一扯,被穆和宁找到时机对准就是一袖剑! “砰!” 一声脆响,那人手一挥袖剑瞬间转向打进墙壁,反手回来两手并用,将穆和宁的双手牢牢卡在他的腰间,握紧了抱起。 “卧槽!闽十三你个傻逼!”穆和宁一声大叫,又气又怒,踢出一脚踢在闽十三身上,恼火得简直要厥过去! 他这才发觉闽十三是故意改变了自己走路的频率的! 闽十三没甚表情,但眼中是满满的笑意,他把穆和宁放在地上,“你的反应太慢了。” 穆和宁没好气地揉揉手,不想理他。 闽十三推他走进去,从怀中掏出一块已经处理得处理比较干净的生肉来。 穆和宁眼一瞥,手伸过去扒开闽十三的衣服,果然在他胸前看到了一串挂饰。 一串铜制的兽牙。 形状像是狼牙,但是更小巧精致,盘在一起,中间镶着一颗看不出材质的碧色的珠子。 ——够奇葩的审美。 穆和宁就着闽十三挂的稳稳的状态在手中把玩。 他探进一丝灵力,发现是一个已经认主的空间。 闽十三仍他动作,把披风脱下,拔出腰间的小刀开始切肉。 穆和宁这才看到闽十三披风下的真相。 昨日他虽是扒了闽十三的披风,却没时间来参观一下闽十三的装备。 这会儿一看,不由得瞪大眼睛。 闽十三身上的挂饰不多,但右手边腰间的一派小巧刀鞘却太为引人注目。 上面挂的刀数一数有十三把,具是小巧精致,最长的刀大约也就只有闽十三本人的手长,最短的——穆和宁用自己的手比了比——就穆和宁小手指的长度。 一溜排刀鞘用腰带拴好挂在腰上,左手边挂了一个囊袋,穆和宁打开掏出里头的东西——是一根血色的玉箫。 穆和宁拿在手中把玩,一旁的闽十三飞速地把生肉削得薄薄的,摊在另一半还没处理的肉块上。 穆和宁一看那肉片,又来了兴趣。 他捡起一片肉凑眼上看,发现居然可以看到闽十三模糊的人影! 他不由惊叹,这才是真正的好刀法啊! 闽十三正好将肉处理了大半,也拎起一片生肉凑到穆和宁面前。 “看好了。”他说道。 穆和宁眼都不眨地仔细盯着。 就看见一股火焰往肉上一卷,瞬间有熟透的肉香飘出。 穆和宁不由得惊呆。 ——这要如何精准的控制力! 固然肉片已经薄到了一种精致,要烤熟也很容易。 但是火的温度一旦过大,或者停留的时间太长,这肉势必就会烧焦,而若是温度低时间快,肉也熟不了。 闽十三却能将这薄到可以看人的肉片烧熟,是怎样可怕的精准度! 闽十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瓶,打开塞子往熟透的肉片上撒了点东西,就卷了卷放进嘴里嚼起来:“虽然已经辟谷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吃点这些东西。” 穆和宁开始磨牙。 闽十三忍不住勾唇,道:“控制好的灵力,自己试试。” 穆和宁的气瞬间就消了,他觉得有些别扭,干脆转头不看闽十三,兀自点头。 他把肉片也拎在指尖往地面下垂,思索了一会儿淬火炼化诀调动出火莲之火的方法,开始催动灵力。 只见一朵莲苞在他指尖炸开,肉轰一下就烧没了。 穆和宁默默捂脸。 闽十三坐在一旁,眨眼间就又烤了五六片肉,正一片一片拼命往嘴里塞。 穆和宁见那肉片堆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顿时就急了。 他眨巴着眼往闽十三面前凑——嗷嗷嗷,求投喂啊大神! 穆和宁惯来喜欢用自己现在的嫩脸唬人,卖萌打滚装逼,样样都是十二万分的熟练。 闽十三瞟一眼,冷笑,抬手一弹指崩在他脑门,力道之大直接把穆和宁打得往后一扬,“咚”一声,后脑就砸在地上。 穆和宁又羞又怒。 他一下子坐起来,抬脚就要踹闽十三。 闽十三从腰间抽出一刀,刀柄打在穆和宁的小腿上。 不知是打在了那个部位,打得穆和宁半边身子都麻了,顿时就又倒回去。 “别做成小姑娘的样子。”闽十三向来无表情的脸上似笑非笑,穆和宁坐起来后,被看得面红耳赤,羞恼不堪。 闽十三勾着嘴唇垂下眼,拿起一片肉递给穆和宁,“继续。” 穆和宁心头有气,但也感到闽十三态度的奇异。 他心想这人怎么回事,一醒来就变成了这幅师父作态? 不过穆和宁再笨,也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便乖乖接过肉继续练习起来。 穆和宁只有在穆家的时候受过穆锦旨的认真指点,出了穆家之后就再没有受到系统的学习了,他一切的进步都是靠着玉貔貅里头的玉简得来。 照葫芦画瓢是他的本事,但学来的东西也不过是复制个表面现象,真正内在的精髓是一点都不懂。 现在闽十三有心来调|教他,穆和宁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好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好思路,手中火焰一闪,生肉只焦了点边角。 ——温度太高而时间太短。 穆和宁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灵力释放的力度,估量了一个范围,小心翼翼地将灵力逼到指尖之后才瞬间释放出来。 但这次的温度又太低了。 穆和宁几次进行精确的灵力释放,不禁有些焦心,呼吸都绷紧了。 他觉得自己浑身不自知,换了个坐姿,继续尝试。 时间很快过去。 穆和宁从盘腿到靠墙坐到站立到靠在闽十三身上翘腿坐到贴着墙笔直站,其间不知换了多少姿态。 除了一片又一片半生半熟全焦或者干脆被烧成灰的肉,没个成功的成果。 闽十三吃饱了肚子,又削了些肉片堆在一旁,他看了穆和宁一会儿只觉越来越疲惫,干脆闭眼小憩一会儿,哪想一睁眼还看到穆和宁咬着牙腮帮子鼓得高高的专注烤肉。 闽十三不由得感到好笑。 笑着小子又笨又傻。 居然不知道来稳稳他。 “过来。”他开口道,待穆和宁走到眼前后拉起他的手。 两只一大一小的手食指相触,黑白分明。 穆和宁安静等待。 只一瞬间,穆和宁突然感到一股灵力从他手指尖蹿进,某种玄而妙的感觉印入他脑中,他面上现出喜色。 闽十三知道穆和宁已经明白,便收回手坐在一旁观看。 穆和宁虽然擅长模仿——或许说是复制,但也需要适当的练习和指点。 他可以靠着淬火炼化诀的影像学剑诀,但也是因为拥有从小就在穆家爹爹手下习武的基础。 闽十三虽不知穆和宁的长处,却对其进行了正确的引导,让穆和宁在无数次的练习后掌握了对灵力精确控制。 对灵力的精确控制可以获得啥? ——避免多余的浪费,用最少的灵力得到最好的结果! 穆和宁心中默念口诀,催动灵力,火力一蹿,肉香瞬间飘起! 他心头大喜,把肉片送到闽十三面前,乐道:“你瞧!我成了!” 闽十三受其感染,居然微微笑起来,“不错,孺子可教。” 穆和宁眼中水润,红唇乱翘,“啪”一下在闽十三脸上一亲,把肉片就这么塞进他嘴里,笑道:“第一次,就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升温中~ ================= 有bug待改,错字待修。 第50章 东栾秘境(十三) 第四九章 没味道的纯熟肉食啥感觉可想而知。 穆和宁半调戏半捉弄了闽十三一番,正笑眯眯地待其反应。 闽十三扫他一眼,脸色都不变,喉咙一滚,就把肉吞下去。 穆和宁被闽十三的淡定打击得瞬间泄气,从闽十三身上爬下来,又抓起放在一边的玉箫。 他没啥音乐细胞,拿着这玉箫装模作样地吹了吹,却是毫无动静。 ——我勒个囧。 穆和宁默默把玉箫递给闽十三,示意他上。 闽十三将玉箫在手中摩挲一遍,眼神柔和。 穆和宁托腮准备。 箫声起。 一开始的声音是低沉的,仿佛将要断去,却偏偏如丝如缕地萦绕在耳边。 