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月:带模拟器在诡异乱世求生》 第1章 红绫夜哭1:激活模拟器 柳玉楼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三天了。作为一个试遍各大商城游戏的深度手机控,自从点开最新款游戏——【诡异乱世模拟器】后,她就穿越来了这里,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这个世界类似古代,但是没有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而且貌似并不太平。 还没等她接受这个事实,穿越第一天,她就得知了这具身体的父母死于流寇的消息。第二天,她就被找上门来的原主大伯五两银子卖给了胭脂阁。 也就是这片的青楼。 昨日老鸨瞥了她一眼,一句“模样还算周正”便定下了她的命运。幸好昨日客多,鸨母没空搭理她,就把她先关进柴房,不许人送饭,说是饿上一天杀杀胆。阁里没人敢反抗她的命令,只有看起来年岁相近的隔壁小姑娘偷偷给她递了半个黑面馒头。 “你想好艺名了嘛?”小姑娘担心她孤独,在门后小声地问。 “……”柳玉楼没有回话,或者说嗓子太干回不出话。肚肠的哀鸣声传来,她扒拉了一下门缝下塞进来的半个馒头,梆硬。 “我叫珠娘,妈妈说很好听,直接用就行。” 小姑娘说的“妈妈”,并不是现代通俗意义上的亲生母亲,而是这里的鸨母。 “……” “你不会要死了吧?” 珠娘问,“上次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被卖过来,当天就要上吊,被救下来,当天就送到最下等的第一层去了,那里都是乞丐什么的,脏污不堪,真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这还算幸运的,上上次有个姐姐想跑,当场就被抓住打死了。所有姐妹都看到了,开始还活生生的骂着求着呢,后来整个人都打烂了。她人很好,死后我磨蹭了一下刻意最后走,偷偷拉了一下她的手送送她,好冰。” “不过她也算解脱了吧,希望天上没有打手。” “要不是我年纪小,月娘姐姐说再等两年,给我保护住了,也许我现在也……” “可是月娘姐姐她却……” 些许抽噎声传来,又很快止住了。许是她不回话让小姑娘胆子大了些,她把这里当成了树洞,断断续续地倾诉着:“明明我一顿都吃不到一碗,妈妈却说我浪费粮。可我再少吃点就要饿死了呀。” “前几天有个客人看着我流口水,让红兰姐姐给带出去了。月娘姐姐骂他变态。” “哇你能想象那么清冷的月娘姐姐骂人吗?” “楼里的姐姐们都是好人。” “如果我能觉醒天赋就好了。” 这句话让柳玉楼心中一动。“天赋”是什么? “你可不要浪费我的馒头呀,那是我攒了半周的口粮呢。” 然而太久的沉默让珠娘警惕了起来:“姐姐?你不会真上吊了吧?我可要喊人——” “柳玉楼。” 眼看着她要喊人,柳玉楼忍着嗓子里的烟熏般的感觉,咽下一口口水润润,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好,好好听!”她能想象对面小姑娘的星星眼,还有一点可爱,“你是要叫玉娘嘛?确定了名可就不能轻易寻死了哦。” 还是受了鸨母的命令啊。柳玉楼想着,但这个馒头多半是真省出来的,这孩子看着傻,其实还挺聪明。 “……嗯。”柳玉楼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但是不逃?怎么可能! “你要自己休息一会儿吗?”完成了任务的珠娘松了一口气,问。 “……嗯。” 脚步声渐渐远去,柳玉楼又发了会儿呆,确定门外没人后,看着脏兮兮的柴房叹了口气。 视觉、听觉、嗅觉、饥饿感都是真实的。她又叹了一口气,目光里终于多出了一些斗志。 虽然摆烂,但她不是什么脆弱的人,前几天是有点不适应。既然被迫远离了父母亲人和现代社会,那就——尽量逍遥地过完新的人生吧!先从填饱肚子开始。 下定决心,她一口咬向了看不出原形、黑黝黝的“馒头”。 【滴,检测到[真心]一两,达到最低要求,是否激活诡异乱世模拟器?】 意识层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柳玉楼瞳孔骤然放大,来不及震惊,她下意识地回答:“是。” 【当前免费次数:5次。完成第一次[事件]激活后续次数获取。】 “等一下。”柳玉楼开口,“我能问一下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新人共有四次提问机会,现在为您回答第一个问题。】 【滴,权限不足!】 柳玉楼:…… 为什么是四这个数字,因为知道她会浪费一次吗? 【现在为您回答第二个问题:因为四是诡异世界最吉利的数字。】 柳玉楼:??? 喷不了,这玩意儿能听到心声,属于是凭白浪费了一次。 只有两次机会,剩下的问题就要仔细斟酌一下了。 “你都有什么功能?” 【模拟、鉴定、真身降临、任务、奖励等,后续功能解锁请等待权限提升。 当前解锁功能:[模拟]。】 柳玉楼心念一动:“权限怎么提升?” 【随模拟次数的增加提升。】 【问题回答完毕,是否开始第一次模拟?】 “是。” 【抽取天赋中。】 是珠娘提到的“天赋”!看起来,这不像是她一个人独有。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柳玉楼:?不是,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呀? 她默默补充了信息:天赋获取率不高。 【模拟开始。】 【你三两口吃掉了黑面馒头,羸弱的身躯恢复了一点力气。】 【你闭上眼睛开始休养生息,打算养足精神,夜里实施逃跑计划。】 【疲累交加,你睡过了。】 【寅时一刻,一股醉醺醺的臭味和淅淅索索的声音将你惊醒。你下意识地准备行动,却发现木门处传来响声。】 【繁华声歇,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悄然笼罩着胭脂阁。你咽了口口水,拿起一捆柴,靠在门边,屏住呼吸。】 【“嘻嘻,新的妹妹。”门口传来猥琐的嘟囔声,“听说这个玉娘不太好看,尝尝鲜老子娘还能打死我不成?”】 【“阁里的那些我都玩腻了。月娘那帮婊/子,管着小的不让碰,实在可恶,早晚……”】 【一顿不干不净的输出。】 【门啪嗒一声开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小男人走了进来:“人呢?”】 【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柴火打在男人头上。】 【柴火棒断了。】 【温热的液体从头上缓缓流下,男人一愣,酒醒了一半,狞笑到:“反了天了。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真是没眼力见的东西。”】 【你拔腿就跑。】 【“抓到你了。”】 【男人掐着你的脖子,手开始扒你的衣服。】 【你眼冒金星,失血的感觉一阵阵上涌。你不甘心,用力咬向男人的手。】 【一顿咒骂后,男人两只手掐住你的脖子。朦胧间你看到灯火逐渐亮起,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你完了!我要告诉妈妈!” 是珠娘。她和你想的一样可爱,脸颊微微有些肉,看上去像个有福的。】 【怎么流落在这没福的吃人之地。你想着。 男人的眼神有些凶狠,酒也全醒了。他一把抓向了珠娘:“你!你!”】 【“快跑!”你听见自己说。但是声音太微弱了。 微弱到没有别的灯亮起。】 【你被掐死了。】 第2章 红绫夜哭2:流落胭脂阁 活不过今晚! 柳玉楼额角滴下一滴冷汗。 要么提前逃跑,要么想办法解决了那个醉汉。她试着拽了拽木门,门是从外锁上的,来时观察到是大铁锁,从内撬开肯定会失败。她用手关节轻轻叩了叩,很沉闷的声响。木头很硬,以她这不知道成没成年的小身板,根本踹不开。 她尝试了一下:“退出游戏。” 没有回应。 不是穿越,她是被困在了这个游戏里。 柳玉楼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对话,也许需要完成那什么[事件]才可以?那什么是[事件]的定义?逃出柴房,逃离青楼,还是……都不是? “再次模拟。” 【当前免费次数:4次。】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看来抽到天赋的概率不高。 【模拟开始。】 【你三两口吃掉了黑面馒头,羸弱的身躯恢复了一点力气。】 【你用柴火搭建出了一个台子,和一些简易的陷阱。】 【你眯眼歇息,挨到了寅时一刻。】 【男人又来了。嘀咕声、开门声、心跳声。】 【木门推开一个扇形的幅度,男人下一脚精准地踩到了最圆的一根柴火。男人滑倒了,但是头并没有如你所愿磕到立起来的削尖木刺。】 【启动下一计划。你拿着柴火,从高高的柴火堆上跳了下来。】 【拥有现代经验的你看到过两米高度跳下来的猫砸断主人的肋骨。何况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也比猫沉,又拿着尖锐的东西。】 【男人很好地充当了你的缓冲垫。骨肉的撞击声。一声凄厉的喊叫刚冒出个头,就被你用柴火剑把他嘴堵住了。你狠下心往前刺,一边拿身边能找到的硬物攻击他的眼睛和太阳穴。】 【隔膜的阻力减少,你的柴火好像穿透了什么东西。】 【男人的反抗减弱了。他的眼睛往上翻,然后露出了眼白。你突然想知道自己被掐死的样子是不是也和这个类似。】 【“不愧是下贱地方,猫都叫春。”你听到有人骂了几句,但没有过来查看。】 【你成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死了贼人!】 逃出来了。柳玉楼松了一口气,说服自己克服从和平到狠辣带来的心理障碍,一边把梆硬的黑面馒头敲碎,就着嘴里干渴而出的少许唾液和划伤的血吃掉。她可没忘记这里是乱世。 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尝试退出游戏无果,她只好继续模拟了下去。 鸡鸣之前,逃不出去就是死。 【寅时二刻。】 【胭脂阁的布局不复杂。你所在的柴房在后院,出门要穿过中堂和前门,或者寻找你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后门。】 【你小心穿过中堂,站在胭脂阁的前门旁,思索怎么引开护卫。】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决然。但是你知道,必须逃出去,否则你的命运将永远被束缚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你紧握着手里的柴火棒和一点碎银。这是刚刚从贼人身上搜出来的,是你唯一的家当,安身立命的本钱。你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 【吱——呀——】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双凶恶的眼睛戏谑地看了过来。】 【“不听话的小猎物,你这是要去哪儿?”那是一名胭脂阁的打手,他眼神凶狠,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经看穿了你的意图。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如同从地狱中传来。】 【“妈妈让我给三楼的贵人带混凝土拌面配西伯利亚的鼹鼠杂金丝tomato。”感谢当年糊弄宿管的本能,你态度自若地胡扯道。“如果没事麻烦让一让,耽误了贵人的事可不是你一个能平息怒火的。”】 【“什,什么?”听上去像模像样的,打手被一堆听不懂的名词绕晕了,下意识让开了条道。】 【你镇定地向外走。】 【突然,打手伸出手臂,像一堵墙般挡住了你的去路。】 【你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你要耽误大人的事吗?”】 【“差点被你骗过去了。”打手冷笑,“三楼是花魁娘子才能歇息的地方。红兰是什么人,哪儿能派你这么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小毛丫头?”】 【“就凭这个?”你据理力争,“事有缓急嘛。”】 【“哦,今儿个红兰不接客。”】 【你不甘心地挣扎着,瘦小的身躯在人高马大的打手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但你知道自己不能放弃。“让开!”你突然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打手撞去。打手没想到你会如此拼命,竟然被撞得一个趔趄。】 【然而,太久的拉扯已经足够让楚馆内的其他打手听到动静后赶过来。他们迅速将你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别白费力气了。”打手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逃出这胭脂阁吗?这里可是铜墙铁壁,你根本逃不出去。”】 【你的心沉到了谷底,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就在这时,竟真有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打眼一瞧:“怎么了这么闹挺?”】 【打手们犹豫了一下,眼里带着几分忌惮。 看起来这位公子是楚馆的常客,也是这里有权势的客人之一,他们不敢轻易得罪。】 【“公子救命!”你尝试向他求救。】 【那哥们看了你一眼:“轻点打,处理干净点,别脏了我的门口。”】 【笑死,逛青楼的能有什么好人啊。】 【在老鸨的默许下,你被打手打死了。】 柳玉楼:?说得好有道理。 再来一次! 【当前免费次数:3次。】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她怀疑这个池子根本没有天赋。 【模拟开始。】 【你又一次击杀了贼人。】 【“不听话的小猎物,你这是要去哪儿?”】 【“妈妈让我给二楼的青衣公子带西西弗利亚的新鲜荔枝狗,浇刺激的abandon汁。”】 【你的理由有理有据,打手沉默了。】 【“行,量你也跑不出去。”打手说。“整条街都是咱的人。任何出去的落单女子都会被扭送回来,别想着跑。”】 【你仅有的一丝喜悦还没来得及绽开就一下子消散。更离谱的是,二楼又出现了一个青衣的身影。是干净哥。】 【“咋滴了?”】 柳玉楼:不是,凌晨三点多你不睡觉?到底谁是大学生? 【眼看着又要重复上一次的命运,你闭目等死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怎么?”】 第3章 红绫夜哭3:明月折腰 【你看到了一个女子。她肌肤胜雪,容色冰冷。月光下,你分不清她和月哪个更白。】 【明月下了楼。】 【“这是我这儿新来的小姑娘。我让她拿东西的,怎么?”】 【“王哥对不住,扰了您清梦了,月娘明日给您赔不是。”】 【你被月娘带入了房。一进门,她就冷了:“珠娘没跟你讲敢逃的后果?”】 【“入了这个门,就是你的命,死了也得埋这儿。”】 【纱帘后面,她和纱融成了一片雪。】 【“咱们阁里‘公子’是个禁忌,没事别乱叫。”】 【“想家了?”】 【你摇摇头,指了指干裂的嘴唇。】 【月娘给你倒了一杯水。】 柳玉楼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唇:胭脂阁没有井或者池子,这么多次模拟现实,这是她唯一一次喝到水! 【“真是个锯嘴葫芦。明日我和老家伙说,你跟着磕两个头,后面乖乖的,这次就过去了。”】 等等,不行啊,那个贼还死在柴房呢! 【寅时三刻。鸡鸣第一声。】 【鸡叫结束的时候,不知为何,感觉整个胭脂阁都冷了下来。】 【月娘脸色大变:“不好!那东西怎么会出来!”】 【“什么东西?”】 【她把你拽进了纱帘,给你盖了一半被子:“睡觉。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被迫闭上眼。突然觉得一阵阴风吹过,整个房间都仿佛陷入了死寂之中。月娘不说话了,你吓得摸向她的手。她似乎很不习惯,下意识想甩开,只是想到什么,到底是忍住了。 她一下下地拍着你的手,传达着:她在,别怕。】 【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你。】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声突然响起,那声音凄婉而哀怨,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你毛骨悚然。】 【一夜的哭声。月娘为你打了一夜的节拍。清冷的月光中,你渐渐迷糊了过去……】 【……】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柴房内的尸体被发现了。】 【纵月娘善辩,老鸨还是要打死你,为她唯一的儿子报仇。】 【明月折了腰,叩了头。】 【你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这样清冷孤傲的人,应该是一直自由的。】 【“别打了,她要被打死了啊!”你好像听到了哭泣声,月娘扑了过来,挡在了棍杖下。“珠娘,去求红兰姐!”】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你看到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红衣身影从三楼赶来。】 【你死了!】 沉默。 柳玉楼复盘了一下这次模拟的收获。贼人是老鸨的儿子,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天明前必须逃离胭脂阁。夜晚的时候,打手、护院、干净哥等客人都是敌对势力,虽然可以蒙骗一时,但是阁外的街道见到落单女子也会送回胭脂阁。月娘、珠娘、红兰是相对可信的,能为她提供短暂的庇护,但凭借她们就想逃出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柳玉楼下意识以玩家的思维进行思考,没有必死无疑的结局,那么……破局的关键在哪里? 她静下心来,一遍遍回想和打手、月娘的对话。 她的眼眸突然亮起:找到了! 诡异的哭声、禁忌的“公子”、暗中的窥探者! 这其中可能就有胭脂阁今夜的第三股势力! 【当前免费次数:2次。】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抱佛脚(白)。】 【抱佛脚:你可以抱住一个生物在你认知中的脚,并把ta的外表刻在自己内心,看成是自己的信仰。一次性天赋,效果持续三分钟。】 【评价:当代大学生考前必备技能,可惜效果有限。】 柳玉楼:这个池子居然能抽到天赋?不过这么离谱的技能能有什么用?考试前瞄一眼卷子? 【模拟开始。】 【你杀死了贼人。寅时二刻,你出了房门。】 【你偷偷溜上了二楼。】 【你还记得月娘的房间在左拐第二间,但是现在她还没醒,贸然敲门,可能会惊动打手和干净哥。】 【你犹豫片刻,偷偷溜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两间房。一间亮着微弱的烛火,想来便是花魁红兰的寝室。另一间一片死寂,你不确定里面有什么。】 【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在上楼!】 【你轻轻拉开空房间的门,钻了进去。】 【“开门!”门外传来邦邦的撞击声。你的心一紧,幸好发现敲的是红兰的房门。】 【“来了。”一道妩媚的声音响起,“怎么,三更半夜查房,怕我这房里藏了男人么?”】 【“岂敢。小的奉命进去看看。”】 【“我让你进来了么?”】 【交谈声减小。红兰轻松把来人应付了过去,赶下了楼。】 【你静下心来,借着月色观察这间厢房。】 【房内一览无余,看上去荒废了许久。昏暗无光的环境里,只有一张木床,房梁上挂着一条红绫。】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你浑身僵硬,看似要去观察床底,实际骤然抬头向唯一可能藏人的房梁看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寅时三刻,鸡鸣。】 【你等了两分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你认真回忆了一下,叫了一声“公子”。下一瞬,温度骤降,血雾弥漫,熟悉的凄厉哭声响起,这一次,你无比确定这哭声的来源是——】 【那条红绫。】 【“什么东西?”你问。 对面红兰房里的烛火一下子熄灭了。】 【下一瞬,那条红绫缠在了……你的脖子上,开始收缩。】 柳玉楼悚然,事情超出了认知之外,她突然想起了这个“游戏”的名字:乱世之外,还有诡异! 【你握住脖颈上的红绫,试图撕裂它。】 【你失败了。徒劳的挣扎后,你疯狂地拳打脚踢,绳索逐渐拉紧,感觉逐渐和被掐死的时候重合——】 【恍惚间,你好像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子。】 【一轮血红的月亮挂在天际,洒下斑驳的血色光芒。女子眉眼英气,长发飞舞,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宅院里练着枪法,如银龙,如白练。日升月落,二十年寒暑,最后收到了一封信。】 【二十年的光阴,二十年的等待,换来短暂的相会和灭门的消息。女子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最后竟然在一个月夜下自缢身亡。红衣如血,飘然落下,化作一条血色红绫,夜夜在宅院中飘荡,发出凄厉的哭声。】 【你死——】 第4章 红绫夜哭4:红衣之下三寸剑 【你一把抱住了红绫的一端,发动了技能[抱佛脚]!】 【红绫变成了你独一无二的信仰,你真心实意开始大肆赞美这条红绫。】 【“哇!多么柔顺的布料!质地非常柔软,触感一定很舒适吧? 上面的纹理设计得这么精致,每一道线条肯定都蕴含着主人最深刻的期许! 它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那么鲜艳、那么热烈,和它的主人一样,不敢想象是多么明媚灿烂的女子,任何见过它的人都会倍感珍惜和骄傲的!”】 【哭声也停顿了一瞬,大概没有想到有人在临死之际还这么不要脸地赞美凶手。】 柳玉楼:?你再说一遍?看不起中文系学生是吧? 【红绫松开了片刻。】 【有戏!你继续赞美。 “有诗赞曰:红绫之美本天成,怎奈人间少知音。 愿得良人共赏之,莫让芳华空飘零。”】 【红绫停顿了片刻。它好像没什么文化。】 【“红绫真是太美了!不仅在其外在的绚烂与华丽,更在英姿飒爽的气质。它需要用心去品味,那个不能欣赏的公子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未能知晓,真是有眼无珠啊!”】 【哭声渐渐平息下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把我当成她?”】 【“卑贱之人,哪配和她比?”】 【哭声骤然放大,红绫好像被激怒了,一下子缠住了你的脖颈。】 【你死了!】 柳玉楼一惊。 现在可以选的路有三条:先去会一会红兰;重新推断诡异红绫的身份;去一层看看。 试错的机会不多了,她只有最后一次免费模拟。如果不能完成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事件],那她就只能亲身上阵,很可能无声无息死在这胭脂阁,永远失去逃出去的机会。 柳玉楼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有了决断。 红绫诡作为第三股力量,是重中之重,肯定是要见的,但不急于一时。一层和红兰屋里……她都要去! 前几次不了解布局,不免小心翼翼,但这次……是该闹大点了。 【当前免费次数:1次。】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模拟开始。】 【你用柴火撞了木门,假装要寻死,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珠娘果然又来了。】 有戏!柳玉楼双眼一亮。 【“玉娘姐姐,别想不开啊,这里……这里好歹能活着,有一口饭吃,也算不错了。”】 【“如果你想家了,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珠娘为你唱了半支摇篮曲。你打断了她:“我认了。世事难料,当下要紧,我不会再寻死了。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提出要一袋土和一面镜子。珠娘有些犹疑,但还是给你弄来了镜子和一捧土。】 【珠娘离开了。】 【你观察过柴房,上面有一两个小孔,漏出一点点日光。借着现代的知识,你清理出一片空地,成功在天边的晚霞消散前弄出隔离带,用镜子反射的光点燃了一小捧火苗!】 【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它,避免点燃更多柴火。】 【寅时。贼人夜至。】 【火的存在惊动了贼人,却也让你更迅速地杀死了他。你熟练地从尸体兜里翻出碎银,用柴火为他盖上了被子。】 【你点燃了大堆柴火!】 【柴房里轰的一声。你拿着一段柴,引着火,快速地往胭脂阁的纱帘上一丢。】 【火点燃了。】 【“什么动静?”陆续的灯火点起,你捏着男声,喊了一句:“走水了!”】 【寅时二刻。你趁乱溜上三楼,一脚踹开了红兰的房门!】 【房中烛火骤熄。】 【“什么人?”妩媚的声线变得有些凌厉,“求财还是……劫色?”】 【“和我合作,我带你逃出去。”】 【“哦?”床上的人停顿了一秒,掀开床帐,留下床上一卷被子。】 【烛火被她重新点燃。】 【荧荧火光下,你看清了她妩媚的脸,眼睑下一颗泪痣。】 【“你是……今日新来的玉娘?”】 【“楼下的躁动是你引起的?”】 【“你是为了逃出去,还是……为了奴家?”】 【火光明灭,吐气如兰。灯下见美人,花面交相映。】 一眼认出她的身份,三言两语几乎弄清真相,这个女人不简单!柳玉楼心下暗忖。 【你未免不解风情:“告诉我红绫诡异的信息。”】 柳玉楼:?不是,她一个女生解什么风情? 【“咦?”她的脸上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惊愕,“你知道‘她’?”】 【“回去吧。”她说,“柴房走水,我差人下去看看,恰好把你放了出来。你乖乖地试图救火来着,我就当没看见你。”】 【“我回不去了。”你说。】 第二次模拟时月娘、珠娘,加起来都没保下她。 【“你杀了人?”红兰只略一思索,花容失色,“二楼的不屑,一楼的不敢,鸨母家那个混蛋想轻薄你?”】 【你没有说话。】 【“无妨。”红兰咬咬牙,又一次向你发出了逐客令。“下去。”】 【“等我逃出去定会回来救月娘她们。”你说。】 【“下去!”红兰的眼神有些危险,你知道你只剩下最后一句打动她的机会。】 【“‘公子’。”你说。】 【红兰骤然站起身子,险些把妆匣碰翻。】 【“你果然不是常人。”她说。“你所为何事?想知道什么?”】 【“先说好,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不太过分的消息。”】 机会来了!这边,柳玉楼同样反应颇大。 【你认真思考片刻。】 【“怎么说服红绫为我所用?”】 【“你……”红兰沉默了一会儿。“你真的很聪明,沦落到这儿,可惜了。”】 【“我过来和你说。”红兰向你走过来。】 【烛光下,红兰缓缓拔下金钗。青丝如瀑,刹那间,美人鬓影散乱,让同为女子的你也看呆了一瞬。】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金光刺向了你的脖颈,你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金钗之下,是一把剑!】 第5章 红绫夜哭5:相思一片海 柳玉楼:!!! 失策了,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局面! 珠娘可爱善良,月娘看似冷漠实则温柔,谁能想到小小的青楼里,平平的楚馆中,被二人视为知己的花魁红兰竟然如此危险!如此一来,就只能以身涉险,尝试收服—— 【金钗剑停下了。在你的脖颈上刺出了一滴血。】 【“你不是大乾人?”】 嘶。 柳玉楼倒吸一口凉气,即使她再不了解这个世界,也在“穿越”前两天弄明白了这个朝代是“离”,当时还嘲笑过这不愧是“离乱”之世,今日就看到了不同的国号。 好像卷入了不得了的事件。 【“可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自帘后传来。“我来说。”】 【你不禁毛骨悚然:你竟未发现这个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模拟器内外的柳玉楼都不禁产生疑问:这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她肯定不会以为这个人是一个简单的青楼恩客。 【红兰乖乖听令,收回了金钗。】 【神秘人告知了你红绫的来历和召唤方式。】 【“每个诡异的收服方式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只能自己推断。”红兰补充,“信息给你了,出去吧,别逼我动手。”】 即使口渴难耐,柳玉楼还是忍不住吓得站起了身。 不对劲! [诡异乱世模拟器]或许会省略文字,但不会缩减关键信息。但是刚刚“红绫的来历和召唤方式”明明重要,却被刻意压缩了! 中文系向来是玩文字的好手,一字之差,广义狭义,最终内容千差万别! 如果模拟器能用,日后的时候,会不会也在这上面坑她,刻意模糊关键信息,让她相信之后丧命? 柳玉楼心中敲响了警钟,原先因模拟器而起一丝散漫之情彻底散去。事到如今,她更不能避免最坏的打算: 万一模拟器根本就不准呢?万一那些路线、该来的人或事都错开了呢? 万一…… 这里不是游戏,死掉之后…… 回不去了呢? “退出游戏。”她说。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多思无益。”残存的理智让她压下心底的担忧,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现在更应该思考的是:模拟器为什么独独在这件事上简略? 是因为这涉及到[事件]的关键,涉及到[诡异]的关键情报,还是…… 因为哪个神秘人? 柳玉楼从未忘记珠娘口中的“天赋”,也时刻留意着相关的信息。如果是因为天赋的话,这恐怕是她第一个见到的天赋者! 天赋都这么可怕吗?为什么她抽到的[抱佛脚]如此儿戏? 意识里面的文字还在继续。 【火快要扑灭了。楼下已经开始排查起了目击者。你推测,要不了一炷香就会排查到三楼。】 【但你并不着急,因为再有不到半炷香,鸡就该叫了。】 【你又一次推开了诡异的门。一声公子后,熟练地大声赞美红绫。】 【“啊,你这么红,这么长,每天都不用干活,真厉害啊!”】 【凄厉的夜哭声刚刚响起就卡壳了。】 【红绫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柔和了声音。】 【“帮我一下,”你说,“我带你去找‘她’的墓碑。”】 【红绫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哭泣声加大:“你还不够格!”】 【“你还不够格!”】 【你死了。】 柳玉楼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丝喜色。不够格,就是方法对了。方法对了,哪怕已经没有试错机会,也可以一试。 当然首先是最重要的,涉及到模拟器的真实度的问题。她心下一转,拿柴火轻轻敲响木门。 “什么声音?” 直到听到脚步声,柳玉楼高喊一声:“娘!”后退两步,向门冲去—— 柴火撞到了木门上。 “你,你别死这儿啊!”门外的人真以为她是拿头撞的,立刻慌了。 脚步声。 “玉娘姐姐,别想不开啊,这里……这里好歹能活着,有一口饭吃,也算不错了。” 珠娘糯糯的声音如期响起。 “呼!”柳玉楼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后怕终于涌上心来。 如果、如果模拟器是假的……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如果。 “玉娘姐姐,你想家了吗?” “……嗯。”她确实想家了,不过不是这里未曾谋面的“父母”,而是…… 是现代儒雅智慧开明温暖的爸爸妈妈。 “如果你想家了,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没有等到你的拒绝,珠娘轻轻哼唱了起来:“月光光,照船舫,阿哥下水采珠忙……” “摇呀晃,故乡的路有多长……” 这次柳玉楼没有打断她,但是她很快唱不下去了:“我记不住后面半支。” “没关系哦,很好听。”柳玉楼说,“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摇篮曲。” 话音未落,她扯出一个有点讽刺的笑。她这种摆烂大学生的特点:面对虚伪的东西能扯出一大篇,真心实意的感情却只能用三两句话表达。 “谢谢你。”柳玉楼真心实意地说,“人世无常,天意难料,我认了,不会再寻死了。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模拟器并没有全部告知柳玉楼怎么说,但她早有腹稿:“故土难离,我想再要一袋故乡的土。朱颜易改,我要一面镜子最后看一看父母予我的面容。” 外面停顿一会儿,传来了抽泣声。过了一会儿,一面铜镜和一大堆土从门缝塞了过来。 “我已经不记得我的故乡了……不知道我长大后,爷娘能不能认出我……” “故乡的路有多长,能不能载我回乡……” 珠娘渐渐远去,门缝下逐渐拉长的小小影子摇摇晃晃,好像承载了一片海的重量。 第6章 红绫夜哭6:盛世人的第一次 柳玉楼静下心来,把柴房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虽然模拟器内她成功了,但是柴房一旦提前失火,没有人开锁的情况下她定然逃不出去,一定会生生烧死在这密闭空间里。 提前搭好了陷阱和高台,她继续下一步准备工作。得到的土比预料之中多,她造的隔离带安全性也就上升了一分。 拿过黄铜镜子,她先映照了一下自己的面容。 这是穿越三天来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眉眼精致,五官并不出彩,但也算得上协调。面色蜡黄,发如飞蓬,毛躁躁地乱成一团。 一般安全。她对自己这个“角色”的身体做出了评价。 整理出一团较为蓬松的木屑作为引火物,她移到漏光处,将铜镜对准了阳光,慢慢调整角度,使折射的光线刚好照到上面。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最合适的时间来临,灼热的直射光终于照出了一点火星! 幸好柴房留出了一些空地,又隔绝了风,否则风借火势,干柴烈火一点即燃,她必死无疑。柳玉楼感叹几句,丝毫不敢分神,静静地等待着寅时的到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脂粉声和调笑声渐渐小了。长时间的高度精神紧张让她有些困倦,终于,靠近的脚步声响起。 鼻尖嗅到了浓厚的酒气。 “嘻嘻,新的妹妹。”门口传来猥琐的嘟囔声,“听说这个玉娘不太好看,尝尝鲜老子还能打死我不成?” 比她在模拟器内感受到的、更为过分和恶心的一通咒骂后,门啪嗒一声开了。 “哟,还知道点着火等你大爷。”醉酒的矮小男人眯着眼瞧了瞧,“等等,火?哪儿来的火?” 他向前一步,但是没有再发出第二声。 一块滚圆的木头滚到了他的脚下,他一脚踩中,然后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手臂重重地砸到了立起来的尖木刺,更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这招是牛顿大穿刺。柳玉楼苦中作乐地想。一边用另一根尖木刺贯穿了他的嘴和后脑。 沉闷的撞击声后,不明的红白物体撒了出来,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就没了呼吸。 柳玉楼低估了第一次杀人对自己的冲击。和平年代的大学生哪儿见过这个,忍不住花了几分钟干呕起来。幸好肚里无食,什么都没吐出来,只干咳了一口血。 时间有限,她快速地翻出男人兜里的两块碎银,在腰间缠了上去。这身衣服能蔽体已经勉强,根本没兜,能不能保住看天意,她不可能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损害行动力。下一秒,她用两根木柴分离了一半火源,一根扔向柴房,一根扔向外面的纱帘—— “哄”的两声。 趁着人们的反应需要时间,她飞快地跑向三楼。得益于当年躲避宿管的经历,成功在被人发现之前踹开了红兰的房门—— “走水了——”楼下有人喊。 “你是什么人?”这一次的速度太快,红兰根本来不及吹蜡烛藏人。因此反应过来时,柳玉楼的脖颈上已经多了一把金钗剑。 直面生死,身上消耗肾上腺素的感觉才开始回归。空气流入肺部,手臂上火辣辣的疼,是她没有把握好力度,跳下来时擦伤了。 她大致扫了一眼,房内没人。那个神秘人果然躲起来了。 这一眼让红兰警觉:“怎么,奴家不够美吗?” 脖子上的金钗剑前进了一毫,如果她不能给出回答,一定会命丧在这剑下。 “,反乾,”她断断续续地说,“屋内,何人?” “你?”每多蹦出一个词,红兰的杀气就凌厉一分。到最后,已经快要戳破她的咽喉。 蒙对了。 “可以了。”意料之中的,你听到了神秘人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子,声音中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是诡异力量?柳玉楼心下一凛。 “知道这么多,你所为何事?”红兰没有收剑,但是力道松了,警惕地问。 “我来加入你们。”深谙就业之道的柳玉楼尽力展现着自身的价值,“知道这么多,但凡有恶意大可派人包围,可见是友非敌。本人头脑灵活,资质尚可,可塑性高,只要知道这阁内红绫的来历,定能收服此诡,为组织的建设添砖加瓦。且,这不会是唯一一只诡,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实不相瞒,我对你们的组织早有耳闻,久仰大名,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红兰一阵犹豫。 “哈。”那神秘女子轻笑一声,“倒是有趣。我可以告诉你。但是需要你办一件事。” “我办。” 神秘女子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兴味:“我都没说,你就敢接?” 柳玉楼没有回话,形势使然,她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度过此次,她相信模拟器在手,也能规避大多数的风险。 “有趣。若你收服了红绫,自会有人告诉你该干什么。不必紧张,我讲给你听。” 红兰对这人似是无条件的信服,并不质疑一声,收了剑,施施然把金钗插回发髻里,又变回了风情万种的花魁。 “玉娘不乖哦,看奴家就够了。” 看似缱绻的声音下,幽幽的暗香浮动。美人体态轻盈,面容妩媚,却恰到好处地遮挡了她的视线。 “我要一杯水。”柳玉楼指了下干裂的嘴唇,说了这么多,她实在口渴得紧。 红兰犹豫了一下,冷哼一声,递过来一杯水。 柳玉楼全然不担心下毒,接了就一饮而尽,终于找到了一点存在的感觉。 下跌的理智逐渐回笼,她听到神秘人说: “红绫的激发条件是——” 第7章 红绫夜哭7:天下四绝 “那红绫的激发条件是,当天在阁里杀一个负心人,得到红兰的认可,喊一句,等到——” 柳玉楼一愣,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点,诧异地看向红兰,下意识补充:“寅时三刻,鸡鸣。” 美人哼一声,默默转过头。 “知道的还挺多,可惜打断别人的话不是个好习惯呢。再有下次,我可不讲了。”神秘女子说,也许是为红兰出头。 “抱歉。”柳玉楼说。 “话说大业十年,某天胭脂阁里来了一个姓石的。他的妻子是这春城有名的妒妇,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放纵之下,一夜玩遍几十歌女,真个是: 月满则盈,水满则溢,金风玉露两相顾,分不清天上人间。 “终于,他死在某一人的肚皮上。” “那时死个人虽然不像现在这么习以为常,但也不是个小事。” “不过,胭脂阁背后也不是没人,按理说也不惧。”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 “离朝传了五百年,到大业初年,起了一场叛乱。姓石的某作为镖旗将军创下了赫赫功名。” “他的妻子将门出身,少年慕艾,对他看得死死的,除了石母赐下的一房小妾,容不得旁人近身。军中女子少,妻家又多关系,近二十年硬是找不到一点偷腥的机会。好不容易功成名就,生怕别人取笑自己惧内,又苦妻子悍妒,竟做下了一桩丑事!”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红兰唾骂一句。 “石将军知晓妻子的作息,便在夜里趁着她独处的时候,雇了个断魂亭的预备杀手去刺杀她。” “别说大离,就是塞北、塞北之外、南海之中,哪个活人不知道亭台楼阁天下四绝?” “[断魂亭],那可是天下第一!” “即使是最低级的预备杀手,也不是常人能够相与的。然而石妻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用手抵抗尖刀,喊着丈夫的名字呼救,誓死反抗。” “在呼声下,他唯一的妾室和丫鬟赶出来相救,三女共同抵抗,竟然反杀了敌人。” “这也是断魂亭唯一一次失利。刺杀闺阁女子竟然失败,此后十年才消除了这件事的影响。” “自此之后,石将军更厌恶恐惧妻子,以妻子善妒为由杖杀了那个小妾,再也不进她的屋了。后来将军更是故技重施,借着家书的名义拜托手下一个副将去刺杀自己的妻子。” “当他的妻子忧心忡忡又满怀喜悦地听信时,副将拔刀出鞘,直斩妻子人头。妻子临阵反击,众人赶到才被救下。那个妻子十指皆伤,后来截去了一指,人称九指夫人。” “自此石氏夫妻,恩断义绝。石将军一朝得了自由,兴高采烈放纵过度,谁想竟死得这么不光彩。虽然不光彩,其妻也没有追究。” “然而好事者把这事传入了宫中。” “大业十年,灵帝杀石妻钱氏满门,说她善嫉妒,要为后世妇人警醒。可怜钱家满门忠烈,连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儿都没有逃出去。” “钱氏当夜就敲响了鸣冤鼓,吊死在了衙门门前。” “流言纷纷,民心难测,眼看是压不住了。下面的官员揣摩圣意,要把那夜胭脂阁的女子全都杀掉,用风流韵事来掩盖这桩丑事。” “姓石的当年是武状元,打马游街,少年意气,娶了钱氏女,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女儿。后来断魂亭折戟,才知道钱氏武艺更胜将军,竟是硬生生埋没在了方寸后院。阁内女子虽不说,哪个不钦佩向往?” “钱氏无辜受戮,当时的花魁粉桃本来就大为愤怒,官兵围困,问那夜是谁的时候就站了出来。担了罪责,竟是当场自焚而亡,保下了胭脂阁。” “才知歌女乞儿之中,更有仁人义士。” “后二十年,春城几乎忘记了此事。粉桃的屋子被封锁,其惯用起舞的红绫收了一抹恨意,虽死犹冤,化作红绫夜夜哭泣,直到厉王屠诡城,才有所收敛,只有触发特定条件才会出现索命。” 柳玉楼掩下心中的震惊。这一次听到的秘闻不少:亭台楼阁天下四绝,难怪来时路过的建筑都叫xx酒家,xx饭馆,碰不得一个楼字;刺客所在的断魂亭是第一,敢叫胭脂阁,这看似普通的青楼也许也并不简单。 大业,不知道是什么朝代,这不知道何年的秘闻涉及到权力斗争,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听的;一个诡异已经不好对付,厉王敢征[诡城],并且竟然成功了,诡异惧怕他,甚至甘愿被封印,该用“武帝”为谥号才对,怎么会成“厉王”? 神秘人没有给她时间消化这些信息:“阁下听了不少了。能否进一步合作,还要看看彼此的诚意,不是吗?” 很合理的要求。柳玉楼点了点头,推开了红兰的房门。 临走前,她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 那是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根本没有遮掩自己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回头来看一样,露出了一个看不透的笑。 第8章 红绫夜哭8:收服[红绫]! 柳玉楼逃也似的钻进红绫诡异所在的屋,按下了怦怦跳的心脏。 匆匆一瞥,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女子的面容,但是这个人带给她的感受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来时她是看到过楼里一些女子的,大部分美在皮,红兰这种在骨,而这个人在一种玄之又玄的“韵”上:就好像她的身躯里有一团火,日夜不息,至死方休。这种致命的感觉会吸引很多人追随她,同样会吸引很多人去熄灭,而追随她的人明知如此,也会争先恐后地飞蛾赴火。 心思百转,现实只过了一瞬。 寅时三刻,雄鸡的鸣叫声如约响起。 因着之前提到过“公子”二字,房里的温度降了下来。同时,柳玉楼第一次亲身听到了这传说中的哭声—— 如泣如诉,潺潺袅袅,才听一个音,便自动衍生出了无穷的哀怨。 “啧啧啧!真是天地奇物!”身体比思想更快,她大声吟诵,张口就来,“这色泽,宛如晨曦中的朝霞,绚烂而不张扬;这线条,犹如深谷中的幽兰,静谧而优雅。” “可惜呀!世人只知外表,贪图享乐,智慧之人少,庸碌之人多,因此喜新厌旧,得陇望蜀。忙忙碌碌而漫无目的,临终一顾,不知道毕生所为为何物!”回忆着多年所学,柳玉楼逐渐说道,“谁又有空欣赏小小红绫一条,更何况知其内心的孤愤呢?” “人奉‘怨而不怒’的为君子,但是‘怨而怒’自是天性使然!不平则鸣,天性也!” 红绫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绵软却坚韧的布条看似亲近地缠上她的手腕,有着模拟器的经验,柳玉楼怎么不知,这是在用她不可理解的方式检测她的资格,过了第一关,下一句,就该是“你不配”了! “我今日知晓了这桩不平事,虽死犹冤,感同身受,多有冒犯,死亦无怨。但有一言:如今你已化作红绫,又受封印,就算一次除一大恶,世间万万人,能杀尽否?” “诡异之身,又能如何洗清她的冤屈呢?” 悄无声息缠上她脖子的绸缎松开了。 柳玉楼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柳玉楼在此发誓,你愿即我愿,助我一臂之力,我送你返乡,来日定借助‘公子’的力量,洗清钱氏的冤屈!” 没错,这就是柳玉楼找到的破局点:故事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的“公子”! 根本不在故事里,却能成为制约红绫诡异的禁忌,这一切都印证着这个普通称呼后面的不凡。正常人即使知晓了这个词能激发诡异,也绝不会再次说出来,生怕刺激诡异再一次变异。然而柳玉楼知道红绫是可以交流的,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赌了! 红绫颤动了一下,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帮你三次。没有进展,再杀你不迟。” 成功了! 柳玉楼点点头:“可以。逃出这里,算一次。” 她上前拿起红绫,这一次,这条诡异主动缠上了她的手腕。她简单地熟悉了一下,可以维持简单的甩出、收回、伸长、缩短动作,便从三楼的阑干探出头去—— 火即将扑灭,底下乌泱泱集了一群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喧哗声中,贩夫走卒,打手小厮,一二楼的可怜女子齐聚,她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青衣的干净哥和白皙清冷的月娘。 真的是如月一般的人,怎么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打手已经开始查二楼了,有人看见了她,正在追上来。 “缠住我的腰!”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迅速发令,向着阑干一甩,然后纵身一跃—— “哟,成功了啊。”厢房里,风姿不凡的女子转头向红兰笑道,“有这红绫相助,居然有你半支舞的风采。” 红兰一笑,倾倒了满天星河。 柳玉楼身轻如燕,从楼阁之上飘然而下。红绫在她身后随风飘动,宛如一条红色的丝带,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人群下意识地散开了片刻,很快又有打手持长刀一拥而上。 “嗖——”红绫一甩,缠住了二楼的阑干。柳玉楼只觉腰际一沉,整个人都快要被勒断了——“换一种缠法!登山攀爬绕法,绕腰再从两腿间穿过!” “嗯……姿态不及红兰远矣。”女子笑道,“不过这缠法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刀光一闪,虽然姿势不甚雅观,但柳玉楼堪堪避开了打手们的围攻,向着二楼的阑干冲去。 “抓住她!” 红绫“嗍”地一下又换了方向。有打手试图砍向红绫,但是感受过红绫韧度的柳玉楼并不担心。乱发飞扬,红绫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辗转腾挪,终于她一个猴子捞月,从人群中一把抱走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约莫七八岁,脸有些圆润,看起来像是有福的小女孩。 “珠娘——!”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你放下她!她还只是个孩子,孩子啊!” “你抓我,抓我!” 女子的嘶吼声中,柳玉楼看清了月娘的泪。她的心下一痛。 “放下珠娘!”渐渐的,有其他女子敢说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怀里的珠娘并没有太大的挣扎。 “玉娘姐姐,你不会害我的对吗?”小人问,“如果迫不得已,你可以从再高一点的地方丢下我吗?我想试试更高一点,能不能看到我的爷娘。” 柳玉楼鼻子一酸:“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 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在人群中找到这个最小的女孩子。她清楚如果等火扑灭,排查火情,让人发现珠娘的镜子,恐怕她也难逃其咎。模拟和现实,珠娘都对她帮助颇大,力所能及,也断没有拖累小孩子的道理。 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只是月娘她们…… 如果……如果她有能力…… 柳玉楼长叹一声,不再多想。刚刚和红绫的配合不太熟练,几次差点被人砍到。手腕上的擦伤痛感还在,她不能拖延下去—— 她从没有忘记,这里是一个诡异与混乱并存的世界。说不定下一个赶来的人,就会有那诡秘莫测的“天赋”,或者…… 下一个来的直接是诡异。 柳玉楼深吸一口气,将红绫紧紧握在手中:“珠娘抱紧我!红绫缠住屋檐!” 几乎双倍的重量下,她和珠娘加速下落。即将碰到刀剑的下一秒,红绫成功拉住了她们,反弹使她们一下子变成了一道残影—— 果然灵活柔韧,夸的也不完全是虚话!柳玉楼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送珠娘返乡!” 似乎是为了让谁放心,她大声喊道。然而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句,她迅速调整呼吸,手中红绫化作一道红色的光幕,向胭脂阁外飞去。 “呼”逃出来了,柳玉楼松了口气。 “干得不错。”身边好像擦肩而过一个人,柳玉楼冷汗直冒:是那个神秘女子! 第9章 红绫夜哭9:高山上的眼睛 “向南离城门最近,再给你个线索。听说……越地贵珠,故生男多取名珠儿,生女多叫珠娘。” “希望下次,你能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珠娘接着!” “哎!”怀里的小姑娘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柳玉楼回过神时,发现珠娘手里多了一朵红色的小花,妖娆可爱。 再一看,神秘女子已经不见了。身边的世界,好像也…… 有了些别的变化。 柳玉楼压下惊悸,长吁一口气:“我们出城!” 【大事记:这一夜,枯瘦却坚韧的姑娘,怀里抱着懂事乖巧得过分的孩子,随着一抹如诗般舞动的红绫在屋檐墙角上翩然飞过。可惜雄鸡第一声,天色未白,不然半城的人都能看到轻拂空中似朝霞的红绫。】 【飘然若梦,锦绣交织,广阔的世界刚刚展开一角。】 【恭喜您完成事件[红绫夜哭]。】 【[模拟充能]功能开启!累计模拟十次,激活功能[鉴定]。】 【[模拟充能]:收集自开启后方圆三米内的可充能存在。积累到一定量后,可开启[模拟器]。】 【滴,获取[真心]二两一钱!】 模拟器在意识里疯狂地跳动着。但是柳玉楼分不出神来查看:刚刚的花带来了全然不同的诡谲视野,常人根本不能想象! 春城西北角,看似普通的民居飘出了缕缕绿烟;大多数普通人的身边跟着一到两只竦肩缩颈、张眼吐舌的诡,甚至有一个老者身边跟了足足五只,望着柳玉楼她们正笑;看起来数不尽的黑色丝线带着浓浓的不详气息,从天上降落下来将看似和谐的春城笼罩,越是地位高的人受到的丝线越多,天长日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空中一个长着七只耳朵的巨大香炉好像受到了惊动,正用两只人脚疯狂捞取底下的民居然后塞到香炉口里,人脚虽然穿墙而过,但是新建民居立刻就长上了青苔,晃动了一分! 一片乌烟瘴气,相较之下,反而是胭脂阁笼罩在一片浩大的金光中,反而成了整座城最干净的地界! 嘶。柳玉楼不敢再看,催动红绫全力赶路。然而视线所及,皆是诡异,柳玉楼心下暗道不好——她们的出城太过高调,惊动了一些不知名的存在! 她视野略过西南,一只巨大的两足鱼诡从涛涛的江水间升起头颅,好像冰山浮出水面,根本看不到底,一只脚正试探性地踏上这边的河岸——西边最近的地方有一座伟岸的城池,目测是皇城,然而上面飞起的不是龙,居然盘踞着一只冒黑烟的巨大黑色蜈蚣!感觉到窥探的视线,蜈蚣向她们看来,不经意露出身上无数溃烂的伤口。一只眼已经瞎了,正在流着毒脓,另一只眼满是冰冷的打量——柳玉楼回头看去,北边的无尽高山之上,竟有一只春城大小的、威压不似人类的眼睛缓缓睁开——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柳玉楼冷汗直冒。 三方打量之下,恐怖如七耳香炉也停顿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身后突然冒出了常人看不见的滚滚黑烟,一只小小的毛笔骤然射出,比红绫不知道快了多少,墨汁一扫,把香炉疯狂摆动的两只人脚生生卷去—— 香炉气得不停冒烟,整个春城的人都被包围,有些听了鸡叫就打算劳作的人硬是昏倒在半路上!尽管柳玉楼离此已有半个春城,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阵困意。怀里的珠娘更是已经睡着了,只是小手还紧紧抓着那朵带来视线的红色小花。 然而一个人影毫不受影响地走上了城墙。 “克明三十年之约,难道要忘记了么?” 柳玉楼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珠娘沉睡,她无处询问。但她心里还是下意识浮起了一个人名—— 厉王! 克定祸乱,明烛四海,多半是这位敢征诡域的厉王治下年号! 而这个人又是谁? 遥遥地看着有些熟悉的风姿,柳玉楼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是胭脂阁红兰房里那个神秘莫测的女子! 猜测之间,她又窜出去五里地。春城的战斗还在继续,那空中的香炉居然只剩下了三只耳朵,半城的烟雾已经化作了墨。 北边高山的眼睛睁开了一半! 本想逃亡的香炉突然又冒出了大量黑烟,重新长出了三只耳朵——西南方向的水怪一只脚上了岸——皇城黑蜈蚣探出了头—— 突然之间,东方红光大亮,如一轮明日。柳玉楼下意识看去——鸡还未鸣第二声,不是太阳! 一个将军模样的身影顶天立地,站在东方的边界线上,上面斜半张脸已经被撕烂了,身上布满了伤口,同样冒着诡异的黑烟,手中长枪一指,向三个方向投来了警告的视线—— 老实一点。别逼我扇你们。 柳玉楼不合时宜地想到。 然而下一瞬,两足鱼诡立刻把试探的脚缩了回去,无边的头也沉没在了江水中。流毒黑蜈蚣默默转过了头。高山之上,城池般的巨眼立刻闭上了,隐没在了林海中。 春城,香炉拔腿——拔耳朵就跑。 柳玉楼大为叹服: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形诡异,只要一眼,居然镇住了四只绝世诡异! 那将军诡长枪一转,悍然挡住东边浓雾里冒出来的一只巨爪。然而因为这一分神,居然又受了一道伤! 它且战且退,同样闯入了迷雾中。 终于。 鸡鸣第二声。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同时,红绫的声音响起:“这是第一次。” 还有两次红绫出手的机会! 柳玉楼和珠娘立刻向下坠落,幸好她时刻注意着,成功精准无误地落到了一棵树上。 飞檐走壁的能力消失,快速刮过的风蓦地一静。柳玉楼护着珠娘,脸上被小树枝划出了一道伤口。 无妨,天将明,魑魅魍魉也该收敛几分罢? “玉娘姐姐?”珠娘朦胧间睁开眼睛,“咱们被抓回去了?” “没有,咱们逃出来了。” “咱们逃出来了?” “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玉娘——玉楼姐姐,你咬我一口试试!”反应过来什么,似乎是为了怕她伤心,或者是为了和过去告别,看似单纯却聪慧的小姑娘自发地改了口。 柳玉楼哪里舍得。珠娘自己咬了胳膊一口,出了血印,不用感受就知道生疼。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这是真的吗?” 第10章 人手花 珠娘先是怔愣,然后又重复问了许多遍,呆在原地。直到手里攥死了的红色小花扑通一声掉进了树下的小河,溅起了两米多高的浪花。珠娘没有第一时间反应,也不管手上的疼痛,忍不住又哭又笑,时而念着交好的小姐妹名字,时而念着爷娘,时而说着心里的恐惧无措,最后汇成了那首熟悉的摇篮曲:“月光光,照船舫,阿哥下水采珠忙……” “摇呀晃,故乡的路有多长……” 她的手已经压出了清晰的指印,看得柳玉楼有些心疼。 在小姑娘的歌声里,柳玉楼利索地爬下了树,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童年的爬树经历,再把珠娘接了下来。劫后余生,这一夜经历了太多太多,世界大变,逃出来的狂喜褪去,饥饿感、干渴感、后怕感一涌而上。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不过没有那些熟悉的历史人物、典故而已。语言一样,穿着相似,谁看了不迷糊? 好一夜荒唐! 四处可见、数量多的堪比蚂蚁的诡异,恨不得掏干净你兜的人,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天赋者,高山上的眼睛——这哪里是她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解释得通的? 你说它是唯心的幻觉,可它有实体,手里的红绫就是例子。你说它是执念的具象化,可它又实在太过玄幻:现实世界里,你对着红带子等到寅时三刻鸡鸣,说一句公子,再杀一个负心人试试看?鸡叫的时候你就因为扰民被抓了。 她都准备好了打工挣钱:别误会,柳玉楼虽然是名副其实的大学生,但是理科的知识已经不记得什么了,穿越必备的制盐、肥皂、水泥、杂交水稻全都不会。她倒是略懂历史——希望写穿越小说的了解一下,盐铁什么的在大部分古代都是官方垄断,私人制造是要吃牢饭的! 至于文科常用的文抄公技巧…… 额,拜托,都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品德课的人,又不是真混不下去了,不能因为人家跳不到异世界打你,就肆意抄袭吧? 说可笑也好,说迂腐也罢,为这一点脆弱的文人风骨,柳玉楼打死也不会做那五千年文学的搬运工。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打工了。 然而一夜之间,世界骤变,诡异横行,力量至上。她的目标也一下子从“致富”变成了“求生”。 先从看到诡异开始吧。那朵小红花掉进了水里,她们已经失去了诡异的视线—— 诡异! 她的脑海突然一片清明。来时她看了,这片树林虽然没有那种铺天盖地的诡异,但也并不安全!虽然她凭借着出众的记忆力草草记了一下,但是没有那朵花,终究是不太放心。 那朵花! 柳玉楼咬咬牙,脱下鞋,挽起裤脚,赤足下了溪水。 感谢此时的贫瘠,她根本穿不起袜子,因此脱鞋的速度很快。冰凉刺骨的溪水刺激着双脚,她小心注意着,预防可能存在的锋利石头把自己划伤。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水清澈见底,没有鱼,流速也很慢,可是三四分钟前掉下去的鲜艳红花居然找不到一丝痕迹! 不,有一个暗红色的东西! “姐姐,有条大鱼正在赶来!”珠娘在岸上喊。 柳玉楼不敢往那个方向看,但确实感觉到一团巨大黑影从水底游来。她不敢久留,俯身一捞,只觉得确实捞到了什么——应该就是那个暗红色的东西——极沉,便快速上了岸。“珠娘走!” 她拉着珠娘的手快步向记忆里诡异最少的一条路线跑去。抽空低头向怀里一看,腿立刻便是一软,脸也白了几分:哪儿有什么红花,怀里的分明是一只人手! 随着人手的入眼,更多的细节被想起:珠娘抱着花后骤然增加的重量;明明三米多的树,一朵花入浅溪竟然能溅起两米的水花……柳玉楼不敢多想,宁愿相信是溪水载着花飘到了远方,水里本来就有浮尸…… 神秘女子和远方的将军诡是什么人?害人的香炉被抓住了没有?皇城上面怎么会有黑蜈蚣?巨大的水怪盘踞的是哪条江?高山之上的巨眼又是什么? 饥饿感一阵阵上涌,肠胃已经被饿得生疼。体力过度消耗下,骤然接触冰冷的溪水—— 快跑,快跑。 双腿机械性地摆动着,但是好像越来越冷了。 柳玉楼眼前一黑,渐渐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下是一堆干枯的稻草。触感比榻榻米还硬些,不过柳玉楼并不嫌弃。她呆呆地看了半晌水泥铸的、干净的墙壁,恍惚间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退出游戏。” 她说。 没有反应。 “玉娘姐姐,你醒啦?” “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柳玉楼一手撑着直起身子,才发觉现在不止是胳膊火辣辣的疼。说话间,她卷起裤腿看了一眼,身上多了几道擦伤和磕碰痕迹,后背和左侧腰间更是磨破了大片,火烧火燎的疼。但是喉间已经不渴了,明显是喝了水。 “退出?”珠娘回答,“姐姐做噩梦了吗?” “没,没有,我说的是[退出游戏]。”柳玉楼强调,捏住她的肩,“你真的听不见吗?” “我知道姐姐说的是退出呀,”珠娘说,“咱们逃出来了。再也不会进去了。” 柳玉楼愣住,良久,一行清泪从眼角滚落。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疼了?”珠娘有些无措,“对不起姐姐,是珠娘太没用,珠娘跑出百米才发现姐姐晕在那儿,背了一程着实困倦,又怕周遭冒出强人劫道,就……” 她闭了闭眼:“拖行了姐姐两三里。” 语落,珠娘二话不说跪下:“姐姐救珠娘性命,珠娘却力弱无能,险些害死姐姐。若非遇见会真师傅,当真万死难逃其咎了。” “山高路远,诡异人祸,带着珠娘一累赘寸步难行,珠娘愿在此剃度出家,为姐姐日夜祈福,姐姐走罢。” 柳玉楼掩下眸子:“会真……是谁?” 第11章 遇楼则收1:突然出现的寺庙 “会真小师傅……”珠娘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崇敬和向往替代,“当时……姐姐昏迷,天还没大亮,四周有各种野兽的声音……珠娘好害怕。” “珠娘背着姐姐走啊,走啊……” 随着珠娘的讲述,柳玉楼眼前不禁浮现出了黎明前的森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她,步履蹒跚,孤独却又坚韧前行的画面。四周全是未知与危险,女孩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仿佛一层沉重的枷锁。小姑娘用力过多,喉咙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疼痛。但她没有停下,因为她知道,只有不断地前进,才有可能找到一线生机。 “你先站起来。”见珠娘固执地跪在地上,柳玉楼硬是把她抱上了床。小姑娘睁大了眼睛,没有反抗,看上去呆呆的,有几分可爱。 柳玉楼看到了小姑娘手臂上的牙印。 她垂下眼帘,掀起小姑娘的裤腿:“你的腿受伤了?” 小姑娘下意识用衣服遮住,像是找到主心骨般小声哭诉:“没,没事的。本来没有树根,突然有了树根,珠娘站起来,又被新的树根绊倒,好几次。珠娘哭了就又没有树根了。但是没力气背姐姐了。 到底是七八岁的孩子,平时再怎么聪颖伶俐,遇到自身无法理解的事时还是乱了分寸。感谢多年的阅读理解,柳玉楼从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勉强拼凑出真相: 只怕是有什么树形状的诡异早就盯上了她们!幸好对方好像恶意不大,或者没有达到触发的死亡要求,只是把她们当玩具捉弄,就像……现世的人逗一只小猫小狗那样。 心下一阵后怕,在女孩的哭泣声中,柳玉楼终于柔和了面色,将珠娘搂入怀里,伸出手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我在呢。” 有节奏的拍击声中,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月娘。 柳玉楼心里一酸,笨拙地学起了那首歌: “月光光,照船舫,” “额,阿哥下海打渔忙……” 珠娘噗嗤一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下意识反驳道:“是下水采珠啦。捕鱼一般不用亲自下海的。” “捕鱼……采珠……月光……” “珠……” “下一句是……” “月……月娘姐姐……” 珠娘突然面色一变,“姐姐我头好疼!好疼啊!像西瓜一样要裂开了!” 不止是像。柳玉楼看得真切,珠娘的头确实膨胀起来,原本就圆润的脸颊几乎快要变成了圆形,小姑娘哭诉的唇更是逐渐向正方形靠拢。原本精致可爱的小姑娘眼看就要变得不像人样—— 柳玉楼的脸重新冷了下来。在昏暗的寺院厢房里,有些看不真切。但是语调还是温柔:“不想了哦,不想了。刚刚就是一首普通的春城儿歌,没有后半句了。” “给我讲讲会真师傅吧。” 漏气一样,珠娘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而她完全没有感到异常,转眼又是笑嘻嘻的可爱模样:“嗯!在珠娘实在走不动了之后,忍不住坐在原地哭,祈祷漫天神佛能有一个带姐姐活下去……” 即使明知不对,柳玉楼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小姑娘的肩。 “珠娘哭啊哭啊,感觉嗓子都要坏掉了。直到这时,会真大师出现了。”珠娘眼里重新闪烁起了崇拜,“会真大师虽然看起来小,其实佛法精深!他一来,所有不对劲的,像是被盯着的感觉都消失了。他伸出手来,要带走珠娘和姐姐,说净圈寺的佛听到了珠娘的真心,要带咱们脱离苦海呢!” 柳玉楼没有说话。在胭脂阁呆了几年,珠娘的敏锐还在,否则阁里姑娘看不到的日子早就惨遭了毒手。之前她感到有不对劲的感觉,肯定是被其他诡异盯上了。然而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尚竟然能让诡异退散,这是现实的吗? 她下意识拿见过的那个神秘女子与之对照。虽然红兰也强,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神秘女子更出其上——春城在疑似皇城附近,怎么也得是一等繁华,这等龙虎盘踞之地,神秘莫测、能战七耳香炉的女子也只是凭借兵器之利,根本不能退散城里人们身边跟着的诡异和空中黑线。那么这个乡野之地的和尚…… 如果是那所谓天赋……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天赋吗? 柳玉楼回想起自己抽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技能【抱佛脚】,嘴角抽了抽。 莫非是因为【抱佛脚】等级太低? 她已经不记得这个技能是绿是白,但是忍不住想到,名字中有“佛”,也许这个技能在这诡异寺庙,才能发挥用武之地? 发散的思维回收,她没有忽略这个寺庙诡异的名字。“净圈”—— 也许这是这个游戏世界的风俗?就像其他势力轻易碰不得亭台楼阁一样? “会真大师真的是好人!”好像有什么遗漏,但珠娘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维。“他还说寺里虽然没有荤腥,但素斋管够,享誉内外,很好吃的!珠娘特意问大师要了饭回来,玉娘姐姐快吃吧!” “会真大师……”喃喃间,小姑娘把一盘子菜往这里推了推。柳玉楼低头一看:香喷喷油亮亮的葱香素面,色泽鲜艳的番茄炒豆干,清爽可人的西芹百合……似乎是照顾到女施主的口味,甚至还有一块香软酥脆的桃花酥点心,看得人食指大动! “姐姐快吃吧~” 受了蛊惑一般,柳玉楼的手就要去拿那筷子…… 第12章 遇楼则收2:[真心]和模拟充能 “姐姐快吃呀……”柳玉楼看不见的地方,珠娘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慈悲微笑,嘴似乎又要朝着方形转变—— 柳玉楼的手碰到了食盘。 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拼命地散发着吸引力,饿了一天一夜的肚肠似乎感受到了即将被安抚,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咕噜。咕噜。” 口水已经分泌。 “姐姐还在等什么?快吃呀!”珠娘的口水似乎也快忍不住了。“葱香素面劲道喷香,汤汁都能全部喝下去。豆干酸甜可口,番茄入口即化,西芹清爽,百合软糯,但最好吃的还是桃花酥,比虾糖还甜!” “珠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看着柳玉楼,小姑娘舔了口嘴唇。 快吃,快吃! “啪嗒!” 小姑娘快要非人的脸上,慈悲的笑凝固了。 柳玉楼打翻了食盘。 白的红的菜混合成一滩,几乎看不出原形。桃花酥果然酥脆,已经散成一地,显然是吃不了了。 肚肠疯狂地抗议着,饥饿一下子被放大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柳玉楼茫然无措,看上去完全是激动又虚弱之下的无心之失,眼里写满了清澈的愚蠢:“哎呀,我,对不起,珠娘珠娘……” 珠娘的头缓慢转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柳玉楼。 清澈又愚蠢。天真又愧疚。 僵持了片刻,柳玉楼的冷汗都快冒出时,珠娘展颜一笑:“没事哦姐姐!会真大师说不够还可以去取,珠娘再去给你取一份!” “辛苦你了。”柳玉楼应下,“这里我来收拾。咱们来时的红布条还在吗?” “红布条和红花都被会真大师送去库房代咱们保管了。”珠娘回答,“姐姐受苦了,珠娘再去取一份,姐姐一定要……” “乖乖地呆着不动哦。” “珠娘回来……” “会亲手喂给姐姐!” 珠娘冷笑一声,推开了厢房的门,一瘸一拐地快步离开。 “呼,呼。”柳玉楼按下狂跳的心脏,浑身无力,靠墙瘫下! 第一句她就隐约感觉不对! “玉娘姐姐,你醒啦?” “玉娘姐姐快吃!” 可是“玉娘”是她在胭脂阁那腌臜地方的花名,小姑娘最是敏感聪慧,明明已经改口,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叫错! 还有…… 珠娘日日念叨着小姐妹和爷娘,怎么会一饭之恩就想出家,让她自己走,此后提都不提在乎的人? 柳玉楼隐约感觉到当时是珠娘为她争取的、离去的最后机会,但是落难时、昏迷后珠娘都是一路照顾,从没有弃她而去,她怎么忍心独自逃生? 于是她借故检查了胳膊上的牙印,确定了是珠娘本人! 珠娘只怕是被[污染]了!或者,干脆就转化成了诡异! 一阵怒火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在愤怒什么?诡异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还是珠娘太废…… 她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思绪。 珠娘不再正常,是在遇见了奇怪和尚“会真”,回寺庙后开始的。和尚的异常还在其次,这素斋明显也不对:她虽然只来了三天,但也知道战乱之世,连年欠收,寻常人家连饭都吃不起,否则这具身体的父母怎么会死在贼人之手?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香火鼎盛的寺庙,也顶多半碗素面打发了路人,这里地处偏僻,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龙须面,这么丰盛可口的素斋? 如果说她的感觉是错的,珠娘在胭脂阁几年,阁里姑娘们的食物多少能吃到些许,别的不说,月娘的点心和花魁红兰的餐食都算不上丰盛,小小寺庙怎么会有从来吃不上的桃花酥? 诡异! 柳玉楼心里有了清晰的答案。虽然还有一些不解,比如为什么珠娘看到的人手还是红花,红绫怎么样了,会真到底是诡是人,但珠娘随时都可能回来,亲手喂给她不知道是什么的饭菜,她必须抓紧时间! 提醒她的还有一点—— “净圈寺的佛听到了珠娘的真心,要带咱们脱离苦海呢!” [真心]! 触发关键词,柳玉楼下意识地充满了警惕:她活着到这里最大的依仗,模拟器,充能所用的东西,正是[真心]! 这[真心]是什么东西?是巧合吗?模拟器莫非是诡…… 是又如何?她能反抗吗? 打住不切实际的幻想,柳玉楼沉默地在意识里翻阅未读的信息。 【[模拟充能]功能开启!累计模拟十次,激活功能[鉴定]。】 鉴定,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功能,很可能替代人手花的作用,让遇到诡异的危险性大大降低。举个例子,如果刚刚她能鉴定一下珠娘的状态或者饭食,根本不用推理这么多! 【[模拟充能]:收集自开启后方圆三米内的可充能存在。积累到一定量后,可开启[模拟器]。】 【滴,获取[真心]二两一钱!】 【当前模拟消耗:[真心]一两。】 柳玉楼陷入沉思。红绫夜哭,就消耗了她足足五次免费次数,换句话说,她足足死了五次,最后摸索出来的也仅仅是一种可能。倘若她浪费了哪怕一次次数,或者没有引起神秘女子的兴趣,亦或最后面对红绫有丝毫差错,定然会死在胭脂阁!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换来二两[真心],两次模拟次数! 当真是真心难得。 柳玉楼叹了口气。换句话说,别人几乎必死无疑。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怎样活下去的! 至少……还有两条命。她不敢赌珠娘回来会怎么样,必须在两次模拟之内,为她二人寻求一线生机!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一两一钱。】 【抽取天赋中……】 第13章 遇楼则收3:就在这里解手即可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不乐(绿)。】 【不乐(绿):你可以让正在笑的生物中止笑容。】 柳玉楼:?这玩意儿能到【绿】?