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事务所》 第0章 引子（本章 可略过） 滴答—— 滴答—— 大雨过后，夜间的窄巷里散发出阵阵泥土气息。 残留的雨滴顺着墙檐砸在地上，在泥泞不堪中炸出一朵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星星点点的波纹，在月色下反射出微微泛红的光泽。 顺着一路泥泞，这诡谲的淡淡红光不断向前蔓延，一直延伸到一个残破的背影脚下。 啪嗒—— 啪嗒—— 背影在阴湿中向前踱步，他已无力奔跑了。 只能扶着墙壁，在布满水坑的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挪动。 他没有名字，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别人口中，他有一个响亮的名号——麒麟。 现在的麒麟几乎成了个血人，一件长袍破破烂烂的挂在他身上。 泥污和血迹混合着雨水，洒了一路，也留下一路淡淡暗红。 “呼……呼……” 低沉粗重的喘息声在麒麟耳中回荡，敲击着他的心，生怕自己过大的呼吸声会把追杀者再次吸引过来，但他无法克制。 不同的味道在他的嘴里相互撞击，清香的，腥甜的，苦涩的……这让他的呼吸更加困难。 “呼……呼……” 麒麟还在走，没停过。 要不是白天那场大雨，恐怕我早就死了吧，麒麟心里这样想。 他在心里不断的质问自己：我们赢了吧？ 战争的胜利者，是我们吧？ 为什么我们还要被追杀？ 明明是我们赢了。 是妖族赢了。 …… 麒麟并非想不通这背后的本质原因。 他知道，在所有妖族和人类的利益面前，哪怕是他，哪怕是包括他在内的一众反抗头目。 也只不过是一粒微尘，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他只是不甘心，不愿面对这让人心冷的现实。 战争结束了，妖族胜利了，而他自己，却回到了原点。 与过去唯一的不同是，他的脑袋变得更值钱了——三千万。 而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他此时最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活下去。 这里是大西都，一座繁华的城市，在战争期间几乎没有受到波及。 两天前，麒麟在偷渡船被击沉后，顺着水流一路游到了这座城市。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逃脱了追杀，准备在这里开始新生了。 但那群人却像是能预测未知一样，早在他上岸前，就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围剿。 经过长达两天的疯狂猎杀，麒麟终于借这场大雨隐匿妖气死里逃生，却也惨受重伤。 他穿过高楼大厦，街头小巷，他从未停下过逃生的脚步，直到甩脱了最后一批追杀者。 现在，他停在了一栋建筑物前。 麒麟抬起眼皮，借着月光辨认面前的几个大字：大顺中学……是学校吗？ 确认附近没人后，他试着跳起来扒住墙沿，企图翻过两米高的围墙，却一不小心滑了下去，扑通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他立刻强打起精神，警觉的观察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对现在的麒麟而言，这种简单的动作也已难于登天。 思索几秒后，他伏下身子，贴着地面的泥水，一点点顺着铁门下的空隙蹭了进去。 这时，他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 麒麟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干了，疼痛，疲乏，寒冷和饥饿，席卷着他的脑髓。 “哈哈，能咋的啊……屁事没有。”麒麟对自己说。 这种小场面，不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吗…… 就是不知道咋回事，心口有些疼，疼在里面，憋闷的疼，比断掉的肋骨还要疼。 这是学校里的操场，一个对麒麟而言很陌生的地方。 他很想去教学楼里取暖，但他此刻已经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血流的太多了啊……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不听使唤了。 我，到此为止了吗？ 也好，总比死在那群杂碎手里强。 就在麒麟打算接受自己的命运时，一个稍显粗犷的女中音传进他的耳朵。 “唷，你是从哪来的啊？怎么伤成这样子啦？” 谁？ 女中音又响起来：“听人说有个重伤的妖族战犯跑到这边来了，该不会就是你吧？” 谁在说话？ 麒麟艰难的睁开双眼，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 “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眼睛冒绿光的妖族呢，你饿了吧？” 不。 不行…… 我不要死在人类手里！！！ 刹那间，麒麟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他的身体像回光返照一般，迸发出了仅存的所有力气…… 惨白月色下，一只遍体鳞伤穷凶极恶的金毛猛兽，露出尚在滴血的獠牙利爪，疯狂的扑向了一个妇人…… …… 第1章 锅包肉要趁热吃才酥脆 三年后。 大顺中学。 叮铃铃—— “下课。” 下课铃刚一响，讲台上那位黄毛老师就甩手把粉笔一扔，抬脚扭头往外走。 今儿个中午学校食堂有锅包肉，但凡跑慢一点就全让那帮小兔崽子抢没了。 他是着急吃饭，底下那群学生可不干了。 “诶？夜老师你还没讲完呢！” “就是啊！正听的带劲呢。” “后来贝吉塔和钢铁侠在一起了吗？” “林黛玉和明日香她俩到底谁当火影啊！？” 学生们是真的着急听下文，夜琅也是真的着急吃饭。 “行了行了！下回再给你们讲，别耽误下课。” 眼看夜老师是真没兴致继续讲故事了，这群孩子索性也放弃了，一窝蜂的就朝教室外面涌，差点把早走在前面的夜琅撞一跟头。 夜琅，人类男性，二十七岁，大顺中学在籍教师，教学科目为法术和历史，现已任教三年。 其他履历：无。 以上就是电子档案里关于夜琅的全部内容。 …… 夜琅刚出教室，就撞见了另一个矮个子老师，显然他早就等在那里了。 夜琅贱兮兮的凑过去：“唷，雷子，等我呢，要请我吃饭呐？” “叫我雷信。” “好的雷子。” 雷信面无表情，语气严肃：“有人找你，在学校后门。” 夜琅打了个哈欠：“啊？是老袁吧？帮我告诉他夜琅老师不在，酒钱的事下个月再说。” “不是酒馆老板，是个生面孔，年纪和你差不多，他说他要找麒麟。” “找麒麟？”夜琅立刻警觉起来。 …… 他已经在这里隐姓埋名过了三年，除了校长和雷信两个人知道实情外，还从没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夜琅眉头一皱，咧嘴干笑：“麒麟？那是谁啊？大顺中学有这么个人吗？” 雷信望向窗外，脸色平淡：“那人对你和这里的事都一清二楚，糊弄不过去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敌意。” “……” 短暂的犹豫后，夜琅抻了个懒腰：“有意思，我看看他是个什么物件。”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啦，让食堂帮我留一份锅包肉。” “小心点。” “没事。” 夜琅走出学校后门，校门外还是那几个卖炸串凉皮的摊子，四处飘着烟火气，和往常没两样。 有个买煎饼果子的看夜琅左顾右盼的，凑过来搭茬：“这不夜老师么，您跟这找什么呢这是？” 炸串摊子老板也擦着汗朝这边喊：“诶，夜琅，你吃饭了吗？过来整点炸串啊！” “没事没事，先不啦，回头再说。” 夜琅心不在焉的答复着周边几个熟人的招呼。 这附近的人都认识夜琅，都对这个金发绿眼的年轻人印象不错。 此时夜琅还在人群里找寻着，但周围除了扎堆的学生和小吃摊。 一个可疑的人影都没有，也没什么危险的气息。 人呢？哪去了？ 忽然，夜琅猛的抬起头。 妖气。 是妖气。 在刚刚那一瞬间，只传来了淡淡的一丝，但夜琅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人确实有点本事，能灵活控制这么细微的一丝妖气，还能精准的送到我面前，哼…… 夜琅心想：还整这些没用的，直接来找我不就得了？露点妖气出来吓唬谁呢？真能装犊子。 在那个方向—— 夜琅顺着刚刚妖气来的方向找过去，就在马路的斜对面。 快餐店门口，有个人背对他伫立在那，是个短发男人，背着个灰太狼书包。 很明显，那就是来找他的人。 望着那人的背影，夜琅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 是谁呢？夜琅一边猜测，一边穿越马路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虽然对方在气息上做了伪装，夜琅一时分辨不出来，但他能猜到，这人自己认识。 就在夜琅走到男人身后不足两米的地方时，对方开口了，声音很独特，听不出年纪。 “退休生活过得如何？S级妖族战犯——麒麟。” 夜琅闻言停下脚步。 “能不能别搁那装犊子了，你谁啊？想咋的？” “没什么，只是久闻阁下的项上首级价值连城，心生敬慕，特来拜谒。” 听对方摇头晃脑的扯完，夜琅愣了一下，随即眉毛一挑，露出罕见的礼貌笑容。 “呵，这么说咱俩得死一个呗？行，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就换个僻静地方吧，别误伤群众。” 男人依旧背对夜琅，没有转身的意思。 “请麒麟先生稍安勿躁，也许您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还能啥意思啊？” 夜琅不耐烦了，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人。 可以肯定对方也是妖族，实力强劲，善于伪装，大概率也参加过三年前的战争。 而且很可能是自己见过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找得到自己，战后没被通缉就转行当赏金猎人了？真是妖族败类…… “哼，你们这些野轮子就是批话多，废话我一句不想问，反正不是你杀我领赏，就是我杀你灭口，抓紧动手吧，我下午还得上班呢。” 夜琅心一横：要是身份真的泄露，大不了以后再换个身份藏起来就是了，只是可惜肥婆少个人罩着…… 就在夜琅杀意渐浓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坏笑着转过身来，露出真实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真是一点没变啊麒麟，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与此同时，夜琅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人接着说：“本以为你会像你以前说的那样开个事务所，结果我跑遍了北国所有事务所都没找到你，直到去年才在这里查到你的踪迹，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当老师……” 那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冒着精光的眼睛，好像永远都剃不干净的胡茬。 哦，还真是个老熟人，这张脸夜琅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个犊子…… 夜琅瞬间收了妖力，但动作没停，抬手就是一记重拳，狠狠怼在这人肚子上。 “呕——” 看着对方被自己一拳揍到弯腰干呕的样子，夜琅面无表情的果断回头，扭身朝学校走去。 整个动作丝滑流畅，没有一丝停顿。 “咳咳……诶！别无视我啊！” 短发男在夜琅身后急得直跳脚。 “你就这么对待久别重逢的战友吗！？” 夜琅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我不是什么麒麟，也不认识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叶川呐！” “我太了解你了，你肯定是没憋好屁，别影响我的隐居生活，再敢来装犊子唬我，牙给你打掉。” “麒麟——” 叶川跟在夜琅屁股后面连追带赶。 夜琅这时候快走到校门口了，半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而叶川只顾着喊夜琅，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正在马路中间，也没发现几米之外疯狂鸣笛的货车。 吱呀—— 嘭！ “啊——” 一阵悠长的急刹车，伴随着一声巨响，直接给叶川撞飞了。 第2章 发型总会跟着审美改变的 叶川到底还是实力不弱，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划出一道弧线，又稳稳的落回地上。 货车司机差点吓傻了，连忙探出头朝着叶川喊。 “喂——你没事吧小兄弟！？” 叶川回过头，一脸便秘的扶着腰。 “哈哈哈，强硬如我怎么可能被一辆货车撞伤？放心吧，我相当OK！” “可你头上全是血啊，要不咱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夜琅侧头瞄了一眼：是酒吧的老袁啊，我得赶紧走，省得待会他又来讨债。 叶川没再理货车司机，径直朝夜琅奔去，一个箭步拦在夜琅面前。 “麒麟——” “我不是什么麒麟，我现在叫夜琅，你能明白吗？” 叶川呆了一下，随即一把捧住夜琅的双臂。 “麒麟，难道说……你出车祸失忆了！？但你对我一定还有印象的对吧！？” “老子没失忆！而且出车祸的人是你吧！？” 夜琅一脸嫌弃的瞧着叶川，感觉自己头都要大了。 叶川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夜琅肩膀上。 “我懂你麒麟，确实，我之前也有过一次出车祸失忆的经历……” “再说一遍我现在叫夜琅。” “当时只觉得一切记忆都很散碎，明明对很多事都有印象，但就是记不起自己是谁……” “诶诶，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没关系的麒麟，我一定会帮你回忆起来的！毕竟你我是兄弟啊！” “你特么……” 此时此刻，夜琅发自内心的希望能再来一辆车把面前这个贱人撞死。 叶川神情肃穆：“无论如何，你得先知道一件事，我是你曾经的战友——叶川。” “我要是真的能失忆就好了，你说完了吗？” 夜琅苦着脸，他真是一眼也不想多看这个人。 这时，刚刚把叶川撞飞的那辆货车调头开了回来，酒馆老板又从车里探出脑袋，但这次他找的不是叶川。 他朝着夜琅的背影喊：“夜琅——你那酒钱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啊！” 合着这老小子看见我了啊…… 夜琅无奈的挠着脑袋回过头。 “下个月再说，下个月，奥。” “你这都已经拖了半个月了！” “那肥婆不开工资我有什么办法？” “多少钱？” 叶川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凑了过去，酒馆老板看着这个半分钟前刚被自己撞飞的人猛地一愣。 “啊？” “他欠了多少酒钱？我替他给。”叶川说。 酒馆老板犹豫了一下。 “五百六十八块五。” 叶川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老板：“别找了，多出来的算他以后的酒钱。” “嘿，还是这位小兄弟痛快，夜琅老师，你得跟你这位朋友多学学呀。” 说完，酒馆老板一脚油门又开走了。 “谁让你帮我还钱了？”夜琅斜着眼，一脸不情愿的瞧着叶川。 叶川掸了掸夹克上的灰尘，抱起肩膀。 “哼哼，麒麟，你终究还是不得不认我，毕竟我们可是一起从血海里杀出来的兄弟。” “……” 短暂的沉默结束后，夜琅沉下脸叹了口气。 “鸟人，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我一看见你那双眼睛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 夜琅语气平淡：“你觉得为什么？你真的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麒麟吗？不是了，麒麟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夜琅。” “……” 叶川抬起头：“一起吃个午饭，吃完这顿饭，如果你还没改变主意，我再也不会打扰你。” 几分钟后，俩人来到了银拱门，走到门口时，叶川微微撤步，跟在了夜琅身后。 这会正是午餐时间，有很多父母带着孩子来银拱门吃饭。 两个人一前一后刚进门，叶川就拍着夜琅的肩膀故意用很明显的音量说。 “哈哈，麒……夜麟，你还是这么喜欢吃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啊，汉堡薯条什么的……啊哈，啊哈哈哈。” 夜琅一把扯住叶川的脸。 “真让人不爽啊你这混蛋，你就是自己想吃吧？” 叶川像没听见一样坐下继续自说自话。 “真是的，作为一个硬汉，怎么能老吃这些软弱的食物呢？唉，算啦，你肯定还是想要儿童套餐吧？赠小玩具的那种，真没办法，作为兄弟，我就陪你一起吧。” 夜琅一听，腾地伸出手，隔着皮衣精准的捏在了叶川的咂头上狠狠揉搓。 “死鸟人，你是个屁的硬汉，包袱能轻点吗？还特么点上儿童套餐了，还想要小玩具？我看你咂头像玩具。” 叶川爽朗的笑笑。 “哼，真正的硬汉，就算**被割掉也是绝不会屈服的。” 夜琅咬着牙，捏的更狠了。 “我能打你吗？可以吗？我可以狠狠的打死你吗？” 看着这两个贱人，一直在旁边待机的年轻女店员早就忍不了了，她强迫自己尽可能保持礼貌的语气。 “不好意思……可以点单了吗？我们中午挺忙的，而且，就算二位是“那种关系”，还是低调一些吧，毕竟这里小孩子挺多的……” “……” “……” …… 不一会，两份儿童套餐摆上了桌。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不可思议，虽然早就调查过，但真没想到你和这所学校还有这么多故事。” “不然呢？话说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叶川扬起头：“哼哼，这可不像你会问的问题啊，我的情报能力你不清楚吗？” 夜琅盯着着叶川的寸头，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 “诶对了，你头发呢？你的及腰长发呢？我记得以前某人说过，宁可掉脑袋也不剪头发。” “别在意那些细节啦，人的发型总会变嘛，你现在不也一脑袋长毛吗？啊哈哈。” “……” 吸——吸—— 叶川将纸杯里的可乐喝干，长出一口气，顺手把套餐赠送的两个小玩具塞进口袋。 “总之，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找你，确实有很重要的事。” “先把我那份套餐的玩具还给我再说。” 叶川拿起纸巾擦擦嘴：“哎，硬汉一点，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 夜琅懒得再绕弯子：“说吧，找我到底干什么？先说清楚，我不会再参与任何没意义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叶川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你应该也知道，其实这三年来，我们的‘天谴’还没结束，只是目前都在各为其政，但大部分都没有放弃对人类的……诶？我没说完呢！” 叶川刚准备步入主题，夜琅就站起来准备走人了。 “不管你说没说完，我已经听完了。” 第3章 坏老师总有一天会被开除 “不——” 叶川啪的一下把夜琅按回座位，他死死盯着夜琅的双眼，目光变得格外凝重。 “麒麟，难道同胞还在受苦，你也不管吗？表面上战争是结束了，但实际上呢？从没改变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麒麟！” 面对叶川投来的炽热目光，夜琅那双死鱼眼里，却只有淡然：“然后呢？我们战斗，我们胜利，然后呢？” 夜琅咬着牙：“被追杀，被人类追杀，被妖族追杀，被全世界当成垃圾……然后追杀！” 叶川露出失望的神色：“麒麟，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己曾经为何而战了吗？” 夜琅淡淡的说：“我保护的东西从来就没变过，不是妖族，也不是人类，只是我身边重要的人，仅此而已。” 叶川压低了声音，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人形兵器、奴隶、试验品……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国家里，还以这些身份活着的妖族超过百万！麒麟，‘天谴’不能结束，不能没有你……” “可这根本不是我能改变的。”夜琅平静的打断。 “最后说一遍，我是夜琅。” 叶川叹了口气，低下头，口吻冷峻。 “这次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再过去的三年里，我一直在各个地区组建势力，捣毁了四个敌对组织，解放了几千名同胞。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动摇根本。” 叶川顿了顿，又接着说。 “你知道云停城吗？现在那的形势很复杂，如果新一轮战争提前爆发，那么中心点就在那里，可现在我的势力很分散，手实在伸不到那里，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麒麟。” 夜琅哼了一声：“云停城？我能去做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靠我自己一个人去阻止一场早晚都要来的战争吗？” 叶川捡起一张汉堡的包装纸折了起来。 “如果现在就放任战争爆发的话，对人类而言也只是疥癣之疾，根本造不成什么大影响，我们必须等到有利的时机。” “……” 叶川扭过头，看向窗外马路对面的校园。 “我知道，这所学校不一般，它对你很重要，而且很多势力都想毁了它，但你来这之前他们不也一样平安无事吗？你就这么不相信雷信他们的本事？” 夜琅听了有些意外，但也没太惊讶，毕竟以叶川的能力，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也不奇怪。 “死鸟人，你又懂什么？” 夜琅直截了当的说：“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那个老太婆的学校，哪怕与你为敌，叶川。” 叶川摇摇头，将一只用汉堡包装纸折成的千纸鹤摆在餐盘里。 “我你还不了解吗？，我也不允许别人破坏它，但这里不是我们的主战场，你会明白的，麒麟。” “我说了我……” “夜琅，你会离开这里的。”叶川打断道。 说完，叶川就起身背上了他的灰太狼书包，离开了银拱门。 目送着叶川的背影，夜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对战争已经疲惫了。 如果再一次开战的话，无论结果如何，他们还是一样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 他可以是“天谴”成员，可以是战犯麒麟，可以高喊着口号去和人类厮杀。 可以如恶鬼般在战场上随手夺人性命，却永远无法打破根深蒂固的矛盾。 如果说有一个地方能够真正的与偏见和不公斗争，那就是这所学校了。 大顺中学，一个无视贫富和种族差异，能让所有孩子都能得到平等对待的地方。 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被激进妖族敌视，被人类圣府针对的校园。 一个几十年来历经无数风霜雪雨，被来自妖族和人类的几次惨重破坏后，依旧屹立不倒的真正圣地。 这个地方才是夜琅心里真正的战场。 当夜琅走出门时，叶川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夜琅只感觉脑子一团乱。 真的要离开吗？ 这里怎么办？老太婆怎么办？ …… 另外一边，在大西都南城的某个会议大厅里，一群身穿制服的人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大厅里的气氛紧张且凝重。 “有人上报，在南城大街发现了被通缉的S级妖族战犯，而且是当前北国地界内最大的‘天谴’残部头目——三足金乌，叶川。” 坐在首位的上中年人嘴里叼着烟，刚毅的脸上嘴角微微抽搐，他扫视了着下面的众人，声如洪钟。 “而且与叶川碰头的那个人，神似失踪三年的S级妖族战犯麒麟，所有人立刻出动严查，把这两个人给我挖出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是——” “赵多云那小子哪去了？”中年人问。 一个副队长小声答道：“赵队长去找他妹妹了，听说他妹妹在银拱门当店员，把赵队长气坏了……” “这个死妹控……打电话让他滚回来！” “是……” …… 散会以后，作为局长的中年人面对着空荡荡的会议大厅，坐回椅子里陷入了沉思。 悬赏五千五百万的三足金乌叶川，还有三千万的麒麟，S级妖族战犯的第五名和第七名。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这两个人时隔三年突然聚在一起，究竟要干什么？ …… 与此同时，夜琅刚从银拱门出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着圣府制服的男人。 夜琅下意识瞟了一眼对方的肩章：还是个队长呢……该不会是冲着叶川那死鸟人来的吧？ 走远以后，夜琅装作不经意的回头一望，见那人正在外面和银拱门的女店员吵着什么，便不再理会，转身离开了。 这天夜里，夜琅没有喝酒。 …… 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是今年来夜琅第一次上班没迟到，不是因为他起得早，而是一夜未眠，叶川的突然出现让他根本睡不着。 清晨的植物气息蔓延在校园里，带着惹眼的晨光刺激着通宵失眠后的精神。 夜琅走上楼，推开教师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一个人，是雷信，只有他会来的这么早。 雷信这会正端坐在办公桌前准备教案呢。 一看见他，夜琅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唷，早啊，雷子。” “你来了，正好有些事要告诉你。”雷信抬起头说。 “诶？” 夜琅乐了：“正常来讲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垮起个脸说‘叫我雷信’么？” 雷信表情淡漠的看着夜琅：“你被开除了。” “啊！？” 这个消息瞬间让夜琅头皮一麻。 他左右看看，确认屋里除了他俩一个人也没有，毫无疑问，这话就是跟他说的。 “雷子，今个好像不是愚人节吧？” “我没和你开玩笑，这是校长的意思，严格意义上讲，现在你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不是……为啥啊？” “迟到早退，上班喝酒，改写课本内容，传播垃圾思想，辱骂王公贵族，公然诋毁圣府，综上，你被开除了。” 夜琅一脸费解：“这就是开除我的理由吗？” 雷信挠挠鼻子：“差不多吧。” 夜琅一下子：“别给我扯淡了！除了前两条之外，剩下的哪样你们少干了！？” “……” 夜琅眯起眼睛：“雷子，你这人最不会撒谎，这里面绝对有事，我自己去问那个肥婆！” 第4章 凡事提前排练很重要 …… “这就是开除我的理由么？” “差不多吧。” “你考虑过孩子们的感受吗？你有考虑过吗！？” 啪—— 夜琅一巴掌镶在桌子上。 “你没有！” 他一撸袖子，手指教室方向，开始了吟唱。 “那些祖国的花骨朵们还等待着他们最喜欢最亲爱的夜琅老师用智慧去浇灌他们那含苞待放的心灵啊——” 夜琅昂起头一脸悲愤：“你知道我为了这些孩子在多少个日夜里点灯熬油的备课吗！？” “是吗？我只记得你一个星期能喝八顿酒，而且动不动就躺办公桌上睡一天。” “你知道孩子们有多喜欢上我的课吗！？你知道他们在我的教导下有多少成长吗！？” “哦，去年那个把情书做成海报贴遍全城的男生，还有那个用火箭筒顶着人家脑门表白的女孩，他们都说是你教的。” “是我带他们走出了人生阴影啊！我教他们突破自我找到了人生真谛啊！” “原来你这么伟大啊，突破阴影就穿着小丑装拿喷漆把城中心十九个英雄雕像全喷成小丑，找到人生真谛就揣个弹弓坐火车去都城狙杀国王，是不是该给你评个优秀教师啊。” 夜琅还不死心：“离了我！还有谁能传授这么丰富的生活经验和人生哲理和生理卫生知识！？” “我记得你好像是教历史和法术的。” “三年了，整整三年！老子付出宝贵的青春和热血和精力，得到的结果就是冷冰冰的开除！但是没关系！反正你已经做决定了，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现在就给我结工资吧！我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 …… 清晨的光线很足，但阳光还是有些单薄，偶尔也有几声零星的鸟叫顺着窗户缝钻进来，时间还早。 教师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师，另一个暂时也还是老师。 气氛有点冷清。 紧锁的眉心，扭曲的面容，锃亮的后槽牙，还有牙龈—— 它们共同凝固成了一个让人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的变态表情。 雷信闭上眼睛，捏着自己的鼻梁。 他的表情当然没有夜琅那么精彩，但也快绷不住了，他麻了。 “你不会真感觉这种恶心表演能让校长改主意吧？” 夜琅挠挠头，视线扫向窗台，又收回目光，缺乏生气的眼睛里毫无光泽，一脸的无所谓。 “你就看着吧，到时候我就直接撂挑子走人，那肥婆肯定不同意，等她什么时候说给我涨点工资，我再勉为其难的改主意。” 夜琅点点头，对自己彩排的戏份相当满意。 雷信神情疲惫的慢慢睁开双眼，他看向夜琅，眼神里的内容相当凌乱。 “你认真的吗？” 夜琅对雷信的反应视而不见，接着说：“就算肥婆真要开除我，出于愧疚，她起码也得……多补偿我一年的工资吧？” 说完，夜琅得意的朝窗外瞟了一眼。 雷信重新戴上眼镜：“到底是什么样的深度睡眠才能让你做出这种离谱的科幻大梦啊？” 夜琅目光一斜，瘪了瘪嘴：“嘁，行了雷子，你就别唬我了，我才不信她真能开除我呢。” 说着，他一扭身坐在办公桌上，一眼就盯上了摆在那的一盘葡萄，顺手就扯了几粒扔进嘴里嚼起来。 雷信不爽的看看表，把装葡萄的盘子拉到桌子另一边。 “叫我雷信……” 他整理好思绪：“我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这次校长是认真的，还有，把屁股从我的桌子上挪走。” “呵。” 夜琅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探身过去，不要脸的把整串葡萄拎起来送到嘴边。 “得了吧，吸溜——这已经是那肥婆三年来，吸溜——第八次要开除我了，哪次是真的？吸溜——反正当初也是她把我捡回来的，这就叫，吸溜——自作自受。” 夜琅吧嗒着嘴：“你这葡萄有点酸啊。” “把我的葡萄放下，然后滚出去。” 雷信瘪着嘴，面无表情的盯着几乎躺在办公桌上的夜琅。 夜琅这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行行行，我走行了吧，演练结束，我现在就找肥婆去。” 话没说完，夜琅就探手要去拿桌上那剩下的半串葡萄。 雷信眼疾手快，腾的一下站起来，抢在夜琅前面一把将葡萄夺走了。 “不许再动我的葡萄。” 夜琅挠挠屁股：“吃你几粒葡萄，你瞅你那抠搜样。” 忽然，他把目光投向雷信的身后，脸上顿时露出惊异的神色：“校长！？” “嗯？”雷信下意识扭头一看。 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夜琅的人影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半串葡萄。 门外，是夜琅那贱兮兮的声音渐渐飘远：“雷子你歇着吧，我找肥婆去啦——” “这个狼崽子……” 雷信无奈的坐回椅子，轻轻推了一下眼镜，半晌，他缓缓开口。 “校长，真的要赶他走吗？” “我不是要赶他走，只是让他出趟差，然后就别再回来了。” 一个低沉的女中音忽地从雷信身后冒出来：“他也有他自己要做的事。” 一个妇人慢慢在空气中露出身形。从雷信身后的窗边走出来。 她长得又矮又胖，肥嘟嘟的身体撑着一套臃肿的旧西装。 侧脸上一条细长的伤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下巴，利落的短发和那张滚圆的脸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她就是大顺中学的校长，夜琅口中的肥婆。 雷信双目微闭：“别让他走，夜琅留在这里，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尤其是对他自己。” “不，留在这里，最痛苦的就是他自己。”校长整理着衣领。 “小雷，你以为这所学校对他而言还安全吗？圣府高层早就发现他了，只是不想惹出大麻烦才睁只眼闭只眼，还有昨天来游说夜琅的叶川，他的踪迹也被人发现了。” 雷信抬起头：“叶川……我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 “他昨天晚上来找过我，谈了一些关于夜琅的事。” “什么？” 雷信坐不住了：“他来找过您！？” 校长摸着脸上的伤疤。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叶川只是来找我聊聊，我也不想再拿着一点恩情束缚夜琅的人生，他确实曾经差点杀了我，但也救过我的命，他已经不欠我的了，也不再是曾经的杀人机器，我们已经两清了。” 雷信还是不死心。 “可夜琅的身份那么危险，还背着悬赏，再出事的话，说不定就没人救他了，而且他留在这里，对学校的安全也是一份保障，您就算不担心他，也该为自己想想啊。” “雷信——” 校长像是被这句话碰了逆鳞，凶巴巴的脸上填满了怒意，甚至在那一瞬间，有些红了眼眶。 “老娘身边从来就不缺保镖，也讨厌勉强别人，怎么着？少了个夜琅，你还能让别人杀了我？” “对不起，您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校长低着头，背靠在窗台上，双手环抱在胸前。 “有比这个学校更需要他的地方，他想要做的事也不在这里，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只会压榨自己孩子的坏女人吧。” 雷信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卓妈。” 校长仰起头：“唉，我这些儿女怎么全是清一色的笨蛋呐……” …… “嘁，肥婆……”一直藏在外面偷听的夜琅随手弹飞一块鼻屎。 我早晚要把那个死鸟人打出屎来…… 清晨的学校走廊里，一个寂寥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楼梯尽头。 …… 第5章 炫酷炸裂宇宙无敌事务所 妖族对人类发起的“天谴”战争结束后，已经过了三年。 麒麟，S级妖族战犯第七名，悬赏金三千万。 战后曾被各路人疯狂追杀的他，化名夜琅以后，也在这个学校里龟缩了三年。 虽然中途也有很多插曲，但毫无疑问，他也算享受了整整三年的安逸生活。 今天，他被开除了。 今天上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很晴朗，非常晴朗，特别晴朗。 天很蓝，非常蓝，特别蓝。 阳光很足，非常足，特别足。 火辣辣的阳光照在火辣辣的脸上，夜琅感觉自己整个左半头都火辣辣的。 他那格外红润的左脸上，五个指印隐隐若现，让整张脸看起来多少有点不协调。 为什么呢？ 夜琅想要工资，校长给出答案。 “这个巴掌应该够让你做这种科幻大梦了。” 那个死肥婆是这么说的。 但夜琅是谁？ 他可是曾经的麒麟！ 实力恐怖的天选妖族，“天谴”组织里战神一样的存在，在战场上踩着尸体淌着血活下来的！ 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敢打敢杀！ 终于，夜琅下定决心，挺直了腰杆，面朝校长办公室，张嘴就破口大骂—— “你就是个只会压榨员工的死肥婆！发霉**的老南瓜！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没有男人会要你的！你趁早**了吧！**去吧——” 源源不绝的骂声，在他那麻了半边的口腔里持续循环播放，在他那暂时还清醒着的右半头里实时3D环绕。 旁边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知道这个死鱼眼为什么冲着学校的教学楼蹦蹦哒哒，也听不清他在嘴里嘟囔些什么。 “你，就，是，个，死肥婆——” …… 半晌，夜琅叹了口气，终于不再输出，结束了对空气的无能狂怒。 可就在他刚要扭身回家时，一阵劲风猛地从学校的方向呼啸而来。 这风来势凌厉，破空之声里带着一股子杀气。 不好！ 等夜琅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躲不开了。 狂风从他身上呼啸而过，空气中夹着一道格外突出的气流，不偏不倚的狠狠抽在夜琅脸上。 “卧槽——” 伴随着这道气流，夜琅身形飘逸，姿势潇洒，动作丝滑的，在半空中再一次上演了一个1080度大螺旋翻转。 其精彩程度令一众路人瞠目结舌。 是的，就在几分钟前，他已经在校长办公室表演过这个节目了。 最后，夜琅就像一条被卡车撞飞的野狗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啪哒一下糊在了地上。 世界安静了。 …… “我的腰……” 大约两分钟后，夜琅呻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现在他的脸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不协调了，反而产生了一种对称美。 他面上柔和的红光里隐隐约约露出两个掌印，一个是校长打的，另一个是校长刚打的。 夜琅没有理会旁观者们百花齐放的精彩目光。 他只是面色淡然的起身，随后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像是一个平平常常摔了一跤的路人那么平静。 啧，好尴尬啊…… “这地，今天怎么这么滑啊……” 夜琅一边装作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打着毫无意义的圆场，一边挪着步往家里走去。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 校长站在窗边，凝望着夜琅离开的背影，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和蔼的面色挂在脸上，平整得像一张崭新的扑克。 站在一旁的雷信似笑非笑：“您这两巴掌多少掺杂了一点私人恩怨吧？” “你想多了，没有任何杂质，纯粹是私人恩怨。” “哦……那也挺好的。” “没事，力道刚刚好，懵比不伤脑。” 雷信划着火柴，点起一支烟：“校长，您觉得老亚当可靠吗，真的就这么巧？他也在云停城？还需要你帮忙？” 校长撕开一袋薯片。 “老亚当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心还不算太坏，况且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出什么问题，他也不是夜琅的对手。” “您真觉得凭夜琅自己一个人就能摆平整个云停城的浑水吗？” “不知道，可我明白那才是他的活法。” 今天，大顺中学的校园里也是和平美好的一天。 好个屁，夜琅心想。 “天天迟到早退，课上的像大便一样，你不是总说我拖欠工资吗？正好你滚蛋了就能省出一个人的工资了，你不是说过要开个什么垃圾事务所吗？滚吧！” 这就是那个肥婆的原话。 夜琅从那个岁数比他还大的老旧冰箱里掏出一罐啤酒，又“咣”的一声关起冰箱门。 “什么叫垃圾事务所？” 咔啦—— 他一把扯下拉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是炫酷炸裂宇宙无敌事务所。” …… 哐啷—— 夜琅随手扔掉空啤酒罐，开始打点行囊。 他小心的揭下墙上的海报，那上面是穿着高叉比基尼的迪丽布冷，漫步在海边，山峰高耸。 叶川这死鸟，居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还敢背着我去找肥婆…… 现在就连肥婆都在找借口让我去云停城，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名堂？ 夜琅从兜里拿出那张校长给他的地址，反反复复又看了几遍。 云停城芝麻街404号——亚当。 照老太婆的说法，只要我去这地方找那个叫亚当的人，就有免费的房子住，而且什么都不用干还管饭…… 哼。 准没好事。 这要是真的我把头都摘下来。 夜琅把迪丽布冷的海报轻轻卷起来，用一根鞋带绑好，塞进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里。 他将这个已经住了三年的小破屋从头到尾扫视一遍，陷入了沉默。 …… 算了。 不管有什么妖孽…… 夜琅推出他那台破摩托，深呼了一口气。 他抬脚跨上座椅，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了肺结核患者咳嗽一样的无力轰鸣。 嗡嗡—— “无所谓，去他*的吧。” 只要别触我霉头，就算天塌下来，老子也就是个自在的事务所老板。 这么想着，夜琅抬腿一蹬，破摩托的背影化作了一路飞机云，像是从退休老头子嘴里吐出来的一口旱烟。 前方的目的地，叫作云停城。 也是日后那些神奇故事的舞台。 第6章 云停城芝麻街404号 当夜琅骑着他的八手老摩托到达云停城外时，已经是下午了。 远在几百米开外，他就望见了云停城的惨像。 破败不堪的城门，凌乱的废弃建筑，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好像只有几条狗是会喘气的活物。 城外四周的战争遗址没有丝毫改建过的痕迹，好像这是个被历史无视的地方。 偶尔有几只玄鸟嘎嘎的乱飞，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 “哈哈哈。”夜琅干笑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搜索地图。 真是太久没出过城了啊，居然连路都能找错，听说云停城高低也是个有点规模的城市，怎么可能是这种破地方呢？” …… “不会吧不会吧，导航出故障了？” …… …… 夜琅再一次抬头望向前方那个破烂的城门。 门上的字迹已经斑驳不堪了，但是毫无疑问，夜琅的优秀视力还是能清晰的辨认出上面那三个大字—— 云停城。 “这啥破地方啊！” 校长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好好呆在云停城，你要是敢乱跑，去年的工资也别想要了，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那！ “这个死肥婆！” 夜琅整个脑子嗡嗡的，这种烂地方，屎壳郎打这路过都得吐口黏痰！这是下乡改造还是发配边疆啊！ 没办法，为了那一年的工资说什么也得呆在这，反正肥婆也说了，想干什么都行，这地方有人管食宿。 这么一想，夜琅就骑着摩托继续前进了。 他还不知道，前方向他打开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虽然这个门他进的有点被动。 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将会很长，非常长，特别长…… …… 就在他距离城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些原本破败不堪的地方，居然慢慢恢复成了完好的样子。 残砖断瓦变回了完整的墙壁，枯树败草变得枝繁叶茂，连城门上那云停城三个字也变得干净清晰起来。 甚至还能望见街上来往的行人和叫卖的商贩，虽然人还是不多，不过至少变成了有人味的地方。 那之前在远处看到的那副惨样是怎么回事？投影？ 不对。 是幻象。 夜琅能感觉得到。 到了近处，已经能明显感觉到稀薄的妖气了。 在那么远的距离外完整的罩住了一座城，能布下这么大规模幻象的人，水平不低啊。 不过那有什么用，还不如用投影呢。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费这么大力气搞幻像，是交不起电费吗？土不土啊。 车骑进城里，夜琅才发现，这座城实际上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大的多。 而且这地方也不全是穷人啊，偶尔还能碰见几个有钱人。 看那穿着就知道有点家底，可偏偏所有的房屋都一样老旧，一幢气派的建筑都没有。 半个小时之后，夜琅摩托停在了一个小楼前面，照着校长给的地址，夜琅找到了自己的新家——云停城芝麻街404号。 诶我天，可算找着了，累屁了。 夜琅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建筑物。 嘿，是个挺气派的三层小楼，不错。算老太婆还有点良心。 夜琅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事务所的名字，一边停好摩托敲响了门。 咚咚咚—— “你好，亚当先生在吗，我是肥……那啥，我是卓校长的朋友！” 没人开门。 咚咚咚—— “喂！查水表啦！” …… 过了半晌，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和夜琅一样，都是满头金发。 男人一见夜琅就露出了习惯性的笑容，虽然长着一张外国面孔，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普通话。 “诶呦，是夜琅老师吧，快请进快请进。” “嗯，亚当先生是吧？” “对对对，快请进。” 夜琅刚一进屋，眼睛就不够用了。 这屋里，可太漂亮了。 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各种摆件，华丽的装裱，耀眼的吊灯，精致的家具。 连杯子都全是银的，茶杯酒杯咖啡杯，分门别类，讲究的很。 这房子里的富丽堂皇和外面的破旧不堪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啊。 亚当上下打量着夜琅，夜琅上下打量着房子。 “我听卓校长说您……身手不错，以前从事过保镖之类的，来这里是要找类似的工作吗？”亚当脸上堆着笑问。 “没有，不是。” 夜琅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 “事务所，我要开个事务所。” “这样啊……也好也好，开事务所也好。”亚当连忙表示支持。 看着对方几乎没犹豫，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来这干什么，夜琅心里有点犯嘀咕。 叶川想让自己来云停城的原因自然不必说，但肥婆的目的现在却搞不清楚了。 原本夜琅以为是这个男人求肥婆找个人去保护他或者当打手，但现在看来还不一定…… 反正肥婆和这个男人一定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话说，他们俩之间不会有过什么…… 不不不，不可能。夜琅被自己离谱的猜测搞得一阵恶寒。 算了，管他呢。 看着那个男人的脸，夜琅就认定要在这里白吃白喝了，总之办事得看情况，要钱绝对没有。 亚当在一边瞧了夜琅半天，也不知道这绿眼小子在盘算什么，凑上来说。 “那个，夜琅老师，咱们先出门去看看您的住所吧。” “唔，好，叫我夜琅就行。”夜琅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出门？难道不是这吗？ “您跟我来。” 俩人一前一后出门，绕到了亚当的别墅后身。 “接下来的日子，就请您在这里下榻吧。” 夜琅看着眼前的三层小楼，以及上面的门牌号，只有满脸黑线。 “所以，这个房子，也是404号？” “是。” “所以，前面那个房子不是给我准备的？” 夜琅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房子里面的样子，很可能就没那么耀眼了。 “啊哈哈……” 看着夜琅一脸担忧的表情，他的新房东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不过夜琅先生您放心，这个房子虽然是老旧了一些，不过设施还是很齐全的，我又不收您房租，到时候稍微花点钱布置一下，也能是个不错的店铺，放心吧，不会让您失望的。” “……” 夜琅一脸的不情愿，听他话里意思，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亚当走上前，掏出钥匙开门。 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当夜琅验证了自己猜得没错时，一脸鄙夷的瞥向亚当。 “哦我的绫波丽啊，果然，在让我失望这方面确实没让我失望。” 第7章 没有空穴来风的善意 后面的这个404号，是跟亚当的豪华住宅靠背而建的。 门牌号都一样，而且从外面看几乎没什么区别，但里面的内容就是天壤之别了。 夜琅面前这个404号是由内而外的破旧，真正做到了表里如一。 夜琅把行李往屋里一扔，回头看向这个男人，语气懒散。 “那今后就麻烦你了，亚当先生。” “好好好。”亚当尾随着夜琅进屋，絮絮叨叨地介绍着。 “夜琅小兄弟，你看，客厅里这些家具陈设虽然有些年头，但质量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一楼二楼都有洗手间，二楼还有浴池，三间卧室，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柜，到时候你……” “哦？还有酒柜啊。”夜琅问。 “不是酒柜，是书柜。” “都有啥酒啊？” “不是酒柜，是书柜。” “你说这酒柜里就应该摆满酒吧？” “……” 短暂的沉默后，无语的亚当终于缓缓开口：“我家里还有一些窖藏和存货，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我就说是酒柜嘛。”夜琅露出坏笑。 “是，是……” “那，什么时候给我拿过来啊？”夜琅搂住亚当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贱样。 亚当抬手抹了把脸：“随时，随时……” “啊，那就多谢啦，多给我拿点好的，年头长的，给我那柜子摆满喽，别就整个几瓶装样子。 “其实酒这东西不一定储存时间长就……” “哎呀你就看着整吧。” “行，行……” “哦对了小兄弟，那个，你准备了多少资金？”亚当赔笑着问，心想这可真是个臭无赖托生的主。 夜琅脸一沉：“啊？你在说什么？不是不收房租吗？我可没钱。” “不是不是。”亚当连忙摆手。 “小兄弟你误会我了，和卓校长讲好的事我肯定不会变卦的，我是说你既然要开事务所，准备了多少启动资金？” “啊？这个……” 夜琅挠挠头皮，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面值都是一元。 “本来我还有二十，来的道上吃了份盒饭，现在就剩两块了。” 这货到底是个什么兵器啊？亚当彻底无言以对了。 “开事务所还要准备钱吗？”夜琅问。 亚当心想：我就知道…… “当然需要啊，你真没准备资金吗？你，你开这个事务所，是要从事什么业务啊？” “诶呀随便——” 夜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震起了一大片浮灰，亚当皱着眉，抬手在面前扇了扇。 “所谓事务所，就是办事的地方嘛，让我办事就得拿钱，没钱拿东西也行，你给我东西或者钱，然后我帮你办事，就这么简单。” 亚当：“……” 亚当又试探着问：“那……你出门，身上就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不带吗？” 夜琅一听，从行囊里抽出个用鞋带绑着的纸筒来。 “一张迪丽布冷的高开叉比基尼海报，才贴了两年，就是上衣的部分有点掉色……呃，算九成新吧。” 亚当：“……” 这个人真的靠得住吗？ 此时此刻，这是亚当心里唯一的问题。 夜琅随手弹出一块鼻屎：“亚当先生，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平时**过度了啊？” “呃，小兄弟你就别开玩笑了，看来我真有必要给你讲讲怎么做生意……” 说到这，亚当顿了顿，又改了口。 “诶呀算了，反正您想做什么都行。” 瞧着亚当一脸无奈还欲言又止的样子，夜琅始终保持着那副贱人微笑。 他能感觉到，要不是面前这个男人有事求自己，早就跟自己动手了。 夜琅收起海报。 “那不就得了，还有啊，那啥，我平时的酒钱和饭钱就拜托你了，那个肥……额卓校长，她肯定和你介绍过我，告诉你啊，我的贫贱可绝不是浪得虚名。” 亚当闭上了他的双眼，亚当已经不想说话了。 夜琅抻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弹起来。 “诶，什么时候开饭啊？来之前吃那盒饭份太小，我这当时就没吃饱，现在都快饿死了。” “饭菜的话，随时都可以准备，你就去我那吃吧。”亚当有气无力的答道。 “诶？这么小气，不找个大饭店请我吃点好的吗？” “……”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亚当的住所，亚当进门后刚吩咐下去，后厨就叮叮当当响起来了。 夜琅摸摸这瞧瞧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吃饭都有专人伺候着。” 不一会的功夫，什么奶油土豆酪鳕鱼，鲟鱼子酱，夏多布里昂牛排，勃艮第蜗牛…… 两个女佣接二连三的把精致的食物摆上了桌。 原本散发着淡淡木香的空间，顿时又被各色美食的香气填满。 夜琅也不客气，还没等亚当请他入座，老早就抄起了刀叉，手边已经摞起来俩空盘子了。 “您别着急，后面还有很多。”亚当整理了一下发型，略微发白的金发显得有些凌乱。 而夜琅这会只顾着胡吃海塞，根本听不进亚当的话，过了一会，他才鼓着嘴巴抬起头。 “唔咯噜嘞？” 亚当听的一懵：“啊？呃，不用谢小兄弟，喜欢吃的话就随时来。” 夜琅仰起头，略显费力的把一只大蜗牛连肉带壳吞下肚，低头松了口气，这才又看向亚当。 “我问酒搁哪呢？” “哦哦，快拿酒来！”亚当连忙吩咐旁边的女佣。 一旁的两个女佣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服从着命令。 看来她们都受过专业训练，就算忍不住也不会笑。 …… 半瓶白葡萄酒下肚，漱完口的夜琅重新开启了风卷残云模式。 “哩咯嘅么嘅嚯呵。” “啊？您还想喝什么酒？” 亚当已经对面前这个人的道德素养不抱任何期待了。 夜琅拎起酒瓶子一口喝干。 “我说你这菜码太小了！” “啊？”亚当面露迷惑。 “你这盘大量小，又抹酱又放草的，你这一个盘子能装八十个菜，看着挺好看，吃着是真累啊，不过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瘦成这样了，照你这个吃法，一顿四个菜能给耗子饿死。” 亚当已经麻木了：“你说的有道理。” “再说就那么一口玩意，盘子比脸盆还大，洗着多麻烦你知道吗！？我要是你家佣人，就偷摸拿你牙刷刷马桶，等你嘴里长疮就知道后悔了！可恶的有钱人！” “对，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随后，亚当又喊来女佣，让后面的菜全部都加大量。 就这样，在夜琅吃到第四十八盘的时候，终于打出了饱嗝。 “嗐呀——” 酒足饭饱的夜琅长出了一口气，手里捏着一根鱼刺剔牙。 “还是你这个沙发豪华啊，躺着也舒坦。” 亚当已经放弃了思考：“舒服就好，舒服就好……” 夜琅摸了摸肚皮。 “吃了这么些菜，也就那几份牛排煎得还不错，那龙虾汤和鹅肝也还行，鹅肝煎的火有点急。” “呵呵，没想到小兄弟你还挺有品位。” 夜琅随手弹飞那根剔牙的鱼刺。 “瞧不起谁呢你，这些高档玩意我以前在垃圾桶里可正经没少捡，哦，也吃过两次热乎的，这算第三回。” 亚当：“……” “行了，亚当老哥，我吃好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你和那个肥婆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夜琅直起身子开门见山。 一听这话，亚当怔了怔，思维又回到了他的大脑。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事，小兄弟你只管吃好住好就行……” “是吗？” 夜琅心想：呵，真沉得住气啊，拿我当傻子么？如果不是有要命的事，你能忍到这个地步？ 看来麻烦不小啊，会不会和叶川口中那些落难的妖族有关系？ 夜琅目不转睛的盯着亚当，后者则是有意的回避眼神交流。 “亚当先生，没看出来您还是个慈善家呢，让我这么一流氓在自己家白吃白住，态度还这么恭敬，恕我直言啊，所有平白无故对我好，然后企图害我的人，全都死得很难看。” “……” 第8章 礼貌有时也没那么重要 亚当把脸转向一边，像是没听到夜琅的话。 夜琅毫不在意，接着说。 “你能求得动那个肥婆也是厉害，不过，既然你们搞出这种明显目的不纯的手段，说明你们本来也没指望瞒过我。” 亚当抬起头，看向夜琅的目光略显诧异，他好奇面前这个绿眼小子是不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在等他开口。 不会。 亚当还记得，卓校长曾反复叮嘱他，不要一上来就直接告诉夜琅所有事，要先让他蛰伏一段时间看清局势。 不然的话，夜琅嘴上虽然说着和自己无关，但背地里说不定又会擅自搞出大麻烦。 而现在，亚当也猜不到夜琅会干出什么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卓校长那么笃定他会留在这里并解决一切。 只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他可以永远信任卓校长。 “唷，妹子，你们老板平时说话都这么磨叽吗？”夜琅故意朝着一旁的女仆喊。 女仆：“……” 终于，亚当开了口。 “夜琅小兄弟，其实，我不是人类。” “嗯哼。”夜琅示意亚当接着说下去。 “其实我是妖族，我的真身是狮妖。” 夜琅点点头。 “确实，你要说你是人类我才惊讶呢，能布的下这么大规模幻像的人类可不多，对天生擅长大范围法术的狮妖来说倒是难度不大。” 亚当有点惊异，夜琅那双双散发出翠色光泽的眸子在灯光下多了一丝神秘。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夜琅活动了一下脖子。 “发现什么？那个幻象是你布的？这没啥难的，幻象的法术里有和你身上一样的气息，而且明显是狮妖的妖气。” 亚当震惊了，通过法术蕴含的气息判断出施术者的身份，这可不是一般人的本事。 难道他也不是人类？亚当心想。 没在这小子身上察觉出妖气啊？ “喂——亚当老哥？”夜琅打断亚当的思考。 “你知道……算了。”亚当把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吞了下去。 “您快得了吧，我累了。” 夜琅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既然你现在不想说，我的好奇心和耐心也没那么充足，我只知道一点，谁来找我麻烦，我就让他永远没有麻烦。” 亚当沉吟了一会，过了良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忽然抬起头，直视夜琅双眼。 就在亚当刚要开口的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了屋子里的氛围。 哐啷—— 哗啦啦—— 破碎的门窗木屑和玻璃碴子四散飞溅，门口那两个价值不菲的巨大花瓶也通通被摔了个粉碎。 半个屋子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电光石火间，夜琅瞬间作出反应，放出一道妖力屏障挡在二人面前，拦住了飞溅的碎石和玻璃。 “诶呦，他们出场有点早啊，也好，省得你介绍了，不然听你说话比打架还累。” 亚当仿佛没听到夜琅的吐槽，只是麻木沉默的坐在原位。 那样子像是对眼前的局面已经司空见惯了。 两秒钟后，弥漫的烟尘后冒出来三个人影，一脸横气的走过来。 为首的是个青年，年纪和个头跟夜琅差不多。 一身造型张扬的笔挺西装，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手里把玩着两颗小号手雷。 相比之下，后面那两个十八九左右的年轻人看着就烂多了。 一个是紧身裤豆豆鞋精神小伙，另一个穿了一身大码的旧西装，还打了个土到爆的红领带。 看清了三个不速之客的真实样子，夜琅也收了妖力。 对这几个人用妖力都纯属多余。 为首的青年凑到亚当面前，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又回头瞧向夜琅。 他打量着夜琅的脸对亚当说：“嚯，果然没错，有贵客上门啊。” “先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把修房子的钱留下然后滚。”夜琅抠着鼻屎。 青年像是把夜琅当成了空气，头也不回的继续对亚当说。 “不愧是你啊亚当先生，自己儿子都要死了还有闲心请客吃饭呢。” “嘿，那小白脸子，我特么跟你说话呢？”夜琅有点不爽了。 “不许动！” 对夜琅喊话的是那个戴着土红领带的年轻人。 他明显并不擅长这种事，但还是举起手里的棒球棍，颤颤巍巍对准夜琅。 “哦？”夜琅感觉这小子有点意思。 红领带当然不知道夜琅的身份，一边对着夜琅骂骂咧咧装狠，一边用眼神拼命示意夜琅不要多管闲事。 夜琅哑然失笑，顿时觉的这红领带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他也不相信这三个小卡拉米真能干出什么来，索性不再说话，想着顺便从他们的对话里的到点信息。 亚当满脸歉意的看向夜琅：“不好意思啊夜琅小兄弟，刚吃完饭就让你碰到这些杂碎。” 夜琅嘿嘿一笑。 “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一顿饱饭是白吃的。” 亚当接着望向笑总：“然后……余本笑小朋友，请不要再觊觎我的财产了，像你这种小垃圾，我以前杀过几千个。” 这时候，跟在余本笑屁股后面的精神小伙来劲了。 “老币羕的你不想混了是吧？咋跟我笑总说话呢……” 啪—— 精神小伙话音没落地，这位笑总就回身一个大嘴巴抽了上去。 精神小伙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人都懵了，呆愣愣的看着他的笑总。 余本笑皮笑肉不笑：“和人讲话要有礼貌，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拿出你的礼貌来。” “是是是。” 教训完精神小伙，余本笑又回身俯视着亚当。 他的表情很僵硬：“亚当先生你也真是的，当着人家面说这种话也太失体面了吧，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亚当：“……” “嘿……我笑总，正在和您讲话，那啥，请问，您的耳朵里是不是耳屎太多了呢？如果您再不回话，我可能会……给您的喉咙开个洞……” 说着，精神小伙拎起手里的短刀架在亚当的脖子上。 余本笑目光慈祥：“这就对了嘛，一定要礼貌。” 看着这三个活宝，夜琅几乎要笑出声了。 他实在想不通，这三个小菜鸡哪来的胆子来敲诈亚当这头老狮子，更好奇亚当到底在忌惮些什么。 “其实这次咱们见面的第一主题呢，不是钱的事……是他的事。” 说着，余本笑伸手指向了夜琅。 “啊？关我屁事啊？” 话还没落地，夜琅的身影就突然闪了过来，速度快的把旁边的红领带吓了一跳。 锃—— 精神小伙手里的短刀顿时脱手，刀身被震了个粉碎，变成了一堆碎钢片。 “啊——” 精神小伙本能的发出了一声惨叫，右手虎口被震得鲜血直流。 夜琅掏着耳朵，模仿着余本笑的表情瞥着对方的脸。 “小马尔福，你告诉那个精神小呆币，人的耳朵里多少都会有点耳屎，老亚当虽然有点耳背，但我耳朵还可以，既然和我有关，那你直接问我就行了。” 说完，夜琅把刚掏出来的耳屎朝余本笑脸上一弹。 “不好意思把你手下的破刀片子搞坏了，我这手指头有点硬，而且没准头，搞不好下一个脑瓜崩就弹在你脑袋上了。” 余本笑看这架势，知道这次自己要吃瘪了，他从兜里扯出口袋巾，动作文雅的擦了擦脸，瞧着亚当。 “亚当先生，您突如其来的勇气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这位朋友也很勇敢，有必要说明一下我叫余本笑，不是马尔福，请问您尊姓大名。” 夜琅语气轻柔：“我是你爹。” 第9章 能壮胆的酒才是好酒 “哈哈哈，您真爱开玩笑，我刚刚听亚当说您叫夜琅是吧？” 夜琅态度依旧：“知道还问，你嘚儿啊？” 余本笑强压怒气。 “好好好，夜琅先生，我已经没兴趣进一步了解您了，希望您在日后面对“天谴”的惩罚时也能有这份气魄。” ！！！ 天谴！？ 这两个字一下子在夜琅的脑袋里炸开了花。 他们是天谴的人！？ 如果被曾经的麒麟碰到借着天谴名号作恶的人，一定是让对方非死即残。 虽说现在的夜琅已经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了，但面前这仨人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如果不是不想打草惊蛇，这三个人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今天人家有客人，咱们就走吧，改天再聊。” 没等夜琅缓过神来，撂下两句轻飘飘的话后，余本笑等人就踩着门口的废墟离开了。 三个莫名其妙的人，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夜琅感到很莫名其妙，他对神色恍惚的亚当说。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回来给你磕两个头再走。” “算了。”亚当看着面前的狼藉说。 夜琅挠挠头。 “这种情况不止一两次了吧，以你的实力，就算要他们的命应该也是捎带手的事，所以，说说你儿子的事吧，哦对了，还有钱的事。” 说到这，亚当的眼睛突然闪过异色。 “我儿子是不会死的。” …… 就在此时，云停城内的某处。 天台上，一个中年人斜靠在围墙边缘。 他手里摇晃着一个装满烈酒的水晶杯，面朝着远方金碧辉煌的宫殿闭目养神。 “老头，你那干儿子又去找老狮子敲竹杠了，你不管管吗？” 说话的是个刚登上天台的女孩，这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衣短裙，一脸的古灵精怪。 中年人一听见女孩的声音，原本舒展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点实力都没有还总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真想不通你干嘛总是那么宠他？” 她蹦蹦跳跳的来到中年人身边，把脸凑到中年人面前。 “老头？我在和你讲话欸，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中年人依旧不动，就是装作没听见。 “老头？老头！刀马！！！” “诶呀烦死咧，你给我皮悄悄地！” 名叫刀马的中年人终于睁开眼，不耐烦的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不要直呼长辈的姓名，也不要叫老头，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知道啦，刀老头。” 刀马无奈的低下头：“你随意吧……” 女孩拍了拍刀马的脸。 “这就对了嘛，你要是再敢不理我，我就把你送到圣府那去，换个八千万花花。” 刀马气得山羊胡子一抖。 “你这妮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咧，看把你能着，全世界么也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女孩眼珠一斜：“哼，那你那个干儿子呢？他你就不管吗？真搞不明白你干嘛收这么一个笨蛋当儿子。” “你说余本笑啊，我留着那烂怂还有用处呢，他的一举一动么我都知道，我把他盯着呢。” 刀马的话音还没落地，就又有个不速之客登上了天台。 来者正是刀马的干儿子余本笑，是刀马在几分钟前吩咐人找他们来的。 余本笑的身后还跟着那个精神小伙和红领带。 这三个人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余本笑凑到刀马跟前，轻轻弯了弯腰算是鞠躬，随后便向刀马打起招呼：“义父，您找我……” 还没等余本笑问，刀马就先讲起了他今天下午的行为。 “我让你暗中观察那个小子，你却又背着我偷偷去找那只老狮子的麻烦，结果还捅了马蜂窝，对不对？” 刀马举起水晶杯，抿了一口酒。 “本笑，刚认识你的时候嘛我就说过，我喜欢你的贪，只有贪的人才能有机会争取。” “不是，义父，我……” 余本笑想争辩，但被刀马直接打断。 “本来嘛，你惦记着亚当的钱财，这也正常，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家里溜进来一只小狗崽，凶得很。” 余本笑抬起头，心想：原来这老东西什么都知道啊。 “义父，这不是正好吗？我想办法替义父解决这个小麻烦，也算是帮义父分忧。” 刀马那张刀条脸一扬：“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玩的那套下三滥就是笑话。” 余本笑原本笑眯眯的双眼缓缓睁开：“这怎么可能？我也没在他身上感受到什么异于常人的力量啊。” “要是连你都能看破他的实力，那他就真成小麻烦了，从他进城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下面也传来了消息，这座城市里，又多了个人物啊。” “那我们怎么处理他？” 刀马将手里的酒一口喝干，随后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既然你已经见过他了，就去摸清他有什么目的吧，回来告诉我，剩下的，就别管了。” “是。” “还有……”刀马面色阴沉。 他瞟向余本笑身后的那个精神小伙。 他虎口处被夜琅震裂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刚走出亚当家就听到了刀马找他们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包扎。 刀马盯着他的手，青色的眼睛里透出凶光。 “看不清局面就去胡乱惹是生非，还在外人面前丢了“天谴”面子的，就是你吧？” 精神小伙一听这句话，像是触电了一般，浑身抖动着：“对，对不起。” “没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手上的伤，还疼吗？”刀马问。 “我……” 没等青年把话说完，一个黑影带着一丝寒光，猛地从他身后一闪而过。 电光石火间，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阵血腥气随着天台上的微风转瞬即逝。 “啪嗒”。 这是一只手臂掉在地上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小伙本能地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弓着身子。 他瞪着自己血涌如注的断臂，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发出惨痛的哀嚎，眼泪和鼻涕一齐喷涌而出。 他疯狂的扭动着身体，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捏住嘴，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音。 这时候要是敢大吵大闹，没的可就不是区区一只手了。 精神小伙强忍着断臂带来的剧痛，双目圆睁，竭尽全力，用带着哭腔的嗓子瓮声瓮气的挤出一句话。 “不……不疼了。” 刀马端着酒杯走过来蹲在他身边。 “不疼了就行，疼的话就喊出来，喊出来嘛就不疼了。” 精神小伙疯狂摇头。 刀马把酒杯轻轻放在他身边。 “这是西北王，这个酒好，喝了它就什么也不怕了。” 第10章 不会抽烟就不要学 余本笑面无表情，微微合上双眼，他心如明镜，知道这是刀马在敲打自己。 刚刚一闪而过的那道黑影已将冒着寒光的刀刃还入鞘中，那人慢慢走过来，半跪在刀马的身后。 他通身漆黑，黑衣黑裤黑斗篷，只露出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 “查到了，那人是从大西都来的。” “哦，大西都？”刀马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还好，如果是那个老太婆的人就难办了…… 刀马忽然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知道是哪个势力的人吗？” “现在还不知道。” “再去仔细查，尤其要确定他是不是大西都南城的势力，还有，我要看见这个人的照片。” “是。” 话音未落，黑衣男人的身影又消失在空气中。 这时候，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正在给地上那个断臂的小伙喂酒，并有意无意的把酒撒在了他断臂的伤口上。 一口八十多度的西北王灌下去，再加上伤口的钻心剧痛，直接让这小伙的痛苦翻了十倍。 小伙在心里已经把这女孩的全家问候了几百遍，当然了，他还是没胆子发出一丝哀嚎。 虽然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 而女孩则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毫无反应，从刚刚亲眼目睹小伙被砍断手臂直到现在。 自始至终，她连眼都没眨一下。 把酒灌完以后，那个女孩抬头问刀马。 “刀老头，你怎么就这么确信那个人一定会和我们作对呢？也许人家只是来散心旅游而已，说不定还能把他拉拢过来帮咱们对付尼卡呢。” 刀马看了一眼女孩，沉吟着说。 “不，小兰，虽然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我判断不出身份，但这家伙也是妖族，而且实力和我不相上下。” “啊！？” 女孩有点震惊，但还是说：“既然不是敌人，那可以就是朋友啊。”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是朋友。妮儿，你听着，只要一个人不是朋友，那他就是敌人。” “这不是一样吗？” “这不一样。” 女孩蹙着眉头：“直觉直觉，动不动就是直觉……” 刀马从女孩的手里接过了酒杯，又接着对她说。 “走吧，你不是总爱喝下午茶吗？这会差不多到时间了，上回那个羊腿挺好吃，等会多拿些来。” “哼，从没见过有人拿烤羊腿当下午茶点心吃的。” 女孩一边吐槽，一边跟在刀马身后蹦蹦哒哒离开了天台。 “你们也都散了吧。”刀马头也不回的对剩下的余本笑三人说道。 “是。”余本笑咬着牙小声回答。 他回头一看，那个断臂小伙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了。 红领带已经吓得抖成了筛糠，但还是小心搀扶着骂骂咧咧的断臂小伙。 “笑哥，咱们走吧。” 余本笑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他对着断臂小伙怒吼。 “把胳膊捡起来！把胳膊捡起来！” “让他自己捡！” …… 与此同时，云停城芝麻街404号。 亚当的别墅内。 夜琅又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看着已经完好如初的门窗装饰和地面，忍不住发出感叹。 “你这俩女仆还真能干啊，这么会功夫就收拾完了，看来相当有经验啊。” 亚当拿过酒瓶，也给自己倒上一杯。 “这个啊，她们以前在国外进修的时候，学过很多相关的法术，只是这种法术对她们来说特别消耗体力。” 亚当又回头对身后的两个女仆说。 “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今天就不用再工作了。” 听到这句话，其中一个女仆对另一个做了一些手势，应该是手语。 另一个女仆礼貌的笑了笑：“好的，有事的话请您随时吩咐。” 随后，二人朝着亚当和夜琅各鞠了一躬就上楼了。 楼梯处传来皮鞋落在木板上的声音，配合着墙上那古董钟表的滴答声，很有节奏感，然后慢慢飘远。 夜琅摇着手里的红酒杯：“亚当老哥，这两个女孩是……” “对，一聋一哑，她们……遇到过一些意外。” “好吧。”夜琅将酒杯往桌上一撂。 “总之，照你的说法，你本来是给城主当保安的，后来呢，冒出一堆打着“天谴”旗号的妖族，你加入后发现这帮人靠不住就退出了，结果被人告了密，城主一火大就抓了你儿子控制你，还把你从城那边赶出来了，你里外不是人，就这么回事，对吧？” 亚当点点头：“确实，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夜琅接着说：“然后那个小混子马尔福就一看你没人罩着，就惦记着从你这搞钱，今天顺便来探我的底，是吗？” “大致如此吧。” 亚当落寞的站起身，走向客厅角落的展柜，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雪茄盒。 夜琅跟过去，展柜里有一个精致的烟斗，他有点感兴趣的放在手里端详起来。 “老亚当，你干嘛一开始不带着家小离开这呢？非要受这窝囊气，就算当初那城主拿别的妖族要挟你，你也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啊，毕竟就算你留在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唉……” 亚当苦笑着说：“这座城市，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亚当剪开两支雪茄，又递给夜琅一支。 “城门四周，到处都在城主尼卡的监控之下，进来倒是容易，一旦企图出去，立刻就会被发现，到时候麻烦就来了，对普通人而言，不管是闯出那个结界，还是突破随时随地闪现的卫兵，都是难于登天的事。” “啊？我来的时候可没感觉到啊？”夜琅问。 亚当摆摆手。 “这半边城是不怎么受管制的，想想挺有意思，这座城市里，八成人住在两成的土地上，两成的人占了八成的面积。本来在十几年前，这里还是一个不受外界影响的好地方，人类和妖族都和平共处，甚至有不少妖族和人类通婚，我就是其中之一。上任城主意外死亡后，一切都变了，出身贵族的亲王尼卡继任城主，他把这个城市分成了两半，中间隔着高墙，把贫民和妖族扔到另一边，完全把这变成了私人花园，还在背地里偷偷贩卖妖族人……” 夜琅攥紧了拳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为啥你和那肥婆不愿意告诉我了。” 亚当拿出喷火器帮夜琅点燃了雪茄。 “据说这些年失踪的妖族，不是被卖出去改造成了战斗机器，就是变成了上面那群权贵的奴隶……” 夜琅心想：叶川一开始讲的那些果然是真的，难怪他说这里会成为新的战争旋涡…… 夜琅不抽烟，但这个时候也试着吸了两口。 “咳咳——” “咳咳咳咳……” 他只觉得一股烟气直顶天灵盖，又冲进了胸口，整个人从里到外被熏的够呛。 “不要吸进去，这个是要在嘴里慢慢品，再吐出来的。” 亚当轻轻拍着夜琅的后背。 “我对卓校长的势力有了解，我们以前帮过彼此不少忙，也算是老交情了，本来她不让我告诉你这些，是怕你冲动，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沉得住气的年轻人……我不奢求你拯救这座城市，只要能救出我的儿子，把他带走，带的远远的，然后……怎么都好。” 夜琅喘着粗气直起身，双眼被烟熏得通红。 “那干嘛不干脆杀了那个什么亲王呢？那所有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刚刚还说你沉得住气，年轻人呐……” 亚当坐回沙发，给夜琅的杯子倒了些酒。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亲王，身边层层把守，是说杀就杀得了的吗？就算真能杀了他，这座城就得救了吗？堂堂的亲王死在妖族手里，你想让第四次大战直接爆发吗？” 夜琅咽下一口红酒，又学着亚当的样子抿了一口雪茄。 “既然这样，现在云停城分两边管辖，那边是亲王的权贵城，而这边就算是已经落到“天谴”的手里了，对吧？” 亚当吐了一个烟圈。 “算是吧，因为没人愿意管这边，其实这里早就盘踞着一群小混混聚集起来的组织，但本来还没什么影响，无非是抱团取暖而已，自从几年前，‘天谴’的人来了以后，这群小混混被迫吸纳了，说来讽刺，“天谴”这种妖族组织里居然还会有人类，刚刚你看见的那个余本笑，他就是这里曾经的小混混头目之一，在‘天谴’刚来的时候，那群小混混死了不少，活下来的都归顺了‘天谴’，曾经的小混混头目里现在也就只剩他了，听说他为了表忠心，还拜了天谴的老大作义父，一个人类拜妖族当干爹，这个世界真有意思。” “哦？” 夜琅这时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这儿的“天谴”头子现在是谁？” 亚当笑了一下：“我没见过，但听说他叫刀马。” “刀马……” 夜琅呢喃着这个名字，仿佛陷入了恍惚。 亚当有些好奇：“你认识他？” 短暂的沉默后，夜琅抬起头，直视着亚当的眼睛。 “刀马，对吗？你确定他叫这个名字？” “我不会记错的，这个名字很特别……” 亚当看着夜琅骇人的表情，好像稍微明白了卓校长反复叮嘱他的真正原因…… 夜琅站起身，一双眼睛放出绿光来，突然迸发的冲天妖气像要掀翻整个房顶。 此时此刻，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感到惊怖的可怕杀气。 “他在哪？我现在去杀他。” 与此同时，云停城的某处。 正撕着羊腿的刀马顿时停住了咀嚼的动作。 “这妖气……果然是他！！！” 第11章 团结就是力量 云停城的街头，可以说是把破旧这两字的完美展现出来了，至少这半边城是这样的。 住在另一半城区的城主尼卡每天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登上自己城堡的顶楼，望着这半边穷人居住的破城。 好像只有看着他们困苦的生活，才能让尼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富贵，他也只有这样才能感到满足。 就在这会，亚当大门紧闭的别墅前。零零散散聚集了许多游民。 他们都被刚刚从这栋房子里迸发出的一连串巨大声响和猛兽嘶吼吓了一跳，纷纷过来看热闹。 与此同时，别墅内。 在外面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屋子里又变成了一片狼藉。 只不过，现在的破坏程度可是余本笑那颗小手雷做不到的。 但还是没有破坏这栋别墅的结构，连外墙都没破一点，显然二人也没打算搞出太大动静。 亚当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捡起掉在针织地毯上的雪茄，按在烟灰缸里捻灭，喉咙里钻出猛兽的低吼。 “如果你不听劝，老夫也可以陪你练练拳脚，就算年纪有点大了，我也还没变成管不住前列腺的老头。” 夜琅周身萦绕的绿光缓缓消散，眼里的杀气也逐渐黯淡下去。 “不错呀木法沙，早就看出来你的本事了，就是没想到，你这头老狮子，还真是有点力气啊。” 亚当冷哼了一声：“你故意表现出那副震怒的样子，就是为了探我的底吗？” 夜琅的目光里杀机乍现：“差不多。” “真是个狂妄的狼崽子啊，我要是没点本事，卓校长也不会放心你自己过来。不过，你连样子都没变，就把我的妖身逼出来了，到底还是我老了啊，要是放到我当初年轻的时候，你这种小子……” “算了吧我的亚当老哥。” 夜琅坐回去：“你还喘上了，人呐，真是一上了年纪就喜欢美化自己那点过往……” “……” “杀刀马的事可以先稍微延后一点，总之先把你儿子救出来……” 亚当忍不住问：“你和那个刀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你是故意的，但眼里的仇恨和杀意可骗不了人。” 夜琅瞧着手里的酒瓶：淡淡的说：“他不死，我睡不踏实。”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爱搞那些爱恨情仇什么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亚当又剪开一支雪茄点燃。 夜琅岔开了话：“既然你儿子被软禁在亲王那边，就说明他在权贵城里对吧？我会把你儿子救出来的，作为回报……你肯定相当有钱吧？” “无所谓，尽管拿。” 啵—— 夜琅随手拔出红酒瓶上的橡木塞：“那就行，这事我办了。” 亚当吐出一个烟圈：“我建议你现在还是不要贸然行动，因为……” “我知道。” 夜琅笑了：“现在这座城里看着云淡风轻，实际上暗地里乱的很，‘天谴’和贵族必有一战，而且已经不远了。等到他们一开打，机会就来了。” 亚当坐直身体：“对，你才第一天来，居然就能看出这么多？” 夜琅舒了一口气：“是直觉，也是推测，而且在我来之前就从一个朋友那得到了一些消息。” 亚当把桌上的水晶烟缸拉到自己面前，掸了掸烟灰。 夜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这屋都造成这样了，不差你那两块烟灰，弹地上不就得了？” 亚当有点无语：“再说个你不知道的事吧，三个多月以后，这座城的‘大扫除’就又要来了。” 夜琅一头雾水：“‘大扫除’？啥意思？” 亚当摆弄着无名指的婚戒。 “所谓的‘大扫除’，就是无差别的屠杀……等到那天，这座城里的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除了尼卡的宫殿之外，都可以随意屠杀其他人，只要能活过这一天就算赢了，就算被杀也只能自认倒霉，能杀掉别人还可以拿这人头去领赏，这样的事，一年一度，一次一天。” 夜琅明显一愣，就算是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上滚出来的他，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变态的节日游戏。 “我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在电影里，有意思了，全城吃鸡啊？” 亚当闭上眼睛：“每年的那一天，全城都会变成人间地狱，所有人都在屠杀，在逃难，在死亡和奔向死亡的路上……” 夜琅：“……这事我熟……没猜错的话，这应该也是那个山炮城主搞出来的幺蛾子吧？” 亚当撑起眼皮，目光疲惫：“对。这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也就是‘天谴’战争结束以后……尼卡这个狗杂种突发奇想搞出来的东西，三年来，这座城里光是死在这一天的，就有几十万人……” 夜琅眼珠子一横：“狗杂种？他连狗杂种也不配当，话说真到了这一天，应该也是妖族对人类的单方面屠杀吧？” “不，三年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亚当苦笑：“但后来发生的事实却并非如此。就算妖族天生比人类强，毕竟还是数量少，虽然人类死的更多，但比例上看，损失最惨重的还是妖族。” 夜琅猛地一拍桌子：“这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夜琅自己猛地就想通了。 确实，连战争时期也是如此。 就算妖族的个体再强大，本身却并不团结，况且人类还有着压倒性的数量优势…… 难道说哪怕是在这种无组织情况下，人类和妖族也会继续对立吗？ 亚当观察着夜琅的反应：“你现在应该也想明白了吧？事实就是这样。无论到什么时候，妖族都不会变得像人类那么团结。” 夜琅沉吟了一下。 妖族和人类的战争打打停停，前前后后已经斗了上千年。 如果妖族能做到人类一半的团结，人类早就灭绝了…… …… 对了！ 夜琅突然反应过来。 “战争在三年前结束，这的‘天谴’是三年前组建的，‘大扫除’也是三年前出现的！” 亚当：“你意识到了啊。” 夜琅：“尼卡的计划是灭了‘天谴’！而且利用这一天引发的仇恨，他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反抗他了！” 亚当：“是啊，而且这座城自古以来就是很封闭，自从尼卡当了城主就更封闭了，对于圣府而言，这地方就是纯粹的三不管地带，闹翻了天也不会有人管的。” 夜琅摸着下巴：“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亚当表情有点扭曲：“你小子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话，听着挺欠揍的。” 夜琅乐了：“看来叶川那小子说的没错，这地方，是个大契机。” 原本夜琅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战争产生任何渴望，也不会对妖族的反抗抱有任何期待了。 结束战争的唯一方法，就是战争。 他并不爱战争，他爱的是战争能够真正结束的希望。 现在，他很兴奋。 某些已经死去很久的东西，似乎又活了过来。 亚当却陷入了回忆：“叶川？这名字好耳熟……” 夜琅大手一挥：“算了，不管是尼卡还是刀马，他们两个都得死，至于开打之前——我就要安心开我的事务所了。” 亚当：“啊？你不是要救我儿子吗？” “你儿子那是捎带手的事。” 夜琅探过身，从亚当的手里扯过雪茄，叼在了自己嘴里。 亚当嫌弃的一咧嘴：“你这小子，自己点一根能死啊？再说你根本不会抽烟对吧？” 夜琅嘿嘿一笑：“那肥婆派我来还真是对的，‘天谴’的事，就该‘天谴’的人解决。” 亚当瞪大了眼睛：“‘天谴’的人？等等，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叶川就是那个‘三足金乌’！难道你也是……” 夜琅呼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看来你又得跟‘天谴’的人合作了。” “我就知道。”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前任天谴成员——麒麟。” 亚当震惊得整个人颤了一下。 “你就是麒麟！？” 第12章 狗杂种不一定是坏人 夜琅点点头：“嗯，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早就抛弃了这个名头，所以你还是叫我夜琅吧。” “这……” 一滴冷汗顺着亚当的脸庞流下。 “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像你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全天下也没几个，如果说你是麒麟的话，那也就不奇怪了。” “那……”亚当又忍不住问。 “当初你又是怎么跑到卓校长那去的？她没提过你们相识的过往，那时战争刚结束，到处都是抓你的人，大西都那种地方人多眼杂，你怎么隐藏身份活下来的？” “……” 听到这个问题，夜琅的思绪顿时飘回到三年前。 “是啊，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三年前。 一个冰冷的雨天刚过，到了夜晚，晴空万里，漫天漂亮的星星一闪一闪。 加上雨后的清甜空气，整个城市都变得安逸宁静，像童话里出来的一样。 而在这童话世界里的一角，有一群人可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雨后夜景…… “你们这群废物！一天一夜都追不到一个人吗！？他不是中枪了吗！？” “找！绝不能把他放跑了！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机会了！” “今晚要是抓不着他，你们明天就全都扒了这身皮，回家哄孩子去吧！” “那可是麒麟啊，整整三千万赏金呐！” “报告！那边地上有血！” “追！！！” 与此同时，某个小巷子里，麒麟正踉踉跄跄的在泥泞里奔跑着。 他一步都不敢停下，他的眼睛快睁不开了，整个身体此时只是被求生的本能控制着前行。 战争已经结束了。 名为“天谴”的妖族反抗势力，千年来向人类发起的第三次全面大战，在前一天结束了。 战争以妖族的惨胜为结局。 在天生强大的实力面前，人类终究不得不再一次勉强承认了妖族和人类的平等地位，也在表面上答应不再迫害任何妖族。 但，这份表面上的胜利，也是有条件的。 人类圣府官方的投降条件是： 一、“天谴”这个妖族反动组织必须永远解散，永不重组。 二、妖族中所有的危险战犯必须交给圣府处置。 为此，圣府还把妖族战犯分了S、A、B三个级别，拟出了一个多达百余人的名单。 而在那份名单上，S级第七位的名字，就是“麒麟”。 天谴势力自然不会真的解散，只是不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至于那些所谓的妖族战犯，也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于是圣府在战犯名单上开出悬赏，悬赏金额由数十万至上亿不等。 至于麒麟的脑袋，零售价三千万。 无尽的追杀开始了。 “妖族战犯”们四下奔逃，躲避着圣府执法者的追杀。 也有少数妖族人不肯躲藏，甘愿正面决死，最终鱼死网破。 …… 麒麟这会已经躲进了大顺中学的操场。 就在麒麟以为自己死期将至的时候，他听见了那个后来无比熟悉的粗嗓门。 “唷，你是从哪来的啊？怎么伤成这样子啦？” 谁在说话？ “听人说有个重伤的妖族战犯跑到这边来了，该不会就是你吧？” 麒麟艰难的睁开双眼，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 “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眼睛冒绿光的妖族呢，你饿了吧？” 麒麟已经听不清声音了，他也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 我不要死在人类手里！！！ 刹那间，弦断了。 麒麟瞬间丧失了一切理智，退成原形…… 惨白月色下，一只遍体鳞伤的金毛巨狼，张开残破的獠牙利爪，扑向面前那个矮胖的善良妇人……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道幽蓝色的闪光。 …… …… …… 当麒麟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麒麟缓缓睁开眼睛。 柔和的灯光，松软的床，还有温暖的火炉。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是个昏昏欲睡的妇人。 她身材宽厚，一身陈旧的肥大西装，一头短发，脸上还缠着绷带，隐隐透着血迹。 另一个人靠在窗边抱肩而立，正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麒麟。 那个男人个子很矮，一身正装，满头卷发，戴个无框眼镜，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样子很普通。 一见麒麟醒过来，妇人也打起了精神。 “你醒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一定是吓坏了吧，别怕，我姓卓，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麒麟一脸迷茫的望着面前这个造型独特的妇人，肥嘟嘟的脸上没什么皱纹，看不出年纪。 “我，没死吗？” 卓校长笑笑：“你死不了，差点死的人是我。” 麒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缠满了绷带，伤口也止血了。 是这个人，救了我吗？ 卓校长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正在被通缉，就找了认识的黑市大夫帮你处理了身上的伤，你这身体还真不一般呐，几十道刀伤，还有几处骨折和枪伤，再加上轻微脑震荡，才过了两天居然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真是厉害。” 麒麟猛然想起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幕，又看向卓校长脸上的伤。 是我把她伤成这样的吗？就算这样，她还是救了我？ 忽然，一阵饭香味猛地袭来，冲进麒麟刚恢复嗅觉的鼻子。 鸡肉！ 是炖鸡肉的味！！！ 麒麟本能的弹起身，哈喇子差点喷在床上，他狠狠吞了两下口水。 卓校长见了，回头对站在窗边的男人说：“雷信，去把饭菜拿过来。” 雷信见麒麟坐起身，怕又生变故，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不错眼珠的盯着他。 “卓妈，是您救了他，您就好人做到底，自己去给他拿饭吃吧。” 卓校长眼珠子一横：“怎么着？他还能要我命吗？让你拿你就去拿。” 雷信闻言，只得暂时离开去拿来饭菜。 麒麟抬眼望着卓校长：“为什么要救我，我之前可是差点杀了你啊……” “你不会的。”卓校长眉眼低垂。 “会，我是妖族，很可怕的妖。”麒麟认真的说。 “那又怎么样，无非也是个苦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 “嗯？二十几岁的人，怎么会没名字呢？” 麒麟的声音有气无力：“我真的没有名字，但别人都叫我麒麟，这个你应该听过。” 卓校长慈祥的笑笑：“呵，你就是麒麟啊，没想到传说中可怕的妖族战犯，居然搞得这么狼狈啊。” “……” 这时，雷信拿着食物回来了。 喷香的小鸡炖蘑菇盖在米饭上，满满当当的两大盘。 卓校长从雷信手里接过吃的，递到麒麟跟前。 “你一定饿坏了吧，吃吧。” 麒麟发现吃的，两只绿眼一下子就瞪直了。 他也顾不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一把从卓校长手里夺过吃的，直接上手抓起来，哼哧哼哧的就死命往嘴里塞。 一看麒麟嚼也不嚼就往下吞的样子，卓校长苦笑着把筷子递过去：“慢慢吃，没人抢你的，还有很多。” “唔……” 麒麟头都没抬，也没接筷子，一边机械的点点头，一边继续大口吞饭。 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砸进饭里，但他吃不出苦涩的味道。 眨眼功夫，整整两大盘堆起尖的小鸡炖蘑菇盖饭被扫了个精光。 麒麟反复舔着手，一颗颗捡起掉在床上的几粒米塞进嘴里，又给盘子舔了个干净，半颗油星都没留下。 没等麒麟放下盘子，雷信已经又端着两大盘同样堆起尖的饭菜过来了。 雷信从麒麟手里抽走那两个被舔得直反光的餐盘，把新的饭菜递过去。 “还有一锅菜呢，够你吃的，别舔了，你把我盘子都舔薄了。” “嗯……” 就这样，当麒麟把第二十四个盘子舔干净的时候，他终于吃饱了。 “哈哈哈哈哈。”卓校长看着麒麟笑出了声。 她又扭头对雷信说：“我就说了要煮三锅饭吧，不然这小子根本吃不饱。” 雷信并没有答话，而是继续盯着麒麟。 “你伤了卓妈，我不可能原谅你，顺便提一下，你脑震荡是我打的，不杀你是因为卓妈不允许，吃饱了就赶快滚吧。” 麒麟没说话，他把最后两个盘子摞在一边，下床站在卓校长面前。 雷信见状立刻上前一步，随时准备出手防范。 扑通—— 麒麟直挺挺的跪在卓校长面前，头低至地。 “您的恩，我不会忘，今后，如果有任何人再敢伤你，我杀他。” 卓校长回头瞥向雷信：“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雷信挠挠鼻子：“不知道……” 卓校长站起身，背对麒麟：“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继续杀人，如果你没地方去，就留在这里吧。” 雷信愣了：“卓妈，他可不是普通人。” 卓校长反问：“这学校里有普通人吗？” “可他不一样，圣府那边……” “你更不一样，不人不妖的。” “我是少数族裔啊……他毕竟……” “好了——” 卓校长打断道：“从今往后他就是大顺中学的新员工了，等过了这一阵，你在圣府档案里给他安排个新身份，锤局那边我去说。” 夜琅略感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脑子一片空白。 卓校长回头一看，夜琅没站起来：“一直跪在地上干什么？等我过去抱你起来吗？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别想占便宜。” 卓校长话还没说完，麒麟腾地一下就从地上蹦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可能是脑震荡还没好利索。 卓校长长出了一口气，她端详着麒麟：“既然要给你个新身份，首先得给你起个名字啊，你是犬妖吧？我看你发起疯来像条野狗似的，以后你就叫夜苟吧。” 麒麟反驳道：“我不完全是狗，我有一半狼的血统。” “狼不是群居动物吗？你怎么还落单了呢。” “我经常落单。” “没事，你以后再也不会落单了……” 麒麟忍不住又问：“你敢收留我这种人，能轻易找到黑市医生，还有本事删改圣府内部档案，你到底是什么人？” 雷信有点不高兴：“你和卓妈说话什么态度？” 卓校长仰起头：“我就是个爱管闲事的家长，你就和他一样，叫我卓妈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孩子。” 麒麟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太好吧，我妈是条狗，我还是叫你肥婆吧，这样显得亲切。” “你说什么？”卓校长突然凑上来，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 麒麟有点懵：“我说，那啥……我妈是条狗，我还是叫你肥婆亲切一点……” “襙你妈——” 啪—— “啊——” 哐啷—— 巨大的冲击力把麒麟径直抽飞了五米远，他的身体像滩烂泥一样，从墙上瘫软着摔下来。 卓校长：“……” 麒麟：“……” 雷信叹了口气：“看来你的脑震荡，很难痊愈了啊……” 卓校长搓着手，看着不远处瘫在地上的麒麟：“你以后，就叫夜琅吧。” 夜琅从地上坐起来，目光迷离，他又被抽成脑震荡了。 “好的……肥婆……” 卓校长瞬间一个箭步飞一般铲过去。 “襙！！！” “啊————” 在三年前这个美好的日子里。 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天谴”成员麒麟，变成了夜琅。 夜琅，也挨到了妖生中来自卓妈的第一个大嘴巴和第一个滑铲。 当然了，不是最后一个。 在那之后的三年里，类似的节目又反复上演了几百次…… …… “大致就是这样吧。”夜琅淡淡的说。 亚当听完后忍不住感叹：“想不到卓校长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啊，怪不得当初到处都在传麒麟失踪的事，不过你怎么会只有一半狼的血统呢？而且……” 夜琅：“不太像对吧？” 夜琅又接着说：“其实很简单，从前呢，有一条走失的金毛犬，意外的在野外误入了狼群，那只金毛犬和狼群里的头狼意外的在一起了，又意外的呼哈了一下，意外的生了个金色的狼崽，后来这狼崽长大了，意外的化成了妖，成了天选妖族，对，这就是我。” “哦……” 亚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有传奇性的部分你倒是讲得最简要呢……” “对我而言没变成妖之前的记忆也已经很模糊了，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亚当忽地一拍大腿：“夜琅小兄弟，怪不得你不愿意骂尼卡是狗杂种呢，原来你就是货真价实的狼狗杂种啊。” “信不信我给你门牙掰下来？” 第13章 初生小兔不怕狼 “杀光他们——” “为什么！？我们活着到底有什么错！？” …… “天谴，再次降临了。” “从今天起，你的代号是麒麟。” …… “你别死！求求你了！是我错了！别死啊！求你别死！” “人类不绝，天谴不死——” …… “麒麟，你变了。” “是你们疯了！” …… “我们赢了，我们也输了。” “天谴，已经结束了。” …… 好累，好痛，脚下好软，雨后的泥土很松软，很软很软，还带着温热，湿黏的温热。 大地一片赤红，峭壁一片赤红，林间一片赤红，河流一片赤红。 赤红的，赤红的，赤红的…… 随雨水弥漫的腥气穿透一切，这气味，已经无法让人兴奋了。 人呢？ 人在哪里？ 我们原本有很多人的…… 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了？ 哦，在这里。 松软的人，赤红的人，是脚下的人…… 到处都是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 扑通—— 夜琅猛地睁开双眼，腾地从床上弹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滚到地上。 切切实实的疼痛感，让他终于从噩梦中缓过神来。 “呼，呼……” 他双手撑着地面，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滑落地，裹在身上的草莓熊睡衣已然被冷汗浸透。 夜琅圆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脸惊恐的死死盯着地面。随着呼吸逐渐的平缓，扩散的瞳孔也慢慢恢复原状。 是地板，厚重的实木地板，很干净。清晨的阳光铺在上面，有点烫手。 “呼，呼……” 他翻起身，背靠床沿瘫在地上。 屋子里和昨天一样，酒柜，衣橱，零食箱，迪丽布冷的海报…… 亚当的女仆昨天就已经把这打扫的一尘不染了。 夜琅把手伸进裤子里挠了挠屁股。 “呼，一裤兜子汗，我从去年开始就很少做噩梦了啊……” 他从地上滚起来，一把拉上窗帘。 “所以我才讨厌住朝东的屋子！每天早上都要被晒个半死！” 三分钟后，夜琅出现在了亚当家门口，抹完了胶水，一把将一张宣传海报呼在门上。 所谓海报，其实就是一张大白纸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上面的内容也简洁明了—— 炫酷炸裂宇宙无敌事务所，有事就来。 亚当开门从屋里探出头来。 “老弟，你这宣传做的真是简单呐。” “唷，亚当老哥，早啊。”夜琅小心的把海报抚平。 “这都十一点半了，不算早上了吧，还有，你怎么把这东西贴我门上了？”亚当无奈的问。 “诶呀没事呀。” 夜琅一猫腰，从亚当胳膊底下钻了进去：“你这边不是面朝大街么，我贴在我那边谁看得到啊？” 亚当关上门，回过头说：“炫酷炸裂宇宙无敌……谁教的你起名字呀？” “咋了？听着不厉害吗？名字这玩意无所谓啦。” 亚当皱着眉：“那这也太随意了吧？” 夜琅一脸心安理得的坐到饭桌前，上面摆着亚当给他留的早餐。 几块鱼子法棍塔，酸奶果吐司，牛奶和柚子果酱。 夜琅抄起桌上的各色面包，蘸着果酱三下五除二炫了个精光，又一口闷掉满满一瓶牛奶。 “这果酱是柚子的啊，我得意那草莓味的，你整点草莓果酱啊。” 亚当已经习惯了夜琅的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了。 “好，等会我让厨师去买些草莓回来做果酱，话说老弟你真要起这名字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亚当一想到隔壁要开一家什么炫酷炸裂宇宙无敌事务所，就感觉一阵头大，这着实是有点拉低品味了。 “那亚当老哥你帮我起个名吧？啥都行。”夜琅掀起桌布擦着嘴。 亚当挠挠头：“嗯……反正都是404号，那干脆就叫404事务所呗。” “404……” 夜琅咀嚼着这几个数字：“得，就这么着吧，404事务所，就叫这个名字吧。” 亚当心里一阵庆幸，在这方面夜琅倒是格外的听劝。 如果真起个那么离谱的名字，他住在前面多少也跟着有点丢脸。 “哎，对了。”夜琅突然说。 “亚当老哥，你帮我整个招牌，整个大点的好看点的，回头帮我挂大门上。” 亚当一阵语塞，这小子是真拿自己当许愿池了？什么事都要找自己。 关键是还不得不办……唉……亚当在心底叹了口气。 谁让咱有求于人呢？ 没办法，亚当只好说：“好好好，知道啦。” 两个小时后，夜琅得到了一个精致的牌匾。 黑底金字，用料扎实，确实很精致…… “就是太小啦！”夜琅抱怨道。 “亚当老哥我说你咋这么抠呢？就不能给我整个大点的？” 亚当嘿嘿一笑：“这可是最好的材质了。” 夜琅端详着手里刻着404事务所的牌子：“你这老猫真能偷工减料，这牌子都没我腿长。” “这就是你的不懂了吧老弟，越是精致简单，越是有高级感，再说如果太惹眼的话，还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亚当点起雪茄：“好啦，快去放到门上吧，现在你也有自己的生意啦，以后就可以自称夜老板了，多好啊。” “好个屁。” …… 夜琅坐在自己大门前的梯架子上，不满的一下一下敲着钉子。 哼，搞这种东西糊弄我，等老子事务所挣了钱，一定要换个超大的招牌。 就在夜琅一心一意钉招牌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来：“404事务所……” “嗯？” 夜琅回头一看乐了：“妹子，有事吗，我这啥事都能办，给钱就行。” 女孩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我办啦，只是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不要去做。” “哦？” 夜琅敲完最后一颗钉子，放好牌匾，回身从梯子上蹦下来：“有意思，具体讲讲。” 女孩依旧笑得甜美：“希望你不要去欺负刀马。” ！？ 夜琅猛地警惕起来。 “……” 他把梯子收起来，随手放到一边：“呵，天谴什么时候吸收这么年轻的血液了？” “一直都有哦，人类不绝，天谴不死。我叫马兰，这个名字是刀马起的。” “哦……” 哼，人类不绝，天谴不死……这种弱智口号居然还有人在喊啊。 夜琅仔细端详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瘦小的体型，一身的黑色搭配，宽大的黑色T恤，格子短裙，带着个银色项链，深色的眼线和口红。 圆润的脸蛋上五官精致，一双杏眼，小巧的鼻子，两个马尾辫在身后一抖一抖的，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夜琅眯起眼睛，眼前这妹子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这是个调皮的小兔子啊。 “刀马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居然让一个小姑娘过来找我说情。” “不不不。” 马兰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一下：“刀马不知道这件事情哦，是我自己擅自过来的，但我会告诉他的。” “那你就去告诉刀马，我不会欺负他的，但也别让他手下那些山炮杂鱼再来骚扰我和我的邻居。” 夜琅冷哼一声。 “三个月之后，我杀他。” 啪啪啪—— 马兰拍了拍手：“这也是刀马希望的哦，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因为各种原因，还是要等到三个月之后，‘大扫除’结束再说哦。” 夜琅挖了挖鼻屎：“那……‘大扫除’的日子，你们要扫些什么呢？” 马兰一双杏眼笑魇如花：“‘大扫除’嘛，当然是打扫垃圾咯，小哥哥你要不要加入啊。” 夜琅：“我？看心情吧。” “嘻嘻，随你便啦，总之不要在这之前来找刀马的麻烦哦，不然的话……” 马兰仰起头做了个鬼脸：。 “杀了你。” 话没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琅一听，差点笑出了声，这妹子是真没听说过自己是谁，他冲马兰的背影喊道。 “好好好，回去吧小白兔，小心点，别叫大灰狼给吃了。” 夜琅话音未落，马兰一下子停下了脚步，猛然顿在原地。 短暂的犹豫以后，便又加快脚步跑开了。 她也许在想，为什么自己明明隐匿了妖气，却还是被对方识破了真身吧…… …… 至此，距离名为‘大扫除’的屠杀日，还有100天。 第14章 黄毛小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云停城内，‘天谴’的老窝。 这地方位于云停城城南的某个角落，大门正对着尼卡等权贵聚集的北城。 ‘天谴’的藏身地不算隐蔽，离主城区很近，十几栋样式各异的小楼并排林立在这里。 半个云停城的人都知道，这里就是‘天谴’头目刀马的老巢。 就在此时，其中某一座蓝白相间的楼里，宽敞的客厅里灯光昏暗，巨大的挂毯下，正当间大马金刀坐着一个人。 这人五十来岁的年纪，披着条麻布长袍，粗布衣裤，腰里斜插一把短刀，两条胳膊青筋隆起，正撕扯着羊肉大快朵颐。 凑近了看，这人还长了一张罕见的刀条脸。 面上皱纹深如沟壑，两条剑眉粗厚凌乱，眉毛中间一条缝，反骨耳朵薄嘴唇，五官深邃，鼻梁高耸。 一双三白鹰眼里，黑眼仁少，白眼仁多。 他就是S级排名第三的妖族战犯，圣府通缉悬赏八千万的—— “睚眦”刀马。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房子里，是之前那个斩下精神小伙手臂的黑衣人。 他凑到刀马跟前，贴耳嘀咕了几句话，又掏出一张照片递上来。 刀马轻蔑的嘿嘿一笑：“我就知道是这小子，那股子妖气，除了他没别人咧。” 他端起桌上的牛奶鸡蛋醪糟，猛喝了一大口，又把沾满羊油的手放在看不出本色的长袍上胡乱蹭了两下，抬手接过了黑衣人递上来的照片。 一见夜琅那张脸，刀马眼里就泛出了精光。 “没想到他被那个老太婆收了去，夜琅……改名换姓了啊，还留了一脑袋长毛，看着不伦不类的，像那个长毛鸟人似的……” 这时，始终守在旁边的一个赤膊胖子问。 “老大，要不要我去敲打敲打那黄毛小子，叫他三个月内老实点。” 刀马眼珠一斜：“哈怂，就你还去敲打那小子？他不敲打你就不错了，这事嘛，我那丫头已经自作主张的去办了。” 胖子一愣：“兰妹子？她咋还掺和这事去了？这也太冒险了，不能出啥乱子吧……” 刀马顺手把照片一甩：“啥事都闹不出……那愣怂干不出啥来。” 说罢，他又喝了一口醪糟，拎起一只胡辣羊蹄子啃起来。 “你们也饿了嘛，去吃饭去吧。” “是。” 胖子大大咧咧的推门离开，那个黑衣人的身影也隐匿在空气中。 “胖子——等哈。”刀马叼着羊蹄子叫住胖子。 “咋了老大？” “马兰回来了，你去把那个做饭的带过来。” “好嘞。” 约莫过了半分钟，一个瘦小的身影蹦蹦跳跳撞开门。 她径直走到刀马跟前坐下，端起刀马面前的碗，啜饮了一口。 “不错哦刀老头，今天没有喝酒，很乖哦，话说今天这个奶粥不错耶。” 刀马嘴角朝下一弯：“我乖啦，你倒是不乖啦，谁让你去找那黄毛的？还有，说了多少次了，这不叫奶粥，这是鸡蛋奶醪糟。” 马兰放下碗：“还不是为了大事嘛，我倒是觉的那黄毛小哥蛮帅的呢。” “净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哼，黄毛小子没个好东西，都是烂怂……” 笃笃笃—— 这时候，胖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老大，人带来了。” “什么人啊？”马兰问。 刀马吐出一块羊蹄骨：“上次你不是要吃什么“俄啦煎”么，我找人做了来。” “那是蚵仔煎了啦，这里没有正宗的。” “我叫人把正宗的绑来啦。” “啊？” 刀马冲门外喊：“进来嘛！等我说请进嘛！？” 门外的胖子一听连忙开门进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推着小车的秃顶男人。 小推车上面还挂着招牌——蚵仔煎，二十元一份。 那秃顶满身的油污，上面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虽然明显洗过脸，但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是宣告着他挨过暴揍的事实。 马兰一看清那个小推车，顿时乐开了花：“哇噻——我想吃这个料理很久了欸。” 她开心的一把搂住刀马的脖子，用力揉着刀马的脑袋。 “最爱你了刀老头！” “噫……又说这种怪话，没大没小的，你这妮子从来没个检点。” 刀马轻轻推开马兰，瞧向那个秃顶。 “你咋？挨打了？” 秃顶嗫嚅着：“没，没有了啦。” 刀马瞧向旁边的胖子：“我不是说过了别打人吗？” 胖子吸吸鼻子，表情有点尴尬：“问了一条街的人，都不来，我这一生气就随便抓了一个，这小子还不服……” “哈怂——” “……”胖子不敢出声了。 刀马又指着推车上的招牌问秃顶。 “你，会做招牌上那个？” 秃顶蹭了蹭还在渗血的鼻子，猛地点头：“会会会，我会的。” “那就行啦，现在就做嘛。” “好好好好。” 秃顶的样子如同接了圣旨，半点不敢耽搁，手法娴熟的快速动起来操作起了推车上的设备。 刀马从怀里摸出一沓千元大钞，数出三万块丢在桌子上，又在身上摸了半天，抬头看向胖子。 “兜里有五十的没？” “啊？”胖子一愣。 “我没零钱啦，拿五十来。” “唔。” 胖子掏掏裤兜，找出一张五十的走过来放到桌上，又退到门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大，那我……” “拱出去。” 刀马舔舔手指头。 “好嘞好嘞。”胖子一个闪现跑出屋子。 秃顶叮叮当当的一通翻炒。 不一会，两份蚵仔煎被端了上来。 马兰幸福的闭上眼睛：“好香啊……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个了。” 刀马动了动下巴，指指桌上的钱，对秃顶说：“医药费三万，饭钱四十，再给你十块小费，一共三万零五十，够了吧？” 秃顶连忙伸出双手捧过钱。 “够够够。” 马兰吧嗒着蚵仔煎：“啊嘞啊嘞啊嘞……” “好吃吗？”刀马回头问。 “当然好吃啦。”马兰舔着嘴唇。 刀马又看向垂手站在一边的秃顶：“你别回去了，留下来，以后就在这座城里摆摊吧。” “可是我家里……”秃顶正想推辞。 刀马一口打断：“别找理由，你和我一样，是个老光棍，家里就你一口人，无儿无女的，父母也早死了。” 秃顶顿时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心想这个老家伙怎么对自己的情况这么了解。 他又小心的说：“可是，我听说这座城里不是很太平啊。” 刀马又一把扯下一块羊排肉：“咋着？你觉得我保不了你的太平吗？” “不是不是。” “再过三个月，这座城就彻底太平了。” 刀马又盛了一碗牛奶鸡蛋醪糟递给秃顶。 “来，尝尝这个，奶粥。” 第15章 再生气也别砸自己的东西 自从那个叫马兰的女孩离开以后，夜琅的心情就很烦躁。 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是因为已经阔别一年多的噩梦又重新找上来了？ 还是因为亚当的早餐是他不喜欢的柚子果酱？ 或者是因为整整一上午没有一个人来光顾他的事务所？ …… 夜琅兜兜转转在屋里来回踱步，楼上楼下走个不停，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从酒柜里拿出威士忌。 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亚当这老葛朗台，居然给我搞个这么小的招牌，这特么谁能看得着啊！？” …… 最后，夜琅瘫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人类不绝，天谴不死……” 马兰随口说出的那句“天谴”流传千年的口号，还在夜琅的脑子里盘旋。 一代又一代，还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改变？ 肥婆啊，你的坚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答案…… 嗡…… Hey～Yeah~ I wanna shoop～ baby~ “诶？” 夜琅摸出手机一看，居然还有人会给自己打电话？ 不知名来电？ 谁呀这是？ 夜琅接起电话：“喂？” 电话另一边信号并不好：“麒麟，是我。” 夜琅翻了个白眼：“死鸟人，你从哪得到老子电话的？” “是卓校长……” “还真是那个肥婆，诶对了！我说你咋那么自信就能整走我呢，你特么还找到肥婆头上了！就因为你，现在老子工作都没了！还得为了那一年工资被逼到这种破地方来！” 叶川在电话另一头还是那个欠揍语气：“好啦好啦麒麟，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嘛。” “我叫夜琅，下次再见面我得把这俩字刻你脑干上。” 叶川语气落寞：“好啊，如果咱还有机会再见的话……你自己也清楚，你的身份早就压不住了，最近圣府要有动作了，就算你想退休，你以为那群人会让你安生？” ？ 夜琅有种不祥的预感。 “少跟我扯那些，大不了我再亡命去，三个月之后把云停城的事解决，再办了刀马，就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叶川笑笑：“你和刀马见过面了？” “暂时还没有。” “以前的事情谁也没法说清，刀马当初也是不得已，所以，该过去的就过去吧。” 夜琅来气了：“死鸟人，你特么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当和事佬给我上课吗？” “哈哈，谁敢教育你啊？” 叶川语气一沉：“只不过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罢了，听好，我这几天要去办件事，因为有点难度，所以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喂！你又搞什么……”叶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夜琅一听就急了。 叶川在电话另一头呼了口气：“曾经的兄弟里，我信任的人没几个，除了你已经全死了，现在的手下里也没什么大材，所以只有你……” 夜琅破口大骂：“你踏马到底要干什么，少跟我在这留遗言！” “如果我不幸身死，会有人去找你，让你接我的班……” “我踏马问你话呢！？” “银拱门的七个儿童套餐玩具我已经集齐了，送给美人了，还有几个多余的重复玩具，在我的灰太狼书包里，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夜琅怒了：“你在哪！？” “天谴万物，终归大同，回见了……夜琅……” “我踏马问你在哪！？！？” 咔……嘟嘟嘟。 “死鸟人！” 电话挂断了。 这个王八蛋。 夜琅深吸了一口气。 这鸟人上次说这种话，还是在三年前的最后决战时。 记得鸟人说过，他的势力主要分布在大西都…… 如果说要冒生命危险的话，那这事一定是出了他的势力范围了。 他会在哪呢？ …… 管他呢！ 要是需要我出手的话这王八蛋自然会来找我。 要我再去接管天谴当然不可能！ 那个死鸟人不会死的。 他是三足金乌叶川！ 对，不可能！ 夜琅拿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百无聊赖的快速拨着台。 电视里还是那些些稀松平常的节目，夜琅提不起一点兴趣。 他一下下按着遥控器。 哒。 「今年的普利策奖已经……」 哒。 「于谦爸爸就想临死找个小姐……」 哒。 「复仇……霹雳火！！！」 哒。 「桃叶它尖上尖～」 哒。 「今日，我天朝皇帝再次接见大和附属国国王，安田国王对和平共处共谋发展表现出了强烈意愿，并主动表示愿意将新的科研成果共享……」 夜琅打了个哈欠：“学乖了啊这是，再敢起刺还得挨弹弓。” 哒。 「茹亲王董三四与其胞弟董三五亲自出席，并正式申明，私养及贩卖妖族奴隶，非法持有刚玉蓝血珠，非法使用植脑芯片以及……」 夜琅直起身子：茹亲王？他不是大西都那个…… 「茹亲王严肃表示，以上所有说法皆为子虚乌有，证据全无，如再有人擅自诽谤造谣生事，蓄意破坏贵族声誉，将依天道法追究其法律责任，绝不姑息……本台记者持续为您报道，下面请收看茹亲王本人发言……」 「所以我才说，这本来就是一场完全没必要的澄清，这种人他是见不得太平的，非要通过这种哗众取宠的低级方式，是吧？去挑战我们贵族的尊严，好像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存在价值。」 「要我说啊，这种事也能从中看出好的一面，那就是现在我们的国家还是让老百姓过得太好了，吃得太饱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有闲心做这种事情呢？是吧？我凡事都喜欢往好的一面看，哈哈……」 哐—— 哗啦—— 夜琅一脚踢爆了电视。 看来这个屋子以后不需要电视了。 他又上楼从酒柜里拿出了那瓶威士忌，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呼——” 哐啷—— 夜琅拍着手上的灰，把那台老电视扔进垃圾堆。 我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正准备回头进屋的时候，他不经意抬头。 发现那个404事务所的小牌子还有点歪，便拿来梯子上去扶正。 这时他忽然发现，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女孩，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夜琅吸吸鼻子：是人类…… 这梯子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呀？怎么我一把它放门口就有小姑娘过来？ 嘁。 夜琅瞟了一眼那个女孩，便不再看她，仰头看着招牌，一心一意的找着角度。 那个女孩却走了过来，帮夜琅扶住了梯子。 “谢谢啊。” 夜琅回头对女孩笑笑。 他总感觉这女孩的眼底浮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女孩也笑了笑。 气氛一片祥和。 三秒后。 咵啦—— 嘭！！！ “啊——” 梯子散架了，女孩动作奇快的撤到一边，眼看着夜琅一个倒栽葱滚到了地上。 眼看夜琅狠狠的摔在地上，被摔了个眼冒金星，那女孩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知道你个瓜娃子要摔筋斗！” 夜琅揉着屁股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 “你还幸灾乐祸是吧？” “我早就看到咯，你楼梯上的螺丝松咯，就不告诉你，看你跌扑爬哈哈哈。” “嘿你这小兔崽子，比大顺那帮小孩还皮！” 女孩仰起脸，满脸的有恃无恐。 “你楼梯上的螺丝就是我拧嘞，咋子嘛？你弄我噻？” 夜琅伸出手指头在嘴里哈口气：“你吃过脑瓜崩吗宝贝？” “有种你弄我噻。”女孩昂起头，丝毫不嫌事大。 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夜琅身后不远处闯过来。 “谁啊！？谁要打我家姑娘！？” 夜琅一回头，迎面大步流星走过来的是一对夫妻。 只看一眼，夜琅就被这俩人的装扮给雷的无语了。 这是哪来的黑土地暴发户啊？ 第16章 托孤 夜琅仔细一瞧，面前夫妻二人都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女的一脸浓妆，穿得很鲜艳，带了很多首饰，手臂弯里还挎着个爱驴仕的手提包，虽然珠光宝气，却不显庸俗，真有点贵妇味。 那破包绝对超贵的，而且还要配购一堆没屁用的东西才买得到。 男的更是厉害，十月份的天气硬是披了件貂皮大衣，大金链子小手表，黑T黑裤黑皮鞋。 真是不嫌热啊，夜琅几乎能在他身上闻到烧烤味，这貂皮哥扒蒜技术肯定超一流。 而且这两口子都是一身的匪气，多少带点凶相，反观他们女儿倒是生的秀气。 不过听口音，这女孩八成也不是亲生的，两个黑土人大概率生不出盆地孩子来。 话说…… 这俩人咋还看着有点眼熟呢？ 女孩对夫妻俩翻了个白眼：“你两个管来做啥子？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貂皮哥的口气顿时软了下来。“这……刚子，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呢你这……” 刚子！？ 这是女孩的名吗！？ 夜琅有点迷糊。 贵妇姐走过来，蹲在刚子面前：“你怎么跟你爸这么说话呢？爸妈这不都是担心你嘛……” 刚子立刻顶回去：“你们嘴里头说担心，心里面念着要给我丢球咯！” 貂皮哥叹口气：“爸爸哪舍得不要你啊刚子，爸爸妈妈不都最疼你了吗？” 贵妇姐面露难色：“你这孩子……” 貂皮哥可能是感觉有点尴尬，调转枪头又瞟向了夜琅。 “咋的啊，就特么你刚才要欺负我姑娘啊？来你过来来，来咱俩练练来。” 夜琅：“……” 他心里想：为什么自己总能碰到这些不长眼的活宝呢…… 贵妇姐一听貂皮哥说话，便站起身走过来。 “你叫唤什么呀你？你姑娘啥样你不知道啊？这一道过来惹了多少事了？” 貂皮哥来劲了，好像这是他唯一在女儿面前展现力量的机会。 “我姑娘想咋欺负别人都行，别人欺负她就不行！” 刚子昂起头，满脸不在乎：“这龟儿瓜的很！他不敢欺负我！” 夜琅：“……” 贵妇瞟了一眼夜琅，又收回目光，蹲下身子，捧起刚子的小脸。 “快别跟这瞎闹了啊，咱得赶紧找地方住下，我和你爸晚上就得走了，放心吧，肯定会来接你。” 刚子伸手一指夜琅身后的事务所招牌：“我瞧着这个地方就不错，就在这里住下。” 啊？ 夜琅一懵，拿我这当酒店了？还是托儿所啊？ “这……”贵妇犹豫着抬起头。 “这地方也太破了。” 刚子撇着嘴：“你没看见这是事务所咯？” 貂皮哥挠挠脑袋：“刚子，这……这小子刚才还欺负你来着呢。” “哼，我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欺负我。” 忽然，贵妇姐看夜琅的眼神一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貂皮哥注意到了妻子的眼神，也看向夜琅，随后，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一闪即逝。 夫妻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但二人什么也没有说。 哪怕是这种细微的表现，当然也逃不过夜琅的眼睛。 夜琅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是寻思什么呢？该不会是认出了我的身份，想要拿我去换赏金吧？ 刚子态度坚定：“反正我就是要住在这儿，你们丢也把我丢个好地方嘛！” 看这架势不对头啊。 夜琅岔开话题，看向貂皮哥：“不是……我这不是客栈啊老哥，话说你们这是什么新型家庭搭子么？三口人唠嗑咋还天南地北的？” 貂皮哥不耐烦的说：“咋的啊？我家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三个老家，不行啊？” “你们就算旅游也真别挑这地方，这云停城真不咋地，也没啥风景，你们还是找别的地方吧……” 貂皮哥也来劲了：“别，只要我姑娘喜欢，那就你这了，多少钱你说个数完了。” 看着对方不差钱的样子，夜琅也心动了。 甭管他们有什么企图，反正该赚的钱还是要赚的。 于是，夜琅把一家三口人领进了屋。 一番攀谈后，夜琅才知道。 这对夫妻一个叫莲姐，一个叫六哥。 至于大名则是提也没提，对方的答复是没必要知道，夜琅也没那么好奇。 而刚子，确实也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 刚子大名叫王刚，今年才十五岁，是八年前被夫妻俩收养的孩子，始终视如己出。 现在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带着孩子不方便，就要暂时把她留在云停城。 夜琅好奇的问：“你们怎么想的来这个地方呢？从外面看完全就是一片荒芜的废墟破城啊，还是说你们还能看破幻象啊？” 唠了会嗑之后，六哥对夜琅也不是之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了。 他得意的一笑：“咱有高科技。” 夜琅：“啥？” 六哥回身从莲姐包里拿出一个小机器。 “这玩意叫什么来着……幻象识别器，对。” 说罢，他把那仪器扣在耳朵上，延伸出的深色镜片挡住一只眼睛。 六哥按响了机器，眼前的镜片上顿时弹出几个数字。 滴滴—— “哼，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 夜琅：“……” 六哥翘起腿，掸了掸貂皮上不存在的灰尘。 “你就这点战斗力，怎么保障我家刚子安全？不过也好，你连我家刚子都打不过，至少干不了啥坏事。” 夜琅无语了：“不是哥们，这玩意我好像在哪见过，它该不会是个手办吧？” 六哥把机器从脸上摘下收起来：“这可是从大和国进口的新科技，唯一的缺点就是说明书上全是鬼子文，有点看不懂。” 