狭小的穴洞将箫呜呜咽咽的声音重叠传回,声音渐渐大起来,让人想到从树林中穿过的风声,繁繁重重的树枝将风的轨迹割裂,难以上云霄。 穆和宁不知如何形容耳边的乐音。 他曾见过一个形容埙声的描写——老人的呜咽,但现今听了,又觉得耳边的箫声也是意外的符合。 或许要更加温柔婉转吧,只是穆和宁看着闽十三依旧没有表情的模样,却莫名地感到某种悲戚。 一瞬间,音调突然高昂起来。 穆和宁惊诧箫的音调居然也可以如此之高,他曾经听过的箫乐大多低柔婉转,但从未听过像现在这般抑扬顿挫高音高得尖锐的箫声。 穴洞回音的叠加让穆和宁感到愈发的悲戚,只听一个变调,箫声骤然卡住,他想嘲笑闽十三是不是把这漂亮的玉箫吹破了,但是一开口,却发现有眼泪从唇畔上落下——不是何时,眼中的泪水已经悄然滑落。 穆和宁呆住。 闽十三收了箫,伸手帮穆和宁擦去眼泪。 两人具是不开口,穴洞之内沉默无声。 好半响,穆和宁才呐呐道:“吹得这么大声,外面的人不会听见吧?”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窥视到了闽十三内心的秘密,但本能却让他拒绝借此敲开闽十三的心门——仿佛那里藏了一匹危险的凶兽,一旦打开门就会被囫囵吞下。 穆和宁不仅转移话题,视线也跟着转到了出口处。 闽十三静静瞧他半晌,将腰间装箫的囊袋收紧了,拿起斗篷披好,淡淡开口:“不知道,出去看看吧。” 穆和宁点点头,站起来,同闽十三一起走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穴洞之后顿时都有些不适应。 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到了晚上,东栾秘境中本就昏暗,虽有法宝在天空照明,但到了夜晚后还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穆和宁见此情景居然生出种“山中无岁月,一梦已千年”的错觉,在穴洞之内他和闽十三是一起的,但是一出来,就又变成了两个人。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闽十三,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却让他无端端地感到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 穆和宁心中稍有惆怅,却也知是自己放弃了了解闽十三的机会,便振振心神,开口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闽十三说道:“找到出口出去。” 穆和宁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和闽十三本就是被迫进来的,不像其他人是抱着淬炼进阶的目的来的,自然要尽快找到出口离开这危险之地。 他看着眼前仿佛要将人吞没的深沉夜色,一想到这里头还有个跟着进来的宿凛在虎视眈眈着,不禁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一定一定要快点出去! 停顿一下,闽十三兀自往前走去。 穆和宁心知现在往外走极其危险,想要拉回闽十三,但又为自己方才的拒绝感到心虚,犹豫了一阵,咬牙跟上了。 风声在两人身边呼啸,穆和宁的眼中难辨方向,只得努力记住大概的位置,免得到时候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却不知他的担心是无谓的——闽十三的嗅觉极好,就算是十里之外,都能闻到气味追随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走,穆和宁害怕把闽十三追丢,就伸手去捉他的斗篷。 闽十三一顿,动作微小难以察觉。 他终于发觉自己非常失态。 但是想一想,这么些年来,唯有这一次打算,想要将身边的小孩纳入羽下,却被拒绝,难免不会有愤怒和失落。 可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想当然就求的来的。 缘分不到,天意不给,强求不来。 闽十三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穆和宁的手——小孩的手冰冷,他心中怜惜,“走吧,回去。” 出来才片刻不到,就往回走。 穆和宁囧了一下。 心想这家伙果然是在发火。 但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而起,便乖乖地让闽十三牵着,往回走。 穆和宁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但终究没好全,底气不足,被冷风吹得缩头缩脑。 闽十三将他一把抱起,裹在斗篷里。 穆和宁十分顺从地靠在闽十三身上,默默汲取温暖。 但温情的时候总是短暂的,两人还未回到穴洞,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铿锵”的金属撞击声。 随即,风声把隐隐约约的人声也传送过来,穆和宁脸色一变,连忙抱紧了闽十三。 闽十三弯腰下踏,整个人急速跑出去。 擅长跑路的两个渣货在一刻心灵相通。 ——这种时候,还是躲得越远越好啊! 不过苦逼总是爱在温情被踢开之后迅速粉墨登场,闽十三还没跑出多远,就被追风而来一道符箓袭来。 他脚下一踏,瞬间变向,空闲的左手一弹,一团火焰往那金光闪闪的符箓撞去,只听“轰”的一声炸响,就连闽十三都不有自主地往后趔趄一步。 穆和宁连忙从闽十三身上跳下来。 闽十三从怀中一掏,拿出个熟悉的东西递给穆和宁。 穆和宁接过来,眼睛一瞪,就又想去踹闽十三。 ——玉貔貅!! ——他什么时候拿到的!! ——居然都不给我! 闽十三趁着夜色默默勾唇,转头看向符箓飞来的方向。 穆和宁也知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将玉貔貅戴在手腕上,从里面拿出了那柄破破烂烂的长剑。 破剑虽然破旧,甚至连刀刃都没开锋,但却是穆和宁目前所得到的唯一可以承受淬火莲华诀火力的武器。 他掂了掂,感受到久违的重量,心头顿时就平静了许多。 ——又是个没法逃走的境地啊。 穆和宁想,丢出符箓的人看来是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现下逃跑只是浪费体力,唯有一战而已。 他看向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内心分外安稳。 以上动作和心理不过是几眨眼之见,符箓燃尽之后,那扔出之人已经走了过来。 来人身着白衣,身上有银线绣织的花纹,所以就算是在深沉的黑夜里,也能隐隐约约瞧见个大概影子。 “道友师从何门?”那人走来便是一问,声音冷漠之极,像是问到了不想听的,就会把回答的人杀死似的。 穆和宁想的没错。 闽十三才刚刚开口说了两字——“散修……”就被一道扔过来符箓逼得侧身躲开。 “请……”那人手中燃起一道火焰符箓,火光将他的面庞照亮,穆和宁这才看到那人侧脸上的血迹,那人察觉到穆和宁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伸出舌头在嘴角一舔,似乎是十分享受鲜血的味道,“出手吧!” 