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被纯情硬汉撩得心尖颤》 第1章 逃出虎口,又进狼窝 “好热。”阴曹地府不应该是冷嗖嗖的吗? 为什么会感觉浑身燥热? 靠,谁压我啊?鬼压身吗? 苏樱子扭动着被重压的身体,努力张开眼睛。 木屋?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圆木建造的屋子,好熟悉的屋子。 惊诧之余,感受到身上的重压感和脖颈处传来的厮磨,暧昧不清的气息,还有体内涌动的不明情愫。 这一幕太过熟悉,苏樱子心如雷动,这明明就是二十岁那年,自己被许光烈下了药,被迫与他发生关系的一幕,难道,重生了? 苏樱子晃着神,一把揪住男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扯起来。 果然,一张年轻舒展,令她作呕的脸。 许光烈被苏樱子扯着头发仰着头,脸上泛着情欲的涨红。 他骑坐在苏樱子腰间,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说:“樱子,我是真的喜欢你,要不是你闹着退婚,我也不能出此下策,樱子别怕啊,哥哥现在就给你解毒。” 果然是这样,这一天是她屈辱残破一生的开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过一会儿就会有人破门而入。 他们两人被捉奸在床,少男少女,干柴烈火,又是订过婚的人,两家根本没什么可犹豫的,直接扯证结婚。 苏樱子思索至此,抬手狠狠地扇了许光烈一巴掌,趁着他晃神的功夫,一脚将他踹翻。 她跳下床,从屋角处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荆条,朝着许光烈狠狠地抽过去。 荆条嗖嗖的抽在许光烈的身上,带着苏樱子满心满肺的愤恨。 许光烈一边躲避,一遍求饶:“我错了,樱子,别打了,不敢了。” 苏樱子喘着气,柳眉微蹙,忍着体内不停翻滚的热浪,眼看许光烈站起身又要靠近过来。 她抬脚狠狠地踢向他的下身。 许光烈惨叫一声捂着下身,痛得在原地蹦跶。 苏樱子转身开门的时候,瞄到墙上挂着的日历,赫然显示着 1976年5月1日。 趁着还没有人闯进来,她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 半山腰,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就在山上呢,我刚才砍柴时看到一男一女鬼鬼祟祟搂搂抱抱地进了木屋。” “看清是谁了吗?” “没仔细看,瞧着像苏家的二丫头。 “曹寡妇你少放屁,谁不知道我妹妹一向老实稳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搞破鞋?” 苏樱子听得出这是大姐苏玲的声音。 那曹寡妇气急败坏的喊起来:“谁破鞋?苏樱子才破鞋呢,她老实什么?你没见她整天跟那白知青腻腻歪歪的样子?” 大姐语气愤慨地说:“曹寡妇,一会儿上去,如果不是我妹妹,你看我怎么呼烂你的脸。” 曹寡妇不服气的说:“要是你妹妹,就让队长撸了她所有的奖励称号,给她挂破鞋游街。” 继续往下山走的话,正好跟他们碰上,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说不清楚,先躲一躲避开她们再下山吧。 苏樱子心里盘算着,眺目四望,她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山洞,是抗战时期掩藏物资用的,之前上山在那里避过雨。 苏樱子凭着记忆,摸到那个山洞边,此时药性大作,她浑身瘫软,周身像被虫蚁啃噬一般,酥麻无比。 苏樱子嘤咛一声,一脚踩空,跌进山洞里。 “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警觉低沉的声音,山洞里居然有人? 苏樱子靠着洞口喘息未定,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从山洞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完了,逃出虎口,又进狼窝了。”苏樱子心里一阵哀呼。 谁知男人迈着大步,越过苏樱子,径直走到洞口,谨慎的朝着洞外看了一圈。 才回过身,看着苏樱子,有些疑惑的拧眉问道:“你是谁?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以为是上山砍柴的村民,或许是受伤误闯到山洞里来的。 看着苏樱子绯红的脸庞,男人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吗?” 男人冰凉的手拂过自己的肌肤,苏樱子只觉得浑身一阵战栗,体内的欲望如旋风般席卷而来。 她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口水,牙齿撕咬住下唇,掀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很年轻,约么二十多岁的样子,碎发,肤色微黑,眉目清新俊逸。 苏樱子樱口微启,她感觉体内的那股汹涌如同脱缰的野兽一般,自己快控制不住它了,她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情难自禁地发出一声嘤咛。 男人察觉到她的异样,诧异的一愣:“你,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苏樱子内心一横,娇喘一声,把男人扯到眼前,咬着牙说:“帮帮我,我不用你负责。” 在这个无人之地,又是个陌生人,只要他帮自己解了药,一拍两散,永不相见,就当是一夜情吧,老娘无所谓。 男人顺手把扑过来的娇软身子抱了个满怀,外面天色渐黑,借着微弱的光低头看到女人娇俏秀美的脸庞,女人身上丹桂般馥郁的香气隐隐入鼻。 听着女人难耐的娇喘,一双眼水波盈盈,男人内心一阵激荡,他意识到女人可能被喂食了情药。 男人叫陈最,是红星村的知青。 他在知青点里听那些男知青说起过,也知道有些知青手里有这个药,知青跟村里的姑娘好,睡人家姑娘的事儿也屡见不鲜。 “我把她睡了是帮她,也不算趁人之危吧?”陈最暗暗嘀咕着,二十啷当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现下美人在怀,他只觉得抱着她的手指头烫得发痒。 女人红润娇软的嘴唇凑了过来,陈最咽了咽口水,正欲低头迎上去,忽然脑子里一个激灵,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禽兽,禽兽。” 陈最稳稳心神,把苏樱子扶好靠着墙:“你坐好,等我一会儿。” 他匆匆跑了出去,片刻后,拿着一罐水回来。 这时苏樱子靠在洞里的墙壁上,难耐的撕扯着自己的衣领,雪白的肌肤和胸前的浑圆若隐若现。 陈最闪了闪眼睛,咽了咽口水,捧着水,一捧一捧地撒到苏樱子的脸上。 春末初夏,冰凉的水兜头而来,苏樱子一个激灵,缓解了些许焦躁。 一罐水洒完,苏樱子似乎平静了片刻,她心里明白这个男人没有趁人之危,而且在救她。 苏樱子努力克制着自己,把头埋到膝盖里,咬着自己的手指,避免自己发出那样羞人的声音。 陈最看着她狠咬自己手指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的伸过手说:“别咬自己了,要不你咬我吧,我皮糙肉厚禁得住。” 男人靠近的气息,让苏樱子体内的浴火瞬间卷土重来,她扑过去抱住男人的脖子,颤着声音说:“你要了我吧。” 第2章 渣男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陈最有些无奈又无助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忽然,她又猛甩甩头,一把将男人推出去,嘶哑着声音道:“你滚开,离我远一点。” 陈最跌坐在地上,看着蜷缩到一边的苏樱子说:“多大的仇啊?给你下这么重的药?” 月上树梢,山洞里,一侧一个男人正襟危坐着,另一侧,女人低头隐忍,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低咛。 陈最本来是想走的,但是月黑风高,深山老林,留一个发情的女人自己在这儿,实在不合适。 他只好在一旁陪着,这一夜,难熬啊,他哀怨的揉揉自己涨到发疼的下身。 苏樱子体力耗尽,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是破晓时分,她晕乎乎的站起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靠着墙睡着的男人。 想起昨晚自己生扒人家的样子,顿时面红耳热,迟疑片刻,她咬了咬唇,抬脚走出了山洞。 天微亮,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苏樱子凭着记忆摸回家。 院子里悄无声息,她推开东屋的房门,里面居然没人,她记得自己是和大姐同住的。 没做细想,站到桌子前,桌子上的镜子里倒映出一张青春娇俏的脸蛋。 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她二十岁那年。 苏樱子心神激荡,仍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哎呦。”好疼,不是梦。 “叫唤什么呢?一晚上野到哪里去了,回到家就照镜子,臭美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苏樱子回头,看到大姐苏玲正双手叉腰,柳眉倒竖的瞪着她。 “大姐?”苏樱子喃喃的喊了一声,看着姐姐现在的样子,苏樱子心里感慨万千。 前世出嫁之前她跟大姐只要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斗嘴,大姐手欠,只要有什么事没做好,抬手就打。 但是大姐手巧,缝的鞋垫结实又好看,苏樱子跟她学,没少挨骂:“怎么那么笨呢?” “这里是这样缝的吗?” “哎呀,笨死了,不教了。” 教急了,脑袋上没少挨她的巴掌。 挨了骂的苏樱子,索性扔了针线不学了,但是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所有的鞋垫不都是大姐做的吗? 前世苏樱子和许光烈在小木屋被捉奸时,大姐也在场。 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大姐气急败坏地骂她不要脸,还扇了她几个耳光。 现在想起昨天在山上听到大姐维护自己,骂曹寡妇的那些话,那时,大姐可能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失望极了。 后来大家各自成家,苏樱子在婆家受尽委屈,每次回娘家诉苦,都被爹斥责一顿。 政策放开之后,为了多挣点钱,她打算自己开饭店,结果没干几天就赔得底儿掉,还欠了一屁股债,婆婆大骂她败家,还撺掇着许光烈揍她。 无路可走的苏樱子提着鸡蛋,罐头,腆着脸去找大姐借钱,却被大姐骂了一顿,说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只会惹事儿。 当时一气之下跟大姐吵了一架,砸了手里的鸡蛋和罐头,从此再也没有联系。 后来还是堂弟苏东升借给自己一笔钱,才帮她度过了难关。 大姐五十岁那年得了癌症,病入膏肓时,外甥来找苏樱子,说大姐想见见她。 她在医院看到骨瘦嶙峋的大姐,谁知道大姐见到她就一直在炫耀自己的儿子,开公司了,当老板了,挣大钱了,对于当时不能生育的苏樱子来说,简直就是满满的嘲笑和讽刺。 她二话没说就离开了医院。 大姐去世后,一次偶然机会,苏樱子才从苏东升那里得知,当年他借给她的钱,其实是大姐给的。 大姐当初为了给她凑钱,卖了家里几个还没长成的猪仔,为了这事儿,被婆婆好一顿骂,还跟她那个事儿精的妯娌干了一架。 知道她心气高,怕她心里有负担,就让堂弟瞒着她。 外甥跟她说:“我妈临死之前,跟我说,你小姨一辈子过的苦,我没有本事,帮不了她,以后她有了难处,你一定要多帮她, 小姨,我妈那个人就是不太会表达,不太会说话,其实她一直都记挂着你,只是那时她也很难,能力有限。” 原来当时跟她炫耀儿子,就是为了让自己有难处的时候,可以安心找外甥帮忙。 但斯人已逝,即便有再多的亏欠弥补不了了。 还好,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 看到如今大姐鲜活地站在眼前,苏樱子眼眶一湿,还没来得及感动,脑袋上就挨了大姐一巴掌:“发什么呆?一晚上野到哪儿去了?人家说看见你跟许光烈钻树林子了?要是那么等不及干脆明天就嫁过去算了。” 这一巴掌苏樱子没生气,还觉得挺受用,又见到这个尖酸刻薄,豆腐心的大姐,真好。 嫁过去?对哦,她跟许光烈已经订了婚,婚期就定在两个月之后的建党节。 许光烈是村里大队长的儿子,一直对自己别有用心,时不时的纠缠,苏樱子很是厌烦他。 但许家的媒人上门,提出了彩礼200元,一块手表,一辆自行车,家里十八条腿家具齐全,不用女方陪嫁。 当时,苏樱子的爹听完之后,敲了敲烟袋说:“手表不要了,折成钱吧,就这么定了。” 苏樱子极力反对,换来爹的一番臭骂,她娘也挨了打,理由是没有教好女儿。 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全村皆知两个人已经睡过了,人言可畏,即便她苏樱子不在意村里那些吃人的舌头,可是她娘在她面前几乎哭瞎了眼。 也只能闭眼认命,嫁了过去。 那个许光烈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当初费尽心思,心心念念的要娶苏樱子,结果娶回家,过了新鲜劲,那拈花惹草的毛病就又冒出头了,不是招惹大姑娘,就是勾搭小寡妇。 嫁到许家之后,婆婆刻薄,小姑子刁钻,里里外外给苏樱子使了不少绊子。 那年寒冬腊月,小姑子在冰上玩儿,不小心掉进河里。 她被婆婆推下水去救小姑子,小姑子救上来之后,她在刺骨的河水里泡了半天才被人拉上来,自此后毁了身子,一直无法生育。 因为这个,苏樱子在许家过得隐忍憋屈。 有一天回家把许光烈和曹寡妇堵在了床上,那曹寡妇得意扬扬的挑衅着自己。 她上去厮打她的时候,许光烈居然还护着她,叫嚣着:“你不能给我许家留后,我都没有不要你,你就别得寸进尺了”。 心知男人靠不住,她便开始一心搞钱。 她脑子活,胆子大,倒也真成了事儿,进城摆地摊,开门市,开公司,买房买车。 那许光烈就彻底成了软饭男,每天油头粉面,光鲜照人的去招蜂引蝶。 在家里颐指气使,动不动拿她不能生育来贬损她,许家三代单传,到她这里断了香火,这也是苏樱子一再退让的原因。 她不是没想过离婚,只是想到离婚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要被渣男分走,她就不忿。 渣男得寸进尺,嫌弃苏樱子不能生,竟然跟自己的秘书勾搭到一起,搞大了肚子,婆婆便带着小三来逼苏樱子离婚,让苏樱子放弃一半财产。 小三说:“我给他家传宗接代,他必须给我一个名分,他又不爱你,你为什么要耗着他?” 苏樱子冷笑着说:“他当然不爱我,我也不爱他,我就是要耗着,把你肚子里这个野种耗成私生子,一辈子见不得光。” 婆婆和小三气急败坏的冲上来厮打,她一不小心翻下连廊,只记得坠落之前,她抓住了小三的头发,那小三也跟着自己一起掉下来了。 下坠时听到老太婆撕心裂肺的喊声,苏樱子心道:“完了,这下所有的钱都便宜渣男了,不过也好,渣男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第3章 男人?去你娘的 想着自己前世那糟烂的一生,苏樱子只觉得心里发凉。 既然重来一次,她不要被任何人胁迫,不被任何人道德绑架,她要为她自己活。 男人?去你娘的。 “我要退婚。”她看着大姐直直的说。 大姐愣了一瞬,盯着她说:“抽什么风?天天退婚退婚,爹把彩礼都收了,已经给小科下聘用了,你拿什么退?” 是的,当时他爹收了彩礼第二天就拿着那些钱带着媒人去给他儿子下了聘。 “这个婚我退定了。” 跟许光烈结婚,是她糟烂的一生的开端。 想改变人生,就要把这个开端掐死。 想到另一个世界里,自己坠楼惨死,许光烈享受自己留下的所有财富,她就恨得牙根疼。 那么在这个世界里,她要让渣男为他前世造的孽付出代价,让他万劫不复,永不翻身。 苏樱子留下瞠目结舌的大姐,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出门。 她一路跑到村外的小河边。 黎明破晓,黑夜退去,看着清澈的溪流,苏樱子心里激荡澎湃,为自己的重生,也为那曾经残破无奈的前世。 待内心慢慢冷静下来,她开始细细的盘算未来的路。 眼下退婚是头等的事,他们订婚是两家长辈亲族都做了见证的,想退婚先得退彩礼。 除了彩礼,还要找个不得不退婚的理由,让渣男一家不敢再纠缠。 眼下,钱已经被他爹拿去给苏东科下聘了,要先解决钱的问题。 在这个吃大锅饭的时代,想要挣点儿私钱实在不易。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容易不代表没机会,凭借前世的记忆和经验,拼一把还是有把握的。 苏樱子暗下决心,这一世搞钱将会是她的首要且唯一的任务,而且她要独享自己的劳动成果,绝不与臭男人分羹。 “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苏樱子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堂弟苏东升。 苏东升一直都是苏樱子的小迷弟,他一直敬佩这个堂姐的能干,从小就跟她很亲近。 前世,因为许光烈家暴,苏东升为了给自己出气,一时激愤,打断了许光烈的一条腿,被判入狱三年。 苏樱子一直觉得愧对这个堂弟,比起那个只知道勒着自己吸血的亲弟弟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东升?”苏樱子轻轻唤了一声:“这一大早你去哪儿了?” 苏东升笑吟吟的走过来,凑到他跟前说:“姐,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完便把怀里衣服包着的东西露出来。 “樱桃?”那衣服里竟包着一捧鲜红圆润的樱桃。 “哪来的?”苏樱子惊讶的问。 苏东升拿出一个递给苏樱子:“我在后山上摘的,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两棵樱桃树,现在结满了果子,可好看了,你尝尝。” 苏樱子拿了一颗放到嘴里,口感细腻多汁,酸甜适中,着实不错。 樱桃不是普通的家常果子,算是个稀罕物。 苏樱子一边吃着,心里不禁一动,:“这不就是钱吗?” “东升,那个樱桃树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 “行。” 苏樱子跟着苏东升到了后山,后山阴面比较偏僻,路也不好走,很少有人上去,苏东升向来性子野,爱到山上打些野味,这路他也算轻车驾熟。 跟着苏东升,七拐八拐在后山的半山腰处,看到了那两棵樱桃树。 果然硕果累累,一个个红艳艳的樱桃小巧玲珑,跟宝石一样镶嵌在绿叶中间,甚是好看。 “姐,你等着,我再给你摘点,你拿回家吃。”苏东升以为苏樱子是想吃樱桃才来的。 苏樱子赶紧制止:“别,东升,先别摘,我看着还有一些泛青的,还没熟好,你这几天空闲的时候,到上山来看着这两棵树,保护好这些樱桃,等过几天成熟了,我们摘了去卖。” 苏东升瞪大眼睛:“拿去卖?” 他知道这个姐姐一向胆大,脑子活,可是这山上的东西,都是集体财产,要是偷偷摘了去卖,被人发现了,少不得扣个投机倒把的帽子,说不准还要蹲监狱呢。 苏樱子点头:“对,你看好这些樱桃,我来找门路,挣了钱,咱俩平分。” 苏东升听到有钱挣,心里也是蠢蠢欲动,这几天正想弄点钱给春杏买条布拉吉的裙子呢。 他虽然有些顾虑,但樱子姐一向稳妥,他信她。 “行,姐,按你说的办。” 苏樱子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到时候把这些樱桃卖给谁能卖个好价钱。 日头升高,村民们都开始陆续上工干活儿了。 苏樱子半路遇到大姐,大姐将一把铁锹塞到她手里:“别回家了,赶紧上工,今天得给小麦浇水,别想偷懒让我一个人干。”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饼子塞给苏樱子。 苏樱子笑嘻嘻的接过铁锹,一边啃着饼子,一边跟着大姐去了东地。 刚走到地头就看到了曹寡妇。 曹寡妇正恶狠狠的看着她们姐妹两个,那左脸上的五指印子明晃晃的,右脸上还有几处被挠出来的血道子。 看来昨天战况很激烈啊? 苏樱子嘴里咬着饼子,回头看了看大姐,大姐一脸无所谓地翻了翻白眼。 前世,苏樱子后来才知道许光烈给她用的情药是那个曹寡妇给他的,两个人是一起算计好的,许光烈睡了苏樱子,曹寡妇借机抢走苏樱子乡里的劳模表彰名额。 结果扑了个空,鸡飞蛋打,还被苏玲打了一顿,她看着那姐妹俩,心里暗道:“许光烈那个没用的东西,送到嘴边的肉也吃不到,那个可是兽药,这丫头居然撑得住?莫不是便宜了别的男人?” 心里一阵气不过,看到苏樱子正朝她笑,没好气的问:“笑什么?” 苏樱子走上前,眼神锐利的看着曹寡妇:“那药是你给许光烈的?” 曹寡妇一怔,挑着嘴角笑道:“闹着玩儿嘛,谁知道那小子用在你身上啊?不过话说回来,大妹子,谁帮你解的药啊?” 苏樱子退后一步,轻笑一声:“大嫂子,那样的好东西给我用,真是浪费了,你那东西可放好了,万一哪天不小心自己吃了可怎么好? 你家我大哥跟你阴阳两隔,也解不了你的渴啊,隔壁村的赖四可听说,已经被他媳妇儿给废了,啧啧,你也用不上了。” 曹寡妇跟隔壁村赖四勾搭,几乎人尽皆知,那赖四的媳妇儿一气之下,一脚跺坏了他的命根子,听说从医院回来后真老实了。 曹寡妇张嘴想骂。 “樱子。”许光烈小跑着过来拉住苏樱子小声道说:“樱子我错了,我一时糊涂,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昨天踢我那一脚那么狠,也算出了气了,好不好?” 第4章 让那些男人饱了眼福了 苏樱子看他一眼,强忍着心里的恶心,甩开他冷冷的说:“滚开!” 曹寡妇看着许光烈那个窝囊样,哼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光烈啊,你说你长得一表人才的,樱子妹子怎么就看不上你呢?天天闹着要退婚?你可得把她看好了,别便宜了别人。” 许光烈知道苏樱子不满意这桩婚事,但是他就是喜欢这个长得娇娇柔柔却性子火辣的女人。 她越是闹着退婚,他就越想赶紧把她弄到手,尝尝滋味。 那天在河边遇到曹寡妇,那娘们有点鬼主意,给他出了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谁知道那丫头烈性的很,竟然逃掉了。 现在想起昨天被她跺的那一脚,下身就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他瞪了一眼曹寡妇说:“你别瞎说,我们樱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曹寡妇朝着许光烈挑着媚眼笑了笑,转身扭着腰就要走。 苏樱子垂眸一瞬,伸手推了许光烈一把,许光烈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向前面的曹寡妇,抱着曹寡妇一起摔到了浇水的水渠里。 两个人在水渠里扑腾了一阵,湿了个透。 苏樱子在边上的说:“哎呀,你俩没事儿吧?” 他俩从水渠里爬起来,初夏的清晨,虽然有太阳,但浑身湿透的两个人还是冻得直打哆嗦。 曹寡妇哆哆嗦嗦的抱着身子开骂:“死丫头你分明故意的。” 苏樱子耸耸肩:“对啊,我故意的。” 曹寡妇一听,冲过来就要打她。 苏樱子往边上躲了躲,指着曹寡妇被湿透的衣服包裹的凹凸有致的身体说:“大嫂子,你还是先回家换衣服吧,这个样子,可真的让那些男人饱了眼福了。” 周围确实有不少人饶有兴致的看过来,曹寡妇愤恨的指着苏樱子:“臭丫头,你按的什么心?” 苏樱子笑笑:“闹着玩儿嘛,大嫂子别生气啊,这样吧,今天你那块地,我帮你浇了,许光烈,你赶紧把外套脱了给大嫂子披上,帮我送她回去吧。” 许光烈不明所以的看着苏樱子支吾道:“这,我....” 苏樱子朝他怒目一瞪:“你什么你,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是吧?” 许光烈生怕她生气赶紧说:“好好好,我去,我去。” 说完便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曹寡妇披上:“大嫂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时上工的人越来越多,曹寡妇不好发作,便裹着许光烈的衣服,转身扭着腰往家走去。 大姐走过来嗔怪的看她一眼:“瞎闹什么?干活儿了。”说完看了看曹寡妇狼狈的背影,扬着唇笑了笑,便朝着地里走去。 这时,苏樱子同村的小姐妹朱爱琴走过来说:“你敢让许光烈送那娘们儿回家?你不怕她吃了他?” 苏樱子扬眉笑笑说:“吃得他骨头都不剩才好。”心下暗道:“既然你们两个早晚要狼狈为奸,那我就帮你们铺铺路。” 回身,步伐轻盈的朝着大姐跑去,年轻的身体真轻啊。 浇完地,苏樱子扛着铁锹往回走。 走到村口时,看到有几个小孩正在踢毽子。 毽子飞过来掉到苏樱子的身上。 “樱子姐,帮我们扔过来。”孩子们朝他喊。 苏樱子笑笑捡起毽子,正要扔过去时,看一眼底座的铜钱,不禁愣住了。 这个时候的毽子都是自制的,铜钱做底座,中间的方孔用鸡毛填充。 这个时期,几乎家家都会有几枚老辈儿人传下来的铜钱,并不稀罕。 可是苏樱子看到了这枚铜钱上的字,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正面的字是“咸丰元宝”,反面两侧是满文,上下写着“当百”。 前世苏樱子做生意时认识了一位领导,他不贪钱,不好色,却独独喜欢收藏古玩,为了接近他,苏樱子拜名师学过一阵子古玩鉴赏。 这枚咸丰元宝的铜钱,虽然不是孤品珍品,却是当初发行时的试样,算得上罕见,她记得前世这样一枚铜钱曾拍出五十万的高价。 苏樱子心头一阵激动,摩挲着那枚铜钱。 “樱子姐,快点啊。”孩子们催促着她。 苏樱子走过去问:“这毽子是谁的?” 一个小胖丫头走过来说:“是我的。” 苏樱子认出她是前街吴大娘家的孙女胖丫。 便蹲下身子看着她说:“胖丫,你这个毽子下面松了,再踢的话,就烂了,我回去帮你修一修好不好?” 胖丫拿过毽子看了看:“还真的松了,樱子姐,你会修吗?” 樱子笑笑说:“当然了,你这个铜钱不太好,有点儿烂了,我回去给你换了新的,到时候更好踢,绝对能赢过她们几个,好不好?” 胖丫确实觉得这个毽子不好踢,她都输了好几局了,这会儿听到樱子的话,连忙说:“好啊,樱子姐,你帮我修修。” 苏樱子笑吟吟的说:“好。” 起身刚要走,就听到身后有人说:“真够狡猾的,居然骗小孩子的玩具。” 听到这个声音,苏樱子猛然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海军条纹T恤的男人,肩膀上搭着一件外套,嘴里叼着一根草根,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正歪着头看着她。 “你,你......”这不是昨晚山洞里那个人吗? 苏樱子想起昨晚那副光景,脸唰的红了,暗道:“怎么会这么巧,以前从没见过的人,这会儿偏偏又遇到了?” 未免尴尬,苏樱子低头,拿着毽子就要走,那男人却快走两步,拦在她身前:“想走啊?把毽子留下。” 第5章 我是不是坏人,你不清楚吗? 苏樱子抬头迎上男人的目光。 男人正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苏樱子咽了口气,避开眼神只当不认识他。 她意识到这人的意图似乎不在戏弄她,而是在她手上的毽子。 她估么着这个男人也认出了这枚铜钱。 这个年代的乡下,家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铜钱,因为用不到,大都不怎么在意,就随意扔给小孩子去玩儿了。 乡下少有人有识别古董的见识,他竟然能认得出? 想来应该不是一般的村民,看他的年纪穿着,和那晚说话的腔调,估么着他哪个村里的下乡知青。 “凭什么?你是谁?”既然男人不点破昨晚的事,苏樱子也索性装作不认识他,这枚铜钱决不能轻易松手。 男人咧嘴笑笑:“我叫陈最,红星村的知青,这个毽子呢,这个小妹妹已经答应送给我了,所以你不能拿走。” 陈最低头看向胖丫,柔着声音说:“小妹妹,刚才不是已经答应送给哥哥了吗?你看哥哥把大白兔奶糖都给你拿来了,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胖丫看着陈最手里的奶糖眼都直了,咕咚咽了咽口水:“嗯......樱子姐,我是答应送给这个哥哥了,他说他家里有个妹妹生了很重的病,特别想要一个毽子,他说用奶糖换我的毽子去送给她妹妹,这样她妹妹一开心,病就能好了。” 苏樱子抬头看向陈最,陈最脸上马上浮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朝苏樱子撇撇嘴:“是的,我可怜的妹妹。” 苏樱子哼笑一声,嘀咕道:“真能胡扯。” 抬头扬眉冷眼看着他说:“这么大的人,这样诓骗一个小孩子你可真够无耻的。” 陈最轻声一笑:“我好歹是拿糖换,你空手套白狼,不是更无耻?” 苏樱子抬头看着陈最,杏目圆睁,随即把毽子塞到胖丫手里说:“胖丫,你先拿着毽子回家吧,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小心被坏人骗,我改天到你家去帮你修毽子。” 胖丫有些不舍的看看陈最手里的奶糖,嗫喏道:“其实这个毽子也不值钱,还没奶糖值钱呢,樱子姐,我想吃奶糖。” 胖丫撅着小嘴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弯腰认真又严肃的说:“胖丫,你知道最近乡下来了很多人贩子吗? 他们拿着糖哄小孩子,吃了他的糖就会晕死过去,然后他就会把你卖到山里,给傻子做媳妇儿。” 胖丫一脸惊恐的看着陈最:“你你你......” 陈最的笑意僵在嘴角。 他万万没想到苏樱子会来这么一招,吐掉嘴里的草根,正儿八经的站好,冲胖丫摆着手说:“小妹妹,哥哥是好人,可不是人贩子,别听她瞎说。” 胖丫嫌恶又戒备的看着他:“哼,坏蛋,怪不得拿那么多奶糖换我这个破毽子,我去告诉我爷爷,让他拿扁担来敲你。” 说完便抓起毽子往家跑去。 苏樱子看着胖丫的身影,面露喜色。 这会儿子两个人争执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这小子有奶糖诱惑,小丫头一时贪嘴,搞不好那铜钱就被他诓走了。 所以她先把胖丫支走,反正近水楼台,总比他方便。 陈最气急败坏的看着苏樱子,他刚才路过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毽子上的铜钱。 哄了好久,小胖丫头才同意他拿奶糖换,他马不停蹄的跑回红星村,拿了奶糖,没敢歇口气就跑了回来,没想到竟被这个臭丫头捷足先登了。 “臭丫头,恩将仇报是吧?我是坏人?我是不是坏人,你不清楚吗?”陈最一步步凑到苏樱子身前,低头看着她,带着戏谑问道。 昨晚守了她一夜,醒来却发现连个人影都没了,本来就挺郁闷,臭丫头不说感谢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跟他耍心眼儿抢东西? 苏樱子脸色一赧,后退一步,看了一眼远处拿着扁担赶过来的吴大爷,抬头看着陈最,娇笑一声:“还不快走?想尝尝扁担的滋味?” 陈最看看围过来的村民,只怕一时说不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用手指指苏樱子:“走着瞧。”说完便撒腿朝村外跑远。 苏樱子安抚了一下匆匆赶来抓人贩子的吴大爷和几个村民,便回家了。 家里,她娘和大姐正在厨房做饭,他爹苏大强坐在院子里抽着烟袋,抬眼看了看苏樱子:“昨天下午野到哪儿去了?队长记了你旷工,别吃饭了,去北地把沤的肥翻一下,把工分补回来。” 苏樱子舀了水,洗了洗手说:“旷工就旷工吧,今天累了,不想去。” 苏大强腾的抬眼,火冒三丈的嚷道:“旷工你还有理了?你干什么了你累?必须去,现在就去。” 苏樱子看着这个蛮横暴躁的男人,想着前世一次一次被这个男人逼迫着委曲求全,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恨意。 厉声道:“我不去,苏东科三天两头的旷工,还能好吃好喝,我就一个下午没上工,你就不让我吃饭? 儿子是你的心头宝,闺女就活该猪狗不如吗?你是觉得后半辈子就指望着儿子过了是吗?你以为你他能给你养老? 我告诉你,就他那个窝囊废,最后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你还是要靠我。” 他不知道,他最后的日子,身上的最后一分钱都被那个败家儿子榨干了,被扔到养老院,过着任人欺辱的生活,最后连棺材板都是苏樱子给他买的。 苏大强哪里被女儿这样顶撞过,站起来拿着烟杆就朝着苏樱子身上敲过去。 苏樱子一把夺过烟杆,本想一掰两段,想到掰断了还得花钱给他买新的,便一把将烟杆扔到地上。 “动不动就打人,真当别人反抗不了吗?不过是给你这个当爹的留点儿面子罢了。” 苏大强气地喘着粗气:“你,你个死丫头,你要造反了你。” 苏樱子一脸肃然的看着他:“是,我今天就造反了,正好通知你一声,我跟许光烈的婚,我坚决要退。” 一听她又说退婚,苏大强就气不打一出来,厉声冲苏樱子吼道:“你做梦。” 第6章 死丫头,这是不想活了? “樱子,你又瞎说什么呢?快别惹你爹生气了。”娘听到樱子的话,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苏樱子看着她娘,心里戚戚然的笑了一声,刚才她跟爹吵了那么久,还险些挨打,她娘都没出来,听到她说退婚,倒着急了。 她这个娘啊,一辈子胆小懦弱,动辄挨打挨骂,在丈夫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她明明在自己的婚姻里苦了一辈子,却仍然帮着丈夫逼迫自己的女儿在不堪的婚姻里委曲求全。 一旁的苏玲听到苏樱子的话也皱了皱眉,原以为这丫头只是一时胡说的,没想到居然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们已经把我的彩礼钱给苏东科下聘用了,我现在要退婚,你们去把我的彩礼钱要回来,还回去。”苏樱子这句话说的平静淡然。 苏大强炸开了锅:“你发什么癫?这么好的婚事为什么非要退?” 苏樱子淡淡道:“我看不上他。” 苏大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天仙啊?许家那么好的条件,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还看不上人家?人家能看上你就是你的造化。” 听了苏大强的话,苏樱子心里一阵悲凉, 她冷冷的看着他说:“在你心里闺女就一文不值,没有资格选别人,只能等着被人选? 你为了儿子的彩礼把我卖出去,想过我跟着一个人渣会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吗?一个连自己的亲爹都看不起的女人,别人又怎么会看得起她?” 苏樱子从小能吃苦,又能干,事事要强,在大队里年年受表彰,但从未这样忤逆的跟她爹说过话。 大姐和她娘听了苏樱子的话,都呆愣在原地,她娘小心的看了一眼苏大强,生怕他会扑上来掐死苏樱子。 大姐似有所思的凝视的着苏樱子,嘀咕道:“死丫头,这是不想活了?” 苏大强有些懵逼的看着这个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女儿,支吾了半天咽了口气,没说话,走到一旁把地上的烟袋捡了起来。 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了两步。 回头看着苏樱子说:“行,你不是有能耐吗?你那彩礼我用出去了,要回来绝对不可能,你要是有本事凑够退婚的钱,你就退。” 说完往院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你要是凑不够,就给我老实嫁过去,过什么日子是你自己的命。” 苏樱子看着她的爹背影,大声道:“好,这婚我一定退的掉。” 这几天苏东升抽空就上山,细心保护着两颗樱桃树,既要防着被别人发现偷摘,又要防着被鸟啄。 樱桃慢慢的熟透之后,苏樱子和苏东升摘了满满两背篓,加起来约么七八十斤重。 两个人把背篓放到苏东升家的柴房,遮挡好。 约定第二天进城去卖。 第二天,天色刚刚破晓,苏东升和苏樱子就背着樱桃上路了。 石盘村距离县城有十来里地,他们平时进城走都搭村里进城的马车去。 今天刚走到村口就看到正套着马车准备进城的吴大爷。 吴大爷看到苏樱子笑吟吟的说:“樱子要进城啊?你俩这是背的什么呀?”吴大爷好奇的打量着两个用布盖的严严实实的背篓。 苏樱子笑笑说:“没什么,这不是城里的大姑生孩子了嘛,我爸弄了点儿猪蹄,黄豆什么的让我给大姑送去。” 吴大爷笑笑也没再多问。 刚上车,却看到那许光烈竟然也跟了过来,缠着苏樱子:“樱子,你去哪儿啊?我跟你一起去。”说着就要往牛车上爬。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苏樱子一脚把他踹下去,不耐烦的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许光烈直接从车上滚了下去,吴大爷和苏东升俩人看了一眼苏樱子,都撇撇嘴,没敢说话。 许光烈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一脸怒气的说:“你弟弟昨天跟我说,你跟你爹说了要跟我退婚,是不是真的?” 苏樱子心里哼了一声,苏东科这个小王八蛋,生怕彩礼被要回来,就赶紧去给许光烈打报告了。 不过无所谓,早晚要说破,斜许光烈一眼道:“是真的,你应该清楚,我一直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回家等着吧,我这几天就把彩礼给你退回去。” 许光烈一脸不服的说:“你别说大话了,你那彩礼早就被你爹给你弟弟出彩礼用了,两百块,你上哪儿弄那么多钱?” 苏樱子冷冷道:“那你就管不着了。” 许光烈死皮赖脸的爬上车:“我不管你退不退婚,现在你就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我就得跟着你。” 后面又来了几个村民也上了马车,准备一起进城。 苏樱子生怕这货跟着到城里甩不掉,耽误了事儿。 吴大爷套好车,正要出发,苏樱子跟苏东升悄声道:“你先到城里去,在百货商店门口等我,小心看好背篓,别让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苏东升点点头。 苏樱子扯着许光烈下车:“你先下来,咱俩不坐马车了,你回家骑自行车,驮我进城。” 许光烈兴高采烈的咧着嘴:“行,行行,咋俩一块去,路上还能说说话。” 苏樱子跟着许光烈回家取了自行车。 苏樱子说:“我还没骑过自行车呢,要不你教教我?” 许光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互动交流的机会呢,忙道:“行,我给你扶着。” 苏樱子跨上自行车,歪歪扭扭的骑着,许光烈帮她扶着自行车的后座,还一边教她:“樱子,你别害怕,看前面,对对,目视前方,把好方向,脚用力,蹬,蹬,蹬.....诶?诶?等,等,等等我,樱子你别骑那么快,你等等我。” 苏樱子骑着自行车双脚用力,把自行车骑得飞起,车轮卷着尘烟,留下傻眉楞眼的许光烈,一溜烟的消失在村路的尽头。 老娘可是参加过自行车环湖比赛的,白痴玩意儿,苏樱子扬着嘴角,一路蹬着自行车往城里的方向赶去。 走到百货商店门口,看到站在哪儿东张西望的苏东升。 “东升,不好意思,等急了吧?”苏樱子擦擦脸上的汗说。 苏东升看到苏樱子,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兴高采烈的说:“姐,我跟你说个好消息,那樱桃,我已经卖出去了。” 苏樱子心里一惊:“什么?卖了?卖给谁了?” 第7章 随地大小演 苏东升笑着说:“卖给红星村的吴红星了,你猜卖了多少钱?” “卖了多少?”苏樱子问。 苏东升献宝似的说:“卖了二十,他们又多给我5块,连背篓一起买走了。” 苏樱子心里一阵哀呼:“二十?你傻呀?咱们自己卖最少卖四十,你亏一半儿。” “啥?四十?”苏东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樱子:“怎么可能呢姐,二十都不少了,快赶上别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苏樱子恨铁不成钢的戳着苏东升的脑袋:“你个傻蛋,那个吴红星跟咱们一样乡下来的,他买樱桃做什么?肯定是要拿去卖的呀,没赚头他会那么傻高价钱买你的樱桃?” 苏东升一拍脑袋:“可不是嘛?哎呀,都怪我,跟他一起的那个高个子男人,一直给我灌迷魂汤, 说什么就是到黑市也卖不了这么高的价钱,樱桃又留不住,时间长了就坏了,更卖不上价钱, 还说他们看到稽查队的过来了,我再等,就得被抓,我心里一慌就给他了。” 苏樱子叹口气:“你被那小子诓了。” 苏东升愤恨的说:“我找他去,他刚走,走不远的。” 苏东升说完便往北边追去。 苏樱子喊了两声没叫住他,怕他惹出事来,只好追着他跟了过去。 跑了没多远,就看到两个背着背篓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男人。 “吴红星,你站住。”苏东升呵斥一声。 被叫住的两个人回头看过来。 跟上来的苏樱子瞬间一愣,其中一个居然是陈最,这世界也太小了,原本根本不认识的人,有了那点插曲之后,居然就时不时的碰上,真是巧合得让人猝不及防。 苏樱子看到陈最望过来的眼光,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里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之色。 苏樱子咽了口气,没说话。 吴红星看着苏东升问:“干嘛?钱不都给你了吗?” 苏东升把手里的钱递过去:“还给你,我不卖了。” 吴红星一怔道:“你什么意思?一手钱一手货,你说不卖就不卖了?玩儿呢?” 苏东升把钱塞到吴红星手里,伸手过去抢夺背篓:“这是我的东西,我说不卖就不卖,还给我。” 吴红星跟苏东升拉扯起来,陈最上前把吴红星扯回来:“红星,先回来。” 吴红星听话的乖乖退了回去。 周围有人循声望了过来,未免引起麻烦,苏樱子也拉住了苏东升。 陈最看了看苏樱子,苏东升刚才接钱的时候,兴奋的脸都红了,这会儿出尔反尔,必定跟这丫头有关。 他走上前,压低声音说:“小丫头,银货两讫的道理你懂不懂?做买卖讲究一个诚信,规矩都不懂,就不要学人家出来做生意。” 苏樱子回道:“骗人的勾当你倒是玩儿的溜,骗小孩子的铜钱,现在又骗别人的樱桃?坑蒙拐骗也好意思说做生意?” 陈最后退一步,扯着嘴角说:“是他自愿卖给我的,我可没强迫他。” 苏樱子看了一眼苏东升,苏东升尴尬的挤出一个笑,挠挠头。 “这樱桃是我的,不是他的,他没有权利卖,更何况钱在你兄弟手上呢,我们可没拿。” 苏樱子抿嘴笑了笑。 陈最看了一眼吴红星,吴红星赶紧把手里的钱往苏东升身上塞,苏东升扭着身子躲着。 眼看日头渐高,这么僵持耽搁可不是个办法。 苏樱子“啪”一巴掌扇在苏东升脑袋上,苏东升顿时傻愣住。 只见苏樱子嘴巴一撇:“你这孩子怎么能傻成这样? 我就走开一会儿的功夫,你为了两颗糖就让人把两背篓的东西给骗走了, 带你出来一次,就被人骗一次,回家我还得被爹揍,我怎么那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傻子弟弟?”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有点摸不清状况,傻住了。 苏樱子委委屈屈,梨花带雨地抓住陈最的衣角:“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把东西还给我们吧, 这是我爹给坐月子的大姑送的鸡蛋和菜,这是我们一家子省了一个多月才省出来的口粮,我弟弟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人傻不懂事儿, 你不能这样哄骗一个傻子呀,我们回家要挨揍的,大哥你行行好吧。” 这会儿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过来,苏樱子斜了苏东升一眼。 苏东升马上心领神会,眼一翻嘴一咧,拍着手说:“哥哥给我糖糖吃了,糖糖好吃。”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这么大个小伙子,怎么骗傻子的东西啊?” “没有王法了,姑娘快去报公安。” 陈最目瞪口呆的看着随地大小演的苏樱子,内心一阵“卧槽” “你,你别给我演啊。”陈最指着苏樱子恶狠狠的说。 苏樱子吓得露出一副唯唯诺诺样子往后躲着说:“大哥,你就是打我,我也得把东西要回来,不然回家我爹也得打我。” “谁打你了?”陈最看着她那个样子恨恨的说。 “什么人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坏啊。” “小伙子,你可别做错事啊,快还给人家。”一个老奶奶看不下去了,出来主持公道。 陈最无奈的张嘴想辩解几句,可是已经翻了众怒,周围的人根本不听他的。 他扯过苏樱子,低声说:“臭丫头,你非得弄得鱼死网破是吧?真要是惹了公安来,查出你偷卖东西,你也没好果子吃。” 苏樱子掩着嘴低声道说:“东西可在你背上呢,我丢的是鸡蛋和蔬菜,你卖的是樱桃,到了派出所,你不但是投机倒把,还企图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话不用多说,陈最咬着后槽牙:“臭丫头,算你狠。” 陈最看着周围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脱下身上的背篓,挤出一个笑脸说:“大妹子,别误会,我只是想帮你弟弟的忙而已,既然你来了,就还给你们,红星,还给他们。” 吴红星心不甘情不愿的脱下背篓,哼着嘴给苏樱子递了过去。 苏樱子破涕为笑的看着陈最:“大哥你真是好人,谢谢你了啊。”一双丹凤眼越挑越翘,眼神里的戏谑更深了几分。 她接过背篓,跟苏东升一人背一个,又跟围观的人道了谢,在陈最冰凌般目光的注视下,转身走掉。 “大哥,咱就这么让个小丫头拿捏了?”吴红星不服气的问。 陈最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嘴角轻轻扬起:“忘恩负义的臭丫头,早晚收拾她。” “姐,你太厉害了,居然真要回来了。”苏东升兴奋又佩服的恭维着苏樱子。 苏樱子笑笑道:“你反应也很快,配合的不错。” 苏东升咧嘴笑笑:“嘿嘿,装傻我在行,姐,咱们去哪儿卖啊?黑市吗?” 苏樱子摇头:“有句话他们说对了,去黑市卖不一定有卖给他们价格高。” “那去哪儿?”苏东升疑惑的问。 “跟我走吧。” 第8章 淫羊藿? 前几天苏樱子已经到城里探过路了,这种新鲜稀少的时令水果,一般人家是不会买来吃的。 只能卖给那些图新鲜,又不缺钱的人。 机关大院的人不缺钱,但是去哪卖,等于是自投罗网。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富人区”。 城里的富人区,集中在城南,城南有很多工厂,附近就是那些工厂的家属院。 这里最大的厂是棉一纺织厂,是省里的重点企业,规模大效益好,听说这里面的工人工资一个月将近60元,比市长的工资都高。 而且她们还引领了全市的时尚潮流,大街上还都是蓝黑灰的时候,纺织女工们就已经头上烫着大花,身上穿着布拉吉,靓丽极了。 这棉一的女职工算得上这个时期的“白富美”。 而且她们在相亲市场上很抢手,厂里也经常组织和部队的联谊,所以厂里很多女职工的对象都是部队的在职军官。 这附近就是纺织厂的生活区。 筒子楼里住的都是职工,筒子楼的东面是一排排二层小楼的院子,住的都是各个工厂的领导干部家属。 这些人工资高,福利好,平时吃住在厂里,花销小,不差钱,但厂里的伙食单一,自然有图新鲜的,所以卖给他们最合适。 苏樱子带着苏东升在那一片溜达着。 虽然这两年政策已经开始松动,但是也能太过明目张胆,万一被有心的人抓住小辫子,恐怕就得吃不完兜着走了。 他们在一个偏僻点的拐角处等着,几分钟后,从远处走过来一个女人,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牵着两个孩子。 女人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样式普通,但是那衣服的料子,一看就价格不菲。 苏樱子从背篓里拿出一把樱桃,摘了一颗,放在嘴里吃着。 那女人带着孩子经过的时候,她身边的小女孩闪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苏樱子手里的樱桃。 苏樱子一边吃着,一边给小女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果然女孩子停住脚步,扯着女人的衣服说:“奶奶,我想吃樱桃。” 女人朝苏樱子望过来,看到她手里红润饱满的樱桃。 苏樱子拿了一颗樱桃递给小姑娘:“小妹妹,给你一颗。” 那女人把小女孩拉回来,很警惕的看着苏樱子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苏樱子盈盈一笑说道:“阿姨,我们是乡下来的,进城来看姑姑的,她家里没人,我们就在这儿等一会。” “你姑姑?住这附近吗?哪一家?”女人问。 苏樱子闪了闪眼睛说:“她就住在那边筒子楼里,姓郑的那家。” 女人看着苏樱子眼神清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犹豫片刻问:“你这樱桃是自己种的吗?” 苏樱子含笑道:“自己种的,拿了给姑姑送一些。”看看四周,脸上露出一丝羞怯说:“也看看能不能换点儿零花钱。” 那女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问:“还有吗?” 苏樱子把手里的樱桃递给小女孩和小男孩一人一颗:“让孩子先尝尝,可甜呢。” 两个孩子拿着樱桃咬了一口:“真好吃,奶奶,可甜了,你尝尝。” 小女孩举着樱桃给她奶奶吃,女人小小咬了一口,不禁点头:“还真是酸甜可口,小姑娘,你这樱桃怎么卖?” 苏樱子张口道:“五毛钱一斤。” “呦,可不便宜啊。”女人惊讶道。 苏樱子道:“时令的水果,吃的就是个新鲜,等过了这个季节,多少钱也都买不到不是?” 两个孩子也都扯着女人的衣服:“奶奶,我想吃。” 女人被孩子缠得蹙眉,又看看苏樱子手里红润盈透的果子,笑道:“你倒是会说话,行吧孩子爱吃,给我来三斤吧。” 苏樱子应着声,麻利的帮女人称好,包好,又给两个孩子一人送了两颗。 女人接过樱桃,凑近了低声问苏樱子:“小姑娘,你们那儿有没有富裕的鸡蛋? 苏樱子眼睛一亮:“有啊,阿姨想要多少?” 女人道:“我家姑娘马上要生孩子了,要坐月子,市场上的鸡蛋都是限量的,有时候还买不着,你要是能帮我从农村弄一些来,不管多少钱,我都要。” 苏樱子连忙点头:“这没问题,我们村里各家都会养几只鸡,帮您收些鸡蛋过来问题不大。” 女人一听便眉开眼笑的说:“那行,你收好了就给我送过来,我家就是那边拐角第一家。” 苏樱子朝那边看了看,点头:“行,阿姨,我过几天就给你送来。” 女人点头笑笑就要走。 苏樱子又软软的喊了一声:“阿姨,我们姐弟俩还要在这儿等一阵子,要是谁家想吃樱桃,您给介绍一下,让她过来,成吗?” 女人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什么来看亲戚,还姓郑,不过是这丫头卖东西的由头罢了,她也就看破不说破。 不过这丫头看着挺机灵也会来事儿,而且这樱桃也确实好吃,帮她推销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便点头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便有几个女人陆陆续续的过来,他们的樱桃又大又红还水灵,卖相好,约莫一个小时的功夫,一背篓就卖完了。 未免太过引人注意,第二背篓他们换了一条街。 刚到街口,就看到陈最和吴红星正在一家门口跟一个女人说着什么。 那女人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脸上带着笑意,一脸欣喜感激的样子。 陈最这时也看到了苏樱子两人,微微怔了怔,随即笑了笑,和那个女人道别。 “还真是冤家路窄,姐,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苏东升问。 苏樱子摇头:“不用,心知肚明的事儿,没必要避着他们。” 陈最和吴红星离开的时候,在他们身边停下来。 “不卖给我们,原来是打算到这里来私卖,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做个好市民,举报一下呢?”吴红星一脸坏笑的看着苏樱子。 陈最扯着嘴角轻笑道:“能想得到来这儿卖,脑子够活络,胆子也够大。” 苏樱子向前微微倾了倾身子,吸了吸鼻子:“淫羊藿?明目张胆的上门给一个女人送这种草药?要是被举报,能不能定一个勾引良家妇女的罪名呢?” 第9章 你非要惹我,那大家都别活 苏樱子说完,掀眸,嘴角含笑的看着陈最。 吴红星一听脸色就白了:“哥,她咋知道咱们卖这个药?” 陈最眉心一蹙,用手肘捣了吴红星一下。 吴红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打自招了,懊恼的一跺脚,指着苏樱子说:“臭丫头,你可真精,你说你一个大姑娘,怎么知道这个呢?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呢?” 苏樱子看向陈最,眼神清澄无比:“你卖你的,我卖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非要惹我,那大家都别活。” 陈最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脸的云淡风轻,语气软糯,轻飘飘的说出的话却狠厉无比,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咧着嘴,舔舔嘴角说:“行,祝你生意兴隆。” 说完便带着吴红星大步走出了巷子。 陈最走了之后,刚才跟他买东西的那个女人就走了过来。 女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纱织的连衣裙,头发烫着大波浪,穿着白色的小皮鞋,很是靓丽时髦。 “你们这儿是卖的什么呢?”没有任何掩饰,大喇喇的问道,似乎对这种私贩行为早就司空见惯了,也似乎自己就是私贩的常客,所以见怪不怪。 “樱桃。”苏樱子也毫不掩饰的说道,掀开背篓给女人看。 女人看到背篓里樱桃,眼睛都亮了:“哇,这么漂亮的樱桃,真是难得。”随手摘了一颗,丢进嘴里尝了尝:“嗯,好吃,好吃,给我来五斤。” 果然土豪,连价钱都没问,直接就要了五斤。 苏东升连忙帮着过称,还一脸惊诧的吐了吐舌头,在村里哪见过这么阔绰的女人?出来这一趟真是长见识了。 女人抱着胳膊看着他们,叹息道:“说到底,这些野味啊,水果吃食啊,还是你们乡下原汁原味的东西好,外面市场上卖的那些,不知道倒了几手了,味道不好,还不新鲜。” 苏樱子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乡下的东西都是天生天长的,没有经过人工干预,营养成分很丰富,比如我们那边山上有野生的枸杞桑葚什么的,滋味好,而且女人吃了对皮肤也好,很养人。” 女人眼神一亮:“是吗?你能弄到吗?” 苏樱子轻轻点点头:“要是真想要,应该可以弄到一些。” 女人接过樱桃,神色欢喜的说:“妹妹,你要是下次进城来,帮我带一点儿呗,价钱不论,怎么样?” 苏樱子点头:“好呀。” 一上午两背篓的樱桃卖完,一共卖了四十八块钱,还定下两个潜在客户。 苏东升手里拿着钱,啧啧的感叹:“姐,你太神了,你之前说能多买一半,我还不信,我现在真的服了,这也太厉害了,一上午咱们就买了将近五十块钱了,都赶上他们在工厂里两个月的工资了。” 苏樱子收拾好东西,推着自行车,踢了苏东升一脚:“赶紧走,一会儿把纠察队的招来,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人匆匆从小区走出来。 走到城区,苏樱子拿出二十四块钱给苏东升:“咱俩一人一半,刚才那两个女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回去之后,你就开始寻摸他们要的东西吧。” 苏东升手里捏着钱,心里乐开了花:“放心吧姐,这事儿交给我。” 苏樱子说:“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买些东西。” 说完便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苏东升看着苏樱子的背影心里兴奋的想:“跟着大姐混,娶媳妇儿的钱就有着落了,嘿嘿。” 苏樱子到百货商店买了半斤奶糖,一斤桃酥,又买了七尺浅蓝色的的确良布。 又到书店买了几本小人书和一本作文书。 天色已近中午,苏樱子把东西装到随身的挎包里,骑上自行车回家。 骑到半路,身后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 苏樱子往边上靠了靠,后面的人跟上来,竟跟她并肩骑行起来。 苏樱子扭头一看:“陈最?” 居然是他?苏樱子没有理他,转头看着前方,自顾自的骑着车。 “小丫头?樱桃卖完了?”陈最的声音带着慵懒打趣。 苏樱子目不斜视的说:“我叫苏樱子。” 陈最扬着声音说:“哦~,苏樱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的事儿?就不怕我把你那天晚上的事儿说出去?” 苏樱子默了默,轻笑一声道:“随你去说吧,你说别人会不会相信你是柳下惠?面对一个吃了情药发情的女人还能坐怀不乱?” 陈最挑眉道:“怎么?你是想让别人误会咱俩发生了点什么?想讹我啊?” 苏樱子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留在农村当上门女婿,不想回城,我可以成全你。” 陈最被她怼的一时语塞。 下乡两年多,在乡下见过撒泼骂街的村妇,见过搔首弄姿的寡妇,也见过看到他就害羞的娇嫩小姑娘。 但是苏樱子这样长相娇俏,内心疏狂的真是罕见。 那天早上,她悄无声息的走掉,他以为她是因为害羞才避开了,可是经过这几次的交锋,从她今天提及那件事的态度上看,这丫头明显毫不介意,嚣张的很啊。 苏樱子看他没说话,抿嘴笑了笑,脚上用力,蹬着自行车飞扬而去。 陈最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晚那个娇软的身体钻进自己怀里的感觉,瞬间一股热浪直奔小腹而去,他咬着后槽牙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这丫头沾不得。” 苏樱子回到家,把自行车扔到是许光烈家门口,就拿着东西回家了。 路过吴大爷家门口时,看到院子里的胖丫。 苏樱子伸手招呼胖丫过来,拿出两颗糖给胖丫:“胖丫,吃糖不?” 第10章 难不成是在跟别人鬼混? 胖丫看到奶糖,脸都兴奋红了,点着头说:“想吃,樱子姐,你从哪儿弄的奶糖?” 苏樱子剥了一颗塞到她嘴里说:“我买的呀,给你吃一颗,以后可别吃陌生人给的奶糖知道吗?” 苏樱子故意提醒她前几天的事儿。 胖丫一边吸吮着嘴里的糖,一边点头:“嗯,知道了樱子姐。” 想起她的毽子问道:“樱子姐,你还帮我修毽子吗?” 苏樱子弯起眉眼,温柔的说:“修啊,去拿来吧。” 胖丫一蹦一跳的回家拿了毽子塞到苏樱子手里。 苏樱子看了看底座的铜钱,笑了笑:“明天修好给你。” 回到家,大姐正坐在院子里绣鞋垫。 苏樱子凑过去,从包里拿出那块的确良布:“大姐,送给你的。” 苏玲看着那块布,眼神猛地亮了一下,这是现下最时兴的布料,村里好几个小姐妹都穿了这个料子的衣服,天天在她面前显摆,她早就想买了,只可惜身上那两个零花钱根本不够。 抬头看了看苏樱子:“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个?” 苏樱子歪头:“你别管,反正不是偷来的,送给你了,感谢你那天为我出气。” 苏玲想起那天的事儿,心里还是一阵愤恨:“那个曹寡妇自己淫荡,就觉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我呸, 她信誓旦旦的看到说你跟别人在山上木屋搞破鞋,叫了一群人上去抓奸,我当然不信, 上去就看到许光烈一个人在那儿捂着......直叫唤,那个荡妇居然还叫嚣着说你肯定是跑了,我当然得撕烂她的嘴。” 大姐怒气冲冲的说着那天的经过,又有些疑惑的问:“不过你说,那个许光烈怎么会在上面呢?难不成是在跟别人鬼混?” 苏樱子悻悻的挠挠头发说:“谁知道呢?反正我也要跟她退婚了,才懒得管。” 大姐叹口气皱着眉说:“我也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可是爹那个人,谁能拗得过他? 你要是能退的掉最好,可是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 苏樱子宽慰的笑笑:“没事儿,我有办法,这布料你拿着,自己做件衣服穿。” 大姐一脸爱惜的摸了摸布料,忽然伸手在苏樱子脑袋上扇了一巴掌说:“正缺钱呢,你还敢乱花?” 苏樱子摸摸头委屈的看着大姐:“哎呀,送你东西还送出错了。” 正说着话,小妹苏云也回来了。 “大姐,二姐你俩干什么呢?”苏云跟她们凑到一块儿问。 妹妹苏云和弟弟苏东科是龙凤胎,两个人出生之后,她娘所有的奶水都给了苏东科,苏云被扔到一边,只能喝米汤。 要不是别人说龙凤胎是好兆头不能拆开,苏云险些就被送人了。 苏云算是被大姐二姐拉扯着养大的,这丫头打小聪明,学东西又快,成绩特别好,可是上完小学后,他爹就死活不让她继续读书了。 还是苏樱子跟爹闹了一场,说自己出小妹的学费,才让苏云能继续读中学。 只是前世,小妹后来考上了大学,却被别人顶替了名额。 当时苏樱子在外地,得知这件事后,回到家才知道他爹已经收了人家和解的钱,硬逼着小妹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伤心之余小妹远走深圳,进厂打工,在厂里跟一个黄毛好上了,还未婚先孕。 对他爹老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把她小妹赶出家门,小妹只好跟着黄毛回了老家贵州山区,生了四个孩子。 后来苏樱子到那边去看她的时候,一个破败不堪的家,好吃懒做的男人,四个脏兮兮的孩子。 小妹整个人邋里邋遢,双目无光,她抱着二姐哭的凄凉“为什么我的一生会是这样?” 这一世,苏樱子发誓,一定要把小妹拉出泥潭,决不能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苏樱子把苏云搂过来,从包里掏出那几本小人书和作文书递给她。 苏云惊喜又激动的忽闪着眼睛:“二姐,哪来的小人书?还是彩色的?我们同学好多都有,我羡慕死了。” 苏樱子抱着她的肩膀说:“不用羡慕别人,别人有的你都会有,你好好学习,需要什么跟二姐说,二姐给你买。” 苏云激动的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学习,这次摸底考试我又是我们年级第一。” 苏云骄傲的扬着小脸儿。 大姐和苏樱子都欣慰的笑了,揉着她的头发:“小云就是厉害。” 苏云露出两个梨涡,甜甜的笑了,她知道这样的好消息,只有大姐二姐才会真心的为她高兴,说给娘听,娘只会说:“一个女孩子,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回来挣钱。” “对了姐,我们老师说,有小道消息,有可能要恢复高考了,说不定我能赶上。” 苏樱子想了想时间,是的,明年就会有恢复高考的文件下来,小妹现在上高二,当然赶得上。 她捏捏苏云的脸:“你一定会是咱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苏云重重地点头:“嗯,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带大姐和二姐去京城看看。” 大姐也欣慰的笑了,心里不禁感叹,一胎出来的龙凤胎,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小妹这么乖巧懂事,那个小弟,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 苏樱子掏出一颗奶糖塞到苏云手里。 苏云眼睛睁的溜圆:“奶糖?二姐,哪来的?” 她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咽了咽口水强忍着馋虫说:“二姐,就一颗糖,你留着自己吃吧。” 苏樱子冲她笑了笑,从包里抓出一大把:“多着呢,快吃吧。” 这下苏云和苏玲都呆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苏玲更是气得抬手又要往苏樱子脑袋上扇。 苏樱子笑嘻嘻的歪头躲开。 苏玲恨恨的说:“你这个败家玩意儿,有几个钱也不能这么花呀?” 苏樱子剥了一颗糖,塞到大姐嘴里:“大姐,钱是挣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放心,以后这糖管够。” 大姐咬着糖,看着苏樱子一脸笃定有城府的样子,知道这丫头从小机灵,又胆大,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苏樱子把糖和桃酥塞给苏云:“小云,把奶糖和桃酥藏好,你自己吃,不许给苏东科,知道吗?” 苏云甜甜的笑着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去地里上工,苏樱子和苏东升就开始从各家各户收鸡蛋, 当然不能说拿去卖,还是打着城里怀孕的姑姑的名义,只说要给姑姑送点鸡蛋,增加营养。 因为她给的价格高,而且当场结算,对于这个时候的村里人来说,鸡蛋是难得的补品,但即便再金贵,换成钱,总比自己吃了强,所以收起来还算顺利。 这天刚从村东头三大娘家收了几个鸡蛋出来,出门遇到村里的白知青。 “樱子?正好我要去找你呢。”白知青扶扶眼睛浅笑道。 白知青叫白京墨,是从沪市来的,听说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少爷,文革时期,父母被下放,他也被发配到这边来下乡了。 在村里呆了五六年了,村长安排他在村小做老师,他为人和善,儒雅又温和,村里人都很尊敬他。 之前他开扫盲班,挨家挨户的给村民做工作,前世苏樱子仅有的文化知识就是在扫盲班跟白知青学的。 她一直很感激白知青对自己的帮助,当时她爹嫌浪费时间,不允许她去扫盲班上课。 白知青为此缠着苏大强讲了好几天的大道理,还把扫盲班的时间安排到晚上,这样就不会耽搁大家干活的时间。 苏樱子这才有了机会跟着白知青学习,其实那时她挺自卑的,毕竟已经十几岁了,却要学一些基础的知识。 但她永远记得白知青跟她说的一段话:“无论哪个年龄阶段,都不要放弃学习,学习是为了自由,为了有选择的自由,需要学什么就去学什么,那你就自由了。” 再后来的发展创业中,苏樱子一直记得这句话,从未停止过学习新知识,甚至后来为了跟老外做贸易,自学了英文,能完成简单的交流。 “白老师?怎么了找我有事?”苏樱子上前问道。 白京墨说:“咱们学校的成人夜校又要开始了,你有时间就过来,这次会讲一些高年级的知识,对你会有帮助的。” 自己重生而来,现在的知识储备量根本用不着再上夜校,但是为免以后自己展露才能的时候,让别人起疑心,去上夜校做个掩护也好。 “行,白老师,我知道了,我一定去。”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呵斥:“苏樱子,你在干什么?” 第11章 我从来不教训人,我只教训畜生 苏樱子回头,看到两个让她深恶痛绝的人。 许光烈的母亲张翠花,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刁婆,妹妹许美凤,一个是无事生非的搅屎棍。 前世,这两个人没少欺负苏樱子。 因为被当众撞破和许光烈的那档子事,嫁到许家后,婆婆和小姑子很看不起她,骂她是上赶着爬上男人的床才嫁进来淫妇。 后来又因为一直不能生育,婆婆一直发疯找茬,动不动指就桑骂槐,家里地里的活儿都扔给她,有时候下地回来连口热菜热饭都吃不上。 但凡跟婆婆顶一句嘴,那小姑子马上就跟炸毛的狗似的,扑出来跟她撕咬,骂她是不能下蛋的鸡,丝毫不感念,苏樱子当初是因为下河救她才被冻坏了身子。 她们许家不是没动过赶苏樱子出门的念头,只是后来苏樱子越来越能挣钱,她们不舍得罢了。 那许美凤不是个省油的灯,生活不检点,前前后后跟不少男人牵扯不清。 没钱了,就哄着许光烈到自己这里骗钱。 那许光烈后来在外面鬼混,她妹妹的功劳不小,跟个拉皮条的似的,给他哥找了一个又一个。 现在回想前世,自己太过软弱,被不能生育的标签绑架,任由他们一家人勒着自己的脖子吸血。 今生再见她们,内心只觉得一阵恶心。 “你管得着吗?”苏樱子睨她一眼,冷声道。 许美凤拉着她娘,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厉声道:“苏樱子,你可别忘了,你已经跟我哥订婚了,还在这儿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白知青一听急得脸都红了,赶紧冲着许美凤摆手:“诶,许同志,你可不要乱说啊,我们在说正经事呢。” 许美凤瞬间换了一张笑脸,走到白知青身边,拉住他的胳膊说:“白知青,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苏樱子,她都要嫁人了,还老是纠缠你,真不要脸。” 苏樱子冷笑一声:“你要脸?脸皮是够厚的,跟人家白知青很熟吗?就动手动脚的?” 白京墨赶紧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敬而远之的往后退了退。 许美凤气得指尖发抖的指着苏樱子:“你敢骂我?” 苏樱子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为什么不敢骂你? 咱俩到底谁在纠缠人家白知青?谁每天腆这个脸给人家送吃送喝?谁每次看见人家就搔首弄姿? 听说你还找人去跟人家白知青提亲了?谁给你的脸啊?你差点吓死人家你知道吗? 人家没跟你说那些难听话,是人家有教养,给你面子呢,但是我看大可不必,有时候面子给多了,狗都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苏樱子噼里啪啦一阵输出,引得路过围观的人一阵嬉笑。 村里人谁都知道许美凤看上了白知青,还妄想跟人家结婚,还找人提亲,当时白知青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只跟媒人说:“我成分不好,配不上,配不上,饶了我吧。” 许美凤被苏樱子怼的目瞪口呆,又被周围人一顿耻笑,顿时恼羞成怒,扑上去要打苏樱子。 苏樱子闪身躲过去,回身在她屁股上踹了一脚,许美凤没站稳,踉跄着扑倒地上。 周围引起阵阵哄笑。 许美凤又羞又恼的坐在地上哭起来:“娘,她欺负人。” 张翠花一看闺女挨了欺负,跑过去把闺女扶起来,冲着苏樱子厉声斥责道:“你这个死丫头,你晕头了是不是?这可是你未来小姑子,你竟然敢骂她,还敢踢她,你看光烈怎么收拾你。” 白知青虽然觉得苏樱子刚才骂的又爽又解气,但也怕苏樱子因为自己得罪了未来婆家,将来嫁过去受欺负, 便拉住苏樱子说:“樱子,不要跟她们吵了,毕竟是你未来婆婆,不要弄得太难看。” 苏樱子轻轻笑笑:“大家伙儿可都听着呢,我这还没过门呢,就嚷嚷着让许光烈打我呢, 这要是嫁过去,她们一家人指不定怎么欺负人呢,谁还敢嫁啊? 听说你们家老二也正说着亲呢,这四里八乡的姑娘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别一不小心进了狼窝,摊上个刻薄的婆婆,搅屎棍的小姑子,后悔来不及。” 张翠花心里一惊,想到自己的小儿子正跟隔壁村大队书记的女儿说亲,那姑娘在城里纺织厂工作,工资高,模样好,万一苏樱子这话被那姑娘听心里去了,黄了婚事可不得了。 看看周围围观的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她也不敢再口出狂言的发飙。 软着声音说:“樱子啊,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小妹不懂事,你一个当大嫂的别跟她一样,以后进了门再好好教训她就是了,咱们一家人别在外面让人家看了笑话。” 许美凤不服气的扯她娘的衣服:“娘,你说什么呢?” 张翠花甩开女儿的手,朝她挤挤眼,让她闭嘴。 苏樱子抬手理了一下头发,吸了口气说:“我从来不教训人,只教训畜生。” “你.......”张翠花咬牙看着苏樱子。 “对了,你儿子没告诉你吗?”苏樱子看向张翠花:“我要跟他退婚,今天当着众乡亲的面,我再通知你们一声,我要退婚。” 张翠花之前听儿子说过这丫头一直满意婚事,一直闹着要退婚。 其实自己也并不是多看得上这个丫头。 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儿,能干点儿,谁知道竟把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非要娶她。 现在这丫头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事儿说出来,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许家留啊。 “你说退婚就退婚啊?你爹同意吗?”张翠花怒瞪着三角眼问。 苏樱子:“我爹同意啊,只要我把退婚的彩礼钱凑够,他就随我。” 张翠花翻着眼睛看着一脸笃定的苏樱子,思忖:“本来你嫁不嫁我都无所谓,现在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我还非得让你嫁进来,好好收拾你。” “哼,你知道拿彩礼钱是多少吗?”张翠花冷着一张脸问。 “二百块钱彩礼,一块手表折现一百块,一共三百块。”苏樱子语气淡然的说:“还有两个月到婚期,两个月之内,我全数还回去,至于那辆自行车,我过两天就给你们送回去。” 张翠花笑笑说道:“一个月。” “什么?”苏樱子和周围围观的乡亲都吃了一惊。 “你想退婚,不让你现在还回来就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还想两个月?一个月之内,你能还回来,我们就同意你退婚,还不回来,你就老老实实的嫁过来。” 张翠花眼神里带着一丝狠厉,嫁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就一个月。”苏樱子稍稍踟躇后响亮应声。 第12章 为母则刚?只为儿子刚 一个月挣三百块钱? 苏樱子的话令周围一众人纷纷咋舌,这年头一个月能挣四五十块钱都了不得了,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张翠花怔了一瞬,随即便笑了:“好,你要真是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许家还真攀不上你,那我们就等着看了。” 随后拉着闺女就要走。 许美凤抹抹脸上鼻涕眼泪,走到白京墨身边的时候,扯了一下白京墨的衣服,挤出一个笑脸说:“白知青,我给买了件衣服,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啊?” 白京墨一脸惊恐又嫌弃的把衣服扯回来,往后躲了躲:“不必了,许同志,真不用了。” 求求了,你可别这么热心了,白京墨被这个女人纠缠的不胜其烦,尤其前几天,这女人竟然半夜跑到自己宿舍里,没说两句话,就开始脱衣服。 他当时吓得差点尿裤子,挣脱了跑出来,在外面的羊圈呆了一夜,没敢回宿舍,庆幸当时夜深人静没人看到,不然自己真的百口莫辩啊。 许美凤也不知是听不出白京墨的嫌弃还是装作不懂。 娇嗔的看白京墨一眼:“你跟我客气什么呀?你身上的衣服都烂了,该换个新的了。” 张翠花在一旁搭话说:“白知青,我们美凤就是这样一个贤惠贴心的孩子,谁要是娶了我们美凤,真是他的福气。” 苏樱子和围观的乡亲,纷纷露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白京墨一脸窘迫的说:“是是,许同志人很好,我实在配不上,祝愿许同志早日觅得良人。” 张翠花满脸堆笑的说:“白知青,怎么那么谦虚呢?你是文化人,大才子,我看你俩般配的很呢。” “你是蠢,还是傻?”苏樱子实在不忍心看自己的授业恩师为难成这样,出言怼到:“我来给你翻译一下白知青的意思,人家的意思是,就算你闺女是个天仙他也看不上,让她以后别再没脸没皮的纠缠了,影响人家的生活,也丢了你们的脸面。” 苏樱子把话说的直截了当,直戳那母女俩的肺管子。 许美凤气急败坏的说:“你话说八道什么?多管什么闲事?” 苏樱子回头看向白京墨:“白知青,我说的对吗” 白京墨微微愣神片刻,重重的点头:“说的很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樱子冲着许美凤母女粲然一笑:“话已经跟你们说的很明白了,以后要是再纠缠,就别怪白知青去告你们个流氓罪了。” 周围人也都附和道:“就是啊,人家白知青是正经文化人,你们别瞎闹人家了。” “可不是嘛,咱们村好不容易来个能教孩子文化的人,你们可别把人家吓跑了。” “许家丫头,一个女孩子,别成天虎了吧叉的,得学会自重。” 村里一个长辈上前来说了两句。 那不知羞臊的母女俩,脸上悻悻的,张翠花拉着女儿就要走。 许美凤临走之前还白了苏樱子一眼说:“苏樱子,你别得意,我哥那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没有我哥,看谁要你。” 苏樱子轻轻一笑:“对啊,你哥条件那么好,我可高攀不起,他一定能找个一等一的好女人,说不定还能买一送一呢。” 张翠花和许美凤不明所以的瞪了苏樱子一眼,气哼哼的离开了。 围观的人都散开之后,白京墨长舒一口气:“天哪,这个女人真是太强悍了,吓死我了。” 苏樱子浅笑道:“对付这种人,你知书达理给他们留脸面,一再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白京墨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善良有尺,忍让有度,樱子你做的对,该翻脸就得翻脸。”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的笑起来。 “不过,樱子啊,你怎么办呢?那三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你.......”自从认识这个女孩子,白京墨就很欣赏她的好学和勤奋,之前听说她要嫁给许光烈,还替她惋惜不已。 苏樱子笑笑说:“没事儿的白老师,车到山前必有路,会有办法的。” 白京墨深觉得自己没看错,这姑娘有股子韧劲:“行,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 苏樱子刚进家门,就被她娘给拉住了:“樱子,你疯了?一个月三百块钱?你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啊?” 村里人干活儿磨磨蹭蹭,说闲话,传消息那叫一个快,她人还没到家,信儿就先到家了。 苏樱子把收来的鸡蛋放到屋子里藏好。 出来之后,看着一脸焦急的娘说:“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自己有办法?” 她娘看着女儿一脸淡定的样子,心里直犯愁,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好好的婚事,怎么就千般万般的不愿意,嫁人嘛,嫁给谁不一样啊? 平白地给自己找这样的难处?难不成嫁给许光烈过日子,比一个月挣三百块钱还难? 她娘小声嗫喏道:“娘不是担心你嘛,那么多钱,你上哪弄啊?难不成去抢啊?” 苏樱子道:“你要是真担心我,要不你去把苏东科的彩礼要回来?那本来就是我的钱。” 她娘脸色一沉:“你,你这不是胡说呢嘛?怎么就是你的钱了?那是男家给的彩礼,那,我们养你这么大,不要本钱啊?” 呵呵,本钱,真成卖货了。 苏樱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她娘嘴上心疼自己,一旦触及到她儿子的利益,马上就会切换成防御状态,为母则刚?只为儿子刚。 “不过,你说抢?我还真的要去抢一样东西。”苏樱子冲她娘笑笑,便进厨房去吃饭了。 她娘看着她的笑,心里打了个哆嗦,这丫头咋笑的那么渗人呢?她要抢啥呀? 第13章 那就抢回来 常理来讲,结婚的彩礼和物件男方是结婚前几天给女方送过来,自行车由男方亲自骑着过来接亲。 可当时许家来提亲的时候,苏樱子她爹提出的要求就是,彩礼提前付,自行车也提前送过来,说是给苏樱子骑。 只是送来之后没几天,就被苏东科送去孝敬老丈人了。 苏樱子让他去要回来。 苏东科梗着脖子说:“是爹让我骑过去的,爹说这是我给香玲的彩礼。” 苏樱子骂他:“呸,那是我的彩礼,你要不要脸?” 苏东科指着她说:“你的就是爹的,爹的就是我的,你敢说咱爹不要脸?看我不告诉爹去。” 苏大强回来之后,跟苏樱子发了好一顿火:“什么你的彩礼?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要你一辆自行车怎么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她娘也在一旁附和着,帮她爹打边鼓:“樱子,你弟弟都那么大了,香玲说想要一辆自行车,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弟打光棍吧? 那许家家境好,家里还有两辆自行车呢,你嫁过去,还能少得了车子骑?你就当可怜娘,把这辆车让给你弟弟吧。” 瞧瞧一个黑脸,一个白脸,苏樱子就是这样被她们架着烤了一辈子。 这次,她想明白了,什么道德绑架,就是自己心太软,只要自己没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她。 既然退婚,这车子肯定是要还回去的,指望苏东科去讨回来绝无可能,那就只好去抢回来了。 第二天,下了一夜的雨,早上起来仍然雾蒙蒙的阴沉着天气。 对于庄户人来说,下雨天就是星期天,下不了地,就能在家歇一歇了。 早上起床,苏樱子做了一锅菜叶粥,贴了几个玉米饼子,切了点咸菜。 等着一家人都起来了,才盛饭开动。 她娘说:“小科还没起床呢,我去喊他一声。” 苏大强摆摆手:“他昨天半夜才回家,让他睡吧,反正也不用上工。” 说完,便坐下一边啃着饼子一边说:“今天不用上工,你俩去砖窑干活吧,那边正招临时工,一天给一块钱工资。” 苏玲默了默点头道:“嗯,知道了。” 苏樱子嘴里嚼着玉米饼子,心道,前世年轻的时候也没觉得玉米饼子这么难吃,重生一趟回来,怎么觉得这么难以下咽啊,喇嗓子。 人啊,经历过好日子之后,就再难适应苦日子了。 她喝了一口菜粥缓缓道:“我不去,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儿。” 第一次被女儿违逆的苏大强被喝的粥呛了一口:“咳咳,你要干什么去?” 苏樱子头也不抬的说:“你不用管,反正不上工,耽误不了家里的工分。” 苏大强大声道:“那你耽误一天时间干啥?去砖窑好歹挣一块钱呢,懒得你。” 苏樱子从包里掏出一块钱扔到桌子上:“不就是一块钱嘛,给你,买我今天的时间。” 放下碗,抬脚往外走去。 苏大强看着桌子上的钱,眼睛瞪得像鼓起的青蛙眼似的,朝着苏樱子的背影喊:“你哪来的钱啊你?翅膀长硬了,反了她了。” 苏樱子才懒得理会她爹的大呼小叫,径直往隔壁青石村走去。 约么半个小,她就到了香玲家门口。 庄户人一般都不锁门,那木门一推就开了。 苏樱子走进去就看到了放在东墙草棚下的自行车。 她径直走过去,踢开车撑子,朝着屋里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自行车我骑走了啊。” 推着自行车刚走到门口,车子就被屋里出来的人扯住了。 那女人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拽着自行车的后座,一脸惊慌的看着苏樱子:“你谁呀?大天白日的跑到别人家来偷东西?” 苏樱子轻笑一声道:“我拿我自己的东西,怎么是偷呢?” “你自己的东西?哪个东西是你自己的?”那女人皱着眉头没好气的问。 苏樱子把车子一提,撑起来说:“这车就是我的,怎么?苏东科没跟你们说吗?这车是我订婚的婆家给的彩礼。” 这时香玲和他爹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苏樱子,香玲迟疑片刻后问:“你是樱子姐?” 香玲这个小姑娘长得虽不算好看,但是性子柔,不是个刻薄的姑娘,苏樱子心里觉得这姑娘配给苏东科实在可惜了。 她冲着香玲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说:“是啊,我是苏东科的二姐苏樱子,香玲,这车子呢是我的彩礼,苏东科说推过来让你骑两天,现在这车我有用,我得骑走。” 香玲脸上带着些窘迫和慌乱,张了张嘴不知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娘倒是个强势的,放下手里的饭碗,指着苏樱子语气不善的说:“什么给我们骑两天?他苏东科说了,这是给香玲的彩礼,怎么你说骑走就骑走啊?欺负人啊?” 她们若是讲理,苏樱子是打算好说好了,和平解决。 既然不讲理,那也不必客气。 她看着香玲的娘,眼神冷了几分道:“这车到底是不是我的,香玲心里应该清楚,对吧香玲?” 香玲脸红了红低着头嗫喏的嗯了两声。 苏樱子笑笑接着说:“苏东科想给自己的媳妇儿送自行车,就该自己花钱去买, 当然,他拿自己姐姐的彩礼借花献佛是他不要脸,但是,如果你们是非不分,不明不白的收下,那就是你们糊涂了, 难道你们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还不值得他苏东科买一辆新的自行车吗?” 香玲的娘怔了怔,这丫头说的有道理啊,我自己的女儿也是千娇百宠的养大的,他苏东科既然相中我闺女,凭什么弄个不清不楚的车子给我们?是该买辆新才有诚意啊? 趁她迟疑的功夫,苏樱子推起车子就走。 但是那香玲的娘忽然又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车子:“不管这车子是哪里来的,他给我们了就是我们的,你骑走了,我们就啥也没有了,你当我傻啊?” 苏樱子心里暗笑,还真不算太傻。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子,不管苏樱子怎么说,香玲她娘就是不肯撒手。 香玲在一旁急得满脸通红:“娘,不然,就让她推走吧,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正是吃饭的点儿,又不用上工,村里人难得有热闹看,都端着饭碗围过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 第14章 楚腰纤细,盈盈一握 香玲她娘斥责女儿一句:“你懂什么?就算这车不给咱了,也得他苏东科自己过来说,大不了这婚事一拍两散。” “哎呀大嫂子,为了一辆自行车搅了儿女的婚事,不值当啊。” “就是啊,不过那老苏家也不地道,闺女的彩礼钱用了就算了,连辆自行车都不给人家留,就过分了。” “可不是嘛。” ......... 苏樱子趁机软下声音说:“大姨,你说我这样两手空空的嫁过去,人家婆家能给我好脸吗?我这日子还能好过吗?你也是有女儿的,将心比心啊, 再说了,我弟弟当初也没说要把车给你们,只是说骑两天,可是现在您拉着不放手,您让我怎么办呢?我可怎么跟婆家交代? 您行行好让我推走吧,你们跟苏东科的事儿,您去找他,找我爹,跟我纠缠没用。” 苏樱子的话只指香玲一家强抢姑娘的东西,香玲他爹听不下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说的好像我们抢你的东西一样?” 苏樱子朝他笑笑:“难道不是吗?” “你......好好,让她推走,推走。” 香玲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四周邻居都看着,他已经觉得很难堪了。 香玲她娘却不甘心,仍然不肯放手。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冲着院子里的香玲一家说:“要我说,这车就让人家姑娘骑走吧, 你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自行车都是男家从别人手里借的,还有什么不是借的呢?别到结婚的时候,连被褥铺盖都是借来的。” 苏樱子听到声音,心里一紧,转头看到正跟周围人点头嬉笑的陈最。 陈最朝她挑眉笑笑。 “可不是嘛,这事儿可不稀罕啊,那隔壁老王家娶媳妇不就是借的被褥吗?还是从我家借的呢。” “对对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媳妇儿娶回家再说,生米煮成熟饭,什么自行车,被褥的,她还能跑了不成?” 围观的人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香玲她娘听着这些话,心里越来越慌,手里缓缓松了力气。 陈最趁机上前,戳了苏樱子一下:“还不快走?” 苏樱子会意,推着车子快走两步,出了门抬腿上车骑着就走。 忽然身后车座一沉,苏樱子回头,看到陈最居然两手撑着车座一跃而上,坐到了后面。 苏樱子刚想轰他下去。 陈最道:“快走,一会人家反应过来,你可就走不掉了啊。” 苏樱子回望一眼,不敢迟疑,脚上用力,蹬起车子飞快的朝村外骑去。 骑着车子走在河边的小路上,轻风斜雨,苏樱子觉得身心舒爽。 陈最坐在后面,两只脚晃晃悠悠的点着地面:“你胆子可真不小,竟然一个人跑到弟弟的老丈人家抢东西。” 苏樱子道:“我说了,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陈最笑起来,声音爽朗,“我发现你装柔弱,演戏很有一套啊,心眼子是真多啊。” 苏樱子淡淡道:“跟你比我自叹不如,你最后说的那几句才是绝杀,你那不是有心眼,是有心机。” 陈最啧一声:“哎呀,良心是个好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啊,好心帮她解了围,她回头就说你心机重,我的一片好心算是肉包子一去不回了。” “你说谁是狗?”苏樱子听出他的画外音,一个急刹车停住。 本来两手插兜的陈最,刹车的惯性下,慌忙两脚撑地,伸手向前抓去,稳住自己。 待反应过来,发现两只手正握着前面人的腰。 透过一层薄薄的春衫,他的两只大手几乎要圈住女人的腰肢,楚腰纤细,盈盈一握,此时在陈最的脑子里有了具象。 他怔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嗓子干痒。 被握住腰肢的苏樱子也愣了片刻,却发现身后的男人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臭小子,还真是个毛头小子,老娘一把年纪了还能由着你占便宜? “啪”的一声打在腰上的那只手上。 陈最吃痛一声,赶紧松手,悻悻的挠了挠头:“抱歉啊,没坐稳。”随后抱怨道:“好好的,你刹什么车啊?害我差点摔下去。。 苏樱子嗤笑一声:“老娘乐意。” 陈最不满的斜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说话能不能矜持一点?” 苏樱子心道:“老娘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没功夫跟你玩儿什么清纯。” 说话间,车子骑到山脚下,陈最叫停:“我在这儿下车。” 苏樱子停下车,看看他问道:“你要上山?这天气一会儿可能下大雨,上山很危险的。” 陈最下了车说道:“谢你关心,我会在下雨之前下来的。” 好心提醒,既然不领情,苏樱子也懒得管他了,推起车子便要走。 雨天路滑,车子歪了一下,向旁边倒去。 苏樱子想用脚撑住,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眼看要歪倒。 陈最眼疾手快上前两步,一手扶住车把,一手扶住车座,把即将歪倒的苏樱子稳稳的护在怀里。 惊慌之下苏樱子伸手圈住身旁人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陈最的身上,身子贴着男人温热的身体。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还有年轻人独有的清冽阳光的味道。 苏樱子一时失神,抬眸迎上男人低垂的目光,即便是历经世事,此刻的暧昧气氛,仍然让她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没事吧?”陈最低沉着声音问。 苏樱子强壮镇定,站好,扶好车子,清了一下嗓子说:“没事,谢谢。” 贴在身上的那副娇软身躯离开后,陈最有些尴尬的抿了一下唇,摸了摸后颈。 忽然“哎呦”一声,赶紧去摸身上的背包。 苏樱子疑惑的看着他翻开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酒壶一样的东西。 她盯着那壶看了一样,心里一惊:“僧帽壶?” 陈最随即抬眼看着苏樱子,目光一缩:“你认识?” 第15章 又把谁坑了? 这个壶,宝珠形钮盖,短颈,鼓腹,圈足,形状像僧侣的帽子,所以叫做僧帽壶。 面对陈最满脸的不可置信,苏樱子此刻心里有些小得意,不可否认有在这个毛小子面前炫技的小心思,点点头说:“稍微懂一点吧,你这个应该是明朝永乐年间的红釉制品吧?” 听到她的话,陈最心里更是惊讶,眉心蹙了蹙,眼神中带着探究道:“这你都看得出来?” 前世苏樱子参观过文物展会,展会上看到过这个壶,因为壶的形体奇特,她记忆很深刻, 后来听人说,这僧帽壶曾在一起拍卖会上拍出一百万的价格,就更加记忆犹新了。 苏樱子朝那个壶扬了扬下巴说:“明代的僧帽壶,形体敦实,壶颈较粗,壶流也比清朝的短,你这个壶颈部还有缠枝莲的龙纹,算得上精品。” 这个女人的每一句话,都让陈最震惊不已,一个乡野丫头,对古玩竟然有这么高的鉴赏能力? 而且娓娓道来的神态,似乎对这些古玩早已司空见惯的样子。 “你......怎么懂这些?”陈最迟疑问道。 苏樱子顿了顿说:“我就懂些皮毛,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刚才一时技痒没忍住,多说了几句,未免陈最生疑,苏樱子赶忙岔开话题。 陈最眼神闪了闪,敷衍道:“就,偶然得来的。” 本来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青石村,现在看来,这小子是冲着这个物件去的。 “又把谁坑了?”苏樱子嘴角含笑问道。 陈最眉毛一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人向来行得正坐得端,我这可是真金白银换来的。” 苏樱子努努嘴:“货主知道这物件的价值吗?” 陈最顾左右而言它道:“你是不知道,那老太太用这壶装醋来着,好东西放到她手里也是暴殄天物,不如让我收走,把它的价值发扬光大,这也是我和这物件的缘分,懂吗?” 陈最想到今天闲来无事便到四周的村子转悠,寻摸到青石村的时候,到一个老太太家里讨水喝,看到老太太正在吃饺子,手里正拿着这壶往外倒醋。 陈最惊讶的差点一口水呛死,盯着那壶看了好一阵,确认它是个物件。 但向来收货,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不然货主醒了,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陈最喝完水,磨磨蹭蹭的不肯走,时不时的朝着桌子上瞄一眼,心里猫挠似的。 那老太太看着陈最的样子,还以为他惦记自己的水饺呢。 好不容易改善一回生活,她就包了两碟子水饺,自己和老伴儿一人一碟。 瞅着那小子眼睛滴溜溜转,还时不时舔舔嘴唇的样子,估摸着他可能真饿了。 “小伙子,你是不是饿了?要不你过来吃几个饺子?”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便开口客气了一下。 谁知陈最立马说道:“好嘞,谢谢大娘。” 瞬时,那大娘脸上的表情真是相当精彩,似笑非笑中带着点懊恼,懊恼中带着点抱怨,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顺杆爬的人。 大娘了一眼旁边老伴儿埋怨的眼神,一脸不情愿的给陈最拿了双筷子:“那你就,吃吧。” 陈最笑嘻嘻的拿起筷子:“那啥,大娘,我能倒点儿醋吗?” 大娘欲言又止,挤出一个笑脸,把醋壶推过去:“倒,倒吧” 陈最咧着嘴一脸灿烂地拿过醋壶,细细的看了看,看到壶口的缠枝莲龙纹的时候,他兴奋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强压住心里的兴奋,装作若无其事的吃了一个饺子,转着醋壶看了看,语气淡淡的问:“这壶看着挺好看的,大娘从哪儿买的?”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眼看着陈最那筷子夹着水饺吃,大娘此刻眼里只有盘子里的饺子,一个接一个的夹着往嘴里塞,生怕稍微慢点就会被这小子炫完。 她嘴里塞着饺子,含糊的说:“家里收拾旧东西的时候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啥时候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正好前几天醋壶摔坏了,就用它来装醋了。” 陈最哦了一声,默了片刻说:“我觉得这壶挺好看的,本来还想问问大娘从哪买的,自己也去买一个,竟然不是买来的,真可惜。” 大娘不屑一顾的说:“一个破醋壶,好看啥?有啥可惜的?” 陈最轻轻笑笑:“我这个人就喜欢收集点样式古怪的东西。”顿了顿,冲大娘恳切的说:“大娘,要不你把这个壶卖给我吧,我给你一块钱,就当谢谢你请我吃饺子。” 一听这话,那大娘差点没噎死,使劲捶着胸口:“多少?” 陈最伸出两个指头:“一块钱。” 这个破壶能值一块钱?她老头子上砖窑干一天活儿,才挣一块五,大娘像打量傻子似的,看着陈最,这小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又抬头看了看和她一样惊讶的老伴儿,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他老伴儿也被陈最的出价吓了一跳,但毕竟是个男人,不像妇人一样目光短浅,夹了个饺子放到嘴里,摇了摇头:“不行。” 陈最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老头醒了,看出他的意图了?心里暗暗沮丧时,又听到老头儿说了一句:“一块不行。” 嗯?有门儿。 “那大爷想多少钱卖?”陈最问道。 老头儿吧嗒吧嗒嘴说:“这东西说不准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怎么着也得,一块五吧。” 老头儿暗里使劲儿说了个价格,又装作不经意的抬眼瞄了瞄陈最,看他的表情。 陈最看到他的神情,心下一喜,脸上露出一个为难的样子说:“你这个壶,除了样式特别点儿,也没什么稀奇的,我就是一时喜欢,又感谢大娘请我吃饺子,才出这个价钱的,大爷你要价可有点儿狠啊。” 那大娘看陈最似乎有退却的意思,生怕卖不出去,急得身子来回晃悠,恨不得蹦起来给老头子一脚。 那老头儿似乎也担心到手的鸭子飞了,但又想为了那五毛钱再争取争取,开口道:“就一块五,想要你就拿走。” 陈最假装迟疑片刻,一副狠下心的模样说:“一块五就一块五吧,有钱难买心头好,谁让我喜欢呢,再说了吃了您家那么多饺子,是该给你们一点肉钱。” 于是从身上摸出一块五毛钱给了老头儿。 老头把钱收好,暗自为自己的坚持得意。 老太太兴高采烈的把醋倒到碗里,为几个饺子换来一块五高兴,一块五呢,多少饺子吃不了? 事成,陈最立马起身拿壶告辞,心情雀跃的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第16章 你自己有多下作,自己不知道吗? 这不出村时碰到被纠缠的苏樱子,就顺手帮她解了个围。 面前陈最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把捡漏这事儿说得冠冕堂皇。 泱泱中华五千年,几经战乱,不少物件流落到民间,乡野里的人根本识别不出好东西。 前世曾听一个行家讲起过他一次捡漏的经历,在村里一农户家里看到一个小孩在墙角边撒尿,他仔细一瞅那接尿的东西不是痰盂,竟然是个铜香炉。 他一时觉得眼熟,就忍着尿骚味,把那香炉拿起来看了看,底部明晃晃写着六个大字“大明宣德年制” 记得当时那大哥砸着嘴感叹:“那包浆,那手感,到代的真品。” 就这样,他连骗带糊弄的,5元把那个尿壶,不,香炉弄到了手,据说后来拍出四百万的价格。 所以这个年代,去乡下拾荒捡漏的行家不少,也有不少人靠这个发家致富的。 不过,干这一行,一靠缘分,二靠造化,还得有扎实的知识底蕴和鉴别能力,外人羡慕不来。 货主与卖家你情我愿,外人不能指摘什么,这些规矩苏樱子自然明白。 她前阵子曾打听过陈最这个人,听说是从京市来的知青。 皇城根底下长大的孩子,自然见得多,听得多,有些古玩鉴赏的知识,不算稀奇。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提醒他:“要下雨了,你自己小心点儿。” 陈最点头道谢。 跟陈最分开之后,苏樱子骑着车子到了许光烈家。 把自行车推进他们家院子里:“车子给你们还回来了,现在只剩下三百块钱的彩礼钱了,我一定按约退给你们。” 交代清楚之后,她转身就要走。 许光烈上前一把拉住她,一脸不忿的说:“樱子,你干嘛非得跟我退婚?” 当知道他娘跟苏樱子的退婚赌约后,许光烈跟她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三百块钱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天方夜谭,但是苏樱子要是狠起劲儿来,恐怕一个月弄到三百块不是什么难事儿。 许光烈急的团团转,气得他娘踹了他好几脚:“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不就是个臭丫头吗?跟你那个没出息的爹一个德行,看见女人就挪不动脚, 眼窝子浅的东西,你怕什么?她要是能把钱还回来,咱也没什么损失,她要是还不回来,迟早要嫁进来,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许光烈被她娘揍得不敢吭声,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痴情种,但是苏樱子这个女人,像个火爆的小辣椒,还是个皮相绝美的辣椒,那身段,那小腰,他不知道在梦里抱过多少回了。 越是得不到,越是急得抓心挠肝。 他自认为也算一表人才,家境也好,他爹还是村里的大队长,要钱有钱,有权有权,她苏樱子凭什么看不上他? 苏樱子嫌恶的甩开许光烈的手:“我为什么看不上你,自己不清楚?你自己有多下作,自己不知道吗?” 想起自己对苏樱子做的事儿,许光烈理亏的扁了扁嘴。 张翠花听到苏樱子这样贬损自己的儿子,当然不依:“你说谁下作呢?” 苏樱子轻瞟她一眼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家从根儿上就不正,也怪不得孩子长歪, 你还是少操点孩子的心,管管你家大队长吧,我刚才可看到他被曹寡妇扯进院子了。” 张翠花心里一惊,这个熊玩意儿,明明跟她说去检查粮仓有没有漏雨,竟然又摸到寡妇屋子里去了。 也顾不上跟苏樱子纠缠,张翠花抄了一把铁锹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苏樱子抬眼看了看怔愣的许光烈,弯唇笑了笑:“怎么不跟着去帮你娘出气呢?” 许光烈回神看着苏樱子,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想去,我娘瞎胡闹呢,曹寡妇不敢对我爹咋样。”说完眼神有些飘忽的低了头。 苏樱子心里轻蔑的冷笑一声,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万一真的撞破曹寡妇老少通吃岂不尴尬? 许光烈此时心不在焉,也不再执着于纠缠苏樱子,她正好趁机脱身。 回到家时已经中午时分了。 刚进门,一个笤帚疙瘩就迎面砸了过来,苏樱子闪身躲开,看到站在院子里,满面怒气的爹。 “你还敢回来?”苏大强暴跳如雷的冲着苏樱子怒吼道。 这事儿她既然敢做,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后果的准备。 苏东科双手叉腰站在他爹身边,气得两颗金鱼眼快掉到地上了:“苏樱子,你办的好事儿,还敢回来?我的自行车呢?” “你的自行车?”苏樱子好笑的看着他:“哪个自行车是你的?你这话怎么说得出口的?” 苏东科脸红脖子粗的看着苏大强说:“爹,你看看她那个张狂的样子,揍她。” 苏大强死死的盯着苏樱子:“说,你把自行车弄哪儿去了?” 苏樱子抬头直视着苏大强,面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还给许家了,既然要退婚,这些东西自然是要还回去的,有什么不对吗?” 苏大强此时一腔的怒气,气的浑身发抖,今天孙家那边的媒人上门说二丫头去孙家大闹了一场,还把自行车骑走了。 香玲的爹说了,他们孙家的姑娘不是嫁不出去了非上赶着嫁到苏家,平白受了这样的屈辱,他苏大强必须亲自上门去把事情说明白,再把彩礼拿回去,这婚事就算了。 苏东科一听就不干了,哭闹着催他爹赶紧上孙家去,苏大强父子俩赶到孙家,人家那边脸冷的能冻死个人。 苏大强腆着脸跟人家赔了半天不是,又是点烟,又是赔笑脸,人家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把桌子上的两百块钱推给他:“你家这门亲,我们高攀不去,就这样算了吧”。 苏东科急得扯着他爹的袖子直哼唧:“爹,不行,我就要香玲。” 苏大强无奈,只能给亲家赔笑脸说好话:“孙老弟,你看两个孩子都愿意,咱们做长辈的别棒打鸳鸯,有啥条件你直说。” 香玲她娘在一旁冷着脸说:“你家那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厉害的很呢,我们香玲要是嫁过去,不定怎么受大姑子的气呢。” 苏大强赶紧递话:“她敢,她要是敢欺负香玲,我打死她,再说了她一个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的,不敢在家兴风作浪,亲家放心,我保证。” 一番好言好语,苏东科又是叔,又是爹的一阵赔不是,孙家才有了松动的意思,但是人家提出新的要求。 自行车一辆,让香玲亲自去车行挑,买个全新的。 另外再加一块手表。 结婚之前,新面新里的八铺八盖必须准备好,提前拿到女方家里,结婚当随嫁妆一起拉走。 苏大强心里一阵呼天抢地,这得多少钱呐?只觉得牙神经扯着脑子疼。 还没等他说话,他那好大儿苏东科就一口应下了。 第17章 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香火孝子 苏大强从孙家出来时,已经是怒火中烧,自己在村里好歹也算一号人物,现在却低三下四的跟人赔笑脸,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心道:“也不知道这个闺女最近是抽了什么疯,处处跟自己对着干, 这丫头向来能干,又是家里的工分主力,虽然平时脾气大一点,蛮横一点,他也不跟她计较,这会儿竟惹下这样的乱子,看来不教训是不行了。” 此时,苏大强看着眼前一脸淡然的女儿,想起上午孙家人的脸色就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不对?你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是不是?” 苏樱子肃然道:“那自行车是婆家给我的彩礼,我只是去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拿着闺女的彩礼去给儿子娶媳妇儿,空手套白狼没得逞,就想拿我撒气?” 苏樱子的话一针见血,刺痛了苏大强那可怜的自尊心。 恼羞成怒的他,在院子里来回寻摸着打人工具,苏樱子的娘一看情况不妙,上去拉住苏大强:“他爹你别气坏了,让樱子去吧车再推回来不就得了。” 苏樱子立时说道:“不可能,你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许家把车要回来,不过那已经不是我的彩礼了,再想要,你们只能抢了。” “混账东西。”苏大强大吼一声,一回头便看到儿子苏东科解下武装腰带,递了过来:“爹,给你,好好教训她一顿。” 苏大强丝毫没有迟疑,夺过腰带就朝着苏樱子身上抽过去。 那武装腰带是村里一个退伍战士送给苏樱子的,苏东科看中了,非要抢了去。 牛皮制的武装带在空气中划过,带着尖锐的哨音甩下来。 苏樱子躲闪不及,刚一转身,皮带就落在了后背上。 瞬时,犹如千万根钢钉扎进皮肉一般,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火辣辣的从背上传来。 苏樱子闷哼一声,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她忍着剧痛,掀眸看向苏大强,这个生她养她,却永远只会冷漠和指责的父亲。 从记事起,她在这个家里的任务和职责就是回报他的养育之恩。 老子辛苦把你们养大,你们就得好好劳动孝敬我。这是这个男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这就是他生孩子的意义。 她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过父爱,一丁点儿都没有。 “呦呵,爹,你看她还不服气呢。”苏东科看倒苏樱子尖锐冰冷的眼神,在一旁煽风点火。 气头上的苏大强哪经得起这样的挑唆,挥起皮带要接着打。 这时,原本站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的苏玲冲了出来,把苏樱子护在身后:“爹,不能打了,这皮带会打死人的。” “你躲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打。”苏大强指着苏玲。 “打她,爹,她俩最近老在一块儿嘀嘀咕咕,肯定没憋什么好事儿,这事儿大姐肯定脱不了关系。”苏东科接着在一旁挑唆。 眼看苏大强怒气烧红了眼,一皮带抽下来,苏玲下意识转身抱住身后的苏樱子。 皮带正正落在她的后背上,痛的差点晕过去的苏玲发出一声惨叫。 苏樱子看着大姐痛到扭曲的脸,心里又惊又痛:“大姐......” 她娘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苏大强:“他爹,别打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却被苏大强一脚踹开。 皮带再次落下来,苏樱子把大姐圈在身后,皮带狠狠地落在苏樱子的身上,手臂上,甚至脖颈上,大姐哭喊着:“住手,住手别打了。” 苏大强想没听见一样,打的越发的狠,几鞭之后,趁着苏大强歇气的功夫,苏樱子强撑着身子,迅速转身,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皮带,推搡之中,苏樱子用力将苏大强推倒在地。 拿到皮带的苏樱子站起身,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苏大强,眼睛里冰凉一片。 “你,你想干什么?”苏大强看到苏樱子把皮带一端缠到自己手上,心惊肉跳了一下,这丫头还敢打自己的亲爹不成? 苏东科看了看苏樱子手里的皮带,心里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苏樱子,你这个不孝女,你敢打爹?” 苏樱子一步步走上前:“我不孝?好啊,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香火孝子。” 说完便挥着皮带抽过去,皮带抽在苏东科身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爹啊,杀人了。” 苏樱子手下毫不留情,一鞭一鞭的抽下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叫嚣?这个家里最不要脸的就是你这个坏种,贪得无厌,好吃懒做,你老子不管,我今天就替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你爹给我的,我加倍还给你。” 