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做妾,归来艳绝京城》 第1章 做妾 乾厉十三年冬,比往年的冬天都要冷冽些,雪却来得格外的迟,如今都快年关了,都不见初雪,院里的红梅也迟迟不见开。 不知不觉,她嫁到宁伯侯府都已经三个年头了。 头两年,这满院子的红梅一般在腊月初便开了。 贴身丫鬟茯苓气呼呼地捣鼓着那劣质炭火,呛得人眼泪都出来了。 “自从二少爷搬走后,给到咱们红梅苑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差!”茯苓替自家夫人不值当,“夫人您费心费力地照顾了二少爷三年,结果他醒来就翻脸不认人,还跟外面的小妖精不清不楚!也不想想,要不是您,他能醒?” 她家夫人虽说是京城商贾之家的庶女,也是因着替宁伯侯府的二少爷冲喜才嫁进来的,可当初那也是八台大轿,红妆十里,明媒正娶进门的呀! 结果二少爷一醒,便将夫人抛之脑后置之不理,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赵令仪笑着逗她,“生气可是会长皱纹的哦,到时就算是我的驻颜膏可都拯救不了你咯!” “夫人!”茯苓恨铁不成钢,“您要是再这样不争不抢下去,二少爷到时把那女人带回来了,看您咋整!” 带其他女人进府吗? 赵令仪看着窗外,当真认真地想了起来。她是无所谓的,反正她也不爱陆程商,至于他娶谁,宠谁,爱谁,就更与跟她无关了。 当初爹为了攀上宁伯侯府这根高枝,不惜用娘亲跟弟弟做威胁,让她嫁进侯府替昏迷不醒的陆程商冲喜。 而她,只要能保住宁伯侯府二少夫人这个身份,确保娘亲跟弟弟在家里能立足,便已足够。 “夫人?”茯苓连叫了几声,赵令仪都没反应,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夫人?” 赵令仪回神,“嗯?怎么了?” “孙妈妈来传话了,说是让您去一趟韶光院。” 赵令仪眉头轻皱,进府三年多,老夫人可是从未召见过她的,甚至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给她免了,这会怎么会突然请她过去? 主仆两对视一眼,茯苓神色不安,“夫人,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赵令仪拍拍她肩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死丫头的嘴向来就跟开过光一样的,好的不灵坏得灵。 韶光院。 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满头银霜,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盈盈,她亲热地拉过赵令仪的双手,“你这孩子,怎得穿得这么少?手这么凉,玉珠,去拿个暖手炉来。” 孙妈妈很快便拿来了一个精致的暖手炉。 赵令仪笑着接过,捧在手心里,乖巧柔顺地笑着,“谢谢祖母。” “好孩子,这些年终究是我们陆家委屈你了。”老夫人双眼湿润,“年关将近,今年你便跟我们一同过年吧。” 赵令仪受宠若惊,以往可都是她独自在红梅苑过的。毕竟在他们眼里,她虽是陆程商的正妻,却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老夫人今日主动提及此事,不免让人多想。 “祖母,孙媳出身低微,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怕到时行事不周,丢人现眼,孙媳还是一个人在红梅苑过吧。” 茯苓听着自家夫人这话,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蚊子了! 这正是露脸的好机会,夫人怎么就拒绝了呢? 老夫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的怜悯,“你这孩子,可是在怨我们之前对你的忽略?”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往年商儿未醒,家里终究是低沉了些,今年商儿醒了,大家都高兴,老四的捷报也传回来了,到时一同庆祝庆祝,你作为商儿的妻子,理应出席的。” 老夫人这番话滴水不漏,可赵令仪不会觉得这是真的在邀请她,“祖母可是有话要与孙媳说?” “哎!”老夫人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屏风后,佯装怒道,“人给你叫来了,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来说!” 赵令仪看向屏风,只见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 陆程商从屏风后缓缓走出,看着赵令仪,隐隐透着几分嫌恶,“瑶儿怀了我孩子,我要迎娶她进门。” 茯苓眼睛都瞪大了,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怎的又给说中了! 赵令仪冷冷地看了眼面前高大俊朗的男人,不得不说,陆程商即使因为这几年的昏睡而皮肤虚白,却也依旧不影响他的好看。身材颀长,五官俊朗,眉目如画。 “既然如此,夫君娶了便是,不用与我商量。”赵令仪浅浅地笑着。 老夫人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她没想到赵令仪会如此大方,倒是对这个孙媳多了几分打量。 当初若不是姜家看着商儿一直昏迷不醒而悔婚,不愿嫁过来,她一个商贾庶女是断不可能进他们宁伯侯府的门的。 进府的这三年多,府中上下更是没将她放在眼里,她倒是沉得住气,不吵不闹的,安静的在红梅苑呆着。 就算商儿醒后便搬出了红梅苑,她也没闹,如今商儿还要娶其他女人进门,她也这么冷静? 陆程商闻言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也是没想到她竟然松口的这么容易。 “当初我与你的婚事本就是家里人擅自做主,更何况冲喜一事本就荒唐。但你既已进门,那我们宁伯侯府也不缺你这一张嘴。我与瑶儿之前本就有婚约在身,如今瑶儿更是有了我的孩子,肯定是要进我家门的,但以她的身份,断不可能做妾的。”陆程商说完,停顿了下,抬眸看向赵令仪,“你好好想想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都尽量答应你。” 赵令仪闻言,微微愣怔,“所以,你是要休我,再娶她进门?” “我没想过要休你,只是这正妻之位本来就是瑶儿的,瑶儿也说了,她愿意让你做妾。”陆程商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让她做妾都是一种施舍,而她还得磕头跪谢。 赵令仪清冷的小脸上终于有了波动,抬眸看向陆程商,“所以,我还应该谢谢你们?” 第2章 演戏 “要不是瑶儿心善,我是要休了你的,我这辈子只爱瑶儿一个,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陆程商提起姜瑶的时候,脸上的爱意怎么都掩饰不住,“更何况如今她还有了我的孩子,让你做妾,也算是替我们的孩子积福祉了。” 赵令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本以为就算他不知道是她救醒的他,他也会念在她三年的贴心照顾上,给她体面。 可如今看来,是她高估了男人不爱你的绝情程度。 老夫人见她愠怒,立马“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一脸怒容,对着陆程商骂道,“混账东西,当初你昏迷不醒,我们陆家上门求亲,他们姜家不仅拒不开门,还当场解除了这门婚事,你现在竟然还想着要娶她做正妻?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日,就绝不可能!” “祖母!瑶儿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她流落在外的,我要迎娶她进门!”陆程商跪在老夫人跟前,腰背笔直,目光坚定,大有不同意不罢休的架势。 赵令仪冷冷的看着他们演戏,她可不信老夫人不会不知道陆程商的打算。 “你糊涂啊!令仪辛苦照顾你多年,如今你醒了,便要另娶他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怎么对得住令仪?又让我们陆家的脸面往哪搁?那姜老爷子乃当朝丞相,他若在朝堂上借着此事,参你爹一本,轻则减俸禄,重则削爵位,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一孩子,怎么今日会做出这种蠢事来啊!更何况,那姜家嫡长女还是皇帝的宠妃,如今姜家一家独大,你怎么敢啊!你个混账玩意,老身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老夫人越说越激动,甚至直接拿过桌上的茶杯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叫你管不住自己,叫你胡闹,叫你不知好歹!今日我非得砸死你这畜生,指不定咱们侯府什么时候就全毁在你手里了!” 陆程商不躲不闪,茶杯直接砸中了他的额头,顿时鲜血顺着额角滑下,而他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腰背笔直,“祖母!我与瑶儿是真心的,我必须娶她!我这辈子只认瑶儿一个妻子!” “你个孽障玩意!令仪这些年的付出你以为你睡着了就可以当做视而不见吗?虽然她商贾庶女出身,却也是明媒正娶进门的,你竟然想让她做妾?陆程商,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这事我绝对不同意!”老太太义愤填膺,怒骂完侧头看向赵令仪,“令仪啊,这小子被别的女人迷了心窍,你别多想,祖母只认你的,就算他娶了别的女人进府,祖母也只会承认你是我们陆家的孙媳妇!” 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她与姜瑶的身份悬殊,赵令仪只当听不懂,“令仪……但凭祖母做主。” 老夫人眼神微微闪烁,她本以为赵令仪在听到陆程商要娶别的女子为正妻时会大吵大闹,届时她再顺势拿家族的荣辱压一压,这事便可水到渠成。 姜家权大势大,如今姜瑶又有了身孕,一旦两家联姻成功,陆家自然又多了一层助力,日后陆家的孩子也都能走得更顺一些。 只是现在赵令仪轻描淡写地便将此事交与她定夺,这反倒让她有了几分为难。 老夫人沉吟片刻,正了正身子,朝她招了招手。 赵令仪上前,乖顺地在她身侧坐下。 “令仪啊,祖母知道你委屈,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归根到底都是那混账玩意的错。如今那姜家姑娘已有身孕,我们陆家也不可能让陆家的子孙流落在外,而且姜家在京城势力庞大,就算是我们宁伯侯府也得罪不起啊,更何况,你爹他空有爵位却无实权啊,说到底咱们宁伯侯府也就表面看着光鲜罢了,其实内里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你素来懂事,当知道怎么做是对咱们宁伯侯府最好。” 老夫人一番话当真是高高提起,再轻轻放下。 “祖母的意思是我应该心胸宽广些,主动给人姜家姑娘腾位置?”赵令仪冷不丁地开口。 老夫人一诧,继续宽慰她,“祖母知你心中郁结难抒,但我们既然身为宁伯侯府的女人,自当为了宁伯侯府的荣辱而牺牲,你说呢?”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胁迫着,赵令仪不会听不出其中的意味来,就连站在一旁的茯苓都听懂了这番话,她正欲开口替自家夫人辩驳,二少爷之所以能醒来,都是她家夫人妙手回春,现在陆家却过桥拆河,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赵令仪不着痕迹地瞪了眼茯苓,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跟前,哽咽着开口。 “祖母,令仪自知身份卑微,我们赵家也只是一介商贾,无权无势,无法成为夫君的助力,是令仪的错。可令仪当初虽说是冲喜,却也是八台大轿明媒正娶进门的,如今叫令仪做妾,并非令仪不愿,而是此举属实在打我娘家的脸。” “令仪这些年也只知埋头照顾夫君,就连红梅苑都不曾出去过,也不曾为陆家做过什么,如今姜二小姐更是还没进门便怀了夫君的孩子,若是祖母铁了心要牺牲令仪的话……” 赵令仪缓缓抬头,眼眶泛红,泪光闪烁,“令仪自请……和离。” 经过这三年的养精蓄锐,她的医术已经更上一层楼了,就算和离,她也能活。 到时行医多赚点钱,攒够了钱,就能买个宅子,到时再将娘亲和弟弟接出府来,一家人也能好好过日子。 做妾是断断不可能的! 老夫人沉默着不说话。 和离,是断不可能的,一来,全京城人都知道赵令仪嫁进陆府是为了冲喜,如今陆程商一醒便和离,那他们陆家还有何脸面在京城立足?这不是让人指着鼻子骂吗? 二来,赵令仪虽是庶女,可家底殷实,光是嫁妆就给了两百四十抬,这几年府里的支出都是靠着她的嫁妆。 如果和离,那便要归还嫁妆。 老夫人有些头疼。 她以为赵令仪是个好打发的,毕竟这些年她瞧着不争不抢,不吵不闹,软软弱弱的,娘家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所以商儿求到她这来的时候,她便也答应了。 可如今瞧着,倒是她看走眼了。 她这孙媳字字句句可都精准踩在他们宁伯侯府的命门上。眼中看似有泪,却丝毫看不到半点悲伤。 陆程商见祖母眉头紧皱,又想到自己对瑶儿的保证,心里头烦闷不已,怒吼道,“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算不答应也得答应!你不是要和离吗?现在就离!我倒是要看看你离了我们宁伯侯府还怎么活!” 赵令仪盯着暴躁狂怒的男人,她就不该救他。 她眉毛微挑,哂笑一声,“好啊!和离书拿来,并将当初我娘家带过来的嫁妆悉数归还,我绝不在你们侯府多呆一天!” 第3章 谋划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今日我也乏了,你且先回去吧。” 赵令仪一走,陆程商便烦躁地质问祖母,“祖母,你让她走干嘛!离就离,我还受她威胁不成?” 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商儿,你昏睡了三年,很多事情不知情,赵令仪虽然是庶女,但当初她爹为了巴结我们侯府,给足了嫁妆。” “而侯府这些年越发的不如往昔,铺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少有入账,府里的出项靠的都是她的嫁妆,若是和离,那些嫁妆怕是还不起的。” “怎么可能?”陆程商不相信。 老夫人面色沉重,虽然说出来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陆程商沉默半晌,而后坚定地道,“祖母,如今商儿醒了,商儿能帮府里打理生意了,到时把嫁妆都还她便是了!” 老夫人看着天真不知世事的孙儿,没有打压他的劲头,只是道,“放心,祖母会让你娶到姜家姑娘的。” 说完,老夫人便吩咐孙妈妈送客,顺便让她叫大夫人过来。 陆程商见祖母确实疲乏了,也只能退下。 这边,刚到红梅苑,茯苓便再也忍不住了,“夫人,这宁伯侯府未免欺人太甚!” 这些年夫人尽心尽力的照顾二少爷不说,甚至还拿出自己的嫁妆替他们侯府撑场面,结果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简直就是过河拆迁,忘恩负义,无耻小人! 赵令仪瞪了她一眼,“少说几句,小心祸从口出。” 至于她,如果不能做二少夫人,那属于她的,势必全都拿回来!这世间可没有既得又得的好事! **** 翌日清晨,赵令仪站在门口,看着院里银装素裹,白雪纷飞。 这场初雪来得猝不及防,就连院里的红梅也都在一夜间全部绽放。 院门伴随着吱呀声被推开,只见一个老婆子裹着大氅进来,此人正是她娘家母亲的贴身嬷嬷。 “见过三小姐。” 赵令仪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转身进了屋内,“赵妈妈不顾风雪的这么早过来,母亲又有何交代?” 赵妈妈听着赵令仪愠怒的语气,也不恼,笑道,“夫人让我来转告三小姐,如今姑爷醒了,三小姐若是抓不住姑爷的心,就想想家里的娘和弟弟。” 赵令仪一愣,家里是得知到了什么消息吗?所以才会特意让赵妈妈来警告她? “请赵妈妈转告父亲和母亲,令仪知道怎么做,还请母亲帮忙照顾我娘亲跟弟弟。” 听到赵令仪这么说,赵妈妈慈祥地笑着,可话里话外皆是威胁,“夫人说三小姐是个聪慧的,定然是知道怎么做的。” 赵妈妈一走,茯苓便气得叉着腰怒骂,“欺人太甚!” 赵令仪看着赵妈妈渐渐消失在雪地里的背影,赵妈妈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她,她隐隐有些担忧,“茯苓,你到时帮我去打听下娘亲跟弟弟的近况,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 *** 眼瞅着新年越来越近,府里也开始布置,准备迎接新年,到处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对联,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赵令仪也让茯苓从内库那边领了些喜庆的东西挂上,至于之前祖母找她谈的做妾一事,陆家再无人提起,就好似这事压根就没发生过一般。 而茯苓也打听到了娘亲和弟弟的情况,一切安好,弟弟甚至还进了学堂,她这颗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这日赵令仪正坐在房间看医书,抬眸间不经意发现一道影子鬼鬼祟祟地从侧门出去了。 她唤来茯苓,“茯苓?” “夫人,怎么了?” “你刚可有看到什么人从那边过去?”她只觉着那道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有些不太确定。 “没有啊。”茯苓道,“夫人,是不是你看书太久了,眼花了?要不休息一下?可别伤了眼睛。” 赵令仪盖上书,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她还是决定去查看一下。 见自家夫人出去,茯苓立马拿起大氅就追了上去,“夫人,穿上这个吧,别着凉了。” 赵令仪披上大氅后,悄无声息地往侧门那边走去。 与此同时,东南角的侧门,只见大夫人的贴身嬷嬷李妈妈正将一小包东西塞到另外一个小丫鬟手里。 “这东西你务必要看着她喝下去,知道吗?”李妈妈严肃的交道道。 “李妈妈放心。”而这小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大夫人安排在红梅苑的白梨。 “要是这事成了,大夫人到时就把你调回来伺候二少爷,你可别让大夫人失望。” 白梨一脸娇羞,“还请李妈妈转告大夫人,白梨一定做到。” 李妈妈交代完后,便悄声离去。 白梨将东西紧紧的抓在手里,一蹦一跳地从侧门进来,只要她这次帮大夫人把事情做好了,就能去伺候二少爷了! 她可不想再待在这红梅苑了,先不说什么好处都没有,就连吃的穿的都比其他院里的丫鬟差,每次都还要被人嘲讽。 要是能去伺候二少爷的话,看那些势利眼还能说什么! 而且二少爷…… 白梨一想到二少爷那俊秀的脸,俏丽的小脸便不由得烧了起来。二少爷那么温文儒雅的人,肯定对下面的人也会很好的!要是她再努力一下,能被二少爷看上的话,那她怎么也能做个姨娘,毕竟就连赵令仪那样低贱的出身都还能做二少爷的正妻呢!她也没比她差…… “啊!”正当她想的入神,幻想着自己成为陆程商的姨娘时,一不小心直接撞上了赵令仪,吓得她尖叫起来,抓在手里的小纸包也掉落在地。 只是她眼疾手快,立马就抓了起来塞到了兜里。 “白梨?你鬼吼鬼叫地做什么?”茯苓厉声质问道。 “你们突然出现在这,跟女鬼一样的,我能不被吓到吗?”白梨就连赵令仪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茯苓了,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而后扭着水蛇腰离开。 “夫人!你看她!”茯苓气得不行,“哪还有半点丫鬟的样子?搞得好像她才是主子一样!生得歪七扭八的,偏偏还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打扮给谁看!” 茯苓越说越气,大夫人给了红梅苑两个丫鬟,一个白梨,整日里眼高手低的,就幻想着自己能当上主子;另外一个红桃,整日里好吃懒做,夫人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全都被她先给吃了! 偏偏夫人还一点都不管,任由着他们踩到头上! 然而赵令仪并没有听到茯苓在讲什么,她满脑子都是白梨刚刚那泛满红潮的脸,她是见了谁吗? 她透过侧门的门缝往外看了看,只是并未看到任何身影。 第4章 偷情 “夫人!”茯苓见自己气愤了半天,夫人连个回应都没给,更是恨铁不成钢,然而回头却见夫人正在往外看,不由得也凑了过来,“夫人,你看什么呢?” 赵令仪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回到屋内,赵令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直到白梨热情地端着一碗燕窝过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夫人,这可是大夫人亲口交代的,说是您照顾二少爷辛苦了,特意让我们好好伺候您,这碗燕窝也是大夫人亲自送过来的,您赶紧尝尝吧。”白梨将冒着热气的燕窝放到她跟前。 白梨见赵令仪迟迟没动,又探着头催促道,“夫人,你赶紧喝呀,这燕窝就得趁热喝才好吃。” 赵令仪看了她一眼,而后端起小小的喝一口。 白梨见赵令仪喝下了那下了药的燕窝,心里暗暗高兴,如今她完成了李妈妈交代的任务,她很快就能去伺候二少爷了! 她迫不及待地去找李妈妈领功。 赵令仪看着白梨那抑制不住的兴奋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也没多想,只是没一会,她隐隐感觉肚子不舒服,皱着眉前往茅厕。 她前脚刚离开,丫鬟红桃后脚便磕着瓜子,悠哉游哉,大摇大摆地进了她房间,见到桌上放着燕窝桃酥之类的,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一顿吃饱喝足,甚至丝毫不避讳地翘着腿在床上躺下了。 而这边,赵令仪肚子一直闹腾,好不容易解决完,拖着蹲麻了的双腿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房间门口竟然聚集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她进府三年,红梅苑从没这么热闹过。 “大夫人,我亲耳听到里面……里面有那不堪的声音!还有男人!”白梨一口咬定。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这二少夫人也太不检点了吧?竟然在白日里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 “肯定是耐不住寂寞了呗,二少爷醒来后,这红梅苑都没来过,只是没想到,这二少夫人瞧着老老实实的,竟然这般不要脸!” “本就是不受宠的庶女,能有什么教养?你们不知道吧,当初她娘可就是靠着下三滥的手段才能嫁给她爹的,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能是什么好货色吗?” “……” 赵令仪站在转角处,紧紧攥着拳头,眉头紧皱,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些人的诋毁。 原来在他们眼里,她竟这般不堪。 “小姐?你在这做什么?”茯苓拎着银炭过来,也看到了院里聚集的人,她下意识的就要朝人群走去,却被赵令仪拽住。 赵令仪朝她摇摇头。 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主仆两躲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当茯苓听到那些污秽不堪的话语时,杀人的心都有了!若不是赵令仪拉着她,她定当要这一筐银炭全都兜他们脑门上! “娘,听说这边有好戏看?”一道欢快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赵令仪立马拉着茯苓躲起来。 陆程蕊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兴奋地凑到大夫人跟前,“娘,听说给哥哥冲喜的那个庶女在这跟其他男人白日宣淫?” 大夫人么怒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过来了?这没你什么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赶紧回你的院子去!” “这有好戏看,我才不回去呢!赶紧的呀,我还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男人胆子这么大呢!”陆程蕊止不住地探着头往里面看。 大夫人素来疼爱这个女儿,也不忍心多加责备,便由着她去了,朝身边的李妈妈递了个眼色。 李妈妈立马会意,而后朝着身后的护卫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进去把那对奸夫淫妇抓出来!青天白日的,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简直辱没咱们宁伯侯府的名声!这样的人坚决不能留!更别说当咱们的二少夫人了!” 护卫们一听指令,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而后李妈妈脚步匆匆的出来,神色有些不对。 她朝大夫人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夫人,里面的不是二少夫人,而是丫鬟红桃。” 大夫人的眉头也跟着不由得皱起,怎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是看着她把燕窝喝下去的吗?怎么又成了红桃了?”大夫人强忍着怒意质问白梨。 老夫人昨日将她叫过去,让她想个法子,既要保住赵令仪的嫁妆,还要让姜瑶进府做商儿的正妻,她便想着只要让赵令仪失了德行,别说嫁妆了,就算将她浸猪笼也是常理,索性一了百了! 没想到这些个下人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白梨也是一阵慌,她明明是看着二少夫人喝下去的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红桃啊! “大夫人,奴婢真的是看着二少夫人喝下去的,真的!”白梨慌乱地解释着,突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眼睛也跟着睁大了,“大夫人,奴婢想到一件事……” “说!” “李妈妈给奴婢药粉的时候,被二少夫人撞见了,二少夫人……会不会其实已经知道了,她是在……”白梨颤颤巍巍的道,心里却是在想,定然红桃那个大馋丫头贪吃,才会中计的!也是活该! “你是说她将计就计?”大夫人眸光狠戾。 白梨垂着头不敢说话。 “儿媳见过婆母!”就在这时,赵令仪从转角处缓缓走出,神色让人瞧不出异常,“婆母今日来令仪这,可是有什么事?” 大夫人最讨厌赵令仪这副乖顺模样,瞧着就心生嫌恶。庶女就是庶女,低贱,没眼界,没格局,平日里瞧着不言不语,不争不抢的,其实就是那在阴暗里扭曲前行的蛆!恶心! “有人说你院子里……” 事情已经了这个地步,大夫人正想开口治她个管教不言之罪,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茯苓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跑出来,捂着眼睛大喊,“夫人,红桃……” 赵令仪在偷听到这会功夫,结合下人的那些不堪议论,再结合昨天白梨见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还有今日非要她喝那碗燕窝,心里便有了个底。但她还是配合茯苓,佯装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你且说说,红桃她怎么了?” “红桃她……她跟护卫在……在偷情!” 第5章 反击 茯苓此话一出,赵令仪也是一愣,她心里虽然有了底,却也没想到会是红桃跟护卫在偷情,而且还是在她卧室。 想到这,她胸口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 但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事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老夫人前几日让她做妾,她拒绝了,并提到归还嫁妆一事,今日便有了这一幕。 这是要毁她名节啊! 这宁伯侯府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她眉头一皱,直直地跪在大夫人跟前,抢在大夫人开口前先发制人,不卑不亢,神色凛然,“还请婆母替令仪做主!” “婆母,今日红桃竟然做出这等恬不知耻的事来,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能替令仪作证,那这等龌龊之事,肮脏污水,岂不就全都泼到了令仪头上?令仪岂不就成了那等人人喊打的浪荡贱妇?女子名节何其重要,红桃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再者说了,红桃是您的人,若不是令仪知道婆母宅心仁厚,厚爱子女,断不可能做出陷害儿媳之事来,可这事一旦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传婆母您没有容人之量,坏您一世名声?” “还请婆母严厉处置!” 大夫人嘴角直抽抽,恶狠狠地瞪着赵令仪,这贱蹄子竟然敢先发制人掣肘她?还说红桃是她的人,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而她反倒被高高架起! 她当家主母这么多年,如今竟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给困住了手脚?这叫她情何以堪! “我呸!你倒是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要不你准许,红桃她一个丫鬟敢在你房间这般颠鸾倒凤?丫鬟尚且如此,你能好到哪里去!”陆程蕊朝她啐了一口,嫌恶地道。 赵令仪冷眸陡然间冷冽地看向陆程蕊,厉声质问道,“按照四小姐这意思,我之前听闻你院里有个丫鬟偷东西被赶了出去,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四小姐比那丫鬟还要手脚不干净?” “你!”陆程蕊被堵得哑口无言,气恼地抬脚就朝她胸口踹过去。 赵令仪提前预测了她的反应,身子敏捷地侧开,堪堪躲过一脚,而陆程蕊却因用力太狠,伸出去的脚没有着力点,直接一个大劈叉下去,只听得一声骨头裂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陆程蕊嗷嗷惨叫响彻大院。 顿时,院里乱成了一锅粥,大夫人面色焦急地指挥着下人手忙脚乱的将陆程蕊抬回她自己的院里。 “婆母,那红桃作何打算?”赵令仪眼见着大夫人要离开,大声问道,故意让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能听到。 “她是你院里的人,这点事都处理不了?”大夫人满脸不耐,说完便急匆匆的跟着陆程蕊一行人离开了。 赵令仪冷冷地看着大夫人离开的背影,自己的女儿是块宝,别人家的女儿便可随意搓磨,呵! 茯苓扶着她起来,“夫人……” 茯苓的话尚未说话,赵令仪便打断了她,“你去把白梨跟红桃都绑了,顺便把卧室里的东西全都拿出去烧了,重新帮我收拾出一间房间来!” 而后,茯苓进房间拿起盛燕窝的碗仔细闻了闻,果不其然,是催情药! 只是香味很淡,如果不仔细闻的话根本就闻不出来。这红桃素来贪吃,这次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也幸好,她每次吃燕窝就肚子痛,反倒躲过一劫。 她拿着碗出来,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红桃与白梨,这件事内情如何,她以明白,也没打算多做盘问,而是招呼茯苓牵着她们往老夫人的韶光院走去。 韶光院。 “孙妈妈,还请通告一声,孙媳有事求祖母做主,就说此事关系到婆母。”赵令仪神情严肃,说得格外认真。 孙妈妈本想拒绝她的求见,可听到这事关系到大夫人,还是将她带了进去。 一见到老夫人,赵令仪便直接开门见山,跪在老夫人跟前,“令仪求祖母做主。” 老夫人信息发达,早就听闻了红梅苑的事,只怨宁氏当家主母做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过她断然是不会将心底的情绪写在脸上的,她瞧着赵令仪依旧笑得一脸慈祥,朝她招手,“来,来祖母跟前说。” 赵令仪跪着没动,“令仪有罪,令仪不敢。” “你这孩子,净瞎说,你于我们陆家有功,什么罪不罪的,起来,来祖母陪祖母坐着聊会。” 赵令仪仍旧没动,反而磕了一个响头,“祖母,今日令仪来是为负荆请罪,令仪院里一丫鬟,竟光天化日地与护卫私通苟合,可这两丫鬟都是婆母的人,令仪不知怎么处理,才会来扰祖母清净,还望祖母指点,令仪该当如何?” 老夫人原本温和的面色闪过一抹狠戾。 她这哪是来请罪的?她这是来问罪的!看来她是已经猜到她们动手的了,不过两个丫鬟而已,直接解决了就是,又何必特意来她这一趟? 在这一刻,老夫人与赵令仪即使彼此间都心知肚明,却都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夫人依旧笑得无比慈祥,侧头朝孙妈妈轻描淡写地吩咐道,“玉珠,这两丫鬟不知羞耻,做出这等腌臜事来,耻辱了我们侯府的名声,直接拖出去沉河。” “是。”孙妈妈二话不说,直接拽着红桃、白梨往外走。 红桃、白梨尖叫着,挣扎着,声音越来越远,最后直到听不见了,老夫人这才眉眼稍稍舒展开来,朝她招了招手,温柔地道,“这下可愿意来陪祖母说说话了?” 赵令仪乖巧地站起来,来到老夫人身侧坐下,眉眼低垂,“谢谢祖母,这两丫鬟毕竟是婆母的人,令仪终究是不好抉择的。” 老夫人轻柔地摩挲着她光滑细嫩的手背,叹了口气,“没用的人罢了,留着也是碍眼。” 赵令仪没有出声,只是嘴角轻勾,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所以,她现在也是无用的人了,觉着她碍眼了? 说完,老夫人突然问起她拜佛的事情来,“对了令仪,我记得瑶光山上的宁安寺是你们家出钱建的?” “是,家中母亲信佛,爹爹便请了有名气的道长在那坐镇,母亲逢年过节便会去拜拜的。” “那今年三十,你可愿陪我这一把老骨头去宁安寺拜拜?”老夫人问。 第6章 发光 赵家每年的大年三十,家中所有女眷都会去寺庙,新年的正月十五又会再去一次,年年如此。 只是他们往年都是去阳明山上的福禄寺。 福禄寺的香火旺,京城的世家基本都是去那里,普通百姓则去宁安寺。 如今老夫人突然提及要去宁安寺,赵令仪有些摸不透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她还是乖巧的应了下来,不入局又怎么知道怎么破局呢? “若是祖母不嫌弃,令仪愿意。” 老夫人慈祥地拍着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呢?以往不带你去,是想着商儿离不开你,如今商儿已经痊愈,祖母知晓,这都是你的功劳,可咱们陆家是信佛之人,也是要去还愿的。” “令仪不过是做了为妻该做的本分而已,夫君能醒来,是陆家仁心慈善,广结善缘,佛祖庇护。” “你是个懂事的。”老夫人看着,眼里满是赞赏,“如今西北连年干旱,到处都是流民动乱,陛下为此殚精竭虑,你公爹更是被委以重任,安抚流民,我们身为家眷,也当尽绵薄之力。” “祖母说的是。” *** 红梅苑。 茯苓一边碾磨着草药,一边歪着脑袋琢磨,“夫人,您说老夫人怎么突然提出要去宁安寺了呢?” 赵令仪摇摇头,她也一直没琢磨透。 不过这也是好事,到时她还能见上娘亲一面,“你等下去把这些药丸送到福泽堂后,顺便回赵家送趟消息,告诉娘亲我大年三十也会去宁安寺,让她务必在后院的大榕树下等我。” “好。” 等茯苓走后,赵令仪继续制药。 陆程商如今虽是醒来了,可身子终究是没好利索,当初他是毒药入体导致的昏迷,如今他体内的毒素早已侵入了脏器,如果迟迟不解毒,怕是没多少年可活,多则十年,少则三年。 照顾他的这三年,她一直在研究解药配方,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味药材了,却也是较为难寻的一味——蛇胆草。 这种草药生长在蛇窟之中,能增强对毒素的抵抗力。 只要能找到蛇胆草,便有望将陆程商身上的毒全都解了。 只是如今陆程商与陆家所做的一切都让她太过寒心,陆程商死不死的又与她有何干呢? 还不如这一颗药丸! 等解药丸研究出来,再卖给福泽堂,她还能赚上一笔。 下午,茯苓回来一脸低沉。 赵令仪本来还担心娘亲在赵家又受欺负了,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大批的流民涌入了京城。 “夫人,那些人好惨,瘦得跟麻杆一样,脸上的骨头都凸出来了,还有些小孩,脏兮兮的,面黄肌瘦的,走路都感觉在飘,我都担心随便一阵风就能把他们给吹走,哎。”茯苓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前我觉得我们过得很苦,可现在对比他们,我觉得我们的日子已经够好了。” “夫人,我们要不要想个办法帮帮他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赵令仪又何尝不想帮呢?只是她终究力量有限,如今更是自身难保。 “茯苓。”赵令仪郑重其事地喊了她一声,“我觉得我这些年想错了。” “啊?”茯苓一脸不解。 “以前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本本分分地做好宁伯侯府的二少夫人,不管是娘亲弟弟,亦或是我自己,就能安稳地度过这一生。”她顿了顿,“可现在我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就可以的,只要我们活着就总会有各种意外发生,且不受我们控制。” “所以!” “我们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不受制于人,才能有更大的能力去帮助人。” 茯苓似懂非懂。 赵令仪继续道,“你知道司马相如为什么没想过要抛弃卓文君吗?因为卓文君有才有钱有底气。而卓文君则可以随时放弃司马相如,也是因为她有钱有才有底气。而她的那《白头吟》便是给司马相如的抉择,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茯苓,我们身为女子,生来便受囿于内宅,可女子本身也该是有光的啊!” “夫人是想?” 赵令仪双眸亮晶晶的,她看向茯苓,笑而不语。 “不管夫人做什么,茯苓都会永远跟随夫人。” “傻瓜!” ** 越到年底,时间过得越快,大年三十这一天,宁伯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老夫人一早便带着家里女眷准备动身前往宁安寺。 “也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今年非要去宁安寺那种地方!那种地方的菩萨沾染的也都全是些低俗之气,哪有福禄寺的菩萨好?”陆程蕊一上出门便抱怨个不停,见到赵令仪后更是来气,“她怎么也在?二哥都不要她了,她哪来的脸皮还好意思跟着?” 老夫人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扽了一下,陆程蕊立马闭嘴。 “娘,咱们就非要去宁安寺吗?蕊儿也没说错,宁安寺那种地方确实不是我们去的啊。”大夫人也不乐意,要是让京城的那些世家夫人知道她去了宁安寺,指不定要怎么贬低她呢! “就是!”陆程蕊躲在大夫人身后,不死心地附和道! 反正她是没脸跟小姐妹说自己大年三十是去宁安寺拜佛的,要不然会被笑死! “宁安寺是你二嫂娘家修建的,这么多年香火也旺盛,你们有什么去不得的?”老夫人说完便率先上了马车。 “我呸!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我爹还是宁伯侯呢!”陆程蕊虽有千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跟着上了马车,不过嘴却是停不下来一点,一路都骂骂咧咧的。 赵令仪前几年都没跟她们出去过,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上谁的马车。 好像不管谁的马车都不太欢迎她。 就在她愣神之际,老夫人撩开帘子,目光慈祥,“令仪,来这,陪我聊聊天。” 第7章 踩踏 赵令仪上了老夫人的马车。 不过上车后,老夫人便盘着手里的佛珠开始闭目养神,赵令仪也识趣的不打扰。 前往宁安寺的路上,流民到处可见,也越发的坚定了她想要变得强大的念头。 “令仪,你与商儿的事,你且将心放到肚子里,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他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来。”老夫人突然开口。 赵令仪回神,“好。” 这会她满心都在期待着能跟娘亲见面,对于老夫人说的话,也没多想。 宁安寺在郊外,出了城门后刚准备进山,突然一股流民竟然直接朝着她们的方向奔涌而来,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争着抢着各种要吃的。 “令仪,你去把咱们带过来的吃的都给了吧,等到了寺庙,我们吃斋饭就行。”老夫人闭着眼,手里一下一下的盘着佛珠。 “可是祖母,一旦我们给了,只会引来更多的流民,到时我们就更加走不动了,甚至还有可能会遇到袭击。”赵令仪虽然也同情可怜这些流民,可她也知道,此时施以援手,便是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老夫人的双眼缓缓睁开,眼底闪过一抹狠厉,转瞬即逝,而后快速恢复了往日里的慈眉善目,“今日毕竟是大年三十,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吧,你瞧瞧外面那些孩子,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你也不忍心吧。” “祖母……” 赵令仪还想再劝劝,毕竟现在确实不是同情心发作的时机,然而老夫人却格外执着,“去吧,就当替咱们宁伯侯府积德了。” 赵令仪看了眼老夫人,只见她又缓缓闭上了眼。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最终只得提着车上的粮食缓缓走下马车。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那一张张充满饥饿与疲惫的面庞,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娘,你看那个蠢女人,她是疯了吗?这个时候竟然拿着吃得下去,她是不要命了吗?那些人见到吃的就跟不要命似的,她这不是找死吗?”陆程蕊撩开车帘的一角,见到赵令仪竟然下车了,咋舌不已。 大夫人也透过缝隙悄悄看过去,心里头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要是赵令仪死在这里的话…… 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大家都不要挤,也不要着急,我们会尽量帮助你们的,你们都先往后散开点,有小孩的先来我这领……” 而这边,赵令仪连话都尚且没有说完,那些被饥饿冲昏头的流民,就跟发狂一般的朝她冲过来。 赵令仪娇小的身躯瞬间被吞噬在这股强大的洪流中,毫无反抗之力,她只听得茯苓在撕心裂肺的喊着,“夫人!夫人……” 可是,她好像快要听不见了…… 混乱中,马儿也受到了惊吓,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双眼惊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沉重的马蹄无情地从赵令仪身上踩踏过去。 赵令仪痛苦地呻吟着,但她的声音被嘈杂的呼喊和争抢声所掩盖。 周围的流民们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赵令仪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们的眼中只有那救命的粮食。 与此同时,陆家的马车也都不受控的往前跑。 渐渐的,赵令仪双眼变得模糊,陆家马车的影子渐行渐远…… “夫人?” “夫人?” 茯苓不断的喊着,可地上的赵令仪却无半点生机,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夫人,您不是还约了姨娘要在宁安寺见面的吗?你要是不去的话,姨娘肯定会一直等下去的,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夫人……要是你死了,那茯苓怎么办?你真的不管茯苓了吗?你不是说还要给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吗?可你还没给我找呢!你倒是起来啊……” 赵令仪听着茯苓的哭泣缓缓睁开眼,她竟然没死? “傻瓜!”看着泣不成声的茯苓,她苦涩又心疼,艰难的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整了整,“怎么乱成了这样?” “啊……夫人!你没死!太好了!”茯苓一把抱住赵令仪,激动得眼泪鼻涕横流。 赵令仪疼得五官都皱到一起了,却还是强忍着安抚她,“我没事,咱们先去宁安寺,找我娘。” 茯苓连连点头,搀扶着赵令仪起来。 赵令仪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抖,尤其是左腿,疼得格外厉害,又似重若千金。被马踩的那一脚不轻,她这左腿怕是要断了。 “茯苓,你帮我去找两根粗的木棍子过来。”赵令仪强忍着痛意,颤抖着道。 茯苓担忧不已,却也知道耽误不得,幸好这里靠近山,要找两根粗木棍轻而易举。 赵令仪将裙摆撕成条状,将木棍绑在腿上,固定好,之后又让茯苓帮忙整理了下仪容,主仆两相互搀扶着,往宁安寺走去。 而此时,陆家女眷已经调转方向抵达了福禄寺。 老夫人跪在佛像跟前,虔诚的跪拜着。 “娘,你说那蠢女人真的死了吗?”陆程蕊悄声问道。 大夫人瞪了她一眼,“佛祖面前,是你说这些的时候吗?” 陆程蕊丝毫不将大夫人的数落放在眼里,“不过她要是真的死了,那也是她自己蠢死的,怨不得我们陆家半点。就是吧,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我这心里怎么还有些舍不得呢?好歹也做了我三年的嫂子呢!” “闭嘴!”大夫人低声怒斥。 陆程蕊充耳不闻,“娘,你说二哥什么时候娶那姜瑶进门啊?不过我觉得那姜瑶厉害得很,若是她真的进门了,二哥怕是要被拿捏的死死的!到时我都没人欺负了!这么一想,那个女人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跪在最前面的老夫人突然回头,眼神如同锋利的冷箭,陆程蕊不由得浑身一颤,再也不敢说话。 从福禄寺回来,陆府的晚宴已经安排妥当,众人洗漱完毕后便开始吃团圆餐。 他们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赵令仪不在,可他们全都默契的不提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就好似府里没这个人一般。 “祖母。”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8章 盛装 赵令仪由茯苓扶着,站在大厅门口,脸上伤痕累累,左腿还绑着木棍,衣衫也是脏兮兮的,头发更是乱糟糟的。 而大厅内,陆家阖家欢乐,酒肉满桌,言笑晏晏。 老夫人听到声音,夹菜的手一愣,停在半空中,面色上闪过一瞬的狠厉,不过这一切都被她掩盖得很好,众人都没察觉,因为他们此刻的视线也全都在赵令仪身上。 赵令仪强忍着,艰难的露出一丝笑容,“祖母,令仪来迟了。”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碗筷,眼里的情绪迅速转变,满眼慈祥关爱,声音焦急关切,“怎得弄成了这幅模样,玉珠,赶紧带令仪进房间休息,另外叫大夫来。” “自己作死,现在倒是来这装惨博同情呢!也是搞笑。”陆程蕊不屑地嘟囔着。 而陆程商,全程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就更别说陆家其他人了。 “谢谢祖母。” 赵令仪在孙妈妈和茯苓的搀扶下回到了红梅苑,大夫也很快就来了,给她检查了一番,并开了相对应的药,“幸好夫人处理及时得体,您这条腿总算保住了,若不然……”大夫摇了摇头,“不敢想。” “至于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这腿可得好生养着。” “谢大夫。” 送走大夫后,孙妈妈也告辞,“二少夫人,那您就先好生休息,老身就先回去回禀老夫人。” 等所有人一走,茯苓眼泪哗啦啦的直掉,“夫人,这宁伯侯府咱们不待了,嫁妆也不要了,我们走吧,这些人就是想要你的命啊!” 茯苓一想到自家夫人伤成如今这模样都是拜陆家人所赐,心里就怨得不行。 前脚刚诬陷她家夫人偷情,后脚就利用流民想要置夫人于死地!他们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为此,夫人连姨娘的面都没能见上。 她们一路艰辛地抵达宁安寺,夫人也只敢远远地躲在角落里偷看姨娘,生怕自己这一身伤徒惹姨娘伤心难过,最后还是托小和尚代为转达,让姨娘别等了。 “好好的,哭什么呢?”赵令仪伸手擦干她眼角的泪水,“他们既然想要我的命,那我又如何能如他们愿呢?” 说完,她稍作停顿,“你去后厨弄点菜吧,今天大年三十,照旧我们两过。” 赵令仪想起当初老夫人邀她一起过年吃团圆饭的场景,当真是个笑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赵令仪都在红梅苑养伤,哪里都没去。 按道理,大年初二陆程商是要陪她一起回娘家的,而他却去了姜家,赵令仪也没独自回娘家,一来是不想让娘亲伤心,二来也不想听府里姐妹的阴阳怪气,便索性深居简出了,这般日子一直过到出了正月。 而她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二少夫人,夫人请你去趟云香院。”香凝过来传话。 香凝在看到赵令仪完好无损地坐在躺椅上时,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夫人特意没叫大夫来给她治疗,她竟然好了? “好,我知道了。”赵令仪缓缓开口。 茯苓担心不已,生怕陆家人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却也知道自家夫人没有拒绝的权利,叹着气帮她梳妆收拾。 当茯苓照旧拿来一件素雅的米白色裙装时,赵令仪拒绝了,“穿那件红色的吧。” 她素来喜欢淡雅,可今日,也算是新年初次见陆家人,怎能不招摇一点呢?他们一个个的怕不是都等着看她笑话呢,她偏要盛装出席。 茯苓很快便懂了她的意思,立马给她换上了一身鲜红,并且戴上了上等的朱钗耳环。 看着铜镜里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人儿,茯苓都不由得睁大了眼,“夫人,你就应该这般装扮!好看!比大小姐都好看!” 茯苓口中的大小姐是陆家二房陆时弘之女,陆容香。 陆容香是艳绝京城的才女,稳居京城才女榜第一,琴棋书画,刺绣女红,调香制茶样样精通,且生得一副好皮囊,因此每年上门来求娶的公子世子爷都快把门槛都踏平了,可偏生陆容香一个都不感兴趣。 说起来,陆家二房,一家三口,也都算是个异类了。 陆时弘年轻时便是纨绔子,斗鸡赌博,听曲打架那也是样样拿手,偏生在感情一事上格外较真,对秦楼戏子桑琴一见钟情,便非她不娶。 最后秦桑进门,由人人嫌弃的戏子摇身一变成了宁伯侯府的二夫人,可她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沉迷于唱戏,将世家的规矩置之不理。 后来生陆容香受了累,导致身材走样,声音变样,便打死都不再生,陆时弘也由着她。 而陆容香,如今虽已年过十八,却丝毫没有嫁人之心,就算上门求娶的世家公子都快把门槛都踏破了。她曾言,若是找不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她宁愿不嫁。 对此,陆时弘跟秦桑的想法也是惊人的一致,表示支持。 也因此,老夫人对二房的态度一向都是嫌弃却又无奈。 毕竟陆容香可以说是他们宁伯侯府唯一的门面。 赵令仪只是淡淡地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没有说话,起身往云香院走去。 “儿媳见过婆母。” 大夫人见到一身鲜艳的赵令仪,不由得眼前一亮,她从不曾仔细看过赵令仪,没想到她竟也生得这般沉鱼落雁? 不过下一秒,她便收敛了神色,就算长得再好看又如何?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的庶女!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罢了!到头来也只配做他们陆家的妾。 “再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骑射大赛,这是商儿醒后的第一次,你作为妻子,一同去吧。”说完,大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是。”赵令仪微微福身,退出。 刚出云香院,她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犀利。 她倒是想看看,这次他们又会用什么招数对付她。 “夫人,咱们要不还是不去吧,我怕……”茯苓止不住的担忧。 赵令仪安抚她,“你就不想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吗?” 第9章 蛇窟 二月初二龙抬头,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这一天,正是京城内一年一度的骑射大赛日,地点在皇家骑射场,赛程由太子亲自主持。 皇子、世家公子、世家小姐们个个英姿飒爽,身着华丽的骑射服饰,腰间佩着精致的弓箭,早已蓄势待发。 而不善骑射的女眷也皆是盛装出席。 赵令仪虽善骑射,但她鲜少展露,而这次,她的身份只是宁伯侯府陆程商的妻子,她的作用只是陪衬。 只是,陆程商的陪衬似乎另有他人。 哦,不对,应该是说,陆程商此刻也正在做着他人的陪衬。 “夫人,二少爷这样做未免也太恶心人了吧!明明您才是他的妻子啊!他这么做,完全就是把您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啊!”茯苓盯着不远处的那对狗男女,双眼都能喷出火来了,“夫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赵令仪的视线也随之看过去。 比起往常,姜瑶的脸要微微胖了些,衣裳也穿得宽松了些,已经开始隐隐有了孕相。 陆程商一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逗趣着,伏低做小的姿态做了个十全十。 姜瑶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陆程商立马上前搀扶着往小树林里走去。 赵令仪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他们一个宁伯侯府的二少爷,一个丞相府的嫡小姐,他们都可以枉顾常伦,枉顾家族,咱们又何必生气呢?” “可是……可是,他们都在笑夫人不受宠,连自己丈夫都管不住!”茯苓怎么想都是替自家夫人不值当。 “我们又不是屁兜,不是别人放什么屁都得兜着的。”赵令仪说完,转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今日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了,又怎么能浪费呢?这山里说不定有不少珍贵的草药呢! 茯苓眼睛都瞪大了! 刚刚那句话真的是出自自家夫人之口吗? 等她回过神来,立马小跑着追上,“夫人,你不等彩头了吗?” “那彩头又与我何关呢?我们今天是出来采草药的。”离开了人群,赵令仪的脚步都变得轻快,如同放飞的蝴蝶,穿梭在茂盛的树林里面。 而另一边,陆程商还在耐心的哄着姜瑶,“瑶儿,我保证!保证这个月我就上你们家提亲!真的!决不食言!” “这话你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就你们家那档子破事,就那么难解决吗?我告诉你,要是你这次再不解决好,我立马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我相府二小姐,还没人要不成!”姜瑶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瑶儿,我保证这次准成!要是再不成,我就直接跟你私奔,好不好?” “谁要跟你私奔?你还打算让我堂堂相府小姐跟着你去吃苦受罪不成?陆程商!我告诉你,我就算嫁人做妾,我都不会跟你私奔!还有,你们陆府要是连解决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的话,我不介意由我们丞相府出手!” “好好好,我们不私奔,我们就让那个人消失好不好?以后你就是我们宁伯侯府的二少夫人,全家上下都伺候着姑奶奶您!” “这还差不多!” *** “茯苓!” 茯苓听到赵令仪激动的声音,还以为她受伤了,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满脸焦急之色,“夫人,怎么了?” 赵令仪朝她扬了手里蛇草花,“茯苓,你看,蛇草花,那这附近肯定有蛇窟,有蛇窟就能找到蛇胆草,这样我就能制成解药了!” 等她看到一切完好的赵令仪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而后越发的觉得不值当,“夫人,二少爷都这么对您了,您还管他什么解药不解药的?依我看,直接让他死了得了,当寡妇总比当弃妇强……” 茯苓意识到自己此话欠妥当,声音到后面越来越细,直到听不见。 “夫人,我……”茯苓想要解释,却被赵令仪打断。 “茯苓,你说的没错,但现在我制解药并非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我自己。”顿了顿,她继续道,“首先,一旦和离,就算陆家归还嫁妆,可那些嫁妆能到我手里吗?家里母亲肯定会要回去的,到时我还会被家族所不容纳,所以我必须赚钱,赚足够多的钱,这样才能保全你我,娘亲和弟弟。” “其次,如今我的境地你很清楚,我跟陆程商到底谁先死都尚且不知呢,如果我手里有了拿捏陆家的把柄,也就相当于有了谈判的资格。”