话音刚落,数十道符箓追着前头的第一道瞬间打来! 至到眼前之时,就燃起熊熊烈焰!穆和宁提剑一挡,双方具是用火,居然僵持不下。 穆和宁抵抗一会儿,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将体内的木之灵气调动至最活跃,往剑上一裹,只见一朵青莲闪过,瞬间就将烈焰吞没。 穆和宁一呆,心头狂喜。 他转头去看闽十三,发现他早就解决,正关注瞧他。 穆和宁冲他点头。 那用符之人将对面两人才对上一招,就开始眼神交流,不禁无语,却也不恼,淡淡然的拿出一道画好符,食指与中指夹住,往面前一竖,蓬勃的灵气从口中吐出,催动术法,只听天际一道霹雳炸响,那人低沉声音森森唤道:“雷!” “啪”的一声巨响。 只见一道耀眼蓝光撕裂黑夜,劈云斩风而来,将被它笼罩的人的视界照得透亮,让人恍惚是见到了神的巨刃,要将反抗之人尽数斩下! 闽十三瞳孔猛缩,只觉眼前之人是个疯子!! 何人会在打斗之时召下损命雷劫?!! 他心头一转,想起记忆深处的某人,不禁又怒又惊,连忙展开斗篷,疾步跑过去将穆和宁抱在怀里。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闽十三的声音极其扭曲。 穆和宁在光白如昼之下看到闽十三急速变化的面容。 他眼角裂开,瞳纹竖起,眼睛如野兽般鼓起,口中獠牙撑出,两边的耳朵也迅速展开,耳尖劈开两道缝,顺着厉风抖动。 穆和宁突然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想要答应他,但心里已是惧骇之极,呐呐不能出言。 闽十三不容再等,声音已如兽吼—— “不准……离开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小和宁果断掉进野兽手心里了~ ╮(╯▽╰)╭今天写文卡死了,不过闽十三的秘密已经算是全盘托出了,还是挺高兴的。 前头的伏笔越来越少,就意味着我可以很快进入腻腻歪歪的情节了~ 第51章 东栾秘境(十四) 第五十章 风声大作,如刀割面,穆和宁只觉自己被一双兽爪抓在手心里,骨头都要被捏碎。 天际一道道劫雷奔涌而至,闽十三兽化之后的身体机能提升到最大,脚步一点,瞬间躲开几丈之远。 他抽出腰间虽是最长但却也只有手长的那把刀,在他手中瞬间就变换成偃月大刀的长短,将从四面八风劈过来的风斩开。 那白衣人见到闽十三的兽化,顿时一愣,不禁拍手,“哎呀呀……小十三,原来是你,你居然还没死。”他的神情看起来仿佛是高兴极了,但是电闪雷劈之中,却显得十分的阴森可怖。 闽十三喉咙中发出呼呼地警告声,他的兽瞳泛出血红,如同野兽般低吼着。 那人轻笑,道;“小十三,你还是这个模样,又凶又不听话,当年就数你最爱咬人,我还被你咬了好几口。”说着,他拉开胸口衣襟露出肩头,上头骨骼畸形伤疤狰狞,仿佛是被什么猛兽咬碎过肩膀,“我至今都在等你……还这碎骨之恨!” 他的话露出一种阴森之意,穆和宁打了一个冷战,忍不住撇开眼去。 “该偿还的是你!凌知意!”闽十三“呼”一声低吼,低沉着说,“没想到你还活着。” 凌知意轻笑,道:“你这祸根都还没死,我怎能先走一步。” 闽十三的气息顿时就杀意凛凛起来,将穆和宁放倒一旁,用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粗壮尾巴把他刨到一边,抓着长刀对准了面前的凌知意。 凌知意神色沉静下来,电闪雷鸣悄然退场,只余几个被劫雷打出的坑洞。 四周变得清风雅静,但穆和宁瞪眼看去,却见到凌知意的一身白袍无风而起,诡秘之极。 穆和宁被两个人的威压压得头昏眼花,干脆避得开开的,就地打坐,拼了命才没有昏过去。 闽十三拿着一柄长刀顶立而站,他的腰背弓起,膝盖微屈,斗篷下头垂着一根和他身长一般的长尾,紧紧卷在他的腿上,好像是一只才学会站立的野兽,在夜色下显得可怖之极。 他分叉的长耳抖了抖,转头看向穆和宁,口齿不清仿佛呜咽般警告了一句:“不许乱动。” 穆和宁捏紧拳头,心头发颤,连忙点头。 闽十三这才放心转过头去。 对面的凌知意震鼓的衣服渐渐收拢,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成人手臂长的毛笔,用非常恭敬却森冷的语气说道:“请吧,小十三,为我们多年未见来庆贺一番!” 话音刚落,他左手一挥,五道空白符箓从他手中瞬间跃出,只见金光闪烁,挥舞着的毛笔就在空白符上留下行云流水般的墨迹。 “出!”凌知意的毛笔往前一挥,催动符箓,瞬间往闽十三的方向袭去。 闽十三垂首站立原地,他手中松松握着长刀,整个人显得萎顿。 只见那符箓召唤的神鬼虚影已出现在五尺只见,闽十三却骤然暴起,整个人弹跳而上,长刀一挥! 只听轰的一声,符箓炸开,一阵鬼哭狼嚎直冲云霄,震得坐在一旁的穆和宁脑中嗡鸣,整个人被一阵狂风掀翻在地,登时就喷出一口污血。 他连忙连滚带爬,躲到一块巨岩之后调息一番,才有力气继续观摩,一时间是心有余悸。 闽十三在那半空岿然不动,眼见着眼前狂风卷起的烟尘将要消散,就听见对面的凌知意爆出一声厉喝:“收!” 顿时心头一凛,后背传来一股大力,就要把他捏骨揉碎拉扯过去! 原来是凌知意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布了一道符,打的是黄雀在后的主意! ——这凌知意果然是十年如一日的狡诈刁滑! 闽十三心头大怒,长刀又是一挥,体内灵力汹涌,伴随着一声兽吼,那股无形大力居然被震得一退,一股凛冽刀锋随之而来,撕裂空间! 空间转移的符箓是何其难制,除时间相关的符箓外,第二高难度的便是空间相关的符箓。 就连储物空间都比不上空间符箓——储物空间至少还有载体,但空间符箓却是凭空而成!除了要借助鬼神之力,还要用大量的灵力支撑! 凌知意最为得意的一张符箓被破,登时就喷出一口血雾,倒退几步,而那兽吼尾音还未停,一抬头就见闽十三当头斩下! 他感到汹涌而至的猛烈威压,爆裂的火灵之术在他周身压缩空间,半人半兽的怪物遮天蔽日而来! 凌知意在危难之际居然感到莫大的兴奋! 他惊恐,但他又狂喜! ——这样可怖的修士,这样可怖的怪物,就出自他的手下,是他的杰作!! 凌知意想要放声大笑,但情势却不容他分心,抽出一张天劫之雷的符箓,咬破指尖往上一划,并且辅佐手印,加倍功力,口中大喝:“雷!”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凝聚成一股的巨大奔雷朝着闽十三高扬的刀尖奔涌冲来。 穆和宁远远瞧着,瞳孔猛缩,他心头大骇,只想着这闽十三怕是活不成了! 心头又悲又愤,却又有夹杂着其他莫名的情感,复杂得难以言述。 他想冲上去把闽十三拉回来,却又想着自己力有不逮,心头顿时苦涩万分,自虐般咬着舌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瞪得都要脱眶。 又听“劈啪”一声巨响,蓝色的巨大的电流涌向闽十三和凌知意两人,一阵金光大起,将两人笼罩,周围的灵草灵树具是被一股大力,打得向四周打去,平稳的地面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挡在穆和宁前头的巨岩一下子松动,他连忙站起来,往一边躲开,那巨石一翻,顿时就滚落开去。 若是穆和宁还躲在哪里,定会被压成肉泥! 