莲姐说话了：“它能识破所有法术幻象，还附带战斗力识别功能，三十多万一个呢，既然你没什么战斗力，那就好好当保姆吧，肯定不差你钱就是了。” 夜琅想：但凡我稍微放点妖力出来都能震爆这破玩意……不过，三十多万买个小玩具，还真是有钱人啊，估计快赶上亚当了，那可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他看向王刚，那小姑娘倒是一直没再说话，一直在四处转悠，摸摸这瞧瞧那，像在巡视自己家。 如果叶川那边需要自己的话，大不了就把这孩子扔到亚当那去。 嗯，就这么着。 六哥见又接着说：“怎么样，你这事务所能不能办啊？照顾好我姑娘。” 夜琅心想：这俩人挺有家底，我可不能要少了。 于是他说：“看孩子的话，这得看多长时间啊？” 莲姐摆摆手：“时间不一定，你直接说个数吧。” “那可不好说……你看啊。” 夜琅连忙罗列起来各种费用：“你比如住宿费，伙食费，水电，而且我还得照顾……” 夜琅恬不知耻的罗列了一大堆，虽然他自己也没想到第一单买卖居然是照顾小孩。 六哥皱着眉打断：“行了别算了，咱们的经济实力就像清水河跟黑龙江的区别，真不差你那仨瓜俩枣的。” “清水河？” “哦，你可能没听说过清水河，那是我老家的一条臭水沟，连条狗都淹不死。” “……” 夜琅一狠心，伸出五根手指头。 “一天起码得这个数。” “五千是吧？行。” 六哥痛快的答应了，莲姐也点点头。 ！？ “……” 夜琅心里寻思着，幸亏没说出来，其实自己想要的是五十…… 不一会，夫妻俩就把车开了过来，拎出王刚的行李。 其中一个箱子看起来极重，连六哥这种彪形大汉拎起来都把脸憋的通红。 等到两口子把行李拿到王刚的卧室，又收拾妥当后，六哥数出了十万交给夜琅。 “就这么着吧，好好照顾我姑娘，伤了一根寒毛都不行，知道不？” 夜琅看见满满一把千元大钞，乐的够呛：“你就放心走吧哥们，我肯定拼尽我那只有五的战斗力保护好咱家刚子。” “那就行。” 六哥拍拍夜琅的肩膀：“我和我老婆得等四更天的时候再走，到时候就不用你送了。” “好好好。”夜琅说。 干嘛大半夜的动身啊？再说我也不可能送你…… 夜琅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但也并没有在意。 第17章 战五渣 等到打扫完屋子，莲姐和六哥夫妻俩又请夜琅出去吃了顿饭。 至于菜色嘛，毫无疑问，当然是烧烤，而且还是露天的。 刚从炭火上拿下来的烤串呲呲冒油，撒着小米辣的滚烫生蚝端上来，还咕嘟咕嘟直冒泡呢，满满的鲜味带着蒜蓉的香气直钻人鼻子。 肉串是现切羊肉，烤的外焦里嫩，配上撒满白芝麻的照东小饼，香的人直吞舌头。 夜琅也不客气，甩开膀子就是一通乱塞，吃得汁水横流。 这边夹一筷子烤生蚝，再来上一口自酿的原浆生啤，秋夜的小风迎面摸过来，嘿，真叫一个爽。 六哥嘴馋，也想拿酒喝，却被莲姐一筷头子打了回去，整顿饭下来，就夜琅自己一个人灌了几大杯生啤下肚。 吃饱喝得，四人回到事务所歇下。 时间很快到了深夜。 夜琅没睡觉，他正独自靠在书房的躺椅上，喝着疙瘩汤看书。 一旁的书桌上摆着一盘摞起尖的可颂面包，还有满满一大瓶亚当女仆下午送来的玫瑰草莓果酱。 吱呀—— 书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进来，是王刚。 夜琅翻了一页：“进别人的屋子前要先敲门。” 王刚看看桌上的东西，对着夜琅的背影说。 “晚上好啊战五渣，你连个夜宵都要吃这么多哦？” 夜琅头也没回，一口喝干疙瘩汤，放下碗后，又拿起一块可颂蘸了蘸果酱塞进嘴里。 “你才战五渣呢，你全家都是战五渣。” 他连人带椅子转过来，发现王刚连睡衣都没换，还是白天的样子。 印着大logo的花卫衣和牛仔裤，脚踩一双JOJO联名A锥。 王刚的皮肤很白皙，比马兰还要瘦削，显然还处在青春期，而且是初期。 一头短发垂下来，刘海遮住半只眼睛，一双荔枝眼里，总有挥之不去的叛逆、戏谑和悲伤。 夜琅淡淡的说：“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好孩子可是早就上床睡觉了哦。” “哦，那我是坏孩子咯。” 王刚走过来，轻轻一踮脚，坐在了夜琅的书桌上。 “我刚刚还在想，你这种人居然还会看书，没想到是漫画哦……” “你懂个屁，这可是漫画中的名着。” 王刚撇撇嘴：“是嘛？看这个能学会自在极意功撒？” 夜琅头也不抬的说：“这本里还没有什么自在极意功，而且比鲁斯出场后的剧情我根本就不看。” 王刚抱起肩膀，立起两根手指头对着夜琅摇了摇。 “呵，像你这种战五渣，也只配练龟派气功那种啷个都会的东西咯，顺便一提，我的战斗力是53哦。” 夜琅顿感不爽：“谁问你的战斗力了？啊？谁问你了？” “嘁，菜就菜嘛，撇地很。” 王刚从盘子里抓起一只可颂，轻轻咬了一小口。 “唔，巴适……你叫夜琅吧？知道我为啥子要住在你这嘛？” “不知道。”夜琅哗啦哗啦翻着漫画。 “我老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到过你。” 夜琅：“是吗？在哪？” “呃……” 王刚拿起小银勺，刮了一点果酱抹在面包上。 “想不起咯，但应该不是你，记忆里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的，不是你瓜娃儿这种战五渣。” 夜琅抠出一块鼻屎弹向王刚：“你早晚有一天要吃到我的脑瓜崩。” 王刚低着头，小口啃着面包：“也许吧，毕竟以后咱也算要长期共处嘞。” “啊？” 王刚吃完面包，没找到纸巾，索性伸出沾着油的手在夜琅袖子上抹了两把。 夜琅咬着牙：“喂——” 王刚仰起头：“你知道他们两个把我丢球咯要去做撒子嘛？” “啥？你说你父母吗？” “以后，他们怕就不再是我嘞父母咯，他们要去治病，治不孕不育，要是没得治好，可能还会回来，一旦治好咯，搞得到自己嘞娃儿，也就不要我咯。” 夜琅一头雾水：“这啥逻辑啊？就算他们想要自己的孩子，也没必要抛弃你啊，再说你爸妈也不是那种人。” “你觉得不是唛？” 夜琅眉毛一挑：“不像。” 王刚深深叹了口气，那不是一个十五岁孩子的口气。 “你撒子也不球懂，他们两个都不是啥好人，在黑水城，他们都是有名嘞不法组织头子，他们杀过很多人，也做过很多坏事。” 夜琅把漫画放到一边：“这个倒是不难看出来，然后呢？” 王刚摆弄着帽衫下摆，又接着说。 “我七岁那年，我嘞亲生父亲，就是被他们两个害死的……有嘞时候，他们喝醉咯就会提起这件事。他们对我并没有啷个深嘞感情，只是为了弥补些撒子才收养我，现在他们也退休咯，不再当老大，养我这种坏孩子也养够咯，就想把我丢球到这里，然后去大城市治病，要自己嘞娃儿。” 这事……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夜琅沉吟了半天，才说：“那他们要去哪个城市治病啊？离这里最近的顶级医院，也就是大西都有了。” 王刚打了个哈欠，虽然佯做无所谓，却掩饰不住满脸的落寞。 “就是大西都，他们说话时我偷听到咯，那好像有个撒子医院，叫什么茹……茹亲王府。” …… 夜琅猛地精神了。 茹亲王府？ 茹亲王？ 那地方可不是医院啊，这两口子要干什么？ 王刚学着夜琅的样子抠了抠鼻屎，随后朝他一弹。 “嘻嘻，其实我并不恨他们，毕竟，就算抛弃，他们也给到我很多很多嘞钱……很多很多……真的很多……” 话还没说完，王刚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死死捂着脸，但豆大的眼泪还是从手心里扑簌簌的掉下来。 她不敢哭的太大声，怕被楼下客房里的父母听到，怕被他们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害怕失去他们。 她还是那个性格比名字还要硬的女孩，她是王刚，比谁都刚。 她必须如此…… 或许这样，就能够让痛苦少一些。 …… 过了好一会，当王刚终于抹干眼泪，从情绪中稍微缓和过来一点后。 她抬起头，却发现夜琅早没了踪影，面前只剩下一个空躺椅还在轻轻摇动。 王刚愣了一下，又听到隔壁自己的卧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个杂皮！ 她从桌子上跳下来，回到自己卧室门口，啪嗒一下把灯拍亮。 夜琅的身影一下子从黑暗中露出来。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溜到人家女娃儿屋头乱批翻，你个杂皮比我还没有礼貌。” 夜琅一回身，看到王刚正在身后抱着肩膀盯着自己，尴尬的嘿嘿一笑。 “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你有多少钱而已嘛。” “龟儿的奸球得很，我刚刚还跟你摆龙门阵，真是看错你咯！” 王刚冲过来，砰的一下把冒着金光的行李箱合上。 随后，还没等夜琅站起身，王刚就跳起来，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裸绞，把他狠狠按翻在地上。 夜琅稍微有点惊讶：这小丫头身手还真不错，看来53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 但他并没有反抗，毕竟他是战五渣。 “嘶——别别别，疼疼疼疼，错了错了，快撒开！”夜琅连忙拍地告饶。 王刚死死扯住夜琅的胳膊：“嘁……我现在恼火地很！龟儿嘞，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诶妈错了错了，不敢了快撒开吧！” 王刚一把甩开了夜琅：“再敢乱动我嘞东西我就把你嘞骨头棒棒一根根儿嘞掰断。” 夜琅装模作样的揉着肩膀：“好好好，知道了嘛，你这小姑娘劲咋这么大？” “该给你嘞钱，我一定会给到你，但是你也别以为我好欺负，战五渣儿。” 说罢，王刚一把将夜琅推了出去，狠狠关上了门。 “唉……” 夜琅扭身抻了个懒腰。 真狠呐…… 这夫妻俩…… 第18章 四更天 月黑风高，子夜已过。 四更天。 莲姐与六哥夫妻二人住在楼下。 四更鼓儿忙，正当时，夫妻二人收拾好穿戴，从客房里轻手轻脚走出来，生怕吵醒了睡在楼上的女儿。 莲姐没有了浓妆，早已哭花了。 就在莲姐刚打开大门时，六哥一把扯住妻子的衣袖。 月光顺着门缝洒进来，夫妻二人均是双眼通红，泪迹未干。 六哥用眼神告诉妻子：我还想再看一眼刚子。 莲姐对丈夫摇了摇头：不要让她看到我们这副样子。 …… 踌躇。 漫长的两秒。 终于，夫妻二人离开了这栋小楼。 在大门关严的那一刻，两个中年人，心断了。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坐上了越野车。 打着火。 嗡嗡—— 低伏的雷萨克斯570越野车如同等待猎物的猛兽，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这轰鸣中带着犹豫和悲伤。 六哥摇下了车窗，夫妻二人又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小破楼。 他们看得那么认真，那么用力，像要用目光穿透那厚重的墙壁，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 啪！ 六哥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抹了把脸，毅然决然的扭过头，看向前方。 他要走了。 啪！ 莲姐狠狠的抽了六哥一巴掌。 六哥又抹了把脸，扭头一脸懵逼的看向莲姐。 “媳妇儿，你咋不打你自己呢？” 莲姐哭腔未消。 “我怕疼，打你比较顺手。” 六哥：“……” 吽…… 车熄火了。 就在六哥再一次准备打火时。 一个诡异的人影忽地出现了。 这人影从车窗边慢慢走过，随后一屁股靠在了车头边上。 ？？？ 就在夫妻俩诧异时，他们发现这人手里还拿着一大把文件和票据，一边清点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卧勒个大槽……八十多套房产呐，还有地契……啧啧，我看看这存折，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哦吼吼我的福原爱呀！发了嘛我这不是！” 当当—— 那人影把脑袋探过来，敲了敲车窗。 夫妻俩这时也看清了面前这个贱人的脸，还有那双眼睛里的绿光。 毫无疑问，是夜琅。 夜琅这会几乎把脸贴到了车玻璃上，贱兮兮的问。 “诶，你们这几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啊？” 随着车窗缓缓落下。 夜琅看见了两张难看至极的脸。 “干嘛呀，都绷着一张天青色的脸，等烟雨呐？诶莲姐，你不化妆的时候可漂亮多了。” “……” 嗒，嗒—— 夜琅用手背敲打着那厚厚的一大沓纸。 “这么多钱，你们这孩子是要让我养到哪年去啊，这要按一天五千算，我得养她八辈子，哦对了，还有一箱子金条呢，我说那破箱子咋瞅着那么沉呢……” 话音没落，车门砰的一下打开。直接把夜琅撞飞了。 夜琅的姿势像超人一样，在泥沙上贴地飞行了十几米。 紧随其后冲过来的，是两个凶神恶煞般的身影。 一个像凶兽，一个像鬼魅。 反正不是善茬。 六哥早把貂皮大衣甩到一边，露出两条肌肉虬结的臂膀，一把将夜琅按翻，五根手指头如钢筋一般，将夜琅的脑袋死死镶在地上。 那些房地产证件和银行卡存折登时散落一地。 夜琅嘿嘿一笑：“这是干啥呀？我就想问个银行卡密码而已，这也是为了你们女儿，毕竟我得养她八辈子呢。” 莲姐也从衣服后腰里抽出匕首和手枪，刀尖枪口直指夜琅的喉头。 “几年前搁电视上看着你悬赏的时候，我还跟你六哥说这孩子长大了呢，怎么现在变成这操性了？” 六哥脸上横肉直抽，满脸失望。 “我本来寻思你内里还是那个可怜的好孩子，没想到你还是变了，告诉你，你要敢动我姑娘一根毛，我剁了你。” 夜琅的脸被狠狠按在地上，半个脑袋都嵌在土里，他并不挣扎。 “哈哈哈……原来你们真的认出我了啊，我也早就想起来了，既然这样，你们应该也明白自己不是我对手吧？六哥，就算你再怎么凶猛，别忘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凶兽啊，等我先办了你们，再办了你们姑娘，所有钱全是老子的。” 六哥额头上渗出冷汗：“媳妇儿，咱俩好像真是看错人了啊，这小犊子纯纯是个驴马烂子……” 莲姐眼珠子一立：“那特么能咋的啊？大不了咱俩死一个，剩下的带着刚子跑。” 六哥：“快跑，我死。” 磅—— 突然间，夜琅一个翻身把六哥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上。 又顺势仰起身子向后一翻，脚尖向前轻轻点了两下，踢飞了莲姐手里的匕首和枪。 等夜琅稳稳落在地上的时候，那两把武器已经拿在他的手里了。 刀尖指莲姐，枪口对六哥。 莲姐咬着牙，面色不改：“小狼孩儿……不对，现在我该叫你麒麟或者夜琅吧？你……真的要恩将仇报吗？” 六哥在夜琅身后踉跄着缓缓直起身子。 “把那箱金子留给我姑娘，让她带着金子离开，剩下的东西，全是你的，你要是不满意，那咱们就决死吧。” “决死？跟我？” 夜琅回过身，盯着六哥的虎眼，语气冰冷。 “你们拿什么跟我决死？我取你们的命只需要两秒钟，多花一秒都算我输。” “……” “……” 过了半晌，夜琅长叹了一口气。 “莲姐，六哥，别怪我手黑，连我这种货色杀你们都是随手的事，你们还想刺杀亲王？你们拿什么去跟茹亲王的那群守卫拼？就拿这玩意吗？” 说罢，他一扬手，把匕首和枪丢还给莲姐。 莲姐抬手接了刀枪，夫妻二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六哥更是满脸惊诧。 “为什么……你……你咋知道的？” 夜琅俯下身，把地上散落的财产一张张捡起来，拍了拍灰，塞进六哥手里。 “我猜的。” 莲姐懵了：“猜的！？” “没有人会在四十多岁才想起来治疗不孕不育，也没有人会把孩子托付给一个妖族战犯，更不会把半辈子的积蓄全扔给一个养女，自己什么也不留，如果这么做了，原因很简单——你们想死，至少做好死的准备了。” 六哥和莲姐这才意识到，其实夜琅对她们并没有敌意。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杀的是茹亲王？” “这是刚子告诉我的，她说你们要去的医院叫茹亲王府……哈哈，真有意思，两个准备舍命的黑势力头子亲自去茹亲王府，他们的目的除了刺杀亲王之外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夜琅掏掏耳朵：“说实话，我只有一件事想不通，那就是你们为啥这么信任我？” “原因很简单。” 六哥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年前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你这孩子心不坏，直到三年前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通缉令，我都没觉得你这人有坏心眼，没想到今天晚上让你给黑了。” “哈哈哈哈哈，是吗六哥？你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也太自负了吧。”夜琅久违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声。 莲姐看着自己手里的枪：“那你想怎样？劝我们放弃吗？” 夜琅挠挠脸。 “说实话，是的，我的实力你们听说过，刚刚也看到了，但就算是我，也不一定杀得了他，就算杀得了，也不可能活着离开，如果你们去，只会死在大门外边，然后让刚子再死一次双亲，就这么简单。” 六哥和莲姐交换了一下眼神。 “如果我说，我们有其他帮手呢？” 夜琅面无表情：“谁啊？你们手下的那群小弟吗？” 莲姐将匕首插回后腰，又把枪放进手提包。 “这也是我们相信你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跟我们合作的，就是你的老熟人——‘三足金乌’，叶川。” 夜琅猛地瞪大了双眼。 “咋的！？” 第19章 出发 六哥捡起了貂皮大衣，拍了拍灰尘，又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叶川之前还反复叮嘱我俩，说千万别告诉你，把女儿托付给你照顾的时候，也不用和你提他，所以我俩才啥也没说。” 一听到叶川的名字从这夫妻俩口中说出来，夜琅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但转瞬之间，他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叶川打电话来说些有的没的，还特么留上遗言了……原来是要计划着去刺杀亲王啊。 这小子又吃错什么药了？ 夜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个死鸟人，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但是也好，现在还不晚。 见夜琅的神色阴晴不定，六哥和莲姐心里也直打鼓：这小狼孩到底靠不靠谱啊？ 莲姐理了理头发：“既然你啥都知道了，那就别管这些了，别看我们夫妻俩混得风生水起，其实身边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刚子只能靠你了。” 六哥把手中的那一沓财产交给夜琅。 “这些东西你就先替我们保管吧，要是我们没回来，这些就是刚子的，帮我们好好照顾她。” 夜琅笑了笑：“你想让我给这孩子当第三任爹呀？我怕是没那个本事啊，自己的孩子还得自己养。” 莲姐一下子急了。 “为什么？就算不念我们那点旧情，难道这么多钱还不够吗？” “我的意思是，你们去了必死无疑……” 说着，夜琅走到小楼侧面，推出了他那辆老摩托。 “除非我和你们一起去，保你们不死，顺便做掉那个什么茹亲王。” 轰轰—— 伴随着半死不活的发动机声音，夜琅戴上了头盔。 “自己的孩子就得自己养！” 六哥慌了：“那刚子她怎么办！？” “我也去——” ？？？ 夫妻俩和夜琅几乎同时回过头，望向身后那个声音的来源。 真是刚子—— 王刚圆睁着双眼，从不远处的阴影后慢慢走过来，声音响亮。 “我和你们一起去，不就是杀个撒子瓜批亲王唛，用得到连我都不要嘞吗！” 六哥脑子一空：“刚子，你啥时候醒了！？” 王刚嘴一撅。 “我早就醒到咯，你们搞啷个大动静，谁能睡得下？咦？爸你咋还灰头土脸嘞？” “哈哈哈，爸没事，爸没事……” 六哥脸一红，看来刚子不知道自己刚刚被夜琅一招放倒的事，要不然的话，在女儿面前还真是有够丢人的。 莲姐连忙打圆场：“啊，你爹绊了一跤，让狗给咬了。” 夜琅不爽的瞟了莲姐一眼：这大姐嘴够损的…… 王刚朝四处看看： “狗？这附近有狗吗？算逑咯，不说那些个，我都听到喽，你们要去杀亲王对不对？” 莲姐凑过来，蹲下身子，搂住王刚的肩膀。 “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放心吧，等爸爸妈妈回来以后，带你去旅行，去周游世界，好不好？” 王刚却直接扑进莲姐怀里，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衫。 “你们的事我不球管，但是我一定要和你们一起去……我也很能打，我能帮得到你们……我不想你们丢下我……我不要再莫得爸妈……” 六哥鼻头一酸，也红了眼眶：“刚子……” 王刚死死抓住母亲不撒手，泪水洇透了母亲的衣襟。 “真嘞……我很能打嘞，我战斗力有53，比那个战五渣厉害得多……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 这一声爸妈把夫妻二人叫得心都化了，毕竟在过去的这些天里，王刚都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一直没有叫过他们。 但无论如何，现实不允许他们答应。 没有人会愿意带着自己的孩子行凶赴死，哪怕不是亲生的。 莲姐轻轻推开怀里的王刚站起身，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丈夫。 夫妻俩交换了一下眼神。 突然间。 就在王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六哥一个闪身冲了上去，拎起沙包大的拳头，猛地一拳镶在了自己女儿的肚子上。 “咳呃——” 王刚做梦也没想到，人生中遭到的第一下暴击，是来自自己的老爹。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一直旁观看戏的夜琅都整懵了。 干啥呀这是？这也太狠了。 转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事的王刚，眼神中顿时失去了光彩。 她那瘦小的身子一绷，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六哥眼疾手快，一把将晕厥的女儿扶住，抱进怀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刚子，爸爸这辈子，就打你这一次。” 夜琅嗑着不知从哪掏来的瓜子：牛比。 ……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目光，带着杀意刺向了六哥的后背。 六哥顿觉背脊一凉，本能的回头望去。 借着月色，六哥看清了自己那面色冷得如同要吃人的老婆…… 哦，还有她手里那块刚刚浸透了蒙汗药的手帕。 卧槽，完犊子了。 六哥声音发颤。 “媳妇儿……你倒告诉我一声啊，那啥……我这不习惯了么……” “习惯？” 莲姐将蒙汗药狠狠往地上一摔，反手照着六哥天灵盖就是一记暴击。 邦！ “佟小六——你踏马彪啊！？” 邦！ “你踏马是不是彪！” 邦！ 抱着女儿的六哥疼得面部扭曲，连忙蹲下腾出一只手捂着脑袋。 他看向地上那块蒙汗药手帕：“真忘了还有这玩意了。” 莲姐气愤的一把从六哥怀里夺过刚子，怜惜的抚摸着女儿。 看着双眼紧闭，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刚子，她再次怒火中烧。 “佟小六你个臭傻比……好好的姑娘，都让你给打立正了……” 六哥一脸委屈：“我错了媳妇儿，真错了。” “错你奶奶个哨子，赶紧走，死去。” “嗯，嗯……” 说完，夫妻俩把刚子送回了夜琅房子里的卧室，而后夜琅又去敲响了亚当的房门。 当睡眼惺忪的亚当答应了帮他们照顾孩子后，三人便准备踏上了行刺之路。 夜琅也再次跨上了他的旧摩托。 这时，六哥却拦住了他。 夜琅头一扬：“咋了？不想让我去？” “不是，咱有车……” 六哥拍着自己那辆雷萨克斯570的引擎盖。 “小老弟，你那肉包铁的玩意就赶紧推回去吧，没啥用……” 忽然，莲姐又从车窗里探出头。 “别搁那吹牛逼了，你快点的。” “诶好嘞媳妇儿。” 六哥又看向夜琅：“快上车吧奥。” 夜琅：“……” 第20章 八年 「我以为旅人将我热情都燃尽～」 「你却像一张情书感觉很初级～」 「人们把晚来的爱都锁在密码里～」 「字正腔圆的演说撇清所有关系～」 天色蒙蒙，翻起了鱼肚白。 朦胧的晨曦之下，一辆外形高调霸气的雷萨克斯570，飞奔在前往大西都的高速公路上。 散发着淡淡皮革和沥青气息的越野车里，正播放着动感十足的DJ音乐。 六哥拿一根大拇指扶着方向盘，正跟着节奏前后摇头，把脖子上那根钢筋粗的金链子摇得咯啦啦响。 夜琅在后座打着哈欠：“哦，怪不得你们深夜动身呢，原来是叶川那个死鸟人的安排啊。” 六哥开着车边摇头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道路，没有任何疲色。 “嗯，就算这车有光学隐身，但还是夜里动身更安全，不容易留下踪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也指定牵连不到刚子身上。” 副驾的莲姐从包里掏出一盒细杆钟南海，递向后座的夜琅。 “来根烟不？” 夜琅看着烟盒上的脸谱摇摇头：“拉倒吧，吸烟有害健康，我可是好孩子。” 莲姐笑了一下，摸出火机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跟佟小六一个样，你们都好孩子。” 忽然，一直在摇头的六哥侧过头来问：“夜琅，难道你就不好奇，为啥我们两口子和叶川非要不计代价的灭了那个茹亲王吗？” 夜琅这会正在闭目养神。 “叶川不用说，不管这鸟人干出啥事来我都不惊讶，况且那个茹亲王我也听说过，叶川作为‘天谴’，要杀他再正常不过。但是你们……能让两个称霸一方的土匪头子抛弃一切也要办的事，一定是血海深仇，你们没说，我也懒得问。我倒是更好奇你们和叶川是怎么认识的？” 六哥还在跟着音乐摇头：“茹亲王董三四本人自然是要杀的，但我们两口子最大的仇人，是董三四的亲弟弟——董三五。” “董三五？” 夜琅有点纳闷：“你们跟亲王他弟弟结了什么仇？” 没等六哥回答，莲姐吐了一口烟。 “在收养刚子之前，我和你六哥有过一个亲生孩子，但那是八年前的事了……” …… 八年前。 黑水城。 这是一个值得欢庆的日子。 在这一天，黑水城这个穷乡僻壤，迎来了几十年来出现过最重量级的两位贵宾—— 茹亲王董三四，以及其胞弟董三五。 茹亲王兄弟的这次旅行，本质上是一次表演，它象征着贵族平民一家亲的和谐景象。 这场造访，随行的记者摄影师无数。 他们认真记录下了‘亲王与农户一同体验耕作’，‘亲王品鉴民间街边小吃’等一系列诸多感人肺腑的画面。 正常来说，活干完了，戏做完了，可以打道回亲王府了。 意外出现了。 当亲王那浩浩荡荡的车队准备开离黑水城时。 一个漂亮女人的身影，透过车窗的防弹玻璃。 映在了茹亲王胞弟董三五的眼里。 熟悉的剧情发生了。 抢人。 不从。 杀人。 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死在董三五手里的，不只有女人一个。 还有女人身边带着的一个四岁的男孩，以及后来前去搏命继而被杀的女人丈夫。 女人身受十二枪毙命，死后衣物被人除尽，横尸街头。 男孩被按倒在地，一脚踩碎头颅。 前往复仇的男人连仇人的脸都没见着，被亲王护卫一刀斩首。 被杀的这对苦命夫妻，是六哥和莲姐的手下。 被杀的那个四岁男孩，是六哥和莲姐的儿子。 那天的事，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男孩，拉着照顾自己的阿姨想去看看热闹，仅此而已。 事情结束以后，茹亲王兄弟俩的车队继续赶路，依旧浩浩荡荡。 黑水城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亲王这两个字，就能碾灭这座边陲小城里的一切声音。 那天晚上，常年挨嘴巴的六哥，抽了莲姐的嘴巴。 因为如果他们当天也去复仇的话。 失败——死。 成功——全城死。 黑水城，将从地图上消失。 事发第二天，丧子的六哥和莲姐把死去夫妻的七岁女儿王刚接到了自己家，视若亲生骨肉。 六哥和莲姐坚定的认为，那夫妻二人的死他们有责任，如果不是他们的儿子非要去街上看热闹，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们竭尽全力的弥补王刚，也竭尽全力的弥补死去女人的弟弟。 但这弟弟，完全没有姐姐和姐夫的魄力和淳朴。 他坐上了整个组织里，除了六哥和莲姐之外最高的位置，他不满足。 经过多年的安插人手，苦心经营，他终于夺下了整个组织的控制权。 六哥和莲姐没有退休，而是被逼退位。 他们不再是老大了。 临退位前，那个弟弟对曾经的两个老大说了一句话。 “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让组织一直窝在一个小小的黑水城；你们真有本事，就不会死了儿子都没种报仇！” 这话点醒了夫妻俩。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为什么不复仇呢？ 是我们忘了吗？ 于是夫妻二人打点好行囊，离开了。 王刚没留在舅舅身边，她选择了父母。 她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父母退休了，不再做坏事了。 …… 莲姐把已经空了的烟盒揉成一团，随手扔到车窗外。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夜琅：“……”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清晨的阳光很刺眼，所以六哥戴上了他的小墨镜：“不就亲王吗，我杀他全家。” 莲姐打开自己的钱夹，默默凝视着，那里面放着两张照片。 都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只是两张照片里的孩子不一样。 六哥还在跟着音乐摇头。 他的金链子还在咯啦啦响。 车载音响里放的还是那首DJ。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也藏着颗不敢见的心～」 …… “诶？那你们和叶川到底怎么认识的？”夜琅又问。 六哥嗓子有些发干：“我们是在战场上认识的，也算是战友。” 夜琅头皮一紧：“你和叶川？你们不是人类吗？难道也加入过‘天谴’。” “不，我们的战场在艾泽拉斯。” 夜琅：“……” 莲姐又掏出来一盒烟拆开。 “其实我俩没有不孕不育，之所以一直没孩子，是因为这个臭傻屌只会干游戏，不会干别的……” 六哥：“……” 夜琅挠挠头：“这是我能听的内容吗？” 这时候，天已大亮。 越野车已经开进了大西都周边的郊区。 四周都是土路和杂草地。 轮胎与沙石摩擦的声音，沙拉拉的，像是在发布一场屠杀的宣言。 “还有一个问题。” 夜琅卡巴着眼睛：“咱能换首歌吗？这首歌已经播了几十遍了。” “不的。” 六哥瘪着嘴唇，他居然还在跟着节奏摇头：“这首歌好听。” 夜琅：“……”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在劝我该忘了你～」 第21章 亲王刺杀计划（1） 大西都。 严格来说，这里地处大西都郊外。 在这个靠山面水，一马平川的地方。 坐落着整个大西都境内规模最大的私人庄园—— 茹亲王府。 时至深秋，清晨的风已有了些许寒意。 此时，庄园正大门前的不远处，一个身披蟒袍的中年正坐在湖边钓鱼，四周站着十几名荷枪实弹的保镖，随时保持警戒。 这人生得蚕眉虎目，体格壮硕，气宇轩昂，威仪不凡。 内里一身玄色锦绣打褶长衫，外披一件象牙白阔袖蟒纹袍。 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他，不是茹亲王。 至少暂时不是。 他是茹亲王董三四的弟弟，董三五。 “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 话音没落地，董三五腾的一下站起来。 鱼咬钩了。 董三五抬手杆头一低，往右一摆，看准时机猛地扭腰起手。 哗啦—— 一条硕大的肥鱼顿时脱水而出，不偏不倚的落在一旁的水桶里，扑腾两下，便停止了挣扎。 董三五把鱼竿交给了一旁的仆从。 “不钓了，有一条大鱼就够了，过会给董三四送过去。” “是。” 两个仆从得了命令，开始收拾钓具。 这位爷打从凌晨四点起就一直坐在这，直到现在才刚钓上来这一条鱼。 可这一条鱼，却比这湖里寻常的十几条鱼加起来还要大。 在此之前几个小时里，也有不少小鱼咬钩，但董三五上手一拎就知道不是大鱼，便有意将其放跑了。 这时，两个仆从已经快速收拾好东西，守在一旁那辆哨兵越野车的车门处，等候董三五登车了。 他们搭配的很娴熟，一个人弯腰九十度，将车门开到最合适的角度，既不影响出入，又方便充当扶手。 另一个人四肢着地，昂首挺胸，腰部下塌，臀部上翘，下跪的姿势很标准，趴在车门前充当脚踏。 他们都受过专业训练，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被蜜蜂蛰了眼珠子，也能做到一动不动。 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看家本领，是能让他们月入一万薪资，六险一金交齐的硬功夫。 跪在地上的那个仆从尤为自豪，他能获得这份荣耀，全要感谢他那个在保镖车库主管两百台汗马车擦洗保养的表哥。 眼见董三五安全登车，十几名保镖也分头钻进了附近三台汗马车里，只留下一个在董三五的哨兵越野车上当司机。 嗡嗡——轰—— 躁动的声浪激得地面尘土飞扬，追随几辆越野车疾驰而去。 …… 与此同时。 庄园背靠的那一连串山岭之上。 某个低矮隐蔽的地堡旁。 有四个身影正匍匐在地面上，手持望远镜，透过草木林立的间隙，观察着董三五的一举一动，并目送他上车回了家。 而这四位当然不是贵族的私生饭，他们趴在这的目的，也不是满足偷窥欲。 简单来说，他们要办的事有两样—— 第一、救人 第二、杀人 夜琅：“还有第三，给我八根金条。” 莲姐：“他搁那钓鱼呢？” 六哥：“不是，他搁那钓鱼呢。” 叶川：“哦，我还以为他搁那钓鱼呢。” 夜琅伸手挠挠屁股：“你们仨是不缺心眼啊？我说金条的事呢，我的八根金条！我的小黄鱼！” 六哥眼瞧混不过去，心疼的直嘬牙花子：“不是小兄弟，那是三斤多的金子啊……” 夜琅脸一拉：“嘿我说你们两口子，之前连家当都不要了，就图我能把刚子放走，现在我要八根金条都心疼，你们还真能顺竿爬啊。” 莲姐眉毛一挑：“嗐……那啥，这不是现在有点胜算了嘛，得，老弟，八根金条是你的，回去就兑现，成不？” 叶川顶着一个乌眼青和两块塞鼻血的纸团抬起头：“我说三位，你们能不能别东拉西扯了？好好看看地形，破庄园跟迷宫似的，别到时候迷路了。” …… 在过去的半小时里，按顺序说，这边一共发生了以下这么几件事。 一、六哥和莲姐二人带夜琅来到了和叶川约好的地点，四人成功会面。夜琅对叶川的家人进行了热烈问候。 二、夜琅给了叶川一套直摆勾，并明确表示：“再特么乱留遗言直接干死你”，叶川喜提乌眼青一个，鼻血两管。 三、夜琅突然想起自己作为事务所老板正在办理第一单业务，于是坐地起价要求莲姐夫妇支付十根金条的业务处理费。 四、四人来到山岭上的一处地堡旁开始偷窥……啊不对，侦查行动。并由行动总指挥叶川同志介绍地形结构。 五、由于莲姐夫妇对夜琅的要求未给予正面回应，夜琅的业务费降为八根金条，两口子终于是死乞白赖的应下来了。 莲姐这时候突然问：“叶川老弟，你有狙吗？” 叶川一愣：“什么狙？” 六哥好像突然明白了：“对啊！狙击枪啊！你不是说董三五隔三差五就去湖边钓鱼吗？那离咱们这顶天也就两公里，咱直接找机会把他们全崩了，这不就得了吗？” 夜琅摇摇头：“你们省省吧。” 叶川也叹了口气，但还是耐心解释：“确实，他在湖边的时候能露头，但一颗狙击枪的子弹从这飞到湖边最少也要一秒多，只要这边枪一响，声音还没到，他身边的保镖就能察觉到波动，然后在半秒钟之内替他挡下那一枪。” “啊？”六哥一脸不可思议。 叶川接着说：“还有，之前董三五身上披的那件蟒袍看见了吧？火烧能烂刀切能断，就是子弹打不透，那上面覆盖着相当强大的法力屏障，冲击力越大越没用，就算保镖没能替他挡枪子，一样也伤不了他。” 六哥急了：“那就一枪爆头！” 夜琅直咧嘴：“爆个屁，你能打中啊？到时候人家围着我们冲山头，包了饺子啦。” 叶川：“还包饺子？人家又不是没枪没炮没法术，科技法力一起上，直接就火力覆盖了。” 夜琅玩着地上的蚂蚁：“是我肤浅了。” 叶川又抬手拍拍一边的地堡：“看见这玩意了吗？像这样的地堡，这片山岭上还有几十个。每一个里面都随时有人驻守，他们下次换班是两天后，就是说如果两天之内不把事办完，我们就会暴露，到时候就麻烦了。” 莲姐若有所思：“原来这两个狗东西安保这么强大啊？” 夜琅抻了个懒腰：“不然呢？你以为亲王是白给的啊？” 六哥急的直挠头：“就没有干脆点的办法吗？” 叶川坐起身来：“不要心浮气躁啊兽人哥，咱们的主要目的是把那些被囚禁的妖族救出来，而且必须把那批精神控制药物销毁了，杀那两个亲王只是顺手的事……” 莲姐眉毛一拧：“顺手？怎么着？你们妖族的事我不管，那俩杂种必须死，我们是来给孩子报仇的。” 叶川表情平淡：“是吗？如果不是因为妖族同胞，你们能趴在这？单靠你们俩就算有八百条命也杀不了亲王。” “……” 莲姐也坐起来：“行了，姐说话难听，你说话也挺难听，但是有道理，姐听你的。” 六哥：“那到底咋整？” 叶川：“山人自有妙计，跟我来。” 夜琅这会还趴在地上扒拉蚂蚁窝呢：“上哪去？” “下地堡。” 叶川站起来，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地堡入口，又仰头猛吸了一口山林中的新鲜空气。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啊……” 啪啪啪—— 夜琅连忙鼓掌：“说得好，说的妙，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简直太特么有意境了，所以咱能进入主题了吗？快点下去。” “呃……” 叶川站在地堡入口边上，他的目光扫过三人的脸，表情有点不自然。 “其实呢，我这人天生热爱迎空翱翔……所以呢……” 六哥满脸不解：“咋的啊？” 叶川搓着手：“我多做点心理准备才能下去……我有点……幽闭恐惧症，你知道吧？就是那种……” 夜琅：“我去你的吧——” “啊！” 扑通—— 早就不耐烦的夜琅抬起腿，一脚就把叶川蹬进了洞里。 随后，其余三人也一前一后跳进了地堡里。 叶川摸着黑从地上爬起来：“夜琅，我发现你自从起了这名之后，下手越来越黑了……但你还是没变，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扔下那些落难的妖族同胞的。” 夜琅挖着鼻屎：“少整那些没用的，赶紧开灯。” 叶川伸出手，沿着墙壁摸过去，终于摸到了开关的位置，啪的一下点亮了灯。 地堡里的空间很小，也很矮，只能勉强容得下四五个人。 但在中间的位置却开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很大的洞口，看样子像刚刚才挖出来的一样，土的颜色和四周明显不同。 没有人问这个大洞是谁挖的，又通向哪里，很明显，它的终点就是山岭下的茹亲王府，他们的目的地就在下面。 而此时同时映入几人眼帘的，是叶川那张略显搞笑的严肃脸。 “天谴万物，天下大同！这就是我们的口号！我们妖族和人类，其实都……” “行了行了！” 夜琅一口打断：“别搁那扯淡了！快点的！而且这破口号我都没听过！” 叶川调整好情绪，居然无视了夜琅的话，又接着说。 “这是现在‘天谴’新派的口号，和那些老派延续千年的‘人类不绝天谴不死’不一样，夜琅，你和我一起当平权派吧。以退为进才是……” 夜琅听得浑身难受：“我哪一派的都不是，行吗？” 叶川皱起眉，一脸严肃。 “麒麟，难道现在连你也变得没有立场了吗？不与任何人为敌，就是与所有人为敌。” 夜琅：“对啊，我操所有人，咋的了？再磨叽一句我干死你——” “就一句——最后一句——” 叶川又来了，他看向地堡里其他三人：“莲姐，兽人哥，夜琅……不管我们是为了拯救同胞反抗压迫还是为亲人复仇！不管我们是妖族或人类或者其他什么唯利是图的金毛疯狗——” 夜琅：“我真的要干你了……” 叶川：“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堡中，在完成这一伟大壮举之前，让我们一起振臂高呼我们的口号——” “天谴万物，天下大同——” “为了八根金条——” “狗亲王我襙你妈——” “兽人永不为奴——” 叶川：“……” 夜琅：“……” 莲姐：“……” 六哥：“……” …… 叶川歪着头，挠挠耳朵根。 “咱们口号……好像不太统一啊，要不还是重新喊一遍吧，咱的口号是天谴万……诶，诶你们别走啊，夜琅！搭理我一下嘛，有点仪式感嘛……诶你们慢点……莲姐，等会我……我真挺怕黑的……喂……兽人哥……” …… …… …… 第22章 亲王刺杀计划（2） 茹亲王庄园，某一栋别墅的浴室里。 这浴室除了大，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奢华，也没什么金碧辉煌的雕塑装饰。 天花板和浴池里是鱼肚白理石，景泰蓝和亚马逊绿拼接而成的墙壁画圆落地，黑金花理石承重柱分立四方。 而浴池中间，一个中年人正仰着头背靠池边坐在里面。 他手里拿着一杯麦卡伦威士忌，在淡淡水汽和酒香中双眼微闭，享受着每天固定的晨浴。 这人的长相和董三五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鬓间多了些白发，身材也瘦削得多，神色里多了些许疲惫。 他，就是茹亲王。 至少暂时还是。 他是董三五的哥哥，茹亲王董三四。 在浴室里，董三四身边只留了一个管家和两个仆从。 他们分别垂首伫立在董三四身后两侧。 两个仆从手中各自端着一个柚木托盘，丝绒布上工整摆放着茹亲王的衣物和两个电话。 一个威图手机，另一个则是形状奇特通体漆黑的特制电话。 嘟噜嘟噜嘟噜嘟噜—— 嘟噜嘟噜嘟噜嘟噜—— 这时，黑色的特制电话忽然发出奇怪的来电声。 一旁的管家见状，立刻走上前看向电话，看清来电后，又蹲下身，附到董三四耳边。 “王爷，是仁亲王的电话。” “嗯。” 在得到董三四的示意后，管家不紧不慢的将特制电话从托盘上拿下来。 他在一旁蹲下身，拿起话筒，扶到董三四的耳边。 董三四轻轻睁开眼睛：“到现在才给我回电话，我还以为你这个城主不想当了。” 在电话另一头答话的，是个混不吝的声音。 “董三四，你这什么态度？不会是死了女儿以后，又更年期了吧？” “尼卡，别让我不高兴，抓紧时间备货，不然我掀了你的云停城。”董三四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浴池里。 见茹亲王面露愠色，一旁的两个仆从顿时被吓得浑身颤抖，老管家则是依旧扶着话筒，面无波澜。 “掀了我的云停城？” 电话另外一头的人，就是云停城城主——仁亲王尼卡。 尼卡语气中略带戏谑：“你一个搞零售的还敢和批发商这个语气？没了我，你觉得上面的人会放过你吗？” 董三四又喝了一口酒，随手把剩下的酒泼进浴池：“怎么交代那是我的事，你要是还想太平的当土皇帝，就只管把货备好拿过来，不然上面怪罪下来，我先办了你。” 电话那头的尼卡语重心长：“唉……老董啊，从以前开始我就说，你这人真是一点玩笑开不起……算啦，我听说你手里有三颗刚玉蓝血珠？五个亿，让我一颗，怎么样？这价不低了吧？” 董三四把酒杯当的一声撂在池边：“什么钢珠？从来没见过那东西，你少听外面那些人放屁。” “哼，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行——那我也不强求了，货的事你再多等等，反正最少还得四个月。” “太慢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董三四哗啦一下从浴池里站起身，管家也扶着话筒跟着站起来。 尼卡打着哈欠：“我也没办法啊，现在行情不好啦，那些人形畜牲越来越聪明啦，呃……要不这样吧，我听说你那还有点‘小迷糊’的存货，多了不要，就让给我两箱，我算你两千万一箱，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 董三四沉吟了一下，随后从浴池里走出来，一旁的仆从连忙拿来浴巾为他擦干身体。 “嘿，说话呀。”尼卡催问。 董三四伸手从托盘上一把扯过衣物，提上短裤，又把衬衣披在身上。 “我不差你那点零钱，等见到货的时候再说吧。” 尼卡一听笑了：“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到时候别耍赖。” 咔嚓。 董三四回头递了个眼神，管家便立刻拿回话筒，把电话挂了。 另一头，云停城，尼卡的宫殿外。 尼卡正在试驾他的新车。 一听董三四直接把电话挂了，尼卡撇撇嘴低声骂了一句。 外形张狂的跑车在宫殿外的私人公路上疾驰，还在不断加速。 就在尼卡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只不小心冲上公路的蜥蜴，在飞转的车轮下，转瞬间被碾成了烂泥…… 最近茹亲王董三四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年前，他的儿子死了。 八天前，他的女儿死了。 他煞费苦心搞来的刚玉蓝血珠，也没能挽回女儿的生命。 刚玉蓝血珠，只能还阳，不能治病。 但他还是尝试了，没用。 三天前，不知道是谁，像是知道董三四的一切底细般，揭发了他在公众背后的所有罪行。 倒卖私用妖族奴隶和黑药‘小迷糊’，还有植脑芯片，刚玉蓝血珠…… 皇室那群人像狗一样，一闻到风声就立刻派人下来搜查。 这些事哪样不是公开的秘密？这么大张旗鼓煞有介事的来盘查，还不是为了敲他茹亲王一笔？ 情急之下，董三四只得花了几个亿上下打点，勉强压住了芯片和药物的事，这才算告一段落。 其实几个亿的数目对董三四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最让他心疼的是，迫于压力，他不得不将所有货物全部一把火烧尽，彻底密封起来。 这些货都是董三四重要的财源和心爱的玩物。 虫妖，蛇妖，甚至还有世所罕见的花妖，都是当初斥巨资精挑细选的珍稀妖族奴隶。 现在全都没了。 董三四扭扭脖子，回头看了一眼酒杯，示意管家再给他倒杯酒。 但老管家却没有动身。 “王爷，您不能再喝了，这是您自己说的，一天只能喝一杯酒。” 董三四皱着眉，把披在身上的衬衣套上：“我这不是只喝了半杯吗？剩下那半杯被我倒进浴池了。” 管家丝毫不让步：“就算倒进了浴池，一杯就是一杯。” “……” 这个老管家从十几岁开始就在茹亲王府做管家了，几乎是看着董三四长大的，所以董三四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董三四没再说话，袖子一甩，走出了浴室的大门，老管家尾随其后。 剩下的两个仆从见茹亲王沐浴完毕，便手脚麻利的打扫起了浴室。 此时此刻，董三四还不知道，这座庄园的地下密室数量，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而另外一个，就是从庄园背面那座山岭上，亲兵镇守的地堡里挖下来的。 与此同时，茹亲王庄园之下。 由叶川友情赞助的新地下室里。 四人沿着漆黑的地道不断向下摸索着。 夜琅忍不住吐槽：“鸟人你现在也是有本事了啊，连这种高级工程都会玩了。” 六哥和莲姐一头雾水。 “高级工程？” 叶川搀着夜琅的胳膊：“看来你发现了啊，没错，这个地道是用土系法术和空间法术打通的，工程用时不到十小时，下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室。” 夜琅的嫌弃表情在漆黑一片中没人看见：“所以你用不到十个小时就打通了这么大的工程，就不愿意再多花几分钟在地道里装个灯吗？而且你能不能别挽着我胳膊？恶心死了。” 叶川骄傲的笑笑：“呵呵，你在想什么呢夜琅？空战才是我的特长，这种工程怎么可能是我这种土系法术废物搞的？” 夜琅摸黑抠了抠鼻屎，随手抹在叶川袖子上：“你怎么做到这么骄傲的说出来的？” 叶川昂起头：“前段时间，我的‘天谴’队伍里来了两个新人，这个工程就是他们做的。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是单打独斗的爱好者，大雁永远都是成群结队的。” 六哥来了精神，跟一旁的莲姐说：“这个厉害呀媳妇，就这工作效率，要是包个建筑工程那不赚翻了？” 莲姐不耐烦的扯开六哥的手：“你能不能别摸了，烦死了。” 夜琅、叶川：“……” 四人在地道里一直向下，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到达了这条地道的终点。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灯光打开的那一刻，豁然开朗，几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间开阔的地下室，三四米高，大小足有几百平米，但却没什么东西。 有的只是成堆的食物和水，一些杂物，一张破桌子，还有摆在桌上的几张简易地图。 看来叶川为了这次行动，已经在这准备了几天了。 “嚯……” 六哥上下打量着四周，忍不住发出感叹：“这么老长一条道，再加上这地下室，说这是几个小时挖出来的谁敢信啊？” 叶川径直走向了那张摆着地形图的桌子：“妖族里有这本事的都屈指可数，对于你们天生法力弱的人类来说，这种技术确实不常见。” “诶？”莲姐忽然看向地下室的某个角落，那里躺着两个身穿亲兵制服的人。 或者说是两具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的状态。 莲姐倒也不害怕，皱着眉问叶川：“那两个人是谁？” 叶川这会正伏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的看地形图，没听到莲姐的话。 夜琅蹲在地上翻看着成堆的食物：“看不出来吗？那俩人是之前在上面守这个地堡的，瞅他们那难看的死相，应该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吧？叶川？” 叶川头也不抬盯着地形图，盘算着行动路线。 “啊？对。这个董三四管兵还是有一套的，这些地堡里都不是寻常保镖，他们是茹亲王的亲兵队伍……咱们现在已经是深入敌人腹地了啊。” 六哥兴奋了：“嘿，真别说，人我杀过不少，还从来没玩得这么专业过，整得跟军事行动似的。” 夜琅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六哥你能不能严肃点，我还是喜欢你之前那副英勇就义的死出。” 叶川直起身子：“别怀疑你的感觉兽人哥，严格意义上讲，这就是一次军事行动。” 夜琅拆开一包薯片，喀嚓喀嚓嚼起来：“真能整事……得，那就传达一下指示精神吧，怎么干呐？鸟人老大。” 六哥和莲姐闻言都凑过来。 叶川指着地图说：“在这座庄园和府邸内外，除了佣人之外，单保镖就有一千多人，其中不乏法术高手，而且枪支弹药无数，董三四还有皇帝特批的五百亲兵，周围这些后方地堡里就都是亲兵。” 夜琅嚼着薯片点点头：“能在你的刑讯手段下一个字不说，确实不一般。” 叶川看了夜琅一眼：“他们死了还能得到抚恤金，但如果透露了庄园内部情况，被发现的话全家都要陪葬……这几百亲兵不同于那些保镖，他们个个都是优中选优，其中一多半都参加过三年前的‘天谴’战争，手上都有妖族的命。” 夜琅舔着手指头：“有意思，我本来没兴趣再杀人了，但对方要是硬往枪口上撞，那我就没办法了。” 叶川沉吟着闭上眼睛：“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咱们的主要任务是救出被当做奴隶货物的同胞，还得摧毁掉那个精神控制药物，条件允许的话顺手做掉那两个姓董的，与此同时必须尽可能避免和他们正面交战，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精神控制药物？”莲姐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六哥的神情也出现了异样：“你们说的那个药物……是不是叫‘小迷糊’？” 叶川一愣：“对，那是专门为了控制和迫害妖族制造出来的黑药，死在这东西手里的妖族数以万计，你们也听说过？” 莲姐犹豫了一下，随后淡淡的说：“那是我爹研制的，也是他最先贩卖的。” 六哥本想叫莲姐不要说，但还是没拦住。 夜琅：“我襙你爹啊。” 叶川：“你爹还活着吗？” 莲姐：“早死了，我杀的。” 第23章 亲王刺杀计划（3） 六哥心疼的低下头，他比谁都不舍得让妻子再回想起那些糟糕的往事。 莲姐面对夜琅和叶川神态各异的目光，毫不介意的继续讲了下去。 “我本来是都城人，我家老头是搞科研的，圣府专职，那时候佟小六是他的助手，后来老头开始研发什么针对妖族的精神控制类药物，六哥不愿意跟他一起干，就被开除了，我也和老头断了关系……” 六哥拉住莲姐的手：“别说了。” 莲姐却是一脸云淡风轻：“无所谓……后来那老头搞研究的时候出意外了，误吸了大量汽化药物，当场丧失理智，变成了一个只会发疯的行尸走肉，我就一枪把他崩了，现在想想也是讽刺，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是自己亲老子。” 夜琅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原来是这样啊……” 六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妻子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平淡，但每每回想起来，最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他抬手搂住妻子的肩膀，又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大莲！快回来！那个怪物已经不是松教授了！别去送死——” “不可能！他还能变回来！他不可能没留下解药！一定找得到！” …… “大莲，你要受不了，就出去吧……我把教授送走。” “用不着，我亲老子，我亲自杀。” …… 六哥握着妻子的手：“后来，大莲就跟我一起去了黑水城。我们一开始在那做了点小买卖，结果处处被人欺负，杀了几个领头的之后就好多了，没事搞搞副业，收收保护费，再后来，就转行去开酒吧和赌场了。” 叶川这会走来走去的，时不时低头翻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夜琅早已不在意了，毕竟莲姐六哥没迫害过妖族，而且多年前还对夜琅有恩情。 莲姐淡然一笑：“所以我们夫妻从来没干过什么对不起你们妖族的事，也没用过那黑药……” 叶川还在找东西，心不在焉的答：“哦哦……这样啊……” “诶……被我藏哪去了呢？”叶川自言自语。 夜琅挠挠屁股：“你搁那找啥呢？” 听到夜琅的问话后，叶川又抬起头，像是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夜琅。 “夜琅，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从始至终你一次都没问过你的刀在哪？难道你要空手上战场吗？” “我的刀？” 夜琅若有所思：“三年前不是就已经丢了吗？” “我想起来了！”这时，叶川猛地掀起桌子，伸手向下摸去。 不一会，拿出两把足有三尺多的长刀。 夜琅一见那两把刀，顿时愣了。 叶川笑着将那把通体铭刻着黑红花纹的长刀扔给夜琅：“拿好你的‘秋焱’，夜琅，你觉得我会让咱们的宝刀死在那片崖底吗？” “嚯……这刀可真漂亮。”六哥忍不住赞叹。 莲姐问：“一蓝一红，你俩用的是情侣刀吗？” 夜琅摸着手中长刀，一时语塞：“情侣刀？那我宁可拿它修脚……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它……鸟人，你是在哪找到它的？” “呵，没有我找不回来的东西，位列大快刀21工之一的名刀‘河道’，还有良快刀51工之一的名刀‘秋焱’，麒麟，真正的你，也该回来了。” 夜琅眼睛一斜：“什么玩意啊就大快刀良快刀的？这是哪的设定啊你就拿过来扯淡了？还有你特么凭啥比我高一级啊？” 叶川挑挑眉毛：“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 唰—— 叶川拔刀出鞘，霎时间，青光乍现。 这把“河道”通体修长，刀鞘刀柄均为藏青，浑然一体，透着大巧不工的古拙气息。 特殊工艺的刀身散发出湖蓝色的光泽，刀刃飞快透亮，飞舞的花纹凌乱中暗含规律，刀尖细腻油亮，又暗藏戾气。 地下室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是黄澄橙的暖色，却依旧掩盖不住这刀刃中散出的寒光。 看着叶川依旧满腔壮志的样子，夜琅叹了口气：“不管我是麒麟还是夜琅，终究不再是‘天谴’了。” 唰—— 夜琅也拔刀出鞘，夜琅的这把刀更是杀气逼人。 这把“秋焱”不同于叶川的刀，刀鞘刀柄玄色厚漆，通体铭刻血红花纹，刀尾鞘尾暗缠金丝，整体比“河道”还长出一拳。 拔刀在手，刀身墨里透红，隐约散发着血光，刀刃花纹整齐，干脆利落，杀气弥漫，刀尖也…… 刀尖…… 夜琅头皮一麻。 “我刀尖呢？刀尖哪去了？” 叶川眼神飘忽：“啊，这个嘛……毕竟你那把是良快刀51工嘛，容易生锈……” 夜琅满脸不爽：“我可去你的吧，我这刀不叫雪走，你给我扯个屁的生锈？本来你把‘秋焱’找回来我还想表扬你，结果你把刀尖都给我干没了！？” 夜琅几乎快要把刀尖断口伸到叶川的眼皮子底下了。 看着那刀口截面，叶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哎呀，我都说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也是因为这刀尖有点生锈，然后前些天呢，我为了救一个漂亮女人，当时……呃，反正出了点意外……” 夜琅：“……” “我有个办法，这样吧。”叶川还刀入鞘放到一边，又把夜琅的刀拿过来。 他举刀观察了一下：“我帮你修修，修好了还能用，反正你这把刀本来也长……嗯，先把这刀鞘截短一点……” 说着，叶川凝聚一点妖力在手上，使出了一个实用性极强的法术—— “金刚一指！” 喀嚓—— “秋焱”的墨绛大漆刀鞘应声而断。 叶川把刀鞘和刀身放在一起比了比。 “不行啊，截多了，刀刃又长了一点啊，再来一次……金刚一指！” 锃—— “秋焱”的血光花纹刀刃应声而断。 叶川又放在一起比了比。 “不行啊，截多了，刀鞘又长了一点啊，再来一次……金刚一指！” 喀嚓—— “刀刃又长了……金刚一指！” 锃—— “刀鞘又长了……金刚一指！” 喀嚓—— “刀刃怎么又长了……金刚一指！” 锃—— “金刚一指！” 喀嚓—— “金刚一指！” 锃—— “金刚一指！” 喀嚓—— “金刚一指！” 锃—— 喀嚓—— 锃—— 喀嚓—— 锃—— …… “秋焱”：早知道我就烂土里了。 …… 这时，叶川满意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秋焱”，以及它那已经不足十厘米长的刀刃和刀鞘，笑着抹了把汗。 “好！这样刀鞘刀刃就一样长了，然后为了协调，再截短一下刀柄，金刚一指……” 扑通——咚！！！ 咔—— “啊————” “秋焱”的刀柄没断。 叶川的肋骨断了三根。 当然是夜琅打的。 夜琅瞪着地上的叶川，气得眼珠子直喷火星子：“你特么跟我俩扯犊子呢！？” 叶川挣扎着支撑身体从地上爬起来。 “我……麒麟……你下手真的是越来越黑了。” 六哥看着一脸便秘的叶川，摇了摇头：“唉……叶川老弟，其实这事你多少也沾巴点活该，好好的一把大快刀，让你撅的都没我鸡儿长了。” 莲姐狠锤了六哥一拳：“又吹牛逼。” 夜琅提溜着那不足十厘米长的刀刃，一把将叶川从地上拎起来。 叶川疼得直叫唤：“诶诶诶，我肋骨我肋骨，你轻点，我这骨头没个几分钟恢复不了。” 夜琅拎着叶川的领子，脑门上青筋直冒：“你就让我拿这玩意出去捅人啊？我把我那第207根骨头卸下来都比这玩意杀伤力大，再给我搞个兵器去！” “好好好好……” 叶川终于挣脱了夜琅的铁手：“我再给你搞个兵器，这个‘秋焱’你也可以留着当暗器，以后它就叫‘宝宝刀’吧。” 夜琅：“我宝你妈了个……” “哈啊——好吵啊，老大你带人回来啦……” ？？？ 夜琅和莲姐六哥都是一愣。 谁的动静啊？ 叶川连忙朝着一个没人的地方喊：“哦，不好意思啊，把你吵起来了，既然你醒了，那就出来吧，咱们要准备行动了。” 说完，叶川又扭头看向三人：“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两个新人之一，专门搞工程的土拨鼠妖，科尔。” 夜琅嘴角一歪：“高手啊，连我都没发现还有别人在……隐匿能力不错。” 话音刚落，就在叶川刚刚看过去的方向，某个不起眼角落，墙壁上的土块松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不足一拳大的洞口。 从那里面忽地窜出来一只土拨鼠，速度极快，连夜琅都没看清。 “诶呀妈呀——耗子！！！” 六哥发出了一声听起来与他那魁梧身材极度不符的尖叫，一扭头就扑进了莲姐的怀里。 夜琅和叶川看得后心发麻。 这个名震一方的人类黑恶势力大佬，体格堪比棕熊的老爷们，居然被一只土拨鼠吓成这样—— 还躲进了自己老婆怀里！？ 等等——他还在抽噎！？ 莲姐一脸的生无可恋，极度无奈的抚摸着六哥的虎背熊腰，但还是轻声安抚：“不怕……不怕……”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叶川凑过来拍拍莲姐的肩膀：“莲姐，你也真挺不容易的。” 莲姐：“唉……” 另一头，那只土拨鼠在地上打了个滚，化成了人形。 夜琅无语的说：“怪不得刚刚一点妖气没有……合着你压根就没动妖气啊。” 变成人形的科尔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裹了一身的土棕色麻布，说起话来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 “你们好呀，我是‘天谴’新人！列兵科尔！你们都是老大的朋友吗？” 夜琅把已经变成“宝宝刀”的“秋焱”揣进兜里：“算是吧，待会我就把你老大的头打爆。” 科尔胡须一抖：“什么！？那可不行哦！” 夜琅挖着鼻屎：“那咋的啊？” 科尔：“我晕血。” 夜琅：“……” 这时候，六哥已经偷偷把埋在莲姐胸脯里的头抬了起来—— 但是没完全抬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叶川又拍拍六哥的肩膀：“六哥，没事，人人都有弱点嘛，我知道，你肯定是个纯爷们。” 六哥：“唉……” 夜琅忽然问：“对了，你不是说有两个新人么？另一个呢？” 叶川摆摆手：“你说那个虎妖啊，那小子突发急性阑尾炎，来不了了。” 夜琅眉头一皱：“虎妖……阑尾炎？” 叶川：“嗯，而且是急性的，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吧……” …… …… 十分钟后。 叶川给四人讲完了全部的行动计划。 这种专业级别的行动计划，让连六哥莲姐这样的老江湖都不住点头：“不错，这计划堪称完美。” 科尔却一脸懵，小胡子一抖：“老大，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要午夜动手吗？怎么又改成下午三点了？” 叶川哈哈一笑：“计划没有变化快嘛，据可靠消息，下午3点的时候，董三四和董三五他们两个才会在一起喝茶，如果真要等到午夜，他们两不在一起，想要连锅端可就难了，而且半夜他们周围的守卫反而会更多。” 叶川又接着说：“顺便一提，现在我们头顶上几米的地面，就是他们的茶亭。” 夜琅听了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既然你之前说那个关押妖族奴隶的地下室也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那我们为什么不先在地下打通那个地下室，把他们先救出来再说呢？免得让他们再受到波及。” 叶川叹了口气：“这个我也想过，但可行性太低了，且不说厚达一米多，而且还附着了法术屏障的合金墙壁，单是层层内置的报警器就没办法解决，到时候我们反倒陷入被动，不得不直接面对庄园里的所有护卫。” 夜琅：“这样啊，那就真的只能按你说的做了……现在几点？” 叶川：“上午八点。” 夜琅：“还有七个小时……给我搞把兵器！” 叶川：“嗯……” 第24章 亲王刺杀计划（4） 此时，中午刚过。 董三五从庄园里的电影院走出来，就回到自己那栋小别墅的卧室里休息了。 在这偌大的茹亲王庄园里，只有这一栋小小的别墅是专属于他的，毕竟他只是茹亲王的弟弟，不是茹亲王本人。 但，很快就是了。 董三五在心里这么想。 他打发走簇拥在身边的十几个保镖，又赶走了所有仆从，脱下厚重的蟒纹袍和长衫。 “呼……” 董三五的住处与他哥哥大不相同，连卧室都出奇的小，只有不到十平米，似乎只有这种空间能让他感到舒适。 他卸下所有的威仪和姿态，瘫在卧室床上，眼角还残留着刚刚因为电影里的爱情流下的泪痕。 意乱情迷极易流逝……难耐这夜春光浪费…… 董三五翻了个身，他仰头望向摆在床头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略微泛黄的照片，那照片上的灿烂笑容，属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那青年一身制服，胸膛挺阔，面目清爽，一头利落短发下的面庞，俊美到如同是神明亲手雕刻的杰作。 这张照片是董三五拍的，那个少年的目光也没有落在镜头上，而是相机后的董三五。 董三五凝视着那张大卫雕像般的照片，似乎还能闻到当年那柑橘的清香，还有那细腻的触感。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每当他望向那张脸，嘴角都会不由自主的向上微弯。 “晓看天色……暮看云……二十年了啊，你还是那么美，我却不年轻了。” 啪嗒—— 片刻的感伤后，董三五伸手一把将照片扣倒。 今天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你？ 还是说，你也在另一个世界想我吗？ 胡思乱想着，董三五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半睡半醒中，时间倒流了，他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回到了一年前，他派人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亲侄子，又亲自将杀手灭口，下一任茹亲王的位置非他莫属…… 回到了八年前，他在哥哥董三四的奚落和逼迫下，残杀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从那时起，他决心夺下王位…… 回到了二十年前，懵懂的爱意败露，心爱的男孩被父亲下令绞死，他亲眼目睹了行刑全过程，决定终生不娶…… 回到了三十年前，所有亲人宾客都只为他哥哥到来，所有的热情，温柔，尊敬，礼物，只属于董三四一个人…… 而董三五，什么也没有，因为他在出生的路上，晚了两分钟…… 他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他是亲王的儿子，也是未来亲王的弟弟……他拥有凡人梦里的一切……然后呢？ 