你看我乐不乐? 【评价:笑容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我脸上。】 柳玉楼:6。 可能是连续在重压下求生,她的脾气变得有些易怒。忍住怒气,她认真看了看这个技能,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咦,没有限制?没有限制,也就意味着,它并不强。 也有可能强得离谱。 ……虽然听描述弱炸了。 姑且一试! 【模拟开始!】 【门没有锁,你轻轻一推就开了门。】 【你仰头一看,烈日西斜,现在时间约莫在申时左右。】 哦,下午四点。感谢文学系,阿弥陀佛。 【入眼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宅院,右边和正门都可以行进,你选择:】 【右转】 【正门】 氪金了就是不一样。柳玉楼感叹,可以选择了,换句话说,可以干涉模拟器内【她】的行动! 只是…… 她讨厌选择和四合院! 柳玉楼犹豫片刻:第一次选择,当然是以开地图为主。 【你走进了右边。】 【入眼是一座七层佛塔。】 【你认真端详了一会儿。】 【你继续端详。】 【你感到一阵眩晕。你的佛性、悟性不足,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放弃了端详。你开始在佛塔下转悠,时不时拨动一下附近的杂草,试图找到什么线索。】 【你在塔后找到了一座孤坟。】 【你试图钻入塔内。塔门紧紧关闭着,连钥匙都没有。看来没到开启的时间?】 【你返回了小院,走入了正门。】 【你听到了一声佛号。“施主是来参加信月大会的?”一个小沙弥笑眯眯地拦住了你。】 【他看起来并无恶意。你选择:】 【转身回房】 【和他交流】 【给他一拳】 柳玉楼:? 这选项不错,脾气很大呀,合她胃口。 已知【右转】能看到佛塔和孤坟,【正门】会遇到小沙弥,那么他是一直在看守呢,还是恰好遇到? 她倾向第二点,不然第一个选择点的意义就少了。 【你认为莫名出现的小沙弥没有恶意。你选择了和他交流。】 【“是呀。”你同样笑眯眯地答,“小师傅,请问我方便参观一下咱们净圈寺吗?”】 【“施主请便。”小沙弥笑着回答,但是紧紧跟在了你的身边。】 【你假装一无所知的香客,向前走去。】 【你看到了正殿,推测自己所在的厢房在正殿后方,再往前的视线被佛像挡住了。或许你可以试试绕行?】 【你认为现在不是进入正殿的好时机。你轻轻绕过正殿,看到正殿左右都有一座相似的四合院。小沙弥紧紧跟着你,你不好表现得太感兴趣,只进去大致看了一眼,发现分别是东西厢房。】 【路上的和尚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你。】 【或许是寺庙里有头发的太少了吧。你自我安慰,身上一阵阵发凉。】 【你穿过西厢房,看到了伙房。】 【一阵阵食物的香气传来,你突然感到饥饿!】 【饿!】 柳玉楼皱眉。她确实感觉饥饿。胃部火烧火燎的,让她有一种整个心脏也烧起来的错觉,整个人都变得不耐了起来。 【你冲进了伙房的后厨。出乎你意料的,小沙弥这次没有拦着你。你粗略地扫了一眼,没有看见珠娘,多半是回去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疯狂找你。】 好生迅速!柳玉楼想到珠娘受伤的腿。怎么这么快! 她心中又是一阵紧迫和焦躁。 【伙房里摆着很多菜,一群鸡鸭鹅正在吵闹。你甚至还听见了猪和羊在后院的声音。整个伙房只有一个老头。老头耷拉着脸,把大堆的干柴丢进灶台,拿着铲子在那里翻炒。你探头一看,锅里正在炒白菜。】 “咕噜。”她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给我来一勺。”你嬉皮笑脸地说。】 不对!柳玉楼大惊,明知饭菜有问题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敢主动食用,一定是[伙房]的[诱惑],或者说[污染]达到了一定浓度! 怎么没有选择!难道当真无可避免么? 为什么是我? 她恨恨地砸了一下墙,不知道在恨误入诡寺,还是……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阿弥陀佛,静心。 【你狼吞虎咽地消灭了一盆白菜。】 【抬起头来时,你看到小沙弥嘴上的微笑更盛了。】 【你走出伙房,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此时的净圈寺不再是灰瓦白墙,而是灰瓦红墙,变成了你记忆里寺庙该有的模样。然而,宁静平和的感觉骤然消失,变得诡异起来!】 【你转头再看小沙弥,他的头胀大,嘴巴变方,头颅内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孔。外圆内方,正是大离朝通行的铜板模样!】 【小沙弥的两只眼变成了汉字:】 【玖,仟。】 【你恍若未觉,笑嘻嘻地问:“还未请教小师傅名字?”】 【铜钱头方形的口都笑成了元宝形状:“贫僧会虚。”】 【“哦哦,虚啊。”你同样笑呵呵地打探,“说起来救了我的那位大师也是法字辈的,好像叫什么……会真?”】 【铜钱头笑着说:“那是贫僧的师兄。”】 【“哦哦。”你笑,“不知法真大师在哪里?小女子想当面拜谢。”】 柳玉楼:?不是,笑来笑去干啥呢?这是我?信不信一拳给他俩打扁? 她压下心中的火气:吃了寺院的食物,即使看到异常也会视而不见。食物果然不能吃! 【你突然想去解手。】 柳玉楼:诡异力量还能涉及到这个? 【你笑着问:“九……会虚大师。请问咱们这里的WC在哪里?”】 【铜钱头的九千两个字变成了问号。】 【“洗手间。”你讪笑,立刻改口。】 【九千:?】 【你终于想到了正确的称呼,笑问:“茅厕。咱们这里有茅厕吗?”】 【九千的铜钱头上笑容扩大:“女施主是要解手,还是来了月信?”】 柳玉楼一拍地板,骂了一句现代脏话:“变态!” 沾了一手菜汤。 【“解手。”你冷笑着答。】 【铜钱头好像有一丝失望。】 【“就在这里。”铜钱头从伙房拿出了一个盆,全然没有回避的意思,“就在这里即可。”】 第14章 遇楼则收4:铜钱头 “我干他十八辈子的铜钱!”本来就沾了一手菜汤,柳玉楼忍无可忍,身上的擦伤完全忽视了,抄起木食盘就要往外冲—— 不对劲。 不对劲,快停下来。 停下来! 整个人气得都快烧了,柳玉楼强行唤出自己的理智,终于在眼看要打开门前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停在门前。 她不是易怒的人,反而是与世无争的摸鱼性子,可是却连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珠娘才几岁,又屡屡对她有恩,她怎么可能觉得珠娘废物?明知寺庙诡异,为什么还颂念佛号而不自觉?受困诡异,明明是逃脱为主,她为什么还按照游戏的思维,想着开地图?逃出去不香吗? 持续的紧迫、焦躁、愤怒,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饥饿或者压力过大! 可是她根本没吃寺里的食物! ——水。 对,水。清醒时已经不渴了,是珠娘喂她喝了寺庙里的水。 那么她的认知——真的还正常吗? 想清楚一切,柳玉楼出了一身冷汗,愤怒也被蒸发了大半。 回想起模拟器内反复呈现的信息,她颤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头—— 还好还好,不是圆形。 她摸向自己的唇。 她停顿了。 自己的嘴角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持平或者微微向下,而是疯狂上翘! 她满心愤怒,但是却在大笑! 【你没有动作。】 【铜钱头笑:“女施主别怕,贫僧为你把风。”】 【你自动想起了不少带颜色的小话本。这种事情还是在话本里带感,在现实世界还是有点恶心了。】 【你微笑着礼貌问道:“咱们寺里如厕都是这般吗?可是有什么讲究?”】 【铜钱头笑:“施主莫怕,‘会’字辈师兄弟都是如此,只因圆幡长老座下,法式师叔慈孝有大智,喜以溺洗头。”】 柳玉楼:不是???是她理解错了吗?用这种……五谷轮回之水洗头? 小朋友有很多问号。 火气隐隐又有要起来的趋势。 【是你想岔了。】 是我低估了。柳玉楼叹气。 火气因无语反而灭了几分。 【你反应了一会儿,重新定义了“慈孝有大智”这个形容词。】 【你笑眯眯地问:“先告诉我,寺里是只有‘圆’、‘法’、‘会’三辈吗?”】 【铜钱头纠结了一瞬。好像受到了诱惑,它咬咬牙说:“的确如此。”】 【你默默记下,笑着拒绝:“其实……是我感应错了。”】 【九千的笑容扩大了十分甚至九分,看起来有些狰狞。】 柳玉楼:直接说愤怒呗。 【“玉娘姐姐!”这时,你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珠娘的头还没有异化,但是脸上同样带着灿烂到诡异的微笑:“你在这里呀!怎么不吃饭?身边的这位大师是?”】 【“这是九……”你下意识地叫着看到的数字。这不能怪你,沙弥们的名字都晦涩相似,眼睛上顶着两个字实在太像标签。“这是会虚大师。”】 【珠娘身边同样站着一个铜钱头。眼睛里是另外三个字: 玖,仟,玖。】 这是什么习俗吗? 柳玉楼默默记下了这两个数字。 【对面的铜钱念了一句佛号,笑着做了个法揖:“贫僧会真。”】 【看到有人来了,九千十分失望,不情愿地把盆收了起来。】 【“师弟。”九千九的会真作了个揖,笑呵呵地开导,“为兄只差一百了,不和你争。”】 什么……一百?用什么凑?凑成一万,会发生什么? 【“姐姐。”似乎是为了印证会真的话,珠娘跳着脚,上来挽住了你的手,看起来……像是怕你逃跑。】 看着识海快速刷新的文字,柳玉楼竟生出了一丝绝望:珠娘好像完全变成了……诡异的帮凶。这样的珠娘,真的还有救吗? 她是不是应该在第一次赶客时离开? 不行。柳玉楼明悟,她也被[污染]了,珠娘在当时能为她争取生路,为此一条腿负伤,现在怎么她就不能保护珠娘? 定然是[污染]又在侵蚀她的内心。诡异面前,人该互相相信才是! 更何况…… 少了珠娘和红绫的帮助,她就算逃离,也——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感谢饥饿到绞痛的肠胃,二者的疼居然平衡了几分。从剧痛中缓解后,柳玉楼的手上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四道血痕。 思维的迷雾被拨开,记忆枷锁被打破,她想起了自己忘记的: 红绫! 【“师兄说笑了。”九千笑着说,带着几分恶意,“既然师兄承让,你我交换女施主可好?贫僧面善,明显更适合带孩子。】 【九千九看着它,脸上的笑更大了。】 【“呸。”它面带嘲讽的微笑。“师弟佛法略差为兄一筹,只怕根本守不住。”】 柳玉楼若有所思。铜钱之间似乎也有竞争,也许可以利用? 以及,它们为什么争珠娘? 珠娘……有什么特殊的吗? 【“珠娘,”你小声地笑着问,“我问问你,两位大师哪位更好看?”】 旁敲侧击,含蓄委婉,力求不惊动诡异,是她的风格。柳玉楼想。 【珠娘奇怪地看了你一眼。】 【“会虚大师圆润可亲,会真大师清俊有礼,当然是会真大师了。”】 【你看着眼前几乎分不出区别的俩铜钱头,有些悚然,不觉问到:“那……它们数字哪个更高?”】 【珠娘笑着说:“是说戒疤吗?两位大师太高,珠娘个子矮,看不全呢。”】 【“是这样啊。”你笑着说,“说起来,这寺庙的灰瓦红墙真好看呢。”】 【“姐姐魔怔了?”一再的试探下,珠娘的笑里带了些警惕,“这墙不是白的?”】 珠娘眼中的世界和你不一样! 柳玉楼慎重起来:模拟器内的她们都吃过寺院的饭,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不同? 第15章 遇楼则收5:信月大会 【“咚——”突然,一道震天的鼓声骤然响起,惊动了对峙的两人两诡。】 【晨钟暮鼓,也许这是代表着什么关键时刻?】 【鼓声响了三下。第三下结束时,原本西斜的红日骤然落下,天色大黑。】 柳玉楼:!这寺院的时间,居然不是正常流逝的! 【“二位施主!”两个铜钱的脸上笑意更盛,“信月大会已经开启,随我来!”】 【二人不由分说地抓住你们的手。】 【你和珠娘被分开了!】 【月初升。】 【你被九千带到主殿。寺庙焕然一新。烟火缭绕中,佛香凝成了实质的烟雾。 众僧齐聚一堂,身披袈裟,手持法器。他们低头默念经文,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很快回荡在殿堂的每个角落。随着诵读,他们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法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与经声交织成一首庄严神圣的乐章。】 【好一派肃穆场面。】 【如果忽略僧人头都是铜钱或银元宝,并且笑容的弧度都一样的话。】 【你认真观察,发现最外层的僧人头都是铜钱,上面的数从三千到九千九不等。会真的九千九和会虚的九千,俨然是最高的那两个。】 【你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按照大离律法,一千铜钱换一锭银子,一锭银子够正常的三口之家吃穿用度一年。】 【九千铜板,就是三口的九年,一口的二十七年。】 柳玉楼陷入沉思:如果是她想的那种可能,会虚一个和尚就够养二十七个人! 她看了眼不小的寺庙,默默叹了口气。 【内层的僧人都是银元宝头,数量从一万到九万九不止。你推测铜钱的都是“会”字辈,银元宝都是“法”字辈,“会”字辈的铜钱数达到“一万”,就能升到“法”字辈,换成银元宝头。】 【祭台上面,放着许多瓜果点心。在祭台后,你居然看到了一个金元宝头的僧人,他的双眼赫然是两个铜钱的形状,根本就没有数量!】 “圆”字辈! 这个地方的诡异实力划分倒是清晰。柳玉楼想。 【你继续往前看,看到了十个巨大的功德箱。箱子开着不同的口,形状看起来分别像铜钱、元宝等,其他你认不出了,推测是外币。】 【你看到了佛像的脚。】 【你正要往上看。】 【“信月大会开启!”就在此刻,方丈金元宝结束了漫长的讲话。与此同时,你被九千押着走到了正殿的一侧——】 【你被按着低下了头。这之前,你飞快地看了眼对面,是九千九和珠娘!】 【不同于你的无助恐惧,珠娘的眼中只有期待和虔诚!】 【“佛怜众生。”金元宝笑着说,“今日双月同降,合该庆贺,宴席翻倍!”】 【“开宴!”】 【众多元宝铜钱大喜。】 【一道道菜肴被端了上来。香飘十里。以你的饥饿和多年蹭吃蹭喝的经验,闻出来了烤乳猪,炸乳鸽,猪肚鸡,松鼠鳜鱼,红烧狮子头……】 怎么全是肉菜???这里不是寺庙吗? 【你身后,九千疯狂地吞咽着口水。你感觉他盯着你的视线越来越瘆人了。】 不能就这么等下去!柳玉楼思维疯狂转动,这个什么“双月”明显指的是她和珠娘,所谓“信月”,定然不可能是单纯地信奉她们两个! 说不定,上面的那些菜……就是之前的“施主”! 【就在这时,你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氨水味。】 【推杯换盏的喧哗声和大吃大嚼的咀嚼声停了片刻。佛殿一静,一片干呕声响起。】 氨水……柳玉楼面色一变,这不是人……排泄的液体的气味吗? 【在这个混乱间你抬起头看了眼,九千果然也掩面而吐,没有反应过来。】 【你趁此良机,迅速打探四周情况。】 【进来的居然是个僧人!】 【别误会,这寺庙僧人确实不下几十。但是这个人的头,既不是铜钱,也不是元宝,就是人头!】 “……施主莫怕,‘会’字辈师兄弟都是如此,只因圆幡长老座下,法式师叔慈孝有大智,喜以溺洗头。” 法式! 柳玉楼当时还嘲笑过他,没想到他看起来真的像个人! 要么是他强大到了成为人形诡异,要么…… 他是寺庙里的第三个人! 【瞥了一眼桌上的大鱼大肉,你在九千发现前飞快低下了头。】 【你听到元宝铜钱们不少暗暗发出了嘲笑声。】 【香火缭绕。】 【“几十年了,师侄竟还不改如此陋习。”】 【你凭借着方位和声音,勉强判断出这是那个金元宝。刚刚抬头看时,他已经吃下了乳鸽的一半身子,现在应该正在撕扯一块猪肚。】 【不管是真心还是迎合,众僧哄堂大笑。】 【法式完全不怒,态度自然地道:“师叔笑我以溺洗头,怎么自身却成了酒囊,食粪袋呢?”】 柳玉楼:?猪肚多好吃呀。只是…… 模拟器说出了她的心声。 【一边拜佛礼佛却酒肉金钱不断,一边以污秽洗头却超脱自若。一时之间,你竟分不清哪个更像佛。】 【“你!”金元宝住持刚想说什么,下一秒却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起来,“哈哈哈。师侄当真是好得很。圆幡那老东西教出来一个好徒儿啊。”】 【“可惜……圆泽非要找死,净圈寺早已不是之前的国寺净心!你晚生了二十年,合该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众多金钱一起呐喊起来,大笑声震彻云霄。】 【你愕然抬头,竟然发现殿里供奉的佛像也大笑起来,慈悲双目上竟然糊了厚厚几层的金钱!】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 【你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你大声地加入了呐喊的队伍:“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 第16章 遇楼则收6:红尘之水,今日濯吾缨! 【“哗啦”一声。】 【狂热的众僧愣住了。】 【无他,只因这事属实惊世骇俗。法式从腰上摸出来两个酒囊,打开的瞬间便散发出浓烈的刺鼻氨味,一袋直愣愣浇在了自己头顶,另一袋往外一洒,径直泼到了佛盘坐着的脚上!】 【一股酸苦又反胃的气味从佛脚上缓慢升腾。】 【佛像不笑了。】 【众多铜钱元宝立刻孤立了法式,他周边形成了一片挺大的空白。】 【一殿哗然。】 【法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色无味,应作如是观。”】 【金元宝面色一变,身上的袈裟金线变成了无数铜钱:“好好好,不敬佛祖,师叔今日就代你师傅清理门户!”】 【法式心无旁骛,周身浮出一个光罩,竟将金元宝的攻击都挡下:“红尘之水,今日为佛祖濯足。何罪之有?”】 【“御赐金刚杵!”一个写着三万的银元宝口快喊了出来,察觉失言,他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 【法式一声厉喝:“众生酸苦,还不起来亲眼看看这世间?非要金钱糊眼,当个睁眼瞎吗?”】 【“轰隆,轰隆”。】 【天色突变。】 【铜制的遮天佛像,居然当真试图睁开眼!】 【大量的银票地契从它的眼皮上飘然落下,被香火烧成了炉灰。】 【“俗世楼的人!”金元宝失色,“你藏得好深呐!”】 【随着它的动作,大笔金银从功德箱飘到了佛祖口中,更厚的银票飞快地糊住了佛的半张脸!】 【你选择:】 【趁乱逃跑】 【侧耳偷听】 现实里才过去一瞬,模拟器却是千山万水。久违的选择出现,选择趁乱逃跑,多半是可以做到的,运气好还能拿回红绫和人手花。 她选择侧耳偷听。 红绫可以下个周目再拿,主要她不确定还要不要激活,负心人和寅时三刻鸡鸣可不好凑齐。就算凑齐了,假如寅时三刻鸡不鸣呢?触发的点到底是寅时,还是鸡叫? 更何况,法式一看就是重要人物,何况还关联了[俗世楼]——[楼]!如果这个世界是游戏,那么[亭台楼阁]就涉及主线,按正常思路来讲,接下来就是[关键剧情]! 【法式:“你睁开眼看看这世间!饿殍遍地,生灵涂炭,战火连绵不绝,七岁稚童都知道唱那歌谣: 楼下月,燕失梁。岭南居无食,塞北尽豺狼。 说这大离没有月!燕子筑巢找不到一根完好的房梁!岭南没有食物,塞北干脆命都没有了!诡异作乱,离国无道,连年天灾,收五税七,百姓流离失所,就这还南北内乱,十户不存一!”】 【法式说到这里,双目流出了血泪:“厉王死了!他熬过了十三年的乱世,十六年的诡异战争,最后死在了十六年的南北内乱中! 那大离新君,他不问苍生问鬼神啊!”】 【比刚刚更大的震动声传来,这一次,佛像的一只脚甚至迈下了莲台!】 【“哈哈哈哈哈哈!”好像确定了什么,金元宝丝毫不慌,反而肯定到: “不愧是这么多年来最有希望成为佛子的人!” “但这与我何干?我只知—— 你是在最近才加入了俗世楼!你有联系外面的渠道!”】 【“你能出去!你能出去!”金元宝欣喜若狂。】 【“我不能。”法式看着佛像,怒吼,“站起来!” 他的双眼几乎冒出了火。】 【眼见佛像将要站起,金元宝一把抓住一个最近的银元宝‘法’字辈僧人扔进了功德箱,冷笑:“你知道坐拥宝山却无处花用的感觉吗?你这辈子见过多少?梦里想过多少?一万铜钱,一万白银,那也算得上钱?”】 【“我净圈寺堂堂国寺,不算那些珍宝,也足足有白银八千九百四十三万两!”】 【“佛祖见了也得低头!”】 【随着这个数字的出口,所有元宝铜钱们都沉默了。相比之下,他们为之争夺了一辈子的,区区十万铜钱、一万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佛像的腿被大量的金银压住,脚也被金银堆砌的牢笼锁上,寸步难行。】 柳玉楼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此没有概念。这里的换算率和现实的古代相似,她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初中学过的历史:假设一年国政三千两白银,这里得是一国两三年的税收! 太不严谨了。她想,还是换算成人吧。也就够两亿多人正常生活一年。 太多了。 【“圆荣!”法式叫断了金元宝的炫耀,“前朝的国寺是净心寺,不是什么净圈!圆泽师伯若在,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得——”】 【“别提那个叛徒!”金元宝——圆荣打断了他的话,冷笑,“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门外王朝兴亡动乱与我何干?十年过去,打开山门,我们照样是国寺!” “他圆泽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救世的神吗?他要做他的佛自己做去,为什么拖累整个净心寺上下五百八十一口人?”】 【“好师侄,你数数现在活着的还有多少?二十一年,算上你师傅那老不死,只剩下五十二人!”】 【法式:“你丢法证师弟时可没有犹豫半分。”】 【“那是你连我等五十人苟且偷生都不让!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我们才是师门,我们才是一家人!”】 【眼见得法式的手微微颤抖,圆荣知道自己成功动摇了这个最有天赋的后辈的佛心,立刻追击,又在他心上狠插一刀:“会真当年被人遗弃,是你亲手把他扶养成人。你当年口口声声答应他,要带他游历遍这世间繁华,看塞北黄沙飘雪,皇城花灯彩旗,吴地千里水,越地夜明珠,结果却被困在这里二十一年!他等得起下一个二十一年吗?”】 【圆荣:“他视你如兄如父,即使异化至此,本能仍强行押着众师弟收集那污秽之物,瞒的师叔好苦!”】 本……本能!被污染了还有本能!倏忽间心里一道惊雷,柳玉楼下意识地回忆—— “姐姐救珠娘性命,珠娘却力弱无能,险些害死姐姐。若非遇见会真师傅,当真万死难逃其咎了。” “山高路远,诡异人祸,带着珠娘一累赘寸步难行,珠娘愿在此剃度出家,为姐姐日夜祈福,姐姐走罢。” 皈依是假的,不想拖累却是真的。珠娘此言,分明是深刻的自卑与亏欠! 第17章 遇楼则收7:滂臭和尚vs铜臭和尚 【会真原地跪下了,他一边叩头一边流泪,一边却又在笑:“师傅饶命!师傅饶命!”】 【“呵呵。”圆荣冷笑,“杀了法式,我便饶你性命!”】 【九千九拿起了圆荣递的戒刀。】 【九千九一步步向法式走去。】 【众僧的注意力都被法式等人吸引,你却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 【珠娘不见了!】 柳玉楼心里一紧。 模拟器很贴心地给出了选择。 【你选择:】 【去找珠娘】 【四处转转】 【继续观战】 继续看!柳玉楼一遍遍地说服自己:这只是模拟器! 【噗嗤一声。戒刀入肉。】 【诡异金元宝都无法打破防御的法式,被一个铜钱头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身体。】 【会真边笑边哭:“您怎么不躲呀?” 【他半跪在地上:“我也不想的,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做得好!”圆荣为此大声喝彩,脸上都笑出了褶子,“为师赏你一百文,升‘法’字辈!”】 【一百文铜钱叮叮当当地随手抛在地上,像是狗粮。 你眼睁睁看着九千九的铜钱头被生生敲碎,变成液体,变了颜色,似在火炉里重新提取熔炼一般,凝成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大元宝。】 【现在,他的脸上写着两个字。】 【壹,万。】 【新的一万——法真,已经不哭了。它的脸上只有和金元宝如出一辙的,看似慈悲实则虚伪的微笑。】 【“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众生苦怨有何干,我自逍遥人世间!”】 【法式沉默地拔出了刀,闭上了眼。那金身佛像重又坐下了。】 【“可惜呀……寺里这些小沙弥才几人?哪里够得上圆泽所谓的万丈红尘?区区脏水,妄想污染心佛,真是天方夜谭!”金元宝大笑。】 【法式再睁眼时,眼里重新聚起了一团火。】 【任世人讥讽笑骂,我自佛心不倒!】 【以愿为火,普度众生。此火不灭,至死,方休!】 【你的佛性增加了!】 好熟悉的感觉!哪怕隔着模拟器,柳玉楼也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好熟悉,但好像又有所不同,她必须在现实中和法式见面,才有可能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 【你突然感到一阵内急。趁着众僧没反应过来,你偷偷溜去佛像背后,解决了生理问题!】 柳玉楼:?不是,正精彩时你给我看这个? 忍住抽搐的嘴角,为了避免关键时刻掉链子,她蹲在刚刚洒掉的饭旁边同样解决了需求。 正常需要而已。人有三急,正常正常,她自己安慰道。 人!她是人!不是香客,不是女施主,不是诡异,也不是什么诡异世界的救世主!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想回家的人! 她能做些什么? 【一卷红色的厕纸递了过来。】 【谢谢啊。你说。下意识伸出手撕下……】 【好生不方便的设计!你没扯下来!】 【!】 【你僵硬地转过头。入眼是一个铜钱头的女子。腿上有伤。】 柳玉楼:?所以厕纸是红绫是吗? 红绫:(诡异粗口)。 【“玉……玉楼姐姐,我都想起来了。”珠娘说,“不是会真大师救了我们。是我自己。珠娘求遍神佛,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了诵经声。”】 【“一座寺庙凭空出现了。”】 【“珠娘知道不对,可是,万一呢?万一是珠娘看错了呢?”】 【“我……我走了进去。”】 【“我……会真三言两语就将我骗了。他们慈眉善目的,一个个都在笑,和凶巴巴的打手完全不一样,我就信了……” “哪知道虚假的善比明晃晃的恶还要可怖……”】 【 “珠娘之前不知道怎么,就想留下姐姐。可是又下意识的,到了库房,感觉那里有对姐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 【“可是……可是……”珠娘从嘴里吐出一块银元宝。】 【她忍不住小声唾弃起来:“月娘姐姐对不起,珠娘是小笨蛋……珠娘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月娘姐姐,我赎不出你了……” “飞鸾姐姐,我出不去了……”】 飞鸾……是谁? 柳玉楼一边心疼着,愤怒着,感激着,一边飞速思考。 【珠娘脸上的笑痛苦地扩大。她强行回过神:“害姐姐被困的不是别人,是我。” “玉楼姐姐,珠娘吃了生人的饭菜,并非有意相害。我……” 】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哭着笑。】 【“现在我叫会珠了。”珠娘笑着哭。】 【一股巨大的哀恸笼罩着你们。】 【为什么是你们?】 【好恨!】 【“珠娘!”你想喊她的名字,可是嘴里已经发不出正常声音,只是嗬了两个不成调的音节。】 【你的眼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你要它们偿命!】 【你拿回了红绫。】 【珠娘递给你一朵红花。】 【你接过红花。眼里的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怎么会?那人手花是一次性道具不成? 【“这是珠娘背着姐姐,来时路上,摘的野花。”好像读懂了你的疑问,珠娘笑着道,“当初月娘姐姐想寻死,被红兰姐姐拦下了。她说,就当是为了看看花吧。”】 【“我……我不想忘记她们。”】 【“但是如果她们忘记了我,也没关系。”】 【“这是一件好事。”珠娘笑着说服自己。】 【她脸上两滴泪格外清晰。】 【“玉楼姐姐逃出去后,帮珠娘放一粒珍珠在故乡好不好?】 我不会让你留在这寺庙的。柳玉楼想。这是我们的约定。 【你笑着应下。嗯,这是我们的约定。】 【你想起了什么。 ——[珠娘不在伙房。但是伙房里摆着很多菜,一群鸡鸭鹅正在吵闹。] ——鸡鸭鹅!】 【你拜托珠娘去伙房抓一只公鸡回来。】 【“头上有冠子的才是公鸡哦。”】 【珠娘离开了!】 【你悄悄把红绫缠在腰间,假装没有离开过。】 【九千似乎被你惊动了:“老实呆着!”】 【他好像有一丝疑惑,又看了你两眼:“你……之前有这么胖吗?”】 第18章 遇楼则收8:负心之人 【你没搭理他。】 【寺庙的宏伟殿堂内,你根本不是主角。九千疑惑了一下,就没有再详细关注。】 【你慢慢搜寻着自己的目标:公鸡有了,哪里找负心人?】 【你有点崩溃。这寺庙全是和尚,你怎么知道哪个曾结过婚,哪个负了妻子?】 【法式和圆荣已经做过几轮。尽管法式身受重伤,捏着圆荣的吝啬,还是处于不败之地!】 【“好师侄。”圆荣笑眯眯地,又一次开始运用嘴炮之法,“告诉我怎么出去。”】 【法式靠着那御赐金刚杵,站在原地不动。】 【如山般坚毅。】 【“俗世楼许诺了你什么?地位,权势,美酒佳肴还是美色?”】 【“师叔今日教你一课,这些都可以用钱买到,就和水果蔬菜一般!”】 【“你当真以为俗世楼是真心帮你?他们想要的,无非也是寺里的钱!”】 【“八千万两!够把那破楼重修八百遍!”】 【法式:“盛世。”】 【“他们许的你做不到,那是一个和平安乐,绝大多数人得以寿终正寝的盛世!”】 【“不仅是会真一个人,所有人都能游历四海,看春风秋月,冬雪夏花!”】 【圆荣:“金钱之下,你眼见都是盛世!那些碍眼的东西,自有人能清扫!”】 【“可是百姓看不到!那是假的!是你自己粉饰的太平!”奄奄一息的法式又一次怒吼,他的生命之火在快速虚弱,与此同时,他又一次举起了金刚杵!】 【“噗”的一声。】 【一把戒刀轻飘飘地斩出,穿过,然后割下了法式的头。】 【“师,叔,对,不,起。”法真一字一句的说。戒刀和头掉在地上,它的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却是吐出了一口血!】 【再生之恩,活命之人。 二十一年养育。如兄如父,如父如兄。杀父弑兄,剜心之痛!】 【“哈哈哈哈。”连金元宝圆荣也一愣。形势有利于它,它立刻大笑起来,丝毫不吝啬夸赞,“做得好,做得好呀!合当如此,我们才是一家人!” “师傅这就给你赏钱,此后你为‘法’字辈第一!”】 【金元宝头袖子一洒。】 【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大离铜钱从空中落下,飘了足足半刻钟,像是祭奠的纸钱。】 【却也遮挡了视线。】 【你灵机一动,摸向了戒刀,使出平生的力气,一下贯穿了法真的胸口!】 【这是一场豪赌! 你在赌诡异的守则,珠娘的速度,红绫的满意程度! 杀负心人,并不只有男女之情才叫负心! 亲人的背叛,有时候更甚情爱!】 【你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并不是法真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选择了自我了断。】 【恰恰相反,法式眼中熄灭的星光,重新闪耀在了法真脸上!】 【灼热的火!】 【你在漫天铜钱里刺杀负心人,他则用那御赐金刚杵贯穿了法式的头颅,狠狠地扔在了佛像之上!】 【哪怕被你……贯穿了心脏。】 【“兄长啊……”】 【法真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浸了多年红尘之水的头颅,滚到了佛祖的脚下。双眼尤怒睁,大口仍喝骂,满是人间的疾苦,终于撕下来佛像眼前所有的金银财富!】 【“不!我出去的路!”金元宝怒吼。看来,他刚刚之所以不愤怒,是自信法真同样知晓联系外界的方式,只是不敢确定法真属于哪边。 是以刚刚法真动手,他大喜! 可是电光火石之间,法真死了。 他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你,就在同时——】 【御赐金刚杵,凝结了高僧之血,诡异之力,红尘之苦,凭白显化出无数金色字符,也成功吸引走了仇恨:】 【“武帝有诏!”】 武帝?谁是武帝? 【“死人堆里的尸体,竟然还敢干涉佛门!”金元宝被逼着跪下,笑得大为讽刺,“好好好,当年之恩,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武帝的诏书并没有理他。】 【诏令:“最近有老鼠不太安分,你他爷爷的该醒了。”】 柳玉楼:? 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位当真是性情中人。 【法式至死也没有唤起的佛像,像是臣服一般乖乖站起!】 【佛祖站了起来。正殿也被顶破。】 【无数的砖瓦从上面掉了下来,你隔得远没有被波及,只眼看着铜钱元宝们纷纷躲避。】 【要逃出去了吗?你想着,但没有收起红绫,而是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法真的尸体。】 【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武帝,武帝。”金元宝本来被压迫得下跪接旨,却突然放声大笑:“你若是活着我还惧你三分,我的这位师侄怕不是学了你,当真是好深的算计,好坚定的道心!”】 【可惜……可惜……”它又笑了起来,好像根本停不下,“你选什么不好,选了御赐之物!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今是允恭三年!新皇早说了,你不是武帝是厉王!”】 【“现世佛不奉旧世王,新皇有令,从厉王者诛!告发厉王余党者,为诸侯!”】 【“金钱化万法,众生皆喜乐!眼前明明一片太平!”】 【是真的。随着金元宝的话,天空中浮现出一篇文字,是新皇的诏书。】 【所有铜钱都跪下,低下了头。】 【你试图抬头,只看到了一片金光,眼睛生疼。】 【皇威浩荡,不可直视,不可目睹!】 【你在模拟器的帮助下隐约明白了诏书的意思。】 【大致意思有三,其一,厉王穷兵黩武,葬送大离千万人才,五百载气运,百姓不得妄加议论,后世之人对其更不可称帝。】 【其二,当今明明一片祥和。传说中遮天蔽日无处不在的诡异都是假的,朕出生以来都没见过几只,肯定是朕天命不凡云云。希望百姓不要提心吊胆,有官职在身的官员可以多讲讲诡异的事迹,朕定远程灭杀之,并不是因为朕爱听。】 【其三,皇室已与世家达成一致征塞北,平内乱。塞北有抓住厉王同党的,可免死。】 【多么讽刺啊。庇护一国的皇帝,说,喜欢诡异。爱听,多讲。】 【但是却看不到,底下的民众死了多少!】 【佛艰难抬掌,似乎想对抗皇权,为百姓再开一片青天!】 【然而它失败了。信众全部都是金钱,信奉的也是金钱。】 【金元宝:“请佛祖闭眼!”】 【新皇诏令的金光一阵波动。】 【“厉王不可称帝。”新皇诏令,“诡异不要灭尽,不然没有乐子。”】 只为乐子! 【佛祖跌落回了莲台,脸上挂起了大大的,慈悲的微笑!】 第19章 遇楼则收9:[不乐]的妙用 【慈悲佛像微微一笑,道:“信月大会,再次……”】 【你发动了天赋技能[不乐]。】 【不乐(绿):你可以让正在笑的生物中止笑容。】 【正在笑的佛像:0-0。】 【金钱们:???】 【“哈哈哈哈,”金元宝拉回士气,“信月大会,又一次……”】 【你发动了技能[不乐]。】 【佛像:0-0。】 【“信月大会,继续……”】 【你发动了技能[不乐]。】 【佛像:0-0。】 【佛并不快乐!一片哗然中,你终于听到了一声鸡叫!】 【“‘公子’。”你小声说,“红绫,救命。”】 【红绫没有反应。】 【真的非要等到寅时三刻才行吗?你有一点绝望。】 不对!之前模拟器是凭借鸡鸣判断的寅时三刻,根本没有确切的时钟! 【你开始变十分得焦躁。】 【你对自己施加了[不乐]。】 【你的污染程度减轻了!】 柳玉楼:!!!在净圈寺,[不乐]这个技能有大用,可能已经超过了绿色品质! 如果现实里也有这个技能就好了! 【你狠狠心,赌了! 你对会虚使用了[不乐]。】 【会虚:?】 【会虚心下大乱!众人皆笑,他想跟着,可是却发现……乐不起来!】 好歹毒的技能啊。柳玉楼感叹。 【[不乐]。】 【众诡眼睁睁看着金元宝脸上的笑,也塌了下来!】 【乐你——哔——的,早看你们不爽了,都给爷哭!】 【诡异的慌乱间,你悄悄靠近会虚!】 【你一刀砍向了他的头!】 【会虚闪过了。“你这毒妇!害死了我师兄,难道以为贫僧还会中计么?”】 【“啊,哦。”你说,“看,哈士奇骑着扫把飞。”】 【哈士奇是什么东西?这是会虚想的最后一个问题。它看见自己飞了起来,落在了一具无头身躯旁边。】 【原来是……它自己的身躯。】 【“你怎么又落入这种险境了?”与此同时,一个无奈的声音响起。】 【是红绫。】 【赌对了!】 从法真最后的动作来看,法真并没有背叛! 金元宝说他被瞒得好苦,既然不是法真告的密…… 为了她和珠娘与其起利益冲突的,身旁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第二次。”你说,“带我们出这个寺庙。”】 【“你俩,沉。”红绫不太高兴地回应。】 【“求求你了,祖宗。”你说,“等我出去给你找最好的绣娘,你自己挑纹样。再配顶好的保养剂和润滑油,给你按羽绒服的待遇伺候着,干洗。”】 【你的话里有很多词红绫听不懂。】 【红绫被你糊弄住了。】 柳玉楼眼里出现了希冀:难道一次就能成功吗? 并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谨慎与选择,只是,现实世界没有[不乐],她该怎么复刻? 【红绫再起!】 【一道火龙穿透了寺院的金银光芒,一下缠到了寺庙的檐角上!】 【你和红绫配合默契,转瞬升上了半空——】 【五十个铜钱元宝头向你看来。】 【“施主留步!”金元宝念了一句佛号,因为笑不出来而显得面目狰狞,反而添了几分真实,“信月大会不巧被贼人打断,忽略了二位施主,贫僧这里给二位赔不是。然而信月大会是此间盛会,施主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我寺好生招待,可有丝毫遗漏?”】 【“身为贵客……”】 【它犹如索命:“主动离席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一串银元宝朝你砸来。你凭着红绫闪避,但钱太多了,还是被牢牢锁定了身形。】 【你的眼睛被银票糊住了!】 【你对自己施加了[不乐]。】 【你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但是眼前没有任何变化。】 【冷静,冷静。你对自己施加着心理暗示。然而没有你的命令,红绫的闪烁飞动赶不上撒钱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你们周身包围的金银越来越多。】 【金条塞了你满口。】 【银票像调皮的孩子,遮住了你的眼睛、耳朵和鼻子。】 【眼看不见光。耳听不闻声。】 【不看,不听,不闻。】 【你脸上、手上、背上、腰上的伤都不再疼痛。心里的烦忧尽数散去:“面目可憎的贼人、胭脂阁打手,不知深浅的红兰、神秘女子,通通与我无关!” “我有我自己的世界,这乱世与我何干?”】 【你感到通身被幸福包围。无忧无虑,飘飘欲仙,不知今夕何年!】 【“入我净心门……”慈悲的诵念声响起。】 【“入我净心门……”你傻笑。】 【红绫缠上了你的手腕,收紧,你感到了一丝疼痛!】 【好像……有什么不对?】 【“哪儿来的破绳子?”你呸了一口,“去!”】 【一座金光闪闪的慈悲佛像立在你的脑海:“不闻红尘苦……”】 【“不闻……红尘苦……”】 【隔着银票,你隐约看见了一点红色。】 【“什么……东西?”】 【一朵小红花轻轻飘落在了你的手上。】 【你茫茫然若有所失。】 【“不闻……红尘苦……”】 【“啊!”一道凄厉的女子惨叫声突然响起!】 第20章 遇楼则收10:天罚净圈 【佛门净地,哪儿来的女子?】 【不对劲,你能听到声音了。】 【是珠娘!】 【你蓦然清醒过来,红绫飞舞,忍着剧痛,一把撕扯掉了快要融入你眼皮的金钱!】 【你看到了让你目眦欲裂的一幕!】 【珠娘的头还是铜钱,上面的数字是一千。这个傻姑娘,见满山金银也只拿了一块,却因此变成了诡异。 她只是想救出对她好的姐姐们。 她以为一两银子,就能赎出她们。 这个纯洁天真、聪明善良的姑娘,这个用真心求来奇迹的姑娘,下半身衣物却不翼而飞,露出洁白的小腿和膝盖磕出来的血坑。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双腿间赫然有着大股血液流淌,上半身,原本平坦的地方突然鼓起,显露出了完全不应该属于七八岁女孩的性征!】 【“你们——哔——的变态,还自诩佛门弟子,畜生啊,孩子都不放过!”你怒吼着,“她才几岁!你们真该死啊!”】 看到这一消息的同时,现实的柳玉楼同样站了起来,终于明白了法式为什么在控诉时满是血泪。 她本是和平时代的人…… 她质疑,她不理解乱世! 直到痛楚降临到她身上! 现实与模拟,两个她同时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意! 【珠娘紧闭着眼,眉毛蹙成一团,生死不知。】 【“一个都别想逃!”诡异的嘲笑是如此刺眼,你不断地发动[不乐],砸烂了佛前的功德箱,踹翻了香炉!】 【没有变化。】 【圆荣还想用那一招禁锢你。但是在强烈的恨意支撑下,你视金钱若粪土!】 【“黄金万两,能换回她的笑吗?”】 【你无法想象珠娘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 【“那可是月娘她们捧在掌心上的明珠,胭脂阁的净土!你们真的不怕[阁]的报复?”】 【“[阁]算什么?追名逐利,一星儿真心都没有,前一刻把酒言欢,后一刻背后捅刀,比我们更甚一筹!武帝之死,他们敢说没有参与?”很难想象,金元宝的语气竟然有一丝鄙夷,“净圈一划,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进不来!”】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圆荣在说什么。你的眼里只有那个小小的、昏迷的小小诡异。 你小心翼翼地抱起珠娘,甚至不敢拿自己沾满烟灰的粗布麻衣擦净她的身子。】 【可是铜钱僧人太多了。纵使有红绫相护,纵使有玉石俱焚的决心,纵使千疮百孔。】 【你也没能带着珠娘一起逃脱。】 【临终之际,你扯过红绫快速向外弹射而出!】 【你要试试多快的速度,才能逃脱这净圈寺。】 【搏命一击,金银根本没能拦住你飞掠的脚步。】 【你看到净圈寺外,有着薄薄的一层白光,和春城胭脂阁的有些类似,但是感觉好像有点不同!】 【你试图冲出白光。】 【你在白光中融化。】 【最后一刻你回头,看见净圈寺笼罩在一圈白光之中,终于明白了它为什么改名叫了净圈。】 【你死了!】 柳玉楼脸色难看。 这次模拟的过程比较长,涉及到的信息也很多。然而,无论是绝世无双却随性的武帝(厉王)、荒谬又高高在上的新皇,还是能撑破正殿的佛像、坐拥八千万的圆容,甚至底牌层出不穷、疑似出自[俗世楼]的法式,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吊打唤醒了红绫的她! 如果没有红绫,以她的身体素质,甚至打不过任意一个铜钱僧! 拿游戏比喻,就是0级白板拿着新手武器,不小心闯入了80级副本! 这要是个游戏,策划会被寄刀片的! 可惜…… 游戏打不过可以氪金,磨时间,或者不玩,但是这是一个世界!珠娘拿食物回来前,如果她找不出解决的方法,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什么鬼的“信月大会”活吞了珠娘,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想起模拟器显示的内容,柳玉楼感觉愤怒又一次上了头。光是文字都是这般,如果是亲眼所见,她只怕会当场疯掉! 根本逃不出去。 冷静,冷静。寺庙里七情都表现为笑,笑多了就能感受到金钱的魅力,就更会被污染。 光看不记等于白看,柳玉楼靠着多年阅读理解的丰富积累,很快在心里列好了一周目总结: 1.出门右拐,有佛塔和孤坟各一座。看出更多信息需要佛性、悟性,她是别想了,但是里面肯定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模拟器里的她猜测要到固定时间才会开启,多半是在所谓“信月大会”之后。 2.净圈寺的前身是二十一年前(武帝/厉王朝代)的国寺净心寺。寺训是什么不问红尘一心修行,只是“圆”字辈有个叫圆泽的和尚很厉害,发明了什么“万丈红尘”,要救苦救难做佛,结果却导致净心寺的和尚死了十之八九,净心寺外面也多了一个触之即死的圈。因此,现在的主持圆荣很讨厌他。 3.圆荣——金元宝头——在内的一众和尚贪污银钱,积累了堪比国库的银子,却变成了诡异,最大的愿望是逃出净圈寺,但是二十一年都失败了。 4.寺里有“圆”、“法”、“会”三个辈分,阶级分明,但可以通过贡献晋升。已知的“圆”字辈有圆荣、圆泽、圆幡,后两个应该都死掉了。 5.和尚们大啖酒肉,只有圆幡的弟子,以“红尘之水”洗头、浑身恶臭的法式,反而是寺内最有佛性的人。疑似能联系[俗世楼],最有可能逃出去,可以接触。就算不行,也可以让他拖延一部分“信月大会”的开启时间。 6.会真虽然是诡异,但保留了一部分人性,会召唤武帝诏令帮法式,但是新皇即位诏书能轻而易举地镇压它。 7.告密者是会虚(铜钱九千九),想激活红绫可以杀它。 8.如果什么都不做,珠娘和她都不能保全。 第21章 遇楼则收11:天赋体验卡 想到这里,柳玉楼脸色一黯。没有[不乐]等天赋,她甚至连模拟器内功亏一篑的结局都不能打出! 她下意识看向了模拟器。 似乎是听到了柳玉楼的祈祷,模拟器显示着: 【完成第一次[付费模拟]。获得奖励:[天赋体验卡]一张,可选取三次模拟内的一项已抽取天赋进行复刻,使用后持续时间15分钟。】 【当前可复刻天赋:[抱佛脚(白)],[不乐(绿)]。是否选取天赋进行复刻?】 意外之喜!这两个天赋在这个副本都有大用,虽然只有15分钟,未必不能扭转战局! 柳玉楼心下急转:[不乐]已经试过了,可以轻微削减寺庙带来的污染,一定程度上干扰铜钱们的判断,次数不限,十分好用,可惜被削弱到了15分钟。[抱佛脚]使用的次数太少,只在最初夸了夸红绫,看上去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夸夸机器,她靠嘴也能完成。 看上去,[不乐]最为稳妥。但是一周目,法式的出现也能很好地带来干扰信月大会的进行,她纵然对自己有几分信心,也并不认为自己能比准备了二十一年,还有帮手相助的法式和尚做得更好。反倒是[抱佛脚]只有三分钟的持续时间,还是一次性的,按理来说,时间越短,技能越强。 这不是游戏,柳玉楼对自己说。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战斗技能。 救不下法式,即使15分钟内污染清零了又如何?敢碰白圈,是人是诡都得死! 她就是变成保留了理智的诡异,今儿个也得死这儿。 死局! 摆! 不可以。柳玉楼甩甩头,清除掉脑子里的污染。是了,一周目的总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寺庙里存在持续的[污染],表现为易怒易贪,一直微笑。这种污染的传播媒介是库房的金银和斋食。拿了银子,则和僧人同流合污,变成铜钱,吃了食物亦然。虽然在寺庙,但是斋饭不忌荤素,且意外的精致,开始还装一装,到“信月大会”就直接不装了。靠近食物会产生饥饿感,吃了会被污染,污染的形式是能看见寺庙的“真相”。 ……等等? 看见诡异的“真相”?这感觉怎么那么像……看破真相的人手花? 如果她是诡异,让误入的人类活在虚假的表象里,一直以为身在超脱庙堂,至死方悟,享受他们的绝望不好吗? 到底是什么不对? 柳玉楼的双眼一点点亮起,重新闪烁的星眸竟给平平无奇的五官带来了几分生动。她有了一个猜测! 那么下一步就是……验证一下! “选择[抱佛脚]!” 【你获得了天赋体验卡:抱佛脚(白)。】 【天赋体验卡-抱佛脚(白):你可以抱住一个生物在你认知中的脚,并把ta的外表刻在自己内心,看成是自己的信仰。效果持续十五分钟。】 【注:本卡只能在现实世界中使用。】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一钱。】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意料之中。柳玉楼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模拟开始!】 【你看着和自己的……“红尘之水”混合在一起的地上的饭,狠狠心抓起一块没有沾上的,吃了下去!】 【酸甜的豆干,清爽的西芹……你三口两口解决完稀碎的桃花糕,勉强填饱了肚子。】 【你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寺院依旧是灰瓦白墙。但是先前隐隐感觉到的、诡异扭曲的气息减弱了,你甚至看到寺外有一道巨大的白光保护膜,酷似胭脂阁外的金光,反而格外庄严神圣!】 柳玉楼:果然如此! 其他精致的饭菜和那道朴素的炒白菜是不一样的。吃了其他饭菜都会污染加深,而伙房里的[炒白菜]却能达到看透诡异的效果! 这就能解释她最先提出的疑问:一周目的她看俩和尚是铜钱头,而珠娘却说是俩人,她说墙是红,珠娘说墙是白—— 都吃过寺院的饭,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不同? 是饭菜! 也就是说她的感觉没有错,最开始模拟器内显示的,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幕—— [整个伙房只有一个老头。老头耷拉着脸,把大堆的干柴丢进灶台,拿着铲子在锅里翻炒。] 现在想来,才是最不合理的地方。满是污染、人人带笑的寺庙,为什么一个伙夫能自由地控制表情? 这个老头,可能是扫地僧一般的人物! 友军,破局点! 至于所谓神圣的白圈—— 亲身尝试的她当然不会认为那是什么保护膜,那分明是净心寺的“圈”,画地为牢的枷锁! 【门没有锁,你偷偷推开了门。】 【你选择了正门,沿途没有撞上小沙弥会虚。】 这次没有在右边耗费时间,果然有了新的变化。 按计划行事! 【你偷偷钻进东厢房院墙附近的一个拐角。】 【三分钟后,一个看起来八九岁,和珠娘差不多大的小沙弥出现。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把把他拉了进来!】 【一番争斗,挨了两记黑拳后,你顶着一双熊猫眼,鼻血也不擦,用捡到的麻绳绑住了小沙弥的双手。】 【这个小家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毕竟是你精心挑选的目标,你一个女孩子都能给他制服,也不知道哪些大鱼大肉都吃到了哪里。 现在他的头根本不是铜钱状。你凭借模糊的记忆,推测他应该是最外面那一圈的一千。】 【你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碎银子。】 是她第一个杀的贼人身上的那块!她记得有两块来着,居然没掉光! 柳玉楼边看着模拟器边摸索着身上,果然从腰间摸出来一块碎银。为了不影响行动,她看了一眼就塞了回去。 【你:“配合押送我,这块银子就是你的。”】 猜测二。诡异,至少铜钱诡异也有人的弱点。 第22章 遇楼则收12:给的不够多 【看到真金白银,小沙弥立刻停止了挣扎。他的神色有几分纠结:“这不合规矩……”】 【“我带你去库房拿大量的银子,足够你晋升到银元——”想到现在眼前还不是诡异,你连忙改口,“晋升到‘法’字辈,甚至离‘圆’字辈也未尝不可。”】 【“那还等什么?”小沙弥立刻变得和善起来,“不是,小僧的意思是女施主可是敝寺的贵客,理应有人导引,怎么会需要押送呢?”】 没问题! 【你仍觉不保险,把一块提前准备好的、和奇怪液体混合成一团的点心渣塞到了小沙弥嘴里:“别想着叫人或者卖了我,这是我们越地的独特巫蛊,如有违背,当场七窍流血而死!”】 【恐吓了吓得脸色发白的小沙弥一番,你松开了小沙弥手上的麻绳,向库房走去。】 【沿途有其他和尚看见了你,但是看到身后跟着的小沙弥,犹豫了片刻就正常路过了。】 【你边赶路边找着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 【“别忘了解药。”】 【小沙弥:“会空。”】 【你不着痕迹地打探着消息:“你们每天都干什么?”】 【会空:“干饭,睡觉,打牌。”】 柳玉楼:?怎么比摆烂大学生还舒服? 【你:“你们不用做功课、念经、扫落叶、打水、敲钟?”】 【会空挠挠头:“好像很多年前要干,但是佛祖显灵后就不用了。”】 佛祖显灵!看过一周目,柳玉楼清楚:佛像的双眼分明被金钱糊住了,任由佛门弟子全化为诡异,哪里来的显灵? 【会空的面色突然奇怪起来:“施主,这里好像不是库房?”】 【你:“当然不是呀,我饿了,先来伙房拿点吃的。”】 【会空恍然大悟。】 【伙房里没有别人,你又一次看到了耷拉着脸的烧火老头。你忍着馋意,非常自来熟地道一句“借把刀”,顺走了灶台上的尖刀。】 【烧火老头看了你一眼,没有阻拦。】 【你去后院拎了一只公鸡出来。】 【烧火老头又看了你一眼。】 【烧火老头:“干坏事吗?”】 【你:“干好事。”】 【老头点点头,让你走了。】 【“施主你拿刀干什么?”会空慌了,“危险啊,施主快把刀放下!”】 【“你觉得凭咱们两个能打开门?”你说得有模有样,“我有祖传开锁秘术,只要一个铁片便能轻而易举地撬开锁。”】 【会空用眼神表示:好厉害!】 【会空:“那施主你拿鸡干啥?”】 【你:“晋升后你不大吃一顿感谢我?我会做泥巴鸡,特别好吃。”】 【会空:“泥巴鸡……?听上去……好有地域特点!”】 柳玉楼:?模拟器内的她是忘了吧忘了吧?那不是叫花鸡吗? 【你带着会空在寺庙里绕圈,又一次来到了你醒来厢房的门口。你等待了一会儿。】 【一个有些胖的小沙弥路过。】 【“会虚?”你问。】 【胖和尚四下看了看:“施主叫我?”】 【“——抓——住——你——了!”你露出了一个比诡异还要渗人的微笑,狠狠捏响了公鸡。在公鸡的打鸣声中,一把拿刀捅向了会虚和尚!】 【和尚的脂肪太厚,让他有了反应时间,手指扣向你的眼珠!】 【“啊!”你凄厉的惨叫起来,比鸡鸣声更响。但是想到珠娘的惨状,你硬生生忽略,用手中尖刀来回翻搅,把胖和尚捅了个对穿!】 【付出一只眼睛的代价,你杀死了会虚!】 【会空吓傻了。】 【剧烈的疼痛和污染下,你状若疯魔,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别过来!”】 【“施……施主,不要冲动啊!”会空手足无措,根本不敢动。】 【“‘公、子’。”疼痛中,你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不知道代表什么,但已经狐假虎威了好几次的名字,“红绫!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遥远的地方传来木板破碎的声音。诡异的哭声响起,天边一道红光闪过,一条红带飞快地窜到了你的身边!】 【红绫:“我的祖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阴恻恻地笑了。】 柳玉楼:?模拟器里的她怎么比圆荣还像反派? 她没注意到,她的嘴角同样扩大,看起来有几分阴森。 也许在[退出游戏]失败,又险些失去珠娘时,她已经不正常了。 【你:“我们去佛塔!”】 【佛塔的一层是石门,根本没有钥匙,但你也没打算从正门进。】 【危机时刻,红绫的速度似乎还有提升。你找准角度,凭借惯性飞快地冲向了佛塔的最高层!】 【剧烈的碰撞后,你以身受内伤的代价成功打破了木塔第七层。】 【你进入了[七层佛塔]!】 【短时间内,僧人们进不来。】 好家伙,她这战斗方式可真是物理流啊。 【宝塔内有一股死掉的木头味儿,螺旋式的木梯连接着足足七层。你让红绫缠住最高点,从高处快速降落,浏览了一下塔内的物品。】 【金银塑成的佛像、文玩古董、珍稀字画……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圆荣说白银万两不过一点点小钱。你借着红绫降落到第五层的丹药架,拿起一个打开,发现是空的。 你不信邪地打开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推倒了架子,发现满架的丹药瓶子竟全都空空如也。】 【你爬到了第六层典籍处。你找到了《净心寺历史》!】 第23章 遇楼则收13:净圈寺密辛 【《净心寺历史》:】 【亘朝末年,战火纷飞,诡异四起,生灵涂炭。最后一位皇帝将国号改为“天延”,希望能延续皇朝的荣光。 然而天不佑亘。天延六年,有黑龙作乱淮水。其性情暴戾、作恶多端,爱兴风作浪,见船则掀。致使渔民无法捕鱼,无奈退居淮水之岸,改种地为生。 天延七年,黑龙趋使淮河淹没两岸十里。无数农田被淹,百姓苦不堪言,无奈奉上果蔬肉食,官吏剥削,至于典卖儿女。 每当夜幕降临,黑龙便会在淮水上空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令人心惊胆战。它身躯庞大,击中并不困难,然而却被三洲州宰奉为财神,非但不杀之以平民愤,反而好酒好肉伺候。 渔民们恨之入骨,终于揭竿而起,其领袖为离太祖周皓。】 哦豁!离朝国史!如果她没记错,厉王、新皇,也就是现在,都是离朝的! 【墨州有一屠夫之子,名赵无牙,出家为僧,因“墨”为“黑”色,又称“玄”色,故法号黑玄,为净心寺祖师。 黑玄过淮水,闻黑龙作恶,深感有缘。私会离太祖,相约共击之。 太祖少捕鱼,对淮水水域了如指掌,设下天罗地网。祖师天赋卓绝,据传拥有[天诛],有无上威能。黑龙出动,即入网中,战三天三夜,祖师刺其眼。太祖以鱼叉杀之。 淮河两岸,无不欢庆。 太祖食黑龙之珠,收龙角、龙骨、龙肉,犒赏三军,塑造成后鼎鼎大名的龙甲军,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祖师得龙筋,于烟城设净心寺,后迁皇城。太祖立国,受封国寺。 祖师收徒,为“龙”字辈,无不佛法精通,天资不凡。 祖师寿一百二十余年。临终,弟子问曰:“国寺能有几时?” 又一弟子请示:“请师父留下后辈的字。” 祖师拈花一笑:“黑龙作恶,天绝地留,因缘法会,遇楼则收。” 遂合眼,溘然仙逝。】 柳玉楼:这才是印象中光明正大的佛门正统!圆荣和法式什么的,果然是后人长歪了吧! 【(残页)】 【(残页)】 【……】 【龙武,天惠,绝情,净心寺能人辈出,诛邪平乱,香火不绝,封杀诡异无数,“天绝地留”一代更是冠绝当世!】 【天惠……】 【(墨迹涂黑)】 【绝情……】 【(撕毁痕迹)】 【……地缚……】 【(被篡改而杂乱无章)】 【留戒禅师下山历练,沿途诛[红]级诡异一,[橙]级诡异七,[紫]级诡异四十余,[蓝]级诡异过千,深感世人皆苦,入诡域。 期年,独其一臂归。】 【克明初,至“因”字辈,见祖师 “黑龙作恶,天绝地留,因缘法会,遇楼则收”,恐为谶语,担忧传承断绝,改小辈“缘”字为“圆”,望延续国寺,享千年鼎盛。】 【(撕毁痕迹)】 【你翻开下一页。】 【第十二代掌门圆泽传。】 【圆泽者,世居塞北。会大业十一年,飞来石事件,六亲皆亡。剃度于净心寺,笃志好学,明解三藏,能讲六经。】 【(一堆刻苦修行和平定灾祸的记录)。】 【克明十三年,武帝(划掉)厉王始征诡域。 克明二十七年,诡异困兽犹斗,誓死反击。】 【(涂黑)厉王将兵征东山诡异,时有奸细,堕伏中。】 【时泽在堂上坐,师弟圆幡在侧,泽忽惨然改容曰:“周公陷东山。”令众生咒愿。泽又自咒愿。须叟更曰:“若周公得出且活,余等愿困。”复更咒愿。有顷,曰:“脱矣。”】 【后月余日,人诡三十年条约定。厉王还,说脱困事,推验日时,正澄咒愿时也。】 找到了!关键的信息,净心寺改名净圈寺的历史! 柳玉楼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也就是说,圆泽发下宏愿,干扰人和诡异当年战争的走向,成功了,却也导致了寺外的“圈”! 其实她还有一个问题,即胭脂阁红绫夜哭的通关关键信息在模拟器内是不显示的。而现在,模拟器不仅显示出了进入佛塔的详细步骤 ,连关键历史都没有错过! 是因为这里难度太大,还是……因为当时讲述的神秘人? 【克明二十八年,天地变色,风云骤起。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净心寺紧紧地包裹在其中。寺庙的四周被天地设下了重重禁制,此后不与外界通。 同日,圆泽禅师圆寂。】 【(以下笔迹明显不同。)】 【天罚初时,大家虽惴惴不安,却并未因此而感到沮丧或绝望。在师父圆幡的带领下,每日依旧在寺庙中修行、讲经、诵经,仿佛外界的封印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少了一点烟火气,怪无聊的,也不知道以前的香客什么时候能来。】 【三月后,粮食将尽。众长老寻求出路,四十人消融在白光中,残手断脚满地,无果。】 【五月,拔草为食,争抢树皮,长老不能禁。】 【六月,有沙弥偷食先遣僧的残手断脚,被发现,当众杖杀,以示效尤。】 柳玉楼毛骨悚然:这哪里还是高僧,分明成了邪魔! 【六月中,再无诵经声。寺院分为师父圆幡、师叔圆荣两派,相互争夺资源。开七层佛塔,吃尽丹药。】 【丹药好难吃,与师兄弟操戈相向,斩一人。 心境有缺,恐怕此生再难见佛。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七月,信仰坚定的师兄弟饥饿难耐,求遍神佛无果,自戕于佛前。】 【八月,师兄弟争食尸体。师父阻止无果,与师叔大吵一架。】 【九月,师兄弟以金银为食,纷纷饿死在寺院各地。】 【唉,怕是活不到出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伴明月清风,泛舟绿水之上。】 【圆幡长老座下,法式绝笔。】 第24章 遇楼则收14:男妈妈 【你大为震惊:既然僧人都死了,那现在寺庙里的法式和伙夫是什么?还是……活人吗?】 【你在第六层搜索了一番,很快在地上看到了另一本小册子:】 【《净圈寺密辛》。】 【圆泽那个混蛋!把大家都害成这样还不甘心吗?】 【早说了要多囤积金钱米粮,那帮老古董一个个就说着众生还苦,不贪物欲,不管库房,哪知道柴米油盐的重要性?五百八十一口人,他们知道一天要吃多少米吗?】 【十二月,看了法式师侄的绝笔。呸,谁说佛没有显灵? 说回来,要是按我的计划囤三年五载的粮,哪里还会有这些事?】 【(一堆充满怨气的碎碎念。)】 【佛祖显灵了。九月之后的人,都活了下来。甚至寺庙也焕然一新,虽然小了十倍,但是只要有人,就还好——】 【可恶,法斗在白光中圆寂了。为什么佛祖显灵,还不能祛除这白光?】 【没关系,没关系。佛祖为我们提供了无尽的食物,甚至还有从前根本不能吃的酒肉!我们不是被抛弃的饿死鬼,是佛的眷者!天也佑我!】 【为纪念圆泽的错误和佛祖显灵,上下一致同意更名‘净圈寺’。】 【圆幡那个老东西也复活了。还有他的恶心徒儿法式。他们每天不靠近我们,还辛辛苦苦种些菜来吃。】 【谁要管他?】 【……】 【清点库房,发现多了价值八千万两的金条。】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钱???这可是四年的税收,我虽然贪点也不敢这么离谱,这可是国寺,被抓到了是要死人的!】 【库房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谁能绕过我加这么多钱?】 【发财了!(快要飞起来的笔迹)】 【……】 【“为什么法式师侄要……以溺洗头?”终于有一天,我看不下去了。虽然观念有异,但是我怎么能看着我的师兄日日颓废度日,教出的师侄也走向歪路?好和尚不和师兄斗,我亲手捧着鸡腿递给师兄,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师兄哀怜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他道行不够,只能凭借外物。”】 【“笑话!”我大骂,“他好歹是最有可能继任的佛子,净圈寺内除了师兄你,哪个佛法能比过他?”】 【“是啊。”师兄竟然老泪都下来了,这可真是不得了,“谁能比过他呢……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比过他……”】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鸡腿,让我出去。】 【不识好歹!】 【(一通抱怨。)】 【找师兄的第366天。今天又被师兄骂了。】 【我倒是想精修佛法呀,但是都不闻世事,吃饭怎么办?】 【我也没说打诡异不好啊,但有佛性的全战死了,师傅、师伯、大师侄、方丈、二师哥全死了,硬是把这个烂摊子留给我,我能怎么办?】 【师兄又用那种眼神看我了。真讨厌,到底谁可怜谁呀?】 【算了,为了师兄的自尊不和他说了。我可真是贴心。】 【(男妈妈的碎碎念。)】 【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算起来,好像已经克明三十二年了。】 【今日为会空洗头时,摸到他的头圆润了不止一圈。】 【是庙里伙食太好了?】 【我可真厉害。】 【你往后翻了几页,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伪善可憎的金元宝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墨迹混乱的一页。)】 【(被撕掉的几页。)】 【怎么……怎么会这样?】 【所有徒孙辈的头是圆的我能理解,但是我……我的头,为什么是突出来的?摸起来……好像船。】 【徒弟辈的头为什么也是这样?】 【师兄,师兄一定知道什么!】 【我带上好酒好肉,不信问不出来!】 【(残页)】 【我都……我都知道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 【那可是人皇。武帝啊。听说当时被困的有好几万大军,就算能人辈出,就算圆泽那玩意儿有被誉为不下[红]级的[宏愿],代价也不可能那么轻。】 [宏愿]?那是什么天赋吗?柳玉楼猜测,这要是个天赋,不下[红]级,至少比她抽到的什么[不乐(绿)]要强上百倍! 【那玩意儿怕不是把净心寺上下五百多人全赔上去了。难怪第二天就圆寂,闯下大祸,根本不敢面对吧。】 【唉,不过也不能怪他。武帝确实不是个坏人。】 【……】 【我早就察觉不对的。 那可是八千多万两的金条。小偷来了都得搬一宿。 武帝把国库搬到净心寺干嘛?别指望我帮他守着啊。等我出去,第一时间给它花光。】 柳玉楼:! 净圈寺并没有胆量贪那么多! 那武帝把国库搬来干嘛?她可是玩过皇帝模拟类游戏的,年年都能亏二百万两,玩出来史无前例的负数国库。因此再清楚不过国库没钱有多难,八千万两搬来了,此后还怎么过?】 【唉。】 【封印还在,哪儿来的吃不完的酒肉?即使是佛祖显灵……也不该送酒肉才是!】 【何况我……不是从来不信佛吗?】 【(笔迹混乱,无法识别。)】 【我只是不能接受。】 【如果我们都不是人了的话……】 【我辛辛苦苦攒下硕大家业,还有这八千多万两谁来花呀?】 【心境有缺,打牌。唉。】 【……】 【克明三十三年。最近大家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但是相互看时,都笑得很慈祥。】 【怎么会这样?能忍下脾气,谁还出家?】 【……】 【克明三十六年。两个徒孙争执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了斗殴,其中一个被生生打死了。】 【其他几个竟然就都那么看着。最沉稳的会真也没有说哪怕一句。】 【怎么会这样?】 【(笔迹混乱)】 【这就是诅咒吗?】 【(大面积空白)】 【今天会真问我,法式什么时候带他去看三江口。】 【以及为什么好几年不下雨雪了。】 【不行。我一定会带着大家逃出去。寺里记载的消除诅咒的方式有很多种,一个一个试,总有一天能重新站在阳光下。】 【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在这里记下吧,希望有一天能实现。】 第25章 遇楼则收15:信月真身 【你翻到了下一页。】 【……(只有四个完好的记录)。】 【编号七,于灵风山顶祭台血祭族人五,语出《载诡》。 备注:灵风山不是在吴地么。 太过偏门,歪门邪道,不可信。】 【……】 【编号一五,以童子溺洗头,适用于污染极低情况,出自《偏经》。 备注:偷偷试过了,不行,不知道法式那小子为什么可以。】 【(笔迹残缺)】 【编号一八,特殊天赋或可解。语出《大离天赋总录》。 备注:有天赋的都被武帝带走了,谁来做和尚呀?】 这条柳玉楼亲身实验过了,[不乐]就是针对笑的污染最低级的一种,但是对异化的铜钱已经无效,不然她就选这个了。 【……】 【编号二七,服用处女经血。出自《魔诡异闻录》。 备注:好多年没有见过女施主了。经血好说,年龄越小越容易是处女吧?】 看到这一条的时候,模拟器内外的柳玉楼蓦地睁大双眼! [珠娘下半身衣物不翼而飞……双腿间赫然有着大股血液流淌,上半身,原本平坦的地方突然鼓起,显露出了完全不应该属于七八岁女孩的性征!] 这个让她仅仅是回忆文字就控制不住杀心的场景,根本不是胭脂阁那种血,而是经血!谁能想到,八九岁的孩子来了经血! 经血——月信——信月大会! 年龄小! 都对上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会真把珠娘看得比她更为重要,为什么珠娘先一步惨遭毒手——是她理解错了! 和尚们根本不了解生理知识,只知道年龄小的符合条件的概率高,给珠娘喂了催熟的药物——如此荒唐! 同样,也解释了为什么金元宝对她围而不杀,她可不信自己又饿又困的状态下,靠搏命就能打败诡异boss! 也就是说……她和珠娘的地位,比她想的还重要。 柳玉楼闭上眼,缓和了一下激荡的情绪。 模拟器并没有停止显示。 【克明四十年。这么多年,为什么武帝没有来过一次?为什么……不救我们? 他不要国寺了吗?还是另立了新的国寺?】 【这大离明明欠了我们的!】 【……】 【克明四十二年。】 【一直没有来客。】 【我感觉我最近也越来越暴躁了。靠数钱压制,成功。】 【……】 【克明四十四年。】 【也许我们被抛弃了,也许我们被遗忘了。或者我们其实已经死在了那年九月。】 【不行,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说来最近总是控制不住对师兄他两人的杀心,看来诡异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 数钱。】 【克明四十五年,正月,雨。】 【今天,许久不变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异象,竟然下了雨。 下了雨? 天罚圈被打破了吗?】 【我们抬头看去,却只看到新皇的即位诏书。】 【浩荡天子之威,不可直视,只可意会。】 【……原来人族南北内乱了啊。武帝那老小子自己拟的谥号被新王改了,变成了厉王,真惨。】 【天雨……是天哭吗?】 【新王怎么看上去这么傻?爱听诡异?不会又是一个灵帝吧?】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人都出不去。唉。】 【既然年号改了,索性改了院规,希望后人别学圆泽那玩意儿。】 【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我的文采还不错吧?】 【唉。】 【原来根本没有克明四十五年。现在是新王元年。我还用着旧历。】 【(笔记到此结束!)】 柳玉楼面色不变。虽然圆荣另有苦衷,但她从来没有忘记,现在绝大多数和尚们都是诡异,不可相信! 【你翻了翻周围的书,大部分是地方志、异闻录什么的,期望中的武功秘籍等等一个没有。】 【你的内伤开始加重,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你召唤红绫,上了最顶层。】 【第七层只有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枚舍利子。】 柳玉楼:?净心寺十二代,那么多高僧,就这么一颗舍利子? 【你打碎玻璃罩,伸手一碰,舍利子变成了飞灰。】 ? 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隔院一声钟!】 【申时到!】 【你的脚步开始虚浮,但还是操控着红绫做出了行动。与此同时,佛塔的门终于被寺僧撞开!】 【大量的僧人涌入,却发现你就站在佛塔一层,一副束手待缚的架势。】 【你:“带我去‘信月大会’。”】 【和尚们面面相觑,走出来一个身穿袈裟的人,有些虚胖,面目慈悲,是金元宝圆荣!】 【圆荣发现你身受重伤,大为慌乱,甚至没有追究会虚的死。】 【“快快带女施主入座,好酒好肉招待!”】 【你冷笑一声,知道这是怕少了一个消除诡异的药瓶。】 【但你没有反抗,撑着一口气,用还剩一只的眼睛暗暗记住四周的路线,试图记录更多信息。】 【你注意到会空不见了。也许是被诡异内部暗中处理了。】 【你无动于衷,继续观察。】 【烟雾缭绕,佛像面容慈悲,仿佛正在聆听众僧的祈祷。它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慈悲的微笑。】 【你感到安宁与祥和。 你的伤势有所缓解。】 【“信月大会开启!”圆荣说。 这一次,只有珠娘被一个清俊的小和尚押在佛前。女孩长长的头发披散,像是最虔诚的信徒,惹人哀怜。】 【这一次,可能因为看似无害的“女施主”造成了命案,气氛有些凝涩。圆荣说完那一套“双月同降”的套话后,寺僧都没怎么动那些菜肴。】 【你的独眼打量着会场,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股浓烈的氨水味如约飘来。】 【佛殿一静,一片干呕声响起。】 【元宝铜钱们不少暗暗发出了嘲笑声。】 【圆荣:“几十年了,师侄竟还不改如此陋习。”】 【众僧哄堂大笑。】 【法式无动于衷,没有回答。】 柳玉楼:? 怎么会这样?上一周目你不是很刚吗? 第26章 遇楼则收16:被改变的未来 【法式远离众人坐下,宴会照常进行。】 【你的思维飞速转动着。怎么会这样?没有法式自曝俗世楼的身份,怎么引出战斗?怎么激发佛像?怎么拖延时间?怎么召唤出武帝和新皇?】 【就因为你没有吃那盘炒白菜?】 【不行。你的内伤并不轻,眼睛处的伤口也在化脓。红绫缠在你的腰上,但这并不够逃出净圈寺。】 【你一拍桌站起来,尝试激发关键词:“俗世楼!”】 【包括法式在内的众僧奇怪地看过来。】 【你大喊:“净心寺!”】 【众僧有了一些暴动。】 【你:“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 【众僧没有反应。】 【你:“武帝,厉王,新皇!”】 【众僧窃窃私语,仿佛嘲笑你是个傻子。】 【你:“请佛像起立!”】 【佛像静静地绽开慈悲微笑,仿佛是一个死物。】 怎么会这样?柳玉楼慌了,难道她的猜测错了,吃了白菜才是污染,之前看到的剧情都是污染后的幻觉? 【圆荣念了句佛号:“女施主,够了。”】 【圆荣:“你是俗世楼的人?可有信物?”】 【你:“我不是,他才是。”】 【法式看起来比你还懵。】 【圆荣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施主不必紧张,信月大会对施主无害,此后净圈寺必会千百倍补偿。”】 【想起珠娘的惨状,你的眼里又一次积蓄起了怒火。】 【“无害你元宝的老母亲!”你大骂。】 【你心下一动,暗中指挥红绫。】 【红绫如蛇一般飞快地射出,目标竟然是——】 【法式!】 不对,法式是人,人之间怎么能—— 【法式一只手抓住了红绫。但是更多的红绫缠上了他的腰,另一端并不在你的手上。】 【红绫是诡异,并不需要操控。法式立刻被卷上了天,朝着寺外的白圈丢去!】 【你:“都装傻是吧,那看看面对生死是不是还能不暴露!”】 【眼看要接触到白光,法式的嘴里念出了一段你听不懂的音节,身边闪出一圈金光,甚至挣脱了红绫!】 【然而他并不能暂缓惯性。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他融化在了白光中。】 