穆和宁站立不稳,一手拿长剑顶着地稳住身子,一手抓着被风打散的头发往闽十三的方向看。 突然听见一声惨叫,穆和宁顿时就跳起来,他咬着牙,犹豫万分。 他想起闽十三的眼神,他想起这个男人箫声中悲戚的面容,他想起他拒绝这个男人后冷漠又受伤的神情,他想起这个男人在危险之中第一时间就来护住他,说那样的一句话—— 不准离开我身边! 穆和宁奋力往闽十三的方向跑去! 他救过他这么多次,他就还这么一次,死掉也就他妈的算了!! 穆和宁体内的激素大增,整个人都不自然地兴奋起来。 ——奶奶的! ——劳资就当做还人情了!止息还要你帮忙! ——就当是彻底学会什么叫做慷慨赴死吧穆和宁! 穆和宁咬着牙,将长剑立起挡在身前,轰轰烈烈的双属性灵气往剑身上灌注,淬火莲华诀第一重的最后一式的思路已经准备完成,穆和宁想,他要奋力一搏! 淬火生莲!! 只见一道大火“轰”一下从穆和宁的长剑上燃起,仿佛一柄巨大的火剑,要劈开天顶深厚的雷云! 而在火剑之中,一颗莲子被烈火淬炼,炸裂绽放,它直接跨过含苞之期,巨大的花瓣一点点伸展开来,将火剑的尾部都包裹起来,甚至把穆和宁整个人都罩在里头,将他浑身的衣物都燃烧殆尽! 穆和宁浑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火焰却不伤他的肌肤一丝一毫。 他往闽十三的方向跑去,在金光之中见到那两个纠缠不休的身影。 第二道天劫之雷已经当头打下,穆和宁不能再犹豫! “闽十三!”他厉声大喝,声音撕裂破风,却把雷光中被杀戮仇人的喜悦笼罩的闽十三震醒过来! 闽十三和凌知意皆是一愣,就见金光和雷光之中,一朵巨大的火莲轰然落下,猛烈的剑气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鸿沟,闽十三眼睁睁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凌知意一声惨叫,湮灭成灰,而他被柔柔的木之灵气包裹,没伤分毫。 闽十三难得呆住,就算天劫之雷已经炸响耳旁,被穆和宁的木之莲保护的他却也只是觉身心愉悦,眼神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穆和宁。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闽十三甚至能感到穆和宁的睫毛在自己的脸颊上扇动,他盯着穆和宁苍白的唇色,却无端端想到粉嫩艳丽的桃花,顿时就是浑身一凛。 眼睁睁地翘着穆和宁露出个虚弱的笑容,腿一软,晕了过去。 闽十三犹豫一下,伸手将穆和宁攥过来抱入怀中。 怀中的孩子赤条条的,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惹人怜惜。 ——原来,这就是没莲子的力量。 闽十三一边拨开穆和宁脸上的散发,一边呆愣着想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伤害减弱”! ——居然连天劫都可以无视! 他心中震动不已,忍不住抓紧了穆和宁,用力地搂进了怀里。 ——难怪……难怪……难怪!! 渐渐的,闽十三眼中涌出一抹悲色,兽化还未消失的手伸出,就掐在了穆和宁的脖颈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以往日的速度来看,是十点可以更新的,但是没想到今天卡文卡得这么惨烈……泪目。 被朋友拉出门吃东西,把舌头烫伤了,好痛!嘤嘤嘤~ 第51章 东栾秘境(十五) 第五一章 穆和宁突然呛咳出声,手无意识地打开闽十三的手,挠挠脖子,喉咙中嘤嘤,转过脸咂咂嘴。 闽十三顿了一下,发现穆和宁居然只是累得睡觉了,一时间心里滋味百般,又摸了摸穆和宁苍白的脸颊,将他抱起来,从青色的木之莲走了出来。 闽十三下意识回头,看到巨大青莲在眼前渐渐消散,化作清辉,随风而逝。 闽十三咳嗽一声,嘴边流出一道血线,兽化的身体一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回原形,他脚下一踉跄,明白自己没时间再浪费了。 ——此地的动荡如此之大,必然会引来有心之人,他必须赶快回去! 这样想着,闽十三将穆和宁抗在肩膀上,脚步一点,飞似的蹿出去。 闽十三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闻声而来。 宿凛闻着风中的气息,伸出手,看到指尖上蒙了一层青色荧光。 他嘴边露出笑容,轻声低语:“居然是觉醒了……” 话音刚落,宿凛霎时转身,手扣在腰间长剑上,沉声喝道:“什么人?!” “重剑楼主,别来无恙?”那人语气冰冷,让人心底生寒,修长的身影从夜色中缓缓走出,手中托一个巴掌大的袖珍的丹炉,火光耀耀照在他俊朗的脸上,却不能让他的冰冷融化一丝一毫—— “金丹穆家,穆书霖!” *** 穆和宁醒来后只觉浑身疲软,他活动了一下四肢,费了好大力气才晕头转向地坐起来。 一转头,就看见闽十三靠在一旁,眼神幽深地盯着他。 穆和宁背后汗毛倒竖,心下古怪,问道:“你怎么样?” 闽十三点头,也不知是说好说坏。 他突然站起来走了几步,又神经质地转身退回来,看了穆和宁一眼,坐回原位,闭眼假寐。 穆和宁囧囧有神地想,闽十三似乎是又被触碰到了哪根神经,心头正嘀咕,却突然感到脖子上一冷,闽十三的面容已经近在咫尺——他拿了把刀抵在穆和宁脖子上。 那刀虽然只有巴掌长短,却锋利尖锐,穆和宁吓得一动不动,听见闽十三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做十三吗?” 穆和宁一愣,心想这他妈的是在抽什么风。 又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武侠小说——《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为何叫做萧十一郎,是因为他上头有十个兄姐——原着里萧十一郎是这般解释的。 “难不成……你有十二个哥哥姐姐?”穆和宁这样说的时候,其实还是带着开玩笑的成分——哪家父母这么能生,能生出十三个甚至可能更多的孩子? 叫做十三,应该某种习俗——生下的孩子命浅,怕被小鬼勾走,便在名字上虚化了辈分。 但闽十三却点点头,道:“这里头包括了我的堂兄堂姐。”他眼神深深地看着穆和宁,“他们都死了。” 穆和宁背后一寒,反应过来。 连堂兄堂姐都死掉——莫非是被灭掉满门! 穆和宁呐呐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不知道闽十三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更不知道闽十三的迁怒何故要对着自己。 他往后缩了缩,闽十三的刀就往里贴了贴。 穆和宁盯着闽十三的眼睛,更加感觉到森冷的杀意。 他忍不住,双手捉住闽十三的手腕,“闽十三十三……”他说,“你冷静些。” 闽十三盯着手下的小孩。 他对这个孩子向来都有着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他所遭受的悲剧都不能怪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却偏偏是悲剧的根源。 