恍惚中，他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一片黑暗，却温暖，他能抓住想要的一切…… 身边所有亲人都记得，当下一任茹亲王董三四出生时，脖子上死死缠着一圈脐带。 而那个企图在母亲肚子里勒死兄弟的人，就是他的弟弟——董三五。 笃笃笃——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把董三五从半睡半醒的梦呓中拉了回来。 笃笃笃—— 董三五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又裹上了威严。 “怎么了？” 门外传来谨小慎微又略带哭腔的声音，是个仆从。 “二爷，王爷用午餐的时候……叫鱼刺给卡了嗓子，有些不舒服……吩咐我来和您说一声，下午就不用去喝茶了。” “哦，知道了。” 董三五从床上坐起来，在那份威严外又披上了华贵的服装。 他推开房门，那个前来传话的仆从还规规矩矩的跪在一旁。 董三五瞥了他一眼：“王爷又责罚你们了？” “是……” “你一定也很委屈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个仆从把头埋得更低了：“都是我们失职才害王爷卡了嗓子，挨罚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们能为王爷服务，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有委屈啊……” 董三五看着那个仆从身上隐隐渗出的斑斑血痕，就知道一定又有不少人受了牵连。 他抿了抿嘴：“放心吧，等以后我做了茹亲王，绝不会这样对待你们的，你先回去吧。” “是……” 一听这话，那个仆从可不敢再乱回答了，只是轻轻点点头，答应了一声，便起身退出去了。 随后，董三五又抬头向一旁招了招手，他的几个仆从便立刻小步凑了过来。 董三五扭了扭脖子：“今天下午天气不错，接着钓鱼去……” “是，这就为您准备。” …… 与此同时—— 另外一头，就在茹亲王茶亭的地下三米处。叶川夜琅等五人也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在叶川的屏音法术笼罩下，土拨鼠妖科尔悄无声息动工，向上挖通了最后一道土层。 看着科尔堪称神速的挖洞能力，六哥莲姐全都惊呆了。 终于，科尔敲打着头顶坚硬的石头，得意的说：“这块石头上面，就是茹亲王的脑袋！” “干的漂亮，科尔。”叶川收了屏音法术，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十五分钟后，董三四他们两个就会来这喝茶，咱们必须在他们来之前找到密室，毁了那批黑药，把妖族同胞救出去。然后在这守株待兔，只要他们两个一到，秒杀，走人，就这么简单。” 莲姐忽然问：“这个地方有多少保镖和卫兵？ 叶川嘴角一弯。 “不用担心，平时根本没人来这，只有那两个人来喝茶时才会有守卫，咱们只要速度够快就完全没问题，这个洞口这么小。就算他有一万人，也不可能同时冲进来。” 夜琅身上背着两把M16步枪，腿上还绑了两把沙漠之鹰，身上弹药无数，都是从地堡里那两具尸体上扒下来的，他摸着后腰那把“宝宝刀”撇了撇嘴。 “叶川，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还擅长这种作战啊？” 叶川：“这就叫活到老学到老……动手！！！” ！！！ 话音刚落，叶川瞬间施展开屏音法术。 不同于刚刚的小范围施法，叶川这次直接把范围开到了最大，虽然会对身体负担有些大，但这种行动容不得马虎。 而夜琅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运起妖力，一爪向那大理石抓去。 只见厚达半米的大理石地基，竟转瞬被抓了个粉碎！ 而且，几乎所有的碎石都被击飞出去，没有一块落进洞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寂静里。 没有一丝声音。 叶川夜琅二人的身影一闪，顺着洞口穿梭出去。 科尔和莲姐六哥三人也紧随其后追上去。 托儿化作土拨鼠原形，变成一道棕色的影子四处飞奔，快速的检查着每一块地砖和缝隙，找寻着密室入口。 六哥莲姐知道自己的能力和三个强悍的妖族比不了，按计划自觉的躲在两边隐蔽处观察放哨。 一望无边的偌大庄园终于真正近距离的出现在了几个人面前。 和煦的阳光和花草清香，终于替代了地道里的潮湿的土腥气息。 但现在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 即便这里地处庄园中心，守卫松散，但十几个人还是有的。 因为叶川施展的屏音法术，直到两个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这些守卫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生命转瞬即逝。 他们直到死都没想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 两个S级妖族战犯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四处穿梭。 叶川挥手碎颅，夜琅开枪射击，不到五秒钟，就将附近十几个守卫尽数杀死。 看着十几人转瞬倒地，浑身背满了武器弹药的夜琅朝叶川晃了晃手里那两把沙漠之鹰：让你背那么长的刀，搞暗杀不方便吧？ “呃——” 叶川随手扭断了一个没死透的保镖的脖子。 屏音法术也在这时失去了效果。 夜琅听见声音一愣：“怎么了？” 叶川抬手看了看表，距离茹亲王出现还有十分钟。 “我的屏音法术还不好，持续不了太久……但足够了。” 二人快速在确认十余人全部死透后，立刻折返回茶亭。 这栋建筑虽然名为“茶亭”，但实际上却不只是个亭子那么简单。 它的体积是一个普通凉亭的数倍，除地基外上下全为红木榫卯结构。 周围种满了罗汉松和灌木丛，远远的看过去，能将这亭子罩得严严实实。 这时，土拨鼠科尔也跑回来。 三人聚在茶亭中间，那个刚刚被夜琅一爪掏空的坑附近。 科尔还保持着土拨鼠原形：“老大，我找到了。” 叶川：“在哪？” 科尔回头指向不远处：“茶亭边缘靠立柱的地方有个石凳，石凳下面有个缝隙，那里就是开启密室的机关。” 莲姐六哥在确认了四下无人后，也立刻跟了过来。 叶川：“走。” 夜琅冲上前，伸手摸到开关按下去。 沙拉拉—— 几人立刻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以及地下机关的扭动。 为了防止电子器件老化，董三四的密室门用的居然还是最原始的石器机关，但也是最强保险。 机关开启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方出现了两道窄小的暗门，仅有一米见方。 石门向上滑开后，里面是厚重的合金门板，而且…… 其中的一个门被焊死了，外部已经彻底被烧得化作一团。 不好…… 夜琅叶川二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愿那个没被焊死的门，是关押妖族奴隶的…… 二人眼神一对，立刻行动。 叶川施展屏音法术，夜琅出爪破坏暗门。 夜琅在使妖力时十分小心，极力克制妖气散发，以免在这时引来察觉能力强的高手。 这合金门板是特制的，坚韧程度明显不是大理石能比，就连夜琅也花了数秒才将其彻底破坏。 在一片寂静中，那厚重的合金门终于被夜琅最后一击抓的粉碎。 也许是出于掩人耳目的考虑，在从正面破坏大门的情况下，并没有触发密室里的报警器。 随着几人的进入，密室里自动亮起了灯。 巨大的空间里顿时一片瓦蓝明亮。 呈现在几人面前的，是整整六个集装箱的非法黑药。 就是这些名为“小迷糊”的东西，把上万妖族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变成了战斗机器，取乐的斗兽…… 就在叶川准备使法术动手销毁时，莲姐一把拦住了他，从手提包里摸出了几颗小型手雷递给叶川。 而与此同时，夜琅却在一旁对另外一个东西也产生了兴趣，那是一个很小的保险柜。 小小的保险柜仅有半米见方，但重量却超过了一百公斤。 直觉告诉夜琅，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不简单。他从腰后抽出那把“宝宝刀”，注入妖力，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保险柜砍的四分五裂。 这时，其余几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从破碎的保险柜里掉落出来的，赫然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珠。 那宝珠足有核桃大小，即便是密室里通明的灯光，也盖不住它那耀眼的蔚蓝明光。 “刚玉蓝血珠！？” 连叶川都被惊到了：“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有这东西！？” 夜琅拿着那颗宝珠在手里端详着：“一百多个刚玉族人才能拿命炼出这么一颗珠子，把这玩意放在身体里，就相当于有两条命，谁不喜欢？” “啊？” 六哥和莲姐都愣了：“这玩意这么厉害？” 夜琅咧咧嘴：“差不多。” 话音未落，夜琅将手里的刚玉蓝血珠轻轻往上一抛，一口吞进了嘴里。 这下给其余几人全看愣了：“你就这么给吞了！？” 夜琅：“不然呢？难道扔了吗？谁跟复活甲有仇啊？” 叶川、莲姐、六哥“……” …… 一分钟后，整整六个集装箱的黑药——“小迷糊”，被彻底销毁，炸得粉碎…… 依旧湮灭于无声。 这会，几人站在了另一个被焊死的门前。 一直在外面把风的科尔有些担心的问：“他们不会已经被‘小迷糊’给控制了吧……” 六哥和莲姐心有余悸：“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该怎么办？” 夜琅和叶川都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尤其是嗅觉灵敏至极的夜琅。 夜琅只用了三秒钟就破坏了已经被高温火枪熔过的合金大门。 这一次，谁都没有踏进这间密室。 密室里也没有灯光。 只有他们身后刺眼的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扎进了这座漆黑的密室。 扑面而来的，是焦腐恶臭的气息。 密室里，是妖族。 数百名妖族。 被囚禁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密室里。 被活活的，烧成了焦炭。 他们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 挣扎的，哀号的…… 拥抱的，亲吻的…… 他们挥拳，他们乞求； 他们绝望，他们死亡。 漆黑的锁链粗如儿臂，还拴在那些焦炭的身躯上。 叶川沉默了。 夜琅也沉默了，他有那么一瞬间，开始质疑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但这个问题很快被解决了。 土拨鼠科尔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见到这种骇人的场面，哪怕是莲姐也被惊得浑身发抖：“他们……这是为了销毁证据吗……” 六哥头上冷汗直冒：“可他们没销毁那些黑药啊……为什么要这么对这些妖族……” 叶川：“几百个妖族在这里，身上本来也有伤，如果有高手来，妖气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干脆一把火烧了，真是干脆。” 科尔从昏厥中恢复过来，便登时趴在地上痛哭，泪如雨下。 “这些畜生啊！这些人类才是畜生啊！我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莲姐扭过头，看向面前几乎化作石雕的夜琅和叶川。 “现在对你们来说，杀亲王应该不是捎带手的事了吧？” 叶川闻言居然笑了笑，但没有回答莲姐的话，而是看向了夜琅。 “哈哈，其实这个可能性我也想到过……诶！夜琅，你看那两个叠起来的！像不像一个很经典的体位哈哈哈哈哈……” 夜琅掏掏耳朵，一脸心不在焉。 “嘿，你还别说……咱俩可以让那俩姓董的摆个同款造型，然后把他们肠子挑出来，再玩个捆绑……” 叶川：“走啊？” 夜琅：“走。” 科尔已经懵了：“去哪啊？” 叶川拔刀在手：“杀人。” 夜琅提枪换弹：“杀所有人。” 第25章 亲王刺杀计划（5） 嚓嚓嚓嚓…… 铛—— 铛—— 当—— 庄园正中心的那座巨型大钟连响三声。 下午三点。 下午茶时间到了。 所有黑药都尽数销毁殆尽，妖族奴隶也已经不需要救了。 余下的业务只剩一样—— 杀。 叶川夜琅二人坐在茶亭里，像在等客人。 叶川面无表情，掏出怀里的干布，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他那把名刀“河道”。 夜琅正低头对着光可照人的玉石茶几面一边欣赏自己的美颜，一边整理发型， 他那认真的样子，好像接下来要参加的是一场盛大的舞会。 不擅长战斗的科尔早已化成土拨鼠原形躲在角落，随时准备偷袭。 莲姐和六哥也早把刀枪拿在手里，藏在罗汉松后。 他们虽然不比夜琅叶川，但也会些法术，和普通人比，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实力了。 片刻之后，有人来了。 几百人，全是保镖。 这些保镖和外面地堡里的亲兵不一样，每个人身上都戴着实时通信设备。 那特殊制服上的徽章象征着他们的等级差别，以及他们共同的特殊工作—— 保护茹亲王。 叶川长刀一甩，站起身来挠挠头。 “看来还是大意了呀，这些人都带着通讯耳麦，之前那十几个人一死，他们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夜琅抬起头，又整理了一下发型。 “无所谓啦，反正他们所有人都得死，谁先谁后无所谓。” 叶川看着面前那一众气势逼人的保镖团队：“你说这些人有那些死在密室里的妖族多吗？” 夜琅猛拉了一下枪栓：“不知道，但只按一命换一命算的话……那妖族的命也太贱了吧？” 几百人的气势如同大军压境，动作迅速的靠过来，又在不远处整齐的停下脚步。 茹亲王保镖团队的素质堪比特种部队，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秩序森然。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端着枪，站在茶亭外不远处，在得到队长的命令前，没有人动一指头，说一句话。 但他们望着茶亭内二人的目光，如同看待两只待宰的猪羊。 这时，保镖团队中唯一一个身穿白色制服，头戴白帽的人走了过来。 白帽子站在茶亭口，瞧着里面的夜琅叶川二人。 “把武器放下，举着手走出来，告诉我名字，身份，目的，我保证你们会死的舒服……”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白帽子话音还没落地，夜琅就笑着迫不及待扣响了扳机。 一通扫射下，几十发子弹带着火舌舔过来。 “呜啊……” “呃——” 虽然有很多保镖及时反应过来，使屏障法术挡住了子弹，但还是有很多人中枪应声倒地。 还没等众人看清，两个人便鬼影一样的消失了。 夜琅快速换掉弹匣，右手步枪左手沙鹰，一双狼眼绿光飘忽，身影如尖刀般刺过来。 叶川双手握刀，眯着双眼，行动速度如同滑翔，通体杀气四处弥漫。 白帽子见状瞬间瞳孔收缩：“抓活的！” 他也反应奇快，一声令下，几百名保镖的子弹几乎同时发射出去，随后像是终于松开了拧紧的发条的机器，猛地杀过来。 白帽子心想：对不住了王爷，可能要弄坏你的茶亭了。 但转瞬之间，环境卫生和雇主财务在白帽子眼里就变成小问题了……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可怕！？ 只见人群里一时间血液飞溅，惨叫不断。 而那两个杀神却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众保镖纷纷开枪射击，却连一枪都没有打中二人，反倒误伤了不少自己人。 眼见身边的同僚一个接一个的倒地惨死，面对仅有的两个敌人却束手无策，众人内心顿时恐慌起来，但依然遵从着白帽子的命令。 白帽子心一横，立刻改了命令。 “不用抓活的了——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 就在此时，叶川的声音也在人堆里响起来。 “麒麟！擒王！” 白帽子闻言心里一惊，立刻使出全力在周身布下法术屏障。 正当他在人群中找寻着那两人的身影时，只觉后心陡然一凉。 咵啦—— 他围绕在身体四周的坚硬法术屏障猛地被一股凶恶强悍的妖力硬生生劈开。 是叶川。 与此同时，刚拿枪把砸碎了一个保镖头盖骨的夜琅顿时抬手回身，瞬间换好弹夹。 砰—— 附着了妖力的沙漠之鹰带着一股巨大的气浪打响了。 口径超过十毫米的子弹席卷着恐怖的冲击力，瞬间将白帽子的整个上半身打了个粉碎。 这下子周围众保镖更是傻了眼，连大脑都被震麻了。 “团长——” “你在干什么啊团长！？” “杀——” 霎时间，失去了领头人的几百名保镖，顿时爆发出可怕的攻击性。 但他们的行动和意志完全没了章法，也再没有之前令行禁止的雄厚气势。 嗒嗒嗒嗒—— 砰—— 噗嗤—— 咔—— 夜琅和众保镖交错的枪声；叶川飞舞的长刀破空声。 骨头接连碎裂的声音；血液洒在地上的声音； 利器砍断肢体的声音；肉块掉落在地的声音。 夹杂着伤残者惨烈的嚎叫，让原本静谧的茶亭园，霎时间化作另类浪漫的修罗场。 二人在人群中兜转，如同两发缓慢行进的炮弹。 他们到哪里，哪里便绽放出弹指即谢的鲜艳花朵。 鲜红，乳白，暗绿，焦黄……肆意盛开。 嗒嗒—— 砰——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六哥和莲姐手里攥着夜琅留下来的两把武器，在暗处不间断的放着冷枪。 不断收割着那些企图在背后偷袭二人的人头。 这时，已有二十余人死在六哥莲姐的冷枪下。 那些保镖原本还想偷袭在人群中疯狂屠杀的二人，根本没想到还有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不可能随时在行动中张开法术屏障。 在这混乱不堪中，有的人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在疯狂的屠杀里，除夜琅叶川二人外，没人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残影在人群中穿梭，它的速度极快，连眼力超群的夜琅都没法完全捕捉到。 是土拨鼠科尔，他的行动宛如一道闪电，不在任何地方做停留，来回穿梭，不断收割着喉管。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数百个保镖已然倒下了一多半。 科尔不再穿梭，化成人形站在他们面前，六哥莲姐也从后面的灌木丛里走出来。 因为剩余的百十来个保镖已经不再攻击了，他们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五个鬼魅。 那眼神，属于待宰的猪羊。 他们半走半退，还活着的人里，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连举枪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们早已发现，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大魔头，毫无疑问都是强悍的妖族。 叶川夜琅那随时闪现的法术屏障硬如钻石，子弹打在上面都会直接弹回来。 锋利的刀刃和堪比炮弹的子弹上，都裹挟着吓死人的冲天妖气。 即便偶尔有机会打伤这两个妖孽，他们的伤口也会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快速愈合。 明明上一秒中了枪，下一秒就把子弹排了出来，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此时，直到人已死了一大半，才有几个眼尖的认出二人身份。 一个躲在众人身后的保镖带着颤音说。 “那把刀……我见过……他是……S级的妖族战犯！他……他们两个都是！” 又一个绝望的声音喊：“他是‘三足金乌’叶川，‘三足金乌’！！！” “还有‘麒麟’！！！” “还有——那三个人是谁啊？” 科尔眉头一皱，见自己没被认出来，居然还有点不痛快。 “我是A级妖族战犯科尔！悬赏金二百五十八万的科尔！！！” 夜琅扭扭脖子抹了把脸，扔掉已经没子弹的枪，一脸嫌弃的看着科尔。 “头回见着这么积极做自我介绍的妖族战犯，你这悬赏金还有零有整的，挺骄傲的呗？” 科尔听了夜琅的话顿觉有点泄气：“别说了大哥，我已经在很努力的杀人啦，争取多涨点赏金。” 夜琅顿感无语，这小土拨鼠真是个活宝：“赏金这玩意不会再变了，你以为这是伟大航路么？” “不可能！可我听说我老大的赏金就涨过啊！”科尔愤愤不平。 夜琅咧着嘴拔出腰后的“宝宝刀”。 “你要是也能跟那鸟人似的，在赏金刚发布第二天，就把人家旅游团三十多个贵族子弟全砍成太监，然后拎着人家的子孙根在墙上提个字，写上‘在下叶川，请增赏金，至少高于麒麟’，说不定还能成功。” 科尔：“……” 夜琅拎着宝宝刀向前走去，又说：“对了，当天晚上鸟人的赏金就从两千五百万变成了五千五百万，整整多出了一个我，专业贱人行为，不建议模仿奥。” 说话间，叶川和莲姐六哥三人已又将残余的百八十人屠戮大半。 这会，遍地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横流，原本充斥着鸟语花香的茶亭园，早已变成了尸山血河。 淡淡的木香与花香，也被这冲天血腥彻底淹没。 暂时性命尚存的几个保镖团成员彻底没了斗志，老早就湿了裤裆，有的甚至还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 他们已经被吓到失禁了。 莲姐面无表情，只是抽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轻轻捏起鼻子。 “真恶心。” 六哥同样神色淡漠，他拎起枪托，又砸碎了一个保镖的脑袋，泛着桃红的白冲出头皮，牵扯出几块碎骨，迸射一片。 “死得真漂亮，像我儿子一样。” …… 就在叶川挥起刀，准备将最后一个保镖劈成两半时，夜琅却走过来，伸手拦住了他。 叶川略感奇怪的扭过头：“干什么？” “先把刀放下，这是条汉子。”夜琅走到那个保镖面前站定。 在最后的这几个人里，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还保持站立的，而且没尿裤子。 他脸上没有一丝惧色，但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男人手里攥着一张照片，刚刚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便闭上眼睛站在原地等死。 夜琅歪着头，没说话，伸手从男人手里把照片扯过来。 那张照片已经彻底被血液浸透了，一片血红，但还能看得出是一张全家福。 很明显，照片上面是男人的父母和妻儿，照片上的他们，笑得很灿烂。 男人缓缓睁开眼，血液顺着脸颊滑落在地，消失在脚下的血河中，他也已成了个血人。 他直勾勾的盯着夜琅：“请把照片还给我，可以吗？” 夜琅叹了口气：“这上面都是你的家人？” “对。” 夜琅自嘲的笑笑：“真好啊，我一岁的时候家人就死光了，你还有家庭，又是个硬汉子，死在这真是可惜了。” “被你们杀死的这六百多人，他们也都有家庭。” 夜琅抿起嘴：“是啊，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些被活活烧死的妖族应该也有。” 男人声音嘶哑：“可是杀害妖族的凶手不是我们。” 夜琅眯起眼睛，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但这是命运，我们要学会接受命运，拥抱命运……这句话是某个人在三年前告诉我的，他为了知道我的身体恢复极限，用五根大腿粗的铁链把我拴起来，又拿一把步枪，向我连续射击了十五分钟，枪管子都打红了，我妖力尽失，自愈能力终于被耗尽了，当时我真心想死，可惜还是没死成……” 夜琅语气温柔的像在给一个孩子讲睡前故事，他掀起衣服，露出三个陈旧的枪伤。 男人咽了口吐沫：“你到底要怎么样？” 夜琅放下衣服，挑了挑眉毛：“其实你很幸运，至少比我幸运，因为我决定给你一个特殊待遇……” 一听这话，有那么一瞬间，男人那只剩一团死气的眼睛里竟然冒出了光彩，他望着夜琅那碧绿的眸子。 “难道你要放我一条……” 嗤—— 寒光一闪，“宝宝刀”精准的刺进男人的心脏。 夜琅的表情依旧礼貌。 男人大张着嘴，眨了眨眼睛，便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夜琅蹲下身子，态度恭敬的为这个硬汉合上双眼。 “你是到目前为止死相最好看的一个，不用谢。” “你越来越像以前的麒麟了。”叶川淡淡的说。 夜琅站起来长出一口气，抬手理了理发型。 “要你管啊死鸟人，我说了一万遍了，现在我只是夜琅。” “哼……” 叶川撇了撇嘴：“随你怎么说吧，我只是碰巧看到了你作为麒麟的优雅，至少战场上的你，不是夜琅。” 夜琅：“嘁……” 嗤啦—— 六哥撕破了片刻不离身的貂皮大衣，正为莲姐擦拭着身上的血迹。 “咱现在能不能别扯淡了？赶紧想招摸摸那两个姓董的在哪吧，关键是杀他们两个……完了还有个问题，你们就不觉着现在这地方有点太安静了吗？这么大动静，他们居然连一个来帮忙的都没有，这庄园里不是好几千人呢么？” 莲姐嫌六哥手笨，一把扯过貂皮，又胡乱在身上蹭了两把扔在地上。 “乌鸦嘴，几千人难道全都能杀得了吗？” “是两千多人，当然杀得了。”叶川掀起衣角，擦了擦手里的刀。 夜琅吸了吸鼻子，扬起头用下巴指指前面：“正好，暂时不用找了，人家来了。” 呲啦呲啦…… 话音刚落，一个绽放着橙色光芒火圈忽然出现在几人的面前不远处。 那火圈像个没有棒的仙女棒，在半空中不断旋转，慢慢的，越转越大。 终于，露出了另外一个地方的景象，从里面缓缓走出几个身影。 夜琅嘿嘿一笑：“空间法术啊，有点意思了，我就知道亲王府不可能只有这点小节目。” 随着火圈的消失，四个明显实力不俗的人，出现在夜琅一行人面前。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个新面孔里，其中有一个浑身绑满了铁链，被狠狠的踩在了脚下，俨然一副阶下囚的模样。 这下子轮到夜琅不解了。 通过气息感知，夜琅发现刚刚这个空间法术的施术者明明就是那个绑着铁链的人，为什么这个高手反倒一副挨欺负的样？ 叶川此时却没有夜琅的那份好奇。 他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对于坏事总是感知的那么准啊……” 夜琅：“啊？你说啥？” 视力不好的土拨鼠科尔这时也认出了地上那个人的面孔。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科尔便猛地爆发出了怒喝，把一旁紧张的六哥和莲姐都给吓了一跳。 “老乌你个王八蛋！你特么不是阑尾炎吗！？” 第26章 亲王刺杀计划（6） 夜琅一听科尔的话，瞬间搞清了状况。 之前听说那个虎妖得阑尾炎不能来的时候，夜琅就感觉多少有点扯淡。 合着这王八犊子还真是叛变了呀！ 夜琅斜眼瞥向一旁的叶川，叶川没说话，面色毫无波澜。 这鸟人也早就想到这种情况了吧？ 虎妖老乌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嘴里还泛着血沫，嘶哑的嗓子里是哭音。 “对……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他们拿我妹妹要挟我，我真的没办法……” 老乌的脑袋被一个黑袍人死死踩在脚下，只能勉强发出万般无奈的动静。 科尔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哼，我就说你们这帮原生妖族没有一个靠谱的！” 老乌满脸的委屈，但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因为他的脑袋被人死死踩着。 夜琅一听，回头看向科尔：“原来这个奇异博士不是天选妖族吗？” 叶川面无表情，淡淡地说。 “他不是‘天选妖族’，他是妖族和人类的后代，继承了父亲的基因，所以也是虎妖，但我倒从没听说他还有个妹妹，看来前些日子刚加入的时候就已经目的不纯了啊。” 科尔出离愤怒的叫嚷：“像他这种‘原生妖族’本来就没几个好东西！更何况他以前根本就不是‘天谴’人，他连之前的天谴战争都没参加过！” 老乌眼里泛出浑浊的泪花。 “对不起……我只是为了我妹妹能活……我妹妹被他们抓去当了奴……奴隶，这都是他们逼我做的，我真的没办法……我没办法……” 夜琅闭上眼：“无所谓，叶川早就猜到了，不然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顺便一提，这座庄园里所有的妖族现在都站在你面前了，至于那几百个妖族奴隶，早就被封在密室里被烧成焦炭了，你妹现在应该也已经碳化了。” ！！！ 夜琅的话像一道惊雷，在虎妖老乌的脑子里炸开。 “什么！？” 老乌那被铁链死死束缚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努力扭动着脖子，企图昂起那被人死死踩住的头颅。 他发出了几近绝望的嘶吼。 “你们这帮杂碎！！！你们不是说了要把我妹妹还给我吗！？你们不是说过吗！？行动计划也告诉你们了！！！为什么！？你们明明答应过的！！！” 这时，那个踩着老乌脑袋的黑袍人，轻轻抬起触手一样的脚，又狠狠朝老乌的脸跺了下去。 心死的老乌登时满脸血肉模糊，昏厥过去。 叶川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虎妖晕过去也好…… 事情走到这一步，除了面对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面前的这三个人解决掉。 夜琅和叶川都能看得出来，虽然对方只有三个人，但这三个人的实力可远超之前那几百个酒囊饭袋的保镖。 浑浊的泪水，顺着老乌的那张布满沟壑的脸滑落在地。 那眼泪是脏的，像一口痰。 …… 夜琅死死盯着地上那只昏厥的病虎：“叶川，对待叛徒，我们以前是怎么处理的来着？” 叶川：“把皮扒下来当地毯。” 老乌是叛徒，是间谍，是杂碎。 可叶川不想杀老乌。 这时，对面一个皮肤极黑的干瘦男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们到底说完了没有？我忍你们很久了哦！就在那里自说自话，也不理人！这样很不礼貌哦我给你们讲。” 这人是个光头，一双大眼呆愣愣的，身材瘦削，皮肤极黑，比叶川还要黑上八个度。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腌过头的卤蛋。 卤蛋的目光扫过那一片尸山血海。 “告诉你们哦，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在远处观察你们蛮久了。我知道，让你们投降也不可能，所以还是拜托你们快点动手好不好？” 旁边的一个老头问卤蛋：“难道我等就不能主动进攻吗？” 卤蛋：“我喜欢被动……” 老头：“变态。” 夜琅心想：最近碰到的人怎么净是些奇行种呢…… 六哥面露紧张，一把将莲姐搂进怀里。 “媳妇儿，放心吧，咱肯定没事奥，等回去了，我就带你和刚子一起出去玩去，咱周游世界，你不是一直想去……” “给老娘闭嘴——”莲姐小声喊。 六哥话还没说完，莲姐照着六哥肚子就是一记肘击：“你他妈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乱立flag？” 对面那个身材魁梧的老头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安心西路，呕嘞定会让你夫妻共同周游另一个世界的！” 这老头已然须发尽白，但精神矍铄，强壮的肌肉和高大的体格不输六哥，甚至比六哥还稍显强壮。 旁边那个踩着老乌脑袋的黑袍人依旧一言不发，他通体漆黑，看不出衣着的材质，脸上还戴着个白色面具，像无脸男。 这个无脸男身材臃肿，整个身体像是个塔，上窄下宽，歪着头踩着老乌脑袋一动不动，似乎是脑子有问题。 卤蛋冲无脸男喊：“喂，你不要把他给踩死掉了，他那个传送门还蛮好玩的。” 叶川端详着手里的刀，扭头对夜琅说：“我去打那个黑皮卤蛋，你解决老头，怎么样？” 夜琅鼻子一拧：“不怎么样。” 叶川乐了：“这不正合适么？你不是最喜欢欺负老弱病残了吗？” 夜琅掏掏耳朵：“死鸟人你特么就坑我吧，这尼玛老头长得跟史泰龙似的也叫老弱病残？” 老头嘬了嘬嘴巴，把手上关节掰的咯啦啦响。 “说谁老头呢？老子今年刚满十八岁……” 夜琅挠挠脸：“啥玩意？” 老头缓缓走到夜琅面前，身子一侧，抬手指着夜琅的鼻子。 “当决定与我为敌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夜琅一脸便秘相：“史泰龙，你中二病好像比早衰还严重……” 老头眼珠子一立，义正言辞：“我的奶奶曾经对我说过，汝乃行天之道，总司一切的男人，我……” 夜琅一口打断：“你奶奶也挺中二。” “……” 老头一听，额上青筋暴起，他怒了。 一怒之下，他以手蒙面，又换了一个JOJO式站姿。 “可恶——我不许你侮辱我的奶奶！撒，细数你的罪恶吧！塔塔开！妖族战犯麒麟！” 夜琅咆哮：“老子叫夜琅！” 老头咆哮：“老子叫史泰龙！” 夜琅无语：“你特么真叫史泰龙啊！？” 老头出拳：“欧啦——” 一声欧啦，史泰龙那沙包大的拳头已经镶在了夜琅的胸口上。 Duang—— 刹那间，夜琅居然被径直打飞二十米远，带起一连串的沙石，硬生生的撞在茶亭柱子上。 那硬如钢铁，连子弹都打不坏的红木，居然被夜琅带来的冲击力震出了裂缝！ “咳咳——” 夜琅只觉得自己后背生疼，满嘴都是尘土的味道。 虽然及时运起妖力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但刚刚这一下，还是让他脊柱受了些伤。 本来夜琅虽然知道对面这中二史泰龙实力不俗，但也没把他太放在眼里。 可这一拳的力量却是切切实实的打出了暴击，夜琅说什么也没想到，这早衰儿居然有这么大力气。 史泰龙歪着头走过来，两块硕大的胸肌交替抖动。 “呀嘞呀嘞，别因为我年纪小就小看我呀。” 夜琅吐出嘴里的沙子，从地上站起来：“史泰龙是吧……你有点意思。” 史泰龙摸摸自己苍白的短发：“怎么样，怕了吧？” 夜琅咧嘴一笑：“怕？我现在嗨到不行了！” 短暂的几秒后，夜琅受伤的脊柱完全恢复，他也站起身，掰响了关节。 “木大……” …… 另一头，叶川和那个黑皮卤蛋也早就战在了一起。 卤蛋一脸的严肃认真外带不爽，伸出两只手，一个空手接白刃，居然将叶川的刀死死钳住了！ “虽然我很随和！但也不是没有脾气！不要再叫我卤蛋啦！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张三！” 叶川见自己的刀被接住，心里也是一惊，手上又加了几分妖力。 “张三？呵呵……姓名无非是个代号，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话说你还是叫卤蛋吧……这个名字至少比较有特点。” 卤蛋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似乎连眼皮和嘴唇都使上了力气。 “我告诉你……不要看我好好先生哦……如果你踩到我的地雷……我也很难搞哦……” 一时间，他们一个死命挥刀下劈，一个双手合十钳住。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他们力气居然不相上下！ 但是很快，卤蛋就落了下风，毕竟他在僵持中早使上了全力，而叶川只是为了摸对方的底还在保存实力。 卤蛋依旧不服输：“告诉你，我发起脾气来也是蛮凶的……再说一次，我叫张三！” 叶川：“好的……卤蛋！” …… 虽然夜琅叶川都对自己对手的气力略感震惊，可他们自己本身也是实力恐怖的妖族，自然不可能落入下风。 然而，科尔和莲姐夫妇这就惨了。 他们三个的对手，是那个戴着面具的无脸男。 不知道这个无脸男到底是哑巴还是不喜欢说话。 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过一个字，只是不断的进行着机械的攻击。 苍白面具上那三个黑洞洞的孔，像三个无底深渊，窥探着三人内心的恐惧。 无脸男的攻击方式很特别。 他那看不出材质的宽大黑袍紧贴地面，并且从那下面源源不断的伸出蟒蛇般的黑色触手。 原来在此之前露出来的也不是脚，只是诸多触手中的两根。 那黑色触手极为灵活，仿佛本来就是无脸男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又坚硬无比，就连科尔那坚如钢铁的爪子和牙齿也无法伤其分毫。 在这种绝对防御力面前，科尔那超乎寻常的速度也显得鸡肋了。 而六哥和莲姐的人类之躯更是招架不住，从未间断的攻击没有起到一丝作用，只能是边打边退。 六哥那满是横肉的脸憋的通红。 “杂愣草的……这踏马啥玩意啊！？” 莲姐从六哥手里挣脱，冲上前把六哥护在身后。 她抡起那把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手枪，死命朝无脸男砸过去。 “老娘还他妈能让你这坨臭牛屎打死了！？” 莲姐有些法术功底，刚刚的那一下也几乎倾注了全部法力。 眼看那支原本应该连岩石都砸得碎的手枪，带着破空之声飞过去。 可砸在无脸男的身上却像挠痒痒一般，只留下了一道细小到难以分辨的划痕。 打到现在，连科尔的攻击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到这会，三人身上所有的力气几乎都要耗光了，连躲避无脸男那恐怖触手的攻击都显得勉强。 但三人里最聪明的莲姐，这时却猛地发现了盲点。 莲姐在躲避攻击的间隙，忽地一把拉住六哥，拿出了最后一个微型手雷，又伏在六哥耳边耳语了几句。 六哥听了连连点头：“媳妇儿，还得是你牛逼。” 科尔见二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也找机会凑了过来，六哥又将计划给他讲了一遍。 科尔笑了：“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莲姐：“咱们只有一次机会。” 科尔：“把手雷给我，我去塞他裤兜子里。” 从莲姐手里接过微型手雷后，科尔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这时，无脸男也不紧不慢的靠近了。 其实三个人能活到现在，也是靠着无脸男那实在不快的移动速度。 莲姐盯着无脸男的动作，心想：八成就是因为他那袍子里面不抗揍，怕露破绽才不敢有大动作…… …… 与此同时，叶川和卤蛋的战斗也要见分晓了。 叶川一脚踩在卤蛋的卤蛋脑袋上。 “你们喜欢踩别人脑袋是吧？” 卤蛋趴在地上咬着牙：“我跟你讲，你马上就知道我有多硬了。” 叶川脸上挂着坏笑。 “卤蛋，你其实根本就不善战斗对吧？你的长处其实是感知力，碰到我，你这点硬力气算是踢到钢板了。” 卤蛋挣扎着企图在叶川的脚下抬起头，像虎妖老乌之前所做的无用功一样。 “切，试试看咯……别以为只有你们妖族会玩空间法术。” 叶川眉头一皱：“什么？” 卤蛋哈哈一笑，只见他身边忽然凌空出现一个排球大小的光圈。 那光圈里面是另一个空间。 卤蛋手上动作极快，伸手从光圈中摸出一把小型手枪，等叶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卤蛋举起手枪却没有对准叶川，反倒直接抬手打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地方。 砰—— “嗷——” 随着一声突兀的枪声，血液飞溅。 远处一个小小的身体被打飞了出去。 这么小的一把手枪，几十米开外，居然打中了土拨鼠原形的科尔！ 原本科尔几乎已经成功了！眼看那颗微型手雷就顺着黑袍间隙扔进去了！ 但就在那一瞬间，功亏一篑。 原本行动速度快到连残影都不留的科尔，居然被黑皮卤蛋随手一枪打中了！ 手雷也没能引爆，滚到了一边。 “科尔——” 叶川低下头，咬牙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卤蛋。 卤蛋笑的很病态：“你踩到我的地雷啦！好玩，好玩！” 叶川：“为什么不打我！？” 卤蛋：“我知道，就算我把枪顶在你脑袋上也是打不死你的，但可以打死他，哦对了，你知道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吗……” 唰—— 嗤—— “我不感兴趣。” 没等卤蛋说完话，叶川便挥刀砍断了他的脑袋，让他彻底变成了一颗卤蛋，随即立刻朝着无脸男的方向冲去。 可惜，终究还是又晚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莲姐六哥也慌了神。 明明马上就成功了！ 怎么会…… 此时此刻，无脸男头上那个惨白面具，似乎也在嘲笑面前的二人。 刹那间。 一根触手平地弹起，倏地刺向了六哥。 ！！！ 半秒钟后，那根漆黑的触手就被砍断了。 叶川心里陡然一惊。 幸亏使上了足够的妖力，不然这一下非但砍不断这玩意，反倒还会崩了刀刃。 叶川吃痛的捂着发麻的虎口，等他回头看去才发现…… 惨剧已经发生了。 莲姐在那黑色触手刺过来的瞬间，推开了六哥，自己却没能躲过去。 这个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男人，被那丑陋的东西硬生生的贯穿了胸膛！ 嗤啦——扑通！ 那根触手被叶川的斩击抽离了莲姐的身体。 丰满又伟岸的身躯上，是个足有一拳大的血洞。 “媳妇儿？媳妇儿！” 六哥一把将莲姐抱住。 恍惚间，这个男人似乎失了神，眼睁睁的，看着妻子那饱含爱意的双眸里，光彩一点点流失殆尽。 地面红了，六哥哥眼睛也红了。 大莲眼里没了光，六哥哥眼里也没了光。 六哥怕鬼，怕老鼠，又没什么长处，只有一副熊瞎子似的身体。 在别人眼里他是呼风唤雨的一方老大，但他自己清楚，是怀里这个女人…… 用了二十几年，连推带拉把他扶起来的。 六哥把莲姐轻轻在地上放平，身体带着脑袋转向那个无脸男。 这一瞬间是永恒。 “我——操——你——妈——” 佟小六疯了。 那一瞬间，他迸发出的法力连叶川都忍不住惊叹。 丧妻的六哥如同一头下山猛虎，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疯狂，赤手空拳杀向那个无脸男。 而刚被斩断触手顿觉吃痛的无脸男，也突然陷入了疯狂，胡乱挥舞着触手，仿佛那是他身上的肿瘤。 那不像是断了只触手的怪物会有的痛苦和悲伤。 叶川与六哥不在乎。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 他们要让这个怪物以最痛苦最难看的方式死。 但。 就在刹那间。 他们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从那个无脸男怪物惨白面具下传出来的微弱声音。 那不是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属于一个女孩。 年轻的女孩。 微弱，但清晰—— “哥哥……救我……” 第27章 亲王刺杀计划（7） 就在此时，茹亲王别墅。 地下人工湖。 这个人工湖就建在别墅的正下方。 不同于那些密室的是，董三四一开始建造这个地方初衷，只是因为他的女儿想要个和电影里一样的地下水晶宫。 董三四满足了女儿。 当然了，他也顺便的，在这个地方为他自己准备了一个保命的秘密基地。 这里很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湿气。 几缕光线穿过薄雾，刺进这潮湿的幽香中，点缀着两侧林立旳奇石，着实如同世外仙境一般。 现在，茹亲王董三四，正趿拉着拖鞋，和另外一个戴着红丝巾的女人同行在此，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地下湖边。 红丝巾女人的穿着看起来很低调。 一袭墨色云锦旗袍外，披了一条金黄的蜘蛛丝披肩，脚下踩着一双普通的黑色高跟鞋。 仪态雍容，气度不凡。 咯哒，咯哒…… 趿拉，趿拉…… 女人的高跟鞋和董三四的人字拖踩在湖边的玉石岩板上。 在这幽冥仙境般的地下人工湖边，制造着空灵的回响。 忽然，董三四停下了脚步，女人那清脆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女人问：“就在这吗？” 立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块两米见方的翡翠原石，靠在一旁的岩壁上。 董三四俯下身，探手摸到玉石后面，一点点找寻着什么，忽然，只见他手臂微微用力。 咔嗒—— 隆隆隆隆—— 看似浑然天成的石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高约三米的暗门。 女人望着那道鬼神难寻的暗门，忍不住感叹。 “侬还真是惜命啊，手底下都那么老大个安保团队了，居然还啦这种地方搞了个暗室。”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种情况。” 说着，董三四径直走进了暗室。 女人也随后踱着步子跟了进来。 这间暗室的空间和样式，跟那个已经被叶川等人摧毁的黑药存放室大同小异，而且空气干爽。 明亮的灯光，干净的内饰，一丝不苟的摆放中，处处体现着亲王的尊贵。 只不过，这里所储备的，是大量的精致食物和饮用水，各种家具设施和衣物也一应俱全。 甚至卫生间里，还有一个巨大的浴缸。 女人抬起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座藏在人工湖旁的地下别墅。 “话说，你现在躲到这里，难道就一点不关心你弟弟的安危吗？董三五可还在外面呢？” 董三四又俯下身：“死了正好，本来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他按下暗室里的机关，厚重的巨石发着轰隆隆的声音缓缓落下。 暗室外面也再次恢复原样，又化作浑然天成的石壁。 女人拉起披肩往身上裹了裹。 “这灯光怎么这么冷清啊，又没有空调，叫人浑身发冷。” 董三四听了，回身摸到开关，啪地一按。 四周那原本清冷的光线，顿时变成了日光灯，亮度极大，却并不刺眼。 整个室内顿时暖意盎然。 这时，董三四回过头看向那个女人，女人却已经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了。 她手里还摆弄着一座原本放在茶几上的英雄雕像。 这座英雄雕像只有拳头大小，由金丝楠木雕刻而成，肌理细致入微，神色栩栩如生。 是个风华正茂的男人形象。 他正是三百年前被这个国家尊为“救国英雄”的十九人之一，初代茹亲王—— 董成茹。 董三四见女人随意把玩着自己祖先的雕像，顿感不悦。 “李招娣，把初代茹亲王的雕像放下，你不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太无理了吗？” 女人又将那座雕像轻轻抛了两下，才‘乓’的一声撂在桌上。 “诶呦呦，说白了这不就是个玩偶么？” 董三四：“……” 女人呵呵一笑：“算了……这么对待英雄确实不太好，毕竟他董成茹大人，可是传说中的雍洲国‘思想之魂’呐，不过……” 她抬起头，目光忽然变得尖锐：“董三四，我的名字叫诺拉，别让我说第三遍。” 董三四不高兴的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这个自己年轻时曾喜欢过的女人。 “你……诺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想当初年轻的时候，咱们……” 名叫诺拉的女人神色一变。 “册那，侬少同我讲旧事，阿拉现在只是工作关系，难不成侬还想和我困觉伐？” 董三四听了这话登时眉头深锁，也来了脾气。 “你现在连说话都这么不检点了？一点妇道样都没有，要不是皇帝陛下非要把我之前的亲兵团长换走，你以为我愿意看见你吗？” 董三四给自己倒了一杯过滤后的泉水，仰头一饮而尽，语气愈发激烈。 “居然让个女人来当我亲兵团长，真不知道那小皇帝是怎么想的，你前天刚来，今天就把我给逼到这来了！到现在我的保镖死了一多半，亲兵还一个都没动！连有几个刺客都不知道！你们这些臭娘们到底能干成什么？” 诺拉沉默了两秒，心想：幸亏你的妻女都病死了，这对她们也是解脱…… 她闭上眼睛，语气冰冷。 “我已经让张三和史泰龙过去了，还让他们带了PX0一起。” 董三四语气稍缓：“那现在怎么样了？” 诺拉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淡淡的说：“张三战死，PX0报废，史泰龙情况不明。” “你说什么！？” 董三四害怕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安保团队中的顶尖战力居然这么快就折损大半。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董三四还是不敢轻易相信有人能做到。 “不可能啊……除了张三，在这批人形武器里，PX0是基件最好的啊，那可是虎妖改造的啊，她和史泰龙可都是重要的实验品呐……” 诺拉：“所以呢？” 茹亲王慌了神：“都怪你！六百多个保镖都死光了才让他们去！不然早就解决了！” 诺拉睁开眼，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在她眼里一闪而过。 “我也没想到啊，你的保镖团实力居然这么差……” “……” 看着诺拉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董三四还是强压火气，毕竟自己的安保工作被皇帝强行交到了她的手里。 “那个史泰龙呢？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等等看吧……他的生命体征还没消失。” 说完，诺拉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酒壶。 …… 与此同时。 史泰龙和夜琅早已一路打到了庄园内的桃树林深处。 史泰龙：“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 夜琅：“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唰啦啦…… 噼啪—— 轰—— 这两人极尽疯狂的铁拳对轰，让整个桃树林都跟着遭了殃。 破碎的枝叶四处纷飞，坚硬粗壮的桃树接二连三的破碎，轰然倒下。 大片树干的断裂处，还在隐隐散发出桃木独有的香气。 这是桃木的抗议。 原本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树林，在二人的拳脚之下，已经被损毁了近百棵。 史泰龙身上的紧身衬衫早给他自己一把扯烂了，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满身的青筋暴起。 夜琅则没有露出那么剧烈的反应，反倒是一脸嘲弄的盯着面前这个年轻的老头。 几番激烈的打斗下来，二人暂时停了手。 夜琅发现，这老头的攻击力其实没那么可怕，反倒是肌肉韧性强得实在离谱。 “长了一张姥爷脸，净说那些孙子话，你还真挺难杀啊。” 夜琅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但这只是装样子，他的衣服早就被打的破破烂烂了。 短暂的喘息过后，史泰龙抬起手，喘着粗气说：“先等等迪奥，我有高血压，得先吃点药。” 夜琅一听就笑了，他点了点头，还颇有骑士风度的向后退了两步。 “哈哈，你吃吧，我等你。” 史泰龙把手塞进裤兜里摸索着，摸了半天，才掏出了两粒连包装都没有的红色药片。 然而，就在史泰龙把药扔到嘴里的那一瞬间。 对面的夜琅就撕下了面具，他的身体突然像子弹一样发射了过来。 磅—— 一眨眼的功夫，夜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窝心拳，死死的锤在了史泰龙的心窝上。 “啊呃——” 史泰龙那魁梧的身躯被夜琅一拳砸在地上，深深的陷进土里。 夜琅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接二连三的连出重拳。 每一拳都打在史泰龙的脑袋上。 他边打边笑：“吃药根本没用！还是我帮你治吧！”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夜琅的每一记重拳里都蓄满妖力，没有一拳打空，炮弹一样的拳头如雨点般轰炸着史泰龙的老脸。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愿地狱没有病痛……”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 夜琅的攻势依旧没有停下，但打着打着，他却越来越感到奇怪。 怎么回事？ 自己的这套重拳砸下来，就算是大象也打死八头了。 这老小孩的生命气息怎么一点没变？反倒还越来越精神了！？ 这个史泰龙还是人类吗？ 突然间—— 夜琅的两只手腕居然被史泰龙死死的抓住了。 此时，史泰龙身下的地面都已经被打到凹陷下去半米，但他身上却连一丝明显的伤痕都没有。 夜琅这下彻底惊了。 只见史泰龙此刻一脸兴奋，目光迷离。 原本还是灰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彻底花白，甚至脸上的皱纹都肉眼可见的多了好几条。 但现在的史泰龙。看起来却比刚出生的婴儿都精神，恍惚的神色里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意。 夜琅马上反应过来。 他刚才吃的那药……不对劲…… 就在夜琅震惊的时候，他看到史泰龙攥着他的手腕微微一笑。 呼—— 史泰龙一个翻身，腾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顺势拎起夜琅便甩了出去。 轰——喀嚓！ 这一下子，夜郎是被硬生生砸在地上的。 这恐怖的逆天力量，就连他身边的树木都被震得连根跳起。 “卧槽……” 夜琅猜自己身上这二百多根骨头现在已经断成三百多根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而史泰龙也早走到了他的面前。 短短的半分钟过去，史泰龙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不但整个人又老了十几岁，就连神智都不在了。 现在的史泰龙，眼里空洞无神，彻底成了个没有理智的杀人机器。 夜琅瞧着面前的行尸走肉，舔了舔嘴唇。 “本来以为你只是个老年痴呆，现在我相信了，你确实刚满十八岁，孙子……你奶奶知道你嗑药的事么？” 史泰龙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自然是无视夜琅的话，只是再次机械的抡起拳头，砸向夜琅的脑袋。 夜琅看得出来，这一下子，怕是要命的。 电光石火间。 夜琅别无选择，躲不掉了。 只见他那绿色的眸子刹那间精光一闪—— …… 噗嗤—— “呃啊啊啊——” …… 寂静了。 在这一片狼藉的桃树林中。 只剩风吹落叶的声音。 一大片残破的桃木中央。 一只高达三米，通体金毛的狼人怪物伫立在那里，一双翠绿的眼珠子冒着瘆人的寒光。 那是夜琅的妖身。 他那足有茶几大的金色利爪，瞬间在史泰龙身上穿胸而过。 啪—— 啪—— 啪——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史泰龙通透的身体，一滴滴落在干枯破碎的秋叶上。 也许是生命即将流失殆尽，史泰龙在弥留之际，眼里终于恢复了带有神智的颜色。 他的身体轻轻抽动了两下，张了张干瘪的嘴唇。 “奶，奶奶……” 两秒后。 这个年仅十八岁的魁梧老人…… 这个十八岁高龄的中二少年…… 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 夜琅收了妖身，变回人形。 让这个老孩子安稳的躺到地上。 随后，只是无言的离开。 他挠着脑袋，心想：真麻烦啊，恢复了这么多伤，又化了妖身，妖力消耗太大了啊，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算了，无所谓，反正肚子里还有刚抢来的‘刚玉蓝血珠’，死都不怕…… 不过这事可不能让雷信知道…… 肥婆这几天怎么样啊…… 还有欠我的工资…… 心里胡思乱想着，夜琅已经寻着气息奔回了叶川等人的方向。 “夜琅——” 叶川一回头就发现了夜琅的踪迹，立刻朝夜琅挥手。 夜琅也望见了叶川：“死鸟人你个犊子，把最难打的一个扔给我……” 话音没落地，夜琅奔在路上，隔着老远就看清了莲姐和科尔的惨状。 六哥抬起头望向夜琅，满眼血丝，干哑的嗓音里透着死气。 “我媳妇儿死了。” 夜琅快速来到几人面前，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半秒都没耽误，运起一股妖力就送进了莲姐的身体。 随后立刻俯下身，摸向了莲姐手腕上的脉搏。 半秒后，他抬起头对六哥说。 “莲姐死不了。” 六哥：“我媳妇儿死了。” 夜琅：“我说死不了——” 说着，他抬起手，一拳打在自己的肚子上，顺势运力提气…… 夜琅一脸痛苦的弯下腰，似乎要把什么器官撕扯出来。 …… “呕——” 啪嗒。 从夜琅的嘴里吐出来的，是一颗冒着幽幽蓝光的宝珠。 刚玉蓝血珠。 第28章 亲王刺杀计划（8） 叶川见状一把拉住夜琅：“那科尔他……” 夜琅却只是大手一甩：“起开。” 随后，他捏起莲姐的嘴巴，一把将刚玉蓝血珠送入她的口中，微微抬手，便让莲姐吞了下去。 六哥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他强忍着不敢让自己抱有太大的希望。 毕竟这样可怕的伤口，纵使神仙来了也救不起来。 但是，就在六哥内心挣扎的时候…… 奇迹出现了。 莲姐胸口那个巨大的血洞，居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长出了新肉！ 伤口处遍布着散发蓝色光芒的经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受损的身体…… 骨骼…… 肌肉…… 组织…… 皮肤…… 短暂的数秒过去，莲姐那原本被贯穿的身体，居然彻底恢复如初了！ 此时的她面色红润，嘴唇也有了血色，逐渐恢复了均匀的呼吸。 眼看自己的妻子居然在转瞬之间起死回生，原本箕踞在地的六哥登时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冲上前，一把将莲姐抱在怀里，尝试着呼唤。 “媳妇儿？媳妇儿……” 在轻轻的晃动下，莲姐缓缓睁开了眼睛 “六哥哥……” “啊——” 莲姐刚刚发出了一点声音，六哥便一把将她按进怀里死死搂住，开始了吟唱。 “媳妇儿啊——诶呀我的天老爷呀——诶呀我滴妈呀，你可算活过来啦——我死就死了呗，你说你非得跑过来干啥呀！？我真以为你没了呐——” 六哥这时候才终于像个大孩子一样嚎了出来。 连鼻涕带眼泪的，顺着那张横肉大脸往下淌，连声音都因为过分激动颤动的走了形。 夜琅长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照着六哥的肩膀就是一拳。 “别搁那嚎了，赶紧把人撒开，待会你媳妇儿又让你闷死个屁的了。” “诶……”六哥听了连忙放开莲姐。 莲姐这会也终于喘上来气了，她从地上坐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复活了？” “你压根没死，要是真死透了，八颗蓝血珠也救不活。”夜琅掏着耳朵。 叶川无奈的挠挠头：“那科尔怎么办？” “……” 这时，夜琅才看向旁边已经奄奄一息的科尔。 那只小小的土拨鼠身上，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那明显不是一般的子弹能够做到的。 毕竟科尔虽然没有夜琅叶川的自愈力，也没有他们坚韧，但在妖族里，他的身体也已经算是相当强悍的了。 夜琅又从身体中分出一股妖力，送进了科尔的身体。 但这样做依旧于事无补，只不过是让科尔多活个几分钟而已，那颗子弹已经彻底轰碎了科尔的肺叶。 叶川夜琅二人都发现了这颗子弹的不对劲，卤蛋这发子弹是达姆弹，而且很可能是艾德曼合金材质，成本极高。 那是在‘天谴’战争中，人类专门用来对付妖族的昂贵特制子弹。 得到了一丝妖力扶持的科尔总算抬起了眼皮，但依旧气若游丝。 “老大……天，天谴……” “什么？” 叶川立刻蹲下身，扶起科尔，满脸心痛。 “对不起，科尔，都怪我太大意了！你的名字会被‘天谴’所有人记住的……天谴万物，天下大同！” “咳——” 科尔的小眼珠子一瞪，再次咳出血来，落在他那蓬松的棕色毛发上。 他强挺着残留的意志：“同，同个屁……组织还欠我……两万……两万多块钱的经费……没报销呢……” 叶川一时语塞：“科尔，你有家人吗……” “好像没有……算啦，充公吧……” 科尔嘻嘻笑着，血沫从牙缝里溢出来：“反正都要充公，就把我……也充公了吧……” 叶川一愣：“科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科尔的小胡子轻轻颤着。 “嘻嘻，老大……你别忘了，就算不如你们，我好歹也是……A级妖族战犯……我的头……值258万……” 叶川瞳孔一紧：“科尔……你……” “你拿这些钱……给大家买件防弹衣吧……嘻嘻……” 说完，这只土拨鼠的小眼珠里便再也没了光。 那原本还残留着一丝气力的小小躯体，彻底瘫软了下去。 这时，夜琅俯下身，轻轻合上了科尔的双眼。 “科尔，对不住了……蓝血珠只有一颗，保那两口子的命是我的工作……” 叶川瞥了一眼夜琅的脸，沉吟了半晌，旋即淡淡一笑。 “真好啊，这下我们组织里又是一大笔进账……” 夜琅面无表情。 “这副土拨鼠的样子怕是换不出来赏金哦……还是安葬他吧，也省得被圣府那些王八蛋开膛破肚研究，回去以后，金条分你一半。” 叶川沉默着直起身，走到卤蛋的尸体旁扒下了他的衣服，把科尔的尸体仔仔细细包裹了起来，随后又背在身上—— “用不着……圣府有专业仪器识别身份，这是科尔的选择，我满足他。” 六哥和莲姐见状都有些面露愧色，毕竟他们夫妇二人的力量加起来也比不上科尔一半，更何况他们都是人类…… 之所以能获救，纯粹是夜琅的选择。 莲姐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叶川兄弟……我……” 叶川打断：“别说了莲姐，战士死在战场上，没有比这更普通的事了。” 话音刚落。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 六哥扶着身体还没完全缓过来的莲姐走过来，在夜琅和叶川面前站定，直挺挺的就要跪下。 夜琅眼疾手快，赶在二人膝盖沾到地面之前，一把就将这两人拎了起来。 “拉倒吧奥，十年前你们也救过我，就别整那些没用的了，科尔死得其所，我是拿钱办事，等回去之后记着把金条给我就行。” 六哥这会已经打了赤膊：“好好好，你六哥指定是不差事。” “八根奥。”夜琅挖着鼻屎。 莲姐理着身上的衣服，那是六哥刚脱下来的，毕竟胸前背后有两个通风大洞总是不太好看。 “十根，给孩子十根。” “这可是你说的奥莲姐。” 说完，夜琅回过头看向叶川：“喂，那边那个虎妖怎么处理？” 虎妖指的自然是老乌。 在战斗开始之前，老乌就已经被那个黑袍人踩的晕厥了过去。 而就在刚刚，叶川和六哥二人彻底击碎了黑袍人的外壳后，也终于发现了那个黑袍人的真实身份。 那里面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妖族。 或者说是已经变成了人形兵器的妖族。 是一个身体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的虎妖女孩。 那女孩也已经失去了意识，或者说失去意识太久了。 几个人的目光投过去，空气再度陷入了沉默。 没人敢去想象这个妖族女孩经历过什么。 只剩下上半身的身躯下，是无数精密仪器组成的坚硬触手。 身体上插满了各种管子，金属的，塑料的，紧紧连接在外面坚硬的黑袍上。 分裂的半机械透明头颅里，惨无人道的植脑芯片清晰可见。 在那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或者编号—— PX0。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某个人的妹妹或者女儿。 她是人形兵器，PX0。 莲姐捂起了嘴，满脸的惊恐：“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才能做出这种事啊！？” 六哥闭上眼睛，就连杀人无数的他现在也无话可说，不忍直视。 夜琅吸了吸鼻子，那灵敏的气息感知能力，让他立刻辨别出这个女孩的虎妖身份，也猜到了她和老乌的关系。 她就是老乌的妹妹。 对比之下…… 那些被烧死的妖族，也许比她要幸运…… 叶川抬头瞟了一眼夜琅，正要开口。 夜琅机械的点点头：“别问了，就是你猜的那样。” 也许是因为叶川和六哥在刚刚的打斗中破坏了女孩身体外盔甲般的黑袍。 同时也损毁了那个精密的植脑芯片，所以女孩现在短暂的恢复了意识。 但这也意味着，她已经命不久矣了。 这时，叶川已经斩断了那些铁链，拎着昏厥的虎妖老乌走了过来。 老乌的脸在此之前，已经被自己那没有意识的妹妹踩得血肉模糊，连耳朵都被硬生生踩碎了一只。 当他被叶川猛地摇醒时，看着叶川的眼神都已经飘忽了，嘴里依旧念念叨叨。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 忽然，夜琅眼尖的发现，虎妖老乌的眼睛，浑浊中居然带着一丝彩色？ 就像汽油一样…… 夜琅问：“叶川，你看他的眼睛……” 叶川面无表情：“对，那也是‘小迷糊’的一种，是这两年刚刚针对妖族研发的，成瘾性极强，他们也在用这种方式对付妖族……” 老乌明显没有完全说实话。 他之所以背叛‘天谴’，向亲王府的人透露了叶川他们的行动信息。 不仅仅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其实也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小迷糊’。 夜琅淡淡的说：“让他临死前和自己的妹妹见一面吧，然后扒了他的皮当地毯。” 叶川有些于心不忍。 科尔……老乌…… 他们都是叶川手下的‘天谴’组织里难得一见的人才。 面对科尔的死，最心痛的人就是叶川，而老乌本来也不是坏人…… 过了半晌，叶川才说：“地毯就算了吧，我的组织里用不上这么脏的地毯。” 夜琅：“……” 无言。 夜琅和叶川二人分别将自己体内的一部分妖力又源源不断的慢慢送进了老乌和他妹妹的身体里。 这对兄妹的身体受到机械改造和黑药的长时间摧残，生命力细若游丝。 这样的半死身躯已经不可能接受大股的妖力了，不然只是加速他们的死亡。 半分钟后。 老乌和他那躺在黑袍碎片里的妹妹缓缓睁开双眼。 