苏东科一边嚎叫着,一边跑,苏樱子一路追着抽。 她娘心疼的直跺脚:“樱子,你干啥呀,别打弟弟,别打弟弟。” 苏大强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眼看着宝贝儿子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被抽的满地打滚。 他跑过去,扯住苏樱子,将他手里的皮带扯出来:“你疯了?” 前世的恨,今世的怨,苏樱子正打的解恨,怎么肯停手? 一脚踹翻苏东科,上去骑到她身上,左右开弓,又扇,又挠,巴掌打得响亮无比。 苏东科两手护着脸,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救命啊,爹,你闺女要杀人了。” 苏大强被闺女疯魔的样子吓坏了,又急,又心疼儿子,上去扯住苏樱子的胳膊:“你给我住手。” 苏樱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胳膊一挥,挣脱开苏大强的手,顺手一把推出去,苏大强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情急之下,他挥着手里的皮带,朝着苏樱子的背上抽过去。 苏玲吓得大叫一声:“樱子小心。” 皮带高高扬起,甩下来的瞬间,被人一把抓住。 苏樱子回头:“二叔?” 原来是苏东升的爹,她二叔苏大河。 苏大河抢过大哥手里的皮带:“你干什么呢?怎么能这么打孩子?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你.......” 一阵怒吼之后,低头一看,咦?什么情况? 只见苏樱子正骑在苏东科的身上,而苏东科脸上叠加着无数个巴掌印,还有一道道血印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着。 “那啥?咋回事啊?”苏大河收起手里的鞭子,看了看苏樱子,不紧不慢的问道。 刚才儿子苏东升着急忙慌的跑回家,让他赶紧来救二姐,说他姐在家挨揍呢。 苏大河两口子都知道苏大强那个脾气,不敢耽搁,火速跑来救援,没成想是这么个情况。 苏大河给自己媳妇儿使个眼色,二婶心领神会,过来苏樱子拉起来,轻声问:“怎么回事?” 苏樱子起身时扯到背后的鞭伤,哎呦一声。 二婶赶紧问:“咋了?伤哪儿了?” 看她岣嵝着背,二婶遮住人,轻轻掀开她的衬衫,一道鲜红的血痕赫然入目,二婶心里一紧,低声咒骂一句:“混账玩意儿。” 二叔也走过来关切的问:“伤哪儿了?” 第18章 发疯 二婶剜了大伯哥一眼,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竟然对自己闺女下这么重的手。 二婶跟二叔说:“你料理这边吧,我先带樱子回咱家。” 说完便和苏东升一起扶着苏樱子出了门。 苏大河扫了一眼大哥,叹口气带着抱怨说:“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他要是有个女儿,绝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疼。 苏大强没好气的说:“你不知道她干了什么混账事。” 苏大河不屑的扁扁嘴:“不就是跟许家退婚的事儿吗?退了就对了,那小子怎么配得上咱们樱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哥,我看你就是看上他家的彩礼了,你这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 苏大河向来性子耿直,本来就不满意大哥给樱子说的亲事,现在一语道破。 苏大强眼神闪了闪,不耐烦的说:“你知道什么?许家条件好,她嫁过去反正是她过好日子,我还能害她?” 苏大河无语的摇摇头,跟他大哥简直说不到一处。 这时苏东科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巴巴的嘟囔:“什么天鹅?她苏樱子就是个母夜叉,二叔,你看看她把我挠的?” 苏东科扬着一张五彩缤纷的脸给苏大河看。 苏大河一把捏住他的下颚,扭动一圈看了看:“这不没事儿吗?男孩子嘛,有点疤显得有男人味儿,挺好。” 苏东科被捏的啊啊叫:“二叔,你轻点。” 苏大河一脸嫌弃的放开手,在他身上擦了擦手上沾的血,一脸不屑的说:“娇气什么呀?” 说完便摇摇头,转身回家了。 苏大河家,苏樱子正爬在床上,二婶小心的给她上着药。 苏樱子除了生就一副姣好的面容,还生了一身好皮肤,从小皮肤便白皙透亮,即便在太阳底下晒过,也只是微微发红,修养一阵,就又会白回来。 而且现在的社会风气保守,乡下的女人都不会穿的太清凉,即便下地干活也都是长裤长衫,所以身上几乎晒不着。 此时苏樱子裸露着背部,白皙紧致的肌肤下勾勒着优雅的曲线,由于常年的劳作,柔嫩中带着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美的惊人。 白皙的皮肤上,那横七竖八鞭痕触目惊心。 二婶皱着眉小心的擦着药膏,把头埋在被子里的苏樱子,绷紧了身子,时不时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唉,造孽,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二婶心疼的喟叹,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生个闺女,苏东升虽然孝顺,但总归是个男孩子皮得很。 她嫁过来那年,正好苏樱子出生,见她第一眼,二婶就喜欢的紧,那个饥荒的年代,大人孩子都吃不饱,各个面黄肌瘦的,这小丫头却生的白嫩可爱,让她爱不释手,所以从小就爱带着她玩儿,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当初知道他爹给她定了许家的亲事时,二婶恨得一晚上没睡着,但总归不是自己的闺女,也不好多做干涉。 苏樱子听到二婶声音里疼惜,心头热热的,二叔二婶一直待她很好,可是她却害得他们的儿子进了监狱,老两口一夜白头。 这一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埋头在被子里嗡嗡的说:“打了这一顿,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值了。” 二婶叹息的摇摇头:“你这丫头,真有主意。” 苏樱子低笑一声:“当初二婶为了嫁给二叔,不也是不惜跟家里决裂吗?” 当初二婶家里给她说了一门亲事,陪嫁的家具都送到男方家里,谁知二婶一次赶集时跟二叔一见钟情,回家就闹着要退婚。 家里不同意,二婶冒着雨自己一个人拉着地板车到男方家,把所有的家具都拉了回来,不惜跟家里决裂,也要嫁给二叔。 结果结婚的时候,娘家没人送嫁,也没有嫁妆,当初给她做好的那一车家具,一件也不许她带过来。 二叔说,不怕,我就是木匠,家具一样也少不了你的。 现在结婚这么多年,两人过得恩爱又甜蜜,家里的家具一应俱全,都是二叔亲手打的。 “要不说咱娘俩对脾气呢。”二婶笑笑说道。 门外传来二叔的声音:“怎么样,樱子没事儿吧?” 二婶拿了一块薄纱布料给樱子盖上,出了门。 “伤的不轻,打得够狠的。”二婶愤愤的说。 二叔叹了口气:“唉,丫头受罪了。” 俩人正说着话,房门打开,樱子走了出来。 “你干嘛呀?快回去好好爬着,别乱跑。”二婶紧张的看着她。 苏樱子唇色泛白,虚虚的摇摇头:“我得回家了,我大姐也挨打了,我得回去看看。” 二婶疼惜的说:“你还是在我家住一夜吧,万一回去又挨打怎么办?” 苏樱子双眸微微一沉:“他不敢。” 他今天见识了她发疯的样子,即便再气,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她会十倍百倍的在他儿子身上还回来。 苏大河夫妻俩在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娇俏小姑娘脸上,看到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和狠厉。 苏樱子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点着灰暗的煤油灯,大姐正躺在床上。 “姐。”苏樱子轻轻的喊了一声。 苏玲听到声音睁开眼,惊讶的看着苏樱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怕再挨打吗?” 苏樱子走过去拿出二婶给的药膏:“不怕,他再敢动我一手指头,我就敢让他苏家断子绝孙。” 苏玲今天也看到苏樱子发疯的样子,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觉得很解恨,轻轻笑笑说:“也就你敢说这样的话。” 苏樱子慢慢的帮大姐擦药。 房门被推开,她娘走了进来,看到苏樱子时,脸上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你怎么回来了?还嫌家里不够乱呐?” 苏樱子没说话,自顾自的给大姐擦药,大姐也没搭腔。 她娘看她俩都不说话,坐到一旁,哭丧着脸说:“你这丫头,下手也太狠了,你看把你弟弟打成什么样儿了? 那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疼得嗷嗷叫,看着真可怜。 还有那脸上,被你打成那样,还怎么见人呢?一个男孩子,人家会笑话的,你......” 苏樱子回头看了她娘一眼,灯光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一片悲凉,她默默站起身,背对着她娘,解开衣服,慢慢褪下来,一句话也没说。 第19章 他不为难,难的就是我 看到女儿伤痕累累的后背,她娘嗫喏了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站起身离开了。 临出门之前,听到身后苏樱子悠悠的声音:“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退婚吗?” 她娘站住身子,回头看着女儿。 苏樱子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说:“因为我不想活成你的样子,一辈子畏畏缩缩委曲求全,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委屈自己去做违心的事,你也不要再来哭哭啼啼的求我,没用。” 苏樱子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说的坚定有力。 她娘愣了半晌,似乎有些明白了,似乎什么也没明白,身子颤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了门。 而苏樱子的话让苏玲心里五味杂陈,小时候,弟弟妹妹挨打,她都是看热闹,有时候也帮着爹娘一起打。 而今天,看到苏樱子挨打,忽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那样能干的樱子在爹的眼里尚且无关紧要,更何况不起眼的自己呢? 苏樱子尚有个家境优渥的许家上门提亲,自己呢?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婆家?如果自己没主意,那就只能等着她爹随便处理了。 刚才,看到苏樱子背后的伤,她心里抽痛了一下,自己挨了一鞭,都觉得痛不欲生,不只是心疼妹妹,还是可怜自己,眼泪不受控的涌出。 苏樱子反倒安慰大姐:“姐,别哭了,你吃饭了吗?” 苏玲抽了抽鼻子摇摇头,今天家里闹成这样,他爹气得连饭都没吃,别人谁敢吃饭? 苏樱子说:“你等着,我给你弄饭吃。” 没多会儿,苏樱子端了一碗荷包蛋进来:“姐,起来吃饭。” 苏玲撑起身子往碗里看了一眼,妈呀,满满一碗荷包蛋,还加了香油,闻着喷香。 “你这是干什么?”苏玲惊讶看着她。 苏樱子抿嘴一笑:“吃啊,咱俩今天都受伤了,当然得补补。” “哪来那么多鸡蛋?”苏玲问。 苏樱子把筷子递给苏玲:“娘藏起来的,昨天还有二十个,现在只剩十八个,肯定是给苏东科吃了,他吃得,我们为什么吃不得?吃。” 苏玲还是有些胆怯的说:“会不会挨揍啊?” “吃都吃了,怕什么?我说了,他要是再敢打我们,我就让他儿子百倍的还回来,这叫父债子偿。”苏樱子挑着嘴角,往大姐嘴里送了一个鸡蛋。 苏玲吃着鸡蛋,嗔怪的看她一眼:“就你厉害。” 吃了两口之后,她就推过去让苏樱子吃,语气有些担忧的说:“不过这次,他们可真的要作难了,听说孙家那边又提了不少要求。” 苏樱子吃了一口鸡蛋,淡淡道:“他不为难,难的就是我,我何必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 这些年,忍这个,将就那个,耗着我自己,累了,不伺候了。” 苏玲觉得苏樱子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她一直很能干,在队里干活儿又积极,从不甘落后,不甘被人瞧不起,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这个家,所以她愿意委屈自己成全这个家的体面。 但是现在她不止是不在意了,而是要为了自己不惜把这个家的体面摁在地上踩。 第二天她娘起来做饭,打算给儿子煎荷包蛋的时候,发现少了六个鸡蛋,惊慌失措的到处翻找。 忽然心头一闪,想到可能是被两个女儿吃了,皱了皱眉头,把鸡蛋收了起来。 其他人陆陆续续起床吃饭,苏东科顶着一张花里花哨的脸走出来,往饭桌上看了看,不满的问道:“怎么没有鸡蛋?” 她娘低着头道:“鸡蛋哪能天天吃?” 苏大强高声道:“他想吃鸡蛋,就给他吃,什么时候家里连个鸡蛋都吃不起了?” 她娘嗫喏片刻后,低声道:“家里鸡蛋少了好几个。”然后又接了一句:“可能,可能是让老鼠给拉走了。” 苏大强怒瞪着眼说:“说什么胡话呢?那老鼠能一夜拉走好几个鸡蛋?成精了?” 她娘诺诺的不敢吭声,此时苏玲咬着唇不敢说话,手心都出了汗。 “不用喊了,鸡蛋是我吃的。”苏樱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淡淡的说道。 苏大强翻着眼睛,绷着脸瞪着苏樱子,这丫头居然在家,还以为她不敢回来了。 苏樱子走到饭桌前,发现没自己的凳子,低头瞪了苏东科一眼。 苏东科撞上她的目光,昨天她那彪悍的样子仍旧历历在目,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浑身的伤口都开始疼起来了, 迅速起身把凳子给她挪过去,自己又去找了个板凳过来,挪到他爹旁边坐下。 苏大强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那没出息的儿子。 苏大强哼着声说:“偷吃东西还理直气壮。” 苏樱子喝了一口粥说:“我吃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叫偷?更何况论起对这个家的贡献,我比他苏东科更有资格吃鸡蛋。” 说完瞟了苏东科一眼,苏东科缩着脖子低头:“那什么,我忽然不想吃鸡蛋了。” 苏大强白了儿子一眼,没再说什么,大家也都不再说话,安静的吃了个饭。 吃完饭,苏樱子跟苏玲说:“大姐,我今天不去上工了,你帮我跟队长请个假。” 苏玲看着她茫然的哦了一声。 苏大强不满的问:“又不上工?你去干什么?” 苏樱子背了个背篓说:“你管不着。”说完便迈步走出家门。 第20章 挨打了? 山上很多野味只有在雨后才会长出来,她今天约了苏东科一起进山。 山脚下,苏东科看到她便关切的问:“姐,身上的伤行不行?要不你在山下吧,我自己上去。” 苏樱子摇摇头:“没事儿,别耽搁时间了,城里那几个主顾该等急了,早点准备好,早点送过去。” 苏东升点点头,在前面开路上山。 雨后山上最多就是野生的菌子,一些珍贵的菌子都会冒出头。 比如奶浆菌,一般会在雨后长出来,划开一个小口子,里面就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液,带着一点点奶香的香味,做汤特别鲜。 还有鸡枞,鸡枞凋谢的非常快,一定要下完雨后马上去采摘它,不然一会可能就没影了。 这个菌子营养价值特别高,农村人只把它当做一种新鲜的食材,并不在意什么营养价值, 但是城里的有钱人,懂养生的,都吃这一套,所以在城里能卖上个好价钱。 这时候越早山上越好,食材新鲜,也免得被其它人捷足先登。 雨后清晨,山上云雾迷蒙跟仙境似的。 大树下,奶浆菌,鸡枞,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菌子,一朵朵鲜活又水嫩。 两个人跟捡元宝似的,满心喜悦的一朵朵采摘。 没多久,就装满了满满一背篓,菌子就是吃个新鲜,采的太多不好卖,也不好放置。 收好菌子,苏樱子想起那个大波浪女人的需求,便带着苏东升往南山那边走。 那边有不少野生的枸杞树,上次上山,苏樱子看到已经结果了,颗大饱满,很是好看。 这时日头已经上来,林子里的雾气慢慢消散。 温度慢慢升上来,出了一身汗之后,背后的伤口被汗水浸着,开始隐隐作痛。 苏樱子蹙眉扶着树干,撑着身子。 苏东升看到她的样子,跑过来问:“怎么了?” 朝她背后看了一眼,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裳,想到她身上的伤,便扶着她坐下:“姐,你坐一会,我去摘。” 苏樱子坐到一边的石头上:“东升,不用摘太多,物以稀为贵,多了反倒显得不稀罕了。” 苏东升点头:“好嘞姐。” “救命啊。”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呼救。 苏樱子站起身循声往山上望去,树木葱葱根本看不到人影。 “东升,有人喊救命,我们过去看看。”苏樱子把苏东升喊过来。 “救命”是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苏樱子和苏东升快步往山上赶,走了约么一二百米,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地上,一只脚被兽夹夹住。 女人正捂着脚,一脸无助的哭泣着。 “这不是姜知青吗?”苏东升走近了看到女人的脸。 苏樱子定睛一看,果然是知青点的一个女知青,叫姜楠。 这个女孩子是从京市过来下乡的,今年年初刚过来。 记忆里,前世苏樱子与她不过是点头之交,没有什么交集。 如果非说有什么关联的话,那就是,当时村里有传言,有知青为了回城参加高考,跟大队长睡觉,被张翠花抓个正着,痛打一顿,那个知青就是姜楠。 被打的姜楠悲愤不已,跳河自尽,被隔壁石家村一个成分很高的男人救了,后来两个人结婚了,村里人都骂他们说,破鞋配地主。 两口子结婚后,姜楠的关系就转到了石家村,苏樱子就再没见过他。 只是后来听说,女人返城,男人也跟着进了城,再没回来过。 如果没记错,姜楠被捉奸在床就是在自己跟许光烈结婚之前,约么着就是这个时间段的事儿。 眼前这个女孩子,眉清目秀,脸庞白皙圆润,齐刘海,马尾辫,带着城里姑娘的文雅和秀气,完全不像个轻浮放纵的人。 此时正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珠,看到苏樱子她们,像看到救星一样祈求:“同志,拜托救救我。” “怎么回事?”另外一侧小路上也赶上来两个人。 竟是陈最和吴红星,他们刚才也在山上,听到呼救声便赶了过来, 看到苏樱子,陈最微怔一下,来不及多说什么,先救人要紧。 陈最蹲下身子检查姜楠的腿。 “是捕兽夹。”时常有村民在山上放置捕兽夹抓一些野兔,野鸡等野物。 为免伤到人,一般会放在远离山路,人烟稀少的隐蔽处,不知道姜楠怎么会踩中。 捕兽夹的材质是比大拇指还粗的钢筋,而且中间的弹簧很强劲,稍有不慎,可以把人的骨头夹断。 陈最检查了一下姜楠的伤口:“还好,只是扎进肉里了,没伤到骨头。” “怎么办呢?”看着姜楠疼的一头汗,苏樱子有些焦急的问陈最。 陈最两只手试了试,根本拉不来,而且万一拉开后力量不够,弹簧回弹,会对姜楠造成二次伤害。 “砍刀。”陈最伸手问吴红星要来砍柴的砍刀:“我用刀别开夹子,你们俩从两边往外拉,千万别松手。” 吴红星和苏东升点头听从安排,准备拆夹子。 陈最看了一眼苏樱子说:“你扶她一下,别让她乱动。” 苏樱子应声走到姜楠身边抱住她,轻声安慰道:“没事儿,别怕啊。” 姜楠忍着痛把脸埋进苏樱子怀里。 三个男人配合着,拼尽全力终于打开兽夹,把姜楠的脚解救出来。 脚脖处被扎了几个洞,夹子打开后,献血潺潺的流下来。 苏樱子拿出手帕先给她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你怎么会到山上来?”苏樱子一遍包扎一边问道。 姜楠痛的皱着眉,小声道:“我是上山来找黄莺姐的。” “黄莺?”黄莺是她们村的妇女主任,平时负责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也负责女知青的生活安排,平时待人很亲和,知青都喊她一声黄莺姐。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她?”苏樱子不解的说:“我今早在村口遇到黄主任了,她去县城开会了。” 姜楠一脸困惑的说:“可是,是宋瑶告诉我,黄主任上山帮我们找治拉肚子的药材了,让我上山来帮忙啊。” “宋瑶?” “哦,宋瑶是和我们一起的知青,是我的好朋友。”姜楠解释道,一脸的诚恳和单纯,不像撒谎的样子。 很显然这丫头被人骗了,只是骗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呢?苏樱子抬头跟陈最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还是先下山找医生看一下伤吧。”陈最让吴红星背着姜楠下山。 苏东升背好自己的背篓,想到姐姐身上的伤,把另一个背篓抱在怀里,跟在吴红星身后往山下走:“姐,你小心点儿。” 苏樱子冲他笑笑点点头。 苏樱子跟在他们身后,陈最从后面跟上来打趣道:“你这弟弟这么疼你,你怎么忍心搅黄他的婚事啊?” 苏樱子沉声道:“这是我堂弟。” 陈最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苏樱子的肩膀:“那你堂弟可得小心了,亲弟弟都下得去手,何况堂弟呢。” 被陈最触及到肩膀上的伤口,苏樱子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不禁耸着肩膀轻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陈最发现她的不对劲沉声问道。 苏樱子缓缓摇摇头:“没事。”慢慢挪着步子往下走。 陈最怔愣片刻,紧走两步上前,拉住苏樱子的胳膊。 “你干嘛?”苏樱子看着他蹙眉问道。 陈最轻轻拉开苏樱子的领口,白皙的脖颈和肩胛处几道殷红的伤痕赫然入目。 他的眸光骤然一缩,低沉着声问道:“挨打了?” 第21章 你少管 想来也是,退了自己的婚事,搅了弟弟的婚事,在这个自由被禁锢的社会里,怎么可能容得下她这样的肆意妄为? 苏樱子蹙眉把衣服拉回来,低声道:“少管。” 说起来两个人也没有太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那一夜的经历,被他看到过自己放浪的样子,以至于他对自己做这样轻佻的行为,并没有觉得很突兀。 没有理会他,苏樱子迈步下山。 陈最从后面跟上来:“伤成这个样子还上山,你不要命了?” 苏樱子不耐地说:“我说了,你少管。” 陈最没再说话,在她身后跟着,遇到陡坡的时候,上去扶她一把。 “你们,你们干什么呢?”走到半山腰,遇到上山的大队长许长青。 许长青看着吴红星背上的姜楠:“姜楠你,你怎么在这儿?这男人是谁?你们男男女女的在山上干什么?” 姜楠委屈的说:“大队长,我在山上不小心被捕兽夹夹住了腿,是他们救了我,我们正要下山呢。” 许长青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哦,是吗?”又看了看姜楠的脚:“呦,伤的还不轻呢,赶紧下去看医生吧。” 苏樱子打量了一眼许长青问:“大队长怎么这时候到后山来了?” 许长青眼神闪了闪说:“我,随便溜达着过来看看。” 但他浑身上下穿戴整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似乎还特意刮了脸,丝毫不像随意溜达着上山的样子。 苏樱子心下狐疑,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最,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有所怀疑。 “那我们先下山了。”苏樱子说了句便带着众人往山下走。 许长青在他们身后愣了一会儿,也跟着往山下走:“我上山也没什么事儿,跟你们一起下去吧,带小姜去看看医生,这么深的伤,可耽误不得。” 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往山下走去。 苏樱子凝神看着他的背影,料想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个男人上山有所图,下山是因为所图之事落空了。 联想到刚才姜楠说她的好朋友诓她上山的话,苏樱子心里有些明了。 下山后,几个人把姜楠送到医生那里上药后,送回了知青点。 姜楠感激的说:“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帮忙,我肯定没命了。” 苏樱子笑笑道:“言重了,不过后山偏僻,少有人上去,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发现,恐怕到天黑你也下不来,以后别再独自上山了。” 当然如果有人特意上山去偶遇,必定能来个英雄救美,说不定还要美人以身相报。 姜楠甜甜的笑笑:“嗯,谢谢你,你人真好。” “楠楠,你没事吧?”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一脸紧张关切的扑到姜楠身边问道。 “瑶瑶,我没事儿,皮外伤,不要紧。”姜楠扬着笑脸安慰着那个女人。 瑶瑶?看来她就是姜楠口中的好朋友宋瑶了。 宋瑶一脸心疼的样子,眼角居然还挂着泪:“楠楠,你可吓死我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呢?” 姜楠细心的帮宋瑶擦了眼泪:“我真的没事儿,多亏了樱子他们几个发现了我,救了我。” 宋瑶回头看了看站在屋子里的几个人,眼神冷冷的,没有感激之色,却似有不满的样子。 苏樱子也看着宋瑶,这姑娘长得一般,却一脸的精明算计。 “可是瑶瑶,樱子说黄莺姐去县里开会了,为什么你跟我说她在山上?”姜楠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单纯的问。 宋瑶的眼神明显慌乱了几分,随后镇定下来说:“楠楠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下午,黄莺姐让你下午去山上找她,你看你个小迷糊,怎么记错了呢。” 姜楠歪着脑袋努力想了想:“是吗?你是说下午吗?”随后似有所思的点点头:“可能我真的记错了。” 苏樱子看着姜楠迷迷瞪瞪的样子,似乎已经确定是自己记错了时间。 这姑娘太单纯,被人玩儿死还得感谢人家送她一程呢。 看着装模作样的宋瑶,苏樱子在心里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姜楠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嗯,今天谢谢你樱子,等我腿好了,去找你玩儿。”姜楠冲樱子莞尔一笑。 苏樱子她们走了之后。 宋瑶问姜楠:“你今天在山上还看到其它人了吗?” 姜楠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下山的时候遇到大队长了,他人还怪好的,看到我受伤就陪着我们一起下山送我去了医院。” 宋瑶点点头,喃喃道:“怪他自己没抓住机会,可就不怪我了。” 姜楠问:“瑶瑶你说什么?” 宋瑶挤出一个笑脸摇摇头:“没说什么,那个樱子就是苏樱子吗?” 姜楠点头:“对呀,她就是这个石磨村的,人可好了,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到她,你认识她吗?” 宋瑶扁扁嘴说:“这女的可不是一般人,前阵子闹着跟大队长的儿子退婚,闹得沸沸扬扬的,张狂的不得了。” 姜楠似有所思歪着头说:“那个许光烈吗?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根本配不上樱子,活该跟他退婚。” 她自从来到石磨村,总是能碰到一些不务正业的小青年,冲她打口哨,领头的就是许光烈,吓得她每次都不敢一个人从村口路过。 “瑶瑶,你不记得了吗?上次他还拉你的手,还摸你的脸了,我说去找大队长告状,你还不让。”想起上次看到许光烈欺负宋瑶,姜楠就很生气。 宋瑶张嘴支支吾吾的说:“啊,呃,是.....” 姜楠翘着嘴想,这样的坏蛋怎么配得上樱子那么好的女孩儿。 从知青点儿出来,已经近中午了。 苏樱子跟苏东升匆匆回了家,把这几天收集好好的鸡蛋,山货归拢起来,这些山货越新鲜越好卖,不能耽搁。 随便抓了个饼子,拿了壶水,就出发进城了。 中午没有往城里去的马车,这次也没有自行车,只能步行进城了。 两个人每人背一个大背篓,徒步往城里走着。 太阳当空,火辣辣的烤着,背篓磨蹭着后背上的伤口,痛痒难耐。 苏东升担心的问:“姐,背篓给我吧,我抱一个。” 苏樱子扯着嘴角笑笑:“这里面装的东西多,你抱不动的,我没事儿,走。”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看到竟有人赶着一辆马车过来。 两人顿时欣喜万分,等在路边想看看能不能搭车。 “吁。”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搭车吗?”车上的人扬着一张笑脸问他们。 “怎么是你俩?” 第22章 图他愿意呗 车上吴红星驾着车,陈最一脸悠闲地靠在车上的麻袋上,眯眼看着苏樱子。 吴红星跳下车,帮他们把背篓放到车上,苏东升高兴的屁颠颠的跳上车。 苏樱子上车时看到陈最伸出的手,稍微迟疑,便拉住他的手,借力登上马车。 谁知刚上车好没站稳,前面驾车的就甩了马鞭。 苏樱子没站稳超前扑过去,跟陈最撞了个满怀,两个人一起倒在麻袋上。 “啊。”扯动身后的伤口,苏樱子怕在陈最身上,吃痛的叫出声,动弹不得。 陈最仰面躺在麻袋上抱着她,软线满怀,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吴红星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说:“不好意思啊,赶太急了。” 苏东升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满脸嫌弃的说:“干啥呢?光天化日的别耍流氓啊,松开我姐。” 吴红星不满的嚷道:“说谁耍流氓呢?我们这是助人为乐。” 苏东升:“抱人家大姑娘还不叫耍流氓?” .......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起嘴。 怀里的苏樱子一直没动,陈最有些茫然失措的转转眼珠,低声说:“虽然我确实玉树临风,但大白天的,不好吧?” 苏樱子闷着声音道:“不要脸。”吸了口气说:“等会儿,我缓一缓。” 陈最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想到可能扯到伤口了,轻抚一下她的背问:“疼啊?疼的话,你就趴一会儿。” 随后把两只手枕在脑袋下面,就这样仰面朝上,任由苏樱子趴在他身上。 马车哒哒哒的走着,车前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 “你们进城干什么去?”苏东升问。 吴红星答道:“把豆壳送到城里饲料厂,再顺便去邮局把知青们的包裹带回来。” 苏东升问:“哦?你俩这一天天也不用干农活吗?你们干这活儿有工分吗?” 吴红星哼一声:“有个屁的工分,这活儿还是我大哥拿一盒大前门换来的呢。” 苏东升嗤笑一声:“傻呀?图啥呀?” 吴红星挤挤眼睛:“图啥?图他愿意呗。” 中午回到村里,听说下午要往城里送豆壳,陈最便跑去跟大队长软磨硬泡要揽下这活儿,还给大队长塞了一盒大前门。 吴红星开始也挺纳闷的,他们最近手上没货,也没有进城的必要,他以为陈最有什么大动作。 还悄没声的问他:“哥,是不是城里有什么大活儿?” 陈最只是含糊的点头,催着他赶紧套车。 后来陈最驾着车绕了个大圈,跑到这条路上,顺路巧遇了苏樱子姐弟俩,他心里才明白过来,这活儿确实大。 陈最拿起个桃子,梆的一声砸到吴红星后脑勺上。 吴红星哎呦一声,捡起桃子,在身上蹭了蹭:“哥你咋知道我渴了?” 陈最白他一眼,又扔给苏东升一个。 这俩人堵上嘴,嘎嘎的开始炫桃子。 趴在陈最身上的苏樱子听到吴红星的话,心里微微颤动。 她知道红星村有一条进城的路,比这条路要近的多。 苏樱子吸了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到一旁的麻袋上,理了理头发,掀眸盯着陈最。 陈最瞄了她一眼,又翻着眼睛看了看天,看她还盯着自己,便摸摸头头发,露出一副自恋的表情说:“哥们儿是不是长得很帅?” 苏樱子撇嘴笑了笑,双臂抱胸往前凑了凑,摆出一副要仔细瞅瞅他的姿势。 “你吧,猛地一看还行,仔细一看呢.....” “咋样?”陈最得意的挑眉问。 苏樱子往后一靠,“还不如猛的一看。” 陈最切的一声:“没眼光。” 扔给苏樱子一个桃子。 苏樱子拿着桃子啃了一口,挺甜,解渴,挡饿。 她知道他是特意绕道过来让自己搭车的。 陈最知道她知道。 两人谁也没说破。 进了城,陈最直接架着马车把她们送到了厂区那边。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边?”苏樱子问陈最。 陈最帮她把背篓背上,说道:“你上次来一趟,会让自己错失发展老客户的机会吗?” 苏樱子轻声笑笑,这小子心眼儿太多。 陈最跟他们约好下午4点过来接他们,便和吴红星赶着马车去了饲料厂。 到了之前跟他们约好的那个阿姨家。 阿姨看到苏樱子兴奋的把他们迎进门:“你总算来了,等了好几天了。” 这是一座两层的小楼房,收拾的精致又干净。 屋子里家具很古朴,看得出主人是个很有品位和涵养的人。 苏樱子扫了一眼墙上的奖状和桌子上的奖杯,还有一些照片,果然是纺织厂的职工,而且绝对是处级以上的领导。 那阿姨看到苏樱子的神情笑着说:“这都是我爱人的奖状奖杯,他是纺织厂的副厂长。” “阿姨真是好福气,叔叔不但有能力,人还那么精神。”避开位高权重,只谈外貌印象,免得给人趋炎附势的印象。 阿姨一听这话,眉开眼笑的说:“你这丫头真会说话,你叫我崔阿姨就行。” 苏樱子点头:“崔阿姨,您喊我樱子就行。” 这几天收了一百多个鸡蛋,苏樱子拿了一百个过来。 崔阿姨看到高兴的合不拢嘴:“真好,真好,够吃一阵的了,我闺女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又坐月子,我真怕她营养跟不上,累垮了身子。” 说起闺女,崔阿姨脸上满是心疼。 鸡蛋的市场价格是八分钱一个,苏樱子收上来,又送货上门,开口要了一毛钱一个,想着如果讨价还价,也可以适量让一点。 谁知崔阿姨一口应下,二话没说,很爽快就给了十块钱,果然不差钱。 苏樱子也不退却,收好钱,又从背篓里拿出一只野鸡。 “阿姨,这只野鸡是我们在山上抓的,感谢你照顾我生意,给你家姑娘补补身子吧。”苏樱子把鸡放到桌子上。 那阿姨惊讶又惊喜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啊,多少钱?算我买你的。” 苏樱子摇摇头:“这是我和弟弟在山上抓的,也没本钱,野鸡呢,营养丰富,大人吃了好,孩子喝了奶水也有营养。” 阿姨听着眉开眼笑:“你这丫头真是太有心了,你今天还带了什么过来?我看看还有没有我需要的?” 苏樱子搬出背篓说:“我们还采了一些菌子。” 把那些菌子拿出来后,崔阿姨一眼相中:“这么嫩的鸡枞啊?哎呀英子你怎么不早说呢,我爱人最喜欢吃这个了,你这有多少?我全要了。” 苏樱子说:“这鸡枞有二十多斤呢。” 第23章 他爱我的青春活力,有何不可? 崔阿姨说:“没事儿,你全给我吧,我给朋友送一些,你背篓剩下那些是奶浆菌吧? 你稍等一会,我去给你喊两个人过来,保证给你包圆。” 崔阿姨兴冲冲的出门,没一会儿就带了两个中年女人过来。 “你们看看这菌子,多新鲜,市场上可买不着。”用不着苏樱子说话,崔阿姨极热情的介绍着。 那两个人女人似乎也很满意菌子的卖相问道:“多少钱一斤?” 苏樱子说:“我卖给别人都是八毛,既然是崔阿姨的朋友,那和她一样,按七毛一斤。” “呦,价格可不低,比市场上那些干菌子要贵的多呀。”其中一个抱怨道。 崔阿姨接过话说:“你也说了市场上都是晒干的菌子,跟着新鲜的怎么比? 这是人家小姑娘今天上午刚上山采的,新鲜着呢,还给送货上门,这价格,不贵, 再说了,你家老姚工资那么高,还差这点钱?给人家吃点好的还不舍得?” 崔阿姨一阵输出,苏樱子只管听着,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那两个女人也都不是腻腻歪歪的人,听了崔阿姨的话都笑了:“男人出去挣钱,吃点好东西还能吃不得?” 于是每人要了五斤。 称好,包好,其中一个女人踟躇片刻后问:“小姑娘,你能弄点儿鲜肉来吗?牛羊猪肉都行。” 另外一个女人眼睛一亮也附和着:“对呀,对呀,有肉吗?最近市场上都买不着肉,有钱有票,就是没货, 食堂的饭也很素,我们家那口子,天天抱怨嘴里能淡出个鸟来,让我改善伙食,我上哪给他弄肉去啊?总不能从我自己大腿上给他剌一块儿吧。” 几个人听了都哈哈的笑起来。 说起来好笑,但也确实是事实。 年前瘟疫的原因,各类肉食产量都下降了,而且现在统购统销,市场上能卖给个人的货就更少了。 苏樱子看着她们几个一脸殷切的样子,沉吟片刻道:“野猪肉吃吗?” 三个女人眼睛陡的一亮:“有吗?”野猪肉更劲道,更香,当然能吃。 家禽都是公社统一饲养的,统一宰杀后发货道指定售货点,想私自弄一点,简直天方夜谭。 然而像猪这样的家畜,个人家里只允许养一只。 而且大都是养到年底杀年猪,不会中途贱卖的。 想要,只能考虑野物了。 苏樱子点头:“可以想想办法。” 后山上有野猪,村里时常有人下夹子捕抓,三四个人一组,抓了之后再分,或者自己吃,或者卖掉,这事儿是公开的秘密。 野猪烈性,不好抓,能抓住是人家的本事,所以公社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崔阿姨看着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沉稳,做事也很周到。 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行,樱子,你要是能弄到野猪肉,直接送来就行。” 苏樱子点头:“行,等我信儿吧。” 从崔阿姨家出来, 苏东升数着手里的钱,连鸡蛋带菌子一共卖了将近三十块钱,这钱来的太快了。 美滋滋的把钱揣好,笑嘻嘻的跟苏樱子说:“姐,你可真厉害,一只野鸡做人情,那个崔阿姨就成咱们的销售员了。” 苏樱子笑道:“想取之,必先予之。” 苏东升傻愣愣的摇摇头:“不懂。” 苏樱子拍拍他的脑袋:“这个世上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靠利益维持的,你说点好听的,能搞定百分之五十的人, 你送点东西能搞定百分之七十的人, 你要是说点好听的再送点东西,基本可以搞定百分之九十的人,所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懂了不?” 苏东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一脸困惑的看着苏樱子:“姐,我怎么觉得你忽然变高深了? 是不是我大爷那几鞭子把你打开窍了?要不我也让他抽两鞭子去?” “滚蛋。”苏樱子踹了他一脚。 两个人说出笑着去了隔壁胡同那个大波浪家。 大波浪的家里跟崔阿姨家完全不同的风格。 家具,装饰,尽显潮流和浮夸。 电视,冰箱,皮质沙发,墙上挂着高深莫测的抽象画,颜色鲜明夸张,冲击着人的视觉。 正墙上挂着一张婚纱照,是大波浪和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起来,嗯,就,大概能做大波浪父亲的样子吧。 苏樱子心里恍然:怪不得要用淫羊藿呢? 苏东升想起来刚才姐姐对自己的谆谆教诲,记住一句,见人要说点好听的。 他往墙上的照片上看了看,心里一动道:“大姐你这个白色的纱纱衣服可真好看,跟仙女似的。” 大波浪听完,嫣然一笑:“这件婚纱是我朋友从香港帮我带回来的,国内只此一件。” 苏东升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又说了一句:“您父亲看起来也很精神呢,一点也不像个老头儿。” 苏樱子差点被这句话噎死,一脚踢在苏东升屁股上,苏东升被踹的莫名其妙,傻愣着眼问:“咋了?” 苏樱子翻他一眼,只能讪笑着冲大波浪说:“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大波浪咯咯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我们这样年龄差的结合在你们眼里属于禁忌之恋,不被理解很正常, 但是我们是自由恋爱的,我爱他的稳重成熟,他爱我的青春活力,有何不可?” 苏樱子表示尊重的点点头:“是的,爱情与年龄无关,与身份无关,甚至与性别无关,只与是否相爱有关。” 大波浪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万万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能有这么超前的思想,能说出这样反常规的话。 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苏樱子,皮相不错,如果不是在农村风吹日晒,会更娇艳一些。 身姿挺拔,丝毫没有农村女孩儿的怯弱和唯诺,尤其是听了她刚才说的话,更觉得这个女孩子气质超然。 “你,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大波浪眼底满是赞叹。 苏樱子微微笑笑,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包:“同志,这是你要的枸杞,是今天早上刚摘的,你看看成色。” 大波浪接过枸杞随意的笑笑说:“别叫同志,叫我田丽。” 苏樱子轻点头:“好,田丽,我们山上那几棵枸杞树是野生野长的,没有农药,没有施肥,吸取山间精华,山上也就这几棵树,很幸运今年的果实长的很好,很饱满,可遇不可求, 这种天然枸杞的营养成分很高,很补。” 苏樱子一番话,不但田丽听得兴奋不已,连苏东升都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几棵没人稀罕的枸杞树在二姐嘴里怎么说得跟神树似的? 第24章 还是个毛头小子吧? 田丽抓了几颗捧在手里,果实莹润饱满,分量也足,确实比市面上卖的那些干瘪的强得多。 “上次见你,就觉得你一定是一个特别有品位的人,所以我采果子的时候,挑选的很仔细,尽量保证品质。”苏樱子目光真诚柔和。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是苏樱子的恭维更让人受用,田丽粲然一笑:“好,我收下了,之后如果还有,还给我送来。” 苏樱子轻笑道:“好。” 这样好品质的枸杞,苏樱子收她一元一斤,田丽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甩给他们五元钱。 “这个泡水喝是不是就行?”田丽闪着眼睛问道。 苏樱子略一沉吟说道:“如果你用的话,可以放点百合一起煮粥,可以养颜, 如果是你家我大哥用,泡水喝最方便,如果他喜欢喝点酒的话,可以做成枸杞酒,平时喝一点,会有不错的,功效。” 未免冒犯,苏樱子说的尽量隐晦。 谁知那田丽的性格大开大合,隐晦根本就是多余。 张嘴便说:“这个男人啊,上了年纪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夫妻感情没有实事儿,只靠仰慕也难维持得长久不是吗?” 说完便一脸的惋惜和无奈,抬眼看到苏东升那张阵红阵白的脸,又看了一眼低头轻笑的苏樱子, 随即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哎呀,你看我,跟你们两个不经人事的小孩子说这个干嘛?瞧瞧那小哥儿的大红脸,还是个毛头小子吧?” 苏东升已经十八了,生理,心理早就成熟了。 平时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听他们说些荤段子,荤笑话,夜里也会焦躁一番。 从小见过最风骚的女人就是村里那个搔首弄姿的曹寡妇, 偶尔大街上,看到那些青涩娇憨的小姑娘,多看一眼,都能激情澎湃个半天。 这会儿被田丽这样打趣,只觉得羞臊的满脸通红,只能低头看着脚。 苏樱子看到田丽这样豁然的性格,便也无需隐晦,直截了当地说:“男人平时工作压力大,身体上有些影响也很正常,所以补一补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看到苏樱子竟也不避讳,田丽便更大胆直言:“对呀,所以我也会向其他人买一些药材,但是似乎成效不大呢,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啊?” 看着田丽一脸遗憾又急切的样子,想来陈最给她那些淫羊藿成效甚微。 既然生意送上门了,莫怪我挖墙脚喽。 “其实呢,是药三分毒,万一身体被掏空,就得不偿失了。”苏樱子谨慎地说了药物的利弊。 田丽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就说我们家老陶好像越补越虚呢。” 苏樱子接着说道:“药补不如食补,可以做一些药膳来将养。” “药膳?” “对,就是药物和食物搭配,药借食力,食助药威,既具有营养价值,又可保健强身。” 前世苏樱子遭受大寒,除了不能生育之外,还留下很多其它的病根,身体一直有问题。 看了不少西医都不管用,后来还是一个朋友介绍了一个中医给她。 除了中药,大夫也给她配了很多药膳,久病成医,自己慢慢的也就学会了皮毛。 所以做一些滋补调理的药膳手到擒来的事儿。 苏樱子给田丽介绍了几个药膳,细说了一些功能,田丽听得兴趣盎然,非常中意。 “你是学过中医吗?好专业啊。”田丽看着苏樱子感慨道。 苏樱子含糊道:“对,认识一个老中医,学了些皮毛。” 田丽一脸欣喜的点头:“那太好了,我也不太懂,你来帮我做可以吗?每周来一次,药材食材,你负责采购,我只管掏钱,怎么样?” 正中下怀,苏樱子点头:“好,我接下你这个任务。” 田丽像得了什么宝似的,满心喜悦的抱住苏樱子:“哎呀,遇到你,我真是太幸运了。” 苏樱子轻轻拍拍她的胳膊:“那我就回去准备一个药膳的菜单给你,下次给你送过来,我们现在得走了。” 苏樱子背起背篓跟田丽道别。 田丽看看他们问道:“你们还有货没卖完?” 苏樱子点头:“嗯,还剩一点菌菇,我再转转,看看还有没有人要。” 田丽朝她背篓里看了看:“别去了,我要了。” “啊?” “啊什么?你卖完了赶紧回家帮我准备药膳呐。”说着便把苏樱子的背篓卸下来,把剩下的奶浆菌都装了起来。 大概还剩五斤,苏樱子就收了她三块钱。 田丽拿着菌子看着苏樱子说:“我看你这个小姑娘,胆子大,有主意,是个做大生意的料,但是上山下河的那么辛苦弄这些杂货来卖,还要担着风险,有些可惜了。” 苏樱子轻笑道:“没办法,农村的资源有限,也只能弄得到这些东西,挣钱嘛,也没什么辛苦的。” 田丽闪着眼睛问:“你很缺钱吗?” 苏樱子有些哑然,这个女人看来是个生来不知愁滋味的,在这个年代,谁不缺钱呢? “你要是急用钱,我可以借给你。”田丽一脸豪气的说。 苏樱子愣怔片刻支支吾吾的说:“不,不,不需要,谢谢你。” 对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竟然慷慨至此,实在让苏樱子瞠目结舌,连忙回绝。 “没关系的,对于我来说,钱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花出去才有她的意义。”田丽一脸无所谓的说。 苏樱子眸中带笑道:“真的谢谢你,但是对我来说,自己挣的钱花着更有底气,而且我需要钱,更需要挣钱的机会和能力。” 田丽似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吧,尊重你。” 苏樱子两人跟田丽告别之后,出了门,刚到街口就看到陈最和吴红星驾着马车过来。 陈最看看两个人空空的背篓:“看来今天收获不错。” 苏东升得意的说:“当然了,我们今天挣了......” 苏樱子及时出脚踹了过去,财不外漏都不懂,这小子傻的可以。 陈最低声笑笑,拉苏樱子上车。 正要驾车走时,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樱子,苏樱子?” 众人回头,竟然是田丽。 田丽小跑到他们的马车前,气喘吁吁的拉住苏樱子说:“樱子,你不是说需要赚钱的机会吗?我来就是告诉你,下次你来的时候,我给你这个机会。” 第25章 这丫头莫不是有什么算计吧? 田丽这个人性格有些不羁,却是个热心肠,苏樱子走了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让苏樱子赚钱的机会。 虽然还需要等丈夫下班之后敲定,但迫不及待的像告诉苏樱子。 苏樱子看着兴奋热情的田丽,余光瞄了一眼旁边蹙眉诧异的陈最,微微笑笑问田丽:“什么机会?” 田丽抿嘴一笑,眯着眼睛,伸出手指晃了晃:“你下次来的时候再告诉你,等我确定好,一定是个好机会。” 苏樱子点头:“好,那我先谢你。” 田丽:“客气什么?咱们是互帮互助嘛。” 说完一转头看到旁边的陈最:“咦,小陈?你怎么在这里?你俩认识吗?” 陈最勾起嘴角冲田丽笑了笑:“我俩,老熟人儿了。” 田丽随即说道:“那太好了,我正好要跟你说,樱子给了我一个新的将养法子,以后你那个中药我就用不着了,这阵子谢谢你了。” 这田丽还真是心直口快,一点儿也不避讳,苏樱子想拦都拦不住。 虽然自己是凭本事挣这份钱,但是暗地里挖墙脚这事儿确实不够磊落,但事已至此,做生意嘛,客户是上帝,尊重客户的选择是第一要旨啊。 苏樱子手指搓搓衣角,转头冲着陈最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陈最看着她那副“老娘就是故意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转头冲着田丽扬起一个笑脸:“田姐,有什么挣钱的好机会?怎么不想着点儿弟弟呢?” 田丽爽朗一笑说:“你这臭小子精明能干,各个行业的钱都快被你挣完了,还缺我这点儿买卖?” 陈最笑笑:“这世上哪有嫌钱多的是不是?以后有什么好事儿想着点儿弟弟,我手上好东西多着呢,保不准哪天你就用得着呢。” 田丽一向知道这小子头脑活络,手段灵活,也不想推拒了他:“这事儿等我确定下来就跟樱子说,既然你俩是朋友,只要她乐意,你俩就商量着干呗。” 陈最朝苏樱子扬扬下巴:“乐意吗?” 苏樱子挑眉点点头:“看看再说喽。” 如果是块肥肉,只要自己吃得下,谁乐意分给你? 跟田丽告别后,四个人便赶着马车回村。 路上,吴红星黑着脸赶车,苏东升跟他说话都不搭理。 正为苏樱子挖墙脚的事儿气愤呢,三番两次的折在这丫头手上,真是憋屈。 心想:“大哥怎么忍得下?平时要是有人这么招惹他,早就收拾他了。” 回头看了看歪靠在马车上正盯着苏樱子发呆的陈最,心道:“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苏樱子这样精明的女人就是把刮骨钢刀,这大哥的骨头早晚被刮成渣渣。” 苏樱子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一直沉着脸,盯着自己的陈最:“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是,没错,你在田丽那边的买卖,确实是因为我断了, 但是你也要想想,如果你给她的东西有用处,她怎么会舍了你,用我的法子?满足客人的需求,是做生意的第一要旨,这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陈最一直沉着的脸,听到她的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跟他谈男人的需求? 他嘴角缓缓勾出一丝笑意:“既然你这么说,想必是清楚她的需求了? 我给他的都是一些温补的东西,药力强的东西当然有,能随便给人家用吗?我也奉劝你一句,小心使得万年船,别做的太过火。” 苏樱子耸耸肩:“所以你是在糊弄她喽。” 陈最拧眉啧了一声:“什么叫糊弄啊?他一把年纪了,有心无力,是自然规律好不好?还想吃两天补药就变成精壮小伙儿啊?再说了是药三分毒,悠着得没坏处。” 苏樱子道:“就是知道吃药不是长久之计,人家才另寻她法啊。” 陈最一听这话,促狭这眼神道:“你的意思,你不是给他用药?”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敢随便给人用药?再说了,那种药吃多了,还不把人掏干啊?”苏樱子嘟囔道。 陈最一脸狐疑的舔舔嘴唇:“那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这事儿被田丽横冲直闯的说了出来,苏樱子也就没打算瞒他,而且心里又生出一个可以用得上他的策略。 便直言道:“我是打算给他弄些药膳,食药双补,总比吃药强,也不会产生心理上的抗拒。” 陈最拧眉:“药膳?你还懂药膳?你学过医啊?” 苏樱子挑眉一笑:“这你不用管,挖人墙角确实不够地道,为了补偿你,做药膳的药材从你那儿买,咋样?” 苏樱子忽然的提议,让陈最始料未及,还以为这丫头只会过河拆桥,没想到竟然返身补桥,但心里又是一紧,这丫头莫不是有什么算计吧? 这么多次交手,这丫头的心眼子比筛子眼儿都多,可不能为了一点儿小利着了她的道。 看陈最一脸犹豫不决,苏樱子抿嘴一笑:“你不用猜我的心思,我没有算计你,做药膳需要药材,需要食材,我不想浪费时间自己找材料, 我知道你手上有药材,正好咱们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嘛,怎么样?” 陈最瞳孔猛缩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药材?” 苏樱子眨眨眼睛说:“你那天上山背篓里不是采的药材吗?后山北坡多山货,南坡多药材,你们就是从南坡过来的,不是去采药,是干嘛?” 陈最看着她呵的笑了一声,紧接着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行,心思够缜密。” 这丫头一次比一次让他出乎意料,她对古董的研究和认知,已经让他惊讶不已。 想起初次相识,她被下了那么重的情药,竟能凭着毅力扛过去, 他只当她是个保守且洁身自好的乡下小姑娘。 后来发现她不但胆子大,性子也野得很,什么保守矜持? 可以跟一个男人大谈有心无力,力不从心的女人,能保守到哪里去? 陈最忽然觉得,这女人,有点儿意思。 他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了。” 即便这女人真的要算计自己,他也应下了,你要玩儿心眼儿,我就陪你玩儿,我就不信玩儿不过你? 随即陈最又问了一句:“如果田丽说的那个机会,真是个油水很大的买卖,你会分给我一份儿吗?” 苏樱子冲他笑笑:“不会。” 第26章 哥什么时候怂过? 陈最本来一脸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苏樱子咯咯地笑起来:“当然,如果我吃不下,你肯定是我考虑的第一合作人选。” 陈最白了她一眼,哼笑一声:“荣幸之至。” 苏樱子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抿嘴笑了笑,说:“不过我眼下就有一个活儿,想跟你合作,要不要听一听?” 陈最靠在车上,手枕在头下:“说。” 苏樱子:“抓野猪。” 陈最立马弹坐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樱子:“抓野猪?你抓猪?还是猪抓你?” 苏樱子正色道:“我说正经的,我有个主顾,想要点儿野猪肉,给的价钱很高,你有没有兴趣?” 抓野猪这事儿苏樱子虽然应下了,但其实心里也没把握,毕竟,野猪凶悍,就凭她和苏东升门儿也没有,必须要几个壮劳力,还得有经验的才行。 为免节外生枝,她不想在自己村里找人,正好问问陈最,这小子头脑灵活,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陈最嗤嗤一笑:“苏樱子,你这是合作吗?你这是有求于我,你自己抓得住野猪吗?你有人手吗?有工具吗?我自己抓了自己卖不行吗?干嘛跟你合作?” 苏樱子揉了一下鼻子,淡淡的说道:“一块五一斤。” 本来一脸不齿的陈最,瞬间愣住,现在猪肉市场价格是七毛三一斤,即便是一等肉也才八毛二,一块五?翻倍的价格? “你确定?”陈最一脸狐疑的问。 苏樱子:“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干不干吧?”这个价钱,在崔阿姨那里她有把握。 “干啊!”陈最还没开口,前面赶车的吴红星一脸兴致勃勃的回头,眼里亮的发光:“哥,这买卖能干啊,咱有人,她有路,这价钱要做成了,赶咱们半年的收成了。” 苏东升拍拍吴红星的肩膀:“怎么样,我姐厉害吧?” 苏樱子冲吴红星嫣然一笑。 吴红星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浑身散发着财神的光芒,越看越顺眼:“厉害呀,太有本事了。” 陈最眼看着自己的小弟要倒戈,朝他啧一声:“你小子长本事了是不是?咱俩谁说了算?” 吴红星讪笑一声:“哥说了算,哥你说,要不要干?” 陈最瞅了苏樱子一眼,“你胆子真大啊,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卖点鸡蛋,卖点山货就成,卖野猪?这买卖你都敢接?大老爷们都不敢轻易碰野猪,搞不好要人命的,你呀......” 他伸着手指冲着苏樱子指指点点,大家脸一丧,得,这家伙看来是打退堂鼓了。 “五五分啊。”陈最话头一转。 “啊?”苏樱子眼睛一亮,瞪着他。 “啊什么啊?我得找帮手,找工具,你就找个销路,五五分便宜你了。”陈最扁扁嘴说。 苏樱子低声一笑:“行,五五分。” 吴红星兴奋的跟陈最说:“果然是我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怂。” 陈最眉毛一挑:“哥什么时候怂过?” 回到家,苏樱子从床头的砖洞里拿出布包,里面是上次卖樱桃的钱。 给大姐小妹买东西花了四块,收鸡蛋花了六块,加上今天挣得钱,还有之前零零总总一些零钱,一共三十二块钱了。 还差二百六十八块钱。 苏樱子深深叹了口气,当时一时赌气夸下海口,现在确实有些头疼,三百块,只靠卖点鸡蛋,山货,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苏樱子挠挠头,眼下只希望陈最能尽快把抓野猪的人手准备齐,或许能增加一笔不小的收入。 正赶上种红薯的节气,村里山坡上有几亩地,地质不好,不适合种庄稼。 农村人骨子里有不允许任何一寸土地闲置的基因,所以公社去农联社购进了不少红薯秧苗,打算在那块坡地上种红薯。 苏樱子最近按时上工,和几个知青被安排到红薯地了,其中就有姜楠和宋瑶。 姜楠看到苏樱子高兴的打招呼。 “脚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上工了?”苏樱子关心的问姜楠。 姜楠甜甜一笑说:“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了,大队长给我安排了个轻巧的活儿,让我坐在那边分拣秧苗,不累。” 苏樱子眼底微微黯了一瞬,点点头:“那就好,你去吧,小心一点儿。” 宋瑶在那边喊着:“楠楠快过来,干嘛呢?” 姜楠过去的时候,苏樱子看到宋瑶朝自己投来鄙夷的一撇,又在姜楠耳边说了些什么。 姜楠却摇着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大家热火朝天的干了一上午,中间大队长许长青来了一次,在地头转了两圈,便蹭到姜楠那边,一脸和蔼又猥琐的跟姜楠说笑。 姜楠只顾着干活,时不时的笑笑回应一下大队长。 中间歇息的时候,姜楠走到苏樱子身边坐下,细声软语的问:“你喜欢吃糖吗?” 苏樱子一头雾水的点点头:“喜欢啊,谁不喜欢吃糖呢?” 姜楠浅浅笑笑伸手到苏樱子眼前,白嫩的手心里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给你吃。” 苏樱子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笑道:“呃,我不吃,你吃吧。” “我有胃炎不能吃糖,吃糖会加速胃酸分泌,很不舒服,这糖送给你吃。”姜楠解释道。 苏樱子看着姜楠满眼的真诚,便伸手接过糖问:“你不能吃糖,身上怎么会带着糖呢?” 姜楠道:“是刚才大队长给我的。” 苏樱子微微一怔,哦了一声。 刚才她也看到许长青那副殷勤的猥琐样子,但姜楠的反应似乎有些疏离。 她有些拿不准这姑娘是真的单纯无邪,还是表里不一的小白莲? 她实在不忍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毁在许长青那个混蛋手里。 但又怕多此一举招惹是非。 思忖片刻后,她说道:“大队长好像对你很好。” 姜楠一脸不设防的笑笑:“对呀,大队长人还挺好的,挺照顾我的,给我安排的都是些轻省的活儿,也挺关心我们这些知青的,我有同学在其它村子里,说他们的大队长可凶了,天天骂人,我觉得我还挺幸运的。” 说完,两眼弯弯的笑起来,一脸的烂漫无邪,俨然一副不识人间险恶的懵懂样子。 本不想多事的苏樱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不想看到这样单纯的小白花被摧残。 “姜楠,你听说过无事献殷切这句话吗?” 姜楠点头:“知道啊,意思就是说人做事是有目的,后半句是非奸即盗......”说到这里,姜楠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苏樱子。 “你的意思是,大队长对我这么好,是有目的的?”之前的几分笑意凝结在姜楠的眼底。 苏樱子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会觉得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我好,尤其是男人,尤其是一个有家的男人,他必有所图。” 第27章 一个猖狂的人 “姜楠,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曲解了大队长的一片好意,就当我没说。”苏樱子耸耸肩,补充了一句。 姜楠有些失神的看了苏樱子一会儿,低头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姜楠觉得樱子说的很对。” 说完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我妈常说我这个人神经大条,后知后觉,什么事都只看表面,懒得往深了想,就是懒嘛。” 一边说着一边笑笑:“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想别人不会冒着得罪大队长的风险来提醒我的。” 圣母心最大的反噬就是一片好心被对方当做多管闲事。 还好姜楠虽然天真,却不是个有头无脑的姑娘。 苏樱子默默点头说了句:“你能明白就好。”便不再多说什么。 姜楠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了一阵,脑子里回想着这阵子大队长对自己的种种,和几次单独的相处,不禁后脊发凉。 她不禁想到了上次在山上,如果没有遇到苏樱子他们,那就会遇到刚好要上山的大队长...... 姜楠心里一紧,还好,那天遇到了樱子,今天她又这样给自己提醒,忽然觉得,苏樱子就是自己的保命真人。 刚才宋瑶还让自己离苏樱子远一点,才不要呢,这样的大好人,自己要抱紧才行。 想到村里关于她的种种传言,和她的经历,姜楠对她更多了一份敬佩。 “樱子,我觉得你很勇敢。”姜楠由衷的说道。 “为什么?”苏樱子疑惑的问。 “你告诉我大队长意图不轨,你还敢当面跟他儿子退婚,还一力承担那么多退婚的钱,还不算勇敢吗?”姜楠眨着一双清澄的大眼。 苏樱子微怔片刻:“自从出了退婚这事儿,村里有人说我作,有人说我烧包,不知好歹,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勇敢。” 姜楠急切的肯定自己的观点:“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是要找一个跟你过一辈的男人,当然,要看着高兴,心里喜欢才行,至于别人说什么不重要,你又不跟他们过,对吧?” 姜楠这句话说到了苏樱子的心坎里,也许是这姑娘活得太过单纯,没见过险恶人心, 也或许是她一直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没见过婚姻的不堪,所以才有这样一颗坚守本心的赤子之心。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苏樱子冲她甜甜一笑:“苏樱子觉得姜楠说得很对。” “啊?哈哈哈,咯咯咯。”两个人哈哈地笑作一团。 也许是经历了前世一塌糊涂的人生,凉薄的亲情,不堪的婚姻,这一世机缘巧合遇到姜楠,让她发现这世上竟有这么单纯美好的人,让她心生羡慕,也觉得可贵珍惜。 两天后,陈最那边给了信儿,说已经找好帮手了,约到晚上在红星村村口碰面商量一下具体细节。 吃过晚饭,苏樱子和苏东升匆匆赶过去。 今天正好是红星村公社放电影,附近村子的都赶去看热闹。 路上三三两两的年轻人搭伴儿往红星村走。 “樱子!”后面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拍了拍苏樱子的肩膀。 “姜楠?”苏樱子回头看到姜楠和知青点其它几个知青。 “你也要去看电影吗?咱们一起走。”姜楠热情的搂住苏樱子的肩膀。 “楠楠,快过来。”宋瑶在那边大声喊着。 姜楠看看宋瑶又看看苏樱子,她不太明白宋瑶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苏樱子,明明是个那么好的女孩。 苏樱子拍拍姜楠:“你跟她们去吧,我还有点儿别的事儿。” 姜楠无奈的扁扁嘴:“好吧,回头找你。” 在红星村村头的大槐树下,看到三个蹲在那儿抽烟的男人。 除了陈最和吴红星还有一个眼生的男人。 看到她们走过来陈最站起来,给苏樱子介绍道:“石家村林野风,打猎一把好手。” 天色黑暗,看不真切人的长相,只看得出是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态度有些淡漠的冲苏樱子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苏樱子转身看了看四周,满心怀疑的问:“只有他一个人?” 林野风听到她声音里的质疑,沉着声音问:“一只野猪而已,你想找几个人?三瓜俩枣的够分吗?” “挺猖狂啊。”苏樱子心道。 苏樱子小时候跟别人上山抓过野猪,野猪凶悍,横冲直撞,她亲眼见到过有人被野猪撞翻,啃咬的鲜血直流,那野猪咬人不是直接咬,是甩着咬,直接把肉撕下来。 人命关天,非同小可,挣钱固然重要,但如果搭上人命得不偿失。 “野猪凶悍,我担心咱们人力不足,万一受伤,就得不偿失,挣钱事小,人命事大。”苏樱子直接说出自己的顾虑。 “富贵险中求,一点儿风险不想冒,怎么挣钱?如果你们怕了就算了,我也懒得跟你们浪费时间。”林野风扔了手里的烟头,起身要走。 陈最一个箭步截住他:“老林,她是为着大家的安全考虑没什么错,她只是没见识过你十猎一空的战绩和能力,理解一下。” 随后又把苏樱子拉到一边:“林野风之前做过守山人,野猪见得多,打的也多,有经验,我既然找他就是信他,你不用怕。” 苏樱子沉了沉气说:“好,我信你。” 转身跟林野风说道:“林同志,不好意思,是我过于小心了,既然合作,我应该完全信任你。” 这样直爽不扭捏的态度,林野风很受用,也不再强硬,大家围到一起做了个计划。 林野风这两天先踩踩点,定好时间地点,再通知大家一起行动。 “其实抓野猪很简单,就三个步骤,找猪,追猪,补刀。”别人眼里惊心动魄的事,在他嘴里说的如此稀松平常。 陈最几个面面相觑,苏东升挠挠头问:“这,这,这么简单吗?” 苏樱子轻声道:“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流程就是这样,只不过过程很艰难。” 林野风无声的笑了笑:“是,会者不难,抓的多了也就熟门熟路了,到时候我会带朋友一起过去,我们主抓,你们帮把手就行。” “原来你还有其它帮手?”苏樱子惊诧道,:“我们要跟你的朋友碰个面吗?” “不需要,到时候你们就见到他了。”林野风说完冲着陈最扬了扬下巴:“这件事做完之后,你答应我的事儿别忘了。” 陈最点头:“放心,哥们儿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苏樱子奇怪的看了看他俩,料到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交易,但也不便多问。 几个人正要散伙,忽然一个人影从远处跑过来,不知道是太慌乱了,还是天黑没看清人,一头扎进吴红星的怀里。 吴红星吓得张开两个胳膊不敢放下来:“什么情况?你谁呀?” 那人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怒气冲冲的喊:“耍什么流氓?” 吴红星委屈的说:“你自己扑进来的好不好?” “宋瑶?”苏樱子看清那人的脸:“你怎么在这儿呢?” 宋瑶扯扯衣服,理理辫子,看清了是苏樱子后,冷冷的说了句:“你管得着吗?” 便绕过他们,扭着腰往石磨村的方向走了。 苏樱子狐疑的看着她的背影。 这时电影散场了,石磨村其它几个知青也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苏樱子仔细看了一下,姜楠呢?这群人里没见到姜楠的影子? 她拉住其中一个人问:“姜楠呢?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吗?” 那人说:“宋瑶刚才肚子疼,让姜楠陪着她先回村了。” 苏樱子心下一沉:“什么?” 第28章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刚才明明看到宋瑶一个人跑过去了,苏樱子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忐忑。 一把抓住要各自回村的陈最和林野风:“帮帮忙,帮我找个人。” 几个人到放电影广场看了看,那边电影已经散场,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小孩子在围着放映机看热闹,根本没见到姜楠的影子。 几个人又分头在周围转了转,也没看到人。 苏樱子按下心里的慌张,拉住苏东升问:“你刚才来的时候说在半路上遇到许长青,他是到红星村来了吗?” 苏东升说:“对,大队长说过来跟放映员商量一下,改天去咱们村放两场电影。” 陈最眼底一暗,沉声问:“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是猜到了吗?”苏樱子心里有些发慌,焦虑的扣着手心,想让自己沉下心。 “别急,或许能想到什么线索。”陈最沉声道。 对,对,别急,那人说姜楠是和宋瑶一起离开的,而刚才宋瑶是自己跑过来的,是从南面过来的,但是放电影的地点在东面广场。 “南面,南面。”苏樱子轻声呢喃了两声。 “南面有个仓库。”陈最马上反应过来迅速说道:“去仓库。” 几个人跑向仓库的方向。 刚到仓库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近乎破音的哭喊声:“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是姜楠的声音。 这个仓库远离村庄,如果不是他们找过来,里面的人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苏樱子箭步上前,正打算破门进去,被陈最一把拉住:“这里面可能是你们村的大队长,你撞破他的好事儿,以后在村里就没你的好日子了。” “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还操心这个?我倒要看看这老东西敢怎么弄我?”眼见里面的小姑娘要被糟蹋,还不出手,跟那个畜生有什么两样? 苏樱子甩开陈最的手上去推门,门从里面闩住了,苏樱子跺了几脚:“姜楠,你在不在里面?” “樱子,樱子救我。”里面传来姜楠痛哭流涕的呼救声。 苏樱子和陈最一起推门都没有推开。 “起开。”林野风把她俩赶到一边,后退几步,猛冲过去跺了一脚,门哐当一声被跺开。 仓库里,姜楠蜷缩在一堆麻袋边,那个许长青正手忙脚乱的提着裤子。 苏樱子跑到姜楠身边,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没事吧?” 姜楠哇的抱着苏樱子大声哭起来。 苏樱子摩挲着她的背安抚着:“没事,没事,没事了。” 陈最几个人为免姜楠尴尬,都转身背对着她们。 许长青穿好衣服,鬼鬼祟祟的想从一边溜出去。 “拦住他。”苏樱子一眼看到,高声呵斥一声。 陈最转身一把揪住许长青的衣领,把他推到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被林野风一脚踩住后背趴到了地上。 吴红星和苏东升则走到仓库外面把风。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石磨村的大队长。”许长青趴在地上乌拉乌拉的喊着。 “你石磨村的大队长干我们屁事。”陈最蹲下身子拍着许长青的脸:“干出这么龌龊的腌臜事,你也配说自己是大队长?我们知青下乡是来建设农村的,不是来让你这种人渣糟蹋的。” 陈最愤恨的在许昌强脸上扇了一巴掌。 “我,我什么也没做。”许长青梗着脖子吼道。 “你当我们瞎吗?你刚才那裤子是他妈自己掉下去的吗?”林野风踩着他的背恨恨的说。 “我,我就是在这儿遇见姜知青了,我,我关心关心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许长青支支吾吾的编着谎。 “关心知青,你脱裤子干什么?”陈最踢了他一脚问。 许长青吃痛的哎呦一声,开始信口胡说:“是,是那个姜知青勾引我的,她说不想在农村吃苦了,想回城,让我帮她去要一个回城的名额,然后她就,她就过来脱我的裤子,就是她勾引我的,还好你们进来了,否则我就被她腐蚀了。” “你胡说,我没有,是你,是你强迫我。”姜楠听到许长青的话,羞愤不已的哭喊。 “樱子,我没有,他胡说八道,我不会做这些肮脏的事。”姜楠抽泣着跟苏樱子说着。 苏樱子安抚道:“我相信你,相信你,别怕。” “许长青,你做下这龌龊事,还恶人先告状,咱们就去乡大队好好理论理论,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姜知青。”苏樱子冷冽着声音跟许长青说道。 许长青伸着头看了一眼苏樱子:“苏樱子,我可是你未来的公爹,你居然帮着别人一起害我?你,你忤逆不孝你。” 听到许长青的话,陈最和林野风都是一愣,这时儿媳妇抓了公爹的奸?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俩对视一眼,这个情况,咱俩是继续呀?还是撤呀? 他俩正眼神交锋的时候,苏樱子站起来走过来:“我呸,你也配?我苏樱子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进你许家那样的腌臜门户,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也是个天生的坏种,我跟你儿子退婚的事儿,全村皆知,你装什么傻?充什么愣?” 许长青哼笑一声:“你退的了吗?一个月弄三百块钱?你做梦呢? 我告诉你,你早晚嫁到我家,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就算你不嫁过来,我是大队长,你是社员,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告我?你有证据吗?那女人的名声不想要了?她有证据吗?脱了裤子让人家验吗?老子根本没碰她,验也验不出什么,呵呵呵。” 姜楠听了他的话,羞愤的抱着脸哭起来。 苏樱子走上前,示意林野风把他拉起来。 许长青刚直起上半身,苏樱子便一巴掌甩在许长青的脸上,目光狠厉的看着他:“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第29章 我现在就教给你该怎么报答我 前世许长青一辈子风流成性,拈花惹草,政策改变取消公社之后,他没了实权,便卸了任,下海经商,开了个服装店。 店里招了个售货员,三十多岁的年纪,妖娆妩媚,韵味十足,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把许长青迷的七荤八素的。 那售货员的丈夫是个哑巴,平时走街串巷摆摊卖货。 许长青经常趁着哑巴不在家的时候跟女人厮混,还让她五岁的儿子把门,许长青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给那孩子一毛钱,孩子乐得高兴,总盼着他来。 后来有一次,许长青忘记给那孩子钱,那孩子跟他要的时候,他踹了孩子一脚,那孩子记了仇,跟他爹告了状。 一次哑巴把他们堵在了床上,跟许长青扭打起来,身单力薄的哑巴被许长青打的鼻青脸肿。 那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哑巴原谅,哑巴无可奈何,为了孩子有个娘,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谁知越是这样,许长青越是嚣张,越是觉得这种明着偷情过瘾的很。 绿帽子越戴越高的哑巴,终于忍无可忍,在又一次撞破他们的奸情后,直接拿刀捅了许长青。 许长青当场丧命,尸体在太平间放了半个月,张翠花才不情不愿的去领了尸体,火化,随便买了个骨灰盒,让许光烈带回老家,草草的葬了。 当时法院要起诉哑巴,让张翠花作为家属上诉, 张翠花说,不追究了,法院爱怎么判怎么判吧。 一辈子跟着许长青为他擦屁股,她巴不得他早死,那时她曾跟苏樱子说,哑巴要是被枪毙了,记得带我去给他烧点纸。 那许长青她一张纸都没给他烧过。 前世许长青借着回城的由头,占了不少女知青的便宜,一辈子风流,最后死在女人身上,罪有应得。 此刻,许长青被苏樱子呼了几个巴掌,咬牙切齿瞪着苏樱子:“我不知道我怎么死的,但是过了今晚,我会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好啊,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放过我,我就先捞捞本吧。”苏樱子冷笑一声,上前左右开工,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在许长青的脸上。 最后打的手都麻了,连陈最和林野风都看得不禁裂了一下嘴。 苏樱子不否认这几巴掌带着点私人恩怨。 前世嫁进许家后,自己在许家受的气,也有一份是他许长青的功劳。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他到饭店跟苏樱子要钱,苏樱子拒绝之后,他就到许光烈面前说她跟饭店的主厨不清不楚,骂他儿子是龟孙,头上长草跑马了都不知道。 撺掇着许光烈过来找事儿,许光烈带着几个人到饭店把主厨打了一顿。 面对蛮不讲理的人,那主厨百口莫辩,当天夜里便收拾铺盖走了, 即便苏樱子再三高价挽留,人家都不回头。 “老板娘你是个好人,也大方,我也乐意跟着你干,但是钱再重要,也没命重要,算了吧,我这人,惜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板打跑主厨的事儿,在圈里传开,那还有人赶来应聘? 饭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好久都没起色,许光烈那阵子还时不时的过来找事儿,要钱,苏樱子不给,许长青就撺掇着许光烈跟自己干仗。 今天揍他这一顿,为今世的姜楠,也算为前世的自己出气了。 一向不喜欢招惹是非的陈最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看到苏樱子一副解恨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欢喜。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打了他娘的再说。 仓库门被关上,里面传来许长青的鬼哭狼嚎。 约莫半小时后,林野风和陈最走出仓库,随后苏樱子也扶着姜楠走了出来。 几个人趁着夜色各自回家。 苏樱子把姜楠带回了自己家。 苏玲看到哭得浑身发抖的姜楠,问:“这是怎么了?” 苏樱子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苏玲没再说什么,去了邻居小姐妹家睡觉,把屋子留给了她俩。 苏樱子拧了毛巾递给姜楠。 姜楠拿着毛巾,呆呆的坐在床边,默默的流着泪。 一时间,苏樱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樱子,谢谢你救了我。”片刻后姜楠喃喃的说着,她不敢想如果苏樱子她们再晚到一会儿,自己会怎么样。 苏樱子怜惜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去哪个仓库呢?” 姜楠愣了一会,稳了稳心神,回忆刚才发生的事儿。 她们电影看到快结束时,宋瑶忽然就说肚子疼,让姜楠陪她先回村。 走到仓库附近,宋瑶说:“楠楠,我实在忍不住了,先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你在这儿等我。” 姜楠连连点头说:“好,你去,我等你。” 可是宋瑶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天色越来越晚,广场那边的电影也散场了,嬉嬉闹闹的人群也散了,村庄渐渐变得万籁俱寂。 姜楠有点害怕便朝着树林里喊:“瑶瑶,你好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姜楠便想走到树林那边看看,谁知身后忽然出来一个人拍她的肩膀:“姜知青。” 姜楠吓得回头,一看竟然是大队长许长青。 “大,大队长,你怎么在这儿?”姜楠按捺着心里的惶恐问道。 许长青一脸笑容可掬的样子:“我来看电影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姜楠指指那边的树林:“我,我在等瑶瑶,她去.....她有点事儿。” 许长青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刚才看到宋瑶已经回村了呀。” “什么?她怎么自己回去了?那,那我也走了。”姜楠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她隐隐闻到许长青身上传来的酒气,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紧回去。 说着便匆匆往回村的方向走,谁知许长青赶上来,一把拉住她:“姜知青,你先别急,既然遇到了,我有些事儿正好跟你说一下。” 姜楠躲开他的拉扯,扯出一个笑脸说:“大队长,有事儿还是明天到村里再说吧,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许长青在身后说道:“上面刚下来两个回城的名额,你不想要吗?” 姜楠顿住了脚步,回城?这是她日思夜想盼望着的事情,家里爸爸身体不好,妈妈一个人照顾力不从心,她一直都盼着能早些回去。 许长青笑了笑走上来,软着声音说:“就是嘛,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多少人求到我门上,我都没答应,我觉得你这个小姑娘,听话乖巧,就想着把这个机会留给你。” 姜楠迟疑片刻后问:“那,那我该怎么做?递交材料吗?我,我明天写好交给你好吗?” 许长青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交材料先不急,这么难得的机会我给了你,你不想着好好报答报答我吗?” 第30章 百般的善意是滋养野狗的温床 姜楠心里咯噔一下,“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尤其是男人,尤其是一个有家的男人,他必有所图。”苏樱子的话倏地的在脑子里蹦出来。她往后退了退跟许长青拉开距离,神色冷淡的说:“大队长,如果这个机会是我该得的,您就给我,如果轮不到我,那我也不强求,至于你说的报答,我身无长物,实在没什么可报答您的,我先回去了。” 正当转身想跑时,被许长青一把抓住,搂进怀里,他喘着火热的粗气在姜楠耳边说:“这个机会,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现在就教给你该怎么报答我。” 许长青吐着一嘴的酒气往姜楠脸上亲过去。 姜楠吓得六神无主,一边奋力推着许长青,一边叫喊。 许长青捂住她的嘴,勒着她,把她拖进了仓库。 姜楠被许长青摁在仓库的麻袋上,扒了裤子。 近乎绝望时,仓库门口传来苏樱子的喊声。 姜楠一说到这里哽咽到无法呼吸,她颤动着双手,一脸惊恐未定地看着苏樱子,呜咽道:“樱子,差一点点,我就毁了,我就不能活了,你知道吗?” 苏樱子咬着牙暗暗咒骂:“王八蛋。” 把姜楠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怕。” 姜楠伏在苏樱子的怀里,痛哭出声。 待姜楠平息下来,苏樱子带着试探问:“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姜楠红着眼睛摇摇头。 “因为别人告诉我你是和宋瑶一起走的,我却看到宋瑶一个人慌张的跑回村子了,才觉得不对劲。”苏樱子并不打算隐瞒她,她可以单纯善良,但是必须要分清身边的朋友是人是鬼。 今晚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有些事姜楠来不及细想,现在前后思量,她心里虽然也有怀疑,但听到樱子的话,她心里仍旧是一阵刺痛。 “或许,她真的不舒服,就先回村了。”此时此刻,她甚至还想为她找一个借口,那毕竟是她最好的朋友。 苏樱子叹息的摇头,这姑娘真是太傻。 但也可以理解她的心情,那个你从未设防的人,朝你打了最狠的一棍,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姜楠,你不用为她找借口,她就是故意把你送到了许长青的嘴边的, 或许她害你不止这一次,上次在山上,如果不是我先遇见你,也许那一次,你就已经被许长青那色狼吃了, 其实你心里也怀疑她,只是不愿相信罢了,不过也好,不遇到点儿烂事儿,你永远看不清在你身边的是人是鬼。”苏樱子缓缓说道。 姜楠呆愣了片刻后痛心道:“她从小没有妈妈,我妈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我待她像亲姐妹一样,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去害我?我心里痛,但更多的是恶心。” 苏樱子叹口气垂目道:“这世上的人,并不会因为你对她好,就一定会回报你,她这样对你,是因为得到利益远比你更重要,你明白吗?” 姜楠微微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说:“我爸之前跟我说,百般的善意是滋养野狗的温床,我以前不明白,现在好像懂了,一物可换一物,人心不一定能换人心。” 经此一次,姜楠的单纯蒙上了纱,她见到了人心的险恶,尤其这一课还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给她上的,更会让她受教颇深。 第二天,苏樱子和姜楠一起到地里上工。 当宋瑶看到姜楠和苏樱子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怔愣了片刻后,宋瑶走过来,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楠:“楠楠,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太难受了,就先回村了,忘记你在等我了,你,你没事吧?” 姜楠看着宋瑶眼睛里冰冷一片:“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 宋瑶怔了怔说:“你一夜没回来,我挺担心的。” 姜楠直直的盯着宋瑶道:“是吗?”随即又笑了一下说:“我没事,昨天和樱子在一起,你去忙吧。” 宋瑶一脸牵强的笑了笑:“哦,那就好。”便转身离开了。 苏樱子看着姜楠慢慢冷下来的笑意:“怎么?打算原谅她了?” 姜楠眉心一蹙:“怎么可能?我饶了她,她会饶过我吗?她既然想演,那我就不拆穿她了,我要看着她自己作死,自食其果。” 苏樱子很高兴看到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白花,一夜间成长为一株有仇必报的黑莲花。 至于这个宋瑶,暂且放放,让她张狂一阵,自有机会好好收拾她。 上午干活的时候,听到村里人议论。 “听说了吗?徐大队长被人打了。” “真的假的?” “啧,我还能骗你?听说是昨天晚上在红星村的仓库里被人打的,今天有人进仓库才发现,找了几个人把他抬回家了,我早上起来遛弯,正好看见了,啧啧,那打的叫一个惨啊,估计得好几天下不了床。”说的人一脸兴奋。 “被谁打的?谁这么大胆子?”听得人一脸八卦。 “谁知道呢,搞不好又摸了谁家的小媳妇儿,被人家男人打了呗。” “嘿嘿有可能,那个老色批早该挨揍了。” 苏樱子和姜楠对视一眼,埋头继续干活儿。 “樱子,咱们打了许长青,以后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午间休息时,姜楠和苏樱子坐在一起,神色戚戚的说道:“害你受牵连,真的对不起。” 苏樱子不在意的笑笑:“没事儿,我本来就已经惹下他们一家子了,不在乎再多这一桩,毕竟这事儿是他不轨在先,不敢张扬的, 大不了暗里给我们使绊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不用怕。” 姜楠才略略安心的笑了笑。 那天他们几个揍他的时候,都没留力气,估计伤的不轻,且得在床上躺几天呢,等着吧。 两天后,林野风给了信儿,让大家当天半夜时分到山脚集合。 这几天姜楠一直没回知青点,睡在苏樱子家,知道苏樱子抓野猪的计划后,兴冲冲的嚷着要跟着去。 苏樱子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跟着。 到山脚时,他们几个男人已经到了。 林野风看到跟过来的姜楠,眉心皱了皱:“她怎么也来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跟着过来只会添乱。 姜楠生怕被撇下,挺挺胸说:“我可以帮忙的。” 林野风请哼一声:“不添乱就好。” 陈最出声道:“既然来了,就跟着吧,咱们别耽搁时间了,老林,怎么样,有动静了吗?你的帮手来了吗?” 苏樱子也正奇怪,说好的有帮手,却也没看到有其它人。 这是林野风把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响哨。 第31章 哪天脱光了让你看看 一声指哨,从远处树林里蹭蹭蹭的跑过来两条大狗。 一身灰色的皮毛油亮紧实,两只狗体型魁梧,身姿矫健,霸气外露。 “好帅的狗狗。”姜楠由衷的夸了一句。 林野风看了姜楠一眼,鲜少有女孩子不怕他这两只狗的。 苏樱子指着两只狗说:“这就是你的帮手?” 林野风摸摸两只狗的头说:“对,这是黑子,这是虎子,他们两个能抵十个人。” 两只狗吐着舌头,围着林野风转圈,似乎迫不及待的在等待命令。 姜楠悄声问苏樱子:“咱们这样上山抓野猪,万一被公社知道了,会不会挨处分啊?” 苏樱子摇摇头轻声道:“不会的,村里巴不得有人帮着抓野猪。” 对于大野猪,公社之所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它时常下山祸害庄稼。 村里人也是烦不胜烦,野猪繁殖旺季时,公社也会组织村民集体上山打猎抓猪,甚至高价悬赏猎杀野猪。 所以各村都有几个抓猪的能手,比如林野风这样的。 林野风从随身的包里抽出几把柴刀,每人递了一把,姜楠看着刀有犹犹豫豫的说:“还,还要用刀吗?” 林野风沉着声音说:“防身。”顿了顿说道:“也是最后了断野猪的工具,记住,出刀一定要快,不然它跳起来会伤人的。” 看了一眼姜楠怯弱的样子,淡漠着声音道:“怎么怕了?怕了就回去,别在这儿碍事儿。” 姜楠一把夺过砍刀,一脸不服的说:“谁说我怕了?我,我一会儿一定能砍掉野猪的一条腿。” 说完还气势汹汹的的挥了挥手里的砍刀。 苏樱子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野风也扯着嘴角笑了笑,转身跟大家说道:“我这几天已经带着它俩在山上转了几趟了,大致了解了野猪的踪迹。 一会我带着它俩在前面,你们跟着就行,看到野猪,我们把它往南面的树林赶,那边有我下的捕兽夹,要是能正好夹住,咱么就省事儿了。” 陈最点头:“行,听你的。” 一行人徐徐往山上走,姜楠似乎很喜欢那两只狗,一直跟在林野风身边,时不时的摸摸狗头。 狗冲她龇龇牙,她冲狗笑笑,林野风也时不时扬扬嘴角。 陈最跟在苏樱子身边,低声问:“这两天,许长青没找你麻烦吧?” 在农村呆的这几年,仗势欺人的村干部他见得太多了,还有那些仗着成分好,横行乡里的村霸,这些年女知青主动或被动被嚯嚯的事儿不少。 他只是一个下乡来的知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一直熬到现在,等着回城。 这一次,正好撞见了那些腌臜事,苏樱子一个女孩子都敢拔刀相助,他若是袖手旁观,岂不是太怂,少不得被她笑话。 而且打得确实过瘾,那种人渣就活该被暴揍,只是回头想想,当真是后患无穷。 自己和吴红星不怕,反正不是他们石磨村的人,那许长青胳膊再长也够不到他们村里去,更何况,他在红星村有大队长罩着,一般人也动不了他。 但苏樱子终究是要落在他手里的,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苏樱子听到陈最语气里的关心,:“没事儿,他且得躺几天才能下床呢,我就不信他敢把挨打的原因宣扬出去,到时候无非是给些小鞋穿,我有法子治他。” 看着苏樱子胸有成竹的样子,陈最倒也安心了几分。 他们跟着狗在林子里穿梭,山上没有路,只是沿着山坡往上走,越走越深。 苏樱子问陈最:“你抓过野猪吗?” 陈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见过被打伤的野猪,长嘴獠牙的挺吓人。” 苏樱子抿嘴一笑:“早知道不叫你来了,你们城里知青细皮嫩肉的,一会儿万一伤着了,不好交代呢。” 陈最脸一沉:“瞧不起谁呢?哥们儿也是见过世面的好吗?当年在坝上降过烈马的,比野猪彪悍多了。”一边说着,一边在肱二头肌上拍了拍。 苏樱子上下打量他几眼,揶揄道:“没看出来。” 这眼神彻底激起陈最的胜负欲:“小丫头片子,你是没见过哥浑身的腱子肉,哪天脱光了让你看看,吓死你。” 陈最这话脱口而出,苏樱子和他同时一愣。 “不是,我的意思是,脱,脱了上衣给你看。”陈最脸微微一红,含糊其辞的解释着,忽然又觉得说的不对:“我是说,你如果不信的话......” 苏樱子撇嘴笑笑,睨了他一眼:“谁稀得看。” 说完便撇下他往前走去。 陈最冲着苏樱子的背影龇龇牙,嘟囔道:“早晚让你看看。” 走到半山坡的时候,林野风忽然停住了脚步,那两只狗好像也兴奋起来,不停的跳着转圈,迫不及待想要挣脱绳子。 苏樱子走上去问:“有动静?” 林野风狠狠地捻灭烟头,吐出两个字:“放狗!” 松开狗绳的瞬间,两只狗如同离弦飞箭,嗖得飞奔出去。 林野风招呼大家跟上。 苏樱子和苏东升,吴红星都是自小在山上跑惯的,跟着林野风飞快攀爬上山。 她回头跟陈最和姜楠说:“山上没路,你俩跟不上别硬来,狗比你们能跑。”说完便跟上前面的几个男人,飞速上山。 “我他妈......”陈最咒骂一声,把砍刀往腰上一别,手脚并用,速度飞快的跟了上去。 留下姜楠在林子里独自凌乱:“樱子,等等我。” 姜楠也不敢迟疑,赶紧追赶。 野猪绝非愚蠢的动物,白天温度高,它们极少出来活动,几乎都会选择在后半夜下山进食,目标也多为山下农户的田地。 以前村里会悬挂高音喇叭循环播放一些野兽的声音试图驱散野猪,但那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野猪第一次听或许会警觉,但听习惯了就跟“开饭喽”是一个意思。 第32章 哥厉害吧? 追赶了不多时,那边就传来猎狗的狂吠声,尖锐的撕咬声,和野猪哼唧咕噜的叫声。 苏樱子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只肥大的野猪趴在地上,腿上夹着一只黑钢的捕兽夹,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胸口有一道明显的刀口。 苏东升走到猪旁,气喘吁吁的看着这一幕:“结束了?” 旁边林野风没搭腔,擦了擦砍刀上的血,别在腰后。 “黑子,过来。”他招手唤过一直黑狗。 那狗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腿上鲜血潺潺。 林野风揉了揉狗脑袋:“辛苦了,下山好好慰劳你。” 黑子想听懂了似的,在林野风怀里蹭了蹭,呜咽了两声。 陈最走到野猪身边,踢了一脚:“至少二百斤。” 大家都兴奋坏了,本以为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猎杀。 没想到林野风居然这么干净利索,“十猎一空”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姜楠也追了上了,气喘吁吁的抓着苏樱子问:“猪呢?” 苏樱子朝地上的野猪努努嘴:“躺着呢。” 姜楠惊讶的张着嘴巴:“这就完了?” 苏樱子笑笑:“可不是嘛?都是林野风和两只黑狗的功劳。” 姜楠朝黑狗看过去,一眼看到黑子腿上的伤,跑过去揉着黑子的脑袋:“小家伙,真是可怜。” 那黑子在姜楠的面前呜呜了两声,竟没有反抗,乖乖的任由她抚摸自己,连林野风看着都惊讶的挑眉。 不知是没有插中要害,还是那野猪缓过劲来了,忽然发出哼哧一声,扑腾两下站了起来,朝着背对它的姜楠扑过去。 站在姜楠身边的苏樱子吓得惊叫一声,上前一把将姜楠推开。 而她自己的背却暴露在野猪面前,野猪的獠牙直直的刺进苏樱子的肩膀。 苏樱子扑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姐”苏东升大喊一声。 “樱子。”姜楠坐在地上吓得大哭。 陈最瞬间抽出腰间的砍刀,飞扑过去,手起刀落,一刀斜插进野猪的脖子里。 野猪凄厉的嘶叫一声,就地翻滚出去,陈最一跃而起,将刀狠狠插进野猪的心窝处,瞬间鲜血喷出,呲了他一脸, 陈最此时眼神凌冽,一脸凶煞之相,林野风也赶过来,跟他一起压住野猪,一直到野猪哼唧着彻底没了动静。 陈最收了刀,走到苏樱子身边检查伤口,后肩处被野猪的獠牙扎了个口子, 鲜血涌出来,衣服被浸透了一大片。 姜楠眼里一片惊恐,哭着爬向苏樱子,抱住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绢给她的伤口止血,急的哭出声音:“怎么办?怎么办?一直在流血。” 苏东升吓的也快哭出来了:“姐,你没事吧姐。” 苏樱子疼的大汗淋漓,紧蹙着眉,微微的摇了摇头。 陈最紧皱着眉,一脸肃然,私下衣服,给苏樱子简单包扎了一下,跟林野风说:“老林,你们把猪弄下去,我先带樱子去医院。” 林野风点点头:“放心,交给我。” “我也跟你去。”姜楠站起来,摸着眼泪跟陈最说。 “我也去。”苏东升也跟了上来。 陈最看了看他们没说什么,蹲下身子把苏樱子打横抱在怀里,迈开腿下山。 一路下山,苏樱子搭在陈最背后的手,碰到他的衣服,都湿透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苏樱子轻声道。 陈最沉着声音说:“别说话,别动,一动更难抱,放心,哥们儿有的是力气。” 苏樱子并不重,只是怕碰到她的伤口,陈最不敢抱得太紧,又怕她掉下去,全靠两只胳膊紧紧箍住她的身体。 苏樱子闻言也不再坚持,后背的伤口确实疼痛难忍,便虚弱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抱着下山。 半夜,镇医院里只有一个值班医生,陈最抱着苏樱子进了检查室。 医生褪下苏樱子的一半上衣检查伤口,肩膀裸露出来的一刻,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那片白皙的肩膀上,除了被野猪獠牙扎伤的那个血淋淋的伤口之外,还有一些横七竖八的陈旧鞭伤。 苏东升一看就明白,这是那天被大伯抽打的伤痕,难掩着眼里的心疼低下了头。 “樱子,你......”姜楠看着那些伤口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 陈最一直知道她被打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不由的攥紧了搭在苏樱子肩膀上的手。 医生愣了一瞬,迅速检查伤口,详细问了一下受伤原因后说:“伤的不轻,得缝几针,但是现在医院里麻醉药不够,大半夜的也没办法调配药品,只能有多少用多少,尽量减轻一些痛苦,小姑娘你能忍得了吗?” 苏樱子还没说话,姜楠又哭了:“无麻醉缝针?那不要疼死了吗?不行的,医生你想想办法吧。” 陈最蹙着眉心,眸中沉了沉,轻声问苏樱子:“可以吗?” 苏樱子苍白着脸,靠在陈最的怀里,点点头:“没事儿,来吧。” 陈最扶着苏樱子趴到病床上,医生准备好工具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姜楠说:“别哭了姑娘,过来摁住她,别让她乱动。” 姜楠过去压住苏樱子的上半身,苏东升压着樱子的腿。 陈最蹲在床头,帮她擦了擦汗。 一针穿肉而过,苏樱子显然低估了这个疼痛,咬牙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抖动了几下。 头上沁出汗珠,正开眼,眼神都是迷离的,头昏昏呼呼的,四周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 陈最帮她擦擦汗问:“你找什么?” 苏樱子喘着气道:“毛巾给我咬着点儿,太疼了,我不想喊的太凄惨。” 话还没说完,又一针穿过皮肉,苏樱子紧闭上眼,啊的一声喊出声,嘴里被塞进一个东西。 她顺势狠狠地咬住,把那声凄厉的惨叫堵在了嘴里。 五针缝完,包括医生在内,几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姜楠和苏东升放开苏樱子,站在一旁大汗淋漓的喘着气。 苏樱子松开紧咬的牙齿,轻喘着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才咬的竟然是陈最的胳膊。 而陈最正把脸埋在床单里,整个人打着颤,伸出来的胳膊上赫然一个又圆又深还渗着血的牙印。 “呃,”苏樱子这会儿又累又疼,又尴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的手......” 陈最抬起头,脸都白了,咧着嘴强笑了,调侃道:“嚯,好大好圆的一只手表,不便宜哦。” 苏樱子闷笑了一声,扯动了伤口,嘶的一声把头埋进床里。 医生收好工具说:“一会儿还是要打个消炎针,在这儿观察一晚上,明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好,谢谢医生。”苏东升把医生送出门。 姜楠这刚才她压着苏樱子,一直别着头,根本不敢看,会儿又开始哭起来:“樱子,你又救了我一次,你真的是我的保命真人。” 苏樱子冲她轻轻的笑笑,打趣道:“你是一个无产阶级战士,怎么能说出这么迷信的话。” 姜楠搂住她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撒娇道:“我不管,你就是,你就是。” 陈最看到苏樱子疼的咧了一下嘴,赶紧把姜楠拉开:“好了好了,你再晃她,你的保命真人就保不住命了。” 苏东升回来后,几个人商量着留下一个人照顾苏樱子,其它的先回去。 姜楠坚持要留下,苏东升也说不放心要留下来。 僵持不下时,陈最站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那个东升,你姐俩出来一个都没回去,家里该担心了,你得回去报个平安,还有姜楠,照顾人是个力气活儿,你一个女生,力气小,不方便,你俩都回吧,我留在这儿照顾樱子。” 苏东升瞪着他说:“女的不方便,你一个男的就方便了?” 第33章 什么时候?谁? 陈最皱着眉啧的一声,看着苏东升:“你最好服从安排。” 苏东升梗着脖子:“凭什么?”这小子一直跟樱子姐不对付,还很会骗人,留下他照顾姐?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苏樱子轻轻的喊了一声苏东升道:“东升,你带着姜楠先回去,路上护好她,把她安全送回知青点,你去送我放心。” 苏东升撅着嘴有些不情愿,被陈最连轰带哄的推出病房:“赶紧吧,太晚了,路上更不好走,保护好姜知青啊,你责任重大。” 等苏东升带着姜楠走了之后,陈最打了一壶热水回到病房。 把一直趴着的苏樱子扶起来坐到床上,倒了一杯水,送到嘴边,苏樱子刚喝了一口,便皱着脸咬着舌尖说:“太烫了。” 陈最赶紧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连忙慢慢的冲水吹着风。 一会摸了一下说:“不烫了。”水杯送到嘴边,直接灌了苏樱子一大口,呛得苏樱子连连咳嗽,震得伤口直痛,抱怨道:“你想呛死我啊?” 陈最赶紧帮她擦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苏樱子嗔怪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没照顾过病人?” 陈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苏樱子没好气的笑笑:“那你大包大揽的什么劲啊?” 陈最顿时哑然,怔了一瞬道:“苏樱子,我好歹一路把你抱下山,又被你差点咬掉一块肉,你别不识好歹行不行?”说完一脸委屈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扁扁嘴点头敷衍道:“嗯嗯,好,谢谢你。” 陈最把水杯收好,回头看到苏樱子安静的坐在床上,手指搓着被子,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从侧面看过去,鼻梁高挺,唇形圆润鲜红,经过刚才一场小手术,整张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睫毛微微颤着,遮住一双杏眼。 苏樱子忽然抬头跟陈最凝视自己的目光撞到一起,忽然有一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从心里一直向周身蔓延。 失神一瞬后,苏樱子连忙收回视线,心道:“什么情况?刚才那一下不对劲啊。”她抬手揉揉自己的心口:“难不成前世的心脏病也跟着穿越回来了? 该来的不来,万贯家财不跟着来,心脏病你积极的什么劲啊?” 陈最看着苏樱子一会儿揉心口,一会儿扁嘴,一会儿皱眉的,似乎脑子里在做什么天人交战的大事,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甚是精彩。 低头闷笑一声:“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樱子抬头摇了摇:“没有啊,好着呢。”心里赌气道,老娘就是二十岁,老年人才会得的心脏病,老娘才没有。 可是刚刚那个感觉怎么解释呢?前世只有心脏病发的时候,才会有那样心漏跳一拍的感觉啊。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拼。”陈最缓缓的说道。 正在天人交战的苏樱子听到他的声音,一脸茫然的抬头:“嗯?什么?” 陈最接着说:“我听说你跟人打赌退婚的事了,我就是不明白你哪里来的把握一个月挣三百块?” 苏樱子摇摇头:“我没把握啊。” 陈最眸子骤的一缩:“没把握?那你打什么赌?输了怎么办?嫁给人家?那等你嫁过去人家不弄死你?” 他很想提醒她,你别忘了,你公爹被你打得下不来床了。 苏樱子眼神闪了闪说:“我当然还有别的后招,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说不定忽然就不用嫁他了呢?” 陈最眯着眼睛问她:“什么后招?不用嫁给他?难不成你另外找个男人先把自己嫁出去?” 苏樱子不屑的哼笑一声:“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事儿算什么好招?怎么就不能是他先娶了别人呢?” 陈最听着她的说辞,不由的觉得好笑:“嫁人怎么成自损一万的事儿了?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谁说女人一定要结婚呢?有些男人靠不住,还不如靠自己。”苏樱子直直的看着前面说道。 陈最一头雾水的摸了摸下巴,看着苏樱子的眼神里似乎翻滚着一丝悲楚。 “我怎么觉你这样子像是被男人伤过一样,还伤的不轻。” 苏樱子冲她抿嘴笑笑:“说的不错。” 陈最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什么时候?谁?” “可能,是上辈子吧。”苏樱子悠悠的说。 陈最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满眼疑虑地说:“怎么年纪轻轻的,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会真的受过情伤吧?” 苏樱子笑笑,深深叹了口气说:“不一定只有情伤才会伤人,父母,姐妹,朋友都可能把你伤的体无完肤,你没有被亲近的人舍弃伤害过是不会懂的。” 陈最原本噙着笑意的嘴角慢慢沉了下来,眼底弥漫上一片黯淡。 苏樱子转头看到陈最脸上的变化,愣了一瞬:“怎么了?我不会正好撩拨到你的伤心处了吧?怎么你也被人伤过?”苏樱子八卦兴起,兴冲冲的问:“是情伤吗?讲讲你的故事,解解闷呗。” 陈最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少管闲事,赶紧睡吧。” 站起来扶着苏樱子慢慢躺下,苏樱子打了个哈欠说:“真的困了,先睡了,你也找个地方眯一下吧。” 陈最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看着苏樱子慢慢睡着,睫毛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时而俏皮,时而老成持重的眼睛。 她呼吸慢慢的平稳,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着,灯光下,清透细腻的脸上甚至看得见细细的绒毛。 陈最搓搓发痒的手指尖,忍住想要戳一下的冲动。 站起身,走出病房,靠在门口的槐树下点了一根烟,抬头往往天上繁星点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蟋蟀的叫声。 “你一定没有被身边最亲的人舍弃伤害过,所以你不会懂。” 怎么会不懂呢? 那种在自己的家里过成寄人篱下的样子,那些怨怼的咒骂,嫌弃的眼神,怎么会不懂? 只是那些委屈像耳光一样抽得他哑口无言。 他不是不在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陈最仰头吐了个烟圈,嘴角扯出一个凄然笑。 第34章 以后我疼你 第二天,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伤口,说:“最好再住院观察几天。” 想到那只野猪,不能存放太久要及时处理,苏樱子坚持出院, 医生只好说:“那你一会儿再打一个消炎针,拿点药,回家按时吃药,伤口别碰水,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就医。” 这年头也没什么狂犬疫苗,被狗啊猫啊咬到,全靠命大。 苏樱子拿了药,被陈最搀扶着出了医院。 “现在天气热了,那野猪得赶紧处理。”苏樱子跟陈最说道:“我们得找个会屠宰的人,把猪杀了分解好,才好往城里各家送。” 陈最点头:“放心,老林会,我也跟他学过,回去之后,我就和老林安排这事儿。” 