他偶尔又感同身受地想要护着这个孩子,偶尔又仇恨上心想要毁掉这个孩子,就在昨天,他突然就生出个奇异的心情——去牢牢掌握这个孩子,掌握在手心里,让他在自己的手心里成长,一辈子都逃不出去——这样的心情,让他有种奇异地满足感。 “没莲子。”闽十三轻声道,“他们以为闽家出了没莲子。”他的刀锋一狠,在穆和宁脖子上划出一到血线,立刻就收回刀,站起来,像困兽一般在惊得目瞪口呆的穆和宁面前踱了几步。 ——闽十三心绪凌乱,尘封许久的往事在他心头浮现。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闽十三已经算不得人了。 兽化,改骨换皮——哪个正常人能做到这些?! 他为何能兽化,他为何能改变骨骼变换皮相? 通通都是拜灭他全家的仇人所赐! 闽十三没有再说下去。 穆和宁却突然就明白过来。 闽十三的兄弟姐妹为何会死,是因为有人推断闽家出现了没莲子,所以一个个抓走,发现不是想要找的人之后,就被杀人灭口。 没莲子的境地是如何危险! 穆和宁突然想起自己的娘亲,曾经的金丹穆家的大小姐,她曾经的生活是如何优渥! 但她为何心甘情愿地呆在一个闭塞的贫困的小山村,纤手洗铅华,盘发为贫妇,难不成就是为了保护他吗? 而把自己送出去,也是因为穆家能够教导自己,保护自己吧! 穆和宁一瞬间有些醍醐灌顶,他没法考究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但却越来越觉得这就是真的。 穆家为何要将玉貔貅给他?是因为早就知道他是没莲子了吧!里面的淬火莲华诀和无芒长剑,都是恰恰好适合他的呀! 穆家以炼丹出名,为何又自然而然地让他记在离云派剑修阁陈长老的名下,让他去练剑,莫不是就是为了那淬火莲华诀——因为这是没莲子的剑法! 穆和宁的心砰砰直跳,他想起穆锦旨,温柔又体贴的穆家舅舅,还有那看似面冷,却心慈手软,悄无声息关心他的五叔公穆以生。 穆和宁心思凌乱,一抬头,就看见闽十三探究的目光。 他心头一愣,渐渐冷静下来。 他还面对着闽十三,这个因为“没莲子”而遭受悲剧的人。 但他无言以对,没莲子的命运他没法选择,但他又不能冷心冷肺地说“你被灭满门又怎样,与老子何干?”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闽十三。 两人默然无语。 闽十三惯来是表达能力有问题,而穆和宁是心虚无言。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震,闽十三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环,蹲下|身捉起穆和宁的脚,撕开绑腿,“喀嚓”一声就套在穆和宁脚踝上。 这青铜脚环看起来是个法宝,在穆和宁脚踝上转了一圈,随即缩小,恰恰好就贴合在他的脚上。 穆和宁一惊,一脚就踹在闽十三身上,大叫:“你他妈做啥?!” 闽十三身上有伤,当即闷哼一声,两指合拢,不晓得捏住了穆和宁腿上的那根筋,瞬间又痛又麻的感觉席卷了穆和宁的半身,痛得他“嗷”一声大叫,从玉貔貅里抽了剑就往闽十三身上刺! 闽十三表情都没变,方才就拿在手中的小刀在手中一转,轻而易举地挡下穆和宁的攻势。 更为讽刺的是,他的刀刃就恰恰好低着穆和宁的剑尖,针尖对麦芒的不稳事态却让穆和宁诡异地动弹不得。 穆和宁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挟持,浑身冷汗直冒。 “只要你乖乖听话。”闽十三扔开穆和宁的腿,收回小刀,淡淡道,“我自然不会害你。” 穆和宁心里发冷,渐渐地又被恼怒替代,他感到自己半边身子的知觉恢复了后,一下子就跳起来扑到闽十三身上,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嘴里呜咽:“你他妈的混蛋!” 他心里莫名委屈,觉得闽十三不该这么对他。 闽十三深吸一口气,将穆和宁从背上扒下来,大力拉扯他的脸,又揉进怀里。 穆和宁痛得嗷嗷叫,一口咬住闽十三的手指,被抱紧后就委委屈屈地抓着闽十三的衣襟,把脸埋进闽十三怀里。 这两人好像是被世界抛弃了般,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穴洞里相依为命。 又可笑,又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明天新章的开头就可以写“时间飞逝,xx年后,穆和宁已经长成华丽丽的骚年一枚”……囧。 =============== 总是要搞忘,囧—— 阿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6 22:18:43 谢谢铜子儿的地雷,╭(╯3╰)╮ 第52章 东栾秘境(十六) 第五二章 至那日起,穆和宁便过上了地狱般的生活。 闽十三定了要把穆和宁拿捏在掌心的决心,但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在拖他后退的弱鸡,他开始尽心尽力地教导穆和宁,半点都不藏私,把穆和宁折腾得够呛。 穆和宁过上了睁眼时不见太阳,闭眼时也见不着太阳的苦逼生活。 闽十三俨然是个严厉到苛刻的老师,穆和宁有一点点想要偷懒的迹象,都会被打得鸡飞狗跳。 两人在这狭小的穴洞里折腾,一日里除了出去解决生理问题,一般就都呆在穴洞之中修炼打坐。 闽十三打点好一切,穆和宁被逼无奈只得心无旁骛,专注修炼。 转眼已是十年之后,穆和宁从过去的小娃娃头长成了偏偏少年郎,在闽十三严苛的教导和顶级丹药的浇灌下,他的内丹早已修补完全,淬火莲华诀练就到了第三重,境界也是蹭蹭蹭的直涨,到达了中级境界的元婴后期,已经辟谷驻颜。 小周天更是早就顺利完成,目前的时时刻刻都在积蓄实力,意图完成大周天。 小周天的目的是为了打通任督二脉,将所属穴位贯通,通过小周天阶段,后天精气得到充实,并逐步返还成先天精气。 有句话说叫“小周天通百病无”,这个时候的身体机能将提高到凡人难及的高度,免了疾病困扰,对于内丹修的修真者来说有着极大的好处。 而大周天则是在小周天的基础上,将人体上的正经十二脉和奇经八脉打通,身体所有脉的同时运转,利于内丹之气在人体这个炉鼎里畅通无阻的流通,专精者甚至可以做到不用灵力,只需要肉身意念来移动物体遥控遥视思想控制幻形化术之类——曾有没有灵根天赋的凡人利用大周天得道飞升,在主流的灵根内丹修的修道界中,这算是剑走偏锋的一种得道方式——但是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大周天最精粹的术法早就失传。 现今的修真者只是利用大周天的开通来达到内丹之气流畅的目的而已。 穆和宁虽有闽十三的指点,却也已经在大周天上瓶颈了四年之久,他身为伪灵根,本身天赋不高,得了闽十三一把把顶级丹药的帮助,才得以只花了五年时间就进入中级境界,并在同时完成小周天。 此后,除了在进入中级境界后的第一年里,对大周天似乎有所领悟,境界有所得益,意外地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中级境界的第二阶段——灵寂。之后的四年中,就一直在大周天的瓶颈里徘徊,境界也只是突破到元婴后期,离高级境界还有一步之距——虽只是一步,却偏偏好似登天之远。 