这样的理智和清醒，老乌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他的妹妹更是满脸的悲伤，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兄妹二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彼此的气息。但老乌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妹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醒转的老乌看了看四周，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费力的抬起血肉模糊的头，脸庞还挂着半只碎裂的耳朵，向叶川和夜琅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叶川从怀里摸出一颗微型手雷递给老乌。 那颗微型手雷，就是之前莲姐给科尔的那个。 老乌笑着接过了，一切都不必多言。 这样的场景，也没人忍心多看一眼。 叶川和夜琅转身离开了。 莲姐夫妇也紧随其后。 在这里，只留下满身血污和沙石的老乌，艰难地爬向了自己的妹妹。 秋季下午的日头逐渐落了山。 一抹夕阳。 照在美丽静谧的庄园里。 浪漫的阳光，带着暖意挥洒在人间。 这份浪漫，属于每一个人。 夕阳的照射下，凝固的血液和泥土沙石的气息格外浓烈。 老乌闻不到，他的嗅觉早已被药物摧毁了。 他终于爬到了妹妹身边。 当他看清自己妹妹此时此刻的样子时。 浑浊的血泪喷涌而出。 肮脏的眼泪混合着血液滴落在妹妹的身体上。 这是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啊！？！？！？ 女孩也看清了自己的哥哥。 她没想过，自己那曾经飒爽英俊的哥哥，现在也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女孩努力的张了张嘴。 声音如月色般清甜。 “哥……你来……接我了。” 老乌摸着女孩那已经被改成机械的透明头颅，语气温柔。 “是啊……当然了……哥来接你啦……” 女孩用已经面目全非的脸，硬生生挤出一个像是笑容的表情。 “咱们……去爬树……” “爬树好啊……爬树有意思……” “咱们……去偷玉米吃……” “偷玉米吃……玉米最香了……” 女孩的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像是某种机油。 她早没有自己的血液了。 “哥……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咱俩才四五岁的时候……” “记得呀……” “嗯……你……你给我唱儿歌……唱的好难听啊……” 老乌咧开已经碎裂的嘴唇，露出一口残缺的牙齿。 “谁说的……我觉得……挺好听的……” “一点都不好听……你再唱一遍吧……要是好听……我就亲你一下。” 女孩想举起手臂摸摸哥哥的脸。 但她的手臂不属于自己。 她只能晃了晃不存在的下肢，表达期待。 几根漆黑僵硬的触手，露着残破的电线和芯片，轻轻摇了摇。 老乌摸着女孩的脸。 “那可说好啦……不许反悔哦……” “嗯……” 老乌摸着妹妹的额头，清了清废铁一样的嗓子。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耳朵……」 「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 「真……奇怪……」 女孩目光清澈：“哈哈……还是……难听……” “嘿，嘿嘿……那……我可不管……” 老乌低下头，将布满血污的破碎脸颊，贴在了妹妹那已钢铁般冰冷的嘴唇上。 摸出了叶川给的那颗微型手雷。 …… 轰—— …… 在一片巨大的爆炸声中。 又一朵花开在庄园里。 打开一条通往花园的路。 老乌带着妹妹漫步在路上。 两只小老虎。 一路高歌。 上路了。 …… 夜琅叶川等人，这时已经走远了。 他们穿过无人的树林和停机坪，路过空旷的高尔夫球场。 目标，是茹亲王董三四的别墅。 莲姐埋着头，早已泣不成声，六哥也戴上了墨镜，搂着妻子的肩膀。 夜琅回过头，问叶川：“你寻思啥呢？” 叶川：“等拿到科尔的赏金后，我打算先给组织里所有人都配上一套防弹衣……你在想什么呢？” 夜琅：“我完事之后得去一趟老袁的酒馆，上次你给的酒钱还没花完呢……” 第29章 亲王刺杀计划（9）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最好的结局出现的。” 茹亲王别墅。 地下人工湖的暗室里。 董三四对诺拉的行为愈发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她让所有的守卫一批接一批的送死，却还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这个庄园里的三个顶尖战力已经全死了，保镖团队也折损大半。 只剩下曾经参加过战争的五百亲兵能依靠了…… 这些亲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国家精锐，是最后的王牌…… 董三四自认为了解面前这个叫诺拉的女人。 她在年轻时是那么的爱慕自己，为了帮自己打探皇室信息，还拼命打入了圣府内阁，从最低级的‘白丝巾’干起。 现在，已经是身份高贵的‘红丝巾’了。 董三四看着神态自若的诺拉。 “你现在到底在等什么？” “呵，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完，诺拉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嘟…… 电话打通了。 诺拉只说了两个字。 “撤出。” ？？？ 什么！？撤出！？ 董三四两眼一黑，让谁撤出？从哪撤出？ 还没等他来得及发问，诺拉已经拨通了下一个电话。 这次的发言同样简短。 “动手。” 说罢，诺拉又直接挂了电话。 董三四更迷惑了。 “你要让谁撤出？让谁动手？你到底在搞什么？” 诺拉把手机塞进手提包，一脸轻松。 “放心，只管等结果吧，你以为我这条红丝巾是白戴的？” “……” …… 就在此时，茹亲王庄园前的湖边。 董三五正端坐在这里钓鱼。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细品秋风拂面，湖水波光粼粼。 多是一幅美景啊。 在董三五眼里，这世上就没有比赏景钓鱼更有诗意的娱乐了。 人生像钓鱼，钓鱼像人生。 只不过在人生中，你不但得学会打窝，还得学会躲钩。 钓，也被钓。 从下午开始就从远方传来的喊杀声与枪炮声，一直到这会才刚刚停下。 董三五老远听着，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就算身边的保镖提醒有刺客杀来，他依旧神态自若。 “他们要杀的是董三四，跟我董三五有什么关系？董三四一死，他们报了仇，我也成了亲王，这是双赢。” 虽然身边仆从一再规劝还是回去避一避，董三五也只是哼哼一笑。 “现在庄园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我在这里没人会来，那帮刺客有本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现在回去的话，几百个人也保护不了我。” 话音刚落，鱼咬钩了。 哗啦—— 董三五运起巧劲一把提起鱼竿。 仔细一看，只是条小鱼，连三斤都没有，便又摘下了鱼钩。 扑通—— 放生了。 这时，董三五身后的一个大胡子保镖忽然凑过来。 “二爷，有情况。” 董三五重新把鱼竿挥了出去，笑了笑。 “我就知道，刚刚庄园里给你打电话了吧，他们怎么说？” 只见那大胡子保镖恭敬的弯下腰，附到董三五耳边。 “她说‘动手’。” ？ 说着，大胡子从怀里摸出枪来…… 砰—— 董三五转着眼珠，他还在思考这个“动手”是什么意思，就被自己的贴身保镖一枪轰碎了脑袋。 扑通—— 鱼竿掉进了水里。 董三五的身体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只是没了脑袋。 鲜红的血液顺着裸露的喉管喷涌而出，挥溅在那件象牙白的能防弹的蟒纹长袍上。 大胡子保镖看着头被打爆的董三五，面无表情，轻轻说了句：“其实你应该像我哥一样被绞死……” 他掀起衣角擦了擦手里的枪，又放回了衣兜里，扭头对众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释然微笑。 这时，一旁的十几个保镖同僚和仆从全都看傻了眼。 一时间，居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整整过了两三秒，众人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把二爷打死了！？！？！？ 如果是从外面发起的偷袭，他们会比任何人反应都快。 但这些保镖万万没想到的是—— 刺客居然出现在了自己人里！！！ 这个突然刺杀董三五的大胡子保镖早就不是新人了，他已经跟随在二爷身边多年。 原本今天庄园里有刺客杀进来，大家的神经就都紧绷着，但谁也没想到会在内部突然生出变故。 现在董三五一死，众保镖仆从也都知道自己势必要跟着陪葬。 砰砰砰砰砰砰—— 他们再也没犹豫，立刻都掏出怀里的枪，将大胡子瞬间打成了筛子。 不一会，缓过神来的众人立刻反应过来，上下搜查起那个保镖的身体。 但摸了半天，却只翻到一部已经自动销毁的手机，一支打空子弹的枪，一个十几岁少年的照片…… 还有一条血迹斑斑的白丝巾。 …… 另一边，夜琅一行人眼看就赶到了茹亲王董三四的别墅。 偌大的豪宅，近在咫尺。 “等等——” 突然，夜琅喊停了几人，一脸警惕的朝四周望去。 “怎么了？”叶川问。 夜琅皱着眉：“有人，很多人，实力不一般。” 六哥莲姐懵了：“啊？周围哪有人呐？是这庄园里的仆人司机什么的吧？应该是早就躲起来了。” “不对。” 夜琅抽了抽鼻子：“这味道很熟悉，不是保镖也不是仆人，是圣府的兵。” 叶川也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但即便是视力超强的他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稀稀拉拉的落叶随风飘散，后面的山岭上也毫无异常动静。 除了周围早已躲起来的保镖仆从一类的凡人，没什么高手气息。 “我去看看。” 撂下这句话后，叶川身子一矮，化作一只灰色的大雁。 原地扑腾两下后，便向上飞去，直冲云霄。 莲姐不禁感叹：“原来叶川兄弟的真身是个大鹅啊。” 六哥扭头看看莲姐：“那是大雁……” …… 不一会的功夫，叶川又飞了回来。 扑通一下落在地上，化成了人身。 “亲兵，是董三四的亲兵，足有几百人。” 夜琅眯起眼睛：“还真是他们啊。” 六哥一脸不服气：“那能咋的？有你们在，再加上我和你莲姐在后面偷袭，再杀他个几百人也不是问题！” 夜琅沉吟了一下：“不一样，那些亲兵的实力不是保镖能比的……几百人的话……” 叶川又说：“关键在于，他们的武器没变，还是战争时期的特制枪，那种枪用的是艾德曼合金打造的达姆弹，专门对付妖族用的，如果他们攻过来的话，情况会很糟。” 夜琅皱着眉：“得想个办法……他们现在在哪？” 叶川绷着脸：“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那些人正在从后方撤离庄园，一点没有打进来的意思。” “撤离了？” 莲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面闹的天翻地覆的，那些亲兵不来保护亲王，反倒还撤了？该不会董三四他们也已经跑了吧？” 叶川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我还没自负到那个地步，董三四会因为我们几个怕的连家都不要了吗？而且连战力最高的亲兵都没动，他会这么瞧得起我们？” 茹亲王的别墅就在眼前，几人却不知进退了。 夜琅歪起头，抽出自己的那把‘宝宝刀’。 “我有一个办法。” 其余三人都看向夜琅：“什么办法？” 夜琅撇着嘴，满脸的混不吝—— “继续前进。” 忽然，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这里是茹亲王的府邸，你们有亲王的请帖吗？” 那是一个老年人，一身的管家燕尾服，举手投足尽显出老绅士的仪态教养，却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莲姐连忙上前一步，生怕夜琅叶川一时手快杀了这老人。 “大爷，您让让，我们是来杀董三四和董三五的，跟您没关系。” 夜琅叶川俩一听就乐了：硬。 六哥一阵汗颜：“媳妇儿你这说的也太直接了吧？” 老人挺胸阔背，依旧岿然不动：“没有请帖就擅自登门，还当面口出狂言，这未免有些失礼吧？” 话毕，老人身后数米高的红木大门被忽地被一下子顶开。 沓沓沓沓沓沓沓沓沓沓…… 一众保镖黑压压的从别墅内涌了出来。 又是数百人，明显是董三四的另一个保镖团。 保镖团全员杀气腾腾，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这四个不速之客。 他们的实力明显要高于之前那波外围保镖。 老人脸上神色不变：“如果几位企图行凶也不是不可，从老夫身上踩过去便是。” 六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叶川：“不，这就是好事。” 夜琅：“董三四就在里面。” 第30章 亲王刺杀计划（10） 这一次，夜琅叶川二人都没再保留实力。 他们能够隐约猜到，无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这都是挡在他们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所以迎接这最后一个保镖团的，不再是有来有回的战斗。 而是来自两头凶兽的屠杀…… 莲姐和六哥这次都自觉的退到一边，他俩心里清楚，这时候再凑上去无非是给这两个妖族悍匪添麻烦。 …… 两分钟后。 铜柱般的狼人褪去了爪牙。 遮天蔽日的猛禽收起了羽翼。 叶川夜琅又都变回了人形。 他们心中残留的一丝慈悲，让每一个人都死的很干脆，没有承受过多的痛苦…… 至此，茹亲王保镖团，全军覆没。 夜琅四人没多废话，默契的径直走入这栋恢宏的建筑。 但是一进大厅，他们就望见了一个人。 大厅正中央，高大的初代茹亲王铜像下，是之前的那个老人，他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 老人满眼怒气，昂首直视四人，见四人进来，便站起身挺剑而立。 “老夫已有十余年没摸过剑了，不知道这剑，还快不快。” 莲姐和六哥叹了口气。 “大爷，您把剑放下吧，我们本来也不想伤您，这是何必呢？” 夜琅也忍不住劝。 “你说你跑了不就得了吗？还在这守着干嘛啊？好好活着不好吗？” 叶川则是看出了名堂，他打了个哈欠。 “你们就别劝了，夜琅，莲姐和六哥不认识，难道你还认不出来他手里那把剑吗？” “剑？” 夜琅仔细一看。 哦……金鞘金柄金护手，上嵌红蓝宝石，剑身刻圣府徽章，剑刃走皇室花纹—— 那是护国骑士的剑，全国只有36把。 莲姐和六哥还是没放弃。 “大爷，看您这样，应该在这待了很久吧？难道你不知道那两个姓董的背地里都在干什么事吗？我们这么做是……” “住口——” 老人提剑直指四人。 “歪门邪道，你们这些妖族就不该存在于世！王公贵族自与贱民不同！我乃雍洲国开国三百年来第十四代护国骑士——誓要在此扞卫……” 唰—— 噗—— 骨碌碌—— 老人还没说完话，脑袋就滚到了地上。 硬挺的背影带着一串血柱……直愣愣的栽倒在地。 那把由开国皇帝钦赐，护国骑士代代相传的圣剑，还紧紧的攥在他手里。 叶川还刀入鞘，回头望向莲姐和六哥。 “走啊，你俩还想接着听他演讲吗？” 莲姐和六哥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跟上了二人。 四人一前一后的打开每一个巨大的空间。 磅—— 叶川踹开了一扇大门，里面没人，这是个台球厅。 磅—— 还是没人，这是个电影院。 磅—— 私人医院…… 磅—— 会客厅…… 室内泳池…… 卧室…… 浴室…… 过了好一会，四人才找到第三层。 可这栋体积庞大的豪宅，足足有十几层…… 六哥仰起头：“就连我都没见过这么庞大的豪宅，这得找到啥前儿去啊？” 磅—— 叶川再次踹开了一个两人高的大门。 这次，叶川看见了整整几十人。 可这些人都只是茹亲王家的仆从。 他们中有司机、厨师、佣人、保姆、大夫……甚至还有其他一些刚刚没敢出来的保镖。 其实这栋豪宅里的仆从远不止这几十个，大部分都在之前打斗的时候，老早就从后门逃出去了。 这些人是还没有来得及逃跑的，他们不敢下楼，只好暂时躲在了这个室内保龄球馆里。 当他们看到四人破门而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被震得头皮一麻，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叶川看着这些人，面无表情。 他今天积攒的愤怒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叶川把手按在刀把上时，夜琅却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 “叶川，你要干什么？” 叶川笑了笑：“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是不会滥杀无辜的，只不过那几个保镖，该杀。” 夜琅还是没松手：“他们没拿武器，现在就不算敌人了。” 叶川回过头：“不是你说的要杀所有人吗？之前那些人也有扔枪弃战的，我们不是也一样杀了吗？” 夜琅依旧按着叶川的刀把摇头。 “放下武器和没拿武器是两回事，只要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但这些人不一样，他们不打算开战……” “……” 夜琅掏着耳朵：“天下大同……这可是你说的话。” “……” 短暂的几秒钟僵持后，叶川转身离开了，跟在二人身后的莲姐和六哥都暗自的松了口气。 同时，留在屋子里的那几十名仆从，也留下了劫后余生的欣喜泪水。 这时，夜琅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挠了挠屁股。 “这么找下去可不是个事啊。” 说完，夜琅忽然趴在地上，贴着墙根仔细的闻了起来。 随后他扭头对三人说：“咱们得回一楼。” “啊？” 莲姐问：“又回一楼干什么？” 六哥好像有点明白了：“难道你找到董三四的气息了？” 夜琅坏笑着说：“不完全是，但我猜到了。” 叶川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夜琅，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地方还有其他密室？” “对，没错。” 夜琅舔着嘴唇：“如果我是董三四的话，也绝不会躲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一定会多留一手……而且从刚才开始，董三四的味道就越来越淡了。” 六哥一懵：“味道？” 夜琅摊了摊手：“之前找到董三四卧室的时候，我就记住他身上的味道了……” 六哥：“你还真是狗鼻子啊。” 夜琅：“我是妖，你礼貌吗？” …… 为了更大程度的发挥嗅觉，夜琅暂时化作了金毛狼原形。 不一会，就带三人找到了那座恢宏的地下宫殿。 这里，就是董三四为他那已故女儿建造的地下人工湖。 也是此时此刻，董三四藏身的地方。 叶川见了这世外仙宫一样的地下湖，嘿嘿一乐。 “诶，夜琅，其实你不适合当老师，也不适合开事务所，你适合去圣府部门当警犬。” 夜琅抬起头：“滚，你干脆直接整死我拿去换赏金吧。” “诶，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叶川乐着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嘛。” “……” 夜琅左闻闻右看看，鼻子蹭着地，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珠四处观察，带着三人一路向前。 他的真身，放在普通动物里也是相当奇特的存在。 毕竟是金毛犬和草原狼的后代，所以看起来就像是金毛犬的身体上长了一张狼脸。 这时，夜琅忽然不耐烦的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六哥。 “六哥，你能不能别特么摸了？我脑瓜子都要让你摸秃了。” “奥……” 六哥不好意思的抬起手。 “不好意思，兄弟，你实在是太香了。” 夜琅咬着牙：“喜欢你就自己养一条去，别撸我。” “不是……” 六哥挠着脸：“关键是市面上也找不到你这么帅的金毛啊……诶对了！要不我找个金毛和狼配一下种呢？” 夜琅的狗鼻子猛喷了一口气。 “六哥，你别逼我在这个时间节点揍你，还有你莲姐，我是不是没说你？别搁那薅我尾巴了。” 莲姐也有点不好意思：“对不住，小兄弟你实在太可爱了……” 自从夜琅变成金毛狼原形下到地宫以后，这两口子的手在他身上就几乎没停过，一直摸来摸去，稀罕的不得了。 忽然，莲姐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从已经沾满血污的手提包里面摸出了一块塑封牛肉干，撕开送到夜琅嘴边。 夜琅一见肉干，几乎发自本能的一口咬在嘴里，随后便立刻后悔了。 淦，真让人当狗了…… 当然，六哥和莲姐也都没放过机会。 趁着夜琅嚼肉干的时候，又狠狠摸了几把夜琅的圆脑瓜，还有那毛色油亮的金黄狗屁股。 夜琅：累了，毁灭吧。 叶川：“肉干好吃吗？” 夜琅：“滚……” 夜琅一口吞下肉干，一脸无语的看着莲姐和六哥。 “我感觉我好像明白十年前你们把我捞起来的原因了，你们就是单纯的想养狗吧？” 六哥：“这……也不能这么说……” 叶川早就笑得前仰后合了。 “那怎么会呢？六哥和莲姐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谁让你这么可爱呢？这么可爱的狗狗死了就太可惜了嘛……” 说着叶川又把手伸过来：“嘬嘬嘬……来，握手。” 夜琅呲着牙：“死鸟人你再敢嘬一声试试呢？牙都给你打掉。” 就在这时，夜琅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六哥蹲到夜琅身边：“怎么停了？” “味道没有了。” 说完，夜琅眯起眼睛，身子一转，又化成了人形。 此时，几人面前是一块巨大的翡翠原石。 六哥轻轻摸着那块巨大的石头：“好家伙，这么大一块翡翠原石，这种水，这颜色……这得多少钱呐……” 莲姐抬起手，照着六哥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别搁那研究石头了，咱是来杀人的。” 夜琅又在原地兜了两圈，随后回过头，指了指面前的石壁。 “就在这。” 六哥揉着脑袋：“就在另一边吗？” 夜琅眯着眼睛：“对。” 叶川扭扭脖子：“那还等啥了？动手。” 就在夜琅二人打算化成妖身强行击碎这厚重岩壁的时候。 莲姐抬手拦住了俩人。 经过一番观察摸索，她在那块巨型翡翠原石的背面，摸到了一块镶在上面的石器，那是像开关一样的凸起。 只见莲姐的手臂微微一用力。 咔嗒—— 是石器机关运转的声音。 六哥咧嘴一乐，立刻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还得是你啊媳妇儿。” 莲姐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三个男人。 “你们这群莽夫。” 夜琅、叶川：“……” 隆隆隆隆隆隆—— 厚重的石门发出剧烈的响动。 门开了。 第31章 亲王刺杀计划（11） 随着石门缓缓打开。 映入四人眼帘的，是另一个极尽奢华的地下密室。 这座堪称末日避难屋的地下小别墅里，灯火通明，且干燥清爽。 屋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闭着眼睛都猜得到，那个男的，就是茹亲王董三四。 他们正在一张檀木餐桌边相对而坐，享用晚餐。 餐桌上的菜肴极其简单，只有四个简单的小菜，还有一份炒饭。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饭香。 这是只有亲王府才能吃到的味道。 当夜琅等人的身影出现在室内二人面前时。 男人和女人的神色都相当精彩。 一个错愕震惊，一个热情洋溢。 女人只是微微一愣，便站起身，满脸愉悦的率先开口。 “呦，都来啦……随便坐吧，吃饭了吗？一起吃点啊？这可是仲管家的手艺。” 这突如其来的女主人式发言，把前来行刺的夜琅等人都给问得一愣。 好家伙。 拿我们当串门的呢？ 夜琅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嚯，小姐姐，你还怪热心的呢，你这相好的马上就死啦，很难看的那种。” 女人有点不高兴，坐了回去。 “有必要告诉你，我和董三四只能算是工作关系。我是他的亲兵团长——诺拉，当然，很快就不是了。” “亲兵团长？是你让那个亲兵团从庄园里撤出去的吗？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真是贴心呐。” 说着，夜琅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餐桌边上。 他伸出手，像拍西瓜一样揉着董三四的脑袋，回头看向身后的叶川三人，嬉笑着说。 “这到底是亲王啊，脑瓜子上的摩丝都手感这么好，高级……真高级。” 而此时的董三四，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就算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这四个不速之客是什么身份……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两片嘴唇毫无血色。 整个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直到现在，董三四才想明白诺拉之前打电话时，说的那句“撤出”是什么意思……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抬起手，直指诺拉的脸。 在这天塌地陷般的变故下，他已话不成句，声音几近失真。 “李招娣——你，你……居然……和妖族……勾结……” 巨大的恐惧，已经让董三四连说话都喘不上气了。 诺拉斜眼瞧着董三四，随后腾的一下站起身，顺势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刀。 夜琅连忙装模作样的躲到一边：“诶呦……可别给他杀了啊！我们还得玩呢！” 只见诺拉越过餐桌，一把将董三四的嘴巴死死捏住，金色的蜘蛛丝披肩随即滑落在地。 “看你那点出息，还是堂堂的亲王呢，死到临头就不能有点骨气吗？” 董三四双目圆睁：“你……你……呃——” 嘶啦—— 啪。 诺拉居然挥刀把董三四的舌头硬生生的割了下来，随手摔在桌子上。 “我叫诺拉，这是第三遍。” “呜呃——” 董三四顿时目眦欲裂，他大张着嘴，一根细长的血线从他嘴里喷出来。 望着餐桌上那根血淋淋的舌头，巨大的绝望瞬间将他的一切意志席卷而空。 他的身体。 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 茹亲王董三四，被活生生的吓晕了。 诺拉面无表情，只是坐回沙发上，拎起筷子，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饭菜。 夜琅见状眯眼一笑，伸手从盘子里抓起一把炒饭塞进嘴里，那上面还沾着董三四刚刚喷出的血迹。 “我以为有什么美味佳肴呢，原来亲王就吃这玩意啊……卧槽，真香……” 看着夜琅突然转变的态度，诺拉笑了。 “这应该是世界上原料最贵的炒饭了，而且还是那位仲管家做的……哦，仲管家应该已经死在诸位手里了吧？” “啊？你说的是那个什么护国骑士吗？让那小子给砍了。” 说着，夜琅回身指向叶川。 后者挑了挑眉毛：“啊，是我，那老头废话太多，我就把他脑袋砍了。” 叶川这会正把玩着那个初代茹亲王的金丝楠木雕像，一字一句念叨着雕像底部的铭刻。 那是初代茹亲王的立名学说，到现在，连中学课本上都有，是每个学生参加高考前的必背篇目。 “……夫神佑皇权，神亦人皇，皇亦国父……开圣府，济苍生，教化万民独奉……呵呵，操。” 咣当…… 喀嚓—— 叶川笑了笑，随手将那个雕像甩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随后也走了过来，坐到诺拉身边。 这时候，莲姐和六哥夫妻二人却是出奇的平静与沉默。 这两口子打从进来就没什么动作，连话都没说一句。 他们只是那么笑眯眯的，坐在餐桌一旁的椅子上跷着腿看着。 那神情，就像是两个在开席前眼巴巴望着桌上饭菜的孩子。 只不过这夫妻二人的目光所在，是已经昏厥的董三四。 一路走到这里，夫妻俩已然心如止水。 两口子都在冷静的思考和盘算，如何让他在死之前承受尽可能多的痛苦。 此时此刻，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堂堂茹亲王，在四人眼里，只是一只眼瞅着就跟干蘑炖在一起的走地鸡。 在他们眼里，这桌上至少有五个菜，因为还有一道主菜—— 茹亲王刺身。 至于这个叫诺拉的女人……待定。 叶川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白松茸。 “诺拉是吧？你们内府所有的‘黑丝巾’和‘红丝巾’我几乎都知道，没听说有你这号人呐？” 诺拉捂着嘴笑笑：“你就是‘三足金乌’叶川吧？‘天谴’组织里情报能力最强的头目……可就算是你，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比如说呢？”叶川喝了一口果汁。 诺拉拿起餐巾擦了擦刀子，瞥着已经口吐血沫的董三四。 “比如说，如果没有我的话，就凭你们几个人来杀他，只能送死。” 夜琅这会已经把一整盘带血的炒饭吃光了，出于面子考虑，他这次没好意思舔盘子。 他把盘子往桌上一撂：“唷，这么说你也是帮妖族的？” 诺拉差点笑出了声，眼里尽是玩味：“你真幽默……想杀茹亲王的又不只有妖族。” “还有谁？” 诺拉伸手向上指了指：“上面。” “……” 莲姐这时忽然问：“董三五在哪？” 诺拉抿起嘴，眉头一扬。 “死了——我的部下打爆了他的头，但自己也牺牲了，这次行动唯一的败笔就是不该用那个白痴。” 一听到董三五已经死了，六哥和莲姐都止不住的惋惜—— 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便宜他了！！！ 诺拉拿起自己那精致的酒壶，轻轻抿了一口。 “原本那些老东西还在为这事犯愁，怎么才能让董三四死的合理一点，正好这个时候得到了你们的消息，所以干脆顺水推舟，让你们来杀亲王，我么……只不过是在背后轻轻推一把。” 叶川眉头一皱：“皇帝，还有内府……” 诺拉又接着说：“堂堂的亲王要是平白无故的突然死了，天下人都会胡乱猜测，但如果借你们的手把动静搞大一点，那真相就显而易见了——这只是一次妖族的报复行动，跟圣府毫无关系。” 夜琅变了眼神，不住的点头，居然忽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叶川，你听见了吗？咱们这是又他妈让人当枪使了呀！” 叶川：“……” 诺拉礼貌的一笑：“别说的那么难听，正确的解读应该是‘双赢’。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们除了送死别无可能，假如我是你们，就会懂得感激。” 叶川挠了挠头。 “那既然这样的话，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无论如何，我们可是当着你这个亲兵团长的面杀了亲王啊。” “呵呵。” 诺拉歪着头又抿了口酒。 “你很聪明嘛……你猜的对，就算这次董三四的死是‘上面’的意思，但，你们一样要背负罪责，总要有人背锅嘛，毕竟得给群众一个交代吧？” 夜琅咧着嘴：“呵，是么？那跟我们几个可没关系，都是叶川一个人的主意，只管抓他就行了。” 叶川一脸鄙夷：“你这也太仗义了吧，这么大的功劳都全让给我了？” “甭客气，都哥们儿。” 诺拉哑然失笑：“你们关系还真好啊，麒麟，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没事吗？圣府早就查到你了，只不过你一直没露头，上面觉得没必要惹麻烦才睁只眼闭只眼，连我都没想到会在这看见你。” 叶川一听也乐了：“哈哈哈，叫人认出来了吧！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麒麟你就认了吧！” 夜琅撇撇嘴，眯起眼，阴阳怪气的笑了。 “嘁……不愧是‘红丝巾’呢，一个个都是贼眼珠子……” 诺拉抱起肩膀，靠在沙发上。 “没办法呀……在其位谋其职，这也是我的职务所在，不过……毕竟你们这些妖族实在是人太多了，我一不小心看漏了一两个也是正常的。” 一听这话，夜琅立刻换了副面孔。 “噢？小姐姐你是要放过我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啊，我这人你不知道，其实我挺老实，就想过点安生日子，不图别的，消消停停活着就挺好……这样吧！我答应你，下不为例好不好！以后像这种坏事，咱肯定是不敢啦！” 诺拉收起酒壶，对夜琅的狗脸和贱人发言深感无语。 “怎么？杀亲王这种事你还想干第二次吗？” 一听这话，夜琅忽然想起了云停城的尼卡…… 还真不好说…… 诺拉沉吟了一下，又捡起那条披肩裹在身上，拎起手提包，在四人的注视下向外走去。 就在走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看向四人。 “这次的事件，我会全部如实上报……叶川所带领的‘天谴’组织为解救妖族奴隶并为之复仇，将茹亲王府上下屠戮殆尽……至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夜琅：“嘿……谢谢小姐姐谢谢小姐姐！你真是好人呐！” 叶川：“……” 六哥正要说话，就被莲姐拦了下来。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莲姐用眼神告诉丈夫：这女人居然故意略过了我们……看来是无意找我们的麻烦。 这时，诺拉又补了一句。 “董三四……就交给你们了，请好好照顾他。” 说完，若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石门前。 看着面前几近漆黑的地下湖，诺拉也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她心有余悸的想：这些个妖族战犯还真是有够棘手的，尤其是麒麟那个狼妖……他身上散发的杀气太可怕了……要是不松口的话，今天可能就走不出这里了…… 好了。 此时，这个同样极尽奢华的地下密室中，只剩下了五个人。 夜琅舔了舔嘴唇，他回过身，伸手将一丝妖力强行打进了董三四的体内。 原本深陷昏厥的董三四顿时清醒了过来，只觉得一股奇特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翻转，痛苦无比。 董三四猛地张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呃……” 夜琅笑得很礼貌，抬手对他打了个招呼。 “唷，醒啦？” 董三四嘴角鲜血直流，眼看着夜琅忽然上前一步。 对着他的肚子猛地一掏。 噗—— “呜哇——” 董三四登时疼得涕泪齐下。 这一下，夜琅一爪穿透了他的肚子，还伸手在里面左右摸着什么。 “啊啊啊——” 一时间，血肉模糊。 董三四几乎快要疯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辆火车在横冲直撞…… 一坨坨的肠子，青色的，红色的，粉色的，从他肚子里稀里哗啦的流出来。 “哦，在这！” 噗—— 说着，夜琅从董三四的肚子里掏出了一颗珠子。 “嘿嘿——我就知道你身上肯定有这玩意。” 毫无疑问，那是刚玉蓝血珠。 噗通—— 董三四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他瘫在地上死命的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盯着夜琅手里那颗沾满血肉的幽蓝宝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琅像炫耀战利品一样，把蓝血珠拿到董三四眼前晃了晃。 “这东西不错，我替你保存了奥……诶对了……” 夜琅又回头看向叶川：“喂，科尔他……” 叶川摸了摸背后背着的布袋，里面是科尔的尸身。 “早凉透了。” “……” 夜琅没再说话，将那颗蓝血珠向上一抛，又吞进了肚。 叶川：“……” 这时，莲姐和六哥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 夜琅见了，连忙扯起董三四的肠子，将他的身体绑了个结实。 随即嬉笑着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捆绑节目已结束，请金主用餐，放心，有我的妖力加持，一时半会他都死不了，而且会非常清醒……” “辛苦了，小兄弟。” 说着，死神般的夫妻二人，走向了双目圆睁的董三四。 六哥面无表情的蹲下，端详着董三四那因极度恐惧和疼痛已经不成人形的脸，语气很平淡。 “还记得八年前吗？你们去黑水城装逼的那天，你们杀了一对夫妻，记得吗？还有个贼招人稀罕的小子……那是我儿子。” 哗啦—— 莲姐一把摔碎了餐桌上的果汁杯，从碎玻璃中捡了一片稍大的，在董三四的眼皮上轻轻比划着。 “你还记得我儿子是怎么死的吗？他被你手下的人硬生生踩碎了脑袋，那年他四岁……” “……” 董三四从来没有对死亡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渴望。 实际上，在过去的近四十年人生中，他从没想过要死。 现在，他对死亡的渴望超过了一切。 但，此时的他连晕厥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两块碎玻璃。 将他的皮肉。 一条条的。 撕扯。 剥离。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2章 总有人为漂亮女人做傻事 残阳似血，倦鸟归巢。 不一会。 天边擦黑了。 虽然大西都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大都市，但它的夜空总是那么清晰、明亮，干净。 而地处郊外的茹亲王庄园，更是夜色如画。 庄园后的山岭之上。 某个隐蔽的地堡处。 四个人影正连拉带推的从那里面钻出来。 咔—— 六哥将脖子上那拇指粗的金链子一把扯下来。 “行，你喜欢戴就给你了，夜琅兄弟。” 夜琅从六哥的手里接过链子塞进兜里。 “这么土的玩意我可不戴……这链子算你两根金条，还差我八根，不许抵赖奥。” 六哥扭着脖子：“你瞅你说的那是啥话？你六哥是差事的人吗？” 叭。 话音刚落，六哥身上的衬衫扣子又被崩开了一颗。 六哥又扭头看向莲姐：“媳妇儿，这衣服也太小了，你说你非要让我穿这个干啥？” 莲姐这会正边走边前后检查着身体，不时的拍拍打打，生怕身上有残留的血迹和可疑的泥污。 “咋的啊？你还真想把姓董的那件蟒袍披身上啊？” 六哥嘿嘿一乐。 “啊呗，那玩意挺帅。” 莲姐阴着脸上前一步，伸手一把将六哥的耳朵拧成麻花。 “是啊，多帅啊，你咋不直接把‘亲王是我杀的’写脸上呢？” “诶疼疼疼疼……” “长膘子不长脑子的玩意。”莲姐戳着六哥的脑袋说。 叭。 六哥一挣扎，又崩掉了一颗扣子。 …… 四人离开茹亲王府邸下的地下人工湖后，便将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换上亲王仆从那找来的私人衣物，原路离开了庄园。 过了一会，几人找到了六哥的车，随即一路…… 开进了大西都市内。 …… 四十分钟后。 大顺中学对面的银拱门。 一辆外形粗犷霸气的雷萨克斯570正停在门口。 而银拱门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三个人面前，摆着四份儿童套餐，赠送玩具的那种。 莲姐夫妇二人一脸的呆若木鸡。 上这来干啥啊？ 他们万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面前这个对着儿童套餐狼吞虎咽的人。 六哥有点懵：“那啥，叶川兄弟啊，你说的要紧事，到底是啥事啊？” “啊？” 叶川抬起头，他正戴着六哥的墨镜，算是伪装一下。 “这不是正在办吗？兽人哥你不知道吗？现在银拱门的儿童套餐又出新玩具了，这次是龙珠联名，我还差四个就集齐了。” 六哥一脸便秘：“不是你整这玩意有啥用啊？” 叶川嘴里叼着鸡腿，淡淡一笑。 “送漂亮女人。” 六哥人都傻了：“不是兄弟你还有心思玩这个呢？咱今天刚灭了亲……” 莲姐一听，抬手一把捂住六哥的嘴，余光往两边瞟了瞟，随后才又压低声音，无奈的看着叶川。 “兄弟，你有胆识，姐佩服，今天能成功也全靠你和夜琅兄弟，但是吧……自打雍洲国开国三百多年来，所有恶性事件摞一块，今儿这事起码也得进前十了……咱就是说，能不能低调点？该跑路就跑路。不管是吃饭还是哄女人……姐觉得吧，咱都可以先放一放……” 叶川哈哈一笑，骨头一吐，又往嘴里塞了个鸡块。 “没事啊，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随便点吧，再说我压根也没打算跑，能抓住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你俩就先走吧。” 六哥使劲挠挠头。 “啧……问题是这夜琅兄弟不是也办事去了么……今天他还救了我媳妇儿命，这要把他扔下，那也太不地道了。” 叶川把一根薯条扔进嘴里：“不用管他。” 吱—— 这时，一个金毛打着哈欠推开了银拱门的大门，径直朝这边三人所在的角落走过来。 是夜琅回来了。 他脸上戴了个口罩，算是象征性的掩饰。 “呼——” 夜琅大大咧咧往叶川身边一坐，见了桌上的儿童套餐，连这点掩饰也不要了。 屁股还没坐稳，扯了口罩就撕开汉堡往嘴里塞。 刚吃了一口，夜琅就扭头骂。 “死鸟人你特么是不是又把我的那份玩具给拿走了？” 叶川舔着手指头：“这回我可是正好集齐了，说什么也不可能给你。” 夜琅嚼着汉堡：“你特么之前那个也没给我。” 莲姐：“……” 六哥：“……” 夜琅两三口干掉一个汉堡，又看向六哥和莲姐那份。 “诶？六哥你俩怎么不吃啊？不吃我可吃了啊。” 莲姐摆摆手，一脸胃疼。 “你们吃吧，我和你六哥吃了一肚子肉，早就撑坏了，夜琅你也是厉害，之前属你吃的最多，这会你居然还吃的进去……” 叶川一见夜琅要抢食，连忙伸手把莲姐那个没动的餐盘扯到自己跟前。 “莲姐这份是我的奥。” 夜琅悻悻的将六哥那份扒到自己盘子里：“嘁……” 六哥抬起头，又看向夜琅：“夜琅兄弟，你刚才是办啥事去了？也哄漂亮女人去了？” 夜琅一听，嚼着鸡腿的嘴突然停下，表情凝固了两秒。 “她跟漂亮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六哥伸了伸胳膊，衬衫扣子又掉了一个，露出一片黑压压的胸毛。 “你们俩都挺有生活情趣。” 莲姐斜眼一瞥：“你也想出去办点事？搞点生活情趣？” “嗐……我这……都多大岁数了你说……” 六哥表情不自然的抹了把嘴。 “你爷们儿啥人你还不知道么？从来都是……那个啥……洁生自好，对，就整不了那些花的，不像他们年轻人，一天天的老得瑟……” 就在此时，突然间。 就在不远处的银拱门吧台附近。 “滚——” 磅——砰！ “诶呦沃……”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被一脚踹到了夜琅几人的餐桌附近。 夜琅几人探头一瞅。 什么玩意飞过来了？ 这男的也就三十岁年纪，这会正面目狰狞的从地上撑起来。 这回大家都看清了。 这小子是圣府锤局的人，看肩章的纹样还是个队长级别。 什么人呐？大庭广众的还敢直接跟锤局队长动手，不想混了？ 这时，向大家迎面走来的，是一位银拱门的女店员。 她摘了围裙随手一团，一把甩在那锤局队长脸上。 “赵多云你给我记住！从今天开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有种你就把我也抓起来——” 第33章 什么热闹都看只会害了你 “……” 这个名叫赵多云的锤局队长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又遭了一顿狂怼。 在众人的看热闹的目光下，听着嗑瓜子的动静，他多少也有点挂不住面子了。 就算他赵多云丢得起人，这身锤局制服也丢不起人。 “小晴……这……哥哥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跟哥哥一起在锤局工作多好！你怎么就不懂哥哥的一片苦心呢！？” 哦，合着是兄妹啊。 那正常了。 天生过目不忘的夜琅一看见二人，立刻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第二章和第三章的那个女店员和警察么…… 女店员不依不饶。 “赵多云你要是再敢妨碍我工作，我立刻举报你——滚！快滚！打车滚！” 赵多云也来气了。 “赵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这么多人，你……你就不能给你哥哥留点面子吗！？” 夜琅：这人的气场和他那身衣服真是不匹配啊…… 叶川：嘿嘿…… 莲姐和六哥斜眼瞥着赵多云，他们一见穿制服的就烦，这也算是职业本能…… 况且今天还刚犯了这么大的事，夫妻俩都想找机会就起身离开。 两口子互换了一下眼神，就要示意对面的夜琅和叶川赶快走，但他们却发现…… 这两兄弟非但没有走人的意思，反倒还饶有兴趣的看起了热闹！？ 六哥：这俩人心到底有多大啊！？ 莲姐：那夜琅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六哥：他还搁那嗑毛嗑！？ 莲姐：他哪来的瓜子啊！？ 六哥：他还把毛嗑皮子插赵多云脑瓜子上了！ 莲姐：赵多云居然还没发现！？ 夫妻俩的目光逐渐转移到赵多云兄妹的身上。 不知不觉也跟着看起了戏。 这时候，赵多云瞅着眼前的妹妹，委屈的都快哭了。 “你就不能听一次安排吗？自打爹妈没了以后，哥哥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呀，你一点都不理解哥哥的难，还记着当初那几十个追你的小兔崽子吗？哥哥列出名单来挨个的揍啊，你知道有多累吗……” 赵晴扯着脖子：“赵多云你就是精神病！就因为你！所以才到现在都没人敢追我！” 赵多云抹着鼻子。 “哥哥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就这么对哥哥……你当年长身体的时候，我不知道你的尺码，就去超市买了所有型号的文胸，人家都以为我是变态啊，你知不知道哥哥当时多尴尬……” 赵晴：“所以你就从A买到E啊！？你瞎啊！那玩意比我脑袋都大了我能穿吗！？你还尴尬上了？你就是变态！！！” 赵多云咬着牙：“不管怎么样，我也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呐！这些年来为了你……哥哥不也连对象都没找到吗……” 赵晴气得唾沫星子直喷。 “那是你活该！因为没人要你——街坊邻居都知道你列名单欺负小孩而且还是变态！控制欲爆棚的变态！你暗恋人家女孩还不敢表白就偷偷跟踪！还说自己是什么护花使者！结果被人发现了！人家报警说有跟踪狂，你上司让你出警，你把人家受害者女孩给抓起来了！结果被停职半个月！变态就是你自己！还好意思往我身上推责任！” 赵多云一下子泄了气。 “我……我那是，我没找到罪犯，我……马有失蹄……” 莲姐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兄妹俩，侧头凑到夜琅旁边小声问。 “夜琅，还有瓜子没，给姐来点……” 六哥也把脑袋凑过来，两个眼珠子也是挪都不挪。 “我也整点……叶川兄弟要不……诶？叶川呢？” “呸。”夜琅又吐出一片瓜子皮。 “他早走了。” 莲姐仔细一看，只见叶川坐过的位置上，在餐盘里用鸡骨头摆了几个字—— 后会有其。 六哥拧着脑袋眯眼一瞅：“是‘后会有期’吧？” 夜琅拿一片瓜子皮剔着牙：“可能是鸡骨头不够了。” 六哥一脸得意：“咋样？你六哥还有点文化吧？” 莲姐嗑着瓜子，回身又给了六哥一脑拍。 “别说话，消停看热闹，看完这段就走……” 另一头，赵多云还在为自己申辩。 “哥哥承认，自己确实也有些错，但这些年哥哥也在改啊！确实……哥哥当年打了你的追求者们，但我也去给他们道歉了啊，还问他们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你，虽然他们都没答应……” 赵晴：“……” 赵多云：“哥哥自己的感情也一样，后来也鼓起勇气和很多女孩表白过，虽然她们也都没答应……” 赵晴：“……” 赵多云：“哥哥也很细心，还有你的文胸，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A吗！后来我不是就再也没买错过吗！？” …… …… 夜琅：“嘿嘿嘿……” 莲姐回头瞅了眼六哥：“完了，废了。” 赵多云一脸迷惑的看着像在四处寻找着什么的赵晴，还搞不清楚情况。 只见赵晴满脸通红的挑中了一罐灭火器，一把抄起来，回手就朝着赵多云的脑袋上抡。 “赵多云我杀了你啊！” 咣—— “啊——” 带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赵多云直接飞了起来。 狠狠的…… 砸在了夜琅的身上。 那一瞬间，夜琅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肮脏龌龊的东西—— 那一个男人表情扭曲的脸…… 和一张冒着大蒜臭气的嘴…… 就这样。 两个散发着屌丝气息的男人，以一个非常糟糕的姿势…… 叠在了一起。 赵晴一见砸到了旁人，连忙跑过来给夜琅道歉：“不好意思啊……我……” 刹那间，夜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张嘴不能要了。 在这个灭火器上，赵晴着实是下了狠力气，打出了心里所有的怨恨。 夜琅和赵多云……也痛痛快快的COS了一次佐助和鸣人…… “对不起对不起……”赵多云从地面上撑起来，一边干呕一边道着歉。 夜琅狠狠吐了口吐沫：“你俩特么还我妈生嘴……” “诶？” 赵多云仔细看着夜琅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 半秒后。 只见他的整个身体突然弹了起来，磅的一声将夜琅按翻在地，又飞快的套上了手铐。 一边死命按着夜琅，赵多云还一边兴奋地回过头对赵晴说。 “哈哈，小晴！这回多亏了你了，要不然还真让他给跑了！” 赵晴愣了：“他是谁呀？” 赵多云哈哈大笑。 “这是S级妖族战犯‘麒麟’！他的脑袋值三千万，咱家要发了！” 随后，赵多云又回头瞧着夜琅。 “没想到吧麒麟？栽到我手里，也算你点背。” 此时此刻，被赵多云的膝盖死死压在身下的夜琅，除了无语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先是被莫名其妙的强吻了，然后又被这么个变态东西给拴起来。 真他妈是赔了节操又丢脸。 夜琅尽可能保持理智，毕竟锤局的人和肥婆有点关系…… 还是低调点好，不然以后就真的别想安生了。 只见夜琅轻轻的扭过头，看着赵多云那张兴奋的脸，淡淡的问道。 “不是哥们儿，你猜一下，我的脑袋为啥值三千万？” “啊？” 咔嚓—— 就在赵多云发愣时，夜琅腾的一下翻过身，一把扯断了身上的镣铐，一个闪身便夺门而出。 就在刚刚赵多云飞过来的那一瞬间，莲姐反应神速，立刻就抓起六哥跑出银拱门。 钻进越野车等待接应夜琅。 眼见夜琅冲出来，六哥立刻喊。 “快上车！” 夜琅一刻没犹豫，飞身就顺着车窗钻了进去。 轰—— 随着一阵急促的引擎轰鸣，狂放的越野车瞬间消失在了街头。 赵多云毕竟是队长，反应也极快。 他一面运起法力紧随其后追赶，一面打通了请求支援的电话。 就在赵多云疾步如飞跑到路口时，一个摆菜摊老太太立刻抬手，给赵多云指明了方向。 “那边那边！快追！坏人往那边走了，那边路窄，那车跑不快！” “谢谢你啦大娘！” 丢下一句话后，赵多云便立刻继续飞奔过去。 在他眼里，以他现在的法术水平能达到的速度，要在这种窄巷里追上那辆车，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太太一听这声谢，兴奋的不得了，好像收获了莫大的殊荣。 “谢谢同志夸奖！我们一家子都是热心市民！就是个为国为民的古道热肠！” 这会赵多云已经跑得老远，早听不到老太太的话了。 旁边一个路过的买菜大婶见了，接过话茬。 “大娘，你还怪热心的嘞。” “嘿。” 老太太又来了精神头：“我一个老太太算啥呀？我那孙子才是真厉害呢！” “你孙子？忙啥工作呢？” 老太太鼻孔朝天，大拇指一翘。 “我孙子史小明，今年刚满十八岁，就给亲王当保镖了！” 那大婶有点惊讶。 “诶呀妈呀，给亲王干活呐！这以后可了不得啊！那待遇咋样啊？老好了吧？” 一听这个，老太太更来劲了。 “那还用说吗？我大孙子现在衣食住行都在亲王府，人家啥都管，连条裤衩子都给发！咱自己一个子儿不用花，就这待遇，一个月还能挣十几万呢！” 大婶立刻接着捧场。 “诶呦呦……那得啦，你以后就跟着你大孙子享清福吧！” 老太太乐开了花。 “谁说不是呢？” 大婶问：“你这豆角咋卖的？” 老太太：“八块八一斤。” 大婶：“便宜点呗？” 老太太：“便宜不了。” 第34章 金条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东西 月色如水，子夜将至。 夜空繁星闪烁，像苍生的泪滴。 …… 嗡—— 伴随着一声引擎的低吼，一辆雷萨克斯570，在破旧的公路上慢慢露出形态。 前方到站云停城。 外形阔气的越野车里又放着节奏感十足的DJ土曲…… 「好姑娘～真漂亮～花儿都为你开放～」 「为了你～把歌唱～唱出心中的梦想～」 望着前方已经近在咫尺的云停城门，莲姐还是心有余悸。 “那个叫赵多云的小子还真挺能耐的，要不是开了光学隐身，还真就被他追到了，搞不好又是个麻烦。” 六哥依旧雷打不动的跟着音乐摇头，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夜琅。 “夜琅老弟，你说本来咱都出市区了，四周又没人，干嘛不直接弄了他呢？” 夜琅这会正闭目养神。 “那可不行啊六哥，因为很多解释起来很麻烦的原因，锤局的人绝不能动。” 六哥咧咧嘴：“锤局的人不能动，那刀局的呢？” “刀局的看情况……” 正说着话，车也已经开到了一开始的出发地—— 云停城芝麻街404号。 此时，404事务所的袖珍牌匾下，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吽—— 越野车熄了火。 车上的三人也看清了门前那个小小的人。 是王刚。 几秒钟前，一听到熟悉的汽车轰鸣声，原本就无心睡眠的王刚便条件反射般的从床上弹起来。 还裹着睡衣的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一路狂奔下楼。 一见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和面孔。 王刚的泪水登时夺眶而出，也不顾地上尖利的沙石，光着脚丫就冲上去。 扑进父母的怀里。 六哥和莲姐抱着刚子，一切尽在沉默。 过去的这二十多个小时。 生离死别，实在是太漫长了。 夜琅也走下车，他没有开口破坏气氛，也没急着进屋。 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三口的温馨团圆画面，然后又从兜里摸出了瓜子…… 慢慢的，王刚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从一开始的抽噎，变为了嚎啕大哭。 所有的情感，在这时全部被释放出来。 “你们到底嘎哈去了！？咋这前儿才回来呢！？吓死我了……我好几回想给你们挂电话，可那个亚当大叔不让！说乱打电话就是害你们……” 莲姐爱怜的摸着女儿的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刚子的额头上。 “没事的刚子，爸妈这不是回来了嘛……” 刚子把头埋在莲姐怀里。 “你们要是再这样式儿的，我真就再也不搭理你们了。” “放心吧……妈妈和爸爸永远不会扔下你的。” 六哥站起身，他想戴墨镜，却发现墨镜早被叶川顺走了，只好任由泪光闪烁。 …… 画面很温馨，气氛很到位。 夜琅却傻了。 啥？ 谁？ 谁在说话？ 什么玩意叫唤？ 又挂电话又不搭理人的？ 这是王刚那小姑娘的动静！？！？ 口音从蜀地转移到黑土也就算了！ 这嗓门是咋回事啊！？ 这嗓门子咋比叶川还粗呢！？ 都快赶上那肥婆了！！！ 这时候刚子又站起来搂住六哥的腰。 “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这事刚才上电视了都！说亲王府死老多人了！老惨了！” 啊？这么快就上电视了？ 六哥见夜琅一脸惊讶，解释说：“其实刚子毕竟跟我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口音早就差不多了，只不过之前跟我们两口子闹别扭，所以才一直讲自己老家的话。” 夜琅表情复杂，懵得直挠头。 “不是，主要是刚子这嗓子……呃，算了……” 刚子抬起头：“要你管呐，战五渣。” 莲姐叹了口气，回过头。 “去年刚子生了场大病，做完手术后，就留下了后遗症……只要嗓子一放松，声音就……” 夜琅带着歉意看了眼刚子。 “好吧……对不起啊……哦对了，我还是比较担心上电视的事……先看看新闻怎么说吧，但愿别把咱曝出来……” 说完，夜琅和一家三口进了屋。 屋里摆着亚当给夜琅搬来的新电视，已经安装好了。 夜琅心想：这老狮子还真不赖，怪贴心的…… 进了门，夜琅便忙不迭的拿出威士忌倒上，又分别给莲姐六哥倒了两杯。 王刚不高兴了：“我的呢？” 夜琅掏着耳朵：“未成年禁止饮酒。” 王刚：“我就要喝——” 紧跟着，刚子得到了一个来自夜琅的爱心脑瓜崩和一杯牛奶。 莲姐：“挺好。” 正巧，打开电视后，那上面还在重播上半夜的内容。 原来夜琅等人刚从大西都离开时，这件事就已经上了紧急新闻。 「茹亲王府惨遭灭门……保镖死伤一千余人……仅有数百名非战斗人员生还……疑似当地‘天谴’组织余孽所为……」 「茹亲王董三四失踪，其胞弟董三五的尸体在湖边发现……身边所有保镖仆从全部死亡……均为一枪毙命……护国骑士仲易惨遭枭首……」 「……实属本世纪最严重的恶性事件……下面将播放对生还者这现场采访……本台记者花培持续为您报道……」 「……我们太害怕了……什么都没看清……不知道啊……他们像怪物一样，咔咔就乱杀……我们就知道跑……根本不认识……没见过……」 「以上是当事人采访……茹亲王董三四本人生死未卜，依旧在搜寻中……事件还在进一步调查……」 王刚之前没敢看下去，现在看到这，也微微松了口气。 “太好了，没有提到爸爸妈妈呢……” 莲姐和六哥相视一笑。 看来问题不大…… 夜琅眯起眼嘴角一弯。 那个叫诺拉的女人还真不错，全都提前交代过了啊…… 这个年轻的内府‘红丝巾’，到底是敌是友呢…… 忽然。 咕噜噜—— 咕噜噜噜…… 一阵轰鸣声从莲姐和六哥的腹部传出来。 王刚：“……” 夜琅：“……” 莲姐和六哥相视…… 笑不出来…… 完犊子了……脏肉吃多了…… …… 这一夜，刚子睡在了父母的卧房里。 莲姐和六哥也分别在楼上楼下镇守了几个小时的厕所。 在炸茄盒的声音和味道里。 夜琅睡着了。 这夜，他没有做梦。 …… 转眼间，天已大亮。 “哈——啊——啊——啊哦耶～” 夜琅从床上坐起来。 他抻了个姿势变态的懒腰，打了个丧心病狂的哈欠。 一瞅挂钟：十点多了啊…… 诶？ 对气息感知极为敏感的夜琅忽然发现…… 屋子里居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莲姐和六哥呢？ 刚子呢？ 沓沓沓沓沓沓—— 夜琅立刻飞奔下楼—— 这两口子不会要把老子的金条赖掉吧！？ 哦！ 就在夜琅以无赖之心度黑道之腹时…… 他看到了摆在楼下桌上的一堆金条。 还有三张字条…… 嘿——不错不错。 夜琅摸了摸那堆光彩照人的黄金，随即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拾起桌上的字条。 是莲姐的……这字写得真霸道…… 「夜琅，姐先走了，别见怪，我们定了上午的机票出国，不然还要等好几天，毕竟事情太大，难免夜长梦多，我们正好也借这个机会出去玩玩，好好陪陪刚子，你多保重，咱们有缘以后再聚。——松大莲」 出国了啊……还真是谨慎啊。 嚯……刚子也写了…… 「我走啦战五渣，我和爸妈去周游世界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是在电视上见过你的，你就是那个麒麟对吧？爸妈都和我说了，谢谢你帮我把她们带回来，我的VQ是549724785，记得加，给你发旅行照片。——不秀刚战力53」 这丫头……话说我也没有VQ号啊。 这张……字写得比我还丑……是六哥。 「没说的，兄弟，牛逼，说实话，本来哥感觉你这人挺贪财，但你没变，真的，就连回来之后都一直没提钱的事，哪怕是在那庄园里，你杀人归杀人，没动人家财物，就冲着一点，哥敬你，啥也不说了兄弟，大恩不言谢，这二十根金条你拿着，以后有机会哥再请你吃烧烤。——佟小六」 这会倒敞亮起来了…… 话说…… 夜琅抬起头，盯着那二十根金条…… 怦—— 他顿时像个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 死命的拍着大腿，懊悔的直撞墙。 诶——呀—— 诶呀—— 诶呀呀呀呀—— 诶呀妈呀—— 那畜牲亲王庄园里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 杂愣草的！！！ 我…… 我咋就没想着拿点呢！？！？！？ 我咋就给忘了呢！？！？！？ …… 至此。 404事务所的第一单业务。 不圆满的结束了。 第35章 心慈手软的妈妈只会养出逆子 大西都。 早上七点。 这座鱼龙混杂的都市今天照常热闹非凡。 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毕竟，在这个扔一板砖能砸死八个权贵，甩一笤帚能扫出十个地痞的大城市。 甭管你是权势滔天的亲王还是街边卖豆角的老太太。 少了谁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就在此时。 大顺中学的走廊里。 卓校长正拎着一个纸袋走向校长办公室，跟在她身后同行的，还有另一个女人。 这女人三十几岁年纪，脖颈里系着一条红丝巾。 她浑身带着一种成熟与智慧的韵味，皮肤虽不比少女般紧致娇嫩，却也散发出精心保养过的优雅光泽。 一双透亮而深邃的丹凤眼，似能洞察人心。 那份从容不迫镇定自如的气场背后，是历经过锤炼与沉淀的。 这个女人名叫诺拉。 现任雍洲国圣府内府特情局二品要员，配‘红丝巾’。 二人一言不发，走进校长办公室。 诺拉跟在后面，随手带上了门。 一进门，卓校长就发现，原本在前一天晚上锁好的窗户，现在居然大开着。 她先是一愣，随后，当看到办公桌上摆着的那条足有拇指粗的土气金链子时，便一下子明白过来。 卓校长一把锁上窗户，随后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 椅子顿时发出吱吱的声响，对这份超重的负荷表达着不满。 “小王八蛋，什么事都敢干……临走也不知道把窗户关上。” 卓校长随手把那金链子往边上一扔，拆开纸袋，从里面拿出包子和粥。 两个刚出笼不久的牛肉大包子还散发着喷香的热乎气，配上一杯直烫手的小米粥。 这是她的早餐。 诺拉理了理身上的披肩，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叮铃铃—— 叮铃铃铃铃铃—— 就在她刚要开口和卓校长说话时，校长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卓校长不耐烦的伸手接起电话。 “喂？” 电话对面，是一个瓮里瓮气的声音。 “大姐，你可真是坑死我了……怎么什么人都敢收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卓校长装糊涂。 一看卓校长在这装没事人，电话对面索性也摊牌了。 “之前你们学校那个夜琅老师就是‘麒麟’吧？你居然让我这个锤局局长亲自给妖族战犯编档案？还瞒了我三年！” 卓校长气定神闲的咬了口包子：“怎么着？有问题吗？你只管做好你的工作，其他不该管的就少管。” 电话对面的局长语气硬了些：“大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呵。” 卓校长又喝了口小米粥，吧嗒着嘴：“办个屁，他早就离开大西都了，不在你管辖范围。” 对面那局长顿了顿，只觉得无可奈何。 “大姐，你别以为我的情报网是废物，难道你以为茹亲王府里一个圣府的人都没有吗？还有监控器！你知道他昨天杀了多少人吗？茹亲王府的灭门大案，参与者就有他！” 卓校长将半个包子一下塞进嘴里，大嚼着咽下肚。 “那又怎么了？他有他的立场，董三四难道不该死吗？再说这本来也是你们上头那些老东西的意思，这事‘天谴’不出手，早晚也要落到你们头上，夜琅他们替你办了事，你就偷着乐去吧！” “大姐你——” 对面的局长忽地压低声音：“你怎么这种话都敢在电话里说？你还有个准将的样子吗！？” 卓校长听了，眼珠子唰的一瞪。 “张三炮！你他妈少跟我来这套——老娘都退役二十多年了，怎么着？我犯了诋毁圣府罪，你派人来抓我吧！你来！” 张三炮：“……” 啪—— 卓校长突然猛地一拍桌子，连桌上那根沉重的金链子都被震得直跳。 “我跟你说话呢！我特么让你来抓我来！” 过了半晌，电话另一头的张三炮才又小声的回话。 “不是……大姐，不……三炮不敢……” 卓校长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抓起最后一个包子，语气僵硬。 “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了……” 喀嗒—— 卓校长瞬间挂断电话。 直到这时，始终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诺拉才缓缓开口。 “卓妈哟，侬养个条勿得了格疯狗啊。” 卓校长三两下吃掉包子，又一口把小米粥喝干。 “那是个狼崽子，而且你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的都特么不让人省心……还有，把那破红布条子摘了，少特么戴那玩意跟我眼巴前晃悠。” “噫……又这样……” 诺拉一把扯下那条象征地位的红丝巾，塞进手提包里：“最近资金怎么样？还发得起工资吗？食堂又买不起肉了吧？” “不用你管。” 卓校长抹了把嘴，随手把桌上的垃圾往纸袋里一塞，甩到一边。 诺拉看向办公桌上那个土气的金链子，笑了笑：“看来暂时是不缺资金了呢，您那狼崽子还是个孝子呢。” “呵……孝死我了。” 卓校长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牙签：“他就是个逆子！连我都没想到，他居然又会掺合这种事。” 