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潜心学医这么多年,如今这么珍贵的草药送到了我面前,岂有不要之理?” 茯苓红着眼眶看着赵令仪,好吧,她被说服了。 “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蛇窟啊……”茯苓还是有些担忧害怕。 “没事,如今蛇都在冬眠呢!”赵令仪说完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在她的周围撒了一个圈圈,“这是驱蛇粉,你站在这里面别动,如果真的有蛇,它们也不敢进来。” 茯苓直接一脚跨出画好的圈圈,紧紧的跟在赵令仪身边,小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衣摆,强壮坚定,“我不怕,我跟你一起。” 赵令仪看着她这害怕又逞强的小模样不由得笑了,“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跟着?” “跟着!”茯苓毫不犹豫地点头。 赵令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好,那就跟着。” 而这一幕,她们却不知已然落入了旁人之眼。 蛇窟一般都比较隐秘,而蛇胆草更为隐蔽,它无叶无茎,就只有一颗小小的冒出头来的小果,因其形状像蛇胆,故而得此名。 赵令仪一路拿着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翻查着,生怕错过。 “夫人,夫人,你看,那里是不是?”茯苓激动地拉扯着赵令仪的衣角,手指颤抖着指向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赵令仪心下一喜,立马放轻了脚步悄默默的走过去,用木棍将旁边的草木拨开,好巧不巧,就在洞口处,两株碧绿的蛇胆草就乖乖地趴在那。 她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摘。 “小心!” 简单的两个字,对方却好似用尽了浑身气力。 赵令仪伸出去的手生生地顿在半空,整个人也瞬间定住。 “没事了。” 直到身后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这才站直了身,缓缓转过身来。 第10章 中毒 赵令仪的视线率先落在地上被斩成两节的蛇身上,震惊过后更多的是诧异。 按道理,如今蛇应该都在冬眠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谢谢。”赵令仪道。 对方救了自己一命,道谢总归是要的。 只是当她抬起头看清对方的脸时,更是吃惊不小,因为他的脸色属实太过惨白,当真可以用没有丝毫血色来形容,就连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 可即便如此,他的五官却是出色且立体的。 “你……”赵令仪突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方却只是笑笑,“今年的天气比较暖和,蛇是靠温度来感知的,有的蛇会醒来寻找食物。” 赵令仪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又说了句,“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 男人说完便虚弱地坐在地上,浑身开始冒冷汗,尤其是额头,大颗大颗地往外冒,赵令仪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抓起他的手便给他把脉。 这脉象…… 赵令仪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姜喜朝敏锐地察觉到了赵令仪的神色变化,“姑娘……会医?” 赵令仪并未隐瞒,微微点头。 “你也是为着这蛇胆草的?”赵令仪想,如果他需要的话,她不介意给他的。 而且,他身体的毒若是再不解的话,那就将是下一个陆程商,哦,不,是永远都不会醒来的陆程商,哪怕当今的神医圣手现世,也救不了他了。 “也?姑娘为何这么说?” 赵令仪见他神色坦然,眼神中的诧异不像是装的,“你中毒了,而这蛇胆草能解你身上的毒。” 姜喜朝眼神一窒,浑身僵硬,惨白的唇色都被他硬生生的咬出了几分血色。 “公子不知?”赵令仪更为震惊,怎么会有人连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 姜喜朝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好像呼吸不上来,身体时而滚热,时而冒冷汗,稍微行动浑身便是一身虚汗,甚至有时伴有临死前的窒息感,而且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浑身都痛,却又说不出来哪里痛,对吗?” 姜喜朝眼睛不自觉地瞪大。 确实如此。 可在此之前,他都以为这是自己气血太虚所导致的,而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瞧着对方的这副模样,赵令仪便知自己说中了,继续道,“而你以为这都只是你气虚的症状,所以日常进补,却发现不曾有任何见效,反而越来越虚,对吗?” 姜喜朝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她继续往下。 “我想你的这种症状并非从小携带,而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身体不适,渐渐地,身体越来越虚,吃的补药也越来越多,但大补只会更伤你的身,如今你已伤及脏器,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陷入昏迷,如同死去。”赵令仪缓缓地陈述着。 姜喜朝从未想过,他这竟是中毒? 母亲每日定时叫人送来各种补药,再三叮嘱他吃下,他原以为那是爱,可如今想来……细思极恐。 赵令仪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只是肉眼可见地发现他的精神越来越萎靡,最后颓败得瘫坐在地。 她从兜里拿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公子倒也不必如此心灰意冷,今日你救我一命,那我亦还你一命。” “三日后,你去福泽堂,就跟店小二说,买农苳送来的药,他便会卖给你,连服半年,并加以每日一剂药浴,保证你药到病除。” 说完,赵令仪又从背篓里拿出纸笔,写下的药浴的单子递与他,“切记,补药不要再吃,每日辅以基本的饭食即可。” 姜喜朝妥善地将单子收好,抬眸看向赵令仪,“不知小姐怎么称呼?日后若是痊愈,定登门拜谢。” 赵令仪只是笑笑,“你我相逢便是有缘,更何况你已救我一命,又何须言谢?” 姜喜朝亦没再继续强求,日后他自有办法寻到人。 只是服了药丸,好像身体有些犯困,靠着树干,竟不知不觉地便入了睡。 再等他醒来,哪还有半点人影?唯有身上盖着一件红色的披风。 姜喜朝将披风仔细地折叠收起,缓缓朝来时路返回。 “少爷,您去哪里了?小的到处找您都不见人,若是您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云胡见到姜喜朝立马狂奔过来,搀扶住他,“少爷,以后您可千万别再一个人走了,小的这心脏可只有一颗,若是哪天真的不跳了,您可就要伤心了。” 姜喜朝看着他只是露出淡淡的苦笑。 “咦,少爷,您这红色的披风哪里来的啊?我怎么瞧着像个女人的?” 云胡下意识的就要来拿,却被姜喜朝不着痕迹的避开,视线落在不远处,只见那边嘻嘻嚷嚷地围了不少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少爷,您是不知道,就在刚刚,宁伯侯府的二少夫人坠崖了,现在都没找到尸体……”云胡同情地叹了口气,“到现在都没找到尸体,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去,怕是尸骨无存了吧?” “不过说起来这宁伯侯府的二少夫人也是命苦,当初被迫嫁过来冲喜也就算了,结果这陆二少爷终于醒了,结果听说转身就跟别的女人好上了,还有了孩子,现在还落了个尸首不全,哎……” 姜喜朝对这些宅门之事不敢兴趣,随意地看了眼,便转身往回走。 “哎,不是,少爷,您这去哪里啊?咱们不等小姐他们一起了吗?”云胡说着说着,发现身边无人回应自己,侧头一看,哪还有自家少爷的半点影子?立马追着上前,就是可惜,一场好戏都没能看到。 *** “确定死了?”姜瑶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放心吧,我亲自下的手,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陆程商讨好地拉着姜瑶的双手,在手里揉捏着,“瑶儿,这次你总可以放心的嫁给我了吧?” 姜瑶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身边那个丫鬟呢?” “那我还能留她不成?”陆程商为自己的聪慧而得意洋洋,“瑶儿,你说我们月底就成亲,好不好?” 第11章 成亲 一年后。 四月初八,好日子,宜嫁娶。 宁伯侯府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贴满了“囍”字,大红的绸缎从府门一路延伸至喜堂,就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也系上了红绸。 周围的看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丞相嫁女当真是热闹,豪华,听说光嫁妆就有三百多担呢!甚至还送了两匹汗血宝马,这是给他们宁伯侯府下马威呢!” “嫁妆给得再多又有什么呢?要我是丞相,我才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死了妻子的呢!这不是妥妥的下嫁吗?” “你们知道什么,据说这陆家二少跟姜家二小姐是青梅竹马,且还有婚约在身呢,当初只是因为陆二少一直昏迷不醒,这才找人冲喜,这醒了自然还是娶心爱之人的啊!” “啧啧啧,你们这些男人,长得寒碜,想得倒是挺美,糟糠之妻刚死一年就迫不及待地迎娶新婚娇妻,在你们嘴里倒是成了美谈了?” “冲喜之事本就是并非自愿,而且你也不想想,他们身份本就配不上啊,不过是商贾之家的庶女罢了,霸占了三年多的宁伯侯二少夫人名头,她就已经赚了!” “……” “新娘到!”随着一声高呼,人群里的议论戛然而止,全都伸长了脖子使劲地往里探,就想一睹新娘芳容。 随着欢快的乐曲,只见新娘一身火红的嫁衣,头戴凤冠,面遮红巾,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从喜轿中走出来。 她身姿婀娜,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轻盈而庄重。 此时,陆程商早已在喜堂前等候,他身着崭新的喜服,胸前佩戴着大红花,满脸洋溢幸福的笑意,双眸里满是期待和喜悦。 他紧紧盯着缓缓朝他走来的新娘。 欣喜,雀跃,激动,颤抖! 他终于娶到了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姑娘!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她是他正大光明的妻子了! 若不是祖母说赵令仪新逝,他作为丈夫,必须得为其守丧一年,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让瑶儿光明正大地进门,他恨不得就在赵令仪死的当天就将她迎娶进门! 不过幸好,如今他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激动地拉住身侧姜瑶柔软的手,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瑶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姜瑶收回手。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右眼皮便眨个不停,这心里也一直打鼓,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陆程商丝毫没有注意到姜瑶的情绪,只当她是害羞了,想着等下拜堂完,就一切都好了。 拜堂…… “爹,娘,怎么还不拜堂?”陆程商小声问道。 陆时良瞪了他一眼,“再等等。” “不是,还等什么?我们都在这了,难道还要陛下来不成?”陆程商一肚子的不满,好好的成亲,怎的磨磨唧唧的? “明瑛郡主还没到。”陆时良道。 陆程商撇撇嘴,本来好好的心情为此大受影响,“不是爹,她没来就没来,咱们还不能不拜堂不成?要是等下因为她错过吉时了怎么办?” “你懂什么!”陆时良训斥道,“她今日来代表的是陛下!” 陆时良生怕这臭小子等下还会闹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又叮嘱了一句,“还有,等下不管你再有气,嘴上的门也得给我关紧了,知道了?” 陆程商不耐烦地敷衍着。 一想到身边的美人,又笑着去安抚她,“瑶儿,你别生气,咱们再等等,爹说还有明瑛郡主没来,而且她还是代表皇上来的,这也是咱们的荣耀,对吧?” 姜瑶心里越发的不安。 这个明瑛郡主…… “看,快看!那是谁?”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车身由珍贵的黑檀木打造而成,表面镶嵌着一层薄薄的金箔,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车辕和车轮则选用了坚硬的檀木,经过精心雕刻,纹理细腻,工艺精湛。 马车的顶部是一个精美的穹顶,以珍珠和翡翠串成的流苏作为装饰,轻轻晃动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车窗由通透的琉璃制成,边缘镶嵌着璀璨的宝石,犹如繁星点点。 窗帘是用最上等的丝绸织就,上面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丝线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拉车的马匹是纯种的白色千里马,毛发柔顺光滑,犹如雪花般洁白。马具皆为纯金打造,缰绳上镶嵌着一颗颗圆润的珍珠,马镫则刻有复杂的花纹,彰显着尊贵与奢华。 车门前垂着一条用孔雀羽毛编织而成的门帘,色彩斑斓,美轮美奂。 就这马车的豪华程度远超今日的新娘喜轿。 “明瑛郡主驾到!” 随着一道太监声响起,车帘被一只带着华丽丝质手套的玉手轻轻撩开,随后只见一双镶嵌着宝石的鞋面慢慢呈现,鞋面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随着车帘微微晃动,马车内的人弯腰走出。 她的发髻高高盘起,上面插着一支金镶玉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为其增添了几分柔美与风情。 一袭大红色的华服,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那布料乃是用最上等的丝绸织就,柔软顺滑,上面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花香。 腰间白色的腰封,绣着精美的鸳鸯图案,更显得她的腰肢纤细如柳。 只是,她戴着轻薄的面巾,遮挡了大部分的面容,叫人瞧不真切。 可即便如此,众人也看呆了眼,一个个的全都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呼吸声大了都会惊扰到仙子。 “原来这就是陛下在民间认的明瑛郡主?听说陛下可看重她了,不仅钦赐封号,还钦赐府邸呢!”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先说了这么一句,瞬间引起大家伙的热烈讨论。 “不过你们看她,竟然还带着面巾,该不会传闻是真的吧?” 第12章 传闻 “什么传闻?”人群中立马有人问道。 “啊?你们这都不知道吗?”那人故意卖了个关子,而后一脸得意的说道,“那明瑛郡主之所以能得陛下亲眷,全靠医术了得。就去年的那场瘟疫,好几个县的人都快死绝了,最后就是她研究出来的解药,这才避免了更多的人死亡。我听我当官的亲戚说,当时正值陛下微服私访,明瑛郡主还救了陛下一命呢!” “明瑛郡主圣手神医,能治百病这事我倒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原来她还救过皇上的命呢?难怪她能得此殊荣。” 那人抿着唇摇摇头,“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对上众人的殷殷期待,那人扫视了一周后,这才神秘兮兮地道,“据说明瑛郡主貌若无盐。” 此话一出,人群中瞬间炸开了。 “怎么可能!” “就是,你光看她的眉眼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那人也不恼,一副“你们莫要被骗了”的表情,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继续慵懒地说道,“要真如你们所言,明瑛郡主貌美无双,那她为何从不踏出郡主府一步?还有,为何要戴面纱?” “你这么说也对,毕竟是个女人都愿意将自己美美的呈现出来的。”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喜堂内,陆时良见明瑛郡主缓缓入内,立马起身恭迎,“明瑛郡主,您来了,请上座。” 明瑛郡主落落大方地在主座上坐下,状似随意地摆了摆手。 随行的苏公公立马上前,站定身形,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皇帝口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宁伯侯之子大喜,朕政务繁忙,特派明瑛郡主代为出席。宁伯侯忠心耿耿,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其子亦是青年才俊。值此良辰吉日,朕祝新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特赐珍珠百斛、绫罗绸缎五十匹、如意一对、珊瑚摆件一尊,以示皇家恩宠。钦此!” 太监的声音尖细而响亮,在这热闹的成亲现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话落,宫女们鱼贯而入,她们手里全都端着上好的赐品。 “谢陛下!” 陆时良带着全家老小齐刷刷跪下。 苏公公垂眸看着陆时良,“陆大人,陛下的意思老奴带到了,还是莫要误了吉时,起来吧。” “是。” 如今因着明瑛郡主坐了主座,陆时良与大夫人皆只能分坐两旁。 苏公公则退居明瑛郡主身后。 司仪一直小心观察着陆时良的神色,可如今有明瑛郡主坐镇,而明瑛郡主代表的是皇上,陆时良也不敢私自做主,他也只能等着明瑛郡主开口。 而此刻,明瑛郡主的视线全都落在面前的新人陆程商身上。 她看他的眼神明明平静如水,可陆程商总觉得那眼神太过熟悉,甚至隐隐藏着锐气。 可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什么明瑛郡主啊,别说认识了,就连面都不曾见过。 她突然代表皇上出现在这,本就不合常规,如今更是盯着他看,到底是几个意思? “开始吧。” 明瑛郡主将视线从陆程商身上缓缓收回,淡淡开口。 司仪得了允诺,立刻精神一振,高声喊道:“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一拜皇恩浩荡!” 陆程商与姜瑶双双跪拜,朝她磕下一头。 明瑛郡主垂眸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眉眼轻笑,下一刻,只见她不急不缓地抬手,似是要摘面纱。 “天啦!郡主这是要摘面纱了?快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好激动好激动!” “……” 姜瑶此刻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因此耳力越发的敏锐,听到外面看客激动的叫嚷声,手里的丝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揉成了一团,这明瑛郡主到底什么来头? 她在家的时候就听爹爹提起过,说她医术了得,且深受陛下宠爱。 其宠爱程度甚至远超当今最受宠的清尧公主。 既然如此,好好的当她的受宠郡主不好吗?干嘛非要在她成亲宴当天出现在这? “哇哦!!!!” “天啦!!!这谁说的明瑛郡主貌若无盐的?这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我就没见过比她还长得美的!这也太美了吧!” “正所谓一见倾城,再见倾国,也不过如此吧!” “我现在总算懂了,她为何要戴面纱了,就这样的美貌,走在路上的话,但凡见着估计都走不动道吧!” “……” 站在前排的观众纷纷感叹。 姜瑶的拳头一紧再紧。 这天底下难道还会有比她美的人吗?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就算是他们陆家的陆容香都要逊色于她! 她克制住无数次想要掀开盖头一睹究竟的念头,直到她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陆程商?” 然而没回应,她又唤了一声,“陆程商?” 竟然还是没反应! 最后她拉了拉陆程商的衣摆,这才将愣神的陆程商拉回现实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程商这会浑身僵硬,眼神呆滞,嘴唇泛白,细微地颤抖着。 赵令仪? 她竟是赵令仪? 不对!赵令仪已经死了!他亲手将她推下悬崖地!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肯定是与之相似之人罢了! 可……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这也太像了吧? 就连眼角的那颗泪痣都一模一样! 她到底是人是鬼?又为什么会成为明瑛郡主?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赵令仪!这只是跟赵令仪长相酷似的另外一个女人而已! 陆程商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拉扯、否认,而在座的陆家人也皆是见鬼了一般,微微张开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尤其是大夫人。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坐在主座上的女人。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五官眉眼确实与赵令仪一模一样,可赵令仪不过是个商贾庶女罢了,不可能有这种端庄雍容的气质的!而且,她没有这么好看,那个女人总是清淡素雅的,可这个明瑛郡主明媚耀眼,光彩夺目,端庄高雅,又怎么是赵令仪可以比拟的? 明瑛郡主不着痕迹地在陆家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陆程商身上。 而后只听她淡淡的开口,带着几分浅浅笑意,“陆二少,认识我?” 第13章 故人 陆程商没有回话。 这个声音不是赵令仪的,她不是她! 明瑛郡主继续笑笑,“而且,我怎么瞧着你们陆家人好像都认识我一般?还是说我与你们的哪位故人相像?” 话落,众人尚未开口,又听得她带着几分嚣张的声音声音响起,“但能美成我这样的,应该鲜有吧?” “噗嗤!” 身后的苏公公一不小心笑出了声音,倒也缓和了喜堂内剑拔弩张的氛围。 陆时良立马回过神来,率先笑着附和,“是,郡主容貌天下无双,世间仅有。” 明瑛郡主撩了一下额间散落的碎发,风情万种,“赏!” 苏公公立马拿出一只锦盒上前交给姜瑶。 姜瑶接过。 于姜瑶而言,此刻她在意的并非赏赐,而是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明瑛郡主到底是什么尊容? 只是,司仪紧接着继续高喊,“二拜天地,长长久久!” 陆程商也回过神来,继续带着姜瑶拜堂行礼,只是这会的他,已经全然没了最初的那份激动、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疑惑、烦闷。 姜瑶又怎会察觉不到的他的变化呢?这也更加激发了想要一睹这明瑛郡主尊容的想法。 “再拜高堂,父母安康。” “夫妻对拜,相敬如宾,恩爱永年!” “送入洞房!” 直到礼仪结束,姜瑶都没能找到机会见到明瑛郡主。 “佩儿,今天你可有见到那明瑛郡主?”一进房间,姜瑶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自己的贴身侍女。 佩儿欲言又止,姜瑶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他们陆家人奇奇怪怪的。” “夫人,那个……那个明瑛郡主……”佩儿吞吞吐吐地,生怕刺激到姜瑶。 “她到底怎么了?你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自己出去看!”姜瑶直接一把将盖头扯掉,作势就要往外走,却被佩儿一把拉住,“夫人,我说,我说,那个明瑛郡主,明瑛郡主她跟姑爷死去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 佩儿说完便快速将头垂了下去。 她见过赵令仪,自然认得,所以当她见到明瑛郡主摘下面纱的那一刻,也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的两个人。 “可是夫人,我觉得那不是姑爷他前妻。”佩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说了自己的想法,“姑爷的前妻性子胆怯懦弱,且妆容清淡,可明瑛郡主却明媚张扬,喜红装,两人的气质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听完佩儿的话,姜瑶稍微冷静了下来,呢喃着,“所以……你觉得是不同的人?” 佩儿点了点头,“而且也没听说过那个女人会医术呀?明瑛郡主的医术可是非常厉害的,夫人,您就别多想了,先把盖头盖上,咱等着姑爷来挑开,到时再喝了合卺酒,您跟姑爷就能长长久久,百年好合了。到时小少爷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喊您娘亲了。” 一想到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姜瑶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而后任由佩儿帮她重新将红盖头盖上。 说回宴客厅。 若不是大夫人明防暗防,陆程商早就要去找明瑛郡主去对峙了。 席间,所有宾客纷纷向明瑛郡主敬酒,而明瑛郡主也是爽朗大方,谁敬她都接,就这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宴席结束,她的俏脸终于肉眼可见的红了。 “明瑛郡主,在下再敬您一杯!” 明瑛郡主连连摆手,朝各位拱手,“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我确实是不能再喝了,家里有人管得严。” 家里有人? 管得严? 众人瞬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全都露出一种“我懂”的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明瑛郡主也不解释,随他们去了。 只是她这刚准备离开,手臂便被人抓住了。 明瑛郡主双眸微阖,视线落在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上。 这双手,她至死难忘。 若不是这双手,她便不会坠入悬崖,亦不会有今日之机遇。 说起来,她还真应该好好谢谢他。 “陆二少,你这又是何意?”明瑛郡主双眸微抬,眼里泛着慵懒的笑意,“陆二少今日刚新婚,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我拉拉扯扯,怕是有所不妥吧?” “你到底是谁?”陆程商紧紧地盯着她,冷声质问道,手上的力道掐得她生疼。 “陆二少,请注意你的言行!”明瑛郡主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声音骤冷,“松手!” 大夫人的视线一直紧紧跟在陆程商身上,就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不,不过一眨眼的事情,陆程商这臭小子还真就上手了,她立马过去将陆程商拉到身后,陪着笑,“明瑛郡主大人大量,小儿今日成亲高兴,多喝了几杯,情绪难免有些上头,对郡主造成困扰,还望郡主不要计较。” 明瑛郡主好整以暇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陪着笑脸的大夫人,逐渐与之前那张趾高气扬的脸高度重合。 她莞尔一笑,“陆二少是应该高兴,我可听说这新婚娇妻可是陆二少的青梅竹马。” 顿了顿,只听得明瑛又接着道,“只是,我也听了不少陆二少的美谈呢,说陆家曾为了让陆二少醒来,曾娶过富贾之家的庶女冲喜,可陆二少醒后不久,那庶女就突然坠崖死了,坊间传闻,说陆二少都是为了娶心爱的女人,将那庶女推下山崖的?” 大夫人脸色顿变。 明瑛瞧着却依旧嘴角上扬,仿若不知一般,继续道,“当然,我这也不过是听些坊间传闻罢了,这一传十,十传百得,早就失了当初的真相了,大夫人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大夫人早已恢复了笑脸,继续陪着笑,“郡主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那大夫人说来听听?我这刚来京城不久,也鲜少出门,很多事情都不过道听途说,若是能听得大夫人亲自解说,那坊间的那些传言岂不就不攻自破了?”明瑛郡主盯着大夫人,眼神真诚,好似真的在等着她答疑解惑一般。 第14章 死人 “我们家确实替商儿娶过一个女人进门来冲喜,可是那个女人一直心有怨气,总觉得是我们陆家害了她,一直神神叨叨的,就连院子都鲜少出,就更别提对我们家商儿的照顾了。” 说着说着,大夫人竟然开始掩面而泣,“郡主,正所谓家丑不外扬,我们陆府怎么说也是宁伯侯府,也是要面子的,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那个女人嫁过来三年,不忍寂寞,竟然还趁着商儿昏迷未醒的时候……偷人!”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明瑛郡主分外配合地捂着嘴,吃惊不已,“那这种女人,你们怎么不把她给休了呢?就算沉河也不为过吧?” 大夫人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明瑛郡主跟前,小声道,“可不就是,可我们老夫人信佛,慈悲心怀,自然做不了这等吃人的事情来,可谁知道呢,就在那次骑射大赛上,她竟然带着侍女,独自跑去了山崖边,结果摔了下去,尸骨无存,我们派人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为此,我们家商儿还守丧了一年呢!” 明瑛郡主点了点头,肯定道,“陆二少确实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大夫人并未从明瑛郡主脸上瞧出什么不对劲来,这才稍稍放心。 看来这个女人跟赵令仪当真只是长得像而已,压根就不是赵令仪。 想来也是,就赵令仪一介商户庶女,又怎么入得了皇上的法眼?并且能被钦封为郡主,还得如此重视? “是,商儿刚刚对您多有不当,也是因为他那故去的前妻与您有几分相似,这才让他失了神。”大夫人一直笑着,笑得整张脸都快僵了。 明瑛郡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她能有几分像本郡主,那实属她的福气。” “是是是!”大夫人在一旁连连恭维。 明瑛郡主不再看大夫人,而是看向一旁的陆程商,悄声道,“陆二少,那本郡主祝你跟姜小姐百年好合哦,另外,今晚不要做噩梦哦。” 说完,明瑛郡主便在苏公公的搀扶下离去,徒留陆程商在那盯着远走的背影走神。 “她不是赵令仪。”大夫人笃定的说道。 陆程商回过神来,“嗯,她不是。” 不管是不是,他都必须这般告诫自己。 等所有宾客走后,陆程商这才回到喜房,姜瑶已经换了喜服,取了盖头,严肃的坐在床边,陆程商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刻,她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茶壶直接扔了过去。 茶壶碎了一地。 “陆程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当初你说会爱我一生一世,只会爱我一个的话,是不是都是哄着我玩的?”姜瑶怒吼道。 陆程商一脸懵,小心翼翼的避开碎片,走到床边,将她温柔的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怎么生这么大气啊,谁惹咱们瑶儿生气了?” 姜瑶撇着嘴不说话。 陆程商继续哄,“瑶儿,我发誓,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爱你一个!要是我骗你的话,我就不得好……” “死”字没能说出口,姜瑶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哼!你就知道说好听的话骗我,可我都看到了,你跟那个女人拉拉扯扯!陆程商,今天可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其他的女人拉扯不清,你让他们怎么说我?” 虽然佩儿说那个什么明瑛郡主肯定不是赵令仪,可她没有亲眼见到,这心里总觉得膈应,最后还是偷偷的去了前厅,结果就看到陆程商在跟她拉扯不清,婆母竟然还对着那个女人笑得一脸的不值钱! 婆母都不曾对她这么笑过! 这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那个女人都走了,陆程商竟然还对着她的背影发呆! 陆程商紧紧地抱着她,急切地解释道,“你都看到了?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确认她到底是不是赵令仪,你知道的,她终究是我亲手推下去的,我不确定的话,我这心里不安。” “那你确定了?” “嗯,确定了,不是。”陆程商道,“赵令仪是谨小慎微的,可这个明瑛郡主却有点咄咄逼人,且气质端庄,偶尔还会有几分凛冽,而这些都不是赵令仪所有的。” “你倒是对她还挺了解。” “也说不上了解吧,就是有过那么几次的接触,这人就算要变,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变化。”陆程商肯定道,“而且赵令仪哪会什么医术啊,她就是个无知庶女罢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姜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行,算你识相,要是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跟她拉扯不清,我就休了你,带着儿子回娘家!” “瑶儿,你要相信我,我这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 “哼!你惯会说这些甜言蜜语哄骗我。” “怎么会!来来来,咱们把红盖头盖上,把合卺酒喝了,以后咱们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陆程商搂着她继续未完成的程序。 韶光院。 “确定了?当真不是她?”陆老夫人端坐着,眸色深沉,让人瞧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嗯,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她。”大夫人笃定地说道,“赵令仪在陆府三年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她就算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郡主的。” 老夫人没有说话,可她隐隐觉得不安。 赵令仪绝对不是他们所认知的那般懦弱无知,可再想想,她就算是赵令仪又如何?那她也不过是个死人了,她也已经不再是他们陆家的人了,如今姜瑶已经顺利入府,日后有了丞相府的提拔,他们陆家,只会越来越好。 这般想着,老夫人沉重的面色舒缓了几分,继而交代大夫人,“如今姜瑶入了府,该提醒的你这个当婆母的也上点心,别让她踩在陆家上下的头上。” “娘,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我也累了,你且退下吧。” “是。” 等大夫人一走,孙妈妈上前来搀扶,老夫人手里盘着佛珠,轻声道,“玉珠啊,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啊!” 第15章 初见 明瑛郡主府。 “郡主,您总算回来了!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被吓死?”只见一个跟茯苓长得一模一样的丫鬟欢快的冲了出来,满脸兴奋地问道。 不过,她如今不叫茯苓了,而是改名叫:木槿。 明瑛郡主一进了府门,便开始卸头上的,身上的各种配件,为了撑场面,把陛下赏赐的好东西算是全都戴上了,都累死她了。 木槿一边接,一边问,“郡主,那陆二少看到你是不是都吓傻了?” 明瑛边笑边答,“他们有没有吓死我不知道,但今天陆程商跟姜瑶跪在我跟前的那一刻,我承认,我爽到了。” “郡主以后会更爽的!”木槿笑道。 明瑛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陡然间变得狠厉。 陆家,陆程商,我赵令仪回来了! 以后,你们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期待吗? 她很是期待呢! 木槿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所想,只有她知道,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她们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对了,郡主,陛下派人来传话,说让您明日进宫一趟。” 明瑛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陛下怕是又头疼了。 翌日,早朝结束后,皇上的贴身丫鬟乌兰毕恭毕敬地道,“陛下,明瑛郡主来了。” “让她直接去琼华殿等着吧,朕等下就过去。” “是!” 琼华殿。 明瑛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陛下才姗姗来迟。 “明瑛见过陛下。” “平身吧。”李凤仪看了眼乌兰,“你们都退下吧。” “是!” 瞬间,整个琼华殿里仅剩下两人,李凤仪立马就跟没骨头的人一般,瘫软在软塌上,语气也多了几分娇软嗔责,“明瑛,你赶紧帮朕按按,朕跟你说,就那群老顽固,简直就是油盐不进!今日在朝堂上,一个个的就差死谏了!” 明瑛静静地听着,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按得李凤仪舒服地直叹气,“哎,明瑛,要不干脆你进宫吧?说起来,我当初就不该给你封什么郡主,就应该直接把你娶进宫!” 明瑛哭笑不得,“陛下又说笑了。” “朕没说笑,你是不知道,那群老顽固,就想着怎么把家里的女眷往朕身边送,他们安了什么心,还以为朕不知道呢?”李凤仪冷哼了一声,“就陆家,他们都还想着把陆程蕊那样的塞进来呢,真当朕眼瞎了?” 陆程蕊? 明瑛倒是不知道这事。 不过就陆程蕊那蠢样,确实入不了陛下的眼。 “偌大的个京城,当真没有能是入陛下眼的?”明瑛浅笑着打趣道。 李凤仪慵懒地躺在软塌上,“你又拿朕打趣不成?我什么人你不知道?我就算有能入眼的,那又能怎样?” 说道这个,明瑛也正色了几分,“陛下,你当真打算就这么敷衍下去?如今您正值大好年华,正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且如今后位空虚,就连后宫佳丽也才一人,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好交代啊!” “朕又何尝不知呢?可朕这身份,如何敢往宫里进人?能搪塞一日便搪塞一日吧,等朕把西北收复了,我看他们谁还敢多嘴皮子!” 这事关乎陛下的江山大事,明瑛不敢多嘴,只是静静地帮她按摩着,好让她的身体能得以舒缓舒缓。 按着按着,殿内竟传来舒缓的呼吸声。 明瑛起身帮她拿过一条貂毛毯子轻柔地盖上,看着她即使睡着了也依旧舒展不开的眉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叫来乌兰,“陛下睡着了,你好生照看着。” 乌兰看了眼软塌上的李凤仪,朝明瑛微微躬身,“也就郡主能让陛下这般放松了。” 明瑛只是笑笑。 然而她刚准备出殿门,李凤仪就突然怒吼着从睡梦中惊醒,“就你们也敢杀朕?” 明瑛刚伸出去的脚不得不又折返回来,只见李凤仪额头满是细汗,便让乌兰去打水来,“陛下可是又做噩梦了?” 李凤仪醒来,眼神狠绝,见到跟前人是明瑛,这才舒缓了些,“明瑛,他们竟然要杀朕!呵,还当朕刚上位呢!” 明瑛笑道,“陛下是九五之尊,真龙之身,又岂是那些宵小所能觊觎的。” 李凤仪傲娇地抬起头,不屑地冷哼了声。 明瑛也只是笑笑,“陛下,如果您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一直提心吊胆的话,明瑛可以保证,但凡明瑛在一日,便可保证您一日不会被发现。” 明瑛笃定,她有这自信,“若是其他事,让陛下耿耿于怀,明瑛愿做陛下的一把刀,替陛下斩平心中不平事。” 李凤仪挑眉看着面前面容明艳的女子,想起她们初见那一日。 那一日,她微服私访,却被人追杀,最终直接被逼进了深山里。 而明瑛,则浑身是血地躺在山里的泥潭里,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没想救她的,毕竟她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救一个累赘? 只是,她刚抬脚准备走,却被泥潭里的女人拽住了裙摆,“救我……”声若蚊呐,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唯独那双眼睛,清澈纯净,她都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清澈的双眸了。 那一刻,她迟疑了。 许是因为她的眼睛。 又许是……同为女子! 总之,她在自己还被追杀的情况下,救下了她,和她的侍女,并将他们安排到了最近的村落住了下来。 最后,她自己却倒了,昏厥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而跟前照顾她的,正是她随手救的人。 “你不能再吃变身丸了。” 这是她醒来后,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李凤仪当时第一反应便是随手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架到她脖子上,“信不信,我一剑就能要了你的命!” 但凡知道她的秘密的人都去见阎王了。 “我可以帮你研制更好的药丸,不会伤害身体的那种。你如今吃了太多的变身丸,已经影响到你身体了。”她说。 那一刻,李凤仪犹豫了。 她的身体确实开始出现问题了。 葵水再也没有来过了,睡眠时间更长了,动不动就容易出虚汗…… 她原以为只是正常的病症,没想到竟是变身丸的副作用。 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烂在肚子里!” 第16章 神医 落脚的第三天,李凤仪启程回了京城。 而明瑛则继续在这个叫周平村的小村子里住了下来,每月都会有京城来的人给她送各种药材,而她则按时给那人凝香丸。 只是这种日子没维持太久,三月后,周平村就被突如其来的瘟疫给席卷了,死了很多人,甚至蔓延到了周边各个村镇县。 这场瘟疫来得猝不及防,且伤害程度极高,好几个镇子都因此而全军覆灭。 明瑛为此积极投入对这场瘟疫的抗战中,从京城来的药材更是从无间断。 功夫不负有心人,五个月后,明瑛与诸多大夫终于一起研究出了治疗这场瘟疫的药剂。 而这场瘟疫,也终于得以落幕。 后来,她召明瑛入宫,钦封她为明瑛郡主,把能给的恩宠全都给了她。 李凤仪从记忆中抽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就医术能拿得出手了。” “只要陛下需要,明瑛的医术随时能成为杀人的刀。” 李凤仪笑笑,“你的双手是留着救人的,别想那么多,若朕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这皇位也就不必坐了。” 听到她这么说,明瑛也放心了不少。 这才是她认识的李凤仪。 有魄力,有谋划,有胆量,有决策…… 乌兰送明瑛出宫。 明瑛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她有话要说,“乌兰,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乌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恳求地看向明瑛,“乌兰恳求郡主,能否常入宫来?” 明瑛一楞。 “每每郡主一来,陛下便会心情大好。”乌兰道。 明瑛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乌兰,我知道你也是担心陛下,可我如果太过频繁的入宫,只会让那些大臣上书更加频繁,更加频繁地催促陛下选秀选妃,甚至是立后。” 她只是一个民间被封的郡主。 若是进宫次数太过密集,便会有各种流言蜚语传出,对陛下不利。 对她,也不利。 乌兰其实也知道,可终究还是抱了期待。 回府的路上,明瑛经过福泽堂,店前人群涌动。 “怎么回事?”明瑛问。 “回郡主,好像是有人吃了福泽堂的药,估计是吃坏了,这会正在闹事呢。”马夫回。 “停车。” 明瑛从马车上下来,人群自然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明瑛郡主来了,明瑛郡主来了,都别吵了,明瑛郡主可是出了名的神医,她肯定能还你们一个公道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吼道。 果然,本来吵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了。 “怎么回事?”明瑛看了眼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病人,下意识地就要蹲下来给人把脉,却被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不是,你想做什么?” 明瑛无奈地收回手。 这会店主立马走上前来,恭敬地朝她鞠了一躬,“明瑛郡主,您来得正好,您懂医术,这人非说是吃了我家的药导致的浑身僵硬,可我们店给他开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滋补药剂,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您得替我们家做主呀!我们这福泽堂虽然开的年限不久,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替百姓做事,不可能做这种害人的事情的!” 明瑛认识这家店主。 是个留着八字胡的小老头,微微弓背,大名宋清,因为他为人处世温和,大家都叫他宋公。 以前她研制的药丸本来其他药店都不收的,只因她是个无名之辈,最后却是这个小老头不嫌弃地收了,做了验证无误后,才让她赚了第一笔钱。 明瑛听完,大致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了。 她看向那中年男子,“那你又如何说?” 中年男子瘦高瘦高的,脸色蜡黄,嘴唇干到起皮,眼神浑浊,“我弟就是吃了他们家开的药才会变成这样的!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吃!本来他还只是有些虚弱,可现在干脆成这样了,他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明瑛看着他,“我能看看吗?” “不能!谁知道你会不会包庇他?到时你们官商勾结,我们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中年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们家郡主可是神医,还能害你不成?”木槿在一旁大声道。 “老许,要不就让她看看?据说她很厉害的,而且这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应该也动不了什么手脚吧?”中年男子旁边的一个瘦弱女子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 被叫做老许的中年男人思考了一会,而后看向明瑛,“你当真能看?” 明瑛点了点头,“能看。” “不会包庇他们?” “不会。” 老许得到答复,这才让开,让明瑛给他躺在地上的弟弟检查。 明瑛望闻问切一番,心里也就大抵有数了,“你们的药方还有吗?” 老许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女人摇了摇头。 “我这有,我们家每次给人开过的药方都留了档。”宋公立马让人进去将药方拿出来,让老许确认后,这才到明瑛手里。 明瑛看完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病者是附子中毒。”明瑛道,“附子是温补药,但是没有煮熟的话,轻则口唇麻木,胸闷,心慌,重则四肢僵硬,甚至惊厥性死亡。” “怎么可能!我们每次熬药都会熬很久的,怎么可能没熟……”说着说着,老许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到当时因着家里小孩不小心将药罐子打翻了,而他估摸着熬得也差不多了,又不忍心将药倒掉,就把里面剩下的给弟弟喝了…… 难道…… 明瑛见他神色难看,便也猜到了大概,看向宋公,“麻烦宋公准备一大碗蜂蜜水,或者一根生萝卜,给病者服下,便可缓解症状。” 宋公立马叫人去办。 果然,没多久,服下后,地上的病人便有了转好的迹象。 “真醒了!这也太神了吧?”人群中不禁有人感叹道。 “明瑛郡主果然是神医啊!” “以前都只是听闻,这次亲眼见到了,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可不就是,郡主简直就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神仙下凡呐!” “……” 等众人散去,拐角处走出一男子。 宋公立马上前,恭敬地作揖,“公子。” 姜喜朝盯着远去的马车,刚刚的一幕他全都看在眼里。 这个所谓的明瑛郡主…… 竟跟一年前救他的女子一模一样? 第17章 看诊 “农苳还是没来吗?”姜喜朝收回视线,问道。 这个明瑛郡主虽瞧着与那人面容像了个十分,可他知道,她不是她! 宋公摇了摇头,“公子,您身体不好,不用日日来问的,若是有农苳送来的药,小的第一时间就会派人通知您的。” 姜喜朝嗯了声,而后进店巡视了一番后才离开。 而这边,明瑛回到郡主府后,立马将一年前就研制出来了的落英丸交给木槿,“你将这药丸以农苳的名义去卖给福泽堂。” “好。” 这边姜喜朝前脚刚走,木槿委托的人后脚就踏进了福泽堂的门。 一听到是农苳派来的人,宋公简直就跟见了亲娘一般,高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立马狂奔出去叫姜喜朝。 姜喜朝刚走没多远,得了消息又急匆匆赶回。 “人呢?” 店小二朝外面指了指,“已经走了。” 姜喜朝立马追出去,可看到的只有熙熙攘攘的来往人群,半点熟悉的影子都没有。 “药丸呢?”返回店内,姜喜朝迫不及待地问道。 店小二立马将落英丸交给他。 姜喜朝二话不说直接倒了一粒放入嘴中。 店小二欲言又止。 来送药的那人说了,这落英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公子这般不管不顾地吃了,该不会有什么后果吧? “这药丸我都拿走了。”姜喜朝拿着小药瓶匆匆离开。 这一年里,他听了那个女人的话,不再进补各种补药,正常吃饭,按照她给的方子定时药浴,情况已经比之前要好太多了。她果真没有骗他!等这药丸服下去,说不定他体内的毒就能解了! 想想,他还有些激动呢! *** 明瑛郡主府。 安静的厢房里,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 陆时章安静地躺在床上,即便他此刻卧病在床,脸色还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可那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仍未减半分。笔挺的鼻梁透着坚毅,紧抿的薄唇,虽少了几分血色,却依旧能让人他在战场上发号施令时的果决。 他的双眸深邃如渊,平日里在战场上,这双眼睛凌厉而果敢,能让敌人望而生畏。如今静静地凝视着明瑛,眼神中却满是温柔与眷恋。 “见完陛下了?” 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嘶哑,却又格外迷人。 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宁静与满足。 如今,他身上的战甲虽已脱下,但那久经沙场所养成的铮铮铁骨和豪迈气魄,仿佛依然萦绕在他身旁。 明瑛站在床边,一袭素雅的衣裙温婉动人,“嗯,刚回。” 她拿过一方丝帕,温柔细心地替他擦拭掉额上的汗珠。 陆时章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手从被褥下伸出,轻轻地握住明瑛的手,“辛苦了。” 明瑛轻轻地摇着头,“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陆时章浅笑着,“好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床了,到时咱们就回陆家。” “好!” “对了,今日早朝,那些老臣们又联名上书了,还是催着陛下选秀纳妃。”明瑛道,“陛下说,陆家打算让陆程蕊入宫。” 陆时章冷哼一声,“进宫送死吗?” 明瑛笑着拍了他一掌,打趣道,“哪是送死?分明是找死。” 两人相视一笑,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对了,闻七还没回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证据,你说刺杀你跟当初刺杀陛下的是同一批人吗?” “暂时还不能确定,只是这么久了对方都没能露出蛛丝马迹,就足以说明对方做事谨慎,咱们也急不得。”陆时章道。 “我不急,现在有的是人比我急。”明瑛莞尔一笑。 正如明瑛所言,如今急得另有其人。 陆家,韶光院。 “老夫人,当真要这样吗?那可是陛下钦封的郡主。”孙妈妈蹲在陆老夫人身侧,帮她一下一下地捏着腿。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地滑动着,双眸满是杀意,“如果她不是郡主,尚且还能放她一条生路,可如今她已是郡主,便不能由着她了。为了陆家,宁可错杀,亦不可错放。” 商儿跟他娘都能心大到相信明瑛郡主并非赵令仪,可她却不能冒这险。 天底下有相似的人正常,可偏偏她出现在了京城,这就叫人不得不防。 “是。” “这次处理的干净点。” “是。” 翌日,明瑛郡主府来了客人,木槿去开的门。 门外的孙妈妈在看到木槿的那一刻,直接呆愣在原地,“茯苓?”她几乎是颤抖着叫出的这个名字。 木槿装作不认识她,“这位老人家,请问您找谁?” 孙妈妈这才回过神来,立马换上了笑脸,“不好意思,老身认错人了。” 木槿只是微微点头。 孙妈妈继续道,“是这样的,我是宁伯侯府陆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孙妈妈,我家老夫人听闻明瑛郡主乃神医在世,她最近总是头疼,众多大夫瞧了都总归是不见好,便冒昧地想来请明瑛郡主,能否上府一诊?” 木槿犹豫了一会,而后道,“孙妈妈稍等,此事我得先去回禀了我家郡主才能答复你。” “麻烦你了。” 木槿回来把情况跟明瑛一五一十的说了,明瑛只是笑笑,“老夫人这哪是头疼啊,这是想借机除掉我才是真。” 木槿正欲开口,只听得明瑛忽而朗声笑道,“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让老夫人失望呢?木槿,你现在就去告知孙妈妈,我收拾收拾就跟随她一起前往。” 木槿有些担忧,“可是……” 明瑛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如今孙妈妈瞧见了你,便已经知道了我就是赵令仪,既然如此,我就做那青天白日的鬼,让他们做梦都不得安宁。” “好,那我陪你去。” “好。” 木槿出去跟孙妈妈做交代,明瑛则进了厢房,“今日孙妈妈来请我上府替老夫人看诊,我去一趟陆府,你需要找的那样东西在哪?我顺便替你取出来。” 陆时章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这次必须去?” 第18章 跪下 明瑛只是笑笑,“哪有什么必须不必须的,既然他们主动上门了,我岂有不赴约之理?倒是省了我再想法子上门了。” “到时你我一起回府,岂不是更好?” 明瑛摇摇头,“与你一起自然是好,但今日我只是去看诊的。但如果我与你一起回府,那我的身份又不一样了,不是吗?” 明瑛说完看着他,柔声笑着安抚他,“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如今我都是郡主了,他们就算想对我下手,也得掂量掂量了。” “那你小心。”陆时章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家母亲的手段,他是见证过的。 “放心吧,没事的。”明瑛又问了一遍,“你需要的东西可要我帮忙去取?” 陆时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香枫院的东南角,从左往后,第三块砖,你拿开后里面有个画轴,你将那个帮我拿回来。” “好。” 明瑛到的时候,孙妈妈直接带她去的韶光院,甚至都没有走正厅。 “孙妈妈,她怎么来了?”陆程商刚好从流光院出来,一脸的怒气,这会见到跟赵令仪长得一模一样的明瑛郡主,更是没好气,别说行礼问候了,就连基本的恭敬都没忘了。 “见过陆二少爷。”一旁的木槿对陆程商这幅无礼的德行很是不满,故意大声朝他行了个礼。 “古……”滚…… 然而,陆程商脱口而出的,不耐烦的滚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 他惊恐的看向木槿,嘴唇都在颤抖,眼里的神色从最初的不屑不耐,瞬间变成了惶恐后怕。 “你……你,你是茯苓?你是赵令仪?你们还活着?”陆程商步步后退,脸上的肉都在颤抖,满眼都是恐惧,“你们不是死了吗?” 孙妈妈不动声色地绕道陆程商身后,伸出手抵住他不断因害怕而后退的身体,冷静的提醒道,“二少爷,您在说什么胡话呢?二少夫人已经死了,如今这是明瑛郡主和她的贴身丫鬟木槿。” 说完,孙妈妈笑着平静地朝明瑛解释,“让郡主见笑了,我们家二少爷太思念故去的二少夫人了,因此失了礼数,还望郡主莫跟他计较。” 明瑛上下打量着陆程商,眼神冰冷,语调冷冽,周身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冷漠却又逼人的气场,“哦?是吗?没想到陆二少竟还是如此专情念旧之人呢,不知道你那刚新婚的妻子是否知道呢?” 孙妈妈尴尬地笑着。 陆程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发疯似的逼近明瑛,甚至还想来掐她的脖子,却被木槿一脚踹开,怒瞪着对方,厉声道,“陆二少请自重!以下犯上可是死罪!” 孙妈妈立马拉住陆程商,“二少爷,她如今是郡主。” “郡主又怎样?来我陆家装神弄鬼,吓唬谁呢!”陆程商怒吼道。 明瑛冷笑着逼近他,“哦?陆二少这是怕了?” “谁怕了?”陆程商被明瑛身上散发出来的瘆人气场逼得连连后退,倔强又怂地说道。 “那陆二少退什么呢?怕我吃了你?”明瑛一声冷笑,“放心,我对狗肉不感兴趣。” “你!!!”陆程商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竟然敢骂他是狗! 明瑛见他一副怂货样,不屑地冷笑出声。 可当初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怂货,当初竟毫不留情地将她推下悬崖,甚至一下没能推成功,还推了第二次第三次! “陆程商,还记得你当初推我下悬崖时,我跟你说的话吗?”明瑛俯身在他耳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了,你最多两年活了。” “你哄鬼呢!我身体好得很!”陆程商气急败坏地想要将她推开,奈何明瑛就如同一座高山立于他跟前,纹丝不动。 “是吗?你就没觉得你最近身体乏力,总是犯困,动不动就出虚汗吗?”明瑛冷冷地陈述着,可偏偏戳中了陆程商的肺管子! 他就说为什么最近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呢! “赵令仪!你给我下毒了?!”陆程商青筋暴起,伸手就要来揪她的衣领。 可他如今又怎是明瑛的对手呢? 尚未等他靠近,明瑛直接侧身一避,膝盖微曲,正中他的膝盖,陆程商便如那漏气的气球,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明瑛微微俯身盯着他,“给你下毒?脏了我的手!” 说完,她又道,“不过你这给我下跪的样子要比刚才看着顺眼多了,就这样跪着吧。” “还有,陆程商,我赵令仪,回来了!” 明瑛俯身在他耳边,声音彻骨的冷,陆程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瞧着他脸色惨白,明瑛这才满意地嘴角微勾,看向孙妈妈,“还请孙妈妈继续带路。” 孙妈妈目睹了刚发生的一切,她没有听到明瑛到底跟二少爷说了什么,却也隐隐听到下毒之类的字眼,如今二少爷又跪着,难免往歪的方向去想,面色隐隐带了怒气,“明瑛郡主,不知我家二少爷如何得罪您了,至于让您这么对他?” “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陛下,下跪父母,如今您这般折辱于他,难免伤了郡主府与宁伯侯府的和气不是?” 明瑛眸色一凛,浑身杀气傲然,“怎么?孙妈妈是觉得你家少爷不能跪本郡主?还是觉得你家少爷欺辱本郡主,本郡主就活该忍着!” 明瑛声音陡然拔高,孙妈妈吓得“噗通”一声,立马跪下,“是老奴多嘴,还望郡主恕罪。” 明瑛垂眸看了眼孙妈妈,不怒自威,“既知是奴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孙妈妈应该很清楚吧?” “老奴清楚。” “起来吧,前面带路。” 孙妈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在前面领路。 就刚刚明瑛释放出来的杀气,竟让她都感到后怕。 她真的是赵令仪? 又或者说,还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赵令仪? 看着孙妈妈领着明瑛远去,仍旧跪在地上的陆程商却怎么都起不来,好似有座山压在他身上一般。 第19章 昏迷 “三七!三七!”陆程商怒吼道。 然而喊了半天,他才想起三七被自己指使去街上买胭脂去了,据说“燕之坊”进了一批上等的胭脂,瑶儿肯定喜欢,等三七买回来了,就能给瑶儿一个惊喜了! 一想到这,他又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旁边有丫鬟路过,打量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 陆程商想要开口,又不好意思开口,若是让下人知道他跪在这起不来,那不让人笑话死? “二少爷,您这是?”有好心的小厮过来询问。 陆程商立马吼道,“滚滚滚,没见到本少爷在练功吗?” 小厮纳闷地嘟囔着离开,“少爷什么时候开始练功了?” 等小厮一走,姜瑶便从流光院出来。 刚刚的那一幕她都看在了眼里。 没想到,那个劳什子明瑛郡主竟然真的是赵令仪?她竟然没死?当初陆程商不是说是他亲手推下去的吗?事后连尸体都没找到,合着她没死,还成了郡主? 她走到陆程商跟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打算跪到什么时候?心里还想着念着你那个死去的前妻呢?” 她特意加重了“死去的”这三个字。 陆程商抬眸,满是委屈的看着她,“瑶儿,我起不来了……”声音小小的,人是怂巴巴的。 “起来!”姜瑶可不跟他来这一套,厉声道,“再不起来,你就在这跪到死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眼瞅着姜瑶真的要走,陆程商一把抓住她的裙摆,姜瑶一走,他便被直接拖着倒在了地上,发出“啊……”的一声。 姜瑶回头,只见陆程商一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额间开始冒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了?不会是又骗我吧?”姜瑶站在那没动,冷眼旁观着。 “瑶儿,我疼……”陆程商无意识的喊着,那种浑身都疼,却又说不出哪里疼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还浑身无力,该死!赵令仪那死女人到底对他动了什么手脚?他当初就该直接弄死她的,如今倒是给自己留后患了! 姜瑶这会才真的相信陆程商不是在骗她,而是真的不舒服,可她也并没有多急切,只是淡淡的道,“我去给你叫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与此同时,韶光院。 明瑛给陆老夫人检查完身体,收回手,“老夫人身体健朗,脉象平稳,并无任何异象,老夫人长命百岁。” 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可我这总是头疼,郡主可否能帮忙开点药?” 明明没病却找她来看病,还要她开药? 明瑛脑子疯狂的转动,按照老夫人的性子,不可能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莫非…… 明瑛内心一阵嗤笑,而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意,“老夫人,是药三分毒,您身体康健,好好休息便可。” “郡主,要不您给开点进补的药也行?我家老夫人看过好些个大夫了,却始终不见好。”孙妈妈也跟着附和。 明瑛已经明白过来老夫人盘算的是什么主意了,当真跟她想的大差不差。 老夫人这是要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啊! 明瑛正准备开口,便听到外面流光院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赶来,“老夫人,不好了,二少爷不行了……” 孙妈妈急忙道,“你且把话说明白点,什么叫二少爷不行了?” 丫鬟稍作平复,喘着气道,“二少爷突然之间就昏厥过去了,就跟……就跟……” 丫鬟三缄其口。 老夫人沉声,“说!” 丫鬟被老夫人强大的气场给吓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的道,“就跟……就跟以前昏迷那样。” “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老夫人面色已经不善了。 丫鬟颤颤巍巍,“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只是听说,二少爷见了,见了郡主后,就,就这样了……” 老夫人怒而看向明瑛,强压着怒气,问责道,“我陆府与郡主无冤无仇,郡主为何几次三番的纠缠我孙儿?” 明瑛只觉得好笑。 如今老夫人是装都懒得装了吗? 还是说笃定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掀不起什么浪了? “外人都传宁伯侯府的老夫人明是非,知礼节,如今看来,都不过是世人瞎眼罢了。”明瑛道,“且不说陆程商本郡主瞧不上,就说今日,本郡主可是老夫人的贴身妈妈亲自来请的,转眼便成了本郡主纠缠?” 老夫人被明瑛怼得哑口无言,抬起脚就往流光院的方向匆匆而去。 “活该!”木槿看着老夫人他们远去的背影,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 明瑛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往红枫苑去。 红枫苑就在红梅苑的隔壁,她熟悉得很。 按照陆时章的吩咐,她很快就拿到了他要的东西。 返回的时候经过红梅苑,她盯着院子里光秃秃的红梅树枝延伸出墙外驻足许久,只道是果真应了那句人去楼空。 “郡主?”木槿见她出神,唤了句。 这种不值得留念的地方,又何必看它? 明瑛收回视线,声音清冷,“走吧。” 然而,尚未等她们走出侯府,便听到孙妈妈的声音,“明瑛郡主请留步。” 明瑛故作没有听到,继续往前,只是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孙妈妈小跑着到她跟前,躬身作揖,“明瑛郡主请留步,明瑛郡主神医在世,如今我们家二少爷昏迷不醒,能否烦请明瑛郡主移步检查一二?” 孙妈妈态度恭敬。 明瑛倒也不至于为难她一个下人,只道,“孙妈妈可知,本郡主治病救人全看心情?” 孙妈妈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明瑛嘴角轻扬,“不好意思,本郡主刚好今天心情不好。” 顿了顿,她继续道,“至于你们家二少爷的病,本郡主不想看。” 说完,明瑛就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她又折返回来。 孙妈妈双眼瞬间一亮,正欲开口,便听到明瑛道,“你们该不会以为当初陆程商能醒,真是冲喜的原因吧?那是本郡主一针一针扎醒来的。” 第20章 废物 明瑛出了宁伯侯府,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孙妈妈看着她的背影,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郡主,你说老夫人跟大夫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一想到老夫人他们吃瘪的样子,木槿就止不住地开心。 如今郡主总算把腰杆挺直了。 流光院。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听完孙妈妈的回话,老夫人脸上立马愠怒了几分。 赵令仪不过一介商户庶女,如今得了势,竟然就敢踩到她头上来作乱? 狠绝之色闪过老夫人的眼底。 她,赵令仪,必须死! 他们陆府绝对不能任由她在这里兴风作乱,商儿更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大夫人此刻面色也不善,“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抓来给咱们商儿治病!商儿肯定是被她动了手脚!那小贱人回来肯定就是来报复商儿的!” 大夫人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往外跑。 “站住!”老夫人一声低沉的怒吼。 “娘!商儿变成这样肯定是那小贱人动的手脚!”大夫人高声道。 “是她又怎样?她如今是深受陛下恩宠的郡主,你还能去郡主府直接抓人不成?”老夫人沉声道。 “那我总不能在这眼睁睁地看着商儿昏迷不醒吧?”大夫人忧心忡忡,“娘,这事您可得管啊,商儿可是咱们陆家唯一的香火了,我已经失去凛儿了,不能再失去商儿了!” “闭嘴!” 每次说到这里,老夫人就烦闷不已。 想当初,她生了整整八个儿子,可最后却死到只剩三个。 老大陆时良,老二陆时弘,老三的陆时勋。 老二是个不争气的,离谱的没边,为了个秦楼戏子,全然不将家族利益放在眼里。 老三性子纳闷,不喜言语,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上,如今虽然混了个吏部郎中,也算个五品,可又有什么用呢?他都在这个位置上呆了数年,也不见有任何作为,同期的同僚连连高升,而他每日倒是知足常乐了。 老大性子温吞,继承宁伯候的爵位,不思进取,整日喝茶听曲。 老大虽然不靠谱,却也给陆家生了两个儿子。 可有什么用呢? 有出息的长子陆程凛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至于陆程商,被养得莽撞,激进,执拗。 若不是二房三房都没有个一儿半子的,她也不至于将陆家的希望全都放在他身上。 大夫人平日里虽然横行霸道的,可在老夫人跟前却不敢造次,乖乖闭了嘴。 可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她这做娘的,心里又怎么好过? “玉珠,你去亲自请一趟华神医,拿上我的贴身玉佩。”老夫人将随身携带的玉佩取下,递给孙妈妈,嘱咐道,“当初华神医还欠我一个人情,他看到玉佩就明白了。” “好!” 孙妈妈紧紧拽着玉佩出门去了。 大夫人心有不安,“娘,华神医如今都避世了,据说行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能把他请来?” 老夫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看向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指的姜瑶,“商儿作为你的丈夫,你这个做妻子的不知道照顾也就罢了,竟连一点焦急之色都没有?你知道当初商儿为了迎娶你进门,他花了多大的心思吗?要不是为了你,他又何至于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老夫人想,若是当初她没有纵容商儿胡闹,而是劝他好好跟赵令仪过日子,两人未必也过不到一起吧?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一瞬即逝。 姜瑶连眼眸都没抬一下,“老夫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陆程商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吗?” 说完,她顿了顿,继续漫不经心地道,“我在娘家都是别人尽心尽力的伺候我,难不成我嫁过来后,还得伺候人不成?” “哦,对了,陆程商之所以这样,谁知道是不是太惦记他那死掉的前妻呢?” 老夫人平日里能言善道的一张嘴,如今竟被姜瑶堵得哑口无言。 最后还是大夫人出面,佯装训斥道,“姜瑶,谁教你这么跟祖母说话的?” 姜瑶不耐烦地抬眸看了眼大夫人,“不好意思,我家里没什么祖母不祖母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祖母说话,要不婆母教一下?”说完,尚未等大夫人开口,只听得姜瑶继续道,“还是算了,我爹说了,不管我嫁给谁,只要开心就行,我这人最不乐意学习了。” 话落,她拍了拍手,“行了,陆程商是你们的宝贝孙子,儿子,可不是我的,我要去看我儿子了。” 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大夫人心虚地看了看老夫人,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后,这才大着胆子道,“娘,她毕竟是丞相嫡女……” 老夫人看都没看她,而是沉声问道,“你把孩子交给她了?” “她要我就给了,而且儿子本来就是她的嘛!”大夫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那奶娃娃半夜总是吵个没停,她睡觉都睡不好,既然姜瑶要,那她给就是了! 老夫人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废物!” 大夫人:…… “你把孩子都给她了,等于把把柄还给她了,你是猪脑子吗?”老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 “可是……可是,那孩子总归是咱们陆家的啊,谁养不是养?跟着娘岂不是更好?”大夫人讷讷地反驳着。 老夫人若是此刻拐杖在手里的话,她都恨不得直接给她一拐杖! 她都不敢想,若是自己百年后,整个陆家落到大夫人手里的样子。 大夫人虽然不懂老夫人为何如此动怒,甚至要拿孩子要挟姜瑶,但她立马就讨好道,“那娘,我现在就去把孩子要过来?” 老夫人:…… 看着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的老夫人,大夫人再也不敢开口,站立不安地在那绞着手指。 幸好,这份尴尬又沉闷的气氛没维持多久,陆时良就匆匆赶来了。 “我听说商儿又昏迷不醒,就立马赶回来了,现在怎么样啊?该不会又跟之前一样,又要冲喜吧?”陆时良问道。 第21章 逗她 陆时良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有哪里不妥,也没察觉到老夫人想要杀人的眼神,走到陆程商的床前看了一样,继续自说自话,“娘,那个什么明瑛郡主不是神医吗?咱们去找她来看看嘛,说不定就好了啊,你们都在愣着做什么?” 大夫人吸了吸鼻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带着其他女人的胭脂味,顿时醋味横生,怒气冲天,“陆时良!你又去那个小贱人那里了?” “什么小贱人小贱人的啊,她有名字,叫合欢,合家欢乐的合欢,别整天到晚贱人贱人的。”陆时良说完,紧接着没好气又无耻地说了一句,“其实你也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陆时良斥责道。 合欢是个寡妇,也是陆时良在外面的相好。 陆时良那点微薄的侍奉,全都花在那小贱人娘俩身上了。 大夫人被他一句话,气得抄起旁边的花瓶就砸了过去。 陆时良眼疾手快,顺利躲过,徒留花瓶碎了一地。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都给我滚出去!”老夫人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沉声怒吼道。 陆时良正不乐意呆在这里呢,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出去了。 大夫人心里始终放心不下陆程商,走不步三回头的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儿子。 等人都走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了,只有陆程商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里。 老夫人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心中百转千回。 难道陆家真就要毁在她手里了吗? 儿子是一个不如一个。 如今孙子也这般模样。 此时,她脑海中一个声音回荡着:不是还有个老四吗?老四能靠得住的!他在边疆的捷报屡屡传回,用不了多久他定会成为大将军的!到时陆家不就有了指望?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老夫人愤怒地站了起来,面容扭曲。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妥,扯了扯衣裳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意识到屋内没有其他人时,又放心下来了,稍作整理后,面色依旧地朝陆家祠堂走去。 然而,向来稳重的老夫人,竟也没发现外面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郡主府。 明瑛回来后直接去了厢房,陆时章见到她安全回来,心也跟着落了地。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明瑛摇了摇头,“老夫人想要我给她开药,估计是想给我来个栽赃陷害,不过我拒绝了。” 陆时章看着她,薄唇露出一抹欣慰,“你做得很好。” “那是,若是我还能上他们的当,那我岂不就白死了?”明瑛不自觉地露出傲娇。 陆时章很喜欢她的这种小动作,瞧着生动鲜活。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手指,“再等等我,快了。” 明瑛从他手里将手抽回,重新帮他掖好被子,嗔怪道,“你这身子不能老动,你要是实在无聊,我去帮你找几本小人书来看?” “小人书哪有你好看?” 明瑛瞬间满脸通红,都烧到了耳根子。 陆时章越看越喜欢,“成亲这么久了,怎的还这么容易脸红啊?那日后等我好了,你岂不是得天天红着脸出门了。” 他这话多少有些轻佻了,明瑛也知道他是在逗自己。 想着如今他也就嘴皮子能动,便也就随他去了,红着脸反驳道,“你就说吧,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陆时章就默默地盯着她笑。 若是他手下的那些兵瞧见了他这副痴汉笑,怕不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吗? “对了,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出来了。”明瑛将画轴放在他枕边。 “你就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等你身体好了,到时候你肯定都会跟我说的。” 陆时章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你可以打开看看。” “可以吗?”明瑛其实拿到手的时候就已经好奇了。 “嗯。” 得了允许,明瑛也没在矫情,将画轴打开,“这是?” 画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正在抚琴,温婉娴静。 “我娘。”陆时章面色沉重。 明瑛一愣。 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犹豫了半晌,她才开口,“你之前跟我说,你回陆家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是因为你娘?” 陆时章“嗯”了一声,而后跟她说起了往事。 “我娘算是我爹将她骗过来的,她原是京郊外一家私塾先生家的小姐,她被我外祖教得很好,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总归是不差的,四书五经论语孟子更是熟读,只不过遇人不淑,碰到了我爹。 我爹是个嘴巴甜的,哄起小女孩来一套一套的,就这样把我娘骗来了京城,并且有了身孕。而我娘,也是到了京城后才知道他是宁伯侯府,而且已经娶妻生子。 这种情况下,她退不能退,便成了我爹养在外面的外室。后来直到我三岁,他才将我娘领进了宁伯侯府,而我也成了宁伯侯府的四少爷。 我娘性子温良,带着我常年住在红枫苑,鲜少出门,而我爹就喜欢往我娘这边跑,自然惹得母亲不快。后来没多久,爹就去世了,紧接着,娘也去了,大夫说是病逝的,可是娘的身体一向很好,从不曾有什么病痛。” 说到这,明瑛也猜测到了几分,高门大院内,内斗向来手段腌臜,“所以,你怀疑是老夫人害死的你娘?” “不是怀疑。”陆时章肯定道,“后来我找到了服侍我娘的妈妈,她告诉我的。” 明瑛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疼。 多少条无辜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沦为了内宅斗争中的牺牲品。 “所以后来你即使年岁未满十四,还是义无反顾地报名去参军了?” 陆时章双眼微阖,而后缓缓睁开,原本波涛汹涌的情绪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平静如水,“是,我想保命,也想出人头地,这样才能替我娘报仇!” 第22章 入宫 明瑛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如今仍在赵家伏低做小,苦苦隐忍的母亲和弟弟。 当初自己答应嫁给陆程商,也只是想娘亲跟弟弟在家里好过一些,可到头来,谁知那宁波祸福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陆时章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体贴的道,“你回来这么久了,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娘?” 这种想法,明瑛有过无数次,可每次都被自己拒绝了。 现在她不适合出现在赵家。 不过,幸好的是,如今母亲和弟弟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 就在两人聊天的这会,外面响起敲门声,“主子!” 是闻七。 “进来。” 闻七进来的那一刻,陆时章瞬间恢复了往日里杀伐果断,不苟言笑的模样,周身的气场叫人不寒而栗,“怎么样了?” “查到了,不过跟刺杀陛下的人,应该是两拨人。”闻七身板笔直,不卑不亢。 明瑛看着他,不得不感叹,果然陆时章带出来的兵,就连身上的冷冽气场都如出一辙。 “继续。”陆时章言简意赅。 “刺杀陛下的是狄国的杀手,但是刺杀主子的是……”闻七看了眼明瑛,没有继续往下,直到陆时章说了句“说!”他才开口,“是老夫人派来的人。” “老夫人?”明瑛就算再沉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了。 她尚且记得,去年的时候,老夫人还拉着她的手说,“今年老四捷报频频……” 当时老夫人说起的时候面容慈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来。 而且,陆时章功勋满满,到时赐封升职,这对陆家而言不是大好事一件吗? 如今陆家式微,正是需要陆时章的军功的时候。 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真的就指望姜瑶吗? 可姜瑶又当真能帮到陆家吗?会帮陆家吗? 相比起明瑛的震惊,陆时章却冷静的多,只是眼里的杀气越发的浓烈了。 “陛下那边知道了吗?”陆时章杀气微敛,问道。 “应该知道了,我查到的时候温游也查到了。” 温游是陛下的贴身侍卫。 “嗯,看来狄国那边耐不住了,还是动手了。”陆时章双眸幽深,目光深沉。 明瑛知道他卫国心切,安抚道,“这事你先别着急,陛下那边自会有应对的,你当务之急便是养好身体,日后西北的收复还需要你呢!” “狄国那群蛮子,老子迟早把他们干了!” “行行行,你厉害,不过现在你别激动,等下伤口开了,我可不想再缝合一遍。”明瑛道。 与此同时,琼华殿。 “这群蛮子,占了西北还不够,现在竟然都想着要朕的命了!”李凤仪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而起。 温游毕恭毕敬的站在她前面,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的手,肉眼可见的红了,也不知道她疼不疼。 “温游,你说朕是不是对他们太纵容了,免了他们的上贡不说,还专门派了人去教他们种植养殖,修建水利,合着到头来,朕这是一锄头挖在了自己脚上?简直岂有此理!”李凤仪气得不行,“我看他们就是皮搋子塞耳朵了,把他们脑袋都给抽了!那杀手找到了吗?” 温游听到她骂人,一直在强憋着笑。 这会被点名问,一时之间竟没能及时回答。 而李凤仪也压根就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要是找到了,直接杀!” “是,已经杀了!”温游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漠模样,冷声道。 李凤仪点点头,“还有,那群老不死的,今天上朝又催着朕选秀纳妃了,你想想办法。” “啊?”温游面露难色,“这……恕臣无能!” 李凤仪叹了口气,看向温游。 这小子似乎长得还不错?明眸皓齿浓眉大眼的,身板也正,硬气十足,就是吧,这脸上常年四季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也不嫌闷得慌? 温游被她盯得浑身起毛,可心底又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她能多看自己一会。 “也是,你就一武将,哪有那心眼?”李凤仪摆了摆手,“算了,你先下去吧,朕自己想想办法吧。” “是!”温游退下。 只是他刚走没几步,又折返回来,“陛下,您不是很喜欢明瑛郡主吗?要不干脆把她娶进宫吧?” 反正明瑛郡主有喜欢的人,要不了几年,等陛下手握大权,她就能恢复女儿身,以女皇的身份站在那个位置,到时再放明瑛郡主自由即可。 李凤仪看了他一会,“滚!” 中气十足! 温游麻溜的退下。 李凤仪看着温游的背影,陆家不是想把陆程蕊送进宫来吗?那她就成全她!同时,堵住悠悠众口。 陆家收到圣旨的时候,正为了陆程商昏迷一事愁云惨淡。 华神医始终不见身影,每日来检查的大夫一波接一波,可始终不见人醒。 甚至就连病症都查不出来! 陆程蕊要进宫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候来的,陆府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些年陛下的后宫仅有一个妃子,就是柔妃,乃丞相的嫡长女。 外界皆传陛下专宠柔妃,所以这些年才不纳妃的。 可如今,那么多世家女,陛下最终却选了他们陆家女。 忧的是,以陆程蕊的性子,进了宫到底能帮到陆家多少,这是个未知数。而且,也正因为陆程蕊被选中,陆家显而易见的就成了京城各世家的眼中钉。 “娘!我不进宫!打死我都不去!”陆程蕊蛮横的拒绝。 那皇宫就是牢笼,她才不要去呢! 而且还要跟其他女人抢男人! 虽说陛下如今只有一两个,可以后呢? 她的相公,有且只能有她一个妻子! 大夫人拿着她也是头疼,各种好坏坏话都说尽了,可她就是油盐不进,一口咬死不进宫,一个头两个大。 最终还是老夫人出面,“这事由不得你,不进宫也得进。” “那我倒要看看由不由得我!”陆程蕊直接转身往床上一躺,谁也不搭理。 反正她的命在她手里,还能做不了主不成?大不了也就一死! “你就不想将姜瑶,赵令仪踩在脚下?”老夫人开口。 第23章 蠢货 陆程蕊听到这话,立马来了兴趣,从床上坐起来,“我进宫就可以?” “可以。”老夫人语气笃定,“到时你就是皇上的妃子,姜瑶说到底也不过是丞相的女儿罢了,而赵令仪也只是个郡主,若是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想要对付她们不就轻而易举?” 陆程蕊想了想,虽然祖母说的这话也对,可她仔细想了想,又不对。 她虽然看不惯姜瑶那高高在上的架势,可说到底,她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她又何必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那不见天日的皇宫内院了? 一旦进了宫,她就不能随意地欣赏美男了,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这般想着,还是觉得单纯地做宁伯侯府的小姐来得更加自由舒心。 想通了,她又懒散地倒头就睡,“我不进宫。” 大夫人无奈地看着老夫人,表示自己拿这个女儿也没有办法。 “这是圣旨,由不得你!”老夫人冷眸冷眼的看着她,“就算你绝食也好,上吊也好,到时尸体也都是要送进宫里的。” 而后,老夫人又看向大夫人,“从今天开始,不准再给她送吃的!” 大夫人不敢反驳,只能恭敬地送老夫人离开。 见老夫人离开,陆程蕊满身怨气地坐了起来,“娘,我不进宫!” 大夫人也很无奈,如今圣旨已经下来了,陆时良高兴得很,就差拿着圣旨满京城炫耀了。 她也知道女儿一旦进宫,那就等于进了囚笼。 尤其是女儿的性子向来骄纵跋扈,又怎么会是柔妃的对手呢? 她也担心。 可是,在家族利益面前,她就算再担心,也只能听从吩咐。 大夫人叹了口气,“蕊儿,你祖母的性子你知道的,素来说一不二,你就不要跟她杠了,到头来吃苦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陆程蕊听不得这话,满脸愤怒地指着大夫人一顿疯狂输出,“娘,你不是咱们陆家的当家主母吗?平日里不是呼风唤雨吗?干嘛那么怕那老太婆?她迟早会死的,到底你女儿重要,还是那个老太婆的话重要?” “反正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了,只要你们真把我送进宫,我就跟你闹个鱼死网破!” “你也知道的,我没什么不敢做的!” 大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胆子大到没边的?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家族利益,想的全是自己,说到底,都是她把她给宠坏了。 犹豫了半晌,大夫人一直在叹气,最后想出个法子,“你当真不想进宫?” “不想!”陆程蕊无比的笃定,“我才不要做你们的棋子,陆家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迟早是要嫁人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家就是你最大的底气,只有陆家好了,你才会嫁得更好,才能在夫家更有地位。”大夫人如是说道,“你娘我不就是个例子吗?你以为若是没有你外祖家,我能当这个家?你爹不会把那个贱人给带回家?” “可现在你们要把我送入宫,我都入宫了,陆家再好我也占不到好处了不是?那为什么要用我的幸福去换陆家的好?而且陆家又不止我一个女的?”陆程蕊说完,又嫌弃地看了眼大夫人,冷哼一声,“你说你娘家厉害,厉害又怎样?爹不是照样在外面找女人?” 大夫人:!!!! 果然是亲生的最是知道怎么戳自己的肺管子。 可又能怎么办呢? 她生了两儿一女,一个儿子没了,如今还有一个又陷入了昏迷,这个女儿,她只能宠着。 “你今天就走吧。”大夫人似是做了最后的决定,“你去找你舅舅,他会替你安排的。” 陆程蕊诧异地看着自家娘亲,“不是,我为什么要走啊?我不走!” “你不走就要进宫,你自己选吧。” “凭什么牺牲的只有我们女人?难怪这个家越来越差!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护不住自己的儿女妻子!”陆程蕊吼道。 “吱呀!” 陆时良推开门,就站在门口,将陆程蕊的怒言一字不落地听入了耳。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陆程蕊白嫩的脸庞瞬间印上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格外鲜明。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陆程蕊躲闪不及,耳朵都嗡嗡作响。 她不可置信又愤怒地看着陆时良,从床上直接翻身而下,站到陆时良面前,不管不顾的怒吼道,“怎么?你没用还不让人说了?你就是没用!你要是有用,大哥就不会死,二哥就不会昏迷,也就不用拿我来做棋子!” “你要是有用,咱们陆府就不会一日不如一日!” “你要是有用,娘就不会天天因为你躲在屋里悄悄抹泪!” 一声高过一声的指责,把陆时良都给吼懵了。 他知道这个女儿被妻子宠坏了,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都敢跟他这个做父亲的叫板了! 他扬起手就要抽过去,陆程蕊直接把秀脸送过去,一副“你大可打死我”的模样,死倔死倔的,“你打啊!你倒是有用,只会打人!” 陆时良伸出去的巴掌陡然停在半空,最终只能讪讪地放下。 “我告诉你,这宫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由不得你胡闹!”陆时良说完,继而瞪了眼大夫人,“都是你惯的!你是想让整个陆家都跟着陪葬吗?简直蠢不可及!” “所以你就要拿我去陪葬?!”陆程蕊不甘心的怒吼道。 “陛下能看中你,让你进宫,那就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陆时良暗叹这个女儿太不懂事,“你知道满京城想进宫的女人有多少吗?她们想进都进不去,你倒是好,这送上门的泼天富贵都接不住!” “既然你这么想嫁,你嫁啊!”陆程蕊油盐不进。 陆时良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不知好歹的女儿来! “要不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没脑子的玩意!” 第24章 徒儿 陆时良的这句话彻底将陆程蕊激怒,她怒目圆睁,满脸涨红,不管不顾地吼道,“你外面不是还有个女儿吗?你让她去啊!”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再次响起。 陆程蕊白皙的小脸这下彻底红肿得对称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夫人,眼眶含泪,“你竟然也打我?” 大夫人看着自己的右手,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么多年,她对陆程蕊可以说是千娇万宠着,就连她一根汗毛都没碰过,可如今,她竟然真的动手打了她!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谁让她说那么扎心的话? 她最在意的是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却偏偏还要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她该打! 陆程蕊转身就重新缩回床上,扯过被子捂住脑袋,不一会就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大夫人跟陆时良退出房间。 陆时良想要开口说什么,大夫人直接一口堵住他即将开口的话,“你休想将那贱人跟小贱人带回来!只要我还活着,她们就绝对不可能进我陆家的大门!” “可你不是不想让蕊儿进宫吗?” 陆时良因着陆程蕊的一番话,倒是被点醒了! 合时书虽然相貌不如蕊儿,倒也端庄温柔,若是能把她接入府中代替蕊儿入宫的话,那合欢岂不是也能进府了? 大夫人被堵的哑口无言。 可若是合时书进宫了,那合欢的地位岂不就母凭女贵?万一合时书再得了陛下的宠爱,那合欢岂不就可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这种画面她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不管怎样,那贱人母女休想进陆家的门!更何况她一个外室之女,还想进宫?做梦!” “只要我把合欢娶进门,然后再把时书挂在你的名下,她不就名正言顺了?”陆时良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丝毫没有注意到脸色越来越来越差的大夫人。若不是现在时间不早了,他都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合欢! 大夫人又怎么会没看到陆时良那雀跃的表情呢? 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陆时良!你休想!除非我死了!” 大夫人气得肝都疼了。 她来到流光院,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陆程商,眼泪全然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儿子儿子不争气,女儿女儿不听话,丈夫丈夫不着家…… 她这日子怎么过啊! 香凝看着自家夫人伤心,也跟着难过,“夫人,如果您实在不想小姐进宫的话,要不就听了老爷的话?” 大夫人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噌地站了起来,“谁说我舍不得她了?” 香凝:“啊?” “既然陛下指定让蕊儿进宫,那便是看中了她,想来她进宫也定然不会受到亏待的,能进宫是她的福气!”大夫人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香凝:??? 之后,大夫人当真将陆程蕊锁在了房间,既然她要绝食,就当真没再给她送过任何吃的,也不准其他人送。 陆程蕊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再能打动大夫人的心。 倒是香凝来过几次,只不过都是来询问她的决定的。 陆程蕊不傻,也知道了陆家是铁了心要将她送进宫的,她本想寻死来威胁他们,可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她又害怕了。 直到第三天,她饿得受不了了,只得求饶,放弃抵抗。 很快,陆程蕊便被送进了宫,被封为蕊贵人。 出嫁当天,大夫人没有出来送行,悄悄躲在陆程商的房间里哭,眼睛都肿得跟个核桃一样。 “商儿,你快快醒来啊,娘就你一个人了,你要是再不醒,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商儿,娘也不想将你妹妹送进宫,可是娘没有办法……” “……” 只是,大夫人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并没有发现陆程商的手指动了一下。 华神医是在陆程蕊进宫后的第二天来的。 陆家上下皆高兴不已。 只是,当华神医看完后,陆家人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老夫人,这个忙我帮不了。” 华神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白头发白胡须,一袭白色儒衫,精神矍铄,他摸着胡须道。 陆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华神医,这天下还有你治不了的病症吗?” 华神医摇了摇头,“这个病人是我徒儿治过的,我不能抢她的生意。” 陆老夫人:???? “不知您徒儿是?”老夫人毕恭毕敬地问道。 “明瑛郡主。”华神医摸着发白的胡须,提到自己这个徒儿的时候满脸骄傲。 老夫人差点脑子都没转过来。 赵令仪什么时候成了华神医的徒儿了?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老夫人放低姿态,“华神医,都说你妙手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只要你能救我们家商儿,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华神医却丝毫不受诱惑,“陆老夫人,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了,当初我与我徒儿有过协议,谁都不准插手对方的病人,除非对方开口。 不过你可以去找她啊,这种小病,她随便动动手就给治好了,至于你拿来的玉佩……” 华神医顿了顿,又继续道,“当年我是答应过老宁伯侯,如果他有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他,但这不能违背我跟我徒儿的协议,她可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看中的徒儿!” 陆老夫人很想说这是什么劳什子协议!作为医者竟然这般儿戏,简直枉为神医! 可这话,她终究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华神医,既然这病如此简单,你还是明瑛郡主的师傅,那肯定更为简单,你就行行好,救救我家商儿吧!” 华神医摆了摆手,“不不不,对于她来说简单,但对我来说可不简单。” 老夫人一阵诧异。 华神医为了破解她的疑惑,道,“我家徒儿给你这孙子看了好几年了吧?” 此话一出,老夫人再度愣住。 原来赵令仪跟玉珠说的话……竟是真的?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只听得华神医继续道,“你这孙子之前应该已经昏迷过一次了吧?他中毒已深,若没有长时间的探究,再一一对症下药调整,他根本就不可能醒!” 第25章 偷看 中毒? 前面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消化,又一重磅炸弹下来,陆老夫人只觉得浑身如有千斤重,呼吸都不畅通了。 难道宁伯侯府当真要垮在她手里了吗? “不是,商儿怎么可能中毒呢?”老夫人呢喃着,像是在问华神医,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华神医,我家商儿中的什么毒啊?” 华神医悠闲地摸着胡须,“看症状的话,应该是黑寂砂。” 说完,他又道,“只是这黑寂砂乃狄国特产,怎会出现我朝?” 陆老夫人听到黑寂砂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身体都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 怎么会? 商儿怎么会中黑寂砂? 当年她不是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吗?府里不可能再有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神医没有注意到老夫人的神态变化,而是继续道,“这黑寂砂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好东西,无色无味,少量些许就是慢性毒药,一旦进入体内,随着时间,便会坏破人体内的脏器,从而导致脏器衰竭,而导致昏迷不醒,最终死亡。 若是多量的话,则能直接导致经脉脏器瞬间坏死,不出几日,必然死亡。 老夫人,若不是我徒儿,你这孙子,怕是早死了,能遇上她,也是你们的福气了!” 孙妈妈搀扶着老夫人,心中也是狂风暴雨。 十几年前的毒竟然又重新出现了? 她轻声在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二少爷。” 老夫人到底是刀山火海里趟过来的,很快就平复了情绪,再次向华神医请求道,“华神医,还请你高抬贵手,替我家商儿解毒,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恕老夫无能为力,告辞!”华神医说完,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 看着华神医消失不见的身影,老夫人颓败地坐在陆程商的床边,看着双眸紧闭的孙子,苍老的眼里泛起了泪水。 她久久地看着陆程商,任由泪水滑落。 这是报应吗? 十几年前的回旋镖这是落在了她唯一的孙子身上了吗? 大夫人并不知道老夫人心中所想,她只知道华神医说明瑛郡主能救儿子,满脑子都是想着要去找明瑛郡主,“娘,我现在就亲自上门去请明瑛郡主,不管她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她能救商儿。” 老夫人没有回应。 大夫人直接出去了。 商儿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商儿死去!绝对不可以!就算明瑛郡主让她下跪她都可以! “老夫人,大夫人真能请到明瑛郡主吗?”孙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年的事情,她也是参与者。 如今这种毒药重新被提起,难免心里慌张。 老夫人没有回答,而是道,“玉珠,陪我去一趟福禄寺吧。” “好。” 而华神医这边,出了宁伯侯府,径直往明瑛郡主府去了。 木槿开门见到他,分外开心,“华神医,您怎么突然来了?郡主刚还念叨着您呢,没想到您真就出现了。” 华神医很喜欢木槿这丫头,嘴皮子又甜又软,人也活泼娇俏,有她在边上叨叨,就连空气都要活跃几分。 “那小子怎样了?”华神医也不用领路,直接就朝着陆时章休养的厢房去了。 “您说姑爷呀?好多了,如今都能下地走路了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陆时章能好起来,郡主就高兴,郡主高兴,那她自然也高兴。 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华神医突然停住脚步,跟在后面的木槿一个猝不及防,直接就撞了上去,撞得额头生疼,“华神医,您怎么突然停了啊?疼死我了!”木槿嘟囔着。 “你刚说那小子能走了?” “嗯啊!” “那他们小两口现在不在厢房?” “不在啊!” “去哪了?” “姑爷说想去院子里走走,郡主正陪着呢!” 华神医眼珠子一转,立马调转方向,眼神狡黠,“走,我们也去院子走走!” “啊?” 木槿一时半会还没弄清他想干什么呢,老头子就大阔步的往院子的方向去了,吓得木槿一劲的在后面追赶。 可这老头年纪一大把,怎么走起路来那么快?脚下生风似的。 “唔……”木槿急匆匆的跟了上去,郡主交代过不准任何人靠近院子,正想追上华神医拦下他来着,结果这老头竟然走着走着又不走了,害得她又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她额头都快要起包了。 “嘘!”华神医转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 循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木槿只见姑爷一大老爷们坐在秋千上,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俊脸这会竟也嘴角轻扬,而自家郡主站在他身后,不急不缓的推着,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意,这画面,透着几分诡异,却又意外的和谐。 “这……”木槿莫名的有些羞耻,拉着华神医就要离开,“华神医,咱们别看了,别看了……” “看看,再看看……”华神医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觉悟,甚至满脸的期待与好奇。 他那好徒儿向来端庄清雅,好不容易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他不可得好好看看? 木槿不好意思再看,又拉不动华神医,一跺脚,娇嗔道,“那你一个人在这看,我走了!” 华神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你害什么羞呀,迟早要嫁人的,学着点!”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直跟着郡主!” “你家郡主要你吗?人家有人照顾着呢!” 被逼观看人家秀恩爱的木槿:…… 然而明瑛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人围观了,依旧不徐不疾地推着秋千,看着秋千上的男人,眼里的温柔与爱意如同缕缕星光倾泻而出。 “累吗?要回房间休息吗?” 明瑛微微俯身,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轻柔地扫过陆时章的脸颊,将男人的心弦轻轻撩拨,痒痒的,刚想要伸手抓住,却被她提前一步撩开,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忽而,他不由得笑出声来。 陆时章啊陆时章! “你笑什么呢?”明瑛不明所以,清澈的双眸凝视着他,问得认真,又带着几分担忧。 第26章 娶你 陆时章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她站着,他坐着。 她低垂着头,他仰着头, “等我回了陆家,我们到时再重新办一次婚宴吧,我亲自来郡主府迎亲。”陆时章仰着头,刚好看到她性感饱满的红唇,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抓在手里的手也下意识地捏玩着。 他想,怎么会有这么软的女人呢? “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明瑛抽出手,将飘落在他头顶的落叶轻轻抚去。 “我不能让你这么跟着我。”陆时章眼底闪过一抹伤感。 “什么叫这么跟着你?”明瑛声音轻柔,不急不恼,始终柔柔的,“我们上拜过天地亲君,下拜过师傅婆婆,还有证婚人,怎得?你不想认?” 陆时章被她逗笑了,将她的双手拉到自己手里缓缓的摩挲着,“怎么会?我就是觉得我们如今已经回了京城,我就必须让京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免得遭人觊觎!” “也就你把我当个宝了,还会有谁觊觎呢?” “你这是太小瞧自己的魅力了,我可听闻七说了,如今坊间到处都是你的传闻,我怕到时你遇到比我更好的,就把我给抛弃……”了。 陆时章的话尚且没有说完,嘴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给捂住了。 “别瞎说!” 明瑛双眸清亮地看着她,坚定的告诉他,“陆时章,你记得成亲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陆时章点了点头。 那个场面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当时他回京复命,却意外被人暗杀,受了毒伤,昏迷不醒,被她捡回了周平村,后来周平村传出疫病,他不幸染上,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若不是她,他怕是早就见了阎王。 后来,疫病退去,而他却始终不曾好起来,身上的毒也控制不住,向脏腑蔓延,四肢开始僵硬,伤口一度腐烂恶化,是她始终坚持不懈地替他疗伤,从无怨言,更无嫌弃。 说起来,终究是他先动的心。 她的温柔,善解人意,清浅的笑容……无一不让他心动。 他期待自己能赶紧好起来,好起来后,他一定要跟她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许是神明听到了他的祷告,也是她的医术高超,他终于从鬼门关捡回了这条命。 那一日,他迫不及待地从床上下来,即使步伐不稳,却也依旧坚定地寻她而去。 而她,刚巧背着背篓,从山上捡了草药下来。 明明不过再普通不过的一个黄昏,明明她穿了一身再朴素不过的衣裳,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问候,可他却觉得那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美日落,比大漠上的落日都美,通红的余晖散落在她身上,好似仙女下凡,周身被光晕笼罩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感觉怎样?”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他却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痴傻地看着她,最后挤出一句,“我想娶你。” 沙场上长大的粗汉子,示起爱来也跟干仗一样。 赵令仪当时只是清浅地笑着,抓过他的手把了下脉,“嗯,恢复得不错。” 后来,他粗苯的跟在她身边,帮她采药,帮她晒药,陪她出诊…… 看到山头好看的野花便会不由自主的想摘回去送给她; 听到村民们有趣的话题会迫不及待的想跟她分享; 走在街上看到好看的东西恨不得全部买下来一股脑塞她怀里; …… 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得都不像自己了,扭扭捏捏的,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了,可他又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突然有一日,赵令仪给他把完脉,问他,“你当真想娶我?而不是因为我救了你?” “当然不是!我想以后都跟你过日子!”他说得格外真诚且热烈。 赵令仪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端正了坐姿,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有大仇未报,结果未知,你也愿意?” “愿意。” “我的仇人是你家族,你也愿意?” 他那时并不知道她与陆家的恩怨,可他却在听到这番话后,心里首先冒出来的却是兴奋与高兴,他们真的很有缘!他的仇人也正是他的家族。 “愿意!”他应答得毫不犹豫,“如果你需要,不管是棋子还是刀,我都愿意做!” 再后来,他们成亲了! 华神医是证婚人,李凤仪是上宾,天地与村民一同见证。 行完礼后,房间里,红烛摇曳,酒香蔓延,他们相对而坐。 “陆时章。” “嗯。” “我既已与你成亲,只要你不背弃我,那我便永远都是你的妻子。” “我永不背弃你。” “若有一日,大仇得报,我想踏遍我朝四方山河,行医救人,我不想再被困囿于一方宅院之中,更不愿与你的后院女子争风吃醋,在你身上期期艾艾,而我也不会束缚你的脚步,你尽管去做你想做之事。” “好。” 她有医术,理应救更多的人。 陆时章的收回记忆,视线重新落回到妻子美丽的脸庞上,素来沙发果断的男人,此刻竟有些患得患失。 他的妻子,有远大的抱负,有强大的实力,还有貌美的容颜,他怕…… 他怕自己有一天抓不住她。 所以,他想要更多的名分!