【一根手指掉了下来。】 【哪儿有什么御赐金刚杵,哪儿有什么俗世楼!】 【你陷入了自我怀疑。 红绫飞回来,你旧计重施抱走了珠娘,和她一起悬挂在正殿之上!】 【“施主冷静啊!”圆荣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但没有动手。】 【“姐姐!”珠娘颤抖的手快要摸到你空荡荡的眼眶,“你怎么,怎么这样了——珠娘的头好疼啊!”】 【你没回答珠娘,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她,面向元宝铜钱们:“别动手,否则我俩现在就去白圈那儿融化。你知道的,这条红绫有这个能力过去。没了月信,你们永远净化不了污染。”】 【圆荣大惊。他指挥寺僧停下了手。】 【寺僧们放下了戒刀、罗汉棍、锄头。】 【与此同时,一个瘦削的老头缓步走进了会场。】 【是烧饭的伙夫。】 【你:“圆幡?”】 【他念了一句佛号。】 【圆荣跟着念了一句佛号,虽然眼里还满是敌意,但是先看向了老头。】 【老头点了点头。】 【你指着那根手指:“你来给他报仇?”】 【圆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着法式的残缺肢体,流出了两行泪。】 【你:“时间有限,别当谜语人。”】 【圆幡:“出家人不犯杀生之事。施主索求物品,贫僧皆未阻拦,反而多有帮扶之处,何必伤害我那徒儿?施主既已知晓诸多密辛,自然知道我师弟虽然糊涂,却不至危害生命。若是不愿,直说就是,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他叹一口气,双手结印。】 【你:“冷静一下,我不过是激你出来。我有[红]级天赋[复活],可以每十年复活一个死去不超过一炷香时间的人。我四岁时复活了父亲,现在刚好十一年没用了。已经过了小半炷香,你不如信我一次,配合我了解一些信息。若一炷香过后,你徒儿没活过来,再杀我不迟。”】 【圆幡的手停住了。他大为震动:“不可能!没有逆转生死,残躯重塑的天赋!若是有,这千百年来的争斗岂不是成了笑话!”】 【你冷笑,指着自己瞎掉的一只眼睛:“代价这么大,若不是沦落至此,我怎会告诉别人?井底之蛙,怎知江海之辽阔?世上天赋千万,你们所知道的太少了!”】 【圆幡陷入了沉思。他的脸色纠结了一会儿,放下了手:“暂且相信施主一次,还有半炷香,施主请问。”】 【你安抚了一下怀里的珠娘。】 【你:“法式真的不是俗世楼的人?”】 【圆幡:“俗世楼……好久远的名字……”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不可能。他自小我看着长大,师兄封印净心寺前,国寺亲近皇族的[台],但也不能过多干涉,定然不能加入[亭台楼阁]任何一方。”】 【你问:“那圆泽封印净心寺后呢?”】 【圆幡作了个法揖:“不瞒施主,二十一年来,两位施主是踏入净心寺的唯二人。”】 柳玉楼:!!! 怎么可能?她们明明进来的很容易! 不对!按《净心寺历史》的介绍,武帝当时倾举国之力都没有找到被天封印的净心寺,更别提有人进入!就是新皇上位,也多少该担心一下亲近前朝的国寺复辟,暗地里多少会寻访一番,怎么可能完全不闻不问? 可是她们明明就—— 不,当时她昏迷,根本不知道怎么进入的寺庙。只有珠娘轻描淡写的叙述: [“净圈寺的佛听到了珠娘的真心,要带咱们脱离苦海呢!”] [真心]是什么?柳玉楼满心的疑惑:这定然和她所理解的[真心]不一样!若非如此,这个“岭南居无食,塞北尽豺狼”的乱世,岂不是任意一个流离失所,满心绝望的人祈求鬼神,都能够进入这净圈寺? 那么她的[真心]是怎么获得的?她下意识回忆着模拟器充能功能开启后的介绍—— [收集自开启后方圆三米内的可充能存在。] [方圆三米]。当时她和珠娘悬在空中,因此不可能是月娘等人,那么就只能来自珠娘。难道只有珠娘一人具备[真心]? 第27章 遇楼则收17:莫名的[真心] 珠娘有什么特质? 不对!柳玉楼忽然浑身冒出了冷汗:当时有两个范围限定,——[开启后]、[方圆三米]。她实在这之前救出的珠娘,若有常规意义上真心的感激也早已平复,事件[红绫夜哭]完成之时,珠娘只有乖巧,有感激,但是不是最强烈的时候了。而当时…… [“嘻。”一声轻笑,身边好像擦肩而过一个人,“向南离城门最近,再给你个线索。听说……越地贵珠,故生男多取名珠儿,生女多叫珠娘。”] 符合条件的并不只有珠娘一个人! 如果[真心]不是来自珠娘而是来自那个神秘女子……如果她本身就知道往南会遇到净圈寺呢? 不可能,不可能,柳玉楼安慰自己,两朝都没有找到这里,那个女子怎么能预料?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可是…… 为什么[模拟器]不能显示她的话?为什么会有人对陌生人施以[真心]? 柳玉楼不敢再想。 模拟器内的她同样震惊: 【“可是佛塔里俗世楼相关的物品留下了什么后手?”】 【圆幡:“绝无可能。净心寺初封,满门上下将净心寺挖地三尺,没有一丝一毫联系外界的渠道。”】 难道是[模拟器]第一次时给了她假消息? 【你陷入了自我怀疑。】 【你:“老和尚,你看那边的佛塔。看出了什么?”】 聪明!柳玉楼都要为自己叫好了,验证模拟器的准确性正好—— 当时的提示是[你感到一阵眩晕。你的佛性、悟性不足,什么也没看出来!] 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或者关键信息,如果佛性、悟性足够,是能看出来的!她自己是肯定看不懂,寺里佛性最高的人,除了圆幡还有谁吗? 【圆幡笑着道:“施主说笑了。净心寺封印前八十一个院子,贫僧都一一看过。虽然现在丢失了绝大多数区域,但这佛塔可谓日夜瞻仰,怎么会……”】 【圆幡的声音停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佛塔,从上到下,自下到上,反反复复,来回扫视:“怎么,怎么……”】 【“身在局中,日日瞻仰,距离过近反而忽略,贫僧着相了啊!”】 【圆幡的手在颤抖。他认真看了一会儿,在你期待不已的时候来了一句:“贫僧愚笨,自幼被师傅训诫,恐怕是看不出来什么了。可惜啊,空有宝山在前,有眼不可识!”】 【一直没有说话的圆荣开口了:“师兄!这就是守着八千万两花不出去的感觉啊!”】 【“师弟!”】 【“师兄!”】 【此情此景有一点感人。你一只眼警觉地看了眼时间:只剩一点点了!】 【你:“磨叽什么呢!那谁能看?”】 【圆幡:“我徒儿法式天资聪颖,佛性不下于贫僧,悟性卓绝,堪为佛子,他若复生,一定能看出来。”】 【这个奸诈的老秃驴!在这里挖坑等着你呢!此时此刻,你怎么不明白掉入了陷阱,这家伙早知道看不懂,就是在拖延时间!你看了眼香,距一炷香只差微末,顶多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了!】 【你:“外面这个白圈的本质是什么?肯定有破解的可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圆幡:“这是……天罚。师兄的[宏愿]改动了人皇的命运,以人之力牵动了不可言说的永恒绝对的‘天’,自身却没有可匹配的力量。若非净心寺五百年积累,只怕早就烟消云散。天罚之下,要么甘心受死,要么祖师再世,否则断不可解……若非舍利子庇佑,我们这些人连现在这不人不诡之身也没有了。”】 【你选择——】 【继续询问】 【换个方向】 换个方向,不就是放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 甘心受死?绝不! 【你继续追问,语速飞快:“黑玄早死了五百年了,你都没见过,凭什么认为他能出去?”】 【圆幡:“ 因为天——”】 【一炷香将到!】 【原本还和善的老和尚变得危险:“施主还救不救我那徒儿了?”】 【你:“我这就发动天赋,这个天赋不能显露在人前,你转过去。”】 【“施主莫要自误。”老和尚面色阴沉,和圆荣等一起转过了身。】 【你选择——】 【逃跑】 【拼死一搏】 天罚圈在,怎么逃?暂时逃过,后续又能逃到哪儿去? 【你选择拼死一搏。一边有模有样地念着英文字母,一边让自己和珠娘轻轻落在屋顶上,暗示红绫故技重施,把圆幡像法式那样丢出去。】 【红绫摇摇头,示意你打不过。】 【你:“我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也听到了,不成,都死在这儿。”】 【红绫无奈地答应了你。】 【你:“老头,不好!你们那佛塔跑出来一个abandon apple!”】 【“什么二般的艾坡?”】 【说时迟那时快,红绫飞快地射出一道红光,直奔圆幡的脖子——】 【老和尚突然回头,一把抓住了红绫,你费尽心思也无法留下痕迹的红绫竟然被一下扯断!】 【“区区蓝级诡异,也敢在我净心寺放肆?”圆幡回头瞪着你,“施主说好的施展天赋技能,就是支使这种不入流的诡异谋害?”】 【“我那徒儿,复活去了何处?”】 第28章 遇楼则收18:猜猜我和你徒儿哪个还活着 【你又痛又累,体力不支,眼见暗害不成,索性笑道:“嗯……你猜猜我和你徒儿哪个还活着?”】 【“你你你!”圆幡气得一个倒仰,“不可能![去伪]明明证明了你说的是真话!你有复活的能力!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徒儿!!!”】 竟然还有辨别真假的能力!难怪这老头这么轻易就信了她!柳玉楼一惊,默默记下——这老和尚实力高强,天赋也强大,可惜他只能判断真假,却不知道模拟器的存在,属于另一种层面上的复活! 要不要问问他模拟器的事? 柳玉楼心里下意识跳出来这么个想法。 不可能![模拟器]是她最大的秘密,活到现在的依仗,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至少现在不能! 【圆幡带着十分怒意的一掌向你打来。】 【珠娘一声惊呼,你死了!】 这一次模拟,获得了更多信息。珠娘出门有一小会儿了,柳玉楼最后看了一眼模拟器剩余的一钱[真心],远不够模拟一次。 事已至此,便是亲自去试上一试又何妨! 她回身拾起了半块桃花酥,合在菜汤里揉了揉,塞进了衣带。 熟门熟路地穿过正门,钻进东厢房院墙附近的拐角。不过片刻,她就制服了小沙弥会空! 这一次,甚至只挨了一记黑眼圈,身上被踹了一脚。 柳玉楼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形象,因为没吃东西的原因,眼前既不是和善的小沙弥,也不是诡异的铜钱头,只是一个看起来有点阴森的小和尚。 至少是人的形象。污染还不深。 她掏出那块碎银:“配合押送我,这块银子就是你的。” 会空力气还挺大,但看到钱就软了态度:“这不合规矩……” 柳玉楼诱之以利,又把那团看不出是什么的喂进了他的口里,胁之以危。 小沙弥唯唯诺诺地跟着她。 真是欺负没活几年的小和尚啊。柳玉楼边走边感叹。一路上,她一边警惕沿途的和尚,也没忘了套小沙弥的话,比如对祖师的印象、对佛像的态度、佛塔旁的孤坟葬着谁等。 “黑玄祖师无所不能,是淮水的大恩人!” “据说[天诛]一出,山摇地动,天降一道五尺粗的雷霆,一下把黑龙劈成了黑炭!” “那可是天字开头的天赋!据说比红级还高,万万人中无一,几百年不遇,要是我有就好了!” “佛像?(一句稚嫩的佛号。)慈悲为怀,那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呀!” “据说葬着留戒太师公的一只手呢……不过应该是假的吧,会虚师兄前些年偷偷挖出来想吃,早就成了白骨头了,只好灰溜溜地埋回去!” 这会虚……当真是欺师灭祖啊,饿极了师叔祖都吃! 天绝地留,这留戒她隐约有点印象,不是那个红诡异都杀了,入诡域却只回来一只手那个么? 值得一提,小沙弥之所以这么配合,和柳玉楼一口道出了他的名字有关。可能以为她问了会真或者通过天赋得知的。无论是其他和尚告知还是天赋知晓,都代表着一种超然的地位——净圈寺封闭二十一年,可不会那么容易信任两个陌生人!而有天赋的,按概率来说更是少之又少,难度甚至比前者更甚——也就都是会空惹不起的对象。 至于[天诛]—— 柳玉楼想到了那本净心寺史和圆幡未尽的话。 圆幡认知中,能够破解天罚圈的—— 恐怕就是[天诛]!会空说天字开头的天赋很强,那么是不是只要有[天]字开头的天赋,就有消解天罚的可能? 如果不能…… 总要试试! 只是…… 比红级还高……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天赋?如果她记得没错,已经有红、橙、紫、蓝、绿、白六个层级的天赋了!她所能借助的最强力量红绫诡,也不过是圆幡口中的蓝级! 那…… 模拟器又是什么东西? 思索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伙房。这次会空甚至没有质疑,眼睁睁看着柳玉楼“顺”走了尖刀、公鸡,甚至拿盘子盛走了伙夫锅里的那堆白菜。 饥饿感又上来了。因为尝试中知道精致的饭菜会加深污染,柳玉楼一点都没吃,已经能感受到饥饿对体力的削弱。但是她还是凭借着对珠娘遭受的恨和对这个诡异世界的恐惧硬生生压下,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盘子上移开。 这是现实,她赌不起。尽量还是不打架的好。 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了伙夫老头。他头上扎着一块布,露出一点点新长出来的头发。面容苍老,可是全无寻常打工人的悲苦麻木之色,悠然自得,一举一动都好像贴合厨房的韵律。 果真有佛性。留着头发,和以溺洗头的徒弟法式颇有精神上的类似,无怪乎她第一次没有猜出这位是和尚。 伙夫老头,也就是圆幡问:“干坏事吗?” 知道老和尚有[去伪]技能,但无愧于心,柳玉楼说:“大好事。” 老头面色有些异常,好像不敢确信一样点了点头。 会空终于忍不住了,仍然问道:“施主你拿刀干什么?” 柳玉楼淡淡道:“成佛。” 圆幡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会空一脸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信了你才怪的表情,犹豫地看了一眼鸡和白菜。 柳玉楼:“鸡吃菜,我杀鸡,我为白菜报仇,我成佛。” 圆幡老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转身,慢悠悠地向伙房走去。 这是看破了她的谎言,发现天赋并没有坏?柳玉楼忍不住乐了:“老人家,晚上的信月大会赏个脸,一起去呗?看在我是二十一年来来的唯二两个香客的份上。” 老和尚蓦然转过头,刚刚还有些混浊的双目如鹰般直直地看了过来! 柳玉楼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信月大会”、“二十一年”、“唯二”,这都是她不该现在知道的,甚至是身边的会空也不知道的! “施主是什么人?”他问。 柳玉楼清楚此时不该说话,学着校领导的模样,笑而不语。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但是圆幡好像懂了。他的眼神大为震惊,然后应下:“自当奉陪。” 第29章 遇楼则收19:退出[游戏] 柳玉楼腰间别着刀,提着鸡,端着白菜带着会空绕了几圈,终于如愿碰到了提着食盒的珠娘。她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清俊有礼的小和尚,柳玉楼推测,这恐怕就是铜钱九千九的会真。 “咦?”会真看到会空,好像有些诧异。这个师弟在他的眼里不是什么出众的人,捡到看守柳玉楼这个工作,可能真的是运气好。 会空不由得挺了挺胸脯。 “施主手里,嗯,腰上,嗯,这是……?” 会空得意道:“施主要以此成佛。” 这小男孩的自尊心啊。柳玉楼想到和他几乎同岁的珠娘,心下不由得软了几分。 会真满是疑惑地看了柳玉楼一会儿,一把拉过会空:“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和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间,柳玉楼也快速接近了珠娘,把白菜递到了她的手里:“吃掉它。” 珠娘露出了同样的疑惑表情,看上去有些呆萌。似乎本能和诡异污染对抗了一会儿,她乖乖地接过了盘子。 趁此良机,柳玉楼对珠娘上下其手。别误会,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什么奇怪的爱好,而且此刻她这个身体好像也才十三四。珠娘乖乖地吃着白菜,任她摸着,终于柳玉楼从她的衣服内侧摸到了一个暗兜,里面装着些什么! “两位施主在干什么呀?” 两个小和尚回来了。他们的脸上虽然不是铜钱形状,却挂着诡异的微笑,柳玉楼明白这恐怕是自己的污染又加重了。 她轻笑道:“怎么,就允许两位小师父间有悄悄话,我们女孩子就不能么?” 会空恍然大明白,点了点头。 会真刚要点头,突然眼尖地发现了什么:“施主手里的是什么?” “拿出来!”他几乎是尖利地命令道。 柳玉楼无奈,状似心虚道:“没什么,一点点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拿出来!”这下子会空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几乎是强抢一般掰开了柳玉楼的手—— 脏污柔弱的手上只有一块手帕。上面精细的绣工勾勒着一只翠鸟,一个“鸾”字。 “切。”会空失望地撇撇嘴。 会真也嫌弃地扭开了头。 柳玉楼轻轻一笑,大声说:“看起来,我们好像也不是什么贵客呀。”她向珠娘走去,擦肩而过小沙弥会空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道一句:“蛊毒。” 小和尚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诡异的笑都不明显了。 珠娘已经吃完了白菜,也听到了她的话。 珠娘不敢看两个和尚:“玉楼姐姐……我……” “好了。”柳玉楼趁着俩和尚心虚,在会真相对干净的僧袍上擦擦手,然后伸手擦掉小姑娘的泪,“你做的超级棒。” 公鸡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珠娘一下子破涕为笑。 就在此时,一声悠扬的钟声在古刹里响起。眺望远处空旷的山林,一种超然物外之感油然而生。 天象一瞬间变成了日暮斜阳。 借着钟声的掩护,柳玉楼对珠娘快速叮嘱:“不要拿钱!好生保护自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我不在了,珠娘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施主说什么?”敏锐的会真又看了过来。 柳玉楼想也不想:“此情此景,真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的时光。那是一个和平而没有战争、诡异的地方,树荫、蒲扇、溪水、晚风,一声渔鼓,落尽斜阳,真可谓: 槐阴摇扇听渔鼓,隔水三声落晚霞。 饮罢斜阳人散尽,晚风吹送满篱花。” 会真:? 他诡异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在发什么癫,哪儿有这样的地方。 会空却几乎变成了星星眼:“越地当真这么美好吗?没有诡异和战乱,即使全是虫子我也可以接受呀!” 珠娘:“越地?太好啦,越地这么好耶!” 本来吃完白菜后她眼里满含的惊恐不安都变成了憧憬的光:“珠娘喜欢越地。” 柳玉楼也怔愣了一瞬。别人以为她在说越地,她自己却清楚是另一个世界,她的家乡—— “[退出游戏]。”她说。 “什么退出?” 三个傻孩子一起看向她。 他们都听不到。 不,是他们都听错了。 柳玉楼哈哈大笑起来,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两次模拟苦心筹谋的出路都不重要了,反正白圈根本出不去。回不去家,一辈子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生与死也不过数据的输入和删除而已——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两位施主请入会。” 珠娘拉了拉她的手。 “我,我在。”柳玉楼眼里恢复了一丝理智。 尽管如此,她还是发出了几声呜咽。只是脸上是笑着的。 等柳玉楼回过神来,信月大会已经开始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 好一场盛大的法会,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息,香烟袅袅,气氛庄严肃穆,众僧的祈祷声此起彼伏,而正殿佛像面容慈悲,仿佛正在聆听、等待回应众僧的祈祷! 慈悲微笑。 好一派光明正大的佛寺! 柳玉楼尽量忽略殿前这十个功德箱。 柳玉楼看到僧人间有一个胖胖的身影。是会虚。 她的手按上了刀柄。又松开了。 眼看着会真和会空要把她二人押在佛前,眼看着大鱼大肉一道接一道地上——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和另一个脚步声同时响起,酸臭的氨水味如约飘来。 法式! 柳玉楼看向另一个人,一袭标志性的伙夫服,果然是圆幡老和尚! 佛殿一静,但是这次,既没有嘲笑声,连干呕声都没有。 圆荣嘴动了动,还是把嘲讽咽了下去。 诡异也欺软怕硬! 与此同时,两个和尚走来要把她和珠娘带走。就在这时,柳玉楼大喊一句:“慢着!我知道离开净圈寺的办法!” 第30章 遇楼则收20:你的身份是我的了 法会里的喧嚣一瞬间静止了。 柳玉楼视线扫过圆幡、法式、圆荣、会真、会虚、会空等一众和尚,刚刚消下去的污染又有些沸腾。 模拟器里被杀死两次的文字和珠娘的惨状一遍遍浮现—— 好愤怒,好开心。 这是污染? 呸。这是真理。 既然主角都已到场,那么真正的好戏也该开幕了! 柳玉楼的手因饥饿和低血糖有点颤抖,她几次才解开自己的袖子,从里面掏出来一块金黄色的鱼符。 她把鱼符高高举起,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金光,映在佛像上一个左右颠倒的“楼”字。 “我是俗世楼派来的人。”按她的性格应该心虚,但是实际上因为污染和癫狂,她的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绝望的笑,反倒显得她胸有成竹。“看到这枚令牌了吗?俗世楼出了个[天]字开头的天赋者。那可是[红]级以上的力量,几百年不遇,自然能像黑玄祖师复生那样消解[天罚],带我们出去。” 没错,这就是她综合所有信息想出来的办法。既然法式此时根本不是俗世楼的人,二十一年来也没有别人,那么所谓“盛世”的愿望…… 有没有可能根本不在净圈寺内,而在她和珠娘身上呢? “鸾”字手绢只是迷惑小和尚的障眼法,真正的信物—— 她已经从珠娘身上摸到了! 管他是谁的,既然不是你的,那就是我的了! 她狂笑着狐假虎威,发挥自己面试的熟练度,嘴里不喘气儿地说了一大段,一边暗暗关注圆幡的方向。她可是记得,这老和尚有个叫[去伪]的判断真假的天赋。之前看她拿东西时用了一次,此时还能用吗?是判断每句话还是一大段话?限制在哪里?前几句假,后几句真,能不能算真话? 圆荣下意识看向了圆幡。 圆幡老头皱眉,点了点头。 蒙混过关了! 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闹,僧人们也没法子继续吃了。只是看着两位“圆”字辈,等待指示。 柳玉楼叫出他们的名字:“圆幡、圆荣两位长老请为我取来御赐金刚杵,法式禅师随我来,会真、会虚师父和其他法字辈师父掌管一下局面,安静即可。” 她很快在其他和尚脸上看到了震惊。 净圈寺上下虽不是一心,但至少一致对外,她不可能知道大部分和尚的名字。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这与先知何异? 法式询问了一下圆幡,得到了准许后走了过来。 奇怪的氨水气味越加浓重了。 柳玉楼拿出尖刀,法式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警惕。 柳玉楼握着刀尖,在法式怔愣的眼神中把刀把递到了他手里。 圆荣取来了金刚杵。 柳玉楼:“请禅师取一些自己的血沾染上金刚杵,以世人之苦虔诚祈祷,请佛像出手。” 没错,拿到俗世楼的鱼符的那一刻,柳玉楼收到的信息有二,一是外界生民的惨状,二是佛像出寺的办法! 她重点关注的二说,关键点可能在佛像身上。那佛像有黑玄[天诛]半成之威,又得五百年香火不散,被封印期间还有大量高僧自裁殉佛,力量增强了不止一成。 反观天罚,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业力被功德抵挡消散了不少,威力早就不如当初。此消彼长,佛像多半能发出短暂消解天罚的力量! 至于什么俗世楼指示、[天]字天赋,当然是随口胡诌的啦!陷入净心寺之前,她连神秘莫测的[俗世楼]都没听说过,哪里来的指示? 法式戳破了自己的指尖,淅淅沥沥的鲜血流在了金刚杵上! “生民皆苦,请佛祖睁眼!” 佛像动静很小。 柳玉楼:“不够!要更多的血,更多的——额,红尘之水!” 法式把腰间的酒囊打开,一大滩奇特气味的液体撒到了佛像脚上! 啊,这不猴哥行为么。 柳玉楼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转述俗世楼鱼符中看到的惨状。什么某地一轮轮搜刮屠城、满城活下来不到十人啊,某地以相互买卖为风、孩童出门就被拐卖啊,某地发生水灾百姓易子而食、千盼万盼等来新皇的诏书、诏书问为啥不吃淹死的牛羊和鱼虾啊等等。她越说,法式怒越甚,最后甚至散发出了金光:“请佛祖睁眼!” 下一瞬,法式毫不犹豫地在胸前一划,露出跳动的鲜红心脏,挤出来三滴心头血! 大量的金光凑近,将蔓延的伤口堵住,但是他的气息和通身佛光都弱了八成! 柳玉楼生怕不保险,在他耳边说:“跟着我念!” “楼下月,燕失梁。” “楼下月,燕失梁。” “岭南居无食。” “岭南居无食!” “塞北尽豺狼。” “塞北尽豺狼!” “请佛祖看一看啊!” 数不尽的远方,无数的百姓,或妻子具散,或无家可归,或丧命于猛兽之爪,或魂断于诡异之手。最后一刻的祈祷与哭泣同时响起! 哗啦啦的纸张掉落声从佛像传来。柳玉楼什么也没看见,但她知道是银票,大量的,数不尽的银票。 纷纷扬扬如雪花。 这就是乱世的雪崩呀。 地裂天崩,合家覆灭,全家人试过了所有办法,最后只能将最没有希望的希望,寄托在满天神佛之上,用全家人最后的几枚铜板,求天上的神怜悯身家性命。 如果真有天神,请您救救我。 第31章 遇楼则收21:功亏一篑 那些和尚们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最瘦弱的小沙弥无风自燃,几乎被烧成了飞灰! 会空也很快沾染上了佛火,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施主我错了,我不该起贪念、生怀疑,不要让蛊虫咬我啊!” 生理痛楚下,男孩凄厉的哭喊,不比红绫夜哭弱上多少。 “好疼,好疼啊!师父,师祖我好疼!” 圆荣一顿。 “如果烧毁几位徒孙,便能开天罚之门……” “师父,师父!”哭喊声。 “我毕生夙愿……” “我好疼啊!啊!” 圆荣不顾圆幡的威压了,丝毫不顾面子地跟着大声哭喊起来:“我不要了!不要开天门了!师侄不要念了!停下!” 法式犹豫了。 “佛祖救救我!我再也不偷吃肉了!” 夹杂着大声哭泣。 “师侄停手!”圆荣的脸从焦急变得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燃烧着的佛火,眼里的光也随着火光明灭。 人性与诡异来回拉扯! “师——祖——!啊!!!” 人类——诡异孩童凄厉的喊叫。 会空的一只手已经被焚烧殆尽! “不能再死了!” 无与伦比的诡异力量从圆荣身上爆发,仅存的人性眼看就要消失,变成第一次模拟那般的狰狞模样! 终究是圆幡念了句佛号,拍板决定:“徒儿停手吧!” “孤家寡人,便是不能出去,也罢了——” 一声长叹。 柳玉楼有些不甘,眼看整合了这么多信息,眼看着就要从龙潭虎穴中逃出,临门一脚却功亏一篑—— 佛像早与金钱和尚们的性命息息相关! 法式停了手。 但是佛像并没有! 会空的另一只手指也燃起了火! 圆幡一下跳起来,几拳砸在金刚杵上,生生把金刚杵打弯! 佛像终于平静下来。 黑玄祖师的半成力量纠结很久,似乎懂了隔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再传弟子们的意思,不怒反喜。 佛有金刚怒目,又有慈悲心肠。 传承没有断绝啊…… 那半成力量放任自己这般消散了。 “原来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了。”恢复了一点理智的会真哭泣,“没有任何生路……这……就是天罚吗?” “连累了施主。”法式眼里熟悉的星火一点点缩减,最后颓然瘫坐到地上。 眼看着出路被断,圆荣也从诡异化的金元宝返回成了人形,低了头,不再提什么“月信”消除污染的事。 只有会空小和尚悼念那条失去手臂的哭泣声。 按柳玉楼本来的设想,是用[抱佛脚(白)]蒙骗佛像假装信徒,跟着把珠娘一起带出去。现在此路失败,只怕也…… 她一点点扫视着在场似乎经历了一场战斗的人和诡。颓废、劫后余生、木然的金钱和尚们,老泪纵横、自责不已的圆幡,气息微弱、仿佛将死的法式…… 不对!还有生路! 柳玉楼终于找到了那一丝熟悉感来自哪里,那种精神上火焰般灼热坚定的感觉,和神秘女子何其相似! 俗世楼!她一定是俗世楼的人! 为什么选择了法式? 佛性、悟性—— 柳玉楼:“法式禅师,麻烦你观察一下佛塔,可看出了什么?” 圆幡:“能有什么。施主不知,净心寺封印前八十一个院子,贫僧都一一看过。虽然现在丢失了绝大多数区域,但这佛塔可谓日夜瞻仰,怎么会……” 法式不受干扰,强撑着端详佛塔。 良久,圆幡突然惊呼:“怎么,怎么?!” “身在局中,日日瞻仰,距离过近反而忽略,着相了啊!” 法式:“师父也觉得……?” 老和尚点了点头。 柳玉楼冷笑一声,俩和尚莫名其妙。他们怎么知道,第二次模拟,圆幡说的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最后还是由圆幡出面,给法式留下调息伤势的时间:“这是[会]。” “烩?” 红烩面——打住! 柳玉楼的肚子应景地发出一声轰鸣。她按压着眉心,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缓解饥饿感。 圆幡解释道:“[会]……大漠长夜,将要冻毙枯萎之时遇着阳光晨露;人海茫茫,将被裹挟淹没之际逢上良人知己;将埋没时撞上贵人慧眼识珠,将圆寂前终闻大道顿悟,这就是会。” 老头就爱装【哔——】。 她似懂非懂。 法式适时补充:“有些时候什么都做到了,但就是差上那么一步。写作时可以叫‘灵感’,行军时可以叫‘时机’,经商时可以称‘机遇’。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来不可遏、去不可止。可以理解为足够的力量下,佛塔能提供天时地利的、短短一瞬、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机会。” 圆幡:“[会]之来,如被我佛加持——这就是我净心寺十二代留下的出路么?妄想改动天命,真是愚笨!” 柳玉楼没有理老头玄玄叨叨的话。法式不愧悟性最高,概括得也最为清晰,也就是说,这塔能在足够力量下激活,提供一个,额,具有偶然性、短暂性和突破性的[机会]。 机会? 不可能? 天罚不可能消解,那么有没有可能激活佛塔,找出那丝可能? 圆荣终于安抚好了哭泣的会空小和尚,恢复了一点正常的他反驳:“愚笨?多么明智的决定!就因为祖师一句【哔——】不通的话,真让我净圈寺断在‘会’字辈?事在人为,哪儿有什么天数,就是钱给的不够多!” 虽然鄙夷金元宝的为人——为诡,柳玉楼还是赞成“事在人为”这句话。 圆幡:“你没见过[天]字开头的天赋有多么可怕。” 圆荣:“你就见过?” 一时沉默。 “[天]字涌现,必逢乱世。”圆幡说,“说来惭愧,我少时无数次憧憬着得一[天]字天赋入龙门,后来明史才知事,只希望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天]字天赋。” 圆荣:“活了这么多年,咱就没见着几个天赋。我自己一个没捞着就罢了,法式师侄算天资异禀吧?封寺亡兄,算情感强烈吧?连他都没有一个天赋,天字地字与我们何干?” “再说了,现在也出不去——别看我啊,你舍得用你徒子徒孙的命换出去?” 圆荣叹一口气,对自己念到:“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 眼看诡异的度化又要开始,柳玉楼连忙打断,高高举起鱼符:“等下——” 第32章 遇楼则收22:重蹈覆辙 圆荣举起了弯掉的金刚杵。 在师兄爱的关怀(威胁)下,圆荣撇撇嘴,话锋一转,倒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去他的‘因缘法会,遇楼则收’,如果还能再外收到下一代,我托梦也要告诉他们,偏不以‘遇’开头!” 圆幡:“那叫什么?” “咱会字辈的小家伙们遇上佛塔五百年的[会],合该契合,就应该十个八个的觉醒天赋,”圆荣开始畅想,“一朝翻身,重振我净圈寺威风,岂不是天赐的大机缘么!下一代合该叫‘赐’呀!” 柳玉楼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碎碎念。 不过…… [会]能增加觉醒天赋的概率? 那么有没有可能…… 觉醒出一个[天]字,打破天罚牢笼? 她的眼里又有了点希望。 柳玉楼:“诡……贵徒孙们也能觉醒天赋?” 圆荣笑眯眯地:“这就要感谢和施主同来的那位小施主以身度人了呀。只要喝下信月汤消除了污染,他们就还能做人,做人就能——” 哦哦,可以就好,那计划就…… 等等? 什么……? 明明不是老头那样玄而神秘的话,她怎么没听懂? 谁是……小施主? ……谁以身度人? ……信月汤? 咔嚓。 她心里的一根弦突然崩断了。 珠娘……昏迷……月信……血……! 圆荣……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是诡异!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闹到这一步?”柳玉楼眼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背上的疼痛,脸上手上的伤口,五内俱焚的饥饿感,诡异的入侵,希望的破灭,精神底线的崩断—— “为什么啊?”她仰头问天。 “我已经百般忍让,”柳玉楼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嘻,“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本来人家小姑娘一点儿事都不该有,你们该死!” 她高举着尖刀,眼里疯狂和恨意交织:“我明明避免了,我明明避免了——” 圆荣的笑容消失了。眼看着他要召唤铜钱。 柳玉楼的神色带上了几分迷茫。 “不,不对,我打不过的,这一定是[模拟],我是假的我,她是假的她。重新模拟!重新开一轮!” “怎么,怎么没有……对,我是‘里面的角色’,我不能决定。都是假的!” “不,不,都是假的,什么七耳香炉、红绫夜哭、两脚鱼、黑蜈蚣、大眼球子,[退出游戏],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怎么设计的?怎么没有退出按钮啊?” “我要回家,爸!妈!——” “我回不去了?” “不,不,死了就能回去了,你们都得死,死!” 和尚们只是冷眼旁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是看见了一个疯子。 “什么重新?”“推出啥啊?”“感谢我佛!”“带她走吧!” 连佛性最高的圆幡和法式也是一脸不解。 她有滔天怒火。 ——是疯子犯病。 她真情实感的崩溃痛哭。 ——胡言乱语。 一遍遍的尝试退出。 ——不过断断续续的无意义音节。 请暂时原谅她。她在此之前只是一个盛世海洋的水滴,平平无奇的大学生。饿了能吃,疼了能哭,开心了能笑。一夜之间,世界颠倒,众生混乱,妖魅横行,我独自一人反反复复游走其间,一步踏错,万丈深渊—— 所有人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 所有人都是真的,只有我…… 是假的。 …… 在她的设想里,她跑出去了几万步。手里的刀提起又落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所向披靡,什么圆幡、圆荣,一刀一个,最后净心寺只有她和珠娘两个活人站在血泊之中,她满面鲜血,刀因卷刃掉到地上。 她伸出手。 珠娘向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情绪并没有得到安抚,迎接她的反而是更深一步的崩溃——“为什么?!” “你没有……保护好我。”下一瞬,珠娘的身影片片消解,四分五裂——直至完全消失! “不!!!” …… 天旋地转。 …… 然而现实却是她胡言乱语了一番,因瘦小看起来也没比珠娘大多少的身体徒劳地举着刀跑了几步,对着空气乱砍,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远超过悲伤的大股的泪从她的眼里奔涌而出。 哪里……是现实啊? 直到一只软软的小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玉楼姐姐。”一个甜甜的声音道。 都得死! 柳玉楼下意识地挥刀—— 刀在将要砍到人时停下了。 柳玉楼:“你怎么……不躲呀?” 她说:“因为玉楼姐姐不会伤害我呀。” 珠娘……活生生的珠娘! 这里是真的! 刀“噔棱”一声掉在地上,柳玉楼猛然抬头,一把抱住了小姑娘:“我在,我在,我来迟了……” 大滴大滴的泪打湿了小姑娘的衣袖。 小姑娘回抱住了她,生涩地伸手拍着她的背表示回应。 不符合生理发展的柔软刺痛了柳玉楼的心。 柳玉楼恢复了理智,一把把珠娘扯到了自己身后,捡起地上的刀,与和尚们形成对峙:“你们的孩子伤了痛了心疼,我们这儿的就不心疼了吗?” 让她心冷的是,最有可能是人的圆幡向前一步,把诡异们护在身后。 “施主,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我去你【哔】的误会!” “施主,为做补偿,贫僧愿意将所知倾囊相告……” “晚了!”柳玉楼已经下了拼命的决心,她早就搜寻好了法虚的身影,只等待一个时机! 主要是……之前的那只公鸡趁乱跑了,满院子乱窜,不太好逮。 没有公鸡,自然也难激活红绫。 没有红绫,她着实是个战五渣。 珠娘却从她背后探出了头:“别打了……珠娘没有受到伤害,珠娘是自愿的!” 柳玉楼:“你说……什么?” 珠娘成熟的不像是个孩子,却也因此更让她心碎:“珠娘不是小废物,珠娘也想帮帮你。你身上都是血,珠娘好怕失去你……我,我只有你了。” 柳玉楼嗓音有些沙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珠娘:“我知道。” 她用口型比划了“诡异”两个字:“珠娘听说遇到诡……贵重的寺庙十四五生,珠娘什么都做不到,但……珠娘见过很多坏人…… 会真大师他们好像都……不是那种坏,不,也不是很坏……珠娘想试试做些什么,别提不疼的只是要点血了,就是要珠娘的半条命——不太疼的话,也是愿意的。你们不要打起来好不好?” 第33章 遇楼则收23:禁忌的[天]字 情绪激动下,小姑娘把“十死无生”发成了“十四五生”。柳玉楼心里一软,又是一酸:“你……你应该无忧无虑的长大,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不知道穿哪条小裙子……” 小姑娘的双眼一点一点亮起来了:“姐姐说的是自己的家乡吗?那里每天都过年吗?” 柳玉楼:“不每天过年,但每天都比过年还幸福——” 打断她的是一句佛号。 圆幡:“施主,既然误会解除……” “你说的倾囊相告还算数吗?”柳玉楼立刻把话拐了回去。 圆幡看上去有些无语。 圆幡:“出家人不打诳语,自是算数。” 柳玉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佛塔的[会]是辅助激发天赋的?你们能不能启动这个[会]?” “施主猜的不错。[会]属命又属运,能让人的情感徽徽以溢目,泠泠而盈耳。尽管如此,能觉醒的概率也增加了足足一成!……” 眼看老头又要滔滔不绝,法式轻咳一声。 “只是……这[会]的施展需要太多力量……”圆幡很生硬地转回了正题,刚要继续,看到了一脸清澈的珠娘,后面的话就顿住了。他带些愧疚地把珠娘看了又看。 “施主才……六七岁?” 珠娘:“珠娘不知道。也许七岁?” 圆荣突然:“能。” 圆幡担忧地开口:“你……” 他脸色一番变换,最终咬咬牙:“能。” 现在知道弥补了?捅了人一刀然后说声对不起? 柳玉楼冷着脸,没有丝毫同情:“武帝的诏令和新皇的即位诏书,如有必要激发,听我口令。听明白了没有?” 和尚们的表情从嘲笑变成了震惊。 “这是……寺内真有这个东西?” 这两个东西一出来,圆幡和尚对她俗世楼的身份更是信了九成九:“可。” 柳玉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告诉我,寺里还有多少人有天赋?分别是什么效果?” 圆荣开口:“这点贫僧更为清楚,就由我来说吧。” “天赋亘古留存,千奇百怪,常人能觉醒的不到十分之一,往往被[亭台楼阁]招募。也有的散落一方做那土皇帝或江湖客,放下欲念来寺庙的,万中无一。净圈———净心寺纵是国寺时,五百弟子有天赋的也不超过五十位。” “圆泽那东西发下[宏愿]被困后,有天赋的弟子……为降低天罚的威力,尽数自戮于佛前。” “因此目前的‘圈’——圈禁——只能算是最低等级的天罚。历史上比这厉害的也不是没发生过,比这厉害一筹的也不一定就完全是死地!” 天罚竟然还分等级!不管有没有用,柳玉楼先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 “然而,就是这样,大离也没有一个人来救我们!” “武帝他不是人!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我——” 眼看圆荣和尚要开骂,柳玉楼捂住了珠娘的耳朵。同时她皱起眉头:诡异污染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她之前陷入幻境失态也是如此! “除了贫僧。”圆幡打断了圆荣的话,珠娘才得以恢复听觉,“贫僧天赋较为罕见,又舍不下法式这不成器的弟子,索性苟活了下来。岁月匆匆,一晃二十一年,圆荣……师弟还如昨日,贫僧却已垂垂老去,法式也成了这么高大的壮小伙子了。” 似乎感受到了柳玉楼不善的眼神,圆幡进入正题:“贫僧天赋名[去伪],橙级,一日能用三次,可判断百字以内信息的真伪。至少要有八成真,才能通过[去伪]的感知。是以贫僧当年更喜文言,尽量缩减字数,增加信息量,集腋成裘,遂成旧疾。” 难怪这老头说话半文不白,文绉绉的,尽装蒜。尽管如此,柳玉楼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她有些羡慕,那可是[橙]级!一天能用三次,几乎快等同于读心术了! 她一边警惕着污染,一边松了口气。幸好当时她满怀警惕,下意识说了一大段,要是只说一句话,恐怕达不到八成真,当场就会被拆穿! 她有些庆幸地又过了一遍自己当时的话。 ……等等! 当时她说的一共有五个信息: [我是俗世楼派来的人]。 [俗世楼出了个[天]字开头的天赋者]。 [天字天赋是[红]级以上的力量]。 [天字天赋百年不遇]。 [天字天赋能像黑玄那样消解天罚]。 三、四是事实,五是猜测,一二都是胡诌的!八成真,那……到底哪个是真的? 还是……都是真的,只有五的猜测是错的? 柳玉楼清楚知道,自己和那什么[俗世楼]没有任何干系!因此,很有可能随口说的二是真的,俗世楼真的出了那几百年不遇的天字天赋者! ——圆幡和尚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天]字涌现,必逢乱世。” 乱世之下,她真的能活下去吗? 多思无益,还是先想想怎么活过天罚吧。她可不是诡异,和尚们解除了污染后也需要食物,寺里什么都没有,注定重演当年饥饿下的惨剧! 圆荣已经恢复了正常,端起了一盅红色散发腥气的液体,往里面放进去了一块石头。 柳玉楼脸黑了。 圆荣讪笑:“清凝石,防凝固的。” 这狡诈的和尚也知道出不去,嘴上说着配合,实际上并不打算现在褪去诡异身!一旦她这边尝试失败,恐怕下场不是成为血包,就是变成诡异的一员! “说来,施主的天赋是什么?”圆幡笑得和蔼。“能入俗世楼,定有过人之处吧?” 天赋?她哪儿有天赋?柳玉楼的思维还停留在回忆中,下意识开口:“天……” 圆幡一惊:“天字开头?” 第34章 遇楼则收24:天天都需要你爱 柳玉楼立马改口:“天……天都需要你爱,我的心思由你猜?” 圆幡:“?” 圆荣:“?” 和尚们:“?” “我要有天字天赋直接出去不好了吗?想得真美啊。”柳玉楼一边说着怪话拖延时间,一边思考着对策。实话实说是定然会让他们对[俗世楼]身份产生疑心的,她没有忘记二周目圆幡圆滑老辣的真面目;模拟器是她最大的保障,更是不可能说出。可她上周目胡说的[复活]技能同样骗过了老和尚。当时她以为是自己能说会道,知道了[去伪]的评判功能后才发现不然。她分明没有复活的方法,怎么骗过的评判? 她的目光扫过法式。 活着的法式,不是一根手指头。 活着的! 现实里,法式确实避免了死亡,算不算一种变相意义的复活? 柳玉楼换个方式委婉地描述[抱佛脚]:“这句话就是对我天赋的形容。我的天赋是一种变相的让对方爱上我的方式,但只能增大这个可能,不能一定做到,限制很大,只能用一次。” 珠娘的眼里亮起了崇拜的小星星。 圆幡的确使用了[去伪]判断,果然对此深信不疑。他脸上充满迷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技能。但就像他自己说的,天赋千奇百怪,往往有各种奇怪的用途:“这……这听上去不太出众……?” 柳玉楼简单向他描述了一下神秘莫测的青衣女子和不知道是什么、仅凭名字就能吓唬住[蓝]级诡异红绫的[公子]。她自己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俩一出来,见多识广的俩和尚甚至都没有质疑真实性,果然恭敬了许多,甚至交还了红绫。 好生可怕的存在! 真是…… 真是太好用了! 柳玉楼一下下摸着还没有被激活的红绫,给它当个腰带系在腰间。几次模拟失败后,此时此刻,红绫并不能带给她太多的安全感,反而还不如青衣女子和[公子]这俩名字。 冒然使用红绫,不过是凭白浪费了相帮的次数。 要知道,红绫可知答应了三次出手! 和尚们忙上忙下,为了激活七层佛塔的封印,孤坟里留戒的手骨都被挖出来用上了。在两位“圆”字辈的带领下,香被点燃,眼看着佛光大作,异相频出,天色一会儿青白一会儿黄昏,寺里一会儿晨钟一会儿暮鼓—— 天赋的激活会是什么样? 寺庙里这五十多个人,能有一个[天]字天赋吗?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他们还是低下头,祈祷着。是在求那个他们也不相信的佛吗?还是求财运保佑? 她……她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赋吗? 会是……[天]级吗?她所求不多,[橙]级,不,[紫]级也好啊! 她有些紧张,但是终于开怀地笑了——无论如何,从茫然不知所措到几次沦落险境,多少次临死一搏,她到底是和诡异、和[橙]级天赋者,暂时有了合作的资格。 天色的畸变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成了闪电那般的高频次闪烁。钟声、鼓声交杂,时而清远宁静,时而激昂厚重,仿佛模糊了时空的界限。 一阵恍惚间,众人眼前原先就不小的净圈寺,九间院落突然像被打开的折叠积木一样扩大、延展,原本狭窄的东西厢房大通铺被打碎、重塑,连通院落,其后佛殿密密麻麻,横无际涯,大小楼阁鳞次栉比,和诡异气息塑造的不同的、真正的香火鼎盛,香客来来往往,好一幅彬彬之盛的国寺景象! 圆幡和尚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八十一院……这是……我净心寺!” 眼前香客林林总总穿插而过,熙攘而来,或相互推搡进入,或礼貌排队上香,看神态,相互间说笑交谈,只是听不清内容,恰如一幅众生百态红尘画。柳玉楼伸手试图拉住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紫衣小姐,却扑了个空,只余手里一片佛香。 周围的大小和尚们,甚至圆荣,甚至法式亦然,二十一年不见外人,没有一个人能忍住交流的愿望,却也没有一个人的声音能真正传达到对方耳边。 这些香客,不见面目,不闻其声。 似是幻影。 圆幡见状,立刻收了老泪,一声厉喝:“屏气凝神,你我非是菩提会上人,只是东土寰中客!” 柳玉楼顿悟,也就是想象自己是众生的一员! 果然有一个‘会’字辈的小铜钱和尚诡首先听到了香客的祈祷。他兴奋得满脸通红,一口喝下了圆荣分发下的、珠娘的经血,将自己变回人,之后满是期待地迎上去。 柳玉楼关注到小和尚变成人后还是那样年少,至少外表上丝毫没有显现错过的这二十一年——这要是能到现代,不比美容院强多了,得有多少人推崇这种冻龄方式呀? 看不清面目的香客:“请保佑我出门发一笔横财,捡到五两白花花的大银子!” 柳玉楼:……好熟悉的话,像极了她去寺庙求中个三五万。 小和尚纠结了一下——毕竟“会”字辈的和尚做诡异时显示的明明白白,贪了一千到九千九铜板,也就是一两到九两银子——为难地取出一两银子,闭眼扔在地上,不知道是为了完成“捡”的愿望还是继承了圆荣施舍狗一样的姿势。 银子在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化为了一缕青烟,变到了香客手上。 “老天保佑!”那香客欣喜若狂,“娘的病有救了!有救了!” 另一个小和尚见状,依样画葫芦,往他身旁同样祈求捡钱的人手上丢了三两。 “苍天大老爷啊!”香客乙仰天长啸,“发财了发财了!我儿新娶的媳妇儿彩礼凑够了!” 之前的香客甲笑容逐渐消失。 “为什么我只是救急,他却白得了个媳妇儿?不是众生平等吗,佛为什么给他的比给我的多?明明我更虔诚!他凭什么?!” “我呸,你刚刚用的香都是捡别人用的半截的!能给你一两不错了!”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个香客扭打起来,哪儿有什么天赋和[会]? 第35章 遇楼则收25:垃圾开会 “都是你阻了我成佛的机缘!” “机缘写你名儿了?咋那么大脸呢,明明是自己舍不得银子套不着天赋,那天赋就在那儿有缘者得,还能见你穷跑了咋的!” 第三个小和尚见有反应在前,趁两个和尚争吵时狠心一跺脚,给了香客丙足数的五两大银子! 香客丙对着佛像点头哈腰:“亲爹!此后我每日给您上一柱香!我家的土屋终于能翻新了,今日大吉,合该庆贺啊!” 香客甲和乙不打了。他们一起停手,直勾勾地看向丙。 “凭什么他白得了新房子?” “你咋恁欠呢!悄默声地呗!” 两人一起冲向了香客丙,甚至甲的一两银子都被嫌弃地丢在了一旁。 “什么破佛!” 第一个小和尚见势不妙,试图摸回来自己的银子。他双手捏紧,从上往下这么一扑—— 低头看时,手里只有一捧香灰。 “我的银子呢?” 三个和尚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人得到天赋,只有三个香客打架争吵的悲喜剧还在上演。 不患寡而患不均,柳玉楼心里下意识地浮现了这句话。大多数和尚茫然看不明白,只有法式若有所思,微微皱着眉,显示出一种悲悯众生的同情:“嫉妒之害……更甚于诡。” 圆幡皱眉:“遵从本心!你们究竟是想给的更多,还是根本就不想给?” 法式高声强调,倒真有几分佛子的样子:“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切勿刻意追寻!记住[会]之起,来不可遏、去不可止,顺其自然,成功莫要自得,失败也属正常,切勿自扰!” 其他围观的和尚们似有领悟,四散开来去找自己能见到的香客了。 柳玉楼首先看向珠娘的方向。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己也入了画,痴痴地看着一家三口的身影,几次试探性地想伸出手牵住其中女子的身影,却只摸到一片虚无。但她好似未觉察一般来回尝试,假装能握到一样用手牵着空气,模仿着正常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着父母闲逛。 柳玉楼有些心酸地闭上了眼,默默把越地之行的优先级提高了些许。 其次是缺了一臂的小和尚会空。柳玉楼对此多有愧疚,忍不住多了几分关注。小和尚虽缺了一只右臂,但到底是诡异,很快就没有事情一样活蹦乱跳了,只是拿东西时会下意识地右肩靠前,伸出空荡荡的袖管,再有些黯然地换成左手。 一个头戴独特小帽的男香客靠近了小和尚,两人正聊着什么。柳玉楼隐约一听,是什么“断肢重生”“求佛再续”的话题。虽是大观,但也能感觉到这男子四肢健全。柳玉楼不禁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这人面皮白净无须,嗓音尖细,体态婉转,不像寻常男子,赫然是个小太监! 再往后一些,会真小和尚遇到的小香客口水都快流了一地,报了一长串菜名出来——看得出来,小和尚当初被饥饿折磨得有多深! 柳玉楼隐隐有些明悟:貌似这些香客展现的是最能触动每个人的情景,因此遇到的、能接触到的香客都和自身的特质有关。 当真是东土红尘,菩提会上人。 圆幡老和尚走到她的身边:“施主怎么还不进入其中?” 柳玉楼下意识想答再观察观察,但很快反应过来,反问:“大师呢?” 圆幡:“贫僧已有天赋,不需天授。古往今来,从未听说过同一人能拥有两个被承认的天赋。” 幸好她足够谨慎,没有露馅! 老和尚狡猾得很,虽然说着只能一天判断三次,她又没有[去伪],谁知道他有没有隐瞒两手? 红绫还缠在腰间,她可不相信一个平平无奇的和尚形测谎仪能徒手扯断[蓝]级诡异! 柳玉楼:“的确如此。不过毕竟是五百年一遇的盛况,我也久仰国寺大名,只恨无法重见当年盛景。等他们都出来后,我再进去一观。” 圆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天赋不能共存,只能天授,那么模拟器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能赋予她[天赋体验卡]这种神物? 她还能觉醒天赋吗? [天]字天赋又是什么原理?有没有什么办法定向觉醒这类天赋? 她在人群中找寻着法式的身影。若说谁最可能觉醒天字天赋,带他们出去,非这个和尚莫属! 壮实的法式和尚一身氨味儿,很好辨认。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小的乞儿,面目有些像会真,身上同样散发着一股被垃圾、污水浸透的奇怪酸臭味。一大一小凑在一起,就像榴莲泡进了螺蛳粉,鲱鱼罐头撞上了旱厕墙,颇有异类开会的味儿。 偏偏两个人闻习惯了,久而不闻其臭,相互都不嫌弃,很是平静地对视着。最后小乞儿先敲了敲破碗,唱到:“行行好吧,给口饭吃?” 法式很认真地看着他,回复到:“我也没有饭吃,每天只能吃到一天份量的草,今天的已经吃完了。” 小乞儿:“把你明天的给我!” 法式:“明天的还没长出来,我也没有带在身上。至于明天的明天,以后的以后,估计会有很多人分几根草吃,我可以给你我的半份。” 小乞儿:“给点钱也行,大爷,求求你,好人一生平安。” 法式:“我没有钱。” 小乞儿有些生气了:“你什么都没有挡我路干什么?消遣人也别找命苦的啊。” 法式不语。 小乞丐生气了,一把推开他:“我知道你是个假和尚,别挡道!喏,你看那边那个小姐,你去找她。” 法式摇了摇头。 小乞儿有些无奈:“这你也不要?再不行,那边的大哥怎么样?” 法式回答了他之前的话:“但是我师叔有钱。别做乞儿了,来做和尚如何?随我剃度,每天都有一口热乎饭吃。” 小乞儿咽了咽口水,唾了一口:“谁要做和尚!我还等着娶一房农家小娘子,生个大胖儿子传宗接代呢!” 法式不再强求,真的就坐在小乞儿旁边随他乞讨,怎么看都不像能觉醒天赋的样子。 他喃喃念着。 “我……我带你走。我是国寺最有可能觉醒天赋的下一代佛子。我会带你游历世间繁华,所见不再只有污泥臭水、黄土尘烟,我们去看高山,看大河,塞北黄沙飘雪,皇城花灯彩旗,吴地千里水,越地夜明珠……” 第36章 遇楼则收26:区区执念,我弹指可……破不了 柳玉楼对圆幡说:“你这徒弟看上去有点魔怔了啊。” 圆幡:“不过执念。他自己知晓,弹指可破。” 柳玉楼:“人谁能没有执念?大师的是什么?” 圆幡闭嘴了。 柳玉楼不再深究,识相地四处观望。直到一阵蓝光亮起——出乎她意料的是,第一个激活天赋的并不是法式,竟然是可以说毫无佛性、掉钱眼里了的圆荣! 其他和尚们还在考验中,虽时不时有好奇羡慕的目光打量,但没法凑过来。柳玉楼就没有这个顾忌了,圆幡更是激动地拉起几十年不见的、作为人的师弟的手:“怎么样师弟?可是天字天赋?” 圆荣有些沮丧:“是蓝级的,而且听上去很废——师兄,我刚刚见到——” 他的话很快被圆幡打断了。圆幡:“蓝级何其少见!绿级千中无一,蓝级就是万中无一了!师弟快细细道来,有什么作用?” 柳玉楼还在回忆圆荣见到了谁,她记得是个矮子,只是有点不凡,就看到圆荣委婉地瞥了她一眼。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一眼的意思:又被圆幡骗了,天赋这玩意儿是不能告诉外人的!连名字恐怕也不行! 柳玉楼:“别忘了我来自俗世楼。我需要知道所有人的天赋,切勿隐瞒或夸张,否则就等着再被困个二十一年吧。你们没有下一个舍利子能成为诡异了。” 圆幡有些尴尬。圆荣只好开口:“贫僧的天赋名为[暂留],可以使物体保持上一刻的状态一柱香时间,一日仅可以作用一次。” 柳玉楼第一反应就是有这玩意儿再也不怕吃冰棍化了。下一秒骤然反应过来:“能不能对人使用?这岂不是相当于一柱香的金刚不坏?” 圆荣有些尴尬:“贫僧也是第一次觉醒,尚未使用。” 圆幡点头:“师弟可想好怎么用了么?” 圆荣:“我……我第一反应是用它骗钱来着。” 圆幡一指弹了他个脑瓜崩儿:“能不能有点出息!” 几十岁的人了,让师兄教训一下笑得跟孩子似的。 柳玉楼:“你刚刚碰见了谁?” 圆荣一下子沉着下来,有了几分管家的态度:“遇见了武帝——厉王。” 怪不得那个矮子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圆幡:!!! 圆幡:“他还没死?” 圆荣碎碎念地骂着:“死透了。但是他好像和别的不一样,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见到我。他说八千万两现在库房放着,改天会有专人来取。——这是什么话!入了我账本的东西还想跑?说放就放,说拿就拿,把咱们当什么了?干什么也不知会一声,和当年征诡域一样,不声不响憋了个大的——怎么还是这个死德行?我祝他早入空门,断子绝孙——” “也不知道当年他的子嗣还活着没有。”圆荣突然反应过来,“新皇昏庸不堪,不像他的种啊……我担心这个干吗?!” 说话间,第二道白光亮起。这次居然是会空,询问后得知其天赋为[幻肢],能短暂赋予一人拥有全部肢体……的感觉。 的感觉! 完全没用吧这个?柳玉楼看看自己[抱佛脚]的卡,突然释然了。 接下来是一片密集的光,经统计,一共有十二个[白]级,两个[绿]级,和圆荣这个[蓝]级! 别看这个概率低,这可是同时刻觉醒,比例甚至快要达到30%,远高于常人10%的觉醒率! 两个绿级技能是: [星星眼(绿):你能让一个人的眼睛短暂变成五角星的形状。] [油炸(绿):你能让一个人短暂地在油锅里泡澡。] 后一个来自饥饿下的会真,效果吗……很难评。 法式还在那里陪小乞儿乞讨。珠娘假装牵着根本就看不到的母亲的手,甚至连接触香客都没有。 没有一个天字天赋!甚至连一个[紫]级都没有! 该我这个天命主角上场了吗?带着一种自己能中百万彩票的错觉,柳玉楼踏入了净心寺的幻境中。 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 随着她的默念,周边的嘈杂逐渐清晰。喧嚣的人群,五光十色的摊位,上面摆放着十八子、佛刻平安牌、开光手串等物件,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人气。 有一瞬间,柳玉楼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的某个寺庙。周边走过的小姐姐不过是穿汉服拍照的游客,摆摊的小贩不过是工作人员—— 家…… 她的眼神逐渐迷离。 突然,她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吸引了。摊位前站着一对儒雅随和的中年夫妇,他们的面容在昏黄的日光下显得异常熟悉。柳玉楼的心猛地一颤,她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那对夫妇。 ——他们的脸庞,竟然和她记忆中的父母惊人地相似! 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走近了几步,仔细地打量着那两人。她们的穿着、举止,甚至是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都和她记忆中的父母如出一辙。就像是……她的父母穿了古装,到此旅游,就像每个假期那样。 柳玉楼的心跳加速,几乎要喊出声来。 你们怎么来了? 一路上那么多诡异,吃了很多苦吧? 这可是乱世,你们两个教书匠能干什么? 别担心,我过得很好。 她好害怕,像是激动跳得太过变成了恐惧,恐惧具象化了一只名为思念的大手,紧紧地攥住她的心脏。 这只是一场幻觉,你会再次失去。 不,这怎么可能是幻觉呢? 第37章 遇楼则收27:饺子诡,[红]级天赋? 柳玉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是她的父母,这里是诡异乱世,说不定在那个世界她已经死了,登上了头条,题目是“震惊!女大熬夜猝死,原因竟是它!”。但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却让她无法释怀。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就在这时,那对夫妇转过头来,看到了柳玉楼。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变得柔和起来。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个中年妇女温柔地问道。 柳玉楼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他们,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想要开口说话,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男子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夫人的肩膀,说道:“别吓着孩子。” 柳玉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她带着他们走到摊位旁,坐在了一张小桌子前。示意工作人员——摊主上两碗素面,一碗素饺子。 她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来自北方,最是吃不惯面,说那玩意儿汤汤水水没啥好吃的。但是母亲又喜欢吃面,父亲只能陪着去面馆,只是每次必须要吃饺子的。 她特地嘱咐了一句:“我结账啊,老板!” “相见即是有缘,怎么能让你付钱呢?你这孩子。”妇人嗔怪道。神态像极了她的母亲。 那中年男子刚想开口,看到饺子,也是诧异了一瞬,二话没说,接过来拌着辣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柳玉楼笑笑不说话,贪婪地看着熟悉的身影,只当他们是异世界的父母,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愧疚和没有实现的孝顺补偿在他们身上。像是最寻常的一家三口,柳玉楼和中年妇女聊起了家常,男子时不时附和一句诡异真不好、连年打仗、菜价又涨了。这些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带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安全感。等她回过神,低头看时,素面没动一口,倒是滴进去几滴泪,推开了上面的油花。 她起身去结账,摸了半天没摸到钱,脸都红了。 “没钱呀。” “我带了,我找找。”柳玉楼回答,然而实在是没有摸到。在她险些就要拿红绫抵押的时候,异变突生! 人群爆发了一阵尖叫。 ——等等,刚刚的声音,好像不是老板的! 柳玉楼回头看去,刚好看到碗里的最后一个素饺子骤然膨胀、裂开,鲜红的辣子油四处迸溅,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一般一口把中年男子吞了下去! 饺子一口咬开,人类的躯体被折叠,爆出汁液——人血混合着辣子喷了她满脸。 “用这个付账就好了。”饺子咧开血盆大口笑着说。 “爸!不!” 鲜血染红了地面,中年男子的眼球掉下来,还大睁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惊恐与不舍。 原本和蔼的中年妇女一声尖叫,却被饺子同样一口吞下了肚!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柳玉楼只来得及扯住“母亲”的胳膊——却也只扯住了一只孤零零的、没有躯体的胳膊——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跪在父母身边,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冰冷的地面,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叫上哪怕那么一声! 柳玉楼发疯一样叫道:“圆荣!给我用[暂留]!” “不留着后续安排吗?” “听我的!”她尖叫,“先听我安排!” 感情用事,她可真不适合做个统帅。 饺子往外呲呲喷着热油,滚烫冒烟,估计是饺子的消化液。不用她说,会真很有眼色地给她上了[油炸(绿)]技能。 说着没用,一个个都比她有用了不知道多少倍。 人和诡异都这么卷,怎么活? 柳玉楼自己都唾骂自己,但是还是不管不顾地感受到蓝光后就冲向了饺子诡异。她钻进面皮的身躯,在野菜的窒息挤压中不断往外丢出自己能看到的所有部分——被腐蚀的手,脚,被咬了一口的肝脏,断裂的肠,残缺的耳朵—— 第一次为了自保杀人时,看到这些时她还会觉得害怕、恐惧,现在却只有无尽的哀伤。 那是我的父亲。 还是我的母亲? 她边找边哭,边哭边找。 满手满眼,都是至亲的血。 “施主!一炷香的时间!” ——只有一炷香了! 对,她还有一炷香。 ——我不行了!我好久好久没吃饭,我受了好多伤,我好疼! 再坚持一下,杀了它,杀了它们。 ——其实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 发生了! ——求你了,让我摆烂吧,我不想、不想面对,太苦了…… 不可以!!!此仇不报,不为人子! 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和她对答,击碎她所有懦弱,强迫她直面冰冷的现实。柳玉楼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似乎有老和尚的颂念声断断续续地在说:“遭际兴会……欲吐之言,难遏之意,然后忽忽相遇。得之在俄顷,积之在平日……来不可遏,去不可止……” 岁月若飞。 谁为我暂留?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她的心里响起,似乎驱使着她去撕碎,去摧毁,她的眼前没有别的,透过饺子皮的开口,只有天地之间那个沾满辣椒油的饺子诡异—— 外面是青天? 眼前是青天? 眼前、青天也倾斜。 天地翻转间,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像她这么颓废、摆烂、无助、情绪化的自己,和一道刚亮起了一点的、腥红色的光芒。 第38章 遇楼则收28:旧诡未去添新诡 “姐姐醒啦?”柳玉楼被凉水扑醒的时候,感觉浑身一阵酸痛,效果堪比连着跑了十个八百,或者打了十剂肾上腺素然后药劲过了。 身下是一堆干枯的稻草,触感比榻榻米还硬些,刺得她生疼。一张熟悉的、圆润可爱的小脸探头,水泥铸的、干净的墙壁,好像回到了初来净圈寺的那个下午。 也许一切都是一场梦? ——“退出游戏。” 她说。 没有反应。 她木然地转头,看见了圆幡等和尚怜悯的目光。圆荣在那里暴躁地碎碎念:“全变成人了,一个[天]级没有,好了这下全都得饿死,地狱几个月再来一遍!哎我去,(佛家脏话)。” 圆幡朝珠娘招招手,但是声音并没有很压低:“我怀疑你这俗世楼的使者姐姐有病。” 他指了指脑壳:“很容易陷入幻想,时不时说什么推出还是退出。” 珠娘:“不用你说!姐姐好点了嘛?没有天赋也没关系的,珠娘和法式大师也没有!” 没有天赋?怎么会没有天赋?她明明看到了一道红光! 柳玉楼心下一动,召唤出模拟器,果然什么都没有。 她果然还是那个非酋和摆烂打游戏的小能手。 “[会]……已经过去了吗?”她沙哑着嗓子问。因为尖叫与哭喊,那里有些发肿。 “嗯。”圆幡点了点头。犹豫片刻,递过来半杯水。 柳玉楼不管有没有污染,一饮而尽。 原来这就是……要激活天赋的感觉。积累的本性与一瞬间激荡的情感交融,加以国寺五百年积累的[会]的幻境……来不可遏,去不可止…… 去不可止…… 她已经流不出泪了。再回想那一对很像自己父母的男女也不会再撕心裂肺,只是心里好像被挖空了那么一块。漏了风,但不疼,看似无事,但风穿膛而过时总有几分哀恸。 也许是为了减少能量消耗,法式也像她这样麻木地坐在一旁。其实大部分没觉醒天赋的和尚都这样,失落,不解,懊悔,怅惘……嘴上还挂着珠娘的血。 失血过多的珠娘、法式——其实所有人——都脸色惨白,负面的气氛弥漫,让空气都沉闷了起来。 日暮西沉,只有天罚圈那冰冷的白光照着彼此的脸,让人人都看清了彼此像是悼念的表情。 自由……食物…… 这些平常的东西变得高不可攀,净心寺的一游恍然一梦,最后还是回归到冰冷的净圈中。 四周的墙壁在白光下闪耀,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每一块砖石都带着沉重的压力,挤压着和尚们的呼吸,吞噬着希望。法式伸出手,却被无情地拒之墙外。 命运似乎与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每一次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的尝试都让人更加绝望而已。无尽的白光,打不开的天罚…… 柳玉楼看似呆住了,实际上在一遍遍地复盘两次模拟、一次现实的经历—— 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性。 吗? 一片愁云惨淡中,柳玉楼以莫大的决心站了起来。 多番打击下,和尚们甚至少有抬头看她的—— 幸好柳玉楼有些组织经验,知道此时需要的不是劝告讲理而是命令:“都起来。我们再试一次。” 和尚们麻木疲惫,却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柳玉楼看向圆幡:“现在到了副计划实施的阶段了。你还能召唤出武帝的诏书吗?” 此时的和尚们已经不是诡异了!佛像的起身还会影响到他们吗? 大多数和尚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圆幡点点头,拿出被掰弯的金刚杵,一通捣鼓和念咒后挤出来一些血——真想不通这么干枯的身躯是怎么挤出来血的——最后凭白显化出无数金色字符,在空中凝成几个斗大的字: “武帝有诏!” 和尚们虽然被迫跪下,但眼中无不映着金光,惊叹和希望同时出现。 “最近有老鼠不太安分,你他爷爷的该醒了。” 和尚们:? 会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缺了的一臂袖子来回晃荡,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佛像金身人立而起,像是臣服,和尚们也并没有事。 柳玉楼早有准备,猜测这是一种类似她和红绫之间的约定——或者另有契约的关系。也许武帝真的能料到这一点?他连国库银钱的取收都能料到! 这得是什么天赋? 真的有这样的天赋吗? 这么厉害,怎么还败给了新皇? 佛像站了起来,正殿也被顶破,纷纷扬扬的砖瓦从上面落下。一股不同于武帝的那种堂堂正正的、高于生命层次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圆幡都伏了下去,这佛像恐怕强得厉害! 柳玉楼若有所思:感觉上,这个佛像比淮水的两足鱼诡、京城的大黑蜈蚣略强了一点点,不知道和那个高山上的巨大眼球谁更厉害! 幸好是友非敌…… 也许……? 祂的慈悲双目看向白圈,缓缓推出看似平凡的一掌! 夹杂着五百年愿力香火的一掌撞击到了天罚! 巨大的一声响后,白圈的光辉似乎暗淡了些许! 然而下一瞬,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好像天怒一般射来一道强烈的白光。佛像还算讲义气,挡在众人身前—— 佛像震动,地面震动,净圈寺墙倒塌。一片慌乱中,只能听清圆荣心疼砖墙钱的哀嚎。 白光终于消失,佛像上的金漆唰唰落下,一下子虚弱了一大半。 佛像原地坐了下去。 祂的金石头颅转动,双目看向了最像领头人、叫得最大声的圆荣! 圆荣不敢喊什么心疼钱了,吓得乱爬,像个胖乌龟:“别看我啊,是她,是她!您又不是不知道,俗世楼的人最能惹事了!” “俗世楼——‘因缘法会,遇楼则收’——对!都是她俗世楼害的!本来我们净圈寺也许还有多少年基业,我——” 圆荣挨了圆幡一巴掌,老实了。 遇楼则收! 五百年前的黑玄祖师,真的能算到这么远后的未来么? 硕大的石珠双眼看向了柳玉楼,她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您歇着,剩下的我们来解决。” 圆幡拼命地向她使着眼色:咱们哪儿来的力量解决天罚? 柳玉楼:那你来解决你们的佛? 老头移开了视线。 第39章 遇楼则收29:“爸爸!” 佛像闭上了眼,看上去像是休息了,只有时不时变换的手印告知了外界祂的状态,不知道算不算一种警告。 真是多此一举!对友军还这么见外! 柳玉楼老老实实把拆了祂当武器的冲动按下。 她认真地考虑了片刻把[抱佛脚]用在佛像上,让其拼命的可能性。 不行,太废了。 是天罚太强了。 “还有副副计划。”柳玉楼灵机一动,和珠娘说了些什么后冷静地命令,“请召唤新皇的诏书!” 圆荣:“新皇……对,现在是允恭三年,不是克明四十七年了。[会]时什么满足众生愿望都是错的,世人皆苦,我渡众人,谁来渡我?世界上没有诡异,都是故事,现世佛不奉旧世王,金钱化万法,众生皆喜乐!” 见法式皱着眉,圆幡小声解释道:“新皇喜欢真心这个调调,你师叔的心只在钱上,只有他能洗脑成功。现在不是诡异,应该不至于真的迷失自我。” “天下太平!” 不知道生效的是武帝诏书还是圆荣无底线的吹捧,总之天空中浮现出一篇文字,正是新皇的诏书。 所有铜钱都跪下,低下了头。 皇威浩荡,不可直视,不可目睹! 柳玉楼心里默念:“启用[天赋体验卡],发动[抱佛脚],目标对象—— 新皇诏书!” 柳玉楼:“为我上buff!不对,把你们的天赋加给我!” 众多和尚下意识听从,如果此刻谁有鉴定技能,就能看到柳玉楼身上挂着一长串[星星眼][粉红][马屁精][机灵][可口][幻肢]的增益状态!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使用这个技能。 好、好熟悉的状态!要是面试时有这个技能,何愁不会说话、找不到工作啊! 柳玉楼张口就来:“哇!这份诏书的设计真的很用心呢!语言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重点;结构也清晰明了,真是一次很愉快的阅读体验呢!” 和尚们一片沉默。 柳玉楼一边嘴上放着彩虹,一边飞速记录着诏书的内容——没错,[抱佛脚]在常规意义上并不是一个夸夸技能,“临时抱佛脚”——这是记忆用的! 什么东西记住了可能改变局面? 模拟器都不能显示清楚的东西!就像红绫的来历一样,越是隐瞒,越是重要! 生怕它跑了,柳玉楼一边夸一边记,充分发挥自己多年来考前一天的自救功能。