诺拉抿起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您是可以一直让他留在这的，但放虎归山可是您自己的决定。” 卓校长剔着牙：“逆子就得滚，你跟那狼崽子一样，都是逆子。” 诺拉嘻嘻一笑：“我和那个被开除的无良教师不一样，我可是在这顺利毕业的三好学生。” 卓校长掰折牙签：“你也滚。” “唉……” 诺拉轻轻低下头，淡淡的说：“卓妈，你的做法终究还是太软了，像你这样，就算再过三百年，这个国家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卓校长：“你出去，我烦了。” “……” “……” “好……我出去……” 说着，诺拉便站起身，踩着高跟鞋。 咯哒咯哒的离开了。 就在刚走出门口时，她又回头望了卓校长一眼。 “卓妈，我给学校买了一些吃的，挂车晚上才来，到时候你让雷哥去接一下。” 卓校长：“出去。” …… 几个小时后。 另外一边。 云停城。 夜琅这会正在亚当家狂炫早餐。 依旧还是那副毁天灭地的吃相。 亚当坐在一旁，正不错眼珠凝视着夜琅。 夜琅感受到目光，叼着半根法棍抬起头。 “不是亚当老哥……你能别这么瞅着我吗？你那眼神多少沾点变态，瞅得我都有点慎得慌，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亚当登时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随后又放松下来。 “你想的太多了，夜琅老弟，只是……我现在对你的实力已经没有丝毫怀疑了。” “你……” 夜琅狠狠咬下一口法棍，扯得腮帮子生疼。 “合着你之前，叭唧叭唧……知道我真实身份了，叭唧叭唧……也还在怀疑我实力是吧？” 亚当尴尬的笑笑：“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你比我以为的还厉害。” “呼——” 好不容易才把法棍咽下去的夜琅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着，我这事务所总算是开了张了，估计最近也不会再有大委托……哦，除了你这单。” 想起自己儿子的事，亚当低头苦笑了一下。 是啊，这座城的水，可比茹亲王府还要深…… 忽然，他又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夜琅老弟，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呢，差点就给忘了。” 夜琅端起牛奶杯一饮而尽。 “啥事啊？” “有人备了宴席，专门宴请你。” “谁啊？” “刀马。” …… 第36章 新闻是最真实的作文 夜琅一听，忽地眯起眼睛。 “刀马要请我吃饭……他是真活腻了还是感觉自己又行了？” 亚当靠在沙发上，垂眼盯着桌上那个水晶烟灰缸，里面有一支熄灭的雪茄尾，还有两根细河花的烟蒂。 “今天早上余本笑来找过我，给我道歉，说些什么以前不懂事多见谅之类的屁话，又说刀马要宴请我赔礼，让我一定要带你一起去，说完就走了。” 夜琅听着，从牙缝里抠出一粒白芝麻，随手弹到一边。 “啊？那跟我有啥关系啊？人家明说是要请你的客嘛，那就去赏个光去呗。” 亚当瞥了一眼夜琅。 “夜琅老弟，你能不能别装傻了？说是要给我赔礼，无非是照顾你面子的幌子，其实刀马就是冲你来的。” “哦，是吗？那四舍五入就算是我请你咯？” 夜琅眼珠一转：“刀马这老东西又在打什么算盘？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亚当从盒子里摸出一支雪茄。 “我猜大概率是因为知道了茹亲王府的事。” 夜琅瞧着亚当：“他怎么知道这事和我有关系的？” 亚当拿起喷枪点燃了雪茄。 “他你还不知道吗？手下的‘天谴’势力和眼线遍布整个云停的南半城，还有他盯不住的人吗？更何况你本来就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前天夜里你动身时，他可能就知道了。结果第二天就爆出了亲王府灭门的大新闻，同时你又回来了，你觉得他会猜不到你干了什么？” 夜琅心想：难道说刀马因为我掺合了杀亲王，就觉得我又会回归‘天谴’？之前那个小白兔也说过，三个月之后他会有动作…… 这么想着，夜琅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 “亚当老哥，看来刀马是想借机拉我啊，为了那个什么‘大扫除’……真有意思，就不怕我借机杀了他？” 亚当吐出一口烟。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夜琅老弟，既然他连你都想拉拢，说明这次的大屠杀，他一定会有大动作，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夜琅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 “你想让我答应他。” “对……” 亚当低声说：“如果刀马真要找你合作的话，无论你们以前有什么仇怨，都请你不要拒绝他，夜琅老弟，我求你。” 夜琅皱了皱眉头：“你不相信我能凭自己把你儿子救出来？” 亚当顿了顿。 “不是……我知道你的实力，但……你总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颠覆整个云停城吧……” 夜琅沉默了许久，他笑了。 “亚当老哥……站在你的立场，只要能把你儿子救出来，就可以直接离开这座城市了，为什么一定要颠覆它呢？” 亚当：“……” “那些受难的妖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相信你没有那么多热心肠，你也不关心那些这片南城里受苦的底层群众……” 亚当：“……”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改变这座城市？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杀了亲王城主尼卡？” 亚当眉头紧锁：“我，我从没这么说过……” “但你心里是这么说的，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这些事的执念比对救你儿子出来的执念还大，你的心里，到底有什么鬼？” 说完，夜琅又撕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边嚼边盯着亚当的眼睛。 在经过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后。 夜琅笑出了声。 “算啦——不想说也无所谓，我早就说过，我没那么多的好奇心，反正咱的目的都差不多，也没必要太关心原因……” 亚当的手轻轻一抖，一片茄灰掉落在地毯上。 “这么说……你同意了？你也想颠覆这座城市的阴暗吗？” 夜琅咽下面包。 “你想多了，我就是个事务所老板，我的目的是完成业务然后掏空你的家产，只不过业务内容碰巧是救个小孩毁个城市而已——刀马要在哪请客啊？” 亚当又吸了一口烟。 “后天下午两点，南城的主城区外，他的老巢……” 夜琅拍了拍手里的面包屑。 “行……不管咋说，就让你儿子搁北边再多住三个月双规房吧。” 说着，夜琅站起身，拍了拍手里的面包屑，打开了屋里的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新闻。 「大西都东区外郊养殖场一男子因味觉极度敏感，只喝一头奶牛产的牛奶，前段时间这头奶牛在某个雨夜意外化妖，成为‘天选妖族’，男子兴奋之下与牛妖订婚，次日，于出行路上遭自家牛群踩踏致死……」 亚当抽了一口雪茄：“对了夜琅老弟，那夫妻俩给你留下的字条和黄金你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 夜琅掏出瓜子，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视里的新闻。 「近日，龙门城有一对人类夫妻诞下一名婴儿，一出生便化为妖身，根据DNA比对结果显示，该妖族婴儿确为夫妻二人亲生，后经二人排查祖谱发现，丈夫的曾曾曾祖母是妖族，因此新生婴儿系‘原生妖族’显性遗传……」 亚当掸了掸烟灰，仰起头。 “他们那女儿还真是有意思啊，我要是也有个这么健康可爱的女儿就好了，话说，刚子这孩子的嗓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听着像男人似的？” 夜琅嗑着瓜子。 “哦……刚子她……会一种变声法术，对……用法力控制声带吧……挺牛逼反正。” 亚当一愣。 “法术？她声音突然变粗的时候我没感觉有法力啊，这么小就会隐藏气息了？” 夜琅：“嗯……天赋异禀呗，挺狠。” 亚当：“那她也是妖族吗？” 夜琅：“她是人类。” 亚当：“确实天赋异禀……对人类来说，她那力气也是够大的了。” 夜琅：“啊……可不咋的，她战斗力有53呢，不像我……战五渣。” 亚当：“……” 「近期，黑水城与龙门城一带黑恶犯罪势力猖獗，圣府目前已下派内府成员参与调查，与当地刀局共同组建……」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茹亲王府灭门惨案已有新突破，经勘察，鉴于茹亲王董三四生前遭受的所有犯罪指控均为属实，圣府高层连夜召开会议决定，取消茹亲王世袭爵位，茹亲王这一称号将不复存在……」 「前茹亲王董三四的尸体在其住宅内地下室被发现，身体被利器剃为骨架，头颅插有三块疑似凶器的玻璃，系为亲王府专用水杯碎片，现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经法医复原鉴定，董三四的背部、四肢以及胸口处大部分肌肉组织不翼而飞……」 「案发地当天一切监控录像皆被莫名销毁……数百名生还者依旧无一人指认凶手……现本案最大嫌疑人为大西都周边地区‘天谴’余孽头目，‘三足金乌’叶川……本台记者花培持续为您报道……」 “呼——” 亚当吐出一口烟，将还剩一半的雪茄按在烟缸里捻灭。 “终究还是那个叶川扛下了所有啊。” 夜琅双眼微闭，将手里的一把瓜子皮扔进烟灰缸里。 “他那叫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死鸟人本来就是圣府眼里的头号眼中钉，不差这一两件的破事了。” 话说…… 夜琅心想：他这会在哪干什么呢…… …… “哈欠——” 另一头的叶川鼻子一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虽然时间已近正午，但在大西都西北区郊外的贵族墓园里，依旧是凉风阵阵。 这座墓园的规模极大，里面的每一座坟冢也都是极尽奢华。 奢华的墓碑，奢华的坟头，奢华的死人，奢华的臭肉烂果…… 还有奢华的陪葬品…… 以及战力堪比国安军的守墓人队伍。 这地方，进出吊唁参拜都需要提供身份证明。 当然没人敢来这盗墓…… 但。 除了叶川这种法外狂徒。 每当组织缺钱的时候，他闲的没事，晚上就会溜进来逛逛，像吃自助一样，搜刮着坟里坟外的东西。 有陪葬品的话就拿，要是没啥值钱的，刨几个仇人的坟头也是挺好的，左右都不吃亏。 原本，曾经的叶川对这种行为是非常之不耻的，但现在的他，早已想通了。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怀着一颗澄明之心去刨仇人的祖坟，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洗涤心灵，不失为一件乐事。 有时候叶川还会想：这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那些被我刨了坟挫骨扬灰的，会不会就是变成聻了呢？ 不过今天，叶川不是来挖坟的，要挖坟也不会白天来。 他是来看望一个朋友的，这位朋友就躺在面前这座墓碑下。 她是个漂亮女人，只少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今天没有太阳，是个阴天。 叶川戴着从六哥那顺来的墨镜，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盘着腿坐在墓碑前。 供台上的贡品很丰富。 一个灰太狼书包，几只千纸鹤，还有几套银拱门的儿童套餐附送玩具。 “给你吧，我没有看……自己的日记还是要自己保管啊。” 说着，叶川将手里那个笔记本也摆在了供台上，又继续呢喃起来。 “怎么说呢？这事确实挺抱歉的，但你知道我别无选择，我相信你也不会怪我，你爹是我们杀的，说实话死之前没少遭罪，我没折磨他，这是看你的面子，但我也没阻拦我朋友……” 说着，叶川从怀里摸出一瓶二锅头，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无论如何，当初我失忆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报答不了你，毕竟你死了，我也报答不了你的家人，他们大多都是我杀的……但这事我记着，等银拱门出了新玩具，我再来带给你……” 叶川目光空洞的盯着面前的墓碑，又想起了那个圆圆的脸蛋，脆生生的声音，还有那永远乐观向上的意志…… …… 一个月前。 茹亲王府，茹亲王女儿的卧房。 一个长发飘飘的青年正靠坐在这个充满公主气息的闺房里。 他身上的伤并不重，但似乎头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一脸的迷茫和漠然。 他是叶川，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调查茹亲王府的黑药和受害妖族。 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遭到了偷袭，但现在的他已经忘记这些了。 他的脑子里只记得—— 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在发现他后，“欧拉欧拉”的大叫着一拳轰在他的头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就在叶川对面，正在坐在床上的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她的脸上没有血色，头上也没有头发。 床边的几台医疗仪器，同时监视着她的身体状况。 女孩亲眼看着一只大雁跌跌撞撞的从窗外飞进来，栽倒在地。 过了很久它才醒过来，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个长发披肩的男人。 这男人就这么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没关系。 女孩有点害怕，但一想到自己那所剩无几的生命，也没觉得有多可怕了。 俩人你瞅我我瞅你。 过了半晌，女孩终于按耐不住的开口问。 “你要干什么？” 叶川想了想：“不知道。” 女孩细眉微蹙：“你……是失忆了吗？” 叶川望着天花板：“有可能。” 女孩：“你骗人，失忆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叶川：“你不是也很淡定吗？” 女孩眨着眼，笑得很平淡：“我过段时间就要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啦。” 叶川眼里无神：“看得出来，可这种话好像不太适合笑着说吧……” 女孩嘟着嘴，摸摸自己的光头。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人总是要死的，只不过我会稍微早点，与其哭着等死，还不如笑着继续活。” 叶川笑笑：“对一个真正命不久矣的人而言，你的心态真是了不起。” 女孩不置可否：“你是大雁变的妖怪吧？” 叶川：“有可能。” 女孩：“那你以后……就叫鸟人吧！” 叶川一阵头疼：“这个称呼很耳熟……” 女孩笑得很开心：“是么？看来我猜对了，你肯定以前就叫这个名字！鸟人！” 叶川：“随你便吧。” 女孩：“你是人妖吗？” 叶川：“大概率不是。” 女孩：“那你头发怎么这么长？” 叶川：“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 笃笃笃——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在房门外响起了一个恭敬的老者声音。 “小姐，该吃药了。” 女孩顿时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她扬起头朝门外喊：“等一下啦仲管家！我在换衣服。” “是。” 女孩看向叶川，掀起被子压低声音说。 “你赶快躲到这里来，不然被他发现了可就不好了，他是护国骑士，专门对付你们妖族的！” 叶川一愣：“可是我……我这么大个子，怎么躲到你的被子里呀？” 女孩说：“笨蛋，你是鸟人啊，你不会变成鸟吗？” 第37章 漂亮女人无需官方认证 直到亲眼盯着女孩一粒接一粒的吃光花花绿绿几十颗药丸，又喝干了满满一碗参汤。 仲管家才终于放心的点了点头。 仲易，一个古板的老头。 雍洲国第十四代护国骑士，从年轻时起，便在茹亲王府充当管家一职，亲眼见证了董氏家族三代人的起落。 这个对所有人都一脸严肃的老顽固，只有看着面前这女孩的时候，目光中才会出现些许的慈祥与爱怜。 “大小姐，过些天就是你的生日了，王爷要为你摆生日宴，到时候府里好好热闹热闹，怎么样？高不高兴啊？” 女孩一听仲易说起这个，目光忽然变得冷清。 “说这个干什么？我的生日宴，和我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又找个理由收贺礼，再借机谈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如果是你你高兴吗？” 仲易瘪了瘪嘴。 “大小姐啊，你又有几个月没和王爷见过面了……你知道王爷有多想你吗？很多事……他也有他自己的难处……” “药已经吃完了——” 女孩一口打断，把两个药碗叠起来，往仲易手里一塞，便又蒙上被子躺下了。 “唉……” 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仲易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女孩竖着耳朵，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便放下心来。 “出来吧……” …… “喂……可以出来啦。”女孩皱起眉头。 …… “喂——” 女孩看叶川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便一把掀开被子。 “你还趴在里面干什么！？这么喜欢躲在我被窝里吗！？臭流氓——” 话音刚落，女孩就发现，这只受伤的大雁，已经睡着了…… “……” 女孩轻轻侧身，从旁边扯来一个驼绒毯子，盖在这只大雁身上。 “不管你是谁……为什么来这……要做什么……我只知道你是个失忆的鸟人……最后这段日子，就请你陪陪我吧……” 这一天，短暂失忆的叶川，意外结识了茹亲王的女儿，一个不一样的贵族女孩。 直到第二天叶川才知道，在庄园里这座靠后的别墅里，只住着女孩一个人。 别墅周围的几十米内，都没有人驻守。 除非女孩自己去按响屋子里的通知铃，不然每天只有三餐和吃药的时间，才会有人来这里。 而叶川，始终躲在女孩的别墅里养伤，有人来的时候，就变成大雁原形躲进角落。 这一躲，就是半个月。 在这些天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折纸、看漫画…… 他们很快乐。 茹亲王董三四也很高兴，虽然女儿的病依旧不见好转，也不愿意见自己…… 但他听仲管家说，女儿最近似乎心情很好，而且食量大了许多，便也宽慰了不少…… 这些天里，叶川也逐渐恢复了记忆，但他始终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我是妖族战犯，是‘天谴’头目，来这是为了调查你爹，顺便杀他…… 面对这个病入膏肓的女孩……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无论如何，我不想伤害这个不久于人世的孩子…… 叶川这么想着。 “喂……鸟人，你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吗？”女孩突然发问，打断了叶川的思路。 “啊？”叶川一脸迷惑。 “我不叫‘你’，也不叫‘小孩’，我有名字的，你从来都没问过我的名字！” 这时叶川才猛地发现：是啊，自己到现在居然连这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转了转眼珠，随后坏笑着对女孩说：“虽然你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名字，但你信不信，我能猜到你叫什么？” 女孩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表情。 “好啊，那你猜吧。” 叶川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你爸爸叫董三四，叔叔叫董三五，死去的哥哥叫董四六……所以你……叫董四七！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拍着腿仰头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全错啦！一个字都不对！” 叶川懵了。 “啊？至少对了一个字吧？最起码……你肯定姓董——” 女孩：“我叫李二宝。” 叶川：“……” 笑了半天，女孩才平复下来。 “告诉你吧，我妈妈是先代德亲王的独生女，家族势力很大，所以在外公的压力下，我就随了母姓，二宝这个名字，是妈妈给我起的。” 叶川心里咯噔一下。 德亲王……那是比茹亲王董家更大的势力，原来这小孩来头这么大啊…… “这么说，你的父母都是亲王咯？” 一听这话，李二宝哭笑不得的看着叶川。 “就你还是妖族呢，怎么这么笨啊？我妈妈虽然是独生女，但也有堂兄弟，现在的德亲王是我堂舅啦。” 叶川歪着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妈也是亲王呢。” 李二宝一脸鄙夷。 “在这个国家的三百多年历史里，你听说过一个女亲王吗？” “也是……”叶川思考着点点头。 李二宝从书堆里拿起一本漫画，随意翻看起来，这些漫画是前一天仆人刚送来的，都是作者亲签版。 “在我妈妈的三十七年人生里，从来就没沾到过权力，也不可能，就算所有亲戚全绝户了，他们就算让家里的男佣继位，也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当亲王的。” “……” 叶川抬起头：“诶？我早就发现了，你这孩子才十几岁，怎么说话就像个老油条似的……” “有吗？” 二宝从椅子上坐起来，一屁股瘫在羊毛地毯上，继续翻着漫画说—— “所以我爸爸以前才总是念叨个没完，说些什么‘你这样长大以后谁要你啊’，‘一点好女人的样子都没有’之类的，烦都要烦死，嘁……我才不要当什么狗屁好女人，我要当漂亮女人！” 叶川也拿起一本漫画：“这有什么区别吗？好女人就不漂亮吗？” 李二宝撇着嘴。 “他眼里的好女人就是按他的要求漂亮，那不是真的漂亮！真正的漂亮女人只会为自己而漂亮，我要努力当漂亮女人！” 叶川撕开漫画的塑封包装：“哈哈，不用努力了你，你就是漂亮女人。” 李二宝：“先别说这个，你把我的漫画放下，不许看我没看过的！” 叶川：“……” 李二宝从叶川手里抽走新漫画，把自己刚翻完的一本塞过去。 “你看这个——” “好好好……”叶川无奈的笑着。 过了半天，李二宝才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瓜，漫不经心的接着说。 “我怕是长不成漂亮女人啦，过些日子就得找我妈去了……也好，我爸说我长大以后就得嫁到德亲王或者从亲王家，搞联姻……吼吼，这么一想，也是躲过了一劫。” 叶川望着二宝那光光的小脑袋，咬紧了嘴唇。 他在这个女孩的眼底，甚至连一丝忧伤和绝望都找不到。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是那么的空洞，那么的漠然。 没有生机，也没有死亡。 叶川曾见过太多将死之人的眼睛。 那些眼睛里，有绝望的、恐惧的、坚定的、无畏的、幸福的、甚至向往的，但他从未见过…… 空无一物的。 死亡，在李二宝的眼里，如同出门散步般稀松平常。 但出门散步这种稀松平常的事，对她而言，却难如登天。 等等…… 叶川突然反应过来。 “你爸让你嫁到德亲王家？可你母亲原本不就是德亲王家的……” 李二宝扯出一张面巾纸，狠狠的擤着鼻涕。 “对啊，就是这样的，不然你觉得贵族里哪来那么多傻逼？” 叶川语塞了。 “还真是……诶？不是……二宝你这小丫头说话也太糙了吧？” 二宝把鼻涕纸随手一丢，抓起睡帽套在头上。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反正我也没机会变成漂亮女人啦，糙就糙吧。” 叶川挠挠头：“没事的小朋友，你还有机会，如果你能有头发的话，还是有机会漂亮的……” “……” “……” “……” 在过去的整整三分钟里。 李二宝一句话都没说。 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只是抿着嘴，死死盯着叶川那长发披肩的脑袋。 在这一瞬间。 叶川望见，在二宝眼底喷涌而出的…… 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突然，李二宝费力的从地毯上站起来，对着叶川就是一通踢打。 “怎么了！？我根本就不想要头发！！！我不需要！！！” “一定要有长头发才漂亮吗！？我不用你觉得我漂亮！！！” “我觉得我自己漂亮我就是漂亮！！！我喜欢光头！！！”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丑啊！？留这么长的头发看着就烦人！！！” “你看起来就像个死人妖一样！！！我还说你剃了光头才漂亮呢！！！” …… 终于，李二宝打累了。 她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毯上，恨恨的盯着叶川。 刚刚这几下发泄，已经耗尽了她身上的所有体力。 叶川坐起身，挠了挠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二宝。 他从没想到过，原来这个女孩，是会哭的。 在这些天的相处里，他几乎忘记了…… 二宝，终究只是个小女孩。 “对不起啊……”叶川说。 二宝捡起一本漫画，狠狠的砸在叶川的脸上。 “你走！我不要你陪了！你走！” 可话一出口，二宝立刻就后悔了。 她低下头，扯着睡帽遮住眼睛。 万一，他真的走了可怎么办？ 她很害怕一个人。 一个人，孤单的走完人生中最后这段时光。 过了半天，二宝才又抬起头。 但是，偌大的房间里，已经没了叶川的身影。 她四处找寻，直到发现了—— 几十米外，朝向后山的窗户开着。 叶川，走了。 “鸟人？”李二宝试着喊了一声。 无人回答。 “死鸟人——” 依旧没有回音。 这天下午，李二宝找遍了自己这偌大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连一根大雁毛都没找到。 她钻到床下，她推翻书架，她在厕所里绕着马桶找了半天。 李二宝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惊天动地。 “鸟人，你回来啊——” “鸟人——对不起，我不该赶你走的！回来吧！求求你啦！” “你一定是怪我打疼你了吧！？求你回来吧，是我错了！你别再躲了！” “不要这样……”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不想一个人死……” 哭着哭着，李二宝倒下了。 鲜血从她的口鼻中流出来…… 不一会，二宝手臂上那个监测生命体征的手环亮起了红灯…… 半分钟后，仲易带着数十名医护人员冲进了李二宝的别墅…… 经过几小时的抢救，她又活了下来。 ……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屋子里除了她，只有两个人影守在那里。 是董三四和仲易。 “二宝，二宝你醒啦——” “……” 李二宝只是瞟了一眼父亲，便又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仲易忍不住开口劝。 “大小姐，你就跟王爷说句话吧……” 李二宝：“……” 董三四摆摆手，示意仲易不要多言，又接着说。 “二宝，如果你不想跟爸爸说话，那就先听着吧……你放心，不管怎么样，爸爸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爸爸刚刚得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的药，如果真的出现最严重的情况，爸爸也一定能够把你救活的！” 李二宝：“……” “那个……你先休息吧，爸爸先走了……” 说完，董三四便站起身，示意仲易离开了…… 自始至终，李二宝都没和二人说一句话。 她只是默默盯着天花板，想着早亡的妈妈，哥哥…… 还有那个鸟人。 不一会。 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不知又过了多久。 当她再醒来时，已是日落西山。 屋子里一片漆黑。 但她还是看到了一个身影的轮廓。 那个身影就坐在不远处，平静的面对着她。 李二宝看到那光光的脑袋，还以为是仲易，便冷冷的说。 “你怎么还不走？” 这时，那个身影凑过来。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还生气呐？” ！！！ 李二宝像是突然受到了电击，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那个愈发熟悉的身影，她再也止不住泪水。 一下子扑进那人的怀里。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怎么会呢，只是去给你做了个礼物……” 那人摸着李二宝的头，又轻轻推开她。 咔哒—— 房间里的灯亮了。 李二宝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灯火通明下。 她看到了叶川手里那顶乌黑柔顺的假发。 还有…… 已经变成了光头的叶川…… 二宝撅着嘴，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那张白皙的小脸落在被子上。 “鸟人……你的头发……” 叶川：“是啊，给你做了假发，别生气了嘛。” 李二宝：“可是……你变丑了。” 叶川：“喂……” 第38章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 这天晚上，经过李二宝长达两个小时的软磨硬泡，叶川终于同意了…… 带她偷偷溜出门。 出门去干什么呢？ 吃饭——吃银拱门！ 叶川相当好奇，为什么一个亲王家大小姐，居然会对银拱门有这么大的执念？ 李二宝说，她已经两年没有出过门了，而且她爸爸从来不让她吃银拱门—— 那是贱民的食物。 而此时此刻。 别墅的四楼。 面积惊人的衣帽间里…… “这件怎么样？漂不漂亮？” “漂亮。” …… “这件呢？” “漂亮，太漂亮了……” …… “还有这件……” “漂亮漂亮……真是无上大漂亮。” …… 终于再次拥有长发的李二宝，正摆弄着一件又一件的华贵礼服，在自己的身上比量着。 自从失去长发以后，她就一直只穿睡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入四楼的衣帽间了。 现在，她看着镜子里又拥有长发的自己，每穿上一套礼服，就仔细欣赏一番，然后没过两分钟，便又开始换下一套。 叶川看着整整挂满了三面高墙的衣服，忍不住问。 “大小姐你到底要穿哪件啊？话说你这些衣服怎么都这么夸张啊？” “我就是喜欢啊，穿这些衣服参加宴会不是很棒吗？” 叶川挠挠耳朵：“咱就是出门吃个银拱门，又不是参加颁奖典礼……” 李二宝对叶川的话充耳不闻，她又换上了一套轻纱百褶裙。 “这件怎么样？不许再说漂亮！” 叶川斜躺在一边，摸着自己凉飕飕的脑袋，犹豫了一下。 “啊……这件确实挺丑的，丑得有点抽象了。” “哼！” 李二宝一听，笑容立刻消失了，很快啊—— 只见她立刻回身，提着裙摆嗖的一下就冲过来了。 还没等叶川反应过来，二宝照着叶川脑门就是一记爆栗。 邦—— “嘶……” 叶川捂着脑袋，仰起头迷惑的看着李二宝：“你打我干什么啊？” 李二宝小嘴一撅：“我是不让你说‘漂亮’这两个字，谁让你说丑了！？” “不是……” 叶川拧着眉毛：“你见谁家女孩的礼服背后绣个灰太狼啊！？” “你根本就不懂！” 李二宝掐着腰：“灰太狼被揍飞几千次都没有放弃过，他是最帅的硬汉！而且……这件百褶裙是我自己设计的！我觉得超棒！” 叶川咧着嘴：“怪不得……就这一件最丑……” “……” 李二宝一言不发的站在叶川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慢慢的，她的眼眶居然红了，紧跟着还轻轻抽噎起来。 “本来我就活不了多久了……难道，作为朋友……你连夸夸我……都不愿意吗？” 叶川一见自己把二宝给惹哭了，顿觉心脏好像被人一把掐住，内疚登时如潮水般涌来。 是啊，这孩子明明都快……我还说这样的话…… 他望着二宝的泪眼，心里直骂自己： 叶川呐叶川，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大混蛋啊—— 这么想着，他慌慌张张的从地上坐起来，仰头拉起二宝的手。 “对不起嘛二宝，我是逗你的啦……其实是这件衣服实在太好看啦，我就没见过这么独特的风格……” 李二宝抿着小嘴：“真的么？” “当然啦，再配上你那可爱的脸蛋，嘿……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啊。” 叶川又接着说：“你说是你自己设计的我都没敢信，这么小就有这么棒的设计天赋，这何止是漂亮女人那，这叫才貌双全，谁还能分得清你和香奈儿啊……” 二宝低着头，低垂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表情。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真的真的，肯定是真的啊。”叶川连忙说。 扑—— …… 只见李二宝忽地抬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狠狠一脚踢在了叶川的胯下。 刹那间，叶川整个人像是突然摸了电门，两只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坐在地上，愣了足足三秒钟，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一弯腰，砰的一下杵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小兄弟。 “啊啊啊啊——” 他盯着早就笑着跑远的李二宝，憋红的脸上青筋暴起。 “李，二，宝——” 而这时，李二宝在不远处都快笑抽了，她爆发出一种几近疯癫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川面目狰狞的揉着小叶川，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你这死丫头下手太黑了吧？啊？太黑了点吧？我不是都道歉了吗！？你就算再生气，至于这么报复吗！？至于吗！？” 过了半天，李二宝笑够了以后，终于满脸通红的直起身。 “笨蛋——我根本就没生气啦！” 叶川：“你……” 李二宝骄傲的把头一扬：“本大小姐可是堂堂的白血病、心脏病、蛀牙、痔疮患者，得绝症我都没在乎，你觉得本小姐会被你那几句废话伤害到吗？” “……” 叶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心想：死小孩……这么腹黑……活该你长痔疮…… 李二宝又走过来，轻轻拍着叶川那科为她剃秃的脑袋，拿腔拿调的学着狗血电视剧。 “别人装模作样哭两声，你就开始说违心话啦？年轻人呐，你终究还是太年轻啦……” 她轻轻摸着叶川送给她的一头秀发：“女人的眼泪是不可信的，尤其是我这种漂亮女人。” 叶川咬着牙。 “死小孩……你大爷的……” 李二宝吐了吐舌头：“好啦，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啦，痛苦——是每个人的人生必修课。” “……” 过了好一会，稍微缓过来一些的叶川才抚摸着小叶川，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去你大爷的细节……去你大爷的必修课……” 李二宝嘿嘿一笑：“好啦，就穿这个！咱们走吧——” 叶川：“走你大爷。” …… 大约三分钟后。 叶川背着李二宝躲过层层守卫，离开了这座庄园。 李二宝的住所位于庄园后方背山处那一侧，所以守卫比较薄弱。 翻过山岭后，二人面前便是一片广袤的野草地。亲王府四周，是绝不允许有任何贵族以外人家的。 而前方几十公里处，便是大西都的市区了。 这时，空无一人的夜空下。 叶川一扭身，便化为了妖身。 只见一个堪称庞然大物的巨鸟忽地立在了李二宝的面前。 李二宝震惊的捂住了嘴。 “哇——你你你，太厉害了吧！” 叶川拍打着翅膀。 “跟你家飞机比起来，可能还是慢了点，但速度也不慢，几分钟内就飞到了，上来吧。” 当李二宝在叶川背上趴稳时。 叶川狠狠的拍打了两下翅膀，两旁风沙骤起。 他大喊了一声：“抓稳了——” 旋即便负着着李二宝腾的一下，一飞冲天，奔向活动点——盛装出席银拱门。 李二宝趴在叶川背上，仰起头，痛快的呼吸着夜空下的新鲜空气。 两年了，她从没有如此畅快的呼吸过，也从未感觉到过离天空如此之近。 就在眼前，就在可以摸到的地方。 等到飞进市区以后，为了不引人注目，叶川降落在了一座大厦的楼顶。 二人乘电梯到一楼后，便马不停蹄的奔向了最近的一家银拱门。 大西都也算是一座一线大城市，奇装异服行为离谱者不在少数。 所以，当路人们见到一个青年背着一个穿奇怪礼服的女孩在街上狂奔时，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叶川马不停蹄，速度超快。 不一会。 到站。 点餐。 上桌。 吃。 “好吃……嗝……” 李二宝打着嗝，手里摆弄着两份儿童套餐赠送的玩具，一共有七款不同的玩具。 叶川沉默了。 二人相识到现在也有段日子了，但他从没见过李二宝吃成这样。 平日里仆人送来的那些各色顶级食材，二宝往往是吃不了几口，便扔在一边，基本都由叶川一人全消耗了。 而现在，李二宝在结束了一段与其身份形象极为不符的狂野吃相表演后……她居然还打了个饱嗝！？ 李二宝这会也注意到了叶川诧异的目光。 “看什么？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嘛。” 叶川略感无语。 “你好歹也是亲王家的女儿，能不能不要露出一副刚进城的样子，啊不对……这对你来说应该叫下乡……” 李二宝捧着脸，开心的说：“无所谓啦——我吃过了银拱门——死而无憾了！哈哈哈！” 叶川见到李二宝开心的样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两个社交牛逼症晚期患者，一边笑一边无视了餐厅里其他所有人的注目礼。 李二宝玩着套餐赠送的玩具。 “只是可惜呀，不能把七个玩具全都集齐。” 叶川折着汉堡纸。 “那就集齐咯，再点五份，打包回去吃……哦，我会叠了！你教我的那个千纸鹤。” 李二宝笑嘻嘻的说：“算啦，吃的太多，美食也会变得不好吃的。不全也是一种美，就像我这种漂亮女人一样。” 叶川把叠好的千纸鹤摆在二宝的餐盘里。 “有道理，不愧是你……可是，难得来一次，不集齐不会很遗憾吗？” “不会啊，反正就算集齐了这七个，等再出新款的时候，我又会因为没得到新的七个玩具遗憾，所以无所谓啦。” “你怎么这么了解？明明没吃过也不出门，还知道套餐玩具会更新？” 李二宝舔着嘴唇。 “我只是不出门，不是不上网。” “……” 叶川忽然说：“哦，对了，咱俩加个VQ吧。” 李二宝笑笑：“你就在身边陪我到死，加什么VQ？等我死了以后你发消息我又看不到。” 叶川摸着下巴。 “二宝，我有点崇拜你了。” “需要签名吗？” “那大可不必。” …… 回去的路上。 二人漫步在大西都的街头。 走过街道，在小巷中穿梭。 二宝仰起头，望着星空。 “好美的天空啊，它要是能一直这么美下去，那该多好啊。” 叶川温柔的笑笑：“它会一直美下去的……就像你一样。” 这时候，就在二人行到小巷深处时。 两个罪恶的身影。 突然冲了出来，拦在二人面前。 “盯你们半天了，身上所有东西掏出来！” “别逼哥们动手奥。” 叶川抬眼一看。 哦，劫道的。 真老套啊。 他回过头，笑着对二宝说。 “看好了二宝，接下来我会很帅。” 李二宝：“是么？” 随后，叶川又补了一句。 “这可是他们自找的啊，可不是我故意耍帅。” 二宝皱了皱眉：“干嘛非要你一个人来，我也想和他们打！” “呃……也行。”短暂的犹豫后，叶川便答应下来。 听到二人的对话，对面两个小混混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少废……” “别逼老……” 两个无名人士话还没有说完，叶川随手一挥，二人就发现自己的声带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唔……” “！！！” 叶川一脸嫌弃的说：“都给我闭嘴！你俩的烂俗台词根本不配占篇幅！” 李二宝一见两个混混瞬间变成了哑巴，兴奋的说：“哎！这个法术有意思！” 叶川得意的一笑：“有意思吧？但这个只对不会用法力的人有效，我再给你看个更有意思的。” 说着，叶川从兜里摸出来两把小刀。 那两把刀只有巴掌大小，像玩具模型一样。 “然后呢？”李二宝问。 “看好。” 叶川轻轻催动妖力，忽然间，两把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 最后都变成了足有一米多长的大刀。这两把刀都有不小的来头，是名刀“河道”，和名刀“秋焱”。 李二宝瞪大了眼睛。 “哇……这个法术好难的，我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之前只在网上刷到过……” 叶川笑笑：“你挑一把拿来保护我吧。” “红色，我喜欢红色的。” “好。” 说着，叶川向“秋焱”中注入一股妖力，轻轻封住。 “动手吧，快点哦，不然妖力就散了。” “嗯。” 说着，二宝费力的拔刀出鞘，整个人的身体都跟着刀摇晃起来，但她还是用力的握住了。 对面两个劫道的无名人士早就发现了——这回算是踢到钢板了。 正当他们打算扭头逃跑时，就被叶川狠狠一眼瞪的不敢动了。 叶川指着二宝对俩人说。 “你们可以让我妹妹保护我一下，稍微受点伤，然后滚。也可以现在直接滚，然后被我追上打死。” “是这样挥吧？”二宝问。 “啊，随意。”叶川说。 磅—— “……” 咚—— “……” 两秒后。 两个想劫道结果提钢板的混混倒在了血泊里。 李二宝终究不忍心，她是用刀背击打的二人，但没想到这刀里的妖力居然这么厉害。 那俩人虽没有性命之忧，但，他们这辈子应该都没有劫道的勇气了。 李二宝望着二人挣扎着站起来逃走的背影，笑了。 “我赢了——我厉害吧！？” 叶川眉眼低垂：“当然了。” 李二宝抿着嘴：“我知道的啦，是你的刀厉害，连我都能拿它打架……” 正说着，李二宝随手又朝着一块砖墙劈去。 可是这时刀中的妖力已经散了，叶川刚要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秋焱”刀尖被二宝狠狠砸在实心红砖上。 锃—— 刀尖应声而断。 “呃……”李二宝懵了。 她本以为这把刀应该能让砖石也应声而碎的，但没想到……碎的居然是刀…… 李二宝回过头，一脸歉意的望着叶川。 叶川挠挠头：“那是我兄弟的刀啊……” 李二宝也看出了这把刀是很重要的东西。嚅嗫着小声说：“对不起嘛……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啦。” 叶川闭上眼睛：“我也很想不在意，但他可能会打死我。” 李二宝斜眼看向一边，轻轻嘟着嘴：“那也挺好的，你死了正好来陪我。” “……” “这样吧——” 二宝忽然想到了一个说辞：“到时候你就说，你是为了拯救一个漂亮女人，和很厉害的敌人拼命战斗，才把刀弄成这样的，然后……就会显得你很英勇。” 叶川面无表情：“真是个好主意啊……” …… …… 等二人回卧室睡下时，已是深夜了。 二宝摘下了长发，摆在漫画书架上，露出了光秃秃的小脑袋。 她重新换上了那套在她眼里并不漂亮的睡衣，在床边坐下，伸手打开一旁的医疗仪器。 随后动作熟练的扯过两根链接管，插入植在脖子和腰间的两个螺丝孔上。 仪器连接上的那一刻，二宝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她双眼紧闭，抿着嘴唇，眉头紧蹙，呼吸也开始变得异常凌乱急促。 那感觉，似乎是五脏六腑都要被绞作一团。 等到几十秒后，才逐渐平复下来。 这是李二宝每一天的必修课。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睡着了，就不一定还能醒了…… 完成了这一套睡前仪式后，她便盖上被子躺下了。 “真羡慕你啊死鸟人，还可以用这么舒服的姿势睡觉……” “……” “鸟人？又睡着了？” 叶川没有回话，一动不动。 他早变回了大雁的真身，蜷伏在二宝的枕边睡下了。 清幽的月色，顺着落地窗洒在地板上。 借着月光，二宝斜眼瞥向那只大雁。 “唉……要是能和你交换身体就好了……我已经快忘了……没有痛苦的睡眠，是什么感觉。” 二宝呢喃着，进入了不美好的梦乡。 几分钟后。 她枕边的那只大雁…… 又轻轻睁开了眼睛。 第39章 如果悔恨有用的话就没人上吊了 叶川根本没有睡觉。 他把头伸到李二宝面前，试探着气息…… 在确定李二宝已经彻底睡着后，叶川悄悄挪动着身体，走下床，随即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卧室…… 后半夜，天已经阴了上来。 夜空乌云密布，藏了月光。 庄园里，四处站岗的保镖也都已迷迷糊糊打起了盹。 没人会留意一只飞得有些低的鸟，也没人看清那是一只大雁。 更不会有人去思考，这个季节，这个地界，是不会出现大雁的…… 还是一只独飞的大雁。 此时，整个庄园，除了正门的结构和兵力部署外，叶川已经了解了全部格局…… 他在庄园正门上空反复盘旋着，观察着下面的一草一木，每一道门，每一个保镖的站位，在心里悄悄规划着行动……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此时，整个庄园周围方圆十余公里的上下全貌，已完全变成地图，印在了叶川脑子里。 …… 当大雁回到那座别墅里时，李二宝早已醒了，照常的刷刷翻看着漫画。 往常，这时李二宝应该还在呼呼大睡才对啊…… 叶川变回了人形，看着头也不抬的李二宝，佯作镇定的说。 “哈哈，你醒的这么早啊。” “嗯。” 李二宝还是头也不抬：“调查清楚了吗？” “啊？” 叶川挠着头：“调查？调查什么？我出去晨练了，就飞了一会。” 李二宝抬起头，轻轻捋着头发，她已经离不开这顶假发了。 “真不愧是候鸟，睡眠五分钟，晨练五小时啊……” “……” 叶川听李二宝这么说，不禁心头一紧：难道说这孩子发现什么了？ 如果二宝要出卖我的话，今天要离开这个庄园，可就不容易了，之后的行动也…… 毕竟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是董三四的女儿。 她有能力救自己的命，也有能力要自己的命。 突然，李二宝的另一句话又闯进叶川的耳朵。 “鸟人，其实……你早就恢复记忆了吧？” ！！！ 叶川：“我……” 李二宝直起身，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漫画，但，一页都没翻。 她露出了苦笑。 “如果你能一直失忆就好了……‘三足金乌’叶川。” ！！！ 什么！？！？！？ 她居然认出我了！？！？！？ 叶川不知所措的看着盘坐在地毯上的李二宝。 而她，只是慢慢的翻了一页漫画，声音里没有感情。 像第一天见面时一样。 “明明早就恢复了记忆，却还赖在女孩子的闺房里不走，反倒把这当成了打探亲王府的据点……你真的很过分……” 震惊没有意义。 他早该想到的，虽然二宝只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女孩，但她的头脑可比绝大多数人都灵光的多…… 叶川提起了警惕，他下意识的瞟向墙壁上的传唤铃。 “你……二宝，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身份的？” “第一天。” “……” 李二宝淡淡的说：“我以前就见过所有的妖族战犯照片，而且……过目不忘，没记错的话，你还是S级第五名，悬赏有五千五百万。” “……” 叶川俯下身，也坐到地毯上，面对着李二宝，但对方还在看漫画。 “既然第一天就认出我了，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没有朋友。”李二宝放下漫画说。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记忆恢复了是吗？” “我猜到过，但刚刚才确认。” “……”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川朗声大笑：“我居然被你这个小姑娘给诈了——那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李二宝低头咬着嘴唇。 “我不关心……等我死后，你做什么都行，但别杀我爸爸和二叔。” 叶川：“……” 看来她早就已经看穿了……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但也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小孩玩弄于股掌之间…… 哈哈，真是讽刺。 李二宝抬眼看着叶川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我知道……有很多人想杀他们……但……” “我不会对他们出手。” “……” 李二宝一愣，似乎是没料到叶川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叶川继续认真的说：“只要把所有妖族奴隶救出来，我答应你，我留他们一条命。” “……” 李二宝露出了笑容。 “不管怎么样……陪我走完最后这几天吧……” “……” 叶川正想回答，却突然察觉到有其他人的气息走近了，便立刻化作大雁藏了起来。 不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 笃笃笃—— 一个仆从敲响了门。 “大小姐，用早餐了，您要的全套《狐妖小红娘》也送来了。” 李二宝朝门外喊：“就放在外面吧。” “是。” …… …… 几天以后。 今日的太阳出奇的大。 对初秋而言，还是过于炎热了。 太阳很有精神，二宝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 如同所有终将凋谢的花朵。 她要回归了。 只是这花期，实在太短。 现在的二宝，已经连下床都变得很艰难了，但不管别人如何劝，她始终不允许任何仆人和医生来看护。 叶川瞧着餐车上那些动都没动过的食物，满脸无奈。 “至少吃点饭嘛……你这样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的，为什么要拒绝治疗呢？” 已经骨瘦如柴的李二宝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歪头一笑。 “治了又能怎么样？那还不如直接死呢……如果你是我的话，是好好享受余生的最后一星期，还是给自己多加一个月的酷刑？” 叶川沉默的低下头。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和夜琅一起从尸山血海里一路杀过来的他，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心痛的能力。 现在，他心痛了。 为面前这个明明智慧过人又善良顽皮…… 却命不久矣的…… 小小的……漂亮女人。 心痛。 李二宝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应该高兴才对……我死后，你就不用为了我……咳……再忍耐了……去救你的同胞……你可以顺便打我爸爸一顿……让他……不要再做坏事了……” 叶川一言不发。 二宝的话，让他心如刀割。 “欸，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二宝支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叶川要伸手扶她，却被挡开了。 “我还没死呢，能自己动。” 说着，二宝打开自己的鹿绒枕头，从枕芯里掏出一个本子，回头递给叶川。 “这是我的日记……我不想我死后，被别人翻出来看……你来替我保管吧，可以当个纪念——你也不许偷看哦。” 叶川接过日记本，挤出一个笑容。 “放心吧……不会看的，小女生的日记，我才没兴趣呢。” 二宝翻了个白眼：“哼……谁知道……” 话音未落…… 扑通—— 二宝又一下栽倒在床上。 她心里清楚…… 这一天…… 到了。 “呼……呼……” 此时，这小小的急促呼吸声。 成了这间屋子里最刺耳的声音。 像根根钢针，刺进叶川的心窝。 他拉着她的手。 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嘟嘟嘟…… 那个检测生命体征的手环，再一次闪起了红灯。 比之前的每一次还要急促。 半分钟内，就会有几十个人冲进这座房子。 叶川要松开二宝的手，却被攥得更紧了，他从没发现，这孩子的力气居然那么大。 二宝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她的眼睛失去了光泽…… 她已经看不见了。 只是一手护着头上的假发，一手死死抓着叶川的手腕。 小小的指甲嵌进皮肤，在叶川手上刮出了丝丝血痕。 二宝盯着天花板，一滴清泪，缓缓从无神的眼角滑落。 滴落在鹿绒枕头上，砸出一轮月亮。 “我……就要死了……” “……” “我这么年轻……这么聪明……这么漂亮……” “……”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二宝嚎啕着，她奋力抬起头，她要看清叶川的脸。 但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一片模糊。 一团团凌乱的色彩…… 慢慢变黑。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会因为害怕而哭泣的…… 终于…… 二宝松开了叶川的手。 叶川的脸上没有表情，虽然他已心如刀绞，手腕也已被抓的鲜血淋漓。 “鸟人……不要忘了我……” 这是二宝的最后一句话。 当死亡真正来临时，那双眼底，终究还是恐惧和不甘。 叶川眉眼低垂，望着那双不再灵动的杏眼。 “二宝，我发誓，我不会忘记你……我会帮你把银拱门所有玩具集齐的。” 二宝合上眼，张了张那已无力发声的小嘴。 她笑了。 …… 当董三四和仲管家带着几十个医护人员冲进来时。 叶川已经走了。 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操作着器械，检查着二宝的身体。 但这次，没用了。 他们看到这个平时冷若冰霜的大小姐。 现在居然露出了笑容。 他们不知道二宝这时为什么会笑。 也不知道窗外的树梢上，有一只大雁正立在那，透过玻璃目睹着一切。 最终，眼看女儿回天乏术，伤心欲绝的董三四蹲在床边，哆哆嗦嗦拿出了那个可遇不可求的奇世珍宝—— 刚玉蓝血珠。 叶川惊了：果然…… 但没有用，刚玉蓝血珠的力量是逆天恢复。 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哪怕是五脏俱裂，身体腰斩，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刚玉蓝血珠就能让你复原，只是…… 它对任何疾病都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用它，无非是徒增痛苦。 要去阻拦吗？ 不行。 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一切准备就毁于一旦了…… 就这样…… 叶川眼睁睁的看着—— 董三四将它喂进弥留的二宝口中。 而原本早已安详合眼的二宝…… 再次忽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那一股股刚玉族的原始力量，疯狂冲击着二宝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让她反复承受着最剧烈的病痛，又无法立刻死亡。 “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惨叫刺穿玻璃窗，刺穿砖墙，刺穿树梢，刺穿一只大雁的心。 在承受了整整近半小时的折磨后，刚玉蓝血珠的恐怖力量，才终于彻底耗尽。 李二宝的呼吸，停止了……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滚烫的骄阳下。 瓦蓝的空中，回荡着大雁的哀鸣。 经久不去。 “再见了……漂亮女人。” …… …… 后来，叶川再也没见过那么刺眼的太阳。 今天，在这秋风萧瑟的墓园里。 更是不见阳光。 秋叶随风飘。 落在一个漂亮女人的墓碑上。 供台上那本日记，随风而动。 日记里的话，也只有风知道。 …… 忽然，叶川的电话响了。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软绵绵～红太狼……」 嘟—— 叶川掏出手机接起电话。 “怎么样？” 电话那头立刻认真的做起汇报。 “老大，科尔的尸体已经偷回来了。” 叶川眯起眼睛：“做得好——不能让圣府那些混账糟蹋我们兄弟的尸身。” 电话那头又接着说。 “我拿科尔的赏金定了三百套防弹衣，又买了几十支步枪手枪和弹药，都是国外货，渠道靠谱，没留尾巴，账目已经发给您了。” 叶川语气平淡：“还不够……咱们要打的不是这种小仗，再去买，别怕花家底。” “知道了老大，还有一件事。” “讲。” “有兄弟上报，说老乌根本不在医院，他失踪了！我怀疑他是逃跑了，不然……就是叛变了！” 叶川瘪着嘴，沉默了两秒。 “老乌他……牺牲了。” 说完，没等电话另一边再问，叶川就挂了电话。 他仰头望着天空，拎起酒瓶子，猛灌了一口高度的二锅头。 酒精的刺激和辛辣，让他瞬间红了眼。 他垂眼看着面前的墓碑，喃喃自语。 “二宝啊，我是普天下头一号的蠢人呐，不配做老大，也不配当朋友……” “你救下的这个鸟人……怎么总是在害人害己啊……” “若是我当初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在你上路前夺走那颗遭瘟的蓝血珠，你就不会走的那么痛苦……” “若是我不在战斗时得意忘形，而是直接剁了那个卤蛋……我兄弟科尔，不会死……” “若是我没有陪你走过最后一段路，而是提前作准备发起行动，我的几百个妖族同胞，都不会死……” “如果那样的话，你也不会怪我的，对吗？” “毕竟，你是最聪明的漂亮女人啊……” “……” 叶川将手里的烈酒一口喝干，平日并不饮酒的他，现在只觉得头昏脑胀。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捡起那个灰太狼书包背在身上。 “算啦——等银拱门出了新款套餐玩具，我再来看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找你了……” “不对，你应该在天堂里，像我这种人得下地狱，我得去找你爸爸，然后接着揍他……” …… 萧瑟的秋风里。 一只大雁。 跌跌撞撞在空中挪动着。 如今悔恨将何益…… 肠断千休与万休…… …… …… 虽然叶川在自责和悔恨中痛不欲生。 但今天夜琅却心情不错…… 与此同时。 云停城的某条街头。 各种小吃的香味四处弥漫。 买烤肠的，买煎饼果子，薯塔，炸串，臭豆腐的…… 嚯，这地方还有蚵仔煎…… 到处都是大小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贩夫走卒，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虽然这里看似热闹平和，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座城里的人…… 善类不多。 这会，夜琅正走在去钱庄的路上，摆弄着他的新手机。 这部小麦手机是亚当给他买的。 他自己那个手机属于老年人专用，还是卓校长用剩下的，除了打电话什么也干不了。 这下子闲贫乍富，夜琅有了钱，当然要换换，主要还是因为刚子留了VQ号…… 本来他要自己花钱买，但他手里除了刚从莲姐夫妇那得来的二十根金条之外，浑身上下只有两块钱。 皱皱巴巴的两块钱。 最后，还是亚当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给他买了部小麦手机。 夜琅边走边焦头烂额的摆弄着。 “不是我说怎么这么费劲呢？VQ……什么验证码……那玩意咋整啊到底？” 研究了半天，夜琅终于放弃了。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 算啦，还是先去钱庄吧，把金条换成现金再说…… 掂量着兜里的三根金条，他还在美滋滋的盘算着，换出钱来该怎么花。 这么多的钱，这能买多少漫画……喝多少好酒啊…… 嘿嘿。 …… 他还不知道…… 今天，也是漫长的一天。 第40章 财不露白是基本常识 “为啥啊！？” “咱们钱庄规定就是这样。” “那我找别的钱庄！” “云停城所有钱庄都这样。” “你踏马……” 磅—— 夜琅把那三根金条掏出来，直接拍在那办了一下午的一沓文件上。 那堆文件的第一页，还用宋体印着夜琅的最新身份—— S级妖族战犯，“麒麟”，夜琅。 “你让我证明我的金子是我的金子，OK我去填表审核！办了2个小时！你又让我核实身份，我又特么填表审核，又办了两个小时！现在又告诉我要收税！？你长得那是嘴巴子还是屁眼子啊！？” 柜台里的青年西装笔挺，举止得体，笑容依旧礼貌。 “请不要这样讲，夜琅先生，毕竟您也是悬赏犯，虽然您利用假身份躲了三年，但现在不也被锤局查出来了吗？” 夜琅撇着嘴：“所以呢？” 柜员眼含讥讽的说。 “相信您也不喜欢外面天天被追捕的生活，只有云停城这种不受外界法律管制的地方才适合您容身，但是您在这里生活，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啊……”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夜琅咬着牙。 男柜员微笑着扶了一下眼镜。 “我再给您重复一遍——要么交百分之二十的税，要么去外市钱庄，最近的一家在大西都，离这二百五十公里……” “……” 这时候，夜琅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自己临走的时候亚当会露出那种表情，而且还说什么“你也该真正了解了解这座城市了”…… 不行，要克制，现在还不是闹事的时候。 夜琅耐着性子：“那……咱就是说，有没有人不需要交税呢？” “有。” “谁？” 那柜员理了理领带，泰然一笑：“贵族或者高级公职人员，比如我……” “哦……” 夜琅一下子明白过来，想通了其中关窍：“那这样吧，你帮我换了，咱交个朋友，我再多给你二百，成不？” 柜员扶了一下眼镜，面露不屑：“要么交税，要么去二百五十公里外的别市银行。” 他心想：才二百块钱？打发要饭的呢？我帮人换一次黄金起码一成起步……瞧不起谁呢？ 夜琅拧着鼻子：“给个面子嘛，这样，我再添五十，给你二百五。” 柜员一脸面瘫：“只能交税，或者去二百五十公里外。” “通融一下呗。” “交税，二百五。” “操！” 夜琅刷的一下站起来，但他马上克制住了自己。 虽然云停南半城看起来好像是在刀马的势力下，但钱庄这种经济命脉，还是攥在城主尼卡手里…… 现在要是提前触尼卡的霉头，搞出麻烦了谁不都会连累老亚当…… 柜员看出夜琅有所顾忌，心里嘀咕着—— 管你有多大本事，我什么人没见过？这地界就是不缺逃犯，只要你敢闹事，城主的卫兵转眼就到！ 于是他又接着说：“请问您想操谁呢？如果存款满一千万，我们可以免费赠送八次上门服务，数十名优秀柜员任你挑选……” 没等这个男柜员介绍完，夜琅一把抓起金条，往兜里一塞就扭身离开了钱庄。 柜员看着夜琅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土鳖。” …… 夜琅这会浑身不痛快，只盼着三个月赶紧过去，到时候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些苟东西…… 哼，老子手里揣着金条，难道还怕花不出去？ …… 心里寻思着，热闹的街上有一个声音吸引了夜琅的注意。 叮叮当当的像在打铁。 夜琅抬眼远远看去，那边一个暗处的小铺子里，正起着炉灶，上面挂了个相当复古的幡，上书“王铁匠”。 是个铁匠铺啊。 那火炉旁边的老铁匠一脸褶子，头发蓬松凌乱，健硕的肌肉上挂着一件麻布短衫，正捶打着一把匕首。 夜琅把手伸进后腰，摸了摸那把已经变成“宝宝刀”的“秋焱”，心里叹了口气。 叶川这死鸟人……不知道这刀还能不能修好。 正寻思着，夜琅就走到了铁匠铺跟前。 铁匠老头眼尖，早瞥见了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夜琅，见他走过来，连忙抬头笑脸相迎。 “嘿呦，这位小爷，您打点什么玩意？” 走进了夜琅才发现，这老头长得是真老啊。 三十岁的身子骨上安了个六十岁的脑袋，瞅着就跟脖子上下不配套似的。 夜琅反手从腰里拿出那把“宝宝刀”，递给王铁匠。 “这把刀能不能修了，给我改小点就成。” “这个……” 王铁匠接了刀，托在手心里端详起来：“这可是把宝刀啊……” “是啊……” 夜琅挠着屁股：“这是名刀‘秋焱’，被一个王八蛋给搞坏了，帮我改一下吧。” “原来这把刀就是‘秋焱’呐……” 王铁匠啧啧称奇：“我得跟您说好，就算修起来，这把刀也是废了，这是很脆的硬刀，破损一点通体皆废，只能沦落为底层刀，再无力量可言。” 夜琅随性的摆摆手：“无所谓啦，给我改短，能切水果就行，我留个纪念，钱的话我没有，只有金子。” 说着，夜琅从兜里摸出一根金条掂了掂。 一看见金子，王铁匠顿时两眼放光，呲着一口残缺的大黄牙。 “在云停城私自交易黄金可是重罪啊……而且这……这也太贵重了。” “咋着？你怕了？再说又不可能全给你，切点就是了。”夜琅撇着嘴说。 “小爷您都不怕，别说老头子我了。” 王铁匠陪笑着说：“一看小爷您就是有本事的人，没个厉害武器傍身可不行，这样吧……您先进屋看看我铺子里旳兵刃，等我改好了您的刀，再进来找您。” “嗯……” 说着，夜琅进了铁匠铺，这铺子里的各色铁器虽说凌乱，但也算错落有致，一眼望去，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诶？ 那把刀…… 夜琅望向了挂在墙上的一口长刀。 他把刀从墙上摘下，细细端详。 