苏樱子的衣服后背被血浸透了,身上披着陈最的外套, 陈最把她送到村口,刚好遇到打算赶去医院看望樱子的姜楠和苏东升。 便把苏樱子交给他们,自己回红星村了。 姜楠搀着苏樱子回家,到家时已近半上午了,村里人都去上工了,家里静悄悄的。 苏樱子回屋换了一件衣服,姜楠跟在她身边帮她扯着衣服,看到她肩膀上沁出血的纱布,眼圈又是一红。 苏樱子看到了,无奈的笑笑:“好了,好了,你别一直这样好不好?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姜楠苦着脸说:“樱子,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救了我那么多次。” 苏樱子也觉得很奇妙,上辈子跟这个人几乎完全没有交集,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有这么深的牵绊。 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随口打趣道:“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你好好报答我哈。” 姜楠和苏樱子说了一会儿话,快到晌午的时候,村里各家都陆续收工回来了。 苏大强一进家,看到苏樱子竟然在屋子里坐着。 便气不打一处来地喊起来:“你给我滚出来。” 苏大强的咆哮声把姜楠吓了一跳,苏樱子却习以为常,反应淡淡的走出房间。 “你一上午干什么去了?不下地,不出工,你要作死啊?这阵子动不动就请假,你自己看看这半个月,你才挣几个工分。”一边说着一边把苏樱子的工分登记簿扔到她身上。 苏樱子神色淡淡的说:“我有事儿,去不了,等忙完这一阵儿我会把工分补上的。” 苏大强气得鼻孔冒烟:“你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忙什么?你再这么吊儿郎当不干活儿,到年底,咱们不但没余钱,还得倒欠公社的钱。” 年底各家按照人口从村里领粮食,是要按照国家定价扣钱的,人多工少,就得倒欠公社的钱。 以前家里的工分苏樱子占大头,苏云上学没工分,苏东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挣不了几个工分,苏玲干活磨蹭挣得也不多。 现在苏樱子一撤手,家里可不就捉襟见肘了。 苏樱子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昨天留了那么多血,整张脸都泛着青。 苏大强根本没在意,也不在乎昨晚苏樱子为什么没回家,他只是气愤她今天上午为什么没上工? 姜楠有些气不过说到:“苏大叔,樱子她昨晚受伤了,现在伤口还留着血呢,不能去上工,得休息几天才行。” 苏大强听了姜楠的话,脸色稍微缓了缓,随即又露出一脸不耐烦:“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谁知道她一天天疯到哪里去?老老实实下地干活能受伤吗?自找的。” 这话简直震碎了姜楠的三观,这是一个父亲说出的话吗?丝毫不在意女儿伤到哪里,伤的重不重,反而因为她一时不能干活挣钱而生气。 姜楠惊讶的看着苏大强:“苏大叔,她,她是你的女儿啊,你......” 苏樱子一把抓住姜楠,冲她微微摇摇头,即便已经看淡了这样不被在意的人生,但还是不愿被别人看到这样不堪的自己。 姜楠看到一向倔强清冷的苏樱子眼里那一抹难堪,心里微微一抽,马上收了声,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站到苏樱子身边,心疼的看着她。 苏大强斜了她俩一眼,冲苏樱子的娘说了一声:“赶紧做饭。”便背着手走出了大门。 苏樱子娘看了樱子一眼,小心的说了一声:“回屋歇着吧。”便进了厨房去做饭。 姜楠扶着苏樱子走进房间,她心里五味杂陈,虽然这些年父母被戴了帽子,她和哥哥跟着父母受尽冷眼,吃尽苦头,但从未有过怨言, 都是因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父母一直深爱着他们,尽其所能保护着他们。 她从不知道这世上竟有苏大强这样的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冷漠绝情。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苏樱子冲姜楠戚戚然的笑笑说:“你不用可怜我,谁都想生在好人家,有娘爱,有爹疼,可是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老天爷发给你什么样的牌,你只能接受,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打好它。” 姜楠摇摇头,轻软着声音说:“没事的樱子,以后,我心疼你。” 她抱着苏樱子的肩膀,眼神里满满的坚定。 “樱子,伤到哪里了?”苏玲回到家就听她娘说樱子受伤了,慌忙进屋来看她。 “没什么大碍,不碍事的。”苏樱子看到大姐扬起一个笑脸。 苏玲不依,非解开衣服看一眼,看到肩膀上渗着血的伤口,责怪的看着苏樱子:“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苏樱子弱弱的心虚道:“没干什么,就是一不小心弄伤的。” 苏玲翻她一眼:“鬼才信你,好好养着,可别再胡闹了。” 苏樱子赶紧点头:“知道了。” 看到大姐的态度,姜楠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点,还好,还有个姐姐疼爱樱子。 “对了,今天许长青到地里去了,一过去就到处找你。”苏玲一边帮苏樱子穿好衣服,一边说。 苏樱子和姜楠都是一愣,没想到许长青这么快就能下床了?看来是报仇心切呀。 “前阵子听人说他被人打了,本来还不信,今天看到他那个鼻青脸肿的样子,传言不假,看来被揍的不轻呢。”苏玲嘲弄的笑笑:“不过真解气,平时耀武扬威的那个样子,早该挨收拾了。” 苏玲打死也不会想到,是自己的亲妹妹收拾了他。 苏樱子和姜楠对视一样,无声的笑了笑。 “不过他一直找你干什么?”苏玲一脸费解的问:“还说等你上工了让你马上去找他。” 苏樱子咬着嘴唇摇摇头:“谁知道呢?姐,反正已经旷工了,下午也帮我请个假吧,我想在家歇歇。” 苏玲点头:“行,你这个样子也不能干活,伤口再裂口就不好了。” 第35章 哥,你乐啥呢? 下午,苏樱子和姜楠一起去了红星村找到陈最。 陈最带着她们一起到了石家村的村外,这边空旷一片,只有一座青砖黒瓦的高门大院坐落在一片竹林外。 “这是哪里?来这儿干什么?”苏樱子疑惑的问。 “这是林野风的家。”陈最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扇大红木门前敲了敲门环。 苏樱子和姜楠面面相觑,农村竟然有这么气派的房子,这房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是一座很古朴的建筑。 门打开,林野风站在门内淡淡的让开路说:“进来吧。” 走进院子,旁边有耳房,耳房的墙裙用的是云纹砖,一派古香古色。 “好漂亮的房子。”苏樱子和姜楠同时感叹道。 陈最和林野风走在前面低头说着什么。 姜楠扯扯苏樱子的袖子,满脸期待的看了她一眼。 苏樱子心领神会,她一向对古玩兴趣盎然,面对这样古色古香的大宅子,怎会不动心好好欣赏一番? “林同志。”苏樱子轻轻喊了一声。 林野风回头看着她:“怎么?” 苏樱子脸上带这些羞怯说:“你这个房子真漂亮,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参观一下?” 陈最低头轻笑一声,料到她定会和自己第一次来这个宅子时一样激动兴奋。 林野风颔首道:“随意吧。” 苏樱子和姜楠兴奋的对视一眼,转身要走时。 “那个。”身后林野风嗫喏了一声。 苏樱子回过头,还以为他要交代什么参观的禁忌。 谁料到,他踟蹰片刻后说:“那个,昨晚是我那一刀不够狠,才害你受了伤,抱歉啊。” 苏樱子怔愣了片刻,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含笑打趣道:“别人都说你十猎一空,可能我刚好赶上你那一空了,巧了。” 林野风被她轻快的态度逗笑,心里暗暗松快了不少,点点头沉声道:“你们去吧。” 陈最低头轻笑一声,拍了拍林野风的肩膀,看了一眼苏樱子兴奋的背影,眼角眉梢荡漾开一抹深深的笑意。 吴红星瞅了陈最一眼:“哥,你乐啥呢?” 陈最脸一沉问:“我乐了吗?” 林野风和吴红星同时点头:“乐了。” 陈最眉头一簇:“滚蛋,赶紧干正事儿。” 这边苏樱子和姜楠往内院逛着,这宅子是个三进院,一般一进院住的看家护院,二进院住管家账房,三进院才是主人的正居厢房。 看来这个林野风家世渊源啊,之前绝对是个富甲一方的富贵人家。 只是在这样的时代,越是这样的人家,结局越是凄惨,苏樱子心里暗暗的叹息了一番。 家里没有其它人影,似乎只住着林野风一个人,苏樱子小时候只听说过,石家村有个大地主,后来文革时期,遭遇了不幸,家道中落便败了。 想来应该说的就是林野风的家吧。 过了耳房,就看到一个漂亮的月亮门,上面挂着一个“祥瑞”的拱形门匾。 正对着月亮门的影壁墙上是大象吸水的浮雕,取吉祥如意的意思,大象吸水,水代表财运,很好的意头。 苏樱子心里暗道,这房子的布局一定是找高人指点过的。 姜楠摸摸墙面和浮雕,看了一圈,良久后说:“这房子承载着主人对后代子孙的祝愿和期希,象吸水,水吸财,五寿团福砖,荷花角花,寓意着福运绵延、不断头。” 苏樱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竟也懂这些?” 姜楠羞涩的点了一下头:“卖弄了,我父亲是研究古文学的,我只是跟着学了些皮毛而已。” 苏樱子默默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书香传承,怪不得。 两个人再往里面走,看到不少古朴的装饰,那些雕花的窗棂虽然看着有些陈旧了,但雕花做工精巧,是代表着步步高升的步步锦棂花,这艺算得上上乘。 她们在一间侧房里看到一套桌椅,苏樱子两眼陡的放光。 按捺住激动的心,走进那张桌子,桌子上的棕眼是绞丝状的,从侧面看,是起伏的“豆瓣”纹,太阳光照进来,跟缎子似的闪着光,桌子腿已经出现暗灰色的包浆,古朴沉穆。 姜楠这时也正目瞪口呆的摩挲着桌面,每一个棕眼孔内都闪烁着金星亮点。 她俩对视一样,一样的愕然道:“金星紫檀?” 姜楠也很诧异苏樱子居然也懂得这些? 苏樱子感叹道,好家伙,这个家价值何止千万啊。 从前院到后院,她俩的心受到强烈的震撼冲击,这房子的布局无一不精巧,几乎一步一景,如今虽败落了,但仍可想象到当初繁盛时的壮观。 俩人一脸木然地回到陈最他们所在的侧院小花园,陈最他们已经把野猪褪了毛,白花花光秃秃的放在案子上。 脚下满是血水,发出阵阵腥臭味。 苏樱子看着眼前的阵势,真是一言难尽,在这样的宅子里,做这样粗鲁野蛮的事情,简直令人扼腕。 陈最看到她们回来了,看到她俩的表情,很满意的笑了笑,意料之中,当初自己参观完这宅子后,也是这副德行。 林野风光着膀子,穿着一件皮质的挂脖围裙,两手拿着砍骨刀。 手起刀落,将野猪从中间劈开,分放到两个案子上,扬起下巴,示意陈最过来接手。 陈最走到一边脱下上衣,穿上和林野风同款的围裙,拿着砍刀走到那半片野猪旁边。 陈最瞄了一眼苏樱子,似是有意无意的收紧双臂。 结实的臂膀和大臂上的肱二头肌凸显出流畅的线条。 手起刀落游刃有余的分解着猪肉。 肩背,手臂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流畅的悦动。 平时穿着衣服,陈最看起来就是个挺拔高挑的大男孩,不曾想到衣服下竟藏着这样健壮的肌肉。 他的身材虽然不如林野风那样壮硕,但四肢修长,肌肉匀称,充满了年轻的张力和生命力。 苏樱子从对老宅子的不忿中回过神,看着陈最的一举一动,竟有些失神。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陈最很受用,心道:“我就说了,早晚脱了让你看看。” 陈最此时像个开屏的孔雀似的,把砍刀舞的飞起,一时间,野猪血肉横飞。 第36章 货真价实的贫穷贵公子 按照苏樱子的提议,他们把整个野猪拆解,把前腿后腿,臀尖这样的优质肉单分出来, 排骨,内脏,猪蹄,猪头,单分单卖,价格区分出来,这样比整猪卖出去价格高很多。 一切做完,收拾好之后,天色已近傍晚,只能等到明天一早再送肉进城。 已经入夏,天气炎热,生猪本来就已经停放了一晚,这些肉如果不及时送出去,恐怕肉质会不新鲜。 苏樱子有些犯愁的跟陈最商量怎么办。 “我家有冰窖,放到冰窖里面吧。” 林野风一边收拾着工具,一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 冰窖?什么家庭啊?这不是豪门贵胄才有的配置吗? 苏樱子打量着林野风,一件破烂的外套,一条卷边的裤子,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这小子是货真价实的贫穷贵公子啊。 后院有一个两米见方的小房子,走进去,有一个向下去的台阶,十几步台阶后,有一扇铜门。 走近那扇门就已经感受到丝丝的寒意。 大门打开,里面的寒气扑面而来,在这闷热的夏日里,顿觉得浑身清爽。 大家都舒服的打了个寒颤。 这冰窖面积不大,约莫七八个平方的样子,冰窖四周放置了一圈四四方方的冰块, 中间位置,有一个用冰块垒起来的四方箱体,里面的空间里已经放了不少蔬菜和肉类,有兔子,有野鸡,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肉制品,冒着寒气。 可能是林野风平时打下来的野物,吃不完就储存在这里面了。 穿着单衣进入这个冰窖,宛如进入寒冬般,几个人冻得打起冷战。 有了这个冰窖,野猪肉放个三五十天的也不会失了新鲜。 大家在连连惊叹中,安置好猪肉。 苏樱子说:“我们明天就过来把猪肉送进城,拿到钱就马上给大家结算。” 林野风散漫着声音说:“我不急,少不了我那一份就行。” 与林野风告别后,在回家的路上。 苏樱子歪头看了陈最一眼,过一会儿又看了陈最一眼。 陈最早就注意到她眼神里的急不可耐,估摸着她现在心里的好奇肯定跟猫挠一样。 他抿了抿嘴角,两声浑厚的闷笑从嘴角溢出。 苏樱子立刻看向他,挑眉质问:“你笑什么?” 陈最吸了口气说,双臂抱胸,一脸傲娇的说:“想知道什么?赶紧问?过时不候。” “林野风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房子是什么来历?那里面的东西你都看见了吗?那个?那个?”苏樱子没有丝毫迟疑,一连串问出一对问题,神色夸张,两只手也夸张的比划着,她真的太好奇了,那些东西,也太勾她了。 陈最静静的听她说完,看着她灵动得像个兔子似的样子,心里痒痒的。 “说呀。”苏樱子戳了一下发愣的陈最。 陈最回过神,缓缓说道:“林野风的祖上是清朝末期一个大官,据说官至二品,高官厚禄,后来朝廷动荡,他的祖先就辞了官,带着金银财产,回归故里,石家村的房子,是他其中一个儿子置办的房产,也就是林野风的爷爷。 他们是个大家族,这里只是林野风爷爷这一支的家宅,据说县城里,也有他们家很多产业。” 苏樱子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所大宅子的故事,小时候也偶有听说过,听村里人说,这家人人家,家财丰厚,田产颇多,手上有不少佃户。 但为人并不苛责,对待佃户也很和善,遇到灾害年节,也会免一免大家的地租,常说,荒年时节大家都紧一紧手,能把日子过下去就好,因此颇受那些佃户们的爱戴。 “听我奶奶说,这家老太爷为人很和善,家里人也不跋扈,穿着什么的都很简朴,平时上街还会逗村里的小孩儿,给他们糖吃,爱跟街上的老头儿唠嗑下棋,跟那些地主老财很不一样, 据说抗战期间,这家老太爷,还给部队捐过钱。”吴红星在一旁搭话道。 陈最点头说:“对,那时候正是抗日的关键时期,杨将军部队来这边驻扎,战士们缺衣少食,枪支弹药也不足,杨将军便召集附近的富户乡绅捐款,你们猜林老太爷捐了多少?” “多少?”大家都兴致勃勃地问。 陈最抿嘴笑笑,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千?”苏樱子猜测道,那个时候五千大洋可是相当可观了。 “五万。”陈最轻启唇齿说道。 “五万?”大家异口同声的惊讶地喊出声。 陈最撇嘴点头:“当时杨将军也很惊讶,按照当时的军饷,这些钱足够半个师一个月的军饷,而且林老太爷还捐了不少粮食,足够杨将军的部队支撑过艰难时期, 后来他们部队一路勇往直前,还在黄土岭上击毙了日军名将阿部规秀,取得了重大胜利。” “哇,这个林老爷爷真是太大方了,舍得下这么多钱?”苏东升连连感叹:“要我,就不舍得,那么多钱,太心疼了。” 陈最轻笑一声:“林老太爷大义,当时他只说了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大家听完这句话,都沉默了一瞬,这个时代的人崇拜英雄,崇拜大仁大义之辈,心里对林老太爷,自然充满敬意。 苏樱子奇怪的问:“这些事,我们这些乡邻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都是附近的乡邻,从她们小时候起,只知道这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大房子,并不知道这房子的主人往昔的故事。 陈最沉声说:“后来,”顿了顿后,继续说:“我是在杨将军写的回忆录里看到过这一段历史,跟林野风认识后,也从他那里确认过一些细节, 后来,打土豪的时候,这家老太爷家产充公,地产分割,老太爷一把年纪被拉上批斗台,戴高帽,又打又骂,老人家羞愤不已,回家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他的子孙也受到牵连,有些受不了屈辱毒打,偷偷跑出去了,林野风当时太小,他爹娘惨死,有有心之人想霸占他家的房子,在房子里抢掠,打砸,甚至要火烧房子, 后来多亏了杨将军,他得知消息后,带着一个历史专家过来,鉴定了房子是古籍,有历史研究的意义,不能毁坏,才保住了房子,林野风才保住了家。” 苏樱子他们年纪小,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动荡和残酷,也只是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 但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弊病,二十年前,那场轰烈烈的斗地主运动,才有了今天的土地改革,才让人人有地种, 但,有改革,便会会有留学,有些冤屈的事和人,都在时间长河慢慢抹去痕迹,只有当事人才会记得那切肤之痛。 “林野风这些年一个人住在这老宅,吃着报价饭长大,他能被村民照应,也是林老太爷积德行善为他结下的善缘。”陈最感叹道。 第37章 我才是樱子最忠实的狗腿子 大家都默默的点点头,是啊,林老太爷,一辈子与人为善,善待乡邻,热爱国家,结局却那么凄惨,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哀,非人力可改。 还好,善因结善果,林野风这些年总算是被乡邻照顾着长大了。 姜楠低声呢喃道:“那个林野风总是黑着脸,看着挺吓人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凄惨的身世,亲眼目睹亲人惨死,那心理阴影该多大啊。” 几个人也都惋惜一番,继续往回走。 苏樱子拉着陈最走在最后,低声问他:“你看到他家里那个桌子了吗?还有那些漆器,你说林野风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吗?” 陈最低声笑笑说:“你应该看到那个金星紫檀桌子上的缺角了吧?” 苏樱子点头,那个桌子上确实有个缺角,当时她还特别惋惜了一番。 陈最继续说道:“那是他敲掉一块,把木屑磨成粉,送给村里一个孤寡老人治痰症用了。” “什么?”这么随意?不惜毁掉一件简直连城的物件,只为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治病? “那他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很值钱喽。”苏樱子嘀咕道:“也不对呀,他既然知道这东西能治病,肯定知道这东西的出处价值啊。” 苏樱子抬头看向陈最,陈最耸耸肩:“或许他只是不在意这些东西值不值钱吧,我也没有问过他,但是,” 陈最停顿片刻伸着手指戳戳苏樱子的脑袋:“你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不管他懂不懂,这都是人家祖上留下的遗物,碰不得。” 苏樱子不屑的撇撇嘴:“小人之心,我有那么阴险恶毒吗?” 哼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去。 后面陈最默默的笑了两声,跟了上去,跟苏樱子说:“那个,明天我陪你一起进城送肉吧。” 苏樱子斜睨他一眼:“怎么?怕我独吞那些钱?还是怕我私藏利润?” 陈最双眼一眯,很不爽的看着苏樱子:“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不是想着你身上有伤吗?还说别人小人之心?” 他抬手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在苏樱子眼前比划了一下说:“你看这是什么?” 苏樱子鄙夷的看了一眼:“什么?” “你的心眼儿。”陈最认真的说。 苏樱子脸一沉:“滚。” 不再理他径直往前走,陈最跟在后面继续比着手指头:“诶,诶,就这么点大的心眼,还时不时是黑色的,你知道吗?” “滚蛋。” “这我回家的路,我干嘛滚?我就不滚。” ....... 第二天一早,苏樱子和苏东升刚走到村口,就看到陈最赶着马车在村口等着。 “你还真的来了?”苏东升扫了他一眼,他发现这小子最近对樱子姐越来越黏糊,有点想取代自己位置的嫌疑。 不行,我才是樱子最忠实的狗腿子,谁也不行。 陈最跳下马车:“没有马车,你们难道打算背着猪肉进城吗?” 苏东升挥挥胳膊说:“背就背,又不是没有力气。” 瞥了陈最一眼道:“不像你们这些城里来的白面书生,细胳膊细腿的,还没个鸡仔力气大。” 陈最那里受得了这样的嘲讽,不服气的瞪着苏东升说:“昨天杀猪的时候,你没看到哥一身的腱子肉是不是?要不要哥现在跟你比划比划?” 苏东升当然知道陈最这小子只是看着精瘦,昨天他那一把子力气,那胸肌腹肌他看得都眼馋, 而且那晚一口气把樱子姐从山上抱下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在他面前输了阵罢了。 苏东升还要争辩,忽然后面爬过来一个男孩说:“东升哥,春杏姐正到处找你呢。” 苏东升眼睛一亮,一把抓住那孩子:“春杏?她找我干什么?” 那孩子挠挠头说:“好像是春杏她娘摔伤了腿,想让你带着去医院呢,她找不到人,急得只哭呢。” 一听春杏哭了,苏东升心都揪起来了,有些左右为难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从包里掏出五块钱塞给苏东升:“赶紧去吧,别让春杏着急。” 苏东升推拒着说:“姐,我有钱。” 苏樱子把他摁回去:“钱多好办事儿,你先拿着,听话赶紧去,这边有陈最,放心吧,没事儿。” 陈最也赶紧跟苏东升说:“没事儿,有我呢,你赶紧去吧。” 苏东升不甘愿的想,可惜了,给了这小子一次做牛马的机会,算了,就这一次,瞥了陈最一眼,赶紧跑着回村了。 陈最赶着马车到林野风家带上猪肉往城里去。 在崔阿姨家门口,崔阿姨看了看车上背篓里的猪肉,笑的合不拢嘴,赶紧把苏樱子让进家门。 打量了一眼跟在苏樱子身边的男孩子,不是之前跟苏樱子过来的那个了,不过这个看着更精神,更帅气些。 苏樱子以为崔阿姨介意生人进门,赶紧介绍了一下说:“这个是我的朋友陈最,今天搭他的马车过来送货。” 崔阿姨笑呵呵的说:“好好,没关系,快进来吧,我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取货。” 车上两个背篓,一个里面装的精肉,一个里面装的猪蹄,排骨,和内脏等一些附件。 那只野猪大概200多斤,宰杀后,也差不多150斤左右。 陈最把一个背篓背在身上,又抱起一个,跟着苏樱子进了院子。 客厅里,崔阿姨打了两个电话回来,看到陈最的样子:“哎呦”一声:“这小伙子力气真大。” 陈最扬眉笑笑,往下放背篓,苏樱子上前帮他脱背篓的时候,扯到了肩膀上的伤,疼的斯哈一声。 陈最赶紧让她躲开:“你不用管,小心照顾自己,别碰到伤口。” 崔阿姨一听,关切的问:“怎么了樱子?受伤了?” 陈最搭话道:“是啊,阿姨,自从答应给你们弄野猪肉之后,樱子可上心了,找人手,找工具,忙活的不得了,结果抓野猪那天,还是一不小心被野猪伤到了肩膀,缝了好几针呢,啧啧,血肉模糊的。” 陈最皱着眉一脸夸张的说着。 苏樱子瞟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自古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嘛。 让人感动了,其它的就都好办了。 第38章 你这孩子太实诚了 果然崔阿姨一听陈最这些话,感动坏了,一脸歉疚的跟苏樱子说:“哎呀樱子,这可怎么好呢?其实就是一点儿肉,你大可不必这么上心的,你这孩子太实诚了。” 苏樱子冲着崔阿姨憨憨的笑笑道:“没事儿的阿姨,小伤,不碍事,既然答应你们了,就要守信用嘛。” 崔阿姨又是感叹着把苏樱子一顿夸。 趁着那些人还没来,苏樱子跟崔阿姨谈了一下价钱:“崔阿姨,市场上一等肉的价格是八毛二一斤,您是我的老主顾,这个野猪肉我也跟你按把八毛二一斤算, 跟其它人,我想着价格能不能高一点儿?我这儿还用了不少人,等着发工钱呢。” 苏樱子一边说着一边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崔阿姨爽快的说:“没问题,我也是知道行情的,野猪肉的价格本来就比家养的猪要贵,更何况你们还费了那么大的劲,你想卖多少钱一斤?我来跟他们说。” 苏樱子踟躇片刻后说:“精肉一块二一斤,排骨一块五一斤,猪蹄子一元钱一只,内脏按8毛一斤,您看行吗?” “行,也算合理。她们都不差钱,这价格卖得,放心。”崔阿姨轻轻拍拍苏樱子。 不一会,家里挤挤攘攘过来好几个人,大家看了背篓里的猪肉,都惊喜的不得了。 “这肉看着真新鲜啊。” “可不是嘛,这血丝还是鲜红的呢。” 大家围着猪肉一顿评头论足。 崔阿姨出来说:“大家都是知道现在鲜肉在市场上是紧俏的物资,有钱有票也不一定买得到, 前几天大家央着人家樱子给弄些鲜肉来,樱子这孩子可实诚了,把这事儿放到心上,这不没几天就给弄过来了,而且为了弄这些肉,还受了伤了,啧啧,这孩子,真是太实在了。” “哎呦是吗?” “这孩子还真是个守信用的老实孩子。” “就是,就是,那咱们就把这些肉分了吧,别辜负人家小姑娘一片心意,小姑娘,你就说这肉什么价格吧?” 崔阿姨拿出一张单子,是刚才按照她们商量好的价格写的。 “这是樱子定的价格,你们看看吧,我觉得也算合理。” 大家看了一样价格,有说高的,有说还行的。 “哎呦,这可比市场上的贵的多呀。” “野猪嘛,是要贵一点。” “前阵子,一车间的老王从黑市卖了一点儿野猪肉,听说比市场上的贵一倍还多呢。”有人轻声嘀咕着。 “大家别磨磨叽叽了,要买就快点儿,人家小姑娘还等着呢,一会儿我们家老关该下班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可别怕被他骂啊。”崔阿姨催着那些人。 “那给我来五斤精肉吧,再来三斤排骨。” “我要十斤精肉,我爸快过六十六了,我给他送点。” “我也要十斤肉,再要两个猪蹄子,给我儿媳妇儿炖汤喝,好下奶。” “.......” 陈最有条不紊的按照各人的要求切肉,过称,苏樱子在一旁只管收钱。 约么一个小时的功夫,背篓里的肉一抢而空,后面又来了几个人,看着空空的背篓,一阵遗憾:“哎呀,来晚了,崔阿姨以后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早点跟我打个招呼啊。” 崔阿姨笑呵呵的说跟那些买肉的说:“行,想吃啊,你们就把嘴闭紧点儿啊,万一让人抓了把柄,我可不饶你们。” “瞧您说的什么话,与大家都方便的事儿,谁也不会闲的没事干多这个嘴的。” 更何况崔阿姨的爱人是厂里的副厂长,谁没事儿去触这个霉头呢? 人都散了之后,陈最和苏樱子收拾着东西,苏樱子又拿出一只野兔给崔阿姨。 这是她今天去林野风家里搬肉的时候,跟林野风买的。 “崔阿姨,特别感谢您给我联系这些主顾,我知道您也是担着风险呢,万一被有心的人查了,我罪过可就大了,我一个乡下丫头,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一点心意,是我感谢您的,请您收下。” 苏樱子语气真诚,眼神明亮,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崔阿姨满心欢喜的看了看那只肥硕的大兔子,对这个乖巧,礼数周全的姑娘,更多了几分喜爱。 眉开眼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客气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不用太担心,现在政策没那么紧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不会有人闲的没事找不自在,放心吧。” 苏樱子和崔阿姨寒暄一阵,便打算离开了,谁知天公留人,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雷声大作,下起雨来了。 崔阿姨看看外面说:“呦,这是老天留人呢,得,你们就在这儿躲躲雨吧,正好赶上饭点儿,你们就在这里吃个饭吧。” 尽管苏樱子和陈最一再推拒,奈何这崔阿姨盛情难却。 后来陈最说:“崔阿姨,难得您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不嫌弃我们,还这么热情,您要是不介意,我帮您做个饭吧,虽然厨艺不精,但应该还拿得出手。” 崔阿姨看着小伙子说话做事有礼有节,也不想下乡那些粗鄙的汉子,便笑道:“什么身份地位的,大家同是无产阶级战士,都是一样的,我小时候也在乡下待过,也算半个乡下人,随意的很,你要是会做饭,那就去做吧,我也偷个闲,尝尝你的手艺,真好我自己在家闷的很,你俩陪我说说话。” 苏樱子没想到陈最居然还会做饭,竟真的系起围裙进了厨房。 她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摘菜,洗菜,切菜,一套下来做的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个熟手。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苏樱子打趣道。 “哥们正经学过的,不敢说有国宴大厨的水准,但是味道绝不会比大饭店的差。”陈最背对着苏樱子一脸傲娇的说着。 苏樱子撇撇嘴:“吹吧。” 陈最低声笑了笑,也不争辩。 “樱子,过来,咱俩说说话。”崔阿姨拿出一壶茶,招呼苏樱子过去。 崔阿姨看了一眼厨房的陈最,一脸慈爱的笑道:“这小伙子不错啊,长得好,还会做饭,以后肯定是个好丈夫,你有福哦。” 苏樱子连忙摆手:“您误会了阿姨,我俩就是普通朋友。” 崔阿姨一脸调侃的笑笑:“知道,我懂,我懂,这年头,自己找对象,找不得被人指指点点,低调,我明白的。” 苏樱子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也不想做无谓的争辩。 两人正说这话,院子里,有人冒着雨跑了进来。 一进门便跺着脚:“哎呀,好大的雨啊。” 崔阿姨惊奇的看着来人:“咦,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第39章 完了,心又怦怦跳了 那人抬起头,约么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穿着白色衬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端方温润的样子。 “呦,家里来客人了?”看到苏樱子那人温和的笑笑。 崔阿姨介绍到:“樱子,这是我爱人,你喊他关叔叔就行。” 苏樱子礼貌的欠一下身子喊道:“关叔叔,您好。” 老关朝她笑着点点头:“你好,你好,原来你就是樱子。” 斜眼看了看妻子,轻声问:“今天又让人家给你送什么私货了?” 崔阿姨低头一笑,低声说:“晚上你就有红烧肉吃了。” 老关抿嘴笑着摇摇头,用手指点点她:“你啊,还是要注意下影响哦。” 崔阿姨翻翻眼睛嘟囔道:“影响,影响可没红烧肉香。” 苏樱子看着斗嘴的老两口,觉得很是可爱,不由的笑了。 崔阿姨拿了毛巾给老关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老关擦了擦头叹口气说:“昨天去市里开会,教育系统的人申请求助,我们厂分到任务,给市小学捐献一百套桌椅, 我找了好多家具厂,人家都有订单,急等着赶货,这点活儿量小,人家没工夫给生产,我今天上午在这附近的一家家具厂谈这个事儿,正赶上下雨,我就回来了。” “那跟他们谈好了吗?”崔阿姨问。 老关摇摇头:“没有,人家说太忙了,不接单,唉,愁人。” 苏樱子有意无意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原本平稳的心忽然掀起一阵波澜,桌椅,家具?木匠?二叔? 苏樱子心里一喜,缓缓走上前,轻声礼貌的说:“关叔叔,不好意思,刚才听到了您跟阿姨的谈话,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您想不想听一听。” 崔阿姨说:“是吗?那让樱子说说吧,这丫头机灵,说不定有什么好办法呢。” 老关点头:“好啊,你说说看。” 苏樱子捏捏衣角说:“其实这些桌椅不一定要在家具厂做,像我们村子里就有很多木匠,他们都是师承的手艺,走街串巷给人家做家具,手艺都很不错的, 像我家的二叔,就是专门做这个的,他的手艺在我们四里八乡都是响当当的,做的东西,好看又耐用。 所以我觉得可以找他们试试,说不定能解燃眉之急。” 老关听完,思索片刻后笑道:“别说,这丫头说的倒是个办法。” 崔阿姨也开怀一笑:“我就说嘛,这丫头可机灵了。” 老关笑容可掬的看着苏樱子:“那樱子姑娘,你既然说你二叔就是木匠,我也就不舍近求远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二叔能不能接下这个活儿? 正中下怀,苏樱子眉眼一弯:“行,我回去问问。” 正说着,陈最那边的饭已经做好了,从厨房走出来跟老关打招呼。 “呦,今天家里可够热闹的,怎么还让客人下厨了?”老关埋怨的看了一眼老伴儿。 崔阿姨说:“人家小陈主动请缨要做饭的,我还能推拒吗?正好偷个闲,哈哈。” 饭菜上桌,一个炒青菜,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回锅肉,还有一个青菜丸子汤,色泽鲜艳,卖相不错。 崔阿姨甚是吃惊了一番:“这一会儿的功夫,小陈你竟然做出这么多菜,看来你真不是吹嘘的。” 陈最浅浅笑笑,解下围裙,略带腼腆的说:“叔叔阿姨尝尝看吧。” “哎呦,不得了啊,你这个菜做的好吃啊,比国营饭店的味道不差啊。”崔阿姨吃了一口菜之后,大加夸赞。 这个崔阿姨一向夸张,苏樱子本来很不以为然,谁知自己吃了一口之后,瞬间怔住,前世这个年纪的苏樱子,每天都是吃糠咽菜,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但是今世的苏樱子是见过好东西的,泰国,西班牙,甚至意大利的米其林她也曾品尝过。 京市的建国饭店,她也曾在那里接待过客户。 所以她的舌头还是有些品鉴能力的。 陈最这几道都是家常菜,跟星级饭店的大菜当然比不得,但是香醇可口,味道醇厚。 嘴里嚼着菜,不知为什么,苏樱子吃出一种莫名的温馨感。 老关也夸赞道:“我还以为你崔阿姨一贯的夸张,看来这次倒是说的很中肯,味道确实不错。” 崔阿姨一脸得意的看了老关一眼:“小陈,阿姨真的不是在恭维你,老关是常常去国营饭店吃饭的,他说好吃,那一定是真的好吃的。”随后崔阿姨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樱子一眼道:“樱子有福喽。” “呃,我......”苏樱子想开口辩解些什么,又觉得多余,便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陈最。 而此时陈最正咬着筷子,低头掀眸看着她,那个眼神包含着一些苏樱子看不懂的东西,深邃如海。 苏樱子的心又漏跳了一拍:“完了,心脏病又犯了。” 本来要打趣着夸他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低头扒饭。 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老关和崔阿姨对视一样,心照不宣的笑了,年轻真好啊。 吃完饭,老关感叹着说:“自从我儿子他们去了省城,我们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吃过饭了,我这趟回来还真巧了,解决了工作的难题,还蹭上一顿美餐,小陈,樱子,谢谢你们了。” 陈最和苏樱子都浅浅笑笑回应。 之后,跟老关约定好,跟二叔商量好之后,苏樱子就过来跟他敲定一下桌椅的尺寸样式和交货期。 从崔阿姨家离开后,他们便径直去了田丽家。 “咦,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过来?”田丽好奇的打量着门口的两个人,把他们让进门。 苏樱子莞尔一笑道:“他来给我打下手。” 田丽挑眉看看陈最,饶有兴趣的问:“哦?是吗?。” 陈最讪讪点头笑了笑。 田丽回头问苏樱子:“今天准备做什么?” 苏樱子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栗子淮山猪蹄汤。” 这味药膳,是她一早就想好了,所以这次特意留下一只猪蹄。 “咱们刚开始进补,不能一上来就用猛药,这个汤比较温和,滋补效果很好, 栗子益气,淮山补肾益气,还可以减少小便次数。”田丽不是个扭捏的人,苏樱子说这些也无需避讳。 田丽心中一悦,双手一拍巴掌:“这个好,这个好,正好对症。” 俩女的都没不好意思,反倒是旁边的陈最听她说完,一口气堵住,打了个咯,心道:“这丫头一向心眼多,这会儿怎么有点缺心眼儿?” 田丽和苏樱子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陈最呆愣的摇摇头:“没事儿,呃。”这咯还止不住了。 田丽媚眼一挑笑道:“你小子,自己卖壮阳药没事儿,怎么还听不得这个吗?” 第40章 你小子装什么纯情呢? 陈最一向痞坏不羁,这会儿却被田丽说了大红脸:“你,你俩真是,能不能矜持点儿?口无遮拦的,我好歹是个男人,在这儿站着呢,呃” 苏樱子瞄他一眼,低头笑笑,开始收拾东西。 田丽双手抱胸哈哈笑起来:“你小子装什么纯情呢?” 笑了两声后,看到陈最有些不自然的脸色,一愣问道:“你不会还是.....?不会吧?” 田丽一脸调侃的挑眉看着他。 陈最这下真是受不了了,拧眉啧一声,急躁的说:“田姐,你,你说话注意点儿啊,我可是正人君子,从来不犯作风错误。”一边说,一边瞄了一眼一旁背对着她的苏樱子。 田丽看着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咯咯的笑了,也不再逗他。 淮山是前两天就让陈最准备好的,栗子是从干货店买来的。 一切准备就绪。 苏樱子到厨房,准备下手做药膳。 陈最从后面跟上来,挠挠头说:“要不你在一旁指导我吧,我来做,你肩膀有伤,不方便。” “行,你来吧。”苏樱子痛快的答应道。 刚才收拾食材时,肩膀上的伤口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一会儿要处理猪蹄,还要跺开,肯定做不来的。 陈最点点头进了厨房,还以为这丫头要扭捏推拒一下呢,这么不客气?使唤得还挺顺手。 陈最按照苏樱子的指示,把猪蹄处理了一下。 又把栗子削皮,山淮切段,备好姜片。 猪蹄冷水下锅,去了腥之后,捞出来,将猪蹄,栗子,淮山,放入砂锅里,加水没过食材。 田丽嗑着瓜子,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厨房里一对俊男靓女,一个站在旁边指手画脚,一个乖乖听话照做。 倒看出一幅老夫老妻齐下厨的样子。 抿嘴笑笑,问道:“你俩是不是......?” 做饭的两个人同时回头,同样的疑惑表情:“什么?” 呦呦,瞧瞧着一致的小表情,果然登对呢! 田丽心里莫名的雀跃,抿嘴笑了一声说:“没什么。” 这种朦朦胧胧阶段的感情最上头,当事人上头,看的人也上头。 “既然人家俩人还没说破,我也就不戳破了,这么看着也挺带劲。”田丽心里嘀咕着。 苏樱子一头雾水的看了看田丽精彩缤纷的脸色,回头继续看着炖汤。 “田丽姐,这里面都弄好了,你只要看着它小火慢炖就行,炖上三个小时就好了。”苏樱子跟田丽交代道。 田丽抽了抽鼻子:“嗯,有味道出来了,闻着不错,行,我自己看着。” 猪蹄,淮山,栗子,加上炖汤的费用,苏樱子收田丽三块钱,食物的本钱也就一块五左右,对半的利润,很可观。 田丽很喜欢苏樱子这种不扭捏的性子,挣钱就是挣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比那些扭扭捏捏,虚情假意退让一番,最后还是狠咬你一口的强得多。 田丽付钱也很爽快,:“下次什么时候来?做什么?” 苏樱子把钱收好说:“下次做桃核杜仲炖猪腰,补益肝肾、强腰壮骨。” 田丽立马说:“好,以形补形,这个好。” 想起上次走之前田丽说的事儿,苏樱子踟躇片刻后,直接问道:“田丽姐,上次你跟我说的挣钱的机会,是什么?” 陈最也搭腔道:“对呀,我也想听听看是什么好机会。” 田丽一拍脑袋说:“你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但是......”田丽说到一半有些犹豫:“但是,我跟你们说了,你们未必敢干。” 看了一眼陈最意味深长的笑笑说:“尤其是你,干不了。” 这倒勾起了陈最的兴趣,一脸不服气地朝田丽扬扬下巴:“你尽管说,只有我陈最不想干的,还没有我不敢干的。” 田丽挑挑眉毛:“好吧,我老公是红光服装厂的销售科科长,他们厂最近接了一批新产品的订单,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让他留一批货给你们,你们拿出去自己卖,这个产品现在在南方很紧俏,咱们市面的商店里都没得卖,所以你们要是拿了货,就是咱们这边的头一份,应该好卖。” 陈最和苏樱子兴趣盎然的问:“什么产品?” 田丽看了一眼一脸认真的陈最,抿了抿嘴说到:“女性内衣。” 陈最腿一抖差点没站稳,翻着眼睛一会儿看天,一会看地,挠挠脖子,搔搔头:“那什么,刚才那个案板没洗,我去帮你洗了吧。” 说完便仓皇逃进厨房,什么玩意儿,卖女性.......内衣?人家不得把我当流氓打死?这个真不敢干。 苏樱子倒是兴致勃勃问:“这个内衣有什么特别之处?” 虽然内衣很早就被引进了,但并没有普及,尤其是在农村,乡下女人穿个大背心遮一遮那就算好的了, 小时候,夏天天气炎热,村里很多上年纪的老太太甚至直接在院子里或者街边纳凉的时候,直接袒着胸,丝毫不避讳。 但是城里很多年轻女人,已经开始重视形体和胸部发育,所以内衣在城镇的小姑娘身上还是很有市场的。 现在普遍的内衣其实就是两片薄薄的布片,没有钢圈也没有垫片,并没有太大的支撑和塑性的作用。 如果他们工厂生产的新产品,在产品功能上有改进的话,肯定会有市场,肯定好卖。 看苏樱子似乎很感兴趣,田丽便说:“确实有改进,我拿一件给你看看。” 田丽到卧室里去拿了一件给苏樱子看,确实,已经有了新型内衣的雏形。 前世苏樱子也是进城做生意之后,才开始穿内衣,当时已经开始流行带钢圈和垫片的了,而对于现在这个时期,这无疑是最新的产品了。 苏樱子翻看了一阵,以她前世做生意的眼光和思维判断,这个会有很大的市场,而且很快会风靡起来。 但是,现在想拿货出去私卖,不说投机倒把,光销售渠道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这个东西不能摆在明面上,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拿给人家看,很容易被人误会,不过好在自己是个女人,别人的戒备心也会少一点。 苏樱子跟田丽说:“我田丽姐,你帮我联系一下,给我留一些货,我要试试。” 第41章 磕过头了 苏樱子刚说完,陈最就从厨房冲出来,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 扯着苏樱子的胳膊说:“你疯了?这东西即便是在商场,买卖的人都刻意遮掩着,你这样堂而皇之的拿到外面私卖?一旦被抓住,可不是投机倒把这么简单了。” 陈最神情焦灼,这女人真的是想钱想疯了。 哟哟,他急了,这么关心她呢,我就是他俩不清白,田丽在一旁看的兴起。 苏樱子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我心里有数。” 陈最蹙眉看着这个不知深浅的丫头,:“你有什么数?不就是急着挣退婚的钱吗?到时候婚退了,人进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本来看的兴起的田丽,“等会儿?退婚?谁退婚?退什么婚啊?跟谁退婚?”噼里啪啦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面对这俩人的关心和好奇心,苏樱子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叹口气摇摇头,转身去收拾东西。 “怎么回事啊樱子。”田丽跟在苏樱子身后一直追问。 陈最跟在田丽身后:“不就是家里给她找了门婚事,跟村里一个小混混订了婚,她不愿意,硬要退婚,人家就逼着她一个月内把彩礼钱退回去。” “多少钱?”田丽回头问。 “三百?” “什么?一个月挣三百?”田丽难以置信脱口喊道:“那还不如去抢银行。” “这不现在就要铤而走险了,万一被抓住,跟抢银行没什么区别。”陈最在一旁阴阳道。 田丽看看苏樱子又看看陈最,不不不,他俩才应该是一对,其它的什么臭鱼烂虾怎么能随便配得上樱子呢? 此时田丽对他俩正磕的上头,谁要是毁掉她心里的美好配对,弄死他。 “樱子,这个婚一定要退,这样吧,我借钱给你,你先把婚退了,以后慢慢还给我怎么样?”田丽一脸真诚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有些哑然的看着田丽,忽然笑了一声:“三百?借给我?你不怕我跑了?” 无语的摇摇头,这个女人也太,乐善好施了吧。 田丽眨了眨眼想了想,才觉得自己确实磕过头了。 陈最在一旁拍拍田丽的肩膀说:“田姐,要不你借我点儿?” 田丽白她一眼,老娘费尽心思为你抢媳妇儿呢,你倒跟个没事儿人儿一样。 便冲他说道:“卖内衣确实有些风险,你不方便卖,你可以为她保驾护航啊。” 陈最掀眸看了一眼苏樱子,略带酸味儿的说:“我有那个荣幸吗?” 苏樱子一边低头收拾着东西一边说:“就不劳你费心了。” 转过身对田丽说:“田丽姐,谢谢你的慷慨,这婚我一定得退,这钱我也得自己挣,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就让大哥帮我留点儿货。” 苏樱子神色肃然,田丽也收起了打趣嬉皮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行,樱子,人这一辈子能自己做主的事儿不多,感情婚姻关乎自己的一生,一定要自己做选择才行,我帮你。” 从城里回村的路上,陈最赶着马车,想着田丽说的话,又想到苏樱子真的要去冒险做这个生意,心里一阵烦扰。 “你真的打算做吗?你要想好啊,可是有风险的。”陈最坐在车前直视着前方问道。 “嗯”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回复。 陈最听着这个声音似乎带着些许愁绪,心头一涩,这种清醒有主见的女人,一旦做了决定,谁也劝不住。 他也体谅她的难处,田丽说的没错,婚姻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她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稀里糊涂的嫁个那么个人渣,蹉跎一生呢。 “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也劝不住你。”陈最沉声说着。 “嗯。”身后依然是一声淡淡的回应。 陈最低头笑了笑:“不过你也挺走运的,能碰到崔阿姨那样的好人,还有田丽这样大大咧咧的贵人,我跟田丽认识那么久,都没说过借钱给我,还时不时的讨价还价的赖账。” 想起那女人对自己抠抠搜搜,对苏樱子慷慨大方的样子,心里就不忿。 “嗯”还是一声淡淡的回复。 陈最拧眉啧的一声,他在真心诚意的说了那么多,这女人一直嗯的什么劲? 气愤的回头一看,我去,这女人正盘着腿坐在车中央,沾了唾沫数钱呢。 “吁”陈最一把拉住缰绳,停住马车,翻身跳到板车上,指着那个没良心的:“你,你你......” 苏樱子抬头,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冲陈最一脸痴想的嘿嘿一笑说:“一共二百五十三块钱。” “多少?”陈最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呃。”刚才本来已经停住的嗝又打起来了。 苏樱子嗤嗤的笑笑,把钱递给他:“你再数一遍。” 陈最一脸不敢相信的接过钱,盘腿坐到车上,“呸,十块,十五,十八,二十......” 数完之后,抬起头嘿嘿的笑笑:“真是二百五十三。”激动的一把抓住苏樱子的胳膊晃晃:“镜子,咱赚大了。” 苏樱子啊一声咬着牙扶住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忘了你的伤了。”陈最抱歉的站起身,先过去看看她的伤口。 谁知动作太大,马车晃了两下,他一个趔趄向前扑过去,压着苏樱子倒了下去。 生怕再压到她的伤口,陈最及时伸开双臂撑住上身,低头看着身下的女人,脸上带着一丝惊吓,忽闪着一双大眼,红唇微微张开,一双手正紧紧抵着自己的胸口,两人贴的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由于事发突然,陈最也只反应得及撑住不压到她的肩膀,下面胸脯都几乎贴到了一起,微微喘息,陈最能清晰的感受到胸前一团柔软。 体内一股热流开始乱窜,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带着微哑的嗓音声音说:“樱子......” 第42章 为老不尊要点脸吧 苏樱子弯起眉眼,冲他莞尔一笑:“钱怎么分?” “哈?”陈最身子一僵,浑身的热浪瞬间冷却了一半。 翻身坐起来,轻咳了一声,摸了摸后颈:“除去林野风那份工钱,剩下的咱们五五分,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怎么想变卦?” 苏樱子坐直身子,听出陈最语气中的不开心:“怎么了?刚才不是挺高兴的吗?” 陈最手指搔搔眉梢,觉得自己刚才的血气冲动像犯贱似的,这丫头脑子里是不是除了钱什么也装不下? 既然只想谈钱,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当时跟林野风谈好的工钱是30块钱,剩下的咱俩平分,红星那边我自己负责,你那边的人......”他是指东升和姜楠。 苏樱子接话道:“我自己负责。” 陈最轻轻挑一挑眉毛:“好。” 苏樱子把钱分好,林野风的一份,陈最的一份,交给陈最。 算药膳里淮山的钱时,陈最说:“记账吧,最后一块算。” 苏樱子点点头,也好,反正之后要长期用他的药材。 到村口时,苏樱子拿起背篓就要回家,陈最还是忍不住又提醒了她一句:“你要真做那个生意,注意安全啊。” 苏樱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哦,知道了,你回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陈最坐在马车上开着她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脸,嘀咕道:“干嘛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无趣的扁扁嘴,赶着马车掉头回村。 苏樱子包里揣着钱,一路小跑地回到家。 躲进房间把钱掏出来,又数了一遍,上辈子千百万的流水从手上过,都没有这么兴奋。 苏樱子眼里放着光享受着数钱的快乐。 一百一十一块五毛,东升跟着忙活了一晚上,她打算给东升二十块钱,也给姜楠十块吧,她也算跟着忙活了。 这样自己手里加上之前存的钱,一百多块钱了,离目标越来越近,指日可待啊。 苏樱子美滋滋的把钱收好。 心里惦记着老关学校桌椅的活儿。 便跳下床,风风火火的赶去二叔家。 二叔家锁着门没人,苏樱子便转身上地里去。 估么着这个点儿都在地里锄草呢。 到了村北地,没看到二叔,倒遇见了鼻青脸肿的许长青。 那右眼还肿得老高,眼睛眯成一条缝,拦住苏樱子的路,恶狠狠的盯着她:“你总算敢露面了?” 苏樱子轻轻一笑:“你这个鬼样子都敢出门,我有什么不敢露面的?” 许长青抽动着浮肿的脸:“死丫头片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呦,这光天化日,奔向共产社会的路上,怎么还出了太岁了?你是什么封建余孽?是不是批斗别人不过瘾?也想试试挨批斗的滋味?”苏樱子冷眼看着他。 许长青以前是红卫兵,带着一群红卫兵小将,在村里打杀抢夺,抄了不少富农地主的家, 现在村里还有一个地主的孙子,看到许长青就吓得溜边走。 听老人说,许长青曾把那个当时只有7岁的孙子绑到树上,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爷爷,爹娘被涂成大花脸,带着高帽子在台上被人扔菜叶, 孩子的爷爷被灌了辣椒水,当天回家就一命呜呼了。 被苏樱子这样嘲讽,许长青一脸铁青,恶狠狠的说:“苏樱子,你被太嚣张,早晚落到我手里,你以为你把彩礼退回来,就能退婚了?我非让你嫁到我们许家来当牛做马。” 苏樱子轻蔑地笑笑:“许长青,我既然敢揍你,就不怕你报复我, 现在是新社会了,你还想搞买卖人口那一套不成? 我也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儿子娶不了我,还能把彩礼退给你,已经是我苏樱子仁义了,你们也别不知好歹。” 俩人正僵持时,姜楠从远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挡在苏樱子身前,冲着许长青喊道:“你想干什么?” 那一晚之后,姜楠每天都会做噩梦,那张脸,让她恶心。 但是现在她怒不可遏地瞪着那张脸,不让他欺负樱子。 许长青看到姜楠,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小丫头片子,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城了。” “不回就不回,我不怕你,你敢欺负我们,我就去告你,把你做的坏事昭告天下,我就不信你能一手遮天,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不要了,咱们就鱼死网破。” 姜楠此时眼神坚定,霸气十足,俨然不是那个一贯温柔可人的样子。 重活一世的苏樱子自然知道,知青回城将是大势所趋,不是一个许长青能够阻拦的。 可是如今身在其中的姜楠并不知情啊,她是在拿着她的未来保护苏樱子。 “许长青,你干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声如洪钟,铿锵有力。 “二叔?” 苏大河从身后走过来,魁梧的身材把苏樱子和姜楠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 苏大河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身材高大,又健壮,以前做过民兵队长,曾带着民兵一起抓过进村的偷羊团伙。 那领头的直接被苏大河一脚踹出去十几米,直接趴窝,动弹不得。 苏大河一战成名,四里八乡都知道石磨村有个一脚踢死人的苏大河。 当初苏大河也是大队长的热门人选,怎奈二叔无心当官,只想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放弃了竞选。 许长青也是见识过苏大河的厉害的,当年二婶刚嫁过来,青春貌美,许长青那个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大街上当众调戏二婶,还伸手摸了二婶的屁股。 结果,被二叔直接打上门,问他是不是摸了二婶。 许长青梗着脖子说摸了? 而二叔问他哪只手摸得? 许长青伸出一只手说,就这只,怎么的? 二叔扯过他的左手摁在地上,直接一板砖砸了下去,据说五根手指断了三根。 二叔也因此在派出所住了三个月。 出来之后找上许长青的门说:“牢我已经做过了,不介意再进去一回。” 从那以后许长青看到二叔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会,苏大河气势凌人的俯视着自己,那眼神让他忽然觉得左手条件反射似的抽动了几下。 冲着苏大河讪讪笑笑:“我跟樱子说话呢,大河别误会。” 苏大河铁青着脸说:“自己不做那些龌龊事,别人也懒得误会你,一把年纪了,别老做那些为老不尊的事儿,要点脸。” 第43章 就你会说话 周围很多人看了过来,许长青不想跟苏大河多纠缠,以免丢了脸面, 便跟苏樱子说:“我就是来问问苏樱子为什么旷工。” “我请假了。” “没看到假条,算旷工。” “好啊,那我现在正式跟你说一下,我明天仍然请假。” 许长青撇了一眼说:“明天队里很忙,不批。” “那你就记我旷工好了。” “你......行,咱们走着瞧。”许长青恶狠狠的指了指苏樱子,转身离开。 苏大河看着许长青的背影:“呸,混蛋玩意儿,什么东西,樱子,别怕他,他要敢欺负你,跟二叔说,二叔给你出气。” 苏樱子娇笑着点点头:“二叔,我正要找你有事儿呢。” 苏大河说:“我这边一会儿就干完了,晚点儿上家去,让你婶子擀面条吃。” “好。”苏樱子眉眼弯弯点头。 苏大河走了之后,苏樱子拉着姜楠说:“姜楠,当时一时冲动,留下了后患无穷,让你也受连累了。” 姜楠嗔怪的看了苏樱子一眼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时不也是为我出气吗?我可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当初揍许长青那一顿,虽然明面上是帮着姜楠出气,但有一大部分是为自己泄私愤。 苏樱子听姜楠这么说,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不过还好,离知识青年返城的政策出台不会太久了。 这个手握红宝书,高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时代,终究是要过去了。 他们这些人即将结束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继续他们被耽搁的学业。 姜楠是高中毕业,离开农村才有更广阔的天地。 “姜楠,我记得你说你是高中毕业的是吗?”苏樱子问道。 姜楠点头:“对,高中毕业后,街道说我们家要安排一个人来下乡,本来是哥哥要来的,但当时我哥哥已经是厂里的骨干,厂里已经决定推荐他去读大学了,我不想让他浪费这个机会,就偷偷改了下乡的名单。” 姜楠笑眯眯地为自己当时的小聪明而骄傲。 真是个傻姑娘,苏樱子感叹道,她迟疑片刻后,沉口气,低声跟姜楠说:“姜楠,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明年,会恢复高考?” “你说什么?”姜楠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樱子:“哪里来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樱子轻声道:“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这是个确切的消息, 你现在应该开始好好复习,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里,谁也阻拦不了。” 姜楠呆呆的看着苏樱子,这样重大的国家政策,樱子一个平时连报纸都不看的乡下小姑娘怎么会知道呢? 苏樱子继续说道:“这件事,你也不要跟别人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波澜,你自己悄悄努力学习就好,等政策出台之后,他们自然会知道的,明白吗?” 如果她能早点着手准备,时间比别人充裕,机会也会比别人多。 姜楠呆呆的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苏樱子从兜里拿出10块钱塞给她:“这是这次卖猪的钱,你也跟着跑前跑后,忙了一夜,这是分给你的工钱。” 姜楠被那个消息打乱的脑子还没有恢复过来,这会看到苏樱子给她塞钱, 脑子反应过来,连连把钱给苏樱子退回去:“樱子你干什么?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我当时只是无聊跟着去玩儿的,何况,何况那天还闯了祸,害你受了伤,你还给我钱?你这不是寒碜我吗?” 姜楠越说越委屈:“我把你当朋友,真心真意的,还想着以后好好保护你,心疼你,你给我钱?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眼看着这人要梨花带雨,眼泪马上收不住了,苏樱子赶忙把钱塞回自己口袋里哄道:“好好好,不给了不给了,你别哭啊” 都说女人流泪是男人的死穴,现在看来同是女人也受不了啊。 苏樱子摩挲着姜楠的胳膊安慰着她:“别哭了,不给你钱了,我给你买好吃的,总行吧?” 姜楠擦着泪点头说:“行,好吃的行。” 苏樱子噗嗤一声笑了,姜楠也破涕为笑。 晚上,苏樱子到了二叔家,二婶已经擀好了面条,打好了肉沫豆角的卤子,等着苏樱子一来,便下锅煮面。 “樱子过来。”苏大河招呼着苏樱子。 苏樱子刚坐下,苏大河便拿出一筐黄灿灿的杏子给她:“尝尝,今天上午摘得,酸甜的,可好了。” 苏樱子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嗯,好吃,二叔也吃。” 苏大河摆摆手:“我不爱吃这甜东西,我给你二婶留了几个,剩下的一会儿你全拿走。” 苏樱子弯着眉眼笑这点点头:“谢谢二叔。” 一边吃着杏,她一遍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二叔:“二叔,我和东升一起做了点小生意,挣了不少,这是他那份,我今天没看见他,你帮我给他吧。” “二十?”苏大河数了数手里的钱,疑惑又担忧的看着苏樱子:“你们做的什么生意,挣这么多? 樱子,二叔知道你急着用钱,二叔这里有钱,你尽管拿去用,你可不能错了主意,走错路啊。” 苏大河满目的担忧,这个侄女心气高,胆子大,真怕她一时情急,走错了路后悔莫及。 苏樱子宽慰的冲苏大河笑笑:“放心二叔,我心里有数,再说了即便我真的要冒险,也不能领着东升一起啊。” 苏大河拧眉啧了一声:“二叔是担心你,东升那个臭小子,脑子里全是春杏,我才懒得理他。” “人家那不是急着给你找儿媳妇儿呢吗?省得你们操心了,你还不知足。”苏樱子噘着嘴,不由的为弟弟打抱不平。 二婶端了一碗面过来说:“你二叔呀,看人家谁都好,就是看不上自己家儿子。”说完娇嗔的瞪了二叔一眼。 苏樱子跟着二婶去盛饭,宽解道:“二叔那是望子成龙,希望东升有出息,才对他严格的,你看东升多懂事,还那么孝顺,哪像我们家那个,只能惯出个没出息的忤逆子。” 二婶笑笑:“就你会说话。” 第44章 还能有那好事儿? 苏大河一边剥着蒜一边说:“要么说女孩贴心呢,你看樱子多会宽解人,” 苏樱子端着面出来,看到桌子上的钱已经不见了,料想是二叔收起来了,便也安心了。 吃着面,苏樱子把给老关做桌椅的事儿说了一下。 苏大河眼神一亮:“行啊樱子,都能给二叔拉生意了,把尺寸拿来我看看。” 苏樱子把那张单子递给二叔。 苏大河看了一眼,面也不吃了,进屋拿了铅笔出来,写写算算一阵子。 把铅笔往耳朵上一夹说道:“这个很简单,好做,100套,一个月就做完了。” 苏樱子沉吟片刻后问:“二叔,你看二十天能做完吗?” 她心里想着能早点交货,赶在退婚约定的日子之前把钱凑齐。 二叔哪里能不明白她的顾虑,略一迟疑后,便说:“没问题。” 苏樱子心里略略轻松又问:“一套价格多少?” 二叔算了算说:“咱们这一套做下来最少也要八块五。” 苏樱子心里暗暗算着账,考虑着明天一早先去城里家具厂问一下每套的价格,再给老关报价。 “樱子,能赚多少差价靠你自己的本事,二叔只要成本,多出来的都是你的。”苏大河拿起筷子吃了口面条说。 “那哪能呢,你帮我的忙,我还让你白干?你侄女也太不地道了不是?”苏樱子打趣着说。 苏大河笑着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 二婶笑着说:“你这丫头,跟自己的亲二叔还说这么见外的话?你二叔之前还说等你结婚的时候,亲手给你做套家具呢,那木材都准备好了。” 随后又惋惜的说:“可惜你现在又不结婚了。” 苏大河两眼一瞪道:“不结就不结,我本来也不想把我的好手艺便宜了许光烈那货,正好。” 苏樱子哈哈笑笑说:“二叔说的对,才不便宜许家那帮混蛋呢。” 叔侄俩哈哈的笑笑。 二婶嗔怪的瞪他俩一样,又感叹的说:“唉,你看还是人家城里的娃娃好,上学还有新的桌椅板凳,你看怎么村里小学的那些孩子,用的都是石墩子,各人从自己里拿个板凳,哪里用过什么桌子啊。” 确实,这个时候的学校,别说桌椅板凳了,教室都是八面漏风的土坯屋子,条件好一点的,弄几个石墩子上面搭条木板,条件差的,直接就用石墩子当课桌了。 主要是现在学校一学期还要收6元钱的学费,村里能掏得起学费的家庭没几个,所以一个班也没几个学生,一个教室里有一年级的,也有二年级的,就这样混着上课。 “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说不定上学还不用掏学费了呢。”苏樱子说道。 二婶一脸不可置信的说:“还能有那好事儿?” 苏樱子笃定的点点头:“嗯,国家需要人才,肯定要从娃娃抓起,连小学都上不起,从哪里选人才呢?对不对?” “对,对,樱子说的对着呢,以后咱们孙子肯定能赶上这好时候。”苏大河一边呼噜噜吃着面,一边说。 二婶斜他一眼,好笑的说:“你二叔竟想好事儿,这儿媳妇儿还没影呢,孙子都惦记上了。” 苏大河嘿嘿的笑笑:“还不能让俺提前想想。” 苏樱子也跟着笑起来。 “什么孙子?谁孙子?”大门哐当被推开。 院子里三个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苏东升,从门口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边问一边径直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凉水咕噜咕噜的喝下去,又舀了一盆凉水,劈头盖脸的洗了一把。 走到饭桌前,看到他们三个碗里的饭,眼睛一亮:“打卤面?” 猛咽了两口口水:“快饿死我了。” 苏东升在厨房转了一圈,掀掀锅盖,翻翻碗也没看到面条。 回头一脸疑惑的问:“娘,面条呢?” 二婶眨巴眨巴眼说:“没了。” “没了?你,你们只管自己吃?不管你儿子了?”苏东升一脸哀怨的看着他娘。 二婶揶揄道:“你这一天到晚没个人影,到饭点儿了还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吃好的呢,就不给你留着清汤寡水的面条了呗。” 苏东升挠挠头:“我哪吃好的了?我跟着春杏给她娘看病来着,跑一天了,都没吃一口饭。” 苏樱子偷笑一声:“呦,这春杏这么小气呢?帮她娘看病,连口饭都不给?” 苏东升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春杏给我买了包子,我没舍得吃,留给她娘俩了。” 二婶打趣着说:“呦,我儿子真贴心,可没见你对我这么孝顺,上次你爹买回来的肉包子,也不知道是谁跟我抢着吃,哼。” 苏东升讪笑着抱住二婶撒娇:“哎呀娘,你咋这么小气呢,你儿子这不是为了早点给你娶儿媳妇儿吗?” 二婶没好气的敲他的脑袋。 苏东升吧嗒吧嗒嘴说:“娘,我饿死了,快点给我下面条吧。” “真没有了。”二婶说。 “真没了?”苏东升一脸失望的揉揉肚子。 朝桌子上瞅瞅,就苏樱子碗里的面多,赶紧过去:“樱子姐,给我匀点,我饿死了。” “不给,我还没吃饱呢。”苏樱子端起碗躲着。 “不行,我就要吃。”苏东升拿着筷子就往苏樱子碗里伸。 二婶就在边上大苏东升:“臭小子,你别抢你姐的。” “我不。” “我不给,二婶救我。” ...... 二叔在一旁哈哈的笑着,一家子的嬉笑怒骂声在小院里回荡着。 苏樱子吃饱喝足,抱着一笸箩杏子从二叔家出来。 溜达着,从笸箩里拿出杏啃着,手忽然摸到一个异样的东西,她拨开杏一看,竟然是她给二叔的那二十块钱。 苏樱子瞬间眼眶发红,二叔知道她的脾气,便没有当着她的面推辞,却又悄悄的还给了她。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把钱拿起来塞进口袋,心里暗暗道,一定要找机会把钱再给东升。 ***** 红星村,陈最从城里回来后,又帮着村里拉了几趟草料,回到村里天已经黑透了。 把马车卸下来,把马牵进马棚,又给马槽里倒上草料。 陈最胳膊搭在马槽架子上,下巴搁在胳膊上,看着马儿低着头一张一合的咀嚼着草料。 “小家伙饿坏了吧?”陈最摸摸马头。 “马都知道饿了,你倒是扛饿。”身后传来一个铿锵的声音。 第45章 我敢嫁,你敢娶吗 陈最回头一看:“董大叔,你怎么来了?” 董大叔手里缠着烟袋,瞟他一眼:“打发人找了你一圈,都没看到你人影,云香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人拐跑了。” 陈最笑着挠挠头:“董大叔就会说笑,谁拐我这样的呀。” “走吧,你婶子在家烙饼呢,家里还有客人等着呢。”董大叔背过手,走在前面。 “你家来客人了?那我就别去蹭饭了吧,多不好意思。”陈最跟在身后一脸假惺惺的说。 董大叔哼笑一声:“还有你小子不好意思的事儿?我家房梁上那块腊肉难不成是狗叼走了?” 陈最快走两步跟董大叔并肩:“是你说的,我要是能让那几个刺头儿知青,老老实实把粪挑了,就用那块腊肉来慰劳我,你一把年纪说话不算话,我只能自己拿喽。” 董大叔抡起烟袋就要往他头上敲,陈最嘻嘻哈哈的躲着往前跑。 一进家门口陈最就喊起来:“婶子,我来了,饼烙好了没有,我都饿死了。” 话音刚落,屋门口就跑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直直的冲他跑过来,扑进了他怀里。 “哥。” 陈最愣了愣,把人扶好,惊喜的问:“小霏?你怎么来了?” 陈霏扬着小小的脸蛋,一脸娇俏的说:“我来看看你。” 陈最高兴的咧着嘴笑了笑,忽然脸色一沉:“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妈还好吗?” 陈霏眼神闪了闪,脸上挂了笑摇摇头:“家里没事儿,妈也挺好的,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行了,别在外面说话了,赶紧进屋吃饭吧。”董大婶走出来说道。 董大叔的儿子董云飞也出来了,跑到陈最他们身边,扣着手指说:“吃饭,吃饭。” 董云飞今年二十三岁了,但是说话做事却像个七八岁的孩子,想表达的意思,表达不出来时,就会特别急躁, 不喜欢跟人交流,尤其很抗拒陌生人,但是他却很喜欢陈最,每次陈最来,他都高兴的扯着他说好多话。 陈最跟他接触久了,发现他虽然平时呆呆的,但是对数字和形状特别敏感。 于是陈最就在空闲的时候,教给他算数,没过几天,他就掌握了加减法,乘除法的计算方法。 有一天陈最随便说了两个两位数的乘法问他,他居然马上说出了答案。 原以为他是瞎蒙的,随手算了一下,竟然发现答案是正确的,于是又出了几道高位数的乘法给他算,他也只是思索几秒,便得出答案,而且全部正确。 陈最把这一重大发现告诉了董大叔,董大叔也没当回事:“会这个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当饭吃,还是个痴儿,唉。” 在这个年代,傻子终究是个傻子,会算数就是个会算数的傻子,没有人会因此敬重他一份,照样被街上的孩子欺负,被村里的大人逗弄, 若不是因为他爹是大队长,村民忌惮几分,只怕董云飞在村里的日子会更难过。 陈最冲着董云飞笑笑:“好,吃饭。” 牵着妹妹走进屋里,屋里董大叔的女儿云香正在往饭桌上摆放饭菜。 抬头看了看陈最,粗声大气的埋怨道:“你一天疯到哪儿去了?小霏在知青点儿等了你一下午,小小的一个人儿在哪缩着,可怜见儿的。” 陈最一脸愧疚看着妹妹:“对不起啊小霏,都是哥不好。” 陈霏摇摇头:“云香姐,不怪我哥,是我没有提前通知他,来得太突然,还好云香姐去知青点办事儿,就把我带家里来了。” 董云香训斥完陈最,又训斥陈霏:“小霏你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在哪?来了直接上家来,去知青点儿干什么?” 陈霏红着脸低着头笑了笑。 董大婶黑着脸敲了女儿一下:“跟你说多少回了,你说话能不能软着点儿,声音小点,成天粗声大气的,没个女孩儿样,你瞧瞧人家小霏,娇滴滴的多可人。” 说完又拿眼神瞟了陈最一眼,生怕自己闺女这德行,把她心里的最佳女婿给吓跑。 董云香不耐烦的白了她娘一眼:“我软着说话,勒脖子,喘不过气。”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陈最打圆场说:“云香这样说话好,直来直去多爽快。” 董大婶赶紧凑过去说:“那你喜欢哈?” 陈最:“呃.......” 董云香不耐烦的说:“哎呦,我的娘诶,赶紧吃饭吧,都饿着呢。” 董大叔坐到凳子上招呼道:“吃饭,吃饭,都别站着了。”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 董大叔拿出一瓶酒看看陈最:“咱爷俩喝点儿?” 陈最一笑道:“喝点儿。” 董云香一把抢过酒瓶,给他俩每人倒了一杯酒:“一人一杯啊,别多喝。” 倒完便把酒瓶子收了起来。 董大叔无奈的笑笑:“我这一把年纪了,被闺女管住了,你说你成天凶神恶煞的,谁敢娶你。” 说完也瞟了陈最一眼。 陈最只管啃着饼,不说话。 董云香往陈霏身边一坐,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回应她爹:“不敢娶拉到,我给你当老姑娘,你老说我哥指望不上,那就指望我吧,我守着你和娘尽孝,挺好。” 董云飞一脸不服气,噘着嘴看着董云香:“指望得上,能指望上。” 董云香看着哥哥委屈的样子,给他卷了一张饼递过去:“是,我哥最厉害了,指望得上。” 董云飞白眼翻翻她,不肯伸手接她的饼。 陈霏看着董云飞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接过来,递给董云飞,软糯着声音说:“云飞哥哥,快吃吧。” 董云飞忽然扭捏了一下,接过饼,大口吃起来。 董大叔看了他们一眼,砸吧砸吧嘴还想继续之前的话题。 陈最立马端起酒杯子打断他道:“大叔,来,我敬你一个,谢谢你招待我妹妹。” 董大叔一有酒喝,就什么也顾不上说了。 一杯酒下肚,董大叔的话就多起来了。 “小霏呀,以后来看哥哥,直接到大叔家里来知道吗?你哥在我这儿跟亲儿子没区别, 当年我掉进山沟沟里,摔断了腿,还被一只狼盯上了,我想这回肯定完蛋了,谁知道被你哥找到了,一人一刀,硬是把那头狼开了膛, 一条胳膊被咬的血淋淋的,硬是把我背回家,你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按照老祖宗的惯例,我们爷俩生死之交啊,是该拜把子的。 但是你哥非说差着辈分呢,不能结拜,我说收你做哥干儿子吧,人家救了我,再让人家喊我爹,这不是占人家便宜吗? 唉,恩情难还啊。” 董大叔一脸惋惜的摇摇头,瞄了一眼自己女儿,心道就是用自己闺女报恩,他也乐意。 陈霏一脸认真的听着董大叔讲故事。 董云香给她夹口菜说:“小霏你赶紧吃,他这老黄历,车轱辘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还没听腻呀?” 这段话,陈霏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每次来,董大叔都要感慨万千的说一遍。 她笑笑说:“没事儿,我爱听。” 董云香无语的摇摇头:“你董大叔,这亏的是个老爷们,要是个娘们儿非得以身相许报恩不可。” 董大叔搭话道:“那可不,可惜我不是女的,但是我有个女儿呀。” 说完双眼殷切的看着闺女。 董云香看了他爹笑了笑说:“老头儿,人家对你有恩,不是有仇。” 说完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埋头啃饼的陈最:“陈最,我敢嫁,你敢娶吗?” 第46章 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也能解渴 正好喝了一口汤的陈最,一口呛住,咳咳咳的咳起来。 陈霏赶紧给哥哥拍着背顺气:“没事儿吧哥?” 陈最摇摇头摆摆手:“云香,别,别开玩笑啊。” 他不傻,每次来都听得懂董大叔两口子的意思,但是他只能装傻。 云香噗嗤笑笑:“行了,瞧你吓的那样,放心吧,我董云香不喜欢强扭的瓜。” 董大叔董大婶一听,两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蔫了。 饭后,董云香去收拾房间,让陈霏在家里住一晚。 陈最带着妹妹坐在院子里说话:“小霏,你说实话,是不是家里有事儿?” 陈霏低头扣着手指头,低声说:“哥,你什么时候能回城啊?” 陈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说:“现在没有回城的指标,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抓住机会的。” 他一直在找机会回城,董大叔是村里的大队长,有分配指标的权利,所以跟董大叔交好,他也是存着私心的。 陈霏咬咬嘴唇说:“哥,如果,如果你跟云香姐在一起的话,回城指标董大叔一定会给你的。” 陈最愣怔了片刻,妹妹今年才16岁,他一直以为她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现在发现她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听懂别人话里的弦外之音,也能衡量利害关系了。 他当然知道,即便再跟董大叔交好,也没有直接做他家的女婿来得更便利。 只是......此刻忽然有个影子跳进自己的脑子里,他烦躁的挠挠头。 陈霏声音带着哭泣说:“哥,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妈的病越来越厉害,前阵子,又到那边去闹,我拉也拉不住,还被她又打又骂,我们被赶出门,妈,妈就在大街上打滚,我.......” 陈霏捂着脸说不下去。 陈最把妹妹搂进怀里,他能想象得到当时一个小女孩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多无助。 陈霏扑在哥哥怀里呜呜的哭着。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道歉,陈最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夜深了,陈最哄了一阵子,陈霏终于平静下来,回房间睡觉了。 董云香从屋里走了出来,坐到陈最身边。 “要不,你把我娶了吧。”董云香没有任何铺贴,单刀直入地说出这句话。 陈最吓得打了个哆嗦,直直的盯董云香,虽然董大叔和董大婶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暗示,但他俩人都没接过茬,只当作笑话,一笑了之。 董云香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说出口,在两个人之间把这件事挑明。 陈最无措的舔舔嘴唇支吾道:“那什么,云香,别开玩笑。” 董云香直视着他,爽快的说:“我没开玩笑,我喜欢你,从你进村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后来你救了我爹,我对你除了喜欢更多了一份感激, 我爹明里暗里的说了这么多次,你都不接茬,我知道你心里没我,所以也不想强迫你,但是现在你要是能娶我,回城指标给自己的女婿,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董云香的话说的直接明了,陈最踌躇片刻说:“云香,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妹妹的,你也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对吧?” 董云香笑笑:“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也能解渴,起码,我解渴了。” 董云香直白的表白把陈最弄了个措手不及:“我,我,我.....” 董云香爽朗地笑了两声:“瞧瞧你吓的那个样子。”顿了顿,声音带着些哀怨问道:“你就那么看不上我?” 陈最连忙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发好人卡:“没有,你很好,又善良,是我配不上你。” 董云香皱着鼻子“切”了一声,快言快语的说了句:“行了,赶紧回去吧,太晚了。” 陈最如同大赦赶紧起身告辞。 他明白他错过这次机会,或许会惹怒董大叔一家,会彻底丢失回城的机会, 只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违心去娶了董云香,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公平。 回到知青点,几个知青还没睡正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他们中间还坐着村里的一霸董启功。 董启功的爹是烈士,当年在战场上牺牲了,所以他们一家成了烈属,因着烈属的身份,村里都敬畏他们几分。 谁知董启功从小就仗着他爹的功绩,在村里耀武扬威,欺负弱小,每次在外面打架闯了祸,别人找上门,他奶奶就把他爹的烈士牌位搬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敬畏英雄,也保护英雄的家属。 所以大家也只能有苦难言,有怒不敢发,以至于这家伙越来越嚣张。 知青到红星村插队后,有几个知青看到董启功在村里的地位,开始巴结他,想着依靠着董启功在村里站稳脚跟,或者少干点活,干点轻松的活儿。 一个个受过教育的知识青年,在这个村混子面前像个狗腿子一样低三下四的谄媚。 陈最不愿意与他们为伍,所以很少搭理他们,在知青点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在村里也只跟吴红星关系比较好。 几个人看到陈最进来,便都噤了声。 董启功一只腿踩在凳子上,抖擞着腿嘲弄道:“呦,董大队长家的乘龙快婿回来了?” 陈最没搭理他,自顾自的收拾床铺。 谁知那个董启功丝毫没有收敛:“听说你家来人了?是不是来了家属要跟董家谈婚事了?但是就奇了怪了,咋家长不来,来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说完还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周围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陈最冷冷的看他们一眼说:“你最好给我闭嘴。” 其它人看着他眼底冰凉一片,都咽了咽口水,闭了嘴。 董启功看着他们几个样子,不嗤得笑了一声:“董大队长家的女婿好大的威风啊,你这还没娶那个黑丫头呢,就这么神气了? 话说你把你妹妹弄过来,是不是为了巩固跟董大队长的关系,打算跟董家来个换婚呐?” “换婚?”其它人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面面相觑。 董启功不顾陈最冰凌般的直视,还不知死活的解释起来:“换婚就是,哥哥娶了人家妹妹,妹妹嫁给人家哥哥,不过董家那个傻子知道什么叫娶媳妇儿吗?那么标致的姑娘配傻小子,可真是可惜了.......” 第47章 我他妈就打你了 “砰”的一声,陈最一拳打在董启功的脸上。 董启功没想到陈最真敢打他,猝不及防的后退几步,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还夹着一颗牙。 “你他妈的敢打我?”董启功两眼通红的瞪着陈最。 陈最抡起胳膊又补了一拳:“我他妈就打你了。” 董启功应声到底,陈最上前一脚跺在他的肚子上,又在他的肋骨上狠狠踢了一脚。 之前围着董启功的那些知青,吓得只往后退,没一个敢上前帮忙的。 陈最平时很少和他们接触,他们只是在背地骂陈最假清高,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狂的样。 董启功在地上打着滚又叫又骂。 屋外跑进来一个人,冲上前一把将陈最抱住:“陈最,住手,别打了。” 陈最被死死的抱住,喘着粗气,胸脯急剧的起伏着,眼神里满是怒火,双手还在颤抖着。 有人过去把董启功扶起来。 “陈最,你给我等着。”董启功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指着陈最怒吼。 陈最瞪他一眼,他手抖了一下,溜着边儿跑出门。 屋里其它的知青都讪讪的笑笑各自散去。 抱住陈最的是和他一起从京市过来下乡的王建国。 “你说你惹他干什么?”王建国放开陈最埋怨道,谁都知道这小子是村里的一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不巴结他,也别招惹他呀。 陈最扯扯衣服冷声道:“他该揍。 王建国叹口气:“是,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家里在村里威望高,大队长在他奶奶面前都矮上几分,他也保不住你,这会你真的闯祸了。” 自从到了红星村,陈最一直都是明哲保身的状态,不管这些之前之间如何勾心斗角,如何搞小团体,他都不参与,只希望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几年,赶紧回城。 只是今天那个混蛋的话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王建国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心气儿高,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知道吗?” 他和王建国初中高中都是同学,下乡的时候也一起分配到了红星村。 王建国这个人比较圆滑,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念着同学的情谊,对陈最很照顾。 今天他回到知青点时,看到陈霏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等陈最,董启功带着几个小混混朝他吹口哨,扔石子,小女孩吓坏了。 是他通知了吴云香,让她来把陈霏带回家的。 陈最点点头:“我知道了建国,谢谢你。” “嗨,咱俩说什么谢谢,对了,你今天看到吴红星了吗?”王建国问他。 陈最摇摇头,他今天上午跟苏樱子进城,回来之后,就去拉草料了,一天没看到吴红星了。 看到王建国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最心里一沉:“他怎么了?” “他......”王建国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陈最恼怒之下又作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我去找他。”陈最起身就要出门。 王建国一把拉住他:“陈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就忍知道吗?” 陈最眉心一簇,微微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 吴红星家在村子的南头,一个只有两间土坯屋子的小院,院墙也是土坯垒起来,多年的风吹雨打,塌陷的一截一截的,早就没什么防护作用了。 这几年吴红星跟着陈最一心想挣钱给家里翻盖屋子。 陈最抬脚就翻过墙头,在西面那间屋子的窗户下面喊了两声:“红星,红星。” 里面沉默了片刻后传出一个声音:“诶,最哥,我,我睡了,你有什么事儿?” 陈最眸色一沉,平时只要听到陈最的声音,他二话不说就会打开门。 “睡什么睡,给我开门。”陈最低声喝斥一声。 里面没有声音。 陈最走到门口:“吴红星,不怕我跺开门惊醒奶奶,你就继续在里面趴窝。” 话音刚落,木门哗啦啦的打开。 借着月光,门内出现一张肿的看不清原样的脸。 “谁干的?”陈最语气低沉冰冷。 吴红星低着头没说话。 “董启功?”陈最全身紧绷,紧攥着拳头。 吴红星低着头肩膀耸动着,断断续续的说:“最哥,你别问了,是,是我太窝囊......” 陈最深吸口气,沉声训斥他:“别哭了,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他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吴红星还帮他套车,说今天打算挑点儿泥,把妹妹和奶奶那个房间的屋顶修一修,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呢? 陈最怕吵醒隔壁房间的奶奶和妹妹,便拉着一言不发的吴红星出了院门,坐到街边的石碾上。 “跟哥说,怎么回事?”陈最递了一根烟给吴红星。 吴红星把烟拿在手里,抽了抽鼻子说:“今天下了工,我挑了点儿泥打算修屋顶, 董启功从我家门口经过,看到我在修屋顶,就跟我说,他家的厕所的顶也坏了,让我也去帮他修修, 我说等这边修好再去,谁知道,他不依不饶,开始骂骂咧咧,还找人从他家挑了一桶......一桶粪倒进我挑的泥里,说什么,社会主义逃兵只配......只配用大粪盖房子。” 吴红星摸了一把鼻涕,:“我不想搭理他,但是奶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些大粪,就,就说了董启功两句, 谁知道他一把就把奶奶推倒了,我气不过,就跟他打起来,他指挥着那些人说,逃兵的儿子不配活着,是阶级敌人,打死我就是为社会清除反叛隐患, 那些人听了之后,都下了死手,后来是董家的大爷爷出来劝架,董启功才带着人走了。” 吴红星说完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是我没用,害得奶奶被人侮辱,被人欺负,是我太窝囊。” 吴红星的爹当年是和董启功的爹一起参军的,五年之后,部队送回两个骨灰盒,并送来董启功爹的烈士称号和奖章。 而吴红星的爹,除了骨灰盒什么也没有。 一年后,其它村有人从部队回来,说战场上董启功的爹是立了战功牺牲,所以是烈士,而吴红星的爹是个逃兵,是逃跑时被炮弹击中丧命的。 慢慢地又有传言说,董启功的爹是因为吴红星他爹当了逃兵,影响战斗才牺牲的。 第48章 人要学会反抗 自那时起,吴红星一家就成了董启功一家的仇人。 吴红星爹死了之后,他妈妈受不了村里的流言蜚语,留下吴红星兄妹改嫁了。 兄妹俩跟着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只是一个农村老太太,不知道什么部队章程,家国大义,外面人都说自己的儿子是逃兵,她心里不相信儿子是那样的人,但是无从辩解。 便告诉吴红星兄妹,在村里不要惹事,能忍就忍。 董启功的奶奶强势又泼辣,仗着烈士家属的身份更是嚣张,每每想到儿子因为吴红星爹才牺牲,气不顺的时候就跑到吴红星家门口一顿哭天抢地的咒骂。 每当那时,吴红星和妹妹就被奶奶抱在怀里,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这些年,只要是他们董家人在的地方,吴红星都尽量躲着走。 即便这样依然被董启功追着欺负。 小时候山上砍柴,十次有八次,会被被董启功带人打,然后把柴也抢走。 还曾被董启功扔进粪坑,妹妹吓得在坑边哭,他爬出来,在村民的讥笑中带着妹妹走回家。 奶奶心疼孙子,到董家讨说法。 董家人说,小孩子闹着玩儿,大人瞎掺和什么? 然后又冷嘲热讽的把吴红星的爹编排一顿,奶奶也只能回家偷偷抹眼泪。 前几年,知青下乡到红星村,知青点的房子没修好,几个知青就暂时被安排到乡亲家里住。 因为陈最来得晚,没地方去,就被董大叔安排到了吴红星家。 吴红星一家一辈子在村里过得战战兢兢,这次被安排了知青到家里,简直受宠若惊。 陈最在吴红星家住着时,睡的是他家唯一一张结实的木床,吴红星也只能在旁边用砖头垒个墩子,搭个板子睡。 家里仅有的细粮,谁也不能吃,奶奶都不吃,只留给陈最吃。 刚开始陈最每次下工回来,拿着白面馒头就吃,狼吞虎咽的还说:“没想到村里伙食这么好,还真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啊。” 直到,每次吃吃饭时,奶奶都笑吟吟的说吃过了,吴红星啃着玉米饼子,说他只爱吃那个。 吴红星那个十五岁的妹妹吴红英总是拿白眼翻他。 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找出家里的面袋,看到那仅有的一点儿细粮,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从那以后,他再没吃过白面,跟着吴红星一起啃玉米饼子。 相处久了,也慢慢知道了他家里的事儿。 每次有人欺负到门上,他义愤填膺地要带着吴红星打回去,都被奶奶拦住了。 为了不让奶奶担心,他明面上乖巧老实的答应她。 背地里带着吴红星和吴红英往欺负他们的那家人茅坑里扔炮仗,蹦的正拉屎的人一身大粪。 堵过董启功家里的烟囱,嫁祸给另外一家坏蛋。 看着他们两家狗咬狗,两个老太太蹦着高的对骂,三个人趴在房顶上笑得直不起腰。 陈最教给吴红英识字,带着吴红星挣钱,奶奶总偷偷拿出白面给他烙饼,看着他吃。 以前是把他当做城里学生敬重,现在是真心的疼他。 陈最在吴红星家住了将近一年才回知青点儿,但是他跟吴家的感情一直没变。 这会儿听完吴红星的话,知道奶奶也被欺负了,陈最咬着后槽牙说:“王八蛋,我饶不了他。” 吴红星赶紧阻拦说:“哥,你别生气,奶奶一直说不让告诉你,就怕给你惹了祸,你别管了,我和奶奶都没事儿,真的。” 陈最握住吴红星的后颈捏了捏,低声道:“红星啊,人有时候要学会反抗,越是忍让,人家越是欺负你,知道吗?” 这些年,吴红星被欺负惯了,他不是没反抗过,但是换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毒打和奶奶的担心,所以,能忍就忍吧。 他吸吸鼻子,闷声说着。“最哥,是我太怂,我惹不起他们,我现在就想多挣钱,等有钱了,就带着妹妹和奶奶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陈最默了默,揉揉他的脑袋:“会有那一天的,等我回城了,我就带着你和奶奶,红英,一起去京市, 咱们在那边找个工作,要么就摆个摊,奶奶做的糖水好喝,咱们卖糖水,做糖葫芦,或者卖馄饨,奶奶手艺好,生意一定红火。” 吴红星知道陈最在宽慰他,京市,哪是那么容易进得去的呢? 但是他听得心头热乎乎的,像看到希望一样,咧嘴笑笑点点头:“嗯,哥,我和奶奶,还有红英以后就跟着你。” 陈最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塞给吴红星:“这是这次卖猪的钱,这份是你的。” 看着手里的一把钱,吴红星不数也知道少不了,他把钱给陈最塞回去:“你干嘛呀,哥,我就是过去给你帮个忙,可没想着分钱。” 陈最拧眉看着他:“见者有份,谁都有,那个叫姜楠的小丫头还分一份呢,你干嘛没有?收起来,快点儿。” 这些年,吴红星跟着陈最,上山下河,采草药,抓野物,狂黑市,凡是挣钱的买卖都算他一个。 陈最脑子活,懂得多,跟着他涨了不少见识,也学了不少做生意的门路。 每次挣了钱,都会分他一份,还给奶奶买营养品,给红英买衣服,红英跟陈最比跟他这个亲哥都亲。 “你赶快收起来,咱们不是要存钱去京市吗?到时候你没钱,我可不带着你去啊。” 陈最打趣着哄他:“到时候,我就带着奶奶和红英去,等我们发了财,可不认你这土包子啊。” 吴红星咧嘴笑笑,把钱揣进包里:“我存着,这就是咱哥俩以后打天下的本钱。” 陈最笑着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哥,真的能去京市吗?”身后一个小小的声音传过来。 吴红星和陈最回头一看,是吴红英,小小的人儿,散着头发,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月光下一张小脸怯生生的。 “过来。”陈最冲她招招手。 吴红英挪着步子走过来,在陈最身边坐下,扬着脸看着陈最。 看着她带着一丝哀伤的眼神,陈最心里酸酸的,红英和小霏年纪差不多,两个妹妹,却有着同样辛酸的命运。 抬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问:“吓着了吧?” 吴红英摇了摇头,这些年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已经麻木了,她不害怕,只是觉得绝望,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第49章 绝对有猫腻 她有时候很恨爹,他死的时候,自己才三岁,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却要因为他做的事被别人欺负一辈子。 从记事起,没有一天活的轻松过,走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忽然窜出来,把你推到。 会有石子落到头上,背上。 上学时,被班里同学孤立,老师对自己爱答不理,只要班里有任何人犯错,都最后受惩罚的都是自己, 索性读到三年级就不读了,还不如回家帮奶奶干点活儿。 那时候小小的人,坐在门口,看到别人从学校放学路过她时,她就站起来低着头回家。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过这样的人生,奶奶只是说忍一忍吧,长大就好了。 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一切并没有变好。 倒是自从陈最哥哥来到家里之后,她和哥哥才有了朋友,他愿意跟她和哥哥说笑聊天,教她识字,还帮她打架,她才有了被保护的感觉。 刚才她听到陈最哥说要带她们走,她心里忽然觉得裂开了一口子,那个口子里有光照进来。 “怎么办呢?陈最哥哥,我真的想离开这里,我们真的能离开这里吗?”吴红英眼神里满是希冀渴求。 陈最沉沉的咽了口气:“能,我带你们去京市,哪里有糖葫芦,还有驴打滚,烤鸭,到时候让你吃个够,算哥还你的,省得奶奶给我吃点白面馒头,你就拿白眼儿翻我。” 陈最伸出手指点点小小姑娘的额头,打趣她。 吴红英咯咯的笑起来,抱住陈最的胳膊,头枕在他肩膀上,低声喃喃的说:“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儿来。” 月色如洗,照耀着三个相互依偎的人。 陈最回到知青点儿时已经半夜了,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陈霏的泪水,吴红英渴求的眼神,吴红星肿胀的脸,像幻灯片一样,在脑子里来回的放映。 “哥,怎么办呢?” “最哥,我该怎么办呢?” “陈最哥哥,怎么办呢?” 所有的人都在问他怎么办,可是这样的世道下他又该怎么办呢?心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沉得喘不过气。 当一个神采奕奕,明眸皓齿的脸出现在自己脑子里时,他心里豁然一亮,像看到光一样。 那样一个娇小软糯的女人,都能倔强的抵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难道我不能吗? 陈最自嘲的笑笑,翻了个身,舒了口气,睡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天色拂晓时分,苏樱子便起床,跨上水壶和军装包,因为还要到城里的家具店打听一下课桌的价格,再到纺织厂找老关。 没时间等着坐吴大爷的马车了,得早早上路。 她进厨房拿了个玉米饼,一边啃着就上路了。 走到城里,太阳就已经升的老高了。 城东城西各两家家具店,其中两家报价十元一套,另外两家报价十元伍角一套,说用得桦木,防虫蛀,耐用耐磨,使用的时间长。 这个时期很多学校都是学生自己买课桌带到学校,毕业的时候再带走,所以他们报的都是零售的价格。 当苏樱子告诉他们要一百套的时候,各家店的售货员都是一脸惊讶,上下打量着她。 一身朴素的衣着,裤子上还打着补丁,脸上红扑扑的,汗水淋漓,一看就是风风火火赶路的样子。 各家原本热情殷勤的向他介绍产品的人,态度瞬间都冷淡下来,把她当成闹着玩儿的孩子,根本不相信她能要那么多货。 其中一个光头的老板上下打量了她半天,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吐了口茶叶沫子问:“你是哪个学校采购科的?” 苏樱子浅浅笑笑:“这你不用管,你就告诉我两百套桌椅,价格多少?” 光头咧嘴笑笑:“我看你是来打听价格的吧?” 苏樱子一愣,之前那几个应该都是售货员,没想到这一层。 这个光头应该是老板或者经理,眼神毒的很。 看苏樱子愣着没说话,光头得意的笑笑说:“我没见过哪个采购科的人,是你这副样子的,我看你呀,不是采购的,是供货的,不知道行情,过来打听价格的,对吧?” 苏樱子看到被识破,也没有逗留的必要,便转身要走。 “诶,你别走啊,咱俩再聊聊。”光头再后面喊了他一声。 “还有得聊?”苏樱子回头问他。 光头眯眼笑着:“当然有啊,小姑娘,你既然来问价格,想必是手里有订单。” 苏樱子不置可否的看着他,既然把自己叫住,他一定有什么意图,那么现在她才是主动的一方,且听他要说什么。 光头走近他轻声说:“小姑娘,你手里有订单,我手里有货,你把订单给我,我一套提给你一块五毛钱,怎么样?” 光头瞟了一眼苏樱子的脸色,又说道:“你即便是自己做,一套也未必能挣这么多,知道吗?” 苏樱子微微挑眉:“你给我这么高的提成,那你一套打算卖多少钱?” 光头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九块?”苏樱子挑眉问道。 光头笑着点点头:“这个价格,你给学校报过去,订单绝对是你的,你还有提成拿,不用自己费劲生产了,两全其美啊。” 二叔说一套桌椅做下来,成本最低也要八块五,二叔考虑着让苏樱子挣钱,已经是不包含他的工钱,压到最低的成本了。 这个人报九块的价格,还给她一块五的提成,成本只要七块多可以做出来?绝对有猫腻。 第50章 小姑娘,这钱不打算挣了? 苏樱子沉吟片刻,轻轻一笑说:“大叔,你打量着我年纪小,逗我玩儿呢? 我一路问过来一套价格最低也要十块,刚才你给我报的价格也是十块,现在跟我说九块?是零售批发的差价有这么大?还是你发善心不挣钱白给我做啊?” 光头嘿嘿笑笑说:“我说的这个价格,自然不是你刚才看的那款,是另外的一款课桌。” 苏樱子:“哦?那你得让我看看货呀。有现货吗?” 光头挠了挠头顶说:“现货目前没有,但是有现成的木材,只要你这边能确定,我马上可以安排生产,100套,半个月就做完了,你看,你半个月到手一百五十块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苏樱子垂眼沉思片刻说:“你用的什么木头做?” 光头一听就愣怔住了,原以为这样的小姑娘光听到这一百五十块钱就该晕头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冷静的问木头材质? 苏樱子掀眸看他一眼:“你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既然价格降这么多,必定是木材的区别, 大叔,这价钱确实诱人,我很动心,想挣这个钱,但是你得给我交给实底儿,我得心里有数,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好应对。” 做这种买卖,贪钱的好拿捏,就怕贪钱心思细的,光头沉吟片刻后,说:“行,小姑娘,我带你看看木头,你要看着行,咱就做下这幢买卖,咱俩也交给朋友,你要是觉得不行,就当今天没来过,我什么也没说过,你看怎么样?” 苏樱子点头:“行。” 光头带着他穿过展厅,走后门进入后面的院子,院子里是一个生产车间,有几个工人正在埋头干活。 东墙边有个库房,堆放了不少木材。 光头带着她走到一堆木材旁边,指给苏樱子看:“就是这些,你看看,虽然不比外面那些榉木的材料,但是做桌椅板凳,供学生写字上课用,绝对没问题。” 苏樱子走到那堆木头旁时,余光注意到那边几个木工正朝这边看过来, 几个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都笑了笑,摇摇头,看到苏樱子看过来,便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干活。 苏樱子伸出手指在木料上扣了扣,又凑上去闻了闻。 “杨树?” 光头怔了怔说:“小姑娘果然是个懂行的。” 苏樱子围着木料转了一圈,扯了扯嘴角,冲光头说道:“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 说完便往外走。 光头赶忙追过来问:“小姑娘,这钱不打算挣了?” 苏樱子停住脚步看了光头一眼说:“这钱确实眼馋,但是这点钱跟风险比起来,真不算什么?我不能占小便宜吃大亏。” 当时说了,如果她觉得不行,就当没来过,所以这话苏樱子也不必说破。 光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跟苏樱子说:“小姑娘你其实不必顾虑那么多,又不是做家具,给学校用的桌椅,不需要多好的木材,学校买回去,用上几年,坏了,正好再换,又是一笔买卖不是?” 苏樱子笑了笑:“大叔,杨树确实不是什么好木材,又软又糙,还容易被虫蛀,但做课桌,这些也不是大问题,但是.......”苏樱子看了一眼光头,压了压声音说:“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用朽木啊。” 光头眼神一冷。 苏樱子冲他点了下头:“大叔,本来不打算说破的,咱俩想法不一样,这生意就算了吧,你放心,我今天没见过这些木料。” 说完便往外面走去。 光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憨柔弱的小姑娘做事竟这样果断,审时度势,丝毫不拖泥带水。 “小姑娘,其实做生意不比那么较真。”光头跟在苏樱子身后,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 苏樱子轻笑一声:“大叔,有人做生意,只看眼前利,有人做生意讲究个细水流长,谁都没有错,只是想法不一样而已。” 他院子里那些木材,不仅仅是材质最差的杨木,关键是她扣了一下,发现那些木头已经开始腐烂了。 至于光头手里为什么会积压了这么多劣质木材,不得而知。 但是这种木材做家具根本不可能,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没人会用这种木料做家具。 所以光头今天看到苏樱子,才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这批木料卖出去。 光头知道苏樱子已经看破,只是这姑娘倒是个上道的,自己不买,也没有多做置喙。 走到门口,正好碰到几个工人往外搬家具,后面的人没看到苏樱子,直接撞了上去,苏樱子一个趔趄扑了出去,险些摔倒时,被外面进来的人给扶住了。 “谢谢啊谢谢。”苏樱子赶紧起身,向那人道谢。 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带着眼镜,梳着分头的男人。 那人微微笑笑说:“不客气。” 这时里面的光头走了出来:“呦,王秘书,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男人冲里面笑了笑,跟光头一起走了进去。 苏樱子离开家具店,又到在城南其它几家小家具作坊问了问价格,大致确定了一个价格。 中午时分,苏樱子赶到了纺织厂,门岗打了个电话,说关副厂长出去开会了,让她到下午再过来。 苏樱子在附近找了个面馆,打算先吃个午饭,等老关上班了再过去。 她在面馆要了一碗青菜肉丝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面吃到一半时,抬头看到窗外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光头老板和那个被他叫做王秘书的人,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对面一家饭店。 苏樱子没做多想,自顾自的吃面。 蹲在纺织厂门口,喝了一壶水,看着纺织厂大门进进出出的人群。 那些女工穿着蓝白色格子衬衫,灰色的背带工装裤,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走进工厂。 这个工厂的女工是外面多少女孩子羡慕的对象,工作好,待遇高,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气质高昂的样子,是啊,自信的女人,从里到外的散发着优越感,前世的苏樱子也曾羡慕过她们。 但谁也想不到十几年之后,这些捧着铁饭碗吃了半辈子饭的人,会在下岗潮中,被抨击为“懒汉”,“蛀虫”成为国家发展的拖累,成为就业的困难户。 蹲了约么一个小时,苏樱子看到老关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进了厂区。 “关叔叔。”苏樱子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老关闻声看过来:“呦,樱子,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说你去开会了,我就在这儿等了一会儿。”苏樱子笑着说道。 老关跟门岗打了招呼,带着苏樱子进了厂区,倒办公楼的办公室。 老关给苏樱子倒了杯水说:“是来说那个课桌的事情吧?你倒是利索,一天就给办好了。” 苏樱子喝了口水说:“我想着尽快落实好,免得影响你们的大事。” 说着便把跟二叔商量好的木料,材质,时间,一一说了一下。 然后说了价格:“10元一套。”这是她综合考虑之后,决定的价格。 老关仔细听完之后,说:“价格倒是合理,用的料也不错,我觉得可以,樱子,你等我去跟采购科说一声,先批一些定金给你。” 苏樱子满心欢喜的说:“好,谢谢关叔叔。” 老关起身,刚要出门,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老关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拿了份文件跟老关说:“关厂长,那个课桌椅的事儿,您别费心了,我都办好了,九块钱一套,半个月就能送到学校去。” 老关愣怔一瞬,看了看苏樱子。 苏樱子看着老关眼前的那个人,也愣住了。 第51章 好险 进来那个人,居然是跟光头一起吃饭的那个王秘书。 老关看了看王秘书,又看了看苏樱子,拍拍脑门说:“怪我,怪我,之前王秘书也说了帮着找找看,我这边一忙就忘了告诉他,已经拜托樱子办这件事了。” 王秘书扭头打量了一眼苏樱子,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抚了抚眼镜说:“哦,是吗?是这个小姑娘吗?” 老关点点头:“对,这是苏樱子,是我爱人的一个朋友,她家里正好有做木匠的,就一点儿小活儿,我就顺手拜托她去做了, 小姑娘给费了不少心思,就从她这边做吧,你来了正好,带她去财务那边把定金批一下。” 苏樱子冲王秘书笑了笑。 王秘书脸色微沉一下,冲苏樱子点点头:“不知道这位同志给的价格是多少?” 苏樱子道:“十块一套。” 王秘书嘴角一弯道:“关副厂长,我这边订好的价格是九块钱一套。” 苏樱子一听这个价格,马上联想到那个光头经理,心下马上了然了。 王秘书走到关副厂长身边,压了压声音说:“其实九块十块价格相差并不大,但是这个毕竟是咱们厂无偿捐献的东西,用的是厂里的资源, 我觉得能省则省,免得财务科那边多计较,眼下正是您的关键时期,即便是小事儿也马虎不得呀,万一被人抓了辫子......我担心......” 老关这个副厂长,一直也没什么实权,只负责厂里一些生活,行政方面的管理工作。 眼下厂里要改选,推一个副厂长进常委,进厂里的核心领导班子, 这些桌椅虽然不过千把块钱的事儿,但苏樱子这边没经采购科,自己擅自推荐的,万一被有心之人做了文章,恐怕真会惹一身骚。 