最好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赵令仪,明瑛郡主,是他陆时章的妻! 明瑛双手温柔地抚上他的双眸,宽慰道,“是不是在床上躺久了,开始胡思乱想了?” 陆时章摇了摇头,视线始终不离她眼。 明瑛瞧着他这副乖巧柔弱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陆时章,你这副模样可别让你手下的那些兵瞧见了,他们会笑话你的!” “那你同意不同意?”陆时章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非要?” “嗯,非要!” “好,你先好起来。” 得了允诺,陆时章的这一颗心才终于放下。 “你出来太久了,先进去?你的身子还不宜吹太久的风。”明瑛柔声道。 陆时章一脸痴汉笑地看着她,不作答。 “还想再坐回?”明瑛不解。 陆时章突然抓紧她的手,眼神坚定又闪躲,“明瑛……” 他的嗓音突然变得嘶哑。 “嗯?” “我想亲你。” 第27章 亲亲 明瑛凤眸陡然变大,又恼又羞,脸瞬间烧得通红,都红到了耳根子后。 这男人!!! 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吗?真把她当他的兵练呢? 还有,想亲她就亲,哪还有问得这般正儿八经的? 那她这是说好?还是不好? 只是,尚未等她做出回答,男人却已经先行有了动作,从秋千上站起来,慌乱的在她脸颊落在一吻,蜻蜓点水,浅浅触碰后火速退去,双眸里是难掩的局促不,却又火烧火燎的,明瑛只觉得自己都被烧坏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回亲他呢? 柔软的嘴唇,快速的在陆时章脸颊上一点而过,软软的,痒痒的,慌乱之中明瑛只想逃,却被陆时章一把抓住手腕。 浓得化不开的欲望在他眼里不断的弥漫,明瑛被吓得视线都不敢与之碰撞,慌乱无措的到处乱看。 “明瑛!”陆时章嗓音低沉,夹杂着浓浓的欲望和不可违抗的命令。 “嗯?”明瑛声若蚊呐,低垂着脑袋,仍旧不敢直视他。 “看着我。”陆时章诱哄着。 明瑛始终视线逃避。 陆时章只好自己上手,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强迫她直视自己,“放心,在你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我不会碰你。” 明瑛得了他的这句承诺,脸却更红了。 他真的是想…… “你赶紧松开,现在还是大白天呢!”明瑛急哄哄的,却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不自觉地在他跟前撒起了娇来。 陆时章就喜欢她这种正儿八经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不断的扩大。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一点都不禁逗。 “咳……” 木槿不小心发出咳嗽声,华神医想要捂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陆时章冷冽的视线已经朝他们看了过来。 “郡主,姑爷。”木槿不敢看他们。 尤其是姑爷,平日里就跟冷面阎王一样的,谁知道在郡主跟前竟然跟个喜欢逗猫玩的大狗?而且那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她怕! 还有郡主,素来都是端庄清雅的,怎得在青天白日的也跟人闹了起来? 这像什么话? 最主要的是,这么不像话的一幕,还被她看到了,该不会被姑爷给噶了吧?姑爷那手段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活生生的人那是说杀就杀,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说完,小心翼翼的躲在华神医的身后,企图躲过一劫。 而华神医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嘿嘿地笑着,摸着胡须走近,打趣道,“瞧着这身子骨是好了?” “师傅,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明瑛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师傅,平日里他都是到处云游的,鲜少来京城。 “陆家那小子中了黑寂砂,一直昏迷不醒,陆老夫人叫人拿着玉佩来找我,求我救人,我就回来了。”华神医说道。 “您救了?”明瑛不自觉的有些紧张,迫不及待的问道。 而她也没想到,师傅竟然与陆家还有渊源。 若是师傅真的出手了,那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就功亏一篑了? “哪能啊?他不是你的病人吗?我可没违背我们之间的协议。”华神医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听到他这么说,明瑛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来了。 不过华神医是什么人,明瑛的反常他全都看在眼里,也不忌讳陆时章在旁边,直接问道,“陆家伤害过你?” 明瑛没想到师傅竟然会这么问,而不是问她是不是跟陆家有仇之类的,这让她觉得师傅是真的把她当自己人在疼的,不由得眼眶泛红。 这种被人珍视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嗯。”明瑛哽咽着应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多说其他。 她不想把自己过往的那些糟心事逢人就说一遍,而且,说到底,这都是她自己的事,她并不想把不相干的人拉进来。 就连陆时章,她当时都是经历过长时间的思想较量才与他坦白的。 毕竟如果他们要在一起,有些事情就必须坦诚。 华神医见她不愿多说,也就没再多问,摆了摆手,“行,那师傅也有数了,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你只要知道师傅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行。” “师傅……” 明瑛眼泪在眼眶打转,最终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声师傅。 华神医怕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别忙着感动,好久都没吃你亲手做的烤鸡了,你去给师傅做一个吧,顺便弄点好酒,到时陪师傅喝点。” 明瑛哽咽着连连点头。 “那我先送他回房间。”明瑛准备抚陆时章进房间后再去弄,却被华神医拦住了,“不用,有我在这,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明瑛知道师傅是想帮她治疗陆时章,便朝陆时章使了个眼色后,转身离去。 等她们一走,院子里便只剩下陆时章跟华神医两人。 华神医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他的手把了把脉。 片刻后,他才将放下,面色如常。 在华神医没有开口前,陆时章一字没说。 不过从华神医的表情里,他大概知道了,他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也就明瑛每天还担心的不行。 “你就不好奇?”华神医问道。 陆时章自信一笑,“何须问?我相信明瑛的医术,她自有本事将我治好。” 之前那么严重的时候都将他救活过来了,更何况这次这点伤。 说起来这伤还是为了送李凤仪回京时被人伤的,刚好伤在了之前的旧伤口上,新伤旧伤一起,再次发作,才会导致他在床上又躺了这么久。 如今总算能活动了,很多事情也时候要去解决了。 “那是,要不然我能收她做我徒弟?”华神医骄傲不已。 要知道他虽然名声响彻天下,想要拜他为师的人到处都是,可他都拒绝了。 一来收徒这事讲究一个缘分,二来,也得他看得顺眼才是,三来,想要行医,多少也还得有点学医天分才行。 恰好,明瑛这三点都占了。 天时地利人和。 不收她都说不过去了。 而且,就她的天赋可不止一点点,全靠自己摸索,竟然就能把陆程商那小子的的黑寂砂给解了,有这等天赋的,本就少之又少! 第28章 支撑 陆时章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妻子的优秀? 不过能多一人爱她,疼她,宠她,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求之不得。 他的妻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不管是人,还是物。 “决定回陆家了?”华神医突然问他。 陆时章点了点头。 “也是,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陆家,”华神医顿了顿,“命不久矣。” 陆时章目光幽深的看着远方,“您刚说黑寂砂,是不是当初我娘也是死于这个玩意?” 华神医点了点头,“是,陆程商服用的量少,受的是慢性折磨,而你娘,服用的量多,回天无力。” “这东西是狄国的?” “是。” “可有解药?” “有。”华神医摸了摸胡须,得意的道,“如今福泽堂就有买,我徒儿研制出来的,名叫落英丸,不过知道它是解药的人,鲜有。” “那也就是说,有?” “福泽堂的少主,姜丞相的庶子,姜喜朝,便知道。”华神医虽然不知道姜喜朝为什么会知道,不过还有一个更叫人蹊跷的,“而且,他还把所有的落英丸全部买走了。” “全部?他要这玩意做什么?”陆时章不解。 对于姜喜朝这个人,他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与陆程商一般年纪,因为丞相府的庶子,向来不受待见,在京城世家之中,更是毫无地位,所以他几乎是深居简出,鲜少出现在众人跟前。 而且每次出现,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病怏怏? 陆时章瞬间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您是说?” 华神医点了点头,“对,他也中了黑寂砂。” 说完,他又有些纳闷,“你有没有发现,中黑寂砂的人,都是些不怎么起眼的人,你娘当初不过是宁伯侯的一个妾室,姜喜朝也不过是丞相府的一个庶子,稍微好点的也就陆程商了,可陆程商太过平庸,根本支撑不起宁伯侯府,他就连你那个侄女,陆容香都不如。” 这个问题陆时章也觉得纳闷,“而且我娘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同样的毒又出来了,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华神医面色沉重,“他想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是得好好调查调查了。” 明瑛过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只见两人都面色沉重,但在见到她后,又都立马恢复了笑意,她也没多问,如果有什么事,能跟她说的,他们一定会跟她说的,所以她也不用多问。 饭后,明瑛将陆时章先送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华神医依旧坐在那喝酒,明瑛也没多打扰。 想到他们初相识那天,明瑛怎么想都觉得这世间的事太过神奇。 师傅作为天下皆知的神医,竟然会醉倒在山林小路里,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个老头便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只觉得这人好生不要命,若是她没有经过的话,那这一晚上便只能这样睡在山里头了,更深露重的,年纪又大了,不得丢掉半条命? 那日她费劲千辛万苦将人拖回来,给他喝了醒酒药,这才稍微回神一点。 后来见她在院子里晒草药,也不知道怎的,就非要收她为徒,还说自己是鼎鼎大名的华神医。 当时她只觉得他是个好酒的老头,压根就没往神医的身份上去想,还是陆时章认出来他的,而且两人似乎很早之前就认识。 就这样,他们之间半推半就的就成了师徒关系,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拜师礼之类的。 老头总是一口一个徒儿的喊着,她便也就一口一个师傅的喊上了。 再后来,老头便开始真正的教她医术,在那段时间里,她的医术直接突飞猛进,以前很多想不通的原理全都想通了,很不多理解不到位的案件也都能看懂了,医学上的任督二脉就这么被打通了! 之后又遇上疫病,师徒两与其他大夫尽心尽力研究,配合,终于研制出了解药,又加上李凤仪的刻意渲染,她神医的身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响了。 那时,她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人人敬仰的神医。 不过她的心态调整得很快。 她之所以学医,为的并非那些噱头,名声,又或是权势名利,她更在意的能真正的救到更多有需要的人。 华神医见到她,朝她招招手,“傻站在那干嘛?来,陪师傅喝上一杯。” 明瑛这才走过去,“师傅,您要不还是少喝点吧?”酒这玩意,说到底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酌怡情,痛饮伤身。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明瑛啊,我跟你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比得过的它的,你师傅我啊,这辈子,怕是要死在它身上了。”华神医笑着道。 “师傅,您瞎说什么呢,您这身体,是要长命百岁的。” 明瑛很不喜欢有人总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生命何其可贵,能多活一日那都是福气,就该好好的过,不留遗憾的过。 “屁的个长命百岁,我又不是那乌龟。”说完,华神医又痛饮了一杯,“你师傅我啊,这辈子活得够够的了,只要日后你能帮我收个尸,也就可以了!” 明瑛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转移了话题,“师傅,我是陆程商亲手推下山崖的,我要他死。” 华神医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因为喝酒而浑浊的双眼瞬间清明,可在听到她后半句的时候,又重新陷入了混沌,果然是他的徒儿,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行,那咱就不救他!”华神医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边。 明瑛心里暖暖的。 有时候,她甚至都挺感激陆程商将她推下山崖的,不仅让她看清了事实,认清了人心,更重要的是,也让她认识了陆时章,李凤仪,以及师傅,他们都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她往后都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她也是有支撑的人了! “可是师傅,你不会觉得我作为医者,见死不救有违医者仁心吗?”明瑛问。 老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医者仁心?那是什么东西?老夫这么多人,救人就图个顺势而为!而且所谓的医者仁心,首先,你只是个医者,你是人,是人有就七情六欲,就有选择权,就那种不是人的畜生,不在咱们的救治范围内。” 第29章 道歉 明瑛一向都知道师傅骨子里多少是有点离经叛道的,可如今听着这番话,她竟觉得师傅说得对! 竟然是畜生,那又怎在她的救治范围内呢? 华神医看着自家徒儿瞬间放松下来的表情,也乐呵了,“想通了?” 明瑛点点头。 之前她确实还有点犹豫来着。 可现在,那点微末的犹豫都没有了! “这才对嘛,虽说咱们确实是老神医,小神医,可咱们首先是人,是人就要容许自己犯错,犯浑,犯规,咱们没必要拿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呀,如今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出了什么事,师傅也永远在你身后,知道吗?” 明瑛眼眶泛红。 她何其有幸,能遇上这么好的师傅? 这么好的师傅,还是别因为喝酒给喝死了吧! 她起身将老头手里的酒壶拿走,佯装生气道,“那你可别喝了,要不然到时我出事的时候你先死了,那我找谁去?” “放心吧,我做鬼也会在你身后的!” 明瑛看着这可爱的小老头,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眼里不自觉地泛起了水光。 翌日,明瑛从药房出来,木槿站在门口,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瑛见她吞吞吐吐,边擦手边问。 木槿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道,“郡主,姨娘被请去了宁伯侯府。” 明瑛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去了多久了?” “一早就去了。” 不过明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娘亲被宁伯侯府请去,必然是想威胁她出面替陆程商治病,只要她不出现,娘亲就不会有什么事。 只是没想到宁伯侯府竟然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郡主,那咱们过去吗?”木槿问。 明瑛摇了摇头,“去,但不是现在。” 木槿还有些诧异,一时没明白郡主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到下午的时候,孙妈妈竟然就带着厚礼登门造访了,大意是他们已经得知了郡主是华神医的徒弟,且以前救过陆程商,一来是感谢,二来是还请郡主进府替陆程商看诊。 明瑛笑道,“孙妈妈,这些东西你且拿回去吧,还请转告老夫人,我们郡主府并不缺什么。” “郡主,以前的事情我代表陆府给您道歉,还请您看在过往几年的缘分上,救咱们二少爷一命吧。”孙妈妈说完,竟直接跪在了大门口,当即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围观的看客都在议论纷纷,探讨着明瑛郡主与宁伯侯府的关系。 明瑛都已经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自然不会在乎这些旁人的看法,她垂眸淡淡地扫了眼孙妈妈,语气不轻不重,叫人捉摸不透她的情绪。 她说,“道歉?道的哪门子歉?孙妈妈,说句不好的,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若不是我心善,就你这等身份,有什么资格见我?” 孙妈妈老脸通红。 这明瑛郡主摆明了就是说她不过是个下人,不够格! 不过她这么多年跟在老夫人身边,终归不是吃素的,舔着老脸笑着道,“是,郡主是君,老奴是奴,是老奴冒昧了。可郡主心善,又是大夫,您也不想留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吧?您就不担心日后史书留名,皆是对您不利之词?” 这是威胁她? 明瑛莞尔一笑,“人死身后事,后人自有评说,我需要在乎吗?” “郡主,二少爷好歹是您的丈夫,您这般……” 孙妈妈这番话尚未说完,便被明瑛疾言厉色的打断,“笑话,本郡主何时又成了陆府二少爷的妻子?怎么?如今宁伯侯府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说完,她扫了眼越来越多的围观看客,故意加大了声音,“陆家二少成亲当日,本郡主可还代表了陛下出席,且喝了敬酒茶,如今你一个宁伯侯府的下人,竟然口出狂言,说出这等妖言惑众之词,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居心?你这到底是在说丞相之女不知廉耻,破坏他人婚姻,还是污蔑本郡主清白? 不过,不管你存了何种心思,都是大不敬!木槿!” 明瑛高声道,“对于这种口舌不干净的婆子,给我打出府去,日后不得她靠近郡主府半步!” “是!” 木槿早就恨透了他们陆府的人,这会郡主一声令下,她便迫不及待地招呼侍卫一同将孙妈妈赶了出去。 孙妈妈没想到郡主府的人当真这般泼皮,吓得拔腿就跑,木槿带着人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骂,把这些年的怨气通通都发泄了出来,一行人一直追到了宁伯侯府门口,这才退回去。 回到郡主府,木槿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 不过她又隐隐有些担忧,“郡主,姨娘还在宁伯侯府,不会有事吧?” 明瑛摇了摇头,“我已经写了书信叫人送去了赵家,母亲不会坐视不理的。” *** 宁伯侯府。 “什么?你想把嫁妆要回去?”大夫人听到宋氏的要求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宋氏,也就是赵家主母,赵令仪的母亲,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夫人怎的这么大反应?你们宁伯侯府请我们家许姨娘过来不就是因为这事?当初我们家令仪嫁到你们家冲喜,送了三百二十担嫁妆,后来你们家二少爷真就醒了,这说到底,都是我们家令仪的功劳吧? 如今我家令仪已死,陆二少爷也再娶,这嫁妆我们要回去,也理所应当吧?” 宋氏说完,朝坐立不安的许姨娘递了个眼神,许姨娘立马会意,配合着低声啜泣起来,“我那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就那么命苦啊,辛辛苦苦服侍丈夫三年多,终于醒了,结果丈夫转身就另娶他人,还生了孩子。 当初我女儿惨死,连尸首都不曾见到啊,我这做娘的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啊……” 许姨娘说着说着那眼泪便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哭得不能自己。 她在赵家,虽处处受宋氏打压,可她也知道,在外,她们都是赵家人。 如今宋氏过来,虽是要嫁妆,可这也是替她女儿出口气啊! 令仪不明真相地死去,她这个做娘的心疼啊! “就是,说不定就是你们宁伯侯府为了给二少爷娶新媳妇,而害死了我们家令仪,这嫁妆你们若是不归还,我们就去报官!”宋氏义正言辞地道。 第30章 奉陪 大夫人脸色骤变。 这都一年多了,当初给赵家报丧,说赵令仪意外坠崖,死了,没有找到尸首时,赵家很平静,既没有要查赵令仪的真正死因,也没想着说要追回嫁妆,如今却突然提起这茬来了?而且还要报官? 不管是嫁妆,还是赵令仪之死,这都经不起查啊! 毕竟赵令仪带过来的嫁妆,很多都已经用于侯府的支出了,就连好几家商铺都已经卖掉了,如今要还的话,他们拿什么还? 至于赵令仪之死,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事查起来虽然棘手,可赵令仪并没有死啊!而且还成为了郡主!到时如果她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口咬定就是商儿将她们主仆推下去的,那商儿岂不是死路一条? 大夫人的脑子疯狂地转动着,可怎么都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给香凝使眼神,让她赶紧去找老夫人来主持大局。 这边香凝刚到韶光院,便听到里面老夫人盛怒的声音。 “她当真这么说的?” 孙妈妈将自己去郡主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老夫人脸色堪比那灶台的锅底,黑得不能再黑。 “是。” “她这摆明了是要我这老婆子亲自去请她啊!”老夫人平静下来,叹了口气。 孙妈妈没有接话。 她总觉得就算老夫人亲自去了,郡主也未必会来。 毕竟当初她在宁伯侯府受的委屈可不小。 如今,她指不定想着怎么折磨报复呢! 这边主仆两说着,便有下人来报,说是大夫人院里的香凝姑娘来了。 老夫人烦闷地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进来。 香凝把事情原委一说,老夫人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沉声怒斥道,“她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如今还让人掐了七寸!没用的蠢货!” 骂完,老夫人还是不得不亲自过去,毕竟事关嫁妆,她不能坐视不管。 来到大厅,只见许氏正哭得抽抽搭搭,宋氏则一脸“你们看着办”的表情。 而大夫人坐在主位上,满脸的纠结,一副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架势。 陆老夫人见着她这窝囊废的模样就来气。 丈夫丈夫管不好,儿子儿子管不好,如今就连府里的这么点小事也都管不了,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把这候府的掌家权交给她! 大夫人自然不知道老夫人的这些想法,她此刻只知道老夫人来了,就有了主心骨,她就不用面对这些难缠的人和事了,瞬间轻松了不少。 宋氏见到老夫人,也没起身行礼,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而许氏,则起身行了礼,“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扫了她们两人,最终把视线落在宋氏身上。 宋氏是个刁蛮的,光是看面相就能看出来是个不好惹的。 赵家是商户,赵老爷这几年的生意做得越发大了,也确实需要宋氏这样的女人管理后院,哪像他们家这个,除了窝里横,什么都做不了。 思及此,老夫人对大夫人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听说赵夫人今日来是为了令仪?”老夫人坐下后,一下一下的盘着手里的佛珠,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和善模样,说话都带着慈祥的笑意,“是,令仪怎么说都是我们陆家的媳妇,咱们两家是亲家,就该多走动走动的。” 宋氏最是讨厌这种虚以为蛇的人,也不吃老夫人的这一套,丝毫不给面的开门见山,“不瞒老夫人说,我今天来就是来要回当初我们给令仪的嫁妆的。” 老夫人面上也不恼,只是手上盘珠子的速度变慢了,苍老的双手也握得更紧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果然是商户,什么都只知道钱,满身的铜臭味! “赵夫人,你这话,老身就有些不太懂了,令仪如今都还是我们陆家的媳妇,她的牌位也在我们陆家的祠堂里放着,我们家商儿还为了她守孝一年,他们并非和离,你如今上门来要嫁妆,是不是不妥当?” 宋氏最是烦这种虚了吧唧的话,光是听着就费劲,她直接不耐烦的道,“所以,你们这是不还是吧?行,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报官,我倒要看看我们家令仪到底是怎么死的!说不定就是你们害死的都不一定!” 老夫人就算再注重面子,这会也有些端不住了,脸色沉了又沉,可她却又做不出宋氏这般泼妇模样,甚至在消化好情绪后,面上依旧挂着笑,“赵夫人此话又是何意?我们堂堂宁伯侯府难道还会做出残害自己人来的事情来吗?” “那可说不定,毕竟我们家令仪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你们家陆程商醒后就死了,是个人都会这么想。”宋氏直接大刀阔斧的道,“还有,你们今天突然把我们家许姨娘请过来,几个意思?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这个当家主母说?你们自己心里存了什么心思,你们心知肚明!” 老夫人被她气得不轻,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宋氏继续道,“我可都听说了,坊间都在传闻,说当今受宠的明瑛郡主与我们家令仪长得如出一辙,你们找许姨娘过来,该不会是想让她去认女吧?然后你们再借此去攀附人家郡主?” 老夫人:…… “我们赵家虽然商贾之家,却也做不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 老夫人:…… “还有,既然你们今日找了许姨娘过来,那我们就不妨把账算一下,当初我们赵家给了三百二十担嫁妆,还有十二家铺子,以及五亩良田,这些你们都准备准备,给你们三天,哦,不,五天吧,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到时我们来取。” 听着宋氏这通知一样的说辞,老夫人就算休养再好,这会也受不住了,也不管什么休养不休养了,“赵夫人,自古以来,归还嫁妆一事,只有和离才有这一说法,遑论赵令仪是意外去世,如今,她就算是鬼也都是我们陆家的鬼,若是你们要报官,便去报吧,我们陆家奉陪!” 第31章 出头 宋氏一愣。 她倒是没想到这老婆子竟然这么硬气呢! 今日她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书信,说是许姨娘被陆家人请去,商谈嫁妆归还一事,若是她去晚了的话,那丰厚的嫁妆可就归了许姨娘,她这才匆匆赶来。 毕竟当初赵令仪意外死亡,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也就没想过说要追回嫁妆。 可如今,若是他们陆家当真为了巴结那个与赵令仪极像的明瑛郡主,而讨好许姨娘,再将嫁妆给她的话,那这事,她可是干不了一点! 这嫁妆可都是从他们赵家出去的,她当时还心疼了好久呢,不过一个庶女,耗费了这么大的牌面。 若不是看在嫁的是宁伯侯府的话,她是打死都不愿的。 本以为她嫁到宁伯侯府,多少能帮衬着赵家一点,结果,这好处是一点都没讨到,她倒是先死了,还亏了这么多嫁妆! 如今要是能要回来,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浪费的。 “行啊!”宋氏随即便坦然了,起身便真的要往外走,许氏也立马起身朝老夫人福身告辞。 “娘,真让她们去啊?”大夫人有些着急了。 若是这事真查到商儿头上,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陆老夫人面色沉重,刚刚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她高高在上了一辈子,如今又如何能做出打自己脸的事情来呢? 大夫人见老夫人坐在那纹丝不动,而宋氏那边又被激得丝毫情面都不顾了,这个时候她只能自己站出来,立马追出去,“赵夫人,还请是留步!” 宋氏闻言,停下脚步。 大夫人上前舔着笑脸,“赵夫人,咱们好歹也做了三年的亲家,三年里咱们也还算和谐吧?如今倒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 宋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放声大笑了起来,“陆夫人,你是世家出身,我们陆家是商人,是粗人,但也知道一个道理,这人情往来是有往才有来,我们家令仪嫁到你们陆家三年,兢兢业业,本本分分,结果陆程商一醒来,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没见你们给我们一个交代,如今还娶了丞相之女,你们是攀上了高枝,就是委屈了我们家令仪! 令仪那孩子老实,木讷,却也是我们赵家的孩子,谁知道那三年在你们陆家是怎么过的呢?你们家陆程商可是连回门都没带她回过一次的,如今她死了,你们还将她的嫁妆给霸占着不给,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现在就要去报官,看看我们家令仪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这做母亲的,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 宋氏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好似赵令仪真是他们赵家得宠的女儿一样。 大夫人明知事实并非如此,却也不敢反驳,只是继续赔笑,“赵夫人,嫁妆的事情要不咱们进屋里细细谈?总不能说现在站在门口就把这事给解决了是吧?” 宋氏可不吃她这一套,看了眼出来围观的路人,嗓门越发的大,“我好心好意地拜访你们家,结果却被你们扫地出门,现在听到我要去报官,你们就心虚了是吧? 我可不是我们家赵令仪,是个软柿子,随你们拿捏,我告诉你们,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你们是宁伯侯府,有权有势的,死了个人也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我们赵家做不出这种事,我还就非要报官不可了! 还有,嫁妆的事也不用进屋里谈了,嫁妆单子我带过来了,你们准备准备吧,若是用了的就用现银换算就行。” 宋氏说完,头也不回地直接朝府衙去了。 他们赵家虽说是商户,可最不缺的就是钱。 老太婆不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吗?那她也没必要低人一等! 大夫人看着宋氏离开的背影,急得在原地转圈。 最终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能进屋,“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那宋氏竟然真的去府衙了!” “慌什么?又不是要死了!”老夫人早已冷静下来了,“你去找老大,他与府衙的李大人是同僚又是同窗,到时把这事随便糊弄过去就行。” “可赵令仪没死啊?”大夫人还是有些担忧,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事牵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她如今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是没死,可她敢承认吗?只要她承认,那我们就重新把她接入府中,让她做商儿的媳妇就行,更何况她如今都是郡主了,我们求之不得。” 大夫人听老夫人这么一说,瞬间醒悟过来,瞬间喜笑颜开,派人去找陆时良去了。 陆时良得了消息,暗骂赵家不做人事,最后还是提着东西去了一趟府衙。 与此同时,明瑛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母亲如今倒是肯为我出头了。”明瑛笑道。 木槿一脸不服,“夫人哪是为您出头啊,就是舍不得那些嫁妆罢了。” 明瑛只是笑。 “木槿,你拿我的玉牌去一趟府衙,就说赵家这个案子本郡主非常在意,一定要仔细查!”明瑛将身上的玉牌取下来交给木槿。 木槿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过去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府衙到底是不是个能做事的! 陆时章从屋里出来,便见明瑛站在门口,目光看向屋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陆时章问。 “你很快就可以上朝了吧?”明瑛道。 “嗯。” “到时陛下就会嘉奖于你吧?” “嗯。” 不出意外,他这次回京官职应该会升一升的,只是具体升到什么地步,就看李凤仪的了。 “那到时我们就一起回陆家。” “好。” “以你妻子的身份,回家!” “好!” 第32章 回朝 “老爷,怎么样?事情可妥了?” 陆时良一回来,陆大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陆时良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郡主的人也到了,让李大人彻查此事,李大人口头上虽然说得冠冕堂皇的,不过这案子怕是敷衍不过去了。” “赵令仪?”大夫人诧异不已,“她就不怕查出来被人发现她根本就没死?” 陆时良烦闷又疲惫,看着大夫人都觉得碍眼,这当家主母当得,都让他丢脸丢到府衙去了!!! 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大夫人自然不知道陆时良的这些想法,她现在就怕案子到时查着查着就查到了自己儿子身上,难道她唯一的儿子也要被送进牢狱吗? 这绝对不可以! 老夫人这边也得到了消息,她这下一时半会都有些猜不透赵令仪的想法了。 可如今箭已经发出,她不能退,他们陆家不能退。 “瑶儿,你是不是还没带昭昭回家给你爹娘看过?”老夫人亲昵地拉着姜瑶的手,满面慈祥,“昭昭的百日宴,到时咱们好好办一个。” 姜瑶不动声色地从老夫人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将陆昭昭从旁边的奶妈手里接过,抱在怀里哄着,“是,再过几天便是昭昭的百日宴了,到时爹娘会来的。” 老夫人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白白嫩嫩的,胖嘟嘟的,甚是可爱。 如今就能瞧出几分商儿小时候的影子了。 “来,曾祖母抱抱。” 老夫人说完,孙妈妈便从姜瑶怀里将孩子抱走,交到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抱着孩子一下一下地摇着,眼神满是温柔慈善,“我怎么瞧着昭昭瘦了呢,瑶儿,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以后昭昭就放在我这养着吧,商儿都是玉珠带大的。” 姜瑶清秀的脸上瞬间失去了笑意,“祖母,昭昭有奶娘的。” 说完,她便起身想要去抢老夫人怀里的孩子,却被孙妈妈挡住了,“二少夫人,老奴定会好生照顾小少爷的,您尽管放心,若是想小少爷了,您随时可以过来看他的。” “祖母,您这是几个意思?昭昭是我的孩子,我能自己带好,就不劳您操心了!”姜瑶直接点破。 她可不是赵令仪,会让他们随便拿捏。 “瑶儿,商儿与你青梅竹马,如今他昏迷在床,你却一点都不着急,更别提照顾他了,祖母就想着,你刚做母亲,定然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如今祖母帮你把孩子带了,你也好照顾商儿不是?毕竟当初商儿为了可是什么都能干的。” 老夫人这番话不轻不重,却也点名了要让姜瑶去照顾陆程商。 “我又不是大夫,我能做什么?”姜瑶道。 “要是你真心替商儿着想的话,便不会说这些话了。”老夫人言语淡淡,可周身的气场却压迫性十足。 姜瑶正欲开口,老夫人率先阻断了她,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狠厉,“瑶儿,当初商儿昏迷不醒,需要冲喜,你们家主动提出退婚,后来商儿醒了,你却立马就怀上了他的孩子,想尽办法嫁进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真当我老眼昏花了不成?” 姜瑶瞳孔瞬间放大,心里一慌。 难道是这老太婆发现了什么吗? 而她的这一反应,一丝一毫都落入了老夫人的眼里。 老夫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诈就诈出来了,她就说,如果姜瑶与商儿当真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话,又怎可能在商儿昏迷的时候置之不理呢? 可姜瑶嫁进陆家,又是为了什么呢? 又或者说,他们陆家又有什么是她,或者丞相府可图的呢? 姜瑶的慌乱不过一瞬,转眼便恢复了平静,笑着道,“祖母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与程商青梅竹马这可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呀!这段时间孙媳确实忽略了相公,就是想着好好照顾昭昭,如今既然有祖母帮忙照顾昭昭,孙媳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程商的。” 姜瑶的转变,老夫人都看在眼里,“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吧。” 姜瑶刚走出韶光院,便气得狠狠地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老狐狸!” 身边的丫鬟佩儿低声提醒她,“夫人,咱们还是先回院子吧。” 姜瑶回头看了眼韶光院,眸光凶狠,暗道,“等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佩儿担心自家夫人的话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催着她先回了流光院。 等姜瑶一走,孙妈妈便担忧地问道,“老夫人,这二少夫人当真会去找明瑛郡主来给二少爷治病吗?” “她会的!”老夫人笃定道。 之前她还不确定,可如今却能肯定了。 “你去查查姜瑶入府后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任何细节都不要错过。” 姜瑶进府,肯定是为了什么。 可她思来想去始终都没想到陆家有什么是她可图的。 “是。” *** 三日后。 陆时章的伤已经痊愈,带领一众士兵浩浩荡荡地穿过朱雀大街。 京城里的百姓全都出来相迎。 “你们听说了吗?狄国这次再犯我们边疆,被打得节节败退呢!估计啊,这几年都不敢再犯了!” “就一个蛮子国,竟然还想着侵犯我朝,简直就是找死!” “我看啊,西北很快就要被收服了!到时天下一统,岂不近在眼前了?” “这都不是重点,我听我家侄子说,这几次大胜狄国,是因为林将军手下出了一个很厉害的角色!狄军看到他就闻风丧胆,不战而降呢!” “是是是,我家那位寄回来的家书里也提到过,说只要他出战,便从无败绩,林将军都打算退位让贤了呢!” “不过说起来,林将军年纪确实大了,要是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来替我们征战边疆,这可是大好事!” “……” 陆家人也在迎接队伍里,他们听着人群中的讨论,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他们口中所谓的厉害角色到底是谁。 “夫人您快看,那不是……不是……”香凝激动地指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看着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人,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大夫人本来是不想来凑这个热闹的,可又隐隐好奇,听陆时良说,林将军这次回京复命后便不会再上战场了,而是由他的接班人接替。 就是不知道他的接班人到底是谁。 然而,当她循着香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楚的那一刻,浑身的气血瞬间上涌,凝结! 那不是……不是…… 第33章 封将 那不是……不是……陆老四,陆时章吗? 大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后,转身就跑回了陆府,直奔韶光院。 “娘!!!”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是天塌了不成?”老夫人对大夫人的冒冒失失很不满意,训斥了一句后继续看着自己的经书。 大夫人也不在乎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缓了缓语气,“娘,老四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什么?”老夫人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她派出去的人说他受了重伤,又感染了瘟疫,已经死了啊!怎么现在还活着回来了? 然而这都不是最震惊的,之后只听得大夫人继续道,“这次边疆回来的军队,老四是打头的,也就是说老四就是林将军的得意爱将,这次他们回朝复命后,林将军就会请求陛下将将军之位传给他。” 老夫人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怎么会? 不过一个贱人生的孽种,怎么就那么难死! “你先回去吧,等老大回来了就叫他过来一趟。” “是。” **** 与此同时,林大将军班师回朝,满朝欢迎。 林大将军没有回林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宫。 李凤仪盛装迎接。 “林老将军辛苦了!这次驱赶敌军,你们林家军功不可没,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保证满足!”李凤仪是真高兴! 狄国那群蛮子就是缺少教训! 林老将军缓缓将身上的盔甲卸下,腰杆挺直地跪下,“回禀陛下,老臣年岁已高,这一战下来,已是强弩之末。老臣如今自愿交出虎符,还请陛下准许老臣归隐。” 李凤仪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考虑了一会,便答应了,“既然林老将军有这想法,那朕,便允了。” 苏公公立马上前接过虎符,交到陛下手里。 李凤仪摆弄着虎符,视线落在林老将军身上,“朕念及老将军身体,赐府邸一座,黄金万两,安享晚年。”顿了顿,“不知林老将军可有推荐之人,接手林家军?” 林老将军重重的磕了一头,“谢陛下隆恩。只是……” 李凤仪看着她,不怒自威。 林老将军也是周身威严,“老臣举荐陆副将,陆时章。” “哦?听说陆副将乃林老的爱将?”李凤仪步步紧逼。 林老并未退缩,继续道,“边关捷报相信陛下都看到了,老臣终究年岁已老,很多事情都不如他们年轻人来得敏捷,陆副将十四岁便入了沙场,小小年纪一步步从小兵做起,做到如今的副将,都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与老臣无关。 老臣举荐他,不过是爱才罢了。 他有将帅之才,老臣有爱才之心,至于陛下用不用,自是老臣无法左右的。” 李凤仪看着满脸沧桑的老将军,许久后,“林家军的改名。” “全凭陛下定夺。” 从琼华殿出来,陆时章跟在林老将军身后,两人皆是缄默。 林老将军自愿放弃兵权,献出虎符,为的不过是保全林家上下罢了。 近几年,狄国频频进犯,林老将军带兵有道,频频告捷,封赏一次比一次多,谣言也跟长了根一般疯狂生长。 而这一次,林家军更是以五千兵力大战狄国三万兵力,并获得大胜,不仅是京城,就连边境都有了不少针对林家的谣言。 可偏偏林家并非爱权嗜权之家,两朝元老,却被生生架上了权力争斗的旋涡。 如今,林老将军带着将士班师回朝,主动退出,一是为了保全林家军,二是为了保全林家,毕竟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而下场凄惨的案例多不胜数。他这次急流勇退,便足以看出他对真的毫无权力追逐之心,有的只是保家卫国之心。 陆时章懂他。 所以当林老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时,他连劝都没有。 至于他自己,不管是权,还是名,他需要! “时章,莫要辜负老夫的一番心意,莫要失了初心,日后做了将领,保家卫国便是你理所当然的义务,而那些林家军,便是你再也割舍不掉的责任。”林老将军郑重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将军,时章知道!” 翌日早朝。 李凤仪便宣布了林老将军归隐,林家军改名玄羽卫,陆时章接任林老将军之职,并赐府邸一座,黄金万两,金帛不计。 陆时良下了朝就直奔韶光院,将陛下的旨意说了。 然而还没等老夫人感叹,孙妈妈便急匆匆地进来汇报,“老夫人,四爷回来了!” “走吧,我们出去迎接。” 如今陆时章被封为大将军,他们陆家自然要全府出门恭迎。 “老夫人,一同来的还有郡主。”孙妈妈在旁小心翼翼地道。 老夫人一愣。 这明瑛郡主怎么哪都有她的影子?她就非得要围着他们陆家转吗? 与此同时,陆时章身骑白马,穿街而过,缓缓朝陆府而来。 身后还跟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谁能想到,这新封的将军竟然陆家老四!他们陆家这下是要辉煌腾达咯。” “这陆家老四都出去最少都有十年了吧?” “可不是,说起来这陆家老四还不是陆老夫人生的,是庶出吧,结果谁能想到,他们都笑他,偏偏他最争气。” “听说这陆老四当初是被陆老夫人赶出去的?” “好像是他生母突然犯病死了,之后他就出府了吧?” “……” “不过这明瑛郡主怎么也来了?莫非是陛下派她特意来恭贺的?” “上次陆家二少爷成亲,也是明瑛郡主来的吧?如今陆家高升,明瑛郡主又来?这是不是说明,陆家深受陛下看中啊?” “还别说,我听我家老爷子说,上次他们上书让必须选秀,结果陛下直接拒绝,二话不说就挑了他们陆家的姑娘入宫,我看啊,这就是实打实的看中他们陆家啊!” “看来以后这宁伯侯府是不能招惹咯!” “……” 众人议论纷纷,轿子里面的明瑛自然不知。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陆家人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第34章 回府 陆家门口,以老夫人为首,不论上下,全都聚在门口迎接刚被封为大将军的陆时章。 只是陆家几房脸上的表情颇为迥异。 老夫人面色沉静如水,手里依旧不急不躁地盘着佛珠,叫人瞧不出她的情绪。 大房这边陆时良双手不断地交织着,一想到以后在朝上,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庶子都要高他一等,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大夫人则肉眼可见的紧张。 当年的那些事情,都有她的参与,若是有朝一日,被陆时章知道了,他会放过她吗? 姜瑶则一脸看好戏地站在大夫人身侧。 二房这边倒是全都一片坦然。 陆时弘从小就对这个庶出的弟弟没什么感情,既不热络,也不关注,他只想听他的曲,好好地跟他的夫人过日子。 至于秦桑,她出身秦楼,只是得了陆时弘的宠爱才能在这宁伯侯府有落脚之处,她深知如何保全自己,所以这些年,她就缩在自己的宅院里,唱着小曲,一门心思的哄着陆时弘高兴就行,至于外面的事情,全都与她无关。 而且她还有一个相当拿得出手的女儿陆容香。 日后若是陆时弘不行了,她也还能指望着女儿过上好日子。 陆容香虽然只比陆时章小了几岁,可他们之间并无交集,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几次,所以对于这个小叔叔,她谈不上任何感情。 如今这个小叔荣归故里,说起来也是与她无关。 而三房陆时勋,只是个五品的吏部郎中,没多少实权,本身又对权利没有多少欲望,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就行,至于老四是什么官职,都与他无关,当然,要是他能带着陆家更上一层楼,他也是乐见其成的,这样他在吏部也就可以更加坦然地浑水摸鱼了,也没人敢呵斥他。 陆时章下马的时候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定在老夫人身上。 “母亲。”他淡淡地喊了一声。 老夫人朝他微微点头,满脸慈祥,“回来就好。” 陆时章没回应,而是转移了个话题,“另外,我给母亲带回来了一个人。” 说完,只见他阔步朝后面停下的豪华马车走去,伸出手,“下来吧。” 车帘被缓缓撩起,明瑛将手放到陆时章手里,在他的牵引下优雅地走下马车。 陆府上下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的眼睛都瞪得比牛大。 这…… 他们两是什么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老夫人,就算她再平静,这下也平静不下来了,手里的佛珠一颗接着一颗快速地拨动着。 周边看热闹的瞬间也热闹起来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要看到更多。 “天!明瑛郡主竟然跟陆家老四……” “这是真的吗?” “不是,这明瑛郡主听说跟陆儿少爷那死去的前妻长得一模一样,如果陆将军跟明瑛郡主真的是一对的话,那这关系……” “啧啧……这可不一般啊!” “都说大户人家的关系乱,没想到这么乱啊!” “当时陆二少爷还替前妻守孝一年,由此可见对她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如今看着跟自己前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成了自己的四嫂……这……” “……” 围观群众瞬间嗅出了八卦的味道,脸上的表情全是玩味和探究。 不过对于外界的这些谈资,陆时章不在意,明瑛更不在意。 “母亲,这是我妻子,明瑛郡主,温清苓。”陆时章牵着明瑛的手,来到老夫人跟前,大大方方地坦然介绍着。 所有的猜想在这一刻得到证实,老夫人一张老脸再也绷不住直接成了黑炭。 陆家的其他人有难堪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探究的,有看戏的……总之,一个个的表情都分外精彩,明瑛一一扫过他们,恨不得将他们这一刻的精彩表情全都画下来,好好保存,随时欣赏。 尤其是老夫人的! “老夫人。”明瑛微微福身行礼。 她没有跟着陆时章叫母亲。 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好似有火喷出来。 明瑛却是浅浅地笑着。 吃惊吗?恨吗? 可那又怎样?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只可惜,这一幕陆程商没能见到,要不然,她都不敢想会有多精彩呢! 不过,他迟早都会见到的。 “时章,母亲好像不太欢迎我呢!”明瑛悄悄拉着陆时章的衣袖,故意撒娇地说着。 陆时章温柔地安抚她,“怎么会?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人不喜欢你!” 好似得了满意的答案一般,明瑛娇俏地笑着,脸上还泛着绯红。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夫妻恩爱,可落在老夫人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两个孽畜! 她迟早都要他们死! 她绝对不会让他们把好好的陆家给搅得天翻地覆地! “母亲,陛下虽然赐了我府邸,可那边还没装修,我打算跟明瑛现在陆府住一段时间,等那边好了,我们就搬过去。”陆时章道,“哦,对了,也不用另外给我们准备院子,我们就住娘亲曾经住的红枫苑就行。” 老夫人正打算开口,陆时章又道,“儿子也许多年没有回来了,也想多陪陪母亲,顺便给娘亲上炷香。” 老夫人:…… 老夫人虽不情愿,如今陆时章一番话下来,她不同意也得同意,便侧头跟孙妈妈交代道,“玉珠,你去安排下。” “是。” “那母亲,咱们要不先进去?儿子把这些年的经历都与母亲好好说说呀!”陆时章如同再孝顺不过的儿子一般。 不过老夫人可不会觉得他是真的想要跟她叙旧! 只是现在一家子都堵在门口,让人瞧了笑话去,确实不太妥当,便转身进了府内。 明瑛紧紧跟在陆时章身侧,腰板挺直,始终保持着郡主的风范,又将人妻的那一面拿捏得刚刚好。 “赵令仪!” 陆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屋,正准备往正厅走去,便听到一声愤怒的声音响起。 众人全都停下脚步,看向说话的人。 第35章 嚣张 陆程商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正一脸怒气地站在那,脸上的肉都在疯狂地颤抖。 要不是她,他又怎么会晕过去? 这小贱人竟然敢给他下毒! 陆程商怒气冲冲地朝她冲过来,扬起手就要扇她耳光,却被陆时章率先一步控制住,直接将他推离好几步远。 老夫人与大夫人都没想到陆程商会突然醒来,一时间悲喜交加。 大夫人激动地上前搀扶住陆程商,激动不已,“商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陆程商不以为意,“娘,这个贱人竟然敢给我下毒!我非要打死她不可!” “陆程商!” 陆时章周身杀气腾腾,双眸微眯,大有他再敢胡说一句,就杀了他的架势。 陆程商这才注意这一群人中多了一个男人。 只见这男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铠甲,腰间别着佩剑,周身气场威严,不怒自威。 “四叔?”他不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陆时章,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你没死?” 祖母跟娘亲不是都说他已经死了吗? 要不然怎么会捷报频频,但始终不见人回来? “怎么?你就那么想我死?”陆时章对这个侄子没有任何疼爱之情,甚至还有几分嫌弃,虽说他们本也不过相差了几岁,可不论为人处世还是自身能力,都是天差地别。 陆程商从小就是被陆家人宠着长大的,在他眼里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也就他们竟然还指望着他能继承整个陆家! 简直就是妄想! “不是不是!”陆程商连连摆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就只比这个四叔小几岁,可他就是怕他,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可明明他就是陆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啊!他才是陆家的正宗血统! 一想到这,他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如今他都已经成家了,是大人了,要是再在他跟前畏畏缩缩,那也太丢脸了,瑶儿怕是又要看不起他了。 他清了清嗓子,“四叔,你干嘛护着这个女人?她差点就毒死我了!” 陆时章厌恶地看着他,“陆家就是这么教你的?这就是你的教养?” 陆程商一脸纳闷,这怎么还扯上教养了? “她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女人,她是你四嫂!”陆时章盯着他,冷冷的道。 陆程商:…… 他双眼瞪大,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程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眼神不断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摇摆,最终像是不得已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讷讷的道,“四嫂?