那刀通体青金，镶宝石，缠银丝，华贵狂放又低调内敛。 刷—— 拔刀出鞘，刀身黑里透青，看似柔和的花纹里暗藏杀机，甚至还散发着某种似有若无的香气。 夜琅眼睛一亮。 “好刀。” 就在这时，透过刀身上的倒影，夜琅猛地发现，那老头居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屋。 藏气息的本事不错，看来有点道行，这座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夜琅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他倒要瞧瞧这老头要搞些什么名堂。 就在他还装作欣赏宝刀的时候。 几米开外的王铁匠，悄悄端起枪，对准了夜琅的后心。 砰—— 枪响了。 第41章 打不过的话就加入 枪响以后。 夜琅应声倒地。 但是没打着。 王铁匠懵了。 他亲眼看着那颗子弹射在了墙上，硬生生刮掉了一层砖皮，可那金发年轻人怎么还倒了呢？ 难道是被跳弹击中了？ 王铁匠谨慎的提着枪上前查看。 自打他看见夜琅掂着的那根货真价实的金条，就已起了歹念。 而且看那衣兜沉甸甸的样，他身上至少还有一根金条。 早在来云停城前，王铁匠就是出了名的逃犯，正因为云庭城的三不管特质，他才来到这里。 在这地界，除了遵守城主尼卡的规矩外，不受任何外界法律约束，所以云停城，本就是在逃不法分子的天堂。 光是打几根废铜烂铁能有多少钱？要想发大财，还是得靠这种活计。 就在王铁匠走到夜琅身前时，夜琅突然从地上翻过身，对王铁匠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没打着——” ！？ 砰—— 王铁匠一见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下意识的再次扣动扳机。 但明明就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偏偏被夜琅一扭头就又给躲了过去！ 扑通—— 这时，只见夜琅啪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反手就把王铁匠按翻在地，死死扣住了这老头的关节。 “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铁匠根本来不及反应。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就动弹不得了。 就在他又要举枪开火的时候，才发现手里的枪早已不翼而飞。 与此同时。 一根坚硬冰冷的铁质管状物，顶在了王铁匠的后脑勺上。 夜琅手里攥着那把自制土枪，嘿嘿一乐。 “老头，真没发现，你这业务范围挺广啊，一个打铁的，还玩上热兵器了？” 老头心知这次算是栽了，碰上硬茬子了，只好忙不迭的告饶。 “小爷小爷，别开枪！爷！我错了爷！下次再也不敢了！爷——” 邦—— 夜琅一听，拎起枪托，照着王铁匠的后脑勺就是一锤。 “嘶——” 王铁匠吃痛的直嘬牙花子。 夜琅拿枪管啪啪的敲着王铁匠的后脑勺。 “您这杀人的业务熟练，求饶的业务也挺熟练的，说——干了多少次了？” 王铁匠的老脸紧紧贴着地面，咧着个嘴硬挤眼泪。 “头一回头一回！我这是一时糊涂啊小爷！没想到第一次干这事就落您手里了，我真是瞎了眼了！您放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夜琅都被气笑了：业务这么熟练你告诉我这是头一回！？ “算啦算啦，看在你岁数大的份上，我饶了你，但是——你得补偿我点精神损失费，这不犯毛病吧？” 王铁匠一听夜琅愿意放自己一马，登时来了精神：“好好好好——您想怎么着都行！” “哼哼……” 夜琅撒开了王铁匠，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怎么都行是吧？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是……” 就在这时，王铁匠的眼里，几乎不为人注意的贼光一闪。 只见这老头扭过头，朝里屋大喊了一声—— “喜子！给客人上茶——上好茶！！！” 夜琅顿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下一秒。 轰——嘭！ 一只庞然大物猛地就从里屋突然冲了出来，直接把夜琅顶在了墙上。 本就不多的几个桌椅板凳被撞了个粉碎，满屋子的铁器也哗啦啦落了一地。 ！！！ 虽然早有防备，但夜琅说什么也没想到，这屋里居然还藏这么个东西！ “呜呃——糙——” 霎时间，夜琅只觉得自己胆汁都要被这头牲口挤出来了。 他瞪着眼珠子往下一看—— 这玩意像鹿不是鹿，像马不是马，长得还有点像驴…… 但那硕大的体格，可比一般的水牛还要大出两圈。 夜琅认出来了…… 这特么是狍子！ 傻狍子！ 而且是妖！ 怪不得刚刚一点妖气都没发现……这家伙之前在里屋的时候，就一直是真身原形…… 现在化了妖身……才露出妖气。 眼看着单用人形蛮力是行不通了夜琅干脆使出了一丝妖力，只微微一使劲，便将这狍妖推出了十几米远—— 哐——哗啦啦。 磅—— 那狍妖在夜琅一推之下，顿时飞了出去，径直的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中途还撞碎了屋里最后一张大桌子，又是一堆铁器落地。 但那狍妖还真是个傻狍子，明明力量已经明显的不如夜琅，居然还要往他身上冲！ 王铁匠见状，知道这最后的杀手锏也没用了，立刻喊了停。 “喜子！算啦——” 一听到王铁匠的命令，狍妖立刻停下了脚步，化成了人形—— 居然还是个女的。 这女孩大手大脚，体格粗壮，个头极高，一张胖嘟嘟的脸顶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铁匠。 “爹，干嘛停下，他欺负你！” 王铁匠都快哭了：“算啦算啦……” 夜琅被搞的哭笑不得。 “诶！不是，姐们，好像是你们欺负我吧？” 说着，夜琅又拎起王铁匠的衣领，一脸不爽。 “老头，你花样挺多啊？没发现你还是个老狍子呢？再来打啊？来来来，你也化个妖身让我看看，你们父女俩一起上，看我不把犄角都给你掰下来的！” “不打了不打了小爷……” 这下子王铁匠彻底服了：“我不是妖，我是人……孩子随她妈的基因了，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耍花样了，您就饶了我吧。” 这会，旁边的那个叫喜子的狍妖却来劲了：“爹！不求他！我打他！” 王铁匠连忙摆手：“别别别！喜子！别管爹！咱打不过咱打不过……” 劝完女儿，王铁匠又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夜琅，轻轻拍着夜琅那攥着他衣领的铁手。 “我的天老爷活菩萨好祖宗……求求你放过我们爷俩吧，你也看见了，我这女儿脑子不太好使……您心善，行行好抬抬手，就当放个屁，放了我吧……” “嘁。” 扑通—— 夜琅随手将王铁匠往地上一扔。 “还是那句话，精神损失费……” 说完，夜琅走过去，将刚刚那把被丢在地上的宝刀捡了起来。 “还有，这把刀归我了。” “啊！？” 一听这话，王铁匠登时露出一副命根子让人挤了的表情。 “这这这……” 夜琅眼珠子一斜：“咋的？不行吗？” 王铁匠紧盯着那把刀，心疼的直发抖，几乎要吐白沫了。 “行行行……给您了，给您了……” 夜琅手持宝刀舔着嘴唇：“那不就得了。” 终于…… 王铁匠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从夜琅手里拿过刀，抽刀出鞘。 义正言辞的又补充道。 “刀身是青漆大底！刀刃是青纹软花！这就是‘大快刀21工’之一的——名刀‘狼牙’！！！” 咔。 王铁匠还刀入鞘，眉头深锁。 “这是我店里最好的刀了！刚才想害你真是抱歉了！好久没看到这种强者的眼神了……都说刀会选主人，我祝你好运！” 说完，王铁匠把刀递给了夜琅。 夜琅一脸便秘：“你……” 王铁匠有些茫然：“怎么了？你不要吗？” 啪。 噗通—— “唔啊——” 夜琅一把从王铁匠手里夺过了刀，随后照着王铁匠的肚子又补了一脚。 “你特么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腆着个大脸说出这种帅气台词的！？啊！？话说你也咒我刀生锈是不是！？啊！？” 夜琅咧着嘴嘲讽：“这刀不是你送的！是我明抢的！不对，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这时喜子一见爹爹挨踹，又要发作，却被王铁匠伸手拦下。 他哼哧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错不错，你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强者，咱俩对脾气！” 夜琅快无语了：谁跟你这个软骨头对脾气？ 王铁匠瞧着夜琅的脸，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琢磨了半天。 最后，沉吟着一笑，他抿着嘴缓缓摇了摇头，仿佛做出了什么巨大的割舍。 “这样吧，小伙子，我决定了！把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宝物赠送给你！再附带我的全部身家！” 一听这话，夜琅来了精神。 “嘿，什么宝物？” “我要把我的女儿许配给你。” 眼看自己爹爹做出这种承诺，一旁的喜子唰的一下红了脸。 “爹，你咋……” 王铁匠盯着夜琅的眼睛。 “怎么样！？兴奋的不得了了吧！！！” 夜琅：“你给我滚犊子！！！” …… 第42章 成年人要懂得自己保护自己 夜琅：“你一开始就想谋财害命。” 王铁匠：“是。” 夜琅：“假装服软又想杀人灭口。” 王铁匠：“是。” 夜琅：“暗算我两次都被反杀。” 王铁匠：“是。” 夜琅：“我拿你刀你心疼了。” 王铁匠：“是。” 夜琅：“所以你想当我爹。” 王铁匠：“是……啊不是不是！” “哈哈哈哈——” 夜琅都被气笑了，唰的一下，拔刀出鞘就架在王铁匠脖子上。 “像你这种人本来就死有余辜，现在饶你一命又想得寸进尺，你到底憋啥坏水呢？说——” “不不不——” 王铁匠望着刀上寒光心里一颤，两手一摊满脸无辜。 “我真的没啥坏想法了，您就信了我吧小伙子，啊不是，小爷，小爷……” 喜子见老爹受夜琅这么欺负，挺身上前一步就挡在了王铁匠旁边。 “别……别杀我爹。” 她咧着嘴，眼里满是畏惧，就算是智商再低的人，现在也能感受到实力的悬殊了，夜琅根本就不是她们动得了的对手。 “喜子——”王铁匠一把又将女儿拉到身后。 “小爷，老头子我不敢再有别的想法了！你就抬抬手放过我们就行，其实老头子我就是怕自己哪天死了，女儿没人照顾……我看你厉害，人也心善，才想给女儿找个靠山……” 咔。 夜琅收回刀刃：“早说不就得了？” 王铁匠舔舔嘴唇。 “其实我也不敢奢望您收留我家喜子，只要有什么事照应着点，别让她受啥大委屈就行，喜子跟我不一样，是个好孩子，虽然心智只有七岁，但是能干活，能打架啊……可惜不是您的对手。” “怎么着？你还盼着她能打过我？” 王铁匠脑袋一缩：“不不不……不敢……” 夜琅看了狍妖喜子一眼，又对王铁匠说：“你这老头还真是爱操心，你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么？这种事着什么急？” 提起这个，王铁匠愁眉苦脸的瘪起嘴，满面苦相。 “自己的命自己知道……其实我也没几年活头了，妖族的寿命和青春一般都比人类长得多，只怕我这把老骨头入了土，喜子她还是这副样子，我真怕自己一走……她让人给骗了……受欺负……” “嗯……” 夜琅想了想，旋即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换上了一副奸商嘴脸。 “那这么说的话，刚刚唠的是赔偿的事，现在嘛，咱可以谈谈别的买卖了。” 王铁匠有点发懵：“谈买卖？” “对啊。” 夜琅呲着牙：“快把这拾掇拾掇，咱得坐下来好好唠唠。” 不一会，满屋散碎的桌椅铁器又被喜子重新打理好。 喜子刚要坐下，王铁匠便又吩咐道：“喜子，快给小爷泡茶去，上好茶！” 夜琅一听“上好茶”这三字，顿时胸口一紧。 “上好茶？不是老头？你别是又在耍什么花样吧，待会又冲出个什么牛马来顶我肺叶子？” “不敢了不敢了。” 王铁匠连忙摆手：“这次是真的上好茶，小爷您刚才说谈买卖，指的是……” 夜琅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王铁匠。 “别一口一个小爷叫着了，再说现在你是我客户。我叫夜琅，你叫我夜琅就行。” 王铁匠双手捧过瓜子陪笑：“好好好，夜琅，夜琅……” 夜琅嗑着瓜子：“我呢，是开事务所的……404事务所，只要你拿钱来，啥事都办。” 王铁匠点着头：“哦哦……404事务所……” “噗……” 夜琅随口把瓜子皮吐在桌上，又接着说。 “所以说，你想给女儿当靠山，也不是不行，顺便一提，上一个要把女儿托付给我照顾的，开的可是五千一天的价码，我还没稀的接。” 王铁匠耷拉着眼皮，挠挠嘴角。 “五千……一天？这，这也太……” 夜琅眉毛一挑：“咋的？嫌贵啊？” 王铁匠抬起头，看向那把已经挂在夜琅腰间的名刀“狼牙”，吸了吸鼻子，又是一阵肉疼。 “夜琅小兄弟……我这个……手头可没有那么多钱啊，再说了……单是你手里那把刀，可就价值上千万了。 “诶诶诶——” 夜琅抬手打断，一脸严肃。 “少提刀的事奥，这是我的刀，是我的精神损失费，跟咱现在谈的买卖是两档子事，少给我和稀泥。” 王铁匠低下头：“那……我这也……” “……” “……” “好啦好啦，今天我给你破个例。” 夜琅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桌子，摆出一副好人做到底的贱样。 “这样，你先给我拿点，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诚意，然后看我心情，我要是心情好的话的，说不定给你打个折……” “好……” 夜琅话音刚落，王铁匠犹豫了一下，便起身离开座位，走进了里屋。 紧跟着，里屋便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时，喜子也端来刚沏好的热茶，随后直愣愣坐到王铁匠旁边的位置上。 夜琅看着喜子：“……” 喜子看着瓜子：“……” 夜琅瞧着面前这个目光呆滞粗手粗脚的大块头姑娘，忽然觉得她倒有点可爱，但如果要谈感情的话，那还真是大可不必。 反正至少不是有坏心眼的人，况且本来脑子就不灵，只有七岁的智商，有没有心眼都是两说。 力气倒是大的吓人，堪比当初在亲王府碰见的史泰龙了…… 喜子忽然说：“我想吃瓜子。” “嗯……”夜琅递过去一把。 喜子伸手接过瓜子，直接就往嘴里塞，咯嘣咯嘣大嚼两下便咽下了肚。 连瓜子壳都不吐，两腮帮子鼓得像个小仓鼠。 夜琅看着这个傻姑娘，轻轻叹了口气：“今天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的话，我一定打断你爹的腿。” 喜子听了，忽地从嘴里吐出一堆瓜子壳，哗啦啦散了一桌子：“你不会，你是好人。” 夜琅端起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别说这话成吗？我听烦了，话说你也不是那么傻啊？” 忽然，王铁匠俩手捧着一沓钱，踏着小碎步过来了。 夜琅斜眼瞄了一下：嚯，还真不少，都是崭新的千元大钞，看那厚度得有个十来万…… 但可千万不能表现出兴奋，好歹咱现在也是手头攥着二十根金条的有钱人，得端着点架子。 夜琅故意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对一旁拿着钱的王铁匠看都不看一眼。 王铁匠见夜琅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连忙双手捧钱送到他眼巴前，轻声细语的说。 “那个……我也只有这些家底了，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您看……” 夜琅装模作样的放下茶杯，从王铁匠手里接了钱，揣进裤兜。 “算你有点小诚意，这单业务，404事务所接了。” 王铁匠一听这话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太好了，我……” 夜琅没等老头说完，抬头又问：“我的宝宝刀呢？” “宝宝刀？哦哦，是那把断刀吧？在这在这……” 王铁匠连忙屁颠屁颠的捧来那把还没来得及修的宝宝刀。 夜琅接了刀，回手啪的一下拍在了喜子面前。 “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拿着这把宝宝刀来找我，有求必应，仅限三次。” 喜子：“嗯。” 王铁匠：“啊！？” 夜琅：“你啊啥？” 王铁匠有点失望：“三次？那要是过了三次呢？” 夜琅不耐烦的掏掏耳朵。 “那业务就结束了呗，你女儿年纪跟我差不多大，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你这点钱办三次事已经是白菜价了，不是我跟你吹，上次我就帮人办了一件事，收了二十根金条。” “二十根……金条？” 王铁匠震惊的咧着嘴，但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是真的，看着那把千万级的“狼牙”大快刀已落入他手，又是一阵心疼。 “夜琅小兄弟，你说你这人……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偏偏还要做买卖……” 夜琅这时已经站起身往门外走了，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 “咋的了？有毛病吗？” “没毛病。” …… 这会功夫，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太阳开始落山了。 夜琅走在云停城这充满烟火与罪恶气息的街头，欣赏着手里这把“狼牙”，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嘿，还真不赖。 一根金条没花，白得了十几万不说，还抢了一把大快刀。 除了钱庄之外，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座城市了…… 不，再过些日子。 这座城市，就能彻底翻个天了。 ……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另外一座城市。 大西都。 大顺中学。 这一天，大顺中学的教职员工里，增添了一位新成员。 西沉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办公室。 落在一张干净的办公桌上，桌上还摆着一盘葡萄。 雷信手里拿着一沓还没翻开过的简历，坐在桌前打量着面前的一个人。 是个年轻的女孩。 “没关系，工资多少无所谓，只要让我在这里工作就行。” 说话的女孩看起来刚过二十岁的年纪，一身清爽的职业装打扮，一眼望去干净利落。 她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气质不俗，清脆的嗓音听了就让人精神一振。 雷信看着面前这个可爱女孩的脸。 他并不讨厌她，但好感也不强。 过了一会，雷信才摘下眼镜，淡淡的说。 “好，正好前些天刚空出一个历史老师的位置，你直接上任吧，明天上午第三节就是你的课。” “啊？这就可以上任了吗？” 女孩睁大眼睛，感到相当的意外。 显然，她没想到入职会这么顺利，多少有些将信将疑，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雷信忽然又问：“你会教法术吗？” 女孩一听，有点懵，心想这东西我哥倒是在行…… 犹豫了一下，女孩才接着说。 “这个确实不太会，但我射击不错！对枪械有些了解！” 雷信直接一拍手：“漂亮，兼任法术老师吧。” 女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总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错觉。 毕竟，她从来都没有这么顺利的登上过一个岗位。 女孩又小声试探着问：“那个，您不先看一下我的简历吗？” 雷信听了，从兜里摸出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呃……没那个必要，一看你就是个好老师，加油，好好干，就这样。” “唔……是这样吗？” 雷信抽着烟，心想：这学校能有老师愿意来上班就不错了，还看什么简历啊？ 学生成分复杂就不说了，单是从来不给教职工按时发工资这一点，就够劝退任何人了。 不过也亏得夜琅和诺拉有良心……经济终于要宽裕点了…… 大顺中学里，除了食堂那几个退休养老的热心大妈，这些老师学生，多半都算是校长卓妈的孩子，谁好意思提钱呐…… 不过这些事暂时还不适合这个新人知道，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个……雷老师？我现在……”女孩看雷信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小心翼翼的开口。 “嗯……” 雷信抬手一指。 “那边那个就是你的办公桌，现在就可以把东西搬到那了，我得去趟校长办公室，你先自己在这熟悉熟悉环境吧，记得看课程表。” “啊……好。” 刚刚成为新老师的女孩好像还没缓过神来，这份突如其来的顺利，让她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哦对了。”雷信在门口停下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赵晴，晴天的晴。” “欢迎加入大顺中学，赵晴老师。” “嗯！” 第43章 真实的往往不是美好的 雷信离开办公室后，教室里便只剩下赵晴一个人了。 而赵晴，她虽然从始至终都在强装镇定，但实际上—— 她开心的快要疯了！ 自打大学毕业后迄今为止，在她短暂的职业生涯中—— 她曾向四十八个用人单位投过简历，其中三十二份工作直接拒绝录用，还被十个单位开除过。 剩下的六个，是她在万般无奈之下自己提出离职的。 而这背后的原因只有一个。 赵晴有个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亲哥哥，叫赵多云。 赵多云是锤局队长。 他要求妹妹来锤局和自己一起工作。 赵晴拒绝。 赵多云坚持。 赵晴还是拒绝。 赵多云还是坚持。 赵晴再三反复强硬螺旋大拒绝。 赵多云再…… …… 终于，在赵多云私下利用职权搅黄了自己亲妹妹四十八份工作后—— 在赵晴靠着惊人的毅力挺过了人生中第四十八次求职滑铁卢后—— 今天—— 赵晴女士拿着她那份堪称求职悲剧故事合订本的简历，得到了一份在她求职生涯中上岗最顺利的工作，没有之一。 而且这份工作，还是她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教师。 她很乐意干，虽然这的学生不是贫民就是各种妖族后代。 她很乐意干，虽然听说这里发工资的效率如同便秘。 她很乐意干，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 …… 与此同时，大顺中学的校长办公室里。 雷信正皱着眉，望向卓校长的背影。 “之前来过那么多的人，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最后还不是都走了，咱们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了。” 卓校长笑了笑：“整天对着那些牛鬼蛇神似的学生，还拿不到钱，要是二十几岁的我，别说走了，来都不会来。” 雷信神色黯淡：“这个赵晴，年纪那么小，我看她也待不了多久。” “那倒不一定……”卓校长回过身，坐到办公椅上。 可怜的办公椅，再次发出嘎吱嘎吱的哀嚎。 校长办公室里没什么陈设，除了办公桌和书架，就只有一个装满零食糖果的大箱子。 “刚刚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从锤局打来的。”卓校长粗着嗓子说。 雷信愣了一下：“啊？是他们局长吗？张三炮又给您打电话干什么？” 说到这，卓校长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摊开手说道。 “不是三炮，好像是他手下的一个队长，说话还挺横，挑明了告诉我，让我别录用赵晴，也别告诉她锤局来过电话，不然后果自负，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雷信也有些忍俊不禁。 “这个队长真有意思，难道他不知道您跟他上司是什么关系吗？” 呲—— 卓校长拧开一瓶可乐，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嘴角笑意未消。 “我也不清楚，既然人家都说后果自负了，那咱就只能等着了，实在不行，我也只能打电话去求张三炮了，放过我这个老太婆吧……” “哈哈哈……” 雷信笑了笑，又心生好奇。 “卓妈，你说那人干嘛要故意针对一个年轻女孩呢？而且方式还这么无聊。这赵晴是什么人啊？难道她得罪锤局的人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可不是找不到工作那么简单吧。” “随便吧，关我屁事。” 卓校长抻了个懒腰，样子像是一只大熊猫，老旧的办公椅又被蹭掉了一块皮。 “她愿意在这给学生上课就留下，不愿意就走。” 雷信点点头：“知道了卓妈，对了，我听诺拉说，夜琅昨晚来过？” 卓校长又灌了一口可乐：“啊，是啊，狼崽子这回闯下通天大祸了。” “确实，不过电视上只提到了叶川，看来诺拉还是很可靠的啊。” “我的孩子们当然可靠……不过夜琅还是被发现了，他藏不了多久的……这或许是他的命吧，战争不会太远了。” “……” 卓校长抬起头：“你们呐，怎么一个个的命都这么苦……算啦，不说这些，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雷信抬起头：“对了卓妈，诺拉应该和你说了吧？她给学校买了很多东西，有整整一挂车，应该马上就到了。” “你去接吧，我就不管了。” “是。” 说完，雷信退出了校长办公室。 夕阳顺山落，天边已有月影。 又是一个普通的夜。 …… 一转眼，时间到了第二天。 大顺中学的课堂上。 同学们笑的很灿烂。 老师笑得也很灿烂。 但这位新老师还不知道，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漂亮姐姐，你就是新来的历史老师吗！？” “嗯——你们都已经听说了呀。” 新老师带着她那充满元气的声音用力点了点头，随后扭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赵晴。 “漂亮姐姐要从哪里开始讲啊？”一个男孩坏笑着举手。 赵晴笑着纠正：“上课的时候要叫我老师哦。” 众学生嬉皮笑脸的拖着长音：“好——” 这是赵晴在大顺中学上班的第一天，她已经正式接替了夜琅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历史兼法术老师。 “今天这节课讲历史，你们之前的历史课学到哪里啦？”赵晴笑着问。 这个问题一出。 课堂上顿时热闹起来了。 学生们个个眉飞色舞，有的还争得脸红脖子粗。 一个比一个亢奋，说什么的都有。 “讲到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了！” 赵晴：“啊？” “不对，林黛玉去当火影了！” 赵晴：“啊？” “火影是明日香！！！” “上节课讲的明明是贝吉塔和钢铁侠！” “不是——他俩早就分手了！！！” “……” 赵晴：“……” 赵晴深呼吸，她放空头脑，放空自己…… 但还是脑瓜子嗡嗡的。 不是……这啥玩意啊这是？ 有特么这门课吗！？ 那个被辞退的夜琅老师到底给孩子们讲了些啥呀！？ 啪啪啪—— 赵晴连忙拍手喊停。 “同学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安静点——你们听老师说——诶！同学们——大家先不要讨论啦——” 在赵晴几近嘶吼的咆哮下。 过了好一会，火热的讨论才逐渐平息了一些。 赵晴扫视着坐在下面的一众学生。 她眉头紧皱，一脸懵逼，上课不到三分钟，嗓子眼已经出现了撕裂感。 “夜琅老师以前到底讲了些什么？谁给我拿一本你们的历史课本来？” 面对这个问题，这些学生倒是惊人的统一了口径—— “我们没有历史课本。” 赵晴：“啊！？” “……” 这时候，一个神色里满是惫懒的男孩拄着脸，缓缓举起手—— “赵晴老师，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懂啊？” 第44章 祖国的花朵向阳开 赵晴听到男孩的质疑，一头雾水的同时，还来了点好奇心。 “那你来说说啊，我不懂什么？” 男孩歪着脖子，慢吞吞从座位上站起来。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市侩的懒汉。 “漂亮姐姐，要我说你讲那些玩意根本没用，还不如讲点好玩的，像夜老师那样，跟说评书似的，多少有点意思不是？” 赵晴皱起眉头：“那你上学是干什么来了啊？” “玩。” “玩？难道之前那个夜琅老师就是这么给你们上历史课的？” “是啊。” “？？？” 赵晴只觉得不可思议，不单是对面前这个男孩，更奇怪的是，别的学生对他的回答好像一点异议都没有。 “难道你们真的认为……听那些胡编乱造的故事比学历史更有用吗？” “……” 下面的学生神态各异，但表现出的意思却出奇一致，但显然，就是赵晴说的那样。 男孩还是那张厌世脸，对赵晴的话相当不以为然。 “您说明日香当火影是胡编乱造的，那历史书就不也是圣府扯淡的玩意吗？反正都是扯淡，干嘛不听点有意思的？” 赵晴几乎被说糊涂了，她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只是连忙拉回话题。 “那，那你不学习的话，以后怎么读大学？怎么找到好工作？我认真学过历史，认真读书，所以现在才能站在这里给你们当老师，你呢？” 男孩眉毛一挑，露出一副“过来人”语气。 “您就省省吧，上得起大学的人压根不在这个学校，更别说我了，等我毕业之后就去学校门口帮我老姨卖煎饼果子。” 其他学生听了跟着起哄—— “哈哈哈哈哈——” “好！” “牛逼嗷！” “以后兄弟去捧你场子！” “你特么高低给我免费加个蛋吧！” “……” 啪啪啪—— 赵晴再一次拍手喊停，她又问男孩。 “难道你真的就甘心一辈子卖煎饼果子吗？你就没有其他的追求了？哪怕是爱好？” “他会打弹弓子！那家伙，成厉害了！”另一个孩子赶紧抢答。 其他人也跟着嚷：“他之前还说要去都城狙杀大和国的国王呢！” “对！他以前说要当狙击手！” 赵晴好像抓住了什么，立刻端起态度。 “你要当狙击手的话就得进国安军，同样要学习的，而且思想品德非常重要！” 男孩神色淡漠。 “所以我不干了，我就想跟我老姨卖煎饼果子。” 赵晴挤着嘴角：“你老姨……那你的父母呢？难道他们不管你？” “早死了，打仗的时候被妖族杀了。” “……” 说到这，没有学生起哄了，他们多数都没有健全的双亲，相当一部分还是“原生妖族”。 赵晴很平静的接着说：“我也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但是我没有放弃学习和进步。” 男孩面无表情：“你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你家里很有钱……而且读的应该也不是一般学校。” “……” 赵晴语塞了。 确实，自己的父母都是鸽派的锤局高官，留下了巨额遗产，所以自己和哥哥从小就没在经济上拮据过…… 这时候，赵晴才开始仔细端详起这个男孩。 他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眼底却总透着一份跟外貌极不匹配的老练油滑和懒散。 那种仿佛对世间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疲惫感，跟他那年轻的外表格格不入。 见赵晴半晌不说话，男孩也直接坐下了，那不耐烦的表情反倒像是把赵晴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不只是他……这里几乎每个孩子看起来都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 那不是单纯的悲伤痛苦或麻木冷漠……而是习惯了失望以后的玩世不恭…… 即便如此，又看不出一点消极的态度……他们还保留着稚嫩的部分。 但那不是与生俱来属于孩子的稚嫩，更像是扫尽早熟后留下的残渣…… 短暂的无声后。 眼看课堂上的气氛陷入了尴尬，一个女孩又开口问。 “老师，你小时候是在哪里上学的啊？” “啊……” 赵晴从发呆中缓过神来，她回忆了一下。 “老师读大学前……是在西都公学毕业的，在西南区那边。” “哇——” 台下的学生一片哗然：“那是本地有钱人才能待的地方啊——” 赵晴一脸尴尬，心想确实如此…… 一个孩子满眼向往：“我听说那的学生午餐都有牛排吃的！” 赵晴低下头回想：当时从来不吃食堂的，原来菜色这么单一吗？ “我还见过他们的校服，可漂亮了！一年四季都不一样！”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女孩说。 几乎没穿过那东西，一点都不显身材。 “我知道，他们还可以公费出国旅游，学校里还有图书馆和艺术馆！”另一个女孩喊。 那倒是真的……只不过公费出国是贵族特权，赵晴这种就得自费了，不过家里也不差那点小钱。 赵晴沉心回忆过往，自己读的那个西都公学是一所精英校园，在那里上学的孩子只有人类，而且父母非富即贵。 再回头看这里的孩子，几乎找不到有钱人家的……有的甚至还穿的脏兮兮的。 而且……赵晴很明显的感觉到，其中不少孩子都是妖族。 面对嘈杂吵闹的教室，和这些成分复杂的学生，赵晴这才稍微反应过来。 这所学校根本不能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 大顺中学——它的存在无非是给社会边缘的孩子一个去处而已。 至于别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条件满足。 这就是繁华的大西都。 东城区角落里，真正的样子。 忽然。 嗡…… 是赵晴的手机响起来电震动，她掏出手机一看。 来电人显示，“宇宙第一大变态”。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快步走出教室。 她前脚刚离开，教室里就再次回归了群魔乱舞，闹哄哄的如同闹市。 但教室外的新鲜空气，还是让赵晴瞬间放松了神经。 似乎是解开了某个枷锁，又戴上了另一个。 赵晴接起电话：“有屁快放。” 电话另一头的人，毫无疑问是她的好哥哥赵多云。 “什么动静那么乱，是那群小屁孩么？怎么样？受不了了吧？” “跟你没关系，我的事不用你管。”赵晴语气冰冷。 “小晴啊，算哥求你了行吗？别找那些烂工作了，你说你来锤局当个文员，有哥罩着你，每天坐在办公室，吹吹空调看看网剧喝喝奶茶，不好吗？干嘛非得没苦硬吃啊？” 赵晴愈发不耐烦：“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不用我操心？你说你从小到大都这样，就不能听我一回吗？那个校长也是，我明明都打过电话了，她居然还留着你？” “我就知道！赵多云我告诉你，你要再敢干涉我工作，我明天就直接离开大西都！让你永远找不着我——” “诶——” 没等赵多云说完，赵晴就直接挂断电话。 她早就猜到了。 这个赵多云肯定又会故技重施，所以才来到了不在他辖区的东城角落，可惜从银拱门到大顺中学，还是没躲掉。 “怎么样？” “诶？” 回过神来，赵晴才发现。 不知什么时候起，卓校长就站在她身后了。 赵晴顿觉羞愧的不得了。 “对不起，校长，我哥哥的电话……他骚扰过您吧？您要是实在难办的话，那我……” “不用想那么多。” 卓校长耸耸肩膀：“只要你愿意留下我就欢迎，想离开也没关系，去留由你。其他因素你不用在意，放心吧，这里的事轮不到外人管。” 赵晴面露难色：“可是，我怕到时候会有人来找您的麻烦……毕竟之前雇用我的所有地方都……” 卓校长哭笑不得：“这可太无所谓了，我跟别人不一样，想找我麻烦的人多的是，不差那两三个。” 赵晴一听这话，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还是少了些紧张。 “那就给您添麻烦了。”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 卓校长放慢了语气。 “问题是……你应该也看到了，这和别的学校不一样，什么学生都有，有的孩子以前在外面流浪，为了生活什么都干过……你应付得了吗？” 赵晴咬着嘴唇：“没事，我不怕，只是这些学生连课本都没有，历史这么基本的东西都不学，真的好吗？” 卓校长眉毛一扬：“怎么上学由他们决定，怎么上课由你决定，我说了，这个地方不一样。” “……” 沉默的几秒过后。 赵晴似乎想通了什么。 “我明白了。” 她没再说话，转身推门回了教室。 教室里依旧是一锅粥。 她望着这群无法无天的孩子，内心很平静。 她从腰后摸出一把不足一拳大的袖珍手枪。 砰—— 一声巨响，将天花板打出个坑。 碎裂的墙皮落了一地。 “……” 转瞬间，教室里死寂般的安静。 赵晴还是那副甜美的笑容—— “都他妈给老娘闭嘴——上课了！！！” 那些刚刚还无视旁人肆意折腾的孩子，顿时坐得一个比一个规矩，一脸呆比的盯着面前这个漂亮姐姐。 她原来这么凶狠的么…… 赵晴对着枪口吹了吹烟，又塞回腰里。 “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什么来头，这是学校——” “只要在我的课堂上，就给我好好听课！” “第一课，盘古开天地！没有课本就写在本子上！” 这时，还是之前那个狙击男孩，他再次懒洋洋的发言。 “漂亮姐姐，我没有纸笔怎么办啊？” 啪—— 赵晴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走到男孩面前，抬手就是个结结实实的大嘴巴。 “借！我他妈给你一分钟！借不来我接着抽你！还有我不是漂亮姐姐！我是你老师！再特么乱叫脸给你扇爆！听见没有！？” “……” “……” “……” 就在此刻，整个教学楼里都回荡着赵晴那刺激耳膜的声音。 这个学校里的孩子们，也进入了从未有过的乖顺状态。 教室外，雷信悄悄凑到卓校长的身边。 “现在看来，录用她至少对教学质量有好处。” 卓校长摸着下巴，满意的说：“也许吧，这姑娘不错。” 雷信抱着肩膀似笑非笑：“确实不错，和您有一拼呐。” “嗯？” 卓校长回过头，瞥着雷信的眼睛：“你说的是哪方面？” 雷信顿感不妙。 “呃，气，气质吧？善良仁厚的高贵气质。” “这还差不多……” 卓校长冷哼一声，离开了教室门口。 她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两声忙音后。 很快，电话通了—— 对方嗓音浑厚：“咋了大姐？” 卓校长语气冰冷：“张三炮，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赵多云的？” 第45章 吸烟会导致阳痿 火热的骄阳落在繁华的城市里。 照在肉摊上胡乱飞舞的绿豆蝇身上。 照在市中心闪亮的金字招牌上。 照在小巷里人迹罕至的杂草丛。 也照在某栋大楼外墙上，照在那漆黑的巨大锤形徽章上。 这里是锤局。 大西都这座城市是锤局的主场，整个东区和西南区都在锤局管辖下。 就在此时。 大西都，东三区。 锤局，局长办公室。 二队队长赵多云正一脸爱搭不理的坐在这。 对面是他的顶头上司，局长张三炮。 张三炮手里拎着一支烟，不爽的盯着面前这小子。 “你挺牛逼呗？” 赵多云低着头：“还行吧。” 张三炮气得发笑：“还行？那就还是牛逼呗？” “不是。” 张局座听了大手一摆：“行了，我也懒得骂你了——停职两个月，扣发半年奖金，没毛病吧？” 扣奖金赵多云不在乎，但一听要停职俩月，他可坐不住了。 “那二队咋办啊？” “二队我亲自带两个月。” “不是……” “就这样。” “啧……嘶……” 赵多云一下子直起身，他苦着个脸，抓耳挠腮的说不出话。 过了足足半分钟，才从嘴里硬挤出几个字来。 “别介了……大哥，我知道错了，下次不这样了，拉倒吧，行不？” 张三炮狠狠捻灭了烟，从嘴里喷出一大口烟雾。 “知道错了？那我大姐劈头盖脸给我骂的跟三孙子似的你让我拉倒？” “这……” 赵多云一看局长这回真火了，也有点心虚：“这我不是不知道嘛……我要知道那卓校长和你是这关系，我说啥也不能那样啊……” 咔哒。 “嘶……呼……” 张三炮又点起一支烟，企业级过肺的猛吸一口。 “你以为自己就这事吗？最近你犯了多少事了！？之前让你去出个勤，结果报警抓的就是你！你他妈还把人家受害人给铐回来了！” 赵多云理亏的瘪着嘴：“这事不是早就过了嘛，都是误会，再说我当时不也停职反省了么……” “还有，前几天你抓麒麟……那他妈是你辖区吗你就出手！沿途掀了十几个摊子，撞坏八台车！还得我去给你去擦屁股去！” “诶——大哥！” 一听这个赵多云来了精神：“这你可不能再骂我了，这我不是秉公执法吗？” 啪—— 张三炮一拍桌子，手指赵多云脑袋：“你秉公执法？你他妈是能打过他还是能追上他呀！？啊！？还自己擅自行动！但凡他跟你较真你早就死了！你他妈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没等赵多云回答，张三炮又猛吸一口烟接着说。 “你妹妹不愿意来这，人就想自己好好找个工作，你还私底下动职权使上绊子了！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是不是！？” 赵多云头一歪：“这不就是我爹当年托付你的吗？我怕我妹妹在外面受人欺负，我有什么错？” 张三炮更火大了，打鼻子里喷出一串烟，烟灰掉了一裤裆。 “少跟我提你爹！要不是当初我从国安军退到锤局的时候你爹对我有大恩，我早就给你开了！你还怕小晴受欺负……现在大西都全市就你一个人欺负她！” 赵多云也没话了，干脆放弃顶嘴：“得得得，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我不愿意停职。” 张三炮冷哼一声：“不愿意停职？好办呐，不停职那你就当着全局人的面做个万字检讨呗。” “当众检讨啊……我这个，我也不会写检讨啊，我妹是大学生有文化，我没上过几天学，也不会写几个字，我……” “你闭嘴——” 张三炮把捻灭的烟头朝赵多云脸上一弹：“赵多云！反了你了！连个检讨都写不出来呗？” “不是大哥，我好歹也是个队长，你说我这当众做检讨，面子……” “不会写是吧？要面子是吧？老子亲自帮你写！你就在大会上念给所有人听！！！敢他妈省略一个字直接停职！！！” “……” …… 与此同时，大顺中学。 刚刚欣赏完卓校长隔空爆叼张三炮，雷信就来教室外旁听赵晴上课了。 自从昨天赵晴发过火之后，教室里的氛围陡然变得和谐了许多。 “后来，2115年，第三次全面除妖战争开始，战争持续了7年，大半个雍洲国都陷入了混乱，有很多别国间谍借机打入内部，企图扩大战争规模，分裂我们……” “老师——”一个女孩举手打断了赵晴。 赵晴抬眼望向她：“嗯？” “为什么你要说是‘除妖战争’呢？我记得之前夜琅老师明明说那是‘天谴战争’啊。” “这个……” 赵晴愣了一下，又接着讲。 “因为在教科书上叫“除妖战争”啊，有些妖族把它称为‘天谴战争’，只是因为战争的发起者是妖族反动组织‘天谴’，对国家安全造成了很大破坏……” “不对！”有个男孩马上站起来反驳。 “夜琅老师明明说过，是人类挤兑妖族妖族才反抗的，世界上到处都有‘天谴’，就是因为人类！” 另一个女孩也附和：“人类不欺负妖怪，妖怪就不会变成‘天谴’了。” “‘天谴’不是反动组织，‘天谴’是保护妖族的！” “夜琅老师说了，‘天谴’里也有杂碎，他们不想保护妖族，就是想夺权！就该被灭！” 赵晴这时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疼：这夜琅是个什么人啊？他给孩子乱讲些什么？ 就在她寻思的时候，教室里更热闹了。 “是人类先虐待妖族的！” “妖族自己也欺负自己！” “根本没有！妖族只对付人类！” “妖族本来就自己欺负自己！那些自己化成妖的还欺负爸妈生的妖族。” “对！他们都看不起原生妖族！” 赵晴不由自主的看向昨天那个顶撞自己的男孩，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孩名叫鲁冰年，同学都管他叫“煎饼”。 煎饼的父母都死在妖族的手里，但现在，他却只是保持沉默，低头瞧着面前空无一物的书桌。 吱呀—— 一声轻响，教室门开了。 “小朋友们，你们闹得挺欢呀。” 雷信从门外走了进来，霎时一片安静。 他望了望讲台上一脸茫然的赵晴，又扭头看向那些学生，语气淡然。 “是赵晴老师讲课还是你们讲课？战争结束了，不会再有战争了，知道这个就行了。叫什么名字，很重要吗？” 雷信老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乖乖闭上嘴，赵晴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又多少有点羞愧。 他从兜里摸出烟：“你们以为赵晴老师愿意窝在这种破地方给你们上课吗？” “……”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 所有孩子如获大赦，再次恢复吵闹，一窝蜂从教室里挤出去直奔饭堂。 “今天肯定有鸡腿！” “我早就闻着香味了——” “我也闻到了我也闻到了！” “……” 欢声笑语，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除了煎饼，他只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别人身后，一张懒汉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过两秒钟，教室里顿时冷清下来，只剩雷信和赵晴两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样，这些孩子很难搞吧？”雷信咔哒一声点着烟。 赵晴低下头：“明明，我都是按着课本上讲的……为什么？” “这些孩子，就像他们自己说的一样，有人类，有妖族，有天选妖族、原生妖族，还有其他少数族裔……” 雷信看着赵晴羞红的脸：“这些年，这些乱七八糟的孩子，就在这里上着乱七八糟的课，读着乱七八糟的书……但你相信吗赵晴老师，这才是学校该有的样子。” 赵晴抬起头，抿着嘴的看向雷信：“我好像，不太有资格给这些孩子上课……” 雷信吐出一个烟圈：“你要放弃了？没关系，可以理解。” “不。” 赵晴目光坦然：“我不会退缩的，我现在只是觉得，不只是我在教他们，他们也在教我。” “哦，这个想法挺不错的。” 雷信勾起嘴角笑笑，这会才对赵晴真正有了一点认可：“走啊，尝尝这的饭堂，昨天你就没吃，那些大妈手艺还可以。” “好啊。” 赵晴也恢复了笑脸，跟在雷信身后离开教室。 忽然，她偷偷瞥着雷信淡蓝色的眸子，忍不住问：“话说，雷老师您……也是妖族吗？” “我？我不是妖族，但我也不想说自己是人类……” 雷信弹了弹烟灰，把手伸到赵晴面前：“看好——” 唰—— 转眼间，只见雷信拿着烟的左手，居然变得晶莹剔透，还散发出宝石般的群青光泽。 雷信翻翻手腕，犹如一只灵活可动的青金刚玉。 赵晴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上手摸了摸。 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宝石触感。 她从小到大见过许多珍奇珠宝，也戴过不少华美首饰，却也被这精致美丽的色泽迷住了。 “简直就像是一颗巨大蓝宝石雕刻成的一样。” 赵晴忍不住感叹：“这么厉害的法术，雷老师，原来你……” 雷信：“对。” 赵晴：“你是石头精！？” “你……” 雷信听了，一口烟没吐出来，被呛得直咳嗽：“咳……咳咳，我不是……咳咳，我……。” 赵晴连忙拍拍他的后背，雷信清清嗓子，挺直身体。 他有点无奈的说：“我是刚玉族的人，只有刚玉族的人才有这个本事。” “刚玉！？” 赵晴顿了顿：“这么说……你的能力是血继限界！” 雷信有点语塞：“你这么理解……也行。” 赵晴摸着雷信的手：“真的好厉害啊。” 雷信缩回手，踩灭了烟头，丢进垃圾桶。 紧接着又点起一支，只是深吸一口，便抽掉了三分之一。 他默默吐出一大口烟，弥漫的烟气遮住了脸。 “因为某些原因，我的族人被屠杀殆尽，我可能是最后一个刚玉族人了，估计我死以后，这个民族也就绝种了吧。” “雷信老师。” “怎么？” “你戒烟吧。” “啊？” 第46章 生意人要有职业操守 云停城。 亚当的小豪宅里。 “你拿这一大箱子都什么东西啊夜琅老弟？” “名片啊，我定做了十万多张名片呢，等以后有人再问起我的事务所，我就唰一下子掏张名片递上去，哎呀妈呀，那得老有范了，牛逼格拉斯。” 亚当瞧着夜琅，摇头晃脑的，真叫个志得意满。 他拿起一张名片瞧了瞧，是黑红配色的硬卡纸，还镶了一圈金边。 正反两面还规规矩矩打着几串宋体字—— 404事务所。 夜琅。 拿钱办事，童叟无欺； 无本生意，概不赊欠。 地址：云停城芝麻街404号，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我说夜琅老弟啊，你还能再土点吗？这年头还使名片做宣传的，你也是独一份了。” “管他呢，好不好看就完了。” 夜琅随手抓起一沓名片塞进亚当手里：“来，这沓你的，闲的没事给我往出发发，挑有钱的主发奥，别乱扔，这玩意可贵了。” “哈哈，贵？” 亚当干笑了两声：“你这种人居然还会花钱买东西啊？” “不然呢？你还真拿我当强盗了？” 夜琅垮起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整死他。” “行行行……” 亚当无奈的点点头，他也懒得再做评价了。 “老弟，你可别忘了，明天可就到了赴宴的日子了，刀马还等着你呢。” “啊，我知道。” 夜琅撇着嘴：“去就去呗，到时候你叫我吧，可是你非要让我去的啊，万一我要是控制不住，一个不小心把刀马给杀了，你可别怪我。” “……” 亚当掂量着手里那沓名片：这小子说话和办事的靠谱程度真是两个极端…… 笃笃笃—— 忽然，门响了。 有人敲门。 一个女仆在得到亚当示意后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个年轻女孩，看面相，约莫十六七岁年纪。 她手里还拿着一张名片，一见到亚当屋子里的富丽堂皇，便是满脸怯生生的模样。 女孩小心翼翼的举起手里的名片。 “那个……请问这里是名片上的404事务所吗？” 亚当看向夜琅，后者接过话头。 “啊，也不算是……404事务所在隔壁，不过我就是老板，有事吗？” 女孩小心的走进门，那模样像是怕踩坏了这昂贵的木地板。 “您就是夜琅先生吧，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夜琅很痛快：“OK，办什么事？你能出多少钱？” 女孩听了，连忙从斜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钱搭子，双手捧到夜琅面前。 “只要能办成，这些都给你。” 夜琅接了钱袋打开，朝里瞄了一眼。 里面整整齐齐装着厚厚一沓小额纸钞，别说千元钞了，连张五百的都没有。 他把钱袋递还给女孩，回答依旧相当干脆—— “免谈，慢走不送。” 女孩也知道自己身上这些钱肯定入不了对方的眼，又连忙小声补充。 “我，我要办的不是什么大事，您就帮帮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夜琅咧着嘴，瘫在沙发上小腿一翘。 “甭管事大事小，在我这就算是跑个腿，这些钱也不够。” 女孩心里一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虽然本来她也没抱太大期望，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才找到这，却也没料到对方拒绝的这么直接。 “我是真的真的……很需要帮忙，求求你了……” 夜琅闭眼掏着耳朵，贱兮兮的学女孩的腔调。 “我也是真的真的……很需要吃饭，妹子，我是做买卖的，不是搞慈善的。” “……” 女孩听了夜琅的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尴尬的站在原地。 她向一旁始终无言的亚当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后者只是保持着有修养的礼貌表情依旧沉默。 于亚当而言，无论如何，夜琅本质上也算个生意人。而不插手别人的买卖，是亚当最基本的做人原则。 女孩犹豫了几秒，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再次开口。 “那个，我家里……大概还有个一千多块，您看加上这些……可不可以？” “……” 夜琅还是摇头。 眼看女孩陷入尴尬，亚当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先说说你的业务内容吧，说不定对夜琅来说很简单，他一高兴就同意了呢？” “哦哦……” 女孩顿时如获大赦：“我，我想请您把我的糖宝救回来……” 夜琅有点困惑：“糖宝？” 女孩连忙补充：“糖宝是一只狗。” “找一条狗？算了吧。” 夜琅淡淡的说：“这个我没办法。” 其实他当然有这本事，只要知道那狗的味道，在方圆十几公里内，他立刻就能找到。 但他可不愿意为了这点钱大费周章，毕竟不同以往了，手头大把的金条钞票，洋巴坏了，当然瞧不上这种小买卖。 女孩有些局促的摆着手：“不不不，不是走丢了，我知道糖宝在哪，但是我要不回来，他们不给……” “啊？” 夜琅抬起眼皮：“展开讲讲。” 亚当叫女仆给女孩端来一杯水，示意女孩坐下说。 女孩一见有得聊，精神振奋了不少，便落座接着说。 “平日里糖宝经常自己出去闲逛，有一天晚上它没回家……我找遍了周围所有街道，结果在一家饭馆后面听到了它的叫声……” 夜琅：“后来呢？” “那家餐馆说什么也不把糖宝还给我，说什么没证据……糖宝是他们凭本事抓的……我得拿五千块钱买……” “继续。” 说到这里，女孩有些哽咽。 “我第二天好不容易凑足了钱，要把糖宝赎回来，但他们又不愿意卖了，因为有一个贵族看上了糖宝……指明要吃它。” “哦。” 夜琅淡淡的说：“这么说，他们是让你花钱买回自己的狗，然后又出尔反尔把你的狗给卖了是吧？” “是……” “糖宝什么时候上桌啊？” “不知道……可能已经……” 亚当看向夜琅，瞧着夜琅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个忙是帮定了。 过了好一会，夜琅才又说。 “事我办，钱不要，但你也得帮我办事，咱们两清。” 说着，夜琅回身从箱子里拿出一沓名片，塞进女孩手里。 “帮我做宣传，看见有钱人就给他一张，要是像你这种穷的就算了，我可没那么多名片需要发。” “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 女孩顿时喜笑颜开：“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夜琅双手揣兜站起身：“走吧，对了，那糖宝是什么狗啊？” “是一只金毛。” 第47章 妈妈的样子就是安全感 亚当爽朗的笑笑：“夜琅老弟，又是一单业务，恭喜发财啦。” 夜琅：“发个屁财。” …… 半小时后。 女孩带夜琅找到了那个饭馆。 这是个狗肉馆子。 外面的招牌很破旧，屋里卫生环境也实属一般。 破旧的桌椅附近，还有几只苍蝇在乱飞。 但就算这样的环境，狗肉的香气里，进进出出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可见也是个在此地盘踞多年的老店。 二人没从正门直接进去，而是绕到了狗肉馆的后门。 顺着后门木栅栏的门缝朝里望去，院里还零散拴着十余条品种不一的大型犬，都是做食材准备用的。 看那些狗的样子，多半也都是从别处偷来的。 那些狗似乎能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一个个蔫头耷脑，满脸绝望，有的，还处在昏迷中。 那其中只有一只金毛，毫无疑问就是糖宝。 它没有像其他狗一样被简单的拴住脖子，而是浑身上下都绑满了铁链，连嘴都被绑了个严实。 二人凑近时，它就认出了女孩的味道，忽的睁开翠色眸子，朝后门这边望了过来。 它想叫，但嘴却被麻绳死死绑住，只能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 院子里，只有一个青年，在看管它们这些待宰的狗肉。 他这会正在打电话。 一见糖宝嘴里发出动静，青年举起鞭子就照着它的脑袋狠抽下去。 啪—— “呜——” 瞬间，吃痛的糖宝便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在出个动静试试？”青年捂着话筒指着糖宝小声喊。 说罢他扔下鞭子，又夹着嗓子继续打起了电话。 “不是……宝宝，我没有……” …… “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我以后肯定再也不宰狗了，那是人干的事吗？” …… “我早就换工作了……嗯嗯，肯定不吃，我现在一闻到狗肉味就心疼。” …… “那是别人家的狗，邻居家的刚出生的小狗，还不会叫呢……” …… 与此同时。 后门外的夜琅看得攥紧了拳头。 但他很快便把心情平复下来，不管怎么说，至少还没上桌。 可喜可贺。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人吃，就有人卖，只不过，抢别人的宠物可着实不太地道。 看来没带刀是个正确的决定，不然夜琅还真不敢说自己会不会砍人，这事还跟贵族有关系，惹出麻烦可就不妙了。 夜琅回过头，轻声对女孩说。 “你走吧，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女孩有点不放心，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离开。 目送女孩的身影远去，夜琅回过头，轻轻一个翻身，便从那低矮的木栅栏。跳了过去。 夜琅速度极快，没等那青年看清，夜琅就已飞一般窜了过来。 他在青年背后抬起手。 邦——扑通。 放屁的功夫，那青年便被夜琅一个清脆的脑瓜崩弹得直挺挺倒了下去。 夜琅从地上捡起手机，贴在耳朵上。 “这是个渣男，别跟他处了。” 见夜琅打倒了青年，糖宝和周围几条狗又发出呜呜的叫声。 糖宝似乎很有灵性，知道夜琅是来救它的。 夜琅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这些狗，淡淡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只有这位叫糖宝的女士在我的业务范围内，至于你们的命运，我就不干涉了。” 一听夜琅这么说，除糖宝之外的狗顿时又把脑袋耷了下去。 夜琅在糖宝面前蹲下身，看着浑身缠满铁链，布满伤痕血迹的糖宝，他淡淡一笑。 “看样你应该也是这脾气最硬的了，不然也不会只有你挨揍最多，不过恭喜你，你有个好主人，得救了。” 说着，夜琅解开了糖宝的锁链。 随着铁链咯啦啦的落在地上，糖宝的身体痛的直发抖。 细长的锁链，将糖宝的嘴都勒出了丝丝血痕。 它艰难的直起身，看来已经被这样锁了很久。 但糖宝直起身后，却没有急于跟着夜琅离开。 而是伸出爪子摸摸夜琅的脚，看了一眼其他的狗，又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夜琅：“汪汪……” 夜琅明白了糖宝的意思。 “不行，我的任务内容只有你，世界上总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既然只有你自己能得救，那就感激命运吧。” 夜琅笑着蹲下身。 望着糖宝那张灰扑扑的脸，和金黄的毛发。 他的眼神，居然逐渐变得有些迷离……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糖宝的脑门。 像……太像了……太像了…… 他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恍惚之间，没发现糖宝近乎焦急的示意，也混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 已有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心。 砰—— 枪响了。 夜琅只觉得两眼一黑，天旋地转。 随后五感尽失…… 他倒下了。 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夜琅还在心里骂—— 我真是个大山炮啊…… …… 紧跟着，那人放下枪快步走过来。 这是个打着赤膊的大胡子。 大胡子伸出脚，将夜琅的身体挑过来。 “哪来的王八蛋呐？真不知道老子是干啥的，偷狗还偷到我这来了。” 随后他又扭头，弯腰把地上昏厥的青年一把薅起来。 “诶呦诶呦……” 头发叫人这么一拎，青年登时清醒过来，又连忙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什么玩意……” 啪—— “啊！” 大胡子见青年神志缓过来，一巴掌撤在青年脸上。 “你说你到底是干他妈什么吃的啊！？不知道今天有贵族要来吗！？连条狗都看不住……废物一个！” 青年满脸委屈：“我这不是……” “行了行了，赶紧把这小子绑起来！再他妈起幺蛾子我直接揍死你！” “知道了……”青年略显不忿的答道。 …… 等夜琅醒过来，发现自己也已经被一堆铁链绑成了粽子。 他用力的摇了摇脑袋，还是有些迷糊。 看这情况，自己是已经和那些狗一样了—— 糖宝也被重新绑了回去。 “唉——” 夜琅想从地上坐起来，却一点都动弹不得，他闭上眼，气得直嘬牙花子。 “杂楞草的……” “居然在这种地方……让个麻醉枪给放倒了……” 他试着使出妖力挣脱铁链，却发现根本用不上力。 大胡子这麻醉药厉害的很，只需一针，连大象都能麻倒。 如果不是夜琅本身体质强悍，怕是两天两夜都醒不过来，当下虽然醒了，却还没恢复妖力。 这时候别说这铁链子，就算在他身上拴根麻绳，他也挣不开。 夜琅自嘲的笑笑。 “真特么阴沟里翻船呐……” 回过头来，夜琅才注意到，一旁的糖宝正用一种极其无奈以及嫌弃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夜琅抿起嘴。 对于他堂堂的原‘天谴’头目身份而言，当下这个局面，或多或少是有点尴尬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面对糖宝，但双眼却像被糖宝勾住了似的，半分也挪不开。 他开始仔细端详起糖宝那张可爱的脸。 这也是他刚刚莫名放松警惕的原因…… 那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呐，漂亮的金色毛发……翠绿的眸子…… 夜琅朝着糖宝挑挑眉毛，企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你长得真漂亮，好像我妈妈……” “汪汪……” “真的……我妈妈和你是一个品种。” “汪汪。” “放心吧，这对我来说都小事，咱俩都死不了。” “汪汪汪汪……” “行行行，知道啦，我肯定把你们都救走——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奥。” “汪汪。” ”嗐，客气啥……那啥……商量点事，你让我裹口咂儿呗……” “汪汪汪——” “不是……你别骂我妈。” 第48章 年轻的力量不容小觑 在夜琅过往的二十多年妖生中。 濒临死亡边缘的事，他经历过不少。 尴尬的局面，更是堪称家常便饭。 但，以一个如此尴尬的方式，丢人现眼的濒临死亡，还是头一次。 此时，在这封闭的院墙里，淡淡堆叠着一层肃杀之气。 四处都是杂草土堆，布满或新或旧的血迹。尖刀、乱石、破碎的木箱铁链，还有几个枯死的花盆。 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前面厨房里传来的锅铲磕碰菜刀翻飞的动静。 叮叮当当，像在宣判所有犬类的死刑。 估摸着，死在这院里的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夜琅费力的抬起头，环视着周围一众包括糖宝在内的狗。 那些狗无一例外的也在盯着他，没有一道目光是友善的。 夜琅哂笑了一下。 “干嘛呀？都那么瞅着我，我要是没被放倒，糖宝也没机会替你们跟我求情啊，那你们可就跑不了了……” 话音刚落地。夜琅就瞧见绑在对面的一条大黑狗用鼻子狠狠喷了一口气。 那大黑狗甚至还冲他翻了个白眼。 夜琅鼻子一拧。 “啥意思呀这是？我这是妖力还没恢复呢，你等我过几分钟缓过来，准能给你们都带走，你要再拿你那小眼珠子白楞我，那我待会可不管你了啊。” 糖宝一听不乐意了，拿脑袋顶着夜琅的胳膊：“呜……” 夜琅窝在地上翻了个身。 “哎呀我这不逗它呢么？放心吧，毕竟咱高低也算小半拉同类，冲你面子我也不能看着它装盘上桌。” 糖宝有点迷惑。 “汪——” “啊？我是天选妖族，一岁的时候就变成妖了。” “汪汪。” “嗯……我当然记得了，我清楚的记得自己从出生至今为止经历过的每一秒，只是从来不和别人说。” “汪汪汪……” “其实也不一样……我妈是你同类，但我爸是狼，而且还是狼王呢……” “汪……” 夜琅再次抬起头，望向糖宝翠绿的双眸。 他的眼神像个孩子。 “你要是问这个，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 二十六年前—— 某一片草原上。 一个体量庞大的狼群，栖息在这里。 这个狼群不同于其他的任何一个，在它们中间，有两个金色的身影。 一只漂亮的金毛犬，身后跟着一只才刚断奶的金毛小狼。 那是一对母子，狼王的妻儿。 狼王已经十几岁了，这个年纪，在它的族群里毫无疑问属于老者行列。 哪怕放在几年前，它也有自信独战十几头同类。 那时，它为了保护一只即将被当成食物的金毛犬，咬死上一代狼王，重伤无数青年狼。 它把自己救下的金毛犬收作妻子，又理所应当的成为新的狼王。 这会，它老了。 它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妻子多久，又担心那个孱弱的金毛小狼能不能接替自己的位置…… 但它马上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因为它的族群被人类发现了，在捕猎的时候。 其中包括他那跟随狩猎队伍实习的儿子。 那里的人从没见过长着金色毛发的狼，他们觉得那是狼群里的神兽。 稀罕物种是一定要抓的。 好些贵族老爷们都得意这个，谁知道能卖出个什么大价钱。 所以猎杀、所以围剿。 从秋到冬，直至大雪封山。 整个狼群都被人类的包围圈封锁至山林深处，并不断缩小着范围。 狼群缺乏食物，有些狼饿死或者冻死了，尸体也就变成了同类的食物。 当一切能吃的东西消耗殆尽时。 狼群里仅剩的十几头青壮年，将饥饿的目光投向年迈的狼王和它的金毛妻儿。 年轻的力量是压倒性的。 经过一段时间并不长的战斗，狼王和它的妻子飞快进了同类的肚子。 但它们临战死之际，还是为自己的孩子打出了一条生路。 那只金毛狼，逃脱了。 狼群内部厮杀的嚎叫引来了人类。 但那些闻声赶来的人类，在将所有狼屠戮殆尽后，却并没找到那只金毛狼。 众人只得悻悻离去。 后来，他们再没看见过那头金毛神狼的踪迹。 