但是背东西是很难不理解着背的,虽然夸着语言和结构,但是学文的都知道,赏析三要素是语言、内容和结构——不是她不夸内容,这内容是真气人啊!把人当猴耍! 厉王穷兵黩武,不可称帝。没关系,她不知道,也不好奇,宫廷秘史再离谱,别挨她就行;征塞北,平内乱。没关系,她连净圈寺都没出去,还塞北,连南北都分不清。 但是你说当今没有诡异! 那我眼前巨大的、变换手印的佛像是塑料呗?你家门口——皇宫顶上盘着的黑蜈蚣是彩带吗?淮水里的鱼诡你说你不出门、不吃鱼,看不见可以,你也不开窗看看高山上的那个大眼球? 你是瞎子吗? 百姓流离失所,快活不下去了,你说能讲鬼故事出众的,封千户? 这种矛盾下,柳玉楼呈现一个很扭曲的状态——嘴上歌功颂德,说的全是太平;眼里充斥着荒诞,满是不解和怨恨! 和大离治下的百姓…… 一模一样。 …… 柳玉楼背下将近千字的古文诏书,据她自己估计过去了八分钟左右——然而那诏书竟然还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亮! 怎么会这样?这和模拟器显示的不一样啊! 直到诏书里走出来一个闪着金光、头戴冠冕的高大身影。 新皇! 也许是诏书的口吻和可以被当作信仰的对象反差感太重,柳玉楼下意识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另一点:这位这么高大,一看就不是矮小的厉王的亲生儿子呀! 这位新皇的投影像是真人一般,没有丝毫皇帝的架子,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来:“小寺庙?哪里是我新的爱卿?” 柳玉楼下意识地一低头,抬眼时又恢复了大学生的专属表情:单纯、真诚(清澈的愚蠢)。 新皇的视线在柳玉楼身上停住了。 “抬起头来!” 什么玩意儿这么油腻! 柳玉楼翻了个白眼,抬起头。 “爱卿……爱卿怎么是……一只五角星眼睛的……粉红色小公猪?” 柳玉楼:??? 这些和尚们的buff把她变成什么形象了这是?咋性别都变了呢? 关键时刻,还得是[抱佛脚]给力:“哎呀,这不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吗?这独到的小碎步,可真是“独步天下”啊! 您的英明决断,简直就像是在玩大冒险一样,每次都让人惊叹不已;您的仁爱之心,就像是在撒——金币一样,连诡异这种丑——惆怅别致的小东西都关注到了呢!虽然偶尔撒下来的币也会砸到百姓的头上,但好歹也算是惠民了嘛! 至于您的宏伟蓝图,那就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了!” 新皇:好、好诚恳的夸赞,就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柳玉楼:糟,不小心暴露了阴阳语四六级水平,赶快调整过来:“让我为您做一首诗: ……皇恩浩荡如海深。” 新皇眉头一皱,手中一直不停把玩着的玉球也停下了。 说错话了吗? 新皇:“朕不喜文绉绉的,第一段就很好。好久没遇见这么心诚的爱卿了,果然是一表人——” 大概是看她这个buff上的粉色小猪受不了了,实在说不出违心的“一表人才”四个字。新皇很快改口:“果然是文采斐然。” ——心诚! 柳玉楼心下一惊,难怪模拟中没有这种异相,这诏书能被保存不是因为圆荣手眼通天,是因为这玩意儿就是筛选对新皇心诚的人才的招募令! [抱佛脚]阴差阳错视诏书为信仰,可不就激活了这个么! 柳玉楼心下一转,估摸着还有五分钟的激活时间,索性做的更绝一点,趁着他对臣子的优待套出一些信息—— 柳玉楼翻身下拜:“爸爸。” 柳玉楼:???不是,这个[抱佛脚]怎么这样?你家对人形信仰没有更好的称呼吗? 新皇明显也懵了一下:“你……我……爱卿这不行,朕是天子,不能生出妖孽……这……” 十分钟到,[粉红]状态失效。 柳玉楼:“我是人。” 新皇大为震惊:“你还能变成人形!好生罕见的品种!但是不行……” ——新皇喜欢听诡异的故事。 柳玉楼心下急转,挑了《聊斋志异》里的某一篇,把花妖狐鬼改成诡异,以飞快的语气讲了一遍。 新皇:“好生奇特!那狐诡竟能化成倾国倾城的神仙妃子!和朕之前听到的诡异故事都不相同!爱卿继续!” 柳玉楼木着脸,任由[抱佛脚]放飞自我,充分证明大学生考试前是多么不择手段:“爸爸!” 新皇:“这,这不合礼法……” 柳玉楼终于有了一个文科生的底气:“这样的故事我还有四百多篇。” 新皇:“但礼法就是用来打破的。你要做朕的儿,也不是不行……那你就是朕的大皇子了!我儿,你有什么想问的?” 好嘛,给自己整出一个爹来。 第40章 遇楼则收30:破天门 虽然场面看似一片谐和,柳玉楼可不会真的相信这新皇是一个傻白甜。空口许诺嘛,谁不会?说不定皇室里就有记载八千万两银子去向的密辛,这皇帝俩眼睛滴溜儿乱转,把净圈寺上下看了个遍。圆幡二十一年变了模样还好说,圆荣可是一点儿样子没变!消失国寺的财务管理,这能没有一点记载?没有一点画像? 这家伙多半已经认出来了!与虎谋皮啊! 柳玉楼从善如流:“父亲,[天赋]到底是什么?” 新皇愣了愣,显然也没有想到会问这个问题。 “我儿,你就没有其他要问的?比如此地是何处?” [幻肢]效果消失。 柳玉楼假装没有听见,岔开话题:“我是女子。” 新皇的笑立刻就真诚了许多:“那便封你为朕的大公主!” 柳玉楼:“好的父亲,为我讲讲天赋可好?” 就像新皇不能因为一个小故事就相信她,她也不能完全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皇,自然不可能像真对自己的父亲那样开口求救,哪怕只是暴露真实位置也不行。她能做的,只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点信息。 新皇一边盘着玉珠,一边说:“既然吾儿执意要求,便作为册封礼之一好了。皇室的记载里,[天赋]出现的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没有确定的年代……虽然各朝各代对天赋的研究持续了千年,但是一直进展不大。” “直到允恭元年,也就是朕登临大统的那年。” 他有些自得,因而停下了手中玉球的转动,难得有了几分正色:“目前得出的结论是,[天赋]与感知、经验和[会]有关。” 除了[会]外,突然出现的两个名词让柳玉楼一头雾水。 新皇:“感知,就是置身其中,对外界的一种把握,通过五感来作用。” 接下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朕自登基后,深感天赋研究之艰难。为了立下不世伟业,调动全国囚犯,分别割掉了他们的手,剜掉了耳、鼻,挖掉了眼、口,这些缺了一感的人,竟然也能觉醒天赋。”他有一种对于生命的漠视,“那么缺两个、缺三个呢?直到我们把一个人的五官都挖去,四肢砍掉……用灵药吊着命。” “他竟然还有觉醒天赋的可能。” “多么奇异!简直是造化天工!” 他的眼里有一种狂热,不像是一个皇帝,像是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研究者:“把他活着剖开,我们终于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原来在五感之外,还有第六感——也就是人的头颅。” “果然,把脑髓吸尽,就再也无法觉醒天赋了。” 一直不敢出声的和尚们中,传来一点倒吸凉气的声音。 新皇的脸色沉了下去:“如此突破性的发现,是足以载入史册的。然而——” “出了内鬼。” 柳玉楼屏住呼吸。 新皇:“脑中第六感的发现被一脉人秘密得知,他们创建了一个叫‘天星门’的教派,派内人人在颅骨上穿孔,活下来的,就能进入内门。” “他们管这个穿孔的过程叫做‘破天门’。朕派人试了,甚至包含一位[紫]级天赋的老臣……他们说,能青天白日看到很多……不该见到的东西。” “也正是因此,那里的人觉醒天赋的比例特别高,大概达到了七成以上。朕不是没想过借鉴,只是‘破天门’之后,人都成为了疯子,白日嚎叫都算好的,差的……总之实在是不可控。我儿,如果你以后遇见这个教派的人,一定要远离他们,他们都是疯子!” “然后跟朕说,朕会为你做主。” 新皇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转移了话锋:“接下来是经验。也就是在感知的表象基础上,通过想象、直觉作出延伸判断。” 新皇:“因此每个人能觉醒的天赋往往和人的经历息息相关。然而经历可以复刻,可以培养——千百年来都说天赋天定,朕却觉得不然——为什么不能每个人都觉醒天赋?朕一定会找出批量生产天赋的方法,塑造一支所向披靡的天赋大军!” 这个想法倒是有点东西! 新皇:“最后一点便是[会],也就是机缘巧合下特定的激发情景。往往能激起强烈的情感,如喜、怒、忧、思、悲……” 柳玉楼想到疑似父母的中年夫妇被饺子诡吞食,眸光一黯。 新皇:“感知、经验和[会],三者共同作用,就能激发天赋。” 柳玉楼沉浸其中,感觉接触到了很多核心的知识,直到为自己设下的警戒线开始报警——[抱佛脚]的时间快到了! 她不敢赌没了这个技能,新皇能不能看出她并不心诚。 怎么打发他走? 心思转动间,她不觉…… 又把诏书内容背了一遍。 肌肉记忆了。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好像皇宫内发生了什么异动,新皇一愣:“有爱卿找朕,朕需先行一步。我儿,你叫——” “玉楼。”柳玉楼答,“玉楼恭送父皇。” “好,”新皇大笑,“下次见面,朕定为朕的大公主送上一块楼字玉牌!” 柳玉楼:……大可不必。 新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圆荣,再扫视了一番寺内景象,看到大佛像时有几分怀疑——幸好大佛像自他来了就一直在装卧佛。新皇讲话的时候看似散漫,实则一直在凝视卧佛像,祂也真像个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新皇又看一圈儿,眼神在扫过童颜巨、乳的珠娘时闪过了一丝惊艳,终于匆匆一步踏入了诏书中,带着金光消散不见。 第41章 遇楼则收31:举世无双的天赋 皇帝一离开,寺内的气氛为之一松。 圆荣率先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试探道:“陛下,陛下?” 圆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了。” 圆荣:“太好了,我还知道批量培养天赋的方法呢!” 珠娘好奇:“什么方法?” 圆荣没有回答,凝神等待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 圆幡松了一口气,毫无高僧形象地坐回到地上:“真走了。我的这把老腰哦!” 珠娘还没看明白两个老狐狸的试探,又问了一句。柳玉楼一把把珠娘抱到角落:“离他们远点!珠娘乖乖,现在告诉我,你在[会]中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的珠娘好像刚哭过? 珠娘低下头,小声道:“珠娘不想说。” 柳玉楼:“无论是按我的本心还是道理来说,我都应该尊重你的意愿。” 柳玉楼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刚刚商量好了的。你答应了我如果活下来就告诉我。” 柳玉楼强调:“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反悔了就是骗人。骗人是保护自己的手段,不是伤害在乎你的人的工具。” 珠娘抬起头,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乖乖应下:“珠娘知道了。” 珠娘有些颤抖,但还是说道:“我……珠娘能看到的是几个漂亮姐姐,很像月娘姐姐、红兰姐姐、飞鸾姐姐她们。她们似乎看到了我,挥手比划,让我快走,不要再来找她们。” 柳玉楼心里一酸。 珠娘:“珠娘想和她们一起走。可是周围的香客太多,太高了。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把她们拖走了。珠娘一个转身,看到了很像记忆里那般温柔的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月娘姐姐她们就不见了!” 说到这句时,小姑娘带了点哭腔。 “但是珠娘看不清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听圆幡大师说,他们不是来找珠娘的香客。” “他们朝月娘姐姐她们的方向走去了。珠娘一个人不敢去,就拉着那位姨姨的手……” 这就是柳玉楼看到的那一幕了。小姑娘几次三番,假装能抓住什么一样握着一团空气,乖乖地跟在泡沫身后。 月娘……她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珠娘的讲述还在继续,眸光有些失控:“珠娘成功看到了姐姐们……” “可是也被侍卫们看到了。” “原来那不是打手,是皇宫的侍卫,出来寻欢作乐的。并不是来抓珠娘一个,是见到的漂亮姐姐都抓。除了月娘姐姐她们,还有好多好多……珠娘不认识的女孩子,哭喊着,寻死着……尘埃让珠娘眼前都看不清了!” “他们冲上来想拉珠娘回去,被红兰姐姐拼死拦下了。为首那个大个儿气不过,一把拉过了一个姑娘。月娘姐姐一把扯走姑娘让他冲自己来,结果当街被……” 小姑娘讲不下去了,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月娘姐姐多么清冷高洁的人啊,当街——当街!路过的所有人都在唏嘘和指指点点,他们不敢去阻拦,也不敢说一句那些做错了的侍卫,却把所有怒火鄙夷都冲向月娘! 甚至有一位奶奶还说活该,自找的,说就是欠,那侍卫做得好!她的声音最大,骂的最脏,可她、她的孙女刚刚也被抢走了,正在很伤心地哭着呐!她上一秒还在悲啼祈求,下一秒却在唾弃我们家月娘! 他们凭什么啊?这世间还有王法吗? 玉楼姐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小姑娘扑在了她的怀里,但遵守约定一般,还是继续讲了下去:“玉楼姐姐……这不要是真的好不好?珠娘不希望它是真的。月娘姐姐那样白、那样纯洁的一个人,她的骄傲被一点点撕碎打烂了,就像一个坏掉的木偶。” 不是为侍卫。是为那些千夫所指的目光…… 柳玉楼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小姑娘叙述的场景一点点撕碎了。 珠娘:“后来珠娘哭得太伤心了,飞鸾姐姐让珠娘保管好她的手帕,赶快走,说灵帝要接着选妃的——” 柳玉楼想起了那块“鸾”字手帕。 “灵帝……是谁?” 珠娘:“是厉王的爸爸,灵帝生厉王,厉王后是刚刚那个皇帝哥哥,姐姐忘记了吗?” 好啊,我叫我的爸爸,你叫你的哥哥,叫我姐姐。这辈分可真是…… 珠娘用袖子擦擦自己的泪:“然后我就被推开了……珠娘不知道怎么办,珠娘……” “珠娘眼睁睁看着月娘姐姐一口咬在了那个侍卫身上,侍卫拿刀捅她,她哭泣,尖叫,至死也没松口……” “然后眼前就看到一片橙光飞来——” [橙]光!那不就是[橙]级天赋么! 本来只是关心小姑娘,没想到另有破局之处,柳玉楼立刻问道:“珠娘得了天赋了吗?什么天赋?” 珠娘:“那,那是天赋吗?珠娘当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胭脂阁的笼子里,都是那样橙色的床,特别抗拒,哭得很大声,橙光就跑走了……” ? 柳玉楼咽了口口水。眼看着生路溜走的滋味不好受,但她不可能穿越回那时候告诉珠娘,无意义的责怪只会消耗双方的情感和体力。她拍着小姑娘的肩:“没关系,没关系,那就是天赋,没关系的哦——” 珠娘的面色却变了:“如果……如果那是天赋的话,珠娘之后还拒绝了一道红光,因为它好像月娘姐姐身上的血——玉楼姐姐,珠娘是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柳玉楼:? “不是哦。”她用自己的最大毅力安慰着珠娘,“珠娘已经很厉害了。之前不是[橙]的嘛,怎么又变成[红]了?也许都不是天赋,是姐姐弄错了呀。” 珠娘抿唇,但通身的局促不安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之后……我跟上了之前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三口之家。” 居然还可以继续? 第42章 遇楼则收32:三代暴君,今日告天子! 柳玉楼当时力竭昏迷,自然不太清楚,作出洗耳恭听状。 珠娘:“我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他们也看不见我。但是珠娘太难受了,他们好像我的父母……” 柳玉楼想起了疑似自己父母的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命运。她闭了闭眼,仿佛预见了珠娘接下来的话。 “他们的姿态好幸福。父亲高大,母亲温柔,孩子可爱,珠娘像是被遗弃的狗,虽然多余,但总是想看一看,再看一看,想有一个人像姐姐这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珠娘:“可是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片海。一只巨大的,有小山那么大的鱼长着两条腿上了岸。它翻个身,一尾巴拍下,把好多人压成了肉泥……” “那一家的父亲,在妻子的目光下被生生切开了肚子……” 会是……那条两足鱼诡吗? “但是他还活着,走三步歇一步,最后都快蜷缩成一团,肠子都流了出来。在人群的惊呼中,像妈妈的姨姨一边哭,一边抱着哭泣的孩子,还要安抚着叔叔。 就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身后来了一队整齐的军队!” “珠娘当时特别高兴!”说到这里时,珠娘都不哭了,“有救了!能活下来了!” “然而下一秒,那个军队中的人一枪捅穿了姨姨怀里的孩子——那个孩子比珠娘还小呀!然后命令所有民众转身,面对诡异,说为了签订什么契约要牺牲小部分人,除非考核过关加入军队——” “玉楼姐姐!他们在和诡异合作诶!他们和诡异都不让我们活!” “人群开始膨胀,大家四处逃跑,都是逃难的人群和喊杀声。失去了孩子的姨姨在绝望中哭喊着,却无济于事。 那个被鱼诡伤到了的叔叔卷起地上的肠子,怒吼着要为孩子拼命,却不幸中箭倒地——” 珠娘的眼神有些涣散,显然是又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中:“姨姨试图挣扎,但哪里是那群人的对手,只能被眼睁睁抓去为仇人做饭洗衣…… 珠娘看不下去,问他们是什么人呀,他们听不见也没回答,但是旗帜上挂着一个武字——” “姐姐,那是穷兵黩武,自封武帝的厉王啊!他好大的功劳,可是都死了……娘死了,姨姨死了,全部都……” “珠娘的父亲就是被征去了的,否则珠娘怎么会来春城?珠娘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却仍然吃不饱穿不暖。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好想家,好恨啊……” 这就是乱世。乱世让民众承受巨大的痛苦,也让年幼的孩童失去了本该有的欢乐和天真,变得沉默寡言,变得被迫成熟聪慧。在苦难中挣扎和成长不起来的,都葬在地下了。 “然后红光就亮起来了……被珠娘赶走了……” 柳玉楼早就放平心态,抱住她:“没关系,没关系,这本就不该由你来,没有就没有……” 安抚了小姑娘的情绪,她召集和尚们聚集而来,让珠娘呆在人群外自己缓缓。 圆幡:“施主之前对……那位使用的,是那个——天天都需要爱的一次性技能?” 柳玉楼答应的毫无愧色:“对。别纠结这个了,过来搭把手。” 老头大为惊叹,莫名其妙地被拉来当了工具人。 借着老头深厚的功力,柳玉楼背了一遍新皇诏书,要求他刻在地砖上。千余字落笔,老头累成了风箱,柳玉楼还拉着他和一堆和尚问:“你们看出了点什么没有?” 除了圆幡,大部分和尚都看不清之前金光里的字。这么一读,才发现内容之荒谬,尤其是涉及到此时和命相关的诡异,忍不住都露出了愤怒之色。 然而连法式在内的一众和尚都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柳玉楼:“调动你们的五感,结合过去的经历,再读一下,感受带给自己的情感!” 她一咬牙:再不成,只能试着给自己脑袋穿孔了,变成疯子,总比没有任何希望地死去好! 一堆和尚耐着性子看了半天。柳玉楼摸了摸腰上的红绫,已经想好了怎么让自己脑袋穿孔而不死——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觉醒出一个天级天赋? 气氛越来越沉闷,但是议论声越来越大。 义愤填膺。 无能为力。 觉醒天级?谁都知道不可能。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钻进了人群内,已经盯着诏书看了好一会儿了。 只有身边的小和尚解答着她的一个个提问,让她能看明白: “这个字念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凭什么呀?”直到完全懂了的小姑娘喊出这么一句话。她的眼里全是孩子被自己国的兵当着父母杀害,耳边全是月娘歇斯底里的惨叫。鼻尖嗅到的是鱼腥味儿和血腥味儿,口中全是咬破舌尖的铁锈气和苦涩,手中却只有一片虚无—— 流离失所的辛酸痛苦;看到人群不指责罪魁祸首,反而加害受害者的不解疑惑;看到皇权毫无理由牺牲一部分人的迷茫恐惧。 多重情感之下,珠娘眼睛都红了,不禁对天控诉:“灵帝荒淫无道,厉王穷兵黩武,现在这个喜谈神诡,这怎么好意思统治百姓,自封天子的呢?这么苦没人想要好过一点点吗?为什么都不反抗呢?” 就在这时,一直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异象,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天而降—— 和尚们脸上无不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在这道金光的照耀下,珠娘的身躯逐渐上升,甚至离开地面了一寸高! 珠娘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在座所有和尚和柳玉楼无师自通地从这异象中得知了一个名字—— 天地认可,[天]字诞生,乱世无道,今日—— [告天子]! 第43章 遇楼则收32:奖励大翻倍 愤怒与绝望之中,不是反抗,就是消亡。 晃晃悠悠的小萝莉还在失血状态,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得到了什么,又担负了什么。 力竭的人们一次次振奋,又一次次失望,圆荣瞪圆了眼睛,不复最初见面时那可怖的金元宝形象,圆幡也一度失语:“[金]级,[红]级之上的力量……你,你……这不可能,这不……” 珠娘的语气却是格外的平静:“我只是代人发声。” “喂,老天。”她对着白光喊,“我得出去,看一看这世间到底什么是真理。” 对着那道束缚净圈寺二十一年的封印,她没有大声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和世道的无情,只是简单地陈述自己活着的短短七年间遇到的所有事情、在[会]中看到的事情。没有哭泣,但是声音充满了悲愤和力量,仿佛能够穿透云层,直达天际。 卧佛也坐了起来,直直地看向珠娘。 珠娘毫不退缩地继续。 那道原本坚固无比的封印白圈,就在这平静的叙述下出现了裂痕! 楼下月,燕失梁,岭南居无食,塞北尽豺狼! 短短的十六个字,背后浓缩的是怎样的疾苦啊! “要,出去,看看。”珠娘身上不断散发出金光,话语已经有些破碎。 “他们,不敢,说,我敢。我偏,要说!” 小姑娘坚定的声音中,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中,困扰二十一年、持续两朝的封印彻底破碎,珠娘的力量完全透支,从空中自由落体,像一块碎肉一样摔在地上! 幸好她离地面只有区区一寸。并不是柳玉楼不想接住珠娘,是她趁乱捡起了之前的尖刀,捏响了公鸡,拉住了红绫,逼近会虚的后心——人心难测,她很怕和尚们的翻脸,哪怕和尚们已经虚弱不堪,但是此刻的她也只是困兽——珠娘晕倒,她虚弱不堪,为今之计,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能依靠的也只有红绫诡! 外面正在下雨。真实的雨滴滴在了圆荣脸上。 “是雨……是雨!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我的钱,我的钱死前还能花完!” “我们……我们还能去看吴地千里水,越地夜明珠……师叔不是骗子,我没有骗你……”这是法式。困扰多年的心结打开,漫长积累的底蕴一朝迸发,只见一道橙光—— [橙]级天赋! 又强了。柳玉楼心下一沉。 和尚们都在喜悦着,蹦跳着,欢呼着,作为活生生的人接触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关注翻脸的事。 “小芳,小芳,我们还能再见面!” ——有相好的假和尚不算。不知道二十一年过去,心上人有没有嫁给他人,就算没有嫁,他能不能接受容貌老去的爱人? 不是,她为和尚操心这个干啥? 柳玉楼衣袖内藏好刀,另一手握紧俗世楼的鱼符。 还是圆幡这个老狐狸首先想起她们两个:“两位施主,大恩不言谢,此前多有得罪,此后——” 柳玉楼:“我们没见过。” 圆幡秒懂了她的意思:“那日后欢迎施主随时莅临。” 柳玉楼见他神态还行,才松了些手试图抱起珠娘,好朝着记忆里的南方赶去。 “孽徒,还不送两位施主一程?” 什么送一程?要杀我们么? 柳玉楼精神紧绷,眼看就要出手—— 法式上前背起了珠娘:“两位施主请。” 圆荣上前一步,往小姑娘兜里塞了一叠银票和两块金子:“贫僧身上就带着这么多……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天宝阁的银票有没有换代,应该还能用——” 他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天宝阁……完了,武帝说要来取钱的不会是那帮人吧?我该怎么赖掉这笔账呢?” “不对不对,是武帝自愿赠予的!” 只有一句很小声的话是给她们的,几乎被淹没在风里。 “对不住。” 柳玉楼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哪怕是给了钱。 受伤害的不是她,只能让珠娘来决定。 久违的模拟器声音响起—— 【你回首望去,净心寺的四周,古树参天,郁郁葱葱,仿佛守护着这片神圣的土地。细小的雨丝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佛前,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与神圣。】 【“我愿以我一生修行,换取世间一切众生的安宁与幸福。”圆泽的宏愿犹在耳边,净圈寺的命运又会走向何方?你们以后还能再会吗?】 【完成大事件[遇楼则收]。】 【恭喜你以极其弱小的力量完成了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件,以凡人之躯直视佛身、皇权,并从天罚中逃生!在此过程中,你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毅力与智慧,当然,还贡献了不少滑稽的小洋相呢!】 柳玉楼:???怎么还嘲讽她想家呢? 【当然,最不可忽视的是你的队友,天赋卓绝,运气惊人,好像还得到了神秘的祝福!——哎呀,好像不只是祝福呢。建议你们跑快点,别被追上了!】 什么……祝福?什么追上? 柳玉楼无比重视:这是模拟器第一次主动给出建议! 她想起了珠娘的[真心]和他人的不同,甚至能引发净圈寺的现身——难道这就是拥有[天]级潜力的特质?天赋千奇百怪,是不是有人提前发现了珠娘的不凡,将她们标记了? “大师快些!” 思考间,她带着法式加快了速度。 【你们之间的羁绊,就如繁星与夜空的和谐共舞,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完美诠释彼此的心意,打出了默契的配合!现在开始结算你的收获吧!】 柳玉楼下意识地一试:“退出游戏。” 只得来了法式奇怪的一个眼神。 意料之中,她苦笑了一声。 还是看看收获吧。 【奖励结算中……】 【滴!恭喜您完成几乎不可能的事件,绝地生还,下次模拟获得高级天赋概率提升!】 【获得[真心]一两一钱!】 ——这应该是来自圆荣的。 【获得[真心]一两八钱!】 ——这个来自法式。 珠娘昏迷,远离其他和尚,感觉浪费了不少真心,但柳玉楼并不后悔! 她不能赌和尚们不翻脸的可能性! 【触发[绝地生还(2)],当前奖励翻倍!】 【下次模拟必定获得紫色及以上天赋。】 【[充能]目前剩余:[真心]五两九钱!】 绝地生还……二? 是因为那个格外的“祝福”么? 柳玉楼很想警惕,但是累了好几天,七十二小时只进食了三杯水、一块馒头的身躯实在是被压榨干净了。最后只能感觉到法式把自己也抱起,还很有君子风范地避免了碰到敏感部位,就这样身后背着一个、身前抱着一个地敲响了最近的客栈门。 第44章 万水[千山] “呜。” 柳玉楼是被小腹处的疼痛惊醒的。醒来时眼前一黑,恢复视线时只见摇曳的烛光,斑驳的墙壁。 口间一股泥土的味道,她下意识一擦嘴角,一点黑绿色糊糊状的东西粘在了手上。她对上了和尚诧异的眼:“施主醒这么早?您的妹子还在旁边睡着,再歇会儿吧?” 柳玉楼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饥饿和干渴几乎消失了,脸颊上的划痕抹了药,小腹疼痛,是因为—— 腹胀? 这里是哪里? 现在几点了? 她摇摇头,怜爱地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珠娘,检查到腰上的红绫、鱼符还在,忍着头痛起身支开木窗。 门外夜幕低垂,风声呼啸。 风默默把她的窗关上了。 法式递过来一个小瓶:“这是能治外伤的绿水祛痕膏。男女授受不亲,小僧不便查看,只能劳烦施主自己动手了。” 脸上的药膏痕迹冰冰凉凉的,背上的倒是有些痛,可能已经发炎。柳玉楼点点头:“谢了。晚些我把药费给你。” 法式有些尴尬:“小僧走得急,忘了带盘缠,就是从您妹子兜里拿钱买的。” 无论如何,和尚也算仁至义尽。柳玉楼主动接话:“哪里的事,多谢您费心了。” 就在此时,厢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法式站起身开门,柳玉楼便听到一个清脆的男声从门后传来:“诸位客官,店里刚准备的招牌屯屯糊怎么样?再来些么?” 柳玉楼瞥了眼蹭到桌上的黑绿色糊糊——是它? 法式摆手拒绝:“不必了。” 小二却不依不饶:“咱们这儿的屯屯糊呐,那是提神又醒脑。晚上来一碗,包您睡得好。——这肚里有食儿才能睡得着呀!您这儿几位?” 法式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柳玉楼。 店小二在后面探头探脑地推销:“真不是我吹,咱家屯屯糊物美价廉,量大管饱,不开玩笑,荒年里能吃饱的,咱们这儿是方圆十里独一家!” 柳玉楼感受了一下肚里的胀痛感——却原来是饿太久吃多了吗? “和尚,你给我喝了多少?”她忍不住问。 法式:“一碗。施主觉得如何?” 这玩意儿味道不太好,但真的管饱! 柳玉楼眼睛一亮,回道:“不错。这个糊糊能保存么?可有容器打包?” 一看有戏,店小二眉飞色舞:“瞧您说的,容器怎么能没有呢?只是咱这个是店里的特产,离了店保存不久的。现在是秋天,不比夏日高温,大抵能保存两天左右。” 柳玉楼摸出钱:“那来两天的量。” “好嘞您,几位?” 怎么又问一遍几位?当时和尚只买了她们两个的量,自己没吃么? 法式没有阻拦,店小二丝滑地穿门而入,步伐轻盈,将托盘置于桌上,里面的黑绿色糊糊粘稠地糊成一团。 店小二数了一下屋里的人:“原来是两位女客与一位公子。屯屯糊来六节?——说来也是我傻了,如果您有特殊的[天赋],说不定可以延长保质时间呢!” 柳玉楼叹口气,想到了自己看到却消失了的红光:“天赋哪儿是那么容易觉醒的呀,有没有还不知道呢。” 她又想到了吃人的饺子诡,立刻又问了一句:“这儿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传说?比如糊糊吃人啥的?” “哪儿能呢!”店小二边摆放碗筷边道,“咱这儿小门小户的,不招那脏东西。哎,与其担忧这个,还不如梦想一下什么时候能觉醒个[天赋],做人上人,娶十三个老婆!” 法式笑道:“人生岂能只有这点追求。” “哎,客官,这您就不懂了吧。”店小二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天赋]在手,要什么没有?如果您有一个绿级的就能直接入衙门了,蓝级的人家奉为座上宾,紫级的抢着收您!还用有什么追求?要是有红的天赋,整个天下都能横着走!追求?咱们视若珍宝的东西,什么安定、富贵,人家一出生就有!” 法式只是一笑。 他怎么来回提天赋?不知道没有天赋的人会很酸吗?柳玉楼暗暗磨牙:“没办法,咱们没有,又能怎么样呢?” 不对!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模拟器】! 柳玉楼回顾记忆里模拟器的信息——昏迷前,好像模拟器给出了建议? —— 【建议你们跑快点,别被追上了!】 被什么……追上? ——【触发[绝地生还(2)]。】 什么——绝地生还? 她下意识拉满警惕,与此同时,只见刚刚还在闲聊的店小二咧嘴一笑,回身一甩,袖尖两把飞刀分别向她和法式飞来! “原来真的只有……三位客人呀。” 第45章 神秘袭击 夜色更加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整个客栈周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影笼罩。 小小的厢房内,一阵凌厉的风声划破寂静,寒光闪闪的飞刀直取二人要害! 法式身形一闪,轻松躲过这致命一击。柳玉楼就没这么幸运了,刚刚的警惕虽然救了她一命,但也被锋利的刀尖贯穿了肩头! 剧烈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喊出了声。 与此同时,伪装成店小二的人快速袭来! 危机时刻,只听法式大喊一声:“[千山]!” 飞速靠近的人影在橙色天赋下被迫停住了,距离昏迷的珠娘只有不到一寸! 果然是冲着珠娘来的!这是什么人? 难道能监管到珠娘的天赋觉醒吗? 柳玉楼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把飞刀整个拔出,因为二次伤害的疼痛而脸色惨白。她把之前的什么绿水祛痕膏整个儿挤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和冰凉感让她感觉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咱们走!”她对着和尚大喊一句。 法式抱起珠娘,三人快速下楼,向着外面跑去! 法式边跑边道:“不好!此时是月半,咱们最好不要跑出小镇的范围!” 柳玉楼咬着牙:“为什么?” 法式:“至少二十一年前,村庄城镇之外活人不得夜行!那里已经是诡异的世界了,连[橙]级天赋者也难生还!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商队或镖局的地图,沿着行商、走镖的路,沿途点了驱诡香,也许能少遇见些诡异!” “咱们哪儿来的地图啊?你有吗?” “没有!” 眼看着镇子跑过了一半,柳玉楼咬牙,在心里道:“开启模拟!”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四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激发奖励,本次必定获得紫色及以上天赋。】 【正在为您更新天赋盘!】 柳玉楼眼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轮盘,其中九成以上都是紫色,剩下一成几乎都是橙色,甚至还有一线红光! 【抽取开始!】 指针摇过紫色、橙色、红色—— 又在紫色处停了下来。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纸鸢(紫)。】 【纸鸢(紫):你可以随风飞起,但不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落下。】 【评价:微风收线,大风放线,狂风抖线……哦我忘记了,你是那个被放的,根本没线。】 柳玉楼:?什,什么意思? 【模拟开始!】 【夜半,狂风大作。一个身着朴素僧袍的和尚抱着小姑娘,和一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少女奔跑在小镇街上。】 【你:“和尚你回去吧,来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法式:“哪儿有佛前见狼,还放任狼去咬人的理!”】 【你拗不过他,只好放弃了。】 【在颠簸中,珠娘渐渐苏醒:“玉楼姐姐……大师?咱们失败了吗?”】 【法式:“逃出来了,现在在最近的小镇里。”】 【珠娘:“那为什么咱们还在跑?狗皇帝死了没有?”】 【法式:“莫要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后面有——”】 【“没有追上来吗?”你实在是跑不动了,已经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后街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和尚皱眉看了看:“施主,不若再跑些路程再做打算——”】 【你:“你带着珠娘先跑,我跑不动了。”】 【珠娘:“不要丢下姐姐!珠娘和姐姐等,大和尚你先跑!”】 【法式停住了脚步:“既然如此,不如找户人家小歇,等天亮了随商队出镇不迟。”】 【你选择:】 【找户人家】 【原地等待】 这里是模拟,她又有好不容易抽到的紫色天赋——看样子还是能飞天的保命天赋,逃也逃不出去,干等着不是她的风格——当然是先看看敌人的情况! 【你选择了原地等待:“珠娘听话,姐姐刚刚觉醒了能飞的技能,不会有事。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等。”】 【“会飞!”法式睁大了眼,“那可是极其罕见,甚至等于超阶的存在!”】 【珠娘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听到法式的话后忍不住问了一句:“当真?珠娘的呢?” 法式:“能飞天的天赋,至少也得是[紫]级。紫级以上本就罕见,能以人类之身飞天遁地的更是少有,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因此[紫]级飞天便堪比[橙]级,[橙]级飞天,更是堪比[红]级——至于小施主的天赋,根本是世间少有,天下无双!”】 【“好厉害!”珠娘附和着,“那我是不是能救下姐姐们了?”】 【法式:“虽然不知道小施主惦念何人,但是[天]字天赋自古成就斐然,一出世必掀起轩然大波,若贸然动手而缺少庇护,往往会死在暗杀下。”】 【珠娘眼神黯淡了。她懂事地点点头:“嗯。”】 【法式说一句“施主保重”,便抱着珠娘转身,二人钻进了小巷中。】 【你静静地呆在原地等待。月影偏移,身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忍着疼痛起身,高度警戒,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出乎你意料的是,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个慈祥的拄拐老爷爷。老人家一脸纯良,笑容可掬:“哎呀,这大半夜的,怎么你个小姑娘一人坐在这儿?咱们这儿虽然不比略败州混乱,但夜里也不安全呐。”】 【你警惕地回复:“谢谢您关心,我在等一家子人,等会儿就走。”】 【老爷爷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深夜才结束——是红事还是白事啊?”】 这老人家恁地多事! 【你:“红事刚办完,庆祝认了失散多年的父亲,正准备办白事,祝福他老人家短命,三十岁不到就死。”】 【老爷爷不敢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你:“您怎么还不走?”】 【老爷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向你靠近,试图抚摸你的头,被你闪开了。】 【老爷爷眼神有点落寞:“你这小姑娘真可爱,跟我家的孙女差不多的模样儿。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该这么大了吧?她就是在夜里迷失在镇外的。唉,这天太黑了,世道不太平,老头子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家不安全,帮你守着点。”】 【你有些动摇,老人家看起来格外孤独,一片好心,刺杀者毫无踪影,应该是被和尚的天赋困住了吧?你选择:】 【和老爷子继续聊天】 【沉默】 柳玉楼有些心软:她是盛世人,从小接受的思想品德教育都告诉她要尊老爱幼。接连遭遇诡异事件、恶意之人,难得遇到一个有些良善还担心她的老爷子—— 【你道谢:“多谢。”】 【老爷爷:“不用,哎,只用等到你的家人来我就放心回去了。他们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还不来?”】 【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诚相告:“我的家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了。刚刚那样说是为了自我保护,误会您了,对不住。”】 【老爷爷:“都不在了啊。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呢,多见外,世道这么乱——”】 【他的拐杖指指点点的,像是要骂骂这世道。 下一瞬,拐杖中一把凌厉的飞刀袭来!】 【“你怎么能这么善良啊小妹妹?哈哈哈!”】 第46章 厨子世家 天!那个店小二还有同伙! 奔跑中的柳玉楼一下子就警惕了,她来回扫视着周边的街道——那个老头藏在哪里? 【千钧一发的时刻,你使用了[纸鸢]!】 【一阵大风刮过,你像一只风筝一样随风升上了天,堪堪躲开了要切断你脚的一刀。】 好狠毒的一刀! 【“咦?不是说没有天赋么?也不全是傻子嘛!”老爷子嘀咕一声,原来的声音倒是还挺年轻的,“居然是飞行类!本来想把你打残再问,现在我就直说了——和你同行的那个秃头和小家伙去了哪里?”】 【“我建议你好好回答我,可以免受不必要的痛苦。飞行类天赋虽然罕见,但我也不是没有针对的办法,真落到我手里,可是生不如死。”】 法式那个骗子!不是说飞行类很难对付么! 柳玉楼哀怨的眼光看向身边也有些气喘的法式,看得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从高空俯视他,眼神坚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红绫刀石难断,你解开腰间的红绫,试图俯冲下来把刺客老头勒死。】 【然而你失败了。你还没有掌握[纸鸢]这个天赋,只能随着风飘。风往上吹,你就升高一些,往下吹,你就降低一些。】 【老爷子:“这么低的[掌握度],是刚刚觉醒的?难怪。”】 【“也是一个天才,可惜,”老爷子打开拐棍的壳,拆出一个渔网状的东西,“[天]级不能出现在俗世楼!不臣服,就是死!”】 什么俗世楼?怎么哪儿都有它? 珠娘不是俗世楼的人呀,倒是她狐假虎威借了一下鱼符,但外人不该知道才对,除非和尚们—— 柳玉楼压下心底的怀疑。换个角度想,哪怕珠娘真莫名其妙成了俗世楼的一员——它[俗世楼]不是[亭台楼阁]的天下四绝么?怎么自家天级天赋都护不住? 【渔网在空中扩大,尽管你在空中灵活翻转,用红绫挡住了飞刀的攻势,也没能避开这个小小的网。它像捞鱼一样轻而易举地网住了你。你选择——】 【投降】 【誓死不从】 【你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与珠娘共度的时光,那些逃难与相互依靠交织的记忆成了你坚持下去的动力。狂风如巨浪,你像一尾鱼一样在网里挣扎,红绫和网线缠在一起。 你恨透了这种被威胁、被逼迫的感觉,更恨自己无法摆脱这个强敌。】 【你筋疲力尽。】 【你:“我投降!我说,你先把我拉下来!”】 【老爷子孤疑地看着你,并没有急于收网,像是那种很有耐心的垂钓者,要等鱼被遛久了,自己挣扎耗尽了体力才拉上岸。】 【你毫无底线:“其实我们关系一点也不熟,甚至还有仇。那个小姑娘见证了我肮脏的过去,那个和尚一度想杀死我,我们只是搭个伙儿逃出诡异而已。”】 【他半信半疑。】 【你:“放我下来,我带你去找他们。”】 【老爷子冷哼一声:“还算识相。别想耍什么歪手段,你根本逃不出去。”】 【你被网一点点拽了下来。老头看了两眼红绫:“蓝级诡异?用来做个绳子还算够格,你这算不算自己捆住自己还带着绳?”】 【红绫一端系在了你的手腕,另一端拿在他的手上。他人虽年老,走起路来可是健步如飞,根本不带喘气的——】 【你一边把人往小巷里带,一边打探消息:“我说,你们到底有几个人呀?”】 【老爷子瞥了你一眼:“想套我话?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你爷爷我出手根本不需要其他人。”】 【就知道没有一句实话!你没接茬,不再做无谓的打探。】 【巷子里有两户人家,看门匾,一户穷,一户富;富的石狮子守门门紧闭,穷的当街住,大咧咧敞着房门。】 【你指着富的那家。】 【老爷子敲响了李府的房门。】 杀手还敲门?怪讲礼貌的,让人不适应。 【没有反应。】 【老爷子飞刀一丢,铜门破了一个洞。】 【片刻沉默后,一名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半开门缝,露出谄媚的神色:“请问是哪位大驾光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烦请好好说,咱们小门小户的经不起——哎呦您别拆我这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内飘来一阵香料的味道。你用力嗅了嗅,感觉像是八角、桂皮、花椒什么的,比你之前买的屯屯糊香了不知道几倍。】 【这是卖香料的人家?珠娘他们应该不会躲在这里,沾一身香料,多难摆脱追兵啊!】 【但你没有出声提醒。】 【老爷子杀手只是感到气味刺鼻:“我是俗世楼‘仙’字部的老张头,今夜两个涉及仙踪的贼人逃窜到了贵府,叫你们能主事的人出来,你们还不配与我说话。”】 ???你刚刚可还在打击俗世楼呢! 【仆人上下打量一番老头破烂的穿着,面露不屑:“‘仙’字部?我还‘天’字部呢。什么东西,敢冒充俗世楼的爷招摇撞骗,俗世楼不是只有‘文’、‘化’两个部么?打穿门板了不起呀,我们宅里可是供奉着一位[紫]级尊者,还有一位[蓝]级大人在府上做客!”】 【老爷子杀手挺直了背,恢复了年轻些的音色:“我道是哪家,连‘仙’部都不知道,原来是一家暴发户。”】 【仆人大怒:“说谁呢你!”】 【然而下一瞬,刀光闪过,地上多了具无头尸体!】 【老头瞥了你一眼:“这就是看不清人的下场。别耍小花招,老实指出那两个人在哪儿。”】 【过了不到一炷香,你们就被奉为了座上宾,之前死掉的护院尸体都被清理干净了。据说很厉害的[蓝]级大人恭敬坐在下座敬茶,而那个[紫]级尊者已经死不瞑目,眉心正中插着一把飞刀。】 【你这个冒牌紫级内心一寒。】 【李府的夫人连哭都不敢出声,只能由[蓝]级天赋的那位代为回答:“今夜除了小的,确实没有别的来客了呀!”】 【你观察了一下死者和他的夫人,包括看起来少爷模样的几个人,体型皆是少见的圆润,满面红光——现在被吓成了白的,身上带着一股油烟味。一个人还可以说巧合,一家人都这样——老爷子说的还真没错,这家人看模样几年前还是厨子世家,家里囤些调味料也就可以理解了。】 【老爷爷看向了你。你:“看我干什么,我只知道他们进了这条小巷,穷的那家一眼望穿了,正常人能钻进去?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自己追踪一下呗!一路追过来,别告诉我你没有些追踪手段?”】 【老爷爷杀手定定地看了你一会儿:“我不喜欢赌命。”】 第47章 替身瓷1:墓马生死信 【“尽管如此……”他笑了,拿出一个玉石做的凹槽状东西,“我有这个实力和自信的时候,没有人能和我赌命。”】 【一屋子人的视线聚集在这个玉凹槽上。】 【老爷子把一些奇怪的青绿色粉末撒在了凹槽里。】 【老爷爷把死掉的那个紫级天赋者随意地丢到沟里,上面踢了两脚土:“还不给你家老爷立个坟头?”】 【李夫人机灵了一点:“还不快去!”】 【一群小厮在战栗中将沟变成了小土堆。】 【老头把玉凹槽丢在了新坟上。】 【过不到片刻,一阵嘶鸣声传来。】 【你还在找是哪里传来的马叫声时,一匹袖珍玉马从空中奔来。你偷偷用手指量了一下,大概有大拇指到食指那么高,身长大概是高度的两倍。】 【玉石做的马,怎么会发出叫声?为什么能跑?】 【玉石马停在了坟墓前,吃干净了玉凹槽上的粉末——原来那是草料。然后在府里四处扫视一番,最终在李夫人头上绕了好几圈。】 【李夫人吓得发抖:“大人,我什么也没干啊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清白的——”】 【她的声音截然而止,因为老爷子的飞刀已经贯穿了她的心脏。】 【“我——清白——”那女子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倒下了。】 【你有些愤怒:“人家什么都没干,为什么杀了她?”】 【老爷子瞥了你一眼。】 【“无依无靠之人,还是不要听太多为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你:“你打算让我活着?”】 【老爷子沉默了。】 【“这是墓马。”老爷子说。】 【“木马?”】 【“不是你想的那种木头作品,是诡异物品。[俗世楼]传信用的,一共三只,每只一个月能动用一次。”】 【“你为什么能用?”】 【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清楚,这家伙并不是俗世楼的人!】 【老爷爷看着你:“秘密只要让第二个人知道,就不算秘密。除非,第二个人死了。”】 柳玉楼秒懂:有俗世楼的人泄露了这个秘密! 【老爷爷:“墓马这玩意儿,日行千里,只要被标记就会千里相随。速度太快,其他人很难追上它,追上了也破坏不了。一旦让它遇到墓穴,这玩意儿就跑了。现在十步一坟头,这玩意儿就是泥鳅。难抓的很。”】 【老爷爷:“它会送到离收信人最近的一处墓穴上。除了特定草料外,还要停在死亡时间最靠前的一个人头上。它的死信比活信更准,因此那个女人早晚要死的,我就给她个痛快。”】 【“你!”】 难怪他说要赌命! 人手花、神秘女子手中的笔、御赐金刚杵、能鉴别是否忠心的诏书、能抓住飞行的你的网、墓马……说起来,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东西真的不少! 【“常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些,”老头说,“你的运气可真不差。”】 这运气给你要不要啊! 【墓马完成了一单,晃晃悠悠地向外跑去了。】 【“哎?”你不禁发出疑问,“这就回去了?”】 【老爷子一把提起你追了上去:“没有,刚刚是循幻草料,会让它以为自己找到了目标。但是吃了之后,又忘记这件事,重新寻找自己原先的目标送信,因此用来追踪很好使——尤其是对那个被墓马标记了的小家伙。”】 【“是谁标记的?”你问。】 【老爷子:“你该问她,我怎么知道?”】 是不是……那个神秘女子? 对她的记忆已经轻微变淡,柳玉楼不仅陷入了怀疑:也可能是更早之前……吧? 【虽然墓马速度很快,但是要跑的距离很近,因此其实也就过了一瞬。回过神来时,墓马正在吃一个土堆上的小草,他们面前正站着珠娘和法式——一大一小跑得满头是汗,满脸错愕。】 【“风驰电掣的……老爷爷?”来自珠娘。】 【墓马吃完坟头草,昂起马头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绕着圈圈,停留在了——】 【珠娘身上。】 【你惊呼一声:“珠娘!”】 【不知道墓马为何物的珠娘和法式一脸茫然,然而有人比你反应更大。 老爷爷杀手大惊:“怎么会这样!”】 【“我不信!不行,我fu——从未有任何失手!”】 【他看向你:“她不能死!”】 【与此同时,他飞快的一刀向你砍来!】 【“[千山]!”法式和尚哪儿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面前,又一次发动了这个你只知道名字的天赋。然而这位老爷子不像店小二,只愣住了一小会儿:“又是你这个滂臭的和尚!笑话,同样的天赋我怎么可能被困第二次?”】 【你被砍中了!】 【疼痛一下子被放大到无可忍受的程度,你的意识几乎都随着这一刀被击碎。意识消失前,你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不!”、法式的怒吼,看到珠娘体内突然爆发出一声脆响,她精致圆润的脸出现了大量裂纹,整个人像一个被打碎的花瓶般片片碎裂!】 【你死了!】 …… 又一次死了! 柳玉楼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对面果然有追踪手段,那个老头速度、力量都好强,完全不像个老人家! 珠娘为什么会死? 老头说的“同样的天赋我怎么可能被困第二次?”又是什么意思?之前被困住的不是店小二么? 这次模拟绝对获得了关键信息,但好不容易抽到的紫级天赋可以说被浪费了——谁能想到,杀手老头刚好有道具克制! 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几分钟,柳玉楼来不及多想:“开始模拟!”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三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她就知道! 【模拟开始!】 第48章 替身瓷2:天赋斗命诡 【夜半,你力竭,跑不动了。珠娘不愿意离开你,法式再次建议找户人家。】 【你选择:】 【找户人家】 【原地等待】 【这次你选择了跟随他们转入了小巷中。略一犹豫,你们进入了李府对面房门大敞的那家。】 【月光稀薄,古宅似被荒废许久,杂草丛生,枯井颓垣,寂静无声。】 【珠娘:“怎么没有主人呀?”】 上一次模拟见到他们时,周边也没有其他人!当时要是再观察一下四周就好了!柳玉楼想。 【一阵阴风刮过,你感到有些瘆得慌。】 【屋里只有两间房,你推门而入,原来是一间灶台。厨房里空落落的,没有任何食物,灶台上面已经落满了尘土。你用手一抹,满手黑灰,没有其他线索。】 【就在这时,另一间房里传来珠娘的惊呼声。你快速赶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踏过几块碎石,你进了房门,看到了屋子的内部。床、桌椅、柜子,最简单的配置,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布偶散落在各地,大部分已经黑色干枯。 唯一值得关注的,是斑驳的墙壁前隐没在光线中、排成一排、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四个瓷娃娃。两个大的将两个小的围绕在中间,看上去像是一家四口的配置。】 【你紧握珠娘的手,轻声道:“这里的气氛好不对劲,我们得小心。”】 【珠娘好奇又紧张地环顾四周:“嗯,珠娘知道的。这些瓷娃娃……看起来好逼真,就像……活的一样。”】 【珠娘突然吓了一跳,扑进你怀里:“那个娃娃……好像在看我!”】 【她话音刚落,你也觉得娃娃的目光变得阴森起来,你向左挪,娃娃似乎也向左边转动了眼珠。】 【诡异世界没有错觉!你一下子警惕起来:恐怕又是诡异!】 【你和瓷娃娃们对视了好久,没有其他动静。】 【你解下腰间的红绫,把娃娃们的视线都蒙住了。】 【法式已经把屋内转了一圈:“桌角下有一封信。”】 【你们抽出了信。】 【……】 【信是一位征夫写给妻子的家书,大概内容是在外征战时间太久,感谢妻子对家里的扶持,一些祝福和待归来如何如何的设想等等。】 【这是一个征人之家。】 【比起这个,你更好奇珠娘是触发了什么,为什么会惨死?】 【你摸摸珠娘的头:“珠娘的天赋是什么效果?还能用吗?”】 【珠娘还未回答,法式倒是欲言又止:“天赋乃至关重要的机密,事关命门,贫僧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柳玉楼:? 好几次给圆幡说假天赋的她果然还是被坑了! 【珠娘:“不用哦,如果没有大师,珠娘早就死掉了呢,珠娘相信大师。 珠娘的天赋叫[告天子],面对的人数越多,他们干的坏事越大、给人的伤害越深,又和珠娘差距大时,珠娘能短暂拥有和对方相同的地位和力量。”】 也就是说,之前打破天罚圈时,珠娘的力量大概等于灵帝加武帝加新皇加两足鱼诡? 好生强大的天赋! 【珠娘:“我感觉了一下,它好像还能用。但是上次的太厉害了,现在还困困的、累累的,如果再用的话,感觉会有损身体——很严重的那种伤害,好奇怪的感觉,珠娘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除非遇到绝境,否则不许用了,也不许告诉别人,知道了吗?”】 【珠娘听话地点了点头:“咱们后面有追来的人吗?很厉害吗,大师和红绫姐姐都打不过?”】 【你:“嗯。”】 【珠娘:“是因为……我嘛?”】 【你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别瞎想。莫名其妙的恶意太多了,不要给坏人找理由。”】 【滞留的时间有点久,法式有些焦躁:“施主,咱们不接着逃回寺里么?”】 【你刻意拖延时间:“不急,他们不止一个人。听了我和我妹妹的天赋,大师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法式沉默片刻:“[千山]是贫僧新觉醒的橙级天赋。能对一个人施展,复现贫僧见过的各地景象,使人身在咫尺之内,而心隔千山万水,意念走过长路才可勘破,属于战斗天赋下,幻境类的一种。只是因为贫僧实地到的地方不多,因此多以寺庙为主,可能就是因此才无法发挥它的全部。”】 用于战斗的幻境类天赋!好强! 模拟器……是否也属于幻境的一种? 【你:“敢问大师,天赋的分类都有哪些呀?”】 【法式:“二十一年前,天赋一般分为[斗诡]和[斗命]两种。”】 【你:“[斗诡]?[斗命]?”】 【法式:“这是[俗世楼][文]字部的定名,所谓[斗诡],就是能在与诡异的战斗中起到作用的天赋。如果没有它们,遇到诡异九死一生,或许此刻你我已非人身。它们往往持续时间较短,但能改变战局,包含飞行类、幻境类、潜行类等,如祖师爷的[天诛]。”】 【“至于[斗命],是其他多数情况下无法作用于战斗,却能帮助人改进生存状况的天赋。朝乞食,暮登堂,往往一个简单的天赋,便能改变这个人的命运。比如前不久[会]字辈师侄他们觉醒的[星星眼]、[幻肢]。[斗命]系强大的不比[斗诡]天赋弱,比如千年有人觉醒的红级天赋[聚宝],作为顶级天赋,那真是日进斗金,所在之地富庶一方,军备质量都翻了几番!之所以不入[斗诡],是因为这个人丧命在了一场单纯的白级诡异事件中。此后新确定了一项规则:[斗命]遇诡,与常人无异。强大的[斗命]系多求[斗诡]强者保护,但诡异千奇百怪,防不胜防,总能突破重重防线。”】 【法式:“除此之外,还有一类比较特殊的[预知]类天赋……”】 预知类天赋!柳玉楼心里一惊。 【“譬如占卜、巫术等。这类天赋出现的概率不比[天]级概率大多少,如果说[天]级还有人保护,[预知]类就是完完全全被追杀了……”】 【“没有人想让自己的秘密天下皆知。”】 “嘶。”柳玉楼倒吸一口凉气,引来法式侧目。 柳玉楼连忙解释:“有些岔气,无妨。”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模拟器的存在! 【你表现出了一些惊讶。法式笑道:“别担心,就算真有存在的[预知系],也都如过街老鼠一般不敢露头,咱们是遇不到的。”】 【你感谢了法式,并和珠娘发誓不把他的天赋信息透露出去。】 【你们在寂静和焦虑中等待了片刻,终于等到了一阵马匹的嘶鸣声!】 【“深更半夜,偏僻小巷,哪里来的马?”】 【是墓马!】 【杀手老头来了!】 【你高度戒备,暗示法式和珠娘准备配合。】 【门开了!】 【“[千——”】 【法式的天赋还未来得及施展,就被你制止。原因无他,来的人并不是你熟悉的老爷爷,而是一个奇高的年轻瘦削男子,背着一个小包。他弯腰进门,站起来头快把屋顶顶破!】 【“好高……”珠娘目瞪口呆,有些羡慕地说了一句。】 【“阁下何人?”法式戒备地问。】 第49章 替身瓷3:奇高男子 【瘦高男子:“深夜旅客,何必过问姓名。”】 【你:“相逢是缘,不必这么警惕。隔壁厨房有草料,如果您的马匹劳累,可以牵进去让它歇歇脚。”】 【瘦高男子:“只身前来,人都照料不好,哪里敢带坐骑?诡异横行,区区幻听还是忽略的好。”】 【珠娘:“哎?居然是幻听吗?”】 【你心知墓马,心下冷笑一声。环视一圈,四周没有人头上停着那诡异玉马——这男子还有别的同伙?是那个老头么?】 【为什么这次不是珠娘?】 【老头发现墓马,会不会临时发难,像上次一样试图改命?】 【像是察觉出了你们的警惕,瘦高男子杵在门口,也不进来,也不退出,像是一根房梁,看着怪瘆人的。】 【你思索着要不要亮出俗世楼鱼符:】 【亮出鱼符】 【再看看】 【你选择了按兵不动。老头的话中,他们貌似来自与[楼]对立的势力,现在亮出来,可能没有好果子吃。】 【还是法式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带着你们靠后,指着另一边的墙角对瘦高男子道:“门口漏风,施主既然不请自来,不妨入内一叙。”】 【瘦高男子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埋伏?”】 【话是这么说,他借着身高优势四下查看,尤其看了房梁、窗户、柜子顶等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才终于放下心来一般:“哼,就相信你们一次。”】 【他逐渐靠近。】 【你肩上的伤口已经不再疼得难以忍受,一只手悄悄拽住了红绫。】 【他竟然真的只是站到了法式指着的墙角。 你松了一口气。】 【突然,瘦高男子看向了珠娘。】 【你心下警铃大作!】 【就在你准备动手的时候,瘦高男子开口:“喂,把你手里的信给我拿来看看。”】 【原来是珠娘手里那位征夫的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珠娘把信藏在了背后,自己藏在了壮硕的和尚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 【瘦高男子:“不给看就不给看,真小气。小孩子不大方长不高。”】 【你:“你又不是信的主人,凭什么说看就看?”】 【瘦高男子冷笑:“这房子都是我叔叔的,凭什么我不能看?倒是你们,是什么人,半夜私闯民宅想要干什么?”】 【深谙落灰厚度的法式及时反驳:“这房子上的落灰少说十多年了,平时无人居住,没有任何证据,怎么会这么巧遇上你这个房主的亲戚?别是乱攀关系。”】 【瘦高男子背书一样道:“哼。没有证据——吾妻亲启,岁月悠悠,时序更迭,不觉已远离故土多时,未能常归省视,心中实为歉疚难安——”】 【他在干什么?就在你疑惑时,听到了珠娘小声的惊呼:“诶!和信的开头一模一样哎!”】 【这下想否认都难了。你把信折成纸飞机丢到他脚边:“打扰了,深夜旅客,偶尔歇脚,我们这就走。”】 【看来真和他无关,你想。说不定,那个杀手老头正顶着墓马在旁边观察着你们!】 【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么!然而按你的行事准则,绝没有牵连无辜的道理!】 【“我那叔叔啊,每次写的信开头都这个德行。”瘦削男子怀念地笑一声,却不低头,而是用脚尖勾起信,踢毽子一般顺到了手里。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脖子还是直挺挺地顶着房梁,顺便一只手把门堵上了:“不必。来者是客,岂有往外赶的理?”】 【他一目十行地读完信:“还是这些内容,还是这个腔调,哈哈哈哈……战罢归来不负卿,以此信稍慰卿心,归时共续前缘,白头偕老——你回不来了哈哈哈!你心心念念的婶婶已经被人凌/虐至死了,两个孩子一个被煮了吃,一个被扒了皮喂狗——至死也没等到你的前缘!”】 【随着他的叙述,房屋内的温度骤然低了几度!】 【原本就荒凉的小屋似乎传来了当年的哀哭声!】 【那瘦高男子继续自言自语:“不过也不能怪你,俗世楼——好一个俗世楼![文]部厚人伦,[化]部移风俗,偏要为一个新开的[仙]部撤兵!……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啊,一家男丁三十八口,只余我一个——满门,满门……”】 【听到俗世楼,法式上前一步,把你也罩在了背后。】 【你:“不用,挡视野了。”】 【法式:“哦。”】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并不是很能理解这段话,自己也非俗世楼的人,自然毫无反应。你只关注房内的温度降低到底是不是诡异。谢天谢地,你没有看到别的动静。】 【就在你要放松下来时,听到了什么声音。】 【哒哒、哒。】 【“什么声音?”珠娘问。】 【似乎是听到了信号,瘦高男子停下了自言自语。】 【“往事已了……”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他骤然露出狰狞的面孔,从包里抽出飞刀,向你和法式袭击而来,同时长臂一揽,似乎想强行抱走珠娘!】 【是马蹄声!】 【墓马没有走远,他同样也是敌人的一员!】 【“[千山]!”和尚一边施展天赋,一边问着,“素未谋面,无怨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瘦高男子同样只被困住了一小会儿,他咧嘴笑道:“素未谋面?我们已经见过了呀!”】 【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你看见了墓马破开屋顶降落。】 【原来这一次被锁定的短命鬼正是瘦高男子!若是早些时候低头捡信,你早已察觉不对——难怪他不肯弯腰!】 【你:“墓马都显示你最先死,还敢打我们?不怕加快自己的死期么?我要是你,就把我们小心保护起来,争取活到九十九,你九十八也就不算遗憾了。”】 【“你知道墓马?”男子果然失色,“既然如此,就更留你不得!”】 【他放弃了和尚专心应付你,手下的攻势更加犀利,几乎刀刀致命。你扯过红绫格挡,然而没有诡异力量支撑的红绫只有韧性,并不能灵活地挡下所有攻击。就在你快要被刺穿时,法式和尚一下跃出,挡在了你的身前!】 第50章 替身瓷4:瓷娃娃 【“哼,臭秃驴,识相点就快滚开,否则连你一并解决!”瘦高男子拔出刀,骂道。】 【中了一刀的和尚面色不改,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两位女施主对我寺有恩,还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瘦高杀手哪里听得这些,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向和尚与少女逼近,寒光闪烁的利刃划破夜空,带起一阵阵刺耳的破风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被你们忽视许久的小小身影低喝一声,怒目看向瘦高杀手,通身带起一圈圈金色的光,身形闪动,一下子将冲来的杀手震得连连后退!】 【“[告天子]!”】 【杀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天]级的威力么……明明那么瘦小羸弱的身躯,却可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你!”】 【“珠娘!”你却紧张地看向珠娘,再用会损伤身体,她怎么会不知道!】 【法式也紧张了:“小施主不可!肉身凡胎,怎抵得过兵器啊!”】 【珠娘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你们说话,全神贯注地盯着杀手。均得了杀手全部力量的她,每一击都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几乎是成年男子经过无数次训练后,以人身能达到的极限。瘦高男子虽多一把武器在手,但为了抓活口,在面对更加灵活,而速度和力量都和自己类似的珠娘面前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二人周旋着,珠娘心无旁骛,一招一式都带着拼死的决心,很快给杀手造成了一些伤口;杀手本来漫不经心,也逐渐眼里有了兴味,渐渐有些收不住手,每一击都直击要害,几次都差点斩杀珠娘。】 【“痛快!好久没有遇到合适的对手了!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可是他做了俗世楼的狗!”】 【他的眼神逐渐疯狂,像是训狗一般几次把珠娘打落。小小的身影很快又踉跄着爬起来,坚持着守护在你和和尚身前。】 【你几次冲上去,但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的身手实在难以介入这种快飞檐走壁的战斗。】 【天边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小姑娘几乎快没有力量站起,杀手也渐渐显露出疲态。】 【终于,杀手的力气不够控制手里的刀,一下子脱手朝着珠娘飞去。即使杀手半空掉转了刀把,纵然珠娘反应极快,但终究慢了一步,被刀把重重击飞,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珠娘,珠娘!”你终于得以冲上前去,眼眶通红,“你杀了我吧。墓马也不一定死信全对,放过她,你不是也这样想的吗?”】 【瘦高杀手拿起刀,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回复体力:“哼,还算识相。——那个和尚,你不用想着偷袭了。她确实不好对付,可惜天赋并不能解决一切,输在兵器,给我留了一分体力。只有一分力气的我,也不是你能得手的。”】 【举着断裂桌子的法式住了手,脸上阴晴不定。】 【地上微弱的清脆声音响起:“放开……姐姐,我跟你走。”】 【瘦高杀手假意答应:“好。”但你清楚地知道,墓马能追踪俗世楼的标记、他们组织能迷惑墓马这一信息,其他人知道都得死!】 【他一把提起珠娘。】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珠娘被带走,手上已经缠好了红绫,正在不断勒紧、再勒紧!】 【你打算相信墓马的“死信”,让瘦高杀手死在自己之前!】 【你感到手腕快要被拧断!】 【眼前……一片眩晕。】 【然而瘦高杀手和老头杀手一样不信命,他也是这么想的,就在跳上窗户将要离开的那一刻,一把飞刀向你飞来!】 【“玉楼姐姐!你答应我的!”】 【几乎就在飞刀入肉的同时,你听到珠娘的哭泣,她爆发出生命的最后一点力量般撕咬着瘦高杀手的手——】 【原来墓马的死信应在珠娘的命上吗?早知如此,就不寻死了——】 【好疼……快要死了?】 【三。】 【你已经失去思维,只有基础的五感机械地捕捉着信息。】 【珠娘像一条死狗一样被瘦高杀手甩开,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瘦高杀手嘲笑道:“墓马预警,我怎么会完全相信你没力气了?早就防备着你呢!死小孩,一边儿去!”】 【不……不要……】 【法式发出了一声怒吼,冲了上去。】 【二。】 【你已经失去视觉。】 【你的身子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击到了身后的柜子。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你的皮肤流下来,你已经反应不出这是什么了。】 【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是那一排瓷娃娃! 【一。】 【你已经无法辨别听到的信息是什么,只是机械性地保存了他们。】 【一声脆响。】 【刺客:“不!!!”】 【奔跑的脚步声。】 【法式:“两位施主,他碎了,死了,醒醒……”】 【你死了!】 第51章 替身瓷5:邪门替身瓷 果然有诡异!恐怕就是那会儿见到的瓷娃娃! 这[墓马]也太玄了点儿! 快速奔跑的身体肺腔将要炸裂,柳玉楼不敢停歇,银牙几乎咬碎:“再次模拟!”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二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无所谓! 【模拟开始!】 【夜半,你谎称自己有飞行逃生类天赋,让法式和珠娘先走,并再三叮嘱不要触碰瓷娃娃或者瓷做的东西。】 【法式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你知道他恐怕在怀疑你其实有[预知]类天赋了,但你没有解释。】 【你静静地呆在原地等待。月影偏移,身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忍着疼痛起身,有些期待地看去——】 【果然是那个慈祥的拄拐老爷爷。】 柳玉楼一头雾水:那为什么上一次模拟,这个人没有出现? 【老爷爷:“哎呀,这大半夜的,怎么你个小姑娘一人坐在这儿?咱们这儿虽然不比略败州混乱,但夜里也不安全呐。”】 【你:“你的同伙呢?”】 【老爷爷对你不接话感到有点突然:“什么同伙?”】 【他的手已经暗中按住了刀。】 【你一把掏出俗世楼的鱼符丢在地上:“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来接应你的,鱼符为证,之前杀了一个俗世楼的探子——俗世楼那帮人又不是吃白饭的,敢放天字天赋者出来跑,怎么可能没有保护?真以为光凭一个墓马来追踪就能追到?”】 【老爷爷仔细核对了一下鱼符,眼里满是震惊:“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你不应该知道这些消息!”】 【“你是[预知]类天赋者?”】 【“哪儿能呢!”你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哪儿有[预知]系敢光天化日下乱跑?哪儿能知道这么机密精确的消息?要是我是预知系,直接摇个安全的地方一躲不成了,谁还干咱们这行卖命呀!”】 【老头死死盯着你:“可我从不需要接应。”】 【看着他眼里的怀疑,你发挥大学生传统艺能,当场给他来了篇《杀手公司引领变革——以增派助手分权策略激发小头目潜能》的论文。】 【你讲述了为什么要变革、变革内容是什么、怎么变、并提出了三年拳打大离,五年合并南北,十年消灭诡异的前景展望。】 【杀手老头被说懵了。】 【他恢复了正常的声线,果然是年轻人的音色:“还真是和[台]那边一个调调。既然敢来接应我,你的武艺一定很强咯?来做过一场?”】 【你连忙摇手制止,表示自己只是情报能力突出,有耳听八方的技能,并且善于取得敌人的信任,那个俗世楼的探子就是这么被杀掉的。同样,你已经取得了天字天赋者的信任,已经知道了那个天字天赋者正在虚弱期、天赋具体是什么、身边的和尚天赋是什么,以及他们藏身在哪里。】 【杀手老头遗憾地放弃了切磋的想法,对你的信任度提高了一丝:“和我这么像的天赋,难怪被指派给我。”】 他的搭讪果然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 【老头略微放松了警惕。你选择:】 【偷袭】 【询问信息】 【配合老头抓捕珠娘】 袭击?她能打过么?柳玉楼翻了个白眼。 【你忍住询问信息的欲望,带着杀手老头轻而易举地绕过李府,找到了征人所在的那个小屋。】 【“这里……”】 【出乎你意料的是,老爷爷居然在门前愣住了。】 【“您有亲戚曾住在这里么?”你问。】 【“是啊。”老头下意识地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下子转过头,“套老头子的话?