听出王秘书话里的弦外之音,看到老关眼里的犹豫,苏樱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笔钱对于工厂来说是毛毛雨,但对她苏樱子来说能解燃眉之急。 且不说自己想挣这笔钱,只说如果这个王秘书真的是从那个光头那边拿货,那对老关来说后患更大。 老关看了看苏樱子:“呃,樱子,你看......实在不好意思......” 苏樱子弯着眉眼笑笑:“我明白关叔叔,没关系的,我也不过是顺手帮你的忙,让您为难就不好了。” 如此识大体的态度,让老关很是欣慰的笑道:“那实在不好意思了樱子,让你白跑一趟,费心了,回头让你崔阿姨好好补偿你。” 苏樱子巧笑一声摇摇头:“关叔叔你太客气了。” 旁边的王秘书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苏樱子余光瞥了他一眼,一边背着包,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关叔叔,我听刚才这位王秘书的意思,这点儿小事儿对您还挺重要的,那您也别大意, 这木材家具啊,除了价格之外,还要注意一下木料,万一用了糟糕的木料,后患也不小呢,刚才王秘书也说了,这是咱们厂里捐献的东西,万一质量出了问题,那对您和厂里的声誉都有影响,您说是不是?” 老关眼色一沉,看向一脸铁青的王秘书:“小王,你看过木料了吗?” 王秘书愣怔一瞬道:“哦,看,看了,没什么问题。” 苏樱子搭腔道:“王秘书一看就是个写字读书的文化人,哪里懂这些木料上的猫腻啊,他们套路可多着呢,你防不胜防,还是找个懂行的人看看吧。” 老关听了这话,略沉吟后说:“小王啊,这事儿还是慎重点儿吧,比起这点钱儿来说,质量的问题更重要,这样吧,你找个懂木材的跟你去看看。” 苏樱子接话道:“关叔叔,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我陪王秘书过去看看吧,大忙帮不上,帮你一点小忙。” 老关连连点头道:“行,行,小王啊,你带樱子去看一眼吧,这样咱们也放心了。” 王秘书愣在哪,没想到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原本只是一点儿小活,自己过过手,捞个百十块钱的利儿,没人管,也不会有人查。 谁知道被这丫头横插一道,本想着给领导递两句牵扯大局的话,这事儿就妥了,没想到反而弄得复杂了。 他黑着脸瞥了苏樱子一眼,支吾一声后说:“那个家具厂,挺.....挺远的,今天怕来不及了,咱们下午不是还要去市委开会吗?” “对,下午还要去省城,怕来不及了。”老关迟疑一下说:“要不你把地址给樱子,让她自己去看看。” “也行。”苏樱子嫣然一笑看着王秘书。 王秘书愣了愣说:“这,厂长我其实已经看过了,真的没必要再麻烦这位同志跑一趟了。” 苏樱子此时笃定这个王秘书绝对是跟那个光头达成协议了。 “其实,如果他成心要骗人,咱们去看了也没用,他拿好木料给你看,到时候用坏料给做成品,也是防不胜防的。”苏樱子说道:“我倒有个办法,关叔叔听听?” 老关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说:“你说说看。” “让他用报价的木料做个样品出来,如果检查没问题,那就要求他到时候出来的货跟样品一样才行,有差距的话,拒绝付款,不就行了。”苏樱子说道。 老关笑了,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细致。 “关叔叔,既然王秘书说这件事对您很重要,我也觉得应该慎重一点,所以最好让那个家具店跟咱们厂子出个协议,如果最后生产的大货和样品不一样,让他们双倍赔偿。” 王秘书一听就急了:“厂长,一点儿小活儿而已,没必要弄的这么麻烦吧?“ 老关没说话,王秘书转身呵斥着苏樱子道:“你这小姑娘什么也不懂,添什么乱?这点小活儿,谁愿意跟你出这个协议?” “我愿意啊。”苏樱子闪着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王秘书:“如果给我做,我愿意跟厂里出这个协议,如果最后大货和样品不一样,十倍赔偿,既然问心无愧,就不害怕任何赔偿协议。” 第52章 谁?你说谁? 王秘书:“你......” 老关眼底一沉,看了看王秘书说道:“樱子说得不错,那你就让那边做个样品,再让他们出一份协议吧, 我看还是两手准备更保险一点,一方有问题,另一方可以及时补缺,免得耽误了时间,上面觉得咱们推诿。 樱子,你那边也做个样品出来吧,如果小王这边的产品有问题,你那边就顶上及时生产, 如果小王这边没问题,他的价格确实实惠,那我就让他们把你这个样品买下来,也不让你白忙活,你看怎么样?” “好啊,没问题。”苏樱子莞尔一笑看向王秘书:“王秘书觉得呢?” 王秘书眼里的怒气闪了闪,嗫喏一阵后,丧气的说:“行,行吧。” 苏樱子背着水壶和背包像个斗赢了比赛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的走出工厂。 前世做生意,最痛恨吃里扒外的业务员,吃点回扣本也无可厚非,这也算是大家默认的潜规则, 但无耻的是,为了自己那点回扣,用劣质产品毁公司名誉,这样的人,她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她公司曾有个采购,帮公司采购了一批食品出口国外,拿了供货商的回扣,漫天过海的躲过公司的检验,结果客户收到的货大部分腐烂。 客人大发雷霆,一个国际长途,老外叽里呱啦的骂了苏樱子半个小时,不仅赔偿一大笔资金,还断绝了将近十年的合作关系,并带走了他之前为她介绍的几个客人,损失惨重。 最后查出来这个采购员吃的回扣金额,比那一个柜子的利润都多。 当时那个采购员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求饶,苏樱子拿烟灰缸直接扔过去:“你他妈的挣得比我都多,你多能耐啊?你这么大的本事,留在我这儿屈才了。” 要不是秘书拦着,她身旁的高尔夫球杆就直接挥过去给他爆头了。 当时吃回扣几乎是圈里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只要不是太过分,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很过分的,也就是收回他的回扣所得,让他滚出公司,从此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而已。 但那一次,苏樱子拿出五万块钱买证据,直接把那小子送进监狱,那小子的亲妈到公司求了几次,都被苏樱子挡在门外见也不见。 这个王秘书在厂里大概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不然不会连这百十块钱的利益也看在眼里。 那光头明知自己的是烂木,怎么可能跟他签什么双倍赔偿协议? 这王秘书要么自己掏腰包订好料高价货,要么只能放弃这桩买卖。 解决他对苏樱子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但是碍于她现在身家低微,又要顾及老关的身份,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必一棒子打死。 苏樱子回村之后,把这事跟二叔说了一遍,并让他赶紧做样品。 苏大河拍着胸脯说:“放心,二叔做的样品绝对能斗赢他们,让你脸上有光。” 苏樱子粲然一笑:“二叔,也可以开始准备木材了。” 苏大河一脸疑惑的问:“不是要跟人家斗样品吗?还没斗呢?就准备木材,万一输了呢?” 苏樱子拍拍二叔的肩膀说:“放心吧,输不了。”因为他根本拿不出样品。 苏大河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但是樱子既然这样说,那就一定没问题。 “正好,咱们现在有时间,你跟我去一趟红星村,那边有个林场,咱们去看看木料。”苏大河说道。 “好。” 苏樱子和二叔来到红星村找到一个叫董大勇的人。 董大勇是红星村林场的负责人,二叔是木料厂的老主顾,两人见了面寒暄了几句,就往林场那边去。 经过红星村大队部广场的时候,看到那边喧喧闹闹的围着一群人。 隐约还能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哭声:“你们放了我哥哥,求求你们了。” 二叔远远望了一眼问:“这是干什么呢?” 董大勇看了一眼,口气凉凉地说:“村里一个知青打了烈属家的孩子,这不那家老太太正告状呢。” 二叔惊讶的说:“呦,敢打烈士的孩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些知青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董大勇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你说你惹他干啥?谁惹得起呀?” 苏樱子听着这语气,大有为打人者惋惜的意思,心道,看来是有些内情的。 走了两步董大勇又说了句:“要说陈最这小子人挺机灵的,这些年在村里没惹过什么事儿,这回怎么动这么大的气呢?” “谁?你说谁?”苏樱子吃惊的问。 董大勇闪了闪眼说:“陈最呀,打人的那个知青啊。” 苏樱子向那边的人群望过去,是他? “二叔,你们先过去吧,那木料你是行家,你看着办就行。”苏樱子跟苏大河说道:“我去那边看个热闹。” 苏大河拧着眉啧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爱看热闹呢?” 苏樱子娇笑一声,撒娇道:“我就是想看看嘛。” 董大勇笑道:“小孩子嘛都爱看热闹,让她去呗,跟着咱们干啥?她又不懂木头。” 苏大河无奈的撇了苏樱子一眼:“去吧,去吧,小心点啊,远远看看就行。” 苏樱子应了一声,便撒腿往广场上跑过去。 挤过几层人群,中间的空地上,陈最被反绑着手,却站得端正挺拔。 身边有个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 陈最面前坐着一个老太太,绷着一张脸,手里捧着一个烈士的牌位,一脸愤恨,翻着眼睛看着陈最。 老太太身边还蹲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应该是陈最的杰作。 “你们凭什么绑我?”陈最语气平静,声音冷冽的质问老太太。 老太太斜着眼睛哼了一声:“装什么蒜?你打了烈士子女,绑你算轻的,都该乱棍打死。” 陈最轻蔑的笑了笑:“好大的威风,老太太,你吓唬谁呢?你打一个我看看?” 老太太脸色一沉,大喝一声:“启星,启松,给我打。” 站在陈最身边的两个人男人,举着拳头就朝着陈最挥了过去。 第53章 死老太婆让你们打你们就打? 陈最左右闪躲,躲过前面一脚,背上挨了一拳。 他回身飞起一脚,直踹那人的面门,那人哎呦一声,捂着脸倒地。 陈霏在旁边急得大哭:“别打我哥哥,哥。” 上前抓住那个倒在地上刚爬起来的人。 那男人回身一掌把陈霏推了出去。 陈霏踉踉跄跄往后跌去,一屁股摔到苏樱子身边的地上。 苏樱子伸手把她扶住,关切的问:“没事吧?” 陈霏哭的梨花带雨,看着哥哥被两个男人围攻,急得跺脚:“别打了,别打我哥哥。” 陈最听到陈霏的哭声,望过来时,一眼看到站在陈霏身后的苏樱子。 晃神的瞬间,被后面的人一脚提到腿窝处,右腿曲腿向前,单膝跪在了地。 后面的两个人作势就要上前继续殴打。 “住手。”苏樱子怒喝一声。 那两个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瞬间定住动作,循声望去,竟然是个陌生的小姑娘。 便不当回事,继续招呼着拳头朝陈最背上砸过去。 苏樱子抄起地上一截木棍,一个箭步冲上前。 挥着木棍,邦邦两声敲在那两个人的胳膊上。 “我让你们住手,听不见啊?”苏樱子背对着陈最,用棍子指着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吃痛的捂着胳膊,横眉竖眼的瞪着苏樱子:“你谁呀?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陈最忍痛晃晃肩膀从地上站起来,低头对苏樱子说:“你别管,回去。” 苏樱子手里举着棍子防御着,侧头轻声道:“你想被打死吗?快想想谁能救你?赶快让你妹妹去喊人。” 苏樱子一个外村人,这会儿出来搅局,也只能拖延一会儿时间,还得他们自己村里管事儿的人出来说话才行。 陈最给陈霏递了个眼色,陈霏心领神会,马上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那两个男人被一个小姑娘砸了两棍子,一肚子气,想往前冲,苏樱子直接举起棍子朝着他们的面门砸过去,吓得连连后退。 那边的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大声斥问:“怎么回事?那是谁呀?” 两个男人跑过去,在老太太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 老太太抱着手里的牌位,颤颤巍巍站起来,垫着小脚走到苏樱子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颤着三角眼问:“你谁呀?” 苏樱子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陈最的朋友” 老太太抽着嘴角冷笑两声:“还当是什么大人物,一直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赶紧躲开,一会儿伤着你,是你自找的。” “为什么打他?”苏樱子冷着声音问道。 “打他自然有打他的道理,这是我们村儿的事儿,你滚一边儿去。”老太太翻着眼睛冷声道。 苏樱子轻挑嘴角冲老太太笑笑:“他也不是你们村里的人啊,他如果犯了事儿,有大队管,有法律管,你们凭什么在这里给他定罪?动私刑?朗朗乾坤,没有王法了?” 老太太嘴角抽了抽,在这个村子里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四奶奶怎么办?”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问老太太。 老太太抱着那块牌位,慢慢转过身,轻飘飘的说了句话:“那就一起打。” 苏樱子没想到这个老太婆居然这么嚣张,动动嘴皮子,不分青红皂白想打谁就打谁。 那两个男人得了令似的,摆开架势就挥拳过来,苏樱子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迎面挨一拳。 忽然眼前一暗,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 陈最一步挪到苏樱子身前,硬生生挡下那一拳,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陈最。”苏樱子惊呼一声,扶住身子站不稳的陈最。 “你们他妈的疯了?死老太婆让你们打你们就打?”苏樱子发狂似的的怒吼一声。 两个男人眼睛一红:“臭丫头,我抽死你。” “我看谁敢打?”人群中有人呵斥一声,走出一个彪悍健壮的身影。 “林野风?”苏樱子和陈最对视一样,看着挡在他们身前的男人。 “最哥,怎么回事啊?”和林野风一起的还有吴红星。 他因为脸上的伤,一天没出门,下午在院子里修墙头的时候,听到街上人叽叽喳喳的说着陈最被董家人绑到广场上了。 他想陈最肯定是去找董家人为他出气,才惹上事儿了。 吓得他扔了铁锹就往广场跑,正好路上遇到要去找陈最办事儿的林野风,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了。 吴红星看着陈最嘴角的血,上前奋力推开那两个大人的男人,扬着一张红肿的脸,嘶声怒吼:“你们凭什么打他?他不是红星村的人,你们凭什么打他?” 那老太太走过来打量着几个人,鄙夷的斜睨了吴红星一眼,看到林野风哼哼了两声说:“这不是石家村地主家那个小崽子吗?你是这几年过得舒坦了?皮痒了?” 当年批斗石家村林老太爷的时候,董家这位老太太没少出力,批斗,抄家时,她还是先锋呢。 “你看看你们这一群人,逃兵子女,地主崽子,不务正业的二流子知青,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没一个正经玩意儿, 我们家启功根正苗红,能由得你们欺负?这要是放在前几年,你们这些人都得上批斗台,打死不论,知道吗?”老太太踮着小脚,在人群前义愤填膺,喷着唾沫星子数落。 这时吴红星已经解开了陈最手上的绳子,看着陈最微肿起来的脸,鼻子一酸,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自己受多大的欺负他都没哭过,但是陈最不行,他们凭什么打他,一定是自己连累的大哥。 陈最拍拍他的肩膀,冲他宽慰的笑了笑。 “董老太太,今天你不由分说让人绑了我,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倒是想问问,我犯了那条法律?又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对我动私刑?”陈最看着那老太太,眼底一片冰凉。 老太太揪起蹲在一边的董启功,把他拉到陈最的面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不是你打的?” 陈最瞟了他一眼:“对,我打的。” “你承认就行,所以我也没冤枉你。”老太太瞪着陈最:“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爹是谁吗?他爹可是国家的英雄,为保卫国家牺牲的。” 第54章 侮辱我妹妹,所以该打 “又是这一套。” “可不嘛?回回都是这些说辞。” “小点儿声,一会儿连你一块儿打。” “唉,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围观的人群都摇着头,低声嘀咕着。 “我知道他爹是烈士,我也知道烈士是英雄,但是烈士值得尊重,不代表他的孩子就不是个孬种。”陈最沉声说着,冷眼瞟了董启功一眼。 董启功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由的哆嗦一下,缩了缩脖子。 陈最接着说道:“是我打了他没错,你知道他为什么挨打吗?他出言不逊,侮辱我妹妹,所以该打,作为烈士子女,品德有失,玷污烈士名誉,更该打。” 陈最的话每一句都铿锵有力,引得人群中一阵喧闹,甚至有人暗暗叫好。 董老太太这些年在村里一向说一不二,只要把儿子搬出来谁还敢吱声? 这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口口声声的讨伐,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愤愤的拿手指指着陈最:“你,你,你好大胆。” “你好嚣张。”陈最立刻怒斥道, 他把吴红星拉到身边,指着他一脸的青肿问:“我倒要问问你,吴红星是谁打的?” 董老太太撇了吴红星一眼:“一个逃兵之子,阶级敌人,谁都可以打。” 吴红星一听这话,愤恨的咬着牙,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老太太,吴红星的爹到底是不是逃兵,根本没有定论,只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任何文件通知,明确他爹是逃兵,你凭什么给他定罪?”陈最语气坚定慷慨。 董老太太呵呵呵的笑笑,指指放在台阶上的牌位:“看到了吗?那是烈士的牌位,那是为国家打仗牺牲的战士才有的,他爹有吗?” “我们是没有你那个牌位。”人群外一个老迈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奶奶?”吴红星看着奶奶走过来,低低唤了一声。 董老太太一脸轻蔑的斜了吴红星奶奶一眼:“你来干什么?” 吴红星奶奶走到陈最身边,伸手摸了摸陈最肿起来的脸,满眼的心疼。 陈最笑笑安慰奶奶:“奶奶,我没事儿。” 吴红星奶奶一辈子为了孙子孙女过得谨小慎微,不想跟人争辩什么,只盼着能安安稳稳的在村里的把日子过下去。 可是事与愿违,这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昨天红星被打,今天陈最又被打成这样,她一把年纪心都要痛死了,怎么忍得了? 她抽抽鼻子,回头看着董老太太:“她四婶子,我们江河是没有那个牌位,可是这些年,部队也好,政府也好,没有谁给我儿子定罪,这个逃兵的罪名是你们董家人给我们定下的, 你们就凭着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欺负了我们祖孙这么多年,现在连小最都受了连累,你们欺人太甚。 这些年我们受尽欺负什么都没说过,可是现在我孙子长大了,他有脊梁骨,他得堂堂正正的做人, 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些人,我儿子不会当逃兵,他不是那样的人。” 吴红星奶奶那双年迈浑浊的眼睛里充满坚定和锐利,让当场的人都愣了,连董老太太都怔住了。 这些年她隔三岔五就会闹上一场,吴家这个老太婆一向唯唯诺诺,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今天居然有这个胆子跟自己杠上了。 董老太太上下扫她几眼,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一脸鄙夷的说:“我呸,你说不是就不是啊?如果不是逃兵,怎么死了连个烈士牌位都没有啊? 这说明国家没认可他,不给他定罪就是便宜你们,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要脸的老东西。” 吴奶奶即便再羞愤,也不会这样满口脏话的骂人,她此时气得浑身颤抖。 吴红星和陈最赶紧过去搀扶住奶奶帮她顺着气:“奶奶,奶奶,你缓一缓,别气伤了身子。” 苏樱子在一旁听了半天也大概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那个趾高气扬的董老太太也让她看着窝火。 陈最越来越肿的左脸,更让她窝火。 “老太太,收收你的气焰吧,仗势欺人的我见过,仗着自己儿子的牌位欺负人的还真是头一回见。”苏樱子冷眼瞟着老太太。 董老太太听到这话,一个眼刀射向苏樱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儿也有你说话的份儿?” 苏樱子呵呵了两声:“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一个有教养有素质的人, 我不知道老太太你除了烈属这个身份之外,在这个村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德高望重的身份。”苏樱子故意把德高望重四个字咬重了说。 然后不屑的笑了笑,继续说:“但我想应该没有,不然怎么会时时刻刻搬着儿子那个牌位呢? 一把年纪,这要是累着了,难不成是英雄的错?” 周围围观的人有人嗤嗤的笑了两声,董老太太气的咬着牙瞪着苏樱子。 苏樱子不等她说话,在围观的人群前走了两步接着说:“我们尊敬烈士,因为他们为了保护国家和人民牺牲了宝贵的生命,是我们的英雄,所以我们必须敬重烈士,对不对乡亲们?” “对。”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其它人也跟着附和。 董老太太挑着嘴角笑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苏樱子抿嘴笑笑后,脸色变得庄重起来,说:“我们也尊重烈属,这是对烈士在天之灵的告慰,所以国家为烈属发抚恤金,颁发很多的优待政策,这都无可厚非,理所当然,我们没有任何异议,对不对?” 苏樱子又朝着人群问了一句。 围观的群众频频点头。 那董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更加得意,原来这丫头是我这一头的。 陈最听着苏樱子的话,眼底的笑意渐浓,他知道这丫头后面藏着大招。 果然苏樱子话锋一转,言辞激烈的说:“但是,国家没有给你们欺负乡亲的权利。” 董老太太猛地一愣:“你,你说什么你?” 苏樱子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说,没有那条法律规定,有人可以仗着烈属身份欺负老百姓,你们这是在给烈士抹黑,有罪。” 第55章 非扒了他的皮 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在潘家人面前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这些年,潘家老太太带着孙子顶着烈士遗孤的头衔,谁都不放在眼里,谁要是敢给他们一点儿气受,马上就捧着烈士牌位告到乡里,乡里不管,直接上县里告状。 乡里的那几位领导都怕了他,也跟村里人提过醒,没事尽量少招惹她。 王家的狗被他孙子打死,剥皮吃肉,去老太太面前告状,老太太趾高气昂的说:“小孩子不懂事,不就一条狗吗?吃就吃了,有多金贵?” 她家盖房子时,占了人家张家半米的房基地,人家老太太不依,站在他们家院墙的基坑里,阻止他们垒砖,她直接让人铲了土扔到人家老太太身上。 扬言:“她愿意待在里面,就直接把她埋了吧。” 后来乡里干部过来调解,她抱着儿子的牌位,坐在地上又哭又骂。 那些干部束手无策,只能和稀泥,劝张家吃了这哑巴亏,息事宁人。 人人恨,人人怕,怕权势,也怕小鬼难缠。 苏樱子这番话说到了红星村所有人的心坎上,但即便他们义愤填膺,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为苏樱子助阵的,因为说再多也只是过过嘴瘾,动不了这家人分毫,他们的根太深了。 围观的人群里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上一句话。 董老太太面目狰狞的的瞪着苏樱子:“哪里冒出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贱蹄子?你在这儿嘚啵半天,有人搭理你吗?” 董老太太得意的笑笑看着一圈不敢吭声的村民。 苏樱子眼底闪过一丝凉意,声音冷冷的说:“他们可以冷眼旁观,有一天灾祸临到他们身上时,也不会有人为他们摇旗呐喊的。” 董老太太扯起嘴角:“随你说什么,我看谁敢多嘴,你最好也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最殴打烈士遗孤,罪大恶极,按照村里的规矩,捆起来打四十棍。” 董家那几个男人马上过来要捆绑陈最。 陈最奋力反抗,吴红星把陈最护现在身后,推搡着那几个人,红着眼睛喊:“王八蛋,我跟你们拼了。” 董老太太怒喝一声:“那就连吴家那个小王八蛋一起捆了。” 董家人纷纷上前,动手扭住陈最和吴红星。 吴奶奶哭喊着:“有没有天理啊,你们放手。” 一时间,奶奶的哭声,林野风保护他们两个的怒吼声,响彻广场。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骚动, 有人大声喊道:“陈最又不是红星村的人,你有什么权利处罚他。” “对呀,太过分了吧。” “董家奶奶别做的太过火了,为难一个孩子干什么?” 人群中纷纷有人附和起来。 甚至还有人喊道:“陈最有什么错?本来就是董启功该打。” 董老太太冷眼射过去,那人脖子一缩,隐在了人群里,不再吱声。 一片混乱僵持不下时,董老太太跟董家几个男人说:“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我看谁敢?”千钧一发知己,陈霏带着大队长赶到了。 董大队长今天在乡里开了一天的会,还没散会,就看到董云香带着陈霏急急慌慌地来找她。 陈霏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董云香也急得火上房:“爹,别墨迹了,赶紧去吧,董奶奶那个脾气,非得扒了陈最的皮不可。” 董常山不敢耽搁,匆忙的赶了过来,正赶上这一幕。 董常山看到被人摁在地上的陈最和吴红星,气得直挠头。 上去一脚踢开摁着他们的几个人:“都给我滚开。” 董常山是董家常字辈的,比董启功他们启字辈的高一辈,那几个奉命打人的都喊董常山一声叔。 被董常山踹了一脚,几个人都悻悻的站到一旁,束着手不敢吭声了。 陈霏和董云香跑过去把吴红星和陈最扶起来,帮他拍拍身上的土,关切的问:“没事吧?” 陈霏眼里含着泪看着哥哥,小脸惨白。 陈最搂着她的肩膀安抚她:“哥没事儿,别哭了。” “董常山,你干什么?”董老太太翻着三角眼,瞪着董常山。 董常山皱着眉,一脸无奈的喊了声:“四婶子,你这是又闹什么呀?” 董老太太指着一脸衰相的董启功说:“你看看那个小兔崽子把启功打成什么样了?我今天不治他,以后是个人都敢来欺负烈士子女了。” 董常山瞥了董启功一眼:“谁欺负他?谁敢欺负他?不净是他欺负别人吗?四婶子你在村里闹闹也就算了,这陈最是来下乡的知青,是你能随意处置的吗?” 董老太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斜瞪着董常山:“好啊,好,这是你董大队长的乘龙快婿,我是动不得。” 苏樱子抬头斜睨了陈最一眼,怪不得底气足,后台不小呢。 陈最看到她的眼神,蹙眉回望她一眼,像辩解点儿什么,又觉得不是时候,便什么也没说。 董云香一听便张开嗓子喊起来:“四奶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一个没出门的大姑娘,你就这样侮我清白呀?您哪个眼睛看见我们结婚了?” 董老太太颤着手指头指着董云香:“你个死丫头敢这样跟我说话?” 董云香翻了白眼说:“我倒是想跟您好好说话,你那样说我一个小辈儿,合适吗?” 董老太太气呼呼的看向董常山:“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这样跟长辈说话,缺教养的东西。” 董云香冷哼一声:“四奶奶,要论缺教养,我可比不上你们家董启功,他拿人家一个小姑娘开些混蛋的玩笑,不缺教养? 人家哥哥揍他活该,你有空就好好教育教育你那个宝贝孙子吧,别瞎操心我的事儿,我有爹有娘,还轮不到你来管。” 董云香向来随心所欲,说话也粗声大气,根本一点脸面也不给董老太太留。 董老太太差点背过气去。 董常山拧眉瞪了闺女一眼:“行了,你闭嘴。” 董云香撇撇嘴,站到了一边。 第56章 你那个小媳妇儿挺不错的 董常山走到董老太太身边说:“四婶子,你消消气,他们这事儿呢,我也了解了一下,确实是启功先惹的事儿,调侃人家小姑娘,那孩子才十六岁,还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说那些混账话,人家能不揍他?” 说完朝着董启功屁股上踹了一脚:“我说的对不对?” 董启功抽鼻子拧脸的哼哼了两声。 董老太太气不顺的说:“启功再怎么说也是......” “我知道,他爹是烈士,这些年村里人都给着您面子呢,可是人家陈最是知青,不是咱们村里的人。”董常山苦口相劝:“前阵子王家堡一个知青在村里出了事儿,都惊动了县领导, 今天乡里开会,一再强调要做好知青的保护工作,人家知青也是遵照国家指示来支持农村建设的,是国家的功臣。 万一在咱们村里出了事儿,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四婶子,你就别为难大侄子了,行不?” 董常山毕竟是大队长,董老太太也知道不能一再抹他的面子,便别着头,不服气的说:“那就这样算了?开了这个头,以后不是谁都敢欺负启功了?”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欺负他的,陈最打人确实不对,这样吧,我罚他。”董常山拍着后脑勺想了想说:“这样吧,村东的化粪池需要清理,让他去干,这活儿又臭又脏,你就消消气吧。” 董老太太斜着眼晃了晃脑袋,抱起儿子的牌位:“哼”了一声,踮着小脚拉起董启功回家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活儿都干完了?”董常山冲着人群喊了两声。 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嘻嘻哈哈一阵就都散开了。 董常山走到陈最跟前,看了看他红肿的侧脸:“唉,你呀。” 陈最低头道:“抱歉大叔,给你惹麻烦了。” 董常山叹口气:“你不是个惹事儿的人我能不清楚?是那小子该揍,让你去清理化粪池,你也别觉得委屈,小鬼难缠,尽量息事宁人吧。” 陈最点点头:“我明白。” 董常山看了看他身边的几个人,摇了摇头回了大队部。 董云香伸手捏住陈最的脸,转了转:“狗日的,下手这么重,一会儿回去,我拿鸡蛋给你滚滚,也不知道能不能消肿。” 陈最余光瞟了一眼苏樱子,往后闪了闪,躲开云香的手:“云香,我没事儿,我妹妹今天吓坏了,你先带她回去,我一会儿过去看她。” 董云香愣了一瞬,嘴角扯出一个笑说:“行,小霏,咱们先回去吧。” 陈霏跟着董云香离开。 陈最安抚了吴奶奶一番,便让吴红星先带着奶奶回家了。 林野风跟他说了一下今天的来意:“我想让你过两天陪我出趟门,帮我去掌掌眼看个物件儿。” 陈最点头:“行。” 林野风点头:“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会儿只剩下苏樱子和陈最,陈最低头看着她,轻声说:“今天谢谢你。” 苏樱子弯唇笑了笑:“碰巧遇上了,总不能眼看着你被打死吧?算谢你前几天帮我的忙吧。” 陈最眼里陡的一亮:“你是说在山洞里......” “我是说前几天帮我进城送肉。”苏樱子慌忙打断他,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抬头瞪着他,提什么山洞啊? 陈最忍着笑,胸腹一鼓一鼓的闷笑,还以为她多狂呢?原来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笑什么笑?”苏樱子一脸窘迫的瞪了他一眼, 这人啊一旦被别人看到过狼狈的一面,就在他面前牛逼不起来了。 “我走了。”苏樱子没好气的转身要离开。 “诶,你等会儿。”陈最一把将她抓住,回头看了看,拉着她走到那边台阶上坐下。 “干嘛?”苏樱子没好气的问。 “想跟你说会儿话。”陈最坐在台阶上,抬着脸看着她,眨了眨眼,一脸的真挚。 苏樱子碰上他的眼神,脑子里忽然蹦出了“纯情”这个词,一个青春朝气的纯情大男孩,忽然觉得心头痒痒的,避开他的眼神。 坐到旁边:“说什么?” 心里暗忖,最近怎么了?每次跟他在一起,心里总是怪怪的,像被羽毛撩拨一般,酥酥麻麻的。 陈最沉吟片刻后说:“你的钱存够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樱子扁扁嘴:“早呢。” “那怎么办?时间可不多了。”陈最关切的问。 “我都不愁,你发什么愁?。”苏樱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陈最无趣的挠了挠头,低声嘟囔:“神经大条,关心也听不出来。” 苏樱子没听清他说什么,也没理会,自顾自的说:“你那个小媳妇儿挺不错的。” “什么小媳妇儿,你别瞎说。”陈最慌忙辩解:“那只是一个,一个朋友。” 苏樱子看他一脸慌张,好笑的说:“你慌什么?人家小姑娘挺好的,那么疼你,性格火辣,一点也不做作,挺带劲的。” 陈最拧眉啧一声:“你,你,别胡说,我跟人家就是普通朋友,再说了人家跟你年龄差不多,什么小姑娘,说的好像你多大年纪似的。” 二十岁的壳装着一个四十岁的芯,苏樱子时不时就忘这茬了,习惯性的摆出一副老成练达的姿态。 苏樱子抬起手背在脸颊上蹭了蹭,闷声闷气的说:“我才不老呢,年轻着呢。” 陈最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说:“谁说你老了?我就是夸你年轻啊。” 还好看,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樱子,走了。”远处苏大河已经回来了,远远的喊了苏樱子一声。 苏樱子应了一声,站起来,伸手戳了戳陈最的脸,陈最疼的嘶一声。 “回去记得,让你那个朋友给你煮个鸡蛋滚滚,消消肿。”苏樱子抿嘴笑笑打趣他。 陈最咧着嘴笑道:“滚完,鸡蛋能吃了吗?” 苏樱子脸一沉:“馋死你得了。” 转身蹦跳着朝二叔跑过去,二十岁,脚步真轻啊。 陈最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 第57章 粘上一嘴毛,也要撕掉它一块肉 两天后,苏大河把做好一套桌椅样品交给苏樱子。 结实板正,卯榫契合,桌面平滑,没有一根毛刺,连边缘都是打磨过的,做工极其精细。 “二叔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苏樱子赞叹道。 苏大河忍不住得意地笑:“这东西太简单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二婶在一旁笑吟吟地说:“樱子,别的不说,这木工的手艺,四里八乡,没几个能比上你二叔的,你尽管放心拿去比。” 二婶总是不吝啬对二叔的夸奖,而爱人的夸奖最让人受用,二叔这会儿得意的眼睛都笑没了。 苏樱子第二天和苏东升一起拉着地板车,带着桌椅的样品到了纺织厂。 不出所料,那个王秘书根本没有拿出样品。 他的说辞是:“那家家具厂忽然接了一个大订单,没时间给咱们生产了,言而无信的厂家,我也就不想跟他们合作了。” 老关沉默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绕着苏樱子拿来的样品看了一圈,眼里满是赞叹:“这手艺好啊,做这种简单的课桌都有些浪费了,樱子,你家有能人哦。” 苏樱子含笑点头:“是的,四里八乡我二叔的手艺最好,他是个热心人,听说是给咱厂里帮忙,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写好的一份协议,递给老关:“关叔叔,这是我们出的一份协议,货不对版,十倍赔偿。” 老关接过协议,微微笑了笑,苏樱子当时提出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吓退王秘书,现在王秘书主动放弃,这份协议的意义并不大。 他其实也料到苏樱子一定是有什么证据,才会有十足的把握用一份赔偿协议来吓退王秘书,只是这丫头没有做绝,他也没必要戳破。 “那樱子,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希望你们能按时交货。”老关嘱咐道。 “放心,一定按时交货。” 王秘书带着苏樱子去财务科批了五百块钱的定金作为预付款。 “苏同志年纪不大,心眼儿不少,胆子也不小,为了这点儿钱可真是煞费苦心啊。”王秘书晃晃手里的五百块钱,一脸嘲讽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迎上他的眼光:“这点小钱,王秘书自然不看在眼里,不然怎么会轻易就不放弃了呢?有些事情,别人不说破,是想给大家保全脸面,若再咄咄逼人可就不好了。” 王秘书脸色一沉,把钱唰的扔了过去,苏樱子迎接不及,几十张大团结全都散到了地上。 连忙蹲下身子去捡。 王秘书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弯腰捡钱的苏樱子,冷哼一声:“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这财迷心窍的样子还真有趣。” 苏樱子低头捡钱,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的说:“我不是君子,只是个小女子,凭自己本事挣钱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站起身把钱折好放进包里,冲王秘书淡淡的笑笑:“我这个人呢,不喜欢主动惹事,宁可给狗让一条路,也不喜欢跟它多计较, 但是如果遇上事儿,我也不怕事儿,它要真敢咬我,我不怕粘上一嘴毛,也要撕掉它一块肉。” 说完冷冷的转身,离开了办公楼。 回到家,纺织厂的五百块定金,自己又加了一百块,一起交给二叔。 “二叔,现在我手上只有这么多钱,能不能跟林场那边商量,先赊一些木料,等交了货,拿到货款马上给他结账。”苏樱子知道这些钱进木料是远远不够的。 二叔接过钱说:“这事儿交给二叔就行,你不用操心,我跟老董是老相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苏樱子如释重负:“那就麻烦二叔了,咱们就抓紧开工?” “放心吧,今天我就准备起来,一会儿就和东升去拉木料,明天起我和东升就开干,保证二十天给你做完。”二叔打着包票。 “东升也跟你一起干?那不是也耽误他的工分了?”苏樱子有些担忧的问。 她知道,二叔是不用每天定时定点参加村里的生产劳动的,他有随时外出的自由,他享有这个特权,是因为他每个月都要往村里交钱。 因为社员都是要参加村里的劳动才有工分,二叔作为木匠外出挣钱,不挣工分,但是没有工分,到年底就分不到粮食,也分不到钱,到外面买高价粮很不划算。 所以他跟村里商量,每个月交钱买工分,到年底跟其它社员一样,分粮食,分钱,这样两全其美,村里也不吃亏,二叔也能多挣钱。 但是东升和二婶还是照常参加村里的劳动,是挣着工分的。 “没事儿,那小子本来也不喜欢干地里的活儿,正好让他给我做小工,打下手,我给他开工资,一样挣钱。”二叔笑笑解释道。 苏樱子知道二叔是想赶紧把货做出来,让她能把钱收回来,尽快解决自己的问题。 “谢谢二叔。”现在的她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 红星村的化粪池里,陈最正一桶一桶的提着大粪,装车,送到需要施肥的田里。 “你那老丈人心够狠的,还真让你干这个啊?” 听到一个熟悉的娇俏声音,陈最抬头看到站在一旁,一脸笑意吟吟的苏樱子。 “你怎么来了?”看到她,陈最心头一喜。 “来慰问慰问你这个可怜虫,上来,给你带两个苹果吃。”苏樱子挥挥手里的苹果。 今天下午跟着二叔和东升过来拉木料,走到村边就看到正勤勤恳恳挑大粪的陈最,便让二叔和东升先过去,跑到这边来跟他逗趣。 陈最伸着两只手,扁扁嘴:“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吃得下吗?” 苏樱子把苹果放到路边的土坡上:“你这得干几天啊?你那老丈也太狠心了,还真让你干这个?” “什么老丈人啊?不是跟你说了是朋友吗?你别瞎说八道行吗?”陈最无语的白了她一眼,继而问道:“你肩膀上的伤好点了吗?有没有按时上药?” 苏樱子摸摸肩膀,这几天大姐每天都会帮她换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好多了,谢你关心。” 陈最听她这么说,心下稍安,继续自己手上的活儿。 苏樱子站在一旁看着,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小可怜虫,我问你,林野风让你帮他去看什么好东西,能带我一个吗?” 那天听到林野风说的话,苏樱子心里就一直痒痒,林野风家里那么多珍稀的东西,即便他自己不刻意去学,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也不可能不懂。 连他都要陈最去掌眼的,必定不是俗物,她真的很好奇。 陈最干笑一声:“就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给我送什么苹果,想跟着哥学本事是吗?” 苏樱子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小子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是怕你打了眼,丢了人,跟着帮你一块儿看看去,不识好人心。” 陈最歪嘴一笑:“行吧,到时候我跟老林说一声,带你一个。” “这就是了,到时候姐给你露一手,让你也见识见识姐的本事。”苏樱子粲然笑道。 陈最挑眉点点头:“行,拭目以待。” 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得意洋洋的女人:“诶,你不嫌臭啊?” 苏樱子这才皱了皱鼻子,用手捏住:“臭,臭死了,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诶,”陈最在她身后喊了一声:“田丽托人带信儿来了,你那个事儿办好了,让你抽空过去一趟。” “知道了。”苏樱子背对着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两天二叔带着苏东升开始闭关生产,苏樱子也开始恢复上工。 噩梦即将开始。 第58章 色迷心窍,这是你能想的人吗? 筒许长青在地里看到苏樱子时,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这几天苏大河请了假,不来上工了,他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苏樱子,你去给那五亩地的棉花打药。”许长青头头也不抬地安排着,然后又补了一句:“自己一个人干。” 旁边的人都愣了愣,负责记工分的小毛说:“队长,让她一个人干五亩地?那不累死了?一天也干不完啊。” 许长青侧头盯着小毛:“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要么你去帮她干?” 小毛缩缩脖子:“您是队长,听您的,听您的,苏樱子,赶紧去领器械吧,麻利点干完啊。” 许长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看着苏樱子。 早就料到了,这个王八蛋不会善罢甘休,苏樱子无所谓的耸耸肩:“行,五亩地10个工分,你现在就给我记下。” 小毛一脸不可置信的:“你今天能干完?” “等着瞧吧。”苏樱子转身去领器械。 这个年代的喷雾器,是那种一米高的铁皮圆筒,上面一侧是加压力的手柄,另一侧是灌注农药的盖子。 盖子下面的圆筒是装农药的,连着一个长长的橡胶管和铁管,橡胶管和铁管之间有个开关,铁管的前端是喷嘴。 农药配好之后,灌进圆筒,盖上盖子拧紧,一只手抓住手柄上下抽动一阵,加好压力, 平时打药会安排几个社员一起打,大家分好垄,排好队,一起出发,那阵势颇有点上战场的感觉。 今天这块地,只安排了苏樱子一个人,分发器械的是知青小黄,他一脸同情的看着苏樱子:“你一个人打,什么时候能打的完啊?” 苏樱子淡淡笑笑没说话,把喷雾器,水桶,药粉装上车。 小黄人老实,心眼也软,帮着苏樱子把水桶灌满,又帮她推着车,送到棉花地的地头。 “谢谢你小黄,你赶快回去吧,我要开始干活了。”苏樱子扬着嘴角冲小黄莞尔一笑。 阳光下,小黄被她那张明媚的笑脸晃了神,忽然脸红了一下, 苏樱子长得好看,他们几个知青闲来在一起讨论村里的姑娘,连同那些外地来的知青,数着苏樱子长得好看。 不施粉黛,却明眸皓齿,不像村里其它女孩子那么粗糙,她为人爽朗,给人一种俏丽俊逸的感觉。 虽然腰身纤细,但该圆润的地方圆润,该挺翘的地方挺翘,大家对她总结的评价是,很有味道。 这姑娘性格活泼,又能干,大家都曾为她要嫁给许光烈惋惜过,但是谁让人家是大队长的儿子呢,当然什么好的都能紧着他。 小黄怔愣了片刻,看到苏樱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赶紧回神:“哦,那,那我走了,樱子你自己小心点啊。” 转身懊恼的捶捶脑袋嘟囔,色迷心窍,这是你能想的人吗? 苏樱子无暇顾及其它,卷起袖子开始拌药,装桶,把喷雾器放到车上,背过身半蹲着,把背带穿过肩膀扣好,起身直立,药桶下垂,正好勒在她受伤的肩膀上,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毛巾垫到伤口上,再次背起喷雾器干了起来。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热,干了一上午,苏樱子头上带着草帽,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身上也早就湿透了,肩膀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是太热还是那个刺鼻的药水有毒,只觉得胸闷气短。 身上这一筒药打完之后,她卸下喷雾器,坐到地头的树下大口的喘着气,晃了晃水壶,上午带的水也喝完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口渴,但又实在累得不想动,便靠在树上休息。 “樱子。”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声音。 苏樱子睁开眼看到大姐苏玲和姜楠蹲在身前,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大姐?你怎么来了?”苏樱子一边问着,一边接过苏玲递过来的水壶,打开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壶,冰凉的水穿过肺腑,只觉得天上甘露也不过如此。 姜楠心疼的擦擦苏樱子脸上的汗:“樱子,累坏了吧?” 苏樱子被安排过来一个人打药,姜楠也不好过,被许长青安排到砖窑厂去搬砖了,一上午干下来,手上磨了好几个大泡。 苏玲看着她俩狼狈的样子,气得直骂娘:“许长青这个狗娘养的,到底按的什么心啊?这么糟蹋你俩?” 苏樱子和姜楠对视一样,都没说话,没必要再让大姐跟着担心,说不定还要受牵连。 大姐看了看她俩沉默的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气得叹口气,从身上掏出两个饼子:“等了你半天也不回家吃饭,什么也不吃,干一天的活儿,还不得饿死?赶紧吃了,我替你打几筒。” 苏玲没好气的把饼子塞给她俩,起身装好药筒,下地干起来。 一上午确实饿坏了,姜楠在砖厂吃过饭了,把两个饼子都给了苏樱子。 苏樱子也不客气,就着水,大口的吃起来。 下午姜楠还被安排了其它的活儿,大姐也有活儿,便各自回去了。 “樱子,你悠着点干,我下了工过来帮你。” 苏樱子点头送走大姐和姜楠。 吃饱喝足,休息过后的她,感觉满血复活了。 下午苏玲赶过来的时候,苏樱子已经把药打完了。 “干完了?” 苏樱子点点头,一边收拾着东西。 “你怎么那么能呢?逞什么强?”苏玲没好气的用手指头点着她的脑袋。 苏樱子顺势往苏玲肩膀上一靠:“哎呦,大姐,你别戳我了,我头晕死了。” “是不是中暑了?”苏玲一脸担忧的摸摸她的头:“走走,赶紧回家,我给你弄点解暑汤喝喝。” 苏玲推着地板车,苏樱子挂在大姐身上,一步步跟着走。 “大姐你说我是不是中毒了?” “中什么毒?” “六六六啊,这个药可刺鼻了。” “有可能啊,你的脸通红。” “你说它为什么叫六六六啊?” “谁知道啊,可能,好听?总不能叫四四四吧,不吉利。” “咯咯咯。”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笑着往家走。 第59章 你又来做护花使者了 陈霏在红星村住了三天,就打算回京市了。 “小霏,你再坚持坚持,我一定想办法尽快回城,等过了麦收,我请假回去一趟。”陈最摸着妹妹的头发,柔声说道。 陈霏浅浅的笑了笑:“知道了哥,你在这儿照顾好自己,别,别被人欺负。”想起哥哥那天被人捆起来打的样子,陈霏就红了眼眶。 “别哭,别哭,以后哥肯定老老实实的,不再惹事儿,不让你担心。”陈最手忙脚乱地帮妹妹擦眼泪。 “哥,你不愿意接受云香姐,是不是喜欢那天帮你出头的那个姐姐?”陈霏扬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探寻和好奇。 陈最哑然片刻,揉揉她的头发:“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陈霏嘟着嘴:“我才不是小孩儿,我看得出来,哥,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我,我不逼你了,妈那边你放心,我熬得住。” 之前总盼着哥哥能快些回城,陈霏埋怨过哥哥为什么不跟云香姐在一起,云香姐对自己好,对哥哥也好,娶了她还能尽快回城,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接受云香姐。 但那天她看到那个姐姐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保护哥哥,看到哥哥看那个姐姐的眼神时,她似乎懂了。 她和哥哥从小过得憋屈,好像从来没有舒心过,她不想哥哥连结婚都那么憋屈。 陈最看到妹妹的样子,心里的愧疚来回翻腾着。 拿出身上的钱,塞到陈霏的包里:“这些钱你拿着,回去给妈买药,你自己先吃什么,想穿什么都不用省,哥能挣钱。” “我不要,我们钱够花的,实在没钱,我会去那边要的,你在这人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用钱的地方多,你留着吧。”陈霏拒绝着把钱推回去。 陈最摁住她的手:“听话,我挣钱就是给你们花的,就是为了不让你去跟别人要钱,知道吗?哥养得起你们。” 陈霏看着哥哥倔强悲怆的样子,红了眼眶,乖顺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哥哥,我收下就是了,你别难过。” “给你。”忽然一个布包被塞进怀里。 抬眼看到低头站在他们面前的董云飞。 打开布包,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吃食,油饼,饼干,两个大苹果,还有一些水果糖。 陈霏弯着眼睛笑笑:“给我的?” 董云飞低头扣着手指:“嗯,给你,吃。” “谢谢云飞哥哥。”陈霏甜甜的笑笑,拿出一棵糖给董云飞:“上次咱们玩算数游戏,你赢了,我还欠你一颗糖,现在还给你一颗。” 董云飞咧嘴笑笑,刚想伸手接过来,抬眼看了看陈霏,又连忙低头,一脸沮丧地说:“娘给你买的,我不能吃。” 陈霏把糖放到董云飞手里:“这是我给你的,大婶不会怪你的,云飞哥哥你在家要乖哦,等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京市最好吃的驴打滚。” 董云飞眼睛亮闪闪地问:“你,什么时候来?” 陈霏看着他一脸期待,兴奋的样子,愣了愣,原本只是哄他的话,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呃,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 “那我乖一点,等我存够了100颗红豆的时候,你就来?”董云飞歪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陈霏。 董云飞有时候不受管,家里人又忙,顾不上他的时候,就给他安排一些活儿,比如挑水,砍柴,或者给他一块荒地,让他开荒,做得好就奖励他一颗红豆。 红豆可以用来换好吃的,换好玩儿的,还可以要求云香带他进城。 那些红豆是他听话的奖励,也是每天干活的动力。 陈霏巧笑一声:“好,等你存够100颗,我就来看你。” “好了,哥,别缠着小霏了,一会赶不上车了。”董云香拉住董云飞,帮陈霏把东西装好,嘱咐她:“一路上小心点儿,别跟不认识的人搭话知道吗?这些吃的留着自己路上吃,别瞎好心分给别人,知道吗?” 云香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本该是在家跟父母撒娇的年纪,却要一个人坐着火车,千里迢迢来看哥哥,待了没两天,还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也是可怜。 陈最请了半天假把陈霏送到火车站,看着妹妹小小的人儿坐在火车上跟他挥手的那一刻,他心里酸涩难耐。 今天许长青又给苏樱子安排了三亩花生地锄草的活儿,她惦记着田丽这边的事儿,便起了个大早下地干活,一上午锄了两亩地,把时间省了出来。 中午趁着休息的时间,借了二叔的自行车,带上给田丽做药膳的食材药材,风风火火的进城。 刚到厂区这边就看到一副失魂一样在路上晃荡的陈最,还险些被人撞到。 “吱”一声,自行车停在陈最身边,“你怎么了?小心点儿。” 苏樱子拍拍一脸失神的陈最。 看到苏樱子陈最回过神:“我去送我妹妹了,你怎么进城了?”想了想又说:“哦,是来找田丽的吧?” 苏樱子点头:“你怎么过来的?没骑车吗?” 陈最摇摇头:“没有,我搭村里的车过来的。”面色依然一脸漠然,似乎还带着一些沉重,完全没有平时跟苏樱子说话时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个时候,村里的车应该都已经回去了,你要不跟我去田丽那边吧,回头我骑自行车带你回去。”苏樱子看他似乎有心事一样,一脸的落寞。 陈最抬头看了看天,都中午了,村里的车肯定都回去了,搭不到车自己只能走着回去了。 便点点头说:“行,我陪你去找田丽。” 这次苏樱子准备的药膳是桃核杜仲炖猪腰,猪腰是过来之前在集市上买的,核桃和杜仲都是前阵子陈最帮着准备好的, 猪腰滋补腰肾,强筋健骨,红枣,核桃有暖肾的功能,很适合男人进补。 这个菜做起来很简单,只是要把腰子上那层表皮膜的尿腺去掉,除去骚味,麻烦一点。 田丽一看到这次又是他们两个一起来的,就莫名的激动。 “哎呀,今天你们两个怎么又一起来了?樱子又受伤了?你又来做护花使者了?”田丽笑嘻嘻的打趣。 第60章 摸够了吗? 像苏樱子嗔笑着看她一眼:“这次真的是巧合,正好遇到。” 陈最心情欠佳,一脸颓丧,也不跟田丽逗趣。 田丽也看出他今天的状态不对,便不再逗弄她,拉着苏樱子进了卧室,把那些内衣拿出来,给苏樱子看。 想着时间有限,苏樱子便冲陈最说:“陈最,你先把那个猪腰帮我收拾了,去一下尿腺,然后洗一洗,切个腰花出来。” “哦。”陈最随口应声。 一个使唤的顺嘴,一个听话的接茬,跟老夫老妻似的,田丽笑嘻嘻的看着,恨不得把民政局搬过来,让他俩直接领证。 苏樱子心无旁骛,拿着那些内衣翻看着,果然是有改进的,不像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那些两片布的样式。 这中间加了一层薄薄的海绵层,可以勾勒胸型,托胸的那一圈轮廓也做了坚挺的处理,有助于撑托胸部,虽然没有后世加钢圈的效果好,但是比起现在的两片布,已经先进很多了。 “田丽姐,一共多套?”苏樱子问。 “这里是20套,如果你卖的好,我可以让他再给你留。”田丽答道。 苏樱子微微点点头:“多少钱?” 田丽冲她挤挤眼睛:“我已经跟我们家老乔说了,让你赊账,等挣到钱再给他。” 这倒是解决了苏樱子的难题,钱都拿去给二叔进木料之后,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她感激的笑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田丽姐,不过你得给我说本钱多少啊,不然我怎么卖?” 田丽拍拍脑门:“是是,瞧我这脑子,老乔说他们给客户的定价是一块五一件。” “一块五?”如今一件汗衫的价格也才一块钱,这个价格确实不低,普通老百姓是不会花一块五的价钱买一件穿在里面的内衣的,看来得好好想想销售渠道了。 “这个货是我们老乔一个南方客户给他的订单,生产完之后不在本地销售,要全部送去南方,听老乔说,这件内衣,他客户在南边的销售价格是两块五一件,除去运输费用,一件差不多赚一块钱了,暴利呢。”田丽啧啧的说着。 确实,自古以来女人的钱最好挣,也最有利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自己爱打扮,男人也喜欢自己的女人打扮得漂亮为自己长脸,所以有钱人都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无论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的。 “你打算在哪里卖?”田丽问。 苏樱子摇摇头:“还没想好,最近村里活儿有点忙,我的时间不宽裕,得好好盘算一下。” 两个女人躲在屋子里叽叽歪歪说了半天,外面陈最已经把食材都清理好了。 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收拾好了。” 屋子里传出一个指示:“砂锅烧水吧。” 陈最:“......”敢情是拉我来给你打工来了。 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把砂锅找出来烧上水。 苏樱子把那二十套内衣装好,出来时看到食材药材,都已经清洗干净,摆放的整整齐齐,砂锅里的水也快烧开了,满意的点点头:“干得不错。” 陈最无语的笑了笑。 食材下锅之后,苏樱子守着锅炖了一会儿,平稳之后,改了小火儿,交代了田丽炖煮的时间,就跟陈最匆匆出门往回赶。 路上陈最骑着自行车,苏樱子坐在后面,两个人沉默着往回走。 陈最还在想着京市家里的事儿,想着陈霏跟她倾诉时无助的眼神。 苏樱子坐在后面琢磨着该去哪里卖这些内衣。 忽然前面跑出一只羊,陈最慌忙刹车,苏樱子的脑袋撞到陈最的后背,慌忙之中伸手圈住陈最的腰,稳住身子。 男人的腰腹紧实坚硬,隔着薄薄的T恤能摸到他腹部上一块块凸起的线条,上次看他切肉时,那个裸背的画面陡得在脑子里蹦出来。 那个画面配上这个手感,感觉真是奇妙。 手指在她腹部上动了动,嗯,一块块儿,确实跟搓衣板很像。 “摸够了吗?”前面传来一个沉沉的闷笑声。 苏樱子回过神,脸色一窘,顺手在他肚子上狠狠地拧了一圈。 陈最疼得“哎呦”一声,威吓道:“苏樱子你给我松手,要不然我把你扔下车。” 苏樱子加大手上的力道:“你应该说,姐姐求你松手。” 陈最疼的挤着眼咬着牙:“行行行,大姐求你松手。” “是,姐姐,松手。”苏樱子脸上窃笑着,手上丝毫不松力。 “好好,姐姐,求你松手。”陈最口气狠狠的求饶。 苏樱子把手松开,拍拍他的肚皮说:“这次对嘛。” 陈最扁扁嘴重新蹬着车子往前走。 “诶,今天看你失魂落魄的,是因为舍不得妹妹走吗?”一阵嬉闹后,两个人心情都轻松一了一点。 陈最微微叹口气:“对,她还那么小,不太放心。” 苏樱子想到自己的妹妹苏云,同意的点点头:“是啊,自己的妹妹总是会心疼一些。” 看陈最没说话,苏樱子又问:“你爸妈怎么放心她一个人过来?” 陈最骑车的身子僵了僵,淡淡的说:“我没爸。” 苏樱子一愣:“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你又不知道,道什么歉?”陈最轻笑一声后缓缓道:“我妈,身体不好,我妹妹一个人在京市照顾她,很辛苦。” “哦。”忽然知道了人家的家事,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一个小姑娘确实很不容易。” 前面的陈最直视着前方,喃喃道:“岂止是不容易呢。” “什么?”苏樱子没听清探头问道。 “没什么。”陈最摇摇头,问她:“你那些内衣拿到手里,打算在哪里卖?想好了吗?” “还没有,村里肯定卖不出去,只能去城里卖,得找一个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你觉得哪里比较好?”陈最脑子活,苏樱子想听听他的想法。 “电影院,公园,还有一个地方,女人又多,又有钱。”陈最歪嘴笑笑。 第61章 不能任由他摆布了 “纺织厂。”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又同时笑了起来,对呀,纺织厂的女工引领全城的时尚,又有经济能力,可以考虑从她们身上下手, 只是要找个突破口才行,堂而皇之地到纺织厂门口去卖内衣,不得被他们保卫科的人直接抓走才怪呢。 回到家,苏樱子喝了两口水就下地了,好歹在下工之前把那三亩地锄完了。 苏云今天回家来过礼拜天了,她娘今天破天荒的擀了一回面条,还打了两个鸡蛋。 虽然鸡蛋分给了苏东科和苏大强,但苏云还是高兴地吃了两大碗。 “还是娘做的饭好吃,学校的饭一点儿味儿都没有。”苏云冲着娘撒娇的说。 “学校不好,还那么大的劲头上学干嘛?回来干活多好,天天吃娘做的饭。”苏东科呼噜着面条,嘟囔道。 苏云没想到一句话,竟踩到炸点上,瞟了她爹一眼,低头不敢再说话。 苏樱子一脚跺到苏东科的凳子上,厉声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苏东科歪了两下,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抬头迎上苏樱子冰刀似的眼神,不服气的嗫喏两声:“爹,你看她。”却不敢冲她发脾气,自从上次被打了之后,现在在苏樱子面前老实了不少。 苏大强扭头瞪了苏樱子一眼:“你干什么?东科说错了吗?一个小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都快十八了,人家都找婆家了,她还在读书,早晚读傻。” 苏云低着头不敢吭声,生怕再激怒了爹,真丢了读书的机会。 苏樱子把手里的碗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她上学花你们的钱了吗?学校给的奖金她都花不完,每年年底还能给家里补贴点儿,不比那些好吃懒做的东西强?” 说着眼睛瞟了一眼埋头哼哧哼哧吃面的苏东科。 “她还小,着急嫁什么人?我的彩礼指望不上了?开始打她的主意了?可真有个爷们样儿。”苏樱子一脸嘲讽的看着他们。 苏大强怒目瞪着她,这个闺女现在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少瞪我,你碗里鸡蛋可是我买的。”说完便站起身:“小云,大姐,一会进屋,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斜了苏大强和苏东科一眼,便回屋了。 晚上屋子里,三个姐妹围着灯,手里拿着内衣,一脸惊奇地翻看着。 “这,什么东西啊?”苏玲目瞪口呆的来回翻着看。 “胸罩?”苏云惊奇的看着大姐。 “小妹认得?”苏樱子笑问。 苏云点头:“我在宿舍看到别人穿过,挺好看的,二姐,这是你买的?” 苏樱子递给她俩一人一件:“去试试。” 苏云羞涩的点点头:“嗯。”便到一旁去穿衣服。 苏玲却撇着嘴说:“穿这个干嘛?怪费劲的。” 苏樱子不依非把衣服塞给她让她去试。 苏玲不情不愿地到一旁试衣服。 “二姐你看。”苏云穿好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二姐。 “好看啊,你看背都挺直啊,多精神。”苏樱子转着看了一圈。 苏云早就过了发育期,却一直穿着小背心,走路跑步时都很尴尬,所以养成了含胸驼背的毛病,之前在宿舍看到有人穿内衣,心里也暗暗羡慕。 “哎呀,妈呀,这也太难看了。”一旁苏玲穿好了衣服,一副没脸看的走过来。 穿上内衣后的大姐,双胸傲然挺立,颇有些味道。 “这,直挺挺的也太难看了。”苏玲一脸嫌弃的用手捧了捧。 这个时代的女人,尤其是农村的女人都很含蓄,不像后世以胸大为傲,在她们看来胸脯傲然挺立是那些狐狸精才会做的事。 “挺起来才好看啊。”苏樱子帮她扯扯衣服,试着说服她接受:“总比跟王奶奶那样,掉到肚脐上好看吧。” 隔壁王奶奶天一热,坐在街边,毫不顾忌的敞着衣服,那一对滴滴答答的快掉到肚脐上了。 三个人想到王奶奶的样子,哈哈的笑作一团。 苏云抱着衣服说:“大姐不穿,我要穿,我可不要像王奶奶那样。”皱着眉嫌弃的摇摇头。 “不行,不行,不能穿。”苏玲赶紧把衣服换下来,还责怪苏樱子:“你真是烧包,买这个干什么?有钱没处花了。” “这是要卖的。”苏樱子收拾着衣服说。 “啥?卖?你从哪里弄的这些?你卖给谁啊?”苏玲惊愕的问。 “卖给觉得穿上好看的人。”苏樱子笑着打趣大姐。 “我告诉你,你指定赔钱,没人会买你这个,绝对没人穿的,难看死了。”保守的大姐始终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衣服。 “既然你不穿,就给小云,让她穿。”苏樱子无奈的摇摇头,知道这根深蒂固的思想一时很难改变, 苏云高兴的抱着衣服点点头:“二姐,你要是想卖,我可以在我们宿舍帮你宣传一下,你卖的这个比她们穿的那些都要好,肯定有人要。” 苏樱子心下一动:“好啊,不过你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知道吗?不用操这个心。” 苏云点头:“知道了。” 来到地里上工,看到坐在分工位上的许长青,苏樱子知道今天又将是艰难的一天。 “苏樱子,北坡的碎石处理完。”许长青吸着烟冷冷的看着。 其它村民一听,就诧异的议论起来。 “北坡?那片地收拾它干啥?” “对呀,不是荒地吗?” “这许长青最近跟苏樱子杠上了,非折腾死她不可。” “可不是嘛,她跟人家儿子退婚,抹了人家大队长那么大的面子,不折腾她才怪呢。” “大队长,北坡是荒地,也不能种地,为什么让樱子去清理石头?”姜楠不忿的站出来指责道。 许长青吸了口烟,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姜楠一眼说:“收拾出来不就可以种地了?给村里开出一块荒地,也是大功一件,这是给她立功的机会,别不识好歹。” 姜楠不服气的说:“哪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干呀?要把人累死的。” 许长青往前倾了倾身子,眯着眼睛,一副淫邪的眼神看着姜楠说:“那你跟她一起去吧。” 随后跟小毛说:“记上,苏樱子姜知青清理荒地,每人十个工分,给你们记功,可别说我欺负你们。” 姜楠还想争辩,苏樱子拉住她说:“行,那就谢谢大队长了。” 说完便拉着姜楠走了。 北坡上,姜娜和苏樱子看着一坡的石头。 “樱子,他这是报复咱们。”姜楠不忿的嘟着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苏樱子吸口气:“是啊,得想个办法了,不能任由他摆布了。” “你有办法?”姜楠眼神一亮,看着苏樱子。 第62章 老子还非得尝尝她的滋味 苏樱子扁扁嘴:“暂时还没有,不过他这个人为人不正道,总会有小辫子抓的,咱们要抓住机会一击即中,让他不能翻身。” 姜楠没有苏樱子那么乐观,他是大队长,在村里的权利根深蒂固,她们怎么可能扳得倒他。 蹲下捡了块石头扔下去:“坏蛋。” 苏樱子拍拍她:“好了,这儿就咱俩,没人管,没人训,自由自在的也挺好不是吗?” 姜楠觉得说的也是,也就这点儿好处吧,不用看小队长的脸色,不用听他骂,也挺好。 两个人先把石头扔到坡下成堆,然后再装背篓,移到一边的空地上。 中午苏玲给她们送了一点儿饭,两个人吃完接着干,眼看日落也还没干完。 姜楠从坡上往下走的时候,一脚踩空,惊呼一声滑了下去。 “姜楠!”苏樱子转身朝她跑过去。 这时坡下出现两个人影,其中一人快步上前,一把将姜楠稳稳抱住。 苏樱子看着山下的两个人:“你俩怎么来了?” 林野风正打横抱着姜楠,陈最站在一旁。 看到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来的苏樱子,陈最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小心点儿。” “那个,你把我放下吧。”姜楠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头戳戳林野风的胸口。 林野风怔了怔,把姜楠放下来,可能滑下来是崴了脚,姜楠脚刚落地,就觉得右脚一股钻心的疼,伸手一把抓住林野风的胳膊稳住身子。 林野风顺势扶住她让她慢慢坐下来。 苏樱子赶过来:“怎么了?扭伤了?” 姜楠摸着脚踝说:“可能刚才崴了一下。” “你歇一会儿吧,我自己弄。”苏樱子摸了摸她有些发红的脚踝说道。 陈最伸手抓住起身的苏樱子,拉她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你也歇会儿,我帮你干。” 说完便朝着山坡上走去。 林野风也朝苏樱子点了点头,跟着陈最一起干起来。 “你俩怎么来这儿了?”苏樱子坐在石头上捏着酸胀的小腿。 “我和老林到你们村取东西,你不是想跟我和老林一起去瞧东西吗?就顺便找你说一声后天一早出发, 村里人说你在这边干活,我们就过来了。”陈最一边干着活儿一边说:“你的报复来得真是又快又狠啊。” 陈最打趣的看看苏樱子。 苏樱子一脸淡然的笑笑大声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打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我总会会找到反抗的机会的。” 陈最愣怔的看着苏樱子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不明白这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能量,让他心里暗生佩服。 到底是男人力气大,动作麻利,陈最和林野风一个小时不到就把剩下的石头全都清理完了。 陈最拍拍手说:“行了,你们赶快回去吧,累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 “谢谢你啊,不然我俩得干到半夜。”苏樱子真诚的道谢。 陈最和林野风都摇摇头:“客气啥。” 姜楠刚起站起身,脚上还是疼得吸了口冷气,苏樱子过去搀住她说:“小心点,我扶你走。” 陈最拍了拍林野风说:“你们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家?老林,你去背着姜楠。” 林野风愣愣的看着陈最:“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背?” 陈最冲他挑了挑眉说:“我,我背不动,没你力气大。” 姜楠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不悦的说:“你什么意思啊?我很胖吗?” 陈最不想竟一不小心刺伤了小女孩的自尊心,挠挠头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楠噘着嘴:“算了,不用你们管,我自己能走。” 陈最尴尬的咬了咬唇,在林野风腿上踢了一脚。 林野风走到姜楠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不用。”姜楠赌气摇摇头。 “你是怕自己太胖,我背不动吗?”林野风发出一句直男发言。 姜楠气得翻着白眼抽了一口气,上去爬到林野风背上:“重吗?” 林野风轻松的站起身:“不算重。” 迈起步子往前走去。 陈最在后面扯着嘴角笑了笑,拿起背篓,跟苏樱子说:“走吧,送你们到村口。” 苏樱子点点头,扔了一天的石头,整个身子疼得要散架,不由得揉着肩膀。 陈最看着她一身疲惫的样子,心里一阵不忍:“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他一直这样针对你,你怎么办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朗朗乾坤他能弄死我。”苏樱子一脸倔强的说。 陈最忽然觉得身前这个娇小倔强的身影,像闪着光一样。 弯了弯唇角跟上她的步伐。 经过杏树林时,苏樱子看到前面的林野风忽然停住了脚步,背着姜楠在一块凸出的土岗下蹲了下来,朝着苏樱子他们晃了晃手,示意他俩躲到土岗的另一侧去。 苏樱子和陈最一脸狐疑地猫着腰悄声走过去,靠着土岗的一侧蹲下身子,四周静悄悄的,两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样,正要开口问另一侧的林野风怎么回事时。 忽然听到山岗上传出来一个女人呜咽哭泣的声音。 “大队长,我错了,你别打我了。” 接着传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和男人的呵斥声:“错哪了?” 女人随即呜呜的哭起来。 宋瑶?许长青?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声音,苏樱子一脸惊讶的跟陈最对视一眼。 “队长,我也不知道苏樱子他们是怎么找到仓库去的,真的不是我说的。” “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腿,都他妈是你害的,你以为这几天躲到砖窑去,我就找不到你了?” “队长,我不是要躲你,我去砖窑是想多挣钱点,给你买些补品,这些钱,你拿着,这都是我这几天挣的钱,都给你。”宋瑶的声音急切又卑微。 “队长,我已经把姜楠送到你手上了,只是没想到会出了意外,但是真的跟我没关系,队长,求求你,这次回城的名额给我吧,好不好,求求你了。” “让你办一点儿事儿都办不好,还让老子挨了揍,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想要回城名额?做什么春秋大梦?”许长青恶狠狠的说着。 “队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这一次一定做好。”宋瑶祈求着。 许长青冷笑两声说:“姜楠那个死丫头,敢让老子吃这么大的亏,老子还非得尝尝她的滋味,你自己看着办。” “行,队长,我想办法,我一定再把她送到你手里,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办好。”宋瑶语气笃定。 这时蹲在土坡下的苏樱子已经捏紧拳头,陈最拍拍她得手,冲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上面又传来许长青淫邪的声音:“这个事儿以后再说,现在老子一肚子火,你先给老子泄了火再说,转过去,爬下。” 第63章 今天不行,我不方便 “大队长,今天不行,我不方便......”宋瑶可怜兮兮的祈求。 “老子都不嫌你脏,你他娘的矫情什么?”许长青怒斥一声。 坡上传来窸窸窣窣撕扯衣服的声音,宋瑶似乎有意反抗,却换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要脸的老东西。”听着这令人作呕的声音,苏樱子默默的咒骂一声, 余光瞟一眼旁边坐姿僵直的陈最,尴尬的皱了皱眉,咬咬牙,缓缓站起来想离开, 谁知刚一露头,就瞟到山坡上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陈最一惊,一把将苏樱子扯下来,苏樱子反应不及,歪到陈最的怀里,一声惊呼被陈最及时的捂住嘴,堵在了嗓子里。 抱了满怀的两个人,目光相对,听着上面传来的声音,两个人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苏樱子赶紧挣脱着分开,往一旁挪了挪,咬着唇扭过头去。 对于还未经人事的陈最来说,这样的声音,比上刑都难受。 他感觉到下身的异样,屏住呼吸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瞟了一眼一旁一直扭着头的苏樱子,感觉难堪到极点了,只能在心里念两边清心咒,打消脑子里的邪念。 动静持续了很久,直到陈最感觉快绝望时,才慢慢消停下来。 许长青喘着粗气:“臭婊子,你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 宋瑶柔弱无力的娇嗔到:“我敢不卖力吗?您老满意就好。” “我老?你说我老?”许长青的声音带着怒意。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不老,身强体壮,我是说您比那些精装小伙子都有劲。”宋瑶赶紧娇滴滴的哄着。 许长青满意的笑了笑:“臭娘们,算你会哄人,今天累着你了,明天给你放一天假,放心,工分哥哥会给你记上的。” 宋瑶不知道又小声说了什么,引得许长青一阵满意的大笑,两个人说着些秽言浪语徐徐往杏林外走去。 四周一片寂静,无论是苏樱子和陈最这边,还是对面姜楠那边,都静悄悄的,四个人似乎都不好意思先发出声音。 陈最缓缓的吐了口气,碰了一下苏樱子的手臂,声音带着些微颤道:“走吧。” 苏樱子咬着嘴唇,没吱声,腾的站起身,对面姜楠和林野风也正好站了起来。 四个人八目相对,尴尬的不知如何形容了。 姜楠顶着一张羞臊通红的脸,一瘸一拐的走到苏樱子身边,挽住她的手臂,低着头蚊蝇似的说:“走吧,樱子,咱俩一起走。” 苏樱子慌乱的点点头,搀着姜楠往前走去。 陈最一脸窘迫的看了看林野风,那个冷面男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挠挠头颓丧的说:“咱也走吧。” 苏樱子搀着姜楠走着,慢慢平缓下来的两个人,想起刚才宋瑶和许长青的对话,句句如尖刀一般刺进姜楠的心里。 “姜楠,”苏樱子喃喃的唤了一声。 “英子你不用安慰我,我并不觉得难过,只是觉得后怕,她这个人更让我恶心至极。”姜楠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苏樱子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明白就好,今天亲耳听到,也算看清楚她的为人了,以后不必对她有任何怜悯。 那两个人阴狠至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你下手,你千万要小心。” 姜楠一字一句的说:“绝对不会再给她任何伤害我的机会。” 很庆幸,这姑娘彻底觉醒了。 “今天正好撞见,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许我们反击的机会来了。”苏樱子暗暗说道。 “什么?樱子,你打算怎么做?”姜楠闪着眼睛一脸期待的问。 苏樱子转着眼睛想了想说:“等我想好之后,再告诉你,我们这一次,一定要做到一击即中,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好。”姜楠坚定的点头。 一直到村口,两个女人也没有跟身后的两个男人说一句话,分别时也只是眼不聚焦的随意挥了挥手,就各自回家了。 再次上工,看到许长青的那一刻,苏樱子和姜楠都从心底里泛出一丝恶心, 不过无论他安排什么工作,她俩也都不再抗拒,顺从的接受,倒让许长青诧异了半天。 想着第二天跟陈最他们出门,下工时,苏樱子跟许长青请假。 “不批。”许长青头也不抬的说。 苏樱子拿毛巾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那就记旷工吧。” 许长青腾的抬眼:“苏樱子,你别太嚣张。” “我哪里敢啊,我确实有事儿,身体不舒服,必须去医院检查,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检查的报告回来给你看,你非不请给我假,我只能旷工,不然怎么办呢?”苏樱子一脸云淡风轻的看着暴躁的许长青。 “不但要记旷工,还要扣你的工分。”许长青眼神里满满的愤怒和不满。 苏樱子淡淡的说:“可以。”转身便离开了。 许长青一拳打在棉花上,愤恨的把手里的笔扔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苏樱子便背着包在路口等陈最和林野风。 因为这次去的是市区,他们得到县城赶第一班公共汽车,所以早早便出了门。 夏日已至,即便是早晨起来,天气也带着些微微的暑气。 今天的天气闷闷的,看样子会有雨。 远处传来一阵车铃的声音,循声望去,陈最骑着自行车迎着朝阳雾气缓缓而至。 在苏樱子身边刹住车,对视一眼的两个人莫名的尴尬了一瞬。 “林野风呢?”苏樱子清了清嗓子问道。 “老林昨天就去城里了,没回来,让我们今天直接过去找他。”陈最舔了舔嘴唇有些不敢直视苏樱子。 那天在山坡那儿全程收听了一场春宫戏之后,回到住处,他冲了半个小时的凉水澡才把身体内的燥热降下温。 那晚他做了一夜的春梦,从梦中惊醒时,一脸颓败的看了看身下,烦躁的挠了挠头。 他已不是年少青涩的年纪,偶尔做那种梦也习以为常,尤其是在经历那样的场面后,晚上做这样一场梦并不奇怪。 只是昨天那个梦里,在一个山洞里,有一个女人与他缠绕厮磨,他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吻下去,她的唇柔软冰凉,那触感那么真实,完全不像虚幻的梦境, 他低头望去的时,女人的脸由模糊慢慢变的清晰,竟是苏樱子。 她眼里满是沉醉和迷离,陈最心里惊诧,却没有丝毫停下的念头,反倒让他更加血气翻腾,在达到顶峰的那一刻,他喊了一声:“樱子。” 这些年,他虽然从来没有过真正的云雨经历,但是也并不觉得做这样的梦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村里的少妇,街头的寡妇,甚至画报上的美人儿,都曾入过他的梦,他从未感到过羞耻。 然而这一次,他却莫名生出些心虚和愧疚,他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觉得她那么好,不可以被这样亵渎。 第64章 半夜起床洗裤子 这会儿见到她,心虚更盛,恍惚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 苏樱子探头看看他说:“没睡好吗?眼底都是乌青。” 陈最支吾了一声说:“天热,睡不着。” 天知道,他这两天夜里反复做梦,惊醒后睡不着,就爬起来洗裤子,一边洗一遍懊恼,又怕被别人看到起疑,索性等到裤子晾干了再回去睡觉, 可是躺倒床上,又睡不着了,不管是睁眼闭眼,苏樱子的脸一直在脑子里晃荡,她笑,她闹,她发脾气,她发狠打人的样子,在脑子里闪来闪去,能睡得好才怪呢。 陈最掉过车头,示意苏樱子上车:“咱们赶紧走吧,别让老林等急了。” 苏樱子感觉他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不对劲,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便跳上自行车的后座,两人骑车往城里赶去。 他们赶到的很及时,林野风已经买好了三张车票,正好赶上发车。 去市里的车每天两班,上午一班过去,中午回来,下午发一班车,晚上回来。 很多人都赶早上这一班,所以车上人很多。 苏樱子他们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了,只能站着。 夏天的车厢里,又热又闷,即便开着窗户,那浓烈的汗腥味依然刺鼻。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苏樱子身板小,力气小,被挤到了汽车的后半段位置,她抓着一个座椅的靠背,整个身子被挤的紧贴着座椅,几乎要窒息。 而陈最和林野风他俩被挤在汽车的前端动弹不得。 汽车开动,外面的风吹进来,才稍稍缓解了车厢内的闷热。 苏樱子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袖的确良衬衣,这种衣服虽然是当下最流行的,号称穿不烂,不像棉布衣服那样洗的勤容易烂。 但它有个最大的弊端就是不透气,不吸汗,而且天热它也热,天冷它也冷。 夏天穿在身上,不出汗还好,一旦出了汗,就整个贴在身上还有些透明。 苏樱子委实没想到今天车上这么多人,穿这件衣服出来真是失策了, 还好今天穿了那款新内衣,前胸部位虽然被汗浸透贴着身子,倒也不至于太明显。 苏樱子露着半截小臂搭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到反光。 她直视着窗外,有风吹进来感觉到一丝丝凉爽,心里烦闷躁郁,盼着赶紧到目的。 忽然觉得手臂上像被什么东西扫过一样,痒痒的,她刚开始以为是座椅上那个女孩子的头发扫过的原因。 后来低头一看,看到一根手指正在自己手臂上有意无意的蹭着。 顺着手指望过去是一个穿着蓝色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 看到苏樱子望过来的目光,回应了一个很自然的浅笑。 或许是不小心碰到了吧,苏樱子心里嘀咕着,把手臂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也往一旁躲了躲。 谁知道不一会的功夫那只手又跟了过来,而且身子还在后面来回的蹭着她的屁股。 好好,公车色狼,这种渣滓真是什么年代都断绝不了。 苏樱子抬头冷冷的看着男人:“你摸我干什么?” 男人的手猛地缩回去,装作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问:“你在说我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再摸我,我就掰断你这根手指。” 男人急了,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位女同志,你不要胡说八道好吗?我什么时候摸你了,你有证据吗?” 周围的人也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有女孩子在车上遇到了这种事,也不会声张,顶多挪开位置躲开就是了,因为这种事不好捉到证据,喧闹起来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老娘多活一辈子的人,还能受你这个王八蛋的窝囊气? 苏樱子正要发作时,忽然车开到了拐弯处,所有人都跟着车的转弯,向内侧倾斜过来。 后面那个男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朝苏樱子挤过来,几乎整个人都贴住了苏樱子的后背,还嚣张的把手伸到了苏樱子的屁股上。 苏樱子抬手一个肘击狠狠的顶在男人的胸口上,同时抬起脚在男人的脚上狠狠的跺了一脚。 男人“哎呦”的喊了一声,怒气冲冲的瞪着苏樱子:“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苏樱子也一脸无辜的问。 “你打我了,还跺我了。”男人气势汹汹的说。 苏樱子淡淡笑笑:“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说我打你了?” 男人张口结舌看了看周围低头嘲笑他的人群,恼羞成怒,伸手就去抓苏樱子的手臂。 忽然手停在半空中,男人哎呦哎呦的连声喊着。 “你动她一个试试?”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 苏樱子回头看到陈最正抓着男人的手腕,一脸的阴沉。 男人看了一眼一脸寒冰的陈最,马上萎了,原本以为苏樱子是一个人落单的,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的反抗,更没想到她身边居然有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男人瞬间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眼神来回漂移着,一脸心虚的说:“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陈最捏着男人的手,低头看向苏樱子,冰冷的声音变得柔缓道:“他做了什么?” “他摸我。”苏樱子一脸淡然的说道。 陈最眼底瞬间涌起一股寒意。 “我没有。”男人想站直身子反抗,陈最手上力道加大,疼的又哎哟哎呦的半蹲下去。 “看你文质彬彬的没想到是个斯文败类,敢做不敢认,现在看连个男人都不算。”苏樱子出言讥讽道。 “你凭什么说我摸你了,你有什么证据,谁看见了?你自作多情什么?你以为你是天仙啊?我摸你.......”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男人的喋喋不休。 男人眼冒金星的跌坐到地上,周围的人都纷纷向后退去。 第65章 这位七哥什么来路? 陈最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狭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狠厉。 “你,你凭什么打我?”男人慌张的扶好被打歪的眼睛,捂着红肿的脸,又怒又怂的问。 “打流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陈最蹲下身子冷冷的看着男人:“说,摸没摸她?” 男人吓的往后缩了缩身子,捏捏诺诺的颤着声音:“我...我没有。” “他摸了,我看见了。”车厢里响起一个清丽的声音。 循声望去,苏樱子身旁那个座位上的一个女孩站起来,冲着那个男人说:“我怕看见了,你不但摸她,你还对她耍流氓。” 身旁一阵喧哗,之前一直不敢开口的众人,纷纷开始谴责。 “一看这家伙就不是好人。” “我刚才站在旁边就看着不对劲,耍流氓呢。” “不要脸的东西,大庭广众之下敢耍流氓。” “就是,打量人家小姑娘好欺负啊?送公安局。” 陈最打量了女孩一眼,女孩冲她浅浅笑笑,开口道:“我可以为这位女同志作证。” 陈最冲她微微点点头,用力扯住那个男人的手臂:“还不承认吗?” 男人的胳膊几乎被捏的变了形,龇牙咧嘴的喊:“承认,承认,我承认了,快松手。” “司机师傅,麻烦去一趟派出所吧。”陈最冲着司机喊了一声。 司机直接把车开到附近的派出所,陈最和林野风把那个男人扭送进去。 大家做了个简单的笔录,车上除了那个女孩子之外,又站出来两个人作证,证据确凿,男人被关押在当地派出所,之后在移交所属地。 大家回到车上因为抓了流氓,都挺激动的,也没人介意耽搁了时间。 车启动后,苏樱子还是站在那个女孩的座位旁边:“谢谢你啊同志,谢谢你仗义执言。” 女孩子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客气,咱们女孩子在外面总是容易被欺负,既然看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说完冲苏樱子伸出手说:“我叫温如颂,你呢?” 苏樱子伸手与她握了一下说:“我叫苏樱子。” 温如颂有冲旁边的陈最伸出手:“你好。” 陈最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伸手,只是淡淡的说:“我叫陈最。” 温如颂有些尴尬的愣了一瞬,把手收了回来,浅浅笑笑说:“陈最,名字很好听,我记住了,你刚才也太冲动了,怎么就直接动手了呢?” 陈最一脸不屑的朝着窗外看:“对这种流氓,就要以牙还牙,打他都是轻的。” 温如颂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丝欣赏,又说了几句话,陈最始终不冷不淡的回应,便悻悻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苏樱子站在他们身边,看了看两个人的神色,心里嘀咕,这女孩子怕不是看上陈最了吧,自古美女爱英雄,刚才陈最生猛无畏的样子,确实很招女孩子青睐,只是这小子似乎有些不解风情啊。 后面的车程里,陈最一阵守在苏樱子身边,伸出两只手臂扶着两个座椅,用手臂,座椅,和自己的身体,为苏樱子围出一个小空间, 每当汽车拐弯晃动的时候,苏樱子都能看到陈最撑开的手臂上凸出的青筋,而他的身体自始至终和自己保持着距离,没有丝毫的贴合。 无论车上如何拥挤,如何颠簸晃荡,他始终用身体维护着这个小空间的安稳。 头顶上是他温热的气息,这一刻的苏樱子心里泛起一丝被保护的安全感,这种感觉前世今生从未有过。 温如颂侧目看着身边,依偎在陈最环绕中娇俏柔美的苏樱子,还有陈最身上那股隐忍坚定的保护力,脸上浮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两个小时后车靠站停车,下车后温如颂莞尔一笑跟她们告别:“我家就在市里,希望有机会再见面。” 苏樱子冲她点点头:“好,再见。” 温如颂扫了一眼旁边一直在皱着眉揉捏胳膊的陈最,轻声道:“陈最,再见。” 陈最草草的回应了一声:“哦,再见。” 温如颂前脚转身,陈最就凑到苏樱子身边,讨功似的低声说:“我两条胳膊都快废了。” 苏樱子挑挑眉梢,装傻的问:“哦,是吗?怎么弄的?” 陈最无语的看着她,带着一丝委屈质问:“你说怎么弄的?” 苏樱子耸耸肩:“不知道啊。”转身就往站外走去。 陈最在后面咬着后槽牙嘟囔:“没良心。” “咱们去哪?”苏樱子问。 “去城东黑市。” 城东黑市。 在一个小摊位前停下,摊主在躺椅上悠哉游哉的晃着,脸上盖着蒲扇。 “王庆。”林野风喊了一声。 那人把铺上拿掉,看到是林野风马上站了起来:“老林?你来得挺快呀。” “时间不多,你赶紧带我去吧。”林野风冲那个王庆说道。 王庆点点头:“行,那跟我走吧。” 苏樱子和陈最跟在他俩身后。 “咱们到底来干看什么东西?”苏樱子一脸疑惑的问陈最。 陈最把苏樱子往身边拉了拉,沉声道:“老林家里没落时,家里很多好东西,砸的砸,抢的抢,流失了很多,还有很多东西被人偷走买了出去,这些年老林凭着记忆一点点的往回找,最近有人传话说这边黑市有人出手一个玉枕,他说小时候,她娘的陪嫁里有一哥玉枕,后来不见了,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 苏樱子恍然的哦了一声。 她所料不错,林野风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莽汉,起码有一定的古董鉴赏能力。 王庆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在一条胡同的大院门口停住,大门打开,是一个小院子,一间堂屋,两间配房。 里面走出一个精瘦的男人,瘦到皮包骨头那种,而且一脸蜡黄,给人一种随时会噶的感觉。 看到他们几个人进来,一脸淡漠的打招呼:“来了?” 王庆跟他们介绍说:“这位是七哥。” 大家喊了一声七哥。 七哥冲他们点点头,王庆过去跟他小声嘀咕了一阵,他微微点点头把他们迎进屋子里。 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精简,靠墙放着一张条几,条几外一张八仙桌,四个凳子,还有一个橱柜靠墙放着,里面放着几双碗筷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七哥把他们引进门之后,就独自进了内间。 陈最在屋子里转一圈,走到条几旁边,上面摆了几个瓷瓶,还有一些灰扑扑的陶罐,他转身问:“这位七哥什么来路?” 第66章 做局 “落魄公子哥。”王庆随意往凳子上一坐说道:“他们家祖上是经商的,听说清末时,官府都要向他们家借钱,抗战时期,他们家很多人出国的出国,进港的进港, 七哥一家没跑出去,就留下了,斗土豪那几年,他们家也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爹当年有远见,藏了不少好东西, 本想着给儿子留点本钱,将来好翻身,但是他爹死了之后,七哥染上的赌瘾,手里东西都快让他输完了, 偶尔也又会有人来他这儿讨点好东西,他有时候卖,有时候让人家拿东西换,你说的那个玉枕,就是前阵子有人拿来跟他换物件的,一会拿出来你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林野风默默的点了点头。 苏樱子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走到那个橱柜时往里看了一眼,眉心微蹙,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 七哥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乳白色的玉枕,枕头长约一尺,四寸宽,四寸厚,通体乳白,光泽温润如凝脂一般。 林野风看到枕头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快步走过去,接过枕头,小心翼翼的放到八仙桌上,轻轻的抚摸了一边,嘴里喃喃道:“很像,很像是它。” 他左右看了片刻后,轻轻把玉枕翻过来,在边缘处用手指擦了擦,脸上的雀跃之色渐渐褪去,右手顺着枕头的轮廓摸了一圈,脸色微沉,之后把枕头放到桌子上:“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要找的那个。” 陈最也看着玉枕,听到林野风的话之后,沉声询问:“我可以看看吗?” 七哥点头:“看吧,小心点啊,这可是唐朝的高阳公主用过的枕头。” 陈最怔了一瞬,扯着嘴角笑笑:“好,我小心点儿。” 拿着枕头看了一圈之后,陈最把枕头放下,跟七哥说了声:“谢谢。” 七哥瞟了林野风一眼:“怎么?没相中?” 林野风直言道:“我只是找我母亲的遗物,对其它的东西没兴趣,你这个枕头不是我要找的东西,抱歉。” 七哥又看看陈最:“你也没看中?” 陈最撇撇嘴:“我不懂这些东西,我就是看着好看,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买不起。” 七哥翻了个白眼:“不识货,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带走不亏。” 陈最和林野风对视一样,都浅浅的摇了摇头。 “七哥,口渴的很,能不能倒点儿水喝?”站在橱柜旁边的苏樱子冲七哥莞尔一笑。 “柜子里有杯子,自己倒吧。” 七哥没做成买卖,一脸不悦的把玉枕头收起来,送到里间去了。 苏樱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瓷杯,放到手里转着看,陈最朝杯子瞟了一眼,瞬间愣住,双眉紧蹙的看着那只杯子。 抬头对上苏樱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苏樱子身边,伸手去拿那个杯子。 苏樱子身子一闪躲开:“这是我先看到的。” 一旁的王庆朝他们看了看,看苏樱子手上的杯子,蹭的站起来,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这时七哥走出来了,王庆便闭上嘴,悻悻地朝一脸铁青的七哥笑了笑。 苏樱子倒了杯水,然后转着杯子,兴趣盎然的看着杯子上的图案,雌,雄鸡相伴护雏觅食图,画面上有山石,花草,色泽鲜亮,柔和。 陈最也凝视着那个杯子,面上却带着些许沉重,两步走到苏樱子身边,低头想跟她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苏樱子举着杯子问七哥:“七哥,你这个杯子真好看。” 七哥扯着嘴角笑了笑,一脸不屑的说:“是吗?不就是个瓷杯子吗?我是个粗人看不出好看。” 苏樱子眼神闪了闪说:“既然枕头的买卖做不成,我买你这个杯子吧,我挺喜欢的。” “你想多少钱买?”七哥走过去看着苏樱子问。 “我给你五毛?”苏樱子闪着大眼看着七哥。 七哥忍俊不禁的笑了:“小姑娘,你打发要饭的呢?我差你那五毛钱?” “那你想卖多少?”苏樱子问。 七哥伸出五个手指:“三块。” “一个用过的茶杯?你卖三块?”苏樱子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说。 七哥笑笑反问:“你既然瞧不上,干嘛买它呀?”一副我就要敲你竹杠的样子。 苏樱子抬眼看到陈最正冲自己使眼色,微微的摇头,示意她不要买那个茶杯。 “谁说我瞧不上了,我的意思是一个鸡缸杯你才卖三块?不亏吗?”苏樱子眼里含笑的看着七哥。 七哥愣怔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陈最听到苏樱子的话,眉梢一挑,失笑一声,低头弯着嘴角。 连一旁的王庆一脸瞠目结舌的看着苏樱子,不是想捡漏吗?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苏樱子挑眉一笑:“七哥,这么名贵的杯子就这么随便往柜子里一放?等着别人捡漏吗?” 七哥支支吾吾:“你,你什么意思?” “七哥,我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用汝窑瓷碗卖猫的把戏,我也听说过的。”苏樱子朝着七哥笑嘻嘻。 七哥的脸色一白:“你,你什么意思?既然看破了,还来揶揄我干什么?” 苏樱子走到七哥面前,举着那个杯子说:“不过我看着这个杯子虽然是赝品,但做工确实精巧,估计有不少人都以为从你这儿捡了漏,洋洋得意吧?” 见把戏被揭破,七哥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想在我这儿闹事儿吗?也不打听打听我七哥是谁?” 苏樱子连忙摆摆手:“不不不,七哥,我就是想跟你说,即便是赝品我也想要。” “什么?你要买这个赝品?”七哥一脸狐疑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点点头:“七哥,我既然买,就一定有办法挣钱出手,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但是俗话说买碗买双,不买单,寓意不好,你再给我一个吧。” 七哥有些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没有了,我手上只有这一个了。”这是实话,他靠着手上几个鸡缸杯的赝品,已经小赚了不少,这一招马上要收手了,没想到让着丫头破了局。 苏樱子一脸惋惜的说:“那我只能给你五毛,你卖不卖?” 七哥一听就急了:“即便是赝品,我五毛也不卖啊。” “三块就三块,这钱我能挣回来,不过你再给我配一样东西,我买个双,讨个好意头。”苏樱子一脸不爽的说。 “那,你想要什么?”七哥问。 苏樱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指着墙上的一幅山水画说:“要不这幅画?” 七哥蹭的站起来:“想都别想,这是张大千的真迹,起全靠它撑门面呢,别说三块,三百也不卖。” 苏樱子嗤之以鼻的切了一声,一脸无奈的在屋子里来回看着,一旁的陈最盯着她的神色,忽然心头一紧,知道了她的目的。 正想阻止时,苏樱子伸手往条几上一指:“那要不把那个罐子给我吧,我拿回家让我妈腌咸鸭蛋用。” 第67章 懂,我懂,男人嘛 “你.....”陈最咬牙切齿的指着苏樱子。 苏樱子一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指,一副委屈娇嗔的问:“干嘛?你又想骂我败家是吗?” 陈最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咽了口气说:“是啊,你怎么那么败家?三块钱买个赝品茶杯,还要那么个破罐子干什么?不能买,我不同意。” 苏樱子抱住陈最的胳膊,来回晃晃,撒娇的说:“哎呀,我就是喜欢那个杯子嘛,隔壁老王媳妇儿就有一个,还天天跟我显摆,说她家有宝贝,我就是要买回去跟她比一比,杀杀她的威风,你就答应嘛。” 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苏樱子,被她抱着胳膊,一脸娇嗔的祈求着,陈最忽然觉得很受用。 倒是一旁的林野风一副牙被酸倒的感觉,不明所以得看着眼前这对随地大小演的男女。 陈最清清嗓子,微微挺了挺身子:“想让我买给你也行,你回去得听话,好好伺候我,知道吗?”说完朝着苏樱子挑了一下眉。 “知道了,我肯定好好伺候你。”苏樱子脸上娇笑暗里咬着后槽牙,背着人狠狠地在陈最的胳膊内侧拧了一把。 陈最倒吸一口凉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脸:“好,那就买吧。” 苏樱子手上暗暗使劲:“那,就掏钱吧。” 陈最疼的嘶一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樱子:“我?掏钱?” “不然呢?你不掏钱,我凭什么伺候你?我又不是你媳妇儿。”苏樱子忽闪着大眼睛瞅着陈最。 七哥,王庆,像吃到什么大瓜一样,瞠目结舌的看着陈最。 倒是一旁的林野风没想到苏樱子这么大胆,默默的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 陈最显然是被惊着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樱子,嘴巴张了又张,却始终没发出一个声音。 苏樱子一脸娇羞地锤了陈最一拳:“讨厌,都是你害得我说漏了嘴,赶紧给钱,那个土罐子就带上吧,我妈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给你腌咸鸭蛋吗?正好拿去讨好我妈,快点儿。” 陈最闷不吭声的从包里拿出三块钱,递给七哥。 七哥一脸窃笑的接过钱,转身把那个土罐子和茶杯,一并拿给陈最,冲陈最挤挤眼睛:“没事儿哥们,懂,我懂,男人嘛。” 陈最接过东西,干笑两声:“告辞。” 转身,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扯着苏樱子逃也似的出了门。 林野风和王庆随后也告辞走了出来。 出了门,苏樱子从包里拿出三块钱,塞给陈最:“钱还给你,罐子还给我。”说完便从他怀里把那个土罐子抱过来,一脸狂喜的把玩着。 陈最手里捏着钱,无语的笑了笑:“你这卸磨杀驴也太快了吧?” “磨都磨完了,还留着驴干什么?”苏樱子看着手里的罐子随口回应道。 “你行啊,用完了就一脚踹,这东西可是我先看到的。”陈最跟在她身后愤愤不平的说。 “你看到了干嘛不动手?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怪谁?”苏樱子把罐子抱在怀里,白了陈最一眼。 “那好歹我给陪你唱了出戏,打了掩护,怎么着,你也得让我,让我看一眼啊。”陈最心痒难耐的看着那个罐子。 进屋的时候,他转到条几那边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个罐子了,还没想好怎么下手,就被苏樱子抢先了一步,还迫不得已的陪她演了一出混淆视听的戏。 “这个赏你了,拿去吧。”苏樱子随手把那个鸡缸杯扔给陈最,笑嘻嘻的抱着罐子兴致勃勃的往前走去。 后面的王庆一脸懵逼的看着陈最:“什么情况啊?不是死缠烂打的要这个杯子吗?怎么随便就给你了?” 陈最低声笑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哥们儿,给说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东西?说说,我也长长见识,那罐子到底什么来历?”王庆兴致盎然的扯住陈最。 陈最一脸为难的挠挠头:“那罐子......装咸鸭蛋的呀。” 王庆一脸的兴味马上变成失望:“你这,唉......” 林野风明白了陈最的意思,要真是个好东西,被苏樱子拿走了,万一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这姑娘怕是有危险。 他拍拍陈最的肩膀说:“你说说,我也想知道,王庆你放心,信得过。” “一手钱一手货,得失随缘,谁也不能追究,这是行里的规矩,我懂,放心这事儿我绝不外传,这也是规矩。”王庆打着包票说。 陈最看了一眼林野风,认识这么多年,他能信得过的人,不会有问题,便坦言道:“行吧,我就给你说说,那个罐子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西汉的东西。” “什么?西,西汉?你怎么看出来的?那个罐子放在他家好几年了,一直在院子角落里扔着,风吹日晒的,根本没人理会,这几天他是为了装别人给的一包花生,才把那管子倒腾到屋子里的,我操,西汉?”王庆如五雷轰顶一样一脸震惊。 陈最歪嘴笑笑:“这个落魄贵公子的本事也只够坑蒙拐骗的,用鸡缸杯骗几个冤大头还行,不是个识货的行家,但他祖上应该是有能人的,怕被人发现,所以这个罐子是经过处理的,可能后来没来得及告诉他的后人。” “那个罐子,看灰扑扑的不起眼,但是底部边缘处有灰瓷掉落,里面露出红瓷,所以这个罐子的质地应该是红陶,而且小圆口,圆肩,深腹圆鼓,腹下部收束,平底,都符合汉代陶器的特征,而且开口那里露出一点绿釉,所以我猜测是汉代的东西。” 陈最看着前面身姿雀跃的苏樱子,缓缓的说道。 “所以,那个女同志嚷着要买鸡缸杯,是为了声东击西,意在陶罐上?”王庆一脸不可置信的问,好大一出戏啊,俩人闹了半天,还弄出些粉色新闻,应该就是为了让七哥只顾八卦,放松警惕,防止他忽然醒过来。 陈最扯着嘴角笑了笑:“是这丫头反应快,我差点没接住她的戏。” 林野风一脸淡然的伸出一根拇指,由衷的说了句:“般配。” 陈最拧眉啧了一声:“别瞎说啊。”心里偷偷笑了笑。 “可这也太草率了吧?还有其它的证据吗?” 王庆觉得这么随便下决断,也太草率了,西汉的物件啊,好歹也得找几个行家好好鉴一鉴啊。 “如果我没记错,这地界出过一个中山王。”陈最悠悠说了一句,便超前追去。 第68章 睡相真差 “中山王,中山王?”王庆嘀咕了两句,一脸恍然,拍拍脑袋,懊恼的说:“亏我还土生土长的,凤山上可不是葬着个中山王吗?呸,什么脑子。” 林野风低头笑笑,陈最的本事,岂止是王庆,连他也拍马都追不上。 王庆在后面懊恼半天后,追上林野风和陈最:“那那个枕头,即便不是你要找的,我看着也是个好东西,干嘛不收了它。” “那个高阳公主的枕头?”陈最打趣道。 王庆讪讪笑笑:“即便不是高阳公主用过的,但也是上好的羊脂玉,值得收藏。” 苏樱子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什么羊脂玉,那就是普通的和田玉,最不值钱的那一种,高阳公主估计不稀地用,哈哈哈哈。” 陈最想起来,当时苏樱子好像也围着那个枕头看了一阵,还上手摸了一把。 “这小妮子可以啊。”林野风满目惊诧的看了看陈最:“她到底什么来头?” 陈最轻轻的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回程的车上,上车早,万幸在后排找到一个座位,苏樱子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罐子坐到后面,陈最跟着上车,站到她旁边,拉着扶手,把她围在角落里。 一路颠簸,颠得苏樱子昏昏欲睡,低着头来回晃着打瞌睡,猛地惊醒,赶紧看看手里的罐子。 