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而那个声称自己在狼群里见到了金毛神兽的猎人，最后也死在了同伴愤怒的猎枪下。 ……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吧。”夜琅目光迷离。 糖宝耷下眼皮：“呜……” 夜琅闭上眼，又接着说。 “当时我躲进了一个树洞里，过了很久才出来，我掏开了所有狼的肚子，找出我爹妈的骨肉，我妈妈的金色长发……一绺一绺的，还那么漂亮，我把它们放进我藏身的树洞里。我活了下来，化成了妖……” “汪汪汪汪……” “我也不知道，当时突然就变成了人类小孩的样子，那种感觉很奇妙……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汪汪……” “这个嘛……后来我碰到了一个叫刀马的老王八蛋，他说我有大用处，收留了我，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他妈的所谓大用处就是让我去打仗、杀人。” 糖宝在沉默中仔细瞧着夜琅的眼睛。 它像在好奇，明明这个男人的话完全不像撒谎，可又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应有的煞气呢。 …… 忽然，夜琅那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咧开大嘴坏笑了一下。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的妖力恢复了，你们躲远点。” 咵啦——哗啦啦！ 话音未落，夜琅只是轻轻的一用力，便将身上那些紧缚的铁链尽数挣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周围所有的狗都给吓了一跳。 他咯啦啦的扭着脖子，简单活动了一下关节，随后把一个个把所有狗的铁链也全都硬生生扯断。 那些狗一挣脱锁链，连身上的伤痛也忘了，立时就争先恐后的翻过栅栏，逃出了这地狱般的院子。 等到放跑最后一条狗，就只剩糖宝还跟在夜琅身边了。 看着一旁的糖宝，夜琅扯起嘴角笑笑。 “当狗肉的感觉还挺有意思，OJBK，现在是咱俩的尼给路打油时间，走——” 就在夜琅要带糖宝逃离时，刚刚铁链的声音和其他狗的欢呼声，又把那个大胡子给吸引了过来。 只见那大胡子手里拎着猎枪，骂骂咧咧又从里屋走出来。 “你们叫唤啥啊？再叫唤把你们全宰了！！！” 可还没等大胡子骂完，他捧着猎枪见到夜琅那张脸时，一下子就愣了。 能在被打了这麻醉药后这么快醒过来的生物，他还是第一次见。 同时他还发现，院子里所有的狗几乎全跑光了。 大胡子的眼神顿时变得可怕。 夜琅抬起手，礼貌的向大胡子打了个招呼。 “嘿，哥们，你买卖挺好的？” 大胡子也来不及多想，气急败坏的直接端起枪。 “好你妈！！！” 砰—— 随着一声枪响。 这次夜琅没倒，他只轻轻一抬手，便随手接住了那支从枪管里打出来的麻醉针。 还没等大胡子看清，夜琅已经闪身过去。 将那支麻醉针，不偏不倚的扎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胡子张了张嘴，还要接着骂，但转瞬间，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他肉山一样的身体扑通一声倒下，在地上砸起了一片浮灰。 夜琅有些不爽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大胡子，多少还有点不痛快。 再三犹豫之下，还是留了大胡子一条命，只是随手将他的两个奶头扯了下来。 夜琅随手将两颗奶头朝大胡子脸上一弹。 “拜拜了您内……” …… 片刻以后。 当女孩再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糖宝时，摸着糖宝身上的伤，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泪水登时夺眶而出。 “糖宝……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呀？他们打你了是不是？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糖宝也窝在女孩怀里哭了起来：“呜呜……” 女孩抬起头，满眼感激的望着夜琅。 “真是太感谢你了夜琅先生，我以为我和糖宝真的再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夜琅不耐烦的扬扬下巴：“行了行了，真想报答我的话，就再也别找我了。” 糖宝也回过头，仰着脸朝夜琅叫了两声。 夜琅撇着嘴：“你就不用谢我了，这也是为了你主子，要是只有你被救走了，你主子可就麻烦了。” 女孩忽然有点惊讶：“夜琅先生？难道你能听懂糖宝说话？” “啊……我猜的……能懂点。” “您可真厉害。” 夜琅俯下身，在糖宝肚子上抓了两把。 “好了，恶心的煽情和战后总结部分已经结束了，说正事。” 女孩连忙端正态度：“嗯嗯，您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首先，记得把我给你的名片发出去。” “嗯嗯。” “其次，那个……” 夜琅从兜里掏出手机：“你会用VQ吗？教教我呗。” “啊？VQ？” 第49章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 这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别墅里，亚当正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红茶，看着电视里的下午新闻。 乓乓乓——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猛地传来。 打开门后，果不其然，是夜琅。 只有他会用这种方式叫门。 夜琅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一屁股瘫在对面的椅子上，得意洋洋的看着亚当。 “我又学会了一个新技能。” “什么？”亚当品着红茶，对这小子的聒噪已经习以为常了。 夜琅掏出手机伸到亚当面前，打开一个软件。 “VQ！看着没有？现在年轻人都使这个！你瞅我这网名——黄金战狼！咋样！？牛不牛逼？” 亚当小啜一口茶，无奈的说：“嗯嗯，挺不错的。” 夜琅一看亚当反应平淡，又说：“你咋一点不惊讶呢？” “惊讶什么啊？” “啧，跟你没法说，啥也不懂你，不跟你说了，我刚买了新漫画，得赶紧看。” 说着，夜琅拎起那把从王铁匠手里夺来的“狼牙”出了门。 临出门时，亚当又在夜琅背后叮嘱。 “别忘了，明天还要去刀马那赴宴呢。” 夜琅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声音懒散。 “知道了，知道了。” …… 刚一回屋，夜琅就找出了王刚留下的纸条，上边留着刚子的VQ号。 现在的夜琅兴奋的很，因为他又掌握了一个新技能。 今天下午，他跟着那个女孩学了整整三个多小时，才搞清楚智能手机的使用方式，以及如何打字…… 本来作为妖族，他的头脑原就比绝大多数人类还要更加强大。 而且不管学什么都是相当神速，但——除了电子设备。 他那愚蠢的思路和脑血栓般的操作，把人家女孩搞得焦头烂额。 如果不是因为夜琅本身对她有恩，再加上女孩心地善良，估计但凡换个人都要把夜琅喷的狗血淋头。 当时学到一半，连一边旁观的糖宝都看懂了，忍不住伸爪子教夜琅打字。 而我们的夜琅先生，还在思考手指头的摆放位置…… 终于，在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艰苦奋斗和刻苦学习后。 就在女孩和糖宝临近精神崩溃的边缘时，夜琅可算是把他那部小麦手机给玩明白了。 此时，夜琅轻车熟路的打开VQ，加了刚子。 瞬间验证通过后，对面的王刚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喷。 不秀刚战力53：不是我说你战五渣，你咋现在才想起来加我？而且你起得这啥垃圾网名啊？黄金战狼？你要土死啊？ 黄金战狼：小丫头你懂个屁，这叫侠客的浪漫，再说你有什么资格吐槽我的网名，还战力53？你咋不直接把那俩数刻脑门子上呢？ 不秀刚战力53：我都懒得说你，纯纯精神病……诶，我们现在搁泡菜国这边呢？我妈让我问你，要啥特产不？ 黄金战狼：不要，那地方除了泡菜就是泡面，你自己留着吧。 不秀刚战力53：下个星期我们就去大和国看樱花了，要不要喝清酒？我挺喜欢喝那个。 黄金战狼：真是天才，都特么十月末了你看樱花去啊？再说清酒那玩意跟凉水似的狗都不喝，你还品上酒了，未成年人禁止饮酒不知道啊？ 不秀刚战力53：你个土包子，现在人家都是温室养殖，一年四季都有樱花，还有，我喝点酒你还管上了，我妈现在天天骂我，三天打我八遍，但我乐意，我就不改。 黄金战狼：牛逼，咋不让你爸揍你呢，你爸动手指定能给你打服。 不秀刚战力53：我爸那战斗力堪比雅木茶，他那一拳能打死我，我妈都说了，我爸要是再敢打我就给他头拧下来。 黄金战狼：“你妈也挺狠，话说如果你爸是雅木茶的话，那我就是贝吉塔。” 不秀刚战力53：滚，战五渣。 …… …… 夜琅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和那小孩聊到了多晚才睡觉，只觉着两眼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安稳的睡眠对他而言总是弥足珍贵。 第二天。 直到上午十一点多钟，夜琅才从床上爬起来，提着刀去找亚当。 今天他没吃亚当给他留的早餐。 亚当有点好奇：“老弟，今天胃口不好啊？” 夜琅往旁边一瘫。 “我不是胃口不好，是不敢让自己吃饱，我怕我吃的太饱了，有了力气，待会再忍不住直接把刀马的脑袋剁下来。” 亚当有些语塞。 “你和刀马之间到底有什么大仇啊？” 夜琅半天没言语，眼观鼻，鼻观心，一脸的淡漠。 “算了，回头再说吧，怎么着？先过去吧，我估计他那肯定好吃的多，这些日子在你这净吃那些洋玩意，我也得换换口了。” 亚当低头看看表，想了想：“好，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 两分钟后。 “你车呢？” “这就是啊。” 眼看亚当的女仆将他的交通工具拿出来，夜琅一下傻了眼，陷入了沉默。 “啧……亚当老哥呀……你跟我俩扯犊子呢？你不挺有钱的么？你平时就骑自行车出门啊？” 亚当直起身，抻了个懒腰。 “这有什么不好的？自行车节能减排，还锻炼身体。” 夜琅瞧着两台自行车，嫌弃的直咧嘴。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你还跟我扯上节能减排了？不是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豪车呢？豪车藏哪去了？就嘎嘎带派那种，超跑啥的……没有嘛？” 亚当看着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是真的骑自行车。 “这不就在你面前吗？这就是我的豪车，咱俩一人一辆，骑过去。” 夜琅咬着牙：“嗯，豪车，两台车加起来四个轱辘，确实够豪的。” 亚当俯身摸着他的碳纤维自行车：“老弟，这你还真不懂，我这两台自行车加起来，比大街上十辆豪车还贵。” “我不管你这车有多贵，它是自行车。” “是自行车，也是豪车。” “但它是自行车。” “……” “……” 片刻以后，在夜琅反复确认了亚当确实没有其他代步工具后，强行把他按在了自己的摩托后座上。 亚当捏着鼻子，嫌弃的伸出手在面前扇了扇。 “老弟，你这车也太寒酸了吧，多久没刷了？” 夜琅跨上摩托，打着火。 “少废话，让你坐我车就不错了。” 亚当有点不死心：“骑我的自行车不好吗？” 夜琅回过头：“扶着点坐好喽，别半道出溜下去，不许搂我腰奥，回来想着给我把油钱报了。” 亚当还是不情不愿：“你根本就不懂，我那自行车相当奢华，懂的人都知道有多帅……” “闭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男人骑自行车看着帅，一、未成年高中生，而且后座得有女同学；二、他是青雉。” 说罢，夜琅抬脚一蹬。 轰……突突突突突—— 破旧的八手老摩托，带着一溜烟离开了芝麻街404号。 一骑绝尘。 前方到站——云亭城‘天谴’老窝。 第50章 人与人和国与国都差不多 突突突突突—— 带着一连串的轰鸣和灰尘。 夜琅的老摩托停在了刀马的别墅外。 他的方向感并不好，总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一路上是靠亚当不停的指方向才找到这。 好在夜琅嗅觉极其灵敏，自从进了这片辖区，刀马的味道越来越明显。夜琅几乎是寻着气息一路寻到这里。 因为刀马早已有过吩咐，所以那些四处游走的‘天谴’成员只是神色各异的盯着他们，没有阻拦询问。 二人走上去，亚当敲响了那扇夸张的大门。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虽然跟刀马的‘天谴’组织打交道已久，但他也只认得余本笑和其他几个小成员罢了，连刀马的面都没有见过。 此刻，亚当多少也有些心虚。 不一会，门开了。 开门的是张熟面孔。 “哇，你们来的好早耶，那些料理还没做好呢，先进来吧。” 夜琅打眼一瞧：这不马兰么？ 马兰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笑盈盈把二人请进屋，走进宽阔的大厅。 大厅里还有三个人。 刀马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餐桌旁的沙发中间。 两边俯首而立的，是个不认识的胖子，还有亚当的老相识余本笑，他依旧是那副油头粉面的样。 就在夜琅和刀马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们眼里瞬间迸发出了激烈的火花。 刹那间的杀意，让其余人都心头一凛，但这杀气却转瞬即逝。 亚当回头瞄了一眼夜琅，见他按捺住了脾气，偷偷松了一口气。 夜琅不再看刀马，而是径直朝饭桌走去。 随即不管不顾的在主位上落座，旁若无人的浑像回了自己家。 刀马斜眼瞟了夜琅一眼，不再理他，象征性的起身迎接亚当。 “你就是亚当吧？” “是是是……” “之前我手下找了你麻烦嘛，是有些误会，今天在这摆宴请请你，算是赔罪啦，你呢，也就别再挂心了嘛。” 亚当也佯作客套：“没什么没什么，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哈哈。” 刀马对亚当礼貌的笑笑，旋即脸色一沉，头也不回的对余本笑说：“你弄球呢？还不快给人家赔礼道歉。” 一旁的余本笑连忙凑过来，深深的给亚当鞠了一躬，又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个像是饱含歉意的表情。 “抱歉了亚当先生……之前是我的错，我太年轻，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他又深深给亚当鞠了一躬。 亚当淡笑着：“没事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了，这都是小事情……” 刀马坐回到沙发上，冷冷的对余本笑说：“赔了罪，就赶快滚，难不成还想留在这儿吃饭嘛？” “是，是……” 余本笑答应着，向亚当和夜琅点头致意后，便快步离开了别墅。 仰靠在餐桌旁的夜琅这会早就坐不住了，两眼瞪着天花板，说出了到这以后的第一句话—— “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鸡毛用啊？不说要吃饭么？能不能抓紧上菜啊？” 马兰蹦蹦哒哒的凑过来，坐到夜琅旁边，嬉皮笑脸的说：“欸呀你急什么嘛？好吃的料理就是要多费功夫嘛。” “……” 夜琅歪过头瞧了马兰一眼，有点无语。 这时，有几个手下推着三台餐车走进来。 刀马站起身走向餐桌，瓮声瓮气的冲亚当招手。 “先吃饭嘛。” “诶，诶……” 亚当答应着，同刀马一同落了座。 刀马见主座让夜琅抢了，便径直坐到对面的下首，亚当也在刀马身边落座。 而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只是默默跟在刀马身边，在他身后站定。 夜琅眼皮都不抬的摆弄着餐巾。 “啥意思呀？跟个大佛似的搁那盯着，让人咋吃饭呐？要吃饭就坐下，不吃就滚。” 毫无疑问，夜琅说的就是那个立在刀马身后的胖子。 胖子一听这话气得够呛，两只小眼睛精光一闪，眉毛都立起来了，扯起一脸横丝肉死盯着夜琅。 要是眼神儿能杀人，夜琅早就横地上了，只是胖子碍于没有刀马的命令，只能原地不动。 亚当生怕夜琅激怒了刀马，正想开口打圆场，可刀马却像浑不在意，只是回头对胖子说。 “没你的事啦，叫人家嫌弃了，那就出去嘛。” 胖子强忍着分辩的冲动，又斜了夜琅一眼，才顶着一腔子不忿出了门。 这会功夫，各色美食已接二连三上了桌。 烤全羊，炕锅羊肉，手抓羊羔肉，胡羊焖饼，胡辣羊蹄，葫芦鸡，奶汤锅子鱼，干锅牦牛肉…… 满满当当几十盘，硬是没几个素菜，而且大多都是羊肉。 亚当和刀马又简单寒暄几句，没过一会，便无话可说，只是闷头吃饭。 刀马卷起袖子，大口撕扯羊肉。 亚当则是边吃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刀马和夜琅二人，提心吊胆的盯着，生怕哪个关节不对，这两人再突然厮杀起来。 夜琅倒是毫无顾忌，自打第一盘菜摆上桌起，他那旋风筷子铲车嘴就开始紧忙活了。 只三两口，就把一整只葫芦鸡吞进肚，又从还烫手的烤全羊上猛扯下一只冒着热气的大腿，这会正忙着跟硬邦邦的羊腿较劲呢。 马兰望着夜琅的侧脸，小口小口的喝着驼奶茶。 她吃的很清淡，跟前摆着刀马专门为她准备的几份小菜，蔬菜水果沙拉，烤肠，牛奶醪糟，还有一份蚵仔煎。 …… 四人神态各异，各有所思，一顿饭下来，也只有刀马和夜琅俩人吃饱了。 刀马将筷子一扔，撸下袖子，低头扯起长袍下摆抹抹嘴，又抬眼看向夜琅，冰冷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夜琅也吃饱了，他抓起餐巾，装模作样的擦擦嘴，与刀马四目相对。 这会酒足饭饱，餐桌上的气氛也顿时被二人降至了冰点。 亚当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丝丝冷汗从他额头上冒出。 而马兰只是笑嘻嘻的嚼着烤肠，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空气里的剑拔弩张。 不知过了多久，刀马终于率先开口。 向夜琅问出了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 “叶川杀董三四，有你的份？” 夜琅面不改色，只答了一个字。 “嗯。” 刀马又问。 “仨月后我杀尼卡，你也来？” 夜琅还是只有一个字。 “行。” 刀马嘴角下垂，轻轻点点头。 交流结束了。 这时—— 一道身影忽地闪现在刀马身旁。 是那个替刀马刺探消息的黑衣人，这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的突然出现，把亚当吓了一跳，手里的刀叉噼里啪啦掉在桌子上。 “怎么了？”刀马有些不高兴的问。 黑衣人凑近，在刀马旁边耳语了几句。 刀马面无表情：“知道了。” 话音刚落，黑衣人向刀马行了一礼，便一个扭身，又隐匿了踪迹。 夜琅抬眼嫌弃的看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心想： 就那点实力还臭嘚瑟，直接走进来不比使这法术轻巧么？真是装逼不嫌费力气…… 刀马站起身，露出那个标志性的嘴角下垂式笑容—— “看来是还有别的客人嘛，事也说完了，我不留你们啦，都走吧。” 亚当如获大赦的直起身：“那你先忙，我们这就走。” 刀马却摇摇头，拿下巴指指夜琅。 “不是我，是他，有客人来找他。” “啊？” 没等亚当反应过来，夜琅就扯着亚当的肩膀离开了刀马的别墅。 混没注意到背后马兰的目光。 刀马望着已经被夜琅清扫一空的餐桌，几乎不为人察觉的叹了口气，又扭头看向马兰。 “你这妮子，瞧啥呢嘛？” 马兰吧嗒着嘴：“刀老头，他确实长得蛮帅的，我想跟他拍拖。” 刀马听了，霎时间露出一脸吃了苍蝇屎的表情。 “不得行。” “……” 另一边，亚当又被夜琅按上了摩托车，一溜烟骑出了刀马的老窝。 亚当坐在摩托后座上，迎着风冲夜琅的后脑勺喊：“你有什么客人啊！？” 夜琅：“不知道。” …… 虽然夜琅说不知道，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因为当他推开家门的那一刻—— 就再次见到了那张该死的黑脸。 此时此刻，那贱人正端坐在夜琅的沙发上，翻着夜琅的漫画，喝着夜琅的酒。 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一看夜琅回来，那人便抬起头，将一个充满涵养的笑容挂在脸上。 “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相娱啊……夜琅，别来无恙。” 嘭——邦！ 夜琅甩手上门，一个箭步冲上去扯过漫画，照着那人脑壳就是一记爆栗。 “死鸟人你无恙个屁！咱俩才三天没见！” 叶川护着脑袋：“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以羞辱我，但你不能抢走我刚看了一半的漫画！还给我！” “还个屁，那是我的！我还没看呢！你不是只看少女漫么！？看什么海贼王！？” 夜琅把漫画塞进怀里：“像你这样的只配看狐妖小红娘。” “那个我都看两遍了……诶？” 叶川忽然注意到了挂在夜琅腰间的那把“狼牙”宝刀。 “这不是大快刀21工之一的名刀‘狼牙’吗？” 夜琅把刀护在腰间。 “啧，你小子眼睛挺贼呀，别惦记，趁早死心奥，告诉你，这可是我费老大劲得来的。” “我知道，给我看看嘛，最近我的‘金刚一指’修炼的更强了，还更新了磨刀石功能，说不定能帮你磨快一点……” 邦—— 没等叶川说完，夜琅照着叶川天灵盖又是一个暴扣。 “滚！我可去你大爷的吧！再敢动我刀头都给你敲爆。” “嘶——夜琅你……” “咋的啊？‘秋焱’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说着，夜琅把刀收进柜子里，一屁股坐到叶川身边，扯着叶川的耳朵：“怎么着？又搁那憋啥坏水呢？” 叶川吸了吸鼻子：“夜琅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啊？” 夜琅咬着牙：“崽种，你特么还记得我为啥来这破地方么？” “哎呀，那些细节就不要再去管啦，这次我来，是要跟你道别的。” 夜琅眼珠子一斜。 “啊？又来跟我留上遗言了呗？没事，都哥们啷叽的，有啥话你就直接说吧，说完我亲自送你上西天，省得你死别人手里我还怪心疼的。” “……” 叶川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沙发背上。 “我得去一趟边境，有场硬仗要打，放心吧——虽然这次的场面会稍微有点大，但我是不会死的。” 边境？ 夜琅心头涌上一团疑云。 “什么时候？跟谁打？” “时间不知道，但至少也是几个月以后。对方是北美的‘天谴’组织。” “要准备这么久？他们要干嘛？话说这种边境矛盾还用你出手？难道圣府不管吗？” “嘿嘿，他们好像还真不管。” 叶川眯起眼睛冷笑：“北美‘天谴’盯上了边境的无人区，要把那当据点……圣府的内府高层早就知道了。” “然后呢？” “他们只想借机把水搅浑，让国内外‘天谴’内斗，谁能拒绝一个可以牵制敌人的存在呢？对吧？” 夜琅拿出半瓶威士忌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叶川。 “所以圣府那帮杂碎……为了对付‘天谴’，连国土都不要了是吗？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吗？” 叶川接过酒，淡淡的说：“也许吧，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现下国土不保，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跟大部队一起把那些北美孽畜干掉，日后再跟圣府算账。” “哈哈——还整出大部队来了？” 夜琅举起杯，狠狠咽下一大口酒，咧着大嘴，气得直发笑。 “我说鸟人呐，你多少有点受虐倾向吧？就乐意给人当枪使呗？前几天刚杀了董三四还不够，现在又要替圣府去打仗，诶，要我说你干脆加入国安军吧，肯定比那肥婆军衔高，你起码能混个中将。” “不。” 叶川直起身，他的表情很认真—— “夜琅，你不懂，这不是给人当枪使，他们达成了目的，我们也达成了目的，等边境战争结束以后，我们的势力只会更强！等那时就能……” 咣—— 夜琅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撂，站起身一把捏住叶川的脸，死死瞪着叶川那两颗黑眼仁就开始咆哮—— “强你奶奶个哨子！这他妈是打仗！还他妈是替别人打仗！我们打仗不死人吗！？我们会死他妈很多人！！！” “……” “你们是不都拿北美‘天谴’当粘豆包呢！？你们上去打！两边都死个屌朝上！圣府那些人形野蛆也就跟着冒出来啦！” “……” “活是你干罪是你遭轮你的拳头死你的人！等仗一打完，嘿！又他妈成炮灰了！到时候人家拿你当尿罐子踢！再给你赏金涨它一个亿满世界追杀你你就开心了是吧——” “……” “……” 叶川的脸被夜琅死死捏在手里，但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数秒的沉默后，他轻轻扯开夜琅的手，语气坚定。 “夜琅，不，麒麟，你根本不明白……这场战争，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国内的‘天谴’势力会达到空前的团结，所有人，包括人类，都会通过这场战争认清圣府的真实面目……” 夜琅默默又把酒杯倒满。 “接着说。” 叶川神色不改。 “改变历史，在此一战。” 夜琅：“有多少‘天谴’组织参战？” 叶川：“现下已有十余个‘天谴’组织加入了。” 夜琅：“然后你给自己编了个理由也加入了？” 叶川：“无论出于大义还是私愤，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夜琅无话可说了。 叶川端起酒杯，透过焦糖色的酒液看向夜琅，那是一张极少露出悲伤的脸。 “所以……云亭城的解放，就交给你了，毕竟只靠刀马一个人，还是太过勉强……你可能还没发现，现在云停城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内府成员渗透进来了，还有锤刀两局的人。 夜琅又面无表情的坐回去。 “内府倒是没啥惊讶的，一群神神叨叨的精神病，倒是锤刀两局的人，他们居然都来了？圣府到底要干嘛？” “目的不明，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也对这座城市有想法，尼卡已经盘踞在此专权太久了，说不定也和董三四一样，成了剪除对象之一。无论如何，至少在扳倒尼卡这件事上，我们和圣府目的一致，所以……” “所以什么？” 叶川试着抿了一口威士忌，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东西似乎还挺好喝，至少比劣质二锅头好喝。 “你还是……先不要和刀马自相残杀了，如果可以的话……往日的仇恨，还是放下吧。” “呵。” 夜琅舔着嘴唇：“看老子心情。” 叶川眉头紧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们，唉……算了，至少不要在云停城的事解决之前……” 对了。 夜琅转移了话题，又问：“你的势力明明只能伸到大西都周围？你又是怎么知道北美‘天谴’进犯边境的？” “这个……” 叶川犹豫了一下：“是咱们一个老熟人放出的消息，实际上，她就是这场战争的号召人之一。” “……” 老熟人……有能力摸到国际动向……能联络到多个‘天谴’头目……还能组织起这种规模的战争…… 夜琅一时间猜不出来。 或者说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那人还活着。 “到底是谁？” “九尾狐。” “还真是她啊！？” 第51章 状态不好可以换个环境 夜琅的神情很复杂。 “我一直以为她早就死了。” 叶川平日极少喝酒，喝了几口威士忌后，面色有些泛红。 “如果‘九尾狐’真死了，她就不会被悬赏了，本来像她这种级别，根本就不会被悬赏……圣府也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 夜琅弹出一块鼻屎。 “那不还是跟咱一样了么？谁叫她后来下手那么毒，三万多人一个活口都不留。” 叶川喝干一杯，又拿过酒瓶给自己倒满。 “也不能这么讲，我们的女帝应该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夜琅嘴角一垂：“别介奥，那是你们女帝，跟我没关系。” 叶川酒量极差，舌头有点打结。 “她，她怎么了？难道你不记得，九尾狐对我们的恩情了吗？” 夜琅倒是来了精神头，一脸的不忿。 “我就记着我好几次差点死她手里，那老娘们真是往死往死削我，拿石柱子给我抡个半死，抡完还拎个防盗门拍我后脑勺子。” 叶川想了想：“哦……你说的是你往她屋里拉屎那次吧？” 夜琅越说越生气：“我还记着她叫人开特么泥罐车撞我，撵着我撞啊，就那几天，我出了八十多次车祸。” “那次……好像是因为你把她衣服挂旗杆上了吧？” “不是，我挂裤衩那次是她亲自动的手，从凌晨揍到半夜，给我打窜稀了都，你个币羕还特么搁旁边鼓掌！” 叶川眯起眼盯着酒杯，似笑非笑。 “其实吧，麒麟啊……这也应该算是你咎由自取……” “取个屁，她就是丧心病狂。” 叶川目光迷离，又喝了一口酒。 “还好吧，终究是你的变态更胜一筹。” 夜琅从叶川手里夺过酒杯，将残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再怎么说那时候我也还是个孩子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真揍我呀，她给我屎都打出来了，把我往屎里打呀！” 叶川举起空杯灌了一口，发现杯子里没酒，愣了一下。 “我，我当时，不也是孩子吗？但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听话的好孩子……” “你也是纯纯色懒，不替我说两句好话劝劝也就算了，还特么搁那叫好。” 铛啷啷…… 水晶酒杯从叶川手里滚落到桌子上。 “诶，其实后来……你能有那么离谱的复原能力，你应该要感谢咱女帝，再说……我受罚的时候……你他娘的，不是也在旁边嗑瓜子……看热闹吗？” 夜琅嫌弃的推了一把叶川。 “滚滚滚，赶快奥！打车滚！” 叶川站起身，扭了扭脖子。 “那……我走啦。” “愿意送死就跟她打仗去吧，我管不着，跟我没关系奥！” “行——你跟谁都没关系。” 叶川晃晃悠悠的朝门外走：“那，云停城……和这的同胞……就拜托给你了。” “滚。” “呵呵……” …… 叶川离开以后，夜琅一个人又喝光了整整两瓶酒。 多年以来，他都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任何远大志向的人。 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这么认为的。 他见过很多想干大事的人。 卓校长想，为此她倾尽家产开了一个得罪所有势力的学校。 叶川也想，为此他愿意去打一场没有任何利益可图的战争。 但夜琅不想，他就是个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事务所老板。 没有任何固定原则，追求或者信仰。 厌恶本能，又热爱直觉。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 让该活的人活着，该死的人去死。 顺便多捞点钱让自己过得好点。 他既没有叶川那么排斥人类，也没有卓校长那么憎恶圣府。 他有爱，也有恨。 但一路走来，在认清自己和环境，以及其他某些绝无可能撼动的东西后。 他给自己的答案，只有两个字—— 算了。 夜琅又拿出那把“狼牙”宝刀，拔刀出鞘，扫视着上面的花纹。 这把刀杀气不重，低调内敛又极其锋利，这让夜琅想起一个故人…… 要是刀锋还活着的话，他肯定爱死这把刀了…… …… 二十多年前。 冬日里的某座山脚下。 夜琅刚刚意外化妖不久后，就被刀马捡到了。 那时，刀马正在雪地中穿行。 漫山遍野，一片皑皑雪白间，只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小孩，在雪地里打滚摸爬。 那小孩虽说外表看似人类，但动作神态却活像一只幼兽。 刀马见了，惊异的赶过去，没等到近前，就分辨出了这孩子的真身。 “咦？这孩子……是妖族，天选妖族——” 他一把将变成人类婴儿的夜琅抱起来，又仔细闻了闻。 “这真是老天爷眷顾呢，居然送了我这么一个好帮手！” 小夜琅被刀马拿在手里，眨巴着眼睛。 忽然，他似乎也闻出了刀马身上的气息，也是狼妖，便瞬间变得癫狂起来。 眼看拳打脚踢不起作用，便身子一弯，变成了金毛狼的原形，对着刀马狠命撕咬。 可小夜琅终究是刚刚化妖，在老妖刀马面前自然毫无攻击力可言。 刀马笑着反手把腕子一翻，又抓着脖子将这金毛狼提在手上。 瞧着那双凶狠的翠色眼珠，刀马乐开了花。 “噫，这狗狗娃，心疼地……老天爷叫咱在这遇见嘛，是咱的好福气，以后你就跟我啦，哈哈，‘天谴’又后继有人啦。” …… 当时，除了夜琅外，刀马怀里还抱着另一个婴儿。 那个婴儿就是刀马的亲儿子，刀锋。 他也是夜琅自小到大的兄弟…… 且说刀马一路抱着哥俩离开雪山，回到了天谴组织。 当时刀马所在的“天谴”，也是黑土地上名震一方的存在。 那是“大天狗”杨添的势力。 在这个组织里，上下全员除了刀锋，无一例外都是天选妖族。 “大天狗”的势力在各个天谴中也是个极端的存在，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天选妖族才是真正的妖族。 至于其他的原生妖族，尤其是妖族和人类的孩子，根本不配成为“天谴”。 即便是刀锋，如果他不是刀马的儿子，那么毫无疑问，他也不会得到众人待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两个小孩就十岁了。 他们的实力也是一天比一天强。虽然年纪不大，却早早就在“大天狗”的势力下闯出了名号。 周边其余的天谴势力都知道，“大天狗”的手下出了两个魔童，有几次甚至还惊动了圣府。 尤其是那个金毛狼妖，格外的凶狠强悍，小小年纪就在天谴中获得了“名号”。 自打那时起，他就被人称为“麒麟”了。 但“麒麟”这两个字，就和“睚眦”“天狗”什么的一样，终究只是个称号而已。 他还没有名字，实际上，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他都没有名字。 刀马之所以不给他起名，是想让他长大后自己决定名字。 只是所有人一直都叫他“麒麟”或者金毛，所以麒麟自己也不在意，也就一直没名字。 又过了几年…… 麒麟和刀锋的实力越来越强，下手越来越狠，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国安军，有人类平民，有原生妖族，也有天选…… 当孩子长到一定年纪时，就会思考。 一旦思考，就会产生问题。 他们的心里有很多的问题。 为什么“天谴”明明号称与人类为敌，但他们的组织却总是调过头来去屠杀同胞？ 为什么原生妖族要被歧视，就因为他们是爹生娘养的？ 难道原生妖族就不是妖族了？ 难道连人类平民也都该杀吗？ 发现了问题，就会提问。 可问过以后，他们又得到了一个新问题—— 刀锋掰着一根树杈，苦着脸问麒麟。 “麒麟，你说咱也不懂，就是问问嘛，他们不说就算了，干啥还要骂咱？” 当时俩人都才17岁，麒麟也想不通这些，但他主意正，胆子也比刀锋大多了。 “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现在搁这待着不舒服，不舒服就得换个地方待，说不定能想明白一些事。” “啥？” 刀锋被麒麟的话吓了一跳：“你这啥意思？要跑？那可是死罪。” 麒麟掏掏耳朵：“只要你不往外说，就没人知道，死罪又怎么样？要杀我，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 “你快别说了！” 刀锋哗的一下直起身：“你说的这些我就当没听过，我大要知道了，非第一个打死你不可。” 麒麟仰起头，盯着刀锋那张发白的脸。 “你胆儿咋这么小呢？说说就把你吓成这样，这要是和我一起走，你不得半道上就吓死了啊？” “你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说出去就是了。” 磅—— 麒麟起身照着刀锋的胸口就是一拳。 “啊！” 刀锋被打的一下子瘫到地上：“你，你打我干嘛……”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了麒麟那张阴冷的脸，那副表情，完全不属于一个17岁的少年。 这些年来，刀锋实力都和麒麟之间还差着一大截，只是因为常常和麒麟同行，别人才以为他和麒麟是一个水平。 麒麟低头望着刀锋那张颜色大变的脸。 “难道你甘心吗？刀锋？你就甘心一直这样吗？跟着他们天天杀人，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你愿意这样吗？” 刀锋低下头：“可是我大他……” 麒麟接着补刀。 “你爹咋的啊？你一年到头能见他几次？人家是组织高层，堂堂的‘睚眦’刀马，会管你？” “……” “小时候你因为原生妖族的身份挨欺负，你爹都没管你，现在你有机会过自己的人生了，还顾及上他了？” “……” 麒麟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彻底说服了刀锋。 当天夜里，这两个年轻人就摸黑离开了这里。 自此，“大天狗”的势力下，再无麒麟和刀锋。 只不过，擅自离开团队的代价总是惨重的。 虽然他们身后并没有“大天狗”的追击，但在半道上也没躲过敌对势力。 他们遇到的敌人不是人类圣府或者国安局……而是另一伙“天谴”。 一伙理论上讲，跟他们算是同胞的人。 原本这伙“天谴”就在大天狗的手下吃过不少亏，现在碰见这两个小子，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那时二人都还年轻，再厉害也不是上百天谴的对手。 俩人跑。 没跑掉。 开始战斗。 结束战斗。 他们输的很快，也很惨。 麒麟和刀锋被打散了。 刀锋生死不明。 失去意识的麒麟重伤落水，顺着水流一路漂远。 他那时根本不会游泳，所以失去意识也是一种幸运，得以漂在水面上。 最终，不知飘了多久。 似乎是已经到了另一个城市。 虽然那时麒麟才17岁，但这已经是他妖生中的第几十次濒临死亡了。 他以为自己会死，但没有。 …… 万籁俱寂的混沌之中，麒麟只感觉黑暗中忽地伸出一把大手。 带着救赎的光，将自己从无尽的冰冷深渊里拉了回来。 …… “媳妇儿，你快过来瞅！水里有条狗！” “水里哪来的狗啊？” “我给它捞上来，看看怎么事……” “佟小六你是真彪啊，什么玩意都抓，也不知道个干净埋汰，那狗都淹死了吧？” “这狗长得可真带派啊，看着好像是金毛儿，还有点像狼……诶媳妇儿！它没死！还有呼吸呢！” “啊？嚯，还真挺漂亮的，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掉水里的吧？这幸亏是让咱捞起来了，要不然真白瞎了。” “不能啊，咱这离岸边可几十里地呢。” “那就是从船上掉下来的呗……” …… “咳咳……” 麒麟突然咳出了一大滩水，他的身体处于自我保护机制，已经退化成了金毛狼的真身原型。 我，又活了啊…… 这会，把他救上来的人还以为他只是一条狗呢。 “哎媳妇儿你快看，它醒了它醒了——诶卧槽！啥玩意啊这是！？” 麒麟刚刚缓过神来，便又一个翻身化成了人形，把一旁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费力的抬起头，强行睁开肿胀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艘游艇的甲板上。 海风打在身上，感觉不到冷。 面前是个虎背熊腰的圆脸汉子，旁边还有个脸色煞白的女人，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婴儿。 男人一个箭步把女人和孩子护在身后，也是一脸紧张，看来这俩人都吓得不轻。 麒麟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别害怕……” 男人一脸迷惑：“你是……” “我，我是妖族，出了点意外……” “妖族！？” 麒麟头晕目眩：“有吃的吗？肯定有吧？我闻着了，能不能给口吃的……” “有有有……老弟你等着啊。”说完，女人便吩咐人去船舱里拿食物了。 麒麟抬着眼皮，艰难的笑笑。 “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是不会忘的……大哥，大姐，怎么称呼？” 男人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死死盯着麒麟。 “我叫佟小六，那是我媳妇儿大莲。” “行，我记住了。” 说罢，麒麟再次晕厥过去…… 第52章 团队中的懦夫总是害人害己 饱餐一顿后，佟小六夫妇的游艇靠了岸。 麒麟拜别他们，养好了伤，便又上了路，四处打听，找寻刀锋的踪迹。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麒麟在这座大城市里风餐露宿，四处流浪，却过得一点也不惨，生活滋润的很。 困了就变成金毛狼原形，找地方窝着装流浪狗。 饿了更简单，偷就是了。 偶尔有人见到他，还以为这是一条金毛犬，好心人买来火腿肠喂他吃，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麒麟耷拉着眼皮，爱理不理： 你还喂上我了？我的伙食可比你们贵多了。 他偷遍了沿途所有的大餐厅，所到之处，后厨寸草不留，他还只挑高档的偷，吃到后面，连小馆子都瞧不上了。 这家伙颠沛流离几十天，没见一点惨相，反倒把脸都给吃圆了。 直到某一天。 他的真身被人识破了。 认出他妖族身份的，是当地附近的一伙‘天谴’成员。 当时，天刚蒙蒙亮。 酒足饭饱的麒麟，正剔着牙从一个五星酒店的后身溜出来。 这家酒店的菜色相当不错，食材也高档新鲜。 所以麒麟已经光临这四五次了，每次下手都很精准，总能挑出最贵的东西洗劫一空。 几次下来，酒店的昂贵食材丢的没边，光是牛排，都被吃了将近半吨。 老板人都快犯心脏病了，加倍的上锁，按监控，顾保安，就差亲自睡仓库里了。 但还是通通没用。 安保工作越来越严密，麒麟却偷着越来越顺手，吃得不亦乐乎。 鲍鱼是蚕豆，鱼翅当面条，和牛如同大米饭，鹅肝三文鱼吃得直吐，顶级的红酒被他喝成了矿泉水。 这会，微醺的麒麟正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胡同里闲庭信步，寻思找个地方睡觉呢。 忽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小子和麒麟差不多的年纪，一身长衫，腰垮宝刀，长发飘逸，面容俊美，带着一股女侠风范。 要是他不说话，冷不防一看，真有可能把他当成一个秀气的女孩。 这小子一把按在麒麟肩头上。 “大快朵颐好不快活，麒麟，吃饱了？” 麒麟脑袋一歪，醉眼惺忪：“唷？认识我？你谁啊？” “在下叶川，已经盯了阁下两天了。” 麒麟撇撇嘴：“叶川？我也没见过你啊，还盯我？真能吹……你要是真跟了我两天，我早就抓着你了。” 叶川礼貌的一笑：“阁下警觉性实属上乘，但好像没有防范上空的习惯。” “嗯？这么说，你搁天上呢呗。” “是。” 麒麟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叶川：“嗯……行，挺好，你盯吧。” 说完，他绕过叶川就要离开。 “诶诶诶——” 叶川哭笑不得的一把抓住麒麟的袖子：“难道阁下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和目的吗？” 麒麟不耐烦的回过头：“你要是想说就说呗。” 叶川愣了一下：这人是什么个性啊…… “我是妖族，真身是大雁，也是‘天谴’成员。” “嗯，然后呢？说点我没看出来的。” 叶川有点语塞。 “刀锋是你的朋友吧？他现在已经加入了我们，而且正四处找你。” 听见刀锋的名字，麒麟一下精神了。 “哦？” 他仔细瞧着叶川的脸，观察着对方的眼神，发现他并没有撒谎，便直接又问。 “你们的组织在哪？我也去。” 见麒麟还没等他邀请就主动提出加入，而且相当的痛快，叶川有点措手不及。 “那个，麒麟……我确实是为这件事来的。然后……刀锋这些日子也很想你……跟我提过很多次……” 麒麟直接打断：“走不走啊？走就快点。” “啊……好。” …… 当天，麒麟就在叶川所在的‘天谴’组织里与刀锋相会了。 这伙“天谴”势力的头目，就是后来S级妖族战犯里排第一的头号罪恶分子—— “九尾狐”，涂山月白。 “九尾狐”的势力和“大天狗”完全不一样。 他们从不滥杀无辜，也没有原生妖族和天选妖族之分。 在他们眼里，最大的敌人，只有圣府和贵族。 至于其他的“天谴”势力，只要对方不挑起争端，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自此，麒麟和刀锋找到新的归宿，他们和叶川三人，都成了组织里的小头目。 但日子不可能在势力的相互制衡中永远太平安稳。 那年麒麟和刀锋21岁，叶川22岁。 雍洲国开国以来，第三次陷入了妖族和人类的全面战争。 “天谴”战争打响了。 即便妖族在数量上看相当劣势，而且几十路“天谴”组织各为其政，没有丝毫团结可言。 但毕竟妖族天生就比人类法力强上太多，所以三年时间里，战况还是进入了僵持。 直到最终决战来临之际，两个当时势力最为强盛的“天谴”组织，带众人合力打响了最后一场战争。 带头的两股势力，就是“九尾狐”和“大天狗”。 刀马和刀锋父子，也在分别十几年后，再次重逢了。 当时麒麟也在场，瞧着刀马明显见老的脸，嬉皮笑脸的说：“呦，这么巧？你也在啊？” 时隔多年，刀锋面对自己的父亲刀马，还是心存敬畏，嗫嚅了半天，才小声开口。 “阿大，你……” 刀马面无表情：“别喊我大，你莫大。” 麒麟嘴一咧：“别介呀老头，你这态度是干啥呀？小鸡儿不尿尿，各有各的道，甭管怎么着，刀锋他毕竟还是你儿子不是？” 刀马一听转过脸，恶狠狠的斜了麒麟一眼，眼珠子直剜人。 “日你先人地你还咧咧上了……就是你个烂怂扯起我儿子娃跑的嘛，要不是现在打仗，我早给你一锤捣死球了。” 麒麟嘿嘿一乐：“得得得，都赖我得了吧……” “……” 那天夜里，九尾狐和大天狗的两伙势力，各从自己的组织里优中选优，挑选出最强悍的一批天谴妖族。 给了他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从小路抄到圣府国安军后方发起突击。 说白了就是偷袭。 反复挑选后，在这个队伍里，自然少不了麒麟、叶川和刀锋等人。 而领头的，就是“睚眦”刀马。 事不宜迟，上百个强悍妖族星夜出发。 数小时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然后，不出意外的…… 出意外了。 两方天谴势力还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国安军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来这一手。 所以等这上百名凶悍妖族赶到，正准备对那看似懈怠的后方指挥部发起冲击时。 等待他们的，不是光溜溜待踢的屁股，而是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 以及圣府早已投入战场的—— 艾德曼合金特制达姆弹。 这种子弹能抑制妖族的自愈能力，而且破坏力极强，但相对的制作成本也相当高。 圣府内部的人常说一颗子弹一粒金，指的就是这玩意。 很显然，国安军是有备而来。 排排舔血的火舌疯狂的扫向妖族中的这批精锐。 突突突突突—— 看这场面，连刀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撤退，已经太迟了，就算这会逃跑，也无法减少一丝伤亡。 他只得下了死命令—— 所有人，有进无退。 “杀——” 一时间，所有妖族各显神通施展法术，全都杀红了眼，发起了几近疯狂的进攻。 但在国安军这可怕的攻击力下，哪怕是这些顶尖妖族的法术屏障也抵挡不住。 艾德曼合金本身就是抑制法力的存在。 很快，这支队伍里的妖族很快被打得即将溃败。 但这些妖族中血气方刚的顶尖存在，也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 除了一个人——刀锋。 即便刀锋本身实力不弱，而且也经历过无数次危险的任务。 但如此残酷恐怖的场面还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国安军这次拿出的武器，是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的。 因此，就在所有人都奋力厮杀时，刀锋的身影，却悄悄向后退去。 他的小动作立刻被麒麟注意到了。 麒麟回头冲着刀锋死命大喊。 “刀锋——你他妈干啥呢！？” “我……” 就在此刻，已经被吓傻了的刀锋，又亲眼看着一个同伴，在自己面前被那恐怖的子弹打成碎片。 血肉飞溅。 仅仅是因为在那一瞬间，那人只顾冲击，却忘了展开法术屏障，被人钻了空子。 麒麟挥出宝刀“秋焱”，附着法力又挡开一颗射向刀锋的子弹。 眼看人类这道防线就要被冲开一个口子，刀锋却畏缩不前，把麒麟气得喉咙都要喊破了。 “刀锋，你他妈站那不动干什么！？傻逼啦！？杀呀！！！” 眼看刀锋的懦弱愈发的影响士气。 甚至他身边的好几个人，都受到刀锋的影响，开始悄悄的后撤，却反而因为畏缩不前死在了人类的枪下。 麒麟怒火中烧：“怕了就他妈滚！别搁这害别人！” “……” 刀锋的表现让麒麟头昏脑胀，麒麟在心里暗暗发誓，打完以后回去一定要狠狠揍刀锋一顿。 嗒—— 忽然，刀锋中枪了。 坚硬的艾德曼合金达姆弹，击中了他的手臂。 “啊啊啊啊——” 转瞬间，刀锋的一条小臂被打了个粉碎。 麒麟慌了，他不再保存妖力，一扭身化成了一只庞然巨兽挡在刀锋身前： “死鸟人！快——” 话音未落，突然间，一只堪比战斗机的巨鸟从半空中猛地俯冲下来。 它带着一股迅猛的妖力，将刀锋从地上抓起来，一把甩向了后方。 但，下一秒。 麒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以一个他没想到的方式…… 电光石火间。 之间一个暗灰的身影从侧方猛地杀出。 黑刀出鞘，刀光一闪—— 刀锋人头落地。 刀马砍的。 刀马拎起自己儿子的头颅，高举过顶。 他那已经变形的声音愈发歇斯底里。 “临阵脱逃者——斩！！！” “……” 麒麟和叶川二人全傻了。 死不瞑目的刀锋脸上，还保留着生前那惊惧的神情。 众人更加疯狂的死命拼杀，麒麟却愣在了原地，子弹贴着他头皮飞过，他也似浑然不知。 “麒麟——” 叶川那铜墙铁壁般的双翅一挥，又奋力替麒麟挡下了两颗子弹。 但麒麟却没有理叶川，只是呆呆的望着不远处表情冰冷的刀马。 刀马双眼血红，面如泥塑，他也盯着麒麟。 “作战不力者——斩！！！” 刹那间，麒麟迸发出了一股通天妖力，身上金毛犹如剔骨钢刀，血盆大口似要生吞万物。 他疯了。 “刀马！！！我杀了你！！！” 眼看麒麟要调转枪头杀向己方的领头人，叶川也慌了。 虽然他结识刀锋较晚，但在他眼里，刀锋也一样是兄弟。 刀锋被刀马斩杀，叶川和麒麟一样心痛，可在叶川心底深处，他坚信自己做不到，也坚信刀马做的是对的。 他飞身上前要拦住麒麟，却为时已晚。 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的麒麟，如同一辆狂奔的战车的朝刀马扑去…… 噗嗤—— 是利爪穿透胸膛的声音。 刀马依旧面色不改的站在原地。 唰啦—— 麒麟扯出一串血花收回利爪。 刀马身后那个正要偷袭的人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那个人穿着国安军的制服，双目圆睁，口中还不断有鲜红的血沫向外溢出。 麒麟吐了口唾沫，一脚踏碎了那人类的脑袋，瞪着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俯下身，贴在刀马的耳边。 他轻轻的说：“仗打完，我杀你。” 刀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将自己儿子的头颅绑在腰间，干巴巴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 “临阵脱逃者……斩……” “……” 眼看麒麟没有丧失理智对刀马出手，叶川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但他也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那些国安军的人从两侧将他们反包围了。 叶川丝毫没有犹豫，立刻组织了周围十几个人向外厮杀。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本来想抄别人的后路，结果反倒被包了饺子…… 前狼后虎。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但是没有用！！！ 让你们这些人类看看！！！ 谁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 “人类不绝，天谴不死！！！” “杀！！！” …… 第53章 吃肉的人在哪都吃肉 半个小时后，九尾狐和大天狗所率领的大部队，从正面对人类国安军发起了正面总攻。 刀马所率领的突击队，此时也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他们在付出了沉重代价后，终于从后方突围了出去…… 即便国安军早有准备，但终究还是敌不过那些已经杀疯了的妖族…… 长达三年的第三次天谴战争，终于在这个夜晚。 彻底结束了。 以一个略显讽刺的结局…… …… 战争结束后。 刀马彻底人间蒸发。 实际上在此之后，很多妖族都一样，尤其是“天谴”成员，不知是死是活的，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天谴”组织了，至少从理论上讲，明面没有了。 这时，某处一线天的山崖顶上…… “我们赢了，我们也输了。” 这是叶川作出的战后总结。 “天谴，已经结束了……给我拿点纸。” 这是麒麟躲在草丛里拉屎的时候说的。 叶川捏着鼻子把纸巾扔过去。 “人类不绝，天谴不死……在这个世界彻底改变之前，我绝不放弃，麒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麒麟提上裤子，从草丛里迈出来：“你可别念叨了，我对不存在的东西没兴趣，我只想亲手杀了刀马。” 叶川斜眼瞧着树根下的一个蚂蚁洞。 “随你吧，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刀马做的是对的……把剩的纸巾还我。” 麒麟朝地上吐了口痰：“他不死，我睡不着……我饿了，你有吃的没？” 叶川闭上眼睛，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没有，睡不着就把自己打晕吧，晕了就不饿了。” …… 忽然，一阵异响从两个人身后不远处传来。 麒麟抽出宝刀“秋焱”：“看来，现在还不是打晕自己的时候啊。” 叶川拎起“河道”，也拔刀在手：“这么没完没了的追，他们也不嫌累得慌？” “嘿嘿嘿……” 麒麟罕见的露出疲惫的神色：“咱俩的脑袋加一块可值五千多万呢，要是你，难道你不死命的追吗？” 叶川皱起眉头：“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赏金比你低呢？连你都有三千万……” “咋的？赏金低了你还不高兴呗？要是再高的话，来杀你的人可就不止这点了。” “嘘……他们越来越近了。” “诶呀我知道，还有一百多米呢，你慌鸡毛……” 轰—— 咔嚓—— 麒麟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两声巨响。 一颗子弹擦着叶川的耳朵边，将他背靠的那棵大树径直打成了两截。 足有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顿时轰然倒塌，激起一大片尘土。 麒麟下意识的瞬间把身旁的叶川一把按下去。 如果这发特制子弹真的打中叶川的头，哪怕是他，也定然当场毙命。 麒麟被浮灰呛得咳嗽，脑门上冷汗直冒—— “杂楞操的咋又是这玩意呐！？” “哼，痛快。”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叶川又直起身。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朝着烟雾对面朗声大喊—— “在下一介妖族战犯！不曾想还能引得诸君使出如此神兵利器！承蒙抬爱！不才叶川在这里谢过诸位啦——” 轰轰轰—— 又是几棵大树被硬生生打断。 俩人迅速一个翻身滚到一边，躲在几块巨型岩石后面，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时，前来追杀的人也停住了脚步，似乎也是忌惮二人的实力，只敢停在远处放冷枪，完全不敢向这边靠近。 麒麟冲着叶川坏笑：“诶，鸟人，照你这么喊不行，太没意思了，你看我给你喊一个。” 说完，麒麟也抬起头，朝远方咆哮。 “哈嗨嗨——对面的！你瞄你姥爷呢！这么近都打不着！你们这帮臭！傻！逼！听好了——我操你姥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啪啦——啪啦—— 对面的特制合金子弹几乎把麒麟面前的岩石击了个粉碎。 麒麟矮着身子一窜，滚到了叶川旁边。 叶川吧嗒着嘴：“你这也太不文雅了，能不能有点素质？” “你懂个屁，这才能让他们多费点子弹呐，要像你那么唠嗑，不疼不痒跟上门女婿似的，他们那点子弹能打到后半夜。” “……” 麒麟舔舔嘴唇：“记住了，骂人不骂妈，伤害如刮痧，哦对了……” 说着他又从地上蹦起来，跳着脚朝对面喊—— “你们先等会！刚才还有个事忘说了！再补充一句——我，操，你，妈！！！”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 …… …… 麒麟和叶川，就这样，又一次逃脱了圣府的追杀。 又一次…… 双一次…… 叒一次…… 叕一次…… 终究，还是输了一次。 他再一次流落街头，再一次找大酒店吃饭。 但他已被打成半残，没有能力偷好东西吃了。 于是，他成了酒店后门泔水桶的常客…… 兄弟二人被打散，麒麟重伤落水。 多么熟悉的剧情和画面，还是原来的配方，但味道不一样了—— 这回是泔水味的。 落水以后，虽说这时麒麟已经学会游泳了。 但当他在另一个城市上岸后，等待他的并不是六哥和莲姐，而是新一轮的围剿和追杀。 在从大西都上岸后的五十多个小时里。 反复被围剿，反复被追杀。 逮捕，逃脱。 逮捕，逃脱…… 麒麟的妖力恢复速度，根本赶不上受伤的速度。 而就在几天前，他还被人抓住，为了试探他的身体恢复极限，连续开枪朝他射击了十五分钟…… 他再一次从死亡边缘逃脱了……继续那没有目的地的前行。 直到那一天。 某个豪华西餐厅的后门外。 遍体鳞伤的麒麟，挪着步子蹭到角落里，窝在一个垃圾桶边。 他披着一件捡来的长袍，破旧的看不出本色，侧过身，艰难的把头伸进垃圾桶，往里扒拉着…… 忽然，他那浑浊的绿眼珠子陡然一亮。 “嚯……这这这，这不战斧牛排么！这是好东西啊……” 垃圾桶的深处，一堆烂菜根上，躺着一块牛排。 牛排上挂着几片蛤蜊壳和半块香蕉皮，还有不知道谁吐的一口黏痰。 十几天没吃过肉的麒麟一瞧见这东西，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但他还是没忘了先警惕的望望四周—— 他的感知能力已是连普通人类都不如了，要是不拿眼睛看看，身后几米站个人都不知道。 眼看四下没人，还算安全，他一伸手就快速的掏出那半个牛排，捧在手心里就哼哧哼哧大嚼起来。 没过几秒钟，那已经发臭的牛排就被他三两口吞下了肚，只剩一根光溜溜的骨头。 “嗯……不错……” 麒麟舔着牙缝，笑得一脸满足。 他拍拍自己那仍旧干瘪的肚皮，不争气的口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舒坦……这大饭店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味儿正，甭管怎么着，老子还是吃肉的命，嘿，嘿嘿……” 他蜷缩起身子，竭力控制着腹部的痉挛，但灾难般的饥饿感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你说这肉……咋这么香呢。” 麒麟翻了个身，又不甘心的捡起那根骨头，还是怎么咬都咬不动，只好意犹未尽的又反复舔了几遍。 对往常的他来说，咬碎这种骨头就像嗑瓜子一样轻松，但他以前从来不吃骨头。 就在麒麟还盯着那根能当镜子照的骨头愣神时，丝毫没有发现，已经有一伙圣府的人又盯上了他。 对方还是忌惮他的实力，还是先在远处开枪。 但现在的麒麟可没本事一边躲枪子一边叫骂了。 砰砰砰—— 他理所应当的中了三枪…… 又理所应当的逃脱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那么幸运。 因为大西都的圣府居然没有配备那该死的特制子弹。 “哼，哔养还想整死我？没那么容易……他妈的三千万给你，你知道咋花吗？” 那天，他依旧从天明逃命至深夜。 但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找到了一个叫大顺中学的地方…… 从此，麒麟变成了夜琅。 …… 与此同时，叶川这边，就比夜琅幸运得多。 因为他躲进了山林深处，不用翻垃圾桶，还能吃到野味。 但只能啃生的，除非嫌别人找不到自己。 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绿树成荫，自然是个旅游胜地。 所以叶川在躲避追杀的同时，还碰到了一伙新的客人。 那是一个旅游团，好巧不巧，这辆格外豪华的超级大巴车里—— 除了司机之外，全是清一色的人类贵族。 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野人的叶川，望着远处的大巴车，露出了像夜琅一样的坏笑。 “想不到上苍还是眷顾我叶某，想什么就来什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当机立断，说干就干。 叶川一扭身，化作了大雁原形，径直朝山下俯冲下去…… 约莫十分钟后。 那辆坐满了贵族的大巴车被洗劫一空。 其中，所有贵族男性的下身，都被齐刷刷的连根剁掉了。 原本贵气逼人幽香暗放的空间里，此时只剩下血液，和某些其他什么东西的腥骚臭气。 就在叶川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时，好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这不是个增加赏金的好机会吗？我可不能比麒麟低……那，怎么让圣府的人知道是我干的呢？” 叶川一拍脑门：有了—— 正寻思着，他在一片鬼哭狼嚎和血肉模糊中，捡起了一根看起来比较大的贵族子孙根。 这根子孙根足有二十公分长，但它的主人一辈子也用不上它了。 叶川拎着这根子孙根四处转悠，最后，终于在旁边的墙上留了一串血红的大字。 写好以后，他将手里的笔……啊不对，是手里的根，随手一扔便扬长而去。 只见那残破的老砖墙上，方方正正的大字苍劲有力，写着—— “在下叶川，请增赏金，至少高于麒麟。” …… 战争结束近一个月后。 都城圣府。 内府的某个办公室里。 空气中的咖啡清香中，夹杂着些许的古龙香水味。 一个西服笔挺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细细品着咖啡。 他精致的白色羊毛西服外，还斜插着一方黑色的丝质口袋巾。 而站在他对面的，是个一身工作服的女人。 她脖颈里系着一条漂亮的蓝丝巾，怀里抱着一份文件，文件上还带着打印机留下的余温。 女人生着一双丹凤眼，目光如炬，气质干练，胸前的工作牌上印着她的名字。 她叫诺拉。 诺拉将手中文件递到男人面前。 “局长，新一版妖族战犯名单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男人闭上眼，将咖啡杯捧到自己的嘴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念给我听吧，只讲悬赏千万以上的S级就可以。” “是。” 诺拉翻开文件，一个个点起这些在圣府眼中十恶不赦的名字。 “‘青龙’沙海生，悬赏一千一百万。” “阿金，悬赏一千二百万。” “王二狗，悬赏一千二百七十万。” …… “‘刑天’，真名不详，一千五百万。” “‘鬼头太岁’胡老七，一千六百万。” “‘彼岸花’杨雄，一千八百万。” …… “‘帝江’，真名不详，两千一百七十万。” “‘山鬼’班灵君，两千二百万。” “‘白夜叉’，真名不详，两千二百二十万。” …… “……” 男人抬起头。 “怎么不念了？继续啊。” 诺拉顿了顿，又接着念道。 “‘麒麟’，真名不详，三千万。” 男人撂下咖啡杯，抬眼看向诺拉。 “那个‘麒麟’怎么还是三千万？圣府为了追捕他损失那么多人力物力，不给他涨赏金吗？你们的工作是怎么落实的？” 诺拉神色泰然：“下面的同事开过几次会议，结合多方面因素考虑，决定不改变夜……麒麟的赏金。” 男人伸出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想了几秒。 “也好，既然你们都自己决定了，那我也不管了，继续念吧。” “是。” 诺拉又翻开下一页。 “‘扶桑树’元彻，四千七百万。” “‘三足金乌’叶川，五千五百万。” “‘黑凤凰’白司榆，六千三百万。” “‘睚眦’刀马，八千万。” 念完，诺拉合上文件夹，轻轻摆在男人面前的办公桌上。 “嗯？没有了吗？”男人问。 诺拉点点头：“这些就是全部的S级妖族战犯了，您可以查阅一下。” 男人没有翻看面前的文件，而是伸出手又将它向前推了一下。 “再加两个人。” “谁？” “‘九尾狐’和她妹妹‘腾蛇’。” 诺拉愣了一下，随后接着说：“局长，恕我直言，之前上方就曾交代过，这个级别的妖族，是不发悬赏的，由政府内部暗中追查。” 男人再次端起咖啡杯，吹了吹浮沫，喝了一小口。 “咖啡有点凉了……你说的对，但这两个人情况特殊。” 诺拉还是不理解：“能追捕她们的人，不在圣府内部就是其他法外狂徒，除此之外，哪怕是有实力，也没兴趣做这种事，给她们发布悬赏，没意义啊。” 男人皱起眉头，有点不高兴。 “让你加你就加，诺拉，你的问题有点多了呀。” 诺拉象征性的低下头：“抱歉，局长，我这就去重新做。” “嗯……” 男人舒了一口气：“你知道，上个星期莫名失踪的三万国安军么？” 诺拉点点头：“知道。” “他们没有失踪，而是全体阵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