这日,闽十三照例出门觅食,被他“强迫式教育法”已经逼到了崩溃边缘的穆和宁,一等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就在打坐冥想中睁开了眼。 他眼睛溜溜一转,依旧有着十年前的影子——习惯被闽十三圈养的他,对外界的感观似乎也停滞在了十年前。 现在的穆和宁已经长成了少年人的模样,他虽是十三岁就进入了可以驻颜的中级境界,但因为从小练武,且身为修真者,习惯于对肉身进行淬炼,所以早早开始发育,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像现代社会十七岁的少年。 现在的他手长脚长,和闽十三比较起来,已经有那个高大男人的肩膀高度了。 在肤色上,因为长期不见光的原因而显得病态的苍白,不过好在五官具有着穆家人惯来的秀气特征,幼时圆溜溜的眼被时光拉成较为细长的形状,平日里又被闽十三好肉好食的养着,便是苍白如鬼的肤色,衬着秀气的五官来看,让人错觉出某种玉质的润泽感。 不过这块美玉早早就被人攥在手心里——穆和宁现在的生活状况,已经发展到天色不暗下来,就不被允许走出穴洞的地步——即便只是想要出去解决生理问题而已。 因为这个,穆和宁不知和闽十三打过多少回,无一例外被轻而易举的**,让穆和宁在愤懑的同时,也对闽十三深不可测的实力感到惊惧。 不过穆和宁要是仅仅因为闽十三能**他就不敢再出去了,就不是穆和宁了。 他在十年里出逃了不知多少次,但每每还没跑出五里远,就被去而复返地闽十三当场捉住。 被捉住后虽然不会有暴力相待的折磨,但第二日的修炼必定会更加严苛,从精神上折磨他。 穆和宁出逃的次数渐长,终于渐渐发现扣在自己脚踝上的铜环似乎发挥了“报信”的作用——但这铜环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报信的? 是一旦走出穴洞就会报信,还是活动范围增加到某种程度才会报信? 穆和宁尝试了很多次,他曾经在穴洞出口处呆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之久,在闽十三将要回来之前才回到穴洞里。也尝试过以或快或慢的速度朝大致相同的一个方向的跑。 然后就发现,第一种情况下,闽十三永远不会回来捉他,而第二种情况时,只要跑了有三里左右,铜环就会有微微灼热的反应,若不仔细感觉,就很难发现。 铜环一旦开始发热,就意味着闽十三已经回头要来捉他了。 但是就算是明白了铜环报信的条件,穆和宁也拿着铜环没办法。 这铜环跟着穆和宁体型的增长而增长着,十年来一直牢牢卡在他的脚踝上,并且刀枪不入,穆和宁在上头费了很多精力,也没法取下来。 在发现了脚踝的秘密之后,穆和宁似乎渐渐失去了出逃的兴趣。 他开始习惯“乖顺”地呆在穴洞中,除非闽十三主动带他出去,从来都不提出要出去“放风”的要求。 但“乖顺”的背面,则是在除了修为精进之外,被闽十三不见天日的圈养里,日日见涨的脾气。 穆和宁发起火来比起十年前还要变本加厉,他常常没由来的就抽剑往闽十三身上砍,早上赖床,被闽十三叫醒就会直接一掌打过去,不留半分余地。 要不是闽十三的修为高深,早不知被穆和宁偷袭得手杀死多少次了。 两人这般纠缠了十年,直到今日,穆和宁的忍耐力终于要告罄。 穆和宁不是聪明人,否则也不会总是在误入歧途的道路中。 他的忍耐力告罄,不想再待在着终日不见天日的穴洞里,但能够想出的逃脱方法也不过是伤害自己而已。 闽十三一走,穆和宁就行动起来。 他从衣服上抽出细细的线,拧成较粗的一股,然后从铜环中挤进去系好,垂下长长的线条一绺。 他又照此方法做了有五六股的样子,把铜环缠得团团转,然后从怀里掏出从闽十三那里磨来的小刀,把所有的线拴在刀柄上,手一发力,就将刀j□j了早被闽十三打磨光滑的石壁里。 穆和宁绷紧了脚尖,脚背和小腿崩成一条直线,脚后跟的肉卡在铜环上,似乎只要削掉这块肉,趁着铜环还未收紧的时候迅速抽出,就能摆脱掉铜环的束缚了。 穆和宁从怀里抽出了另一把小刀。 其实有时候从某种角度来看,闽十三对穆和宁也算好的。 他尽心尽力地教导他,腰间宝贝的小刀们也愿意同穆和宁分享,平日里带回来的肉食,都是杀死的灵兽身上最嫩的一块,第一口必然是送到穆和宁嘴边——因为有几次穆和宁闹绝食,都是被闽十三强灌,至此便养成了将第一口肉送到穆和宁嘴边提醒他吃东西的习惯,他甚至笨手笨脚地学会改衣服,将自己的衣服改小,给穆和宁穿。 穆和宁的衣食住都有闽十三一手包办,闽十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无一巨细。 但是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忍受不了闽十三变态般的控制欲。 穆和宁很多时候都会想,当初遇到的人不是闽十三会怎样。 或许一开始就活不下来,也或许会被穆家人带回穆家,好好的做穆家少爷。 穆和宁有没有后悔过逃离穆家? 当然有,他并未来得及得道飞升,还是个凡人,甚至可以说是凡人中的蠢人。有时在梦中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还是绝望地在待在闽十三的掌心里的时候,就会分外后悔。 但是后悔是没用的,将死的鱼在落到砧板之前都会拼命挣扎,何况穆和宁是个人,他始终害怕自己被闽十三这样圈养着,终有一日会渐渐习惯甚至依赖。 他必须要逃开! 穆和宁深吸一口气,稳住了不断发抖的手。 别犹豫……别犹豫……别犹豫!! 穆和宁一咬牙,手下一狠,鲜红血液飞溅而出,他脸色惨白,迅速抽出脚,铜环“咔”一声收拢成一个指环大小,掉落在地,咕噜噜滚到穆和宁削下的血肉旁。 穆和宁随手把小刀扔在一边,催动灵力将从脚踝处将血液阻绝,然后从玉貔貅里掏出闽十三赠给他的伤药洒在伤口处,撕下衣料将其包裹起来。 伤药的效果虽然极好,但伤口毕竟太深太大,穆和宁将后跟上的一整块肉都给削掉,痛得他脸色惨白,费力地站起来,几乎不敢用受伤的脚着地。 在等待伤口稍微愈合时候,穆和宁着手处理将身上宽大的衣服。 ——至他第一次逃跑后,闽十三给他的衣服就变成了宽松碍事型,袖子和裤子都松松垮垮,跑一步都害怕被绊倒。 他将袖口撕出一个长条,然后从手肘处往手臂上缠绕,将松开的袖口绑紧。 接着他拉起裤脚,又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裤子,并将过宽的衣服折叠,用腰带绑好。 休息了一阵,穆和宁感到自己的后跟渐渐止了血,便一瘸一拐地走出穴洞。 闽十三一般会在外头带上半个时辰左右,穆和宁的时间不多,除了尽可能地跑远,还得找到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藏一阵子。 在过往十年里,穆和宁的数次出逃早就把周围给探得清清楚楚。 走出穴洞直接往前,大约在五里之外,穆和宁曾看到过一片灵树林,里头树叶绰绰枝叶繁茂,看到是和很好隐蔽的地方。 但穆和宁曾看到有人说过,人在逃跑时下意识就会忘黑暗隐蔽的角落躲,难免闽十三不会想到这点,他犹豫一阵,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脚一拐,就往一旁一个湖泊连绵的地方走去。 这东栾秘境的水都充满了水灵气,闽十三知道他惧水,就算是最后猜到他可能会故意往这个方向走,也应该不会在第一时间。 穆和宁想要给自己争取时间。 于是就毫不犹豫地拐向了自己最最畏惧的湖泊地带。 *** 闽十三回到穴洞时,闻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他在一瞬间首先感到的是吃惊——谁能找到这个穴洞? 他虽然没有来过东栾秘境,但身体里“兽”的血液有着这个秘境的记忆,这个穴洞是东栾秘境中一条高等的银土蛇用于冬眠的地方,后头银土蛇化为人形,便弃掉穴洞离开了。 等闽十三这个半人半兽来的时候,就干干脆脆地捡了便宜。 银土蛇生性胆小,好躲藏。 就算是极其细心的猎手,都很难得发现银土蛇的踪迹,更何况是它用来冬眠的穴洞。 这个穴洞虽然在一览无余的草地上,但欺的就是人对眼睛所见的盲目信任,而且还有术法屏蔽了穴洞气味和声音,更加隐蔽难觅。 谁能找到这个穴洞? 几乎没人。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穆和宁自己…… 闽十三瞳孔一缩,表情瞬间冰冷起来。 他几步冲了进去,速度之快,几乎将身形化为一道虚影停留在原地,渐渐地才破碎消失。 一进去果然没了穆和宁的踪迹,闽十三冷着一张脸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那血迹将他刺激得眼睛发红,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穆和宁…… 闽十三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三个字,想到一直被他捏在掌心的莲子居然就这么逃了出去,心里又冷又痛,恨得厉害。 他弯腰捡起铜环,凶狠地捏进掌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难得写了四千字……唔,够粗长厚实了吧? 表示已经是第二次写到这种桥段了……哈哈,心头还是很爽啊,正经了这么久,终于神展开了真的是!太·爽·了! 请叫我一直神展开从未停止君。 =============================== 捉虫~ 第53章 东栾秘境(十七) 第五三章 闽十三紧紧握着铜环,将手心印出极深的印迹,仿佛一道血痕烙在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了心情,把插在墙上的小刀抽出来,又将沾满血迹的另一把小刀捡起来擦干净,和铜环一起放进了铜牙空间里。 闽十三一步步往洞口走去,他不敢太急,他害怕他过快找到穆和宁就会忍不住将他给杀死。 穆和宁可以说是被他一手养大,就算是养条狗,十年也会有很深的感情。 他还舍不得让穆和宁就这样死在他手里。 闽十三走出洞口往外远眺,昏暗的东栾秘境好像他的眼瞳,森冷又暗沉。 穆和宁脚踝上的铜环已经被穆和宁自己摘下,闽十三一时无法找到穆和宁的踪迹,他心中难免焦虑,交织着浓重的杀意,又被舍不得的心情阻碍着,凌乱不堪。 在闽十三眼中,穆和宁称不上聪明,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蠢字。 穆和宁做事没法想出妥当的办法,就干脆直来直去,他在穆家呆不下去了,就敢直接出走,他要到重剑楼去找止息,就敢想法设法往里钻,这会儿要摆脱铜环了,就干脆一刀把自己的脚削了。 闽十三心头气和怒渐渐化作冰冷,他客观地想着,这家伙到底是长大了,居然敢对自己下这般狠手。 ——若他再用强硬手段,穆和宁会不会就这么干脆死去? 闽十三的眼神又黑又深,他往很远的地方看去,目光所及,只有葱郁的灵草一片,那种美丽的生命之绿,无法倒映进他的眼瞳之中。 *** 再说那头,兔子一样逃跑的穆和宁一跑进湖泊地带,就惊呆了。 在闽十三的控制下,他只有很少的时间可以呆在穴洞之外。 以前闽十三常常带他到这附近的地方来洗澡,时间也很短暂。 又因为体质问题而特别惧怕水灵气的缘故,闽十三就让他待得远远的,把这里的水淬掉水灵气之后再给他用。 他隔得远远的看,只看得到水光反射的光芒,隐隐约约的淡蓝清辉,像是一块块散落的宝石在发光,而闽十三站在其中的身影,就好像永远不可磨灭的一团黑暗。 现在,这里的景致终于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东栾秘境没有太阳,十分昏暗,但这里却因为水光倒映,而分外明亮。 天空上挂着的法宝在水色中留着影影绰绰的影子,大大小小的湖泊如一块块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灵草掩映的地面上。 可能是水灵气特别充沛的缘故,这里的灵草也分外柔绿,显得娇嫩可爱。 穆和宁弯腰折了一根清心草放到嘴里嚼,口中立刻泛出带着浓厚草木气息的清甜。 早几年,穆和宁还是细伶伶的小孩一个,闽十三用自己做的木桶给他当头一浇,一桶就足够他淋成落汤鸡。 淋湿之后再仔细的搓洗一遍,又用一桶清水细细冲洗,最后闽十三帮他擦干,用温暖的斗篷把他裹好,都不需要穆和宁自己用脚走回去,闽十三一把就把他抱起来,裹在怀里暖暖的带回穴洞。 有时候闽十三也会带回清心草给他当零食,他还想怎么会有这么甜的清心草——现在才知道,原来清心草就是来自这里。 穆和宁想起来,早些年他还小的时候,忍耐度还未告罄,是十分的依赖闽十三。 可是他渐渐大了,忍受不了总是面对着这个寡言的男人,像是天天吃一道清汤寡水的菜,早也吃晚也吃,醒了吃睡着的时候还要闻着味道,十年,早就崩溃了。 这样想着,穆和宁心头就开始怨愤,他怨愤闽十三的控制,怨愤闽十三的不近人情。 他对闽十三毫无理由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如果仅仅是因为导致闽十三痛失亲人这个悲剧的导火索是没莲子,就对他迁怒的话,实在是太可笑。 没莲子不是他的选择,悲剧的发生也不是他自己的主观意愿啊!闽十三凭什么要迁怒他? 穆和宁心神动荡,好一会儿才压了凌乱思绪,目光往远处看去。 凉风柔柔地往穆和宁脸上吹,夹杂着灵草的香气和水汽。 美丽的景致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即便是风中的水汽依旧掺杂了水之灵气,他也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穆和宁心头的压抑稍稍舒缓了些,就在这片土地上寻找有利于伤口愈合的灵草。 他时间不多,不能将灵草处理,但就算是这样直接吃掉,居然都感觉不到太多苦涩。 穆和宁找了一会儿灵草,就继续往前走。 闽十三给他的伤药向来都是顶尖的,这会儿后跟上的伤已经只有隐隐的疼痛感了,穆和宁试了试感觉,便加快了速度。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跑,没一会儿,就隐隐约约地听见水声。 穆和宁一愣,缓下脚步。 可是周围尽是大大小小的湖泊,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 穆和宁犹豫一下,想到自己还受着伤,要防备着和任何人发生冲突的可能,便往另一个方向拐走。 还没走几步,水声突然增大,好像是有人从水里面蹿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石头点水般的声音,急速往穆和宁的方向靠近。 穆和宁心头一凛,腰微微下塌,手握拳掌心向后,若不注意,就好像他依旧是在往前走着,根本没有反应根本没有听见一点声音似的。 