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瞌睡起来,看着犯着困,眼神迷迷茫茫,却又翘着嘴巴强装清醒的样子,忍不住闷笑一声,往前凑了凑,把她来回摇晃的头扶过来靠到自己身上。 苏樱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迷迷瞪瞪的睡起来。 一觉醒过来,车已经进站了。 苏樱子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梆硬的胸脯上,手里还攥着人家的衣襟,关键是人家衣服上还挂着她亮晶晶的口水。 她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冲人家挤出一个笑脸,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了看陈最的衣服,尴尬的用手给他搓了搓:“不好意思啊,太困了。” 陈最胸膛起伏闷笑了一声,懒懒的说:“睡相真差。” 便扯过衣服,下了车。 苏樱子白了他的背影一眼,跟着下了车。 取回自行车,陈最在她身旁停下:“走吧,上车,老林要明天才走,咱们先回去吧。” “哦。”苏樱子坐上座椅:“你骑慢点,我抱着东西呢。” “好~,抱好你的宝贝,诶,可别又睡着了把口水蹭我背上啊。”窃笑一声,蹬着车子骑了出去。 苏樱子在后面翻着白眼,默默朝着他的后背嘟囔了几句。 车子缓缓骑着,陈最忽然问:“你认古董的本事,跟谁学的?” 苏樱子怔了怔,吞吞吐吐的敷衍道:“我,我跟一个高人,他不允许我透露他的姓名。” 陈最眉梢挑挑:“我发现你这个人,戒备心太重,还是个没良心的撒谎精。” “我什么时候撒谎了?”苏樱子心虚的反驳了一句,又反问道:“那你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师傅以前是宫里的大总管,清朝灭了之后,就流落民间了,我们爷俩有缘认识了,他就收了我做徒弟,把他的本事都教给我了。”陈最徐徐说道。 “大总管?李莲英啊?”苏樱子打趣道。 “这清宫里可不止李莲英一个总管,东西十二宫,哪个宫里没个总管?”陈最瓮声瓮气的给苏樱子科普。 “哦,原来如此啊,你这个大总管师傅倾囊相授,是不是想让你给他养老送终啊?毕竟.....啊?”苏樱子揶揄的问。 “嗤”地一声,自行车刹住了车,陈最回头一脸肃然的看着苏樱子:“你可以跟我逗趣,但是不能取笑我师傅。” 苏樱子愕然的看了一脸严肃的陈最,看的出他对师傅的敬重,顿时觉得自己失言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陈最没说什么,回头继续骑车:“其实,我师傅从小过得贫寒,家里养不起,才把他送到宫里去,他长得好,命也不错,跟了个好主子,一路教他,扶持着他到了总管之位,后来大清亡了,主子们跑的跑,死的死,他就流落到外面了,吃了不少苦,也遭了不少嘲讽,但是他一直都活得很有傲气,他说的,玩意儿断了,脊梁骨不能断。” 苏樱子点点头:“对,说的挺对。” 陈最回头看了苏樱子一眼,似乎想看看她的表情是不是嘲讽。 苏樱子一脸正经的说:“我说的是真的,他有心气,是个真男人。” 陈最愣了一瞬说:“如果他知道你这样说,会很高兴的。” “有机会见到老爷子的话,我可以当面夸他。”苏樱子言辞诚恳。 陈最笑了笑没说话,更迈力的瞪着自行车。 到村口时,天色已经黑了,苏樱子下了车,却不忙着走,站在车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嘛?”陈最一脸不解的问。 “那个,我可以把这个罐子藏到你的山洞里去吗?”苏樱子眨了眨闪着光的眼睛。 陈最此时震惊的无以复加:“你,你......”他一脸茫然的抬头摸摸脑袋:“你怎么知道?” 他的反应在苏樱子的意料之中。 “第一次我跌进洞里时,你从洞的深处走出来,看到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惊吓,还到洞口探查了一遍,应该是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其它人,第二次天快下雨了,你还执意要上山,那时候,你身上带着僧帽壶,所以我推测,你那个山洞里应该放着很多珍贵的东西,你那次冒雨上山就是要把僧帽壶放进去,对吧?” 随着苏樱子的话,陈最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喉结滚动狠狠咽了咽口水,自以为很隐秘,没有任何人知道,连红星都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被这个小妮子三言两语就说中了。 “那并不是个很隐蔽的山洞,你怎么会想到我,我藏东西在哪里?” 苏樱子挑了挑眉梢说:“就是因为那个山洞不隐蔽,是众所周知的,大家都知道,那是个废弃的山洞,里面什么都没有,所以大家才不会对那个山洞有兴趣,才安全,所谓灯下黑,就是这个意思吧。” 抬头看了看正深吸一口气的陈最,苏樱子接着说:“而且,那个山洞防水防潮,通风透气,最适合保存这些古玩物件。” 第69章 没碰着你的宝贝 “你.....”那些东西放在那个山洞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件事谁也不知道,连吴红星都不知道,他自认为做的很隐秘,没想到竟被这丫头三言两语道破。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苏樱子狡黠的笑笑:“如果,让我的宝贝也放进去,那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了,我就更不会往外说了,对不对?” 陈最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那里面是他这些年在这附近的村镇,费尽心机淘来的,有一些回京市的时候,带了回去,还有一些一直放在知青点的行李包里,但那里毕竟不是个妥当的地方。 他在这附近的山上转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正如苏樱子刚才说的,隐蔽,无用,众所周知是个废弃的地点,他藏得方位也很隐蔽,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会被这丫头识破。 陈最吸口气:“好吧,我带你去。” 一起来到山洞,在洞口处两个人都顿了顿,对于苏樱子来说,她在这里生扑男人被拒,这是她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里,最尴尬没有之一的场所。 往旁边瞟了一眼,正好跟瞟着自己的陈最对视,尴尬的回过头,抬脚走进山洞,径直往洞内走去。 走到隐蔽内侧的石壁前,石壁上空荡荡的一片,看不出有什么玄机,苏樱子沿着石壁摸了一圈,敲了敲,实心的。 走到山洞尽头处,那里面扔着一些散架的木箱,还有一些破烂的布,都是之前掩盖物资用得,苏樱子朝着角落里的一堆碎石一指:“是哪儿吗?” 陈最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有多大的能耐,谁知她竟准确无误的指出那个藏宝地点。 陈最心里叹口气,有惊讶,有颓然,自以为得意的布局,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一眼看破,实在不忿。 苏樱子脸上带笑眨着眼,又娇声问:“是这儿吗?” 在陈最看来这笑脸带着十足的挑衅。 一脸木然的走过去,吸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对。” 弯腰动手清理碎石,碎石后面有一块凸出的约么半米高,半米宽的石板,那石板与石壁紧贴,不仔细看还以为和石壁是浑然一体的。 碎石清理出一条孔隙,石板没了碎石的压力,向旁边一推,后面竟然有一个凹进去的洞穴,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把东西给我,我放进去。”陈最说道。 “我想参观参观你这个地下博物馆,行不行。”苏樱子恳切的抬眼看着陈最。 陈最踟躇一瞬,冷声拒绝道:“黑乎乎的,看,看不清,改天吧。” 苏樱子笑吟吟的从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迎着陈最的死亡凝视,吧嗒一声打开,一道光线照亮了陈最黑沉的快滴出水的脸。 陈最:“.......”谁家好人大白天带个手电筒啊! “不黑了。”苏樱子憋笑看着他。 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陈最从洞口闪开:“看吧,看吧。” 苏樱子兴致勃勃的蹲到洞口,半米高的洞穴,她猫着腰可以爬进去,难以想象陈最这么大的个子,是以什么姿势爬这个小洞的。 迎着手电筒的光亮看过去,洞穴里铺着干爽的稻草,虽然穴口只有半米见方,但是里面倒是别有洞天,有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 好家伙!苏樱子简直目瞪口呆。 瓷器,木器,漆器,碗,罐,香炉,花瓶,甚至还有脚蹬,烟杆...... 苏樱子伸手一件件摸过去。 清朝的,明朝的,元朝的,古汉的,...... 一条条信息在脑子里蹦出来,繁多混乱,苏樱子感觉系统忙的都要宕机了。 “看完了吗?”外面传来陈最的不耐的声音,“看完赶紧出来。” “看完了,看完了。”苏樱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你小心点,别碰坏了。”陈最看着她东倒西歪后退的身子,一阵心惊胆战。 苏樱子退到洞口的时候,身子出来了,头还没出来就起身,结果“嘭”的一声,头撞到石壁上。 “哎呦”苏樱子疼得娇呼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陈最一脸急切的问。 “没事儿,我......” “碰坏哪件东西了?”陈最躲过苏樱子急吼吼的往山洞里看,回头看到捂着脑袋一脸幽怨的苏樱子,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摸了摸后颈:“那什么?碰哪儿了?” 苏樱子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碰我脑袋了,没碰着你的宝贝。” 陈最悻悻的走过去,扒过她的脑袋,轻轻的在后脑勺上呼噜了一下,还真起了个大包,缓着声音问:“疼不疼?” “疼!都怪你催我。”苏樱子嘟着嘴摸着脑袋:“疼死了。” 陈最咬咬嘴唇把她拉到身前:“抱歉,我给你揉揉。”于是便轻缓着力气在那个大包上揉着。 山洞里温度低,很凉爽,苏樱子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前,闻着他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味道,觉得很舒服。 “那从哪儿淘腾出这么多宝贝?”苏樱子低头捏着他的衣角搓了搓。 “瞎倒腾。” “有必要这么大的戒心吗?”苏樱子撇撇嘴。 “就是瞎淘腾,就是机缘巧合,看到了有缘分就能得手,没缘分也不强求。”陈最声音沉沉。 苏樱子轻笑一声:“那你的缘分可真不少。”猛一抬头,嘴巴正好蹭到陈最低垂着的下巴上。 陈最周身一紧,下巴处像被一片轻柔的羽毛扫过一般,酥酥痒痒的,他呼吸一簇,喉结上下滚动。 苏樱子缩缩脖子,往后躲了躲:“那什么,咱回去吧。” 陈最木木的点点头:“好,我,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放好。” 苏樱子站在一旁,看着陈最扭曲着身子爬进洞穴里,洞穴实在太小,他太大了,进出不方便,只能一点一点的往里蛄蛹,跟个蚕似的。 看着他那个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差点儿憋出内伤。 两人把东西安置好,下山各自回家。 回村去二叔那边看了看,父子两个正干的热火朝天,两三天的功夫,木料差不多已经分割完了。 “放心吧樱子,二叔是有计划的,一定能按时做完。” “我放心,辛苦二叔了。” 二叔这边苏樱子十足的放心,现下她要考虑一下怎么卖那些内衣了。 还有许长青那个老东西,如果再不出手,恐怕她和姜楠的日子不会好过,非被他折腾死不可。 一个粗略的计划涌上心头,这回要一石二鸟。 第70章 你真,够疯 这几天出工,最苦,最累,最麻烦的活儿都是苏樱子的。 村里人都看得出来许长青在故意针对苏樱子,但是大家都以为是因为苏樱子跟许光烈退婚才遭了嫉恨。 但许长青虽然给苏樱子安排最苦最累的活儿工分却一分不少给,所以别人也指摘不了什么。 这不今天,六亩花生地锄草的任务又是苏樱子自己的。 苏樱子扛着锄头站在地头,挨边的那二亩地里,安排了三个人锄草,她这一大片只有她形单影只一个人。 那三个人冲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六亩地,一个人得锄到猴年马月去呀。 苏樱子心里也是一阵呜呼哀哉,咬了咬牙,戴上草帽进地锄草。 也许是刻在原主身体里的记忆吧,锄草也好,使用喷雾器也好,只要上手干一会儿,就做的很顺手,这个原主还真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苏樱子不禁在心里感叹。 正闷头锄着草,旁边忽然一个阴影遮了过来,苏樱子抬头一看:“你怎么来了?” 陈最掐腰歪头看着她:“这么一大块地不会只安排了你一个人干吧。” “对呀,我一个人的活儿。”苏樱子脸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打算帮我干吗?”苏樱子冲陈最露出一个求助的眼神。 陈最垂着眼睛笑了笑:“我又不是你们村的人,怎么帮你干?就算帮了你这一次,下一次怎么办?” 苏樱子翻着眼睛想了想:“走一步算一步呗,今天能少干点,今天就先松快点。” “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想出反击计划吗?”陈最促狭着眼睛问。 苏樱子垂眸想了想,凑近陈最:“倒是真有点事儿,想让你帮忙。” “说。” “那个,我上次中的那种药?”苏樱子意有所指的暗示着陈最:“你手上有吗?” 陈最一时没明白过来,蹙眉一瞬,心里嚯的明白过来:“你......”这女人竟然堂而皇之的问他要情药?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还是个没出门的黄花大姑娘啊,就不怕别人说她放荡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苏樱子嗔怒的瞪着陈最:“我要那个药又不是自己吃,你不必用那种看闲花野草的眼神看我。” 陈最咽了口气问:“好,你要那药想干什么?” 苏樱子低头踢踢脚下的土块:“有用,你不用问。” “我没那种药。”陈最沉声道。 “胡说,你有。” “你告诉我做什么,我就有,你不说,我就没有。”这女人虽然说话做事过于疏狂,但是绝对不是个鲜廉寡耻的人,必定有原因,不能放任她作死,这是陈最心里唯一的想法。 苏樱子往四周看了一圈,凑到陈最跟前,嘀嘀咕咕一阵。 陈最的脸色从淡漠到惊讶,逐渐不可置信,最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小傲娇的苏樱子。 “你真,够疯。” “不疯魔不成活,你也看到了,我再不反抗,就得被他折磨死,但是既然反抗就得一击即中,否则后患无穷。”说出这么疯狂炸裂的计划,她的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汪清水,无波无澜。 “那是谁?”忽然远处传过来一个声音。 苏樱子循声望去,许长青正快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快走吧。”苏樱子推了陈最一把。 陈最压了压草帽沉声说:“等我信儿。” 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句:“我先把你的今天解救出来,拖他一会儿。” 苏樱子怔愣的看着陈最阔步走远,一头雾水:“啥意思啊?” 还不及细思,许长青就已经走到身边了,指着苏樱子说:“你在干什么?工作时间跟谁扯闲篇呢?” 许长青朝着那个背影望了一眼,有点眼熟。 “我都干了一上午了,还不能歇会儿?”苏樱子拿着草帽扇着风,看也不看他一眼。 “人家那边两亩地早就干完了,你才干多少?大白天跟男同志拉拉扯扯,不知羞耻。”许长青呲眉瞪眼的看着苏樱子。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男同志拉拉扯扯了?不要自己脏,就看什么都脏。”要说不知羞耻,你可是无耻他祖宗,别人可自叹不如,苏樱子可笑地翻他一眼。 许长青指着她的鼻子:“你说谁脏?” “谁脏谁知道。” “牙尖嘴利的死丫头片子,以前倒没看出你有这份出息。” “多谢夸奖。” “你,你,”许长青气得眼鼻抽搐。 “爹,你干啥呢?”许光烈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许长青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样。 许光烈颓着一张脸说:“爹,人家都说你最近故意为难樱子,竟给她安排累活脏活,爹,你别跟樱子置气了,万一累着她怎么办?” 说完超苏樱子笑笑:“樱子,别干了,这么热的天,别晒黑了,回家吧。” 苏樱子挑眉:“这可为难了,我该听大队长的呢?还是大队长公子的呢?” 许长青朝着许光烈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你个龟孙,我还没死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滚一边儿去。” 许光烈满脸委屈的摸着脑袋嘟囔着:“反正你不是说大队长的这个位子,等你不干了早晚是我的吗?” 许长青皱着眉毛嘶的一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你他娘的脑子进驴尿了?啥话都往外说?” 苏樱子斜眼一瞟看到远处徐徐走来一行人,那群人中那个戴草帽的高大男人很是扎眼,她心头一沉,明白了陈最刚才话里的意思。 她弯着嘴角看向许光烈,扬起着声音问:“光烈,你刚才的意思是,你以后会是大队长?也就是说我要是嫁给你,以后可就是大队长的媳妇儿了?” 许光烈眼里一亮,看来樱子是对大队长媳妇儿这个宝座有兴趣,便兴冲冲的点头说:“对呀,樱子,我爹说过的,等他不干了,就把这个位置给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时候这石盘村还是在我们许家手里, 樱子你嫁给我,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别老退婚退婚的,都惹得爹生气了,要不他也不能让你干这么累的活儿,是不是爹?” 许光烈呲着个大牙朝着一脸铁青的许长青笑笑。 许长青瞪着这个四六不着调的儿子,眼睛珠子快瞪出来了:“是个屁,他娘的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嘟噜。” 许光烈一脸无所谓的说:“哎呀,爹,樱子又不是外人。” 苏樱子看着那群人已经听到这边的声音,站到了地头上朝这边看着,便挪了挪方向,引得许家那对蠢蛋父子背对地头,高声喊道:“大队长,原来你是因为我要退婚,才针对我的?你这公报私仇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许长青一脸好笑的看着苏樱子:“我为什么针对你,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就是公报私仇了,我看你这个死丫头能把我怎么滴?” “谁要公报私仇啊?” 身后一个低醇磁性的声音响起,许长青回头一看,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第71章 这他妈真是夸我吗? “洪书记?您.....您怎么来了?”许长青马上换了一张谄媚的脸跌跌撞撞的走到洪书记面前。 洪书记背着手,上下打量了许长青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苏樱子。 “刚才你说什么?公报私仇?报什么仇?”洪书记眯眼看着许长青。 “我......没.....没有,跟,跟小孩儿说着玩呢。”许长青吞吞吐吐的说道。 洪书记朝苏樱子招了招手:“小姑娘你过来。” 苏樱子扔下手里的锄头,小跑过去,一脸娇弱的小女孩子姿态:“洪书记好。”斜眼瞟了瞟站在后面的陈最。 陈最一脸沉稳,没有任何表情。 洪书记和煦的笑笑问:“小姑娘,刚才跟你们大队长说什么呢?怎么好像是惹你们大队长生气了?” 苏樱子眨眨眼,一脸坦荡的说:“洪书记,我们大队长人挺好的,跟我说笑呢。” 许长青原本一脸紧张的看着苏樱子,原本以为这丫头一定会落井下石,趁机好好地告自己的状,没想到竟会帮着自己说话?这臭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心里翻着嘀咕,脸上还是讪讪的笑笑:“是,是,说笑呢。” “我问大队长脸上的伤,是不是被人打的,什么人那么不开眼,竟敢打我们大队长,要不要找出这个人,好好教训教训,我们大队长说,他从不爱,公报私仇,是不是大队长?”苏樱子一脸狡黠的看向许长青。 “呃对,对对,我就是说的这个。”许长青赶紧接话,连连点头。 洪书记双臂抱胸看着他俩,迟疑一阵后问许长青:“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被人打的,可不行啊,是什么人竟敢随意殴打国家干部?谁打的,为什么打你?你说出来,政府给你做主。” 苏樱子促狭着眼睛看着许长青:“就是啊,大队长,他们.....为什么打你呀?” 许长青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说:“没人打,我不小心摔的。” 洪书记嗓子里发出一声笑,点点头:“行吧,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儿。” 许长青赶紧点头:“诶诶,谢谢书记关心。” 洪书记朝着许光烈扬扬下巴:“这是你儿子?” 许长青怯怯乎乎的点了点头:“是,是犬子。” 许光烈腆着脸着脸凑过去:“洪书记好。” 洪书记打量他一眼说:“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这两年许队长做事的风格我也略有耳闻,很是凌厉风行,我看你这儿子随你,心气很高啊。” 许长青低着头,眼睛滴溜溜的转,一时摸不清这洪书记这话是什么意思。 洪书记顿了顿说:“但是,咱们国家政策里,大队长这个职务,好像不是世袭制的吧?” 说完朝着周围几个人笑了笑,那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那是当然,咱们是民主国家,国家干部都是群众选举的,谁敢老子传位呀?” 许长青这时已经汗流浃背了,抹了一把脑门的汗,:“是的,是的,洪书记说的对。” 许光烈那个大脑缺氧的一脸不快的喊了声:“爹......” 许长青一脚踹过去截住他的话:“滚一边儿去。” 洪书记扫了他父子俩一眼说:“咱们做干部的要时刻想着为百姓谋福利,而不是总想着自己那点蝇头小利,假公济私这种行为,要不得啊。” 几个人都附和着点头:“洪书记说的对。” 苏樱子扬起一张单纯的笑脸说:“洪书记说的太好了,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得不夸夸我们许队长了,他可是个大公无私,公平公正的人。” 许长青心里一紧,斜睨着苏樱子:“你,你,在洪书记面前可别乱说话啊。” 苏樱子一脸无辜的说:“许队长,我是打算夸你来着。” 洪书记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樱子:“哦?小同志,你倒是说来听听,我们是很乐意听取人民群众的声音的,意见听得,夸奖更听得。” 苏樱子俏脸一笑:“你就说我吧,我是跟许大队长的儿子定了亲的,但是许大队长从来不会徇私照顾我,对我更是严格要求,给我安排的活儿回回都是最多,最累的,之前我总是抱怨,现在听洪书记一说,哎呀,是我小人之心了,误会了大队长无私的精神,真是惭愧的很。” 苏樱子皱着小脸,一脸懊悔的摇摇头。 许长青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看洪书记,在一旁干笑两声:“呵呵呵”这他妈真是夸我吗? 洪书记微微蹙眉问:“是吗?你们居然还有这样的关系?那你们队长都给你安排了什么活儿?” “那个书记......”许长青想打断。 谁知苏樱子走到洪书记身边,伸手一指:“这不,六亩地的花生,我一个人锄草,前两天给那五亩地的棉花打药也是安排我自己干的, 唉,要么说我只能是个平头百姓呢,觉悟就是低,不能理解大队长这种无私的精神,我作为他未来的儿媳妇儿,真的应该好好支持他的工作,不能老是抱怨。” 许长青看着洪书记的眼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 洪书记看了一眼许光烈说:“这小姑娘都这么支持你爹的工作,那你爹给你安排了多少活儿啊?是不是比她的还多呀?” “我,我,啥也没干呀。”许光烈木呆呆的看着冲他挤眉弄眼的爹:“哎呀,爹呀,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樱子要退婚才为难她的,原来是觉得她是自家人,在这儿发扬风格呢?你早说呀,我和妹妹不也在家闲着呢。” 第72章 熊孩子,居然卖金瓶梅 许长青咬着牙瞪了许光烈一眼:“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然后冲洪书记谄媚的笑笑:“我这个儿子脑袋有点不灵,您,您别见笑。” 洪书记看了看他三个人,轻笑两声,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最,恍悟的点了点头:“行了,许队长你也不能为了发扬风格这么折腾.......自己人, 你这样安排工作也有失偏颇,很不科学,你让她自己干这么多活儿,无私是无私了,不也影响生产进度吗?” 许长青赶紧点头:“是,是,书记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一定改进工作方法,改进。” 洪书记吸了口气说:“行了,今天本来是跟几个农科院的专家来看看小麦的长势,碰巧管了管你们的家务事,小姑娘,以后你们大队长再这样不合理的安排工作,你可以拒绝的,也不能为了他的政绩,只苦你自己呀。” 苏樱子点头:“是,我听洪书记的。” 看向许长青,忽闪忽闪眼睛问:“大队长,行吗?” 许长青挤出一个笑脸:“行,咱们都得听书记的。” “那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洪书记转身往路上走去,陈最跟在他身后走过去是,嘴角上扬,伸手压了压草帽,给苏樱子竖了个大拇指。 洪书记走了之后,苏樱子收起草帽,扛起锄头,跟许长青说:“大队长,既然洪书记都发话了,那这地我就不锄,我今天一上午干的活儿,也够我一天的工了,下午就不来了哈。” “苏樱子,你可真会玩儿花样啊。”许长青咬着牙。 “我玩儿花样?许队长,我自始至终都在帮你,你听不出来呀?我把你挨打的原因捅出来了吗?我说你公报私仇了吗?我不一直说你大公无私吗? 我一直在帮你说好话,一直拆台的可是你自己的亲儿子,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反正现在书记发话了,以后工作安排不合理,我可以不干。” 苏樱子冲那两个蠢瓜笑笑,扛起锄头往家走去。 下午苏樱子把那些内衣打包装好,去二叔家借来自行车,她今天的目标是城里人民公园。 她要把那里做试点,小小试水一下。 骑着自行车到人民公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公园里亮起昏黄的光亮,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陆续走进公园,也有老头儿老太太到公园遛弯的。 在这个时代,年轻人谈恋爱公园是他们首选的约会地点,这个时期的公园没有广场舞大妈,没有轮滑少年和到处疯跑的小孩子。 年轻人矜持点儿,就在长椅上坐着聊聊天,当然,不管哪个时代都有色胆包天的,藏在隐蔽一点儿的地方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情难自禁。 苏樱子背着包在公园里溜达了一圈,发现公园里卖东西的人不少,正好苏樱子生手路不熟,就跟着那些人看了看。 发现有卖票据的,有卖手帕丝巾的,还有卖一些小手工艺品的,后来她发现竟然还有兑换外币的,着实让她惊讶了一番。 那些人看似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一旦确定目标,左右看看,然后朝着目标缓缓走过去,走到人家跟前,把卖的东西从包里掏出来,悄声问:“电视票要不要?” “头花要吗?” “新款的丝巾看看不?” ....... 苏樱子转了一圈,大致摸清了套路,依葫芦画瓢还能不会? 前世她入职场也是从毫无经验的新手做起,虽然有老员工带着,但是都懂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所以谁会诚心实意的教你干货,还不都是靠自己一点点琢磨着学,多碰几次壁,多吃几次亏成长的最快。 “找个卖东西的做一次交易,看看人家的实战,最有效果。”苏樱子琢磨着,沿着河边的石板路往前走,看到一棵柳树下集聚了几个人,中间围了一个年轻男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显然是在做交易。 “这家伙生意不错呢。”苏樱子心里嘀咕着,慢慢走过去打算跟人家取取经。 走过去看到从他手里买东西的男人居多,也有情侣,买完东西,男人挤眉弄眼的,女孩子则一脸娇嗔的样子对男人又捶又打。 这是卖的什么?苏樱子暗暗嘀咕着。 走过去时,那几个卖东西的都散开了,那男孩子正数着钱往包里装。 “诶,你卖的什么?”苏樱子凑过去问道。 正装钱的男孩儿吓了一跳,双手捂着包瞪着苏樱子:“你,你干嘛的?” “买东西呀,你卖的什么?”苏樱子忽闪着眼睛问道。 男孩子往四周看了看,舔了舔嘴唇,看着苏樱子:“你都不知道我卖的什么,你就来买?” “我看你生意挺好的,指定卖的好东西,就问问呗?怎么不能问啊?”苏樱子不明所以的看着男孩。 男孩打量她一眼,冲她抬抬下巴:“谁介绍你来的?” 苏樱子默了默,摇头:“没人介绍。” 男孩子歪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只卖熟客,或者熟客介绍的人,生人不卖。”说完就要走。 呦,这是什么好东西,还需要会员制?这倒激起苏樱子的好奇心。 “诶你别走啊。”苏樱子伸手扯住那男孩子的包包,啪嗒一本书掉了出来,大约连环画大小的样子。 “不就是卖书吗?至于藏着掖着呢吗?还搞会员制呢。” 男孩子没来得及反应,苏樱子就弯腰把书捡了起来:“正好我买两本给我小妹看。” 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书。 苏樱子:“........” “诶,你......”男孩子上前一把将书夺了过去。 苏樱子愣在原地咬咬嘴唇,熊孩子,居然卖金瓶梅,还是插画版的金瓶梅! “你怎么回事,怎么随便翻人家东西?”男孩子气急败坏的嚷着,把书塞进包里。 “你这,要是被抓住,是不是得治你个流氓罪?”苏樱子微微歪头打趣的看着男孩子:“你说你年纪不大,胆子可不小,竟然卖这种东西,啧啧。” 男孩子斜她一眼:“你管得着吗?” 这家伙在这里卖禁书,还用这种熟客介绍的方式,想必对这一片的人员信息很熟悉,可以想办法借他的渠道用用。 “诶,小孩儿,我照顾照顾你生意,你能帮我个忙吗?”苏樱子问。 “你买我的东西?”男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樱子,哪来的虎妞?还头一次有单独一个女孩买他的东西,“你买了自己看?”男孩好奇的问。 “我拿回家烧火用,你都不用管,我就是想跟你打听点事儿。”苏樱子坦率直言。 “什么事儿?”男孩子睨她一眼问道。 “我也要卖东西,咱俩卖的东西性质差不多。”苏樱子凑近男孩儿低声道。 “你,你也卖禁书?”男孩子惊讶的无以复加,不对呀,这一片明明归我呀,她是哪里冒出来的,竟敢来抢生意? “你混那个点子的?竟敢跑到我这儿来摽杵子?”男孩子张嘴就是一段黑话。 第73章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苏樱子眨巴一下眼睛:“你说的我听不懂,我也不是来抢你生意的,就是想跟你买点儿信息。” “信息?”男孩上下打量苏樱子一眼,这丫头看着斯文文腼腼腆腆的,倒也不像干他这一行的,最近也没收到有撬门子的消息。 “说说吧,你卖什么的?” 苏樱子四望一下,轻声说:“我卖女性用品。” 男孩一怔,眼睛珠子转了转:“擦脸油?雪花膏?这有啥好避讳的,这公园里卖这个的多了。” 看苏樱子笑着没说话,又想到刚才她说的跟自己买的东西性质差不多,便试探的问:“难不成卖女人穿的裤衩子?” 苏樱子噗嗤一声笑出声。 男孩有一种被嘲笑的感觉,没趣的挠挠头:“不说拉到,老子还不问了。” 苏樱子赶紧拉住他:“跟裤衩子差不多吧,你也不用问那么细,反正影响不到你的生意,我就是想问一下,这公园里,哪里女人比较多?尤其是时髦的女人多的地方。” 男孩垂着眼睛想了想,伸手:“五毛钱,信息费。” 自古至今,不管商场还是战场,信息是制胜的关键,得信息者得天下,所以花巨资买信息不冤枉。 苏樱子掏出五毛钱捏在手里:“说吧,有用的话,钱马上给你。” 男孩嗤的一声:“我要是说了,你觉得没用,跑了怎么办?” 臭小子心眼儿倒不少,:“你那书多少钱一本?” “一毛一本。” “我五毛钱买你一本书,多出来的当做你的信息费,你出售淫秽物品,我购买淫秽物品,咋俩算绑一块儿了,谁也跑不了,以后我是你的熟客,你是我的信息站,咋样?”苏樱子提议道。 男孩子迟疑片刻问:“你要什么书?” “随便吧。”苏樱子随口说道,他手里无非就是一些小黄书,她也只是需要一个信息交换的介质,无所谓什么书了。 “喏,这本《少女之心》卖的好,拿去吧。”男孩递过来一本小册子。 “《少女之心》?”前世上学期间,苏樱子有幸拜读过这本书,作者不详,只是在图书馆里看的一个旧式的印刷本。 这本书的名字又叫《曼娜回忆录》主要讲了一个叫曼娜的小姑娘和表哥,同学之间的三角恋,里面涉及到一些两性的描写,对于后世见多识广的人来说那些露骨的描写,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但是对于现下这个禁欲的时代,广大人民群众除了红宝书看的最多的就是新华字典了,这本书无疑是禁忌中的禁忌。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欲望越是被压制就越膨胀,哪个时代还没有几个叛逆少年啊? 苏樱子把书打开翻了翻,是一本手抄版的,字迹行云流水,刚劲有力,书面也很整洁。 “这是你写的?”苏樱子问。 “我哪有这水平。”男孩自嘲的笑笑:“你要是不好意思看这种书,我这儿还有红楼梦,牡丹亭,还有外国的小说,安,安.....” “安娜卡列尼娜?”苏樱子接话。 “对,对,就是那个什么娜,我哥说这都是名着,好东西呢。”男孩一脸小傲娇。 “你哥?”看来他们这是个产业链呢。 “呃.....,你不是要问哪里女人多吗?”男孩子打住话头,跟苏樱子说:“你要是卖女人用的东西,可以去东南角的小河边,那里有个凉亭,每天早晨和晚上,都会有文化宫剧团的人在那儿练功,那里的女人又漂亮,又时髦,爱买些新鲜玩意儿,你去那试试。” 剧团?苏樱子点头笑了笑,这小子果然有点用。 “你叫什么名字?”苏樱子问:“下回来了还找你。” “我叫冯晓晨,公园这片儿,还有电影院都是我的地盘,这城东一区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只要你肯花钱,我的消息绝对靠谱。”冯晓晨一脸洋洋自得。 “行,知道了,钱给你。”苏樱子书装进包里,把五毛钱递给冯晓晨,便往他说的河边走去。 “诶,你第一次做生意,我给你个忠告,见好就收,小心行事,市管会最近抓的有点紧。”冯晓晨在后面压着声音提醒她。 苏樱子摆摆手:“知道了,谢了。” 走了约么十分钟才走到河边的凉亭,果然河边聚集了不少人,少男少女,有的在压腿,有的在踢步,还有的在练念白。 苏樱子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阵。 那些女孩子确实漂亮,身段柔美,眉目灵动,做她们这一行的最在意的就是身形,找她们卖内衣,确实对口。 偶尔有一两个人凑过去推销东西,有的人会停下练功瞧一瞧,有的人会一脸厌烦的驱赶那些小贩。 只有两个女孩跟一个卖雪花膏的嘀嘀咕咕半天,后来悄默声在凉亭后面做成一单。 练了一阵之后,大家都开始四散着各自休息。 苏樱子看了一大阵子,选中了一个目标,那个在河边练水袖的姑娘,头发盘在头顶,露着细长的脖颈,身体纤细挺拔,甩袖的动作轻盈柔美,苏樱子断定这位一定是个角。 这会儿那姑娘正一个人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拿着水壶喝水。 苏樱子缓缓走到她身边,弯腰轻声问:“你好,同志,请问您看到吴小梅了吗?” 那姑娘抬头,一脸疑惑:“谁是吴小梅。” “就是你们剧团唱花旦的吴小梅。”苏樱子眨巴眨巴眼,一脸率真。 那姑娘垂眸一瞬,摇摇头:“我们剧团没有吴小梅这个人啊。” 第74章 肉吃的那么香 “啊?没有吗?她前几天在我这儿定了点东西,说让我今天送到河边来,她说她是文化宫剧团的,晚上在这儿练功,哎呀,怎么会没这个人呢?” 苏樱子蹙着眉一脸愁容。那姑娘一边拧着水壶盖子一边说:“我们剧团确实没有吴小梅这个人,你可能找错了。” 苏樱子点点头叹口气:“唉,可能出了岔子了吧,今天要是找不到她,那东西我就给她留不住了,好多人等着要呢,真怕再遇到她还得说我不讲信用。” 那姑娘随口打趣了一句:“什么东西那么稀罕啊,还怕留不住?” 苏樱子便蹲到她身边说:“是女孩子用的东西,是女孩子用了之后让体态变得更好的东西。” 果然,引起了那姑娘的兴趣:“哦?是什么?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她们做演员的身姿体态是基本功,要是有可以帮着提升体态的东西,那真是求之不得。 苏樱子向四周张望一下,低声说:“我倒是想拿出来给你看看,但是,这里.....” 那姑娘马上会意,站起身说:“你陪我一起去上个厕所吧。” “好啊。”苏樱子起身应道。 两个人一路聊天,知道了那姑娘叫马爽,在剧团里唱花旦,果然是唱角的。 在厕所的洗手台旁边,苏樱子拿出一件内衣。 马爽看到内衣的瞬间,一脸窘迫,她以为是什么帮助塑性的背带之类的,没想到竟是内衣这么私密的东西。 “你,你.....你怎么卖这个?”马爽脸都红了,责怪的看着苏樱子,光天化日竟然在公园里卖胸罩?这也太羞人了。 “这没什么的,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看看这个款式。”苏樱子生怕马爽太害羞一怒之下跑掉,赶紧直奔主题。 当苏樱子把款式在她面前展示的时候,马上脸上的神色慢慢由窘迫变得新奇:“这个,.....确实很新颖。”马爽把内衣拿到手上仔细翻看着。 “你看着罩杯有一层隔层,塑胸效果好,还有下面加了支撑,有一定的撑托聚拢效果。”苏樱子详细介绍功能。 虽然是两个女人,但是听到这么直接露骨的话,马爽还是觉得很难为情,但是这个内衣的款式确实很吸引人, 她身材丰满,之前那些老式的内衣,她每次你买回来都要自己加工一下,才能穿的合适,不至于让胸部显得下垂。 这个内衣的设计,正好满足她的需求。 “这个,你卖多少钱?”马爽娇羞的低着头低声问。 “哎呀,这个是要留给吴小梅的。”苏樱子一脸为难的想从马爽手里扯走内衣。 马爽红着脸,紧紧扯住,一脸恳切的说:“那个吴小梅你反正也找不到,不如就卖给我吧,多少钱你尽管说。” 苏樱子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哎呀,好吧,既然你喜欢,那就给你吧,你要是在你们剧团看到吴小梅,你帮我跟她说一声不好意思,我之后再带给她。” 马爽连连点头:“行,没问题,多少钱一件?我现在就给你。” “三块。”苏樱子说道。 “啊?这么贵呀,我一天的工资还不到两块呢。”马爽咬着嘴唇有点纠结。 “你也看到了,这是新款式,市面上根本没得卖,我也是托关系,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光这两天我就卖出10多件了,很抢手的。”苏樱子不急不缓的说道:“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就给别人留着了。”一边说一边伸手从马爽手里拿衣服。 “我要,要了。”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尤其是好的,贵的内衣,会让女人有一种私密的奢华感,这种私密感会给女人带了一份独享的愉悦感,所以越私密的快乐越让人沉醉。 作为一个女人,苏樱子深深知道女人的钱最好挣。 马爽掏出三块钱,咬咬牙递给苏樱子。 苏樱子借过钱,塞进包里,又给马爽来了一段彩虹屁:“你身形本来就好,穿上这个内衣更能提升你内在的气质,绝对好看。” 马爽听得很受用:“我也很喜欢这个款式,可,就是,太贵了.....”要是能多买几件就好了,但是这个价格实在是太奢侈了。 苏樱子趁机说:“我这儿有个提议,你要是能同意,我可以再送你一件。” 马爽惊愕的说:“送我一件?什么提议?” “我看你们剧团都是些爱美的小姑娘,你要是能帮我卖出去十件,我就送你一件,怎么样?”苏樱子凝着她问道。 “十件?”剧团有二十几个女演员,要说爱美,谁不爱呢?但不是谁都跟她一样愿意把钱花在这样一件胸罩上的,而且这种东西说去也很羞人。 苏樱子明白她的顾虑:“其实你不用主动去推销,你只要穿到身上,你自己就是活招牌,她们看着这么好看,自然会心动,到时候你顺手给我推荐过来就行,我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在公园里。” 马爽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一般有了什么新鲜东西,很快就会在女生宿舍里传开,大家都会跟风买,她只做个做个顺水人情,就能白得一件,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行,我试试。” 这时有人进来了,马爽赶紧收好东西,跟苏樱子一起走了出去。 跟马爽分开后,苏樱子又在公园里转了两圈,随机挑选了几个女孩子过去推销。 有几个女孩子,刚一看到她拿出来的东西,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哎呀一声,红着脸就跑了。 还有两个女孩子倒是兴趣盎然,但是一听价格,实在是囊中羞涩,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摇摇头走了。 有一个女人看了内衣之后,嫌贵走了,过了一阵子又回来了,还拉着个男人, “我要买这个衣服,你给我买一件,”女人扯着男人的胳膊。 “什么衣服啊。”男人脸上带着不耐烦。 “拿出来看一下。”女人冲苏樱子点点头。 “这......”苏樱子有些犹豫,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自然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可羞耻得,可当下毕竟是七零啊,你俩一男一女这么堂而皇之,苏樱子给女人一个“你确定?”的眼神。 女人点头:“拿出来啊,帮我掏钱的人来了,你不想挣钱了?” “好吧。”苏樱子扁扁嘴,把衣服拿了出来。 男人一看她手里的衣服,撒腿就要跑,被女人一把拽了回来:“跑什么?肉吃的那么香,还怕看见皮?” 第75章 我以为见鬼了 “你疯了?光天化日的,你要干嘛?”男人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我要买一件,你不是总嫌弃我穿衣服不好看吗?穿上这个就好看了。”女人倔强的看着男人。 男人捂着眼一副没脸看的样子:“你,你别闹了,改天你自己去商场买,愿意买什么样的买什么样的,在这儿买算怎么回事?要是被人逮住,咱俩都得定个流氓罪,还有你这个女同志,你也是流氓罪。”男人恶狠狠的瞪了苏樱子一眼。 “你不是想让我走吗?你给我买了我就走,买不买?”女人一脸固执的坚持。 “你,别闹了,快走吧。”男人扯了女人一把,女人动也不动。 男人急得都要蹦起来了。 “哥,哥。”苏樱子笑笑凑过去:“那啥,哥,你怕,我也怕,要不你赶紧掏钱给大姐买了吧,咱速战速决,免得惹人注意不是?就几块钱的事儿,别得不偿失啊。” 苏樱子冲男人挤挤眼。 女人扯着男人的胳膊一脸不买我就不走,大不了鱼死网破的赖皮样子。 男人皱着眉摸出钱包:“多少钱?” “三块五。” “多少?你抢钱呢?”男人惊得目瞪口呆。 你俩这不是三儿,就是四的关系,不敲你俩竹杠敲谁去呀?苏樱子把东西往包里一装:“不买算了,我得收摊了。” “诶,你别走,我就要,三块五就三块五,这在京市最少得四块才能买着。”那女人扯住苏樱子不让她走。 苏樱子一脸无奈的看着男人:“大哥,一会市管会的该过来了,万一被抓,你俩正当夫妻关系不害怕,单位去领人就行,我这可就惨了,哥,我就挣个零花钱,您这钱我不挣了,您行行好,让大姐放我走吧,成不?” 女人一手扯着苏樱子,一手扯着男人,这造型被来来就怪异,引得人纷纷侧目。 男人一听苏樱子这话,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别说被市管会抓住,就是被熟人看到,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给你,给你,三块五,赶紧走。”男人把钱塞给苏樱子,一把抢过苏樱子手里的衣服,拉着女人匆匆走远。 天色不早了,公园的人也越来越少,想着还得骑自行车走夜路回家,苏樱子便往公园门口走去,谁知在门口又遇到了冯晓晨。 “今天生意怎么样?”冯晓晨打趣的问。 “不怎么样,收获不大。”苏樱子神色怏怏的摇摇头。 “哎呀,不要灰心,第一次做生意是这样的,慢慢上道了就好了,像我这样一晚上能挣一块多的没几个。”冯晓晨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架势歪嘴笑着安慰苏樱子。 苏樱子哦了一声:“那我比你强点,我挣了三块钱。” “什么?多少?”冯晓晨一副见鬼的样子:“三,三块?一晚上?” 苏樱子一脸遗憾的耸耸肩:“离我的目标还差很多。” “你,你到底卖的什么东西?”这彻底激起了冯晓晨的好奇心,什么东西竟然这么暴利? “姐。”冯晓晨谄媚的笑着:“你看我这边客人多,我可以帮你卖呀,你给我一点儿点儿抽成就行,怎么样?” 这小子还真有点儿生意头脑,苏樱子冲他笑笑:“我这东西呀,你要是拿去卖,不用公安来抓,人民群众能直接把你打死,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卖你的小黄书吧,再见。” 苏樱子蹬上自行车,一路飞驰,除了城区,就没有路灯了,往乡里去的路上,一路黑灯瞎火的,她把手电筒用绳子捆在自行车把前,当做车头灯照亮,一路颠颠簸簸的往家骑。 一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只能听到一旁麦田里蟋蟀此起彼伏的叫声,今天月色还算亮,加上手电筒的光照,还算看的清楚路。 “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相信科学的,是一个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我不怕,不怕啦。”苏樱子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哼唱着。 但是眼睛直视前方,脑子里还是很不受控的开始幻想,前面不远处的路中间会不会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长头发的阿飘? 麦田旁边那个大树上飘来飘去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呃~怎么感觉后座上好像坐了个人啊,飘啊飘的搂着自己的腰,这么一想苏樱子的腰猛地收紧了,脖子都硬了。 人不怕,跆拳道黑带,三十六路扫荡腿,老娘可以直接给你爆头,可是老娘怕鬼呀。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苏樱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唱着,据说红歌可以消散一切妖魔鬼怪:“退,退,退。” 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一边脚下使劲把自行车蹬得飞起。 忽然路边窜出一个人影,“啊,阿飘。”苏樱子大喊一声,闭着眼睛瞪着车子想冲了过去。 谁知自己的身子忽然凌空而起,被人横腰抱了起来,自行车自己往前跑去了。 “啊。”苏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 “喂,别喊了。”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音。 好熟悉的声音啊,苏樱子转头,看清眼前的人,一把捧住那人的脸:“陈最?” 陈最怀里抱着从车上薅下来的苏樱子,脸被他捏着,一副愁人的神色。 “你喊什么?” “我以为见鬼了。”苏樱子咧着嘴差点儿哭出来:“我要是被鬼掳走吸干了怎么办?” 此时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段鬼片儿了。 陈最没好气的笑笑:“一个姑娘家自己走夜路不怕坏人,怕鬼?” 苏樱子鼓鼓嘴:“人有什么好怕的,打不了揍一顿,鬼才吓人,谁知道是淹死的,还是吊死的,没眼睛的还是长舌头的,吓死人了。” 说完话,苏樱子才发现自己被陈最抱着,双手圈在他的脖子上,两个人就这样在原地站着。 “呃.....不好意思。”苏樱子从他身上跳下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遛弯。”陈最手插进口袋,抬头看看天。 “遛,弯?”苏樱子歪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你不会是专门来等我的吧?” 第76章 我大概是看上你了 陈最低头碰上苏樱子目光,弯起的眉眼里带着些揶揄,闪着光亮。 快天黑的时候,他遇到去红星村拉木料的苏东升,说他樱子姐下午就骑自行车进城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陈最估么着这人肯定是进城卖那些内衣去了,在知青点吃过饭,又去帮吴奶奶劈了一堆柴,一直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躺倒床上睡不着,索性到石盘村找姜楠,姜楠到苏樱子家去看了说她还没回家。 他就直接来这条城里回村必经的路上等着,猫在麦田旁边,虽然差点被蚊子吃了,但是心里却安稳了些,不再那么焦灼。 等了约么一个小时,就看到一辆自行车骑得飞快,一路叮铃咣当的过来了,车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本想出来把她拦住,谁知这丫头居然大喊着一路飞驰过来,没有一点儿要停下的意思。 他心里一惊,往旁边错了错身,伸出胳膊把人从车上拦腰抱了下来。 看她吓得大呼小叫的样子,心里喊感叹一番,平时一副无所忌惮的样子,到底还是小姑娘心性,还是会害怕,谁知道她怕的不是人,是鬼?真是见鬼了。 陈最自嘲的摇摇头,往前走几步,把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樱子看着他一副心虚却装镇定的样子偷偷笑了笑,跟在他身后坐上自行车。 “怎么样?今天收获还可以吗?”陈最在前面问道。 “没有预期的好。”苏樱子有些失落的回答。 “万事开头难。”陈最沉沉的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放弃,继续努力。” “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吧?”陈最担心的是会不会碰到市管会。 “没有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苏樱子满不在意的说着。 一次没被抓住,只能算她运气好,这样掉以轻心,早晚出事儿,陈最暗自思忖。 不过苏樱子十一点也没感受到男人的顾虑和担忧,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男人果然阳气足。 陈最一来,路边的树上也没有飘荡的东西了,红衣阿飘也不见了,心里那个坦荡啊,坐在后面晃悠着腿,很是惬意。 陈最把她送到村口,苏樱子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谢谢你今天特意去接我。” 陈最:“.......我,不是。” 苏樱子扁扁嘴:“对对对,你是去遛弯的,碰巧遇到我了,你这弯儿遛的可真远。” 陈最:“.......” 苏樱子窃笑一声:“明天还去遛弯吗?” 陈最微微一怔,低沉着声音说:“你想让我去吗?” “想啊。”有你的阳气镇着,就不怕阿飘了,苏樱子毫不犹豫的回到。 “好啊,那我还去。”陈最低头看着她脸,月色下显得那么的茭白动人。 “真的?”苏樱子欣喜的抓住他的胳膊,抬头看着她,眼神闪着星光。 陈最看着她灵动的眼神,深深的看了进去,有些沉溺其中,点头轻柔道:“嗯,我去接你。” 苏樱子望着陈最深邃入海的眼睛,不知道是月色太妖,还是陈最的语气太柔,苏樱子心里一阵悸动,酸软的一塌糊涂,她盯着陈最,闪了闪眼神问:“陈最,我大概看上你了,你喜欢我吗?” 陈最眉心忽的一跳,眨了眨眼,原本幽深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慌乱,薄唇微微张开,喉结滚动两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她这样直白的提问。 苏樱子看着他呆愣的样子,低头笑笑:“这么难回答?是喜欢但不好意思说,还是不喜欢怕伤我自尊心?” 陈最淹了口气,轻咳一声沉声说:“轻佻。” 苏樱子抿嘴笑了:“你对我的评价很中肯,我接受了。” “你......”陈最满脸无奈的看着她。 苏樱子不怕直面自己的情感,自从认识这个男人,她心里总是泛起从未有过的情愫,这种情愫没有让她不舒服,反而很心动,很喜欢,所以她估么自己应该是看着这个男人了,。 当然自己的情感并不一定要得到别人的回应,只是她不喜欢藏着掖着,猜来猜去,说破了,她可以更肆无忌惮的逗他。 “你不用有压力,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喜不喜欢我都无所谓。”苏樱子这样的观念太前卫了,陈最不仅仅是疑惑还有震惊,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了,好了,你别有压力,我不请求你对我的表白负责的。”苏樱子一脸无所谓的拍拍呆愣的他。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那本《少女的心》递给陈最:“这书我拿着没用,送你了。” 陈最现在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懵懵的从她手里接过书,低头看了一眼,惊恐到失色:“你,你从哪儿弄得这本书?” “买的呀。”苏樱子一脸坦荡。 陈最:“.......”刚刚说喜欢我,马上就送我一本小黄书?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泡?是怕我耍流氓,还是怕我不耍流氓? 而且这本书..... “谁,谁卖给你的?”陈最拿着书语气带着些怒意问。 “是一个小孩儿,我买他的书,他给我一些信息,交换来的,这书我之前看过了,送你吧,回去看看,写的不错。”苏樱子抬头冲他莞尔一笑。 陈最瞠目结舌,震惊到无以复加:“你,你看过?”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人经可以满脸坦荡的跟他说看过这种禁书。 也对,别的女人肯定不会,但她有什么不会的呢?跟第一次见面就生扑痴缠比起来,这算什么? 只是那人竟然把这种书卖给她?找死。 陈最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咬着后槽牙说:“明天我跟你进城。” 苏樱子晃晃脑袋说:“不用那么麻烦,你在回来的路上等我,我就很感激了。” 陈最狠狠的一字一句的说:“我跟你进城。” 苏樱子碰上他那带着些狠厉的眼神,缩了缩脖子,乖乖的点了点头:“哦。” 第77章 是不是肤浅了点儿? “是一个小孩儿,我买他的书,他给我一些信息,交换来的,这书我之前看过了,送你吧,回去看看,写的不错。”苏樱子抬头冲他莞尔一笑。 看过了?还写的不错?陈最不可思议的盯着她,这种书男人都得偷偷摸摸的看,更何况一个女人?这么大喇喇的承认,还评论一番? 也对,别的女人肯定不会,但她有什么不会的呢?跟第一次见面就生扑痴缠比起来,这算什么? 只是那人竟然把这种书卖给她?真是活腻了。 陈最狠狠地咽了咽口气,咬着后槽牙说:“明天我跟你进城。” 苏樱子晃晃脑袋说:“不用那么麻烦,你能在那条路上等我,我就很感激了。” 陈最狠狠的一字一句的说:“我跟你进城。” 苏樱子碰上他那带着些狠厉的眼神,缩了缩脖子,乖乖的点了点头:“哦。” 回到宿舍的陈最,躺在床上脑子里浆糊一片。 “我大概是看上你了.....” 这句话一直在脑子里萦绕,她抬眸时的满眼星光,巧笑盼兮的模样,搔得他心里发痒。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中会出现这样一个女人,和她相识一路到现在,她带给自己太多的匪夷所思和意料之外。 他承认对这个女人心动,但是又怎样呢?自己能给她什么?又能许诺她什么呢? 陈最烦躁的叹口气,随即又想到她说的那句:“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喜不喜欢我都无所谓。”这,这是什么歪理?只要自己痛快就行?不管对方死活?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搅乱自己的心,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自己的事儿还没弄明白,就过来撩拨别人,真是闲坏她了。”陈最心里又烦又涩的翻身摸到身侧的那本书。 不由得咧嘴苦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女人的礼物,居然是一本小黄书,她当时那个坦然的小眼神,好像送出去的不是小黄书,是什么革命宣言似的。 长着一张单纯无害的脸,做的净是些放荡不羁的事儿,说的净是些轻佻巧佞的话,但你说她放荡,她为了扞卫自己的感情,不惜跟家里翻脸,宁可被打遍体鳞伤也要退掉自己不满意的婚事。 这个女人..... 而苏樱子躺在床上盘算的是怎么把这二十套内衣尽快出手变现,对于今天把一个男人撩得睡不着这件事,她浑然不觉。 翌日,再去上工,许长青果然老实了很多,狠狠的瞪了苏樱子几眼,苏樱子淡然的回视他,终究是没有再安排过分的工作给她。 “樱子,许长青今天怎么了?”姜楠一脸困惑的问。 “我呀,找到一个能压得住他的靠山,他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不会为了咱俩这样的无名小卒得罪他的顶头上司的。”苏樱子冲姜楠笑笑。 “那我们直接让你那个靠山撸了他的大队长好不好?”姜楠愤恨的说。 苏樱子:“呃......我那个靠山倒也没那么靠得住,不过放心吧,撸他的大队长是早晚的事儿,到时候我要好好给他欢送一下。” 苏樱子抿嘴笑笑扛起锄头下地,姜楠在后面看着她轻快的样子,心里也一阵轻快:“樱子一定有了好对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够那个许长青喝一壶的。” 姜楠回头看看许长青,只觉得这男人头上已经开始冒衰烟了。 下午早早下工,苏樱子按照和陈最的约定,到村口去跟他汇合。 村口大杨树下,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人靠在自行车上,低头抽着烟,拇指和食指夹着烟,送到嘴里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串白烟,远远望去浑身撒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和内敛。 陈最缓缓转头,看到路口处的苏樱子,斜跨着包,双手抓着包前面的带子,正怔怔的望着他。 “我大概是看上你了.....”看着女人的身影,这句话又在脑子里回响。 陈最的心不由得软了一下,下颚线紧紧绷了绷,把烟扔掉朝苏樱子招招手。 苏樱子弯起嘴角轻快的跑过去:“等很久了吗?” 陈最深深看她一眼,轻轻的摇摇头,低沉着声音说:“刚到,走吧。” 苏樱子一跃坐上自行车的后座,陈最蹬着车子徐徐前行。 两人一阵尴尬的沉默。 “今天许长青没有再为难你吧?”陈最问了一句,打破沉默。 “没有,他不敢。”苏樱子回应道。 又是一阵沉默,这个沉默让苏樱子很不舒服,她和陈最之间可以插科打诨,可以互相讥讽,甚至可以尴尬暧昧,但是她不喜欢这样尴尬的沉默。 难道是昨天自己那个唐突的行为,吓着他了?不至于吧,一个大男人,被表白一下就无所适从的扭扭捏捏?他要是这么怂,那自己的眼光就太没品了。 “你......”苏樱子想开口问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张嘴,她不太善于为了化解尴尬寻找正儿八经的话题。 “你看上我什么了?”陈最开口打断了苏樱子的吞吞吐吐。 苏樱子:“.......”这么直接? “嗯......帅。”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陈最:“.......是不是肤浅了点儿?” “嗯......确实!”苏樱子认真的点点头:“要不然,我看上你那些宝贝了?”这不肤浅了吧,多贵重啊。 陈最:“.......还是肤浅点儿吧。” “咯咯咯咯,小气鬼。”苏樱子坐在后面笑的花枝乱颤。 迟疑片刻后,陈最沉声道:“苏樱子,我大概也看上你了。” 苏樱子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忽然有些局促起来,扣了扣手心问道:“是吗?你看上我什么?” “漂亮吧。”陈最低沉回应。 苏樱子抿嘴笑起来:“有眼光。” 陈最低声笑笑:“只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给不了你,也给不了你任何承诺,所以......” “所以你刚才别别扭扭是在纠结这个?而不是被我的表白吓到了?”苏樱子扯扯他的衣服问。 “吓到?”陈最想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嗤的笑了一声:“我有那么怂吗?” 第78章 你理歪,我更歪 “就是嘛,我苏樱子的眼光不至于这么逊。”苏樱子暗自得意的点点头。 沉吟片刻后,正色道:“陈最,其实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只是我喜欢坦坦荡荡,不喜欢藏着掖着,暗恋这东西我不喜欢,会让自己变得兵荒马乱,所以我告诉你,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 你不需要纠结,也不需要有压力,更不需要去想为我承诺什么,你想的太远了,如果你把这份感情看得那么重,我反倒有些害怕了, 我喜欢你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回不回应我,我都不在意,我会保留喜欢你这份感觉,直到不喜欢你为止,你明白吗?” 陈最静静的听完她的话,猛地捏住刹车,车子吱的一声停住,苏樱子的头狠狠地撞到陈最坚硬如石头般的后背上:“哎呦,你干嘛?” 陈最僵直着身子怔愣了一阵,似乎在消化她刚才说的话。 “怎么了?”苏樱子揉着脑袋不悦的问。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陈最沉沉的回答。 “所以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苏樱子噘着嘴问。 “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是你自己的事儿,直接告诉我,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并不在乎会不会把我搅得寝食难安,至于我喜不喜欢你,你也不稀罕知道,对吗?” “........呃,是这个意思。”苏樱子想了想,觉得陈最总结的很到位。 陈最回头一脸阴沉的看着苏樱子,你那一句话搅得老子一夜没睡着,整颗心像被扔进海里一样,沉落起伏了一整夜,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你喜欢我,与我无关。 苏樱子回望着陈最,发现他一脸铁青,眼神闪了闪,自己一不小心老树开花,但这小子不会是情窦初开吧? “你,初恋还在吗?”苏樱子冲他眨眨眼,试探的问。 “与你无关。”陈最冷冷的说了一句,回头蹬着车子一路向前,不再搭理苏樱子一句话。 后面的路上,陈最牛劲爆发,一路蹬着自行车飞驰,车速太快,苏樱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紧紧抱住陈最的腰,生怕自己被甩出去,一个自行车竟然坐出了晕车的感觉。 到了公园门口,苏樱子下来车挠挠下巴:“那个,我先进去?” 陈最沉着脸,存好自行车,一句话也不说,拉着她往公园里面走。 “喂,我得去小河边收网了,你拉我去哪儿?”苏樱子甩不开他的手。 陈最把苏樱子的手攥在手心里,柔弱滑腻的感觉让他咽了咽口水,刚才怕她跑掉,没做作细想就拉住了,现在才觉得有些唐突了,犹豫了片刻,狠狠地想:“你喜欢我都与我无关,那我拉你的手,也跟你无关了?你理歪,我更歪。” 苏樱子跟他说话也不理,甩也甩不掉,只好任由他拉着往公园里面走。 陈最一路张望似乎在找人,忽然停住脚步,一转身,苏樱子没刹住脚步,直接撞到他的胸口上。 “嗯唔”苏樱子鼻子被撞的一阵酸痛,她捂着鼻子,眼泪都冒出来了:“你干嘛?” 陈最看着她水眼旺旺的样子,心里一软:“抱歉。” 苏樱子揉着鼻子问他:“你到底干什么?我还要去卖东西呢。” 陈最往远处看了看说:“我找人,跟我走。” “去哪儿?找谁?” “找他。”陈最往前面一指。 “冯晓晨?”苏樱子看到前面正被人围着卖书的冯晓晨。 冯晓晨闻声看过来,笑嘻嘻的跟苏樱子说:“姐?等我一会儿。” 围着他的人都散了之后,冯晓晨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姐,今天来的有点晚哦,怎么样?打算把东西分给我卖?还是要买消息?我今天带的书更好,要不要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包里往外掏书。 “生意不错?”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苏樱子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响起。 冯晓晨动作一滞,抬头眯着眼往那边望了望:“最哥?” 陈最从阴暗处慢慢走出来,走到苏樱子身边,眼底泛着阴冷的寒意。 “最哥,你怎么来了?”冯晓晨兴高采烈的跑到陈最身边:“不是说过几天才补货吗?” “你,你俩认识?”苏樱子一脸错愕的指着他俩。 冯晓晨也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俩认识?” 苏樱子点点头,陈最看着冯晓晨问:“昨天那本书,是你卖给她的?” 冯晓晨愣愣的点点头:“是,是姐用来交换信息的,最哥,你们是朋友吗?哎呀,早知道你们认识,我就白送她了,朋友嘛。” 冯晓晨一脸大方的笑笑,本想拍拍陈最的的马屁,殊不知已经拍到马蹄子上了。 陈最脸一沉伸手拧住冯晓晨的耳朵:“你要是再卖书给她,我就拧掉你的耳朵。” “哎哟哟,哥你轻点儿,怎么了嘛?有买卖干嘛不做呀?”冯晓晨疼的龇牙咧嘴,想苏樱子求救:“姐,到底咋回事啊?那书你不想要,你还给我,我退钱给你行不行。” “那书,我已经送给他了。”苏樱子俏生生的伸出手指,指指陈最。 冯晓晨一听更不明白了:“哥,姐从我这边买了书再送给你,这肥水没流外人田,咱哥俩纯挣钱,你生的哪门子的气呀?” 陈最:“......”没好气的放开冯晓晨,无奈的瞪了这个青瓜蛋子一眼:“以后她要什么消息你就给她,不许再卖书给她知道了吗?” 冯晓晨揉着耳朵,噘着嘴:“哦,知道了,那今天补货吗?” 陈最斜他一眼:“没有。” 冯晓晨嘟囔着:“我这儿马上就没货了,哥你最近忙什么呢?出货可有点儿慢了啊。” 苏樱子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敢情,冯晓晨卖的那些书,全出自陈最之手? 好家伙,还以为你是个情窦初开的清纯美男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博学啊。 苏樱子看陈最的眼神,带着满满的讶然。 “你不用用这个眼神看我,挣钱而已,谁也不比谁高尚。”陈最回看了苏樱子一眼。 苏樱子点点头:“对,你说的没错,这年头能挣到钱就是本事。”反正不管你卖淫秽物品还是卖擦脸油,在这个时代都是违法的,没什么区别。 陈最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以后,想知道什么消息,直接找晓晨,不要再卖这些书了,知道吗?” “吃白食?不好吧?”苏樱子有点得了便宜还没乖。 第79章 既能挣钱养家,咱也要貌美如花 陈最斜她一眼:“总比一个女孩子家买黄书好。” “哦,知道了。”一个写书的,竟然嫌弃一个买书的?能的你。苏樱子摸摸鼻子,在心里撇撇嘴。 陈最掀眸看了看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说:“把你卖的那衣服拿出来一件。” 苏樱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干嘛?” “拿来就知道了。”陈最冲她伸出手。 这个年代没有塑料包装袋,为了防止太过暴露,苏樱子把粗纸用浆糊粘了一个小长方形的包装袋,将每件包了起来。 她拿出一个纸包,递给陈最。 陈最接过来之后,塞到冯晓晨的包里说:“把这件东西拿回家给你姐,就说我这边的新货,如果纺织厂那边有人想要,让她跟我联系。” “什么东西啊?”冯晓晨伸手想把纸包掏出来看看。 陈最一把摁住他的手,拧着眉说:“如果不想被你姐揍,你就尽管看。” 想起姐姐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冯晓晨乖觉的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原来他在纺织厂也有人脉关系,苏樱子端量着陈最,一个外地来的知青,竟然在这个地方铺设出这么广的人脉网,药材,古董,小黄书,涉及的范围还真广,纺织厂的女工也能搭上,真是深藏不漏。 陈最看了苏樱子一眼,知道她此时肯定一肚子牢骚疑问,也不多做解释,只沉声说了句:“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苏樱子赶紧点点头,如获大赦般转身往河边走去。 刚到河边,马爽就看见她了,一脸喜色的跑过来:“樱子,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你好一阵子了。” 看到她的神色,苏樱子估计她有好消息了。 果然,马爽一脸欣喜地拉着她,低声说:“樱子,我今天要五件,昨天我有几个朋友看到了,都特别喜欢,想让我帮她们买,你手上货够吗?” 苏樱子点头:“够,我拿给你。” 马爽把五件内衣塞进随身的包里,拿出十五元给苏樱子:“等她们几个穿上之后,会有更多的人看到,到时候应该还会有人想买,你手上的货够吗?” “放心,你只要卖得出去,我手里就有货。”苏樱子冲她笑笑:“等你卖够十件,我就把许诺你的那件给你,决不食言。” 马爽点头:“好。” 苏樱子收好钱,正打算走, “樱子,最近市管会查的挺厉害的,刚才我还看见他们在这边巡逻了,你小心点儿啊。”马爽叫住她,给她提了个醒。 市管会就是市场管理委员会,市场上缺斤少两,双方扯皮,投机倒把都归他们管,红袖章,小红本,红条子一撕,轻者罚款,重者直接扭送派出所,权利有点大哦。 苏樱子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跟马爽分开后,苏樱子沿着公园的小路在公园里溜达, 吸取昨天的教训,今天她找的都是那种比较时尚的,看起来放得开的女孩,还有那种年龄在少妇阶段,穿着打扮比较阔气,看起来不差钱的女人。 这样的人比较在意穿着质量,也有一定的购买能力。 刚看到几个搭伴儿的女人,她走过去低声问:“同志,新型的女士内衣要看看吗?” 几个人一听新型两个字,就来了兴趣:“什么样的新型?看看呗。” 苏樱子带着她们走到隐蔽一点的地方,拿出来给她们看,识货的人一看眼睛就亮了。 “天呐,怎么是这样的,从没见过啊。” “我见过,我表姐从京市回来,穿的就是这样的,特别好看,特别有型。” “哎呀,这种穿上会不会显得太挺了?” “挺了才好看呀。” “哎呦,你羞不羞啊。” 苏樱子趁机打边鼓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咱们女人就要活得精致一点,从里到外的精致,女人持家这么辛苦,舍不得穿,舍不得买, 但是你想啊,不会有女人因为买了一件衣服就揭不开锅,但是会有女人因为穿着邋遢,而被嫌弃,所以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无论哪个时代,大多数女人的耳根子都是软的,尤其是说道心坎上,就能引起她们的共鸣。 “说的对,买,咱们省吃俭用,男人一包烟,一顿酒就花完了,图什么呢?反过来还要嫌弃咱们不打扮,不收拾自己。”其中一个女人显然心事被说中。 “说的也是,老是把我跟别人比,说人家谁谁谁穿什么都好看,有气质,有精神,嫌弃我邋遢,不就是因为那骚狐狸前凸后翘吗?我要是挺起来,也不比她小。”另外一个女人也愤愤不平。 已婚妇女果然生猛,不像昨天那几个小姑娘,光听到内衣两个字,就吓跑了。 “多少钱一件?”那女人问。 “三块钱。” “呦,可不便宜呀。”这个价钱似乎灭掉了刚才几个女人一半的火气,有些犹豫起来。 苏樱子搭话道:“这个是新型的款式,市面上都还没有呢,一分价钱一分货,我看几位姐姐也都特别有气质,一定是有体面工作的人,我觉得吧,像你们这样长得又好看,又能挣钱的女人才是咱们这个社会上女人学习的榜样,既能挣钱养家,咱也要貌美如花,是不是?” 几句话把几个女人哄得心花怒放。 “对,小姑娘说的不错,咱自己挣钱有什么花不得的?” “买一件,咱一人一件。” “那咱到时候一起穿,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行。” 三个女人每人一件,爽快地付了九块钱,把衣服塞进包里,低着头嘀嘀咕咕的讨论着走了。 “你这是卖的什么呀?生意挺好呀。”苏樱子正往包里塞钱,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第80章 什么搞破鞋,他是我对象 回头一看,是那个卖擦脸油的老太太,正伸着头贼眉鼠眼的往她包里看。 苏樱子把包往前拉了拉说:“没什么。” 老太太撇了撇嘴说:“我刚才都看见了,那几个娘们叽叽喳喳,比划比划的,你是不是卖的胸罩?” 这老太太眼眶深陷,嘴角下弯,面相不善,苏樱子不想惹麻烦,便没搭理她,侧身想走。 谁知老太太一把拉住她:“诶,你跑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东西从哪进的货?” 苏樱子好笑的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好歹您也是做买卖的,你会随便把自己进货的渠道告诉别人吗?” 老太太一时语塞,嘟囔道:“我就是卖擦脸油的,比商场的便宜几分钱,他们图便宜就买我的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呀,咱俩换换消息,你告诉我你这个衣服从哪进的货,行不?” 苏樱子眯着眼睛冲她笑笑:“不行。” 说完转身便走,谁知那老太太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住她:“小姑娘,你听我说,我吧,家里有个生病的儿子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干,不然我也不能一把年纪了还倒腾这些东西,冒着风险挣这点儿零花钱,实在是家里难啊,揭不开锅了。” 苏樱子一边走一边说:“所以管我什么事?” 老太太一愣,接着说:“我就是看你这个卖得挺好的,你就可怜可怜我,我要是进了货,保证不在这个公园卖,不抢你的地盘,你看行不行? 我家里真的太难了,我老伴儿死得早,儿子瘫痪在床上,儿媳妇跑了,小孙子没人管,我出来卖东西,都是把小孙子栓在门上,才敢出来,可怜啊,我们一家真的要活不下去了,你行行好,告诉我吧。” 老太太说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那叫一个凄惨,简直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苏樱子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老泪纵横可怜巴巴的看着苏樱子。 “所以,管我什么事?”苏樱子冲老太太眨了眨眼。 老太太一脸愕然:“你,你怎么这么无情啊?我都这么可怜了。” “你老伴儿不是我害死的,你儿子也不是我弄瘫痪的,你儿媳妇也不是我拐跑的,所以,我为什么要可怜你?”苏樱子一脸好笑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颤着手指指着苏樱子:“你你你,你心可真够狠的,做人要善良一点儿,积善行德你知道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道理都没人教你吗?” 苏樱子点点头:“哦,老太太您懂得真多,您一定是个大好人。”苏樱子嘴巴一撇,带着哭腔说:“奶奶,我三岁没爹,四岁没娘,从小跟野狗抢饭吃才活了命,好不容易长大了,又得了重病,看不起医生,吃不起药,奶奶呀,您大慈大悲,可怜可怜我,给我点儿钱花花吧,我要的也不多,您今天挣的钱给我就行,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积善行德呀。” 苏樱子痛哭流涕,拧了一把鼻涕顺势蹭到老太太衣服上:“奶奶,您可怜可怜我吧。” 老太太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樱子,这不都是我的词儿吗? 她一脸嫌弃的撇开苏樱子的手:“有病吧你。” “对呀,有病,求你施舍点儿买药的钱吧。”苏樱子不依不饶扯着她的衣服。 老太太吓得扯回自己的衣服,慌张失措的一边咒骂一边跑远。 苏樱子抬手抹了一把脸,哼了一声,用魔法打败魔法最管用。 往前走了一阵,又碰到几个女孩,便试探着过去问了问。 正拿出一件给那几个女孩子看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尖叫声:“抓我干嘛呀?抓我干嘛?我就卖个擦脸油,那边那个女的卖胸罩呢,伤风败俗,你们怎么不去抓?” “谁?在哪儿?”一个铿锵严肃的声音响起。 “就在拐弯那儿”这声音太耳熟了,不就是那个老太婆的声音吗? 苏樱子心里一声我擦,我不就是那个卖胸罩的女的吗?一把扯过那几个女孩子手上的内衣,手忙脚乱的塞进包里,匆匆忙忙沿着小路往里面跑。 “你带我们去,找到了将功折罪。” “就在那边,我带你们去。”老太太昂奋的喊着。 “跑了吧?” “快找找,追。”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苏樱子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前跑,走到岔路口,正犹豫着走哪条路,忽然肩膀一沉,一只手搭了上来,她惊惶地回头:“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陈最的脸,原本揪成一团的心,忽然一松。 “别说话。”陈最搂着她的肩膀往东面河边的小树林走去。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走到小树林边上时,对面跑过来一个人,苏樱子定睛一看,冯晓晨? 陈最顺手摘下苏樱子身上的包,朝冯晓晨丢过去,冯晓晨接过包,塞到衣服里面,朝他们点了点头,与他们擦身而过,往另一条小路上跑去。 “你给他了,他怎么办?”万一冯晓晨被抓住搜出这些东西,更麻烦。 “放心,他有办法。”陈最沉声说着。 “就是那个女的,就是她,我认得出来。”身后响起老太太尖细刺耳的声音。 “前面那个女的站住。”一声呵斥声响起。 “怎么办?”苏樱子低声问。 陈最没有搭话直接拉着她进了小树林。 把她扯到一棵树下面,苏樱子背靠着树,抬头看着陈最:“怎么不跑了?来这儿干嘛?” “跑不了了。”前面有民兵巡逻队,出口处也有人守着,后面的人就是冲他们来的,越跑越麻烦。 “她进去了,我看见了。” “进去找。” 苏樱子心里一惊抓住陈最的手:“怎么办?” 陈最垂眸看着她,睫毛微微颤了颤,随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低头稳住了她的唇。 “唔?”苏樱子惊愕的睁大眼睛,轻呼一声,陈最温润的唇在自己的唇上碰触,像一阵风一样,柔柔的,痒痒的。 “干什么呢?”随着一声呵斥,原本静谧的小树林里一下子骚乱起来。 陈最被人扯开,唇上轻柔的触感被打断,苏樱子有些怔忪的看着陈最的脸慢慢远离。他被人扯拽着,眼神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一抹浓浓的柔意凝结在眼底,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好啊,你不但卖胸罩,还在这人跟男人搞破鞋?真不要脸。”老太太刻薄着一张脸指着苏樱子。 苏樱子的眼神从陈最脸上收回来,才发现四周一片混乱,小小的树林里竟然炸出这么多对野鸳鸯,有的一脸羞臊,有的衣衫不整,大家局促着,回避躲藏着,却被闻声赶来的民兵纠察队一个个扯了出来。 她似乎明白了陈最的用意,回过头看了老太太一眼,淡淡的说:“什么搞破鞋,他是我对象,我们是谈恋爱。” 第81章 别怕 老太太一愣:“搞,搞对象?你刚才明明在卖......”老太太提溜着眼睛来回看了看,没好意思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卖什么?”苏樱子忽闪着眼睛问道,然后忽然凑到老太太的脸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你不是卖擦脸油那个老太太吗?不就是试了你的擦脸油之后没买吗?你当时就把我骂了一顿,怎么还追着不放了?” “你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买我的擦脸油了?我什么时候骂你了?”老太太气势汹汹地瞪着苏樱子。 “你没骂我缺德?”苏樱子反问。 “我是说你缺德,那是因为你.......”老太太赶紧止住话头,差点被带歪,要是让市管会的知道自己也想卖胸罩,那不得罪上加罪啊? “因为什么?因为我不买你的东西,你就骂我缺德,现在还想诬陷我,你这老太太,心眼儿真坏。”苏樱子一脸委屈。 “我没有,我不是。”老太太急得直跺脚。 “好了好了,别闹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走出来,不耐烦地斜了老太太一眼,又打量一下苏樱子,跟身边一个女同事说:“你去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那女同事走到苏樱子身边,上下摸了摸,回头跟那个白衬衫摇了摇头:“没有。” 老太太急得搓手跺脚的说:“她肯定把东西藏起来了,你们再找找。” 市管会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还没打算要不要搜一搜。 陈最在一旁说道:“老太太,试了你的擦脸油又不买,是我们不对,我已经批评过她了,你也骂过了,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老太太上下扫了扫陈最:“你是谁呀?你哪里冒出来的?刚才她没跟你在一起,什么搞对象,她就是在卖东西,我看见了。” 陈最沉着声音说:“我俩刚才......你们也都看见了,她确实是我对象,我俩刚才一直在一起的,老太太,看来你不但眼神不好,记性也不好,但你不能为了私人恩怨,耍着市管会的同志玩儿啊。” “你你你,胡说你......”老太太急得差点蹦起来。 市管会那个白衬衫烦躁的打断他:“行了行了,我们只管倒卖物资的,至于他们搞对象的作风问题,归民兵巡逻队管,这对儿你们带走吧。” 民工巡逻队那边走出来一个人跟白衬衫凑到一块嘀咕了一阵,白衬衫点点头,跟身后的同事安排道:“把那几个搞对象的,和咱们抓的几个投机倒把的一块送到派出所去。” 派出所的看管室里,苏樱子和陈最还有其他几个搞对象的,男女分开,分别蹲在两边的墙角,投机倒把的几个人蹲在另一边。 苏樱子抬头看向对面,正好撞上陈最看过来的目光,眼神交汇,苏樱子的心慌了一下,她眼神躲了一下,又觉得太怂,便又掀眸看过去,陈最的眼神似乎没有移开过,一直看着她。 想起刚才他俯身吻下来的样子,那个吻太突然,以至于她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觉得他吻的也很青涩,双唇轻轻的碰触了一下而已。 她知道当时情况紧急,他拉自己进小树林,又故意做亲昵的动作,是为了扰乱视听,带拐那个老太太的方向,可是,干嘛说亲就亲啊,做戏而已,搞得那么逼真干嘛? 不过想起之前在山洞也是她不由分说,生扑上去亲了人家,也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苏樱子抬头冲陈最挑挑眉梢,好了,现在两不相欠了。 正一汪深情的看着她的陈最看到她这个眼神,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眉心紧了紧。 “行了,都到这儿了,就别眉目传情了?”一个公安走过来打断他俩拉丝的眼神。 苏樱子和陈最对视一眼便把头低下了。 “同志,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有一个男人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还想走?看来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等着吧,一会儿一个一个的审你们。”公安语气冷峻的回应道。 几对男女听了这话,都脸色发白,缩了缩脖子。 苏樱子知道这个年代保守,从之前看的年代文里也知道,这个年代接吻都会被定为流氓罪,轻者坐牢,重者枪毙。 “陈最呀陈最,被你害死了,就算被定个的投机倒把,也不至于枪毙吧,这下好了,亲一口,被枪毙,这代价也太大了,我可不想做个风流鬼。”苏樱子一肚子埋怨,哀怨的瞟了陈最一眼。 却看到陈最正眼神沉沉的看着自己,嘴巴张两下,苏樱子看清了他的嘴型:“别怕。” 似有一股暖流慢慢沁润进内心,苏樱子觉得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微微点头回应他。 约么半个小时之后,有公安过来提走了一对男女去审问。 苏樱子蹲在墙边百无聊赖的向四周看了看,却对上蹲在旁边的那个老太太愤恨的眼神,苏樱子冲她挑了挑眉,老太太黑着脸翻了个白眼。 “妈,妈?”门口进来一对中年男女,进门就喊。 “儿子,我在这儿呢。”墙边那老太太噌的站了起来。 “蹲下!”公安指着老太太呵斥一声。 老太太吓得赶紧蹲下,委屈巴巴的看着男人。 儿子?不是瘫痪在床吗?苏樱子好笑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儿子一脸无奈的看看老太太,然后走过去给那名公安递烟,被那公安伸手推开。 “同志,请注意纪律,请你们到隔壁办公室找我们所长了解情况,办理拘留手续。” 那儿子一脸慌乱的说:“同志,要拘留吗?你看她那么大年纪了,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你也还知道她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让她出来做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作为儿子难道不知道劝诫一下吗?”公安厉色道。 “谁说我们没劝诫,我们一再告诫她不要出来做这种小买卖,她就是不停,就是占这点儿小便宜,为了出来挣钱,她把我儿子一个人锁在家里,孩子连饭都吃不上,哭的嗷嗷叫。”那儿子旁边的女人愤怒的指责着老太太。 老太太不服气的喊道:“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想挣点钱减轻你们的压力?” “你说的可真好听,减轻我们的压力了吗?你挣得钱给我们一分了吗?连颗糖都不舍得给孩子买,我们上一天班,回到家看到孩子哭的都快断气了,来不及管孩子,还要来这里给你收拾烂摊子,拘留就拘留,省的你再出去作妖,搅和的一家都过不好。”女人声泪俱下的冲老太太嚷道。 男人扯了扯女人,让她别说了。 女人一把甩开男人的手,气愤的喊道:“凭什么不让我说?你再由着她折腾,咱们就别过了。” 男人不敢再说话,那老太太却叫嚣起来:“你这个贱骨头,一天到晚挑拨我们母子关系,你就是欠揍,我儿子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你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嫁给我儿子,你在这儿吓唬谁呢?儿子你别听她的,她不敢跟你离婚,赶快想办法带妈出去,妈在这儿害怕。” 骂儿媳妇的时候尖酸刻薄,跟儿子说话的时候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那儿媳妇儿被她骂得一脸窘迫,拉着男人说:“你听见了?她平时在家就是这样骂我的,有时候还动手打我,你现在把她弄出去,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求你了,走吧。”女人拉着男人一脸的恳求。 男人一脸无奈的说:“这可是我妈呀,我怎么能不管她呢,我回去好好说她,她以后一定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女人失望的看着男人摇了摇头,无力的垂下手,女人终归是心软的,不愿意男人为难,也心知男人不会为了她对自己的妈妈不管不顾,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诶,老奶奶,这就是你那个跟野男人跑了的儿媳妇吗?怎么回来了?”苏樱子靠着墙,看着老太太。 第82章 没有亲嘴儿? 周围一个人,包括那个值班的公安都憋着笑,看热闹似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一变:“你,你,胡说什么?” 那儿媳的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苏樱子:“你说什么,谁跟男人跑了?” 苏樱子超那老太太扬扬下巴:“这老奶奶说的呀,他说儿子瘫痪了,儿媳妇跟野男人跑了,家里小孙子饿得吃不上饭了,她才冒险出来卖东西的,老奶奶,我看你这儿媳妇不是挺好的吗?你说的是哪个儿媳妇啊?” 那儿媳怔怔的看着苏樱子,又看看老太太:“哪有别的儿媳妇,只有我一个,我跟野男人跑了?我辛辛苦苦的工作,养家养孩子,你儿子一个月才挣几个钱?你看病的钱都是我出的,你竟然在外面这样败坏我的名声?” “我,我没有。”老太太还犟着嘴:“你疯了?听人家胡说?” 苏樱子耸耸肩道:“你这个老奶奶可真有意思,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一会儿说儿子瘫痪了,一会儿说儿媳妇跟人跑了,还说我卖那些伤风败俗的东西,唉,一把年纪了,怎么是个谎话篓子呢?” “我,我,我…….”老太太一时语塞。 那儿媳的人冷冷的笑了两声,无力又失望的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她转身跟自己丈夫说:“我绝对不会再跟这个女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还要她,我们就离婚,儿子我带走,你看着办吧。” 没有给男人任何解释的机会,女人扭头出门,任由男人在身后喊,头也没回一下。 男人急的抓耳挠腮,看看远走的媳妇儿,又看看蹲在地上的亲妈,留下一句:“妈,你在这儿待两天吧,我先回家看看。” 说完便跑出去追媳妇儿了。 “嗷!”老太太嚎了一嗓子:“你个没良心的不孝子,你给我回来…….” “闭嘴。”刚才专心看戏的公安,这会儿回过神来,指着老太太让她闭嘴蹲下。 老太太一声嚎叫憋在嗓子里,老实的蹲下去,呜呜咽咽的哭了两声,朝苏樱子看了过来的眼神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 苏樱子回应她一个灿烂的笑脸,你不是看不上这个儿媳妇吗?那我就帮你赶走她,让人家早日脱离苦海喽。 “陈最,苏樱子,出来”门外有公安过来喊他俩的名字。 苏樱子站起来跟陈最对视一眼,走到门口,他俩被分别带走,分开前陈最冲她笑了笑,轻声说:“没事,放心” 苏樱子看着一脸严肃的公安,心里可没他那么乐观,有一种把脑袋提在手上的感觉。 被带到一个审讯室里,苏樱子坐在审讯人员的对面,有些忐忑,暗自思忖:“两个人也没机会串供,万一回答的不一样露馅儿了怎么办?” “姓名?” “苏樱子” “年龄” “二十岁。” “工作单位?” “泗水镇石盘村村民。”苏樱子觉得如是回答,应该不会有问题。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因为,搞对象?”苏樱子有些不确定的范围。 “你们是在搞对象吗?” “是,吧?” “什么?” “呃,是,是在搞对象” “搞对象到小树林里干什么?” “……..”干什么呢?该怎么回答?苏樱子想了想:”小,小树林里比较安静。” “安静?搞对象要安静干什么?说,你们俩在小树林里都干了什么?”那个女公安一脸严肃的问。 “没干什么呀?” “没有亲嘴儿?” 苏樱子:“……..亲了。” “摸了吗?” “……??哈?”要问的这么直接吗?“没,没有。”苏樱子赶紧否认。 “他没摸你?还是你没摸他?” 苏樱子一脸无语的说:“我俩谁也没摸谁,同志,我俩就是搞对象,不是搞破鞋,那什么,我俩都是规矩的老实人,不会随便动手动脚的。” “老实人还亲嘴?” 苏樱子一脸黑线,无语的嘟囔道:“……..孔子还行周公之礼呢。” 第83章 谁先亲的? “你说什么?”那女公安厉色看着苏樱子:“还敢顶嘴?" "不敢。"苏樱子老实的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还是不犟嘴比较明智。 那女公安白她一眼,继续问:"谁先亲的?" 这个问,要好好想一下,人家陈最本来也是帮自己的忙,再把人家牵连了就太不地道了,算了,就让暴风雨冲我一个人来吧,陈最老娘一人担了,你最好也这样说,不枉费老娘一片苦心。 "我先亲的。"苏樱子坦然道:"他不愿意,我非逼他的。" "你?"女公安一脸鄙夷的看着苏樱子:"一个女同志,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说,亲的哪儿?怎么亲的?" "哈?....."这也要问?"亲嘴呗,还能亲哪儿?" 苏樱子抬眼看看那个女公安,还有旁边辅助她的另外一个年纪小一点儿女公安,听到这些问题,也是一脸赧色,羞臊的看了苏樱子一眼。 苏樱子正好跟那个小公安对视,两人噗嗤一声笑出声。 "干什么呢?严肃点儿。"女公安责怪的看了一眼小公安,转头瞪着苏樱子:"你老实交代你的问题,不要有侥幸心理,作风问题我们一定会严查到底的,败坏社会风气的人也一定会严惩不贷,说,都亲哪儿了?怎么亲的,有没有摸?哪只手摸的,都摸了哪里?" 这个时代的书和影视剧苏樱子看过不少,所以知道这个时代风气很保守,动不动就流氓罪,之前看过新闻,说有人亲个嘴就会被枪毙,还有说听别人家夫妻的墙根儿,也会被判坐牢,看来也不是危言耸听。 只是你定罪就定罪,非逼着别人说这些细节干什么?为了给自己枯燥的生活,名正言顺的增加点儿颜色吗? "同志,插足别人的婚姻才叫作风问题,男未婚女未嫁,我们那叫谈恋爱,谁谈恋爱不是亲亲热热的?难不成跟仇人一样见面就互骂吗? 人家情侣之间私密的问题违反哪条法律了?伤害到谁了吗?问那么多细节,你这是查案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啊?"苏樱子反问道。 "你,你胡说,谁对你们那些龌龊的事情好奇?"女公安恼羞成怒的喝斥。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插足别人婚姻的人,确实该人人喊打,但我们是正常谈恋爱的,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你在这儿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好吗?难不成人家两口子被窝里的事儿也要问吗?"苏樱子反唇相讥。 女公安噌的站起身:"你,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女人,做了龌龊的事,还要负隅顽抗。" "我正不正经不知道,反正你的眼神听不正经的,谈恋爱怎么就是龌龊了?那两口子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中间还的撑个棍子保持距离啊? 为了保持清廉作风,全国人民都去做和尚尼姑好了,社会也不要发展了,国家也不需要劳动力建设了是吗?"苏樱子也是豁出去了,如果真跟那些电视上演的一样,这个年代亲个嘴儿就要枪毙的话,那也别窝窝囊囊的了,最起码过过嘴瘾,出出气。 "你,你,"女公安哪里被人这样怼过,以前审讯哪个不是问什么答什么?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就是问被窝的事儿,也得如实回答,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女公安反了她了。 一低头看到旁边那个小公安正奋笔疾书的做着记录,一把夺过来没看到小公安已经写到,全国人民去做和尚尼姑好了...... "你这都记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公安斜了小公安一样斥责道。 小公安委屈的皱着脸说:"师傅,你不是说要事无巨细都记下来吗?这个同志语速的太快了,我有点赶不上......" 女公安愤愤的把记录本子摔了出去:"笨死了。"回头指着苏樱子叫嚣道:"到这儿还这么嚣张跋扈,反了你了......." "殷公安,注意工作态度。"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苏樱子一眼,又看看那个怒气冲冲的殷公安劝诫道:"你是老同志了,稍安勿躁,注意工作态度。" 殷公安脸色慢慢平缓,扯了个笑脸说:"江所长,您怎么还没下班?" "今天所里事儿多,我加个班。"江所长走到审讯桌旁边,敲了敲桌子说:"殷公安,你先去审一下那几个投机倒把的,这边我来问。" 殷公安一愣:"这,我这儿都审到一半儿了,而且所长你也不方便吧?"殷公安瞟了一眼苏樱子,暗示所长男女有别。 江所长脸一沉,神色严肃的说:"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是工作,公事公办,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可以探听别人隐私吗?还是你觉得你的审问手段比我更高明?" 殷公安一怔站起来:"不是,不是,所长是老公安,自然比我厉害,行,我去隔壁审讯,这边儿交给您了。" 说完便讪讪的笑笑,带着那个小公安往隔壁去了。 苏樱子有点儿摸不清楚状况,思忖着如果这个男人也问那些直白的问题,她该怎么应对,抬眼看着那个所长在审讯桌前慢慢坐下,看了看审讯稿脸上浮出一丝微不可闻的笑。 "苏樱子,二十岁,石盘村的人?"江所长问道。 "是。"苏樱子如是回答。 "你,你家几口人啊?什么成分?"江所长继续问道。 "六口人,贫农。" "哦,家里人还真不少。"江所长嘀咕一声,微微笑笑语气和善的问道:"你和陈最是什么关系呀?" 苏樱子眼神闪了闪,这感觉不像审问倒像长辈问话的感觉。 "我和他在,谈恋爱啊。"苏樱子有点底气不足的说。 "哦,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谈了多久了?他对你怎么样?你觉得他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呃......"苏樱子微微张着嘴,这确定是审讯?不是见家长? 她抬头环顾一圈问道:"这里是派出所还是婚姻介绍所?" 江所长哈哈笑起来:"你这个丫头有点意思,走吧,跟我走。" 江所长拿起桌子上的审讯材料,背着手走在前面。 苏樱子赶紧站起来跟上去,跟着江所长,沿着办公室的过道,一直往里走,整个过道里都是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声音,甚是热闹。 第84章 被这么帅的男人亲过,也没什么遗憾 "那个,所长同志,你要带我去哪啊?我的罪要怎么定啊?"大庭广众之下亲嘴被抓个现行,又跟公安同志一阵叫嚣,估计够枪毙两回的了。 "跟着走就是了,不许问问题。"江所长走在前面,声音淡淡的,看不到神色。 苏樱子才不理会,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那个,所长同志,我就是想问问,我这样的情况会不会被枪毙啊?"直接要个确切的答复,总比一直悬着心强。 "你觉得呢?"江所长反问道。 ".......会,会吧!"苏樱子迟疑的答道。 江所长哼笑一声:"对自己的错误认识的挺清晰。" 完了,看来是这样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苏樱子此刻心如死灰,命中注定她不会善终,上一世暴毙而亡,这一世因为亲个嘴就被枪毙爆头,也真是亏啊。 苏樱子一路跟着江所长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内,打开门,却看到陈最正坐在里面的一条长凳上,只有他一个人。 江所长冲苏樱子扬了扬下巴:"进去。" 陈最闻声抬起头,看到苏樱子时嚯的一声站起来,眼神紧紧盯着她。 苏樱子走进房间,迎着陈最的眼神走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问出声,又都轻轻的摇摇头:"没事。" 门口的江所长低声笑了笑,正色道:"你们俩老实呆在这儿,我处理完其它事,再来处理你俩的事。" 门被关上,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陈最和苏樱子两个人,轻悄悄的,陈最牵起苏樱子的手,拉着她坐到长凳上。 两人沉默了一阵。 苏樱子咬了咬嘴唇低声问:"他们都问你什么了?"不知道陈最有没有遭遇和她一样直白的问题。 陈最沉默片刻后沉声道:"应该,都是一样的问题吧。" "他们也问你亲哪儿,摸哪儿那些问题了?"苏樱子盯着他问,她之前觉得那些男公安应该不会问这些八卦的问题。 陈最轻轻咳了一声微微颔首。 "那,那他们问咱俩谁先亲的,你怎么说的?"要是说岔劈了,两个人谁都逃不掉了。 "我说,我强吻的你,你反抗来着。"陈最沉声道。 "你有病吧?你这样说不想活了?"苏樱子噌的站起来冲陈最嚷道:"你本来就是帮我的,何必把自己搭上,直接说我强迫你的不就好了?有病!" 苏樱子愤愤的埋怨他,枉费她大义凛然一番。 陈最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长长翘起的睫毛上,脸色沉静看着苏樱子,轻声道:但是,我亲你的时候,确实没有经过你同意。" 苏樱子咕嘟了一下嘴巴:"你是为了帮我嘛。"随后颓丧的坐到凳子上:"这下咱俩谁都跑不了了,等着被爆头吧。" "什么?什么意思?"陈最有些不明所以的问。 "枪毙呀,作风问题要枪毙的你不知道吗?而且,我刚才还顶撞了公安,罪上加罪,你刚才也听到了,咱俩的问题都惊动那个所长亲自处理了,你想想有多严重吧。你真是蠢得可以,直接说我亲你的不就好了?何必把自己搭上。"苏樱子蹙着眉头责备道。 "这么说,你跟他们说的,是你强吻我的?"陈最嘴角噙着笑意吻。 "对呀。"苏樱子颓着脸说。 "你不怪我亲了你?"陈最原本还怕贸然亲了她,会惹她生气。 "怪你干嘛?你也是想帮我来着。"苏樱子不以为意的说,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些遗憾嘟囔道:"早知道逃不掉,就好好亲一回了。" ".......什么?"陈最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阵狂跳追问道。 苏樱子侧头看着他:"我说,反正是逃不掉,就该好好的亲一回,这一辈子能被你这么帅的男人亲过,也不算太遗憾。"人之将死,其言也色,反正死到临头,再调戏他一回也无所谓。 陈最的眼神越来越深,双手一把捧住苏樱子的脸,语气灼热的说:"那就不要留遗憾。" 说完便沉沉的吻下去。 "唔。"苏樱子惊吓的轻呼一声,伸手去推陈最,男人的身体像铜墙铁壁一样,根本推不动。 手却被他抓住反剪刀身后,他的吻越来越深,滚烫的双唇在她的唇上亲舔辗转,厮磨啃噬。 苏樱子被他亲的意乱情迷:"疯了,疯了,在这个地方顶风作案,这男人真的是疯了,疯就疯吧。"也许老天把她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她弥补上一辈子母胎单身的遗憾,所以一来就被灌了药,送给她一个帅到逼人的男人,只是自己没把握住机会,现在时限将至,这个吻算是最后的赠品吗? 管他呢,先享受了再说,话说这男人的吻还真是青涩,生硬的在她的唇上啃噬,牙齿磨得她的双唇有些疼痛,看起来接吻的技术近乎于零,亏得写手抄那么多小黄书,一点精髓都没学到吗? 不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博览群书的那些理论知识,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只能瘫软着身子在他怀里,任由他舔弄亲吻。 意乱情迷之时,陈最忽然离开她的唇,瞬间的失落让她不由的上前凑了凑追寻过去。 陈最低头看着她微阖双眼,颤着睫毛,鲜红水润的红唇微微开启,心里一阵悸动,强忍住想再次亲下去的欲望,抬起手指轻轻擦了擦她娇嫩红唇上的水渍,在她耳边轻声说:"来人了。" "嗯?"苏樱子有些茫然的睁开眼,对上陈最满是柔软笑意的眼睛:"嗯?" 陈最扶着她坐好:"有人过来了,回头再亲。" 苏樱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有些恋恋不舍的追着他的唇,不禁老脸一红:"回头,回头?还有回头?" 这时办公室的门子吱呀一声被推开。 刚才那个江所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俩:"走吧。" 陈最拉起苏樱子跟着江所长,往外走,心里嘀咕着,男监女监肯定是分开的,看来是要被分开关押了,前者陈最的手不由的紧紧握了一下。 陈最也紧紧的回握来回应她。 谁知跟着那个江所长竟然走到了派出所门口。 江所长冲他俩说:"回去写个检查,检讨一下自己的问题,再写个保证书,让你们公社的大队长签个字,交上来,知道吗?" 然后瞥到他俩牵在一起的手,皱着眉头一巴掌打在陈最的胳膊上,一副没眼看地说:“哎呀呀,你赶紧给我松开吧,胆儿肥的都快装不下了,臭小子,你少给我惹点儿事儿吧。" 第85章 我想搞对象 陈最悻悻的松开苏樱子的手,被江所长拉到一边。 "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上次见面怎么没告诉我?"江所长低声问道。 陈最低头摸了摸后脑勺:"你也没问啊?"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江所长踢了他一脚:"你小子胆子肥了,谈恋爱就谈恋爱,你带人家小姑娘进小树林干什么?还明目张胆的亲......,"江所长瞟了一样旁边往这边张望的苏樱子,低声说:"市管会那边还要主张着丫头投机倒把的问题,所幸那个指证她的老太太,拿不出什么证据,他们也没抓到她的把柄,但是作风问题被抓个正着,只能按作风问题处理了,你小子到底在耍什么滑头?是不是故意弄出这一出,把监察人员带偏了?替她打掩护?" 陈最双手插兜低着头,踢踢脚边的石头:"什么投机倒把,她哪有那个本事,我俩就是谈恋爱,有点儿,情不自禁,然后被抓了,谢谢您给压下来哈。" "她本事小?"江所长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刚才看了她的审讯记录,好家伙,那嚣张的给她个棍儿,能捅破天,幸亏他过去的及时,打断了她的审讯,不然真不知道这丫头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一向知道陈最这小子胆大包天,她俩在一块儿可真是旗鼓相当。 "哼,你是不知道她在里面嚣张成什么样,说了些什么话,投机倒把她不敢?她不敢捅破天,你要真是真跟她搞对象,能压的住她?"江所长表示怀疑的上下打量着陈最。 "我压她干嘛?她在我这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陈最转头看了一眼苏樱子,两个人在一起是平等的,他从没想过要压住她。 "行行行,你俩都是能人,天生一对,我懒得管你。"江所长给他一个大白眼:"前几天我跟你爸通电话,他问起你了,你呀,别老跟他较劲,有些事他也很为难,他其实很惦记你,哪有当老子的不心疼儿子的呢?你......." "您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啊。"陈最打断江所长的话,转身就朝苏樱子走去。 江所长瞪眼瞅着他,低骂一声:"臭小子。" 陈最走过去牵起苏樱子的手,朝江所长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要一起走回人民公园,陈最的自行车还在哪呢。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着,陈最一直牵着苏樱子的手,这个时间已至深夜了,街上的行人减少,偶有路过的人,还是会侧目看看他们。 这会苏樱子才反应过来,没有坐牢,没有枪毙,她,劫后余生了。 但是现在她生不如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想起在派出所跟陈最说的那些话,简直后背发凉, "天呐,我刚刚都做了些什么?表白?调戏?勾引?老脸丢尽了好吗?" 身旁的陈最看着她苦着脸嘟嘟囔囔的样子发出一阵闷笑。 "你笑什么?你还好意思笑?明明有这么硬的关系,你干嘛不早说?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在你面前丢脸的样子?"苏樱子此时像斗鸡一样,凶神恶煞的瞪着陈最。 陈最低声笑笑,柔缓着声音问:"哪里就丢脸了?你在派出所里说的那些不是真心话吗?" 苏樱子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躲避着问题说:"咱俩说的是一回事儿吗?我差点以为今天要命丧当场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自己会被枪毙,我都吓死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气死我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变成了委屈巴巴梨花带雨的表情。 陈最低头看着她一连串的反应,抿嘴笑笑:"演完了吗?演完了回答我的问题,你在里面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话吗?" 苏樱子装傻道:"什么?什么意思,听不懂。" 陈最轻声笑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胡搅蛮缠这招逃避我的问题?" 