……” “还有,她不叫赵令仪,而是温清苓!”陆程商看着他,丝毫不留情面,“要是你下次再叫错,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怎么改错!” 陆时章的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 “可是……可是……” 陆程商想说,可她就是赵令仪啊,怎么就成了温清苓了? 大夫人眼瞅着陆时章的脸色越来越臭,生怕他发飙,立马将陆程商拉到自己身后,笑着讨好,“他四叔,商儿病了刚醒,见到郡主认错了人,你就莫要跟他计较了。” 陆时章却丝毫没将她的讨好放在眼里,“大嫂,他是长不大吗?你们就是这么教儿子的?要是你们不会教,我不介意来替你们教!” 此话一出,大夫人脸色都跟着暗淡了几分,“老四,商儿不过口误,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你这莫非是刚封了将军,便不把娘放在眼里,也不把我这个长嫂放在眼里了?” 说她可以,但是不能说她儿子。 陆时章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哦?你们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我需要放在眼里?”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这是该说的,能说的吗? 未免过分嚣张了吧? 就连明瑛都惊呆了!她虽然知道他从未把他们陆家人放在眼里过,可这么赤裸裸的鄙视,真的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还是说,她还是太善良了? 反倒是陆容香,颇有意味地打量着四叔,看来日后她得多巴结巴结了,这种人才够有意思嘛! “老四!”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撩了面子,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陆时章今日回来可不是叙旧的,对于老夫人的恼怒自然也都没放在眼里,更不会理会,而是看向陆程商,沉声警告道,“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是你四嫂,日后恭敬点,我可不是你爹娘,毫无条件地惯着你。” 陆程商的视线落在陆时章与明瑛十指交叉紧握的手上,眸色晦暗如万古黑夜。 怎么会这样? 她不仅没死,如今反而成了郡主,而且还是他四婶! “你明明就是赵令仪,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四叔?你是不是想要报复我?肯定是想报复我,是不是?”陆程商死死地盯着明瑛毫无顾忌的质问道。 陆时章紧紧拽着她的手用力想要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可明瑛却松了他的手,逼近陆程商,嘴角带着不明所以的浅笑,用着是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幽幽开口,“陆程商,我回来了。” 她没死,她回来了! 陆家,她回来了! 陆家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她回来了! 陆程商是猛的抬眸,瞳孔震惊,双眼猩红,紧攥的拳头蠢蠢欲动,几乎是咬牙切齿,“赵令仪!你就是赵令仪是不是?你为了报复我竟然勾搭我四叔!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低沉着怒吼完,他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看着陆时章,“四叔,你都听到了吧?她自己都承认了她就是赵令仪,她就是我前妻,她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我的,你只是她的棋子,你不要糊涂啊,不要被这个女人的表象迷住了眼啊!她就是个毒妇!你娶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明瑛看着已经失去分寸的陆程商,不由得好笑。 怎么?她什么都还没做呢,他就已经受不住了? 那若是她以后真的做了什么,那他岂不是就要去死了? 一想到这,明瑛只觉得万幸! 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我的女人,不管她是谁,都轮不到你来管!”陆时章再次将明瑛拉到自己身侧护着。 第36章 惩罚 “四叔!”陆程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陆时章,他都说了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了,他竟然还这般护着,到底是被喂了什么迷魂汤了? 明瑛看着他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嘴角的讥讽无限的放大。 “四叔,你看,她在笑!她就是觉得得逞了!这种女人真的留不得!”陆程商被刺激到都口无遮拦了,说话更是毫无道理。 “哦?陆二少是在说我留不得吗?怎么?你是想谋杀本郡主不成?好大的胆子!木槿!”明瑛一声令下,顿时“刷刷刷”也不知道从哪冒出五六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齐刷刷的剑指他脖颈。 但凡他再多说一句,脑袋便有可能随时落地。 大夫人吓得脸色都惨白,额间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往外涌,就连陆时良都下意识地往前,准备求情。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明瑛走到陆程商跟前,抬手拿过其中一个黑衣人手里的长剑,指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比划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此刻好似扼住陆程商命脉的快刀,“陆二少,你说我这一剑下去,我会怎样?”明瑛爽朗地笑着。 “当然,我不会怎样,毕竟是你对本郡主不敬在前,本郡主不过替陛下教训教训不听话的狗了罢了!”明瑛压根就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轻描淡写地说着,可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心惊胆战。 陆时章小心翼翼地从明瑛手里拿过剑,温柔又宠溺地朝着她笑道,“这种会脏你手的事,还是为夫来吧。” 闻言,明瑛诧异地看着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人这情话,怎么说得越来顺口了? 还是说他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得到了进修? 不过,她喜欢! 很喜欢! 所以,她也没矫情,直接将长剑交到他手里,自己退到他身侧,“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夫君了。” 陆程商见着他们夫妻俩在这一唱一和,简直没眼看,却又不敢动,只得求饶,“四叔,咱们有话好好说,先让他们把剑收起来行不行?” “看来你还是没认清你到底得罪的是谁?这些人是我能使唤动的吗?”陆时章漫不经心地说着。 陆程商是打死都不会开口向那个女人求饶的! 他索性脖子一梗,傲娇的不再说话。 陆时章跟明瑛都差点被他给逗笑了。 “郡主,需不需要我杀了他?”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本正经的问道。 “不是,你们真杀人啊?”陆程商见他们来真的,瞬间慌了,疯狂的挣扎呐喊着,“你们要是敢动手,信不信我爹,我祖母明天就上朝,上书死谏你!” 陆程商的挣扎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滑稽。 明瑛正准备开口,老夫人就在这时低沉的喊了一句,“明瑛郡主,商儿也并未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来,如今你这刚进门,就这般腥风血雨的,是不是未免太没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吧?” 明瑛回头,无所谓地笑着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也知道我这刚进门呢,陆二少不仅对我这四嫂不敬,还各种诬陷口出狂言,损害本郡主的名声,此事又当何解?老夫人应该不会就这么随意过去吧,要不然传出去,岂不是都说老夫人治家无方?陆家后代没有教养?” 这一番话,将老夫人堵得进退两难。 明瑛就喜欢看她为难的表情。 “商儿年幼不懂事,还望他四嫂莫要跟他计较。”老夫人将对她的称呼改成了他四嫂,这是想拉关系呢! 不过明瑛可不吃这套,“他媳妇都娶了两个了,儿子都生出来了,还不懂事呢?”明瑛讥笑出声,“也对,毕竟老夫人教出来的都是巨婴。” 陆容香实在没忍住,嗤笑出声。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明瑛郡主这么有趣呢! 不过她形容的倒是一点都没错,这陆家的子孙一个两个三个的,可不都是巨婴吗?没责任,没担当,没格局,屁用都没有!光是糟蹋了宁伯侯这个称号。 听到笑声,所有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陆容香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着道,“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你们继续。” 陆老夫人恨恨地刮了她一眼。 没用的东西! “老夫人,我的人可都没什么耐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尽管说,你放心,他们动起手来快准狠,绝对不会让他疼一下的!”明瑛道。 “疯子!你个疯女人!你迟早都会遭报应的!”陆程商吓得疯狂咆哮。 这些个黑衣人光是瞧着就觉得不太好对付,万一真的剑走偏了…… 他不敢想! “爹!娘!祖母!救我!” 明瑛只是冷冷淡淡的看着老夫人,她在等老夫人的决策。 陆程商的生死可全都在她手里捏着了! 老夫人又何曾不知道,明瑛这是逼着她给出一个答案。 半晌后,老夫人终于开口,“陆程商欺辱郡主在前,不敬嫂嫂在后,罚跪祠堂一晚,抄写经书一百遍!” “祖母!” “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大夫人简直不敢相信,娘那么疼爱商儿,怎么会让他去跪祠堂呢?而且还要抄写经书,这不是要了他命吗?而且,“娘,商儿刚醒,身体尚且虚弱,若是再受折磨,万一再……” 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夫人直接打断,“郡主可满意?” 明瑛坦然地点点头,“勉强吧。” 她本意就是逼着老夫人亲自惩罚陆程商,至于怎么惩罚,那都不重要。 她不是最在意陆家这唯一的孙子吗? 既然这样的话,日后这个他最看重,最宝贝的孙子折在她手里的话,这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明瑛摆了摆手,那几个黑衣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似没来过来一般。 “去吧。”老夫人无奈地道,说完,便在孙妈妈的搀扶下往韶光院的方向走去。 “老夫人,咱们这府里,日后怕是要不太平了。”孙妈妈叹了口气,同老夫人感慨道。 “以前不太平的日子还少吗?”老夫人目光矍铄。 她绝对不会让陆府毁在她手里的! 就算郡主又如何? 就算陛下亲临,她也会誓死保护陆家! 第37章 请安 红枫苑。 等陆时章跟明瑛过去的时候,红枫苑已经收拾妥当了。 “怎么了?触景生情了?”明瑛见他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小声问道。 陆时章侧头垂眸看向她,缓缓摇头,“我住在这里的时间不多,记忆也没多少,直到后面我娘病了,我才过来住了一段时间,其他时间都是住在韶光院。” 明瑛明白了。 他这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 后来娘亲去世,他就又去了征了兵,所以跟在娘亲身边的时间确实是少得可怜。 这么一想,以前在赵家的时候,她倒是要感谢母亲没有替人养小孩的习惯,家里姨娘自己生的孩子全都带在身边养,所以她才得以跟在娘亲身边长大,还有弟弟陪着。 “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明瑛悄悄地握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先进去看看,若是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再做调整,还得在这住一段时间呢!” 明瑛说起这个就隐隐有些兴奋。 也不知道陆家人知道她回来了,而且还是以陆时章妻子的身份回来的,心里该有多紧张! 她很期待未来的日子呢! 翌日。 陆时章便带着明瑛早早地去了韶光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昨日因着陆时章跟明瑛住进陆府的事情,一整宿都没有睡好,半夜甚至还去了趟祠堂,一直到天刚刚亮才出来。 没想到她刚出来没多久,他们夫妻俩就过来了。 “儿子携新妇给母亲请安。”陆时章牵着明瑛微微躬身问候。 “儿媳给母亲请安。”明瑛也跟着道。 只是,这感觉终究有些奇怪。 以前叫祖母,如今便成了母亲。 身份也天差地别。 以前她只想着坐稳二少夫人的位置,帮助家里,如今,她已经退去了赵家庶女的那层皮,转身就成了人人艳羡的明瑛郡主,在老夫人跟前也不用在谨小慎微,更多的是可以平起平坐,这种感觉……嗯,真叫人爽快! 老夫人一夜没睡,祠堂里还有被她罚跪的孙儿,现在看到神清气爽的这两人,只是恹恹地说了一句,“日后没什么事,不用来给我请安。” “儿子这些年都没能在您身边陪伴您,来请安是应该的。”陆时章乖巧孝顺地说着大言不惭的话,“要是母亲身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儿子也能及早的知道,不是吗?” 老夫人看着他,冷哼一声。 她看请安是假,膈应她才是真。 “你们能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既然你们想日日都来请安的话,那日后便早些来吧,我如今这身子,晚上睡不着,也就这个时辰才稍微有点睡意。”老夫人道。 “不知母亲觉得什么时辰合适呢?”陆时章道,“早一点儿子怕是不行呢,毕竟儿子需要上朝,日后要不就等儿子下朝后再来陪母亲说说话?” 老夫人看着这逆子,明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找不愉快,偏偏他还装得格外孝顺,叫她都不好反驳。 与此同时,明瑛也开口了,“还请老夫人见谅,如今时章刚封了将军,确实有不少事在等着他,再者说了,时章荣耀了,也就等同于陆家荣耀了,母亲荣耀了,是吧?老夫人若是想要人陪的话,本郡主不介意天天来多陪陪老夫人的。”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明瑛,眼底的情绪翻涌着。 这个女人明明就是赵令仪,可不论气场还是气质,短短一年时间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甚至都学会了用身份压她。 “既然你们都忙的话,也不用天天往这边跑的。”老夫人依旧纹丝不动,只是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着,“不过明瑛啊,我听闻你乃当朝神医,还是华神医的徒弟,想必医术自然是没得说的,且如今又是咱们陆家的人了,有件事,母亲想拜托一下你。” 明瑛又怎么会猜不到她想说什么呢,“老夫人但说无妨。” 定然是为了陆程商的事情呗。 “商儿因着上次郡主到来,便突然晕倒,至今才醒,还请郡主妙手神医,替商儿瞧瞧?”老夫人就差说要不是你,陆程商也就不会晕倒了,所以这责任必须你来承担。 既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也索性装到底呗。 明瑛佯装吃惊不已,“竟然还有这回事?” 老夫人看着她,依旧语气温和,“上次华神医给商儿检查,说郡主有法子能治好商儿。” 明瑛也不藏着掖着,“是,本郡主有法子救他。” 老夫人面色终于有了缓和。 却听到明瑛话音一转,“但是老夫人,想要治好陆二少爷,需要的方子可不简单,一年前,我去崖边采药,却被人推下悬崖,至此,那药方本郡主便再也没见过了,若是有缘再见到,本郡主定当替陆二少爷治一治。” 一年前。 崖边。 采药。 被推下悬崖。 每一个有效信息点,都在向她控诉。 老夫人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明瑛此话当真的话,那当时商儿便是能被治好的,可偏偏被商儿自己断送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她只能全当不知,“不知郡主所说的配方又是哪些?老身叫人去寻找便是。” 明瑛倒也没有隐瞒,一一列举,“当归,人参,蛇胆草,莲子,黄精,地根草……” 这些药材里很多都不难,唯独难的是蛇胆草跟地根草。 当初为了这两样东西,她可是废了老鼻子劲。 她如今坦然地告诉他们配方,她也不怕他们找到再自己调配,毕竟解药的配方是她经过三年多的研究才有的结果,三年后,陆程商还活没活着都两说呢! 老夫人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坦然地就将配方告诉了她,诧异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这配方当真是真的吗? 她该不会是想着要趁机报复商儿吧? “老夫人不用担心我说的配方,毕竟配方并非重要的,配比才是最重要的,这其中的药材但凡比例不对,陆二少爷都有可能随时毙命。”明瑛说完,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老夫人。 第38章 下药 不过老夫人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相反,她很平静,甚至开口道谢,“老身谢过郡主。” 既然有了配方,她还就不信找不到人给商儿解毒。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先找到这些药材再说。 之后两人又在韶光院坐了会才离开。 从韶光院出来,木槿便说皇宫来人了,请他们两人入宫。 “这个时候,陛下叫我们入宫做什么?而且还是叫我们一起。”明瑛有些不太明白,平日里,陛下就算要召见他们,也都是分开召见的,毕竟要说的事情也都不一样。 不过陛下的口谕,他们不敢违抗,收拾了一番便一同入了宫。 琼华殿内,李凤仪随性慵懒的坐在软塌上,面色绯红,温游恭敬的站在一旁。 李凤仪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过来!” “陛下,这事,微臣不能答应。”温游拒绝的毫无商量的余地,甚至还后退了几步。 李凤仪拍桌而起,不太明显的胸脯上下起伏着,而俏脸也因为愤怒而更加的红,红得跟红屁股一样,“你信不信,不答应,朕诛你九族。” “陛下想诛便诛吧,反正我九族都已经在地下了。”温游油盐不进。 李凤仪被他弄得有些恼火了,起身来到他跟前,温游下意识地往后退,可那铺面而来的热气还是叫他红了耳根。 “温游,就一次,就这一次行不行?”李凤仪无意识地跟他撒娇,口里吐着热气,温热温热的,“温游,你知道的,在这宫里,我能信任的就你一个,你就当帮帮我,行不行?” “其他都行,这个不行!”温游不敢直视李凤仪,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陛下,你在等等,明瑛郡主很快就来了!” “我不要她!”李凤仪皇袍一甩,便只剩里面的里衣,里面的身材若隐若现,“温游,我要你……” 温游喉头一热。 陛下这是口出什么狂言? 他从小就跟在陛下身边长大,皇后一直将她当男孩子抚养长大,宫里除了极其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而他知道。 不,应该不是说他知道,而是被迫知道。 就在陛下初来葵水的那一年,皇后将他叫到身边,郑重其事地交代他,“温游,你从小就是本宫养在身边的人,与殿下一同长大,关于你的教养,也与殿下别无他样,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当时他也尚才十四五岁,自然不知。 于是他茫然地摇摇头,“还请娘娘告知。” 皇后娘娘屏退左右,让他跪下,用自己的命起誓,保证将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他照做了。 他从小无父无母,是皇后娘娘意外救了他,并将他带在身侧,还让大内侍卫教他功夫。 在他眼里,皇后娘娘便如同他的再生父母。 见他起了誓,皇后娘娘这才从一个小瓷瓶里拿出一粒小药丸递给他,“你若是真的对本宫,对殿下衷心无二,便将这吃下。” 温游毫不犹豫地便将药丸给吃了。 皇后娘娘这才放下心来,“这小药丸是我特意找人做的蛊,一旦你背叛本宫,背叛殿下,你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温游绝对不会背叛娘娘,也绝对不会背叛殿下!”温游信誓旦旦。 “好!”皇后娘娘看着他很满意,这才开口道,“殿下其实是女人。” 温游:…… 这兜头下来的消息让温游猝不及防。 他怎么都没想到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殿下竟然会是个女人!而他这么多年,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心大,还是他们隐藏得太好。 不过压根就没等他好好将这个事情消化,便听到皇后继续道,“殿下日后肯定是要继承大统的,在等她能明示自己身份之前,你要绝对的护着她,不能让她有丝毫负担,也不能被人发现,能做到吗?” “能。” “另外,以后……”皇后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如果以后殿下有那方面的需求,你要帮她,可否做到?毕竟殿下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所以,这些事情,你必须满足她,等她日后稳定了,身份可以昭告天下了,她要多少面首或者娶皇夫,那便都是他的事了,这你,是否也能做到?” 少年温游头一次听闻这事。 那个时候的他,对男女之事都压根不了解,可现在,皇后竟然就让他去服侍殿下,这…… “能否答应!”皇后沉声再次质问道。 温游知道,今日自己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嗯。” 后来的这些年,他默默地站在殿下身侧,看着她长大,渐渐地变得跟男人不同,他心里的种子也渐渐变质,他甚至有些期待能与她发生一点什么。 可殿下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压根就用不到他,甚至她还吃药,让自己尽量像个男人。 在最初知道她吃药的时候,温游气得想把自己杀了的心都有。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从头到尾,他都不过是殿下身边的一个工具而已,只要有需要就要上。 后来,殿下终于登上皇位,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似乎也不怎么需要他了,既然如此,那他就做好他该做的,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在就好了。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些年藏匿在心里的那头野兽,也在看不见的地方越长越大了! 李凤仪这会丝毫不知道温游心中所想。 她今日一不小心着了陆程蕊的道,竟被她下了药,这会烦闷得很,偏偏温游这闷葫芦还一点都不知好歹,竟然还拒绝她!这叫她的面子往哪里搁?她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还被个小小侍卫给拒绝了? “温游……”李凤仪的声音越来越娇媚,“嗯啊……温游……”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呻吟。 温游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哪受得了这种刺激,更何况眼前人还是心上人。 可是,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她,到时等她清醒了,她会恨他的。 “温游……”药效开始发作,李凤仪都有些站不稳了,身子踉跄着往他怀里扑过来,温游再也做不到视若无睹,急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陛下!”温游喉头温热。 李凤仪趴在他肩头,咬着他耳朵,“你答应过母后的……” 第39章 觊觎 温游浑身一僵。 她都知道? 皇后娘娘将她托付给他的事情,她都知道? 那他对她的觊觎,她是不是也知道? 温游好似被人窥破了心机,身子僵硬得如同化石。 “陛下……”温游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竟然都嘶哑了,而且还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 可他清楚的知道,这种时候趁虚而入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的与她比肩而行! 可是身体却偏偏不争气,因着她的一句话,便放弃了抵抗。 “你也很想的,不是吗?”李凤仪的双手到处为非作歹,煽风点火,丁点都不老实。 温游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理智在耳边轻声细语,告诉他应当坚决地拒绝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或请求。然而,他的双手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失去了往日的灵活与自主,僵硬地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那决定性的动作。 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时间凝固,动弹不得,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不知所措的迷茫。 他的思绪如同乱麻,纠缠不清,既想遵从内心的声音,又难以抗拒那股莫名的引力。 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格外漫长。 然而,李凤仪却越来越放肆,她已经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 她一把将温游推倒在地。 温游看着双眼猩红,满面绯红的女人,双手扶着她的肩,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当真想好了?不后悔?” “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做什么?”李凤仪不管不顾的上下其手,甚至还嫌弃他身上的衣服太碍事,拽了几下都没能拽下来,惹恼了她,一口咬在温游的肩头。 温游:!!!! …… “温游!!!!” 明瑛与陆时章到琼华殿的时候,只听得李凤仪一声怒吼响彻整个皇宫。 明瑛与陆时章对视了一眼。 他们现在这是该进去还是不进去? 乌兰站在门口,也有些尴尬,“郡主,陆将军,要不你们随奴婢先到隔壁休息?等下陛下好了,奴婢再通知你们。” “好。”明瑛自然没意见。 而此时,李凤仪正一脸愤怒的盯着跪在床前的男人,“你……你!!!你,这事谁都不准说,知道了没?!” 简直丢死人了! 她竟然跟自己的侍卫…… 李凤仪觉得自己的威严在他跟前都丢光了! 温游此时小心翼翼的跪在床前,垂着头,只敢偷偷的瞄她,“陛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微臣……” 温游很是心虚,如今她身上满是他留下的红印,既满足又心疼。 陆程蕊竟然会给她下这么重的药量! 简直该死! 一提到这个李凤仪就烦,一脚直接揣在温游的胸口。 当真是气死她了!这死男人开始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地任由她胡作非为,可是后来呢?全都是他在折腾,就差把她给折腾死了!这事简直比上朝面对那些老臣的催婚都累! 尤其是这狗男人明明也是第一次,怎么体力就是比她好那么多呢?现在她是累得直不起腰了,他倒是没事人一样! 总之,她现在很生气! 温游被踹倒在地也不生气,麻溜地又起来抓着李凤仪的脚踝,可怜兮兮的,“要不要微臣去拿点药来?微臣给陛下上药。” 弄得太狠了,估计都破了吧? 李凤仪听到他这么说就更气了,凭什么受伤的只有她?下次!下次她一定要把他也往死里弄! “陛下,明瑛郡主跟陆将军来了,现在要请他们进来吗?”乌兰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瞧着安静了些,这才开口问道。 李凤仪正准备开口,温游率先开口了,“不用,让他们到隔壁去等着,你去弄一桶热水过来,陛下要洗漱。” 李凤仪瞪着他。 这狗男人竟然都敢吩咐她的人了?真是长胆子了! 一想到这,李凤仪又恶狠狠地瞪了温游一眼。 热水很快就送来了。 李凤仪是一点劲都没有了,任由温游抱着她去洗漱干净,总算恢复了精神,这才是去见明瑛。 明瑛在见到李凤仪的第一眼,便察觉到她身上的不同了,女人味若有若无的流露了出来,而跟在身后的温游,眼神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他是不敢这般光明正大的盯着李凤仪看的,如今却多了几分肆无忌惮,眼里的占有欲都快溢出来了。 明瑛不傻,而且又是大夫,很多事情稍微一想,便已经明了了。 看来,收复西北的动作得加快了! 若是这会李凤仪的女儿之身被泄露,怕是会掀起朝堂动荡,她的位置也将岌岌可危。 毕竟还有好几位王爷虎视眈眈呢! “陆将军,朕知你刚回京不久,想与家人团圆,可是朕收到边关报急,狄军再次入侵,你这次过去,朕希望你能直接把西北收复了,彻底将狄军赶出我们大乾。”李凤仪威严不减,对于收复西北,她势在必得! 到时看那些老头子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谁说女子不能为帝! 她照样可以一统天下! 谁说女子不能为官! 到时她便要推进女官制度!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定要叫这天下的男子全都折服于她脚下! 陆时章没想到狄军竟然敢这么快就又发起入侵,是上次还没打怕吗? 他看了看身边坐着的明瑛,而后应承下来,“微臣,定不辱陛下重托!” 虽然他也很想多跟明瑛再相处相处,可是,边境入侵,他作为将帅,身上重担千金重,他不能沉迷于小情小爱,护国守家永远都是他的使命,而且,使命必达! “明瑛可有意见?”李凤仪看向明瑛。 明瑛摇摇头,“既为将领,自当守卫边疆,收复失土,这是他的责任。” (小剧场: 李凤仪:躺下,这次朕要弄死你! 温游:微臣已躺平,任君采摘。 李凤仪: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好歹是个男的,还妄想让朕动? 温游宠溺得不行:好好好,微臣来。 李凤仪:你是不是就想弄死朕?你退下,朕要换人! 温游脸色秒变,声音也变得阴狠:嗯?陛下还想换人?陛下是绝对微臣不够努力吗? 李凤仪:呜呜呜呜……温游你这个狗男人,朕要杀了你! 咱们温游小侍卫就是个腹黑小奶狗啦!!!) 第40章 巩固 李凤仪又与陆时章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让他先退下了,单独留下了明瑛。 待屏退所有人,明瑛便立马退去了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君威,转换成了小女人的娇憨,“明瑛,怎么办?” “嗯?”明瑛被她弄得不明所以。 “就是……就是……”李凤英结结巴巴,有些话就算两人再亲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平时威严无比的陛下,这会可爱得像个孩子,明瑛就觉得心软软,将她想要说的话问出了口,“陛下是想说你与温游已经有了男女之实?” 见明瑛这般正儿八经地说出来,李凤英俏脸瞬间通红。 “嗯。” 明瑛也了然,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多问,只是道,“凝香丸陛下您继续吃,之后我回去会重新研制药丸,会尽量掩盖住陛下的女子之身。” “不会被发现吧?”李凤仪还是有些不放心。 “陛下小心点,应该不会的。”明瑛说完,终究还是有些狐疑,“陛下,温侍卫传消息来的时候是说您被下药了?” 一说到这个,李凤仪就气得不行! “还能是谁?就是你那好侄女呗!见朕总是不去她那,竟然就想着给朕下药!谁能想到,朕小心这么多年,竟然着了她的道!”李凤仪刚知道自己被下药的时候就将那小贱人给处分了,降为答应,罚半年月银,并且半年内不准踏出院门半步,也不得其他人探望。 此事传回陆家的时候,陆时良一个劲的哀叹,骂陆程蕊是个没用的,就连皇上的心都抓不住,白养了她这么多年。 而大夫人则满是心疼。 本来送女儿进宫就并非她所愿,如今女儿还被困在宫里,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无能为力,也是夜夜偷偷的抹泪。 说起来要不是陆时良让她赶紧获得皇上的宠爱,蕊儿又怎会给陛下下药?又怎么变成如今这种模样? 说到底,这事情的根源都是陆时良没用! 但凡他有用点,能把陆家撑起来,又何止让女儿进宫?又何至于连女儿都护不住? 想到这,她对陆时良的怨恨又多了几分,甚至恨不得半夜睡觉直接将他踹下床,可一想到他好不容易回家睡一趟,更多的时间都是睡在外面的那个小贱人那里,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只能将自己满腔的愤懑全都憋回肚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而这边,李凤仪继续道,“这次陆程蕊被贬了,怕是那些老臣子又要给让朕选妃了!丞相更是步步紧逼,让朕立后!他真当朕会让他女儿为后不成?如今他在朝堂都快一言堂了,还想着让女儿做皇后!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每每李凤仪发泄的时候,明瑛就在一旁充当一个认真地聆听着,不支招,不答话。 她知道,李凤仪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她告诉她怎么做,而是能让她有宣泄口。 等宣泄完毕,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人人惧怕的皇上。 而她也清楚的明白,她如今得李凤仪信任,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一旦有朝一日,横生变故,那她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对了,明瑛,我记得你说过,你与文家之女是闺中密友?” 李凤仪突然提起文锦,明瑛有一瞬间的不安,但见李凤仪眼神明亮,不似算计,点了点头,“是。” “朕需要钱,她可否帮朕赚钱?”李凤仪问。 明瑛不太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性的问道,“陛下是想?” “如今漕运、盐铁生意表面看似滑坡,实则官商勾结,真正上缴国库的钱少了再少,朕需要自己信得过的人去掌管此事。”李凤仪道。 “可是漕运、盐铁不是都有官员在管制吗?其根本难道不是在官员的改革吗?”毕竟官商勾结,往往赚的最大的都是官,商是既做了事,又赚不到钱,官员随便一开口,便把他们一年,乃至一辈子所赚的钱轻飘飘的拿走。 文锦对此曾多次控诉。 控诉各地的地方官员、各要职官员不做事,只知索取。 可这种事,也并非一朝一日所能更改。 “是,所以朕现在需要自己的人。”李凤仪眼神坚定。 关于官场上的事情,明瑛并不太懂,李凤仪就算跟她说,她也不过一听,只是她需要帮忙的,她会尽量帮。 “那到时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带文锦进宫来?”明瑛道。 “无妨,到时朕出宫见你们。”李凤仪道。 她也需要多出去听听民声。 没多久,明瑛从琼华殿出来,陆时章依旧等在外面,见到她出来,上前牵住她的手,也没问她与陛下到底谈了什么,两人都沉默着走在皇宫大道上。 明瑛没有回陆家,而是先回的郡主府,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帮陛下配制新的凝香丸。 而陆时章也没回陆府,一直在旁边陪着她配药。 如今离开在即,他们要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明瑛一旦沉浸,就很容易忘记时间,等她回过神来,便已经是深夜了,也不便再回陆府,两人索性便在郡主府住下了。 “对不起。” 明瑛被他突兀的话弄得有些懵,这会她脑子里想的还全都是凝香丸的事情,对于陆时章这突然冒出来的对不起三个字,她满脸茫然,“怎么突然对不起了?” “你照顾了我这么久,好不容易好了,能带你回陆家了,结果我又要出去了,而这出去便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现在将你置于陆家,反倒是害了你,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那一群不怀好意的人。” 陆时章很愧疚。 早知道这么快就要返回边境,他宁愿不曾将她带回陆家,就让她好好的做郡主。 明瑛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你担心这个啊?放心吧,我没事,陆家我又不是没住过,我都熟悉得很,更何况如今我还有郡主这个头衔护着,还能让他们欺负了去?你只管好好地打仗,打胜仗,帮陛下将西北收复了!” “好!” 第41章 出征 陆时章出征的日子定在两日后。 这两日里,明瑛与他都住在郡主府。 明瑛沉浸于制药,而陆时章则毫无怨言的陪着她,不管她熬得有多晚,都寸步不离的守着。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陆时章出征当日,明瑛没有去送。 她怕自己一旦去了,就舍不得他走了。 李凤仪带着文武百官送行,陆时章时不时的往城内的方向望去,只是一直不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影。 明明出门前,她跟他说了,自己不会去送他,可他却还是抱有期待,期待着她能突然出现,给自己一个惊喜!可如果她让自己不要去的话……不会,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李凤仪见他走神,便知他定然是在等明瑛。 “不用等了,她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李凤仪无情的戳破他的幻想。 也是,每次分离,她都从来不送的。 她说,她不喜欢分别的场面。 她说,她喜欢重逢。 既然如此,那他就争取早点回来!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带着将士转身离开的时候,城墙背后闪过一抹小小的身影。 “郡主,真的不去送送吗?我看将军似乎很想您送送他。”木槿道。 明瑛摇了摇头,“不去了,在家已经分别过一次了,又何必再经历一遍呢?我相信他,很快就能胜仗归来了!到时,我来接他回家!” “是,将军肯定会胜仗归来!”木槿肯定的道。 “对了,我出门前让你带着的药丸带着了吗?今日我们亲自去一趟福泽堂。” “带了。” 福泽堂。 宋公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就连佝偻的后背都挺直了,双眸放光,激动的话都说不清了,“郡主……您,您就是农苳?” 明瑛不知道宋公为何会这么激动。 以前她作为陆二少爷的冲喜夫人,被困在陆家,不方便出面,因此所有研制出来的药丸全都是让木槿找人以农苳的名义卖到福泽堂的,如今她没了身份的限制,又因着这几天全副心思的研制各种药丸,便想着自己亲自来,也顺便跟掌柜的把药丸的作用说清楚一下。 没想到掌柜的见到她竟会这么激动。 可她也没做什么能起死回生的药丸呀?怎么就跟见到了的再生父母一般呢? “宋公,你这是在找我?”明瑛不解的问道。 宋公连连摆手,完了又觉得不对,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少主已经找您好久了!上次您派人将药丸送来,我们少主就追过去了,只是那人却没再找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农苳竟然就是郡主您!您稍等会,我现在就去通知我们少主!” 宋公激动得立马就招呼人去通知少主。 “你们少主?”明瑛想来想去都不记得自己竟然认识福泽堂的少主。 “对!我们少主一直在找您,您稍等会,只要得到消息,他很快就会来的!”宋公生怕明瑛不等,若是让少主知道自己没能留住农苳,估计又少不了一顿训斥! 明瑛也想知道这位少主到底是谁,而且自己也没什么事,便索性在店里等了会。 只是,宋公口中说的少主却迟迟没有出现。 反倒是对面的银饰铺里发生了冲突,围了不少人。 “木槿,你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没多久,木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附身悄悄在她耳边道,“郡主,是星儿少爷被人欺负了!” “星仪?”明瑛没想到,自己回来这么久了,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弟弟! 她也顾不上宋公再三挽留,起身就往隔壁的银饰铺走过去,本来挤满了围观的人,见到她到来,自动让出一条道。 “住手!” 明瑛知道弟弟作为赵家的庶子,在家里不受重视,在外面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当她再次亲眼见到瘦小的他被几个同龄的少爷公子围着一拳一脚地踢在他身上时,心脏都觉得要撕裂开来了! 那些欺负赵星仪的公子少爷都是世家子,一个个地被家里宠得不像话,打起人来更是不将人看在眼里,只管往死里打。 “呦,哪来的多管闲事的?我们教训畜生呢,别在这碍眼!” 说话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得明眸皓齿的,可行事作风却痞里痞气的,明瑛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人正是姜家最小的儿子,姜明安,也就是姜瑶的弟弟。 姜明安是姜丞相老来的的子,而且还是嫡子,自然是宠溺。 姜夫人更是将其视为眼珠子,生怕受一点伤。 因此,姜明安也就成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别的纨绔子顶多是不务正业,流连花草,可他却不一样,他以打人为乐,但凡谁让他不开心了,便拳打脚踢,而京城跟他同一批的世家子,一来是怕他,二来也是巴结他,所以都以他为首,他说往西,其他人不敢往东。 今日,他带着一群人欺负赵星仪,也不知所谓何事。 明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而是附身将被打得鼻青眼肿的赵星仪扶起,将他交给木槿,“木槿,先带他回去。” “喂,你们是瞎眼了吗?没见到本少爷站在这里吗?我让你走了吗?让他走了吗?”姜明安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挡在木槿跟前。 而此刻,赵星仪被打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知道终于有人来救他了,却睁不开眼看清到底是哪位好心人,只是听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这位姐姐,谢谢你的好心,他是丞相之子,得罪不起的。”赵星仪生怕因为自己连累他人。 之前在学堂,姜明安欺负人,有人就是替他说了几句话,就被姜明安打到骨折,好久都不能来学堂。 这位救他的姐姐是好人,他不能连累她。 明瑛没想到赵星仪都被打成这样了,竟然还在担心她,心疼得不行! 她原以为弟弟进了学堂,以他的聪慧,日子定能比之前好,也能取得爹爹的欢心,可他竟然受此欺辱!就算她脾性再好,这会也忍不了了,垂眸看着姜明安,眸光冷冽,周身气息瞬间冷了好几度,“木槿,带他回去,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谁敢再动他一下!” “我看你们谁敢走!” 第42章 前妻 “我看你们谁敢走!” 姜明安平日里是被宠上天的小魔王,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跟他对着干,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个不怕死的,竟然敢挑衅他了?他倒要看看,这京城里到底谁说了算! 木槿搀扶着赵星仪站在那没在往前,她有些犹豫,要是她走了,郡主一个人在这受了欺负怎么办? 可如今星儿少爷又受伤惨重,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 就在她两难的时候,明瑛冷声道,“走!” 木槿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扶着星儿少爷往郡主府的方向走去。 “都给我上!”姜明安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竟敢堂而皇之地违抗他,当即怒火中烧,一声令下就指挥人去拦截木槿。 明瑛一个闪身,直接挡在那些人跟前,“我看你们谁敢!” 此刻的明瑛如同杀神再现,周身杀气腾腾,双眸更是幽深如寒潭,让人不寒而栗。 “上!” 姜明安带出来的全都是他们姜家的打手,自然听从他的命令,全都兴奋地冲在前头,朝着木槿的方向追去。 明瑛眼疾手快,直接拿过路边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朝着那些人打去。 她的身法都是陆时章一招一式亲手教的,轻便,用的都是巧劲,而且她又懂人体穴位,每一杆下去,都精准无误,不一会,那些姜家的家丁已经倒翻了一片,全都缩在地上嗷嗷直叫。 姜明安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厉害,眸色晦暗,提起劲就准备自己上! 要是传出去,他姜家小少爷被个女人欺负了,那还得了!他京城小霸王的称号岂不是要大受折辱了? 只是,他这刚准备动手呢,衣袖就被人拉住了,“明安,这个女人好像是明瑛郡主,最近颇得陛下恩宠,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老子管她明瑛还是暗英,敢跟老子干的,老子就不能放过她!”说完,他就挣脱了拉扯,朝明瑛打过来。 听着一个小屁孩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明瑛眉头都皱了起来,还真是缺少管教! 这姜丞相在朝堂上雷厉风行,没想到这教出来的孩子也如出一辙!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见到他的拳头毫不犹豫地朝她落下来,明瑛也没忍着,直接一棍子敲下去,正好打在他肩胛骨与脊椎骨之间,姜明安只觉浑身一阵酥麻传来,手上也失了力道,整个人无力的踉跄着,双眼震惊又愤怒地瞪着她,“你竟然敢打我?!!!” “你可以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我又不是你娘,得什么都让着你!”明瑛手握棍子立在地面,轻蔑地看着他,“当然,你要是叫我一声娘,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你!”姜明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明瑛不等他反应,继续道,“我告诉你,赵星仪是我罩着的人,以后再让我见着你欺负他,我就见你一次打一次!小小年纪便仗势欺人,还真当这京城没有王法了?” 说完,明瑛直接将棍子一丢,准备回去给星仪看病。 就他被折磨的那样,估计得养好长时间了! “四婶。” 然而,就在明瑛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只听到一道声音响起,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赵令仪!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如今当了郡主,都敢在大街上欺负孩子了?”陆程商直接冲过去,不问是非对错,对着她就是一通责备。 看着面前的男人,明瑛只觉得好笑。 她还真是瞎了眼,将他救活了!当初她还以为,救活了他,他怎么也能念着这么多年照顾他的情分,多少给她一点面子,可结果呢?等待她的却是死路!如今,他如愿的娶了心上人,见着她都还不放过,非要往她跟前凑,那就不怪她不客气了。 “陆二少爷是有娘生没娘养吗?你媳妇都尚且知道叫我一声四婶,你却对我直呼其名,甚至嘴里还叫着你已经亡故的前妻名讳,你将你妻子至于何地?将我至于何地?如果四婶你难以叫出口,叫郡主本郡主也能答应!” “本少爷管你什么郡主不郡主,四婶不四婶的,你就是赵家那庶女,就是我陆程商的冲喜媳妇!是我赵家不要你的!如今竟然还敢在我跟前耍威风?你还要脸不要脸?”陆程商觉得这个女人简直该死! 自从她出现后,他们陆家就没再安宁过,就连他也没再安生过。 上次要不是瑶儿托人找了药救了他,他还不知道得昏迷到什么时候去呢!最毒妇人心!当初弄死她果然是对的!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在她手里死多少遍! 明瑛不想跟这种无聊的男人当街争执,简直丢了她的脸面。 陆程商见她想走,直接大阔步挡在她前面,“怎么?当初你对我下完毒就想走,现在打了我大舅子也想走?我告诉你,这事没门!你让我大舅子打回来!” 神经病吧! 明瑛看着陆程商就跟看天下至蠢的蠢货一般。 陆程商被明瑛眼里明晃晃的嫌弃给惹恼火了,当即也来了火,抓着明瑛就摁头把她往姜明安跟前送。 论力量,明瑛是没办法跟陆程商比的。 “道歉!然后让他打回来!”陆程商摁着她的头,嚣张地道。 明瑛双眸蓄着怒气。 陆程商这个蠢货! 他还真以为她对付不了他了? 银针在她手里蓄势待发,只等她寻到机会,便直接一针弄死他! 这一刻,明瑛是真的起了杀心的! 但凡陆程商再动她一下,她直接要他命! “二姐,二姐夫。” 然而,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陆程商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点,明瑛趁机将银针扎入他的穴位。 陆程商只觉得一阵刺痛传来,不太明显,他只道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也没当回事,只是满脸不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轻蔑不已,“瑶儿,这不是你家那病秧子庶子吗?他也不怕一阵风就要了他的命?” 明瑛循着视线看过去,这个男人…… 她怎么那么眼熟? 第43章 得死 姜喜朝步履缓慢的朝着他们走过来,走到姜瑶身边,乖巧地又叫了一声,“二姐。” 语气虚弱,身子虚弱,眼神虚弱。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随时都可能倒下的风险。 “痨病鬼,你怎么在这?简直晦气!”姜明安嫌恶地看着姜喜朝,就这种要死不死的祸害,就应该早点去见阎王才是,免得浪费家里的口粮。 姜喜朝面上没有任何怒气,只是平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姜明安辱骂着,并且还叫了声“安弟”。 “别叫老子,也离老子远点,老子可不想被你这痨病鬼给传染上。”姜明安拍打着浑身上下,好似跟姜喜朝同呼吸都是玷污了他。 姜喜朝脸上并未任何神色变化,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不管对方怎么诋毁,他都能接受,并且无动于衷。 明瑛看着他,只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这不就是她被推下悬崖那天遇到的男子吗? 按道理,他就算没有落英丸,按照她给的药浴方子每日进行药浴,也不至于如此衰弱啊?还是说他压根就没信她?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姜家那痨病鬼! 姜瑶淡淡的看了眼姜喜朝,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在意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拿药,刚好看到了二姐。” “过来打声招呼。” 别人一句话,姜喜朝需要分两次说话,说完便好似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由身边的小厮搀扶着。 “既然要死了,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安静地死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倒也不用为难他人了。”姜瑶扫了眼姜喜朝,说话刻薄,而后走到明瑛跟前,“郡主,不知我家小弟怎么得罪你了?至于让你一个大人出手欺负他?” “哦?原来这位小公子是姜家的少爷啊,难怪教养这么差,如今看到侄媳妇,也就明白了。”明瑛特别强调了侄媳妇这个称号。 姜瑶对于她的阴阳怪气并没有生气动怒,反而笑了,只是笑得很轻,“我们姜家的教养如何暂且还轮不到郡主来管,若是哪一日,郡主又变身成了我爹的小妾,到那时再来说我们吧,哦,不对,即使是我爹的小妾,也轮不到你,哈哈。” 姜瑶这是讽刺她离了陆程商又转身嫁给陆时章。 明瑛又岂会听不出她的话里话外的讽刺呢?不过她若是因此而动怒的话,那还真就小瞧了她。 只是她没想到,姜瑶要比她想象中的沉稳太多了。 原以为她是一个稍微激一下便会怒气冲冲的,没想到,她还能这般冷静地出言反击,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侄媳妇说笑了,我已见过高山,又怎还会看得上矮坡?”明瑛不急不缓地笑着,“倒是你,本就站在高山上,最后却落在了矮坡上,不得不叫人唏嘘。” 姜瑶怎会听不懂,明瑛这是在说她下嫁。 可下嫁又怎样? 她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到时她的任务完成,她便是家族最大的功臣,她依旧是姜家最高贵的女儿,想嫁什么人没有? 所以,明瑛的话,对她而言,毫无刺激作用。 “郡主,今日你动手打了我小弟,这事你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姜瑶道。 自家弟弟受了欺负,她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明瑛只觉得好笑。 “你家弟弟横行霸道,带人欺负其他人,若不是我出手,那人就要被打死了,那这事你又怎么交代?还是说你们姜家打死人都不用给交代的?若是这般,本郡主倒是要去问问陛下了。” “我打的不过就是个商户庶子,死了就死了,就算你告到陛下跟前,陛下难道还会因为一个没用的平民而得罪我们姜家吗?”姜明安说这话的时候,坦然得一脸的理所当然。 人命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蝼蚁,他们想要捏死就捏死! “姜小姐也认同贵弟的说法?”明瑛看着姜瑶,冷声质问。 姜瑶没有说话,但她的无所谓的表情足以说明她觉得姜明安说得没错。 “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就算将他打死,那你们又是否觉得陛下会因为姜家而跟本郡主计较?” 不过是以权压人,谁还不会? 如今她正受圣宠,真的弄死个把人,又能如何? 姜明安瞪大了狗眼看着她,好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人有三六九等,可人命没有!你们姜家就算位高权重,那也没有随意处置人命的资格!”明瑛冷冽的视线扫过他们,最后落在姜明安身上,“你打的那个人,以后他就是本郡主的义弟,若是你再欺负他,本郡主便有的是办法往死里欺负你!以及你姐!” “你们最好动动脑子,要不要跟本郡主对着干!” 明瑛说完,最后看向陆程商,“至于你,今日你动手殴打本郡主,罪不至死,却也活罪难逃!来人!” 明瑛一声令下,也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直接将陆程商团团围住。 “给我打!别打死了就行!” 话落,便只听得陆程商的一声声惨叫。 眼瞅着差不多了,明瑛才叫人收了手。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陆程商,冷笑道,“陆二少,本郡主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往后,不是你的事,少呈英雄,留着你的这条烂命多活几天吧!” 说完,她本准备离开的,可又总觉得怀疑,折返回来蹲下来给他把了把脉。 原来如此。 她就说,没有她的解药,他怎么就突然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陆程商,本郡主好心提醒你一句,要是想多活几天,就回去好好问问你的枕边人,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姜瑶一怔。 她竟然可以把脉把出来? 爹不是说不会有人知道吗? 明瑛站起身来,目光幽幽的落在姜瑶身上,而后嘴角轻勾,冷笑一声离开。 而姜瑶却因着她刚刚那一眼,坐立不安。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行! 爹爹交给她的任务绝对不可以败在这个女人手上! 她的死! 第44章 义弟 陆程商只觉得浑身又疼又痛,连说话都费劲。 可赵令仪这个小贱人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敢污蔑他的瑶儿!简直不可饶恕! “你个贱人!得不到本少爷就想破坏我跟瑶儿的感情,其心可诛!不得好死!就你这种贱人,就不配有男人要!” 