哼。”】 【一柄小刀同时出手,你闭上眼,半晌看见一缕头发被斩下:“再有下次,落下的就是你的头了,什么计划都保不下你。”】 【你像是被吓到了,没有说话。】 ——[这是我叔叔的宅子]。来自瘦高杀手。 ——[有亲戚曾住这里]。老头杀手。 他们什么关系?父子?爷孙? 【你唯唯诺诺地跟随老头进入了老宅正门。穿过小院落,你正好看到像是被控制了,不自觉走向瓷娃娃的珠娘!】 【你:“快阻止她,那个瓷娃娃打碎了就死!”】 【“这也是你听来的?”老头一边质疑,一边从拐杖里拆出那张曾捆住你的网,一网网向了珠娘!】 【然而珠娘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最小的那个瓷娃娃,竟自然地把它保护在了怀里:“好可爱的娃娃,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你:“不要冲动,一打碎它你手心里的天级天赋者就没了!”】 【法式皱眉,不愿相信你和杀手同流合污。】 【杀手老头思索了一会儿:“这,这是[替身瓷]?”】 【“[替身瓷]是什么?”你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天赋再强大,人寿有尽时。”老头皱着眉,“总有些人不想着怎么过好,研究各种歪门邪道妄想再活一世,这替身瓷就是其中之一。据传乃古代红级天赋者以秘法炼制,耗费材料珍贵就罢了,烧制过程还要往炉里丢上千活人,最终还有烧毁的风险。”】 【“能……再活一世?”你为此神物吞咽一口唾沫,担心老头暴起抢夺。】 【“哼,再活一世又如何?它早已与炼制者绑定,能替其承受致命一击,保得真身无恙。”老头不屑地道,“然而,世间万物,皆有代价,使用此傀儡者,必以自身天赋作为交换,并被困在这个物品中,百年千年,至死方休,往往会在漫长的时光中消散——除非下一个人打碎它。”】 【“怪不得这里荒废了这么久。”老头一边念叨着,一边强行扣住珠娘的小手,把替身瓷抢在了手中,“这小妮子不错,被盯上还能挣扎这么久,心性算是上佳了。看来这替身瓷里的东西虽保得一命,但还是贪心不足,整日想着不劳而获,活该继续当瓶子!”】 【你:“咱们怎么处理它?”】 【老头:“亭里不是有专门的封印渠道么?——不对,你怎么会不知道?”】 ——[亭]!柳玉楼下意识地抓住了关键信息——这是老头的口误,还是真的出自[断魂亭]? 那他们为什么敌视俗世楼?[亭台楼阁]听名字,像是一家的呀! 【熟悉的刀锋又一次对准了你。危机时刻,你从容不迫:“我是想说,你就不好奇这传说物品的效力吗?”】 【老头:“你的意思是?”】 【你转头看向法式:“我的意思是……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试验品么?”】 第52章 替身瓷6:守信和尚,投币复活 【法式不敢置信地看向你。】 柳玉楼闭上眼。大和尚几次危难都可以轻易脱身,却没有抛弃他们,还几次冒死相救。她不断说服自己:只是在模拟器里,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信息,才有……活命的机会。 一旦飞刀不凡的店小二、有控制渔网攻速双绝的老头、飞刀出众的瘦高男子汇合,哪怕珠娘拼死一博,他们也断无生还之理! 【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你知道他一直有着怀疑。 你:“我不信你不好奇。由我说服他打碎,就算发生什么状况外的情况,有你在,难道会出什么乱子吗?咱们只是看看效果,又不干扰什么,到时候我来向亭里解释。”】 【老头:“哼。不会出乱子?谁知道它活了多少年,有多少底牌?我是不可能为此拼命的,但是带一个娃娃出去简单,它肯定留不下我!你就不怕为了所谓的好奇心死在这里么?”】 【你不急不忙地展开手里的一张纸,那是你趁乱在桌子下面捡的:“朝闻道,夕死可矣嘛。每个人都有在乎的内容,就像你亲戚留下的信——吾妻亲启,岁月悠悠,时序更迭,不觉已远离故土多时——”】 【老头脸色大变:“把它给我!”】 【你:“打碎试试,这是通知,不是商量。别想着抢,虽然打不过你,把小纸条撕碎快速吞了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转眼你们又对峙起来,让法式和刚清醒的珠娘看得面面相觑。】 【老头冷笑一句:“把信给我,说话算话,反正这和尚与我无关。”】 【你把信递过去,刻意把字咬得很模糊,像是漏风:“那是,谁能不知道您扶——的大名呀。”】 【同时趁机摸了摸老头的手。】 【干枯皲裂,没有弹性,根本不掉粉,不像是化妆或者硅胶皮,仿佛在嘲笑你的猜测。】 也是,化妆可以让一个人从年轻变年老,但怎么可能让一个人由常规身形变得奇高呢? 真的有……数不尽的杀手。 柳玉楼叹了口气。 【老头一把抽回了手,嫌恶地看了你一眼,但是没有反驳。他接过信一目十行地读完,静默着没有说话,暗中冷眼看着你怎么和法式和尚交涉。】 扶什么!这个老头的名字! 【你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法式后退了一步。】 【终于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珠娘有些急切地上前阻止:“姐姐不要!不是说这个娃娃摔碎了会死吗?大和尚是好人,珠娘不想他离开!”】 【珠娘被老头按住了。】 【言语一多就显得苍白,你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杀手老头冷哼一声:“臭和尚一句话就能死?不还是要我动手?”】 【但是法式点了头。】 【和尚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释然也有决绝。】 【和尚说:“这条命本就是施主救下,还回去也没什么。只是如果失败,此后千山万水,还请施主带着会真领略一番。”】 【说罢,法式缓步上前,双手轻轻抚过替死瓷青绿色光滑的表面,像是摩挲佛像的金身。然后突然高高举起它,狠狠摔在了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瓷娃娃瞬间碎裂一地,你隐约间见到它睁开了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 【珠娘惊呼:“大师!”】 【法式缓缓而僵硬地低头:“感觉……冷……”】 【你终于活着近距离观察到了打碎瓷娃娃之后的变化,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为一尊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瓷娃娃,有了同样的裂纹,然后哗啦一下裂开!】 【珠娘泪流满面,挣脱开老头的手后就扑向散落一地的碎瓷:“大师,大师!大和尚!”】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浓重的阴气扑面而来,其声响居然盖过了窗外的狂风!】 【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在阴风中缓缓凝聚。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这么强壮的身躯,这么完好的腿!”】 【黑袍人:“这熟悉的视觉,这触感,这听觉,这嗅——这什么味儿?好臭,掉茅房了吗?”】 【“装神弄鬼。”老头可不惯着他,一把掀掉他的黑袍,赫然是和尚的面容!】 【“大,大师?”珠娘愣住了,看看手里的碎瓷,又看看活生生的大和尚,不知道该信哪个。】 【“太好了,原来你没死呀,竟然还有新衣服穿。”你一边说,一边解开腰间的红绫在他手腕上快速地打了个死结,“为了庆祝死里逃生,送你一个小蝴蝶结,大礼在后边,别太感谢我哦!”】 【趁着黑袍和尚还没反应过来,你把红绫的另一头递给了老头。】 【“什么蝴蝶结?”和尚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对,我没死,什么事也没有,快来呀,我们一起逃出去!”】 【珠娘想要跑过去,被你一把拎住了后颈。】 【你:“你叫什么?”】 【和尚:“法式呀!还能叫什么?”】 【你:“你师父是什么辈分?”】 【和尚憋了半天:“慧?”】 【珠娘不再挣扎着靠近他了。】 【你叹了一口气,对老头说:“欺负你亲戚的凶手就在这里了。你自便吧,我处理一下这个小家伙。”】 【“强化五感的天赋就是好用。”老头点了点头,没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算不得什么大礼,但我很满意。”】 【老头的手轻轻抚摸着腰间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旧刀:“漂泊久了,没想到还能遇见故人……”】 第53章 替身瓷7:嘬,“象牙白”,来!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眼看被识破,假和尚不装了,直接大力挣扎起来,甚至想扯断红绫,然而短时间内却无法挣脱红绫的束缚。他连忙改口,“小姑娘,我可是你的法式哥哥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老头欺负我呢?”】 【你:“我帮你教训他。”一边说着,一边借机扯了一下老头的脸,差点给人家老脸捏变形。】 【老头瞪了你一眼:“还怀疑我是易容的?”】 【你讪笑:“试试手感。”】 【老头没把你放在眼里,又看向了假和尚,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声:“我不认识你?瓷器张?”】 【假和尚面色大变:“没想到真是故人!你是谁?”】 【“醉花镇的?菜刀李?拐杖钱?豆腐王?”】 【老头恨得咬牙切齿:“当年厉王征兵,把自己腿打断那个是不是你?乡里乡亲的,想着没个男人照拂,是不是都帮你遮掩了?你是怎么回报的?勾结土匪,睡人家的媳妇儿,杀人家的老娘,吃人家的孩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是人吗?”】 【瓷器张眼里愧色一闪而过,很快又被理直气壮代替:“一帮臭娘们儿,分吃的只给我一小碗!孩子嗷嗷叫要吃东西,我一个大男人吃的不应该更多么,凭什么和小屁孩儿吃一样的?都是村长家那婆娘挑事儿,肯定是看我不顺眼!还有那帮半大小子,个子不大,吃他爸那么多,把他们都杀了,是在给她们减少负担——吃的就全是我的了!”】 【瓷器张咂吧咂吧嘴,露出了一丝回味:“再说了,他们都出去不在家,我睡睡那些娘们儿怎么了?这是在帮他们履行丈夫的义务,防止那些小媳妇儿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人!男人不在家,指不定偷了几个呢,还装什么三贞九烈?”】 【瓷器张:“哎,你别这个眼神,皇帝老儿还娶千百个老婆呢,我怎么能免俗?不就是睡一睡,杀了两个不听话的吗,那些土匪来时我可都给她们求情了的!隔壁村儿没得到消息,那可是全村死光了!”】 【你在旁边听的都想给他一巴掌。】 【也许是看出了老头的怒气,瓷器张连忙改口:“哪个女人是你的婆娘?小蝶,小雨,小莲?要我说,老哥啊,女人这玩意儿就是玩物,高兴了逗弄两下,不高兴丢一边儿,敢烦你就让她滚——哪个女人这么治不服服帖帖的?哥啊,不能太上心了,捧着宠着成什么似的,那不是娶老婆,是娶了个祖宗!”】 【瓷器张嘴里不干不净地继续:“哦哦,我明白了,这俩是你的是吧?奶/子/大的这个给你,我不和你抢——不不不,那个干巴的也是你的!”】 【干巴的你无语,不再看他,轻声让珠娘等下和这个老头走。】 【珠娘看着你没有说话,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 【你心里一痛。】 【好不容易逃出胭脂阁,又入净圈寺,几度死里逢生、心痛断肠,所求不外乎自由二字。现在你这个战友背叛了她,要把她的自由夺走,断绝她对家乡的相思——你真的忍心吗?】 【改变主意】 【继续劝说】 “玉楼姐姐,你怎么哭了?”现实里的珠娘问。 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脸,柳玉楼眼泪流得更凶:“我……我过敏,被风吹的。” 【你冷着脸:“月娘的悲剧可不可怕?你想不想让月娘真成那样?”】 【小姑娘像是被戳到痛处的小兽,拼命摇头:“不想不想不想不想!月娘姐姐不要!”】 【你:“跟着我四处跑,东边一个诡异,西边一个杀手害不害怕?苦不苦?”】 【珠娘却说:“不害怕!不苦!”】 【她伸出手,想扯你的袖子。】 【你怕自己狠不下心,避开了。】 【你:“想不想再见大和尚?”】 【小姑娘沉默了。】 【你说:“是我们太弱了。跟着他,可以变得更强,我替你去找你的家乡。”】 【“……香姨是谁?别动手,我想我想!”那边瓷器张突然大叫起来,声音盖过了你们的商量。 “小兰香?不是?” “哦哦我知道了,赵百香那个老娘们儿——怎么会是赵百香?”瓷器张惊恐万分地大喊,“不是,老哥,其他水灵灵的娘们儿我都能理解,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她皮又黄,水儿又少,天天搓衣服手都开裂了,听小弟的,放我出去,咱俩一出马这什么女人没有?——哎呦,别用这个眼神盯着我,我态度这么好,咱们没这么大仇怨吧?”】 【老头咬着牙,憋出来一句骂人的话:“混账。”】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瓷匠身后:“十多年了,你欠的债,该还了。”】 【话音未落,老头已动手,刀光如电,精准无误地刺向瓷匠的要害。】 【瓷器张的眼神一下子冰冷下来,刚刚的胆小如鼠、叩头求饶竟然都是伪装! 瓷器张冷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让我怎样?[犬瓷]来!”】 【说时迟那时快,你之前看过的架子上,除了被打碎转生瓷器张的那个瓷器,剩下的一大二小齐齐一动,最后两个小的瓷娃娃一跃而起,变成两条哰哰狂吠的小犬,摇着尾巴向前奔来! 像是护主的小狗,它们一左一右拱卫在瓷器张面前,一只挡住了老头的攻击,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摧金断玉的刀砍下去,上面只多了一小道裂纹;另一只白瓷做的牙一口就咬断了捆住瓷器张的红绫——要知道,红绫可是[蓝]级诡异!】 【老头不甘示弱,长刀转劈的同时飞刀齐出,“叮叮”两声,不仅全部击中了两个奔跑的小狗瓷器,还给它们每个削掉了一只耳朵!】 【瓷器张:“嘬,‘象牙白’,来!”】 【左耳断裂的那只小狗一下飞来,在他的几次逗弄下周身表面浮起了星星点点的青斑,像是水面新生了满池浮萍,通身气势又强了一分! 瓷器张:“‘青白斑’,去!” 左耳狗又一次挡下了老头的攻击,这一次,甚至没有开裂!】 【老头从拐杖中掏出渔网,眼看着就要丢出去——】 【瓷器张露出得逞的笑:“[千山]!”】 【这不是法式的技能么?为什么他能有?还是说,他占据的其实是法式的身躯?】 第54章 替身瓷8:[告天子]! 【早已带着珠娘找好掩体的你心神剧震,下意识地嗅闻——大和尚圆寂已经有一会儿了,门外狂风大作,年久失修的窗户总是漏风,小风已经把独属于他的氨味儿吹散了八成!】 【没有新的刺鼻味道。你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欣慰。】 【[替身瓷],当真是邪门的宝物!你下意识回想那个瓷娃娃的外形——“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可惜你微薄的学识只能让你按颜色给它定为青瓷!】 【珠娘好像决定了什么,偷偷塞给你那块写着“鸾”字的手帕,语速飞快地说:“这是胭脂阁一楼飞鸾姐姐的手帕,她家住吴地丹城日影镇,还望姐姐和她家里人知会一声赎她出去!”】 【“至于我没有什么信物啦姐姐如果到了越地随便找几块圆一点小石头丢进海里就好!姐姐保重,珠娘如果还能活着一定会——”】 【你捂住了她的嘴:“计划有变,先别急着托孤。再信我一次,他们两个现在内斗,有把握打得过不?”】 【珠娘唔唔唔地说不出话,飞快地点了点头,乌发飞扬,眼里闪着快意。】 【“珠娘真棒。”你说,“放心,现实里姐姐不会让你落入这种境地的。”】 【珠娘一头雾水,你笑笑,没有再说。】 【瓷器张的阅历可比一张白纸的法式强多了,他的[千山]也让老头呆住了不止一会儿。趁此机会,瓷器张阴冷的视线扫过你们,你连忙把珠娘按进怀里,假装你俩是两块石头。】 【“天级?就两个小娘们儿?”瓷器张完全不把你们这些“玩物”当人,纵使听到了也完全不在意。“天级又如何?小儿持刀,难道就能打过拿着匕首的大人了么?”】 【从他的态度和力量,你推测他也不低于[橙]级。】 柳玉楼:…… 不是[橙]级以上难得一见,[紫]级尊者,[蓝]级大人么?怎么她总能遇到这种超标的情况? 【瓷器张在你的伤口上踹了你一脚,你——】 【破口大骂并强势反击,让他见识不一样的调调】 【当好小怂包】 柳玉楼:…… 强势反击,是靠她吗?不还得靠珠娘? 【你忍着痛,按下要发火的珠娘,没有反抗。】 【瓷器张冷笑一声:“就是贱。嘬嘬,‘孩儿红’,来!”】 【右耳碎裂的那只瓷器小狗讨好地凑近,其性子更为活泼,颜色不同于‘象牙白’,而是白中蕴红,透着微微的粉,像是将熟未熟的小河虾。】 【瓷器张一指点燃了她们藏身的桌子,连同老头珍重的那封信。 桌子“轰”地一声燃着,吓了珠娘一跳。看到她们惊慌失措的表情,瓷器张更加不齿:“没有结合实体时伤不到人,真是傻娘们儿!”】 【你忍着恐惧,伸出一根手指触摸火焰表层,果然没有感到任何热度。然而那只叫‘孩儿红’的瓷器狗跳进去后,却“吱吱”地惨叫起来,整个外皮都烧得发红,看上去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瓷器张大喝:“稳!”】 【只有在炼制瓷器的时候,他认真的神情才有几分洗去气质上的猥琐,使他看起来像个人样。】 【你敏锐地注意到了老头的脚好像动了一下。】 【就在下一刻,瓷器张一指老头:“凝!去!”】 【这期间,进化为‘青白斑’的‘象牙白’小狗一直在攻击老头杀手的左腿,把那里咬得血肉模糊!】 【若非老头的刀环在脖颈和心脏处,只怕此刻已经落败了!】 【如同风铃声的开片声音响起。瓷器张同时为它赋予了名字:“‘冰裂粉釉’!”】 【瓷器小狗不再白中透粉,而是粉润清透,带着一种三月桃花的胭脂色。与颜色的可爱不相配的是,它一来就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朝着老头的脖子咬去!】 【只听“咔嚓”一声。老头的飞刀竟然被一口咬断!】 【然而同时,老头骤然睁开了眼:“你让我想起了很多不想再看到的东西,你该死!”】 【他的长刀一把拍走了‘冰裂粉釉’,身手变得异常矫健,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击要害,又一次和瓷器张激战起来!】 【战斗中。】 【虽然瓷器张的两只小狗厉害,老头的飞刀断了一把,但老头的武艺不是吃素的。兼之复刻了法式的身体二十一年没有得到很好的锻炼,瓷器张又不太能适应完好无损的双腿,总是下意识一瘸一拐,因此两人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天将白,墓马如期嘶鸣而来,停在了瓷器张头上。】 【“什么玩意儿?瓷马?动!”瓷器张不明所以,“玉做的啊?废物!”】 【你心下一震——难道暗中潜藏的店小二和瘦高男子终于要出手了么?】 【老头苍老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喜意。】 【然而等了好久,依旧没有下一个人的影子。 战斗依旧是胶着状态。】 【直到天空偷了一点瓷犬身上的颜色。】 【虽然一青斑一泛粉的两只小白狗渐渐黯淡下去,老头的力气却也在逐渐削弱。】 【你越看越不对——败的怎么像是老头呢?难道瓷器张这么强,能把老头和瘦高男子都解决不了的墓马死信解除?】 【老头的脸阴沉下来。】 【他是一直不相信墓马死信的。】 【两个人身上都是伤。你一直关注着战局,直到发现老头有要溜的迹象——他身形突然暴退,一把就要捞起珠娘跑——】 【你:“珠娘!”】 【小姑娘和你配合默契,长发飞舞,像是夺魂的女儿红:“[告天子]!”】 【被积压的恨意喷涌而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传来,快要比得上佛像诡——那是两个成年的、[橙]级以上天赋者的力量!】 【小姑娘眼疾手快,抓起地上的椅子作为武器,以法式摔瓷那样的决心用力朝着瓷器张砸下!】 【你恍然大悟——】 【原来……应在这里啊。】 【“你不是大和尚!”】 【瓷匠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恐惧,终他一生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死在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手里。】 【老头凝视着瓷匠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来不及抒发报仇的喜悦,而是看了眼珠娘:“天级天赋,果然可怕!可惜以你的身躯,又能承受几次呢?” 他一把丢出网,试图抓住墓马。这小玩意儿似乎察觉不对,嗖地一下溜走了。 老头没有再追,回头看了看你们,冷哼一声,纵身一跃,消失在了窗外。】 【珠娘看了看你,犹豫片刻。 你:“不用追了,他有那个网,可能会反将一军。”】 【珠娘点了点头,明明一拳就能捏扁椅子的小姑娘乖乖地蹲在你的身边。】 【你摸了摸她的头。】 【太阳初升,狂风暂歇。】 【你们活着见到了明天的太阳!】 第55章 替身瓷9:夜半诡敲门 模拟三次,这是唯一一次活下来的机会!但是代价太大了!柳玉楼边跑边叹了口气。 虽然如此—— 前有瓷器张,后有完全状态的珠娘,算是把老头逼上死路了吧? 为什么…… 那个店小二,还有瘦高男子,都没有出现? 她生锈的脑筋飞速转动。 ——[店小二、老头、瘦高男子都用飞刀!] ——[老头第一次面临法式的[千山]:“又是你这个滂臭的和尚!同样的技能我还会中招两次?”] ——[瘦高男子第一次面临 [千山]亦然!] 法式见过的世面再少,好歹是橙色技能,总不能只有一秒停顿吧? ——[店小二没有追上来。] 可以理解,可能跑得慢。 ——[老头和瘦高男子都能用墓马。] 这玩意儿整个俗世楼才三只,两只都被截去了?哪怕对面是第一的[亭],但俗世楼可排第三诶!照这么说,[楼]也太拉了吧? ——[老头和瘦高男子都是那个征夫的亲戚,都能背下“吾妻亲启,岁月悠悠”开头的信!] 那么低矮的老头,能生出瘦高男子吗? 亲戚可以相似,但谁会特意去背一个亲戚的常用语?一个背了,第二个也能背?总不能他们家族都用这个开头吧? [老头说:“我从不需要人接应。”] 当时她以为是胡说八道,但如果…… 是真的呢? ……莫非是不能相互见面的分身术? 【太阳爬到一半时,珠娘在你怀里晕了过去,小小的身躯发热、瘫软,像是一团没有生命力的肉。】 【你靠着银票敲开了另一家客栈的房门,但是因为钱财外露,又是两个小姑娘,理所当然地被人盯上了。】 【你在大堂甩了甩空荡荡的钱包,以饿死鬼投胎的架势当众啃了三个大馒头,又用红绫勒断了一人粗的树木,露出自己肩上的刀伤,终于隔绝了别有用心的窥探!】 【你喂了珠娘一点屯屯糊,给她擦干净身子、用毛巾降了温,在焦灼不安中熬过了一整天。】 【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老头的身影。】 真是这样么?难道是活下来了? 【夜半,子时。你不知不觉入睡,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惊醒,心里一阵发毛,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 【寂静的旅舍里,传来了…… 属于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你们的屋子门前停住了。】 【你选择——】 【开门】 【不开门】 【你屏气,假装没有听见。】 【外面的人开始敲门。】 【咚咚、咚咚咚。】 【你握紧了烛台和火柴,做好了拼死一斗的准备。】 【直到门外传来了呜呜的啜泣声,声音竟像是……】 【珠娘。】 【你一阵毛骨悚然:怎么会?珠娘不是天赋透支后力竭,一直在你身边吗?】 【“姐姐,救救我,我被困在外面了……”】 【你无法控制地靠近了门。】 【就看一眼,你想。】 【“姐姐……”】 【你非常愤恨古代的门没有猫眼。】 【门外像珠娘的哭声:“姐姐,你醒一醒,看看我,救救我吧,他们要把我抓回去了!我不想再回去……”】 【这哭声让你联想到了胭脂阁。】 【“姐姐——”】 【你又发毛又心疼,说不清是更愤怒还是恐惧,在情绪的促使下一把拉开了房门:“老头,你整什么幺蛾子学人家小姑娘说话?要带走就带走,得给人小姑娘治好吧?”】 【出乎你意料的是,来人并不是老爷爷,而真的是一个梳着双发髻,额间点着朱砂,有福可爱的小姑娘。】 【你往下看,双峰挺立——甚至连这里也一样!】 【没有区别。】 【她看起来……就像衣冠整齐的珠娘。】 【你一下看回房内——】 【衣衫褴褛、满面尘土色的珠娘瘫软在床上,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似乎在寻求安全的地方,即使梦里也是眉头紧皱,你一天几次都没有将之抚平。 即使珠娘清醒时的…… 你也看过很多次。 她的眼神不是这样的。清醒时候的珠娘是让人心疼的懂事,眼神是乱世里常见、却不该出现在孩童眼里的警惕;发动天赋时,则是点燃了怒火,甚至隐隐有点暗红色。 本来是福相,可是清醒和昏睡都…… 尽是苦色。】 【她本来……应该是这样啊。你一阵恍惚。】 【你的语气不自觉温柔了许多:“小妹妹,你是谁?怎么半夜敲别人房门?”】 【小姑娘抱着一个小包,声音颤抖:“姐姐你好,我叫小福,请问,这里可以让我避避风吗?外面好黑,家里的人要抓我回去成亲,我好害怕。”】 【夜半的风适时地咆哮而过。】 【这地方妖风还挺多。】 【深更半夜,来路不明的诡异小姑娘。】 【却有着和珠娘一样的面孔。】 【如果珠娘和法式还在……】 【你好像出现了幻觉,是好好的珠娘站在你面前,按她的性格,虽有些心软,但也会聪慧地不轻易开口吧? 而活生生的大和尚会目光一凝:“此女来历不明,依贫僧看……”】 【你甩甩头,眼前只有空气,什么都没有。】 【你拉开了门:“当然可以,快进来吧。”】 【小福小心翼翼地踏入门槛,目光在你和昏迷的珠娘之间游移。】 【在你刚刚升起的戒备目光中,小姑娘突然跪下,泪眼婆娑:“谢谢您,家遭变故,无依无靠,只求能有个容身之处。小福无以为报,愿为恩人当牛做马。”】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但是接连遭遇了店小二、老爷爷、瘦高男人的你很难相信身边不是敌人。】 【你:“不需要当牛马,但是确实要看看诚意——给我看看包里有什么怎么样?”】 【小福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双颊都染上了一层晕红:“这……这……里面不过一些女子的换洗衣物,恐怕不便……”】 【你选择:】 【执意查看】 【不再纠结】 这么多次选择,柳玉楼也琢磨出来了: 每次选择的出现,都是能改变模拟走向的事情! 第56章 替身瓷10:千面蜉蝣 【你执意查看,冷笑:“恐怕是飞刀和渔网吧。放心,这小姑娘昏着呢,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如果你担心我,跟了我这一天,你可看到我和其他人接触过?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和我装什么?”】 【小福毫无异色,但是手里紧紧抱着包:“恩人,怎么可能呢?”】 【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吧,是我错怪你了。饿不饿,我给你盛点儿屯屯糊?”】 【你转身拿起碗,走到桌旁。】 【你一把拿起身旁的烛台,猛然扔了过去!】 【虽小但是猛烈燃烧着的火焰朝着小姑娘丢去!眼看着要砸到人,小姑娘还傻傻地站着不动——】 【难道真是你想错了?】 【你一个健步冲上去,就要把小姑娘推开。】 【然而在你要冲到她身边的一毫之间,小姑娘身形动了。她脚尖微挪,速度快到你甚至看不清她的动作。她一下子完完整整地接住了要倒的烛台,顺便还踹了你一脚。你收力不及,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楼下咚咚咚地敲天花板:“小声点!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 【小福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是成年男子的声线,单听有几分醇厚,但放在珠娘乖巧可爱的身躯上有种荒诞的违和。她先是自嘲,后转了话题:“果然还是做不到像那条狗一样无视生死啊。——真是令人惊讶,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我的助手了。那么,告诉我吧,你是如何在无懈可击的伪装下,发现了我?”】 果然! 怪不得模拟器里的她一天找不到老头,这个叫福什么的杀手不仅能变换声音、外貌,连高矮胖瘦和性别都可以无缝切换!好恐怖的能力,绝对不是化妆术能达到的! 难道是……神秘莫测的天赋么? 【你看过来时,珠娘模样的小福羞涩一笑。然而传出的却是男子的声音:“别想骗我说什么外在习惯。稚嫩的外表表现就天真烂漫,苍老的就成熟老练,顺其自然,这是身躯自然而然流露的本性,即使她的父母来了也认不出真假,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你:“你这个天赋的原理是占领他人身躯?”】 【你皱眉看了一眼身后昏迷着的珠娘,否定了这个猜测。】 【小福:“怎么可能?[亭]里没和你说?——该死,这个身躯的本能怎么这么相信你?”】 【她冷下脸来,让珠娘的脸多了几分气势:“从店小二到老爷子,再到这娃娃,我应该没露出任何破绽才对!”】 你当然没露出破绽。这是模拟器里我死了两次才发现的啊。 柳玉楼想。 【“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没有任何破绽?全是破绽好不好。要知道,我可是你的接应人,没两把刷子能行么?你要早点适应我这个助手!”】 【你充分发挥了多年被pua的经验。】 【“整日疑神疑鬼的怎么行?从你的态度就能看出不对,太谨慎了,谨慎是因为弱小——你看看别人杀手武力多高,完全不带怕的,你怎么碰到个卖瓷器的都能被压着打?”】 【“连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都打不过,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当你的接应人?”】 【“大环境就这样,你不干有的是人要干,就你这个能力还当什么刺客?”】 【小福被你说的有点怀疑:“是因为……态度么?”】 【她强行板着脸有点好笑。你有一瞬间以为还是珠娘,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大胆!”男人的声线,幼女的身躯,多少有点不男不女的感觉,“就算你真是我的线人,别以为就能肆无忌惮!以我的地位,换几个线人不行?”】 【“是是是,嗯嗯嗯,对对对。”你敷衍地答着,用红绫就着被子温柔地把珠娘裹在了里面,像是一个大蝉蛹,防止她被带走时磕碰受伤。 你手上包裹着“人质”,看似在工作,一边随意胡扯了一个名字:“百变福大人,属下的权限有限,实在好奇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的她会问什么信息? 天赋的破绽?时长?这种信息一问就会死吧? 【小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属下加入咱们[亭],其实就是因为……”】 【你编了一个父赌母病弟读书,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凄惨故事,并将这一切怪罪到了俗世楼头上。】 【“属下一直想找他们复仇,可是除了杀掉的那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别的俗世楼的人!”你义愤填膺,“以后杀他们的机会还有没有?可以路上遇到一个就杀吗?”】 【没有经过这个套路的小福轻而易举地被这个故事感动了。她啧了一声:“早知如此……算了,你立了一功,未尝没有活命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 【小福:“你的教习师傅没教过你?[亭台楼阁]同气连枝,敌人永远都是诡异一个。除非哪家真干了什么对人类不利的事,否则改朝换代也好,小打小闹也罢,都不可以操戈相向。”】 【你大急:“可是俗世楼[仙]字部当年的撤兵……”】 【小福冷笑:“你果然是大家族有天赋的子弟出身。撤兵?撤兵死的人是个人之仇,等脱离[亭],诡异缩回窝儿,你我必一一讨回!”】 柳玉楼:? 这个刺客……叔叔无辜战死还能按住仇恨考虑大局,三观还挺健康的啊? 【你被这个消息震撼,好一会儿没有发出声音。小福以为你是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罕见地指了指珠娘,安慰了你一句:“有她在,很快了。到时候如果你活着,可以把她一起拐来打俗世楼。”】 【小福指了指珠娘,补充一句:“我还是希望你活着,不然要拐跑她估计很麻烦。”】 这家伙想对她家珠娘做什么?柳玉楼咬牙切齿,又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亭]那边不打算对珠娘出手,那应该就是培养她——她的判断失误了,他们和俗世楼并不是对立的! 几次模拟,福什么杀她和法式都是为了破墓马死信,找软柿子捏—— 也就是说,本来也并不一定会闹到死局!她每次模拟搅局,反而是把事情弄复杂了! 只要她和法式现在开始远离珠娘,等着珠娘被抱走…… 余光瞥见珠娘惊恐不安却又乖巧的样子,她沉默了。 再试试,有没有……保下珠娘的方法? 【你:“那如果俗世楼的人干扰了任务呢?我是说,像本次这么高等级的。”】 【小福噎了一下:“[亭台楼阁]各司其职,他们手伸那么长干什么?”】 模拟器外的柳玉楼却已经懂了自己的思路。 ——因为那是下一回合我要干的事呀。 【你:“万一呢?”】 【换个人也就算了,小福却真谨慎地思考了一下:“那也不能动手,顶多打一顿——至于任务,各凭本事罢了。”】 【她冷哼一声:“敢和我抢任务的人还没出生呢!”】 【你:“百变福大人,我——”】 【小福的手捏紧又松开:“谁教你这么叫的?我‘千面蜉蝣’的大名没听过?什么时候变成百了?”】 “千面蜉蝣”?还以为是什么福气包,原来是一只虫子? 【你停顿了一秒,把一切推给了俗世楼。】 【“都是他们叫的啊!我被带偏了,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蜉蝣冷哼一声,提起“珠娘打包盒”:“快走,小心俗世楼的东西真来了。”】 【你揉着肩膀伤口的周围缓解疼痛:“蜉蝣大人,我还好奇一件事,[墓马]这玩意儿全是马叫,怎么收信的呀?”】 【“手碰到就行了。”顺着珠娘的本能,蜉蝣下意识回答。很快意识到你在套话,她冷冷地看了你一眼,“不是收信人,碰到也没用。” “我想了想,其实你也不必活着。”蜉蝣冷笑,“跟紧!”】 【你一个普通小孩,哪儿能跟得上蜉蝣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珠娘被掳走。】 【蜉蝣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接应我,但是跟不上?”】 【“敢骗我?找死!”她的眼神变得冷冽,你从未想过有一天在珠娘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这种时候,你甚至开始感谢她的男子声音。】 【她迅速从包袱中抽出一把短刃,直指你的脖子。】 【你死了!】 第57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 “吾妻亲启,岁月悠悠,时序更迭,不觉已远离故土多时,未能常归省视,心中实为歉疚难安——” “意思就是,媳妇儿你自己打开看呐,离开家太久了,我好想你呀。”七岁的小男孩一边读一边笑,顺便做了个鬼脸。 “去去去,人小鬼大,好好读。”村妇模样的女子笑骂一句,手上象征性惩戒一下,轻轻敲了下男孩子的头。她脸上有几分羞意,更多的却是幸福。 “切,每次都是这几句,没意思。”小男孩一边揉揉头,一边小声嘀咕一句。突然想起什么,他大声问道,“香姨,镇上昨天新贴的告示,说东边进攻线那边快要打赢了,我叔是不是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回来了?” “当然呀。”赵百香笑得温柔,念叨着,“人平安就好,人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啊—— 槐阴摇扇,婶婶织布,童子读信,这就是蜉蝣心里最幸福的一幕了。 …… 蜉蝣的童年和战时的其他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那个时候的厉王还梦想着称呼自己为武帝,年号还是克明。虽然边境战火纷飞,人和诡异打得火热,但是醉花镇地处大离腹地,四周时不时还有国寺“净心寺”的和尚们布施宣教,风气也不差,比后来的几十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在那个被战火边缘化的小镇上,他的童年像一朵迎春。 尽管每一天都像是在与饥饿做斗争,但战乱时的孩子自有自己的门道。每当夕阳西下,镇上的孩子们便会聚集在一起,他们或是挖掘路边的野菜,或是偷偷溜进荒废的田地,用稚嫩的双肩扛起生活的重担,寻找那些未被战火摧毁的小麦。尽管这些“收获”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他们的小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而防止贼人侵扰,则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夜幕降临,镇上的妇女们会轮流巡逻。男人们都被征兵征去了,年轻的小媳妇儿们怕被流寇侵害,因此这些巡逻队都是四十五岁上的婶婶、奶奶们,偶尔有一些半大小子破例可以加入。 后来,那些大他几岁的哥哥们也被征兵的抓走了。 八岁以下的孩子还没什么用,只能每天干一些劈柴、打水的活儿。偶尔蜉蝣路过,婶婶总是看着他,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你要快快长大啊——哎,还是别长大了吧。” 哦,他的父亲好像战死了,母亲被土匪抓走了。不过小小的蜉蝣没有印象了,也不太难过——见面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相比之下,婶婶更像他的母亲。婶婶和哥哥姐姐们的爱太好太温暖,就像他们玩耍时堆砌的简陋防御工事一样,能挡住所有敌人的进攻。 婶婶是这个小家中的顶梁柱。每天清晨,天还未明,婶婶便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着,浣洗、染色衣物,以此谋生。风吹日晒,她的皮肤变成了香喷喷的大饼色,手上布满了他从来没见过的大江大河,被染色剂染成了黑青色。 婶婶总是笑着的,战乱里镇上哪儿有人笑得出来,总有人嘲笑她。但是蜉蝣觉得,真好看呀。 据说她嫁到叔叔家的时候满头簪花。现在这些花开在了镇子的路上,开在了她染出来的被子、床单、裙子上。在她的努力下,这个家虽然简陋,却总能填饱肚子。 生活虽然清苦,但是蜉蝣从未嫉妒过婶婶亲生的弟弟妹妹们。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是被同样爱着的,甚至是被偏爱的那个—— 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学会了分享,即使是最小的一碗屯屯糊,也要分成四份,让每个人都能尝到一丝甘甜。 勇敢、坚强且充满战乱里极其奢侈的善良,这就是七岁的蜉蝣,一个小镇里普通的小男孩。 也是这一年。 克明二十七年。 蜉蝣和朋友们正在唱歌,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唱起的童谣飘荡在村口上方时,往往意味着劳作了一天的女人们该回家做饭了。 “克敌前行, 明知路难——” 他的朋友二黑唱。 “战鼓声声, 心痛如穿。” 蜉蝣接着。 然而一遍还没唱完,就有别家的孩子跑了过来报信:“不好了!你家阿大饿晕在田坎上了!” “什么?”年幼的蜉蝣一下站了起来,阿大——就是婶婶的儿子,他的弟弟。“阿妹呢?” “阿妹正在旁边哭呢!” “麻烦你帮我看着些,改天请你吃烤蚂蚱!”蜉蝣咬了咬牙冲了出去。家里的米缸早就空了,借粮是肯定借不到的,隔壁姓李的人家就是厨子,每天给人做饭,但自己家都揭不开锅——镇上的风气好,仅仅是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借粮食是万万不能的! 粮借给了你,自家的娃娃饿死了怎么办? 蜉蝣多少次求粮无果,倒是听说有一户被穷诡找上门,家里的哥哥出门偷了碗人家的屯屯糊,被人嫌晦气当场打死了的! 尤其是今年,听说什么人诡三十年条约要定下了,诡异反扑得更厉害,连皇帝都被困在东边的厘山,战斗更是吃紧,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当下之际,能救命的只有一户人家——镇上的地主老爷! 当然,借是不可能借的,这位他只见过几面的老爷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看他们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险恶的虫子。连带着他家的孩子,那个小少爷也趾高气昂的,好像眼睛长在了天花板上。 前面说过,战乱时的孩子自有自己的门道。蜉蝣跑得快,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阴影之中,尽量避开巡逻的家丁,一步步接近地主那高大坚固的宅院。 居然真让他成功摸到了粮仓。 蜉蝣的心如鼓点般急促跳动。他不贪心,就拿一点,能让弟弟活下来就好。他见过那种饿晕的病——会死人的。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一直眷顾他。就在他得手,即将离开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狗吠声划破了黄昏,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蜉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本能地想要逃跑,但双腿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是地主家的家丁们。 第58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2) 抓到了会被打死的! 那一刻,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蜉蝣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愧疚。 不行!弟弟还等着救命呢!叔叔眼看就要回来了,不能让他见不到儿子呀! 如果……如果我是那个小少爷就好了。 我只想要一点米。 为什么他生来什么都有,而我们想活下去都要拼命? 或许是别的什么,又或许只是太害怕了。耳朵里是狗叫和家丁的声音,眼前是大片快发霉的粮食,闻到的是香喷喷的小麦香味,不是屯屯糊,也不是空荡荡的米缸—— 他都知道的。 婶婶的手上不是河流,是皮肤开裂的皱纹。 那些青黑色的印记,都是生活的粉饰。 因为有他这个多出来的一张嘴。 因为他,多余的他。 本来是不需要的。 可惜大恩大德,只能来世再报了。 蜉蝣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家丁们一把推开了粮仓的门。 眼前一片血色,就在他等死的时候,家丁们惊诧又惶恐的声音响起:“少爷?” 乌泱泱跪下了一大片人。 我是……少爷? 我不是他呀! 我是阿大阿妹的哥哥,香姨的乖乖,二黑的朋友! “少爷,您怎么在这儿?”管家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蜉蝣才发现自己的视野好像变高了。他低头一看,手不再是粗糙的模样,而是白皙滑嫩,像女孩子。 我……成了他? 那谁来做我呢? 我不要当他! 没人能懂此时蜉蝣心中的惶恐。但是蜉蝣不傻,关键时刻更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智慧,仿照着那个少爷欠揍的模样昂起头:“怎么,本少爷做事还需要和你们商量?” 他用力扇了管家一巴掌。 “是,是。”管家没有丝毫不满,理所当然地道,“您随意,是老奴多嘴,该罚!” 蜉蝣冷哼:“还不退下?” 等人走了,他才攥着手心里那一小袋被汗浸湿的米松了口气,偷偷找借口溜出来,大摇大摆地把那袋米丢到了阿妹他们面前。 “喂,大少爷,你干啥?”这是二黑。 “又想笑话俺家?”这是阿妹,“谁要你来!你快走,我大哥呢?” “你……” 正在哭的阿妹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是米!是米!”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喂,这可是小爷我好不容易瞒着我爸偷出来的,你们可别浪费了。”蜉蝣不想被妹妹发现自己变了模样,下意识伪装成大少爷的口气说。 然而一向爱和少爷顶嘴的阿妹却没有反驳,经常和他吐槽少爷的二黑也低下了头。阿妹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响头:“谢谢,谢谢您。” 这可给蜉蝣吓坏了,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昂着头转身离开。 阿大活了下来。 但是那一夜,王家走丢了一个孩子。 一向节省的烛火亮了一夜,夹杂着呼唤和哭泣的声音。直到子时都过了,人声寂静,诡异夜行,巡逻队都不敢出门,王家婶婶赵百香才找到蜉蝣。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这手咋恁白?” 那是蜉蝣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哭红了眼的赵百香把小小的他抱在怀里,哽咽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小孩子总是记吃不记打的,一个鸡蛋就把他哄好了。 只是好像有什么变化发生了。每天半夜他都会惊醒,如果不再三告知自己是自己,第二天就会变成别人——天知道婶婶一觉睡醒看到自家床上躺着拐杖钱那个老头有多惊悚!睡了一觉,天都塌了。赵百香很长时间都以为服兵役的男人们回来了,一会儿觉得对不起丈夫,一会儿又觉得对不起对街的钱婆婆。 幸好那天蜉蝣留下了信再藏起来,等到半夜就乖乖摸回去,在弟弟妹妹面前也再三否认昨天出了远门,否则还得挨一顿打! 蜉蝣发现了新玩具。 很简单,变成王家姐姐可以把每天骚扰她的瓷器张暴揍一顿,打得张瘸腿怀疑人生,搞不懂温温柔柔、险些被欺负也不敢说的小媳妇怎么不偷着哭了,而且还打不过,此后见了她都绕道走;变成老婆婆,可以混进和尚们的队伍里蹭一碗稠一点的粥——不是屯屯糊那种噎嗓子的东西;变成二黑,可以假装孝顺地给赵百香和二黑她妈家把水缸都挑满,让真正的懒蛋二黑第一天受宠若惊,第二天被骂的找不着北。 就是非要等半夜变回来实在麻烦——赵百香总觉得蜉蝣留在家里的时间少了。 “嗨,别担心,男孩子嘛,七八岁正是皮猴子的时候,狗都嫌!” 赵百香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忙着采花呢。 钱婆婆经过时还打趣道:“哎呀,香儿啊,你这院子里都快成花海了,是不是怕咱家志远回来找不到家门啊?” 志远是蜉蝣叔叔的名。以蜉蝣有限的记忆,这家伙文绉绉的,合该是个读书人,不知道咋也上了战场。 赵百香脸颊微红,竟像新媳妇一样低头整理着衣裳:“钱婶,您就别打趣我了,我这不是想让家里看着更喜庆些嘛。” 她很快不摸衣角了,有些羞愧地把自己的又黑又青、满是裂痕的手藏在了背后。 王姐姐温柔地一把拉过她的手,加入了她们的对话:“婆婆,要说您也该打扮打扮家里呢,男人们快回来了——就这几天了!” “回来好,回来好啊。”钱婆婆脸上也洋溢着笑容。“打了二十四年了。老头子走的时候,婆婆我还能扛得动两担水呢,他该不认识我了吧?” 老人家有些感慨:“一转眼,已经克明二十七年了啊——” 蜉蝣不知道女人们都在聊什么,克明二十四年的战争又意味着什么。小孩子们还在镇子口所谓的“防御工事”那里唱着歌: “克敌前行, 明知路难——” “战鼓声声, 心痛如穿。” 至于为啥路难,为啥心痛,蜉蝣不知道,二黑也不知道。也许是路太远了没吃的吧。 第59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3) 歌声中,天色稍暗。 日光昏黄,斜阳把树影拉得很长。 “该回家了!”“我娘等着做饭呢!”“明天见!” 小伙伴们纷纷告别,蜉蝣在最后慢慢地走着。不是他不想回家吃热气腾腾的饭,实在是他最近有一个苦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变成小少爷后,可能是羡慕人家手好看,他自己的手也变得又白又嫩;变成拐杖钱,他的双脚也变得苍老厚实,鞋子码都小了很多,最近一直光着脚跑;变成王姐姐,他的眉也变得又细又长;变成二黑,他的毛发都旺盛了许多,已经需要刮胡子了。 他看着河边自己的影子。 好像……不太像他了。 朝夕相处的阿大也看出来了他的变化:“哥,你咋又秀气又苍老的?” 阿妹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你懂什么,女大十八变,男孩子也一样呀!” 蜉蝣:…… 难道是那个每天变变变的原因? 他不想变秀气,也不想变老成,他只想做他自己。 赵百香最近忙于插花,倒是一时没有怎么关注他。孩子吗,还能饿着自己?饿了总会回家的呀。 的确是这样,蜉蝣正打算吃饭呢。他捡起一块石头,打碎河里自己的倒影,慢悠悠地往回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渐渐清晰的马蹄声。 正是饭点,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呢,镇子口只有蜉蝣一个。 马? 这不是管控坐骑吗? 蜉蝣从小听婶婶讲大将军的故事,对战马多少有点向往。等等——战马?莫不是叔叔他们回来了? 他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身披铠甲、面容坚毅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和他记忆里的谁都对不上。 和他想象中高大威猛的战马不同,那马倒是高大,但是看上去比二黑家骡子还瘦,脚步虚浮,口吐白沫,大喘着气。就在他看到的这一刻,或者说看到他之后,那马两条前蹄跪地,任背上的人怎么鞭打也跑不动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 蜉蝣没见过马,不知道这是生生累死了。他以为马想休息了,要睡一觉。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马上跌落。他吐了一口血,悲哀地摸了摸战友,为马合上了双眼,同样踉跄着站起。 他在怀里掏了掏,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往这边跑。说是跑,但蜉蝣觉得四岁的阿妹都比他速度快。 蜉蝣这才发现,这人的浑身上下都是血——和那个偷粮被打死的人一样的血。一根利箭穿肠而过,他的一个什么下水滑了出来。 他神色凝重,将一张薄薄的东西递给蜉蝣。 “诡、信——” 这是蜉蝣最后听到的两个字。然后那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蜉蝣接过信件,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首先伸手探了探这个人的鼻息—— 没有了。 诡……诡异! 蜉蝣是听说过诡异的。据说他们王家四辈本来有四十五个男人,现在算上他和阿大,也就三十八个。 剩下的都是撞了诡。 他本来想抢救的,见状不敢喊大夫了。 再就是他家没有钱。 他忍着恐惧,把男人拖到路边的沟里,草草铲了一些土算是埋葬。马没动地儿——万一它睡醒了呢? 男人很沉,他沾了满手的血。 男人保护的很好的信,在他的小血手下开了点点梅花。 洇湿了里面的一个“亭”字。 等等——亭? 断、断魂亭? 就像现代的小男孩无法拒绝机甲和奥特曼一般,那个时候的小男孩同样无法拒绝神秘的杀手组织断魂亭。 我就看一看,反正给我了,不算偷看…… 即使赵百香的教育很好,但是战乱年代活着比恪守信条更重要!前几天阿大快饿死了,不偷点米怎么行? 嗯,蜉蝣的教育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赵百香只是普通的小镇妇女,没有假设过“如果一天一个人死在你面前,你能不能看他的信”。 他缓缓拆开信件,阅读片刻后,脸色变得苍白。 在河里洗干净手的蜉蝣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碗筷都收了,凉了的一小碗屯屯糊放在桌子上,赵百香冷着脸:“一天天的不着家,皮痒了是吧?” 蜉蝣精神恍惚:“嗯。” “你这孩子,怎么好好说话不听呢?” “嗯。” “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会是撞了诡了吧?阿妹,你哥今天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呀!” “哎。你呀你。”赵百香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指了指屯屯糊,“算了,穷诡护宅,谁爱来谁来。吃了自己洗碗,懂了?” “嗯。”蜉蝣食不知味,机械性地把屯屯糊一饮而尽。 “慢点儿,别呛到,”赵百香眼里有一些慈爱,“你,哎,算了,过几天你志远叔回来,不能这么皮了知道不?” 志远叔…… 蜉蝣眼里终于找回了几分光彩。 “香姨,”他一抹嘴,“我明儿不在家里吃饭,去二黑家吃。” “又去二黑家吃?一天天的不着家,多麻烦人家啊!谁家那么多粮?”赵百香犹豫一会儿,从家里取出不到半个手大的屯屯糊粉,“给人家带过去!其他的就说咱家欠他的,等你叔回来再还!” 蜉蝣眼眶热热的。碗里的屯屯糊好像又变多了一点。他低头一饮而尽,咸的。 “洗碗!” “得嘞!” …… 第二天天明,小镇口出现了一个全副盔甲、身材高大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据他说,镇上的男人们好久不回来了有些愧疚,但是请再等等——这是最新的战报,战况有些胶灼,一时半会走不开,也许过个三年五年的就回来了。 “又要……三年五年。” 盼望良人归来的姑娘们多少有些失望。因为有断魂亭的印记,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地主家还说要留断魂亭的大人吃饭,却被拒绝了。 只有赵百香犹豫了两秒,这信的开头咋和她家那口子每次说的话那么像。 不过巨大的失望一下子淹没了她。她强颜欢笑:也许文绉绉的人开头都是那样呢? 不过是…… 三年五年。 后来弄丢了侄子,她是极其愧疚不安的。被瓷器张凌辱,她是坚强地强撑着摇尾乞怜的。甚至一双儿女,阿大一个被不是人的土匪当着她的面活活煮了吃,阿妹看到的时候已经被扒了皮,土匪当着她的面把小小的惨叫的她喂了狗—— 儿女惨叫着“娘啊”、“娘啊”。 她精神已经快要疯癫,却还有一线苦苦撑着—— 三年五年…… 土匪没打算让她活。 她是在巨大的愧疚里死去的。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可惜,她等不到他的三年了。 第60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4) 根本就没有三年五年。 断魂亭的信说得清楚,前线胜了,武帝脱困了,这场战斗的死亡率不过一成。 可惜醉花镇的男人们几乎全在这一成里。 看着好小的概率,却是醉花镇的全部了。 但是…… 人活着,总要有一些希望吧。 这样就很好了,很好了。 小小的蜉蝣坐在远处的河边,呆呆地看着河里的云游泳。 这里离镇子太远,香姨平时是不让他去的。但是他不可能呆在近处,毕竟现在他还顶着那个死掉的男人的外貌——难道要人看到断魂亭的杀手在河边发呆吗? 不知不觉中,一根不起眼的狗尾巴草睁开了眼睛。 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眼睛在背后盯着他。 蜉蝣仍是神情恍惚。 狗尾巴草们慢慢地抽出根,连带着周围的土往下陷。 蜉蝣周围三尺的地面下降了些许。 他还在游离天外,浑然不觉危险已然临近。 一家三十八口男子,只剩下我和弟弟两个。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巨大的迷茫中,他发现,水面好像升高了一点。 云……好像快看不见了,变成了白光。 等蜉蝣反应过来时,周围的土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坑,密密麻麻的狗尾巴草像是包小笼包一样把他罩在了其中! 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眼睛! “我我我——”被上百只眼睛观察着,蜉蝣一时失声。 诡异! 完了,此后就是一口人了。 蜉蝣尝试触摸、挣扎、击打,然而平时轻易能折断的狗尾草却变得格外坚韧,很难破开。尽管小心翼翼躲避着,他还是不小心戳中了其中一只的眼睛—— 一声尖叫。 他的眼前一片眩晕! 就在这时,一把长刀从天而降。 绿色眼睛草被连根劈开,齐齐发出了非人的惨叫。随着一声轰鸣,翠绿的牢笼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表面开始龟裂,轰然倒塌,变回了一堆被斩断的狗尾巴草。 “哟,这不一二四吗,好久不见,怎么这么弱了?” 黑衣男子取笑道:“你的警惕心呢?连区区白级诡异都察觉不出来?” “什么……一二四?” 蜉蝣从眩晕中回过神,下意识地问。 “你不是一二四!”黑衣男子面色一变,下一秒长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不对,面容、体型、细节都对得上——难怪鱼符报警,路上遭遇的居然是能夺舍的阳诡?” “什么阳诡,在哪里?”到底是个孩子,蜉蝣发出一声尖叫。 “别装了,你是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下来!” “我、我——” 切切实实感受到生命的威胁,蜉蝣吓得发抖,才明白所谓阳诡正是自己,慌忙解释:“我不是诡异,是醉花镇的平民……” “平民可不会这么高深的易容术!”那男子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上面刷地一下冒出了绿色,“居然真不是诡异?” 但他的刀并没有放下。 男子的力道比西街的屠夫还大,一把扯过了他的脸,像是赵百香洗衣服那样来回揉搓:“不是人皮?你用了诡物?” “没……没有,冤枉……” 几度无妄之灾,小蜉蝣有些受不住了。半个镇子的人,当真是他无法承受的重量。可是跟谁说呢?能跟谁说呢? 他无法倾诉的委屈只有对陌生人时才敢说。 小蜉蝣一咬牙,把自己每天半夜都要惊醒维持自己容貌、不小心变化成他人就会保留一个特征的事倾盘而出。 内心隐隐的预感让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只说带信的那位一二四交完信后就累死在马身旁,被他埋了——第二天,他就变成了一二四的模样。 信交给了谁没有说。他伪造了信也没说。 ……也许他从小就会骗人。 黑衣男子沉默了很久,举起了刀。 蜉蝣以为被识破了,闭上了眼。 刀落下,黑衣男子的衣角飘飘落地。男子把那块黑色的布系到了胳膊上,又是沉默了一会儿。 蜉蝣闭了眼等死,还以为到了地府,完全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多年后他回忆这一幕时才懂是默哀——也许疯狗死时他也会勉强系个黑带子吧? 等他再次睁眼时,男子手里拿着一块通体乌黑,表面刻有繁复的道道的石头。 “把手放上去。”他命令道。 蜉蝣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按照他的指示,缓缓将手掌贴在测试石上。顿时,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测试石中涌出,涌入他的身体,仿佛有无数的信息在他脑海中翻涌。 “这是……什么?” 他的话还没问完,小石头就发生了变化。起初,只是微微泛起一丝光芒,凝成了数字“七”,随后,那光芒越来越亮,颜色也由单一的白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白、绿、蓝、紫、橙,黑衣男子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直到红色的光芒亮起,半条河流被映照得如同血河。 黑衣男子像是烫手一般,立刻把石头收进了一个黑袋子里。奇怪的是,那光真的被遮住了。 “红……红色!”蜉蝣惊呼出声,他从男人的震撼目光中有了一个猜测。 那是传说中一步登天的存在,不仅仅代表着天赋的极致,更预示着一种对醉花镇的孩子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黑衣男子比他更为震惊:“你才七岁?” 蜉蝣应了:“嗯。” “七岁,红色天赋……”黑衣男子喃喃,终于相信了他的身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可惜是[斗命]系……” 蜉蝣也愣住了,他只敢梦里想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惊人的天赋——他要为志远叔报仇,要报答香姨,要养大阿大阿妹,一顿饭吃三碗——两碗也行! “这是[何以识],”男子脸色稍霁,耐心向他解释道。“天赋是人面对诡异最有力的武器,但天赋只有觉醒的一瞬能看到等级,很容易被错过甚至埋没。天下人才,何以识之?古代七十二位伯乐深感担忧,自投铜炉,铸成此石——这是其中削下来的一小块。” 蜉蝣嘴因为震惊张得很大。 一个男孩的神情出现在坚毅的战士上还是太过离奇。 黑衣男子从未见过搭档这样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 就在要触摸到的时候,他顿住了。 良久,他又把手放下了。 “你的天赋叫什么?”他问,“就是你觉醒的一瞬间,心里浮起的几个字,你赐予他的名字。” 我……赐予的名字? 蜉蝣心里不知道为何一阵触动,下意识地念出两个字:“[合影]。” 我是我自己,不是别人,我只是镇子外的小河,偷来一个个映照在水中的倒影。 我把它们拼接在一起,借着你的信任你的思念,握住这把由你亲自递给我的刀。 在你恍神的时候。 捅向你的心脏。 临水相照,人与影合,此为[合影]。 ——蜉蝣。 …… “雨坠风逝,形影相离。若影在水,其形长灭。”黑衣男子念了一通他听不懂的话,赞道,“好名字。” “七岁的红色,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他定了定神,问。 蜉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想答大房子、大车、很多过年才能吃的东西,看着男子手臂上的黑布,却感觉男子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红色天赋,是天地间最为罕见的天赋之一。”男子严肃道,“它不仅仅代表着你在面对诡异、生存上有更大的可能,更意味着你或许能够掌握一些连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力量。但同时,这份天赋也伴随着巨大的责任与风险,得知的人不是利用,就是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 蜉蝣的心里刚有的一点喜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恐惧。 “你应该猜到了,我们来自断魂亭。断魂亭不是个安生的地方,但也不糟,毕竟是四绝之首——若你愿意,我可邀你加入断魂亭,成为我们的一员。”黑衣男子诚恳地邀请道。 蜉蝣没有回答,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说不,你们会毁尸灭迹吗?” 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会。” 蜉蝣刚要高兴,男人又开口了:“不过……你确定?刚刚的红光可至少能让十里的人看到——” “我当然愿意。”红级天赋有多稀少,蜉蝣是知道的。想到可能引来的后果,他打了个寒颤,看了一眼醉花镇,犹豫道,“但是我的家人……” “断魂亭会留下印记,看到的人不会再牵连他人。如果你是担心诡异,亭内也会有专门的人手保护。” “我怕他们想我……” “会有信解释,让家属去指定地点与你汇合。” 蜉蝣小小的脑袋转了转,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缺点了:“断魂亭能每顿两碗饭吗?” “你这样的天赋,两碗肉都行。” “哇!”蜉蝣很满意地惊叹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黑衣男子:“断魂亭不需要名字,如果你非要问,我是一二三。” “那我是一二五了?” 一二三说:“不。红级有别的代号,你可以想个动物的名字。” “啊,哦。” 千人千面,千面蜉蝣。斗命系天赋的战斗极致,他的名字注定要在断魂亭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这一大一小谁也没有想到,用不了两天,多灾多难的小小醉花镇居然又出了一个[斗诡]系的红级。这个人把同类当诡异来杀,把诡异当祖宗供奉着,因为无恶不作,名字响彻了十三州。 机缘巧合之下,本该交给赵百香的信…… 落到了这个叫瓷器张的人手里。 …… ……至于和疯狗的相识,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61章 替身瓷11:模拟器进阶 有方向了! 柳玉楼松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泄出,支撑她的精神气消散了一半,终于无力奔跑,停了下来。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肺好像要爆炸,腿也一阵酸软疼痛——模拟器内的她能保持理智真是太难了! 来不及下一次模拟了。 她看向意识内跳动的文字——那里还没有结束。 【累计完成模拟十次,激活功能[鉴定]!】 【[鉴定]:每日一次,仅现实世界可用,持续时间一炷香。】 【评价:你的语文理解没有问题吧?就是它题目的功能啦。】 看不起谁呢? 柳·文院·玉楼生气了一秒钟。 她按耐住试验这个技能的欲望——每日只有一次机会,关键时刻再用不迟! 【模拟器功能进阶!】 柳玉楼:!!!这玩意儿还能进阶? 这让她难得想起了现代满屏充值入口的劣质小游戏——那些游戏进阶之后往往…… 【天赋抽取率提升!天赋抽取率公示!】 这个还可以诶! 【当前天赋抽取率:10%→30%。】 好家伙,怪不得之前的那么低,是按照这个世界正常觉醒的概率来算的!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模拟消耗提升!当前模拟消耗:[真心]三两。】 柳玉楼:??? 【当前剩余:[真心]二两九钱。】 柳玉楼:…… 这很难说不是反向进阶。 本来也来不及模拟,她放平心态,避免被这玩意儿搞崩—— 这个诡异的世界,哪次模拟真的找到出路了?大不了…… 一死而已! 法式和珠娘也停了下来,关切地望着她。柳玉楼实话实说:“跑不动了。” 和尚皱眉回头:“施主,不若再跑些路程再做打算——” 柳玉楼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巨大的后怕涌上心头: 柳玉楼,模拟器的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陷害你的朋友。 在现代可是要被告的。 她忍不住偷看了和尚几眼,带着后怕: 和尚还活着,真好啊。 短暂的单方面商讨后。 法式再次建议找户人家小歇,等天亮了随商队出镇。柳玉楼才缓过来—— 天亮…… 怎么活到天亮? 三次模拟,目前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了——对面只有“千面蜉蝣”一个人,如果看到他们就会假装和蔼老头骗取信任,看不到他们就会化为瘦高男子查验情报,甚至用上墓马——然后被死信盯上,又不信死信,要来捏他们这些软柿子。 附近的屋子里,李府的紫级和蓝级根本挡不住蜉蝣一回合,说不定都是厨子的斗命系天赋,战斗不了一点儿。倒是蜉蝣叔叔的故居里藏着的瓷器张人坏仇恨高,看起来还能当个顺手的工具人—— 她已经有了尝试的思路。但是后路呢?他们没有试错的机会,一旦失败,怎么让他们两个……活下去? 柳玉楼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诚一部分信息。 她眼神闪烁不定,开口道:“珠娘,大师,其实我……并非一个好人。” 柳玉楼一扶额:完了,大学生隐藏天赋社恐发动,一真心发言就知道打直球,话都组织不清楚。 果不其然,珠娘惊讶道:“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倒是法式的话让她惊了一下:“乱世本就不需要好人。” 这和尚倒是挺通透的嘛! 柳玉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自己编好的信息来源:“其实我真的来自俗世楼,从胭脂阁前就是。接近你们,甚至那次几次解决危难,都是我任务的一部分。” 珠娘并没有丝毫预料之中的反应,反而是乖乖地、很平常地点了点头。法式就更别说了,直接反问:“难道不是吗?师父之前的[去伪]就验证过了啊。” 模拟里……他可是毅然决然赴死的啊。 柳玉楼掩下眸中的愧疚,擦了擦汗,看向了珠娘。 珠娘感受到她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她在意的是什么。她嫣然一笑:“姐姐,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始终是给了珠娘第二次生命的姐姐。就算是任务又如何?一路走来,姐姐保护我的心如此真诚,从未变过。珠娘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无论前路如何,总会站在姐姐身边一起面对。” 在法式信任的目光、小姑娘温柔的语气里,她不禁略带哽咽:“我……楼里因为人手有限没有援兵,但是给我传递了一些重要信息。我会试一试,至少大家性命无虞——如果实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大师配合我一下,珠娘跟着他走好不好?在身体养好前千万别用你的天赋,我一定会很快救你出来的。相信我,好不好?” 法式点头:“嗯。” 珠娘眉眼弯弯:“当然啦。” 如果这里有什么系统显示,那么此刻应该是[你取得了队伍的指挥权]。柳玉楼苦中作乐地想。 她再次强调了天字天赋可能引起的波澜,向小巷里检查了一下位置,直到看到“李府”的招牌后才放下了一点心。 三人在小巷口避风处坐下休整了一番。 夜深,狂风呼啸。 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奶奶拄着拐杖,缓缓地从远方走来。 ……老奶奶? 柳玉楼皱眉——只是增加了人数,对面就变了性?是觉得女子多的队伍对女性更容易放松警惕么? 还是…… 只是路过? 八旬老太夜征狂风小镇? “[鉴定]。”为防万一,她在心里说。 堪比诡异的情形出现,第一次让她有了点玩游戏的感觉。老奶奶像游戏里的npc那样头上浮现出了一行名字——“蜉蝣”。 红色的。 是她想的那个红名吗? 这个不难确定,明天鉴定一下珠娘就能确定了。但是这么玄幻的一幕多少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她下意识来了一句:“退出游戏。” 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微妙的奢望。几次开口时,珠娘都是被污染的状态,现在污染解除,能不能…… 能不能听见她说的话? 法式神情莫辨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珠娘好像已经习惯了,摸了摸她的手。 柳玉楼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退出游戏】。 连珠娘这种天字天赋都听不见! 不,不对,也有可能他们此时被污染了! 现在最要紧的,先应付这个蜉蝣再说! 柳玉楼心思涌动,恰好夜幕低垂。 第62章 替身瓷12:狂风之中,见八旬老太 夜光下。 吴地的冬日并不冷,少女带着妹妹坐在小巷口,和尚则在不远处打坐。女孩子们都穿着贴身的粗布麻衣,倒是和尚宽大的僧袍在风中鼓动,像是向暗处的敌人宣告着自己的方位。 一个走路颤颤巍巍、满脸褶皱的老奶奶拄着拐杖,在风里一步一步走来。狂风呼啸,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瘫倒。 柳玉楼捏了捏红绫做的腰带,摸到一个硬物后安了点心,一狠心主动迎了上去:“老太太,您这大半夜的,风儿又这么大,怎么跑到这偏僻的巷口来了?这里可不是散步的好地方。” 老太太看起来虚弱极了,声音都开始颤抖:“哎呀,小姑娘,我这老眼昏花的,本想找个避风港歇歇脚,没想到夜里客舍都不开,只好绕大老远儿的路回家。倒是小姑娘们,还有这位大师,怎么大晚上还在外面?咱们这儿虽然不比略败州混乱,但夜里也不安全呐,外面又冷,万一遇上诡异,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不嫌弃,不如到老婆子我家里暂住一晚?” 柳玉楼:…… 合情合理,如果不是你头上大大的两个红字一直在晃荡,或许我就信了。 网游定律——红字现,杀心起。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没有戳穿,而是委以虚蛇的缘由。 柳玉楼一笑:“当然不嫌弃。正好我们在前面的路上也有埋伏——” “埋汰敷敷的被子,”她好像说漏嘴了一样补救,“寄存在旅馆里。您知道的,这年头,乱得很,吃饭不小心错过了宵禁的点儿,店家不让进去了,只好在外面露宿一晚。承蒙您愿意收留,不知道您的家在哪里?是不是在前面?” 以蜉蝣谨慎的性子,果不其然中了套。他眼神微闪,假装惊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婆子的家正在这条小巷内,正是顺路呀!” 柳玉楼故作惊讶,刻意在腰间摸索着俗世楼鱼符,像是在思索。 有时间限制的时候,人往往会变得冲动。她这一犹豫,蜉蝣老太太立刻变得热情了许多:“瞧你这娃子瘦的,一路没少吃苦吧?奶奶家煨了香喷喷带油花的白菜豆腐,到家就能给你们盛上!” 柳玉楼按住抬杠的欲望——白菜豆腐算什么?净心寺满汉全席不说,现代的蛋糕点心炸鸡可乐,哪个不比这个美味百倍? 她刚想要回答,却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清晰可闻的咽口水的声音。 见到两人看过来,珠娘急得小脸通红,眼见的惊慌失措:“我不馋的!” 