被揭穿的苏樱子低头皱眉,这小子太精了,她确实打算糊弄过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人之将死说的话,那么较真干什么? "懒得搭理你。"苏樱子嘟囔一句,自顾自的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去。 陈最看着她气呼呼暴走的背影,轻轻笑了笑,跟了上去。 公园门口的自行车停放处早就没人了,陈最在门口打了个口哨,从旁边的阴暗处走出一个人影。 "冯晓晨?"苏樱子惊诧的看着他,还好,还好,这家伙没有被抓住。 冯晓晨推着陈最的自行车走出来:"哥,自行车给你取出来了,还有姐的包。"一边说着,一边把包递给苏樱子。 苏樱子接过包:"你一直等到现在啊?"这孩子竟然一直猫在这儿等到现在。 冯晓晨嘿嘿笑笑说:"我跟最哥约好的,我先出来了就在这儿等你们,他说你包在我手上,我要是不还给你,你今天晚上该睡不着了。" 苏樱子斜了陈最一眼:"我有那么小心眼儿吗?"然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出来?万一被关押了,你不是得等一夜?" "怎么可能?他们又没抓到证据,再说了有江叔在,你们怎么可能被.....关.....押?."冯晓晨瞟到冲他使眼色的陈最,越说声音越小,寻思自己说错了什么? "好好好,敢情就我自己蒙在鼓里,提心吊胆了一晚上,还像个猴子一样张牙舞抓的耍了一场猴戏。"苏樱子心里一阵愤愤,哼的一声转身就走。 陈最朝冯晓晨瞪了一眼:"赶紧回家。"骑上自行车去追苏樱子。 冯晓晨挠挠头:"这是唱的哪一出?" 难得看到最哥对一个女人紧张成这个样子。 陈最骑着自行车追上正走的气势汹汹的苏樱子:"上车吧。" 苏樱子不搭理他,甩着胳膊径直往前走着。 陈最无奈的笑笑,慢慢追上去,把车子往旁边一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把她扯进怀里:"好了,对不起,不该瞒你。" 苏樱子用胳膊撑住他的胸口,让两个人保持出距离,抬眼看着她:"耍着我玩儿,有意思?" "没耍你。" "好好,那你明明有那样的关系,干嘛还要带着我跑?在派出所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让我担惊受怕了一夜?"苏樱子霹雳啪啦一阵输出。 陈最等她发泄的说完,沉声道:"虽然江叔是所长,但是他也有工作的原则,如果真的卖东西被抓,凭他的权限也救不了咱们,肯定要被拘留的,但是如果是搞对象的原因被民兵巡逻队抓走,这种事儿江叔还有办法在中间周旋,我们还可以脱身,今天被抓的那些投机倒把的都被拘留了,但是小树林里被抓的那些,只要是正常谈恋爱的,有家人或者单位出个证明,都可以被放走,所以......." "咱们又没人证明?"苏樱子一脸的疑虑。 "这就是江叔的作用啊。"陈最低头凝着她气呼呼的脸。 "可是你在派出所的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枪毙了,吓死我了。"苏樱子鼓着脸埋怨着。 "当时,不是没时间说嘛?咱们被分开了,而且我不是告诉你别害怕吗?" "你,你,"他当时确实给自己一个"别怕"的提醒,但是她只是以为在安慰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是有这么硬的内部关系呀。 看苏樱子低着头不说话,撑着自己胸口的手臂也慢慢松软下来,陈最紧了紧抱着她腰身手臂,轻柔着声音说:"别生气了吧,好不好?" 认识这么久,这个人一直都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鲜少有这样温情软语的样子,现下他软着声音说话的样子,让她觉得心里痒痒的。 她低着头不再说话,不管怎样,今天虚惊一场多亏了人家才逃过一劫,只盼着这样闹一下,她说的那些丢脸的话可以被忽略过去。 "上车吧,太晚了,咱们赶紧回去。"陈最轻声劝道。 苏樱子默默的点点头。 刚坐到车座上,她心里忽然一动,觉到一点不对劲问:"既然这样,直接告诉他们咱们搞对象就行了,你干嘛真的亲我?" 陈最的身子微微一顿,沉默着没说话。 "问你呢。"苏樱子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陈最哎呦一声躲了躲,低声说:"当时,没想那么多。" "哼"苏樱子朝着他的后背哼了一声。 夜路难行,陈最骑着车,约么一个多小时才走到石盘村的村口。 苏樱子跳下车看了陈最一眼:"我走了。" 陈最一把拉住她:"明天,还去吗?" "要去"苏樱子斩钉截铁的说,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挣钱的进度。 "好,我明天还在这边等你。"陈最沉声道。 "嗯。"苏樱子点点头,"那我走了。" 说完想抽回被陈最攥着的手臂,却发现根本抽不回来,抬头看向他:"干嘛?放手。" 陈最低头看着她,眼神灼灼,迟疑片刻后问:"你今天在派出所里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怎么还就揪住不放了?苏樱子心里一阵哀呼,抱怨道:"你怎么没完没了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告诉我,哪壶开了?"陈最直声问道。 苏樱子一时语塞,无语的看着他。 陈最低声说:"你看上我,我也看上你这件事可以提吗?" 苏樱子抬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当时会亲你,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想亲你,所以就亲了,你亲过我,我也亲过你,我们还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陈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想怎样?"苏樱子咬咬嘴唇问。 "我想搞对象。"陈最毫不避讳的直接说出口。 “你……”陈最的话让苏樱子措手不及。 “你说看上我了,我也看上你了,而且我们也亲过了,为什么不能搞对象。”陈最语气里带着些哀怨。 苏樱子有些无措:“陈最我……” “我答应你,不要求你,不强迫你,不提前展望未来,只看当下,直到你不喜欢我的那天为止,可以吗?”陈最语气诚恳真切。 这些话每一句都敲在苏樱子的心上,让她的心颤动不已,她对这个男人正的很心动,低头片刻后,抬眸看着他:“陈最,我喜欢你,我今天在派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陈最好嘴角流露出一丝惊喜的笑意。 “但是你知道的,我身上还有一个未解除的婚约,现在在一起不合适,对你不公平,你等等我好吗?等我解决完一切,就在一起。”苏樱子抬眸看向陈最。 月光下陈最刚毅的脸上流露出暖暖的笑意:“好,我等你” 四目相对,双方的眼睛里都带着爱意和眷恋。 第86章 你的桃花还真旺呢 回到家已经半夜时分,苏樱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人生的际遇真的神奇,竟然能在这个世界收获一份爱情,或许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带她来寻找自己的情感归处。 既然撩了人家,就得给人家一个名分,不然真成不负责任的渣女了,所以眼下还是尽快解决和许光烈之间的纠缠最重要。 知青点的陈最更是清醒异常,自从在山洞里被她强吻后,那个柔软的吻时常在自己的梦里浮现,而今天在派出所那个隐秘刺激又热烈的吻,和梦里的吻重合了。 此刻她的话,她的脸,她的笑,她的怒,把脑子和心里都塞的满满的,浑身上下热热的涨涨的。 “等等我,等我解决好一切,就在一起。” 想起她说的这句话,陈最无声的笑了笑,好像自己是一个等着给名分的小媳妇一样。 苏樱子,我等着你,你早晚是我的。陈最长长吸一口气,满心餍足的闭上眼。 之后的几天,苏樱子白天上工,有了洪书记那次的警告,许长青老实了不少,不敢再那么明显的针对苏樱子,洪书记日理万机,他当然不会把一个乡下丫头的事儿放在心上,但是许长青知道,苏樱子一定会把洪书记这句话当作尚方宝剑,如果自己对她揪着不放,这丫头一定会真的告到洪书记那里去。 未免不必要的麻烦,许长青暂且放过苏樱子,以后再找机会慢慢清算。 得了空闲的苏樱子,白天上工,晚上到城里卖内衣,每天下午陈最都会在村外的路口等他,两个人一起进城。 她一直觉得自己来自后世,很多思想和行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很另类,很出格,这几天她发现,陈最这个人,才是真的出格,他做的很多事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黑市卖古玩,药店卖草药,誊抄小黄书。 他誊抄的小黄书,不仅仅是给冯晓晨供货,电影院,机械厂,学校,几乎很多地方都有他的下线。 除此以外,他还会倒卖一些从京市那边的稀罕货,女孩子的发卡,口红,粉饼,每次去邮局取了货,都不用拿回去,那些跟他对接的人,直接抢完。 苏樱子跟他去取包裹,看到上面的发货地址是京市。 “你在京市那边有货源?”苏樱子好奇的问。 陈最颔首道:“是京市那边的朋友帮我找的货。” 看着那些货,苏樱子说:”你很懂得挣女人的钱。” 陈最低头笑笑:“男人的钱我也挣,比如那些书。”而后说道:“其实赚钱就是一个简单的道理,我有的你没有,我知道的你不知道,我懂的,你不懂。” “信息差?”苏樱子很诧异,这不就是后世常说的信息差吗? 信息差向来是赚钱的最有效途径,打破认知局限,提炼出更高阶层的认知,你就能赚取低阶层认知人群的钱,这就是信息的重要性。 “你说什么?”陈最听到这个词语微微一愣。 “我的意思是说,做生意,信息很重要,利用人与人,地区与地区之间的信息和发展差距挣钱,大有获益。”苏樱子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你说得对,很对,我之前觉得你就是胆子大,瞎闯瞎冲,现在看,你很懂做生意。”陈最看着苏樱子,眼里闪闪发光,似乎又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苏樱子满脸傲娇的挑挑眉:“跟姐学着点,姐会的多着呢。” 陈最:“…….”一说胖,她就喘,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谦虚呢。 苏樱子现在还是以人民公园为主要活动场所,毕竟自己建立起来的所有客户群体,都在这个公园里。 这几天,马爽前前后后帮着买了十件内衣,苏樱子当即就送给了她一件。 苏樱子这么爽快,让马爽喜出望外:“没想到你真的会送我一件,还有人提醒我长个心眼儿,万一你耍赖皮,让我直接把你告到市管会去呢。” “做生意,第一条就是诚信为本,对客户要诚信,对你这样帮自己卖东西的,更得诚信,以后才能有更长远的合作不是?”苏樱子笑笑道。 “你还真把我当成给你打工的了?”马爽嗔笑道。 “我把你当朋友,当给我带来财运的贵人,只要你愿意,咱们可以一直合作,我保证对你赤诚以待。” “行。”马爽从苏樱子笑笑,这样爽快的人,她心里自然喜欢。 把东西收好,跟苏樱子说:“我这边可能还会有人要这款内衣,你手上还有那么多货吗?” 之前从田丽那边拿了二十件,现在卖的只剩下两件了,确实该补货了:“过几天就有补货了,让美女们等一等。” 马爽:“好,我们剧团这几天要到外地去演出几天,等我回来,你给我送来就行,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如果在公园这边见不到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 手上剩下的两件内衣,苏樱子打算给自己留一件,给小妹苏云留一件,不打算卖了,跟马爽分开后,便直接到公园门口找陈最。 苏樱子走到,走到公园门口时,看到陈最和冯晓晨,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站在陈最面前,长发披肩,夏风吹着发丝轻轻舞动。 “樱子,过来。”陈最看到她招呼了一声。 那女孩子随即转过头,看向苏樱子。 苏樱子走过去,从女孩点点头:“你好。” 女孩上下打量苏樱子一眼:“你好,原来你就是苏樱子?” “对,我就是苏樱子。”苏樱子点头回答的坦率自然。 女孩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微微笑笑:“我弟可是把你一顿夸呢,说你有胆识有胆略,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是吗?”苏樱子看了一眼冯晓晨:“夸得不错,下次继续。” 冯晓晨嘿嘿笑笑:“看见了吗姐,她特别有意思。” 女孩白他一眼,看向陈最:“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你俩物以类聚。” 陈最勾起嘴角看了一眼苏樱子,然后沉声道:“我就当你夸我俩了。” 女孩冲苏樱子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冯晓阳,冯晓晨的姐姐,在纺织厂工作。” 苏樱子与她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冯晓阳问:“那个东西是你卖的?” 苏樱子点头:“对。” 冯晓阳看了一眼陈最:“我就说嘛,这小子的胆子也不至于大到这么离谱,我已经拿给工友看了,好几个人央着我帮她们带货,你那边还有吗?” “有,你要多少?我做个登记,统计好后去订货,到时候我怎么联系你?还是联系…….”苏樱子看了一眼陈最,抿嘴笑笑道:“还是联系冯晓晨?” 忽然被cue到的冯晓晨,赶紧搭话道:“联系我可以啊,我们直接在公园门口碰面就行,但是你直接给最哥不是更方便?”冯晓晨疑惑的问。 “但是,你直接给你姐不是更方便?”苏樱子反问。 冯晓阳看了一眼陈最,低头笑笑:“可以,交给晓晨就行。” 冯晓晨嘻嘻的说:“行啊,我帮你们带货,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不给我看?” 看来这小子果真老实,没敢偷偷打开上次那个纸包。 “你管那么多。”冯晓阳一脚踹过去:“老实给我带回来,敢偷看,我弄死你。” 冯晓晨缩缩脖子:“不敢,不敢。” 陈最拉起苏樱子说:“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回去了。” 正要走时,冯晓阳说道:“老姚给我信儿了,说那个壶找到买家了,让你抽空送过来。” 陈最点头:“好,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陈最问苏樱子:“为什么舍近求远,把东西交给冯晓晨,不让我带给冯晓阳?” 苏樱子沉默片刻后说:“因为我…….护食儿。” “护……食儿?”陈最眉心跳了跳:“我是那个食儿?” 苏樱子轻声笑笑:“你很想和她多接触吗?” 陈最没有否认直言道:“即便没有你的这件事,我和她也的接触也必不可免,我的很多货都是经她手出去的。” “哦~”苏樱子长长的哦一声:“大队长千金,纺织厂女工,你的桃花还真旺呢。” 陈最吱的一声刹住车,苏樱子又一次不可避免的撞到他的后背,愤愤的揉着鼻子:“讨厌,干嘛又急刹车?” 陈最回头看着她:“我看看是你的鼻子酸还是说话的口气酸?” “哪儿都酸。”苏樱子揉着鼻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这儿桃花朵朵开,我也得酸得过来呀。” 陈最闷声笑笑:“不过我这儿多少桃花开,我这朵只开在你身上,满意吗?” “走吧。”苏樱子心满意足的笑笑,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那个冯晓阳对陈最绝对别有用心, 不是有句说,人只有两件事藏不住,一件是咳嗽,一件是对一个人的喜欢,冯晓阳看陈最时,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所幸,陈最没有否认,也没有急切的辩驳,这个态度让苏樱子很受用。 “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事儿,你抓紧帮我办一下。”苏樱子提醒他。 陈最的身影一顿:“你确定要那样做吗?” “当然,事不宜迟,你帮我准备好需要的东西,我这边要开始筹划安排了,别耽误我的事儿啊。”苏樱子拍拍陈最的后背。 陈最叹了口气说:“好吧,尽快交给你。” 第87章 脑补了我们多少情节呀 苏樱子再去给田丽做药膳的时候,把上次拿货的本钱还给了田丽,又让她帮忙再拿二十件。 对于苏樱子这么快就把那二十件衣服卖完,田丽很是惊讶了一番。 她知道以苏樱子的胆识手段,卖掉这二十件衣服不成问题,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卖完了。 “行,我跟我爱人说一下,让他再给你拿点儿。” 临走之前田丽问:“对了,你退婚的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樱子敷衍道:“快了,快了。” 田丽眉开眼笑的说:“加油,加油,小樱子你一定要成功,不然,我会在小陈心碎之前,先心碎, 你知道吗?你和小陈特别合适,我觉得你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长相,性格,做事风格,哪哪儿都合适,我就想着以后你俩要是结婚了,生个孩子该是什么样?” 田丽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子。 苏樱子笑着摇了摇头:“你,你到底给我们脑补了多少情节呀?” “脑补?对,就是脑补,我自己在脑子里已经给你俩安排好一生了,哈哈哈。” 苏樱子无语的笑笑:“我谢谢你。” 日子过的紧迫又飞快,苏樱子在田丽那里又拿了两次货,几乎没有积压,很快就被马爽和冯晓阳卖出去了。 二叔那边的课桌椅马上就要收工,苏樱子去看了一下,做工精细,成品非常板正漂亮,比起样品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叔说五天内绝对可以完工,距离退婚的期限也只剩下八天了。 苏樱子算了算手上的钱,内衣卖了三十二件,一共挣了四十八块钱,这些桌椅交货之后,可以结回余款五百块,把赊欠的一百九十元木料的钱还上。 二叔和东升没日没夜的干才把货赶了出来,定然是不能让他们白干的,按照二叔平时出去给别人的做木工的工钱,一个月最少也能挣六十块钱,东升做小工一个月也得二十。 她打算给他们两个人九十块钱做工钱,这样自己还能剩下二百一十块钱。 苏樱子把墙洞里的纸盒子掏出来,把里面所有的前都倒了出来,这里面还有这几天卖内衣的四十五块钱,她一分一分的数了数,一共六十一块五毛二分钱。 苏樱子把手里的前数了一遍又一遍,都快数烂了,六十一块五毛二,没有多数一分来,这样加上桌椅挣的钱,一共是二百七十一块五毛二,还差二十八块四毛八。 还剩八天,怎么去挣着二十八块四毛八呢? 苏樱子长长的吸了口气,还是要去田丽那边拿几件货,这样看看能不能尽快卖出去把钱凑齐,时间紧迫,还是得做其它的打算,以防万一才行。 苏樱子心里盘算着周旋的计划,房间门被推开,大姐和小妹走了进来。 “这么多钱?”小妹苏云惊讶的看着二姐身前的一堆零钱。 苏玲回头赶紧把门关上,嗔怪的说:“你这些钱赶紧收好,万一让苏东科开到,不定要使什么坏呢,肯定得缠着爹把你这些钱都弄走不可。” 苏云也连连点头:“是啊,二姐,他现在正在为孙家提的新彩礼要求发愁呢,天天缠着爹给他想办法筹钱,爹都快愁死了,要是知道你手上有这么多钱,肯定会来抢呢。” “他敢,他要是敢动我的一分钱,我肯定打的他满地找牙。”苏樱子凶巴巴的握了握拳头。 苏云咯咯的笑:“我就知道二姐最厉害,苏东科最怕你了,二姐,你这是多少钱,我帮你数数?” 苏樱子顺势仰到床上,翘着腿,带着些疲惫的语气:“数吧数吧,看看你数一数,能不能多数出几块钱了。” 苏云拿着钱,一张一张的数起来,都是一块,五毛,一毛,和五分一分的纸币,她把钱按面值分好,再一份份的数。 苏玲看着小妹笑了笑,拍了拍苏樱子的腿:“还差多少?” 苏樱子眯着眼睛沉声说:“还差一点儿,不用操心,我会凑齐的。” 苏玲叹口气:“一个月三百,你要是能凑得齐,真的是有通天的本事了。” 说着便到了衣柜那边,在那个破烂的衣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手帕,从里面拿出一卷钱,塞到苏樱子手里:“这个给你。” “什么呀?”苏樱子抬手看到手里是钱,蹭的就坐起来。 “大姐,你还藏着私房钱呢?”打趣的看着苏玲。 苏玲白她一眼:“谁还没点儿体己钱啊?我本来打算留着给自己添嫁妆的,你现在急用,先给你用。” 苏樱子那卷钱打开:“多少钱啊?”一张张数了数:“八块五?” “你怎么存下这么多钱的?你的工钱,队里不都是给爹的吗?”家里几个人挣的工分结算的时候,大队里都是直接把钱给苏大强,从来不过苏樱子和苏玲的手, 大姐几乎没有零花钱,也就过年过节,苏大强会发发善心,每人给她们五毛钱做零花,真不知道大姐是怎么存下这么多钱的。 “我纳鞋底,有时候会让人帮着带到集上去卖,慢慢攒下来的。”苏玲坐到床边上低声说。 一个鞋底几分钱,大姐存下这些钱真的不容易,她一向节俭,一件衣服能穿三四年,苏大强向来对女儿抠搜的很,两三年也不会想着给女儿添件新衣服,倒是那个败家的儿子,每年过年必做新衣服。 现在大姐居然舍得把多有的存款拿出来帮她,苏樱子捏着那些钱,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她把钱重新用手帕包好,塞给她:“大姐,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自己有办法,这些钱呢,你自己放好,以后嫁人了手里有点私房钱,日子会好过一点儿。” 苏玲拧眉啧一声:“我嫁人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你这事儿是火烧眉毛的,我还能不知道个轻重缓急?给你就拿着,以前不成天惦记着我的零花钱?三分两分的都偷,现在给你还不要了?假惺惺的干什么?” 苏云把钱直接塞给苏云:“一块儿数出来。” 苏云咬着唇,偷偷的看了看两个姐姐:“二姐,我觉得大姐说的对,谁急,就先紧着谁,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大姐不就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钱和大姐的放到一起。 “你干嘛?”苏樱子和苏玲看到了,同时出生喝斥道。 “我也要帮二姐出把力呀。”苏云嘟着嘴说:“从小二姐就那么疼我,现在关键时刻,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那个许光烈不是个好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姐跳进火坑,二姐,你为了自己的幸福反抗不公平的命运,我很佩服,所以二姐,我支持你。” 苏云眼神灼灼的看着苏樱子,从小二姐就是她的榜样,勇敢,坚强,而自己总是那么胆小怯弱,一直在二姐羽翼保护下长大,现在二姐遇到了坎,尽管自己力量微薄,她也要竭尽所能帮助她。 “听听,到底是读过书,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虽然我没听懂,但是,小妹说的就是我的意思。”苏玲抱着苏云的肩膀笑着说道。 “你俩......真是。”苏樱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她从小活的孤立无援,她的世界,没有可以轻易倚靠的肩膀,也没有随时伸来的援手,她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唯有自己是最坚实的依靠,也唯有自己靠得住,那些所谓的朋友,只有利益分享时才会趋之若鹜。 “好了,现在一共是七十二块五毛三,哎呀,二姐还差着多着呢?怎么办呢?”苏云满面愁容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笑笑,抱着苏云和苏玲的肩膀:“放心,姐外面还有一笔钱没有收回来,本来还差一点,现在有了你们给我的这些,正好就够了,啧,唉,有姐妹真好啊,有你俩真是我之大幸。” 苏樱子言语夸张的说着,想让她俩宽心。 苏玲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贫嘴。” 苏樱子嘻嘻笑笑说:“大姐,你把这些钱借我,放心,我一定加倍还给你,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一份厚厚的嫁妆,绝对把你体体面面的嫁出去,让你在婆家横着走。” “呸,我是螃蟹呀?我横着走?成天说话不着调,以后谁敢要你?”苏玲白她一眼。 “大姐,二姐,以后我好好挣钱,把你俩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咱们以后在哪都不受气。”苏云抱着两个姐姐的胳膊撒娇的说。 “好,咱们姐妹一定要好好活出人样来,不管在哪里绝不委屈自己。” “好。” “嗯。” “诶,小妹,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说,学校里有没有让你心动的小男孩?”苏樱子忽然调转话头开始什么苏云。 苏云脸一红:“我才没有,我,我只想学习。” “哎呀,不要学成书呆子嘛?浪费青春,青春萌动酸酸甜甜的最有味道了,不要浪费哦。” “你这个丫头,净胡说,别教坏孩子行不行?” “我没说错啊,你看小云脸红了,肯定有情况。” “我才没有。” “快说” “哎呀二姐你别闹我,哈哈哈,你别咯吱我啊,大姐救命。” 姐妹三个闹作一团,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三个人瞬间愣住,朝门口看去。 第88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看清进来的人后,苏云第一反应是去收拾三人嬉闹时散落在床上的钱。 她手忙脚乱的把钱抓在手里,藏在身后,怯生生的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娘。 “你来干什么有事?”苏樱子正色做好问道,她娘现在正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云藏在背后的手。 “我,我来问问小云,学校这个月给你的伙食费,你还剩多少?”她娘看着苏云问。 苏云低头回避着她娘的眼神,小声说:“没,没剩了,只够吃饭用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苏樱子蹙眉问道。 她娘往屋里走了两步,苦着脸,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樱子呀,因为你那么一闹,孙家涨了彩礼钱,还另外多要了许多东西,你爹都快愁死了,为了多挣点儿钱,天天去砖窑干活,人都快累死了,我这不是来问问看小.....看你们三个谁的钱宽裕点,拿出来帮帮你爹吧。” 苏樱子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是吗?苏东科干什么呢?他怎么不去砖窑干活儿挣钱?” 她娘拧着眉啧一声:“他那干得了那活儿?要累死人的。” 听听,她和大姐可以干,老头可以干,宝贝儿子却干不了,这女人没救了。 “他去干活儿是为了给他儿子挣钱娶媳妇儿,你不去找你儿子想办法,来找我们干什么? 大姐每天累死累活挣的钱都给家里了,她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小云那点儿伙食费你也要惦记,是打算饿死她吗?”苏樱子冷面睨着他。 她娘嗫喏一阵瞅着苏云的手说:“不管怎么说,他是你们的爹,你们做女儿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你,你们那不是有那么多钱的吗?给他一点儿怎么了?” 苏云心里一紧,把钱攥紧,紧张的看着她娘:“这钱,这钱不能动。” 她娘脸一黑:“死丫头,一天到晚上学,一点活儿不干,一个工分也不给家里挣,一点儿钱还看的那么紧,财迷心窍。” 苏云涨红着脸,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还是坚持着说:“这钱不能动。” 苏樱子走上前一步站到她娘面前:“那钱是我的,是我这阵子攒下来退婚的钱,你不用惦记了,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凭什么只让女儿心疼爹?儿子怎么不心疼他呢?你要是心疼自己的老头儿,你可以陪他去砖窑干活,陪他一起给你儿子挣结婚的钱,我之前说过了,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你走吧,我们要睡觉了。” 苏樱子的话说得决绝又冷酷,她娘敢凶苏云,看见苏樱子却心里发毛,没敢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刚走出门,就听到身后门哗啦一声关上,上了栓。 她娘回屋看到正坐在凳子上抽烟的苏大强,束手站在边上没敢说话。 “她们怎么说?”苏大强白她一眼问。 “说,说没钱。”她娘怯懦地瞟了苏大强一眼。 “放屁。”苏大强顿时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东科刚才明明听到他们在屋里数钱。” “那,那是樱子打算拿来退婚的钱,她怎么肯拿出来。” “哼,不知道出去做了些什么勾当,竟然能挣回这么多钱来,要是给家里惹了麻烦我非打死她。”苏大强狠巴巴的敲了敲烟袋,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气都不敢大声喘的女人,恶声恶气的说:“要你有什么用?钱钱挣不来,活活干不了,生了三个闺女一个比一个白眼狼。” 她娘扁扁嘴小声嘀咕:“也是你闺女,你怎么不自己去要钱?” “你说什么?”苏大强瞪着眼睛大声喊道。 她娘吓的一激灵:“我,我去刷碗。” 说完赶紧出门,快步往厨房走去。 加上大姐和小妹给的钱,还差约么十八块钱,就满三百了。 十八块,再去田丽那边拿一次内衣,加上一次药膳的钱,差不多可以够了,苏樱子暗自盘算着。 再一次进城见到田丽时,却出了意外。 “樱子,这内衣怕是拿不了了。”田丽面露难色。 苏樱子心里一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田丽踟躇片刻后说:“有人在查我爱人往外放货的事儿。” 苏樱子每次只拿十几件,这阵子也不过一共拿了四十多件,对于红光服装厂来说,每天淘汰的残次品数量也不会比这个数量少,更何况他一个销售经理,不会因为少了四十几件货,就被查,除非,除了苏樱子他还给别人供货。 苏樱子心下清楚,却不好直接说明白,关心的问了一下:“影响很大吗?是我给他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田丽摆摆手说:“嗨,跟你没关系,不瞒你说,除了你之外,他也给其他人私下供货,最近市面上出现这款内衣,被他们厂里人知道了,所以开始查这件事, 其实,他们厂里也有其它人,把厂里的产品拿出来卖,这种事并不稀罕,不要紧,只是暂时要避避风头,不能再拿货了。” 自然是不能在这个档口上顶风作案,苏樱子点点头:“我明白,田丽姐,你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谢谢你。” 田丽笑笑说:“这有什么,顺手的事儿,等过了风头,我让他再给你拿货。” 从田丽家出来,苏樱子心里琢磨着没了内衣的这项收入,剩下的这十八块钱该怎么办? 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神色恍惚的往前走,在拐弯处跟别人不小心碰了个顶头。 “哎呦。”那人惊呼一声。 “不好意思,对不起。”苏樱子连忙道歉。 “眼睛瞎了?往别人身上撞?”被撞的是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她紧忙看看襁褓里的孩子,然后怒气冲冲骂道。 “对不起,我不小心的。”虽然女人有些得理不饶人,但是毕竟是自己撞到了人家,而且还抱着个孩子,苏樱子便又诚恳的道了个歉。 “走路不长眼,你那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女人依旧不依不饶的咄咄逼人。 苏樱子蹙蹙眉心:“同志,我已经说对不起了,不必这么得理不饶人吧?”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差点撞到我的孩子,要是撞坏我孩子,我饶不了你。”女人横眉竖眼一脸傲慢的瞪着苏樱子。 苏樱子吸口气,今天真是不顺,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你也说了,我差点儿撞到孩子,所以我撞到了吗?这条路是公家的,你走得,我也走得,拐角处视线受阻,我没看见你,你也没看见我,也不好说是谁先撞到了谁,大家都不是故意的,我首先道歉了,你还这么咄咄逼人就有点过火了。” 那女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气愤的喘气瞪着苏樱子。 “怎么了?怎么了?”这时后面跑过来一个男人,手里提了一堆东西,小跑着走到女人身后,急切的问:“怎么了?不是让你等我一会儿吗?你怎么走这么快呢?” 苏樱子朝男人瞟了一眼:“嗯?”有点儿眼熟。 是他?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人民公园买内衣时,那个被小三姐逼着买她内衣的男人吗? 这时男人也抬头看了苏樱子一眼,对上苏樱子戏谑的眼神时,愣了一瞬,片刻后,脸上慢慢浮出一丝惊惧的神色。 “看什么呢?”女人冲男人吼了一声:“这个女人差点撞到我和儿子。” 男人有些慌乱的闪闪眼睛:“是吗?” “什么是吗?你看看你这个窝囊样,我和儿子差点儿被撞伤,你就一句是吗?”女人一脸鄙夷的看着男人。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你和你儿子哪里伤了?要不要现在去医院验验伤?咱们三个都验验,定了伤,在到派出走一趟,让公安给咱们定定责任?你要觉得不够,咱们去法院判判?”既然你要把小事化大,那咱们就敲锣打鼓的往大了搞呗。 男人赶紧安抚女人:“好了,好了,都是不小心的,咱们赶紧走吧,别让风吹到孩子,你刚出月子在外面待久了不好,爸妈还在家等着呢,咱们赶紧走吧。” 女人不甘的剜了男人一样:“窝囊废。” “倩倩,这是怎么了?咦,樱子,你怎么在这儿?” 苏樱子回头一看:“崔阿姨?” 崔阿姨一脸笑意的走过来,疑惑的看看他们三个:“你们这是怎么了?干嘛呢?” 对面那个女人和男人冲着崔阿姨喊了一声:“妈。” 妈?苏樱子微微张开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樱子,这是倩倩,是我女儿,这不是生了孩子刚坐完月子,我让她带着孩子到家里住几天,倩倩,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苏樱子,你之前吃的那野鸡还有鸡蛋,都是樱子给弄过来的,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崔阿姨左右看看他们。 崔阿姨和关叔叔那么平易近人,没想到女儿竟然这样跋扈,更没想到她男人在她面前这么唯唯诺诺,背后竟然偷偷养小三,这叫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没事儿,崔阿姨都是误会。”苏樱子冲崔阿姨笑笑。 “那就好,咱们别在这儿呆着了,回家吧,樱子你也来一下,你关叔叔这几天一直念叨着那个桌椅的事儿呢,正好她今天在家,你跟我回去,跟他说一下。” “也好。”快完工了,确实该跟关叔叔沟通一下交货的事情。 第89章 我找谁不行,找你干嘛 关倩斜睨着苏樱子翻了个白眼,径直往家走去。 崔阿姨尴尬的冲苏樱子笑笑:“我这个丫头,从小被惯坏了,樱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苏樱子轻笑着摇摇头:“不会。” 身后那个男人一脸铁青的瞟了一眼苏樱子,苏樱子看过去时,他眼神慌张的闪躲开, “赵强,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看着她呀。”崔阿姨催促着男人。 “哦,哦,知道了妈。”赵强慌里慌张往前跑,跑了两步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又慌里慌张的捡起来,匆匆追过去。 “唉。”崔阿姨皱着眉叹口气:“一天天毛毛躁躁,颠三倒四的。” 这个赵强的相貌气质实在看不出什么优越之处,反倒贼眉鼠眼带着一丝猥琐,那个关倩虽然跋扈,长得却不差,家世又好,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算般配,看得出崔阿姨对这个女婿也不是很满意,这男人明显是高攀了,这种条件下,竟然还敢偷吃?真是勇气可嘉。 “看着挺老实的。”苏樱子挑眉说道。 “哼,没什么大本事,也只剩下老实了,也不知道我这闺女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厂里那么多有前途的青年才俊看不上,非得看上这么个开货车的司机。”崔阿姨一脸无奈的说。 “开卡车的?这年头开卡车可是个好工作啊,工资又高,待遇又好。”苏樱子恭维道。 “有什么用啊,到死也就是个跑车的,那比得上走仕途的人有前途。”崔阿姨摇摇头,带着苏樱子往家走。 一进家门,就听到关倩正咋咋呼呼的跟关叔叔抱怨:“这么热的天,我带着孩子骑自行车过来,都快热死了,你怎么就不能安排个车去接我?” “胡说,那车是厂里的,是我可以随意调配私用的吗?”关叔叔语气虽然严肃却也带着一丝宠溺:“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你辛苦了,一早给你熬好了绿豆汤解暑,快喝一点儿。” “那姚芳芳怎么就可以用厂里的车?恨不得出门买菜都让厂里排个车接她。”关倩满腹的抱怨。 “你什么都要跟姚芳芳比,姚芳芳的爸爸是厂里的一把手,用个车谁敢说什么?你爸除了工作,都没有私自用过厂里的车,给你用,不是给人家小辫子抓吗?”崔阿姨进门就开始数落关倩。 “哼,说到底还不是人家位高权重,爸也真是的,在厂里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不咸不淡没有实权的职位,让我们也跟着被人瞧不起。” “闭嘴,你爸兢兢业业的工作,厂里是看得到的,早晚会重用,现在就是你爸爸的关键时期,你别瞎胡闹啊。”崔阿姨喝斥这关倩,冲她使了个眼色,警告她还有外人在,不要乱说话。 关倩斜睨了苏樱子一眼:“你俩也真是,什么人都往家领,妈,你也是的,你看人家的媳妇儿都帮着丈夫结交些官太太,你可好,竟和那些土了吧唧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 “闭嘴。”虽然关倩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看向苏樱子是眼里的嫌弃一览无遗,老关斥责女儿:“倩倩,你太无礼了。” 冲苏樱子尴尬的笑了笑:“樱子来了?快进来坐,让你见笑了,抱歉。” 苏樱子听着关倩话里话外的嫌弃,冲关叔叔轻笑了笑:“关叔叔,倩倩姐姐也是为您着想才说这些话的,女儿关心父亲无可厚非嘛。” “樱子真是个心胸豁达的好孩子。”女儿这样的态度,实在让做父母的难堪。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嘛,攀附权贵是人性,谁都希望可以借着别人的力量走的更远,爬的更高,但是相比一味趋炎附势的人,我觉得像关叔叔这样可以和工人,群众打成一片的领导,更得民心。”苏樱子言语诚恳的说道。 “樱子说的真好,人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得失,领导更不能眼高于顶,只往上看,这不是为官之道。”老关很赞成的看着苏樱子。 “哼,一个乡下丫头懂得什么为官之道?净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现在说这些哄着我爸高兴的话,不也是趋炎附势吗?”关倩嗤之以鼻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朝关倩笑笑:“关倩姐姐真是目光如炬,说的不错,但是攀附权贵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只是个小女人,做不了像关叔叔这样心系群众的领导, 但我说的是实话,正因为关叔叔有这样的心胸和向下兼容的格局,我才能有幸运跟关叔叔结识,不是吗?” 关倩讥笑一声:“把巴结人说的这么好听,看不出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谢谢关倩姐姐夸奖,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是个俗人,所以不可免俗,希望关倩姐姐身边没有趋炎附势的人,也希望关倩姐姐不必放低姿态迁就穷酸。”苏樱子说完瞟了一眼赵强。 关倩和赵强神色一滞,各有各的思量,赵强带着些心虚的惊慌不敢直视苏樱子的目光。 “你说谁穷酸呢?”关倩竖目一瞪。 “说我自己呀,关叔叔和崔阿姨没有嫌弃我,还一直在帮补我,我很是感恩,所以对她们坦诚以待,绝不会做那些背信弃义的事情。”苏樱子轻言淡笑道。 一直坐在摇篮边上看孩子的赵强眼底一慌,忽然孩子哇哇的哭起来,他赶紧拉住关倩:“倩倩,你赶紧来看看孩子,是不是饿了?” 关倩狠狠地白了苏樱子一眼,卫生球似的白眼珠猛地翻了个个儿,转身去抱孩子。 老关看着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冲苏樱子招手:“樱子过来坐。” 苏樱子应声走过去,坐到沙发上:“关叔叔,正好今天进城,我就跟你说一下,那一百套桌椅大概四天之后完工,我到时候安排送过来,送到厂里?还是直接送到接收的学校?” 老关惊喜的说道:“是吗?做得这么快?直接送到学校吧,这样最方便,我一会儿把学校地址写给你,到时候我会安排人过去接收,给你结算尾款。” “行。” “一百套桌椅不是小数,你们打算怎么送货呢?”老关问道。 苏樱子沉吟片刻道:“平时送家具,都是地板车拉着去送货,我在村里找十辆地板车应该可以装得下。” “呦,大老远的,用地板车拉过去可够麻烦的,这样吧,你找个拖拉机,或者货车吧,运输的费用给你报销。” 苏樱子点头:“行。” 跟老关和崔阿姨聊了一会儿,苏樱子余光瞟到那个赵强一直时不时从他们身旁经过,估计是担心苏樱子跟崔阿姨两口子说什么。 喝了一杯茶,苏樱子便起身告辞了。 在门外街角的拐角处,苏樱子靠着墙等了一会儿,果然不出所料,约么几分钟后,赵强匆匆跑了出来,在门口东张西望一阵。 “找我吗?”苏樱子从街角走出来。 赵强愣了一瞬,拖拖沓沓的走过来,伸手递过一张纸:“你忘记把学校地址拿走了,爸爸让我给你送过来。” “谢谢。”苏樱子接过那张纸,这是她故意落在桌子的明显位置上的,料到老关会看到,一定会安排赵强送出来。 赵强站在哪儿搓了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说?”苏樱子问道。 “那个,我,我那天,是不是见过你?”赵强吞吞吐吐的问道。 “本来我还不确定呢,你这么一说,那天带着一个女人买我衣服的还真是你呀?”苏樱子一脸恍然的笑着。 赵强目瞪口呆的怔愣住,舔舔嘴唇,咽了咽口水,脸色难看极了。 “但是那个女人好像不是关倩姐姐吧?”苏樱子挑眉问。 “那,那是我妹妹。”赵强闪烁其词道。 “哦,做哥哥的给妹妹买内衣?也不算奇怪哈?”苏樱子调侃道:“赵大哥,你可真是个好哥哥,但不是个好丈夫,给妹妹买,不给老婆买,有点儿过分了,我想着改天我也送关倩姐姐一件,告诉她小姑子都有了,她也该有一件啊。” “你,你别.......”赵强急得慌作一团,一脸祈求的连连摆手:“我求求你了,你要是告诉她我就完了,你也看见了她那个人又厉害又跋扈,我惹不起她,算我求你了,你放我一马,有什么要就尽管提,我一定在所不辞。” 苏樱子弯唇笑笑:“你是司机?” “对。” “有车?” “有。” “好,那你四天之后,开车到石盘村帮我把那批桌椅拉到这个学校,怎样?” “你想用车?” “对啊,你也听到了,我这边运输是个大问题,卡车并不好找,既然你有,那就拜托你了。” 赵强一脸为难,现在车队的车很紧俏,每天活儿都接不完,哪有那个闲工夫给她拉货,再说了私自动用车队的车,被抓住麻烦就大了。 “为难啊?那我去找关叔叔,让他跟你说?”苏樱子冲他眨眨眼。 “行,行行,我想办法。”赵强狠狠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个运费?” “运费?你自理。”苏樱子莞尔一笑。 “我,我自理?这一趟最少也得八块钱,我爸不是说了,你可以报销运费的吗?”赵强问道。 “报销的运费当然归我,如果还要付运费,我找谁不行,找你干嘛?”苏樱子把写着地址的纸条递过去:“你再不回去,小心关倩发飙哦。” 赵强一把夺过纸条,咬着牙说:“行,我自理运费。” 第90章 我又不是别人 因为没有从田丽那边拿到货,晚上就不需要再进城了,从城里回来之后,苏樱子去了一趟红星村,要告诉陈最今天不用再接她进城了。 这几天就该收麦了,各个村子严阵以待,备好工具,晾晒场地,为开镰做准备。 红星村的麦田里,大队长董常山带着村里几个干部和陈最正在地头查看麦田情况。 董常山此时拧着眉带着愁容问:“陈最,你确定最近有雨吗?” 陈最颔首:“最近一直出现絮状高积云,这说明空中气流不稳,乱流丰富,最近空气湿度也很大,都是下雨的征兆,而且我估计还有下冰雹的可能。” “冰雹?”下雨就够头疼的了,麦子眼看就要熟透了,要是一场大雨下来,麦穗会毫不客气的发霉发芽,这要是冰雹,一阵乱打,麦粒直接被打掉进地里,今年就得绝收。 “我看陈最这话,说的也不假,老话说,棉花云,雨快淋,我看着这天也不对头啊。”村里一个上年纪的大爷,看看天也是一副愁眉不展。 董常山呼噜呼噜脑袋下了决心说:“那就抢收,争取在雨来之前让麦粒归仓。” “可是这麦还没熟透呢。”有人提出异议。 “麦熟一晌,小麦成熟,一刻有一刻的变化,太阳要是晒得好,一晌就能熟透,咱们不如再等等,兴许雨下不来呢,我看这天晴的好着呢。”也有人附和道。 “老天爷的脸,说翻就翻,还是提早收割的好,总比颗粒无收的强,收割到晾晒也就四五天的时间,抢一抢还是有希望的。”刚才那个大爷提出建议。 董常山点点头:“通知社员,准备好工具,明天开镰。” 回头看了看陈最问道:“陈最,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收割大镰刀做的怎么样了?能用吗?” “差不多了,下午能做出来,明天拿到地里试试。”陈最沉声,这时吴红星跑过来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往路边看。 他看过去,路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这边望过来,他眼底不自觉的荡起一丝笑意,迈步朝路边走去。 “你怎么来了?”陈最走到苏樱子身边,看到她脸上红扑扑的冒着汗,忍不住伸手想帮她擦汗。 苏樱子往后躲了躲,嗔怪道:“干嘛?大庭广众的,避讳一点好不好?” 陈最悻悻的收回手,一脸的不悦的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像见不得人的小媳妇儿似的,心里恨恨的,真想马上名正言顺的跟她在一起,搂搂抱抱贴贴。 “我来告诉你,这几天不去城里了,田丽那边的货出了点儿问题,暂时拿不到货了,你不要去村口等我了。”苏樱子跟他说道。 陈最眉心一簇:“不能拿货了?那你岂不是又少了一个进项,你现在存多少钱了?够了吗?” 苏樱子抿抿嘴说:“快了,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陈最拧着眉低沉着声音说:“眼看也没几天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我还得再等多久?” 苏樱子看着他一脸幽怨的样子,忍俊不禁:“快了,再等等。” “我不等了。”陈最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钱塞给苏樱子:“这钱你拿去,退婚,马上。” 苏樱子看着手里一卷大团结:“土豪啊?出手这么大方?” 陈最瞪她一眼:“什么土豪,别乱话说。” 对对对,这年头土豪这个词可不能乱说,会惹祸的。 苏樱子抬手拍拍嘴巴然后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不用管,给你就拿着。” 这话说的颇有点霸道总裁的意思,苏樱子心里暗笑一声,忽然想到前几天冯晓阳跟他说的那些话,抬头问道:“你是不是卖山洞里的东西了?” 陈最微微一怔,低沉着声音说:“说了别管,这钱拿去,赶紧把婚推掉,我要名正言顺的跟你搞对象。” 苏樱子看了看手里的钱把它塞回陈最的手里:“不好意思,这钱我不要,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熟人的,不好还。” 陈最语气带着郁闷,沉沉的说:“我又不是别人。” “那就更不能,山洞里那些东西都是你心爱的东西,为了我,你仓促卖掉它们,不觉得可惜吗? 这样以来,我心里会觉得对你有亏欠,咱俩之间就不对等了,再说了退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本来没退婚之前撩拨了你,就是我不对,现在再用你的钱去退婚,那我成什么了?”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心甘情愿的。”陈最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在执拗什么。 “可是,我不能那么心安理得,将来咱俩在一起时,这件事会时刻提醒我对你有亏欠,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在意,我会自己想办法,你去把你的东西赎回来。”苏樱子语气坚定的看着陈最。 陈最不理解她的执拗,但是也知道改变不了,只好把钱收回,叹了口气说:“你呀,活得太透。” 苏樱子笑道:“一码归一码,感情是感情,钱是钱,即便咱俩将来在一起了,一旦有了利益纠纷,我也会毫不客气的。” 陈最低头看着她,闷声笑了笑:“小财迷。”然后正色道:“如果,这个坎真的过不去,需要人帮忙的话,第一时间找我,明白吗?” 苏樱子点头:“知道了。” 陈最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忍住想揉揉她头发的冲动。 “对了,我估么着天会下雨,我们村要抢收小麦了,你也跟你们村里提个醒,最好早做打算以防万一。”陈最提醒苏樱子,不管与许长青有什么恩怨,麦收是大事,不能与个人恩怨混为一谈。 苏樱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她看陈最一脸郑重,便知道这事非同小可。 “你还懂得观天象呢?”苏樱子打趣的问。 陈最低笑:“略懂。” “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这几天小麦抢收,大家都要忙起来了,忙完再见。”苏樱子深深的看了陈最一眼。 陈最深情回望,柔声道:“好。” 苏樱子回到村里,就去找了许长青,跟他说了可能下雨的事儿,建议大队今早抢收小麦。 许长青一脸鄙夷的说:“黄毛丫头,懂什么?小麦还没熟透,抢收只会导致产量减少,你按的什么心啊?你怎么知道天会下雨?还下冰雹?你以为你是谁啊?神棍呐?” 苏樱子沉口气:“我不想跟你吵,麦收关系到整个大队一年的收成和村民一年的口粮,我不会给你开玩笑,麻烦你慎重对待,不要纠缠咱俩的私人恩怨。” 旁边一个大队干部也说道:“大队长,我也听到可能有雨的传闻了,隔壁几个村都打算抢收了,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起来?” “滚蛋,我怎么没听说有村子要抢收?你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到时候产量减产,咱们大队的收成垫了底,你负责?”许长青不耐烦的瞪着那个人。 那人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许长青,这件事关乎整个大队的利益,你不要自作主张,最好召集大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苏樱子坚持自己的主张。 谁知许长青根本不理会她,从她身边走过去,嘟囔了一句:“狗拿耗子。” “我C!”苏樱子心里咒骂一声:“王八蛋,蠢货。” 她看了看大队里其它干部,剩下几个人,低头的低头,出门的出门,也都不理睬她。 “懒得管你们这群蠢货。”苏樱子愤愤的走出大队部。 走在麦田边的小路上,看着远近高低一片金黄,一层层的麦浪,随风起伏,沙沙作响。 不远处吴大爷正带着和胖丫在地边检查麦子,他摘了一个麦穗,在手里搓了搓,搓出麦粒,放在嘴里咬了咬,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快了,快了,快熟了。” 庄稼就是农民的命,从寒冬到酷暑,辛苦大半年就是为了最后收成的时刻,一场雨把麦子都烂在地里,不得心疼死。 苏樱子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吴大爷看到她:“樱子过来了?来尝尝这麦粒,香甜的。” 苏樱子捡了一颗放在嘴里,甜甜的,是小麦特有的香味。 “吴大爷,万一下雨了,这麦子怎么办呢?”苏樱子看着吴大爷问道。 “呦,可千万别下雨,麦子都长到这个程度了,万一下雨,今年搞不好会绝收啊。”吴大爷一脸担忧:“几年前,遇到过一次麦收时节的大雨,那麦子全都烂在地里了,发了霉,生了芽,雨水过去之后,地里腐烂的一片乌黑,却出了一层绿油油的麦苗,麦粒全毁了,那年绝了收,大家连饭都吃不饱,你那时候还小,应该是不记得了。” 苏樱子默不作声的看着这片麦海,低声说:“吴大爷,你看着天会下雨吗?” 吴大爷抬头看了看说:“看着天倒不像是有雨的样子,但是老天爷的脾气谁摸得准呢? 我前阵子看见我家的喜鹊开始存粮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呢,俗话说喜鹊忙存粮,雨水要来到,但愿老天爷能开开眼,给咱们庄稼人一条活路。” “天灾难测,但事在人为,我们可以在大雨到来之前抢收,吴大爷,我听说其它村为了避开雨期,都要开始抢收了,但是许长青却不相信,不打算组织抢收,村里还有没有其它人,可以决定这件事?”苏樱子不想为了那个人渣,毁了所有村民的希望。 吴大爷愣了愣看到苏樱子一脸肃然的样子,心里也沉了一下:“万一真的有雨,抢收确实是上策。”吴大爷沉吟片刻后说:“村里其它人都听许长青的,不敢逆着他,但是有一个人可以镇住他。” “谁?” “你二叔,苏大河。” 第91章 你可别这么没种 “二叔?” “对,你二叔以前是民兵队长,虽然现在不干了,但是威信还在,许长青被他收拾过,对他也有忌惮,可以让他出面,跟大家商量这事儿。”吴大爷说道。 “好,我去找二叔。” 在苏大河家,苏樱子把抢收的事情和许长青的态度说了一下。 苏大河神色变得肃然:“这可不是小事儿,樱子你那朋友确定这天会有雨吗?” 苏樱子点头:“二叔,我这个朋友不是个不靠谱的人,而且就算有五成的可能,咱们也不能冒这个险不是?” 苏大河紧锁眉头,点着头:“对,这事儿关乎全村一年的收成,不能耽搁,他娘的这个许长青就是个吃白食的废物,当初就不该把大队长的位置让给他, 我现在就去大队,跟大家商量一下。”苏大河一边解下身上的围裙,一边跟苏东升说:“东升啊,剩下的都是一些打磨修葺的活儿了,你自己干吧,用点心啊,做好一点。” 苏东升连声应道:“知道了,爹,放心吧。” 苏大河和苏樱子到了大队部。 里面值班的人看到苏大河忙起身:“大河哥,你咋来了?” 苏大河跟那人说:“柱子,打开喇叭,召集村里各家出个代表到大队部来开会。” “啥事儿啊哥?”柱子虽然一头雾水,却老实的打开了喇叭。 苏大河拿起话筒喊道:“全体社员注意,我是苏大河,请各家代表到大队部开会,有紧急事情跟大家商量,马上到大队部集合,马上到大队部集合。” 约么半个小时,村民熙熙攘攘的赶了过来聚集到大队部的广场上。 “啥事儿啊大河,火急火燎的把大家召集过来?”村里一个大爷朝苏大河问道。 “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大家都到齐了吧?召集大家来,是要跟大家说一下,麦子抢收的事情。”苏大河示意人群安静下来:“据我所知啊.......” “苏大河,你干什么?”许长青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冲苏大河喝道:“谁给你的权利召集村民开会?” 苏大河瞄了许长青一眼:“大队部是石盘村的,是全体社员的,怎么着你以为是你家炕头啊只能你往上爬?” 人群中传出一阵嬉笑声。 “你,你少胡搅蛮缠,要是谁都能随便召集社员开会,还要我这个大队长干什么?”许长青指着苏大河指责道。 苏大河一巴掌打开许长青的手:“少他妈指我,你还知道你自己是大队长啊?你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吃的吗? 别的村都在安排小麦抢收了,你还在这儿老龟趴窝呢,非得等全村的庄稼都淹在水里才满意啊?” 周围村民一听这话都炸了锅。 “有雨?那可不得了啊。” “是啊,小麦要是拖到雨里,非得绝收不可。” “是啊,那真的赶紧收割才行啊。” “麦子还没熟透呢,现在割了,一定会减产。” “减产也比绝收好啊。” 许长青听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冲苏大河喊道:“谁告诉你天要下雨?老天爷告诉你的?”看到旁边的苏樱子,心里明白了是苏樱子撺掇的苏大河,便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听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就在这儿信口胡说,你这是扰乱民心你知道吗?” “许大队长,你身为大队长,应该以全体社员的利益优先,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全村百姓陪着你冒险。”苏樱子阴凉凉的看向许长青。 许长青瞪着眼反驳道:“你放屁,我有什么私心?” “高产受表彰的私心。”苏樱子应声说道:“你盼着小麦完全成熟能高产,这样可以在乡里夏收产量比赛里拔得头筹,受表彰,明知道有下雨的可能,还让全村乡亲为了你的那点私心去冒险,不是自私是什么?” 许长青眼神闪了闪,马上还口道:“这叫私心?谁不想高产?”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周围的乡亲:“你们不想高产吗?” “高产谁不想啊,越高越好。” “就是啊,没熟就割,可是会减产不少呢。” 许长青得意的笑笑:“你听到了,下面哪个不是种地的好手?大家心里都清楚,提前收割减产是肯定的,但是你说的下雨可是不一定的事儿?到底哪个是冒险?” 苏樱子冷冷的看了看那几个迎合许长青的村民,神色肃然的跟乡亲们说:“乡亲们,近期有雨是个可靠的信息,我不会拿全村人的收成开玩笑,村里有年长有经验的长辈应该也会对天气有所了解,下雨的可能性很大,我建议大家不要冒险,万一遭了雨,损失不可估量,到时候大家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苏樱子瞟了许长青一眼,阴凉的说道:“许大队长家里余粮充裕,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给乡亲们分一口口粮呢?” 许长青脸色一沉,下面的乡亲们也都面面相觑。 苏大河借机跟乡亲们说:“乡亲们,大家种了一辈子的地,都应该知道老天爷翻脸跟翻书似的,大家别犹豫了,明天咱们集中开镰割麦吧。” “不行,必须等到麦子成熟。”许长青蹦出来厉声阻止。 “许长青,大队是民主的,不是你的一言堂,这件事应该让乡亲们自己说了算。”苏樱子语气铿锵的问乡亲们:“乡亲们,这件事关乎全村人的利益,不如投票表决,同意抢收的举手。” 群众之间一时喧闹起来,窸窸窣窣,议论纷纷,这时吴大爷举起手说:“我赞成抢收。” 苏大河在村民中有些威望,吴大爷是村里的老人,种地的经验丰富,他带了头,其它的乡亲也陆陆续续举起手:“我也赞成。” “我也觉得抢收靠谱一点儿。” “我也同意。” ...... 几乎大半的乡亲都举了手,有一些和许长青走的比较近的村民,还在看许长青的脸色,犹犹豫豫迟疑着不敢举手。 “好,少数服从多数,明天就抢收小麦,今天大家就回去准备一下工具,明天一早开镰。”苏大河一锤定音。 “你,你们,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大队长放在眼里。”许长青看着大家一边倒的跟着苏大河走,气的火冒三丈:“你们谁敢抢收小麦导致减产,这个责任就由你们自己来承担。” 许长青话音落地,人群中都寂静下来,谁都不能确定老天爷会不会下雨,万一不下,抢收导致减产,这个责任谁担得起呢? 苏樱子神色一凛,这个责任可不小,她想着帮乡亲们避免损失,可也不想给二叔招惹麻烦,她看了一眼低头沉吟的苏大河。 苏大河静默片刻,神色沉着,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承担这个责任。” “你不顾社员利益,自私自利,有什么资格叫嚣自己是大队长?”苏樱子鄙夷的看他一眼。 “怎么着?我没资格,他苏大河有资格呗?”许长青气的眼睛都红了。 “对呀,我觉得他比你有资格。”苏樱子坦然道:“最起码,我二叔是真真实实的为乡亲们着想。” “好好,他为乡亲们着想,如果天不下雨,导致减产,这个责任是不是他来承担?”许长青怒气冲冲的质问。 人群中一阵静谧,大家都看向苏大河,有惊诧,有敬佩,也有不屑。 “许长青,如果不下雨导致减产,我二叔自愿承担责任,如果下雨了帮大家避免了损失,你却能捡个现成的功劳,这可不公平。”苏樱子眼神肃然冷冽的看向许长青。 “对呀,做错了被罚,做对了没奖,这上哪说理去?”人群中有人附和。 “你想怎么样?”许长青斜着眼问道。 “既然你笃定自己的判断无误,那咱们就来赌一赌,如果不下雨,抢收导致减产,我和我二叔来承担这个责任,你免责, 如果我二叔判断正确,帮村里避免了随时,证明他比你更有能力,大队长这个位置,你让位,我二叔来当。”苏樱子眼神咄咄的看着许长青。 许长青神色一怔,当初选大队长的时候,本来就是苏大河的呼声更高,是他不稀得干,而自己也打点了村里几个主事儿的人,大队长这个职位才落到自己头上,难不成这个苏大河现在又想来抢这个位置了? 苏樱子看许长青神色飘忽不定,便激道:“你不是笃定自己的判断吗?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舍不得这个位置?还是怕了?” “要我说,大队长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了也该换换了,谁能帮咱们办实事儿,就该谁干。”人群里有人说道。 “是啊,也不能只让大河叔担责任,人家要是预测对了,大队长就该大河叔来做。” 人群中渐渐有人附和。 苏大河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自己本来就不稀罕做什么大队长,这会出来主事也是想帮着乡亲们避免损失,没想到现在竟被架住了,也罢,自己干不干先不说,这个许长青实在他娘的不配。 “许长青,我二叔坦坦荡荡,这么大的责任都敢担,你可别这么没种?” 被乡民起哄的许长青脸色阵青阵白,又被苏樱子一顿激将脱口而出:“赌就赌,我还怕了你们了?这老天要是真下雨了,我就让出这个大队长的位置。” “好,有种,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在场所有乡亲做个见证。”苏樱子拿出一张纸,刷刷写下了一一份契约,递给许长青。 刚才一时情急,脱口应下赌约,现在许长青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但是面对苏樱子挑衅的眼神和乡亲们的起哄,他只能硬着头皮签下来。 “好,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第92章 想要你就是贪心了?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村里喇叭传来召唤村民到麦田集合的呼喊声。 知青和各家的青壮劳力拿着镰刀齐聚地头。 苏大河站在地头,往前一步,也不说话,弯腰刷刷的割起来,按照事先的安排,其它人也纷纷跟上,每人站好自己的麦垄,一字排开,左手揽麦,右手下镰,弯身向前,镰到麦倒,随手放下,继续向前。 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麦田,一垄垄倒下,后面负责捆扎的人跟上去,捆扎麦秸,装上排子车车,运到麦场,等待脱粒。 后面的大婶大娘甚至小学生,就开始背着背篓再后面捡掉落的麦穗, 一时间,整个平原上,涌动着割麦的人头,一架驾排子车,排着队装车,运输,一切井然有序,好不热闹。 石盘村有将近三百亩地,按照现在的收割速度,收割完最少要三天时间,一边收割,一遍脱粒,晾晒,最少也要五天才能让粮食归仓,时间还挺紧迫的。 中午各家把饭送到地头,大家就聚在地头吃饭,也不回家,吃完再接着干。 吃饭时,苏樱子和苏大河坐在一起啃着二婶送来的饼子。 “二叔,不对劲啊,我觉得人头不对,村里几百户人,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点儿人吧?”今天一早来到,苏樱子就差距出不对劲。 旁边的柱子说:“许队长带了一批人去水渠那边了,说那边有紧急任务。”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任务比麦收更紧急?”苏樱子拧眉道:“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柱子悄声说:“那些人都是跟许队长一心的,我听他们说,许长青要分走一部分劳动力,让他们等到麦粒熟透之后,再过来收割余下的部分,到时候增产的一部分都是他们的功劳。” “混蛋,始终想得都是他自己那点儿私心,一点儿也不为大局着想。”苏樱子咒骂一声。 “毕竟,这个下雨的事儿,谁也说不准。”柱子抬头看看天,这么大的太阳,风清云静的,他其实也有点儿怀疑。 “不管那么多了,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吃完抓紧时间干。”苏大河三两口吃完手里的饼,又拿着镰刀下了地。 这样干了两天,那批人始终没有露头,由于人力不足,导致收割进度缓慢,而且干活时间长,人群里已经出现了抱怨。 “唉,我估计这雨啊下不来。” “我看着天也够呛。” “咱们这样干,累死不说,倒是减产了,还得落埋怨。” “是啊,听说跟着许长青到水渠干活儿的,一个天还有一块钱的工钱呢。” “是吗?唉,早知道跟着到水渠去了。” “要不问问明天还要不要人?咱也跟着去?” “那这边怎么办?这不是把大河晾起来了?” “是他自己大包大揽的,管咱们什么事?” “也是” ....... 第三天,又少来了一部分人,原本三天可以割完的麦子,到现在才割了不到三分之二。 苏大河一脸凝重的站在地头,看着麦田里稀稀拉拉的人群,和那些散散慢慢干活的人。 “二叔。”苏樱子咬咬嘴唇,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嗨,樱子,没事儿,如果没雨,大家的粮食能保住,是好事儿,我不过就是担点儿责任,不怕的。”苏大河宽慰着苏樱子。 “樱子,二叔。”这时姜楠拿着镰刀从远处跑过来。 姜楠这几天割麦子,干的热火朝天,脸都晒红了,这会一脸焦急的跑过来,苏樱子忙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叔,有几个知青今天都不过来了,要跟着许长青去水渠,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姜楠一脸焦灼。 今天上午就是宋瑶怂恿大家都不要下地,跟着许长青去水渠,她极力阻止还跟宋瑶吵了一架,也没拦住那些人。 “怎么办呢?二叔?”姜楠急得眼里含着泪,眼看着下地的人越来越少,她心里真替二叔着急:“他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会下雨呢?我爸爸说过,出现这种絮状云叫做高积云,虽然经常出现在晴中,但它是随时下雨的征兆。” “你说真的?”苏樱子抓住姜楠向她确认。 姜楠点头:“我爸喜欢看一下天象方面的书,小时候经常听他说这些。” 苏大河眼神聚了聚:“那么多专业的人都这样说,就说明可能性很大,我们不要拖延了,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吧,走,开干。” 苏大河带头下地干,埋头干起来,其它人也不好再磨蹭,跟着紧锣密鼓的干起来。 中午吃完饭,歇凉的时候,忽然送来一阵风,带着一丝凉意,所有人都跟着打了个颤,大家眼神交汇,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天空依旧是晴朗的,但是那风徐徐吹来,夹杂着的凉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苏大河神色凝重说道:“下地。” 众人不敢有丝毫迟疑,纷纷拿起镰刀冲进地里,速度明显比上午刚开始时快了很多。 约么一个小时候后,地头出现了一大批人,都是村里的村民,手里拿着镰刀急急匆匆的赶过来,苏大河站起身与那些人对视了一眼。 那些人脸上带着些赧色和尴尬,相互看了看。 苏大河冲他们招招手:“开干。” 乡亲们冲进麦田,各自找到地垄,飞快的舞动着镰刀,如行军一般齐头并进。 水渠那边,还有一些人被许长青拦住:“你们干什么?今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工钱不想要了?” 有一个村民说:“大队长,这天色确实不对劲,咱们赶紧回去帮着抢收麦子吧。” “是啊,大队长,抢收才是当务之急,咱走吧。” 刚才那阵风,已经有一大部分人意识到情况不对,不顾许长青的阻拦匆匆赶回去了。 剩下的人,都是平时看惯许长青脸色的人,不敢贸然离开,但是现在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对劲,都急着想赶回去。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跟我对着干?想让我苏大河面前丢脸面是吗?”许长青直眉瞪眼的看着那几个人。 “大队长,现在就别说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抢粮食才是正经事,我不管你们,我先走了。”其中一个村民撇开众人,急火火的往村里跑去。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扔了手里的活儿跟着跑出去。 “你们,你们这帮王八蛋,老子非得好好收拾你们不可。”剩下光杆司令的许长青火冒三丈的喊着。 麦田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用多做安排,割麦的割麦,打捆的打捆,运输的运输,各司其职,麦田里没有嬉笑吵闹的声音,只有哗啦啦的麦浪声,和有条不紊工作进行的声音。 一直到天黑,都没有人主动离开。 苏大河催促着众人歇一歇,先回家吃饭,明天一早过来干,众人纷纷说:“大河,别歇着了,咱们连夜干吧,时间不等人啊。” “是啊,我来的时候看到隔壁刘庄都快收完了。” “都怪我们不听你的,耽误了时间,我们自愿连夜干,连夜抢收。” “对对对。” 乡亲们已经意识到了危机,现在更是干劲十足,但苏大河担心一天一夜这样强度的劳动会把人累坏。 便跟大队的几个干部商议,分批安排人员,夜里倒班收麦,即赶进度,又不影响休息。 众人纷纷赞成。 入夜,无数只手电筒的光线汇集交错,照射着埋头苦干的众乡亲。 粮食是庄稼人的命,或许他们的立场会受到被人的动摇,但是一旦牵涉到庄稼收成,他们的心会第一时间聚集到一起。 苏樱子站在地头看着这样的场景颇多感慨。 “樱子姐。”这是吴大爷家的胖妞跑过来:“那边有人找你。” 苏樱子往路边望去,夜色下看不清人脸,但只那个挺拔的身形,她也能一眼认出,是陈最。 苏樱子快步走过去,小路上陈最拉着一辆地板车,车上放着两个奇怪的工具。 “你怎么来了?”苏樱子仰头问道。 借着微弱的光,陈最看到苏樱子晒得通红的脸,不由得心里一疼,柔声问:“累坏了吧?” 苏樱子摇摇头:“还好,特殊时期嘛,也就忙这几天。” 陈最伸出手指在她脸上微微蹭了一下,夜色黑能遮住别人的视线,苏樱子也没有回避,弯着眉眼任由他的手指从她脸上擦过。 “你们村收的怎么样了?”陈最低沉着声音问。 苏樱子微叹口气说:“我们耽误了一些时间,恐怕在雨前收不完的。” 陈最闪过身,走到地板车旁说:“这两个工具,可以很大程度提高收麦的速度,红星村原本需要五天的收割期,用这个工具三天已经结束了,一共有十把,镇上让我们分配到各个大队去,我给你们拉来两个,你找个人过来,我教给他怎么用。” “好。”苏樱子把柱子喊了过来。 陈最拿起那个工具,一个用木把铁头的工具,木把大概一米五左右,使用人站立着就可以使用,下面的铁头是一个像剪刀一样的工具,左手拿着木把,右手操控铁剪,一扫过去,可以割掉一大片。 “嚯,这东西妙啊。”柱子满眼的惊喜:“人还不用弯腰,不会腰疼,这个一个工具能顶四五个人的活儿了。” “你试试”陈最递给柱子。 毕竟是种地的老把式,柱子割了几把,稍微调整了一会儿,就用得很顺手了:“好用,好用,也好学。” 陈最点点头:“行,这两个,归你们村了,用完之后还回红星村去。” “行,我这就送过去,用起来。”柱子兴高采烈的拿起工具朝地里走去。 “这是你设计的?”苏樱子也被这个工具的设计精妙惊到了。 陈最颔首:“之前在一本书上见过,就做了一个试了试,我们大队长觉得用着不错,就多做了几把。” 苏樱子抿嘴笑笑揶揄道:“你看书涉猎还挺广。” 陈最:“......凡是有用的书,我都看。”特意把有用两个字咬的很重。 “哦~,对,都是知识。”苏樱子低声闷笑。 陈最轻咳一声低声道:“红星村还留了两把做收尾的工作,明天空下来,我全部送过来。” “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苏樱子背着手,笑吟吟的看着他。 陈最低头:“如果你贿赂我,我才算假公济私,你要贿赂我吗?” “你想要什么贿赂?”苏樱子声音软软的问。 “要......你.....”陈最语气沉沉。 “贪心。”苏樱子瞟他一眼。 “你想什么呢?我说要你帮我做一双布鞋。”陈最闷笑一声。 苏樱子:“你......?” 难得有她苏樱子吃瘪的时候,陈最窃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牵起她的手,在手心捏了捏:“想要你就是贪心了?我想要的还多着呢。”陈最眼神灼热。 “你还想要什么?”苏樱子凝着他灼热的眼神,对视的一刻,两人的眼神之间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丝线拉扯着。 陈最低头,在她耳边:“你的全部。” 苏樱子心里一阵悸动,只觉得嗓子里痒痒的,哑着声音说:“贪得无厌。” “对!” 第93章 多亏了你 有了陈最给的两把工具,可以节省出七八个劳力,一定程度上加快了进度。 全村人倒班风风火火的干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气明显的阴沉下来,看不到太阳,风也越来越凉。 大家心里都是一凛,谁也不敢拖延,早早的进了麦田,还有约么四五十亩地的小麦没有割完,大家都知道,这雨说来就来,必须加快进度。 晌午时分,吴红星又送来两把大镰刀工具。 “樱子姐,镰刀给你送来了,赶紧安排大家抢收吧,我们村已经收完了。”吴红星把镰刀帮着卸下来。石盘村过来两个小伙子兴高采烈的道谢,说这下好了,有了这工具,下午绝对收的完。 “陈最呢?他怎么没过来?”苏樱子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吴红星过来送工具。 吴红星搔搔头说:“最哥,回京市了。” “什么?”怎么忽然走了?昨天见面也没说要走的事儿啊。 “今天早上接到的信儿,说京市家里出了点儿事,让他请假回去一趟,临走之前安排我务必工具给你送过来,樱子姐你知道吗?好几个村子到我们村去借工具,硬是被最哥摁住了,非要给你们村留下了。” 陈最一向对大队长尊重有加,但是这一次任凭大队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要撞树,他都不把工具借给其它村。 大队长说,石盘村已经有两把了,剩下这两把应该借给还没有工具的村子。 一向沉稳持重的陈最,抱着两把工具坐在地头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这工具是我造出来的,借给谁我说了算。 大队长不依不饶,陈最直接甩出一句:“下半年撒化肥的工具你还想不想要?” “行行行,你小子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大队长气呼呼的回绝了所有来借工具的村子,被其它村的人指着鼻子说他,自私自利铁公鸡,不顾大局。 大队长气得跟那些人说,谁他妈再骂我一句,所有的工具收回来,谁也别想用,那些人才灰溜溜的走了。 苏樱子听觉得又好笑又窝心,看来这家伙对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走心了,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护着石盘村的周全。 “你知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有麻烦吗?”她记得她妹妹好像刚走了没几天,这次走得这么匆忙,难道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吗? 吴红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最哥很少说他家里的事情,哦对了.......”吴红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给她:“最哥说把这个交给你,还说让你小心使用。” 苏樱子伸手接过纸包,大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最哥说他会尽快赶回来,他让我告诉你,如果在他赶回来之前,你的麻烦解决不了,让你去找冯晓阳,他说已经跟冯晓阳交代好了,你只要去找她就行,樱子姐,你有什么麻烦?你跟我说,我也可以帮你的。”吴红星满眼真诚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知道他说的麻烦是自己退婚的事:“没什么大事儿,我知道了,谢谢你红星,赶快回去吧。” 吴红星点点头了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多了两把工具之后,大家伙儿的干劲儿更足了,而天色阴的也愈加的沉了,每个人心里都崩了一根弦,丝毫不敢松懈。 连村里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都地里帮着捡麦穗了,大家都知道,形势紧迫,必须龙口夺食。 麦场那边趁着风,小麦飞扬,干好的小麦已经及时装袋收进仓库。 当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脱粒的小麦已经进仓,最后一车小麦运到了麦场,垛成几个高高的麦秸垛。 狂风骤雨瞬间来袭,倾盆大雨兜头而来,大家想用雨布把麦秸垛盖起来,却一次次的被风掀开。 无奈之下,苏大河大喊一声:“来几个人,每人扯一角,把雨布撑起来。” 几个青壮后生冲进雨里,将那雨布紧紧的拉住,为麦秸垛撑起了一把挡风遮雨的伞。 大雨兜头盖脸的浇下来,几个人被雨淋的眼睛都睁不开,站在风雨里浑身颤栗,却依然牢牢的扯着雨布,所有人都在祈祷这雨能赶紧停下来。 当雨势减小时,大家还来不及高兴,那原本黄豆大的雨点,却变成了小石子一般大小的冰雹。 “哎呦。”一时间整个卖场上一阵阵的哀呼连天。 冰雹噼里啪啦的打下来,风势倒变小了,:“躲进雨布里。” 苏大河再次发出号令,大家反手扯着雨布,躲到雨布下面,借着雨布抵挡冰雹的锤砸。 夏天的雨来急,去的也快,约么一个小时的时间,冰雹停歇,乌云散去,雨过天晴。 大家松了口气,纷纷走了出来,踩着地上小溪般一道道的流水,看着放晴的蓝天白云,在看看身后他们守护起来的麦秸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打了胜仗的一样的喜悦。 “我们守住收成了。”有人欢呼一声,其它人也跟着高兴的喊了起来。 “二叔,咱们成功了。”苏樱子此刻满心欢喜。 “樱子,多亏了你,你知道吗?都是你坚持争取来的。”二叔拍着苏樱子的肩膀。 苏樱子此刻只觉得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这种感觉,跟前世谈成生意,拿到佣金的感觉不同,这种满足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人。 据说乡里很多村都遭了雨,没有来得及收麦子,当初下雨的预测,红星村已经通知各个村子了,但是很多村子有自己考量,有人不想因为一个莫须有的预测,导致减产,有的村子抢收没有达成共识,总之种种原因耽搁了下来,当意识到天气有变时,已经来不及了。 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庄稼人就是靠天吃饭,一场大雨有人哭,有人笑,石盘村险胜,没有耽搁麦收,田地也享受了大雨的灌溉。 天晴之后,大家各司其职,把剩余的小麦脱粒晾晒,二叔完成了任务,回到家带着苏东升继续给那些桌椅收尾。 许长青来到麦场,看着大家忙的热火朝天,他贼眉鼠眼的瞅了瞅,从旁边拿起一把扫帚帮着扫麦粒。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柱子抢过扫帚,朝许长青笑笑:“这是我的活儿,我自己干。” 许长青悻悻的吧嗒吧嗒嘴,又拿起一把铁锹准备扬场,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子走都一旁说:“这活儿您不会干,还是给我吧,大队长检查检查工作就行。” 许长青龇着牙瞪了那小伙子一眼,小伙子嬉笑一声,转身干活去了。 “呦,抢收小麦的时候没见你露头,给小麦挡风遮雨的时候,没见你人影,这会儿大队长怎么亲自过来了?难不成是来提前适应一下社员的工作吗?”苏樱子在他身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许长青回头看到笑意吟吟的苏樱子,正一脸得意的看着她:“多管闲事。”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便要走。 苏樱子两步走到他身前,挡住他的路:“许长青,跑什么呀?这麦子收完了,雨也下完了,一切见分晓,这赌约是不是也该履行了?” 许长青脸色一白,随后一脸讥讽的看着:“苏樱子,你以为一张胡侃乱倒的纸条就能让我这个大队长让位置?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这个大队长是乡里委任的,在县里挂名的,想让我下去,那得乡里亲自发话才行。” “许长青,你不但目光短浅又无能,还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就你这样的配做大队长吗?”苏樱子轻蔑的看着他。 “愿赌服输,你出尔反尔,真不磊落。”正干活的姜楠搭腔说到。 身旁有个男知青也说道:“就是啊,当时的赌约村民可都是做了见证的,男人做事就该一个唾沫一个钉才行。” 许长青一个冷眼射过去:“你最好搞清楚,现在我还是大队长,你还在我手里,别太嚣张给自己找麻烦。” 那个男知青微微一怔,不再说话,埋头干活。 许长青轻蔑的一笑,对着麦场上的人冷声道:“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许长青还当一天大队长,你们就还在我手里, 我来看看你们,帮着干点儿活儿,是给你们脸了,别给脸不要脸,别一个一个脑子犯浑,认不清形势,凭一张空口白牙的赌约就想把我撸掉,简直异想天开,我劝你们最好跟那些不良分子远一点,别吃不到肉,还惹一身腥。” 麦场上,有知青,有村民,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当时一时义愤,有看热闹的心理,逼着许长青应下那赌约,但是他说的对,大队长是乡里委任的,不是谁说换就能换的,他们以后还是在许长青手里捏着,还是最好不招惹他的好。 “苏樱子,你不用这么得意,大队长我会继续干,抢收小麦的功劳,我也照样领,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许长青哈哈的笑了两声,越过苏樱子径直走出麦场。 “樱子,怎么办?真的拿没办法了吗?”姜楠走到苏樱子身边,满目担忧的问。 “怎么会?他正在一步步走在作死的路上。”苏樱子轻轻笑笑:“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儿,马上就来亲自送他一程。” 第94章 看来是个惯犯啊 当赵强开着大卡车到石盘村村口的时候,村里人都吓了一跳,汽车在这个年代是个稀罕东西,老百姓运送货物一般都是地板车,能用上马车就已经很难得了。 苏东升在村口等着,在围观村民惊叹的眼光中爬上副驾驶给赵强带路。 “呦,东升,这车是来找你家的?” “是啊,来帮我们拉货的。”苏东升得意洋洋的说。 “了不得,了不得,你家都用上汽车送货了。” 村里也有几个做木匠活儿的,平时做好的家具,衣柜凳子什么的,送货都是地板车拉着,远一点儿地方,有时候得走半天才能到。 “这是你们雇的车呀?这一趟的多少钱啊?”有人好奇的问。 “这是主顾安排的车,我家这批货是给城里纺织厂做的货,关厂长特意安排车过来接货的。”这话是苏樱子教给他的,让他故意在人前这样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呦,东升啊,你爸认识纺织厂的厂长啊?”有人惊讶的瞪着眼,没想到这苏大河闷不吭声的,背后竟然有这样的关系。 苏东升这会有点明白樱子姐的意思了,便说到:“是啊,关厂长照顾我爸,就把一点小活儿安排给我们做了。” 赵强在车上听得直翻白眼儿:“行了行了,别说了,赶紧指路。” 苏东升应声:“好勒,直走再左拐。” “这苏大河竟然跟纺织厂的厂长有关系,真没想到。” “我就说嘛,这种学校桌椅的活儿,咱们怎么揽不住呢,原来是大厂长安排的活儿。” “听说纺织厂的厂长厉害着呢,县长都得让他三分。” “那可不,县里的主要财政都是靠人家纺织厂养着呢,可不是得看人家脸色嘛。” “苏大河厉害喽。” ....... 从村里找了几个人,大家七手八脚的一会就装完了。 赵强把苏樱子拉到一边:“我给你送了这趟货,那事儿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提了?” “什么事儿?”苏樱子挑眉问道 赵强一愣,呵呵笑道:“对,对,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 “不过我还需要你配合演出戏。” “演戏?什么戏?”赵强一头雾水的问。 “一会儿你这样.......” 临发车之前,赵强一脸讪笑着给苏大河递烟:“叔,这回真是谢谢你了,多亏了你帮忙,咱们厂里才能及时把这批货交出去了,关厂长特意交代我要好好谢谢你,说回头找时间请您吃饭。” 苏大河一脸茫然的接过烟,点了点头:“哦哦,应该的应该的。”不明所以的看了苏樱子一眼,苏樱子只是冲他笑笑,什么也没说。 抢收小麦二叔已经立了功,得了村民的心,现在再铺张一下声势,为后续送二叔上去做准备。 周围的村民看到赵强的态度,听到他说的话,果然都是一脸唏嘘。 苏樱子和赵强开着车到了一中门口,王秘书已经提前等在那里了。 赵强看到王秘书的时候紧张的问:“怎么办?王秘书认识我。” 莫名其妙的来帮苏樱子送货,要是王秘书回去跟岳父说一声,自己还怎么摘的干净。 “慌什么?”苏樱子睨他一眼,随后开门下车。 “王秘书,劳烦你久候了。”苏樱子下车一脸笑意的跟王秘书打招呼。 王秘书不耐烦的抬手看看手表:“确实等你很久了,快点吧,我很忙。” 抬头看到司机位置上赵强,蹙了一下眉头:“赵强?怎么是你?” 赵强怔了怔,赶紧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拿了根烟毕恭毕敬的递给王秘书。 王秘书直接伸手挡开:“你怎么会来?” 赵强支支吾吾的说:“我,那个......” “是关叔叔知道我这边运输不方便,让赵大哥帮着跑一趟的。”苏樱子在一旁解释道。 “是吗?没听关厂长说啊。”王秘书狐疑的看了赵强一眼。 “是是是,那天正好在家碰到苏同志,是爸让我给苏同志帮一下忙。”赵强只能硬着头皮随着苏樱子的话说。 王秘书还想再问什么。 苏樱子打断他说:“这都是小事儿,可能关叔叔忘记跟你说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卸货吧,免得耽误王秘书的时间。” “走吧,我带你们去找校长。”王秘书也不再多问什么,带着他们进了学校。 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剪着利落的齐肩短发,带着一副眼镜,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很严肃。 王秘书在一旁跟她说了一阵子话,她点点头,走过来说,语气淡漠的说:“感谢你们的帮忙。” 苏樱子上前冲校长礼貌的点点头:“您好校长,请问贵姓?” 校长上下打量了苏樱子一眼,穿着打扮很普通,甚至有些土气,说话却大方有礼,一点也不像没见过世面唯唯诺诺的样子。 “免贵姓潘。”潘校长回应道。 “潘校长您好,这批桌椅是受纺织厂的委托进行生产的,今天我们过来交货,您可以安排人验一下货,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需要维修或者修葺的地方,我们会及时安排人过来完善的。” 潘校长冷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冲苏樱子点点头:“好,感谢,车开到后面操场吧,在那里卸货。” 操场上已经有几个老师在等着了,车到了之后,苏樱子和赵强帮着大家一起卸了车。 潘校长安排了一个男老师:“张老师,你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潘校长,有电话找您。”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潘校长便匆匆赶去办公室。 其它老师都各自回去岗位,王秘书走过去跟检查桌椅的张老师打招呼。 苏樱子站在远处扣着手指,看着那两个人凑在一起笑呵呵的说着些什么,有点儿不妙的预感。 “苏樱子,你干嘛跟他说是爸让我来的?万一他回去问我爸,不就露馅了?”赵强还在不安的絮叨着这个事儿。 “你闭好嘴,少说话,一脸慌慌张张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虚。”苏樱子不耐的翻了他一眼。 “你,事儿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心虚。”赵强嘟囔道。 “王秘书和关叔叔没那么闲,揪着这点儿小事儿不放,再说了,你那点儿破事,我不说他们不会知道,除非,你还被别人撞到过,那我就没办法了。”苏樱子耸耸肩淡淡道。 “没有,没有,只被你撞上过,我一向很小心的。”赵强连忙辩解道。 苏樱子哼笑一声:“看来是个惯犯啊,不是一次了。” 赵强怔愣着咽咽口水,没说话。 “不过,关倩那个跋扈的性子,你还敢在外面偷吃,也算胆识过人啊。”苏樱子打趣道。 赵强无奈的皱着脸:“我,我也是一时糊涂,被缠上了,没办法嘛。” “诶,你过来一下。”那边的张老师冲苏樱子喊了一声。 苏樱子不再理会赵强,快步走过去。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桌面不平整,还有倒刺,这学生使用的时候万一刺到肉里可就麻烦了。”那个张老师拧着眉一脸严肃的说道。 苏樱子朝桌子上看了看,光滑平整,哪有什么倒刺。 旁边王秘书一脸看热闹的样子:“苏同志,你这东西要是做的不合格,我们可不能如约支付尾款给你的。” 这是要合伙找茬啊,果然被她料到了,苏樱子轻笑着看了看他俩,伸手敲了敲桌面,伸开手掌在桌面上走了一遍,然后把手掌摊到他俩眼前:“哪里有倒刺?” 他俩对视一样:“不一定是这个桌子,这么多桌子,万一有呢,伤到学生,你们负责吗?”张老师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 苏樱子说:“我们可以每张桌子都检验一下,我不怕浪费时间,这桌面都是经过砂纸打磨之后刷上油漆的,不会有什么能伤到学生的木刺。” “谁有那个时间陪你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检查桌面?”王秘书冷声道。 “那你凭什么只看了一张桌子,就说我们的产品有问题呢?况且刚才我给你们看过了,并没有你们说的木刺,这位张老师是只检验了桌面吗?”苏樱子看向张老师。 “我,我只是暂时先看的桌面。”张老师强辩道。 苏樱子笑笑道:“如果张老师不懂得如何检验木质产品,我可以给你科普一下,你应该,检验所用木料是否合格,检验外观是否完整,检验构造是否坚固,再检查桌面是否平整光滑,我不能说我们做的东西多么完美,即便鲁班在世他也不能保证做的东西没有一丝瑕疵。” “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不是你说的让人家好好检查,有问题你会负责吗?”王秘书轻蔑的嗤笑一声问道。 苏樱子眼神冷厉的看向他:“我是说好好检查,而不是鸡蛋里挑骨头。” “怎么就鸡蛋里挑骨头了?你看看这不都是问题吗?这里有钉眼,这个腿上有裂痕,这个还有纹路还不对齐,这不都是问题吗?”那张老师气急败坏的拉着桌子给苏樱子看。 苏樱子淡声道:“这些问题都是木制品不可避免的,是质量允许范围内的,张老师作为老师平时给学生上课也这么精益求精,不允许出现一点错误吗?” 张老师抬着下巴说:“那当然,给学生上课,我从来都是认真对待一丝不苟。” 苏樱子点点头:“哦,这么好的老师,那个优秀教师里怎么没您呢,可真不公平啊。” 刚才操场边上有一个宣传栏上面写了各个年级的优秀老师,虽然没有照片,苏樱子也不知道这个张老师的名字,但是巧了,那个名单里,一个姓张的都没有。 张老师的脸色阵青阵白的:“你你,你多管闲事,管的着吗?” “怎么回事?”身后潘校长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 第95章 两清?谁说要两清了? 那个张老师抢先一步走到潘校长面前:“校长,我说她做的东西不合格,她还不服气,一直在跟我纠缠。” 看着张老师恶人先告状的嘴脸,苏樱子眼神沉了沉,看向潘校长:“潘校长你们这位老师......”话还没说完,潘校长面无表情的扫了苏樱子一眼,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那些桌椅前,晃动了一下桌子,用手摸了一下桌面。 回头看着张老师:“你觉得哪里不合格?” 张老师一怔,慌忙小跑到潘校长身边:“校长,我刚才看那几个桌子的桌面上不平整,也不光滑,我怕万一学生使用,那些木刺什么的,会伤到学生所以......” “哪几张?你指出来,我看看。”潘校长面色淡漠的说着。 “啊?呃,好像是.....”张老师挠了挠头,一脸无措的看着一堆桌椅,瞄了旁边的王秘书一眼。 王秘书扶了扶眼镜,上前说:“潘校长,虽然这是我们厂捐赠的东西,但是有问题您尽管说,不用不好意思。” 潘校长斜了王秘书一眼:“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张老师,我让你检查桌椅质量,你是不会还是不懂?认真仔细没错,吹毛求疵大可不必。” 张老师连连点头:“是是,还是校长您,宽以待人,宽容大度。” 潘校长眉毛拧了拧:“什么宽容大度?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实事求是就好,不用无事生非。” 王秘书:“......” 张老师:“......” 苏樱子暗笑一声:“潘校长说的不错,实事求是就好。” 张老师讪笑一声点点头:“那我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做的还不错?” 试探的看了一眼校长的脸色,然后改口道:“做的很不错?” 潘校长蹙眉:“张老师,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刚才不是检查过了?到底怎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做事这么不严谨吗?这点儿小事儿也需要自己再亲眼过一遍吗?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好吗?” “可以可以,我觉得做的挺好的,没有什么问题。”张老师连连认可道。 “既然没问题,那就签字收货。”潘校长冲王秘书伸出手。 王秘书怔愣一瞬,赶紧把送货单递上去,潘校长接过单子,刷刷的签上字,甩给王秘书:“代我向关厂长致谢。” “好好,一定带到。”王秘书连连点头。 苏樱子冲潘校长笑笑:“多谢校长。” 刚才潘校长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苏樱子跟张老师的对话,这小姑娘的那番激昂陈词,言辞犀利,不卑不亢,实在不像一个乡野丫头能说得出来的话。 她朝苏樱子点点头:“你跟我去一下办公室,有点事儿跟你说一下。” “嗯?哦,好。”苏樱子愣了愣连忙答应,王秘书和张老师也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 潘校长转身刚要走看到在一旁发呆的张老师:“你还不回去上课?等学生来请你?” 张老师:“哦哦哦,我马上去上课。”匆忙朝着教学区跑去。 潘校长无语的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王秘书:“你等什么呢?等我送你出去?” 王秘书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跟苏同志交代一下,就回去了。” “你赶紧跟他把事情说好,一会来我办公室。”潘校长冲苏樱子说了声,便迈步走出操场。 王秘书瞟了苏樱子一眼,在那张货单上签了字:“下午到厂里财务部领取尾款。”随手冷着脸把货单扔给苏樱子。 苏樱子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不好意思,麻烦把运费加上,八元。” 王秘书蹙眉:“运费?”他回头看了赵强一眼:“她付你运费了?” 赵强支吾一声:“呃,啊!” 苏樱子笑道:“王秘书说的好笑,不付运费谁帮你拉货啊?虽然是关叔叔介绍的人,总归是耗费了人家的时间和油钱,当然要付费了,关叔叔说了,运费可以报销,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他。” 王秘书撇了撇嘴,关厂长确实交代了如果苏樱子用货车送货可以报销运费的事,他拿过单子,在上面备注了运费事项:“去领钱的时候,把运费的单据交上去,否则不报。” 把单子交给苏樱子:“苏同志小小年纪,伶牙俐齿,精明强干,可真不像个农村的小姑娘。” 苏樱子把单据放进随身的包里,抬头看着王秘书,弯起嘴角,声音淡淡的说:“农村小姑娘该是什么样?任人欺凌不知反抗的样子?那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一向喜欢以牙还牙,尤其遇到那种斯文败类,我寸步不让。” 说完苏樱子挑挑眉梢。 “嚣张。” “多谢夸奖。” 王秘书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苏樱子也朝着王秘书的背影冷笑一声,转身跟赵强说:“赵大哥,那个运费的发票单据就麻烦你了。” “我上哪去给你弄发票?我这趟出的是私活。”赵强急躁的说。 “那我不管,我就是需要发票,你自己看着办。”苏樱子一脸赖皮看着赵强 “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赵强苦着一张脸。 “为难吗?我也很为难啊,关叔叔对我那么好,我还帮你瞒着那些龌龊事,也觉得很对不起关叔叔啊。”苏樱子也苦着一张脸说。 “行行行,我想办法。”这丫头不好惹,刚才看她跟王秘书针锋相对,就知道这丫头绝不是个吃素的。 “那谢了,麻烦你下午三点送到纺织厂门口,我很急。”苏樱子说完笑吟吟的冲赵强挥挥手:“拜拜。” 校长办公室门口,苏樱子整理一下衣服,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进。” 推门进去,潘校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拧眉看着文件。 “潘校长,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学校图书馆需要做一批书柜,这是数量和尺寸,你算个价格报过来。”潘校长伸手递过来一张单子。 突如其来的订单,让苏樱子猝不及防,她狐疑的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上面列着每个书柜的尺寸,样式,和数量。 “您,您让我做?”苏樱子迟疑的问。 “怎么?做不了?”潘校长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问道。 “呃,做得了,做得了。”苏樱子连忙答应:“只是您这订单给我的太突然了。” “你那批桌椅做的不错,学校正好要做书柜,我就给你做了,免得我们再出去另找供货商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我尽快把价格报过来。”苏樱子马上应声。 “好,出去帮我把门带上。”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直接送客。 “哦,好。”苏樱子从办公室出来,把门带上,果然女强人都是不会拖泥带水的。 从学校出来,已近中午,下午还要到纺织厂拿货款,没必要再回去一趟,今天必须把货款拿到手,再把学校的书柜价格报过来,拿到定金,这样退婚的钱就凑够了。 苏樱子心情大好,在纺织厂附近找了一家饭馆,要了一碗肉丝面,打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前世的苏樱子小时候经历过果不饱腹的日子,所以长大后,对吃有很强的执念,不高兴了要吃一顿好的安慰自己,高兴了要吃一顿好的犒劳自己,朋友叫她大胃王,一点也不夸张,每次一起吃饭,吃完辣的,就一定要再吃点甜的,吃完甜的,又觉得嘴里少点咸味,吃饱了觉得少了点喝的,不太完美,酸的,甜的,都要再来一点儿。 值得庆幸的是,她长了一副怎么吃都不会发胖的身体,所以这让身边一众朋友嫉恨无比,只是她们不知道,她是因为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弄坏了肠胃,吸收功能出了问题,才会导致怎么吃都不胖。 只是穿到这个世界之后,食物方面实在匮乏,她感觉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还好苏樱子这副身体不像前世的自己,稍微饿一点儿就会头昏眼花。 一大碗肉丝面上来后,苏樱子咽了咽口水正打算开动。 “苏樱子?”身后穿了一个声音。 回头一看,冯晓阳? “你怎么在这儿?”冯晓阳让和她一起的工友先过去,自己走到苏樱子这边。 “我.....”苏樱子话还没说完。 “你是来找我的吗?”冯晓阳打断问道:“陈最走之前跟我说了,如果你来找我,让我带你去找老郝。” “老郝?”苏樱子疑惑的问。 “对啊。”冯晓阳朝四周看了看,低声说:“老郝是城里的古董贩子。” 古董?山洞?苏樱子此时恍然大悟,陈最是想让自己万不得已时卖山洞里的东西,找冯晓阳卖出去。 那个山洞里只有自己的一个陶罐子,他对她毫不设防,难道不怕她会拿走他的东西?或许他本就是让她随便拿什么去卖都行。 “你东西带来了吗?”冯晓阳问。 苏樱子回神,摇摇头:“没有,我暂时还不需要卖东西,我今天是过来找你们厂里财务报销货款的。” “你跟我们厂里还有买卖往来?”冯晓阳一脸的错愕。 苏樱子微微点了点头。 “你这个人果然不寻常,你和陈最一样头脑快,眼界宽,是一类人。”冯晓阳由衷的说道,只是脸色上带着些许苦涩,低声呢喃一句:“我就跟不上他。” “你也很厉害,帮他很多忙不是吗?” 冯晓阳略带苦涩的笑笑:“我费尽心思,筋疲力竭也才能稍稍跟在他身后,但是你轻而易举就能和他并肩,也罢,都是命。”冯晓阳叹口气:“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苏樱子点头:“好。” 吃过饭,在纺织厂外看到贼眉鼠眼,探头探脑的赵强。 “给你,给你,我这次可真是担了大风险了。”赵强把单据塞给苏樱子。 “是这个风险大?还是背着老婆偷吃的风险大?”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给你,以后就两清了,你别再找我麻烦。”赵强一脸被捏住小辫子的颓丧。 “两清?谁说要两清了?”苏樱子忽闪着眼问道。 赵强惊愕的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帮了你这次,那事儿就不再提了吗?” “对呀,我是说现在不会提。”苏樱子冲他笑笑。 “你出尔反尔。”赵强气急败坏。 “我没有,赵大哥,以后少不得要你帮忙,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也愿意帮你啊,相互的嘛。”苏樱子眨眨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事儿?”赵强生无可恋的看着苏樱子,他终于体会到,女人不能随便招惹,好看的女人更不能招惹,都会骗人。 “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随时找你。”苏樱子冲他挥挥手里的单据,甜甜的说:“再见,赵大哥。” 第96章 苏大强受伤 所有单据齐全,财务那边结款还算顺利,拿到尾款和运费,苏樱子便匆匆往家赶,要尽快回去跟二叔商量一下书柜的订单了。 在二叔家,苏樱子把拖欠的木料钱交给二叔,又另外给了二叔九十块钱作为他和东升的工钱。 “你这是干什么?”苏大河责怪的看着苏樱子:“不是跟你说了?你留够成本就行,不用考虑我和东升的工钱。”说着便把钱推给苏樱子:“赶紧收起来,别瞎胡闹。” 苏樱子把钱重新塞给苏大河:“二叔,这批活儿你和东升没日没夜的干了将近二十的多天,您不要工钱是疼我,我要是真的不给,就太没良心了,这钱你必须收下,否则,就是在打我的脸。” “你这个丫头啊,怎么这么实诚呢,这样吧这钱你先拿着用,等你的事儿解决了,再慢慢还给我。”苏大河知道拗不过她,只能先哄着她把钱留下。 “二叔,我的钱已经存的差不多了,你不用管了,我今天来还要跟你说另外一件事,今天去学校送桌椅,那个校长又给了一个订单,给学校做一批书柜,这是尺寸和样式,你看一下。”苏樱子把那个单子递给二叔。 苏大河看了一下后说:“这个很简单,比桌椅还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东升自己都能干。” “那好,二叔你算一下价格。”苏樱子又着重跟二叔交代:“这次,不用为我考虑,这算是咱俩合作的生意,所以你把你的工钱合理的计算进去,我再加自己的利润去报价,知道吗?” 苏大河憨憨的笑笑:“行,以后你就是我的售货员了,你只管在外面接活儿,我只管做工。” 叔侄俩又说笑一阵,苏樱子便回家了。 刚走近家门,就听到家里闹哄哄的一片,还听到女人的哭声。 苏樱子蹙蹙眉,估计又是那个渣爹在发疯。 她推门进去,院子里她娘正坐在门槛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苏玲和苏东科一副愁眉不展的站在一旁,倒是没看到那个渣爹的影子。 “樱子,你可回来了。”她娘看到苏樱子进门,哭嚎一声,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苏樱子。 苏樱子一脸错愕的垂着两只手,无语的朝大姐看了看。 大姐一脸愁容的说:“樱子,你总算回来,爹出事了。” “哈?” 原来苏大强在砖窑背砖的时候,不小心脚下踩空,从陡坡上跌了下来,被背上掉落下来的砖头砸伤了。 砖窑上把他送到医院,头上受了伤,人昏迷了,而且腿也摔折了,这一遭治下来少说也得百十块,砖窑上说,他自己非要逞强背那么多砖,是他自己不服从管理,砖窑不负责医药费,直接把人扔到医院不管了。 派人过来给他们送了个信儿,让他们赶紧到医院交医药费,否则耽搁了后果自负。 这下家里都慌了,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呢,之前的一点儿存款都给苏东科准备聘礼用了,要不老头儿也不能一把年纪到砖窑去背砖。 她娘本来就是个没注意的,只会更是慌了神:“樱子啊,可怎么办呢?救救你爹吧。”她娘抱着苏樱子哭得那叫一个悲痛。 苏樱子挣开她的胳膊:“我怎么救他?我又不是医生?” 她娘擦擦枯涸的眼睛,扁扁嘴说:“我知道你有钱,你先把钱拿出来救了你爹再说。” 苏樱子神色淡漠的看着她:“凭什么?” 她娘呆愣在当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樱子:“他是你爹呀。” 苏樱子点了点头:“对,他是我爹,那我问你,如果今天躺在医院里的人是我,他会拿这么多钱出来救我吗?” 她娘对上苏樱子冷漠的眼神,一时语塞,因为她知道苏大强不会。 “苏樱子你有没有良心,躺在医院的是咱爹,你见死不救不怕天打雷劈吗?”旁边的苏东科叫嚣起来。 “樱子,不然,先救他吧,毕竟是爹呀。”苏玲也满眼祈求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摸摸身上的包,这里面的钱足够去救苏大强,对于苏玲,苏东科来说,甚至对于原主来说,那个男人是他们的爹,但是对自己来说,那就是一个陌生男人,一个自己根本瞧不上的陌生男人,凭什么让她用辛辛苦苦挣来换取自由的钱,去换那个男人的命?她没那么伟大。 正当苏樱子走神儿的空档,苏东科上前一步,一把扯下苏樱子的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那个大卡车送走的那批桌子凳子,都是你给二叔牵的生意,你这包里肯定有钱。” 苏樱子上前去抢,苏东科一边跑一边翻着包,内侧夹层的钱竟真的被她翻到了,他把钱拿到手,随手把包扔到地上:“娘,我拿钱去医院救爹,你拦住她。” 苏东科一边喊着一边跑出门,蹬上自行窜了出去。 “苏东科,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回来。”苏樱子怒喊着要追出去。 却被她娘牢牢的抱住:“樱子,樱子,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人命关天呐。” 苏樱子使劲全身力气都掰不开她娘的手,气的跺着脚嘶喊道:“他的命,管我屁事。”这阵子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被其它小朋友冤枉偷了东西,被院长关进小黑屋时的绝望一样,恐惧又绝望,苏樱子仰头哀嚎一声,眼泪划过脸庞。 身后她娘搂着她的腰身呜呜的苦,她知道这一抱会毁掉闺女所有的期盼和希望,但是她还是紧紧的抱住不敢放手,因为男人就不活,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一旁的苏玲也呜咽的哭出声,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揉着苏樱子的肩头,一遍遍的说着:“樱子,樱子,别哭了。” 约么僵持了半个小时,她娘哭脱了力,苏樱子挣开她,擦了擦眼泪往外走。 “你去哪儿?”她娘追在身后问。 “医院。”苏樱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第97章 那是你爹 “你,你,你别......”苏东科走了这么久,钱肯定已经交上去了,她娘没想到苏樱子会这么大的心劲儿,“玲子,你快跟去看看。”她是走不动了,只能催着苏玲跟过去看看。 苏玲和苏樱子赶到医院,在手术室门口看到苏东科。 看到苏樱子沉着脸气势汹汹的过来,苏东科吓得站起身一直往后退,被苏樱子一步步逼着,抱着脑袋缩在墙角,苏樱子扬起手在他脑袋上狠狠的扇了两巴掌。 苏东科哎呦哎呦两声,抬头朝苏樱子喊道:“苏樱子你别太过分了,是钱重要还是爹重要?” “那是你爹。”