听着陆程商的怒吼,明瑛只觉得她听到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她就算走出了几步远,都又退了会来,蹲在他跟前,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陆程商,说你是个猪你还不承认!也是,猪又怎么会说自己不是猪?就像你这种蠢货不会承认自己蠢一样!” “还有,本郡主如今很好,本郡主的价值也不需要任何男人来实现,倒是陆二少,如今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怕是不知道被京城的那些世子们在背后怎么说你的吧?” “他们说你只会靠女人!毫无本事!烂货!” 陆程商血肉模糊的双眼狠狠的盯着明瑛,眼里的怒意都快喷出火来了。 但凡他现在能动,他都恨不得将她摁在地上将她的头打爆! 而明瑛真的爱死他这种想要弄死她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了,心里的那些恨意在这一刻好似也得到了些许的弥补。 看吧,有些烂货就是不值得她付出的! 这次,明瑛是真的离开了。 家里还有弟弟需要她救治呢! 而姜明安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都傻眼了,这疯女人竟然来真的?打起人来比他都还狠? 明瑛扫了眼在场的人,眼神不算太友好,尤其是扫过姜明安的时候,眼里的警告意外不明而喻。 这一刻,平日里的京城小霸王竟然都忘了反抗,任由她离开了。 “郡主请留步!” 明瑛刚从马车下来,准备进郡主府,只见姜喜朝姿态挺拔的站在那,面色也恢复了如常。 明瑛朝他走过来,“刚刚在那边,你是装的。” “是。” 姜喜朝没想瞒她,也瞒不过她,索性直接承认了。 “在下今日来,只为谢郡主的救命之恩。”姜喜朝道明来意。 明瑛笑了笑,“本郡主何曾救过你?” 对于这个姜家庶子,她分不清对方到底是敌是友,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就是赵令仪。 姜喜朝何其聪慧,见她这么说便也就没多做强求,只是朝她鞠了一躬,“在下这一年多都在等农苳,没想到竟是郡主,若不是郡主的落英丸,在下身上的毒怕不是无解,也早就去地下见我娘亲了。” “既然毒已解,那便是万幸,姜公子日后便好生生活吧。”明瑛道,“公子也无需谢我,作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分,不敢邀功。” 姜喜朝还欲开口,却听到明瑛道,“姜公子,今日本郡主尚且有急事在身,就此别过。” 姜喜朝看着明瑛匆匆离开的背影,心底油然而生起一股落寞。 他其实有好多的话想跟她说,感谢她救了自己一命,可是他如今还不能光明正大的以完好之躯活着。 等等…… 可是,他是姜家不受宠的庶子,而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隔着天与地。 姜喜朝站在郡主府的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小厮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罢了,走吧。” 是他不该妄想的,就算只是做好友,他们也终究是不配的。 小厮跟在身后,看着自家公子落寞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那大门紧闭的郡主府,无声的摇了摇头。 只有他知道,自家公子为了等到农苳,耗费了多少心思,可结果对方竟然是深受圣宠的明瑛郡主,这叫他如何接受? 而这边,明瑛心急如焚的冲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赵星仪,心疼的不行。 “怎么样?”明瑛问木槿。 “奴婢已经让人给星儿少爷进行了清洗,也检查了他的伤处,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都是一些皮外伤,就是养起来需要一段时间。”木槿道。 明瑛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没问题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星仪越来越觉得照顾自己的人很熟悉,如今他的眼睛稍微能睁开点,通过缝隙,他隐隐看到一个人影,这个人好像姐姐! 可是姐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也听过一些传闻,说陛下新封的明瑛郡主跟陆家二少的冲喜媳妇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姐姐真的还活着? “姐姐?”赵星仪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明瑛身体一僵,双手颤抖着想要抚摸上他的脸颊,却又不敢,最终伸出的手还是收回了。 “公子叫错人了。” 明瑛在拒绝的时候,心都在痛。 她最亲最爱的弟弟就在跟前,可她却不能跟他相认。 赵星仪总觉得救自己的这个人感觉很熟悉,甚至他很笃定,对方有可能就是姐姐,可这会亲耳听到了她的否认,他还是有些没由来的落寞。 明瑛见他垂下去的脑袋,心也跟着钻心的疼。 只要等她的事情做完,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恢复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现在…… 她拍了拍赵星仪的肩膀,“本郡主瞧着与你很是有缘,若是本郡主认你做义弟,你可愿意?” 赵星仪一直都不知道救自己的人的身份,这会一听,对方竟然是郡主,吓得从床上直接滚了下来,跪在她跟前,“小的不过商户庶子,怎敢受郡主如此大恩,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明瑛看着自己弟弟,再想想姜明安,还真是截然不同啊! 她将赵星仪扶起来,“你不是也觉得我跟你姐姐的感觉很像吗?要不然也就不会将我误认成姐姐了不是?我也觉得你与我弟弟很像,既然如此,又何必拒绝呢?” “可是……”赵星仪想说,可是两人的身份差别太大了。他这若是认了郡主做姐姐,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了?回去肯定要挨娘亲责骂的。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说定了,你今天就在这先把伤养好了,你家里我找人去通知他们。”明瑛直接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啊?” “啊什么?你就在这安心住下,以后那姜明安再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知道了吗?” “啊……” “啊什么啊?” “知道了。”赵星仪乖乖应下。 第45章 热闹 赵家。 “你说什么?赵星仪那小子被明瑛郡主认作义弟了?这几天还不回来了?就住在郡主府了?”宋氏听完郡主府的人来报,整个人都有些气血不通畅了。 那小子就是个没用的庶子,如今竟然还攀上了郡主这一高枝?要是真的被他给巴结上了,那日后岂不是就让他给出头了? 宋氏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妥,直接去找了许姨娘。 “星仪是咱们赵家的孩子,如今受了伤,怎么能劳烦郡主呢?咱们还是赶紧去把他接回来好好养伤,放在自己身边也放心是吧?”宋氏道。 许姨娘向来没什么主张,如今一听赵星仪受了伤,哪能想其他?只想着赶紧去把人给接回来自己照顾,当即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 宋氏嘴角扬起,然后又叫了自己的儿子赵齐林一同前往郡主府。 路上,许姨娘满心忐忑,也不知道赵星仪到底伤势如何,万一伤得太重的话…… 想着想着,许姨娘把自己都给吓到了,整个人面色惨白,额头还冒着细密的汗珠。 而宋氏想的则全都是等下怎么把自己儿子介绍给郡主认识,既然郡主都能瞧上那个庶子,那她的齐林肯定也没问题的,若是齐林能得君主另眼相看的话,日后岂不是半只脚踏进了官场? 如此想着,眉眼都笑弯了。 “夫人,前面好像有人在闹事,这条路被堵住了。”马车停了下来。 宋氏撩开车帘,只见前面正是府衙。 “你去打听下,是什么事。”宋氏吩咐道。 她们对陆家提起的诉讼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任何反馈过来,中间她还叫人来问询过几次,每次给的答复都是正在调查中,也不知道真假。 车夫立马下车过去了。 没一会,车夫就回来了。 “夫人,打探清楚了,好像是有一家人要和离,结果男方归还不了嫁妆,打起来了,还闹出了人命,这会正在衙门里闹呢。” 京城之大,每天总有各种事情发生,府衙要断的案子大大小小,确实也都忙不过来。 宋氏想着,若是府衙忌惮他们陆家的身份,而一直对他们的案子不处理的话,那赵令仪的嫁妆何时才能要回来?不行!她得过去瞧瞧。 “许姨娘,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宋氏将许姨娘叫下来,并叮嘱赵齐林在马车上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许姨娘此刻心里一门心思记挂着赵星仪,哪有心思去凑热闹,于是委婉的道,“姐姐,咱们要不还是先去郡主府吧,也不知星儿如今伤势如何,万一……” 宋氏最是讨厌她这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模样,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哪有什么万一?明瑛郡主可是神医,你们家赵星仪还会死了不成?你也不想想,咱们这都报官多久了,府衙也没见召见他们陆家,也没去查赵令仪的死因,到时赵令仪的嫁妆什么时候才能归还?如今府衙正好在处理这种案子,我们也去看看,顺便催一下,让他们赶紧处理咱们的案子,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知道你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氏噼里啪啦的一番话直接把许姨娘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乖乖地跟在身后,跟着她挤进了人群里,最后直接挤到了最前面。 “你们李家简直不要脸!拿着我们家的嫁妆全花完了,现在还不起了,还想弄死我们!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血口喷人!是你们家女儿不守妇道!进门这么多年了,给我们李家生过一儿半女吗?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们没有休她就已经给足了面子了,你们竟然还好意思上门来要嫁妆!” “……” 看着堂上激情输出,吵得不可开交的两家人,宋氏八卦地问周边人,“大姐,这是什么情况啊?” 宋氏本来就是市井出生,因为家里做生意后面发了家,情况才有所好转,后来又嫁到了赵家,做了赵家的当家夫人,但骨子里依旧市井气息浓厚,尤爱八卦。 旁边的大姐一早就来了,目睹了全部过程,一听到有人找她打听,立马来劲了,“就这李家,是男方,娶了那马家的女儿,结果好多年了,这马家的女儿是蛋都没下一个,那这李家不就想着要再纳妾咯,结果马家的女儿就不同意啊,你说她这有什么好不同意的?难道她生不出崽还要拉着李家绝后吗? 最后这李家的儿子就在外面找了女人,生了儿子,那不就肯定要入户的是不?那这马家的女儿就不干啦,就各种闹事嘛,最后就说和离咯,可这和离不就得归还嫁妆咯,当初马家给的嫁妆多,李家就不愿意啊,就说不要和离了,要休妻。” “你说这事马家能干?直接抄起家伙就打上门了,反正就打得还严重吧,那李家人多,打伤了马家不少人,这不就直接闹到府衙来咯。” 宋氏听完,只觉得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人,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是乌龟配王八了! “那现在这是?”宋氏指着堂上的情况问道。 “县老爷直接判了,让男方归还嫁妆,并且赔偿女方一部分钱,男方不乐意啊,又吵起来了,你说说,这当县老爷也不好当啊,一天天的,判不完的案。” 宋氏可不这么想。 县老爷竟然坐了这位置,那自然是要替百姓做主的,要不然还要你这县老爷作甚? 看了会,还没等到案子结束,宋氏便拉着许姨娘出来了。 许姨娘还有些纳闷,“姐姐,你不是要去催县衙的吗?” 宋氏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县老爷估计没空搭理我们了,而且我们状告的还是他们宁伯侯府!刚刚看了这场戏,我倒是觉得,我们不能指望官老爷了,只能指望自己!” 许姨娘还有些纳闷,“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我就带人直接上门去闹!最好闹出人命那种!这样县老爷就不会不管了,我们赵家给出去的嫁妆也能拿回来了!” 第46章 心眼 宋氏为自己这个想法而得意洋洋! 要是她能把那一大笔的嫁妆给要回去,老爷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而且当初给出去的几个商铺可都是极为赚钱的,只要拿回来了,到时好好经营,等到府里其他的女儿出嫁,就又是一份厚嫁妆! 许姨娘自然没有宋氏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只要儿女都好好的就行!如今女儿没了,只有儿子了,那她就只期盼儿子能好好长大。 宋氏见许姨娘压根就不懂,白了她一眼,可暗忖自己是高兴过头了,这种事也跟她说,她又听不懂,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扭身就上了马车,心情相当愉悦地吩咐车夫绕道前往郡主府。 郡主府。 “郡主,姨娘跟夫人过来了,您要见见他们吗?来的还有齐林少爷。”木槿问道。 明瑛这会正在药房,专心研制药膏。 星儿的眼睛跟脸都伤到了,若是不好好养护,到时万一留下疤痕什么的,怕是不好讨媳妇了。 明瑛取了手套,洗了手,“去见见吧。” 她已经好久都没见到娘亲了!也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样? 木槿听后,便去大门迎宋氏他们进门。 “宋夫人,许姨娘,这边请。”木槿带着她们往郡主府里面走。 宋氏在见到木槿的那一刻,只觉得见了鬼了!这不是茯苓吗?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就混到郡主府了? 许姨娘此刻也是跟宋氏一般的反应。 她是看着茯苓长大的,对她再是熟悉不过,如今在背后默默地注意着她的走路姿势,小动作,都跟以前的茯苓一模一样,要说这不是茯苓她都不信。 可是,这明明是郡主府啊! 而且,如果她没死的话,怎么不回赵家呢? 宋氏跟许姨娘皆是满脸的狐疑,可如今他们身在郡主府,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不敢贸然地去探听,只得将这些问题压在心底。 木槿走在前面,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两位夫人脸上的震惊与诧异,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情,只要郡主不开口,她这个做下人的,绝对不会多说任何一句话。 “郡主。”木槿直接带他们到前厅,明瑛已经在主位上等着了。 宋氏在一只脚踏进前厅,看清明瑛的样子后,尚未踏入的另外一只脚直接顿住了,她大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明瑛,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许姨娘跟在后面,尚未见到明瑛的真容。 倒是赵齐林,跟在宋氏的旁边,在见到明瑛后立马叫了出来,“令仪姐姐?你没死?” 他这一出声,许姨娘急急忙忙地越过宋夫人,也忘了基本的礼仪,直接往前厅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那个穿着华服,坐在主位端庄得体的郡主竟然真的跟她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令仪?当真是你?”许姨娘颤抖着问道。 明瑛这会没想跟他们相认,强压住心里的激动,要知道上次见娘亲,已经是一年多年前了!一年过去,娘亲似乎更瘦了,不过瞧着面色还算不错,倒也没有之前那么苍白虚弱了,看来母亲在这一年里没有再多为难她。 “这位夫人怕是认错了。”明瑛浅笑着否认。 “怎么会?你就是我的令仪啊,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会认不出?”许姨娘颤抖着嘴唇,想要上前认真仔细地看看,却被木槿挡住了。 宋氏这才回过神来,将许姨娘拉到自己身后,瞪了她一眼,而后朝明瑛道,“还请郡主见谅,这是府里的姨娘,没见过什么世面。” 明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道,“不知二位夫人来找本郡主所为何事?” 宋氏立马笑呵呵的道,“我们也是听说郡主救了我们家星仪,特意来感谢。”说完,她慌乱地在裙摆上擦了擦手,“只是我们听闻星仪受伤,来得太过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晚点便让人送上谢礼。” 明瑛自是不在乎这些,更何况宋氏来之前的本意并非感谢吧,而是想将星仪接回去,让她认齐林做义弟吧。 宋氏的性子从来都是利益至上。 如今见着她,长得跟赵令仪一般模样,这才改了想法。 “无妨。”明瑛道,“我与赵公子颇为相见便觉得有缘,便伸手帮了一把,赵夫人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不不不,不管有缘没缘,郡主既然救了我们家孩子,感谢是必然的,到时还望郡主莫要嫌弃才是。”宋夫人笑着道。 “怎么会。” “只是没想到郡主竟然真的跟我们家令仪长得一模一样,当初听着那些坊间传闻,还当是他们乱说呢,如今得以一见,竟然就连神韵都有几分相似呢!只是我们家令仪没有郡主这份气质了。”宋氏道。 赵令仪向来性子温吞,做什么都蹑手蹑脚的,气质与明瑛郡主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是,若是她只是一个人长得像也就算了,偏偏木槿也跟茯苓长得一模一样,这世界上还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主仆? 许姨娘则无比笃定,明瑛就是她的女儿令仪! 只是,她的令仪怎么就不承认呢?还是说她已经忘了? “令仪,你……” 许姨娘刚准备说什么,宋氏一个犀利的眼神瞪过来,许姨娘便不敢再说话。 “郡主莫要介意,主要是您长得确实很像我们家令仪,而您救的那个孩子便是令仪的亲弟弟,也难怪你们有缘。”宋氏笑着道,“不知郡主可否让我们见见星仪?也不知道他伤得如何。” “当然。”明瑛随后便叫了木槿带她们过去。 一路上,许姨娘不断地跟宋氏反复的强调着,“姐姐,她就是令仪,令仪没有死,她肯定是不记得了,她没有死!” 宋氏被她念得不耐烦了,回过身看着她,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长长脑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赵令仪?可是是又怎样?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明瑛郡主,而赵令仪是什么?不过是赵家的庶女罢了,她怎么承认?一旦承认,她就要回去做陆家的冲喜媳妇,你是不是蠢!这点事情都想不通!别嚷嚷了,等下见到赵星仪,就让赵星仪好好呆在郡主府,让他好好巴结郡主,知道了吗! 我们赵家能不能飞升,就靠他了!” 第47章 姐姐 许姨娘被吼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忘了反驳,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赵星仪被安排在客房。 许姨娘一见到躺在床上的赵星仪立马就哭了出来,踉踉跄跄地朝他扑过来,“星儿啊,你怎么样啊?怎么就还打架上了呢?疼不疼啊?” 许姨娘的手伸出去却又不敢去碰他的伤口,最终只能紧紧地拽着被子,满眼心疼地看着他。 赵星仪很是无奈,“娘,我没事,您就别哭了,郡主说了,我这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不碍事的,您就别担心了!” “娘怎么能不担心呢?你都伤成这样了!” “娘,我真没事,就是看着有点吓人而已,真的,休息个一两天就好了。”赵星仪最怕自家娘亲哭了,那泪只要一出来了就止不住。 姐姐去世的那段时间,他都担心她要把这一辈子的泪水都给流干了。 幸好,后来慢慢地也就好了。 说道姐姐…… 郡主给他的感觉真的好像姐姐啊! “可是……”许姨娘还是觉得心疼,这脸都肿成猪头了,怎么会不疼呢? “哎呀,你就可是了,人家郡主可是神医,既然她都说没事了,那就肯定是没事了啊,就你在这瞎操心!”宋氏直接打断了他,“星仪啊,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在郡主府养伤,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也不要担心你娘,我会照顾好她的。” 赵星仪没想到母亲竟然也来了,“母亲!” 他立马就要挣扎着起床行礼,却被宋氏压住了,“你身子不利索,就不用起来了,我们就是得了郡主的消息,过来看看你的。如今郡主既然收了你做义弟,以后你就好好跟着郡主,知道吗?” “母亲,星儿觉得这不妥当……” “这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既然郡主自己都愿意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人家郡主能看上你,你就偷着乐吧。”宋氏觉得他们母子就是死脑筋,什么对自己好都不知道,简直愚笨到家了. “还有,我跟你说,明瑛郡主当真长得跟你姐姐一模一样,我跟你娘都一致觉得,她就是你姐姐,所以,她才会收你做义弟,你就别不知好歹了,以后就好好的跟着郡主,把关系打好,知道吗?咱们赵家日后能不能出头可就看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不珍惜。” “母亲此话当真?”赵星仪激动不已。 他就说郡主怎么给他的感觉那么熟悉,就跟姐姐一样! “当真当真,只是她现在不肯认我们,我猜着要不就是不记得了,要不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认我们,但不管哪种原因,总之她都是我们赵家人,你懂我的意思吧?我们赵家虽然做生意还行,但是这路要走的长远,咱们朝廷里就必须要有人,所以,这关系你必须打好了!听到了没!”宋氏吩咐道。 赵星仪则没这么多想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姐姐没死的消息,等他好了,他一定要好好看看! “还有,日后我会让你弟弟多来郡主府走动,你也得多带着他,知道吧?以后你们兄弟俩就是一条心了!记住了?”宋氏想着,要是齐林能在郡主跟前混个眼熟,多走动走动,讨得郡主欢喜的话,那齐林的未来肯定会顺遂很多的! 赵星仪没有搭话。 宋氏一直在念念叨叨,说来说去都是让赵星仪一定要抓住明瑛这条大腿,为赵齐林,为赵家谋福利。 赵星仪虽然知道母亲的出发点,一切都是为了赵家好。 可他觉得,如果郡主真是他姐姐的话,那姐姐既然有了新的生活,就应该让她好好的生活,而不应该被赵家所累。如果她不是姐姐的话,那就更加不应该打扰。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自己想想,断不会说给母亲听的,要不然娘亲在家里的日子怕是又不好过了! 一直到离开前,许姨娘都没再找到插话的空隙,好不容易等宋氏说完,便又被催着离开了。 许姨娘只得再三提醒赵星仪好生休息,别给郡主惹麻烦。 “什么叫别惹麻烦?你这当娘的到底怎么当的?还想不想让你儿子好了?想不想让赵家好了?脑子就是个拎不清的,走走走,赶紧回去,等下老爷又该发火了!”宋氏催促着。 许姨娘一步三回头,最后直接被宋氏给拽走的。 等她们一走,木槿就没忍住跟明瑛吐槽,“夫人真是会看人下菜碟。” “生意人嘛。”明瑛能理解母亲的做法,说不上排斥,但也不是多喜欢,毕竟以前在府里受过的那些苦都是真真切切的,不过如今母亲能看在她的份上对娘亲和弟弟好一点,她就觉得可以了。 而且,商人嘛,向来都是不做赔本的生意。 如今母亲知道了她的身份,应该不会再为难娘亲了。 这边,宋氏他们离开没多久,赵星仪就被丫鬟搀扶着出来了。 “怎的不好好在屋里休息?”明瑛问。 赵星仪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奈何使了大力气也还是睁不开。 “郡主,母亲刚来看我,说您是我姐姐,真的是吗?” 明瑛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欺骗他。 “我是。”她说。 赵星仪久久地愣在原地,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夺眶而出。 “姐姐……”他哽咽着,一开口,声音都嘶哑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又出现了他面前,而且,还站在了他触不可及的地方。 明瑛上前轻轻地抱了抱他,“不哭,姐姐很好。” “我跟娘亲也很好,姐姐别担心。” 赵星仪生怕明瑛担忧他们,主动说道。 虽然母亲他们还是会欺负他跟娘亲,可比以前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他也能上学堂了,他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等姐姐把要做的事情做好,姐姐到时就光明正大地回家,你放心,用不了太久。” “好。” “不过现在姐姐的身份还不方便对外承认,娘亲也不能,你能保密吗?” “好!” “那你这段时间就住在姐姐这,那姜明安也不敢再欺负你,就算以后欺负你,你也不能任由他们欺负知道吗?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姐姐给你兜底。” “好。” 第48章 蛮招 翌日,明瑛刚用完早膳,拿了一些药丸准备去一趟福泽堂,顺便再去找一趟文锦,没想到她这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听到府里的下人来报,“郡主,您母亲带着一大批人直接朝宁伯侯府去了!” “我母亲?带人?”明瑛听得糊里糊涂。 “是,您母亲带了很多人,手里还抄着家伙,一看就是要去宁伯侯府闹事的。” 闹事? 母亲去宁伯侯府闹什么? 明瑛立马换了主意,直接往宁伯侯府去了,不过她没有进门,而是去了宁伯侯府斜对面的一家客栈。 从客栈的二楼可以清楚的看到宁伯侯府里面发生的事情。 果然,宋氏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几十个人,一个个的全都抄着棍子,气势汹汹的。 “开门!”宋氏边喊边捶门。 老杨从门缝里偷偷的看了眼,见情况不太妙,立马叫人去禀报陆大夫人。 “开门!听到没有?你们宁伯侯府是阴沟里的老鼠吗?见不得光吗?再不开门我可就直接撞门了!”宋氏是个急性子,尤其是现在,她就是奔着当初赵家给的嫁妆来的,目标明确,那是等不了一点。 大夫人急急忙忙地过来。 一来便听到宋氏在骂街,当下便受不了了,直接吩咐老杨将门打开。 大门一开,宋氏便带着人直接一窝蜂地往里面冲,压根就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大夫人一个内宅之人,平日里打交道也是世家夫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毫无章法的搞法?当即脸色就不太好了,铁青着脸道,“赵夫人,你这什么意思?我们陆家没得罪你们吧?你这带着这么多人强闯,可是犯法的!我可是要报官的!” 宋氏压根就不管她,直接带着人就往大厅里冲。 来的人大约有二三十个人,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而且手里全都抄着棍子,大夫人又怕又恼,只能跟在后面一个劲的又骂又喊。 “木槿,你去吩咐人,把陆家所有的出口都给堵了,不要让他们陆家的人出去通风报信。”二楼客栈,明瑛吩咐道。 母亲都出手了,那她总得帮点忙的。 接下来就只要好好看戏就行了。 宋氏冲到大厅后,直接在主位坐了下来,一条腿直接踩在凳子上,一副土匪头头的模样,“你们陆家到底谁能做主!把能做主的叫出来!” “宋金莲!你这是犯什么混?这里是宁伯侯府!不是你们做生意的地方!”大夫人平日里在府里威风八面的,但是一旦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她就明显的有些怂,只会虚张声势。 宋氏是市井里长大的,最是厌恶他们这些世家夫人,只知道拿乔摆谱。 有时去他们店里买东西都是这样,明明没几个钱,却什么都要好的,这也看了那也看了,结果不买了! 矫情! 德行! 如今瞧着陆大夫人这模样,越发的觉得憎恶! “你以为我愿意登你们这门?我可告诉你了,我今天就是来要我们赵家的嫁妆的,今天你们要是拿不出来,那我就直接搬东西了,我还不就不信,你们堂堂宁伯侯府拿不出点东西来。”宋氏道。 “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你们家赵令仪是死了,又不是和离的,如今她的牌位都在我们陆家的祠堂里,凭什么归还嫁妆?你这是在无理取闹!”大夫人道,“而且你不是都去报官了吗?我们就等着官府的判决,到时官府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如今你带着这么人来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官我也不报了,谁都知道你们官官相护,这案子肯定是没什么结果的,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我自己来!当初我们赵家给了多少嫁妆,你们都得一一给我退回来!要是不退,我今天就开始搬东西!”宋氏就是咬死了让他们归还嫁妆。 “宋金莲,你这就是无理取闹了,你见过谁家的媳妇死了,还来要归还嫁妆的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官,告你们私闯民宅,把你们都给抓了!”大夫人道。 “可以啊!你随便!反正明瑛郡主如今已是我们家义女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到底抓谁!这事就算闹到陛下跟前我都不怕!”宋氏如今底气格外的足,说起慌来那叫一个面不改色,“还有,我可告诉你,到时真的闹到了陛下跟前,我就会跟陛下说,我们家令仪嫁到你们家冲喜三年,结果你们家陆程商一醒,我们家令仪就死了,而姜瑶如今的儿子都出来了好几个月,算算日子,应该就是陆程商刚醒的那段时间有的吧?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合理怀疑是你们把我们家令仪逼死的,我就不信陛下不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大夫人就没见过这般没皮没脸的人,简直就把不要脸给写在脸上了! 宋氏看着她,继续道,“你也别这副样子看着我,我报官后你们宁伯侯府仗势欺人,县衙迟迟没处理我们的案子,既然你们可以官官勾结,那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来解决问题了,要是一不小心出个什么人命的话,那可就这要上堂了,反正我是不怕的,我就一粗鄙妇人,大不了关个几天,到时我义女明瑛郡主肯定会想办法把我给救出来的,至于你们,那可就要自求多福了!” 大夫人看着她简直无法可说。 怎么有人能把歪理说得这么明目张胆? “赵夫人,你带着人来我陆府,是想强抢吗?”老夫人听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见到这场景,多少还是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相当沉稳的,只是脸上也依旧难掩怒气。 “呦,这不是陆老夫人吗?既然你们家能说话算数的人来了,那咱们就把这事好好敲定敲定吧,当初赵家给过来的一百三十二担嫁妆,商铺,田地,须得一一归还,要不然今日,我还真就不走了!” 宋氏说完,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哦,也不对,我今天带来了不少人,我对他们的打算是要么打,要么搬,至于最后到底怎样,还得老夫人给个准话了!” 第49章 薅家 “赵夫人,我已经叫人去报官了,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收手。”老夫人看着野蛮的宋氏,沉声道。 果真是低贱的小门小户,为了点嫁妆就要死要活的,不择手段! 宋氏依旧坐在那纹丝不动,不管报官还是打人,只要能把嫁妆要回去就行! 如今赵令仪还活着,若是不要回来,那岂不就是相当于白送给他们陆家了?这怎么能行?所以对于老夫人说的什么报官不报官的,宋氏丝毫不为所动,也没在怕的! “老夫人,咱们宁伯侯府的每个出口都被人堵住了,根本就出不去。”孙妈妈回来悄声在老夫人耳边说道。 老夫人一愣。 “宋金莲!你今日到底想做什么?”老夫人这会是真的被气到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留了后手。 “不是,陆老夫人,话得说清楚了,我到底做什么了?我现在都还没动手呢!你就受不了了?”宋氏并不知道明瑛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只当是老夫人生气了,“话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嫁妆过来的,你们不退也得退,要不然我们就直接搬东西了!” “娘,现在怎么办啊?那些嫁妆早就被用掉了啊!这让我们去哪找啊?”大夫人着急的不行。 宁伯侯府这些年,虽然看着富丽堂皇的,其实内里早就空虚了。 若不是赵令仪的这些嫁妆支撑着,怕是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什么?你们把嫁妆都用完了?”宋氏耳朵尖得很,听到大夫人说嫁妆已经用完了,立马就坐不住了,噌地就站了起来,指着大夫人跟老夫人一通痛骂,“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堂堂宁伯侯府,竟然这么不要脸!居然要靠嫁妆才能过日子! 大家伙都来听听,这偌大的宁伯侯府,做的竟然都是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 用了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还不对我们家令仪好,陆程商一醒来,就弄死了我们家令仪啊,这种人简直就丧尽天良啊!我不管了,反正今天嫁妆我是肯定要回去的!既然你们拿不出来,那也就不怪我直接搬东西了!你们,都给我搬,只要看到值钱的东西就动搬走!” 后面这句话是对她带来的那些人说的。 来的人一听指令,立马就跟土匪进村子一般全都朝宁伯侯府四面八方散开去,不管是书房还是卧室,全都翻箱倒柜,只要是能换钱的东西全都搜罗了一遍,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各房夫人的金银首饰,以及下人的身契,红木椅子,各种瓷器珠宝……就连那先皇赏赐的黄金菊都给搬出来了!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各房老爷们收藏的字帖曲谱之类的。 哦,老夫人那些瞧着不错的佛珠也全都搬过来了。 不一会,整个院子里全都堆满了东西。 二房三房看到动静也全都出来了。 他们本想阻拦的,可是看到那些人全都是身形彪悍,孔武有力的男人,手里又拿着刀棍,压根就不敢靠近。 等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宋氏这才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拿出嫁妆本来,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多有得罪了,今天出此下策实在是你们陆家不知好歹,上次来问你们要你们还不给,现在我总算是知道了,合着是全被你们花光了。 我呢,也不是个占便宜的人,我就拿着这份嫁妆单子一一比对,咱们就相当于以物易物了,您看,我们当初给的这一对夜明珠,价值千两,就你们全府上下的这些金银首饰,就一笔抵了,你们不亏吧,瞧瞧,就你们这簪子的成色,也不怎么样,这手镯,瞧着就没多少光泽,就算去典当,也典当不了多少钱吧……”宋氏一一掂量着这些东西,嘴里也没闲着,总之就是主打一个瞧不上。 老夫人看着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幕,就差气地吐血了。手里的佛珠不断地拨弄着,若不是顾忌着身份,她恨不得直接将这种低贱的女人砍死丢出去! 宋氏却丝毫不在意陆家人的怨气,依旧我行我素,清点了一番后,连声啧啧,“老夫人,不是我说啊,你们陆府真是穷酸啊,这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就这满院子下来,也抵当不了什么东西啊,就这,我们当初准备的那支金步摇,那可是纯金打造,那可值不少钱啊,还有这,一对玉如意,一对玛瑙,这些东西可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当初我们也是看着你们是宁伯侯府才出手这么阔绰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这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老夫人,这账你对一下啊,你看这下面的东西我可还没开始算的啊,还有铺子,田地,你们可都得换回来,至于你们陆府下人的这些卖身契,我呢就按市场价折算,一个十两,已经很给面子了吧,你们这里是一百一十三个,那就算一千一百一十三两,就抵一间铺子没问题吧?以后他们可就都是我们赵家的下人了。” 说完,宋氏对着那些下人道,“你们放心,到了赵家,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就都去我们庄园里干活,到时我们给的月钱肯定给他们多!” “至于剩下的,咱们等下就打个欠条,白纸黑字,你们以后就慢慢还吧,毕竟怎么说都是个宁伯侯府,弄点钱应该不成问题的哦。” “宋金莲!”老夫人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忍了半天,见她竟然都是来真的,气得头晕眼花的! 宋氏视线落在老夫人手上,瞬间双眼放光,直接将她手里的那串佛珠抢了过来,在手里摩挲了一番,感叹道,“这串佛珠不错,是个好珠子,就抵个五十两吧。”说着,她又在账本上划掉五十两。 “宋金莲!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宁伯侯府,不是你们那一亩三分地!都给我滚出去!”老夫人看着这被弄得乌烟瘴气的院子,双眼猩红,向来不动怒的人这会都动怒了。 偏偏宋氏压根就没将她放在心上,撇了撇嘴,不耐烦地道,“要不是你们欠着我们的嫁妆不还,谁还乐意来你们这劳什子宁伯侯府?还有,陆老夫人,我这可不是闹,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别把我说得跟土匪一样。”说完直接将佛珠挂在脖子上,将账本递给她,“喏,这是清账单,你们仔细瞧瞧,我都把物价折算写在上面了,剩余的希望你们自觉点,到时送到我们赵家那一亩三分地去,要不然我可不介意再上门一次! 毕竟这种事,我还挺喜欢的。” 第50章 全搬 宋氏这边自以为是地交接完,然后便指挥人将这些东西开始往院子外搬。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咱们府里但凡值钱的东西可都全被搬走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活呀!”陆家三夫人侯秀枝看着自己那些金银首饰被拿走就心疼得很,老爷子本来就没多少月供,这些东西都是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现在一股脑就全都给了一个外人,她这怎么能甘心? “是啊,娘,那些东西可都是我自己赚钱买的,就算他们讨要赵令仪的嫁妆,也轮不到我们来赔啊,我们二房可没花过你们什么钱啊!”二房夫人桑琴也出来道。 她的那些首饰都是她以前在秦楼唱曲辛苦赚来的,凭什么要来替大房平这个窟窿? “就是,我们三房也没花过你们什么钱啊!当初赵令仪的嫁妆可是全都进了大房的库房,这跟我们二房三房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连见都不曾见过。”侯秀枝也表示不满,“而且这些年都是大嫂在当家,入账支出都是她在过,如今亏损了,那本就是她管理不得当,这事得她来负责的。” “侯秀枝,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大夫人一听二房三房都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立马也来了火气。 这些年她执掌侯府中馈,她容易吗?管理这么大一个侯府,光是人口就有将近两百号人,吃喝拉撒应酬哪样不需要花钱?可是进账呢?就靠着几位老爷的月供,而二爷更是没给过府里什么钱,现在她们却一个个都来说自己没有花过府里的钱? 也真是搞笑。 而她,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地管理着侯府,结果到头来,她倒成了贪污的那个!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来就是!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光你们家陆程商娶亲就花了多少钱?给到丞相府的聘礼有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还有,陆程商昏迷的这几年,你们各种珍贵的补药就没停过,还有之前陆程商各种花销,你说他用的少?你在看看我家珍儿,她从小到大用过什么钱没?二嫂他们家容香用过什么钱没有?” 侯秀枝以前不管大房怎么折腾,她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又不是他们家闹出来的幺蛾子凭什么要他们来承担? “侯秀枝,这话你可就得凭着良心说话!你们每天吃的饭不要钱?伺候你们的下人不要钱?你们的穿衣应酬不要钱?冬天的时候,你们都还要用最贵的银炭,夏天的时候你们都要上好冰块,这些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还有,你们家陆容珍没花钱?每到换季就要三套上好的蜀锦织的衣服,胭脂水粉都要好的,这些不是钱?就那簪子,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钱吧?她天天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给府里赚过任何钱吗? 这话你们如今说起来到时轻巧了,还有逢年过节,祭祀礼佛都不要钱吗?这些你们出过力出过心出过钱吗? 二房三房的,我自认为对你们已经够好了!如今到了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就一个个地急着撇清关系了是吧?我看你们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夫人这一番话说完,以往憋在心里的那口气也总算是理顺了。 以往她想着自己作为当家主母,很多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了,也就懒得跟他们计较,可如今看来,她们把她的付出全都当做理所当然了,还真是够无耻的! 老夫人听着几个儿媳妇在她跟前丝毫不避讳地算小账,这些笑话净叫外人看了去,气得直闭眼! “都给我闭嘴!” 老夫人话一出,本来吵吵闹闹的场景瞬间安静了。 而宋氏那边可没这心情听他们吵架,她的人早就已经把那些值钱的玩意都搬到了大门口。 出来的时候,她这才发现竟然还有其他人在门口守着。 难怪他们陆府的人出不去! 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这么好心! 但是她脑子转得快,在这件事上能这么肯帮她的,除了赵令仪还会有谁呢?如此一想,底气更加充沛了!直接招呼着大家伙更加卖力地搬。 陆时良回来的时候,只见大门口堆满了各种东西,就连他珍藏已久的字画都被搬出来了。 他抓着一个人便急迫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就是个负责搬东西的,哪知道啊!”被抓住的汉子随意地道。 他也没想到,今天被叫过来搬东西竟然还看了一出这么热闹的好戏。 表面光鲜亮丽的宁伯侯府内里竟然这么腐烂,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搜不出来,竟然穷成了这样,也真是好笑!还要靠死去的陆二少夫人的嫁妆才能过活,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有钱人家! 陆时良怒气冲冲地冲进府内,只见有些红木桌椅都被搬出来了,府里的人都在这里,而宋氏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往外各种搬东西。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赵家来要归还嫁妆。”大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就还给他们啊!”陆时良轻而易举地说着。 “你还真是嘴巴一张一闭,就做了决定是吧?我们拿什么还?你自己每个月拿回来几个钱,你不清楚的吗?就你的那点钱,连听个声响都不够,你以为还能养活这一大家人?”大夫人看着他就来气! 但凡他一个男人能多搞点钱回来,何至于有这些事情发生? “府里能用什么钱?我给到的还不够?不都还是你,一点都不知道节制,就穿的那些衣服首饰什么的非要买好的贵的,那胭脂水粉动不动就几十两的买,就算钱再多,也都要被你败光了!”陆时良嫌弃得不行! 他也就不管这些,但凡他管,他都不会让她买那些东西,都是些没什么用的! “陆老夫人,东西我们就都搬走了,剩下的还请你们赶紧准备好还过来!”宋氏带着人在不知不觉间就把东西给搬空了,如今都要走了,总得打个招呼的。 “都给我停下!不就还嫁妆吗?你那嫁妆多少钱?我们给,你把东西都给我归还原样!”陆时良见东西都要搬走了,立马喊住了她。 陆府所有的人全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你哪来的钱还?”大夫人诧异地问道。 第51章 文锦 陆时良看着大夫人,眉头紧皱,不耐烦地道,“姜瑶进门的时候不是嫁妆不少吗?你先去拿来补贴上,她如今反正是咱们陆府的媳妇了,这点事都不能帮忙吗?日后等我们好了,再还给她不就行了?你怎么就蠢到让人给搬了家呢!” 大夫人震惊地看着他。 这…… 大夫人看向老夫人,向她寻求意见。 老夫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如今你是当家主母,你看着办吧,我身子不太舒服,先回去了,玉珠,我们走。” 孙妈妈立马上前搀扶着老夫人往韶光院的方向走去。 “娘……”大夫人张了口,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能沉默地看着老夫人离开。 可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做决定嘛! “不是,老爷,你看……”大夫人转头向陆时良求助。 然而陆时良只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当主母的?如今我把主意告诉你了,这事还需要我来手把手地教你吗?你现在赶紧去把我那些珍藏的字画给弄回来!弄不回来,这宁伯侯府的门我看你也别进了!” “我堂堂宁伯侯府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当家主母!我这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陆时良看着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宋氏看着他们一大家子,觉得也是搞笑,既没钱又要面子,也懒得再跟他们周旋,“你们先处理好你们的事情,这些东西我就直接拉去典当行了,你们若是有钱了,就直接自己去典当行买吧。” 说完,她便招呼人大车大车地往典当行去了,呼呼啦啦的,可威风了! 陆时良眼瞅着自己的那些字画就要被典当了,心疼得不行,却又不敢上前跟他们对峙,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嚎啕大喊。 宋氏就权当没听见。 “郡主,这下他们陆家的脸可就全都丢光了,夫人这回总算是替郡主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了!”木槿站在客栈的二楼,看着宋氏在前面走,陆家人在后面追的场面,恨不能下去当着他们的面狂笑。 谁叫他们当初那么欺负她家郡主来着! 简直就是活该! 明瑛只是淡定地喝着茶,此刻,她脑海中想的却是陆老夫人。 没想到都这种情况了,她作为陆家的话事人,竟然就这么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大夫人,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的这一做法,倒也算是默认了陆时良出的骚主意了!只不过执行的话,就得让大夫人自己去了! 还真是老狐狸! 现在这出戏,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木槿,走,咱们去找文锦喝口茶去!”明瑛这会心情格外愉快。 “是!”木槿的声调也跟着上扬,显然高兴得很。 主仆两高高兴兴地往文家的方向走去,就连步伐都透着开心。 这不,一到文家,文锦便将她拉着问东问西,“我听说你母亲直接带着人去陆家把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搬走了?还送去了典当行?不是我说,你母亲虽然对你们是有点苛刻,但在利益争取这一块,那当真是没输过!我跟你说,就这前几天,就那个布匹生意,从我这拿货,她就非要比别人低一成不可,甚至还拿出了你的名头,以前也没见对你们好,如今见你有利用价值了,那真就是使劲的薅,一点都不手软。” 明瑛只是笑笑,“商人嘛,无利不起早,我如今还有点利用价值,我娘跟弟弟在家里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只要她不闹出什么大的幺蛾子来,其他的就随她去吧。” “也是。”文锦喝了口茶,“对了,你叫人给我带来的书信里提到了说陛下想要我去接手盐铁生意?这可不是闹着玩啊!这可是都是官家的东西,我可没那本事。” 明瑛跟文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文家也是商户,从商比赵家还要早,生意也比赵家做得大,不过人家谦虚低调,而且广做善事,所以在京城的名声一直都很好,渐渐的生意也就越做越大,直接做起了京城商户总行,直接从外地进货,给京城的商户散户提供货源。 而文锦虽是个女娃娃,但从小就表现出了超强的生意头脑,她爹也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便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学习生意经。 没想到她竟然做得还相当不错,如今文老爷子都有了隐退的心思了,想把文家的生意全都交给她,奈何她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看不惯,非要闹腾,这当头,家宅也不安宁。 文老爷子为此也没少耗费心思。 其实对于文锦来说,她真的无意说要夺取家产什么的,她只是单纯的对做生意这件事感兴趣而已。 她本来想的是,让她爹直接把家产给分了,然后她帮忙管理,可一想到家里那些姨娘啊,兄弟姐妹的心思,便也就打消了这念头,只能劝她爹坚强,让他去想更好的法子。 就在这个时候,明瑛叫人给她带来了话,说是陛下有意让她去接手盐铁生意。 这事吧,来得猝不及防,却也着实叫人心动,但也困难重重,毕竟谁都知道,这盐铁生意就是个香饽饽,谁管谁赚钱。 “陛下的意思是,之后你去考女官。”明瑛虽然对文锦很是放心,就连自己没死的事情都跟她说了,可陛下其实是女儿之身的事情却是不能跟她说的。 “什么?女官?”文锦震惊不已! 要知道大乾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女人当官的先例,若是女人也能真的考官的话,这对大乾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明瑛点点头,“当然,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具体的一切事宜都得等陛下见过你之后才会有决断,我如今也不过是猜测,这样,我跟你与陛下约个时间,三天后,怎样?” “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行,那你到时等我消息。”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令仪,我们就一起考官吧!我们携手为百姓,为社稷,为朝廷,为陛下,做出一番功绩来!然后青史留名,向所有人昭示,我们女人,不比他们男人弱!” 第52章 底气 明瑛看着她激情澎湃的样子,不由得畅想,如果有一天李凤仪当真是实现她所说的,构建一个能让男女都能考官的王朝,那将是一件多么震撼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女人便不用再围着男人转,而是有了自己的目标,能建功立业,能报效朝廷,那是不是就离老辈说的大同社会又靠近了一步? 只是…… “不过文锦,我不想考官。”明瑛道。 若不是因为她有未完成的事情,需要郡主这个头衔替她开道,她更愿意行走在村镇之间,替那些有需要但没钱的百姓看病治疗,然后再到山野丛林之中完善师傅给她的那本佰草集,可以让后世的人更加了解中草药。 文锦平静下来,看着她,点了点头。 是她唐突了,她一直就知道她的愿望就是治病救人,若是真的当官的话,倒是限制她了! “也是,你有自己的梦想,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独闯仕途吧,我到时一定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我们女人,也是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文锦壮志雄心。 明瑛笑着道,“你如今就已经做出了一番事业啊,京城谁人不知道你文家四姑娘,做生意那叫一把好手?” “那我到时得让他们说,文家四姑娘当官也是个替百姓做实事的好官!” “好,那我们一起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说完,姐妹俩相视一笑,很多东西不用说,彼此也都明白。 说起来,这还是明瑛坠崖之后姐妹俩第一次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文锦非要留她在家里的吃饭,她也就没拒绝,姐妹两在院子里吃了一顿丰盛的。 离开前,文锦拉着她的手还是很舍不得,送出来了好远都不肯松手。 “你赶紧回去吧,你家那么多生意都等着你去打点呢!去吧去吧。”明瑛催促着。 文锦也知道家里生意多,事情也忙,可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再三叮嘱道,“陆家那趟水现在算是被你给搅浑了,这人啊,若是被咬急了,总是会伤人的,你自己注意点,还有那姜瑶,我总觉着她不是个善茬,你到时一定要注意她,知道吗?” “放心吧,我心里有底的,你就别担心我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多多赚钱,万一哪天我需要用钱了,你能帮到我。”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啦,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文锦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明瑛抱了抱她,“有个钱袋子做后盾可真好。”而后,她松开文锦,“你赶紧回去吧,要不然你等下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你也别担心我,真的有什么事,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话虽然这么说,可文锦还是舍不得放手。 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万幸,如今一切都走向了好的结局。 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文锦依依不舍地放手了,刚转身走几步,又快速折返回来,拉着她,悄声道,“令仪,还有一事我得叮嘱你,如今陆家情况不明朗,你写信给陆时章,叫他趁早跟陆家分了家算,反正如今他也赐了将军府邸,分出来也挺好的,免得日后跟着受折腾。” 明瑛知道分家对他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她跟陆时章的仇都还没报完,又岂能让他们陆家太好过? 不把他们拉下地狱,誓不罢休! 如今,不过才刚刚开始呢! 不过文锦的好意她收到了,安抚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行,反正你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又是个一根筋,我也就不多说了,总之,你有什么事就记得找我知道吧。” “放心,我有事肯定找你!” 当初疫病突发,需要各种药材治疗,她不过一份书信,文锦就把她所需要的东西全都送了过去,在她心里,文锦绝对是她的后盾。 姐妹们分别后,明瑛回了郡主府。 又让人送了消息去宫里,告诉李凤仪,约了文锦三日后见面,让她安排具体的时间。 等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翌日一早,明瑛便带着木槿,大包小包地回了宁伯侯府。 而此刻的宁伯侯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明瑛倒也不在乎,直接叫人去给自己的红枫苑重新添置了一套家具,而且全都要得最好的,且就这么明晃晃地从他们陆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过。 