柳玉楼沉默一瞬,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盛世了!净心寺的食物都是诡异产物,今天在旅馆也看到了,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新鲜菜,更别提需要加工的豆腐,还加了油花!乱世之人,哪里舍得放油? 她给珠娘吃的都是什么啊…… 想着黑绿色黏糊糊,味道有些作呕的屯屯糊,柳玉楼没有说话。 顺着身躯自然散发的本性,关注到随口一说的细节,不加以鉴定,谁能猜出这位好心的老奶奶是断魂亭的杀手? 这才是蜉蝣伪装的高明之处! 蜉蝣老太太:“哎呀,这小姑娘有福气呀!这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睛,一看就机灵!生得模样也好,体态也周正,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老婆子家里有个孙女儿,不及你百分之一!” 珠娘哪儿见过这么毫不掩饰的“善意”,被她夸得有些害羞,真以为这是个普通的老太太,扭捏着躲在柳玉楼身后,时不时探出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老太太。 柳玉楼:……你第一回合当老头时,可是说我跟你家孙女差不多的模样儿。 不再纠结于这种细枝末节,她一边摸着鱼符,一边纠结:“这……深更半夜,这……冒昧打扰,还空着手去,不太合适……” 老太太好像看出来了只差临门一脚,连忙想拉珠娘,被小姑娘警觉地躲开了。她有些尴尬,拉着法式就往巷子里走:“哎呀,客气什么,乱世里遇到投缘的不容易,呕,老婆子一个人住着也不放心,就当是陪陪老婆子呗!呕,是请可爱的小姑娘呀!来吧来吧!” 离得近了,和尚身上的氨水味儿还是能在被风吹散前闻到的,尤其是相对避风的地方。即使蜉蝣套着别人的身躯,也不能免去这一本性。 和尚阅历少,说着做坏人好点,自己又有点尊老爱幼的心,一时把握不定被推着往那边走,一米九高的壮汉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两个少女。 柳玉楼又装了一会儿,几度伸手去掏那个鱼符,看得蜉蝣的手一直在拐杖上,眼看就要拔刀,才终于像是无可奈何般失望地妥协:“好吧。” 蜉蝣连最后的几分犹豫都没有了,立刻松手放开了臭和尚,直接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柳玉楼用手勾勒着俗世楼鱼符上的“楼”字,掩下眼底的冷意:看,这就是“善游者溺”,谨慎的人终究会败在太过谨慎上。 黑漆漆的夜空下,两户人家侧对着门。 富丽堂皇的“李府”觥筹交错,有宴饮之声,大开着门、杂草丛生的民居荒凉寂静,有草虫之鸣。 柳玉楼又一次开始怀念现代彻夜不熄的一排排路灯。她还不太能适应没有灯的夜晚,下意识朝着李府的灯笼靠近。 蜉蝣老奶奶明显没想到这么偏的巷子还能有富人家,人一多,就容易出事。他目光莫测地看了看柳玉楼,看她的诡异腰带,看腰带下隐隐透出的鱼符,和上面刻印的方形字样。 她反应过来了另一户是自己叔叔以前的旧宅,犹豫了一下要去哪一户——虽然模拟器给蜉蝣的定性是男声,但这种能易容的怪物很难想易容了几层,柳玉楼实在不能确定他的男女,因此总是在这之间来回飘移。 ……还是假设为男的吧。 结束乱七八糟的思维分散,柳玉楼淡然一笑:“这是您的邻居吧?我刚才想了想,空手上门实在不好,给您送了一点礼物,希望您喜欢。——也就是一个小紫级,和一个蓝级废物,我让他们出来为您唱首祝寿歌?” 法式大为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他是清楚柳玉楼那个抱佛脚天赋威力的,严格来说连蓝级都算不上——这就蓝级废物,紫级小了? 她用口型比划:俗世楼。 第63章 替身瓷13:刀戈又起 万能的[楼]能解决一切。反正和尚没见过。 蜉蝣明显停顿了一会儿:他应该推测出了柳玉楼来自别的势力,但是无法确定。——什么势力能在这个诡异的乱世安排好每一步? 他不信邪地走上前:“深夜扰民多不好呀,老婆子和他们理论一番……” 大风呼啸,李府的石狮子静默地守护着大门。蜉蝣老太太缓缓走上前,手中的拐杖轻轻敲击着铜环,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声响。 没有反应。 在老太太发火变成满级老太太前,柳玉楼交代好了法式。壮硕的大和尚一个助跑,一脚踹在了门上,只听“咚”的一声—— 片刻沉默后,一名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半开门缝:“什么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烦请好好说,咱们小门小户的经不起折腾呀。” 法式和尚站立不动,看上去很有压迫感。 所幸受限于大风天,又有府里厨房的香油调料味儿对冲,不然味儿飘十米,这压迫感也不剩什么了。 柳玉楼笑眯眯地上前,一指大和尚:“看到这位了么?断魂亭的上门来踩点儿,你猜猜今天要取的是谁的脑袋?” 身后,蜉蝣的目光在“断魂亭”三个字出来后便死死地盯着她。 本来法式长得就凶,夜晚人的思考能力下降,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当真的对待,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表现出来是吓得发抖,立刻撇清干系:“不不不是小人呀!小的刚刚如厕、呸,开小差了一下,怠慢了您,府里只有家主是[紫]级,今夜还有一位[蓝]级,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这一次,他也不说那什么“尊者”和“大人”了。一紫一蓝,恰好印证了柳玉楼刚刚的话——蜉蝣老太太颤颤巍巍地退出了门:“老婆子想差了,热闹些好、热闹些好啊,有烟火气,老婆子也不那么孤独——” 如果是他自己发现的,他可能两把飞刀就能震慑所有人。但是柳玉楼先说出来,以他的性子,很难不怀疑里面有埋伏。 ——预知系天赋太可怕了!柳玉楼由衷地想到。这就是信息差的结果吗?难怪预知系天赋被视为老鼠,人人喊打,甚至被封杀! 一定要捂好马甲! 就在这时,李府的府门里跳出来一只鸡。 ……当真是厨子世家。 红绫的触发条件!柳玉楼眼前一亮,眼疾手快,技术熟练,下意识给它一把抓在了手里。 门房却想岔了,一下子不仅不害怕了,还一副要大喊的样子:“敢伪装断魂亭的大人来偷鸡摸狗?来人呐,拿下这帮匪徒!” 先假装是真的,是真的,就能保命;是假的,就来献功。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了,可惜,受限于眼界。柳玉楼不想妄动无辜,用眼神暗示法式。 法式一念:“[千山]!” 柳玉楼终于见识了这个橙级天赋该有的模样。只见门房动作一下子定格,两眼呆呆地望着前方,不动了。 法式:“大概能持续到天明,运气好能到明天午时,自然清醒,无妨。” 好……好羡慕。 柳玉楼叹了口气。 公鸡:“咯咯咯!” 把蜉蝣老太太紧张得不行:“怎么了小姑娘?” 柳玉楼提着手里的鸡哭笑不得,心里默默数着数——一炷香将过!得下猛药了! 她笑着开口:“没事儿,去您叔叔家吧。” 蜉蝣老太太拐棍一抖,打着哈哈:“小姑娘开什么玩笑呀,老婆子老了,哪儿还能记得住那么多年前的事……” 直到一行四人踏进了远门。 老太太猛然转身,拐杖抵住了她的咽喉:“你知道多少?” 死在这个人手里好几次,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柳玉楼掐着手中的鸡,公鸡脖子都快被她掐断。她用全身的毅力抑制住转身躲避的冲动,看起来淡定自若,笑眯眯地道:“千面蜉蝣大人,同气连枝,别这么冷漠嘛。” 蜉蝣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老婆子无亲无故,好心收留你们,哪里来的叔叔?” 法式和珠娘上前一步,怕蜉蝣伤到她,又停住了。 柳玉楼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假装意味深长:“吾妻亲启,岁月悠悠,时序更迭,不觉已远离故土多时,未能常归省视,心中实为歉疚难安——” 感谢她的背书能力。 下一瞬,真出现了大变活人的把戏,老太太的声音变成了一个男声,吓得对“这是老奶奶”深信不疑的珠娘都差点尖叫,幸好被法式捂住了嘴。 蜉蝣声音很凌厉:“[楼]和[阁],你是哪家的?” 为什么不是[台]?柳玉楼反应了一瞬,才明白——隔着红绫,他只能看出大概的方形字体结构,明显不是[台]。 柳玉楼举起双手后退一步,从腰间摸出来了那块刻着“楼”字的鱼符。 ……说起来,好鬼神的新皇说要给她送个“楼”字牌,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看到俗世楼鱼符的那一刻,蜉蝣眼睛就红了。他好像被触发了怒气值的boss,一下子抽出拐杖的短刀,直逼柳玉楼的喉咙! 法式立刻:“[千——” 珠娘跟上:“[告——” 这两人倒是默契。 说好的同气连枝,私仇是私仇呢? 柳玉楼先制止这俩:“不用!” 就在这犹豫的一瞬,短刀划破了她的咽喉,然后停下了。 柳玉楼敢这么有自信,不是因为她莽了,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了—— 一炷香已到。在她拿出俗世楼鱼符后,大大的“蜉蝣”二字前,红色的名字变成了—— 黄色。 中立! 蜉蝣收了刀,冷哼一声:“倒是有几分骨气。[仙]字部,就凭你这么个小丫头?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个部是怎么看出来的? 意料之外的情况——这是模拟器没有得到过的信息! 柳玉楼脑筋飞动,回忆起自己获得这个鱼符时的信息—— 那是从珠娘的身上摸出来的。 ……死结了。 柳玉楼开始回忆所有的信息——[亭台楼阁]神神秘秘,除了眼前这个[亭]的和疑似来自[阁]的红兰,疑似来自[俗世楼]的只有…… 神秘的青衫女子和蜉蝣上周目口中“做了俗世楼的狗”的奇怪人。 她顺着本能胡编:“是疯狗给我的。” 蜉蝣完全没有怀疑:“那条狗?不是,他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他信了。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不对!” 柳玉楼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对——这个称呼不是我起的吗?怎么流传这么远了?”蜉蝣满脸怀疑,“就算给人,你是‘她’之外的女子,他凭什么给你?不做狗了吗?” 柳玉楼:……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个谎要用更多来圆。面对这种情况,她只能故作高深莫测地笑笑,算是留白,又把话题转到珠娘上:“这个姑娘俗世楼要了——” 蜉蝣不再纠结之前狗不狗的事,立刻接上:“俗世楼的手什么时候伸这么长了?说好了,这是我们要的人。” 柳玉楼松了手,公鸡满院子乱跑,法式把门带上了。 柳玉楼瞟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心下急转:蜉蝣是迫于俗世楼的威慑才难得的好说话。脖子上伤口沙沙的,肩膀上也疼得厉害,提示着她这人凶得很! 她忍着疼痛,假装淡然一笑:“房内有您叔叔的家信,可以去看看,俗世楼要留这姑娘到明天早上。——先别急着动手。” 蜉蝣已经拔刀了:“同气连枝,只是不死而已,没说不可以相互切磋。” 第64章 替身瓷14:快递与鸡的共性 面对他的强势试探,柳玉楼的瞳孔微微一缩,很快压制住恐惧,表面依旧保持着平静:“俗世楼可还有一份大礼呢。让我重伤简单,周遭的布置下,你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吗?” 蜉蝣冷哼一声,没有纠结这是什么大礼,而是先问:“疯狗为什么把鱼符给你?” 柳玉楼不慌不忙,指着红绫:“蓝级诡异做腰带,你就不好奇么?其实我有全套诡异衣服套装,只是被借去了而已。这个蓝级诡异看似普通,说起来倒还和你们断魂亭有一段渊源——” 柳玉楼:“大业初年石将军,妻妾同心抵万金。可怜绝世断魂亭,唯一一次失利变成了别人play的一环~” 虽然听不太懂,但蜉蝣明白了个大概:“这是……那位奇女子留下的?” 柳玉楼:“嗯,我是她的后人。” 蜉蝣显然相信了,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放松地来了一句:“哼,狗果然还是狗。” 得到了答案,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指着杂草丛生的房门,命令道:“你去开门。” 柳玉楼笑笑,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毫无异状,只有尘土满面。 她首先看向柜子,两大两小四个瓷器排排坐地罗列在那里,明显过了好久,她才感受到了一点吸引力。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些想法: 好美的瓷器…… 想再靠近一点…… 这不是属于她的! 现代那么多免费博物馆,什么样的精品没见过?怎么会为一些瓷娃娃神魂潦倒? 柳玉楼假装着靠近,但是心里却拉满了警惕。 她是知道的,瓷器张要转生,又看不起女性的身体,尤其是她这样的豆芽菜,肯定是犹豫了很久。 这么美的瓷器…… 应该让更多人来看看呀! 作品没有观众可怎么行呢? 柳玉楼发自内心地呼唤:“都进来啦。” 她之后,进门的是法式大和尚。这和尚天赋好,身体壮,除了臭点以外没有缺点,堪称转生第一选择——反正瓷器又闻不到! 果不其然,那种想靠近的想法立刻消失了。与此同时,大和尚原本关切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了瓷娃娃们:“好生精致的瓷器……” 然而珠娘很快钻了进来:“姐姐姐姐,屋里都有什么呀?” 如果将法式的天赋比作一团火,那珠娘就是一个熊熊燃烧的太阳。萤火之光,怎能与皓月争辉?更别提,法式在净心寺里荒废了足足二十一年,之前是天赋卓绝的佛子,现在是没啥心气的中年和尚,虽然还在壮年,但很快就要走下坡路了。 柳玉楼虽然是文院,但也读过二十四史——乱世中活到五十的都算难,是以人生七十古来稀。 因此蜉蝣装的老奶奶、老爷爷,说是老,实际上也就是五十多岁左右的样子,搁现代都是中年人,保养得好和三十多岁没差——乱世哪里比得上现代? 而珠娘年少天真,正是即将绽放光彩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去感受生命的精彩。对瓷器张来说,唯一的缺点就是珠娘是个姑娘,他一看不起,二不适应——那又如何? 珠玉在侧,还能看得上木鱼吗? 瓷器张果然败给了贪欲。快要摸到瓷娃娃的法式很快停下了,反而是珠娘好奇地开口:“咦?柜子上这些漂亮的是什么呀?” 但是法式也没有挪开视线,瓷器张还在犹豫。 然而随着蜉蝣老太太的进门,那一点犹豫也没了。 女子身再不适应,也比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好! 珠娘明显纠结了好久,但也摆脱不了地向着瓷娃娃靠近—— 柳玉楼让法式按住了她,时不时允许她挪动一点。 蜉蝣老太太扫视了一圈儿屋里的布置:“你说的大礼呢?” 柳玉楼熟门熟路地从桌子底下抽出那封干枯变黄的家书,却没有直接递给蜉蝣,而是开口道:“这只是开胃小菜。为了使合作更为顺利,借我一把短刀。” 蜉蝣老太太冷声道:“你要刀干什么?” 柳玉楼毫不在意地把俗世楼鱼符和信递给他:“这个作抵押。你放心,我伤不到你,也不靠近珠娘。拆快递的刀见过吗?” 蜉蝣明显考虑了一会儿:“快递是什么?” 柳玉楼:“这不重要,重点是拆快递的刀——这个就是。” 蜉蝣看似读信,实则把目光分出来一些给了她。同时貌似也关注着法式和珠娘,估计已经认出了替身瓷,只是警惕着她这个“俗世楼的人”,没有点破。 柳玉楼毫不在意,直接走出了门。 蜉蝣:!果然是要联系外界吗? 他正要采取措施,就看到柳玉楼半只脚又踏了回来,同时…… 手里拎着一只垂头丧气的大公鸡。 蜉蝣:? 法式:? 在蜉蝣一言难尽的目光里,柳玉楼试着用刀戳了一下地面。就像进入一块豆腐一般毫不费力,要知道,这可是青石板,不是泥土! 好刀! ……肩膀上的伤更疼了。如果当时不是擦身而过,只怕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吧? 柳玉楼抱着公鸡到三个瓷器面前,先摔了两个小的犬瓷,就在要摔第三个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把它挪远了点。 不是她分不清吸引力来自哪个……只是…… 当下人多眼杂,等下再论。 柳玉楼叹了口气,摸了摸公鸡的头。 她举起了刀。 下一秒,在屋内三人一瓷的惊异目光里,柳玉楼快准狠地一刀斩掉了公鸡的喙部,在公鸡还没有感到疼痛前一把把刀柄插到了公鸡的嘴里! 三人:!!! 瓷娃娃:!!! 公鸡:???!!! 柳玉楼不知道公鸡疼不疼。鸟类的喙部是角质层,理论上是不会很疼的。但是鸡的嘴部是有皮肤连接的——反正那一刀是见血了。见了血,就有神经,脸上的神经—— 好吧,看样子是疼的。那一下刀柄都插严实了,公鸡的口部血肉模糊,疯狂扑闪着翅膀,爪子在她手上、脸上留下了好几道血痕,头还像是有喙那样疯狂地啄着、攻击着,试图从疼痛下保护自己。如果不是柳玉楼松手的快,此时手上只怕多出了好几个血洞! 公鸡在柜子上疯狂扑腾。终于,只听一声脆响! 第65章 替身瓷15:剖心剜耳,[传语]方成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珠娘一下子恢复了理智:“玉楼姐姐,你没事吧?诶?我怎么已经到屋子这么里面了?” 是替身瓷。 公鸡逐渐变得透明,蜉蝣的刀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柳玉楼当机立断地捡了起来,丢还给了蜉蝣。 蜉蝣:“这可是刀诶!别乱扔!” 但他的声音很快断了。只因为眼前的一切太过魔幻——透明的无嘴公鸡,最终化为一尊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瓷娃娃,有了同样的裂纹,然后在清脆的一声响中裂开!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浓重的阴气扑面而来,其声响居然盖过了窗外的狂风! 法式面色凝重,珠娘一头雾水,蜉蝣……蜉蝣满脸不敢置信。 “这替身瓷真叫他炼成了?” 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在阴风中缓缓凝聚。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喔喔——喔喔喔???” 即使身披黑袍,也一下能看出…… 这是一只大公鸡。 珠娘:“大公鸡变成诡了吗?” 柳玉楼一笑:“是由诡转生的人,不过,说是诡也没什么关系。” 她挑眉看向蜉蝣老太太:“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这只——过去的名字叫作瓷器张。” “这份大礼您可满意?” “瓷器……张!”老太太低下头,掩盖疯狂上扬的嘴角,那是身体本能也压不下的狂喜,“你们可真是了解我啊,好一个俗世楼,好一个俗世楼!难怪那么多人上赶着给你们当狗!” 柳玉楼:不知道说的什么但是微笑就对了.jpg “如果是真的,还真是拒绝不了的礼物啊……”蜉蝣老太太一边控制表情,一边从拐杖里摸出来一个什么,一把掀开瓷器张的黑布——果然是一只没有喙,嘴的位置一团血的大公鸡。 他把那个东西塞进了公鸡血肉模糊的口里。 “喔——咕——” 居然还有底牌! 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蜉蝣老太太难得好心情地解释了一下:“这是[传语]。断魂亭常和诡异打交道,让诡异吞服这个,可以让诡异的话被人类听懂。” 仿佛是看到柳玉楼眼里的羡慕之色,蜉蝣冷笑一声:“这玩意儿可不常有,稀罕着呢。” “心意相通,才可以让意义越过语言的藩篱,达到语意的传达。别说夫妻,就是父子、母子,也常常达不到可以作为材料的标准。” “怎么……和人联系上了?” 蜉蝣习以为常,态度自然地道:“能跨越物种已经逆天,怎么确保一定能让人听懂?万一是别的语言呢?所以[传语]的材料之一就是人心。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一个剖心,一个剜耳,再由特定的‘八音象虫’吞心噬耳,才能炼成。最难得的是,双方都不能对彼此有丝毫怨怼,必须是心甘情愿地赴死,或者失声。” 这个世界太癫狂了! 柳玉楼听得一阵作呕:“这怎么可能?” 蜉蝣老太太:“怎么不可能?小姑娘毛都没长齐吧,见过什么?” 柳玉楼:……谢邀,这个世界无父无母,不是她的家,为了避免被抓去做材料,她这辈子只会和自己心意相通。 就在这时候,大公鸡开口了。因为没了嘴也没牙,多少有点漏风:“你们是谁?为什么算计我?” 蜉蝣:“你是瓷器张?” 大公鸡绿豆大的眼珠转了转,将头一抬,满是桀骜:“瓷器张?我正要找他呢!我是他家隔壁的豆腐王,这家伙趁我不在睡我媳妃儿,我回来说要给我摆赎罪宴,结果偷偷在菜里下药,把我扔到了煅烧着的瓷器窑里,醒来怎么成公鸡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是不是他的同伙?” 煅烧。 柳玉楼精准抓住了关键词:不是专业的普通人只会说烧,很少会说这种名词! 起因开头结果具在,恐怕当年的豆腐王真是这么死的。哪儿有什么转生,恐怕早就烧成了灰。 蜉蝣死死盯着它,一会儿看看柳玉楼,一会儿看看大公鸡。 大公鸡又说出了几个豆腐王的私人小癖好。 柳玉楼站在它身侧的一方,突然开口唤道:“瓷器张。” 公鸡下意识地转头:“怎——不好!” 蜉蝣哈哈大笑起来,青年的笑里带着几分苍凉:“没想到呀,名满十三州的瓷器张变成了一只没嘴鸡!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也想扒了你的皮,嚼碎你的骨头!报应啊,都是报应!没想到老天真的开眼了啊!” …… 老天开眼? 柳玉楼现在的心情就好像那个费尽心思把患者抢救下来的急救医生。费尽平生绝学,几天几夜没合眼,甚至自己掏腰包再试一次,患者活过来第一句话:“感谢老天爷!” 行吧。反正模拟器的存在不能暴露。 事实上。柳玉楼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出现了一个大的纰漏:替身瓷的激发是需要一个生物给它摔碎的。谁来摔?蜉蝣就算不认识替身瓷,难道就会摔了吗?何况他知晓得清清楚楚! 幸好红绫的激发需要鸡鸣,给她形成了肌肉记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子里。大公鸡眼神阴冷地看过来,本该是鸟喙的地方却断裂开来,露出像是修建过的马蹄的角质层。嘴巴长得很大——那是柳玉楼强行塞进去刀的结果,半个脖子几乎快被捅穿,淅淅沥沥的血滴答到了地面。 大公鸡:“你是什么人?” 蜉蝣老太太:“杀你的人!” “想得美!爷爷我名动天下时。你还在——额,”老太太看起来不太年轻,瓷器张不禁怀疑起了是否是当年的某处风流债,但他手下可不含糊,“犬瓷,来!” 地面上被打成碎片的两个小瓷器发出一声呜呜咽咽的小狗悲鸣声,一动不动。 如果瓷器张还是人身,修复这俩小瓷器狗不过是挥手的事儿。但是鸡是没有手的——很难说翅膀到底能不能点燃火。 但是鸡翅烤了一定很香,柳玉楼突然想到。 蜉蝣本来都警惕地拔刀了,见此,拿着刀靠近,一把把大公鸡的腿抓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大公鸡扑闪着翅膀,羽毛掉了一地,最后终于像一只普通的大公鸡那样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 第66章 替身瓷16:三叩之祭,墓马生信 怎么没动静? 大公鸡试探地看向蜉蝣老太太。 老太太在房里点了三根香,像是祭祀枉死的叔叔婶婶。 呼。没事。 等等,祭祀是不是要有祭品来着? 大公鸡一个激灵,伸长脖子,试探性地唤到:“小丽?小美?小花?” 蜉蝣已经从柜子里拿出来了盘子,正在擦去上面的尘土:“你叫谁都没用。” 大公鸡:“大妹子,你冷静啊,我不记得我睡过声音这么像男的的女人啊?” 才反应过来它在想什么的蜉蝣冷着脸,气得盘子都捏碎了一个:“你看清楚,爷爷我是男的!” 大公鸡:? 看着老太太的法式揉了揉眼睛。 珠娘后退一步。 柳玉楼默默记下:嗯,性别终于确定了。 瓷器张沉默一会儿又开口了,属于大公鸡的声音尖利刺耳:“男的我也不是没尝过鲜,你是小红?” “我去你的。”三观不错的蜉蝣忍不住爆了粗口,改捏公鸡的脖子,制止了它接下来的虎狼之词。 他按着公鸡的鸡冠,强行让它叩了一个头。 “一叩众生风雪泪,为当年流离失所的百姓!” 公鸡的头和断了的喙戳到地面上,满口的土。 像是当年土匪侵略下毁灭的无数个醉花镇。 岭南居无食。 不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食土! “二叩红颜花下诡,为被你糟蹋的所有男女!” 大公鸡支支吾吾,硬是挤出一句:“男的很少,我——” 又一次重重地撞击地面,头晕眼花,满目金星,说不出一个字。 求告无门,无路可逃。 ……就像…… 当年被抓住的那些受害者一样。 “三就是你我的私仇了,但是你还是得磕头!”蜉蝣撩起长袍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同时把大公鸡按下,它的翅膀和尾羽一刀斩断,放在祭台上,“多少年了,蜉蝣为你们报仇了——或许你们不知道我是谁,无妨,丢了面目的人活该丢了名字,但我的姓没忘!这只是第一步——” 他的眼神扫过了柳玉楼。 柳玉楼:“俗世楼的仇,到时候一起还你。” 俗世楼跟我柳玉楼有什么关系? 蜉蝣冷哼一声。 “致飨!” 眼看着刀就要出鞘,天还未明,柳玉楼赶紧开口:“等等!刀下留鸡。” 蜉蝣冷着脸,把刀按在公鸡脖子上:“给我一个理由。” 大公鸡:“疼疼疼疼!你放开老子!” 柳玉楼:“你知道的,珠娘被俗世楼的墓马标记了。这东西每次寄信都要来一个死信,就你和天字天赋者两人,你是要自己死还是她死?” 蜉蝣:“哼,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断魂亭自有去除标记的方法。” 柳玉楼:“如果它要不了一炷香就能来呢?一炷香内,你能去除吗?” 蜉蝣脸色一变:“不可能!墓马日行千里,这个月的在千里之外的东境线外,至少还有四个时辰!” 柳玉楼:“既然有四个时辰,等上一炷香又何妨?我收到的情报就是如此,等了也不会有碍你什么,如果信息是真的,你们岂不是有一个枉死了?如果所言有误,你一则可以逃生,二则杀了我也不迟。” 亲手杀掉俗世楼的人。 蜉蝣果然被说服了。他抗拒不了复仇的诱惑:“你想好了?赌注所杀,不算违约。” 柳玉楼:“愿赌服输。” 珠娘热泪盈眶,扑到她的怀里:“玉楼姐姐!” 小姑娘的眼泪大滴的掉。 小姑娘很懂事,知道柳玉楼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自爆(假的)身份、打碎替身瓷还是赌命,都是为了保下她! 立场不同的几人相互对峙着,只有瓷器张所在的大公鸡时不时半死不活地呻吟一下。有一说一,大公鸡时不时说句人话挺吓人的。 时间就在这样的尴尬中缓慢流逝。终于,一声高昂的嘶鸣响起! 天将白。 蜉蝣老太太脸色一暗:“不可能!同一只墓马,怎么能一个月用两次?”蜉蝣一拍手:“[充能]!有这个技能的人终于又出现了吗?”柳玉楼心跳漏了一拍。 模拟器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充能! 墓马踢踏着蹄子跑了过来。柳玉楼第一次在现实里见这东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它长得还挺像博物馆的那个马踏飞燕,只是脚下没有鸟,身上有两道划痕。 她屏住呼吸。 请一定要……如我所愿。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晃悠的墓马停在了大公鸡头上。 蜉蝣面色一冷:“哼。既然如此,更加留你不得。” “刀下留鸡!” 蜉蝣老太太手上青筋都出来了:“又怎么了?你赢了!” 柳玉楼:“你就不想知道俗世楼大费周章为这只墓马充能,想传递的是什么信息吗?” 蜉蝣冷笑:“你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得到这个信息?” 柳玉楼抱着珠娘:“这是我们俗世楼的人。” 蜉蝣:“口口声声说的倒好听,那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跟着。[天]级出现,必有乱世,俗世楼一帮文人,哪儿来的力气守住一个天字?” 珠娘忙不迭地开口:“我愿意!” 蜉蝣:“哼,小姑娘可想清楚了,我们断魂亭天下无双!” 珠娘:“我跟着姐姐!” 蜉蝣:“我们断魂亭大量好男儿,俊美、健壮的都有,任你挑选!” 柳玉楼:“她才七八岁!” 珠娘:“我跟着姐姐!” 蜉蝣捏紧了手,转向柳玉楼:“我想好了,或许你可以考虑弃暗投明,来我断魂亭。以上条件,都不作废。 柳玉楼:我可谢谢你。 借着珠娘的势,她得以靠近墓马:“乖乖,伸手摸一下这个小马试试。” 收信人,那必然是珠娘呀! 蜉蝣冷冷盯着,没有制止。 珠娘小小的手触摸到了墓马。 柳玉楼:“有没有什么信息?” 珠娘还没有回答,下一秒,蜉蝣突然飞速靠近,一把把一个什么东西丢进了珠娘的嘴里! 柳玉楼愤怒:“你干什么?” 她生怕珠娘被下了什么控制药物、吃了虫子或者人的某个部位,反复地检查着:“珠娘乖乖,张嘴,还能吐出来吗?” 珠娘一脸懵,看上去没有太多不适。 蜉蝣:“她可是日后的天级,断魂亭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忍心损害?放心,这个可是好东西。小可爱,你刚刚收到了什么信息?” 珠娘摇头:“珠娘没有收到信息。” 蜉蝣大惊:“怎么可能?你刚刚什么感受?” 第67章 替身瓷17:“好久不见” 珠娘:“凉凉的。” 蜉蝣不死心:“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珠娘:“只有你说话的声音。” 有问必答,怎么像真言药剂啊?柳玉楼正在思索时,只听得蜉蝣喃喃自语:“怎么会……[存真]怎么会失效……明明标记的对象是她,难道千里迢迢,十年充能只为了一封空信?” 柳玉楼心下一动,召唤一直保护她们的法式:“和尚,你摸摸看看。” 既然不是给天级的珠娘,那一定是给出自国寺的佛子法式! 法式上前一步,伸出手,沉默但可靠。 蜉蝣迅速把另一片[存真]塞到了法式嘴里,壮硕的和尚捂住嘴巴,居然也不能阻止他。看老太太皱巴的脸上一脸肉痛的神色,这可能还真是什么好东西。 蜉蝣:“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法式:“没有。” 药效还没有过的珠娘:“没有。” 蜉蝣快要抓狂,冷着脸看向她:“这就是你说的生信?骗我的药?” 一边问,一边自己伸出手去摸了一下。 无事发生。 蜉蝣有些危险的眼神看向了她。 柳玉楼:…… 她毫不在意地上前:蜉蝣以为她是俗世楼的人,甚至可能是收信人,但是怎么可能呀?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冒充俗世楼的倒霉蛋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注意到珠娘如羊脂玉一般的脸上居然布满了污渍!看向法式,这和尚脸上、手上居然也有点点泥流出! 她连忙质疑蜉蝣:“你给他们吃了什么?解药呢?” 蜉蝣:“哼。[存真]可不是什么毒药。它是用软绿玉、万物秤和高僧印信等珍贵物资炼成,短时间内说真话不假,体内的污垢杂质却也会随之排除——去伪存真,是洗去诡异侵染、重返灵性本能的大补之物!即使是我也只有三颗!” 真言药剂+洗髓丹? 柳玉楼没敢吱声,确定珠娘他们的安全后,就满不在乎地把手搭在了墓马上。 …… ! 意料之外的是,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竟然在她耳边响起! “好久不见。” 柳玉楼惊呆在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什么好久不见?她确信没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呀! 难道……是这个身体原主见过的? 声音并没有因此停下。 “珠娘就交给他们吧,断魂亭的安保还是不错的。到了南海,俗世楼自然会把人抢回来。” 柳玉楼:!!! 如果是原主认识的人,为什么对面认识珠娘? 不对!认识珠娘的是她! 珠娘、珠娘是她先认识的! 先不说对面的人为什么寄信给她——他为什么会知道此时的情况?为什么会知道她旁边有珠娘,还有断魂亭的人? 柳玉楼浑身发冷,只觉暗处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时刻窥视。 他又凭什么…… 相信没了珠娘的她还会往南? 不对! 从胭脂阁出来,她本来是想去大城市的。是那个神秘女子给的人手花让她看到了北方高山上城池大的眼睛、西边皇城上盘旋的黑色蜈蚣、西南的巨大双足鱼诡和东边遮天蔽日的雾气诡城。只有南方看起来一片清明,才让她决定了往南—— 这个诡异的乱世真的有清明之地吗? 南方有什么特殊的,居然没有那种大型的诡异? 以她目前的所见所感,气候条件都和她所在的现代古国相似,南方应该更加富庶才是。无论诡异想要的是资源还是人,都应该更多! 还是…… 诡异怕很多人聚集? 可净心寺当年五百多和尚,也没见天罚犹豫呀? 难道说……南方的诡异藏起来了,或者她往南看时,有东西遮上了她的眼睛? 柳玉楼越想越觉得可能,只因为…… [“越地多珠,故生男多名珠儿,生女……多名珠娘。”] 往南方根本不是她的意愿,千里赴南海,分明是神秘女子的诱导! 柳玉楼越想越是恐惧:在净圈寺召唤武帝诏书时,那种放肆不羁的语气写满了熟稔,好像对这一情况早有预料——早就被转移的国库——二十一年,哪怕是改朝换代都没有启封的天罚——恰到好处的解封——黑玄说“因缘法会,遇楼则收”——她恰好叫柳玉楼,冒充的是[俗世楼]——五百年的“会”恰好就没有用过,偏偏留给了她和珠娘他们——在她的几次模拟下,珠娘觉醒了[天]字——偏偏只有珠娘被俗世楼标记了——墓马的生信—— 是给她柳玉楼的。 巧合?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柳玉楼神经再大条,也说服不了自己。 她好像…… 一直在别人的股掌之间。 所有的挣扎都是别人的精心设计,每一次以为逃出生天…… 实际都是自寻死路。 柳玉楼有一种自己是飞虫,粘到了蛛网上的错觉。 废柴大学生哭泣。 要不就这样躺下去吧,假装是死掉很久的发霉飞虫,让蜘蛛吃的恶心一点。 …… 目光涣散,清澈又迷茫。 呆呆的…… 呆呆的…… 摆。 就听他的安排吧,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已经死了三条命,获得了所有的信息,尽了最大的努力。 打不过啊。 留不住啊。 反正…… 反正俗世楼已经安排好了,一定会没事的。珠娘和你,只是短暂的分离,之后我们会在南海相见。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下次见面,就会是能随便用[天]级天赋的巨、乳小萝莉武神,珠娘2.0plus版! 脚踩俗世楼,拳打断魂亭,一掌拍扁一个诡异。 有珠娘罩着,还管什么乱世?什么级别的诡异见了不得低头? 诡异?乱世?这天下她还不是横着走? 她呆在原地的时间好像有点久了。 余光中,蜉蝣老太太以老人家不可能有的手速和力气抱起了珠娘。 [“无论姐姐是什么身份,我们之间的羁绊是真实的。”] 摆烂吧,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接受你的命运。 [“姐姐一直是珠娘的姐姐。”] 把她交出去,到了南海依然是。 [“珠娘会一直在姐姐身后。”] 无论你做什么。 [看着珠娘流泪的脸,你说,我永远不会让你变成这样。] 柳玉楼一拳打碎心里的声音:不可以! 净心寺月信,她已经食言一次了,难道这次还要重蹈覆辙吗? 珠娘一天还叫她姐姐,她就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唯一亲人,是她和这个世界的唯一锚点! 珠娘最大的愿望就是不想失去自由,不想一个人,为此拒绝了[橙]级天赋,只因为那像胭脂阁的屋子;拒绝了[红]级天赋,只因为那像月娘的血——小姑娘经历磨难,早熟得很,又不像她,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真的不知道吗? 那可是千万人中未必有一的[红]级! 到底是多害怕,才能拒绝一步登天的机会? 柳玉楼突然开口:“我听到了!” 第68章 替身瓷18:多啦A蜉蝣 正准备走的蜉蝣扭过头,盯着她:“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的药,纵使俗世楼护你——哪怕疯狗亲自来,我也会当着他的面先把你杀掉。” ……她都不知道疯狗是谁,谁要听这个啊? 蜉蝣犹豫了一会儿,把身上最后一颗[存真]丢给了柳玉楼。 拿到手才发现,这玩意儿…… 居然是会动的。 看着手里小小一团血红色蠕动着的[存真],柳玉楼没有犹豫,一口把它吞下。 眼前的一切出现了重影,她只觉得自己站在了一杆秤上面,听得蜉蝣问到:“你从墓马上听到了什么?” 柳玉楼尝试了一下说谎。这个念头刚起,自己所在的那端就往上升起了一些,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比肩膀上的剧烈好几倍。 “虚伪的人可是会被吃了良心哦。”蜉蝣冷笑道。 她立马收了心思,把信的内容复述一遍,果然秤又平了。 蜉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们暗中监视?” 柳玉楼:…… 现在说李府不是她安排的,街上没有人还有用吗? 她当然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蜉蝣憋了一会儿,骂了一句:“不道德!” 柳玉楼:…… 好歹是一个新的天赋情报,也不算太亏。蜉蝣冷着脸,一刀宰了瓷器张,鸡血流了满地。珠娘在惊叫中又被一把抱了起来——蜉蝣可没法式那么有风度,但是也没有猥亵之意,毕竟珠娘已经裹了一层泥——就像是抱一块没有生命的肉。 法式同样成了泥人,几次阻拦失败,只得堵住了门,像一个兵马俑。 呸。这不吉利。 这俩到底是记得她的叮嘱,没有使用天赋。 柳玉楼,想想什么办法,你还有什么信息或力量可以用? 珠娘要被带走了! …… 没有办法。 就像被困在这个游戏一样,没有办法。 柳玉楼捏紧的双拳无力垂下。 她这个大学生,当的还真是失败啊。 废物。 如果更厉害一点就好了。 她看向珠娘,珠娘像一个泥娃娃,黑黝黝的眼珠露了出来,满是惊恐和绝望。 还是…… 要失去她了吗? 听从…… [俗世楼]的安排? 柳玉楼:“请等一下,我还有句话要说。” 与此同时,她感觉有污泥从身体里流出,肩膀上的刀伤、脸上树枝划出来的伤口、胳膊上公鸡留下的抓痕、背上的擦伤、腿上的磕碰痕迹全在发痒。脆皮大学生很有经验——这是伤口愈合的感觉! 奔跑带来的肺叶扩张感消失了。肌肉的酸痛消失了。 整个身体内部一阵清爽。她用手一摸肩膀,想看看伤口的情况,却只摸到满手的黏腻污浊。 往下,光滑的皮肤。 还能愈合伤口,果然是好东西!模拟里蜉蝣和瓷器张的战斗果然留了一手——不,好几手! 蜉蝣身上至少还有那个神秘的网,其他的后手,她不信没有! 谨慎的家伙就是多啦a猫! 多啦a猫:“什么?” 眼前又出现了秤的虚影。柳玉楼神情自若。 “请把我带上吧。”她说,“我愿意加入断魂亭。” 凭什么? 一路满是诡异,谁知道她能不能活着到南海? [俗世楼]是个什么东西,借个名字罢了,就说真是俗世楼,那也只是公司,凭什么夺走她的亲人? 万一到了南海,发现一切都是骗局呢? 不能把珠娘交到他们手里! 蜉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还在[存真]的时效内,也就是说,她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 珠娘眼神一亮,立刻配合:“姐姐加入,珠娘就加入!” 法式:“嗯……不知道收不收贫僧,接不接受长期外编?”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蜉蝣一番考虑,还是接受了四人同行的事。 一路尘烟。 “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法三藏,跟着仨徒弟~” 易容成一络腮胡子大汉的蜉蝣手上青筋都出来了,看起来有几分吓人:“你安静一点!” 珠娘:“继续呀姐姐,好听!” 她唱了一路,法式也琢磨出味儿来了:“那个……施主,法式是贫僧的号,不是姓……” 柳玉楼擦擦汗,默默闭上了嘴。 不怪她说,实在是太像了:一个胖大(?壮大)和尚,一个络腮胡大汉,一个小皮猴子——等等,那她不就成了八戒? 反正在珠娘的请求(wei xie)下,蜉蝣还是欣然(bei po)接受了她这个“弃暗投明的俗世楼叛徒”和法式这个“虽然臭但是天赋不错的光头”。至于蜉蝣今天的脸,完全看心情——这也是模拟里一会儿老头一会儿老太太的原因,按蜉蝣的话,老弱最能放下戒心,这种壮汉则看起来不好惹,带个小姑娘也没什么。 柳玉楼才不听[楼]的安排:游戏传统,打不过就加入嘛! 一路上,她试了好几次各种各样的“退出游戏”。偷偷在珠娘耳边说、借口如厕一个人对模拟器说、突然对蜉蝣说、当众说,都没什么用,反而让蜉蝣接受了她时不时说一句“退出”的发癫人设。 不是退出断魂亭就行。珠娘进去后有至少十年的封闭训练,她爱哪儿哪儿去。蜉蝣想。 但他更担心的其实是俗世楼的那封生信——为什么好像对他能抓到珠娘早有预料?难道[仙]字部那边真有这么大能力? 据蜉蝣所说,断魂亭最近的据点在南偏东一点的堕马镇。沿途只需要翻过留客岭,即使是带着柳玉楼他们,也顶多一天半的路程。 这么近,怪不得不怕墓马。柳玉楼腹诽。 在她走神的刹那,像是看出来她在暗中想什么,蜉蝣突然来了一句:“所以到了之后,你们的钱自己付。” 柳玉楼:“啊?什么?” 留客岭是两个镇子间通行的必经之路。作为两地通行最快的通道,两边山岭脚下都有客栈——正规的,一般不会卖那种吃人的饺子诡。他们清晨出发,不到日中就路过了第一个客栈,按蜉蝣的计划,要在山顶上的客栈休息——那里的老板是[斗诡]系的紫级天赋,又有商队看守,还有专门的祛诡仪,比一般的小村子还安全。 顶多是贵亿点点罢了。 第69章 留花寨1:[走山诡]、[三月头] 他们刚刚路过的一座小山神庙倒是留宿免费,里面的山神像还有一点驱赶诡异的功能。但蜉蝣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谁知道“山神”都是什么东西,还是找人靠谱一点。 确定了要去客栈,柳玉楼摸摸自己干瘪的钱包,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法式。身上没有一文钱的穷鬼和尚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看向了珠娘。 珠娘从胸前的丰、满中掏出了一张银票:“珠娘出钱!” 蜉蝣恶狠狠地开口:“你的我付!” 珠娘:“那我给姐姐和大师傅付!” 蜉蝣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抛开这些小插曲,没有修路的山确实挺难爬的,很容易滑落,和景点的那种爬山完全不一样。蜉蝣不愧是来自大势力,手里有着商队的地图,圈出了沿途诡异的地址,又绕了好几段路,倒是真没遇见诡异。 日暮斜阳。 好久没遇见诡异的柳玉楼心里多少有点不安。 这不像是……游戏该有的难度啊。 在山间小径上一路疾行,纵使蜉蝣特意降低了赶路的速度,她弱小的身躯还是感到非常疲惫。要不是[存真]修复伤口的同时洗涤了身体,让她的身体素质提高了不止一筹,以她现代的弱鸡大学生或者穿越过来时的小豆芽身体,肯定会累瘫在路上。 “快到了。”蜉蝣说。 休息!休息! 此刻,就算是一夜休息要万两黄金,柳玉楼估计自己也会同意。 然而,当他们终于抵达山顶,映入眼帘的却是残垣断壁。 昔日繁华客栈的门窗皆无,桌椅散落一地,像是经过了什么大战,一派荒凉景象。风穿过破败的屋檐,发出呜咽之声,然而奇怪的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连血迹都没有。 蜉蝣本要推门,见状突然屏气凝神,用手势嘱咐他们不要出声。 原路返回,又是一顿狂奔后蜉蝣才敢开口,表情严肃:“恐怕是……新生的诡异。” “新生的诡异?”柳玉楼同样压低声音问,她还从来没了解过这个一路纠缠她的敌人——包括那些神秘莫测的诡异物品。 蜉蝣以为她知道,只是惊讶,倒是了解一些她有多小白的法式开口解释:“诡异分为阴、阳两种,阳诡的产生和人事有关,比如施主腰上的红带子、[亭台楼阁]证明身份的鱼符——” “那个也是诡异物品呀?” 柳玉楼刚想问,意识到了自己伪造的身份应该知道这件事,谢天谢地,珠娘恰到好处地帮她开了口。 “没错,但普通的应该只有识别身份这一功能。”法式回答,“极少数阳诡甚至能化成人形——它们往往保留了一丝神志,也就更为可怕——” “那它们是不是能保护人?”想起了东边迷雾里的人形将军诡,柳玉楼插嘴道。 “怎么可能。”法式冷笑道,“人与诡异一定是对立的。” “可——” “诡异物品不算。”法式提前预判了她想问的内容,“它们往往有着未解的执念,因此触发条件苛刻,甚至永远无法被触发。因此,它们能短暂地配合人,前提是你第一个满足触发条件、暂时确实完不成它的执念,又确实在完成的路上。” 待柳玉楼消化这些信息,法式告诫道:“记住,非人形的诡异是没有情的,永远不要对他们抱有感情。历史上和诡异物品处出情分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人爱上了一幅画——但即使是阳诡,也只有当年人执念中的那一丝情感遗留。它们不是人。” “如果让它发现你长时间没有完成它的执念,”法式说,“下次它的触发条件被满足时,就是你的死期。” 柳玉楼心里一动,将军诡早丢到了十里之外,手下意识攥住了红绫。 “至于阴诡……”法式接着介绍,“也就是和人无关的,草木鸟兽、山川水脉等产生的诡异。它们往往更有攻击性,比如净——” 意识到蜉蝣在场,法式很自然地接上:“净圈寺。” 的天罚。 柳玉楼意会。 蜉蝣只以为法式在给珠娘介绍,虽嫌弃他的繁复多嘴,到底是没有阻止。 谢过法式,几人继续赶路。下山是来不及了,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再找其他落脚之处恐怕不易。蜉蝣眉头紧锁,心中叹息之际,倒是记起刚刚的山神庙。 这一看就是诡异容易出没的地儿啊! 柳玉楼弱弱地开口:“那个,能不能不去?” 蜉蝣冷笑:“你没见过夜晚的野外?俗世楼果然是一群吃干饭的。那庙里纵使再危险,也好过诡异夜行!” “你不是说那个山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那也不至于死。”蜉蝣说,“夜晚的野外,比它恐怖的诡异不知道凡几。” 法式也道:“的确。平时的诡异满足条件才能看见,但夜晚是诡异的狂欢,它们直接显形。抛开那些常见的外,贫僧还见过一种遮天蔽日的[走山诡],形似蓝色烂泥,可移山倒海,所过之处山河易处,寸草不生,大部分白天的诡异都要退避——它走过的地方,也就是咱们现在行进的官道。” 柳玉楼:…… 一想到现在走的路是诡异开的,她就忍不住寒毛直竖! “还有一种罕见的白色阴诡,俗世楼文字部名之[三月头]。形状类人,只是四肢草木,头顶粉桃,粉面常笑,见人就问对方能不能看到它——如果你答看到了,它就转为愤怒,说你阻了它去人世投胎的路;你答没看到,它就变为大笑,说你是它的同类,让你变成它们的一员。但是人变成的诡是阳诡,它们一眼就能认出,然后把人当成花肥。”法式补充,“要是遇到这种诡,只能假装没看到,不管它们的诱骗。” “这不是很简单嘛。”珠娘问。 “说来简单,它们会幻化成各种人物,比如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没有不能变的。婴儿啼哭,鸟兽尚要悲悯庇护,何况活生生的人呢?哪儿有那么容易假装不见。”法式转头看向蜉蝣,“说来,施主的天赋恐怕和它们有些渊源。” 第70章 留花寨2:诡异贩子的常识 就这还是见识最浅的和尚!柳玉楼被国寺的底蕴震惊了,恍惚间她想起来,这位二十一年前曾是准佛子。 蜉蝣高看了他一眼:“你这和尚倒是见识不凡。” 法式冲他点点头,补充道:“这种等级的诡异,荒野里不下百记。” 柳玉楼:!!! “这里有人!”珠娘道。 原来山神庙前拴着几匹骡子,似乎是也感受到了诡异将至,正焦躁不安地嘶鸣。 “有人就有人。”蜉蝣冷哼,“歇脚罢了,不言语就是。里面只是人,外面可是诡异。” 斟酌一番,到底是诡异的威胁更大,几人还是选择进入山神庙。 在蜉蝣有意无意的逼迫下,柳玉楼打头,缓缓步入庙内。她身后,蜉蝣手中长刀紧握,以防不测。 然而让她心中一凛的是——正门看去庙内一片狼藉,供奉的香案倾斜,烛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几缕未散的青烟在黑暗中缓缓升腾。本来该是被供奉的地方——山神的塑像被挖去一块,取而代之的是…… 一个巨大的…… 锅炉! 柳玉楼:??? “什么人?!”她关注塑像的同时,蜉蝣早已把四周看了一圈。他身形一动,已抽刀挡在几人面前。 只见角落处,五个衣着短布衣服的人点着一小团火在取暖,其中一个借着微弱的光芒,冷漠而小心地打量着他们。 络腮胡子大汉面容冷厉,手里的刀闪着银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柴险些脱手。待看清蜉蝣装扮的大汉面容后,他立刻收回视线,起身拱手:“那边的朋友是何人?来者是客,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 “相逢何处不相识,在下一二三。”蜉蝣很有礼貌地回应——如果忽略他手里的刀和这个很敷衍的假名字的话,“阁下是行商?”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用身体掩盖住了身后的箱子。 蜉蝣垂下眼帘,抬起头时彪形大汉收了刀,竟然换了一份气质,一开口惊呆了柳玉楼三人:“哎,这位朋友,巧了不是?都说同行是冤家,但条条大路宽,咱们不走一条不就没事?咱看啊,不相干的同行,那就是知己,难得遇上一个知己,平生喜事,您听我说两句心里话吧。” 他看上去有些殷勤,面上带了一丝苦笑。要不是柳玉楼知道他的天赋,真以为这是个不得已的小商贩:“这年头,时局真是风云变幻,比那走南闯北的路还要曲折几分。记得往年这时候,咱手里头的货那是供不应求,笑迎八方客,财源滚滚来。前年一趟‘炫炫草’,从南运到北,上面那可争了个盆满钵满啊,咱底下的也跟着沾了点油星子。” 蜉蝣停顿了一下,见对面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又叹气道:“可如今,世道变了,嘿,咱这一年到头,东奔西走,从北国的冰天雪地到南疆的烈日炎炎,鞋子都磨破了不知几双,为的就是能多寻一丝商机,多干他一桩买卖。” “可结果呢,好不容易运来的‘鹿儿鱼’市场竞争激烈,利润薄得跟纸似的,稍有不慎,就得赔本赚吆喝,前些年赚的老婆本全赔进去了!” 柳玉楼忍不住心中吐槽:您还有老婆呐? 嘿,做他的老婆,岂不是一天换一个老公皮肤? 真.古代乙游。 对面冷眼看着,还是没有说话。蜉蝣咬咬牙,落下两滴泪,用衣袖擦干,实力演绎了什么是猛男落泪:“更别提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了,新诡挡路,地图更新赶不上时代,订单取消,‘凝露霜花’库存积压,简直是火上浇油。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心里那个愁啊,就像是被千斤重担压着,喘不过气来。老母问我累不累,我总是笑着摇摇头,说男人嘛,这点苦算什么。可实际上,背后的辛酸,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呢?” 柳玉楼:? 您是杀手还是商人?这也太入戏了吧? 对面的商队看起来倒真有些感动,附和了一句:“咱商人嘛,就是得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就算年岁不好,生意再难,也得咬牙坚持,寻找转机。” “是呀,是呀,可不是么。”蜉蝣点头附和着,大汉的外表看起来有些憨厚,“船难行,步难迈。人说这留客岭上新来了一伙儿土匪,俺老一说不怕,咱身上一穷二白,多年来饭也不是白吃的,来一个砍一个,便是百八十个,也如土鸡瓦狗!” 商队的笑看起来有些勉强,随意附和了几句。柳玉楼只以为是被土匪打劫过,损伤了人手——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蜉蝣说的烦了。 “姐姐,我想去方便一下。”珠娘突然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还有一小会儿入夜,蜉蝣闭目养神,没有阻止的意思。看样子,他有信心她们逃不掉,也有信心在小诡异面前救下她们。 柳玉楼点点头,和小小的珠娘钻出了山神庙。刚一出庙,珠娘就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他们不是行商。” “啊?你怎么知道的?” 珠娘拿出了丰/满里的“鸾”字手帕:“胭脂阁一层,在那里的飞鸾姐姐是李家的长女。李家十多年前暴富,转行做了行商,最是了解——” “等等,他们家暴富前是不是厨子?”柳玉楼下意识联想到路过的“李府”。 “是呀,姐姐怎么知道?” “路上咱们见过的。”柳玉楼简单描述了一下,就见珠娘皱起了眉头: “飞鸾姐姐说她三岁以前住在吴地,醉花镇不在呀,翻过留客岭才是吴地一线。” “那应该是巧合。”柳玉楼也没有多想,示意珠娘继续。 珠娘:“刚刚老奶奶那些话是在试探。” 天可怜见,蜉蝣绝对想不到自己第一次用的外表被小姑娘当真了,惨遭变性。 珠娘:“有点走商经验的人都知道,‘炫炫草’的产地在塞北,岭南的富贵人家喜欢吃,没有从市场运回产地的道理。” “若说一个是没有注意,”珠娘又道,“‘鹿儿鱼’虽然价格低,但是是最容易运输的海产了,没有运输艰难的情况。商人见了这种低级口误,就像是猫见了耗子,没有不指出来的道理。” 第71章 留花寨3:地动山摇 柳玉楼:啊? 是她太没有见识了吗? 珠娘:“最后,‘凝露霜花’产量很少,能帮助天赋觉醒,很稀有的,供不应求,多少钱都有人买,只有商人拿不到货取消的道理,哪里有取消订单的呢?更何况是货物积压。” 柳玉楼刚想开口反驳,就听到珠娘说:“这三种都是行商最基础的货物了。利润最高的、最好入手的、卖价最高的,只要是个行商就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他们看起来还挺谨慎,但不是行商,不知道是什么人。” 她默默闭上了嘴。 “是这两年新来的一窝土匪。”一个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 柳玉楼吓了一跳,回身看到蜉蝣,恼羞成怒道:“怎么女孩子如厕你也跟出来?” “知道的是去如厕,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诡异叼走了呢。”蜉蝣阴阳怪气了一句,正色道,“的确不是商人,但不止于此。现下诡异不安分,野外见了人第一反应一定是确定对方是不是人。阳诡里能变人的少,但遇着了就得死。” “他们不是确认了吗?”柳玉楼问。 蜉蝣:“我答了就信?我说我是你爹,你信不?” 柳玉楼:“……” 蜉蝣道歉:“不好意思,这副皮囊性格不太好。——天宝阁有做辨别人诡的生意,[何以识]水价格不贵,即便是普通人出远门也能备上一份。他们没有用,只能说明没有必要。常人不会不怕诡的,那就是知道咱们是人。再有,见到臭和尚没有表露出嫌恶,只能是已经知道。——萍水相逢,哪里来的论断,必然是知道咱们刚从客栈折返,恐怕观察咱们有一段时间了。” 柳玉楼没有问那个“何以石”是什么石,转而问道:“万一他们只是用完了呢?” “那他们就会走。”蜉蝣答,“他们有马,天黑前能赶下山的。不和不明来历的生物共处一室——这是乱世里保命的共识。” “这年头,暗中跟踪不敢表明身份的,还能是什么人啊。” 珠娘又问:“那为什么是没两年的土匪呀?” 天字金疙瘩开口,蜉蝣回答的语气温柔了几分:“数字是[亭]最常见的代号,有点门路的土匪都知道,自己就会退避。这伙人既然对‘一二三’这个名毫无反应,就既不从军,也不涉[亭台楼阁],一窝子村民活不下去打家劫舍罢了。不过不用担心,我观他们脚步虚浮,气息絮乱,多半武艺平平。我已示弱,又震慑了一下,这些宵小没有什么天赋在手,多半不敢靠近。”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日暮将至,你们还解不解手?如果无事,咱们还是回去的好。” 迅速解决了生理问题,几人回到了庙里小歇。天光渐暗,众人的呼吸声外,只闻炉子燃烧的噼啪声。 突然,地面好像微微震动起来! 不,不是地震,是有什么东西靠近的声音! 柳玉楼扒着门缝往外一看,一片漆黑中,一座黑蓝色的胶体山脉蠕动着朝山神庙奔腾而来。看着蜉蝣老神在在的模样,她强忍着逃跑的念头,同珠娘说:“快,给我一点[真心]!” 珠娘疑惑:“[真心]?姐姐,珠娘一直真心地喜欢你呀。” 模拟器没有任何动静。 明明可以重复给的! 柳玉楼不太清楚这个的表现方式,每次模拟器的结算都很玄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模拟器还没给她结算【绝地生还(2)】的奖励,难道是模拟器认为她还没有逃出必死的情况? 所以——必死不只是来自蜉蝣? 是因为外面的诡异吗? 还是……蜉蝣会翻脸?蜉蝣为什么翻脸,是她的假身份泄露,发现自己被耍了?莫非以为她是预知系? 柳玉楼只觉得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心里的不安全感达到巅峰:她需要模拟! 就像再氪六块才能凑齐的十连,再砍一刀就能获得的百万大奖,看着模拟器上显示的二两九钱真心,柳玉楼只觉得讽刺。 她走向法式:“大师,能不能真心地怜悯我?” 法式莫名其妙,作了个揖,念了句佛号:“施主已获得我佛的祝福。” 看着毫无变化的模拟器,柳玉楼道了一句谢,不得已转向蜉蝣:“我一路上说‘退出’,你能不能真心地好奇一下?” 蜉蝣瞥了她一眼:“你的口头禅是你的自由。探究这个做什么?” 柳玉楼没有再还嘴——这家伙现在的身躯脾气不太好。几次三番,她隐隐有所悟:这[真心]靠要是要不来的! “门外那个……是和尚见过的那个?”她谨慎了些许,刻意模糊了信息,假装见识不太少的样子,避免被识破身份。 说话间,整个山头都在颤动。山神庙直直地朝黑蓝色的巨大诡异口中冲了过去! 第72章 留花寨4:诡异夜行 锅炉被烧得火红,里面的水已经干了好久了,滋滋作响。 柳玉楼忍住恐惧,装作一副坚毅模样,直立在门边。 不就是推树如推土的超大蓝色果冻胶,她才不怕—— 不怕。 怕—— 容纳了九个人还绰绰有余的山神庙像是一个小包子,眼看着要被黑蓝色的巨龙吞下肚! 然而,那黑蓝的胶体海洋在官道的拐弯处来了个急刹车,就像是江水抵不过高山那样,被硬生生逼迫得改道! 柳玉楼:!!!蜉蝣这么厉害? 她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还是法式看不过去,特意解释了一下:“[走山诡]有特定的路线,基本上固定的山脉、河流都已经被它走过压实了,很少变化,这也是商队的地图能够正常使用的原因。” 炉火滋滋地舔舐着火红的炉子。柳玉楼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了一眼墙角的五个土匪,五个土匪像是要休息了。 就在这时,蜉蝣开口:“还不把东西拿出来吗?” 土匪道:“都是商人,凭什么用我们的?” 诶,不是要动武吗?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蜉蝣从刀柄那边摸出来几块铜币,丢了过去:“说了年景不好,道上都是朋友,给个面子?” 土匪们还以为伪装的身份没有被看破,自然地掂量了一下,铜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够。” “我一二三的钱可不好收。” 他们扯皮的时候,柳玉楼不安地看了一眼山神庙。墙壁、干柴、炉子、稻草、人,没有任何问题。她从门缝看上去,官道外,敢靠近的生物很少。天光寂灭,一片黝黑,这种能见度下,只能看到较远处一些白色长长的、带斑点的东西成片游荡。 靠近些,柳玉楼才发现这东西上粗下细,像是一个个萝卜,或者一柄柄剑。它们没有眼睛,但是跑得很快,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看到一个“萝卜”把老虎钉死后,柳玉楼结束了以上联想。 这些斑点是什么? …… 柳玉楼瞪大双眼,不知看了多久,终于看清:那上面是血! 这些“萝卜”表面凹凸不平,下面的“脚”锋利至极,比起萝卜,看上去更像拔下来的人牙再打磨锋利。所谓斑点,是月光为干涸的血迹披上的魔术衣! 不过是血……柳玉楼僵硬地转回身:没关系,有[走山诡]的余威在,不会有危险的…… 等等,明明刚刚看见只是斑点,怎么现在能看清了呢? “它们在靠近!”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和尚说的“白天”。诡异大多夜行,也就是说夜晚不怕[走山诡]的可能存在——就在柳玉楼反应过来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夜幕的裙子下面果然藏污纳垢,还有一种黑色的深不见底的、像洞一样的诡像是感受到了生人的气味靠近着,她不知道暗色里还有哪些遗漏的地方,正在寻找的时候,门缝外突然出现了一双双不是人类的、带血丝的眼睛! “啊!!!” 她一声尖叫,下一瞬,只觉得山神庙内什么东西燃了起来,狭小的庙宇一下子变得温暖了许多。 “走了。”蜉蝣看了眼对面土匪手里的一枚金币,讥讽道,“一滴黑龙霖卖一金,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土匪笑道:“朋友,别这么激动吗。这可是皇城守护神大人的产物,黄金万两也难买。” 火焰跳动,将那一滴浑浊的[黑龙霖]蒸发着。强大而……奇怪的气息在山神庙里弥散。 柳玉楼陷入沉思,看看火焰,又看看法式。珠娘鼻子嗅嗅:“好腥的味道!” 蜉蝣摸出了一个面罩递过去:“说的好听,不过是龙的排泄物。要不是能驱点诡异,一枚铜板都贵了。” “啊?” 珠娘默默接过了面罩,看看柳玉楼,又把面罩递过来了。 柳玉楼哭笑不得,内心却是惊愕不已:接过人手花之后,她哪儿不清楚,皇城上哪里是什么黑龙,明明是一只蜈蚣! 难道真有黑龙? 她一面把面罩给珠娘戴好,一面问:“是皇城顶上盘成一坨……一团的那只吗?” 蜉蝣:“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的确,若非有皇室约定的黑龙诡守护,当年诡异早就攻破皇城了。” 等等啊,那不是黑龙,是只蜈蚣! 柳玉楼双眼一黑:你们的皇城已经被诡异打进来了啊喂! ——为什么连武艺高强、天赋不俗的蜉蝣都不知道? 人手花到底意味着什么?看到的是真是假? 山神像上,炉子被烧得通红。 就像柳玉楼的脑子,过载了。 她还没有理清思路,就听到那边土匪们似乎被熏得受不了了:“老子要去解手!”“我也去我也去!” 不是,你们是女高吗?去个厕所还要人陪? 哦,这个世界有诡异啊,那算了。 五个土匪齐齐站了起来,柳玉楼小声问蜉蝣:“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蜉蝣道,“你闲的没事不如去睡一觉。黑夜里土匪也不能轻易出动——任何诡异道具都不行。就算叫人,百人以内,也就是几招的事。” “好厉害!”她面无表情地捧场。 赶走了她,蜉蝣迅速地掏出各种诡异道具,测毒、测迷药、测危险程度。 都没有,看来土匪是真的怕了。 蜉蝣尤不放心,在几个土匪回来后又测了一轮。 又一轮。 不是,要不要这么谨慎啊? 柳玉楼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做了无数个梦,一会儿是八百土匪把山神庙包围,一会儿是像恐龙的巨大诡异踩扁了整座山,一会儿是儒雅的爸爸被饺子诡一口吞掉,血和辣油溅了她满身,一会儿是蜉蝣带着珠娘偷偷跑了,留下她一个在土匪窝……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绝地生还,逃跑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就在梦做到奇怪的地方,这一夜快平安过去时,土匪们组团上了第三次厕所。 四周是法式轻微的鼾声,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一下子把柳玉楼从梦中惊醒! 第73章 留花寨5:武功再高,也怕化学刀 “怎么回事?”她一下子翻身,捂着被炸疼的耳朵——耳朵? 她摸不到自己的右耳,反而摸到了一手的血,万幸的是没有伤到眼睛。与此同时,被困意削弱的疼痛姗姗来迟。像是梦里突然被卡车碾压了几百遍,她感觉浑身都痛,耳朵那里尤甚。她连忙看向珠娘,然而火光冲天而起,仅仅三十秒后,更大的爆炸声接踵而至。 山神庙的纸窗户都被震碎,不,或者说整座庙都摇摇欲坠。 房梁在倒塌,他们都是刚从梦中惊醒,惊恐万分地朝外张望。 珠娘人小,只是擦伤,正在对着法式哭。法式捂着被炸穿的肚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快跑!” 滚滚浓烟中,看到了比他们还惨的蜉蝣——这家伙最先警觉,一直没睡,却也没逃出超人力的范围,四肢断了三,就剩一条腿支棱着,鼻子被划伤了,头顶也没好到哪儿去,明显还有内伤,只能说没死就是个奇迹。 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柳玉楼像是被梦唤起了记忆,这个时候的高中知识点倒是跳出来了—— 先是烧得通红的锅炉突然被加了大量凉水,铁的温度太高,水瞬间变成了蒸汽。大量蒸汽的突然产生,超过了锅炉所能承受的压力,因此发生了爆炸,碎片飞溅,伤到了所有人,只有珠娘在法式身后受的伤害较轻——现代类似的报道里,五层楼也能被类似的事情炸飞;然后火点着了木门和房梁;接着是第二次爆炸,掀翻了山神庙的屋顶,屋顶炸飞后又落到地面,砸向所有在屋下的人,蜉蝣为了保护大家——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为了保护珠娘,徒手撑住了房顶,虽然成功了,但两条胳膊废了。 他的两只手软塌塌地耷拉着,柳玉楼猜测是粉碎性骨折——参照徒手接跳楼的例子。 坏了,光考虑了诡异和人力,谁知道对面是化学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几人爬的爬,滚的滚,相互搀扶着跑出去时,滚滚浓烟刚刚散去。回首,山神庙被炸得变形。 就在这时,一群身影悄然将他们包围。 最前面五人,刚好是前面说着要“如厕”的土匪! 土匪们大概十几个,手持利刃,眼神中透露出狡黠与贪婪。粗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哼,还一二三,管你是一二三还是四五六,武功再高也怕刀,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钥匙老大的厉害!” 钥匙……老大? 受了这么重的伤,蜉蝣竟然忍住了没有喊出声。柳玉楼合理怀疑,要不是有他们三个拖油瓶,这家伙能毫发无伤地逃出。子时过,他已经用过了今日变化的机会——如果在这之前见过这什么钥匙老大就好了! 蜉蝣目光扫视四周,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一边拖延着时间:“大爷,我们的货都过去了,就是翻过这个山头的客栈那里,实在没有什么可抢的啊!” 柳玉楼疼得发抖,下意识召唤模拟器。 “哎呦喂,救命……救救啊……” 意识里仍是灰暗的面板,通红的[绝地生还2]摆在那儿。 这就是……绝境吗? 珠娘为了不哭出声引起土匪注意,手指都快咬断了:“[告——]” 不可以! 柳玉楼:“别!给我点[真心]!” “什么?”珠娘茫然地看了过来。 月光下,她的面容更显清丽脱俗,声如珠玉,一下子吸引了那些禽兽的眼光—— “吸溜——”五人之中的一个吞了口唾沫,“老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极品!这身段,这脸,虽然说小了点,但肯定是个处!” 如果模拟器在珠娘身上,那么此刻收到的[真心]肯定超级多。 只不过,是“真心的欣赏”或“真心的觊觎”。 之所以想到这个,是因为另一个还在说:“这里面还有个女的!虽然没长开,但是也能凑合,老大玩腻了给兄弟们爽爽!” 柳玉楼捂住珠娘的耳朵,却没能阻止污言秽语从自己完好的左耳处进入。 【获得[真心]三钱。】 就在此刻,模拟器一个让她极其震惊的消息传来! 哪里来的真心?扫视一圈,她终于确认了一个恐怖的事实:这些[真心]来自放肆点评着她们的土匪! 她想岔了,恐怕[真心],不只有真心的感激、喜欢、快乐…… 还有恶意! 那么她曾经用到的那些[真心]…… 柳玉楼没敢细想,立刻在心里道:“开始模拟!” 【消耗[真心]三两,当前剩余:[真心]两钱。】 【抽取天赋中。】 【检测到您身上存在特殊诡异物品[母亲的最后一个瓷娃娃],天赋抽取率翻倍!】 【当前天赋抽取率:30%→60%。】 【第一次触发特殊诡异物品!】 【特殊诡异物品,不可用常规的等级评定,功能请自行研究。】 【评价:或许你可以试试鉴定?】 柳玉楼:!!!这什么东西,怎么抽取概率翻倍了? 她下意识地一搜身,终于想了起来——瓷器张两大两小四个瓷器,一个[替身瓷],两只[犬瓷],这是最后剩下的一只!她当时本来想摔碎来着,但是模拟器特意显示了一下可以[鉴定],这是其他诡异都没有的,她就留下了。 当时人多眼杂,不好细看。又是一路奔波,一路逃生,她甚至险些忘记这个东西。 如果早些用,会不会就…… 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柳玉楼从来不会让多余的后悔困住自己。 瓷器张考虑的倒是周全,新的身体、觉醒天赋的加成品、保护自身的护卫……要不是碰巧遇上了他们,怕不是真能活出第二世! 她不着急使用今天的[鉴定],一个是用途碰巧被模拟器用上了,还有一个是模拟即将开始。看模拟后的结果再说,倒不急于一时。 【抽取天赋中。】 【恭喜您,当前没有抽取到天赋!】 柳玉楼:…… 60%的概率让她看清了自己是个非酋的事实。问题不大,此时没有天赋正好贴切真实的情况,人人负伤,她已经没有力气整活儿了,最稳的路反而好些。 【模拟开始!】 第74章 留花寨6:最短的模拟 【土匪们上前,粗暴地将你们一帮残兵五花大绑。】 【你们在小道中穿行,每人身上都滴满了[黑龙霖]。“守护神”的气味让诡异们暂时退散,你们成功进入了土匪所在的山洞!】 谢邀,谁要这种幸运啊。 【山洞里别有洞天,正在你们要进门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内至外,由远及近,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那位钥匙老大——土匪头目警觉地转身:“谁?!”】 【只见一位身骑白马,身着华丽服饰的小美人款款而来,她声音温柔:“是我。”】 【“二当家?”】 【你们还沉浸在这位美人是二当家的震撼中时,已经被押进了牢房。然而,让你们没想到的是——】 【将近天明。二当家偷偷开锁把你们带了出来,一番波折,你们逃出了“留花寨”!】 柳玉楼:???不是,这也太草率了吧?美人二当家为什么帮他们啊?为什么那么容易就逃出去了啊? 啊? (黑白小猫伸脖子图)。 仔细讲讲过程呗? 【你们满肚子疑问,一路上,二当家却只和蜉蝣搭话。】 【蜉蝣只怕是诈,硬是一个字没说。】 【黑夜里,你们就像是唯一的篝火,吸引着所有诡异的注意。不断有奇形怪状的东西冒出来,甚至有一个已经很靠近了,下一秒却身首异处。】 【你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你们在道路尽头,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周身全是诡异的尸首,看起来比诡异更可怕。】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保护他们?柳玉楼心里一惊,下意识提问。 【他的面容虽被血污覆盖,但仍难掩其俊逸。二当家花容失色,蜉蝣也强撑着用脚扶起了刀——】 【“狗子?”】 【待看清了男子的面容,蜉蝣突然惊呼出声。】 什么……狗子?柳玉楼心里一动,突然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那个疯狗吧? 【“狗子!”蜉蝣声泪俱下,“是我一二三啊!快来救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最矮的是咱们的目标金疙瘩,一只耳朵的是你引荐的俗世楼[仙]字部密探,最臭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和尚,最漂亮的……”】 完、完了!柳玉楼清楚地知道,哪儿有什么引荐人啊! 果不其然。 【“我引荐的?”疯狗抬头看了看你,“没有。”】 【“冒充者,死。”】 【“不可以![告天子]!”这是珠娘。】 【“[千山]!”这是法式。】 【二当家呆在原地,好像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翻脸。】 【话音刚落,疯狗身形一闪,竟直接朝你扑去,速度快得惊人。珠娘、法式反应迅速,两人身影交错,气势磅礴。然而即使面对一[金]一[橙]两大天赋者,这位疯狗也没有犹豫半分,毫不在意后果一样横冲过来,手中不知名的武器——看上去像枪又像戟——一下挑飞了法式那个大和尚,贯穿了你的胸口!】 【你死了!】 柳玉楼:??? 单从文本字数上来看,这是她死得最快、最莫名其妙的一次模拟。以至于她都结束了,土匪们那边还在傻笑。 二当家为什么要帮他们?怎么帮的?遇到疯狗怎么解决身份被戳穿的问题?柳玉楼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信息太少了,她需要更多的模拟! 等等…… 这种重要内容被屏蔽的感觉…… 柳玉楼下意识看向了腰间的红绫。 感谢这只诡异的存在,刚刚的爆炸才没有顺便把她也开膛破腹。 土匪们一拥而上,转眼就把最好控制的蜉蝣捆得严严实实。法式双拳难敌四手,也被绑了起来,还挨了几拳。捆柳玉楼的那个还趁机用咸猪手揩了两把油。 柳玉楼忍住恶心:“这个小的容易应激——也就是惊厥,不熟悉的人碰会昏过去,我来捆吧。” 蜉蝣配合地拿唯一没断的腿轻轻碰了珠娘一下。珠娘有样学样,双眼一翻,啪叽倒在了地上。 土匪们:“……” “钥匙老大”冷笑一声:“早晚都会治好,不急于这一时,让她捆!” 柳玉楼动作轻柔一点,默默给珠娘捆了一个龟甲缚。 ? 糟,二次元顺手了。 少女身姿婀娜,凹凸有致,绳索深深地嵌进沟壑里——也就是这一刻,在座的其他男人们,包括和尚,终于意识到—— 这个小女孩是一个女子。 土匪们眼睛都看直了。 “钥匙老大”可能是看在她贡献了一场艺术的情况下,心情好了许多,也就默认了这个捆法。 柳玉楼默默松了口气。 这个捆法虽然奇怪,但是……它是不束缚四肢的。 她象征性给珠娘两只手缠了一圈,示意她自己演好一点。 再自己钻回了套子里,忍着不适让麻绳绑紧了。 蜉蝣的长刀、道具都被土匪搜刮一空。看他恨恨的表情,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果不其然,土匪头子摸出一根捆着布条的木头:“[长明灯]?倒是省了我不少工夫。” 柳玉楼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看土匪就着爆炸的余烬点燃木棍,之后火把燃烧,诡异不敢靠近来看,估计是和所谓[黑龙霖]类似的道具。 谢天谢地,她捆绑珠娘的过程让土匪有了心思摸道具,也算是避免了他们被腥臭[黑龙霖]淋一身的命运。 虽然沿途他们这些俘虏们惨叫不止,引来了一些恐怖的生物,但在有经验的土匪带领下,还是有惊无险地进了山洞。 柳玉楼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土匪们敢出来的原因:山洞离山神庙要不了五十步,只是隐藏得好罢了。 山洞里不同于柳玉楼以为的阴森,反而有些温暖,感觉上有一个汤姆布利柏(花园宝宝里面的三个小泥娃娃)的地洞那么曲折。