苏樱子淡漠的看着苏东科,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扇,却被苏云拉住胳膊,示意她周围有人看着。 这番动静已经惹得周围一群人围观,苏樱子恨恨的垂下手:“剩下的钱呢?拿来。” 那包里最少有二百六十块钱,根本花不完。 苏东科嘟囔着:“用,用完了。” “放屁。”苏樱子把他摁在抢收,从他的口袋里搜出剩下的钱,抓出一把,也没数,就装进了自己口袋了。 “那,那里面还有我的钱呢。”苏东科看着她把钱装进自己口袋急得直跺脚,不敢反抗只能小声嘟囔着。 苏樱子一脚踹开他:“滚。” “苏大强家属。”手术室开门,护士出来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苏东科应声赶紧跑过去。 “爹,爹,你没事儿吧?”苏东科撇着嘴喊着人事不省的苏大强。 看到从手术室推出来的苏大强,苏玲吓得啊了一声,赶紧捂住了嘴。 苏樱子也惊愕的皱了皱眉,苏大强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鼻子上也贴着纱布,一张脸上布满划痕和淤青,右腿上打着绷带,整个人惨不忍睹。 病房里,苏大强还在昏迷着,苏东科揉揉鼻子,示弱的看着苏樱子:“二姐,你看爹都伤成这样了,你别这么狠心了,那钱还能有人命重要?” 苏樱子冷冷看了苏东科一眼:“我已经出钱给他治了,你还想怎么样?他伤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剩下的开销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我没钱。”苏东科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苏樱子轻蔑的笑笑:“没钱就去挣钱,不然就带他回家吧,住什么院啊。”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钱本来就还差十几块钱,现在被花掉了将近一半,这一个月的努力前功尽弃。 苏樱子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心虚烦乱的揉了揉头发。 “苏樱,苏樱,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振作,振作。”苏樱子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怨天尤人没有用,赶紧考虑对策才是正事。 这个医药费肯定是要让砖窑吐出来的,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后面再慢慢筹划。 现在距离当初订好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想要在三天内再凑齐三百块钱,无异于天方夜谭。 “陈最说如果有需要,让你来找我。” 冯晓阳的话在脑子里回荡着,难道真的要动用山洞里那些东西吗?可是还差将近二百啊,那洞里,能卖出两百块钱的,绝对不是凡品,怎么舍得呢。 或许之间筹措的那件事,现在该提前实施了,让许家主动取消婚约,再借机推迟退还彩礼钱。 回到家,苏樱子一直坐在院子里发呆,脑子里不停地运转着,计划安排着。 “樱子。” 苏樱子抬头看向门口,是姜楠,她冲姜楠扯扯嘴角:“你来了?” 姜楠走进来蹲到苏樱子身前:“你还好吧?” 苏樱子疲累的摇摇头:“没事。” “你不要太难过了。”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心累。”苏樱子叹了口气。 “伯父受伤了,你肯定心里很难受,他好些了吗?”姜楠关切的问。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苏樱子无声的笑笑,说道:“没事儿,死不了。” 姜楠:“呃?......哦。” “樱子。” 这时二叔和二婶也进了家门。 苏樱子站起来打招呼:“二叔,二婶,你们怎么过来了?” 二婶拉起她的手说:“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去看了看你爹,你二叔本来是拿着钱去给他交医药费的,但是东科说,医药费你付过了。” 苏樱子笑笑:“算是吧,算是我付的吧。”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二叔说一声,我问了医院,竟然花了一百多块钱,你从哪儿弄那么多钱啊?”苏大河焦急的责备的这苏樱子。 “那还用说,肯定是樱子这阵子攒的退婚的钱呗,这下都掏出去了,樱子这婚还怎么退?”二婶愤愤的瞪着苏大河。 苏大河垂了垂眼睛,在口袋里摸了摸:“樱子啊,这个钱你先拿着,我知道肯定不够,剩下的我再去想办法,老婆子,回头把那个钱拿出来,想给樱子应急。” 二婶只是微微愣了愣便说:“好,我去取出来。” “不行,二叔,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有办法的。”东升和春杏现在处得正热乎,两家马上就要商量过礼订婚的事儿了,这个关节眼上,男方忽然打退堂鼓,不是给人家女家难堪嘛?村里人最忌讳这个。 “你能有什么办法?这还剩下没几天了,你抢钱去呀?”二叔焦急的吼着。 “二叔,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不能为了自己退婚去动东升订婚的钱啊,万一我还不上,东升不得恨死我啊。”苏樱子打趣道。 “他敢,你是他姐,帮你他什么话也不会说。”二叔瞪着眼给苏樱子保证。 “对,樱子,这钱你先用着,东升打小跟你感情好,不会说什么,不就是定亲嘛,早一天晚一天的,不打紧的。”二婶也在一旁劝道。 “正因为我俩好,所以我才不能这么自私,这不是小数目,我也不是一天二天就能还给你们的,你们说好的亲事,无缘无故往后推,折了人家女方的面子,以后都说不起话, 二叔二婶,你们什么也别说了,我绝对不会用这个钱,我真的有办法,你们不用担心。”苏樱子一脸坚定的拒绝着,然后哄着二叔说:“二叔,你当务之急,是把那个书柜的价格给我算出来,我拿去报价拿一些定金回来,或许可以解决我这边的难题呢。” 二叔知道苏樱子这个犟脾气,再说什么也没用:“那好吧,我赶紧回去算一下价格,尽快给你。” 二叔和二婶没多做停留,匆匆回家了。 “樱子我这边还有点儿钱,先拿给你用着。”姜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樱子把自己退婚的钱都拿去给她爹治病了。 这个爹可真行,忙帮不上,净会添乱。 苏樱子笑着摇摇头:“我有办法筹钱,但是有件事确实要你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苏樱子低头和姜楠详细说了一番。 姜楠的眼神慢慢从平静变得不可置信,咬着下唇看着苏樱子,惊愕了片刻后点头:“好,就这么办。” 第98章 我数到三....... 跟姜楠交代好计划,趁着天还没黑,苏樱子到山上的山洞去了一趟。 她在山洞里坐了一会儿,打开那个密道,从里面拿出了自己那个罐子。 第二天一早,苏大河便把核算好的书柜价格送了过来,每张书柜八元的价格,包工包料。 苏樱子把价格单揣好,又把罐子放进背篓里,正要出门时,又返身回来,从墙洞里拿出铁盒子,把里面那枚铜钱拿了出来。 她先到了学校,潘校长看了看她的价格后说:“价格还行,一个月时间太长,二十天做完吧,我们急等着用。”一如既往的凌厉强势。 苏樱子略迟疑片刻后说:“好,那就二十天,我们赶一赶。”这个时间范围也是二叔提前跟自己说好的。 潘校长点点头,低头写了一张单据甩给苏樱子:“去财务领定金,其余的交货后支付。” 苏樱子接过单子:“好,谢谢潘校长。” 从财务领了二百元定金,这定金的钱倒是刚好够补上退婚的钱,但是那话只是昨天哄二叔的,这是货款,专款专用,还要用来买木料,怎么可能挪作私用,苏樱子想都没想过。 揣好钱,苏樱子从学校出来之后,背着背篓到了纺织厂门口。 “咦,咋又是你这个丫头?”门岗的大爷看到他惊奇的问:“又来找关厂长?我刚看到他坐车出去了,没在厂里。” 苏樱子爬到门卫窗户边上,笑着说:“大爷,我今天不找关厂长,我找一车间的冯晓阳。”还好陈最走之前给了冯晓阳具体信息,不然还真不好找。 “冯晓阳?”大爷打量她一眼:“这厂里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苏樱子笑嘻嘻的问:“大爷,我能进去找她吗?” 大爷眼睛一瞪:“这工厂是你这样的闲杂人等说进就进的吗?......”老头儿话还没说完,大门口嗖的一个车影窜了进去。 “诶,冯晓晨?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那大爷看清身影,扯着嗓子喊起来。 “冯晓晨?”苏樱子一怔,往里张望,可不就是他吗?正回头冲门岗大爷做鬼脸的呢。 “冯晓晨。”苏樱子喊了一声,那自行车吱一声停住了,冯晓晨回头看到苏樱子,咧嘴笑起来,提着车头,掉转过来蹬着自行车骑了回来。 “樱子姐?你咋来了?” “我来找你姐。”苏樱子说到。 “哦,是陈最哥让你来的吧?” “对。” 冯晓晨叹了口气:“唉,陈最哥的心可真大,自己的事儿找我姐帮忙也就算了,你的事儿也安排给我姐,可怜我姐一片痴心呐,陈最哥呱唧一下把我姐的醋坛子打翻,他是走了清净了,也不管我的死活。”冯晓晨跨坐着自行车,抱着胳膊觉着一脸抱怨。 “诶诶诶,冯晓晨,我跟你说话呢,干什么又私闯厂区?”门岗大爷看着喋喋不休根本不理会他的冯晓晨。 “樱子姐,你等着我去把我姐喊出来。”掉头转身,冯晓晨又一溜烟的窜进了厂区。 门岗大爷:“.......冯晓晨,你个兔崽子,给我回来。”大爷气急败坏的朝着冯晓晨的背影高喊一声。 “大爷,为什么我不能进去?他就能进去?他是你们厂里人吗?”苏樱子不满的问。 大爷回头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他是个混子,你也是啊?” “混子就能随便进,我这良好市民却进不去,大爷,你这工作态度有问题呀。”苏樱子打趣道。 大爷眉毛一皱:“啧,你别给我扣帽子啊,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混混儿,他爸爸是厂里的英雄。” “英雄?”苏樱子好奇的问:“什么英雄啊?” “他爸爸以前是一车间的主任,他妈妈是车间的工人,十几年前一车间发生火灾,他爸妈在救火的时候牺牲了,只剩下他们姐弟俩,是厂里把它们姐弟俩养大的,因为他爸妈的关系,也没有安排他们姐弟俩下乡, 后来他姐进了厂工作,冯晓晨这小子没个正经事儿,一天天吊儿郎当的,也不上学,到处瞎逛,惹祸。”大爷叹口气回去保卫室:“说起来也是可怜人,怎么着刚才听冯晓晨的意思,你跟冯晓阳还有点儿过节?” “哪有?我和她可是好朋友来的。”苏樱子撇撇嘴。 大爷拿起报纸眯着眼睛说:“冯晓阳这丫头长得出挑,眼光也高,她能看上的男人差不了,不过谁要是能娶了冯晓阳,那也是有福气的,冯晓阳的对象可以安排进工厂工作,咱厂可是铁饭碗,工资高,待遇好,冯晓阳又在各个领导面前吃的开,要是搭上关系,科长处长,还不随便选?” “是吗?还能有这样的裙带关系?”苏樱子挑眉问道。 大爷眼睛一瞪:“诶,可不能瞎说的啊,什么裙带关系,这是厂里的照顾政策。” “大爷,您这又跟别人瞎扯什么呢?保密条令背得不够熟是吧?”冯晓阳这会已经走到门岗边,斜了一眼门岗大爷。 门岗大爷扁扁嘴,讪讪笑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 冯晓阳走向苏樱子:“怎么?昨天不还说用不着我吗?” 苏樱子耸一下肩,无奈的笑笑:“世事多变,没办法嘛,麻烦你了。” 冯晓阳冲身后的冯晓晨招招手:“自行车给我,你自己跑回去吧。” 冯晓晨不情愿的说:“带我一起去嘛。” 冯晓阳冷着脸:“我数到三.......” 冯晓晨把车子往前一送:“给你,给你。” 苏樱子忍笑看了一眼冯晓晨的怂样,这都还没开始数呢,就这么老实,看来这招是真管用啊。 冯晓阳骑着自行车载着苏樱子一路进了城区,七拐八拐进了一个胡同,快到尽头的一家门口停下。 冯晓阳敲了敲门,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布棉褂的男人。 男人看到冯晓阳,打量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苏樱子:“来了?进来吧。” 第99章 完了,要少了! 走进去,是一间很普通的小院子,北面正方,东西各一间配房,走进房间,郝哥很随意的往一张木艺沙发上一坐:“坐吧两位。” 冯晓阳向他介绍道:“郝哥,这位是苏樱子,是陈最的朋友。” “好,我知道了,东西拿出来吧。”郝哥朝苏樱子扬扬下巴。 苏樱子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冯晓阳,冯晓阳跟她说道:“郝哥是这城里最有经验的古董商,你尽管拿出来就好。” 苏樱子点点头,从背篓里提出一个布包放在沙发墙的茶几上,打开布包,露出那个陶罐。 郝哥本来靠在沙发里,看到那个陶罐时,眼神一亮,从沙发上弹起,伸手想拿陶罐,顿了一下说:“稍等,稍等。” 抬步走到一张书桌前,戴上一副手套,又拿了放大镜回来。 慢慢的抚摸着陶罐,又拿着放大镜转着看了一圈,连连摇头赞叹。 冯晓阳看到那个陶罐,也甚是惊讶的看了苏樱子一眼:“你能舍得这东西?” 苏樱子神色沉沉,“不舍得,但是没办法。” 约么十多分钟后,郝哥把放大镜放到桌子上,摘下手套喘了口气。 “怎么样郝哥?”冯晓阳问道。 郝哥看了看苏樱子,捏捏眉心,叹口气说:“你拿回去吧。” 苏樱子和冯晓阳都愣住了。 “为什么?”苏樱子问:“你觉得这是赝品?” 郝哥摇摇头:“妥妥的汉代物件。” “那你为什么不收?”苏樱子眼睛闪了闪:“收不起?” 郝哥露出一副被轻视的怒色。 “郝哥别生气,她是新手,没听过您的名号。”冯晓阳赶紧打圆场,回头跟苏樱子挤挤眼睛:“你别瞎说,郝哥的实力在整个省城都排得上号,手上过的货不计其数,什么样的收不起?” 刚才郝哥看那个陶罐的时候,眼里的惊喜非常明显,流露出来的神色不只是感兴趣,而是想要。可是为什么他会不收呢? “抱歉郝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既然这确实是真品,您为什么不收?是有什么问题吗?请您指教,我也学习学习。” 郝哥摆摆手,贪恋的看了看那个陶罐:“这东西啊,确实不错,我也确实想收......唉,算了算了,总之就是不能收,你还有没有其它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苏樱子和冯晓阳对视一眼,四目疑惑,冯晓阳默了默:“樱子,郝哥说不收肯定有他的道理,你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一眼。” 苏樱子眼神闪了闪,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枚咸丰元宝递了过去。 郝哥拿着铜钱看了看,又拿着放大镜看了一遍,点点头,抬眼瞄了苏樱子一眼:“你手上好东西倒是不少。” “这个能收吗?”苏樱子问。 “能,你想要多收钱?”郝哥把放大镜放在桌在上,靠到沙发里,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微怔片刻后说:“让我开价?” 郝哥点点头:“对,你说个价钱。” 苏樱子对这个年代古董的行情并不了解,但是既然让自己开口,那就一步到位吧。 “我想要两百。”苏樱子略沉吟后说道。 郝哥蹭的站起身。 冯晓阳和苏樱子都吓了一跳,以为价格要冒了,郝哥生气了。 谁知郝哥站起来往卧室走去,片刻后,走了出来,把一摞大团结放到苏樱子面前:“两百,你数数。” 冯晓阳:“.......”古董这一行她虽然涉猎未深,但是这几年跟着陈最多少也长些见识,这个铜钱能值两百? 苏樱子:“.......”完了,要少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单就算成了。”郝哥一边说着,一边把铜钱收起来,似乎还摇了摇头。 苏樱子看着那枚铜钱被收起来,心里一阵痛惜,早知道这么值钱,就叫个高价了,可惜可惜。 拿着钱,苏樱子和冯晓阳一脸惋惜的走出郝哥家。 “这个郝哥,做生意一向这么痛快吗?”苏樱子好奇的问。 冯晓阳摇摇头:“头一次见他这么痛快,平时讨价还价,恨不得白捡你的。” 她也很疑惑,这人今天怎么转性了。 和冯晓阳告别后,苏樱子背起她的小陶罐往家赶,回到村里,先到山洞把陶罐又放了回去,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一个铜钱卖了两百,这一洞的东西得卖多少钱。陈最这小子的大腿还真是粗呢。 但是为什么那个郝哥不收自己的陶罐呢?难道收古董的行当里也有什么潜规则不成? 苏樱子困惑的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有钱了,手上有钱,心里不慌,现在只要把那件事办成,一切后顾之忧尽可消了,陈最,等你回来时,你就是姐名正言顺的男人了。 苏樱子美滋滋的把洞口封上,下山到了二叔家。 二叔拿着那两百块钱定金塞给苏樱子:“樱子,这钱你先拿着去用。” 苏樱子笑道:“二叔,这可是咱这批货的定金,要用来购买木料用的,你把她给我,这可是公款私用,中饱私囊。” 二叔啧一声:“我管那么多呢,先把你的事儿解决了再说。” 苏樱子把钱给二叔塞回去:“二叔,放心,我的钱已经凑齐了,真的,不信你看。”苏樱子把卖铜钱的那二百块钱拿出来给二叔看。 二叔瞠目结舌的看着:“你,你这钱,你从哪里弄这么多钱?你可别......”二叔想到一些不敢想象的事儿,后心一阵发凉。 苏樱子看着二叔一脸惶恐的样子,笑了起来:“哎呀二叔,你想什么呢?我这钱来路正着呢,你放心吧,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啥事儿?” 苏樱子沉吟片刻后说:“二叔,如果把许长青从大队长的位置上拉下来,你愿意做大队长吗?” 苏大河这下眼睛瞪的更大了:“我以为之前只是吓唬吓唬他,你还动真格的?” “当然了,他把那个赌约都签了,白纸黑字,更何况,这次你立了大功,村民对你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那个蠢货差点害得全村绝收,大家又不傻,都看着呢。” “许长青确实是个蠢蛋,但是我,我这次也是误打误撞赶巧了,其实我也没那个做大队长的本事。”苏大河悻悻的笑笑。 “谁说你没有。”二婶从屋子里出来,说道:“你以前是民兵队长,带着大家伙抓贼护村,还是村里的生产骨干,咱可是受过表彰的。”二婶说起二叔的丰功伟绩一脸的与有荣焉。 转头对苏樱子说:“樱子,你知道吗?咱们村里谁家桌子柜子坏了,来找你二叔,你二叔二话不说就去给他们修,从没要过工钱,还有村里那些孤寡老人,你二叔还总悄悄给他们送米送菜呢,我老说他,你做好事偷偷摸摸的干嘛?他撇撇嘴说,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哈哈”苏樱子和二婶都哈哈的笑起来。 “许长青那个东西,不止蠢,还坏,让他当大队长,不知道得祸害多少人,我觉得你二叔可以,他心眼善,人也正,错不了。” 苏樱子道:“我也觉得二婶说的对,那二婶觉得这大队长能干?” “干,怎么不能干?我支持他。” 第100章 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就过去了? “樱子啊,那许长青当了那么多年大队长了,也不是说拉下来就能拉下来的。”二叔有些担忧的说:“我当不当这个大队长无所谓,你不要给自己惹了麻烦呀。” “二叔,如果许长青一直做这个大队长,我才会麻烦不断,你知道上次他挨打是谁打的吗?”苏樱子神色沉沉的问。 “难道?不会是你吧?”二叔惊讶的问。 苏樱子颔首:“对,就是我,他差点侮辱了姜楠,我气愤之下才找人打了他,所以他已经跟我和姜楠记仇了,不把他拉下来我俩才没好日子过。” “这个杂碎,王八蛋,我就知道他不是个正经东西,bbbbbbbb......”二叔爆了一串脏口。 “bbbbbbbbb........”二婶也跟着一阵爆骂。 “樱子你打算怎么做?这次说什么也得狠狠治他一回。”苏大河怒气冲冲的说。 “后天下午二叔带人去仓库,到时候就知道了,这一次我让他不得翻身,他不是说他的大队长是上面任命的吗?那我们就让上面的人,亲手给他撸下来。” “好。” 晚上,村子外的小河边,苏樱子见到了和姜楠一起过来的宋瑶。 宋瑶看到站在河边神色一派淡然的苏樱子。 “苏樱子?”宋瑶回头看着姜楠:“楠楠,你带我来见她干什么?” 最近姜楠一直对她爱答不理,她心里还在打鼓是不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她发现了?之前答应许长青找机会再骗姜楠一次,可是姜楠现在对自己很疏离,很防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今天姜楠竟然主动过来跟她说话,像以前那样,亲亲热热的说想一起去河边散步,她为了争取她的信任,以便之后行事,才陪着她过来的。 此时姜楠的神色俨然没有了刚才的亲热温婉,而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宋瑶,我一直把你当成姐妹一样对待,我爸妈也待你不薄,你曾经还说过你喜欢我哥哥,想做我嫂子,对吗?” 宋瑶眼睛打着转,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对,对呀,楠楠,我们一直很好不是吗?” 姜楠脸上浮出一丝凄然的笑:“你觉得我哥哥会娶了一个烂透了的破鞋给我做嫂子吗?” 宋瑶脸色唰的变白:“你,你,你说什么呢?” 姜楠一步步走到她眼前:“宋瑶,你把我骗到红星村的仓库边,把我送到许长青的手里,害我差点儿被他玷污,你自己不知廉耻与许长青苟且,还向他许诺,会再一次帮他骗我,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恶毒至此。”姜楠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完,想起之前险些被辱的画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宋瑶惊愕的看着姜楠,脸色愈加发白,摇着头一步步后退,跌坐在地上:“楠楠,我,我没有。” “你没有?”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们的苏樱子走都宋瑶身边蹲下身子问:“没有坑害姜楠,还是没有跟许长青苟且?小山坡上你喊得可真是销魂的很呢。” “你们,你们。”宋瑶脑子里忽然出现那天在小山坡上那一幕,她们竟然,竟然撞到了。 自从来到这边下乡,为了回城名额,她第一次被许长青诱骗着在村里的粮仓做了那事,后来已经不记得多少次被许长青泄欲,随时随地,只要他想招呼一声,她就得去陪他。 她早就脏了,身子脏了时,她还在心里留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给姜林,他那样风清霁月的人,她想把他放在自己心里干干净净的地方,可是当许长青让自己把姜楠骗来给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心里那块地方也脏了,她不配再想起姜林这个人了。 宋瑶抬头看着一脸冷冽的姜楠和肃然的苏樱子,浑身打着颤,定了定神说:“你们空口无凭,没有证据。” 苏樱子笑笑,在她耳边轻声道:“这种事,在村里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把这事儿传出去,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许长青那个老婆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清楚,她如果知道了,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一定会好好的收拾你,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宋瑶想到许长青那个老婆的刻薄泼辣样子,吓得哼了一声,眼泪已经汹涌而出。 “到时候,许长青大可说你勾引他,你被挂上破鞋游街,被人骂成淫妇,回城更没有希望。”苏樱子站起身,垂头看着她。 宋瑶此时已经心慌意乱,她爬起来抓住姜楠的胳膊:“楠楠,别,求你别,你知道吗?当初我去求那个男人,我是求他可以放我们两个一起回城的,可是他骗了我,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成了他泄欲的工具,我恨啊,我觉得自己肮脏不堪,可是你那么好,那么单纯,像一朵洁白的花,白的刺眼,刺我的心,明明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们都脏了,谁都不嫌弃谁,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宋瑶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 姜楠听着她这些疯言疯语,痛心疾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自甘堕落,却要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你太无耻了。” “楠楠,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宋瑶拉着姜楠祈求道。 “宋瑶,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被原谅,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就过去了?怎么可能?我也压根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白花,我会报复,我会让那些伤害我的人,十倍百倍的还回来,才算道歉。”姜楠冷冷的看着宋瑶,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楠楠,我也是被逼的,伤害你的人是许长青,是他该死,只要你们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宋瑶祈求的看着姜楠。 姜楠擦掉脸上的泪水,看了一眼苏樱子,便转过身背对着宋瑶:“好,那你就去帮我做一件事。” 第101章 让他给你孩子做爹不好吗 “我要你后天傍晚时分把许长青带到村里一号粮仓,配合我们演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苏樱子说完看了宋瑶一眼。 宋瑶震惊的看着苏樱子:“你,你们疯了?这和你们把事情捅出去有什么区别?我还是不能活。” 苏樱子淡淡道:“你不配合我们,你不能活,你配合我们就能活。” “你什么意思?”宋瑶满脸疑惑的问。 “许长青不会帮你回城,你只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泄欲工具,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苏樱子看了一眼怔愣的宋瑶,接着说:“如果你配合我演了这出戏,你就是被胁迫受伤害的知青,而许长青这个龌龊淫荡的村干部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我们可以借机把他拉下来,你也知道,这次麦收他和我二叔打赌,已经输给我二叔了,如果我二叔当上大队长,他可以把回城的机会给你。” 宋瑶的眼神闪了闪,开始晃动:“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你和姜楠那么好,有了回城的机会,你会不给她?” “我不要,我只要许长青万劫不复,回城的机会我绝不跟你抢,宋瑶,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爸妈,这次是你赎罪的机会,也是你回城的唯一机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姜楠徐徐说道,喂给宋瑶一个定心丸。 “我,我.....”宋瑶一时心绪如麻,这几年她已经被许长青折磨怕了,每次她翻着恶心,委身在那个男人的身下,任由他变着法的折腾自己时,她都恨不得他去死,可是这件事的风险很大,万一不成,万劫不复的恐怕是自己。 “与其在这里被许长青欺负一辈子,不如博一次,帮别人,也帮自己,你只要记住,你是被强迫的,是他欺负了你就行,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绝不让人找你麻烦。”苏樱子找到她担心的痛点。 宋瑶低着头沉默了有一阵子后:“好,我配合你们。” 和姜楠宋瑶分开后,苏樱子没有回家,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阵子,早就有人给她打了小报告,说许光烈有事儿没事儿总往曹寡妇家跑,村里也早就有些流言蜚语说曹寡妇耐不住寂寞勾引小狼狗。 一切都在苏樱子的意料之内,曹寡妇跟原主有仇,许光烈又跟他那个爹一样是个色痞子,一身邪火没处发,被曹寡妇骚撩两下就会按耐不住。 曹寡妇觉得睡了苏樱子的男人,解恨又出气,所以这阵子在村里看到苏樱子的眼神,总是带着些嚣张的挑衅。 既然这次打算给许长青下猛药,那就双管齐下。 苏樱子敲开曹寡妇的大门。 曹寡妇兴高采烈的一边开门一边娇滴滴的说:“死鬼,一天都不让人家闲着呀你。”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苏樱子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苏樱子径直走进院子里说:“我来给你孩子送个爹。” “你什么意思啊?谁让你往里闯的,你给我出去。”曹寡妇跟在苏樱子身后喊着。 苏樱子走进屋子打量了这个房子一眼,破破烂烂的两间屋子,屋子里也没几件像样的家具,屋子东头那张床倒是这个屋子里布置的最入眼的物件了。 曹寡妇三岁的儿子现在正光着屁股爬在床上玩儿,苏樱子走过去,在床上摁了摁:“铺的挺厚实啊,这床单还挺漂亮的。” 曹寡妇一连厌烦的嚷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苏樱子笑笑:“我一会儿就滚。”转头伸手给了曹寡妇的儿子一颗奶糖。 那孩子看到糖眼睛都亮了:“糖,娘,糖。” 苏樱子摸摸他的头问:“孩子,想不想天天吃奶糖啊?” 那孩子嘴里含着糖点点头:“想啊,可是我妈不给我买,不过那个哥哥每次来的时候,都给我带一个糖吃。” “哥哥?哥哥来你家帮你妈干活的吗?”苏樱子问。 “不是啊,他每次来都跟我妈光着屁股在床上打架,我看见好几次了,我妈被他打的嗷嗷叫......”孩子还没说话,曹寡妇直接扑上来扇了孩子一巴掌,孩子吓得趴在穿上哇哇的哭。 苏樱子把孩子扶起来,呼噜呼噜头:“别哭了,别哭了”册眼看着一脸铁青的曹寡妇说:“你打孩子干嘛?” 曹寡妇指着苏樱子说:“你赶紧给我滚,不然,我,.....”说着便环顾着四周打算拿起笤帚打苏樱子。 “哎哎哎,你先别急,我今天来有正事儿跟你说,好事儿。”苏樱子赶紧站起来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曹寡妇气急败坏的吼着。 “我知道你跟许光烈睡觉,我无所谓,你也知道我不想嫁给他,你能帮我拖住他,正合我意。”苏樱子坦荡直言。 这样直来直去的说出来,倒让曹寡妇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苏樱子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曹嫂子,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我对你没有恶意,你一个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这些年,别人说你招猫逗狗的,其实都不过是为了生活,为了能和孩子活下去,对吧。” 苏樱子这句话击中了曹寡妇的心,三年前,她刚怀孕,男人就死了,留下两间破土房,还留下一屁股债,找婆婆要钱,婆婆说,都是当初为了娶她才欠下的债,让她自己想办法,钱没钱,粮没粮,孩子饿得嗷嗷叫,她一个女人工分挣的少,根本不够糊口,有野男人送上门,只要陪他们睡一夜,就有粮食吃,干嘛不睡? 谁不想干干净净的活着,可怎么活呢?喝西北风吗? “你想说什么?”曹寡妇手上脱立,笤帚掉到地上。 “曹嫂子,总要为自己多打算一步,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这房子破破烂烂的,估计下点大雨就得塌,不为自己,总得为孩子想想。” “我能怎么办?塌了就一块儿埋了,一了百了。”曹寡妇一脸的颓丧。 苏樱子顿了顿走到她跟前说:“许光烈家条件好,不缺吃喝,不缺钱,你反正已经陪他睡过了,让他给你孩子做爹不好吗?” 曹寡妇皱着眉瞪眼道:“苏樱子你说了两两句戳心窝子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原来是来骚白我的?” 第102章 老娘还轮不到你来戏弄 曹寡妇怎会不知道,那个许光烈跟他那个骚爹一样,是个色鬼,他也不过是拿自己打打牙祭,自己也是借机沾他点儿便宜,讨点吃喝,反正已经这样了,给谁不是给,给了年轻的自己还赚了呢。 但是嫁给他?真是天大的笑话,这苏樱子竟然说这种骚白人话,曹寡妇气不打一处来的哄她:“老娘还轮不到你来戏弄,滚。” 苏樱子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两步,赶紧说道:“嫂子,你听我说完呢,你就这样白白的让他睡不吃亏吗?我有办法让他娶了你,从此以后,你跟孩子也都有个家不好吗?” 曹寡妇听到这话,停下推搡她的手:“你有办法?” 苏樱子点头:“对,你只要听我的,我保你能嫁进许家。” “你想做什么?”曹寡妇狐疑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把自己早已经盘算好的计划告诉了曹寡妇。 曹寡妇抬眼惊愕的看着苏樱子:“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不狠,他怎么能就范呢?”苏樱子淡声道。 曹寡妇迟疑了一会:“那,许光烈那个娘可不是个吃素的,我......” “曹嫂子,凭你的本事,还怕那个女人?你只要嫁进许家,凭你的手段,早晚是许家的当家人,而且,到时候,她大概也顾不得你这边了。”到时候,许长青的事就够那个女人焦头烂额了,儿子这边再出事儿,她能不晕过去就算厉害了。 “你什么意思?”曹寡妇怎么看都觉得这丫头一脸的算计,不知道是不是还憋着什么坏呢。 “你不用管这些,你就说想不想嫁进许家?”苏樱子直截了当的问。 “我想,做梦都想有个依靠,可是就算我那样做了,许家也未必会屈服,让我进门。”曹寡妇忧虑的说。 “如果他们顺顺利利的把你娶回去,就算大功告成,如果他们拖延推迟,我还有别的办法。”苏樱子笃定的说。 “什么办法?” “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我保证你可以嫁过去,我说句不好听的,这件事对你有利无害,成了,你嫁人有了依靠,不成,反正......”苏樱子含糊着没说下去。 “反正我的名声已经烂透了是吗?”曹寡妇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耸耸肩,没说什么。 “你就那么看不上许光烈?其实他也没那么糟糕,嫁给他不好吗?”曹寡妇盯着苏樱子问。 苏樱子抬眼想了想说:“是,我看不上他,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既然你觉得好,正好给你,不是两全其美?” “行,我按你说的办,只是这阵子他都不来找我了,说什么跟你的婚期近了,要收收心了。”曹寡妇酸溜溜的撇了撇嘴:“我怕到时候他不会去找我。” “这个我来想办法。” 晚上躺在床上,苏樱子脑子里把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才晕乎乎的睡去。 第二天陪着二叔去红星村拉木料,在木料厂门口看到一个女孩子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装着一些碎木屑往外走,那背篓大概很重,女孩子腰都压弯了,走的很吃力。 忽然一个石子砸到了女孩子的头上,女孩儿哎呦一声,抬头向四周望去,苏樱子也朝那边看过去,只见小山坡上,一群男孩子聚在一起,正拿着石子朝女孩儿瞄准。 苏樱子认出领头的那个男孩,是上次被陈最揍的那个烈士遗孤,好像叫什么董启功。 女孩看到他们,什么也没说,揉了揉头,继续往山下走。 可是那些男孩子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隐忍而放过他,嘻嘻哈哈的继续朝她扔石子,好像还在比赛谁能砸中她的背篓。 可是那些石子没有一个掉进背篓里,都掉到了女孩的头上,身上。 女孩无助的闪躲着,想跑却因为背篓太重,跑不起来,只能用胳膊护着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苏樱子弯腰捡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瞄准董启功,直接朝着他脑门上扔过去。 “哎呦。”董启功捂住脑门:“谁呀?谁砸老子?”看到坡下叉着腰的苏樱子,:“是不是你砸老子?” 苏樱子拍拍手:“是老娘砸的。” 董启功龇牙咧嘴的冲到苏樱子的跟前:“是你?”他认出是那天维护陈最的那个外村丫头。 “对呀是我。” “你砸老子干嘛?”董启功愤愤的问。 “你砸她干嘛?”苏樱子朝那个女孩子扬扬下巴。 那女孩现在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想借机走,但是想到这个姐姐是为了帮自己,又不好意思把她留下独自逃跑。 “我愿意。”董启功瞪着眼说。 “那我也愿意。”苏樱子耸耸肩。 “死丫头,你是不是找死?”董启功顺势挥着拳头就砸了过来。 “姐姐小心。”那女孩吓得尖叫一声。 苏樱子侧身一躲,闪开董启功的拳头,轻快的转身绕到董启功身后,一脚踹到他屁股上,那家伙直接趴到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董启功从地上翻身坐起,指着苏樱子说:“你他妈敢打我?” 苏樱子笑笑道:“我可是你就是欠打,上次陈最还是把你打得太轻了,直接把你打残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出来欺负人。” 董启功气得火冒三丈,撩起袖子又想干,一拳朝着苏樱子的面门砸过来,苏樱子歪头躲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把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 董启功疼得只交换:“哎呦,哎呦,小丫头片子,有种你放开我。” “你再骂一声。”苏樱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哎呦,你敢再打我,我,我.....” 苏樱子又在她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那个:“你什么?回去喊你奶奶搬着你爹的牌位来是吗?瞧你那点儿出息,瞧你那点儿出息。”说着又啪啪啪的在他脑袋上甩了几巴掌。 董启功疼的一阵嗷嗷叫。 第103章 老娘信你个鬼 “樱子干嘛呢?”苏大河在里面等了半天都不见苏樱子进来,便出门来找。 木料场的负责人董大勇也出来了,看到这幅场景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董大勇,你赶紧让她把我放开,我在你的地盘出了事儿,我奶奶不会放过你的。”董启功叫嚣着。 “我看你再叫唤。”苏樱子啪啪扇了两巴掌,然后回头跟董大勇说:“大勇叔,这个人一直拿石子砸那个小姑娘,我也是看不过去,才教训他一下。” 那女孩看了一眼董大勇,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大勇叔。” 董大勇叹了口气说:“红英啊,没砸伤你吧?” 女孩摇摇头:“没,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你看那脑门上都起包了。”苏樱子有些心疼的看着女孩子脑门上鼓起啦的包,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姑娘,在外面任由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 “红英。”这时山下传来一个喊声,苏樱子循声望去竟然是吴红星:“红星?” “樱子姐?”吴红星看看苏樱子,又看看被她拧着胳膊的董启功:“这,怎么了?” 回头看了看妹妹,一眼看到她脑袋上鼓起来的大包,走过去捧着妹妹的头,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心疼的轻抚了一下:“疼不疼?” 吴红英摇摇头。 “这是你妹妹?”苏樱子错愕的问,联想到上次的事,这下她也明白为什么会被欺负了。 董启功叫嚣着:“吴红星,赶紧让这个女人松手,否则有你好看的。” 吴红星愤恨的看了董启功一眼,又看向苏樱子,颓着声音说:“樱子姐,我妹妹没什么事,你放开他吧。” “红星,他都欺负都你头上了,你就这样放过他?揍他一顿怕什么?” 苏樱子怒其不争的看着吴红星畏缩的样子。 吴红星压低着声音说:“樱子姐,谢谢你给我妹妹出气,别,别给你惹麻烦了,放他走吧。” 吴红星一边说着一边上去扯开苏樱子的手,把董启功放了出来。 董启功逃出控制,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吴红星和苏樱子说:“你们等着。”说完怒气冲冲的下了山。 苏樱子气愤不过,捡起砖头就想砸过去,却被董大勇抓住:“好了,算了,你惹怒了他,最后受委屈的还是红星他们。” 董大勇是在告诉她,她现在逞一时之勇出了气,等她走了,董启功就会把气出在吴红星一家人的身上。 “对这种人,你们就这样纵容他?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这个世道的坏,就是从对恶人一次次的纵容开始的。 “谁让人家是烈士家属呢,上面又有关系,谁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这年头,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董大勇无奈的说着。 “樱子姐我们先走了,大勇叔,我奶奶让谢谢你给我们这么多刨花,够用一阵子了。”吴红星跟董大勇道谢后,带着妹妹离开了。 苏樱子看着他们的背影说:“大勇叔,你这样帮他们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董大勇淡淡的说:“一点儿碎柴而已,他们能把我怎么样?都是可怜人,这些年要不是陈最一直护着他们,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前阵子陈最教训了董启功,那家伙也老实了几天,最近陈最好像离开了几天,这小子就又开始找事儿了?红英这孩子,唉,......”董大勇没再说什么,村里人都知道董启功除了恃强欺负吴家之外,一直对吴红英心存不轨,小姑娘现在慢慢张开了,出落地愈加好看,吴启功早就垂涎三尺了。 “走吧,别管那么多了,先拉木料吧。”苏大河拍了拍苏樱子。 陈最,苏樱子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你快回来了吗?” 上工的路上,苏樱子特意从许光烈家门口经过,遇到正要出门的许光烈。 “樱子?上工去吗?我陪你一起去。”许光烈屁颠屁颠的回家扛了一把锄头出来,要跟着苏樱子一起出工。 这时许光烈的娘也出门了:“呦,苏樱子?这时间还没到一个月呢,不还差几天吗?你这是来还钱的?还是来求饶的?” 苏樱子没理她跟许光烈说:“我想给说点儿事儿,去前面等你。” 刚要走,却被他娘拦住路:“苏樱子,是不是凑不起钱,现在又后悔了?又上赶着来求我们光烈娶你了?就你这样的小贱蹄子,我们许家还真不稀罕要了,你现在就把钱还回来,一分也不能少。” 许光烈过去扯这他娘说:“哎呀,娘,你这是干什么?樱子这不是来找我了吗?她都要服软了,你就不要拱火了,不然她真把钱还回来怎么办?” 他娘白了许光烈一眼::“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到底看上她什么了?我告诉你,她根本没钱,她挣的那点儿钱都被拿去给他爹交医药费了,她还有个屁的钱, 她娘前两天看见我,还跟我点头哈腰地求我别人她一般见识,说什么早晚是一家人,你知道了吧,她家里把她卖了,榨干了,她没路可走的。” 她阴阳怪气的说完,剜了苏樱子一眼:“既然我儿子非你不可,我也没办法,但是你落到我手里最好老实一点儿。” 说完晃着身子笑笑转身回家了。 许光烈讪笑着跟苏樱子说:“你别理我娘,她就那样,你放心嫁到我们家,我指定对你好,不让她欺负你” 你个妈宝男,你娘说夜壶是茶壶,你都会拿起来咕咚咚喝水,指望你护着媳妇儿?老娘信你个鬼。 苏樱子挤出一个笑脸说:“你娘说的不错,我这阵子挣得钱确实给我爹看病用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说完露出一个凄凉的表情。 “哦,原来真的没钱了。”许光烈喘了口气,忽然就端起了架子:“那你的意思是,不退婚了?你这阵子天天嚷嚷着退婚,我可没少挨娘的嘟囔,我爹也揍我,因为你我可没少受气,现在你说服软就服软,你得好好哄哄我。” 娘的,给点儿眼光就灿烂,不过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苏樱子低头扣了扣手指带着点羞涩说:“光烈,明天下午下了工我在粮仓哪儿等你,有事儿跟你说,你记得带上二号粮仓的钥匙,” 说完便甩着辫子跑了。 许光烈在她身后咧着嘴笑笑:“小样儿,我还收拾不了你?” 第104章 居然在这里祸害知青 傍晚时分,夏天白天减长,天黑得晚,下工后各家各户开始做晚饭,孩子们还在大街上追逐嬉闹。 苏樱子提前来到二号粮仓门口,四周静悄悄的没什么人,从口袋里拿出陈最给他个那个纸包,把里面的药粉倒进随身的水壶了,晃了晃。 忽然有人从后面把她拦腰抱住:“樱子,哥哥来了,想没想我?”许光烈嘴里喷着热气朝自己脸上凑过来。 苏樱子忍着恶心躲着他的嘴,使劲扒开他手:“你,你别急,等一会儿。” 许光烈有些不高兴地放开她:“干什么?你叫我来不会是只想和我说话的吧?” “不是,我也想和你亲热亲热。”苏樱子忍着恶心说完这些话。 “那还等什么?来来,我先亲一口。”许光烈从昨天想到今天,早就按捺不住了,抱着苏樱子就要亲。 “诶,你别急,在这儿不好,让人看见,咱们去里面。”苏樱子指指粮仓。 许光烈心领神会,在苏樱子的腰上捏了一把:“怪不得你让我拿上粮仓的钥匙。”还好他今天记得,趁他爹睡午觉的时候,偷偷把二号粮仓的钥匙拿了出来。 许光烈迫不及待的把粮仓的门打开,拉着苏樱子进去,急吼吼的把她摁倒在粮食垛上,就压了下去。 “光烈,你等一会。”苏樱子推着他。 “又干嘛?”之前见识过苏樱子的厉害,上次被她踢的疼了好几天,害怕这小辣椒火爆起来,再挨揍,所以也不敢用强,只能耐着性子看着她。 苏樱子把腰上的水壶摘下来:“我上火了,嗓子疼,我想先喝口水。”拿起水壶放到嘴边,假意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许光烈:“光烈你也喝一口,蜂蜜水,可甜了。” 许光烈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里痒的不得了,拿起水壶,咕咚咚喝了好几口,然后把水壶一扔说:“好了吧?” 苏樱子撑住他扑过来的身体:“我想和你结婚,可是我怕你娘,以后结婚了你真会护着我?不让你娘欺负我?” “肯定啊,我肯定护着你。” 苏樱子噘着嘴说:“我才不信,你那么听你娘的话。” “那,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苏樱子想了想说:“你告诉我你娘最怕什么?最喜欢什么?这样她欺负我的时候,我可以用她怕的东西吓唬她,还能用她喜欢的东西讨好她。” “你这个小机灵鬼。”许光烈在苏樱子的头上戳了一下,想了想说:“我娘怕我爹。” “不会吧,我看她揍你爹的时候,毫不留情呢。” “嗨,那是我爹犯错了,我告诉你,我有个舅舅,好吃懒做什么也不干,吃喝都靠我娘,我娘经常偷偷给他送粮食,送钱,被我爹知道了,狠狠打了她一顿,警告她以后再敢养着娘家,就打断她的腿,后来我娘不敢明目张胆了,但还是偷偷给,让我看见好几次,所以每次我给她要钱的时候,就拿这个威胁她,她就乖乖的给我钱了。”许光烈得意的笑着。 “原来是这样。”苏樱子嘀咕一声问道:“那你娘喜欢什么?” “我娘喜欢钱,她自己偷偷存了好多钱,还有一些首饰,都藏在一个铁盒子里,我之前见过,里面还有个金镯子,说是给我妹妹准备的陪嫁,那死丫头早晚是泼出去的水,是人家的人,那么好的东西能给她?你放心,那东西早晚是我的,到时候给你戴两天。”许光烈献宝似的讨好这苏樱子。 忽然脸色一转跟苏樱子说:“我知道,你家也有个好吃懒做的弟弟,你要是敢跟我娘一样,偷老子的钱接济他,我也一样饶不了你。” 我呸,还没吃到嘴就变脸,这回非得给你个能好好收拾你的,苏樱子弯弯眉眼笑笑:“怎么会,我可没那么缺心眼儿。” “好了好了,别说了,赶紧的快点,脱裤子。”许光烈扯了扯衣服:“怎么越来越热呢。” 应该是药劲上来了,苏樱子指指大门说:“你去把门关好。” 许光烈一看大门确实敞开了一个缝,便起身去关门。 外面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关上门之后,整个粮仓都黑咕隆咚的,许光烈这会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恨不得马上一口吃了苏樱子。 “樱子,你在哪呢?哥哥看不见你。” “我在这儿呢,麻袋后面,你快来。” 苏樱子软糯糯的声音更把许光烈撩的血气上涌,三步两步的冲过去,把人摁在身在下面开始撕扯起来。 身下女人的声音娇软嘤嘤,许光烈不管不顾的冲着,缓解这体内的焦躁和冲动,根本没注意到,一个身影悄悄的从粮仓的大门处闪身出去。 苏樱子走出粮仓把门轻轻合上,这时已经看到隔壁一号粮仓的门也已经打开了虚掩着,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的进行了。 她在粮仓不远处等了约么一刻钟的时间,远远的看到姜楠和二叔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姜楠,怎么了?”苏樱子走出来截住他们。 姜楠拉住苏樱子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来找宋瑶的,她下午就出去了,一直没回去,后来我看到她留给我的纸条,说如果她天黑还没回去的话,让我来粮仓救她,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点儿害怕,就去找二叔了,二叔就带了和我一起来看看。” “是吗?我刚才好像听到粮仓里有动静,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好,去看看。” “可是咱们没有粮仓的钥匙啊。” “樱子说了里面有动静肯定有人,咱们去看看。”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走到一号粮仓门口,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大队长,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忽然里面又传来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你搞什么花样?来这一套,老子没弄爽你是不是?” “大队长,你饶了我吧,我不回城了,你放过我吧。”依然是女人祈求的声音。 大家都已经听出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是许长青,纷纷露出一副八卦看戏的表情,但是谁也没敢去开门。 “这个王八蛋,居然在这里祸害知青。”苏大河一脚跺开粮仓的大门冲了进去:“许长青,你给我滚出来。” 第105章 抓奸抓了父子俩 有人带头了,其它人也跟着冲了进去,无数个手电筒齐刷刷的射进粮仓。 光线下是许长青惊慌的脸,一手挡着光,一手正提着裤子。 旁边是衣衫凌乱的宋瑶。 “瑶瑶。”姜楠跑了过去,帮宋瑶把衣服扯起来。 “楠楠,我不活了。”宋瑶抱住姜楠痛哭流涕。 “好你个许长青,竟敢做出这种事。”苏大河冲上去,一拳头揍在许长青的脸上,许长青踉跄着倒下去。 苏大河又上去补了几脚,许长青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喊着。 姜楠把宋瑶扶起来,带着她往门口走,这时懵逼一阵的许长青似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站起身指着宋瑶喊:“你这个贱货居然敢阴我。”一边喊着一边要去拽宋瑶,被苏大河一脚放倒:“来个人拿绳子把他绑了。” 几个村民相互对视一眼,都不敢动手,这时跟着一起来的几个男知青上前说:“太欺负人了,绑起来,送乡里去,我倒要看看这样欺负我们知青的干部,他们要怎么处罚。” 几个知青拿着绳子三下五除二的把许长青五花大绑起来,推出粮仓的门,打算押他到乡里去。 村民熙熙攘攘的跟在后面,一个个挤眉弄眼的议论着。 “早就听说许长青祸害女知青,看来真不假。” “这老小子艳福不浅呢,村里几个女知青一个比一个漂亮,不知道被他占了几个了。” “老混蛋,年轻的时候就勾三搭四,他那个手是怎么毁的?不就是调戏苏大河老婆被苏大河打残的吗?狗改不了吃食。” “这回我看他这个大队长是保不住喽。” “早该撸了他了。” 一众人刚走到二号仓库门口,苏樱子指着仓库的大门说:“这里面也有动静,你们听。”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寂静的夜空下,除了吱吱的蟋蟀声,很清楚的听到一个女人的浪叫从二号仓库传出来。 这时一众人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我天,今天晚上看大戏啊,还连看两场? 粮仓是个好地方,可惜了这些粮食,不知道以后吃的时候会不会泛着味儿呢? 粮仓里女人的浪叫声一浪接着一浪,还传来男人的低吼叫喊声。 “出了鬼了,都他娘的跑到粮仓来乱搞,进去看看是谁在这里搞破鞋?”村民们遇到这种事最兴奋了,早就心痒难耐了,恨不得马上扑进去,把奸夫淫妇扯出来示众。 “走,走走。”刚才许长青的事他们不敢管,这种不知名的人,他们可不怕,只剩下兴奋了,一众人踹开粮仓的大门。 在粮食垛后面,手电筒照出两具交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体。 女孩子们哎呀一声,都捂着眼睛跑拉出去。 众人都已经走到跟前了,那女人惊慌的大喊一声“啊!” 忙捂住脸,挣扎着踹着男人,男人对身后的人浑然不觉,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娘的,色胆包了天了。”有人上去一把将男人掀翻,看清脸的瞬间,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许光烈?” 奇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抓奸一抓父子俩。 “谁?”苏樱子从人群中挤进来,看到赤身裸体的许光烈哎呀一声,赶紧捂住眼睛,一边骂着:“好啊你许光烈,咱们还没退婚呢,你怎么对得起我。” 许光烈这会被那情药催的头昏脑涨,看到眼前的苏樱子,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樱子,樱子,你怎么在这儿呢,快点给哥哥,快点儿,哥哥快憋死了。” 说完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去抓苏樱子,苏樱子闪身躲过,许光烈被一旁的苏大河一脚踹翻在地:“混账玩意儿,他娘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窝子色痞。” 被困在外面的许长青也挤了进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赤条条的儿子躺在地上:“混账,你干什么呢?” 许长青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通红,看清他爹,彻底吓醒了,看看周围一群人,慌张的捂着下身,连滚带爬的往粮食垛后面躲。 “把奸夫淫妇抓起来,绑起来。”苏大河一声令下,看热闹的村民回过神,一窝蜂的上去,把许光烈抓了起来,把一直躲在后面的女人也抓了出来。 手电筒一晃:“曹寡妇?” 已经穿好衣服的曹寡妇低着头站在前面,撩了撩头发,瞥了众人一眼。 许长青看到是曹寡妇的时候差点一口气噎过去,虽然被绑着手,还是上去一脚踹在许光烈身上:“混账。” 许光烈吓得东躲西藏,许长青跟在后面一边骂,一边踹。 苏大河一把抓住他:“行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俩都是混账,走吧,总得找个说理的地方。” 这下可热闹了,大家叽叽喳喳的跟在后面,押着那父子俩往乡里去,这个点儿,乡里其实早就已经下班了,只剩下值班的人,苏大河和苏樱子的原意是要把人送到派出所的,但是派去打探消息的东升说,洪书记还没下班,还在乡公社加班呢。 一路从村子里经过,都跟着一起看热闹,没见到现场人的人纷纷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可热闹了,抓奸抓了父子俩。” “啥意思?父子俩一块儿搞?” “啥呀,各搞各的,一人一个粮仓,我的妈呀,今年的粮食可遭了罪了。” “我的天爷,这么劲爆啊。” “可不是,走吧,跟着看看去,消消食儿,哈哈哈。” “走走走。” 快走到乡公社门口的时候,许光烈他娘张翠花和他妹妹匆匆的跑了过来,拦住他们:“你们干什么?抓我男人干什么?” 刚才在家得了信儿,说许长青跟知青乱搞被抓了,她气得在家把许长青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 “这混账东西,我就知道早晚得出事儿。” 她闺女许美凤说:“娘,咱们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真被抓到乡里,把我爹的大队长撸了怎么办?我可不想下地干活儿。” 张翠花一想也是,冲着大队长也得过去看看,大不了闹一场,就说是那个知青勾引他的。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蹄子骚撩他。” 母女俩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截住他们说:“是那个白要脸的狐狸精勾引我男人,你们抓我男人干什么?该把那个勾引人的狐狸精挂破鞋游街才对。” 苏大河瞟他一眼:“你男人强迫知青,你儿子偷奸寡妇,你打算救那个?” “啥?”张翠花一头雾水的往后面看过去。 光着上身,只穿了个裤衩子被五花大绑的可不是她的好大儿吗? “娘。”许光烈嘟囔着喊了一声。 “嗷~~”张翠花一口气没抽上来,直接撅了过去。 “唉呀,娘”许美凤赶紧晃着她娘喊着。 “走。”苏大河也不理会她,直接带着众人进了乡公社的大门。 “嗷~~”张翠花嚎了一声又醒过来,爬起来哭喊着跟了进去。 第106章 许长青,你个王八蛋,你骗我 乡公社院子里熙熙攘攘一片,洪书记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一院子的人,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看到洪书记顿时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好好好,大家安静一下,找个代表出来跟我说。”洪书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苏樱子杵了一下苏大河,这事儿她一个女孩子说不方便,而且这也正是二叔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 苏大河走到前面说:“洪书记,我是石盘村的苏大河,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来告发我们村大队长许长青强迫侮辱女知青。” 说完把五花大绑的许长青往前一推。 洪书记看着被打的眼睛都肿起来的许长青,皱了皱眉问道:“受害人是哪一位?” 姜楠带着宋瑶走了过来,宋瑶现在还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站到洪书记面:“洪书记,也要为我做主。” 姜楠在一旁说道:“洪书记,我们知青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学习,为的是建设农村,不是来被人这样欺负的,请您为我们这些知青主持公道啊。” 这些年,大批城市青年响应国家号召来到农村下乡插队,寄居在农民的家里,或者蜗居在知青点,日子过得清苦不说,还总是遭到乡民的骚扰, 尤其是女知青,这些年,女知青被一些无良干部祸害的事层出不穷,县里,市里也多次召开会议,要求加强知青的保护工作。 这个许长青,他是有所耳闻的,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前几天的麦收总结大会上,全乡只有石盘村和红星村等几大队及时抢收,保证了小麦的收获, 其它几个村子的大队长发言时,都感激村民社员的极力配合,大家众志成城,团结一心,才保证了小麦的收获。 而这个许长青却在台上大放厥词,说是多亏了自己的先见之明,以身作则带领乡亲们大干三天才保证了抢收任务的顺利进行。 但是后来他打听到,石盘村之所以能完成抢收任务,全靠一个叫苏大河的社员的带领,他瞟了一眼刚才出来说话的男人,这位大概就是苏大河了。 听了姜楠和宋瑶的话,洪书记点头道:“两位同志放心,如果情况属实,我定然是要为你们主持公道的,就麻烦这位同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下吧。”洪书记看向苏大河。 苏大河还没开口,许光烈他娘就冲了进来:“书记,书记呀,他们是栽赃陷害我家老头子啊,肯定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家老头子,跟这些人合伙陷害他,书记呀,你要为我家老头子做主啊。” 许光烈他娘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要往洪书记身上扑,洪书记身旁的书记员眼疾手快,把洪书记一把拉来,许光烈他娘扑了个空,一头扎在地上。 惹得后面的村民哈哈大笑,许长青也一副没眼看的白了自己女人一眼,不过这女人给自己提了醒,他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于是挤到洪书记身边说:“书记,你要为我做主,我是被陷害的,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派,把我引到粮仓,二话不说就对我动手动脚,我极力反抗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冲进来了,直接绑了我,书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议论:“哎呦,这怎么还颠倒黑白呢。” “就是啊,他还成受害者了?” 苏樱子在后面拍了拍宋瑶,愣神的宋瑶哇的哭出来:“他胡说,书记,他颠倒黑白,你要为我做主啊。” 洪书记示意大家安静,看向许长青,许长青迎上书记的眼光,殷切的看着他:“书记,我没有....” 洪书记默了默,淡淡的开口道:“我让你说话了吗?” 许长青:“......我....” “这位同志,你来说,把事情经过说一遍。”洪书记再次要求苏大河说话。 苏大河开口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姜楠求救,怎么带人找到粮仓,在粮仓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身后的村民也跟着说:“对,对,就是这样的。” 姜楠把宋瑶留给她的纸条也拿给洪书记:“书记,你看,这是宋瑶向我求救的纸条,她是被逼的,知道这个男人图谋不轨才会提前给我留下这个的。” 洪书记看了看纸条,又看向宋瑶:“宋同志,他是怎么跟你说,让你去粮仓找他的?” 宋瑶战战兢兢的走过去,瞄了许长青一眼,许长青龇牙咧嘴的看着她,恨不得上来咬死她的样子,吓得打了个哆嗦,畏畏缩缩的跟书记说:“他,他说,有回城的名额可以给我,让我过去找他,给我交代一些需要准备的资料,可是见了面,他却问我,如果把回城的名额给我,我该怎么报答他?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说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给你写表扬信,他不愿意,他,他说,他说让我以身相许,我不同意,他就扑过来,把我拉进了粮仓里面........呜呜呜”宋瑶满脸通红,痛哭流涕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扑倒旁边姜楠的怀里,呜咽着说:“要不是楠楠带着乡亲们来得及时,我就,我就.....” “臭婊子,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约的我,明明是你见了我就发骚,你个贱人,装什么黄花大闺女,你都不知道被老子上过多少回了.....”许长青气急败坏一时最快说秃噜了嘴,意识到之后马上闭了嘴,心虚的看向洪书记。 宋瑶的哭声也戛然而止,一脸惨白的看着许长青,人群中一片哗然:“这,不打自招啊。” “听见了吗?不知道上过多少回了,老小子真他娘的有艳福。” “什么东西,老色批。” 许光烈他娘在一旁恨得只咬后槽牙,那眼神恨不得把许长青活刮了。 洪书记背着手眯起眼睛,质问许长青:“回城?我怎么不知道今年有回城的名额下来?嗯?” “什么?”宋瑶一脸的惊愕,包括后面跟来的几个知青都是一脸的错愕,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都露出愤恨的表情。 “许长青,你个王八蛋,你骗我。”宋瑶像疯了一样的扑过去,在许长青的脸上又扇又挠。 许长青被反绑着手,不能还手,只能躲避着,没一会就被宋瑶挠的一脸爪印子。 “拉开,拉开,像什么话?”看宋瑶挠的差不多了,苏大河喊着身边的人去把宋瑶拉开了。 第107章 我床上再忙,也没你男人忙 宋瑶连哭带喊的跌坐到地上,这一年多以来,她随叫随到,任他折腾,为的就是能尽快回城,这个老东西竟然骗她,她还险些把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害了。 苏樱子看着坐在地上哭的绝望的宋瑶,抬头看了看站在她身旁一脸冷漠的姜楠,人啊,永远不要去伤害别人,也不要对不起自己,因果循环,会饶过谁呢? 许长青抬头看着洪书记,眼神里满是慌张的辩解着:“洪书记,你别听信她说的话,她为了回城一再地纠缠我,我是被她引诱的。” “对呀,洪书记,一定是这小贱人引诱我们家老头子的。”许光烈他娘也跟着叫喊着。 这时后面有一个男知青举起了手:“我举报,许长青以许诺我回城为由,勒索我三百块钱。” “什么?三百?” “天哪,这老小子不但贪色,还抢钱啊?” 人群中一阵哗然。 “我举报,许长青以许诺我回城为由,多次,多次骚扰我。”一个女知青也举起手,一脸羞愤的举报。 “我也举报,许长青拿走了我祖传的坠子。” “我也举报......” 举报声接二连三的传来,许长青的眼神由慌张变成恐惧。 “我举报,许长青曾在红星村,将我劫持进仓库,险些被他侮辱。”姜楠慢慢的举起手,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 苏樱子沉声说道:“我可以作证,那天我路过时救了姜楠,打了许长青。” “我也可以作证,打他的还有我。”苏东升也举起手。 苏大河惊讶的看了一眼儿子,好小子嘴够紧的,这么长时间愣是没听他提起过一句。 “原来他上次挨打是因为这个呀?” “可不是嘛,怪不得他后来一直针对苏樱子和姜楠,原来是这样。” 村民们想起之前的种种,此刻恍然大悟。 洪书记听着众人的话,看到苏樱子,想到上次在麦田里与他们对话的一幕,心下了然。 这时人群里陆续有村民也站出来举报许长青在村里中饱私囊,横行霸道的事情。 洪书记看着许长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许长青,你还有什么话说?” 许长青对上洪书记凌冽的眼神,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墙倒众人推,他已经不知如何辩驳了。 许光烈他娘也没想到自己男人竟然这么贪得无厌,除了祸害女知青竟然还贪了财物,可是这些年她也没见着什么钱,什么坠子呀? 她气冲冲的走过去扯住许长青的衣服领子:“老东西,钱呢?” 许长青抬头看了看自己老婆凶神恶煞的样子,无语的喟叹一声,垂下了头。 许光烈他娘松开许长青,凑到洪书记跟前说:“书记啊,他可没往家拿过钱,你们领导干部好好查查他,看看他的钱去哪了,是不是拿出去养那些小骚货了?” 洪书记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两步说:“感谢大家伙仗义出手,帮我们抓住这个人民群众中的蛀虫,国家三令五申要做好知青的保护工作,避免知青被迫害,对于伤害知青的行为要严惩不贷,严重者可直接枪毙。”洪书记的话说的铿锵有力,许长青听得胆战心惊,坐在地上像打筛子似的颤抖着。 洪书记鄙夷的看了一眼许长青,满是痛心的说:“这些孩子们从城里过来,大好青年啊,有的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你也有儿有女,将心比心,怎么下得去手啊。” 知青们闻言,已经有人低声啜泣起来。 “好了,这件事证据确凿,许长青直接扭送派出所,到时候如果需要证人证词,还希望乡亲们,同志们尽力配合。”洪书记言辞恳切的跟在场的众人说道。 “放心书记,我们肯定配合。” “好,来,把许长青送到派出所去。” 后面上来几个乡公社的干事,把许长青拉起来,扭送了出去。 许光烈老婆刚才也被洪书记的话吓的不轻,妈呀,这么严重,要枪毙?大队长老婆的名号没了,换来一个寡妇当,心里一凛,起身就要追过去。 “娘。”身后许光烈冲她喊了一声,她才想起来自己儿子还被绑着呢。 她返身回来,把抓着儿子的那些人扒拉开:“放开,放开我儿子,他爹犯事,你们绑我儿子做什么?这年头可不兴连坐。” 洪书记这才看见后面还绑着一个,定睛一看,认出来,这不是许长青的儿子吗? “这,这是怎么回事?”洪书记一头雾水的问,难不成这帮村民一时义愤,把许长青的儿子也绑了?这可不行啊。 苏大河看了看苏樱子,给她个眼神,示意她去说。 苏樱子小脸一拉,小嘴一撇走到洪书记跟前,泪眼婆娑的说:“洪书记,你要为我做主。” “啊?这......”洪书记怔愣住,今天这个班加得可真热闹啊,看着小丫头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问道:“咋回事?你说。” 苏樱子擦了把泪:“本来是陪着大家伙一起抓许长青的,谁知道,在另一个粮仓里,竟然撞破许光烈跟曹寡妇搞破鞋,我......”苏樱子一脸羞愤的说不下去。 “啥?”许光烈他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儿子,又看看身后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曹寡妇,嗷嚎一声,扑了过去,揪着曹寡妇的头发就撕扯起来:“你这个骚货,竟然敢勾引我儿子?” 那曹寡妇也是一员悍将,那里能由得她欺负,她也伸手抓住许光烈娘的头发,叫嚣着:“是你儿子自己爬上我的床,管你屁事。” “你个小婊子,嘴闲了,逼也不闲着,你那床上人来人往的快赶上火车了,你祸害别人我不管,祸害我儿子,我非撕了你。” “你的逼倒是天天闲着,我床上再忙,也没你男人忙。” ....... 两个泼妇你一句我一句,骂的那叫一个精彩,身体器官都快被问候完了,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看的热闹,俨然没有刚才许长青被审时的严肃。 “好了好了,”洪书记实在听不下去了,眉头皱得恨不得能夹死苍蝇,连忙喊人:“赶紧把她们拉开。” 苏大河喊了两个强壮的男人,撕扯了半天终于把两个女人拉开了。 第108章 肯真是蛇鼠一窝 洪书记拧拧眉头,许家这一家子,肯真是蛇鼠一窝,扭头问苏樱子:“这个男同志不是你未婚夫吗?” 苏樱子点点头:“是,但是我正要跟他退婚,今天本来就打算把退婚的前还回去的,可是毕竟我们还没退婚呢,他竟然就做出这种事。” 许光烈一脸茫然的看着苏樱子:“樱子,到底怎么回事,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吗?” 苏樱子羞赧着脸说:“你胡说什么呢?你自己做出这种下作的事,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樱子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你别胡说。”姜楠站出来维护着苏樱子。 “你都被抓了现行了,还想攀扯别人,要点儿脸吧你。”苏大河怒斥着许光烈。 许光烈傻愣愣的看着曹寡妇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曹寡妇撩一撩披散的头发说:“不是你说的,反正要和苏樱子退婚了,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我在一起了,让我到粮仓去找你的吗?”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许光烈气急败坏的否认道。 “对,我儿子才不会招惹这种骚货。”张翠花也帮腔着儿子。 曹寡妇媚笑一声:“那你问问你儿子,到底谁先招惹的谁?” 两个女人眼看又要撕起来。 洪书记赶紧让人拉开,然后问苏樱子:“苏同志,你先说这婚要不要退?这件事你想要个什么说法?” 苏樱子走到许光烈跟前,许光烈殷切的看着苏樱子:“樱子,樱子,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别信她们的,我只想娶你。”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这个蠢货还没转过弯儿。 苏樱子冲他笑笑,扬手啪的巴掌扇在许光烈脸上:“下作,这婚是非退不可了。” 张翠花在一旁叫喊着:“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甩开抓着她的人朝着苏樱子扑过去,伸手去揪苏樱子的头发,苏樱子闪身躲开,一巴掌扇在张翠花的脸上,张翠花被扇的趔趄着差点儿摔倒。 许美凤跑过来抱住她娘:“苏樱子你这小贱货,干什么打我娘?” 苏樱子瞪她一眼,胳膊一抬,许美凤吓得赶紧抱着头往地上蹲喊着:“别打我,别打我。” 张翠花和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这丫头,出手挺狠啊。” “这叫利索,这娘们儿就该打。” “你敢打我?”张翠花捂着脸等着苏樱子,却不敢再上前,生怕再挨一巴掌。 “打的就是你,教子无方,还狗仗人势,仗着丈夫是大队长在村里嚣张跋扈。”苏樱子厉色道,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钱,朝着张翠花扔了过去:“好好数数,三百块,一分不少,咱们定的日子也刚好,一天不差,这婚就此退了。” 许光烈看着散落一地的钱,惊讶的看着苏樱子,张翠花一脸惊愕,这死丫头居然真的把钱挣出来了。 村民们也一阵哗然:“不得了了这个小丫头,一个月还真的挣出三百块钱了。” “天哪,她怎么挣的?” “好像在城里卖东西,有人看到过。” “不管怎么着,这丫头有点儿本事。” 人群中一阵惊讶赞叹。 苏樱子回身跟洪书记说:“洪书记,当初许家人说只要我一个月内还清三百块彩礼钱就应允退婚,当时大家伙也都是听到的,今天我把钱还上了,您也给做个见证,这婚就算退了。” 洪书记点了点头,村民也跟着附和:“对,我们都知道。” 苏樱子接着说:“既然我和许光烈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跟谁苟且都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如果他们真是搞破鞋,那就送派出所,治他个流氓罪好了,如果......”苏樱子看了一眼曹寡妇:“如果,他跟曹嫂子是你情我愿,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那我就管不着了。” 苏樱子话音一落,曹寡妇马上叫嚷道:“我们是自愿的,是两情相悦的,书记,我们一时没忍住做了那事,是我们不对,但是我们是情不自禁的,是自愿的,是不是光烈?”曹寡妇满眼殷切的看向许光烈朝他挤了挤眼睛。 许光烈这会儿明白了,苏樱子是铁了心要退婚,他跟曹寡妇被抓奸在床已是铁一般的事实,抵抗不得,要是不承认心甘情愿,就得进派出所,流氓罪?光想想他就打了个哆嗦。 “对,我是自愿的,我俩早就情投意合,我早就想跟苏樱子了退婚娶曹寡妇的,是我俩一时没忍住犯了作风错误,请政府宽大处理。”许光烈跪在地上,头捣地的磕着头。 “光烈你疯了?我不同意你娶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张翠花呵斥着儿子。 “娘,你别说了,我爹已经被抓进去了。”许光烈咬着后槽牙朝他娘低吼着。 张翠花张着嘴吧,嘴唇抖了抖,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你俩毕竟不是夫妻,犯了作风错误,先送去派出所吧。”洪书记跟苏大河说:“这位同志,我看你是个能主事的,你跟着过去,跟公安说明一下情况,把咱们的处理意见跟公安说一下。” 苏大河连忙点头:“好的洪书记,我马上带他们过去。” 至此,今夜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大家各自散去,姜楠和苏樱子带着宋瑶往村里走。 宋瑶跟在他们身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想着一年多的经历,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轻声呜咽。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孽,哭也没用。”苏樱子淡声道。 “我知道自己是活该,只是.......”宋瑶摸了一把泪:“你们之前说的话最好算数,否则我会到书记面前把你们今天做的事全抖落出来。” 苏樱子回头看着宋瑶,失笑一声:“宋瑶,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一个人能不能信守承诺全凭他的品行道德,而不是别人的威胁。” “你,你什么意思?”宋瑶一脸茫然的问。 “她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像许长青那样道德败坏,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姜楠替苏樱子解释道,她之前真的没有发现宋瑶竟然是一个这么愚蠢的女人,亏她还真的曾经想过让哥哥娶了她给自己做嫂子,她哪里配? 第109章 苏东科,放狗 后来派出所传出消息,许长青迫害知青,被移交当地看守所等待制裁,许光烈和曹寡妇因为作风问题,被拘留一个星期。 张翠花在家想了几天,觉得这事太蹊跷,怎么就那么巧,父子俩跟约好了似的,都跑到粮仓鬼混,还一块儿被抓了。 儿子被抓起来,苏樱子顺理成章地退了婚,老头子被抓,大队长被撸了,现在村里都叫嚣着要让苏大河做大队长呢。 这事儿怎么想都是他们苏家获利,这事儿肯定是苏家那丫头故意惹出来的事儿。 张碎花气势汹汹的跑到苏樱子家闹了几回,都被苏樱子拿着扫把赶了出去。 苏大强从医院回来之后,腿上打着绷带,头上包着纱布,不能上工,只能在家休息,结果在家呆了两天被张翠花堵着门骂了两天。 苏大强气得单腿蹦高,出门理论了两句,直接被张翠花挠花了脸,吓得他拄着拐杖顶着门,才没让张翠花闯进来。 惹不起这个悍妇,苏大强就只能找苏樱子撒气。 “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你看看现在闹成什么样了?” “什么是好好的日子?公爹蹲监狱?男人搞破鞋,这就给我找的好人家?”苏樱子斜他一眼。 “你要是不跟着搅和,他们家能成这样?”苏大强心想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丫头搞了什么鬼,但一定是你这丫头搞的鬼。 苏樱子好笑的说:“是我让他们出去搞破鞋的吗?他们德行败坏,有没有我,被抓都是迟早的事儿,再说了,这是洪书记断过的案子,是派出所抓的人,你要是替他们叫屈,去找洪书记,去吧。” 说完也不理他,直接出门上工去了。 路上大姐跟她说:“你也别怪爹唠叨,你看他那个脸被张翠花挠成啥样了?” 想到苏大强那张花里胡哨的脸,苏樱子忍不住想笑。 “别说爹,我都烦了,那娘们天天堵着门骂,骂的还那么难听,你是啥也不怕,你别忘了咱家里还有个小妹呢,以后影响小妹找婆家咋办?”大姐接着埋怨。 “对对对,是我忽略了,你和小妹还得找婆家呢?”苏樱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大姐脸一赧,嗔怒着锤她一拳:“你不找婆家了?” 苏樱子笑嘻嘻的躲着:“嘿嘿,我以后的婆家才不会在乎别人是怎么骂我的,只会在乎我是怎么让她闭嘴的,等着吧,我会好好收拾她的。” “你想干嘛?” “你等着就知道了。” 第二天傍晚张翠花果然又来了,坐在门口扯着嗓子骂,骂的那叫一个脏。 苏樱子搬了把凳子往门口一坐。 “张翠花,你男人蹲大狱,儿子住班房,倒把你闲得够呛,一天天跑到我们家门口满嘴喷粪,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苏樱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搞得鬼。” “呵呵,我可没搞鬼,倒是你男人恨不得连鬼都搞,就是不回家搞你,你还跑到这儿为他叫屈,你贱不贱呐? 你不赶紧跟这种社会蛀虫划清界限等什么呢?等着政府找你一起清算吗?”苏樱子歪头露出一副看蠢货的表情。 “你,你这贱人,我儿子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女人,让你害了我们呐,啊.....”张翠花拍着大腿又哭又喊。 “你儿子眼可不瞎,那不是给你找了个好儿媳妇儿吗?还买一送一的,多划算呐,你反正是看不上我,我要是真嫁过去,你也治不住我,还不如回家,好好等着你那新媳妇儿给你敬茶,白得一个大孙子直接当奶奶,你赚翻了呀。” 苏樱子话说完,旁边来看热闹的人都笑翻了。 “就是啊,来这儿找什么事儿啊,回家等着喝新媳妇儿茶吧。” “长青媳妇儿,那大孙子的红包可别忘了准备好。” “你,你们这群混蛋,不是当年低三下四求着我家的时候了。”张翠花恶狠狠的瞪着那些打趣她的人。 “你也睁开眼看看,你现在也没那个嚣张跋扈的资本了。”苏樱子站起来冷眼看着她:“好狗不挡道,你走不走?” 张翠花掐着腰扬着下巴:“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是要天天骂,把你家骂臭了,让你家的小贱蹄子们都嫁不出去。” “好,这是你自找的。”苏樱子往旁边闪了闪:“苏东科,放狗。” 说时迟,那时快,院子里蹭的窜出一只大黑狗,狂吠着朝着张翠花扑过去。 “妈呀。”张翠花吓得腿一软,连滚带爬的往后跑,黑狗在后面一路跟着狂叫,抬腿把她扑倒,冲着她的脑袋大叫了两声。 张翠花吓得哭爹喊娘:“救命啊,杀人了。” 苏樱子抱着胳膊慢悠悠的走过去:“张翠花,我说了好狗不挡道,你既然不听,就让我家这条好狗,教教你。” 黑狗瞪着眼,喘着气,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舌头上的口水眼看就要滴到张翠花脸上。 张翠花吓得闭着眼:“苏樱子,你是想杀人吗?” 苏樱子冷笑一声:“我不想杀人,可是你要是一只没事儿找事儿,恶狗伤人,我也没办法。” 说完拍拍黑子的背,黑子挪开张翠花背上的前腿,:“赶紧滚。”苏樱子说完,便带着黑子转身回去了。 张翠花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家跑去。 苏樱子一脸温柔的扶着黑子的背:“好孩子,干的不错。” 苏东科在一旁讪笑着说:“二姐,你从哪弄的狗?借我玩儿两天呗,我要是牵着它出去,肯定老神气了。” “滚。” “哦。” 苏樱子去屋里拿出一个夹了肉的馒头给黑子。 她娘脸都黑了:“你,你,你怎么能拿肉喂它?” 苏樱子抬眸:“那怎么着?肉给你吃?你来对付张翠花?” 她娘喃喃两声:“那也不能给它吃肉啊,人都吃不上呢,给畜生吃?” “这肉是我花钱买来专门慰劳黑子的,张翠花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们姐妹找不着婆家不要紧,你那宝贝儿子的老丈人,估计就该上门退婚了。”苏樱子一边摸着黑子的背,一边沉声说着。 她娘一听这话也吱声了。 第110章 对付恶人,只能比她更恶才行 黑子是苏樱子昨天去找林野风借来的,黑子是林野风精心教养驯化过的,虽然凶悍,却不会无故伤人。 旁边的苏玲满脸抗拒的看着苏樱子喂黑子吃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狗?又大又凶,怪吓人的。” 苏樱子笑道:“弄个哈巴狗来能吓跑张翠花吗?对付恶人,只能比她更恶才行,诶,你过来摸摸它,很听话的。”苏樱子朝苏玲招招手。 苏玲皱着眉头连连摇头:“我才不要呢,长得那么丑。”黑子因为之前跟林野风一起打猎时受过伤,有道伤疤从嘴角蔓延至眼角,看起来确实很狰狞。 黑子好像听懂了苏玲的话似的,忽然从食盆里抬起头,冲她龇了龇牙。 苏玲吓得连忙后退。 苏樱子赶紧扶着黑子的后背安抚道:“我们才不丑呢,别理她,快吃。” 这时姜楠从外面走进,看到黑子兴奋的跑过来:“黑子?你怎么在这儿呢?” 姜楠满眼欣喜的摸摸黑子的头,黑子看了她一眼,嗓子里哼哼了两声,低头接着吃东西。 “它怎么在你家?”姜楠问。 “我找林野风借来的。”苏樱子答。 “难怪你俩能玩儿到一块儿,都是怪胎。”苏玲看着这两个女人围着大黑狗笑嘻嘻的聊天,无语的摇了摇头躲了出去。 果然有黑子在,这几天张翠花也不敢再找事儿了,不过他们家乱做一团,她也顾不上再来找事儿。 许长青被正式逮捕,许光烈被关了一星期之后,从看守所出来,回到家的第一天,曹寡妇就找上了门,闹着要结婚。 张翠花哪里肯依,死活不同意,许光烈这会儿也垂丧着脑袋不说话。 曹寡妇说:“好啊,你们一家子提上裤子不认人啊,当初为了逃避判刑,就拿我做挡箭牌,现在没事儿了,想不认账了是吗?” 张翠花呸她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进我家的门?” 曹寡妇呸她一口:“你以为你们家还是什么高门大户啊?除了我,你问问谁还会愿意嫁进你们家?” “呸 “呸”。” 两个女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吐着口水,可是让村民们好好看了场热闹。 许长青被抓后,村里没有了大队长,生产工作便有各个小组的组长商议绝对,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社员们考虑要推举一个大队长出来。 “你们都忘了?苏大河跟许长青是打过赌的,苏大河带着大家抢收小麦,立了功,这个大队长理当他来做呀。” “呵呵,这次苏大河带着大家抓了许长青的奸,你们不觉得很巧吗?搞不好就是苏大河为了撸掉许长青的大队长,故意安排的,咱们呐都被人家当枪使了。” “不管是不是故意带咱们去的,许长青他的犯罪事实是千真万确的吧,他自己都承认了,否则政府也不可能办他,对不对?” “对,那个许长青撸就撸了,咱们需要找一个能带着大家吃饱饭的人,我看苏大河可以。” “再说了,他还跟城里纺织厂有联系,我觉得他后台也够硬的,说不定对咱们村,会有点儿帮助哦。” “说的也是,那咱们就把苏大河推荐给乡里?让乡里做个决定?” “行,我看行。” 众人纷纷举手表示同意后,便把推荐苏大河做大队长的申请递到了乡里。 乡里派人来村里做了查访,回去商议后,任命很快就下来了,苏大河正式成为村里的大队长。 那批书柜也只差一些收尾的工作交给了苏东升去做,苏大队长走马上任。 麦收后,开始了玉米的播种,上工半晌休息的时候,苏樱子和姜楠坐在一起说话,看到了那天在乡公社第一个举手举报许长青的那个男知青。 “王安,谢谢你那天仗义执言,才能把许长青的罪名定死。”姜楠跟那个男知青说。 王安说:“唉,大家这些年都深受其害,被他压迫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为自己出口气,” 姜楠点点头。 “哦,对了,你是不是认识陈最?”王安又问道。 “陈最?”苏樱子和姜楠都愣住了。 “对啊,我和陈最以前在京市就认识,他前几天来找我,跟我说......”王安向四周看了看,低声说:“他说,如果哪天咱们公社揭发许长青的罪行,让我仗义发言,一定可以扳倒许长青,还能拿回我的东西。” “哦,是吗?”姜楠一脸疑惑。 “你们和陈最不是认识吗?他可能是想借机帮你们一把吧。”王安说完,便跟着喊他的其它知青走了。 “陈最?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怎么会提前安排人帮我们呢?”姜楠疑惑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没想到陈最为她的事安排得这么深,脑子里闪过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他火热的眼神,心里不禁一阵激荡,迎上姜楠疑惑的眼神,她轻咳一声挠挠脖子说:“我也不知道啊。” “今天下了下工有事儿吗?”苏樱子问姜楠。 姜楠摇头。 苏樱子说:“你陪我一起去找林野风吧,把黑子送回去。” “好啊。”姜楠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苏樱子:“吃糖。” 苏樱子好笑的接过糖:“你又不能吃糖,干嘛身上老带着糖啊。” 姜楠歪头笑笑:“你爱吃嘛。” 苏樱子把糖放进嘴里,冲姜楠甜甜的笑笑:“甜。” 傍晚时分,苏樱子和姜楠牵着黑子一路说说笑笑往林野风家里去,敲开林野风家那扇红漆大门,黑子看到林野风,兴奋的扑了上去,伸着舌头往林野风脸上舔,看来分别几天,小家伙想主人想坏了。 这时里面也传了几声狗吠,另一只黑狗虎子蹭蹭的跑了出来,两狗相见,各自叫了两声,跑到一起,好朋友多日不见,格外亲切,二话不说,先打了一架。 苏樱子和姜楠看着两只狗纠缠着扭打在一起的样子,哈哈的笑起来。 两只狗忽然停下动作,认真的看了她们两眼,似乎翻了个白眼,双双起身哒哒哒的跑进了院子。 “要进来坐坐吗?” 林野风冷着脸问。 这样子也不像是欢迎人家进去的样子啊。 苏樱子和姜楠摇摇头:“算了,我们回去了。” “黑子回来了?过来。”院子里传出一个声音。 苏樱子怔愣了一瞬,径直走过去,从林野风身边经过:“进去坐坐。” 第111章 是我不要你,我看不上你,不同意跟你搞对象 苏樱子脚步急促的走进院子,在二进院的月亮门下看到正在逗着两只黑狗玩耍的陈最。 陈最侧头看到站在外面的苏樱子,放开黑子,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勾出一个笑意。 苏樱子粲然一笑,小跑着走到陈最身前,一时又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心道完蛋了,老娘真的迷道了,想我叱咤商场,见多识广的苏樱,什么时候这么紧张无措过。 她咬咬嘴唇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最眼神闪了闪:“我,昨天。” 苏樱子原本温情似水的神情冷了下来:“你昨天就回来了?不去找我?在这儿逗狗?” 陈最:“.......不是,我是来找林野风的。” “所以可以找林野风,可以逗狗,没时间去找我?”苏樱子仰着头看着陈最,眼神里的不满快要溢出来了。 “那个,陈最,还要不要去看一下.......”林野风从外面含着陈最走了进来。 苏樱子一回头一个眼刀射过去:“他不去,你,出去。” 林野风怔了怔:“........那个。” 姜楠一看这阵势,赶紧扯着林野风往外走:“走,走,出去。” 林野风走到外面,挠挠头发嘟囔道:“这是我家呀。” 姜楠点点头嘟着嘴说:“对,是你家,等苏樱子发完火儿,你就可以回家了。” 林野风好笑的问:“她凭什么在我家发火?还不让我回家?” “凭她是苏樱子。”姜楠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林野风也跟着在她身旁坐下:“你这么怕她?” 姜楠点点头:“对呀,她是我的保命真人来的,我怕她不高兴,怕她被欺负,怕她受伤,我就没有保命真人了。” 林野风好笑的摇摇头:“你还信这个?” “嗯。”姜楠郑重的点头,她也很奇怪,自己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无神论者,却对苏樱子莫名有一股坚定的信任感,和她在一起就是觉得很踏实的感觉。 “那以后,你结了婚,你男人也可以保护你呀。”林野风看着前方,眼角瞟了瞟姜楠。 姜楠蹙着眉头说:“男人?”眼睛转了转,小脸儿皱了皱说:“那玩意儿靠得住吗?” 林野风:“呃.......” 院子里,苏樱子拉着小脸打量着上下打量着陈最。 陈最低头回避着她的眼神。 苏樱子伸出手指托住陈最的下巴,把他的头抬了起来,盯着他问:“为什么不去找我?” 陈最垂眼看了看他俩的姿势,又被这丫头调戏了。 无声的笑了笑,想说还没想好怎么见你,却出口说道:“还没来得及。” 苏樱子嗔怪的斜他一眼,把手放开,软下声音说:“好吧,信你一回。” 莞尔笑笑问道:“家里都好吗?” 陈最眼神闪了闪,低声道:“还好。” 两人默了默,忽然有些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苏樱子觉得陈最的样子有些奇怪,眼睛里带着些隐忍和不安,俨然没有之前和自己在一起时的火热和光亮。 难道恋爱初期都是这么尴尬的吗?没有恋爱经验的苏樱子有些懊恼,早知道那时候少看点儿带颜色的,该多看些小甜文啥的。 “我跟你说个好消息。”苏樱子打算先打破尴尬:“我退婚成功了,已经全部解决了。” 说完苏樱子满眼期待的看着陈最,幻想他会高兴把自己抱起来,毕竟他一直说要名分的嘛,现在可以了,可以名正言顺的搞对象了。 谁知陈最眼神里亮了一瞬,却又黯淡下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声:“是吗?恭喜你。” 苏樱子眉心一跳:“恭喜我?陈最,你脑子起泡了?我兴高采烈的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你就不咸不淡的跟我来一句恭喜?你他妈的有病吧?”苏樱子忽然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羞耻感。 老娘平生第一次上赶着兴冲冲贴一个男人的冷屁股,真,真丢人。 陈最静静地看着苏樱子火冒三丈的骂他:“骂吧,骂了你舒服,我也舒服。” 苏樱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从今天一见面就不对劲,什么恋爱中的尴尬,这明明,明明就是要反悔。 “你到底怎么了?”苏樱子蹙着眉心,直直的看着他问道。 陈最张了张嘴,眼底翻滚着一些苏樱子看不懂的情愫:“我在问你话,说话,陈最,大老爷们,有话直说,我不喜欢腻腻歪歪。” 陈最低头吸了口气,抬眸看着苏樱子:“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之前是我冲动了,抱歉。” 果然,果然他妈的要反悔。 无所谓,好说好散,本来也还没开始,苏樱子忽然自嘲的笑笑,对啊,老娘的第一次心动,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怎么忽然心里有些酸涩呢?怎么心里想火烧一样的难受呢? 当火气拱到脑子里时,她抬头红着眼睛看着陈最:“回了趟京市,忽然发现还是京市的小姑娘好?我这样的乡下丫头配不上你这样的京市公子哥哈?” “樱子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最上前想解释,:“我.....”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樱子忽然笑了,自己说过的嘛,喜欢他与他无关,怎么现在心里会那么患得患失了呢,她想让自己表现的豁达一点,大度一点, 拍了拍陈最的胸口说:“没关系,反正也没开始嘛,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不是吗?毕竟第一次见面,我生扑你,你都可以坐怀不乱呢?”苏樱子想打趣他,给他一个揶揄的笑容,却扯不动嘴角。 “我不是的,樱子。”陈最看着苏樱子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行,就这样说吧,我,我先回去了。”苏樱子冲他摆摆手,便转身往外走。 “樱子,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陈最在苏樱子身后说道。 苏樱子腾的转过身,走到陈最面前,指着他说:“陈最,说要在一起的是你,是你说要跟我搞对象,现在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我看不上你,不同意跟你搞对象。” 苏樱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完后,她喘着气看了陈最一眼,转身大步走出门。 门口林野风和姜楠正坐在一起说着话,忽然一个人影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林野风和姜楠都吓了一跳,看到怒气冲冲的苏樱子,姜楠站起来:“怎么了?” 林野风也一头雾水的问:“咋了?说岔劈了?”回头望院子里看了看,没看到陈最跟出来。 苏樱子恶狠狠的瞪了林野风一眼:“你俩过去吧。” 说完便拉着姜楠大步走了。 林野风挠着头:“跟谁过呀?” 第112章 混蛋,便宜占完了,又说什么不合适 林野风回头,看到陈最正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苏樱子的背影。 “她说让咱俩过,啥意思啊?”林野风愣着眼问。 陈最的眼神带着些黯然和失落,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说,淡声道:“你自己过吧,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红星村。 “樱子,怎么了?陈最惹你了?”姜楠看着苏樱子阴沉的脸,不安的问:“他欺负你了?我回去给你报仇。” 说着要就返身回去,被苏樱子一把拉住,苏樱子吸了口气缓了缓神说:“没有,他,他拿我东西了。” “什么东西,我去帮你要回来?他要是不还,我,我就打死他。”姜楠凶巴巴的说着,陈最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抢女孩子的东西呢?真不要脸。 苏樱子戚戚然的笑笑,轻声地喃:“打死他就更要不回来了。” “什么?”姜楠没听清追问道。 苏樱子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苏樱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苏玲被她吵醒好几次,嘟囔道:“你干嘛呢?跟烙饼似的,来回翻个儿,赶紧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苏樱子被她唠叨的彻底睡不着了,索性下床,到院子里坐着。 这一段时间以来,跟陈最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初识时的尴尬,后来相处中慢慢滋生的暧昧情愫,小树林里的初吻,派出所里的热吻,苏樱子禁不住抿了抿嘴唇。 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来给她送割麦子的工具,还说什么想要她的全部,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大猪蹄子,混蛋,便宜占完了,又说什么不合适。 苏樱子在心里愤愤的暗骂,不过现在细想他这个人,确实有些邪性,懂得那么多古董知识,胆子又大又野,什么禁忌的东西都敢碰,做事却又稳重严谨, 他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但是能让红星村的大队书记对他另眼相待,可以跟着乡公社的洪书记一起出入,还认识城里派出所所长,桩桩件件都在告诉她这个男人不简单。 皇城根底下来的人,大队长家的女儿都看不上的人,眼光当然高喽,怎么会愿意留在乡下跟一个乡下丫头纠缠?苏樱子心里感叹道。 苏樱子苏樱子,清醒一下,你就是馋他的脸,馋他的身子而已,何必走心呢?苏樱子默默的批评着自己。 “混蛋,早晚让你后悔。” 站起身,愤愤的跺跺脚,回屋睡觉。 红星村里,陈最坐在吴红星家门口的磨盘上,半靠着身子,嘴里叼着烟,仰头看着漫天繁星。 苏樱子似嗔似怒的脸就在眼前,明眸皓齿,嫣然含笑,嘴角轻扬,那两瓣柔软的唇,他尝过,像花瓣一样,甘甜娇润,让他心驰神往。 在京市的几天里,第一次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连师傅都看出他不对劲,说他面犯桃花,红鸾星动了。 他只是笑笑没说话,他想着早晚有一天会把那个说过钦佩师傅的女人带到他面前,奉一杯茶给他。 在林野风家见到她的时候,他恨不得马上把她抱进怀里,狠狠地亲她,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可是他最终却跟她说出那些冷绝的话,把她远远的推开了。 “是我不想要你,不想跟你搞对象。”她生气了,脸都气红了,说不想要他。 陈最思绪至此,微微的闭上眼,轻颤着吸了口气:“也好,也好。”是自己太没有自知之明,怎么敢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去招惹她?什么也给不了她,凭什么耽误人家? 脑子里乱哄哄的,妹妹无助的哭喊,那女人的冷嘲热讽,那男人的暴跳如雷,还有妈妈........ 癫狂的挥舞着剪刀,被剪得的稀碎凌乱的头发,狰狞扭曲的脸....... 陈最,陈最,守好你的心吧,怎么敢随意动情啊? “哥。”身后传来吴红星的声音。 陈最回头看了看吴红星,递了一支烟给他。 吴红星把烟夹在耳朵上,坐到陈最身边。 “我离开的这阵子,董启功没找事儿吧?”陈最问道。 “没有,我尽量避着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吴红星低头道。 陈最点点头,即便他再不认同忍让的方式,可是红星就是这样的性格,何必难为他呢。 “上次红英去林场拿木屑得时候,被董启功截住了,你知道是谁帮她解围的吗?”吴红星笑嘻嘻的看着陈最。 陈最愣了愣:“苏樱子?” 吴红星点头:“是,是樱子姐,樱子姐把那个董启功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樱子姐真是英姿勃发,没想到她还会些拳脚呢,把董启功揍的动都不敢动,你不知道,红英回来之后,说了好多次,特别佩服这个姐姐。” 陈最能想象到她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些功夫,低头微微笑笑:“她是这样的,见不得有人被欺凌。” 她并不是一个多热心的人,不相干的人和事,会选择冷眼旁观,但是有些事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她也会毫不留情的回击。 “哥,你是不是喜欢樱子姐?”吴红星一脸八卦的问问。 陈最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我知道云香姐喜欢你,但是我觉得你俩不合适。”吴红星撇这嘴摇摇头:“我觉得你和樱子姐合适。” “为什么?”陈最吸了口烟问道。 “云香姐要是娶回家,肯定是个好媳妇儿,帮你洗衣做饭生孩子,但是你不需要那样的,你需要樱子姐那样的,能陪你一起折腾的人。”吴红星认真的分析着:“你俩身上那股劲儿很像,特别般配。” 陈最失笑的拍拍吴红星的脑袋:“小屁孩儿懂什么?” 我俩合适,可是我今天刚刚跟她说了不合适,陈最带着满腔的无奈深深的吸了口气。 “哥,你,不喜欢樱子姐?”吴红星看着陈最神色沉沉的样子试探的问。 “喜欢。”陈最柔柔的说道。 “那就好了,樱子姐现在也退婚了,你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啊。”吴红星兴奋的眼睛都亮了。 陈最嘴里叼着烟没说话。 认识陈最以来,他很少说自己的事,但是吴红星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察觉到,陈最哥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让他不敢肆意的表露自己的情感。 “哥,樱子姐是个很飒爽的人,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跟她直接说,她一定能陪你一起扛的。”吴红星相信苏樱子一定不会是一个畏首畏尾,轻易退缩的人。 “可是,我不舍得。” 第113章 你放心,除了你没人惦记我 丢了前阵子为了退婚,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搞钱,现在婚也退了,对象也没搞丢了,苏樱子早上醒来看着檩条屋顶发呆。 苏玲洗漱回来看到她还没起,便责怪道:“怎么还不起床?这几天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跟着瘟鸡似的?” 苏樱子懒懒的回应:“这就起了。” “你呀,挣钱给别人的时候一天天跟打鸡血似的,这婚都退了,再挣钱都是给自己挣的了,怎么反倒没精神了?”苏玲一边梳头一边问道。 对呀,苏樱子蹭的坐起来,一语惊醒梦中人,男人算什么东西?才不值得我劳思费神,还是搞钱靠谱。 “诶,大姐,咱爹受伤的事儿,那个砖窑上到底有没有个说法?”苏樱子想起自己垫付的那些医药费,不禁有些肉疼,现在腾出手了,是时候找砖窑理论理论,把那些钱要回来了。 “砖窑上说,爹不是他们大队的社员,而且是自愿去背砖的,所以他们不负责。” “那就是说如果是他们自己大队的社员受伤,他们窑上是管的是吗?”苏樱子追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听桂琴说过,她姥姥家不是大王庄的吗?她大舅在砖窑上干活受了伤,不但报销医药费,误工期间还给工分呢。”苏玲想了想说。 “是吗?这么区别对待?”苏樱子喃喃道。 “行了,这钱人家肯定是不出的,你也别想了,反正咱爹现在也救回来了,赶紧起来吧,吃完饭该上工了。”苏玲收拾好催促着她。 既然有报销赔偿的先例,那就是有这个政策,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回来? 苏樱子起床后拿了个菜窝窝就出门往二叔家去了。 苏大河一家正吃着饭呢,看到苏樱子进来,赶紧招呼她过来一起吃。 “来,樱子,你二婶做的咸粥,还烙了饼,过来喝一碗。” “好嘞。”苏樱子也不客气,坐下就跟着一起吃起来。 “姐,那些书柜做出来一半儿,还有几天就能完工了。”苏东升汇报着工作进度。 苏樱子应道:“行,现在二叔忙大队里的工作,这事儿就辛苦你了。” “辛苦啥?我觉得比下地干活轻松。”苏东升嘻嘻的笑笑。 苏大河说:“你放心,这小子跟我学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些手艺了,以后我忙大队的事,这木匠工的活儿就交给东升了,让他还和我之前一样,从队里买工分,到年底领钱领粮。” 二婶笑笑说:“瞧瞧你这个大队长当的,跟自己儿子算账也是一板一眼的。” 苏大河正色道:“那当然了,大家推选我做个这个大队长,我肯定要好好干的,贪污腐败的事儿咱是不干的,不然跟那个许长青有什么区别?” “对对对,你最清廉,人家许长青钻尖脑袋想着让儿子接自己的班做大队长,你可好,让儿子做木匠。”二婶打趣他。 “只要东升愿意干,干木匠也不错。”苏樱子看着苏东升笑笑。 “木匠咋了?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有门手艺啥时候也饿不着,再说来,这木匠可是个光彩的活儿,建屋盖房,桌椅板凳,寿材农具,哪个不得用木匠? 到哪都是座上宾,人都好吃好喝的招呼你,有时候,你去人家村里干活,还会有不少小姑娘偷偷瞧你呢。”苏大河朝苏东升挤挤眼睛。 “我才不稀罕她们看我呢,我有春杏就够了。”苏东升翘着嘴骄傲的说着。 “瞧你那点儿出息.....”二叔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婶拧住了耳朵:“呦,怪不得每次出去干活天黑都不舍得回来,原来是在外面跟人家小姑娘眉来眼去呢,舍不得回来是吗?” 二叔捂着耳朵哎呦呦的叫着:“我说的是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招小姑娘待见,我这把年纪了,人家谁看的上啊,哎呦,你快松开,让人家看到像什么话?我好歹是大队长好吧?” 二婶斜着眼睛甩开二叔的耳朵:“瞧把你能的。” 苏樱子眨眨眼:“哎呀,二叔,我还真不知道木匠这个活儿这么好,那我这把你硬推出去做大队长,岂不是耽误你挣钱了吗?” 二叔摆摆手:“嗨,一码归一码,木匠有木匠的好处,大队长有大队长的责任,造福百姓,带着乡亲们吃饱饭,它这个意义不一样,知道吗?” “哟呦,樱子你听听,不得了了,现在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还责任,还意义,这几天天天翻着那语录,红宝书,看来真没白看哈?”二婶打趣着二叔,跟苏樱子说:“樱子,你不用想那么多,你二叔干这个大队长,我觉得挺好,免得出去做木匠被人家小姑娘惦记。” 二叔斜了一眼阴阳怪气的二婶,嘿嘿笑笑:“你放心,除了你没人惦记我。” 二婶噗嗤笑了:“熊样。” 苏东升对这两口子的打情骂俏俨然是司空见惯了,只顾埋头吃饭。 苏樱子看着倒觉得心里热热的,这才是一个家庭,夫妻,父子,该有的样子吧。 想起正事儿,苏樱子说:“二叔,我想去大王庄的砖窑把我爹的医药费要回来。” 苏大河放下碗筷皱着眉说:“估计不太好办,他们要是肯负责,当时就不会把你爹扔在医院不管了。” 苏樱子低头想了想说:“我想去试试,所以想请半天假,到砖窑上去问问。” 苏大河迟疑片刻说:“这样吧,我跟大王庄的大队长有些交情,等上午下工之后,我陪你一起去问问。” “好。” 苏大河虽然新官上任,很多工作安排还没理顺,但是他熟稔农活儿工作,安排工作宽猛并济,一上午他都在地头安排各个小组的生产工作,发现不合适的及时调整,别人的意见虚心地接受,做事干脆利索,大家也都很服他。 上午下工之后,苏大河和苏樱子顾不上回家吃饭,就匆匆赶去了大王庄。 大王庄的大队长叫王大力,是一个黑红高大的汉子。 王大力的爹当年意外过世,走的很突然,没有提前准备寿材,王大力想从外面买,但是她娘坚决反对,说他爹之前已经备下做寿材的木料了,是一批优质的楠木。 就是打算给老两口做寿材用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动工,老头子就走了,老太太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一定要用这个木材做,否则他爹在地下难安。 可是时间那么紧,找了几个木匠人家都说做不了,找到苏大河,苏大河只说句:“死者为大,让老爷子安心上路。”熬了两个大夜,把寿材做了出来。 所以王大力一直都念着苏大河的好儿。 王大力远远看到苏大河,脸色变了变,马上笑呵呵的走过来跟苏大河握手。 一脸热情的寒暄一阵后,听到他们的来意,王大力变了脸色。 第114章 事关老百姓生死,你说鸡毛蒜皮? 王大力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哦,原来那个苏大强是你哥哥呀。” 