等她布置妥当后,豪华的红枫苑与其他萧条落寞的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到底怎么当这主母的?这么点问题都还解决不了?”陆时良看着餐桌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餐食,筷子提起又放下又提起,最后直接甩在桌上,“这什么东西?能吃吗?狗都比这吃得好!” “家里下人都没有了,这还是我跟香凝亲手做的,有得吃就不错了。”大夫人嘟囔着。 要知道她在娘家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结果如今嫁过来了,儿媳都有了,竟然还要洗手作羹汤,还要被府里的人指着鼻子骂,她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这事说到底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就要去解决!要不然我们宁伯侯府吃不上饭的事情传出去,这不就是个笑话吗?”陆时良训斥道。 而就在这时,从红枫苑传来阵阵饭香,将整个宁伯侯府都覆盖了,惹得众人直流口水。 “老爷,要不咱们去跟老四媳妇借一点吧?”大夫人道,“姜瑶怎么说都是姜家人,用她的嫁妆若是被发现了,怕是姜丞相不会放过我们啊,到时你在朝中估计会更难吧?” 陆时良摆了摆手,“不管是找姜瑶也好,找老四媳妇也好,这都是你这个当家主母的事啊,你既然有想法就赶紧去做啊,要不然你还想让我天天吃这糟糠一样的玩意?到时可别怪我不着家!” 大夫人脸色变的惨白,怒气也跟着上涨,“陆时良,你是甩手掌柜当舒服了是吧?什么当家主母?什么宁伯侯夫人?你以为我当得很轻松是吧?你作为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帮着家里解决问题也就罢了,现在出了事,就想着去找外室是吧? 去啊,你倒是去啊! 只要你敢去,我是明天就敢上街嚷嚷!我倒要看谁更不要脸!” 第53章 宝贝 陆时良看着发疯一般的大夫人,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宁万琼,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不可理喻!” “我疯子?我不可理喻?陆时良,你就是个浑蛋!无耻!你们陆家都是浑蛋,都无耻!”大夫人双眼猩红,从出事至今,他们全都只知道责怪她,却没一个站出来帮忙想想办法的,平日里不是叫嚣着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吗?到了真的需要的时候,一个个就跟缩头乌龟一样! 陆时良都懒得搭理她,这饭不吃也罢,索性出去了。 大夫人看着陆时良渐渐消失的背影,整个人颓败地倒在椅子上。 凭什么啊,她为了这个家,操心来操心去的,结果呢?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得到! 不,得到了怨恨,得到了嫌恶! “娘,怎么咱们院子里送来的吃食都是这些玩意啊,这哪能吃啊!瑶儿差点都吐了!”陆时良前脚刚走,陆程商后脚就端着菜碟从流光院出来,满脸的怨气。 “娘娘娘,你是什么事都只知道叫娘吗?你不是娶了媳妇吗?你就不知道去找你媳妇?是不是我死了你也要跟着死啊!”大夫人有些口不择言。 陆程商什么时候见自家娘亲这样过?平日里对他那都是万般宠溺呵护的,就连大声说话都鲜少。 现在竟然都咒他死了? “不是,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你也别冲着我来啊,如今这般情况也不是我造成的啊。”陆程商委屈得不行,“而且就算我吃苦也就算了,可瑶儿不行啊,还有昭昭那边,祖母带着他,也不知道给他吃的什么东西,他还那么小,可不能随便吃啊!” 大夫人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这就是她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好儿子,还真是好啊,好得很啊! 他能念着媳妇,念着儿子,唯独不念着她这个娘! “陆程商,你给我滚!” 大夫人现在连骂人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希望自己耳根边能清净清净,要不然她真的要被这一个两个的给气死。 “婆母,我来跟您说一声,我准备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了,你们宁伯侯府什么时候好了,我再什么时候回来,至于陆昭昭,祖母当初非要抢过去抚养,那便让她抚养着吧,不过要是你们抚养不了,就让人送丞相府来就行。”姜瑶说完就背着包裹走了。 “瑶儿,瑶儿,你等等我,我也跟你一起丞相府。”陆程商跟在后面大喊道。 大夫人冷哼一声。 还真是她的好大儿啊。 “夫人,现在这可如何是好啊?咱们还管不管?”香凝看着疲惫的大夫人,小声问道。 管吗? 怎么管? 不管吗? 那她怎么活? 大夫人缓缓闭上眼睛,看着这空荡荡的宁伯侯府,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有这样一天?如今他们一家怕不是已经成了京城所有人的笑话。 堂堂一个宁伯侯府,如今过得就连平头百姓家都不如。 大夫人闭目休息了半晌,而后示意香凝搀扶着她起来,疲惫地道,“走,去韶光院。” 韶光院。 “娘,如今老爷跟商儿他们走了,儿媳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您看看这事怎么办啊?总不能让咱们宁伯侯府就这样垮了吧?”大夫人道,“府里本来还有点值钱的东西的,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老夫人闭着眼,没有看她,手里的佛珠一下一下地拨弄着。 如今这是她仅剩的最后一条佛珠了。 那些色泽鲜亮的佛珠都被拿走了。 她活这么久,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呢? “老大说的主意未尝不是个办法,你看着去办吧。”老夫人缓缓开口。 “可是姜瑶与赵令仪不同,姜瑶可是姜丞相之女,若是我们真的用她的嫁妆,到时闹起来,怕是咱们更加顶不住啊。”大夫人有些为难。 “万琼啊,如今这府里早就是你在管理,至于你想如何做,你尽管去做,我不会横加干涉的,只要能帮咱们陆府度过这次难关,你往后就是我们陆府最大的功臣了,你说呢?如果你不想得罪姜家,那你娘家呢?可否让他们先帮衬着点?只要等等我们缓过来了,就立马还上。” 老夫人提到大夫人娘家,大夫人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她嫁过来的这些年,自己没有利用陆家帮衬娘家就算了,如今夫家有难还想让娘家来帮忙,这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老夫人见她为难,又道,“如今老四媳妇不是回来了吗?你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大夫人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她怎么张嘴啊! 明知道是她是赵令仪,她怎么都做不出前脚弄死后,如今又去求她的事来。 “娘,爹不是给咱们留了一个宝贝吗?爹不是说万一陆家不行了,就把那东西拿出来,可以帮咱们渡过难关吗?那东西是什么呀?能不能现在帮着咱们渡过难关啊?”大夫人道。 一说到这个,老夫人瞬间睁开眼,眼神都变得犀利了,甚至还有些叫人不寒而栗。 “此事休要再提,若是再让我听到这话,你也可以滚出我们陆家了!”老夫人冷声道。 “可如今咱们陆府都已经揭不开锅了,再这么下去,陆家会不会分崩离析都不知道,您到底还在顾忌什么?”大夫人也是不懂,明明家里的情况都已经这样了,既然有办法救家里,为什么不救呢? 老夫人直接没有搭理她,“这事没得商量。” “娘!” “你可以走了。”老夫人直接赶人了。 大夫人还想说什么,老夫人却已经直接进了房间,关了门。 其实她也并不知道爹留下来的宝贝是什么,她也只是听过那么几句,爹临死前说,如果陆家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就可以拿出来,能够帮助陆家度过任何困难。 可如今,情况都已经这样了,娘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说呢? 而且,那东西又是什么呢? 第54章 借钱 大夫人烦闷地从韶光院出来,经过红枫苑的时候,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那是木槿跟明瑛的声音,她能听出来。 神不知鬼不觉的,她竟然就来到了红枫苑门口。 “夫人,您要进去吗?”香凝问道。 大夫人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而红枫苑内,大夫人刚走,木槿便道,“郡主,大夫人居然没有进来,他们陆府这会不是很急着要钱吗?” 明瑛只是笑笑,“她不过是这一时半会的抹不开面子罢了。” 毕竟当初他们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如今又要来求她,如果换做是她,她也觉得这事有些膈应。 “那郡主的意思是,她最后还是会来?” “当然。” 然而,明瑛话落,院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木槿不可思议地看着明瑛,“郡主,她们这返回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好歹也要再考虑个几天啊!” “他们可没那么时间想了,这陆府如今可是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只想着怎么弄到钱,至于面子自尊什么的,转身就可以被丢弃。”明瑛道。 而她,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毕竟他们不敢动用姜瑶的嫁妆,因为他们得罪不起姜家。 再来,大夫人也是不会回娘家的,这些年她风光惯了,若是回去,指不定被娘家羞辱成什么样,羞辱也就罢了,到最后能不能借那么多钱给她都不一定,毕竟宁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想来想去,来找她借钱,是最好的,也最方便的。 至于面子里子什么的,只要能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便没什么可在意的。 “四弟妹,我刚从韶光院那边过来,听到你这院里有声音,便想着进来坐坐,你不介意吧?”大夫人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儿媳的人,如今一转眼便成了郡主,而且还成了她的妯娌,这种身份的转变,叫她着实有些难以适应。 “大嫂这说的哪里话,我这刚搬进来,也没跟你们去打招呼,是我失礼了。”明瑛吩咐木槿给她倒茶。 她这院里用的茶都是上好的毛尖,自有一股清香。 大夫人看着这茶,不免想到以前的生活,府里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可如今,却什么都用不起了,就连喝茶,都只能喝最普通的了。 想到这些,她不禁伤感了起来。 “弟妹啊,咱们府里如今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情况确实不太景气,大嫂跟你说句实话,这日子啊,怕是要过不下去了。”大夫人叹了口气,悲伤不是假的,眼眶里的泪水亦不是假的,只不过,她的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明瑛只是淡定地喝着茶,语气不急不缓,“所以大嫂今日来,是想说什么呢?” 大夫人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自己要说的话,“弟妹啊,是这样的,大嫂呢,知道你情况不错,所以想跟你借点钱,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嘛,有难同当,一起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再说,你看这……” 明瑛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她把话说完,直到她停顿了下来,明瑛这才开口,“大嫂,有难同当这词可能不太妥当,毕竟我们也不曾有福同享过,你说是吧?” “至于借钱呢,可以借,白纸黑字,咱们写借条,这府内我看也没什么好做抵押的了,咱们就用这做府邸做抵押如何?若是日后你们还不上了,这府邸就归我了,你们呢,都得搬出去,若是大嫂同意,那你需要多少钱,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定当相助。” 大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什么? 她来借钱,还需要她拿府邸做抵押?那若是有朝一日,还不起了,那他们住哪里? 而且,她最初进来的时候想的是,反正都是一家人了,先把钱借了再说,至于日后还不还,那都两说呢! 可如今明瑛竟然直接点名要写欠条,那这事…… “怎么?大嫂这是不愿意?”明瑛又怎会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呢?来她这借钱,想的就是老虎借猪,有借无还。 “当然,这事确实也是大事,大嫂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找母亲商量一下,毕竟母亲才是这府里的话事人对吧?如今出了事情,什么都都要大嫂来管,这确实是有些为难大嫂了,其他人都在那当甩手掌柜,大嫂,你就甘心?” 明瑛这次也算是彻底看清他们陆家人的本性了,一个个的都毫无责任心,打心里全都只想着自己,她不得好好刺激刺激大夫人,让她去撒泼打滚一番? 要不然这次老夫人又美美隐身了? “可不就是,弟妹啊,大嫂跟你说句实话啊,这些年我虽是执掌中馈,可是,这府里的支出不少啊,可他们拿回来的钱呢,那真是少得可怜啊!你说我一个女人,上哪去弄钱?娘明明有法子能解决,可她就是不愿意啊!爹当时可是给她留了宝贝的,说是关键时候能救咱们的命,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不拿出来,难道等我们吃西北风的时候再拿出来吗?” 大夫人难得听到一个站在自己立场上想问题的,这不,瞬间就上头了,恨不得拉着明瑛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干净。 就连家里有宝贝这种事都跟她说了。 “宝贝?”明瑛也是一阵纳闷。 她嫁给陆程商的那三年也没听说过啊,而且陆时章也没跟她说过啊! 陆老爷子到底能留下什么宝贝?还能救全家的命? “可不是,估计老值钱了,只是我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也就爹落气的时候说的,我嫁到府里这么多年都没见着。我刚从娘那里出来,跟她提了一嘴,结果就被赶出来了,弟妹啊,你说这事真不赖我吧?我也是为了整个陆府着想啊!” 大夫人越说越生气。 明瑛好生安抚她,“嫂子,如今你是主母,那母亲自然是不想出这份力的,就逼着你去解决啊,你要是解决了,那大家都好,若是你没能解决好,到时母亲再出来拯救大家,那这功劳可就是她的了,那大家伙都会说她才是陆府的救命恩人!” 第55章 抵押 大夫人神色微动,显然,对于明瑛说的话,她有些动摇了。 明瑛加大药剂,继续好心劝慰,“嫂子,如今咱们家里出了这种事,不应该只靠你一个人在这忙活的,尤其是家里的大老爷们,他们本来就要替家里着想的,这是男人的职责,如今出了这种事,结果什么都指望着你,你也不过是个女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明瑛这番话显然说到了大夫人的心坎,眼泪刷刷地就下来了。 此刻她全然忘了明瑛应该是她的仇人,而是拉着她的手,珊珊落泪,“弟妹啊,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最懂我,这么大个家,他们一个个的都只知道往外躲,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只能去借啊,找谁借,怎么借,怎么换,这都是问题啊!尤其是你大哥,他当真是一点事都不管啊,现在竟然还直接跑去外室那里了,他倒是躲得清净,完全没想过这个家到底要怎么办。” 明瑛看着哭成泪人的大夫人,此刻她也说不出内心到底什么感觉。 按道理来说,她是应该怨恨她的,要不是她,她又怎么会死? 可如今,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场上,她又觉得大夫人何其可怜,陆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有担当的,就连老夫人,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的,可现在她也直接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把这个锅甩给大夫人。 可她对大夫人又同情不起来,毕竟造成如今这局面的就是她自己。 但凡她能把这个家当好,把局面控制好,都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大夫人许是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越哭越大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明瑛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她诉说。 哭着哭着声音终于弱下去了,大夫人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觉得有些羞耻,自己竟然在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人面前丢脸了,这简直比这件事本身更让她尴尬。 冷静下来后,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苦涩地笑着,“让弟妹看笑话了。” “无妨。” 大夫人见她神色淡然,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嘲讽之色,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冷静下来后,这才郑重其事地看向她,“弟妹,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地契。” “好。” 看着大夫人出去的背影,木槿悄声道,“郡主,大夫人这是真的想用地契跟你借钱?” 明瑛嗯了一声,“如今她也没办法了,一家子都过惯了好日子,突然一下子要过这种穷酸日子,谁能受得了?如今我愿意借钱给她,她别无选择。” 正所谓由奢入俭难。 没一会,大夫人便拿着地契来了。 整个流程很快,明瑛早就把协议准备好了,两人看过之后没问题,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等大夫人一走,明瑛看着手里的地契不由自主地笑了。 “郡主,您笑什么呢?”木槿不懂。 “我在想这么好的事,要不要写信告诉他,这也算是我替他走下的第一步吧。”明瑛道。 “郡主这是想姑爷了?”木槿笑她。 明瑛承认,确实有点想了。 若是他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另外,她还想问问,大夫人所提到的关于陆家的那个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而这边大夫人拿了钱后便直接去了典当行,将典当出去的东西都赎回来了,之后又去赵家想将一些丫鬟小厮赎回来,可谁知他们竟然都不太愿意回来,理由竟是在赵家,赚到的钱更多,而且不用服侍人,只要在庄子里做事就行。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在赵家做事。 为此大夫人差点气死。 不过,这也就一些下人而已,有些家生子还是在府里的,只要再去市场上买一些便是。 当陆时良回来,看到府里焕然一新,就连下人都换了一批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哪来的钱啊?我的那些字画都赎回来了吗?”陆时良首先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字画。 大夫人坐在主位上,眼神森森地盯着他,“那些东西都是你的,既然如此,那你便自己想办法去赎吧。” 闻言,陆时良简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既然都弄到钱了,怎么不把我的东西都赎回来?就你的那些什么珠宝首饰那有什么用?我的那些字画可都出自名家之手,那可值不少钱,而且能一直传下去的!” “哦?是吗?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去想办法啊。”大夫人神色冷冷的。 这几天从她在明瑛那里借了钱,将东西再赎回来,她把整个事情都想了一遍,她想清楚了,既然她做了这个当家主母,那就都要听她的。 他们一个个地在出事的时候就出去躲清净了,如今她想到办法解决好了,他们又一个个地回来了,凭什么? “还有,以后你若是想去外室那里,你尽管去,就算日日夜夜都睡在她那我都不介意,但是你的俸禄必须上交,若是没有,我就闹,甚至闹到朝堂上去,让你在同僚面前头都抬不起来,另外,你也别在指望日后我会伺候你,你想要舒服,就去找你的外室去。” 大夫人说完,还不忘告诉他真相,“对了,你不是问我这钱哪里来的吗?我找明瑛借的,将宁伯侯府府邸的地契抵押出去了,一年时间,若是这些钱还不上,你们陆家所有人全都打包滚蛋。” “你怎么敢动宁伯侯府的地契!你是疯了吗?这是我们保命落脚的地方,若是到时没还上,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是脑子不在脖子上了吗?”陆时良怒斥道,甚至扬起手就要扇她耳光。 大夫人却不怕他,依旧稳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陆时良发怒,“住的地方吗?你在外面不是有家吗?那个贱人的院子是你买的吧!怎么?这会想起来这里也是你的家了?我倒是用地契换了钱,你呢?你想要保住这个家,怎么不见你拿钱出来啊?但凡你有本事解决这个问题,我至于这么做吗? 我就问你,陆时良,你有把这里当家吗?你有尽过一个男人的职责吗?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爹,导致商儿有样学样,完全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责任是什么!如今竟然跑到岳丈家去了,这跟入赘有什么区别!” 第56章 姜瑶 陆时良被大夫人骂得说不出话来。 她就差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陆时良狠狠地甩了甩衣袖,满脸怒气地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最后只是道,“抵押地契这事你可千万被让娘知道了。” “她为什么不能知道?但凡她能出来主持大局,我又何至于抵押地契?说到底,她才是罪魁祸首!”大夫人对于丈夫如今都还在维护他自己娘,而丝毫不考虑她的立场感到愤怒,“当时用赵令仪嫁妆的时候,她倒是积极得很!若不是她同意,我都不至于去用!就连我带过来的嫁妆也都一并用了,要知道你们陆家是这样的一个无底洞,当初打死我,都不会嫁给你!” “你要走现在就走,我不会拦着你!你还以为你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还能找到好人家不成?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行,都一把年纪了,说话还这么不过脑子。”陆时良白了她一眼。 这女人简直蠢得要死。 这边夫妻俩还在对骂呢,陆老夫人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得知大夫人已经将府里的一些东西赎回来了,而且还买了几个下人,却不见有人将她的佛珠送来,便叫孙妈妈赶紧过去打听打听,结果,便听到了大夫人跟陆时良的吵架。 得知大夫人竟然是用地契做了抵押,立马跑回去告知老夫人。 老夫人听了这个消息,半天都没有吱声。 就在孙妈妈以为老夫人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得老夫人突然道,“这家迟早要被他们败光!” 孙妈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只是让她诧异的是,老夫人竟然只是说了这句后便没再说其他的了,而是直接去了祠堂,而且往后的好几天都是在呆在祠堂里。 而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其实早已风起云涌。 与此同时,外界这几天全都在谈论着陆家的事,说什么的都有。 有猜测陆家要破败了的,有猜测陆家要被陛下抄家了的,总之,这事传着传着它就开始走向有些神奇了,甚至有人说,这陆家是不是有什么宝贝,但是就不拿出来,结果被人给整了之类的。 这一日,皇宫内,李凤仪召见完文锦,文锦与明瑛走在宫道上,都忍不住八卦,“你们家陆时章当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宝贝?” 明瑛摇了摇头。 她给陆时章写了书信,但是按照脚程的话,如今应该还没送到他手里。 “你这是他不知道,还是你没问啊?”文锦很是好奇。 “我问了,他应该还没收到书信。”明瑛道,“而且他这些年一直都没在陆家,估计问了他也不知道。” “也是,他那么小就出去了,能知道啥呢!”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后,明瑛这才把话题重新拉回来,“陛下怎么跟你说的?” 文锦也没想瞒她,只是语气有些沉重,“陛下确实有想法让我去做盐铁生意,可是,这事我还得好好考虑,这可是大事,一个不小心可就是掉脑袋的。” 盐铁生意是充实国库的两大重头,如今真实的到国库的数量却远远低于预算,陛下心里肯定也是有想法的,这才会想着让文锦来做这事。 “嗯,这事你确实要想清楚。”明瑛道,“不过不管去不去,我都支持你,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文锦点了点头,“我知道。” 两人出了宫后便分开了,明瑛直接去了福泽堂,买了一些常用的药材,只是没想到竟然在店里再次遇到了姜喜朝。 显然,姜喜朝见到她也很意外。 “你还好吗?”姜喜朝面对她始终有些不自在,在没见到她之前,他有很多的话想要跟她说,可如今真的见到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憋了半天,就憋出句这样的。 明瑛诧异地看着他,很好奇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他们都在说,如今陆家早已今非昔比,就连我二姐也都回家来住了,我……我想问你,怎样?” 关于坊间的这些传闻,姜喜朝自然也知道。 尤其是家里姐姐还是陆家的人,对于外人所知道的情况又稍微知道得多一点。 “你这是……担心我?”明瑛觉得他们素不相识,按道理他不应该的。 姜喜朝迅速垂下头,耳根迅速通红。 明瑛看着他。 她并不了解他,两人仅有过一面之缘,她随手救了他一命,说起来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可如今他却主动关心她,这让她不得不警惕,尤其是他还是姜家人。 即使,他是姜家不受宠的庶子。 可这也无法否决他就是姜家人的事实。 瞧着他这纯情的模样,明瑛觉得好笑又奇怪。 “你姐怎么说的?”她问。 姜喜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与他们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他们都瞧不上我,甚至恨不得我死。” 明瑛一哽。 这让同为庶女的她深有感受。 因此,在这个话题上她没有多问。 “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明瑛突然想到一件事,虽然不确定姜喜朝是否知道,但她还是想问问。 “嗯,你问。” “你觉得你二姐是真心喜欢陆程商,真心想嫁给他吗?还是说她嫁到陆家是有什么目的?” 以前,陆程商总一口一个瑶儿瑶儿的放在嘴里,而且坊间也传闻他们是青梅竹马,可后来,姜瑶真的入府了,以她女人的第六感,她明确的感觉到,姜瑶对陆程商,并无多少感情,反倒是陆程商,就跟个蠢货一样的一头扎在了里面。 她见姜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是在重要场合,而且都是陆家有所动荡的时候。 可她却从未在姜瑶脸上看到过半分紧张亦或是其他表情,她永远都是淡淡的,更像是一个身居其外的看客,就算是陆程商昏迷了,她也没多上心,甚至到后面,陆程商之所以醒来,也应该是她用了某种药物,强行催醒的,所以陆程商的脉象才会越来越弱。 这次,陆家遭遇大变动,姜瑶直接选择了回娘家,走得毫无压力,甚至就连儿子都没带走,说起来,也不知道该说她爽快还是狠心。 “坊间如今正在传的,陆家有宝贝的传闻,便是她放出来的。”姜喜朝道。 第57章 挑明 明瑛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震惊吗? 是有点。 可仔细想想,好像很多事情也都说得过去。 如果说姜瑶之所以跟陆程商结婚,就是为了陆家的那个所谓宝贝呢? 甚至陆程商身上的毒都是她下的呢? 只是如今这些事都没有证据,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谢谢。”明瑛道。 姜喜朝看着她,欲言又止,明瑛看着他,“姜少爷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姜喜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摇摇头。 既然没有,明瑛便跟他告辞,直接回了陆府。 “四夫人,老夫人说等您回来了,便去一趟她院里。”她刚踏进院子,院里的下人便跟她说道。 明瑛没有管,而是径直进了红枫苑。 她在红枫苑也弄了一个小房间,专门用来配药,制药的,虽然比不上郡主府的那般敞亮,却也说得过去。 “郡主,咱们不过去吗?”木槿问。 明瑛依旧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我过去做什么?老夫人若是有事,便叫她来找我便是了。” 她又说,“想来她定是为了地契房契的事情找我,如今这东西都在我手里,我又何必去找那罪受呢?如果她们陆家人懂事的话,就全都应该好好的哄着我,若是我哪天一个不开心,我就直接要他们都滚出去!” 木槿连连点头。 她觉得郡主说的很对。 如今郡主才是这府里的最大的,若是他们不想没地方住的话。 老夫人这边迟迟等不到明瑛过来,便又派孙妈妈前来叫了一次,只不过这次明瑛直接称病不见,将孙妈妈拒之门外了。 没多久,老夫人亲自上门来的。 明瑛这才接待了她。 “老四媳妇,今日我找你,是想和你聊聊。”老夫人因着家里的变故,整个人都不似之前那般慈祥了,笑意也减了几分,瞧着多了点刻薄的面相。 明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婆母想说什么?” “如今你也是咱们陆府的人了,你借钱给你大嫂,怎么能将主意打在地契房契上呢?这府邸是我们陆家的,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拿来做交易的。” 听完老夫人的这番话,明瑛只觉得好笑。 “婆母,您刚说我已经是陆府的人后,这会又来说这府邸是你们陆家的,所以,您到底认不认我这个陆家人呢?还是说,我在您眼里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们陆家有难了,我就得必须帮?您也不想想,如今你们陆家还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我不嫌弃,愿意用这房契地契来借钱给你们,帮你们度过难关,若不是我心存善念,我又何必管你们死活?还是说我自己的郡主府不好过?” 明瑛这番话丝毫没有藏着掖着,如今她跟老夫人之间早已不是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试探了。 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而且她的身份早已在她之上。 只要她愿意,陆家垮台,轻而易举。 只是她的仇,陆时章娘亲的仇,都得慢慢的报! 她就要亲眼看着他们陆家分崩离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夫人也没想到明瑛竟然会这般坦然,当下一惊。 只是,她将情绪掩藏的很好,并未露出太多的破绽出来,神色依旧平稳,“明瑛郡主,老身知道你如今身份不一般,可我们陆家也不是任由你这般欺负的。” 明瑛却是直接笑出了声,“欺负?婆母这话怎么说?如今我住的这院子叫红枫苑,之前的主人她是怎么死的?婆母心里没数吗?隔壁就是红梅苑,它之前里面住的人又是怎么死的,您心里没数?” 老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半响后,才重新抬起头,眼神阴冷幽深,“你想替她们报仇。”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老夫人觉得不应该?”明瑛冷笑,“还是说你们陆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那个女人的死跟我们陆家无关,是她自己突然来病病死的。”老夫人道,“至于你,你不是没死吗?” “难道我没死,就能否认陆程商对我的伤害?就能否认您几次三番的想要我死?”明瑛说完顿了顿,“还有,时章他娘到底怎么死的,你能摸着良心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吗?你就没想过她死吗?” “我是想过她死,但是她的死跟我无关。” 老夫人不否认自己对陆时章娘亲的恨意。 当初要不是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夺走了老爷所有的关爱,她又怎么会想要她死? 她死了,全都不过是她自己作孽罢了,老天都看不过了,所以让她突然得病死了,都不用她动手了。 “你敢摸着良心说,她的死跟你毫无关系吗?”明瑛咄咄逼人。 关于陆时章的娘到底是如何死的,其实陆时章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死得很突然,突然就来病了,突然就死了,就连缓冲的时候都没有,而且按照陆时章的说法,当时就连太医都没能查出来到底所犯何病。 “跟我无关!”老夫人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个女人的死,当真与她无关! 虽然她确实想过很多次想要她死,却从未真正的害过她的性命。 明瑛看着她,瞧着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难道这事真的有误会? “今日我来是找你谈房契与地契一事的,我希望你能将其归还,至于借的钱,我们可以写借条,白纸黑字。”老夫人显然不想谈那些叫人糟心的事情,又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而对于她说起的这个话题,明瑛压根就跟不想跟她谈,也没有谈的必要。 想从她这里空手借钱,当她是傻子吗? “老夫人若是为了这事来的话,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如今大夫人已经签字画押了,已经生效了,要是想拿回这些东西,您大可以去其他地方借钱来还上,到时我一定将房契地契双手奉上。”明瑛道,“我的话应该说清楚了,慢走不送。” 面对明瑛明晃晃的直接赶客,一直跟在身后的孙妈妈都有些愤怒。 “四夫人,您虽是郡主,但未免也不尊重人了吧?” 第58章 死因 明瑛如今连老夫人都不在意,自然也不会将孙妈妈放在眼里,直接起身朝木槿道,“木槿,送客。” 孙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夫人阻止了。 主仆俩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红枫苑。 “老夫人……”孙妈妈愤愤不平,她觉得老夫人未免太过放纵明瑛了,就算她是郡主如何,她还是陆府的儿媳妇呢,老夫人作为长辈,有教育她的资格。 只是这会老夫人的心思都没在这事上。 她突然想起徐青来。 关于这个女人,好似都久远到她都记不起来了。 徐青进门晚,当年老爷子带她进门的时候,她年轻水嫩,性子温柔如水,将老爷子哄得妥妥贴贴的。 那一年刚好陆程凛出生。 这么说起来,徐青好像比宁万琼还小了一岁。 只是,宁万琼跟徐青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宁万琼是个急脾气,又风风火火的,处理事情也急躁没有个盘算,什么都是想当然,而徐青则不同,她说话做事总是温声细语的,做起事来也井井有条,跟府里的下人关系也很好,似乎大家都很喜欢她。 如今想来,也难怪老爷子总喜欢去她的红枫苑,有时候甚至很长时间都直接住在她那里了。 也是那段时间,徐青没多久就怀孕了,有了陆时章。 陆时章比陆程商大了两岁,按道理他应该是要放在她这个嫡母的院子里养着的,但是她压根就不想看到他们母子,又怎么可能愿意帮她养孩子? 所以陆时章也就自然而然地由徐青抚养长大。 最为气人的是,陆时章偏偏各方面都很优秀,要比她生的三个儿子都优秀,因此他虽年纪小,却最得老爷喜欢,尤其还是这种老来得子的,所以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紧着他们红枫苑。 那段时间,她真的是恨不得徐青那个小贱人带着她的儿子去死的! 她也确实出手过。 只是最终都没得逞,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命大,总之,她几次出手,她都避过去了,可谁知道,后来不久,徐青竟然突然就病了,而且还是毫无预兆的那种,紧接着没两天,就咽气了,甚至连太医都没能查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老爷也是因为这事,身心都受到了打击,没多久便也跟着去了。 当时她真的恨啊,老爷竟然把她看得这么重,就连她这个原配,给他生了三个儿子的夫人都完全不放在眼里。 再后来,陆时章便跑出去了,听说去了战场。 她也没去寻过,反正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可谁知道呢,后来收到他的消息,他竟然成了副将,而且还屡立战功。 她是不想要他回来的,要是他真拿了军功回来,那这陆府又还怎会有她儿子的立足之地?所以她才会派人去暗杀,许是贱人命硬,竟然得了疫病,又受了重伤都没死,如今竟然还娶了赵令仪! 最让她生气的是,竟然赵令仪也没死,甚至还成了郡主,两人还成了一对!这叫她如何能坦然? 不过明瑛倒是直接。 老夫人笑了声,孙妈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有些诧异,“老夫人?” 老夫人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徐青死时的样子吗?” 突然提起这个,孙妈妈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当时徐姨娘死得很蹊跷,她也不用多想就能轻易地回忆起来,“记得,当时徐姨娘好像走得还挺安静的,就是突然不能说话了,瘫在床上,渐渐地四肢僵硬,然后就那样没了呼吸。” 徐姨娘当时走的时候,孙妈妈也在。 如今回想起那个场面,仍旧觉得有些唏嘘。 谁能想到他们一直希望她死,结果她真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死了呢?都省了他们动手了。 “如今老四回来就是替他娘报仇来的。”老夫人有些苦涩,“谁能想到,陆家四个孩子,到头来,竟然是姨娘生的这个最出息。” “老夫人,您也莫要多想,大少爷他们也都很好的,毕竟这每个人的性子都不一样嘛。”孙妈妈安抚着。 老夫人没有接茬,回了韶光院后便去了祠堂,一直到晚上用膳才出来。 而明瑛这边,她叫木槿去打听了关于陆时章娘亲的死因,但是得到的消息很少,毕竟府里的老人都是少爷夫人的贴身嬷嬷,就算想打听点东西也都难,她便索性跟赵夫人说了一声,去了一趟陆家的别苑,找到陆家的佣人,询问到了关于徐青当年死时的一些情况。 “您是说徐姨娘是突然就不能说话的?然后四肢僵硬,最后才落的气?”明瑛敏锐的抓到关键词。 “对啊,当时这事还传了好久呢,都说徐姨娘死得蹊跷,后来还是老夫人明令禁止,这事才算压下来,渐渐地,大家伙就忘了这事。”老佣人说。 明瑛总觉得这种症状很耳熟,却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所导致的。 赵夫人宋氏得知明瑛来了自家庄子,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带着许姨娘过来了,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拉近跟郡主的关系。 如今赵星仪已经养好伤也回到了赵家,还成了明瑛郡主的义弟,她自然也知道看人下菜碟,对他们娘俩好的不得了,而她如今竟然做了好事,那还是要来邀功一番的。 明瑛了解母亲的德行。 商人本质。 自己做了的事,就必须能换来利益。 明瑛不敢跟娘亲说太多,只是浅浅地跟她打了招呼,毕竟娘亲的性子软弱,也容易哭,容易多想,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她跟母亲聊了一些,也主动表达了自己愿意跟她走进的意愿。 宋氏高兴得不行,要是郡主能跟他们关系好的话,那她还有什么好愁的?因此对明瑛也就更加的狗腿讨好,明瑛大多时候都是随她去了,反正只要她能对娘亲和弟弟好点就可以了。 “对了,星仪这次考试不错哦,还是他们整个学堂的第一呢!”宋氏知道怎么跟她拉近关系。 第59章 旧情 明瑛知道弟弟聪慧,没想到竟然能考到学堂的第一。 如今听母亲说起,她也跟着高兴。 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后来分别的时候,母亲还跟她说,“郡主若是想星仪了,欢迎您随时来咱们赵家,我们到时给您做红烧肉。或者让星仪去找您也行。” 红烧肉是明瑛曾经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因为吃不到,所以艳羡,所以喜欢。 后来能吃到了,感觉也就不过如此,倒也对它没了多大的执念。 从赵家的庄子出来,明瑛一直都在想,徐青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而且还是猝不及防的来病,未免也太过蹊跷了点。 “木槿,我怎么想来想去,总觉得这种症状很熟悉呢?就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明瑛自己想了一路,可每每想到关键时候就总觉得被什么卡住了一般。 木槿摇了摇头,她虽然跟着郡主一起学了不少医学,可那都只是皮毛啊,她哪懂这些啊。 不过…… “不过郡主,您有没有觉得,徐姨娘的症状跟陆二少爷当初的症状有点像,只是陆二少爷的是轻微的,徐姨娘的更像是被下了猛药。” 明瑛听到木槿这话,瞬间感觉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 她就说总觉得很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木槿,走!咱们回郡主府!”明瑛激动不已。 明瑛回到郡主府便找让木槿找了两只鸡过来,用自己研制出来的黑寂砂进行了效果验证,没想到,结果竟然真如她所想。 虽然她研制的黑寂砂与陆程商、姜喜朝他们身上的有所不同,可如今结果显示,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陆程商、姜喜朝被下得量少,所以发病也慢,如同慢性毒药一般,最终将人折磨致死。 而徐青则是被人一次性下了大剂量的黑寂砂,直接发病而亡。 可是,她将陆府的下人都问了一圈,都说徐姨娘人很好,脾气也好,很多时间都是在红枫苑,鲜少出门,根本就不可能与人结怨,那到底是谁要害死她呢? 还有姜喜朝跟陆程商,他们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又怎么会中同一种毒呢? “郡主,您在想什么呢?”木槿见明瑛想得入迷,便出声问道。 明瑛回过神来,“走,咱们再去一趟福泽堂。” 姜喜朝没想到明瑛又过来了,正准备开口,却被明瑛直接揪着去了后院,而木槿则挡在门口,不让其他人进入。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姜喜朝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发蒙。 “姜少爷,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能看在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如实回答可以吗?”明瑛语气急促,她现在着急地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然。” 姜喜朝注意到她说的是曾经救过他,也就是说她真的是那个一年前救他的小姐。 “你身上的毒是如何来的,你知道吗?” 姜喜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这个问题我怕是回答不了你,你知道的,我就连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还是一年前你告诉我,我才知晓的,若不是你告知,我怕是早就进阎王府了。”姜喜朝实话实说。 中毒这事他是真的不知道,曾经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身体太过虚弱导致的。 这一年多,他也有在暗中调查姜家的人,却没有任何发现。 只是母亲倒是多问过他几句,问他身体是不是有所好转,瞧着气色好了不少。当时他还撒谎来着,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仍旧装出虚弱的样子,只道自己这几天可能通过食疗稍微好了点。 之后母亲也没再多问,姜家也再无人在意他。 “就连怀疑的人都没有吗?”明瑛问。 “没有,我思来想去,实在都没想到到底是谁要害我,以前想过是家里的人,可我观察了一年多,发现他们对于我活着还是死了这事,毫不在意。” 说这话的时候姜喜朝脸上满是落寞,又透着几分自嘲的苦笑。 是啊,他不过就是姜家不受宠的一个庶子罢了,谁又会在乎他呢? 明瑛懂他,拍了拍他肩膀,“自己强大了,又何需他人在意?日后等你做出了一番成就,就算他们不想关注你都难,我相信你,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姜喜朝面对明瑛的安慰和鼓励只是笑笑,很显然,这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明瑛也只能言尽于此,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更何况,若是想要挣脱困境,本来靠的就只能是自己,别人宽慰的话语说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这些,她早就已经看清楚了。 “其实,陆程商跟你一样,他当初昏迷不醒也是中了跟你一样的毒,而这种毒叫黑寂砂,量少便是慢性毒药,人先是会变得虚弱,而后四肢慢慢僵硬,最后昏迷,直到五脏六腑都衰竭,最终人在无知无觉中死去。”明瑛道,“所以,你有没有跟陆程商同时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按时间来算的话,你应该要比他稍微晚一点。” “陆二少爷?”姜喜朝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与他甚少有来往。” 没来往?那也就是没有共同的接触点,那这到底是谁下毒的呢? 姜喜朝、陆程商、徐青,这三个人实在是毫无关联啊!怎么就中了同一种毒呢? “对了,上次陆程商昏迷,姜瑶给他吃了一种烈性药,你知道吗?”不知怎的,明瑛总觉得姜瑶有问题,可她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或许只是单纯的女人的第六感? “我二姐也喜欢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小就喜欢,她在府里还有个小院子,但是那个院子旁人是进不去的,所以她不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都不奇怪,但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二姐把她的那个院子看得很严,就连我爹和母亲都不能靠近。” 明瑛没想到姜瑶还有这样的一面。 “那陆程商知道吗?”明瑛问。 第60章 救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二少爷跟我二姐旁人说是说青梅竹马,但我总觉得我二姐心里没他,更像是陆二少爷单方面地爱慕我二姐,至于我二姐为何突然答应嫁去陆家,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这些事我虽也觉得蹊跷,但我也不知其中具体的缘由。”姜喜朝如实说道。 毕竟前些年,他一直身体虚弱,与主院那边来往就少,再者,他的身份也不容许他多做打探,很多事情,他甚至都是从下人口中听到的。 “这福泽堂你是幕后之人?”明瑛直接问道。 姜喜朝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以她的聪慧,又怎么会猜测不出来呢? “是。” “你经营着这么大个福泽堂,你们姜家不知道?”明瑛继续问。 “不知道,我在外面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没用的废物而已,而且还是个将死之人。”姜喜朝神色肉眼可见的有些落寞。 不过明瑛没有多在感慨,而是继续问,“你为何会想到要开这福泽堂?” “我身子骨弱,每次开药都要花费许多钱,开始的时候母亲还不说什么,后来便也有些不乐意了,我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而且对于药材,我也稍微懂一点,正所谓久病成医嘛,宋公,也就是这家店的掌柜,他其实是我娘的堂兄,他对外处理一切事务。他之前是一个赤脚大夫,也稍微懂一些医理,后来我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后,两人就一拍即合了,就弄了这个福泽堂。” 姜喜朝笑笑,“说起来,这福泽堂开了好几年了,都没赚什么钱,我们的药材都是上好的,而且宋公人心肠也软,总是能少收一点就少收一点,一年到头,我们也就能维持自保。” 明瑛倒不想知道这么多,不过姜喜朝愿意说,她便也没打断他,静静地听着他说完。 姜喜朝许是也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有些不好意思,“难得你愿意跟我说话,一不小心多说了,你都听烦了吧?” 明瑛抿唇摇摇头,“无妨。” 有时候人一旦憋久了,确实容易产生强烈的倾诉欲望,这都可以理解。 之后两人又聊了会,姜喜朝是想请她一起吃个晚饭的,但是明瑛拒绝了,毕竟若是让姜瑶他们瞧见了,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从福泽堂出来,明瑛一直都在想姜喜朝说的那些话,她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不过,姜瑶从小就喜欢研制?这倒是出乎她意料。 只是,她到底研制的什么呢? 还是说上次陆程商吃的那个药便是她研制出来的? 那又是什么东西呢? 总该不会说黑寂砂就是她研制的吧?毕竟能同时与陆程商、姜喜朝产生关系的人,就是她。 这般想着想着,明瑛都忘了看路。 “怎么走路的?不带眼睛吗?”明瑛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名迎面走来的大汉,木槿跟在后面是想提醒来的,但对方走路匆匆,走得太快了,她压根就来不及喊话。 “不是,你这个人好生没有道理!撞到了我们道歉就行,你干嘛还凶人啊!”木槿见不惯对方这嚣张的模样,也没忍着,直接怼了回去。 “怎么?你撞人了还有理了?这么大条路,怎么走的?眼瞎吗?”大汉面露凶光,显然就是个不好招惹的。 明瑛拉过木槿,示意她不要横生枝节,左右不过几句话的事情。 就在她正欲开口的时候,后面追上来一个妇人,妇人照样面色焦急,见到明瑛立马鞠躬道歉,“明瑛郡主,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您莫要跟他计较,他也是太着急了,才会对您出言不逊的。” 妇人见过明瑛,知道她是郡主,生怕自家男人得罪了郡主而被处罚,立马上前劝和。 男人一听,“明瑛郡主?” 说道明瑛郡主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又重复了一句,“你就是明瑛郡主?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这可太好了,你能不能现在就跟我去一趟我家里啊?我娘跟我弟弟都快要死了,他们说你是神医,你肯定有办法救好他们,求您行行好……” “他们怎么了?”人命当前,明瑛不敢有半点轻视。 而且瞧着这男人的模样,裤腿上还有泥巴,脚上的布鞋也全都是泥巴,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的,应该是个庄稼汉。 “明瑛郡主,是这样的,我们家里的鸡突然就死了,然后我又舍不得丢,就拿来炖了,结果大家吃了后我娘跟小叔子就全都口吐白沫,现在还躺在床上……”妇人在旁边焦急地解释道。 “都怪你,那鸡都死了,死了你就丢了不就好了,非要弄来吃,这下好了,要是我娘跟弟弟死了,我绝对饶不了你!”男人对着女人斥责道。 女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哗直往下流。 她这也是舍不得啊,那么大只肥鸡,要是扔了的话,多可惜啊,而且娘也说了,那是可以吃的,她这才用来做菜的啊!谁知道会出人命啊。 明瑛吩咐木槿回郡主府取医药箱,并且带上一些救急的丹药和药材之类的,而她自己则跟着妇人脚步匆匆地往他们家里赶。 “你们夫妻俩也吃那鸡了吗?”明瑛问。 “吃了,我们家里人都吃了,我们都没事,孩子也没事,就唯独我娘跟小叔子这样了。”妇人道。 “那这就不是鸡的问题,你也别太自责了,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明瑛宽慰着他们。 “不是鸡的问题能是什么的问题,他们就是吃了鸡就这样了!”男人还是责怪女人,就觉得都是鸡的原因。 明瑛给他分析,“这种原因很多的,有可能是他们不能吃鸡,又或者是他们之前吃过什么其他东西了,导致跟鸡肉犯冲之类的,所以你不能把原因一味地怪责在你妻子头上的,她也不过是一片好心罢了。”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第61章 仁医 有了明瑛的保证,他们夫妇二人显然安心了不少,路上也没再责备过,只是妇人始终哭哭啼啼的。 赶到他们家里后,妇人带着明瑛直奔老人家的房间,指着床上已经闭上了眼睛的老人家道,“明瑛郡主,你快给我娘瞧瞧。” 明瑛一一检查了她的情况,老人家脉象还算平整,倒也不像是吃鸡中毒的样子。 之后又去检查了小叔子的情况,脉象也平整,倒也没什么特殊的病症,只是两人如今都昏迷不醒。 “他们在吃鸡之前有吃过什么吗?”明瑛问。 妇人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男人也说不知道,他一早就出门去地里忙活了,直到刚吃晚饭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害得他连顿饭都没好好吃过。 “娘,奶奶跟小叔叔吃了李子,他们吃了好多,还是偷偷吃的,也不给我们吃。”突然,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清脆地说道。 李子? “吃得多吗?”明瑛蹲下来,与小男孩直视,柔声问道。 “多!那李子是隔壁王婆婆送过来的,一篮子呢,他们都吃完了!”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道。 妇人闻言,也不哭了,而是看着男人,“这就是你说的你娘跟你弟弟对我们好?有什么好东西都背着我们吃,这叫好?就连她孙子都不给吃!” 男人哪知道还有这事啊,如今被女人指着头皮骂,那也不敢吱声反驳。 而且他也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娘跟弟弟竟然背着他做这等事。 不过如今也不是过多纠结这个的时候,他问明瑛,“郡主,他们如今这样是跟吃李子有关系吗?” 明瑛点了点头,“嗯,李子是寒性的,吃得太多会对肠胃造成伤害,而鸡肉是温补的,他们这一吃下去就容易造成呕吐之类的,严重者就跟老人家这情况一样,等下我开点药,养几天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听到明瑛这么说,他们一颗心也总算是归位了。 木槿来后,明瑛给他们开了一张药方,让他们每日按时服用,三日后自会好起来的。 明瑛离开前,夫妇俩直接跪在她跟前千恩万谢,明瑛受不起这么大的跪拜,立马将他们扶起来,“人没事就行,你们不用拜我的,都还没吃完呢,赶紧去吃饭吧。” 说完,明瑛便带着木槿离开了。 路上,明瑛突然想到一件事,“木槿,我想到了!” “啊?什么?”木槿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 “你说姜喜朝跟陆程商他们有没有可能是通过某种食物而引发的中毒?” “这什么意思?” “不对不对,这说不通。”明瑛想了想,又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因为不管怎么想,好像都说不通。 翌日一早,夫妇俩就提着东西上门来了,说是感谢明瑛的救命之恩,明瑛都拒绝了,表示救人是自己的本分,可那夫妇俩最终还是直接把东西丢到了门口就走了。 木槿捡起地上的东西,打开一看,“郡主,您看,这是什么东西?好生奇怪,好像是他们自己晒的什么东西。” 明瑛接过来一看,大为震惊。 这是黑木枝! 她怎么就没想到! 这黑木枝有可能是炼制黑寂砂的重要原料! 