即便不小,走马还是太夸张了——第一次听到山洞里马蹄声的法式这么想。 “钥匙老大”警觉地转身:“谁?!” 一位美人身骑白马,飒沓流星地奔来。 纵马惊鸿,衣袂飘飘。 柳玉楼看到了衣角,方才抬头望去。 只见来者轻盈如燕,气质潇洒,像是山野间潇洒自如,又带着一番天然妩媚的山妖。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她的心里骤然浮现出屈原的《山鬼》前两句。若是再加上赤纹花豹、五色狐狸、辛夷做的车、桂花织的旗,再随意簪些山花,真真是山鬼现世了! 第75章 留花寨7:哪来的一见钟情,都是早有预谋 “二当家?” 女子声音温柔:“是我。大哥许久未归,出来看看。” 也许是之前拖延了时间,土匪头目相比模拟里多说了几句。 他声音低沉:“不是让你在山洞里乖乖待着吗?擅自行动,只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二当家声音柔和却坚定:“大哥,我只是担心……” “画你的画!”“钥匙老大”凶道,“没睡你已经给你面子了,要不是你那只笔有点门道……” 像是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场,他:“画你的画就行,衣食都不缺,这和你在外面想要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押下去。”他一边命令着手下们的动作,特地点出珠娘,“一个时辰,老子要做新郎。” “且慢!” 法式突然开口:“贫僧为出家人,难免多言一句。寨主既然不急于一时,何妨体谅一下小施主一路奔波,晚些时候再议?” “钥匙老大”停顿了一下,一口拒绝:“成了我的压寨夫人什么福没有?劳累之后,就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小妹子,你放心,此后哥哥为你做主!” 珠娘忍无可忍:“[告——” 她在柳玉楼警告的目光里弱了气势,改口道:“告、告诉你——” “女儿家的心思,当然还得是我们更懂啦。”二当家翻身下马,嫣然一笑,忽然开口接过了话茬,“大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妹妹早晚是你的人,急什么?何况大哥如此器宇轩昂,英姿不凡,声名鼎鼎,方圆五里谁不知道您曲钥匙的名号?‘开人箱箧,如取钥匙’,放过去这就是侠盗,大英雄呀!大英雄温柔相待,哪个姑娘能不动心?要不是妹妹我身患顽疾,早晚也——” 柳玉楼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好意,默默把土匪的来历和信息记下。 二当家以袖掩口,笑着把之前的小吵闹掩过。 “我看呀,妹妹虽然小,但和您说话都羞得不成音节,已经是动心了。柔情蜜意、两厢情愿,这不比摆弄一团烂肉来得爽快?” 珠娘:“……” “只是这嫁娶可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二当家继续道,“哪个女人能不期待呢?知道哥哥你心急,一切从简也就罢了,可是外面的习俗是黄昏成亲,这个和尚也说了妹妹旅途劳累,您要不给些时间,容她天明再梳洗打扮?” 曲钥匙被她夸得很是动心,转念一想,不过半天左右,就忍了下来:“准了!” 说话之际,柳玉楼等人被押进了牢房,只有珠娘得以在客房小歇。柳玉楼给了珠娘一个放心的眼神,自己却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断耳处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疼痛,往复牵动着她的神经。 如果二当家没有像模拟里那样成功呢? 外面一片把酒言欢的气氛,貌似是土匪们很满意这次的收获,开始了庆祝。 约莫一个时辰后,喧闹声暂歇。 约莫两个时辰后,月已西斜,万籁俱寂。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牢房的宁静。 女子的轻声细语传来,是吴地特有的温软:“你们醒着吗?” 早有准备的柳玉楼和一直警惕着的蜉蝣并不意外,法式一个激灵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戒备,但随即恢复镇定:“是……是你?” 二当家靠近牢门,将他们几人认真端详了一遍,递过一把钥匙。她长发垂下,眼神中满是复杂情绪:“快走吧,那个小姑娘已经牢房外了,我带了[黑龙水],暂时不用担心诡异,趁现在无人注意,快跑。” 蜉蝣:“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柳玉楼接过钥匙,同样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们?你不怕因此受牵连吗?” 二当家一笑,举起手里的笔和纸:“小女子也只是被抓过来的画师罢了。救你们,就是在救我自己。日后天高路远,还怕他一个土匪吗?” 法式已经把钥匙接过去,迅速解开锁链,熟练地背起蜉蝣:“走!” 和珠娘汇合后,几人悄无声息地跟随二当家穿过错综复杂的山寨小径。不知道二当家是怎么做到的,沿途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 二当家含情脉脉地看着蜉蝣,试探地与他搭话——说实话,要不是柳玉楼有十八年的吃瓜经验,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初次见面,她凭什么对一个陌生人动心? 看才,毫无接触,甚至蜉蝣还变成了瘸了一条腿、废了两只手的残疾人。 看貌,这副胡茬大汉的尊容远不如壮硕的法式,甚至比不过山寨土匪曲钥匙—— 这是刚好符合xp了? 还是……见过这个身躯的主人? 蜉蝣毫无察觉,拽着法式,让和尚被迫落后了些许,压低了声音在法式耳边道:“就是普通的纸笔,那颜料倒是有几分珍贵,估计[黑龙水]就混在其中。” 后面嘀嘀咕咕,前面也没有闲着。柳玉楼停止跳动的思维,笑嘻嘻地凑近二当家:“为什么选我们?” “你们人最多,跑出来的概率最高呀。”二当家答道。 黑暗里,冒出来一双双非人的血红眼睛。 柳玉楼丝毫不怕,她知道疯狗会在关键时刻出手——这也意味着她死期将近。 想想办法,柳玉楼,想想办法! “王傻蛋。”看着二当家的视线时不时往身后瞟,柳玉楼信口胡诌,“她叫王傻蛋,是个女的,已经八十岁了,不爱洗澡,一身老人斑,天天抠脚皮。” 二当家秀美的面容裂开了(精神意义上):“啊?” 没有反驳,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如果一次是巧合,模拟器里二当家可是还动心了一次! ——无论什么情况,即使初次见面,我都会对你情根深种。 可能么? 柳玉楼不排除有什么类似月老的诡异存在的可能性。她要验证一下,实在不行,把这个诡异抓来牵一下她和那个疯狗,或者疯狗和珠娘,疯狗和法式,疯狗和蜉蝣的都可以。 她不想死。 “和尚背着的那个大汉,是个女的。”柳玉楼都不用思考,充分发挥大数据时代的吃瓜技巧,把所有不好的特质往倒霉蜉蝣身上安,“她夜夜去看老头洗澡,堪称春城第一偷窥狂。没有文化,只听妈妈的话,曾经谈过五段恋爱,心尖尖上住满了人,非要新郎和她妈住一块儿跪着给她做饭,每月给她一千两。” 第76章 留花寨8:真正的预知系 变态+妈宝+凤凰女,看谁能接得住? 她还是高估了古人的承受能力。 对于一个爱慕者来说,无疑是再次给出了暴击,二当家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以后会爱上她?” 她破防了,快速抽出纸笔,在上面速写了一个什么,突然淡定道:“你骗我。” 柳玉楼匆匆一瞥,隐约看出是个少年的身形。 她怎么知道的? 想什么是什么? 一只诡异飞速靠近,下一瞬,被斩成了两节! 月老诡异计划恐怕失败了。柳玉楼叹了口气。 队伍里其他人都没发现,她没敢开口。要是让蜉蝣知道疯狗来了…… 疼痛和心理压力双重促使下,她有点想发疯。 静下心,呼,静下心。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 画画判断真假…… 莫名的信任…… 被屏蔽的模拟器内容…… 好熟悉的感觉。 目光扫到腰间的红绫,她终于想起了什么:是胭脂阁那个神秘女子带给她的突如其来的信任感! [自称只是平平无奇被抓来的画师,却能骑马,还让化学土匪曲钥匙投鼠忌器奉为二把手的神秘二当家]。 [“画你的画!”“钥匙老大”凶道,“没睡你已经给你面子了,要不是你那只笔有点门道……”] 让她被奉为二当家的就是那支笔。虽然她没有听到蜉蝣的话,但是也不傻:诡异物品往往奇形怪状,那只笔不像是诡异物品的样子…… 天赋!这是什么天赋! 什么天赋能让人对陌生人莫名其妙充满好感,预判一样避开所有布防,还能判断真假? 电光火石之间,她好像抓住了什么。 “哈哈。”她几乎无法控制地笑出声来,“你也是吧?” “是什么?我听不懂姑娘的话。”二当家说。 “我打听过了哦。”柳玉楼嘴角咧开,在她耳边笑道,“此前人最多的是一个商队,足有十几人,保持了体力的壮丁不在少数。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走,反而选择我们这帮老弱病残呢?” 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她柳玉楼从不坐以待毙! 额,摆烂不算。她是有摆烂的资本时才开始摆,其他都是口嗨。 二当家淡定自若:“还不是因为此前人家还没有取得我那大哥的信任呢。” “哦~”柳玉楼回敬以同样的淡定,“姐姐的嘴巴可真是涂了蜜糖,说的话比天上的云彩还飘忽不定呢。时间紧急,我就不跟姐姐装傻了。前面有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的,嗯……大概就是剑眉星目什么的吧,全身都是血,正在帮咱们清理诡异,但是下一秒就要杀咱们了。姐姐画到了没有?” 二当家的瞳孔忽然放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起笔在纸上速写了起来。不知道她的天赋是怎么发动的,一阵速写后,纸上出现了一个俊美的战损美男子:“竟然是真的!” 她抬头看了柳玉楼一眼,眸子里像是要盈出泪水:“妹妹也是?” 居然真叫她撞见个预知系天赋! 柳玉楼心里一惊,面上毫不犹豫地认下:“我也是。只是我的消耗比较大,姐姐找一找,我们的生机在哪里?” “我的天赋只能画人……”二当家犹犹豫豫地说,手上以柳玉楼求之不得的速度飞快运笔。 笔锋起落间,一个看不见面容的女子被勾勒在纸上。没有五官,身形并不突出,二当家犹豫半晌,直到疯狗出手越来越密集,诡异的尸体堆积成山,都被蜉蝣发现了,才在女子的眼睛处画了两点火星子。 柳玉楼:??? “完了!”二当家惊呼一声,整个人都颓废了几分,差点瘫在路上,“这个我真没见过!” 她靠近柳玉楼,把手里的无面女子像塞到她眼前:“认一下,这是你的谁?” 柳玉楼:??? 她冤枉啊,没见过啊!以前的记忆也没有—— 唯一的生路,不会是原主的妈妈吧? 难道…… “疯狗”是她哥? 总不能是继父吧? 抑住恐惧,她再次端详了一下手中的画卷:无面的披发女子,唯有那双眸,仿佛能穿透纸背,直视人心。 像是火。 柳玉楼:“其他人也没有脸吗?” 二当家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内容具体就能有,这种指向性太弱的就没有,能有一双眼睛,已经是很具体了。” 柳玉楼又看了看那两点火星子。 《眼睛》。 四周的暗影中,似乎有无数双诡异的眼睛在窥视,山林间渐渐弥漫起一股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 疯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他通身染血,四周堆满诡异的尸体。早有准备的柳玉楼直接把今天的鉴定丢了上去。 【(????)(???)(疯狗)黎厌。 状态:[失血]、[中毒]、[迟缓]、[诅咒]、[蛊]、[灼烧]……】 柳玉楼:??? 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是游戏的感觉了。 前面显示不清的两个问号,她猜测是“疯狗”的称号。 至于后面,起码还跟了十几个负面状态。 柳玉楼可不认为这样自己就能偷袭得手,他们这边伤的伤残的残,更何况无论是模拟还是现实,她都没弄懂这人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击杀那么多诡异,并且越过法式的控制、珠娘几乎同战力的拉平杀死她的。 唯一的效果大概就是知道了疯狗的名字。 好独特的名字,“厌”怎么想都不是个好词吧?是这里的习俗吗? 第77章 留花寨9:不好,敌军是绝色 “疯狗”抬头来看,头发散乱之际露出了一张俊俏的脸。 像传说中天宫舞丹池的灯花挑落,坠落入人间,化形在了眼前。只道是天上仙人,抬眸看了人间一眼,便是垂怜。江南一枝春,便是天下少有的绝色;这位眼里却刻了三春秀色,恰如夏夜消暑,得水相伴,已是清澈爽朗、千金不换的美事,又有清风明月,水中观月之怡人。以为这便是极致了,却又在月下见了清荷。 赶在蜉蝣看清前,柳玉楼连忙开口:“厌哥!是我啊!” 蜉蝣将要出口的话停住了。他停顿地看了眼“疯狗”,再看看柳玉楼,等待着对面的反应。 柳玉楼只有大概那么三成把握。无论如何,先抢夺话语权,避免见面杀再说! [鉴定]的效果大概持续一炷香,目前为止,是黄名,在她喊出“厌哥”的时候红了一下,但是又回到了黄色。 讨厌,但不必杀。 冰冷如霜的视线扫了过来,似乎在问着:“你是谁?” 柳玉楼的大脑飞速运转。 蜉蝣大喊:“狗子!你们早就认识就好,这位是你引荐入俗世楼的,现在要进咱们断魂亭了,跟你说一声!” 什么是抢夺话语权的重要性啊!眼看着面前的一长串字符变成了红名,柳玉楼灵机一动,高声喝道:“厌哥是我呀!我是你心中所念之人派来俗世楼的!之前借你名头实在迫不得已,待我解释,她此刻正身处险境,你若偏听一言,必将后悔莫及!” 管她是谁,仇人爱人亲人不都是心中所念人吗? 闻言,“疯狗”动手的动作一滞。就在这短暂的停顿间,一只诡异趁机逼近,他反手就是一个直刺,将诡异穿在武器(柳玉楼分不清这是什么)上! “先下山。”“疯狗”开口,“我为你们开路。” “你过来,”他对着柳玉楼说,“讲。” 汗水浸透了柳玉楼手里握着的画卷。她上前将之展开,道:“眸中点火,眉间映月——这位便是向我介绍您的人了。” 她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口齿清晰地描述起了神秘女子的面容。 就在刚刚。 她回忆起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好像什么都知道,第一次见面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jing xia)。 她的身躯里好像有一团火,日夜不息,至死方休。这种致命的感觉会吸引很多人追随她,同样会吸引很多人去熄灭,而追随她的人明知如此,也会争先恐后地飞蛾赴火。 上次见面,她说: [有趣。若你收服了红绫,自会有人告诉你该干什么。] 柳玉楼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位“疯狗”,就是那个人! 月光下,画中女子的轮廓似乎变得更加清晰,那双眸子仿佛有了生命,正热烈地注视着他们。 随着描述,“疯狗”的名字变成了滴血的红色。 蒙错了! 柳玉楼闭上眼睛,嘴上还在机械性地继续复述女子的话。 右耳断裂处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神经好像都被压迫得紧紧的,最后终于断裂。 不疼了。 没有用啊,柳玉楼。 这就是没有力量的后果。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你逃不掉的。在这个疯狂又诡异的世界,死是你唯一的解脱。 放弃吧。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不知道疯狗的刀有多快,能送她和爸爸妈妈重逢吗? 她等待着自己的死期,然而像是嘲笑她,勾魂的无常迟迟不来。反而是“疯狗”碰了她一下:“怎么不走了?” “啊?”她睁开眼,眼前的一长串名字变成了绿色。 【(????)(???)(疯狗)黎厌。】 (绿名)。 原来友方就看不见状态了吗? 蜉蝣的试探失败,不敢置信地看了柳玉楼一眼,她感觉到了,但是没有搭理。 所以之前见过的神秘女子,真的是唯一的救星! 她又看了一眼“疯狗”手中的画,似乎是确定了身份,那看似普通的女子像竟变得生动起来。 柳玉楼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鉴定这幅画不就好了!总不能给她显示一个【(???)神秘女子的画像】吧? 以模拟器的脾气,还真有可能这样。尽管过了眼前这关,她还是在心里默默记下,有空要多摸索一下模拟器功能的用途。 随着肾上腺素的褪去,缺耳处火烧火燎的痛感进一步提升。队伍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柳玉楼一看,才发现“疯狗”正拿着那幅画像,时不时地偷看几眼,因此击杀诡异的速度慢了下来,甚至几度差点被诡异得手。 柳玉楼眼睁睁看着一个长满毛的鱼形诡异喷了他一口水、一只没有皮的鼠头狗身诡异咬了他一口,“疯狗”恐怕又多了两个debuff,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样恋恋不舍地把画收起,身形一闪,避开了诡异的攻击,同时手中长(枪?戟?)一挥,火光四溅,为这昏暗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可见度。 片刻后,战斗稍歇。一边倒的胜利,让柳玉楼险些以为野外也就那样,就见一个他刚刚轻描淡写弄死的没皮鼠头诡嘴里叼着个明亮的东西跑过。 她一看,叼的东西多少有点眼熟—— 这不是山神庙倒塌的砖么?上面还点着火呢! 下一秒,鼠头诡一口把燃烧着的砖头嚼碎吃下了肚,没皮的脸有点像皱皱巴巴的小老头,圆圆的肉耳朵顶在头上,前后翕动着。它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和一口黑洞洞的牙。 比人吃一块烤肉还容易,那可是实心的砖。 惹不起惹不起,柳玉楼刚想绕开,就看到一只路过的、长得像数字“2”的虫子悄悄绕到没皮鼠头狗旁边,从中间裂开,像磁铁一样合上自己的身体。那诡异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压成了一摊烧红的肉饼。 柳玉楼默默转开了头。 “疯狗”习以为常,犹豫一下,又掏出了画。 不是,那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画有什么好看的啊? 四周这么多诡异虎视眈眈,您身上这么多debuff,完全不管的吗? 这该死的满级大佬带队时掉线的错觉。 柳玉楼还在心里吐槽的时候,只听得“哗啦”一声。 什么……声音? 她第一反应是有什么诡异靠近了,下一秒才从“疯狗”阴沉的表情中察觉不对。一看那画像,好嘛,上面多了一滩又青又黄类似吞吞糊的东西,但是要更稀,正顺着画布往下淌着,甚至沾到了“疯狗”的手。 卧……哪里的诡异这么勇? 第78章 留花寨10:满级狗子屠杀新手村 疯·满级·狗似乎被激发了满状态,拔起武器时只听得蜉蝣的声音:“咳咳,那个,狗子,她的画像似乎不适合流出来吧……” 竟然是他? 柳玉楼目瞪口呆地看去,只见蜉蝣唯一完好的脚勾起,俨然还没有收回力道,上面是一竹筒被稀释了的屯屯糊。 疯狗忍了又忍,还是拔了枪(?戟)。给蜉蝣吓得大叫:“狗子狗子,冷静,我是蜉蝣啊!” 二当家等人小心翼翼,不敢说话。柳玉楼开口:“等下,看画!” 只见画上的人模糊了神色,却恰好在泛黄的纸里显露出一袭青衫。满头青丝被水晕得曲折,面目模糊,像是醉了酒一般下沉、坠落。充作眼瞳的两点墨被水分开,竟勾勒出一双火焰一般跳动的眸子,醉玉颓山,眉眼风流,随着水色的氤氲泄露出了主人的一点风姿。 明明不是美人,怎么能勾魂夺魄到这个地步! 真是印证了柳玉楼随口编的那句“眸中点火,眉间映月”。 就在下一秒。 火烧过了头。 月穿透了楼。 那一瞬转眼即逝,水侵蚀了普通的纸面,把这幅夺天地造化的人像变成了一滩,后来是一团小小的纸糊。 疯狗:“……” 蜉蝣:“……” 疯狗冷哼一声,却是眉眼柔和了几分,缓解了身上的杀气。 他缓缓放下了武器,声音沙哑:“我当然知道。”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认出我的啊?”蜉蝣扑腾着仅剩的一条腿,不平道。 疯狗:“你自己说的,我只是路过。” 他灼人的目光看向了柳玉楼:“谁说……我是为你而来?” 蜉蝣:“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为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最矮的是咱们的目标金疙瘩,一只耳朵的你知道了,最臭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和尚,最漂亮的是这个二当家……” 疯狗瞥了他一眼:“你还能自己回去吧?” 蜉蝣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那当然,不用你背!” “哦。”疯狗笑一声,一把拎起了珠娘,“那我走了。废物,啧。” 蜉蝣:??? 蜉蝣:“喂,别呀,现在还是晚上,救,好歹到了镇子吧?” 柳玉楼只来得及握一下珠娘的小手,示意她冷静。与此同时,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模拟器提示,如同天籁—— 【若影在水,千面蜉蝣。】 【替身瓷碎,动十三州。】 【开人箱箧,如取钥匙。】 【舍生忘死,离离疯狗。】 【恭喜你用智慧粉碎了一代大魔头的复活计划,将几乎无可匹敌的敌人化敌为友。你的胜利不仅彰显了灵活应变的重要性,更是对“能屈能伸”最生动的诠释。】 柳玉楼:…… 总感觉被阴阳了。 【以后力量跟上就更好了。在这场看似不可能的挑战中,你以非凡的洞察力和精准的决策力,巧妙化解了危机。记住,真正的强者,是那些能在智慧与力量之间找到完美平衡的人。】 柳玉楼若有所思。的确如此,她是该想办法提升一下自己的武力,红绫的激活太为复杂了,在这种高难度的面前又有一种很弱的错觉。曲钥匙的化学、物理流,倒是给了她一个新的思路。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是太有风险了。 果不其然,模拟器又开始cue了。 【当然,借力打力,要有能借的才对。感谢你身边的怪力小萝莉、控制系壮汉和不男不女的家伙吧,如果某一天他们都不在,遇到完全不可抵抗的敌人又该怎么办呢?】 柳玉楼:…… 不知道蜉蝣听到这个形容会不会气得找出模拟器的真身。 【大事记:在那个诡异横行的夜晚,山神庙的爆炸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火焰如同愤怒的巨兽熊熊燃烧,失去了压寨夫人、人质和有预言能力的二当家,土匪们就这样善罢甘心了吗?神秘莫测的二当家又为什么要帮你们呢?你带着重重疑惑,来到了[堕马镇]。】 【前路艰险,希望一直有人伴你前行。】 柳玉楼:…… 知不知道你很像低德地图啊。 【完成大事件[替身瓷]、[留客岭]、[绝地生还(2)]。下面开始奖励结算。】 【本次奖励翻倍。】 撤回,撤回,你很好。 ……好像真是能屈能伸。 模拟器才不管她: 【下次模拟必定获得橙色及以上天赋。】 这是保底的破局天赋试用了。 【[充能]开启来源显示。】 诶?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获得来自蜉蝣的[真心]三钱。】 【获得来自法式的[真心]五钱。】 【获得来自珠娘的[真心]二两。】 柳玉楼眼泪汪汪:珠娘!永远的姐妹! 【获得来自黎厌的[真心]一钱。】 ……谢谢,一点点要不就算了吧。 【获得来自许芝芝的[真心]一两。】 不是,你谁啊? 凭什么和珠娘一个水平啊?柳玉楼刚想问,就看到了下面一条。 【获得来自齐玉卿的[真心]三两。】 ? 这个又是谁啊? 不是,这俩哪个是二当家? 留客岭的客栈又被什么诡异毁了? 一想起这些,柳玉楼断开的耳朵处传来一阵阵幻痛。 “退出游戏。”她下意识地来了一句。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只得来了二当家怪异的眼神。 柳玉楼放平心态,试探地唤了一声:“许……芝芝?” 二当家:“咦?你怎么知道……” 待看清柳玉楼后,她没说了。看样子是信了柳玉楼有预知天赋的事实。 柳玉楼:…… 行。剩下哪个又是谁? 找了一圈没找见人,最后还是被她把疑惑压在心底:有足够的[真心]就行! 第79章 番外2:离离疯狗:“为什么我的故事里全写他?” 蜉蝣在断魂阁封闭训练,不闻外事,又呆了七年,才遇到来断魂亭的疯狗。 这小孩才七岁,像是当年的他…… 不知道香姨他们怎么样了。 是不是知道他当初的谎言了?对他失望了没有?阿大该认不出他了吧?阿妹也该长成大姑娘了吧? 岁月如梭,蜉蝣心里纷繁复杂。带他入亭的一二三已经死了,“一二三”这个名号不知道换了几个人——第二次去找一二三见到换了人,他才明白为什么只是代号。 勿想勿念。 而倒霉的蜉蝣不幸遇到了最惨的一段时间:他来时太小了,本来说只有十年训练,结果就是来的那年定了人诡三十年条约,断魂亭陷入了长久的休养生息和备战,他作为红级天赋者被看得死死的,和橙级一样有什么封禁令—— 不会被关一辈子吧? “可是外面在打仗啊?”蜉蝣有一天问新的一二三。 “那是人族自己的事,咱们不应该出手。”新一二三更活泼点,像过去那样摸了摸他的头——拜托,他已经不是七岁小孩了,十几岁的男子汉了啊! 也是从那天起,蜉蝣开始了常识课,才知道纵使改朝换代,[亭台楼阁]也不能参与的规矩。 死板! 再后来…… 新的一二四死了。 失去了挚友的新一二三变得和过去的一二三一样沉默。 “谨慎点,别死了。”新一二三告诉他。 再再后来,是新新一二三。 也就是七岁的疯狗。 疯狗当然不是红级天赋,也不是橙级,只是紫的,否则也不会只能用数字编号。额,虽然紫级也是万里无一了,蜉蝣却见过太多紫级死掉的例子——原谅他,为什么七岁的孩子也要送过来送死啊? 他忘了自己当年也才七岁。 但蜉蝣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的命出乎意料的硬——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仅仅凭着一腔摸爬滚打一个人活下来的本事和不要命的劲头,硬生生在蜉蝣刀都捅穿了对面肋骨的情况下差点咬断了他的脖子! “停下停下停下!”蜉蝣哀嚎,“这是切磋不是拼命啊哥,我没伤到你内脏——我都没用天赋!” 抛开他的[斗命]系天赋没有信息时不强的事实,这就是[斗诡]系天赋吗?怎么感觉越打越狠——好强! 此后很多很多年的切磋,蜉蝣都是被迫喊停的那个。 这家伙只知道拼命,收不住一点。 后来蜉蝣才知道,只有这家伙能把紫色的天赋用的这么强,怪不得俗世楼那边说没有弱的天赋,只有弱的使用者。 “凭什么你的代号是只虫子?”还不是疯狗的新新一二三第一次得知时问。 蜉蝣一撇手:“不知道,因为我是红级天赋吧。” 新新一二三冷笑一声:“红级?还不是被我压着打?” “那是因为你是斗诡系!”蜉蝣翻了个白眼,“谁和你一样不要命啊?谨慎点不好么?” 新新一二三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懂。要命的人,在这个乱世里活不久。” 再见面的时候,新新一二三告诉他以后叫他疯狗。 “他们都说我身上一股狗味儿。”新新一二三说。 “那不是因为你不洗澡——” “我每天都洗!”疯狗龇牙咧嘴,真有点像狗,“在野外待太久了洗不掉而已!怎么洗也洗不掉,搓掉皮也不行!” “野外?”蜉蝣不听他的,抓住重点,“你跟着商队出去过?野外是什么样的?” 疯狗:“哼。没有商队,我一个人。不是我说,夜晚的野外,你们都活不下来。” “吹牛吧你。”蜉蝣翻了个白眼,把他自己取的新代号又念了两遍,“疯狗、疯狗,你这还不如叫超级无敌暴打红级大狗呢,这也不好听啊?” 疯狗:“……” 疯狗:“虽然很想夸一下你的起名艺术,但是,以后别起了。” …… 蜉蝣十八岁,才得知了醉花镇当年的事。 万念俱灰之下,得以出门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很多。几次刺杀,声名鹊起,蜉蝣的双手染了血,[合影]的形被影夺了魂儿。 疯狗还没死,见他的第一句话:“能不能不用我的脸见我?” 蜉蝣面色不变,看起来像是疯狗·高冷版:“你知道的,子时才能换别的,凑合看吧。” 疯狗冷笑着打了他一拳,两人你来我往交手数百下,他才勉强有了些生气。 他没动真格的,疯狗没受伤,是没动用天赋的狗。 他抱着兄弟哭了,说了当年的事。 “你是伤心,还是恨?”疯狗问他。 “……恨。” 时隔多年,亲人的面貌早已模糊。蜉蝣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离去了,只觉得香姨还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某个角落等他。然后才是恨——恨俗世楼葬送了其他男丁,恨瓷器张毁了信,毁了醉花镇。 疯狗拍了拍他:“那先报仇再说。” 不得不说,目标确实能给人活下来的希望。但是发疯似的接任务,抛弃谨慎的信条四处找了两年后,蜉蝣才知道瓷器张早就销声灭迹了。 他又一次颓然地…… 和疯狗打了一架。 才两年,他快打不过十三岁的疯狗了。 这次疯狗说:“找个人爱吧。” “啊?不是?”这是目瞪口呆的蜉蝣,“你才几岁,什么爱不爱的?” 疯狗:“……” 疯狗告诉他一个秘密,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救他于水火,光彩夺目,等等一堆形容词——这疯子居然会夸人? 疯狗说他不要命是为了报答那个姑娘,为了做最好的那把刀。一旦那个姑娘回眸,他可能就不会那么不要命了。 可是他惜命,就很难打过红级天赋者,就会失去姑娘。 他不要命,就会死在战场上。 蜉蝣听完:“啊?” 如果他生在柳玉楼的现代,可能就会建议疯狗改叫舔狗了。 到很多年以后,真的遇上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都能一眼认出来的姑娘,蜉蝣才弄懂他的心情。 十八岁的蜉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按现代的语言就是: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他要亲手宰了瓷器张,让他在婶婶一家面前磕他三个响头,然后把诡异都收了,再宰了俗世楼。 俗世楼当年的那群人吧。香姨说了,不能牵连无辜。 …… 后来他亲眼见到了疯狗喜欢的姑娘。 以疯狗的面庞。 他想着帮兄弟一把,学着画本叼花而入直奔院门:“嗨!” 姑娘看了看他:“嗯……你是断魂亭的蜉蝣?” 蜉蝣:“嗯?” 他暗中一摸面皮,不对啊,这高挺的鼻梁,这剑眉,这长眼尾——虽然他蜉蝣不知道自己该长什么样,但是疯狗那小子的脸骗小姑娘可是一骗一个准呀! 蜉蝣学着疯狗见心上人那样咳嗽一声:“玉卿,你说什么呐。” 齐玉卿噗嗤一笑:“百闻不如一见,你这个易容天赋没有练到家呀!爱恨有余,多喜少悲——嗯……悲哀也不是没有,但是你也太容易快乐了吧?七情缺一,光学变声和打架可不能以假乱真。你什么时候把身躯的本性发挥出来,天赋就能发挥到十成;再能感受多一些悲哀,就十二成啦!” 蜉蝣就像第一次听到疯狗有心上人:“啊?” “你有没有试过能不能用易容者的天赋?”齐玉卿又问,“为什么不试试呢?” 蜉蝣:“啊?” 这是你的天赋还是我的天赋?该说不愧是俗世楼的吗? 还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后来他十成圆满,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磨了很久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姑娘能一眼认出变了模样的他——比这位还离谱! 他的姑娘善画,会骑马,能陪他浪迹天涯。他终于明白了疯狗的心情:不敢靠近,怕身份牵连了她,又怕哪天死了让她泪如雨下;同样的不想远离,不想把人拱手让人,又舍不得任何人伤害她。 他是英雄,他是征人。他是绣房里高抛绣球的千金小姐,又是接住绣球的乞儿身。 千人千面,不知自己是何人。 白日里,堂堂“千面蜉蝣”纵横天下,却只敢每天凌晨天亮时跑人家院子门前,用着不同的面容送一束带着露水的花。 后来姑娘琢磨明白了,每天天刚亮就拉开院子门抓他:“喂,还想躲到哪儿去?” “你你你怎么认出来的?”今天是女孩子的蜉蝣被吓了一跳,崭新的身躯本能让他面对心上人都脸红,说不出完整的话。 姑娘噗嗤一笑。 “你既然也喜欢我,为什么不留下?” “我、我有任务。”蜉蝣脸红到耳根,结结巴巴道。“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哦。”姑娘淡定地哦了一句,倚着窗棂看他,“那我们四海为家,一路走一路卖画不好吗?” 蜉蝣:“可是、可是我可能哪天就死了……” “那正好陪着我呀,别让我后悔。”姑娘笑着道,“这个荒唐的世界,哪里有长寿的人呢?如果你为这些可笑的理由就放弃了我,到那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我……” 我不知道明天的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谁能接受枕边人明天就变了模样,今夕俊朗,明朝苍老,永远认不出呢? 我是千百个人变幻莫测的影子。 我是万人心里的念想。 可我不是他们,我只是借用他们的身躯发出最后一点本能。 像是阳诡。那不是我的。 蜉蝣一下子窜逃十里。 ——一定是这个小姑娘的身躯本性,一定是,我蜉蝣堂堂男儿怎么会哭? 我…… 我蜉蝣…… 我甚至…… 不知道我本来的模样。 我已经弄丢了我自己。 [“雨坠风逝,形影相离。若影在水,其形长灭。”] 此为[合影]。 譬如蜉蝣,朝生暮死,丧其形体。 此为[蜉蝣]。 第二天清晨,蜉蝣又一次被姑娘抓住。这次姑娘冷着脸:“打个赌吧。如果接下来一百天我都能一眼认出你,就和我在一起,否则带着你的破花滚。” 万一、万一有人能透过影子,看到“我”呢? 蜉蝣眼里亮起了星星:“好!” 第80章 番外2:离离疯狗,何以厌之(2) 用着疯狗脸的蜉蝣有点不适应骤然增加的身高。他轻咳一声,试图缓解紧张气氛:“玉姐,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替疯……替黎厌传达一些话。” 齐玉卿微微一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哦?他怎么不亲自来?” 疯狗:救命,我还在暗恋,我的兄弟已经帮我打直球了。 蜉蝣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大声道:“他心悦你好久了!想娶你作媳妇!” 一向运筹帷幄的齐玉卿:…… 青衫女子的表情微微凝固,随即恢复平静:“我知道。” “哎?” 蜉蝣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像一只很傻的小鸡。等了一会儿,见齐玉卿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反而看上去有点像是拒绝,连忙急切地开口,希望能挽回些什么:“或许你们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 齐玉卿轻轻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谢谢你的好意呀。黎厌有这么个好兄弟是他的幸运,可惜我却不是什么良人。” 蜉蝣连忙打断:“没有……” 齐玉卿微微一笑:“他爱的不是我。” 不是,那是谁啊? 可能是他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齐玉卿晃了晃杯子里的药:“他爱的不是我,是一个时刻。那个时刻换任何一个人做同样的事,他都会爱上。” 蜉蝣似懂非懂。 也许只有来自现代但毫不知情的柳玉楼能将之解释得更为清晰: 项羽本身可能狂妄自大,但是很少有人能抗拒亥下之战里风骨卓绝的西楚霸王。 …… 究竟在什么情况下能让父母讨厌自己的孩子,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起,到只留一个“厌”的地步? 事实上,在这个乱世里再正常不过了。防护措施不足,粮食不够,一不小心搞出人命(正数增加的那种)多的是人随意丢弃。无论是武帝(厉王)的克明年间还是后续新皇的允恭年间,飘荡在巷陌的歌谣都很好地反映了这个事实。 这是克明年间的: “克敌前行, 明知路难。 战鼓声声, 心痛如穿。” 这是允恭年间的: “楼下月, 燕失梁。 岭南居无食, 塞北尽豺狼。” 前面的战乱嘛,很好理解。孤儿寡母很容易被瓷器张那种土匪混混欺辱,或者有些感情不深的丢下孩子就跑了。后面的也很好理解,战乱没结束嘛! 但是黎厌这个名字还真有原因。 “不知道在具体什么地方,总之是塞北再往北,有这么一个家族,说是崇拜执掌着光明与希望的神,便以黎为姓,延续了几百年。” “哇!”蜉蝣惊叹,“你居然还保留着那么小的记忆!” “以上是编的。”黎厌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其实根本没有记忆了。 反正就是在北边。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诡异侵袭的夜晚,斗大的冰雹袭击着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人。 塞北的生活可不是吴地能想象的。常年风飘雪扰,人怕风雪,诡异可没有这个忌讳。风雪之夜,是它们最好的狩猎机会。 黎家府邸内灯火通明,却难掩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一盘盘温水被端进去,一盘盘血块端出来——实在是室内外温差太大,刚烧的热水就变了温水,血一出门就被冻成了块。 这家的家主正在组织人手防御诡异,他的夫人正在生死线上徘徊。常年寒气入体,是很不适合人生存的,对女子尤甚,简直是去骨钢刀—— “夫人,再坚持一下啊夫人!” “夫人快些,孩子要被脐带缠死了,夫人用力,救救孩子啊!” 救救它…… 那谁来救救我呢。 就是医疗条件好、存在无痛的现代每年还有多少人死于生产,何况是一无所有、近似古代的乱世? 无尽的刀山雪海里,夫人挣扎中感觉下腹一沉,好像有什么累赘去了。 沉疴尽去,疲惫阵阵涌上来,难得得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夫人!是个少爷!大喜啊!” 产婆们都围了上去,啧啧称奇:“看这白花花的肚皮,长大后肯定是个俊俏的少爷!” “还不把夫人准备好的玉佩给少爷系上!” 好困…… 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翻江倒海一般的反胃感涌上喉咙,早已麻木的下腹又是一阵剧痛。 “啊!啊!” 女子的惨叫声快要盖过外面诡异非人的怒吼。 “不好,还有一个!”有经验的婆子围了上来。 产房内,一声微弱的啼哭划破夜空,随后是另一声更为响亮的哭声,宣告着新生命的诞生。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他们的母亲,在诞下双子后,因难产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然而灾厄并没有放过这对双生子。 孩子们闹着要吃食,但是这夜的诡异不知道为何,稻子一般的多,雪花一样的疯。 黎家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所有能活动的人,甚至是奶娘们也只得被迫上阵。 刚出生的孩子待一会儿是没事的。就一会儿。 就一会儿。 不过半炷香,诡异的攻势终于延缓了,慢慢退了回去。 奶娘们连忙赶回产房,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不出意外的话,果然出了意外。四个奶娘昏了仨,还有一个硬是爬到了老爷面前:“怪物……少爷……怪物……” 床上鲜血淋漓,血泊里还剩下一个半婴儿,勉强能看出是个活物。活着的那个满嘴是血,居然生而有牙,肩膀上扣着代表母亲期许的那块玉佩,眼神涣散,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对玻璃球;死掉的那个不仅少了半截,还少了一双眼珠—— 这就是黎家家主看到的所有了。他忍着恶心打开活着的那个攥紧的拳头,哪里是什么玻璃球,这孩子把玩的正是自己手足同胞的眼珠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在饥饿本能的促使下,强壮些的那个孩子寻觅着周身一切能吃的东西,吃掉了不知道是自己哥哥还是弟弟半个身子,还抠下来了对方的眼睛。 说不定,这一晚可惧的诡异,也是他带来的呢。 妻死子亡,族人大减,人人都带着悲伤和愤怒。 于是谣言迅速在府中传开。 愤怒之下,黎家家主竟不顾往日父子情深,给侥幸存活的孩子留下一个“厌”作为名字后,就甩袖离去。 一代将星,从此有了自己的名字。 黎厌,字弃之。 弃之。 第81章 番外2:离离疯狗,何以厌之(3) 随着时间的流逝,黎厌在风言风语中长到了能走路的年纪。 只是无论是奶娘还是父亲都不愿意靠近从小背负着两条人命的他,何况那段时间“人诡三十年条约”刚刚签订,关注诡异的少了,关注奇闻异事的人就多了起来。尤其是探访各地是否有新诡异情况的[俗世楼]上门后,蒸蒸日上的传言达到了巅峰。 谁不知道,黎家小少爷吞噬了胞弟出生,天生四手四脚,一只眼睛,把自己娘活活吓死,被发现时还在吃母亲和弟弟的尸体,满嘴是血呢! 证据? 流言这东西越离谱越好啦,有玉佩在,还不够证明身份吗? “我亲戚家的婶婆婆的二侄女的妹子说,他的奶娘亲眼看到了,”说这话的人压低声音,“那孩子半夜里不睡觉,一点动静就睁开乌溜溜一双渗人的怪眼睛盯着你看,动也不动!吓人得很哩!” “杀人偿命!”听的人看四周无人,小声笑道,“那可不是母弟找他报仇索命来了?” 没有人听说过应激,创伤。这些词汇都是心理学出现后才有的,在古代,这就是“诡上身”、“中邪”。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小小的黎厌过早明白了这一道理。 某一天,黎家家主四顾无人,不巧看到了自己烦心的三岁儿子,便让他去把家里的牛赶回来。 塞北的习俗和南边不同,南边牛就是一种很贵的吃食,买来活的耕种也是可以的。塞北却是家家户户都要有牛,即使富贵了,也要养只牛镇宅,而且不到迫不得已不吃这只镇宅的牛,是要当亲人一样养老送终的。现代的“家”是棚下加猪,塞北的文字却是宝字头底下加牛。至于为什么不是“牢”,“牢”又是什么字,额,只能说两种不同的文字差异太大,柳玉楼也常常看错,可能只能等几十年后,她熟悉了两边文字的不同再出一版对照表吧。 牛实在是很温顺的动物,要不是体型太大真的很适合做宠物。闲话少叙,话说黎厌三岁能找牛,不巧,正遇上自家牛在吃人家地里的麦子。黎厌见了,却驱赶牛朝着镇外的防诡陷阱里走去。防诡级别的陷阱,那得是什么样啊,反正等黎家家主赶到的时候,自家牛已经掉进了十几丈的土坑,肠穿肚烂、血肉模糊了。 自家魔性怪异的儿子,坑杀了镇宅的神牛。带入一下,大概相当于书香门第的柳玉楼家里看到自家三岁的女儿在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肢解一只猫,还用开水浇死了家里的发财树。 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赶了过来,议论纷纷。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娃娃心狠手辣留不得哦!” “今天敢杀牛,明天就敢杀人!” “可不么,听说他……” 三岁大的小豆丁站在那里,冷漠地听着,看上去傻傻的,再狠毒的话也感受不到半分。不过没关系,小孩子嘛,能听懂什么? 愤怒的肢体语言。人群。讨厌。但是又在笑。 不是喜欢的那种笑,不是高兴的那种笑。 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不对吗? 看着孩子颤抖的身子,只有一个老乞丐说:“这明明是个好娃娃吗!” 被打出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黎家家主长叹一声,愤怒地质问这个魔性的孩子:“为什么杀牛?” “做了错事要偿命。”黎厌回答。 他从父亲阴沉下来的脸色里小心翼翼地揣摩出了什么:不对吗? 可是明明是大人们这么说的。 “谁教你的?”父亲问。 黎厌的目光看向人群,却在人群的躲避里感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明明是你们说的。 …… 杀母,食弟,毁家。 黎厌就这样被逐出了家门。 三岁的男孩,满是诡异的大陆,不太平的世道,分明是断绝了活路。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更不明白为何亲生父亲会如此决绝。很多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 如果不是老乞丐心生怜悯跟了上来,没有食物吃的他早就饿死了。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乞丐踏上了安身立命的艰难旅程。 这个世界的诡异分为阴阳两种,阳诡来自人事,却无人情,日夜都能为人所见;阴诡却只有黑夜才会现身,高深者甚至能隐蔽自己的身形。 这是老乞丐的科普,他告诫黎厌,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 然而他们失败了。 不到一天,老乞丐就死在了难得一见的阳诡嘴里。 黎厌被掩在身下,待那阳诡吃饱喝足,满身是血地爬出来,流着泪磕了三个头,在夕阳里带着仅剩的食物,一个人走在了穿越荒野的路上。 夕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风带着几分野性,穿梭在枯黄的草丛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岁的小黎厌手脚都被磨出了血泡,眼看就要步上老乞丐的后尘。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黑夜的降临,白天仅有的几只阳诡退避,大量不该被看见的阴诡现形。 随着一阵低沉而凶猛的咆哮,一只体型庞大、毛色斑驳、头颅酷似狼的熊类生物将目光瞄准了这个脆弱可口的猎物。它的头像现代的狼,身子像熊,却有虎尾,不用怀疑,它一口就能咬断眼前的小人。 小黎厌的心跳瞬间加速,但他没有退缩,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一根细小木棍,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狼熊一声吼叫,他本能地向后跌去,手中的树枝慌乱中挥出,如同蚍蜉撼树。 他看清了狼熊的面容,上面有着伤口,掉了一只耳朵,鼻子少了一块,看上去触目惊心。原来诡异间也是有争斗的,黎厌想。但它的爪子依旧锐利,双眼也不模糊,颜面不长,突出的鼻端依旧嗅觉灵敏;呲开的嘴里犬牙处,还有干涸的血迹滞留。 人狼对视,一阵沉默——一样漂亮狭长的眼,一个阴冷,一个无情。 都不能伤害我。小黎厌自欺欺人地想。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二者谁也不眨眼,也不挪动一步。仿佛一场无声的决斗,谁先动手,谁就会输。最终,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狼熊对着空中龇牙威胁一番,回头看一眼,弓背收回尾巴,把身子显得较小,一步一回头地拐个弯,没入草丛中了。 不吃……我? 小黎厌站起身,在原地静伫良久,随后转身。可是下一秒,破空声传来,竟是狼熊去而复返,血盆大口正对着他的咽喉!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小黎厌下意识地将身一扭。那带着恶臭口水的血盆大口擦着他的面容而过,只在他的头顶上咬出了一个创口。 骨头碎裂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清晰,似乎就在耳朵上方。 辛辣的痛感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第82章 番外2:离离疯狗,何以厌之(4) 我又…… 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 你们说的吗? 黑白颠倒,世界倒序,一念之间,只见他眼中的世界变了模样。 漆黑的天空变成了亮白色,但是地面是深邃的黑色,浩瀚无垠,悄然铺展,像那头牛身上爆出的血液一样,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远处星辰点点,或聚或散,在轨道上游移。 是那些阴诡。小黎厌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景象,一一对照后想到。 小孩子的世界观还没有建立完全,他并不觉得那些世人不容的阴诡奇形怪状,只像第一次见到兔子的小朋友,在心里刻印了兔子的形象。 原来都是星星。 生人退避,诡异夜行。巨大的[走山诡]在山原间奔腾,惊起藏匿在暗中的诡异,它们相互发现,战斗或避让。深邃的黑洞不要靠近,在[炫炫草诡]组成的海洋里,诡异们忽隐忽现,你拽掉我的第三只手,我咬掉你的第八只脚。只有成群结队的[跳珠诡]能插入战斗,在平地上跳过。这种诡无血无面,性格温和,一打就掉红色玛瑙似的珠子,是皇城贵人最喜欢的配饰来源。显然它们在其他诡异那里没那么受欢迎,像是狮子很少关注草虫一样,任由它们在身边四溅着珠子跳来跳去。 群魔乱舞。 但在小黎厌的眼中,完全不是这样。 星河流转,光影明灭,偶尔一颗流星划破地面,留下一道短暂而绚烂的尾迹。仿佛是世间最多的梦幻,最大的温柔,自是一种深邃宁静的梦,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很多年后的黎厌也无法忘掉这一幕。 他毕竟还小,不久骨骼就奇迹般地长好了,世界又恢复了原样。他才知道,原来有人宁愿自己打碎颅骨,顶着钻心的碎裂之痛也要完成这一步,并管它叫…… “破天门”。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上涌,疲惫的身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活力。、 但这一切都是错觉。 在无边的黑暗中,一颗闪亮的星辰骤然靠近,如同白墙上突然出现的污渍一样显眼。像是一匹高速行进的骏马,它轻而易举地一下就把黎厌撞翻在黑地里。 他看向自己。 自己却是一颗碎掉的星星,看上去快要熄灭了。 他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光渐渐暗下去,眼里的光却越来越明亮:他要回归天上了吗? 星河倒转。 原来是他倒在了地面上。 星上云端。 原来是他被狼熊一熊掌打飞了。 小黎厌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心里随意地想着。 我不疼的。 我不疼的。 没关系的。 都没有关系的。 星星们快要归家了。 我快、看不见它们了。 他努力睁大眼睛,却是双眼眩晕,一片模糊,好像有烟花在脑内炸开。 意识快要陷于混沌的时候,脑内反而一片清明。 …… 老乞丐一边咬牙跺脚,为挨打哎呦哎呦地叫,一边不放心地跟上来。 隔壁家每天都会做好饭菜,温柔地等待孩子归来的妇女。 在一块低矮石碑里的娘。 父亲失望的目光。 因为偷吃稻子就死掉的牛,全是血的身躯,合不上的、铜铃大小的眼睛。 …… 梦魇一样的,同胞兄弟的眼珠。 在我的手中跳动。 滑滑的,黏黏的。 心碎的。 老乞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活吃掉,尚且完好的半边身子却忍着逃生的本能。 遮盖住他。 星河…… 流转…… 小黎厌勉强辨认着星星们的名字。 天枢、摇光、太白、紫微…… 睡一觉就不疼了。 我能睡着的。 晚安。 一滴滚烫的泪突然滚落,好像流尽他这短短一生如山如海的委屈。 与此同时,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在闭眼的那一刻,自己身上的亮光在闪烁,半颗和他一模一样的星星骤然出现,他周围的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瞬,一阵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一道虚幻的身影在他身前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子,看上去却格外的熟悉。小黎厌思考了半天,才知道原因。 眼前这个男子,像是年轻版的父亲! 仙姿佚貌的男子不舍地看他一眼,露出一个温柔到让他心痛的笑容。 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幕模糊的画面,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却又异常熟悉—— “不要!” 他下意识地喊出声。 狼熊发出愤怒的咆哮,再次扑来。这一次,因为有这一抹未成形阳诡的最后一丝执念护持,小黎厌毫发无伤,反而是狼熊吃痛,发出凄厉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踉跄。 “啊!不要!” 大股大股的泪水从黎厌眼眶里涌出,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身影变得模糊,最后只留下一阵风。 像是最后温柔的告别。 “贱命!”“妖怪!” “都是你害的!” “偿命!” “哈哈哈哈,他懂什么是偿命吗?” “就是死!” “今天敢杀牛,明天就敢杀人!”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娃娃心狠手辣留不得哦!” “就叫厌吧。字弃之。” 愤怒的肢体语言。人群。讨厌。但是又在笑。 孩童呜呜地哭了,他是一个妖怪——一个耻辱。 无力反抗,反抗会得到更大的暴虐。黑白颠倒,昼夜混乱,所有都是不对的,不对,都是对的,那种嘲讽的、看异类的表情,是正常人的! 剧烈的疼痛。 感知。 同胞兄弟眼珠的触感。 经验。 来不可遏,去不可止,天时。 与此同时,黎弃之心里有了一个词[颠之倒之]。 他不知道这是天赋。 但是他爆发出了成年人都绝对不该有的力量,双手握住狼熊的狼吻。 “不要。”他机械地说。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熊掌四处扑腾着,粗而钝的指骨向他身上探去。在那里,再深一点,就是支撑着他身体机能的要害——心脏。 一个脆弱的孩子罢了,还想反抗吗? 换一个人,犹豫那么一两秒,或者是因害怕而呆愣一两秒,他都会丧失在疯狂的熊爪下。可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对着狼熊露出的咽喉咬了上去。哪怕这件事在常人看来如此有悖常理,可对三岁孩子来说,和吃饭一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拼了命地将狼脸往头上搬,顶住下颌,再咬住咽喉。 贯是撕裂猎物的熊掌轻易地破开了衣服和皮肉,浓稠的血染红了爪上竖立的毛发。剧烈的疼痛让他紧皱了眉,但嘴下却咬得更狠。 人的乳牙怎么能敌过熊掌呢? 他几乎能感觉到,野兽毛糙的前掌再探一步,就是跳动得渐缓的心脏。 看着自己那颗碎裂的星星,他扭曲的心居然产生了一种快感—— 若是能活下来,便是生死一线又如何?生死一线,不还有一道生线吗? 生不如死。舍生忘死。 居生不乐。颠之倒之。 你的眼睛你的生命,在我身上不能白活。 我一定会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 可能他…… 合该如此。 于此同时,他感觉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散——咸中带着点甜的味道,是狼熊动脉的血。明明熊掌下就是心脏,却僵直地伸不出一步;他嘴下是狼喉,温暖的、滚烫的、澎湃着他的生命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酸痛的下颚。狼熊已经死透了,永远地合上了厮杀一生的双眼——那里还写满了不甘…… 第83章 奖励结算 …… 【获得来自齐玉卿的[真心]三两。】 【共获得:[真心]六两九钱。当前奖励翻倍,剩余[真心]:十三两九钱。】 感谢莫名其妙的好心人!谢谢齐玉卿老铁! 一个人贡献了足足两次模拟!比珠娘还高! 柳玉楼按下疑惑,在心里感谢了一番后,继续看向模拟器。 【完成二十次[模拟],开启[任务]功能。 当前模拟次数:11。】 【[鉴定]次数:0。】 “镇子到了。”就在这时,疯狗突然开口。“仁至义尽,先走一步。” “不行!”柳玉楼、法式和蜉蝣同时开口。 疯狗才不惯着他们,直接就是一个飞跃,珠娘被迫跟在后面。然而,就在下一瞬,一阵水波一样的波纹突然出现,将小姑娘吞没在了其中。 “[诡域]!”蜉蝣面色一变,“不好,我们快逃!” 法式却是大惊,上前一步:“小施主!贫僧这就来!” 像是穿越一堵看不见的墙,他壮硕的身躯同样被水波吞没。 “那可是诡域!”蜉蝣看得直跺脚——鉴于他另外三肢或缺或残都动不了,看上去像是单腿跳,“都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就敢进去,万一是厮杀类怎么整啊?” 二当家许芝芝轻声道:“别急,让我试试。” 女子的笔尖挥动,纸面上很快浮现出了一个人形,没等三人看清就很快散去了。 “阳诡。”许芝芝点头。 “那就顶多是规则类。”蜉蝣松了一口气,“你这天赋倒是有点意思。” 许芝芝害羞地笑笑。 蜉蝣莫名其妙。他看一眼柳玉楼:“还等什么,快去搬救兵啊!难道你等着我去?” 柳玉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刚刚好像在怀疑我?” “我,”蜉蝣虽然顶着一张络腮胡子大汉的脸,但是现在战斗力堪称弱鸡,“我哪儿敢呀,就是平常叫个人而已。” “哦。”柳玉楼假装恍然,路过的时候却假装不经意伸出一脚,把蜉蝣绊倒在地上。 “你绊我!”蜉蝣叫道。 “我只是平常走个路而已。” 蜉蝣挣扎了几下,一条腿实在起不来。许芝芝看了一会儿纠结要不要扶时,他又叫道:“别忘了山神庙爆炸是谁扛下了房顶!” “哦。这样。”蜉蝣眼中,女孩子的脸突然放大。血从断耳处滴下,给她带笑的神情染上了几分血色,“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在保护任务目标呢。” “是你们!”蜉蝣有些心虚地争辩。 “先动手的是你。”柳玉楼擦干净脸上的血珠,把它抹到蜉蝣脸边,笑道。“不管你是谁,为了什么,把一个人的亲人从身边夺走,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就像……瓷器张那样。” 在蜉蝣怔愣的时候,她又骤然起身,从蜉蝣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子居高临下的腿:“哈哈,逗你的。您是[断魂亭]的人,我们无名无姓哪儿配和您斗呀。只是……我以为我们至少是合作关系,不是吗?” “是,我做错了,不该伤及无辜,把我扶起来吧。”蜉蝣泄气道。 “我们那里,要求别人做事的时候要说‘请’,”柳玉楼说,“这是礼貌。” “……把我请起来。” “……” 在许芝芝心疼又纠结的目光中,柳玉楼冲蜉蝣带着自己血的脸踩了一脚:“合作关系,至少是有点利用价值,土匪来了你跑什么呢?你倒是武艺高强,好歹带着珠娘一起跑啊?” 蜉蝣沉默着,说不出反驳的话。 柳玉楼虽然摆烂,但多少有点道家思想。我摆烂,是我的自由,没有妨碍你,你看不惯,可以憋着。但是如果你伤害我和我在乎的人—— 我看今日大吉,正是你干扰了我的道心! “土匪天亮就要追来了。”她笑眯眯地道。“祝你好运。” 蜉蝣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少女转身,毫不犹豫地进了水幕中。 我真的…… 变成了我讨厌的人吗? …… 柳玉楼睁开眼时,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布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看不到诡异的身影,明亮的光和房屋带给了人很大安全感,稳定、祥和,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忍不住又说了一句:“退出游戏!” 没有回应。 “[模拟器]!” 【是否开始模拟?】 柳玉楼颓然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已经压下了心中的失落。一路艰险,摆烂大学生不得不迅速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那里空落落的,本来该是耳廓的地方,只有一个她不敢看的孔。 幻觉里的耳朵又在疼了。 她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房中,几件洗得发白的衣裳挂在窗边,随风轻轻摇曳。 珠娘,法式! 正当她试图理清思绪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柳,快!老太爷没了,老爷正召集所有人去前厅呢!”说话的是一个圆脸的女孩子,一脸焦急。 “老太爷?”柳玉楼心中一紧,虽然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甚了解,但直觉告诉她,老太爷的去世绝非小事。她连忙跟着女孩,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前厅。 前厅内气氛凝重,压抑得像是回南天的积雨云。庄内上下皆是一身素服,人人不敢抬头,像是默哀。柳玉楼还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跟着女孩站到了人群中央。 “你过来干什么?傻了不成?”女孩拉了她一下,趁别人不注意,偷偷说,“昨日刚顶撞了许姨娘,被老爷赶出院子了还敢往前凑?快去人群后面呀,去呀!” 等级森严的家族啊,我看起来像是丫鬟。柳玉楼心里想着,乖乖顺着女孩的眼神去了队伍末尾。 柳玉楼悄悄打量着四周,人影重叠,全是人头。她在队尾遥遥一瞥,踮起脚尖,也只能隐约看到中央老太爷灵柩的一角。 踮脚太过明显,已经有人投来了打量的眼神。 四周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假装悲伤的脸庞。柳玉楼假装不经意低下头,想着净心寺饺子诡吞食爸爸的一幕,倒真的有了些悲伤。 心里空的那一块牵动了神经,连带着受伤的耳朵跟着轰鸣起来。 “开始模拟。”她在心里说。 第84章 偷龙转凤1:[红]级天赋! 【消耗[真心]三两,当前剩余:[真心]十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检测到您身上存在特殊诡异物品[母亲的最后一个瓷娃娃],天赋抽取率翻倍!】 柳玉楼才想起来模拟器的提示,如果哪天能安全度过,倒是可以把留下的[鉴定]次数用在这个特殊诡异物品上试试。 【当前天赋抽取率:30%→60%。】 【您已完成大事件[绝地生还(2)],本次模拟必定获得橙色及以上天赋。】 【正在为您更新天赋盘!】 天赋盘和上一次出现的有了区别,这次的居然全是[橙]和[红]色,堪称奢侈。甚至红级的占比达到了惊人的10%! 柳玉楼双眼一亮:如果能抽到一个强力的天赋,岂不是能获得更多信息? 请保佑我。 【抽取开始!】 柳玉楼深呼吸,闭上双眼,意识在轮盘边缘轻轻一点。 随着她的祈祷,天赋轮盘开始剧烈震颤,形成了一道橙红色的漩涡,看上去有点像…… 棒棒糖。 一路走来,又没有吃到什么能补充能量的东西,反而是体力消耗了不少,怪不得呢。 柳玉楼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看向轮盘。 轮盘停止了旋转。 一束耀眼的光芒从中央射出,最终化作一滴红色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柳玉楼的额心。 咦?红色天赋连特效也不一样的吗?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隐身(红)。】 【隐身(红):你可以在看不见你的人面前隐身。】 刚看到名字的时候,柳玉楼可谓是大喜过望。隐身诶!岂不是能把府里逛一遍,所有信息全都了解清楚? 但是这个解释…… 啊?这真的不是白色天赋吗? 他都看不见我了,我隐不隐身有什么区别啊? 【评价:你睁眼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柳玉楼:? 【模拟开始!】 【你是一名林府的小丫鬟。这里的老太爷新丧,你被迫参与了这场葬礼。】 这什么天崩开局啊!一听就是很适合发生什么诡异事件的地点和时间! 【庄重肃穆的前厅里,逝者的画像微微笑着。白与黄的花圈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灵柩旁,每一朵都承载着生者的哀思。】 【你站在原地,状态很不好。昨天刚被许姨娘罚了一顿,你已经将近一天水米未进。也许应该提醒您:道路交通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为了足够的理智,请您保持良好的体力,或许你需要先寻找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源。】 柳玉楼:…… 是她不想找吗? 等等,为什么叫干净的水源? 这里的水有什么问题吗?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什么人走入了前厅。】 【你听到了女子哀婉端庄的哭声。】 【“爹啊,爹……没享几年清福,您怎么就……”】 【不知道是太太还是小姐的女子哭了好一会儿,只听前面的人群一阵躁动,好像是哭昏了过去,被扶回去了。】 【你使出站军姿的力气站了不知道多久,身上痒都不敢挠,终于又一次听到了如同天籁的脚步声。】 【这次的比上次沉稳,但是并不是你想象中叫你们收工的小领导。】 【换了一个男声,哭道:“爹啊,爹……”】 【这应该就是那位老爷了。】 【你翻了个白眼,被迫听人家哭丧。哭了没多久,就有一道小碎步快速跑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哭道:“老爷,保重身体啊老爷!”】 【你隐隐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看来就是那位许姨娘了。】 【趁着有些声音的空当,你决定:】 【偷偷开溜】 【干点别的】 【继续站着】 【你选择了试验一下自己的技能。你默念着[隐身],假装不经意碰了一下前面人的后背。】 【前面的小厮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你一眼。】 【你讪笑,假装后退,踩到了左边一个小丫鬟的脚尖。】 【“你干什么?”她小声地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丫鬟没有追究。】 【你们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人群离你远了点。】 ? 这也没隐身啊,不是都能看见吗? 还是这个天赋的施展存在隐藏的成功率? 柳玉楼又读了一遍:描述里没有呀! 不只是成功率,连时间限制也没有! 【许姨娘柔声的劝解下,老爷一步三回头,被迫离开了前厅。】 【你们又站了许久,久到你的肚子已经发出了饥饿的轰鸣。】 【从日上三竿到落日西斜,你们才终于得以解散。】 【今天的伙食不错,吃到了难得一见的水煮菜,里面甚至还有一点点盐味。但是对吃惯了科技与狠活的你来说却有些难以下咽,只是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的确,柳玉楼咽了口唾沫,只觉得更饿了。 【吃饭的时间不到一炷香。】 【你预想中的休息并没有到来。】 【“都休息了一天了还想怎样?”老爷身边的一个小厮大声叫道,想都不想就把剩下的一点菜汤泼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没吃完饭的丫鬟身上,“太阳都没落下呢就想休息,猪走一圈都比你们干得多!一群懒驴!天天不干活吃白饭,真是贱命想得美!”】 【“现在,爷爷我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补上今天工作的机会,想回去懒着的负激励一个月月薪!”】 ……这可太把人当牛马了。 【你选择:】 【我又不要月薪,凭什么听你的,今天就让我来制裁职场】 【乖乖低头,成为金钱的奴隶】 ……要不是为了信息,她真想试试第一个。 【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自由活动,你选择了低头,随着众人一起上前领取今夜的任务。】 【你失了许姨娘欢心,便被分配到了府中最偏远的西苑,负责打扫老太爷生前居住的院子。】 第85章 偷龙转凤2:老太爷之死 【西苑。】 【夕阳西斜,你手持扫帚,轻轻扫过青石小径上的落叶,心中却满是不解。】 【府内气氛的异常独特。老太爷的去世本是件大事,但府中却异常平静,只有老爷、夫人、许姨娘身着素服,仆人的衣服倒是没有要求,甚至未闻丧钟之声,更不见半点哀悼之景。】 【“小柳,你过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你的思绪。你抬头看去,勉强认出是站在之前小厮旁边的林府大管家。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你放下扫帚,恭敬地走到他面前。 “管家有何吩咐?”】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老太爷仙逝之事,你可知晓?”】 【你心中疑惑。】 【当时场上人不说一百也有五十,怎么可能不知?】 【你选择:】 【知晓】 【不知】 【“知晓。”】 【你说。】 【管家点点头,又问了一遍:“老太爷仙逝之事,你可知晓?”】 【知晓】 【不知】 【他耳背吗?】 等等,这种重复选项的感觉…… 【你刚想点头,下一秒突然一个激灵,摇摇头,试探道:“不知?”】 【“很好。”管家又点了点头,“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才多了一次机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别说,这才是做奴才能活下来的道理。守口如瓶,明白吗?”】 为什么老太爷的丧事要秘而不宣?柳玉楼心里思考着。 【你乖乖地应诺。】 【管家警惕地看了你一眼,想了想还是告诫了一声:“小柳啊,你也别怪二太太狠心。都说女子十月怀胎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你这冒冒失失泼了热茶,若是惊了胎可怎么办才好?大太太仁慈,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回去也未可知,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二太太……?是许姨娘?】 【前路未卜,你乖巧道:“奴婢晓得。多谢您费心。”】 【你一边洒扫一边寻找开溜的机会。可惜正是高秋,风一吹便解落三秋黄叶,刚扫干净的地面又布满了秋天调皮的脚印。】 【你越扫越烦,正打算开溜的时候,听到西苑外一阵吵闹。】 【你假装打扫凑过去,却是之前耀武扬威的老爷身边那个小厮,正指挥一群人拖拽着你之前踩了一脚的那个丫鬟。】 【“林哥,林哥,好哥哥饶了我吧!”小丫鬟求道。】 【“小蹄子,一个个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小厮趾高气扬,“借着如厕偷懒,谁给你的胆子?休息一天还不够,手里的活儿都丢给风了吗?小桃啊,哥哥我可得提醒你,这府里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每一个铜板都是主子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岂能容你如此糟蹋!”】 【丫鬟小桃忍气吞声,告饶道:“林哥我错了,我这就去浣洗,挑水、挑水也行!”】 【“哼,挑水?一担水值几个钱?”姓林的小厮冷笑,一脚踩在了小桃的手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我刚入府时,不亮就起来扫院子,晚上月亮挂老高了才敢歇口气。瞧瞧你现在,月上三竿了,还在这儿打盹,真是懒骨头生锈,不知羞耻!”】 柳玉楼:……这什么资本家发言。 【小桃又羞又气,忍不住哭了:“林哥……”】 【“告诉你,消极怠工,那就是自寻死路!你以为这府里的规矩是摆设吗?哪天被主子们撞见了,哼,轻则一顿板子,重则直接发卖出去,到时候哭鼻子都没人理你!”姓林的用沾满泥的鞋在小桃手上碾了两脚,“四周的看什么看!趁早收起你们那份懒散心思,麻溜地把手头的活儿干完,否则她就是前车之鉴!”】 【“来人呐,给她松松骨头!”】 【四周的下人们被吓住了,一拥而上,或掐或拽地将小丫鬟拖了下去。】 【“林忠你这个混蛋!你忘了当初被夫人掌嘴,是我把你救下来的了吗?”又气又急又怕下,小桃口不择言,“别以为被老爷收为义子就一步登天了,你看看你每天干的都是什么事!”】 【“以前不说和乐融融,至少也能正常作息,你来了之后朝九晚五,一天天把人当牲口使!”】 【“唔,唔——”小桃控诉的声音被人堵住了。】 【下人们噤若寒蝉,使得她拖行的声音更加明显。】 【指甲在青石路面上留下刺耳的划痕声。】 【林忠面色阴翳,看不清神情。】 【“都滚下去!”】 【你默默回去拿起了扫把,继续扫起了地。】 【扫地中……】 【入夜。】 【月光稀薄地洒在青石板上,你看着终于被摇秃了的三棵树,发出了一声胜利的冷笑。】 【听林忠的意思,至少要月上三竿才能歇息。你假装有要务,大摇大摆、面色凝重地穿梭于回廊之间。】 【你穿过回廊,途经后花园,想着怎么和珠娘他们汇合。】 【会不会珠娘也是小丫鬟?也许睡觉前可以看看?】 【可是法式呢?简单的葬礼上匆匆一瞥,人人都有茂密的头发,你没见到光头的小厮。】 【花园里有一种不寻常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你选择:】 【行礼】 【藏起来】 【你连忙躲进一旁的假山后,隐蔽了身形。】 【一个被刻意压低了还是急匆匆的声音传来:“快!把那批聘礼再检查一遍,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老爷说了,大少爷的婚礼必须明天如期举行,不能再耽搁了!”】 【咦?】 【什么婚礼?】 【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欲言又止:“可老太爷不是……这合适吗?”】 【这一次,你听出了最开始是管家的声音。他严厉地训斥道:“闭嘴!老爷自有打算,我们只需照做便是。记住,此事关乎家族兴衰,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就别想在这府里待下去了!”】 【你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林忠非要求累了一天的下人们今天继续干活,是不是为了闹出动静,掩盖出婚礼筹备的声音?】 第86章 偷龙转凤3:今天当馋诡 【两人渐行渐远,你在假山后又躲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返回后才探出头,悄悄地原路返回。】 