来人靠近了,他看见穿着不合身衣服的穆和宁,似乎是一愣,脚步缓了缓,就停下来走了几步,刚要开口—— 瞬间一道暗器破风而来,来人被这偷袭的低劣手段激得一怒,扬手一翻,一个巴掌的丹炉就站在他的手心里,开口一下子打开。 那莹绿暗器顿时就拐了个方向,往丹炉里奔去。 这竟然是个能够收服他人法器的宝贝! 穆和宁无法收回莲纹袖剑也来不及惊讶,抽出长剑一脚点地,身体往后旋转——他从小和闽十三打架,身体能力跟不上,就形成了喜欢借力使力的习惯——旋转的力度加之在剑上,汹涌的灵力压至内丹莲蓬上的元婴,那元婴小人在他丹田里睁开眼,一股强大的丹气瞬间涌出,灌注在长剑之上,一朵硕大的火莲炸开在剑尖。 丹炉主人才将将把暗器收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穆和宁打得措手不及。 爆裂的烈焰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这不过是最直接的攻击方式,但力量之强劲,让他不敢小视。 他堪堪往后退出一步,衣角被巨大的火莲吞没,他手中丹炉旋转,张开开口,“砰”一声变大,好似张开一张大口,就将那火莲吞了。 但是攻击还未停止。 丹炉主人刚一缓气,就被铺天盖地的火莲苞给惊住了,那火莲苞大约只有大拇指头的大小,却个个深红纯烈,让人忍不住想——若是不小心碰到一个,一定会被炸得灰飞烟灭。 事实也是如此,丹炉主人丢出个法器挡了一挡,就被“轰”一声炸得满头满脸的黑灰。 就在这一瞬,丹炉主人的表情就变了。 就在刚才,他脸上都还是和煦温柔的,好似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一个“如沐春风式微笑”,但此时此刻,就变得满面冰霜,似乎整张脸的线条都变得冷酷起来。 穆和宁却毫无所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咬破手指,往剑上一抹,长剑上燃烧的火焰便更加猛烈起来。 只见他脚步一点,脚下燃起莲印,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 穆和宁瞬间跃至半空,往对面之人的头上劈去! 那人仿佛正闭目敛神,待到烈焰炽热的温度已到达他面前,才猛然睁眼,长袖一挥,手中丹炉旋转上升,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让小小的丹炉以极快的速度旋转到穆和宁面前,往他剑上猛然一撞! 登时,穆和宁手臂发麻,丹炉撞过来的大力让他几乎就要脱剑,一咬牙,借力往后一退,落在地上转身就跑。 可丹炉主人却不容穆和宁逃跑,手指一指,那丹炉飞速旋转着,就往穆和宁追去! 只见那丹炉渐渐变大,将开口倒置朝下,往穆和宁头上罩去! 穆和宁心头大怒,却发觉手上长剑嗡嗡作响,几乎要不受他的控制要跳脱出去。 他心头惊讶,立刻将长剑收入玉貔貅中,双手做掌,往丹炉上一挡! 几乎是立刻就闻见烧焦的味道。 穆和宁感到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手掌中被丹炉吸走出去,他的内丹元婴被闽十三一手帮忙调教出来,在同一阶级中,力量算得上博大汹涌,倒不畏惧一时的吸食。 只是一边犹疑要不要干脆抽手,一边又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他和闽十三两个纠缠这么多年,闽十三惩罚他再狠戾,也绝不会让他见血伤肉,这会儿手掌几乎要被烤熟,顿时就受不了了。 好在那丹炉主人立刻就收回丹炉,穆和宁抽手就要跑,就被人迎面挡住。 那人面色冷酷,一脸冰霜,头发上淌着水,衬得面目温润如玉——可惜被穆和宁制造的黑灰破坏了大半张脸。 与**的头发比起来,身上却只是半湿,大概是急急忙忙地从水里蹿出来,来不及擦干就把衣服套上了。 穆和宁心中稍怯,但面上却毫无畏惧,以极凶狠的目光瞪过去——他早被闽十三圈养得几乎不知世事了,前世的心智本就不咋滴,过往的八年也是被当做小孩子般养着,现在的心智能不倒退就算好的了——这会子像个小孩一样鼓着脸瞪人,顿时就让面前人笑起来。 穆和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冰山大变活人”的一幕,那人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说道:“和宁,我是你大哥。” 穆和宁呆住。 他脑袋里轰然作响,好一会儿才回转过来,想到十年前闽十三扮作的人物,记忆顿时就苏醒。 ——穆书霖? 穆和宁不晓得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反而倒退一步,想要逃跑。 穆书霖仿佛是没有发现穆和宁逃跑的意图,笑眯眯地拉起他的手,牵着自顾自地往前走,“和宁,你怎么会在这儿?有谁带你进来吗?” 其实穆和宁和穆书霖已经一般高了,但穆书霖伸手拉他的时候却自然得很,好像就是在拉家头一个不听话的小孩,掌心温暖,态度柔和,标准的大哥哥姿态。 穆和宁却没有开口,他甩开穆书霖的手,看他一眼,径直往前面走去。 穆书霖看着他,做了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打开丹炉的开口,把莲纹袖剑从里头掏出来,一边打量着一边递给穆和宁:“拿着吧,大哥不是有意抢你的宝贝。” 就好像穆和宁是个因为被抢走宝贝而生气的小孩子似的。 穆和宁无语,接过袖剑装回机关手套上,想了想,开口道:“你打算往哪儿走?” 穆书霖笑眯眯的,笑容像极了穆和宁的舅舅穆锦旨,让人怀念,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慢悠悠地将脸上的脏污擦干净,说道:“是想要和我一起吗?” 穆和宁面无表情,点点头。 他心头突然很想念穆锦旨,那个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一直对他温柔可亲的人。 这会儿见了和穆锦旨极像的穆书霖,穆和宁有些舍不得就和这人分道扬镳了。 ——而且,若是闽十三追来,这人说不定还会帮他阻挡一二。 穆书霖说道:“我一直在寻找出口,上次追寻着踪迹找到这里来,没想到遇见了你,倒是幸运。”说着,他又打量着一直面无表情的穆和宁,问道,“你怎么会进到这里来?” 穆书霖对穆和宁的了解仅限于“这是个离家出逃不听话的小孩”,这会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穆和宁,只遗憾自己没有认真去了解这人的所有资料,导致现在没法揣摩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穆和宁看他一眼,终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说道:“被人带进来的。” 穆书霖知道他不想说,便不再问。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相似的似笑非笑,便往着一个方向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