黑木枝是长在深山里的东西,有点像黑木耳,可以食用,因此很多农户家都会上山采摘,当作一道菜。 明瑛看着黑木枝沉默了许久,最后拿着东西进了药房,重新开始炼制。 “怎么样?”木槿见她从药房出来,立马问道。 明瑛摇了摇头,“不是。” 虽然她研制出来的黑寂砂效果也不错,毒性也大,可跟陆程商他们中的毒还是有些出入,她估摸着应该是缺少了某样药材。 “没事,咱们这么久都过来了,说不定哪天就找到了呢。”木槿安抚道。 明瑛倒也想得开,毕竟这事她本来就研究许久了,一时之间找不到也很正常。 所以,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关于她救人的事迹一下子就传开了,还说明瑛郡主有菩萨心肠,虽然是神医,但没有一点架子,就连普通人家也愿意出手相救,简直就是顶顶好的大好人。 结果,前来找她治病的人直接排起了长队。 明瑛本来看着他们,眼里全是期待,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便让木槿在郡主府的旁侧,有一片空地,支了个摊位,开始给人把脉就诊。 来看病的人本来都没想过真的能得郡主亲手医治的,毕竟人家是郡主,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看病呢?可现在郡主竟然没有半点嫌弃,还给他们说得很仔细,看病也很细心,并且给他们开的药方都是能用平替的就用平替了。 一时之间,明瑛郡主仁医仁德的赞美之词就这么传播开来了。 当然,接踵而至的就是更多的病患。 接连几天,明瑛从一早开始就在给人看诊,除了中间吃饭的时间稍微空闲点,其他时候基本就没休息过。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七天,明瑛觉得如果只是自己这么来给人看诊的话,能做的终究有限,而且对她自己也颇有束缚,于是,她决定开个医馆,专门招收对学医感兴趣的学徒,不论年纪,男女,只要心术正,品性好,不管谁都可以。 “当真想好了?” 文锦从天宝楼给她带来了好酒好菜,以此慰劳她这段时间的辛苦。 只是,这桌上的酒菜,明瑛倒是没怎么吃,文锦好像吃得更多。 明瑛点了点头,“想好了,不过这事还是得跟陛下说一声,毕竟这是开学堂,我没有最后的决策权,而且,如果医馆开好了,我打算把它挂在陛下的名下,一来可以增强说服力,二来,也以此表明陛下是真心为百姓好,能替她获得百姓的好感,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可以从中筛选有德有才之人,为自己所用,太医院的那些人,盘根错节的,还是得培养自己的人。” 第62章 休想 文锦点点头,“你说的这些道理是有的,可……我怎么总觉得你对咱们这个陛下过分关心了点?什么都想着他?” 文锦颇为好奇地盯着她。 似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异样来,但是很可惜,明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还是说,你当时假死的那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说起来,你这突然被钦封为郡主,我都还好奇呢!你说陛下如果看重你,怎么不把你招入后宫?按照你受宠的程度,还有柔妃什么事?后宫也不会让她一家独大。” 明瑛并未说过自己与陛下的关系,文锦好奇也是正常的。 不过,就算她再好奇,她们之间关系再好,有些事,她也还是不能说,所以面对文锦的追问,她只是笑笑。 幸好文锦也知晓她的性子,见她不答,便也没再多问,而是顺着前面的话题道,“这几天你天天忙着看诊,有个事你肯定不知道,关于陆家的。” “嗯?什么事?” 这几天她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的,确实很多事不太清楚。 “陆家大夫人进宫了,说是去问陆程蕊要钱的,结果被轰出来了,听说在宫里闹得还挺难看的,这事都传到宫外来了。”文锦叹了口气,“你说这好好的宁伯侯府当真就这么穷?” 说完,尚未等明瑛回答,文锦便自说自话道,“不过也是的,他们陆家本来是有不少商铺的,结果全都因为经营不善贱卖掉了,没了周转,可不就只能坐吃山空咯,我们家还买了他们家两三个店铺呢!” 这事明瑛当初还在陆家的时候多少是知道一点的,但也不是很清楚,主要是她也不管家。 如今听文锦提起,也只觉得正常。 陆家的人,一个个的都没啥上进心,尤其是府里的男人,都懒散惯了,习惯了过好日子,她倒是有些期待之后的贫贱日子怎么过。 “你说陆程蕊将大夫人赶出来了?”明瑛对这事倒是有些好奇,“那陛下怎么处理的?” “可不,听说陆程蕊还骂得挺凶的,估计还是恨大夫人当初将她弄进宫里吧。”文锦说完也有些不理解,“不过你说,这陆程蕊怎么就不愿意进宫呢?如今陛下后宫没人,她进去了,只要好好伺候陛下,不说过上好日子,最起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你瞧瞧那柔妃,日子就过得如鱼得水,连带着姜家都风生水起。” “陆程蕊那人吧,也是骄纵惯了,自己不愿意的事情那是怎么都做不了的,对她来说,进宫就跟鱼被困在了玻璃钢里一样,她怎么过得下去?而且大夫人也从未教过她这些,按照他们的想法,陆程蕊应该是嫁个不错的人家,全家都哄着她,让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吧,结果事与愿违,想进宫的进不去,不想进的偏生进了。”明瑛道。 “那你想进宫吗?”文锦问。 明瑛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想。” 文锦默了默,“我也不想。” 她又说,“得亏我这出身,估计也进不了宫,而且如今陛下有意提拔我,还想着开放女官政策,我就等着那一天!” 明瑛看着她激情满满的样子,“会的,放心吧。时章回信了,说是那边战况还不错,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他们狄军打出去,到时只要将西北收复了,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你好好干,说不定到时你就是第一批女官。” “当真?” “当然,陛下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如今你先混入盐铁生意里,到时等你考上了女官,或者立了功,就能被提拔为官,说不定就能到盐铁司了,那时你可就是文大人了!”明瑛给她分析道。 文锦相信明瑛。 既然她这么说,那她就这么信。 姐妹俩聊了会,文锦那边来人,说是铺子里有事发生,她便匆匆去了。 明瑛则起身进宫。 她进宫无需提前禀报,直接去琼华殿就行。 琼华殿的宫女太监都认识她,每次她来都会好生招呼着。 “陛下呢?”明瑛今日来,并未见到李凤仪,便开口问道。 “柔妃跟蕊答应打起来了,陛下过去了。”一名宫女说道。 “所为何事?”明瑛满心诧异。 陆程蕊跟柔妃打起来了? 这事光是听着就很带劲啊,要不是她不好介入陛下的后宫之事,她还真想去看看呢! 不过不能看,跟宫女打探下小道消息总是可以的吧? “回禀郡主,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宫女道。 也是,她不过一个小宫女,又哪知道这些?还是等李凤仪回来后再问她的了。 明瑛在琼华殿等了有一会,始终不见李凤仪回来,想着再换个日子来,没想到她这刚走出琼华殿不远,竟然还碰上了气呼呼的陆程蕊。 “赵令仪?你没死?”陆程蕊这是第一次见到明瑛,一见到她便大声直呼。 “小主,这是明瑛郡主。”她身边的宫女小声提醒她。 陆程蕊哪管那么多,直接朝她走过来,“我娘说你没死,还嫁给了我四叔,我还不信来着,竟然是真的?” 明瑛只是笑笑,“蕊答应这是怎么了?就算进了宫,也控制不住自己?如今你们陆家风雨飘摇,你还在宫里招惹是非,你是真不把陆家放在心里啊。” “什么我们陆家?如今你也是陆家的人,别把自己摘出来,就算哪天陆家遭殃了,你也跑不了!”陆程蕊道。 “哦?所以,你这么闹就是想让我遭殃?让一整个陆家替我陪葬?那我倒是不介意的。”明瑛看着她,只觉得好笑。 这进宫也一段时间了,还真是一点脑子都没长,就光顾着看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我娘说陆家之所以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陆程蕊看着她,“我们陆家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做?不就是我二哥不爱你吗?你至于这么做吗?还嫁给我四叔,呵,还真以为攀上我四叔,你就能在我们陆家为非作歹了?我可告诉你,四叔一直不在家,家里根本就没他说话的份,你也休想!” 第63章 打架 明瑛看着她,哭笑不得。 “陆程蕊,你是猪脑子吗?”明瑛面对她的这种奇怪脑回路简直无语。 “你骂我?你竟然敢骂我?”陆程蕊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眼眶里饱含泪水,烦死了,娘还说进宫了就没人敢欺负她了,现在倒好,谁都可以欺负她!姜慧也欺负她,陛下也欺负她,现在赵令仪这个死女人也欺负她!就连宫里的下人都欺负她! 她不想活了!她想出宫! 明瑛不知道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就轻轻骂了她一句呢! “不是,陆程蕊,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可别在我面前哭!”明瑛有些慌乱,她最受不了别人在她跟前哭了,烦死了! “你竟然还凶我!你们都凶我,你们都嫌弃我蠢,我都知道!”陆程蕊边哭边喊,“可是我本来就不想进宫啊,是你们非要让我进宫的,现在又来嫌弃我,而且我也不过一个答应而已,我能做什么?皇上压根就不搭理我,连我的宫殿都不进,我能怎么办?我现在在这皇宫里,就跟个寡妇一样,我也委屈啊,凭什么你们都只想自己的事啊!” 陆程蕊越说越觉得委屈。 明瑛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都觉得有些丢脸。 这可是皇宫,哭成这样,还真以为是自己家里呢? 不过听她的这些话,看来应该是宁万琼来找她说过些什么,并说教了一番。 “陆程蕊,你可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娘,你别在我跟前诉苦,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明瑛说完,正准备绕道离开。 陛下身边的贴身丫鬟乌兰正好追出来,“郡主,陛下回来了,找您呢!” 明瑛看了眼陆程蕊,转身跟乌兰离开。 路上,明瑛跟乌兰打听情况,“乌兰,柔妃跟蕊答应所为何事打了起来啊?” 毕竟就算陆程蕊再无理取闹,也不可能真的动手打人。 能够打起来,估计是真的被踩到逆鳞了。 乌兰只是叹了口气,但是什么都没说。 明瑛见她没有开口,便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然而当她见到李凤仪后,李凤仪已经卸去了陛下的庄严,慵懒的坐在榻上,见到明瑛过来,直接跟她吐槽,“明瑛,你知道那陆程蕊有多蠢吗?” 闻言,明瑛便知道她这是要发泄的前奏,也不搭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她继续往下。 “我跟你说,要不是念着陆老爷子,就陆程蕊这种蠢货,朕真是恨不得直接赐她一尺白绫,死了干净。如今朕后宫本来就人少吧,朕把后宫的管理全权交给柔妃打理,她竟然还有意见,一个小小的答应,她算什么?骂柔妃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骂朕!说朕不能人道!你说这可耻不可耻!上次就想着给朕下药,这次还敢直接骂朕了!朕能不能人道是她能谈论的?一个后宫的女人罢了,认清自己的位置,好好的呆着,朕自然能保她荣华富贵,偏生她脑子有毛病,什么都看不清!” “……也难怪陆家如今能落得个这般结局,这陆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朕觉着你的脑子去对付他们简直就是浪费!一个个的哪有当初陆老爷子的聪明睿智?简直就都是一群蠢货!就那宁万琼,堂堂侯府主母,到底是怎样把陆家管理成这样的?别说朕的赏赐了,就他们家的商铺,好好打理也不至于如今这个结局吧?” “……” “……对了,你来找朕可是有何事?” 李凤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的嘴皮子都干涸了,似乎依旧不能平息她的怒火。 可想而知,这次陆程蕊闯的祸有多大。 明瑛都能想象,陆程蕊骂人的那架势,估计是柔妃也听不下去了,这才叫下人动手的,结果一见下人动手,陆程蕊也直接自己上了,她这个人素来没脑子,这绝对是她能做出来的。 不过说到底这到底是陛下的私事,明瑛能做的也就静静的听着,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最后李凤仪也说累了,这才问起她的来意。 “陛下,我想开一家医馆,向各地招收学徒,您觉得如何?”明瑛道,“我这几日都在摆摊义诊,我发现百姓们大病小病不断,自己又不懂,有些人家又没钱,但我一个人终究能力有限,所以,我想着,开一家医馆的话,就可以招收各地对医学感兴趣的学子,我来负责教学,日后他们也好回归家乡,为家乡的百姓做实事,陛下,您看这事如何?” “当然,我来找陛下,一来是商量的,二来是希望这个医馆以陛下的名义展开,另外,太医院的太医不忙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去医馆给学子授课。” 李凤仪看着她,“开医馆?” 明瑛坚定的点头,“是,开医馆,就跟开学堂一样,让更多的学子投入到医学中来,到时让大夫遍布咱们神州大陆,从而实现百姓看病难,看病苦的现状。其次嘛,也能一定程度上替陛下网络人才,有医学天赋者,陛下可招募为自己所用,不再受人钳制。” “跟学堂一样?也需要考试吗?还是谁都可以进来?如果谁都可以进的话,未免门槛太低了点,会不会有些层次不齐?”李凤仪提出关键问题。 “陛下所言极是,如今我也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但是具体能否实现,还得看陛下是如何想的,如果陛下同意,这事我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明瑛道。 “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古往今来,大夫都是代代相传,如今你提出要建医学堂这事,是得好好想想,不过你刚刚说的,一旦大夫多了,能更好的解决百姓看病难,看病苦的现状,这个出发点倒是极好的。”李凤仪肯定道,“这样,朕这边也想想,你呢,也把具体的一些事务都想想清楚,最起码,你说的什么医馆,这便是不行的,这不就跟看病的地方一样吗?咱们要建学堂就必须弄得有学堂样。” 明瑛喜笑颜开,“好!” 第64章 学堂 从琼华殿出来,明瑛脚步轻快。 确实,正如陛下所言,医术向来都是代代相传,鲜少有谁说直接开个学堂,面对大众授学的,可是,既然知识可以,那为何医学不可以呢? 如今陛下能让她去好好钻研此事,说明陛下还是心动的。 既然如此,这件事她必定做好。 回到郡主府,木槿立马就迎了上来,“郡主,如何?” 明瑛点了点头,“陛下让我先准备,她估计要跟大臣们商量商量。” “那我这就去安排?”木槿也激动不已。 “不是,你安排什么?”明瑛觉得她怎么比自己还急迫呢? “那如果要开学堂的话,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呀,要发帖,要选址,反正要做的事情应该很多吧,要是搞起来了,我就第一个报名!”木槿兴奋的说着。 虽然这些年她跟在明瑛身边也学了不少有关医学的知识,但是,如果真的成立学堂的话,那她就好好的跟着重新学一遍!争取也能成为像郡主一样能真正给人治病救人的大夫! 看着木槿满腔的热血,明瑛问她,“你很高兴?” “当然,这样就能正统的学习医学知识了呀,而不是这里学一点那里学一点,我觉得可好了!而且到时会有很多人一起的话,那就跟去学堂一样,我没进过学堂,也想感受下学堂的滋味。”木槿说起这事的时候双眼放光。 能看的出来,她真的是满怀期待。 “好,到时你也上学堂。”明瑛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过这事咱们也不那么着急,我得先去找一趟师傅,有些事情还得跟他商量商量。” “好。” 华神医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算是明瑛,有时也不一定能找到她,不过幸好这段时间他都在京城,他们师徒两有自己的信息传递方式,因此,当华神医看到信息,来到天宝楼的时候,都有些意外。 “徒儿,你这轻易不找为师的,怎么今日突然还用上了紧急联系信号?”华神医还以为自己的徒儿有什么困难,立马就过来了。 明瑛看着面色红润的师傅,不由得打趣道,“师傅,您这最近的日子看来过得不错啊,这脸上都长肉了,面色也红润了,整个人瞧着都精神极了。” 华神医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慌乱,“你这乖娃娃,瞎说什么呢,你师傅我一向都这样,能有什么变化?” 明瑛清晰的捕捉到了他的神色变化,越发的觉得怪异,“师傅,你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好事了?比如说给我找了个师娘?” 华神医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儿这么聪慧,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索性也就不瞒着了,“你倒是眼力见好,我确实给你找了个师娘,等有时间,带你见见,我跟你说,如今我这日子过得堪比活神仙,每日三餐有饭有酒,好得很,要不是看到你的信息,我都不想出门,说吧,你找为师到底有什么事?” 其实明瑛很好奇,师傅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师娘,又住在哪里之类的,但是吧,她这个人又比较识趣,别人的隐私鲜少打探,既然师傅说了日后会引荐,也就没有多问了,而是说回正事上,“师傅,我想开个医学堂,您觉得这事如何?” “医学堂?就跟那些学堂一样的那种?”华神医一下子就想到了她所说的。 明瑛点了点头,“对,对外招收学子,到时我还想请您出面传授他们医学知识。” 华神医想了想,半晌没有出声。 说起来,这么多年,他为何一直没有收徒弟,而是到了年迈时候才收了明瑛这么一个徒弟,说起来原因有三,一来是鲜少遇到有她这般有天赋的,二来也没有谁像她一般对医学有着强烈的执念,且能坚持,三来,缘分,说到底,前两点都不是很重要,最主要的还是看她顺眼,这才收了作徒弟。 如今,她说让他面向很多没有医学基础,甚至对医学没有敬畏之心的人教学,他还真不一定乐意。 只是看着明瑛认真且严肃的表情,他不好直接拒绝,而是道,“你选人可有什么标准?” “标准自然是有的,比如我们也需要基础的识文断字,且品性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要是真的想学医,而且入学也会采取淘汰制,会有一到三轮的筛选,因为我也希望留下来的人都是对医学有敬畏之心的,是真的能替百姓做实事的。” 明瑛说完,顿了顿,又说,“当然,这都还只是我一个简单的想法,具体的章程如何我还没细想,如今只有这么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所以今日才想来争取一下师傅的想法。” 华神医一下一下的摸着自己的白胡须。 在他的认知里,医学这件事是枯燥且烦闷的,而且需要时间的积累和实践,并非我说你就能学会的,而且更有些人,稍微学了点皮毛,就出去显摆,更有甚至,不走正途,将学来的医术害人,这些都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只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就算教与不教,都存在。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毕竟我这些东西死了也带不走,只要他们能学走,那都是他们的本事。”华神医道。 “那您觉得这事可行?”明瑛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 医学堂不比其他学堂,这是一件必须严肃且认真对待的事情,容不了半点差错,所以她才会不断的征求意见。 “你这是做好事,有什么行不行的?这世间多一个大夫,便能多救一些人,这是造福百姓。”华神医肯定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百姓看病难,如果我真的能通过建立医学堂,而培养出更多的大夫的话,我就觉得这是好事。”明瑛得了师傅的肯定,也瞬间有了信心。 “只是孩子,这条路可不是一条简单的路,你当真想好了?” 教书育人尚且不容易,更何况教人医学。 “师傅,我想好了!” 第65章 进展 回到郡主府,明瑛便将华神医的想法跟木槿说了,主仆两就忙活了起来,针对如何选人,选址等章程,一一整理了起来。 不过这事终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为此也拜访了京城里的好几家学堂,学习他们的管理模式。 而且她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得逐一地查看各种资料,忙活下来,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了。 这一日,陛下召见她跟文锦一同入宫。 姐妹俩在宫门口撞上了。 “陛下也召见你了?”文锦有些诧异,她本来想着陛下召见她应该是说盐铁的事情,没想到还有明瑛一起,那就估计不是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终于跟盐铁司那边搭上了关系,拿到盐商的资格,以及盐铁商的经营权,倒也算是没白费这段时间的努力。 说起来这件事,最麻烦的还是盐铁司那边那个掌事的,叫张铭,又精明又麻烦,还不肯让利,要不是她有文家的身份在这,都不一定能拿到这么低的价格。 明瑛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你那边怎样?有什么进展吗?” 文锦将这段时间的一些进展都说与了她听,当然,一些不能说的她还是没说,毕竟这其中还是关系很多利益的,就算是自家姐妹,该谨慎的还是要谨慎的。 明瑛本身就对做生意不是很感兴趣,她也无意打探更多,只是稍微了解下事情的进展就可以了。 “我就知道,在生意这一块,没什么是你拿不下的。”明瑛对文锦做生意的本事,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文锦早已习惯了她的夸赞,坦然接受,“不过我听家中的兄弟说,你最近在到处打听学堂的事情?你那个医馆真打算搞起来了?” “那不叫医馆,叫医学堂。”明瑛纠正她,“我想了个名字,叫善义医学堂,你觉得如何?行医之人,需善且义。” 文锦大笑,“这事你问我?那这不就等于秀才问兵?我平日里一看书就头疼的人,能有什么文化?不过吧,你说行医之人,需善且义,这我赞同,要不然到时教出来一些专门害人的东西,那岂不是大乱?正所谓医者仁心,只有将百姓的命放在最前面的大夫才是好大夫。” “关于这点我跟师傅也讨论过了,就是咱们自然都希望来学医的都是仁心之人,但有些事情总归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扶正吧,只要这件事是能造福广大民众百姓的,那就是值得的!”明瑛道。 文锦点了点头,“行,反正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无条件支持,到时如果需要钱的话,尽管开口,做好事也就算我一份。” “我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对了,你说到钱,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回陆家?陆程商好像开了个铺子,好像是专门卖古董字画的,可是我怎么记得他们家的那些收藏全都被你母亲当掉了?他哪来的这些东西?而且这店铺钱不少吧?你当初借了多少给他啊?你可别让他们又盘活了啊,最好就让他们慢慢的熬,熬死他们,还有,你也尽快跟陆时章说一声,那个分家的事,你们都成婚了,又有郡主府将军府的,干嘛非得住在陆家?直接分家,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其实文锦说的这些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但是文锦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黑寂砂的来源她始终没有查清楚,陆程商、姜喜朝、徐青三人明明没什么关联,又为何都会中黑寂砂的毒呢? 这一点她始终都没想明白,因此,现在还不是她离开陆府的时候。 陆时章写信回来,边关频频报捷,他在信里也提及了让她先住将军府或者郡主府的事,不过她都没听,毕竟在陆府,好歹也能碍眼一下。而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她麻烦,她觉得甚好。 不过陆时章在信里也提及,说是自己的一个将领,既然知晓黑寂砂的配方,只是他不敢在书信中轻易提及,怕被有心之人随意利用,便说是等他回来再将方子告诉她。 既然如此,明瑛也就乐得自在,这段时间也就专注在医学堂这事上。 只是这么长时间,陛下都没召见她,也没派人来跟她说声这事可不可行,其实她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打鼓的,万一到时陛下一句话就直接否决了,那她这么久的忙活岂不是白忙活? 文锦看出她的担忧,“想这么多做什么?咱们活这一世,不就图个问心无愧?能不能做,做不做得成,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就行。” 明瑛点了点头。 文锦说得对。 琼华殿。 李凤仪应该是刚召见完大臣,衣服都还没换,还穿的上朝时的衣服,整个人瞧着格外威严。 不过明瑛总觉得李凤仪有些些不一样了,女人味似乎越来越浓,就连她新研制的落英丸都快遮挡不住了,看来很多事情,都需要加快进程了。 “今日朕将你们叫过来,是想了解下你们现在手里正在做的事如何了?”李凤仪直接开门见山。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拿到了盐铁的经营权,正如您所料,张铭一人将这一块抓死了,给到商户的价格要比朝廷定的价格翻三番,因此如今市场上,百姓想要买盐铁,价格都颇高。”文锦道。 李凤仪若有所思,“朕看了户部的账册,盐铁的上缴并没有这么多,而多出的那些钱到底进了谁的口袋?不明而喻,这事你先稳住,争取打探到更多的消息,日后你争取拿下盐铁的总经营权。” “是。” 昨日早朝,那帮子老臣一边催着她选妃,一边哭穷,其实一个个的中饱私囊,比她的国库都肥,竟然还好意思在她跟前哭穷。 而柔妃跟陆程蕊打架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为此姜丞相还好一顿委屈,把陆时良羞愧得恨不得直接钻地洞了。 因而姜丞相趁机提出要让她广纳贤妃,还说后宫不能只有自己女儿一人,免得落个一人独大的名声,字字句句,全都是一个好父亲的血泪之词。 “不过明瑛,姜家与陆家已是亲家,且不说两家如胶似漆,为何朕丝毫感觉不到姜丞相对陆大人有半点好意?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第66章 女人味 明瑛一直都怀疑过姜瑶嫁进陆家的原因,后来得知陆家有什么劳什子宝贝后,她甚至想过,姜瑶是不是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宝贝来的。 可是,那到底会是什么宝贝呢?值得她放弃一生的幸福,甚至替他们陆家生儿育女? 不过这些事情明瑛没有证据,她只是试探性的问道,“陛下可知陆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凤仪何其聪慧,明瑛这么一说,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陆家有什么东西是姜家想要得到的?所以才会将姜瑶嫁过去?” 明瑛摇了摇头,她也说不清。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起来,以前陆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他们陆家确实有段时间关门锁户了,据说是陆老爷子在外面捡到个什么东西,但是这事当时也没多少人放在心里,后来没多久陆老爷子就去了,这件事也就没再被人提及过了。你说的莫非是这个?” “这事我好像也听我爹提过,不过那都是老远的事情了,后来也没爆出来过到底是什么玩意,而且如今陆家都这样了,若当真是值钱的东西,他们陆家不会拿出来?”文锦道。 其实这一点,也是明瑛想不通的点。 他们宁愿到处借钱,也不愿意拿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事你也别管了,既然他们陆家人都不知道,而姜家人却拼了命的想要拿到,那定然是对姜家才有用。”李凤仪道,“对了,明瑛,你之前提过的医学堂的事情,你去做吧,我已经跟那些老臣们都说过了,这件事他们倒是没有反对,而且都还说是好事,值得推广。” 明瑛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当即面露喜色,“那陛下,我想将医学堂叫做善义医学堂,觉得如何?” “善义医学堂……”李凤仪仔细品了品这几个字,“甚好,就这般定下吧,到时朕来题字,另外,朕也跟太医院的那帮老头子说了,让他们去带学生,他们倒是有些不愿意,生怕被人抢了他们肚子里的知识一般,不过朕的旨意已经下去了,他们就算不愿也得去,所以这事你尽管去弄,若是觉得有困难,就找温游,尽管吩咐他。” “好。” “至于招收学生之类的,你自己去安排。” “好。” 之后李凤仪又跟她说了些事情,便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了明瑛一人。 就连文锦也退出了。 “明瑛,你那落英丸有没有新研制的?朕觉着这个效果不是很明显了,今天上朝我都提心吊胆的。”李凤仪见殿内只有明瑛一人,状态立马就变了。 明瑛也知她着急,“微臣能问陛下,最近是否合欢?” 一提到这个,李凤仪肉眼可见的脸红了,“那个……”她有些难以开口,“就是……就是,朕没忍住。”有些滋味尝过了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尤其是温游那家伙,更是一点都不放过,还说自己伺候她不容易,绝不能轻易放手,因此,每次的伺候都有点超出她的想象。 但是! 她也还是很舒心的。 而且她也发现了,平日里束胸带都能轻松束缚住,如今当真要费力不少。 弄得她最近上朝都有些弯腰驼背的,一点气场都没有! 明瑛见她这样子,很多事情便心知肚明了,也不再多问,只是有些无奈,“陛下,如今这情况咱们怕是不能再一度依赖药物了,怕是日后对您的身体不好。” “可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李凤仪隐隐有些担忧,“现在陆将军还没回,战况也相当焦灼,收复西北之事,怕是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就完成了。” “嗓音的问题可以继续解决,但是其他,陛下可能得忍忍了。”明瑛道,“主要是,如今您身上的女人味渐渐开始往外冒,您还是得注意些的。” “要不朕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怎么女的就不能当皇帝了?这谁说的?朕如今是皇上,他们还敢反了不成?”李凤仪有些烦闷。 其实她早就想表明身份了,甚至当初登基的时候就想以女皇的身份登基。 只是那会朝堂不稳,边疆也一片动荡,如果她一旦镇压不住,就更加容易激发臣子们的逆反之心,所以权衡之下,她才选择了先隐瞒。 本来都好好的,能顺利等到西北收复的,谁知道,还有温游这么个祸害! 烦死了! 明瑛看着李凤仪的状态,如果同为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的话,她是替她高兴的,毕竟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个贴心的人,如今温游已经彻底的进入了她的生活,两人彻底绑在了一块,也算是烦闷之时,能有个说话的人。 “朕怎么瞧着你这样子有点幸灾乐祸?”李凤仪一转身就见到了带笑的明瑛,不由责怪道。 “陛下误会微臣了,微臣只是觉得陛下如今这样子,倒是比以往多了几分烟火气,倒也是好事。”明瑛道,“不过陛下最终决定如何做,微臣都支持,只要陛下需要,微臣死而后已。” “怎就要死要活了,还没那么严重,如今朝堂还算稳定,这一届科考,提拔上来的好多都是朕的人,有些老臣也都识相的隐退归田了,其实说到底,最难搞的还是姜丞相。”李凤仪道,“姜丞相这人古板的很,若是朕说朕是女人,怕是让朕当朝验明正身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说完,李凤仪反倒自己笑了。 明瑛也跟着笑。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姜伯良的关系在朝中错综复杂,文官这边都以他为首,再加之他本身就对朕有看法,万一到时真闹起来,怕是也不好收场,但是如果到时西北收复,实现一统,朕自然也就不怕他了,主要还是,朕如今必须得做出点实绩来,要不然这群老顽固只会觉得朕是女人,没法子带领大乾走向繁荣。” 明瑛知道。 要服众,必须拿出业绩来! 第67章 转机 自古以来,修建水利,减免赋税,重农重商等等,都是一代明君要做的事,可到头来真正能做好的却又不多,因为到最后都会被利益给迷住双眼。 如今李凤仪已经着手在大力推广农业的发展,减免百姓的赋税,并且在一些地区推广夜市,以此促进经济发展。 另外,她也下了政策,让很多地区都加建学堂,鼓励适龄孩子都进学堂,参加科举。 还有就是,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招收女学生了,她有在真正的替女人着想,也是真的想开放女子为官通道,只是,如今时机并不妥当。 而这些事情,它也不是短时间里就能见效的。 不过明瑛相信,只要时机一到,她所在的这些都会有效的反馈到百姓的生活水平上,国家的经济实力上的。 “微臣相信陛下!” 李凤仪见她说得格外认真,反而乐了,“也就你这般相信朕了。” “微臣相信,日后整个朝堂都会相信陛下的,因为陛下是在真的替百姓做实事。” 能为百姓做实事的皇帝就是好皇帝,不分男女。 之后,李凤仪又拉着她聊了不少,最后才放她离开,有些事情,她这个做皇上的,也就只能跟她聊聊天了,毕竟明瑛懂分寸,知进退,有眼力见,也不会把心思放在朝政上,她的心里只有医学,所以很多事情她才可以放心大胆的跟她说。 等明瑛离开,温游便进来了。 李凤仪看了他一眼,温游便立马上前给她按摩肩膀。 如今他做这些事情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陛下可要休息会?微臣叫人煮了安神茶,等会就到了。”温游贴心的道。 “温游,你说,朕如果现在就表明自己的女人身份,你该如何?”李凤仪问。 温游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知道,他不过是个内臣,一旦李凤仪公布自己女皇的身份,那立马就要招收皇夫,而能做皇夫的那些人,都只会是权臣之子,出身高门大户,怎么都轮不到他这样的。 他没有说话。 而沉默亦是答案。 李凤仪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好的答案,“行了,你去忙你的吧,以后便总是往朕这边来了。” 温游一听,立马跪在她跟前,双眼猩红,“陛下,您是不要微臣了吗?微臣不求名分,只希望能一直能陪在您身侧,求您别赶微臣走啊……” 李凤仪看着温游这哭哭唧唧的模样,直接一脚将他踹翻,“一个大男人哭哭唧唧的,像什么样?怎么?你没了女人就活不了了?朕告诉你,朕最讨厌你这样了,要是你还有下次,就给朕滚出宫去!” 说完,她又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觉得朕以后还有很多男人,以后会忽略了你吗?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管是你还是其他男人,都绝对不会成为朕的障碍,如果哪天你真的成为了障碍,朕就将你清除!听清楚了吗?” 温游一直都知道李凤仪是个心狠手辣的,要不然也不可能隐忍这么多年,最终坐上这个位置,可如今听着她这番冰冷至极的话,只觉得心尖一片冰冷。 但他仍旧笑着,跪在李凤仪跟前,“陛下,温游绝对不会成为您的障碍。” 李凤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复杂,但温游不敢多想。 而宫外,文锦仍在等着明瑛,见到她出来,这才迎过去,“怎么这么久?没什么事吧?” 文锦虽然知晓明瑛跟陛下关系好,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明瑛笑笑,“我没事的,你不用那么担心。” 她又说,“陛下答应我成立医学堂的事情了,并交给我全权去做。” “当真?” 文锦也替她高兴。 毕竟她知道明瑛对这事有多看重,如今陛下准许了,她就可以放手做起来了,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到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文锦说。 “放心,我肯定会找你的,你尽管都赚点钱。” “好!” 姐妹两分道扬镳后,明瑛回到郡主府,将这事也告知了木槿,木槿自是高兴,这下她就可以真正的系统的学习医术了!怎么能不叫人兴奋呢? “对了,郡主,今日姜少爷来找您了,您进宫的时候。”木槿说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他叫我将这个东西转交给您,说是您看了就知道了。” 明瑛一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然而,当她打开木盒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立马直奔药房。 木槿有些不解,但也跟着进去了。 之后便见明瑛沉浸在药物的研制里,木槿一直在旁静静的等候着,也没出声打扰,一直到晚膳时间,下人来叫吃饭,明瑛都没理会,木槿便叫他们将饭菜去温着,晚点再吃。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外面的月亮早已高高挂起,夜深人静,明瑛却觉得整个人都精神饱满。 “木槿,明日一早你便去请一趟姜少爷,就说我有事要跟他聊。” “好。” 木槿也没多问,只是安静的应下。 翌日清早,木槿便按照明瑛的吩咐,将姜喜朝请了过来。 “见过郡主。”姜喜朝精神不错,而且似乎心情也不错,而且毫无之前的病态,也不知道姜家人若是见到他这一幕会怎么想。 明瑛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这么多讲究,将他带到药房。 姜喜朝看到偌大的药房,样样齐全,也并没有太大的震惊,就跟很熟悉一般。 明瑛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而是直接拿起了两个小瓷瓶给他,“你闻闻?” 姜喜朝接过小瓷瓶闻了闻,“嗯,这个味道偏重,这个闻起来无色无味。” 明瑛点了点头,“昨天我看到你给我的夹竹桃后,我就立马进行了研制,这个无色无味的是加入了夹竹桃的,这个味道偏重的是没有的。” 说完,她又说,“你再看这四只老鼠,你猜猜,哪只是喂了哪种?” 第68章 字画 姜喜朝见到黑乎乎的大老鼠,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而是认真打量了起来。 他指着两面两只奄奄一息,明显已经死透气了的老鼠道,“这两只应该喂了过量的药粉,但看不出到底是喂得哪种。” 而后,他又指着另外一只,瘫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只剩眼睛在那虚弱的转着的老鼠,“这只应该是喂了那个无色无味的,少量。至于那只,应该喂的是有味道的那种药粉。” 剩下的那只老鼠虽然也四肢僵硬,但是它能动的地方偏多,而且眼睛也相对比较灵泛。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明瑛问。 “这个无色无味的应该就是黑寂砂了吧?”姜喜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另外的,且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明瑛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是,这有气味的是我之前研制出来的黑寂砂,但是效果不那么明显,稍微多加一点便容易会被人察觉,如今加入了夹竹桃,量不多,却能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就好似你跟陆程商。” 姜喜朝没有说话。 明瑛继续问,“你怎么想到要加夹竹桃的?” “昨天我见我二姐叫人摘了不少夹竹桃往她的药房里送,我便稍微想了想,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姜喜朝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明瑛从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没有失落,也没有失望,更没有愤怒,就好似在说着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般。 明瑛并没有从他的话里着急下结果,如果说跟陆程商和姜喜朝同时有关系的人,姜瑶确实算一个,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徐青死的时候姜瑶年岁还小,如果这事真跟她有关,那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姜瑶有什么师傅之类的吗?”明瑛问。 “我不知道。”姜喜朝摇头。 “我能相信你吗?”明瑛看着他,问的严肃又真诚。 姜喜朝一愣,一时之间没太懂她此话的含义。 明瑛解释,“如果说,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一下你二姐,你可以吗?” 姜喜朝有些犹豫,但后面还是点了点头,“但是我不能保证我能帮你调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我二姐的院子里,除了我爹,就连母亲都不能靠近,我怕是更不可能。”顿了顿,他又继续,“我尽力。” 明瑛不愿意强人所难,“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的,说到底她毕竟是你姐姐。” 姜喜朝没有说话,就在明瑛准备开口时,只听得他幽幽的说道,“他们从未拿我当过家人。”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陷入沉寂。 最后还是姜喜朝意识到不妥,笑着打趣,“这没什么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已经习惯了。” 看着他这般轻描淡写的,明瑛虽说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也能感受到一些,毕竟她也是府里的庶女,可说到底,她还是有娘亲跟弟弟相互取暖的,倒是又比姜喜朝稍微好一点。 “好,那这事就辛苦你了。”明瑛道。 等姜喜朝一走,明瑛便带着木槿回了陆府。 大夫人见到她回来,倒是装作亲切的来上门了,两妯娌间说了些寒暄话,大夫人便走了。 不过明瑛有些好奇,大夫人竟然丝毫没有提起房契地契的事,那看来钱的事情应该是还没完全解决好。 “大嫂,听说陆二少爷开了个卖字画古董的铺子?”明瑛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大哥的那些珍藏可都是收回来了?” 大夫人有些含糊,“那都是商儿跟瑶儿他们夫妻两在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呢!” 明瑛倒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关于陆程商那个什么古董字画店铺,她早就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东西都不是正道上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到的这些东西,而且里面真假参半,因着宁伯侯府的名声,看客有是有,但买的人属实不多。 因此虽然经营了一段时间了,但生意并不怎样。 说句实话,明瑛颇有些不解,如果陆程商想要赚钱,为何不开个能赚钱的商铺呢?就这古董字画,那都是有钱人家玩的,人家并不图赚钱的那点钱。 如今大夫人说起这事又含糊其辞,看来这里面应该有猫腻。 而且,按照姜瑶的性格,不应该做出这种决定才是。 明瑛回了陆府并没有去见老夫人,毕竟她估计也不怎么想见她,所以她稍微呆了会就去了陆程商的店铺。 店铺里只有陆程商一个人在。 他见到明瑛突然出现,有些错愕,“你来这做什么?” 明瑛只觉得好笑,“怎么?你开店不就是赚钱的,还有不欢迎客人的?还是说你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赵令仪!”陆程商就跟被人踩到了什么痛处一般,噌的站了起来,瞪着明瑛,“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你打开门不就是做生意的?”明瑛懒懒的看着他,顺道观察起他店里的那些字画古董。 对于这一块她不是很懂,但很不巧,其中的有一幅字画她恰好在李凤仪的琼华殿见过。 她站在那幅字画前盯着看了许久。 那是前朝大画家李寿光的封山之作,画的是青山白鹤图。 青山重峦叠嶂,百鹤环山齐飞。 两幅画一模一样。 她瞧了大半天都没瞧出哪里不一样,可总不能李凤仪那里的是假画吧? “郡主盯着这幅画看了许久,是否也觉得此画颇有意境?” 明瑛听到声音蓦地侧头,只见旁边站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摇着折扇,颇有几分儒雅之姿,瞧着像个读书人。 明瑛并不认识他。 “本郡主并不懂字画,只是单纯的觉得此画自由,潇洒罢了。”明瑛丝毫不掩饰,对于字画古董她本就不懂,没必要不懂装懂。 “郡主这是过谦了,李寿光作这幅画正是隐退山林后,正是表达了山地之辽阔,人生之自由,郡主所言极是。”中年男人道。 明瑛只是一笑而过。 她并未多攀谈之意,继而去看其他的画作。 第69章 赵锋 “郡主,请留步。” 明瑛从陆程商的商铺出来,突然被人叫住。 “在下瞧殿下对这幅字画颇感兴趣,便买来赠与殿下,还望殿下收下。”中年男人将画轴递到她跟前。 “我并不感兴趣。”明瑛直接拒绝。 中年男人并未收回手,而是看着明瑛,“在下觉得,陛下应该感兴趣。”他还特意加强了应该这两个字。 不过明瑛仍是没有接。 这个男人来历不明,她不清楚他的用意,自然不敢贸然应答。 “你这是何意。”明瑛问。 “殿下拿回去仔细看看便知道了。” 明瑛冷笑一声,“你连原因都不敢明说,本郡主又怎敢如何接这画?” “殿下与陛下关系亲近,相信应该见过真迹,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幅画面前站那么久,在下可说得对?” “本郡主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且并没有见过你所说的真迹。” 中年男人收回了手,“既然郡主这样说,那是在下多此一举了,还望殿下莫要计较。” 说完,男人便离开了。 看着男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明瑛只觉得很是奇怪。 这个人的出现太过奇怪,而且他似乎也知道这幅画有问题,可这问题在哪里呢?明瑛百思不得其解。 跟文锦说起这事时,文锦很淡然,“那肯定是有一副是假的啊,李寿光作画每一幅都只做一副,而且就算做重复的,那也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而陛下有一副,如今陆程商那又出现了一副,只能说明其中必然有一幅是假的。” “这个我知道,如果说陆程商这幅是假的话,他为何敢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卖?” “你就这么笃定陆程商卖的就是假的?” “你什么意思?”明瑛不可思议的看着文锦,总不能说陛下的是假的吧? 文锦继续埋头吃饭,“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也别太紧张,主要是你不觉得那个中年男人出现得很奇怪吗?他对你说这些又是因为什么呢?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跟你说这些把?莫非是吃饱了撑得?” 明瑛知道文锦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罢了罢了,到时再说吧。”明瑛又与她说起一些其他的事,两人吃完饭后便各回各家了。 如今文锦更是忙起来了,有时候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更别提姐妹俩见面了,今天能凑在一起吃饭也恰好是撞上文锦稍微有空那么一点,这不,刚吃完饭,便又开始忙活了。 而明瑛也开始忙活医学堂的事情,一边忙着选址翻修医学堂,一边忙着发布公告,希望能招纳广大对医学感兴趣的学子加入,并且不分男女。 此消息一出,来报名的人蜂拥而至。 甚至还有很多大爷大妈,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学点有用的医术,到时能替自己,或者家里人看病治病,这样就能少花很多钱。 可他们在听到需要交学费后便又退却了。 有这学费钱那还不如直接找大夫呢,毕竟也不一定会生病啊。 因此,这也筛选掉了不少人。 有些年轻人想学,但是家里穷,没钱交学费最后也只能望而却步。 另外,就算报名成功,也还需要对学生的人品家世进行调查,最后才会发放入学通知。 这天,木槿在负责招生的时候发现了那日要送画给明瑛的中年男人,立即去告诉了明瑛。 明瑛看过他的个人资料后,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出身医药世家,而且这些年也一直在外行医救人。 “他不是京城人?而是江南宛城来的?宛城素有医药之城的说法,师傅最初学医都还是在那边学的,他为何会突然来京城呢?而且按照他的行医年龄来说的话,应该不会来咱们医学堂才是啊?”明瑛对此很不解。 “可能想学更多?毕竟咱们这可是有华神医做夫子的,还有太医院的大夫,这可都是最最厉害的大夫了,是谁都想来的吧?” 明瑛觉得木槿说的也有可能,可是她总觉得不应该。 “你去把他叫过来,我单独见见他。” “好。” 赵锋在听到木槿说,明瑛要见他的时候,内心很平静。 “郡主,赵锋到了。”木槿道。 “行,你先下去吧。”明瑛说完看向赵锋。 此人约莫三十来岁,身形消瘦儒雅,即使见到她,也丝毫没有自卑之意,而是有礼有节。 “没想到在下这么快又跟郡主见面了,还真是有缘。”赵锋轻笑。 “你就是想见我吧?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明瑛没打算跟他周旋,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这下赵锋倒是一愣,他想着郡主怎么也应该寒暄一下,没想到她竟直接单刀直入了。 “既然郡主这般爽快,那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在下想进郡主的善义医学堂。”赵锋说完,尚未等明瑛开口,他又紧接着道,“我虽然出身医药世家,但医学永无止境,作为大夫,如果固步自封,那就是等同于自杀,如今既然郡主提供了这么好的学习场所,那赵某哪有不来之理?郡主说,是吧?” 他的这一番话,明瑛无从反驳。 而且她也很认可他所说的,如果不进步,那就等同于自杀。 “是。”明瑛道,“可你若是有其他话要说,不妨直说。” “郡主为何会认为在下有事呢?那日之所以要送画给郡主,只是因为有缘,既然郡主没收,那此事便也翻篇了。只望郡主能允许在下能进入善义医学堂。” “你为何突然送我画?而且偏偏是那幅画?还是说你知道那幅画是假的?”明瑛再次问道。 这个问题她不问清楚了,她这心里实在难受得很。 “郡主又怎么会觉得那幅画是假的呢?自然是真的,赵某送人东西怎可能送人假的?”赵锋显然因为这句话而有了些怒气,不过被他隐藏的很好,只有语速上显得比平时要快一些。 “你确定不是假的?” 那就是说李凤仪的那副是假的? 第70章 替换 “郡主为何这么激动?”赵锋语气突然冷却下来,甚至还有几分打量,像一个主宰者一样看着她,“郡主又为何觉得它是假的?郡主不是说自己不善字画吗?” 赵锋这话有些咄咄逼人了。 明瑛不喜。 自己与他并无交恶,而他却又何必如此这般相逼? 她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赵锋许是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进了,平静下来后朝她道歉,“对不起殿下,刚刚是在下激动了。” “你似乎对本郡主有怨气?”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事情都做了。”明瑛只觉得好笑,“可你既然对本郡主有所不满,又不直说,实在有违君子之风,木槿,送客!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赵锋站起来,“民间都说明瑛郡主体谅民心,知百姓疾苦,愿解百姓之忧,没想到真实的明瑛郡主也不过是个只想听阿谀奉承的罢了。罢了罢了,是赵某多想了,赵某当真以为明瑛郡主是个愿意替百姓办实事的,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明瑛也跟着站了起来,脸色也冷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在下就这意思。” “你口口声声说本郡主不替百姓做事,可我几次三番问你到底有何事,你又不说,非要本郡主猜,怎么?你是那娇弱娘子不成?本郡主既非你男人,又非你爹娘还得好声好气的哄着你不成?瞧着你也三四十的人,儿女都不小了吧?说话这般拈酸吃醋的,还是一个大男人,这样有意思吗?有话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说出来?阴阳怪气的,还真当这是你家呢?” 明瑛骂完,瞬间觉得舒坦了不少。 有些男人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其实什么都不是。 赵锋却突然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明瑛很不爽。 “郡主,之前是在下唐突了,真的很对不住。”赵锋说,“不过在下确实是找郡主有事,此番也不过是试探下,想知道郡主是否真的如百姓口中所说一般,现在我知道了,我觉得这事也能跟郡主说了。” 明瑛正想反驳,合着他这是把他当什么了?是谁都可以随便试探的吗?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赵锋便开口道,“郡主,陆二少店铺的那幅画确实是真的,只是在下实在不知,为何献给了陛下的字画为何会出现在陆二少手里。” 顿了顿,他又说,“李寿光的那幅山水画本是因为我父亲救了他,他便画来赠与我父亲的,后来我父亲又献于先帝。” “那你如何确定你买走的那副是真迹?”明瑛问。 “李寿光当时作画时,我就在旁边,年岁正小,不小心在他的画作上弄了墨迹,就在画的左下角,于是李寿光就在那些墨迹上重新作画,而墨水的重叠会有痕迹,但不会很明显,需要细看,殿下与当今陛下交情甚厚,到时可以仔细辨认一下。”赵锋道。 “就算陛下手里那幅是假的,那你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呢?”明瑛虽然脑海中隐隐有了猜想,却不敢相信。 “殿下就不好奇陆二少的那些字画古董从何而来?为何他会突然开一家古董字画店?陆二少不善经营,这些字画古董开价也并不是很高,好似只是为了能尽快脱手一般,您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你觉得他的这些字画古董从何而来?”明瑛问。 明瑛在陆程商的店铺里看过,那些东西并非陆时良的。 既然不是陆时良的,那陆程商又如何在短时间内弄到这么多珍贵的东西?而且并没有开高价。这又是为什么? “姜丞相。”赵锋只说了三个字。 而这三个字与明瑛脑海中所想的不谋而合。 可谁又能将陛下的画作悄无声息的替换掉呢? 柔妃! 而柔妃正是姜丞相的嫡女。 可姜家已经位高权重,不缺金银,又何必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如果说她能偷换字画,那那些古董也是否是她做的呢?可她又是怎么操作的呢?莫非宫里的很多东西都被替换掉了吗?而对此李凤仪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那做假的那人何等厉害,足以做到以假乱真。 此时此刻,明瑛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她将最近的这些线索全都一一串联起来,竟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姜家! 明瑛双眸陡然睁大,她看向赵锋,“你又如何得知?” “在下敢说这话,自然不会无凭无据,只是在下有在下的门道,不便告知殿下,还望殿下见谅。”赵锋说,“但是请殿下相信,在下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你与姜家有仇?” “如果我说无冤无仇你信吗?” 明瑛觉得这话属实不太可信,若是无冤无仇,他一个远在江南的人为何会盯着京城,而且还是丞相家?这任谁都不信吧? 赵锋见她没有说话,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殿下可知黑寂砂?一种毒药。” 黑寂砂? 这怎么又跟黑寂砂扯上了关系? 明瑛眉头不由得皱起,这什么都没厘清,现在还牵扯到了江南的医药世家。 “知道。” 姜喜朝、陆程商、徐青皆受过黑寂砂之苦,只是外人并不知情,如今赵锋这么问,倒也能理解。 “黑寂砂最初是我祖父研制出来的一款用来缓解人体关节痛的配方,因为江南常年下雨,天气潮湿,所以很多人一到阴雨天气就会浑身骨骼酸痛,为此我祖父便研制了一款膏药,便取名黑沙膏,也却是有不错的效果,后来黑沙膏就传出去了,用的人也多了,只是用着用着不知怎的,很多人都说不仅起不到效果,而且还加速了身体的僵硬,甚至好些人还瘫痪在床了,我祖父也被盯上害死人的庸医的名头,我们赵家从那以后便没在安生过,祖父母也不堪其辱,最后以死自证清白。”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知道黑寂砂的?”明瑛问。 “后来我爹也被他们逼死了,我们赵家就剩下了我一个。”