【你迷了路,七拐八拐下,一股油盐酱醋的味道涌进了你的鼻腔。】 【高强度的工作早已把那一点点清汤寡水消化干净。你终究是没有抵过肚子饥肠辘辘的哀求,打算假装是为主子们上夜宵,混一口吃食。】 【主子们的食物就是不一样,快能赶上你前世的吃席了。尤其是明天要筹备婚礼,婚宴的肉食已经被或卤或炸地预备好。油亮亮的大肘子、喷香的四喜丸子、酥脆的干炸大虾、整只的烧鸡……】 柳玉楼垂眸:她的重点倒不是这些,而是……这[模拟器]果然知道她的来路! 它是个什么东西? 她还能回家吗? 【你吞咽了一口口水,径直走向最能补充能量的一大盘凉拌牛肉。】 【出乎你意料的是,没有人来阻止你。你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毫无用武之地。】 ?都瞎了吗?那么大一个耗子看不见? 柳玉楼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自己准确形容为了耗子。 【“快,快,有只小鸡跑出来了,快抓!”】 【激活红绫的本能让你下意识提起小鸡看了一眼,这果然是一只公鸡,看上去刚破壳一两天,头上有一撮白毛。】 【虽然厨娘们疑惑为什么小鸡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还是很快把小鸡抓了回去。】 【厨房打杂的小丫鬟吸了吸鼻子,像是闻了香气,就把这些难得一见的美味都吃到肚子里了一样。】 【她边忙碌边与厨娘交谈:“李婶,你说明儿这婚礼真能顺利举行吗?老太爷这才刚走……”】 【趁她们聊天的空隙,另一个打杂小丫鬟偷偷捏了一块大虾,整个塞进了嘴里。】 【厨娘李婶没有发觉,叹气:“唉,这世道,谁说得清呢?老爷也是一片爱子之心。不过啊,我听说那姑娘家也是急着嫁女儿,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愿意配合这安排。”】 【小丫鬟惊讶,双眼放光道:“难言之隐?那姑娘岂不是也是个傻……?”】 【她的话被李婶止住了。】 【“哎,咱们少爷只是福太大。”李婶指了指嘴,示意她不要多说。“谁知道呢,反正咱们这些小人物,还是少打听,多做事,保个平安就好。”】 【吞下了一整只炸虾的小丫鬟摇头晃脑,控制不住地开心:“嗯嗯。婶婶说的对。”】 【“小荷,你是不是又偷吃了?”李婶严肃道,“再有下次就给你调出去,让你去洗碗,天天手都裂开!擦擦你这油汪汪的烂嘴!”】 【小荷却没有听她的话,带着油花的小嘴长成了“O”字形。】 【“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李婶严厉道,“赔钱货,馋死你得了!”】 【小荷对这些话已经有了免疫,完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指着食物的方向道:“婶婶,你快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牛肉怎么少了半盆?”】 【“还有汤,汤也少了,还在少!”】 【李婶看了一眼,举起了手里的锅铲:“还少了,我看就是你偷吃了,一天天的吃那么多,一顿都快到半碗饭了还嫌少!好的不学,还学人家贼喊捉贼!我打死你,打死你个赔钱货!”】 【“婶婶,婶婶冷静啊,小荷她吃不了这么多呀!”之前的小丫鬟上来拉架,小荷左躲右躲,喊道:“婶婶,婶婶我没有偷吃牛肉呀,我就偷了一只炸虾!”】 【一声尖叫中,滚烫的锅铲落到了小荷的身上,给她的额头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女孩子凄厉地哭喊道:“娘!”】 【“……你……娇气金贵的东西,你有本事投胎成大小姐啊!还有你那个不靠谱的爹,没钱没本事,装什么大爷?”李婶转向小丫鬟,“她就是藏身上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学谁不好学三只手!我让你吃,我让你吃!——药在哪里呢?”】 【没有找到药,李婶找了点清凉的冰贴到她头上,然后丢了锅铲,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道,“我老李家怎么生了你这个赔钱货啊!我记得生来是个带把的,都是你这个馋猫子给吃了,都是你给吃了!”】 【小荷忍着疼上来扶她,被李婶一把推开:“你走,你走,我不要看见你,你被拐子卖了才好呢!”】 【小荷低头不语。李婶哭着哭着,突然止住了。】 【“牛肉怎么又少了?”】 【在她的视线里,牛肉腾空而起,一下子被空气吞了进去。】 【李婶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又看了看。这回更离谱了,汤被空气整盆端了起来,倾泄下去的浓汤却一滴不落地落入了看不见的嘴中,地面上一点水痕都没有!】 【李婶、小荷、小丫鬟的嘴都张大了。】 【“小、小荷,我是不是瞎了?”李婶求助于旁边的小丫鬟。】 【“没有,我也看到了。”小荷带着哭腔道。】 【十几个厨娘面面相觑,还是最开始那个小丫鬟喊出了她们的心里话:“诡呀!”】 【没按耐住吃了个肚圆的你吞下最后一片牛肉,十分疑惑。】 【是[隐身(红)]生效了么?可是之前没有呀!】 【厨娘们争先恐后地跑出了厨房,出乎你意料的是,李婶虽然是推搡着,但到底把小荷第一个推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厨房还残留着宰鸡宰鹅残留的血,看上去有几分吓人。你也吃饱了,索性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华灯初上,一盏一盏的灯笼向这里赶来。你仗着自己有隐身,大摇大摆地顺着来时的路走着,却被最开始叫你参与葬礼的那个小丫鬟一把拉住了袖子。】 【你吓得一个激灵。】 【“小柳你去哪里?”小丫鬟幸灾乐祸道,“还不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我听说,”】 【她压低了声音,面色阴沉,故作恐怖状:“厨房里出现了诡呢!”】 【“啊?”你打了个饱嗝。】 【“厨房就是香,”小丫鬟满足地吸了一口气,“这肉味儿、油水味儿,要是我能去厨房打杂,下辈子做牛做狗都甘愿啊!”】 【你心虚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小丫鬟却能发现她?是因为隐身的时效到了吗? 还是这个小丫鬟有什么特殊的? 【你们赶来的晚,没有引起注意。】 【众人小心翼翼地站在厨房十丈外,听最开始那个小丫鬟绘声绘色的叙述:“夜晚,我们如往常一般在昏黄的烛光下忙碌着。然而,就在我转身去取调料的瞬间,怪事发生了——刚做好的一大盘牛肉,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第87章 偷龙转凤4:“明烛照雪” 【你趁此良机在原地晃来晃去,直到一个不认识的小丫鬟问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也能看到!你一惊,接话道:“有点饿得头晕,没有关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丫鬟点了点头,没有继续。】 看来是时效到了。为什么里面没有标注? 柳玉楼皱起了好看的眉。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不久,我们再次遭遇了更为离奇的一幕。一锅香气四溢的羊肉汤,汤色金黄,香气扑鼻,就在我满心期待地准备为老太爷呈上时,那锅汤,竟在我眼前,如同被无形之手捧起,同样一滴不剩地消失了!”那边,小厨娘还在继续讲着。】 【下人们瞪大了双眼,被她的形容馋得不行。小荷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就这?”有人问。】 【“对啊对啊。”小丫鬟说,“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开始在我们心中蔓延。——众目之下,如此诡异的事情,不是诡异还能是什么呢?”】 【下人们一阵哄笑。】 【“这算什么,太累出幻觉了吧。”有人说。】 【“哪儿有诡不害人命,却来偷吃人的食物?”】 【“我看哪,是你们嘴馋,约好了偷吃才对!”】 【旁观了好一会儿的林忠缓缓开口:“虚惊一场。咱们府里吉祥如意,正逢良时,哪里来的诡呢?来人,把这个偷吃主子还胡言乱语的家伙带下去!”】 【小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不,不是!”小丫鬟慌乱声音中想起了什么,“我没有偷吃,也没有乱说,小荷,小荷看到了!小荷才偷吃了!”】 【小荷抖如筛子。】 【关键时刻,李婶上前一步,指着小荷额头上那个水泡道:“林大人呐,实在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这孩子在帮忙下锅时不小心碰到了热油导致烫伤着了,哎呦了好几声。我心疼她训了几句,她一闹脾气说吃了油——这是小孩子打诡——闹着玩儿呢。”】 【“您看看这小胳膊小腿,就快皮包骨头了,哪儿敢偷吃呀?”她特意捏着小荷胳膊上的皮,道,“我们李家在府里干了几十年了,就是靠这手艺吃饭的,厨房的规矩怎么可能不知道?任何食物在未上桌前都是不允许私自品尝的。老婆子要脸,干不出这等害臊的事儿。”】 【“打住。”林忠止住了她的话,上前挑起小荷的脸,“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可惜烫了这么一道疤,算是破了相了。我问你,你偷吃了没有?”】 【小荷瑟瑟发抖,气得李婶又捏了她腰一把。】 【“她偷吃了!”小丫鬟叫道。】 【“嗯?你偷吃了没有?”】 【小荷眼睛一闭。坦诚道:“我,我吃了!我太饿了大人,我偷吃了一个虾子。”】 【李婶双眼发白,险些气得昏死过去。】 【林忠微微一笑,感觉很有趣,像是看一只不听话的小狗崽:“你妈这么尽力地给你开脱,你怎么这么坦诚?”】 【“做人要有良心。”小荷低头说,“做错了,我得承认。大人,罚我吧,和小莲无关。”】 【林忠不置可否:“就你那三瓜两枣的月薪,哪里买得起虾?”】 【小荷脸色一白:“大人,我别无所长,只会做些小菜,我会做冬瓜茶、三杯鸭、泥鳅豆腐、花枝羹、桂花糕、水晶肴肉、炖鸡炖鸭马蹄糕、明烛照雪蚵仔煎……”】 【林忠挑起眉:“还真有点东西……你们李家的‘明烛照雪’,不是随着李厨子窜逃一起丢了么?”】 【“那狗东西是走失,说不定让拐子拐了。”李婶终于找到了一丝插话的余地,“那菜谱却是有的,只是没有比例,这孩子从小摸索,倒是能模仿个七八分……”】 【“今夜许姨娘还念叨着想吃这道菜。”林忠把小荷的脸甩到一边,顺口接到,“做出来将功赎罪,明天接着用你,做不出来——”】 【他冷笑了一声。】 【“带下去!”】 【小莲哭道:“林大人,我没吃啊大人,真的有诡异,真的有,李婶他们都看见了!我也将功赎罪!”】 【林忠冷冷的目光看向了李婶。】 【“没有啊!大人!”李婶睁着眼睛道,“我们今夜没做牛肉呢,是小莲这丫头冒冒失失的,打翻了汤不说,还假装撞邪,怪罪到诡异身上!老爷夫人福寿千年万年,福如南海,寿比东山,哪儿来的诡异呢?”】 【众多厨娘低头,低眉顺眼地附和道:“是呀,是呀!”】 【“听到没有,都散了吧!”处理完大事,林忠心情好了些许,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样子。】 【众多螺丝钉回到了岗位。你借着如厕的借口,再次走进了厨房。】 【“咱们今天真是见到人了!”一个厨娘小声说。“和咱们一样的下人原来有那么多呀!”】 【“那哪儿能是和咱们一样,”另一个厨娘小声回答,“主子都见不到,他们干的活又脏又累,哪儿有咱们好?”】 【“话说……不会真有诡吧?”】 【“一个个嘴碎的干什么呢?”李婶又恢复了一点威严,“大人说的对,哪儿有诡不害人命,却来偷吃人的食物?干好你们分内的事,别胡思乱想!”】 【你的丫鬟服和厨娘们的颜色不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说什么。】 【众人默默地离小荷远了些。小荷只好四处请求:“姐姐,给我拿点水面筋。” “鸡蛋。” “芝麻。” “好姐姐,求求你了。”】 【你有点看不下去了,心疼人家姑娘为你承担了罪名,又敬佩她坦荡真诚,在她下一次要当归时递了过去。】 【“谢谢梅姐。”小荷头也不回道。】 【“我没给你递东西呀!”那边的梅姐翻了个白眼。】 【“诶?诶?”小荷骤然回头。】 【你还在拿下一个当归。在厨娘们的视线里,一片硕大的当归当空自动,从空中飞到了锅旁边。】 【“诡、诡呀!”有人小声的尖叫。】 【“一定是老太爷的魂灵!”小声嘀咕的声音,“听说老太爷快三天水米未进,我娘家嫂子说当时老爷拦着不让送饭的姐姐进去呢!”】 【“老太爷会不会、会不会是被饿死的……”】 第88章 偷龙转凤5:流言四起 【“说什么呢!”李婶一拍桌子,忍着恐惧把老太爷生前最爱的一道芋泥咸鸭放在厨房的一角,念到,“太老爷啊,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我们这些小人物啊……”】 老太爷的死有蹊跷!会不会和这个诡域有关? 柳玉楼双眼一亮。 【看来是[隐身]又发作了。你没有办法,确认厨娘们都看不到你后,默默吃掉了一大个鸭腿。】 【你端着芋泥鸭走远了,才听到厨房里李婶下封口令的声音。】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清楚吧?”】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对小荷的、反复的咒骂:“你承认什么呢?真不是我的种!赔钱货,贱货,大小姐病……”】 【你把咸鸭藏在了花园的一处草丛下,假装解手回去,继续打扫西苑的地面。】 【三棵光秃秃的树还和之前一样,默默地看着你。】 柳玉楼:…… 不愧是我。 【装模作样地打扫了一会儿,你终于迎来了歇息的锣声。】 【接近子时。】 【你们像一大群归棚的牛马,被赶回了窝。你已经不认得自己的床铺,跟着最开始的小丫鬟才找到了屋子。】 【小小的一间厢房,住着你们二十个丫鬟。大通铺上人挨着人,你的面前有四个脚丫子,翻身都难。】 太真实了。 【人人都是一脸疲惫,没有交流的欲望,沾床就睡下,或者饿得睡不着。】 【你有一点撑得慌。】 柳玉楼:…… 看到这里,现实里饥饿的她似乎有了一点点安慰。 【哎呦,你的夜猫子属性觉醒了。也就是幸好没有手机,你勉勉强强终于入了眠。】 柳玉楼:??? 【你很浅地睡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锣的声音。】 【再眯一会儿……你想着。】 【你翻身,试图一把关掉闹钟,却只摸到了一个有着老茧的大脚丫。】 【“呕。”你yue了一声,又昏了过去。】 【“干活了干活了,别睡了嘿!”】 【你醒来时,看到了林忠嫌弃的冷脸:“你已经错过了早餐,该干活儿了。”】 【你刚想闹脾气,反应过来处境后硬是按了下去:“喏。对不起林大人。”】 【“哼,西苑可不比二太太那儿。”林忠踢了你一脚,“要不是看在贵客的份上,今天不宜见血。再有下次,决不轻饶,滚吧!”】 【贵客?你完全不慌,揉了揉被踢疼的屁股,拿起了扫把,木然地向西苑走去。】 【耳朵上的伤口结痂,已经不疼了。你只是还没有适应只有一只耳朵的生活。】 柳玉楼:谢谢,并不想适应。 【路过小花园,你很自然地瞥了眼自己的午饭。】 【草丛,花,草丛,土,花。草丛。】 【草丛。】 【你回忆了一下。】 【昨天晚上:】 【草丛,花,草丛,少了个腿的芋泥咸鸭,花。草丛。】 【“我的芋泥咸鸭呢???”】 【你发出了一声尖叫。】 【趁着没人,你在西苑阴暗地爬行了一圈,终于接受了有人偷了你的美食的事实。】 【真是独特的排解方式。】 柳玉楼:???怎么的,看不起大学生是吧? 话说回来,模拟器越来越生动了,不仅能评价,还有吐槽,看起来越来越…… 像个人。 也不知道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她忧心忡忡地继续看了下去。 【面对着光秃秃的树,你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再扫了,打算找个借口溜出去。】 【你选择:】 【去码头(chu fang )整点薯条(zhou zi)】 【寻找珠娘的痕迹】 【探查贵客的来历】 隐身这个技能在厨房屡试不爽,每次都能混个肚圆。但她已经不是只用干饭的学生了,单纯吃饱对寻找线索的进展没有太大推动。 至于珠娘的痕迹……线索,以她的了解,多半是少爷的新娘子…… 这个诡异的世界就是离谱,连孩子都不放过。 柳玉楼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你放下扫帚,一脸严肃地快步疾走在小路上。看到你的丫鬟小厮虽然心有疑惑,但以为你有要事,没敢细问。】 【经过厨房的时候,你听说昨夜许姨娘很满意那道“明烛照雪”,指名道姓地要小荷今天接着做。】 居然是真的吃了?她还以为是林忠自己想吃呢。 怀孕的人晚上吃东西,不怕积食的吗? 【你的良心微微得到了些许安慰。】 【沿途,你注意捕捉着府里的风声。大概是林忠压迫得太厉害,却不知道舆情的重要性,还真让你听到了不少抱怨。】 【“累死我这把老腰了!要不是月薪还过得去……”】 【“哎,你听说没,昨晚府上又闹诡了!”】 【“今儿个府里上下都忙得团团转,说是来了个了不得的贵客,是哪路神仙能让老爷这么紧张?”】 【虚假的诡·真正的馋诡·你,默默竖起了耳朵。】 【你听了半天,勉强得到了“中堂”两个字。】 【你来到了中堂。】 【似乎在讨论什么事,老爷遣散了仆人,只留自己和贵客在内。】 【你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勉强听到了“驱魔”、“辟邪”等字眼。】 【你踮起脚尖,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厅内烟雾缭绕,一位身披袈裟、手持念珠、肚子上伤口被包扎好的壮硕和尚正闭目诵经。不是法式是谁?】 【你心中一惊,正在这时,只听得林忠或者其他下人快速赶来的脚步声。】 【“刚刚是不是有人过去了?”】 【“对,好像是个小丫鬟。”】 【“我为大人带路,正是中堂的方向。”】 【“大人您注意点脚下,别为这些玩意儿动气。”】 【你观察四周,离开的只有一条毫无遮挡的大道。你心一横,正打算试试能不能爬上房,不料脚下一滑,一下扑到了中堂的门上。】 【堂内众人被你惊动了。】 【和尚缓缓睁开眼,目光温和而深邃,看起来还真有点驱魔高人的风范。他念了一句佛号:“门外可是有何人?”】 【一不做,二不休,你一狠心,直接推门而入。】 第89章 偷龙转凤6:驱邪大师 【和尚的双眼骤然瞪大了。】 【然而出乎你意料的是,老爷却好像对你的进入视而不见。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你身上,而是紧盯着你身后的门,吓得你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是你第一次看到老爷。他面带长须,头发用一根墨玉发簪束起,头戴黑巾,几缕银丝在其中若隐若现。一袭精致的藏青缎子长袍,一枚嵌着翡翠的扳指,完全是一个满心孝顺、为人正派的大老爷形象。】 【只是他现在却吓得面色发白:“大师,您看……您可看到了什么?”】 【“大人,这边!”】 【林忠带着下人们快速赶来。】 【你向着法式的方向跑去。】 【电光火石之间,法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快速上前几步,看似把门带上,实则把你掩在身后,微笑道:“只是穿堂风罢了。”】 【“我怎么听到了脚步声?”林老爷抖着唇问。】 【法式微微一笑:“不过是小厮们的声音。”】 【与此同时,林忠等人一把推开了门:“小丫鬟在哪里?”】 【中堂敞亮,只有正襟危坐的老爷和和尚,看上去毫无异常。】 【老爷皱眉:“忠儿?大师面前,何故如此惊慌?”】 【有机灵的小厮道:“老爷,刚刚有人过去了——”】 【老爷的脸又白了几分,呵斥道:“荒唐!我和大师正在商讨要事,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什么其他人?”】 【你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一分。】 【林忠是能看到你的!你不敢赌[隐身]能不能生效。】 【小厮还想在争辩,被林忠一把按下了头。他跪倒在地,道:“儿子多有冒犯,请父亲恕罪!”】 【老爷皱眉,但随即又恢复和蔼:“谅你也是护主心切,起来吧。”】 【林忠却还是跪着,抬头问道:“父亲,当下正是多事之秋,大师为何……?”】 【老爷直直地盯着他,良久,叹了口气,解释道:“昨夜府里多有凉风,惊扰到了你母亲。她一贯信佛,老夫这才遍寻高僧,希望能让她安神些。”】 【林忠深深磕头,请罪道:“是儿子办事不力。不知是哪位大师,可否让儿子一见?”】 【图穷匕见,他终于亮出了本来目的。】 【法式淡然点头,站起了身,缓慢而有风度地向前走来。】 【他念了一个佛号,满目慈悲:“贫僧普渡寺法会。”】 【林忠抬头望去,硕大的和尚身后空无一人。】 【他不甘心地深深低下了头,再次磕头,请罪道:“叨扰大师,还望照顾家母。”】 【真是熟练啊!你一边撇嘴一边吐槽。】 【和尚背后没有人,当然不是因为你的技能生效了。只是你趁着他们说话的空当,用红绫把自己绑在了和尚的背上。和尚僵了一下,硬是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前面走得缓慢,不过是背负了一个人的重量,不得不谨慎小心,防止你滑下去而已。】 【和尚点头,淡然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贫僧至此,合当尽力而为。”】 【林忠又告了一声罪,终于退下。】 【林老爷咳了一声,继续道:“大师,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还望大师为老太爷超度三日,也保我府上安宁。”】 【!!!】 【不是说凉风和惊扰吗?你满心疑惑。】 【法式点点头,了然地道:“自当如此。”】 【他眉头微皱,闭目感应片刻后道:“府上确有异象,恐为诡物将成未成之际无知无觉,露了马脚。此时只要消除其执念,即可家宅安宁,将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至于时间,最好是选在入夜,天火将熄,诡异露形——”】 【“这不方便呀。”林老爷眉头一皱,开口打断,“实不相瞒,我家小夫人娇贵,眠浅,每当入夜必须安寝,非要阖府安静才可。可有更快些的方法?”】 【你嗤笑一声:什么小夫人眠浅,明明是府里的少爷赶着娶亲!】 【法式从善如流:“那便是未时四刻最佳。此时日灼正盛,将蹉跌而未下,正是诡物虚弱之时。敢问施主,那诡物执念为何?”】 【你解了红绫,在林老爷面前晃悠,确定他真的看不到你。】 【为什么会这样?】 【林老爷支支吾吾道:“儿女尽孝,阖家团圆。”】 【法式不看你,也不看林老爷的窘迫,端的是一副高僧模样:“阖家团圆倒是好办,只是恐怕有损儿女福寿……”】 【林老爷面色一变:“不可啊!大师,请换个方法罢。”】 【法式悠然道:“为探明府中诡异之源,可否容贫僧在府内四处走走,向府中人等了解详情?”】 【林老爷还想说什么,你趁机推动窗帘,捅破窗户纸,踹门,发出呼啦呼啦的怪响。】 【林老爷面色苍白,强自镇定,双手紧握成拳。】 【你悄悄走到他的面前,在他脖子旁吹了一口冷气!】 【林老爷一个激灵:“可!可以!大师随意,府上必定全力配合,望大师务必驱除它!”】 【现在是巳时,也就是九点。举例法式定的下午两点,还有五个小时,两个半时辰。】 【法式以普渡寺作法不得沾染俗世气息的理由支开了林老爷。】 【眼见得屋里只有你们二人,你刚想开口,却听法式念了句佛号,道:“何方诡异,你可知贫僧跟脚,师父为何人?”】 【警惕性还挺高的嘛。你一边想着,一边小声念叨:“净心寺,圆幡。”】 【法式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像是终于力竭,他紧绷的身体一颤,僧袍下包扎好的腹部漏出了一些血。】 【你有些愧疚,若非之前背负你,他的伤口也不至于开裂。】 【你想问他怎么来的,都知道什么,经历了哪些,却见法式好像知道你的疑问,道:“我佛修法三千,而以规矩为上上。人生如寄,规矩作舟,唯守恭敬心、清净意、行善法,方能不堕苦海。”】 【你的心情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柳玉楼:……模拟器演我。 这种半文言的句式,也就是她这个文科生,在[模拟器]的文字显示里能大概猜懂。如果法式面对面来这么一段,听错几个字,或者来个口音,那真是加密通话,听不懂了。 大概就是他现在要遵守规矩,必须要心灵上敬佛清净、行动上贴合人设,才能不发生可怕的事情。 规则类诡域。 那么她呢? 小丫鬟的人设是什么? 她偷吃饭饭也没见恐怖的后果呀! 【你捕捉到了关键词:规矩。】 【见你隐隐有所悟,法式开始为你转述他经历的一切。】 第90章 偷龙转凤7:佛心不净 【他比你早来一步,进入诡域时是在破败的寺院中。】 【寺庙里除了他,没有旁的人。他小声问询还是大声呼唤,都没有动静。】 【他一边担心诡异,一边记挂着珠娘,绕着不大的寺庙转了一圈又一圈,找了一遍又一遍,却找不到出去的路。】 【从日出东方,到日暮西山,眼见得一天就要过去。】 【法式就着伙房冷掉的屯屯糊勉强填饱了肚子。】 【就在他打算使用蛮力破墙的时候,寺庙里终于出现了第二个人。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和尚,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冲他笑道:“居士远道而来,曾不知礼乎?”】 【法式默默收回了拳脚。】 【法式问自己正赶着救人,佛不是认为功莫大于救人一命吗,为什么不让他出去。】 【老和尚笑着反问:“佛心不净,安能出?”】 【他笑着把念珠一丢,转身就隐入墙壁,消失不见了。临走前还大笑道:“法式!法式!你是什么人?你是和尚吗?你是和尚吗?”】 柳玉楼:……讨厌这些哑谜。 【佛性很糟的你什么也没听出来。】 【法式虽然诧异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更多的是若有所悟。】 【“我是……和尚。”】 【他不再纠结于自身的安危,也不再纠结于救人,只是沉默着包扎了身上的伤口,收拾了碗筷、洒扫莲台、收了香灰、挑水、撞钟、种地、念经,补上了作为和尚的日课。】 【静下心来,眼前的一切琐事都熟悉而自然。他已经当了三四十年和尚,在完成这些时感到的不是疲惫,只有安心和放松。】 【我静心时,自是修行。】 【一切完成时,已然三更。】 【他安然入睡,是二十一年前才有的好梦,清晨醒来时似乎忘了自己身处诡域,只当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和尚而已。】 【寺门自开。】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请他去林府驱邪。他知道应该是进入了下一步,回身望去,那破败的寺庙焕然一新,牌匾上写着三个字:】 【普渡寺。】 【左右对联,恰是那:】 【心随境转皆是妄】 【禅定一念即菩提】 【这就是规则类诡域的破解方法,完成诡域主人执念——当然,多半是机缘巧合。】 【诡域限定了活动区域,他一只脚刚迈出普渡寺,落地时已经站在了林府门前。他被恭敬地请进去不提,重点就是林老爷提供的信息了。】 【《我的父亲》。】 【林老爷。】 柳玉楼:???模拟器要不要这么皮啊?怎么一股小学生作文的感觉? 【“先父是商海中真正的奇才,经营有道,挽我林家于动乱之际,才有了现在的小小林府。”】 【你看着这硕大的府邸,没有说话。】 【“若说心有不甘……先父性情颇为豪迈,商界之外,亦不乏红颜知己。”林老爷说到这里,突然闭口不言。他擦了擦眼泪,道,“至于近日的流言……说先父饥饿至死,流连厨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府内家事由贱内掌管,她素来贤惠,干不出让老父忍饥挨饿的事。”】 【“只是还望大师超度一番,也好告慰先父在天之灵。”】 【法式就知道这些了。】 【你再清楚不过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补充了关键信息:好色。】 【你告知了法式自己时灵时不灵的隐身。法式思索一会儿,让你假装正常丫鬟跟在他身后,看情况反应。】 【法式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昨天一番摸索,你大概清楚了一些重要地点的方位。你选择:】 【前往夫人住所】 【前往许姨娘住所】 【瞎chicken儿乱走】 柳玉楼:…… 模拟器还挺文明的,不知道有没有针对模拟器的屏蔽。 【你引导着法式:“跟我来吧。”】 【你们来到了夫人所处的后院,通报了一声。】 【你晃来晃去,确保门口的丫鬟没有看见你。】 【看来你的隐身又生效了。】 【法式刻意走得慢些,让你跟在他的旁边混了进去。】 【微风拂过院中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一道精致的屏风将室内分隔成两半。】 【夫人不便见外男,法式只能被隔挡在屏风外,看到里面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你却是没有这个顾虑,假装不经意转过了屏风,没想到正看到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你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立刻跪下。】 【过了一会儿不见反应,你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夫人的双眼依旧直挺挺地盯着外面。 你发现夫人没有在看你,她只是双眼无神,聚焦在屏风口而已。】 【你蹲下身,和夫人对视。】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打量。有着[隐身]的存在,又不惧怕生死,你没有太顾忌自己的行为。】 【她身着沉重的绸缎丧服,发髻间别着几朵素白的小花,精心装饰的妆容掩盖不了面容的憔悴。你心里一疼,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和尚念了句佛号,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从屏风外侧传来:“贫僧法号法会,自普渡寺而来。贫僧斗胆,请问夫人,太老爷生前可有何未了之事,或是留下了什么?”】 【夫人声音微颤:“大师言重了,他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离世时亦是安详,并无什么未了之事。”】 【话是这么说,你却注意到她仍是双眼无神,手指不自觉地轻敲着桌面。你几乎是立刻判定出,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恰是不安焦虑的表现。】 【你从屏风后面探出头,冲着法式摇了摇。】 【法式:“贫僧此番前来,亦是受老爷所托,欲为令尊大人正名。还望夫人再考虑一番。”】 【屏风内的影子摇了摇头。】 【法式:“近日府中流传着一些关于令尊大人的谣言,说是在他老人家西去之后,灵魂仍未安息,化作诡异,在夜深人静之时降临厨房,带走他生前最爱的食物。”】 【你注意到夫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 第91章 偷龙转凤8:勇者没有变成恶龙 【夫人镇定道:“谣言止于智者,大师不可轻信。家父一世富贵,怎会与鸡鸣狗盗之事有所牵连?想是那些宵小之徒,为了口腹之欲,故意造谣生事罢了。”】 【你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在富丽堂皇的屋子内格外明显。夫人攥着信的手都快把信纸抠破:“大师,你可听见了什么?”】 【法式睁着眼睛说瞎话:“未曾。”】 【夫人吓得发抖,硬是镇静了下来,让你高看了一眼。她沉默片刻,语气略显犹豫:“家父在世时,事必躬亲,最是忌讳有人当面提到年老、力衰等闲话。去年刚办了六十大寿,牙口却还好,一顿能吃三碗饭。但林府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能吃是福,夫君把管家权交给我,我哪里能在小事上亏了老爷子呢?所谓的饥饿,实在是闻所未闻,恐怕是有人别有用心。”】 【法式顺藤摸瓜:“夫人可有怀疑的人选?”】 【夫人的目光突然生动了起来。她的眼里有了一些恨意的支撑,终于让她看起来像个活人,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牙道:“许姨娘。”】 【从夫人断断续续的叙述里,你们勉强拼凑出了一些过去。】 【林夫人嫁给林老爷之后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可这一切随着林夫人的怀孕戛然而止。当时林老爷的生母、林夫人的婆婆还在世,赐下了通房丫鬟,也就是后来的许姨娘,因此让夫妻有了隔阂。】 【直到林夫人生下儿子,关系才有所缓和。】 【未成想,许姨娘并不罢休,勾搭上了老太爷,竟干出了爬灰的丑事。有了老太爷的支持,再加上她到底青春年少一些,彻底把林老爷勾搭了去,连带着林夫人母子也受了厌弃。】 【“管家权在我,她一定是借老太爷新丧的时机兴风作浪,想要除去我们母子呀!”说到这里,林夫人语气里带了哽咽,“这贱人还怀了身孕,就在我儿的关键时刻——怎么就这么巧呀!这么一想,老太爷的死也有着蹊跷——他老人家筋骨壮实得很,起码能再活三五十年,哪儿能一早就驾鹤西去了呢?”】 【她几乎把“许姨娘的孩子是老太爷的”、“许姨娘害了老太爷”写在话里。若不是你看到了她扭曲的脸,隔着屏风,还真会以为她是一个被欺侮压迫的可怜媳妇。】 许姨娘和老太爷有一腿。 柳玉楼若有所思。 这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林老爷刚可还承认了父亲好色的事实。 【和尚语气变得温和:“夫人劳苦功高,当真为大德典范。贫僧定当打破流言,还夫人一个清白。”】 【夫人扯扯面皮算是笑,嘴上却道:“不过许妹妹也是一番好心,怜惜老爷兄弟在外,大概是想为老爷多添一个弟弟吧。人虽不待见我,我却是要为老爷考虑几分的,老爷还不知晓妹妹这般行事,但请大师务必保密,以免再生事端。”】 段位还挺高! 字字不提,还请法式遮掩,却是坐实了这件事。即使后续传出去问起,法式也不会提起这是听她说的。 柳玉楼一边想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向人群前看了一眼。如果她没猜错,很快这位林夫人就要来了。 【虽然林夫人看不见,法式还是双手合十,恭敬行礼道:“夫人放心。贫僧定当谨慎行事,若有发现,必第一时间告知夫人。”】 【他二人说话期间,你一直想方设法地想拿到密信,但是都失败了。不闹得太厉害的情况下,你很难把信从林夫人手上拿开;闹起来引来了下人,万一[隐身]失效,就走不脱了。 你只能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中。】 【你们转头去了许姨娘的屋子。】 【出乎意料的是,遥遥一望,你们竟然看到许姨娘正站在房前,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你选择:】 【继续前往许姨娘房中问询】 【回避,先去问管家】 【去找林忠】 那个闲逛的选项没有了!柳玉楼默默记下,是因为只有那个点闲逛可能触发不同剧情吗? 【人多生变,为了避免产生更多变故,你和法式改道去了管家所在的房间。】 【管家正在忙碌。】 【见了你们,他上前,先对法式躬身行礼,然后看向了你:“小柳?你怎么在这里?”】 【你的隐身被看破了!】 【“贫僧不认得路,误入西苑,多亏这位施主带路。”还是法式及时开口解围,“尊老爷口令,为探明府中诡异之源,贫僧需向府中众人了解详情。”】 【管家认可了你的工作,让你好好干。】 【他恭敬道:“是,大师请问。”】 【管家圆滑世故,是老油条了。你们一番拉扯,因为掌握的信息不足,除了少爷的全名叫“林奔龙”,你们没有打探出更多信息!】 柳玉楼:…… 有一种误选错误选项的感觉。 也许管家这边需要更多信息? 【你们转回了许姨娘房里。这一次,法式和你都震惊了:“许——”】 【“二当家?”】 【眼前的人,不是二当家许芝芝又是谁?】 二当家也进来了?那蜉蝣呢?他一个就剩一条腿的,去搬救兵? 所以之前许姨娘在等人,是因为画出了他俩的身形,知道他们要过来? 【许芝芝见到你们,松了一口气。】 【同样受规则限制的她看起来不复精灵模样,反而多了几丝娇媚。她先一步屏退了下人,虽然颇费了一番波折,还是向你们传递了她知道的信息。】 【许芝芝自然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二当家,但是曾经的许姨娘却是林府老太太的丫鬟。】 【许姨娘生得楚楚动人,老太爷又是个好寻花问柳的,一来二去就顾不得妻子的面子,看上了许姨娘。老太太却是不想丫鬟爬到自己头上,赶在老太爷开口前将许姨娘赐给了现在的林老爷,后来被抬作了妾室。】 【二当家进来的比较晚,刚刚勉强摸清了这里的规则,把老爷打发走,检查房间,确认了一番众人的安全,就没有多余的空闲了。】 【“蜉蝣也进来了?”你惊讶地问。】 【“他叫……蜉蝣?”二当家脸上露出了一丝羞红,“嗯,你们争执过后,他也跟了进来,然后我也……就到这里了。不过我只能确认大家的安危,具体的位置却是说不出来的。”】 第92章 偷龙转凤9:只当画师 【许芝芝指了指自己鼓鼓的肚子,从里面扯出来了一个枕头。】 【你很快联想到了许姨娘怀孕的事实。】 【那真正的许姨娘去了哪里?真正的小柳呢?】 【为了模仿许姨娘,二当家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是许姨娘怀孕的一事并非空穴来风。】 【她拿出来一个空药瓶和药方:“这是在房间内找到的。”】 【药方上面写着“安胎”。】 【见到了熟悉的人,你们的安全似乎又多了一层保障,可惜的是,许姨娘这边因为许芝芝没有记忆,仓促间打听的内容太少,线索断掉了一部分。】 【你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法式的身份:得罪许姨娘的小丫鬟、驱魔的高僧。又为二当家转述了一遍林夫人所说的两个关键信息。】 【二当家花容失色,犹豫了一会儿,扭捏地看了你们一眼,还是将笔一挥:“我心悦的人是谁?”】 【笔尖闪动,很快画出了一个少年——】 【在你看清前,二当家立刻撕掉了画。】 柳玉楼翻了个白眼:那不就是蜉蝣吗? 【“许姨娘心悦的人是谁?”】 【纸面上慢慢浮动出了一个有些阴翳的青年。】 【“预知系?”法式看出来了点什么,问了一句。】 【许芝芝的脸白了。】 【“施主莫怕,贫僧只当不知便是。如有外传,天诛地灭。”法式先发了誓,后主动解释道,“施主仁义,为救人不惜身涉虎口,贫僧岂能做恩将仇报之辈?贫僧并非红尘中人,天赋种种皆为表象,何必拘泥于一个名字?施主若真担心,日后谨慎些就是了。”】 【你想起留花寨寨主曲钥匙对许芝芝利用又防备的态度,忍不住点了点头:“俺也一样!”】 【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个梗。】 【许芝芝感激地看了你们一眼。】 【或许她并不想要二当家这个身份,只想当一个画师。】 【你们继续看向画上,那人身姿修长,眉目阴柔。许芝芝和法式不认识他,你却是一眼认出: 这不是林忠那个代资本家么】 啊? 好混乱的关系! 【怪不得昨日的模拟里,林忠能以许姨娘的名义点那道“明烛照雪”。许姨娘心慕义子,林忠一贯欺软怕硬,应当不会拒绝,说不定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许芝芝:“这个人是谁?”】 【你告诉她,这个是林老爷身边的小厮,许姨娘名义上的义子。】 【许芝芝脸上的笑僵硬了。】 【你刚想再问珠娘的下落,就听到门外小厮的禀报:“老爷到!”】 【许芝芝莲步轻移,几乎是一瞬就闪到了屏风后。】 【那些画!你心里着急,果然,许芝芝之前的都记得烧毁,这次却落下了林忠的画像。小妾和义子私通,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你选择:】 【撕毁】 【藏匿】 【吃掉】 【试试别的】 柳玉楼:……吃掉是什么啊??? 事到如今,知道的信息已经不少了。法式之前说过,想要破掉规则类诡域,只有完成其主人的执念才行。就目前进入的场景来看,最有可能的是老太爷: 老太爷的死很可能有蹊跷,不然她单纯地偷吃,不可能产生老太爷变成诡异的流言,还传得那么快。 首要嫌疑人是许姨娘,她很有可能和老太爷有些超出翁媳的关系,甚至珠胎暗结,但又心悦老爷的义子林忠,为了隐藏真相暗中央求林忠下手。 其次是林夫人,她有可能因为当年的事对老太爷心生怨怼,故意克扣老太爷的食物,导致一顿能吃三碗饭的老太爷饥饿至死。 至于消除执念的方式…… 都鲨了恐怕不行吧?如果能这样,以“疯狗”的战斗力,恐怕早就鲨穿了。受限于规则,恐怕还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行——当众揭穿?——说起来,“疯狗”跑哪儿去了?也是个下人吗? 管家和老爷那边,看样子一周目是问不出什么问题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犹豫了一下,打算整点活儿。】 【你捡起了地上的笔,草草分叉改了个笔刷,在许芝芝画好的草稿上速写勾了个线,就着胭脂给林忠的画像刷了几层眼影、腮红、亮暗面和高光。】 柳玉楼:…… 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想当年,她也不是这么摆烂的,绘画、写作、剪辑、策划都涉及了一点——谁懂小组作业的痛!但是可能是她实在天赋平平,这些技能都杂而不精,挣不到一个子儿,作为爱好都没精力维持,在忙碌的生活中惨遭抛弃。 【一幅具有异世界现代审美的画作横空出世。】 【与此同时,林老爷推门而入。】 【正午的阳光斑驳地洒在许姨娘精致的闺房内,大和尚双手合十:“老爷。”】 【案几上,一幅画作尤为引人注目,画风独特,色彩斑斓,与府中常见的工笔细腻大相径庭。】 【林老爷不出意外地被画作吸引,惊讶道:“咦?这画……倒是别具一格,府中何时有这样的手笔了?”】 【他看向和尚:“大师,这是……”】 【你忘记了,[隐身]时灵时不灵,被动生效,至少林老爷看不到你。那么如果和尚或者许芝芝和你说话,他就该起疑了。】 【和尚显然也愣了一下,他以为你会取消天赋——他甚至没问你为什么能有多个天赋。但到底是法式,反应迅速地道:“这是贫僧从坊市购买得来的画,听闻老太爷当年和画中女子……有些联系,恐怕和此事有关,特来问询一二。”】 【却原来林忠本就生得阴柔,你改笔后的画又加了很多女性特质,比如长而卷的睫毛、眼影、口红等,看上去更是雌雄莫辨,不至于让人看了就联想到许芝芝的画风和林忠了。】 【老爷站在画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却是盯着画看了很久。】 【“林某自幼跑商,非是自夸,也有几分识鉴能力。这画笔墨未干,显然作画者并未远去;府内并无这般精致手笔,定然是——”】 【你倒吸了一口气。】 【“大师竟然……动了凡心。”林老爷不由侧目,露出了一个有些会意的笑。“林某本来还发愁如何酬谢大师,既然大师也是性情中人,林某府上还有几个美貌侍女……”】 【法式的手握出了青筋。】 【你拼命对他使着眼色,法式捏着鼻子认下了:“贫僧自当尽力。”】 第93章 偷龙转凤10:奔跑霸王龙 【说话间,你们没注意许芝芝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团扇,眼波流转,柔柔唤道:“老爷?”】 【你听了都内心一酥,何况林老爷呢?】 【“哎,我的小乖乖。”林老爷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宠溺的语气差点把你吓一跳。】 【许芝芝却是毫无异状,自然地上前挽住老爷手臂,撒娇道:“哎呀,老爷,您看您,这画儿再美,哪比得上妾身亲手做的饭菜香?正是饭点,老爷要是饿坏了,人家可该心疼了。咱们先去用膳吧,酒足饭饱再聊正事,岂不快哉?”】 【林老爷果然被“许姨娘”温柔地引导至餐桌旁,把画丢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一桌精致的菜肴,你忍不住食指大动。】 【许芝芝笑语盈盈,夹了一个鱼眼睛到老爷碗里:“老爷,您尝尝这鱼,是特意从江南运来的,说是能清心明目呢。”】 【“好,好。”】 【林老爷被她哄得多吃了半碗饭——如果忽略许芝芝夹的各种奇怪东西的话。】 【主人家用餐,不可能让客人干等着的,法式得以坐在一旁。许芝芝柔情小意,刻意迎合,为林老爷布菜,法式埋头吃饭,你吃哪个夹哪个,是以等林老爷回过神来,一桌子饭菜差不多被消灭了干净。】 【他心下虽觉得法式吃得多,但没有表露出来。】 柳玉楼:…… 她有……这么能吃吗? 【就在这时,新上了一盘形如山峦、顶端发白、中心火红的菜。林老爷看到,轻咦一声:“‘明烛照雪’?”】 【好熟悉的名字!你心下一转,才想起来:这不是厨房的小荷才会做的特色菜么!】 【林老爷筷子颤抖,从“明烛照雪”的山峦顶端轻轻一挑。】 【山峦轻展,缓缓倾斜,仿佛自然轻柔的呼吸,引领着覆盖其上的皑皑白雪奔腾而下。火红的日出照彻山川,似乎终年不化的积雪寸寸消融。辉煌与纯净在这一刻达到了交融,林老爷夹起一筷送进嘴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果然是‘明烛照雪’……”】 【线索!你眼前一亮。】 【许芝芝倾身向前,好奇道:“老爷,这菜好生神奇,莫非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林老爷细细咀嚼,享受地眯起眼睛,咽下后才放下筷子:“好久没有尝到了……你年少不知,也是正常。这道菜,是当年府中一位老厨子的拿手好菜。他做的‘明烛照雪’色香味俱全,山色青翠如镜,雪色洁白如玉,霞色绯红如胭脂。初尝鲜嫩爽滑,细品醇厚细腻,当真是天下一绝!”】 【许芝芝:“那这位老厨子现在何处?若能请他回来,定能让老爷夫人展颜。老爷若开心,妾身也就开心了。”】 【“你这张巧嘴!”老爷笑骂道,很是受用,“可惜老李他已经不在了。那么大一个人,十八年前外出采购食材却能走失,也不知道是不是让拐子拐了去?我曾派人四处寻找,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至今啊,仍是下落不明。”】 【老爷无心吃了,丢了筷子,叹了一口气。】 【许芝芝轻抚老爷的手背,以示安慰。和尚也适时开口,讲了一段有缘自会相会等等的玄话。】 【吃饱喝足,林老爷也没有留下。他自然地说是要和法式交流除诡事宜,顺带着捎走了那幅你改造过的画:“也好和大师‘鉴赏’一番,交流经验……”】 【法式看了你几眼,许芝芝似乎也有话跟你说。你选择:】 【跟上法式他们】 【留在许芝芝房里】 【你选择了留下。关上门,许芝芝眉眼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在说谎。”】 【法式跟着林老爷走了,房内只有你们两个人。你大惊:“为什么?”】 【许芝芝:“他最先看到画的时候,那个反应绝对不是色胚看到美人,更像是惊讶和恐惧。我能支开他,与其说是他宠爱许姨娘,不如说是找个借口解释失态,略显尴尬地收回目光。”】 柳玉楼恍然大悟,迅速调整了思路:少爷的婚事、许姨娘的孩子、和林忠相似的女子,这几条线都还有的可挖! 【你点头应下,只觉迷雾重重,信息混乱,似乎有什么要点,但是被堆叠在一起。也许你应该换换思路,获得更多信息。你选择:】 【呆在许姨娘房里等待婚礼举行】 【借着隐身查看老太爷的尸体】 【追上法式】 一周目的时间刚到正午,婚礼在黄昏,怎么能浪费掉? 倒是老太爷的尸体——现实不敢靠近,模拟里当然要去看看! 【你告别许芝芝,出了房门。】 【你在路上走着。】 【走路中……】 【你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你。】 ?好可怕! 柳玉楼一哆嗦,看了一眼四周。 【“你在这里做什么?”是管家,“快去打扫前厅!”】 【你的怀里被扔了一把扫帚。正合你意,你没有抗拒,快速借着打扫的机会,悄悄靠近老太爷的灵柩,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灵柩周围虽摆满了鲜花与祭品,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异味。你仔细闻了闻,是血。】 【自然寿终的老人,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正当你准备进一步探查时,一道冷冽愤怒的目光突然射来,让你浑身一颤。】 【“你在做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顺着目光看去,看到了一袭孝服、身材高大、大腹便便的一个男子。从装扮上,你推测这就是婚礼的主角,那位少爷了。】 【你心中一紧,却迅速镇定下来,低头答道:“奴婢只是在打扫,想着尽心些,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为老太爷尽一份心意。”】 【少爷林奔龙异常的愤怒,像是一头野牛:“你在做什么?”】 【你耐着性子,又答了一遍。】 【“你在做什么?”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被怀疑了!就在你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听到棺材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你被吓了一跳:诈尸了么?还是林老爷没死?】 【少爷也受到了惊吓,鼓大的巴掌一下甩到了你脸上:“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 【你没有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自己仅剩的一只耳朵失去了声音。世界骤然失去了声响,让接下来的暴力感受得更加清晰。】 【你被拳头打骨折了。】 【你被锣鼓大的巴掌打得吐了血。】 【你被打死了!】 第94章 偷龙转凤11:[走狗(绿)] 柳玉楼:??? 孝顺的林老爷和温婉的林夫人怎么生出来这么个暴力玩意儿?只是看看就要被打死? 真是基因突变啊,完全看不出来是亲生的。 柳玉楼算是明白为什么少爷要叫林奔龙了,奔跑的霸王龙呗? 她默默缩了下身,决定现实里离这位被宠坏的少爷远点。 不知道那位新娘的结局,给她点一根蜡。 如果珠娘真要承担这个新娘的戏份,那肯定是要冒死救出的;如果不是珠娘…… 如果她模拟之后能活下来,并且还没有变成诡异的话,能力范围内,能救的话也还是救一下人家姑娘吧。 模拟器不幸打出了GG,她首先反思自己:顺风,红色天赋,队友,却还能失败,是因为不够谨慎! 这个规则类诡域没有明面上的杀机,但是暗地里的陷阱却不少:一句话说错就要带下去的林忠、见面就要杀的暴躁少爷、面白心黑的管家……但是她有[隐身],林老爷、夫人面对一个掌握着对方生杀大权的小丫鬟,还会和对待和尚一样这么和善吗? 还有与角色行为不符的后果……如果被人发现她不是小柳,恐怕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没有模拟器…… 她不再细想,抛开自己的主观推断,复盘了一下得到的信息。 [老太爷好色,他的死或许有蹊跷,可以做文章。] [少爷林奔龙脾气暴躁,他妈妈林夫人手里有封密信,下个周目要尽量拿到手。] [小厮林忠是老爷的义子,府里仆人们被压榨的罪魁祸首。但疑似林忠娘的人又能引起老爷的注意,说不定义子真是儿子。] [许姨娘怀孕了。据林夫人的话和许芝芝的天赋,这个孩子是林老爷的、林老爷他爸老太爷的、林老爷义子林忠的还未可知。] 嚯,许姨娘还真是集齐了祖孙三代,集邮啊。 主要人物梳理完毕,再看队友: [法式会变成驱魔的和尚,明天早上进府。许芝芝则会在明天上午替代许姨娘。] 珠娘还没有消息,同样是下个周目的重点。至于杂乱信息,也被柳玉楼整理了一下: [厨房里可以拿到吃的和烧开的干净水(有隐身技能的情况下),里面的李婶和小荷是相爱相杀的亲生母女,小荷的父亲李厨子十八年前买菜失踪,父女两人能做拿手菜“明烛照雪”。] [管家那里也许可以套出别的线索,但是很难,或许需要许芝芝这种能说会道的人帮助。] 前所未有的丰富信息,这就是红色天赋和有队友的好处吗?真的太棒了(暴风哭泣)。 虽然还是有很多疑惑,比如最先进入的珠娘、黎厌去哪儿了;老太爷棺材里的敲击声是什么;她的芋泥咸鸭被谁吃了;老爷、夫人、厨娘为什么看不见她,而少爷、管家、小厮为什么能看见她。但是已经解开了很多疑惑,不再是两眼一摸黑了! 其实关于最后一个问题,她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恐怕是因为[隐身]的特性! 【隐身(红):你可以在看不见你的人面前隐身。】 有没有可能,“看不见你的人”……是真的看不见? 厨房的厨娘见识少,没见过多少下人,对“小柳”没有概念。 老爷太太们高高在上,不理常事,更别说关注下人了。 只有平级的小丫鬟、小厮,才会“看到”她! “看不见你的人”准确来说,是“不愿意看见你的人”! 心思百转,现实里已经过去了一会儿。前面一阵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人走入了前厅。 夫人! 柳玉楼双眼一亮,踮起脚尖。 难得有一个缝隙能窥见,她侧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沉重的绸缎丧服、气质端庄、发髻间别着几朵素白的小花的女子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过。挂满白幡的灵堂里,她的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人群涌动,又把她的视线遮住了。 “爹啊,爹,您总是说‘家和万事兴’,如今您却先一步离我们而去,让我们如何是好……”夫人先是低声啜泣,随后渐渐转为放声大哭,听起来出自真心。 柳玉楼被这声音哭得有点难以想下去:“开始模拟!” 【消耗[真心]三两,当前剩余:[真心]七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检测到您身上存在特殊诡异物品[母亲的最后一个瓷娃娃],天赋抽取率翻倍!】 【当前天赋抽取率:30%→60%。】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走狗(绿)。】 柳玉楼:这个天赋抽取率真不是盖的~等下,你说我抽到了什么? [走狗]???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面天赋吧? 感觉被骂了.jpg 【走狗(绿):你将更容易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被上级提拔率提高,被平级、下级排斥率提高。】 【评价:哦!是你!伟大的007创造者,调休设计师!】 柳玉楼:? 【模拟开始!】 【你是一名林府的小丫鬟。这里的老太爷新丧,你被迫参与了这场葬礼。】 【昨天刚被许姨娘罚了一顿,你已经将近一天水米未进。或许你需要寻找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源。】 【你激发了[走狗(绿)]天赋!】 【你嚎啕大哭,声音大得让所有丫鬟侧目。哭声穿透人群,抵达了老太爷灵前。】 【夫人的哭声暂歇:“这哭声……倒是真情实感的,是哪家的孩子?”】 【你被叫了上去,但你的哭泣还没有止住。音量是小了,但是止不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串串滑落,显得格外真挚而悲伤。】 【夫人身着素服,面容哀戚,眼眶泛红。不同于你上一次模拟在人后看到的空洞恨意,现在的她看起来哀伤又慈爱。她一贯念佛,声音也轻细了很多,温柔道:“你是……”】 【管家轻声提醒,她才想起来你这个冒犯了许姨娘,被她惩罚过的小人物。】 【她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一丝威严:“小柳,你这般痛哭,是对昨日之事有什么不满吗?”】 第95章 偷龙转凤12:[走狗]玉楼 【“奴婢不敢。”你抬头,眼中满是真诚与哀伤,声音微颤道,“奴婢只是哀痛老太爷,当年奴婢家中突遭变故,流落街头,是老太爷给了奴婢一个容身之所。主子们对奴婢的恩情大如山,奴婢永生难忘,哪里会为一点点发肤的小事伤心呢?”】 【夫人怜惜地看了眼你头发下少了一只的耳朵,语气里复带了几分温柔:“好了,不怨我们就好,府里一向是宽以待人,今日虽是父亲大人的丧期,但你们也需保重身子,莫要太过伤心了。”】 柳玉楼心下讽刺地笑了一声。 当真信佛,怎么会简单惩罚就是削掉人的耳朵? 就算真正的林夫人慈悲温柔,在诡域里,早已不能用常理度之! 【眼看林夫人要让人带你下去,你连忙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说道:“夫人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奴婢这般哀哭还有一事,只是实在是难言之隐,您看……”】 【夫人的神色显露出几分孤疑。】 【[走狗(绿)]发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夫人的心突然软了下去。她面露感动之色,轻轻握住你的手:“好孩子,难为你这般关心我。既然你有事相求,我只好强撑着哀痛听上一听。”】 【你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一边擦拭滑落的泪水,一边含泪带笑地跪下:“多谢夫人!奴婢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以报老太爷与夫人之恩!”】 柳玉楼:? 她被模拟器的自己恶心到了。 还有夫人冠冕堂皇的话——谁有事相求了?说的好听,还不是找个借口避免“不孝”的名声! 也就是模拟里有天赋帮忙,换柳玉楼自己,这个走狗当不了一点。 【戏全备了,众人怜悯的目光里,你搀扶着夫人走了下去。】 【一路哀哭。】 【进了屋,夫人才收了泪:“什么事?说来听听。”】 【你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先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错误:“夫人责罚得英明,奴婢失责,果然该打。这一罚让奴婢清醒了,回顾往事种种,只觉像梦一般。老爷、太太收留我,供我吃住,我不想着报恩就算了,怎么还能要月薪呢?”】 柳玉楼:? 这个天赋也太离谱了吧?什么牛马思维呀? 【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倒难为你懂事,不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你:“奴婢越想越愧,特意责罚了自己,才损伤了面容,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呢?都是奴婢咎由自取,此后不仅仅是不该要月薪,还要朝六晚九、不休假,为府上创造更多的价值才好。”】 【见你自己揽下了罪名,夫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仅存的那一点点看到你缺耳的愧疚也没了:“既然如此,平日别露出来,省得冲撞了老爷。”】 柳玉楼:…… 【你:“下面就是应该对夫人说的事了。昨夜奴婢愧疚自责,三更方睡下,一闭眼,却见到了活生生的老太爷!”】 【夫人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莫非是老太爷托梦给你?”】 【“若说府里只有许姨娘一人,不找她那才是正常呢。”你刻意表露出一点对许姨娘的鄙夷,“那为何不找更为亲近的老爷、夫人,而找奴婢这么一个带罪之身呢?老太爷托梦,这么奇幻的事,奴婢是不信的。”】 【夫人被你调起了兴趣,不禁点了点头。】 【“可是老太爷说,说……”你故意犹犹豫豫,偷瞄了夫人几次,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那样,“夫人,小柳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只有一片赤诚,这就将事情如实道来,夫人便是打死我,小柳也甘愿了!”】 【夫人果然有些感动:“你说,哎,你说吧,我保证不罚你就是了。”】 【“老太爷告诉奴婢,他有一件极为重要的遗物——”你故意含糊过去,神色犹豫,冲着夫人使了个眼色。】 【“什么遗物?”预料之中的,夫人的神色紧张起来。】 【你叹了一口气:“但老太爷未及细说,便已变成了一只新生的小鸡,钻入了咱们厨房中。想来是泄露天机,被迫转生了罢?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遗物,能让老太爷如此挂念,想来是老爷、太太极需要的。”】 【你偷眼看着夫人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也知这事太过荒谬,只是到底和家里息息相关,奴婢担心,若此事不了,老太爷在天之灵也难以安息。若要验证也简单,小柳这两天从未涉足厨房,而梦里的凤雏头顶一撮白毛为证。奴婢愚钝,不知其意,但想来夫人聪慧,又是一片苦心,怎好欺瞒?还请夫人责罚。”】 【林夫人沉思片刻:“不,我不仅不罚,还会奖励你。你干得好,以后就当我的婢女吧。此事虽然事关紧急,但我已知晓,你就不需要管了,且安心服侍。”】 【夫人叫来丫鬟,耳语了几句。急匆匆的一番验证后,当真在鸡窝里发现了新生的白毛小公鸡!】 【你们赶到的时候,林夫人毫不犹豫地扑到鸡仔身上,喊:“爹!”】 【你偷偷攥紧早就准备好的屯屯糊。小鸡闻到食物的香味,两爪一动,发出类似“好食好食”的尖叫声。】 【“当真……当真……”美妇人愣在原地。 养尊处优的她哪里养过鸡,只以为是得到了回应。她回过神,派人把这只小鸡养在老太爷生前居住的房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务必不要怠慢了;一边又暗中吩咐人去找那所谓的“遗物”。】 看林夫人这反应……好像也不是杀害老太爷的凶手? 【你松了一口气。从夫人上一次模拟失态的表现,你推断那密信是明日才找到的。今日有你的帮助,找到它的时间只会提前,只是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你选择:】 【申请养鸡】 【寻找密信】 【随身伺候】 以她还没有完全取得信任的身份去寻找密信,拿不拿得到另说,就算拿到了,人多眼杂也看不到内容,反而可能失去林夫人的信任。 随身伺候嘛……大学生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何况权贵不给钱? 咳,其实主要是[走狗]这个天赋还挺好用的,伺候人涨的好感度未必比它快。 【你及时提出了想去养鸡的申请。】 【林夫人略微惊讶,但一想你和老太爷的转世也算有缘,多一个人不多,便准了你的申请。】 【托白毛鸡的福,你成功进入了老太爷生前的住所!】 第96章 偷龙转凤14:平账大师 【“你是说,一只巴掌大的小鸡崽,一顿饭吃了二百三十只虾,并十只烧鹅、两碟牛肉,还误饮了两斤酒是吗?”】 【面对小莲的质问,你毫无异色:“怎么说话呢,这可是老太爷的转世,老太爷那是什么人,武曲星转世,神仙下凡,六十多了还能一顿吃三碗饭,真能是常人吗?怎么能用凡人的眼光看待呢?如今奈何桥上走一遭,老人家重获新生,一来合该庆贺;二来消耗的体力颇多,正该补补身子,这不正常吗?”】 【“那……那他还吃了两只鸡?它不自己就是鸡吗?”】 【你微笑道:“对老太爷来说,这可是许久不见的妈妈的味道。”】 【小莲:“……”】 【伺候白毛鸡的下人们不是林夫人最忠心的心腹,吃人嘴短,连吃带喝地饱餐了这么一顿,提出这个建议的你已经完全被他们接纳了。当然,你毫不怀疑,如果林夫人追究,你会成为第一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你并不是很在意。林夫人得有一段时间忙密信和儿子婚事了。】 【借着酒肉的力量,你成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夫人的房里人知道的多些,至少少爷的婚礼各个知晓得清楚。】 【“听说少夫人倾国倾城,不仅在咱们镇,在整个大离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我要是能到她手下,就是一死也甘愿呐!”】 【“喝了两杯马尿,你可真是忘了姓了!”另一个小厮冷笑一声,“真那么好,怎么不进宫做娘娘?”】 【他压低了声音:“据说啊,这位新主子脾气极为暴躁,动辄打骂下人,还没出阁就已经杀了三个小丫鬟、一个奶娘了。还想着伺候,呸,也不怕一觉醒来脑袋给人剁了!”】 柳玉楼:??? 额,该说不说,或许只有这样的少夫人能制裁暴躁的少爷吧。 这性格珠娘演都演不出来,她现在相信新娘不是珠娘了,那么她的珠娘在哪里? 【酒过三巡。】 【“哎,我跟你们说一个秘密。可别往外说啊。”你支起耳朵。】 【“最近府里西北角总有些动静,怪渗人的。你们说,别是诡吧?”】 【“呸,晦气晦气!说什么呢!干杯!”】 【他们大吃大嚼,对你主动揽过喂鸡——伺候老太爷用餐的活十分满意。你借着去如厕的机会,把一只鸡腿放在上次模拟藏芋泥咸鸭的位置。说着要擦手,顺手扯了点珍贵的宣纸下来。】 【林府的下人们不识字,也很少有人知道宣纸和厕纸的区别。扯错了一点点纸罢了,林府家大业大,林老爷家财万贯,还会因为这个责罚你吗?】 【反正昨天吃掉的食物已经够你死上千八百回了。下人们只是背地里嗤笑几声,早已经把你当成了死人看待。】 谁死还不一定呢,不要小瞧走狗啊喂! 【你用鸡腿的油脂和血,在宣纸上写了点什么。】 【回来后,你若无其事地把这些装进密闭好的竹夹板里,一起塞进了鸡肚子。】 柳玉楼:?这鸡也太惨了点。 算了,好歹是逃脱了被吃的命运,还享受了两天很多人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她大概猜到自己这么用心准备下会写什么了,但是模拟器连她都瞒着,也太见外了吧? 【打发走小莲,你选择:】 【休息一晚,安心养鸡】 【翻看老太爷屋里的东西】 【去夫人屋里表忠心】 换别人或许很难抉择,毕竟进老太爷屋里的机会太少了,宁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探索。柳玉楼却是没有这个顾虑——她有队友,可以让法式或许芝芝光明正大地翻看,即使这次失败了,也可以依托模拟器的力量重头再来。至于去夫人房里——她算老几?倒不如好好休整一天,养好精神才行。 她是一个被生活毒打过的大学生,熬夜要不得——她唯一继承自父母的可能只有作息,别人是凌晨两点睡,八点起;她是晚上十点睡,凌晨五点起。 额,为什么是凌晨五点这个阴间时间点…… 凌晨五点,她肝的游戏更新。 赛博打工人是这样的。 柳玉楼的作息被父母和舍友诟病了很久,但她早为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使明天要考试,充足的睡眠、良好的精神状态也比临阵抱佛脚重要呀!多少病都是熬夜熬出来的! 虽然这个诡异的世界,貌似没有得慢性病的机会。 柳玉楼啧吧一下嘴,感受到屯屯糊泛上来的清苦:真应该把她爸扔这边来吃上一个月,什么三高、脂肪肝不都没了? 话是这么说…… 这种四周都是诡异,随时可能暴毙的世界,还是别让老头子吃这份苦了吧! 她掩去心下的思念,继续刷起了模拟器。 【你选择好好休整一天,早早歇下。】 【只有中途被叫醒了一次,是管家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你:“你确定……”】 【“你确定这么……这么年轻的老太爷转世,一顿饭能吃五百只虾,并二十只烧鹅、十斤牛肉,还误饮了三十斤酒是吗?”】 【你:???】 【你皱眉:“怎么,老太爷一顿能吃三碗饭,很多吗?这不是正常饭量?老爷子身体健康,应该贺喜才是!”】 柳玉楼:??? 这怎么像猴子大闹天宫偷吃丹药、地府划生死簿——一次比一次多。简直是锅扣到了头上,不背也得背,直接成了平账大师啊! 【管家哑口无言。】 【你触发了[走狗]天赋,管家莫名其妙对你生出了些许好感:这么乖的小柳,怎么会骗人呢?多有道理的话呀!】 【管家被你糊弄走了。】 【一夜好眠。】 【卯时前一刻,久违的生物钟把你唤醒。】 嚯,不愧是我,凌晨五点,虽迟但到! 【你鬼鬼祟祟地潜入了后花园。】 柳玉楼:?不是,我去干什么? 【草丛,花,草丛,鸡腿,花。草丛。】 【你躲在假山后面监视。】 柳玉楼:…… 行。我知道我去干嘛了。 第97章 偷龙转凤14:咪咪 【你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偷了你的芋泥咸鸭。】 柳玉楼:…… 又不是现代社会了,找到了又能怎样?把那个丫鬟/小厮挂网上?诡异有网吗? 她只能对模拟器里的自己说一句: 干得漂亮! 【时间慢慢地流逝……】 【就在你等得不耐烦时,一声树枝被踩断的脆响响起!】 【你一下子来了精神,准备着把这个小偷当场抓获,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 【气氛逐渐凝滞了。你凝神细看,确保自己不错过一丝一毫。】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探了出来。】 诡异么?柳玉楼提高了警惕。 【尖尖的耳朵直立着,尾巴翘高高,鬼鬼祟祟地探头又缩回,但是被尾巴暴露了身影——你的血槽一下子被清空:这不是一只小猫嘛!】 柳玉楼:那算了,当我没说。不就一只鸭子一个鸡腿吗,模拟里的她可真是小气——给它吃,都给它吃!可惜现在没有[隐身],要不早晚偷个百十个鸭腿给它。——要不这次模拟里的老太爷转世身多吃点鱼吧?小鸭吃鱼,小鸡也吃鱼,很正常呀! 【“喵~”】 【小猫咪撒娇的叫声似乎能抚平你所有的负面情绪。你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属于成年男子的粗壮声音同样粗声粗气地道:“喵~”】 柳玉楼:??? 【一个肥球似的身影四肢着地狂奔而来,快到的时候一跃而起,像一只乌龟一样从天而降,把小猫一下子撞开:“哥哥,这是我的喵!”】 【你的笑容凝固了。】 【男子低下头,像是真正的猫儿一般舔了舔自己的汗毛,然后四肢着地地趴好,一下一下地开始舔食鸡腿。这动作换一只真正的小猫做是憨态可掬,但是一个肥胖中年男子做来……】 【我今天就不当人了.jpg】 【鸡腿上面很快糊满了油亮亮的口水。】 【小猫凑了过去。】 【“哥你想吃?好吧,就一口,就一口……喵,咪呜……”】 【一个成年的肥胖男子,只穿着里衣学着可爱的猫叫,你只觉得矫揉造作,不禁一阵反胃。】 【也许不应该和傻子计较,你想。你默默地退出花园,爬回了自己的被窝。】 【你越想越气。】 【芋泥鸭好吃,小猫喜欢那是荣幸,趁着没人释放天性的变态凭什么吃?】 【小丫鬟在你旁边睡得正香,口水流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昨晚的美食。】 【你冷笑一声。】 【凭什么辣眼睛的一幕只伤害了你的眼睛?】 【你触发了天赋[走狗(绿)]。】 【你的心境和[走狗(绿)]达到了高度契合,目前天赋发挥度:80%。】 柳玉楼:???谁要当走狗啊?为什么她会和这东西契合? [天赋发挥度]…… 又是什么东西? 【清晨,阳光初破晓,林忠推开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了一个衣着朴素、身姿笔挺,发间与肩头沾满露水的小丫鬟——不是你是谁!】 【见状,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惊讶道:“小柳?你这是……怎生这番模样?大清早的,站在这儿多久了?”】 【你恭敬行礼,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禀大人,自寅时初刻起。”】 【你本来就是许姨娘的丫鬟,在他那儿有着记录。何况你在昨天情真意切地痛哭,劝回了责罚过你的夫人。又闹出了“老太爷转世”这种荒诞的事,还让夫人相信了,赔上十多只鸡鸭都没有问责,出了好大的风头,自然也入了密切关注着主家的林忠眼帘。】 【有能力又对自己狠得下心,这样的人在哪里爬不起来? 林忠对你高看了一眼。】 【他不由动容,但还是站在原地,挑眉道:“什么事这么着急?今儿个有贵客临门,但先随我进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再说不迟。”】 【你当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你笑道:“哪里用得着!小柳自知人微言轻,但见府中近来浮躁懒散的风气日盛,小柳斗胆有一些想法,希望能激励大家的干劲……”】 【你提出了“996”和“调休”。】 【林忠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林忠略微意动:“这,这想法是好,但未免也太不近人情……恐怕会引起府中生变呀。”】 【你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提出了“狼性文化”、“内卷”和“负激励”。】 【“举个例子,下人之间可以相互检举,如果甲发现乙偷懒,为乙‘负激励’二十文,奖赏甲十文,既避免了偷懒,又使下人彼此提防,怎么可能用心团结、反抗主子?”】 【“何况‘负激励’的钱不是小数,聚沙成塔,早晚能成为一笔进项,还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完全是好措施啊!”】 【“老爷提拔指日可待,只要处理好,何愁不可更进一步?”】 【如果这话你讲给管家听,忠心耿耿的他可能就罢了。但是这是林忠,为了爬上去连亲生父母和救命恩人都不要了,改认了义父、抛弃朋友的林忠。】 【他心下一动,似笑非笑道:“当真有如此好的法子,你怎么不去和老爷、夫人说,好搏一个锦绣前程,反而告诉我?”】 【你面不改色地编了一套报恩和不能越级汇报的说辞。】 【林忠对报恩的说法不置可否,但是很满意你的自知之明:“倒是个有心的,难得知道礼节。提议不错,但这府中的规矩非我一人所能轻易更改。此事我会向老爷禀报,定不会贪了你的功去。”】 【他抬步正要走,瞥见你还站在原地,于是停了脚:“正巧今日有贵客,看你机灵,随我一起相迎吧。”】 【这次模拟虽然没有闹出厨房饿死诡的事,但是老太爷转生鸡崽同样荒诞。你不出意料地又一次遇见了法式。】 【法式看到你时诧异了一瞬,但他很快收敛了异色,坦然自若地从你身边路过。】 【经过法式等人的一番交谈,你被指派去引领法式,这正合你意。】 【法式的目光看着你,显然是等你带路。你选择:】 【前往夫人住所】 【前往许姨娘住所】 【瞎chicken儿乱走】 熟悉的选项出现了!正是她上次错过的内容! 【你心下一动,想起了西北角怪声的传闻。你选择带着法式朝着西北方乱走。】 【法式只以为你要摆脱追兵,跟着你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个圈。他几次想要开口向你透露经历,都被你挡回去了。你隐晦地暗示了一下两人的身份,伸出了自己的手,正反面示意一下,然后接着向前。】 【法式一头雾水。】 【你才想起来这个世界很多你熟悉的成语并不存在,比如“了如指掌”。】 【就在你们转到第六圈的时候,终于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女子的尖叫。】 【“什么声音?”】 【你看向法式,法式皱眉,摇摇头。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你们只能凭着推测朝声源靠近。】 【可是声音不过响了几下,很快就没了。】 【你已经迷失了方向,还是法式凭借强大的记忆能力,七拐八拐,穿过仆人走的边门、角门、倒垃圾才走的后门——你们找到了走出林府的路!】 柳玉楼双眼一亮:这莫非是通关的正确线路?可是描述这么模糊…… 她又不能身临其境,怎么记得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