苏樱子心里冷哼了一声,装的挺像,当初能直接找到苏大强的家去报信,会不知道他是苏大河的哥哥? 苏大河点头:“对,是我大哥,你看他这个事儿,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能不能把医药费给报销一下。” 王大力一脸为难的说:“大河兄弟,这个事儿真的是不好办啊,咱砖窑上还没有这个报销的先例呢。” 苏樱子说道:“王队长,据我所知,你们大队的社员在砖窑上受伤是可以报销医药费的,误工期间还给记工分,是吗?” 王大力打量了苏樱子一眼说:“小同志,你也说了,是我们大队的社员才有这个权利,苏大强也不是我们大队的社员呐。” “只要能报销,说明是有这个政策的,你们不能只管自己大队的社员,不管其它工人吧?他们也是在为你们砖窑出力不是吗?他是在你们砖窑上干活受的伤,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不能推卸责任。”苏樱子据理力争道。 “我们那不是把人送到医院了吗?”王大力不满的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送到医院不交医药费,人家医院给治吗?我们要不是及时赶到,他就死在那了,这个责任是不是你们承担呢?他这属于工伤,我们不要误工的工分,只要报销医药费,不过分吧?” 王大力拧眉问道:“你是谁呀?” “她是我侄女,是苏大强的闺女。”苏大河一旁说道。 王大力哦了一声:“闺女啊,虽然砖窑是我们大队的,但它也属于国家财产,我说了也不算,不是我说报就报的,这要是我自己的砖窑,别说医药费,营养费我也给你了是不是?” “那好,你告诉我去找谁?我去找。你们社员受伤报销的手续怎么走?我可以按照那个程序走。”苏樱子紧逼道。 王大力无奈着看着纠缠不休的苏樱子敷衍的说道:“你去乡公社问问吧,他们同意给你报,我就给你报,至于报销的程序,你去问问那些报销过的人吧,我这儿挺忙的,大河兄弟,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啊。” 正好身后有人喊,王大力便匆匆走了。 “呸,什么东西?不是当年求着我给他爹打棺材的那个样子了?小人嘴脸。”苏大河冲着他的背影愤愤的呸了一口。 苏樱子安抚道:“别生气了二叔,就知道没那么顺利,既然他给指了路,我就按照他这个路走一走,走不通,我还是会来找他的。” 苏樱子和苏大河没多逗留便回了村。 接下来几天,除了正常上工,苏樱子就到乡公社去打听这个事儿。 乡公社那边说,虽然砖窑是公共财产,但是生产管理都归大王庄自己负责,这事儿乡公社不好干涉。 “但是大王庄的大队长说,只要乡公社同意报,他们就给我报,咱们乡公社可不可以出具一份同意书,我拿给大王庄大队?” 那个办事员扫了她两眼,干笑一声说:“我可没有这个权限。” “那谁有这个权限?” 办事员没回答问题,反说道:“这事儿你不如先让村里出个工伤的证明,让他们大队长签字,证明情况属实,我们这边再报上去。” 苏樱子又跑了一趟大王庄,王大力好笑的说:“这证明我给你出不了,你爹当时要背砖,我们说了不能背那么多,他非要背,是他自己体力不济摔倒的,这搞不好是他自己的身体问题,全赖在我们砖窑上,不公平,我不能给你出这个证明。” 苏樱子吸口气道:“王队长,凡是在工作期间受到的伤害都属于工伤你知道吗?” “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过。”王大力瞪着眼说。 苏樱子拍拍脑门,这个时候跟他们说二十一世纪的工伤条款,也真是糊涂了。 看苏樱子不说话,王大力说:“还是那句话,乡里让报我就报,不然报不了。” 就这样踢皮球一样被来回的踢。 这天苏樱子又到了乡里,办事员看到她烦躁的皱着眉:“你这个同志怎么没完没了的?不是说了吗?我这边办不了。” “那你告诉我谁能办,我去找谁。”苏樱子也不耐烦的说道。 办事员随手往外一指:“你找他去吧,他官最大。” 苏樱子回头,看到洪书记要往大门外面走。 “洪书记。”苏樱子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过去。 那个办事员呆愣的看着她,还真去了?这女人也太野了吧?自己不过是随口想把她支走,她竟然真的那么大胆子去堵书记? 洪书记回头看到苏樱子:“苏?苏樱子?” “是我。”苏樱子点点头,抬头却看到洪书记身后的陈最,两人对视一眼,陈最眉心跳了跳,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如海。 苏樱子慌忙收回目光:“洪书记是这样的。”她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书记,一百多块钱的医药费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不是个小数目,我希望砖窑那边可以为我们分担一些,我不是无理取闹, 他们砖窑确实有报销的政策,只是他们只针对自己本大队的社员,我觉得这样对其它在砖窑干活的人来说不公平,毕竟大家都为砖窑出力,应该得到公平的待遇。” 苏樱子的话说的有条有理,洪书记轻点一下头,扭身问了一下身边的人:“老肖,他们这个报销的事情,你了解吗?” 老肖是乡公社的大队长,负责这个乡里农业生产的管理,他沉吟片刻后说:“他们那边好像是有这个规定,这个报销政策只针对他们本大队的社员,其它大队过去干活的人,不享受这个政策,一直都是这样,大家也都默认接受。” “一直是这样,就是对的吗?”苏樱子眼神铮铮的看着老肖:“大家同样为砖窑出力,一旦受伤,别说在砖窑挣的那些钱,甚至家底都要贴进去才够治病,这对其他人公平吗?” 老肖有些哑然,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小姑娘这样顶撞,不禁有些恼火的说:“报不报销是他大队自己的事情,我们乡公社不做干预,你应该去找他们,找到这里没有用,没人有这个闲工夫管你这鸡毛蒜皮的事。” “事关老百姓生死,你说鸡毛蒜皮?”苏樱子蹙眉盯着老肖。 “我,......”老肖一时语塞的看着苏樱子。 第115章 麻烦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陈最看着她一副斗鸡似的样子,不禁暗暗失笑,他回来之后,辗转问了几个人,知道了她这阵子的经历,他爹受伤住院,她筹划抓奸许长青父子,一石二鸟,让他们父子再不能兴风作浪。 包括她去找了冯晓阳,卖掉了铜钱,他都知道。 他知道她做事缜密,知道她机智能干,他心里是欣慰的,但想到她好不容易存下来退婚的钱,被拿去交了医药费,又在退婚的当口,他不敢想当时的她该有多无助,心里不禁微微的泛疼。 “老肖,注意态度。”洪书记责备一声,然后转身跟苏樱子说:“那个砖窑确实是大王庄自己负责生产管理,我们乡公社这边不太好干涉,你还是应该跟他们那边多做沟通才行。” “我去了,可是他们像踢皮球一样来回踢我。”苏樱子眉眼焦虑的说。 “我.....” “洪书记,时间到了咱们的赶紧过去了。”身边的书记员小声提醒洪书记。 洪书记颔首道:“我现在要马上去县里开会,”这样吧,你先去跟大王庄沟通一下,这个事情我会找人去问一下,好吗?” 洪书记说完,便被书记员催促着出了门。 苏樱子重重的叹口气,等他找人过去问?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无奈的甩甩手,往外走。 胳膊却被一个人拉住,她回头看了陈最一眼,没好气的说:“麻烦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陈最看着她,缓缓放开抓着她的手。 “你,还好吧?” 苏樱子呵呵笑了两声:“好笑,我当然好了,好的很,请问陈同志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诶。”陈最又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放手。”苏樱子一脸嫌弃的甩开警告道:“请你注意下作风问题。” 陈最不禁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一本正经说作风问题的样子,脑子里蹦出她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撩拨的勾人样子。 收收心神,陈最沉声道:“你,这样来回跑,没人把你当回事的。” “我当然知道。”苏樱子翻了翻眼睛说。 “洪书记太忙,管不过来你这个事情,你......”陈最凝着她说:“你要想个办法,逼他们一下。” 苏樱子眉心一跳,转头看向陈最:“你的意思是......?” 陈最知道她一点就透:“有点儿风险,但是值得一试。” 苏樱子垂着眼睛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连一个眼神也没给陈最。 看着她的背影,陈最怔愣了很久,天知道,这几天他有多想她,一遍遍的说服自己,忍住不要去见她,可是刚才忽然一见,心里又兴奋,又酸涩,想她的滋味,真不好受。 苏樱子回到家,刚一进门,苏大强就阴阳怪气的说:“又要钱去了?” 苏樱子没理她,回屋去喝水,大中午跑的嗓子都冒烟了。 “给你说了,别没事儿找事儿,人家砖窑就是这个规定,不报销医药费,你就非得跟人家对着干,白搭功夫,闲的你。”苏大强坐在凳子上,一手吊着绷带,一条腿房子拐架上,喋喋不休的嘟囔着。 “你别忘了,是他们把你扔在医院不管,要不是我掏钱给你治病,你搞不好就死在医院了,还能在这儿说这风凉话?良心呢?”苏樱子走出来白他一眼。 “我是你爹,治病花你点儿钱怎么了?我没良心,你的良心呢?要不是你抢了小科的自行车,我至于被逼着去砖窑背砖吗?”苏大强火冒三丈的喊着。 “你可真是铁拐李的拐,真会拐啊,什么事都能赖到我身上?你自愿为你儿子拼命的,管我屁事啊?”苏樱子撇嘴说道。 “我,我为儿子拼命怎么了?我儿子给我养老,你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反正是指望不上。”苏大强恶狠狠的说着。 苏樱子眯着眼睛看着苏大强,上下打量一番,弯着嘴角笑起来,苏大强被她看的直发毛:“你想干什么?” 苏樱子点着头说:“你不是说我指望不上吗?那你花我的钱还给我吧。” 苏大强一瞪眼,苏樱子马上打断他说:“我知道你没钱,但是你可以帮我把花出去的钱要回来。” “你什么意思?” 不顾苏大强一脸的疑惑,苏樱子回房间,拿了一堆白粗布出来,撕成细条,围着苏大强的脑袋缠了几圈。 “你干什么?”苏大强用那只完好的手来回挣扎着。 苏樱子啪一巴掌打在他那只吊着的胳膊上。 “啊。”苏大强疼的惨叫一声。 把屋子里的苏樱子娘和苏东科都引了出来。 “樱子,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这样折腾你爹?”苏樱子娘看着脸上被缠的只剩下眼睛和鼻子的丈夫质问道。 “苏樱子你干什么?”苏东科也气冲冲的问着,伸手过来扯苏樱子。 苏樱子从包里掏出两块钱,在苏东科眼前晃了晃:“听话,钱就归你。” 苏东科马上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脸,搓搓手借过钱:“听话,听话,二姐你说啥我都听。” “用绷带把爹的那只胳膊也缠起来吊上。”苏樱子安排道。 苏大强巴拉巴拉脸上的布,等着苏东科:“小王八蛋你敢。” 苏东科有些胆怯的看着他爹,又看了看苏樱子,苏樱子一挑眉。 苏东科马上拿起布条,给他爹打包:“爹,听二姐的,二姐肯定是为你好。” 苏大强被苏东科缠住两条胳膊吊在脖子上,气得呼哧呼哧的骂着。 “二姐,还干啥?”苏东科兴致勃勃的问。 苏樱子又掏出一块钱:“把爹放到地板车上,拉着他去砖窑。” 苏东科看到钱,脑子已经不需要转动了,只要听她二姐的话就行。 兴冲冲的出去找了辆地板车,把苏大强弄到车上。 第116章 要公道 “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蛋,你们想干什么?”苏大强被苏东科摁在地板车上,胳膊被缠住不能动,腿疼的动不了,只能吱哇乱叫一通。 苏樱子也不理,拍拍前面拉扯的苏东科:“走。” 两个人走到村口遇到从外面回来的二叔和二婶。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苏大河看着这副阵仗奇怪的问。 “我要带他去砖窑要账。” “带他?.......”苏大河弯腰朝车上看了看,车上人的头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这谁呀?” 苏大强冲苏大河喊道:“我是你哥,苏大河,赶紧让他们把我拉回去。” 苏大河哦了一身,直起身子,拍了拍苏樱子的肩膀说:“行吧,你们去吧,兴许这也是个办法,别弄的太过火啊。” “大河,大河。”苏大强扯着嗓子喊着没搭理自己径直走远的苏大河,苏大河挥了挥手,头都没回。 “赶紧去吧,这个拿着,路上解渴。”二婶送篮子里拿出两个桃子塞给苏樱子,便匆匆追着苏大河去了。 苏东科在前面吭哧吭哧拉着车,苏樱子跟在一旁啃着桃子,苏大强一直在车上骂骂咧咧:“你们两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为了点儿钱,这样折腾你爹,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唔.......”嘴巴被苏樱子拿桃子堵上了。 “你歇会吧,那你是一点儿钱吗?一百多块呢?你给他砖窑干到死,都挣不了这么多,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成天窝里横,出去横才叫本事。”苏樱子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桃子,懒得在搭理苏大强。 苏大强把嘴里的桃子吐出来,哼哧哼哧的寻思了半天后问:“我要是配合你把这钱要回来,你能分我多少?” 苏樱子失笑的看着他,还真是财迷心窍,也罢,先哄着他要回钱再说:“可以分你啊,看你表现。” “二姐,也分给我点儿呗?”苏东科扭着头讪笑着问苏樱子。 “行,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都有份儿。”苏樱子挑眉道。 “好,我肯定配合好二姐,你指哪我打哪,绝不带缓儿的,爹,你就听我二姐的吧,那钱你不去要人家也不给,要回来,咱就是赚了。”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拉得飞起,也不顾他爹在后面被颠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到了砖窑,苏樱子让苏东科把地板车往砖窑进出的路口一放,自己从车上拿了个板凳在旁边坐下,冲苏东科抬了抬下吧:“开始吧。” “大家来看看啊,我爹在砖窑上干活,差点儿就摔死了,他们直接把我爹扔到医院也不管,我们倾家荡产给我爹看病,砖窑上不管不问,没有天理啊,以后谁还敢在这种地方干活啊。”苏东科扯开嗓子按照苏樱子之前教他的说辞开喊。 砖窑上来来往往都是背砖的工人,还有来买砖的顾客,苏东科这么一嗓子把人都引了过来,大家看着地板车上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苏大强,都惊讶的说:“呦,伤的这么重呢? “可不是,那天我看着他滚下去的,背的一篓子砖全砸身上了,血呼啦的可吓人了。” “那天把他送到医院还以为没救了呢,这还捡回一条命呢,不错了。” “他们这是想干啥?” “大概是想要医药费吧。” “切,外庄人干活没有医药费,这是规矩,他们不懂?” “谁知道呢?” 有几个外庄的人看着嘀咕道:“你说伤成这样得花多少钱啊,砖窑一点儿也不管,确实可怜啊。” “谁让咱不是人家大王庄的人呢,听说他们自己庄上的人要是在窑上受了伤,不但报销医药费,还补给工分呢。” “是吗?那对咱这外庄的人真是不公平。” ........ “干什么干什么呢?”这边集聚了一堆人,没一会就王大力他们几个管事儿的给引过来了。 王大力一看着阵势,愣了眼,挠着头看着苏樱子,这丫头是要唱哪出? “大家来看看呐.......”苏东科这边还在喊着,王大力上去踢了他一脚:“别喊了。” 斜眼看看坐在一旁一脸悠闲的苏樱子,气不顺的叉着腰问:“你这是要干嘛?” “要公道。”苏樱子淡淡看他一眼。 “什,什么玩意儿?谁不给你公道了?”王大力看着这个嚣张的丫头气不打一处来的问。 原意为和乡公社踢几次皮球,再让乡公社那边吓唬吓唬她,就把这丫头吓跑了,没想到,这丫头这么邪性,竟然敢拉着人到这儿来闹事儿。 “王队长,我们要求不高,就只报销医药费,你们却非要推三阻四的,这公道吗?”苏樱子挑起眼角,神色肃然的看着王大力。 “不是跟你说了,外庄人不报销。”王大力不耐烦的说道。 “为什么?外庄人也是在给你砖窑干活,也是在帮你砖窑挣钱,没有这些外庄人帮你们一起出砖,背砖,你们做得了那么多生意吗?你们挣了钱,自己本庄人享受好的待遇和福利,外庄人出了事儿,就直接扔到一边不管不问,凭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人命在你这儿还分出三六九等来了?”苏樱子神色淡定,语气却铿锵有力。 “就是啊,这不公平啊。”有人在后面小声附和着嘟囔道。 “干什么?不想干就滚。”王大力朝后面瞪了一眼喊道。 后面马上静悄悄的没了声音。 “别看了,都干活儿去吧。”另外几个管事儿的把围观的人都驱散了。 王大力瞪着快冒火的眼睛,看着苏樱子:“我警告你们赶紧给离开这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樱子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是乡公社的洪书记让我来跟你们沟通的,不信你可以去乡里问,可是你不想跟我好好沟通,我就只能在这儿等着你给我解决问题,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王大力喊了几个人过来:“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几个五大三粗的光膀子男人走过来刚打算动手,苏大强马上扯着嗓子喊:“杀人了,杀人了,砖窑要杀人了,你们真是丧尽天良啊, 我给你们干活差点儿摔死,被你们扔到医院不管不问,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啊,这样对待人民群众,跟地主土豪,资本家又什么区别?剥削老百姓啊........” 第117章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苏樱子和苏东科看着苏大强的临场发挥,整个呆住了。 耍无赖还得是苏大强来,用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他这一喊,本来散开的人,又都停下来朝这边看过来,尤其那些排队买砖的人,等着无聊都围过来看热闹。 “王队长,你们真这么干啊?直接把人扔医院了?” “不是吧,掏不掏医药费且不说,直接给人扔医院不顾死活,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这还真是有点儿资本家的作风呢。” 苏大强刚才那一顿骂,简直骂到了精髓,戳到了重点,捏住了死点,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即便是块儿烂姜,也是辣的,又臭又辣。 王大力顿时熄了火,没了气焰,那些围观的都是来买砖的主顾,也不好发火,只能悻悻的说:“行了,行了,赶紧拉砖去吧,别围着了。” 众人嘻嘻哈哈说笑两句就走了。 王大力烦躁的挠挠头,走到苏樱子跟前站了会儿,蹲下身子说:“丫头,你别跟我在这儿耗了,我不是给你说了吗?去乡里.......” “王队长,别再踢我了,快被踢飞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给我解决问题,不是跟你说了吗?洪书记让我来的,不信去问。” 说完苏樱子便靠在地板车上闭上眼假寐。 王大力重重的叹口气,站起身喊了个人过来,吩咐他到乡里去问问,又看了看这一家三口,无语的摇了摇头,先回了办公室。 夏天的太阳的越来越晒,晒得人发晕,苏樱子把车上的草帽拿出来戴上,盖住脸,又靠到车上。 “二姐,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苏东科垮着脸问。 “闭嘴,老实等着。”苏樱子淡淡道。 这时车上躺着的苏大强悠悠的开口:“等着吧,这是个持久战。” 苏樱子闷声笑了笑:“不愧是老无赖,拿捏分寸很在行啊。” 苏大强哼一声:“就你自以为聪明,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学着吧。” “爹,你没事儿吃那么多盐干嘛?”苏东科蹲到地上嘟囔着。 “闲的!不闲能生出你这么个窝囊蛋?”苏大强没好气的吼了一声,苏东科撇撇嘴,闷头不敢再吱声。 苏樱子无声的笑笑,闭着眼睛,听到有人慢慢走到了跟前,一个男人的声音问:“诶。” 把帽子拉下来,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一脸嬉笑的站在眼前,手里还拿着半拉西瓜:“吃瓜吗?”男人眯眼问道。 “吃,谢谢哥。”苏东科蹭的站起来从男人手里接过瓜,直接用手挖了一块塞进嘴里吃起来,又挖了一块,塞到他爹嘴里。 “你这样能把钱要到吗?”男人往旁边一蹲问道。 “试试才知道啊。”苏樱子盖着草帽懒懒的说:“你谁呀?砖窑的工人?” “我也是债主。”男人悠悠说道。 “嗯?”苏樱子拿下草帽看着男人:“他也欠你钱?” 男人笑笑道:“我是丁楼煤矿的,他们大队欠我们煤钱,要账不还,让我们拉砖抵账。” 苏东科在旁边一听,慌忙凑过来说:“二姐,咱们也让他们用砖抵账吧。” 苏樱子白他一眼:“咱们要砖干什么?” “盖新屋子,给我娶媳妇儿用啊。”苏东科理直气壮的脱口而出。 “咳咳咳。”旁边苏大强差点儿呛的一口气没喘上来。 彩礼还没给你准备齐全呢,你小子又惦记上房子了,还让不让你老子活了? “你给我闭嘴,还没结婚的,就打算出去单过了?盖什么房子?给我滚一边儿去。”苏大强气不打一处来的训斥着儿子。 苏东科拉着脸坐到地上接着啃西瓜。 那男人笑笑,冲苏樱子说:“我们是集体对集体,什么都好说,你这个是个人的事儿,他要是给你开了口子,以后就收不住了,到时候都来学你怎么办?” “那就学呗,他们只管自己社员,不管外庄社员的生死,本身就不合理,我闹这一回,确实为了自己,要是顺手能改改他们这个规矩,给外庄人也报销医药费,也算功德一件。”苏樱子明白无论在哪个年代,个人想跟集体对抗无疑以卵击石,但是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豁出去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那些钱要不回来罢了。 不过她这些话倒是让那个男人眼里一亮,这女孩儿当真是与众不同,新社会了嘛,女人不再唯唯诺诺躲在家里相夫教子,能干勤劳的女人他见过很多,在村里不少女社员每天挣的工分比男人还多,可是想眼前这个女人这样,想法奇特,别具一格还真是少见,透着股邪性,不禁朝着苏樱子竖竖大拇指说:“佩服,我叫丁程,请多指教。” 苏樱子看他一眼:“你好你好,指教谈不上,交个朋友嘛。” 苏樱子这样爽快的样子,让丁程很是欣喜:“好啊,交个朋友。” “我想问问你,这窑上干活儿的有你们大队的社员吗?”苏樱子低声问道。 丁程点点头:“有啊,不少呢。” “你都认识?” “认识。”丁程点点头,往远处看了看:“那个胖子,还有那个高个儿,都是我们大队的,我发小,关系不错,咋了?” 苏樱子坐直身子说,冲他挑挑眉:“帮忙添把柴呗。” 丁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啥意思?” “今天下工之后,带他们在村口等我,我有点儿事,想让他们帮忙。” “帮啥忙?”丁程疑惑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怎么?办不了?”苏樱子闪着眼睛问到。 “能啊,好办,等下了工我带他们在村口等你。”丁程拍着胸腹保证。 “丁楼那个,过来装砖了。”那边有人朝丁程喊了一声。 丁程应了一声,跑过去,摇开拖拉机装砖去了。 “哎呦喂,这小子还会开拖拉机呢?”苏东科看着突突突走远的拖拉机说。 苏樱子撇他一眼:“你除了吃,还会干啥?” 苏东科噘着嘴嘟囔:“都会骂我。” “你赶紧吃完,一会到那边跟咱们庄上那几个人说一声,下班后在村口集合,我有事儿跟他们说。”苏樱子安排道。 “你想干嘛呀?”苏东科坐到地板车上愣着傻眼问。 苏大强用那条好腿踹了苏东科一脚说:“让你去就去,废话真多。” 苏樱子看了一眼苏大强,心道,这渣爹脑子倒是不废。 第118章 他会和我统一战线的 苏樱子三个人在砖窑待了一下午,人来人往,议论纷纷,有不明真相的好奇过去问,苏东科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说一遍,还要添油加醋的说:“我家里还有六十老母,还有个不能自理的大姐,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妹,日子过得快揭不开锅了,我爹这一摔,耗干了家里仅有的积蓄,雪上加霜,日子没法过了” 苏樱子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表演,让你发挥,也没让你超常发挥呀。 王大力在办公室看着,简直五内俱焚。 派出去那个人回来,跑进办公室跟他说:“那苏樱子确实去乡里找洪书记了。” “啥?这丫头还真敢跑到洪书记哪儿去告状?”王大力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这么有主意:“这丫头吃雷公屙火闪,她嚣张的很呐。” “听说,那天洪书记跟她说了好一会话,对她态度还挺好的,我觉得这丫头是不是跟洪书记有点儿什么关系呀?”那人想到什么又说到:“对了,苏大河现在是石盘村大队的大队长了。” “什么?苏大河当上大队长了?”王大力惊奇的瞪大眼睛。 “嗯,那许长青睡知青,被苏大河带着人当场捉住的,直接扭送到乡公社,是洪书记亲自过问的。” “而且我听他们村里人说,苏大河好像跟城里纺织厂的厂长还有什么关联,他这个大队长也是洪书记直接批下来的,你说他们苏家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啊?”那人小心的揣测着。 王大力摸摸下巴暗忖道:“我跟苏大河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没听说他有什么背景啊。” “那这么说,真是洪书记让她这样做的?既然洪书记有这个意思,为什么没给明示呢?”王大力满心疑虑。 “要不咱们就把钱给他报了?以防万一嘛。”那人跟王大力说道。 王大力摇摇头:“不行,这个口子开了就收不住了,只要洪书记没明说,咱们就当不知道。” “咦?走了,苏樱子走了。”从窗户上望出去,苏樱子果然独自离开了砖窑,但是苏东科和苏大强两个人还是没走。 王大力看了看说:“这几天正是出砖的关键时期,要货的多,没时间跟他们扯皮,但咱也别惹她,你交代下去,他们爱耗就在这儿耗着,谁都不要搭理他们,我看他们能在这人耗多久。” 砖窑这几天急着出货,所以是白班夜班两班倒的,这会儿白班的工人都下班了,苏樱子便跟着出去了。 在村口看到了丁程带着他们村的几个人,还有石盘村的几个村民。 “樱子,你让我们留下有什么事?”石盘村一个村民问道。 “对啊,找我们什么事啊?还等着回家呢。”丁楼几个村民莫名其妙的看着苏樱子问。 苏樱子看向各位说:“各位大叔大哥,我刚才让我弟弟出去买了点儿小菜,想请几位一起坐坐,说点事儿,给个面子呗。” 苏樱子晃晃手里的篮子,里面装着她刚才让苏东科出去买的一点花生米,猪头肉,几个下酒的小菜。 干了一天活儿正是饿的时候,这些酒菜把几个人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丁程看着苏樱子,眼底翻出一丝笑意,这丫头人情世故这一套很懂嘛。 苏樱子前世叱咤商场,深知酒桌文化,有些事就得酒里说。 乡下人也没什么讲究,就近找了个空地方,席地而坐,苏樱子把菜摆好,从篮子里拿出借来的几个酒碗,给各位倒上酒。 “我先敬各位一杯啊。”苏樱子端起一碗向各位示意。 “你这丫头,你得先说事儿再喝酒。”有人阻止道。 “事儿是事儿,酒是酒,就算无事相求,我请各位叔伯大哥喝杯酒,也是应该的,我先干为敬。”说完苏樱子一仰头一饮而尽。 “呦,这丫头倒是豪气的很啊。”其他人都满眼惊讶的看着苏樱子。 “那咱们也别扭捏了,干了吧。”几个男人纷纷举起酒碗干了一杯。 喝了酒苏樱子招呼着大家吃点儿菜,几个人也不客气,没有筷子,直接上手拿着吃了起来。 “樱子,酒也喝了,你说事儿吧。”石盘村的大刀叔开口道。 苏樱子点点头:“大家也知道,我今天到砖窑是什么意思,我爹在砖窑受了伤,他们直接给扔到医院不管不问,我们一家要是去的晚一点儿,我爹的命就没了,这一遭我们花了一百多块钱,一百多块啊,各位叔伯大哥,这一家人拼死拼活的干多久才能存下这一百多块呀。” 苏樱子一脸愁容的跟各位说着。 “是啊,这年头挣个钱不容易,但是救命的钱,又不能不花。” “谁说不是啊。” “砖窑他们如果没有报销医药费的规矩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偏偏只给自己村里报销,不给咱们报销,这公平吗?”苏樱子看看神色黯然的众人,接着说:“虽说咱们干活,他们也支付了工钱,但是要是没有咱们外村这些人没日没夜的干,他们这个砖窑能干的这么红火?能出那么多砖?他们村里人得了实惠,咱不眼馋,这是人家大队的本事,可是给他干活受了伤,花了钱,他们置之不理,就太过分了,对不对各位?”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沉重。 “我们也觉得不公平,但是,他们一直就是这么办的,咱也没办法不是。”丁楼那个高个儿的大哥闷闷的说。 “是啊樱子,咱是给人家干活的,挣人家一份工钱就行,至于其它的也不敢多想,你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我看着咱就认了吧,别折腾你爹了,带他回去吧。”石盘村的一个大叔语重心长的劝道。 苏樱子一早就料到他们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虽然到了新社会,反抗压迫那么多年了,但是在劳苦大众内心对权势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 对于那些一直存在的规则,就认为是正确的,不能反抗的。 “不对的,各位叔伯大哥,并不是这件事一直存在它就是正确的,这是咱们应得的权利,咱们应该试着去争取一下呀,而且现在理亏的是他们,是他们把事情做的太绝了,罔顾性命,你们真的看的下去吗?这次是我爹,下一个是不是你呢,如果我们这次争取到了,受益的是大家,是所有外庄的人。”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丁程看了看众人,又看向苏樱子:“你打算怎么做?” 众人闻声也看向苏樱子,想听听她的想法。 “罢工。”苏樱子简单明了的说道。 “罢工?”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苏樱子。 “对,现在是他们生产旺季,需要大批量的外庄人员进来才能保证生产季度,我们就是要停下来,让他们知道,没有我们这些外庄人出力,他们连货都生产不出来,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我们外庄人的重要性。”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这个砖窑每天的生产量都多大,也知道,仅凭他们本庄人的劳动力根本做不出那么多的砖,更别说出砖,装砖,运转,这一个流程上的工作了。 “我看试试就试试,这些年咱们可没给他们出了力,他们这么区别对待确实过分。” 有人先开了口,剩下几个人有附和的,有犹豫的说:”罢工,是不是太过分了,万一把他们惹急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让派出所来抓人?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在这儿干活?” 苏樱子道:“我在这儿闹了一下午,你看到王大力去报警了吗?我估计他肯定安排人去乡里问过了,结果那人回来了,他也没赶我走,说明,他已经清楚,我这次来确实是得到洪书记许可的,说不准现在他心里已经在打鼓松动了,我们只需要加一把火, 其实这件事对大家有利无害,如果成功,以后大家都享受报销的福利,如果不成功,你们接着干活,他现在是生产的紧要时期,不会轻易开除你们这些有经验的老人儿的,一旦失败我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绝不影响你们以后在这里的工作,各位可以放心。” 丁程看着这个女人,看看软糯娇俏的样子,说话做事却透着一丝坚韧,带着些从容不迫,让他心生敬意。 他抬腿踹了身边的大个儿一脚:“强子,有点儿男人样行不行?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敢出头,你一个老爷们缩头缩脑的要不要脸?” 那强子被激出了火儿:“试试就试试,我大强子怕过啥?丁楼的,都听我的,明天跟着这个苏同志,听她指挥。” 强子发了话,丁楼其它几个人都随声附和:“好,听你们的。” 见丁楼庄的人都同意了,石盘村几个人再畏缩,就显得太没种了,于是都说:“行,那就这样办。” 苏樱子举起酒碗:“感谢各位叔伯大哥的支持,我敬各位。” 众人纷纷端起酒碗,跟苏樱子干了一碗。 两瓶白酒,几碟子小菜,几个人一会就打扫的干干净净,苏樱子只不过陪着喝了两碗,站起身的时候,竟然有些晃。 想当年自己千杯不醉,一桌子人都喝趴下,她还能屹立不倒,这具身体太差劲了点儿,苏樱子心里抱怨着,摸了摸发烫的脸,扬着笑脸跟几个人告别。 弯腰去提地上的篮子,站起来的时候,竟然差点摔倒。 “小心。”身旁的丁程及时上前把她扶住。 “嗯?”苏樱子眯着眼睛看了看丁程,含糊的说:“你怎么还没走?” 丁程埋怨的看着她:“我走了,你摔在那,谁管你?一个女孩子,喝什么酒啊?” “谁说女孩子不能喝酒的,老娘当年可是千杯不醉。”苏樱子不服气的打了嗝:“就是,这个身体有点不中用,哎,大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挎着篮子往砖窑走。 “你干什么去啊?”丁程在身后跟着她。 “我得去砖窑守着啊,我那个渣爹和他的败家子儿还在那守着呢,我去给他们送点儿吃的。”苏樱子想走稳一点,天色黑了,脑子发晕,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土路上,一不小心就崴到脚,一屁股坐到地上。 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丁程走过去在苏樱子身边蹲下身子:“晚上你们也还要在哪守着吗?” “当然了,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极致,让他们看到我的决心,才有震慑力,懂?”苏樱子努力站起身,丁程赶紧跟着站起来,扶住他。 “那你跟你爹,你弟都说好了吗?这么晚了他们还在那等着你吗?”丁程不放心的问,苏樱子意志坚定,他爹和他那个二啦吧唧的弟弟,会跟她一样坚定吗? “放心吧,有我那个渣爹在,他们绝对走不了。”苏樱子笑笑。 丁程点点头:“你爹倒是很支持你,很少有这么尊重女儿决定的爹。” 苏樱子冲丁程晃晃手指头小声道:“他不是尊重我,他是尊重钱,为了那个钱,他一定会和我统一战线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是一家子财迷精啊。 丁程看苏樱子走的歪歪扭扭的便过去说:“你别自己回去了,上拖拉机,我带你过去。” 顺着丁程的眼神望过去,不远处的大树下,确实停着他那辆拖拉机。 “咦,你拉的砖呢?”苏樱子奇怪的问,明明看到他时拉着一车砖走的呀。 丁程道:“砖我已经送回煤矿了,你快上去,我送你过去。” 苏樱子拍拍晕乎乎的脑袋:“也好,搭个顺风车,谢谢啊。” 说完把手臂上的篮子往车上一扔,撅着屁股爬上拖拉机的斗子。 丁程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只觉得可爱的紧,抿嘴笑笑,上了车:“坐好,走了啊。” “开车” 他们为了避开砖窑的人,选的地点离砖窑远一点,拖拉机轰轰轰的开了约么十几分钟才到砖窑门口。 丁程下了车,到车斗子边一看,那人已经歪在车厢里酣然入梦了。 丁程爬在车斗子的围挡上,借着砖窑里照射出来的灯光看着车里睡的真香的人儿。 她微蜷着身子,双手合十枕在脸下,睫毛长长的遮盖着那双精明透亮的眼睛,时不时的抖动两下,嘴巴还时不时的翘起来撅一下,跟大哥家那个2岁的小侄女的睡相一样,看着,惹得人心里痒痒的。 第119章 罢工 苏樱子一觉醒来天都亮了,她坐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看天边破晓的旭日。 低头看到盖在身上的一件军绿外套,发现自己竟躺在拖拉机斗子上,回头看向车头,丁程歪躺在驾驶座上,双腿放在驾驶把手上,睡得正香。 苏樱子跳下拖拉机,走到窑厂门口,看到苏大强和苏东科还在,两人挤在地板车上呼呼大睡。 “睡醒了?”身后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 苏樱子回头看到丁程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眯着眼睛,带着一丝随意的慵懒看着她:“酒醒了吗?” 苏樱子挠挠头发:“昨天谢谢你。” 丁程从车上跳下来,走到苏樱子身后:“客气啥?朋友嘛。” 苏樱子笑了笑:“耽误你一晚上时间,不回村没关系吗?” 丁程吸吸鼻子:“没关系,今天还得再拉一车砖呢。” 苏樱子点点头。 “二姐,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这会儿苏东科也睡醒了。 “我,我有点事儿,不好意思啊,忘记给你们带饭了,饿了吧?我去给你们找点儿吃的。”本来打算跟那些人商量完事情,给这父子俩带点儿饭的,谁知道喝大了,直接睡过去了。 苏东科揉揉眼睛:“我们吃过了,不是你让这个大哥给送的饭吗?”苏东科指着丁程说, 苏樱子回头:“你……” 丁程无所谓的摆摆手:“总不能饿着老爷子不是。” “谢谢你啊。”两人不过萍水相逢,没想到这个丁程竟然这么热心。 “朋友嘛。”丁程还是笑眯眯的说着那句话。 苏樱子拍拍他的肩膀:“交你这个朋友了。” 丁程眼睛眨了几下,一脸委屈的说:“你才打算交我这个朋友?因为一顿饭?” 苏樱子眉梢轻跃一下,连忙找补:“哪有?哪有?早就是朋友了嘛。” 丁程没好气的冲苏樱子斜了斜眼睛,气呼呼一副小孩子的姿态。 天色渐渐大亮,王大力从办公室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抻了抻身子,一眼看到仍然守在门口的苏樱子一家,惊得差点闪了腰。 疾步走过去:“你们,你们一夜没走?”他昨天忙完了,回办公室时看了他们一眼,想着他们耍累了自然就回家了,回到办公室便倒头大睡,谁知道这几个人竟然一夜没走。 “事情没解决,当然不能走,你以为我来跟你玩儿呢?”苏樱子瞟了王大力一眼。 “你这个丫头怎么那么轴呢?”王大力无奈的看着苏樱子:“你爹都成这个样了,你你这么折腾他,你心也太狠了吧。” “嗯~~~~”旁边躺在板车上的苏大强长长的喘了口气。 王大力赶紧走过去说:“苏家大哥,孩子小不懂事,你应该知道呀,咱们砖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怎么就由着她这么折腾你呢?你这闺女可真不孝啊。” 苏大强长叹口气说:“你算是说对了,我们家三个孩子,最不孝顺的就是她,天天恨不得把我气死。” “可不是,苏大哥,让她带你回去吧,别在这儿折腾了,你这儿吃不好睡不好,这病情要是加重了,可跟我们没关系啊,你还得再花钱,得不偿失啊大哥,想想吧。”王大力连劝带吓的说着。 苏大强沉了口气说:“那个王队长,你说的对,我在这儿确实吃不好,喝不好,那个我想着…….” “好,你说,我安排个人把你送回去?”王大力看着看着苏大强的态度要松动,赶紧上前殷勤的探问。 “我,我饿了,给弄点儿早饭吧。”苏大强看着王大力说。 王大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是转移,转移到了苏樱子和丁程的脸上。 “真的,饿了,棒渣子粥就行,我不挑。”苏大强语气诚恳的说。 王大力黑着脸,理也没理他,甩着手就走了。 苏樱子抿嘴笑着朝苏大强竖竖大拇指:“表现不错。” 苏大强白她一眼,语气冷淡的问:“你都安排好没有?” “放心”苏樱子朝他点点头。 “那什么,我真饿了,去给我弄点儿吃的。”苏大强躺在板车上,顺着自己的肚子。 “我去吧”丁程拍拍苏樱子的肩膀:“一会儿工人就该过来了,你走了不合适。” 苏樱子迟疑片刻后点点头:“那好,麻烦你了。” 丁程走了没多久,白班的工人便陆陆续续来上工了。 几个人和苏樱子对视一眼,苏樱子朝他们略略点头。 他们便把外套往肩膀上一搭,几个人围成一圈,蹲在一旁,抽烟的的抽烟,聊天的聊天。 砖窑的管事儿过来,看到他们都不上工,扯着嗓子喊:“干什么呢?干嘛还不开始干活?” 几个人抬眼看了那人一眼,谁也没搭理他,王大力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了看那几个人:“你们要干什么?” 丁楼的强子把嘴里的烟把儿扔到地上说:“我们想了想,也觉得你们这个砖窑,只给你们本庄人报销医药费,不管我们外庄人的死活,做的不对,我们也要求以后可以给我们报销医药费。” 王大力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些人:“你们是不是脑袋烧坏了?起什么哄?不想干了是不是?” 强子扁扁嘴说:“你要是不同意,那不干就不干呗,万一磕了碰了有个三长两短,挣得这几个钱,还不都看病的医药费呢,你们说是不是?” “说的是啊。” “可不是嘛?你看看那一家子,住个院花了一百多,那得背多少砖才挣得回来呦。”有人指着苏樱子他们说。 王大力这会反应过来了,肯定是苏樱子那丫头挑的事儿。 火冒三丈的走到苏樱子那边:“是不是你撺掇的他们?” 苏樱子耸耸肩:“我们要求是一样的,算是殊途同归,你说是我撺掇的就算是我撺掇的吧。” “什么老鼠兔子的?你警告你,赶紧让他们去上工,你也赶紧给我走,不然我让人把你们扔出去。”王大力恶狠狠的警告道。 “你敢。”苏樱子眼神凌厉的看着王大力。 王大力看着她眼中的凛冽,心里竟然一凛,妈的,还能让这小丫头把自己唬住? “你看我敢不敢。”王大力叫了几个人来,:“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苏樱子和苏东科摁住地板车,不然他们往外推, 苏大强则在车上高喊:“你们想干嘛?草菅人命啊,伤天害理啊,剥削劳动者了,坚决抵制资产阶级思想,坚决与阶级敌人做斗争……” 这一声声上纲上线的口喊,听得那些推车的人手都抖了。 这时去买饭的丁程也回来了,他看到这个场面,朝那边的强子使了个眼色,强子立马带着人跑过来,挡在苏樱子他们身前:”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太欺负人了吧。” 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往苏樱子他们围在里面,推搡着那几个推车的人,把他们推了出去。 “你们干嘛,想造反啊?”王大力情急之下大喊道。 “听到了吗?他说造反,这是什么心态?这明明就是地主阶级的心态,该上批斗台。”苏大强坐在地板车上,啃着丁程拿回来的油饼,抓住王大力的话柄,一边喊着,他当年当过红卫兵小将,吵架批斗他都干过,喊口号最在行。 王大力吓得赶紧捂住嘴,招呼着那些人:“别听他的,赶紧哄出去。” 这会儿那些下夜班的人,也从窑里出来了,看到这边的阵仗,那些外庄的工人很快就加入了苏樱子的阵营,人们都有从众心理,谁都想为自己争取利益,但是谁都不愿意当出头鸟。 但是当有个鸟为他们出头时,他们很愿意跟在后面起大哄。 “我们也要报销,不然大家都不干了。” “就是,没我们这些外庄人,你们砖窑能挣那么多钱吗?” “凭什么只管自己本庄人,不管我们,我们也是出来力的,不公平。” “对” ……. 眼看着对方阵营的人越来越多,王大力有些慌了。 “怎么办大队长?”旁边有人问王大力。 “报警,让公安来。”王大力扯着嗓子高喊一声。 一听说要报警,大家都噤了声,毕竟跟谁也不想跟派出所打交道。 “好啊,让公安来把我们都抓起来,你们砖窑也不用开工了。”苏樱子正在众人身后喊道。 “对,大家都歇了吧。”丁程也在一旁起哄道。 王大力心里一沉,确实不能,眼下正是砖窑出砖的关键时期,砖窑上几个烧窑的老师傅,有好几个都是外庄的人,要死他们都罢了工,这一窑的砖,就得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怎么办?”王大力身边几个人心里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一时也不敢乱做决定了。 “去,去乡里找洪书记,让他给想个办法。”王大力推推身边的人,催他快去。 一众人僵持在一起,颇有些众志成城的意思。 “大家不用怕,洪书记一向体贴民心,会和群众站在一起的。”苏樱子给大家喂了一颗定心丸。 约么半个小时后的功夫,那个人匆匆回来。 “怎么样?见到洪书记了吗?”王大力紧张的问。 那人支支吾吾的说:“见是见到了,但是洪书记说这是咱们大王庄内部的事情,让我们自己解决。” “啥?”王大力诧异的问:“就说了这些?还说啥了?” “还说,还说,作为国家干部,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听取群众的心声,他要,要…….”那人放着眼睛回想当时书记说的话。 “要什么?”王大力焦急的问。 “哦哦,他说他永远都是和人民站在一起的。”那人把书记的话复述了一遍。 王大力顿时怔住了,在心里品了品书记的话,他要和人民群众站在一起,谁是人民群众? “我也是人民群众啊。”王大力嘟囔着。 旁边那人提醒他说:“你是大队长,是干部。” 王大力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滚蛋,啥事儿也办不明白,净给我弄这些模棱两可的事儿。” 那人撅撅嘴,书记就是这样说的,我原话照搬还不行?你自己理解不了还怪我了? ”哦对了,书记说,最近派出所那边有什么联合行动,让我们没有紧急情况不要浪费警力。”那人有补充了一句,这句话说的够明白了吧?就是让你别报警。 王大力现下即便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洪书记的态度很明确,他是和苏樱子他们站在一起的。 “开会。”王大力召集了几个大队的主要负责人,往办公室里去。 “我看,有门儿。”丁程看着王大力气急败坏的带着人开会,冲着苏樱子说道:“还真被你料到了,洪书记果然是向着人民群众的。” 苏樱子抿嘴笑笑:“不打无把握的仗。” 那天跟洪书记打了照面,虽然洪书记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但是从他的语气态度上看,他并不反对苏樱子讨要公道的行为。 而且昨天她在这儿呆了一天,乡里,和派出所没有任何动静,她心里就更有底了。 约么半个小时后,王大力铁青着脸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慢悠悠的走到人群中。 瞪了挡在最前面的强子一眼:“你做主?” 强子悻悻的让开,示意后面的人也让出路。 王大力走到苏樱子跟前,一脸无语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抬头与他对视,挑了挑眉毛:“怎么样王队长,有结果了吗?” 王大力看着她,哑然一笑:“小丫头,你是有点儿本事的,我确实被你捏住了七寸,我们砖窑上也确实耽搁不起,好吧,你改天把你爹的那些住院单据都拿过来,给会计审核一下,没问题就给你报销。” 苏樱子伸手从随身包里,把早已准备好的单据拿了出来,直接递出去:“不用改天,我带来了。” 王大力怔愣一瞬,佩服的点点头,果然是有备而来:“好,我王大力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今天给报销。” 人群中一阵哗然,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真的可以这样顺利的解决,但同时这些人心里也开始打鼓,她苏樱子的事儿已经解决了,还会再为他们的权益争取吗?他们忙活半天不是为人家做嫁衣了吧? “那其他人呢?他们将来也可以享受医药费报销的政策的吗?”苏樱子继续问道。 王大力眼神沉了沉:“我如果不答应其他人可以报销的要求,你打算怎么做呢?” “带着他们继续罢工,继续争取下去。” 她苏樱子虽然没有多高尚,但绝对不是卸磨杀驴的人。 第120章 借种 王大力轻笑一声点点头:“行,你这个丫头我是服了,经过我们商议决定,以后不管是我们大王庄还是其它村庄的人,只要是在砖窑工作负伤的,都可以报销医药费。” “噢,太好了。”人群中一阵哗然,大家都兴奋的拍着手,为他们的坚持鼓掌。 “好了好了,具体的细节我们会写出来贴到宣传栏上,到时候大家再看看,现在,各位乡亲,赶紧干活吧,窑里的砖不等人啊。”王大力一脸恳切的看着众人。 “干活,干活。”强子招呼一声,带着所有人进窑开工。 “二姐,咱还真的弄成了?”苏东科愣着一张脸,惊奇的问。 苏樱子瞟了他一眼:“赶紧把爹拉回去吧,我一会儿报销完就回家。” “我不走。”苏大强张嘴道。 ”干啥不走啊爹,我都快晒死了。”苏东科一脸不解的抱怨着。 苏樱子还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你先回去,你现在身上毕竟是有伤,一直这样晒着不是个事儿,我报销完就回家,你们的功劳我给你记着呢,回去再跟你们好好算。” 苏大强这才悻悻的点点头,拍拍车子跟苏东科说:“回家。” 然后往车上一躺哎呦,哎呦两声:“可累死老子了。” 丁程看着那爷俩的背影,又看看苏樱子:“你们这一家子还挺有意思?” “有意思?”苏樱子挑挑眉:“各取所需罢了。” 丁程一脸不明所以,苏樱子看他心性单纯,待人真诚,就是个社牛小青年,这样的性子,想必是生活在一个简单宽松的家庭环境里,她这样的家庭相处模式,是他这种人理解不了的。 苏樱子冲他笑笑:“今天多谢你了。” 丁程憨笑两声:“谢啥?不是朋友吗?”他顿了顿问:“樱子,我以后可以到石盘村找你吗?” 苏樱子点点头,学着他的强调说:“可以啊,朋友嘛。” 丁程高兴的挠挠头:“那我走了,得去拉砖了。”转身朝拖拉机跑去。 看着他兴奋的背影,苏樱子嘀咕道:“兴奋的什么劲啊?”摇摇头,便去了会计室。 单据齐全,结账很顺利,报销款很快就拿到手。 苏樱子揣着钱满心雀跃的往家走,在村口被曹寡妇截住了。 “干嘛?”苏樱子看着一脸怒气的曹寡妇。 “干嘛?你说我干嘛?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现在我班房也蹲了,脸也丢完了,他许光烈就是不肯娶我,你不是说有后招吗?说吧,现在怎么办?”曹寡妇已经跟许家闹了好几天了,张翠花始终不同意她进许家的门,那个许光烈耷拉个脑袋,任由她娘作妖就是不吱声。 曹寡妇和许光烈的事儿闹的沸沸扬扬,前婆婆找上门,一顿破口大骂,带走了她儿子,说这是他们王家的种,还说房子也是他们王家的房子,她现在既然已经跟挂上许家了,那就赶紧从房子里搬出去。 以前曹寡妇跟人勾搭,她那婆婆也知道,只是那时候,她还知道藏着掖着,只要不到王家来要吃要喝,他们也懒得管,但现在曹寡妇搞破鞋弄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王家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自然是不愿意的,索性就把她赶出去,正好把那房子收回来,给小儿子结婚用。 曹寡妇现在走投无路,王家待不下去,许家又进不去,只能来找苏樱子,让她给想办法。 苏樱子摸摸下巴:“他们许家不让你进门,总不能不让他们自己的孙子进门吧?” “什么孙子,哪来的孙子?”许寡妇不耐烦的看着苏樱子:“说什么胡话。” 苏樱子冲她的肚子挑挑眉:“你肚子里就是他们许家的孙子啊。” “我…….”曹寡妇愣了愣,摸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有点儿明白苏樱子的意思了,但还是迟疑的说:“我…….万一没怀上呢?” 苏樱子弯唇笑笑:“你只要赶紧让肚子里揣上孩子就好,至于是不是许光烈的,重要吗?只要你说是许光烈的,他就是,你和许光烈的事儿,所有人都见到了,都是你的证人。” “你,是说…….借种?”曹寡妇错愕的看着苏樱子,这丫头的心眼不但多,还毒。 苏樱子笑笑:“曹嫂子很聪明,相信这事儿做起来也不难吧。” 曹寡妇还在犹豫,苏樱子抬头看看天说:“路给你铺好了,办法也帮你想好了,至于要不要做,你自己决定,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曹寡妇看着苏樱子的背影,感觉自己似乎跳进了一个无形的圈套里,但是这个圈套的诱惑太大,她不得不跳。 苏樱子刚一进家门,就看到等在院子里的苏大强。 “报了多少?”苏大强迫不及待的问。 “报了一百一十块钱。” “给我。” “给你?我凭什么给你?”苏樱子好笑的看着苏大强。 “你,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说话不算话?你不是说只要我把钱要回来,你就给我分一份吗?”苏大强一听苏樱子要耍赖,顿时火冒三丈。 苏樱子点点头:“对呀,我来给你算算,你住院一共花了一百六十块钱,我只报销了一百一十块钱,还差五十呢,这五十不都是你花的吗?我不用你还了,你还想怎样?” “你个死丫头,我是你爹,给我看病,你就该出钱,天经地义。”苏大强咆哮道。 苏樱子不急不缓的说:“你有四个孩子,那医药费就算不让苏东科这个当儿子拿大头,起码也得四个孩子平分吧?我大姐和小妹的那份钱,我出了,至于苏东科那份…….” 苏樱子看向站在一旁的苏东科。 苏东科颓着张脸说:“二姐,你说我要是跟你去要账,会分我钱的,你不会不分我钱,还让我出钱吧?” “看你这次发挥不错,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抵账吧,要账的工钱跟你那份医药费抵消了,便宜你了。”苏樱子斜他一眼。 苏东科那个蠢蛋,翻着眼睛想了半天,跟他爹说:“爹,这么说咱俩还占着便宜呢。” 苏樱子眉毛一挑,冲苏大强说:“对喽,看见没,你儿子变聪明了。”说完便笑眯眯的进了自己房间。 苏大强气的大喘着气:“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你骗老子,不怕天打雷劈啊你。” 哐当一声响,苏樱子一脚踹开房门。 第121章 吃谁的醋? 苏樱子冲房间出来,眼里凝着愤怒。 对苏大强冷声道:“我拿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自己辛苦挣的血汗钱,雷怎么会劈我?即使要劈,也是劈那些贪得无厌的人。” 话音刚落,天上还真的落下一个响雷。 苏东科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屋里跑,苏大强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苏樱子:“听听,老天爷都听不下去了。” “对啊,咋俩都别动,等等看,这个雷到底会劈谁?”苏樱子挑眉看着苏大强。 两人僵持片刻,苏樱子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苏东科在屋子里一直朝他爹喊:“爹,爹,快进来,小心被雷劈。” 天上乌云席卷而来,夹着着雷声滚滚而来,苏大强一脸心虚的往天上瞟了瞟,站起身对屋里的苏东科说:“臭小子,还不来扶你爹?” 苏东科小心翼翼的屋子里出来,连拉带抱的把苏大强弄进了屋里,苏樱子看着两个人那副窝囊样,不由得扯着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说也怪了,苏大强刚进屋,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正好劈中苏大强刚才做的那把竹凳子,苏大强父子俩躲在屋里看着被劈成两半冒着烟儿的凳子,面面相觑:“爹,咱可别惦记那丫头的钱了,老天爷替她守着呢。”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苏大强鄙视的看了儿子一眼。 苏东科撇撇嘴:“你有出息,不怕雷劈,你进屋干嘛?” 雨哗哗的下起来,闷热了一天的天气总算是稍稍有了丝凉意。 下了几天雨后,大家开始忙碌的夏种,为了慰劳大伙这一阵子的辛苦,苏大河联系了电影放映员,,组织乡亲一起看电影,本打算早睡的苏樱子,被姜楠扯着出了门。 电影在石盘村大队部放映。 “快点儿,我已经让人给咱俩占座了。”姜楠一副兴致勃勃的拉着苏樱子在人群里穿梭。 今天天气凉快,而且放的电影又是最近新上的片子,很多外庄的人都赶过来看了。 人特别多,苏樱子跟着姜楠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找合适的位置。 忽然前面人群涌动,好像是放映员在把人群往后赶,人群整个后移过来,有人从她俩中间穿插过去,苏樱子和姜楠牵在一起的手被拆开。 “哎呀。”苏樱子没站稳,被人挤的往后倒过去,差点一屁股蹲到地上。 有人在后面稳稳托住她的后背,把她扶起来。 “谢谢啊”苏樱子道谢着回头,对上陈最满含关切的眼神。 “小心点儿。” 陈最扶着苏樱子的背,低头,眼神沉沉的看着她。 “樱子姐?我就是说嘛,今天过来说不定能碰上樱子姐,果真碰上了。”吴红星看到苏樱子兴奋的笑着,把身边的小女孩拉过来说:“红英,这是樱子姐,上次帮你那个姐姐还记得不?” 吴红英走过来俏生生的喊了一声:“樱子姐。” 苏樱子应了一声冲她笑笑:“红英你好。”顺手把红英拉过来:“我带你去找个好位置。” 吴红英点着:“嗯”便乖乖的跟着苏樱子走了。 吴红星看了看望着苏樱子发愣的陈最,撞了他一下:“哥,咋了?樱子姐咋不搭理你?” 跟着一起来的林野风在一旁幽幽的说:“吵架了呗。” “为啥呀?为啥吵架?”吴红星看着林野风问道。 “好像,好像是吃醋了吧。”林野风瞟了陈最一眼耸耸肩。 “啊?”吴红星挠着脑袋满脸的问号:“吃谁的醋啊?哥,你跟谁勾搭上了?” 陈最无语的白他一眼:“滚一边儿去。”双手插着兜朝着苏樱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谁啊?到底吃谁的醋啊?”吴红星拉着林野风问。 林野风瞟他一眼,轻淡的说:“我的。”留下一脸震惊的吴红星朝,也追着陈最走了过去。 “我是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吴红星挠挠头:“这是要闹哪样?” 苏樱子带着吴红英找到姜楠,电影开场了,三个女孩子挤到一个边边的位置上,手挽着手站在一起看的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有人拍苏樱子的肩膀,她回头一看,吴红星笑嘻嘻的看着她:“樱子姐,给你们板凳,一人一个坐下看。” “哪来的板凳啊?”苏樱子她们正站的脚酸,乐的高兴的接过来。 “最哥去找来的,你们坐这儿,正好看得到。”吴红星把板凳给她们放好。 苏樱子向旁边撇了一眼,陈最正双手插着裤兜,靠在大树下,朝这边望过来,两个人眼神碰到一起,本想缩回眼神的苏樱子忽然觉得很怂,便掀眸直直望过去,倒是要看看他想怎样,不是说不合适吗?不是说不搞对象吗?还弄这些暧昧的事情干什么? 陈最没想到苏樱子会这样直勾勾的看过来,怔愣一瞬,眼底带着一丝慌乱,站直了身子,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火柴划了好几下才点着。 苏樱子抿抿嘴角:“怂包。” 回头继续看电影。 陈最抬头看到转过身去的苏樱子,暗暗舒了口气,吐了一口烟,继续靠着大树,怔怔的,满足的,看着她的背影。 电影过半时,有人挤到了苏樱子身边:“樱子。” 苏樱子转头:“丁程?” 丁程蹲到苏樱子身边:“听说你们村放电影,我就来了,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你。” “找我?有事?”苏樱子问。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你不是说可以来找你玩儿吗?”丁程一脸不悦的抱怨。 “行,那,咱就一起看电影呗。”苏樱子好笑的安抚他:“给你介绍我的朋友,姜楠,吴红英。” 丁程笑意吟吟从她俩点点头:“你好。” 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完全没看到后面大树下那个男人慢慢暗沉的眼神,手里的烟都快捏碎了。 “谁把醋坛子打翻了。”林野风揶揄的看了看阴沉的陈最。 “什么醋?没有啊?”吴红星傻不拉几的来回闻了闻。 第122章 这小子什么来历 林野风敲了敲吴红星的脑袋:“瞅你那傻样?你知道个啥?” 吴红星一头雾水的挠挠头。 陈最黑着脸翻了他们一眼,冲吴红星扬扬下巴:”去打听打听那家伙是谁?” “好嘞” 这边,苏樱子几个正聊的热乎,苏东升带着春杏挤了过来:“樱子姐。” “春杏东升?你俩也来看电影了?”苏樱子跟俩人打招呼。 春杏娇娇的点点头喊了声:“樱子姐。” 苏樱子打量着黏黏糊糊的两个人问:”你俩的好日子订好了没有?” 春杏一脸娇羞的低下头,苏东升嘿嘿笑笑说:“春杏她娘说了,等她哥复原回来了,就结婚。” 春杏哥哥在外面当兵,听说今年就要复原回家了,可能老人想让哥哥也能参加妹妹的婚礼吧,所以等一等也无可厚非。 “哇,有喜糖可以吃了。”姜楠高兴的拍手。 苏东升也一脸臭屁的说:“好说,好说,到时候我肯定要大办,把全村的人都喊了喝我的喜酒,热热闹闹的把春杏娶回家。” 春杏咬着嘴唇,在苏东升胳膊上拧了一把,小声道:“哎呀,别瞎说。” 苏东升捏了捏她的手说:“怎么是瞎说呢,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的。” 苏樱子他们看着两个人情意绵绵的样子都笑了,真好。 “对了,樱子姐,那批书柜我已经做好了,我这几天找几个地板车,带人送过去。” 算算时间差不多刚刚好,至于送货,苏樱子是想着让那个赵强再给跑一趟的,虽然要挟他却还是不太厚道,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前几天进城时到他们车队去问了问,说赵强跑长途去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也只好找地板车来拉拉,五十个书柜,最少也得五辆地板车,东升,能找到那么多吗?”苏樱子问。 “你们要送货吗?”苏东升还没开口,一旁的丁程问道。 “对,有一批书柜要送到一中去。” 丁程眼睛一闪:“用什么地板车啊,我用拖拉机帮你们送。” “有拖拉机敢情好,一车就能拉走。”苏东升欣喜的看着丁程:“你会开拖拉机?” “当然会,我们村的拖拉机一直都是我在开的,你姐知道,对吧?”丁程看向苏樱子。 “可那那毕竟是你们村里的拖拉机,随便开出来用,对你影响不好,算了吧丁程,不麻烦你了,我们用地板车就好。”苏樱子实在不好意思这样麻烦丁程,虽然都是用的集体财产,苏樱子可以不关心赵强会不会因为帮她惹上麻烦,但是丁程不行。 “没关系,我有办法调配出时间,就这么说了,我这就回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开拖拉机到你们村拉货。” 丁程一声一边叮嘱着,一边急匆匆的回村去,根本没有给苏樱子拒绝的机会。 苏樱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吐口气。 “姐,这小子谁啊?无事献什么殷勤?”苏东升嘟囔道,在他心里所有男人对他樱子姐都没安好心。 “算了,他能帮忙也好。” “樱子姐,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儿吗?”吴红英从小到大,除了哥哥之外,最好的朋友就是陈最哥哥了,现在认识了苏樱子,她好喜欢这个姐姐,那么飒爽的一个人,是她向往却永远也达不到的样子。 ”当然了,红英,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喜欢你这个小丫头。”苏樱子伸手揉揉吴红英的头。 一旁的姜楠看到了,也身后胡噜胡噜吴红英的脑袋:“我也喜欢你这个小丫头。” 吴红英看着她俩甜甜的笑了:“姐姐们再见。” 高兴的蹦跳着跑向哥哥。 大树下的陈最,看着苏樱子跟吴红英说话时满眼的温柔,心里咚咚的跳了两下。 吴红英蹦跳着跑过来时,陈最看到苏樱子朝这边望了过来,他微微前倾站直身子,却迎上苏樱子瞟过来的一个大白眼,刚才那柔情似水的样子荡然无存。 看着苏樱子牵着姜楠转身离开,陈最无声的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吴红英哼着歌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看得出心情相当不错。 “哥,那小子叫丁程,是丁楼大队的,在煤矿上工作,他爹是丁楼大队的大队长。”吴红星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陈最。 “丁程。”陈最默默念了念这个名字:“这小子人品怎么样?” “还不错吧,我听他们村的人说,丁大队长为人正直,教子有方,丁程在村里口碑不错。” 陈最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丁程吗?”吴红英跑回来,闪着眼睛说:“丁程人挺好的,我刚才听他们说起好像是樱子姐去砖窑要钱的时候认识的,多亏丁程帮忙,樱子姐才能把钱要回来呢。” 她当时只觉得樱子姐太厉害了吧,一个人就敢跟砖窑对抗?还成功了,她怎么什么都不怕呢? “多亏他帮忙?”一旁的林野风扯着嘴角笑笑:“看来有人抢你的功劳啊。” 吴红星也不忿的说:“对呀,明明是最哥你去找了洪书记好几趟,才让洪书记表明了态度,不然砖窑那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松口呢。” 陈最沉声道:“这事儿谁都不许跟樱子说。” “哥,你这是何苦呢?明明那么关心樱子姐,心里也有她,而且看得出来樱子姐心里也有你,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吴红星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之前两个人斗嘴也好,吵架也罢,两个人之间透着情谊,可是现在樱子姐看到陈最哥时,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陈最哥也什么都不说,真是皇帝不急,他这个太监跟着干着急。 “你到底在拧巴什么?”林野风也很疑惑,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个人之间火花四溅的,两个人却忽然就这火花摁住了,真是搞不明白,麻烦! 第123章 陈最的安排 丁程果然是守约的,第二天一早便开着拖拉机到了石盘村。 五十个水柜,一车满满当当真好装下。 苏樱子和丁程挤在驾驶座上,开着拖拉机蹦蹦哒哒的往城里去。 书柜送到学校,潘校长出去开会,已经安排了人接受。 “呦,又是你啊?”负责接收的还是那个张老师。 “呦,又是你啊?”苏樱子似笑非笑的调侃道:“这回应该知道木制品怎么验收了吧?” 张老师悻悻的扁扁嘴,找人过来把书柜卸下来,挨个检查了一遍,手一甩把潘校长签过字的签收单子递给苏樱子:“没问题,去财务领钱吧。” 这次倒是爽快,苏樱子拿着单子挑挑眉稍:“谢了。” 正要和丁程转身离开时,那个张老师在后面喊了一声:”那个…….” 苏樱回头:“怎么?有事儿?” 那个张老师挠挠头走过来说:“我看你们东西做的挺好的,那个,你们这个木匠师傅能不能上门打家具啊?” “你想做家具?” 张老师点点头:“我大哥最近要结婚了,这不是女方要求二十条腿吗?我们打算找师傅上门给做,你也知道,现在师傅不好找,把我爸妈愁坏了。” 苏樱子动动眉心:“可以,我可以帮你找师傅。” “真的,哎呀,那太谢谢你了,我还以为之前,你得生我的气呢。”张老师讪讪的笑笑,感激的搓着手。 “我这个人是比较记仇,但是跟钱不记仇。”苏樱子勾起嘴角冲他笑了笑。 张老师怔愣片刻,:“明白明白,你确实是个敞亮的人,之前是我小人之心了,那个,我写个地址给你,麻烦师傅能尽快上门吧。” 张老师拿出纸笔,刷刷的写下一个地址交给苏樱子。 苏樱子拿起纸条,冲他挥一挥:“放心,尽快给你安排。” 结了钱,离开学校,苏樱子跟丁程说:“今天谢谢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丁程眼角弯了弯:“好啊,正好饿了,咱们去那边饭店吃?” 说完便向路边的国营饭店走过去:“快来樱子,这家做的饭很好吃。” 苏樱子:“…….”下饭店?本来只打算请他吃碗面条的,这小子也太会敲竹杠了吧。 苏樱子冲他挤出一个笑脸:“来了,来了” 饭店里,丁程拿着菜单,毫不客气的点了三个菜一个汤。 苏樱子惊的张着嘴,心疼的直滴血,干笑着说:“那个,我饭量小,吃不了多少,其实不用…….” 丁程冲她笑笑:“没关系,我吃得完。” “呵呵,好吧。”苏樱子暗暗揉揉心口,疼啊。 饭菜上桌,点都点了,不吃浪费,苏樱子也无所顾忌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苏樱子?” 听到有人喊,苏樱子回头一看:“郝哥?” 是之前卖铜钱的那个古董商人。 苏樱子站起来跟她打招呼:“你好。” 郝哥似乎喝了酒,语气微醺的跟苏樱子说:“还真巧了,在这儿遇到你,真有事想找你呢。” “哦?什么事儿,郝哥尽管说。”苏樱子放下碗筷。 “借一步说话。”郝哥看了看旁边的丁程。 “好” 苏樱子跟着郝哥到饭店的一角。 “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个汉代陶罐,要不要出手?我这儿现在有个买家,价格给的不错。”郝哥低声道。 苏樱子有些诧异的看着郝哥,上次明明很中意,却一再退却不肯收走说什么不能收“现在能收了?”苏樱子扬唇轻笑的问道。 郝哥嘿嘿一笑:“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咱俩的买卖,能收。” “你什么意思?”苏樱子蹙眉问道:“咱俩的买卖?难道上次不是咱俩之间的买卖?” 郝哥一愣:“哎呦,说多了,说多了,你就说那个陶罐能不能卖吧?” 苏樱子看着他异样的神色,思忖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只要价钱合适可以卖,但是你先告诉我,上次为什么不收?” 郝哥似乎一脸为难:“哎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好不守信用。” “那算了,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苏樱子转身就要走。 “好好好,我告诉你,是陈最,他托人给我带话,说,如果苏樱子带东西来卖,其它的东西都可以收,唯独那个汉代陶罐不可以,而且无论你带了什么东西来,只要你开价,我绝不还价,当场结账给你。” 听着郝哥的话,苏樱子紧锁眉头:“他让你不要还价?你不怕赔钱吗?那个铜钱当真值二百吗?”怪不得那个铜钱,她要二百,郝哥二话没说就把钱给她了。 “陈最说了,如果有差价,他过后给我补齐,那个铜钱也就是一百块钱的价格,这不他前几天来了一趟,非要不给我一百块钱。”郝哥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不过,你说我差那一百块钱吗?比起钱,让那小子欠我人情更划算。” 郝哥说完面带得意的笑了笑,看到苏樱子一脸肃然的神色,赶紧拍拍嘴巴:“哎呦,哎呦喝多了,喝多了,嘴巴没把门,说多了,咱不说这个了,那个陶罐你开个价格吧。” “不卖。”苏樱子神色恍恍的丢下一句,便转身走来了。 “诶”那郝哥一脸无语的看着苏樱子,臭丫头,诓我。 苏樱子神色有些恍惚的回到饭桌前。 “怎么了?”丁程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问。 苏樱子有些茫然的抬头:“哦,没事儿,你赶紧吃。” 她现在满心的疑惑,之前那个向许长青发难的男知青,也说是陈最的安排,现在得知原来老郝这一步也是他提前为自己安排好了,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明明就是对自己放心不下,走之前那样明明那样的情意绵绵,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苏樱子烦乱的咬着下唇闭了闭眼。 “怎么了?不舒服?”丁程看着她的样子关心的问。 “没事,我不太饿,你吃吧,我看你吃。”苏樱子朝丁程笑了笑。 丁程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眼神里带着疼惜说:“我本来就是想让你吃点好的,既然你不舒服,我们就不吃了,走吧,我带你回去。” 丁程站起身,去扶苏樱子。 苏樱子现在心里烦乱无比,有很多不解和问题想要答案,便也起身:“那,我去结账。” “我结过了,咱们走吧。” “呃,不是说要请你吗?你怎么?……”苏樱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真让你请客不成?”丁程一脸温和的笑着:“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124章 他还有个后妈 丁程把苏樱子送到村口,苏樱子给他塞了十块钱。 “你这是干什么?”丁程沉着脸问。 “耽误你一天上工的时间,不能再让你搭上油钱,收着吧,今天谢谢你。”苏樱子把钱塞进丁程手里。 丁程看着手里的钱,神色有些黯淡:“看来你始终没把我当朋友。” “不是的丁程。”苏樱子解释道:“一码归一码,这拖拉机毕竟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对吧?好了,你要是不收下,我心里不安,我不喜欢朋友之间有亏欠。” 苏樱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丁程只好把钱收下:“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丁程迟疑片刻,又看了苏樱子一眼:“你在饭店跟那个人见面后,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苏樱子低头沉吟片刻,抬头看着丁程:“不能,你也帮不上。”随后冲丁程笑笑,便往村里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丁程自嘲的笑了笑,他喜欢她的与众不同,自然要承受这份与众不同带来的冲击。 苏樱子无暇顾及丁程的哀怨,她现在心绪烦乱,想的都是陈最,从京市回来之后,他莫名其妙的冷落自己,那么突然的提分手,确实让苏樱子气急败坏下无暇思考太多,但是现在回想,这其中必定是有些缘由的。 他的种种作为,明明是对自己有情,有意,所以不存在之前自己一直赌气以为的看不上。 难不成有什么苦衷?所以就故意冷落她,让她自动远离?切,这小子居然搞这种自我感动的把戏。 苏樱子不嗤的暗笑,这事儿,她还非得弄清楚不可了。 带着赌气,苏樱子直奔知青点儿。 ”樱子,你来找我吗?”苏樱子拉着姜楠问, 王安说过他和陈最之前在京市就认识,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让姜楠帮她把王安喊了出来。 “什么事儿?”王安看着苏樱子问。 “那个,我想问你一点儿关于陈最的事儿。” “陈最?他怎么了?” “你对他的家庭状况有了解吗?”既然他上次回家是去解决家里的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他态度大变。 王安蹙眉想了想:“我跟陈最只是初中同学,他们是大院的孩子,有自己的小团体,我们来往也不多。” “大院?”苏樱子拧眉问道。 “嗯。”王安点头:“他们家住在军区大院里,我们管他们这些人叫大院子弟,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级别,只知道大院那几个孩子都挺服他的,后来初三的时候,他转校了,听说他家里出了些状况,他妈妈好像这里不太好,去外地治病了。” 王安一边说着,一边指指自己的头。 “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但是一般大院的孩子都出去当兵了,下乡的很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到这边来下乡。” “我记得他说过,他爸爸去世了,是牺牲了吗?”苏樱子想起陈最之前说的话。 “没有吧,我见过他爸爸,上次我回京市,到学校接我弟弟的时候,还看到他爸爸坐着军用吉普车在校门口接走一个男孩儿,好像是他弟弟。” “他还有个弟弟?” “对,他好像还有个后妈。”王安低声道。 “后妈?” 王安点点头:“我只知道这些,其它的也不清楚,他这个人性格比较孤僻,我们接触也不多,都是跟京市的同学在一起聊天时,偶尔说起的,他,他出什么事了吗?” 苏樱子摇头:“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谢谢你。” 王安离开后,姜楠在发愣的苏樱子眼前挥挥手:“怎么了?陈最出什么事了吗?” “原来陈最事大院的孩子,怪不得,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不一样的感觉。”姜楠嘟嘴回想着,虽然她和陈最都来自京市,但是不是同期过来的,之前也不认识。 “大院的孩子是什么感觉?”前世苏樱子也接触过一些世家子弟,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些桀骜。 “大院的孩子带着些与生俱来的傲气,有些也很嚣张,但是陈最很沉稳,没有那么的桀骜不驯,就是劲劲儿的,像块钢板似的,感觉硬硬的。”姜楠中肯的评论。 苏樱子笑笑,钢板似的,硬硬的,还真是这样呢。 综合这些消息,似乎陈最有个不寻常的家庭,之前见过他妹妹,娇娇小小的,他说起妹妹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怜惜,只是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还有一个弟弟,而且他曾说,没有爸爸。 苏樱子思索良久,只觉得越来越乱,垂手碰到口袋里的钱,想着先把书柜的钱给二叔送过去,顺便跟他说一下张老师找木匠师傅的事儿。 “可以啊,让东升去,他这几年一直跟着我干,也算出师了。”二叔一口应下来。 “我能行吗?我还没自己给别人干过呢?”苏东升有点犹豫。 “怕什么?这次书柜不都是你自己做的?我基本没插手。”二叔最近忙着大队的事情,书柜这一单,基本都是东升自己做的。 “对啊,这次的书柜验货特别顺利,一点毛病都没有挑出来,你做的很好。”苏樱子也给她打气:“再说了,你不是还说要风风光光的娶人家春杏过门吗?不赶紧独当一面挣钱,怎么让人家春杏过好日子?” 苏东升眼睛一亮:“说的对,行,我接了,二姐,我去。” 哎呀,爱情这玩意儿还真能蛊惑人心啊。 “正好你俩一块儿去把木料厂的钱结一下,我一会还得去开会没时间过去了。”二叔安排好他们就匆匆出门了。 在木料厂,苏樱子看到在装木屑的吴红英。 “红英,又来装木屑了?”苏樱子拍拍吴红英。 “樱子姐,你来了?我装完了,这就要回去了。”吴红英弯腰扛起那个比她还粗壮的背篓。 苏樱子帮她抬到肩膀上,整理好:“下山小心一点,这几天那几个坏蛋有没有找你麻烦?” 吴红英摇摇头:“没有,我现在都走小路,躲着他们走,碰不上他们。” 苏樱子心里暗暗叹口气,这兄妹两个人老实善良,待人真诚,却要因着父辈的事被人踩在泥里一辈子, 陈最曾告诉吴红星要懂得反抗,苏樱子也认为不能一直忍气吞声,只是人与人不同,他们祖孙三人,相依为命,互为软肋,他们不是不敢反抗,只是承担不起反抗带来的后果。 “好,小心一点。” 吴红英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樱子姐,有件事我先告诉你。” “什么?” 第125章 等我 “你去砖窑厂要钱,最大的功臣不是丁程。” “什么?”苏樱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吴红英。 “哥哥说,你能顺利把钱要回来,最大的功臣是陈最哥哥,可是被丁程抢了功,陈最哥哥什么都不说,也不让他说,他替陈最哥哥委屈,可是他们没说我不可以说。”吴红英扬着嘴角漏出一排小白牙笑着说:“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是陈最哥哥帮你找了领导,你才能顺利要回钱的。” “陈最?”苏樱子忽然感觉心里像被什么击中一样,这个王八蛋,到底要搞什么? 她要去问清楚,一刻也不能等。 “姐,你干什么去?” 苏东升看着疾步跑远的苏樱子,在身后大声喊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苏樱子一口气跑到红星村的知青点。 时近傍晚,大家都已经下工回到宿舍,三三两两的男女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苏樱子在知青点的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陈最的身影。 ”看到陈最了吗?”苏樱子抓住一个人问。 “陈最?他去吴奶奶家了。” 苏樱子正打算去吴红星家里找他,忽然外面跑进来一个人火急火燎的喊着:“村里失火了,快点儿都拿上家伙事儿跟我去救火。” 往村里望去,远处果然滚滚浓烟,大家慌忙拿着水桶,水盆,往失火的地点跑去。 苏樱子不敢迟疑,也跟着跑了过去。 着火的竟然是那个烈士家属董启功家,不知道怎么回事?火从他家堂屋着了起来,现在火势熊熊。 大队长董常山正带着人提水灭火。 “怎么回事?” “老太太不知道在家做什么法,火是从屋里着起来的,老太太现在还在屋里没出来呢?” 这时董启功也回来了,看着着火的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咋回事啊?我奶奶呢?” “你奶奶还在屋里呢。”大家一边泼着水,一边喊。 屋里传出老太太虚弱的喊声:“救命啊。” “奶奶,奶奶”董启功在外面急的直跺脚,去不敢上前一步,火势很大,只用水盆一盆一盆的泼,根本起不上作用,房屋随时有烧塌的风险,其他人也不敢贸然进去。 董常山往身上披了一条棉被喊道:“浇水,我进去救老太太。”不管怎么样,她是烈属,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也担待不起。 这时有个人影跑过来,扯过董常山身上的棉被,甩手披到自己身上沉声有力的喊道:“泼水,快。”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迟疑。 周围的人泼了几盆水上去,那人披着滴水的棉被冲进火里。 苏樱子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已经愣在那里了,那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陈最。” 她跑过去冲那个背影高喊一声,那背影停滞一瞬,便淹没在在火里。 “水,水,水,加水,快点儿,加水,土,土,给我铲土埋,快。”董常山看着冲进火里的陈最,心急火燎的喊着,指挥着众人灭火。 炎炎夏日,面对熊熊烈火,苏樱子竟觉得浑身发冷,那股冷是心底的恐惧慢慢蔓延至全身。 曾经,她遇到过一场火,那场火带走了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 “陈最,陈最。”她攥紧手心,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死死盯着着火的门口。 “陈最。”董云香跑过来,带着哭音冲大火里大声的喊着。 “爹,咋办啊?”她着急的拉着他爹喊着。 董常山满脸焦灼的看着大火,低声道:“臭小子,我又欠你一次。” 约么十分钟,在门口的木椽都被烧毁掉落的时候,陈最抱着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大踏步的冲了出来。 所有人围上去,有人把老太太接过去,有人往陈最身上泼水帮他降温,陈最站在那四处张望,当他看到不远处的苏樱子时,一张烟熏火燎的脸上,那双眼睛目光灼灼,比身后的火更灼热。 “没事儿吧陈最?”董常山左右检查着陈最的脸色和身体。 “陈最,你不要命了?”董云香急的都哭了出来,想锤陈最一拳又怕打疼了他,急得直抹眼泪,为那样一个来老太太,根本不值得他这样豁出命去。 陈最冲他们摇摇头:“我没事,赶紧救火吧。” 推开众人,他径直走向苏樱子。 “你怎么来了?这儿危险,离远一点。”陈最拉着苏樱子到远处的空地上。 苏樱子自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他,那一刻的恐惧,让她知道她心里有多么害怕会失去他。 “怎么了?吓坏了吗?你……”陈最话没说完,已经有一个软糯的身体扑进了怀里。 他愣了一瞬,抬手把那人紧紧的抱住:“没事了,别怕。” 苏樱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她不敢说话,只怕一张嘴就会哭出来。 陈最把她扶起来,看到她脸上淌过的泪痕,心里像被揪了一把一样的疼,他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害怕了?” 苏樱子闷闷的点点头,咬着下唇看着他。 自认识她起,她就像穿了一副盔甲一样,强硬无比,被父亲抽的满背鞭伤,被野猪獠牙戳伤,都没见她这样脆弱的样子。 陈最低头看着她泪眼婆娑,软软绵绵的样子,心里一阵酸酸的疼,重新把她揉进怀里,轻轻拂着她的头发。 身后的火越来越大,眼看着旁边人家的屋子也要被引着,陈最把苏樱子扶好,轻声道:“在这里等我。” 苏樱子揪着他的衣服,摇着头:“不要,别去。” 陈最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必须阻断火源,不然整个村子都会被引着,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事,好吗?” 苏樱子慢慢放开紧攥着衣服的手,抬头凝视着他的脸,声音带着些哽咽,轻声说道:“我,我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陈最点头,揉揉她的头发:“好,等我。” 第126章 咬我? 陈最带人翻上隔壁还未被引着的屋顶上,下面人用竹筐装满土,上面的人用绳子拉上去,一筐筐沙土提上去,潮湿的沙土倾倒在火焰上,做出一条隔离带。 苏樱子站在下面看着屋顶上的陈最,他身姿挺拔,穿着一件白色的T棉衫。卷着袖口,露出精壮的小臂,火光映射着他肃然的脸,这一刻他宛若一位掌控全局的将军般耀眼,带着众人与烈火抗衡。 在众人的努力下,火势渐渐变弱,董常山带着人提着水桶浇灭四周的零星火堆。 陈最从屋顶上跳下来,凝望着苏樱子向她走去。 “陈最,怎么样没事吧?”董云香拦住陈最,一脸关切的上下打量着他,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没事。”陈最眼里看着苏樱子,心不在焉的敷衍着董云香。 “还说没事,你看看这胳膊上都烫出泡了,赶快跟我去处理一下,快点儿。”董云香看着陈最被烫的通红的胳膊,心疼的斥责着他。 陈最看了一眼胳膊,不在意的摇摇头:“云香,我没事,你去看看董大叔,他好像也伤着了,我一会儿去看他,好吗?你先过去。” 陈最一边说着一边躲开董云香,朝着苏樱子跑过去。 董云香看着不远处相视而立的两个人,神色慢慢黯淡下来,自嘲的笑了笑,扭头去找她爹。 “你......” “我......” 两个人眼里都是急切的询问。 “我没事儿。”陈最冲苏樱子笑笑。 苏樱子扯起他的胳膊:“还说没事,疼吗?”小臂上一片通红,冒着一层水泡,苏樱子眉眼里都是心疼。 陈最不在意的笑笑:“没事儿,别担心,你来找我有事?” 苏樱子这会儿才想起来找他的目的,掀眸看着他,带着一丝哀怨,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冲他扬了扬下巴:“去那边,跟我来。” 陈最老老实实的跟在苏樱子的身后,走到外面的一片竹林旁,这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樱子忽然站定回头,陈最没收住脚步,两个人撞在一起,他紧忙伸手拦住苏樱子的腰身。 苏樱子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被他环腰揽住,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陈最的眼里闪着光,满满的柔意和渴盼,他凝着她,喉结上下滚动着,沉着声音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苏樱子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有问题问你。” “什么?” “陈最,我只问一次,你也只有一次机会,你想好再回答我。”苏樱子没有推开他,依然任由他把自己环在胸前。 “好。”陈最沉沉的回应。 “你喜欢我吗?”苏樱子声音轻悠悠的,像羽毛一样撩拨着陈最的心尖。 陈最低头看到她满眼的期盼,触着她细腰的手指不由的紧了紧,呼吸慢慢急促了几分,他不敢说谎,微微颔首:“喜欢。” 苏樱子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她就知道。 “好,那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苏樱子不假思索的继续追问:“我只问你想不想,没有问你能不能。” 她要让他抛开那些难言之隐,直面自己的内心。 陈最眼底掠过一丝诧异,随后眼神慢慢的变得灼热,声音沉沉又坚定的说:“想。” 苏樱子葱白的手抚上他的胸口,声音软软的说:“我也想,那就在一起好吗?” 陈最眉心跳动,面对她澄清的眼神,心里无端的慌乱,他多想和她在一起啊,多想啊,可是他不能把这么好的她,拉进自己的那片泥沼里。 苏樱子看到他眼里的迟疑和慌乱,手上攥紧他的衣服:“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我告诉你,一切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至于和你在一起之后,会面对什么,我能不能承受,那都是我的问题,我来选择,而不是你帮我选择。” 苏樱子眼神坚定,她知道他身上一定有一副沉重的枷锁,他的迟疑和拒绝都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背负那副枷锁。 “我不喜欢为了未来不确定的事情,来左右当下确定的事情,现在我能确定的就是,我喜欢你,想你和在一起,我就是想要你这个人。”苏樱子抿嘴挑挑眉,继续说道:“至于未来,你所担忧的事,如果我真的承受不来,我会直接告诉你,是走是留也是我的选择,那些问题仍然是你自己的问题。” 说到这里,苏樱子垂下眸子低声道:“到时候,你不怪我薄情就好。” 她把话说的已经这么通透,陈最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呢?他心里也豁然一亮,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他和她一样确定,喜欢她,想要她。 陈最手上一紧把她箍进怀里:“好,我们说好了,这份情你想收回去的时候,告诉我就好,一切随你。” 苏樱子嘴角的笑意慢慢荡漾开,他听明白就好。 推开他的胸口,抬眼问:“你同意和我搞对象了?” 陈最沉声一笑,捏住她的下巴:“对,你现在是我对象了,我现在就要行使对象的权利。” 话毕,他低头覆上那瓣他思念已久的红唇。 “唔。”苏樱子轻唔一声,贴上他温软的唇,抬起手攀上他的脖颈,抚着他后颈上发茬,轻启红唇,任由他攻城略地的侵占。 辗转舔舐,唇舌相依,苏樱子被陈最紧紧的箍在怀里,渐渐有些喘不过气,她推了推陈最坚硬的胸口,却也推不开他,情急之下,在他的舌头上摇了一口。 陈最吃痛的闷哼一声,撤回唇舌,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声音:“咬我?” 苏樱子娇喘吁吁,脸色绯红的盯着他:“讨厌,我都喘不过气了。” 陈最轻抚一下她红唇微肿的唇,沉着声音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恨不得一口吃了你。” 苏樱子被他直白的情话惹得满面绯红,低头抿着微微发疼的双唇:“想到你那天那样对我,我也恨不得咬死你。” 第127章 陈最的往事 “对不起,对不起。”陈最一边道歉,一边在苏樱子唇上轻轻的啄着。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直接告诉我,我不喜欢猜。”苏樱子抱住他的腰身,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你以为你默默的为我做那些事,我就会很感动吗?不会,我只会更讨厌你。” 苏樱子语气了带着委屈,在他胸前蹭了蹭。 陈最靠着树干,抱着她,扶着她的头发,心里被柔意塞满:“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苏樱子在他胸前闷闷的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陈最知道,有些事早晚要坦诚相见,早早告诉她,也可以让她有个准备,如果有一天她选择离开,他绝无怨恨。 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我有个不堪说的家庭。” 果然是他家里的事情,苏樱子抬头,眼睛闪亮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最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小时候我们家也挺幸福的,我妈是大家闺秀,很温柔,也很漂亮。”他说起妈妈时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 苏樱子点点头,看陈最和他妹妹的长相就知道,他们的妈妈必定是个大美人。 陈最神色黯然一瞬继续道:“但是我妈出身不好,我外公是资本家,我爸,是军区首长,职位不低,他跟我妈一见钟情,为了娶我妈险些被开除军籍,他说即便被开除军籍也要和我妈在一起, 我妈被他感动了,为了和他在一起,写了决绝书,和我外公断绝关系,甚至在外公被批斗的时候,她主动站出来指认外公的罪证,外公身心受创,不堪其辱,在某一天晚上上吊自杀了。” 陈最眼神颤抖着慢慢诉说着往事:“在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夫妻父子,为了生存,反目成仇,相互揭发的事屡见不鲜。 但是我妈为了一个男人害死了亲生父亲,这终究成为了她心里的一根刺,因为她大义灭亲的行为,和我爸顺利走到了一起, 我妈跟着我爸随军在海岛住了几年,那几年她跟娘家所有人都断绝了关系,外公一家也因为她的无情无义不再跟她来往,但是外公的死也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一根刺,随时被撩拨一下,都会引起一场风暴。 从小我就看着他们吵,吵得翻天覆地,摔的家里一片狼藉,妈妈成分不好,所以岛上的人也都对她很抵触,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其实过得很苦。 后来我爸等来一次晋升的机会,却因为我妈的成分问题,被驳回了,我爸大醉一场,说了很多抱怨的话,也说后悔了,后悔为了我妈毁掉一生的机遇。 我妈哭了,她也后悔,后悔为了一个男人丢掉了亲人,他们互相指责,互相抱怨,闹得鸡飞狗跳,我带着吓坏的弟弟和妹妹躲了出去,带他们去海边玩儿.......” 陈最说话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语气越来越悲伤。 苏樱子隐约想到了什么,钻进他怀里,抱紧他。 “我去帮他们捡贝壳,只一会儿的功夫,弟弟就不见了,被海浪卷走了......”陈最闭起眼睛慢慢被痛苦的情绪淹没:“我妈在海边抱着弟弟的尸体坐了一夜。”他顿了顿:“后来就疯了。” “天呐。”苏樱子在心里默默的哀恸。 陈最揉着苏樱子的肩膀,吸了口气说:“那几年,我每天都会做梦,梦到小弟卷在海浪里,喊哥哥,喊妈妈,我觉得我也快疯了,可是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疯子啊。” 那些过往的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陈最心里如惊涛骇浪。 “刚开始她疯一阵清醒一阵,疯的时候胡言乱语,打我,骂我,还会说很多反动的话,给我爸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后来我爸就把我们和我妈送回了京市,找人照顾我们。 他自己在海岛生活,一年也见不到他一次,过了两年,他回来了,要跟我妈离婚,我妈那天难得清醒,没闹,也没吵,就跟着我爸去办了离婚手续。 后来我爸又娶回一个女人,他们有共同的革命理想,是志同道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后来我爸晋升,回到了京市,还和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 “那你和妹妹?......”苏樱子想起那个娇弱瘦小的小姑娘。 “那个女人想做个好后妈,所以把我和妹妹接过去一起生活,我爸良心未泯,或许是愧疚,给我吗妈一套房子,专门找人照顾她。”陈最扯扯嘴角,苦笑一声:“我和小霏在那个家生活了五年,在自己父亲的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小心谨慎, 饭不敢多吃,觉不敢多睡,那是个阳奉阴违的女人,表面上温良贤惠,背着人,心狠手辣,小霏六岁就让她洗衣做饭,刷锅刷碗,寒冬腊月小霏的手都冻烂了,她说我们是军人的后代,不能太娇气,我爸还夸她不溺爱孩子做得好。 我为了小霏,小霏也为了我,我们相互依靠,忍气吞声,直到有一次小霏不小心弄坏了她儿子的玩具,腊月里,被她轰出家门,差点儿冻死在外面, 我找回妹妹,当着他们夫妻的面,砸烂了他们儿子所有的玩具,那小子哭喊着打我,被我一脚踹了出去,那次我被我爸狠狠的打了一顿,后来我就带着小霏一起离开那儿,和妈妈一起生活。” 对于从小生活在孤儿院的苏樱子来说,有家,有父母是她最渴盼的事情,听陈最沉重无奈的叙述,原来有家的孩子也不定幸福,甚至过的更痛苦。 “苦了你。”苏樱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相对于自己的死,更痛苦的是这世上有个人因为自己死了,那种恐惧无助她清楚。 陈最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我来这里下乡,家里只有小霏一个人照顾我妈,我妈的病越来越厉害,前几天小霏打电话来,哭着说妈妈走丢了,我不敢耽搁,当天就买票回家了,来不及跟你告别,回到京市,我爸已经派人把我妈找回来了,小霏说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看到我时,她疯的更厉害,在她心里始终是我害死了弟弟,这次回去她犯病,跑到大街上哭闹,拿着剪刀把自己头发都剪了,她捧着头发哭喊着爸爸,爸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许你妈妈是在用这种方式忏悔,她也很痛苦。”苏樱子抱着陈最的胳膊,枕在他的肩头,轻声道。 第128章 放过自己 “是,她后悔了,后悔为了一个男人舍弃父母亲人。”陈最声音沉沉。 “其实,她为了那个男人与家庭割裂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必输的结局了。” 陈最沉默一瞬:“为什么?” “如果那个男人爱你,怎么会舍得你为了他与家庭割裂呢。”这个世上多有为情痴,可是往往付出最多的那个输得最惨。 陈最握着苏樱子的手越发的紧,樱子说的不错,只可惜他妈妈明白的太晚了。 “所以就因为这些,你就要把我推出去?”苏樱子掀眸嗔怪的看着陈最。 陈最低头看着她,月光下她的脸愈加的白皙柔软,他情不自禁的用手背在她脸上蹭了蹭:“背负着这个家庭是我的命运,我的责任,不管再难,我也要拖着它往前走,可是我怎么舍得拖着你一起?” 苏樱子轻轻笑笑,揶揄道:“原来是因为这样,我还以为你回了趟京市,看到那些京市大妞,看不上我这个乡下丫头了。” “胡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那天她这样说他的时候,他的心痛的都要死了。 苏樱子抿嘴笑笑:“如果你怕我嫌弃你的家庭,大可不必,因为我的那个家庭也不是多拿得出手,如果你是怕连累我,倒也不必,我问你,你会和我再一起后,就把这个担子甩给我吗?” “当然不会,那是我的责任。”陈最急急的说道。 “那就是了,那始终是你的责任,如果我有能力会帮你分担,如果能力不济,我会尽量做到不给你加重担子,所以这一切都不是问题。”苏樱子抬眼看着他的目光闪着星光。 她一个莫名其妙被穿越,重新活了一世的人,比谁都明白未来的不确定性,现在她只想当下。 “陈最,你妈妈的病不是你错,你弟弟的死,也不是你的错,你要放过自己,不要背负那么大心里包袱,才会走得轻松一点。” 陈最眼眶一热,把苏樱子抱进怀里,这些年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都一直在责怪他没有看好弟弟,害死了弟弟,妈妈每次发疯时,看他的眼神都是恨毒了他的样子。 他在那个家里时,带着那个弟弟出去玩儿,会被那个女人责骂,让他不要带着弟弟出去,不要害死她儿子。 爸爸会说:“做任何事都要有责任心,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记得吗?让你不要招惹弟弟,就离他远一点,没有责任心,会害死人的。” 每个字都如一把刀插进他心里,其实他的心,早就在弟弟死的那天,跟着死了,爸妈没有放过自己,他又何尝放过了自己? 苏樱子回抱着他,轻轻扶着他的背:“他们都在怕,害怕面对因为他们的过错才导致了弟弟的死这个事实,所以他们把所有的错推到你身上,让自己得到宽恕,陈最呀,你也要放过自己啊,否则弟弟在天上看到他的哥哥过得这么辛苦也会急哭的。” 陈最的身体传来一阵颤动,苏樱子感觉到颈窝里有一些潮湿,她摩挲着他的背,任由他无声的发泄着委屈。 只片刻,陈最缓缓放开苏樱子,眼眶微红,沉沉的说:“樱子,遇到你就是上天在宽恕我了。” 苏樱子莞尔:“遇到你,也是上天在怜悯我,不让我再活的那么孤单。” 两人相识一笑,都有一种释怀的豁然。 “那,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你不在能行吗?”苏樱子又问道。 “我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了,虽然有些残酷,但是在那里她起码可以得到系统的治疗。”想起妈妈被带进去时哭喊的样子,陈最心里仍然会一阵阵隐痛。 但是他必须这样选择,这些年他挣了钱,有能力支付精神病院的医药费,他也不能一直让小霏照顾着妈妈,耽误了小霏,他更罪无可恕。 那天爸爸送疯癫的妈妈回家,看到家里挂着的外公的照片,或许有一丝愧疚吧,他说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办法把陈最从农村弄出来,但是他提出把妈妈接过去照顾。 可是陈最怎么敢把妈妈交到那个女人手里?他宁可送妈妈进精神病院,等他回城之后,再把妈妈接出来。 苏樱子默默的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哎呀,那你跟我在一起了,不娶人家大队长的闺女了,人家还会把回城的名额给你吗?” 苏樱子闪着眼睛看着陈最,带着询问和打趣。 陈最捏住她的鼻子拧了一下:“我是那种为了回城,就随便委身给别人的人吗?” 苏樱子摸着鼻子,眼神飘来飘去的说:“人家姑娘不错啊,对你那么好,那么关心你。”她刚才可看见了,那姑娘急得眼睛都红了。 陈最闷笑着吸口气,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是啊,人家姑娘又温柔,又会关心人,还特别会过日子呢。” 苏樱子嘴一撅,眉毛一竖:“好啊,你去跟人家过日子吧。” 陈最窃笑一声:“可是我不愿意跟她一起过日子。” “那你想跟谁一起过日子?”苏樱子娇俏的掀眸看着陈最。 “林野风啊。” “.......陈最你混蛋。” “不是你说的让我跟他好好过的吗?” “讨厌。”苏樱子气呼呼的捶他。 陈最抓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闷闷笑着,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只想和你过日子。”随后再一次攫住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第129章 亲哪儿都不可以 入夜,村里的火熄灭后,只留下董家几个孩子做收尾的工作,其它人都陆续回去了。 陈最把苏樱子送回石盘村,在村口依依不舍的牵着她的手,不肯放手。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苏樱子甩着他的手。 可是陈最哪里舍得,回京市前两人互吐心际,他就满心雀跃,在京市他每日都惦着她,想着她,可是回到之后,因为自己的畏缩,差点就此失去她,如今两人表明真心,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天知道他有多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牵着她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向空旷寂静的四周环视一圈,把苏樱子拽到身前,俯首还想亲一下。 却被苏樱子一手捂住嘴巴,一手将他推开:“你没完了?”今晚不知道被他亲了多少回了,嘴巴都亲肿了,好疼。 陈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被她勾住心窍一样,看不够,亲不够,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好了,三天之内不能再亲,我要养养。”苏樱子赌气的看着他,给他下了通牒。 陈最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要这么久吗?” 苏樱子郑重的点头,她可不想嘴巴被亲秃噜皮,回头万一大姐问起来都不好圆场。 “那亲脸可以吗?”陈最退而求其次的问道。 “不可以,亲哪儿都不可以。”苏樱子连连摇头,这家伙每次亲的时候,都恨不得把自己吞下去,让他亲哪儿都会被嘬出印子,更难解释。 这时,不远处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过来了,苏樱子赶紧推了一把陈最:“你赶紧回去吧,明天下午,村口见面,一起进城去找田丽。” 说完便转身匆匆回家了。 陈最看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后颈,默默的笑了笑,也转身回村了。 回到家的苏樱子悄悄摸进屋子里,悄悄的爬上床,生怕吵醒大姐。 大姐翻了个身嘟囔道:“大半夜的干什么去了?” 苏樱子吐吐舌头:“没干嘛,赶紧睡吧。” 大姐不再搭理自己,苏樱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子里跟放烟火似的,活蹦乱跳的,一会儿是陈最的脸,一会是陈最的声音,一会儿是他缠绵的吻,哎呦,乱啊。 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苏樱子摸摸肿胀的唇,哧哧的笑了笑,好不错。 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早上苏樱子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怼着这自己的一张大脸。 “啊呀。”吓得她往后一缩:“大姐,你干什么呢?” 苏玲拧着眉看着苏樱子:“你这嘴怎么搞的?被蚊子咬的?昨晚没觉得有蚊子啊?” 苏樱子心虚的摸了摸嘴唇:“是,就是被蚊子咬的,蚊子都被我喂饱了,当然不咬你了。”说完便咕噜噜的从床上爬起来:“别,别看了,赶紧上工去了。” 她躲着苏玲狐疑的眼神,赶紧出门洗漱吃饭,匆匆去上工了。 上工时,苏樱子一家分了二亩摘黄豆的活儿。 姜楠也被分到他们这一组。 “樱子,我来了。”姜楠挎着背包蹦跶着跑过来。 苏樱子抬头冲她笑笑。 “哎呀,樱子,你嘴巴怎么了?”姜楠一脸关切捧住苏樱子的脸,看着她那双肿的水水润润的嘴唇。 “让蚊子咬的。”苏玲在一旁搭腔道,苏樱子干笑两声,赶紧低头没说话。 “看着不像蚊子咬的呀,小时候我哥被我家小黄咬住嘴巴之后,就是这个样子的。”姜楠一脸认真的说。 “小黄?小黄是谁啊?”苏玲问。 “小黄是我家小黄狗啊。”姜楠笑眯眯的说:“可可爱了,我哥老是抱着逗它,有一天他撅着嘴巴逗小黄玩儿,被小黄一嘴就咬住了,后来我哥的嘴巴就成了樱子这个样子。” 苏玲走过来扒拉着苏樱子:“你被狗咬了?什么狗啊?要是野狗的话,可危险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苏樱子:“......”该死的陈最,干嘛下嘴那么狠? 她尴尬的笑笑:“没事儿,真没事儿,我就是不小心那个.......” “谁来帮我扯一下袋子呀?”旁边有人喊帮忙。 “我来,我来。”苏樱子赶紧举着手,颠颠的跑过去,留下一脸莫名的苏玲和姜楠。 好不容易挨过这一天,下工后苏樱子来到村口,看到正靠着自行车等她的陈最。 苏樱子走过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本来看到她过来正笑嘻嘻的陈最,看到她这个样子,一脸疑惑的问:“怎么了?” 苏樱子没理他,直接越过他,甩着胳膊气呼呼的大步往前走。 陈最赶紧推着自行车跟了上去,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苏樱子停住脚步,气鼓鼓的看着他,朝自己嘴巴是指了指,嘟着嘴给他看。 陈最看到比昨天红肿的更明显的嘴唇,忍不住低声笑出来,伸出手指在她嘴唇上轻轻的抚了一下,柔声道:“肿这么厉害?”他感觉自己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啊,对,肯定是这瓣嘴唇太嫩了,经不起蹂躏。 “还笑?”苏樱子锤他一拳:“我今天都被人问一天了,尴尬死了。” “那你怎么说的?”陈最闷笑的问道。 苏樱子瞟他一眼:“我说,狗咬的。” 陈最扯住她的胳膊,弯腰盯着她的眼睛,苏樱子看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赶紧抬手把嘴捂住:“我告诉你陈最,说好的三天不许亲,你要是敢再亲我,老娘打死你。” 陈最看着她瞪着眼睛凶巴巴的样子,抿嘴笑笑,冲她:“汪汪”叫了两声。 苏樱子捂着嘴哈哈的笑起来:“你干嘛?” 陈最站起身,垂眸看着她:“你不是说狗咬的吗?我不能让其它狗占了这个便宜,我媳妇儿只能是我咬的。” “谁是你媳妇儿?臭美。” “你早晚是我媳妇儿,上车。” 苏樱子扶着陈最的腰,跳上车后座,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往城里赶去。 前阵子和陈最吵架后,苏樱子都是自己来的,田丽问了几次,苏樱子的脸色都不太好,敷衍着没有理会,田丽以为他俩没戏了,还为此黯然神伤了一阵子。 今天看到他俩一起过来时,两眼都冒光了。 “你俩,你俩?......” 苏樱子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决定给自己的CP粉发点儿福利。 握住陈最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举起来给田丽看。 “哇......哇,太棒了,我太高兴了。”田丽盯着他俩扣在一起的手,兴奋的差点儿蹦起来。 苏樱子笑眯着眼冲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的兴奋点。 陈最却是一副理解不了的表情,我找对象,你兴奋的什么劲啊? “怎么了?喊什么呢?”这是卧室里传出一个声音,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